《戏梦京华》


 第十四章：二十万一期

    洪韬最近有些犯愁。
    《华夏好歌手》最后一个补位歌手必须从戏曲行业里面挑选，是他亲自拍案决定的。
    他的野心很大。
    《华夏好歌手》节目的定位可不止是一场大众流行音乐的饕餮盛宴，还应该是一档全音乐类型的歌手竞技类节目。
    戏曲自然也是音乐的一种。
    第一季他选择了京剧行当，第二季的补位歌手说不定就会从昆曲行当里面选。
    甚至到第三季戏曲歌手还可能会出现在首发歌手的阵容里面。
    更大的野望是，组织一场国际赛，带着《华夏好歌手》里的歌手征战国际舞台。
    当然，这些都是节目模式发展成熟以后的事了。
    现在，一切才刚刚起步。
    而现实给了洪韬很大的打击。
    洪韬第一次出手就在瑜老板那里受了挫。不过，瑜老板对他的想法和理念还是很支持的，好心的给他推荐了小生方少白。
    可是，方少白这个人太难搞。
    “老常，方少白那边到底是怎么说的？这都拖了有一个多月了，条件一变再变，能不能有个准信，尽快确定下来？”
    洪韬坐在会议室里，一脸不满的看着自己的副手执行导演常建。
    刚才他们已经开过一次总结大会了，商讨的是每个人负责跟进签约歌手的事。
    其他工作人员都没问题，而负责接洽方少白的常建被洪韬单独留了下来。
    “唉，前面的条件他也做了一些让步，愿意配合宣传，但通告费还是咬死二十二万华元不松口！”
    常建神色无奈的大骂道：“最开始都谈到签约阶段了，对方要价并不多，通告费也就十五万一期。
    后来，不知道是哪个孙子透露出去的，说流行金曲天王秦小歌的通告费是一期二十一万。
    这下子，方少白不干了，我们提价提到二十万都不行，非得二十二万。
    我也跟他的团队解释过:
    这哪里是一万两万的事啊？
    咖位在那里摆着，给了你方少白二十二万，秦小歌会怎么想？
    就算秦小歌大度不介意这点，其他歌手呢？
    他们能接受秦小歌拿高于他们的通告费，对于你这个京剧小生的方少白，他们肯定不服气。
    到时候一闹起来，我们这节目还要不要办了？
    结果对方就认死理，就二十二万，少一分钱都不签。
    他们还说了：哪怕签过之后，我们把秦小歌的通告费提到二十三万，他们也不管了。
    难搞，真难搞，娱乐圈都见几个这么难搞的艺人。”
    “老常，现在，你还跟我扯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要的是方案，解决问题的方案。
    现在的问题是，方少白管我们要二十二万华元一期，我们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你把你的最终意见说一下。”
    洪韬冷冷打断了常建的话。
    事已至此，追责，抱怨什么的都没用，洪韬看问题从来都是直指核心。
    他是一名领导者，要对最终的结果负责，
    至于事情完成的进度以及最终结果成败的预判，自然得和办这事的人沟通。
    “洪导，我觉得，要不然，我们还是直接放弃方少白吧？
    为什么一定要找京剧演员来当补位歌手，还让他们压轴出场呢？
    你可不知道，那帮唱戏的眼界高着哩，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起的，我这一个月可没少受气。”
    洪韬摇了摇头，心中对这个副手有点失望，语气却变得和缓了一点：“你呀，眼窝子太浅了。
    我又不是方少白的戏迷，你当我愿意受他这窝囊气？
    我为什么要选戏曲，因为戏曲是传统文化，我为什么定了京剧，因为京剧是国粹。
    请了京剧演员，可以直接拉升我们节目的格调和品味。
    京剧演员在《华夏好歌手》的舞台上唱流行歌，很可能上来就会被淘汰，就算观众听着新鲜侥幸留了他一期，第二场还是会被淘汰。
    我让他做最后一个补位歌手不是压轴，而是要捧着他，给他一个台阶下。
    京剧演员作为最后一个补位歌手压轴出场，只要他一淘汰，下一场马上就是复活赛了，
    然后，再让方少白装一下高风亮节，主动退出复活赛，这样大家的脸上都好看。
    方少白很聪明，他知道自己充当了一个吉祥物的作用，也知道来到《华夏好歌手》的舞台上唱流行歌曲会放大他的缺点。
    毕竟京剧小生方少白并不是以唱功著称的，而且还是唱那些流行歌曲。
    所以，他才多要钱啊！
    什么为了证明京剧行业的高大尚地位，京剧演员不能比流行歌手的通告费少，
    说辞而已！
    清高都是装的，到手的银子才是真的。
    其实，两期节目花四十四万做这场宣传我们还是赚了的。
    我只是有些看不惯，方少白这种贪心不足却又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方少白这种行为，用华夏古时候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听了洪韬点拨他的话，常建沉思许久，这才看着洪韬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洪导的意思，是让我答应他们的条件？”
    “唉，还是再等等吧，梨园名家又不止他一个方少白。
    方少白应该也是在得知瑜老板拒绝我们以后，他是节目的第一人选，才敢这样狮子大开口的。
    说不定，事情突然峰回路转，出现一个比方少白更合适的人也说不定。”
    洪韬话音刚落，刘玥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喂，小玥啊！”
    “洪导，沈老板答应参加我们的节目了。”
    “真的啊，太好了！”
    洪韬朝常建随意一摆摆手，常建赶紧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沈老板有提出一些让你为难的条件吗？”
    “没有啊！”
    “没有就好，那你先回来吧，接下来，我会让专业的法务人员跟进这件事，
    既然你与他接触的这么顺利，
    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很快就能确定下来。
    这次你可真是立下大功了！”
    “咯咯，谢谢洪导的夸奖。
    我这只是误打误撞而已。
    不过，这事不用节目组的法务人员来跟进了，我都与沈老板谈完了，沈老板说可以马上签合同。”
    “马上就签合同？
    厉害啊！刘玥！
    一会我让常建导演带着合同过去，你把对方提的条件全部汇总过来，到时一起加进补充条款里。”
    “条件？什么条件？
    沈老板没提任何条件啊？”
    洪韬有些惊愕，疑惑追问道：
    “沈老板这么好说话？
    他来参加我们节目真的没有提任何附带条件？
    你到底怎么跟沈老板说的？
    你再详细的跟我说一遍！”
    “也没说什么啊，
    我就是简单说了一下我们对外宣传的东西嘛。
    后来，沈老板想要了解一下我们的节目流程和他的通告费问题。
    我就跟他谈判了啊！
    很激烈的谈判哟，我都差点跟他吵起来啦！
    我就说我们节目组的经费很紧张的，挤出一点经费都投入后期制作上了。
    可他不管，一开口就要二十万一期，我怎么说他都不听。我也没办法，就只好全都答应他了啊！
    洪导，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刘玥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
    我怎么可能把我当了内奸的事情说出去呢？那样，我以后还怎么继续当内奸啊！
    “噗，二十万一期！”
    太阳，这帮唱戏的穷鬼，都把我们节目组当冤大头了。
    洪韬的脸都黑了。
    节目里最大牌的流行金曲天王秦小歌才拿二十一万一期。因为京剧名角对《华夏好歌手》的特殊加成作用，他才定下了京剧演员一期二十万的底线。
    其实，这个底线就是为方少白而设的，只是，方少白自己贪心不足，惹恼了洪韬，洪韬这才开始疯狂寻找沈月楼。
    开口就要二十万一期，这个沈月楼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
    不行，这次不用常建去了，我得亲自过去和他谈。

 第十五章:调整顺序

    刘玥还在包间外面忙着怎么欺骗洪导，于妙津则在包间里面试着给沈悠洗脑。
    机会难得，于妙津也没有兴趣和沈悠详细商讨《华夏好歌手》节目的事。
    而且，她知道的本来就不多。
    一两句话将好歌手节目的流程带过之后，于妙津单刀直入的问了沈悠对网络文学的看法：“沈老板平时的空闲时间怎么打发，唱戏之余，您会到网上去看看华夏这几年比较火的网络文学吗？”
    “呵呵，我从来不看休闲类的网络文学，我一般读的书都是古史典籍一类的，怎么，于小姐对网络文学很感兴趣？”
    沈悠说出了沈月楼的经历。
    看吧，果然被我猜中了！
    他连喜欢看网络文学的这段经历都讳莫如深。可见，他对网络文学的偏见早已经根深蒂固。
    不行，我必须要扭转他这种错误的观念才行。
    “嗯，确实有些兴趣。上大学的时候，我主修法律专业，还辅修了文学专业。
    前段时间，我专门研究了一些网络文学，我认为网文里还是有很多好作品的，沈老板有时间不妨也多去看看。
    我曾经在华夏中文网读过一本名叫《篡周》的历史小说。作者名叫悠哉，他把架空历史写得极具真实感，一种笃定的真实感，令人信服他写的历史。可惜的是，这位才气纵横的作者悠哉被网上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用言语攻击，他把自己的作品全部删除了。就如同沈老板不唱戏，戏迷们会觉得可惜一般。作者悠哉删了《篡周》，他的书迷更觉得可惜，现在华夏中文网仍然有很多人都在等着他回归。沈老板若是日后有暇，也可以到网上去搜一搜悠哉写的《篡周》残章，相信您看完之后一定会有不少收获。”
    第一次给沈悠打电话的时候，于妙津还没有收集到这些信息，这一次，她早已做足了准备。
    “作者悠哉？《篡周》？”
    沈哟一脸愕然，心中暗笑。
    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华夏中文网的作者悠哉和梨园的沈月楼相比，差的实在太远。
    沈悠只得随意回道：“谢谢于小姐的推荐，有时间一定去看！”
    “态度如此敷衍，看来沈老板是对作者悠哉颇不以为然啊！沈老板，你都没看到作者悠哉在华夏中文网上写的《篡周》，怎么可以这样轻视？你知不知道，悠哉那本书的文笔和立意绝对不比你平时看的那些古史典籍差，你轻视我可以，我不准你轻视作者悠哉？你知不知道作者悠哉在我心中的地位，你必须向悠哉道歉！”
    于妙津一脸严肃的看着沈悠。
    过分了啊，姑娘！
    你竟敢当着我的面如此夸我？
    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吗？
    我就是作者悠哉啊！
    为什么第一次被人这么狂怼，我竟没办法生气，心里反而有点小窃喜呢？
    梨园的戏迷是沈月楼的，眼前这个女书迷才是作者悠哉也就是我沈悠的狂粉啊。
    沈悠深深看了一眼坚决要自己向作者悠哉道歉的于妙津，他越看越觉得顺眼。
    衣衫简素很淳朴。
    貌不惊人很可爱。
    “为什么要沈老师道歉啊？对作者悠哉，沈老师既没有任何否定的态度，也没说什么贬低的话，于小姐这么认真干吗？沈老师是因为平时太忙了，没时间读那些浪费生命的东西，我平时倒是挺喜欢在网上看些情情爱爱的小说，写写风花雪月的词句，于律师要是感兴趣，我们不妨探讨一下。”
    苏雨青适时的插话进来。
    她乐意帮沈老板解围。
    于妙津送给苏雨青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心中暗骂道：坏我大计啊！
    我刚才故意和他针锋相对，再通过作者悠哉打一个反套路，让他对我的好感值加1加1再加1……
    获得好感值，我再跟他说话，他就不会太排斥。
    可惜，全被这个女人搅黄了！
    于妙津心中还在对苏雨青怨念丛生，刘玥慢慢走了进来。
    见刘玥一脸雀跃之色，沈悠眼神一亮，温声向她问道：“事情还顺利吗？刘小姐跟你们节目的总导演沟通的如何？”
    “很顺利，我们洪导狠狠夸了我一顿，他说他一会直接过来！”
    刘玥没猜出洪韬要来的目的。
    “你们总导演要过来？”
    沈悠也看出来了，刘玥的许诺根本不做数，这件事最终还得跟能能做主的人来谈。
    二十万一期有点悬，不过，就算降一半给十万我也会很知足。先把欠李医生的钱还了！
    沈悠没猜错，洪韬专门赶过来就是为了杀价的。
    二十万华元一期，想的美！
    大约在和刘玥通完电话二十分钟以后，洪韬就赶到了翠华楼。
    这里离燕京卫视的广电中心很近，开车行来，两个街区转三个路口就到。
    沈悠见到了总导演洪韬。
    四十多岁，身材精瘦干练，头发有些稀疏，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长相儒雅，给人的第一观感很好。
    洪韬也见到了男旦沈月楼。
    俊秀儒雅，气度不凡。
    沈月楼的长相和气质都比方少白要略胜一筹，而且沈月楼是青衣正旦，以唱功闻名，与我们节目也更契合一点。
    唉，二十万就二十万吧！
    沈月楼比方少白更物有所值。
    “呵呵，方才听贵节目的刘小姐说起过洪导，自性谦和儒雅，待人如沐春风，今日一见洪导，果然如春风拂面。”
    沈悠先对着洪韬抱拳，避免了洪韬伸手的尴尬。
    洪韬也抱拳笑道：“哈哈哈，沈老板过誉了，洪某对梨园的沈老板才真是久闻大名。”
    接下来，沈悠为对洪韬介绍了苏雨青。
    突然，洪韬看向刘玥身边的于妙津好奇问道：“呵呵，沈老板怎么不介绍一下您的这位朋友？”
    糟糕，露馅了！
    苏雨青面露疑惑，沈悠若有所思，于妙津和刘玥的脸色都尴尬起来。
    于妙津心理素质过关，很快调整了过来，她直接向洪韬自我介绍道：“呵呵，洪导好，我不算是沈老板的朋友，我叫于妙津，是刘玥的同学，目前是华夏中文网的一名历史编辑。”
    她又看向沈悠：“沈老板，我们以前通过电话的，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那天与我通话的是你啊！华夏中文网历史编辑于妙津。”
    沈悠又转头看向刘玥：“昨天在电梯里见到的应该也是你们吧！
    我说怎么如此面熟？”
    “是啊，今天我用假身份骗了沈老板，这些事妙津要向沈老板道歉，实在不好意思！”
    洪韬一上来就无意间点破了她的身份，于妙津装不下去，也只能把话都说开了，不再遮遮掩掩。
    “呵呵，这些都没什么，今天只是假冒身份，你又没打算对我造成伤害，并非不可原谅的过错，一笑泯恩仇即可。”
    对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沈悠看得十分透彻，别人的善意和恶意他也分得很清楚。
    如他所说，没造成实质伤害又不是心存恶意，这并非不可原谅的过错，甚至都不能算是过错。
    见沈悠并不在意，刘玥心中轻舒一口气，也就对洪韬和沈悠详细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从小书呆找上门来，到发找悠哉的身份，甚至关于邻家小姐姐的部分，她也说了出来。
    沈悠有些愕然，沈月楼招蜂引蝶的本是着实不小。
    于妙津暗叹，你还真是和盘托出毫无保留啊。
    苏雨青眉头微皱，她看向沈悠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沈老师住在锦绣苑七楼七零六，沈老师是孙瑶卿孙老师的儿子？”
    在苏雨青很小的时候，孙瑶卿曾经做过她的京剧表演启蒙老师，后来久未联系，直到她长大后到戏曲学院附属二中教书时才又与孙老师匆匆见过几面。
    苏雨青知道孙瑶卿的住址却并未上门拜访过。她也知道孙老师有个儿子，却从未把沈月楼和孙老师联系起来。
    就算孙老师和沈老板都与陈主任熟识，苏雨青也只以为京剧圈子本来就这么小，许多相互间毫无关联的人与其中一个中心人物有交集也很正常。
    沈悠点头，并未否认。
    苏雨青有些惊喜，他竟然是孙老师的儿子。
    洪韬闻言笑道：“呵呵，没想到小玥与沈老板之间还有这种奇妙缘分，真是够巧的。
    不过，沈老板也是多才多艺，不止京戏唱的好，还写得一手好文章。”
    沈悠摆了摆手笑道：“游戏之作而已，上不得大雅之堂。此事就此打住，还请洪导为沈某细说一下贵节目的流程。”
    洪韬详细说了一遍，又看向沈悠问道：“节目的流程洪某已经全部说完了，沈老板还有疑问吗？”
    “也就是说，贵节目首发七位歌手，第一场为表演赛，第二场才开始淘汰赛，其后每淘汰一名歌手就补上一位，始终保持每场七名歌手表演六人晋级下一轮的赛制。
    所以，五位补位歌手再加上前面两场，第一轮常规赛一共七期，第八期是复活赛，第九期半决赛，第十期总决赛。
    洪导的意思是让沈某作为第五位补位歌手第七期节目出场，如果沈某第七期没被淘汰，还不能参加第八期的复活赛。也就是说，沈某要想参加第八比赛，还得在第七期被淘汰了才行！”
    “额，好像是这样！怎么，沈老板还准备参加复活赛？”
    洪韬有点懵。
    沈悠奇怪问道：“若是直接晋级自然不用去参加复活赛，若是被意外淘汰，不参加复活赛，沈某怎么参加后面的半决赛和总觉赛？
    洪导不是都说了吗？贵节目是一档歌手竞技类节目，歌王是有巨额奖金的，一百万奖金啊！”
    “啊，歌王？奖金？”
    洪韬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好嘛，我们就是想请一个京剧吉祥物过来供一下，您不会真奔着歌王来的吧？
    沈悠心中一动，他看向洪韬说道：“洪导，您看这样行不行？首发歌手沈某是赶不上了，不过，沈某可以第一个补位啊。如果到第七期节目才出场，那还要再等一个多月呢，沈某不想等这么久，洪导能不能给协调一下？”
    现在，他的时间很富足，总想找些事情来做，
    洪韬看着沈悠点了点头。
    当然是可以协调的啊！
    本来把京剧名角当成一个噱头来搞《华夏好歌手》的宣传，自然是出场越靠前越好。
    节目组是顾及京剧名角的面子和习惯让他们压轴出场，
    如今，沈悠主动要求第一个补位出场，洪韬自然也求之不得。
    “呵呵，沈老板这个要求我可以直接拍板，补位歌手的顺序直接调一下就行。
    洪某把合同都带来了，这些都是基本条款，补充协议可以后面再签，您先看一下。”
    从洪韬手里把合同接过来，确认合同里面的内容都能接受，沈悠签上了沈月楼的大名。
    双方交换了合同，洪韬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洪韬走后，沈悠也准备离开。
    于妙津拦在沈悠面前，想要为签下作者悠哉再争取一下。
    沈悠也给了于妙津机会，他也想听听于妙津会拿什么打动自己。

 第十六章：排练演唱

    沈悠被打动了，因为他看到了读者们挽留的话语，也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真的有这么多人喜欢《篡周》和悠哉啊！
    沈悠打开电脑开始登陆他在华夏中文网的作者后台，时间才过去一个多星期，前十二章还在垃圾箱里待着，并没有完全消失。
    点击恢复，然后重新发布就等着网站审核解除屏蔽就是了。
    开始复更，得准备存稿了啊。
    他又不是照抄某本书，虽然历史有脉络，但一些枝桠和走向还是得由他来择取，这仍然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沈悠正在努力码字的时候，接到了陈二奎的电话。
    陈二奎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京剧《窦娥冤》上燕京卫视春晚的事又黄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题材的问题，然后就是节目的时长限制了。
    这一出戏燕京卫视春晚最多能给十五分钟的时间，这还包括演员的亮相和谢幕。
    要是只单唱其中的《法场》或者《六月雪》或许能勉强完成，只是，这是一出新戏，燕京卫视面向的又是全国的观众，绝大多数人根本就不了解《窦娥冤》的剧情，没有前面的剧情铺垫就直接开唱如此哀切，情绪这么浓烈的戏，肯定得不到观众的共鸣。
    好消息是，黎秉德非常喜欢这剧本，他想要把京剧《窦娥冤》改成一部电影，还想要邀请原作者沈悠加入《窦娥冤》的电影剧组当艺术顾问。
    不过，黎秉德如今正在忙着春晚的事，就算《窦娥冤》要开戏也要等下一年了。
    沈悠心里很高兴，不只是黎秉德会付给他版权费的问题，更重要的他还能近距离看一下一部电影是怎么拍出来的，
    他对拍电影还是很感兴趣的。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了。
    沈悠周一到周五去华夏戏曲学院附属二中教京剧表演，周末就与一众演员到三团旗下的剧场里继续唱《窦娥冤》，半个月的时间刚好把三团排的戏唱满。
    沈月楼重回梨园的消息早已传遍票友圈，每场戏谢幕后，他的戏迷都排着队等在剧场外，待遇甚至超过了瑜老板。
    晚上一回到家里，
    沈悠就开始在华夏中文网更新他的历史小说《篡周》。
    这本书已经签约了。
    因为之前的一番删书波澜和这本书在历史读者圈子里累计下来的名声，《篡周》一宣布复更，它的点击、推荐和收藏的数据就开始疯狂增涨。
    白金作者庄墨韩专门开了单章推荐《篡周》，李白不戒酒和汗青有汉也利用自己的人脉为《篡周》拉来了二十一位白银盟主。
    白金作者单章推荐，土豪疯狂打赏，让《篡周》一复更就在华夏中文网上狠狠火了一把。
    《篡周》的责编于妙津趁势说服海东青组长利用华夏中文网的资源大力推荐《篡周》，组长海东青看《篡周》有大火的趋势，也点头同意了。
    其实，海东青心里已经有了新的盘算，等《篡周》大火之后，就把作者悠哉从于妙津的名下转签到自己手下。
    有这么多土豪捧着，本身又有不错的实力，再大力栽培一下，说不定自己名下又要多出一名历史大神作者了。
    可惜，悠哉发书太迟了，他发书时已经接近年末，否则，以他这般声势说不定还能争一争今年的新人王。
    可惜了啊！
    然而，最终的结果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篡周》在有这么多优质条件的情况下，后续的成绩竟然表现得平平淡淡，无波无澜。它不止没有大火起来，反而有下降的趋势。
    因为《篡周》复更后的内容写的是赵匡胤从投靠周太祖郭威一直到追随周世宗柴荣征战南塘之间的故事。
    由于这段历史在两个世界都是有据可查的，沈悠要写的是真实历史，并没有打算做丝毫的篡改，所以，虽然他写的依然生动有趣，但因为都是大家查一下就能知道的情节，读者根本不买账。
    内容上毫无新意，猪脚的性格依然是那般唯唯诺诺，让人看着压抑，《篡周》的成绩也一落再落。
    沈悠没有太多时间去关心华夏中文网小说的事，因为他正在专心准备着一场唱歌比赛。
    明天就到燕京卫视《华夏好歌手》直播的日子了，广电中心一号演播厅里正在进行最后一次彩排。
    这个世界的电视节目不存在录播，总局要求全部直播，效果不好的节目直接砍掉。
    在广电中心一号演播大厅里，沈悠见到了《华夏好歌手》的音乐总监梁啸柏。
    沈悠是补位歌手，必须等到其他歌手全部录完，才能轮到他过来彩排。
    “梁老师，您看一下，这是我们家歌手的演唱曲目。”
    刘玥轻笑着将一份手稿交到了梁啸柏的手中。她是节目组安排给沈悠的经纪人，专门负责一些琐碎的事宜。
    梁啸柏看到刘玥递来的竞演曲目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本来补位歌手第一次出场都是唱自己的成名作，只是沈悠是京剧演员并不是流行歌手。
    以前也没发表过任何流行音乐的作品，因此，节目组只能给沈悠准备了几首偏戏曲风的歌曲来任他挑选。
    而刘玥递来的这首歌曲并不在节目组提供的歌单里。
    “梁老师，我家歌手上交的竞演歌曲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梁啸柏皱眉不语，刘玥连忙把台上正在练声开嗓的沈悠招呼了过来。
    沈悠一见梁啸柏难看的脸色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这事自己做的确实不太地道。
    不过，我也不想输啊！
    前面两场比赛我也看了，七个歌手五个实力不俗，剩下两个实力较弱的还让你们给淘汰了一个。
    补位歌手首演占成名曲优势，必须杀进前四才能补位成功，
    我又没有成名曲，用你们给我的口水歌，就算我嗓子再好，我也不敢说用口水歌去干翻那五个实力唱将啊。
    我必须全力以赴。
    沈悠笑道：“梁老师，我之前也试唱了一下节目组提供的几首歌曲，实在是不适合我的声线。
    所以，我就尝试着自己写了一首，不知道明天的演出我可不可以唱自己写的歌？”
    “当然可以，我们节目组尊重每个的歌手的意愿。”梁啸柏语气和缓的说了一句，又苦笑道：“只是，沈老师想唱自己的歌能不能提前知会我们一声？《华夏好歌手》的竞演歌曲可不是交了词和曲就行的，其中还涉及到编曲与和声。”
    “呵呵，梁老师教训的对，这事确实怪我，那现在为这首歌编曲来得及吗？”
    见沈悠认错态度诚恳，梁啸柏也不好多说什么。他让身边的副手将沈悠递交词曲立刻送去给专业的编曲部门。
    专业编曲们拿到沈悠的词曲立刻开始工作，不到一小时，完成了全部编曲的词曲手稿就交到了乐队老师的手上。
    “呵呵，沈老师你可真会给我们出难题。我们乐团是以西洋弦乐为主，你这首曲子意境太深，非得是由华夏古风的丝竹管弦来配合才行。要是交给我们来配乐，会糟蹋这首好曲子的。”
    乐团领队过来给了反馈。
    专业编曲团队完成的编曲，确实用得都是华夏古乐器。
    这可怎么办啊？
    沈悠跟梁啸柏和乐队一样都是一筹莫展，连忙叫刘玥去把总导演洪韬请过来。
    洪韬知道了这个情况后，当机立断的对沈悠和梁老师说道：“时间真的太紧了，专业的国乐乐团现在去请肯定来不及。
    这样吧！
    我让工作人员到燕京国乐学院去请几名优秀的老师再带上学生来演出。虽然，比不上专业的国乐乐队，但功力也是在水准之上的，要是沈老板下场比赛还用这种风格的曲子，我一定给您请专业的国乐乐团过来。”
    “呵呵，这事就麻烦洪导了，我还有一件事，就是演出时的舞美问题，音乐到了这里画面要这样，到这里要……”
    沈悠向节目组提了各式各样的要求。他提得这些要求都是为了节目更好看，洪韬自然愿意照办。
    一个小时后，从燕京国乐学院请来的乐手也全部到位了。
    一号演播厅里，沈悠第一次开嗓就惊呆了众人。
    “果然不愧是京剧名家，沈老师这嗓音真是绝了，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去听一次沈老师唱的戏曲。”
    歌声消失，梁啸柏品味着这首歌曲的余韵，心中仍是赞叹不已。
    真是天籁之音啊！
    洪韬用力的拍着手，心中也开始佩服自己。有沈老板这个曲目压轴，明天的节目一播必定火爆，这次用沈月楼真是赚大了。

 第十七章：惊艳的《大鱼》

    星期五晚八点，燕京卫视广电中心一号演播大厅。
    在节目正式直播之前，电视上先播放了一些歌手们录好的花絮，包括歌手之间的互动交流，选曲的趣事等。
    镜头一开始，《华夏好歌手》的外场女主持赵靓梓一袭红裙，妆容美美的出了镜。
    她正在五百位大众评审路过的通道上做着一些可有可无的采访。
    “现场ok吗？”
    “现场ok，现场ok.”
    “好，调音，灯光，摄制所有部门准备，竞演歌手入场，主持人就位，十、九、八、七、六……三、二、一，开始。”
    总导演洪韬一声令下，一束强光照向舞台，《华夏好歌手》第三场直播正式开始。
    “大家好，欢迎来到天赐有机长白山上《华夏好歌手》的竞演现场，我是本场主持人mc烤肠。”
    饶舌歌手兼主持人烤肠的上场立刻引起了台下观众的齐声尖叫。
    “今天是《华夏好歌手》第三期节目的直播，经过前两轮的激烈比拼，我们有一位歌手遗憾的离开了我们的舞台，一会，他也会为大家做返场表演，而有人离开，也就意味着会新的歌手加入，我们把悬念留到最后。”
    烤肠又对观众说道：“下面有请本场第一位竞演歌手，也是我最爱的爵士女歌手之一的王婼琳，
    来为大家唱《嫁裳》。”
    年近三十岁的王婼琳依旧十分叛逆，她把头发染成纯白，画着烟熏妆出场，一开口就很撩人。
    这首歌原曲写的是一个女孩子拿到嫁衣时的心情，三分忐忑，两分羞涩，五分期待。
    而王婼琳用她独特的嗓音给这首歌赋予了新的意义，以游戏调侃的姿态，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
    如果说原曲能听出这是婚礼的前奏，而王婼琳所唱的，你就会清楚的知道这场婚礼只存在于歌者的幻想中。
    王婼琳唱完这首歌就潇洒的退了场，底下掌声不断响起，画面立刻切到了专家顾问团的房间。
    “歌手王婼琳的声音非常有辨识度，它并不是一味的粗砺，而是柔软的质地中带着丝丝沙哑，坦白说，我很喜欢这样高级的音色。”
    “而且王婼琳是一个情感表达特别细腻的歌手，一样的歌词，每一个小节，你都能感觉到它层次的变化。”
    王婼琳潇洒退场，主持人烤肠上台大声说道：“刚才婼琳的爵士乐大家听得过瘾吗？接下来还有更过瘾的，下面登场的歌手他叫张臻岳，是一名轻摇滚歌手，他将为大家演唱《再来一次》！”
    一曲唱完，掌声十分热烈。
    “阿岳真的好严格。”张臻岳唱完下了台，饶舌歌手烤肠又走到台上：“我觉得他每一首歌都唱的很ok了，他总是说我觉得不行，不行，我还要再排练一遍。所以，接下来这首，是我专门要唱给他听的一首歌，就叫《差不多就行了》”
    mc烤肠一唱完这首歌，台下观众立刻被点燃了热情。
    这段饶舌真过瘾啊！
    沈悠在后台一个独立的房间里候场，登台之前，除了洪导，乐手和经纪人，对外关于他的一切都是暂时保密的。
    “小楼哥哥，秦小歌老师是下一场，我刚刚看了一下，他的竞演曲目《鲛人的眼泪》与我们的风格十分类似，而且，秦小歌老师是苦情歌王，他唱这种歌很合适，又是在我们前面表演，会不会影响到大众评审对我们的评价？”
    刘玥看着一脸悠然的沈悠，神情有些紧张。他是京剧演员，面对底下的观众应该不会怯场，只是第一次上电视节目，一会他会不会被灯光或镜头影响到啊？
    “呵呵，刘玥，是我要登台表演，你怎么看着比我还紧张？”
    “我，我才不紧张。”刘玥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沈悠笑笑不再说话。
    刚才已经看过五个节目了，王婼琳唱了一首《嫁裳》，然后是一个名叫张臻岳的唱了一首轻摇滚情歌。烤肠是第三个出场的，语速很快吐字清晰节奏也准，唯一的缺点是他兼职住持人时嘴皮子并没有饶舌利索。
    再后来是一个门巴族的神仙姐姐，叫央吉玛，三十多岁，气质很好，唱的是门巴古调，很有韵味。
    最后是流行歌手郑轶，长得很帅气，唱功很一般。他演唱的曲目歌词简单，旋律明快，唱的也很好听，却没给沈悠留下很深的印象。
    下一场，据说是一个叫秦小歌的苦情歌手，有催泪歌王之称。
    “走吧，也该我们上场了。”
    看到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来开门，沈悠率先走了出去。刘玥连忙跟上，等了这么久，她只觉得腿都坐麻了。
    第六场歌手上台表演时，补位歌手就可以前去准备了。
    带上口罩和墨镜，一路上躲开人群，等到沈悠赶到台前时，催泪歌王秦小歌正好唱完退场。掌声非常热烈，看来又是一场很成功的表演。
    “哈哈哈，又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了，补位歌手要出场了。”主持人烤肠拿出手卡，对着场下观众宣读道：“他是京剧名家，八岁学戏，十岁登台，十三岁成为京剧名角，在京剧圈子里有“小梅先生”之称。
    那么，他是谁呢？
    他到底是谁呢？”
    电视机前和节目现场的观众纷纷翘首以待，等着烤肠说出答案。
    “沈老师，是沈老师！”
    华夏戏曲学院附属二中的女生寝室里，赵宝儿身体前倾，拳头紧握，神情十分激动。林小琳和何婷婷也紧盯着寝室中的电视画壁。
    沈悠要去参加《华夏好歌手》的事，她们从班主任苏雨青那里提前知道了。
    “是谁呢？我也不知道，因为这手卡上面也没写啊！”烤肠摇了摇手卡，一脸苦色的说完，又转向了后台：“有请这位神秘歌手。”
    摄制组所有灯光和台下观众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舞台上，沈悠换上一身古装，他一手拿着折扇，一只手拿着话筒，踏着光影走上了台。
    “大家好，我叫沈月楼，是一名京剧演员。”
    俊秀的面孔，挺拔的身躯，再加上十多年京剧科班训练养成的气质，一出场就抓住了观众的眼球。
    “哇，长得好帅气！”
    “这人是谁啊？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人家不是娱乐圈的歌手，人家刚才不是自我介绍了吗？人家是京剧演员。”
    沈悠沉默了数秒，等台下观众渐渐安静，他才朝着旁边国乐乐队的方向点了点头。
    一阵悠扬的水滴声响起，啪的一声，沈悠潇洒的将手中折扇一打开，背景舞美顿时为之一变。
    整个后屏上出现了波涛汹涌的海面，青色天幕下，一条条红色海豚跃到蔚蓝海面上飞行。
    锵锵二音发出，白衣女子素手调琴，清冷幽远的古琴声响起。
    “海浪无声将夜幕深深淹没，漫过天空尽头的角落。
    大鱼在梦境的缝隙里游过，
    凝望你沉睡的轮廓。”
    空灵通透的声音，仿佛来自天际，让人陡然升起灵魂的颤栗，一曲惊艳了全场。
    “开口跪系列！”
    “我的天，这是男人能唱出来的歌声？妖孽啊！”
    “我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这声音，简直不是人！”
    观众大惊失色，掌声不自觉的响了起来。
    “看海天一色，听风起雨落，
    执子手吹散苍茫茫烟波，
    大鱼的翅膀已经太辽阔，
    我松开时间的绳索。”
    到第二小节时，沈悠突然降低了一个声调，音色也变得厚实，
    与之前翱翔天际的空灵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次，沈悠厚实的声音仿佛来自深海之底。
    而此时背景舞美的画面也转到了深海里，一个身穿短衣的英俊少年正潜入海底去救一条被渔网困住的红色海豚。
    “发生了什么，这是在变魔术吗？我睁眼看着呢，谁能跟我来确认一下，这两种声音都是他一个人唱的？”
    “闭上眼睛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在深情对唱，睁开眼睛，台上就只有一个帅气的小哥哥。”
    在台下观众的惊讶表情中，沈悠的声音再次变回空灵：
    “怕你飞远去，
    怕你离我而去，
    更怕你永远停留在这里，
    每一滴泪水都向你流淌去，
    倒流进天空的海底。”
    顿了一顿，那个厚实的声音又随之冒了出来：
    “海浪无声将夜幕深深淹没，
    漫过天空尽头的角落。
    大鱼在梦境的缝隙里游过，
    凝望你沉睡的轮廓。”
    天上飘来轻灵之声，海底传来厚实之音，而在两种声音转换的同时，画面配着歌声在演绎一个动人的故事。
    变成小女孩的红色海豚已经将变成红色海豚的英俊少年养在了鱼缸里……
    “看海天一色，
    听风起雨落，
    执子手，吹散苍茫茫烟波。
    大鱼的翅膀已经太辽阔。”
    “太辽阔。啊啊啊……”
    厚实的声音在歌唱的间隙，一个空灵的声音突然开始了吟唱。
    “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头皮再次发麻！”
    “哇，惊现神技能，一个歌手在唱歌时自己给自己和声。”
    一阵吟唱过后，空灵和厚实的声音又在随意转换，一会沉入深海之底，一会翱翔九天之上。
    我松开时间的绳索
    看你飞远去
    看你离我而去
    原来你，生来就属于天际。
    啊啊啊啊
    每一滴泪水，都向你流淌去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啊啊。
    倒流回最初的相遇。
    倒流回最初的相遇。
    倒流回最初的相遇。
    歌曲唱到尾声，沈悠的回音仍在飘荡，背景故事也演到了最后。
    小女孩和英俊少年终于以人族之身倒流到了最初相遇的画面。
    沈悠唱完向观众鞠躬致意，底下的观众还沉浸在那首《大鱼》的余韵里。
    导播将画面切到专业顾问团，拍到了几张震惊的脸。
    “叹为观止！”
    “大师级的表演。”
    “沈老板的唱功太厉害了，我可不敢评价。”

 第十八章：最终排名

    七位竞演歌手演唱完了，上一期被淘汰的歌手又返场为大家演唱了一曲。
    整个第三期的歌手全部表演结束后，五百位大众评审投完自己宝贵的一票也有序的离开了现场。
    沈悠和刘玥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来到了燕京卫视广电中心的二号演播厅。而之前先表演完的其他六位歌手也早已等在这里。
    沈悠的到来立刻引起了其他六位歌手的注意，他刚才演唱的那首唯美《大鱼》已经征服了众人，歌手们纷纷上前来和他打招呼。
    “沈老师是梨园名家，唱的词曲果然比我们这些唱流行音乐的雅致多了。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沈老师唱歌时身上那种安静和纯粹的感觉，这些东西都是传统文化的积淀，我们这些流行歌手真的是想学也学不来。”
    秦小歌对沈悠欣赏到仰慕。
    虽然他是流行金曲歌王，但他从来不认为流行音乐是艺术。他喜欢的是传承更久远的戏曲，而且以前还专门学习过老生。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否定大众流行音乐的价值，只是作为流行音乐的从业人员，他个人有更高的追求而已。
    “呵呵，秦老师你们称我沈老师，我可但不起，大家不用客气，以后就叫我小楼吧。”
    沈悠向他们一一抱拳相笑，姿态放的很低。在这些人里，他年纪最小，而且对于流行乐坛来说，他也只是一个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
    秦小歌的年龄最长，他对沈悠也最为和善，其他歌手们上前为补位歌手沈悠送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小礼物，
    不算太值钱，聊表心意而已。
    沈悠笑着一一谢过了他们。
    虽然迷幻型爵士音乐人王婼琳一直高贵冷艳，门巴族的女神姐姐表现得风轻云淡，烤肠，张臻岳和郑轶对他也不太热情，但大家都是和风细雨，一团和气，并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轻视和敌意。
    随后洪韬带着一群工作人员走进来，歌手们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等着洪韬公布最后的竞演成绩。这场比赛的最终结果已经传到了洪韬的手机里。
    “小楼哥加油！”
    看到洪韬拿着成绩单进来，刘玥在沈悠的身后为他加油鼓劲。
    “嗯，加油！”沈悠一脸平和的点点头，还给了刘玥一个安心的眼神。
    “《华夏好歌手》第三场竞演的投票结果已经在我手上，大家想让我从第几名开始公布？”
    洪韬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看向了七位歌手和他们的经纪人。
    “从中间开始吧。”
    “第三名吧！”
    “呵呵，洪老师，您随意，反正我们说了您也不会听我们的，您可就别再折磨我们了。”
    经纪人们赶紧催促着洪韬。
    “好，这次我就听你们一回，下面，我们就从第三名开始公布。获得第三名的是……”
    在大家都屏息凝神想听仔细的时候，洪韬老师又套路了一回。
    洪韬看向沈悠笑问道：“沈老师，您觉得第三名会是谁？”
    “额？”沈悠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就听洪韬又继续问道：“您觉得自己会是第几名？”
    “第一名！”刘玥在后面替沈悠回道。其他歌手和经纪人都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其实，刘玥说的也没错，在我们歌手互投这一环节中沈老板确实是这次竞演的第一名，歌手互投的第一名代表了大家对沈老板的唱功给了专业上的肯定。
    而在这次大众评审评选的结果中，他也获得第四名的好成绩。
    获得第四名，现在沈老板已经补位成功了，这也为后面补位歌手开了个好头。”
    “恭喜小楼！”
    “恭喜沈老师！”
    “恭喜晋级！”
    其他歌手纷纷鼓掌恭贺。
    “呵呵，沈老板第一次登场就获得了第四名的好成绩，您有什么要跟大家分享的？”
    洪韬一脸期待的看向沈悠。
    “其实并没有什么要分享的，很开心来到这里，感谢洪导，感谢共同演出的其他六位专业歌手，感谢给我投票的观众。”
    沈悠感谢完一圈就不再多说，直接坐下来了。
    分享，能有什么分享？
    场面话和获奖感言最无聊。
    “呵呵，沈老板还真是，言简意赅啊！”洪韬尴尬的接了一句，直接公布了其他歌手的成绩。
    最终排名：
    秦小歌《鲛人的眼泪》
    烤肠《差不多就行了》
    郑轶《旧爱胜新欢》
    沈月楼《大鱼》
    王婼琳《嫁裳》
    张臻岳《再来一次》
    央吉玛《水仙花》
    “小楼哥，没关系的，我们不是歌手互投拿了第一吗？这证明专业歌手还是非常认可你的，而且有了这个歌手互投的第一名，下一场不用抽签，我们就可以直接决定出场顺序的。那一百多位大众评审不选你，那是他们没眼光，在我心里面，你永远是第一！”
    作为沈悠的经纪人，刘玥没有专业能力去分析这些竞演成绩背后的意义，只能不断给予沈悠精神上的鼓励。
    “呵呵，没事，成绩什么的无所谓，重要的是参与，下次再好好努力就是了。”
    沈悠对暂时的名次并不在意。
    他来参加节目是为了歌王奖金和通告费，只要不被淘汰，他就有出场的机会。
    竞演结束，沈悠与其他歌手分别留了联系方式后，就离开广电中心回到了锦绣苑的家里。
    《华夏好歌手》第三期节目在全网一播出就吸引了无数关注，这也是前两期精彩开播打下的基础。
    在全网各大视频网站中，第三期节目从沈悠出场，便写满了各种弹幕。
    “颜控的福利，美哭了。”
    “表白沈老板。”
    “前方高能预警。”
    “全程高能。”
    而在《华夏好歌手》的贴吧下面迅速新开了上百个与沈月楼相关的贴吧。其中最大的贴吧《大鱼》里，已经有上万人关注。
    《华夏好歌手》官方贴吧里出现了两拨大神，分为形式派和技术派，一拨分析比赛结果的形成，一拨解锁沈老板的唱功。
    针对《华夏好歌手》中沈月楼仅得了第四名，爱楼粉一致认定的黑幕说，有大神给出了有理有据的反驳答案。
    他虽然在七位歌手中最喜欢的也是沈月楼，但大神觉得沈月楼在节目中得第四名这件事情本身是合理的。
    形式贴：
    首先从《华夏好歌手》的风气开始分析，节目品位说的再高，毕竟还是以大众流行音乐为主。节目组选出的五百位大众评审绝大多数还是流行音乐的受众。
    他们喜欢闹腾点的，越声嘶力竭越好，舞台上得高音者得天下。这一点从郑轶的成绩得到了很好的印证，人家郑轶虽然唱功不好，但卖力气啊，又唱又跳又破音的，最后竟然奇迹般的超过了沈月楼。
    再从知名度和风格来看，沈月楼毫无知名度，他不来参加《华夏好歌手》，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原来有这么个人。
    而唯美古风虽然也属于大众流行乐风格的一种，但观众的接受度还真是不太高，《大鱼》能得395票，大神很意外，估计是掺入了不少颜粉。
    最后说一下前面两位，一个靠名气，一个占了主持人的优势……
    技术贴：
    技术大神发掘了沈老板的两项神技能：
    技能一：自己与自己和唱。
    技能二：自己为自己和音。
    他从京剧的发声位置和真假嗓的运用，来分析唱现场用出这两项神技的难度以及实现的可能，最后还加上自己的些想象力，希望沈老板能开发出更多神技。
    此贴一出，立刻引来无数人的崇拜。
    洪韬花了大价钱请沈月楼来参加《华夏好歌手》节目，本来就是要用他名角的身份来搞事的，自然会加大力量宣传。
    所以一切和《华夏好歌手》节目有合作的媒体都分别发布了新闻头条：
    《华夏好歌手》请来京剧名伶，一曲《大鱼》惊艳全场。
    京剧名伶——沈月楼！
    游进流行乐坛的《大鱼》。
    期待京剧和流行音乐的碰撞与结合！

 第十九章:污蔑抄袭

    沈月楼将会在网上大火，沈悠并不知道，他从广电中心回到家的时候，一切都还在慢慢发酵。
    夜色已深，孤独的心情有些低沉，该死的抑郁症又开始发作了。
    别惹我！
    我有病！
    我有精神病！
    惹我，我会发神经！
    打开电脑，安心码字，试图一下转移注意力，消解孤独的情绪。
    刚刚上传了《篡周》的新章节没多久，即时通讯软件上就显出了责编于妙津的消息。
    “悠哉大大，你在吗？之前我发给你的新大纲，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怎么了啊？”
    “看到了，还问我们怎么了？
    小于，你看看他刚才上传的新章节写的是什么鬼东西？还是按照原来的主线写的，剧情一点都没改。
    这个月都已经到十七号了，月已过半，前期声势这么浩大，网站又给他投入了这多的推荐资源，现在《篡周》在月票榜才排第几啊，历史分类第三十一，全网站男频一百开外了。
    我看悠哉文笔不错，亲自给他改了一版大纲，只要他照着写，就算不能大火。以他的人气，往上升个小神应该没问题了，总比现在半死不活的状态要强吧？”
    看到沈悠回过来的信息，历史组组长海东青肺都要气炸了。
    于妙津小心翼翼的为作者悠哉辩解道：“组长，我觉得悠哉大大这些天更新出的章节写的很好啊。
    这段时间赵匡胤一直在与世宗皇帝斗智斗勇，虽然依旧有些唯唯诺诺，但也从其中几个重要行动中露出了些许锋芒，并没有完全落入下风。而且，第三次征伐南唐已经结束，马上就是赵匡胤的杀劫了。
    这是《篡周》的一个大高潮，猪脚不能再顺从历史了，悠哉大大应该也会彻底放开手脚。很多读者都在期待，悠哉大大到底会怎么写杀劫与劫后的情节？
    这段时间《篡周》数据已经开始稳步上升了，虽然投月票的人还是不多，但收藏数已经突破了三十万，并不比金十二的《逆水行周》差多少。所以，我觉得还是就按悠哉大大的想法来吧。”
    “小于，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眼光吗？”听了于妙津的话，海东青更是火大：“当初，你来找我要《篡周》大封推的时候，我就有些犹豫，悠哉的人气蹿升的实在太快了，快得有些不正常。
    一个纯新人，没有一部成名作品撑着，没有深厚的读者基础，光靠着一两个大土豪捧着，根本承载不了这么大的荣誉。
    我承认他的设定和前期的某些描写确实很惊艳，胆子也很大，别人都在跟风庄墨韩，他偏要和庄墨韩反着写。
    不过，仅从开头的十几章内容和惊艳的设定根本就看不出他真实的写作水平。
    我本以为他之前经过删书的一番磨难，回来后会脚踏实地认真勤恳的写书，戒掉一些少年的骄狂。
    想不到，这么多土豪一捧，再加上网站给他了这么多优质资源，他竟然膨胀了。后面，他不就渐渐露馅了吗？照抄历史，毫无诚意，积累的人气也给他自己败光了。
    我看他文笔不错，本想再给他一个机会，想不到他还是这么一意孤行，小于，这事你别管了，我亲自来和他联系。”
    于妙津有些迟疑：“可是海组长，主编直接越过责编联系作者，这样不符合规定啊！”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你不想让悠哉进步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亲自和他说，悠哉要是责怪你，我来替你跟他解释。”海东青为人很强势，他直接霸占了于妙津的电脑。
    “悠哉先生您好，鄙人是华夏中文网历史组的组长海东青，有些要事，我想和您亲自沟通一下？”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对方回了一句：“您有什么事？”
    海东青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坐姿，他又对悠哉道：是这样的，我觉得《篡周》最近的章节还是有些不温不火，毫无突破，我觉得主要原因还是您的历史观太保守了。
    网络文学靠得是开脑洞和放飞想象力，只要符合基本逻辑，历史也是可以篡改的，您的书名不就叫《篡周》吗？前些时日，我让小于给您发的新大纲您看到了吗？
    “看到了！”
    “您觉得如何？”
    “狗屁不通！”
    “什么？狗屁不通！”
    海东青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自呕心沥血构思出来的情节竟会得到悠哉这四个字评价。
    “我觉得你们给的大纲根本不符合基本逻辑。让赵匡胤假意叛变勾结辽族外敌，先用外族的力量来袭杀世宗皇帝，再拥兵自重从内部篡权，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外族辽人是猪脚他爹呀，这么无欲无求的帮着他？你再看看你们给的大纲，前面猪脚一共骗了外族人三次，第四次，外族人竟然还敢信猪脚的话。
    你咋不直接让我写一句：猪脚王八之气一散发，天下无人敢不听其号令呢？
    还有，到底世宗皇帝是主子还是小赵是主子啊？小赵让世宗皇帝去攻打哪里，世宗皇帝就屁颠屁颠的去攻打哪里？
    这都什么情节啊，强行降低所有配角的智商。
    《篡周》是我的书，我知道该怎么写，不要再给我发什么乱七八糟的指导意见了，话我只说到这，还请你们自重。”
    不符合基本逻辑，强行降低所有配角的智商。
    不要指手画脚，还请自重。
    海东青胸中闷了一口老血，只觉得心里受到一万点伤害。
    于妙津也有些愕然。
    话这么多的沈月楼很少见。
    海东青平复了很久的情绪才给沈悠回道：悠哉先生，我尊重您的创作自由，也请您相信我的专业能力。另外，我们之间是有合同的，合同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我方有权对您上交的大纲提出修改意见，请您参照我方给出的意见修改，一直改到我们满意为止。”
    沈悠直接回了海东青：“意见你尽管提，反正我都不同意。
    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看到这个回答，于妙津在一旁忍不住噗呲一乐。
    “悠哉先生，请您严肃一点，您这是在胡搅蛮缠，这是违反合同的行为，你这……”
    沈悠的心情越来越烦闷，他懒得再和海东青废话，直接回了海东青一句：若是我违了规，你可以告我，或者把《篡周》封了。
    “靠，非得撕破脸是吧，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是个贱骨……”
    沈悠不会给海东青发泄出来的机会，他直接切断了联系。
    海东青吃了一瘪，愤愤不平的对于妙津说道：“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太膨胀了。马勒戈壁，我还不信了，老子一个历史组的大主编，还治不了他这个连小神都不是的三流作者，小于，去把《篡周》的推荐全下了，一个都不留。”
    听到海东青的话，于妙津一脸震惊：“海组长，我觉得您现在有些义气用事，而且，在下属面前说出辱骂他人的话也十分不得体。”
    “好呀，真是没看出来啊！”
    海东青一脸冷笑：“于妙津，你长本事了啊，刚转正就敢顶撞上司了，《篡周》的推荐你不去下是吧？老子亲自去给他下了。
    这一次，老子不止会下了他的推荐，我还会把作者悠哉加入我的黑名单。以后，只要老子还在历史组一天，悠哉的书就别想从我手里拿到一点资源。
    另外，我奉劝你还是赶紧投简历找份新工作吧。因为，你在华夏中文网很快就混不下去了。”
    于妙津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脸严肃的说道：“海组长，不管能不能继续在历史组做下去，我还是觉得，您今天的行为很不得体。”
    走出办公楼，于妙津赶紧给刘玥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小书呆，是谁欺负你了啊？”
    “刘玥，我可能又要失业了，呜呜呜……”
    三天以后，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二十号。沈悠照例更新完两个章节就准备上床休息了。
    突然，他看到《篡周》的书评区下面又有了大片不和谐的声音。
    看到这些评论，沈悠心里的小火苗噌的一下就全冒起来了。
    这三天，抑郁症时好时坏，他的精神饱受折磨，心中积压的火气让他焦灼欲燃，一点就着。
    今天是金十二成为华夏中文网历史新大神的日子，全网已经发布了公告。金十二写了一篇感言，前面都还挺正常，后面的绝大部分内容都用来抨击作者悠哉。
    他说悠哉的新书之所以前期惊艳，后期无力，是因为《篡周》的设定和开头根本不是悠哉的原创。
    《篡周》是他金十二的创意。
    金十二说他和悠哉私下里是很好的兄弟，很多创意他都会和悠哉分享，他没想到悠哉竟然会无耻的剽窃他的创意。
    《篡周》的精妙创意被作者悠哉剽窃了，他只能去写设定略次一点的《逆水行周》。
    而结果证明，靠抄袭得来的成功终究是短暂的，只有呕心沥血的原创才能长久。
    《篡周》短暂辉煌之后归于沉寂，而他金十二靠《逆水行周》成为了历史大神。
    金十二感慨：本来就算作者悠哉剽窃了他的创意，他仍然还把悠哉当成好兄弟没有想要揭发出来。
    只是，没想到他一直当成好兄弟的悠哉竟然会在私下诋毁他。
    金十二觉得自己感情受到极大伤害，才会写下这篇感言，通斥和揭发作者悠哉的抄袭行为。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篡周》刚发新书时，金十二会带头攻击悠哉，而悠哉在被金十二攻击之后会直接删除新书，退出网文圈。
    因为抄袭所以心虚，因为心虚所以删书。
    金十二说这些事情华夏中文网历史组组长海东青可以作证。
    海东青确实为金十二做了证，他不止指证悠哉抄袭，还把悠哉私底下诋毁金十二的话复述了出来。
    海东青的话很有分量，金十二的话很有力量，他们一个是金牌主编，一个是新晋大神，如果不是确有其事，谁会无缘无故去诬陷一个新人作者，所以，作者悠哉抄袭诋毁大神金十二的事没跑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抄袭了人家的创意，还诋毁人家。”
    “真他娘的忘恩负义啊！”
    “良心被狗吃了！”
    “人品奇差！”
    所以人都在骂作者悠哉，就连悠哉的铁粉也将信将疑，等着悠哉的回应。
    面对金十二和海东青的来势汹汹，悠哉的应对十分无力，他只发了一个单章：
    清水自清，含忧如镜。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书迷们很失望，悠哉单章里只表明了清者自清的意思，并没有提供证明清白的凭据。
    不过，海东青和金十二同样没有悠哉抄袭的证据，大家都是在自说自话，拼声望刷脸皮，就看读者们更相信谁而已。
    目前作者悠哉处于下风。
    沈悠暗暗骂道：辩解？笑话！
    我根本就不需要辩解，我需要的是时间。
    且等着，等我揭开《篡周》迷底的时候，所有的质疑都会消失。
    金十二，海东青，珍惜最后的时光吧，你们就要凉了。

 第二十一章:不喜殷勤

    一夜之间，风向全变了。
    庄墨韩发文说：昨天经人推荐看了下《篡周》发布的新章节，看完之后我十分感动，感谢悠哉，他把网络文学拔高了一个纬度，我比不上他。
    《逆水行周》的书评区也直接被《篡周》的书迷攻占。
    “金十二大神，来来来，请继续你拙劣的表演。”
    “金十二你谁啊？我家悠哉大大说他根本不认识你。”
    “抄袭？你仿佛在逗我笑！”
    “金十二，出来啊，别躲在龟壳里不出声，我知道你窥屏，你有本事污蔑人，你有本事伸头啊。”
    海东青十分恐惧，同时也十分后悔。《篡周》火了，很突然。
    网站大封推，一群土豪疯狂打赏都没火起来，一把它的推荐全下了，它就突然火了。
    这不科学啊！
    金十二也很后悔，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海东青的蒙蔽和蛊惑。
    他发了一个单章，把这一口锅的直接按在编辑海东青的身上。他还向作者悠哉郑重道歉，请求悠哉的原谅。
    然而，悠哉没有回应，悠哉的书迷也不接受。
    金十二和海东青污蔑悠哉抄袭这件事闹得很大，作者悠哉发了二十六章绝地反击之后，书迷们自然不能看着悠哉大大受委屈。
    他们群情汹涌，强烈要求华夏中文网严惩金十二和海东青这两个造谣生事的败类。
    华夏中文网的高层承受不住读者的压力，很快给出了金十二和海东青的处理结果：历史组组长海东青解聘，大神金十二解约。
    一出闹剧结束，沈悠睡醒了。
    看一眼外面的天色，这一觉睡的时间有点长，已经到中午十一点半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啊？马上来！”
    沈悠放下洗漱的杯子，不情不愿的为来人开了门。
    “小楼哥哥！”
    “小楼哥！”
    刘玥甜甜的叫了一声，于妙津也随声附和。
    “呵呵，是你们啊，到里面随便坐吧，容我先去换一身衣裳，再出来陪你们。”
    沈悠看了刘玥和于妙津一眼，直接邀请她们进来。请进房中，他也不太去管刘玥和于妙津，直接进卧室去换衣服去了。
    刘玥和于妙津住在五楼，与他只隔着两层，身体的距离拉近了心理的距离，这段时间，他与她们成了朋友。
    刘玥和于妙津带了很多食材，在沈悠去换衣服的时候，刘玥将食材拆开洗过，于妙津开始在厨房里张罗起来。
    沈悠换了一身衣裳出来，看她们还在厨房中忙着做菜。约莫四十多分钟后，一桌可口的饭菜端上来，沈悠与她们边吃边聊着天。
    刘玥和于妙津这次过来给他带来了两个好消息。
    “恭喜小楼哥哥在华夏好歌手一曲成名，现在《大鱼》在音乐榜上刷爆了十多个榜单，乐迷们非常喜欢。”
    “恭喜悠哉大大在华夏中文网一书封神，现在《篡周》在小说榜上刷爆了十多个榜单，书迷们非常喜欢。”
    对此，沈悠表现的比较自矜，他淡然一笑：“呵呵，应该说一切都还在我的预料之中，《大鱼》和《篡周》这两部作品本来就有这种力量，取得这个成绩也很正常。”
    刘玥和于妙津神情微愕，他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
    饱餐一顿，宾主尽欢。
    吃完饭，刘玥和于妙津各自去上班，沈悠也赶着去戏曲学院附属二中上课。
    “好了，这堂形体课就上到这里，大家回去以后多练练身姿和步法。”
    “知道了，沈老师再见！”
    表演课结束，正旦班的学生与沈老师道别之后，班主任苏雨青走了过来：“沈老师，请等一下。”
    沈悠收起教具，一脸疑惑的看着苏雨青：“苏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自从苏雨青知道沈月楼是孙瑶卿的儿子后，她便总利用这层关系与沈悠套着近乎，时常在他面前献些殷勤，让沈悠不胜其烦。
    苏雨青也听出沈悠语气中的不耐烦，只得柔声细语道：“我爷爷是沈老板的戏迷，他老人家一直想要见您一面，跟您探讨一下京剧艺术。我爸妈也非常喜欢您的戏，他们知道我与您是同事，便让我一定要邀请您去家里去吃顿饭。
    我已经邀请您好多回了，您一直都说没时间。
    我知道您之前一直是在准备《华夏好歌手》的比赛，可能真的抽不出时间，您拒绝，我也十分理解。
    现在，《华夏好歌手》上一场刚刚比完，今天，您有时间吗？”
    沈悠有些为难，他素来不喜与人交际应酬，更别说还是到一个尚不相熟之人家中做客。一想到将自己置身于那种尴尬境地，沈悠立刻就感到一阵局促不安。
    “苏老师，既然您知道我是男旦沈月楼，那您应该也知道我的性子有些怪异。
    我母亲对您的喜爱和你们之间的关系丝毫影响不到我。
    我对您就只是两个不相熟同事之间的那种交情，甚至我们现在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您想邀请我到您家中做客是不是有些唐突呢？”
    沈悠一脸无奈，苏雨青在自己婉拒这么多次后还提出邀请，沈悠只能与她说出这些伤人的实话了。
    不相熟的同事，连普通朋友也算不上。听到沈悠的肺腑之言，苏雨青的心里十分委屈。
    她心疼的想唱歌：他妈妈很喜欢我，因为我是唱戏的，有份固定工作，就想他娶了我。
    然而，他不爱我。
    他不爱我，尽管如此，
    他还是赢得了我的心。
    我看透了他的心。
    还有别人逗留的背影，
    他的回忆清除的不够干净。
    当然不够干净，回忆里满满的都是沈月楼的身影。
    沈悠见苏雨青低着头不说话，只得温声说道：“沈某的性子有些冷，与人交往也尽量保持距离。
    如果我说的这些话伤害到苏老师，还请苏老师见谅。”
    苏雨青抬头看他一眼，叹息道：“沈老师说的不错，这次是雨青有些唐突了。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同，对人与人之间交往尺度的把握也不尽相同。
    雨青本以为诚心想邀，多请几次，沈老师就会答应，却没想过我这个要求是在强人所难。
    现在，听沈老师这么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感受来，雨青才知道，这些天确实是给您造成困扰了。我应该向您道歉！”
    沈悠连连摆手，轻笑道：“苏老师不必如此，您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沈某并不是讨厌苏老师，只是不习惯刻意的讨好和殷勤而已，人与人之间，真诚自然的交往才会让人舒心。”

 第二十二章:封箱大戏

    婉拒了苏雨青的邀请后，沈悠被陈二奎悄悄叫到了京剧系系主任办公室。
    陈二奎给沈悠倒了一杯清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沈悠若无其事的避开了陈二奎的揶揄目光，他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小口，依旧不说话。
    见沈悠好整以暇的端坐着不说话，陈二奎只得轻咳一声，一脸严肃的问道：“小悠，你跟你陈叔说实话。
    我刚才去找你时，看到你与小苏老师窃窃私语，相谈甚欢，你们是不是悄悄好上了啊？”
    “噗！”
    沈悠刚呷进去的茶水忍不住一口全喷了出来：“我与苏老师相识不过数日，怎么可能好上，还悄悄好上？”
    “嘿嘿嘿，我也觉得你们不可能进展这么快！”陈二奎赶紧从桌上给沈悠递上了一包纸巾，他面色有些尴尬的讪讪笑道：“不过，我心里不是还抱有一丝希望吗？你心里怎么想的陈叔不知道，不过，我看小苏老师，对你是真的上了心了。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小苏老师知书达理，家世也好，最关键的，你妈也十分喜欢她，你觉得小苏老师怎么样？”
    “我跟她不太合适！一个是书香名门的大家闺秀，一个是下九流的浪荡戏子，就算在戏文里也是极不般配的。
    名门闺秀就算思春了，要找的也是那些穷酸书生，从来没听说过要找戏子的。我看还是算了吧！”
    沈悠随意摆了摆手，状态有些心不在焉。
    他这已是直接婉拒了。
    “唉，既然你不愿意，那小苏老师这事就算了吧！”
    陈二奎叹息一声，语重心长的对沈悠说道：“不过，你可得抓点紧了。
    过完年你都二十三了，确实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呵呵，这种事急不来的！”
    其实，沈悠的心里很着急，只是他有苦难言而已。
    投胎或许没投好，穿越却帮他完成了梦想。
    沈悠本以为这次自己终于可以咸鱼翻身了(刚穿越来时他也确实这么天真的想过)，却没想到翻过身的咸鱼露出的是被烤糊的另一面。
    外面焦黑里面糊成了一片。
    沈月楼有一副美丽的容貌，可以让他轻易得到女孩子的喜欢，甚至不用他主动就会有无数女孩子愿意投怀送抱。
    然而，他却也成功的继承了沈月楼的洁癖，与人握手都会感到不适，更别说拥抱，接吻和那种不可描述的事了。
    面对身边那群莺莺燕燕时，根本不用开启圣人模式，因为他本身就自带圣人体质。
    沈月楼有惊世的戏曲天赋，可正是这种天赋才华让他患上重度抑郁症，沈悠同样成功继承了下来。
    精神痛苦，肉体折磨，这种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沈月楼的灵魂正在不断改造和影响着他。
    来到这个世界后，在夜深人静本该寂寞难耐的时候，他竟然没有产生过丝毫的情欲，
    也再没对任何一个女子升起过爱慕的情绪，
    当然，对男人也没有。
    肉体上绝对禁欲，精神上又饱受折磨，我最终会不会学沈月楼早早的结束自己虚无缥缈的人生？
    他以为自己捡到了一具光鲜亮丽的皮囊，最后却发现原来这是别人脱下的枷锁。
    被动型的清心寡欲最是折磨人。
    沈悠早就后悔了，欲哭无泪。
    “陈叔，您找我过来不会就只是为了聊我和苏老师之间的那些八卦之事吧？
    您这边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啊！”
    沈悠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正准备起身离开。
    陈二奎连忙把沈悠叫住：“当然不是！你陈叔还没那么清闲，我这次找你过来可是有正事的！”
    “哦？正事，什么正事？”
    沈悠听着有些好奇，就又坐了回去。
    陈二奎朗声笑道：“呵呵，其实这次也不是我要找你，是我们京剧三团的王团长想要找你！”
    “京剧三团的王世麒团长？”
    沈悠心中更好奇了：“呵呵，三团的大领导找我有能什么事？”
    陈二奎闻言笑道：“还不是为年底那出封箱戏的事！”
    旧时戏班有一种习俗。
    每到农历岁末，艺人们忙活了一年，戏班都要封箱休息。
    而在封箱前所举行的最后一场戏就是封箱戏。
    封箱戏一般会出压箱活，可以说是戏迷们一年中最为期待的一场戏了。
    除本班的演员外，还会邀请外班的演员参加，时间多在腊月二十四至腊月二十八之间。
    虽然后来因为时代变迁封箱戏慢慢淡出了舞台，但它毕竟是梨园的一项传统习俗，有着深厚的观众基础。
    所以近些年来，梨园又开始渐渐恢复封箱演出。
    沈悠戏谑一笑：“你们三团的封箱戏要找我去参加，还不是陈叔您一句话的事？用得着你们大领导亲自出马？”
    “呵呵，这一次可不止是邀请你去参加封箱演出这么简单！”
    陈二奎轻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沈悠道：“京剧三团这些年的发展你也应该了解了一些。
    虽然我们的演员阵容比一团要差不少，但实力与二团已经不相伯仲了，甚至在上升势头上我们比二团还要好一点。
    看到三团有这种局面，王团长上面的直属领导也很高兴，领导今年会下来视察，顺便去看我们三团封箱戏的演出。
    所以，今年的封箱戏我们王团长想搞得声势大一点，争取超过一团，最不济也要比二团好。
    想到封箱戏，王团长就想起你来了。你的《窦娥冤》剧本写的太好了，不过，它刚刚上演完，封箱戏要是还演《窦娥冤》一是没有惊喜，二也显得我们三团太没诚意。
    王团长想让你再出手一次，拿出一部真正能镇得住场子的剧本为他在领导面前长长脸面。
    不过，他也怕你又犯以前的臭倔脾气，所以，想让我先来跟你通通气。
    王团长还说了，只要这次你在封箱戏上真正帮到了他。以后，你在梨园遇到任何麻烦事，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的，他都会全力出手帮你一次！”
    “全力出手一次，京剧三团团长的承诺，这分量可不轻啊！”
    沈悠心中一动，立刻就决定答应下来：“呵呵，陈叔，您去回复王团长，就说这事我应下了。
    封箱戏前，我肯定会交给他一个不弱于《窦娥冤》剧本。”
    “不弱于《窦娥冤》的剧本，小悠，你已经写出来了？”听到沈悠的话，陈二奎的神情有些激动了。
    沈悠摇头笑道：“哪有这么快啊！不过，剧本的构思已经在我脑子里了。
    这是一部真正的大剧，人物、场景、对白里面要编排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而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又都要去忙着《华夏好歌手》的事，剧本抽时间弄的话，至少也得半个月，你让王团长再等等吧！”
    “也行！反正，还有一个多月才到年底，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陈二奎点点头，又看着沈悠奇怪问道：“不过，你怎么突然就去参加《华夏好歌手》了？
    这应该是一档流行音乐节目吧？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最排斥流行音乐这种流俗的东西的吗？”
    沈悠一脸苦笑道：“流俗就流俗吧！
    之所以去参加这个流行音乐节目，是因为我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有的人喜欢听歌，
    有的人喜欢听戏，
    哪里又分什么高雅低俗？
    不能因为我是京剧演员就说流行歌手低俗。
    每种艺术形式都有它衍生和发展的规律，其实，京剧在刚刚诞生的时候也是流俗的，它也跟今天流行音乐的定位差不多，都是要取悦大众的。
    只不过后来时事变迁，当时的流行变成了如今的过时而已。
    而过时的东西只要能熬得过时间，它终将变成经典！”
    听到沈悠的话，陈二奎一脸震惊的说道：“你的见解很独到，我听了之后才发现原来真是这么一回事。”

 第二十三章:人格分裂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来了一个好消息。
    沈月楼的主治心理医生李慧心从国外回来了，距离上一次通信，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说实话，沈悠对李慧心还真有些畏惧。
    因为，在沈月楼的记忆中，这个李慧心是一个心思细腻且与沈月楼交往最深的人。
    冒着可能会被对方看出破绽的风险，沈悠最终还是决定去找李医生诊治。
    抑郁症非同小可，问题大了足以致命，沈月楼就是这么没的，他自然不敢怠慢。
    到了心理咨询所中，沈悠好奇打量四周，奇怪的是，今天竟然一个客人也没有。
    前台的小姑娘认得沈月楼，她笑着对沈悠说道：“我们心理咨询所服务的是高端客户人群，都是预约制，李医生知道您今天过来，就把之前所有的预约全向后推了。
    沈先生，您请给我来吧！李医生说了，您过来不用通传，直接过去找她就行。”
    小姑娘直接带着沈悠走进了一间熟悉的理疗室中。原主沈月楼曾经在这间理疗室里接受治疗半年多时间的治疗。
    房间不大，古色古香，一把青藤躺椅居中，一张檀木香案在旁，墙上挂着水墨文人画，墙角放一台古旧留声机。
    李慧心约有二十七八岁，穿着医用白大褂，留一头干练短发，素面朝天，长相还算漂亮。
    此时，李慧心正戴着一副平光镜翻看着手上的一本病例，神色略显疲惫。
    “李医生，沈先生过来了！”
    前台小姑娘的声音引起了李慧心的注意。
    “阿悠，你过来了啊！”
    看到沈悠的身影，李慧心一脸疲惫的神色尽消，她放下手中的那本病例，直接起身迎了上去。
    前台小姑娘悄然走出理疗室，沈悠看着李慧心笑问了一句：“这次出国怎么这么长时间啊？你就没想过要是没有你在我身边看着，我要是突然发病了怎么办？”
    李慧心是沈月楼心理病的主治医生，这种关系让沈月楼不得不尝试着向李慧心敞开心扉。所以，他们的关系十分亲密，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沈悠不想李慧心怀疑，只能说着玩笑，刻意装出亲近的感觉。
    “呵呵，你还说呢，我这次之所以会在国外呆一个月这么久，还不都是为了你医好的病啊？”李慧心嗔了沈悠一句：“我这次到国外主要是去深度学习一下国外的治疗手段。不过，看到你气色这么好，还学会与我开起玩笑了，你让我这个做主治医生的，感觉自己真的好失败，离开了我的治疗，你的抑郁症反而好的更快了。”
    李慧心的眼中一直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到沈悠此时的状态，她心中亦喜亦忧。
    沈悠一脸无奈说道：“我现在能保持这个状态，只是因为最近我刚刚走上了自己的小世界，复出梨园，参加电视节目，写小说，操心的事情一多，无暇它顾，我便只能先忘却一些烦恼。
    不过，我内心也十分忧惧，因为，不管我是继续呆在京剧圈还是一脚踏入娱乐圈，从事艺术类的事业都是最容易加重抑郁症的
    而我要是改行不唱戏的话，那就更不行了，抑郁症也会因为我的焦虑而加剧。”
    听了沈悠的话，李慧心深深叹息了一声：“目前，重度抑郁症这类严重精神疾病的治疗都是处于摸索阶段，并没有成型的治疗方法，偶而有几例完全治愈的个案也充满了偶然和个人因素，没有办法实行技术上的迁移运用。
    你的病情本来就非常严重，而且，你现在还出现了多项并发症，一些比较激烈的治疗手段你又不愿意接受，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沈悠心中一动，不禁满怀期待的问道：“慧心，我的重度抑郁症你无法彻底根治，那并发症你能治愈吗？比如我的洁癖症。”
    “洁癖只是强迫症的一种表现形式而已，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洁癖具体到了什么程度，怎么敢说能不能治好？”
    李慧心纠正了沈悠的病理概念后，又向他询问了洁癖表现。
    沈悠对李慧心一五一十的说了自己的情况，着重提到不能与别人发生身体接触的事。
    听沈悠诉说完病情，李慧心皱着眉头说道：“你这种情况，不用药物治疗的话一般有两种方法：一是认知疗法，从心底里改变你的认知，认知改变了，自然就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二是脱敏疗法，这个需要你强迫自己与别人发生身体接触，次数多了，敏感度下降，心里的抵触情绪会渐渐消失，病情自然就得到了缓解。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最大的症结还是你的重度抑郁症。只要你的重度抑郁症缓解了，其他的并发症应该都能得到很好的控制。”
    对于重度抑郁症的事，沈悠也很犯愁，不过，他从李慧心之前的话语中隐隐听到了一线生机：“慧心，你之前说的一些比较激烈的方法是指什么？”
    “用药物治疗你一直很抵触，启用惩罚机制矫正观念你更是不会接受。现在国外针对精神类疾病经常会用到催眠术，我以前在国外留学时，就曾经深度学习过催眠的理论和方法。催眠术应该是目前最适合治疗你病情的技术手段了。”
    沈悠有些惊愕：“催眠术还可以治疗抑郁症？”
    见沈悠露出一脸怀疑的神色，李慧心给他解释道：“其实，催眠术在华夏也源远流长，《内经》之中就有提及，而且催眠在古代祝由术中也经常运用。”
    “好，这事我答应了，我愿意接受催眠疗法。”
    一听说催眠术是华夏古文化中的东西，沈悠这才慢慢有了信心。
    “呵呵，阿悠你先别着急，催眠术的实施条件要求很高，适宜的环境，良好的沟通，还有一些禁忌问题都要说清，否则不止不能缓解病情，还很可能适得其反。”
    李慧心又和沈悠说了一些禁忌问题，以及如何配合催眠的问题。
    沈悠点头称是，十分配合。
    李慧心对他说，之所以需要他的配合，是因为这一次她是要帮助他进行自我催眠。自我催眠是为了唤醒沉睡的潜意识，了解自己内心深处的心结和执念。
    这才是根治抑郁症的方法。
    其实，更确切的说，沈悠的潜意识里藏着一个沈月楼，而沈月楼的执念才是抑郁症的病源。
    李慧心与沈悠沟通一番后，就让沈悠躺到了青藤躺椅上。
    她将檀木香案上的一柱安神香点起，再打开留声机放一出京戏，香雾缭绕，音韵弥漫，沈悠心绪安定，渐渐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天完全黑了下来，四周只能听见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沈悠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被捆缚在一把木椅上，丝毫不能动弹。
    脚步声由远到近，哒哒哒，是高跟鞋踏在青石板地的声音。
    铁门轻轻打开了，外面也十分昏暗，有车尾灯的碎光，有发动机的震响，沈悠这才知道自己被关在车库中的一间地下室里。
    门关了，灯开了，昏黄的白炽灯光让沈悠眯起了眼。
    李慧心坐到了他的对面。
    她到底要干什么？
    捆着我，绑着我！
    捆绑！调教！
    禁室培欲！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沈悠以为自己猜到了李慧心的险恶用心。
    “李医生，我这么信任你，你为何要这么做？你不知道你这是在犯罪？”
    他看着她，一脸肃然之色。
    “犯罪吗？或许吧！”
    李慧心的脸上满是歉意，她看着沈悠苦笑道：“可是我没有办法，为了唤醒他，我只能杀死你。
    对不起了x先生，即便你是他分裂出的期待人格，即便他选择放弃这具身体，我也不能让他离开。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可我只想我的阿悠回来。”
    “x先生？人格分裂！”听李慧心说出这种荒诞的猜测，沈悠双目圆睁，惊骇莫名。
    “不错，或许你知道他的存在，或许你对他一无所知。我姑且称你为x先生吧！
    从你第一次开口向我借钱开始，我就有了怀疑。这一个多月，我根本就没有出国，我一直躲在暗处观察你。
    你在华夏中文网发布的《篡周》，我一个字一个字的研究。
    你到戏曲学院教书，你到梨园唱戏，你到燕京卫视参加比赛，每一场我都在台下。
    你不是他，即使你们长得一模一样，你也不是他。
    你表现出的性格和文化背景与阿悠完全不同，你是阿悠想成为的样子，普通，平凡，甚至有些俗气。
    你是他分裂出的第二人格。”
    李慧心淡漠的双眼紧盯着沈悠，她的声音带着蛊惑，逼着沈悠承认他是沈月楼的第二人格。
    李慧心的话让沈悠感到惊慌失措。
    难道我不是穿越者，我只是沈月楼的分裂人格。
    沈悠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这是催眠的指令，李慧心没有对沈悠说实话。
    这不是自我催眠，而是强制诱导。
    她要的不止是唤醒沈月楼的潜意识，还要沈月楼与平凡人格融合。
    她想要在唤醒沈月楼的同时缓解阿悠的重度抑郁症。

 第二十四章:他过得很好

    沈悠迷失了。
    虚幻的空间让他迷失了方向，
    无尽的黑暗让他丢失了时间。
    京剧的乐声在耳畔回响，檀香的味道依稀可闻。
    “你来了！”
    昏昏欲睡中，沈悠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是谁？
    你怎么会在我的潜意识里？”
    沈悠神色茫然的问了一句，因为他的四周还是空无一物。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我就是你啊，你也是我！
    而我是沈月楼，
    所以，你也得是沈月楼！”
    声音渐渐消失，
    时空不断变换。
    沈悠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一场迷梦中，他在演戏，而他扮演的角色正是男旦沈月楼。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就是一场没有观众的独角戏而已。
    他生而不凡，聪慧、漂亮，讨人喜欢。父亲是京剧小生，母亲是青衣花旦，生活安乐富足，家庭和谐美满。
    像他这样优秀的人，本该灿烂悠闲过一生。
    然而，一切都在五岁时改变。
    父母离婚，然后母亲把他送到戏班子里学戏……
    他唱戏，他成名，
    他绝望，他幻灭。
    原来，一个人的灵魂构成不单只是记忆，继承下来的记忆只能让沈悠看到沈月楼过往的经历，却无法带给他沈月楼面对世俗洪流时真切的感受。
    现在，在幻梦中再经历一次，沈月楼的喜怒哀乐他都感受到了。
    沈月楼彻底消失了。
    沈悠继承了沈月楼的一切。
    他们的精神和肉体终于融合在了一起。
    叮咚一声，催眠的指令失效，沈悠缓缓睁开了双眼。
    古色古香的房间，檀香阵阵，留声机里乐声不止。
    没有虚幻的空间。
    没有无尽的黑暗。
    没有地下室捆绑。
    没有李慧心的逼迫。
    没有潜意识里的一番对话。
    也没有演绎过沈月楼的一生。
    自始至终，沈悠都只是静静躺在青藤躺椅上安眠而已。
    “阿悠，是你吗？是不是你回来了，我感觉到了你的气息。”
    李慧心满含期待的望着沈悠，声音有些颤抖。
    沈悠身上的气质完全变了。
    既有以前沈月楼的影子又多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影影绰绰，看不太真切。
    沈悠看着李慧心，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我是沈悠，但不是您心中的阿悠。方才昏昏欲睡之时，我隐约在梦境里遇见了他。
    他让我向您转达他的谢意。
    他接受了您的赞美，却没办法接受你的爱情。
    他说他现在定居在地球，那里喜欢听戏的人同样不多，但地球上有许多他没听过的戏曲，这让他觉得很开心很新奇。
    他正在学地球上的那些新戏。
    他对我说，等他学成了，或许会独自走到某座无人问津的古旧小戏园里唱上那么几出。
    不宣传，也不卖票，若是恰好附近有戏迷过来凑热闹，他看着又觉顺眼，便会唱上几段，自娱自乐而已。
    现在，他在另一个世界过着他向往的美好生活，无病无痛，自在舒心，请您也好好保重。”
    听完沈悠的描述，李慧心早已泣不成声：“谢谢你，呜呜呜，谢谢你，告诉我阿悠的消息，谢谢你给了他这个美好的结局。”
    沈悠与李慧心告别，李慧心也与阿悠告别。
    今日与君一为别，此生不复再相见。李慧心看着沈悠离去的背影叹息，垂泪，黯然销魂。
    沈悠不会再来找李慧心了，因为，他已经得到了缓解自身抑郁症的方法，李慧心也不会再去见沈悠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了阿悠的最终归宿。
    走出心理诊所，沈悠的心情已经轻松了许多。
    沈月楼和李慧心之间心理医生爱上病人的故事令人唏嘘，他沈悠的生活还得继续。
    融合沈月楼的人格，获悉沈月楼内心深处的执念，知道如何缓解抑郁症的方法是他这次来见李慧心最大的收获。
    沈月楼的执念只有一个：振兴京剧，创立自己的沈家班，有一家自己的戏楼而已。
    执念很深，任重而道远。
    苏雨青最近已经很少到沈悠的身边去献殷勤了，她也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更舒心。
    她独自在办公室里备课，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门没锁，请进！”
    咯吱一声，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苏雨青抬头看向来人。
    这人约有二十八九岁，高高瘦瘦，五官端正，长相潇洒，身上带着一股利落的英气。
    “呵呵，苏老师，您不忙吧？我是昆曲一班的班主任杜弘毅。”
    “原来是杜老师啊，不忙，不忙，我的事忙得差不多了。
    您有什么事，尽管说？”
    苏雨青轻笑一声，将办公桌上的教案收起，上前给杜弘毅倒了一杯茶。
    之前学校开会的时候，她与杜弘毅见过几次，只是因为分属不同系，关系不熟，也就没有交谈。却不知这次杜弘毅来找自己有何事？
    “谢谢苏老师！”
    杜弘毅接过茶杯，很有礼貌的对苏雨青说道：“我这次来找苏老师是有一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马上就到元旦了，我们学校的沈老师在《华夏好歌手》节目中一曲爆红，我们戏曲学院附属二中也跟着出名了。
    听说这次很多家媒体都会过来观看我们学校的元旦演出。他们已经跟学校沟通过了，学校也同意媒体转播我们的元旦晚会。
    所以，今年的元旦晚会应该会比以往更加热闹。我打听了一下，其他班的节目都已经报上去了，就我们昆一班和你们京二班的节目还没上报。我就想着，要不，我们昆曲一班就和苏老师的京剧正旦班合排一出戏吧？”
    “做一场昆曲和京剧结合？
    杜老师的这个想法非常好，雨青觉得这应该很有看点。”
    听了杜弘毅这个想法，苏雨青眼神一亮，她又轻声问道：“杜老师准备怎么结合？”
    杜弘毅见苏雨青有了兴趣，连忙笑着说道：“京剧与昆曲结合只是杜某突然冒出的一个念头而已，具体要怎样做结合，我一时间还没有想出来，我这不是先来找苏老师商量来了吗？您要是不答应与我们小生班同台演出，我就是想的再好也没用啊！”
    苏雨青温和说道：“雨青在杜老师眼里就这么不近人情啊？您的这个想法很好啊，现在艺术作品不都流行跨界和混搭吗？
    元旦晚会以热闹为主，把京剧和昆曲编到一台戏里也无伤大雅。不过，做这种结合，剧本肯定是重中之重，不然主次不清，京剧和昆曲的特点都没表现出来，只会搞得不伦不类。”
    “苏老师说的对，剧本确实是重中之重，只是现在时间紧迫，一时间也很难找到合适的剧本。
    要不我们干脆自己写一个小品剧，然后把昆曲和京剧的名段穿插进去，苏老师觉得如何？”
    苏雨青细想了杜弘毅说的话，摇头笑道：“我觉得不太好，把京剧和昆曲名段加入进小品剧还是有些太突兀了。
    而且，要是我们去做小品剧的话，那肯定要以喜剧效果为主，我们一个是京剧正旦班，一个是昆曲小生班，喜剧效果肯定比不过那些丑班的同学。”
    听完苏雨青的话，杜弘毅赞同的点点头。这么一看，小品剧确实不适合做京剧和昆曲结合的载体。
    “苏老师有什么想法？”
    苦思无果，杜弘毅一脸无奈的只得向苏雨青看来。
    苏雨青看着杜弘毅笑道：“我觉得既然是要做创新结合，干脆名段京剧和昆曲拼接这种想法也不要了，我们就做一部新剧出来。”
    “苏老师这是要做原创剧？”
    杜弘毅眼神一亮，不过随即他又皱起了眉头：“原创剧本可不太容易，时间太紧了。而且，要写一出适合京剧和昆曲结合的戏，这对剧作者要求太高了。我们学校恐怕找不到这样的人，就算去找专业剧团的剧作家也不一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来。”
    “嘻嘻，杜老师这可说错了，谁说我们学校找不到这样的人啊？
    原创剧本的事就交给我们正旦班就可以了。杜老师放心，有了结果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苏雨青一脸神秘之色。
    杜弘毅见问不出什么，只得苦笑着说道：“哈哈，既然苏老师这么有把握，那杜某就和小生班的学生就一起静候苏老师的佳音了。”

 第二十五章：开口就泪奔

    苏雨青的把握来自沈月楼。
    她心中想着沈老师既然能创作出《窦娥冤》那种催人泪下的京剧大戏，为元旦晚会写一出小戏自然是信手拈来，
    不过，苏雨青最终没能在学校里见到沈悠，这倒不是沈悠故意躲着她，而是因为沈悠真的很忙。
    自从那日真正与沈月楼的灵魂融合后，为了缓解抑郁症，沈悠疯狂迷上了戏曲。
    不疯魔，不成活，
    他绝对疯了，然后才会生出这么一个极其狂妄的想法。
    他妄图以一己之力在当今社会创建私人戏班，经营私家戏楼。
    情怀很动人，
    只是，这想法确实太疯狂了。
    在燕京城想买一座戏楼，就算按最便宜的价格来，如今这市价，至少也得花个三千到五千万华夏币才能拿下。
    而沈悠现在的身家全加起来也不过才一百多万而已，差距实在太大，望尘也难及。
    至于组建自己的戏班子那就更困难了，如今梨园大环境不好，京剧人才凋敝，真正的人才大多已经加入华夏京剧总团或者地方京剧团去了，那都是体制内培养的人才，想挖也挖不动。
    梦想总是要有的，要有的，要有的，要有的……
    买戏楼和创建戏班的事还遥遥无期，燕京卫视《华夏好歌手》的节目却要如期开播了。
    燕京卫视广电中心一号演播大厅后台歌手房间里，沈悠老神在在的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丝毫不让外物萦绕心怀。
    由于上一期沈悠得了个歌手互投的第一，这一场，他可以优先选择出场顺序。沈悠选择在第四个开唱，不前不后，刚好是他上一期获得的名次。
    “欢迎来到《华夏好歌手》第四期的竞演现场，我是本场主持人烤肠。上一周，女神歌手央吉玛遗憾的离开了这个舞台，男神歌手沈月楼成功补位，他也成为本季第一个成功补位的歌手。
    那么，下一个有机会成功补位的幸运歌手会是谁呢？
    让我们拭目以待。
    接下来，有请本场第一位竞演歌手，他就是我的好朋友张臻岳。有请张臻岳为大家带来一首柔情轻摇滚《初恋的味道》。”
    烤肠说到这里，舞台灯光向侧幕一打，张臻岳背着一把木吉他走上台来。
    按常理来说，一副络腮胡子，长得黑丑黑丑的中年老男人张臻岳来唱《初恋的味道》这种歌，应该会十分油腻。
    不过，张臻岳用他那既不沙哑也不清澈，有些单薄但十分清亮的声音唱完这首歌，竟出奇的还让人觉得有点好听。
    歌词很好记，旋律很好听，唱的也不赖，张臻岳赢得了台下大部分观众的掌声。
    “阿岳老师演唱的这首《初恋的味道》唱的可真好听啊！”
    刘玥自从成了沈悠的经纪人以来，业务水平虽然没涨，音乐品味倒是提升了不少。
    以前她的男神序列里曾经有过歌手流行郑轶，只是郑轶在《华夏好歌手》舞台上唱的所有歌，她一首都听不下去。
    刘玥向沈悠看来，她很想要听听沈悠对张臻岳这首歌的评价。只是，沈悠没有和她说话，仍然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不知为何，刘玥看着坐在身边的沈悠，总感觉沈悠的身上有了些许不同。虽然以前沈悠大多数时间也很安静，但刘玥知道他其实是在故作镇定。
    而现在，他是真的静下来了。
    难道他换上一身僧衣，就真的悟道升华了？
    刘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升华这个词，用了竟发觉这个词用得十分贴切。
    沈悠为今天这场演出换上了一套奇装异服。
    一袭月白僧袍裹身，脚上穿一双草灰色的僧靴，头上戴一顶青灰色僧帽，看起来绝尘脱俗的模样。
    “小歌！小歌！小歌！”
    在台下观众一阵疯狂的欢呼声中，流行天王秦小歌在主持人烤肠的介绍下第二个出场了。
    秦小歌给台下观众演唱了一首老歌名叫《让往事随云烟飘散》。
    他就这么十分平淡的唱完整首歌，安静随和，没有高音，也没有炫技，就像是在诉说一段故事，听着别有韵味。
    沈悠慢悠悠的站起来，他看了刘玥一眼，温柔笑道：“走吧，马上就到我，我们也该去候场了。”
    他是本场第四个演唱，第二出场的秦小歌唱完，他就可以到侧幕去候场了。沈悠率先走了出去，刘玥立刻跟在他身后。
    沈悠在侧幕看着台上表演，第三个出场的是青年流行歌手郑轶。
    一首劲歌和一段热舞，这次还配上了两名穿着火辣的舞娘，他们在台上十分夺人耳目。
    郑轶和两名舞娘退场时，底下观众的欢呼声很大，可以看出，台下有很多观众喜欢这种表演方式。
    “呵呵，男神郑轶的这首歌舞起来确实很带劲，不知道大家听得爽不爽？”烤肠举着话筒对着台下观众问了一句，台下立刻观众回以一阵更大的欢呼声。
    “接下来要出场的这位歌手就是在上一期成功晋级的补位歌手沈月楼。而他这次要给大家带来的依旧是一首华夏古风歌曲，有请沈月楼，这次他要为大家演唱的这首歌曲名叫《烟花易冷》。”
    烤肠说完主持台词，就直接退到了一旁，底下的观众立刻齐声欢呼起来。
    “沈月楼最帅！
    “沈月楼最美！”
    “小楼哥哥我爱你！”
    台下有很多观众举着亮着沈月楼三个字的灯牌，也不知道是真粉丝还是燕京卫视特意安排的粉丝。
    从侧幕到舞台，沈悠走得不快不慢，一举一动都很悠然，舞台灯光聚焦过来，台下观众开始惊叹于沈悠今天的一身装扮。
    “哇，好美！真的好美！”
    “我的天，僧衣僧帽也可以穿的这么美。”
    “沈月楼，唯一让我颜值感觉到压力的男人。”
    “不过，穿上了一身月白色的僧衣，小楼哥哥这是要干嘛？”
    “我觉得小楼哥这身装扮，应该是和歌曲的主题有关吧？”
    沈悠走到舞台中间，台下观众的欢呼声和议论声仍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见台下仍有嘈杂之音，沈悠只得横举双掌，慢慢向下虚压。等台下真正安静下来，沈悠才终于开始这次的演出。
    他先朝着底下专业古风乐团点了点头，又冲着后台管舞美的师傅示意了一下。
    前奏响起，背景画面浮现。
    这次的前奏有些特别，是佛珠转动和木鱼敲击的声音，背景画面之中，一座青砖灰瓦的斑驳古寺若隐若现。
    背景和舞台完美结合了。
    背后的画面是山间古寺的红漆大门，而红漆大门前是站在舞台上的沈悠。
    一个身着月白僧衣，头戴青灰色僧帽的女子。
    观众会不自觉的认为沈悠扮演的是个女尼，不单单是因他本身长相秀丽绝美，还因沈悠在舞台上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流露出一个女子哀婉幽怨的神情。
    “繁华声遁入空门，
    折煞了世人！”
    在一阵佛珠拨动和敲击木鱼的禅声中，沈悠缓缓开了口。
    他的声音略显清冷，带着一丝出尘之意，仿佛一个旁观叙事者，又好似她本就是故事中的那个人。
    “梦偏冷，
    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浮图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
    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容我再等，历史转身，
    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背景画面随着沈悠唱出的歌词而变，浮屠塔，残灯，倾塌山门，美酒，古筝都有出现，而沈悠也开始配合背景画面用身体来演绎这一段凄美的故事。
    他成了遁入空门等待远征归人的那个女子。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这一小节沈悠的声音质地变得很温润，而温润的质地下发出的声音却略显冷硬。
    沈悠的想法是用冷硬的质感唱出的一种明媚的温柔。
    背景画面中相应出现的是一个披金甲的青年将军，他的身材并不威武，长相也不威严，看着虽儒雅俊美，但他身上的气势却足以让你很信服，你会相信，这是一个兰陵王一般的将军，而他的扮演者赫然也是沈悠。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一个身披金甲的青年将军在画面中清吟，一个身着僧衣的年轻女尼在舞台上浅唱，两个都是沈悠，画面非常完美和谐。
    “真的好美啊，两个都是小楼哥哥扮演的！”
    “莫名觉得有点甜！”
    “一直这样看下去多好！”
    台下的观众纷纷沉醉在沈悠唱出的歌声和勾勒的画面里。
    只是，观众们都知道这些都只是想象出的画面，他们隔空相望，却终不得见。
    是梦就会醒的，沈悠再一开口唱，背景画面中的金甲将军便逐渐溃散，只留其声渺远：
    “听青春迎来笑声羡煞许多人
    那史册温柔不肯下笔都太狠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而你在问，我是否还认真？
    千年后累世情深还有谁在等
    而青史岂能不真魏书洛阳城
    如你在跟，前世过门。
    跟着红尘跟随我浪迹一生。”
    歌词和画面已经交代清楚了这段故事，台下观众突然觉得有些莫名酸楚。
    一个出征未还，遥望故乡的将军，一个苦守不来，遁入空门的女尼。
    台下观众的情绪已经完全被这段故事调动，沈悠也慢慢在酝酿最后一段感情。
    到了最后一小节，沈悠突然把这段歌词念成了京剧韵白：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这段京白念得幽怨婉转，音韵绵长，底下观众一听便沉醉了。
    “怎么可以这么好听？”
    “这是戏曲的唱法吧？”
    “这半念半唱的韵白，真是越听越有味道。”
    而接下来，沈悠更是唱起了前世《燕京一夜》里面的一段京词：
    “不想再问你，
    你到底在何方？
    不想再思量，
    你能否归来么？
    想着你的心，
    想着你的脸。
    想捧在胸口，
    能不放就不放！”
    有了前面的故事铺垫，沈悠的韵白念完，这段京戏一开口，现场观众立刻泪奔。
    “真是太感动了！”
    “最后这段京剧简直绝了！”
    “这就是京剧的魅力吗？”
    “马德丹，我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听哭了。”
    台下观众的掌声和呜咽声不断，沈悠唱出了最后两句歌词：
    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

 第二十六章：摇滚来袭

    沈悠向观众鞠躬退了场，台下掌声雷动，观众们还沉浸在沈悠营造的凄怆氛围中。
    “小楼老师刚才的那首哀怨凄美的《烟花易冷》真是令人感动，在他后面唱，我压力很大啊。”
    烤肠一脸苦涩的登了场。
    第二演播室里的秦小歌，郑轶和张臻岳也很同情他。
    气场和氛围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像是上一场郑轶用劲歌和热舞将场子炒热，观众的氛围变得欢快热闹。
    而沈悠一登台就用他自己的气场给这个舞台降了温，沈悠是一个能让人静下心来听他唱歌的人。
    烤肠不是沈悠，他觉得以自己的气场没办法把观众从方才沈悠营造的凄怆氛围中拉出来。
    结果不出所料，他的一首饶舌歌曲《他们这样觉得》并没有引起台下观众太多的共鸣。
    自嘲一笑，烤肠强打起精神，向大家介绍了王婼琳。
    “接下来，有请婼琳为大家带来一首老歌《亲密之爱》。”
    一身随性衣饰的王若琳在台下观众们的掌声中登了台。
    这也是一个有气场的歌手。
    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个人风格也十分鲜明。
    一首端庄大气的《亲密之爱》被她改编成了迷幻复古版，配乐还用上了非常前卫的电子音。
    迷离的声线，慵懒的唱法，妖娆的表演，就像是牛奶中掺入了细沙，红酒里浸泡了玫瑰花。
    一首迷幻版的《亲密之爱》唱完，台下观众的掌声经久不息。
    “哇，十分好听的！”
    “婼琳的声音已经让我彻底忘记原唱了。”
    “原唱也好听，各有千秋。”
    “我们婼琳这种程度的沙哑可以算是烟酒嗓吗？”
    “不算，婼琳这不是烟酒嗓，应该叫红酒嗓。”
    王婼琳潇洒离场，一首歌的时间过去，烤肠的状态已经慢慢调整了过来：“婼琳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爵士女歌手，她的风格更像是灵魂乐。唉，怎么在我前面唱的和在我后面唱的都比我唱的好！”
    “呵呵，我们烤肠老师同样也唱的很好。”
    台下观众立刻给了烤肠一阵鼓励的掌声。不过，马上又有人在底下小声接道：“只是，小楼哥哥和婼琳姐姐唱的更好而已。”
    烤肠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拿出手卡看了一眼，又对着台下观众说道：“接下来出场的这位歌手可厉害了！”他把手卡扬了扬：“我们这第二位补位歌手，不像小楼老师出场那么神秘，他的资料很齐全。他是一位摇滚歌手，地下知名乐队幽灵战机乐队的主唱。”
    烤肠说到这里，又暗暗diss了一下张臻岳：“人家可不像某些人只会唱初恋情歌一类的轻摇滚。他的风格更阴暗，更冷硬。有请何轩宇为大家带来《末世拯救》。”
    台下观众都有些疑惑。
    “何轩宇？跟小楼哥哥一样，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名字。”
    “幽灵战机乐队？这个名字好像有听说过。”
    “地下乐队的歌手都不行。”
    “唉，希望会有惊喜吧！”
    何轩宇上台了，一身黑色夹克背着一把黑色电吉他，三十多岁，个子不高，长相很是普通，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笑起来有点羞涩，看上去十分斯文。
    “他这种身材和长相能唱好摇滚？还唱硬派摇滚？”
    第二演播厅里，刘玥对何轩宇这么普通的长相很不满意。
    刘玥平时也喜欢听摇滚。
    她认为那些或愤怒，或绝望的嘶吼应该由那种身材魁梧，长相硬朗到有点凶恶的人发出来才更有说服力，不是吗？
    第二演播厅里的其他歌手也是这么认为的。
    沈悠已经重新换了一身衣裳，他对这个地下乐队的主唱何轩宇不太了解。不过，何轩宇从一出场什么都没做就被这么多人不看好，这很像某些装十三小说里面的猪脚才有的待遇。一出场，满场踩。一开口，满场跪。
    沈悠料想，这种开场，后面应该会有大反转。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看好何轩宇。张臻岳对第二演播厅里的其他歌手和经纪人肃然说道：“地下摇滚圈卧虎藏龙，我听人说起过幽灵战机和他的名字，这个何轩宇非常厉害。”
    能让张臻岳用出非常厉害这个词就非常有意思了。要知道“阿岳真的很严格”可不止是一个梗，能得到张臻岳认可的摇滚歌手还真不算多。
    听了张臻岳的话，大家也都对这个何轩宇重新审视起来。
    咚咚咚，暴躁的鼓点响起，
    锵锵锵，厚重的贝斯声加入。
    电吉他扫弦飞快，舞台上一阵阵华丽的光影变化，台下的观众也都开始跟着音乐声摇摆起来。
    “啊！”“啊！”“啊！”
    前奏一停，何轩宇就放了一个大招，在开唱前发出了三声层次分明的嘶吼。
    先声夺人，观众的耳膜受到了冲击。
    耳朵被叫醒，身体也被叫醒。
    台下观众已经被何轩宇的三声嘶吼彻底震撼了。
    “抗下自己带来的灾祸，叹息将整个天空遮蔽。”
    等何轩宇用高亢厚实的声音唱出第一句歌词后，一些情绪激动的观众忍不住叫出了声来。
    “窝草，这声音牛逼啊！”
    “燃爆了！”
    “又来一个开口跪！”
    何轩宇激情澎湃的声音还在继续唱着：“被灭亡支配的地方，希望已然折翼！”
    接下来，何轩宇的声音突然低沉的有些隐暗，音乐声也变得诡异起来：“大地被死亡支配，天上是黑色的太阳，人们只能流泪祈盼，最后一条江河也干涸之后。”
    唱到这里，何轩宇的歌声终于开始了第一次爆发，他用了一段超强咽音和一段超长高音来表达绝望：“剩下的，只有放弃……”
    听到这段超长高音，底下观众立刻燃起来了。
    “这高音，汗毛炸立！”
    “我头皮发麻！”
    “他的气好长，咳咳咳，我缺氧了。算了，老夫认输！”
    高超的技巧，浓郁的情感，摇滚乐迷刘玥化身狂粉，一脸惊喜的对身边的沈悠说道：“小楼哥哥，何老师唱的真好。”
    沈悠笑着点点头。
    刘玥得到沈悠的赞同，又朝其他歌手看去。
    王婼琳听这首燃歌听得津津有味，她点着头，身体跟着音乐轻轻摇了起来。
    秦小歌和张臻岳对何轩宇也很赞赏，郑轶却感觉受到了威胁。这种能点燃观众情绪的硬派摇滚对他威胁很大。
    绝望的情绪表达之后，是一种更加悲观的阐述，何轩宇又唱道：“连已经预言到的未来，都没有要守护的意志，绝望已经开始在人群中弥漫。”
    绝望的情绪在台上弥漫，台下的观众却跟着疯狂了，掌声和嘶吼声不断响起，大家开始振臂高呼。
    他们仿佛是陷入一群陷入绝望的人，在等待拯救。
    于是，何轩宇替嘶吼出了他们心中的声音：“张开雷声的翅膀，我来拯救，决绝的刀，越指越高，用复仇的尖牙，憎恶的利爪，去把我们的春天夺回来。”
    死亡的恐惧，绝望的情绪，阴暗的世界，拯救与复仇都被何轩宇用声音传达出来，
    一首末日拯救的重金属摇滚震撼登场。
    “果然是一首末日之歌！”
    “死亡摇滚！”
    “太惊艳了！”
    “强悍而有力量！”
    “呜呜呜，这他娘的才是俺想要听的真正的摇滚啊！”
    何轩宇唱完这首歌就开始变得很安静，底下观众的情绪却一直处于亢奋和激动。
    大惊喜啊！
    他们没想到何轩宇那小小的身体能发出这么高亢这么震撼的声音。
    何轩宇退场，烤肠上来谢幕，观众又爆发一阵热烈的掌声。
    不多时，烤肠在何轩宇后面也来到了第二演播厅中。
    大家像欢迎沈悠一样欢迎了何轩宇，还各自送上了小礼物。
    何轩宇很有心，也带了礼物回送给他们。
    洪韬在燕京卫视一群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来到了第二演播厅。
    “呵呵，第四场的竞演结果已经在我手上，大家想让我从第几名开始公布？”
    “第一名！”
    “第七名！”
    洪韬又看向沈悠问道：“沈老师想听第几名？”
    这个环节，洪韬每次提问必然要带上沈悠，而沈悠基本上都是高冷一笑，默然不语。
    沈悠每问不答，洪韬却仍然乐此不疲，这倒不是洪韬喜欢遭受冷遇，关键是电视前的观众们喜欢看啊！没看到摄像师的镜头总是有意无意的往沈悠那边扫吗？
    扫着扫着，收视率就上去了。
    今天的沈悠与以往不同，
    这次他回了洪韬一句：“那就先第三名吧。”
    “额？好吧！”
    好不容易得到沈悠的回应，洪韬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只是有些受宠若惊而已。
    “呵呵，沈老师真是厉害，没错，本场的第三名正是沈老师，恭喜沈老师得了第三名，比上次多进步一名。”
    “恭喜沈老师！
    “恭喜小楼老师！”
    “小楼加油！”
    沈悠站起来，向其他歌手抱拳笑道：“感谢大家，我以后会更加努力的。”
    见沈悠面色如常，接下来洪韬又公布了其他人的名次。
    第一名是新来的补位歌手何轩宇，这个结果众人并不意外。他的那首死亡摇滚确实很惊艳。
    第二名是秦小歌，也在意料之中。第三名沈月楼，其实还可以更高。第四名是王婼琳，第五名张臻岳，第六名郑轶，第七名是烤肠。
    按照节目的规则，补位歌手何轩宇成功晋级，作为最后一名的烤肠就要被淘汰了。
    烤肠正站起来和其他歌手说着临别感言的时候，秦小歌突然向洪韬举手示意。
    洪韬看到秦小歌有话要说，于是出声打断了烤肠的感言。
    大家都向秦小歌看去。
    秦小歌笑着说道：“这个决定对大家来说可能很突然，不过，我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我比你们年长很多，资历也老很多，观众投票时很多时候是看在我的名声和资历上，这几场比赛下来，我的名次一直虚高，远远高出了我的真实水平，这对比赛很不公平。
    所以，我觉得我应该退出《华夏好歌手》的比赛，这样也可以给年轻人多一点机会。洪老师，您看这样可不可以，这一场我走，把烤肠留下来。”
    “不要啊秦老师！”
    “秦老师我们舍不得你！”
    “感谢秦老师，还是应该淘汰我，秦老师，你留下来吧！”歌手们和经纪人一起去劝秦小歌。
    洪韬对秦小歌说道：“秦老师的决定有些突然，您的提议我也不能独自决定，请允许我去和导演组其他成员商量一下。”
    半个小时后，洪韬把他们节目组的讨论结果告诉了众人：“十分抱歉，秦老师，我们尊重您的个人决定，不过，你的提议我们没办法答应。按照规则，烤肠老师已经被淘汰了。你要是现在选择退赛，下一场的补位歌手就会直接晋级。
    所以，下一场比赛，我们只排名次，不会有淘汰。”
    “没关系，能走到这一步我已经很开心了，谢谢大家！”
    最终，烤肠与大家告别，秦小歌也选择退出比赛。其他歌手也纷纷离开直播现场，唯有沈悠被洪韬单独留了下来。
    “什么？您让我当主持人？”
    沈悠一脸愕然的对洪韬摆摆手说道：“实在抱歉，我要唱戏还要教书，准备歌曲已经很耗心力，实在没办法分心当主持人。”
    洪韬苦口婆心的劝说道：“沈老师，您是《华夏好歌手》里最受欢迎的歌手，这个主持人由您来担任最合适不过。”
    沈悠被洪韬的一番真诚打动，答应了这个要求。

 第一章:名伶之殇

    天才，大多伴生着一颗敏感易碎的心灵，而当他终于意识到渺小的自己终究无力对抗整个世俗的洪流时，就会陷入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
    绝望之后，便是死亡。
    深秋时节，和煦的阳光从明净的玻璃窗上照进来，一个穿着华美戏服，长相十分精致的男子正一脸安详地躺在落地窗边的双人床上。
    纯白的床单，深红色的戏服，艳丽如一抹雪上的血。
    他有着好看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柔和的唇形以及含蓄的线条。
    细长如青葱般的十指相互交错，双手平放在小腹间，淡雅的粉彩涂满了脸，画一副憔悴的妆容，双眼则一直紧紧地闭着。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戏服男子长长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仿佛幽幽转醒。
    我是谁？
    这是哪？
    我怎么会在这？
    这大概是每个从陌生环境中突然醒来的人都会问到的问题。
    沈悠自然也有后面两个疑虑。
    只是，在他还没想清楚这些问题的时候，旁边的梵尼诗留声机里突然传出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
    “虞姬（白）：大王慷慨悲歌，使人泪下。
    待妾妃歌舞一回，
    聊以解忧如何？
    项羽（白）：唉！有劳妃子！
    虞姬（白）：如此，妾妃出丑了！
    ……”
    听着听着，沈悠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禅门中醍醐灌了顶一般，竟从这段戏曲中听出了许多玄之又玄的内行门道。
    “这是《霸王别姬》的选段，梅先生和杨小楼合作的版本。”
    只见他随意使了个身段，口中也跟着轻声唱了几句：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解君忧闷舞婆娑。
    嬴秦无道把江山破，
    英雄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
    成败兴亡一刹那。
    宽心饮酒宝帐坐——”
    他唱出的声音十分婉转，西皮二六板，有板有眼，身姿婀娜，手上也顺势摆出了妩媚的剑舞动作。
    音乐一停，沈悠不禁愣住了。
    “幻觉，都是幻觉！刚才那唱戏之声分明不是我的声音，而且，这件大红衣裳也不是我原先穿的衣服。青天白日里连续出现幻觉，我肯定是最近剪片时间过长，身体太过疲惫了。”
    沈悠狠狠地摇了摇头，想要从眼前的幻象中挣脱出来，却终是徒劳无功。
    堪不破幻境，他也无可奈何，只得出了卧室，一边随意走动，一边好奇地观察起房间里的一切。
    这是一处约有一百二十平的高级住宅，装饰精简，色调和谐，是中式复古的风格。
    房间内的所有物品都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卧室、书房和客厅的每一个可见处全都打扫地一尘不染，可以看出这里的主人是一个爱好整洁甚至到有点洁癖的人。
    客厅中央的放了一张四方形的玻璃桌，玻璃桌上摆着三样东西：一个倾倒的红酒杯，一瓶倒空的安眠药和一封手写的书信。
    红酒杯、书信与安眠药，这样的组合可不太妙啊。
    沈悠皱着眉头拆开了那封书信。
    李慧心医生亲启：
    慧心，感谢你这些时日的陪伴和鼓励，对不起，我好像真的有点撑不住了。
    患上这该死的抑郁症已经有两年多了，情绪持续低落连着整夜的失眠，我真的不能再忍受。
    我又没有做错事，为何要我来承受这些？
    你建议我事情总要往光明的一面看，不要太消极。
    你赞美我的忧郁高贵而富有诗意，充满了道家虚无主义的色彩。
    你还说我的自卑感具有普遍的古典悲剧美学意义。
    我感觉，你这是把我当孩子哄了。
    我八岁学戏，九岁拜得名师，十四岁登台表演，十八岁就成了梨园名角。
    现在，我也才二十二岁，可我感觉自己已经太老了。老到腐朽没落，暮气沉沉，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灰暗的日子总是一望无际，我感觉自己被浓重的黑暗包围，就快要窒息。
    是时候告别了，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慧心，谢谢你，也感谢所有曾经爱过我的人。愿世界安好，也祝你在尘世得到幸福。
    沈月楼绝笔。”
    “沈月楼绝笔，沈月楼绝笔！”
    沈悠喃喃自语了两句，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炸裂般的轰鸣。
    “爸爸，不要走，你真的不要我和妈妈了吗？”
    “妈妈，我不想学青衣了，你不要再让我穿女装了好不好？”
    “小楼乖，你好好跟着师父学戏，等你出师了，妈妈再来看你。”
    “今天唱得不错，第一次登台就能唱成这样，以后指定能超过师父。”
    “好，这唱腔，这身段，真是绝了，简直就是梅先生再世啊！”
    “恭喜沈老板，今年梨园旦角评选，您又是魁首。”
    “自今日起，沈某退出梨园，以后都不会再登台唱戏了。”
    “啊？沈老板三思啊！”
    “小楼，你的忧郁高贵而富有诗意。”
    ……
    痛煞我也！
    沈悠双手抱着炸裂般的头，两世的记忆开始慢慢融合。
    前世和今生经历的所有事，读过的书，听过的歌，看过的电影，全都一帧帧的定格存储，再也无法分割。
    沸腾的记忆逐渐冷却之后，沈悠忍不住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平行的空间。
    从三皇五帝到大唐盛衰近四千年的历史一直在顺延，只是到了五代十国时才悄悄转了弯。
    周世宗柴荣并没有如前世那般英年早逝，宋太祖赵匡胤自然也就没有了黄袍加身的机会。
    显德十一年，世宗柴荣从辽人手中收复燕云十六州，正式将都城从开封迁到了燕京。
    定都之后的大周王朝虽然依旧与金人和蒙古人在边关交战了数百年，但中原之地却从来没有被外敌真正入侵过，后来的满清入关更是无从谈起。
    不过，封建王朝的腐朽制度终究是跟不上历史前进的车轮。
    一九一一年十月，一场酝酿许久的民主革命终于爆发。
    革命一起，原大周手握重兵的各省军阀纷纷倒戈，末代皇帝周悯宗柴渊被迫于次年的二月十二宣布退位，华夏正式进入民主共和时代。
    之后的历史便又同前世接续上了。
    自显德六年起，九百五十多年的历史被改变，前世的那些著名的历史人物有的人仍旧大放光彩，有的人则是黯然消亡，不一而足。
    这些变故也直接导致后来的许多人和事都已悄然改变。所以，这是平行空间中一个似是而非的全新时代。
    相较于前世，这个世界的华夏共和国科技更加发达，文化更加繁荣，娱乐方式也更加多样了。
    文学、音乐、电影、话剧早已经到了百花齐放的地步。
    一些更小众的京剧，昆曲，秦腔，越剧等戏曲行业，虽然依旧没落，但面临的境遇也不像前世那般恶劣。
    “这世界，倒也不坏。”
    沈悠慨叹一声，顺手点燃了原主的那封遗书。
    看着一堆灰烬落入垃圾桶，沈悠走进浴室，并在浴缸里放满了水。
    脱去身上的大红戏服，洗去一脸的淡雅粉彩，沈悠躺在浴缸里泡了一个热水澡。
    洗完澡，从衣橱里换上一身黑色的唐装，看着镜子里那张英俊与柔美并存的脸，沈悠忍不住对自己连连赞叹。
    身形挺拔，面容俊秀，又因为十多年的京剧科班训练，让沈月楼的身上带着一丝干净利落的阴柔气质，有一种模糊了性别的美。
    沈悠喜欢现在这个身份，也喜欢现在这张脸。
    前世，作为一名剪辑师，他在剪片子的时候，就常常幻想自己能成为电影里才貌双全，年少多金的主角。
    如今，一次穿越，就全都实现了。
    不对，才貌双全和年少都还算勉强符合，多金这一条是肯定没有的。
    事实上，沈月楼这些年的生活一直都过得十分拮据。
    房子是租来的，没车没资产，积蓄也不多。若不是有人接济，光靠他以前的积蓄，只怕早已坐吃山空了。

 第二章：两生花

    京城居，大不易。
    想要不在一个月后，因为交不起房租而被房东扫地出门，沈悠现在就必须得想办法赚钱了。
    只是，该干点什么呢？
    抄歌？直播？写小说？
    直播就算了，一个隐退多年的名伶突然出来做直播那肯定是一个鬼故事，直接就人设崩坏了。
    抄歌卖钱又太麻烦，写小说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算了，还是先吃饭吧，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想其他的事。”
    昏睡两天，一直没有进食，这会儿，他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从冰箱里取出新鲜食材，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饱餐之后，沈悠一脸惬意地靠坐在客厅沙发上，开始上网。
    登录沈月楼的微博账号，他习惯性地点开了今天的最新热搜。
    “演员林啸东京电影节获封影帝。”
    “《华夏好歌手》昨日开播，天后苏槿以最新单曲《两生花》首期夺冠。”
    “谁谁谁和谁谁谁公布恋情。”
    “某某某婚内出轨再添实锤。”
    ·······
    影帝林啸，天后苏槿。
    沈悠搜索记忆，发现原主竟然对这二人没有丝毫印象。
    不过，这也正常。
    沈月楼平日的时间大多用来读书和唱戏，对于娱乐圈里的明星八卦并不关注，不认识他们也在情理之中。
    输入“影帝林啸”四字，在搜索引擎上一搜，页面上立刻显示出了林啸的照片和信息。
    八四年生，陕州人。燕京电影学院零六级毕业生，出道十四年，参演过的影视剧多达上百部。
    再看照片，高鼻深目，轮廓立体，相貌英俊而不显粗砺，极具辨识度。
    接着，沈悠又搜了一下苏槿。
    苏槿，二十三岁，一四年出道，目前已经发了四张唱片，销量全部卖到了白金，属于上升期的当红歌手。
    从照片来看，她的五官长得并不算出彩，气质却十分伶俐。短发，文身，画着烟熏妆，眼神冷冷的，显得叛逆而富有个性。
    点开下面的链接，沈悠试着听了一遍她唱的《两生花》。
    “……奈何，最是姻缘求不得，今生一念，只修因果，来世可结两生花。……”
    听着苏槿空灵多变的嗓音，再看了一眼林啸的照片，沈悠的心里不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用《两生花》做背景音乐，再把林啸和沈月楼以前拍过的影视作品的某些片段混剪在一起，拼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会怎么样？
    天后的歌，影帝的表演，再加上名伶的脸，以这个组合做出来的作品肯定会大爆啊！”
    起身在客厅踱了几步，沈悠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影帝和天后自带流量，又是最近的话题中心人物，和他们捆绑组合，绝对能大大提高沈月楼的知名度。
    有了知名度，就可以上节目、接广告、拍电影、拍电视剧……
    那房租，还是问题吗？
    说干就干，花四个小时把林啸和沈月楼的影视作品浏览一遍，挑选出合适的素材下载下来，沈悠就准备开工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除了吃饭和睡觉之外，沈悠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故事构思和影视剪辑上。
    “呜，终于搞定了。”
    沈悠轻呼一口气，面容虽然略显疲惫，神情却是十分振奋。
    花了三天两夜的时间，他终于成功剪出了一段自己满意的长达四分半钟的短片。
    不知是不是融合了两世记忆后，精神力大增的缘故，沈悠感觉自己的剪辑水平已经大幅提升，不论是眼力还是手速都已经远超前世。
    作品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发布平台的选择了。之后，他用“剪辑师悠哉”的名字在b站和微博上各注册了一个账号。
    分别点击发布，然后补觉。
    唉，才晚上七点，有点睡不着啊！
    沈悠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不知不觉，渐渐入睡。
    燕山君是b站影视区的知名up主，平时，他除了自己做剪辑，也喜欢看别人的作品。
    这天晚上，他收集完素材，刚准备开剪，收到某人给他发来的推荐：燕山，快来看这个，我刚看完，好东西，小清新，治愈系的，你肯定喜欢。
    “我信你个鬼，肯定是be，绝对虐得死去活来。”
    这人什么德行，燕山君可是清楚的很，治愈是不可能治愈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治愈。
    以前，自己的作品一直是he，自从与他一起合作，现在，全员盒饭已经成了标准结局。
    不过，能让他自发推荐，作品肯定不会差就是了，值得一看。
    点开推送链接，作品名《两生花》。
    “《两生花》，鬼畜吗？”
    昨天苏槿刚在歌手上唱完两生花，今天b站已经出了好几首鬼畜了。
    燕山君看了一眼作品底下的数据，发布时间为一小时前，播放量9693，投币1765，弹幕数220。
    “这数据不错啊，剪辑师悠哉，没听过，应该是新人！”
    点击开始播放，音乐都还没响起，就看到满屏的弹幕来袭。
    “新人都是怪物！”
    “恭喜你发现了镇站之宝。”
    “承包沈老板的盛世美颜。”
    “最后亿遍。”
    ……
    其中，不乏加大加粗的高级弹幕。
    看到这么多遮挡，燕山君直接点了关闭弹幕，标准流程，第一遍看视频，第二遍看弹幕。
    画质很清晰，开头是林啸饰演的书生离家去赶考的场景。
    一个灰衣书生，背着破书篓，手中擎着一把四面透风的伞，嘴里啃着一块硬梆梆的白面馒头在风雨中赶路，这般落魄场景，再加上林啸那望天叹息憨厚而无辜的表情，实在是引人发笑。
    更加倒霉的是，他还遇到了暴雨天还出来劫道的山贼。
    被山贼追击，书生滑下山坡，跌进树丛，却在树丛里发现了一只受伤濒死的白狐。
    用丝巾帮白狐包扎好伤口之后，书生就把白狐装进书篓里背走了。
    在书生走后不久，一名黑衣道士突然出现。
    只见黑衣道士蹲下身嗅了嗅地上的血迹，然后，他眼神闪动，口中冷哼了一声，突然化成了一股黑烟。
    黑衣道士一出现，故事顿时开始往奇幻的方向发展。
    看到这里，燕山君忍不住赞叹：“可以啊，这个悠哉有点东西。”
    故事娓娓道来，节奏稳，转场也衔接的十分流畅，剪得很有水平。
    接下来的一段，是书生与白狐相处的温馨日常。
    傲娇白狐对书生也从一开始的抗拒抚摸，到不拒绝，再到后来的一脸享受。
    只是，温馨的时日总是很短，随后画面一转，就看到书生把养好了伤的白狐抱到野外，给放生了。
    放生过程之中，白狐频频回首，眼中恋恋不舍，书生却是挥手作别，一副洒脱之态。一直等到白狐钻进丛林彻底消失，书生的脸上才流露出一种失落与释然并存的复杂神色。
    “林啸的演技真不错，带入感很强，无愧影帝之名。”
    燕山君暗赞一声，继续看了下去。
    此时，背景音乐已经由平缓走向急促，之前情绪的渲染也已足够，经常剪视频的燕山君知道，马上就要迎来故事的第一个小高潮了。
    果然，画面之中，书生金榜题名，高中新科状元，在青楼里宴请同窗好友，一阵推杯换盏之后，书生神色微醺，忍不住靠在门边，抬眼看向楼上。
    此时，一个身穿白衣的俊美男子正倚在二楼中央的栏杆上，一脸深情地凝望着他。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隐隐有丝丝电流产生。
    看到书生神情惶然一脸错愕，白衣男子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而因为他的这个笑容，整个画面都瞬间明媚起来。
    “卧槽，这个笑容，好美！演白狐的这个演员是谁？”
    燕山君被白狐的笑容恍了一下，随即清醒过来：“妙啊，这个设定真是太清新脱俗了，白狐报恩，以身相许，本以为是狐女，没想到是只男狐。
    男男人妖恋，真踏马带感。”
    画面中的书生也被白狐的笑容恍了一下，抱拳的时候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哈哈哈，四目相对，一笑倾城，这就是爱情啊。
    燕山君心中暗爽。
    接下来就是幸福地嗑糖时光，书生与白狐自青楼相识，从此形影不离。
    在书生等待封官的日子里，他们白天骑马吟诗，抚琴饮酒，晚上交颈相卧，抵足而眠。
    然而，好景不长，两三个转场之后，故事突然急转直下，粉红气泡被戳破，满屏都是心碎的声音。
    书生被赐婚了，娶了皇帝的女儿，而他，貌似还很开心。
    前面吃下的糖，现在，全都变成了玻璃渣。
    书生洞房花烛之时，白狐正提着酒坛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桃花树上。
    夜色为幕，桃花树后是红烛与书生揭盖头的剪影，隔着屏幕，燕山君都能感觉到白狐的伤心。
    白狐黯然饮酒，画面浮现出他与书生昔日一起骑马吟诗的笑容。
    “本来就是伤口上撒盐，你这个时候还来回忆杀，有点不是人了啊。”
    燕山君本以为现在已经够虐了，却不知道后面还能更虐。
    黑衣道士又上线了，他正是这个国家的国师。
    国师发现了白狐的踪迹，也查清了书生与白狐的关系。
    他找到公主，告诉公主白狐是狐妖的秘密。而且，他还说白狐善用魅术，已经魅惑了书生，只有听他的话，才能救书生的性命。
    公主也觉得书生与白狐交往过密，不由听信了国师的话。
    国师给公主一粒丹药，公主服下丹药后神志不清，有中邪的迹象。书生与公主同房，也渐渐沾染邪气。
    白狐发现这个情况，暗暗担心。
    深夜，白狐进入房中，吐出内丹为书生和公主驱邪，正中了国师的算计。
    国师突袭出手，白狐身受重伤，却仍不忘带着书生一起逃走。
    在逃跑的过程中，白狐因重伤显露本相，书生惊惧万分，犹犹豫豫，不敢靠近，白狐见此，心如死灰。
    “你踏马，都这时候了……”
    看到白狐那委屈失落的眼神，燕山君咬牙切齿，替白狐感到不值。
    国师追来，白狐自知逃生无望，临死之前，他将自己的内丹化成一道流光送入了书生口中。
    “不可以，故事不该这么发展。”
    燕山君希望故事还会反转，然而，白狐确实是真死了。
    见白狐身死，书生忆及过去，追悔不已，他也没管国师，直接抱起白狐的尸体跳崖了。
    “这就，完了？白狐身死，书生吞下内丹后不是应该一阵玄光附体，然后法力值突破天际，直接把国师捶死的吗？
    还有，公主的戏份呢？”
    燕山君差点被这个结局气出内伤，不过，他又转念一想，若真这么安排，故事反而落入俗套了。

 第三章：反响

    早晨六点，天蒙蒙亮，沈月楼多年来校对好的生物钟准时把沈悠叫醒。
    洗漱完毕，套上一身灰色运动衫，再穿上一双黑色跑鞋，沈悠出门，开始了八公里的晨跑。
    晨跑结束以后，他又在附近公园的角落里练了一会嗓，这些都是以前沈月楼每日都会保持的习惯。
    回到家中休息半个小时，再洗个温水澡，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上午十点。
    “还是看一下昨天上传的视频吧，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了。”
    打开电脑，登录b站账号，沈悠看了一下《两生花》的数据，此时，距离他上传视频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小时。
    “播放量11.8万，投币13728，弹幕数930……，11.8万，一夜点击过十万，我这么厉害的吗？咦，12万了，12.1……，还在涨，怎么回事？”
    虽然沈悠对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但这短短几分钟就涨了上万点击，是不是有些太诡异了？
    点开视频，沈悠很快就看到了弹幕大神给的提示。
    “兄弟们，都是从微博过来的吧。”
    微博？
    沈悠这才想起，自己昨天除了在b站上传了作品之外，也把视频发到了微博上。
    登录微博，翻看到一些关键信息，沈悠恍然大悟，总算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昨夜沈悠将视频发布到微博上后，起初也是无人问津，后来，视频无意中被苏槿的粉丝看到，于是，他们齐齐向自家老大推荐。
    在粉丝们孜孜不倦的推荐下，天后苏槿终于翻了《两生花》的牌子。
    看完视频后，苏槿在九点多发了一条微博：“谢谢小伙伴们的倾情推荐，视频真的剪得很好看。
    林啸老师的表演很惊艳，沈老板的笑容好美，可惜故事的结局有些遗憾，好心疼那只白狐啊。
    另外，有人知道悠哉老师的联系方式吗？喜欢他的叙事和剪辑风格，想要请他帮我拍下一张专辑主打歌的mv。”
    发完微博，她还主动艾特了林啸、沈月楼以及剪辑师悠哉。
    那时，沈悠正忙着洗澡，自然没有回复，林啸却紧接着发了一条：我说一大清早怎么这么多人过来骂我，原来根源是在这。看了一下，作品确实很棒。以前有幸看过沈老板的戏，算是他的半个戏迷。感谢悠哉老师促成了我与沈老板的这次隔空合作，同时，也期待下次能够在现实中与沈老板真正合作一次。
    苏槿和林啸相继发了微博后，悠哉的《两生花》算是在网上彻底火了。
    当天下午，《两生花》在b站的播放量已经达到75万，直接登顶了当日排行榜的榜首。
    随后，林啸、苏瑾、沈月楼和悠哉的名字也开始频繁登上热搜。
    接下来的一周多时间，《两生花》的热度不减，网上也逐渐有大量的衍生作品出现。
    悦文小说网的女作者们纷纷开新书连载书生与白狐相关的耽美肉文。
    三流漫画师们开始以沈月楼和林啸为原型，画出了一大堆好看的本子。
    更有甚者，有位歌手为白狐写了一首名叫《白狐》的新歌：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沈悠自然也能感觉到自己火了。
    沈月楼的微博粉丝一个星期涨了二十七万，悠哉的粉丝也暴涨到十三万。
    “果然，在娱乐圈想要一夜爆红，最快的方式还是蹭热度啊。”
    沈悠知道，《两生花》的火爆，除了本身的质量，最主要还是蹭到了苏槿和林啸的热度。
    虽然这件事情本来就对三方都有利，但是相较于苏槿和林啸的锦上添花，昨日黄花的沈月楼和本就籍籍无名的悠哉的收益无疑还是要更大一些。
    为了表示感谢，沈悠特意登上沈月楼和剪辑师悠哉的账号，分别对苏槿和林啸关注了一波。
    “与林啸的合作可以考虑，让悠哉去给苏槿拍mv那是万万不能的，这不直接暴露我开小号炒作自己吗？被人知道的话，沈月楼的人设就崩塌了。”
    沈悠拿定主意，也不再去想苏槿和林啸的事。
    “不过，现在火是火了，房租的事还没着落呢？”
    躺在沙发上翻看微博，沈悠发现沈月楼的私信已经收到了几十条。
    打开一看，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工作邀约。
    “《九尾狐仙传》剧组诚邀您来饰演本剧男主，片酬五万一集。”
    “《国王的男狐》剧组诚邀您来担当本片男一号，片酬50万。(注：本片有少量裸漏镜头，若使用替身，片酬减半。)”
    片酬减半……
    沈悠心中万马奔腾。
    后面几个剧组的邀约都差不多，没有一个靠谱的。
    “唉，我可是影帝林啸点名求合作的人啊，怎么资源这么差？这都是啥啊？”
    沈悠轻叹一口气，一脸颓然的继续点开私信。
    “叉叉叉精品面膜，请您代言，代言费每年八十万。”
    化妆品代言有风险，不能接。
    “叉叉叉精品女装，聘请您担当本品牌的特约广告模特，拍摄一支广告二十万。”
    穿一次女装就能赚二十万？
    说实话，沈悠是有点小心动的。不过，他一想到这支广告播出后有可能会成为他一生的污点，就不敢再考虑了。
    后面还有一些电视节目的邀约。
    纯娱乐性质的综艺不去，文化访谈类的倒是可以考虑。
    沈悠看了一下，发现邀约他的名单里竟然有《圆桌四人行》。
    《圆桌四人行》是由凤凰卫视出品的一档全新风格的聊天真人秀。由窦文滔主持，和嘉宾一起针对热门新闻或社会热点话题进行研究。
    节目邀请的嘉宾多为作家、学者、教授等文化名流，偶尔也会邀请一些知名演员或与社会热点相关的素人。
    “这节目不错啊，沈月楼以前就曾看过，没想到这次会邀请我。”
    沈悠想了想，按照私信上留的电话联系了《圆桌四人行》的节目组。
    “喂，您好，这里是《圆桌四人行》节目组，请问您是？”
    “您好，我是沈月楼。”
    对面的男子有些惊喜：“原来是沈老板，我是《圆桌四人行》节目的编导，之前给您的邀约，您看到了吗？”
    沈悠点头回道：“看到了，我打电话过来，就是了解一下节目录制的问题。”
    “好，那我跟您具体讲一下，我们节目组在燕京有专门的演播厅，等会我把录制时间以及我们演播厅的地址都发到您手机上，到时候您接收一下就行。”
    几分钟后，信息发了过来。
    演播厅在燕京凤凰会馆四楼，录制时间为三天以后，通告费5000华元。
    “通告费就只有五千啊！”
    沈悠暗暗盘算了一下，还有不到半个月时间，房租还是没凑齐啊。

 第四章：写小说

    回头翻看了一下悠哉的微博，私信里也有了许多寻求广告合作的邀约。
    只要悠哉能在下一部作品里植入他们的广告，一条广告可以得到几千到数万华元的赞助。
    不过，要得到赞助就得和广告商面谈签合同，而一见面，悠哉是沈月楼小号的事就露馅了。
    太可惜了，这么多赞助，我这损失的可都是白花花的华元啊。
    沈悠心中叹息一阵，又看了一下悠哉的微博评论。
    “一个星期没动静了，催更！催更！”
    “求改结局，让白狐复活吧！”
    “悠哉大大，有番外吗？”
    “留个联系方式呗，我们老大想找你帮忙拍mv呢！”
    ·······
    “要不要回复呢？看他们怨念这么深，还是给个交代吧。”
    沈悠想了想，用悠哉的账号在b站和微博上同时发了一条声明：既然作品的名字叫作《两生花》，自然不会只有一世孤立的故事。
    现已将原作品更名为《两生花之白狐》，下一部作品《两生花之青衣》。
    《两生花之青衣》讲述的是民国时期的伶人故事，不仅会更换新的背景音乐，还会给人物加上台词。
    所以，这部作品的制作时间可能会比较长，预计下月中旬才能完成，还请大家谅解。
    发完了微博，沈悠又开始为房租的事发愁了。
    “看来，还是得启用原先的备选方案，写一本小说。”
    沈悠在脑海中检索信息，想要挑选出一本合适的作品，作为沈月楼初涉文坛的处女作。
    首先，作品篇幅不能过长，其次，文风和内容也要符合沈月楼的身份……
    想到《两生花之青衣》的故事，想到民国背景，再想到青衣伶人，沈悠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走进东边书房，从书柜里取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沈悠用俊秀的笔法在封面写下《霸王别姬》四个字，于是，一个哀婉缠绵的故事开始在他笔下缓缓流淌出来。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婊子合该在床上有情，戏子，只能在台上有义。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他正写到第三章“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会是谁呢？自从沈月楼两年前患上抑郁症以后，便一直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知道他住址的人可是不多。”
    停下手中笔，起身走出书房，沈悠皱着眉头来到了房门前。
    打开房门，只见门外正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子身量不高，穿一件灰色对襟绸衣，圆眼，长脸，肉鼻子，两道稀疏的吊梢眉毛，长相清奇，看着十分滑稽。
    “陈叔，您怎么来了？前些时日，您不是说要跟着三团到国外演出吗？我寻思着，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大半个月，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开门见到来人，沈悠神情惊喜，含着笑意将灰衣男子给请了进来。
    陈叔，本名陈二奎，国家京剧院三团演员，当代华夏京剧名丑，与沈月楼的父亲沈云华乃是世交，从小到大一直都对沈月楼十分照顾。
    “哦，国外演出我没去，因为另外一些事情给耽搁了。出去处理了一下那边的事，回来就看到满世界都在宣传关于你的新闻，我担心这些事会影响到你的病情，特意过来看看你。”
    陈二奎看了一下沈悠的神色，见沈悠始终脸含笑意，气色比上次见到时还好上不少，顿时放下了心。
    不过，一想到另一件事，他的心又开始不安起来。
    将陈叔请至客厅，沈悠立马端上果盘，沏好了茶水。
    “嗯，茶不错，老东鸿记的茉莉双熏就是香。”
    陈二奎抿了一口茶，对沈悠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楼，不用太在意外面的纷纷扰扰，安心养病就好。现在的媒体就这样，等过一阵子，热度下去，他们就消停了。”
    可是，我并不想他们消停啊！
    见陈叔仍是一脸担忧之色，沈悠不由笑着说道：“其实陈叔不用担心我，被人关注又不是什么坏事，呵呵，我倒是挺享受的。这些天，吃得下，睡得好，也没再发过病，我感觉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真的？那李医生怎么说？”
    陈二奎听到沈悠的话，立刻一脸惊喜的问道。
    “李医生？”
    提到李慧心，沈悠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张优雅知性的脸。
    一个多星期没有出现，再加上外面铺天盖地的相关新闻，她应该会很担心沈月楼吧。
    “怎么，你最近都没去李医生的诊所吗？”陈二奎放下茶杯，望向了沈悠。
    沈悠点了点头道：“嗯，最近一直没有发病，感觉没有必要，就没再过去。”
    “这怎么行？你的病不能马虎，就算感觉病症减轻，也不能中断治疗。要不，我现在就带你到李医生那检查一下，确认一下你的病情。”说着，陈二奎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不用，真不用！”
    见陈叔还要再劝下去，沈悠连忙指着自己问道：“陈叔，您看我现在的状态像是有病的样子吗？
    没事，我的病是真的好了。
    要是您实在不放心，等下次，我一个人过去，到时候，一定把李医生的诊断书拿来给您看。”
    “好吧，你一个人去也行。不过，你得尽快去，这事越早确定越好，不然陈叔实在不放心。”
    陈二奎深深审视一番，见沈悠确实情绪平稳，看不出丝毫病态，这才又坐了回来。
    “小楼的病真的好了吗？那云华的事要不要告诉他，就算小楼不认他，毕竟他们还是父子。可是，如果小楼的病本来要好了，就因为我把这这件事告诉他而复发，那我可真是后悔也来不及。”
    陈二奎突然叹息一声，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咽了下去。
    好不容易把陈叔安抚下来，又见他突然叹息，神色有异，沈悠不禁有些好奇：“陈叔是有什么心事吗？我看您几次欲言又止，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不好直接告诉我？没关系的，陈叔有话不妨直说，我的病已经好了，不用担心，我承受得起。”
    陈二奎沉默片刻，终于还是艰难地开了口：“你爸已经走了。”
    “走了？”
    沈悠稍稍思考两秒才理解了陈叔的意思，不由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这事本来早该告诉你的，十天前你爸就病危了，癌症晚期，在东京医院撑了三天，没撑过去。之前，我看你精神状态不好，一直没敢告诉你。”
    “哦，原来陈叔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件事啊，我知道了。”
    沈悠倔强说了一句，默默转过身，心中涌起一阵浓烈的悲恸。
    他是沈悠，也是沈月楼，就算沈月楼心中对抛妻弃子的沈云华有再多的怨恨与憎恶，终究做不到对生父之死无动于衷。
    走到近前，陈二奎心疼地拍了拍沈悠的肩膀，没有说话。
    缓了好一会，见沈悠的情绪渐渐平复，陈二奎才接着说道：“我这次去东瀛还见到了你的妹妹。”
    “妹妹？什么妹妹？”
    擦干了眼泪的沈悠一头雾水。
    记忆之中，沈月楼不是沈云华和丁玫的独子吗？哪里来的什么妹妹？
    陈二奎解释道：“这件事情比较复杂，当年你爸和你妈离婚后，不是带着那个女人去了东瀛吗？其实，他们去到那边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语言不通又找不到工作，只能坐吃山空。等到他们积蓄花光，那个女人就离开了。
    后来，你爸慢慢振作起来，赚了不少钱，就在那边又找了一个东瀛婆娘，那东瀛婆娘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今年刚满十四岁。
    在你爸病重的时候，那东瀛婆娘直接带着财产和情夫私奔了，就留下你妹妹一个人守在病床前。
    你爸临终前跟我说了很多话，他说他其实早就后悔了，只是一直没脸回来见你们。
    他希望你能原谅他，即使不能原谅他，也请看在血缘关系上，好好照顾你妹妹。”
    “照顾？她在东京，我在燕京，怎么照顾？”
    沈悠摇了摇头，丝毫也没有要去东京看望妹妹的想法。
    陈叔却说道：“你妹妹她就要来燕京了，父亲病故，母亲又不要她，她一个人在东瀛无依无靠，便只能来投靠你这个哥哥了。”
    “好吧，那她什么时候到燕京？”
    “应该就在这几天了吧，上次在东京我已经把你的地址和联系方式给她了，她来的话，应该会联系你。”
    陈二奎与沈悠说完话就离开了，只留下沈悠一个人在客厅愣神。
    东瀛来的妹妹，唉，平静的独居生活恐怕要被打破了。

 第五章：节目录制

    三天时间匆匆而过，在此期间，沈悠除了把《霸王别姬》的故事写完之外，还收集了一部分《两生花之青衣》所需的素材。
    早上晨练回来，洗完澡，换上一身黑色唐装，沈悠想了想，又把《霸王别姬》的手稿也带在了身上。
    今天，正是他之前约好去录制《圆桌四人行》的日子。
    沈悠想着，这次一同录制圆桌节目的嘉宾里可是有一位文坛宿老的，若是节目录制结束后，对方对自己的印象还不错，就可以请其帮忙引荐一下出版社的编辑，给《霸王别姬》找个好归宿。
    出了家门，走到小区门口，沈悠站在路边一招手，叫来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凤凰会馆。”
    “好嘞。”
    二十分钟之后，出租车开到了凤凰会馆门口。沈悠付完钱下车，立刻便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上前来接待了他。
    简单聊了几句，工作人员就直接带着沈悠上了四楼演播厅。
    进入演播厅，看到主持人和其他两位嘉宾都已经就位，沈悠一脸歉意地对三人说道：“对不起各位，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这才九点四十，都还没到原定的录制时间呢，是我们来早了，沈老板快请坐。”
    窦文滔起身迎接，虚手一招，把沈悠请到了右手边的座位上。
    圆桌四人聚齐，摄像调好机位，导演给主持人比了个ok的手势，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诶，今天我这一上香啊，耳边响起的都是咿咿呀呀的声音，今天，咱们的沈老板来了，欢迎沈老板。”
    窦文滔点燃檀香，摇灭火柴后，率先鼓起了掌。
    沈悠一边跟着拍手，一边含笑向圆桌上的其他三人点头致意：“徐老师好，主持人好，裴老好。”
    之前节目组已经把同桌嘉宾的资料发给了他，沈悠知道自己右手边那个戴黑框眼镜，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子是徐子冬，香江岭南大学中文系教授，现代文学史研究学者。
    对面那个穿着深灰色中山装，面容清癯的七旬老者则是华夏文坛宿老，著名作家裴庆丰。
    入座之后，窦文滔看着沈悠一脸艳羡地赞叹道：“咱们这个沈老板啊，今天头一回见到，我就觉得像个小仙儿，他的这个脸啊，简直就是照着我们心里能想到的最美的样子长的。”
    说着，他还在用手在自己那张较为猥琐的脸上比划了一下。
    看到窦文滔滑稽的动作以及他那夸张的语调，裴庆丰不由乐得哈哈大笑。
    徐子冬也跟着附和道：“咱们的沈老板不止长相出众，他身上的气质也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听到窦徐二人如此夸赞，沈悠连忙摇手轻笑道：“两位老师太过誉了。”
    一谦一捧，一番寒暄客套之后，大家也不再拘谨，说说笑笑，气氛慢慢变得热闹起来。
    “徐老师平时爱听京剧吗？”
    主持人窦文滔抛出了今天的主题。
    徐子冬摇头：“我不怎么听，主要是也听不太懂。”
    窦文滔又看向裴庆丰：“我听说裴老喜欢听戏，还是京剧名票。”
    “是啊，打小就迷，我现在在燕京集韵斋票房票戏，学的是刘派(刘鸿升)老生。”
    裴庆丰点点头，一脸的得意。
    “哎哟，学刘派，了不起，这一派调门高，吃天赋，一般人可真学不来。
    您票的是老生，那您以前听过沈老板的戏吗？”
    裴庆丰笑道：“我虽然学的是老生，但青衣、花旦、小生、花脸……，只要是好角儿的戏，我都爱听。
    沈老板的戏我自然听过，《霸王别姬》、《贵妃醉酒》、《宇宙锋》……，以前沈老板在京剧一团的时候，他的戏我可是一场都没落下。”
    窦文滔认真听着，等到裴老说完，他适时赞叹一声，转头又对徐子冬说起了沈月楼的轶事：“我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传说，据说有一回在国家大剧院演出，小艳秋(程派青衣名角)先生在侧幕听到沈老板在台上唱奔月，立刻一脸惊讶地对旁边演员说道：“哎呦，这身段，这唱腔，简直就是梅兰芳在世啊！”
    小艳秋先生这话一传出去，沈老板在梨园便得了一个“小梅兰芳”的外号。
    只是，听人说，别人这么叫你，你还挺不高兴？”
    说到最后，窦文滔又看向沈悠。
    “没有！没有！”
    沈悠连忙解释道：“从小到大，梅先生一直是我的偶像，我内心对梅先生自然是无比崇敬，只是那时候我自觉水平不够，承受不起小艳秋先生的赞誉。”
    “原来是这样。”窦文滔做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又好奇问道：“诶，那沈老板四年前怎么就突然退出梨园了呢？当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也没发生什么事，就是当时我刚刚唱红，剧团给我安排的戏码太多，嗓子劳累过度，慢慢就倒了。
    嗓子一倒，在台上荒腔走板吃了倒好，我心里受挫，便赌气不唱了，直接宣布封箱，从此退出梨园行。”
    思虑片刻，沈悠慢条斯理地说出了这番话。
    真实的情况自然是不能直说的，他这套说辞倒也能勉强过关。
    听到沈悠的话，窦文滔笑道：“想不到沈老板这么温润的人，也会有年轻气盛的时候。
    那沈老板退出梨园之后去了哪里？这些年又在做些什么呢？
    我想不止是我，很多观众也都对沈老板这些年的经历十分好奇。”
    沈月楼重新走红的这一个星期，他退出梨园后的经历早已被编成了传奇。
    在事业巅峰期隐退，因何缘由，他又去了何方？
    有人说他被情所伤，然后，出家当了和尚。
    有人说他娶妻生子移民到了国外。
    还有人说他四年前就已病逝了。
    ……
    网上的那些流言，沈悠自然也有所耳闻，他只是淡淡回道：“其实，退出梨园的这些年，我哪儿也没去，就一直就呆在燕京城里。
    生活嘛，也是平平无奇，整天就看看书，练练嗓，偶尔写写小说和剧本。”
    窦文滔惊奇道：“哦，沈老板还写过剧本和小说？这方面徐老师和裴老可是专家，不知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拜读一下大作？”
    沈悠心中一动，笑着回道：“什么大作啊，我写小说和剧本就是自娱自乐，写着玩的。
    几位老师若是感兴趣，下了节目，我定奉上拙作，请几位斧正一下。”
    这个话题很快略过，随后，四人又聊了一些名伶轶事，梨园掌故。
    窦文滔问道：“裴老您说，您这辈子经历了京剧从鼎盛时期，然后到今天，有人说京剧是不是衰落了，或者说是受众越来越少了，您对这个是怎么看的？”
    裴庆丰想了一下，认真回道：“这个问题一言难尽，受众少，你要跟过去比，那肯定是少了，或者跟流行音乐、电影、电视剧的受众比，那更是少的可怜。
    但你要说它衰落了，也不见得。”
    窦文滔又问：“哦，怎么讲？”
    裴庆丰回道：“真心喜欢京剧的还大有人在，而且它无可替代，你要是真钻进去，成了戏迷，那是一辈子的事，到时候你再看别的娱乐，可就味同嚼蜡了。”
    听裴老这么说，窦文滔看向徐子冬笑问道：“徐老师有不同看法？”
    “没有。”徐子冬摇了摇头道：“刚才听裴老说话，我就在想一个问题，就是我为什么不看京剧。
    因为今天我们一提到京剧，那是高雅的艺术，不是消遣娱乐的东西。
    看戏之前，我是不是要焚香沐浴，做好准备去接受熏陶和洗礼。
    我觉得现在很多人也都和我有一样的想法，觉得它太沉重了，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听完徐子东的想法，沈悠笑道：“把京剧当成只可远观，不可近看的高雅艺术，这本身就是一种误解。
    在以前，京剧是一种特别通俗特别娱乐的东西，只是，后来有了电影，有了电视剧，有了流行音乐这些更娱乐的东西出现，所以，显得它艺术了。
    其实，京剧里除了家国情仇，人生哲理这些大的主题外，也有一些家长里短的故事……”
    裴庆丰叹道：“误解的产生，说到底还是京剧文化的推广和普及做的不够。
    要想改变受众越来越少的现状，京剧界得出现一个巨星才行，一个人带动一个行业的复兴。”
    “裴老这话说的好，就像相声界出了一个郭老板一样，京剧界也需要出现一个这样的人。”
    窦文滔和徐子冬纷纷为裴老的独特见解鼓掌，沈悠也点头道：“受教了。”
    “圆桌四人行，广告之后见。”
    主持人窦文滔念完一段广告，又转场回来：“沈老板来我们节目，怎么能不亮一嗓子呢？您给大家唱一小段吧？”
    沈悠无奈道：“好，那就给大家唱一段我写的新剧里的一小段吧。”
    “新戏？那我们可是有耳福了，希望咱们沈老板的这段戏能让从来不听戏的徐老师爱上京剧。”
    三人一起鼓掌，镜头给到沈悠，沈悠清唱了一段起解：“苏三离了hd县，将身来到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言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好，就唱到这，献丑了。”
    从沈悠开唱，裴老就闭上了眼，一边摇头，一边拍腿，品咂其中韵味。
    一段酣畅淋漓的西皮流水，听得可真过瘾啊。
    一直到沈悠唱完，裴老都还没从浑身酥麻的状态脱离出来。
    窦文滔道：“真是意犹未尽啊，裴老是听入迷了，徐老师觉得怎样？”
    “好听。”
    徐子冬认真道：“真的好听，沈老板要是在台上唱这样的戏，我肯定卖票去看。”
    ……
    《圆桌四人行》节目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录制结束，沈悠与其他三人交换完联系方式，便走出了演播室。

 第六章：意外的邀约

    “沈老板，等一下。”
    走到凤凰会馆门口，沈悠刚准备打车回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回头一看，却是裴庆丰。
    沈悠连忙上前，搀扶住裴老后，他一脸疑惑问道：“裴老，您找我有事？”
    裴庆丰笑着点了点头：“有事！”
    环顾四周，见沈悠没有开车，裴庆丰又道：“这事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一会，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聊。我的司机快到了，咱们先在这等一会吧。”
    “好！”沈悠点头应下。
    大约三五分钟后，一辆黑色红旗轿车朝这边慢慢开了过来。司机停车，裴老打开车门，沈悠也跟着上了车。
    坐到车里，沈悠不由好奇问道：“裴老，咱们这是要去哪？”
    “快中午了，先去吃个饭吧。”
    裴老抬腕看了一下时间，又对前面的司机小周说道：“去庆元堂饭庄。”
    庆元堂饭庄离此地不远，前行出三条街，再向右拐了两个巷口，车子就停到了一个颇为气派的饭庄门前。
    沈悠跟着裴老下车，只见饭庄门口摆着一对威严的石狮子，楣上有匾，匾上书“庆元堂饭庄”五个大字。
    进入饭庄，在跑堂的引领下，沈悠和裴庆丰来到了里边的一个雅间。
    入座之后，裴庆丰向沈悠介绍：“八大菜系里，我独好淮扬，而燕京的饭庄里又属庆元堂淮扬菜做得最为地道，沈老板一会可以尝尝。”
    沈悠看了一眼菜单上菜品的价格，一下就望而却步了。
    “我头一回来这吃饭，也不知道点什么好，还是裴老您来点吧！”
    沈悠说着，把菜单递给了裴庆丰。
    点不起啊！
    裴庆丰也不在意，接过菜单，直接点了清炖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肉、松鼠鳜鱼、梁溪脆鳝等十几道淮扬名菜。
    点完菜，跑堂的小厮带着菜单出了雅间，沈悠这才向裴老问道：“不知裴老找我有什么事？”
    裴庆丰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问了沈悠一个问题：“我听闻沈老板平时喜好读书，那您以前可曾看过鄙人写的那本柴渊传记《末代皇帝》？”
    沈悠不知裴庆丰为何要问这个，却也如实回答：“两年前曾有幸拜读，奇人奇事，兼具世理人情，可谓恢宏巨著。”
    “那沈老板对末代皇帝柴渊柴耀之这个人怎么看？”
    裴庆丰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悠，好似抱有什么期待一般。
    沈悠在脑海回忆了一下原书中的内容，不禁长叹了一声：“纵使身为尊贵帝王，也不过是一只在乱世中挣扎求存的可怜虫罢了。
    复国无望，卖国求荣，他迂腐却又开明，懦弱而又英勇，执迷但能醒悟，身上拥有太多复杂且矛盾的人性了。”
    听了沈悠的回答，裴庆丰赞道：“哈哈哈，复杂且矛盾，说的好，沈老板果然读懂了他。”
    经历这番问答，沈悠心中仍有些摸不着头脑：裴老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说了半天，他还是没说找我有什么事啊？
    不多时，跑堂的把菜肴上齐，裴老又开了一瓶茅台。
    在两个杯中倒满酒，裴庆丰一边请沈悠品尝淮扬名菜，一边和他说起了事情的缘由。
    “事情是这样的，大约半年前，巅峰娱乐的导演张诚找到我，说是要把我的那本《末代皇帝》拍成电影，并由我来担任影片的编剧。
    谈了两月，事情总算敲定了下来。
    三个月前剧组开始招募演员，应邀试镜柴渊的演员见了一个又一个，张诚导演都不太满意。
    主要演员不敲定，后面很多事情都没办法进行下去。
    最近，他也一直在为这事发愁。
    今天，我在圆桌节目上见了沈老板之后，就觉得您挺合适，想让您去试试？您有兴趣吗？”
    “让我演柴渊？我能行吗？”
    听完裴老的话，沈悠一脸惊讶地说道：“我之前还没有在影视剧中担当过主要角色呢，而且京剧演员和电影演员的表演方式也是有一些差别的。
    这些都没问题吗？”
    虽然沈悠之前确实想过要到影视圈去发展，而且也期待有靠谱的剧组来找他拍戏。
    只是，这也太靠谱了吧！
    巅峰娱乐，华夏娱乐业三大巨头之一，资产过百亿。
    张诚，国际知名大导演。
    《末代皇帝》，名家名作。
    这三者的组合，规模空前绝后，绝对是超一线的大制作。
    一上来就担当一部超一线大制作的绝对男一号，我是那个天选之人吗？
    看沈悠有些发懵，裴庆丰不由笑着劝道：“沈老板不要有顾虑，表演方式合不合适张诚导演自会考量。
    至于你说的以前没有担当过影视剧主要角色，那更不是问题，张诚导演在圈内，可是出了名的喜欢用新人。
    用张导的话来说就是，演技青涩不是问题，导演和剪辑师都可以帮你，关键是要看你身上有没有那种与角色契合的特质，这些东西是天生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我一见到沈老板，就感觉您身上的某些特质刚好与柴渊相契合，所以，我才会推荐您去试镜。
    不过，我只是这部戏的编剧，权力有限，具体行不行，还要看试镜之后，张诚导演的意思。”
    “多谢裴老厚爱，我愿意参加试镜。”
    沉思片刻，沈悠举起酒杯，向裴老郑重道谢。
    这个机会太难得了，若不是裴老，他根本接触不到。
    干完一杯酒，裴庆丰笑道：“好，这事我回去就和张导沟通一下，等试镜时间定下来，我再和您说。
    希望我们能有机会一起共事。”
    “我一定尽力，不辜负您的期望。”
    沈悠端起酒，又敬了裴老一杯。
    之后，沈悠又和裴老聊起了京剧，聊起了电影，聊起了文学，……二人越聊越投机，酒也越喝越畅快。
    “沈老板这话说的对，来，喝一杯。”
    “裴老说的在理，来，干了。”
    二人开怀畅饮，裴老渐渐过了量，沈悠虽然同样喝得有些发懵，但神智还算清醒。
    “喝，来，不行了……”
    见裴老趴在桌上嘟囔，沈悠慢慢走了出去。
    掏出手机给陈叔打个电话，借了点钱，沈悠偷偷把账给结了。
    今天裴老给了自己一个这么好的机会，这顿饭总不好再让他请了。
    “周哥，麻烦您进来一下，裴老喝多了。”
    和司机小周一起把裴老扶上车，沈悠顺手把《霸王别姬》的手稿塞进了裴老的衣兜。
    看着红旗轿车开走，沈悠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第七章：另谋出路

    醉酒是一种十分痛苦的感受，尤其是在年纪大了以后。回到家中，吃了点醒酒药，再睡上一觉，裴庆丰才从那种醺醺然的状态中慢慢恢复过来。
    揉了揉发胀的额头，看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想起中午在庆元堂饭庄和沈老板约定的试镜之事，他赶忙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准备给张诚导演通个电话。
    只是，裴庆丰刚一掏出手机，衣兜里忽然掉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笔记本。
    “咦，这是什么？”
    从地上捡起那本笔记，裴庆丰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印象中，自己早晨出门时身上并未带着这东西，回来后，衣兜里突然多出了这么一个笔记本……
    难道这是沈老板送给我的谢礼？
    裴庆丰心中暗暗摇头。
    谢礼哪有送笔记本的？
    想不明白，他也不再去想。
    把笔记本放到旁边书桌上，裴庆丰拨通了张诚导演的电话。
    “喂，裴老。”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一个低沉醇厚的男声。
    “张导最近在忙什么？《末代皇帝》剧组的事进展还顺利吗？”
    “嗨，甭提了，一堆糟心事。
    电影项目预算的审批，在皇城里拍摄的授权，主要演员的人选问题……，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张导不要着急，事情总要慢慢来。”
    又跟张诚寒暄了几句，裴庆丰这才慢慢进入正题：“对了张导，刚才我听您说，还在为主要角色的演员发愁，那柴渊的演员人选定下来了没有？”
    “暂时还没定，不过，我心中大概有些眉目了。新的演员人选已经圈定，我也给他们发了试镜通知，试镜时间定在下星期三，到时候，您也一起来看看。”
    “他们？还不止一个。”
    听完张诚的话，裴庆丰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以他对张诚的了解，刚才张诚的口风已经透露出一些问题了，下星期要试镜的人中，一定有张诚十分看好的人。
    沈老板的事，有点难了。
    裴庆丰不由好奇问道：“张导，这次要试镜的演员都有谁啊？”
    “一个是好莱坞那边的演员吴大卫，华裔，学过京剧，投资方推荐的。
    另外两个分别是盛世传媒的郭天盛以及辉煌影业的郑飞鸿。
    诶，裴老今天怎么突然对柴渊的演员人选这么感兴趣了？”
    面对张诚的问题，裴庆丰只得如实答道：“是这样的，今天我到文滔那做圆桌节目时，刚好遇到了梨园的沈月楼沈老板。我觉得沈老板气质独特，十分契合《末代皇帝》里柴渊的角色，于是，就把剧组正在招募演员的事和他说了。
    他也答应了下来。
    没想到，您这边已经找好了人。
    要不，这样吧，一会，我把沈老板的个人资料给您发过去，您过过目，若是觉得行的话，让他也来试镜吧？就当多一个选择。”
    “沈月楼，沈老板。
    好，资料我就不用看了，裴老的眼光我自然相信，直接让他过来试镜吧。
    试镜时间就安排在下个星期三，正好和其他三名演员一起。”
    “好！那回头我就跟他说一下。”
    挂断电话，裴庆丰心中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巅峰娱乐、辉煌影业和盛世传媒并称华夏娱乐业三巨头，一直视彼此为竞争对手。所以，柴渊的角色大概率不会落到郭天盛和郑飞鸿的头上。
    这样看来，张导心中属意的人应该就是那个华裔好莱坞演员吴大卫了。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末代皇帝》项目所需的投资过于巨大，就算最终能盈利，巅峰娱乐也不可能把所有的资金都投在这一个项目上。
    当然，自己吃不下，也不能便宜了竞争对手，于是，引进外资就成了一个可以接受的方案。
    吴大卫有资方背景，本身又是好莱坞知名演员，对《末代皇帝》未来在全球发行都有助益，所以，张诚导演选择顺水推舟的可能性极大。
    “只是，这事该怎么和沈老板说呢？”
    裴庆丰皱着眉头，转眼又看到了旁边书桌上的那个笔记本。
    拿到手中，翻开笔记本，只见扉页上写着霸王别姬四字。
    “《霸王别姬》？是沈老板在梅、杨基础上新改的京剧剧本吗？”
    看到这个书名，裴庆丰的脸上不由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
    他是虞姬，跟他演对手戏的，自是霸王了。
    霸王乃是虞姬所依附之物。
    君王义气尽，贱妾何聊生？当他穷途末路，她也活不下去了。
    但这不过是戏。到底他俩没有死。
    怎么说好呢？
    咳，他，可是他最爱的男人。
    真是难以细说从头。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等裴庆丰将那本笔记翻到尽头，夜早已深沉。
    程蝶衣、段小楼、菊仙、袁四爷……故事中的一个个鲜活人物萦绕在脑海，久久不去。
    “霸王别姬，好一出霸王别姬，这故事本是戏中戏，可剧中人，却终是人戏不分了。”
    裴庆丰心中的千般感想，最终化成了一声叹息。
    更让他感慨的是，故事里有他曾经历过的时代，人世变迁，梨园兴衰……
    想要给沈老板打个电话，谈谈手上这本小说，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裴庆丰只得作罢。
    “电话还是明天再给沈老板打吧，顺便把试镜的事也告诉他。”
    只是，读到一本好书，不与人分享实在憋的难受。
    于是，裴庆丰拨通了自己的老友，华夏文艺出版社编辑姚裕民的电话。
    “老姚，我今天看了一本好书……”
    “滚，我不听，我要睡觉。……”
    从庆元堂饭庄回到家，沈悠就一直在等裴老的电话。
    一直到晚上八点，晚饭吃完，依旧没有等到。
    “都这个点了，就算中午喝多了，按理说也该醒酒了啊？事情成不成，总得给个准信吧？”
    沈悠想给裴老打个电话问问，却又生生忍住了。
    这事总不好先开口。
    “唉，中午一顿，连菜带酒一共花了九万八，结果钱花出去了，试镜的事杳无音信，连送出去的小说也没听动静……
    我这房租的事都还没解决，就又背上了九万八的外债。
    不行，不能总寄希望于别人，我还是自谋出路吧。”
    出路其实就那么几条，剪辑师、影视演员、作家都尝试过了，目前为止，未见实际收益，为今之计，只能去唱戏。
    看来，只有名伶才是我的本命啊。
    兜兜转转还是得干自己的老本行。
    沈悠想了想，直接拨通了陈叔的电话。能在这方面给他帮助的，就只有陈叔了。
    “陈叔，我想过了，我要复出梨园。”
    “复出，这是好事啊，你是要重回京剧一团吗？”
    “不，我想自己组班。”
    “自己组班？小楼，你想清楚了吗？”
    “嗯，想清楚了，我现在就是有这个想法，具体的事，等哪天我们见了面再详谈。”
    “好，不管你怎么做，陈叔都支持你。”

 第八章：出版授权

    第二天一早，沈悠惊喜地接到了裴老的电话。
    “沈老板，试镜的事，我已经跟张导说好了，试镜时间安排在下周三，地点在巅峰娱乐总部十四楼，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好，谢谢裴老，我一定好好准备。”
    “哦，对了，昨天我回去后发现衣兜里多了一个笔记本，那本《霸王别姬》的小说手稿是您放在我身上的吧？”
    沈悠笑着回道：“是啊，之前在圆桌节目上，我就说过下了节目就把拙作奉上，请您斧正的。
    裴老看完之后，觉得如何？”
    “难得的佳作啊，文艺出版社的姚主编看了《霸王别姬》之后赞叹不已，说想要见一见小说的作者，您今天有空吗？”
    沈悠心中一动，连忙道：“有空，有空，不知姚主编今天在哪办公？”
    “哈哈，他现在正在我书房里看您的小说呢，我住在帽儿胡同二十九号，您直接过来就行。”
    “好，裴老再见。”
    挂掉电话，在家简单收拾一番，沈悠出了门。在门口叫辆出租车，他就直奔裴老说的帽儿胡同而去。
    一个多小时后，沈悠来到了帽儿胡同中的一座四合院前。
    “燕京老四合院，这才是真豪宅啊！”
    沈悠满心艳羡，轻轻叩门。
    “沈老板来啦。”
    听见沈悠敲门，裴庆丰和一名银发老者一同迎了出来。
    那银发老者个头不高，穿一身灰色西装，口中叼着烟斗，看着十分气派。
    将沈悠请至客厅，入座之后，裴庆丰为二人分别做了介绍：“这位是梨园名角沈月楼沈老板，这位是华夏文艺出版社的总编辑姚裕民。”
    “姚总编好。”
    “沈老板好。”
    沈悠起身和姚裕民握了一个手。
    姚裕民笑道：“我早该想到的，能把梨园故事写的如此动人的，必是沈老板这样的梨园行里人。
    文笔细腻如女子，能极于写情，却又有宏大的历史观，借由伶人的命运浮沉来刻画那段风云激变的历史，说是史诗也不为过。”
    “姚主编缪赞了。”
    听了姚裕民的评价，沈悠心中不禁感叹，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个姚主编真的很有水平。
    自己写的这本《霸王别姬》更多是参照前世的电影剧本。
    而说起《霸王别姬》的电影剧本，还有一段非常有趣的故事。
    前世，陈导演首次看到李女士的原版《霸王别姬》时，就曾直言作品太次，就是一本三流的言情小说而已。
    是徐枫女士坚持，陈导演找来著名编剧芦苇(电影《活着》的编剧)来重写剧本，这才有了后来的《霸王别姬》。
    可惜，由于那个年代内地版权意识淡泊，芦苇写剧本时并未签署合同，导致他没有剧本的著作权和出版权。
    后来电影大获成功，李女士根据芦苇的电影剧本重写了《霸王别姬》小说出版，也就是现在市面上流传的版本，而芦苇想要出版自己写的《霸王别姬》电影剧本却惹上了版权官司。
    所以，当姚裕民能一眼看出这本书有芦苇的宏大历史观以及李女士的细腻文笔，沈悠才会这般惊叹。
    姚裕民给裴庆丰使了个眼色，裴庆丰笑了笑，看向沈悠道：“今天老姚让我把您请来，是想让您授权把这本《霸王别姬》小说交给文艺出版社出版，不知您意下如何？”
    沈悠笑道：“拙作能被姚主编看中，是我的荣幸，我同意把这本小说交给文艺出版社出版。”
    把小说手稿交给裴老本来就是为了找门路出版，如今目的达到，沈悠自然不会傻到拒绝。
    姚裕民抱拳道：“多谢沈老板成全。”
    双方合作意向达成，接下来就是版税分成的问题了。
    按照惯例，华夏新人作者的版税分成只有百分之六，但有裴老的面子，再加上《霸王别姬》的作品质量足够高，姚裕民给了沈悠百分之八的版税分成。
    事情议定，双方直接签了合同。
    裴庆丰有意要留沈悠和姚裕民在家里吃午饭，姚裕民心念着《霸王别姬》的后续出版和宣传计划，谢绝之后，带着授权合同匆匆离开。
    随后，沈悠也顺势提出告辞，却被裴老留了下来。
    裴庆丰走进书房，取出十几本书递到了沈悠的手上：“这些都是我写《末代皇帝》时借鉴的资料，里面有柴渊的自传，时人评述以及他与当时名士之间的往来信件，你拿回去看看，希望会对你这次试镜有所帮助。”
    “多谢裴老，这次试镜，我一定全力以赴，不会让您失望。”
    沈悠郑重道谢，心中满是感动。
    虽然相识不过两天，但沈悠能看出来裴老对他是真心爱护。
    回到家中，沈悠开始认真研究裴老给的资料。
    今天是星期五，距离下星期三还有不到五天时间，在此期间，很多事都得重新安排一下了。
    《两生花之青衣》的剪辑先暂缓，去李医生诊所的事得往后拖一拖，和陈叔商量的组班的事也得等试镜后再说。
    对他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这次柴渊的试镜了。
    接下来五天时间，除了看完裴老给的这些书，沈悠还特意搜集了有关柴渊的纪录片，听了下历史遗存的柴渊几次重要发言的录音……
    音容笑貌连同自传、信件以及时人评述，通读这些，柴渊的形象在沈悠心中也慢慢立体起来。
    ————
    星期三上午，巅峰娱乐总部。
    司机小周把车停在门口，沈悠和裴庆丰从车里走了出来。
    时隔五天，再见沈老板，裴庆丰发现，沈老板身上的气质与自己心中的柴渊越来越契合了，看样子，是自己送他的那些书起了作用。
    进入巅峰娱乐大厦，上到十四楼，裴老被张导请到里面的会议室，沈悠则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了另一个房间。
    房间不大，里面坐着的、站着的加一起约莫有十几个人，沈悠一进来，大家目光齐刷刷看向他，眼神里含着戒备与疏远。
    见此情形，沈悠并不在意，他径直坐到边角处的一个空位上，开始闭目养神。

 第九章：试镜前奏

    没过几分钟，正在闭目养神的沈悠忽然听到身侧有些响动，睁眼一看，原来是有人坐到了他的旁边。
    那人年龄不大，看着不过二十五六岁，穿一件栗棕色的外套，相貌俊秀，气质儒雅，给人一种温润平和的感觉。
    “我叫郭天盛，是盛世传媒的演员。”
    俊秀青年主动向沈悠伸出了手。
    “您好，我是沈月楼。”
    沈悠也伸出手与那人握了一下。
    郭天盛笑着说道：“我知道您，梨园名角沈老板，而且，前些天我刚看了最近很火的悠哉的《两生花》，非常喜欢您在里面演的白狐。”
    沈悠笑了笑，没有说话，郭天盛又道：“沈老板也是来试镜的吗？怎么没带助理和经纪人？”
    “嗯，我来试镜，不过，我没有经纪人也没有助理，就我一个人来的。”
    经郭天盛提醒，沈悠想了想，进入娱乐圈以后事情越来越多，确实应该找个经纪人了。
    听了沈悠的话，郭天盛眼神一闪，直接问道：“沈老板还没签经纪公司吧？那您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盛世传媒？”
    与这郭天盛只是初次见面，二人并无交情，而且沈悠知道签经纪公司一签就是好几年。他不想被合约束缚，只得敷衍着说道：“这个我回去考虑一下。”
    郭天盛又凑近一些，低声道：“沈老板既然来试镜，想必也想知道一些其他竞争者的基本情况吧。
    您看到坐在最里面的那个人了吗？”
    沈悠朝着他说的地方看去，只见那边正坐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英俊青年。
    高鼻梁，深眼眶，脸如雕塑，剑眉星目，黑色眼睛外加一头淡金色长发，一看便知是个混血。
    “他叫吴大卫，华裔，好莱坞知名演员，哥伦比亚电影公司著名制片人杜兰特的情人。
    听说，这次杜兰特那老头为了捧他上位，下了血本，所以，他才是我们此次试镜的最大竞争对手。
    那边那个是辉煌影业的郑飞鸿，曾经获得过三次影帝，之前与张诚导演也有过很多次合作。
    其实，他的形象更偏粗犷，身上缺乏贵气，并不适合演柴渊，辉煌影业内部一开始选择的人也不是他。
    是他仗着影帝身份，拿了辉煌影业的名额，想要到这边凭着演技以及与张导的交情拿下角色。
    他也不想想，《末代皇帝》这么大个项目，张导怎么可能跟他讲交情？想要靠演技来弥补形象上的先天不足，那更是痴人说梦。
    这个郑飞鸿，倒是不足为虑。”
    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跟他好像没那么熟吧，这算不算交浅言深？
    沈悠一脸疑惑的看着郭天盛，猜不到他说这些话的目的。
    郭天盛叹息一声，又道：“你知道为何刚才你一进来，大家的眼神都有些戒备吗？因为在此之前，我们一直以为这次来试镜的只有三个人，而你，算是一个意外。为了这次试镜，我们每个人都做了很多努力，当然不希望意外出现。”
    这个沈悠确实不知道，就像他们不知道沈悠会来试镜一般，沈悠也同样不知道一同来试镜的都有谁，更不知道这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关系。
    “您是裴老请来试镜的吧？”
    见沈悠点头，郭天盛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振奋：“这次，主持试镜的一共有四个人，张诚导演，刘鑫制片人，柴老太太(柴渊小女儿，《末代皇帝》电影的特约顾问)以及编剧裴庆丰。
    虽然，最终做主的是张诚导演，但其他三人的意见，对张导也是有很大影响的。
    吴大卫背后有杜兰特支持，制片人刘鑫肯定会帮吴大卫。
    而柴老太太与我们郭家有旧，在我爷爷的请求下，她已经同意支持我了。
    现在，我只要再得到裴老那一票，就有很大机会得到这个角色。
    沈老板，只要您能说动裴老来全力支持我，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都会承您这个人情。日后，你加入我们盛世传媒，我保证给你最好的资源。”
    “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与裴老的交情并不没有你想的那么深厚，我也影响不了裴老的任何决定。
    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
    沈悠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郭天盛的提议。
    他被这些内幕搞得心烦意乱，之前因通读资料而获得的信心也有些动摇。
    我是不是有些得失心太重了？
    本来这次来试镜，就只是一个试镜的机会而已，又不是说这个角色就非我不可了。
    成功固然可喜，失败也很正常。
    我现在应该想的是，全力以赴诠释好柴渊这个角色，不要让裴老失望。
    至于其他的事，自己也管不了。
    “唉，沈老板再好好考虑一下吧，我随时等您改变主意。”
    郭天盛说完，一脸失望地回到了原先的座位。
    看到郭天盛失望而回，吴大卫不为所动，郑飞鸿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个鄙夷的哂笑。
    同为华夏一线明星，他们之间的竞争由来已久，以前郭天盛仗着家里是盛世传媒股东的关系，没少从郑飞鸿手里抢角色。如今，看到郭天盛在沈悠那里碰壁，他自然乐得嘲讽一下。
    不多时，一群工作人员走进来，他们各自找到正主，将剧本送到了四名试镜演员的手上。
    拿到只有薄薄两页纸的剧本，沈悠不禁有些发懵。
    剧本上没有台词，也没有场景和旁白，就只有一段极其简短的故事介绍。
    东瀛战败后，柴渊作为甲级战犯被华夏军从沙国押送回华夏受审，途径满洲里火车站，柴渊猜测自己可能难逃一死，于是在车站的卫生间里割腕自杀……
    没有台词和规定情境，这就是要自由发挥了。
    沈悠转头看向另外三人，他们中有人欣喜、有人皱眉、有人沉吟，看来大家拿到的剧本都不一样。
    又过了半小时，在大家把剧本消化得差不多时，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了楼上的化妆间，由专业化妆师和造型师为他们上妆，完成剧本里需要的造型。
    吴大卫穿的是青衣褶子，脸上画着青衣妆，举手投足能看出有戏曲功底。他演的应该是柴渊被赶出紫禁城后，在津门生活的日子。
    一个帝王白天接待各界名流，晚上则穿上青衣化身戏子在剧场里唱戏……
    其中的荒诞、悲哀、失意、慰藉种种情绪，着实令人唏嘘。
    吴大卫拿到的这一段戏，无疑是四个剧本中最好的一个。
    看到吴大卫穿上青衣，郭天盛羡慕之余，忍不住朝沈悠看去，这段戏好像沈老板才更适合吧。
    好在，他拿的剧本也不差，穿龙袍化帝王妆，他演的是复辟时的柴渊，同样算是一出重头戏。
    郑飞鸿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东瀛军装，他发现自己不像是伪东周国的皇帝，更像是一个粗野的东瀛将军。
    沈悠与化妆师沟通许久，见他无法满足自己的要求，只能自己动手。
    折腾了二十多分钟，他终于把自己装扮成自己满意的造型。
    皱皱的灰色麻布衣裳，圆框眼镜，憔悴的面容，沧桑的眼神，两鬓星星点点的白发，优雅的动作，落魄但不失尊贵的气度……
    从沈悠挥退化妆师，自己动手上妆开始，化妆间里的演员包括化妆师在内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只是，这个造型一出来，大家都有些说不出话了。
    郭天盛睁大双眼，喃喃道：“像，简直太像了。”
    来试镜柴渊，自然不会对柴渊的形象陌生，虽然沈悠的五官与柴渊并不相似，但那份神韵足以让人把两人混同。

 第十章：入选

    上妆以后，四人轮番过去试镜，吴大卫第一个，郭天盛第二，郑飞鸿排在第三，沈悠则是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出场也不错，大轴吗。”
    沈悠摇头苦笑，心中自我安慰道。
    从吴大卫离开房间开始，前前后后一直等了三个多小时，工作人员才过来叫他去试镜。
    走进试镜房间，站到空旷的舞台中央，沈悠看到了坐在对面长桌上的四名考核人。
    长桌最右边坐着的是裴老，裴老旁边那个五十多岁，面容冷峻瘦削的黑衣男子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张诚导演。
    从郭天盛之前告知的信息里推测，张导右手边那个带着金框眼镜，体态微胖的中年男子应该是制片人刘鑫，而最左边那个七八十岁看起来仍很有气质的漂亮老太太应该就是柴渊的小女儿柴念芳了。
    试镜至此已经进行了三个多小时，沈悠进来的时候，四名考核人早已疲惫地没了精神。
    张诚导演正埋头写着什么，柴老太太有些讶异于沈悠的装扮，单从外观上来看，他是四人里最像自己父亲的。
    制片人刘鑫口头催促了一句，让沈悠赶紧开始，大有早点试镜完，早点收工的意思。
    裴老强打精神给了沈悠一个安心的眼神，温和问道：“给您的剧本很难，需要助演吗？”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感觉到刘鑫与张诚的轻视，沈悠心中的傲气也被激发出来了。
    张诚抬起头，认真看了沈悠一眼，沉声道：“那好，开始吧。”
    站在舞台中央，这里变成了他的主场，闭上眼，沈悠进入了柴渊的世界。
    火车在颠簸中行进，阳光从厚厚的玻璃窗上洒落，此时，柴渊正靠坐在军用列车的靠窗座位上假寐。
    从皇帝沦落为阶下囚，被押送回国接受审判，甚至还有可能要去指控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这份惶恐和无助煎熬着他，他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火车缓缓进站，尖锐的汽笛声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
    前方正式进站满洲里。
    十多名华夏军官将他押下火车，重新踏上故土，柴渊抬头望了望天，心情十分复杂。
    从沙国回到华夏本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可一想到接下来的审判，他就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看了沈悠的这段表演，张诚冲裴庆丰暗暗点头，对裴老的眼光表示赞赏。
    气质与妆容能让人信服，对人物的理解以及情绪的把控也都十分到位……
    进入满洲里火车站，通过沈悠饰演的柴渊的眼睛，张诚仿佛看到了独属于那个时代的华夏底层人物的众生相。
    柴渊曾是帝王，在华夏军方的押送下进站，自然吸引了无数民众的目光。
    那些围观的人群里，有的人谄媚、有的人敬畏、有的人麻木、有的人愤恨……这些形形色色的路人形象，都需要沈悠通过自己的反馈来刻画、描绘。
    而他的表现还不错，至少在张诚看来是合格的。
    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群，跟押送的军官说了一下，柴渊进入了满洲里火车站的卫生间。
    关上门的时候，张诚发现沈悠演绎的柴渊身上的气质变了，之前的犹疑颓靡慢慢变得坚定，坚定中还带着一种因绝望而生的坦然。
    插上门栓，用拖把和一堆杂物抵住厕门，柴渊拧开水龙头，用水声掩盖住卫生间里的响动。
    对着镜子，柴渊认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这是他作为末代皇帝的最后的尊严。
    从怀中掏出一把藏好的小刀，用力划开两腕上的血管，忍着痛将双手伸进冰冷的水池里，鲜血的红在水池里晕开，仿佛一朵彤云慢慢绽放，给人一种独特而诡异的美感。
    这些场景自然都是沈悠的想象，其他人未必能感受得到，张导却恰好也看见了。
    血就快要流干，虚弱的沈悠微闭着双眼，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他忽然无声的笑了，笑中带泪，有癫狂、有屈辱、有得意、有愧疚也有悔恨……
    回溯此生，不过一场幻梦。
    这一刻，沈悠仿佛化身柴渊，把柴渊自杀时内心深处的情感波动通过自己的感悟全部演绎出来。
    看到沈悠的表演，柴老太太早已泪流满面，她以前从来没有听父亲说起过满洲里的这段故事，但他当时下定决心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时，应该就是怀着现在这种心情吧。
    裴老站起来为他鼓掌，张诚手中的笔骤然紧握，然后又慢慢松了下去，他被沈悠的表演震撼了。
    对沈月楼，他并没有期待。
    甚至给的剧本，也只是在整个故事里随意截取了开头的一段，他没想到沈悠能交出这样一份出人意料的答卷。
    听到裴老的掌声，沈悠才慢慢从柴渊的角色中抽离出来，他擦了一下眼泪，给台下四人鞠了一躬，默默退场。
    沈悠离开试镜间之后，张诚看向三人问道：“四名试镜演员都看完了，大家说一下自己的意见吧。”
    裴老笑着说道：“我觉得沈老板的表演最震撼，若是由他来演第一段，绝对会比吴大卫更加出彩。”
    “我也觉得沈老板演的挺好。“柴老太太笑着附和一句，又道：”当然，天盛那孩子演的也不错，要是非要我选，我投郭天盛一票。不过，沈老板刚才的表演确实打动了我。”
    她虽然表态要支持郭天盛，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在推荐沈月楼。
    看到这般情形，刘鑫沉声道：“我跟裴老的意见有些不同，沈月楼刚才虽然演的不错，但演技仍有些青涩，能看出很多斧凿痕迹，比不上吴大卫的演技娴熟，说他演第一段能比吴大卫更好，我也不认同，我投吴大卫一票。”
    裴庆丰立刻反驳道：“刘总，您是生意人，可能对艺术不太了解，真正好的表演，并不是一味追求消灭表演痕迹，有时候，好的演员可以把表演痕迹也变成表演的一部分，化腐朽为神奇，从而成就他的演技。”
    ”你，你这是什么歪理，我说不过你……“刘鑫被裴老给怼的没了脾气。
    听完了三人的意见，张诚直接在郑飞鸿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叉。他的笔在剩下三个名字上徘徊，更多时候是停在沈月楼和吴大卫的名字上。
    刘鑫并不着急，这个人选一时半会应该定不下来，后面还可以慢慢再做张导的工作。
    然而，张诚却并未如他所想的那般先把事情搁置，而是一拍桌案，直接圈定了沈月楼。
    张诚对裴庆丰说道：“裴老，麻烦您告诉沈老板，接下来，他有的忙了。”
    领会了张导的意思，裴老一脸惊喜说道：“好，这事我去跟沈老板说。”
    柴老太太也道：“帮我给沈老板带一声恭喜，期待日后一起共事。”
    刘鑫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当着柴老太太和裴庆丰的面，他不可能直接质疑张导的决定，有些话只能在背后说。
    等到柴老太太和裴老都出了门，刘鑫这才说道：“张导，您知道您刚才的决定意味着什么吗？之前，杜兰特先生已经做出承诺，只要我们把柴渊的角色给吴大卫，他愿意再退一步，让出百分之三的票房分成额度，这可是数亿华元的大生意啊。”
    “这些年，我为公司赚的够多了。”
    张诚叹息一声：“这些年，在商业和艺术的选择上，我做了很多妥协，大多数时候，我都选择了商业。这一次，我要遵循自己的内心，我选择艺术。”
    “可是，吴大卫也不差啊，您之前不是也看好他吗？”
    “确实，从项目一开始，公司说要内部选角，结果整个巅峰娱乐都找不到合适的演员，我们只能公开招募。
    在吴大卫、郑飞鸿和郭天盛中，我确实觉得吴大卫最合适，直到，我看到了沈月楼。
    我知道，即使选用吴大卫，《末代皇帝》也会成为经典，但是，这次，我要拍的是经典中的经典，一部可以载入电影史册的电影，它将成为我的垫棺之作。”
    刘鑫不确定的问道：“那个沈月楼真有那么好？”
    “至少，我看到了这个可能。”
    感觉到张导不可动摇的意志，刘鑫也不再多劝，他叹息一声，走出了房间。

 第十一章：工作安排

    从巅峰娱乐大厦出来，时间已经将近下午一点半，沈悠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餐馆，简单吃了点午饭。
    吃完午饭，他刚准备打车回家，忽然接到了裴老的电话。
    “沈老板，您现在在哪？”
    “我在巅峰大厦对面的一家餐馆。”
    得知沈悠还在这附近，裴老让他再回来一趟，两人约好在巅峰娱乐大厦门口碰面。
    五分钟后，沈悠来到了巅峰娱乐大厦门口。
    见到沈悠，裴老立刻上前贺道：”恭喜沈老板，试镜的事成了，张导最终决定让您来演柴渊。”
    “我？真的！”
    听到这个好消息，沈悠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对裴老感激道：“这事还要多谢裴老，我知道您一定出了不少力。”
    裴老连连摆手：“哈哈哈，这事我可不敢居功。是沈老板的表演足够出色，打动了张导，才为自己赢得了机会。”
    二人一路说着话，很快就来到了十四楼。跟着裴老进到里面，沈悠与《末代皇帝》剧组签署了一份演员合同。
    签完合同，裴老对沈悠交代道：“这部戏大概在年后三月份开机，现在距离开机还有三个多月时间。
    在此期间，您可有的忙了。
    首先要矫正口音，学习最纯正的老燕京话。然后，您还要学习马术、高尔夫、交谊舞以及其他贵族礼仪。
    最后，还要学习英语、法语和东瀛语这三种柴渊掌握的外语，最低要求是粗通，至少要能满足拍摄的要求。
    另外，考虑到您还要忙一些自己的事，剧组给您一个星期时间处理私事，一个星期后，就要给您安排课程了。”
    “好，这些事我记下了。”
    与裴老又说了几句，沈悠就告辞离开了。
    回到家中，他开始思考这七天时间该怎么安排。
    明天去找陈叔商量组班的事，然后抽空去李医生的诊所一趟，剪辑的事又得往后拖了。
    哦，对了，得找一个经纪人了。以后事情越来越多，自己肯定忙不过来。
    想到此处，沈悠在网上找了三家资深猎头公司，把自己的资料和对经纪人要求发过去，委托他们帮忙找一个合适的经纪人，接下来，就静待他们那边的结果了。
    第二天一早，沈悠来到了京剧三团陈二奎的办公室。
    “小楼来了啊，快请坐。”
    陈二奎看了沈悠一眼，笑道：“看你气色越来越好，我倒是真相信你已经病愈了。”
    “早都跟您说，我已经病愈了。”
    沈悠也笑道：“抑郁症本来就是心理病，心里想开了，病自然就好了。”
    “小楼，你能重新走出来，陈叔真的很高兴。”
    陈二奎欣慰一笑，又好奇问道：“那天你跟我说的组班的事，具体是怎么个章程？”
    “就是那天我跟您说的那样啊，咱们先成立一个戏班，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春秋剧社。
    然后，我们出剧本，找剧场，以合作的方式从京剧院邀请演员，等咱们慢慢有了名气再培养自己的班底。”
    “春秋剧社，好名字。”
    陈二奎赞了一句，忽然又沉声说道：“小楼，你的想法是好的，不过有几个问题，我们不得不正视一下。
    现在京剧市场大环境不好，国家京剧院演出时看的观众少，我们把同样的演员(甚至演员的档次还可能低一点)再请过来表演，看的人就多了吗？
    而且，现在燕京的演出剧场大部分都是相声和话剧在用，京剧的话，他们一般只和国家京剧院合作，若是以春秋剧社作为演出方，剧场不一定愿意跟你合作，没有演出剧场，一切都是空谈。
    另外，剧本由谁来写？观众爱看哪些戏？
    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听了陈叔的话，沈悠顿时感觉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不过，他并不觉得气馁：“陈叔，您说的这些问题，我之前确实没有考虑周全。
    现在京剧市场确实不好，剧场也很有可能拒绝跟我们合作。
    不过，我们不能因为存在这些困难就不去做了，那样的话，市场只会越来越差。
    剧本我已经写好了，剧场的事，咱们再想想办法，大剧场找不到的话，就找小剧场，小剧场也找不到，我就算在天桥上搭个露天戏台，也要把戏唱了。”
    “哈哈哈，好小子，有志气，剧场的事交给陈叔，我就算豁出这张老脸，也一定给你找到演出的剧场。”
    陈二奎重重拍了一下沈悠的肩膀，顺手接过了沈悠递来的剧本。
    剧本不长，一共十几页纸，上面分了十一个场次，角色、念白、板眼每一个条目都写得很详细。
    “精彩，真是精彩。”
    看完剧本，陈二奎激动的说道：“好多年都没看过这么精彩的本子了，故事催人泪下，戏词震撼人心，这部作品绝对是大师水准。”
    在京剧行当浸淫了四十多年，陈二奎自然是十分有见识的。
    沈悠笑道：“既然陈叔也觉得这个剧本好，那咱们春秋剧社的第一部戏，就用它来打炮了。”
    “哈哈哈，绝对能一炮而红。”
    陈二奎朗声笑道：“不过，好剧本还得配好演员才行。你放心，这部戏我一定全给你请名角。里面的丑角我亲自来演，老生咱们请瑜老板，场面也得配最好的场面，琴师白佑臣，鼓师王登云，一个都不能缺。
    我相信，他们只要看到这个本子，肯定不会拒绝。”
    “多谢陈叔，要是咱们春秋剧社第一场戏就聚集了这么多名角，那绝对是一件震惊梨园的大事啊。”
    沈悠心中也十分期待。
    第一坤生王瑾瑜，华夏名丑陈二奎再加上青衣名伶沈月楼，这个阵容绝对可以算是京剧界的豪华天团了。
    更遑论，还有第一琴师白佑臣，第一鼓师王登云。
    当天下午，在陈二奎的邀约下，果然把这些人都给凑到在了一块。
    除了王瑾瑜、白佑臣、王登云之外，还来了几名重要的配角。
    “小楼，这是我徒弟吴胜奎，这位是二团的孙晓棠孙老板，去老旦，还有这位，我们三团的后起之秀，林如白，小生行当。”
    陈二奎为沈悠介绍了场中的几张生面孔，其他本就相熟的人自然不用多做介绍。
    “沈老板好。”
    “各位好！”
    沈悠与他们一一见礼。
    吴胜奎，二十出头，高高瘦瘦，脸尖头窄，目露黠光，看面相有些奸滑，确实是学丑的好材料。
    孙晓棠看着有四十六七，留着一头银灰色的细碎短发，脸上留有岁月打磨的痕迹，却不显沧桑，老的十分漂亮。
    林白则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小生。
    “沈老板，好久不见。”
    王瑾瑜上前和沈悠打了招呼：“一晃四年了，我记得四年前我们曾在梅剧院唱过一回《剑阁忆太真》，我去唐明皇，您去太真妃，那场戏唱得真是酣畅。
    后来听说沈老板封箱归隐，我心中觉得十分可惜，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与沈老板合作了。
    没想到，时隔四年，咱们又能同唱一出戏了。”
    王瑾瑜四十出头，个子不高，梳着油头，穿一身灰布长衫，手中常拿着一把折扇，看上去风度翩翩，比她的实际年龄要显年轻的多。
    “四年不见，瑜老板风采依旧。”
    沈悠轻笑道：“可惜这次咱们演的是父女，不是唱生旦对儿戏，要不，下次咱们再合作一回？”
    “哈哈哈，好，不过，咱们下次可不能再唱《剑阁忆太真》了，沈老板得写一出新戏。”
    “一定，一定。”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众人一直在三团排练，期间，有两家猎头公司打电话来告诉沈悠，说是有了合适的经纪人人选，让他过来看看。
    沈悠一直忙着排练，自然没有时间去见，只能往后推迟。
    星期六晚上，陈叔一直争取的两家剧场终于有了回应，愿意让他们试试。
    陈二奎放下电话，对众人道：“吉祥戏院，明天上午八点开演，下午两点到中和园演一场，晚上再回吉祥演一场夜戏，大家做好准备，明天正式演出了。”
    众人齐声欢呼：“太好了，终于要演出了。”
    沈悠心中也有些激动，复出梨园的第一步，也是春秋剧社挂牌演出的第一场戏，不容有失。

 第十二章：新戏首演

    星期天上午，七点刚过十五分，吉祥戏院的门口早已排满了人。
    门口卖票的男子一脸无奈说道：“对不起各位，上午的票已经全卖完了，大家都回去吧。”
    “真的没有了啊？”
    “唉，我都排了快一个小时了。”
    “有人要卖票吗？我高价买。”
    看到大家还在门口喧闹，有人给出了主意：“上午的票买不到，你们去中和园买吧，要不买吉祥夜戏票也行啊，票卖完了，在这耗着也不是办法。”
    众人无奈，只得散了。
    不多时，一辆黑色跑车停在吉祥戏院门口，苏槿和经纪人蔡青从车里走了出来。
    好在苏槿全副武装，帽子、墨镜、口罩都配齐了，一时间也没被人认出来。
    走进吉祥戏院，坐到vip坐席上，蔡青好奇问道：“阿槿，你怎么突然对京剧感兴趣了？以前你可是从来不听这些戏曲的。”
    苏槿淡淡回道：“我不是对京剧感兴趣，我是对沈老板感兴趣，昨天看他在微博上发了演出信息，我正好无事，就过来看看。”
    蔡青看了苏槿一眼，打趣道：“对沈老板感兴趣，啧啧啧。说实话，沈月楼确实很优秀，年纪轻轻就被评为国家一级演员，著名京剧旦角表演艺术家，长相也是风流俊雅，与你正好相配，要不，你考虑一下？”
    苏槿摇了摇头：“他长的太好看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他也不一定能看上我。”
    蔡青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在苏槿和蔡青说话间，剧场里慢慢坐满了人，足以容纳一千二百人的吉祥戏院早已是满坑满谷。
    这里面大部分是沈月楼的戏迷，他们平时就在关注梨园信息，看到吉祥戏院贴演沈老板和瑜老板的新戏，自然第一时间就把票抢了。
    而楼上一层的vip戏票则大部分被裴老所在的集韵斋票房以及其他相熟的两个票房的票友买了。
    沈月楼的微博粉丝却是没想到现在连京剧戏票都这么走俏了，提前一小时都买不到。
    吉祥戏院的老板赵吉祥看到戏院里这般盛况，老脸早已笑成了一朵菊花。
    跟春秋剧社合作，一方面是有陈二奎的人情，一方面也是因为场地闲置也是闲置，开一场戏，就算卖不动票，亏也亏不了多少，就当卖瑜老板和沈老板的面子了。
    没想到，还能大赚一笔。
    以后一定得好好跟春秋剧社合作。
    后台，沈悠穿着一身青衣，吊眉，贴鬓，脸上涂满粉彩，全妆全扮之后，他静静坐着，等待开场。
    吴胜奎从侧幕跑回来，口中不停念叨着：“师父，满坑满谷，座儿全齐了。”
    “真的！”
    后台演员们一听这消息，神情顿时振奋起来。
    这可是商演，平时商演能上七八成座已经少见，今天竟然卖了个满座。
    陈二奎抱拳笑道：“哈哈，今儿个底下人多，劳烦大家伙上台多卖卖力气，之前说的戏份(片酬)再加一成。”
    “多谢陈先生(师父)。”
    前台，吉祥戏院的主持人还在戏台上热场：“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我们吉祥戏院看戏，今天是沈月楼沈老板复出梨园的第一场戏，也是春秋剧社挂牌演出的首秀，有请春秋剧社为大家带来沈老板的新作《六月雪》，有请！”
    主持人报完幕，乐师们调了弦索，咿咿呀呀，白佑臣一拉胡琴，鼓师王登云拍起了单皮小鼓，司板先生也做好了准备，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四周一暗，灯光汇聚在戏台，大红的帷幕缓缓拉开……
    第一场戏是水龙吟的牌子。
    大幕一拉开，王瑾瑜和五名龙套演员一起登了场。
    老生王瑾瑜在戏中所扮演的是巡按大人，龙行虎步，后面跟着一名中军，四个衙役。
    “奉命出朝堂，秉衷心，扶保君王。”
    引子一出，王瑾瑜虚坐升帐，一开嗓就震惊了全场。
    浑厚而通透的声音，初听还有些生涩越听越觉圆润，待头声拔地而起，听起来只觉脑瓜子嗡嗡作响，正是云遮月的嗓音。
    “好，唱得真好，声音通透，吐字、发音、用气、行腔皆调度自如，浑然一体，可见瑜老板的功力。”
    “恬淡雍容，内涵筋骨，瑜老板果然深得余派真传啊！”
    “一开场就这么唱，瑜老板今天是准备卖力气了。”
    “哈哈哈，光听这一嗓子就值回票价了，剩下的，都是赚的。”
    “好好好！”
    “彩彩彩！”
    台下戏迷疯狂叫好，瑜老板得了个碰头彩。
    所谓碰头彩，是指那些京剧名角在台上第一嗓子(比如导板)之后，下面的观众开始齐声叫好。
    而有的剧开头没有唱词，那底下的观众就会在名角刚出幕就开始叫好，一直到名角亮相为止。
    坐在vip坐席上，听着身边人专业而深奥的点评，看着他们含笑点头，不时想要和自己来个心领神会的对视，蔡青却只能回避眼神，不觉有些无趣。
    什么恬淡雍容，什么行腔运气，什么余派不余派的……你们说的，我也听不懂啊。大家都不在一个频道，对视就没必要了吧。
    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苏槿，她倒是却听得津津有味。
    “明镜高悬照万方，
    丹心一片保朝堂。
    萧何昔日曾造律，
    那个敢犯法王章？”
    王瑾瑜口中念了一句京白，又暗自表道：“老夫，窦天章，大周为臣，蒙圣恩放我江浙巡按，一路上代理民词，恩赐尚方宝剑，先斩后奏，此去江南衣锦还乡，正好借此探望我的女儿窦娥。
    中军何在？”
    中军(白)：有。
    窦天章(白)：吩咐外厢开道。
    中军(白)：外厢开道。
    (窦天章上轿。一江风牌。众人同下。)
    台上唱的这出戏名叫《六月雪》，前世是由程艳秋先生改编完成，原本取自元代关汉卿的《感天动地窦娥冤》杂剧，以及明代叶宪祖《金锁记》传奇(仆人杀主人，欲霸占主母的情节。)，而《感天动地窦娥冤》则是取自民间传说东海孝妇的故事。
    第一场戏很快唱完了，瑜老板扮演的窦天章上了官轿之后，就与中军和四名衙役一起退了场。
    接下来上场的是一名英俊小生，正是三团的后起之秀林如白。
    林如白开口唱了一段西皮原板：
    “幼年间父早丧秉承母训，
    每日里对寒窗苦读诗文。
    愿今科乡榜上功名有分，
    慰高堂与娘子光耀门庭。”
    唱完这段戏词，林如白又向台下观众自白了身份：“小生蔡昌宗，不幸爹爹早年亡故，老母吴氏，我妻窦氏倒也贤惠，今乃大比之年，理应进京赴试，只是有老母在堂，不敢远离，不免请出母亲商议此事。
    娘子，搀扶母亲出堂来。”
    由于这出《六月雪》是新戏，台下的观众不仅要去品评台上演员的唱功和做功，还要听清楚戏词，这样才能勾勒出完整的故事。
    原来这人名叫蔡昌宗，娘子姓窦，再联系之间瑜老板扮演的窦天章要去看自己女儿窦娥的情节，这人物关系也就串联上了。
    坐在二楼座位上，苏槿也在心中梳理着这出戏里的人物关系。
    就在此时，只听帷幕后一个极其好听的声音传了出来：有请婆婆出堂。
    话音一落，全妆全扮的青衣沈悠携着扮演蔡母的老旦孙晓棠一起出了场。

 第十三章：六月雪

    “好！好！好！”
    “四年了，沈老板终于回来了。”
    “沈老板终于又唱青衣了，呜呜呜。”
    ……
    沈月楼的窦娥一出场，台下的掌声和喝彩声立刻响了起来，中间还夹杂着小部分人的哭声。
    声音甜而润，字正腔圆，他这副嗓子唱歌一定好听。
    苏槿看着戏台上一身青衣的沈悠，她心中暗道：原以为白衣如雪的白狐已经是倾国倾城，没想到穿起青衣的沈月楼才真的是把自身的美发挥到了极致。
    气质、妆容、衣饰无一处不贴切，真是赠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等台下的掌声渐渐停息，戏迷们的情绪慢慢平复下去，戏台上的故事才开始继续。
    蔡昌宗想要进京赶考，他不放心家中的妻子和老母，而蔡母也同样不放心儿子单独远行。
    于是引出了丑旦张妈妈出场，张妈妈是蔡家的帮佣，膝下有一子名叫张驴儿，蔡母便想着让张妈妈的儿子张驴儿陪着蔡昌宗一起进京赶考。
    众人商量完事，一起退了下去，吴胜奎扮演的丑角张驴儿正式登场。
    (白)：啊哈！
    (念)：小子生来本姓张，
    窦娥长得可真漂亮。
    只是闻香不到手，
    急得我心里净痒痒。
    张驴儿这段出场念白本就滑稽，再加上吴胜奎那一副奸滑猥琐的模样，更是引得台下观众一阵大笑。
    然后，就听张驴儿在戏台上抱怨道：“从小我爹爹就死了，我娘在蔡府佣工，我也在那儿帮闲。
    如今，我也老大不小了，她也不给我说一个媳妇。
    我们这儿的少奶奶名叫窦娥，
    嘿，长得别提多好看了，只要她跟我说一句话，真教我三魂渺渺，四肢无力，五鸡子六兽，我七窍全塌啦，
    我……哎呀！
    也不知怎么啦，我瞧见她我心里就痒痒的抓挠。
    我就想这个蔡相公也是个人，我也是个人。
    他就会有那样的艳福，我怎么就没那造化哪？
    我老想把这书呆子害死，把窦娥算计到我手里头，可有没有好主意，等我妈回来，我问问她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这都什么人啊？
    张驴儿如此奸滑，又有市井无赖的痞性，一心想着主家的少夫人窦娥，而蔡母还想让张驴儿陪着蔡昌宗去京城赶考，这样下去，只怕要出祸事。
    苏槿看到这一幕不禁开始替窦娥和蔡昌宗担心起来。
    果然，后面张驴儿和张妈妈的一番对话，直接暴露了张驴儿的祸心。
    他想要在进京赶考的途中趁机杀死蔡昌宗，然后霸占窦娥。
    而张妈妈的态度更加令人愤慨，她竟然支持儿子去这么做。
    苏槿心中暗暗骂道：蔡家待他们不薄，这张驴儿与张妈妈实在是太狼心狗肺了。
    她希望接下来的剧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张驴儿和张妈妈是坏人，窦娥和蔡昌宗是好人，好人应该会有好报，坏人的阴谋一定要落空。
    然而，蔡昌宗最终还是遭了不测，他被恶仆张驴儿推进河里面淹死了。
    张驴儿回来报告说蔡昌宗是失足落水而死，窦娥和蔡母并没有怀疑张驴儿，只是心中悲痛而已。
    听张妈妈带来蔡昌宗的死讯，窦娥如遭雷击。
    窦娥(白)：哎呀！
    (西皮导板)：只望金榜题名姓，
    (叫头)：相公，我的夫！喂呀呀……
    (西皮散板)：谁知已赴那枉死城，淮河之下丧了命……
    唱着戏词，沈悠做了一个身段，挥袖掩面低泣，脸上露出一种凄苦迷离的表情，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台下观众被沈悠的表演打动，一些感性的戏迷已经眼眶湿润。
    故事继续向前发展，蔡母得知蔡昌宗的死讯，急的吐了几口血。吐血之后，蔡母忽然想要吃羊肚汤，窦娥便吩咐张妈妈去买。
    张妈妈犯懒不乐意去，一肚子坏水的张驴儿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心生一计，他主动替蔡母去买羊肚汤。
    张驴儿心中暗自思忖：这可是我的好机会到啦！这老梆子病了，想吃羊肚汤，趁这节骨眼儿我在羊肚汤里头给她搁点毒药，把这老梆子给药死，剩下窦娥一个人，那她还跑得出我手掌心吗？
    后来，张驴儿从药房卢掌柜那里买了一包耗子药下在了羊肚汤里。
    张驴儿（白）：得，这个药是有啦，回头给她搁在羊肚汤里，这老梆子一吃准死没活呀，
    哎哟，慢着，——这事还不能让我妈知道，要是让我妈知道，她一端羊肚汤的时候，脸上一带象儿那可不得了，
    对，不能告诉她。
    正是：（念）杀人不用刀，
    方显智谋高。
    接下来故事发展的颇具戏剧性，是台下观众都喜闻乐见的情节，
    阴差阳错，蔡母没有去吃那有毒的羊肚汤，贪嘴的张妈妈却把那一盆毒汤喝了个精光。
    果然是恶有恶报啊!
    张驴儿想要害人，却把自己母亲药死了。
    苏槿觉得这张妈妈误服张驴儿所买毒汤的情节真是大快人心。
    如今，张妈妈已经遭到了报应，接下来，就该张驴儿伏法了吧！
    要知道窦娥的父亲窦天章已经当了巡抚，而且正在来找窦娥的路上，那张驴儿杀了蔡昌宗的事估计也藏不住，迟早要真相大白的。
    这只是苏槿单纯的想法，她却不知这个故事的曲折离奇远超她的想象。
    张妈妈死了，张驴儿果断碰瓷。
    他想让蔡母认他做儿子，然后名正言顺的霸占窦娥和蔡家的家产，蔡母不同意，张驴儿就拉着蔡母去见县官。
    于是，名丑陈二奎扮演的县官大人正式出场。
    县官（念）：作官不与民做主，枉吃白菜熬豆腐。
    （白）：下官，胡里图。
    蒙圣恩，放我山羊县的正堂，赴任以来，每日吃吃喝喝，到也消闲自在，今逢二五八日放告之期。
    来呀！
    二班头（同白）：有。
    县官（白）：放告牌抬出。
    二班头（同白）：是。
    放告牌抬出。
    （张驴儿扯蔡母同上。）
    山羊县令胡里图人如其名，糊里糊涂。张驴儿状告蔡母毒杀了张妈妈，蔡母自然不认。
    只是蔡母在张驴儿的诬赖下，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糊涂县令见蔡母拒不招供，就想直接对蔡母用刑。
    情急之下，窦娥越众而出：“害死张妈妈的事，我婆婆实不知情，都是犯妇一人所为。”
    张驴儿连忙道：“大人您别听她，她有疯病，我娘是那个老梆子药死的。”
    胡里图大喝：“一边呆着去，公堂之上哪有你插话的份。”
    他又看向窦娥：“这人命关天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是招供画押，可是要给他妈妈抵命的。”
    窦娥(白)：是犯妇所为，甘愿认罪，万死不辞。
    县官(白)：敢做敢当，本县倒是真佩服你，罢了，教她画了供。
    见窦娥要认罪画押，蔡母连忙上前道：“太爷，害死他母，乃是我所为，待我画供招认啊！”
    县官（白）：之前不招，现在，她画了供，你又说人是你害的，当本县好欺瞒吗？来人，将窦娥钉肘收监，把其他人都撵下堂去。
    看到窦娥被关进大牢，台下的戏迷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开场就演了啊，窦天章已经当了巡按，而且马上就要来山羊县看望窦娥了。
    窦娥可是巡按大人的亲生女儿，害死蔡昌宗的张驴儿和那个把窦娥收监的糊涂县令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果然，收监不久，那些同情窦娥遭遇的乡亲四邻一起到巡按大人的官轿前为窦娥鸣冤。
    （邻居传状。窦天章看，惊。）
    窦天章（白）：窦娥？
    这些状纸俱保窦娥无事，其中定有冤屈，待本院查明办理。
    中军，状纸已收，教他们三日后察院听审。
    窦天章（白）：速速派人将张驴儿捉拿到案，吩咐打道山羊县。
    故事越来越紧张刺激，一边是糊涂县令想要将窦娥择日问斩，一边是巡按大人紧赶慢赶前往山羊县。
    眼看刑期渐近，苏槿也开始为窦娥担心起来。
    正常情况下，窦天章应该是在窦娥要问斩的关键时刻，恰好出现在法场上，然后以尚方宝剑救下窦娥，窦天章救下女儿后，就会惩治糊涂县令和张驴儿，故事勉强算大团圆结局。
    只是，这出戏剧会按照正常情况发展吗？显然不会！
    法场这出戏是《六月雪》最大的高潮，也是它流传千古的魅力所在。
    沈悠自然不会更改。
    县官（白）：打道法场。
    来，晓谕那刽子手：将窦娥绑好，大游四门；时辰一到，即速报我。
    窦娥（念）：上天——天无路，入地——地无门。慢说我心碎，行人也断魂。
    （反二黄慢板）有日月朝暮悬，
    有鬼神掌着生死权。
    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
    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听了这段哀婉的慢板二黄，苏槿只觉心里堵堵的，压抑地难受。
    县官（白）：来，时辰可到？
    四衙役（同白）：有。时辰已到。
    众百姓（内同白）：窦娥冤枉！！
    窦娥（二黄散板）：都道说我窦娥冤枉可怜！
    众百姓（内同白）：窦娥冤枉！
    窦娥（二黄散板）：
    虽然是天地大无处伸辩，
    我还要向苍穹诉告一番！
    唱到此处，沈悠已经调集了全身所有的情绪，他准备在吉祥戏院，释放一枚来自地球的催泪弹。
    看到窦娥绝望和不屈的眼神，台下的观众都已屏住了呼吸，苏槿紧咬着嘴唇，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蔡青也被带入了故事，紧张到想要去上厕所。
    他们知道故事发生到这里，前面的铺垫都做足了，接下来必定是窦娥情绪的大爆发。
    正如窦娥戏词所说的，人间无处说理，她便要向苍穹诉告一番。
    这官司眼见得不明不暗，
    那赃官害得我负屈含冤；
    倘若是我死后灵应不显，
    怎见得此时我怨气冲天！
    窦娥被刽子手压着的身体突然抬起头，她眼中含泪，唱出了几行震撼人心且催人泪下的戏词：
    我不要半星热血红尘溅，
    将鲜血俱洒在白练之间；
    四下里望旗杆人人得见，
    还要你六月里雪满阶前；
    这楚州要叫它三年大旱，
    那时节才知我身负奇冤。
    县官（白）：哪有许多闲言，开刀！
    手起刀落，窦娥的人头落地，鲜血全部喷洒在白色旗上，百姓们抬头，六月三伏，天上真的飘起了雪花。
    戏台上回荡着沈悠的声音：我死之后，刀过头落，血喷白练；三伏降雪，遮满尸前；还要山羊亢旱三年，以示屈冤！
    感天动地窦娥冤，苏槿泪水涟涟，台下已哭成一片，下面又演了什么，早已没人再管。

 第十四章：歌手邀约

    戏台之上，故事还在继续。
    窦天章来晚一步，没能救下自己的女儿窦娥，只得将山羊县令胡里图和张驴儿收监，择日问斩。
    故事至此终结，总算是恶人伏法。
    沈悠带着一众演员上台谢幕，台下观众叫好声不断，掌声经久不息。
    剧场主持人递来话筒，沈悠代表春秋剧社上前致辞。
    “今日我春秋剧社在梨园挂牌，各位能来捧场，沈某不胜感激。”沈悠抱拳拱手，给台下观众深深鞠了一躬。
    “春秋剧社！”
    “春秋剧社！”
    “沈老板！”
    “沈老板！”
    ……
    台下掌声雷动，戏迷们纷纷高喊起了春秋剧社和沈老板的名字。
    沈悠与台下观众分享了一些台前幕后的故事之后，陈二奎和王瑾瑜两大名角也分别说了几句。
    谢完幕，沈悠便要带着演员到后台卸妆，上午的戏就算完了。眼见场子要散，台下的观众立刻不干了。
    “加戏，加戏！”
    “再来一段。”
    “瑜老板也来一段吧！”
    “我们要看沈老板和瑜老板。”
    ……
    看到戏迷们如此热情，沈悠和王瑾瑜相视一笑，神情都有些无奈。
    最终，陈二奎带着一众演员退场，把沈悠和王瑾瑜留在了台上。
    沈悠虚手一请，把话筒递过去，示意让瑜老板先唱。
    看到王瑾瑜接了话筒，底下观众立刻大喊。
    “来段《鱼肠剑》。”
    “瑜老板唱《珠帘寨》吧。”
    “想听《文昭关》。”
    ……
    听取了大多数观众的意见，瑜老板直接开口唱了《文昭关》里的一段二黄慢板：“一轮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实指望到吴国借兵回转，又谁知昭关又有阻拦。……”
    等到沈月楼要唱时，底下戏迷又开始报起了五花八门的剧目。
    听瑜老板刚唱了伍子胥，沈悠心中一动，接着唱了梅派《西施》中的一段。
    (二黄导板)：“水殿风来秋气紧，
    (回龙)月照宫门第几层。
    (二黄慢板)十二栏杆俱凭尽，独步虚廊夜沉沉。红颜空有亡国恨，何年再会眼中人？
    沈悠唱罢，雷鸣般掌声响起，底下观众这才觉得过了瘾，不再继续叫嚷，放他们回后台卸妆去了。
    二楼的vip坐席上，苏槿看向旁边的蔡青问道：“蔡姐，上次洪导不是说下周歌手踢馆赛名额还未定吗？你说我推荐沈老板去怎么样？”
    蔡青皱了皱眉头：“沈老板好像不是歌手吧？我知道他以前拍过电影，参演过电视剧，倒是没听说他发过唱片。”
    苏槿闻言笑道：“没发过唱片，也不能说明他做不了歌手啊。沈老板的音域很广，音色独特，声音也极有质感，唱流行歌曲肯定也会很好听。”
    蔡青一脸无奈：“我倒是没意见，洪导应该也不会反对，就是不知道人家沈老板愿不愿意来。”
    “愿不愿意，直接问一下沈老板本人不就知道了，蔡姐，走吧！”
    苏槿潇洒起身，戴上帽子和口罩，直接向楼下走去。
    蔡青忙问：“去哪？”
    苏槿回道：“去后台找沈老板啊。”
    “啊？现在，好吧！”
    蔡青愣了一下，连忙跟着苏槿一起走向后台。只是，她们刚走到台侧，就被吴胜奎拦了下来。
    “二位小姐有事吗？”
    吴胜奎直直盯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苏槿，神情有些戒备。
    在室内还带着帽子和口罩，太不正常了，不得不提防着点。
    蔡青给苏槿使了个眼色，苏槿连忙取下帽子，摘掉了口罩。
    “苏槿，你是苏槿！”
    一摘下口罩，吴胜奎立刻认出了当红歌手天后苏槿。
    苏槿点头笑道：“对，我是苏槿，之前在台下看了您的一段戏，您的张驴儿演的真好，请问您贵姓？”
    吴胜奎连忙道：“我姓吴，吴胜奎。”
    “吴老师，我们找沈老板有点事，您能带我们进去吗？”
    “行，当然可以。”
    吴胜奎认出了苏槿，自然不会再阻拦，直接把她们带到了沈悠的化妆间。
    咦，那不是苏槿嘛，她怎么会来这？
    看到吴胜奎带着苏槿和另一个女人过来，沈悠心中顿时充满了疑问。
    来到近前，苏槿先做自我介绍：“沈老板好，我是歌手苏槿，这位是我的经纪人蔡姐。”
    “苏小姐好，蔡女士好。”
    沈悠起身与她们分别握了一次手。
    这次苏槿没有化妆，气质不像网上的照片那般凌厉，举止倒是落落大方。
    把人带到，吴胜奎也有没多呆，跟沈悠打了个招呼便直接离开了。
    寒暄几句，消除了陌生感，苏槿看向沈悠问道：“沈老板之前看过《华夏好歌手》节目吗？”
    沈悠摇了摇头，认真回道：“没看过正片，不过，我之前曾在微博上看到过苏小姐以《两生花》首期夺冠的新闻。
    现在，节目已经播到第三期了吧？”
    苏槿笑着点头：“对，刚播完第三期排位赛，下周是《华夏好歌手》第一场踢馆赛，沈老板有兴趣来参加吗？”
    “我去参加《华夏好歌手》踢馆赛？”
    听了苏槿的话，沈悠一头雾水，这算是正式邀请吗？就算是要邀请也应该是节目组来邀请我，怎么会是苏槿？
    随后，在蔡青的解释下，他才搞明白了《华夏好歌手》的赛制。
    原来，《华夏好歌手》的踢馆歌手名额是由其他六位竞演歌手和节目组联合议定的。
    每位竞演歌手最多可以推荐两人，之后，接受推荐的歌手会把自己的一首演唱作品上传到《华夏好歌手》官方网站，由广大网友投票评选。
    得票数最高的歌手将有机会到歌手现场与节目组邀请的另一名歌手角逐，争夺踢馆名额。
    踢馆歌手获得资格以后，还要再与其他六名同期竞演歌手一较高下，进入前四，才算是踢馆成功。
    沈悠想了想，《华夏好歌手》一周录制一次，时间为一到两天，多在晚上，与之后《末代皇帝》剧组安排的课程时间并不冲突，更主要的是《华夏好歌手》收视率高，口碑也很好，倒是可以一试。
    选上了就去，选不上也没关系。
    心中有了决定，沈悠笑着回道：“承蒙苏小姐看得起，机会难得，我愿意去试一试。”
    “太好了，沈老板若是能来踢馆，必定会为节目增色不少。”
    听沈悠答应下来，苏槿的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笑容。
    今天是星期天，歌手第四期的录制时间是下周三晚上八点，离投票截止日期只有三天了，而沈悠的作品却还没上传到歌手的官方网站。
    双方约定，等今晚夜戏唱完，沈悠就到苏槿的录音棚去录歌。

 第十五章：录制《爱殇》

    下午场和夜场戏依旧火爆，经过一整天的发酵，沈月楼的春秋剧社也算是在梨园中初步打响了名号。
    晚上十点半，唱完夜场戏的沈悠如约赶到了苏槿的录音棚。
    进入录音棚，里面早有一群人等在那里，苏槿、蔡青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以及三名助理。
    那高瘦男子长相普通，带着黑框眼镜，一头波浪烫长发，留着短须，看上去十分具有艺术气息。
    “沈老板来啦。”苏槿上前为沈悠做了介绍：“这是我师父，著名作曲家，知名音乐制作人朱国平，后面三位都是老师团队里的录音师。”
    “朱老师好，三位老师好。”
    沈悠走到苏槿身旁，含笑与朱国平和他团队的三人打了个招呼。
    朱国平冲沈悠点了点头，算是回了一礼，很快他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傍晚的时候，你给小槿发来的那首《爱殇》的词曲我看了一下，写得不错。”
    象征性地夸奖了一句，朱国平又把沈悠叫到身边，打开电脑，指着电脑上的两个音频文件道：“这个是小槿帮你录的《爱殇》damo，这个是我帮你做的编曲，因为时间太紧了，就用了一些相对简单的和弦，乐器也用得十分普通，就只有钢琴、竹笛和小鼓，当然，里面还有小槿亲自为你配的和声。”
    蔡青在一旁打趣道：“啊呦，现在华夏乐坛能让我们阿槿心甘情愿帮着配和声的歌手，不会超过五个，能让她帮着唱damo的那更是绝无仅有，还是沈老板的面子大啊！”
    “哪有？我就是觉得沈老板的歌写得好，这才试着唱了一下而已。”
    苏槿听罢，暗自摇了摇头，她轻轻拍了蔡青一下，示意师父和录音师们还在旁边看着呢。
    果然，听了蔡青的话，朱国平和其他三名录音师再看沈悠和苏槿，眼神中就多了一些暧昧的东西。
    这误会可大了！
    沈悠受窘，却不好向众人澄清。
    跟苏槿和朱国平道了声谢后，他拿起了桌上的耳机。
    戴上耳机，闭着眼听了一遍苏槿唱的damo以及朱国平的编曲，沈悠心中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顶级音乐人的水平果然不容小觑。
    把词曲交给他们，不过短短四五个小时，就能做出这样的东西。
    器乐与和弦虽然简单，但配《爱殇》这首歌却是出奇的相合。
    “朱老师的编曲太厉害了，我觉得不需要改动，就用这个吧。”
    沈悠满意地点点头，又跟朱国平交流几句，就走到了里面的录音室里。
    苏槿和朱国平坐在录音室外面的调音台前，听到沈悠通过电容话筒发出了几声喂喂喂的声音。
    朱国平在调音台上摆弄一番，又看了看旁边的几名录音师，得到肯定的反馈后，他给沈悠比了ok的手势。
    沈悠点头，听到耳机里前奏放完，他平稳唱道：“暮色起，看天边斜阳，恍惚想起你的脸庞，毕竟回想，难免徒生感伤……”
    录音室外，一听到沈悠的声音，朱国平与苏槿立刻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着惊喜。
    朱国平冲苏槿比了个大拇指，低声说道：“他这嗓音条件，跟你一样，都属于老天爷赏饭吃，天生就是吃音乐这碗饭的。”
    “师父既然这么看好他，要不也收他做徒弟吧？这样，我还能多个小师弟。”
    苏槿笑着点头，笑容里，既有得到师父夸奖的自矜，也有身为伯乐慧眼识珠的自得。
    朱国平立刻点头赞同：“好啊，不过这事不能现在说，再等等吧，至少也得等他参加完歌手再说。
    不能我们这边刚帮了他一个小忙，立马就提这种要求，总有一种借着小恩小惠胁迫别人的意思。”
    在他们二人正说话的时候，沈悠已经唱到了“西风残，故人往，如今被爱流放，困在了眼泪中央。”
    这句之后，本是一段间奏，舒缓的钢琴声中，沈悠突然开始了一段吟唱。
    “啊……啊……啊……哈啊啊啊……”
    听到这段错落有致，而又哀婉断肠的几声吟唱，朱国平忍不住长叹道：“没想到，我朱国平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傍晚六点多钟，我刚看到他发给你的这首《爱殇》的词曲时，我内心最初的想法是词略逊，曲尚可，靠这首作品去参加踢馆的话有些勉强，可能连去歌手现场的机会都不一定能得到。
    等他开口唱歌，我认可他在唱歌方面的天赋，对他稍稍有了点信心。
    直到听到这段吟唱，我才真的觉得他肯定能踢馆成功，甚至可能会在歌手比赛里走很远。
    这段吟唱简直是神来之笔，为这首歌注入了灵魂，一下子就把作品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苏槿对老师的话十分赞同，那段吟唱实在太有记忆点了，尽管沈老板已经往后唱了好几句了，那段吟唱还在自己的脑海中回荡。
    不多时，沈悠把《爱殇》完整唱了一遍，在录音室里静静等着结果。
    朱国平重新听了一遍录音，把其中几处需要改正的地方和沈悠交流一下，沈悠也都一一照做。
    一连录了三遍，朱国平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
    又去查看了一下其他几名录音师的工作，确认录制没有问题后，朱国平对沈悠笑道：“录制完成，辛苦了。”
    这只是说沈悠的部分完成了，接下来才是录音师真正开始工作的地方。
    把伴奏加进去、混音、母带处理……
    沈悠从录音室出来时，苏槿和朱国平还在聊着工作。蔡青把他带到了另一个房间，让他坐下喝杯茶，休息一下。
    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已经凌晨零点二十分，沈悠跟蔡青说了一声，让她陪自己出一趟门。
    录音棚里，大家各司其职，忙工作的忙工作，摆弄仪器的摆弄仪器。
    忽然，一名录音师惊喜道：“嘿，头一回遇到这么轻松的活，给沈老板做后期真是太轻松了，音准无敌，感觉也对，需要调整的地方很少，看来今晚不用通宵了。”
    听了他这话，另外两名要忙后续工作的录音师也都高兴起来。
    朱国平暗暗点头，对苏槿道：“刚才在录音室我就听出来了，沈老板的音准和乐感都十分出色，只是，这还不是我最欣赏的他一点。
    我最喜欢的是他的吐字归音，或许是与他本身是京剧演员有关，他唱歌时全都字正腔圆，不像一些流行歌手，为了追求好听，常常把一些字唱倒，弄出一些怪腔怪调。
    这点，你要向他学习，你在这方面的问题虽然不严重，但以前也确实犯过这个错误。”
    “是，师父。”
    苏槿自然连连称是。
    十多分钟后，沈悠敲了敲录音室的门，对里面的人说道：“各位辛苦了，我和蔡姐给大家买了一些宵夜和饮料，大家出来吃完宵夜再工作吧！”
    听了沈悠的话，苏槿和其他三名录音师一起看向朱国平。
    朱国平笑道：“沈老板有心了，你们还不谢谢沈老板。”
    “谢谢沈老板。”
    众人齐声道谢，然后，各自放下手边的工作，到隔壁去吃宵夜去了。
    通过这个简单的举动，录音师们对沈月楼的作品更上心了，吃完宵夜，不到两小时他们就圆满完成了工作。
    凌晨三点五十分，朱国平把《爱殇》制作完成，苏槿把它发给节目组，上传到了《华夏好歌手》的官方网站。
    录音棚外，看着沈悠在路边徘徊，苏槿摇下车窗，对沈悠道：“沈老板没开车来吗？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看沈悠还在犹豫，蔡青笑道：“这都凌晨四点了，路上不好打车，沈老板还是快上车吧，总不能让我们看着你一个人走回去吧。”
    沈悠道了声谢，坐上了苏槿的车。
    把沈悠送回家，回来的路上，蔡青坐在苏槿旁边问道：“阿槿，你喜欢沈月楼对吧？又是帮他争取踢馆名额，又是帮他录歌的。”
    苏槿一脸无奈地说道：“蔡姐，你能不能不要把每件事都扯到男女关系上来，我对沈老板就只是一个歌手对另一个有才华的音乐人的欣赏而已。
    你也看到了，沈老板很优秀，连师父都很欣赏他，我帮他也是这个原因。”
    听了苏槿的话，蔡青笑道：“这我就放心了，刚才跟沈老板出去买宵夜的时候，我帮你试探了一下，他对你好像也没有那种意思。行了，你们可以继续相互欣赏了。”
    于是，苏槿凌乱了。
    回到家中，沈悠拿出手机，在微博上发了一个自己要去参加歌手踢馆赛的消息，疯狂暗示粉丝赶紧去歌手官方网站给他投票。
    孟娅是一名资深乐迷，也是《华夏好歌手》第四期节目五百位大众评委中的一位。
    对于第四期将要来踢馆的歌手，她心中自然十分好奇。
    从官方发布消息来看，节目组那边邀请的踢馆歌手是民谣歌手安林，而其他六位歌手推荐的九人中，也就杨昕和赵旭还算有点实力，不出意外的话，票数最高应该就在这两人中产生。
    昨天晚上，赵旭领先杨昕三千票，微弱优势，也不知道现在他们的排名变了没有。
    登录官方网站，看到两人的差距缩小了一点，变到两千一百票，孟娅也不甚在意。
    她也不是谁的粉丝，只是想了解一下最新动态而已。
    往下翻时，她突然看到榜单上多了一个新面孔。
    《爱殇》沈月楼。
    会是那个沈月楼吗？
    看了沈月楼名字后面的推荐人是苏槿，孟娅心中越发确认了。
    因为关注苏槿，通过《两生花》，孟娅知道了沈月楼的名字，自然也了解过书生与白狐的故事。
    那个故事可是骗了她不少眼泪的，至今难以释怀。
    点击播放，孟娅听到了一段略显悲伤的钢琴前奏。
    一听前奏，孟娅就知道，这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暮色起，看天边斜阳，恍惚想起你的脸庞……”
    歌声一起，孟娅立刻就迷上了沈月楼的嗓音。
    等到沈悠开始吟唱，孟娅的泪水便不由自主地从湿润的眼眶中流了下来。
    听完这首歌，她毫不犹豫地给沈月楼投了一票。

 第十六章：后续演出

    星期一早晨，九点刚过十五分，正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的沈悠，忽然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迷迷糊糊地按下手机接通键，里面传出了陈叔的声音：“小楼，今天中午十二点，吉祥戏院的老板赵吉祥和中和园剧场的老板陆中和要在南城萃华楼饭馆做东，说是要给昨天参演《六月雪》的全体演员庆功，我已经先通知瑜老板他们了，等一会，你直接过来就行。”
    “好的，陈叔，我一会就到。”
    嘴上应承一声，心里默默计算好时间，沈悠又睡了半个多钟头才算养足了精神。
    起来简单洗漱一番，换上一身得体的服装，沈悠精神奕奕地走出了家门。
    在小区门口等了一会，见有出租车过来，他挥手叫停，打车朝南城而去。
    唉，最近出门实在太频繁了，老是打车，来回都不太方便，等《末代皇帝》剧组把片酬打过来，先去买辆车吧。
    上次裴老说剧组的资金已经到位，打款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中午十一点半，沈悠来到了南城萃华楼饭馆门前。
    此时，陈二奎、赵吉祥、陆中和、王瑾瑜以及其他场面与演员早已经到齐，都坐到了萃华楼预订好的上等雅间里。
    接到沈悠的电话，陈二奎跟身边几人告罪一声，随即快步走出了雅间。
    在萃华楼门口见到沈悠，陈二奎上前把沈悠迎了进来。
    走进大堂，他忽然把沈悠带到了楼道旁一个没人的房间里。
    关上房门，陈二奎从怀中掏出一叠红包对沈悠笑道：“今天说是《六月雪》的庆功宴，其实说白了，就是来分钱的。
    昨天，吉祥戏院和中和园剧场三场戏卖票的总收益是108万华元，扣除掉税费、宣传以及运营成本，还剩95万华元的净收益。
    本来按照梨园的惯例，剧场和演出方是三七分成，但这次为了争取到演出的机会，我之前与吉祥戏院和中和园剧场约定的是五五分账。有约在先，我也就没有多拿，只取了42万华元。
    这些是演员的戏份(双倍酬劳)，瑜老板的、孙老板的、胜奎的、林如白的以及其他龙套演员和场面先生的，每一个红包上我都写了名字。
    发完这些戏份，还剩20万华元，我已经打到了你的银行账户上。”
    原来陈叔把我叫进来是为这事。
    接过那叠写着各人姓名的信封，沈悠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上面果然有账户收到20万华元的信息。
    沈悠笑了笑，拿着手机操作一番，直接把那笔钱转到了陈叔的账户上。
    “陈叔，您给瑜老板他们都包了戏份，怎么把自己的那份给忘了？”
    见陈叔想要拒绝，沈悠连忙道：“这二十万可不单是给您的戏份，还有上个星期我从您那借的十万华元呢，我给您还钱，您总不能不收吧？”
    “那也要不了这么多啊！”
    陈二奎摇了摇头道：“这三场戏，瑜老板才拿了四万华元的戏份，我总不能比瑜老板拿的还多吧？再说了，你把这钱都转给了我，你自己可就没戏份了。”
    好说歹说，陈二奎只肯收下四万华元的戏份，另外的六万华元他又退还给了沈悠。
    我还给您的那十万华元，不是也可以算作是我的戏份吗？
    沈悠心中无奈，却也不好再劝。
    不过，折腾了这么些天，总算是见到了一笔数额不菲的进项。
    足足六万华元，房租够了。
    把戏份的事筹划妥当，沈悠离开楼道房间，跟着陈二奎走到了楼上雅阁。
    楼上雅间一共摆了三桌，赵吉祥、陆中和、王瑾瑜、孙晓棠、王登云和白佑臣坐在中央主桌，吴胜奎、林如白和六名龙套演员坐在一桌，其他几名龙套则是和场面先生坐到了另一桌。
    “让各位久等了，万分抱歉。”
    沈悠进门先抱拳，向众人致了歉。
    “呵呵，沈老板来啦，快请上座。”
    见沈悠跟着陈二奎进来，赵吉祥与陆中和眼神一亮，立刻起身上前，想要邀请沈月楼坐到主座上。
    “不敢，不敢，两位老板快请坐，我坐在这边就行。”沈悠连连推拒，自行坐到了王瑾瑜旁边。
    王瑾瑜冲沈悠一笑，给他递了一副碗筷，沈悠连忙道了声谢。
    看到沈悠自顾自坐到瑜老板身旁，赵吉祥与陆中和相视一笑，神情皆有些无奈，只好把陈二奎请到了主座上。
    人到齐了，菜开始一道一道地端上来。等菜也上齐了，赵吉祥和陆中和邀请众人共同举杯，庆祝《六月雪》在两家戏院演出成功。
    酒过三巡，桌上气氛正浓，期间，陆中和与赵吉祥不断吹捧着沈月楼，夸完《六月雪》必将名流千古，又赞起春秋剧社未来前途无量。
    “《六月雪》确是一出好戏啊，沈老板大才。”另外两桌的演员和场面也纷纷借机向沈悠表达了钦佩之意。
    听着众人的这些溢美之辞，沈悠心里不由暗暗摇头。
    他并未被眼前的成功冲突头脑，想要振兴梨园，一出《六月雪》显然不够。
    “如今梨园凋敝，京剧市场萎靡，沈某草创春秋剧社，不为别的，正是为了振兴梨园。”
    说到自己创立春秋剧社的初衷，沈悠不禁慨然叹道：“只是，振兴梨园说来容易，靠我沈月楼一人之力，只怕穷极一生也难以完成。
    幸亏，沈某有各位同道之人相助。
    《六月雪》的成功，一方面有赖于各位演员的倾情演出，另一方面也要感谢赵老板和陆老板能给我们春秋剧社一个演出机会。”
    “这杯酒，沈某敬赵老板，敬陆老板，也敬诸位。”
    沈悠端起酒，满饮了一杯。
    赵吉祥笑着举起酒杯：“客气了，沈老板选择将《六月雪》放到吉祥戏院首演，是我赵某人的荣幸。”
    陆中和跟着笑道：“中和园剧场能贴演《六月雪》，也是陆某的荣幸。”
    桌上其他人也一起举杯：“来，我们一起敬沈老板。”
    敬完一杯酒，沈悠从怀中掏出了一叠信封，对众人笑道：“这些是各位的戏份，小小心意，莫嫌少，期待下次再与诸位一起合作。”
    沈悠把众人的戏份一一发了过去，拿到戏份的人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这么多啊，谢谢沈老板。”
    “沈老板出手真大方啊。”
    “沈老板仗义。”
    “下次，我们还跟春秋剧社合作。”
    ……
    发完了大家的戏份，酒桌上的气氛变得更加欢畅了。
    赵吉祥看向沈悠笑道：“沈老板，如今《六月雪》首演大获成功，梨园中无数戏迷翘首以盼，等着看沈老板的窦娥，咱们何不趁着这势头再多演几场？”
    陆中和立刻跟着附和道：“是啊，在民国的时候，新戏班在梨园的打炮戏至少也是要连演三天的，咱们春秋剧社可不能只演一天就歇工了啊。
    若是沈老板想要加演，说个时间，我一准给您腾好剧场。”
    听到赵吉祥与陆中和的话，一众演员也都纷纷看向了沈悠。
    若是沈老板同意加演，肯定还会再用他们，这样就有更多的戏份拿了。
    见沈月楼沉吟不语，赵吉祥心中一动，想到沈老板可能因之前分账的事心有芥蒂，不由笑道：“沈老板放心，昨天我与陆老板已经商量过了，下次贵社再在吉祥戏院和中和园剧场演出，我们三七分账。而且，这次的两成利钱，下次结算时，我们也一并给您补上。”
    沈悠依旧沉默，仿佛是在思考。
    旁边陆中和看了赵吉祥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后，他有些肉疼地向沈悠疑声问道：“要不，二八分账？”
    沈悠摇头笑道：“两位老板误会了，沈某方才不应，并不是因为账目分成的问题。
    只是近来诸事繁多，实在有些分身乏术，思虑一番，《六月雪》后续在梨园演出的事，也只能暂缓了。”
    自己昨天已经答应要去参加歌手的踢馆，《末代皇帝》剧组那边安排的课程也快要开展，还有与李医生的会面，《两生花之青衣》的剪辑问题，和猎头公司约好的对经纪人的面试。
    有太多事情要处理了。
    听沈悠如此说，二人也只得放弃。
    不过，沈悠也做了承诺，若是春秋剧社下次开戏，演出剧场的首选依然是吉祥戏院和中和园。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陆中和与赵吉祥的兴致都不太高，这场酒宴也散得很快。

 第十七章：经纪人

    萃华楼的酒宴散场之后，沈悠给众诚人才联盟的猎头桑跃打了个电话。
    “喂，桑先生，我是沈月楼。
    很抱歉，前天实在太忙，失约了。
    您跟我说的那名应聘者，能让她今天再过来一趟吗？我下午刚好有时间，想要跟她见上一面。”
    “好的，沈先生，我去跟她沟通。”
    挂断电话，沈悠走出萃华楼饭馆，与众人告别之后，他独自打车向众诚人才联盟的公司总部而去。
    到了众诚人才联盟公司总部，猎头桑跃接待了他。
    “何凌女士一会就到，我先把她的简历给您看一下吧。”
    进入会议室，桑跃把一份简历递给沈悠，并为他讲解道：
    “何凌，三十四岁，二零零六年自华夏传媒大学毕业，毕业后先在燕京电视台当了两年的电视节目编导，后转职为明星经纪人，现已从业十一年。
    2010年进入星空传媒，2013年开始在星空传媒旗下的许琛工作室任职，担任华夏一线明星许琛的经纪人。
    两个月前，许琛因个人税务问题被刑拘，判了三年有期，何凌女士虽然没被牵连，却也因此失去了工作。”
    拿过何凌女士的简历，沈悠仔细看了一下，不由好奇问道：“经验丰富，能力突出，以何凌女士的条件资历，在娱乐圈找个知名艺人应该不难吧？怎么会想要成为我的经纪人？”
    桑跃闻言笑道：“沈先生说的不错，事实上，何凌女士从许琛工作室离职之后，也有不少二三线的艺人向她抛出过橄榄枝。
    只是，她大多看不上。
    毕竟，何凌女士之前带过的许琛可是一线大明星，现在让她去带二三线的艺人，总有些放不下身段。
    何凌女士这次愿意来应聘，正说明她目光如炬，看中了沈先生的潜力。”
    二人正说话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几声咚咚地敲门声。
    “应该是何凌女士到了。”
    桑跃上前开了门，一名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成熟女性走了进来。
    齐耳短发，画着淡妆，真人比简历上的照片要逊色一些，气质很好，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
    桑跃跟何凌低声说了几句，转头对沈悠道：“抱歉，沈先生，公司那边还有点事要处理，我先出去一趟，二位慢聊，有事叫我。”
    桑跃转身关门，把会议室留给了沈悠与何凌。
    在沈悠打量着何凌的时候，何凌也在观察着沈月楼。
    长相俊美，气质儒雅，又是华夏最年轻的京剧旦角表演艺术家，不论是长相、气质、成就还有潜力都是上上之选。
    能带这种底子好、格调高、又有观众缘的艺人，何凌自然十分满意。
    随后，沈悠又问了何凌许多问题，何凌也都对答如流。
    问到最后，沈悠笑道：“好，我没有问题了，何女士有问题要问我吗？”
    何凌摇了摇头，也笑道：“之前桑先生已经把您的情况介绍的很全面了，我没有问题。”
    “那，合作愉快！”
    沈悠站起来向何凌伸出了手，何凌起身一握：“合作愉快！”
    二人确定意向，在桑跃的见证下签了一份为期一年的经纪合约。
    出了众诚公司，沈悠正准备回家，何凌却把他叫住了：“沈先……，老板，您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想跟您聊聊。”
    “哦，我没什么事，那就聊聊吧。”
    沈悠不知她何意，却也没有拒绝，坐上何凌的车，进了不远处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两杯拿铁！”
    何凌随便点了两杯咖啡后，拿出了一份计划书：“老板，这是我花了两天时间为您制定的工作计划书，里面有您的形象定位、商业价值分析，以及之后参演影视剧和节目的工作安排。”
    沈悠拿过那份计划书看了一眼，前面的分析定位内容，他也不在意，看到后面的那些剧组邀约，节目邀请，未来的商业代言计划等，沈悠也不得不佩服何凌的资源。
    从业十一年，何凌自然积累了无数剧组方面和商业方面的资源。那些二三线的艺人想要找她当经纪人自然也是看中了她的资源。
    不过，沈悠更看中的是她的能力。
    帮助自己处理各种问题的能力，而不是由她主导，自己借助她的资源去成名成腕。
    内容太多，沈悠也没有细看，粗略翻过之后，就把何凌的计划书合上了。
    看到沈悠把计划书推给自己，何凌不解问道：“老板觉得我的计划书有什么问题吗？”
    沈悠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问题，这计划书的事先往后放放，正好我手头上有些事需要你去处理一下。跟我走吧。”
    起身结了账，沈悠让何凌开车把自己送回家。
    何凌跟着沈悠进了家门，沈悠从书房拿出了两份协议。
    “这一份是我跟《末代皇帝》剧组签的演员合同，剧组那边还有三百万演员片酬没打过来，你去跟进一下。
    而且，他们马上要给我安排马术、高尔夫等贵族礼仪以及英语、法语、东瀛语和燕京话的课程训练，你跟他们交流一下，最好能做出一张课程表出来。
    这一份是我跟文艺出版社签署的小说《霸王别姬》的出版授权合同。
    昨天姚主编跟我说《霸王别姬》快要出版发行了，希望我能配合他们的宣传计划，你去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回来告诉我。
    还有，我参加了《华夏好歌手》的踢馆赛，结果在星期三中午十二点出来。
    如果我在官网上排名最高的话，星期三下午三点要去彩排，晚上八点就要去录制歌手踢馆赛，你注意关注官网上的结果，随时准备去跟《华夏好歌手》节目组联系。”
    “这是……，您演的是《末代皇帝》的男主角柴渊？”
    看到沈悠递给她的那份合同，何凌呆立当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末代皇帝》，巅峰娱乐出品，张诚执导，华夏超一线大制作。
    在许琛没进去之前，曾托关系想要争取一个小配角的试镜机会都没得到，而沈月楼竟然要演这部电影的男主角。
    我这是捡到宝了啊！
    不过，一想到自己给沈月楼制定的工作计划书，何凌不觉有些羞赧。
    自己的资源与《末代皇帝》的男主角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沈悠自然不知道的何凌的想法。
    他把合同给何凌看，一方面是交代工作，一方面也是要敲打敲打她。
    他能理解何凌的强烈事业心，也知道何凌拿出那份计划书并没有恶意。
    不过，在经纪人与艺人的关系上，还是自己占据主导地位的好。
    果然，在看到《末代皇帝》的演员合同后，何凌办事更加尽心尽力了。
    只用了两天时间，她就把沈悠交代的工作全部完成了，甚至做的比沈悠交代的更多。
    从《末代皇帝》剧组那收到片酬后，何凌帮沈悠买了一辆车，得知老板没有驾照，她又招了一名司机。
    剧组安排的课程表做完后，她还给沈悠做了详细的日程表。
    去文艺出版社了解《霸王别姬》的宣传计划时，她提供了一些专业意见和媒体资源，连姚裕民都对她另眼相看。
    歌手踢馆名额不出意料得落到沈月楼头上，何凌也提前做好了跟节目组的交接工作。
    看到何凌把自己交代的每一件事都办的妥妥贴贴，沈悠竟难得的享受到一点清闲的感觉。
    还是做老板的感觉好啊，什么事都可以交给别人做。
    沈悠心中慨叹一声，对何凌是越来越满意。

 第十八章：歌手踢馆

    星期三，晚上八点，燕京卫视广电中心一号演播大厅。
    “现场ok吗？”
    “现场ok，现场ok。”
    “好，调音、灯光、摄制所有部门做好准备，竞演歌手入场，主持人就位，十、九、八、七……三、二、一，开始。”
    歌手总导演唐毅一声令下，顶上两束强光打向舞台，《华夏好歌手》第四期正式开始录制。
    “大家好，欢迎来到《华夏好歌手》节目竞演现场，我是主持人蒋震。”
    西装革履的主持人蒋震一登场，台下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今天是《华夏好歌手》第四期，经过前面三轮的激烈比拼，有一位歌手遗憾地离开了我们的舞台，而有人离开，也就意味着会有新的歌手加入。”
    蒋震向后一挥手，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安林和沈悠的剪影。
    “本期，我们迎来了两位踢馆歌手，一位是由专业制作人团队向节目组推荐的歌手安林，另一位则是在官网上由广大乐迷推选出的歌手沈月楼。”
    蒋震说完，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几段采访，分别是歌手或制作人对安林和沈月楼的评价。
    “安林是一个十分优秀的音乐人，他的歌里保持了少年的童真。”
    “安林的作品我都听过。”
    ……
    “沈老板是个天才，他在音乐方面的天赋连我都有些嫉妒。”
    天后苏槿如是说。
    “在他这个年纪，我还没见过比他更优秀的音乐人。”
    著名作曲家朱国平这样评价。
    放完了采访，蒋震直接道：“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一号踢馆歌手安林为大家带来一首民谣《纸飞船》。”
    “安林！”
    “安林！”
    “安林！”
    主持人蒋震介绍完将要登场的一号踢馆歌手，台下观众立刻高喊起了歌手安林的名字。
    沈悠和经纪人何凌一直呆在后台的房间，通过房间里的电视，他们也看到了登上舞台的安林。
    个子不高，瘦瘦小小，长相比较清秀，带着无框眼镜，怀里抱着一把木吉他，看上去十分安静腼腆。
    何凌对沈悠道：“这个安林是华夏音乐学院大三学生，今年刚满二十岁，擅长校园民谣，在年轻人中十分受欢迎。”
    沈悠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舞台之上，安林轻弹吉他，低声唱道：“小时候，我折了一只纸飞船，飞啊飞，……一直飞到梦的尽头。”
    在安林的《纸飞船》演唱到一半的时候，工作人员来到了沈悠的房间，告诉他可以准备登台了。
    跟着工作人员走到台侧，沈悠刚好听到蒋震在台上说道：“下面有请二号踢馆歌手沈月楼为大家带来《爱殇》。”
    蒋震退场，台上的灯光暗了下去。
    等再亮时，一名身着唐装，手拿话筒的俊雅男子已经站到了舞台上。
    “好帅啊！”
    “是那只白狐！”
    “沈老板！”
    “沈月楼！”
    ……
    沈悠温和一笑，等台下观众渐渐安静，他才冲着乐队方向微微点了下头。
    这一次的演出，不同于在苏槿录音棚录制的版本。后来，沈悠提供了创意并在朱国平的帮助下又重新做了编曲。
    主乐器也从钢琴换成了古筝。
    古筝的声音响起，相较于之前舒缓哀婉的钢琴前奏，古筝的哀伤里多了一丝悠远与苍凉，更加符合词曲的意境。
    “暮色起，看天边斜阳，
    恍惚想起你的脸庞。
    毕竟回想，难免徒增感伤，
    轻叹息，我们那些好时光。”
    在沈悠开口的一瞬间，台下观众忍不住齐声发出了“哇”的一声惊叹。
    “真是开口跪啊。”
    “这音色也太特殊了，不仅有质感，还极具辨识度。”
    “好稳啊，他的现场跟录音版本几乎一模一样。”
    ……
    在观众的惊叹声中，沈悠继续沉醉唱道：“夜未央，繁星落眼眶，
    拾一段柔软的光芒。
    清风过，曳烛光，
    独舞无人欣赏，
    留花瓣随风飘荡。
    我要将过往都储藏，
    编一段美好的梦想。
    也许幻象，到最后会更伤。
    假欢畅，又何妨？无人共享。
    你曾经是我的边疆，
    抵挡我所有的悲伤。
    西风残，故人往，
    如今被爱流放，困在了眼泪中央。”
    听到这里，许多之前在官网上听过《爱殇》的观众开始在心里暗暗期待。
    那段天籁，要来了！
    “啊……啊……哈啊啊……哈啊啊啊……”
    哀怨的声音，悲伤的曲调，再加上此时突然加入的洞箫的呜咽声，一下子就戳中了观众的泪点。
    “好美的吟唱，美到让人心伤。”
    “太悲伤了。”
    “好难过啊，鼻子有点酸。”
    ……
    呜咽的箫声渐退，筝声和鼓声交替出现，沈悠再次轻柔唱道：“暮色起，看天边斜阳。
    夜未央，星河独流淌。
    天晴朗，好风光，若你不在身旁，
    能，上苍穹，又怎样？”
    唱到这里，筝声和鼓声的频率慢慢变得密集，沈悠的声音也陡然高了一个八度，唱出了一种苍凉激越的感觉。
    “船过空港，将寂寞豢养。
    旷野霜降，低垂了泪光。”
    一阵苍凉激越的唱腔过后，沈悠又开始了哀怨缠绵的吟唱：“啊……啊……哈啊啊……哈啊啊啊。”
    吟唱过后，曲调再次拔高，沈悠的情绪也变得更加激昂：“扬帆远航，亦不过彷徨。奈何流放，敌不过苍凉。”
    听到沈悠的这段高音，二号演播厅的专家评审也忍不住开始点评。
    “这高音太舒服了，真是享受。”
    “是啊，高而不尖，浑然天成。”
    “能有这种唱法应该与沈老板的京剧训练有关。”
    ……
    “啊……啊……啊……啊……
    唯有你是我的天堂，
    唯有你是我的天堂。”
    高音过后，沈悠用一段吟唱，两句低喃，结束了《爱殇》。
    沈悠唱完，鞠躬退场，台下观众立刻起立鼓掌，掌声经久不息。
    主持人蒋震上台道：“好了，两位歌手已经演唱完毕，现在就是各位行使手中权利的时刻了。
    支持歌手安林的请按一，支持歌手沈月楼的请按二。
    究竟他们之中，谁能够成为本季第一位踢馆歌手呢？
    让我们把悬念留到最后。”
    说完这句，蒋震又道：“下面有请今晚的第一位竞演歌手郑乙为大家带来一首情歌《全世界最好的你》。”
    ……
    回到后台房间，何凌给沈悠递上一杯泡好的茶：“从刚才台下观众的现场反应来看，悬念不大，咱们晋级的可能性极高。”
    沈悠喝了一口茶，点点头笑道：“应该能晋级吧。”
    何凌忽然认真道：“老板，晋级并不困难，想要踢馆成功却不简单。
    下午节目组给我们的彩排时间实在太短，《爱殇》只排了一遍，第二首曲目根本就没时间彩排，连和声与编曲都做的很仓促，我怕到时候乐队和你的配合会出问题。”
    对于何凌的担忧，沈悠仿佛早就有了准备，他淡然一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了u盘对何凌道：“你说的问题，我考虑过了。我有一个想法，你去跟节目组沟通一下。
    你就说我们下午没有时间进行第二首演唱曲目的彩排，怕出问题，所以想靠一些别的方法弥补。
    这是我让人剪的一支短片，一会上台表演的时候，我们不用节目组的乐队与和声，直接把它当成舞美和背景音乐放出就行。
    当然，这事是在我成功晋级的情况下，若是我被淘汰了，那就当这个建议我们没提过好了。”
    何凌拿着u盘找到节目组，导演唐毅没经历过这种事，一时也不好答应。
    歌手的舞台上，有自弹自唱的，有边唱边跳的，还没见过要插播短片的。
    再说了，直接用录好的背景音乐，这还算现场吗？
    不过，人家说的也有道理，赛制不成熟导致踢馆歌手没有足够的彩排时间，这是节目组的失误。
    面对何凌的坚持，唐毅也只能无奈应下。
    反正，自己也不知道观众看完后是什么想法，且看看再说。
    回到歌手房间，何凌跟沈悠汇报了情况，沈悠给了何凌一个赞许的眼神。
    在何凌去找节目组商讨解决方案的时候，沈悠已经看完了四位竞演歌手的演唱。
    对比之下，还是苏槿的《嫁裳》和宋明宇的《鲛人》更符合自己的审美。
    不一会，六位歌手竞演全部表演完，之前的踢馆名额的归属也终于有了结果。
    结果自然不出所料。
    “他是谁呢？安林……，
    还是沈月楼……，呢？”
    蒋震皮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的语调说道：“他就是沈月楼，有请本场第七位竞演歌手，也是本季首位踢馆歌手沈月楼为大家带来一首《大鱼》。”
    “沈月楼！”
    “沈月楼！”
    “沈月楼！”
    掌声和欢呼声响起，摄制组所有灯光和台下观众的目光都汇聚到舞台上，沈悠再次登场。

 第十九章：排名第一

    再次登上竞演舞台的沈悠早已脱下黑色唐装，换上了另一套装束。
    一身白衣胜雪，手拿一把玉骨绢面的折扇，看着颇像是古时的翩翩公子。
    “哇，还是白衣好看，更像白狐了。”
    “沈老板很适合古装。”
    “气质太好了。”
    ……
    这次，台上只有沈月楼一人，侧后方没有伴奏乐队，甚至旁边连帮唱和声的驻场歌手都没有。
    台下观众正感觉奇怪，忽听台上“咚嗒”一声，发出雨滴落在海面的声音，沈悠潇洒地将手中折扇一打开，舞台上的背景舞美顿时为之一变。
    水的波纹在舞台上荡漾开来，整个后屏上突然出现一片波涛汹涌的海面，青色天幕下，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淅沥沥落在海面上，大海之中，一条条红色海豚开始上升，腾跃到蔚蓝色的海面上飞行。
    雨落深海，万豚齐飞，这场面实在太壮观，台下的观众全都被震惊了。
    “握草，六六六。”
    “可以啊，还带制作。”
    “仿佛看到经费在燃烧。”
    “歌手的舞台还可以这么玩。”
    ……
    不止是台下观众，就连事先知道此事的导演唐毅也被舞台上呈现出的绚烂效果给震惊了。
    这效果，电视后期是做不出来的，肯定是电影高级特效剪辑师的手笔。
    沈老板这是花了多少钱啊！
    歌手后台房间里，其他歌手面面相觑，显然都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这算不算开挂？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幽远的古琴声响起，沈悠一收折扇，轻轻开了口。
    “海浪无声将夜幕深深淹没，漫过天空尽头的角落。
    大鱼在梦境的缝隙里游过，
    凝望你沉睡的轮廓。”
    空灵而通透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天际，让人陡然升起灵魂深处的颤栗，一开口就惊艳了全场。
    “我的天，这声音与之前的《爱殇》完全不一样。”
    “更轻盈，也更透亮了。”
    “舒服啊，好听死了。”
    台下观众听到沈悠的歌声，立刻沉浸到了歌声营造的意境中。
    “看海天一色，听风起雨落，
    执子手吹散苍茫茫烟波，
    大鱼的翅膀已经太辽阔，
    我松开时间的绳索。”
    到第二小节时，沈悠突然降低了一个声调，声音也变得厚实，与之前遥远天际的空灵之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次，沈悠厚实的声音仿佛是来自深海之底。
    “声音又变了，低音也很好听。”
    “沈老板的音域好广。”
    “好厉害，沈老板一个人可以唱男女两个声部。”
    在沈悠开始唱低音的时候，舞台上背景舞美的画面也开始转变，一只落单的红色小海豚在海面飞行时突然撞上了渔网，被裹进了深海里。
    红色海豚在渔网里挣扎，只是，它越挣扎，渔网裹得越紧，眼看就要窒息。
    在台下观众担忧的神情中，沈悠的声音再次变回空灵：
    “怕你飞远去，
    怕你离我而去，
    更怕你永远停留在这里，
    每一滴泪水都向你流淌去，
    倒流进天空的海底。”
    危急之中，画面一转，海上有一艘小船缓缓飘过，船上那名身穿短衣的英俊少年听到小海豚的呼救，纵身跳进了深海里。
    在英俊少年费力把小海豚从渔网里解救出来的时刻，沈悠那低沉厚实的声音仿佛预言般突兀地冒了出来：
    “海浪无声将夜幕深深淹没，
    漫过天空尽头的角落。
    大鱼在梦境的缝隙里游过，
    凝望你沉睡的轮廓。”
    果然，小海豚被成功解救出来，英俊少年却因力竭把生命留在了深海里。
    深海里面，获救的红色小海豚不停围着英俊少年的尸体打转。
    只见它眼含泪水，不时呜咽几声，用嘴一下又一下扯着英俊少年的衣服，而英俊少年却紧闭双眼，无法醒来。
    “不要死啊，快醒醒！”
    “小海豚，不要哭。”
    “呜呜呜，好可怜啊！”
    ……
    听着沈悠的歌声，再看到深海里这般场景，台下观众不由有些动情。
    此时，沈悠唱出的空灵之声不论是对台下观众还是对故事中的红色小海豚来说都仿佛天籁。
    “看海天一色，
    听风起雨落，
    执子手，吹散苍茫茫烟波。
    大鱼的翅膀已经太辽阔。”
    雷隐电消，天上的雨终于停了，仿佛是某种神力开始苏醒，一阵玄光弥漫之后，红色小海豚突然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及笄少女。
    头戴七彩花冠，一身青色襦裙，眉目如画，神采斐然。
    少女抱着少年的尸体飞出了深海。
    “太辽阔，啊……啊……啊……
    我松开时间的绳索。”
    在少女抱着少年踏云飞行的时刻，旁边厚实声音发出的间隙，一个空灵的声音突然开始了吟唱。
    “刚刚发生了什么？”
    “哇，神技能啊，自己给自己和声。”
    “谁把我的天灵盖打开了，现在头皮阵阵发麻。”
    一阵吟唱过后，少女带着少年的尸首回到了神乡，那里住着一群与世无争却又法力无边的神族。
    原来，少女正是神族的天女，在神族拥有无上尊崇的地位。
    只是，神族也要遵循天命，不能令少年起死回生。
    后来，为救少年的性命，天女在邪恶祭司的指引下，偷偷潜入神殿，从神族圣物上汲取了一丝生机之力。
    注入神圣生机的少年变成了一只长角的红色海豚，被天女养在鱼缸里。
    于是，一人一豚就这么互换身份，快乐的生活着。
    “看你飞远去，
    看你离我而去。
    原来你，生来就属于天际。
    啊……啊……啊……啊……”
    终于，长角的海豚越长越大，慢慢变成鲲鹏，拥有神力，恢复了人身。
    就这样，天女和英俊少年相爱了。
    只是，他们的相爱，神族自然不能容许。神族把少年囚禁在监牢里，不让天女和他相见。
    又是在邪恶祭司的帮助下，天女救出了少年。
    他们准备逃出神乡，去往人间。
    “每一滴泪水，都向你流淌去。
    呜呜呜……啊啊啊……”
    在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天女和少年逃出神乡，正欲快活大笑，忽见后方黑烟滚滚，神殿坍塌，整个神乡显出天崩地裂之象。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邪恶祭司的谋算，神殿圣物镇压着亘古天魔，以前祭司在神殿祷念时意外被天魔污染，成为了天魔的傀儡。
    邪恶祭司指点神族天女从圣物上汲取生机之力，封印松动，镇压不住天魔，亘古天魔就从神殿中挣脱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
    啊啊……”
    眼看神乡要毁灭，天女和少年义无反顾地回了头。
    在沈悠的吟唱声中，鲲鹏和天女帮助神族大战邪恶祭司与亘古天魔。
    这一仗打的天崩地裂，鲲鹏和天女一方很快败北，纷纷倒地吐血。
    亘古天魔吞噬了邪恶祭司，正准备去杀天女时，鲲鹏突然发威，原地自爆，肉身化为碎片，一丝金色神性析出。
    金色神性与神殿废墟中的那件圣物结合，顿时金光万丈，化成一座拳头大小的鲲鹏雕像把亘古天魔重新镇压了。
    “倒流回最初的相遇，
    倒流回最初的相遇，
    倒流回最初的相遇。”
    歌曲唱到尾声，沈悠的回音仍在飘荡，背景故事也演到了最后。
    天女捧着手中的鲲鹏雕像，眼中流出了两行清泪。
    闭上眼，她仿佛看到了他们初见时的画面。
    一个带着花环的青衣少女在海边溺水，被岸边一个捕鱼的英俊少年救起。
    当然，二人最终都安然无恙。
    沈悠唱完向观众鞠躬致意，底下的观众却还沉浸在那首《大鱼》的余韵里。
    “歌词、画面、歌声、故事，极致的美，极致的和谐。
    “这不是《大鱼》，也不是海豚，我仿佛听到海妖在吟唱。”
    ……
    沈悠退场，主持人蒋震登上舞台，做了一个收尾的总结。
    台下的观众投完票后离场，沈悠与何凌则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了歌手后台演播厅。
    之前的六位竞演歌手和另一位踢馆歌手安林早已等在那里。
    沈悠与何凌的到来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七位歌手和各自的经纪人纷纷鼓起掌来。
    苏槿上前给了沈悠一个拥抱，不停夸道：“唱的好棒，我刚才都感动哭了。”
    和苏槿打完招呼，沈悠又与其他歌手一一握手，行了一套见面礼。
    不一会，看到唐毅带着一群工作人员进来，歌手和经纪人立刻回到各自座位上，等着唐毅公布最后的竞演成绩。
    “老板，加油！”何凌坐在后面，轻轻拍了一下沈悠的肩膀。
    “嗯。”沈悠回头一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华夏好歌手》第四期的竞演结果已经在我手上，大家想让我从第几名开始公布？”
    唐毅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看向了七位歌手和他们的经纪人。
    “从中间开始吧。”
    “第三名。”
    “唐导，您随意，反正我们说了您也不会满足我们。可别再折磨我们了。”
    有经纪人开始催促起唐毅。
    唐毅笑道：“好，这次听你们的，从第三名开始公布。获得第三名的是……”
    就在大家屏息以待的时候，唐毅突然看向沈悠问道：“沈老板觉得第三名会是谁？”
    沈悠摇了摇头：“猜不到，我觉得各位都跟优秀(包括安林)，是谁我都不会觉得意外。”
    唐毅笑了笑，又问道：“沈老板觉得自己会是第几名？”
    听到唐毅的话，沈悠一愕，这个问题倒是不太好回答。
    “第一名。”何凌半捂着嘴，低声说了一句在场众人恰好都能听到的话。
    何凌的回答让其他歌手和经纪人一起大笑，正好化解了沈悠的尴尬。
    唐毅也在心中对何凌暗赞一声，直接公布了沈悠的名次和第三名的歌手。
    “本场竞演获得第三名的歌手是，苏槿，恭喜苏槿获得本场第三名。”
    在众人的掌声中，苏槿笑道：“感谢大家，获得第三名我还挺开心的。”
    “沈老板在本场竞演取得的名次是，第一名，恭喜沈月楼成为本季第一个踢馆成功的歌手。”
    唐毅率先鼓掌：“第一次登场就获得了本期冠军，沈老板有没有话什么要要跟大家分享一下？”
    沈悠接过话筒和冠军手杖，对唐毅打趣道：“这手杖好像有点丑，唐导不是说节目组经费很多吗？怎么也不打造一个更漂亮的信物。”
    随后，他正色道：“其实我这次获得第一也是取了巧，一是，我比大家多唱了一首歌，给观众留有的印象要深刻一点。
    还有就是，我设计了背景舞美，在歌曲的表现力上占尽了便宜，有点胜之不武的意思。
    这一点，我要给同场竞技的歌手道个歉。”
    唐毅连忙帮沈悠解释道：“这是节目组的失误，由于之前排练时间有限，沈老板也是为了节目完整呈现，才自己做了短片。”
    在场歌手和经纪人没想到沈老板会把这个直接说出来，一时间，原本的芥蒂立刻消解，纷纷上前祝贺，让沈老板不必在意。
    最终排名公布完，沈悠踢馆成功，排名最末的歌手郑乙则被淘汰。
    唐毅和其他几位歌手一起，送别了歌手安林和郑乙。

 第二十章：课程安排

    《华夏好歌手》节目录制结束，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与其他六位歌手分别之后，沈悠带着经纪人何凌到附近餐馆去吃了顿过了饭点的晚饭。
    在饭菜上来前，餐馆里有几名热情粉丝一脸兴奋地跑过来向沈悠要签名求合影，沈悠也都含着笑一一满足。
    粉丝们得到签名满意离去，何凌则拿出课程表和沈悠聊起了明天的工作。
    “老板，剧组那边是这样安排的，明天上午八点到九点，先学燕京官话，九点到十点学习英语，十点到十一点学习东瀛语，十一点到十二点学习法语。
    中午连吃饭带休息一共两个小时，下午两点开始学习贵族礼仪。
    四点练习马术，五点去打高尔夫……
    因为是第一天，所以每个项目就只安排了一个小时的学习时间，算是体验式学习，后面会根据您的学习进度，来调整课程的时间安排。
    哦，对了，明天张诚导演，裴老先生和剧组摄影都会过去，张导会在您学习过程中做些指导，摄影要全程跟拍，之后，剪出部分内容作为电影的花絮。”
    “好，我知道了。先吃饭吧，工作的事情，咱们一会再聊。”
    沈悠拿起一副碗筷，递给了何凌。
    “您先吃吧，我还有事要忙，一会再吃。”
    何凌接过碗筷放下，又从文件袋里拿出纸笔，开始在餐桌上写起了文稿。
    看何凌这样，沈悠暗自摇了摇头。
    吃了两口，他不禁好奇问道：“你在写什么？”
    何凌抬起头，回道：“歌手节目在周五播出，您踢馆成功，又是第四期的冠军，我得提前写好相关的宣传方案。”
    “哦！”
    沈悠看了她一眼，关切道：“你这两天都没休息好吧，事情这么多，也不用太着急，可以一件一件完成，不要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没事，干我们这行的，连续四五个通宵都是常态。”
    何凌摆手笑了笑，又侧向伸了一个懒腰：“不过，确实挺累的，以前还有团队帮忙，现在就只能孤军奋战了。”
    听到何凌的话，沈悠心中一动，忙问道：“对了，听桑先生说你以前的老板许琛因税务问题入狱，那许琛工作室解散以后，你的同事都去了哪里？”
    何凌抬头看了沈悠一眼，见他目光澄澈不含别的意思，于是放心回道：“以前的工作室一共二十七人，有三个因为涉事跟着许琛进去了，还有五个被调回到星空传媒总公司，剩下的没有背景的人都跟我一样，直接被公司解雇了。
    我还算比较幸运的，刚离职两个月就找到了合适的工作。
    老板问这个做什么？”
    沈悠笑道：“你刚才不是说孤军奋战太辛苦吗？我就想着再招几个员工来帮你分担一下。
    正好，你有在明星工作室主持工作的经历，了解其中的运营方式。
    我想组建自己的工作室，事情就交给你来办了。
    以前许琛工作室的人，你看看有没有能用的，能用的话就直接招过来，不够的话，再从外面招聘几个，这事可以找桑先生帮忙。”
    “组建工作室？”
    何凌思虑片刻，一脸慎重地对沈悠点头说道：“好的老板，这事交给我，我一定帮您把这件事情办妥。”
    交代完事情，沈悠起身，对何凌笑道：“好了，宣传方案明天再写，你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不用跟着我去陈教授那边了，让钟哥送我过去就行。”
    “那怎么行？明天张诚导演和裴老先生都会过去，老板又要忙着学习，方方面面恐怕顾及不过来。”
    看何凌有些不太放心，沈悠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放心吧，张导和裴老都不是那种拘泥于小节的人，没问题的。
    而且，我可不是给你放假，歌手播出的后续宣传，组建工作室的事，都要你去处理。
    给你一周时间，在下星期三歌手节目录制前，把事情处理完。”
    听沈悠如此说，何凌只得应下：“老板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
    第二天一早，司机小钟开车把沈悠送到了百顺胡同二十六号的陈教授家。
    此时，陈家小院里早已站满了人，张诚、裴庆丰、陈教授、摄像组以及众多随行人员。
    “沈老板来了。”
    看到沈悠进来，裴庆丰连忙上前给他做了介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陈瀚陈教授了，京师同文馆最后一批毕业生之一。
    华夏著名翻译官，以前曾做过主要领导人的随行翻译，退休后，开始在燕京大学古汉语研究所任职，从事音韵学的研究。”
    陈瀚约莫在八十二三的年纪，须发已经全白了，精神还依旧矍铄。
    “陈教授好，久仰大名。”
    沈悠上前握住陈老先生的手，一脸恭敬地说道。
    陈瀚朗笑回道：“久仰久仰，我还是沈老板的戏迷呢。”
    裴庆丰也笑道：“哈哈哈，这个我可以作证，以前在集韵斋的时候，老陈就喜欢票您的戏，只是，他的唱腔和身段让人实在不敢恭维。”
    众人一阵大笑，陈教授也不着恼，招呼一声，把沈悠、裴庆丰和张诚请进了自己的书房。
    后面的摄像组自然也跟了进来。
    书房不大，古色古香，朝南的小轩窗，书架靠在东墙。
    墙上挂着一些名人字画，书架前还放着一扇木雕点漆嵌画的屏风。
    陈瀚招呼三人坐下，并往书房中央紫檀方桌上的香炉里添了一块瑞脑香。
    熏香四溢，凝神静气。
    沈悠坐在方桌前，看到陈老先生从书柜里拿出了一些东西。
    “这一份是柴渊在一九一七年复辟时发布讲话的录音，是我从国史资料馆里拿到的复件。”
    陈老先生说着，打开留声机，放出了柴渊的录音。
    “敬告大周臣民，朕……”
    听完了全段不到五分钟的录音，陈瀚看向沈悠问道：“沈老板感觉如何？”
    沈悠品味一番，认真回道：“与现在通行的燕京话略有差别，感觉柴渊的发音更坚实，韵律感更强一些。”
    “沈老板果然有悟性。”
    陈瀚赞叹一声，又从书架上拿出两本书递给沈悠：“这是我写的《燕京官话古今考》，还有这本我根据前人著作整理出的《中州韵书》，应该会对沈老板学习燕京官话有所帮助。
    其实，矫正口音这事最终还是要多说多练，除此之外，别无他途，看书也只是辅助而已。”
    “多谢陈老先生教诲。”
    沈悠收下陈教授赠的两本书，又跟陈瀚学说起了燕京官话。
    看沈悠一字一音学的认真，张诚却暗暗皱起了眉头。
    在沈悠休息的间隙，张诚走到沈悠旁边低声道：“沈老板不必刻意贴合柴渊的发音，只要找到那种尊贵雍容的感觉即可。
    不然的话，听起来不够流畅自然。”
    沈悠郑重点头，表示受教。
    后面再学，果然变得自然不少。
    一个小时后，沈悠跟陈教授学起了英语。有前世的一些基础，他学习英语并不算困难。
    之后的东瀛语和法语对他来说倒是有些难度，沈悠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初步掌握到一点入门的技巧。
    上午的课程很快结束，陈瀚和张诚交流了一下意见，都对沈悠的学习能力十分满意。
    下午，到另一处跟着老师学起了贵族礼仪，吃饭、穿衣、饮茶……，每一个动作都有一定的规范。
    好在沈月楼以前有学习京剧身段的经历，套用京剧程式来学礼仪，沈悠很快就掌握到了诀窍，进步神速。
    马术和高尔夫两项运动对沈悠来说十分困难，却是摄制组最喜欢拍的，一身骑士装的沈月楼骑在马上看着英姿飒爽，十分养眼。
    挥杆打高尔夫球的画面，也适合剪进电影花絮里。
    一天高强度课程下来，沈悠一回到家就直接瘫倒在了床上。
    想着以后两三个月天天如此，沈悠忍不住对着天花板长叹起来。

 第二十一章：新书发售

    繁重的课程一连持续了三天，沈悠也开始逐渐适应了这种节奏。
    星期天早晨，在乘车赶往陈教授家的路上，沈悠接到了姚裕民的电话。
    “呵呵，恭喜沈老板，您的小说《霸王别姬》今天上午九点要开始正式发售了。”
    “真的啊？谢谢姚主编。”
    前后仅两个多星期，《霸王别姬》就正式出版发售了，沈悠也能看出姚裕民和文艺出版社对自己这部作品的重视。
    好在之前相关的宣传方案，何凌已经做好，又趁着前天播出的沈月楼参加歌手节目踢馆成功的热度，此时发书，倒也不怕没人关注。
    与姚裕民通完电话，沈悠在沈月楼的微博上发了一条《霸王别姬》即将发售的消息后，便又继续沉迷学习。
    在沈月楼发布微博不久，文艺出版社之前制定的宣传计划也开始落实。
    《燕京时报》头版刊登了一则消息：梨园名伶沈月楼初涉文坛，处女作《霸王别姬》今日九点全国发售。
    《文汇报》上有多位知名文艺批评家点评《霸王别姬》，皆是一片赞誉。
    知名学者，著名文学评论家徐子冬也在自己的专栏上发了一篇关于《霸王别姬》赏析文章。
    一段淹没在旧时光里的繁华……
    裴庆丰作序，姚裕民主编，名嘴窦文滔倾情推荐，你值得拥有。
    经过一番铺天盖地的宣传，《霸王别姬》上线三天，累计卖出二十七万册，更是在第三天以九万八千册的销量，直接登上了当日华夏畅销书排行榜的第十二位。
    ……
    陕州影视城，《长安夜》剧组。
    “咔，好，这条过了。”
    导演镜头前，陈江看了一遍效果，拿起对讲机对众演员道：“大家辛苦了，今天的戏就拍到这，都回去休息吧。”
    “谢谢陈导。”
    听到陈江的话，众演员欢呼一声，开始有序散场。
    等众演员走光，陈江指挥剧务把拍摄场地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安全隐患后，他正准备离开，忽然发现墙边有一本遗落的书籍。
    回望四周，见剧务都走干净了，陈江只得把书拿起，带回住处，等明天再问是谁丢下的。
    回到住处，陈江把书捧在手中，只见封面上印着一张青衣伶人的照片，书名正是《霸王别姬》四字。
    “名伶沈月楼的作品。”
    一看是戏曲题材，陈江顿时带着好奇仔细品读了起来。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天已蒙蒙亮，陈江竟抱着《霸王别姬》看了一夜。
    一夜无眠，他不仅丝毫没有困意，心中反而感到一阵惊喜。
    这才是我要拍的电影，这才是我要讲的故事。
    程蝶衣，段小楼……
    拿起电话，他打给了制片人谢金。
    一遍不通，再打……
    终于在第七遍拨通时，他听到对面有人抓了狂：“陈江，你踏马就是个神经病，现在才几点，四点半，知道老子昨天几点睡的吗？两点啊，再这样下去，老子迟早会被你整成神经衰弱的。”
    等谢金发泄完了，陈江笑道：“现在清醒了吧，帮我个忙，我今天看到一本书，我想要它的电影改编权。”
    等陈江说完书名和作者，谢金顿时无语道：“就为这点小事，你就要三更半夜把我吵醒，你肯定是故意的。”
    “这可不是小事。”
    陈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心思：“沈月楼的《霸王别姬》，一定要拿到这本书的电影改编权，不惜任何代价。”
    听陈江说的如此郑重，谢金不由好奇问道：“老陈，这本《霸王别姬》真有你说的这么好，
    你不是说这只是沈月楼的第一本小说吗？他是个演员，还不是专业作家。”
    “唉，跟你说也说不明白。
    算了，这事交给你办还是不靠谱。
    你帮我订一张回燕京的机票，我亲自去找沈老板谈。”
    谢金惊讶道：“卧草，老陈，你不是认真的吧？《长安夜》你不拍了啊，这可是上亿华元的大投资，耽搁一天损失好几十万呢？”
    陈江道：“放心，《霸王别姬》我志在必得，一来一回要不了多长时间。”
    “好吧，我这就给你订机票。”
    ……
    “老板，你看这里怎么样？这边是办公区域，这边是休闲区域，我租了两层，一共四百多平，月租金只要十万块。”
    “嗯，还不错。”
    星期二休课，何凌带着沈悠来参观一下刚租下的工作室。
    一到办公区域，十几工作人员立刻站起，齐声对沈悠喊道：“老板好。”
    “你们好。”
    沈悠轻笑着点点头，在何凌的介绍下认识了沈月楼工作室的财务、法务、宣传经纪、行政、生活助理……
    有了这些人，一个明星工作室的基本框架就算是初步形成了。
    “老板长的好帅啊。”
    “比许琛可帅多了。”
    “听何姐说老板接了《末代皇帝》。”
    ……
    在众人的小声议论中，沈悠走进了最里面的办公室。
    “老板觉得他们如何？”
    沈悠笑着说道：“都挺不错，既然把工作室招人的事交给了你，我自然相信你的眼光。”
    “谢谢老板的信任。”
    何凌笑了笑，拿出沈月楼工作室的营业执照，财务审批报表以及一堆发票对沈悠道：“这些都是我这些天的花费名目，有办公室租金、招聘费用等，还请老板给签字报销。”
    接过财务报表，沈悠笑着摇头：“这事还用问我，我不是把三百万片酬都交给你了吗？”
    何凌却认真道：“这些钱我可不敢滥用，每一笔都得经过您的同意。
    而且，以后工作室走向正轨，涉及的金额越来越大后，您更得多注意财务方面的审批了。”
    “多此一举，你能在许琛涉税之事中保持清白，人品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我当然相信你了。”
    沈悠拿起笔直接在何凌递来的文件上面签了字。
    拿着沈悠签过字的文件，何凌心中满是感动。
    工作十三年，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别人对她的完全信任。
    谈了一会工作室的事，何凌又帮沈悠算起了账。
    《末代皇帝》的演员片酬三百万，买车挂牌一套下来，花费八十七万。
    沈月楼工作室注册资金两百万，工作室租金花费七十二万，还有十几名员工的工资，粗略一算，也都二十多万。
    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工作室再没有进项，很快就会撑不下去。
    何凌笑着说道：“老板，我们这一群人可都指着您吃饭呢？”
    沈悠一脸无奈说道：“你的意思，是嫌我一周休息一天太多了，还想再给我接一些通告呗？”

 第二十二章：烟花易冷

    星期二，下午四点半，沈悠正在家中忙着《两生花之青衣》的剪辑，忽然接到了姚裕民的电话。
    姚裕民告诉沈悠，有人想要买《霸王别姬》的电影版权，约他到文艺出版社面谈。
    关于《霸王别姬》的电影版权，沈悠并不想现在就出售。
    只是，姚裕民既然开了口，他总不好拒绝，人还是要去见一下的。
    随后，他叫上经纪人何凌，二人一同前往文艺出版社。
    到了姚裕民的办公室，沈悠见到了要买版权的两个人。
    一个三十多岁，高高瘦瘦，长相不够出众，但也不算丑，身上有一股纨绔子弟的傲气。
    另一个则要稳重许多，四十多岁，身材十分高大，面目冷峻，颇具威严。
    姚裕民给沈悠介绍道：“这位是辉煌影业的制片人谢金，这位是辉煌影业旗下新晋导演陈江。”
    “谢先生好，陈导好。”
    “沈老板好。”
    沈悠带着何凌上前与陈江和谢金一一握手打完招呼，姚裕民便招呼四人各自坐了下来。
    只听姚裕民笑道：“昨天晚上，陈江导演看了沈老板的《霸王别姬》后十分感动，想要把它改编成电影。”
    “是啊，我觉得它应该……”
    接着姚裕民的话，陈江兴致勃勃地向沈悠阐述了自己改编电影的构想。
    其中包括请沈老板做电影编剧，保证最大程度还原原著，并由沈月楼来出演程蝶衣的角色。
    听完陈江的构想，沈悠不置可否。
    何凌看向陈江问道：“不知贵方要花多少钱买下《霸王别姬》的电影版权？”
    谢金看了陈江一眼，对沈悠道：“八百万，这报价在业内不算低了。”
    何凌点点头，又问道：“买下《霸王别姬》的版权以后，贵方打算投入多少资金把它拍成电影？”
    陈江认真说道：“保守估计，想要拍出我心中的《霸王别姬》，至少要投入十亿华元。”
    听了这话，谢金在一旁悄悄拉了拉陈江的衣角，低声道：“至少十亿？你还真敢说啊。”
    “贵方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拍摄？”
    谢金连忙道：“陈导目前正在陕州影视城拍摄《长安夜》，《霸王别姬》电影立项至少也要两年以后了。”
    说完，他还给陈江使了个眼色。
    陈江却恍若未见，一脸笃定地对沈悠说道：“要不了两年，《长安夜》的拍摄工作我可以在八个月内结束，加上制作和上映时间，顶多一年半。”
    通过一番问答，何凌感觉到了陈江的诚意，她点点头，看向了沈悠。
    “抱歉，谢总，陈导演，我暂时没有要出售《霸王别姬》电影版权的想法。”
    沈悠自然也能感受到陈江的诚意，只是，他对陈江的导演水平并不了解，把《霸王别姬》这部注定要成为经典的电影交给陈江来拍摄，他心有顾虑。
    陈江仍不死心道：“沈老板不要忙着拒绝，您若是对我们刚才开出的条件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沈悠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见事情没有回还的余地，姚裕民给了陈江和谢金一个歉意的眼神。
    等沈悠带着何凌离去，谢金向姚裕民请教道：“姚伯父，是不是有人出价比我们更高？巅峰娱乐还是盛世传媒？”
    姚裕民摇头：“没听说，不过，沈老板参演《末代皇帝》的事我倒是知道，兴许是巅峰娱乐与他私下有了联系。”
    “谢谢姚主编帮忙。”
    给姚裕民道一声谢，陈江沉吟片刻又对谢金说道：“我觉得刚才沈老板说的是实话，他现在确实没有出售《霸王别姬》版权的想法，你帮我盯着点，一旦沈老板有意出售版权，你立刻通知我。”
    谢金一脸无奈回道：“好，这事我帮你盯着。”
    ……
    《霸王别姬》版权出售的事，并未在沈悠的心上停留太久，因为他马上就要参加《华夏好歌手》第五期的录制了。
    由于上一期沈月楼得了第一，这一场，他有优先选择出场顺序的权利，不出意料，沈老板选择了大轴。
    “欢迎来到《华夏好歌手》节目第五期的竞演现场，我是主持人蒋震。”
    蒋震走上舞台，拿着手卡对着台下观众道：“上一周，歌手郑乙遗憾的离开了这个舞台，沈月楼成功晋级，成为本季第一个踢馆成功的歌手。
    沈老板本场成绩将会如何？
    能否蝉联第一，让我们拭目以待。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本场第一位竞演歌手宋明宇为大家带来《烟雨》。”
    蒋震说到这里，舞台灯光向侧幕一打，宋明宇缓步走到了台上的钢琴前。
    欢快的钢琴声响起，宋明宇轻轻唱道：“时未至五月，等不来一场烟雨……”
    后台房间里，沈悠在造型师的帮助下换上了一身新衣。
    一袭月白色的僧袍裹身，脚上穿一双灰白相间的僧靴，头上戴一顶青灰色僧帽，看起来很是出尘绝俗的样子。
    看到沈悠的妆容，何凌忍不住在一旁打趣道：“啧啧，老板这一身僧袍可真好看，只是，这妆画的也太阴柔了，不像是俊俏僧人，倒像是个多情的尼姑。”
    我本来就是要演女尼。
    沈悠只能抱以无奈的笑意。
    在后台等了一个小时，其他六位竞演歌手表演完，沈悠也来到了侧幕。
    “接下来要出场的歌手就是在上一期踢馆成功的沈月楼。
    有请沈老板，为大家演唱一首他的新作《烟花易冷》。”
    蒋震说完主持台词，就直接退到了一旁，底下的观众立刻齐声欢呼起来。
    “沈月楼！”
    “沈月楼！”
    “沈月楼！”
    .……
    这一次，沈悠走得很慢，一举一动都十分悠然，舞台灯光聚焦过来，台下观众开始惊叹于沈悠今天的一身装扮。
    “哇，僧衣也可以穿的这么好看！”
    “好看是好看，不过沈老板为什么要这么穿？”
    “沈老板这身装扮应该是和演唱曲目有关。”
    ……
    等到沈悠走到舞台中间，台下观众的欢呼声和议论声仍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见台下仍有嘈杂之音，沈悠只得一敛僧袍，横举双掌，慢慢向下虚压。
    等台下真正安静下来，沈悠才开始这次的演出。
    他先对着国乐团点了点头，又冲着后台负责舞美的执行导演示意了一下。
    前奏响起，背景画面浮现。
    这次的前奏有些特别，是佛珠转动和木鱼敲击的声音，背景画面之中，一座青砖灰瓦的斑驳古寺若隐若现。
    背景和舞台完美结合了，背后的画面是山间古寺的红漆大门，而红漆大门前则是站在舞台上的沈悠。
    一个身着月白僧衣，头戴青灰色僧帽的女尼。
    台下观众会不自觉的认为沈悠扮演的是个女尼，不单单是因为他妆容艳丽长相秀美，还因为沈悠在舞台上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流露出一个女子哀婉幽怨的神情。
    “繁华声遁入空门，
    折煞了世人！”
    在一阵佛珠拨动和敲击木鱼的禅声中，沈悠缓缓开了口。
    他的声音略显清冷，带着一丝出尘之意，仿佛一个旁观叙事者，又好似她本就是故事中的那个人。
    “梦偏冷，
    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浮图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
    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容我再等，历史转身。
    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背景画面随着沈悠唱出的歌词而变换，浮屠塔、残灯、倾塌山门、美酒，古筝都有出现，而沈悠也开始配合背景画面用身体来演绎这一段凄美的故事。
    柔美的舞姿中，他成了遁入空门等待远征归人的那个女子。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这一小节，沈悠的声音质地从出尘变得冷硬，带着一股沙场将军的铁血。
    铁血之中还包含着一丝柔情。
    在沈悠的歌声中，背景画面里突然出现的是一个身披金甲的青年将军，而那将军的扮演者赫然也是沈月楼。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一个身披金甲的青年将军在画面中清吟，一名身着僧衣的年轻女尼在舞台上浅唱，两个都是沈悠，画面却出奇地和谐。
    “好美啊，两个都是小楼哥哥。”
    “可以的，自己和自己组cp，莫名觉得有点甜。”
    “一直这样看下去多好！”
    台下的观众纷纷沉醉在沈悠唱出的歌声和勾勒的画面里。
    只是，台下观众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女尼想象出的画面，他们隔空相望，却终不得见。
    是梦就会醒的，沈悠再一开唱，背景画面中的金甲将军便逐渐溃散，只留其声渺远：
    “听青春迎来笑声羡煞许多人，
    那史册温柔不肯下笔都太狠。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而你在问我是否还认真？
    千年后累世情深还有谁在等，
    而青史岂能不真魏书洛阳城。
    如你在跟，前世过门。
    跟着红尘跟随我浪迹一生。”
    歌词和画面已经讲清楚了这段故事，台下观众突然觉得有些酸楚。
    一个出征未还，遥望故乡的将军，一个苦守不来，遁入空门的女子。
    台下观众的情绪已经完全被这个故事调动，沈悠也在慢慢酝酿最后一段感情。
    到了最后一小节，沈悠突然把歌词念成了京白：
    “雨纷纷，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这段京白念得幽怨婉转，音韵绵长，底下观众一听便沉醉了。
    “怎么这么好听？”
    “这是戏曲唱法吧？”
    “半念半唱的韵白真有味道！”
    而接下来沈悠更是唱起了前世《燕京一夜》里面的一段戏腔：
    “不想再问你，你到底在何方？
    不想再思量，你能否归来么？
    想着你的心，想着你的脸。
    想捧在胸口能不放就不放！”
    有了前面的故事铺垫，沈悠念白说完，戏腔一开口，现场观众立刻眼眶湿润。
    “真是太感动了！”
    “最后这段京剧简直绝了！”
    “这就是京剧的魅力吗？”
    台下观众的掌声和呜咽声不断，沈悠唱出了最后两句歌词。
    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

 第二十三章：终见李慧心

    唱完《烟花易冷》，沈悠一敛僧衣，鞠躬退场。
    台下掌声雷动，倒是无人呼喊，观众仍沉浸在歌曲营造的悲伤余韵中。
    等到掌声停息，蒋震上台，一手指向走下舞台的沈悠，一手拿着话筒对台下观众道：“感谢沈老板的精彩演出，今天七位竞演歌手的演唱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
    投票马上开始，大家可以选出本场最打动你的三首作品。
    结果掌握在各位手里，赶紧为你喜欢的歌手投票吧。”
    蒋震下台，大众评审投完票也陆续离开演播厅。
    投票统计结束，歌手后台房间里，七名歌手和各自经纪人都在等待总导演唐毅宣布名次。
    唐毅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众人，笑着问道：“现在，《华夏好歌手》第五场的竞演结果已经在我手上，各位想让我先公布谁的成绩？”
    “沈老板的。”
    众歌手和经纪人相互对望一眼，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好，那就满足大家的心愿，恭喜沈老板，又是本场第一名。”
    唐毅说完，直接鼓起了掌。
    “恭喜沈老板。”
    “实至名归。”
    “沈老板刚才唱的太好了。”
    ……
    众歌手上前恭贺，沈悠接过冠军手杖，谦逊地发表了一通感言。
    “第一愧不敢当，承蒙各位相让……”
    随后，唐毅又陆续公布了其他歌手的名次，苏槿第二，孙书洁第三，宋明宇第四……
    录制完歌手第五场，沈悠再次陷入繁忙之中。
    白天按时上课，晚上回家剪视频，期间还要与何凌商讨参加《声临其境》和《见字如面》两档节目的事。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五天时间匆匆而过，在陈叔的不断催促下，沈悠终于抽空去了一趟李慧心的诊所。
    此时，距离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两月。
    到了李慧心心理咨询所门口，沈悠让司机钟强等在外面，自己一个人推门走了进去。
    进入诊所，他随意打量四周，发现里面竟然一个病人都没有。
    “沈先生，你可终于来了，我都两个月没见到你了。”
    前台的小姑娘认得沈月楼，见沈悠进来，她一脸惊喜地迎了上来。
    “之前太忙了，一直没时间过来。”
    沈悠温和一笑，又问道：“小雯，今天诊所里怎么没人？李医生在吗？”
    林静雯回道：“你不知道吗？
    一个星期前，李医生到瑞典参加一场临床心理治疗的前沿研讨会，昨天晚上才回来，今天，她在家休息。
    要不，我给李医生打个电话吧？”
    沈悠连忙摆手：“不用了，让她好好休息吧。我改天再过来。”
    “别啊，沈先生，要是李医生知道你来了又走，肯定会怪罪我的。”
    见沈悠要走，林静雯赶紧上前拦住他，急忙给李医生打了一个电话。
    “喂，……嗯，好，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林静雯一脸轻松地对沈悠笑道：“沈先生，你在这再等一会吧，李医生说她马上就来。”
    沈悠无奈一笑，只得坐在旁边和林静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了几句。
    通过交谈，林静雯惊讶于沈月楼的变化，只觉得他温和风趣，与以前相比，整个人都明媚了不少。
    沈悠则是向林静雯打听了一下李慧心的近况。
    用林静雯的话来说就是，沈先生你没来诊所的这两个月，李医生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状态。
    沈悠并未在此等候许久，只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李慧心就从家里赶到了诊所这边。
    时隔两月，沈悠终于见到了沈月楼的心理医生李慧心。
    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得体，长相端庄，脸上画了一点淡妆，气质偏冷。
    “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
    李慧心对沈悠浅浅地笑了笑，心中好似有许多话要说，最后，却只道出一句最简单的问候。
    “我挺好的！”
    沈悠脸含笑意，一脸关切道：“听小雯说你昨天刚从国外回来，今天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不打紧的，昨天回来也睡了一会。”
    李慧心又与沈悠寒暄几句，就把里边房间的钥匙交给了林静雯，让她先带沈悠过去。
    跟着林静雯进到里边，沈悠再次看到了熟悉的房间。
    自从转到李慧心的手上，沈月楼就一直在这间病房里接受治疗。
    病房里摆设很少，一张宽大的青藤躺椅，一台古旧留声机，旁边还有一张实木桌子、一把座椅。
    拿起黑胶唱片，挑了一张京剧名家的选段，听着京胡声，沈悠靠在青藤躺椅上微微闭起了眼。
    “瑶池领了圣母训，……”
    以前沈月楼在抑郁心烦的时候，好像就是靠着这些唱片才慢慢镇定的……
    不一会，李慧心缓步走了进来。
    她换上了一身医用白大褂，戴着平光镜，一头乌黑长发扎起，手里还拿着一本病历和一支录音笔。
    在沈月楼的记忆里，这才是李慧心的样貌。
    说起来，李慧心和沈月楼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有些奇怪，他们两心相知，无话不谈，却又从不走进对方的生活，谨慎地保持着医生和病患的关系。
    除了在这间病房里谈心，他们私底下没有任何联系。
    哒踏哒踏，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门边响起，沈悠睁开眼，见到蹑手蹑脚地李慧心，他忍不住笑道：“脚步干嘛放这么轻，来了也不说一声。”
    他却是从来没见过李慧心这般，以往都是一副知性端庄的模样。
    李慧心面上微微一窘，很快就调整过来，平静说道：“我是看你沉浸在戏曲中，不忍心打扰你。”
    沈悠摇了摇头，没有再取笑她。
    坐在木桌前的座椅上，李慧心仔细打量了沈悠一眼，忽然叹道：“两个月不见，你的气色越来越好，笑容越来越多，倒显得我这个做医生的有点失败。”
    “慧心，你千万别这么说。”
    沈悠看着李慧心认真说道：“这些年，若不是有你的帮助，我恐怕早就撑不住了，我心里一直十分感激你。”
    “我开玩笑的，你干嘛这么认真。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让你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李慧心拿起病历和录音笔，等待沈月楼分享自己的故事，如往常一样。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一天想要走出自己的世界……”
    沈悠跟她说起了这两个月的经历。
    写书、参加综艺、试镜、歌手比赛、课程学习，组建工作室……
    听完沈悠的经历，李慧心叹道：“两个月时间做这么多事？你一定很累吧？”
    沈悠点头：“确实很累的，不过有时也挺享受。”
    “享受？”
    李慧心不禁好奇问道：“是享受那种被人追捧的感觉，还是单纯享受那种表演的状态？”
    沈悠皱着眉头，认真思考一会，忽然笑着回道：“这个问题很难说清，可能两者都有吧。
    不过，相较于你说的表演状态，我更享受的是一种自我表达的欲望。
    不论是唱戏、写书、唱歌还是演戏，都是我在向这个世界表达自我，一个有着独特烙印，与众不同的我。”
    李慧心定定看着他，灿然一笑：“小楼，你的心结打开了，或许，这就是你不再抑郁的原因。”
    “那我这算是痊愈了吗？”
    “当然，以我八年心理治疗的经验来看，你的心理无比健康。”
    李慧心为沈悠做完诊断之后，高兴一会，自己的情绪忽然跌落了下来。
    见李慧心情绪低落，沈悠不禁好奇问道：“怎么了？我的病好了，你怎么不高兴啊？”
    李慧心摇头叹道：“不是不高兴，只是，你的病好了以后，我们应该就不会再见面了吧。”
    沈悠笑道：“怎么会，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就应该经常来往，我有空也会来看你的。”
    李慧心也笑了，口中喃喃道：“是啊，我们是朋友。”
    拿到诊断书，解决了一件心事，沈悠正准备告别，突然听李慧心道：“抱一下吧，朋友。”
    听到李慧心的要求，沈悠笑着向她张开了双臂。
    李慧心那一下抱得很紧，把头靠在沈悠的怀里，深吸了一口气。
    停了一会，她把沈悠推开，用力挥挥手，洒脱笑道：“那就，再见。”
    “再见！”
    沈悠走出房门时，正好听到林静雯的一声叹息。
    与林静雯告别，沈悠离开了诊所。
    司机钟强把车开过来，沈悠上车，心头忽觉一阵释然。

 第二十四章：青衣上

    从诊所回到家中，沈悠只觉浑身一阵轻松。吃过晚饭，他开始全心剪辑《两生花之青衣》的视频。
    之前本来计划要在月中上传的，后来因为柴渊试镜的事耽搁了，到月底都还没完成。
    鸽了粉丝两星期，总要给个交代。
    好在最近一段时间还算清闲，利用晚上的零碎时间，他已经把这部作品剪得差不多了。
    今晚加个班，应该就能剪完。
    从晚上七点一直忙到夜里一点半，沈悠终于完成剪辑，把《两生花之青衣》上传到了b站。
    《两生花之青衣》发布的那一刻，b站普天同庆，悠哉的粉丝终于迎来了久违的狂欢。
    燕山君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自从《两生花之白狐》入坑之后，他就再没能从坑里爬出来。
    在被悠哉放鸽子的日子里，燕山君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重温白狐。
    如今，《两生花之青衣》正式上线，他自然第一时间跑过来围观。
    靠，十七分钟，真是太有诚意了，不枉我这半个月的焦灼等待。
    点击播放，背景音乐响起，有京胡的凄凉，青衣的哀伤，里面还有许多角色的台词，短短三十秒的预告，信息量密集且火爆。
    引人入胜啊，有种看大片的感觉。
    燕山君十分好奇悠哉这次会讲述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画质很清晰，故事的起始背景放在大周末年临近民国的燕京。
    汽笛声声，前门火车站中，各色行人往来匆匆。
    叮叮当当，一阵铃响，火车进到站里停下，车门一打开，无数旅人从车厢里涌了出来。
    在拥挤的人潮里面，一个神色从容的英俊青年显得格外惹眼。
    他身材高大，面目俊朗，穿一套灰色西装，带着墨镜和礼帽，手中还提着一口棕色的行李箱。
    踏上月台，英俊青年摘下墨镜和礼帽，露出了演员林啸的真容。
    旁边字幕写着他在剧中饰演角色的姓名，虞子山。
    “这是，转世？”
    看到一身洋装的林啸，燕山君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应该不是吧？至少目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个虞子山和《两生花之白狐》里的书生存在关联。
    它们应该是两个故事。
    后面通过一些旁白和场景，燕山君也算了解了虞子山的生平。
    原来，虞家世代行医，祖上留下一家名叫春和堂生药铺的老字号，虽不算大富大贵，在燕京也能衣食无忧。
    虞子山从小就十分聪慧，念的是私塾，还参加了科举，中过秀才。
    只是，后来大周搞起了洋务运动，四书五经变得无用，虞父便将他送到燕京同文馆里学习。
    二十岁时，虞子山从同文馆毕业，随即留学法兰西，研究文学和戏剧。
    如今，他正好学成归来。
    在家休整几日，又在燕京报馆里找了份闲职，安顿好一切，虞子山开始跟以前同在同文馆里学习的好友联系。
    酒宴散后，本该八大胡同走起，可众人素知虞子山品性高洁，从不狎妓，打茶围的事也就没人提及。
    无处可去，只听一人笑道：“听闻，今日酉时，绮春堂的“白牡丹”要在庆乐戏院里贴演《思凡》，子山，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看看？”
    又一人附和道：“哈哈哈，秦兄这个提议极好，白牡丹近来刚在梨园崭露头角，唱功、扮相、身段，无一不好，那可真是没得挑。”
    “不出三年，必成名角。”
    虞子山平日里多听直来直去的西洋歌剧，不太喜欢京戏那种咿咿呀呀的嘈杂曲调。
    不过，一众好友盛情相邀，他也不好推拒，只得与众人同去。
    看到虞子山跟着众好友去华乐戏院时那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燕山君已经敏锐地嗅到了真香定律的气息。
    白牡丹，应该就是沈老板在剧中饰演的角色吧。
    这角色也确实适合他。
    京剧名伶，留洋学生，又是在民国背景，他们之间到底会上演一段什么样的爱恨情仇。
    燕山君满心期待。
    果然，好戏开场之后，虞子山漫不经心的抬头，目光瞬间就被戏台上那个尼姑装扮的贴旦给深深吸引了。
    只见那贴旦一露正脸，明眸皓齿，俊美的容颜，正是他之前心心念念的沈月楼沈老板。
    “这也太好看了吧，我要是虞子山，我也顶不住啊。”
    燕山君吞了吞口水，喃喃自语道。
    “削发为尼实可怜，
    禅灯一盏伴奴眠。
    光阴易过催人老，
    辜负青春美少年。
    ·······”
    一段念白，几个身段，白牡丹把一个多情小尼姑演绎地淋漓尽致。
    “他把眼儿瞧着咱，
    咱把眼儿觑着他。
    他与咱，咱共他，
    两下里多牵挂。
    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
    死在阎王殿前也由他。”
    唱到这段山坡羊时，白牡丹眼波流转，一双多情的明眸恰好与台下正襟危坐的虞子山对上了。
    四目相对，再配合着唱词，顿时引起出了虞子山的无限遐思。
    “卧槽卧槽，就是这种感觉。”
    看到二人目光再次交汇，燕山君的心情万分激动。
    又对视了，他们的眼神好有戏。
    仿佛是时隔千年，书生与白狐的感情又在这里延续了。
    不过，这次的情节有些反转，从二人刚才的反应来看，虞子山遐思无数明显是动了真情，白牡丹则神色如常，只是把虞子山当做戏剧表达的载体而已。
    “哈哈哈，看来，这次是正经追妻，而且貌似还不太容易。”
    燕山君心中暗道：“就该让林啸多吃点苦头，白狐里面他可是把沈老板伤得够深。”
    就在燕山君满脑子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剧情又往后有了发展。
    虞子山爱上了京剧，更确切的说法是他看上了唱京剧的伶人，虽然《思凡》其实是一出昆曲。
    自那天之后，白牡丹的戏，他是一场不拉，每次听完，回来都会做些笔记。
    虞子山是真的在研究京剧，而且钻研得很深。
    除了去看白牡丹的戏，闲暇时，他还收集古代剧本，翻阅无数典籍，甚至亲自向戏界老艺人学习。
    燕山君也很佩服虞子山的毅力，只是，这段剧情有啥意义？
    又不是练武功，虽然虞子山刻苦学习的桥段确实也挺燃的，但没啥用啊，你不是该去追妻吗？你一开始研究京剧不是为了追妻用的吗？结果现在京剧水平不断提升，你们的关系还停留在名角与观众。
    画面一换，峰回路转，燕山君也知道了前面剧情的意义。
    一年后，虞子山名声大噪，成了六场通透的戏博士，连梨园行里人都来请虞先生给说戏。正巧，那时白牡丹要开始挑班，于是，戏提调聘请虞子山来给白牡丹当教习。

 第二十五章：青衣下

    又过了半月，白牡丹照例在酒楼陪酒，却遇上了几名不知分寸的老斗。
    他虽是私寓出身的歌郎，但一直洁身自好，平素只出席酒宴，并不陪宿。
    听到为首那人的无理要求，白牡丹又羞又气，愤然起身想要离席而去，却被几人强拉着不放。
    绮春堂的随行看护见状，连忙上前劝道：“呵呵，牡丹他少不更事，几位爷都是燕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必为难一个小相姑？不如，让他回去，换了海棠来陪几位可好？”
    “起开，你算哪根葱？老子今天还非要他陪宿不可，给我打。”
    几人挥拳打倒了看护，一番撕扯之下也让白牡丹挂了点彩。
    眼看白牡丹就要被几人强行带走，关键时刻，虞子川终于出了手。
    区区几个凡夫俗子，自然不是虞子川的一合之敌。
    见虞子川三拳两脚就打翻了那几名壮汉，躲在一旁的白牡丹顿时美目异彩连连。
    他刚要开口说些感谢的话，却见虞子川突然回身，眼含心疼，一只温热的手掌已经抚在了他的脸上。
    白牡丹一愣，脸上云霞四散，一直从耳后蔓延脖颈，想要推开，却又觉他手掌抚过的伤处冰冰凉凉，十分舒爽，因此，并未后退。
    “嘿嘿嘿，老夫的少女心啊。”
    看到这个摸脸的画面，燕山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吃下二人的这颗糖，他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酥了几两。
    画面之中，虞子川一边用法力帮白牡丹化解瘀伤，一边语重心长对他温声说道：“人唯有自己爱重自己，旁人才无法轻贱你。”
    听出他的言下之意，白牡丹绮念顿消，一把推开他的手，冷冷笑道：”您是清贵人家，碰不得我这样的污浊之人。”
    虞子川摇了摇头，负手而立，淡然一笑：“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背过身去，白牡丹心中暗叹：白牡丹啊白牡丹，你可真是不识好歹，人家刚刚还救了你，你又何苦与他置气。
    当下，他苦涩一笑，向虞子川行了谢礼：“方才是牡丹失礼了，虞先生有所不知，牡丹从小父母双亡，是师父将我抚养长大。
    其实，师父也不想我步他后尘，只是，我们一无手艺，二无关系，都是些苦命的人儿，但凡有别的活路，谁又愿意陪酒卖笑，操持这些下九流的营生？”
    说罢，白牡丹扶起看护，相携离去，只留虞子川一人怔怔出神。
    接触越深，虞子川越发清楚，白牡丹与白狐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只是，就算明知道他不是他，自己能放手不管他吗？
    看戏的燕山君可没有虞子川那么多的纠结，只希望他们能原地结婚就好。
    虞子川终究还是放不下白牡丹。
    第二日，他着人买下集庆班，并到绮春堂约请白牡丹来唱头牌。
    小月红听过集庆班的大名，知道这是个一步登天的机会，自然满心欢喜地替白牡丹答应下来。
    到了集庆班，白牡丹才知道虞子川不止是戏班的财东，还是集庆班给他安排地教习。
    他对虞子川很有好感，欣然接受一切。
    教戏的日子真是甜到发腻，燕山君直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白牡丹练习身段，虞子川在后面贴身指点。
    二人身贴着身，手挨着手，有时白牡丹回身想要看到虞子川的示范，四目相对，彼此的气息都清晰可闻。
    燕山君按下暂停键，剧情往回拉了一点，把这一段反复看了十几遍。
    在虞子川的调教下，白牡丹的技艺日益精进，不到一年，就成了梨园名角。
    而在白牡丹自梨园声名鹊起的时候，大周时局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一场轰轰烈烈的民主革命如星火燎原，腐败的大周朝廷无力镇压，只得召回在津门训练新兵的袁镇守使来主持各地的剿抚事宜。
    时局变化，和不老不死的虞子川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一次在雍亲王宴请袁镇守使的堂会上，燕都名伶白牡丹出了场。
    看到白牡丹的那一刻，袁未然举杯的手突然一颤，酒撒了一地，他的眼神也变得十分锋利。
    雍亲王见状，吃了一惊。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也放下酒杯，一脸凝重问道：“袁大人怎么了？可是这酒有问题？“
    “没什么，呵呵，酒是好酒！”
    袁未然倒一杯酒饮下，饮罢，他的脸上露出一个颇为暧昧的笑容：“只是下臣久在津门，没想到一入京城就能遇到如此绝色。”
    “原来如此！”
    雍亲王会意，朗声大笑，对袁未然道：“袁大人放心，一个戏子而已，今晚必送到袁大人府上。”
    堂会一散，雍亲王府上的亲卫把白牡丹扣下，只待一会袁镇守使与王爷谈完正事，就把这小戏子给送到袁府。
    看到虞子川还在家中悠闲练字，燕山君都替他着急。
    他很想跑到视频里去告诉虞子川，你媳妇被人扣下了，还不赶快就救他。
    好在这事也用不到他，同在王府演出的伶人一见白牡丹被扣，就赶紧跑回来禀报东家了。
    得知白牡丹有危险，虞子川放下手中笔，身体化成一道幻影，直接消失在那报信的伶人面前。
    开启神通，看到轿子里奄奄一息的白牡丹，虞子川怒吼一声，漫天玄光闪过，四周的一切都静止了。
    掀开轿帘，里面是一把刀和一张血痕交错的脸。
    白牡丹毁去了自己的容貌。
    悲伤的音乐声响起，虞子川抱起白牡丹，轻叹道：“你怎么这么傻？”
    白牡丹凄然地笑了：“他们喜欢的不就是这张脸吗？我把它毁了，自然就没人来强求我了。”
    看到白牡丹的凄美笑容，屏幕前的燕山君早已泪流满面。
    太虐了，自毁容貌，这得下多大决心，承受多大痛苦才能做到啊。
    而他能下定决心，很多程度上是因为他吧。
    一念及此，燕山君竟从这极致的虐里体会到了一丝甜滋滋的感觉。
    虞子川带着白牡丹离开，凝固的空间渐渐解冻，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不远处，有人在暗处目睹了一切，那个人正是袁镇守使。
    燕山君有些看不懂了。
    袁镇守使不是想得到白牡丹吗？
    怎么看到白牡丹被虞子川救走，他的表情竟然不是愤恨，而是，兴奋。
    对，就是兴奋。
    难道他在雍亲王面前表现出的好色只是一种通过自污来麻痹政敌的手段？
    也不像啊！他对白牡丹确实挺感兴趣的。
    迷雾重重，有意思。
    燕山君对这个古怪而神秘的袁镇守使产生了兴趣。
    追着袁镇守使的视角，他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袁府密室深处，鬼火辚辚，一地的骷髅白骨，旁边还有一堆暗黑法器。
    “书生，贫道找了你几百年，终于找到你了。”
    袁镇守使竟然是黑袍妖道转世。
    他没有妖狐的内丹，无法保持肉身不腐，只能通过不断转世，获得新的躯体。
    几百年来，黑袍妖道一直在寻找书生的踪迹，想要伺机夺取白狐的内丹，得以长生不死。
    而这一世，他不止要长生不死，还想要当皇帝。
    原来是这样。
    燕山君暗暗点头。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难怪袁镇守使在雍亲王府上看到白牡丹会那么惊诧，之后，见到虞子川救走白牡丹又会那么兴奋。
    原来身怀内丹的虞子川才是他的目的。
    后面的故事延续了悠哉的一贯风格，没有最虐，只有更虐。
    在袁镇守使的布局下，毁容后的白牡丹看到了那幅画，他以为自己是白狐的替代品，现在又毁了容，连替代的资格都没有了，于是不辞而别，离开了虞子川。
    白牡丹一离开，立刻就被黑袍妖道抓了起来。
    黑袍妖道以白牡丹为饵，引诱虞子川进入大阵，想要通过阵法把虞子川连同白狐内丹一起炼化了。
    大阵开启，虞子川自知无法逃脱，只得自爆内丹，拉着黑袍妖道一起归西。
    爆炸过后，内丹的力量仍未耗尽，在大阵的炼化下，变成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内丹进入到白牡丹的身体。
    得到内丹的白牡丹恢复容貌，变成了白狐，故事结束。
    变成白狐，等一下，所以，白牡丹就是白狐转世？然后他醒来，发现书生死了。
    也可能不是，这是开放式的结尾，可以有很多解读方式，但不管哪一种，都是虐的。

 第二十六章：左手指月

    在b站上传完《两生花之青衣》的视频，没看后续反应，沈悠就直接睡下了。
    第二天醒来，由剪辑这部戏曲相关作品引发的思考，沈悠忽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有些不务正业，而且，现在距离演出《六月雪》已过去大半个月，是时候以春秋剧社的名义再排几出新戏了。
    正好，昨天去见了李慧心，也该把病情的诊断结果告诉给陈叔知道。
    当下，沈悠给陈二奎打了个电话，告诉陈叔自己一会就去拜访他。随后，他让司机钟强把他送到了京剧三团。
    与陈叔在三团见了面，沈悠拿出李医生写的病愈诊断书给他看，陈叔这才终于放了心。
    听沈悠说近期要排几出新戏，陈二奎笑道：“前些天赵老板和陆老板还向我打听这事呢，说这都到年底，梨园快封箱了，你们春秋剧社怎么还没有动静？
    我不知道你的具体打算，就随便敷衍了一下，没给他们准信。”
    沈悠闻言笑道：”没事，您就直接告诉他们，让他们放心，上次庆功宴上说好的，再排新戏一定优先在吉祥戏院和中和园剧场里贴演，我自然不会食言。
    今年，咱们春秋剧社的封箱戏就定在他们两家剧场好了，也算是帮您还了他们的人情。
    陈叔，这是我刚写的两出新戏，想要在封箱演出里分别做压轴和大轴。
    前面几出就沿用经典剧目好了，不过，还是得麻烦您帮我邀些名角来撑撑场面。“
    说着，沈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剧本，交到了陈二奎的手上。
    ”哦，又有新剧了，我来看看。
    《六月雪》之后，梨园中可是有很多人都在期待你的新作呢。”
    陈二奎接过剧本，开始仔细翻阅。
    封箱戏是在年底，大多以欢快热闹为主，自然不适合演悲剧。
    所以，这次沈悠拿出的两个剧本都是轻松诙谐的喜剧。
    “不错，妙趣横生又不至于流俗，真是好作品啊。”
    看完剧本，陈二奎赞了一句，又对沈悠说道：“最后的这出生旦对儿戏对唱功要求极高，年轻一辈中，也就你和瑜老板能演了。”
    “本来就是上次应承瑜老板的，说会写一出生旦对儿的新戏，这不是要兑现承诺吗？”
    沈悠点头一笑，又向陈二奎拱手拜道：“剧本放在您这，邀角的事就拜托陈叔了，等您把人邀齐了，我这边再协调好时间排练。”
    陈二奎笑道：“跟你陈叔客气什么，邀角的事交给我，赵老板和陆老板那边我也帮你传个话，你等我消息就行。”
    “好，那陈叔您忙，我就先回去了。”
    跟陈二奎告别之后，沈悠又顺道去了一趟自己的工作室。
    在里间办公室里，经纪人何凌向他汇报了工作室近期的工作。
    《霸王别姬》的第一期版税已经和文艺出版社完成结算，工作室一共入账一百一十五万华元。《声临其境》的录制时间定在下周五晚八点，《见字如面》则要下月中旬开始录制。
    拿走何凌为他收集的两档节目的资料，课余时间，沈悠也要回去提前做些准备了。
    挑选合适的配音片段，了解同场竞技的嘉宾资料，以及选取阅读信件等，这些工作都在等着他完成。
    第二天是星期三，又到了《华夏好歌手》节目录制的时间。
    ”欢迎大家来到《华夏好歌手》第六期的竞演现场，我是主持人蒋震。”
    灯光照亮整个舞台，一身黑色西装的蒋震从侧幕缓步走出，演播厅里的现场观众立刻热情欢呼起来。
    “今天是歌手第六期，也是本季第二场踢馆赛，让我们以最热烈掌声请出第一位踢馆歌手周游。
    有请歌手周游为大家带来一首《周游世界》。”
    沈悠坐在歌手后台房间，听到台上周游唱起了《周游世界》，歌名不是环游世界的意思，唱的是歌手周游的世界。
    嗓音清亮，发挥的也不错，歌手周游赢得了台下很多观众的掌声。
    第二位由歌迷评选出的踢馆歌手上台后有些紧张，也可能是因为他本就不太擅长唱现场，表演到一半就出现了破音的情况。
    结果，自然是周游晋级。
    踢馆资格落定，蒋震上台，对观众道：“接下来，有请本场第一位竞演歌手孙书洁为大家带来一首《软肋》。“
    一身白色长裙的孙书洁背着木吉他上场，她开始了自弹自唱：“······所以，你成了我唯一的软肋。······”
    悲伤的曲调，忧郁的神情，孙书洁的歌声打动了台下大部分观众。
    掌声响起，孙书洁背着吉他退场，其后，宋明宇和苏槿相继演唱，获得了更多观众的支持。
    不多时，前面六位歌手演唱完毕，马上就轮到沈悠出场了。
    蒋震再次走上舞台，对台下观众笑道：“接下来就是大家最期待的沈老板的演唱了，有请歌手沈月楼给大家带来一首《左手指月》。”
    顶上一束追光打来，沈悠从侧幕缓缓走上舞台。
    一袭华美的霓裳羽衣，精致的妆容，出尘的气质，看着像是居住在九天之上的仙子。
    “哇，沈老板今天这身装扮真好看！”
    “沈月楼的气质太好了，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霓裳羽衣，沈老板这是要跳舞吗？”
    ··········
    等台下观众的声音渐渐停息，沈悠冲旁边乐队和后台方向点了点头，音乐响起，背景舞美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水滴落入忘川河面，荡出无数红色的莲瓣，虚空之中电闪雷鸣，隐隐有凤凰啼哭的声音。
    沈悠拿起话筒，没有开唱，反而先吟诵了一段念白。
    “婆娑世界，前前無始，後後無终，幻出無色之花。
    天机道盘，因果轮转。
    指月凝视，唯爱永生。”
    听了开头这段幽深渺远的念白，台下观众立刻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沈月楼用声音营造出的婆娑世界。
    水滴溅落，伴着雷鸣，悠远的古琴声响起，沈悠轻声唱道：
    “左手握大地，右手握着天。
    掌纹裂出了十方的闪电，
    把时光，匆匆兑换成了年。
    三千世，如所不见。“
    在轻声歌唱的同时，一身霓裳羽衣的沈悠也开始在台上翩翩起舞，配合着舞台后的背景画面，天和地在他手中飞旋，掌纹里裂出了十方的闪电。
    她是婆娑世界里的璇玑仙子，寿元无穷无尽，三千世的年岁，对她来说亦不过弹指一挥间。
    “左手拈着花，右手舞着剑。
    眉间落下了一万年的雪。“
    再起舞时，璇玑仙子左手拈花，右手舞剑，任由眉间的雪落了一万年。
    “拈花舞剑，眉间落雪，再配上沈月楼的容颜，这画面，真的好唯美啊！”
    看着舞姿变换与背景画面形成的种种意象，台下观众忍不住一阵赞叹。
    在台下观众的赞叹声中，沈悠忽然开始了吟唱：“一滴泪，哈啊啊啊……
    那是我，哈啊啊……”
    听到沈悠的这段吟唱，台下观众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唉妈呀，这高音，太舒服了。”
    “沈老板的共鸣太好了，这是用了戏曲的唱法吧。”
    “不同于《大鱼》的纯净空灵，这里的空灵，带着一丝刻意追求的浊劲，有种九天仙子渴望坠落凡俗的感觉。”
    ……
    吟唱过后，琴声依旧，沈悠也变成了那个拨弄琴弦的人：
    “左手一弹指，右手弹着弦。
    舟楫摆渡在忘川的水间。
    当烦恼，能开出一朵红莲。
    莫停歇，给我杂念。”
    背景画面里，璇玑仙子弹琴自娱，泛舟水间，顺手采下了忘川河中的一朵红莲。
    “左手指着月，右手取红线。
    赐予你和我如愿的情缘！”
    夜凉如水，柔和的月光下，璇玑仙子拿出红线与忘川红莲缔结了姻缘。
    “月光中，哈啊啊啊……
    你和我，哈啊啊……”
    沈悠的吟唱越来越激昂，却也预示着幸福的时光将慢慢终结。
    “左手化成羽，右手成鳞片。
    某世在云上，某世在林间。
    愿随你，用一粒微尘的模样。
    在所有，尘世浮现。”
    果然，背景画面里，忘川红莲动了凡心，趁璇玑仙子不备，他左手化羽，右手成鳞，变成凤凰，飞去了人间。
    璇玑仙子在天上看着忘川红莲在尘世中经历的一切，终于决定将他放下。
    “我左手拿起你，右手放下你。
    合掌时你全部，被收回心间。
    一炷香，啊啊啊……
    你是我，无二无别。”
    忘川红莲在人间迷失，变成了作恶多端的红莲魔尊，璇玑仙子亲自下界，收回法力，把他变成了一株红莲。
    当沈悠唱到最后一句时，音频已经高到震颤耳膜的地步，背景画面消失，台下观众全部起立鼓掌。
    “太爽了，天灵盖都打开了。”
    “感觉刚才用音乐蒸了一次桑拿！”
    “歌好听，词写的好，故事也好。”
    ……
    沈悠唱完，默然退场，蒋震上台对观众道：“感谢沈老板的精彩演出，接下来继续请出踢馆歌手周游……”
    燕京卫视第二演播厅里，所有歌手演唱完毕，都在等导演唐毅宣布成绩。
    好在这次唐毅并没多卖关子，直接公布了众人的名次。
    苏槿第一，沈月楼第二，宋明宇第三，周游第四，刚好卡在成功晋级的位置。
    听到沈月楼只得了第二，其他歌手都有些惊讶。不过，苏槿的表演同样十分出色，众人只是觉得沈老板刚才的表演这么精彩，没有得第一，有些可惜。
    沈悠对此倒是不甚在意，第二就第二呗，也没什么不好。
    看了沈悠的反应，何凌笑道：“可能是老板你的几首歌风格都太类似，观众有些审美疲劳了。
    苏槿这次得第一，也是因为她突然选了一首与之前风格反差比较大的歌曲，下次，咱们要不要也换换风格？”
    沈悠此时也没想好下一场要演唱什么曲目，只能先回道：“换不换风格，再说呗。”

 第二十七章：分配角色

    《华夏好歌手》第六期刚录制完，转眼，又过去了三天。
    陈二奎把参演封箱戏的角儿邀齐，沈悠这边也跟《末代皇帝》剧组协调好了时间，一众演员便相约在三团旗下的一个小剧场里进行排练。
    星期六，上午九点半，沈悠赶到三团那个小剧场时，一众演员正围坐在一起翻看沈月楼写的新剧本。
    “沈老板来啦。”
    看到沈悠进来，众演员连忙上前与他打了个招呼。
    沈悠向众人抱拳笑道：“各位好，自从上次庆功宴一别，我跟大家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见了。”
    剧场里的主要演员大多是熟面孔，基本上就是上次参演《六月雪》的原班人马。王瑾瑜、孙晓棠、吴胜奎，林如白不在，在孙晓棠身旁，还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
    那高挑女子穿一件翠绿色碎花条纹长裙，鹅蛋脸，丸子头，两弯新月眉，双眸灵动，看着极富神采。
    “这位是我们二团的青衣章沅溪，沅溪师从秦月梅秦先生，学的是梅派，若论资排辈，她还得喊您一声师叔呢。”
    孙晓棠上前为沈悠做了介绍。
    “呵呵，沈师叔好！我听秦先生说起过您，她说同门的几个师兄弟里，您的年龄最小，天分却是最高的。”
    顺着孙晓棠的话，章沅溪恭恭敬敬向沈悠行了一个弟子礼。
    “秦师姐过誉了！论戏曲造诣，我比师哥师姐们可差远了。在我还没入师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成名多年的梨园名角了。”
    沈悠一脸谦逊地摆摆手，把章沅溪虚扶起来，他摇头笑道：“不必如此，现在不兴这个了。咱们差不多年岁，你叫我师叔倒把我叫得老了。”
    章沅溪闻言也笑道：“那我就跟其他人一样，也叫您沈老板好了。“
    沈悠含笑点头，算是回应。
    见过章沅溪，又与瑜老板等人寒暄一番，沈悠便和陈二奎商量起了角色的分配事宜。
    大轴那一出生旦对儿戏，自然是王瑾瑜去老生，沈月楼去青衣。
    而前面那出压轴戏角色众多，青衣、小生、丑旦和丑角的分量都很吃重，确实应该好好分配一下。
    看了剧场里的众演员一眼，陈二奎对沈悠笑道：“既然是年底封箱戏，肯定要热热闹闹，反串总是少不了的。
    正巧，我们三团的小生林如白突然有事，没办法过来，小楼，他的角色就由你来演好了。为此，我还专门让孙老板找章沅溪来替你演里面的青衣。”
    “让我反串小生？”
    沈悠一阵错愕，连连摆手：“不妥，不妥，青衣与小生的行腔运气不同，这龙虎音的分寸我可拿捏不好。”
    ”哈哈哈，沈老板去小生，我看行。”
    孙晓棠笑着劝道：“本来就是一出玩笑戏，但图一乐罢了，您就试一试吧。
    再说了，燕都梨园中，就数您的观众缘最好，就算唱疵了，戏迷们也会给您捧场的。”
    “是啊，是啊，我们也觉得可行。”
    吴胜奎和章沅溪两个小辈也一起来劝，沈悠满心无奈，只得答应下来。
    转过头，见一旁王瑾瑜正抿着嘴偷笑，沈悠心中一动，连忙道：“既然是要图个热闹，那反串也不能就只让我一人反串吧。
    而且，我觉得瑜老板在梨园里的观众缘可不比我差，不如，这出戏里的丑旦就交由她来演吧。”
    王瑾瑜没想要看热闹也会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她一边忍着笑，一边对沈悠摇头道：“不行，来不了，我可没有(不会之意)这个。”
    沈悠走到近前，冲王瑾瑜笑道：“瑜老板莫要推脱，我可是知道，您在学老生之前，先学的是老旦。
    这老旦与丑旦都是旦角，分寸也好拿捏，比我这青衣反串小生简单多了。”
    王瑾瑜又笑道：“还是不行，我要是去了老旦，那这出戏里面的老生可就没人演了。”
    “哈哈哈，原来瑜老板在担心这个。”
    陈二奎上前笑道：“您放心，这不是还有我嘛，您去老旦，那我就勉为其难，反串一回老生好了。”
    “瑜老板去丑旦，观众肯定爱看。”
    想到瑜老板去丑旦的画面，众人忍住笑意，一起来劝王瑾瑜。
    “好吧，只此一回。”
    狠狠瞪了沈月楼一眼，王瑾瑜轻叹一口气，只得应下了这个丑旦的角色。
    把角色分配妥当，众演员拿了各自的剧本，便开始有条不紊地排练起来。
    下午四点多，在排练的间隙，沈悠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
    “请问……，尹似……沈月楼，桑吗？”
    蹩脚的中文，浓重的东瀛口音，听得沈悠浑身难受。
    他听出了那女子的东瀛口音，于是用东瀛话尝试问道：“您是东瀛人？”
    听到熟悉的语言，对方语气明显轻松了不少：“呼，您会说东瀛话，真是太好了，我是早川穹子的老师，小野梨香，请问您是她的哥哥沈月楼先生吗？”
    早川穹子应该是沈月楼妹妹在东瀛的名字，陈叔之前跟自己说过，妹妹的中文名叫沈如意。
    想到这里，沈悠点头回道：“对，我是沈月楼，请问您有什么事？”
    那女子回道：“是这样的，沈先生，我和穹子刚下飞机，现在就在燕京首都机场外面，您能过来接她一下吗？”
    “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沈悠长叹了一口气。
    年关将至，沈月楼那个远在东瀛的妹妹终于找来了。好在之前陈叔跟他说时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现在倒也不是特别意外。
    “抱歉各位，我这边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不如，今天就排练到这里，大家先休息吧。”
    回到剧场房间，沈悠先跟陈叔说清缘由，又向众人郑重道了一次歉。
    在取得大家谅解之后，沈悠乘车赶往燕京首都机场。
    半小时后，在首都机场门口，沈悠见到了小野梨香和沈如意。
    “沈先生，穹子就交给你了，我一会还要搭下一班航机飞回东京。”
    “好，那祝您一路平安。”
    道了别，沈悠向她郑重拜谢：“还要多谢小野老师送穹子过来。”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随后，小野梨香又跟早川穹子交代了几句，便转身朝后方机场走去。
    送走小野梨香，沈悠接过沈如意手上的行李，温声道：“走吧，如意，哥哥带你回家。”
    “哦，谢谢。”
    沈如意神情冷淡地点点头，跟着沈悠上了车。
    坐到车里，两个空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一时无话，沈悠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一下旁边的沈如意。
    十六七岁的年纪，个子不高，面容憔悴，穿着东瀛风格的高中校服，整个人透着一种麻木、自闭、以及丧的气息。
    其实，想想也很正常，在她这个年纪，骤然面对父亲病逝，又被母亲遗弃的结局，内心只怕早已濒临崩溃了。
    麻木和自闭也只是她的一种自我保护手段而已。
    回到家里，为沈如意收拾出一间卧房，沈悠算是把她安顿了下来。
    之后的几天，沈如意虽然刻意表现地十分淡漠，但沈悠能看出来，她骨子里是有些粘人的，而且很没有安全感。
    每当沈悠跟她说要出门的时候，她总是低着头不吭声，保持一种暗幽幽的可怜表情。
    沈悠若是问她要不要跟着一起，她也只淡淡回一个哦字，然后，站起来就跟着沈悠出门。
    对于沈如意的这种情况，沈悠深感无奈，只得在要去排练和演出的时候也把她带上。

 第二十八章：风筝误上

    腊月二十七，春秋剧社开始贴演封箱戏，首场在吉祥戏院举行。
    中午十二点，演员还未入场，吉祥戏院已是满坑满谷。自《六月雪》之后，戏迷们翘首以盼，终于等来了春秋剧社的第二场演出。
    戏院二楼雅座上，裴庆丰带着集韵斋票房的一众老友来给沈老板捧场，姚裕民和陈教授赫然也在其中。
    何凌陪着沈如意坐在vip坐席，见裴老、姚主编和陈教授三人在旁，她连忙点头致意。
    不多时，台上好戏开了场。
    这次封箱比上次营业戏丰富许多，开场演了打戏，中间垫了几出小戏，等压轴戏上场，时间已经接近三点。
    前戏演完，剧场主持人上台，对台下戏迷笑道：“话不多说，接下来有请沈老板，瑜老板，吴胜奎，章沅溪等，为大家表演全本《风筝误》。”
    “哇，终于等到沈老板出场了。”
    “咱们的瑜老板要上了。”
    “听说，他们这一场会反串，期待！”
    ……
    其实，并不需要妙语连珠的串场词，在梨园剧场里，一出戏剧，只要演员名单上有沈月楼和王瑾瑜的名字，台下戏迷就会给出最热情的掌声与欢呼。
    主持人悄然退场，舞台灯光点亮，大幕拉开，沈悠第一个登台亮了相。
    一身青色巾服，衣饰简素，作俊扮，看上去儒雅风流。
    “巾生俊扮，依然那么好看。”
    哈哈哈，沈老板反串小生，难得一见啊！
    见沈月楼第一个出场，台下戏迷齐声欢呼，给了沈老板一个碰头好。
    曲笛和三弦声响起，开头一段是鹊桥仙的牌子。
    “乾坤寂寞，藐怀焉寄？
    自负我情钟我辈。
    良缘未许便相遭，
    知造物定非无意。“
    念完定场词，沈悠傲然一笑，张口对台下观众自白道：“小生韩世勋，字仲琦，茂陵人士。
    人称我当世的潘安，
    我自比南朝的张绪。
    早年间不幸父母双亡，家道凌夷，四壁萧然，因此一直未曾婚配。
    同乡显宦戚补臣，乃是先君的同盟好友，我自幼由他抚养成大，与他令郎戚友先同窗肄业。
    今日正值元旦，须要整肃衣冠，候他出来贺岁。”
    念完宾白，沈悠使了身段，跑个圆场，曲牌换成小蓬莱，另一名角挂上三髯，从侧幕缓步走了出来。
    一身黑衣巾服，冠带，长髯飘飘，正是陈二奎反串的老生戚补臣。
    韩仲琦过来给他贺岁，戚补臣朗笑一声，将韩仲琦虚扶而起，又问了他的课业年纪。
    戚补臣是韩仲琦的养父，在戏里也是一个正面人物。
    随后，二人说了一些琐事，戚补臣隐隐提了几句要为韩仲琦说亲的话，就没了下文。
    第一场正旦贺岁演完，第二场演的是戚家邻院詹府的故事。
    原来，詹烈侯府上有梅氏和柳氏两位宠妾，二女争风吃醋搞得家宅不宁。詹烈侯即将外任，惟恐她们生事，便将府宅一分为二，把她们隔离开来。
    詹府筑起高墙，又过了郊践和习战两个转场，故事才终于落到风筝上。
    清明时节，戚家公子戚友先欲上城头放纸鸢，于是派遣自己的家僮去让韩仲琦画个风筝。
    韩仲琦画完了风筝，看到外面清明好景，心生所感，偶得一律，便在风筝上题了一首小诗。
    “书成莫怪景萧条，
    摩诘诗中画自饶；
    一字千金知太重，
    只愁放不上青霄。”
    家僮题了诗的风筝交给了戚友先，戚友先欢天喜地的在城头放着风筝，不料风筝断线，正好落到了隔壁詹烈侯的小妾柳氏院中。
    柳氏虽然嫁给了一名武将，平素却喜好附庸风雅。她见风筝上有人题了一首好诗，就想跟着附和一下。
    只是，柳氏也知道自己并务必诗才，于是把自己才貌双全的女儿詹淑娟找来，让女儿淑娟在那风筝诗的后面也题了一首小诗。
    “和诗非显内家才，
    寄与旁人莫浪猜。
    线断风筝寻复去，
    藁亡诗句忆还来。”
    让女儿淑娟在风筝上题诗只是柳氏无意为之，却不想，由此引来了无数误会，这才暗点了风筝误的戏题。
    风筝断落，戚友先的书僮寻着线索从柳氏那里索还了风筝。
    回府之时，正赶上公子戚友先呼呼大睡，书僮便把风筝交给了韩仲琦。
    见到风筝上有女子附和了一首小诗，韩仲琦大为心动。一询问，才知道隔壁詹家次女詹淑娟貌美而有才学，他猜想这诗定是詹家二小姐所写。
    这韩仲琦也是个风流机敏的人物，他对詹家二小姐起了心思，于是，就在风筝上再题了一首求婚诗放上去，故意把风筝线弄断，让风筝落到詹家，然后，再让书僮假借戚友先的名义去索还。
    谁知道这一次，天上刮错了风，风筝落到了詹家另一个小妾梅氏的院中。梅氏膝下也有一女名为爱娟，长相丑陋，性格粗鄙而又急色，韩仲琦弄断线的风筝落入梅氏院中偏又被詹爱娟捡到了。
    “才起牙床宝髻偏，恼人春色困人天。梧桐不落春间叶，何为秋声到枕边。奶娘！方才窗子外面，是甚么东西响了一下？”
    詹爱娟一出场，台下顿时一阵哄堂大笑，原来是一贯庄重温雅的瑜老板忽然扮成了丑旦。
    “这是？瑜老板，哈哈哈！”
    “哈哈哈，没眼看，没眼看！”
    “牺牲好大啊，心疼瑜老板！”
    ·········
    台下这阵哄堂大笑对台上演员自然也是有影响的，好在王瑾瑜十分敬业，绷住脸没有笑场。
    台上饰演奶娘的孙晓棠看着瑜老板笑道：“是个题了诗的风筝！”
    看到风筝，又听奶娘说起昨日二小姐淑娟也捡到风筝还题了诗，后被戚家公子戚友先的家僮索还了去。
    詹爱娟笑道：“原来也是个风流知趣郎。”
    她误以为题诗的是戚友先，便嘱咐奶娘等戚家书僮过来讨要风筝时，以妹妹淑娟的名义邀请戚家公子月夜相会。
    不料，这个书僮早被韩仲琦买通了，最终，是韩仲琦冒充戚友先过来赴那所谓的詹家二小姐詹淑娟的约。
    看到这里，裴庆丰忍不住抚掌赞道：”妙啊，伏笔埋的好，构思也精巧，故事不落俗套。“
    姚裕民也笑道：“确实，一只风筝，一串误会，还有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实在太有戏了。”

 第二十九章：风筝误下

    戏台之上，奶娘与家僮牵线，把韩仲琦和詹爱娟凑在了一起，接下来，就是《风筝误》的第一个高潮，惊丑戏了。
    【渔家傲】俯首潜得鹤步移，心上蹊跷，常愁路低。
    沈悠悄然上台，含笑冲台下观众念了一段宾白：”小生蒙詹家二小姐，多情眷恋，约我一更之后，潜入香闺，面订百年之约。
    如今谯楼上已发过擂了，只得悄步行来，躲在他门首伺候。”
    转场之时，沈悠走鹤步，在门旁探身用的是矮身段，把一个偷香窃玉的风流书生刻画地淋漓尽致，他却不知，等待他的将是一场灾难。
    “哈哈哈，你看他现在笑的多开心。”
    “期待韩仲琦见到詹爱娟的场面。”
    “沈老板和瑜老板演对手戏，又是在戏剧冲突感最强的戏眼，肯定好看。”
    ……
    【剔银灯】慌慌的，梳头画眉；早早的，铺床叠被。只有天公不体人心意，系红轮，不教西坠。
    恼既恼那斜曦，当疾不疾；
    怕不怕这忙更漏，当迟不迟。
    王瑾瑜移步上台，刻意做出一副少女怀春之态：“奴家约定戚公子，在此时相会。
    奶娘到门首接他去了，又没人点个灯来，独自一个坐在房中，好不怕鬼。”
    听着瑜老板那甜而润的白口，实在是一种享受。只是，再看她那般忸怩神情，观众又忍不住要发笑了。
    不多时，一更鼓响，孙晓棠牵着沈月楼的手上了场。
    韩仲琦先唱：“身随月老空中度。”
    奶娘接唱：“手作红丝暗里牵。”
    唱完这一句，奶娘对詹爱娟道：“小姐，放风筝的人来了！”
    詹爱娟惊喜问：“在哪里？”
    “在这里！”奶娘轻笑一声，把韩仲琦的手交到了詹爱娟的手里：“你两个在这里坐着，待我去点灯来。”
    奶娘退场，詹爱娟拉着韩仲琦的手一起进了闺房：”戚郎，戚郎，这两日几乎想杀我也！”
    詹爱娟作势要扑倒，韩仲琦却被她的孟浪行为吓了一跳。
    心下怀疑，韩仲琦用前日诗文一番试探，詹爱娟顿时露了馅。
    正巧这时奶娘提灯进来，灯光一照，韩仲琦看清詹爱娟的样貌，忍不住大惊道：“哎呀，怎会是这样一个丑妇，难道我见了鬼怪不成？”
    说罢，韩仲琦落荒而逃。
    “惊丑”一出，以韩生被吓退落幕。
    “哈哈哈，这次可真是来着了，瑜老板生扑沈老板的场面，日后肯定会成为梨园传颂的经典。”
    “是啊，想不到瑜老板扮老生时温文尔雅，扮起丑旦来，竟也这么放的开。”
    “太好笑了，两人相会都用了假名，詹爱娟把韩仲琦当成了戚友先，韩仲琦把詹爱娟当成了詹淑娟，这关系，可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
    何凌也暗暗佩服自家老板编故事的巧思，这戏里面发生的每一桩巧合看着都是寻常之事，可是这些巧合撞在一起，呈现出的效果却是如此的精彩。
    戏迷们鼓掌叫好，裴庆丰也认可沈老板与瑜老板的唱功和做功。
    不过，对戏文里韩仲琦的品行，他却有些不太认同：”以我观来，詹爱娟固然粗鄙可笑，这韩仲琦也是个假道学，不过是以貌取人的蠢物罢了。”
    姚裕民点点头，表示赞同。
    《风筝误》一出，本就以误会为主，惊丑之后，故事产生了两种误会：詹爱娟以为韩仲琦就是戚家公子戚友先，韩仲琦以为詹爱娟就是詹二小姐詹淑娟。
    前一种误会发展为导淫，进而演化为拒奸与婚闹；后一种误会则发展为逼婚和诧美。
    风流书生韩仲琦在惊丑之后，从此无心风月，只顾埋头读书。
    开恩科时，他考中进士，被大周皇帝授予翰林院修撰。随后，又因蜀地叛乱，韩仲琦主动请缨，被派往蜀边督师。
    戚补臣与詹烈侯两家为邻，本是多年好友。见爱子戚友先日渐长大成人，戚补臣便向詹家下聘，求取德貌一般的詹家长女詹爱娟。
    洞房花烛之时，戚友先满心欢喜的揭开盖头，本以为詹家小姐是一位美貌佳人，而詹爱娟也一直以为戚友先就是那晚密会时见到的韩仲琦。
    谁知盖头一掀开，两丑相见，都觉得对方配不上自己，甚至在洞房里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
    看到《风筝误》里这出著名的双丑婚闹戏，底下观众无不捧腹大笑。
    连看不懂戏的沈如意也笑了出来。
    “一个粗鄙，一个纨绔，行为可笑，却不让人生厌。”
    “不错，不错，瑜老板自不必说，想不到这个吴胜奎也表现得可圈可点。”
    “演员要配合默契才会笑料百出。”
    “主要是瑜老板的节奏够稳，才让吴胜奎不至于表现过火，丑戏最忌讳用力，用力过猛就变成洒狗血了。”
    “有角儿的戏就是好看！”
    ……
    婚闹之后，詹爱娟和戚友先变得水火不容，戚友先欲休妻，非把詹爱娟赶出家门不可。
    最终，梅氏出面说服女儿允许戚友先纳妾，这出闹剧才算完结。
    却说另一边，韩仲琦被大周圣上派往蜀边督师，恰好来到了詹烈侯军中。
    韩仲琦年少有为，智谋高绝，帮着詹烈侯镇压了蜀地叛军。
    在班师回朝的路上，詹烈侯请人说媒，想要把自己才貌双全的次女淑娟嫁给韩仲琦。
    听到詹烈候传来的话，韩仲琦吓了一大跳，他一直以为那夜见到的丑妇就是詹淑娟，自然不敢答应。
    后来，詹烈候请戚补臣出面，才算促成了这桩婚事。
    新婚之夜，詹淑娟静静坐着，只待如意郎君来掀盖头。
    韩仲琦则心事重重，生怕再看到那一晚詹二小姐的真容。
    直到柳氏亲来，反复劝说韩仲琦，韩生才勉强揭开了淑娟的头巾。
    挑开盖头，露出詹淑娟的真容，却是一位美貌佳人。
    至此，“风筝误”的误会才最终解除。
    戏演完了，大幕未降，沈悠与章沅溪携手退场。
    这时候，后台突然走上来一位穿大褂的说书先生，只见他一拍惊堂木，口吐莲花道：“好事从来由错误。刘、阮非差，怎入天台路。
    若要认真才下步，
    反因稳极成颠仆。
    更是婚姻拿不住。
    欲得娇娃，偏娶强颜妇。
    横竖总是由定数，
    迷人何用求全悟。
    才士韩生，偶向风筝题句，
    线断飘零，巧被佳人拾着。
    彤管相赓；重题再放，
    落墙东、别惹风情。
    私会处，忽逢奇丑，
    抽身跳出淫坑。
    赴试高登榜首，
    统王师靖蜀，一战功成。
    闻说前姻缔就，悔恨难胜。
    良宵独宿，弃新人、坐守长更。
    相劝处：银灯高照，方才喜得妯婷。
    正是：
    放风筝，放出一本簇新的奇传，
    相佳人，相着一副绝精的花面，
    赘快婿，赘着一个使性的冤家，
    照丑妻，照出一位倾城的娇艳。”
    惊堂木一拍，说书先生鞠躬退场。
    “诶，好！说得真好！”
    “过瘾啊，再来一段。”
    “用这个收尾，别具匠心啊。”
    ……
    听到说书先生的这段贯口，台下观众立刻齐声叫好。
    姚裕民看向裴庆丰问道：“你觉得这出《风筝误》如何？”
    裴庆丰想了一会，回道：“作为一出喜剧是合格的，只是稍微有些流俗了。”
    “流俗？”
    姚裕民不解问道：“你之前不是还说此戏构思精巧，故事不落俗套吗？”
    裴庆丰笑道：“那是之前，前半部分构思精巧，结局就有些流俗了。
    巧就巧在这个错上，既然错了，就该将错就错，韩仲琦配詹爱娟，戚友先配詹淑娟。这样的话，才算是兼具了喜剧效果和戏剧效果。”
    姚裕民无奈笑道：“毕竟是封箱戏，若真按你说的编排，只怕大部分观众都接受不了。”

 第三十章：游龙戏凤

    在裴庆丰和姚裕民说话的间隙，检场人员已经把戏台收拾完毕，新的砌末摆上，剧场主持人也再次上了台。
    “接下来，有请沈老板和瑜老板为大家带来今晚的大轴《游龙戏凤》。”
    听说要演大轴了，一些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戏迷立刻来了精神。
    《游龙戏凤》虽说是一出从未听过的新戏，但能排在大轴，又有沈老板和瑜老板两大名角联袂出演，或是做功，或是唱段，必有可取之处。
    小毛锣一响，王瑾瑜挂上长髯，手拿一把折扇，扮作家军登了场。
    “哈哈，这才是咱们熟悉的瑜老板。”
    “嘿嘿，刚看过瑜老板的丑旦，再看她扮老生突然有点不习惯了。”
    “瑜老板，瑜老板！”
    ……
    “离金阙暗藏珠宝，
    游天下察访民情。”
    唱完开头两句正引子，王瑾瑜趋步走到台中央，一边抖袖摇扇，一边念了一首定场诗：“大周一统锦山河，国家闲暇太平歌。孤王离了燕京地，梅龙镇上景致多。”
    念完定场诗，京胡声响起，王瑾瑜又唱了一段二黄四平调：”有寡人离了燕京地，梅龙镇上且散心。将玉玺交与龙国太，朝中大事托付了众卿。孤忙将木马儿一声响，唤出提茶送酒的人。
    （白）酒保！”
    “来～了！”
    只听帘内一个清脆的女声，沈悠一身青衣，手捧茶盘，迈着碎步走了出来。
    “沈老板上台了。”
    “花容月貌，风采依旧。”
    “沈老板还是扮青衣更好看。”
    ……
    在台下戏迷的阵阵叫好声中，沈悠跑个圆场，举着托盘做了几个身段。
    “自幼儿生长在梅龙镇，兄妹卖酒度光阴。我兄长巡更去守夜，他言道前堂有一位军人。”
    做完身段，沈悠放下手中茶盘，与王瑾瑜饰演的家军眼神交汇之后，他也唱了一段二黄四平调：“将茶盘放至在桌案上，呀啐，急忙回转绣房门，啊啊啊，回转绣房门。”
    听戏文里提到了龙国太，台下观众立刻反应过来，原来瑜老板演的是历史上有名的荒唐皇帝周武宗柴德正。
    游龙戏凤，龙是指周武宗，那凤就是刚才的酒家女喽。
    戏台之上，看着沈悠的婀娜身影，王瑾瑜一收折扇，口中悠然唱道：“好花儿出在深山内，美女生在这小地名。”
    唱罢，她饮了茶，又摇动桌上木马，唤出了刚才的酒家女。却是故事里的周武宗见那女子貌美，有心要调戏于她。
    “哈哈哈，沈老板好可怜啊，
    方才瑜老板演詹爱娟调戏了他，这次瑜老板演周武宗还是要调戏他。”
    想到戏台上即将上演的剧情，台下观众忍不住发出了一阵笑声。
    之后的事情不出戏迷们所料，瑜老板饰演的周武宗风流成性，在店中屡次调戏酒家女。
    而沈悠饰演的李凤姐也不甘示弱，不止词锋犀利，性子也是泼辣无比，周武宗丝毫没有占到便宜。
    戏里李凤姐和周武宗交手，台上沈悠和王瑾瑜也在交锋，二人你来我往，且演且唱，台下戏迷大呼过瘾。
    之前两人一直在唱二黄四平调，到了中后段，板式一换，沈悠突然唱起了西皮流水板：“月儿弯弯照天下，问声军爷你住哪家？”
    王瑾瑜立刻接了一段流水：“大姐不必细盘查，天底下就哇是我的家。”
    李凤姐（白）：不住在天底下，难道还住在天上不成？
    周武宗（白）：我的住处与旁人不同呃。
    李凤姐（白）：怎样不同？
    周武宗（白）：在燕京紫禁城的小圈圈里。
    李凤姐大笑：“好像我认得你呀。”
    周武宗也笑：“你认得我是哪一个？”
    李凤姐（白）：你就是我家哥哥……
    周武宗（白）：什么？
    李凤姐（白）：的大舅子呀。
    周武宗斥道：“休得胡言！”
    沈悠故作气恼，使性子唱了一段西皮流水板：“军爷做事理太差，不该调戏我们好人家。”
    王瑾瑜接唱：“好人家来歹人家，不该斜插海棠花。扭扭捏捏真潇洒，风流就在这朵海棠花。”
    沈悠又唱：“海棠花来海棠花，反被军爷取笑咱。将花不戴丢地下，走向前去我踩碎了它。”
    王瑾瑜唱：“李凤姐做事差，不该踏坏海棠花。为军的将花忙拾起，来来来，我与你插……啊啊啊，插上这朵海棠花。”
    一边唱着，瑜老板一边做出要给沈悠插花的身段。
    沈悠闪身躲过，接唱道：“凤姐一见事有差，绣房之内我就躲避他。”
    周武宗(笑）：哈哈哈。
    （西皮散板）任你上天把地下，孤王赶你到天涯。
    （周武宗下)
    看到台上这段唱做俱佳的表演，台下观众立刻疯狂叫起了好。
    “好，这段流水真是酣畅淋漓啊。”
    “精彩，沈老板和瑜老板不愧为梨园名角，唱功与做功皆是一流。”
    “哈哈，我们听得过瘾，我猜沈老板和瑜老板也一定唱的十分尽兴，身段气口接的严丝合缝，可说是势均力敌了。”
    ……
    听到身边几名老友议论纷纷，裴庆丰和姚裕民却都没有插话，他们还沉浸在刚才那段西皮流水的余韵里。
    后面的事情顺利成章，风流周武宗夜宿在多情李凤姐的闺房，最后，还把她带回燕京封了贵妃。
    总体来说，《游龙戏凤》的故事情节十分简单，剧本编排也不复杂，卖的就是角儿的唱功与做功。
    沈悠和王瑾瑜自然压住了台。
    大幕缓缓落下，沈悠和王瑾瑜携手退场，主持人上台致辞，又请演员返场，一直折腾到晚上七点多，观众才散去。
    第二天，同样的戏码在中和园剧场也上演了一遍，依旧好评不断。
    封箱戏结束之后，马上就要到旧历新年了，他却还要忙着学习和工作。
    星期三录制《华夏好歌手》。
    星期五录制《声临其境》。
    月中录制《见字如面》。
    还有即将开机的《末代皇帝》。
    之前剧组那边传来消息，紫禁城的拍摄授权谈得非常顺利，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完成，过了正月十五，剧组就可以入驻其中。
    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多星期，他就要进组拍摄《末代皇帝》了。
    对于这部自己首次挑大梁的电影，沈悠紧张中也带着几分期待。

 第三十一章：月弯弯

    星期一上午，沈悠去陈教授家上课的时候，忽然发现张诚导演、裴老以及剧组一些其他重要人物也都来了这边。
    《末代皇帝》电影开机在即，这些重要人物过来的目的自然是要来查看一下男一号沈月楼各类课程的学习进度。
    好在结果令人满意，经过之前一个多月的用心学习，沈悠所有的课程都已经达到了电影拍摄的基本要求。
    不过，为了保证拍摄时能取得更好的效果，剧组方面并未让他停课，只是重新制定了一张课程表，给了沈悠更多的休息时间。
    星期二在家里休息一天，星期三晚上八点，沈悠如往常一般赶到燕京卫视去录制年前最后一期歌手节目。
    “欢迎大家来到《华夏好歌手》竞演现场，我是本场主持人蒋震。”
    一号演播厅掌声雷动，主持人蒋震缓缓登上了舞台。
    “今晚是《华夏好歌手》第七期，不知不觉，本季赛事已经临近尾声，下一场是歌手复活赛，第九期半决赛，第十期就是我们的歌手总决赛了。
    首先，有请本场第一位竞演歌手宋明宇为大家带来一首《春花与秋月》。”
    念完串讲词，蒋震走下舞台，歌手宋明宇上了场。
    宋明宇的演唱依旧保持了一贯的高水准，节奏明快，韵味悠长，得到了台下大部分观众的掌声。
    第二位出场的歌手是周游，他唱了一首略带伤感的抒情民谣。
    再然后，孙书洁上台演唱了一首轻摇滚风格的英文歌。
    沈悠在第四个出场。
    “接下来，有请沈老板为大家带来一首新歌《月弯弯》。”
    璀璨的灯光从顶上洒落下来，沈悠一身米色西装，从容出场。
    “头一次见沈老板穿西装，好喜欢！”
    “沈老板的长相、气质和身材都太完美了，不论是男装女装，古今中外各类风格好像都能驾驭。”
    “哈哈哈，沈老板还可以当模特，往时尚界发展一下。”
    ·······
    等台下观众的掌声和议论声停息，沈悠冲乐队方向一点头，今晚的表演正式开始。
    上期节目结束之后，他听取了何凌的意见，尝试着换一种风格。选了一首更现代，更偏流行的歌。
    前奏是德彪西的《月光曲》，在舒缓而诗意的钢琴声里，沈悠平淡开口，悠然唱道：“黑暗中，你会看到谁的模样？
    谁会让你难过，红了眼眶？
    那一些，来不及说出口的话，以为时间会抚平伤。”
    空灵而缥缈的嗓音，仿佛在你耳边轻声诉说，又如月光一般抚慰着人心。
    “最喜欢沈老板的吐字归音了，感觉好纯正，听着好舒服。”
    “我比较喜欢沈老板的唱腔，一半声音一半空气，唱出来有一种娓娓道来的诉说感。”
    “哈哈哈，我喜欢沈老板的一切。”
    ……
    到了第二小节，沈悠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厚重：”相约在老地方，现在曲终人散场，只剩当初信仰。
    回头望，人世无常。”
    他唱出的两种声音一高一低，低沉时如海底磐石，空灵时似天上皎月，两者遇到一起，却是恰到好处的合拍。
    “变声了，听惯了沈老板的中高音，没想到他的低音也这么好听！“
    “呵呵，你一定没听过沈老板在第四期踢馆赛上唱的《大鱼》，那一次，他就用低音唱过。“
    “厉害，沈老板的音域好宽广。“
    ……
    在台下观众的惊叹声中，沈悠接着唱道：“月弯弯，痛得心碎了一半。
    月光把这些年，染得那么蓝。
    等不到圆满，都怪我们不勇敢。
    你在我生命留下的遗憾，怎么还？“
    一听到沈悠唱“月弯弯“的时候，台下观众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哇，沈老板的那句“月弯弯”，真的唱到我心碎了一半。”
    “唉，那种心酸，那种遗憾，……沈老板的歌声好有画面感。”
    “月光把这些年，染的那么蓝，歌词写的也好！”
    ········
    啊啊啊，呜呜呜······
    一阵惊艳全场的天籁吟唱之后，沈悠继续用空灵的声音唱道：“相约在老地方，现在曲终人散场，只剩当初信仰，回头望，人世无常。”
    唱完这一段，他又用厚重而低沉地声音唱道：“月弯弯，痛得心碎了一半。月光把这些年，染得那么蓝。等不到圆满，都怪我们不勇敢。你在我生命留下的遗憾，怎么还？”
    同样的歌词，换成高低两种声音来演绎，唱出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好像是电影里的男女主角，相约在老地方，却因为种种原因而错过，曲终人散之后，双方都留有遗憾。
    那两种声音唱出的故事，正是男主和女主的视角。
    不同的亏欠，同样的遗憾……
    舒缓的钢琴声里，留有一段独白，沈悠升了调，并用空灵的声音唱道：
    “旧时光，缠着我不放。
    我的奢望该如何遗忘？
    不敢想，回忆太漫长。
    让眼泪，那么不可抵抗。
    月弯弯，哈啊啊……”
    听到这一段间奏，台下观众立刻体会到了一种上头的感觉。
    “最后这个气声实在太美了。”
    “歌词也好美，旧时光缠着我不放，我又想起前男友了，好想哭，呜呜呜……”
    “沈老板唱的太好了，很有共鸣。”
    ……
    最后一段，沈悠用高低两种声音交替演唱，并且自己配了和音：
    “月弯弯，痛得心碎了一半。
    月光把这些年，染得那么蓝。
    等不到圆满，都怪我们不勇敢。
    你在我生命留下的遗憾，怎么还？”
    唱完这首《月弯弯》，沈悠鞠躬退场，台下观众全部起立鼓掌。
    走到后台，沈悠接受了前面三位歌手的热情夸赞。
    “这首歌太好听了，可以无限循环。”
    “虽然歌词写的是遗憾，但也没那么悲凉，哀而不伤，听完之后，反而有种释然和治愈的感觉。”
    “我都听哭了。”
    沈悠连忙道：“你们的歌也很棒。”
    入座之后，连同沈悠在内的四名歌手一起通过房间里的电视看完了后面三位歌手的演出。
    “谢谢，谢谢苏槿为大家带来这么精彩的演出，《华夏好歌手》第七期竞演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现场五百位大众听审团的朋友来行使您手上权利的时刻了。
    各位准备好了吗？请投票！”
    蒋震下台，大众评审投完票离开，镜头全部转向了第二演播厅。
    “今天是《华夏好歌手》常规赛的最后一场，本场前三名直接进入半决赛，剩下的四名歌手将和之前淘汰的歌手在复活赛中争夺最后两个晋级名额。”
    第二演播厅里，总导演唐毅拿着竞演成绩单对众歌手道：“下面我来宣布本场的竞演成绩，今天只公布前三名。第一名沈月楼，第二名苏瑾，宋明宇第三名，恭喜，恭喜三位进入半决赛。”
    “恭喜沈老板！
    “恭喜苏槿。”
    “恭喜宋明宇。”
    听唐毅公布了成绩，其他几名歌手和经纪人一起上前恭贺，沈悠和苏槿、宋明宇三人只能不断道谢。

 第三十二章：动画制作部

    《华夏好歌手》节目结束之后，沈悠从燕京卫视回到家的时候，沈如意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房间里的灯仍亮着，挂壁电视上还在播放一部东瀛动画片。
    关上房门，沈悠轻手轻脚地走到里边卧室，拿出一张毯子，给沈如意盖上。
    只见沈如意瘦弱的身体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即使是在睡梦里，她的眉头仍紧紧地皱着。
    看妹妹这般模样，沈悠心中不由暗暗叹息，沈如意现在的状态，倒是让他想起了以前的沈月楼。
    以前的沈月楼在面临困境时，他有自己热爱的京剧，有李医生，还有陈叔可以求助，而沈如意就只能把自己这个对她漠不关心的哥哥当做依靠。
    想来，沈如意来到这里已经快有一个星期了，自己除了每次出门时同意她跟着，其他时间，好似从未与她深谈过。
    不清楚她的爱好，也不了解她的想法，甚至不知道她独自一人在家的时候都在干些什么。
    印象中，自己每次从外面回来，她好像都是安安静静地呆在房间里写写画画，要不然，就是像今天这样，在客厅看看东瀛动漫。
    想着要去了解沈如意，沈悠只好耐着性子看了一遍妹妹爱看的动画片。
    一看下来，他竟然觉得还挺喜欢。
    电视上放的这部东瀛动漫名叫《躲在墙角画圈圈》，讲述的是一个自闭少女在一群好朋友的帮助下重新变回开朗少女的故事，里面女主的自闭属性倒是和妹妹的现状挺相似。
    看完这部少女向动漫，沈悠大概了解了妹妹的想法。
    她虽然外表冷淡，但内心还是渴望得到别人关怀，也想要走出阴霾，重新变得开朗起来。
    关掉挂壁电视，沈悠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他刚准备把妹妹抱进卧室，就看见沈如意忽然睁开了眼。她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沈悠。
    在妹妹审视的目光下，沈悠上前搂抱的姿势顿时僵在了那里。他不由僵硬笑道：“如意，怎么不回自己房间睡？”
    “回房间，睡不着。”
    沈如意淡淡回了一句，裹着毯子起身靠坐在沙发上。
    在沈如意侧身将要坐起的时候，沈悠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只是，他这一后退，刚好撞到了身后的玻璃桌。桌子轻轻一颤，边角处放着的几张稿纸立刻从桌上洒落了下来。
    看到妹妹歉意的眼神，沈悠连忙笑着安慰她道：“呵呵，没事，没事，一点都不疼，你不用担心。”
    说着，他忍痛蹲下身，把掉在地上的几张稿纸捡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那是几张漫画的原画稿，上面画的都是沈月楼的形象，全是他在戏台上唱戏的样子。
    沈悠虽然不懂漫画的技法，但好坏还是能分辨的。以他外行的眼光来看，沈如意画的十分不错。
    他拿着画稿笑问道：“如意，这些漫画都是你画的？”
    听到沈悠的问题，沈如意淡淡点了点头。
    沈悠又问道：“你以前在东瀛学过？”
    沈如意直接摇了摇头。
    沈悠无奈，只得再问道：”那你喜欢画漫画吗？”
    这次，沈如意终于开口了：“喜欢！”
    都说话了，看来她是真的喜欢。
    沈悠笑着对沈如意道：“既然你对这个感兴趣，我给你请个老师教你画漫画好不好？”
    听到哥哥的话，沈如意有些意动，想要答应，又摇了摇头，随后，她一脸期待地看着沈悠。
    看到妹妹的这个眼神，沈悠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指着自己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来教你？”
    沈如意狠狠地点点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也想教你，可是，我不会啊！”
    看到沈如意脸上露出笑容，沈悠心里也很高兴，只是，教她画画这事实在有些为难。
    沈月楼以前倒是学过国画与书法，浅尝辄止而已，并没有深钻。
    漫画则是从未接触过。
    沈如意却道：“哥哥很聪明，你先学会了，再来教我！”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知道沈如意怕接触生人，沈悠也不再强求，只得先应下，等自己学好了，再来教她。
    第二天一早，沈悠去了一趟沈月楼工作室，跟经纪人何凌谈了一下寻找漫画师的事。
    “您要签漫画师？”
    何凌不解问道：“老板什么时候对漫画这个行业感兴趣了？”
    “不是我感兴趣，是如意她感兴趣。”
    沈悠把昨天晚上与沈如意对话的场景再现，又对何凌说道：“你前些天不是还跟我说，想要在工作室拓展业务，签一些新人吗？我觉得工作室里签几个有潜力的漫画师也挺不错的。”
    “好，这事我会帮您留意的。”
    何凌自然不会反对沈悠的意见，她笑着说道：“有合适人选，我一定把他推荐给您。”
    聊完了漫画师的事，沈悠又道：“正好我们刚说到了漫画师，不如顺便也聊聊动漫吧。何姐，你对华夏的动漫行业怎么看？”
    何凌思考片刻，回道：“目前来看，应该还是处于稳步发展阶段，虽然近些年华夏动漫中也出现了不少好作品，但整体水平上还是达不到世界一流。
    老板问这个干吗？”
    沈悠郑重道：“我不光想签漫画师，还想在工作室组建一个动画制作部。”
    “动画制作部？”
    何凌大惊，连忙劝道：“老板，动画制作是烧钱的项目，咱们工作室好像没有这么多钱啊？”
    沈悠沉吟片刻，又问道：“组建一个动画制作部，大概要花多少华元？”
    何凌道：“没具体算过，要看您准备组建的规模，多则十几亿几十亿，少则三五千万吧。”
    “三五千万？嗯！”
    沈悠起身在办公室踱了几步，转身对何凌道：“何姐，你去联系辉煌影业的陈江导演，就说我有意出售《霸王别姬》的电影改编版权。”
    “好的，老板，我马上跟他们联系。”
    看出沈悠已经下定决心，何凌也不再相劝。
    拨通辉煌影业制片人谢金的电话，谢金一听是《霸王别姬》版权的事，立刻便与何凌约好了见面时间。
    下午两点，谢金带着助理来到了沈月楼工作室。由于时间太过仓促，陈江导演并未从陕州过来，只交代谢金一定要把《霸王别姬》的版权拿下。
    谈判桌上，沈悠一言不发，自有何凌帮他冲锋陷阵。
    “《霸王别姬》的电影改编版权，演员片酬，再加编剧酬劳，一共三千万。”
    谢金摇头道：“何小姐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就算按之前陈导承诺的版权费一千万，一线编剧一部戏也不过拿两三百万的酬劳，这么算下来沈老板一个人的的片酬一千七八万。
    这合理吗？
    据我所知，沈老板前些年的片酬最高不过十五万华元。就算是参演巅峰娱乐的《末代皇帝》也不过三百万片酬。”
    何凌笑道：“谢总，账可不是您这么算的，要知道《霸王别姬》的制作时间是在一年以后，等上映时，只怕两年已经过去了。那时候，谁又知道老板的片酬会是多少？”
    谢金道：“你这都是假设？两年后会怎么样，谁知道呢？既然咱们现在开始谈判，那就按眼下的情况来。”
    经过一番艰难的谈判，最后谢金同意版权费一千万，演员片酬加编剧酬劳一千万，再加部分票房分成。

 第三十三章：声临其境

    星期五晚上，《声临其境》第二录制现场。
    沈悠推门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有一个人坐着，正是同为竞演嘉宾的青年演员郭文彬。
    “沈老板好。”
    见到沈悠进来，郭文彬连忙上前热情说道：“我是您的歌迷，您在歌手上演唱的每一首歌，我都很喜欢。”
    沈悠淡淡笑道：“谢谢，我也看过您演的戏，很有爆发力。”
    一番寒暄之后，沈悠和郭文彬各自坐到了节目组给安排的座位上，郭文彬坐第一位，沈悠则坐在第二个。
    不多时，另外两位竞演嘉宾也陆续来到了后台房间。
    郭文彬再次上前：“周老师好，李老师好久不见。”
    李西樵笑道：“小郭也来了啊，这位是沈老板吧，久仰，久仰。”
    沈悠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李老师好，周老师好，我对二位老师才是久仰大名。”
    周贺春含笑点头：“你们好啊。”
    打完招呼，四人按照座次依次坐下来之后，便开始随意闲聊起来。
    “紧张吗？”
    “紧张啊！”
    “都紧张一天了。”
    “我昨天就抱着剧本睡的。”
    ……
    “各部门准备，《声临其境》现场五秒倒计时，五、四、三、二、一，让我们一起进入声音的世界。”
    台上灯光汇聚，主持人陈泰拿着话筒和手卡走上了舞台。
    “观众朋友们，您现在正在收看的是由拉雅有声app独家冠名的华夏首档原创声音魅力竞演秀《声临其境》。”
    主持人陈泰念完广告，又对台下观众笑道：“《声临其境》节目一经播出，不但观众好评如潮，更是得到了业内人士的认可和支持。
    所以，今天我们也请到了声音和台词方面的专家，来到现场和大家一起交流切磋一下。
    下面，我为大家介绍，这位是华夏著名影视配音导演陆欢，这位是燕京电影学院台词老师王颖，这位是知名配音演员……”
    在主持人为观众做介绍的时候，镜头转向了舞台侧方，那里坐着的正是节目组请来的专家团。
    介绍完所有专家团成员，陈泰这才对观众说道：“我们这一期的主题是绅士的声音，今天我们请来的四位嘉宾，他们未必穿礼服戴着礼帽，但他们都有着温柔而优雅的腔调。”
    绅士之声，沈悠情不自禁地向左右看了看，怀疑自己是不是混进了什么奇怪的队伍。
    “我们一起来听听，他们到底是谁？有请四位声音大咖亮声。”
    主持人念完台本，镜头转过来，郭文彬压着嗓子道：“大家好，我是一号嘉宾橡胶人。”
    陈泰笑道：“橡胶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就是猜不出他是谁。有请第二位声音大咖，请亮声。”
    沈悠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大家好，我是二号竞演嘉宾巫山不是云。”
    “哇，声音好苏，好好听啊！”
    听到沈悠醇厚的低音，台下女生的脸上立刻露出了被撩到的笑意。
    陈泰点了点头，对观众道：“这还是个低音炮，有请第三位声音大咖亮声。”
    李西樵道：“大家好，我是驴皮影。”
    李西樵并没有刻意伪装，而且他的声音辨识度太高，一张口，台下观众就听出来了。
    旁边郭文彬低声笑道：“李老师，您露馅了。”
    陈泰也笑道：“哈哈哈，驴皮影的声音太有特点了，大家猜出来了吧，有请第四位声音大咖亮声。”
    吸取了前面李西樵的教训，周贺春变换了声线：“大家好，我是四号竞演嘉宾，断了线的风筝。”
    “这个还真有点难猜。”
    陈泰道：“好了，四位嘉宾已经亮了完声，下面，我们进入声音之战的第一轮，经典之声，有请一号橡胶人，经典段落《东周》，他为林啸配音。”
    配音表演一开始，郭文彬的情绪立刻提了起来：“孤不信命，……”
    在郭文彬表演的时候，沈悠也在一旁做着准备。
    ……
    郭文彬表演结束，陈泰道：“这个猜不出来，我们来听听第二个吧，巫山不是云，经典之声，他给大家带来的是张鑫导演大魏三部曲的第一部《魏武帝传奇》里曹操与荀彧决裂的片段，他为曹操和荀彧两个人配音。”
    一听沈悠要配这段，郭文彬和李西樵立刻给沈悠比了个大拇指，因为原版曹操的扮演者正是第四位嘉宾周贺春。
    沈悠闭上眼，找了找声音的位置，等情绪酝酿好，他冲着大屏幕比了个ok的手势。
    画面一播放，他瞬间入了戏：“哎呦，好一声明公啊，这一声明公叫得真是又亲切又生疏。
    亲切的是，孤想起与文若初相识，那一声明公叫的是希望。
    生疏的是，二十年后，这一声明公，叫得满是失望哦。
    孤在想，令君的失望，莫是觉得，如今的孤，不再是汉臣了。”
    看着大屏幕上曹操与荀彧相对而坐的画面，再听着沈悠的配音，观众不禁发出一片惊叹。
    “好像啊！这就是原声吧！”
    郭文彬和李西樵一脸震惊，周贺春也是暗暗点头。他配的确实好，声音和情绪都对。
    画面转到荀彧，沈悠立刻换了一种声音和情绪：“当初明公奉迎天子以令诸侯，我们共同起誓，永为汉臣，可是今日的明公还是汉臣吗？
    司空不够，丞相不够，魏公不够，大王也不够，明公想要的是什么，一步之遥啊！”
    “厉害，这段也好像。”
    “这就是专业的配音演员吧！”
    “声优都是怪物！”
    ……
    看到画面中曹操将要以手抚额，沈悠连忙道：“哎呦，令君这番话，说得孤好汗颜。”
    曹操一脸期望地看向荀彧，沈悠为他配道：“如若如令君所言，真有一步之遥，你我相行二十年，文若可否还愿意与孤同行？”
    配荀彧时，沈悠整肃衣赏，向后退了半步，躬身拜道：“平乱锄奸，臣可与明公并肩，封王拜相，恕臣，不能与大王同行了。”
    站起身之后，他又以曹操的口吻叹道：“好，好！令君爱重孤，孤怎能不知？
    好，好！孤可以终身奉养汉室，也可以永为汉臣。只是，孤原本以为，你我相交相知二十载，是可以倾心托付的。”
    荀彧再拜：“明公知臣，臣知明公！”
    这一段配完，台下掌声雷动，郭文彬，李西樵和周贺春也都鼓起了掌。
    “一人分饰两角，关键是还都配得这么像，厉害！”
    陈泰赞叹一句，向专家团问道：“陆导演觉得怎么样？”
    陆欢道：“这远远不是一个外部模仿的问题，他把人物语言的节奏，气口，心里微妙的变化全都消化了，表达出来的东西真实而丰富，很高的一种境界了。”
    王颖也道：“巫山不是云选的这个片段也特别好，适合他本身的声音特质，又有发挥的空间。”
    ……
    听完专家点评，陈泰又道：“巫山不是云，第二段经典之声，《燕京审判》柴渊在军事法庭上的独白，开始！”
    看了一眼屏幕上坐在审判席上的柴渊，沈悠淡淡开口：“我生在紫禁城，名字叫柴渊。辛亥年以前，我还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后来，华夏发生内部了革命，我就退位了。
    ……
    甲子年的时候，我们这些个皇族迁出紫禁城，我随后就到津门去了。
    从二十岁到二十七岁，我一直生活在津门，……后来东瀛人找到我，说要帮我复国……
    这就是我的所有经历了。
    完全没有人威胁我，也没有人对我说什么话，完全是我自动的，我所知的事情，全都是实话。”

 第三十四章：博学多才

    配完第二段经典之声，沈悠对着镜头鞠了一躬，然后，起身坐回到了自己原先的座位上。
    现场掌声响起，陈泰惊奇说道：“巫山不是云，他的声音和电影里的原声不太一样，更具年代感，有点像纪录片里柴渊的声音。”
    “陈老师说的对。”
    王颖立刻赞同道：“二号老师他并没有刻意模仿电影里演员的声音，而是用柴渊本来的声音，去贴合电影里人物的语言节奏，来进行二度创作。
    刚才那段，巫山不是云配得非常精准，非常到位。他一开口，我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全都起来了。“
    陆欢也赞道：“能配出这种效果，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积累，这位演员私底下肯定下了很多功夫。
    他的声音塑造能力很强，配出了那种历史沧桑感，应该是一位年龄很大阅历很深的老戏骨。”
    ·······
    听完专家团的点评，陈泰开始继续走节目的流程：“好，巫山不是云的经典之声已经表演完了。现在，驴皮影，您的第一段经典之声马上就要来了。
    驴皮影，经典之声第一段，《隋唐英雄传》，他为里面的程咬金配音。”
    李西樵走到麦架前，画面之中程咬金刚耍完三板斧，他以色厉内荏的声音为程咬金配道：“哼，俺老程今日不与你一般见识，……”
    经典之声的第二段，李西樵配了一个反差较大的动漫人物，获得了现场观众以及专家团的一致好评。
    李西樵表演完，陈泰又道：“四号老师准备好了吗？断了线的风筝，经典之声第一段，谍战戏《风筝》。”
    屏幕上播放主角写信的画面，周贺春淡淡配道：“燕京总部领导钧鉴：我是一名情报员，代号“风筝”，从苏区时期受国家政治保卫局委派，在敌人心脏里战斗了十八年……”
    ……
    “好，第一轮经典之声，四位声音大咖已经表演完了。现在，我们要请出一位上台切磋，到底是一号、二号、三号还是四号？我们来听听专家团的意见！”
    主持人陈泰看向了专家团。
    在主持人问询专家团意见的时候，现场观众立刻向专家团齐声喊道：“二号，二号。”
    最终，配音导演陆欢笑道：“我们专家团一致决定，先请出二号老师巫山不是云上台切磋。”
    陈泰道：“有请二号，巫山不是云。“
    后台房间里，沈悠起身向其他三人抱拳笑道：“先走一步了！”
    周贺春和李西樵含笑点了点头，郭文彬也笑道：“沈老板加油。”
    升降台缓缓落下来，现场观众从下往上看，笔直的大长腿，挺拔的身材，俊秀的面容，正是沈月楼。
    “哇，是沈老板。”
    “好厉害啊！这个真没猜到。”
    “没想到沈老板配音配得这么好。”
    ……
    “主持人好，专家团的各位老师好。”
    沈悠一边走下升降台，一边向台下观众摇手：“现场的观众朋友你们好，我是二号竞演嘉宾沈月楼。”
    “欢迎沈老板，欢迎！”
    主持人陈泰上前和沈悠握了手：“沈老板是京剧名角，之前还参加了本台的《华夏好歌手》节目，您歌唱得好，我们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您在配音方面也这么厉害，您平时私下里有练这些吗？”
    “嗯，我们京剧演员从小就练京白和韵白，最近，我也在学表演练台词。”
    沈悠想了想说道：“京剧表演的话白和影视表演的台词虽然不是一回事，但有些基础的东西还是相通的。”
    陈泰闻言笑道：“我觉得应该与您的悟性和天分有关系。听说沈老板在语言方面有很高的天赋，不仅能说一口大周官话，还精通英语、法语和东瀛语。”
    不用想，这些信息肯定是经纪人何凌向节目组透露的。
    一听说沈老板精通三门外语，台下观众立刻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沈悠连忙摆手道：“还远远谈不上精通，连粗通都算不上，我就学了一点皮毛而已。”
    “呵呵，沈老板太谦虚了。”
    陈泰笑道：”既然请您上台切磋，观众肯定想要看到不一样的表演。
    现在，我把舞台留给沈老板，请您分别用英语、法语和东瀛语给大家展示一段吧。”
    听到主持人对沈老板说的话，台下观众立刻疯狂鼓起了掌。
    “是啊，沈老板，来一段吧！”
    “沈老板，沈老板！”
    ……
    见台下观众如此热情，沈悠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盛情难却，那我就献丑了。”
    他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先给观众表演了莎翁四大悲剧之一《麦克白》里麦克白的一段独白。
    “tomorrow， and tomorrow， and tomorrow·······
    明天，明天，再一个明天，
    一天接着一天地蹑步前进，
    直到最后一秒钟的时间；
    我们所有的昨天，不过是替傻子们照亮了到死亡的土壤中去的路。
    熄灭了吧，熄灭了吧，短促的烛光！
    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指手划脚的拙劣的伶人，登场片刻，就在无声无臭中悄然退下；
    它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着喧哗和骚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
    沈悠所说的英语带着诗歌的韵律，独白中充斥着阴沉哀伤的情绪。
    “沈老板的英语听着好舒服！”
    “麦克白的独白，一般人可不敢来。”
    “哈哈，我听不懂，就觉得好厉害。”
    ……
    “下面这段是拿破仑写给妻子约瑟芬的一封情书。”
    给现场观众介绍一番，沈悠便用法语柔情说道：“我不爱你，一点也不；相反，我讨厌你——你是个淘气，腼腆，愚蠢的姑娘。
    你从来不给我写信，你不爱你的丈夫；你明知你的信能给他带来莫大的快乐；然而，你却连六行字都没给他写过，即使是心不在焉，潦潦草草写的也好。
    高贵的女士，你一天到晚在干些什么呢？
    ·········
    约瑟芬，留神点，说不定那个美丽的夜晚，我会破门而入。
    我的爱人，得不到你的讯息，确实使我坐立不安。立即给我写上四页信来，四页充满甜蜜话语的信，我将感到无限欣慰。
    希望不久我将把你紧紧搂在怀中，吻你亿万次，像在赤道下面那样炽烈的吻。”
    掌声响起，台下观众议论纷纷。
    “哎呦，好苏啊，好想有个男人这么对我说话。”
    “沈老板诠释的太好了，又霸道又温柔还有些孩子气。”
    “反正也听不懂，吹就完事了。”
    背诵完拿破仑情书，沈悠又用东瀛语表演了《源氏物语》里的一段：“他这个人呀，真个是罕有的稳健老成，也不知是否命定要这般早夭折的呢？
    近两三年来，看他一直都是心事重重无精打采的。
    不成器的我倒是时常开导他，人若是太看透世间道理，思虑过深，反会失却优和温暖，别人也就不怎么容易亲近拥戴。
    只恐怕在他看来，我这样难免显得肤浅吧？”
    等沈悠全部表演完，主持人陈泰走上了舞台：“掌声送给沈老板，请沈老板返回配音间。”
    等沈悠返回配音间，陈泰又道：“现在进入《声临其境》的第二轮，魔力之声，四位声音大咖会运用自己的声音，去适应不同场景，不同角色······”
    第二阶段的魔力之声，周贺春表现最为出色，被专家团请到现场切磋。

 第三十五章：声音大秀上

    “主持人好，专家老师好，现场观众你们好，我是四号竞演嘉宾周贺春。”
    在台下观众的掌声和欢呼声中，周贺春缓缓走上了舞台。
    “欢迎周老师！”
    陈泰上前和周贺春握了手，又面向台下观众道：“周老师是圈内有名的老戏骨了，拿过很多奖项，电视剧夏鼎奖，话剧金麒麟奖……
    现在，我们舞台留给周老师，他将为大家现场表演话剧《裕泰茶楼》里的一段。”
    暖完场，主持人退到一旁，周贺春走到了舞台中央。
    一番情绪酝酿，他的声音从低沉到高昂，再到彻底爆发，开始控诉那个吃人的世道：“改良，我老没忘改良，总不肯落在人家后头。
    卖茶不行啊，开公寓。
    公寓没啦，添评书!
    评书也不叫座儿呀，好，不怕丢人，想添女招待!
    人总得活着吧?
    我变尽了方法，不过是为活下去!
    是呀，该贿赂的，我就递包袱。我可没有作过缺德的事，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就不叫我活着呢?
    我得罪了谁?谁?
    皇上，娘娘那些狗男女都活得有滋有味的，单不许我吃窝窝头，谁出的主意?谁呀?
    瞧四爷遇见出殡的，我就捡几张纸钱。没有寿衣，没有棺材，我只好给自己预备下点纸，自己个儿祭奠祭奠自己自己个儿，把纸钱撒起来。钱吧，照老年间出殡的规矩，喊喊!四角儿的跟夫，本家赏钱一百二十吊喽!”
    演到最后，周贺春眼含泪水，自己为自己洒了一把纸钱。
    看完周贺春这段表演，台下观众掌声响起，很多人的眼圈已经红了。
    “太精彩了，这就是表演的魅力。”
    陈泰上台道：“不是每一个演员都有这么好的台词，但能把台词说这么好的一定是顶级的演员。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送周老师回配音间。”
    “好，再见！”
    等周贺春返回到配音间，陈泰对台下观众道：“现在，我们已经先后请出过二号嘉宾和四号嘉宾了，你们想不想知道驴皮影和橡胶人分别是谁？”
    听了陈泰的话，台下观众立刻笑着接道：“只想知道橡胶人是谁，三号老师我们已经猜到了。”
    “哈哈哈，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再打趣李西樵老师了。”
    陈泰说笑一句，又正色道：“把他们都请出来吧，有请一号嘉宾橡胶人和三号嘉宾驴皮影。”
    “大家好，我是李西樵(郭文彬)。”
    李西樵和郭文彬一起下来，台下观众也终于看完了本场四位嘉宾的真容。
    “听说李老师和文彬是师徒关系？”
    李西樵道：“是啊，我以前在燕京电影学院当老师的时候教过他。”
    ……
    一番简短的交谈之后，主持人和台下观众又把他们师徒二人送回配音间。
    于是，在配音间重聚的四人就要开始准备第三轮的声音大秀了。
    “稍后，四位声音大咖会为大家奉献一场精彩的声音大秀。他们有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主持人陈泰说完，第一演播厅停止录制，摄制组开始拍摄后台排练室。
    排练室里，节目组工作人员把准备好的剧本发到四人手中，沈悠他们也看到了各自的角色和台词。
    翻看一遍剧本，李西樵和周贺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李西樵对总导演徐平道：“徐导，这个剧本太单薄了，而且主要戏份都集中在我们两个老家伙身上，年轻人一点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听了李西樵的话，徐平导演叫来准备剧本的工作人员，那人苦笑说道：“我们也找了很久，影视剧里，群戏中四人戏份相当的场面本就不多，再要适合四位老师特点的那就更少了，这个剧本已经是我们能选出的最合适的一个了。“
    徐平看了李西樵和周贺春一眼，又向那人问道：“有备选剧本吗？”
    “有！还有两个！”
    那人连忙拿出两个备选剧本，李西樵上前一瞧，直言道：”这两个剧本，还不如原来的呢！”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节目组还没拿出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
    郭文彬走到李西樵身旁道：“老师，要不然就演第一个吧，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耗着。”
    李西樵摇头道：“没有好剧本，我可不演啊。”
    周贺春也是这个想法。
    沈悠沉思片刻，突然对三人道：“我以前写过一个剧本，是根据《史记》中记载改编的一段，……
    二位老师看这剧本行不行？”
    沈悠把故事梗概，角色和部分台词复述出来，立刻就得到了李西樵和周贺春的认可。
    李西樵道：“这个剧本好。”
    周贺春也道：“演出来肯定精彩。”
    郭文彬自然是连连点头。
    四位竞演嘉宾达成一致，便把沈老板的方案和节目组说了一遍。节目组同意更换剧本，又让人把事情和主持人陈泰交代一下。
    剧本一旦更换，原先的台本和流程也都得改了。
    得到节目组的通知，陈泰对台下观众道：“刚刚发生了一点小状况，原先准备的剧本要更换，所以，排练时间可能要延长一点，请大家耐心等待。”
    两个半小时后，《声临其境》第三轮声音大秀正式开始。
    “欢迎回来，您正在收看的是由拉雅有声app独家冠名的华夏首档原创声音魅力竞演秀《声临其境》。”
    主持人陈泰正色道：“现在，四位声音大咖已经准备完毕，他们要表演的剧目《战国纵横》是沈老板根据《史记》中张仪初次面见秦君的记载而创作出的。
    一会在他们表演的过程中，现场五百位观众可以用投票表决出你们最喜欢的声音，获得最高票数的声音，将直接进入我们的《声临其境》年度声音大秀的演出。”
    主持人陈泰念完串讲词后退场，舞台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战国纵横》的一段背景短片。
    短片开头是沈悠饰演的张仪在楚国遭人诬陷，落魄流亡的画面，直到昭文君问出：“敢问哪国青史愿存张仪啊？”
    张仪坚定回答：“秦！”
    之后，短片结束。
    看到这番热血的背景交代，台下观众立刻燃了起来。
    大幕徐徐拉开，一身黑色冕服的郭文彬端坐王案前，同样秦国士大夫装扮的李西樵和周贺春则躬身站立在两边。

 第三十六章：声音大秀下

    大幕拉开，只听李西樵高声道：“宣张仪觐见！”
    他配的第一个角色是大监。
    沈悠从台侧躬身入殿：“魏人张仪拜见秦君。”
    郭文彬饰演的赢驷伏在王案上，慵懒说道：“不必多礼。先生入秦，为名？为利？”
    沈悠坦然道：“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名来。张仪为名利而来。”
    李西樵道：“既为名利而来，先生可有助秦之策？”
    他的第二个角色是樗里疾。
    沈悠道：“秦国以国士待我，当然有国策相赠。”
    樗里疾讽刺一笑：“未曾建言，先谈条件。先生很会做买卖嘛。”
    沈悠坦然笑道：“张仪韶华虚度，囊中羞涩，家中老母至今仍居草庐，以缝补为生。”
    说到此处，沈悠面向李西樵，如密友私语一般：“张仪早一日做成这个买卖，早一日便可孝敬老母。”
    李西樵轻轻摇了摇头，沉声道：“这是利，不是名。”
    沈悠转向舞台方向，一展双袖，高声道：“名也要！有名可换大利！”
    李西樵冷冷嘲讽道：“先生窃玉之名早有所闻。”
    这次，他又配了一个秦国大臣。
    沈悠看了他一眼，平淡回道：“既然大人提及，张仪在此再说一次。楚国令尹昭阳所丢璧玉，不是我偷的。昭阳门下食客上千，唯独张仪，一无人脉，二无分文。于是被污指窃玉。因为穷就没有操行，此等谬见，张仪深恶痛绝！”
    秦君赢驷静静听完辩白，正襟对沈悠一拱手：“先生请恕秦廷失礼。”
    “不敢！”
    沈悠连忙还了一礼，幽默一笑：“常言道和气生财。做买卖得有好脾气。张仪不是为了斗嘴来秦的。”
    赢驷被沈悠饰演的张仪逗笑，双手互插于大袖中，笑着说道：“先生教我。”
    沈悠忙道：“张仪听说，弗知而言为不智，知而不言为不忠。
    为国之臣，有利国之言而不进言君上的，不是忠臣。若有所思，却不审度查核便夸夸其谈，会误国。
    张仪游学列国，感慨颇多，略有心得。说与国君听怕有空洞肤浅之嫌。
    如若不说，又恐辜负秦君拨冗召见之恩。左右为难。还是斗胆说来，恳请秦君见谅！”
    赢驷淡淡说道：“不必客套，愿闻其详。请讲！”
    沈悠朗声道：“我听说，治军不严，师出无名，酷政不仁，专意杀伐掳掠，这样的军队会失败，这样的国会灭亡。
    天下的国君大多知晓这样的道理。然而天下的国君多是好战之君。
    无论北边的燕国，南边的楚国，遑论齐魏赵韩。一味征伐，百姓怨苦，士卒畏死啊。”
    这时候，一直默然不语的周贺春突然开口道：“犀首愚钝，所见所闻与先生之言大相径庭。齐国，齐国国力强盛，粮仓漫溢，武库皆强弩坚矛；士卒不畏死，百姓安居乐业。楚国，楚国文昌武盛，君臣之间常有卧薪尝胆之志。三晋虽弱也有招贤纳士之举啊。”
    他在里面饰演的是公孙衍。
    沈悠向周贺春施了一礼，然后开始反击：“犀首所讲，也算一家之言。张仪饶舌稍作辩解。
    没错，齐国有傲视天下的实力，齐王亦有王霸天下的雄心，可是毕竟小家子气。
    本可为盗偏要做贼。豪夺天下不敢，却为窃取邻邦寸土之地高兴万分。这样的强国张仪瞧不起。”
    周贺春又道：“楚国有吞吐天下之志，先生言之不堪，恐不属实。”
    沈悠朗声道：“楚国可与齐国并强。楚国疆域辽阔，物产丰盛，兵源充足。敢战亦常胜。然而淮泗与齐魏分战，有了凯旋添了孤寡。无取地夺城之利，却尽丧库府之存。张仪窃玉之名有幸得于斯国，将来如遇明君必以窃国雪耻！”
    周贺春淡然道：“魏韩赵三国因战事而国弱。若三国联盟，东可攻齐，南可攻楚，西可攻秦，料无难事。”
    沈悠走到周贺春身前，叹道：“犀首所言乃在下昔日合纵之论。”
    周贺春微微低头，算是认可。
    沈悠继续洒然说道：“名头虽响却难实施。且不说列国宿怨难消。聚兵合将便生纷争。列国若以此策攻秦，秦国大可作壁上观，待其自溃。”
    樗里疾问道：“那秦国呢？”
    沈悠脸色一正，思虑片刻，忽然低声说道：“国为苦战，民为战苦。兵家云上善伐谋，张仪说上善伐交。
    秦国不畏死，天下皆知。
    然而，秦不畏死却不知活。
    秦君有鲲鹏之志，征伐频频。
    秦人有口腹之欲，捉襟见肘啊！”
    樗里疾摇头：“先生的意思是，秦人只知耕战，苟活浮生？”
    沈悠慨然长叹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秦风也曾有过蒹葭，而今只剩无衣。修我矛戟，修我甲兵。”
    听了沈悠的话，李西樵以秦国大臣的口吻道：“放肆！张仪，你敢笑我大秦嗜战暴虐，无诗风雅！”
    沈悠拱手，淡然笑道：“张仪随口一言，大人姑妄听之。可是秦人好战建功，秦君以战夺地，天下皆知。张仪此来，并无止战弘义之念。只是想提醒秦君，秦君初政便有开关东出，勤勘山东之论。东出不惟秦剑，还须横强。”
    郭文彬道：“哦，合纵又成横强啦？”
    沈悠回道：“张仪昔日客居韩国，韩公相逼才有此策应付。”
    郭文彬正色道：“先生敷衍之作已惊得寡人一身冷汗。”
    沈悠笑道：“张仪不才，细论横强，秦君怕是要惊起一腔热血了。”
    李西樵冷笑道：“先生之言，初听夺人耳目，细想不过人云亦云。山东入秦的游士多有述说，不足为奇。先生一时合纵，一时横强；或以诱言惑君，或以媚言惑君。可见有奇谋却无诚信。如此辅国，国之大患。”
    “本为献策，却成辩人。”
    沈悠自嘲一笑：“张仪有论道天下之心，实无自证自辩之癖。”
    长叹一口气，沈悠向郭文彬三人各施了一礼：“告辞。”
    见沈悠从侧幕走下舞台，郭文彬优哉游哉地斟酌着用词：“嘿，咱们这位张先生，脾气还挺大。”
    李西樵摇头道：“出言不逊，狂狷无形。恐怕无实名啊！”
    周贺春道：“君上，诸位可曾想，且不论张仪是否真的有才华，如果张仪真的走了，秦国将被天下名士所不齿。士可杀，不可辱啊！今天廷议，我们已大大怠慢了张仪。望君上三思。”
    公孙衍的台词说完，这一出《战国纵横》也就结束了。
    沈悠再次走上舞台和其他三人一起谢了幕。
    “太厉害了，这一期的嘉宾真是神仙打架啊！”
    “不得不服，半文半白的台词，让我对着剧本念我都觉得费劲，他们竟然还能兼顾到表演。”
    “沈老板写的剧本啊！吹爆！”
    ……
    “谢谢，谢谢几位老师的精彩演出，现场五百位观众，拿起你们的表决器，选出你们最喜欢的声音。”
    主持人陈泰走上舞台，倒数十个数后，投票通道关闭。
    “好，我们一起看大屏幕，谁是本期《声临其境》现场观众最喜欢声音。一号郭文彬，二号沈月楼沈老板，三号李西樵老师，四号周贺春老师。”
    陈泰回头一看，沈月楼的票数高达二百一十七。
    “恭喜沈老板成为本场观众最喜欢的声音，他将直接参与年度声音大秀的录制。“

 第三十七章：闲暇时光

    参加完《声临其境》后两天，时间已经到了旧历新年。
    除夕夜晚，沈悠陪着妹妹沈如意在家中吃了一顿菜肴丰盛的年夜饭。
    这段时间，在沈悠的细心照料下，妹妹的身体比刚来燕京时丰润了一些，性格也终于不再死气沉沉，有时会主动和沈悠说点自己的想法，脸上偶尔还会露出一些笑容。
    看到妹妹这般变化，沈悠也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年夜饭餐桌上，沈悠一边给沈如意夹菜，一边看向妹妹问道：“如意，过完年，你有什么打算？东瀛那边，你的学业还没念完，开学的时候，你还回去继续读高中吗？”
    听到哥哥的话，沈如意放下筷子，脸色瞬间变得暗淡：“哥哥问这些，是想要让如意早点回东瀛吗？哥哥不喜欢如意呆在这边吗？”
    “哥哥怎么会不喜欢你留在这里呢？我这不是正在寻问你的想法吗？”
    沈悠摇了摇头，连忙说道：“过了正月十五，哥哥就要进到《末代皇帝》剧组拍戏了。而且，这次拍戏的时间比较长，可能要七八个月，除了燕京，还要到津门、满洲以及沙国，你又没办法跟过去，我怕在燕京没人照顾你。”
    “哥哥要去拍电影？是那种穿着古装飞来飞去的电影吗？”
    沈如意对沈悠提到的剧组十分感兴趣，可惜哥哥已经说了她不能跟过去。
    沈悠闻言笑道：“哈哈，没有飞来飞去的片段，哥哥要拍的是历史正剧。”
    沈如意想了想，对沈悠道：“就算哥哥要去拍戏，我也不用回东瀛啊，上次那个阿姨可以照顾我。”
    她口中的阿姨自然是指上次陪她看戏的经纪人何凌。
    沈悠忍不住笑道：“不许没礼貌，下次见面要叫姐姐。”
    沈如意一脸无所谓的点点头：“哦！”
    沈悠又道：“何姐要管工作室的事，不能一直照顾你，要不然，我在燕京给你找个高中，你继续念书好不好？”
    沈如意摇头：“何姐姐不能到家里来照顾我，那我去哥哥的工作室好了。”
    “嗯，那也行。”
    沈悠思虑一番，点头道：“正好工作室要签漫画师组建动漫工作室，你不是对漫画和动漫感兴趣吗？可以顺便学学这些东西。”
    沈如意点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天一早，沈悠带着沈如意去给陈叔拜了个年。
    年近五旬仍然孤身一人的陈二奎很是高兴，不同于往年的冷冷清清，今年沈悠和沈如意的到来，也为他家里添了一点生气。
    饭桌上，沈悠和陈叔谈起了春秋剧社年后开箱的事情。
    《见字如面》的录制时间未到，《末代皇帝》剧组那边的课程越来越少，《华夏好歌手》下一期复活赛他也不用去参加。年后，沈悠难得地得到了十几天的闲暇时光，正准备全心投入到春秋剧社的工作上。
    沈悠对陈叔道：“春秋剧社的开箱日暂定在初八，地点仍然在吉祥戏院和中和园剧场，这次，还得拜托陈叔再帮忙约些演员。”
    “初八，倒也吉利！”
    陈二奎点了点头，忽然一脸为难地对沈悠说道：“只是，这次我们开箱戏的演员，怕是不好请了。“
    沈悠忙问道：“怎么回事？”
    陈二奎叹息道：”经过前面几场，春秋剧社虽然在梨园中打响了名头，却也让华夏京剧院的某些领导注意到了某些现象，京剧院在编演员参与私人戏班的表演，终究是有些不合规矩的，所以，上面下了文件，没有京剧院领导的批准，不许在编演员接私活。”
    沈悠一脸苦笑：“可以理解，本来我还以为可以再拖一阵子，想不到这么快就走到了这一步。”
    事实上，京剧院领导的决定也无可厚非，一般来说，演出方约请京剧团在编演员确实要通过京剧院，他们私下约请也的确是在钻空子。
    只是，现在这空子一堵上，沈悠就倍感难受了。
    正规途径再去约请演员肯定也行不通了，因为，文件一下来，他和春秋剧社就是被抓的典型，京剧院肯定不会再让在编演员去到春秋剧社演出。
    唉，春秋剧社在梨园的根基还是太浅了，这才刚遇到一点波折，立马就有一种风雨飘摇的感觉。
    不行，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既然借鸡生蛋的模式在梨园当前环境下行不通，就只能自己养鸡了。
    当下，沈悠对陈二奎道：“陈叔，我决定了，现在是时候打造自己的京剧班底了，我要慢慢把春秋剧社组建成一个行当齐全，名角辈出的真正戏班。”
    陈二奎看了沈悠一眼，沉声道：“还是那句话，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陈叔都支持你。”
    沈如意看出桌上的凝重气氛，也跟着说道：“哥哥，我也支持你！”
    沈悠勉强对她笑了一下，又看向陈叔奎道：“组建班底还是得一步一步来，先从简单的龙套和场面入手，可以从华夏各大戏曲学院招人。
    至于能直接上台演的，先问一下之前合作过的演员，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脱离京剧院，加入我们春秋剧社。”
    “好，演员的意向我会帮你问的。”
    陈二奎又道：“小楼，要把京剧班底真正组建起来，投资可不是小数，陈叔没有什么积蓄，这点钱就是我的全部家底了。”
    说着，陈二奎将一张银行卡递到了沈悠手上：“里面的钱也不多，还不到一百万华元。”
    沈悠连忙把卡退回去：“陈叔，我怎么能要您的钱呢！投资的事我自己来想办法，您就帮我招募演员就行了。”
    “好吧。”
    见沈悠执意不收，陈二奎也只能无奈点头。
    后面几天，沈悠和陈二奎一直忙着联系之前合作过的演员。
    沈悠专门去见了王瑾瑜，陈二奎则约见了孙晓棠、章沅溪以及林如白。吴胜奎不用说，自然会听他师父的安排。
    孙晓棠对陈二奎道：“老喽，折腾不起，这辈子就这样了，帮我跟沈老板道个歉。”
    林如白自然选择留在京剧三团，意外的是，只合作了一次的章沅溪竟然同意加入春秋剧社。
    燕京某茶楼，沈悠见到了瑜老板。
    一番寒暄之后，王瑾瑜直接问了沈悠请茶的目的。
    沈悠放下手中茶盏，对王瑾瑜温声笑道：“封箱之后，一直未见，正好今日无事，特意请您到茶楼来品茶。”
    王瑾瑜将盖儿轻扣在茶盏上，对沈悠笑道：“沈老板若是有话不妨直说，千万别藏着掖着，我可是听说上面下了文件，你的春秋剧社都快开不了张了，还有闲心请瑾瑜来这里喝茶？”
    沈悠笑道：“瑜老板既然知道，那我也拐弯抹角了，沈某诚邀瑜老板加入我春秋剧社。”
    ”沈老板还真是直接！“
    王瑾瑜打趣道：“只是您说的诚意，我可没看到。“
    沈悠笑道：“邀请您加入春秋剧社就是最大的诚意，咱们都是真正想要振兴梨园的同道中人。“
    沈悠清楚瑜老板的经历，年轻时，王瑾瑜也曾热血沸腾过，眼见京剧没落，以为凭借自己一腔热血便可以为京剧发展做出一点贡献。
    她曾两度离开京剧一团，第一次在外面碰的头破血流后，又灰溜溜的回归了一团。
    第二次再碰壁时，她把组织关系直接转到了地方京剧团。然后，留在燕京梨园，美其名曰交流学习。
    王瑾瑜两度退团的事，沈悠自然听说过。正因为这样，他才觉得或许能够说服王瑾瑜加入到春秋剧社的事业中来。

 第三十八章：等待开箱

    “既然沈老板如此盛情相邀，那瑾瑜就再热血一回好了。
    成与不成先不说，至少，我不想以后会因这次拒绝沈老板而追悔。”
    王瑾瑜并未多做犹豫，直接答应了沈悠的邀请。
    听到瑜老板的话，沈悠惊喜道：“太好了，春秋剧社有了瑜老板的加入，沈某对振兴梨园的事业更有信心了。”
    王瑾瑜叹道：“沈老板比我做的好，从之前几场戏的市场反馈来看，京剧事业还是大有可为的。
    只要沈老板能把春秋剧社的招牌真正立起来，复兴梨园指日可待。”
    沈悠抱拳笑道：“愿与瑜老板携手并进，共同振兴梨园。”
    王瑾瑜也抱拳含笑道：“梨园复兴还是得靠沈老板，瑾瑜也只能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而已。”
    二人饮完茶，一起走出了茶楼。
    回来和陈二奎碰了头，得知章沅溪和吴胜奎也愿意加入春秋剧社，沈悠更是一喜。
    春秋剧社有了两名丑角、两名青衣以及一名老生这些个班底，至少能勉强支撑起一场年后开箱戏了。
    不然，开箱戏的主要演员全都重新招募，时间上也来不及。
    第二天一早，沈悠向陈二奎提议，把王瑾瑜、吴胜奎和章沅溪约到一起，大家共同探讨一下春秋剧社未来的发展方向。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排练和办公场地的问题，如今，陈叔退出京剧三团，三团旗下的排练剧场自然是没法再用了。
    王瑾瑜道：“我知道一个地，在天桥，是个小剧场，规模不大，但作为排练和办公场地来说，够用了。”
    沈悠点头笑道：“好，等开完会，咱们大家一起去看一下，行的话，就租下来，作为春秋剧社的总部。”
    剧场和办公场地的事先搁置，沈悠又和大家说起了人事安排：“春秋剧社，我与瑜老板共同挑班，陈叔任戏班管事兼任教师，胜奎和沅溪先任执事。”
    对于沈悠的这个任命，四人自然都没有异议。
    随后，沈悠拿出开箱戏的剧本给众人分配了角色，五人分完，仍有一些主要角色无人应工。
    陈二奎道：“一般承办剧场都会备有一些底包演员，作为演出方某些演员出问题时的替补，一会，我去问问赵老板和陆老板，看看能不能借用一下他们的底包演员。”
    “好！”沈悠对陈叔点点头，又看向章沅溪和吴胜奎笑道：”你们两个，到华夏戏曲学院看一看，为这出戏找些龙套演员，尽量挑一些有潜力的苗子，咱们试着挖一挖京剧院的墙角。“
    章沅溪笑道：“沈老板这事找对人了，我不只是华夏戏曲学院的毕业生，还在那当过一年老师。“
    招募演员的事情安排下去，场面先生的问题就好解决了，沈悠给裴庆丰打了个电话，借用了集韵斋票房的场面先生。
    散会之后，大家领了任务，各行其事。沈悠和王瑾瑜去看天桥场地，陈二奎去找赵吉祥与陆中和借底包演员，章沅溪和吴胜奎则去了华夏戏曲学院。
    天桥，戏楼胡同二十号，正是瑜老板介绍的剧场所在。
    沈悠看了一下，场地很大，摆设有些陈旧。整个剧场分上下两层，上面是戏台和雅间，下面则是大厅和茶桌，后堂有宿舍和厨房。
    “还不错，就它了！“
    沈悠对这里十分满意，场地够大，可以建出一些办公区域，再重新装潢一下，很适合作为现代戏班的根据地。
    之后，租期和租金的问题，沈悠交给了何凌，前期春秋剧社的投资都由沈月楼工作室出，建设动画制作部的事自然要往后推迟一些。
    下午，陈叔带回了底包演员，章沅溪和吴胜奎带来了龙套，集韵斋的场面先生也来到。
    凑齐了开箱戏的演员，排练一直在平稳的进行着。
    这一次磨合的时间比较长，从正月初三，一直不停排练，直到正月初六才渐渐成了样子。正月初七放还一日，正月初八就到了春秋剧社开箱的日子。

 第三十九章：花田错上

    正月初八，春秋剧社要在吉祥戏院上演开箱戏，这事在梨园中早已传开。
    时隔半月，又能看到沈老板和瑜老板再度同台，戏迷们自是欣然前往。
    锣声响起，大幕徐徐拉开，看到瑜老板挂长髯着一身员外服登上舞台，台下戏迷立刻齐声喝彩。
    “家道兴隆，恨无子，常虑心中。“
    念完开场引子，王瑾瑜又向台下观众自白道：“老汉刘得明，雁门人氏，居住在桃花村。膝下无儿，只生一女名唤月英，幼读诗书，可算是不栉进士，奈红鸾不照，未选乘龙，也是一桩心事。今日闲暇，不免请安人带女儿出来闲叙。
    家院，请安人、小姐出堂。”
    一名扮演家院的龙套立刻上前高声白道：“有请安人、小姐出堂。”
    小锣一响，底包老旦刘安人和扮演刘家小姐的青衣章沅溪一同走了出来。
    戏台之上，那名老旦和章沅溪向瑜老板行完了礼，忽听小锣五击头，沈悠穿着一身粉色褶子急步走上了戏台。
    “啊哈！”
    一声清脆的韵白之后，沈悠在台上跑了个圆场，口中念道：“燕子忙上下，花影照栏杆。”
    随即，他使个身段，向场上三人分别行了礼：“员外、安人、小姐。”
    行完了礼，他站到了章沅溪身边。
    章沅溪一身青衣，端庄秀丽，沈悠穿着粉绸，作小花旦装扮，眼波流转，更是明**人。
    “沈老板上次才反串了小生，这次又要去小花旦了吗？”
    “丫鬟比小姐更美系列。”
    “嘿嘿，刘家小姐就留给各位了，我只要她身边的那个小丫鬟。”
    ……
    只听安人问道：“唤我母女何事？”
    刘得明说出花田访婿的想法，又恐月英无人照应，便让丫鬟春兰同往。
    春兰应命，众人同下。
    第二场戏，演的是落魄书生卞玑在花田盛会上卖画的故事。
    “十载寒窗苦，但愿早成名。
    小生卞玑，湘乡人士，此次入京赶考，一路上盘缠早已用尽。
    今日，适逢此地花田盛会，人烟甚众。我何不前去卖点字画，挣来银两，也好早日进京赴考？”
    书生卞玑在花田盛会上卖字画时，遇上了两个顾客，一个是小霸王周通，另一个是打虎将李忠。
    这个世界没有《水浒传》一书，台下戏迷自然不知道“小霸王醉卧销金帐，莽提辖大闹桃花村”的故事。
    李忠请卞玑为他画了折扇，身上却未带着银钱，周通便与卞玑约定，明日，由他代兄长李忠奉上白银五十两。
    李忠和周通走后，春兰和刘月英来到了花田。
    “小姐别走啦，你看花田之中多热闹哇，真是千枝吐秀，万卉争芳……”
    正说着话，春兰突然回身对刘月英说道：“小姐，您顺着我的手儿瞧，那个人长的可比花还好看呢？”
    花田之中，卞玑正在提笔作画。
    刘月英看了卞玑一眼，心生欢喜，悄悄对春兰道：“你去问他是做什么的？”
    春兰得了小姐的授命，立刻上前与卞玑说话：“这位先生，你是做什么的？”
    卞玑回道：“卖字画的。”
    春兰又问：“有现成的吗？”
    卞玑道：“无有现成的，小生所卖字画都是当面写就。”
    听到卞玑的话，春兰心中一动，立刻把刘月英拉了过来，她一指刘月英手中的团扇：“嘻嘻，我家小姐要买先生的字画，先生就在这团扇上作画，把我家小姐画在上面。”
    春兰让卞玑为刘月英题诗画扇，刘月英和卞玑渐渐看对了眼。
    刘月英对卞玑芳心暗许，决定先回家中去与父母商议，留下春兰为她向卞玑诉说心意。
    春兰见卞玑望着自家小姐的背影出神，不由嗤笑道：“你这个人好不老实，瞧人一过眼，你怎么往肉里盯呀？”
    卞玑道：“你家小姐生的十分好看！”
    春兰闻言笑道：“你看我家小姐长的好看，你知道她姓什么？”
    随后，春兰把刘府的信息以及小姐的心意都告诉了卞玑，并与他约定，明日让家院过来请他入府，让他务必等在此地。
    卞玑立刻回道：“你放心，没有盘缠我也走不了，明日我还在这里。”
    刘月英回到家中与父亲说了心仪卞玑之事，刘得明没有反对，第二天，他就着家院去请卞玑公子入府。
    从前几出戏来看，这就是一个富家女与穷书生的爱情故事，台下观众却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毕竟有《风筝误》的珠玉在前，沈老板肯定不会演这么俗套的故事。
    果然，接下来一系列错错错的喜剧效果比《风筝误》更令人喷饭。
    戏台上的戏还在继续演着，第二天，刘家家院来到卞玑公子的书画摊，正巧小霸王周通也来替李忠还昨日欠下卞玑的五十两银钱。
    家院以为自家小姐看上了威武雄壮的黑脸汉子周通，竟将小霸王误当成卞玑公子请到了府上。
    刘得明见小霸王周通丑陋不堪不似女儿说的那般俊秀公子，便让丫鬟春兰出来指认。
    春兰一见到又黑又丑的周通吓了一大跳：“哎呀！家院你怎么把钟馗给请到这来啦？员外，这是他请错啦，可没我的事，我管不了，我不管这事。”
    春兰一手指向那名请错了人的家院，自己先开溜了。
    台下观众也被沈悠的神情和动作逗地发笑。
    “我家春兰也太可爱了吧。“
    “哈哈哈，是他的错，我不知道，我管不了，甩完锅就跑的感觉真爽！”
    “是沈老板演的好！”
    ·······
    刘得明勃然大怒，他指向自家的家院道：“都是你这奴才作的好事，我定打死你这奴才。”
    小霸王周通一脸不耐烦地拦下刘得明：“嗳，俺进你家，你骂奴打仆，岂是待客的道理！”
    刘得明气道：“你是那个的客人？快快出去。”
    周通眼睛一瞪：“俺是桃花村小霸王周通，你敢赶俺出去？”
    刘得明大惊：“哎呀！听说他是周通到，好言陪礼求恕饶。”
    刘得明想要拿钱私了，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周通大笑道：“俺家财豪富，岂要你的银钱！俺在花田游玩，被你家人请来招亲，你若后悔，是自找其祸。俺三日之内定要招亲，你若不从，俺就放火烧庄。俺去也。正是：（念）自古良缘天助成，周通不是自求亲。金银缎匹成何用？三日之内配婚姻。
    （三笑）哈哈，哈哈，啊哈哈……”
    看到这场戏，台下观众不禁有些义愤，招婿选定了一个俊美公子结果家院错请来一名丑汉，这本该是一场有喜剧的效果戏，可周通动辄就要杀人烧庄，强娶人家女儿为妻，这就让观众笑不出来了。
    小霸王周通要强娶刘月英，刘家小姐以泪洗面，春兰便偷偷跑去花田找卞玑公子商议。
    小锣声响起，卞玑正躺在渡仙桥上安眠。
    春兰过来推他：“哟，怎么睡着啦，快醒醒！”
    卞玑看是春兰：“你来了！”
    春兰白他一眼：“我问你，方才我们员外打发人来请你，你往哪里去了？”
    卞玑想了想：“方才有人请我过去画围屏，我不曾在此。”
    春兰恼道：“早也不去，晚也不去，单那个节骨眼你会去啦。”
    卞玑有些讪讪：“我也就是那个节骨眼不在这儿！”
    春兰更生气了：“你知不知道因你不在，家院一下子把小霸王周通请到家中，那恶汉要强娶我家小姐，三日后便要来迎亲了！”
    卞玑急道：“那可怎么办？”
    春兰眼珠子一转，附在卞玑耳边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听了春兰的话，卞玑一脸为难的摇了摇头。
    春兰斜了他一眼：“你爱扮不扮？你不扮，我可走了！”
    卞玑连忙道：“哎呀且住，春兰姐，就扮这一次。”
    春兰揶揄笑道：“还想下次，那个让你老扮作女人了？”
    听到春兰这话，台下观众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原来，方才春兰在卞玑耳边说的是让他扮成女子。
    花梆子一敲响，春兰往戏台回看，口中白道：“怎么还不出来？我看看有人没有，卞先生！”
    春兰喊了两声，卞玑公子挡着脸扭扭捏捏地出来了。
    接下来，在戏台上，春兰教授了卞玑公子女子走路的仪态。
    出得门来，这么一摆，二摆。
    春兰和卞玑在戏台上同走了一个圆场，很快就来到了刘家小姐的绣楼旁。
    卞玑公子上了刘家小姐的绣楼，小丫鬟春兰则在楼外等候。
    不多时，锣声大响，春兰急匆匆跑到绣楼上：“唉呀，小姐大事不好了，小霸王周通带领着好些人前来抢亲来了！”
    一听这话，还未及于乱的卞玑与刘月英顿感惊慌失措。
    恰在此时，挂念女儿的刘安人也来到了绣楼外：“哎呀儿呀，小霸王周通带领多人前来抢儿成亲，你快些躲藏！”
    听到刘安人的声音卞玑吓得三魂六魄都没了。刘月英赶紧出去安抚母亲，临行前暗示春兰藏好卞玑公子。
    外面锣声大噪，卞玑吓得欲从绣楼的窗口跳下。
    “啊呀，公子不可！”
    春兰上前把卞玑拦下，一把推入刘家小姐的绣帐：“你在这里安心藏好，我先出去看看！”
    小霸王周通带着一群庄丁打进了刘府：“怒气冲霄汉，劫抢女多姣；朱陈多反复，祸事自家招。
    （白）打进去，两厢搜来。”
    四下手（同白）：有一女子！
    卞玑（白）：春兰姐救我！
    周通见卞玑一身女装，妩媚非常，以为这就是刘家小姐，顿时上前调戏道：“哟！小宝贝在这儿呢，我来救你。抢了回去！”
    看到小霸王周通和四庄丁将卞玑公子抢走，春兰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极其古怪的神色：那小霸王周通，把我们卞相公抢了去，到了那里，看看脸也不错，身子也不错，都顶好的，到了晚上睡了觉，今天晚上一入洞房，这可不对了，
    啊呀……
    这我也管不了呢，
    这我也管不了呢。
    不管了！
    春兰哼着小曲下场。

 第四十章：花田错下

    这一段小霸王错抢卞相公的戏码，场面上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情节上波澜起伏，引人入胜，喜剧效果也是极佳，台下观众纷纷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春兰说的不错，卞公子看着都挺好的，等小霸王晚上要洞房时那感觉可就不对了！”
    “都挺莽的，请婿错请了丑汉，抢亲错抢了情敌，沈老板这出戏的情节设计还真是出人意料！”
    “春兰也太古灵精怪了，这里面不管什么事都有她，一出事，她就不管了。”
    “哈哈哈，啥都不管俏春兰！”
    “精彩，期待故事的后续发展。”
    ······
    小霸王周通进刘府抢亲时，刘得明并不在家中，他知道小霸王一向肆意妄为，怕花田错请婿的事引起祸端，便想先到府衙找寻救兵。
    在府衙见到与他相熟的插翅虎雷横雷都头，刘得明把小霸王周通想要到府上抢亲的事禀明，雷横却笑道：“周通与黄泥冈那伙抢生辰纲的强盗有干系，朱都头已经去拿他了。”
    雷横所说的朱都头，自然是指府衙的美髯公朱仝。
    刘得明听到这个喜讯还没来得及高兴，忽听自家家院来报，小霸王周通抢走了小姐刘月英。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刘得明顿时心忧如焚。
    只听雷横正色道：“员外不必惊慌，周通强抢民女，目无王法，员外但放宽心，待我与你一同前去，将你女儿夺回也就是了。”
    刘得明抱拳郑重谢道：“此事拜托雷都头了！”
    话毕，雷横点齐兵马与刘得明一同直奔周家而去。
    小霸王周通将男扮女装的卞玑公子抢到家中，欲对卞玑行那不轨之事，卞玑自然抵死不从。恰在此时，朱都头来拿周通归案，周通便将卞玑交给自己的妹妹周玉楼看管。
    周玉楼安慰卞玑：“嫂子你别哭啦，你别看我哥哥长的黑不溜球的，可是他的心眼还好。唉呀，你干吗老挡着脸哪？别害臊啦！”
    周玉楼扯开卞玑的珠冠，见是一俊美公子，不由心中大骇。再三逼问之下，方知卞玑与刘月英之遇合。
    小婢春兰，为他易弁而钗，引入刘宅，抢亲之时，众人皆逃，独留一乔装之卞玑，以致错抢。
    周玉楼同情卞玑和刘月英的遭遇，私下放走卞玑，并赠银二百两，以为进京应试之费。
    卞玑匆匆逃出周家，却把刘月英赠的手帕落下。
    “哎哟，他怎么把一块手绢丢下啦，这不是女人的手绢吗？原来是刘月英送他的手绢，真荒唐！”
    周玉楼捡起手帕，追上前去：”我说卞相公！卞相公！”
    周玉楼起身去追卞玑，正好被潜入周家的雷横雷都头拦住。
    雷横将周玉楼挡在自己身后，朝周家戒备望了一眼，回笑道：“刘小姐，请上轿，周通已经被朱都头拿了。趁周家的庄丁还没发觉，我等还是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好。”
    说罢，他不由分说，叫上四名兵士直接将周玉楼请进了轿中。
    县中捕头抬来周玉楼，春兰在刘府门外大喊道：“错了，错了，那里面的是卞先生。”
    刘得明得知事情原委，也以为里面的周玉楼是卞玑，便让家院取来给新郎服送到轿中让卞玑换上。
    周玉楼穿一身男装下轿，刘得明对女婿的相貌十分满意：“今日就是黄道吉日，即与小女拜堂，完却花烛便了。”
    看到周玉楼与刘月英拜完天地入了洞房，台下观众不由大乐。
    “噗，还有这操作，要笑死我吗？”
    “从雷都头抬周玉楼上轿时我就想笑了，后面果然一地鸡毛。”
    “有趣，先是周通和卞玑两个男子拜了天地，后面周玉楼与刘月英这一对女子又拜了一回，这种阴差阳错的设计与《风筝误》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
    洞房之中，春兰一眼就瞧出了周玉楼的端倪，她疑声道：“唉呀，慢着，这个人乍看像卞生，细看怎么不像啊！
    小姐，您瞧新郎是不是卞相公？”
    刘月英上前道：“待我看来，果然不是卞郎！哎呀，这姻缘错也。”
    春兰忙安慰道：“小姐别哭，我看他也不像男子。”
    被春兰和刘月英揭穿了身份，周玉楼也只得把卞玑的事情如实相告。
    于是，在春兰的提议下，刘月英和周玉楼暂时做起了一对假夫妻。
    时间一晃半年过去，周通的官司在兄长李忠的活动下，很快有了转机，小霸王又回来了。
    周通再次带人打进了刘家，他揪着刘得明的领子问道：“我且问你，我妹妹可在你家中？”
    刘得明一直都把周玉楼当作卞玑，自然坚决摇头：“无有此事。”
    周通又问道：“那你女儿可是你带人夺回的？”
    刘得明道：“此乃公差雷都头所作，与小老儿无干。”
    周通点头：“好，半年前的事俺一概不究，这里有黄金、彩缎你且收下。”
    刘得明连连摆手：“大王，小女已招亲半年，此礼万不敢收。”
    周通怒道：“你敢赖俺亲事，快快打扫洞房，俺今晚便要与你女儿成亲。”
    周通带着一众好汉回庄，刘得明一脸苦恼之色。他正暗自想着对策，忽听门外一阵喧闹。
    “外面何人喧哗，待我自己看来。”
    原来，门外有一大和尚要来投庄，家院不让，那大和尚便与自家的家院厮闹起来。
    刘得明上前笑道：“原来是位师父。请进。”
    大和尚说道：“员外，洒家稽首。洒家姓鲁名达，法号智深，乃五台山僧人，此次欲前往燕京，行至此间，见天色已晚，想要在宝庄借宿一宵。”
    刘得明叹息道：“本待留师父在此，奈舍下有大祸降临，恐连累师父不便。”
    鲁达好奇问道：“俺出家人慈悲为本，方便为门，员外有什么塌天大祸对洒家言明，俺与你分忧解愁。”
    刘得明将小霸王周通的恶行讲出，鲁达怒道：“哇呀呀……
    员外不必心烦闷，
    洒家与你打强人。
    今夜三更销金帐，
    管教他巫山梦不成。
    员外不必忧虑，且将令爱隐藏，待洒家去往洞房等那周通到来，我自打发他回去。”
    刘得明连忙拜道：“若得如此，感恩不尽。”
    家院带领鲁达在洞房中等候，刘得明也将小霸王周通引了进来。
    周通将碍事的刘得明赶出去，自言自语道：“好黑的屋子啊，俺这丈人真会过日子，洞房连灯都不点，待俺明日送他几枝大蜡烛。”
    周通一边在洞房中摸索，一边浪荡笑道：“夫人不要害羞，为夫来了。”
    入得帐中，周通疑惑道：“夫人好大肚子。”
    鲁达尖着嗓子回道：“我吃的多呀。”
    周通大惊：“啊，你怎么还有胡子！你是何人？”
    鲁达怒喝道：“我是你的和尚祖宗，招打！”
    周通吃痛，忙求饶道：”哎呀，好汉饶命！“
    看到鲁达在销金帐内痛打小霸王，台下戏迷叫好声一片。
    “打得好，真是大快人心啊！”
    “哈哈哈，听到鲁大师上场时的一段自陈，这才是真正的混世魔王啊！桃花村的小霸王和人家一比可差远了。”
    “是啊，这真是嫩草怕霜霜怕雪，恶人还得恶人磨！”
    刘得明进来问明情况：“大师傅，那小霸王怎么样了？
    鲁达笑道：“哈哈哈，那厮不经打，已经从帐中跑了。员外看守门户，待俺赶上。”
    小霸王周通被鲁达一路追打，一直追到他兄长李忠家。李忠与鲁达以前本是旧相识，他为周通在鲁大师面前一通说合，鲁达才答应放过周通。
    诸事完毕，刘得明设宴款待众人，正在观饮时，卞玑上门拜谒。
    原来，半年前卞玑入京赶考，钦点一甲一名，状元及第。这次，他是告假回来要娶刘月英为妻的。
    从卞玑口中了解全部情况，刘得明不禁笑道：“好，既然如此，春兰快来，请小姐就此拜堂成亲便是。”
    春兰拉刘月英上来拜堂，又为周玉楼牵了红线，配给了打虎将李忠。
    故事至此终结，大团圆结局。
    演出结束，沈悠带着春秋剧社的一众演员上台谢幕，台下掌声不断。
    “沈老板的新戏真好看。”
    “卞玑的眼光太差了，要是我的话，娶什么刘家小姐，我肯定选春兰啊。”
    “沈老板太厉害了，能演端庄雍容的大青衣，活泼可爱古灵精怪的小花旦也能演好。”
    ……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沈悠带着春秋剧社一众演员把《花田错》全本在吉祥戏院和中和园剧场又连演了几遍，依旧是场场爆满。

 第四十一章：半决赛

    忙完了春秋剧社的开箱戏，让一众演员回去休息，沈悠又开始为筹措资金的事情发愁了。
    春秋剧社未来的发展以及动漫制作部的组建，前期都是要烧大钱的。
    就算之前工作室有辉煌影业支付的两千万华元入账，仍是远远不够。
    正月十五过后，自己就要进到《末代皇帝》剧组里拍戏了，必须趁着这几天把筹钱的办法想出来。
    第二天，去到沈月楼工作室，在里间办公室里闲坐的时候，经纪人何凌拿给他一份文件，正是前些天他让何凌做的燕都大戏院的装修预算报表。
    沈悠看了一下，翻新加扩建预计要花掉两百一十七万华元，再加上首次支付的半年房租，也就是说，他至少要想办法尽快凑出四百万华元，这还不算春秋剧社新招收的京剧演员的安置费用。
    演员的安置也是一个大难题，自己马上要到剧组拍戏，肯定无暇顾及剧社这边，陈叔和瑜老板等人如今又退出了华夏京剧团，仅靠断断续续的商演恐怕无法支撑春秋剧社的运转，他们也是要吃饭的啊！
    苦思许久，沈悠终于想出了一个可行的主意。
    “何姐，咱们工作室这边签下了漫画师之后，不是还要继续签新演员吗？
    你觉得瑜老板他们怎么样？
    章沅溪，陈叔和吴胜奎他们的形象还不错，演技也可以，适合参演一些影视剧，瑜老板则应该参加一些文化类的访谈或者与京剧相关的综艺节目。”
    何凌无奈笑道：“老板，您这都把事情安排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与何凌这边把演员签约的事情说定之后，沈悠又打电话过去寻问了一下瑜老板他们的意愿。出于对沈老板的绝对信任，他们自然全都一口答应了下来。
    把瑜老板等人安置妥当，沈悠靠坐在座椅上开始思考生财之道。
    离进组只有三天时间，写书，接戏或者发专辑时间上肯定都来不及，只能从版权上想想办法了。
    既然《霸王别姬》小说可以卖版权，那京剧剧本和歌曲的版权自然也可以。
    当下，沈悠看向何凌道：“何姐，你之前星空娱乐工作时，不是结交了很多剧组的导演和制片人吗？
    麻烦你去帮忙问一下，他们手上待播的新作品里还需不需要插曲、片尾曲或者主题曲？
    《爱殇》、《大鱼》、《烟花易冷》、《左手指月》和《月弯弯》这五首歌，他们想要用我的原声或者重新找歌手来翻唱都可以。
    还有《窦娥冤》、《风筝误》、《花田错》以及《梅龙镇》这四出京剧，问一下有没有导演想要把它们改编成影视剧？”
    听到沈悠的话，何凌沉思片刻，方才说道：“老板，您在《华夏好歌手》节目上演唱的那五首歌曲经过大众传播，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想要卖出好价钱应该不难。
    只是，那四出京剧才刚刚在梨园上演不久，而且，京剧圈的受众太少，影视剧的导演只怕不会买账。就算勉强卖出去，应该也是以极低的价钱。”
    见沈悠皱起眉头，何凌又道：“不如这样，您把这四出新戏授权给三大京剧团，允许他们挂牌演出，一方面收取它们的演出版权费，一方面也让京剧团帮着传播剧目，扩大影响力，这样，咱们借助华夏京剧院的平台让这四出戏剧的知名度更高，以后改编的价值才会更大。”
    听到何凌的提议，沈悠眼神一亮，立刻赞许道：“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我这就给陈叔打电话。”
    随后，沈悠给陈二奎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那四出京剧的演出权授权给京剧团的想法。
    陈二奎一听，觉得这是春秋剧社和华夏京剧院一个缓和关系的好机会，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
    星期五，晚上八点，燕京卫视广电中心一号演播大厅。
    “天籁之音，天赐有鸡，欢迎收看由有鸡牧场冠名播出的《华夏好歌手》，我是本场主持人蒋震。“
    演播厅里顶光开启，主持人蒋震缓缓走上舞台：”不知不觉，好歌手的比赛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月。
    今晚是《华夏好歌手》半决赛，歌王冲刺夜，五位歌手们都带了自己的帮唱嘉宾来。
    我刚看了一下名单，每一个组合都很合拍，可以称得上是黄金搭档。
    首先，有请本场第一位竞演歌手宋明宇和他的帮唱嘉宾宁坤为大家带来一首摇滚《梦回盛唐》。”
    “梦回盛唐，渴望生活在那个万朝来贺的年代······“
    电音喇叭声开场过后，宋明宇用轻柔的声音唱了一段前奏，然后，宁坤粗粝的声音加入，造成反差冲突。
    二人各自唱了一小节之后，歌曲开始进入高潮。
    宋明宇用轻柔的中低音打底，宁坤以沙哑撕裂的高音爆发，高音一出，瞬间点燃全场，台下观众也跟着燥了起来。
    “好听，一刚一柔，这两人的声音好搭，过瘾啊！”
    “这才是半决赛应该有的水平！”
    “歌王冲刺夜，大家都开始冲刺了。”
    “五进四，谁也不想被淘汰啊。”
    ……
    “感谢明宇和宁坤的精彩演出，再次把掌声送给他们！”
    一阵掌声响起，蒋震走上舞台，对台下观众道：“下面要出场的这位歌手是地下摇滚圈的新星卢春阳。
    第三期时，春阳遗憾地离开了好歌手舞台，上一场，他成功复活回来。
    这次，他请来的帮唱嘉宾也是一位摇滚歌手，以高亢的嗓音为大众所知，今天他们将联袂献声，有请卢春阳和郑俊霖为大家带来一首《银河战记》。”
    歌手后台房间里，同为摇滚歌手的宁坤对宋明宇和沈悠道：“地下摇滚圈卧虎藏龙，我听人说起过他的名字，这个卢春阳的唱功和台风都非常厉害。”
    听到宁坤的话，宋明宇也知卢春阳不可小觑，顿时有种如临大敌之感。
    在台下观众的阵阵掌声中，卢春阳和郑俊霖一起登上了舞台。二人穿着一身黑色宇航服，带着特制墨镜，看起来十分具有未来感。
    咚咚咚，暴躁的鼓点响起，锵锵锵，厚重的贝斯加入。
    正在这时，卢春阳开口唱道：“故国沦为焦土，天上悬挂着黑色的太阳，江河干枯，所有人都已陷入绝望。”
    他的声音低沉而阴郁，如泣如诉，唱出了一种悲观绝望的情绪。
    “这声音，开口跪啊！“
    “厉害，是个大神。“
    ”原来他之前一直隐藏实力，就等着歌王冲刺夜才爆发啊。”
    ……
    在这种悲观和绝望气息弥漫的氛围之中，郑俊霖接着唱道：“轰鸣的战机冲向银河，用刀剑打破黑暗的樊牢，把我们失去的家园夺回来。”
    不同于卢春阳声音的低沉阴郁，郑俊霖的嗓音更偏高亢，而他音色中的那抹清亮恰好代表着绝望笼罩下，一群战士敢于向敌人展露出的复仇的决心。
    高亢的嗓音，华丽的唱法，二人这首《银河战记》为台下观众带来了一场绝佳的听觉盛宴。
    台下掌声雷动，卢春阳和郑俊霖鞠躬之后，携手走下了舞台。
    等到二人下台，蒋震走上来道：“春阳和俊霖的表演结束了，接下来要出场的这位歌手一直是我个人比较欣赏的歌手，有请苏瑾和她的帮唱嘉宾嘻哈歌手鲨鱼给大家带来一首《异端》。”
    “哇，是鲨鱼哥！苏瑾这次竟然请了鲨鱼哥来帮唱。”
    “鲨鱼哥的rap那是又快又准又狠！”
    “鲨鱼哥是我心中的rap之神啊，期待他与苏瑾的合作。”
    ……
    舞台灯光汇聚，苏瑾背着一把黑色电吉他上了台。她一身哥特风装扮，画着烟熏妆，头发染成了灰白二色。
    那个被称作鲨鱼的嘻哈歌手则穿得比较低调，黑色宽松休闲裤、白色t恤和一件灰色连帽卫衣。
    演出开始，苏瑾电吉他扫弦飞快，舞台上一阵光影变化，教堂钟声，各种死刑架······，种种暗黑的感觉袭来，台下观众只觉不寒而栗。
    在这种幽暗阴森的氛围里，苏瑾低声唱道：“不信神明，信奉自己……”
    第一小段过后，嘻哈歌手鲨鱼唱起了rap：“格格不入，像个异类，那就把我放上火刑架，烧死我这个异端吧……”
    歌曲暗黑的感觉越来越重，苏瑾唱完hook，突然也秀了一段rap：“格格不入，我是个异类，······”
    听到天后苏瑾的一段rap，台下观众立刻炸了。
    “太燃了，阿槿好棒！”
    “连rap也能唱好，真是全能天后。”
    “苏瑾，我爱你！”
    “好喜欢这种暗黑风格的作品！”
    ……
    “谢谢苏瑾和鲨鱼哥！”
    蒋震再次登上舞台：“接下来要出场的是孙书洁和她的帮唱嘉宾章沅溪。
    听说上次演出结束之后，书洁也想要尝试一次京剧和流行歌曲的融合，便让沈老板给她介绍一位青衣来帮唱。
    有请歌手孙书洁和青衣章沅溪为大家带来一首古风歌曲《渭川》。”
    掌声响起，孙书洁和章沅溪一起登上舞台。章沅溪一身青衣，孙书洁依旧是清爽的白裙套装。
    悠远的琴声响起，孙书洁唱道：“渭水河畔，与君初见，·······”
    中段章沅溪帮着配了一段韵白，后面还唱了一段惊艳全场的戏腔。
    孙书洁和章沅溪的歌声渐渐停止，台下观众的掌声顿时响了起来。
    悠扬的旋律，舒缓的节奏再配上二人温柔多情的嗓音，带给台下观众满满的感动。

 第四十二章：凉凉

    “谢谢书洁，谢谢章沅溪，唱得太好了。二位请留步，我想采访一下两位，听说你们这次合作还是沈老板牵线搭桥，有这回事吗？”
    蒋震上台，叫住了正要下台的孙书洁和章沅溪。
    孙书洁点头笑道：“之前几次看沈老板的演出，就对古风歌曲和戏腔着迷，于是就尝试了一下，还要多谢沈老板给我介绍了一位这么好的搭档。”
    章沅溪接过话筒，也夸了自己的搭档几句。
    采访完孙书洁和章沅溪，蒋震笑道：“接下来要出场的这位歌手，应该是大家最期待的了，他独特的风格，空灵多变的唱腔，每次都能带给观众惊喜。
    这一次他请来的帮唱嘉宾也不寻常，她就是，有梨园小东皇之称的王瑾瑜瑜老板。
    有请沈月楼和他的帮唱嘉宾瑜老板为大家带来古风歌曲《凉凉》。”
    说完串讲词，蒋震退到一边，等在侧幕的沈悠和王瑾瑜一起登上了舞台。
    沈悠穿一身白色古装，空灵出尘，王瑾瑜穿一身黑色长衫，俊秀儒雅。
    “沈老板终于登台了。”
    “瑜老板也来了。”
    “期待啊，两个都是我喜欢的。”
    ……
    前奏开始，悠扬的笛声渐渐响起，伴着古筝如流水般的旋律，沈悠先开口唱了一段女声：“入夜渐微凉，繁花落地成霜。你在远方眺望，耗尽所有暮光。不思量，自难相忘！”
    沈悠这次唱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澈空灵，带着满怀的愁绪，营造出的氛围略显萧索。
    “这首歌的前奏好好听啊！”
    “沈老板的声音好有画面感。”
    “这空灵的声音真是百听不厌。”
    沈悠唱完了第一小节就朝身旁的王瑾瑜看来，王瑾瑜与他对望一眼，也开始悠然唱道：“夭夭桃花凉，前世你怎舍下，这一海心茫茫，还故作不痛不痒不牵强。都是假象。”
    之前没听过瑜老板唱戏的观众，乍一听到王瑾瑜烈而润的声音，立刻发出一阵惊叹。
    “哇，这声音实在太有感觉了。”
    “瑜老板的声音好醇厚啊！”
    “醇的像烈酒，初听有些辣，越听越是回味无穷。”
    不管底下观众如何惊叹，沈悠用清澈的声线唱道：“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化作春泥呵护着我。”
    王瑾瑜用醇厚的声音和道：“浅浅岁月拂满爱人袖，片片芳菲入水流。”
    沈悠再次开唱道：“凉凉天意潋滟一身花色，落入凡尘伤情着我。”
    王瑾瑜又为沈悠附和起来：“生劫易渡，情劫难了，折旧的心还有几分前生的恨。还有几分前生的恨。”
    听到沈悠和王瑾瑜唱进这段副歌的时候，底下观众全炸了。
    “这旋律也太好听了吧！”
    “这段可以无限循环播放。”
    “他们的歌声里有种画面，我仿佛看到了灼灼十里桃花林。”
    ……
    舞台之上，沈悠与王瑾瑜正在深情对望，沈悠用清澈而空灵的声音继续唱道：“也曾鬓微霜，也曾因你回光。悠悠岁月漫长，怎能浪费时光，去流浪。”
    去流浪的尾音未落，一旁的王瑾瑜突然用京剧老生的唱腔为沈悠和了音：
    “去流浪！”
    听王瑾瑜唱起了老生腔，沈悠立刻用青衣正旦的唱腔反为她和道：
    “去换成长！”
    流行音乐的唱法唱了副歌，老生的唱腔先和，青衣正旦的唱腔再和，平地起雷，一波三折。
    “鸡皮疙瘩！鸡皮疙瘩！”
    “好听死了，太太太好听了。”
    “流行歌曲还可以这样唱？”
    “京剧的唱腔好美啊。”
    二人用京腔一唱一和之后，王瑾瑜也不在遮掩。只见她双目一睁，做了一个京剧起手式，把这段歌词用老生半念半唱的韵白念道：“灼灼桃花凉，今生愈渐滚烫，一朵已放心上。足够三生三世背影成双。”
    沈悠用京剧正旦腔唱道：
    “背影成双！”
    王瑾瑜也用老生京腔唱道：
    “在水一方！”
    唱完了这一段京戏，沈悠突然变回流行音乐的唱法，清澈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化作春泥呵护着我。”
    王瑾瑜也用自己醇厚而细腻的声线唱道：“浅浅岁月拂满爱人袖，片片芳菲入水流。”
    用流行唱法唱了一句，沈悠再念一段韵味悠长得京白：“凉凉天意潋滟一身花色，落入凡尘伤情着我。”
    王瑾瑜用老生韵白附和：“生劫易渡，情劫难了，折旧的心，还有几分前生的恨。”
    沈悠扮作青衣正旦唱道：“凉凉三生三世恍然如梦，须臾的年风干泪痕。”
    王瑾瑜也唱起了京剧老生腔：“若是回忆不能再相认，就让情分落九尘。”
    沈悠再次回归流行唱法：“凉凉十里何时还会春盛，又见树下一盏风存。”
    王瑾瑜也跟着唱起了流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别让恩怨爱恨，凉透那花的纯。”
    最后二人的声音醇厚细腻与空灵清澈的声音完美的合在了一起：
    “吾生愿牵尘。”
    沈悠和王瑾瑜相视一笑，一起向台下观众鞠躬下台，台下掌声铺天盖地。
    “这首歌真的很好听啊。”
    “厉害啊，京剧唱法和流行唱法结合地太完美了。”
    ……
    “好，谢谢二位的精彩演出，《华夏好歌手》半决赛，歌王冲刺夜的比赛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
    接下来，现场五百位大众听审团的朋友，请您来行使自己手上的权利。
    现在，请看大屏幕，我们来认真回顾一下刚才五位歌手的演出，请大家记清楚他们的编号，投上您宝贵的一票。
    各位准备好了吗？请投票！”
    主持人蒋震的话刚一说完，现场观众手中的投票器立刻就响起了一阵嘀嘀嘀的声音。
    在等待统计结果的时间里，蒋震插空念了一段广告。
    不多时，看到总导演唐毅在台下给他比了个ok手势，蒋震立刻点头对台下观众道：“好，现在半决赛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有请唐导上台来为大家宣布。”
    总导演唐毅上台之后，并未直接说出半决赛歌手的名次，只公布了四名晋级歌手的名单。
    沈月楼、苏瑾、孙书洁和卢春阳晋级总决赛，宋明宇止步于此，无缘歌王之战的角逐。
    《华夏好歌手》半决赛落下帷幕，曲终人散，沈悠也不禁有些慨叹，毕竟是参加了五期的节目，眼看还有一场就要结束了。
    之后两天，沈悠跟着陈二奎拜访了京剧院一二三团的主要领导，以四百万的价格与他们签下了四部京剧剧本的无年限演出授权。
    何凌那边自然也没闲着，五首歌曲的影视插曲版权卖出了近三百万华元。
    有了这七百万华元进账，春秋剧社那边的资金压力顿时缓解，沈悠也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事情办完，接下来，自己就该全力以赴应对《末代皇帝》的拍摄了。

 第四十三章：进组

    正月初八，燕京皇城管理处突然对外发布了一条公告：初十以后皇城谢绝游客参观，开放日期未定，敬请谅解。
    这是什么情况？燕京皇城管理处这条公告发地莫名其妙，很多人一时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封城之后的几天时间，路过城前广场的行人经常看到宫门外车来车往，有许多挂着牌子的工作人员从车里一箱一箱地往皇城里面搬运着东西。
    眼力好的行人偷偷瞧出来了，那箱子里面装的正是古装服饰道具还有各类摄像辅助器材。
    “难怪要谢绝游客参观，原来是有剧组要在皇城里拍戏。也不知是电影还是电视剧，不管是什么，能在皇宫里拍摄，绝对是大制作啊！”
    不止是往来行人，一些嗅觉灵敏的娱乐记者也渐渐看出了端倪。
    从初十开始，闻讯前来皇城附近蹲守的娱乐记者越来越多。
    正月十六，艳阳高照，在城门外辛苦等候数日的娱乐记者们终于等来了他们想要的大新闻。
    “你们快看，刚刚从保姆车上下来的那个男人是不是戛纳影帝李若辰？”
    “先进去的那个好像是东瀛著名音乐家坂本一郎啊。”
    “坂本一郎旁边那个美女是好莱坞著名华裔女演员陈中。”
    “哇，后面那个是影后邬君眉。”
    “厉害啊，这么多影帝影后，就是金雀奖的颁奖典礼也不过如此了！”
    “赚大了，来值了，快拍啊！”
    ……
    前前后后一共十多位影帝影后，真可谓是群星璀璨了。
    沈悠混在其中毫不起眼，就算有娱乐记者认出他是沈月楼，大家也没心思偷拍他。
    毕竟，在他们眼里，与前面十几位影帝影后级大佬相比，歌手沈月楼的分量还是有些太轻了。
    进入皇城，迎面而来的恢宏气息让沈悠感到震撼。与前世相比，这座皇城更加壮丽，更富丽堂皇，也更具千年古城的格局。
    不多时，工作人员领着他进到一个大殿，大殿里聚集了十几个人，正是这部电影的主演。
    沈悠看了一下，发现里面竟然有几个熟人，有之前一起参加《声临其境》节目的周贺春和李西樵，还有一个却是影帝林啸。
    “沈老板好，好巧啊，没想到您也是这部电影的主演。”
    看到沈悠进来，李西樵和周贺春一起过来打了个招呼。
    沈悠连忙上前道：“周老师好，李老师好，好久不见了。”
    三人寒暄一番，各自说出了自己在剧中饰演的角色。
    周贺春饰演雍亲王柴沣，李西樵饰演内廷太监大总管兰公公。
    听到沈悠说自己饰演电影男一号青年柴渊，二人一阵诧异之后，都向他表示了恭贺。
    沈悠笑道：“在电影里，我与二位老师有不少对手戏，这都是我向您二位学习表演的机会，到时候，还请二位老师不吝赐教。”
    又说了一阵，周贺春和李西樵去找别的熟人，林啸朝沈悠这边走了过来。
    看到林啸过来，沈悠笑了笑，连忙道一声：“林老师好。”
    林啸上前笑道：“之前一直期待与沈老板合作，这次终于梦想成真了。”
    一番寒暄过后，林啸刚想问沈老板在电影里饰演的角色，忽然见大家都起身看向门口，原来是导演张诚带着剧组的头头脑脑进来了。
    “张导您好。”
    ……
    张诚摆手笑道：“不必客套，今儿个是剧组头一天开工，也没什么大事，在开机之前，大家先相互认识一下。
    这位是李若辰，他演监狱长，……”
    把在场演员介绍了一圈，他最后才介绍沈悠：“这位是沈月楼沈老板，他的角色是青年柴渊。”
    前面大家还有说有笑，等张导介绍完电影的男一号，现场就只有两三人稀稀拉拉地鼓起了掌。
    那些影帝影后一脸惊诧地相互看了一眼，又冲沈悠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神情都有些冷淡。
    他们的神情也说不上蔑视，怠慢轻忽总是有的。毕竟沈月楼在影视圈，没有资历，也没有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说是一个无名小卒也并无不可。
    他们的这种轻忽态度，倒也在沈悠的意料之中。前世作为剪辑师，娱乐圈中这种现象早已司空见惯。
    其实想想，他们这种表现才正常，若是一听张导说自己是男一号，他们就过来巴结拉关系，自己反而应该警惕。
    能在电影圈获得影帝影后封号的这些演员，大多都有自己的傲气，你在没展示出过人的演技之前，凭什么得到别人的重视。
    沈悠对这一切看的很开，之后的拍摄过程中，自然有机会可以证明自己。
    论演技，自己未必会输给这些影后影帝，沈悠也有自己的傲气。
    张诚把沈悠和其他演员的神色尽收眼底，他也甚不在意。
    刚才，他本就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给沈老板一点刺激，就如同当初试镜时，随意丢给沈老板一个剧本一样。
    他也看出来了，沈老板外表谦和，骨子里却是一个骄傲至极的人。
    闲谈几句，大家认知之后，剧组立马就开了工。
    在皇宫内廷里拍摄，不止是权限难以申请，花费更是巨大，剧组是一刻都不敢耽误。
    前面一直没有沈悠的戏份，等拍到他，至少也是一两个星期以后了。
    他演青年柴渊，而电影是从柴渊三岁登基大典演起，中间还有少年柴渊。
    之所以没有他的戏份，他也要过来观看，是因为他得亲眼见证柴渊每一个阶段的成长，这对他演好青年柴渊至关重要。
    张诚大喊一声开始，群众演员和主演各就各位，都进入了表演状态。
    第一场戏是登基大典，恢宏的音乐响起，镜头拍下盛大的场面，一个三岁孩童懵懵懂懂的登上了皇位。
    那时候，他的眼里没有江山，引起他注意的是大臣身上的蛐蛐和蛐蛐罐。
    沈悠正站在镜头拍不到的某座城楼上观看演员的表演，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朝自己这边走来，回头一看，竟是朱国平和坂本一郎。
    “朱老师，您怎么会在这里？”
    沈悠转身朝他们走去。
    朱国平脸上露出笑容：“我也没想到您会是这部电影的主演，我和坂本先生是这部电影的配乐师，哦，对了，他还是主演之一。”
    沈悠也笑道：“我和坂本先生之前见过了。”
    坂本一郎道：“听朱先生说您在音乐方面造诣很深，我们想邀请您和我们一起完成电影的配乐。”
    沈悠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第四十四章：配乐

    配乐师的工作，一般都是电影后期成片剪辑时才开始，只是，张诚导演想要把《末代皇帝》拍得尽善尽美，自然不会按照常规，在拍摄阶段，就让配乐师就参与进来了。
    朱国平，华夏著名作曲家，以前曾为多部历史正剧配过乐，擅长写恢弘大气的曲子。
    坂本一郎的音乐风格更偏流行，擅长写一些相对抒情，旋律性更强，适合表现个人命运的乐章。
    沈悠并不十分擅长配乐，即使有着前世的记忆，脑海中存储了无数著名的乐曲，在配乐方面，他暂时还是无法与朱国平和坂本一郎相比。
    毕竟，这些记忆还需要消化和理解才能最终转化成为自身能力。
    加入他们的配乐团队，沈悠的作用更像是一味催化剂。
    他对《末代皇帝》剧本研究很深，对故事里各个人物的命运以及华夏历史文化也有自己独到的理解。
    后来接触中，沈悠的话常常能启发朱国平和坂本一郎，让他们写出的音乐与电影画面更交融，更加贴合人物当下的情绪以及未来的命运，并为他们的音乐添上一丝独特的华夏古典美学韵味。
    进组第三天，加入电影配乐团队第二日，在皇城某座大殿中，沈悠、朱国平和坂本一郎以及其他十多名辅助乐手正在观看昨天张导拍下的素材。
    从登基大典开始，一直到雍亲王把自己的小女儿德芳郡主送进皇宫为止。
    由于皇帝年岁太小，在宫中太过孤单，摄政王柴沣便将自己两岁的女儿柴玉钏送进皇宫，作为柴渊的玩伴。
    看完这些素材，朱国平说道：“还是先从片头曲说起吧，也就是这部电影的主题曲。开场之后，咱们首先要定下一个基调，《末代皇帝》这部电影有史诗般的宏大叙事，开场第一幕又是以大周皇城为背景，所以，我建议配乐应该以恢弘悲壮的曲风为主。”
    听了朱国平的话，坂本一郎沉吟片刻，方才说道：“在我看来，《末代皇帝》虽是一部史诗，但本质上仍然是一部个人传记，它更多讲述的是与个人命运有关的东西，应该以萧瑟悲凉为主色调。”
    悲壮与悲凉一字之差，曲风却是千差万别，二人僵持了一阵，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随后，他们一起看向沈悠道：“沈老板(先生)怎么看？”
    沈悠想了想，对二人笑道：“我觉得朱老师和坂本先生说的都有道理。
    只是，我个人有一些不同看法，也不知道对不对。
    悲壮或者说悲凉的主题未必一定要用悲伤的音乐来诠释，若是配上一首轻松愉悦的曲子，说不定起到的效果反而会更好。”
    听到沈悠的话，坂本一郎眼神顿时一亮，他连忙说道：“沈先生的意思是以欢快的曲子来配悲伤的主题，妙啊，沈先生的这种配乐想法，与华夏古诗中以乐景写哀情的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悠闻言，不禁笑道：“连以乐景写哀情都知道，看来坂本先生对华夏文化了解很深嘛！“
    坂本一郎一脸正色说道：“华夏文化博大精深，确实值得深入研究，鄙人之前很多配乐的灵感都是来自华夏文化。”
    见沈老板折服了坂本一郎，朱国平笑道：“既然沈老板的想法更好，那这首片头曲就交给沈老板来写好了。”
    坂本一郎点头道：“理当如此。”
    沈悠连忙摆手：“以乐曲赋悲题我也只是有这个思路而已，具体让我写，我怕写不好啊。”
    朱国平劝道：“沈老板不必谦虚，您的作曲能力我之前也见识过，肯定可以写好这首片头曲。”
    坂本一郎也笑道：“是啊，华夏有句古话叫当仁不让，沈先生不必推辞。”
    “好吧，那我试试。”听他二人如此说，沈悠也不再推辞。
    主题曲的任务定下，他们很快就把素材中其他两处配乐分完了。
    朱国平负责写开篇柴渊登基大殿的配乐，坂本一郎则要为德芳郡主入宫的场景配一支曲子。
    回到临时住处，沈悠开始全神贯注为《末代皇帝》谱写片头曲。
    这也是一个学习的机会。
    出于一个京剧演员的本能，第一次为电影配乐，沈悠选用了自己最熟悉的声音。
    以鼓声打头，然后配上小锣，中间再加一段京胡的演奏，大体的音乐结构就先这样了。
    嗯，只用鼓是不是有点太沉闷了，我记得印第安人好像有一种清脆欢快的打击乐器叫马林巴……
    为了衔接流畅，加一段琵琶，想要旋律更丰富，加一段小提琴吧……
    趴在桌上，一个又一个想法从脑海里冒出来，不知不觉，一段轻松愉悦的乐章就在他笔下流淌出来了。
    这就，写完了？
    沈悠有些不确定的自语道。
    刚才，他作曲的时候，脑海里神思飞转，好似有人握着他的笔写下这首曲子一般。
    难怪前世很多艺术家创作出惊人的作品时都会感觉如有神助，就跟自己刚才的感觉也差不多吧。
    第二天一早，当沈悠将自己写完作品提交的时候，可把坂本一郎和朱国平都吓了一跳。
    他们自诩天赋惊人，灵感来时，十几分钟，几十分钟就能普出一曲，可那也就是普通乐章，如此高质量的作品，自己一夜肯定写不出来。
    把曲谱交给乐手，沈悠、朱国平和坂本一郎坐在一旁听着乐手们的演奏。
    咚咚咚，开头是一段中规中矩的鼓点，一声锣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脆欢快的打击乐。
    坂本一郎忍不住赞道：“好奇妙的化学反应，这段流水般的马林巴中和了沉闷的鼓声，直接将乐曲从庄重过度到了轻松愉悦。”
    紧随马林巴的是一段小提琴演奏，旋律华丽，悠扬，稍有重复，简单却极其具有表现力。
    这段配乐中还加入了琵琶，多种乐器衔接流畅，和谐，整体错落有致，带着宫廷的神秘。
    朱国平道：“这首曲子太棒了，肯定会为电影增色不少。”

 先睡了，明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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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金石动画

    待乐手演奏完整支曲子，沈悠看向朱国平和坂本一郎问道：“二位老师觉得这首曲子如何？
    可有哪些需要改动的地方？”
    细细品味一番，朱国平大赞道：“沈老板的这首曲子结构完整精巧，旋律丰富华丽，既能凸显皇城的庄重神秘，又写出了宫廷生活的烟火气，大体无碍，只有几处细节还需要再雕琢一下。”
    坂本一郎也点头道：“朱先生说的不错，沈先生的作品已经十分成熟了，就算我们再帮着改动一两处，也是添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后面，坂本一郎和朱国平上前和乐手们说了一下他们的想法，朱国平在中间加了一段编钟，坂本一郎则在前段和临近尾声时加了一段沙筒流沙的声音。
    听完音效师添加的几处细节，沈悠忍不住赞叹道：“庄重的让它更庄重，轻松的更偏向轻松，分寸恰到好处，二位老师新添的这两笔可说是画龙点睛了。”
    坂本一郎和朱国平连忙道：“哪里哪里，是沈老板(先生)原来的曲子好。”
    随后，朱国平和坂本一郎也让沈悠听了他们刚写的一段只有主乐器和主旋律的未完成配乐。沈悠和他们互相帮着提些建议，两人的作品也在三人的交流中慢慢成了型。
    忙完了电影配乐之事，沈悠便离开大殿，前往前面电影拍摄现场去了。
    明天就是《华夏好歌手》总决赛了，而且《见字如面》第一期也要开始录制，他得去找张导请几天假。
    出了录音大殿，一路上走来，沈悠发觉皇城里的人明显比昨天少了。
    事实上，登基大典过后，上千名群众演员已经走了一大半，除了那些搬箱打杂的，就只剩下有台词的几十个饰演宫女、妃嫔和太监的演员。
    今天这场戏要拍的是小皇帝柴渊和小郡主柴玉钏两小无猜的成长经历。沈悠赶到现场时，戏已经快要拍完了。
    他也不上前打扰，就静静站在一旁观看着两个小演员的表演。
    御花园中，柴渊和柴玉钏两个孩童正在花丛中扑着飞舞的蝴蝶，现场一片欢声笑语。这一幕也算是《末代皇帝》电影里，为数不多的明媚场景了。
    “咔，好，这条过了，大家都先休息一下。化妆师，去给他们补一下妆。”
    看到镜头里拍下的明媚画面，张诚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笑容。
    感觉张导现在心情不错，沈悠从一旁慢慢走了过来：“张导，有件事想要跟您说一下，我能不能跟您请两天假啊？”
    张诚看了一眼随身携带的拍摄日程表之后，对沈悠点了点头：“好，给你三天假期，马上就到你的戏了，大家都等着看呢，好好准备一下吧！”
    “是，张导，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谢过张诚，沈悠起身走出了皇宫。
    出了皇城，司机钟强早已等在宫门外边。沈悠跟钟强说了一声，司机便把他直接送到了工作室所在。
    一见到沈悠，何凌立马上前找他抱怨起来：“啊呀，老板，你终于回来了。
    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都担心你忘了《华夏好歌手》总决赛和《见字如面》节目录制的事。”
    沈悠一脸歉意回道：“昨天晚上为了作曲不被打扰，就直接关机了。
    上午又忙着其他的事，手机到现在都没打开，所以，就没看到你的电话。
    除了要通知我参加《华夏好歌手》和《见字如面》两档节目的录制，你还有别的事吗？”
    “当然还有一堆事了。”
    看到沈悠脸上的歉意，何凌也不好再说什么：“瑜老板他们的经纪约已经签完了，工作室给他们安排了经纪人，一些节目和影视剧也在接洽，你要不要再给些意见，我们参考一下。”
    沈悠笑道：“这方面你才是专家，我就不给你添乱了，你自己决定就好。”
    “嗯，好吧，那我就自己拿主意了。”
    何凌看了沈悠一眼，又说道：“还有一件事，你之前要组建的动漫制作部也有些眉目了。
    前段时间，我托朋友打听了一下，燕京这边，目前一共有三家动画制作公司有意出售。”
    “三家？分别是什么情况？”
    “第一家叫明日动画，公司制作能力不错，人才结构也很完整，在华夏动漫制作公司里也属中上，是申江影视制片厂的子公司。如今，申江影视制片厂整体业绩不好，就想把明日动画这棵摇钱树做高价卖了。”
    沈悠点了点头：“既然是高价，估计咱们买不起。”
    何凌笑道：“老板猜的不错，明日动画的报价是一亿五千万华元。
    如果有几家公司同时竞争的话，估计成交价还会再高点。”
    沈悠顿时无语道：“咱们买不起的就不要说了，剩下两家，不会也报价这么高吧？”
    “那倒没有！”
    何凌摇头道：“万世动画报价三千五百万，金石动画报价三千万。
    这两家公司的规模都不大，制作能力也一般，而且，公司本身还存在很多问题。”
    沈悠好奇问道：“哦？什么问题？”
    何凌道：“万世动画在经营管理上有些问题，一直亏损，现在公司已经负债一千多万。
    金石动画则比较有意思，它起初是由三个在校学生创立的，经历两年的磨练，公司在业内慢慢有了名气。
    后来，三人理念不合，其中的创意核心从公司出走，金石动画的作品就走上了崩坏之路。
    到现在，之前两年积累的口碑全部败坏，就是作价三千万也无人问津了。”
    听了何凌的介绍，沈悠对金石动画有了兴趣：“我能看一下他们的作品吗？之前两年的和近期的都找一些。”
    “好的，老板！”
    看完金石动画的几部作品，沈悠心里顿时有了决定。
    价格合适，制作能力也还行，缺少核心创意怕什么，自己本来就是要找那些有一定制作能力的公司来帮助自己把记忆里的无数作品拷贝出来，并不十分需要他们的核心创意。
    “何姐，你去联系金石动画，就说我们工作室有意收购他们的公司。”
    何凌点头道：”好的，我马上联系。”
    一番电话交谈，对方答应今晚见面，邀请何凌到他们公司去实地考察。
    “老板，您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沈悠连忙摇头：“我就不去了，这事交给你全权处理。”

 第四十六章：总决赛

    沈悠回到家的时候，沈如意正在客厅画着漫画。
    “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沈悠开门，沈如意立刻一脸惊喜地跑了过来。
    沈悠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又问起她这段时间的生活。
    大部分时间依旧是宅在家里，偶尔也会去工作室那边和新签下的两名漫画师学点东西。
    沈悠看了一下妹妹学习的成果，画功果然比以前进步了许多。
    晚上吃完饭，何凌打来电话，告诉他明天就可以和金石动画公司签下收购协议，二千八百万成交，比原始报价还少了二百万。
    沈悠有些惊讶道：“就这么简单？我还以为组建一个动画工作室很麻烦呢？”
    “哪有这么容易啊？”
    何凌长叹道：“收购之后，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呢。
    公司变动，人心肯定不稳，先要安抚，提拔一些有能力的员工，还得震慑，开除几个不服管的……
    这还只是经营管理上的，买下这个公司，总不能光养着这些员工吧，还得投入资金制作动画，……”
    “辛苦何姐了！”
    沈悠连忙安抚道：“动画制作部经营管理上的事你来负责，动画作品以及制作资金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他脑海里倒是有很多想法，只是以金石动画的制作能力，目前恐怕制作不出来。
    躺在沙发上，他一会想着《末代皇帝》拍摄的事，一会想着动漫制作部的事，接着又想到了前世动画行业的发展历史。
    剪纸动画、木偶动画、水墨动画……这些都是这个世界没有的。
    对啊，我为什么不让他们从剪纸动画开始做起呢？
    想到剪纸动画，沈悠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首洗脑的歌：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上天它比天更高，下海它比海更大……
    第二天，晚上八点，燕京卫视一号演播大厅。
    “各部门准备，歌手直播倒计时，五、四、三、二、一，开始！”
    总导演唐毅一声令下，演播厅里璀璨的灯光立刻亮了起来。
    “各位现场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
    掌声和呼喊声一起响起，庄重的背景音乐放出，穿着一身条纹西装的主持人蒋震缓步走上了舞台：“欢迎来到天赐有机长白山《华夏好歌手》总决赛的直播现场。
    比赛进行了两个多月，终于来到了大家最期待的总决赛歌王之夜。
    今晚，我们四位竞演歌手将会通过两轮比拼，最终决出《华夏好歌手》第一季的总冠军。
    简单说一下规则，今天晚上的比赛一共分为两轮，第一轮是分组pk战，我们四位竞演歌手将会分为两组，由抽签决定pk对象，每组胜出的一人进入下一轮歌王争霸战，落败的两人则在第二轮争夺本季的季军名额。”
    说完竞演规则，蒋震看向舞台后方说道：“现在，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请出本场四位竞演歌手，有请卢春阳、孙书洁、苏瑾和沈月楼。”
    “大家好。”
    四名歌手上台和观众打了个招呼，随后，便按照顺序依次排开。
    蒋震先问了苏槿：“第一轮pk赛，你最不想要遇到对手的是谁？“
    苏瑾笑道：“当然是沈老板啊！”
    蒋震好奇问道：“哦？为什么？”
    苏槿道：“因为这次的竞演曲目他给我提了很多有用的建议。
    具体什么建议，我要先保密，一会表演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了。
    到时候，给大家一个惊喜。”
    蒋震点点头，又看向沈悠：“沈老板最不希望在第一轮碰到谁？”
    沈悠笑道：“当然是苏槿啊，我都给她支招了，总不希望她用我给她支的招来对付我吧？”
    “沈老板还挺风趣。”
    蒋震笑了笑，又问了孙书洁同样的问题。
    孙书洁笑道：“沈老板吧，他倒是没给我支招，不过，沈老板一直本季歌手比赛的夺冠大热门，能不对上还是尽量不对上吧。”
    当蒋震问到卢春阳时，卢春阳极有个性地回复道：“没有不想碰到的，谁都行。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沈老板pk。
    毕竟相比于其他两个女歌手，我更希望和一个爷们对决。
    蒋老师，我们能不能不抽签？
    就我跟沈老板两人一组，让苏槿和孙书洁两个女生一组。”
    听到卢春阳的话，台下观众立刻大声呼喊起来。
    “这么刚的吗？情商好低啊。”
    “卢春阳好样的，是个爷们！”
    “点名挑战沈老板，勇气可嘉。”
    “火药味很足啊。”
    “我有点喜欢这个卢春阳了。”
    “不喜欢他，直男癌，为什么就一定要男的跟男的比？这是歌手比赛，还分什么性别？”
    ……
    蒋震一脸为难说道：“这个，……嗯，这个还是应该按照节目组规则来。”
    台下观众继续叫喊道：“蒋老师，改一下规则嘛，我们都想要看沈老板和卢春阳pk。”
    沈悠上前道：“蒋老师，要不然，就征求一下所有竞演歌手的意见好了，我同意和卢春阳分到一组。阿槿，书洁，你们愿意同组pk吗？”
    “愿意！”
    苏槿和孙书洁自然都没有意见。
    见沈悠帮着圆了场，蒋震给他一个感谢的眼神，又介绍起了节目流程。
    pk对象选择的抽签过程作废，出场顺序还是要靠抽签决定的。
    最终，卢春阳抽中一号，孙书洁抽中了二号，苏槿抽中三号，沈悠抽了个四号。
    只是，因为沈悠要和卢春阳pk，所以，他就算抽中四号也是第二个出场。
    蒋震上台道：“现在分组完毕，出场顺序也定好了，舞台交给春阳。
    这次，他并不是一个战斗，场下伴奏的就是他的队友，军火库乐队的七名成员，有请卢春阳和他的队友给大家带来一首摇滚歌曲《等待的时光》。”
    卢春阳背着黑色电吉他出场，军火库乐队的队员也在台下调好了乐器。
    电音吉他早就绷紧了弦，低音贝斯一响，鼓声狂暴，卢春阳一上场就展现了压倒全场的霸气。
    “想你，会吞噬所有……”
    他的声音厚实有力，带着阴郁的气息，仿佛真要用声音吞噬一切。
    “好厉害啊，难怪敢挑战沈老板。”
    “军火库乐队也很给力啊！”
    ……
    中间转调，卢春阳低声唱道：“我的心在呼唤，却说不出口。……”
    这段演唱，他展现了自己在中音和低音的超强控制力，每个音频发出来都很有魅力。
    尤其是当他唱到“你的离开，不是永久，只是一场短暂的旅行，你真的将我忘记了吗？”的时候，那撩人的低音一唱出来，底下部分女观众立刻痴痴一笑，陶醉在这一声呢喃中。
    “好苏啊，感觉自己被撩了。”
    “心花怒放！”
    “容我暂时先爬一下墙。”
    ……
    到结束的高潮部分，卢春阳用尽全力唱出了：“等待的时光，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漫长。”
    其实，他的音域并没有那么高，到最高处时，他还唱破了。只是，他那撕裂般的沙哑声音，以及投入全部情绪的大爆发实在很有感染力。
    卢春阳和军火库乐队将《等待的时光》演唱完，台下观众立刻站起来疯狂大叫起来。
    “哭了，唱的太好了。”
    “破了音，反而更动人。”
    ……
    卢春阳第一个开场，一下子就把场子给炒热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桃花诺

    “感谢春阳，感谢军火库乐队。”
    蒋震再次上台，对台下观众道：“接下来要出场的这位歌手不用我多介绍，到总决赛了，与他对战的歌手又表现的这么出色，他会如何应对呢？
    有请沈月楼沈老板为大家带来一首古风新歌《桃花诺》。”
    无数灯光聚焦，沈悠穿着一身青黑色殷商古装缓缓走上了舞台。
    “沈老板又换风格了。”
    “古朴大气，这套衣服好好看。”
    “其实，主要还是看脸。”
    ……
    如往常一样，等台下安静下来，沈悠冲乐队和后台方向分别点了一下头，于是，古琴声响起，舞台上的背景画面也瞬间铺陈开来。
    一座雄伟的巨城，王座上坐着一位英武不凡的君王，君王身边还站着一个捧爵的美人。
    两个人皆由沈月楼扮演。
    配合着画面，沈悠用一种雄浑的声音长叹道：“多美的朝歌城啊，了不起的朝歌，明天就不属于我了。
    寡人一生杀人如麻，魂魄缠身，这杯酒就算给他们送行了。”
    那女子轻轻开口：“大王，请！”
    沈悠柔情道：“我与美人斟酒同饮，就如我们当初相识那般。”
    听到开头这段意味深长的对白，台下观众的鸡皮疙瘩立刻就起来了。
    “这是啥？配音秀吗？”
    “原来歌手还可以这么玩？”
    “又是大王又是美人的，还在穷途末路，难道是霸王和虞姬？”
    “应该不是，没听对白里有提到朝歌城吗？我觉得是纣王和妲己的故事。”
    念罢，君王携着美人一同走进了燃着熊熊烈火的朝歌城。
    烈火焚城，人影依稀，背景画面突然一转，变成了另一种场景。
    正是那君王口中所说，就如我们当初相识那般……
    十里桃花林中，一头黑色巨熊正在追赶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
    狐狸受伤，惊恐靠在桃树旁，眼看就要丧生在黑熊之口，突然，一把青铜长戟穿透熊躯，救下了那只狐狸。
    伴着悠扬笛声，沈悠淡淡开口：“初见若缱绻，誓言，风吹云舒卷。”
    黑熊巨大的身影移开，小狐狸抬眼一看，天上白云舒卷，顺着那把青铜长戟，它看到了坐着骏马上的英武王子。
    那英武王子一戟挑起巨熊尸体，纵马飞驰而过，却是看都没有看它一眼。
    “好听，不一样的味道。”
    “沈老板一开口，我就安静下来了。”
    “小狐狸好可爱啊，又想起白狐了。”
    “天生神力，看来是纣王实锤了。”
    ……
    仿佛油然而生一种慨叹，沈悠继续唱道：“岁月间，问今夕又何年？心有犀但愿，执念，轮回过经年。
    弹指间，繁花开落多少遍。”
    就是那一瞬间，小狐狸爱上了那个天生神力英武不凡却又没有看它一眼的王子。
    为了他，它想要变成人。
    它从族中长辈那里得知，骷髅山上生长着一种仙草可以将狐狸变成美女。
    于是，它不远万里来到了骷髅山。
    只是，繁花落了又开，也不知过去了多少年，它还是没能找到传说中的那种仙草。
    一天，白骨洞的石矶娘娘突然来到了狐狸面前：“九尾狐，听说你为了化为人形，尝遍了骷髅山上各种仙草，为此还丢了好几条性命？”
    琴弦轻轻拨动，沈悠悠然唱道：“这一世牵绊，纠结，触动了心弦。
    下一世，不知可否再见。
    留一片桃花，纪念，了却浮生缘。
    眉目间还有我的思念。”
    九尾狐跪在石矶娘娘面前，坚定说道：“为了他，就算把剩下的命全丢了，我也心甘情愿。”
    好似是被它的诚心打动，石矶娘娘给了它一瓣桃花。九尾狐服下桃瓣，立马变成了一个如桃花一般的美人。
    沈悠还在动情唱着：“一寸土，一年木，一花一树一贪图。
    情是种，爱偏开在迷途。
    忘前路，忘旧物，忘心忘你忘最初。
    花斑斑，留在爱你的路。”
    时隔多年，变成桃花美人的狐狸终于再次见到当初在桃林救下它的男人。
    “你是何人？本王在此！”
    此时，当初的王子已成了大王，他的名字叫帝辛。而它则被石矶娘娘赐予了一个新名字，苏妲己。
    不同于当日的视而不见，这次帝辛对她一见钟情，并把她带回了朝歌。
    “这一世牵绊，纠结，触动了心弦。
    下一世，不知可否再见？
    留一片桃花，纪念，了却浮生缘。
    眉目间，还有我的思念。”
    只是，到了朝歌城，欢宴之时，它忽然被一阵妖风卷走，再醒来时，它已变成狐狸，躺在白骨洞中。
    见到石矶娘娘，狐狸再次求道：“娘娘在上，小狐只求变回人身，回到纣王身边。”
    石矶娘娘赐予九尾狐一瓣桃花，阴冷笑道：“我把你送到纣王身边可不光是让你享乐，你要让他沉迷声色，让他昏庸、糊涂、残暴，最终，失了自己的国。”
    狐狸立刻摇头道：“可这不是爱他，是害他啊！”
    石矶娘娘嘲讽道：“他是人间的王，而你只是一只狐狸，他会爱你吗？清醒一点，你的爱本来就是骗来的，你不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吗？你必须如此！”
    “一寸土，一年木，
    一花一树一贪图。
    情是种，爱偏开在迷途。
    忘前路，忘旧物，忘心忘你忘最初。
    花斑斑，留在爱你的路。”
    纣王声色犬马，变得残暴，终于招来了反叛。
    “夺下朝歌，活捉纣王！”
    帝辛坐在王座上：“该跑的都跑了，该来的都来了，哈哈哈，只有你还留在寡人身边，今日，寡人为你而战。”
    “虔诚夙愿，来世路。
    一念桃花因果渡，
    那一念，几阙时光在重复。
    听雨书，望天湖，人间寥寥情难诉。
    回忆斑斑，留在爱你的路。”
    朝歌城下，帝辛一人一戟，迎战万敌：“这是爱妃亲手为我披上的绸带，谁说抵不上千军万马。”
    然而，终究是抵不上的……
    熊熊烈火中，苏妲己终于向纣王道出了实情：“臣妾有一事，隐瞒陛下多时了……”
    帝辛却笑了：“美人不必挂怀，我早知你是狐狸变得，寡人宁负天下，也绝不负你。”
    ……
    “谢谢，谢谢沈老板的精彩演出。”
    蒋震对台下观众道：“接下来就是大家为难的时候了，我来简单说一下投票规则，你们每个人手里有一个电子投票器，待会务必根据歌手今晚的表现，选出那个最打动你的声音。
    支持春阳《等待的时光》的请按一，支持沈月楼《桃花诺》的请按二。”

 第四十八章：梨花颂

    “你们的选择，将直接决定今晚第一位歌王候选人是谁，听我口令，做好准备，三、二、一，请投票。”
    蒋震对着观众说完，台下立刻响起了一阵嘀嘀嘀电子投票器的声音。
    “好，投票结束，辛苦大家了！”
    等了一会，看到后台统计人员点了一下头，蒋震这才说道：“现在，第一组竞演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有请公证人为我们送上比赛结果。”
    从公证人手里拿到比赛结果，蒋震看向沈悠和卢春阳道：“恭喜沈老板，恭喜他成为本场第一位歌王候选人。”
    台下掌声响起，卢春阳笑了笑，也向沈悠道了一声恭喜。
    沈悠温和笑道：“谢谢，加油！”
    “好了，第一轮第一组比赛结束，下面就是第二组的比赛了。”
    蒋震看了一眼后台方向，转头冲着台下观众笑着说道：“接下来，有请孙书洁为大家带来一首治愈系都市情歌《不再等你》。”
    掌声响起，孙书洁穿着一身白色公主裙，缓缓登上了舞台。
    坐在舞台中央的钢琴前，孙书洁开始自弹自唱：“自你走之后，慢慢，习惯了一个人。······与过去的那个我告别，此生不再等你。”
    平缓的曲调，温暖的嗓音，释然中带着淡淡的感伤，听起来确实挺治愈。
    孙书洁鞠躬退了场，蒋震再次登上舞台：“接下来，有请苏瑾为大家带来一首抒情民谣《原乡》。”
    悠扬的口琴声响起，苏槿唱道：“……离开家乡，漂向北方。孤独地漂，感觉自己像棵小草，无依无靠。……”
    苏瑾的声音清澈空灵，如泣如诉，带着诗意，声音里有很强的画面感。
    “好听哭了！”
    “旋律好抓耳。”
    “感觉苏瑾在唱自己的故事！”
    ·······
    “夜深人静的时候，常会问到自己，固执地留在这里，值得吗？”
    唱到第二节的末尾，乐队的吉他声突然变得猛烈而激昂，鼓手在疯狂敲着鼓，配乐更加丰富，和声也更大力度。
    “是什么力量让我们坚强，
    是什么离去让我们悲伤，
    是什么付出让我们坦荡，
    是什么结束让我们成长。”
    合唱的声音同起同落，场下的配乐波澜壮阔，台下观众立刻被带入进去。
    “歌词写得真好。”
    “从写个人的经历，一下子升华了。”
    “漂泊在外的人听着觉得好温暖。”
    更温暖的还在后面，激昂振奋的大合唱过后，舞台上响起一段清泉流水的旋律，天籁童音唱起，那是儿童合唱团的声音，他们唱的是《送别》里的一段。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淡淡的乡愁，轻轻的抚慰，如一抹冬日里的暖阳。
    “呜呜呜，这次我真的控制不住了。”
    “神来之笔，这段童音《送别》彻底击中了我的心房。”
    “当儿童合唱团唱起的一刹那，我一瞬间泪如雨下。”
    ·······
    一曲《原乡》唱完，苏瑾向台下观众鞠躬致意，台下观众的掌声久不停歇。
    “谢谢苏瑾，刚才的演出，完全是演唱会的感觉。
    这首歌原是朱国平老师的作品，经过沈老板的编曲加填词，今晚，我们听到了全新风格的改编。
    谢谢苏瑾，也谢谢沈老板。”
    蒋震走上舞台：“接下来，又到了五百位大众听审行使您的权利的时候了。
    请注意，支持孙书洁的请按一，支持苏槿请按二。
    《原乡》和《不再等你》，这两首歌你们更喜欢哪一首呢？
    我数三、二、一之后，大家一起投票。三、二、一，请投票！”
    “好，谢谢大家，投票已经结束了。”
    蒋震拿到结果，对台下观众道：“我们来看看第二组的比赛结果，究竟苏瑾和孙书洁谁会进入第二轮呢？
    恭喜苏瑾，五百位大众听审选择了苏瑾，同时，我们也把掌声送给书洁。”
    “苏槿。”“苏槿。”“苏槿。”
    ……
    听到蒋震宣布结果，台下观众立刻喊起了苏槿的名字。
    第二轮比赛，依旧是卢春阳先唱，上台之后，他演唱了一首激情澎湃的重金属摇滚《洪流》。
    随后，孙书洁上台演唱了一首都市情歌《命中注定》。
    最终，卢春阳获胜，成了第一季《华夏好歌手》的季军。
    “接下来，就是大家最为期待的歌王之战了。
    两位歌王候选人苏槿和沈月楼，究竟他们之中谁会成为第一季《华夏好歌手》的冠军？让我们把悬念留到最后。”
    蒋震看向侧幕等待出场的歌手，高声道：“有请苏槿为大家带来一首古风歌曲《长相思》。”
    走上舞台，哀伤的音乐响起，苏瑾轻轻唱道：“晨钟暮鼓，不知相思苦。……此生难追溯，过眼繁花簇簇。……前生的梦境，咫尺千山路。……”
    听完苏槿的演唱，台下立马响起了一阵掌声。
    “好悲伤的歌。”
    “曲风和沈老板的歌十分相似。”
    “苏槿是想要古风对古风？”
    ……
    掌声回落，蒋震登上舞台：“接下来要上场的这位歌手，有人说，他是我们《华夏好歌手》第一季舞台上出现的最大惊喜，他唱的每一首歌曲都是在对我们的心灵进行慰藉和洗涤。
    今天，在歌王之夜的舞台上，他将会为大家奉上他最大的诚意。
    有请歌手沈月楼为大家带来他第二轮的竞演曲目京歌《梨花颂》。”
    雷鸣般掌声响起，璀璨夺目的灯光汇聚，沈悠缓缓走上舞台。
    一袭精致华美的凤冠霞帔，雪肤花貌的倾世容颜，带着戏妆，手中拿一把锦绣团扇，眉心画一朵妖艳桃花，端地是风华绝了代。
    “哇，真的好美啊！”
    “凤冠霞帔啊，呵呵，沈老板若是生在古代，纵然是一个男子，也定会有母仪天下的机会。”
    “眉心画了桃花妆，沈老板这是要演杨玉环？”
    ·······
    仪态雍容华贵，眼神多情妩媚，身上贵气和媚气并重，沈悠饰演的正是贵妃杨玉环。
    乐声响起，前奏十分繁复，是自由的散板，有磬、筝、箫、笛、箜篌、筚簟、笙等金石丝竹的独奏和轮奏。
    台下观众还在欣赏着美妙古乐声，却见台上的沈老板竟一甩飞袖，翩然跳起了舞。
    他的舞姿轻盈飘逸柔美自如，如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在空中辗转腾挪之时，曼妙的身影仿佛要羽化登仙一般。
    “这是《霓裳羽衣舞》吗？”
    “肯定是，曼妙绝俗，这才是我心目中的《霓裳羽衣舞》啊！”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我感觉台上是一个仙子在翩翩起舞。”
    在台下观众的阵阵惊叹声中，沈悠一收团扇，轻轻开了口：“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痴，情也痴。”
    沈悠一开嗓，台下立刻炸了锅。
    “好纯正的韵味，这就是京剧啊！”
    “京剧也可以这么好听？”
    “这声音，好听到无法形容。”
    ……
    唱完第一小段，沈悠轻盈的脚步点在舞台上，忽然，他绝妙的舞姿一收，乐声也随即发生改变。
    古乐之声暂歇，京胡和单皮小鼓的声音加进来，杨玉环之前兴致勃勃翩然起舞的心情也自怨自艾：“天生丽质难自弃，天生丽质难自弃。长恨一曲千古迷，
    长恨一曲千古思。”
    第二段时，古乐尽消，配乐也变成了庄重恢宏的现代交响乐。
    在交响乐和男女高音的吟唱声中，沈悠再次唱道：“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痴，情也痴。天生丽质难自弃，天生丽质难自弃。长恨一曲千古迷，长恨一曲千古思。”
    听完沈悠演唱的这首京歌，台下观众完全被震撼了。
    古典与现代的融合，京剧与流行的融合，歌与舞的融合，无一不精妙和谐，恰到好处。
    “天赐有机长白山《华夏好歌手》总决赛第二轮竞演已经全部结束。
    接下来，我们要将最艰难的选择交给你们。
    现场的五百位听众评审，请认真回顾之前的两场表演，用您手中的投票器来支持他们，在我倒数五个数之后，按下您手中投票器代表您最喜欢的歌手的数字，一号苏槿，二号沈月楼。
    五、四、三、二、一，请投票！”
    台下又响起了一阵滴滴滴的声音。
    看到总导演唐毅在一旁示意，蒋震点了点头：“现在，投票通道已经关闭，结果正在统计当中，一会，将由唐导来为大家揭晓。
    《华夏好歌手》从十二月开始录制，一直到今天，十二位竞演歌手经过十期的比赛，最终，有四位歌手进入到今天的决赛之夜。
    通过总决赛两轮的激烈交锋，才有了现在的比赛结果。
    首先，我们要特别感谢燕京卫视的领导对我们节目的大力支持。
    谁会是本季的歌王？
    让我们有请《华夏好歌手》总导演唐毅先生来为大家揭晓。”
    在台下观众的掌声和欢呼声中，总导演唐毅走上了舞台。
    蒋震看了唐毅一眼，正色道：“我知道《华夏好歌手》这档节目是唐导多年的梦想，办一个纯粹而有态度的音乐节目，您有什么要跟大家分享的吗？”
    唐毅接过话筒：“首先，感谢所有参加节目的歌手，这个节目因为有了你们才有了今天的成绩，你们每个人都是我心中的歌王。
    其次，我还要感谢所有观众……”
    等唐毅分享完感受，准备宣布结果的时候，台下观众开始大喊自己喜欢的歌手的名字。
    “沈老板！”
    “苏槿！”
    “沈月楼！”
    “苏瑾！”
    ……
    “获得本场歌王之战冠军的是，他就是沈月楼，恭喜沈老板成为我们《华夏好歌手》第一季的总冠军。”
    总导演唐毅宣布了结果，台下观众立刻齐声欢呼起来。
    “哇，沈老板是歌王！”
    “沈老板成了第一季的总冠军。”
    “实至名归！”
    ……
    “请沈老板上台来领取冠军奖杯。”
    沈悠从唐毅手中接过奖杯，并发表了一通获奖感言：“感谢大家，……”

 第四十九章：葫芦娃

    比赛结束，沈月楼成为《华夏好歌手》第一季歌王的消息传出，媒体大肆报道，歌手沈月楼的身价顿时暴涨。
    商演邀约不断，各大音乐网站争相来请，想要收录沈老板在歌手节目上演唱的所有作品。
    更有甚者，一些知名唱片公司找到何凌，想要签下沈月楼，为他举办演唱会，发行专辑。
    除了把作品放到各大音乐网站这种不花时间，坐等收益的事，其他的邀约沈悠通通拒绝。
    他要拍戏、录制节目，还要处理金石动画的事，才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
    第二天一早，与经纪人何凌一起来到金石动画公司，沈悠见到了公司之前的两名负责人。
    “老板，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靳云初靳总，这位是夏夏，夏总。”
    听完何凌的介绍，沈悠连忙上前和他们握了手：“靳总好，夏总好，两位都好年轻，年少有为啊。”
    他们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大学将毕业的年纪，言谈举止却比一般学生成熟多了。
    靳云初笑道：“沈老板好，夏夏还是您的歌迷呢，恭喜沈老板歌手夺冠。”
    “沈老板好！”
    夏夏在一旁陪着笑，完全是粉丝见到偶像的样子。
    一番寒暄过后，靳云初又道：“正好今天沈老板也来了，我们准备把金石动画的工作和您交接一下，等交接完剩下的工作，我和夏夏会主动离职的。”
    “你们要离职？为什么？”
    沈悠不禁好奇问道：“是有了更好的去处？还是我们工作室给你们的待遇您们觉得不满意？”
    说罢，他转头看向何凌，之前何姐说要开除一些人，难道让他们主动离职本来就是她的想法？
    见沈悠看过来，何凌回了一个惊讶的眼神，表示自己同样也不知情。
    夏夏连忙说道：“都不是，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听完夏夏的解释，沈悠和何凌相视一笑，都有些无语。
    还真像是一部狗血连续剧。
    原来，靳云初、夏夏和陆金洋本是华夏传媒大学动画制作专业的同学，两年前，他们三个创立了金石动画公司。
    朝夕相处之下，靳云初和陆金洋都喜欢上了夏夏。夏夏最后选择了成熟稳重的靳云初，有才而自负的陆金洋就受不了了。
    脱离公司之后，也记恨上了他们。
    金石动画这两年作品崩坏，口碑下降，里面有一大半是陆金洋的功劳。
    说来，这个陆金洋的心机也的确够深沉，他离开金石去了更大的公司，也不忘在金石这边留几条暗线，等把金石动画败坏的差不多了，那几个人也跟着跳槽到了陆金洋所在的神迹动画。
    更过分的是，他还准备告金石动画侵权，不但要收回金石动画的名字，两年前那几部口碑不错的动画版权，他也要收回。
    靳云初和夏夏乃至陆金洋自己都知道告不赢，只是，一打官司，陆金洋没有损失，金石动画这边却耗不起。
    靳云初叹道：“思来想去，他恨的也只是我跟夏夏，只要我们把公司卖了，离开燕京，他也就不会再和金石动画过不去。
    卖了也好，有了这笔钱，够我和夏夏在一个小城市好好过日子的了。”
    “就这么走了，你们甘心吗？”
    沈悠笑着问道。
    夏夏也叹道：“不甘心，又能有什么办法？陆金洋这个人太偏激了，他说不让我们在动画行业立足，我们就真的很难生存下去，金石动画变成现在这样，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而且，如果我们继续留在金石动画的话，他肯定会和公司打版权官司的，我们不能害了您。”
    沈悠笑道：“你们的担心有些多余，金石动画这个名字，他要的话，就让他收回去好了，两年前的那些动画版权，我也不要，我要的是，你，你，以及金石公司里那群动画制作的人才。”
    “可是，没有金石动画的名号和一些动画版权，我们这些人根本不值两千八百万华元啊！
    金石动画的作品崩坏虽然有一部分是内鬼的原因，但就算公司没有内鬼，我们的作品质量也不会太高。”
    靳云初对金石动画的制作能力有着极其清醒的认知。
    夏夏也道：“而且，就算您不要公司的名号和动画版权，只要我们还呆在公司一天，陆金洋就会针对公司一天，论制作能力，论资源，我们都比不上背靠着神迹动画的陆金洋，他要是专门针对公司的话，我们很难在动画行业生存。”
    沈悠朗笑道：“哈哈哈，我还偏就不信他有这么大能耐，你们不用担心，一切有我。我不但要让你们在动画行业站稳脚跟，未来，说不定还能引领整个行业的方向。”
    他们并没有这么大的野望，不过看到沈老板镇定自若的神色，靳云初和夏夏也渐渐安了心：“谢谢老板，我们愿意留在公司。”
    “好，你们安心留下，被针对的事也不用怕，因为，我已经想到了他没办法针对我们的办法。”
    夏夏好奇问道：“什么办法？”
    “剪纸动画！”
    沈悠自信一笑，轻轻吐出四个字。
    “剪纸动画？“
    不止外行何凌一头雾水，就连内行靳云初和夏夏也是一脸茫然。
    动画艺术最早起源于英国，然后兴盛于美国，近些年东瀛动漫发展不错，华夏动画主要学习东瀛和美国，使用平面手绘、立体拍摄、虚拟生成和真人结合的工艺手段居多，剪纸动画却是从未听说过。
    沈悠笑着为他们解释道：“这也算是一种新型动画吧，与平面手绘的工艺技法差不多，它的灵感来自华夏的剪纸、窗花和皮影艺术，做出来以后，应该算是华夏独有的动画风格。”
    靳云初赞叹道：“厉害，把华夏古老艺术加入动画，沈老板的想法太棒了，这很有可能是华夏动画的一场革命。”
    夏夏一脸崇拜之色，何凌对自家老板的诸多奇思妙想早已经习以为常。
    确定了剪纸动画的艺术形式，沈悠还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剧本故事。
    蛇精、蝎子精、葫芦娃、爷爷……
    妖精抓走爷爷，葫芦兄弟齐心协力打败了妖精。
    靳云初肃然道：“老板放心，我和夏夏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把这部《葫芦兄弟》做出来。”
    “好，接下来几个月时间，有什么事你们直接与何姐联系。”
    沈悠点了点头，鼓励一番，就和何凌一起走出了金石动画公司。
    走在路上，何凌对沈悠笑道：“老板真是厉害，还说您不懂管理，您这收买人心的手段实在太高明了，这下子靳云初和夏夏还不为您肝脑涂地啊。”
    “这叫收买人心吗？”
    沈悠摇摇头笑道：“我这只是以真心换真心而已。”
    听了沈悠的话，何凌一愣，心中若有所思。
    下午三点，沈悠来到红砖美术馆，准备录制了第一期《见字如面》。
    由于后面可能抽不出时间，他便和导演组商量，先录第一期，后面有时间就过来，实在没时间就由瑜老板顶替。
    导演组了解到沈老板的情况，自然同意下来。

 第五十章：她是我的蝴蝶

    《见字如面》是一档明星读信类综艺节目，旨在用书信打开历史节点，带领观众走进那些依然鲜活的时代场景、人生故事，去触碰那些依然可感的人物情状和社会风物。
    节目组不搞噱头，看点也不在读信明星之间的竞技和对抗，把关注点放到书信本身的内容上，可以说是现行综艺节目中的一股清流了。
    这样一档颇有意义的节目，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沈悠也愿意多来几场。
    节目的录制从第二现场开始，主持人小翟先做了一个开场：“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见字如面》。
    我们只做一件事，就是用书信打开历史，用情感传承文化。
    我是央视综艺频道的主持人小翟。
    先给大家介绍一下两位拆信嘉宾，第一位是香江岭南大学的教授，著名学者徐子冬老师，还有我们燕京大学文学院的教授马少波老师。”
    “主持人好！”
    徐子冬和马少波一起说道。
    小翟又道：“今天是第一次拆信，网上有很多热议，大家一直以来都想看到这样一档节目，终于跟大家见面了。
    诶，两位老师最开始是什么打动了你们，会来参加我们的节目的录制？”
    马少波开了一个玩笑：“我是被关老师(节目策划人兼总导演)忽悠来的。”
    徐子冬认真说道：“应该是情怀吧，现在书信正在走向消亡，但书信里承载的文化不应该消亡。”
    小翟点点头：“徐老师说的就是我们正在做的事。我们今天第一封跟大家见面的书信，是目前为止，华夏历史上可以找到的第一封私人家书，有两个人，一个叫黑夫，一个叫惊，是他们两个写给他们的兄长衷的一封信。
    距离现在已经有两千年了。
    由谁来给我们演绎呢？
    他特别厉害，华夏最年轻的京剧旦角表演艺术家，最近还拿到了《华夏好歌手》第一季的歌王。
    有请青年艺术家沈月楼沈老板来为大家读第一封信。”
    镜头转到第一现场，沈悠穿着一身得体的中式服装走到了讲台上。
    不需要自我介绍，也不用多说一句话，就是简单的读一封书信而已。
    “这场战事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秦军将士黑夫和惊写给大哥衷，公元前二二三年农历二月。”
    舒缓的背景音乐声中，沈悠用敦厚的声音读道：“今天是二月辛巳日，黑夫和惊恭祝大哥安好。
    母亲身体还好吧？
    我们兄弟俩都挺好的。
    前几天，我们两个因为作战没在一起，今天终于又见面了。
    黑夫再次写信来的目的，是请家里赶紧给我们送点钱来，再让母亲做几件夏天穿的衣服送来。
    ……
    惊特别惦记他的新媳妇和妴，一切都好吧？新媳妇要好好照顾老人，别跟老人置气。
    大家都尽量吧。”
    等读到惊写给衷的信时，沈悠换了一种诙谐轻挑的口吻：“现在是惊在衷心问候大哥。
    ……
    钱和衣服的事，希望母亲能寄个五六百块钱来。
    ……
    我们借了垣柏的钱，而且都已经用光了。家里要是再不寄钱来，那可就要出人命了。急急急。
    ……
    我非常惦记新媳妇和妴，她们都还好吧？新媳妇你要尽力照顾好爸妈。
    我出门在外，妴就拜托大哥你来教育管束了。如果要打柴，一定不要让她去太远的地方。还有，我那新媳妇，大哥你一定要替我把她看好了。
    ……
    新地城中有盗贼蜂拥而至，大哥一定不要去那里。急急急。”
    沈悠读完信，掌声响起，第二现场的主持人小翟笑道：“我真没想到，这个两千多年前，他们给家里人写信，也都跟我们现在给家里打电话差不多。
    诶，我身上这个没有钱了，家里能不能给寄几件衣服来。包括我印象深的还有一句话，我那新媳妇，大哥你可一定要给我看好喽。”
    马少波道：“这两封信其实是在两片不同的尺牍上，出土的地方正是大哥衷的墓里面。”
    徐子冬道：“很可能正是黑夫和惊战死了，衷得了爵位才买得起墓地。”
    小翟道：“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下面我们来读一封轻松的信，回到唐朝，这封信很特别，是写给鳄鱼的信，谁会给鳄鱼写信呢？韩愈。有请著名演员鲁青来为大家朗读这封信。“
    “鳄鱼，你不可以和我一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
    录制完《见字如面》节目的第二天，在回《末代皇帝》剧组之前，沈悠又带着妹妹沈如意去和何凌见了一面。
    “既然金石动画这个招牌不好再用，那就把金石动画换成穹楼动画吧。”
    “楼”取自于他的名字，“穹”字自然是从妹妹沈如意的东瀛名字里取的。
    “穹楼动画，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何凌暗暗点头，沈如意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更是高兴。
    “《葫芦兄弟》的制作经费就先从银行贷款吧，然后用我那些歌曲在各大音乐网站上的收益以及《霸王别姬》的版税分成慢慢还。
    还有，项目开始的时候，让如意也加入进去，正好她对这个有兴趣，多学一些动画制作的知识也好！”
    何凌点头道：“好的，老板！”
    沈如意也道：“我会好好学的。”
    交代完事情，把妹妹留在工作室，沈悠便让司机钟强把他送回了皇宫。
    再次回到皇城，电影的拍摄进度已经往前走了一大截。柴渊的少年生涯临近尾声，这也就意味着饰演青年柴渊的沈月楼终于要出场了。
    青年柴渊将要出镜的那一天，拍摄现场变得格外热闹。制片人刘鑫、编剧裴庆丰、特约顾问柴念芳老太太，还有一众主演如李若辰、陈中、邬君眉以及开机那天没有从香江赶来的女主唐紫璇等人也全都露了面。
    唐紫璇在电影中饰演成年之后的德芳郡主柴玉钏，也是三大女主中和柴渊纠葛最深的一个女人。
    前面的戏还在拍着，沈悠已经换好衣服画好了妆，一身明黄色绸衣外罩着黑色滚边龙袍，俊美如雕塑般的面容，即便是披头散发，也遮掩不了他身上那份与生俱来的尊贵和儒雅。
    光看沈老板的扮相，那群主演便有点理解张导为何要找他来演柴渊了。
    这场戏之前，拍的是小皇帝和小郡主渐渐长大，他们之间有一种别样的情愫开始萌芽。
    皇太后发觉儿子和侄女之间的关系有些不正常的亲密，于是，就和雍亲王商量，把小郡主柴玉钏给送出皇宫。
    在小郡主柴玉钏被四个太监用轿子抬出皇宫的时候，两名宫女正在为少年皇帝柴渊梳着头。
    一个小太监偷偷跑过来告诉皇帝，小郡主将被送出皇宫。听到这个消息，柴渊立刻披头散发地飞奔出去。
    沿着宫墙，在一条长长的巷道里，柴渊远远看到了抬着小郡主的轿子。
    柴玉钏拉开轿帘，不停回头喊着皇帝哥哥，轿子却始终不停下来。
    终于，等到轿子彻底消失，疲惫不堪的少年柴渊弯着腰喘息，等他再抬起头时，演员就换成了沈悠，皇帝从少年变成了青年。
    这当然是一种超现实的拍法，人怎么可能一下子从少年变成青年，但结合剧情，观众看了并不会觉得突兀，反而一下子就突出了小郡主柴玉钏对柴渊成长的重要性。
    看到这么多双眼睛齐齐盯着自己，沈悠不仅没有感到丝毫紧张，心里反而生出一种兴奋的感觉。
    片场也是戏台，就把他们全都当成自己的戏迷好了。
    轿子已经消失，四周空无一人，只剩一条长长的巷道。
    沈悠微微喘息，抬起头时，他的眼睛里蕴涵了多种复杂情绪：孤独、无奈、阴狠以及对权利的渴望。
    代入皇帝的视角，这个时候，他还分不清楚爱情和亲情的感觉，也不知道别离的真正意味，他只知道所有人都没有把他当皇帝。
    外面已经是民国，大周的小朝廷被雍亲王把持，皇宫又是太后在管理，那些宫女和太监表面上尊敬他，实际上却没人会听他的话。
    他第一次有了孤家寡人的感觉。
    镜头一直拍着他，沈悠沿着巷道，一脸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寝宫。
    “咔，这条过了。”
    张诚满意的点点头。
    开头这场没有台词的独角戏还算比较容易，接下来的两场戏才是对沈老板演技的真正考验。
    一场是和兰公公的对手戏，还有一场是与雍亲王的对手戏。
    从头到尾，张诚都没和沈悠说过他想要的效果，甚至没有给柴渊设定明确的性格，一切都任由沈老板发挥。
    休息一会，沈悠酝酿了一下情绪，第二场戏开拍。
    回到寝宫，躺在龙榻上，沈悠背对着镜头，用蜷缩的身体来表达自己的脆弱和悲伤。
    “咯吱”一声，宫门开了，李西樵饰演的总管兰公公带着几个捧着食盒的小太监走了进来。
    “皇上？”
    李西樵弓着腰，用太监独有的声调轻声唤道。
    见沈悠不回，他继续说道：“皇上，您该用膳了，今儿个有您最爱吃的·····”
    若是按照剧本上来演，在兰公公说到这里的时候，柴渊会发怒，打翻食盒，踹倒兰公公，兰公公自然是跪伏在地，任由皇帝发完这通邪火。
    兰公公是太后的人，小皇帝不敢冲太后发火，只能把气撒到兰公公身上。
    这样的戏，场面上很有张力，对人物的塑造也有帮助，一方面表现出了兰公公的八面玲珑，一方面也表现出了柴渊性格里的跋扈和软弱。
    打人的戏演起来不费力，看起来效果挺好的，沈悠却没有这么演。
    他想要把柴渊演得更复杂更内敛。
    在兰公公报着菜名的时候，沈悠忽然坐起来，双手将披散的头发往后一梳拢，身体半靠在阁墙上，脸色漠然，却依旧没有说话。
    李西樵的反应很快，见沈老板脱离剧本张导都没叫停，他也就这么顺着演下去了。
    皇帝一直不说话，兰公公只得提起小郡主的事：“听说雍王妃前几天偶感风寒，太医看了几次都没瞧好，小郡主只是先回家，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
    剧情到了这里，柴渊本该来点精神然后天真的问，真的吗？
    可他既然已经决定把柴渊往复杂里演，自然问不出这么天真的问题。
    可是，一直不说话也不合适，前面几次可以说是柴渊处于伤心状态，不想吃饭不想说话，这都说得过去，可一直不说话，表演就有些呆板了。
    该用什么台词来打破僵局呢？
    他忽然想起，写完主题曲后，那天在片场看到明媚场景，小皇帝和小郡主在御花园里扑着飞舞的蝴蝶。
    鬼使神差地，沈悠脱口而出说了一句：“她是我的蝴蝶！”
    李西樵的反应也不慢，从沈悠脱离剧本开始，他就绷紧了状态，一直在等着沈老板的台词。
    当沈悠说出那句她是我的蝴蝶时，李西樵的目光慢慢就转到了沈悠视线的方向，仿佛那里真有一只飞走的蝴蝶。
    场面十分安静，没有人说话，张诚又看了一遍刚才拍到的画面，率先鼓起掌来。
    于是，掌声慢慢响了起来。
    从开场到现在，沈悠就只说了一句台词，她是我的蝴蝶，但他的表现却让在场的演员都认可了他的演技。
    邬君眉看向唐紫璇笑道：“听到没，你是他的蝴蝶。”
    唐紫璇道：“原来的剧本上好像没这一句，不过联想到以后的剧情，这句台词真是美到令人心碎。”
    陈中拉着邬君眉的手笑道：“紫璇是他的蝴蝶，那我们是他的什么啊？我是皇后，你是贵妃，我们俩竟然被他的堂妹给比下去了。”

 第五十一章：香从何来

    “演得不错，比我预想中好一些。”
    张诚导演难得夸赞一句，又对沈悠正色说道：“只是，下次脱离剧本，最好还是先和搭戏的演员商量一下，不是每个演员都有西樵老师这样的应变能力，一般演员，恐怕跟不上你的思路。”
    李西樵忙笑道：“呵呵，我也就是比别人多演了几年戏，有些经验而已。”
    沈悠则郑重点头道：“是，张导教训的是，下次，我一定提前打好招呼。”
    演员不按照原来的剧本演，确实会给对戏的演员造成很大困扰，沈悠也不是有意要脱离剧本。
    只是，有时候灵光一现，那道灵光又不受自己控制，须得进入特定情境，并不是提前就能料想到的。
    裴庆丰和柴老太太一直含笑看着，都对沈老板的表现十分满意，就连制片人刘鑫也微微点头，没有再挑刺。
    转场之后，张诚拍了兰公公去回禀太后的场景，沈悠则回到旁边化妆间整肃仪容，还换上了一套正式的朝服。
    接下来，是他和周贺春的对手戏。
    这场对手戏之前，还有一段情节和背景铺垫，当然，这些宫外的戏暂时都还没拍，先集中拍皇宫里面发生的事。
    柴渊渐渐长大，时间已经来到了一九一七年。这个时候，华夏群龙无首，北洋军阀派系林立，无实权的黎总统和暗中掌控时局的段总理之间还出现了历史上著名的府院之争。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小郡主柴玉钏被太后驱逐，从皇宫回到了雍王府。
    小郡主回到王府之后，雍亲王便准备把她嫁到蒙古，出嫁之前，柴沣还让自己的女儿认东瀛的川岛将军为义父。
    只是，与蒙古和亲乃是大事，必须要得到大周皇帝的首肯。
    皇宫正殿，雍亲王纠集群臣，向柴渊上书了此事。
    “不必再说，朕绝不同意！”
    沈悠从龙椅上霍然站起，义正言辞地对群臣说道：“蒙古不过一撮尔小邦，有什么资格迎娶我天朝公主。”
    殿中群臣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纷纷转头看向雍亲王。
    周贺春上前一步，长叹道：“皇上，今时不同往日了，撮尔小国尚有军队和领土，而我们大周却早已无所属之地，无可用之兵了。
    如今袁贼已死，段、黎二人又出现了府院之争，正是我们恢复大周正统的好机会。
    府院之争闹得越来越大，金陵的张大帅不久就要入京调停，川岛将军已经跟我说了，张大帅曾与东瀛方面暗中联络，说他有意恢复帝制，想请陛下重登大宝，希望能得到东瀛方面的支持。
    功成之后，他要的不多，只求陛下能赐他一个异姓王之位即可。
    当然，在此之前，他需要陛下先迎娶他十二岁的女儿张文秀，并将其封为大周皇后。”
    “异姓王？大周皇后？”
    沈悠淡淡嘲讽道：“这个张大帅的胃口还真是不小。”
    嘲讽了这一句，他忽然转头看向周贺春，意味深长地说道：“皇叔最近和东瀛人走的很近嘛，他们连这么机密的事都告诉你了。”
    听到沈悠的话，周贺春脸色一变。
    他立刻跪伏在地：“陛下明鉴，臣与东瀛人并无私下交易，臣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
    “咦，皇叔这是做什么？”
    沈悠一脸和气地扶起周贺春：“朕从未怀疑过皇叔的忠心，只是，他们要帮大周恢复正统必有所图，朕不相信东瀛人会有这么好心。”
    周贺春皱眉道：“陛下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不过，相较于东瀛人的谋算，从民国政府中夺回政权更重要，张大帅的那两个条件，不妨先答应下来。
    等陛下重掌天下，再料理他不迟。
    有了张大帅的军队，再加上东瀛人和蒙古人的支持，恢复正统指日可待。”
    听了周贺春的话，沈悠沉吟半晌，慢慢坐回到了龙椅上。
    “迎娶张氏之女的事朕可以答应，与蒙古和亲之事却万万不行。”
    周贺春带领群臣一起跪倒：“恳请陛下以大周的江山社稷为重。”
    “退朝！”
    沈悠冷哼一声，不理他们，直接起身离开了大殿。
    见实在说服不了皇帝，大臣们也不再傻跪着，都各自回家去了。
    看了一眼皇帝离去的方向，雍亲王眼神一闪，偷偷溜进了太后的寝宫。
    原来，雍亲王柴沣一直和郭太后有私情。这也算是一桩宫闱秘事了。
    一番温存之后，郭太后同意替雍亲王去说服皇帝允许小郡主去蒙古和亲。
    只是，这皇后之位，她要留给自家侄女郭婉仪。她让雍亲王去和张大帅商量，张氏女只能封一个贵妃。
    这件事并不难办，雍亲王一听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柴渊可以不理会雍亲王和群臣的上书，却无法不遵从太后的话。在郭太后一番威逼之下，柴渊忍痛签下了小郡主和亲的婚书。
    不过，他也和郭太后有约定，小郡主与蒙古王子的婚事他可以答应下来，只是，要以柴玉钏尚且年幼为由，暂时不嫁过去，等两年再嫁。
    柴渊心里想着，只要自己做了真正的皇帝，这一切就都还有回还的余地。
    “咔，好，这条过了。今天就拍到这里，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听张诚导演一说可以休息了，众人立刻齐声欢呼起来。
    沈悠也感觉有些疲惫。
    今天一共拍了四场戏，除了追小郡主轿子的那一场，和兰公公的对手戏，和雍亲王的对手戏，以及与郭太后的对手戏，一场比一场更繁重，一场比一场更耗心力。
    回到住处，拿出纸笔，坐到书桌前，沈悠开始复盘自己一天的演戏过程。
    哪里做的不够，哪里用力过多，还有一些表现出彩的地方，都要一一记录下来。
    想到她是我的蝴蝶那句台词，沈悠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少年柴渊笨拙地追逐着轿子奔跑的画面。
    他觉得这里一定要配上一首悲伤的音乐。关于命运，关于离别，……《香从何来》。

 第五十二章：宫廷戏结束

    或许是考虑到昨天的出场戏太过繁重，第二天，张导给他安排的戏份不多，几个过场之后，就让沈悠去休息了。
    歇工后，沈悠带着昨天写的《香从何来》去找坂本一郎和朱国平，自是得到了二人的连声赞叹。
    又过了几天，沈悠终于拍到了第二场分量不轻的戏码，新太傅入宫。
    不同于首次出场时的不加限制，这一次，张导前一天晚上就将一众演员聚在一起，讲解剧本，对了一下台词。
    张诚看着林啸道：“你饰演的这个胡仕之本就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有固有的或者说是一般大众认知的人物形象，但你表演的时候也没必要太过拘泥于这些，可以适当发挥，挖掘出角色身上更多的可能性。
    当然，主要侧重点还是在人物的新思想和新文化上，他与柴渊所代表的旧文化算是对立面，你们要让观众从这场戏里看到新旧文化的那种冲击。”
    听完张诚的话，林啸点了点头，沈悠却皱起了眉。
    看到沈老板皱眉，张诚不禁好奇问道：“沈老板对此有不同看法？”
    沈悠点头道：“嗯，如张导所说，本来柴渊和胡仕之的初次会面这样处理也不错，只是，故事有点太平淡了，人物刻画也有些单薄。
    我觉得未必要表现出那种对立，甚至可以故意模糊他们所在的立场。
    胡仕之代表新思想新文化，柴渊代表腐朽没落的旧文化，这是一般民众的看法。
    可是，胡仕之从小是生长在大周，后来才留洋，他的思想未必就不受旧文化的影响，就算他倡导新文化，身上也肯定留有旧文化的痕迹。
    要不要表现出来，也是一个问题。
    而柴渊他虽然生长在皇宫，接受的也是旧式文化教育，但他的思想还是挺开明的，这从他之后主动剪去长发，改革宫廷弊政的行动中也能够看出来。
    所以，或许可以不用对立，胡仕之在新派风格的主体下，适当表现出一点对皇权的敬畏。
    柴渊则是自矜正统，刻意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但他心里对潇洒自由又受过新思想洗礼的胡仕之其实是羡慕的。”
    沈悠的话让林啸眼神一亮：“沈老板的这个设定好，内涵更丰富，也更有戏剧性了。”
    李西樵沉吟道：”这样演，是不是有些太大胆了？播出后恐怕会有争议。”
    等了许久，张诚终于开口：“就按沈老板说的这么演吧，有颠覆有争议的电影才更有看头。”
    “好！”沈悠三人对张诚点了点头，各自走进了化妆间。
    这场对手戏之前，还有一段前戏铺垫，外面科技日新月异，御书房里也装了一部电话机，柴渊出于好奇，就给刚留洋回来的胡博士打了一个电话。
    原来，近些时日，胡仕之在华夏大搞新文化运动，燕京各大报纸上一直出现这个人的名字，柴渊有了兴趣，于是，就通过电话和胡博士有了一番交谈。
    交谈过后，柴渊点名要胡博士来当自己的太傅，这才有了新太傅要入宫的场面。
    “皇上召见，新太傅！”
    李西樵站在殿前，高声喊道：“启禀皇上，这就是您要见的那位胡博士。”
    胡仕之一身西装，戴着眼镜，衣着打扮和举止风度都与以前见到的臣子大不一样，立刻就得到了柴渊的喜欢。
    沈悠点了点头：“你就是胡仕之先生吗？果然一表人才。”
    林啸连忙恭维道：“不敢，皇上才是真正的丰神俊秀。”
    李西樵在一旁斥道：“大胆胡仕之，见到皇上还不跪下。”
    林啸面露难色，却见沈悠一摆手道：“不必，兰公公，你先退下吧！”
    “是，皇上！”
    李西樵躬身告退，只留沈悠和林啸在大殿中。
    沈悠淡淡开口：“听说胡先生是在美国读的大学？”
    林啸回道：“我在哥伦比亚大学念的哲学。”
    沈悠叹道：“我一直想去牛津大学读历史和文学，可惜他们不准我去。”
    胡仕之没有接话，直接给柴渊上起了课。课上，有说到他在西洋的见闻，还有大周如今的国情……
    新太傅进宫，给死气沉沉的皇宫注入了少许活力，也让柴渊的性格发生了很大变化。
    皇帝正值叛逆时期，接受了新文化之后，他主动剪去长发，换上西装，还在皇宫中开始革新一些弊政。
    柴渊和胡仕之也在教学过程中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
    而在皇帝和新太傅朝夕相处的日子里，郭太后和雍亲王也和外界势力完成了勾连，他们要给皇帝举行婚礼，同时迎娶皇后郭婉仪和淑妃张文秀。
    柴渊大婚也是电影的一场重头戏，场面盛大，人员复杂，明暗线交错，中间还夹杂着一场军事政变，对沈悠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各部门准备，工作人员先离场，马上要开始拍摄了。”
    张诚拿起话筒开始调度，见演员和摄像都已各自就位，他立刻大喊一声了一声：“开始。”
    皇宫里张灯结彩，唢呐声响起，花轿和随行的大队人马开始在正殿广场上缓缓前行。
    皇后郭婉仪坐在轿中，淑妃张文秀上前掀开轿帘把皇后请了出来。
    皇城高台之上，一群京剧演员唱念做打，演着一出又一出热闹的戏码。
    沈悠穿着一身喜服，负手立在正殿门前，静听着戏台上的乐声，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前排贵宾席上，郭太后、雍亲王、黎总统，段总理称病未至，张大帅、东瀛的川岛将军和各国的使臣也赫然在列。
    转过头，看到雍王妃身边的小郡主柴玉钏，沈悠眼神一怔，心中悲痛，立刻移开了视线。
    柴玉钏看到皇上冷漠的神情，眼中流泪，心如死灰。
    戏台上的戏还在继续唱着，殿前广场上礼炮响了三声，正当气氛最热烈的时候，突然一队伏兵杀出，枪声响起，场面立刻乱了起来。
    “护驾！保护太后！”
    众人躲进大殿，动乱很快平息。
    那群伏兵是张大帅的手下，他们打死了黎总统的护卫，直接把黎总统控制了起来。
    张大帅安抚道：“各位不用慌乱，臣奉命抓捕反贼，如今已擒下贼首，还请陛下重登大宝。”
    能来参加皇帝婚礼的大部分都是大周的旧臣，自然全都跪地高呼万岁。
    沈悠定了定心神，在众人的簇拥下重新坐上了金銮殿。
    东瀛记者过来，沈悠通过电台向外界发布了复辟的消息。
    “敬告大周臣民：朕……”
    发布完消息，沈悠写下圣旨，封张大帅为金陵王，任讨逆将军，即刻带兵去捉拿叛臣段总理。
    “臣领旨。”
    张大帅拿着圣旨离开，柴渊和众臣则在宫里等着消息。
    不久，消息传来，张大帅没能拿住段总理，段总理早已到津门调兵去了。
    第二天，蒙古出兵，声援大周复辟，东瀛人则按兵不动，静等时局变化。
    十天之后，燕京城被攻破，皇帝怕遭不测，就带着皇后和淑妃，在张大帅兵马的掩护下逃到津门，住到张园，受东瀛人的庇护。
    前后历时近两个月，宫廷戏拍完，沈悠终于获得了一周多的休息时间。
    燕京宫外的一些戏要补拍，还有津门张园那边的场景也要搭建。

 第五十三章：心境蜕变

    跟随剧组撤出皇城，沈悠之前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了下来，连续两个月的紧张拍摄，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沈悠向众人抱拳道：“张导，各位，咱们津门再会。”
    张诚和陈中、邬君眉等人也向沈悠拱了拱手：“沈老板再见！”
    李西樵、林啸和周贺春则道：“津门那边，我们三个就不跟着过去了，咱们杀青宴再见吧！”
    ……
    在宫门外和张诚导演以及同组演员告别之后，沈悠直接让司机钟强开车送自己回了家。
    回到家的时候，沈如意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宅在家里。沈悠猜想，她现在应该在穹楼动画那边忙着《葫芦兄弟》的后期制作。
    之前在剧组拍戏的时候，何凌已经和他通过电话，《葫芦兄弟》项目制作进展顺利，仅仅两个月动画就完成了一大半，进入到了上色阶段。
    这其中，沈如意也出了不少力。
    放下行李，把房间里里外外全都收拾一遍，再到附近菜市场买点新鲜食材回来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沈悠这才感觉到了生活的一点烟火气。
    吃完午饭，小憩一会，醒来后，到书房里看看闲书，听听戏曲，再随便哼哼两句，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躺在南窗下的藤椅上，闭上眼，手上打着拍子，和着咿咿呀呀的京胡声哼唱几句，沈悠的心里顿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
    自打穿越以来，这还是沈悠第一次感觉到心情如此轻松，甚至比那次和李慧心见完面还要放松。
    心镜澄澈，上面的很多尘垢就显现出来了。
    沈悠想着，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自己之所以如此忙碌，剪视频、拍电影、写书、唱戏、参加节目，……除了一开始是因为房租和生活的压力，后面大概是源自于穿越之后无所适从的恐惧，以及自己在面对沈月楼时的自惭形秽。
    穿越之前，他只是一个外貌普通、性格内向、剪辑水平也很一般的影视后期，放到人群中丝毫也不起眼。
    穿越成为风华绝代的名伶之后，他一开始心里还有几分窃喜，只是，越到后面，他越恐惧，越无所适从，也越来越压抑自己。
    沈悠也想过用这具身体，去牟利，去放纵，去享受……，可惜，他的三观和以往的教育都不允许他这么做。
    而他在面对各方面都优于自己的沈月楼时，也常常会感觉到自惭形秽。
    所以，重生以来，沈悠一直把自己往沈月楼的形象上靠，拔高自己，渐渐把自己活成了沈月楼的影子。
    同时，因为压抑，因为恐惧，他只能不停工作，一刻也不让自己闲着。
    他怕闲下来后，自己会无所适从，会空虚，也会怀疑自己……
    事实上，沈悠过得一点也不快乐。
    唉，再这样下去，我恐怕也会跟沈月楼一样得抑郁症了吧。不，比那还要更恐怖，说不定会人格分裂。
    沈悠嘴角微微露出苦笑。
    还好自己发现的早，或许，自己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一个自己与自己心灵对话的契机。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自己之前没有勇气面对，一直在逃避。
    “这是心理病，要不要去找李医生做一次心理疏导？”
    想到此，沈悠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缘分，何必再去打扰？自己毕竟不是真正的沈月楼。
    好在久病成医，借由沈月楼之前的经验，如今，他又找到根由，自然可以对症下药。
    最好的方式还是不再压抑，一点一点做回本来的自己。
    晚上七点多，沈如意回到了家。
    “哥，你回来啦！”
    打开门，看到客厅里的沈悠，沈如意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久别重逢，她想要上前和哥哥亲近，又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心里还是有些羞涩。
    沈悠笑了笑，上前给了沈如意一个大大的拥抱。
    “亲爱的妹妹，最近过得怎么样？”
    沈如意从沈悠怀中离开，用一种颇为古怪的眼神看了沈悠一眼。
    沈悠笑道：“怎么，我脸上有花吗？”
    一向话很少的沈如意突然开口：“这次回来，我感觉哥哥跟以前不一样了。”
    沈悠心中一动，笑问道：“那哥哥以前是什么样？现在又变成什么样了？”
    听到沈悠的问题，沈如意皱着眉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具体哪不一样，我也说不好，总之，就是感觉有点不一样。”
    “那就换个问题吧！”
    沈悠不再为难她：“你觉得以前的哥哥好还是现在的哥哥好？”
    沈如意一脸不解：“不都是哥哥吗？”
    沈悠打趣道：“呵呵，这不是你说哥哥变得不一样了吗？以前和现在，你更喜欢哪个哥哥？不许说都喜欢。”
    “啊？一定要说啊！”
    沈如意苦着脸，嘀咕道：“以前的哥哥虽然也很关心如意，但总感觉哥哥心事重重，有些不好亲近。
    现在的哥哥，笑是发自内心，看如意的眼神也没有隔阂，不会让人感觉到那么远的距离。”
    果然，自闭的人，心思和感觉都比一般人要更敏锐。
    沈悠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再说话。
    二人在客厅看了一会电视，等到电视播完，沈如意跑回屋里拿出一本画册，献宝似的放到沈悠面前。
    “这是你画的？”
    沈悠拿起画册，扉页上写着《我的哥哥是名伶》七个大字。
    翻开一看，典型的少女漫画风格，里面的故事从机场接机开始，后面是一些兄妹相处的日常，大部分现实，小部分想象，主要看点在哥哥名伶的身份，以及随之演绎的一段段戏台故事。
    看到沈如意一脸期待的表情，沈悠笑着点评道：“想法不错，画功也进步了很多，已经算是成型的作品了。”
    “那可以出版吗？”
    沈如意小心翼翼问道：“何凌姐姐说可以帮我把它转交给出版社，我想要问问哥哥意见？”
    “出版?”沈悠笑道：“当然可以，想不到我们还能出一个漫画家！”
    “太好了，谢谢哥哥。”
    沈如意看向沈悠道：“要不，我教哥哥画漫画吧？”
    好像自己以前承诺过找漫画师先学会漫画然后教妹妹，没想到现在妹妹先学会了要教自己。

 第五十四章：筹备新戏

    第二天一早，把沈如意送到穹楼动画公司，沈悠直接去了沈月楼工作室。
    “老板早呀！”
    “好久不见！”
    “老板回来啦！”
    ……
    两个月没来，自家工作室里的员工比原先多了一倍，办公区域有许多相熟的员工和一些陌生的面孔向他问好，沈悠也都一一点头回应。
    如今，工作室新签了两名漫画师，四名京剧演员，还增加了一个动画制作部，确实需要更多人手才能忙得过来。
    走到楼上，轻轻叩响何凌所在办公室的房门，只听里面传出一个沉着果断的声音。
    “进。”
    门开了，抬头一看，见是沈悠，何凌立刻放下手中文件，起身迎了过来。
    对着沈悠上下打量了一番，何凌不禁笑着说道：“老板气色不错啊，满面春风，还带了点桃花。
    难不成是在剧组拍戏期间与某个女演员看对了眼？女方是谁？陈中还是邬君眉，不会是唐紫璇吧？”
    沈悠无奈摇头：“何姐，你在从事职业经纪人之前，是不是在某八卦周刊进修过？”
    看到沈悠一本正经的样子，何凌忍不住笑出声来：“老板的这个提议还真不错。我是华夏传媒大学毕业的，从事娱乐记者也算是专业对口，您要是哪天把我给辞退了，我还真就去当娱记，专爆您一个人的料。”
    沈悠顿时语塞。
    论及插科打诨，他自然不是何凌的对手，三两句之后，沈悠就败下阵来。
    二人相对而坐，何凌也不再打趣。
    她给沈悠倒上一杯大红袍，一脸关切问道：“好不容易有一段时间的假期，老板怎么不在家多休息几天？”
    沈悠喝了口茶，轻叹道：“在家里歇的是身体，一天就够了，想要舒缓情绪，还是得让我上台唱戏。”
    “呵呵，那您回来的正是时候，瑜老板他们也是刚刚闲下来。”
    何凌回身拿出王瑾瑜等人的工作日程表对沈悠道：“瑜老板一共顶替您录制了四期《见字如面》，反响不错。
    后面陆续参加了几档访谈节目，现在燕京卫视有一档戏曲相关的综艺节目想要请她去当导师，正在洽谈中。
    沅溪和胜奎之前接了辉煌影业的两部电视剧，都是配角，戏份不多，现在也已经杀青了。之后，他们的经纪人会为他们尽量争取一些戏份比较重的角色。
    陈先生一直没有接戏，在燕都大戏院带那些学生，瑜老板，沅溪和胜奎偶尔也会过去帮忙。”
    听了何凌的话，沈悠点点头：“好，你帮我联系一下瑜老板他们，下午，大家约在燕都大戏院见面。”
    何凌也点头道：“好的，老板。”
    交代完这些，沈悠起身要走，又想起了一事：“哦，对了，如意那本漫画的出版和发行，也要麻烦何姐多费心了。”
    何凌笑道：“老板放心好了，如意小姐在漫画和动画制作上很有天赋，以后说不定能在这一行里独当一面。”
    ……
    下午两点，天桥胡同，燕都大戏院。
    “大家不用紧张，放轻松一点，只是一次普通考核而已，大家拿出平时训练的状态就行了。”
    戏院后边的改装小训练室里，陈二奎把春秋剧社的十一名青年演员全都聚集到了一起。
    听了陈二奎的话，人群中有人举手问道：“陈先生，现在沈老板回来了，咱们春秋剧社是不是马上就有演出了？”
    迎着众人期待的眼神，陈二奎点头笑道：“是啊，就这几天。你们待会可要好好表演，出彩的人，说不定能在新戏里得到一个好角色。”
    “真的啊，太好了！”
    众演员齐声欢呼。
    陈二奎又道：“好，大家加油，待会胜奎叫到谁，谁就到前面来。”
    “是，先生。”
    吴胜奎拿着演员名单，负责组织春秋剧社新演员的第一次考核表演。
    陈二奎把事情跟演员们交代完，就到前面和沈悠等人会和了。
    “陈叔，您对这些学生最熟悉，这里面有没有您看好的璞玉？”
    四人里也就沈悠对这些学员还不够了解，瑜老板和章沅溪因为之前参与过教学，多少知道一些情况。
    陈二奎拿出考核演员的名单：“不得不说，沅溪的眼光真不错，这十一个学生不说出类拔萃，但也都算是好苗子。
    这里面，老旦张春燕的唱功最好，小生江家麒的扮相最俊俏，花旦梁薇的身段最精妙，次一点的有开口跳萧润，武生朱小坤，其他几个也都不错……”
    听着陈二奎源源不断的夸赞，王瑾瑜忍不住笑道：“得嘞，陈老板还真是他们的亲师父，您这是要把所有学员都挨个夸一遍啊。”
    “嘿嘿，自家的孩子肯定要夸！”
    陈二奎自信笑道：“不过，一个演员功底好不好，也不是光靠别人捧，终究要到戏台上抻练抻练。一会，你们看他们的表演就知道了。”
    说罢，陈二奎转头给了吴胜奎一个眼色，吴胜奎立刻冲后台方向喊道：“江家麒，你是第一个。”
    “四位老师好，我叫江家麒，行当是小生。”
    江家麒一上场，沈悠立刻就把他认出来了，正是上次在《花田错》里饰演卞玑的那个男演员。
    “开始吧！”
    江家麒点点头，开口唱了《罗成叫关》里的一段：“勒马停蹄站城道，金枪插至在马鞍轿。
    临阵上并无有文房四宝，拔宝剑，剖战袍，修书还朝。……”
    江家麒后面是高个子花脸周彦三，他唱了《将相和》里的一段。
    “恁说什么征战边塞，把兵排。
    列旌旗，展雄才。
    俺兀的不是太平时受用毛锥客，我也曾挽戈环甲开边塞。······”
    之后，花旦梁薇和老旦张春燕等人也相继上台表演，果然如陈叔所言，每一个都至少达到了及格线。
    看完十一名青年演员的表演，沈悠看向章沅溪和陈二奎道：“沅溪选得好，陈叔教得也好。瑜老板觉得如何？”
    王瑾瑜点头笑道：“皆是英才，可堪造就。”
    拿着那演员名单又看了一遍，沈悠忽然叹道：“终究是有些美中不足，咱们春秋剧社还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花脸，周彦三还是差了点火候。”
    陈二奎也叹道：“是啊，千生万旦，一净难求。不止是春秋剧社，就是华夏京剧院里也没有几个花脸名家。”
    沈悠不再想这些，他看向一旁的吴胜奎道：“去把他们都叫过来吧！”
    十一名青年演员到齐，都是一脸崇拜地望着沈悠。
    沈悠含着笑意，一番鼓励之后，又一一指出了他们表演的问题。
    这也是此次考核的其中一个目的。
    点评完十一人的表演，沈悠又给他们分配了新戏的角色。
    这出戏一共从他们中选了三个人，老旦张春燕、小生江家麒和花旦梁薇。
    其他人，就只能跟着跑跑龙套。
    沈悠把剧本发给所有演员，大家就在燕都大戏院开始排练。
    场面先生依旧是从集韵斋票房那边借用，这也是无奈之举，春秋剧社正式演出的次数太少，一直让场面空置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只能等以后演出进入正轨再招募自己的场面。

 第五十五章：杜十娘

    孟娅是沈月楼的忠实歌迷，从踢馆赛初次登场的《爱殇》开始，一直到总决赛的《梨花颂》，基本上，沈月楼的每一首歌她都会反复听上很多遍。
    《华夏好歌手》节目结束之后，她本以为沈老板会趁着热度发新专辑、开演唱会，却一直没有等到相关消息，整整两个月，沈月楼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一次，无意间从歌迷圈得知，沈老板要在吉祥戏院演出京剧，孟娅立刻让自己的男朋友去买了两张戏票。
    事实上，她平时并不听戏，只是单纯想要见到沈月楼而已，就当去参加沈老板的歌迷见面会好了。
    五月初五，春秋剧社在吉祥戏院挂牌演出，孟娅和自己的男友李云峰早早来到了剧场。
    在门口看了一眼水牌，上面的剧目全都是她没听说过的。
    前面几出都没有沈老板的名字，也就最后两场戏把沈月楼写在最前面。
    “看来还要等不少时间，早知道，我就不来这么早了。”
    孟娅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静静等着沈老板出场。
    李云峰打趣道：“要不，你先睡会，等沈老板出来了，我再叫你。”
    这可是京剧演出，一会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你确定我能睡得着？
    孟娅白了男友一眼，没有理他。
    不多时，演出开始，剧场主持人上台念了一段感谢词，后面立刻开始上演了一出短打戏。
    ……
    “下面，有请沈老板、瑜老板、江家麒、吴胜奎和张春燕等人为大家带来一出新戏《杜十娘》。”
    前面几出看得孟娅昏昏欲睡，一听沈老板要出场，她立马来了精神。
    京胡声响起，大幕缓缓拉开，第一场是行船戏，王瑾瑜端坐在大船上，一副朝廷大员打扮，气度不凡。
    旁边是一名撑篙的船夫还有四名护卫模样的衙役。
    开始时，并没有许多戏词，王瑾瑜抖袖做出用江水净面的身段，却因风浪太大误把铜盆掉到了水里。
    他命船夫和衙役将铜盆打捞上来，却发现盆中多了一匣价值连城的明珠。
    戏演到这里，一些经常听戏的戏迷立刻发现了不同。
    “这出戏的结构很是新奇，一般京剧里主要人物出场后大多要自报家门，可是你看这边，船夫和衙役算是龙套，可以没有姓名。
    瑜老板作为主角却只是从衙役口中得知为柳大人，他的生平和具体身份都没有介绍。
    而且，从江中捞出一匣明珠本身就很蹊跷，其中必有一些故事，且看接下去会怎么演吧。”
    孟娅并不熟悉京剧的结构，但她也被这开头的场景给勾出了几分好奇心。
    怎么会从江里捞起了一匣明珠？
    这匣明珠的主人又是谁呢？
    孟娅的疑虑并未存在太久，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柳大人厚赏衙役和船夫之后，就把宝匣带回到船舱中，放在了床头。
    夜深之时，匣中明珠闪耀，江上一阵烟云四起，一名白衣女子踏波而来。
    干冰生成的白气四溢，沈悠吊了一根绳索飞落到了戏台。
    看到沈老板以这种方式出场，台下观众立刻齐声喝彩。
    “哇，沈老板的身段太柔美了。”
    “烟雾缭绕，飘然若仙。”
    “沈老板演的是孤魂吧？她是那宝匣的主人？”
    顺着这条线索，有一名见多识广的戏迷开始推测：“瑜老板饰演的柳大人明显是个官身，而沈老板演的则是一个江中孤魂，难道是女子乘船，被强人所害，想要找官老爷伸冤？”
    “说不定害她的就是那个船夫。”
    那名戏迷提出的申冤的说法立刻得到旁边几人的赞同，甚至有人为这桩疑案脑补出了凶手。
    这种说法倒也合情合理。
    可惜，戏台上接下来上演的戏码却完全偏离了他们预想的方向。
    柳大人与江中孤魂本是旧识，沈老板戏词里说得也不是伸冤，而是报恩。
    “昔日承君家慷慨，以一百五十金相助，本欲息肩之后，徐图报答，不意事无终始。
    然每怀盛情，悒悒未忘。
    早间以一匣明珠奉致，聊表寸心，从此不复相见矣。”
    话毕，白衣女子飘然远去。
    柳大人猛然惊醒，回溯方才梦中场景，他不禁长叹了一声：“原来是她，唉十娘啊……”
    王瑾瑜捧起匣中明珠，眼神渺远，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听到瑜老板的这句戏词，台下戏迷更是心痒难耐，您是了然于心了，我们这还一头雾水呢。
    十娘是谁啊？报恩从何说起？一百五十金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会变成江中孤魂？
    带着这些疑问，本不太爱看京剧的孟娅看得无比认真。
    瑜老板保持静止姿态，灯光先是一暗，一小会之后，舞台又重新亮了起来。
    舞台重新亮起的时候，瑜老板已经悄悄换了另一套服饰，妆容也比上一场要年轻，一袭青色儒袍，一柄白玉象牙折扇，长髯飘飘，俊雅风流。
    锣声一响，瑜老板自报了家门，翰林学士柳遇春。
    王瑾瑜在台上跑了个圆场，一摇折扇，配合着西皮散板，口中唱道：“翰林院中闲无事，终朝饮酒并赋诗。”
    在瑜老板唱这段散板的时候，老旦张春燕从下场门悄悄上了台。
    遥遥望见了瑜老板，张春燕一甩手中方巾，上前热情道：“哟，这不是柳老爷吗？来呀，柳老爷，您里边歇会吧。”
    张春燕的年龄并不大，也就二十一二岁，但她所扮的青楼鸨儿时无论是念白还是神情、身段都十分到位。
    台下观众给了一片叫好声。
    王瑾瑜连忙摆手：“不不不，今日还有别事，改日再来。”
    鸨儿上前一把扯住柳遇春的袖子，口中发出一阵荡笑：“哟，柳老爷，哪有漫门而过的道理哪？
    来吧，您少坐会，喝杯茶再走。”
    柳遇春不好挣脱，无奈苦笑道：“如此，少坐片刻。”
    跟着鸨儿进了宜春楼，柳遇春四顾而问道：“妈妈，十娘可在院中么？”
    鸨儿调笑道：“我一猜您就得问她，她让杨老爷约到畅春园吃酒去了，这就回来，柳老爷请茶。”
    喝了一杯茶，久等十娘不来，柳遇春对鸨儿说道：“天时不早，十娘还不回来，我要先行一步了。”
    “柳老爷这就要走啊？”
    张春燕话音未落，台侧锣声一响，沈悠带着小花旦梁薇从上场门款步走了出来。
    只见他一身红衣，妆容艳丽，神态中却带着一丝倦怠与哀愁。
    帘幕撤下，侍女梅香将杜十娘从车上扶了下来。
    只见杜十娘掩袖轻蹙眉，脸上强展笑颜，口中轻唱一段西皮散板：“愁丝万缕理还乱，每日强颜邀客欢。受尽调笑与轻贱，纵然有泪不敢弹。”
    听到沈老板首次开唱，台下戏迷立刻齐声叫好。
    “一身红衣，这是要与之前的白衣孤魂做对比吗？”
    “红衣也好看，真是我见犹怜啊！”
    “沈老板的做功越来越好了，只一个蹙眉就把一个青楼女子的妩媚与哀愁诠释地如此到位，一颦一笑，如在眼前。”
    ……
    杜十娘和梅香在宜春楼外下车，正好遇到了将出门的鸨儿和柳遇春。
    “哟，这不是十娘回来了吗！十娘啊，柳老爷都等你半天啦。”
    鸨儿将柳遇春带回到杜十娘的阁楼里，自己则悄悄退了出去。
    柳遇春坐在杜十娘的对面，一脸柔情问道：“十娘近日可劳倦否？”
    杜十娘叹道：“自先生来后，过往的恩客，能拒者则拒，得推者便推，故尔倒还消闲。”
    听到杜十娘这般几近于直接表明心痕的话，柳遇春顿时喜形于色：“闲来之时，做何消遣？”
    杜十娘的语气变得有些幽怨：“不过日习柳先生所教的诗词歌赋，近又重温丹青之笔，怎奈先生多日不来，无处求教，只好温故知新了。”
    柳遇春露出一脸尴尬的笑意：“十娘真勤奋之人也。”

 第五十六章：错配姻缘

    通过沈老板和瑜老板这段精彩的对手戏，台下的戏迷都看出来了。
    柳遇春和杜十娘的关系十分复杂，他们亦师亦友，如兄妹，如父女，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见柳遇春总是避重就轻，杜十娘心中哀切，脸上也有了自怜之意：“奴虽身在烟花，性情却孤傲，终日与那些官僚商贾屈意周旋实非所愿。惟愿寻一心意相合之人，托付终身，纵荆钗布衣，亲操井臼，也甘情愿。”
    柳遇春再次避开了杜十娘的目光，他长叹了一声：“哎，沦落风尘实属身不由己，我知你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女子，以你的才情品性，我必为你寻一个年貌相当的才郎。”
    “年貌相当吗？”
    杜十娘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倔强拜道：“如此，十娘多谢柳先生了！”
    看到这一幕，孟娅有些揪心。
    她扯着李云峰的衣袖气恼道：“这个柳遇春也太不爽利了，明明十娘那么喜欢他，从他的眼神和话语中也能看出他同样喜欢十娘，为什么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偏偏不能在一起？”
    李云峰想了一下，认真回道：“结合大周当时的社会背景，里面应该有很多无奈吧。
    首先是身份问题，柳遇春是德高望重的翰林大儒，而杜十娘只是一个烟花女子，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去娶一个烟花女子为妻。
    而且，柳遇春的年纪比杜十娘大了不少，戏里虽然没有交代，但家中应该早有妻室了，以十娘高傲的性子，是不可能给别人做妾的。
    这一点，想必柳先生也知道，所以，他才会想着帮十娘找一个年貌相当的少年郎。”
    听了李云峰的一番解读，孟娅更生气了：“呸，什么狗屁大儒啊，嫌弃人家烟花女子的身份，有本事自己一开始就别往青楼里去啊。
    自己不娶，还要把十娘推给别人，对这种男人，我真是无话可说了。”
    看到孟娅如此义愤，李云峰顿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戏台上的故事还在继续演着，柳府的家院通过侍女梅香来报：有临安李公子造府相访，请柳老爷速回。
    王瑾瑜在戏台上走了一个小圆场，饰演李甲的江家麒带着扮演的丑奴儿来旺的萧润也从上场门来到了戏台上。
    李甲从临安来京城求取功名，拜到了大儒柳遇春的府上。
    柳遇春与李甲的父亲有旧，见李甲品貌端正，他不由想起了十娘：“不知贤侄如今可曾婚配？”
    李甲恭谨笑道：“不曾，大好男儿应先取功名，再思婚姻之事。”
    柳遇春心中暗暗点头，对李甲的回答十分满意。
    随后，柳遇春带着李甲和来旺奔赴天然居酒馆，为他们接风洗尘。
    在天然居，他们一行三人遇到了吴胜奎扮演的土财主孙富。
    “嘿，说我富，不算富，开了几座典当铺，大元宝不计其数，金黄黄的象倭瓜，白花花的赛豆腐，我们家的厨子二百五，稀里糊涂往锅里入，烧火的丫头直叫苦，掀开锅盖杵一杵，乐得她把小嘴捂：自从目下到盘古，谁见过倭瓜、元宝一锅煮，一锅煮。”
    听了吴胜奎的这段数来宝，台下观众顿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还真是个土财主啊，俗不可耐。
    孙富是生意人，走南闯北，结交了不少朋友。他认识从临安来的李甲，上来与李甲攀谈。
    柳遇春道：“既是相识，一同入座。”
    土财主孙富非要做东，入座之后，连声大呼：“店家，好酒好菜全端上来，这顿我来买。”
    点完酒菜，他又给酒保写了一张小纸条：传宜春院杜十娘。
    杜十娘本不想去，后来听酒保说柳遇春也在，她便带着梅香一起过来。
    一见杜十娘，孙富大笑道：“十娘来了，往日里总请也请不到，今天十娘实在太给孙某人面子了，快快请坐。”
    杜十娘含笑对孙富点了点头，又上前给柳遇春行了一礼：“柳先生好！”
    见是十娘，柳遇春有些惊讶，起身回了一礼：“十娘快请座！”
    孙富在柳遇春和杜十娘的身上各看了一眼，神情暧昧笑道：“嘿嘿，原来柳先生也好此道啊！”
    杜十娘的脸色依旧清冷，柳遇春摇了摇头，一脸的苦笑。
    一旁的公子李甲见到天姿国色的杜十娘，早已色授魂与了。
    孙富一拍脑袋大笑道：“我忘了给你们引荐引荐啦。来，这是临安李相公，这就是燕京城内大名鼎鼎的杜十娘了。”
    “李公子好！”
    “小娘子有礼！”
    杜十娘和李甲各施一礼，众人便在酒桌上落了座。
    落座之后，杜十娘为三人斟酒，李甲趁机与杜十娘搭话，杜十娘一边假意和李甲亲近，一边暗暗观察着柳遇春的表情。
    柳遇春只是含笑沉默，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孙富自觉受到美人的冷落，强要杜十娘陪他饮酒，李甲连忙帮着拦下。
    性情跋扈的孙富哪肯罢休，一杯酒放到桌上：“嘿，孙某是花钱叫你来陪着喝酒的，喝不喝能全由着你吗？”
    杜十娘性子刚强，坚决不饮：“孙相公，有钱你叫别人陪，十娘告辞了。”
    “嘿，火气比我还大，没说个三言五语，她倒翻了！好，你不是要走吗？孙三爷我还偏不让你走。”
    孙富气极而笑，想要上前强拦杜十娘却被李甲一把拉开了。
    趁着这个空档，十娘赶紧带着梅香离场，一场酒宴顿时不欢而散。
    看到这场戏，孟娅很生气：“这个土财主孙富真是可恶，那个闷葫芦柳遇春更是可恨，临安李公子倒是不错，人品和相貌也相当，若是十娘最后能和他在一起可算是良配了！”
    一旁的李云峰正色道：“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我觉得柳先生要比这个李甲强一点。”
    孟娅神色古怪道：“男人的眼光？你肯定瞎啦！柳遇春哪里好了，把十娘推给别人的事先不说，现在眼睁睁看着十娘被孙富欺负了也不出手，就知道在那里喝闷酒，最后还不是靠人家李公子，十娘才得以脱身。”
    李云峰耸了耸肩，没有再接话。
    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台上，柳遇春已经对李甲完成了一整套试探。
    李甲喜欢十娘，并且不在意门第，愿意娶十娘为妻。
    明确了李甲的态度，柳遇春心中既有不舍，也有欣慰。
    之后，他找到十娘为李甲保了媒。
    听到柳遇春的混账话，十娘的心彻底枯死了：“呵呵，柳老爷如此用心，贱妾杀身难报。临安李公子，人品、才华俱为上乘，更加难得的是，他还如此年轻。这桩婚事，妾身愿意！”
    不敢再看杜十娘，柳遇春走了，一脸的黯然神伤。
    孟娅气得牙根子痒痒：“活该啊，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柳遇春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李云峰摇了摇头，心中暗笑道：若是柳遇春真不值得同情，你就不会看得这么生气了，两情相悦却因为一些现实原因分离，总归有些遗憾与可惜。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十娘接纳了李甲，李甲住进了宜春院，并且一住就是小半年。
    只是，恩爱缠绕日久，钱财花费实多，李公子的钱囊空了，自然引起了鸨儿的嫌弃。
    李甲在宜春院住得不舒心，十娘也早有意要脱离风尘，她让李甲筹措自己赎身的费用三百金，李甲身无分文，十娘自己拿出了一百五十金，另外一百五十金是柳遇春赠与的。
    看到此处，孟娅叹道：“原来一百五十金的出处是在这里，这么看来，柳遇春还算是有情有义。
    这个李公子，也还行吧，毕竟还年轻，对十娘也是真心，就算有一些沉迷温柔乡，没有大的过错，还能接受。”

 第五十七章：所托非人

    自宜春院赎身之后，杜十娘跟着李甲离开燕京，柳遇春也接受了外任。
    去往临安的路上，乌篷小船停泊在瓜洲渡口，杜十娘久在樊笼，第一次感觉到了真切的自由。
    大锣长锤，十娘面朝滔滔江水唱了一段欢快的西皮散板：“乘轻风破碧浪赏心悦眼。”
    江风起兮，李甲站在十娘的身后接唱道：“喜嫦娥纵美景不愿流连，效张敞画柳眉妆台永伴。”
    温柔乡是英雄冢，更何况风流多情的李公子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在宜春院过了半年纸醉金迷的生活，他的志气早就被消磨光了。
    十娘虽然也喜他温柔多情，时时黏着自己，但他毕竟是士族男子，理应去参加科举走仕途。
    于是，十娘规劝道：“嗳，大丈夫本应争占熬头，金榜题名，公子如此贪恋闺房，岂不置十娘于不义？
    此番回得家去，安置之后，公子还是重返燕京应试为好！”
    李甲对杜十娘敷衍回道：“好好好，这事依了十娘便是。
    不过，自离燕京之后，久未闻十娘作曲，如今夜泊江中，天时尚早，就请十娘轻歌一曲，以解旅途寂寞。”
    十娘一脸正色说道：“公子以后切不可再对十娘说此等轻浮孟浪之言，十娘此番随公子出京，原为脱去娼家之名。如今，十娘已是良家之人，实在不想再听到“弹唱”二字。”
    李甲心中不以为然，对十娘轻声笑道：“船行半江，四下无人，轻歌一曲，有何不可？”
    杜十娘心中哀伤：“公子心中还把十娘当成烟花女子看待吗？”
    李甲连忙讨好道：“十娘言重了，太言重了！干先不是这个意思，既然十娘不甘愿，那这曲子不唱也罢！”
    李甲想将十娘抱在怀里安抚，十娘心中余怒未消，轻轻推开他，起身返回了中舱。
    此时，台下戏迷都看出来了，杜十娘和李甲之间嫌隙渐生。
    “十娘外柔内刚，自尊心又极强，而这李甲性子阴柔，纨绔之气甚重，实在不是良配。”
    “唉，柳先生，可惜了！”
    ……
    孟娅心中暗道不妙，这出戏好像正在往悲剧的方向走。
    一想到开头的江中孤魂，这里不就是十娘的葬身之地吗？
    李甲见十娘仍未消气，也没跟着去中舱，只身站在船头甲板上。
    江水悠悠流淌，两艘行船同向交汇而过，土财主孙富见到船头上的李甲，惊喜叫道：“呦，这不是干先贤弟吗？贤弟这是要回临安府？”
    李甲闻言抬头笑道：“原来是孙兄，干先离家已逾半载，惦念家中父母，此行正要返乡，孙兄也要去临安？”
    孙富点头笑道：“对，孙某去临安做点小生意。”
    烛火摇曳中，孙富遥见李甲的乌篷小船内有一道曼妙倩影，不由好奇问道：“贤弟，舱内何人？”
    李甲的神情变得十分得意：“舱中之人孙兄也认得，燕京城宜春院的花魁杜十娘，十娘如今正是在下的妻室。”
    听说杜十娘嫁给李甲为妻，孙富妒火中烧：“呦呵，十娘她怎就嫁了你，兄弟，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哪！快请弟妹出来见个礼吧。”
    “哈哈哈，这有何难？”
    李甲的神情变得更加得意，他回身朝舱中喊道：“十娘，孙富兄来了，请出舱来相见。”
    良久，舱中才传来杜十娘清冷的声音：“唉，十娘如今已是良家，自是不能见生人的了。”
    孙富立刻嘲讽道：“嘿，你瞧，半年前她就这样，如今，更端起来了。
    得了，不见不见吧。
    贤弟，你我在这瓜洲渡口相见也是缘分，愚兄着人在舱中备下一些酒食，你过来，我们小酌几杯？”
    听到孙富的邀请，李甲有些意动，连忙向舱中的十娘报备。
    孙富见了，放声大笑道：“贤弟可真孝顺啊！”
    没有理会孙富的调笑，十娘只冷冷回了李甲一句：“少喝点，早去早回。”
    李甲上了孙富的船，二人在舱中饮酒交谈，句句不离杜十娘。
    听李甲诉说他与杜十娘这半年的燕京生活，孙富点头附和道：“听贤弟这般说来，贤弟对这个杜十娘可真真是爱到骨子里去了，贤弟把自己从临安带来的金银全花在她身上，甚至为了能整日陪她，都无心科举仕途了。
    不过，贤弟对那杜十娘死心塌地，可她未必也这么对你啊。
    据孙某所知，杜十娘与柳先生的关系可一直都是不清不楚的。”
    可不是嘛，十娘赎身的那一百五十金还是柳伯父出的呢。
    李甲心中有刺，端起酒杯，嘴上仍勉强笑道：“不会的，我相信十娘。”
    看到李甲的脸色，孙富眼神一闪，也跟着笑道：“呵呵，不会就好，不会就好，来，接着喝酒！”
    又饮了数杯，孙富道：“贤弟收纳杜十娘之事，尊翁可知么？”
    李甲如实说道：“尚未禀过家父。”
    “哎呀！贤弟你糊涂啊！”
    孙富装出震惊神色：“伯父乃是朝廷的显宦，为人正直，家法森严，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告而娶，已有一行大罪，更何况你娶的还是娼家之女，你想伯父能够容你吗？”
    李甲讷然：“这个……”
    孙富又道：“贤弟，想你半年前从临安来到京城来求取功名，如今，半年时间已过，你钱财花光，却仍是一介白身，回到家中，你将如何与伯父交代？
    贤弟，你好好想想，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啊？
    就是这个杜十娘啊！”
    “啊，是十娘她误了我？”
    李甲心中动摇：“孙兄宴前侃侃论，句句言语动我心。只怨一时荒唐甚，如今反悔也不能。”
    孙富大笑道：“说什么“如今反悔也不能”啊，只要贤弟能够悬崖勒马，一切还有为兄。”
    李甲急忙问道：“孙兄有何计教我？”
    孙富神秘一笑：“办法我倒是有，只是你舍得杜十娘吗？”
    李甲一咬牙道：“自是舍得的。”
    “好，只要贤弟舍得美人，这事其实一点也不难。”
    孙富一拍桌案，朗笑道：“依我说，你就不该现在带着杜十娘回临安，你们现在回去，伯父必不能容下你们。
    此时，首要之事，还是你的功名和前程。你应该舍下杜十娘，孤身返回京城，专心读书静待恩科。
    以你的才学，不难金榜高中，到时候，也算是给伯父一个交代了。”
    李甲长叹道：“京城居，大不易，离下次恩科还有一年之久，干先就是因为盘缠用尽，在燕京城过不下去了，才想着返回临安的。况且，干先孤身返京，十娘要如何安置？”
    “这个孙某也替贤弟想好了，我以千金相赠贤弟，以为贤弟赶考的盘缠，至于十娘，贤弟只管将她寄在孙某家中，孙某自然会帮贤弟照顾好十娘。”
    孙富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台下的戏迷和剧中的李甲都听出来了。
    戏迷们在等着看李甲的选择。
    “相赠千金？”
    听到孙富的这番话，李甲眼神一阵炽热，不过，一想到往日与十娘的恩爱，他的脸上又现出犹豫之色。
    孙富再次蛊惑道：“贤弟，杜十娘不过是一名娼妓而已，必不为伯父所容。若能以她换得千金，到时候贤弟金榜高中，要什么样的娇妻美妾没有啊？”
    李甲彻底下定了决心。
    见李甲收下了自己的一千两，孙富大笑道：“贤弟，你先走吧，今晚回去好好劝劝十娘，明个清早，我便将十娘接回家中照顾。”
    李甲几次欲言又止，犹犹豫豫想要反悔，终究舍不下金银。
    看到李甲做出的选择，台下观众立刻大骂起来。
    “这个孙富太有心计了！”
    “李甲才是真的渣，明明是他自己心志不坚，无心向学，偏偏还将一切都推到了十娘的身上。若是他真的这么爱十娘，爱到可以放弃仕途，又怎么可能把十娘卖给孙富？”
    “这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
    “现在才看出来，柳先生比这个狼心狗肺的李甲好太多了！十娘当初就应该和柳遇春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