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兵痞》 第一章 重生大唐 ?张夜是燕京大学的历史系学生,毕业后在北京找了份工作,过上了朝九晚五的生活。由于没有钱,他租了一间又小又暗的地下室来住,每天骑个破自行车上班。 这天上班路上,偶遇一个摔倒的老太太,本着中华民族优良的传统美德,张夜上前扶了一把,结果被讹了五万。大学两年的女友得知,将他痛骂一顿然后和他分手,扑进了宝马男的怀抱。 哪个伟人曾说过:人活着还不如条狗。张夜被现实狠狠的打了几记重拳,情绪十分低落,一狠心,去路边喝酒撸串,喝高了,蹬着自己的破车回狗窝,路上吹着小风,望着大都市的灯红酒绿,一时狂意大发,“老子将来要在三环买套大房子。”话音刚落,剧烈的白光闪耀,刺耳的喇叭和刹车声同时响起 …… 好累,我是死了吗?还是在医院?张夜只觉头疼欲裂,努力的想睁开眼,但是眼皮根本不听使唤。隐约听得一个老头道:“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略带哭腔的女声道:“阿爷,夜哥拿头撞墙,我拦不住他。” 老头叹道,“这都五六天了,小夜的病还是没有好转,只怕要转成风邪了。” 什么阿爷大爷的,我到底在哪里? 张夜心中烦躁,想要动一动,却发现自己一点也动不了,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张夜忽然想到了鬼压床,很多人有过这种经历:你躺在床上想要睡觉,这时人还清醒着,但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民间传说这是有小鬼压在你身上,让你动弹不得。 流年不利,小鬼压床,张夜隐隐感觉不妙。 只听那老头又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是个好孩子,只是苦了你了。” “阿爷,夜哥病的厉害,我们请个大夫吧。”那女声哀求道。 老者叹了口气,“张家已经败了,东西都烧光了,我们实在没有钱请大夫。” 那女子轻轻道:“我藏了个镯子,阿爷拿去卖了吧,还能缓一阵子。” “不行,那镯子是你娘留的遗物。” “可是。” “你不用再说了,我老张家够对不起你的了,你让我死了怎么有脸见你们家人。罢了罢了,舍了我这张老脸,看看能不能借来几吊钱。”老者说完,只听“吱呀”的开门声,脚步声也慢慢远了。 张夜心想,这是医院的电视在放电视剧吗?我还活着?谁给我交的住院费?胡思乱想了一阵,张夜发现手指有了知觉,慢慢蔓延到胳膊,然后是全身。 “水,给我点水。”张夜费尽了全身的力量说出了几个字。 而后听到女子的惊呼声,慌乱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有人托起自己的后脑,一股湿润靠近自己的嘴唇。 张夜贪婪的吮吸着水,仿佛沙漠中的骆驼遇到了绿洲,他感觉这辈子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水。喝饱之后终于有一丝力气,张夜勉强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一张清秀的脸,痩削的脸颊上白雪一般没有血色,鼻子和嘴巴十分小巧,最显眼的还是一双秋水双瞳,似有千言万语,正担心的望着自己。 张夜有些愣神,这是哪?往四周一看,自己身处一间破烂的屋子,屋里空荡荡的,一个瘸腿的桌上放在墙边,桌上有个一个香炉,香炉正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副画,画中人拿着把宝剑,好像在指着自己。张夜看不太清楚,但感觉被他拿剑指着很难受,有种撕了它的冲动。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一阵鸣蝉打断了张夜的思绪,张夜把视线慢慢收回,放到了自己身上。 张夜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屋里的破草席上,而那个少女正跪在自己面前,一手拿着碗,一手从后面挽住自己的身子。张夜一点力气也没有,浑身重量全压在少女身上,这让她单薄的身体更吃力了。 张夜能感受到她的身子正在发抖,心中不忍,嘶哑的开口道:“我好多了,把我放下吧。” 那少女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脸上全是惊讶。 “夜哥,你醒来了。” 张夜点点头,“我醒了”,心里却道,夜哥原来是在叫我,但我怎么不认识你。 那少女更是高兴,“夜哥,那你认得我是谁吗?” 张夜本想摇头,但看着少女眼中泪花点闪,一脸期待的样子,心中突然像被揪了一下,一种无法言传的感觉从心底传来,有些慌乱,不安,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到底为什么?面前的少女怎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她是谁?这是到底是哪里?我失忆了吗? 此时张夜的大脑混乱一片,突然,一股突如其来的刺痛贯穿了大脑,支离破碎的画面如同放电影一般在张夜的眼前跳跃。 一颗大树下,少年和少女并排而坐。少女道:“夜哥,我长大了做你的新娘子,你说好不好。”,少年道:“嗯,我好好读书,将来当大官,你就是诰命夫人。”少女道:“我不要你当大官,当了大官你就忘了我了。”少年道:“妇人见识,男人志在四方。”半晌,少女幽幽道:“那你去当官吧,但你记住,不许忘了我。” 张夜喃喃道:“不许忘了我。” 突然画面一转,两个手拿长矛的士兵闯进了村子,见东西就抢,稍有反抗就是一顿暴打。 “一群贱民,老子可是安将军的手下,将来这天下都是将军的,拿你点东西怎么了。” 少年的父亲带领家丁反抗兵匪,不幸被杀,一场大火将一座大宅化作乌有。少年从学堂归来,眼见大火冲天,父母都倒在血泊里,睚眦俱裂,揣了一把尖刀在怀,不知所踪。 “咦,这种小地方还有这种绝色,老子打了三个月的仗,邪火早就上来了,嘿嘿……” 中年文士将少女挡在身后,“东西给你们,还请放过我女儿”。“笑话,老子马上就是开国大功臣,看上你女儿是你的福气,乖乖当你的便宜老丈人,别惹老子发火。” 中年文士惨然道:“我大唐文治武功,教化万民,竟然出了你们这群畜牲!”,兵匪恼怒,“找死!”一柄长枪从前胸扎到后心,中年文士睁圆了双眼,死不瞑目。 “先生”,少年来晚了一步,咬牙切齿,悄悄绕道外窗。 凶神恶煞的男子拖着吓傻的少女进了房间,一把丢到床上,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小娘皮,哥哥会好好疼你的。”,少女又哭又闹,“你滚开,你还我爹爹,你别过来,救命啊!” 男子哈哈大笑,“你省点力气,一会有你喊的。”正在万分危机的时刻,少年轻轻打开木窗,一下子蹿到男子背上,一柄解腕尖刀从后心没柄而入。 “啊啊,”男子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盯住少年,“好!”,双手猛的夹住少年的头就往墙上撞。 “碰!碰!碰!”,少年被撞的头破血流,终于,男子吐了一口血,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倒了下去,少年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不,我不要睡。 不! 张夜猛的惊醒。 少女还在身边,用毛巾细心的擦他额头的汗。 宛如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张夜浑身大汗。但是这梦为什么如此真实,好像那个少年就是自己。 结合脑中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张夜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我穿越了。 眼下是大唐至德二年,是安禄山起兵造反的第二年,这一年,唐玄宗出逃蜀山,这一年,四大美人之一的杨贵妃在马嵬坡香消玉殒。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张夜,是洪叶乡大槐村张姓地主家的儿子。 大唐张夜家破人亡,后脑又受了重创,即将死去。莫可名状的力量让张夜穿越到了这具身体上,并且接受了大唐张夜的记忆。 看着面前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庞,张夜不知道说什么好。可能是冥冥中大唐张夜的意识还在作怪,张夜看着她憔悴的脸上全是期待,一根白布还系在头上,心中不由一紧。 是啊,她的父亲刚死,眼下还在服丧,如果让她知道情郎也死了,整个人会不会崩溃。可是我不是他,我又如何代替他。 不管怎样,既然有这样的羁绊,我还是照顾好大唐张夜的爷爷和眼前这个少女。 张夜终于开口道:“我醒了,我都知道了,梁画,谢谢你。” “你醒了就好”。 少女的泪水喷涌而出,一下子扑到张夜怀里。这几天她经历了几次大事,几乎到了崩溃了边缘,因为张夜病着,所以一直强迫自己要坚强,今天见到张夜醒来,一直紧绷的弦断了,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哭了出来。 张夜轻声抚慰着,看着她肩头耸动,过了一会,居然就睡着了。 张夜轻轻抚过少女的秀发,熟睡中的她嘴角微微翘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张夜心中也有些感动,想来她这些日子是没怎么睡好。 把她轻轻放在席上,盖好被,张夜悄悄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肆意的阳光洒了下来,浑身暖洋洋的,张夜心道:活着真好。穿越后的痛苦和疲惫慢慢消散,好处也显露出来。 张夜举手搭棚,居然可以看清远处树木的叶子,侧耳倾听,很多杂乱细微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张夜大喜,总算有件让人愉快的事情。活动了一下身子,感觉这具身体底子还好,就是力气小了点,再一想又释然了,现在的自己才十六岁,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适应。 张夜望着风景秀丽的大槐村,心里想到:我带着两世记忆,又有这许多优势,如果不能出人头地,实在对不起上天的造化。如果在太平盛世,我便去科举考个功名,但恰逢乱世,似乎只有参军一途,我耳目虽然聪敏,但是身体却是一般,战场厮杀恐怕不行,要做个文案又没有门路。正想着,忽然从远处传来跑动的声音。 张夜寻声望去,来人粗布短衣,比较明显的是五官紧凑在一起,下巴却极长,活脱脱一张驴脸。 张夜翻动记忆,知道他是自己的好玩伴:二驴子。 “二驴子,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你病好了”,二驴子一脸吃惊,我本来要去请村正的,没想到遇见你,你快去村口,你爷爷和柳叶村的刘老爷吵起来了。 “吵起来了?”张夜眉头微皱,记忆中的爷爷是个很和善的老人,家里的事物已经交给父亲打理,老爷子只是每天出门转转,晒晒太阳。 回想起刚才对话,张夜心中有了数,怕是因为借钱起了矛盾。 却听二驴子道:“你爷爷从山上采了一株人参,结果被邻村的张地主看见了,硬说是他们家种的,让你爷爷把人参交出来,你爷爷不肯,已经吵起来了。” 张夜没有猜对,更觉的奇怪。爷爷不是去借钱了,怎么进山了,还采了人参? “走,去看看”。 不管怎么样,不能让老爷子吃亏。 ; 第二章 丑陋嘴脸 ?唐代实行州县制,和现在的省市差不多。县城里面称为“坊”,城外称为“乡”,每五里为一乡,每一乡有差不多有四五个村子。 张夜居住的大槐村和周围的柳叶村,雀头村,鹿鸣村,莲塘村共同构成了洪叶乡。这五个村子环绕在云麓山下,就像一个巴掌上的五个手指,而大槐村便是这只手的大拇哥。 张老爷祖辈便在云麓山下安居,一辈子没有离开过故乡的土地,今年高寿六十五了,体格依然硬朗。但他最近遭受到了丧子之痛,祖宅被毁,孙子重病的连番打击,脸上已现苍老之色,两鬓也已班白。另外,与佃户的租赁契约,还有地契,全在大火中毁于一旦,恰逢战乱,县城大门许出不许进,没人做主,佃户们起了异心,日子越发艰难起来。 一生的心血付诸东流,张老爷也顾不得心疼,眼下最要紧的是孙儿的病。想到聪明伶俐的孙儿变成了一个傻子,张老爷心里一阵阵难受,不得不舍了面皮去借钱。 思来想去,张老爷决定先去三儿家,一来三儿当年摔了胳膊,张老爷念他可怜免了一年租,有这份人情在。二来三儿经常去大户人家帮闲,手里也有些积蓄。 进了门,三儿媳妇正在喂鸡,听见有人,斜着望了一眼,见是张老爷,假装没看见,“喽喽喽喽”的只顾唤鸡。 张老爷心里不舒服,以前哪次上门三子媳妇不是笑脸迎着,茶水供着。如今张家遭了难,这就立马变了脸色。 没办法,形势不由人,张老爷只能腆着老脸凑上前去,把借钱的事一说,谁知三儿媳妇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呦,张老爷,您可是大户人家,您腿上拔根毫毛比我们腰都粗,您找我们借钱不是在笑话我们吗?” 张老爷忍气道:“今时不同往日,谁家没个灾,没个难的,你要手里宽裕,便借我两吊钱,等来年收了租我便还你。” 三子媳妇冷笑道:“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沉船还有三两钉,张老爷就别装模作样了。” 张老爷气得胡子直翘,“三儿媳妇,当年三儿摔了胳膊,不能干活,你求到我这里,我见你可怜,与你免了一年的租钱,这些你都忘了?” “别和我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没钱,你走吧!”三儿媳妇直接把张老爷往门外推。 张老爷被推个踉跄,怒火直冲,但还是忍了下来,“三儿家的,我知道三儿这两年攒了些银子,想置办一块地,今日我老头子便做主,把你家租种的地六亩地都卖给你,我给你写个文书,算五两银子。” 三子媳妇有些意动,他家种的那六亩地地色好,卖个十来两也有人要,五两确是占了大便宜。但又一想,张老爷这么说岂不是坐实了那个传言:张家和佃户租地的契约和地契都烧没了。 想到这里三儿媳妇有了计较,突然开口道:“我种的自己家的地,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张老爷万万没想到三儿媳妇竟然快就撕破脸,公然想贪掉张家的地。 “你什么你,你有地契吗?有吗?没有吧。”三儿媳妇底气更足了:“瞧你像个丧家犬一样,快滚。” 张老爷喘着粗气道,“人在做,天在看,别太过分,不然迟早会有报应。” 三子媳妇把喂食的瓢一丢,拽着张老爷出了大门,大喊道:“快来人啊,这老东西咒我们家三儿死呢,你这个老狗啊!自己遭报应了还见不得别人好啊!大家快来看啊!” 这一大嗓门顿时引来一群人围观,众人指指点点都说张老爷的不是,张老爷被气的浑身发抖,转身就走,哪里还有脸去别家借钱。 张老爷往村外走,边走边想,越想越气,不过三五日的光景,自己就从地主老爷变成了丧家犬。不过想到躺在床上的孙儿,张老爷只能叹息,没钱怎么办?张老爷茫然的抬起头,然后看见了云麓山。 云麓山坐北朝南,山势高峻,巍峨耸立,颇有气象。山上树木林立,百草丰茂,盛产各种药材,比如天麻,当归,灵芝等等,当然,最负盛名的还是人参,人参益气养血,食之长寿,不过云麓山外围的人参早已被挖光,至于深山之中,传闻有毒蛇猛虎,人们不敢深入。 天无绝人之路,张老爷一咬牙进了云麓山,没想到祸兮福所倚,居然让张老爷找到一株人参,张老爷喜出望外,忙用红绳系住,这才小心的挖了出来,揣进怀里。 下山的时候遇见了柳叶村的刘地主,两人同为地主,平时也熟识,张老爷心想跑大泽乡的药铺还费时间,不如把人参卖给他。 没想到刘老爷见了人参,起了贪意,竟说人参是他刘家种的,让张老爷交出来,张老爷如何肯信,于是二人便争执起来。 当张夜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群人。 只听里面一个男子道:“张老爷,你还是乖乖交出来吧,我就不追究你盗窃之罪了。”另一老者道:“这人参是老夫从山上采的,乃是天生地长之物,你红口白牙便说是你种的,你有什么证据?”张夜记得这个声音,正是自己的爷爷。 先前的男子道:“这人参是我亲手种下,准备我爹六十大寿的时候孝敬他老人家的,近山这一大片地都是我家的,这就是证据。” 周围人听了纷纷赞叹:“刘老爷孝顺,真乃我辈楷模。”“我就说这云麓山的人参早挖光了,原来是张老爷种的。”“不告而取就是偷了,这张老爷也是一方人物,怎么干这种事?”“穷的呗,兔子急了还咬人。” 三儿媳妇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了进来:“呦!这不是张老爷吗?您没借到钱去偷东西啦,您不早说啊,喏,这两个子您拿去花,快把偷的东西还给人家,多丢人啊。”说着,丢了两个铜钱在地上,张老爷低着头,看着两个铜板在地上打转,气的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 张夜认出了这个人,自己家的佃户居然落井下石,向着外人说话,张家何曾亏待过她,以后再收拾她。 围观的人群分了两拨,一拨是柳叶村的,都站在刘地主一边,要张老爷交出人参。而另一拨是大槐树村的,这些人大多数保持沉默,有几个明显唱反调的竟然都是自己家的佃户,比如三儿媳妇。 张夜看着这些人的丑陋嘴脸,突然想起前世,自己扶了一个摔倒的老人,明明很多人都看见了,却没有人肯站出来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此时爷爷的心情和自己当时是一样的吧。 既然自己重生了,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重演了。 有人还在小声议论:“这张老爷也是可怜,家里烧了个一干二净,儿子也死了,就剩一个孙子还傻了。”另一个道:“嘘,你小点声,听说那个傻子杀过人。”先一人道:“杀过人又怎么,一个傻子我还怕他不成。” 张夜听得清楚,玩心大起,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待他转过头来,张夜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开口道:“你好,我就是那个杀过人的傻子。”那人吓了一跳,差点翻了白眼。 张夜推开人群走了进去,三儿媳妇还在絮絮叨叨,张夜喝道:“闭上你的嘴!吃里爬外的东西!” “谁?谁骂老娘?”三子媳妇还在咧咧,一看是张夜,吃了一惊,这小子不是傻了吗?怎么好了?还要开口,正好对上了张夜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突然心里打了个突,想起面前这个少年几天前才杀过一个兵匪,不由气势矮了三分,不再说话,心里却暗骂:小兔崽子,嚣张什么,今天刘老爷在这里,这只人参你交定了,你们张家休想翻身。 张夜不管她,径直走到张老爷面前,抓住老人的手,开口道:“爷爷,我来晚了。” 张老爷只觉人生大起大落,唯有三次刻骨铭心,第一次是年轻时买卖田地,吃了官司,差点死在牢里,第二次是兵匪进村,儿子和儿媳被害,这第三次就是今日了。 “你都好了!好啊!老天终于开眼了。”张老爷声音颤抖,激动无比。 张夜点点头,歉声道:“孙儿不孝,让您老担心了。” 张老爷感受了来自亲人的温暖:“走,咱们回家。” “且慢,张老爷,你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刘老爷慢悠悠的开口道。 张老爷一时激动,还有这桩烦心事,仔细一想,如今孙儿醒来,不需要花钱看病了,这人参不要也罢,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但是,自己如果放下人参,岂不是做实了偷东西的名号? 张夜看出了爷爷的心思,开口道:“爷爷采的人参在哪,可否让我先看看。” 张老爷从怀里拿出了人参,满怀疑惑的交给了张夜。对于自己的孙子,他是无条件相信的。 张夜仔细一看,这人参白白净净,约摸两寸,上面长了两个参头,张夜眼睛一亮,好东西,可不能给了刘老爷。 张夜前世特别喜欢看杂书,各种知识广有涉猎,这两个参头有讲究,不过他不说破,转身走到刘老爷面前。 刘老爷约莫三十来岁,眯着眼,挺着个小肚子,一看就是惯于算计和享受的人。 张夜淡淡开口道,“方才听说这人参是刘老爷地里所种,敢问是否是真的?” 张老爷看着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少年,虽然衣衫破烂,但是目光锐利,态度也是不卑不亢。 张老爷习惯性的眯起了眼,一年前还见过这个少年,那时他就有小神童之称,但个性还有些张扬,没想到过了这些日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变化,变的沉稳了,一上来就镇住了三儿家的泼妇。 此子怕是有些道道,刘老斟酌了一下,缓缓道:“这云麓山近山的一大片荒地都是我刘家的,我年轻的时候买了各色幼苗种在地里。” 刘老爷想,我说的范围大些,反正现在都荒了,不管你从哪里采的,都是我家的地。 张夜微笑道:“既然是张老爷的地,可否拿地契一观。” ; 第三章 智斗乡绅 ?“地契。”刘老爷眉头一皱,没想到张夜会拿这个做文章。 唐代正规的耕田肯定有地契,但山上开垦的土地很贫瘠,产量不足正常耕田的五分之一,比一般的荒地产量要低的多,所以众曹收点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不纳入收税的范围,自然也没有地契。 更何况刘家发达之后也就不打理山上的地了,荒了这些年,刘老爷更不会出闲钱买山地的地契,毕竟有了地契是要缴税的。 就算没地契,大家也理所当然的认为那片地是刘家的,这是约定俗成的力量,连张老爷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张老爷的意思是,地是你的,但是人参不是你种的。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张夜是个穿越者,压根不管你们是不是约定俗成,上来就釜底抽薪。没地契,地都不是你的,更不用说地里长了什么。 大家都知道刘老爷拿不出地契,一个个都愣住了,三儿媳妇想要帮几句腔,但一想,自己占了张家的地也是欺他拿不出地契,如果自己反对张夜,那不是打自己的脸,一咬牙,又把话憋回去了。 刘老爷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笑道:“娃娃见识,山上的地是不是我的,等你长大些就知道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纷纷附和,“没错,是刘老爷的地,这个小子虽然一副很懂的样子,但终究还是孩子,哪里懂这些道道。” 这句话很厉害,先从大人的高度判定张夜是小孩子,然后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这样就把张夜孤立起来。不管张夜再说什么,都是小孩子瞎闹腾,不会有人支持了。 刘老爷挑衅的看着张夜,摇摇头,意思是:和我斗,你还太嫩了。 张夜迎上他的目光,不慌不忙道:“我人微言轻,各位叔叔伯伯心中不信也是应当,但我大唐律法《唐律》中有写道:诸占固山野陂湖者,杖六十。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这句话的意思是,私自占用山野耕地或者湖泊养殖而不纳税的,先打六十棍。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都十分震惊:这小子,居然熟读唐律,刘老爷要吃亏了。 张夜心中冷哼,你不是说我是小孩子,说的话不算数,没人听吗?那我说唐律,大唐的律法你听不听?你私占耕地送官要先打六十棍,你敢认吗? 关于唐律的记忆来自于融合的记忆,这个大唐的张夜勤奋好学,读了不少书,唐律也颇熟。 刘老爷被逼入死角,恼羞成怒道:“就说你是娃娃见识,外面正在打仗呢,皇帝都跑了,将来这天下还指不定姓什么,你拿唐律压我,可是用错了地方。” “好”。张夜踏上前一步,眼中精光一闪,大声道:“你的意思是大唐要亡了?”。刘老爷一惊,心知说错了话,忙道:“我没有。” 张夜打断他的话头,大声道:“众位,刘老爷说大唐要亡了,我大唐还没有亡呢?郭子仪大将军正在平定叛乱,光复我大唐河山,岂能容你在这里妖言惑众,你如此不安好心,我怀疑你是安禄山的奸细。” 一听张夜说刘老爷是安禄山的奸细,大家都变了脸色,连刘老爷自己家的佃农都下意识的离他远点,小声讨论起来,原来刚好昨天有安禄山的几个兵匪进村,刘老爷送了大笔银子给兵匪,保住了自己的平安。 张夜耳力惊人,听的分明,冷笑道:“原来不曾污蔑了你,刘老爷,昨日你送给兵匪的银子怎么说!” 安禄山的兵匪四处抢掠,洪叶乡深受其害,百姓早就恨之入骨,此时听到刘老爷竟然资助兵匪,一个个都怒火中烧。 众人议论一番,纷纷怒喝道:“快说!” 刘老爷犯了众怒,冷汗岑岑而下,强自镇定道:“大家不要听他的,我没有资助兵匪,这小子胡说八道,对,这小子前几日还昏迷不醒,怎么会知道我刘家的事,完全是胡说八道。” 众人一听,刘老爷说的也有道理,张夜这几天确实昏迷了,似乎今天才醒过来,难道真是他随口胡说的。 张夜冷笑道:“张老爷莫慌,容我细细道来。我昏迷了没有错,难道整个柳叶村的人都昏迷了吗?兵匪进了你刘家的门,你眉开眼笑送到门口,你一个子没有出?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众人一听果然是这么回事。 张夜继续道:“我的父亲,勇敢的抗击兵匪,虽然他死了,但是他是大英雄,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我们洪叶乡的骄傲。而某些人,奴颜婢色,资助安禄山叛军,妄图毁我大唐江山,乃是我们洪叶乡的耻辱。” “好,说的好啊!”,张老爷老泪纵横,儿子的死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如今才挑开了。 众人听了这番话,想起对张家的所作所为,都有些愧疚。只有三子媳妇心中不服,却也不敢出声反对。 圈子外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两个老者。这两人拄着拐杖,都穿着赭色长衫,头戴冠帽,显得十分体面,正是大槐村和柳叶村的两位村正,也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者。 柳叶村的村正姓刘名德,是个老童生,此时开口道:“了不得,这娃娃有胆有识,能言善辩,将来必成大器,老张家祖坟冒青烟了。” 大槐村的村正姓张名玄,先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可惜了,生逢乱世,胸中有多少锦绣文章也没人看呐。” 刘德不然道:“乱世才出英雄,想我大唐开国之时,文臣武将,那是人才济济,而如今天下太平太久了,区区一个安匪就几乎颠覆了我大唐江山。” “这娃娃稳站上风,闹大了,你我脸上也不好看,同去如何。”刘德提议,张玄点头道:“如此甚好”。 两人一起走进内圈,大家认得是村正,纷纷让开一条路。 刘老爷已经没了当初的嚣张,整个人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通敌可是死罪,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张夜听到两个的对话,知道这两个人来干什么来了,好听点是做和事佬,难听点是卖好来了,即便如此,张夜也行礼问好,不缺礼数。 周围纷纷安静下来,刘德十分满意,开口道:“今日之事,我和张兄已经十分清楚,大家都是兵匪的受害者,你们当中也有被兵匪抢过的吧,刘老爷其实和你们一样,也是被抢的,咱们都是苦命人,就不要互相为难了。” 张夜心道,你说大家都一样,自然就没人说刘老爷资敌了,我苦心营造的局面被你三言两语就瓦解了,真是好算计。 刘老爷如释重负,擦了擦一头的冷汗,慌忙称是。 张玄开口道:“张家的娃子不错,有学问,有见解,进退有度,左右有局。” 张夜明白,前面是称赞,但后面这句“进退有度”却是张玄在提点自己,做人要知进退,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管是不是好意,张夜拜谢过张玄。 张玄捻须又道:“张舒果勇,抗杀安匪,此事我会报给县衙,张家可静待朝廷嘉奖,另外,徐老正在编纂本县的风物志,我会把此事说与徐老,请他编写进书,如果成了,这可是流芳百世的好事。” 张夜正色道:“如此大恩,小子代家父谢过张老,今生没齿难忘。”张老爷也上前谢过。 其实朝廷目前自顾不暇,谁会嘉奖一个小民。那个徐老倒有些道道,唐朝时印刷术还很差,印一页书要刻一整张木板,刻错一个字一张就全废了,所以著书立作是有钱有权人的事,除非你才华横溢,写一篇旷世之作,有人抢着印你的东西,那是另外一回事。总而言之,如果真能写进书里,在当时那是牛逼的不得了的事。可惜,张夜知道以他村正的级别几乎不可能结交到徐老这样的人物,完全是扯虎皮做大旗,给自己脸上贴金。 说白了,张玄开了两张空头支票,还得让张家感恩戴德,又涨了面子,又有了里子,里子是什么?今日给刘地主解围,他不得备一份礼?想把张舒写进书里,张家不得备一份礼? 张夜心中暗骂,两只老狐狸。 本来这件事情就结束了,忽听张玄说道:“今日之事听说是由一支人参引起,不知那支人参在哪?可否让老夫一观,我云麓山可是好久没出过人参了。” 张夜暗叫不好,但这个理由你又不好推脱,只得应声道:“在我这里。”一边慢慢的伸手入怀,一边想着应对的办法。 四下一瞅,二驴子就站在不远处,正兴致勃勃的看着张夜,张夜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 张玄看着张夜手中的人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居然有两个参头,这是两百年的老参!这等好东西落在个顽童手里,实在是暴殄天物,我一定要得到它! 张夜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基本猜出了他在想什么,没想到还是个识货的。 张玄清了清嗓子道:“且拿过来容我看个仔细。” 张夜心中暗骂:进了你手还能再拿回来吗?但张玄在村里威望颇高,大家都在旁边看着,眼下别无他法,只能慢慢的递过去,一边给二驴子打手势,只盼那二驴子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张玄看着人参离自己越来越近,脸上的笑意也就越浓,好参,大补啊,以后每天一杯参汤,说不定活到九十九。 张玄正要伸手去接,突然旁边猛的伸过一只小脏手,一把抓过人参,一溜烟钻出人群,在外面大喊道:“小夜子,人参在我这里,来抓我啊。” 此人正是二驴子。 眼见到嘴的鸭子飞走了,张玄气把拐杖重重的往地下一跺,恼怒道:“小兔崽子给我回来,反了你了。”张夜心里乐开了花,口里却假意道:“二驴子,别胡闹,这人参张老爷要看,还能看没了不成。” 张老爷老来成精,听他似乎话里有话,不知有意无意,但眼下人参最重要,应该还能补救,于是对张夜开口道:“小娃子似乎熟读律法,那你可知道诸占固山野陂湖,后面的疏议怎么说的吗?” 张夜心中默念:山野陂湖,物产所值,所有利润,与众共之。意思是荒地里产的东西,大家一起享用。张夜瞬间变明白了张玄的意思,本来是人人可取,说成大家有份也可以,这是要分掉我的人参啊! “我把他追回来。”张夜并不接话,撒腿就跑。 老子不接你的茬。 张老爷上前赔笑:“怎么说还是个孩子,让张老见笑了。” 张玄气的面色铁青,原本打算让张夜亲口说出疏议,落下口实,人参大家平分,自己身为村正代为保管,如果大家都有份肯定赞同自己的意见,但张夜不上当,张玄也没了辙,只得忿忿而去。 张老爷看着跑远的张夜,心中感慨万千,这个孙子和以前有点不一样,恐怕是苦难让他成长起来了。 ; 第四章 夜色撩人 ?张夜看着面前的饭,实在提不起一点食欲。一盆腌过的烂菜叶,三碗清澈见底的粥。 这是张夜穿越到大唐的第一顿饭,直接给张夜一个下马威。其实张夜前世也穷过,穷到吃一个周的泡面,在公司也叫最便宜的外卖。可是二十一世纪的饭,起码口感上还说的过去,不至于难以下咽。这个腌烂菜叶的口感实在是,又咸又涩,还有一股腐烂的气息,吃上一口,好像置身于散场的菜市,各种另人不愉快的气味一起涌了进来,如果有开关,张夜很想把自己的味觉和嗅觉关掉。 但是不仅关不掉,穿越后的张夜五感还格外灵敏,所谓五感就是: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有一利必有一弊啊!张夜仿佛看到了自己捂着鼻子上大号,不禁苦笑。 飞快的喝完粥,张夜表示自己吃饱了。张老爷看在眼里,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张家以前是大户,吃穿用度自比一般人家高上一等,不用说张夜,自己也是吃不惯,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张夜在和千年后的饭菜做对比。 “赶明儿把人参拿去药铺卖了,再买只鸡,给你们两个补补身子。”张老爷做了决定。 梁画闻言道:“爷爷,夜哥既然大好了,明天起就要温书,将来总要考取功名的,花钱的地方还多。” 这话说的委婉,但张老爷也听的出来,张家不比以前了,自己不能再拿出老爷的作派,花钱大手大脚。张老爷没有生气,反而颇为欣慰,这个孙子媳妇会持家,话里话外也都以张夜为重。 但他也有担心:“小夜读书是没有错,可这场叛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叛乱一天不平,科考就一天无法恢复。” 张夜就坐在旁边,以一个二十一世纪燕京大学历史系专业生的修养来看,这场叛乱离彻底平定还要七年之久。但他不能说,这个秘密哪怕这两个最亲的人也不行。 梁画温言道:“我虽然不懂打仗,但是说书先生说过,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想再怎么打,总有一天会结束的。” 张老爷点头称是,梁画的父亲梁文青就是张夜的教书先生,梁画从小耳濡目染,蒙过学,也粗读过一些书,在唐代的女子里,也算有些见识的。 但是张夜并不想读书,他另有打算,于是开口道:“爷爷,这枝人参先不要卖,我另想办法搞点银子,张家的祖宅也要重建。另外,我不想读书了。” 梁画急道:“夜哥。” 张夜打断她的话道:“画儿,你不要急,先听我说完,爷爷说的有道理,这场叛乱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即便结束了,朝廷百废待兴,科举制度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重新建立起来。最主要的是,我身负深仇,父母被杀,先生被害,安匪还在四处兴风作浪,隔三差五便在村里劫掠,让我如何安心读书。” 梁画软语劝道:“一切都会好的,假如你父母和我爹在天有灵,也会希望你安心读书。” 张老爷也劝道:“你是咱们老张家最有希望考取功名的人了。” 张夜摇摇头,继续道:“大唐陷入****,我不能挺身而出,是为不忠,父母深仇,我视而不见,是为不孝,兵匪祸患乡邻,我冷眼旁观,是为不仁,先生待我恩重如山,我却不能护得你周全,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我还怎么有脸读圣贤书。” 梁画听了张夜的话眉头皱起,似乎有了心事。张老爷看着张夜,感到他的变化,但他已经认定是苦难让自己的孙子长大了,于是问道:“你是不是要参军?你还这么小,要不再等两年。” 张夜摇摇头,参军?去县城当兵最多派去站岗守城墙。想要守卫家乡,只能靠自己。于是说道:“我要组建地方团练。” 此言一出,张老爷大吃一惊,地方团练就是地方武装,张夜要自己练兵。 “你知道组建团练有多难吗?要县衙批准,这多半是不给批的。还要请教头,兵马粮草,哪个不是无底洞,有大把的银子也不够填。”张老爷也是有见识的,一下子指出无数难题。 张夜道:“我们先做出成绩,不怕县衙不认,其余问题也都可以慢慢解决,爷爷只要相信我就好,这件事急也急不来,要徐徐图之。” 三人商量到天色全黑,张夜总算说服了爷爷。张老爷其实也不大相信,张夜能建成团练,只当小孩子一时心血来潮,等真正干起来就会知难而退了。毕竟都是泥腿子庄稼汉,平日里习惯了逆来顺受,虽然痛恨安匪,却鲜有人起来反抗。 累了一天的张老爷起身去休息,梁画拿了碗筷去屋后冲洗,大唐的夜没有电灯,张家现在落魄的连油灯也没有,梁画只能借月光洗碗。 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张夜感觉有些空虚。前世的自己每天忙忙碌碌,很难有机会沉静下来享受这样一个夜晚,大唐不仅没有电灯,也没有电视,县城之外的夜生活有些低调,除了造人就是睡觉,张夜有些伤感,最主要的因为没有手机了,张夜举起手在虚空摇了摇,和过去的生活做别,别了!我六位数的qq,别了!我的贴吧和微信。 左右无事,张夜去屋外转转。大唐的夜色撩人,整个夜空宛如一张巨大的黑幕,满天的星斗密密麻麻,一弯新月浅挂东南,散发着动人的光芒。张夜震惊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夜空,也从来没有想过夜空可以这么美,前世的张夜生活在北京,每天生活在雾霾之中,偶尔抬头看天,只有灰蒙蒙的一片,夜里也难得看见几颗星星。 张夜望着瑰丽的夜色,整个天空仿佛就在头顶,星星好像触手可及,时间好像停滞,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不复存在,只有夜,漆黑的夜,动人的夜,张夜深深的沉醉了。 “夜哥,夜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耳边传来焦急的声音,把张夜拉回了现实。梁画正抓着他的一只胳膊在摇,张夜微笑道:“不要担心,我没事,你不会以为我又犯病了吧。”,梁画被叫破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小脸微红,点了点头。张夜哈哈一笑:“我已经活过来了,没那么容易被打倒,走,咱们出去转转。” 白天一直十分匆忙,张夜还没有仔细打量这个世界,现在看来整个村子房屋鳞次栉比,错落有致,不过大多都是泥墙茅顶,印象中只有自己家是青砖青瓦,可惜被烧了,三人只能暂住在村里荒废了很久的屋子里,想到这里,张夜问梁画:“先生的房子还好吧,你可以回去住。”梁画黯然道:“被我二叔占去了,说是梁家的房子,不能落在外姓手里。” 张夜道:“岂有此理,那也不能把你赶出门。” 梁画停下脚步,“他们没有赶我,是我自己离开的。” 张夜脱口问道:“为什么?”问完才发现自己好蠢,转头看梁画,梁画低着头不说话。张夜心中纠结,其他的还好说,对于梁画,他还是不能适应,想说些情话哄一哄,可心里总有一种负罪感。 梁画突然抬起头,脸上全是泪水:“夜哥,你从醒来像变了一个人,感觉好陌生,夜哥,我好怕,我已经没有爹爹了,我不能再没有你了。” 张夜又是惊慌又是愧疚,惊慌的是自己最大的秘密几乎被看破,女人的直觉向来可怕。愧疚的是自己已经成了张夜,也接纳了爷爷,也对于这个对自己情深义重的女子还是不能认真对待,只当是小孩子过家家,殊不知古代女子十四岁便可嫁人。 梁画突然道:“你看着我的眼睛。” 张夜有些慌张,从穿越过来,带这两世的经验,他信心十足,勇辩刘爷,智斗张老,说服爷爷,准备大干一场,从未感觉如此狼狈,好像全身****被聚光灯照到一样。 梁画坚持道:“夜哥,你看着我的眼睛。” 张夜心知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和她对视。在夜色里,梁画的眼睛好像一弯清潭,满天的星光都倒映在潭水里,清波摇曳,碧水荡漾,凄美而动人。 “夜哥,我从出了梁家的门,便是张家的人了,我没有退路,这是我这辈子做出的最大的决定,我只希望你不负我。” 张夜终于动容。 在礼法森严的封建社会,一个女子勇敢的追求自己的爱情,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另人动容的。 张夜看着她,脑海中回想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慢慢的,张夜的目光柔和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融化了。 大树下,少年和少女并排而坐。少女道:“夜哥,我长大了做你的新娘子,你说好不好。”,少年道,“嗯,我好好读书,将来当大官,你就是诰命夫人。”少女道:“我不要你当大官,当了大官你就忘了我了。”少年道:“妇人见识,男人志在四方。”半晌,少女幽幽道:“那你去当官吧,但你记住,不许忘了我。” 现实和记忆完美重叠,张夜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轻刮了刮梁画的鼻子:“傻瓜,我怎么会忘了你。” 梁画欣喜道:“夜哥。”这才是她熟悉的张夜。 张夜拉起她的手,正色道:“我张夜此生定不负你。” ; 第五章 祖宅挖宝 ?在张夜的强烈要求下,早饭把腌烂菜叶去掉了,三人只喝了稀粥,张夜从人参上选了一根小须研成粉,当作调料撒在三人的粥里,这样喝下去一整天天都不会饿,而且精力充沛。 吃完饭,张夜拉着梁画就要出门。张老爷道:“夜儿,后天是你爹娘和画儿爹的头七,咱们两处都要祭奠,你可不要忘了。” 张夜点头称是,“爷爷放心,孙儿都记在心里。” 张老爷点点头,又道:“整治贡品也需要银两,还是把人参拿去卖了吧。” “先不用”,张夜摆摆手道,“我看看能不能搞点银子,实在不行再卖人参,就算卖也不用一整枝,总要留一半给爷爷补身子。” 爷爷欣慰道:“知道你孝顺,去吧,少年人真有朝气。” 两人拿着借来的筐和锄头出了门,一路向东,路上遇到乡邻,张夜便和记忆中的人一一对应,顺便打声招呼。 昨日里张夜智斗刘老爷的故事已经传开了,而且已经有了好几个不同的版本。像这种小地方,不关政事,不谈风月,大家交流的只有家长里短,像这么精彩有趣的故事,十里八乡都在讨论,用现在的话就是上了头条了,张夜也一下子出了名。 故事的结果是张夜的胜利,大槐村的人把它放大为大槐村的胜利,张夜等于给大槐村挣了脸面,所以大家都很友好的和张夜打招呼。这里面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张夜熟读律法,口齿伶俐,将来即便不能考取功名,也可当个讼师。讼师是替人打官司的,经常行走公堂,对于这些村民来说,也是高不可攀的人物。 张夜也看到了几个自家的佃农,这几人就有些尴尬了,昨天他们几个都在场,开始可没帮张老爷说话。本来三儿媳妇一闹,让他们都知道张家丢了地契,正打算赖掉张家的地,没想到张夜昨日里能言善辩,又懂律法,所以他们现在又有些拿捏不准。 张夜可没心思揣摩他们心里想什么,一路朝张家祖宅而去。 张家祖宅曾是张家村的标志性建筑,现如今只是一片废墟。厚厚的土灰上残存着断裂的青砖和瓦片,似乎在无力的诉说往日的辉煌。张夜站在废墟的边上,心中隐隐有几分难过,毕竟记忆里十年的时光都在这里渡过,从呀呀学语到踌躇少年,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这里独特的韵味。 梁画敏锐的感觉到了张夜的情绪变化,故作轻松道:“夜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咱们不是要上山采参吗?” 张夜转头看着梁画,笑道:“当然不是,爷爷能采到一支是撞了大运,你以为人参是大白菜啊,想挖就挖。” 梁画吐了吐舌头,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不再纠缠。 张夜一扫颓然,颇有些兴奋道:“走,咱们去挖宝贝。” “什么宝贝?比人参还好吗?”梁画紧跟在张夜后面发问。 “那是当然。”张夜一边确定方位,一边拿锄划拉地面的残砖,“咱们眼下的情况人参只能治标,我这个宝贝却可以治本。” “快说,到底是什么?”梁画现在十分好奇,张夜要在张家祖宅挖什么,似乎连张老爷都不知道祖宅下面有东西。 张夜哈哈一笑:“不可说,保持神秘。” 梁画撅起了小嘴,不过张夜已经找好了地方,清开了断砖残瓦,露出一片烧焦的土地。 “就是这儿了。”张夜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拿起铁锨挖了起来。 这个地方是张舒的卧房,就是张夜父母的卧室,张夜记忆里有那么一段,父亲曾告诉他天下不太平,所以把一些重要的东西埋在了家里,即便之后遭遇战乱,流离失所,只要留得一条性命,等天下太平了,再把东西挖出来,张家便可东山再起。 张夜猜测,很有可能是地契之类的不动产。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也有可能是银子,不过张夜还是感觉地契的可能大些,村子里都在传张家的地契烧没了,张夜不信。 梁画帮他把挖出来的土推到一边。张夜早上吃了人参须做的调料,此刻觉得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力气,先挖了一个半米的深坑,又横着挖,往四周各自挖出一米开外。 但令人沮丧的是,没有挖出任何东西。张夜爬了出来,坐在土堆上,心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东西没有埋在卧室下面? 看来得换个地方了,不知道挖哪里好,厢房?仓库?或者是牛棚?张夜正想着,梁画拿了一条毛巾来给他擦汗,张夜接了过来,胡乱抹了抹脸,又递了回去,梁画接过毛巾,又端了一碗水来,张夜口中正渴,奇道:“你准备的倒是周全”。 梁画有些害羞:“都是邻居大娘告诉我的。”,张夜一口气把水喝干,舒爽无比,对于梁画的解释,只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其实还是在想东西到底埋哪去了? 梁画见他没有追问,松了口气,心中又有些失落,其实大娘的原话是,“家里的汉子下地,一定要准备好干毛巾和水壶,这才是一个好媳妇的样子。” 张夜吃饱了水,拿起铁锹又在东厢房挖了起来。正挖着,突然听到有人喊道,“张夜,挖什么呢?”张夜一回头,猛的看见一条大汉。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浓眉,豹眼,也不系发,一头乱发蓬着,与下巴上浓密的胡须相接,一身肌肉鼓胀,壮的像一头牛,特别是两条胳膊,快比张夜的大腿粗了。 张夜记忆飞转,终于翻到一个名字,张虬龙,说起来此人也是个怪胎,一出生便有九斤五两重,不久后便表现出惊人的食量,张母的奶水不够,只得另养了两头羊挤奶来喂他,张虬龙六岁便能下地,顶一个成年男子的活,但是饭量是一个成年男子的三倍。如今他才十五,比张夜还小一岁,但是却比张夜高了一个头。 而且张夜更为在意的是,此人另有奇遇,八岁那年,京中一位禁军教头告老还乡,途径此地,见他天赋异禀,遂起了爱才之心,传了他一路棍法,悉心调教了三个月,这才上路。 张虬龙得了这套棍法爱不释手,日日演练,现如今已经纯熟无比,兼之他又精通弓箭,渐渐的不爱下地耕种,只喜欢进云麓山打些野味。 大唐的张夜过目不忘,出口成诵,有神童之称。两人一文一武,是大槐村里的两颗明珠。 不过,穿越后的张夜没有继承过目不忘的能力,就更不用说出口成章了。还好,以前看过的书还都记得,算是聊胜于无吧。 张夜记得,两人私交还可以,于是开口道:“虬龙,你又要上山。” 张虬龙爽朗一笑:“听说云麓山上有枝老参被你爷爷摘了去,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新的。”说完把随身的棍子往地下一戳,回头喝道:“都给我出来,躲个什么?” 随着张虬龙的喝声,有四个人慢吞吞的走了过来,张夜一边看过去,一边在记忆里查找:个子略高那个叫张松材,旁边略矮的那个叫张柏林,两个人是个双胞胎,但是哥哥个子高,肤色黑,眼睛大,弟弟却是个子矮,肤色白,眼睛小。张夜时常见到长的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完全不一样的双胞胎还是第一次见,又想到名字,张夜面露古怪之色,这个张柏林和德国没什么关系吧? 第三个是个小胖子,名叫张户,最喜欢吹牛,是大槐村另一家地主的儿子。最后一个瘦的像杆的,名叫张光越,长着一副苦瓜脸,却是个飞毛腿,据说有一次母亲病了,他跑去邻乡的药铺抓药,结果跑的太快,到了药铺门口也停不下来,只好一把抱住路边的一棵大树来刹车,也是一件趣事。 这四人都是张夜的同窗,一起跟着梁秀才也就是梁画的父亲蒙学,四人都上来打了招呼,三人喊的张夜,只有张光越喊的夜哥。 梁画微微撅起嘴,心道,夜哥是我喊的,不许你们用。 张夜和四人也都打了招呼,然后学着大唐张夜的口吻严肃道:“你们几个,先生不在,书也不温了,准备上哪玩啊。” 小胖子张户眼睛一瞪,不甘示弱道:“你也没温书,管我们呢。”张松材和张柏林兄弟也随声附和。 张虬龙摆手道:“读书读成你这样才有用,这几个榆木疙瘩还是算了,不如跟我上山快活,对了,你挖什么呢?” 张夜本来也是做做样子,大唐的张夜喜欢讲大道理,不说几句反而不像。此时听到张虬龙开口问,张夜神秘一笑:“当然是挖宝贝。” 张虬龙来了兴致,提着不离手的齐眉棍走了进来,进来才看见梁画躲在一边整理毛巾,哈哈一笑道:“原来小嫂子也在。” 梁画飞红了脸,嗔怒道:“大个子,不要胡说。” 张夜和梁画交好并不是什么秘密,众人都笑起来了。梁画吃羞,躲的更远了。 张虬龙看了看张夜挖的坑,说道:“要不要我帮忙,别的不好说,力气有的是,把这里全翻一遍也不成问题,不过。”张虬龙话头一转,“要是挖到了宝贝,你可要请我喝吃酒,雀头村的老酒头有几罐清酒,听说够劲,可馋死我了。” 张虬龙另一大嗜好就是喝酒,打来的猎物除了补贴家用,大多都去老酒头那里换酒喝了。 张夜笑道:“你个酒鬼,恨不得泡在酒缸里,我现在穷的叮当响,可不敢答应你,万一没挖出宝贝来,再吃你一顿老拳可是亏大了。”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自从看见这个张虬龙,张夜心里就决定了,组建自练团,一定要把这个人才拉进来,此人一身武艺,个性直爽,可为先锋。 张夜一边继续挖,一边心中默默打算,突然“咚”的一声,似乎挖到了什么东西。 “有了,”张夜心中一喜,忙丢了铁锹,蹲了下去,用手轻轻的剥开泥土,露出一个酱紫色的边。 一听有动静,大家都围了上来,梁画也顾不得害羞,跑了出来。 随着周围的泥土慢慢剥落,一个坛子露了出来,泥封的口,红绸的布头,张夜心中奇怪,难道东西装在坛子里。 张虬龙眼睛一亮,赞道:“果然好宝贝,快打开看看。” 张夜把坛子整个抱了上来,坛子挺沉,里面似乎有液体晃动,去了泥封,一股清幽的酒香传了出来,这股香味不招摇,不激烈,宛如兰花的幽香,飘飘荡荡,似有似无,让人忍不住努力想去抓住,想要沉醉在这其中。 张夜也被酒香恍惚了一下,不过他很快清醒过来,眼下正事要紧。张夜期待的看向坛子里面,酒水呈现一种醉人的琥珀色,醇厚而清澈,张夜一眼看到底,别无他物。 张夜不死心,使劲把坛子摇了摇,他现在有种把坛子倒过了磕一磕的冲动,酒再好也比不上地契啊,本来信心十足的,没想到张父留给张夜的只是一坛酒。 不是什么励志小故事吧,张夜有点抓狂了。 ; 第六章 鱼目混珠 ?张夜抓狂了,没有地契,后续的所有活动都要费力很多,如果要组建团练,吃喝用都要银子,这些银子还不得张夜出,失去了地主这个身份,张家连普通的佃户都不如,就不用提组建团练了。 张虬龙紧紧盯着坛子,一脸震惊道:“真是好宝贝,这味道!闻一口就醉了。” “不就是一罐酒吗?”张夜还在烦躁。 “一罐酒?” 张虬龙声音提高了八倍,“整个洪叶乡找不出第二罐这样的酒,这可是清酒,还是琥珀色的。” 张夜看着张虬龙激动的样子有些好笑,这酒放现代也就是一般的白酒,可是唐朝时还没发明蒸馏技术,酒水都在坛子里酿,酿好了倒出来直接喝,这种酒度数低而且混浊,上面有各种漂浮物,所以被为浊酒,范仲淹的词里曾写到:“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 范仲淹喝的就是这种普通的浊酒。 至于过滤过比较干净的酒水被称为清酒,已经是比较高档了,如果酿的时候比较注意保持酒曲和酒液的纯度,酿出来的酒会呈现黄色,最好的酒是琥珀色,和现在的黄酒差不多,李白有诗云:“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可见李白的口福比范仲淹要好。 这种琥珀色的清酒,相当于典藏版的茅台,如果拿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打破脑袋。 张夜想通此节,心里终于好受点,起码还值点银子,实在不行卖了它。 张虬龙腆着脸道:“夜哥,这酒你一定要让我尝尝,否则我会难受死的。” 张夜想这酒奇货可居,可不能让他喝的太容易了。 见张夜不答,张虬龙索性拍了拍胸口,“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绝不二话,这样行吧!” 张夜嘴上不说,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一坛酒如果能招来一条大汉,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张松材开玩笑道:“龙哥看见好酒比看见娘还亲。” 谁知张虬龙是个孝顺的,当场黑了脸,喝道:“放你的狗屁,天大地大娘最大,拳头第二,酒第三。” “没有娘,哪有我,没有这双拳头,哪来的酒喝。” 张松材被骂了一顿,也不敢吭声,张夜替他解围道:“虬龙话糙理不糙,有了这身武艺,天下哪里去不得,何愁没有酒喝。” 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张光越突然开口道:“龙哥的功夫当真了得,那日里两个兵匪进村,烧杀抢掠,大家敢怒不敢言,只有夜哥不惧杀了一个,但是另一个却是被龙哥杀的。” 经他一提,张夜果然记起,那日是有两个兵匪的,自己只杀了一个,还有一个在外屋,不知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原来是他杀的。 如果另一个兵匪不死,张夜和梁画早就命丧黄泉了,如此说来自己还欠他一份人情。 张虬龙瞪了张光越一眼,似乎在嫌他话多,“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你倒是清楚的很。” 张光越见他不悦,当即闭口不言,拉出一副苦瓜相。 “哇,原来是龙哥干的”,张户叫了起来,“大家都传张夜连杀二匪,就像被鬼附体了,我就说哪有那么厉害。” 张夜满头黑线,心想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原来受了恩却不知道,实在该死。”张夜一拱手。 梁画也向张虬龙福了一福,说道:“先前不知,多有怠慢,谢过张兄救命之恩。” 张夜眉头一皱,竟然连梁画也不知道这件事,别人不知道可能是误传,但是梁画这个当事人也不知道,就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张虬龙在刻意隐瞒这件事。 这是很光荣的事,他为什么要隐瞒呢? 难道是怕安匪报复?并不像啊! 张夜想不明白,余光看了张光越一眼,张光越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既然张虬龙不想说,张光越却把这件事抖了出来,这其中恐怕也有问题。 张虬龙打了个哈哈,对梁画说道:“小嫂子严重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真要谢我就把这坛酒送我吧。” “不给。”张夜微笑道,“不过可以请你喝,自古宝剑赠英雄,好酒配酒鬼,你又救了我的命,理当请你。” “你们读书道理多,我不懂,有的喝就好。”张虬龙哈哈大笑,“我去山上打些下酒菜,回来咱们痛饮。” 几人就要告辞。 张夜又道:“还有一件事,希望各位帮个忙。” 张虬龙大咧咧道:“什么事,只管开口。” 张夜黯然道:“老天无眼,先生不幸遇害,后天就是头七了。咱们都是先生的学生,我希望各位都去祭奠一下,以告慰先生在天之灵。” 众人看了一眼梁画,都道:“这是自然,一定去。” 张夜又道:“周围村的同窗也烦劳大家代为通知。” 张光越点点头:“夜哥放心,跑腿的事交给我就行。”张柏林笑道:“你再能跑,自己也忙不过来,莲叶村那边交给我吧,我比较熟。” 几人商议定了,这才离去。 梁画从张夜手里接过酒坛,用绸布重新扎好口,蹲下身子放进筐子里,等她站起来的时候张夜发现她的眼角有了泪水。 “你怎么了?”张夜拉过梁画的小手,关切的问道。 梁画小声啜泣道:“谢谢你,我爹爹一定会高兴的。” 张夜心中有点愧疚,他召集同窗来其实除了祭拜先生,还有别的事,他准备作一个煽动性的演讲。 学生虽然不是中坚力量,但是学生觉悟高,一身热血,近代的革命运动最早都是学生发起的,所以张夜初步计划鼓动学生,在唐朝发起一场保卫家乡的革命运动。 在被害的先生墓前讲演,这个时机再好不过。 “好了,别说这么见外的话。”张夜刮了刮梁画小巧的鼻子。“先生要知道我这几天把你惹哭了这么多次,肯定要打我手心了。” 梁画破涕为笑,道:“该打!” 张夜笑道:“‘你舍得吗?” 梁画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气氛顿时有些暧昧,张夜想,昨天晚上那么大胆的告白,今天怎么就害羞了,小丫头终究是脸皮薄。 昨天被表白,有种被逆推的感觉,张夜可是个大男子主义者,现在好像重新掌握了主动权,这让张夜感觉很好,看了看天色,张夜对梁画说道:“既然宝贝挖到了,那咱们走吧。” 梁画抬起头,看了一眼张夜,又看着篮子里的这坛酒问道:“这算什么宝贝?” 张夜于是把父亲和他说的话讲了一遍,又道:“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我还以为会是地契或者银两之类的,不过就挖出了这么个东西。” 梁画听完,抿嘴笑道:“原来是这样,只怕你挖错了东西。” “怎么讲?”。 “你想想,伯父不喝酒,你也不喝酒,他怎么会留坛子酒给你,虽然这坛子酒值钱,也要卖出去才行,还不如直接留点银子。” 张夜点点头,“有道理,你继续说。” 梁画笑道:“所以啊,你恐怕挖到了别人藏的东西,就把它当成了伯父藏的宝贝。” 张夜越听越有道理,又看了看梁画,好像不认识她似的,这小妮子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梁画被看的不好意思,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了?” 张夜赞扬道:“没错,说的很好。”索性直接问道:“那你觉得应该藏在哪里?” “柴房。” “为什么?” “因为柴和财的音是相通的,伯父也是想讨个彩头吧。” 古人的思维可能就是这样,张夜安慰自己。 说干就干,张夜寻到柴房的位子,奋力挖了起来,不多时,果然挖出一个铁盒子,打开来一看,张家四十亩地的地契全在里面,上面盖着官府的大印,还有一锭大银,足足有五十两。 发了,发了,张夜一下子跳了起来,兴奋的拉过梁画来在脸上亲了一口,赞道:“我的好媳妇,真是又聪明又能干。” 梁画被他突然的大胆举动吓了一跳,一手捂着被亲过的脸颊,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虽然要好,也互相表白心迹,但是如此亲密的举动还是第一次,梁画心里既害羞又高兴,还隐隐有些害怕,他这么逾礼,我又不吭声,他会不会把我看的轻了,心中百味杂陈,实在难以描述。 等梁画终于忍住了羞涩抬头看时,张夜正站在刚挖出的泥土堆上,高举着地契对着太阳,此时的张夜正在筹备一件大事,更显得踌躇满志,神采飞扬。 梁画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某一刻他好像完全属于自己,而另一刻的他却无法把握,看似触手可及,实际却是遥远如隔天堑一般。 ; 第七章 往事如烟 ?张老爷看着桌上整整四十张地契,脸上的神色越发古怪,“这都是真的?” 张夜嘻嘻笑道:“爷爷,上面盖着官府的大印呢,怎么会是假的。” 张老爷买卖了半辈子地,当然认得这是真的,只是事情来的太突然,让他感觉不真实。 “你说是你爹把它埋在柴房,你又把它挖了出来?”张老爷又问道。 张夜点点头:“没错,还有这锭大银。” 张老爷佯怒道:“你们两个臭小子,居然把我蒙在鼓里。” 张夜赶紧赔笑:“这不是给您一个惊喜嘛,再说我也不清楚爹爹埋了什么,万一真是一坛酒……岂不是让您空欢喜一场。” “就你道理多,柳叶村的刘地主多少坏主意,都说不过你。” 张夜摸了摸鼻子,“爷爷你这是夸我吗?” 梁画抿嘴笑道:“对,爷爷夸你呢。” 三人说笑了一阵,张老爷收起了地契,这才拿起酒坛子看了看,又放到鼻子边闻了闻,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首先肯定不是我藏的,你爹不喝酒,估计也不是他藏的,不过,我倒是记得你老爷爷挺爱喝酒的。” 张夜记忆中没有这个人,好像是在他出生就去世了。于是开口问道:“我老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老爷爷啊。”张老爷陷入回忆中,“你老爷爷年轻时长的俊俏,手脚也勤快,学了一手木匠活,能打出漂亮的梳妆台,周围十里八乡没有不称赞的,当年好多大姑娘都想嫁给他。不过他有个毛病,就是爱喝酒,一日不喝浑身难受。” 张夜插口道:“我今天也遇见一个酒鬼,就是张虬龙,我还把他请到家里来喝酒了。” 张老爷诧异道:“你是读书的,他是练武的,你们两个怎么谈到一块去了。” “这事说来话长。” 于是张夜把当日张虬龙怎么杀了外屋的兵匪,又悄悄离开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那他可是我们老张家的大恩人了,仅仅吃一顿酒太轻了。”张老爷咂了咂嘴,抬起头看向窗外,似乎在回想什么事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连感叹道:“因果报应,因果报应啊!” 张夜和梁画对视一眼,都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突然这么感慨。 过了一会儿,老爷子心情平复,这才讲出了一段往事。 原来当年张夜的老爷爷和张虬龙的老爷爷是一对好友,两人一起服兵役,赶上打突厥,就上了战场,两人互相扶持鼓励,在残酷的战争中坚强的活着。后来有一次,突厥的骑兵偷袭了他们的大营,唐军被打了措手不及,损失惨重,两人共乘仅有的一匹马逃亡,张夜的老爷爷坚持坐在危险的后面,结果后背中了五六箭,不幸撒手人寰。但他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依旧挺直了脊梁,让后方射来的箭都穿在自己身上,护住了自己兄弟的安全。 讲到这里,张老爷已经有些哽咽,讲不下去了。 梁画已经泪流满面,张夜也是鼻子发酸,生死之交,莫过如此。 如果一个人可以交到一个,你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他的朋友,那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张老爷继续讲道,那年我才八岁,噩耗传到村子,我娘哭的死去活来,我也跟着大哭,也是从那天开始我就长大了,我知道没爹疼了,我开始下地干活,开荒地,累的满手都是血泡,挑开了接着干,血痂结了一层又一层,后来就不疼了。 张夜注视着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张老爷看着张夜,缓缓讲下去,十年后我攒下积蓄买了第一块地,三十年后我成了张家村最大的地主,任何的痛苦都会过去,我没有力量给我的父亲报仇,我只能让自己过的更好,让他在天之灵不用担心和愧疚。 讲了半天,张夜终于明白了,老爷子是借他的事情开导自己,希望张夜放下仇恨。 张老爷期待的看着张夜,“咱们家四代已经有两代死于战乱,我不希望你走这条路。” 张夜默然不语,说实话,张夜这个穿越者对自己这个新身份还刚适应,虽然已经接受了老爷子和梁画这两人,但是他们起码是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的生活中,而这个便宜父母和先生,张夜都没有见过,只能从记忆中寻找过往。 什么报仇,不过是安身立命的借口罢了,张夜深知,安史之乱才刚刚开始,眼下老皇帝已经在蜀地了,新帝恐怕已经也要登基了,反攻的号角即将吹响,天下即将陷入大****之中。 最简单来说,就是朝廷要征兵,要大量的征兵,以往的条条框框全部丢掉,只要是男丁就要,十五岁的张夜和六十五岁的张老爷都要上战场的,而他们的下场只能是炮灰。 大唐承平已久,大家已经忘了打仗是什么样子了,县城大门禁闭,县老爷做了缩头乌龟。偶有安禄山的散兵游勇游窜作乱,大家也都息事宁人,只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或者自我麻醉。 殊不知这把战争这把利刃已经高悬,无论你伸头还是缩头,都难逃这一刀,唯一的办法只有挣脱枷锁。 张夜知道说的太多,张老爷也未必肯信,何况一个乡下读圣贤书的学生,即便受了些刺激,变得成熟,又哪来这些见识。只得继续用报复作为名目,不肯松口。张老爷又劝了一阵,见他心智坚定,无可奈何,只得摇头。 梁画咬着下唇,眼神中也满是担心,却没有和老爷子一起劝他。 张夜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温暖,心中却更加坚定了决心,在这场战斗中,自己如果没有力量,那么这两个最亲的人也无法保护。 亲历这一时代的伟大诗人杜甫,曾写过著名的三吏三别,《新安吏》《石壕吏》《潼关吏》、《新婚别》《无家别》《垂老别》,描绘的都是由于战乱征兵,百姓生离死别的场景。 石壕吏中写道:“夜宿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妪的三的个儿子都上了战场,大儿子刚捎回信,两个弟弟都战死了,儿媳妇没有一件完整的衣服,年幼的孙子还在吃奶,晚上有官吏来捉壮丁,老翁翻墙逃走,老妪怕他们带走儿媳,只得自愿去军营里做饭,浆洗衣物。 在战争中,往往身不由己。张夜知道,为了不让惨剧在自己身上发生,唯有强大起来。 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一时间都不说话了。 气氛忽然有点僵。 梁画忽然道:“先不说这些,我知道是谁藏的酒了。” 张夜见她打了圆场,就顺着她的话问道:“藏这坛酒的时候先生恐怕都还没出生吧,你怎么会知道?” “很容易猜啊。”梁画认真的说道:“是你老奶奶藏的,丈夫上了战场,妻子就藏了一坛好酒,等爱喝酒的丈夫得胜回乡的时候打开,结果丈夫牺牲了,悲痛之下的妻子再也没有去挖那个酒坛子,因为要喝它的人已经不在了。” 张老爷听了,心情更加沉重了。 张夜苦笑不得,本想表扬她一下,结果话头又兜回来了。 想不到一坛子酒也能牵出这么一段凄美的故事,张夜不由想起了前世那首脍炙人口白桦林,在那片伤心地,相爱的他们分别了,他去了战场,从此,她就在这里等着他,红颜少女等到了白发老妪,那个他还是没能回来,可她还是等着他,在那片伤心的白桦林。 战争的残酷无论哪朝哪代,无论古今中外,都是相通的。 “爷爷,对不起,我不该随便答应别人来喝它的,它太珍贵了,我会和虬龙好好解释,相信他也会理解的。”张夜歉然的说道。 “不。”张老爷摇摇头,“这坛酒既然被你挖到,说明冥冥之中自有缘法,你和虬龙与你们的老爷爷都很像,一样的勇敢,一样的嫉恶如仇,由你们来喝它,说不定是你的老奶奶愿意看到的。” 张夜心想,安禄山也是突厥人,自己要抵抗安匪,这算是继承了他的遗志吗? 最终,张老爷拍板,不仅要请张虬龙吃酒,而且要正式一点,再准备些果蔬,这些事情就都交给梁画去张罗,手里有了银子和地契,心里不慌,张老爷又变回了张老爷。 张夜又出了个主意,明天让自己家的佃户都来开个会,探探口风,忠心的,给点甜头,想要趁火打劫的,一脚踢开。 张夜年纪太小,威望还不够,有些事情还要老爷子撑门面,所以当务之急要把老爷子的威信重新树起来。 ; 第八章 实心铁匠 ?经过这次谈话,老爷子终于知道张夜是认真的,也只好全力支持自己的孙子。 老爷子这根主心骨有了,再把张虬龙这个教官说服了,就可以开始鼓动周遭村子的年轻后生,等人足够多了就操练起来。 张夜琢磨,如果自己能搞一套唐军的铠甲,一把唐刀,穿戴起来威风凛凛,不怕那些小子不被吸引来,后世的自己也不是被一套军装馋的不行,由已推人嘛。 张夜问了问老爷子,老爷子告诉他,雀头村有家铁匠铺,老铁匠姓李,据说以前给军队打过战甲。 有了这条线索,张夜自然不能放过,不过还少个人引路,于是张夜自然而然的想起了二驴子。 二驴子那天帮了自己一个忙,还没谢过他,正好今天晚上叫来喝一杯,就算他不喝酒,有东西吃也不错。 二驴子家比较好找,就在自己家被烧的祖宅不远,进了院子,二老都在,张夜打过招呼,便直言要请二驴子晚上过去吃饭。 二驴子本名孙星,孙家是大槐村为数不多的外来姓,颇有些受排挤的意味。 孙父见儿子和本地大户家的儿子交好,也有些高兴。而孙母则是拉过张夜的手,好一顿夸奖,说张夜有文化,好口才,长大了肯定有出息,夸的张夜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孙母还不见停,又问了张夜的生辰,喜好,这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孙星听的不耐烦,拉了张夜的手就往外跑,张夜正苦于无法脱身,就任由他拉着。 两人一口气跑出村子,这才弯下腰喘着粗气。 张夜哈哈笑道:“你拉我跑什么,你娘夸我两句你不乐意了?” 孙星翻了个白眼,回敬道:“我这是救你好不好,你还埋怨起我来了。” 孙母似乎要给自己保媒的架势,张夜也看出来了,不过并不说破。反正老爷子已经认定梁画了,亲的和亲孙女一样,别人要说媒,老爷子这一关肯定过不去,张夜现在一堆事情要忙,就不操这个心了。 张夜打了个哈哈,避而不谈,一摆手:“走,咱们去铁匠铺。” “去铁匠铺干嘛?”孙星一脸好奇,“你要打农具?” “去了你就知道了。” …… 雀头村和大槐村风光还不一样,到处都是粗壮的梧桐树,上面栖息了各种不知名的鸟,叽叽喳喳的叫着。 孙星看着鸟窝有点走神,张夜知道他手又痒了,想爬上去掏鸟蛋,赶紧把他拖走。 两人几乎穿过了雀头村子,才看到铁匠铺的门面,还没走近,就听到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声音不徐不疾,沉稳有力,外行人也听得出来,这是把老手了。 走的近了,张夜又闻到一股酒气,这股气味有点酸酸的,比自己挖出来那坛酒不知道差了多少。四下一打量,才发现有家酒肆就在铁匠铺对面,一个老翁正坐在门口眯着眼晒太阳,手里拿把破扇子赶走讨厌的蚊虫,背后的店里有几个大号的酒缸,气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此人应该就是张虬龙嘴里的老酒头了,这里的酒气味实在太差,怪不得虬龙看见自己那坛眼睛都直了。 张夜没有惊动他,和孙星一起进了铁匠铺。 就在张夜进门的刹那,老酒头忽然抬起了下巴,把他那颗酒糟红鼻子探进空气里使劲嗅了几下,好像发现了什么。 铁匠铺里并不冷清,一进门,有两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后生在里面转悠,张夜环顾四周,墙上挂的大多是农具,锄头,铁锨之类的,并没有想象中的兵器铠甲,想想也是,一个乡村的铁匠打农具才是正理。 那两个年轻人,听到有人进来,一人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眼光里似乎有些不屑,又把头转回去了。 张夜不认识这此人,就问孙星:“这人是谁?” 孙星是个地理鬼,周遭没有不认识的,于是解释道:“这个是鹿鸣村的后生,在城里的大书院读书,傲气的很,听说有个远房舅舅是县里的主簿”。 原来是个自视甚高的读书人,那么他的同伴也来也是一类人了,张夜顿时没了兴趣,带着孙星就要去里屋。 张夜刚走到门口,那人忽然伸手拦住张夜的去路。张夜转头看他,眼里是询问的意思,你有事吗? 那人见张夜连话都不说,不太乐意,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把扇子扇了起来,努力做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见没人理他,只得开口道:“这位小兄弟,没有进过学吗?如何不懂规矩!我们先来,又比你年长,古语有云:长者为尊……”。 “好了,”张夜打断他的话,“你先就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孙星接口道:“占着茅坑不拉屎。” 他居然说张夜没读过书,这就是骂人了,张星哪里肯放过他,立刻补了一刀。 那人气的不轻,拿着扇子指着张夜道:“你们,你们,你们真是有辱斯文。” 孙星冷笑一声:“我们没读过书,不知道斯文是什么,哪像鹿大少,一肚子屎。哦,不对,是屎文。” 张夜听的有趣,这个孙星损人还真是把好手。 鹿大少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这时他身后的另一人转了过来,冷冷道:“贪口舌之争,有什么意思。” 张夜眼前一亮,这个人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先前被鹿大少挡住了,没有细看。此时看来,这人眼中光芒内敛,气息沉稳,一身肌肉鼓起,还是个练家子。 众位看官不要误会,张夜并不好男风,他现在是求贤若渴。不由想起了葛大爷那句话,二十一世纪最缺的是什么?人才啊!其实任何年代都缺人才啊。 这人撂下这句话就拉着鹿大少进了内屋,和老铁匠谈生意去了。 张夜很在意此人,又问了孙星,没想到孙星居然皱起了眉。“这个人叫厉舍安,来历很神秘,只知道是鹿大少的陪读。嗯,这人手上有点功夫,不过咱们也不用怕他,他去年挑战虬龙哥,两人比了弓箭,拳脚和棍棒,他连输三场,一场比一场惨。” 厉舍安,很奇怪的名字,张夜心道,这人敢挑战张虬龙,也算有些本事,不过不知根底,这算一个弊端,再者是鹿家的人,也不好拉拢,只能先看看。 张夜和孙星闲着也没事,在铁匠铺又转了一圈,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一个声音洪亮的老者说道:“你们走吧,这活我接不了。”然后是鹿大少的声音,鹿大少说的声音小,不过架不住张夜耳朵灵敏,还是听的清楚,“我给你加银子,你需要多少只管开口。” 张夜心想,呦,这个鹿大少还挺有钱。 先前的老者道:“我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打造横刀是犯法的事情,你不用再说了。” 张夜听的清楚,心里一惊,他居然要打造横刀,横刀是唐刀的一种,直身,无环,长度在6080厘米。是唐代士兵最常用的刀,衙门的捕快也用这种刀,意义有点像像现在公安局的标准配枪。 唐刀四种:仪刀,障刀,横刀,陌刀。其中仪刀有龙凤环,是帝王家的禁卫军或者仪仗队用的,障刀是短刀,类似于现在的匕首,陌刀就是重兵器了,有斩马剑加长的,也有横刀加长的,反正特点就是长。 按张夜的打算,他也想搞一批横刀,没想到居然有人跑到他头里。 只听鹿大少还在不死心的纠缠:“我们要两把即可,眼下战乱拿来防身,老丈人只管放心,晚生家中在官府有些门路,不会有人追究的。” 先前那老者不客气的道:“你有门路去衙门拿几把行了,别耽误我做生意。” 张夜“哧”的笑出声来,这老铁匠说话挺有意思,衙门的刀是随便拿的吗。似乎是听见了动静,那老者大声道:“外面两个后生进来吧,今个怎么了,这么多后生往我这里跑。” 张夜听到张老爷点了名,向孙星示意,一起走了进去。 鹿大少见张夜真的进来的,又有些不高兴,不过鉴于前面没有讨到好,就闭了嘴,不说话,也不走。 厉舍安站在一旁,半低着头,一副以鹿大少为主的样子。 屋子正中央,是口烧的通红的炉子,一个上身精赤的老者,正拿着夹子把烧红的铁块放进水里,只听滋拉一声,满屋子都是激起的白烟。 “咳咳咳”,鹿大少吸了两口,呛的咳嗽起来。 老铁匠这是故意的,这是变相的撵鹿大少走,张夜看出来了,心里又些担心,看来自己此行也不会太顺利。 淬过了水,老铁匠又把铁块放到炉子里烧,炉子里火蛇吞吐,包裹住了铁块。 “叮叮叮”,老铁匠抡起锤子,又开始了敲打,那块烧红的铁块重击下慢慢变了形状。 敲打了一会儿,再淬水,再过火,如此反复六次,铁块终于成了形,是个锄头的利口。 老铁匠终于停了下来,把做的锄口丢到一边,转过头看向张夜,问道:“怎么,等急了?” “不急”。张夜微笑道:“一块好铁要一气呵成,半点马虎不得,是我们打扰了。” “嗯”,老铁匠点点头,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你要打什么?” 张夜笑道:“巧了,我们也想打几把横刀。” ; 第九章 激将不成 ?张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老铁匠,鹿大少一起看了过来,尤其是鹿大少一脸吃惊的模样。 厉舍安没有动,不过张夜敏锐的看到他的眉毛挑了一下。 老铁匠变了脸色,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现在的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拿把刀就能逞英雄。” 张夜上前一步,朗声道:“拿把刀不是英雄,不敢拿刀的却是懦夫,眼睁睁看着别人拿刀杀你的是案板上的鱼肉,被杀的时候连反抗都不敢的那是猪狗不如。” 厉舍安突然抬起头,死死盯住张夜,眼中精光四射。 老铁匠一锤子打在案上,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震的整个地面都好像颤抖起来。 “胡闹!几个娃子要刀干什么,你们以为打仗是过家家吗?你们知道安匪有多残暴吗?你们敢杀人吗?”老铁匠疾言厉色,吐字如钢珠,又快又狠。 张夜蒙了,不是被老铁匠一顿话唬住了,而且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震蒙了。前面说道,穿越后的张夜五感灵敏,这个灵敏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他已经试过了,在应对刘老爷的时候他听到了佃户的谈话,从而给了刘老爷致命一击。而现在坏处也显现出来了,那就是,在巨大的声响面前,声音又被放大,然后他被震蒙了。 张夜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然后耳朵嗡嗡作响,听不到任何声音。 张夜吃了一惊,迅速镇定下来,若无其事的看着老铁匠嘴巴开合,没法子,听不到声音,先装个模样。 好在失聪的时间很短,大概有四五个呼吸,张夜慢慢恢复了听力,然后刚好听见了最后一句。 你敢杀人吗? 老铁匠双眼睁圆,虽老而弥坚,加上那一锤子造势,整个人气势汹汹,一下子把鹿大少震住了。 鹿大少嗫嚅道:“我,我,我。” 张夜怒了,说话就说话,乱敲什么锤子! “我敢杀人!你敢给我刀吗?敢吗?”张夜大声反问道。 老铁匠继续冷笑:“胡吹大气谁不会,你用嘴皮子杀人吗?” 孙星跳了出来了,喝道:“老头儿你不要狗眼看人低,我夜哥杀过安匪,不信你出门打听打听。” 听了这话,三人又一起把目光都转向张夜。 “原来你就是大槐村的张夜。”鹿大少拱手道:“在下鹿清流,不知是同道中人,多有得罪!失礼失礼!” 厉舍安也跟着拱手,开口道:“厉舍安。”此人惜字如金,再没有多余的话了。 张夜向二人回礼。 老铁匠眼中闪过一丝讶然,还有一点赞许的味道,显然是听说过张夜的事迹。不过他嘴里还是不肯放松:“原来你就是那个张夜,小子靠偷袭杀了一个安匪,尾巴翘上天了,我问你,你若堂堂正正和他打一场,你有几分胜算?” 张夜道:“如果手中有刀,未尝不能一战,我若无所畏惧,便能战无不胜。” 张夜这话步步紧逼了,我有勇气,敢杀人,不怕死,就缺一把刀了,你给不给? 老铁匠听了这话,似乎气势矮了下去,半晌没说话。 张夜一看有戏,趁热打铁道:“我听说你在军营待过,如今你的袍泽已经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而你却躲在一边不肯出力。” 老铁匠听了不语,似有意动,张夜还要继续激他,突然老铁匠又一锤子打在案上,只听“咚”的一声巨响。 老铁匠喝道:“我不会打,你们说什么也没用,诸位慢走,不送!” 张夜又悲剧了。 等到听力恢复,就只听见“不送”两个字,然后就看见老铁匠转过身去。 吃了一记闭门羹不说,还莫名其妙被震蒙了两次,张夜遭受了穿越以来莫大的失败。 张夜很是愤怒,却又没法发作,抡锤子是铁匠的天职,你怎么抱怨? 可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张夜想不通,既然找不到症结,说再多也没用,只能先退一步。 “既然老师傅不愿意打刀,那便先作罢,我要订做另一件东西。” 张夜拿了只炭笔,在地上画了起来,孙星几人都凑上过来,想知道张夜要打什么,居然要自己画草图。这一看,只见大圆套着小圆,从来没见过。 孙星问道:“夜哥,这是啥?我怎么没见过。”张夜边画边道:“你没见过的多了。”鹿清流好像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厉舍安,厉舍安点点头。 老铁匠也被吸引了过了,仔细看了草图,琢磨了一下,“有难度,要找个锁匠来参谋参谋,不过可以试试,你这个是干啥用的,感觉也像衙门里锁人的。” 张夜心道:老爷子眼光不错,确实是衙门里用的,不过是21世纪的衙门,说穿了,就是把手铐。 现在的衙门还是用木夹和链子铐,木夹分两种,一种只夹手,还有一种是连头夹在一起,非常沉重,经常压的犯人抬不起头来。链子铐也拴上铁球,以防犯人逃跑。 总之一个字:重。而手铐则轻巧很多。 至于打一把手铐干什么,张夜没有告诉任何人。 付了定金,张夜便告辞了,一行人一起出了铁匠铺,在门口作别。 鹿清流虽然有些高傲,但好歹也是进步青年,知道反抗,张夜看他比那些浑浑噩噩的人要顺眼许多。 不过凡事都有个由头,肯定还是有事刺痛他了。于是张夜问道:“敢问清流老弟为何如此痛恨安匪,要举刀而杀之。” 鹿清流脸上露出挣扎之色,半天才叹了口气,说道:“几位想必有所听闻,鹿鸣村有个少女受了安匪侮辱,投井而亡。” “不瞒众位,她便是舍妹。”鹿清流说的痛楚。 又一个被安匪迫害的例子,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张夜觉得自己的计划要加快了。 张夜也是家破人亡,既然同病相怜,就好说话,安慰了几句,张夜提议道:“你如果有报仇的心思,今晚就来我家坐坐,我们共商一件大事。” 张夜说的模糊,鹿清流也不笨,大体知道是抗杀安匪,犹豫了一下,又看了厉舍安一眼。 看来厉舍安的意见对他很重要,于是张夜抛出一个诱饵。 “今晚张虬龙也在。” 听到这个名字,厉舍安果然来了兴趣,眼中闪过闪过跃跃欲试的神色,点了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此时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几人暂且告别。 张夜看看了天,夕阳继续地平线还有一段距离。张夜想:这个时候张虬龙说不定已经打猎回来了,只有梁画和爷爷在家恐怕忙不过来,是时候回去了。 刚一转身,却看见一个糟头发的老头凑上来,一颗酒糟红鼻子在张夜身上嗅个不停,正是先前看到的老酒头。 张夜起一身鸡皮疙瘩,忙退了两步,“你干什么?” 老酒头纳闷道:“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小子,你喝了什么酒,快告诉我。” 张夜心道,你属狗的吗?我不过好奇唐朝的酒是啥味道,拿筷子蘸了一点尝尝,这你都闻的出来。我鼻子也够敏感的,我都闻不到。 张夜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老酒头愤愤道:“我怀疑这是我爷爷酿的最好的那批酒,我小时候喝过半碗,这味道,我可记了一辈子。” “什么酒?”孙星还一头雾水。 张夜笑道:“今晚你就能见到了,我在祖宅的地下挖了一坛酒,据说是我老奶奶藏的。” “时间正好,肯定是那批酒啊”。老酒头激动起来,看着张夜两眼放光,老脸努力挤出一个花来,可惜是个菊花,“你叫张夜是吧,我听说你的事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张夜道:“您有话还是直说吧。” 老酒头打个哈哈,“好,那我就直说了,你那坛酒能不能让我喝一碗,不不不,喝一杯,一杯就好。” “不行。”张夜果断的拒绝了,“我今晚请了很多人,一坛酒本来也不多。” 老酒头忿忿道:“你都请了谁,他们懂酒吗?如果不懂岂不是糟蹋了好酒。” 张夜感觉有些好笑,前世自己也喝过不少酒,虽然不是什么高档酒,但是52度的二锅头如果拿到唐朝绝对能震死一片,因为张夜尝了下那坛极品酒,度数大概还不到30度,味道还有点甜。 张夜想,等以后有机会,自己来酿一点高度数的酒,这绝对是个发家致富的好主意。 老酒头正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张夜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能答上来,我就请你喝一杯。” “好,你快问。”老酒头连忙答应下来。 张夜指着对门的铁匠铺道:“我们要抗安匪,请老铁匠打几把横刀,本来快说服他了,结果最后还是没答应。你和他做了这些年邻居,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听张夜讲完,老酒头当即就乐了,还特意又问了一遍:“你说要请他打横刀?” 张夜点点头,没错。 老酒头神秘兮兮的道:“他当时是不是脸都绿了。” 张夜回忆了一下,老铁匠气色很好,一张老脸被炉火映的通红,不过最后确实脸色不太好看。 “你知道原因?” “当然知道,因为他……” 老酒头刚要说,忽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哪个老不死在嚼老子舌根,看我不把他舌头拉出来钉在墙上。” ; 第十章 不请自来 ?老酒头往铁匠铺瞧了一眼:“老铁匠怕羞呢,咱们小点声,给老铁匠遮点羞。” 张夜哭笑不得,这个老顽童,好吧,你说。 老酒头晃了晃脑袋,说道:“其实啊,原因很简单,他不会。” “不会?”张夜脸上的肌肉有点抽,你在逗我,铁匠不会打刀? 孙星也不信,并且拿出证据,“你少蒙我们,前些日子我爹还在这里打了一把柴刀。” “你这娃子,柴刀和横刀能一样吗?”老酒头一副侮辱了他的样子:“横刀是可我大唐士兵的配刀,百锻钢打的刀身,熟铁打的刀口,里面道道多了。” 张夜又想起一事,“老铁匠不是在兵营里打过战甲?” 老酒头又乐了:“谁告诉你他打过战甲,他在兵营是给马钉马掌的。” “你要菜刀,柴刀,甚至民间用的朴刀,他都能打出来,你们张嘴就要打仗用的横刀,他是真不会啊!” 张夜这下明白了,突然又有点可怜起老铁匠来,被几个后生逼成这样,又不好意思说不会,最后只能黑着脸把他们撵出去。 “真死心眼,照模样打几把不就完了。”张夜暗自嘀咕。 老酒头嘿嘿一笑,“不死心眼就不是老铁匠了,好了,我回答了你的问题,咱们该去喝酒了。” “老酒头,军营的东西你懂得不少啊。” “那当然,好歹年轻的时候也当过兵,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告诉你!不要打我的主意,我老胳膊老腿的,早就抡不动刀了。” “不用你打,我拉些后生来,你给训训就成。” “不干!” “真不干?” “真不干!” “每天一坛好酒,保证比你的酒好。” “那……我想想。” …… 赶在太阳下山之前,一行三人终于赶回了张夜家。 此时的张夜家热闹非凡,除了老爷子和梁画,张虬龙,张光越,张松材,张柏林都在,只有小胖子张户没来。加上张夜,二驴子孙星,老酒头,居然已经九个人了。 张夜三人一来,就更热闹了,大家互相打了招呼,几人就要推着张夜去看今天抓的猎物。老酒头看见张虬龙,瞬间扑出,一拳打了过去,“好你个臭小子,有好酒喝不知道叫我。” 张虬龙敏捷的躲了过去,怪叫道:“老酒头,这可不能怪我,今天是张夜请客,再说了,你这个老酒鬼一来,哪里还有我们喝的,被你鼻子闻也闻没了。” 老酒头不依不饶追了上去,两人闹成一团。 众人都知道两人交情非凡,也不在意他们胡闹,都在一边笑着看热闹。 张夜趁机溜到了厨房,厨房里满是油烟,梁画和一个妇人正在忙活,张夜认得她就是梁画提起的邻居大娘。梁画解释道:“我自己忙不过来,便请了大娘来帮忙,大娘可是村里出名的巧手。” 张夜点点头,谢过大娘,又小声对梁画道:“等忙完了,肉食,点心,先给大娘装一些带回去。”梁画还没说话,大娘耳尖,听到了,抢先回道:“小子你不用忙活,画儿合我脾气,我才来帮她,你对她好些就算是谢我了。” 梁画害羞起来,悄悄拉了拉大娘的袖子。 张夜点点头,对大娘说道:“我会对她好的,大娘请放心,不过该打点的东西还是拿着,这是老张家的礼数。” “张夜你怎么在这,快去看看那头野猪。”孙星突然闯了进来,抓着张夜就往外拖,“好家伙,那么大,还活的,不知道他们怎么抓的。” 张夜其实早就听到有东西一直在哼哼,没想到他们居然抓了一只活的野猪,这可不容易。 张夜被拉到屋后,果然看见一头野猪躺在地上,四蹄被捆了起来,两根白牙露在外面。众人正在商议怎么杀它,要不要请个屠户来? 张夜还没见过活的野猪,也是好奇心大起,凑了上去,只见它浑身长着鬃毛,两只小眼恶狠狠的盯着每个人。 据说野猪是猎人很不想面对的猎物之一,它很凶,经常凶悍到直接朝猎人冲过来,用它的头和牙齿把人撞到树上,而且它经常在松树上磨蹭,蹭了一身的松脂,就好像一层厚厚的铠甲,弓箭根本射不透,如果被它撞到,你就自求多福吧。 “你们怎么把它抓住的?”张夜也是好奇。 张柏林笑道:“我们做了一个陷阱,然后用吃的洒了一路,这家伙开始很谨慎,在那里嗅来嗅去,不肯下嘴,老半天才吃了一口,后来发现没有危险,就开始放心大胆的吃,到最后吃的口滑,根本停不下来,然后就中了陷阱,被绳索套住了。” 张夜笑道:“贪心的猎物总会上钩的。” 张松材接口道:“上钩了也要降的住才行,这家伙力气大的很,带着绳子横冲直撞,几乎要把绳索弄断了,我们都不敢过去,亏了龙哥神武,冲上去几个闷棍把他敲昏了,这才绑了起来。” 众人听了都纷纷称赞张虬龙神力惊人。 老酒头也开口道:“你们这些小家伙,胆都挺肥,不过,既然他敢捉这么危险的猎物,那么自然是有降伏它的能耐。” 说完,给了张夜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夜被笑的发毛,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猎人。 孙星和张光越被分派出去借桌椅碗筷,张家现在就一张破桌子,实在不够用。张夜又嘱咐他们晚上还有人,多借点,这话一出,除了老酒头大家都十分好奇,不过面对众人的追问,张夜保持了一贯的作风,保持神秘,说道:等人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众人闲话一阵,不一会儿孙星和张光越也忙完回来了,大家便商议怎么处理这头猪。 张松材提议请个屠户,这样收拾的干净,还能剥一张完整的皮,结果张虬龙和老酒头都反对。 “何必麻烦,一刀子的事。”张虬龙随手舞了个棍花。 老酒头也有理由:“你们这群败家玩意,请屠户不得银子,更何况那个老屠十分贪婪,又爱吃大肠,他一来这肠子就保不住了。” 众人开始还以为老酒头节俭,说到后面才明白,原来是怕屠户和他抢这条大肠,便都出言调笑起他来。 老酒头脸皮甚厚,这么多后生一起挖苦他也不生气,还振振有词道:“你们懂个屁,大肠下酒可是一绝。” 张夜示意众人安静,然后从身边取出一把刀来,平放在手心,说道:“这就是我杀安匪的那把刀,哪位有胆量,就用这把刀给它一个痛快。” 众人纷纷看过去,只见此刀三寸长,吞龙作柄,刀身寒光可鉴人,绝非凡品。 张夜曾经研究过这把刀,对它的来历十分好奇,因为张夜的记忆的找不到关于这把刀来历的信息,他曾旁敲侧击问过老爷子,老爷子甚至不知道张夜有这么一把刀,这样一来,这把刀就更神秘了。 张虬龙眼睛一亮,赞道:“好刀!” 老酒头知道张夜要试试这群年轻后生的胆量,就把张虬龙拉住了,他不需要试。 面对张夜的询问,张松材皱眉不语,张柏林和孙星则是跃跃欲试,张光越开始哭丧着脸,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道:“我来吧。” 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是他,张光越在这几个人里面话最少,存在感也比较低,他天生哭丧相,也看不大出喜怒变化,不过张夜总觉得他有心事。 张光越从张夜手里取过刀,直接走到野猪面前,这头野猪大概也知道大难临头,剧烈的挣扎起来,张光越举起刀,没有犹豫,“啵”的一声正中心脏,又快又稳,野猪挣扎了几下就彻底不动弹了。 在场的众人当中,只有张夜和老酒头捕捉到了张光越眼里闪过的杀意。张虬龙则称赞这一刀干净利落,张松林马上出言附和,而张柏林有些失落,似乎在懊恼失去了一个表现的机会。 这几个人里面,张松材和张柏林兄弟喜欢热闹,哥哥张松材爱抢话,爱拍张虬龙的马屁,弟弟张柏林有点拽拽的,他不拍马屁,但是看张虬龙的眼神也是充满敬佩,孙星是个乐天派,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人很机灵,只有张光越似乎心事重重,让张夜有些在意。 接下来就是处理这头野猪了,六个后生加一个老头解剖了一头野猪,场面十分难看,就不细说了。 最终,张夜留下了一个猪头,这可是用来祭祀上好的贡品,老酒头得了半条大肠,心满意足。大肘子,猪蹄,其余下水都送往厨房,该蒸的蒸,该煮的煮,炒就不用想了,唐朝没有炒锅。 忙完这些,天已经完全黑了。张夜说道:“时候差不多了,大家都去屋里坐下。” 张夜请了老爷子出了,坐了主座。古代非常讲究座次,方位,像这种人多的宴会更是不能乱。 大家又请张夜坐对面,在古代这是第二主人的位子,张夜本想推脱,奈何大家都这么说,只好坐下。坐下之后,张夜心里有些怪怪的,21世纪的酒宴也有讲究,不过还不大一样,张夜坐的这个位子是掏钱请客人的位子,张夜以前很穷,有宴会也不敢坐在这里装大爷,不过又一想,坐在这里也对,今天就是自己请客。 大家又请老酒头坐老爷子右边,也就是主客位,老酒头还在推让,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高声说道:“不请自来,做了恶客,莫怪莫怪,既然这主客位子没人坐,那不如让我来坐。” ; 第十一章 真相大白 ?这话前面说的礼让,后面却又嚣张至极,可谓十分古怪。 张夜眉头皱起,先请老酒头坐了主客位子,陪老爷子说话,自己则带着众人出去看看。 一个面皮白净的男子站在门口,大约十七八岁年纪,脸上似笑非笑,见了张夜,眯了眯眼,好像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这个表情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张夜略一思索,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 刘地主! 错不了,这人的眉眼相貌和刘地主十分相似,特别是眯眼的动作,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听说刘地主有个儿子叫刘吉,一直在县城,估计就是他了。 来者不善啊! 张家和刘家的矛盾大家都有所耳闻,此时都不好开口。 张夜冷笑一声,把他晾到一边,和他身后两人拱手。 “鹿兄,厉兄,你们可来晚了。” 向众人引荐一番,大家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都互相的打了招呼。 刘吉被晾在一边,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开口道:“我一回家便听说张夜如何如何,今天一见,原来也不过如此,你若是识相,把人参交出来,给我爹赔个不是,这事我大人有大量,就揭过去了,不然的话。” 张夜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反击道:“我不过如此,你爹输给我,你还不及你爹,你不过如此如此,如此蠢物,还让我道歉,真是做梦!” 众人被他三个如此绕的有趣,都笑了起来。 刘吉脸上挂不住,怒道:“弱者只会惩口舌之能。” 张虬龙跳了出来,笑道:“原来你是个强者,来和我比划比划,我最喜欢和强者玩。” 刘吉看了张虬龙膀大腰圆,一头小熊似的,哪里敢动手,立马赔了笑脸笑道:“虬龙兄才是真正的强者,又何苦埋没乡间,我在城里有些门路,虬龙兄不如跟我去。” 敢挖老子墙角,张夜怒了,正要说上几句。 “你不用白费口舌,老子才不去。”张虬龙摆摆手,见他不打,没了意思,转身看向厉舍安,目光炯炯。 厉舍安也看向张虬龙,战意熊熊。 没办法,张虬龙在洪叶乡实在没有对手,只有这个来历不明的厉舍安有些拳脚功夫,能和张虬龙酣畅淋漓的打几回合,这时候看见他,张虬龙自然手痒了起来。 张夜其实早就看见了,这个厉舍安来了一直看着张虬龙,视线就没离开过,这还好解释,但是张夜发现鹿清流也死死盯住了一个人。 那人居然是张光越! 张夜心中暗暗诧异,或许张光越的秘密要揭开了。 突然,张虬龙和厉舍安同时冲向对方,速度之快,只留下一道残影。 两人拳头相交,如中败革,发出沉闷的碰碰声,瞬间变换了十来招。 众人都变了脸色,任何一拳如果打在自己身上,恐怕已经骨折了吧。 张虬龙边打边大叫:“痛快!痛快!”越打越是生猛,出拳也越来越重。 厉舍安渐渐落了下风,出拳也慢了下来。 咚,两人又各出了一记猛拳,拳拳相撞,张虬龙身子一晃,厉舍安却退了三步。 胜负已分。 刘吉看的脸色发白,高声叫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张夜,你等着,咱们没完。” 说最后一句话时,人已经跑出好远了。 众人面面相觑,继而都笑了起来。 “这个刘吉,明明被吓跑了,还嘴硬。” “此人心思不正,倒要小心。” 张夜见了两人的本事,心花怒放,哪里有心思管刘吉,正要请众人入席,突然鹿清流跳了出来,指着张光越大骂:“姓张的,你个孬种!你还有脸活着,你给我出来!” 张夜心道:来了。 大家都一头雾水,看了看鹿清流,又看了看张光越,不知道两个人有了什么矛盾。 张虬龙不嫌事大,一把把张光越推了出去,“打,打起来,谁赢了谁有理。” 张光越站在当中,失魂落魄,任凭鹿清流打骂。 张夜看不下去,这张光越起码也是自己请的客人,打出好歹来却是难看,然后给了孙星一个眼色。 孙星心领神会,捏着鼻子怪叫道:“斯文,斯文,有辱斯文!” 这话是鹿清流说过的,此时回敬他合情合景。别人不清楚,可鹿清流自己清楚,顿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不雅,手下便没了力气。 张夜趁机分开两个人,“鹿兄,有事慢慢说。” 鹿清流怒气未消:“我没脸说,你问他!” 张夜转向张光越,问道:“你做了什么,让鹿兄如此生气。赶紧道个歉,争取鹿兄的原谅。” “我罪孽深重,不求原谅,我只盼能多杀几个安匪,为她报仇。”张光越面色惨然,双目中热泪盈眶。 张夜心中一动,白天在铁匠铺门口听鹿清流说起他妹妹被安匪强暴投井的事,那么张光越嘴里的她会不会就是鹿清流的妹妹,他们是一对情侣吗? 如果是,那么张光越痛恨安匪就是顺理成章了,那天他去先生家,看到了张虬龙杀安匪也不是偶然路过,恐怕他也是揣着刀去的,再联想到他杀野猪的手法,干净利落,是不是自己偷偷练习了好久。 张夜越想越对,只不过,鹿清流应该痛恨安匪,为什么对张光越也如此恨之入骨。 孙星也猜到了,悄悄告诉众人。 张光越终于说出了真相。 “那天我也在。” “什么?!”众人震怒。 张光越跪倒在地,缓缓说道:“一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不敢动,眼睁睁看着那群畜牲撕破了她的衣服,压在她身上,我听到了她的惨叫,我听到了她在喊我。” “不要说了!”鹿清流打断他,已经涕泗齐流。 “不!我要说,我是个懦夫,我只会逃跑,”张光越瞪大了眼睛,好像她就在眼前,“我看着她的眼神,由惊恐转为凄然,由凄然转为哀求,由哀求转为冷漠,像冰一样的冷漠,她就那么看着我,看着我,啊!”张夜突然大叫起来,双手抱头惊恐的看着前方,“别看我!我求你了!你别这样看我!” 一阵寒风吹来,众人顿觉毛骨悚然,仿佛无形中有双眼睛正冷漠的注视着你。 梁画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到了张夜身边,两人四目相对,都感到能从安匪的魔爪下逃脱无比幸运。 众人唏嘘不已,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曲折的故事,不过张光越如此悲伤,大家也不忍再去责备他。 张夜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张光越的衣服把他提了起来,大声道:“你给我醒醒,你看你成什么样子,你还算是个男人吗!你不是要报仇吗?我正要组建团练,你要是有种,第一个来报名,大家和安匪杀个痛快!” 张光越被张夜骂醒,仿佛一身怒怨找到了发泄口,“好,我张光越第一个报名,安匪不除,誓不为人!” 鹿清流抹了一把眼泪,“我第二个报名,我要给我妹子报仇!” 孙星道:“打安匪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少了我,我也算一个。” 张夜目光灼灼看着众人,“诸位,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是受害者,鹿兄是受害者,光越是受害者,你们还没清醒吗?难道要惨剧发生在自己身上才敢反抗吗?!” 梁画脆声道:“我虽是女流,也愿意出一份力。” 张松材和张柏林互相看了一眼,终于齐声道:“我们兄弟也愿意加人。” 结果是,除了张夜最在意的张虬龙和厉舍安没有表态,大家都同意了。 “厉兄!”张夜直接问道。 “你不必多说,只要他加入,我就加入。”厉舍安指着张虬龙。 众人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张虬龙,按说张虬龙这性子,他应该第一个加入才对,怎么此时却不出声。 张虬龙摇摇头,“我不加入。” 饶是张夜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无比失落。“为什么?” 张虬龙脸色罕见的凝重:“张家祖训,不便透露。” 张夜说道:“你张家先祖也料不到这乱世,你又何必……” “你不用说了,你有你的大道,我有我的小道。” 张夜一看再说友谊的小船要翻了,只得先作罢。 “走走走,喝酒去,今天一醉方休。” 老酒头从门缝把头收回来,嗖的一下回到了座位上,对着张老爷摇摇头,张老爷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似乎早知如此。 众人涌了进来,重新安排座次,张老爷右首:老酒头,鹿清流,厉舍安,张光越,左首依次是,张虬龙,张松材,张柏林,孙星。张夜坐在张老爷对面。 众人济济一堂,同时举杯,张老爷开口道:“这一杯酒,敬给为大唐浴血奋战的将士,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的安居乐业。”说完,将酒水轻轻洒在地上。 众人齐声道:“不忘!”一起将酒水洒在地上。 张老爷又举起第二杯,“这第二杯酒,我敬你们,你们虽然年少,但是有朝气,有胆量,有魄力,为了保卫故乡,挺身而出,舍生忘死,老朽自愧不如。”说完,一饮而尽。 众人齐声道:“不让!”一起饮尽。 张虬龙神色痛苦,那酒色泽金光,入口甘甜而醇香,但他却感觉满嘴的苦涩,他不禁问自己,你的坚持真的对吗? ; 第十二章 安排职位 ?张老爷又举起酒杯:“这第三杯,我敬张虬龙。” 张虬龙赶紧站了起来,“老爷给我敬酒,我怎么敢当!” “当得起!当得起!你武艺超群,嫉恶如仇,击杀安匪,救了我家小夜和画儿,老朽感激不尽!我大槐村也以你为荣!”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张虬龙面有愧色,也跟着喝完。 张老爷敬完三杯酒,张夜站了起来,“老爷子敬了三杯,我也学上一学。” “这第一杯,我敬我老爷爷,这坛酒本就是我老奶奶给他准备的,可惜他死在抗击突厥的战场上。” 张夜也将酒轻轻洒到了地上。 众人神色肃穆,老酒头也想起了自己当兵的时候。 “这第二杯酒,我敬老酒头。” 众人齐齐把目光转向老酒头,老酒头觉得不妙,“臭小子,我答应你只喝一杯,现在喝完一杯了,这杯是第二杯,按约定我不能喝。” “这第二杯酒,我敬老酒头。”张夜又重复了一遍,“请老酒头出任团练兵管总教头。” 大家一起站了起来:“请老酒头出任团练兵管总教头!” 张夜又补充道:“老酒头,咱们还有一个约定,一样有效。” 那个约定就是:好酒管够。 老酒头恨恨道:“好你个张夜,威逼利诱,好好,我当这个教头,你们这群臭小子给我准备好了,第一天就让你们脱层皮。” 众人哈哈大笑,齐声道:“不惧!” 张夜又满上一杯,“这第三杯酒,我要敬虬龙兄,救命之恩,一杯水酒太淡,我先干为敬。” 张虬龙道:“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我和画儿两条人命,怎么是小事?”张夜善于见缝插针。 “好,我说错了话,我喝。”张虬龙喝掉一杯。 梁画端了大盘肉食上来,原来野猪肉已经蒸好了。 肉片一片一片叠在一起,颜色是让人食欲大振的酱红色,上面洒了蒜泥和麻油,两边各点缀了一片绿油油的菜叶子,刚一上桌,一股浓香扑鼻而来。 众人口水直流。 梁画也拿了一杯酒,“我也敬张虬龙一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张虬龙没奈何,又喝了一杯。 老酒头也来凑趣:“虬龙,你我是酒中知己,我也敬你一杯。” 张虬龙不能不给老酒头面子,毕竟以后还要喝酒,于是又喝了一杯。 厉舍安道:“虬龙,你是我的对手,我敬你一杯。” 张虬龙…… 张松材想,大家都敬了,我不能落后啊,不然怎么给龙哥留下好印象,赶紧举杯道:“龙哥,我素来敬仰你,我敬……” 张虬龙黑着脸,“你闭嘴吧!” 张松材第n次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但依然乐此不疲。 孙星本来还要凑个热闹,眼见张虬龙面色不善,就敬了张夜,“夜哥,我敬你一杯,你当个什么教头。” 张夜暗道:“这个孙星,总是知道我要说什么。” “咱们既然组建团练,便请老爷子当团练长,负责钱粮。” 老爷子当团练长是张夜一开始就算好的,论名望,论资历,都是最好的人选,最关键的是他只是个撒手掌柜,具体事宜还是张夜说了算,村正张玄也有这个资历,但是如果他当团练长恐怕要事事插手,那就不美了。 大家一致通过,张夜又道:“老酒头身为兵管教头负责操练。” 老酒头当过兵,军队上的一套比较熟悉,有他在,也显得正式一点。 这个也没问题。 “请鹿清流添为文管教头负责教书,咱们没了先生,但是课业不能丢。” 鹿清流十分惊讶,我也有份? 鹿清流在城里的大学院读书,课业还是很好的,眼下也只有他和张夜够资格当一下临时的教书先生,而张夜有别的事情,所以只能让他来了。 “再请厉舍安添为刑管主事,负责奖惩。” 厉舍安虽说要看张虬龙的表现,但是鹿清流已经被绑上船了,他也逃不到哪里去。这人唱黑脸最合适不过。 “再请张光越为信管主事,负责传递消息。”张夜怕他不稳妥,又补充道:“孙星为副主事。” 张光越是个飞毛腿,在没有马的乡村,他就是最快通讯工具,再加上孙星颇为机灵,两个人应该没有大问题。 张松材急道:“大家都有份,怎么没有我。” 张夜笑道:“都有,张松材为宣传主事,张柏林为兵器主事。” “宣传是个什么东西?”张松材还有些不解。 张夜一时解释不通,就先不管他,其实宣传很重要,后期队伍的壮大离不开宣传,毕竟团练比不得正规军,正规军可以通过政府征兵,团练只能自己想办法招募。 “虬龙兄!”张夜安排了一圈,只剩张虬龙自己了。“你有你的坚持,我不强求,我聘请你做武管教头如何?” 聘请有雇佣的意思,张夜玩了个文字游戏,希望能避开张虬龙的祖训。 张虬龙摇摇头,反问道:“张夜,你觉得,如果我去参军,能不能升个中郎将?” 张夜深吸一口气,以张虬龙的本事,混个中郎将没问题,这还是谦虚了,恐怕更高的职位也有可能。 是啊,他可以去正规军获得更高的职位,何必跟着自己胡闹?张夜苦笑一下,自己的大业才刚起步,眼下虽说热热闹闹安排了一堆职位,但是还一个兵没招到,到底办不办的起来还是个未知数,这个张虬龙看不上眼也是情有可原。 在你周围所有的人都选择一样东西的时候,你很难保持坚持已见。现在张虬龙就很冷静的看着一切。 “其实祖训抛开也行,只是我自由散漫惯了,不愿意受任何约束。”张虬龙有点微醉,说出了这一番话。 张夜站了起来:“凡事都有变通的办法,虬龙兄如果有什么章程,不妨讲出来。” 没有办法,特殊人才只能特殊对待。张夜不怕他有脾气,有性格,就怕他没本事。 张虬龙也站了起来,正色道:“要我加入团练很简单,打败我!” 打败我! 众人心里都是一紧,打败张虬龙?!这不可能。 凭张夜的小身板恐怕一招都抗不过去吧。想要打败张虬龙,简直痴心妄想。 张虬龙的要求简单到了极致,却又难到了极致。你打败我,我就听你的,否则你没有资格号令我,张虬龙的理由合情合理,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借口推脱,张夜都没有办法再说什么! 张虬龙也知道自己要求很高,又道:“你找别人也可以,只要是团练的都行,只要有人打败我,我就进团练,听你的指挥。” 大家都看向厉舍安,如果说洪叶乡谁有希望打败张虬龙,厉舍安恐怕要排第一。 厉舍安摇摇头,他虽然不服气,但是差距摆在那里,拳脚,兵器,弓箭,他都输给了张虬龙。 众人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如果连厉舍安都不行,那么没人可以了。 大家都觉得张夜要放弃了。 张夜会放弃吗?可能吗? “张虬龙,我答应你!”张夜豪情万丈道:“不过条件要改一改。” 张虬龙没想到他会答应,“改?怎么改?” “我要败你三次!”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张夜竟然说要打败张虬龙三次,这怎么可能,他疯了吧。 孙星也急的直拉张夜衣服,“夜哥,这事可不能胡乱答应。” 张虬龙眉毛一拧,张夜口气有点太大了,打败自己三次?开什么玩笑,自己从棍法大成以来打架什么时候输过。 “好,你既然这么自信,咱们就打这个赌!”张虬龙斩钉截铁道。 “好,我如果输了,给你三坛好酒。” “一言为定!”两人击掌为誓。 “好了,大家都饿了吧,开饭!”老爷子乐呵呵的说道。 各色美味佳肴流水一样的上了席。肉类六品,一道大盘肉,一道大肘子,这两个肉都是煮好了直接切,一道蒸猪蹄,一道炙羊肉,炙就是烤,在唐代算是比较讲究的吃法了,一道葱香鸡,一道清蒸鲤鱼。菜色也有三品,一道老醋芹菜,一道蒸茄条,一道秋葵汤,这都是标准的大唐菜色。 这么丰盛的饭菜,大家吃的满嘴流油,一个个赞不绝口。 除了张夜。 张夜嘴上也赞了几句,毕竟有梁画的功劳,但是他实在是不吐不快,毕竟这张嘴被二十一世纪的食物惯坏了。 两个煮的肉有点白,没有入味,如果能酱一下就好了。羊肉切的有点厚,没有烤好,张夜暗暗道:下次我自己来烤,老子撸串那是拿手。这条鲤鱼明显应该糖醋,而茄子不如红烧,至于那个老醋芹菜什么东西?不应该是老醋花生吗,张夜回想了一下,叹了口气,唐朝没有花生。 吃吧,你也是大唐的人了,张夜学着众人,大块的肉往嘴里塞,使劲的嚼,好像把所有的力气都放在这块肉上,把所有的不爽的愤怒都发泄到这块肉上。 ; 第十三章 降龙 ?酒过了三巡,梁画又端了点心上来,一样汤饼,一样炸的面片,也叫过门香。 张夜看她忙的一头汗,心里感动,她还没过门,就为张家做这做那,毫无怨言。 悄悄跟她进了厨房,张夜拿了条毛巾给她擦汗,梁画十分高兴:“你忙你的,我还有一个汤就做完了。” 古代都是男尊女卑,一般宴会没有女子不得上桌,张夜心里暗骂封建社会的破规矩,他不讲究,但还是得遵守。因为整个社会都是如此,女子讲究三从四德,所谓三从:少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一辈子自己做不了主,都要听男人的,这种男尊女卑的观念深入人心,哪怕大唐风气开放,哪怕大唐出了一个女帝武则天。 古人重尊卑,重伦理,这本是好事,可惜被统治者利用拿去做巩固统治的工具,什么三纲五常,都变了味道。 然而所谓的伦理道德在帝王家又显得那么可笑:父子反目,兄弟相残,大唐明君唐太宗李世民尚且如此,玄武门兵变杀掉了亲弟弟李元吉,架空了自己的父亲,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有人曾说皇宫和妓院是天下最肮脏的两个地方,也不是没有道理。 张夜回想着张虬龙那句话,自由自在,谁不想自由自在,但谁又能真正的自由自在,更多的时候都是身不由已罢了。 李世民要杀李建成吗?如果不杀他就要死,所以一定要杀! 仁慈也要用对地方! 张夜有了一丝明悟,又回到了酒宴上,大家喝的正酣,一坛子好酒已经见底。幸亏梁画有准备,又拿出几坛子酒,虽然口味一般,但是都喝开了,就不在意这些了。 张松材用筷子敲着碗,提议大家行酒令,最简单的,众人就说绕口令,哪个说的不顺就罚酒,不一会张光越就输了三次,喝的摇摇晃晃了。 趁着热闹,张夜把厉舍安悄悄拉出去,耳语了一番,厉舍安偶尔皱一下眉,最终还是点点头。 张夜最后道:“你放心去,下手注意分寸,有什么事我担着。” 由于场面很热烈,偶尔有出去小解的,大家也就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 张夜若无其事的坐了回来,又喝了几轮酒,张柏林也开始醉了。开始胡乱敬酒:“龙哥,我敬你一杯”,“夜哥,我也敬你一杯。”“喝!” 张夜有些好笑,看他平时拽拽的,喝多了比他哥哥话都多。 酒酣饭饱,大家也该散了,厉舍安突然道:“张虬龙,我要代表团练挑战你!” 众人都吃了一惊,心想厉舍安不会是喝多了吧,他挑战张虬龙可是一次没赢过。 张虬龙看了一眼张夜,“咱们的赌约开始了?” 张夜点点头。 “好,我倒要看看,一顿饭的功夫你长了什么本事,就想赢我!”张虬龙大跨步走了出去。 此时月色正好,把村子铺上一层银色,大家围成一个圈,把张虬龙和厉舍安围在里面。 老爷子和老酒头也出来了,站在远一点的地方,老爷子问道:“你觉得谁会赢?” 老酒头晃了晃脑袋,刚才喝的有点多:“这个不好说,本来虬龙必胜无疑,但是多了个张夜。” “我家小夜确实足智多谋。”老爷子一副得意的样子,捋了捋胡子。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智谋都是空的,我还不信了,虬龙拳脚会输给这块黑炭。”老酒头看不惯他得意的样子,忿忿道。 “那咱们拭目以待吧。” 圈子中间,张虬龙虎目环睁,双手攥拳,左腿微曲,右脚已经踢了出去。厉舍安身子压低,侧着躲过,张虬龙不依不饶,右脚落地,轻轻一个转身,左脚又飞了出去,这几下有个名目,叫做鸳鸯步飞龙踢,是张虬龙的真功夫,非同小可。 厉舍安识得厉害,猛得一声大喝,双臂叠在一起,一下子架住了张虬龙的飞腿,巨大的力道震的他一个趔趄,几乎要摔倒了。 “挺住,一定要挺住!”张夜暗暗给厉舍安打气,众人的心也揪了起来。 厉舍安一咬牙,腰板一挺,稳稳的架住了张虬龙下压的腿。 别看他又黑又矮,其貌不扬,关键时刻却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厉舍安架住张虬龙的腿,猛的向前,企图把他掀翻。张虬龙岂能让他得逞,下压的腿向上一抬,轻轻松松收了回来,那腿还在半空,闪电般又踢出三脚,变招之迅速让人叹为观止。 “坏了!”张夜暗叫不好,刚刚把张虬龙逼的不轻,一上来拿出真功夫来了,此时厉舍安被压着打,根本无法近身,那么张夜的所有安排就没法进行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让张虬龙转移下注意力。嗯,有了! 他既然爱武成痴,我就打个拳让他看看。 张夜正好喝了点小酒,装作脚步踉跄,忽然打出一拳。 这完全是模仿成龙大哥的经典电影《醉拳》里面的动作。 其实张夜不会打拳,只是模仿了个形似,但好在他喝了酒,带着三分醉意,倒是符合醉拳的味道。 他故意在张虬龙对面打出,目的就是让他看到,此时月色被云彩遮住一半,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带上了一层薄雾,看上去朦朦胧胧的。张虬龙看见张夜打出一拳,半醒半醉,似是而非,仿佛无心,却又浑然天成,不由心神大震。 这世间竟有如此拳法! 张虬龙既好武又好酒,这醉拳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张夜打的一般,重要的是传递出一种意境,张虬龙一时脑中演化中各种招数,兴奋至极,完全停不下来。 这一失神,攻击便慢了下来,厉舍安趁机躲过张虬龙的攻击,一边暗暗和张夜比了个大拇指。 张虬龙脚步也开始踉跄,忽而打出几拳,招式怪异,却有了几分醉拳的影子。 张夜不由感叹,这人武学天赋惊人,怪不得京城那个老教头要传他棍法。 厉舍安招招和他抢攻,张虬龙沉浸在醉拳的意境中如痴如醉不肯出来,他虽然天赋异禀,但是临时创出的招式还是没有那些千锤百炼过的招式来的管用,一时竟然落了下风。 众人不明所以,都大吃一惊。 在他们看来,张夜不过是喝多了脚下没站稳而已。 只有老酒头隐隐猜出是张夜搞了鬼,但是怎么办到的,他也没看出来。 还有一个人看懂了是怎么回事,那就是厉舍安,他是习武之人,知道张虬龙是陷入了武障,但是他知道的越清楚,就越是心惊,只是几个动作便让无敌的张虬龙陷入武障,这等算计,简直比张虬龙的拳头还可怕。 嘭嘭嘭!两人拳脚如飞,张虬龙打出一拳,打到一半,又收了回来,“不对!” 厉舍安一拳打在他肩头,把他震退三步。 张松材急得大喊:“龙哥,你怎么了?快打他!” 张虬龙充耳不闻,又打出一拳,打到一半,脚下晃动,拳路变换,难以捉摸,一下子击中厉舍安。 这下子轮到张夜吃惊了,不会吧!这样也行,刚刚才摸索出来的醉拳,就能把厉舍安打退了? “龙哥好样的,就这样打他!”张柏林兴奋的大喊。 张松材和张柏林很明显还是向着张虬龙,哪怕现在他们明明站在对立面。 场上局势越来越糟糕,张虬龙越打醉态越重,步履踉跄,仿佛随时都可能摔倒,但是眼睛却越来越明亮。 厉舍安疲于招架,已经完全放弃了进攻。 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厉舍安要败了。 除了还在为张虬龙加油打气的两兄弟外,大家都看向张夜,厉舍安如果败了,那么张夜和张虬龙的誓约就输了,对于刚建起的团练,这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 可眼下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张夜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往前一个踉跄突然转身出拳。 这是醉拳里最经典的动作。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张虬龙的眼睛一亮然后又陷入迷茫,好像在苦思什么事情,甚至忘了出拳。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厉舍安柔身上前,从怀中掏出匕首,一刀刺中张虬龙肩头,登时鲜血直流。 这几下兔起鹘落,场面急转直下,厉舍安拔刀,张虬龙受伤,大家都惊的呆了。 “厉舍安!你个卑鄙小人!”张松林咬牙切齿要冲过去,被大家拦下。 “舍安,你有点过分了。”连鹿清流也看不过去了。 老酒头却饶有兴致的看着那把匕首。 厉舍安不为所动,轻轻的吹动匕首上的血珠,血珠在光滑如镜的匕刃上滚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张虬龙捂着伤口,看着厉舍安,那把匕首在月光下散发着渗人的光芒,正是张夜的那把刀,张虬龙就把视线转向了张夜,然后冷笑一声。 “你输了!”张夜眼里哪还有醉意,双目清明无比。 “我不服!”张虬龙咬牙道。 ; 第十四章 反伤 ?张虬龙冷色道:“我不服。” “你刚才差点就没命了,成王败寇,你有什么不服?!”张夜边说边朝他走去,两三步到了面前,张夜比他矮一个头,本来不好站在他旁边,但张夜另有计较,非站这里不可。 “你们用了刀,这不公平!”张虬龙面沉似水,对于张夜的主意十分不满。 “公平?什么公平?安匪杀害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时,他们能说这不公平吗?安匪欺负那些少女时,她们能说这不公平吗?”张夜越说越激动,“你说,能吗?战争就是这样,没人要和你讲公平,也没有公平可讲。” 张虬龙沉默了。 因为张夜说的有道理,他无可辩驳,他也经常宣扬拳头大就是道理,这和张夜的观点是一致的。 “好,我认栽!但是你记住,下一次就没这么容易了。”张虬龙放下狠话。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让张虬龙认栽可不容易,不过,这次的事件让他有了提防,下次再想赢他恐怕就是难上加难了。 但是既然能赢一次,张虬龙的不败神话就打破了,大家对张夜的信任就加了一分。 张虬龙甩了甩胳膊,血已经止住了,作势要走。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突然张虬龙一拳头打在张夜肚子上,然后跳开,哈哈大笑道:“张夜,你也吃我一招,我知道不公平,谁让你比较弱呢,我走了,哈哈哈!” 两个靠的太近,这一拳又太快,张夜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打中了。 被张虬龙打一拳绝对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张夜小腹,打的他直接弯下腰去,倒在地上,肚子里翻江倒海,脑子里空白一片,半天没缓过劲来。 “张虬龙!你给我等着,我要把你吊到树上去”,张夜气急败坏的喊道。 梁画赶紧冲过去把张夜半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心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夜哥,你怎么样了,疼的厉害吗?要不要看大夫?” “张虬龙!你下手太重了,夜哥的病刚好,如果有个三长两短……” “我没事。”张夜忍着剧痛打断梁画的话。抬头一看,张虬龙已经走远了。 张松材过来告辞,脸上忍着笑:“夜哥,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张夜忍着痛道:“慢走,不送。” 然后张柏林过来告辞,面皮绷紧紧的:“夜哥,注意休息。” 鹿清流和厉舍安也来告辞,两人都想笑,却都不好意思,正在艰苦的忍耐,突然前面爆发出一阵笑声,原来张松材和张柏林还没有走远,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既然有人开了这个头,大家都笑了起来。 张夜就很尴尬了。 厉舍安笑着比了一个大拇指,“田忌赛马,我记住了!” “夜哥,什么是田鸡赛马?”孙星凑了过来,一脸好奇。 “走走走!”张夜正疼呢,又被奚落了一番,心情正不爽,哪有心思给他解释。 “一群白眼狼,白给你们做吃的了。”梁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还是老婆疼我。”张夜很无耻的往梁画怀里又钻了钻,味道很好闻。梁画瞬间脸就红到了耳根子,想把他推开,又担心弄疼张夜,咬着嘴唇,一动也不敢动。 老酒头干咳一声,假装没看见,拖着醉成一摊的张光越离开了。老爷子也乐呵呵的回屋睡觉了。 张夜忙了一天,晚上又为了张虬龙的事费劲心思,实在是精力交悴,加上又喝了点酒,此时疼意渐消,困意却涌了上来,靠在梁画怀里,竟然微微打起了鼾,竟是睡着了。 梁画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他,放下便坐着不动任他靠着,月渐西去,虽是夏夜,凉风一起却也微冷,不知多久,梁画吃冷打了个寒颤,却把张夜惊醒了。 “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我起来?我睡了多久?”张夜睡了一会儿,便神采奕奕,见梁画如此,又出口抱怨。 梁画只是微笑,也不说话,正要起身,却差点摔倒,原来坐的久了,又被张夜压着,腿麻了。 张夜忙又扶她坐下,替她捏一捏腿,触手如摸柴骨,瘦削异常,不由心疼。 梁画见他面有异色,不由低下了头。大唐以胖为美,虽然没有今天说的那么夸张,什么杨贵妃二百五十多斤,那是扯淡,但是丰腴丰满还是有的。历史上也曾有过以瘦为美,楚王好细腰就是其中的经典,但是在大唐瘦绝对不是美的代言词。 梁画的相貌是一等一的,双目如秋水尤为出彩,唯独没有肉让她十分自卑。 “我很瘦,你会不会嫌弃我?”梁画很担心的问道。 张夜说道:“瘦很好啊。” “你说什么?”梁画有点奇怪。 张夜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是大唐啊,瘦等于丑,不过按自己二十一世纪的审美观点看,还是瘦一点比较好。 梁画有点敏感,女人都这么敏感吗?张夜苦笑,“瘦真挺好的,不过你太瘦了,我担心你的身体。” “真的吗?”梁画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对了,你还没吃饭吧!”张夜拉着梁画进了厨房,桌上的菜被一群小伙子吃的干干净净,厨房里也只剩下一点生肉和几碗米饭。 梁画乖巧的道:“我吃点米饭就好了,已经比以前好多的。” “这怎么行。”张夜四下一瞥,眼见桌脚有几个蛋,个头比一般鸡蛋要小,梁画见他盯着那蛋,就解释道:“这是野鸡蛋,他们从山上带回来的。” 张夜灵光一现,笑道:“你有口福了,我拿手的不多,蛋炒饭绝对算一个。” 没有炒锅不怕,不是有口大锅吗,刷洗干净就当炒锅用,然而也没有铲子,张夜四下找找,那块野猪的肩胛骨又平又扁,因为没什么肉所以被捞出来没有上桌,张夜拿过来端量了一下,不错,就用它当铲子了。 梁画看他忙碌,也看不出他要干什么来,只是听说夜哥要亲自给自己做吃的,心里那是甜滋滋的。 把蛋打在碗里,搅匀了,和米饭拌在一起。梁画按他的指示在灶下生火,大油太腻,用的菜籽油刚好,张夜把和好的米饭倒进锅里,用野猪的肩胛骨当铲子翻炒,要保证鸡蛋包裹住每一个米饭粒,行话叫做“金包银”。 炒熟以后加熟青豆和火腿丁,目前没有这两样东西,张夜只能从简,放了一点葱花和盐,很快,喷香软嫩的蛋炒饭就出锅了。 “尝尝看。”张夜很期待的看着梁画。 米饭色泽金黄,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梁画尝了一口,惊喜道:“哇!好香!”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做的。”张夜有点小得意,心里又暗暗琢磨,吃的东西后世研究的比现在透彻,只不过缺少很多东西,有些并不能实现,不过有一些可以慢慢都搬过来。 如果不打仗,开个饭店也不错,张夜心里又把安禄山骂了个狗血淋头,老子好不容易穿一次,又碰上你造反,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抱怨归抱怨,日子还要过。梁画开心的吃着蛋炒饭,张夜拂着她的秀发,见她吃的香甜,张夜心中平安喜乐,嘴角微微露出笑容。 “你笑什么?”梁画很快就发现了张夜的异常。 “没什么,就是高兴。”张夜笑着回道。 “你这人,被打了还这么高兴。”梁画说起来还忿忿不平,张夜又安抚了几句,这才平息下来。 “对了,他们说的田鸡赛马是什么意思?”梁画突然又想起这茬。 张夜心不在焉的道:“是古代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梁画两眼放光,立刻把板凳摆正了,两手托腮,“我最爱听故事了。” 张夜被她的架势下一跳,说道:“咱们还有一堆活没干吧!碗筷都没刷。” “哦,那我去刷碗。”梁画一脸失落,站了起来,就要去收拾。 张夜几乎要拍脑门了,也不至于这么听话吧。这样反而让张夜不好意思了,不就讲个故事吗。 “好吧,我先给你讲完了。”张夜把她拉了回来。 “好。”梁画立马坐了回去,两手托腮,一脸期待的样子。张夜仔细一回想,这好像是她听故事的专业姿势。 算了,张夜努力进入状态,“从前有个大将军叫田忌,喜欢赛马,但是他老输,因为他的上等马跑不过别人的上等马,中等马跑不过别人的中等马,下等马也跑不过别人的下等马。” “这个大将军真可怜。”梁画适时发表了看法,“然后呢?” 张夜汗言,大将军输了几次马也不至于可怜吧,人家好歹是大将军,经不住梁画催促,只好继续讲道:“后来有个叫孙膑的给他出了主意,让他赢了一次。” “怎么赢的?” “用自己的下等马和别人的上等马比,先输一场,然后拿中等马和别人的下等马比,赢一场,最后拿上等马比中等马,再醒一场,三局两胜,就赢了。”张夜一口气讲完,看着还在认真消化的梁画。 “我明白了。”梁画突然一脸兴奋。 张夜点了点头,明白了很好,洗碗去吧。 梁画一嘟嘴,还是乖乖去了。 没有兵器的厉舍安和张虬龙都是下等马,有了兵器都是中等马,拿着兵器的厉舍安打赢没有兵器的张虬龙,就是中等马赢下等马的故事。 如果单凭这些法子,张夜赢他十次也有可能,只是张虬龙未必信服,到底还是要看真本事。只是,张虬龙那个怪胎,要拿真本事赢他,绝对是一件很有挑战的事情。 张夜也有些头疼。 ; 第十五章 上坟 ?这日已经是头七,张夜起了个大早,吃完饭,便换上了孝服。 古人很重视丧葬的礼法,认为这是孝道很重要的一部分。时至今日,农村还保留着很多传统,送庙,殡葬,头七,二七,五七,一直到七七,还有百日和生日包袱,一直到烧完三年才算完成整个流程。 每个流程里又细化了很多东西,比如什么日子要摆什么贡品,现在的年轻人不关心也在意这些东西,再过几年,恐怕也要断了传承。 张夜也没接触过这些,便听从村里来帮忙的老人安排。当日大唐张夜的父母是匆匆下葬,连棺材都是佘的,自然也没有能力大操大办,只是草草的埋了。张夜有心想给他们重新操办一下,但是头七毕竟只是头七,来的人不是很多,而且大都站在门口,真正进来帮忙的不多。 张家的佃户们倒是都来了,东家有事,他们不来也不好看,但是来却另有目的。 他们要看看,张家是真败了还是假败了。 三儿媳妇就站在门口,叉着手,和一群妇女闲话:“喂!你们听说没有,张家那个小兔崽子那天在老房子下面挖东西,你猜挖到什么了?” “我们哪知道,你快说说。”几个人都看着三儿媳妇。 “你们可不知道,他挖出了一坛酒,还以为张家藏了地契,吓我一跳。”三儿媳妇丝毫不避讳,“我看张家这回是翻不过身来了。” “不一定。”有人持反对意见,“昨天看见有人往里搬东西,张家为了这次头七花了不少钱,腰杆还粗嘞!” “那个老东西,不知道走了什么****运,竟然挖到一株人参,肯定是卖了人参换的银子充场面,大家不用信他的,张家肯定不行了。”三儿媳妇恨恨的呸了一口。 张夜在里屋摆贡品,外面的一切他听的清清楚楚,这个三儿媳妇十分不安分,处处挑拨离间,好像和张家有深仇大恨似的。 张夜现在没空搭理她,而且泼妇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对付的物种之一,张夜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不小心惹了一身骚更难看,何况是这个日子。 再让你蹦哒几天。 梁画回家去了,今天也是她父亲头七的日子,想必她二叔再怎么不近人情今天也不会赶她出门。 就是不知道先生的学生们今天来的多少,来的太少的话,张夜的演讲难以起到好的效果。 老爷子一脸悲痛,人生三大惨事,晚年丧子也是其一。 “走吧,给你爹上坟去。” 张夜点点头,穿戴重孝,走在最前面。老爷子跟在后面,大家一起端了贡品,拿了烧纸和香火,有人负责撒着纸钱,一路朝云麓山进发。 洪叶乡五个村子的坟地都在云麓山,据说建村的时候找风水先生算过,那里风水最好,就都埋在那里。 走到山脚下,张家的队伍就和梁家的队伍遇上了,毕竟是同一天,又去同一个地方。 梁家的队伍果然要大很多,最后面跟着几十个臂绑白布的少年人,都是梁先生的学生。张虬龙,张松材一行人都在,张光越悄悄和张夜比了个手势,意思是人都找来了,就看张夜的了。 队伍里却没看见鹿清流和厉舍安两人,张夜想一想,这两个不是梁先生的学生,但是他们两个肯定要来,这是计划好的。 希望别迟到。 梁画一身重孝走在前面,眼圈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一场。张夜前世今生都是父母双亡,眼下看见梁画如此,也不禁生出同病相怜之感。 紧跟在后面的梁画的二叔,这人个子不高,十分精瘦,只戴了半孝。他也看了张夜一眼,未见任何表情,他霸占了梁先生的房子,对这个梁先生准女婿自然不能好脸相对。 两支队伍并不交叉,各走各的,越往山上走道路越不崎岖,转过了几棵大树,却见一块微微突起的山包,上面零零散散已经有了不少坟头。 主事的人道:“到了,孝子张夜跪拜。” 张夜赶紧过去磕了三个头,磕完了也不能起来,就跪在那里。 你如果问最考验一个演员功力是什么戏,恐怕就是哭戏了。会哭的,哭的梨花带雨,泪落连珠子,不会哭的,上眼药水,吃辣椒,也是各种手段都用上了。 眼下张夜也得哭起来,要哭的又大又凶才好,这样别人才能说你孝顺。 可是张夜穿过去的,这个便宜父母面都没见过,他们死了张夜伤感还是有的,但是还没有到痛哭的地步。 没办法,张夜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想点伤心的事情或许有用,张夜回想了自己的前生,从小父母双亡,小时丧母也是人生三大惨事之一。张夜跟着爷爷奶奶过活,后来两个老人也相离去世了,张夜成了名副其实的孤苦伶仃。 大学之后张夜就勤工俭学,自力更生,苦日子过惯了,也就没觉得苦,不行啊,哭不出来。 大唐资源比较短缺,没有眼药水,也没有辣椒,辣椒是明朝末年传入中国的,真是活生生的欲哭无泪啊! 旁边老爷子已经点上了香,烧纸也燃了起来,再不哭就不好看了。 “爹啊!娘啊!你怎么就走了!留下孩子自己孤苦可怜。”张夜索性干嚎起来,嚎了一会儿真的哭了起来。这一哭就停不下了,好多伤心一起涌上心头,例如某次吃泡面没有调料包的事都想了起来。 “张家的娃子真是可怜呐。”周围人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张夜,“这娃子也是孝顺,看他哭的那么厉害。” 老爷子也欣慰的看着痛哭的张夜,儿子的离开最痛苦的就是他了,还好还有个懂事的孙子。 耳边传来了啜泣的声音,是梁画在哭吗?周围说话的人太多,张夜也听不清,不知哭了多久,有人扶他起来。 张夜停止了哭声,看向周围,大家三五成群的站着,表情肃穆。所有的贡品都推进了火堆,中国人以为东西在逝者的坟前烧了就能送去另一个世界。科学认为这是迷信,可是科学是没有尽头的,世间没有绝对的东西,在宇宙中连光线都能弯曲,面对未知,人们要做的就是保持敬畏。 看着火焰逐渐旺盛,又慢慢小了,最终变成一堆灰烬,人的一生也不是如此吗? 张夜心潮起伏,我这辈子不能这么碌碌无为的渡过,我要活的精彩,即使在这乱世大唐,哪怕明天就被安匪杀了,我也要不留遗憾。 望着简单的土堆,张夜暗暗道:两位安心的去吧,想来在另一个世界你们一家三口已经团聚,我会带着张夜的使命活下去,照顾好爷爷和梁画。 老爷子把一碗酒洒在地上,整个仪式也要结束了。来的时候是大家一起,回去就没有那么讲究,自己走自己的就行。 见众人要离开,老爷子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今天也是咱们洪叶乡梁秀才的头七,咱们一同过去给他上个香如何?” 众人一起称“好”,反正也不远,就一块都走过去了。 这些都是张夜计划好的。 梁先生墓前人比较多,除了本家,乡邻,学生,还有两人身穿长衫,一副儒雅的读书人作派,想来是先生的同窗好友一类。 他们两个似乎不愿意和众人站在一起,站在离的远一些的地方说话。 张夜听得一人道:“梁兄文章做的好,本有希望高中,可惜了。”另一个道:“眼下这乱世,高中了又能怎样,长安城里那群大人们如今还不是做了阶下囚。”先一人听了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张夜暗想,这两个对外面的事情好像知道的更多一点,有机会问上一问。 张家来给梁先生上香,梁画的二叔也没有意外,张夜现在以梁先生的女婿自居,来上香也是应该,便把准备的贡品一起摆上。 先生的坟前多了一块石碑,上书梁文清先生之墓,这是大家伙出钱给立的。 梁秀才是洪叶乡第一个办私塾的先生,对洪叶乡也是有不可磨灭的贡献。 以前孩童蒙学都要去别的乡或者县里,县里有学府,收费比较贵,而且要住宿,并不是一般人家负担的起的,而且大家祖辈都是农民,以种地为天职,生了娃也是理所应当的认为应该子承父业。所以,如果蒙学比较困难,就不学了。 梁先生就是发现了这个弊端,自从考上秀才后,就放弃了科举,在自己家办了这所私塾,束脩也不高,就是好让同乡的孩子都能上的起学,不做一辈子睁眼瞎,更有成绩突出的,比如张夜,也可以进入科考,夺取功名。 张夜对这个没有蒙过的面先生也是尊敬无比,这要放在现在,就是支教的大学生啊,而且一干就是十年。 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张夜转过身来,望着这一群虽然悲伤但还没有警醒的乡邻,还有一群明显更为悲愤但无处发泄的同窗,张夜决定打醒他们。 成败在此一举了! ; 第十六章 讲演 ?“诸位乡邻,诸位同窗,张夜这厢有礼了。”张夜这几声运足气,声音洪亮,一下子把有些乱哄哄的场面压了下去。 众人安静了一下,互相看了看,更为激烈的谈论起来,“这哪家的娃子?”“大槐村老张那个”“哦,杀安匪那个,他要干什么?”“谁知道呢?” “张夜,你想说什么?快说!”人群中传来声音,正是孙星,他们今天都散在人群里,给张夜当托。 张夜顺势大声道:“好,我正要说几句。”众人本来没打算让听年轻后生在这里说几句,换张老爷还差不多。不过,人群里有人说了让他说,这便如自己同意了一般,再者也是好奇,便安静了下来,听他说些什么? 那两个书生打扮的人哼了一声,略瘦的那人道:“此子倒是会哗众取宠。” 张夜示意大家安静,朗声道:“今天本不该我出这个头,但是今天祭奠的都是我的至亲,一个是我的父亲,一个是我的先生。如今他们都死了,埋在这冰冷的土地下面,我再也不能见他们一面,再也不能和他们撒娇,再也不能聆听他们的教诲,他们,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张夜一身重孝,头系白布,有刚哭过,双目红肿,格外有感染力。梁画本来已经哭过,听张夜讲的凄楚,想起父亲生前点滴,想到这辈子再无缘相见,不由又痛哭起来。 众人都沉默不语,似乎也被感染到了,场上就只剩下梁画的哭声。 张夜继续讲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我的父亲可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的先生可曾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你们扪心自问一下,有吗?” 孙星等人散在人群里,大声道:“没有!” “那么为什么他们要遭受这样的厄运!”张夜声音又拔高了一次,“先生是好人,他为洪叶乡做的一切你们都忘了吗?你,你,你们都是先生的学生,你们都忘了先生的教诲了吗?” 被点到的人是个小胖子,他这几天没有上学,玩了个痛快。此时被张夜问起,面有愧色,小声说道:“我没有。” 张夜道:“你大声点,我听不到!”小胖声音提高了一点,“我没有。” 张夜吼道:“再大点声!”小胖脸憋的通红,嘶吼道:“我没有!”喊完之后好像舒服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怪。 “好,你们呢!”张夜转问众人,“你们忘了没有!” 孙星带头大喊:“不敢忘!” 众学生被激了起来,一起跟着喊:“不敢忘!” 至于乡邻则比较安静,毕竟都是大人,虽然心里同意,但不愿被一个娃子摆布。 张夜大呼道:“先生的恩义敢不敢忘?” 众学子大声道:“不敢忘!” 张夜又问了一遍:“先生的恩义敢不敢忘?” 众学子又喊道:“不敢忘!” 尤其是那个小胖子,喊的最卖力气。 张夜又喊道:“先生的仇敢不敢忘?” 众学子继续喊道:“不敢忘!” 张夜连续不停的问道:“先生的仇要不要报?” 众学子已经停不下了,大声道:“要报!” 这群学生慷慨激昂,倒是把大人们吓了一跳,听张夜问起报仇的事,有些持重的人已经皱起了眉头,觉得张夜这样闹下去十分不好,但眼下又无力阻止。 张光越拿了一块提前准备好的长木板上去,上面蒙了一张白纸。张夜接过,一口咬破右手食指,用鲜血写道:杀父杀师,不共戴天,安匪不灭,誓不为人。 张夜写完之后高举在空中,让众人看到,十六个鲜红的血字剑拔弩张,杀气透纸而出,触目惊心! 众人一片震惊,张夜竟然写下了血书,而且发了这么狠的一个誓。 有位老者开口问道:“张夜,我听说你已经杀了二匪,这仇不是已经报了吗?” 张夜早有准备,“只要是安匪都是我的仇人,洪叶乡十一条人命,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那老者又道:“安禄山的部队如此凶残,咱们也打不过人家,只求菩萨保佑。” 被他这一说,大家都想起了安匪的残暴可怕,一时高涨的恨意又有些低落,甚至有人叹息起来。 张夜怒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越是懦弱,敌人越是嚣张!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团结起来,强大起来,让安匪不敢来犯!” 那老者哼了一声,似乎被张夜反驳了很不爽,“小娃子不知天高地厚,打仗岂是儿戏,大家都回去吧。”说完就转身离开,老者似乎颇有威望,不少年纪稍长的都跟他走了了。 张夜气的不轻,他自己走不说,还带走了一批人,不过对于持稳的中年人张夜本来也没什么把握。 梁画的二叔朝着张夜冷笑一声,他不善言辞,不与张夜争辩,只是默默的又带走一批人。 剩下的,基本都是洪叶乡五个村的年轻后生,大泽乡也有一些,因为两乡比邻,所以也有大泽乡的学生在梁先生那里蒙学。 “诸位还站在这里,说明有同仇敌忾之心,我想组建团练,护佑一方平安,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张夜大声疾呼。 大家嘴上说的好听,但真到了这一步还是有些犹豫。一人道:“张夜,那梁老爷说的不无道理,就凭咱们几个少年能打安匪?” 张夜道:“有志不在年高!我已经给各位找好了教官,大家都出来吧!” 张虬龙越众而出,手中棍子舞的矫如游龙,翩若惊鸿,一套棍法打完,气定神闲,随手把棍子插进土里,山上土质坚硬,张虬龙这随手一插竟然入土三分,可见他神力有多么惊人了。 “好!”众人轰天价喝起彩来,张虬龙在洪叶乡的声望比张夜高的多了,这套棍法卖相又好,登时勃了个满堂彩。 都是年少热血的时候,哪个没幻想过自己成为英雄,有这么一身本领。 只听张虬龙问张夜:“有酒喝吗?”张夜道:“有”,张虬龙又问:“有肉吃吗?”张夜道:“有”,张虬龙最后问:“有架打吗?”张夜道:“有。”张虬龙道:“好,那我加入。”说完给了张夜一个眼神,提醒他赌约还在,今天不过给你撑撑门面。 这个宣传词可谓十分露骨了,不过简明有效,张夜暗暗叫好,加上张虬龙的个人号召力,不少人纷纷表示要加入。 那两个书生打扮的人居然还没走,先前说话那人又道:“粗俗!” 这时,张柏林兄弟,张光越,孙星等人都少来加入,在热烈的气氛带动下,又有不少人加入了团练,不过也有一部分离开了。 眼见还有一部分在左右摇摆,举棋不定,张夜道:“大家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乱世如此,唯有拿起武器,才能守护住你想守护的人。难道失去亲人的滋味你们也想尝一尝吗?” 话音刚落,远处有人大声道:“张兄说的不错,也算我鹿清流一个。” 众人寻声望去,正是鹿清流和厉舍安,这两人在县里读书,也算是有见识的,见他也加入,就更有说服力了。 剩下的几人也都加入了。 张夜请鹿清流登记下报名的人数,最后统计出来,满打满算也只有四十二人。 似乎有一点少,不过组建团练本来也是仓促行事,能做到这一步也算不容易了,万事开头难,只要开好了头,以后不怕他们不主动来找我。 虽说眼下只有一群少年,但少年好,有朝气,有活力,就是活力有点过剩,场面乱哄哄的,有几人已经在争着要当队长,几乎要打起来了。 张夜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想当队长,各凭本事!好了,洪叶乡的安危就全靠诸位一起努力力。” “真是笑死人了!”先前那个书生又阴阳怪气的道,这次他说的大声,所有人都听见了。 “这人是谁?”大家互相问道,有个长脖子一脸得意道:“你不知道了吧,他们是先生的同窗好友,说话那个叫谷阳子,站在他旁边那个叫何守之,都是秀才出身。” 在这些土旮旯,秀才那是高级知识分子了。让一个秀才泼了冷水可是不妙。 张夜早就一肚子火了,这人从很早就在旁边唧唧歪歪,冷嘲热讽的,到底关他屁事。 张夜干脆走了过去,问道:“两位先生有什么见教,不妨明说,君子不背后议论他人。” 听到张夜暗讽,何守之眉毛一挑,谷阳子却站不住了,怒气冲冲的道:“我谷阳子行的端,坐的正,岂容你小子诋毁。” “我说的就是你们,一群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妄议国家大事,该读书读书。”指着张夜道,“该种地种地,张夜眼睛一瞪,什么意思?让我回家种地?又指着张虬龙,“还有你,一脸土匪相,你就当个屠户就行了。” 张虬龙提起棍子就要揍他。 谷阳子梗起脖子,“怎么,你还敢打我不成,我可是秀才!” 何守之劝道:“谷兄何苦和一群孩子一般见识,你这娃子,还不快过来和谷兄认个错。” ; 第十七章 打赌 ?“你说什么?”张虬龙豹眼环睁,一把抓住何守之的衣襟,手上一用力,就把他提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何守之人在半空,一张脸憋的通红,仿佛被侵犯的小姑娘一样悲愤欲绝,“快放我下来!” 少年最喜欢热闹,见那秀才被张虬龙提在半空,样子古怪好笑,都笑了起来。 谷阳子一脸难以置信,指着张虬龙道:“你这泼皮,还不赶紧把何兄放下来!我们可是有功名在身的!” 张夜本不想把事情搞成这样,但是这两人实在太讨厌,让张虬龙教训一下也未尝不可。 忽然有个冰冷的小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轻轻问道:“还疼吗?” 不用猜,张夜也知道是梁画。 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张虬龙那里,倒是没人注意到这边。 张夜摇头道:“没事,我自己咬的,有分寸。倒是你,两个眼肿的和什么似的。” 梁画微笑道,“你还说我,你以为自己很好吗?你两个眼也肿了。” “是吗?”张夜揉了揉眼睛,要不要回去贴个黄瓜片? 那边谷阳子还在怒斥张虬龙,张虬龙听的不耐烦,左手猛的探出,一把捉住谷阳子,又把他提了起来。此时张虬龙左右手各抓了一人,尚还能和众人说话,脸不红,气不喘,游刃有余。众少年见了,惊叹不已,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让张虬龙十分受用。 何守之挂在半空,面如死灰,谷阳子面红耳赤,大声叫嚷:“君子动口不动手,快放我们下来。” 张虬龙哈哈笑道:“你们两个想横着下来,还是竖着下来。” 谷阳子想说,当然是竖着下来,又觉得不妥,人怎么能用竖着来形容?于是道:“横着怎么个下法?竖着又怎么个下法?” 张虬龙道:“横着就脸先着地。”谷阳子急道:“不成,不成,那还是竖着吧。”张虬龙又道:“竖着嘛,头先着地,你选一个吧。” 谷阳子快哭了。“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们先生的同窗,我可是你们长辈。” 张夜一笑,他抬了先生出来,这个面子不能不给,于是道:“虬龙,放他们下来。” 张虬龙把他们两个丢了出去,两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谷阳子心有余悸,总算避免了脸着地的厄运。 张夜道:“子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讲的是从前有个叫澹台灭明的,想拜孔子为师,孔子见他相貌丑陋,并不待见,后来才发现他有真材实学,感叹道:我用相貌来衡量一个人,差点失去子羽这个人才啊!你也是读圣贤书的,怎么连孔圣人的话都不听。” 众人又都惊讶于张夜的学识渊博,竟能找出这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来辩驳他。 “此言差矣!”谷阳子爬了起来,论力气他不如张虬龙,难道辩论还怕这个学童不成,张口就来了一句此言差矣。 张夜何等机变,立即反问道:“你说此言差矣?孔子说的话你也敢说此言差矣!” 在场诸位都是蒙过学的,第一堂课就是拜孔子,再拜先生,孔子乃是至圣,是天下所有读书人的恩师,谷阳子居然敢说孔子此言差矣,众学童哪里肯饶了他,纷纷叫嚷起来,“你也是读书的,没拜过孔圣人吗?怎么能说他的不是。” 谷阳子脸色苍白,这个罪名他可担不起,急忙解释道:“我是说他说的不对,不是说孔圣人说的不对。” 张夜手一摊,“我就引用了孔圣人他老人家两句话,那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对了。” 谷阳子总感觉不对劲,但是一时已经慌了,越慌越乱,哪里还说的出什么,一想到今天的事情如果传出去,以后就不用想考取功名了,一个连皇帝都要拜的人,自己居然说了他的不是,不由冷汗都出来了。 看他吓成这样,张夜实在不好意再压他,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好像有点太欺负人了。如果让谷阳子听到张夜的想法,恐怕要气的吐血。 何守之一脸怨毒,对张夜道:“仗着牙尖嘴利,那算什么本事,就凭你也配统领这些人,你敢和我比比文章吗?” 这话十分恶毒,把两件不相干的事放在一起说,结果就成了张夜文章不如他,就不配统领这些人。 张夜沉默不言。 “如何?为何不敢回答我?怕了?心虚了?你不是会子曰吗?你不是读过圣贤书吗?你不是很有道理吗?怎么了?不敢吗?当统领要熟读兵法,满腹经纶,你连个文章都不敢做,我看你没什么资格当统领!”何守此举也是为了给谷阳子解围,张虬龙他不敢惹,一口气全撒到了张夜身上。 孙星跳出来道:“你个秀才和个学童比文章,你羞也不羞。” “你们都敢练兵,比举人老爷都厉害,还怕做文章?”谷阳子缓过气来,怒气冲冲的朝张夜来了。 张夜冷哼一声,如何看不出来这两个秀才欺软怕硬,只是做文章颇有为难,自己写篇古文倒也写的出来,只是肯定不及这两个土生土长在封建社会的秀才,如果被他们抓住了软脚,那可十分糟糕,得好好想个对策。 谷阳子和何守之见张夜不说话,更是断定他文章不行,不断出口相邀:“听说你是梁兄的得意弟子,怎么连文章都不敢做,做的不好我们与你指点指点,还有你们,你们都是梁兄的弟子,谁来都做可以。” 少年人最受不得激,但也知道自己不行,纷纷把希望寄托到张夜身上。 “夜哥,先生常说你必中秀才,他也不过就是个秀才,那怕他做甚。”一个浓眉少年道。 “对啊,你写个文章让他瞧瞧,挫一挫他的锐气。”另一个圆脸少年也道。 张夜现在是骑虎难下,不由为难,说道:“做文章也容易,只是做的好了,你并不认,你我各执一词,也分不出胜负。” 众人一听,也不无道理,便嚷道:“你不认怎么办?” 何守之认定了张夜在害怕,所以故意找各种借口拖延,于是冷笑道:“你只管做,我们都是有头脸的人物,若是好文章,还能污蔑你不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夜有些恼怒,暗道:我如果继续推脱,大家必然认定我不敢,如今团练刚开,主将受辱势必士气大跌,只得露上一手,也需叫众人服我。 打定主意,张夜清咳一声,“好,我便和你比一比文章!” 何守之听了,不惊反喜,心道:你个少年才读过几年书,连个童生都未进,和我比文章不是自取其辱,待我把你的文章挑个千疮百孔,也好报着羞辱之仇。又恐张夜反悔,抢着大声道:“这好极了,我来出题目。” 你出题目?张夜暗道,你以为大家傻吗?你挑一篇旧时做过文章来凑数,到时候不论速度,润色都压过我,这怎么可能。 “既然你说要比,那就我来出题目,不然就不比了。”张夜慢条斯理的说道。 众少年纷纷附和。 “好,那就你出题目,不过要应景。”何守之恨恨道,他确实有这个打算,不过被张夜识破了,又怕他不比,索性就让他出题目,自己再限制了只能出应景的题目,也不怕他搞鬼。 “好。”张夜一口答应下,先找回主动权再说。 梁画担心的看着张夜,虽说拿到了出题权,但是毕竟要和一个秀才比试,张夜真能比的过他吗? 乱哄哄的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对张夜应战感到兴奋,但又怕他吃亏,此时都在等着张夜说出题目。 张夜暗道,这是你们逼我的,老子不会写,难道还不会剽吗? “你快点,出个题目竟如此啰嗦。”何守之在催了。 张夜对他置之不理,转头看着这一群充满朝气的且略显稚嫩的脸,心中灵光一闪,有了! “你好了没有?出个题目难道要想到过年!”何守之在各种催。 “你急什么,咱们既然是比试,没个彩头也没意思。”张夜说着摸出一锭银子,足有十两,在空中抛接了几下,让大家看个清楚。 何守之眉头一皱,这学童倒也有些胆识,不会写就想拿彩头吓退我吗?我可不上这个当,于是开口道:“我不赌博,你少弄些花样,赶紧出题。” 张夜笑道:“这可不是赌注,这是大爷我赏给胜者的彩头,大家不如也拿些彩头出来吧!” 众人纷纷叫好,便都摸了些铜子出来,也有一个的,也有两个的,堆成一堆,鹿清流最有钱,拿了十两银子出来。 张夜指着这堆银钱道,“何秀才,你如果赢了,这堆钱都是你的。” 何守之见了这二十两大银也不免动心,又不甘心气势被压,于是也去身边摸,但只摸了几个碎银子出来,不足五两。谷阳子见了,也去身边摸了五两,两人一共凑了十两银子放下桌上,说道:“我们也有彩头,你快开始吧。” “好说,好说。”张夜看着银子笑开了花,“题目就是:少年!” ; 第十八章 奇文 ?何守之一心要赢那两锭大银,所以卯足了劲要写个好的,结果张夜出了这么一个题目。 “你这算什么题目?我不是说了要应景吗?”何守之不悦道,他以为应该是祭祀的文章,毕竟是来上坟的。 “你眼前的都是少年,还有比这个还应景的吗?”张夜反问道,“你口口声说少年不行,那咱们就用这个当题目,一题两写,一正一反,我说行,你说不行,看谁能说服谁。” 何守之不放心道:“你本就是个少年,我怎么写你也不会认的。” 张夜学着他之前的口气道:“你只管写,我张夜在乡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能赖你不成。” 众人觉得有趣,也跟着笑道:“快写,啰嗦什么?” 何守之气的牙根痒痒,“好,我写。”鹿清流刚刚记过名单,纸和笔都是现成的,何守之站了过去,思索一会儿,便提笔蘸墨写了起来,众人都围过去观看。 张夜站在他对面,暗叫了一声不好。自己不会写毛笔字!!!虽说能写出字来,但是那握笔的姿势,提笔转腕,写出来的字漂亮与否,完全不受控制,如果拿后世握碳素笔的样子写出一堆狗爬体,绝对会被当成怪物的! 不行,得想个办法。 张夜思索的功夫,何守之已经写好了,放下笔,自信满满,说道:“你还是先写再看吧,我怕看了之后写不出来。” 张夜瞥了一眼,见他开头写的是,“帝王有出震向离之象,大臣有补天治日之功。” 原来是马屁功夫,张夜继续往下看去,几乎全是歌功颂德的,在文章结尾提了那么一句,“今洪乡小儿,目无尊长,妄议军政,岂非昔日之赵括乎?纸上谈兵,徒增笑耳。” 这明显走题了,张夜越发看不起这个何守之,恐怕写什么都只会拍马屁。 大家不明所以,见他字迹工整,长篇大论,自先怯了,一个个都沉默不语,看张夜的眼神也都带上了狐疑。 更有人小声讨论,“是不是要输了,人家到底是个秀才。”“不知道啊,我看有点悬了。” 何守之看在眼里,更加得意:“如何?我这篇文章足以传颂千古,你怎么写的出来?你如果此时认输,我便饶了你不敬之罪!”说着便要去抓那两锭大银,仿佛他赢定了一般。 张虬龙伸出蒲团似的大手把他挡了回去,何守之见有人阻他,十分不悦,说道:“把手拿开,这是……” 说了一半抬头看见张虬龙,顿时像吃了鸡毛一样哑巴了,张虬龙问道:“这是什么?” 何守之吓了一跳,忙道:“这是银子。” 张虬龙道:“我眼睛不瞎,知道这是银子。” 众人哈哈大笑。 何守之面色愠怒,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张夜心中有气,大声道:“鹿兄,我手上不利索,麻烦你与我代笔。”说着抬起右手晃了晃,食指上鲜血才刚凝固。 鹿清流应声道:“乐意至极。”忙铺开一张新纸,蘸饱了墨,抬起来看着张夜。 何守之脸色更难看,这个张夜,见识了自己的文章还不认输,到底是装腔作势还是有恃无恐,自己心底突然感觉有些不妙。 谷阳子摩拳擦掌,准备大挑毛病,见何守之面色凝重,安慰道:“不过是个学童,何兄还请安心。” 何守之点点头,把一切不安的情绪赶走。只听张夜已经开始了 “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恋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进取……” 张夜说的极快,鹿清流愣了一愣,顾不得表现下自己的小楷,奋力记录下来。 众人互相看看,面露喜色,这段气势已经不输何秀才了。 何守之惊疑不定,说道:“老生常谈而已。” 张夜不理会他,继续道:“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阳;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猛虎。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侠。老年人如字典,少年人如戏文。老年人如别星辰之陨石,少年人如大洋海之小岛。老年人如秋后之柳,少年人如春前之草。老年人如死水之潴为泽,少年人如长江之初发源。此老年与少年性格不同之大略也。圣人曰:人固有之,国亦宜然。” 这一大段排比,层层叠叠,气势越来越高涨,直把众人震的说不出话来。 何守之喘着粗气,说着:“这……这……这。”这了半天也出个名堂。谷阳子也高叫道:“这小子有古怪,这肯定是抄的。” 张夜心里好笑:有古怪怎么了,我就是抄的,问题是你说我抄谁的? 鹿清流边记录边喜悦道:“真是好文章!”看着张夜的眼神就有些狂热了,“不知道张兄文采竟然如此。” 张夜轻轻摇头,并不接话。 继续道:“伤哉,大唐也!浔阳江头琵琶妇,当明月绕船,枫叶瑟瑟,衾寒于铁,似梦非梦之时,追想洛阳尘中春花秋月之佳趣。西宫南内,白发宫娥,一灯如穗,三五对坐,谈开元、天宝间遗事,谱《霓裳羽衣曲》” 这段讲的就是去年刚刚发生的事情,唐玄宗弃长安而逃,安禄山攻陷长安,朝堂大臣沦为阶下囚,宫中宫娥回忆往事,不胜唏嘘。 写到这里,张夜也不禁赞叹,梁启超先生这篇《少年中国说》,用在这里还真是浑然天成,正好写到了安史之乱这个事件来作比喻。 何守之脸色铁青,谷阳子双目通红,再也无力辩驳。 张夜嘴上不停,洋洋洒洒,把少年中国说通篇背下,只在细微处略作改动,终于到全篇的高潮。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 张夜环顾四周,大声道道:“大家随我一起,少年智则国智!” 众少年热血沸腾,大喊道:“少年智则国智!” “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强则国强…… 群情激愤,声震于天! 何守之吓的呆住了,怎么会是这样,我才是秀才,我不服! “少年胜于突厥,则国胜于突厥;少年雄于四海,则国雄于九州!” 众人大喊道:“少年胜于突厥,则国胜于突厥;少年雄于四海,则国雄于九州!” 张夜停下道:“好了,没了。” 众少年停不下来了,也跟着喊道:“好了,没了。” 喊完自己都笑了起来。 孙星趁机喊道:“夜哥威武!” 大家一起跟着喊:“夜哥威武!” 张夜哭笑不得,孙星这小子,不过,还真对我的心思! 何守之受了挫,拉着谷阳子想悄悄离开,被张虬龙一把抓了回来。 张夜笑道:“两位去哪里?咱们输赢还没定呢?” 何守之嘴硬:“你小小学童,能作此文章也是不易,勉强与我平分秋色,算是平手。” 张夜还没说话,鹿清流先怒了:“什么,就你那文章也配和夜哥的比,你也太看的起自己了。” 何守之又生一计:“既然咱们分不出胜负,何不找个饱读诗书的有识之士给咱们评评!”心中却想,你们这些小学童又不认得什么报读之士,到时候我寻个熟识的同窗或者长辈,还不是随我怎么说。 谷阳子道:“何兄说的不错,我就认识一个,咱们去请他评评好了。” 何守之一皱眉,觉得谷阳子有点太心急了,这话让他们说出来效果才好。 众少年不明其中的道道,有的义愤道:“请就请,夜哥这文章谁不道一声好。” 张夜摇摇头,小伙子还是太年轻了。几个明眼人已经看出了两人打的主意,不去,你怯了,是输。去了,你中计,还是输。左右都是输。 张夜一时苦恼,鹿清流忽道:“我是鹿鸣村鹿家长子,我认得县里的黄主簿,不如咱们拿着文章去让他瞧瞧!” 何守之一听鹿清流认得黄主簿,立刻认为他是吹牛,不过既然是鹿家,倒有几分是真的,又怯了三分。黄主簿年纪不小了,但为人十分公允,在县里名声很好,县里的有学之士都以后辈礼让他三分,如果被他点评了,那就真是板上钉钉了。 鹿清流这招走的对极,用一个黄主簿压住了一群饱学之士,让何守之无话可说。 张夜听的清楚,这个话是厉舍安告诉鹿清流的,当时的原话是这样的。 厉舍安:你说认识黄主簿。鹿清流:只是在见远房舅舅的时候见过一面,何谈认识。厉舍安:见过一面就是认识,你但说无妨! 张夜又看了看厉舍安,此时正是侧面,见他颧骨似乎比常人高耸,暗道:此人平时不吭声,却比鹿清流心计要多。 厉舍安似乎察觉道有人在注视他,回头望来,张夜早把目光转到别处去了。 “两位秀才,咱们请吧。”张夜笑眯眯的道。 何守之面如死灰,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自打考中秀才以来,竟从未有如此狼狈。 正彷徨无助之时,忽然有人说道:“张夜是个骗子,大家别被他骗了。” ; 第十九章 绝杀 ?何守之彷徨无助之时忽然听到有人说张夜是个骗子,宛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是谁? 大家都看向那人,这人一直在人群里低着头,看不见面目,此时在大家的注视下慢慢的把头抬了起来。 张夜心中释然,原来是他。 当日宴客时在门口小闹了一会儿的刘吉,后来被张虬龙和厉舍安的打斗惊走了。 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也不是梁先生的学生。 刘吉一脸兴奋,仿佛抓住了张夜的痛脚,他人群里忍了很久,直到最后才爆发出来。 张夜眉头皱起,形势原本已经大好,却无故又起波澜,“刘吉,上次已经放过你了,你居然又来无理取闹。” 刘吉嘿嘿一笑:“上次不过去你家里拜访,却差点被你们伤了。今天咱们不说这事。” 张夜淡淡道:“那你说我怎么骗人了?” “你的文章是抄的!”刘吉斩钉截铁的说道。 抄的?少年们交头接耳起来,如果是抄的,这事就大条了。还怎么让黄主簿评定。 张夜先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的?这文章确实是抄的,但是抄的后世梁启超先生的,应该没人知道啊,难道这个刘吉也是穿越者? 孙星指着刘吉怒道:“你敢诬赖夜哥,你看这两个秀才都没见过这篇文章,你说抄的,谁信?” “就是,谁信。” 何守之和谷阳子互看一眼,他们同时接到了刘吉的眼神暗示,何守之轻咳一声道:“这篇文章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点熟悉啊!” 谷阳子吃惊道:“原来何兄也有这种感觉,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这么说,你也看过这篇文章?”何守之更加惊讶的回应。 事关重大,何守之和谷阳子发起十二分的精神,力求把这一出戏演好,那表情,要多夸张有多夸张,要多惊讶又多惊吓。 张夜暗暗好笑,今年的金扫把奖就颁给你们了。于是问道:“你刚刚怎么不说,马后屁!” “没学问,是马后炮,不是马后屁!”何守之十分生气。 “好好好,”张夜摆摆手,“你是马后炮,不是马后屁。” 张虬龙等人已经笑了出来。 何守之才回过味来,怒道:“你才是马后炮!你全家都是马后炮!”此时已经形如疯妇,完全没了读书人的模样。 张夜道:“马后炮先生,你说我的文章是抄的,有什么证据?” 何守之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只得看向刘吉。 刘吉镇定自若,说道:“我有证据。” 张夜此时已经定下心来了,不可能有两个穿越者同时穿到一个地方!这家伙肯定是有什么别的法子,且听听他怎么说。 “因为我会背。”刘吉看着张夜,一脸你完了的样子,大声道:“这篇是旧文,我曾在书上看过,从小就背熟了。你们不信我背给你们听。” 孙星插口道:“我不信,有本事你背!你们信吗?” 众人一阵迟疑,既然刘吉敢这么说,说不定是真的。 刘吉哈哈大笑,大步走到前面,对着众少年挥挥手,他面皮白净,卖相倒是不错:“你们听好了,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恋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进取……” 果真大段大段的背了下去。 孙星和鹿清流不信,孙星跑到桌前,拿过鹿清流刚刚誊写的文章,一字一句的比照下去。 刘吉不怀好意的看着孙星和和鹿清流两人,口里兀自不停:“伤哉,老大也!浔阳江头琵琶妇,当明月绕船,枫叶瑟瑟,衾寒于铁,似梦非梦之时,追想……” 竟然一字不差!!! 孙星也纳闷了,和鹿清流对视一眼,鹿清流也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刘吉难不成真背过?不然怎么可能背的这么熟练。 不过,这一段写的不是去年的事吗?他怎么说是旧文,当真奇怪。 “夜哥,这……”孙星看着张夜,脸上有些犹疑,但不好意思把话说的太直白了。 张夜点点头,表示理解,眼前的景象恐怕十个人也得有九个半会相信的,毕竟过目成诵这种本领不是任谁都会的。 “你相信我还是相信他?”张夜直接了当的问道。 “当然是信你。”孙星立马挺直了腰板,“不信我夜哥我信谁!” 张夜笑道:“那就没错了,你等着看好戏吧!” 鹿清流看着文章,很是纠结,背的没错,但是不对啊!孙星道:“什么对不对的,听夜哥的。” 鹿清流白了他一眼,继续解他的难题。 这时候刘吉也差不多快背完了,已经到最后一段了,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一边背还一边挑衅似的看着张夜,张夜不为所动,微笑的回看着他,刘吉心道:让你死撑,看你怎么解释! 现在,好多人都动摇了,刘吉一口气背完全篇,事实胜于雄辩,再看张夜的目光便又有了不同,从当初的崇拜狂热转到愤怒鄙视。他们认为自己上当了,被张夜欺骗了。 何守之趁机添柴加火:“我就说我见过,你们还不信,亏得这位贤侄背了出来,咱们几乎被他蒙骗了也!” 这三两句话竟然想把众人都拉到他的阵营里去。 刘吉背完了,指着张夜对众人道:“这个人是个骗子,你们都被他骗子,我说过我背过吧,你们还不信,我背完了,这下子信了吧,这样的人你们跟他有什么意思,我也办个团练,大家都去我那儿,好不好?” 人群说有人大喊道:“骗子!骗子!”,刘吉得意的看着张夜,找托我也会。 渐渐的也有人跟着喊了起来,“骗子!骗子!”声音越来越大,慢慢汇聚成一股。 张夜环顾四周,梁画的目光是坚定的信任,孙星和张光越也是,鹿清流发现了事物本身的破绽,正在纠结,而张虬龙和厉舍安则是看着刘吉皱眉,因为已经看清了事件的本质。 至于是不是抄的,对他们来说无所谓,重要的是刘吉在破坏他们的计划。 谁说有勇便无谋,这两个都是有勇有谋,张夜暗暗想到,如果自己不是穿越者,只怕还是逊色一些,尤其是张虬龙,看似粗狂,实则细腻,经常一出场就是满堂彩,两个狂热的粉丝张松材张柏林天天跟着。搞得张夜还有点小怨气,我才是主角好不好。 刘吉正在鼓动少年跟他走,张夜看着这场闹剧也差不多了,厉声喝道:“刘吉,你闹够了没?” 刘吉正在从这里张夜抢人,心中那个畅快,突然被张夜这一嗓子吓了一跳,猛的转身,指着张夜骂道:“张夜,你别不识好歹,悄悄的滚你的蛋。” “好啊,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谁滚蛋!”张夜也来了火气,“你会背就说明是我抄的吗?” “那当然了!”刘吉一脸理所当然:“这是最好的证明!” “那好,我问你!你说你从小就背熟了,是真的吗?”张夜死死盯住刘吉,开口问道。 刘吉刚想说,当然是真的,忽然想起他爹嘱咐他的话来:张夜那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你别顺着他的话走。于是改口道:“张夜,你不用说些有的没的,大家都听见了我背下来了,这就是抄袭的最好证明,你不用再狡辩了,大家不用理这个骗子,跟我走!” 张夜看他不接话,心里笑道:原来学乖了。 辩论时有的情况不需要进攻,本来可以防守的好好的,贸然进攻,露出了破绽。 但是你以为这样就没事了? 张夜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刘吉笑的停不下来。已经有部分人准备跟着刘吉走了,但被张夜这一笑,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张夜笑成这样。 刘吉也转过身来,见张夜笑的不行,已经要扶着孙星了,心中不解:明明是我赢了,你怎么笑成这样,都快站不住了,越想越不能忍,不禁开口骂道:“你笑个屁,有什么好笑的?” 张夜立马停住了笑声,我干嘛笑?就等你开口问呢!你要是能忍住不问,我就正儿八经当你是个对手,不过眼下看来还差点份量。 “我笑你蠢。”张夜知道不能再拖了,必须给他致命一击,“这文章我还没写完呢。” “什么?没写完?这怎么可能!”刘吉整个傻掉了,他知道张夜肯定是辩驳,他也想过很多种情况,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张夜揶揄道:“你不是背过吗,不如把它背完吧。” 刘吉目瞪口呆,哪里背的出来。 见他不答,张夜又道:“刘吉,你过目成诵的本事不错,可惜用错了地方。我们这里组建团练,保卫家乡和亲人,多么崇高伟大的事情,岂能让你在这里撒野。” 众人也都琢磨过味来,原来刘吉是靠背的,只听一遍就能背下来也是厉害,但是你骗人就不对了。 刘吉见大家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吼道:“假的,后面没有了,你们别信!这是假的!” 张夜轻笑一声,念道:“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大唐,与天不老!壮哉我大唐少年,与国无疆!” 刘吉脸色胀红,实在受不了这个打击,气的两眼一翻,竟昏了过去。 ; 第二十章 捉牛 ?张夜这几天悠哉的很,自己动手改进了灶台,又把那块野猪的肩胛骨仔细的磨成铲子,这就开始传授梁画炒菜的技术,毕竟民以食为天。 梁画那天吃过了香喷喷的蛋炒饭,对炒饭非常感兴趣,但是炒菜还没有见识过,于是张夜小露了一手,中午吃的红烧茄子。 新鲜的茄子切了滚刀块,在锅里煎个两面黄,另起油锅加蒜和野猪肉一起翻炒,做出来的茄子色泽金黄,加上蒜香和肉香混合,吃上一口,香、酥、软、嫩,好像整个舌头都要化了。 老爷子蒙在鼓里,以为是梁画做的,一个劲的夸赞她聪明贤惠,做饭真是没得说!以后张夜有口福了。 梁画被夸的不好意思,主要菜不是她做的,但是又不能说是张夜做的,哪有让男人下厨的道理,只好低着头吃饭,不说话,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把这菜做好了。 张夜促狭道:“爷爷说的没错,梁画做的好吃着呢!” 羞恼的梁画悄悄从桌下伸来一只手要捏张夜,张夜早就等着了,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梁画脸上一红,要挣脱他的手,但是张夜抓的牢牢的,急切间哪里挣的脱,又怕爷爷看见,不敢太使力,只好瞪了张夜一眼,然后比了比右手的筷子。 张夜用右手抓她左手,自然是先放开了筷子,梁画是想说:你这样抓着自己也没法吃饭了。 张夜一笑,在梁画惊异的目光中,用左手拿起筷子吃饭,熟练程度和右手并无两样,还特意给梁画夹了一块茄子:“来,茄子很好吃,你多吃点。” 梁画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道:“瞧把你能的。”张夜无不得意道:“请叫我全能夜。” 老爷子乐呵呵的看着他俩嬉闹,心里也是十分感慨,前几天还气死沉沉的破房子,张夜这病一好,这房子好像也有了生气,终于有点家的样子了。 吃过饭,张夜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暂住的房子,很简洁的茅草屋,一间正堂,两间卧室,外面还有独立的两个屋子:厨房和储物间连着算是一个,还有一个小的是厕所,他们本来之间有篱笆墙连着,因为年久失修篱笆墙已经烂掉了,所以看上去成了三间独立的屋子,其中主屋破损的最严重,屋顶的茅草已经快烂光了,晚上能看见天上的星星,现在感觉还挺浪漫的,不过等下雨就不浪漫了。 张夜看着这破败的房屋叹了口气,人比人气死人,以前看穿越小说怎么过去就是王爷侯爷,锦衣玉食不说,身边美女无数,我咋就这么惨? 抱怨也只是一时,张夜还是老老实实去割了一堆茅草回来,又问邻居借了梯子,爬了上去,把茅草片均匀的铺在屋顶。 梁画在厨房收拾完出来,一抬头吓了一跳:“夜哥,你在干什么?” 张夜很费劲的转过身,甩了甩头上的汗,道:“我在修屋顶。” 梁画哭笑不得:“你怎么不晒一晒,屋顶都变成绿的了。” 张夜煞有介事的道:“放上去晒也是一样的。” 梁画笑道:“晒干了大风一吹就跑了,原来你也有不会的,我还真以为你什么都会。” 张夜有点恼,让你笑,以后盖个别墅给看看。放下手里的茅草也不弄了,从梯子爬了下来。 梁画见他不高兴,忍住笑意,把半青半黄的茅草集成一束,用麻绳紧尾端,“你看,这样再用竹子压住,大风就吹不走了。” 张夜拿着那束草,感觉到古人的智慧也不容小觑了,又问道:“你这样里面不就晒不到了?” 梁画点点头,一脸无辜道:“所以要先晒干啊!” 张夜…… 梁画又道:“其实你割草的那个荡子,绕到东边去,那里都是干草。” 张夜…… 好不容易弄好了屋顶,张夜又去割竹子做篱笆墙,云麓山山脚有片竹林,里面的竹子长的不算太粗,但很结实。张夜尽量挑选了一些粗壮的,拖了一捆回来。 做篱笆也就是个装饰,防盗功能几乎为零,好在乡下民风纯朴,偷盗现象很少见。 拖着一大捆竹子不轻松,张夜好不容易回到家,却见一个方脸汉子正在和爷爷比划什么,张夜侧耳倾听,两个却又不说话了,梁画眼尖,看到张夜,跑了过来,喜道:“夜哥,咱家的牛找到了。” 张夜一脸纳闷:“什么牛找到了。” 梁画待要说:咱们家的牛……忽然想到自己还没过门,说咱们家的牛会不会太那个了,张夜见她不说话,又很奇怪,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梁画有点扭捏,很担心被张夜看破取笑,如果要改成你们家的牛丢了,又太明显,恐怕张夜一眼就识破了。于是小声道:“牛丢了。” 看梁画害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张夜看她小脸红扑扑的,轻笑了起来,拿指甲去刮她鼻子,说道:“怎么了,脸都红了。” “哪有。”梁画赶紧低下头,脸却更红了。 这时老爷子和那个方脸汉子走了过了,说起这件事,张夜才明白过来,原来张家以前有一头大黄牛,是张老爷购置的,来张家也快有二十年了,比张夜岁数还大,那天张家被烧,这头老牛受了惊,竟然挣脱绳子跑了,老爷子家里遭逢重大变故,也无力寻它。 这方脸汉子是村里的乡亲,无意间发现了这头牛,认出是张地主家的,赶紧来告诉一声。 张夜看出老爷子提起这头牛的时候情绪很激动,想想也是,这头牛在张家快二十年了,哪怕是牲畜也有感情在里面。 拿了两条绳子,张夜就跟着方脸汉子先走,老爷子虽然心急,但他上了年纪,脚程比较慢,急也没有用,只能跟在后面慢慢走,张夜让梁画留下来照顾他。 两人一路飞奔,生怕那牛已经跑远了。张夜觉得这汉子人不错,挺热心肠,要是别人看见了,还不一棍子打死了吃肉。虽然唐朝吃牛犯法,但是现在朝廷尚自顾不暇,衙门也关门了,谁管? “叔,你真认得是我家的牛?”张夜主动开口问道。那汉子有些木讷,说道:“认得。”张夜有问道:“叔,你怎么会认得。”那汉子道:“用过。” 张夜想,你说话也太简洁了吧。又问道:“你什么时候用过?”那汉子沉默了一下,说道:“早了。” 张夜使劲挠挠头,我还不信了,于是又道:“叔,你和我讲讲你怎么看见这牛的呗。” 那汉子停了下来,指着前面一片小树林说道:“就……就……就……在……在……在前面,有……有……有……个水塘,它……它……它……在……在……在……喝水。” 原来是个结巴,所以不爱说长话,张夜有点不好意思了,“对不起啊叔,我不知道你这个,不过你放心,结巴是可以治的,你有空来我家,我来帮你。” 那汉子本来还在琢磨呢,咱们一个村的,你不知道我结巴?一听张夜会治,高兴的不得了,一下子就把这事忘到脑后去了,也是张夜疏忽了,幸亏这汉子没太往心里去。 “真……真……真……”这一激动更结巴了,真了半天也没说完,张夜知道他想说:真的吗?但是你不能替他说,或者说,好了,我知道。你越是这样他越是自卑,越不爱说话,这结巴就越来越结巴了。 真了半天,那汉子终于说出了完整的话:真的吗?张夜很认真的对他点点头:“是真的,你要相信我。”那汉子很高兴,咧开了嘴,使劲点点头。 其实张夜和他说话的时候治疗已经开始了,除了必要的练习,其实最主要的还是重新建立自信。张夜认真听完他的话是,认真和他讲话也是,目的都是告诉他,我很在乎你的意见,你很重要。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要相信你可以治愈。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进了林子,汉子指着林子当中那个水塘,意思就是在这里看见的。 张夜点点头,低头仔细察看,果然在离水塘很近的松软泥土上有几个新鲜的蹄印,看样子就是那头老牛的。 只是出了这块软泥,周围的泥土又硬了起来,蹄印越来越浅,最后看不出来了,隐约是朝向西面。 那汉子便要往西追去。张夜拦住他道:“你能确定在西面吗?牛可不是人,人如果往西去,那是有目的地的,牛可没有目的地,说不定走两步就拐弯了。” 汉子摇摇头:“牛……牛……牛……喜欢……走……走……走……直。” 张夜不大信,又不想和他辩论,于是两人就朝西去了,走了不多时,还真的看着一头牛,躲在大树后面,只露出后蹄和尾巴。 两人对视一眼,都十分高兴。张夜比了个大拇指给他,夸赞他厉害。汉子受了鼓舞,说话流畅一点:“你……你去试试。” 张夜背上绳子,一点一点的靠近它,那头老牛听见动静,回过头来,两个大牛眼很混浊,一条尾巴无力的甩一下,又垂了下去,皮肉也有些松垮,衰老的颓态显露无疑。 乖~张夜慢慢的靠近老牛,心想:既然是自己家的应该认识我,我去牵它应该没有问题吧? 忽然,那头牛后蹄刨了一刨,张夜惊呼:不好!话音未落,那牛已经低着头冲了过来。 ; 第二十一章 雏鹰 ?那头老牛冲了过来,张夜吓了一跳,见旁边有株大松,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那牛扑了个空,一头撞在松树上,震的松树一阵颤动,一树松针如下雨一般落了下来,张夜才爬上去不远,两只手紧紧抱住松树干,头脸无处可以遮蔽,只得把头一低,任由松针打在身在。 好在松枝层层叠叠,越高处下落的松针阻碍越多,几经缓冲,砸在身在也并不怎么生疼,只是那滋味却也并不好受。 那汉子惊得呆了,以为这牛上次被火光惊吓到至今也没有好,如今已成疯牛,见谁顶谁。这牛虽是老牛,力气仍是不小,如果被它撞一下,恐怕也要骨断筋折。那汉子见张夜虽然危险,却无大碍,当下就藏在草丛里不敢出来。 老牛撞了一下松树,自有更多的松针砸在它自己身上,不过老牛皮糙肉厚,并不在意。这一撞似乎也有些晕眩,猛的甩了甩头,抬起一双硕大的牛眼去看张夜。 张夜趁着老牛失神的功夫,迅速爬上松树的第一个大枝丫,这条树枝极为粗壮,足以承担两个成年人的重量,张夜坐在上面,一手扶住树干,这才稳定下来,和那头老牛对视。 那老牛十分愤怒,又来撞了几下树干,张夜坐的稳稳当当的,却也不怕,撞了几下无功而返,那老牛就停止了撞击,伏在地上休息,不时的还抬起头看着张夜,似有监视之意。 张夜并未和一头畜牲生气,只是心中大为奇怪,这头老牛成精了也。为什么一直和我过不去,难不成它能看出我是假的来? 草丛里汉子露出半张脸来,伸出两只手和张夜比划,他素来结巴,不喜欢说话,手势打的极熟,张夜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遂大声说道:“叔,你不用藏了,它早看见你了。” 那汉子被张夜突然叫破藏身之所,心里着慌,不由自主站了起来。那牛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转了回来,继续盯着树上的张夜,似乎在印证张夜的话一样。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那汉子想不通一头老牛干嘛和自己家的小主人过不去,不过想也没用,他见张夜并不慌张,心里也赞一声。张夜请他去接老爷子来,他本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于是痛快答应,临走时却想嘱咐下张夜要小心,又想到自己的口疾,还是算了,一摇头,寻着来路走了。 张夜在树上看的清楚,汉子欲言又止,最后摇头,当然还是因为结巴。即便知道我并不会嘲笑他,他也不愿意开口,根深蒂固的东西是最难改变的。 张夜正在沉思,忽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嘶鸣,这嘶鸣声震林木,响竭行云,自有一股威严。 张夜抬头望去,却先发现自己所处的松树极为高耸,目测有二十多米,极高处有一个灰色的窝,在窝的不远处有一只鹰在回旋,发出嘹亮的声音。 难道是鹰的窝?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蛋?张夜来了兴致,以前掏过鸟蛋,不过都是各种雀蛋,哪有掏鹰蛋来的刺激。 脚下用力踩了踩,这棵大松树还算结实,唯一担心的就是树底下的老牛了,张夜指着老牛道:“你别给我捣乱。”老牛趴在地上懒洋洋打了个鼻响,张夜也不知道沟通成功了没有,反正互相听不懂,便即朝上爬去。 爬了五六米,树枝越来越密了起来,张夜改为踩着树枝往上爬,爬了一段才发现,松针直往身上扎,虽然不是很痛,但是有些麻痒,张夜决定在这里休整一下。此时张夜已经爬了一半,距离树顶还有十米,不过凭张夜的耳力,已经听到窝里面有“咕咕”的声音了,看来是没有蛋了,不过看看小鹰也不错。 正在这时,松树突然震了一下,张夜赶紧抱紧树干,“碰”,松树又震了一下,张夜稳住身形,往下一瞧,那头老牛果然在撞树干。撞一下,后退几步,蓄一下力,又来一下。 张夜有些恼怒,咱们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我于死地,转头一看,松枝上挂了两个松果,半青半黄,随手拧了下来对准牛头丢过去。 张夜眼力极佳,准头也好,两个松果一前一后砸中牛头,那牛头吃了两记松果,有些吃痛,抬头看了看张夜,后退了两步。 张夜心中一动,我居高临下,那牛只要撞不断树干,便奈何不得我,我却能用松果打中它。如果把牛换成张虬龙,把松果换成弓箭,我有没有可能有胜算?不行,张虬龙手里也有弓箭,我在树上不是个靶子吗? 张夜念念不忘要胜张虬龙,因为他们的赌局还在。上次张虬龙只是来帮忙,心里却未必肯服张夜,这些张夜都明白。 张虬龙一身武艺,头脑也算聪明,上次集张夜的智力和厉舍安的武力,再加上一把锋利的匕首,才勉强胜了一局。如今他有了戒备心,恐怕智取都难了,更何况,单凭智取恐怕并不能让他屈服,或者和上次一样口服心不服。 为此,张夜决定要从武道上胜他一局。 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从武道上胜张虬龙谈何容易。 张夜端量着树顶怔怔出神,如果这棵树无限高,他的弓箭够不到我,或者根本就看不见我,而我能看见他的话…… 但是用什么代替这棵树呢? “夜哥,夜哥你在哪?”树下传来了梁画焦急的呼喊声,张夜再次往下一瞧,梁画正在四处张望,那老牛却服服帖帖的靠着老爷子,任凭老爷子抚摸它的脊梁。 张夜恨恨道:这货果然是针对我的。 “我在这里!”张夜大声朝下面呼喊,梁画听到声音抬头一看,见松树高处有一个人,正是张夜,面露喜色道:“夜哥,你怎么爬那么高?快下来。” 张夜抱住树,说道:“那牛踢我,我不下去。” 梁画哭笑不得,喊道:“爷爷在呢,没事的。” 张夜笑道:“上面有个窝,我上去看看。”,有了老爷子拦住老黄牛,张夜没有后顾之忧,爬的很快,眼见只有三四米就能够着那窝了。 突然一声鹰唳,那雄鹰见到有生人靠近它的窝,焦躁难当,在松树顶盘旋不停,竟然想要俯冲过来。 危险!!! 梁画看出了张夜的意图,略带哭腔喊道:“夜哥,快下来,快下来啊!”老爷子还算镇定,也是目不转睛看着上面。 张夜主意力全在那头鹰身上,无暇回应梁画。只见那鹰一身黑色羽毛,十分光亮,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隐约透着几分慌乱和杀气,张夜的眼睛也如鹰一般锐利,毫不怯懦直视着鹰眼。 鹰还在盘旋,有时飞的很低,几乎擦着张夜的身边飞过,发出凄厉的嘶鸣,引的树下的梁画发出一阵尖叫。张夜不为所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稳稳的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鹰终于飞的高了些,张夜继续往上爬,那鹰又叫了起来。张夜爬了三米只好停下,此时那个大窝已经在张夜头顶不远处,距离还不到一米。 鹰叫的更凄厉了,只是盘旋却不再下来。张夜趁着机会一鼓作气,终于爬到了树顶。 三个小家伙嗷嗷的叫着,脖子伸的老高,一张嘴探在半空,似乎在等待喂食。 这就是嗷嗷待哺啊,张夜会心一笑,别看这些小家伙现在不大,过不了多久它们就能长出两米的翅膀,坚硬的喙和让猎物们闻风丧胆的利爪,成为食物链顶尖的王者。 可惜没有手机,不然发个朋友圈也不错。 张夜看见了小鹰,心满意足,慢慢开始往下爬,往下爬其实比往上爬还要困难,一路上不知道蹭断多少树枝,总算有惊无险的下来了。 脚刚一落地,那头老黄牛就站了起来,对张夜怒目而视,老爷子连声劝阻这才安抚下来。老爷子心中也是奇怪,不过见张夜安全下来了,就先行把老黄牛牵回家。 眼下就只剩了张夜和梁画。刚刚叫喊的很厉害的梁画此刻却别过头去,破天荒的不理睬张夜。张夜按着肩膀轻轻把她搬过来,笑道:“怎么了,我和你讲讲小鹰,你没看见真是可惜。”梁画眼中带泪,赌气似的拿手捂住耳朵,“我不听!” 还长脾气了,张夜一把把她揽过来,去香她面孔,梁画终究还是害羞,把手从耳朵上拿下来去捂住张夜的嘴,张夜就亲她的手心,梁画吃痒,“咯咯”笑了起来。 眼见差不多了,张夜放开她,“看你又哭又笑的,像什么样子。”梁画道:“还不是因为你,叫你你也不理睬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张夜叹了口气,说道:“以后我要做的事每一件都比今天的要惊心动魄,你如果不能适应,我反而要担心你。” 梁画动情的扑进张夜的怀里:“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有事。” 张夜刚从树上下来,一身都是松针和灰尘,“身上脏。”梁画闷声道:“不怕。” ; 第二十二章 军训 ?“立正!”张夜拿根教鞭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只听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大概七八个呼吸总算都站好了,但是那站像,实在死惨不忍睹,有的佝偻着身子,有的挺着小肚子,有的撅着屁股,还有的低着头。张夜踹了踹地上,“这是谁的鞋?谁把鞋丢了?” “我的,我的,我说脚怎么凉快了。”一个小胖子一瘸一拐的跑了出来,忍得众人轰然大笑。 张夜皱了皱眉,对这小胖子喝道:“我让你出列了吗?给我回去!” 小胖子很不情愿的走了回去,嘴里嘀咕道:“还不让穿鞋了。” 张夜头疼至极,几经周折,团练总算建起来了,但是实际来的人数只有二十八人,远比报名的要少,即便只有二十八人,张夜也没想到会这么艰难,首先是无组织无纪律,不听管教,想说就说,想笑就笑,还是张虬龙出手教训了一个才好了一点,可是代价是吓跑了三个,连带被打的那个一共走了四个人,眼下只剩下二十四个人了。 被打孩子的父母还来找过一次,那婆娘又哭又闹,最后不得不赔了银子,这让张夜心烦不已。 “我再说一遍,训练的时候不允许私自有任何动作,必须经过我的允许。”张夜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 “我要穿鞋。”小胖子大声喊道。 “说话前要打报告!”张夜怒目。 “报告!我要穿鞋!” “出列!” “今天的任务还是站军姿。”张夜背着手,环视众人。 顿时一片叫苦声,“啊~还要站。夜哥咱们去射箭吧,耍棍子也行。” “少废话,全体都有,以右排头为基准向左散开,左右间距一臂。”张夜狠狠道,“一个时辰,多说一句废话再加一刻钟。” 还好有孙星张光越几人带着头,不然的话要更困难,不过他们几个也愁眉苦脸的,军训让他们吃足了苦头。 张夜耐心的在前面做演示:“抬头,挺胸,收腹,提臀,肩膀端平,两臂自然下垂,两手伸直,目视前方!” 然而,一群人还是七歪八扭。张夜只好下去一个一个纠正,“挺胸,不是往后仰。”“收腹,不要撅屁股。”张夜气的想一脚踹过去,“咦,你做的不错,挺标准。” 那少年四方脸,小脸黝黑,听见张夜表扬他十分激动。张夜心中一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我……”那少年结巴起来,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名字,反倒忍得周围人笑了起来。张夜心中了然,原来是那天帮忙找牛的那个叔的儿子。 少年见众人笑他,神色黯然,不说话了。 张夜直视着他:“说出你的名字。” 少年眼里闪过一丝讶然,还是照着张夜的话做了:“李……李……石头”张夜吼道:“大声点!”李石头一个激灵,大喊道:“李石头!”竟然破天荒没有结巴。 张夜满意的点点头:“很好,李石头,以后你就是一队队长。” 一个瘦脸少年道:“报告。”张夜:“讲!”瘦脸少年道:“我不服,凭什么他当队长?” 张夜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瘦脸少年道:“我叫赵虎。” “很好。”张夜走到前面,大声道:“我让李石头当队长,赵虎不服,你们还有谁不服?” 立刻又有几人出声,“我不服。”“我也不服。” “很好,非常好。”张夜说道:“我就喜欢不服气的。” “你们五个出列,李石头出列,你们就在这里站军姿,谁站的时间长谁当队长,现在开始。” “站就站,谁怕谁。”六个人较上了劲。 “报告,我要拉屎。”小胖子举手道。 又是这个胖子,张夜要被他烦死了,一天拉好几次屎,你又不能不让他去。 “先打报告,我同意了再说话!记住没了。”张夜训斥道。 “记住了。”小胖子一脸正经。 “快去快回。”什么年代都有不干活磨洋工的,正所谓懒驴上磨屎尿多,然而哪个年代也有工作狂,比如。 训练场另一边,张虬龙光着膀子正在举石锁,五十多斤的石锁一手一个,跟玩一样,张夜看了也不禁咋舌。 “你这石锁太轻了,都出不了汗。”张虬龙还抱怨起来了。 张夜忿忿道:“那是给正常人用的,不是给你用的。你要是喜欢,过几天我给你设计一套健身器材,保准让你********。” “真的?”张虬龙随手把石锁丢了,“怎么还得过几天?” “没看见我现在焦头烂额的,哪有时间。”张夜转念一想,“倒是有一些简单的,现在就可以教你。” 张夜双掌下压做了几个俯卧撑。“你试试。” “这还不简单?”张虬龙学着他的模样一口气做了二十个。 “好,可以玩点难的了,不用手掌,用拳头。”张夜用拳头示范,勉强做了几个。 “这有啥。”张虬龙很轻松的用拳头做了二十个。 “换手指撑地,先用五指。”现在张夜已经不行了,完全是口头指挥,还好张虬龙理解很快。五指俯卧撑完全难不倒他,张夜说:“你可以自己减手指,四指,三指。” 张虬龙从四指试到三指,从三指试到两指。试到了两指才有些吃力。 不能成功!不能成功! 在张夜的诅咒下张虬龙一指俯卧撑失败了。 张夜松了一口气,说道:“书上说有高人可以用一指做俯卧撑,背上还能坐一个人。” “这不可能!”张虬龙失口否认,“我师父都做不到。”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张夜抓住机会就泼冷水。 张虬龙不服气又试了几次,但是一只手只用一跟指头做俯卧撑实在太难,最终挑战失败。 张虬龙看着张夜幸灾乐祸的样子冷笑道:“你笑什么,五根指头都做不到的废物。对了,我的酒呢?” 张夜被噎了一下,说道:“你放心,我已经让老酒头去酿了,保证是好酒,过些日子就让你来尝尝。” “好,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赶紧建起来。”张虬龙拎着衣服大摇大摆的去休息了,临走还丢下一句话:“我觉得你这训练没啥用,我一个就能打他们二十四个。” 张夜黑着脸去看团员们的训练情况,结果一个一个站的松松垮垮的,见张夜过来,勉强好了一点,张夜黑着脸也不说话,转了一圈问道:“小胖呢?” “报告!去拉屎还没回来。”有人回答道。 张夜怒极:“去两个人把他给我找回来。” 过了一会儿,睡的昏昏沉沉的小胖被揪了回来。张夜强忍怒气问道:“怎么样,睡的好吗?” 小胖迷迷糊糊的说道:“还行,就是那块大石头有点硬。” 张夜一脚把他踹倒在地,怒道:“你把这里当什么了?客栈吗?整天吃了睡了吃,还能不能想点别的,我告诉你,官府马上就要征兵,你逃的了第一次,逃不了第二次,像你这种货色上了战场就是送死的,我现在多教你们一点,以后就多一份活下来的指望,不想学就给我滚!老子愿意伺候你们。” “你们也是一样,抱着来混吃混喝的心态的,都给我回家,张虬龙一个能打你们二十四个,我招他一个就够了,凭你们这群软脚虾也想打安匪。”张夜怒气冲冲的训斥道。 众人沉默了一阵,赵虎说道:“报告!我不是软脚虾!” “我说你是你就是!”张夜狠狠道。 “报告!我不是!” 张夜语气放缓:“你怎么证明?” 赵虎道:“报告!我会摔跤,我想挑战你!” 张夜笑了,欺负我不会摔跤吗?你不提醒我我都差点忘了,我还练过几年跆拳道。 “在我没有赢张夜之前,你们谁都不能和他比,谁手痒了可以找我。”张虬龙走了过来,甩了甩手里的棍子 张夜知道张虬龙指的是上次张夜用计赢他的事情,然而众人听在耳里却不这么理解。张虬龙也打不过张夜吗?夜哥这么厉害? 张夜回头去看张虬龙,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吗?刚刚还在互相较劲,关键时刻还是愿意帮我。 张虬龙啊张虬龙。 “大家都累了,过来吃饭吧。”梁画和大娘抬了饭来,大娘是张夜雇来做饭的,梁画却是自愿帮忙,这件事张夜也管不住。 饭是喷香的米饭和肉,大家闻的口水直流。可是张夜不发话大家也不敢动,但是凡事总有例外,那边张虬龙已经吃上了。 “先吃饭,吃完饭休息半个时辰,然后继续,现在只是开胃菜,以后的训练会越来越艰苦,有谁如果觉得坚持不下去的吃完饭就可以离开了,我张夜绝不挽留。” 张夜说完现在一片沉默,梁画又道:“大家还是先吃饭吧,一会该凉了。” 张夜没有胃口,坐在一旁想心事,梁画盛了一大碗米饭端了过来,张夜接过来,放在一边的大石头上。 梁画正要劝他,忽然一个人跑了过来,大叫道:“张夜,张夜,哪个是张夜?” ; 第二十三章 传话 ?那人做小厮打扮,生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说话却十分无礼:“张夜,张夜,哪个是张夜?你们这群土包子看见张夜没有?” 张夜本来就一肚子气,听他说话语气高高在上,索性拿过碗蹲在地上吃起饭来,根本不搭理他。 这种人无外乎两种情况,第一:他的主子来头很大,连带下人都骄横惯了。第二:这个小厮狗眼看人低,瞧不起这些乡下土包子。 不管哪种情况张夜都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那小厮是个门房,平时干的是通报传帖子的营生,因为主子地位很高,上门的老爷们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请他去通报,至于其他人都得先送上银子才行,这一来二去的小厮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如今听了老爷吩咐来这乡下寻个少年,本就十分不情愿,看他们一个个只顾着闷头吃饭,没人搭理自己,仿佛受到了莫大侮辱,顿时火上心头,大骂起来。 “贱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我的主子是谁吗?你们得罪了我大祸临头了知道吗?” 众人见张夜本人还在气定神闲的吃饭,谁会管这个闲事,何况这肉真香,一人一大碗,盆里还有剩的,一个个都争着吃完好再去盛一碗。 梁画知道他们的心思,好气道:“你们都慢点吃,别噎着,我下次多做点,都能吃饱了。” 众人嘴里吃着饭含糊不清道:“谢谢嫂子。”嘴里却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小厮被晒到了一边,骂了一阵子也没人理。忽然注意到梁画美貌,眼睛一亮,整理了一下衣襟,施施然走了过去,说道:“在下赖阿三,敢问姑娘芳名?” 梁画被他盯的害羞,还未回答,张夜站了起来,一把把梁画拉到身后,对着赖阿三说道:“我就是张夜,你找我有什么事。” 赖阿三见梁画被他拉着并不反抗,心中酸溜溜的,听说眼前这人正是张夜,心中更是来气,怒道:“我叫你你怎么大答应。” 张夜正色道:“子曰,食不言,寝不语,我正在吃饭,所以不出声。”赖阿三听了皱眉,他也常听老爷子说子曰,想必这个叫‘子’的比老爷子官还大,他说话的老爷子都要听,自己得罪不起。于是假装很懂的样子的对张夜说道:“子他老人家说的大家当然要听的,但是你可以变通一下,比如指着自己,点点头,完全不用说话我也能看得懂。” 张夜一副受教的样子的,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赖阿三:“不是我找你,是我家老爷找你,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运,老爷子看了一篇文章,说是你写的,便要见你一面。” 张夜最讨厌这种颐指气使,呼来喝去的感觉,冷冷道:“替我谢老爷子厚爱,我俗事缠身,实在走不开。” 赖阿三怒道:“老爷子抬举你是你天大的福分,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见老爷子一面而见不到,你不要不知好歹。” 张夜暗道,自己不去倒也罢了,若是被这厮添油加醋说些莫须有的话却是不好,于是开口道:“我知道你怕完不成任务被老爷子骂,你只需这样回复,我保证你无虞。” 于是让赖阿三附耳过来,赖阿三半信半疑,心道他如果能自己解释,倒省得自己一番口水,听完却大为皱眉,撇嘴道:“你这说了些什么,这么粗俗,能行吗?” 张夜微笑着点点头,“没问题,下去吧!”。赖阿三忙弯下腰应了一声,应了才发现自己眼前不过是个少年,应他干嘛。只是他当奴才当惯了,对这个下去吧极为敏感,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就答应了。 琢磨过味来,赖阿三很愤怒的看了张夜一眼,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讨不到便宜,恨恨的走了,心道,我在老爷子面前多说你些坏话,你给我走着瞧吧。 见他走远了,梁画叹了口气,说道:“你不喜欢,赶他走便是了,何必得罪他。” 张夜道:“这种人,我跪着求他走和踹着他走结果是一样的,回去必然没有好话。” 梁画面有担忧之色,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一趟。” 坐在一旁的张虬龙哼了一声道:“不喜欢被人呼来喝去的硬骨头!” 张夜笑道:“只对了三分之一。” 张虬龙奇道:“才三分之一,你还有什么理由。” 张夜解释道:“他既然看了这文章才找我,自然是欣赏文章,而文章里满是朝气,血气和骨气,我如果一叫就去了,那就说明我名不副实,也不值得他看中了。” 张虬龙又哼了一声,“你们读书人弯弯绕绕的东西真多,那还有三分之一是什么?” 张夜不答,去看梁画。梁画脸红了起来,张虬龙也不笨,哈哈大笑:“原来你小子是吃醋了。” …… 一处高门大院内。 沿着是石板路,穿过假山和流水,绕过三两个回廊,小厮赖阿三来到一处门前,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喊道:“老爷,赖子回来了。” 门里传出一个老者的声音,“进来吧。” 推开门,里面是一间书房,三面都是巨大的书架,架子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当中是一张非常考究的书桌,桌子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还有样式古朴的笔筒,洗笔,笔架,镇纸,加上一个半镂空的香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似乎就是书香的味道。 一个老者坐在桌前,褐衣白发,甚有威严,正仔细端量刚写好的一幅字,只见那字又瘦又硬,古意盎然,写的正是:少年强则国强。 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站在一边,穿着粉色的衣服,以指支颐,更显得娇俏可爱。 赖阿三进来之后就趴在地上,见老者不发话,他也不敢说话。 小女孩见老者盯着那五个字翻来覆去的看,顿时觉得没意思,问道:“爷爷,那几个字有什么好看的?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老者放下手中的字,慈爱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你还小,哪里懂这五个字的分量。今天爷爷还有事,你自己去花园玩吧。” 小女孩嘟起嘴,摇着老者的衣襟:“不嘛,不嘛,我要听故事。” 老者道:“小爱乖,等爷爷有了空再给你讲故事,阿萝,把小姐带出去。” 一个中年妇女应声而出,柔声道:“小姐,我们去花园捉蝴蝶好不好。”说着就来抱她。 小女孩眼睛一转,灵动无比,突然一骨碌钻到桌子地下,叫道:“我不去,昨天也捉蝴蝶,我要爷爷陪我玩。” 中年妇女不敢擅自做主,弯着腰等老者吩咐,老者一摸胡子,也是大为头疼,摆了摆手,让妇人也出去。 老者看赖阿三还伏在原地,眉头一皱,问道:“人没有请来吗?” 赖阿三道:“回老爷,那小子十分无礼,我好言请他,他却不肯来。” 老者道:“这县里还有我请不来的人?你可有报上我的名字?” 赖阿三说道:“还没有,那小子说,任你是天王老子,我只当阿猫阿狗,决计是不去的。” 老者有些愠怒,听到决计二字便觉得赖阿三不是说谎,这么书面化的语言不是他不识几个字的小厮能编出来的,却不知道赖阿三喜欢听书,这决计两个字正是从书上听来的,平时偶尔用一下显得自己有文化,没想到误打误撞让老者相信了自己。 老者暗想:“这文章如果真是此人所写,有些傲气也是理所应当。”又问道:“他可还有什么话说?” 赖阿三张了张嘴,他本来不想转达的,但老者问了起来,又不得不说,于是犹豫道:“他说,他说。” 老者皱眉道:“说!” 单单一个字,却有无尽的威严,赖阿三赶紧道:“他说的十分粗俗,他让我转告老爷,你觉得这个鸡蛋挺好吃,又何必见那个下蛋的老母鸡。” “嗤”的一声,藏在书桌地下的小女孩咯咯笑了起来,一骨碌又爬了出来,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赖阿三知道是二小姐,老者宠的很,不敢大答,又道:“他说老母鸡以前会飞,后来吃多了飞不起来了,现在正在练习怎么飞。” 小女孩拍着手笑道:“老母鸡也会飞吗?我怎么没见过?” 老者也是哭笑不得,这个臭小子,摆摆手让赖阿三下去。 赖阿三见老爷果然不追究他的责任,心里暗暗高兴,又见老爷也没有十分生气,心里又暗暗失望,自己传了两句话都十分粗俗,以老爷子的身份地位竟然没有生气,也是十分奇怪,难道就是因为把二小姐逗乐了?不可能啊,他怎么会知道这个时间二小姐会在老爷子的书房,难道他提前打探过了?越想越是不得其解。 这时,一个白衣书生进了老者的书房,恭敬道:“父亲,您找我。” 老者点点头,递过一幅字,正是他刚写的那幅。书生接过去一看,说道:“原来是这篇文章,儿已经读过了,写的很不错,听说是本县少年所做,怎么,父亲对这个少年感兴趣?” 老者道:“你还未能洞察这篇文章,你说那位会怎么看?”说着指了指天上。 书生思索了一下,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老者欣慰的点点头,说道:“反应还不算慢,他是我的学生,我怎么会不了解他。我不知道这个少年有没有这个意思,如果有,那才真是可怕。我让你亲自去请他来一趟。” ; 第二十四章 苦恼 ?这几天张夜一直在苦恼,高强度的军训让几个乡下娃叫苦不迭,即便有每天一顿大餐吸引着,还有有三人退出了训练,为什么会这样? 张夜回想起自己当年的军训,虽然很累,但也都坚持下来了。张夜总结了一下,无外乎几个原因,最主要的就是没有约束力,以前你军训是必须的,除非你不上高中或者大学了,或者你有不能参加体育训练的疾病,否则你就老老实实按着规矩来,其实开始很苦,到了后来反而会怀念军训的生活。 而这群少年,参加团练纯属自愿,你逼急眼了,他就尥蹶子不干了。 军训就当真一点乐趣没有吗?张夜想了想,说不定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是不是应该寓教于乐?军训的时候有过个人的才艺表演,有过拼歌。张夜又叹了口气,其实还应该有女同学才对,几个养眼的女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治愈疲劳。 可这是唐朝,你也不可能拉一群大姑娘来训练,不然张夜可就真出名了。 张夜皱了皱眉,不能走直线,那么走曲线行不行。 “梁画。”张夜把在厨房认真工作的梁大厨叫了过来。 梁画学做菜很有天分,经过这几天的练习,已经隐隐有超越张夜的架势。 听到张夜叫她,梁画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什么事,我那忙着呢?” “你有没有什么闺密之类的?”张夜问道。 梁画点点头,“有啊,你不是见过。” 张夜一惊,自己现在比较放松了,经常失口,以后难免会出现这种事情,必须得一次解决了,于是说道:“自从上次受了伤,我发现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 梁画听了很紧张的问道:“你的头现在还疼吗?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这倒是不用。”张夜赶紧转移话题:“我听你说过你喜欢听书。” “对啊,怎么了?”梁画奇怪的问道。 “在哪里听的?” “以前有个说书的老头,不过后来老死了。” “哦。”张夜点点头,这是个好主意,唐代娱乐项目比较少,我也来说个书试试,看看能不能从这里开个口,提升一下士气。 “呀!我的菜!”梁画急匆匆的跑了。 …… 训练的场地就在云麓山下,和张夜砍竹子的地方的不远。 吃完早饭,张夜照例第一个去了那里,没想到鹿清流和厉舍安已经在那里了,这两个人从团练建成之后只参加了一次军训就失踪了,张夜差人去请也不来,只是送来了一口肥猪,一头羊。 看来这位大少爷也吃不来这里的苦。 张夜打个招呼:“两位挺早啊,是来参加我的训练的吗?” 鹿清流慌忙摆手:“张兄不要误会,今天我们是来求证一件事情的。” “哦?”张夜想不出鹿清流有什么要问的。 “听说前几天来了个人找你?”鹿清流一脸紧张的看着张夜。 “没错,那货出言不逊,被我赶走了。”张夜点点头,以示确认。 “大事不好了,张兄啊张兄,你可知道他是谁派来的。”鹿清流急得直跺脚。 这里还有什么大人物不成?张夜皱起眉头,对于昨天的事情,他心里有个猜测,可能是黄主簿或者开始村正提过的那个徐老。就算不是也应该是差不多的人物。 “那他是谁派来?”张夜问道。 鹿清流神秘兮兮的说,“那家的主子姓郭。” 姓郭?张夜也没想起有个郭,不对。大唐郭姓第一家不是郭子仪吗?难道和他有什么关系? 忽听得马蹄哒哒,有匹马朝他们跑了过来,前面还有一个人在跑,一人一马并驾齐驱。 张夜一眼看出跑的那人正是张光越,没想到张光越跑起来居然这么快。而后面那人更让人吃惊,一身白衣,丰神俊朗,骑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更显神武。 转眼到了眼前,那白衣人翻身下马,径自走到张夜面前,拱手说道:“敢问阁下可是张先生。” 张夜赶紧回礼,道:“不敢称先生,在下正是张夜。” 鹿清流和厉舍安也赶紧见礼,都十分恭敬,似乎认得这个人。 白衣人开门见山道:“在下郭,那日家仆惊扰了,想必是言语有失之处,惹得先生不快,今日特来赔礼。” 张夜点点头:“确实让人不愉快。” 白衣人一怔,他说的都是客气话,谁知道张夜会说的这么直接,难道真是家仆把他得罪了? “我的话他怕是没有传达到,否则今天先生也不会来了。” “原来是这样。”白衣人松了口气,“话已经带到了,只是家父还是想见你一面,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今天还要训练。”张夜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鹿清流更紧张了,想去提醒张夜,又觉得十分无礼。 “无妨,我可否留下来一观。”白衣人却没有生气,反而要留下来看张夜训练。 张夜穿过来有些日子了,开始认生觉得自己是个外来的,说话很谨慎,待人彬彬有礼。现在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说话也越来越随性起来,通常崩不到三句,早上还在梁画那里露了老大一个破绽。 “随便你了,你爱看就看吧。”张夜已经不耐烦了。 那白衣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张夜说出这么无礼的话,但还是很有礼貌的拱手道:“那便打扰了!” 过了一会,人来齐了,张夜不分由说把鹿清流和厉舍安都推进了队伍,说是好久没练了,去熟悉一下。 鹿清流见白衣人在场老实了很多,只是狠狠瞪了张夜一眼。众人见一个白衣人站在那边看他们,眼见不是个一般人物,态度都认真了很多。 看来这白衣人在这里也并不是没有好处,张夜嘿嘿一笑,好像又找到一些方法。 “立正!” “稍息!” 众人做的有模有样,让张夜十分欣慰。 白衣人第一次见这么练兵的,十分好奇。 张夜喊道:“今天,我们学习四面转法。”说完自己演示了一遍。 “好,全体都有,向左转!” 然后有七个转到了右边,还有三个不知道该往哪边转,正在那里东张西望。 “什么玩意,都给我转回来,左右都不分吗?” 张夜最近火气很大,嗓子喊的也有点哑,众人一阵稀里哗啦的都转了回来。 “好,再来一次,向左转!” 这次都转对了。 “好,向左转!向右转!向右转!向右转!向左转!” 就这样了转了十分钟,有人受不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夜哥,你耍驴呢?转来转去有个屁用?” 张夜上前一脚把他踹了起来,“问那么多干嘛,让你做你就做,我在给你们打基础,这些都是最基本,你们连简单的都做不好,你们能做什么?” 那人十分不服,还在嘟囔:“谁知道你在训练什么,都没见过。你让这位先生评评理。” 白衣人摇摇头,微笑看着张夜:“不知为不知,不敢妄议。” 张夜想到,我这训练法子被你看了去,大家都没见过,别搞出事情来,需要想个法子来遮掩一下。于是道:“你们这群没见识的,此乃军训之法,历朝历代都有,先生你说呢?” 白衣人思索了一下,说道:“军训从商代便有,我大唐之初也曾训练过,不过多为贵族子弟,许多训练之法也已经失考。” 军训由来已久,这些张夜知道一点,所以才敢往这方面引。见他果然知道,还替自己解释了,真是太完美了。 白衣人仿佛对此很感兴趣,又道:“既然古法已经失传,不知道你从何处看得?” 张夜早有准备,说道:“我曾在先生那里借道一本奇书,里面内容驳杂,其中就有这一篇古法练兵。” 白衣人脸上兴致更浓,“竟有此奇书,在下可否一观。” “家里遭了火,烧没了。”张夜推了个一干二净。 白衣人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不再说话。 张夜转头道:“都休息够了吧,起来继续训练。” 众人很不甘心的爬了起来,不过听说是古法练兵,心里还好受一点,勉强能接受张夜的无理要求了。 于是又开始了被称之为耍驴的旋转。 学会了四面转法,张夜又开始教踏步走,白衣人看了一会儿,只是新奇却也看不出有什么厉害的地方,也就失去了兴趣,期间又邀请了一次张夜,见张夜无心,只好离开。 白衣人一走,鹿清流就要溜,被眼尖的张夜揪了回来。“鹿兄,你以后还是按时来训练比较好。”鹿清流挣不脱,求救厉舍安,厉舍安出奇的没有帮他,反而劝道:“我觉得有好处,你可以练练。” 就这样,可怜的鹿大少被拉回了队伍,经历了一整天烈日的摧残。 “好,今天大家都表现不错,咱们晚上吃烤肉,来个篝火晚会。”张夜决定改一改做法,偶尔也放松一下。 “哇!”大家一听晚上还有肉吃都高兴的跳了起来。 有酒无肉不成席,张夜想起了老酒头,自己把蒸馏法传给他好些日子了,不知道有没有提炼出一些高度数的酒,张虬龙今天也没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个教官当的实在是不怎么合格。 想到这里,张夜便给所有人分工,一人去请老酒头,一人去找张虬龙,剩下的切肉,穿片,拾柴,生火,一个没有落下。 安排完了,大家分头忙碌起来,看着众人有条不紊的进行,张夜忽然觉得,军训似乎也不是一点效果没有。 ; 第二十五章 负长枪老头献艺 助酒性张夜说书 ?别看军训的时候没精打采的,一提到吃,大家都马上来了精神。 不一会儿,四个篝火堆燃了起来,中间还留了一大块空地,是张夜安排的时候特意嘱咐留的,用来表演节目的场地。 张夜又让人抬了张桌子来放在中间,这时,老酒头来了,抱着两大坛酒,把脸都挡住了一半。“臭小子,靠边,靠边。”一路喊一路挤了过了,看见正中有张桌子,正合我意,就把两坛子都放在桌子上。 张夜笑道:“老酒头,我这桌子有别的用,劳驾您挪挪。” 老酒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说道:“我看这挺好,就放这儿了。小张夜,你有问题吗?” “没问题!你爱放就放,一会拍碎了别怪我。”张夜不怀好意的笑了一笑,“怎么样,我给你的法子好用不?” 老酒头咧开了嘴,脸上的喜意藏都藏不住,不用说张夜也知道成功了。“你小子,总算办了件好事,这一批酒味道虽然不是极品,但是胜在烈性,很对我口味,想我爷爷也没这个口福,哈哈。” “好,那就按咱们说好的,我给你办法,你负责张虬龙的每日酒水。”张夜怕他反悔,再问一问。 果然老酒头面有难色,说道:“咱们说好了是不错,可是这新酒数量不多,每一坛都是我的宝贝。” “没让你给他新酒,你先给他以前的酒,等你技术熟练了再说。”张夜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老酒头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就这么办,这小子鲸吞牛饮的能尝出什么滋味。” “对了,这是老铁匠托我给你的东西。”老酒头从身后摸了个布包出来。 张夜接了过来,却看见老酒头身后还背着一跟木棒状的东西,用布裹了个严实,好奇道:“你背上是什么?” 老酒头嘿嘿一笑:“听说你们还要演节目,我这是有备无患。” 见他保持神秘,张夜也不在追问,不过也容易猜,看模样应该是杆枪,毕竟老酒头以前当过兵,上场打过仗,基本的枪法应该还说的过去。 去找张虬龙的人还没回来,老酒头也惦记这个小酒友,又招呼了几个人去他常去的地方看看。 张夜得了空,悄悄打开布包,里面果然是自己订做的手铐,还有两把钥匙,看样子老铁匠也费心了,做工十分精巧,就是不知道结实不结实。 孙星突然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大串肉,“夜哥,别忙了,肉都烤好了,咦,这是什么?” 张夜接过肉串,神秘兮兮道:“这是个好东西,你要不要试试。”不分由说,把孙星的两只手拉了过来,“刷”的一下子就铐上了。 “夜哥!”孙星双手被铐,吃了一惊,努力想挣脱,这手铐老铁匠下了本钱,用了更为结实的熟铁打造,凭孙星那点力气如何挣的开。 “不错,不错。”张夜十分满意,拿钥匙又给他打开了,孙星这才松了口气,拿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突然叫道:“我知道了,原来是你老铁匠打的那件东西,是不是衙门里抓人用吗?你要他干嘛?” 张夜看了一眼孙星,这小子猜的倒快,“你说我给张虬龙铐上,他能不能挣开?” 孙星吃了一惊,四下一看,大家热热闹闹的烤肉吃,没人注意到这里,这才很紧张的说道:“夜哥,原来你早有打算,我觉得他挣不开,但是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张夜点点头,“我知道,是铐不上。” 孙星叹了口气,“没错,虬龙哥太能打了,也很机警,恐怕没有什么机会。” 张夜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不想了,今天大家高兴,一起吃肉去。” 由于人太多,酒水一人匀了一碗,即便这样,场面气氛也热闹起来。张夜陪着老酒头吃肉喝酒,等了半天出去的人都回来了,但是都没找到张虬龙。 不管了,张夜走到正中间的桌子上,拍了一拍,说道:“各位,大家白天训练都辛苦了,我就献丑说上一段书。” 众人轰然叫好。 说什么好呢,张夜早有思量,四大名著流传最广,故事曲折多变最好听,但是红楼梦恐怕不适合,水浒传本来不错,但是张夜一想也不行,水浒传里讲的是官逼民反的事,主人公经常和朝廷作对,自己要不练兵还好,如果一边练兵,一边讲造反的事情,恐怕被有心人听了去,也是一桩麻烦,思来想去,能讲的就是三国和西游。 张夜决定说三国,乱世讲三国,最为合适。于是环顾四周,等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柴火的哔剥声,一拍桌子,开口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便从那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开始说起。 众人听的目不转睛,仿佛能从张夜身上看到他们似的,张夜不停说,又讲到关羽温酒斩华雄,大家听到华雄斩了三员我方将领,关羽决意出战,不禁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张夜连说带演,“二弟,喝了这杯温酒再去!”“大哥!这酒先放在这里,等我杀了那贼再喝也不迟,说完提起青龙偃月刀,上马而去,只听外面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 说到这里,张夜卖了一个乖,停了一下,看向众人,众人正听到紧张的时候,忽然张夜停了下来,心里那个痒痒。“快说啊,后面怎么了。” 张夜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孙星端上来的水,继续讲了下去:只见关羽关二爷提着一颗人头回来了,一口饮尽杯中酒,那酒竟然还是温的。 众人一阵欢呼,纷纷举起碗,和周围的互相碰杯,“来,喝了它。”仿佛自己就是那得胜归来的英雄。 张夜一口气讲了两盏茶十分,讲的唾沫横飞,口干舌焦,这才停了下来。 众人还没有尽兴,高叫道:“再来一段!再来一段!” 张夜摆了摆手,指了指嗓子,白天给他们军训要喊,晚上又讲了这一气,嗓子已经冒烟了,实在是讲不下去了。 “好了,不要光看我,大家都上台表演,一个也跑不了!”张夜发出了指令。 一群乡下娃还真拉不出圈,张夜喊了两次也没人上,大家你看我我推你,都不肯出来。 这样哪行?张夜看了看老酒头,“老爷子,你给这些后生做个表率。” 老酒头喝了不少,鼻子更红了,有点醉醺醺的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放过我,幸亏我早有准备,没想到吧,哈哈!”敢情他把刚刚的事情已经忘记了。 张夜哭笑不得,“是,是,没想到,我大吃一惊呢!” 老酒头十分高兴,把拿个木棍状的东西解开,果然是杆枪。看着老酒头醉醺醺的样子,张夜不由担心起来,别伤了人可不好。 好在地方够大,老酒头耍了一套枪,居然威风凛凛,合他平素猥琐的样子十分不符。 这个节目又赢得了满堂彩,张夜趁机大吃烤肉,古代的肉没有瘦肉精,没有激素,那肉质又结实又鲜嫩,放在火上一烤,金黄色的油脂流了下来,滴在火上滋拉滋拉作响。吃上一口,整个香味从舌尖开始,散发到整个口腔,每一个味蕾都好像活了过来。不过张夜感觉还是缺点什么?画龙点睛的东西,没错,是孜然,如果再有点孜然就好了。 老酒头下了场,抱住酒坛子喝了一口,又嘟囔了一句,张夜听的清楚,“如果有大肠就好了。” 张夜哈哈大笑。 孙星跳出来,“我没啥会的,给你们讲个笑话。” 众人鼓起掌,都看听笑话。“来!快讲!” 孙星有模有样的也环顾一下,清了清嗓子说道:“以前有个大姑娘卖葱。” “你胡说,哪有大姑娘卖葱的,集市上都是老婆子卖葱。”有人起哄。 孙星一瞪眼,“卖葱怎么了,你听不听,不听拉倒。” “听,听。”众人七手八脚把说话那个人的嘴堵上了。 孙星很满意,继续讲到:“有个男子来卖葱,问她,这葱多少银子一把,答说五吊钱三把,男子说五吊钱四把,大姑娘不愿意,说:我还想让你少摸一把,你却想多摸一把,这样占我便宜。” 说着还做了一个大姑娘的娇羞样子。 切,大家一起鄙视他,有人高声问道:“孙星,你摸了小花几把了?”小花是村里最难看的女子,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接着,鹿清流上场朗诵了一篇文章,厉舍安打了套拳,有这些人带领大家总算被带动起来。李石头和赵虎上来来了一场摔跤赛,这两个本来就是对头,分别当了一队和二队队长,平时训练最勤奋,谁也不服谁,这场摔跤也是动了真格的,精彩异常。也有唱歌的,也有讲个故事的,实在什么不会,说个绕口令,惹得大家笑一笑也就糊弄过去了。 正当酒酣脑热,气氛热烈的时候。 突然,有人指着村里的方向道:“那里怎么也有一堆篝火?” 众人纷纷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咦?真有。” 张夜也看去,那里果然有火在烧,不过,谁在那里点篝火呢? “不好!”张夜一骨碌爬了起来,大喊道:“不是篝火,村里着火了,大家快去救火!” ; 第二十六章 惨中惨惨遭毒手 怒上怒怒火冲天 ?众人一听村里着火了,不由一阵惊慌失措,毕竟这里面有一多半都是大槐村的,大家纷纷放下碗,丢了肉,准备回去救火,就在众人要出发的时候,老酒头突然大喊一声:“且慢!” 张夜回头一看,老酒头红光满面,眼神却是清明,酒已经醒了一大半。 “不对劲!” 张夜一惊,仿佛想到了什么,和老酒头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老酒头神色严肃,命令道:“大家都小心,先把火灭了。”张夜暗赞了一声,这老酒头不愧是行伍出身,认真起来还是很可靠。 大家慌忙把火种扑灭,张夜道:“不要慌,按平时队形分成三队,咱们悄悄过去。” 这时平时训练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大家一个跟着一个,有条不紊的前进。 夜色渐浓,周围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的火光照耀,大家默不作声的前进,气氛说不出的紧张。已经走这么近了,为什么还听不到救火的声音?难道大家都睡熟了吗?周围村子也一点动静也没有。 其实从老酒头说小心的时候开始,大家便有了最坏的预计,只是没人肯说出来。张夜走在最前面神色严峻,记忆中的大火还历历在目,眼下他最亲的两个人或许就处在危险之中,怎能让他不担心。 张松材忽然小声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 忽然,行走中的张夜举起手,说了一声:“停!”,大家都停了下了下来,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纷纷看向张夜,黑夜里也看不太清,似乎在听声音。 大家也静下心侧耳倾听,却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而张夜耳中传来的声音却让他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个声音低沉的男子说道:“我来找杀害我弟弟的凶手,我打听过了,他就是在这个村里死的,今天你们不把凶手交出来,整个村子都要给我弟弟陪葬!” 另一个声音凶狠道:“你给我老实点,别给我玩什么花样!”说完又响起两声很轻微的沉闷声,似乎有人被打了,又传来几声惊呼。 杀害他弟弟的人?张夜瞬间想到了大唐的张夜杀死的那个安匪,那个杀害张夜父母和恩师并企图侮辱梁画的男子,这人嘴里的弟弟难道是他?是他的哥哥来寻仇了吗? 张夜暗暗分析那男子话里的传达出的信息。听他说话的意思是已经把全村的人都聚集到一起了,这么说应该来了不少人!如果人少的话是没有办法的,而且应该都有武器!准备的说,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兵匪拿着武器要来报仇! 该怎么办?张夜也有些慌了,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团员们眼下只学了基本的训练,还没有学习枪棍刀箭之类的东西,虽有一腔热血,战斗力都是五的渣渣,只有厉舍安尚能一战,最能打的张虬龙偏偏又不在。 张夜转头看向众人,黑夜里看不清张夜的脸色,但见他不说话,大家只觉得气氛突然沉重了下来。 老酒头开口道:“张夜,你听到了什么?说说吧。” “情况很糟糕,你们安静听我说完,我们再想对策。”张夜声音很低,尽量稳住众人,却又按耐不住愤怒,“安匪进村了!” “什么?”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众人还是吃了一惊。 大槐村的少年已经着急起来,他们的亲人还都在村子里,有人问道:“夜哥,你还听见什么了?他们没动手吧?”也有人奇怪道:“安匪以前都是白天来,从来没有晚上来过啊。” “是来寻仇的,你们还记得我和虬龙杀的那两个人吗?”张夜也不隐瞒了,“其中一人的哥哥带着兵匪,是冲着我来的,如果找不到我,他们就会屠村!” “什么!”这次的消息比上次更为震惊。 虽然有过兵匪杀害老百姓的情况,但是屠村这种事实在是比较罕见的,起码本县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因为这里不是主战场,出现的只是散兵游勇,他们不具备压倒性的强大实力,你杀一个人还好,不过当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时,如白羊一般的老百姓也会反抗的。 “那该怎么办?夜哥,你拿个主意。”大家纷纷看向张夜。 老酒头也道:“张夜,你先分析下局势。” 张夜也是十分头疼,说道:“好,那我先分析一下,第一:他们很凶残,第二:他们有武器,第三:他们很能打。” 虽然这很跌士气,但是这是事实。众人纷纷叹气,难道真的一点办法没有吗? 张夜缓缓道:“咱们其实还是有一点优势的。” 孙星问道:“什么优势?” “那就是我们!”张夜目光又坚定起来,“我们今天篝火烤肉避开了这一劫,这群安匪虽然夜袭村子,但没有想到还有这么我们一群人在外面,现在我们在暗,他们在明。” 赵虎问道:“我们也打不过,有什么区别?” 张夜声音略提高了一点:“区别大了,如果大家都在村里,我就被抓住杀了,安匪的怒火难平,说不定就要放火烧村子杀人,大家都跑不了。” “但是现在,我们掌握了主动权,完全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你们没有觉着这是老天爷给的一条生路的吗?”张夜努力鼓舞士气。 众人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如果不是篝火烧肉,大家说不定都已经死了。 张夜又道:“大家悄悄的过去,看情况再想办法,如果实在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也不会吝啬自己这条命的。” 张夜说的决绝,众人也不禁动容,团练初建从最初的鼓动开始,从六十多人只剩下这二十四人,留下的这些人可以说不是和安匪有仇就是些热血有抱负的少年,愿意守护家乡的,虽然团练磕磕绊绊,虽然实力弱小,但是大家和安匪一战的决心是强大的。 此刻听张夜竟有舍身的意味,大家想起方才书里说的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关二爷温酒斩华雄,何等义气!何等威武!何等无畏!此刻的张夜不也是这样吗?众人想着,自己又为何不可呢?这样想着不禁浑身热血都沸腾起来。 张夜举起一只手,说道:“干吧!”,二十四双眼睛在黑夜里闪烁,有人骂道:“干吧!直贼娘的!” 一行人信心又高涨起来,在张夜的带领下悄悄靠近了村子,看到了村里的场景。 一条黑影突然从一棵大树后面转出来,那正是张夜他们刚刚停留的地方。 这件事情,张夜一行人并未发觉,他们正藏在一边观察村子里的情况。 一处房子被点着了,只因为兵匪需要它照亮这一大片空地,整个村子的人都被赶到了这片空地上,有结实的庄稼汉,有妇女,也有老人和孩子,张夜很快从人群找到了老爷子和梁画,两人还好,只是受到了惊吓。 男人们护住女人,母亲抱紧了孩子,捂住他们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他们每个人都被冲天的火光映着,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因为,安匪为了震慑躁动的人群,已经杀了一个人。 那人被绑在树上,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锋利的刀割断了他的喉咙,大火照耀着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爹!”李石头一下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赵虎从后面死死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发出声音,“我知道你难受,不要把大家都害死。” 众人都别过脸去,不想去看他的脸。张夜心里也是百味陈杂,前几天还带他捉牛的腼腆大叔,就这么走了,自己还答应过要帮他治好结巴。没想到,第一面竟然也是最后一面,松林里的分别竟然是诀别! 张夜想起他在松林里离开的时候曾犹豫了一下,似乎要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张夜当时也想告诉他,你大胆的说,自信一点,就没人会嘲笑你了,可是张夜也没能说出口,或许觉得以后有的是机会,或许是因为别的,但是,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张夜眼中冒出熊熊怒火,怒视着那个背靠大火的男子,那个罪魁祸首。他就站在大火的前面,背后的冲天的大火模糊了他的面庞,但却衬得他的身躯格外的强壮,左右两个人仿佛都只到他的肩膀。 那个魔鬼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杀害我弟弟的凶手是谁?没有人说吗?”说着朝人群里一指,“你来说。” 大家惊惶的离开那个被点到的妇女,那妇女也在倒退,一个精瘦的男人走上前,拖着她的头发出来走了出来,妇女惊恐万状,又喊又叫,刺耳的尖叫回荡在夜空,说不出的凄厉可怖。 “娘呜……”,赶在他发出声音之前,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巴,张夜回过头,又见一人跪倒在地,神色又惊又慌,原来被拖出的那个妇女正是他的母亲。 张夜咬紧牙,转过头。 只听拖人的精壮汉子大声道:“你来说,不说就死。”另一个阔脸汉子道:“快说吧,何必为了一个不干的人白白送了性命。” 那妇女挣扎了一会,终于扛不住架在脖子上的刀,说道:“我说,我说,我全说,你别杀我。”又怕反悔似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杀你弟弟的人叫张夜,因为你弟弟杀的父母,还有他,他是帮凶。”说着往地上一指。 对于被供出来张夜没有生气,毕竟人家已经性命堪忧,可是这一指,却让张夜大惊失色,因为地上的人竟然是,竟然是张虬龙!!! ; 第二十七章 惜英雄难敌四手 叹世事一梦黄粱 ?失踪了一整天的张虬龙突然出现,不仅让张夜,让整个团练的人都错愕不已。 在他们眼里,张虬龙是无敌的代名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躺在地上。张夜见他浑身浴血,多处伤口清晰可见,显而易见是经历了残酷的打斗才伤成这样。张夜为他担忧的同时,也为即将要面对的一切担忧,连张虬龙都伤成这样,我们要如何能战胜他们。 一路上积攒的士气被层层削落,直至谷底,大家都面面相觑,都沉默不语。 当中那个首领发出一阵冷笑,声音难听如钢锯锯铁丝一般,“果然有你的份吗?哈哈!”突然上前一脚踢在张虬龙的小腹,如小熊般的张虬龙竟被踢出四五米远,后背“咔嚓”一声撞断了一棵小树才停了下来。 一脚之力竟然如此之强,张夜瞬间瞳孔放大了。 张虬龙因为嘴巴被堵住了只发出一阵闷哼,但剧烈的呼吸声表明了他并不轻松。 “麻五,去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我要问他话。”男子吩咐道。 “是,老大。”他左手边的麻脸汉子朝张虬龙走了过去,脸上挂着邪性的笑容,嘴角边一颗黑色的大痣十分显眼。 张虬龙手脚被缚不能动弹,被那个叫麻五的男子拖了起来,掏出堵嘴的东西,第一次露出脸来。 “呸!”张虬龙吐出一口血水,死死盯住那个男子,眼神依旧锐利:“你们四个打我一个,算什么好汉,有本事放开我咱们再练练!” 麻脸汉子冷笑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小子挺能打是吧,伤了几个弟兄不说,还杀了老八。一会儿找到那个叫张夜的,我要把你们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放在火上烤,你没吃过烤人肉吧,那滋味,啧啧!和羊肉有的一拼。” 村民见他说吃人肉如同吃猪狗,还咂起了嘴,似乎在怀念味道,还和羊肉做对比,不禁毛骨悚然,胆小的已经被吓哭了。 麻五转过脸,桀桀笑道:“谁再哭,先吃谁!”哭的立马被吓的哭不出来了。 这边众人面色也十分难看,他们刚刚还在吃烤羊肉,此刻觉得肚子很不舒服。 麻五很满意,还想和张虬龙继续聊聊人肉的问题,那首领道:“麻五,你啰嗦什么呢!” 麻五一个激灵,忙把张虬龙往中间那个男子那里拖,“老大,我过来了。” 张夜趁机点敌方人数,那个首领身边有两个,一共是三个。村民那边也有三个,这六个个个都带着刀,一个笑眯眯的胖子,一双小眼一直在人群里扫来扫去,目光偶尔停留几下,都在一些年轻有姿色的女子身上。一个刀疤脸的冷面汉子,看什么都冷冰冰的。还有个独眼男,别看他只有一只眼,杀气却最重。张夜这时候发现,刀疤脸和胖子身上都有伤,听那个麻五所说,是张虬龙干的吗? 中间那个精瘦男子,正在逼问那个倒霉的妇女张夜是哪个,妇女在人群里看了一遍,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张夜。”,结果又吃了一顿打。 “张河!你冷静点!”身后传来低低的呵斥。张夜再次回过头,正是场上被打妇女的儿子,名叫张河,平时很闷的一个人。他想冲出去但被拦住了,嘴也被捂着,只发出呜呜的声音。 张夜凑过去直视他的眼睛说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还请你冷静,不要因为你一时的冲动而害死我们所有人,现在你如果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就点点头,我让你说话。” 张河怒视着张夜点了点头,于是后面的人松开了捂住他嘴巴的手。 张河动情道:“夜哥,我就问一句,咱们团练建起来是要干什么?” 张夜深吸一口气,说道:“杀安匪,保家乡!” “那安匪就在眼前,我们为什么还不去,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说着说着张河眼圈红了,说不下去了。 张夜咬着牙道:“是杀安匪没错,但不是去白白送死。” 张河带着哭腔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娘快死了,夜哥你救救我娘吧,我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我给你当牛做马……夜哥,你……出去行不行,你出去他们就不会为难我娘了。” “你干什么?你这是要逼死夜哥吗?”,孙星气愤道,这话说的张夜心里也不舒服。 张光越道:“夜哥,你赶紧安排吧,大不了一死,咱们和他们拼了。” 张夜看再拖下去场面有点控制不住,就点点头,说道:“你们几个这样这样,你们几个这样,一会看我眼色行事,明白了吗?”几人听了张夜的安排精神一阵,“明白了!” “小点声!”张夜回过头看看动静,见那个领头的正在问张虬龙话,无非是那天的经过之类,张虬龙胡扯一通,被麻五打了几拳。 张虬龙临危不惧,哈哈大笑,“你们这群胆小鬼,白天不来偏偏夜里来,我要不是兵器不趁手你们会被你们打败,哈哈哈!” 张夜听他说话里带个“夜”字,似乎知道自己藏在暗处,要提醒自己,又说兵器不趁手。张虬龙平日里拿的齐眉棍是枣木的,颇为沉重,但是遇见横刀就相形见绌了,想到这里,张夜又吩咐道:“去寻个铁棍子来,越快越好。” 张光越,孙星几人分别领命而去。 眼下还剩下老酒头,厉舍安,鹿清流,赵虎,张河和石头。 张夜继续安排道:“他们一共七个人,厉兄负责一个。” 厉舍安点点头。 “老酒头,你行不行?” “臭小子,看不起人吗?我也负责一个,打他屁股开花。”老酒头半开玩笑的说。 老酒头上了年纪,张夜很不放心,又叮嘱道:“要小心。”见他神色郑重起来了,才吩咐张河道:“张河,一会你去救你娘,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夜哥,我……”张河说不下去了,只能使劲点点头。 “那我们干什么?”剩下的石头和赵虎问道。 张夜犹豫了一下,“你们两个是队长,所以任务很危险,我要你们两个合力对付一个人,最关键的是,你们要齐心合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明白吗” 李石头和赵虎对视一眼,他们两个平时就一直谁也不服谁,刚才还存了一较高下的念头,此时被张夜一盆冷水泼了下来,都出了一身冷汗。 “没……没……没问题。”李石头说道。 “我也没问题,活下来,咱们的比试还没结束。”赵虎说道。 两人用力的握手,使劲点点头。 几人商议间,场上却突然再起波澜。 三子媳妇跳了出来,指着那妇人说道:“你们抓这个有什么用?想逼张夜出来,得抓这两个才行。”说着一指张老爷和梁画。 “你疯了!你要干什么?”很久没有露面的村正张玄站了出来,眼下他也被抓在这里,只盼老天爷保佑能躲过此劫,他还要活到九十九呢。却没想到村里居然出了个叛徒,这要传出去他村正的脸往哪搁? 三儿媳妇一脸怨毒说道:“明明是张夜杀了人,那他就来偿命,现在倒好,他躲了个干净,让我们在这里受罪,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你也不能……”话没说完被人一脚踹倒,“你个死老头唧唧歪歪的干什么呢?当我们瞎子?”正是那个胖子出的脚。 那边的冷面汉子已经去拽老爷子和梁画了,语气生硬的问道:“这两个是张夜的什么人?” 厉舍安突然道:“这个人交给我。” 张夜不及细想,点了点头,反正要他对付一个人,是谁倒无所谓,眼下他的心思全部放下老爷子和梁画身上了,这两人哪有什么力气,无力反抗之下,只能被抓了出来。 只听三儿媳妇道:“这个是张夜的爷爷,这个是张夜的小相好,也是个没脸没皮的,还没成亲就赖在张家不走了。” 梁画被她一阵编排,脸上挂不住,低着头,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她住在张家确实与礼不合,但是她为人和善,除此并没有什么恶举,再加上她父亲梁先生为乡里造福,还有张家在大槐村的地位,并没有人和她过不去,当面指责她。 老爷子怒气冲冲,骂道:“三儿家的,老头子我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害死我们才甘心,你今天不说出一二三,我和你拼了这条老命。” 三儿媳妇冷笑道:“你个老东西终于有脸问了,你还记得三十年前你吃的那场官司吗?” 老爷子猛的一惊,上次张夜病好时他还感叹,这辈子有几次刻骨铭心的大事,其中之一就是年轻时买卖地吃了官司,那次几乎丢了半天命,挨了板子赔了银子最后才出衙门出来。 “你是谁?”老爷子目光里带着怀疑。 “哈哈,老不死的,三十年前的事情你还没忘吧!我爹当年看见有人去西域跑商挣了大钱,也想去试试,当年我刚出生,我娘怎么劝她都不听,不过好在家里没什么银子,也没人肯借钱给他,但是你!”三儿媳妇指着老爷子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借给他钱,以为你安什么好心,原来你看上我家的地。” 此时火烧的更旺了,映的三儿媳妇脸一阵扭曲:“结果呢!结果我爹去了西域再也没有回来!你又来收走了我家的地!可怜我娘都不知道我爹把地抵押出去了,地都没了,你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最后活不下去了我娘带着我改嫁,没过几年就被我继父折磨死了!我还记得她死时候的模样,睁着眼,就这样‘啊,啊,啊’的叫着。” 三儿媳妇的面庞扭曲到了极致,声音也因愤怒而嘶哑,如老鸹,如夜枭,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都是你!都是你!你毁了我的家,你毁了一生!我也要让你家破人亡!” ; 第二十八章 太逞强强极必辱 过专情情深不寿 ?“放屁!”老爷子气的胡子直颤,“当年我攒足了银子想要置办一块地,是你爹找上门来,拿着地契抵押要借我的银子,我开始不肯,他说你娘在怀你的时候得了病,要一大笔银子看病,他没有别的本事,愿意赌上这条命去趟西域,我看他说的诚恳,才答应他,却没想到他骗我!” 老爷子愤怒道:“你爹拿我的银子一去不返,我去你们家一看,你娘根本没有病,我拿出地契来,你娘竟然说地契是假的,报了官府抓我进大牢,告我伪造地契,图人钱财,我在里面吃尽了苦头,差点连命都没了,等我出了大牢,要去找你娘理论,你娘却把地卖了,人也逃的没影了。” “你胡说!我爹娘不是那样的人,你不用再编了!”三儿媳妇激动道:“我为什么嫁到大槐村来,还不是亲眼要看看你的下场,老天爷不开眼,你张家越过越好,你居然成了大地主,我恨啊!” “不过,天可怜见,那天两个安匪进村,我终于找到了报仇的机会,我把他们引到你们家,告诉他们你们家有钱有地有粮食。”三儿媳妇眼中散发出渗人的光芒,脸上压抑不住的兴奋,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他们果然去了,这下你也尝到了家破人亡的滋味了吧。” “疯子!疯子!”张老爷指着三儿媳妇,手指发抖,他万万没想到,三十年前的一场祸事竟然延续至今,而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也为此丧命。 “咳咳咳!咳咳!”张老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梁画赶紧扶住他,轻轻拍他的后背,“爷爷,你没事吧?” 张夜握紧了拳头,紧紧盯着老爷子。如果老爷子有个闪失,我绝对不会饶恕你们! 老爷子咳嗽慢慢平复下来,又缓缓开口,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语气也是说不出的寥落:“你错了!你爹的事我一直在查,后来终于从一个行脚商人那里查出了原委,原来当年你爹得了绝症,他自知活不长了,又惦记你们娘俩,便借口去西域挣大钱,凑到了一笔银子。然后假装置办货物上路,其实却把银子都留给了你娘,自己拉着一车的石头走了!待他死在去西域的路上,大家可怜你们娘两个孤儿寡母,如何肯张口要回银子,我去你们家也不过是想把地契还给你们罢了。” “不可能!”三儿媳妇变了脸色,“你在说谎!没有这种事,我娘没有说过这种事!” “你若不信,可以向北去金水县,那里有家‘来福客栈’,三十年前,有人外乡人死在了那里,他赶来的车里只拉了几箱子石头。你问问当地的老人,或许有人还记得。”张老爷叹息道:“你爹为了你们过好也是煞费苦心,却想不到你一辈子活在仇恨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人们都信了三分,村正张玄颤巍巍的爬了起来,叹道:“当年的事我也有银子丢在你爹这里,本以为他死在大漠里,没想到啊!” “我不听!”三儿媳妇堵住耳朵,歇斯底里道:“你们都是骗子!我不听!” “造孽啊!”一个汉子冲了出来,却被独眼男拦住了,一脚踢在他腿弯,把他踢的半跪下来,“找死!” “敢打我汉子!”三儿媳妇冲过来,两眼通红,疯了似的,揪住独眼男又撕又打,“我和你拼了!” 独眼男一拳打在她脸上,打了她一个鼻子开花,血水喷的满脸都是,三儿媳妇无知无觉,还要撕闹,被三儿一把拽倒,骂道:“你还要闹到几时?” 三儿是怕她惹恼了独眼男,被他下重手,但三儿媳妇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见是三儿把她拽倒了,又扑上来,又哭又打:“你个没良心的,你也向着他们说话,到底谁是你媳妇!” “够了!啪啪啪!”三儿左右开弓打了她几个巴掌,“你还不醒醒,张老爷对咱们家怎么样,你自己说说,我伤了胳膊不能干活,老爷子二话没说给我免了一年租,你做下这些事来,让我怎么有脸见他们?” “哇”的一声,三儿媳妇坐地大哭起来,那声音当真惊天动地,回荡在无眠的夜空,不知是愤怒?是委屈?是伤心?还是愧疚? 众人都低着头,暗暗叹息,为这个伤心的故事,为一个被仇恨了一生支配的可怜又可恨的女子。 “啪!啪!啪!”那个首领鼓起了掌:“好精彩!简直太精彩了!好久没有听到这么有趣的故事!你要报仇,你也要报仇,不然我来帮你们解决吧!麻五,麻六,把刀给他们。” 麻六一直站在他左边,此时走了过来,露出脸,却和麻五长的一模一样,他解下刀丢在三儿媳妇面前,一声不吭又回去了。 麻五也解下刀丢到了张老爷面前。 首领终于走了过来,原来他带了一张银色的面具,刚刚在背后强光的掩映下茫茫一片,无怪张夜也看不清,众人无不惊恐的看着他,却见他走到三儿媳妇面前,蹲了下来:“你不是和他有仇吗,我给你机会,现在你拿起这把刀,握紧它,走到他面前,只需要轻轻一捅,鲜血哗啦哗啦的流出来,你的仇就报了。”他说的细声细语,可在三儿媳妇听来却如惊雷在耳。 “不!不!不!”三儿媳妇尖叫起来,坐下地上不住的后退。 “听话,只需要轻轻的一捅。”面具男宛如魔鬼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三儿媳妇看着地上的刀,那在大火的照耀下,红银交织散发着妖冶的光,不由再次想起自己一生的苦难,仇恨仿佛要再次支配她,“不!我不要!”三儿媳妇挣扎道。 “哼哼,这可由不得你了。”面具男看了独眼男,又朝三儿看了一眼,独眼男会意,把三儿拖过来,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去吧,你如果不去,这把刀就会砍下来,你男人的性命可就没了,去吧,去报你的仇。”面具男宛如催眠一样的半逼半诱的说道。 “你们放开他。”三儿媳妇想扑过去,却被麻五拦了下来。 “去吧,他们两个只能活一个。”面具男继续道。 三儿媳妇无力反抗,看着架上三儿脖子上的刀,刀身光亮如镜,映出自己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想到刚才亲口说口勾结安匪,自己的一生算是完了,失魂落魄的拿起了刀。 面具男又走到张老爷面前:“她要杀你,你不反抗吗?” 老爷子呸了一声,骂道:“你要杀就杀,老头子我半截入土的人还会怕你!” 重复的桥段再次上演,胖子把刀架在了梁画脖子上。 “渍渍,这颗美人头倒是不错,难怪我弟弟着迷,你的心上人怎么还不来救你呢?难道你被他抛弃了?真是可怜呐!”面具男蹲下来看着梁画,语气中无比叹息。 梁画别过头去,心里矛盾至极,明明盼着张夜走的远远的,却又期望他像一个英雄样站出来,把自己救出去。 老爷子大骂道:“卑鄙无耻!”却见三儿媳妇拿着刀走了过来,双眼直勾勾的,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老爷子也被迫拿起刀自保。 “哈哈哈。”面具男站了起来,看着两人拿刀对峙,大声笑道:“可笑啊可笑!世间的事情本没有道理可以讲,实力就是道理,我实力强大,便能对你们生杀予夺,我能主宰一切,歪曲事实,我说黑,那便是黑!我说白,那便是白!” “未必!”一个声音冷冷的传来过来,如同一道惊雷划破夜空,冲撞了这个主宰今夜的王者。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只见张夜右手提一根镔铁长棍,左手拿个火把,头顶明月,脚踏七星,背后是漆黑一团宛如怪兽的云麓山,更衬的整个人威风凛凛。 面具男沉声问道:“你就是张夜?” 张夜答道:“我就是张夜!” 麻五麻六从两边靠了过来,想要捉他。 张夜笑道:“这么着急就想要动手吗?”说着把棍子一横,摆出个架势。 忽听梁画喊道:“夜哥,你快跑啊!不用管我们,你快跑啊!”喊着喊着流下眼泪,却是幸福的。 张夜笑道:“我的好媳妇还在这里,我怎么舍得走呢?”张夜说的轻松,却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胖子架在梁画脖子上的刀逼的更紧了,“小子!英雄救美是吧!把你那根破棍子丢了,不然,呵呵,你这个小媳妇的人头就要落地了。” 张夜假意慌了神,忙道:“好说,好说,你把刀拿开,我这就把棍子放下,不然我死也不放。” 胖子料想一个弱女子而已,不用刀还制不住她吗?还是捉住张夜要紧,于是说道:“咱们说话算话。”于是把刀慢慢往上移开一点。 张夜就等他把刀拿开,然后就可以开始计划了。 梁画看着慢慢靠近的麻五麻六,看着就要放弃反抗的张夜,只想到夜哥如果被捉住必定难逃一死,不由心神大乱,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夜哥要死了,夜哥死了我也不想活了,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我如果死了,夜哥就不用受他们威胁,大可以逃命去,对,这样一定可以! 梁画心意已决,猛的把脖子主动往刀口上撞去,登时血流如注,浸漫衣衫,留恋的看了张夜一眼,就此软倒在地。她只把自己的死当做拯救张夜的一个条件,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生命的逝去。 “梁画!!!”张夜睚眦俱裂,他千算万算,还是没有预计到梁画会如此决绝,胸中就像堵了一块巨石,整个世界都变成黑白两色,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怒吼一声:“动手!” ; 第二十九章 再迎敌困龙出井 初显威雏鹰亮翅 ?就在张夜喊出动手的霎那,三辆燃着火的小推车冲了出来,直直的扑向面具男。 三辆车上都堆满了干燥的柴草,用麻绳扎的结实,再淋上桐油,烧起来火焰冲起丈许高,三辆就像三条火蛇,成品字行夹击面具男和麻五麻六。 面具男三人虽然厉害,也是血肉之躯,加上事发突然,一时竟被逼的后退几步。当然,这其中也有梁画的关系,面具男向来自私,没有想到会有人愿意为他人放弃的性命,此情此景看在眼里,一时心神也有些震动。 于此同时,厉舍安扑向那个冷面汉子,早前他就说过,这个人他来对付。冷面汉子见他来势凶猛却也不慌,沉腰提腕,手中横刀劈将出去。 厉舍安越奔越快,已经到了冷面汉子刀下,好像自己迎上那把刀一样,冷面汉子看厉舍安不躲,纯然没有当做一回事,只当他是乡下的野小子,一股牛劲却又真本事,他似乎已经看见厉舍安丧身自己刀下,甚至白忙中还看了独眼男一眼。 独眼男已经和老酒头斗在一起,老酒头使长枪,独眼男使陌刀,两者都是长兵器,枪来刀去视觉冲击最是强烈。老酒头退伍已经,武艺有些生疏,上来被独眼男占了先机,几次反扑都被打了回来,更是频频遇险,有次大刀贴着头皮头过去了,削掉了一大片头发,幸亏老酒头躲的快,不然半边脑袋就没有了。 独眼男冷笑道:“看架势当过兵,大唐的兵都这么不中用吗?” 老酒头惊魂甫定,枪势渐缓。却听的独眼男出口讽刺,说大唐的兵不中用,老酒头平生便以当过大唐的兵为傲,他年岁越大,性格越是随和,已不是当年的脾气,所以他那日因为贪吃大肠被一群小辈调笑他也不生气,但是每个个心中都有他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哪怕他卑微,哪怕他老迈,哪怕岁月穿梭光阴变换,那是烂在骨头里的东西,哪怕是死也不改变的,那是他的荣耀。 老酒头用枯瘦的手指握紧枪,坚定!有力!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日子,猛的一枪刺出,中途变换,竟然晃出六条枪影,虚虚实实,变幻莫测,把独眼男的刀路全部封死。 独眼男哪只独眼中迸发中慎人的光,失声大叫道:“梅花六出!”手中刀势也一变,直如疾风暴雨一般,只听“当当当!当当当!”六声脆响,竟然将刀势全部接下。 他发出惊呼的同时,旁边也传来一声惊呼,冷面男十拿九稳的一刀被一把钢刺拦下,而一把毫无预兆的刺出来正中他的左肩,差一点就贯穿他的心脏。 厉舍安得理不饶人,双刺舞动,宛如两道银蛇,又如夜空的两道闪电,招招直取冷面汉子的要害。 冷面汉子没有想到一个小小村子竟然有这种好手,一时吃了大亏,背后冷汗岑岑而下,又是吃惊又是羞恼,手中斩马刀左斩右劈,大开大合,力图把厉舍安逼的远一点。 胖子此生第一次见到有人自己把脖子往刀口上送,一时微微失神,等他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场上已经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麻五麻六的横刀已经丢了,后面也是熊熊大火,已然退无可退。待火蛇车扑来,两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竟用血肉之躯挡在面具男身前,同时一脚踢出,虽然靴子起火,却也击退了火蛇车的第一轮攻击,火蛇车忽进忽退和三人僵持起来。 拖拽妇女的精瘦汉子看见面具男遇险,不顾一切的冲过去,他手里有刀,又在火蛇车背后,如果被他攻击到,后果不堪设想。忽听耳边风响,一人已经扑在自己后背,精瘦男心里焦急,因为面具男身份特殊,闪失不得,竟然停也不停,背着那人继续往前冲。 背上正是李石头,李石头父亲被杀,怒火已被点燃,见他连停不停,竟然抓住他的肩膀在他背上翻了一个跟头,双脚向上夹住精瘦汉子的脖子,而整个人直直的往后倒去。 精瘦男终于有些吃力了,脚步也有些趔趄,猛的挺住脚步,手中长刀倒转砍向背后,他虽头没法回转,背后却如生了眼睛一般,长刀斜斜的劈向李石头的腰部,竟要将他拦腰劈成两半,眼见李石头危险,赵虎从旁扑来,一把抱住精瘦男子的胳膊,同时两腿跃起夹住他的腰。那汉子十分有力气,身上挂着两人尚自不倒,右手刀慢慢还要往下劈。 赵虎情急之下,张口就咬,精瘦汉子吃痛,大吼一声,长刀落地,左手一拳打在赵虎前胸,只听咔嚓一声,赵虎肋骨骨折,几乎要痛昏过去。精瘦汉子提起拳头还要再打,又一人抱住他的左臂,精瘦汉子浑身青筋暴起,双眼圆睁,提起双臂竟要把他们甩出去。 众人怒火完全被点燃了,完全豁出去了,一人大喊着:“大家一起上,弄死他。”猛的一头撞在他的小腹,又两人抱住他的大腿,七八人同时扑了过来,精瘦男再厉害也招架不住了,被扑倒在地,越来越多的人叠罗汉一样压在他身上,任他如何挣扎直把他压的死死的。 胖子见情况不好,想要去救精瘦男,突然一个浑身鲜血,宛如小熊一般的男子出现在他眼前,正是张虬龙。 在张夜的安排下张光越趁乱冲了过去,把张虬龙身上的绳索割断,没想到那绳子十分结实,倒是费了他好大力气,张虬龙浑身是伤,却不致命,绳子一去,复仇的怒火熊熊燃起,仿佛要择人而噬。 胖子也是久经沙场的,毫无惧色,深吸一口气,直扑张虬龙。 张河背走他的老娘,惊慌的人群四散而逃,尖叫声,哭嚎声,惊呼声,兵器相撞声,烧焦的木头爆裂声,此起彼伏。 然而张夜什么也听不到,他抱着梁画,格外的平静。他在回想,老天爷到底为什么要让自己穿过来,在他得知自己穿越的时候,他是有些慌乱的,毕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梁画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关心他,依赖他,让他感到他不是孤独的,虽然她关怀的初衷并不是他,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张夜已经成了那个他,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张夜下定决心,一定要守护着她,让她幸福。所以张夜渴望力量,所以张夜组建团练,可笑的是他的团练未成老天爷却要夺走她。 那我做这一切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让我死而复生,给我如此美好的东西,却又把它撕碎给我看。 乱世!为何是这乱世!我恨这乱世!张夜在心底怒吼: 这大唐的乱世,由我来终结! 老爷子坐在一旁,老泪纵横,张夜站了起来,捡起那把刀,冷冷的看着三儿媳妇。 三儿媳妇拿着刀站在原地,眼神发直,三儿怕张夜对她不利,过来推她,小声道:“快走,快走。”三儿媳妇茫然道:“往哪走?我往哪走?”三儿无不焦急说道:“我们回家,回家。”三儿媳妇道:“哪有家,你是谁?你别碰我,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骗我!”突然疯了起来,拿刀乱砍,三儿不防被他砍中肩膀,三儿媳妇突然大叫,丢了刀发足狂奔,三儿捂着伤口跟了上去,可夜色茫茫,哪还有人影? 激斗中,和厉舍安打斗的冷面汉子突然神色狐疑,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听不懂的话,厉舍安不答,只是手里的两条银蛇舞的更急了。 老酒头和独眼的攻势都缓了下来,老酒头输在年老体衰,这几年喝酒又太多,渐渐落了下风,却改用精妙的招式。 独眼一边应对一边说道:“你的看家绝技都奈何不了我,这些垃圾招式就不要往外拿了。” 老酒头不受激,“你既然认得我的招式,看来是见过他了,那我问你,你这眼是怎么瞎的?” “我用一只眼换他一条命,值了!”独眼怒道。 “就凭你?”老酒头嗤之以鼻。 独眼大怒,刀势更猛,两人又战成一团。 张虬龙一身空手和胖子打,不落下风,但是胖子很小心,一柄刀护住周身,守多攻少,张虬龙急切之间也攻不进去。 “张虬龙,接棍!” 一声大喝响起,胖子耳后生风,仿佛一件重物砸了过来,速度奇快,胖子不敢硬接,闪到一边。 张虬龙伸手接过张夜投来的镔铁棍,掂量了一下,份量刚好,仰天一声大笑,仿佛困龙出井,又如猛虎下山,一棍探出,任胖子刀影重重也招架不住,被一棍子捣在胸口,向后跌倒。 面具男见局势不好,缓缓抽出腰间金刀,大步向前,分开麻五麻六,一刀劈出,那车柴火已经烧了一大半,火势渐小,竟然被他连车带火劈成两半,推车的少年呆了一呆,又被他一刀劈在前胸,登时血如泉涌,眼见是活不成了。 另两个少年吓的脸色惨白,丢下车便跑,什么也顾不得了。 此时张夜也已经冲到精瘦汉子面前,他被七八人死死压住,只剩一个头露在外面,张夜一手按住他的脑袋,一手拔出匕首。 “你敢!”面具男一声大吼,麻五麻六都冲了过来。 ; 第三十章 乐生悲麻五中计 敌化友张夜脱逃 ?精瘦男知情不妙,大吼一声,奋力挣扎,他本来力气就大,垂死关头迸发出惊人的力量,竟然一举挣开了右手。 赵虎本来就已经受伤,一直咬着牙死命抓着不放,现在被他一挣,触动了伤口,竟然昏死过去。 张夜面无表情,对面具男的怒吼不闻不顾,见精瘦男子的大手向他抓过来,抬起一脚踩断了他的臂骨,精瘦男疼的一声惊呼,张夜已经拿匕首在他脖子上一抹,取了他的性命。 面具男一行晚了一步,站定脚跟,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同时,张虬龙也结束了战斗,装备了镔铁棍的张虬龙勇猛无比,把胖子打的一直在招架,一把横刀也被张虬龙砸成废铁。 终于到了见分晓的时刻,张虬龙奋力一棒打来,夹山势超海威,似有万钧之力,胖子无奈举起双臂招架,可惜仍是招架不住,“咔嚓”两声被张虬龙一棒打断双臂,又结结实实打在头顶,两眼一翻,登时命丧黄泉。 张夜和张虬龙汇合,面向面具男。张夜道:“面具男交给你,剩下两个人交给我。”张虬龙道:“一打二?你行吗?”张夜道:“事已至此,不行也得行,我把他们引走,剩下的你们一对一,还有几分胜算。”张虬龙又道:“你确定吗?不要逞强,我打两个还行。”张夜故作轻松道:“省省吧你,看了留了多少血,过了今晚我请你喝酒。” 面具男有些发怒了,在他眼皮底下死了两个手下,而且这两个人还在小声嘀咕,全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张光越和孙星等人也抬着受伤的赵虎和张老爷离开了,现在就只剩下还在战斗的老酒头和厉舍安,厉舍安占尽上风,两道银蛇不时的在冷面汉子身上留下伤口,而老酒头却越打越吃力,小腿被扫中一刀,脚步有些不稳。 面具男说话的语气却充满杀气:“你敢杀我的手下,你们成功的激怒我了,我现在很想用你们的人头还盛酒,想象不到的样子吧,有没有很期待?” 张夜反击道:“你也成功的激怒我了,但我不会用你的人头来盛酒,因为太脏,那是对酒的侮辱!” 老酒头正在打斗,白忙中还叫了一声:“说的好,酒是有灵性的,不容玷污。” 面具男呼吸急促,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杀了他们!” 麻五麻六再次冲了过来,张夜突然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居然转身就跑。 张虬龙配合他演戏,大吃一惊道:“张夜你个混蛋!不是说好连手对敌吗?” 面具男此番就是来报仇,岂能让张夜跑了,立即道:“给我抓住他。”麻五应了一声,跑去追张夜。 张夜跑的飞快,麻五紧追不舍,张夜回头骂了句脏话,惹着麻五怒气更冲。张夜继续时不时的回头骂几句,骂着骂着突然一跤绊倒。 麻五看他自己拌了一个大跟头,愣了一下,哈哈哈笑了起来,道:“你如果不回头骂我,兴许我还追不上你,自作孽不可活啊!” 张夜身子佝偻着,痛苦的呻吟,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扭曲。麻五大喜,戒心又去了三分,有意要活捉张夜,显显自己的本事,伸出一只大手去捉他。 张夜还在呻吟,看来那一跤摔得不轻,麻五脸上露出喜悦之色,而面具男在不远处却疑心大起,张夜突然逃跑,又突然摔倒,两件事情未免太过巧合,越想越是不对劲,突然叫道我:“麻五小心!” 麻五一愣,说时迟那时快,张夜突然伸手一扔,一团白色粉末炸了开来,飞入麻五的眼睛,刺激的他眼睛生疼,正是张夜让众人准备的时候给他带来的一包石灰粉。 麻五见机不妙,竟能忍住疼痛不去捂眼睛,两手握刀竖在面前,侧耳倾听周边的动静。 张夜也赞叹对手的隐忍,这确实是最正确的做法,但是张夜早就推算好了,手里丢出两颗石子去打他的眼睛,麻五听到动静举刀乱砍,却忘了张夜还躺在地上。 麻六惊呼道:“下面!”可是晚了,张夜飞起一脚正中他的下体,眼睛和下体是人身上的柔软处,生死搏斗不是比武竞技,这两处绝对是最好的突破口,中华武术中也多有插眼,撩阴等招式,只是不美观,所以被各类影视剧弃用。 麻五有种忧伤叫做蛋疼,疼的他把刀也丢了,但这只是开始,张夜左右一扫把他的腿分开,还有一种疼叫做劈胯,最后张夜突然蹿起,整个人腾空,一个肘击打在他的天灵。这两手是他学跆拳道的底子,虽然成绩一般,但是用的恰到好处,足以克敌制胜。 麻五接连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被张夜最后一击打的哑然失声,最后张夜拿出匕首一刀扎在他的心窝。 变化太快了!刚刚麻五还是猎人,转眼就变成猎物倒在地上。等到麻六反应过来,一切都来不及了,麻六一声怒吼:“小子,还我弟弟命来。” 张夜撒腿就跑,这回是真跑。 但是因为刚才那一摔为了成功骗过麻五,所以不是假摔,是真摔,现在麻劲过了,只觉得膝盖和胳膊肘都疼的厉害,但是性命攸关,只得撒腿狂奔,只要出了村,靠近云麓山全是林子,随便一躲麻六就难找到,何况夜已经深了,那屋子烧的也差不多了,四周黑漆漆的更加方便。 麻六如何不知道张夜存了这个心思,但他和麻五兄弟情深,向来同进退宛如一人,今日麻五出了事,那就像割他身体一样,怎能不怒,想到这里,脚下宛如生风,跑的越发快了,离张夜越来越近。 张虬龙见张夜跑远,眼下却也是最好的局面了,随即提起镔铁棍,面向面具男,说道:“废话少说,来吧!” 面具男带来的人非死即伤,独眼和冷面汉子还没分出胜负,麻六又追张夜去了,眼下竟要自己亲自上场,心里不由惊怒,他知道弟弟被杀特意多带了几个人来,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没想到其中生出这许多变故。 但他金刀在手又何惧! “好!”面具男抢先出手。 “当!”的一声,刀棍相撞,一股大力于无形中炸开,两人各退三步,面露骇然之色。 张虬龙自诩天生大力,从无对手,今天不仅那个精瘦汉子力气不小,这个面具男更是深藏不露,两人这一撞击势均力敌,但是,张虬龙敏锐的发现,自己的铁棍了有了一个缺口,虽然只有五分之一大小,但是几刀下去足以把他的铁棍砍断。 他手里的竟是一把宝刀。 张虬龙眼睛一凝,他早就知道老酒头武艺非凡,那个独眼能和他打成平手,甚至抢占上风,自然也不是范范之辈,其余几人武功虽然一般,但是也是军中好手,而这些都听从于面具男,这加上这把宝刀,多方面的条件都证明了,这个面具男来历不一般。 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今天不论胜负,日后恐怕都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两人没有多余的话,又战到了一起。 张夜努力的奔跑,各种岔路,转弯,凭借地形比麻六熟悉一点,努力想甩开他,麻六誓要杀死张夜,跑的更快,两人的差距一点一点的减少,眼见到了村口,亮度也越来越低,麻六不由焦躁起来,奋力几步冲刺,眼看就要抓住张夜。 张夜感觉道麻六已经到了身后,他想跑的快些,但身体不允许,这一整天的负荷对他来说实在不轻松,加上刚刚摔了膝盖,对速度多少有些影响。 麻六胜利在望已经在想如何炮制张夜,如何让他生不如死,在疾奔中,他伸出大手,张夜就在眼前。 突然“哞!”的一声,一头老黄牛从暗处冲了出来,用两个粗壮有力的角去顶麻六。 变故突生,麻六情急之下一个懒驴打滚,险而又险的躲了过去。不由大骂一声:“老畜牲坏我大事!” 张夜喜从天降,这头黄牛从回到家就对他敌意甚浓,没想到今天会主动帮自己,想来它也是对安匪也是恨之入骨。 老黄牛又朝张夜叫了一声,后腿微曲,张夜一骨碌爬上牛背,赞道:.好伙计,多谢你了。”老黄牛一声蹄叫,撒开四蹄就跑。 麻六气的疯了,爬起来接着追,可是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天色又暗,还要当心路面,这这样追追跑跑,前面突然出现一片树林,老黄牛一头扎了进去,不见了踪影。 麻六如何肯罢休,又拱进了树林,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找,可哪里找的到。 张夜从牛背上爬了下来,夜色和深林遮住了他的身影,但他没有隐藏,反而大叫了几声,引着麻六往更深处走去。 张夜决意要杀了他。 夜色是张夜最好的武器,因为他穿越后的视力强于正常人,敌明我暗,最好不过。 麻六听见了张夜的呼喊,心中怒火更盛,你逃走了也就罢了,还故意出声戏弄,当我麻六是好惹的,今夜,无论如何不会放弃。 张夜边走边察看地形,如果能找到一处好地势,完全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猛然间,张夜发现了一个好东西,暗道一声,天助我也! ; 第三十一章 布疑阵故计重施 解连环引君入翁 ?张夜拨开草丛,露出一个捕兽夹,还有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 怎么利用这个夹子呢?张夜略一思索,直接设陷阱伤他恐怕很难,一来很难控制他的路线,二来如果能预测他的路线也很容易被发现。假装自己被夹子夹住呢?刚刚骗麻五用过一次,恐怕他不上当,那就来个连环套吧。 张夜寻了一根很长的细藤,约莫有七八米,先用匕首从根部斩断,再把枝叶全部去掉,这样就得到一根绳索。 再取一根两指粗细的树枝,削成一根短棒,把细藤粗端劈开,把木棍夹到中间,用别的细藤固定扎紧,然后在木棍的另一段绑上匕首,这样一件带着绳索的短枪就做好了。 张夜先试试效果,一手拉住细藤,一手把木棍举高,一松手,匕首斜斜的扎进泥里。 果然不够分量,张夜又在地上摸索,找了两个长条行的石子,大小分量都差不多,把它们左右对称绑在木棒靠近匕首的一端,用来增加重量。再试一次,靠着石头的重量,匕首笔直的插入泥土里,张夜喜道:成了! 转头看向来路,麻六还没找到这里,远处还有隐约的火光,也不知道张虬龙他们怎么样了,忍不住又想起了梁画,张夜一咬牙,继续往深处走,他要找个好地方,埋掉麻六的好地方。 麻六进了密林,追了一阵子,开始还能跟着张夜的呼喊前进,后来张夜忙着制作陷阱,就没有再发信号,麻六越走越糊涂,两眼一抹黑,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麻六在村子里追了一圈,差一点没有抓到,又在林子里跟了一圈,还是没有抓到,气势已经衰掉一半,气势虽衰,但头脑却清醒了不少。想到弟弟的死,麻六又悲愤又觉得悚然,这个张夜诡计多端,再加上这半天没了声音,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实在是不可不防。 眼见周围有许多大松树,松树上松脂旺盛,麻六把衣服脱下来,蹭满松脂,又砍了一根粗壮的松枝,把衣服帮上,取出火折子点燃,做成一根简易的火把。 有了光亮,麻六信心倍增,继续往密林处寻找,果然看见草丛里有人踩过的新鲜痕迹,麻六大喜,一路追了下去。 约莫追了一刻钟的功夫,麻六又有了新的发现,一片比较开阔的草丛里有血迹,很新鲜的血,周围的草被压倒一片,似乎张夜在这里停留了一段时间,麻六狐疑道:难道他受伤了?不对,一定是在骗我,好让我大意,我可不会上这个当。 不管怎样,血迹是最好的路标,麻六在周围寻找,果然又发现附近有处草丛里有染血,就这样寻寻走走,又走了一刻钟,前面突然开阔起来,一株巨松挺立在中央,而张夜正坐在树下。 麻六面露喜色,却说道:“张夜!又想搞什么诡计!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了,你越是挣扎,越是痛苦!”边说边打量周围,却没有察觉任何异象。 张夜背靠大树,双腿盘坐,很嚣张道:“我劝你赶紧回头,还能保住一条命,否则,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麻六暗道,你想激怒我,我偏不生气。仔细观察张夜,突然发现盘坐处的草上也有血迹,只是被另外的草盖住了,只露出一点血红。麻六大脑飞转,看他盘坐着,右腿压左腿,心中一动,说道:“这里挺开阔,你我就在这里决一死战,生死各安天命如何?” 张夜道:“好啊!正何我意。”但却一动不动。 麻六疑心更重,说道:“那你过来吧!” “我跑累了,要休息,你等我一会儿。”张夜语气突然轻松,眼神却在乱转。 麻六惊疑不定,却不敢过去,刚刚麻五的死太过惊人,他可不想上当,且等他一会儿,看他有什么话说。 “好,我就等你一会儿,让你死的心服口服。”麻六答应,反正张夜就在眼前,只要不中了他的诡计,单打独斗他有必胜的把握。这段时间,正好自己好好考虑一下,看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招。 张夜见他答应了,脸色突然闪过一丝焦急,被麻六察觉到了,麻六暗道,果然有鬼,不然你急什么? 于是张夜背靠大树,和不远处的麻六对峙,过了没多一会儿,麻六的火把要烧完了,不由有些心急,开口道:“你休息好了没,过来咱们打过。” 张夜摇摇头,有气无力的道:“不行,我还没休息好,刚刚跑的太急,又摔了一跤,把腿摔破了,现在正疼呢,不然你先回去,咱们明天再打。” “你消遣老子呢!”麻六忍住怒气,暗道:“看情况不过去不行了,如果没了火把,情况更糟,只是要小心一点。” 于是麻六一点一点的靠过去,突然发现不远处草丛有些异样,有一团草不是直的朝上,而是很散乱的盖着,不仔细看很难发现。麻六窃喜道:原来设了陷阱等着我。他也不说破,不动声色的靠近过去。 眼见就要一脚踩上了,张夜不说话,眼中却透出兴奋,麻六脚踩在半空,却不落下,戏谑道:“你猜我这一脚下去会怎么样?” 张夜神色有些慌张,道:“我怎么知道会怎样,你踩一脚不就知道了。” 麻六哈哈大笑,把脚又抬了回去,用火把的末端探过去,碰的一声,一个满是锯齿的兽架夹住了火把,被麻六提了上了。麻六上下端详一番,点评道:“这玩意还真有可能让我受伤!可惜了你的一番苦心。” 张夜说道:“什么苦心,我怎么不知道。” 麻六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说道:“我猜你受伤了,对不对?夜黑风高,你又着急逃命,所以一脚踩在这个兽夹上了,你带着兽夹一瘸一拐的逃命,本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却发现一路上滴了不少血,我如果顺着血找,那你就是死路一条。” 张夜铁着脸道:“荒谬!” 麻六很享受的分析道:“所以你索性在这里停下,把兽夹藏好,然后故意激怒我引我前来,让我中这个陷阱,然后趁我受伤的瞬间偷袭我,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张夜道:“你错了,离这么远我怎么可能偷袭到你。” 麻六看他越是否认越觉得自己是对的,说道:“你总会有法子的,不过那都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们来讨论另一件事,你希望怎么死,我听说把人的四肢砍下来做成人棍,泡在马桶里能放半个月,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麻六慢慢靠近张夜,张夜坐不住了,努力站了起来,果然左腿的脚踝处全是血,才走了半步又摔到了。 麻六见自己果然猜中了,戒心去了一半,手握横刀大步走了过来,张夜神色惊慌失措起来,麻六很喜欢这种拆穿别人阴谋的感觉,又惋惜道:“如果弟弟像自己一般,就不会吃亏送命了。” 走到距离张夜两米处,麻六突然看见张夜胳膊一动,右手里好像拿了什么,心中一动,脚步停了下来,骂道:“原来你还有石灰粉,老子差点又上了你的当,你以为我会中计吗?” 张夜脸上露出笑容,道:“你会的!” 麻六道:“什么?”突然破风声起,一物从头顶砸了下来,麻六忙把头一偏,只见一把匕首从天而降,扎进麻六的右肩,末柄直入,疼的麻六一声惨呼。 原来张夜特意找到这株巨松,爬上树去,把做好的短枪吊在树上,另一端从树上绕下来用石头压住,在正下方做个标记。又故意让麻六发现兽夹,以为是张夜的陷阱,从而放松他的警惕性。人在得意的时候警惕性是最低的。 兽夹,标记的位子和张夜坐的地方在一条直线上,所以标记的位子是麻六必经之地,但为了让他在这个点停住,张夜故意动了一下,好像在拿什么东西,让麻六认为他在掏石灰粉,果然麻六上了当停住不动。 而实际上,张夜确实在掏石灰粉,在麻六惨叫的霎那,一捧石灰粉扑面而来,麻六眼睛中了石灰,情况和麻五一模一样。 麻六大怒,如果张夜用另外的方法他还好受一点,偏偏又是这一招,可笑自己还有理有据的分析了半天,但他有了麻五吃亏的经验,不顾疼痛,瞬间扑了出去,瞄准张夜的位子就是一刀。 张夜早就离开了位子,并且砍断了另一根绳索,麻六扑空的瞬间,头顶风声大起,又有东西砸了下来,麻六怒火更盛,原来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他知道我会不顾一切冲到这里,所以在这里也吊了东西,刚刚他不就是坐在这里吗?好狠的心!也不怕自己被误伤,麻六第一次动摇了必胜的决心。 “当!”的一声,麻六举刀一挡,巨大的力道震的他退了三步,刀也脱手而去,肩膀上贯穿的匕首受到震动,震的更加疼了,不过好在他成功的把那东西挡开了,没有砸到身上,似乎是个大石头 张夜这才有些焦躁,这个麻六也太耐打了,这样还不死?猛的一拉细藤,把麻六肩头的木棒带匕首拔了出来。 麻六一声痛呼,却隐约感知到了张夜的方位,猛扑过来,一把抓住了张夜的衣襟,怒吼道:“我看你再往哪里逃!” ; 第三十二章 身世大白人已去 扑朔迷离骨未寒 ?张夜一个不防竟然被麻六捉住了衣襟,麻六得势不饶人,欺近身来,一把锁住张夜脖子,张夜想逃却晚了一步。 此时陷阱已经用完,身边又无武器,匕首也连在细藤上尚未收回,张夜一时陷入被动,情况十分不妙。 张夜飞起一脚去踢他的下体,麻六虽然看不见却早有预料,左臂横了过去挡住了这一击,虽然胳膊吃痛,但是总比蛋疼要好的多。 张夜一脚下去仿佛踢到一块铁板,反而把自己的脚咯的生疼,知道他已经有了防备,只得想别的办法,但是脖子被控,呼吸受阻,大脑也浑浑噩噩的,一时能想出什么办法? “这些招式你还是省省吧,我决定给你个便宜,直接杀了你。”麻六一脸粉白,表情狰狞,掐住张夜的脖子往前冲,“碰”的一声撞到一棵大树上,直把张夜撞了个七荤八素。 张夜被掐住脖子,本来就很困难,再经这一撞,基本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我是要死了吗?张夜苦笑,却发不出声音,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又能怎样,梁画为我而死,我没能守护好她,我是个没用的男人。 我死后,麻六必然要回去,平衡的局面又要被打破,张虬龙三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死后,这一切还能回去吗?这里本来就没有我,我是个不该出现的人,是不是因为我才会出现这种劫难。 渐渐的,张夜视线模糊了,他最后看了一眼大唐,就要陷入沉睡。 这一切真像梦一样啊! “哞!” 这一声虽然不大,张夜却仿佛在午夜被惊雷炸醒,瞬间睁圆了眼睛,嘴角笑了起来。 还是舍不得死啊! 浑身突然有了力气,张夜两腿飞起夹住麻六的大腿。 麻六感觉不妙想跑,可是两腿被张夜夹住了,根本迈不开,想要挣脱,哪里能够! 不远处的老牛刨了刨蹄子,一个俯冲撞向两人,两跟犄角深深的刺进麻六的身体,巨大的力量把两个重新撞到树上,张夜只觉得头嗡嗡作响,终于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张夜感觉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东西在脸上动,有点湿润,一睁眼,正对上两只硕大牛眼。 老伙计!张夜笑了,转头去看旁边,麻六横尸在地,背上多了两个血窟窿,呼!终于死了,张夜松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浑身上下酸麻无比,真是一动也不想动了。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肆意的阳光透过密林洒下少许,地面上斑驳陆离,张夜闭上眼睛,虽然赢了战斗,却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休息了一小会儿,张夜爬了起来,先找到自己的匕首,然后割下麻六的头颅,用一段细藤挂在腰上,领着老牛摇摇晃晃的往回走。 走到村头,张夜就看见了张虬龙,光着膀子在一块大石头上坐着,身上伤痕累累,仍有血在外渗,张夜放下一半心,既然张虬龙还活着,事情就没那么遭。 一名老妇拄着拐,站在旁边不住的埋怨他,“你这个不孝子,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还不赶紧去看大夫!” 张虬龙道:“娘,我在等个人,他回来了我就回去。” 那老妇埋怨道:“什么人这么重要,是那个张夜吧,我让你别掺和你不听,这样好了,差点连命都没了,你爹已经没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以后怎么活?” 张虬龙强挤出笑脸哄道:“娘,我这不是好好的,你不用担心。” 张夜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那妇人看见张夜一身是血(其实是麻六死时染上的),腰里还挂着一个人头,吓了一跳,一顿拐杖,喝道:“哪里来的凶人,我儿在这里,老婆子可不怕你。” 张夜和张虬龙对视一眼,都是哈哈大笑。 最终张虬龙被他娘带回去看大夫了,而张夜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昨夜的战斗持续了很久,厉舍安先发制人,杀死了冷面汉子,老酒头却不敌独眼男,身中几刀,眼看不好,厉舍安赶来救援,两个合力战独眼,那个独眼当真了得,以一敌二不落下风,所以最关键的战斗就落在了张虬龙的头上,如果张虬龙输了,一切就完了。 张虬龙开始惨遭俘虏,吃了平生未有的大亏,此时怒火正胜,竟是越打越猛,面具男平日养尊处优,虽然武功不错,但是哪里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顿时气势跌了一半。独眼男眼见不妙,奋力挣脱两人,猛的扑向张虬龙,一刀劈了过去,张虬龙仓促间举棍格挡,铁棍竟然被劈成两半,张虬龙吃得一惊,独眼男已经带着面具男跑了。 张虬龙还想要去追,老酒头拉住他道:“别追了,我这把老骨头跑不动了,你自己去也讨不到便宜。”张虬龙这才作罢。 老酒头和厉舍安都有心事,一个个愁眉不展,停了半晌老酒头才道:“放虎归山,以后恐怕是个大麻烦。”张虬龙一脸无所畏惧,说道:“来一个杀一个,两两个杀一双,怕个什么。” 老酒头瞪了他一眼,“来了七八个就把你抓了,如果是千军万马你能挡住?”张虬龙顿时哑口。 “两位,咱们就此别过了。”厉舍安拱拱手,说道:“和你们连手作战很愉快,我会记住今晚的。张虬龙,以后有机会咱们再打过!我可不服你!” 张虬龙听他说话有异,平时厉舍安可是沉默寡言的,于是问道:“怎么了,怕了吗?” 厉舍安摇摇头:“我有个仇家,昨晚有可能被认出来了,我得重新躲起来,留在这里是个麻烦。” 老酒头突然道:“你是突厥人吧?” 张虬龙和厉舍安同时大惊。大唐和突厥连年征战,实在是世代仇人,张虬龙祖上好几代人都战死在突厥的战场上,这时候听说厉舍安是突厥人,怎能不惊! 而厉舍安吃惊更甚,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老酒头叫破身份,眼里露出凶光来。 老酒头道:“我是听那个冷脸男拿突厥话试你,才起了疑心,却没想到你真的是突厥人。” 厉舍安扫视两人:“怎么,两位要卸磨杀驴吗?” 老酒头哈哈一笑:“我这辈子杀了不知道多少个突厥人,可偏偏又被你救了,我向来恩怨分明,你走吧!” 张虬龙哼了一声,“你要信我们,把你的来历说一说。” 厉舍安踌躇了一下,叹了口气:“我祖父是安延偃。” “什么?”老酒头吃了一惊,张虬龙却一头雾水,他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于是问老酒头,“这人是谁?很有名吗?” 老酒头看着厉舍安道:“安延偃没有名,但他弟弟是突厥有名的大将军安波注,而他的义子更有名。” 张虬龙继续问道:“安波注我知道,他义子是谁?” “他义子就是把大唐搅的天翻地覆的安禄山。”老酒头冷笑道。 厉舍安点点头:“老爷子果然不是一般人,这些事情很隐秘,既然你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安禄山在我家受过一些委屈,得势之后杀了我全家,只有我逃了出来,现在安禄山还在到处找我,另外我本名也不叫厉舍安。” 张虬龙灵光一闪:“原来是颠倒过来,你叫安舍利。” “没错,正是安舍利,突厥人除信仰萨满教外,还信仰祆教、景教和佛教,我父亲信佛,于是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安舍利看着两人:“既然你们不杀我,帮我和张夜道一声别,我得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张虬龙答应下来,目送安舍利远去。 张夜得知厉舍安是突厥人,也是很吃惊,但是回想之前,他也曾见厉舍安颧骨比一般人高,只是并没有在意,原来是个突厥血统。团练尚未成功,又惨失一员大将,张夜十分心痛,但是人已经离开了,也没有办法,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运,你不能强加于他。 但是,让张夜更吃惊的还在后面,梁画的尸体不见了。 这是打完仗打扫现场时才发现的,当时活人都跑掉了,火光也暗了下来,三人都专注于自己的战斗,竟然没有发现梁画的尸体是什么时候不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夜震怒了,梁画是为他死的,如今竟然连尸骨都被人偷去,简直不能忍受。 张夜奔进村子,整个村子笼罩在巨大的阴云之下,这次死了十个人,除了结巴大叔,梁画,推火蛇车的少年被面具男杀害,房子着火的一家七口也全部遇害。 张夜听着四起的哭声,一路心急火燎的跑回家,老爷子躺在床上睁着眼望天,昨夜受苦受伤又伤,主要梁画的死对他打击也很大,在他看来梁画如同亲孙女一般,家破人亡之际,梁画帮他撑着,熬过了最艰苦的日子,然而人说没就没了。 “小夜,你回来了。”老爷子看着张夜平安无事的归来,心里多少有些欣慰,眼下就剩这一个亲人了。 张夜焦急的问道:“爷爷,梁画的尸骨真的不见了吗?” ; 第三十三章 冯统领口若悬河 张村正病入膏肓 ?老爷子听到张夜的询问沉默了下来,忽然重重叹了口气,“咱们老张家对不住先生,我当时昏昏沉沉的,被几个后生半扶半拖的拉走,等天亮了再回去梁画的尸骨就不见了。” 张夜听老爷子亲口说出这个事实,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梁画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偷她的尸骨有什么用? 一时间想不到任何头绪,张夜心中烦躁不安,想到梁画幼年丧母,少年丧父,还未成亲就这么走了,甚至连尸骨都没有留下,只能立衣冠冢,张夜又悲愤欲绝,“不管是谁?我一定要找到你!” “张夜,你在家吗?”,听声音很熟悉,张夜出房门一看,正是鹿清流。鹿清流面露喜色,显然还不知道厉舍安已经离开了,他后面跟着一个面容粗狂的中年汉子,约莫四十岁上下,一把胡子根根似铁,两个眼睛溜圆,手中大刀雪亮,一进来就盯住张夜腰间的人头,又看看张夜,再看看人头,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似乎不信人是张夜杀的。 张夜和鹿清流打了招呼,看见篱笆墙外面还有七八人,统一的黑色劲装,雪白大刀,显然都以这个中年汉子为首,不禁开口问道:“这位是?” 鹿清流指着那中年汉子道:“这位是巡防营的副统领冯大雷,外面都是巡防营的各位大哥,我怕你们出事去搬的救兵,冯大哥很讲义气,一请就来,不过你们好像已经结束战斗了。”鹿清流说的好听,其实原本是请不来的,一来是他的远房舅舅的面子,二来使了银子,冯大雷这才慢吞吞的收拾东西,召集人马,从半夜一直拖到快晌午了才来。鹿清流等的心急如焚,却没有任何办法。 张夜和几人打了招呼,说道:“鹿兄错了,是咱们团练和巡防营的大哥们一起打跑了安匪,还击杀了几人。” “嗯?”冯大雷眼睛一亮,说道:“小伙子很会做人嘛,你叫什么名字?” 张夜如实回答:“在下张夜。” “哦?你就是张夜,听说你自己没经批准搞团练,上面知道很不高兴,不过你写的那篇文章不错,叫什么来着。”冯大雷苦思状。 鹿清流一脸兴奋:“是少年大唐说。” “对,就是这个名字,县里的老爷经常提,我是耳熟能飞。”冯大雷听说是张夜,态度似乎亲近了很多。 张夜更正了他的错误:“冯大哥,是耳熟能详。” 冯大雷大喇喇道:“飞和翔不是一个东西吗?这两个字不分上下,不相高下,我这是举一反二。” 张夜说道:“是不相上下,不分高下,举一反三。” 冯大雷怒道:“做人要谦虚,我就反了两个,你少给我吹毛求屁。” 张夜苦笑不得,识趣的闭上嘴,鹿清流小声道:“是吹毛求疵。”结果差点挨了揍。 冯大雷开始语重心长的教育两人:“你们两个,读书不能死读书,读成傻秀才就完了,要像我一样,虽然学富四车,但是能活学活卖。” 鹿清流强忍着不说,只是点头,表情十分痛苦。 “碰,”的一声,冯大雷敲了下他的脑壳,“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想说啥,不就是我学富五车吗?” 鹿清流疼的眼泪都下来了,但是他和张夜还是很好奇,冯大雷居然知道一个正确成语,但是为什么故意说错。 “碰”的一声,张夜躲了过去,鹿清流脑壳上又吃了一记弹指神通,疼的差点咬了自己舌头。冯大雷道:“和你们说了多少遍,做人要谦虚,要虚怀若沟,圣人学五车,咱们学四车也勉强够用了。” 外面七八人似乎在掩面,张夜理解他们的心情,这位大哥干还真是…… “刚刚说到哪里了,你们真能乱打岔子,哦,说道耳熟能飞了,县里的太爷和黄主簿都十分看好你,所以没有追究你私自练兵的罪。”冯大雷自顾自的说着:“不过你小子还真是能文能武啊,这个人头是你杀的?” 张夜点头道:“没错,是我杀的,还有四颗人头都在村子里,冯大哥尽管拿去请功,只要给我们团练正个名就好。” “咦?居然还有四个?安匪进村一直无往不财,居然在你们这里吃了亏,看来你们的团练搞的不赖,我会在县太爷面前说你的好话,你的名字本来就入了县太爷的耳,加上这次的功劳,最重要的是我给你美言几句,那真是雪中送棉袄,锦上添牡丹,万事都俱备,只欠东南西北风。”冯大雷一开口就滔滔不绝。 “冯大哥,我还有一事相求。”张夜神色郑重的打断他。 冯大雷没有出力,平白得了这许多好处,尤其是绞杀安匪的功劳,正营长老迈,冯大雷有机会扶正了。张夜是县老爷嘴里念叨过的人物,又见他团练有成,冯大雷决定交好,猛的一拍胸脯说道:“有什么难处和你大哥说说。” 于是张夜把梁画尸骨被盗的事情一说,请冯大雷帮忙缉拿凶手。 鹿清流刚从县里回来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他知道安匪被打跑了,却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想要问问厉舍安去哪里了,又见张夜在说梁画的事情,想想现在问不太合适,还是再等一等。 冯大雷听了也十分生气:“竟然有这种事?光天化日,郎朗乾坤,竟然盗人尸骨。这事虽然不属于我们巡防营,但是捕快房也有我熟悉的兄弟,到时候我只会一声,你在家里静待佳话就行了。” 张夜见他说的翔实,十分高兴,谢了又谢。鹿清流在旁边皱眉道:“好像是在夜里吧,不是光天化……啊!”伴随着一声惨叫,鹿清流额头上又多了一个红印子。 张夜领着众人去看安匪尸首,就在昨夜起火的房子旁边,四具尸体堆在大树下面,上面盖着草席,整个空地上鲜血未消,呈现一片一片的暗红色,不消说也知道昨夜里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战斗。 翻开草席,冯大雷十分惊讶,“竟然都是练家子,也被你们杀了,你们团练挺厉害嘛,实在让我刮眼相看,哪天有机会让我见识见识。” 张夜叹了口气,这可都是拿命拼来的,“冯大哥过奖了,这些人都带走吧,我的事还请多费心。” 冯大雷满口答应,见张夜他们不愿意处理尸体,招呼手下来连尸体一起都搬走了。末了,冯大雷拍了拍张夜的肩膀,说道:“节哀顺变,大丈夫何患无妻,我让你嫂子给你物色几个。”也不管张夜同意不同意,拉着队伍施施然的走了。 张夜苦笑一声,想起了天龙八部里的乔峰,阿朱为了救赎被仇恨蒙蔽的乔峰,心甘情愿被乔峰亲手打死,日后契丹皇帝耶律洪基想找些汉人女子服侍乔峰,萧峰说道:“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载,就只一个阿朱。岂是一千个、一万个汉人美女所能代替得了的?”张夜现在就是那种心情,他虽未杀梁画,梁画却为他而死,在他心里,任何人也比不了梁画。 鹿清流看他痴痴的站着,也不由叹气,也学着冯大雷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没等说话,张夜醒了过来,说道:“厉舍安走了。” 鹿清流张开了嘴,想说节哀顺变,话到嘴边变成了“什么!他没事吧!” “是离开这里了,不是死了。”张夜怕他误会,解释道:“你现在赶紧回去,说不定还能见一面。” 一向斯文的鹿清流差点爆了粗口:“你你你怎么不早说。”话音未落,一溜烟的跑了。 张夜突然很疲惫,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断墙残垸,回想穿越过来这些日子都干了什么,千辛万苦的组建团练,结果最想保护的人没了,爷爷也病了,厉舍安走了,赵虎伤了肋骨,石头没了父亲,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折磨着张夜,虽然最终赢了,但不能否认是惨胜,这样的胜利有什么意义? 张夜恨不得把现代的兵器都搞过来,不需要原子弹什么的,搞两把枪也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是造枪这个课题还是算了,太过专业。不过,张夜又一想,搞点黑火药似乎不难,学过化学的都知道,一硫二硝三木炭,老祖宗配出来的火药,但是古代只是拿来做鞭炮,直到宋朝才大规模用在战争上,《水浒传》梁山好汉里有个叫“轰天雷”凌震的,就是玩火药的高手,如果有了火药,是不是能做几个地雷啥的,看地道战里都是自己做地雷…… 正思量间,张光越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张夜,原来你在这儿,快跟我走,村正不行了,点名要见你。” 村正张玄?张夜皱起了眉头,他还记得刚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张玄想贪掉爷爷的人参,还口头开了两张支票,到现在也没兑现,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好像昨晚被安匪踢了一脚,受了伤,加上岁数大了,别管这些了,你快跟我去。”张光越有些焦急的说道。 张夜点点头说道:“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帮我去家里拿点东西,不过,这事还得问问老爷子。” ; 第三十四章 老村正魂归地府 痴张夜误入空门 ?张玄年已七十,古代七十称古稀之年,因为医疗条件有限,人均寿命比较短,能活到七十也算高寿了,所以才有了“人生七十古来稀”的说法。 张夜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草药味,一个干瘪的老头正蹲在院子里拿个蒲扇给火加风,火上吊着一个瓦罐,药味就是从瓦罐里传出来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小童拿着蒲扇给老头扇风,看上去倒像是一幅民俗画。 这个老头看着干瘪,眼睛却十分明亮,神情专注的看着瓦罐,好像看着一个宝贝一样,连张夜进来了都没察觉。 看来是给张玄看病的大夫,张夜不多打扰,轻轻走进外屋,外屋聚集了一大堆人,有村子里的老人,有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正,张夜见过的刘德也在里面,众人知道是张夜来了,都催促着让他进内屋。 张夜也不便一一打招呼,赶紧进了里屋,屋内陈设简单,一个妇人在坐在床边抽泣,看年纪是张玄的女儿。见张夜来了,摸了一把眼泪说道:“你就是张夜?”。 张夜点点头:“是我,老人怎么样了?” 妇人悲伤道:“我爹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清醒了就喊你的名字,糊涂了就喊我的名字。” 果见张玄脸色发白,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铃儿,铃儿。” 妇人拉住老人的手,喊道:“爹,我在呢。” 老人紧握着她的手,只是铃儿,铃儿的喊着,看的张夜一阵阵难受。 “药来了。”刚刚院子里的童子推门而入,干瘪老儿亲自端着药进来,眉头紧紧的皱着,看着床上的张玄说道:“老伙计,成不成就看这一次的了。” 妇人小心的接过药,张玄的大儿子进来扶起张玄,两人喂他吃药。 张夜趁机把干瘪老儿拉到一边问道:“老爷子情况怎么样了?” 干瘪老儿在张夜身上扫了两扫,摇摇头,说道:“难!老头儿年纪大了,不经摔,不经打,昨晚伤了脏腑动了元气,又受惊上火,惊伤心,火伤肝,伤上加伤,能有个好?”见张夜脸色凝重又道:“还亏了你才能挺到现在,他想和你说话,硬撑着不咽气,我给他弄的这副药,就是要吊住他最后一口气,把想说的话说完了,心愿了了,放心的走。” 原来张玄伤的如此严重,已经没有救治的希望了,张夜叹了一口气,张村正其实人不坏,他最后还忍不住出来指责三儿媳妇,以往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哇!”的一声,张玄把喝下去的药又吐了出来,这一动作让他似乎又清醒了过来,直勾勾的看着张夜,但是没有力气说话了。 “唉!”干瘪老儿叹了口气,他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老头儿有话要说,不然死不瞑目啊,唉!怎么办才好?我这汤已经是虎狼药,再配也没好的。” 张夜忽道:“我有办法,大家且等一等。” 干瘪老儿不愿意了,他是个十里八乡的大夫,他没办法的事凭一个毛头娃子能解决? “你别胡吹大气,你能让他开口,他元气大失,除非……”说到这里干瘪老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除非什么?你怎么不说了?”张夜追问道。 “除非你爷爷舍得那根老参。”干瘪老儿十分精怪,瞬间就想通了原委,“只是你要跑一趟了。” 张夜摇摇头:“不用,等一会就好。” 干瘪老儿奇怪了,等一会儿?我提前也没说过要人参,难道它能自己跑来? “人参来了!”张光越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递给张夜一个包裹,打开一看,肉色饱满,正是那枝老参。 干瘪老儿眼里精光一闪,“这小子!竟然提前想到了,早就安排人去拿了,心细如发又能料事如神,不简单,不简单!” 见张夜拿出匕首要切下一半,忙夺了过去,“不需要那许多,这可是老参,多了反而不妙。”边说着已经切好了一大片,扒开张玄的嘴,把汁液挤了进去,剩下的也都塞进了他的嘴里。 众人都屏住呼吸,希望老参能起作用,果然,老参大补名不虚传,又是野生的山参,张村正眼里有了些生气,嚼了嚼嘴里的老参片,说道:“我将死之人还浪费一片老参,实在不应该。” 妇人大喜叫道:“爹!你好了!” 张玄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妇人年纪不小了,可在父母眼里仍是孩子,“我不成啦!你娘在下面叫我呢。我都听见了,死鬼啊,你多活了些年,我有多闷,快来和我做伴吧。” 众人不知真假,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开口占用老爷子最后的时光。 “张夜啊,你过来。”张玄有气无力的招呼道。 张夜赶紧过去“老爷子,我在呢,您有什么嘱咐的,晚辈一定尽力。” 张玄看着张夜缓缓道:“张夜啊,你是个好孩子,你家里遭了难,我身为村正没帮上忙,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的事。”张夜尽量顺着他。 “那就好,我想说,你恨就恨我吧,别丢下大槐村,眼下战乱频频,能救大槐村的就只有你了,看在他养育了你十多年的份上,我这把快要死的老骨头求你了,别让大槐村亡了。”张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剧烈的咳嗽起来,妇人忙拍打他的背,“爹,你慢点说。” 张玄恳切的望着张夜,也不说话。张夜郑重的点点头,“张村正,我张夜一定尽全力保住大槐村。” 张玄得到了想要的答复,松了口气,气息也越来越急促了,又说道:“我这个……村正就由你来当,大家伙……都听他的。” 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爷子当了三十年村正,最后把大槐村托付给一个少年,必然有他的考量,再加上张夜带领团练击退安匪,这些老人也终于正视起他来。 张玄咂着老参片:“味道真好……真想活到九十……”突然头垂了下去,就此气绝。 屋里屋外顿时乱成一团,有哭嚎的,有叹气的,有人张罗着棺材寿衣,还有人说道:“不如请个和尚来给老爷子念个经吧。”另一个人道:“兵荒马乱的,种地的都吃不饱,整天念经的和尚还不都饿死了。”第三人说道:“大泽乡有个破庙,好像还有个小和尚。”第四人说道:“老爷子对村子有恩,大伙凑些份子,请了和尚来念念经,让老爷子黄泉路上走的舒舒服服的,岂不是好。”众人乱哄哄的都说好,第五人说道:“谁跑这一趟?”第六人说道:“我去。” 张夜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第六个是张光越,张光越跑的快,跑腿的活都接。 众人把张玄的遗体抬到正屋的桌子上,盖上白布,撒上各色干果,这是上路的干粮,又在脚边点了一盏油灯,意思是照亮脚下的路。 张夜看着张玄的遗体,心里很不舒服,这几天看过太多生生死死,又有些茫然,想起曲里唱的:“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不禁怅然若失,人都有一死,上天在这点是极为公平的,无论贫富贵贱都难逃那一日,秦始皇雄才伟略一统天下,最终也是一陪黄土。 既然这样,求名求利又为了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开开心心活着一辈子就好了,一场战争何其残酷,让多少美丽的生命没有绽放就凋谢了。 张夜昨夜也受到极大震动,但是犹豫一直有事情在担心,一直处在仇恨愤怒的状态,反而没有功夫考虑自身,现在,张村正的离去引发了张夜的思索,从而引发了地震海啸般的连锁。 张夜突然觉得有大恐怖,我昨晚不带眨眼的杀了三个人,我什么时候已经成这样的人了,突然觉得自己手上满是鲜血,一颗颗人头在自己眼前滚动,都睁着眼睛看着张夜,那眼神中的仇恨让张夜浑身直冒冷汗。 张夜恨不得要大叫,又不能叫,恨不得想抓耳挠头,但是还有人和他打招呼,毕竟张夜已经接管村正了,张夜感觉村正的担子好重,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要保住大槐村,现在又感觉做不到,想到今后的路不知道要杀多少人,张夜快要疯了。 “阿弥陀佛,小施主着魔了。”一个又黑又瘦的小和尚站在张夜面前,眼神十分干净明亮,却又洞察世事。 有人怀疑道:“这是和尚吗?怎么有头发?”小和尚慢条斯理的解释道:“阿弥陀佛,和尚也是人,人都长头发,和尚只不过把头发剃了,而我没有银子剃头,所以有头发,但我还是和尚。” 那人一听也有道理,问道:“那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尚?” 小和尚拨开头发,露出几个黑点,“这是戒香点的戒疤,头发能长能剃,这个戒疤却是改不了的。” 小和尚虽然穿着不合体的袈裟,又长的头发,但是谈吐斯文,话带禅机,众人都信了几分,纷纷退出正屋,请和尚念往生经文。 只听小和尚面露慈悲,念道:“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 张夜听着往生咒,想着刚刚小和尚说的,头发能长能剃,这个戒疤却是改不了的,心似有明悟,竟不由痴了。 ; 第三十五章 聆禅机和尚解惑 生误会童子咬人 ?小和尚把经文诵读了九十九遍方才停下。此时天色已晚,张玄的儿子准备了一桌素饭,要请小和尚入席,小和尚坚决不肯,飘然而去。 于是张玄的儿子就添了几样荤菜央请几个村正,几个老爷子入席,连卧病在床的张老爷都差人请了,一来答谢赠参的恩情,二来张夜做了村正,村里许多老爷都在场,不请张老爷须不好看,结果张老爷以生病为由推辞了,待要入席时,却发现少了张夜。 询问众人,有人答道:“张夜听说老爷子病的来不了,回家看老爷子去了。”各位老爷又纷纷赞他孝顺。席间,有人问道:“你们说让张夜当村正是不是太过儿戏?也没有官府的文书,这说当就当了。”刘德摇头道:“官府自顾不暇,哪有心思管咱们的事,我看这小子行。”先前那人道:“可不一定,这小子整天瞎捣鼓,安匪有那么好打的,你悄悄的指不定没事,你动静越大安匪越就盯上你了,我看呐,大槐村要坏在这小子手里喽!” 桌上的人分成两派,一派支持的,一派反对,直到酒足饭饱谁也没说过谁,最后只好丢下一句:走着瞧吧! 张夜其实还没回家,他心里有事,趁着众人说话的功夫溜了出去,去追小和尚,他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个小和尚能给他解惑。 果不其然,小和尚就盘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双手合十,手握一串黑黝黝的念珠,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夜。 张夜停下脚步,心中微惊:“他在这里等我?”小和尚微笑道:“张施主心中可有疑惑?”张夜点点头:“你刚刚说我入魔了,那是什么意思?”小和尚转动念珠,说道:“诸天都在一念之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心怀慈悲乃是佛像,拿起屠刀又是魔像,你身同俱佛像和魔像所以才如此痛苦。” 张夜皱眉问道:“大师可有解法?” 小和尚唱道:“半佛半魔不是人子,佛魔两忘才是张夜。” 张夜心有所悟,问道:“大师让我不做大槐村的救世主,也不做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只做张夜?” “善哉善哉!施主广有慧根,一点就通,可惜恰逢乱世,有许多事情要你去做,不然大可跟我做个和尚。”小和尚低眉垂耳,如是说道。 张夜问道:“那为什么是我?” 小和尚反问道:“我这袈裟不合身,可我为什么要穿?” 张夜也反问道:“为何?” 小和尚道:“这是主持的袈裟,庙里没有主持,我就是主持,天下若没有佛,我就是佛祖。” 张夜陷入沉思。 小和尚又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张夜顿悟,双手合十谢过。 小和尚微笑离开。 小和尚成功开解了张夜,让他不在畏惧杀人,不再质疑自己所做的一切,但后来张夜越想越是奇怪,小和尚看上去年纪不大,却有着看透世事的双眼和智慧,难道他也是穿越者?等张夜后来再次寻找小和尚去大泽乡找到那个庙时,却见荒草丛生,香火已冷,一席袈裟披在庙中佛像上,佛像年久失修金漆剥落,露出泥底,黑黑瘦瘦的像极了那个小和尚,张夜坐观良久,询问乡邻一无所得,叹气而回,此乃后话不提。 却说张老爷这一场病来的猛烈,张夜回家做了些可口的饭菜也吃不下去,又听说张村正死了,心情更加抑郁,整日里只是叹气,甚至让张夜给他准备棺材。 张夜如何肯,好说歹说劝着喝了点人参汤,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结果第二天又发起烧来,额头直烫手,正好孙星来见张夜,说起团练重组的事,张夜暂时没有心思,便让孙星帮忙照顾老爷子,自己去请大夫。 这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大夫叫卫一方,就是那天给张玄熬药的干瘪老头,卫一方是高岭乡人氏,张夜边走边打听,费了好大劲才找对了门,敲开门却是个童子,那天也见过,只不过没怎么注意,现在近距离看着,居然生的唇红齿白十分清秀,张夜问他:“卫大夫在吗?我家老爷子病了,请他过去看看。” 哪知那童子摇摇头:“卫大夫不在家。” 张夜也不奇怪,大夫经常出门问诊,于是问道:“卫大夫去哪里问诊了?几时回来?我等一会儿也不要紧的。” 童子上下打量了张夜,说道:“你叫张夜吧,那天我见过你,你回去吧,卫大夫这几天都不在。” 张夜皱起眉头,出去问诊了还好说,这几天都不在什么意思?难不成还住病人家里?还是我那天言语上把他得罪了,故意不见我。 此刻张夜很着急,爷爷在家病着还不知道怎么样,闻着屋里传来的药香,张夜很怀疑卫大夫在家,于是大喊道:“卫大夫你在家吗?我是张夜,我爷爷病了请你去看看。” 那童子很生气,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别喊了,卫大夫真不在家。” 张夜不信,说道:“我要进去看看,卫大夫是不是不想见我,嘱咐了你什么,那天我爷爷病了的事可是人人皆知的,否则怎么会好几天不在家。”说着就往里硬闯。 那童子也生气了:“你出去!我没让你进来!”一边往外推张夜,越是这样张夜越觉得有鬼,非要进不可,一把推向童子胸口,可怜小童身量尚小,力气哪里及的上张夜,一下子就被推开了。 那童子突然愣住了,脸颊飞红,猛一口咬住张夜的手死命咬了下去,张夜没有提防,被咬了个正着,牙齿咬合的力量多大,又是下了死命咬的,登时把张夜痛的呲牙咧嘴。 张夜疼的厉害,喝道:“快松开!”那童子根本不听,张夜情急之下学了冯统领的一手绝技,一个指头弹在他脑瓜上,那童子吃痛,果然松开了嘴。 张夜骂道:“你属狗的,怎么乱咬人。”那童子说道:“谁叫你……”突然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谁叫你欺负人。”张夜忿忿道:“不就推了你一下,至于吗?” “你还说。”那童子忽然满面飞红,张夜正自狐疑,却又见他嘴一瘪,蹲下身去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还道:“我不活了。” 张夜吓了一跳,突然想起刚刚推他胸口时似乎感觉鼓鼓的,再联想到他的反应,张夜恍然大悟,原来是个女娃子。 如果用男子的身高来衡量,却是个十岁的男童,但是如果是个女子,那就应该是十二三岁了,女子的身材也开始发育了。 张夜暗叫一声麻烦了,这还没出阁呢,被自己摸了一把,虽然是无意的,但是对贞节很看重的古代女子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喂,先不哭了行不行?”张夜现在做贼心虚,怕把街坊都引来。女童头也不抬,说道:“我不叫喂!”张夜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女童道:“我干嘛要告诉你名字,呜呜。”又哭了起来,张夜说道:“你不告诉我我就叫你喂,喂!喂!喂!喂你原谅大哥哥好不好,我不知道你是女孩子。” 女童哭道:“你摸都摸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说着哭的更凶了,当真惊天地泣鬼神,张夜看的目瞪口呆,惊的一头暴汗,正没奈何,旁边传来吱呀的开门声,原来还是惊动了邻居。 这事被人看到更难解释了,张夜想反正摸也摸了,一把把女童抱起来,进了门,反脚踹死。那女童被张夜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也忘了哭,等到反应过来想要张嘴大叫的时候,张夜一把捂住她的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女童又惊又慌哪里听的进去,一口又咬住张夜的手,上次是生气,这次是害怕,所以咬的更狠。 张夜疼的抓耳挠腮也不敢叫出来,外面一个妇人声音道:“英子,你在家吗?” 原来她叫英子,张夜忍住疼痛,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英子,你仔细听我说,现在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你一喊整个高岭乡都知道了,到时候你嫁不出去可别怪我。” 英子只是一时羞愤,并不傻,张夜一点就明白了,牙齿松了几分,张夜礼物在她耳边说道:“我松开手,你别喊,外面大娘找你,你先应付过去。” 张夜怕门外的妇人听见,所以一直在她耳边说话。而英子却感到一股热气在耳边喷来喷去,喷的她心里痒痒的,此时她被张夜抱在怀里,一股既陌生又浓郁的男子阳刚气息包围着她,让她感觉很害怕又隐隐有些舒服。 门外妇人又问道:“英子,你怎么了?”话音未落又传来“碰碰”的打门声音。 “大娘,我摔了一跤,摔疼了。”英子打开门,小脸红扑扑的,眼里还挂着泪珠。 那妇人心疼道:“摔了哪里,大娘给你揉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没爹娘疼的孩子,可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已,哪天我得和你爷爷说道说道,好好的小姑娘不学女红针线,非让你捣鼓药材,还给你给你穿男人的衣服,真想让你当大夫吗?” 英子怕张夜听见,小声道:“大娘,你别说了。” “好,大娘不说了。”妇人拉着她在门前的石头上坐下,慈爱的揉着她的膝盖,小声问道:“你都这么大了,那事来了没有?” ; 第三十六章 真汉子忍痛上药 假小子问病寻由 ?听那妇人问起私密的事情,女童脸羞成一块大红布,低着头不说话。 张夜脸皮再厚也不好再听下去,悄悄进了里屋,屋里几个木架子上面全是各种写好了名字的抽屉,和后世的中药房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张夜随便拉开几个抽屉,发现有好多都是空的。桌上几个箩筐里还有新鲜的草药,似乎是刚摘的,还未晒干,书桌上翻开了一本皇帝内经,张夜随手翻的翻,这种装订考究的书张夜从穿越后还是第一见,不过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卫大夫,看来他是真不在家。 张夜回转过来,妇人已经离开了,只剩英子站在那里,脸上粉霞未消,却是怒气冲冲:“你去哪儿了?” “随便逛了逛。”张夜诚实的回答道。 “随便逛逛!”英子杏眼一瞪,“你当这是赶集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找我爷爷,我说过他不在家,你又不信,这下信了吧!” 张夜问道:“那你爷爷到底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太晚了的话我就找别的大夫了。” 英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刚才的账还没算呢,别想混过去。” 果然不好糊弄,张夜垂头丧气道:“我输了,小姑奶奶你想怎么样?” 英子看着张夜的样子有些好笑,却故意板起脸,“算你有眼力劲,跟我来。” 张夜跟着她回到了房间,看着她拖出一个大碾子,又拿来一大堆干药材,“把这些都磨成药粉,喂!看你笨头笨脑的,会不会干?” 张夜看着堆些像小山一样的药材,愁眉道:“这些都要磨吗?” “那当然了,你磨的时候用点心,磨的越细效果越好。”英子怕他不会有亲自演示了一遍。 张夜看他小胳膊小腿的,磨起来很吃力。心里想到,我一个大男人,便是没有其他事,帮她磨一磨也不打紧,不然她自己要干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张夜便接过碾子细细的磨起来,碾子很沉重,不一会胳膊就酸了,再换上脚,手脚轮流上,慢慢的,越来越多的药材变成了粉末。 英子开始还不放心,在一旁看着张夜,后来觉得他干的还不错,放下心来,去房间捣鼓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英子拿了个罐子出来,坐到张夜对面,“你先停一下,把手伸过来。”张夜不解道:“你要干什么?我在帮你干活,你可别害我。” “给你上点药。”英子拉过张夜的手,看着上面两排牙印子,隐约还有血往外渗,面上一红,嘴里却说道:“等下会很疼,是男子就忍着别叫唤,省的我心烦。” 张夜被一个女娃子激到了,“你只管弄,关二爷当年刮骨疗伤都不哼一声,这算什么?” “好!”英子狡黠的一笑,把罐子里的粉末抹在张夜的伤口处,那一瞬间,一股钻心的痛苦从伤口处传来,哪种痛苦蚀心穿骨,比当初她眼的时候不知道厉害了多少倍,疼的张夜差一点就喊出来了,还好最后关头牙关一咬,硬生生的挺住了,刚说的话不能食言。 还好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几个呼吸后就没了感觉,但是张夜出了一身汗,仿佛从生死关头走了一遭。 英子竖起大拇指赞道:“张夜哥真汉子!小女子佩服。”张夜看她眼神不对,咬牙切齿的问道:“你配的什么药,没放错东西吧!” 英子咯咯笑道:“是正宗的外伤药,不过我多加了点东西。”张夜道:“你多加了什么?”英子道:“也没什么,就是一点会让你感觉很疼的东西。” 上当了,张夜伸手去抓她,却抓了个空,只得摇摇头,继续磨药材。 过了一会,英子探头探脑的出现了,手里拿着水杯和毛巾,“张大汉,累了吧,喝点水。” 张夜皱眉道:“你又搞什么?” 英子嘻嘻道:“你放心的喝吧,水里没有下泻药。” 张夜略一思索,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水很清凉可口,张夜喝完爽爽的打了个隔。 “你怎么喝了?我不是说没有下泻药。”英子很不爽。 “对啊,你没下泻药我才敢喝,你要下了就不敢喝了。”张夜慢悠悠的说道。 “不好玩。”英子撇了撇嘴,“被你看穿了,你不能假装让我一下。” “好吧。”张夜拿起空杯子,假意道:“你说没泻药那肯定有泻药,啊,好渴好想喝水,啊,有泻药不能喝,啊,好痛苦。” 英子拍手笑道:“就是这样,好玩,好玩。” 张夜满头黑线,“玩够了吧,天色也不早了,我要请别的大夫,剩下的改天我再来帮你。” 英子一听他要走,眉头一皱,可听说他还要去请别的大夫,皱起的眉头又展开了,笑道:“你还是老老实实干活吧!你请不到大夫的。” 张夜不知真假,问道:“那又是为什么?” “因为县里的老爷得了急症,方圆百里的大夫全都被招了去,那天我们回到家,官差就在门口等着,我爷爷连家门都没进就走了。”英子见他不信,又补充道:“是真的,我没骗你,大夫们都住在老爷府上,随时听候使唤,也不知道也多少天才能回来。” 张夜将信将疑,见她说的郑重,不似撒谎,心中焦急起来,“如果大夫都不在,老爷子的病怎么办。” 英子看出了他的心思,挺起小胸脯道:“其实还有一个大夫没有去,你可以试试请他。” “哦?有一个没去?”张夜看着英子左顾右盼,心中一动:“你该不会是说你自己吧。” “算你不笨,干活吧,我收拾一下,一会就走。”英子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安排完毕,手脚麻利的去抓药材,手伸到半空,又问道:“对了,忘了问你,你爷爷得了什么病?” 张夜叹了口气,真的靠谱吗? …… 英子有模有样的给老爷子号了脉,又看了舌苔,说道:“只是普通的伤寒,不过老爷子心气郁结,让伤寒加重了。” “那来一副治伤寒的药吧。”张夜对她信了几分。 “可是还不行,老爷子气不顺,先要理气,可是理气先伤气,老爷子风寒又不能伤气,啊,该怎么办?”英子突然没了主意。 张夜提醒到:“我给爷爷喝点参汤,先把气血补足了。” “哦,哦,那也行。”英子有些没脸,“我去开方子,哦,我药都带来了,我去煎药了,对了,你家有没有扇子?” 张夜看她手忙脚乱的,苦笑道:“你不用忙了,我去煎就行了。” 煎好了药,张夜扶起老爷子让他喝下,老爷子烧的糊涂了,一睁眼看见英子,迷迷糊糊的说道:“画儿,你回来了?” 张夜慰言道:“爷爷喝药了。”老爷子看向张夜,说道:“小夜,你也回来了,你们两个都回来了?” 张夜顺着他说道:“都回来了,您先把药喝了。” 老爷子道:“都回来了好啊,我放心了,你们啥时候成亲啊?” 老爷子烧的糊涂了,错把英子当做梁画,英子脸上一红,张夜不为所动,继续道:“老爷子先把药喝了,成亲的事以后再说。” “不成!”老爷子愤怒起来,“你们都老大不小心,该成亲了。”任张夜怎么劝也不听,也不肯喝药。 “我来吧。”英子接过碗,软语哄道:“爷爷喝药了,喝完药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好,好,还是画儿疼我,比臭小子好。”老爷子乖乖的喝完药,又睡了过去。 两人守在这里,气氛有点尴尬,英子率先开口:“画儿是谁?” 张夜轻轻道:“梁画是我的未婚妻。” 英子听他连说起名字都轻声细语的,呵护疼爱之意不需言表,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又问道:“她长的美吗?” “很美,又善良,脾气还好。”张夜对于梁画不吝赞美。 英子暗自寻思道:我常做男扮,熟悉的人也叫我假小子,想来是不美的,又爱捉弄别人,也称不上善良,脾气更是又大又臭,想了半天居然一无是处,不禁有些空落落的,也不知为何。 张夜继续道:“可惜她不在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英子默默道:“可惜……” 忙了这一阵子天已经黑了,张夜亲自下厨做了红烧茄子,吃的她满嘴流油,暂时把不愉快都抛到脑后,饭毕,张夜想要送她回去,英子怕黑不愿意走,张夜没奈何,只得腾出了自己的屋子去仓库将就一下。 晚上老爷子时常醒过来,张夜和英子轮流起身照顾,喂水喂药一样不少。直到天快亮了老爷子才稳定下来,烧也慢慢退了,放下心来的两个人这才筋疲力尽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天色大亮,张夜放心不下亲自把英子送回家,刚到卫大夫家门口,就看着卫大夫佝偻着身子,背着手,面色阴沉的看着两人。 张夜暗道一声:坏了! ; 第一章 痞子教学 ?卫大夫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昨晚你去哪了?” 英子似乎很害怕,低着头道:“我去看病了。” “胡闹!你才多大,胆子倒不小,万一搞出事情来怎么办?治病是玩的吗?”卫大夫皱着眉头,好一顿数落。 英子垂头丧气的说道:“我知道了。” 卫大夫脸色这才好了一点:“去把黄帝内经抄写一遍。” 英子惨叫一声,十分不情愿的进了门,走的时候磨磨蹭蹭三步一回头,希望爷爷改变主意,但卫大夫心意已决,没有回转的意思,只好失望的进去。张夜看的好笑,想以她的性子想要安静的坐下来抄书还真是为难。 英子一走,张夜也准备告辞了:“卫大夫,这次多亏了英子姑娘,我爷爷的病已经好了,这便告辞。” “慢着。”卫大夫喊住张夜,打量了一番,忍怒道:“你个臭小子,少打英子的主意,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张夜早已心如死灰,只赔笑道:“卫大夫误会了。”卫大夫也听说了梁画的事,见他面色难看,知他所言不假,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大夫最难受的事是什么吗?” 张夜不曾想他突然有此一问,说道:“什么?” 卫大夫精神委顿:“大夫最难受的就是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去,却没有办法。” 张夜听他似乎有别的事情要问,只是又不好开口,于是先问道:“卫大夫还有什么事?用得上小子的尽管开口。” 卫大夫听他发问,背着手看着他:“你既然找了英子看病,想必是已经知道了,县里有个大人物病了。” 张夜点点头:“知道。” 卫大夫继续道:“那人病的严重,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大老爷正发火呢,限我们一天想出办法,下午还得回去复命。” 张夜一想,你和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我也不懂医术,什么老爷我也不认识,也不能给你们求情,想来想去,唯一有点关系的还是那根老参,于是问道:“卫大夫可是需要老参?” 卫大夫面上一喜,这小子果然通透,自己话还没说完他就领悟到了意思,“我配了一个方子,正缺味老参当主药。” 张夜奇道:“大人府上连个人参没有吗?” 卫大夫叹道:“安匪作乱,军队对药材需求大,都运走了。” 张夜想起昨日在卫大夫家看药材柜子,果然好几个都是空的。 俗话说:天灾人祸,那是避不开的惨事,战争乃是人祸之首,饥荒乃是天灾之首,倘若战争再加上饥荒……张夜知道,还不到最困难的时候,现在已经出现了药材短缺,再过几年,粮食也要短缺,一只大老鼠都要卖几千钱,就更不用说什么药材了。 “要多少?” “几片就够了。” 张夜开始想拒绝的,毕竟是不相干的人,况且人参用了快小半了,剩了也没有多少,老爷子现在身体也大不如前了,以后用的地方也多。但不知怎么,张夜突然想起以前看到书上的一个故事。 一个小女孩在沙滩上玩耍,正是退潮十分,沙滩上留下了许多小鱼,鱼离开了水等于人离开了空气,命不久矣,小女孩十分善良,一条一条的捡起鱼丢回大海,有人嘲笑她的行为:“这么多鱼,你救的过来吗?又有谁会在乎?”小女孩捡起一条鱼道:“它在乎。”丢进海里,又捡起一条,“它也在乎。” 不知怎么的,张夜心软了,眼下的大唐不正是退潮的大海吗?这一条一条垂死挣扎的小鱼不就是这千千万万受苦的民众吗?哪怕它明天还会被冲到沙滩上,张夜既然看到了,就帮一把。 卫大夫没想到张夜答应的这么痛快,又打量了几眼。 张夜被他看看怪怪的,“怎么了?” 卫大夫道:“我发现你很让人琢磨不透,开始听说你是个知书达礼的学子,谈吐必孔孟,后来又听说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杀了四五个安匪了,凶名比你们同村的张虬龙还要盛,你们两个在县里都有名头了。” 张夜想:“有变化是必然的,因为是两个人,但是我就落了一个凶名吗?”因问道:“那是什么?” 卫大夫也有些尴尬:“我听他们讨论起,都说‘大槐双凶’恶战安匪,后来才知道是你们两个。” “大槐双凶。。。”张夜哑语。 卫大夫看张夜哑口,微笑道:“那天在张村正家第一次见你,又感觉你是个精于算计之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而现在,你竟能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拿出这么宝贵的药材,真让我刮目相看,我似乎小瞧你了。” 张夜苦笑道:“过奖了,我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心有所动,鬼使神差,你趁我没改主意,赶紧拿走。” 卫大夫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行善必有福报。”说完,拿着药材走了。 张夜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行善必有福报?我前世扶了个老太太,结果被人讹了五万,这算福报?被车撞死了,这算福报?穿越到大唐福报?姑且算吧,可这算什么?尼玛的乱世,尼玛的家破人亡,尼玛的最爱的人死了。” 张夜心中一股无名怒火烧了起来,当好人?去******,好人就这个下场,谁当好人? 当坏人?眼下有现成的办法,屯粮食卖,粮食会越来越贵,这是发国难财,张夜也不会去做。 好比有人问你,你愿意当郭靖还是金轮法王,郭靖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受万人敬仰,但是不好当,五十年死守一城,最后战死。金轮法王也不必说,一生作恶多端,最后下场也凄惨。 张夜曾经想过这个问题,金庸的世界他会选择当杨过而不是郭靖,梁羽生的世界他会选择亦颠亦狂的金世遗而不是完美无缺的张丹枫,古龙的世界里,楚留香,陆小凤都不错,总之就是真性情,无拘束。 最后,张夜总结了一个字:痞。 不为极正,不为极邪,似正似邪,亦正亦邪,那就当个痞子吧。 …… “痞子?” “没错。”张夜对着全体团员解释道:“我们称呼安禄山的部队为匪,那么我们就是痞,他们是匪,我们是痞,针尖对麦芒,毫不相让。” 张虬龙有些兴趣问道:“有什么两样?” 张夜道:“痞是一种态度,越重视越淡然。不谦恭,不知礼。”忽然觉得说这些没用,张夜决定曲解一下。 “对待自己人要留底线,但是对待敌人,不择手段,为了胜利,什么卑鄙无耻下流的手段都可以用。”张夜语出惊人。 “什么?”众人议论纷纷,虽然是乡下,但是大家都蒙过学,多少读过圣贤书,这完全是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观。 “我反对,就算输了也不能做不道德的事,我王新明做人堂堂正正,打仗也堂堂正正。”一个愣头青不识趣的插嘴。 张夜冷笑道:“谁把他揍一顿,我晚上请他吃肉。” “哦。”的一声欢呼,一群人把他放翻在地,拳打脚踢,惨叫声频频传来,过了好一会儿,王新明鼻青脸肿的被拉了过来。 “看见没有,这就是不择手段,看来效果很好,大家努力学习。”张夜无耻的教导他们。 “你,你无耻,我要退团。”王新明悲愤的呐喊。 “你敢退团,在场所有人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打到你回来为止。”张夜继续他的实践教学。 一群人把王新明重新围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暴打一顿的意思。 张夜问他:“怎么样,服了没有?” 王新明就因为多了一句嘴,吃了一顿暴打,哪里说理去,想说不服,又见周围几个膀大腰圆的团员虎视眈眈,虽然怀恨,心里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服了,服了,不要再打了。” 张夜笑道:“你目光躲闪,显然并未真服,只是一时的缓兵之计。但你可知道,你刚刚还说你堂堂正正,现在已经心口不一了,嘴上说服,心里不服,还在想别的办法对付我,这不就我说的不择手段吗?” 王新宁愣住了,好像是那么回事。 “给我再打一顿。”张夜说道。 王新明大叫:“我服了,真服了,别打我。” 张夜道:“停!” 本来乱哄哄的场面安静下来,张夜慢悠悠的道:“晚上的肉只有五人份,打的人越多分的越小。” 刚刚只有五个人打了王新宁,张夜看的清楚。这五个人膀大腰圆,把其它人挤到一边,本来第二次不打也可以,但一听张夜这么说,立马把王新命围在中间保护起来,“哥几个,不能让他被别人打了。” 王新明躲在中间瑟瑟发抖,这五个人刚刚把他打的不轻,张夜一句话,意思并没变,只是换了一个角度,这五个人就转过头来保护他。王新明心生恐惧,对张夜心服口服了。 张夜笑问旁边的张虬龙:“你猜今晚有几个人能吃到肉?” ; 第二章 一攻一守 ?张虬龙不知道张夜什么意思,转头看向乱哄哄的人群,几人将那王新明护在中间,任周围人群推挤也没有动摇。张虬龙道:“这几人体质不错,恐怕没人了。” 张夜道:“作战中局势总会出现不利于我方的时候,但也不一定输,你要不要来试试?” 张虬龙道:“试什么?” 张夜微笑道:“一人攻,一人守,最后吃到肉的人数如果超过十五人则攻方赢,你先选。” 张虬龙看了看局势,说道:“你见我夸这几人,肯定以为我要选择守,我偏要攻。” 张夜高深莫测起来:“随意。” 场上看情况是守方占据优势,五人守住五个方向,有人来就一把推开,基本没人能近的了身。其实在动物世界里也有这种阵势,比如水牛的铁壁阵,牛群在遭遇狮子群时,公牛围成一个圆,牛角朝外,牛尾朝里,把母牛和小牛保护在圈子里面,如果狮子发动进攻,公牛就用角把狮子猛的挑到圈子里面,让母牛们踩死。 眼下这五人就是公牛,里面的愣头青就是被保护的母牛,就是外面的狮子有点多。 张虬龙喝道:“别乱七八糟的,给我组成五队,分头攻打五人,哪一队输了回来我亲自教他。” 被张虬龙这一呵斥,乱糟糟的人群果然有了变化,自动组成五个队伍,这当然也得益于张夜的平时训练。军训的好处其实有两个,第一纪律和服从,第二坚持和忍耐。 张虬龙平时是不屑于训练的,这时突然感觉还不错,队伍很听话,不由看了张夜一眼。 自从队伍成型,场上局势又发生变化,单人力量再大也敌不过七八人合力,眼见五个人就要被冲开了,张夜喊道:“刚刚有机会怎么不跑?傻站着干什么?” 那五人也有领头的,姓崔,因为生的胖,平日里也不叫名,都喊他崔胖子。他见张夜帮他们,心中大定,问道:“要跑去哪里?” 张夜说道:“俗话说:天时地利人和,选一个好的地势至关重要,比如背靠一堵墙,可以省下一半力气。” 五人闻言望向四周,这是个空旷所在,平时训练的校场,哪里有墙?不由踌躇无策。崔胖子还算心细,眼下东南方有颗三人环抱的大树,心想这和墙也差不多,便给另外几人使了眼色,几人会意,慢慢朝那大树靠过去。 张虬龙冷笑一声,我人数多你好几倍,你想走就走,怎么可能?喝道:“把他们围住了,别让他们靠近那棵树。” 意图既然已被识破,再想靠近那棵大树那是难上加难,一队二队三队自动堵住去路,这五人虽然力大,也冲不开,混乱中,王新宁被人摸了一把,有人高兴的叫道:“我打到了,我到了!”王新明叫道:“不算,不算,这是摸不是打。” 众人均想:“非要打你才行,这人还真是欠揍。” 崔胖子带着人左突右冲过不去,却因操之过急反而露出破绽,接连让一队两个人摸到了猎物,心急之下只能再次求助张夜:“团长,过不去怎么办?” 张夜道:“我们是有纪律的队伍,以后叫我头或者老大。” 崔胖子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老大快拿主意。” 张夜其实也在分析:刚才如果能在队伍还未成型的时候占到地利,那还有办法挡住,现在五队整齐有序,又张虬龙坐镇指挥,确实难了。 “崔胖子,想一点好处不让出来恐怕不行了,你们几个听令,把王新明丢给一队,你们五个人给我冲阵,把其余队伍冲乱。” 虽然一时不解张夜的意思,崔胖子等人还是听令,把王新宁推给一队,推开以后发现一身轻松,几人本来很能打,但因为需要保护猎物施展不开,此时推开了这个累赘,顿时撒开了欢,崔胖子横冲直撞,一把抓住一人道:“刚才你拽老子是吧,我让你拽,我让你拽……” 李石头服丧,赵虎养病,一队队长现在由张光越担任,眼见猎物从天而降,得来全不费功夫,有点不太真实,赶紧先摸一把再说。又听张夜喊道:“张光越,你们队现在已经得到了猎物,其他队都是敌人了,不要搞错了。” 张光越一看,果然其他队虎视眈眈,幸亏崔胖子几人发力搅乱了他们阵脚,其余队伍都混乱不成型,只有一队完好。原来也是一队实力最强,其余队伍就更加不是对手了,然而在肉的诱惑下,一队无耻的反水了。 张光越想起刚刚崔胖子的策略,喊道:“大家都去大树底下,保护好猎物。” 张虬龙又是冷笑,“你倒是好算计,自己把猎物拱手让人。” 张夜笑道:“只要没超过十五个人,就是我赢。” 说话间,一队已经奔到大树下,一面靠树,另一面由一队的七人组成双层人墙,将王新宁紧紧护住,有七八人来攻被他们轻松的挡在外面。 张虬龙指挥道:“不要乱,二队三队围住崔胖子几人,打不过就抱住,一个人抱不住就上两个,四队五队去打一队。” 张夜赞道:“还不错。” 崔胖子喊道:“想抓老子没那么容易。”一边满场乱跑,见人就撞,几人纷纷效仿,场上顿时乱成一团。 经过一番混战,崔胖子几人寡不敌众,终于被限制住,每个人都被两个人一前一后抱住,再也没法动弹。 张虬龙计划的第一步成功,有些高兴,指挥作战这还是第一次。 “你要输了。”张夜转头看向张虬龙,不合时宜的泼了一盆冷水,张虬龙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上,头也不回的说道:“那可不一定。” 因为花了太多人力拖住崔胖子五人,剩下的人虽然还是一队总人数的两倍,但是一队占据了地利,只守不攻,这些人想尽了办法也打不进去。 就这样僵持了一刻钟,场上还是老样子,只是所有人都有些疲惫。张夜再次道:“你输了。” 张虬龙冷哼一声:“我说未必,你千算万算还是少算了一件事。” “什么?” “老子我!”张虬龙怒吼一声,飞奔出去,状如猛虎下山,直把众人惊得呆了。 张虬龙曾说团练这群人他一个就能打一群,虽然有些夸张,但是也差不多。这些人打了半天,正是疲惫怠倦的时候,那就更不是对手了,张虬龙大吼着冲到大树下,瞬间就把防御阵型撕开一个口子,大有神挡诛神,佛挡弑佛的气势。 王新明吓了一大跳,这要被他打一顿恐怕半条命都没了,霎那间脸色都变了,急道:“快保护我,快!快!他打进来了。” 一队原来实力不俗,可哪里防得住张虬龙,张虬龙分开两人,一把去捞王新宁的胳膊,王新宁情急之下往后一缩,半幅衣袖被撕了下来,王新明心疼衣服,急道:“说好的打人,你就打我好了,别撕衣服。” 众人乱成一团,听了这话,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这人真是欠揍。” 张虬龙打的兴起,哪里肯听,再抓一把,誓要把他拖出来揍一顿。王新宁吓的面如土色,身如抖糠,正要求满天神佛保佑,忽听张夜大喊:“会爬树吗?会就给我往上爬,一队给我顶住。” 王新明如闻天籁,爬树他会啊,可是回头一看,这树也太粗了,根本爬不上去,满腔希望被扑灭,哭丧着脸道:“树太粗了上不去。” 张夜气得也想过去揍他。 张虬龙脸色多云转晴,哈哈大笑,更加猛烈的往里冲,原来这招点了张虬龙的死穴,别看他身长力大,却不会爬树。张虬龙本来听张夜说让他爬树吃了一惊,正要想办法,又听王新明说树太粗爬不上去,那真是喜出望外,想到张夜现在的表情肯定很好看,他就高兴。 二队和三队的人见有机会,纷纷丢下崔胖子几人,也加入战团,一队独木难支,混乱中王新宁又被人摸了两把。 千钧一发之际,张光越靠着树蹲下身子,对王新明说道:“快上。” 王新明也不傻了,踩上了他的肩膀,张光越一起身,把他往上一送,王新明够到了最低处的树枝,可惜胳膊力量不够上不去,吊在那里像个吊死鬼,张虬龙大急,大叫一声欺身压了过去,一把抓掉王新宁一只鞋。 王新宁回头一看,三十多个人围着大树,这要掉下去还不得被踩个半死,更被张虬龙这一抓惊的魂飞天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蹭”的就上去了,在那大分叉处坐定,胸口依然咚咚直跳。 “靠!”张夜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俗话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还好这头猪最后关头没有掉链子。 就在王新明上树的同时,一队的防线完全被摧毁,张虬龙尚未死心,喊道:“会爬树的都给我上,把这小子揪下来。” 可这大树实在太粗,不好爬是真的,又有人想起刚刚王新宁上树的办法,纷纷模仿叠起罗汉来,但是一队有七人,崔胖子那里也有五人,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随便一冲一撞就让他们站不住。还有头顶那位,现在得意非凡,一脚一个踹的正爽,“让你们摸我,让你们摸我……” 折腾了半天还是没人能上去,张夜慢慢走了过来,笑道:“大势已去,大家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大家闻言都停了下来,一个个坐在地上都累的够呛。王虬龙怒气冲冲,盯着树上片刻,王新明被看的心里发毛,突然张虬龙喜道:“张夜,你别高兴的太早了,咱们好好算算到底几个人打了王新明。” ; 第三章 科学实验 ?不等张夜回答,张虬龙开始算给他听:“崔胖子这里五人吧,一队有个七人,一开始有一个,在大树下面两个人,这就十五个了,最后再加上我,不多不少,刚刚好十六人,所以我赢了。” 张夜笑道:“你算错了。” 张虬龙满脸被怀疑的不忿,“我虽然没怎么蒙学,这点账还算不错,我看你是输不起吧。” 听张虬龙这么说,立马有人跟着起哄,“夜哥,你可是团长,怎么能赖账?” 也有人在复算张虬龙刚刚的结果,可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难道是张夜故弄玄虚?可看着张夜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也不太像。 张夜无奈的摇摇头道:“有多少人摸了王新民,自己举手,不许滥竽充数,我这看着呢。” “一,二,三……十三,十四。”张虬龙不信:“怎么可能!?”重点一遍,结果还是十四个。 张虬龙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回想了一下张夜刚刚的话,恍然大悟道:“好你个张夜,你刚刚话里有话,暗示几人不要举手,你以为能骗过我。”冷笑一声转向众人:“有两个人没举手,是谁他心里有数,识相的马上给我站出来,不然让我找到了有你好玩的。” 张虬龙一脸凶像,怒气冲冲,更添几分煞气,环顾四周,众人都不敢和他对视。 大家不明真相,暗暗为这两个人担忧,虽然此举讨好了张夜,但是张虬龙也不是好说话的。可是再看张夜,一脸微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想起前些日子那场战斗,张夜连杀三人,比张虬龙还多,不由心里打了个突,还是得罪张虬龙好了,大不了被揍一顿。 半天,终于有两个人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虬龙哥,你算错的两个就是我们了。” 张虬龙忍住怒火道:“你的意思是我多算了你们两个?给我说清楚。” 这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均想:神仙打架,偏偏把咱们挤中间,无妄之灾啊。 “我们是一队的,刚刚太着急了,还没来得及摸他就上树了。” 一阵寂静,有人脸抽搐了,可是不敢笑,开玩笑,张虬龙快要暴走了,谁敢在这个时候笑。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一阵笑声从树上传来,王新民抱着树枝,笑的直不起腰。 此人完了,大家一起帮他下了判决书。 张虬龙脸色难看,领着输掉的一群人要走,说是要上山打猎,毕竟不能只看着张夜他们吃肉,那两人没眼色的还要跟上去,被张虬龙踹了回来。 两人哭丧着脸去找张夜,张夜也不收:“你们两个,如果刚开始就过来,我看在刚刚帮我赢了的份上就不说什么了,可是现在被赶出来才想起我来,有点晚了。” 两人只好看着张虬龙和张夜各自领着一群人会餐去了,突然头顶传来声音,“喂!你们别都走了,我怎么下来啊!” 两人抬头一看,王新民还在树上,两只手正在瞎比划,当初上去是有人把他顶上去的,但是没人接他下来,很好,有比自己更惨的了,两人心满意足的走开。 …… 老爷子的病慢慢好了,但是精神却一直不怎么样,话也很少,每天就是牵着老黄牛出去喂草,张夜知道他受了刺激,一方面是梁画的死,另一方面是三儿媳妇通匪,害死了儿子儿媳,不管怎么说,事情还是从自己身上开始的。 三儿媳妇丢了,从那天跑了就再也没找到,三儿登门赔罪,给老爷子磕头,头都磕破了,“本来是没脸来的,可还是要来,不祈求老爷子原谅,只要老爷子能舒心一点,把我这条命拿走了也没二话,婆娘不懂事,失心疯了,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是生是死,还请老爷子看在她也是个可怜人的份上……” 话再也说不下去了,三儿只是磕头,老爷子呆了半晌,终于开口道:“先找人吧。” 三儿千恩万谢,转而看向向张夜:“村正大人。” 既然老爷子发话了,张夜自然没意见,但是场面话还是要说一下,毕竟和自己的大唐爹妈有关:“人命第一,先找人。但你别以为事情过去了,我爹娘的仇找到人再算。” 趁着这个机会,张夜召开了他上任以来第一次全体村民大会,时间定在三天后的夜里,就在当初安匪杀人放火的地方。 这个消息传出来,又引起一阵沸腾,虽说张玄临死的时候把村正的位子给了张夜,但是村正又不是什么爵位,可以世袭。这是大唐的官位,虽然低的没品,但是死了就应该县里另补一个,可是现在连皇帝都跑了,县里尚自顾不暇,哪有心思管这些小事。 既然没人管,那就好办多了,张夜这样想着,但是却有几股暗流正注视着大槐村,盯着张夜的一举一动。 张正和是小胖子张户的爹,和张老爷同为村里的两大地主。这人胆量大,爱钻营,年轻的时候去过西域,倒回来一些珠宝,结果半路上被抢了,最后只背着一袋子人家不要的小茴香回来了,本以为亏的血本无归,没想到被县里一家大户人家高价收购了,张正和喜出望外,不敢再出去,学着张老爷买卖地,慢慢起了家。 虽然在家里,张正和却一直有野心,原本打算好等张玄死了,他去县里上下打点下,自己坐个村正,这样就稳稳压住张老爷,成为大槐村第一家,但是张家突然落败,张家小子又突然崛起,老村正突然死去,临死的时候又把村正的位子让给了张夜,这一连串事情兔起鹘落,完全不在张和正的计划里,本来要往县里打点,可是现在战乱,他连县城都进不去。 张和正的胖脸上油汪汪的,两条稀疏的眉毛打架似的分的很开,一身罕见的绸缎衣服,大腹便便的,慢慢在屋里踱着步子,突然下定了决心,不行!不能让老张家翻过身来,“来人,去把所有的咱家所有的佃农叫来,老爷我也要开个会。” “还有,准备几桌酒席,我要请周围几个村子的村正,还有村里的几个老人吃饭。” 张光越惟妙惟肖的模仿着张和正的声音,他这个信管主事就是个搞情报的,现在已经走马上任,开展工作。虽然这次行动有些假公济私的嫌疑,但是张夜告诉他,他当村正也是为了革命事业,所有一切阻碍他的行为都是不可取的,必须查清楚,把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不过这次威胁似乎不大,不用管他了,让他蹦哒吧。 张夜的工作重心放在火药的研发上,上次吃了大亏,一来经验不足,二来战斗力不足,三来武器不足,如果有炸药,可以弥补一切,但是张夜是文科出身,初中化学早就伴着饭吃了,这个火药勉强记得是碳硫硝,配比是一二三,但是这个一二三到底是怎么个一二三还没搞明白,没办法,只好做实验。 试验火药绝对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张夜只带了孙星一个,两人在荒郊野外的一块大石头上,开始了震惊大唐的火药研发工作。 “夜哥,咱们在家里做不行吗?干嘛跑这里来。”孙星十分不能接受这种糟糕的工作环境。 作为一个好领导,张夜耐心的开导下属:“我们要造一种厉害的武器,方子要严格保密,屋里不安全,隔墙有耳,这里就好多了,周围一片空旷,有人靠近马上就能看见。” 张夜不能告诉他,他怕把家炸没了。 孙星对解释很满意,特别是秘方两个字让他感觉张夜很信任他,另外他最喜欢新奇的东西。 把硝石砸碎了,磨成粉,碳也砸碎了,同样处理,用借来的银昝仔细称量,弄好了就放碗里,下面压着字条写着比例,转眼就做好了六种配比。 “再怎么弄?”孙星兴致勃勃的已经把他们搅拌好了。 张夜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竹子,这竹子很细,只有成年人食指粗细,按骨节被切成一根一根的,一面是天然骨节,另一面开着口。 “把药粉装进去,再塞一点纸团,最后用湿的黄泥封住口,等它干了就好了。”张夜一边给孙星解释,一边操作起来,这想想心情就激动不已啊,以后每人腰上挂几个手雷,哪个不服就给他一个。 孙星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是有危险的,干的十分卖力。 张夜让他继续干,弄好几个就写上编号,自己去弄了一个火盆,这就是张夜的初步构想,先做一个类似爆竹的东西,丢进火盆听动静就行了,虽然威力不是特别大,但是应该可以试出来。 “夜哥,弄好了。”孙星捧着装满实验炸药的一堆竹子凑了过来,张夜吓了一跳:“你别过来!” 孙星被张夜的反应吓了一跳,突然一个不小心掉了一个,正好掉进刚点起来的火盆里。 “跑!” 张夜拉了孙星撒腿就跑,这一拉,全部爆竹都掉了。 张夜拉着懵了的孙星跑出二十米卧倒,可是过了一会也没动静,“怎么回事?” 难道配比都错了?张夜开始怀疑起一二三来,可是跑了这么远,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尤其是孙星还一脸懵逼,这很尴尬好吧。 ; 第四章 村民大会 ?张夜站了起来,正要对孙星说点什么。“碰!”的一声巨响,张夜还好点,有点心理准备,孙星腿软了,一跤坐到了地上。 “哥啊!你这是要杀了我啊!这是啥玩意啊!”孙星缓过劲来,抱着张夜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张夜一脚踹开,“赶紧收拾东西走,动静有点大,估计村子里都听见了。” 虽然实验成功了,但是六管齐下,还是不知道真正的配比,算了,知道一二三有个对的就行了,下次再试吧! “孙星,我很严肃的告诉你,把今天的事烂到肚子里,当做不知道。”张夜认真的叮嘱他。有点失算,本来以为要实验很多次,早知道自己来就行了。这东西早晚要公开,肯定会有人盯上,到时候麻烦不断,别把孙星卷进来。 孙星拍了拍胸脯,保证一句不说,死了带进坟里,连儿子都不传。 这小子考虑的太长远了,张夜不和他计较。 大槐村第一届全体村民代表大会热烈召开了,张松材这个宣传部长接到了第一份工作,写了一个大横幅挂在墙上,上面写着“大槐村永远铭记这一天”,沾满鲜血的衣服挂在一旁。第一份工作简单,第二份工作就不好干了,挨家挨户通知,结果有一半人不来。 张松材气的直拍桌子,“我好言好语请都请不动,说我是个狗腿子,我是狗腿子那你是什么。” 见张夜面色不善,张柏林赶紧堵住哥哥的嘴,张光越道:“肯定是张正和搞的鬼,我们去找他。” “不用。”张夜摆摆手,“找他也没用,这些有些是他的佃农,有些是他的亲朋好友,不经事不知道,原来他暗地里培养了这么多势力,看来他想当村正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我们怎么办?那个老鬼肯定在家里看咱们笑话呢?”张光越着急的不行。 张虬龙插嘴道:“拿着棍子上门,哪个不来揍他一顿就行了。” 众人笑着摇头,张虬龙一直是这样。 没想到张夜笑眯眯的点点头:“我同意张虬龙的提议,你们分成六队,保持军容,给我硬请!”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张夜吗?自从梁画死了之后感觉画风一直不大对,又是痞子又是横幅,最近好像还在研究什么武器。 “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别拖我,我自己会走。”不一会,村里四处响起了砸门声,不开门,翻墙,不去,拖走,不走,四个人抬。团长下了死命令,除了不懂事的小孩,不能走的老人,全都要去。 一时间,鸡飞狗跳,大人挣扎,妇人骂,孩子哭。 张虬龙十分高兴,因为这是他出的主意,索性提了一根棍子四处溜达,有不服想反抗的直接镇压。 傍晚,掌灯时分,除了张正和家的门没有敲,所有人都到齐了。 一堆人挤在一起,张夜特意让人点起篝火,石头和张光越拿着缴获来的大刀片子四处溜达,情况好像和那天一样。 有人开始害怕了,“张夜,你想干什么?”反对的趁机起哄道:“张夜,你的所做所为和安匪有什么区别?我们要举报朝廷,这大槐村的村正由不得你来做!你把朝廷当什么了?” 张夜“嗤”的一笑,这人想引诱自己说朝廷的不是,“朝堂的各位大人日理万机,又要打安匪,又要处理国家大事,哪有时间管你的小事,你以为你是谁?” 没时间和他们啰嗦,张夜跳上桌子,居高临下,拿起那件血衣,大声道:“今天,我让你们来的第一件事,是祭奠在保卫大槐村的战斗中死去的人。” “张夜,你是想居功自傲,借此让我们听话吗?”有人在暗处挑唆。 张夜沉默了一下,大声道:“没错,我就是居功,因为那就是我们的功劳,当时就在这里,我和我的兄弟们流汗,流血,拿命去和敌人拼,为了保卫大槐村,我们甚至牺牲了一个兄弟。我请问这位不敢露面的先生,你认为你比我更有资格吗?” 张夜的话掷地有声,说的一群人默不作声,是啊,那天就是张夜带人来救了他们,不然后果可就遭了。 “张夜啊张夜,你少在这里蛊惑人心了,那天就是你把安匪引来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如果没有你,大槐村根本不会经历这一场祸事,也不会死那么多人!”张正和带着一群人突然出现,一下子指向要害。 张夜先往他身后看去,柳叶村村正刘德,大地主刘老爷,上坟时见过的梁姓老者,还有几个脸熟的,都在张玄去世那天见过一面,有些脸熟,只有一个四方脸没印象,让张夜很在意。 好,敌情侦查完毕,情报局有漏网之鱼,回头开批斗会。 有了主心骨就是不一样,一半的人纷纷叫嚷起来。 “张夜滚出大槐村!” “张夜四个祸害!” 张夜想过去踹他,这位老乡你骂我不要紧,你发音标准一点行不行。 “大家安静,我有话要说。”张夜的声音被众人的吵闹声掩埋,张正和面露微笑,挑衅的看着张夜,年轻人啊,火气太盛了,居然强请村民犯了众怒,只要我今天给你搅黄了,以后就没你事了。 张夜看了他一眼,突然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很小的竹筒,拿在手里看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对周围的团员说道,“古人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一会有点动静,别给我丢人,都站直了。” 张夜高高举起小竹筒,让大家看见,然后在大家不明所以的注视下丢进火里,张夜用余光扫到,孙星很没有骨气的藏了起来。 只听“碰!”的一声,世界就安静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想不到那个小东西能发出这么大动静。 然后令人更震惊的事情的出现了,张夜不知道从拿出一个大的竹筒,有小腿那么粗。 “这是我最近发明的新武器,用来对付安匪的,上次吃了大亏,总要想些办法。”张夜一脸平静慢条斯理的开口。 周围的团员虽然强自保持镇定,刚刚也是吓了一跳,幸亏张夜打了预防针。众人都火热的看着那个大竹筒,又惊又怕,刚刚那个小的就有如此威力,这个大的,这也太大了…… 只有孙星知道,这个大竹筒的里面只是塞了一些泥。 “很好,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张夜摇了摇手里的大竹筒,引的一群人后退几步。 “这个人说话很有特色。”张夜指着张正和说道。孙星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很识趣的问道:“有什么特色?” “和放屁一样。” 张夜一本正经的说,下面已经开始笑了,这是在恐惧下的解压方式。只有张正和笑不出来,“黄口小儿,你居然敢拿武器威胁大家,这里都是你的乡亲,你把他们当什么了?我听说那天的安匪跑了两个,你如果真为了这个村子好,你就离开吧,否则安匪还会来复仇,那天的事情还会重演。” “什么?跑了两个?”大家惊慌失措起来,那天的面具男看起来有些身份,如果来寻仇那可大事不妙。 张夜皱起眉头,这个消息已经被封锁了,他从哪里知道的? 道德绑架吗?可惜是个昏招。“大家安静,我来一一解答这位先生的问题,那天的安匪确实是冲我来的,但是以前的,周围村子呢?难道没有我安匪就不来了?就不抢东西了?就不杀人了?” “第二,安匪确实跑了两个,他们或许会回来,但是我走了有用吗?我走了他们就不会杀人了?” “反而,他们回来,如果我不在,他们一定会杀人泄愤,那个时候怎么办?请这位先生给我们解答。” 张夜说的在理,众人看向张正和。 张夜继续补刀:“你既然想当村正,那你有什么对付安匪的办法没有?我这里有团练,有武器,有血气和勇气保卫这个村子,那你呢,你有什么?请问你上次躲在哪里了,我好像没看见你。” 张正和躲在家里地窖,当然不能说,“我出门看亲戚了。你说这些没用,安匪那么残忍,我们打不过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交出去,安匪气消了,就不会难为我们了。” 他身后的刘德都听的直摇头,这个张正和被逼的有些乱了阵脚,这种话能说吗? 张夜怒急反笑:“好啊,我张家,父母都为了抵抗安匪遇害,我的恩师也是,还有我未过门的媳妇,我辛辛苦苦搞团练,拿命和安匪拼,你们躲在后面不感谢我就算了,还想把我交出去,当我张夜是泥捏的吗?!当我没脾气吗?一队听令,把张正和给我吊到树上。” 张正和退了一步,和四方脸道:“大人,你看这个张夜无法无天的,只能仰仗您的威名了。”那个四方脸听了十分受用,喝道:“谁敢!张夜你敢滥用私刑,不怕大唐律法吗?” 一队完全不理会他,直奔张正和,张正和也不躲,脸上露着狂热的笑,你敢得罪这位大人,你完了。 四方脸想拦,又放不下架子,也拦不住,大声道:“我是县里的录事大人,都给我住手,张夜你敢!” 张夜怒道:“二队听令,把他嘴堵上,也给我吊到树上去!再嚷嚷就掌嘴。” ; 第五章 借花献佛 ?录事是从九品,再怎么说是也上了品的朝廷命官,把张正和打一顿没人管,可要他要有什么事情那就很麻烦。 二队知道事情很严重,但是军令如山,也只好把那个方脸围了起来。方脸录事一脸严厉,大声嚷道:“我是堂堂朝廷命官,你们居然敢绑我,张夜你这个刁民,我怀疑你勾结安匪谋害朝廷命官,张夜你罪大恶极。” 于是堂堂朝廷命官就被绑到了树上。 方脸录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张夜这群人无法无天,竟然真的敢绑,各位村民也被张夜的举动吓了一跳,纷纷指指点点。 村民甲:“张家那小子胆子大的没边了,连朝廷的人都敢绑。” 村民乙:“那可不,他手上好几条人命呢,敢杀安匪的人哪会是个怂包。” 村民丙:“我看还是他当村正好,虽然狠点,可是不狠怎么挡住安匪。” 村民庚:“我觉得也是。” 村民丁:“平时觉得朝廷大人都高高在上的,怎么绑起来也像条丧家犬一样。” 方脸录事被指指点点又羞又恼,发誓要让张夜吃不了兜着走,要把他发配充军,要把牢里的酷刑都用在他身上。 张夜今天火气有点大,可是大的有点过了,虽然张正和说的话确实很难听,但是也不至于让他失去理智,殴打朝廷官员可是重罪,再看他眼睛的余光时不时的往外瞟,张虬龙觉得这里面有事。 可是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那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张虬龙不得其解,不过这很好办,直接过去看看不就完了。 张虬龙刚要抬脚,张夜一下子扑了过来,抱住张虬龙大声道:“虬龙兄,你我兄弟并肩,浴血奋战击退安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是不断有人污蔑我,我实在是替兄弟们不值,我今天就算死也要替你们讨个公道。”作势要扑向绑在树上的两人。 虽然不知道张夜要干什么,直觉告诉他应该拦住张夜,于是张虬龙就那样做了,却发现张夜压根没有使劲,就在这时,张夜小声道:“东北角两个人,西北角一个,不要打草惊蛇。” 张虬龙恍然大悟,假意拦住张夜大声说:“张夜,别冲动,那可是朝廷命官,打死了可要偿命的。”又小声问道:“是安匪吗?” 张夜心想,我不过做个样子,谁要杀朝廷命官了?你个张虬龙明明知道又给我找事。 “东北角两个是县里的,西北角那个不清楚,这人我很在意,一会别让他走了。” 两人商议好对策,但在外人看来却是张夜要打朝廷命官,而张虬龙正在拼命拦住。 孙星扑过来抱住张夜的腿喊道:“夜哥,千万别冲动啊!别胡乱杀人!” 你过来凑什么热闹,张夜瞪了他一眼,假装吃力的拖着张虬龙和孙星两个人走向方脸录事。 方脸录事还在强自镇定,但听说张夜要杀他,还说了两次,心里有点后悔,我这回探了亲好好的,干嘛鬼迷心窍来趟这趟浑水,大槐双凶可都是杀过人的。再看看张夜那双鹰眼深不可测,心头不由突突直跳。 想要服软,又拉不下脸来,拉下来四方脸也拉不成大饼脸,方脸录事索性把心一横说道:“张夜,你要敢动我,你们整个村子都要完了,你们袖手旁观,全都有份,一个也跑不了。” 几个村正也过来劝解,刘德说道:“小张夜,你年轻有为,日后前程似锦,何必事情搞的太僵。” 几人有的唱白脸,有的唱黑脸,张夜也没心思和他们扯蛋,这个四方脸自己站到了人民的对立面,居然让在场所有人完蛋,很多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张夜认为把他绑了都是在救他。 躲在暗处的一方是冯大雷冯统领,上次安匪进村时鹿清流去请来的救兵,此时正在看着绑在树上的方脸录事眉开眼笑,似乎心情很愉快。 张夜暗自猜测,这个冯大雷晚上来村里,不是冲这个录事就是冲自己,不过看样子这个录事吃瘪他很高兴,不能让他白看热闹。 于是张夜站到方脸录事面前说道:“这位大人,我张夜不敢说为国为民,但是保卫大槐村的心天地可鉴,今天我得罪了你,要杀要剐都随你的意。张村正临死时把大槐村交给了我,我答应了,男人一口唾沫一个钉,你要动大槐村一下,就别怪我张夜心狠手辣。哼哼!现在安匪作乱,大人被安匪突袭,以身殉国也是大有可能的,到时候你的娇妻美妾能不能按耐住闺房寂寞把你的银子丢在别的男人身上,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张夜一席话说的方脸录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夜啧啧嘴,不会不小心说中了什么吧。 这席话也让村民们对张夜的信任增加了几分,一个舍生忘死保卫故乡的人,你还能要求他怎样呢。 “你想动我们村正,也要问问我们答应不答应。”,“没有错!”终于,村民们站到了张夜的一边。 很好,张夜很欣慰,不是村民们站到他的身后,而是他们敢于站出来,敢于反抗才是取得胜利的第一步。 方脸录事铁着脸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张夜微笑着要去给他解绳子。 “哎呀呀,这不是钱录事吗?”冯大雷不等张夜解开绳子,满面春风的奔走过来,顺便把张夜挤到一边去。 “真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人生何处不相逢。”冯大雷不顾钱录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把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连接的理直气壮。 有些日子没见,冯大雷技能升级了,不光会说成语,俗语俚语也张口就来,张夜暗暗好笑,没有丝毫因为被挤到一旁而不愉快。 钱录事怒目道:“冯统领,这里有人聚众闹事,谋害朝廷命官,你难道看不见吗?还不帮我解开!” 冯大雷哈哈笑道:“看见你一时高兴,忘了,莫怪。”说着,伸手去解绳子,但是刚解开一个扣突然又想起什么来,停了下来。 钱录事着急呢,“怎么停了?” 冯大雷一本正经的道:“钱录事,你请我帮忙可要说实话,大家都在自己村里,何来聚众闹事一说,你不会是喝多了上错了床,做出什么偷鸡摸狗的事被人抓住了,你这样我可管不了。” 张夜忍住笑摸摸鼻子,顺手拉住孙星,这里偷鸡摸狗似乎要说是偷香窃玉吧,好像也不一定。 “这个张夜没有朝廷文书,居然自封村正,我看不过说了几句,就被绑起来了,冯统领,咱们平日里虽然不合,但是事有轻重缓急,我现在虽然难看,你要袖手旁观,大人如果知道了,你也需脸上不好看。”钱录事一口气说完。他看见冯大雷,虽然脸上不愉快,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这个冯大雷是个武官,还带了一个随从,料想张夜不敢妄动。钱录事心中稍安,连思路也清晰了很多,心想自己占理,说实话也不怕。 冯大雷这才转向张夜,眼睛瞪了起来,“小张夜好久不见,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朝廷命官都敢动用私刑。” 张夜早已想好对策,附耳对冯大雷说道:“冯大哥,给小弟几个胆子也不敢抓朝廷命官,今天这事可全是为了你啊!” 冯大雷半信半疑,“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点。” 张夜看了看四周,说道:“这里人太多,十分不方便,我让他们都回去。” “不急,我先帮你一个忙。”冯大雷转过身去笑眯眯的把钱录事的绳子解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他,“都是一场误会,你看看这个。” 钱录事狐疑不定,拿了过去,看了一眼,突然失声叫道:“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任命张夜为大槐村村正,章子也有,好好看清楚了。”冯大雷一脸不快,其实他白天就来了,但听说张夜要晚上开会,想看看张夜搞什么花花,就没有现身,现在可是赚到了,平白卖了一个人情不说,还甩了平时一直不对付的钱录事一脸。 爽! 不等钱录事看个详细,一把抓了过来,高举过头顶大声道:“这里是张夜出任大槐村村正的任命书,现在是战时,大人们都很忙,很多事鞭长莫及,以后都由张夜负责,大家好好看看。” 另外几个村正作为代表传阅了一下,“果然是县里的文书,我当年也有这么一份。” 村民甲:“以后张夜就是村正了,这么小的村正恐怕也是不多见吧!” 村民乙:“小怎么了,你看他和冯统领谈笑自若,你再看别的村的村正还都点头哈腰的,我觉得自己腰杆都挺起来了。” 村民庚:“你说的也有道理。” 村民们热烈的讨论了一阵子,现在张夜有了任命文书,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再加上他树立起来的为了村民不顾性命和安匪斗争、不惜安危和朝廷命官撕破脸皮的高大形象,村民终于认可了这个还未弱冠的小村正。 村民们心满意足的回家睡觉,冯大雷打过张夜问道:“现在和我说说,刚刚什么意思?” 张夜神色郑重,小声道:“这件事一会再说,西北角有人一直在观察我们,我怀疑是安匪,还请冯统领出手相助。” ; 第六章 谁是影帝 ?“哦?”冯大雷来了兴趣,他虽然身为巡防营统领,平时也很少出来,如果能抓个落单的安匪也是个功劳。 不过,这个张夜,他能看见安匪,那么刚刚也应该看见自己了,有点意思。 村民们已经散去,几个村正想讨好两位大人仍然不肯走,钱录事一脸得意,心里正在盘算怎么把张夜抓走,虽然张夜当了村正,他可没放在眼里,没品的小官而已。 冯大雷和张夜嘀咕了一会儿,突然冯大雷脸色一变,怒道:“好你个张夜,竟然敢戏耍我。”作势就要拿住他痛揍一番。张夜仿佛坐实了冯大雷的说法,撒腿就跑,一边回头道:“冯统领,我有苦衷的,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先吃我两记重拳,啊呀呀呀!”冯大雷暴跳如雷,十头牛都拦不住,直追张夜去了。 张夜暴汗,大哥你演技太浮夸了,身为男n号有点觉悟行不行,别老给自己强行加戏。 张虬龙也吃了一惊,不过一看张夜跑的方向就明白了,原来追打是假,捉安匪才是真,无需多言,拎起棍子就追了上去。 那个冯大雷带来的随从愣了一下,出于一个职业跟班的本能也追了上去。 孙星等人一看,自己团长被人追着打。这还了得,管他什么统领录事的,大叫大嚷的也追了下去。 只有钱录事一脸幸灾乐祸,对着几个目瞪口呆其实是想表现一下但是老胳膊老腿实在跑不动了只好装无辜的几个老村正说道:“看吧,这个张夜胆大包天,连冯统领也敢欺骗,活脱脱一个土匪,你们有没有兴趣联名上书,我要在大人面前参他一本,实在不能就这样看着他在这里兴风作浪。” “这……”,几个村正互相看看,面露难色。张夜今晚本来是以代理村正身份开会,张正和搬来钱录事突然发难。就在这时,张夜忽然就得到任命书,还是冯统领亲自送来的,用脚趾头想想也是有人在帮他。 不管哪路神仙,咱们都得罪不起啊!怎么这个钱录事就看不透呢?还是他背景深厚,有恃无恐,那就更麻烦了。那人不敢找钱录事麻烦,还不拿我们出气。几个老头子人老成精,越想越不对,可是钱录事正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们,不说好又把话说绝,不然又把他得罪了。 莲塘村的梁姓村正试探道:“我们人微言轻,恐怕……” 钱录事不高兴的说道:“你们做个见证,到时候加上我的话份量就够了。” 正没奈何间,刘德突然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手脚抽搐倒地不起。几个村正慌忙把他扶起来,一个掰牙齿,一个掐人中,一人没抢到位子,扑天抢地的哭喊起来,“老刘啊!你怎么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眼见大功告成,突然出这么一档子事,钱录事脸色难看,又不能无视人家生死强行谈论公事,只好关心的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回大人,怕是羊癫疯犯了,这病搞不好要出人命的,我们这就去看大夫,怠慢了大人还望恕罪,人命关天啊!”眼看钱录事要开口,突然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卫大夫医术高明,定能把老刘从鬼门关拉回来。” 钱录事被他这一嗓子下了一跳,刚要说的话又咽回去了,好像哪里不太对。再看三人已经合作分工好了,一人背着,两人在后面抬着,迈开小碎步,很快就没影了,只剩钱录事在风中凌乱。 过了一会儿,钱录事想了起来,大喊道:“卫大夫在老爷府上看病呢。” 三人半拖半走,总算远离了是非之地,一人感叹道:“刘德啊刘德,你这场病来得还真是时候。” “那当然。”刘德悠然的开口。 三人吓了一跳,差点把他摔了,“你装病?” 刘德睁开眼自己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慢悠悠的道:“我不装病你们能逃过这一劫?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容易啊!” 几人心服口服,纷纷赞道:“高明!你装的可真像,有什么技巧没有,哪天我家大夫人和二夫人闹起来,我也好学学。” 刘德摆摆手:“祖传的,不能外传。”在几人的惋惜声中,刘德悄悄抹了把冷汗,这羊癫疯几十年没发作了,怎么刚刚心里一慌就犯了呢。刚刚半路醒了过来,一想这几个老伙计一会要嘲笑自己被录事吓得犯了羊癫疯,这不是自毁形象吗?还好我灵机一动说是装的,既显得我有谋略,还平白得了人情。 钱录事在风中凌乱。 暗中那人正在观察,忽然张夜朝自己跑了过来,然后冯统领朝自己跑了过来。那人安慰自己,是巧合,我如果不动应该不会被发现,于是他悄悄的藏了起来。 然后张虬龙朝自己跑了过来,而且带有杀气的眼神和刀子一样扫来扫去,然后冯统领的跟班也跑了过来。那人有点犯嘀咕,张夜加冯大雷就算被发现了还可以抵挡,再加一个张虬龙恐怕今天就麻烦了,要不要先撤走。 张夜离他还有一点距离,看他有点想跑的样子不由焦急,正要想点办法,忽然听见后面一阵骚乱,张光越一马当先,已经快追上张虬龙了,后面孙星领着团练全体人马,正在狂奔中。 暗中那人二话不说,跳起来就跑,把张夜感动的直想骂娘。“给我追,追丢了回去一人一百个俯卧撑。” 冯统领放弃张夜,猛扑了出去,“安贼哪里逃!” 众人听明白了,原来要抓安匪,没有二话,为了一百个俯卧撑,追! 钱录事依然在风中凌乱。 不过他很快就觉得没意思,然后他就朝张夜他们离开的方向找过去,很快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张夜的前面多了一个人,冯大雷也转移了目标在追这个人,再一听大家都在喊抓安匪。钱录事的心砰砰直跳,都说安匪残暴,一直也没见过,今天也算开开眼。不过自己的安危要紧,先找了根棍子当武器,然后藏好,万一他回来从我这里走给他一闷棍,我也能立个大功。 好像他的心愿被老天爷知道了,那人兜了一圈果真朝自己跑了过来,钱录事又紧张又兴奋,手里全是汗,这怎么好,打还不是不打? 冯统领追捕安匪无果被路过的钱录事一棍放倒,这事要是成了还不美死。钱录事心头一热,刚被姓冯的奚落一顿,这番我要扳回一成。 于是他跳了出去,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奋力打出一棍。 张光越跑的特别快,已经追上张夜了,张夜想提醒他,你别只顾着跑,一会儿追上了打不过怎么办。 却看见跑动中的那人突然身子倾斜了一下,一根棍子从他身边划过,钱录事吃惊的看着眼前人:“你……” 话音未落,那人劈手夺过棍子,说道:“得罪了。”一棍子把他闷晕,一把抓住腰带抡上肩膀,继续奔跑,闪避,夺棍,打闷,上肩一气呵成,速度丝毫不减。 张夜吃了一惊,这人不会是人口贩子吧,动作这么熟练。 张光越不负众望,越追越近,那人似乎也从脚步声中听到了,“咦”了一声,突然停下脚步,吹了一声口哨。 一匹白马欢快的跑了出来,亲昵的蹭了蹭主人。主人把肩上的人丢上马背,自己也一跃而上,回头说了一句:“老子就是安匪,有本事来追我。”,说完“驾”的一声马儿“得儿得儿”的跑了起来,扬起一阵灰尘。 张夜吃了一脸土,心情很不爽,冯统领本来也不爽,但是钱录事被掳走了,算是个好消息,但是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把责任推给张夜:“张夜你个乌鸦嘴,你说钱录事被安匪突袭,以身殉葬,全被你说中了!” 张夜笑道:“冯统领耳朵灵敏,想来官运亨通,连升三级,在下佩服。” 冯大雷一愣,明白过来,我说你说话应验,你就反过来说我,这小子玲珑剔透,不去做官可惜了。 心情不错,冯大雷不好意思再给小夜泼脏水:“彼此彼此,钱录事这一出事,我还得回去交代,也没心思和你说话了,你要记得欠我一个人情,下次我来摆好酒宴。” 张夜见他要走,说道:“冯大哥且慢,刚刚的事情有蹊跷,咱们还是好好聊聊。” “哦?有什么蹊跷?你先说来听听。”冯大雷有了点兴趣。 “比如此人为什么要打昏钱录事,我看的分明,钱录事一脸惊讶的样子。再比如他临走喊了一句老子是安匪,明显多此一举,欲盖弥彰。”张夜有条不紊的分析道。 “欲盖弥彰是什么意思,这个成语不错。”冯大雷听得津津有味。 张夜习惯性的想踹人,这是重点吗?忍怒道:“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冯大雷哈哈大笑:“这个成语我知道,是说一个人把银子埋在地里,然后插上一个牌子,写着这里没有埋银子三百两。当时我还笑过他,居然把银子埋在地里,明显傻瓜一个。” 张夜忍无可忍,你再说我爹我和你拼了。(张夜从祖宅挖出来的银子就是他的大唐爹埋的。) ; 第七章 幕后大手 ?“听你小子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奇怪,那匹白马我也觉得有点眼熟。”冯大雷学着文人的样子捋了捋胡子,文人的山羊胡是顺毛,捋起来舒服,还可以捻一捻,可他的硬茬胡子根根似铁,捋了半天扎的手疼。 张夜无视他的动作和跳跃式的思维,接口道:“白马?冯大哥,我倒是有个方向,你可知道县城里有家姓郭的。” 上次军训的时候有个骑白马的帅哥来看了几眼,再往前还有个很嚣张的门房来找过他,说是县里的老爷要见见他,那时候听鹿清流提了一嘴,好像就是姓郭的。 冯大雷像被吓到了,揪下来两根胡子都没发觉,左右看了看,做贼一样,见周围没有外人,这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又痛心疾首的批评张夜道:“张夜,你怎么能如此轻贱的提及大人的姓氏,也就是我,换了别人肯定要把你抓去治罪。” 张夜心道,看来这个人来头不小,于是笑道:“安禄山打下长安,朝中大员都做了阶下囚,世道这么乱,那还不是谁手里有兵谁有道理。” 冯大雷摇摇头:“也不尽然,既然涉及了那位大人,就要从长计议,小张夜,你这里有什么好地方,咱们喝两杯,好好说说。” 好地方,这里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好地方,酒馆青楼赌场钱庄四大产业一个没有,张夜把带领到了训练的校场,让人搬来了桌子,抱来了几坛酒,下酒菜很寒酸,只有一盘青豆。 是夜,月黑风高,乌鹊南飞,饶树三匝,无枝可依,遂遗屎一抔,以助酒性。 冯大雷和张夜先坐下了,张虬龙也跟着坐下,有酒喝没有不喝的道理,冯大雷瞪起牛眼打量了一番,“这位想必就是大槐双凶中的张虬龙了,果然生的威武雄壮,你一顿饭吃几个饼?” 第一次见面关心人家饭量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张夜纠结了却见张虬龙很郑重的想了想,说道:“二十张不成问题。”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将来必成大器。”两人对饮一杯惺惺相惜不似做作,张夜一头雾水,然后忽然想起了一个词,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恍然大悟,原来饭量是衡量一个人武力值的重要标准,如果在现代,日本的大胃王小林尊绝对是一方霸主,美帝六百斤肥婆,澳洲七百斤宅男,传闻中还有超过一千斤的绝代高手,放眼天下那份无敌的寂寞无人能懂。 好在唐代人比较勤快,汉子要下地干活,妇女也有活计,想留一身肥肉几乎不可能,即使盛唐以胖为美,但是相比今天的胖只能算丰腴,史料记载杨贵妃擅长跳舞,那就说明她的肉很结实,不是松松垮垮的大肥肉,你想想看,如果杨贵妃在那儿坐着,唐玄宗靠过来动情的说一声:“爱妃。”杨贵妃“嘤”的一声,羞羞答答的说道:“皇上,您压着臣妾的肉了。”那多煞风景。 赶紧喝一杯酒压压惊。 张虬龙盯着冯统领,“你看上去很能打,要不要试试。” 冯统领计算了一下饭量的差距,很不自然的说道:“等你做到九品官,我一定陪你打一场。” 言下之意是自持身份,爱惜羽毛,不愿意以大欺小,总之张夜看出来他有点心虚,张虬龙眼神里带着鄙视,气氛很不融洽,于是岔开话头问道:“这位郭姓大老爷是个什么来头?能让你这么重视。” “不重视能行吗?我问你,天底下最难当的官是什么?”冯大雷用筷子夹起一颗青豆丢进嘴里慢慢的咀嚼,斯斯文文的和他的外表很不相符。 张虬龙就不讲究了,伸手去抓青豆,被冯大雷一筷子挡在了外面,“能不能有点吃相。” 张虬龙是谁?除了他那个神秘的师父还有他老娘,没人能降住他,张夜只能勉强算半个,张虬龙只能算认可他的头脑,对他的武力值嗤之以鼻。 于是筷子被反挡了回去,再挡回来,一来二去变成掰腕子,张虬龙不愧是饭量胜过冯大雷的,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张夜无可奈何的分开两人,冯大雷顺坡下驴,黑红着脸说张虬龙吃相难看,饭量再大也没用,刚刚必成大器的话收回。张虬龙洋洋自得摇敬大人一杯,顺便丢了一把青豆在嘴里嚼的震天响。 “说起最难当的官。”张夜停顿了一下,转移冯大雷部分注意力,“恐怕得数长安令了。” 冯大雷眼睛一亮:“你果然聪明,长安令三品大员,按说官职也不低了,但是长安那是什么地方,一品二品大员那是多如牛……多如凤毛。” 张夜叹了口气,找着病根了,明明是多如牛毛,感觉形容大人不能用牛毛,硬生生改成凤毛,恐怕冯大雷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的创意。但你让凤毛麟角怎么办,恐怕要变成了鸡毛蒜皮了。 “长安令一个三品大员,但是长安却有那么多比他品阶高的大人,太师,太傅,太保,司徒,司空,亲王,郡王,国公,哪个都得罪不起,只能到处装孙子。”冯大雷干了一杯,回归正题:“眼下咱们县令也面临同样的难题,咱们县令是正七品,县里却住着一个正三品的太子洗马,非常让人头疼,前些日子就把县里所有大夫都召到府上,还嫌不够,又去乡下把民间大夫都召了来,搞得县令以为他病了亲自登门拜访,却看他红光满面,什么事也没有。” “噗!”张夜听到正三品的太子洗马就喷了,幸亏反应快一低头,假装咳嗽,至于冯大雷后面说了什么完全没听见。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给太子洗马的都是正三品,那么太子洗脚,太子搓澡还不得正二品,正一品,什么世道? 不过张夜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无知,是太子冼马,不是洗马,也不是给太子洗马的,是教太子处理文政事物的官员。 这个让县令头疼的大人物叫郭淮,是正三品的太子冼马,因为得罪了杨国忠,借口回乡探亲避祸来了。结果刚到老家安禄山就叛乱了,除了部分跟着唐玄宗逃窜蜀山,其余的大员都成了阶下囚,这里面就包括著名的田园诗人王维,记得课文里好多诗都是王维的,有诗佛的美称,其实却是个软脚虾投降了安禄山,后来唐肃宗收服长安顺便处理了一批投降派,王维看诗就知道人缘一般也没人给他说好话就被推出午门斩了。 也不能说是好是坏,反正你不投降就被安禄山杀了,投降的又被肃宗杀了,左右是个死。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有个人投降了也没事,不过已经离题万里,此人以后再说。 总而言之,这个郭淮因祸得福,不用被安禄山逼着投降,也不用投降后担惊受怕唐肃宗杀头,想来郭子仪攻破长安的霎那,他们的心里是百感交集的,大唐又回来了,可是早是物是人非,有人喜极而泣悬梁自尽。什么权宜之计都是放屁,大丈夫气节第一,君不见李陵五千骑兵打八万匈奴寡不敌从兵败投降被在匈奴忍辱负重,汉武帝却认为他投降有辱国体杀人全家,结果让刘玲死心塌地留在匈奴了,李陵有勇气五千打八万还会在意生死吗? 张夜从心底里反感这种封建礼教思想,皇帝广有四海,心眼却小的像个针。 张夜胡思乱想的功夫,张虬龙横扫的整个盘子,冯大雷拦不住索性换了个角度,居高临下的鄙视他的野蛮粗鲁。 “郭大人虽然明里表态从不插手县里的事物,可是像他这样的人物哪里用亲自出面,不知道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冯大雷咀嚼着最后一颗青豆,一脸意犹未尽,“县令大人开始还以为他真的不管,后来才发现很多决策都有他的影子,往往什么事起个头,就有人反对,然后风向就倒了,好几次都这样,最后不得不妥协,唉!今天喝多了,这些事不该和你说的。” 张夜笑笑:“小子嘴严,不会乱说的,我现在确定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郭府的人,事情的起因恐怕要追溯到我写的文章上。” “难道是你的那篇大唐少年说?”冯大雷问道。 张夜没有接话,陷入了沉思中,三品大员有必要因为一篇文章把我加了关注吗?有问题,大唐,少年,太子冼马,太子,唐玄宗,唐肃宗,这其中好像有什么联系,“太子,少年,太子,新帝,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张夜恍然大悟突然一拍桌子把冯大雷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怎么了?” 张虬龙也不解的看着他。 张夜摇摇头,笑道:“这事很复杂,解释起来太麻烦,简单来说就是这个太子冼马看了我的文章所以赏识我,关注中。” “哼哼!”冯大雷带着半分醉意,“很复杂?我看你们这些读书人打心底看不起我这个大老粗吧。我是喜欢说点成语显得有些文化,但是小时候家里穷没读过书是我的错吗?” 张夜哑口无言,我说了什么,至于这么敏感吗?“冯大哥,你喝醉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送你回去。” “想撵我走?没门,张夜,我告诉你,我堂堂九品大员和你坐一起喝酒是给你面子,本以为你这个杀过人的读书人和那些只会咬笔竿的不一样,没想到也是眼比天高,咱们后会有期,不,后会无期。”冯大雷有点要撒酒疯了,还好他的属下发话了,“我家大人喝多了就这样,明天醒了什么也不记得,两位也别往心里去。”说完歉意的一笑,架起大人就走了。 张夜目瞪口呆,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想来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孙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探着头问道:“他怎么了。” “喝多了,掏心窝子呢,以后他说错了成语不许笑话他,听见没。” “知道了。”孙星道:“对了,张光越回来了。” “回来了是什么意思?”张夜也有点微醺。 孙星得意道:“当然去追安匪了,光越可是有名的飞毛腿,他以为骑个马就能跑了?” “坏了。”张夜瞬间酒就醒了,“他在哪?追上了?这叫什么事,快让他过来,算了,还是我去吧。” ; 第八章 暗流涌动 ?“千真万确,那个骑着白马进了城,我进不去,只好回来了。”张光越喝了两壶水,气还有点喘,长途奔跑消耗确实有点大。 张夜亲切的拍拍他的肩膀:“干的很好,非常重要的信息,由此看来那人不是安匪,辛苦你了。” 一旁的张虬龙哼了一声,对张夜不说实话感到不满。张夜无视他,张光越同志不畏艰难全身心投入伟大的革命事业中的热情需要鼓励,不能挫败他积极向上的精神,这是当领导的学问。 这方面张虬龙还需要学习,不过他提出了另一个更尖锐的问题:“张夜,刚刚你怎么不问嫂子的事?你不是让他帮你打听过?” “当时不过病急乱投医。”张夜神色忧伤,“如果有消息,他肯定迫不及待要和我说,既然他没有开口……” “那你也该问问,万一他忘了呢?”张虬龙一如既往直接。 张夜沉默了,梁画是他心头的一块伤疤,永远也好不了,因为不想承受更大的失望所以才不敢问吧? 不过从晚上开始一直有种莫名其妙的坏情绪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还原了那天的场景让自己触景伤情? 张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夜里发生的一切,但却没有找到情绪波动的源头,只是隐隐觉的和那个被误认为是安匪的人有关,此人也有种曾经见过的感觉,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却不知道。 世事多弄人,张夜听到太子洗马一时笑喷而漏掉了最关键的信息,否则他早就可以把事情串到一起,从而直指真相。 …… 一间古朴的书房里,郭淮负手而立,花白的胡子傲然挺着,一副宗师大家风范,这也冯大雷一辈子在追求的至高境界。 面前跪一人,躺一人,躺着那个正是钱录事,而跪着那个就是被误认为是安匪的人了。 “说吧。” 老爷语气淡淡的让那人有些不安,“回大人,昨晚张夜召集村民,要当村正,同村有个地主也想当,但是被张夜镇压了。” “嗯,他怎么回事?”老爷看了一眼钱录事,这人也算半个他的手下。 “钱录事收了地主的银子,想以官阶压制张夜,没想到被张夜绑在树上,被冯大雷解了围。不知怎么的,我就暴露了,被追的途中让钱录事认出了我,我只好把他打晕带回来。他们好像把我当成安禄山的人,我就将计就计,并没有暴露身份。”那人深低着头,把昨晚的事情一一道来。 郭淮胡子一翘,“风策,这件是你很让我失望,但是让我更失望的是你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风策低着头:“请大人明示。” “你昨晚被人一路跟踪,那人亲眼看着你拿出腰牌进了县城,还说你没有暴露身份?” “不可能”,风策猛的抬起头来,喃喃道:“我骑着马,还特意兜了几圈把马蹄印弄乱,天色又这么黑。” 情况确实是他反侦察的能力是有的,但是他没想到有个死变态可以跟上他骑马的速度,不近不远的吊在后面,无视他的反侦察行为,说不定还在暗中耻笑了一番。 城门口必然有郭淮的眼线,根据风策和张光越到达的时间,再加上风策的证词,郭淮可以轻而易举的推算出这一切。 风策得知了真相,低头不语,半天才来一句,还是那句“请大人责罚。” 郭淮叹了口气,说道:“风策,你跟我有十年了吧。” “是。” “我第一次见你你也就张夜这么大,冷着脸不说话,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郭淮把他扶起来,风策抬起头看来,是一张坚毅的脸,没有胡子,很清瘦,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风策道:“大人。” “你除了大人什么都不会说了,犯了错讨个饶不很正常吗?你这种又臭又硬的态度很让人生气,你能力是有的,我本来打算把推向官场,可你老是这个样子怎么让我放心。”郭淮痛心疾首的对他进行批评教育,明知道收效甚微还是忍不住说了这么多,顺手拿起一杯茶泼到钱录事脸上,“你看看他是怎么做的。” 钱录事正做着美梦把张夜和冯大雷吊在树上,刚要开打突然天降暴雨电闪雷鸣惊醒了刚要开骂哪个不长眼打扰老夫清梦就看见了郭大人。 思路瞬间清晰,或者说不清晰也没关系,重要的是态度,“大人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差点误了大人的事,我该死,我该死,求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放过小人这一次,小人今后一定忠心耿耿为大人做事,不敢有半点马虎。”钱录事感觉只考语言还不够表达自己认错的的态度,所以做起了一边磕头一边扇自己耳光的高难度动作。 郭淮脸色有些难看,虽然知道这个钱录事不学无术只会巴结奉承,但是这模样也太难看了,再看风策果然一脸鄙夷,完全没有起到教育作用。 “好了,起来吧!”郭淮放过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大人请放心,小的昨晚被这位……这位壮士打晕,醒来发现自己在路边,钱财被取走,狼狈不堪自己回来了。”钱录事一边看着郭淮的眼色一边修改措辞。 郭淮点点头,“明面上说的过去就行了,县里那位也不是一点不知情,你再去吹吹风,现在国家战乱,要鼓励民间发展团练。” 钱录事告辞退下,郭淮径直走到书架前,风策跟着过去把一整面的书架推开,露出一张硕大的地图来。古人没有卫星测绘,所有的地理位置全部都要人力实地测绘,像这样一副地图在唐朝可是无价之宝。地图上长安,洛阳比较醒目,南方的剑南,北方的灵武也都被标记出来。 郭淮看了一会儿,喃喃道:“也不知道去灵武的信使回来了没有。” 风策低声道:“按正常的日子算应该回来了,可是这一路上都在打仗。”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大人,张夜新研究了一种对付安匪的利器。” “哦?”郭淮转过身来,对付安匪的利器这几个字不得不让人重视。 风策其实只是听张夜自己说的,具体是什么没有看清。至于效果也不好形容,只听到一听响动,他本来就不善言辞,说的更是模糊。 郭淮听了个大概,说道:“听上去和炼丹的道士炸炉差不多,这个张夜,越来越有意思了,我现在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见见他。” 风策道:“大人想见他,我马上把他召来。” 郭淮叹道:“我召过了,他不来啊。” 风策半跪请命道:“大人放心,风策就算绑也要把他绑来。” 郭淮恨铁不成钢,指着风策道:“你啊,绑他来有什么用?他的文章已经被我送往灵武,想必已经小有名气,我们绑他不是给别人落下口实。这个张夜撰文励志,兴兵抗匪,手下又有张虬龙这样的虎将,是个软硬不吃的主。我们想要收归己用,就要想别的办法。” 风策又不出声了。 郭淮盯着他道:“你是觉得我的手段阴狠毒辣不光明不光彩?” “不敢。” “不敢就是承认了,你跟了我这些年了官场上的东西见了多少,我怎么被赶出的长安难道还看不透吗?其实是人都有缺点,只要找到了,无往不利。那你知道张夜的缺点是什么?” “属下不知。” 郭淮又叹了口气,“你在我面前一向都自称‘我’,你自称属下只能说明你现在很不情愿,但是我还要说,张夜的缺点和你一样,那就是重情重义。” 风策猛地抬起头:“重情重义也是缺点?” “是致命的缺点,不过他还小,这个缺点以后有的是机会改正,我们现在正要利用他的这个缺点,我们送的第一份礼物他不是接受了吗?接下来还有第二份,第三份,都是他需要的,还有一份终极大礼,张夜不想要也得要,最后欠我这么多人情,我再让他来他还能不来吗?”郭淮捻了捻胡须,诚然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风策想到,我的缺点也是重情重义,那么十年前把我从苦海中救出来的偶然,背后也是这么冷冰冰的策划吗?这十年来的悉心教导也是为了让我死心塌地效力的手段吗?我怎么会想这些,大人如我重生父母,待我恩重如山,就算有什么谋划……那也是……我自己想多了吧,我当时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也没有张夜的才能,又凭什么值得大人谋划,真是可笑。 月下寒窗,一灯如豆,张夜拿着那张任命书在看,那上面不仅有个县里的大印,在右一角还有一方县令的私印,很小,上面写着孙通私印。 ; 第九章 不孝有三 ?没有女人生活好像缺少了润滑剂,张夜和爷爷大眼瞪小眼吃完饭就准备开溜,团练上的事越来越多张夜几乎整天都靠在那里。 “你站住!”每当老爷子拿出一副家主的样子张夜就知道事情很严肃,停下脚步走了回来,“爷爷有什么吩咐?” “前些日子梁家她二伯托人来问了,梁画在咱家这些日子不明不白的死了也尸骨无存坟头也没一个。”老爷子表情严肃这件事情确实是张夜做的不好。 张夜冷哼:“他还跟咱家讨说法来了,当初霸占先生的家产时不是理直气壮的,什么时候把梁画当他们家的人了?” 都过去这些日子开始也没动静突然来讨要说法说不定有人在后面教唆,张和正上次弄的灰头土脸说不定就有可能。 老爷子摇摇头:“别先指责别人的不是,这件事情咱们也有不对的地方,他二伯说了,你们也没拜过天地,梁画还按没有出嫁算随他爹,在坟里添一件衣服烧两把香也算圆满了,以后给她送钱送物的也有个地方。” 听上去还是好心,老爷子对这个提议似乎也有些认同。张夜果断不听,“爷爷,我和梁画虽然没有拜天地,但她进了咱家的门就是我的妻子,这没有什么两样的。” 古人看中名分,这或许也是梁画希望的吧,张夜苦笑,自己也没什么可以给她的了。 老爷子神色很复杂,他考虑的方向和张夜不大一样,“那就在你父母坟旁起个坟头,添件衣裳。”停顿了一下又语重心长的道:“张夜啊,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但是她毕竟已经走了,你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你还是要娶妻生子为老张家传宗接代,如果梁画在前,你再娶妻只能算续弦,门当户对的是没有了,恐怕一般人家也会避而远之,毕竟你十五岁就死了妻子,这克妻的名头是跑不了了。” “大不了不娶了,除了梁画我看别人也看不上眼。”张夜胸口闷闷的,爷爷虽然一心为了自己好,可是就是不舒服。 “胡闹!你给我跪下!”老爷子猛的站了起来,“传宗接代是大事,可不能由着你性子胡来,梁画进了咱家祖坟也好,反正你得赶紧娶妻,越快越好。” 张夜对古代动不动就要下跪很反感,不过还是跪好了:“为什么?” “因为咱家三代单传,你又执意要打仗,万一有个闪失,咱们老张家可就绝后了,你让我这半只脚进了棺材的老头子怎么和列祖列宗交代。”老爷子说的动情,想必又想起了过世的儿子,病后身子又虚,这一阵子火上来差点站不稳要摔倒,张夜赶紧起来扶住,“找,明天就开始找,您老别生气,我扶您进屋躺会。” “我还没老到让人搀扶的地步。”老爷子明显还在生气,一把甩开张夜的手,“你重新给我跪好了。” 张夜依言:“老爷子还有什么吩咐?” “咱们可说好了,我同意让梁画进祖坟,可你得赶紧给我个孙媳妇,不许敷衍糊弄我。”老爷子话说了一半,孙星就跑了进来听到了后半截。 “张老爷好!”孙星一看气氛不对赶紧站到一边,张夜回头给他使眼色让他救场,平时很机灵的孙星今天居然毫无反应。 张夜很失望回头要教育他一顿:“梁画不用进祖坟,我自有打算,找媳妇的事我会在意的,但是您刚才也说过难处,恐怕不好找得慢慢来。” 老爷子脸色好了些:“你在意就行,我知道你主意多,梁画的事情办妥了就给梁家回个话。回过头我也好找个媒婆替你物色几个,你好歹也是个村正,说不定就有愿意的。” “不用了,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找吧。”张夜只是要拖延一下,要啥媒婆。 “确实不用,夜哥这条件还不好找,我就有个姐姐。”孙星突然插上话无视张夜吃人的目光继续说道:“夜哥你忘了上次去我家,我娘看你顺眼的很呢。” 原来刚刚不救场是为了这个,果然老爷子动了心思,把孙星召到跟前,分外慈祥的问道:“你说你有个待嫁的姐姐,今年多大啦?” “十六了。”孙星挠挠头老老实实的回答。 老爷子点点头:“十六岁大了点,不过大点好,大点知道疼人。” 张夜要抓狂了,十六岁哪里就大了,而且看孙星的驴脸都不能想象他姐姐什么长什么样子,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张夜没有心思。梁画一走,张夜的感情归了零,一千年后十五处对象属于早恋,革命的萌芽会被先生和父母大人扼杀在摇篮里的,不带这么提倡鼓励煽动早恋的。 可惜没有用,一老一少相谈甚欢,老爷子隐晦的问了十六岁还未许人家的原因,孙星回答道:“我们家是外来户,一般好人家瞧不上,有几家破落户上过门我姐又不愿意,一来二去就耽搁了。” 老爷子对这个解释什么满意,两个人差一点就把张夜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了,张夜实在听不下去了硬拖了孙星出去,后面老爷子还在喊:“有空记得上门去见见。” 孙星捂嘴偷笑,上次是孙星拉他跑这次反过来了,张夜气道:“你不帮忙就算了,还给我添乱,看来今天得好好练练你。” 孙星一脸无辜道:“夜哥,我可是好心,老爷子说的对啊,人已经走了,你不能抱着牌位过一辈子,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我。” “什么便宜你,说的恶心死了。”张夜一脸嫌恶没有打人的欲望了。 孙星谄媚道:“你想啊,如果你娶了我姐那就是我姐夫了,以后张虬龙都要卖我三分面子。” “卖你面子?”张夜呵呵:“他能给我三分面子就谢天谢地了。” “别这么说,张虬龙看上去不吭声对你还算服气,对了你们打的赌还没完成吧。”孙星随手抓了颗草叼在嘴里。 张夜学着他的样子也拔了一颗叼在嘴里,这种感觉久违了好像上学的时候放学了和同学一路回家,路上天南海北的乱扯。“上次打安匪,我杀了三个,他杀了两个,虽然我取了巧,但是我们两个心知肚明他输了一局,不过第三局只能真刀真枪的和他干一场了。” “夜哥我虽然服力你的指挥能力,但是你想和张夜真刀真枪的干还需要修炼个十年八年的。”孙星不客气的揭张夜的短。 “那算了,十年后也没仗打了。”张夜盘算了一下,安史之乱去年开始的,还得打个六七年。“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孙星一拍脑门:“忘了正事,老酒头回来了,咱们不用每天耍棍了,以后可以耍枪了。” 这话听的张夜十分别扭,不过老酒头回来了是个好消息。这些日子团练都在练习张夜传授的空手格斗,也是就跆拳道改良版,还有张虬龙变态的体能训练法,道具是五十斤的石锁,折磨的一众团员那一个惨,现在终于来了个比较专业的。 老酒头恢复的果然的挺好,上来就是一记重拳打张夜打退两步还装成好久不见的样子:“你个臭小子就去看了我一次再也不见人影,和张虬龙一个德性。” 果然张虬龙坐在旁边一脸晦气的样子,肯定是刚刚也友好的打过招呼了,张夜心里平衡了,这个张虬龙皮糙肉厚这个老酒头下手肯定要还重些,张虬龙还得喝酒不敢还手于是就郁闷了。 “老酒头这可冤枉我们了,我们去看你你喝的烂醉连你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哪里还记得我们。” “就是,我也这么说老头死活不信。”张虬龙开口附和。 “我不管。”老酒头一脸无赖的样子拿起上次缴获的大刀:“这个给我当补偿了。” 一把刀而已老酒头显然没有真计较,上次实在是居功至伟,那个独眼如果不是老酒头拼了老命还真不一定挡的住说不定大槐村就除名了。这些日子张夜也担心过他们来报复可是到现在还一点动静没有,不是怕了就是在准备酝酿个大的。 “老酒头还会刀法?在下佩服。”给老酒头一个大拇指脸上就能开个花。 “算不上高手,不过指点你们几个够了。枪法太难了,还要天份,刀法上手快。”老酒头横刀在手,猛的跳在空地,匹练的刀光水银一般乍泄而出,卖相十分不错。 俗话说:一年刀,十年剑,一辈子枪。可以看出这里面的难易程度,不过士兵打仗很少用剑。剑一来是权利的象征,西方好像也一样,亚瑟王不就喜欢拄着一把大剑摆poss,二来是做饰品,都是文人赶时髦挂的配件和玉佩功能差不多,三是用来作法的,三国演义里诸葛亮拿把七星剑登七星坛披头散发的召唤东风。 老酒头来去如风,身手矫健,刀也耍完了。张夜带头鼓掌,非常好,还是刀法好,以后卸甲归田了还能当个屠夫樵子啥的,比后世十八年学完傻不愣登的啥都不会强。 “你小子别光说好。”老酒头甩了甩一头汗,“明个开始一人一把刀,先用木头的试手,但是半个月之后就得换真家伙,你小子既然当这个家,就都交给你了。” “老大,我们的幸福都交给你了。” 张夜绝对不客气,一脚一个。 ; 第十章 奇货可居 ?没有武器不行,张夜只能再去找老铁匠。 雀头村有很多大梧桐,上次来还郁郁葱葱,现在也开始转黄了,一阵凉风吹来,一片叶子离开枝头,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张夜伸手夹住。 恍然已是八月。 屈指一算,太子李亨应该在七月十二日于灵武登基称帝,时间过去了二十来天,消息也差不多该传回来了。 而远在sc的唐玄宗李隆基被尊为太上皇,儿子翅膀硬了把老子挤一边,老子心里肯定不好受。不过李家遗风如此,李世民不也是逼着他老子让位,还把他哥杀了。 李亨叛父的事情本来很难看,结果张夜一篇《少年大唐说》横空出世,详细论证了在社会动荡国家变革的重要时期。老年人的旧思想不可取,而少年人有朝气有魄力,是国之栋梁是民族之希望,暗喻唐玄宗昏庸老迈,而太子李亨青年有为,更适合带领大唐走出困境。 这篇文章万口相传,李亨再适时候的暗地里引导言论,让大家都觉得自己是天命所归,之后大臣上书请求李亨称帝,理由是为了大唐万世基业,拯救万民于水火如此凛然大义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其实皇帝登基都会造势,特别是不正当手段登基的,好好的史书写的比现在狗血小说不遑多让,什么某某的娘梦见流星突然怀孕,强烈建议这娃和隔壁老王做个dna鉴定。刘邦杀了一条蛇就是斩了白帝,张夜指着一条很不友好的土狗说道:“这货说不定就是哮天犬。” 土狗扑上来一顿狂吠被一脚踢飞,张夜的踢人神技现在出神入化,俗话说熟能生巧古人偶尔也说实话。 老铁匠拿把竹椅坐在门口晒太阳,这很不科学,明明是个闲不住的人。张夜把耳朵里的纸条掏了出来,上次被铁匠震怕了做了一副耳塞,看来今天是用不上了。 “老爷子今天怎么清闲了?”张夜陪着笑脸,求人得有求人的样子。 “在等你。”老铁匠眼也不睁。 “等我?”张夜心思微微一转,望向了对门,对面就是老酒头的酒肆。 老铁匠睁开眼,看着张夜望向对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随即指着土墙道:“别瞎猜了,告示在那里。” 张夜转过头来,果然看见墙上贴了一张告示,便读了出来:“安匪暴虐我黎庶,残害我生灵,肆铜臭之熏天,令斯文之扫地……” 老铁匠点点头,他没什么文化,这告示是听别人读的,乡里的后生大都识字,他心里也高兴。然后看了一眼告示,这告示贴哪里不好,非贴自己家墙上,县里的意思也太露骨了。突然,老铁匠发现了一问题,这告示贴的地方离他和张夜落脚的地方一点不近,这个距离只能看见纸吧,张夜居然能看清上面的字!那个传闻果然不虚。 “举义旗以剿胡妖,兴雄狮以灭魔鬼,乃郡县所经,如行时雨,旌旗所指,犹解倒悬,本天意之昭章,证民心之响应……”张夜边读边赞叹,不愧是诗人盛出的大唐,写个告示都这么有文采。 其实大意就是安匪肆虐,百姓受苦,鼓励团练之类的,告示贴在铁匠铺意味就更明显了,这是暗示官府同意民间造兵器了。 其实前线很多地方都开始民间造兵器了,需求量太大,官方的铁匠根本打造不过来。 张夜读完感觉很痛快,也隐约感到最近的事情有些太顺利了,想当村正就有人送任命书,想打造兵器就有人发告示,每每先自己一步。 到底是那个太子冼马做的,还是在任命书上加了私印的县令孙通做的? 想了想并没有头绪,还是解决眼前的事情吧!张夜转过头,却发现老铁匠正盯着自己看,那种眼神很热切,很期盼,好像看见一块好铁,右手忍不住握了起来,好像拿起了锤子。 张夜下意识退了一步。 一看吓着人了,老铁匠嘿嘿干笑两声,努力化解尴尬的气氛。“看完了?” 张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完了。” 老铁匠点点头,站了起来,相比于上次,他的身子竟有些佝偻,“跟我来。” 张夜紧跟了上去,却发现他的脚步也有些不便,似乎左脚有些跛,上次他只是站在那里打铁也没注意到。 进了铁匠铺,张夜才发现,铺子里空空荡荡的,上次还悬挂的农具啥的都没了,不禁有些奇怪。 难道这里也被安匪打劫了? 老铁匠没有停下的意思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径直往里走,张夜赶忙跟上。 里屋便是打铁的地方,上次张夜和鹿清流安舍利在此相见,还吵过嘴,现在炉火已灭,故人也已不在,不知道安舍利去了哪里,还在被人追杀吗?想来人海茫茫,躲也容易,张夜有预感,他们还会见面的。 老铁匠去角落里摆弄着什么,张夜的目光被墙上的一张大弓吸引住了。 没有人看见这么一张大弓会无视它的,你会瞬间被它的独特吸引。一般的弓喜欢金银两色,张扬大气,而这把弓整个黑黝黝的,好像烧火的棍子,而靠近中间的地方却是透亮的光泽,那是它的主人无数次拉弓留下的痕迹。 张夜自穿越后不仅五感敏锐,还有冥冥中的第六感,就像今天,张夜看着这把弓,仿佛看着一座战场,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意志力稍差的就要被他吓倒。 张夜浑身寒毛炸起,仅仅是挂在那里,就让人不寒而栗,如果到了战场上,不难想象,它就是一只隐藏在暗处的怪兽,择人而噬,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收割着性命,让敌人闻风丧胆。 好弓! 老铁匠转过身,看着张夜紧紧盯着墙上的弓,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他走了过来,把怀里的东西倒在桌上,一一铺开,是五把大刀。 “臭小子,别看了,你不是要刀吗?都在这里了。” 张夜目光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那把弓,他穿越到现在也没有个正式的兵器,对于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兴趣都不大,这把弓不错,很对张夜胃口,得想个办法给他弄来。 “真不错!”张夜随手拿起一把,刀身平滑宛如流水,刃口很锋利,单侧还开了血槽,血槽是为了刀刃入体的时候能尽可能多的放血,“好!是把杀人的刀!老铁匠,谁在说你不会打横刀我和他拼了。” 老铁匠听了也很高兴,不过还是摆个冷脸:“还行吧,勉强能用。” 货已经验好了,现在该谈价钱了,张夜有些发愁,这东西他也不懂卖多少钱?自己不能吃亏,最好也别让人家吃亏。 “老铁匠,这五把刀都是好货色,我要了,您开个价,如果合适咱这笔买卖就成了。”没法子,张夜只能把出价的事交给老铁匠。 没想到老铁匠突然脸色一变:“这刀不卖,你可以走了。” “什么?”张夜一时摸不着头脑,刚刚还热情接待,怎么突然就撵人了,不对,我说了什么惹着他了?好像就是说了让他开价他就不高兴了,张夜一看他脸色愤怒好像被侮辱了一样,心中一动,原来遇上君子了。 “老爷子,怪我说错了话,您这是为大唐的繁荣安定出力啊!我几把刀我收下了,说不定这几刀就把安匪杀怕了,还我大唐一个太平呢,到时候您老可是第一功臣。” “没你说的那么邪乎。”老铁匠果然脸色缓和一下,“我也曾是个兵,守护大唐是我的天职,别看我老了,血还是热的!” 张夜对这种革命情怀保持十二万分的敬佩,“老爷子您是君子,我是小人,您别和我一般见识。” 老铁匠哈哈一笑:“你也是君子,小人怎么会明白君子在想什么?” “别,别,您千万别这么说。”张夜冷汗都出来了,“您再说我可要给银子了。” 居然拿给银子威胁别人,老铁匠想想也有意思,笑的停不下来。 很好,趁现在。 “老铁匠,为了您的一片心意,我收下这五把刀。但是以后还要请您继续打造,下次我可得给银子了,毕竟我们是组织有纪律的革命团体,不能白拿群众一针一线。”为了革命事业,脸皮只好厚一点,革命成功以后找把刀刮一刮就好了,张夜这么安慰自己。 “没以后了。”老铁匠神情落寞,转了身子,“你走吧,我等了你三天,把这几把刀交给你我也没有遗憾了,明天开始铁匠铺就关门了。” 说完这句话,仿佛身子更佝偻了。 这还是那个拿起锤子仿佛能撼动一座山的男人吗?张夜不能理解,刚刚还为了革命要抛头颅洒热血,这就熄火了? “为什么?”方圆十数里好像就这么一个铁匠,他关门了以后怎么办?都学起义的老祖宗削竹竿吗? 老铁匠有气无力的转了过来,“不是我不想出力,我这里没有铁了,你看外面都是空,所有的铁料都变了这几把刀。” 原来错怪他了,张夜有些不好意思:“那原材料呢?铁料买不到吗?” ; 第十一章 群策群力 ?“当然买不到,盐和铁都是国家管制,有专门的布盐司和布铁司,亏你还是读书人,连我这个老头子都不如。”老铁匠对张夜的无知表示不解。 张夜还以为自己和朝代融为一体了,原来还没有。盐,铁和土地一样,无比重要,由国家统一管理,和一千年后国家管理通信石油是一个道理。 可这明明是专业课上学过的东西,居然忘了个干净,张夜懊恼的一拍脑门。现在让他背马关条约的意义完全不记得,可是要让他讲一下杨贵妃到底死了没有他能唾沫横飞讲他几个时辰。这难道就是正史和野史的引力不同? “能不能去布铁司买点?”张夜还是不死心,武器精良是团练的大事。 “平时没问题,可是战时,谁会怕家里的铁多?”老铁匠考虑过这个问题,可能也尝试过,“不过现在我连县城的大门也进不去。” “那好,最后一个问题,墙上那把弓能不能送给我。” “不能,滚!” “为了伟大的革命事业,我一定用他多杀敌人,您再考虑一下呗!” “不行。” 有进步,没有滚。 “唉!”张夜一脸惋惜,“神物自晦,宝玉蒙尘,可惜啊可惜!你是个绝世名将,现在天下大乱,本是你大显身手的好时机,可惜你的主人不懂你,他把你摆在供桌上,放在宝盒里,以为你享受,却不知道你在怒吼。” 说着偷看了一眼老铁匠,老头一脸若有所思,看起来有效果。 “你听到战场在呼唤你,所以你愤怒,所以你痛心,所以你怒吼,你以前的主人带着你征战天下,而今却只能闲置在这里,你也不甘心吧!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行了,行了。”老头终于屈服了,“你真想要也行,但是有一个考验。” “老爷子我是真心的,你相信我。”张夜无比真诚。 “把它拉成满月,它就归你了,也不枉你这么懂它。”老头笑呵呵的看上去不怀好意。 张夜拿了下来放在手里沉甸甸的,真是好东西,一想这神兵归自己了挺激动,摆好姿势猛的一拉弓,可是问题来了,这弓纹丝不动。不行,再拉,然而那弓稳如泰山,最终张夜脸都拉红了别说满月了连个月牙都没有啊。 好尴尬! 老铁匠哈哈大笑:“臭小子三言两语就想诳我一把好弓,没门!” 既然撕破脸皮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张夜也毫不客气:“看这把弓擦的一尘不染平日里肯定是放在匣子里吧,这几天怎么突然就想起来就挂墙上了,还不是因为知道我要来眼巴巴的想送给我。” “送你?笑话!”老铁匠心情不错,嘴里也顺溜了,居然来了一句俏皮话:“满山的果子都发青,唯有你自己红彤彤,你哪里长的好看?” “这把弓最大的优势是射程远,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目力惊人,只有我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优势。”张夜一语道破玄机。 老铁匠沉默了一下,“但是你太弱了。” “我现在配不上它,先挂在这里,总有一天我会变强,一定……”张夜暗暗发誓。 …… 新带回来的五把刀并不能解决实质性的问题,因为缺口太大了,现在团练已经发展到了五十来人,看势头还会有更多的人加入,但是算上上次缴获的也总共才七把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张夜也是一筹莫展,只好把所有头目都聚集起来开会,集思广益看看有什么办法。 眼下的阵容还行,正团长张夜,副团长兼体能教头张虬龙,情报科张光越和孙星,宣传部张松材,仓库张柏林,四大队长李石头赵虎崔胖子鹿清流。 鹿清流本来是教文化课的,但是大家听的昏昏欲睡只好取消了,不过他训练积极刻苦也混了个队长当当。 这些人都是张夜的家底,最可靠的伙伴,眼下的管理模式也只是一个雏形,以后会越来越丰富的。 除了老酒头喝多了缺席,大家都到齐了,张夜清了清嗓子,会议开始。 孙星第一个踊跃发言:“夜哥,你和冯大哥关系不错,能不能从他那里匀一点。” “不行。”张夜直接否定了这个提议,冯大雷手里虽然有刀,想来也是有数的,何况他对头也不少,万一被人揪住把柄岂不是害了人家。 张松材站了起来:“我听说有不要命的商人在买卖兵器,能不能买一些。” 居然有卖的,大家眼睛一亮,如果能买问题似乎变得简单了。 “不行。”张夜继续否定:“首先咱们去哪里找这种商人,其次我们也没有银子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张虬龙怒了:“安匪不是有吗?抢他的用。” 张夜一笑,抢敌人的这倒是个主意,歌里不是唱过吗:“没有枪没有炮,自有敌人给我们造。”可是最近很安静,没有安匪活动的迹象。 情报科张光越按张夜的要求汇报了一下情况,“洪叶乡最近没有安匪来袭,大泽乡只有两次,抢了一些面粉,没有伤人,低调的很。” 很奇怪!安匪突然消失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叫的狗会咬人,张夜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的安静都是假象,越是安静越是危险。 “安匪不会是被我们打怕了吧?”赵虎的伤还没好利索就迫不及待的回来了眼下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那天的事情回想起来就兴奋。 “安匪三十万,咱们才五……五十,你说他们会怕我们?”李石头说话也越来越利索,不过也越来越喜欢拌嘴,尤其是和赵虎。 “那常山赵子龙七进七出长坂坡,你人多有什么用?”赵虎不甘示弱。 自从张夜讲了三国,赵虎就把赵子龙列为偶像,或许都是老赵家的提起来特别有面子,最近正在缠着老酒头学枪法,让老酒头头疼不已,只好喝酒。 “好了”,张夜打断他们两个:“不能骄傲,也不能自卑,咱们现在就是一棵幼苗,安匪就是压在咱们头上的是一块大石头,但是总有一天我们会掀翻这块石头,长成参天大树的。” 张夜富有煽动性的语言感染的大家,赵虎私底下捅了捅李石头:“喂!要掀翻你呢。” 李石头…… “关于刀的事情,第一,抢敌人的最好不过,第二,加派人手去远一点的铁匠铺收购,不仅是成品刀,只要是铁的都要,普通农户有不要的铁器都收回来,统一送去雀头村的铁匠铺,第三,我要去趟县城,看看能不能搞一些回来,鹿清流,进城的事交给你了,后天早上咱们出发。” 鹿清流点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张夜知道,是时候见一见那位大人了,就算要不来武器,探一探底也不错,顺便搞清楚周边的情况,都说在打仗到底主力战场在哪里还搞不清楚,张夜迫切的想要一张地图。学历史的时候安史之乱这片是个重点,安禄山和史思明的进攻路线大体还记得,这就是张夜的最大优势和依仗。 战场上,先机尤为重要。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张夜抛出了第二个议题,不过大家听完都愣住了。 “麦子快熟了吧,咱们的第二个议题就是抢收麦子。”张夜一本正经的,更让大家摸不着头脑。 “抢收麦子?这和我们团练有关系吗?” 张虬龙沉思一下猛的站了起来,“难道说安匪没动静是盯上了我们的麦子?” 张夜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周围或许来了安匪的大部队,只有大部队才会纪律严明,安匪长途跋涉远离大本营,只能以战养战,现在不动手,就是准备雷霆一击”,张夜眉头越皱越紧,今年的粮食收成还算不错,但是明年后年呢?越来越多的人上了战场,劳动力大量不足,灾荒很快就来了,到时候不用安匪打,自己就饿死了,这一批粮食必须保留住。 “可是老大,咱们打完了粮,也架不住大部队来抢啊!”崔胖子提出疑问。 张夜神秘一笑:“所以要抢收,然后藏起来。” “藏?藏哪里?” 张夜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远处。 大家异口同声的说道:“云麓山!” “没错!”张夜勾勾手示意大家往中间凑一凑,“这件事情是机密,只有我们知道,不许往外传,张柏林你既然管理仓库就由你上山选地方,一定要隐秘安全。张虬龙,你挑几个人辅助他,都给我精神点,这是村子里未来几年的活命粮。” 张虬龙本来不太情愿,可是听张夜的意思他的娘以后也要靠这些粮食活着,那问题就大了,立马大包大揽都包在他身上,瞬间张柏林变成跟班了。 张夜皱了一下眉头,先随他去吧。 “可是村民们会听吗?”张松材一脸为难,“我感觉我娘就不会同意。” 张夜语重心长的说道:“松材,你不是一直在找你的工作重心吗?说服人民群众支持我们,拥护我们就是你这个宣传部长要做的事。” “可是……” “没有可是,以后遇见困难要想尽一切办法,如果你不行我就换人,明天开村民大会,老子现在是村正,是男人该硬的时候就得硬起来。” ; 第十二章 恩威并施 ?清晨。 张夜带着大家跑完早操就来到了上次开会的地方。 这里见证了大槐村最惨痛的一面,张夜有意把这里当做开会的地点。 上回张夜还不是村正就能如此强势,这次村民都很自觉的来了。之后大家惊奇的发现里面居然还有很多没出嫁的大姑娘。这些姑娘上次其实没有来,那次虽然去挨家挨户请人,主要还是找家里的男主人,人家姑娘家的闺房这群小伙子也不敢乱闯。 什么情况?小伙子们私底下里眼神交流一下,没有结果,不过不要紧,精神头都出来了,一个个腰板死直,抬头挺胸,走路都带感,和接受检阅一样。 不得不说,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这些乡下的野小子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不仅从形体上,眼神也都无比坚定。一个个迈着整齐的步子充满了朝气,令姑娘们也是眼前一亮。 不过这里面最显眼的还是大槐双凶,张虬龙一身肌肉,高大威猛,站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张夜走在队伍最前面,一身书卷气加匪气结合混合出一种独特的气质,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加上那双似古井无波的双瞳,让人一见就无法忘记。 其实这次的事情是张老爷子搞出来的,自从上次谈话后,张老爷就请了几个媒婆,四处张罗合适的姑娘,张夜身上有的是故事,不缺谈资,被媒婆们稍加润色就成了天才少年家破人亡后白手起家创立团练拯救了大槐村的传奇人物,如今才十五岁已经当上了村正,堪称s县历史上最小的村正。 说了半天还得看看本人才行,于是大家都趁着这个机会都来看看。这一见之下,七分满意变成了八分,有个大胆的朝张夜抛了个媚眼,不过脸也红了。 大姑娘的注意力都在小伙子身上,不过村民们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场地中央的巨大石碑上。 这块石碑有两米多高,立在场地的中央,上面蒙了一块黑布,所以看不到上面写了什么?但是有人发现梁画的二伯在一边的角落里,据说是张夜请来的,再联想这些日子的传闻,有些人已经猜到了。 “或许是给梁画立的碑。”一个老者拄着拐,说话的语气不善:“给个女娃子立这么大的碑,成何体统!” “就是,老村正死了还是个普通的碑,难不成这女娃子功劳大过村正?”有人出声应和,古代女子地位低下,死后都是和丈夫合葬,这个规格还是正室才能享有,侧室只好当孤魂野鬼了。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大唐就有一座完整规格的女子墓,那就是武则天的乾陵,一座功过自有后世评的无字碑,惊艳了千秋万代。 “各位乡邻,鄙人张夜,添为大槐村村正,今天召集大家来此,是有两件事情要宣布。”张夜一开口,突然转身,两道目光宛如实质般射向某处,有人在暗中窥视。 “呵呵。”一声冷笑,张夜转过身来,最近的感知越来越敏锐,藏在暗处还是上次那个人,想听就听吧。 风策紧紧攥了一下拳头,上次的失败归结为大意,那么这次呢?张夜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他是郭淮手下的王牌特工,擅长隐藏暗杀和躲避追踪,但是在张夜面前,他最擅长的东西却那么轻易的被看穿了,这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无力和忌惮。 既然确定是郭淮的眼线,张夜也就不怎么在意他,现在还有个巨大的难题摆在他面前:“眼下秋收在即,我有一个大胆的提议,由我亲自带领统一调度抢收麦子,不分你家我家,统一收割入库。” 众人一片哗然。 这个管理制度后世称为生产大队,实践证明,这是国家在困难时期最符合国情的制度,有地同耕,有粮同收,保证没人饿死的底线。 但是地主们怎么会同意?这是从他们身上割肉啊!佃农们也不能相信,张夜家也是地主啊,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张家的地契已经一把火烧没了?所以想把所有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地主们都打回原形? 有个小地主歪着脖子说道:“小村正,你带兵打安匪我们没意见,你要缺粮,我们也凑一点出来,可是地里的事你就别管了吧!这你也不懂啊,你下过地吗?” 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大唐的张夜是个大户人家哪里下过地,就是张夜本人也没种过,不过谁说没干活就不能管了,农业部长也是坐办公室不是蹲在地头上的,不过这些个大道理和他们讲也讲不通,环视了一下众人,张夜又道:“大家心里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 张正和跳出来道:“张夜,什么都不懂也敢管?是不是地契没了急眼了想把水搅浑,老子的地是我辛辛苦苦忙了大半辈子的成果,你想动我的地不如先要了我的命!” 张夜举起手把张正和吓的退了一步,随即觉得被指一下就吓退实在太难看了,一咬牙硬着头皮挺起肚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怎么了,没理了想打人了?这就是村正的样子吗?” 有进步还知道用村正的身份限制张夜,张夜指着张正和,“今天是民主会议,我不揍你,不过你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大把地契丢在张正和脸上,张正和捡起一张来,果然是张家的地契,张正和脸色发白,油脸上汗如雨下,连呼道:“不,这不可能!这是假的!” 有人跟着捡起一张来,一群人凑在一起围观,有人惊呼道:“这就是我家租的那块地!” 张正和终于相信了,张夜是来了真的。但他更加不能理解,身为地主的他知道,地主之所以称为地主完全就是因为这些地。这些地就是身份就是性命,为什么要把自家的地拱手让人呢?突然间张正和有了个想法,会不会是这小子自作主张呢?于是高喊道:“张大地主,你在哪里?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孙子把你奋斗了一辈子的东西都丢了,你就这么甘心吗?” 大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也跟着四周查看起来,这地还是要张老爷子才作的了主啊! 张老爷在万众瞩目下缓缓走了出来,抛下一句话:“张夜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这些事情张夜当然不可能自作主张,这都是和老爷子详细讨论过的结果,期间也发生过很多争执,不过最终张老爷还是被张夜说服了。 有人把地契收好重新还给张夜,张夜举起地契喊道:“我张夜在此保证,只要战争一天不结束,我张家就一天不收租,所有的地大家一起种,收的粮食大家一起吃,整个大槐村就是一个大家庭。” “好!” 众人听了欢呼雷动,毕竟村里还是佃户居多。唐代的佃农租种地主的地,收成一般是五五分,如果劳动工具比如耕牛用的也是地主家的,那可能就得四六分,再加上交给朝廷的税收,拿到手里的也只有一点粮食,正常的一家五口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而且一打仗,家里的壮劳动力很可能要被征兵,那个时候日子就更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张夜自损利益保障了大家的利益,马上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护,然而这些人里面不包括以张正和为首的地主阶级。 “张夜,你卖地我都不管我也管不着,你做的你的菩萨我当我的恶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张正和也豁出去了。 “对,张夜你别欺人太甚。”一群小地主也怕张夜要分掉他们的地,纷纷出声附和。 张夜冷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拒绝我的提议,我拒绝保护你,你的粮食是让村民们吃还是等安匪来抢,自己看着办,但我要提醒你们,方圆数十里只有我们的队伍能保护你们。” 地主们纠结了,张夜说的没错,如果失去张夜的保护,安匪不会对他们客气的,要粮还是要命,这个问题似乎不难,终于有一个地主站了出来:“我同意村正的做法,如果安匪来抢,恐怕什么都剩不下了。” 张夜趁热打铁道:“战争不会持续很久的,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切都会过去,到时候你还当你的地主,但是如果你熬不过去,要再多的地有什么用?” 在张夜的鼓动下,更多的地主转了风向,他们本来地也不多,损失也不大,相比起这些来还是性命要紧。 “你们……你们一个个怎么了,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张夜说什么都不能同意。”张正和喘着粗气,红着眼睛指着那些小地主。 张夜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都到了现在还想挑拨,“张正和,我张夜是大槐村的村正,你不要当我是泥捏的没有脾气,我们都是一条心,而你却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大槐村不欢迎你,我宣布你被开除村籍了,限你三天之内搬走。” “什么?搬走?”张正和彻底傻眼了,“你就算是村正也没权利让我搬走,你凭什么?” “好,我让你知道我凭什么?”张夜冷笑一声转过身,面向团员,“全体都有,立正。” 唰,回应张夜的是整齐划一的步伐。 张夜问道:“你们说要不要搬?” 依旧是整齐划一的回答:“要!” 人虽然不多,却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这,就是我的回答!” ; 第十三章 伤逝 ?张正和看着整齐的队伍,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个大槐村已经完全由张夜说了算了。 想想也有些不可思议,几个月前还是个出入私塾的毛头小子,怎么突然就这么厉害了,把自己压的翻不过身来。 不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张正和脸上的肥肉一抖,如今形势不由人,我先低个头,等我把你的秘密挖出来,告之于天下,那时就是你身败名裂的时候。 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张正和平复了一下内心,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张夜,都是我一时糊涂,你看我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大槐村的人,你赶我走这不大合适吧……” 张夜笑道:“只要你听话,你的子子孙孙仍是大槐村的人。” 张夜这话这近乎骂人了,换了人只怕当场要发作,张正和深吸一口气,虽然肚子里把张夜骂了一千遍一万遍,仍然赔笑道:“既然大家都赞成那我也同意了。”说完灰溜溜的走到一边,心里却暗道:“先让你得意以后有你好看的。” 张夜多看了他一眼,这个张正和能屈能伸,以前倒是小看了他。本来张夜真要把他赶出去的,特意出言激他,没想到他认了怂,倒让张夜不好下手。 最近的事情有点多,这只能算是个小事,张夜也没太在意。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孙星很有眼色的把梁画的二伯请了上来。 梁画的二伯十分精瘦,上次上坟的时候张夜见过他一面,也没说过话,本来张夜也要叫他一声二伯的,不过他霸占了恩师的家业,把梁画赶出门,如今又假惺惺的为梁画要一个公道,张夜很看不起他。 二伯也面无表情,冷冷的看了一眼张夜道:“好大的威风!” 张夜和对视一眼,释放出一丝杀气,这是警告,这件事情没有直接找张夜而是在老爷子跟着煽风点火,这是张夜不能容忍的。 他二伯下意识退了半步,眼神里闪过慌乱,这小子无法无天! 张夜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众位大槐村的村民,这些日子有些奇怪的言论在流传,说梁画跟了我没名没分的可惜了,也有说我白眼狼负心汉的,我今天请了梁画的二伯来做见证,就是对这些流言做个正式的回应。” 对于梁画的事情,本来她是逝者,大家也不好过多的讨论,但是架不住老有人点火,加上最近张老爷又张罗着给张夜找媳妇,梁画的事情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一个痴心的姑娘为你而死,现在你又忙着找媳妇连个坟头没有到底算怎么回事? 下面一群人小声又讨论开了,汉子们讨论的是担当,妇人们讨论的是名分,小姑娘们则问的特别细,比如两人是怎么定情的?梁画漂不漂亮?古代没有言情小说,就算有也是禁品,这种发生在现实中爱情故事无疑满足了她们极大的好奇心。 张夜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走到那座巨大的石碑前,眼神又变得柔和:“梁画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这件事情是家父和恩师在世的时候定下来的,任何人都不允许再诋毁她的名节,否则将视为我张夜的敌人。” “居然是这样,两人原来已经有人婚约。” “想想也没错,两家原本是地主家和先生家,本来也门当户对。” 梁画平日里柔弱,大家对她做出这种出格的举动都感到不解,如今这个解释也算合理。或许个别不信的,但不会不长眼到出来反驳张夜。 实际上张夜说了一半谎,两个人要好恩师是知道的,并没有反对,既然没有反对那就是同意了。 不过,这些和张夜都没有关系,那是他来大唐之前的故事。 但是他来之后,梁画接纳了一个和以前不太一样的他,他也爱上了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坚强的女子,她永远在微笑着聆听,默默的把所有的事情做好,她会害羞,很容易脸红,但是如果你触碰到了她守护的东西,她会比任何人都勇敢。 “我们梁家是在追究这件事,但就算这样,你也不用造这么大一个墓碑给我看吧!”梁画的二伯斥责道:“你这样只会让大家以为你在赌气,你的做法如此自私,只会让我们更难看,相比于这些梁画更应该安安静静的入你们张家的祖坟。” “是啊,这么大的一个碑比我们村正的都气势,还立在村子里面……” 舆论的风向被人为的引导,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不过张夜会怕吗? 猛的掀开了盖在石碑上的黑布,鲜红的几个大字震慑了所有的人。 张夜与爱妻梁画之墓! 竟然不是梁画自己的墓碑,是张夜和梁画两个人的! 众人惊住了,古人其实十分迷信,讲究口彩,任何听上去不美好的东西都会用谐音代替。比如老人死了不能说死了,要说老了,小孩死了叫丢了,还有诸如寿终正寝,驾鹤西去,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会有这么多词语来形容一个人死了。 只是个口彩就这么讲究,那么晦气的事情是万万沾不得的,更不用提这种晦气中的极品,亲自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墓碑上,这简直就是诅咒自己死啊! “他疯了吗?他在干什么?” 连一向对自己信任的团员都投来了不能理解的目光。 张正和幸灾乐祸的偷笑起来,这个张夜肯定脑子进水了。 张夜指着墓碑对她二伯说道:“这不是我给你的交代,这是我给梁画的交代,她是我的妻子!” 张夜转过身,面对着所有的质疑说道:“阴阳两隔并不是最大的距离,她一直住在我心里,等我死了,我们就相聚了。” “还有,我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墓碑上,我不怕任何触霉头,因为我随时准备牺牲,这里随时都会打仗,我会尽全力守护这里,而这,就是我的承诺。” 所有人沉默了,小姑娘有的甚至都流下了泪水,有这么一个痴心的男子真恨不得那个死去的她就是自己。 汉子们则低下了头,保卫家乡的责任被一个少年勇敢的挑了起来,而他们却一直在退缩。 “够了,去它娘的。”有人大喊道:“张夜,保护大槐村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们这些汉子早该站出来了。” 或许他们之前总把张夜当作地主家,两个阶级立场无论他做什么都难以得到真正的认同,而今天张夜抛开了这一切,终于换来了大伙的认可。 “张夜,我们都想加入你的团练,你不会嫌弃我们岁数大吧!”几个汉子爽朗的说道。 “怎么会,欢迎之致!”张夜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未来的几年或许会很艰难,但是我一定会带领大家度过去。” 安史之乱让大唐风雨飘摇了八年,都城都被攻陷,整个大唐陷入巨大的动荡之中,大多数人认为大唐要完了,连后世的史学家都难以置信,经历了这么大的叛乱后,大唐居然活了下来,后世又出了几代明君,重新出现了繁荣的日子,或许也只有大唐可以做到吧! 毕竟那是中国历史上最强盛的时代。 她二伯走了,走的时候铁青着脸,这个结果似乎和他预料的不太一样,村民们也走了,这一次他们找到了主心骨,走的兴高采烈,团员们走了,顺便拉走了墓碑,这块墓碑张夜打算树立在训练场的边上,大姑娘们也走了,她们走的晚,故意跑到张夜面前唧唧喳喳了一会儿,但是谁也不好意思主动过来打招呼。 张松材凑了过来:“老大,你太厉害了,你看我眼睛都红了。” 张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一个对感情忠诚的人更容易得到别人的信任。” “不是吧,老大,你别这么冷冰冰的总结,难道刚刚说的都是假的?”张松材一脸失望。 “不,是真的,最打动一个人的地方就是因为它是真的,好了,你也走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张松材若有所思,嘀嘀咕咕的走了,只留下张夜。 张夜坐在地上,那是她流过血的地方,伸手入怀,取出来的是一个镯子,镯子是银的,上面镂了一只凤凰,这是梁画留下来唯一的东西了,想当初他刚穿越过来,就听到梁画要当掉这只镯子为自己治病,最后被老爷子拦下了。 后来张夜要给她戴上,她却说要等到出嫁才戴,结果,就没有机会了。 张夜把镯子紧紧握在手里,把头埋在两腿中间,轻声道: “梁画,我想你了。” 一时间,眼前被无名的液体打湿,视线模糊了。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张夜的肩膀。 张夜猛的抬头,是一个不认识的少女,眸中充满关切,却是欲语还休。 张夜的情感瞬间收了起来,冷冰冰的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那女子似乎惊诧于张夜的突然转变,不过还是鼓足勇气问道:“瞧你一个坐着,似乎挺伤心……” “我没事。”张夜站了起来,拍了拍泥土就要离开。 “哎,你怎么走了……”少女追上一步。 张夜转过身,看着她,那我再问你一次:“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少女被他注视的脸有些微红,低下头道:“那个……那个……我叫孙婵。” 张夜一皱眉,你叫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孙婵,孙婵,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你是孙星的姐姐?” ; 第十四章 婵娟 ?孙婵点了点头,低声道:“你很苦恼吧。” 张夜叹了口气,确实很苦恼,老爷子物色了很多女子,最终最中意的居然就是这个孙婵,最近只要一吃饭老爷子必然要提两句,不停的催促张夜去看人,刚开始还能找些借口搪塞,最近越来越搪塞不过去了,老爷子身子又不好,气出毛病怎么办? 张夜头大如斗,正准备登门一趟,先做个样子,再找些借口说不合适。 没想到,人家小姑娘先找了过来。 听到张夜叹气,孙婵抬起头,缓缓道:“刚才……我都知道了,我很……羡慕。” 张夜微微一笑,这个姑娘说话只说半截,不过居然不影响意思表达,“那你帮我一个忙怎么样?找个借口把我推了,比如克妻,晦气之类的很好找。” 孙婵微不可差的叹了口气:“就算这样,还会有更多……” 张夜皱眉道:“今晚我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了,我只爱梁画,她们应该不会想要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吧!” 孙婵摇摇头:“你不懂女人的心思,你这样只会让女人更加……” “可是,重点是我不爱她们。”张夜辩解道。 孙婵突然笑了起来:“张夜,我以前有一个朋友。” 张夜愣住了,这和你有个朋友有什么关系?这思维跳跃有些厉害。 或许也感觉到了张夜的疑问,孙婵微笑道:“我的朋友也是一个女的。” 张夜也笑了:“说吧,她是不是还长着一张嘴,一个鼻子,两个耳朵。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孙婵娇笑道:“你说话可真有意思。” “我的朋友虽然是个女流,但是她立志要当一名将军,她说女人连皇帝都能当,还有什么干不成的。”孙婵星眸转动:“恐怕,你会赞同她吧!” “没错,女人能顶半边天。”张夜前世就有个女上司,虽然像个母老虎,但是工作起来雷厉风行,业务成绩让人刮目相看,在男女平等的二十一世纪,张夜已经习惯了。 “但是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你一直说她们的感受,说明你在意……可是其实没人会在意,比如我……”孙婵脸红了一红,“……只要你爷爷同意,你同意,我父亲同意……我反对是没有用的。” 张夜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又想起了梁画,梁画也是很爱害羞,古代的女子都这样吗? 孙婵看着他盯着自己看,脸色变换无常,问道:“你不爱听吗?那我不说了。” 张夜送去一个鼓励的眼神道:“我听着,你说。” 孙婵轻轻点了一下头:“其实她们当中大多数都没有名字,三儿四儿的叫着,或者是谁家的闺女,等嫁了人就是谁家的媳妇,再过几年就是娃她娘了……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连名字都没有。” 说着,孙婵轻轻一笑:“我本来也没有名字的,我是老大,爹娘叫我大阿,难听死了。” “那后来呢?”张夜也被逗乐了,大阿这个名字有意思,为什么不叫阿大。 “后来有了我弟弟,弟弟五岁那年要进学,爹爹请先生取名字,我就缠着他跟到了先生那里,也要取个名字。爹爹被我缠的烦了说道,你这么缠人就叫孙缠吧!”孙婵说着理了理头发,偷看了一眼张夜,发现他在认真的听,于是继续道:“刚好先生给弟弟起好了名字,叫孙星,于是笑道,那你就叫孙婵,婵娟的婵,正是适合女孩的名字,婵娟就是月亮,和弟弟的名字刚好呼应。” “就这样,我才有了名字。” 张夜事后回想起来也觉得难以置信,居然就在那里这么听她讲了半天。 张夜也是个演讲的高手,不过他的风格像秋风,爽利,刺骨。而孙婵像春雨,安静,温柔,慢慢的你就被她的话带走了。 张夜似乎明白了她想说什么。 孙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恢复了害羞的样子,“你有顾虑,其实……” 又说到一半不说了。 张夜点点头:“我来总结一下,你的意思是你们的婚姻自己不能做主,所以与其交给虚无缥缈的命运,不如在可以选择的时候选择我,起码我看起来还算顺眼。” 孙婵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张夜忽然起了狭促心,“那么你呢,你也是这么想的?” 孙婵把头埋的更低,脸红到耳根了,蚊嘤了一声。 张夜叹了口气,“我没办法心里装着一个人而若无其事的面对另一个人,你们或许能够接受这样的我,而我不能接受这样的我,对不起,刚刚是我孟浪了。” “不”,孙婵猛的抬起头来,好像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大,又低了下去:“你是个真正的君子!” 张夜感觉有点衰,连续被两个人说是君子,这个诅咒比把名字刻在墓碑上要严重的多。 “其实你可以偶尔去找我说说话,这样你爷爷就不会给你压力了。”孙婵提议道。 “不用了,对你名声不好。”张夜否定了这个提议,战争的序幕就要拉开了,到时候老爷子就没这个心思了吧。 孙婵还想说什么,张开嘴犹豫了半天又闭上了。 这一幕又被张夜看到了,于是问道:“你想说什么?” 孙婵突然一笑:“没什么。” 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背影婀娜多姿。 张夜咬牙道:“小妮子,居然吊我的胃口。” 耳根一动,“出来吧!” 孙星从墙后面溜了过来,一脸贼笑,“老大,我没打扰你和我姐偷情吧!” 噗! 看我佛山无影脚! 这个孙星真是神助攻,这一嗓子如果喊出来,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和你姐清清白白,只是在路上偶然遇到了,偶然说个话,偶然被你看见了。” 孙星道:“哪有这么多偶然。” 张夜板起脸,正色道:“你也知道没有这么多偶然,就把那些心思收一收,最近团里的事很多,我准备把你调出来专门研究炸药,归我直属领导。” 孙星哭丧着脸,“老大,别啊,我错了还不行,你不能公报私仇啊!” 孙星平日里就十分机灵,他的姐姐孙婵更是胜了他不止三分,张夜的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她搞定了,今天又亲自过来怒刷存在,想想突然有点可怕。 张夜大步流星走在前面,这些头疼的事情只好先放一放,明天进城还要准备一下。 孙星紧跟在后面,还在不停的劝说张夜:“老大,我姐你刚刚也见过了,那模样,那身段,虽然比不上嫂子,但也是十里八乡难得一见的美人。” 张夜被扰的不胜其烦:“孙星,你改行当媒婆得了。” 孙星一挺胸,“为了我姐的终身大事,我也豁出去了,媒婆就媒婆。”捏着鼻子道:“小张夜,你看老孙家的闺女多水灵啊,像根小葱似的。” 佛山无影脚! 张夜爬起来,继续尖着嗓子道:“难道小哥你不喜欢大姑娘?那你看老婆子我怎么样啊!你看我腚大腰粗,最是能生。” 佛山无影脚!佛山无影脚!佛山无影脚! 一阵鬼哭狼嚎,孙星终于服了,躺在地上装死,“夜哥,我不行了,快去找我姐来给我收尸。” 张夜也无奈了,把他拉起来,“好了,不许提你姐了,你这样只会让我反感。” “可是我姐到底哪里不好,你必须给我一个答复……。”孙星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张夜仔细打量了一下孙星,见他愁眉苦脸的,看来是领了任务来的,如果不弄点有用的信息回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姐姐挺好的,长的一张秀气的鹅蛋脸,比你这张大驴脸好看多了。” 孙星听张夜夸他姐好看,十分高兴,不过说他大驴脸又不高兴了,自己摸了摸下巴,问道:“我的脸真的很长吗?” 张夜真挚的点点头。 孙星哭丧着脸,“我爹娘太偏心了,把我姐生的这么好看,还这么聪明,却把我生的这么丑,将来怎么找媳妇啊!” 不过,他很快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有点奇怪,我爹娘都是长脸……” 这个问题涉及到了遗传学,已经超出了张夜可以解释的范围,所以张夜选择没有听见。 “行了,看你有点魂不守舍的,下午的事我自己来,你回去吧。” 张夜打发走孙星,自己往回走,篱笆墙里那头老黄牛躺在那里,嘴里在不停的咀嚼,自从上次的事情后,这头老牛好像生病了一样,一直没精打采的,张夜添了些草料给它,老黄牛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看着张夜。 于是一人一牛大眼瞪小眼。 屋子里空荡荡的,老爷子不在家,或许是去看麦子去了。 ; 第十五章 县城 ?古代的县城也分一二三等,像长安洛阳这样的当然是一等,而张夜要去的沙l县城只能算个三等。 张夜也是第一次看到古代的城池,说实话有点震惊。 当时还是清晨,初日未升,光线似有若无,整个沙l县城就像藏在浓雾里的一尊巨兽,朦朦胧胧,难窥全貌,却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 过了护城河,张夜站在城门下,抬头望去,如倚绝壁,半个天空都被遮住了。 连小小一座县城就有如此气象,那么长安该是什么样子? 有了鹿清流的腰牌,进个城不是难事。 唐代实行坊市制,可以理解为一个个封闭小区,白天对外开放,天一黑就关门,夜禁!娱乐活动只能在小区内部进行,半夜里去市中心压马路被巡逻人员当场打死,去哪里说理都没用,那是例行公务。 张夜有点后怕,幸亏当初穿越到了农村,古代城市套路也挺深。 鹿清流大体介绍了一下,沙l县分了九个小区,政府办事处在北面,北面和东面都是高档住宅区,西面和南面是平民区。 “老大,我来这一趟得去看我舅舅,你自己行吗?”张夜提前说明白了自己单独行动,不过鹿清流还是问了一嘴准备闪人。 “没问题。”张夜撵走鹿清流在大街上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上次这个太子冼马郭淮差了两波人马去请张夜,张夜没来,今天自己又主动上门,这不太好看,不过张夜有办法。 把背上的包裹解下来,换上一套衣服,带上个方帽子,挑起一个幡来。 “算命了,算命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张夜认为这不算说谎,我其实后知一千年,说出来吓死你们。 “哪来的小屁孩,还学人算命。”推车的汉子停下来擦了擦汗,嘟囔了两句又走了。 还是脸太嫩,张夜自嘲一下,不过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等下郭淮的探子就会把自己的消息传到郭淮的耳朵里。 “算命了,算命了。”张夜大力的吆喝起来。 一个体态臃肿的妇人从旁边经过,听到张夜叫喊,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 好俊的小伙子! 肥胖的手指比了一个兰花,不对,胖兰花!那妇人抛了一个媚眼:“小师傅,你会算命?” 我去!张夜倒吸一口冷气,难道面前这位二百多斤的女施主就是传说中的大唐美人! “没错!施主是相面啊还是测字?问前程还是姻缘?”张夜一本正经的问道。 “小施主可会摸骨?”胖美人凑了上来,一口气喷到张夜脸上。 你妹的,摸骨!你这浑身上下能摸到一块骨头吗?想占老子便宜,没门! “这个,施主天庭饱满,(真的很饱满,没骗你)地阁方圆,(你能想像出又多圆就有多圆),一看就是富贵相,大富大贵(穷人家能养出一身肉吗?)好了,看一次十两银子,交钱吧!” “十两银子!”女人嗓门如同杀猪,“你怎么不去抢!” 提钱果然伤感情,女人对张夜没了兴趣,一扭头就走了。 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凑了过来,拿胳膊碰了一下张夜,“喂!你胆子够大的,连弥勒西施都敢调戏。” 张夜打量了一下这个自来熟,个子不高。头发稀松,眼睛挺大,牙齿挺白,就是瘦的像个猴。 “我做的可是正经买卖,她看命不给钱我都没说啥,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一个外乡的。”张夜觉得十分委屈。 “得了吧,外乡的没点手段能进来?她是看你眼生才不敢动你。”瘦汉子笑眯眯的拍了拍张夜的肩膀。 张夜也笑眯眯的,“看来你来头比她大,她不敢动我,你倒是敢动我。” 那汉子面色一变:“你这人,我好心提醒你,真是狗咬吕洞宾,我走了。” 这就想走!? 张夜道:“站住!把你刚刚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放下。” 那汉子撒腿就跑。 晦气,刚进城就遇见小偷,张夜清点了一下包裹,带的银子没了。 如果张光越在肯定能追回来,算了,等办完事找一下冯大雷,这个惯偷他肯定熟悉,懒懒的靠着墙晒着太阳,张夜暗自嘀咕:郭府的人怎么还不来? …… 郭府。 郭淮正在书桌前写字。 风策一躬身,道:“大人,张夜来了。” “哦?”郭淮眉头一挑,手下力道大了些,一张临摹的颜公多宝塔碑染上了一块墨迹。郭淮叹了口气,说道:“三年前洛阳花会,颜公在鼓楼写字,我在旁边看了半天他居然不知道我来了,唉!我不如他。” 风策沉默。 郭淮看了他一眼,对风策一贯的沉默他无可奈何。 “你说张夜来了?有拜贴吗?他以什么身份来见我?这小子,当初我请他不来,如今还不是要求到我这里。” 风策低声道:“没有拜贴,他在城里摆摊算命,一次十两银子。” 郭淮失算了,眉头一皱,摆摊算命?突然想通了,哂然一笑:“好个张夜!绕了半天还是想让我请他!也罢,古人三顾茅庐,咱们也学上一学。” 风策道:“那我现在就去请他来。” “不急。”郭淮摸了摸胡子,“让他先等上一天,咱们一直帮他有点把他惯坏了,等天快黑了再去叫人,年轻人要磨一磨性子。” …… 张夜百无聊赖的坐在街边,都一上午了,啥动静都没有,旁边的酒楼里传来阵阵香气,张夜的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但是怀里没有银子。 刚被小偷偷走了。 要不要吃个霸王餐?张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还是算了,再想想办法。 走进酒楼,小二满脸堆笑的迎上来,“这位爷,您可算来对地方了,我们店的师傅那可都是从淮阳请的,您要吃点什么?” 张夜坐了下来,说道:“先不急点菜,你们掌柜的在不在,我想和他谈一笔买卖。” 店小二一听,看张夜的眼神马上变了:“您不会是没银子吧,没银子我还是劝您早点离开,别耽误我们做生意不是,再说了我们掌柜的不信这个。” 说着一指他身后的幡,要不是看张夜有点气势早就撵人了。 “你只管去,我这笔买卖对你们酒楼绝对有好处。”张夜信誓旦旦的说道。 店小二打量了他浑身上下,这衣服的粗布料,这沾了泥的破草鞋,分明就是一个乡下的土包子,我刚刚怎么就瞎了眼把他请进来了,这孙子,没钱还想装大爷! “我们家掌柜的不在,您要是不吃饭还是请吧。”店小二说的客气,但已经不是来的时候那样弯腰弓背,脸上冷冷淡淡,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不在?一看就是骗人,张夜小声道:“不瞒你说,我有四道精品菜肴的配方,保证大卖,你去和你掌柜的说说,就换四盘菜。” 小二冷笑道:“这年头骗吃骗喝的都出新花样了,我们这里有正宗的淮阳厨子,你可找错地方了,你不如去对门的同福居,说不定他们愿意和你做买卖。” “来人,把他给我哄出去。” 张夜很生气!居然不相信我的实力!“你们会后悔的。”拾起地下的幡走向对面的同福居。 张夜刚走,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两个小眼精溜溜的,顶一顶瓜皮帽,油光满面,一张嘴露出两个大黄牙:“刚刚吵什么?” 店小二赶紧跑上前,满脸笑容:“掌柜的,刚刚有个穷鬼想骗吃骗喝,说什么有一道精品菜的配方要换一桌山珍海味,被我撵出去了。” 他怕掌柜的怪罪,私自添油加醋把这笔买卖夸大了一些。 “做的好,咱这种地方不是那些穷瘪可以进的,你好好干。”老板对此并不在意,“对了,对门生意如何了?” 店小二刚被表扬,喜滋滋的道:“这都饭点上了,一个人都没有,看样子要关门了。” 很好,中年男人望着对面露出一脸淫笑,同福居的掌柜的是个俏寡妇,他垂涎很久了,可是那寡妇很硬气,不肯做他的情妇。不过他有的是办法,先搞垮她的酒楼,听说外面还有欠债,到那时候…… “掌柜的,还是一个客人没有。”同福居的店小二小金子看着老板娘愁眉不展也是急在心里,可是急也急不来客人。这些日子真是用尽了办法,但是客人还是都跑到对面去了,刚开始还有几个老主顾,最近越来越少,从昨天开始就一个人都没有了,再这样的下去真要关门了。 都是因为对面请了一个淮阳厨子,才把客人都招徕走了。听说那个厨子身价不低,那个肥头大耳的老东西花这么大价钱还不就是为了击垮自己的酒楼?他那点龌龊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李寡妇想起来就恶心,不过心里明白,自己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难道真要从了他? 银牙一咬,李寡妇做了一个决定,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裹,层层解开了是一点首饰,一个镯子两个钗子,都是她的嫁妆。 “小金子,这大半年就没给足过你月银,也苦了你了,你挑一样顶了吧。” 包裹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体香,小金子长的五大三粗此时却像一个小寡妇满脸通红,手乱摆起来:“我不能要。” “拿着吧!这是最后给你的月银了。”俏寡妇姣好的容颜上全是泪水,“再去写个告示,把这座楼盘出去!” 张夜挑着幡走到同福居门口,正奇怪呢?这家怎么这么冷清,“喂!有没有人?” 小金子一脸怒气的走出来,“对不起,我们不做生意了。”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张夜直接抓狂了,不就是吃顿饭嘛!至于吓的停止营业!又不是真的白吃! ; 第十六章 闹事 ?算了,身上也没银子底气不足,不然非把门砸开不可。张夜一屁股坐在门口,没吃饭没力气不想动。 “吱呀。”一身门又被打开了,俏寡妇往外看了看一脸疑惑刚刚还听见有人要来吃饭,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张夜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这里!” 声音不大但是吓死个人,俏寡妇惊呼一声,拍了拍胸口,那片高耸被她拍的颤巍巍看得张夜眼睛都直了一下。 绫纱素衣,外加胸口一抹葱绿,含而不露,魅而不妖,单单脖子下面的一片雪白也足够晃花人眼了。 张夜虽然名义上是十五岁,其实心理年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春男性,这个成熟妩媚的俏寡妇显然更符合他这个年龄的审美。 张夜虽然看上去年少,但是容貌俊美,气质独特,虽然表现吊儿郎当的,但是眼神偶尔散发出一种威严,所以俏寡妇被他眼神打量了半天也没有着恼,反而脸上一红,轻“啐”了一口,说道:“要吃饭,就进来。” 一听有饭吃,张夜一骨碌爬了起来,这身装扮怪烦人的,把算命先生的褂子一脱,帽子一摘,卷进包袱里。 俏寡妇回头,看见张夜的举动奇道:“你干什么?” 张夜嘿嘿一笑:“天有点热。” 俏寡妇鼻子一紧,又“啐”了一口,浮浪子! 张夜很冤枉,在同龄的青春女性面前保持好形象是一个正常男士的条件反射。 等到张夜坐下了,俏寡妇问道:“你吃什么?” 这个酒楼对俏寡妇有很深的意义,从她嫁过来起,八年了,和他最美好的回忆,最美丽的青春都给了这里,可是,终究还是要关门,有始有终,她决定招待好最后一个客人。 张夜点点头:“首先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我没有银子。”一看俏寡妇脸色苍白面色不善眼睛火星四射胸口剧烈起伏赶紧道:“我银子被偷了,但是我可以用别的作为交换。” “被偷了?”俏寡妇脸色缓和下来,“在哪儿丢的?” 张夜努了努嘴,“就在外面这条街上,被一个挺瘦的男人偷的。” 俏寡妇道:“你是不是还遇见了一个很胖的女人?” 张夜点点头:“这你都知道?你也被偷过?” “那女的叫肥猪儿,男的叫瘦猴儿,是有名的夫妻大盗,不过已经改邪归正了。”俏寡妇眸光流转,笑道:“也算你倒霉,他们怕是手痒了,又欺你脸生。” “罢了,今天是酒楼最后一天做生意,你是最后一个客人,我就免费请你吃碗阳春面吧。”俏寡妇说完摇曳着去了后厨。 最后一天?张夜若有所思的看向对门,眼见是中午了,对面生意不错,怎么这里一个客人没有,有问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也去后厨,问个明白。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俏寡妇正在揉面,突然看见张夜走了进来,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张夜看见她的表情,现在问好像不是时候,于是直接在灶口的板凳上坐了下来,“你自己在这里忙,我坐在那里等着白吃多不好意思,我来帮你烧火吧!” 见张夜说的真诚,俏寡妇这才不说什么了。 两个人一个专心揉面,一个专心生火。 不一会,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就出锅了,洒上葱花,淋上大油,面条油亮,葱花翠绿,汤汁浓郁,让人食欲大振。 呼啦呼啦几下,张夜就干翻了一碗,喝的连汤都不剩,爽! 俏寡妇捂着嘴笑,这面是她做的,还有什么赞扬比这个更让人高兴呢? 张夜看她高兴了,这才问道:“姐,这么好吃的面怎么没客人?” 听张夜问到伤心事,俏寡妇眼圈又红了,她本来一肚子苦处没地方说,又觉得张夜是个行脚的,赶明儿又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和后世在网上和陌生人倾诉是一个道理,反正大家谁也不认识谁,把心事一吐关了电脑没人知道是你,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主要看张夜还算顺眼。于是俏寡妇坐了下来,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我怕大你有十岁,也当得起这一声姐,亡夫姓洛,你就叫我洛姐吧。” 于是从自己过门那天开始讲起,如何经营这家酒楼,夫家如何染病亡故,还欠下了银子,对门的迁客居老板对她有意,如何挤兑她的生意,逼迫她就范。 她说的文雅,不过张夜听的懂,她一直看着外面,对面生意真的不错,偶尔回过头看一下张夜,张夜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淡然平和,让她心里莫名的安定。 故事不长,很快讲完了。但张夜觉得她有所保留,即便对门的饭菜做的再好吃,岂不闻有秀色可餐这一说?她不说,必然有她的道理,张夜身在局外,不好多问,只能宽慰她几句。 “这样吧,我传给你几道菜的做法,保证能让你生意兴隆起来。”张夜刚刚在对门遭了白眼,本来就很生气,又听说掌柜的欺男霸女,于是决定帮她一把。 “你还会做菜?”洛姐一脸不可思议,这个小男人穿着算命的衣服也就罢了,居然还说自己会做菜,越看越像个骗子。 “你别看我岁数小,我去过蓟州(今天bj在好几家酒楼混迹(业务需要),他们的招牌菜都被我偷师了,今天就都传给你。”张夜越说越不着边际,洛姐眉头也皱了起来,突然忽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语气冷漠:“小小年纪不学个好,满口胡言,算我看走了眼,你走吧!” 张夜苦笑,说实话没人信。 正要解释一下,突然大门被人踹了一脚,一个虎背熊腰面目狰狞的汉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都是膀大腰圆的重量级选手。 三个人在靠门的桌子上坐了下来,啪的一声把一柄大环刀丢在饭桌上,刀子上血迹未干,十分骇人。 为首那人环顾四周,嘴里骂骂咧咧:“他奶奶的,去南市宰了两个没眼的,水都没喝上一口。”说着去提桌上的茶壶,茶壶是空的,并没有茶水。那人怒了,一把把茶壶摔到地上砸个粉碎,猛的一拍桌子:“来人,上茶,没看见老子口渴吗?人都死光了?” 其实张夜和洛姐就在旁边,这三人视而不见,肯定是故意的。 洛姐走了过去,冷冷道:“小店打烊了,你们要吃饭去对门吃吧!” “呦吼!打烊了!”一个跟班绕了过来,拿起张夜面前的碗,“那这是什么?这个小白脸进来就有饭吃,我们进来就打烊了,你还想不想做生意了!”啪的一声又把碗摔了个稀碎。 洛姐肩膀抖了一下,咬牙道:“我就不是生意了,明天就把酒楼盘出去!” 为首的大汉哈哈一笑:“你不做生意了?那这个怎么办。”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白纸黑字你亲自画的押,欠我们纹银一百两,是不是该还了。” “等酒楼盘出去,银子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们的,现在请你们离开。”洛姐一指门外,怒目而视,这几人是债主不假,可也是对面那个老东西请来的,天天来店里闹事,把客人都吓走了。 然而报官没用,又没门路,只能忍气吞声如今终于是解脱了吗? “你当我们傻?你卖了酒楼一走了之我们兄弟去哪里要钱,我看不如这样,把酒楼作价让给我们兄弟,我们大发慈悲算你三十两银子,剩下的七十两你再慢慢还。”为首大汉得意的笑着,对洛姐上下打量,目光在个别饱满的地方停留,这小娘皮光看两眼火都上来了,要不是对门那位出了大价钱,今天非把她就地正法了不可,一会儿还得去望春楼泄泄火。 “三十两!”洛姐手也跟着抖了起来,指着那人道:“姓何的,你别欺人太甚,我这酒楼少说也值三百两!” “三百两?我说三十两就三十两,这酒楼老子要定了,明天放话出去,谁敢和我抢,我就让他做不成生意!”姓何的站了起来,气焰十分嚣张。 “你……你们……”洛姐气的浑身都颤抖起来,“你们回去告诉那个老东西,让他死了这条心吧,我就算去死也不会让他如愿的!” “呦~!不知道的以为是贞节烈妇呢!可惜啊,大白天就在屋子里养小白脸,我洛大哥头上早就绿的发青了吧!”那汉子说着,两个跟班配合的笑了起来,目光放肆的在洛姐身上打转,又瞄了一眼张夜,“这小鬼毛长了齐了吗?这小身板能把你伺候好喽?你不爱跟那个老鬼也行,不如索性跟了我,哥哥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 三个人都是一脸淫笑。 张夜站了起来。 走到姓何的面前,眼神冰冷。 姓何的眉头一皱,这小子身板不大,眼神倒是挺吓人。有意把袖子卷了一卷,露出鼓鼓的的肌肉,两个跟班也一左一右夹了过来。 洛姐拉了张夜一把,“这里没你的事,你回去坐着。” 张夜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交给我吧。”,声音不大,但不知怎么,洛姐紧张的内心突然平复了下来。 “我给你一个机会,把刚刚的话都收回去!”张夜的眼神重新化为寒霜,不等姓何的开口嘲笑,一把抓起桌上的刀架在他脖子上。 ; 第十七章 出手 ?张夜动作很快,姓何的没等反应过来刀已经在脖子上了,不过他不怕,这小子还真敢动手吗? “你敢拿刀指我,你死定了,老子是出来混的,早上还在南市宰了两个没眼的。” 张夜冷笑道:“宰了两个没眼的兔子吧,在刀上抹点兔子血冒充杀了人,亏你想的出来。” 姓何的眼睛瞪圆了,我抹的兔子血他怎么知道?回头瞪了两个跟班一眼,这件事做的隐秘只有他们三个知道,难道他们泄露的。 两个跟班一脸委屈,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他们大哥给了他们第二个眼色,那就是动手! 一个小屁孩而已,拿把刀难道就怕了他?开玩笑! 张夜早就看在眼里,刷的一刀挥出。 姓何的惨叫一声,左边脑袋上鲜血淋漓,一只耳朵不翼而飞。 “我让你动了吗?”张夜冷冷道。 魔鬼!这小子绝对是个魔鬼!姓何的忍着剧痛,小心翼翼的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刀,心里暗暗叫苦。他们平日里作威作福,只是仗着人高马大,最多打人一顿。像张夜这样出手狠辣,难道他不怕王法吗? 洛姐的嘴也张成了o型,天呐!天天嚷着杀人的何大被人一刀割了耳朵! 姓何的两个手下也愣住了! 张夜用眼神命令其中一个跟班,“捡起来!” 那人被张夜震慑住了,有些发怵,张夜紧了紧架在何大脖子上的刀,一缕鲜血又流了下来,何大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捡起来。” 那个跟班只好把何大的耳朵捡起来,这耳朵又黑又臭,还沾满了鲜血,看上去十分恶心可怖。 张夜道:“我现在很生气!我一生气就要杀人!” 一生气就要杀人!两个跟班互相看看,都被吓到了!因为张夜真杀过人,身上那种煞气和凌厉的眼神是无法模仿的。 “不过。”张夜略一停顿,吊了一下胃口,“我这个人又很善良,杀一个心就软了。” 噗!虽然这气氛不太合适,洛姐还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张夜厉声道:“很好笑吗?笑什么!” 洛姐讶然的闭上嘴,狠狠的瞪了张夜一眼,臭小子,敢凶我! “现在是你们表忠心的时候了,你们两个谁替你们老大去死。”张夜站累了,一脚把大汉踢的跪倒,顺手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门口聚集了一堆围观群众。 “你们看!那是何老大吧!他怎么跪在那里?那个小子是谁?” “面生不认识,不过肯定是个凶人!何老大好久没吃这么大亏了。” “他吃了亏会不会发泄在我们身上?” “这两天躲着他点。” 一个汉子停下车擦了擦汗也凑过了看热闹,一看吓了一跳,“这不是那个算命的吗?我早上还说他小屁孩学人算命,不得了!不得了!”赶紧推着车走了,回到家里插上门,婆娘要去街上,被他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委屈的大哭一场。 这些事情张夜并不知道,他还在等两个跟班的答复,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谁也不想上前,老大再好,命是自己的。 何大急眼了,“你们两个,我平时对你们怎么样?替我死一下都不行?” 张夜踹了他一脚:“不要逼他们,要自愿。” 两人感激的看了一眼张夜,一人道:“老大,你放心的走吧,家里我会替你照顾好的!”另一人道:“从此以后,你爹就是我爹,你娘就是我娘,你老婆就是我老婆,你孩子就是我……” “****你祖宗!”何大破口大骂。 张夜又踹了他一脚,“说话文明点!” 何大欲哭无泪,我一个混混让我文明个毛啊!“大哥我错了,之前的话全当我在放屁,您就饶了我吧!” 张夜冷冷道:“可是我还在生气,怎么办?” 何大从张夜的话里听到了一丝希望,赶紧说道:“您说怎么都成,只要放过我一条小命。” 张夜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听说我姐欠了你们钱,酒楼要卖出去,看着姐姐整日里愁眉苦脸以泪洗面,我这当弟弟的心里难受,可是我又没银子,你说怎么办?” 张夜说的太明白了,何大装傻都不能,只好一脸肉痛的从怀里把欠条又拿了出来,一狠心撕了,心道:“他可能不知道,打欠条的时候有公证人,他那里还有一份,等这个坎过去了,让她加倍吐出来!” 等下就去衙门里告他一状,让他下大牢,再买通牢里的兄弟,给我往死了弄。 瞬间,何大心里就闪过无数阴狠的念头,表面上还是堆了笑脸:“这下可以了吧。” 张夜看出来他口是心非,今天非得杀杀他的锐气不可,“那好吧,算你识相,我就饶你一命,你今天是来吃饭的吧?” 何大道:“不敢不敢,我这就走!” 张夜笑道:“别啊!你这么走了别人还以为同福居招待客人不周呢?” 何大忙道:“是是是!” “这样吧,我给你精心准备了一道菜,猪耳刺身,你肯定没吃过。”张夜示意拎着耳朵的跟班上前,递到何大手里。 何大哆哆嗦嗦的接过自己的耳朵,不!是猪耳刺身,一时呆住了! 张夜拿刀紧了紧脖子,“怎么?我做的菜不合你的胃口?” 何大一狠心,一闭眼,把耳朵丢进嘴里一顿猛嚼,但是还没等下咽就吐了出来,连早上的饭一起,吐的停不下来。 洛姐别过脸去,用手捂住鼻子,她平时很爱干净,这个气味让她受不了。再看张夜的目光也变了,突然有些一些距离感,这还是那个躺在门口饿的翻白眼的小无赖吗? 张夜一脚把何大踢了一个跟头,何大正好倒在自己呕吐的的东西上,再爬起来时,浑身上下都是黏黏的不知名的液体,散发着恶臭。 有人道:“何大完了!这回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以后哪还有脸在这里混!” “这小子真狠!” “都干什么呢!让一让,例行公事!”一个身穿官府腰带佩刀的男子走了进来。 何大正晕头转向,不知道干嘛,突然看见他仿佛看见亲爹一样扑了过去,“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一个大汉满脸是血浑身恶臭突然朝你扑了过来你会怎么办? 一张结实的马靴踩在何大脸上,“好好说话!” 何大清醒过来,爬起来跪下:“是!大人,这个人持刀伤人,藐视王法,还请大人为草民主持公道!” 洛姐也赶紧过来跪下:“不是这样的,大人!何大持刀行凶被这位小壮士撞破,两人争执中何大被误伤了。” 张夜颇为有趣的看着洛姐,洛姐满脸通红,她平时从来不撒谎的,今天也是豁出去了,这件事都是因为自己而起,不能连累张夜去坐牢。 那人问张夜:“谁说的是实话?” 张夜反问道:“你说呢?” 两人哈哈大笑。 “冯大哥,好久不见了!”原来来人正是冯大雷。他接到群众举报有人在这里闹事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遇见了张夜。 张夜也打算下午如果郭府还不来人就去找他,现在倒省了不少力气。 两人亲热的说着话,把何大晾到了一边,何大整个人傻了,什么情况?这人是冯统领的兄弟?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踢了铁板了! 这么大的事对门能不知道吗?迁客居的掌柜的躲在人群里把脑袋一缩,那个报案的人民群众就是他了,结果没想到这个小子和冯大雷认识,看样子冯大雷要包庇他,不行!不能让任何人坏了我的事,一把拽过店里的小伙计吩咐了几句,小伙计点点头,一溜烟的跑了。 洛姐已经起来了,给了张夜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们认识不早说,害我替你担心,还撒了慌,结果被当场戳穿。张夜看过来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粉颊上红晕未散,连忙跑到后厨准备酒菜去了。 何大可不敢起来,两个跟班坐也不是跪也不是,杵在那里又显眼又尴尬。 冯大雷和张夜走了一杯,问道:“老弟来城里有什么事?” 张夜苦笑了一下,“团里军备有些不足,来城里逛逛看看有没有送我几车。” 冯大雷干咳了一下,你当军备是大白菜吗?还几车? “张夜老弟啊,你别看城里太太平平的,这是仗没打起来,守城的士兵每天都很紧张,紧张的那个鹤立鸡群,草鸡母鸡。”见张夜微笑不语,还解释道:“你想想看,一只公鹤站在一群母鸡群里,它能不紧张吗?” 紧张个屁,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张夜别过头去,朝后厨喊了一嗓子,“洛姐,菜好了没有?” “等着!”后厨里传来狠狠的声音。 张夜尴尬的笑了笑。 冯大雷给了他一拳头,“你小子挺能啊!才半天功夫就和天水街一枝红杏勾搭上了。” “别乱说,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去你的。” 门口又是一阵骚乱,一个和冯大雷打扮的差不多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带刀的跟班。 张夜抬头望去,只见他眉目清秀,不似武夫,倒像个世家的公子,不过眼角流露出的厉色说明这不是个易与之辈。 “冯副~统~领,听说你包庇嫌犯,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 第十八章 波澜 ?冯大雷站了起来,瞪眼道:“阎青,咱们同为副统领,你管西北,我管东南,咱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阎青笑吟吟的走了过来,身上的玉佩碰到佩刀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咱们都在大人手下办事,负责的是整个沙l县的治安,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再说了我不也是怕你一时糊涂做了错事。” 说完,自己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后面的跟班赶紧上前拿出一条毛巾把椅子擦了擦,这才坐下。 何大看出来了,新来的这位和冯大雷不对付,本来再上前就把冯大雷得罪死了,自己以后也不用在这片混了,但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何大一咬牙爬了过来,“大人,冯大人包庇犯人,你要为我做主啊!” 刷,话刚说完,两把刀就已经架在脖子上了,是阎青的两个属下动的手。“我们大人不喜欢别人靠这么近,你离远一点说话。” 阎青看了一眼何大,嫌恶的捂住鼻子,但他是重要的人证,又不能撵走。于是吩咐手下道:“去搬个屏风过来,别让我看见他。” 张夜翻着白眼,这个阎青倒是会摆谱,一会一出戏,伸手拉了冯大雷坐下,且看他耍什么花花。 冯大雷语气微苦,小声道:“今天这事恐怕有些麻烦。” 张夜笑道:“我张夜的麻烦事向来不少,他算个屁,咱们喝酒!” 冯大雷一怔,随即裂开嘴,他本来也是个爽朗的性子,“好,这话可以下酒,走一个。” 说话间,阎青的属下搬来了屏风,洛姐的下酒菜也送了上来。阎青坐在那里把玩了一会儿玉佩,见张夜和冯大雷自顾吃喝说笑,嘴角露出一丝冷意:“等我审完了案子,看你们还笑不笑的出来!” “你老实交代,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不许遗漏一个字,本官自会秉公审理的。” 张夜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差点听成本宫。 阎青回过头面色铁青,“你笑什么?” 张夜笑道:“这青天白日的,我笑一声不知道触犯了那条律法,还请大人秉公审理。” “哼!”阎青挑眉道:“你妨碍执法,蔑视公堂,哪一条都足够让你把牢底坐穿。” 张夜慢条斯理道:“我坐在这里吃饭,哪里碍着你执法了,这是酒楼也不是公堂,大人是没睡醒还是眼睛迷了沙子,唐律中官吏职责第三十四条,大人好像没有审理案件的权利,还有……” “够了!”阎青站了起来,指着张夜道:“我是统领,你不过是个百姓,我做事用不着你指手画脚,我自有分寸。” 冯大雷也站了起来,两手叉腰运气:“哈哈哈!看什么看,老子也不能笑?哈哈哈!” 阎青被气的不轻,一屁股坐了下来了,“咱们走着瞧,你,赶紧说!” 虽然隔着屏风,何大也不敢抬头,就把刚刚的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吐了一个干净,重点强调张夜拿刀割下了他的耳朵并且逼迫他自己吃掉,他受人指示来捣乱的事情就略过去了。 阎青听着就恶心,但是为了打击冯大雷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冯大雷正在一旁给张夜讲这个阎青的来头。 “沙l县共有五方势力,郭府,孙府,黄府,阎府和鹿府,这个郭府你知道的,太子冼马,是头强龙。孙府孙通,沙l县令,执掌兵马。黄府黄主簿,德高望重。阎府阎罗王,主管刑狱,捕快房和牢房这一片都是他家的。鹿府鹿闻声,管理物资,油水最丰厚。阎青就是阎罗王的儿子,所以说,你千万不能进牢房,进了就别想出来了!” 张夜点点头,看来问题要比想象中的严重一点。 那边阎青也审的差不多了,张夜伤人很明显,他想审的是冯大雷如何包庇张夜,但似乎也审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冯大雷确实在包庇张夜,但是证据不明显,这个何大太废物,从冯大雷进来了就不敢吭声,哪怕让冯大雷给张夜辩解几句也好,眼下只好先从张夜下手,只要进了牢房,一切还不都在掌握之中!阎青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襟,突然厉声道:“张夜蓄意伤人,人证物证具在,给我抓回去!” 两人随从扑上来要拿张夜。 冯大雷一拍桌子,“这里是我管辖的地方,阎青你胳膊伸的太长了吧,我看谁敢!” 冯大雷面目粗狂,与阎青这个世家子不同,他是真本事实实在在做到这个位子,这一怒颇有威势,两人不敢靠前! 阎青不怒反笑,好你个冯大雷,我正愁抓不住你的把柄,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冯大雷包庇嫌犯,以公谋私,也给我拿下了!” 冯大雷这脾气也上来了,“今天这事我管定了!” 两边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洛姐端了一盘菜远远的看着,也不知道该不该送过来。 张夜站了起来,拍了拍冯大雷肩膀,“冯大哥,你的情谊我心领了,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不能拖累你,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冯大雷怒不可抑,但是有心无力,阎家的势力太大,“你放心,我牢里也有些朋友,会让他们照顾你的!” 洛姐跑了过来,哭的梨花带雨:“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让你进来就不会有这些事。” 张夜笑道:“怎么会?我如果不进来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面条,那可真的要抱憾终身了。” “对了,我的方子还没写给你,拿纸笔来。” 阎青不耐烦的道:“写遗书吗?”又怕张夜反悔,如果张夜反悔而冯大雷一根筋要保他,那么今天的事就闹大了,虽然他不怕闹大,但是要他爹出面收尾就不完美了,他是一个讲究的人。 几道菜的配方很快写好了,阎青的手下给张夜上了手铐和脚铐,这就要走。 门外又是一阵骚乱。 今天怎么了,围观的群众一阵惊呼,“鹿大人都来了!” 阎青眉头一皱,他来干什么? 冯大雷却想起来那晚有个年轻后生来求自己出兵,好像就是带了鹿大人的话,不由看了张夜一眼。 张夜叹了口气,事情好像无意中被闹大了。 果然,鹿清流拥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这男子三十多岁,身量不高,眉眼间和鹿清流有几分相似,不过鹿清流多了几分书卷气,他更多的是市侩气,更显眼的是两个耳垂很大,几乎和下巴齐平,两只手也很长,垂下来能到膝盖。 “阎青贤侄,雷统领,别来无恙啊!”鹿闻声笑眯眯的开口,不似官员,却像个商人。 在阎青看来,鹿闻声称呼自己名字和关系显得更亲近些。而冯大雷看来,他称呼自己官阶显得更尊重自己,而且还有意把那个副字去掉了,于是两人都很热情和鹿闻声打了招呼。 张夜不由暗赞,这些小细节都处理的如此妥帖,这个鹿闻声不简单。 其实门外看热闹的人群那么多,事情早就已经传出去了。鹿清流听说张夜出了事,赶紧去求他舅舅。鹿闻声本来不愿掺和这些事,但是想起了那篇文章,少年中国说! 他当时一看到这篇文章就被惊艳到了,很难相信这是一个乡间私塾的学生写的,但是鹿清流信誓旦旦的把整个事件都说了一遍,他这才知道写出这篇文章只是偶然的事件,这让他更惊讶了,马上送去郭府给郭淮大人过目,郭大人果然喜欢,赞不绝口,当即要见张夜,后来张夜不去他也没生气反而更加赞许他,明里暗里一些事情他通过鹿清流和朝堂的两相印证,发现郭大人一直在暗中帮他。如此一想,他就觉得自己今天应该来这一趟。 沙l县虽然明里有五个势力,但是鹿家最弱,已经依附郭府,而黄主簿年事已高不问世事,所以就剩三个势力,这么算下来又是阎家最弱。 不过势力弱只是相对而言,对于平民百姓这都是庞然大物。阎青知道这个鹿闻声十分滑溜,不知道今天来干什么,“鹿叔,今日前来不知道所谓何事?” 鹿闻声指着张夜笑道:“这个小友是拿着我的腰牌进城的,如今出了事情我也要负责,闹大了我脸上也须不好看,不如你给叔这个面子。” 鹿闻声以一府之主的身份和一个小辈商量已经很给他面子了,阎青差点就答应了,不过一看张夜那幅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一个小白脸而已,凭什么这多人护着他。 阎青心中愤怒,脸上却不表现出来,和张夜这种贱民发发火没什么,和鹿家家主就要慎重一些,走到鹿闻声面前,凑耳过去,小声道:“鹿叔,您今天不该来的,这本来是小事,您派个人知会一声就行了,您这一来小事也变成了大事,这么多人看着,我要是就这么把他放了,您说这鹿家,阎家,巡防营的名声都坏了,这个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鹿闻声眯起眼睛道:“那依贤侄的意思……” “人我先带走,重重的审,轻轻的判,牢狱那边有我爹在,您还不放心吗?” ; 第十九章 借高 ?鹿闻声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嘀咕了一句:就是因为你在爹才不放心! 不过阎青话说的漂亮,一口一个为了鹿家,一口一个为了巡防营,这牵扯的范围广了,如果这个时候鹿闻声强行出头,将来这些过错都要算在他头上。 他心里也清楚,郭府对此不会做事不理,他来这里不过是表个姿态,能办成了最好,办不成也不要紧。 于是鹿闻声装作一脸喜色,赞许的看了一眼阎青说道:“那就有劳贤侄了,下次去我那里挑些小玩意。” 鹿闻声告辞离开,阎青走了过来,围着张夜转了一个圈,突然抬起头冷嘲热讽道:“看不出来,你挺能的啊!鹿大人亲自为你求情,难道这就是你的依仗?这就是你嚣张的资本?” 张夜冷笑道:“小小青蛙,坐井观天。” 阎青得意洋洋道:“你不用再掩饰了,那种突然有了希望又突然破灭的心情怎么样?是不是很爽?我告诉你张夜,落到了我手里,你就别想翻身!” 门外突然又传来一阵骚乱! “鹿大人请!” “柴大人请!” 鹿闻声和一个中年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鹿闻声虽然先进,但是立马闪到一边,把中间的地方给男子空了出来,那男子国字脸留有胡须颇有几分威严,进来就问:“哪个是算命的张夜?县太爷有请!” 又是一个来找张夜的!而且是县太爷的派来的人! 洛姐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出来了,她经营酒楼至今从来没有接待过这么多大人,这个小男人到底有多大背景?门外已经人山人海了,很多官吏在维持秩序,看样子不用张夜的方子,这酒楼也要火了! 小金子从后门进来,这场面也把他吓了一跳,“洛姐,谁在这里闹事?我和他们拼了!” 洛姐凝视着张夜,突然抿嘴一笑:“没事,咱们有生意了,准备一会儿开门营业!” “好嘞!”小金子脸上黑里透红,露出憨憨的笑,“我去把小翠找回来,看这架势有的忙了。” 何大已经吓傻了,悄悄的把屏风挪了挪躲在后面,两个跟班的也噤若寒蝉,正在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根柱子。谁能想到今天的事居然牵扯出这么多人物,连县太爷都惊动了! 张夜也十分诧异,他本来认为会是郭府的人出面,结果是县太爷的人,想起自己村正任命书上县令孙通那个意味深长的私印,张夜知道:自己卷入了一场风波。 不过,这也是他想要的。 阎青脸色铁青,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难堪过,刚刚说张夜落在自己手里就别想翻身,结果还没出门县令就来要人了,赤裸裸的打脸啊!难道就让他这么走了,不行!阎青攥紧拳头,长长的指甲陷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柴大人,您刚刚说要请算命先生张夜,据我所知这家伙根本不会算命,是个招摇撞骗之徒,而且今天在这里还险些杀了人!” 柴大人看了一眼阎青,神色冰冷:“我奉了孙大人的命令请张夜过府,至于他是不是骗子,自有孙大人决断!至于别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就是出手教训了一个地痞吗?冯大雷,你监察不利,罚你一个月俸禄,你可服气。” 冯大雷恭声道:“下官认罚!” 柴大人环视四周又问:“那个地痞在哪里?” 何大哆哆嗦嗦的从屏风后面爬了出来,“大人,小的在这里。” 柴大人厉声道:“这把刀是你的吧!城内私自带刀是重罪,给我带走!” 何大痛哭流涕,泪如雨下:“冤枉啊大人!都是迁客居老板指使我这么做的!他垂涎老板娘的美色,让我以收账的名义来搅黄她的生意,好逼她就范,他才是主犯!刀也是他给我的。” 何大一害怕,把事情都抖了出来,遭到围观群主一阵痛骂! “原来同福居那个老胖子这么不要脸,以后不去他家吃饭了!” “就是!恶心!” 柴大人点点头:“把同福居的老板一起带走!”目光直指张夜。 “张先生,请!” 张夜举了举手里的链子,“大人,我现在不太方便。” 柴大人冷哼一声,“谁干的,还不解开!” 阎青心里暗骂:嚣张什么,你不过是县令身边的一条狗,狗仗人势的东西,以后有你好果子吃!如今形势不由人,只好从腰间解下钥匙给张夜打开。 张夜笑眯眯的对阎青道:“阎大人的金玉良言,我记住了,告辞!” 阎青七窍生烟,却只能看着张夜离开,他有种想掀翻桌的冲动。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要赶紧回去和阎罗王说一声。 阎青一走,冯大雷高兴了:“老板娘,上菜!”门外的围观群众也蜂拥而至,对门迁客居的客人都跑了过来,同福居瞬间客满。 今天这个小小的同福居居然聚集了沙l县的三大势力,而且经过了短暂的交锋,而这都是因为一个少年!一个衣着土气,自称是算命先生的少年!他的名字叫做张夜! 瞬间张夜这个名字被刷了微博头条,哦,是沙陵头条!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张夜的故事被深挖了出来,叙事版:天才少年家破人亡浴火重生!煽情版:青梅竹马未婚妻为爱牺牲!军事版:乡勇团练击退安匪扬我国威!狗血版:风靡万千少女金枪不倒一枝红杏出墙来。 …… 郭府。 “什么?张夜被孙通的人带走了?”郭淮胡子一抖,白纸上又染上了一大块墨迹,从早上到现在一张完整的字贴都没有写好。 郭淮心里有些烦躁,说不出来的感觉,只在屋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几个下人跪在地上噤若寒蝉,气氛宛如结冰一样。 门缝里突然露出一张粉嘟嘟的小脸,小女孩很久没有看见爷爷生这么大的火,一时犹豫要不要进去。 “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一个肤色白皙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正是专门照顾小女孩的仆人阿萝。 小女孩转过头来,悄悄伸出一个指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声说道:“爷爷很生气,不要大声说话。” 阿萝看了一眼屋里,溺爱道:“爷爷很忙,咱们去后院捉蝴蝶玩吧!” “阿萝你骗人,现在都没蝴蝶了。”小姑娘鬼的很,突然眼珠一转,娇声道:“咱们去看大姐姐吧!” “好好好,去看大姐姐。”阿萝哼起一支不知名的曲子,牵起小姑娘的手去了后院。 她们走后,一个白衣男子出现在门口,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笑,然后正对着门,恭声道:“父亲,我回来了。” 郭淮听到这个声音,瞳孔猛的一缩,吩咐手下道:“你们都出去吧!” 下人们如蒙大赦,赶紧告退。大门一开,一个白衣男子走了进来,面容清俊却难掩倦色。 郭淮有些紧张:“这一路苦了你了,结果如何?” 这一次北上灵武日夜兼程确实累的不轻,不过带过来的消息也足够振奋人心了。 “父亲,大喜事,太子荣登大宝,如今已是天子。”白衣男子脸上也透着喜悦,他这次功不可没,尤其是带去的那篇文章,让多少老臣掩面倒戈,支持新帝。 父子坐了下来,白衣男子详细讲述了太子登基的事情,其中也不乏血腥的清洗,然后取出两道圣旨,一道密旨。郭淮郑重起身,面朝北方跪谢,然后才接过圣旨,圣旨里是濯升郭淮为正三品,请他去灵武述职,而秘旨里却是让他监视瑞王李安。 皇帝的儿子都有封地,仪王李璲坐拥江淮富庶之地,手下也有兵马,在这个哥哥抢了父亲皇位的敏感时期,难免会有一些不好的想法。 其实早些时候,唐玄宗李基隆就发过诏书,任命太子李亨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同时命令各王子出兵增援,早日平定安禄山的叛乱。 唐朝陷入****的原因之一就是兵力太过分散,安禄山独揽三个节度使,手下有兵力三十万,而中央守备军却只有十万,再加上唐玄宗听信谗言昏招迭出,这才导致长安洛阳失守。 只要地方派出精兵强将,兵力汇合一处,还是有足够的实力和安禄山抗衡。诏书一出十个王子有八个出了兵,然而李瑞却迟迟没有动静,这让人不得不多想。 郭淮理清这其中的前因后果,越发头疼起来。县令孙通就是仪王的人,今天会有所动作难道是知道这件事? “不会的,我的马快,朝廷的信使还要三天才能到。”白衣男子否定了这个猜测。 或许也只有问一下张夜才能知道,然而张夜会不会已经被孙通招纳,毕竟郭淮一直是暗地是帮助张夜,万一他蒙在鼓里。 白衣男子从父亲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本来他对父亲重视这个张夜还有些不是特别赞同,这次灵武一行好像能理解一些了,不由笑道:“父亲多虑了,既然上次风策已经暴露,那么想必张夜心中也会有所猜测,如果他不能认清,那么就不值得父亲看重了。” 顿了一顿,白衣男子又道:“另外,我们还有一张底牌不是吗?” 郭淮缓缓点了点头,注视着白衣男子:“你去这一趟更稳重了,风策如果有你一半的能力我也能放心。” 把他和一个下人比较,白衣男子脸上也没有丝毫不悦。他的眼神古井无波,或许是路上看多了灰烬和血,就不那么在意自己失去的东西,而更加在意自己还拥有的东西。 ; 第二十章 门户 ?张夜从孙通府里出来,依旧是个算命先生的打扮,不过怀里多了十两银子。 看来这算命的买卖不错,来钱又快,张夜决定继续干下去。去了沙陵最繁华的地段挑了个地方坐下,身后店里的掌柜有眼力,吩咐伙计从店里搬来了桌椅,放上文房四宝,又亲自沏了一碗毛尖恭恭敬敬的给张夜送去。 张夜来者不拒,晒着太阳喝着茶水悠然自得,围观的群众自然不少,大家指指点点的少不了讨论一番,可是只看热闹不做生意,原因很简单张夜收费太贵了。 一个汉子说:“我要有十两银子还算什么命,先去留仙庄里吃上一顿,然后去红袖坊里找个美人乐和乐和。” 另一人道:“得了吧!你还想去红袖坊,回来你那熊一样的婆娘就能把你阉了,少扯没用的,扯两尺布才是正经,你六儿子都多大了还光着屁股。” 先前的汉子恼道:“想想都不行!不看了,不看了,干活!” 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看了一会儿也就散了。 小地痞不忙,可是都学了乖,不会去找张夜麻烦。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一个麻子脸走了过来,边走边还左看右看,和做贼一样。 “听人说你会算命,能不能给我算算。”麻子脸问了一句,也是底气不足的样子。 张夜伸出一只手:“承蒙惠顾,十两银子。”这人看上去不是郭府派来的,既然不是,就没有算命的必要。 没想到那汉子听了这话,踌躇了一下,突然下定决心从怀里拿出几张纸来,居然是东坊的一处地契和房契。 “我这一处房子虽然旧了,但是起码也要一百两银子。你如果算的准,一会儿就去当铺当掉它给你付钱。” 这事有些怪了,看他的打扮也就一般,东坊那里可是高档富人区,他居然在东坊有房子。这也罢了,他居然为了算命要卖掉这个房子。 张夜叹了口气,算了,闲着也是闲着,说不定是感情受挫老婆出轨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今天就免费给他炖个心灵鸡汤。“说吧,想算什么?”张夜顺手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毛尖不错。 那人左顾右瞧四下无人附耳过来小声说道:“我想算算我能不能当皇帝。” “噗!”一口茶全浪费了。 张夜连忙打开天眼把此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从衣着打扮言谈举止神态动作毫无贵族气质,再掐指一算,唐玄宗的儿子虽然多但是死的也快,从年龄地域上分析如果他是皇室子孙最有可能的就是仪王李璲。 张夜松了口气,他要是仪王李璲我这样的就是少年李世民了,喝口茶压压惊无比真诚的说道:“大哥你当不了,回去吧,不收你银子。” 这世道真乱,唐玄宗七十多岁了还不肯放手,唐肃宗一着急自己就称帝了,安禄山想当皇帝,史思明想当皇帝,安庆绪想当皇帝,这些都罢了,眼前这个麻子脸也居然想当皇帝。 麻子脸顿时急了:“不是你听我说。”于是讲了离奇而平淡的故事。 三十年前的时候,他爹还是朝廷的小官,她娘怀着他即将临盆,那天夜里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突然一道流星划过夜空落到他家院子里,整个沙l县都颤抖了一下,他娘受了惊动了胎气羊水破了然后他就出生了。 广大人民群众一直深受正史影响,认为这是天降祥瑞,天生异象,此子将来必成大器。他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女方家里十分显赫,他在万众瞩目下成长。 十岁那年他还坚信自己将来最少做个丞相,虽然连个文章都写不好。直到十五岁那年女方退婚,二十岁科举落地,二十五父母病丧,如今三十岁了依旧一事无成,坐吃山空等死中突然就天下大乱了,他就又起了心思,难道是天意让我在战乱中崛起? 但他又是个犹疑不定的人,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了生活,有时候又觉得不甘心我会是平凡的人吗?我一定是那个最独一无二的,一边不敢做一边还在想就拖到了现在,听说张夜给县太爷算过命就是价格贵了些,一狠心就来看看。 张夜听完了,站起来双手猛的一拍桌子:“那颗从天下掉下来的星星还在吗?” 麻脸惊疑不定,“还在呢?怎么说?” 张夜正色道:“你的命运是从它开始的,快带我去看看!” 高人啊!麻脸瞬间大喜过望果然不同凡响这就找到了重点。 随着麻脸穿过了两条街,终于到了他的家,果然是富人区中的贫民窟,掉漆的大门,剥落出泥土的围墙上爬满了野草。 张夜抬头看了一眼天,暮色苍茫,已经有些晚了,今天事情没有办成只好明天再去拜访,今晚看看能不能找个理由在这个人家里凑合一宿,老爷子家里也托了大娘过去做饭,放心的很。 麻脸兴冲冲打开大门,张夜抬脚就要进去,一旁闪过一个人:“张夜,咱们终于见面了。” 张夜把抬进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看来今天晚上有地方睡了。 …… 古代乃至今天搞对象都讲究一个词:门当户对,就是说两家的社会地位相当,两家的子女就般配,比如丞相家的女儿和将军的儿子,为什么说两家的家庭地位要提到门和户,因为家世地位从建筑上就能体现出来。 郭府坐落于沙l县东北的位置,门口一左一右是两个石狮子(这是门当),狮子雕琢写意,颇有汉风。张夜看了一眼狮子随着风策走上五道台阶,台阶之上是朱红的大门,六根六角门楣(此为户对)上立着一块匾,上书两个大字:郭府。 进了大门是个影壁,影壁就是一道独立的墙,上面画着白鹤戏水图,苍松翠柏红日高照,转过影壁就看见第一道内门,内门左边的院子是下人们住的,而右侧是一堵墙。进入内门是一个正式的院落,有对称的东西厢房,还有角房很小目测是厕所之类的,院子里还种了几颗松树,庄严中又多了几分生气。 第二道内门里就是前堂了,正经会客的地方,有下人引着张夜在椅子上坐下,不一会一个婢女端来了茶水和四色点心。 天色暗了下来,尤其是这种大宅院里面天黑的更快,张夜有点饿但是不想吃点心,起来转了转发现前堂的侧面还有朝后开的门,张夜心想:这门后面还不知道有几道门。 又过了一会儿,那名婢女又走了过来,“请公子去沐浴更衣。”一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前面带路,张夜看了看身上,这一天下来确实有点脏,于是跟着那个婢女东转西转,又进了一个院落,院子里有几个屋子,婢女推开一间,屋里空间不大,但是有一个超级大木桶,里面热气腾腾的。 想必这是专门洗澡的房间,张夜暗想,如果一会儿她要帮我脱衣服怎么办,不过很快张夜发现他想多了,婢女抱来一摞新衣服放下就关门走了。 浪费感情,张夜脱光了跳进木桶里,水温刚刚好,舒服! 从穿越过来还是第一次泡澡,有钱人家真会享受,这一桶水就得一个下人烧半天吧,看来这一切都在进门前都准备好了。 张夜暗道:你们只当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呢,想镇住我,故宫我都去了好几趟了,这算啥! 看到旁边盆里有泡好的皂角,就是古代的肥皂,张夜抓了一把过来,浑身涂抹一番,连头发都好好洗了洗,这一洗洗到掌灯时分,张夜换了一身新衣服,上下打量了一番还挺合身,推开门,凉风习习,神清气爽。 门外的婢女还在等着,见张夜出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进去时还是个乡下的土包子,出来就变成了个公子哥,果然还是人靠衣服马靠鞍。 依旧是婢女在前面引路,不过张夜发现好像不是来时候的路,看样子不在前堂见面。 路过一个独立的小院落时,张夜的心莫名的跳了一下,张夜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那个院子,院子里干干净净,只种了几棵芭蕉。 “公子,这边请。”前面的婢女见张夜停下了脚步,开口道。 张夜只好跟了上去,不过脚步慢了一些。 再转过一道门视野突然开阔,一股异香扑面而来,让张夜精神不由一震。抬眼望去,满园秋意,唯有庭中一株桂花开的正好,细细的柔黄映在浓浓的夜色里,仿佛点点繁星,如果说刚刚沐浴洗去了体表的灰尘,那么这沁人心脾的香气正是精神上的沐浴。 然而张夜却不能放松,桂树下有名白衣男子,风姿高雅,这人张夜曾经见过,他去过大槐村邀请张夜而被张夜拒绝过,那时候的张夜还没有来这里的底气。 “张贤侄,这株桂花如何?”白衣男子淡然的开口。 张夜心道考教我来着,思索片刻,还好老子背过几首诗词,于是开口吟道: 暗淡轻黄体性柔, 情疏迹远只香留。 何须浅碧深红色 自是花中第一流。 ; 第二十一章 解惑 ?白衣男子听了沉思半晌,叹道:“好诗!如果不是乱世,你应该去科举。” 张夜说道:“读过几年书会写几首诗算不得什么,大人邀我来只是吟诗的吗?我肚子饿了一会儿叫起来未免大煞风景,不如先吃饭再吟诗作对也好有些力气。” 白衣男子失笑,他还未见过如此惫懒人物,“饭菜下人已经去准备了,在此之前想请你算一卦。” 张夜笑道:“请我算可不便宜。” 白衣男子同样笑道:“孙通能算的起,我也算的起。” 天色极黑,四周都亮起了灯,唯有这个园子漆黑一片,张夜的星眸在黑夜中闪烁:“我要一百把横刀和弓箭,算作两个问题的报酬,你们帮过我,我不喜欢欠人情,再折算一个问题,你一共可以问三个问题。” 这小子!白衣男子略有些恼火,即便张夜能写出少年大唐说这样的文章,或许只是偶然呢?让他算命不过是套问一下孙通请他去干嘛,这小子居然摆起普来,狮子大张口不说,居然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还真当自己会算命了! 白衣男子虽然恼怒,却不动声色,“你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如果你答错一个,下场你应该知道。” 张夜点点头,“大人心忧国事,想必不会问这棵树多少岁了这样无聊的问题。” 只要他不是故意刁难,张夜还是能把握住他想问什么。 “前些日子我出门一趟,去了哪里?” 张夜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灵武。” 白衣男子虽然有所准备还是吃了一惊,他离开的事整个郭府也只有郭淮和风策知道,这个少年如果不是算出了那件事…… “那么我去灵武干什么?”白衣男子紧紧盯着张夜问道。 张夜笑道:“这是第二个问题吗?” “并不是,仍然是第一个问题。”白衣男子面不改色。 读书人也会耍赖,张夜翻了一个白眼:“这个问题有点多余,灵武是太子的封地,你父亲是太子冼马,你去灵武当然是充当个信使。” 白衣男子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失望。 只听张夜又道:“可是郭府下人这么多,为什么要你亲自跑一趟,容我再算一算。”假装掐指一算,张夜恍然大悟:“原来是太子登基了。” 白衣男子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不过他瞬间又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是从孙通那里得到的消息。 张夜目力在夜间丝毫不受影响,白衣男子脸上的表情他也看得清清楚楚,话已至此,他信也好,不信也罢。 沉默间,一群下人们涌了进来,掌上灯,在桂树下安上桌椅,茶水果品各色菜肴流水一般的摆上,末了,四个人抬上来一口大箱子,箱子是铁制的,看上去很沉也不知里面放着什么。 白衣男子叹了口气,知道父亲的意思无法改变,就请张夜落坐。张夜这一天很忙,中午就吃了一碗面,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白衣男子有心事,只是略略动了筷子,见张夜吃的香甜还算多吃了一些。 席间白衣男子和张夜聊天,内容天南海北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张夜乖觉,只要和眼下战事有关的,避而不谈,诗词歌赋文章之类点到为止。张夜知道不管哪个张夜的这方面的见识都不如眼前这个男子,毕竟他是太子冼马的儿子。其余的话题畅所欲言,这一千多年的见识不是白多的,至于男子不能理解的东西全部推给那部不存在的奇书。 就像张夜的军训方式。 其实张夜的档案早就被郭淮查了个底朝天,但是张夜从出生开始一直都住在大槐村,只是个普通学子,什么异常都没有。要说变化也是从家破人亡后开始,或许也只有这个解释还算合理,他先前读过一本奇书,直到家破人亡后受了刺激才性格转变,就把书里所学应用到实践上去了。 张夜且不管他怎么想,咱们做生意,全凭自愿,这三个问题我知无不言,问到点子上绝对不亏,你自己白白浪费一次机会不关我事。 吃完饭,张夜目光瞟了瞟那个铁皮箱子,有个下人来在白衣男子身边耳语几句,白衣男子点点头,对张夜道:“箱子里有点好东西,算是我的见面礼。” 张夜笑道:“我是晚辈,应该我准备礼物,这怎么好意思。”话虽如此脸上却没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又道:“可惜我的东西被偷了,本来我也准备了一份厚礼。” 白衣男子拂袖而去。 张夜自己打开铁箱子,里面是块形状不规则的东西,约摸一人环抱大小,表面很光滑,闪烁着银白色的光泽,似乎是从地里挖出来的,上面还带着些新鲜的泥土。 张夜瞬间眼睛就直了,陨石!不,是陨铁!陨铁含铁量特别高,还含有镍元素,纯天然合金,用这个打造出来的兵器坚硬无比,绝对是打造神兵利器的好材料。 张夜大喜过望,不过也暗暗心惊,这块陨铁极有可能是麻脸家里那一块,只是洗了个澡的功夫,郭府就完全调查清楚并且洞察了我的目地,把这个重达四五百斤的铁陨石搬来送给我。 还真是不遗余力的大手笔,可是会不会太过了些? “不会!”郭淮摸着胡子对白衣男子说道:“老夫这辈子看中过几个人,一人不用说已经做了皇帝,第二个是你,将来也要出入朝堂。第三个是风策,他是为了照顾我,不然早就带兵打仗了,这最后一个就是张夜。” “刚刚你亲眼所见,他推算出了新帝登基,这就说明那篇文章是他有意为之,新帝谋划登基的事开始是秘密进行的,我能猜到是因为他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他,但是一个乡下的学生能推算出这些并且顺势写了文章给新帝登基造势,这就可怕了,这小子仿佛能看透一切。” 白衣男子道:“或许只是巧合呢,或许他真的精通星象占卜。” 郭淮朝庭院的一个方向看了一眼:“不是,不然他就不会立那个碑了。” 一阵清风袭来,带动白衣男子衣带飘飘。郭淮语气忽然一变:“眼下全国兵力集中中原,夺回长安洛阳大唐就有胜算。战争不会打太久,如今我还活着,咱家里还算风光,我如果一死,你在朝廷的根基不稳,新帝生性多疑,如果有人对付你,你独木难支,但是如果你和张夜互为依仗,互相扶持,则我郭家就能屹立不倒,这才是长久之计。” “那为什么是张夜,您能确定他将来可以入朝?”白衣男子仍有不解。 “他说要守护大槐村,可是眼里看到的却是整个大唐的局势,这样的人是不会甘于蛰伏的。再说不是还有我吗?这里离灵武山高路远,他那篇文章不就是写给我看的。” “孩儿明白了。”白衣男子躬身道。 …… 张夜把箱子合上,一屁股坐在箱子上盘算起来,先给张虬龙打根棍子,然后自己打造几枝箭,好马配好鞍,老铁匠那把大弓张夜是势在必得,然后还有多的就打个佩剑啥的。 正盘算的欢,一个婢女走了过来低着头说道:“公子,请去客房歇息。” 张夜看她眉眼不是刚刚领着他洗澡那个也不是刚刚上菜那个,心想这府里下人真够多的,他想要了解一些事情,于是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箱子:“天色这么早,不着急,你坐过来陪我看会月亮。” 那婢女摇头道:“奴婢不敢。” 张夜故意把脸一板,“我这人心眼特别小,比酥饼上的芝麻还要小,你敢不听我的话我就去告你的状说你怠慢客人。” 婢女果然害怕,不过仍然不敢过来坐,郭府规矩比一般的府邸还要严些,格外讲究长幼尊卑,这些婢女进府的时候都被教诲过,一旦破了规矩会被赶出府毫不留情。 婢女心道可是不按他说做这一状告上去自己也别想在这里待了,她本来就是个胆小没主意的,一时彷徨无计,只是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倒把张夜吓了一跳。 “行了,行了,不坐就不坐,别哭啊,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那婢女小声的吸了一下鼻子,偷偷抬头看了张夜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张夜搭讪失败十分羞恼,认为这肯定是故意的,郭府里婢女不少,不敢说八面玲珑起码察言观色能说会道的还是有的,偏偏让她来伺候,一锥子下去扎不出一个屁来。张夜不死心又费了半天劲终于知道她叫五儿,然后就没了。 “那里有座独门的小院子是谁住的?”张夜看似无意的问道。 五儿张望了一下确定位置,然后摇了摇头。 张夜心想,你居然会摇头,有办法了。“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五儿点点头。 “里面住的谁你不能说?” 点头。 “里面住的人你认识。” 摇头。 不认识?不是府里的人?!张夜莫名有点慌,似乎抓住了很重要的东西,似乎有抓不住,到底这种奇怪感觉是为什么? ; 第二十二章 日蚀 ?月暗星稀。 张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起身开门,那名唤作五儿的婢女仍守在门口,昏昏欲睡。 张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待她的眼神从迷离变的有几分清醒这才说道:“我有些口渴,你帮我打些热水来。” 五儿惊醒后慌忙摆手,张夜皱眉道:“怎么,不愿意吗?”五儿低头道:“不是,不是,我是个下人,公子不用这么客气。” 张夜摇摇头:“人无贵贱,不要轻贱自己。” 五儿嗯了一声低头跑开,都忘了叮嘱张夜不要乱走。 张夜也没有乱走,他径直来向那个长有芭蕉树的小院。两个院子离的不算远,张夜记得路。这一路上也没有遇见别的下人,就那么到了院门口,然而心却慌了起来。 他刚刚想了好久,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如今要验证一下。 小院独立清雅,打扫的很干净。正屋外守着一个男仆,这是别的院子没有的待遇,张夜假装喝醉了酒走错地方,“劳驾,茅房在哪里?” 说完脚下一个踉跄趁他错愕间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顶在了喉头,声音冷如寒霜:“屋里住的谁?” 那人吓得面色苍白:“这可是郭府你别乱来”。 张夜冷冷道:“回答我的问题。” 那人道:“里面是老爷的客人,不过生病了。” 张夜倒转匕首把他打晕,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 屋里陈设十分简单,仅一床一桌一椅,一个婢女趴在桌边瞌睡,张夜的目光停留在了床上。 然后就再也离不开了,哪怕天崩地裂江水倒流也不能离开了。 张夜小心翼翼的呼吸,他怕这一切是幻境,轻轻一动就会幻灭。张夜不敢眨眼,他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和当初那样不见了,张夜强睁着眼,直到眼睛干涩发红乃至湿润。 缓步走上前去,伸出颤抖的手去触碰她的脸颊,即将触及时却猛的缩回,如此反复三次,张夜终于下定决心,将手指多递出一寸,指间传回来的温度让他欣喜若狂。 可她脸色苍白,可她还在沉睡,一道崎岖可怖的疤痕从后颈向前延伸,只差毫厘就划破动脉。 张夜亲吻了那里,那是爱的见证。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心代语兮,诉我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梁画,我终于找到你了!张夜呢喃道: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多少次也不能寐,多少次梦见你满身鲜血,我恨不得那天死去的是我。张夜轻轻的扶起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嗅着她发间的味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存在。 画儿,你知道你有多狠心吗?你这一走,把所有的内疚,痛苦和思念都留给我自己。今天,我终于找到你了,可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我?你为什么不睁开看看我! 趴在桌上的婢女被吵醒,朦胧中看见房里多了一个男子,吓的一声尖叫飞奔出门,出门后还不忘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看见衣服完好才放下心来,可她又记起了自己的职责,那就是房里女孩的绝对安全,一跺脚又推门回来了。 张夜好不容易见到梁画,只想两人安静的待着,见她先尖叫后推门声音很大,眉头一皱道:“对不起,请你先出去,我想安静一会。” 这个婢女可不是五儿那个柔弱的性子,她刚进来还没开口居然被人赶出去,登时柳眉倒竖,“让我出去,该出去的是你吧!你是谁啊?你怎么进来的?你怎么抱她?!赶紧给我放手!!!” 说着就要冲上来撕打张夜,张夜顺势把她按到旁边的椅子上,“不走就安静点,不要吵到我妻子。” 五儿打水回来不见了张夜,连忙去禀报管家,管家严声厉色训斥了她一顿又去禀报白衣男子,慌乱了一阵子才在小院里看到昏过去的下人。管家脸色铁青,这小子敢在郭府伤人,他可是失职了,存了立威心思正要进去抓人却被白衣男子拦下了。 “留两个人守住院门,其余人回去,有什么事天亮了再说!” 这一夜,张夜未睡,一直在和梁画说话,过去的事,将来的事,能想到的都说了。现代医学表明由亲人言语刺激有可能陷入沉睡的病人苏醒,哪怕这个可能只有万分之一,张夜也要试一试。 同样没有睡的还有屋里两个婢女,一个是侍奉张夜的,一个是侍奉梁画的。 张夜望了望窗外,天已经快亮了,“你个懒虫,赶紧起床做饭,我肚子饿了。”这本来只是家常话,一夜没有任何反应的梁画却突然嘴唇翕动,张夜一惊慌忙把耳朵凑上去,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听梁画呓语道:“锅里有馒头……” 张夜欣喜若狂,“画儿你醒了?” 然而,说完这句话,梁画又陷入沉寂,任命张夜怎么呼唤也没有反应。 为什么会这样!张夜痛苦的抱住头。 侍奉梁画的婢女赶紧跑去汇报情况,而五儿走上前来,低着头用手指绕着裙带。 “我有个办法。” 嗯?张夜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她,连大夫都没主意,连张夜都叫不醒,她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事到如今,张夜不可能放弃一丝希望,注视着五儿道:“你说,只要能唤醒画儿,我什么都愿意做。” 五儿低着头:“你还不明白吗?她在乎的只有你。” 张夜呆了一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刻被五儿说破,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转头看向梁画,轻轻道:“画儿,我饿了,你给我做饭吃吧!画儿,我累了,你给我按按肩膀好不好,画儿,我肚子疼,你帮我揉揉。” 沉睡中的梁画眉头皱起,长长的睫毛轻轻的跳跃,似乎很着急。 张夜又道:“梁画,我受伤了。” 梁画一下子惊醒,然后就看见了张夜。 “夜哥,我梦见你受伤了。” 她想要起身,可是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好凝视着张夜。 张夜红了眼圈,“你这个笨蛋!” “夜哥,咱们都死了吗?”梁画记起了之前的事情。 张夜忍不住笑道:“咱们都死了,阎王让咱们做一对孤魂野鬼,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五儿悄悄的退出门,白衣男子已经站在门口,见她出来,眉毛一扬,问道:“她醒了?” 五儿点点头,心里跳的厉害,不敢看眼前人,“回少爷,醒了。” “把早饭送过来,吃完了带他去书房,老爷要见他。”说完,白衣男子翩然离去。 梁画没有力气,张夜就把她抱在怀里,用勺子喂她,饭是清淡的小米粥,加了几颗去了核的红枣,文火熬出了汁,很是滋补。 梁画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张夜如何能肯,连哄带骗又喂了半碗,吃完了还是抱在怀里不肯放手。 “那次我生病醒来想喝水,你也是这样抱着我,可见老天爷是公平的。” 梁画轻笑:“看你瘦瘦的,身体倒挺沉,我都差点抱不动你。” 张夜拉过她一条胳膊,胳膊上下一样粗细宛如一截莲藕,手掌上骨节突起,淡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见,“你本来就瘦,这一病更瘦了,要好好吃饭。” 梁画被他握住手,眼里有几分羞意,张夜以前最爱看她害羞时两颊晕红的样子,可如今害羞起来两颊依然雪白,毫无血色,看的张夜又是一阵心疼。 五儿推门进来请张夜尽早吃饭去见老爷。梁画与张夜重逢是情不自禁,如今时间一长又有外人那股子害羞劲又上来了,挣扎着想要脱离张夜的怀抱,张夜抱的更紧了,一边对五儿说道:“我知道了,马上就来,在我怀里还不老实。”最后一句话却是对梁画说的。 梁画拗不过他,转而问起郭府的事来。这件事因果太多,张夜怕她伤神只告诉她是被这家主人所救,张夜也要准备去好好谢谢人家。 梁画心里有诸多疑惑,但是张夜不说,她就不继续问了,“那你快去吃饭,时间一长饭都凉了。” 张夜把她放平躺好,胡乱吃了几口饭,就要出门。 梁画忍不住叫了一声:“夜哥。” 张夜转过身安慰道:“你好好睡一觉,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我不敢睡,我怕醒了你就不见了,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看我,好吗?” 看着梁画像一只小猫一样可怜兮兮的,张夜点点头:“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 张夜跟着五儿走了,先前那个声音很大的婢女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一脸惊叹道:“看不出来,你男人对你挺不错,刚刚还嘱咐我不要……恩,不要声音太大吵着你。” 说完暗自拍拍胸脯,好险,刚说了不要,怎么张口就差点说漏了。 躺在床上的梁画的忽道:“姐姐,我想照照镜子。” 婢女吓了一跳,慌忙道:“不行,不行……你生病了,镜子阴气重,老人都说半夜不让照镜子都是这个理儿。” 梁画很执拗:“好姐姐,让我照一照。” 架不住她苦苦哀求,婢女拿来铜镜,宽慰道:“你看,没有伤着脸,你放心好了。” 梁画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道疤痕宛如一截枯树老根,盘踞在雪白的脖领上,分外显眼。 ; 第二十三章 大势 ?郭淮正在书房里练字,他每天早上雷打不动要写几张帖子,今天他写的是一篇《夫子庙堂碑》。 此碑又名《孔子庙堂碑》,碑文记载唐高祖五年,封孔子二十三世后裔孔德伦为褒圣侯,及修缮孔庙之事。 张夜进门之后,持晚辈礼立于一旁,静静等他写完。 半晌,郭淮罢笔,吹干墨迹,自有下人取走装裱。 张夜上前道:“洪叶乡大槐村后进末学张夜拜见帝师。” 大概觉得素来张狂的张夜难得收敛了一回,郭淮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张夜不提村正的职位,却点明了自己帝师的身份,也有深意。“我平生得意之事就是学生有为,可惜未能把你收入门下。” 张夜淡笑道:“晚辈当不起厚爱,实在汗颜。” 意料之中,郭淮展开一卷字帖,“我想认梁画为干孙女,你意下如何?” 张夜思索道:“如果是因为我,大人大可不必,梁画的性命是大人所救,这份恩情张夜永生不忘。” 郭淮微笑道:“梁画重情重义,我很喜欢。再者,你日后如果出入朝堂,梁画的身份身份难免遭人诟语,即使你不在意,你也无法控制让她不在意。” 张夜沉默不语。 郭淮忽然问道:“有人说人生有七苦,你可知是哪七苦?” 张夜心中诧异,还是回答道:“是生,老,病,死,憎恶会,爱别离,求不得。” 郭淮点头道:“生老病死乃是天道无常,非人力所能改变,不过后三种却是可以改变的。”又道:“年轻人重情重义是好事,可是凡事过犹不及,好事也能变成坏事,你本来处事果断,可刚刚你就犹豫了。” 张夜道:“大人错了,后三种也非人力可以改变,大人与杨国忠不合,不也同朝共事十数载,憎恶会如此,爱别离也是如此。” 郭淮一捋胡子,“大胆!” 张夜道:“我胆量一直很大,想来大人清楚,倒是大人身为儒学大家,却与我谈论佛教教义……” 郭淮笑道:“不通儒,如何为师,只通儒,如何为帝师!” 张夜只觉血腥气扑面而来! 安禄山叛乱很早就有兆头,明眼人心里明白嘴上不说,只有一个心里不明白嘴上乱说结果被他说对了的杨国忠,纵观整个安史之乱最大的受益者是唐肃宗李亨,看来杨国忠死的不冤。 郭淮道:“吓着了?” 张夜摇摇头:“一群穷酸都没吓倒,怎么可能吓到我。” 郭淮看了一眼贴上的少年两字,再看了一眼堂前人:“穷酸也只在朝堂上有力气,安禄山一来还不是都投降了。明眼人早就远离是非,有骨气的也被贬出长安,剩下的那一批人,死了也不可惜。” 张夜道:“大人这可是在自夸?” 郭淮沉默,突然大笑。 张夜也在笑,可是身后笑出一身冷汗,郭淮处心积虑这么多年,成果已经被李辅国窃取了还不知道,他儿子也就是卖相好,原来草包一个,去了一趟灵武也没看出来。 要不要告诉他?张夜想了想还是算了。杨国忠是外戚,李辅国是宦官,外戚宦官专权这两个最容易出事的勾当父子两个都占齐了,谁也别笑话谁。郭淮斗赢了杨国忠,却输给了李辅国,这口老血还不得喷我脸上。 最关键是不好解释。 或者李辅国现在势力还不够大,没有引起郭淮的重视? 张夜心思一转,“敢问陛下此次有没有想接您回灵武。” “那是自然!”郭淮想起了两道圣旨,明里让自己回去,暗里却是让自己留下,不过密旨他不能说给张夜听,“只不过,咱们这里离灵武路途遥远,路上又都在打仗,眼看是去不了了。” 这个解释也还合情合理,张夜在意的不是他回不回去,而是新皇帝的态度。 郭淮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拍了拍手,在门外久候的风策推门进来,先看了一眼郭淮,郭淮点点头。风策收到命令,把手里的卷轴展开,却是一幅《大唐山川志》。 这副地图与郭淮先前看的那幅有所不同,那幅重点描绘行政划分,这副重点讲山川地理,图上标注的城市也都是一线的大城市。 其实这副地图更适合行军打仗用,但是明显不对张夜口味,张夜看了半天不知道剑南在哪,不知道灵武在哪,不知道睢阳在哪,就更不用提沙l县了。 眼见张夜在地图上扫来扫去眉头皱起,郭淮也有点失落,这副地图的宝贵程度还要比行政地图高出一线,行兵打仗对地形依赖很高,如果落在兵法大家手里,必然高兴的要跳起来了。 张夜心里嘀咕,这图有毛用,我学的历史不是地理,也讲不出个一二三来。抬头一看郭淮,郭淮也正看着他。张夜想了一想,说道:“这张地图不错,山川地脉都很详细,只不过……” 郭淮负手而立,“不过什么?” 张夜道:“依据这个地图确实有很多克敌制胜的办法,只不过这些都是小道。郭大人乃是帝师,放眼的是天下,不是想听我讲些小道吧!” 郭淮听了大为欣慰,“好,你既然有大道,就让我看看!”风策会意,拉开书柜,露出那幅行政地图来。 此时天下共分十五道:关内道、hn道、河东道、hb道、山南东道、山南西道、陇右道、淮南道、江南西道、江南东道、剑南道、岭南道、京畿道、都畿道和黔中道,道下300多个州,州下1500多个县,这就是唐朝的道州县三级制度。 不过唐朝不断对外扩张版图日渐壮大,成为中国史上最大的版图(别和我说元、清),地盘越大治理越难,唐太宗一死,突厥,吐蕃,契丹这些民族蠢蠢欲动,为了对付他们,唐朝在边境屯兵形成边防军事重镇,由政府统一分配兵马粮草。后来政府调不出来兵来,就让地方自己征兵,兵马多了粮草不够,地方就自己屯粮,这些兵马粮草由地方的都督也就是后来的节度使一手掌握,权利越来越大,呈尾大不掉之势。 安禄山一身兼任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拥兵三十万,造反后一路攻克陈留,荥阳,洛阳,直取长安。唐玄宗被迫逃往剑南,而太子李亨把平叛部队召集到了灵武,后来称帝。 张夜指着安禄山进攻路线道:“安禄山兵强马壮,攻无不克,但是沿路烧杀抢掠,已经失了民心,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汉高祖刘邦尚且约法三章,安禄山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 郭淮心情大好。 “安禄山拿下长安却不进驻,此事众说纷纭,你有什么高见?” 张夜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安禄山身体肥胖,多长疮,目力衰弱,这种病我在书上见过,这个安禄山恐怕是病入膏肓了,根本无力判断局势和调度诸将。” 当时玄而未解的东西在张夜这里不过是史书记载罢了。 郭淮沉思不语,此事听来很荒谬。 张夜指着长安道:“眼下新帝登基,民心大定,集天下兵马收复长安进而光复陪都洛阳,将安匪逐出西境,则天下大事可期。” “而安禄山孤军深入,粮草短缺,又失了民心,必然败退,只怕他不肯退回老家范阳据守,转而要兴兵南下,江淮乃鱼米之乡也是朝廷作战重要的补给之地,安禄山只要掐断这条补给线,占据江淮,天下仍可东西分立,这场战争就不知道要延续多久了。” 张夜的手指沿着他记忆中的路线在地图上缓缓南下,突然手底一滞。 沙陵!沙陵!张夜终于看了自己所在的沙陵,而他就在张夜的指腹之下。 而再往南就是睢阳,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睢阳保卫战,张巡与太守许远以六千人对二十万,困兽十个月,歼敌十二万。最终城破全军覆灭,城破后十天,洛阳收复,安匪却无力南下,天下大局已定。 张夜手指颤抖,在沙陵和睢阳之间反复划动,一种恐惧和无力在脑海里蔓延。 沙陵完了!沙陵完了!安匪迟早要南下,而沙陵就在安匪南下的路上! 郭淮看见张夜突然脸色苍白,神色大变,忙问道:“怎么了?” 张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下只有瑛王有几万兵马在左近,或许可以阻一阻安匪,但是只怕瑛王迟早顶不住压力要援兵中原,要不要我劝一劝。 刚要开口,突然出了一身冷汗,我昨日去孙通府上,话语间能听出孙通是瑛王的人,如果我现在替瑛王说话,郭淮必然要怀疑我。 被算计了,张夜心里骂了一句。不过这个孙通明明是瑛王的人,却赞成瑛王出兵,仅仅是怕瑛王受到新帝的猜忌吗? “安匪如果要南下,沙陵必然保不住。”张夜只得老实道。 郭淮哈哈一笑:“原来你担心这个,你分析的虽然有几分道理,但是北方战事正焦灼,安匪怎么舍得抽出主力兵马南下。” 张夜心知如此,再劝根本没用,只得指着睢阳道:“古人云,防患于未然,睢阳乃江淮门户,希望大人听我一句劝,趁早在这里屯兵屯粮,以备不时之需。” 郭淮红光满面,点点头,“这个倒是简单。张夜,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看你在大槐村搞团练实在屈才,这样吧,老夫和睢阳太守许远乃是旧识,你既然看重睢阳,我就修书一封向他举荐你,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