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末日不可能这么崩坏》 第一章 2024 ?天空中笼罩着黑沉沉的云，空气潮湿而又沉闷。 夏洛特下意识解开了胸口的纽扣，耸立的双峰露出一抹洁白，隐约还能看到一丝白色的抹胸边沿。 “这鬼天气。”她喘了口粗气，汗水与灰尘和成了泥浆，原本柔顺的金发也贴在了脸颊，让女孩十分不适，就连精神的马尾都有些颓丧地贴在脑后。 “是要下雨了吗。”少女一边暗自嘀咕，一边小心翼翼地在林中穿行。棕色的及膝皮靴轻轻地踏在落叶上，每一步都拿准了力度，仿佛稍微重一点就会惊醒林中猛兽。四周高大的树木影影绰绰，不时响起叶子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心跳加速，生怕树后突然钻出什么东西。 就这样谨慎地前进了半个小时后，树木渐渐变得稀疏起来。透过林子的空隙，隐隐约约能窥见高耸的石制建筑，似乎是某座庞大城堡的一角。 夏洛特从包里掏出地图，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地欣喜：“哈，终于到了。” 少女慎重地将地图塞回原处，接着取出手枪，轻轻地拉动枪栓。她很清楚，就算是最简单的侦查任务也是危机重重，随时都会丢掉性命。 谁让……世道就是这样呢。 十二年前，无数人类血脉觉醒成为“变异者”.它们失去了一切身为人时的记忆，像是被设定好了程序的机械野兽一样疯狂地残杀正常人。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一丝准备，世界末日就这么突然来了。 世上还有多少正常的活人？又有多少人变成了怪物？她不知道，也懒得去想。 能活着，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嘶——”夏洛特长长地深吸口气，机警地提高了注意力。据说有人曾在此看见过疑似人影的东西，而她的任务就是查明那玩意儿的真身，以及是否会对“家园”产生威胁。任务看似简单，实则暗藏凶险，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命丧于此。 少女双目轻合，方圆百米内的声音如同流水般汇入耳中。大到风吹叶动，小至蝼蚁爬行，每一样事物的位置、动作、趋势都像是3d建模似地在她脑海里浮现而出，迅速构筑起周围环境的雏形。 “……安全。” 夏洛特舒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末日之中，每个幸存的人类都有一两手自己的绝技。有的人凭借和平年代便已掌握的特殊技巧挣扎求生，更多人却不得不依靠末日后莫名觉醒的“能力”。没人知道“能力”这东西从何而来，大家全都是获得了什么东西，然后就觉醒了超越常理的特殊技能。 比如说她脑中浮现出的3d场景，就是通过“触碰电脑cpu”这一行为获得的能力。 “不过整整一百米之内都没有异常，那个所谓的‘人影’又会藏在哪里？”夏洛特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指，旋即叹了口气，将阴暗的小心思埋进思维深处，再次谨慎地向着树林外走去。不管消息是真还是假，摆在她面前的选择都只有那么一个。 纵使“d＇accueil（家园）”只是十三个人类末日堡垒中最小的那个，也不是谁可以随意离开的地方。不提内部那严格到堪称苛刻的审查机制，单论“墙壁”之外的危机便已经能让人望之却步。家园外面藏着无穷凶险，想离开这里去外面自谋生路或者投靠其他末日堡垒？ 那些人基本都已失去了任何消息。 “等等……”夏洛特猛地顿在原地，下意识看了看周围，“有动静？” 就在她收回目光的时候，眼角余光隐约间似乎瞥到了一条黑影。 少女猛然回头，扭身、抬枪、瞄准一气呵成，紧绷的肌肉完全看不出柔弱，反而透着一股军人般的凌厉。然而出现在她眼前的却仅是一只小奶猫，油光水滑的皮毛就像绫罗锦缎般顺滑。 那猫受了惊吓，“蹭”地一下窜到了树后，就留个小脑袋在外面。 夏洛特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地自语道：“见鬼，原来是只猫……” 说到这里，少女声音骤然一停，面色已是惨白一片，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她记得很清楚，周围有风声、有蚂蚁爬行声、有树叶被吹动的沙沙声，唯独没有猫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那这猫……又是哪儿来的？！ 没等少女回过神，空气中便已响起阵阵漏气似地“丝丝”声。目中所视的景物乃至光线都分毫未变，但她却感到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仿佛刚才看到的东西上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绒布。 而现在，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东西粗暴地掀开了那层布。 夏洛特闷哼一声，脑袋就跟被人用大锤“砰”地一下砸过似地传来一阵剧痛，耳中尽是“嗡嗡”声，视线难以控制地模糊起来。不仅如此，她脑海中清晰可见的3d建模场景也犹如落入了石子的清潭般泛起阵阵涟漪，一时间几乎失去了绝大多数感知外界的手段。待到平静下来时，一切都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她周围竟已布满了变异者，连曾走过的路上都是那些怪物的身影，最近的甚至离她不到十米！ “陷阱？还是某些怪物的特殊能力？！”夏洛特倒吸一口冷气，本就因痛苦显得煞白的脸上此时更是失去了血色，双腿都在轻轻地打着摆子。她早已不是第一次离开家园执行外勤的新手，怎么可能认不出被称为“singe（猿）”的怪物？ “二百七十三只，平均下来每平方米内就站着三只，这还没算上能力探查范围外的数量。”夏洛特强迫自己冷静，只是恐惧却如同跗骨之蛆般挥之不散。就算是杀二百七十三只猪都得杀到刀钝、杀得手软，更何况是危险更胜百倍的变异者？ 精锐军人也只能对付三四只，大部分能力者也不敢说自己能毫发无伤地全歼三十只以上的小聚落。她只是个辅助系能力者，即使出外勤也处于被保护的团队中心，从未经历过这种险境。 “上帝……真是活见鬼。”夏洛特牙关轻轻打颤，连动都不敢动。不知为何，怪物们就像是雕塑似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唯有冷冷的目光盯着她，死死地锁定了这个鲜活的血食。 少女仍旧不敢放松警惕，天知道变异者们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动作变得狂暴起来。人与怪物就这样诡异地僵持着，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直到远处传来一声模糊的爆鸣。 仿佛一个号令，僵立不动的变异者们同时向前飞扑。那些怪物最矮的都有两米高，佼佼者甚至有三米左右，从高度上就已经能对人形成不俗的压迫力。 夏洛特感受着那种万兽奔腾般的气势，心中不免泛起了一丝绝望。 难道今天就是我的死期？ “……” 夏洛特死死地咬着牙，脑中一片空白。但过往的记忆却不愿就此束手待毙，让她的身体循着本能动了起来。当年在老师那里接受的训练曾让她苦不堪言，也曾不止一次怀疑过这些举动的意义。 普通人就算训练的再强又能有什么用，能顶住变异者的一爪么？ 今天，她将得到答案。 “嗤” 夏洛特展开双臂，藏在护臂下的发射孔射出两条细到几近透明的银丝，径直钉进了树干里。她本能般地将银丝拉到一起，一掌按到了地上。指套上的针孔射出一根小钉，轻松地将银丝固定在地上。 说来虽然很长，实际上这些动作只花了不到两秒，甚至远远超出了平时训练时的成绩。只是她的动作虽快，但仍旧比不上非人的猿。这些怪物的敏捷足以匹敌世界顶尖运动员，树林和高楼群更是它们的主场。就像现在，最近的那只离她已不足半米，那长度过膝的双臂只要抬起来就能将她的脑袋切成六瓣。 夏洛特脚尖点地，身体猛地一转，双臂再次射出两条银丝。与此同时，猿也已高高跃起，怒吼着挥下了足以撕开坦克装甲的利爪！ “……！” 夏洛特眼睛死死地盯着爪子，掀起的刃风割得她脸颊生疼。此时她连庆幸的念头都没有，只是下意识地遵从了身体的本能，任由猛然收缩的银丝带着她扑向地面。猿的爪子贴着她的头皮划了过去，带起丝丝缕缕的金发，硬生生在她脑袋上留下了五条难看的痕迹。 “嗷——” 一击不中的猿呲牙咆哮，扭身扑向了地面上的少女，焦黄的利齿仿佛在嚎叫，渴望刺入人类奔腾着滚烫血液的脖颈。 夏洛特早已借着倒地的姿势飞快地将银丝钉在一起，此时直接朝一旁射出银丝，滑动着堪堪躲过了这次扑击。然而更多的猿已经扑了过来，那厚厚的绒毛几乎遮蔽了头顶的天空，入目所见尽是恨不得生饮人血生啖人肉的怪物。 天空、地面、四周尽是敌人，她已无路可逃！ “……该死！”夏洛特咬着嘴唇，下意识向敌人射出了银丝。尖锐的钩爪狠狠地刺入了猿的身躯，可它却像没感到似地，仍旧咆哮着向少女扑来。 夏洛特心下一狠，不顾一切地收紧银丝，任由自己被拖向狰狞的怪物。一米，半米，十厘米，五厘米……直到，近在咫尺！ “啊——！” 夏洛特怒吼着迎向敌人，对周遭转向的怪物视而不见，眼中只有那越来越近的利爪！ 爪尖狠狠地刺进了少女的肩膀，顺势就要将她斜着撕成两半。然而在那之前，收到尽头的银丝已经让她的手碰到了怪物的脖颈。 下一刻，利刃自护臂底部弹出，雪亮的刀锋轻轻划过猿的绒毛，切开皮肉，割断颈椎，然后透体而出！ 夏洛特一头撞进了怪物的怀中，鼻息间充斥着怪物那浓厚骚臭的体味。她脑中什么都没想，只有一片空白。 待到她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穿过了四散的光尘，借着向上的升力跃出了怪物的包围圈。 “赢了！”夏洛特心中狂喜，满满的都是庆幸。怪物死后会化作光尘，而她赌的就是这个。只要那怪物化尘四散的速度再慢上一秒，那她绝对会被其他猿撕成碎片！ 夏洛特看着怪物们反转的身姿，感受着升力的减弱，深知安全只是短暂的一瞬。如果不能完成阵地，那自己一样要死。下一次，她可不确定自己还会有这种好运。 少女深吸口气，飞快地射出第三对、第四对银丝，接着猛地收紧，狠狠地撞进了怪物堆里。猿厚厚的绒毛不仅可以无视t10钢制成的刀剑箭矢，还可以挡住突击步枪的子弹，只有重型狙击步枪才能造成一定伤害。不过在这看似脆弱的银丝面前，它们的皮毛毫无防御力，生生地被切成了零碎。 “成功了！” 当她将银丝订进地面时，不由地舒了口气。哪怕周围还有数百怪物，她也相信老师留下的装备可以保自己一命。 她不得不相信。 “焚烧！” 微弱的火焰自连接点上燃烧起来，顺着银丝向四周蔓延而去。眨眼的功夫，翠绿色的火焰便已笼罩了四周，形成一片不可逾越的火海。 “嗷……” 猿猴型的怪物们在火中哀嚎，顷刻间便被焚烧一空，似乎连光尘都被焚烧殆尽了似地——也有可能是少女的错觉。更多的怪物疯狂地向着火海扑来，就像失去了理智似地，任由自己被火海吞噬。 夏洛特深深地喘了口气，这时才感到肩膀上传来的剧痛。她连忙打开腰包取出绷带，小心地包扎伤口。 “老师留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了从痛苦中分散注意力，她强迫自己去思考，“这绿色的火威力好奇怪，竟然不会烧到……” 没等她念叨完，火海后的一切便已让她目瞪口呆。 ; 第二章 回家 ?如果说突然出现的变异者集群是隐藏在现实幕布下的第二层世界，那夏洛特现在看到的就是被掩盖的第三层世界，也是真正的“现实”。 密林之后隐藏着一座庞大的城堡，石头上应该布满斑驳的痕迹，墙面爬满了爬山虎。也许这里曾是某个贵族的居所，也许这里还曾是某处不那么有名的观光景点，然而现在这里只剩下燃烧的树木和断壁残垣。 但这些都不是夏洛特惊讶的真正原因，毕竟残骸和火场在这末世简直是家常便饭，只要出外勤就能见到。真正让她惊讶的，是面前恐怖的“犬”。 几近五层楼高的庞大体型，让夏洛特在它面前就像只虫子般渺小。黑亮的皮毛透着勃勃生机，而这对人类来说毫无疑问是个噩耗。最让人绝望的，还是它的头颅——戴着布满尖刺的项圈、呼吸间充斥着硫磺气息、形如杜宾犬的头。 整整……三个！ “地狱三头犬……”夏洛特紧咬牙关，两排洁白的玉齿却不由自主地上下磕碰着，发出“咔哒咔哒咔哒”的响声，“妖精！” “妖精”，觉醒了血脉的动物。与变异者不同，它们大多拥有不逊于人类的智慧，而且个个都强得可怕。 最重要的是……妖精，极度仇视人类。 刚刚那些让夏洛特几乎陷入绝境的猿在妖精面前只能算开胃小菜，就连大多数战斗能力者都不敢奢望消灭妖精，能自保逃生都得靠上帝恩赐奇迹。如果不是妖精有着“不擅离栖息地”的习性，恐怕现存的十三个末日堡垒还得少上那么几个——家园正是其中之一。 “……要死在这里了吗。”夏洛特无力地瘫坐在地，从心底里期盼老师留下的装备能顶住眼前这妖精。 她很清楚，这不过是奢望罢了。 就在夏洛特陷入绝望的时候，地狱三头犬中间那只头的顶端突然冒出个黑色的小脑袋，竟是只不大的黑猫。 “嗯？原始……” 夏洛特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完全被眼前这幅超现实的画面给镇住了。她曾听那些侥幸从妖精爪下逃出升天的人说起过，妖精都是独行客，从不会聚集在一起。真要有两只妖精撞上了，那最后也只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傻了喵？” 不知为何，夏洛特竟然从那黑猫的脸上看出了人性化的表情——皱眉、困惑、苦恼，这简直颠覆了她的三观。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冲击性的事实，她勉强恢复了一丝清醒的理智。 那只威风凛凛的地狱三头犬正微微打着摆子，身后巨大的尾巴小心地夹在后腿弯里，脑袋低得几乎垂在了地上，看起来竟然在……害怕？！ “等等喵，你究竟……” 地狱三头犬脑袋上的黑猫忽然瞪圆了眼睛，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是突兀发生的变故打断了它的话，也让夏洛特彻底陷入了绝望。 “该进冥河的杂碎，你们惹怒我了！” 倒塌的城堡残骸伴随着一道人影像是井喷似地冲上半空，碎石如同大雨般倾盆而落。那人看起来有两米高，背上生着宽大的蝠翼，还拖着一条细长的黑色尾巴，尾尖形成了箭头的形状。山羊般弯曲的双角生在额头，眼中还燃烧着青色的磷火，再加上那对狰狞的利爪和羊蹄，毫无疑问正是圣经里记载的魔鬼。 “血脉觉醒者……”夏洛特认命地叹了口气，“今天我运气还真是不错。” 如果一个人类在血脉觉醒的过程中没有失去理智，那它就可以被称为“血脉觉醒者”。这是一群向种族意志低头的家伙，彻底失去了被称为“人”的资格——它们也不屑为人了吧。 与化身而成的种族相比，人类的确是种弱小的生物。据夏洛特所知，血脉觉醒者的数量并不少，其总数可能比人类幸存者还多，而且同样仇视人类。事实上，如果不是这群不再是人的怪物之间陷入了内战，十三座末日堡垒顶多能幸存两三个。 人类能幸存至今，真的只是偶然诞生的侥幸，仅此而已。 传言中还有庇护人类的血脉觉醒者聚居地，但那终究只是传言，是人类陷入绝望时臆想出的救赎。 “啧，lv5的血脉觉醒者么。”黑猫趴在狗头上咂了咂嘴，“区区小家伙也敢说这种大话，真是……幼稚喵。” “lv5的血脉觉醒者？还只是‘区区’？”夏洛特实在忍不住心中的震惊，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自末日降临之后，世界运行的规则便被改变了。所有人都知道，不管是能力者、变异者还是血脉觉醒者，统统都被一套“等阶”规则所限制着。lv1“低能力者”，lv2“异能力者”，lv3“强能力者”，lv4“大能力者”，lv5“超能力者”，这就是现在世界通用的“真理”。 她还听说过，在lv5之上似乎还有个lv6“绝对能力者”的等阶，可以与神相提并论。不过这太过像人们自我安慰的产物，她听过之后笑笑也就忘了。 毕竟如果真的有神一样的lv6，那人类和怪物早就已经分出了胜负，而不该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 “看下去就知道了喵。这世界可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啊，小家伙。”黑猫打了个哈气，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只是这么普通的一个动作便让那只地狱三头犬抖了抖，也不知它到底在怕什么。 另一边。 “我就惹怒你了，你咬我啊！“天空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大概只有二十一二岁的年纪。 夏洛特凝神望去，发现那的确是个年轻人，长得倒是蛮不错，穿的衣服也相当整洁，完全不像是经历了末日的样子。可他手里却牵了一条硕大粗陋的铁链子，胯下坐骑竟然是……柴犬？ 在天上，骑着柴犬？！ “血之狂怒——” 那人拽着铁链的手轻轻一抖，铁链瞬间便构成了镰刀的模样。不仅如此，他背后还喷出了金色的光，其中夹杂着浓郁到发黑的血色，形如天使的羽翼。 年轻人微一用力，身体顿时脱离了柴犬，直接在空中划出一道醒目的圆弧。无穷血色自镰刀上喷涌而出，随着他的旋转而向外扩展、蔓延，直到形成一个占据了夏洛特全部视野的庞大漩涡。 如同……血月坠入人世。 “旋转钟摆！” 魔鬼嘶声嚎叫着，硫磺火疯狂地向外扩散，想要形成护盾。可惜那些火刚一离体便被卷进了血色漩涡，让它的一切抵抗都成了徒劳。 逃跑？ 四周的空气全部被漩涡抽得一干二净，恐怖的吸力能将所有位移扼杀在摇篮之中。只有迎向那刀锋，因为除此之外，年轻人根本没给魔鬼第二个选项。 “啊……” 魔鬼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漩涡，惨叫戛然而止。 年轻人消去异状，接着旋转的势头落回了柴犬背上，轻松得完全不像杀死了血脉觉醒者，而是出去散了个步。 “啧啧，维诺喵，上来就毫不留手地放终结技，你不怕菲特喵给你补习？”黑猫支起身子，背后九条尾巴打着旋地甩来甩去。 不是速度快若残影，也不是她出现了幻觉。那猫，真的有九条尾巴！ 夏洛特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们，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们到底是哪里来的能力者？翡翠之森？荣光基金会？曙光基地？昆仑？” 夏洛特胡思乱想着，直到腿上传来微痒的触感。她低头一看，面前正是那只黑色的小奶猫。 “怪不得能闯进本喵的‘迷途幻境’，原来是因为你这小混蛋喵。”黑猫宠溺地叹了口气，接着严肃地面向夏洛特，正色道，“人类喵，本喵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呢……” “我要问的不比你少。”夏洛特心中暗想道。 “不过在那之前，”黑猫顿了顿，微微眯起眼睛，“你，已经见过我们团长了吧……” —————————————————————————————————— 少年紧了紧身上破旧却又不失整洁的皮衣，双手抱膝缩在床脚，静静地望着窗外。在这空荡的屋中，他的身影显得愈发瘦小。 有时，天空中会飘过变幻不定的白云，绵绵软软，就像棉花糖；有时，天空中划过一两道耀眼星痕，拖着长长的焰尾，一闪而逝；可绝大多数时候，天空都只是一成不变的蔚蓝。 虽然他并不清楚棉花糖的味道，那些都只是存在于老人口中的名词；虽然他也不明白姐姐说的“天上的每一颗流星都是坠入凡间的天使，保护我们人类能够安然存续”，这话语中究竟寄托着怎样的祈愿。但他仍旧看着天空，观望着那一成不变的景色。 透过玻璃天窗看到的天空，就是他所能仰望的整个世界。 “喂，小鬼，还没做好决定？”阴暗的墙角里传来一阵低沉而又嘶哑的声音，就像金属摩擦玻璃时发出的那种刺耳噪声。 少年偏过头，乌黑的眼珠平静地望向话音传来的方向。就算是大白天，那里依然被昏暗所包围，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个靠在墙上的人影。那人身高十分普通，面目和衣着都隐藏在黑暗之中，不过从轮廓来看，应该是个体型削瘦的男性……也有可能是身材苗条的平板女性。 “……又是你吗。”少年吊梢着眼睛，语气中毫无波动，“每天都来问一次，不觉得烦？” “你拥有的天赋远比你想象的更优秀，必须尽早接受训练！浪费是可耻的行为，尤其是现在这个年代。” “优秀？天赋？”少年低笑一声，摸了摸左眼上戴着的墨色眼罩，“一个缺了只眼睛的半瞎子？” “目盲？”墙角那人声音嘶哑难听，每一句语调都颇为怪异，仿佛是在嘲笑着什么似地，“眼睛算个屁！就算你没了手脚，又聋又瞎还是个阳痿，照样能成为举世瞩目的强者！力量源于先天的天赋和后天的努力，根植于人们追求火与光的希望，而非……嘿，一双完好无损的眼睛。” “呵。”少年轻笑一声，并未搭话，只是平静地伸出右手。瘦小纤细的掌心透着病态的苍白，指甲缝和掌纹里却并没有末世中常见的污垢，与这世道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更让人惊讶的，还是其后发生的异变。 那只属于幼童的手掌一点一点地慢慢变大，娇嫩的肌肤慢慢变得粗糙，满是岁月的划痕。渐渐地，那手掌又爬上了一丝丝褶皱。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它就变成了一支垂垂老矣的老者之手，干瘪、枯瘦，仿佛风一吹就会碎裂成渣。 下一刻，皮肤与血肉化作碎絮飘散，只余下惨白的骨头。 “还是那句话，你觉得，我需要你的训练？”少年平静地说着，化为枯骨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仿佛……时光倒流。 “掌控时间……多么出众的天赋。”那人沉默片刻，声音中不免带上了一丝惊叹。就算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此等奇迹，但时光的伟力仍旧是那么充满魅力，惊心动魄。 “可是雅阁，自你觉醒这个天赋那天起，已经过了十八个月。”那人声音低沉，怒火暗蕴，“整整十八个月，你仍旧只能在一只手上体现时光的洪流，甚至无法影响一粒灰尘！就算是个傻子，他的天赋也该转化为实际的力量了！可你，雅各布·裴迪特，你仍旧和刚觉醒时毫无差别，没有一丝一毫的进步！” “这样不好吗？”少年缩了缩身子，语调仍旧平静，“至少不用担心我变成没人能掌控住的怪物。” “力量无关正邪，善恶自在人心。记住，我们的信条——袖……” 少年突然叹了口气，轻声道：“这段对话，也已经重复了整整十八个月吧？每天都说同样的话，真的不累么？” “我不会疲惫，我们没有疲惫的时间。雅阁，在你答应接受我的训练之前，无论重复多少次，我都甘之若饴。” “所以我的回答也是一样的。”雅阁淡漠地道，“揭示身体上的不完整，展现天赋的强大，质疑你们信条的正确性，怀疑红莲兄弟会存在的意义……无论多少次，我都会重复同样的推脱之词。”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地翻身下床。 “不过今天就算了吧。”雅阁套上姐姐精心打理过的皮靴，脚掌上传来了熟悉而又的舒适感，“我得先出去一趟，也许要离开一段时间。等我回来之后，我们不妨再继续重复他同样的话题。” 那人声音低沉，完全听不出属于女性的嗓音。 “总有一天，我会说服你的，雅阁。” 少年走到门边，轻轻叹了口气。 “我会听的。自己保重吧，伊薇。” 他头也不回地推开屋门，消失在灿烂的阳光之后。 墙角，早已没有了那个人的影子。 ; 第三章 给我一个皇后杀手,我能哔了地球! ?“f@ck……”少年雅阁紧了紧身上的皮衣，顺手戴上了后面缝着的白色兜帽，“阳光真够刺眼的。” 对一个常年蹲在屋里修习高速施法顺便制造一些乳白色法术残渣的死宅来说，只要出门就是输了。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可以继续安心修炼高端法术技巧的时候，就算再怎么不想面对太阳，他也必须强迫自己和太阳做朋友。 雅阁环顾四周，兜帽下的独眼顷刻间便已将周围的一切印入脑海。 “还好，他们暂时没到。”少年轻声自语着，双腿微微用力，蹭蹭蹭几下就扒着砖缝和阳台爬上了楼顶，身形矫健的就像猴子。这里是“家园”的外城区，到处都是违章扩建的阳台，而且建筑物本身也算不上多精良，正适合化身为猴的职业一展所长。 “呼，呼……”雅阁喘着粗气，只觉双腿像是灌了铅似地，好半天才勉强缓过来，“所以说，我最讨厌运动了。” 身为一个常年不运动的死宅，少年的体力甚至比鹅还差。如果让他和鹅单挑，估计两个他才能勉强打过一只，战斗力妥妥等于0.5鹅。他的体型之所以没走样成肥宅，全靠末世稀缺的食物所赐。毕竟没有营养就没有脂肪，自然也不会变成胖子。 雅阁谨慎地趴在屋顶，白色的皮衣、皮裤和兜帽让他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里还趴着个人。 “应该快到了……”雅阁喃喃自语着，眼睛不断扫向四周。没过太久，他便收起了目光，独眼死死地盯着地面，尽量让自己贴在建筑物的表面，减少被人发现的几率。 早在伊薇开始每日言语疲劳轰炸的时候，雅阁就已经隐隐有种自己将陷入牢狱之灾的感觉。虽然只是模模糊糊的直觉，甚至连预感都谈不上，但相比于飘渺不定的命运，他还是更相信自己。 果不其然，家园的“蔷薇卫队”出现了。对于那些最低也是lv3的战斗类能力者来说，就算目光直视也能触发他们的警戒。最佳的策略无疑是在敌人到来之前就离开，可惜他的体力根本不足以支撑长时间高烈度运动，这才不得不选择原地隐藏的的下下策。 “那群人为什么会来我家？”雅阁暗暗在心中思考着，“我们姐弟既不是战斗能力者，也没什么宝物在身，更没有值得引起关注的黑历史，按理来说不应该引起那群人的注意才对啊。”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正适合胡思乱想。 “难道是这次外勤任务出了什么问题？”雅阁紧紧地贴着地面，呼吸放得极轻，“一次性派出十六个人，这可是家园近年来少有的大手笔……” 少年越想越觉得不对，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一些。 “既然家园出动‘蔷薇卫队’来外勤组的家里抄底，那肯定是因为外面出现了非常大的变故，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派人来搜查一切可能存在的线索……或者，来挟持人质？” 雅阁缓缓地吸了口冷气，努力地从环境音中剔除出能力者的脚步声。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姐姐很有可能已经被抓住了；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我得确保自己不被抓住，然后去外面和姐姐汇合。无论如何，都得先找到姐姐么……得想个办法离开家园才行。”少年思及至此，暗暗地梳理着思绪，“光凭我自己一个人肯定出不去，即使出去了也活不了多久。唉，也不知道弟子们有几个出了外勤……希望还能收拢到足够的人手。” “不过在那之前，首先得从这些人眼皮底下离开……” 据他所知，蔷薇卫队是家园的精锐，总数接近三百人。要知道家园总共也只有不到两万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不适合战斗的辅助能力者和普通人。不过这里虽在十三座末日堡垒中排名比较靠后，但因为堡垒下蕴含着丰富的铁矿，所以在整个人类阵营中仍旧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为了保护这座资源据点型堡垒，家园的“蔷薇卫队”自然都是精锐——他们必须是，也不得不是。 可想而知，要从这群人眼皮子底下离开究竟有多艰难。 “嗯？他们停下了？不对啊，明明只是刚到家门口……”正在努力聆听的雅阁心下一凛，下意识用手撑地，顺势滚下了墙沿。 几乎就在少年移动的同时，他刚刚趴过的地面便已被炸成了碎片，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冲击而来的青色气浪中充斥着高温，连周围的气温都上升了十几度，给人一种瞬间进入了炎夏的错觉。 “……怎么被发现的？”雅阁闭住呼吸，右臂弹出的钩爪勾住了阳台的边沿，也减缓了下落的速度。不过他并未借机翻进邻居家里观摩一番妹子的卧室，虽然这还挺有诱惑力，但在那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得弄明白自己被发现的原因。 “探察型的能力无外乎是从‘声音’、‘气味’、‘光谱’、‘痕迹’这几个方面着手，只要不是‘精神力扫描’、‘因果律观察’、‘时间回溯’、‘空间复现’这类接近无解的能力，那就还有机会离开。” 雅阁灵巧地落在地上，接着便从腰间掏出两根触发式雷管，一根径直丢在了脚边，一根丢在了不远处。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冲到了两根雷管之间半蹲下来，屏息静气。 “轰——”“轰——”“轰——” 就在他停下的瞬间，雷管也落到了地上，三声爆炸几乎不分先后的响了起来，其中两个正是少年扔出去的爆炸物，另一个则是炸在他身旁的橘红色球形能量体。若不是他心中隐隐有所感觉，恐怕当场就得被炸成雅阁酱。 “不是声音和气味。”纵使身周萦绕着青色的硝烟，雅阁心中仍旧保持着冷静，“那小玩具只是个大号的爆竹，唯独声音比较响、硝烟味非常浓。既然能从这种欺骗性爆炸里准确的找到我的位置，那不是光谱就是痕迹。” 少年又从腰间掏出两个圆滚滚的球形物体，再次故技重施。不过这次爆发的并非巨响，而是浓浓的烟雾。 可惜，爆炸再次准确地在他身边出现了。 “连特制的烟雾弹都能看穿？那就不是光谱……循着我留下的痕迹追来的么……该死的，这群魂淡是疯了吗！” 雅阁有些狼狈的躲开了身边连续出现的爆炸，气息有些混乱。他毕竟只是个战斗力0.5鹅的自宅警备员，现在这种热身似地战斗对他来说已经负荷相当高的运动。 不过更奇怪的还是蔷薇卫队的行动——他们每次攻击都是往死里来的！一次两次还能用威慑性射击糊弄过去，但这已经连续五六次了。 那群家伙要的不是人质，他们只想杀人！ “要不是装备都给了弟子……现在想这个没用！”雅阁一咬牙，右臂上连接的钩爪猛地收紧，立时便将他急速拉向空中。 身处半空中的他又向远处射出了左臂的钩爪，然后立刻掐断了连线。无处借力的少年顿时开始下落，然而在落地之前，他已凌空翻了个跟斗，用右手撑住了地面。 “阳台门是半开的！这个距离……我绝对可以！” 脸憋得通红的雅阁不知从哪里又生出了一股力气，竟然又一推地，硬生生地用一只胳膊的力量跃进了屋内。就算是在这种体力彻底枯竭的时候，他也没放弃一手撑地的动作。 原因，正在于他之前展示过的“本能”。当他的手进入时间加速状态时将会消去一切痕迹，而且风化成灰烬也能维持住“手”的形状——当然，这种隐藏痕迹也仅限于那只时间畸变了的手而已，他的其他部位仍旧会暴露在“光谱”、“气味”、“声音”之中。 不过对那些靠洞察“痕迹”来吃饭的能力者来说，失去“足迹”、“衣物摩擦物体的痕迹”、“肢体触碰物体的痕迹”之后，基本上也就相当于瞎子了。再加上外城区到处都是违章建筑，除非是常年混迹于此的熟手，否则能力者进来也得被弯弯曲曲的巷子给转晕，根本别想从两根断了的钩爪上找到丝毫线索。 只要他们不进行地毯式搜索，那雅阁现在就是“隐形”的。 “……嗯……”雅阁死死地撑着地面，脸红的仿佛马上就要爆血管似地，连眼睛都开始严重充血。这种单手撑地的动作对久经训练的人来说都不是什么易事，更何况他这个自宅警备员。 “……消……了。” 雅阁耳边隐隐传来男人的言语声，不过他已无瑕思考。 “……不……能……他……” 另一个人似乎是在辩解。 “我说你们别闲聊了啊魂淡，有话特么的回家去说啊！”雅阁虽然看不见自己那已彻底风化消失的手，但仍旧能感受到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追……？” “……不同……看法……” “……时间紧迫……” 另一边仍旧在讨论着，不过似乎一方已经妥协了，脚步声正在远去。 雅阁心中苦笑，无奈地叹了口气，身体“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他终究还是没能撑到最后一刻。 “功亏一篑啊……”雅阁静静地瘫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即将把自己炸成雅阁酱的火球。 然而许久之后，他只听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的脚步声，却完全没有变成雅阁酱的样子。 “发生什么了？！”雅阁一脸茫然，有些弄不清现在的情况，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软嚅的女声。 “那个……你没事吧？” 雅阁猛地回过头，这才发现房间的角落里还蹲着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少女。她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圆圆的脸还有点婴儿肥，披肩黑发梳成了向右的侧马尾，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 此时，这位少女正用“一脸懵逼”的表情看着雅阁，似乎比他还要茫然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雅阁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就想翻身摆出戒备动作。可惜他刚一抬手心脏便漏跳了半拍，顿时力气全失，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 “那个……明明是我先……喂？你怎么了？别不声不响就晕过去啊！” ; 第四章 这地方有个土特产 ?爱琳茜丝食指轻点下巴，有些苦恼地看着眼前这位突然闯进来的少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晕过去了呢。”少女在雅阁身边蹲下，右手轻轻地覆住对方额头，“嗯……中毒了吗？” 爱琳茜丝偏着头，似乎有些犹豫。最后她还是叹了口气，掌心微微亮起柔和的白光。 “今天可是你的幸运日呢，不知名的先生。” 白光化作条条细丝，灵活地从毛孔钻进了雅阁体内，顷刻间便已顺着血管蔓延到全身。盘旋在少年胸腹的无形之气慢慢显出了原本的青色，接着便像是沉雪般被白光消融殆尽。 爱琳茜丝本待收回玉手，临到关头却又皱起了秀气的柳眉，轻声低语道：“奇怪，眼睛为什么没有再生？这可是‘奇迹’啊，明明连削成人棍的倒霉蛋都能重塑身体……” 就在她自言自语的功夫，地上的雅阁已悄悄地睁开了独目。 “是你救了我？” 少年的声音十分平静，硬是把疑问句说出了陈述句的感觉。 “啊，嗯，你先别动，我再给你治一下眼睛……”爱琳茜丝眉头紧蹙，似是在和什么东西较近似地嘟囔道。白光随着她的意念而不断加强，紧紧地包裹着雅阁眼罩下空洞的眼眶。然而不管她怎么用力，如何沟通冥冥中无穷的光，那只消失的眼珠都没有丝毫重塑的迹象。 “咦……咦？都已经是‘神迹’了呀……”少女额头微微见汗，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雅阁摇摇头，顺势坐了起来，不露痕迹地甩开了少女的手。 “不必费力了，现在这样也挺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检查起自己的身体，“你的治疗能力很强么，连失去的体力都能恢复？你叫什么？” 此时就能看出不善言辞、不懂社交的自宅警备员那情商究竟有多可怜，一般谁会这么直白到无礼地询问妹子姓名？更何况对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妥妥注孤生的节奏。若是个情商正常的妹子听到这话，不当场甩他一巴掌已经可以说是涵养不错了。 少女呆萌呆萌地下意识答道：“爱琳茜丝·斯凯琳……” 言语出口她才反应过来，气呼呼地续道：“这位不，知，名的先生，在询问女士的名讳之前，是不是该像个优雅的绅士那样先自报家门？” 雅阁轻轻抚摸着衣服上的破口，沉声道：“康纳·肯威。” 也许是少年言之凿凿的语气和毫无表情的石头脸太有欺骗性，总之少女并未对这个名字起疑，十分自然地接下了话头。 “那么肯威先生，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擅闯一位妙龄女士的房间呢？”爱琳茜丝挑了挑眉，试图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只是怎么看怎么呆萌，完全无法给人威严的感觉，“尤其还在淑女面前摆出那副不礼貌的姿势……” 雅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毫无情绪的眼神仿佛法官的目光，愣是看得少女声音越说越小。 “这位……淑女。”雅阁嘴角稍稍勾起一丝弧度，声音带上了一丝戏谑，“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妙龄女士’的房间里会出现……飞机杯呢？” 爱琳茜丝顺着雅阁的目光望去，正好看到一只硅胶制成的、圆柱形的、一端开了神秘小洞的、单身狗物理意义上的的女朋友——上面还黏着一些已经干透的不明乳白色法术残渣。 “……噫？！” 爱琳茜丝像是受精……受惊的小兔子似地蹦了起来，脸蛋瞬间变得红彤彤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雅阁起身活动一下手脚，隐蔽地瞥了她一眼，诱导道：“如果不想被屋主抓个现行，那最好现在就离开，‘女士’。” 爱琳茜丝心虚地看了一眼房门，讨好似地道：“你，你的衣服破啦，要不要修一下？不是我吹嘘哦，我的奇迹可是无所不能的……那个，你不会把我供出去吧？” “当然不会了，我们可是闯空门的共犯啊。”雅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轻摩挲着衣服上的破口，“至于衣服……暂时不用。” “哦，哦！那我们走吧，现在，马上！”爱琳茜丝慌慌张张爬了起来，顺手就要去开屋门。 雅阁叹了口气，无奈地拦住了她，道：“我说女士，从受害者家里堂堂正正地走出去……你的闯空门境界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那，那怎么走？”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路。”雅阁一马当先地走向阳台，声音复归平静，“跟我走就行。” ———————————————————————— 家园依山而建，越向上走越越繁华，里面生活的人地位和生活质量也越高。相比之下，建在山脚的外城区简直就是“破旧”、“拥挤”、“混乱”的代名词。 不过与矿区一对比，外城区简直就是天堂。这里到处都是蜷缩在墙角、衣不蔽体的流浪汉和用各种垃圾堆起来窝棚，地上污水横流，而你绝对不想去细致分辨哪些是污水哪些又是尿液稀屎，因为这二者早已融合得天衣无缝。万幸现在还不是下雨天，否则你肯定能体会一下滑“翔”的快感。 “蔷薇卫队的人行动方式不对，很不对。”雅阁熟稔地在阴暗小巷中穿行，每一步都正巧踩在干净的地面上——或者说相对而言比较干净的地方，甚至犹有余暇去思考之前发生的异状，“一上来就下杀手，他们根本不想抓活的。我本身很少迈出家门，那就是……姐姐那边出了大事？可是也不对啊，姐姐究竟做什么才会让蔷薇卫队来杀人灭口？” “除非……”雅阁眼神一凝，避开了慌慌张张向他跑来的年轻人，袖剑顺势便在对方伸向自己腰间的手上戳出一个血洞，然后一拳将对方的惨叫打回了肚子里。嗯，顺带打回去的还有几颗门牙……也有可能是满口黄牙，毕竟他还戴着特制指虎，能提升0.5鹅战斗力的神器呢。 “姐姐发现了家园的某个秘密，甚至能让他们毫不犹豫杀光一切关系者的大秘密……” “喂！” 爱琳茜丝的叫声打断了雅阁的思绪，也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身看向怒气冲冲的少女。 “什么事。” “你为什么突然下这种狠手！”爱琳茜丝柳眉倒竖，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挑断了他的手筋，还打碎了他的牙！你知道不知道，这个可怜人根本活不了多久的！” 雅阁沉默地目视爱琳茜丝掌心亮起白光，轻易地治愈了那人的伤势。 “如果不是我……” 雅阁野蛮地打断了少女，一脚踹在年轻人的腿弯上，轻松地卸掉了对方的胳膊，接着才用力掰开了那人的手。 “女士，你口中的这个‘可怜人’，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我的随身物品，而是我的肾。”雅阁指着年轻人掌心中攥着的刀片，平静地续道，“如果我废了他，我的肾上就会先多出一个血洞，然后气管被这锋利的杀人道具划开，最后滚烫的血喷你一身。而你如果只是个普通少女，就会变成阴暗地窖里的某种人肉厕所，待遇可能还不如之前看过的飞机杯。” 雅阁面色愈发安宁，仿佛讲述的不是必定发生的事实，而是睡前故事。 “至于现在，因为你的圣母行为，周围这些垃圾心中便生出了一些本不会也不该存在的念头。”雅阁死水般的目光扫过周围，地上、门边、窗口那些脏兮兮的人统统低下了头，也缩回了蠢蠢欲动的身体，“这些对未来失去希望，只求醉生梦死的垃圾会扑过来抱住你的腿，哀求你救救他们，救救他们的家人，接着在你失去价值的时候给你一记闷棍。你会在昏迷中被当成最廉价的飞机杯玩个爽，在醒来前被割掉脑袋。” 爱琳茜丝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却只能吐出不连贯的单音。 “我不喜欢和太阳做朋友。”雅阁拉了拉兜帽，阴影遮住了他一半的面容，只露出紧抿的嘴唇，“因为阳光之下到处都是垃圾。” “可，可你说的又不一定会发生……”爱琳茜丝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只是那声音小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只是在为心中的善念而强词夺理。 雅阁沉默地蹲下身子，在年轻人恐惧的目光中挥出了右臂。锋利的短刃割断了人的喉咙，鲜活的目光慢慢黯淡，直至再无反应。萦绕在他们周围的目光统统收了回去，再没有一个恶心的视线注视二人。 “爱琳茜丝，善良是没错的。”雅阁抬起头，独眼投出沉寂如死潭的目光，“可你知道吗？这座末日堡垒只是在苟延残喘。上层的人醉生梦死，中层的人能虚度光阴，底层的人生不如死，每个人都只是抱着能活一天是一天的念头，孤独地生存着。” “也许其他末日堡垒还在为了人类的存续而努力，为了崇高的信念挥洒着汗水与鲜血。但这里，这个‘家园’，已经没有希望了。” 和这里相比，外城区简直就是天堂。 至少，那里的人还披着“人”的外衣。 ; 第五章 只要我一声令下,分分钟就召唤上百小 ?接下来的路上，爱琳茜丝只是沉默地跟着，低垂的心中不知在激荡着怎样的念头。 雅阁没有搭话，有时候需要给人一点思考的余暇。他虽然不知道少女来自何处，但平时在姐姐的灌输之下，也对这座末日堡垒有了深刻的了解。 或许这位神秘的少女来自顶尖的几座堡垒，或许她出身于某个遗世独立的安全避难所，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爱琳茜丝绝不会是家园的人。 许久之后，爱琳茜丝终于抬起了头，鼓足勇气道：“肯威先生，我不是很明白。我出身的末日堡垒是个很单纯的地方，大家都是本本分分的好人，敌人也只有非人的怪物。说实话，这座末日堡垒和里面生活着的人……我实在是难以理解。” 雅阁放慢了步子，扭头四顾。这里已经是矿区深处，极为靠近矿坑的地方。此时环绕在他们周围的人依旧和之前一样死气沉沉，唯有望向二人的目光中充斥着嫉妒与贪婪。 然而在矿洞入口，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看不见挥洒血汗的矿工和拿着皮鞭的工头，也看不见残破危险的矿坑支架，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科幻感的圆筒形采矿机器人和一架架指着外面的自动炮台。无人飞行器不断地升起又降落，将一车车矿石带向远方的工厂，锻造成各种各样的器具。 一墙之隔，仿佛两个不同的世界。 “你似乎一点都不吃惊？”雅阁回过头，兜帽下的视线瞟向爱琳茜丝。 “咦，你是指这些机器吗？”爱琳茜丝吓了一跳，连忙答道，“我以前呆的末日堡垒里也有这些小东西，它们可有意思了呢。有时候你不注意，它们还会冲过来掀你裙子，弄得我们那里都没什么人爱穿小裙子啦。” “那你也一定能理解‘家园’这座末日堡垒。”雅阁索性停下脚步，喘息中微微带着一丝急促。当然这绝不是因为听到小裙子后性奋起来的宅之喘息，他只是单纯的累了而已。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堡垒里应该也实现了全自动化生产、运输、防御，粮食与物资也都能自给自足。” “事实上，家园也一样。别看这群垃圾毫无生气，实际上他们根本不愁吃喝。我们外城区的人和矿区垃圾们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我们之中大部分都是被上层判断为‘无价值’的能力者，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取代中层区蔷薇卫队执行消耗性外勤任务。毕竟再弱的能力者也比普通人优秀，恰好适合执行危险度很高的任务。” “这就很奇怪了，肯威先生。”爱琳茜丝皱起眉头，目光中充满认真，不解地道，“既然食物和物资都不是桎梏堡垒发展的主要因素，为什么上层的人不给大众一个更崇高的理由，让所有人凝聚成一股力量对抗外敌？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这样都能带来最大化的利益吧？至少远比将本可成为有生力量的人养成一群无作为的……要好得多，不是吗？” 雅阁心中一紧，这个少女恐怕并不想他设想的那么好糊弄。她并非纯粹的智障圣母，恰恰相反，她会思考，会从现状中总结出结论，并立刻将之投入实际运用。这家伙只是比较单纯善良，属于东方人所推崇的“君子”。 “有两个原因。”少年声音平静，目光不断在周围游弋，似乎在寻找什么，口中随意地回道，“第一，家园上层需要一个黑暗滋生的地方。毕竟很多事情都是那些上等人不屑去做，却又必须有人去做的，而外城区的下等人和矿区的垃圾们就是最适合的对象。我们都只是消耗品，用完就可以丢弃，也没人会在意一堆消耗品的心声。” “至于第二点……”雅阁目光一凝，轻笑道，“如果我们这些下等人和垃圾全都死了，那上层阶级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我们存在的最重要意义，是体现‘阶级’的差异性啊。无论那些家伙愿不愿意承认，他们都不得不，也必须供养我们，包括这群垃圾。然而就像你说的，如果我们有了上进的念头，那对上层阶级就会形成冲击，甚至有可能动摇他们中某些人的地位。上层只需要猪，不需要‘人’。” “但这样不会很乏味么？”爱琳茜丝眉头越皱越紧，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不满，“组成社会的不止是阶级，精神文化建设也是……” 雅阁打断了她的话，迈步走向远处的一间屋子，边走边沉声道：“爱琳茜丝，我不是来给你上政治课的。你要是想讨论家园畸形的社会形态，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聊聊。但现在，我们必须去做正事。” 爱琳茜丝叹了口气，嘟着嘴嘀咕道：“所以说啊肯威先生，你到底要带我去找谁？” 雅阁瞳孔一缩，声音却仍旧波澜不惊。 “你知道我们要去找人。” “当然啦，你从离开犯罪现场之后就一直有目的性地把我带到了这里，不是嘛？再结合之前被追杀那一幕，不管是离开堡垒还是寻机报复，你都肯定要来找帮手的啦。就算是我也能想到的嘛，你这……嗯，跑两步就喘成doge的体力，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单独寻找离开堡垒的隐秘通道，毕竟出去也会被变异者给干掉哒。” 最后，她又补充道：“我只是呆，我又不是傻。” 雅阁被噎得脚下一踉跄，好悬没扑进粪坑，心中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自己诱拐这家伙的举动是不是有欠考虑。 “我不是还有你这个帮手吗？能独自一人避开全自动炮台警戒圈潜入家园，你也绝不会是普通的辅助系能力者吧？” 爱琳茜丝紧走两步来到少年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肯威先生，你真的相信过我嘛？” 妈蛋带她走绝对是有欠考虑了。 雅阁深吸口气，干脆不再回话。那群狡诈的东方人中流传着一句话——“言多必失”，此时他觉得这话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不过少年又不能抛下身旁这家伙，她那强到诡异的未知能力对接下来的计划有极大加成，甚至可以将成功率从五成提升到九成。 所以说姐姐你到底在哪儿啊？快点回来吧，我一个人承受不来啊魂淡。 妈蛋，好想回家继续做自宅警备员…… 雅阁一边在心中疯狂吐槽，一边沉默地停在一间“屋子”之前。和周围其他建筑一样，这座摇摇欲坠的矮小破房子也是用各种垃圾堆起来的，唯一能把它和窝棚区别开的是——这东西墙上有扇门。 如果生满了烂洞的破木板子也能被称为“门”的话。 “咚，咚咚，咚咚咚，咚” 雅阁左手有节奏地轻轻敲击屋门，生怕一用力就让这东西进废品回收站。说真的，他有时候经常会疑惑，这种连战斗力0.5鹅的自己都能随手打个大洞的东西，真能带给里面的住户安全感？ 就在敲击声落下的同时，一只黯淡无光的黑色利刃便从破洞里伸了出来，刁钻而又迅速地刺向少年左肾。不过雅阁早有准备，一直低垂的右手轻轻一格，直接便化解了房主的致命攻击。 “技术退步了，齐贝林。” 雅阁故意压着嗓子说话，让声音显得低沉而又沙哑。 “……夜枭？” 门内的人同样压低了嗓子，不过依然能听出是个尚未变音的稚嫩男声。 雅阁也不废话，直接地道：“大委托，需要集结人手。” 屋内陷入了一阵沉默，片刻之后才传来齐贝林嘶哑的声音。 “嘿，一年多不见，结果出手就是大委托……进来，你知道地方。” 雅阁果断地推开屋门。这是一间和外表极为相称的屋子，里面除了一张用破木板子和稻草拼起来的床之外再无他物，一眼就能看清全貌。 包括本该在里面的房主。 “呜哇，鬼屋？！”爱琳茜丝从雅阁背后探出小脑袋，顿时被这灵异现象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了少年的衣角，“肯威先生，闹鬼了哇！” 雅阁深吸口气，顿时被无处不在的臭气给呛了一下。 “爱琳茜丝，接下来不要说话……请。” 少女愣是把头点出了打桩机的效果，那呼呼地风愣是把门给吹掉了。 雅阁迈步走入屋内，熟练地抓住了墙角暗藏的把手，用力一掀。那下面是一条黑漆漆的地道，充满了粗糙滥制的人工风格，不时还能看到洞顶落下的些许浮土。 “肯威先生……这个真的不会塌吗？”爱琳茜丝忍不住问道，然后立刻在少年充满威胁的目光下缩了缩头，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是个听话的乖宝宝。 雅阁拉了拉白色兜帽，一马当先地走进了钻进了地道。没过多久，二人便钻出了比老鼠洞好不了多少的地洞，来到一处相对来说较为宽敞的洞穴。 “……废弃的旧矿坑？”爱琳茜丝环顾四周，若有所思地看着洞顶的横梁，“‘家园’的人果然已经沉溺在贵族游戏里了么……” 作为一个资源型堡垒，却连自己最宝贵的财富都没设下严密的警备措施。毫无疑问，上层的人根本不在意有人钻进来……至少不在意宝库旁边的废屋里住着一群老鼠。 可宝库周围也能允许废屋存在？呵呵，连天然呆都不觉得这笑话好笑。 就在她沉浸于自己的思绪时，六个高矮不一的人已经从周围的阴影里走了出来，隐隐呈包围之势。他们全都戴着颜色不一的兜帽，其中某个连爱琳茜丝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家伙的兜帽是绿的…… “夜枭，你不该来。” ; 第六章 真不是刺客 ?雅阁不为所动，嘶哑的声音在废弃矿洞中不断回荡。 “老师可没教过你们背信弃义。”他低沉一笑，言语愈发刺耳，“不过我们都是黑暗中的老鼠，信义只是口头上的托词。但是我的‘同伴’们，有些东西远比言语更有力。” 对于这群家伙的“背叛”，雅阁其实早有预料。家园的上层既然已经派出了蔷薇卫队执行灭口任务，那同样更不会遗漏物美价廉的矿区老鼠们。只是人有亲疏，事有远近，上层绝不会向一群老鼠和盘托出。以他以往的经验判断，这些家伙应该只是接受了“搜寻并杀死某个指定人物”或者“留意某些突然出现的生面孔”之类的任务。 人皆自私，生存在“家园”这种末日堡垒更是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发挥到了极致。即使酬劳微薄得可怕，也能让这群家伙抱成一团排挤所有后继者。他们绝不会知道，自己已经参与进一场黑幕重重的大猎杀。 而雅阁的机会，正在于信息的不对等。 “齐贝林，让你养的小崽子们收起那廉价的敌意，我的委托远超你们这群老鼠的想象。” 为首的矮个子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做了个隐蔽的手势，示意自己的人先等等再说。 “夜枭，先说说你的委托。” 雅阁心中暗笑，鱼儿上钩了。 “暗杀任务，蔷薇卫队。” 矮个子齐贝林倒吸一口冷气，有些勉强地笑道：“夜枭，不得不说，你总是能找到这种……神奇的委托。” 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即使被兜帽遮住了半张脸，依旧难掩露骨的贪婪。 “那么，报酬呢？如果还是像上次那样用垃圾敷衍我们……我觉得，有些旧账就得好好算算了。” “放心，这次的雇主很慷慨。”雅阁故作嘶哑地笑了笑，就像真的夜枭般刺耳，“灵能装备。” 这段不算太短的单词饱含魔性，当即便让围着他们二人的老鼠们陷入了骚动之中。但雅阁似乎仍觉得诱惑不够似地，又吐出了更具魔性的话语。 “七件，甚至包括枪械。” “不可能！”齐贝林失声叫道，连声音都忘记了掩饰，显出了那稚嫩的少年本质，“怎么可能会有枪械？！” 雅阁耸耸肩，轻松地道：“我怎么知道，这是雇主的出价。” “你有什么证据！”齐贝林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从巨大的诱惑中挣脱出来，急迫地道。 “看到这个了吗？”雅阁从腰间的武装皮带上摘下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圆盘，唯独中心因着的翠绿火焰型标志极为醒目，“一个神奇的小东西。” 他轻柔地抚摸特殊装备，目视那群老鼠死死盯着圆盘的视线，眼神中满是讥讽。 那种令人作呕的贪婪，隔得这么远都清晰可见。 “只要按下这里的开关……”雅阁指尖微微一顿，老鼠们的呼吸顿时粗重了许多，“就会形成一个半径五十米的静音立场。” 他毫不犹豫地地按下按钮，周围瞬间便陷入了彻底的沉寂。没有隐隐传来的采矿声，没有呼吸声。一般来说，人在这种环境下听觉会被自主增强，不仅可以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甚至可以听见血液在体内流动的声音。 然而此刻，这些声音统统消失了，只有极致的安静。 老鼠们的嘴一张一合，举动愈发慌乱。那种心焦感几乎可以让人崩溃，就算经过专业培训的雅阁都忍不住有些发毛，下意识又按动了一次按钮。 瞬间，声音归来。 “呼，呼，呼……”齐贝林他们不停地喘着粗气，刚刚他险些没失控。事实上，他已经放声尖叫了……万幸没人能听见。 “这个委托，接不接？”雅阁有些发颤地道。可惜没人听出他的慌乱，只有爱琳茜丝瞟了他一眼。 齐贝林狼狈地用袖子抹去额头上的冷汗，低声吼道：“老规矩，时间，地点，目标，数量！” “四个，最多不超过六个，其中半数是辅助能力者。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吃下的委托，齐贝林。”雅阁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伏击地点雇主已经设好，离预定的时间还有……” 他默默想了想，续道：“半小时。我给你十分钟，去召集你能找到的所有学员。十分钟之后，就算我等得起，我旁边这位雇主派来的监督女士……” 齐贝林也没废话，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按部就班，让人心情愉悦。 —————————————————————— 十分钟后。 雅阁坐在石头上，双手无力地摊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在他身边，那位黑发侧马尾女士正在……翻花绳？！ 还神特么翻出了埃菲尔铁塔！ “啐，上层人的怪癖。”齐贝林身旁的少女隐蔽地吐了口唾沫，不屑地低语道。 “人齐了吗？”雅阁的声音有些无力，似乎是对旁边这位“妙龄淑女”的兴趣爱好感到绝望了，“三个人？” 他自动忽略了六个领头羊身后的小崽子们，甚至连当事人自己都浑不在意这种无视。能在家园生存十年的普通人，自然已经接受了自己矿区老鼠的身份。只有能活着完成任务，喝上一点上位者漏下的残羹冷炙，他们才有希望摆脱这种命运。 表面上看，他们只是从用完就丢的廉价垃圾变成了不那么廉价的消耗品，但本质上，这是一种阶级的晋升。从此以后，他们将不再是只能被人俯视的最底层垃圾，而是成为“俯视者”。然而无论他们再怎么努力，也注定无法再进一步了，“下等人”已经是“家园”绝大多数居民能够达到的顶点。 可即使只是这种小小的、近似于自我安慰的“晋升”，也能让人趋之若鹜。 “……只能召集到这些人。”齐贝林沉默片刻，低声说道，“拉贝尔、撒托和齐格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了代价，罗拉、阿德里安、安德烈和昂去外城区后也与我们失去了联系。” “十二个弟子，只剩我们五个。”少女并没有故意压低嗓音，言语中隐藏着一丝悲切，“这次委托之后，还能剩下几人？” 雅阁微微皱眉，哑声问道：“齐贝林，艾玛她？” “精心培养的手下被雇主杀人灭口，自那之后她就有些……‘悲观’。”齐贝林低笑一声，微微带着一丝嘲讽。 “朱斯蒂娜不是什么手下！”艾玛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愤怒地道，“她是我们的姐妹！” “嘿，你还听老师的话。”齐贝林嗤笑一声，不屑地道。 “如果不是老师，你早就已经像只老鼠似地死在阴沟里了！”艾玛愈发激动，也让二人之间充满了火药味。 “让，夏洛特呢？”雅阁懒得理会那对前情侣之间的争吵，转而向最后的同学问道。从认识他那时开始，这家伙就一直很沉默，属于一棍子下去都打不出个屁的类型。然而不知为何，雅阁总觉得今天的让·伯纳德有些不对。 他身上……隐隐约约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她接了外勤任务，现在还没回来。”让低声回道。那家伙一如既往地穿着黑色外衣，静静地站在一旁，身形笔直如枪。如果不是要回答问题，恐怕别人都会把他当成雕塑给忽略过去。 “这样吗……那就不管她了。”雅阁深吸口气，有些紧张地将计划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莫名其妙的危机，莫名其妙地战斗，但却不能莫名其妙地应对。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那摆在面前的选择也就只有一个。 是你们把我逼到这个境地的，那就别怪我了。 ; 第七章 伏击 ?雅阁扭了扭，让自己能舒服地蜷缩进摇椅。他手中还捧着本黑色封皮的厚重书籍，偶尔才会翻上那么一页。夕阳的余晖穿过落地玻璃窗，被镜面污痕分割成一片片不连贯的斑痕。少年对此恍如未觉，也没想找块抹布做个大扫除——玻璃说不定比抹布还干净呢。 一切都和平日相同，透着外城区特有的懒散氛围。当然，换种说法也是成立的：行尸走肉似地苟活度日。 不过爱琳茜丝并不这么想。她离得近，看得自然很清晰。那位少年的视线虽然还停留在书上，目光却显得涣散无神。本该被忽视的耳朵像是小动物似地支棱起来，偶尔还会抖动一下，应该是在竭尽全力地从周围环境中搜集信息。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爱琳茜丝趴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脑中转过各种各样的念头，“看起来很精明强干，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深入骨髓的懒散。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着极为明确的目的性……呵，真是位怠惰的先生。” “这么盯着我干嘛？”雅阁微微抬起眼睛，语气如同对恋人般温柔。可他的目光中毫无暖意，冷得就像块冰。 “因为喜欢呀。”爱琳茜丝晃动着脚丫，连眼睛中都带着化不开的柔情蜜意。不过雅阁心中很清楚，面前这个精明的圣母女士绝无可能喜欢上个刚见面不到一天的男人，目中所见皆为演技而已。 此处仍旧是矿区，也是最靠近外城区的地方。这里的人很奇怪，他们深知自己最底层垃圾的身份，同时也向往着外城区的生活。这样的人很好扮演，更何况雅阁和爱琳茜丝都是出类拔萃的演技派，自然能将情侣扮演得天衣无缝。 不止是他们这一对，行动小组里每个人都在忠实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雅阁虽然不是什么智谋超群之辈，但在姐姐的耳濡目染之下，他也颇具心机。按他的预测，蔷薇卫队的灭口者顶多在外城区小巷子里转上半天，之后很快就能循着痕迹追上自己。而且经历过一次失败之后，想必他们也会提高警惕，那么呼唤同伴就是必然之举。 这一来一回的时间，正好能让雅阁将计划付诸实施，设下高针对性的伏击圈。 蔷薇卫队通常是两人一组，一个战斗系一个辅助系。有了前车之鉴后，这次来的辅助系能力者恐怕不仅仅是追踪“痕迹”的高手，至少还会有个靠辨识“声音”、“光谱”或“气味”吃饭的家伙。想要骗过他们，首先就得让自己与环境融合得天衣无缝。 越是强大的能力者对自己的能力就越自信，那些早已习惯靠能力辨识周边环境的辅助能力者更是如此。当那些能力者进入伏击圈时，他们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都与本身认知没有出入之处，那这个环境无疑就是“正常”的。 只要来的不是无解型辅助能力者，就算敌人是蔷薇卫队也得被乖乖坑到死。 “来了。”雅阁耳朵一动，听到了几个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六个人，五男一女，环形阵，间隔十米，还没超出预计。接下来……” 少年瞥了爱琳茜丝一眼，没成想对方仍旧在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似乎是想把戏演到底的样子。 “……就是等他们触发陷阱了。”雅阁不为所动地收回目光，默默地开始做准备。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这0.5鹅的战斗力顶天能满负荷活动三十秒，之后就得和eva一样趴窝。在没学会头上长光圈的暴走之前，第一击就显得无比重要了。 “十，九，八……”雅阁在心中暗暗倒计时，同时绷紧了身子，“……三，二，一，就是现在！” 瞬间，世界再无一丝声音。 几乎就在声音消失的同时，爱琳茜丝素手轻扬，指尖迸射出一道璀璨夺目的白光。墙壁像是被导弹击中似地化作无数碎屑，被冲击波裹挟着呈半圆形向外散射而去。 雅阁根本没去思考“为啥一个辅助竟然有堪比adc的攻击力”，而是直接从摇椅上一跃而起，紧随白光之后冲出了屋子。 托爱琳茜丝那一道毁灭喷射白光的福，墙壁整个成了比pm2.5大不了多少的粉尘，倒也不会阻碍视线。不过正因为如此，雅阁心中不由一紧。 正如少年所听到的那样，蔷薇卫队一行六人围成了紧密的圆形阵。外围二男一女三个战斗类能力者，中间是三个男性辅助类能力者。他们都穿着适宜行动的黑色军装，身上不见多余的装饰，看起来异常朴素。 即使在遭遇这种突变的情境下，他们六个也只是略显慌张，阵势却不乱分毫。 “水准之上的战斗素质。”雅阁伏低身子，猛地一个加速，“之前来杀我的人会是哪两个呢……” 就在静音立场展开的同时，雅阁召集的帮手们也撞破窗户，向着蔷薇卫队的人围攻而来。他们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有单手斧，有武士刀，有******，有文明棍，有弓箭，甚至还有人戴着指虎，且每一件都是精工打造，堪称艺术品。面对三个最低也是lv3的战斗能力者，他们也是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就连平时宝贝得不行的装备都拿了出来。 除了雅阁他们七个主要战力之外，还有三十几个戴着各色兜帽的杂鱼一同扑进合击。光看场面的话，情势对蔷薇卫队极为不利。 然而实际上，双方的地位恰恰相反。 蔷薇卫队六人中为首的是个魁梧壮汉，粗犷的方脸配合一头板寸，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好人。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从腰间一抽，接着抖手一扬，紫色光影径直飞旋而出，舞动成一圈密不透风的光墙，当场便阻住了所有人的攻势。 众人定睛一看，赫然发现那光影的本体竟是一条长鞭。 伏击者们顿时放缓了步子，有些犹豫是不是该继续进攻。如果对方的能力是单纯的战斗类，他们还能凭手里的武器搏一搏富贵。可谁能想到对方的能力竟是攻守兼备的类型？面对能力者的特殊防御圈，他们的宝贝无异于废铁。 这些人里并不包括雅阁。他之前冲得太快，此时已难以收住脚步。即使能勉强停住，也会在惯性的作用下一头撞在紫色光圈上。他看得清楚分明，那紫色长鞭边缘如同鲨鱼利齿般的细密凸起绝不是摆设，也许下一刻就能把自己绞成雅阁酱。 奇怪的是，雅阁完全感不到自己有丝毫的恐惧。明明利刃即将临身，明明死亡近在眼前，他的心底却仍旧只有平静。 就在雅阁即将变成雅阁酱的时候，一道炫目白光自他身后激射而来，径直撞在鞭影光圈上。洁白的色彩顺着有形有质的长鞭蔓延而上，顷刻间便消融了一切异状。 失去了能力的塑形，长鞭软榻榻的掉在了地上。操控这种武器本就需要十分高超的技术，不然别说打到敌人了，不把自己捆成粽子都是好的。 君不见******都只敢玩短鞭么。 魁梧男人毫不犹豫地抛下长鞭，合身向雅阁扑来，顺势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其他几人也未闲着，一人眼睛一瞪，橘红色球形能量体便在伏击者中爆炸开来，向外辐射出一圈青色气浪。反应快的闭住了呼吸，反应慢的当场就捂着喉咙瘫倒在地，只剩下抽搐的力气。 六人中唯一的女性晃了晃脑袋，棕色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生长，张牙舞爪地扑向敌人，就跟白发魔女似地。没人敢直撄其锋，全都恐慌着向后逃去，原本严密的包围圈立刻崩溃。 蔷薇卫队的精英临场反应之果决、配合之娴熟，可见一斑。 “四十二个人，还是打不过三个战斗能力者。”齐贝林在心中叹息一声，就地滚向右侧，扬手便射出了一支袖箭，“为什么我们训练的人全都这么废物呢，明明都是按照老师的节奏来的啊……” 战场之中，也只有领头的六个人还存留着反击的勇气。他们遵循老师的教导，敏捷的躲闪着群攻能力者的目光，令其无法锁定目标，只能把威力巨大的火焰能量体当成骚扰战术来用。可惜，他们的武器还是太过脆弱，难以穿透棕发魔女的头发，反而只能狼狈地躲闪，不得不让出有限的反应空间。 如果没有变数，等着他们的只有团灭。 “撑不了多久了。”雅阁独目扫过周围，将战场情景收入眼底，顺便用手腕下暗藏的利刃隔开了魁梧男人的匕首，“这家伙的近身格斗技术相当高，我也没那么多体力跟这种现充猩猩消耗。” 既然正面肛不过，那就兵行险招。 雅阁后跳避过敌人一记阴险的撩阴腿，顺手从腰间抽出了自制闪光弹扔在脚下。 强光消散之时，场中已没了雅阁的身影。 ; 第八章 善后 ?“该死，夜枭那家伙摆了我们一道！”望见此景，齐贝林忍不住咒骂出声。虽然那家伙经常摆出副死人脸，还总是介绍一些难度令人发指的委托，但却从未做出过把雇主和同行者丢在一边的临阵脱逃之举。 正因为心中还保留着对他的信任，老师残存的弟子们才会毫不犹豫接下这个委托，否则谁会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和家园直属蔷薇卫队作对？ “马丁失踪了……被那家伙摆了一道吗。”为首的魁梧壮汉粗鲁地吐了口唾沫，立刻下达了作战指令，“米歇尔，注意防御；罗兰，莫洛，你们标注敌人方位；理查德，你和我一起碾死这群老鼠！都给我小心点，敌人还有个能消除能力效果的能力者！” 不知何时，静音立场已经消失了。 “齐贝林，分散撤退！”让有些狼狈地躲过橘红色能量体，喘息着吼道。 “想跑？”魁梧壮汉捡起鞭子，狞笑着道，“叛徒，今天你们谁都别想离开！” 长鞭上再次盈起莹莹紫光，在壮汉操纵下如同灵蛇般卷向伏击者。正在奔跑的让敏捷地向右侧翻，却没想到那鞭子就像有了自己生命似地凌空一甩，甚至还违背了物理规律地在空中进行了二段加速，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向他刺去。 空气被鞭子穿出道道涟漪，周边的违章建筑就连抵挡音爆冲击波都做不到，纷纷被震成了碎片。男人兜帽下的脸一片煞白，脑海中只泛起了一个念头。 “终究还是要死了吗……” “神说，‘你们不能死在这里’。” 不知为何，所有人耳边都回荡着少女轻柔的低语。下一刻，致死攻击尽皆失去了致命性，即使打在身上也只觉得有些痒痒，就连衣服都没划破。 “神又说，‘不要打架，不要打架，金坷垃好处都有啥，谁说对了就给他’。” 少女口吐戏谑之语，凡人听了却只觉得……这是神启。所以持着武器的放下了武士刀狗腿刀文明棍，收起了弓箭指虎单手斧，停下了正在运用的能力，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 “神最后说，‘信我者……’不对不是这句。嗯……是这句，‘你们知道的太多了’。” 蔷薇卫队的五个人猛地惊醒，疑惑地摸了摸脑袋，转身就走。伏击者们听得很清楚，里面还有人不知所措地自语着“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们仿佛忘记了来此的目的，甚至对前一刻的敌人都提不起半点敌意。不，更确切地说……他们根本就“没看见”这些伏击者。 齐贝林不由打了个冷战，心中生出愈来愈多的惶恐。 “能力吗？不，这，这到底是……” 爱琳茜丝缓缓走出已成废墟的屋子，身后亮着柔和白光。毁坏的全都恢复了原状，就像一切从未发生过似地。 “这么久了，我一直没搞懂过神迹的启发语到底是个什么鬼……”她摇摇头，将脑海中的思绪甩了出去，温柔地对众人道，“这只是‘神迹·诚如神之所言’罢了，也就对小家伙们还能起点作用。不过这个先放在一边，我只问各位……”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轻柔，犹如耳语，直入人心。 “你们，愿意相信‘神’吗？” 为首的六个人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齐齐后退了半步。 “你……说什么？” 爱琳茜丝认命地叹了口气，小声嘟囔道：“啊~早就知道了不是嘛，这些人心底都种着什么奇怪的种子，但不试试又不甘心……” 她耸耸肩，就像刚才试图强行“度化”凡人的圣女不是她似地正色道：“各位，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嘛，委托做得很不错，我代表雇主表示感谢。” “委托完成？”伏击者们也回过了神，最后还是最先接触爱琳茜丝的齐贝林出声道，“也就是说……夜枭的失踪本就在你们计划之内？” 爱琳茜丝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憨憨地回道：“对呀对呀，还是我告诉他不要把实际计划告诉你们的呢。毕竟家园这地方……你懂的。” 齐贝林几人面面相觑，也有些释然。也许，对他们这些朝不保夕的人来说，一份“信任”比什么都珍贵。 片刻之后，齐贝林低声质疑道：“可我们的作用是什么？只是看个戏就能拿到七件灵能装备？” 他的话犹如一个信号，瞬间便让其余几个同期生再次提高了警惕，隐隐摆出了反击的态势。 “不管有没有用，警惕性都很高么。肯威先生还说他们已经没有抗争心了，真是……”爱琳茜丝在心中暗暗想着，面上却摆出了一副为难的神色——这表情对她来说根本不需要“演技”，完全是本色出演。 “上层的事嘛，我也不知道啦……说起来你们还要不要报酬？不要我可走啦。” “你身上可不像是带了七件灵能装备的样子。”齐贝林上下打量着运动服少女，微微眯起了眼睛，“尤其是枪械。” 爱琳茜丝摆了摆手指，得意地道：“我给的报酬，可是远超你们想象的哦？” 她话音刚落，大气中便响起阵阵低沉而又悦耳的空鸣，仿佛有天使正在吟诵莫名的赞歌。就在几人目瞪口呆的时候，六束炽白之光悄然而落，将六个领头人笼罩其中。 光在他们身上游走不休，最后统统汇聚于几样特殊武器之上，慢慢地凝结成一个散发着蒙蒙白光的奇异符号。凡人第一眼望去，心中立时就能得出这是个怎样的图形。然而当他们想要描述的时候，却发现穷尽词汇也无法准确地道出那究竟是怎样的东西。 “这是……？！”齐贝林惊讶地将单手斧举到眼前，喃喃自语道。明明斧子还是之前的斧子，但他总觉得上面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有人管这个叫‘升华’，也有人叫‘天赐圣器’，还有人叫‘半神器’，怎么称呼你们自己随意喽。”爱琳茜丝耸耸肩，轻松地道，“常规状态下附带‘超锋锐’和‘不坏’，每七天一次‘神恩如海’，可以让你们恢复到前一天同一时刻的身体状态，启动语是‘零时迷子’，凌晨零点重置；每天可以激发七次‘神枪’，能从武器上射出威力很强的光束，限制距离一百米，启动语是‘射杀它，神枪’。不需要担心充能问题，里面蕴含的神力足够你们用到寿命耗尽……哦，对啦，千万别拿它和超规格武装硬碰硬哦，不然这玩意妥妥会坏哒……” 艾玛抚摸着自己的指虎，情不自禁地低语道：“家园的高层已经能做出这种东西了吗，可为什么……” 爱琳茜丝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因为外面的世界比你想得更可怕呀，少女。但无论如何都别灰心，你们心中自有奇迹。那非是我所施展的这种……但它的本质更伟大，更撼动人心。你们要做的只是去相信，从心底里相信某个可能性。我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啦，可你们自己应该都很清楚吧？” 艾玛握紧了拳头，眼中亮起微弱的光。 “老师传授的……信条么。” 不知为何，少女的话总是那么悦耳。她身上似乎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柔和，温暖人心，让人提不起恶感。 “好啦各位，你们的委托已经结束了哦？接下来就是我的工作啦！”爱琳茜丝拍了拍手，大声说道。 齐贝林几人自然不是读不懂气氛的笨蛋，闻言之后当即转身离去。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扭头道：“如果还有委托，你可以去找夜枭，他会找到我们的。祝你一路顺风……奇怪的监视员女士。” 说完，他便扭头离开，再无一丝留恋。 “真是……”爱琳茜丝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在我看来，你们更奇怪不是嘛。” 她漫步在寂静的街头，每一步落下，都有一点白痕转瞬即逝。 “仅仅只是凡人，却能抵抗无刻不在的‘神国同化’。明明连传奇的边都没摸到，却有着堪称传奇的本质。你们啊，身上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爱琳茜丝晃了晃手指，隐藏在地下的白色光影如同水波般晃动不休，接着飞速倒卷而回。没人察觉到地下还曾有过这种东西，因为这是真正的神迹—— “‘我的国，在汝脚下’”。 “很奇怪啊……”爱琳茜丝微微眯起眼睛，神色中再看不见一丝天真，“对我的神迹无动于衷么？你呀，真的这么自信？还是……你这个领域能力者出了什么问题呢？” 从一开始，爱琳茜丝就带着自己的目的。无论是之前与雅阁一同行动，还是之后为他善后，每一步都并非任性而为。从一开始，她就在不停地试探“家园”这座陌生的末日堡垒，试图一点点掏出对方的底线。然而就算她张开了自己的领域，对方却仍旧没有反应，事态已经有些超出她的预计。 就像爱琳茜丝本人曾说过的，她只是呆，但并不傻。 ; 第九章 新委托 ?雅阁走得不可谓不迅速。 在闪光弹生效的短短瞬间，他先是在身旁的辅助能力者身上订了一记钩爪，随后立刻根据记忆超远处的房顶释放了另一只钩爪。也得亏制造钩爪的材料够结实，否则还真没办法拖动两个人的重量。 从爱琳茜丝说出“我不傻”的那刻起，雅阁就知道这位女士跟在自己身边的目的并不单纯。虽然限于所获信息极少的缘故，他暂时无法洞察对方的真正目标，但他很清楚……现在还没到双方摊牌的时候。 正因为有爱琳茜丝在，雅阁才敢施行一些……比较激进的计划。 事实上，爱琳茜丝大发神威之前，他一直压着捆好的俘虏躲在不远处屋顶上。即使那位女士不出手，他也有办法救出剩下的伏击者。 “只是可惜了那个静音立场。”雅阁抱着俘虏，借着钩爪的便利不断在屋顶之间跳跃，甚至还有余暇思考些有的没的，“哎，算了，反正也没有能量了。找不到配套的充能装置，那东西只是块废铁而已。” 片刻之后，他压着俘虏走进了一间小窝棚。这是他早期预留的一间安全屋，周围居民极少，正适合做些白天不能做的事情——比如说严刑拷问。 雅阁随手将俘虏扔到地上，也不顾对方发出的闷哼，只是自顾自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居高临下地俯视对方。 “现在，只有你和我了。” 俘虏嘴里堵着块破布，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目视着少年的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紧张。他很清楚，“蔷薇卫队”的身份能为自己带来多少便利和安全。家园上层有明文规定，一旦有中城区以上的居民被暗杀，无论原因为何，查出来就是死刑。 “你似乎并不怕我。”雅阁低笑一声，弹出袖间利刃，慢慢地伸向俘虏下体，“在进入正题之前，我觉得应该先给你来点开胃小菜。” 锋利的剑尖划破布料，微微刺进了俘虏的大腿，溢出一点血珠。随后，雅阁毫不犹豫地狠狠捅了进去，还顺势翻了下手腕，扩大肢体的受损面积。 俘虏当场瞪大了眼珠，疯狂地嘶吼着，却只能发出凄惨的“呜呜”声。 “我知道家园的规定。不过在我被抓到之前，我有一百种方式让你生不如死。”雅阁收回手，嘶哑地笑道，“我觉得，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个友好的开头，你说呢？” 俘虏还能怎么办？他只能不停地点头。 “很好。”雅阁一把扯出塞口的破布，兜帽下投出冰冷的目光，“现在，我问，你答。” 俘虏急促地喘息着，看向对方的目光中带着化不开的仇恨。然而为了少受皮肉之苦，他还是决定少说废话。面前这人毫无疑问是个不怕死的疯子，天知道他究竟会做出什么。 “名字？” “理查德……你这个疯子，蔷薇卫队不会放过你的！”俘虏咬牙切齿地低声回道，有种色厉内荏的感觉。 “能力名和效果？”雅阁不为所动，继续问道。 “……匿迹追索，可以看到周围环境中留下的痕迹。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放了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雅阁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笑意。 很好，非常好，一击中的。 “你看，理查德先生，我们现在有了非常好的开始。”雅阁缓缓除下兜帽，露出年轻得有些过分的脸，“接下来，我希望我们能保持这个氛围。” 俘虏面色慢慢变得苍白，有些虚弱地道：“可我受伤了。我会失血过多，我还是会死的。到时候你也跑不了，这对你也没有好处吧？你看，你还这么年轻……” 雅阁拍了拍手，阻止了对方的话，赞赏似地道：“哦，为绑匪担心的人质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也请你放心，我避开了大腿上的动脉和静脉。只要你能友好而又迅速地回答接下来的两个问题，我保证你会得到救助。” 理查德叹了口气，认命似地颓然道：“问吧。” “今天早些时候，家园发布了一个外勤任务。”雅阁微微眯起眼睛，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任务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搜索及查明堡垒外突然出现的未知人影。如果条件允许，带回活的。”俘虏立刻回答道，一点犹豫都没有，甚至还贴心地补充了一些自己偶然知道的内幕消息，“据说某个上层贵族失窃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件贵重的灵能装备，恰好这时传来了人影的报告，所以才一次性派出十六个人。里面大多数都是xc区的家伙，但蔷薇卫队也派出了两个小队。” “哦，你看，这就是我想要的，理查德先生。”雅阁点点头，独目中带着赞许，“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之后我会立刻离开。你可以大声呼救，周围的老鼠们对救助蔷薇卫队的成员一定很有兴趣。” 他顿了顿，看到俘虏脸上露出一丝放松的表情，于是立刻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去xc区杀死普通居民？” 俘虏愣了愣，有些犹疑。 “你连这个都知道？你……” “理查德先生，别忘了我们‘友好’的谈话氛围。” 俘虏想了想，觉得自己把实情说出来也没什么要紧的……反正事情要是控制不住，过不了多久整个家园的人都会知道。 “我们中出了叛徒。”他深吸口气，目光中隐隐流露出一丝哀求，“我们得到消息，有人正在密谋反抗上层的统治。蔷薇卫队接受命令，去指定的地方，杀光里面所有人。我不知道杀的都有谁，我只是个负责做事的人，就知道这么多，真的，相信我。” “他的语气平缓，心跳并未加速，没有说谎的痕迹。而且……他不认识我。” 雅阁心中笃定，默默地思考。 “他和另一个能力者只是去某个屋子，杀死里面的人，而且我们家还不是第一个。从他的话来看，他已经把我当成为亲友复仇的人。这么说来……姐姐加入了反抗者？” 雅阁心中毫无波动，甚至还想滑稽。 姐姐？加入反抗者的阵营？这怎么可能！再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她了，她绝不会是那种为了什么崇高理念置身于险地的人。然而现在来看，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 “……我对姐姐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么。”雅阁心中叹了口气，默默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竟然连我都没告诉……唉，明明不管姐姐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啊。” 他有些落寞地走向门口，缓缓戴上兜帽。然后…… 在俘虏庆幸的目光中，一记袖箭钉在他额头。 门外，爱琳茜丝背着手，笑盈盈地看着雅阁。 “事情办完啦？” 雅阁收住脚步，平静地道：“你为什么不救他？” “这座末日堡垒，是时候变下风格啦。至于那些思想陈旧的家伙，懂得变通的，拉上船；不懂变通的，扫进垃圾堆。俘虏先生的灵魂散发着不洁的灰色，属于被清扫的那一批呢。”爱琳茜丝笑意不减，轻声续道，“而且就算我出手了……真的能救下他吗？” 雅阁缓缓起步，越走越快……仿佛想用速度摆脱这个大麻烦。 “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爱琳茜丝连忙小跑着追上，道：“想不想再接个新委托？报酬丰厚呦！我说你倒是等等我啊，走那么快你不怕一会儿喘成doge吗！” “委托？”雅阁放缓了步子，也不知是对报酬感兴趣还是真怕喘成doge——大概是后者居多。 “潜入，搜索，暗杀，都是你熟悉的领域哦？”爱琳茜丝面不改色，那体力完全能把0.5鹅的自宅警备员甩出十条街去，“在加上丰厚到极点的报酬……一套灵能装备怎么样？一个人离开末日堡垒，想生存下去可不容易哦？” “……先修好我的衣服。” “好嘞，看我的奇迹！” ———————————————————— 片刻之前。 爱琳茜丝辨别了一下方向，迈着轻快的步子踏上前路。 “肯威先生……是个‘专注’的人呢。” “专注”是种不错的品质，可对肯威先生来说，这个词恐怕并非褒义。他的目标越明确，就越证明他根本没去思考目标之外的事情。有些人是身体上或行动力上的懒惰，可他……是精神上的怠惰。 “如果给他一间屋子，他绝对会宅到天荒地老，哪怕外面下着流星火雨，地上涌着末日熔岩，也休想让他移步。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应该是这样的人吗？” 如此特异的人，在末日之前的和平年代都属罕见。在末日来临之后，自顾尚且不暇，更何况安稳地当个自宅警备员？ “纯白无暇的灵魂，未染片缕尘埃，何等的夺目。是怎样的环境造就了他如此糟糕的性格？又是什么让他走出了自封的领地？不，不会是死亡的威胁，一定是更具‘意义’的理由。” 爱琳茜丝越走越快，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兴奋。 “啊~我很好奇呢……” ; 第十章 这对组合绝对有问题! ?家园之外，城堡残骸处。 夏洛特有些拘谨地坐在石头上，望向那群怪人的目光中充满了迷惑与质疑。除了九尾黑猫和柴犬骑士这对怪异的组合之外，后来又陆陆续续地从废墟里走出来好几个同样奇怪的家伙。 比如她她面前的混血儿。明明是末世，可对方却喘了一身清凉的纱衣，上面缀着的铃铛被风一吹就会发出悦耳脆鸣。 夏洛特觉得，这人如果不是脑袋被门夹了，那就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甚至完全不在乎是否会在危险的末日堡垒外暴露自身位置。从之前那个柴犬骑士一击杀死血脉觉醒者的实力来看，应该是后者没错了。 除她之外，另两位少女也颇为令人侧目。 那个正在一旁自娱自乐玩着手指的东方小姑娘穿着身蓝白色的奇异服装，长长的宽袖有些意义不明。她看似天真纯洁，但夏洛特却不敢忽视对方头顶的银白狐耳和身后毛茸茸的如雪尾巴。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血脉觉醒者和能力者一起行动，双方还融洽得仿佛一家人似地。 讲道理，这真心有些毁三观。 另一位少女前额平滑，高耸的鼻梁略呈钩状，典型的西方人面孔。金色长发被她整齐的盘在脑后，仅在耳边垂下两缕雁尾，再搭配上雪白肌肤、碧色眼瞳和站得笔直的身姿，看起来很像是久居上位的权力者。只是那身胸口、双臂和双腿上戴着赤金铠甲的红色衣裙有些奇怪，不太像是和平年代的款式，倒像是从古代画卷里走出来的人。 这些人无论是年龄、装扮、谈吐，亦或是气质、强弱、种族，毫无一丝共通之处，硬凑在一起只会给人怪诞的感觉。但夏洛特毕竟久经老师训练的弟子，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细节——他们身上都纹着一个翠绿的火焰型徽记。 “所以说，你的装备继承自一个人，而他称自己为‘红莲兄弟会大师’？”黑猫甩了甩九条尾巴，出声打断了夏洛特的思考，“你的战斗技巧也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是的。”夏洛特点点头，有些紧张地道。离得近了她才发现，眼前这只黑猫眼瞳中萦绕着一圈圈黯淡的线，不仔细看很难发觉。 “这就很奇怪了啊……”黑猫人性化地微微蹙眉，其实也就是眼睛上方那几根毛皱起来了而已，“一个大师为什么不向团里反馈信息，反而安心地在末日堡垒里带起了学徒？维诺，你觉得呢？” 柴犬骑士摸着生了吸血胡茬的下巴，沉思道：“无外乎两种原因。他要不然就是因为什么事故失去了通讯装置，要不然就是有了不确定真伪的线索。从这位女士只有‘红莲火痕’却没了充能用的身份徽记来看，应该是前者。” 黑猫点点头，道：“你说的对，维诺喵。不过能离开‘跃动红莲’的兄弟会成员都是专精于情报搜集和潜入暗杀的大师，他们可不会做没意义的事。这个小姑娘说那位大师留下装备后就失踪了，那他应该是发现了团长的线索。只是前途可能极为灰暗，他才不得不留下一些明显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说……”维诺犹豫了一下，还是叹息道，“那位大师已经出事了？而她训练出的这些学徒就是留给我们的线索？” “八九不离十。”黑猫点点头，接着又对夏洛特道，“小姑娘，本喵这里有几个人的全身图像，你看看认不认识。” 它前爪凌空一按，面前便浮现出一个虚拟屏幕。夏洛特明明不认识上面的文字，脑中却自动浮现出了“暗魇权杖外界统筹操纵界面（泛晶壁系通用版，版本号2.457）（上网、听歌、看电影、地图测绘、战术规划、实时追踪、跨晶壁系通讯，就用暗魇权杖！）（原装正版，盗版必究）（有新版本，请更新！）”的信息。 神特么还自带广告的。 黑猫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快速地在虚拟屏幕上滑动数下，调出了一个有着数个人物图像的面板。夏洛特看得分明，标题上正写着“失踪人员名录”。 “就是他们了，你来看看喵？” 夏洛特凝神看去，第一位就是个奇怪的家伙。他看起来是个只有不到二十岁的东方人，头上生着墨玉般晶莹剔透的鹿角，背后还拖着条漆黑生满鳞片的粗壮尾巴，正傻乎乎的笑着。 “许天时？不认识。”夏洛特微微皱眉，继续向下看去。虽然东方人在她看来长得都差不多，但家园里却一个都没有。 剩下的人倒是东西方的都有，甚至还有两个黑人。不仅如此，她还发现了两个不是人的——不管是生着五对复眼的虫脸还是没有嘴巴的长条形脸都绝对令人印象深刻，她很庆幸自己的老师不是其中之一。 片刻之后，夏洛特摇摇头，道：“我一个都不认识。” “……不是失踪吗。”黑猫叹了口气，又调出了另一个界面，“你再看看这个，麻烦了喵。” 这回人形图像的数量比之前要多得多，几乎有前者两倍以上，而最上方用醒目的字体写着“阵亡人员名录（尚未荣誉归乡）”。 没等夏洛特细看，虚拟屏幕就突然变成了一片蓝色，中间还挂着个“正在安装更新文件，请勿关机……当前进度1/672，961，537，000”的字样。 这就非常的尴尬了。 “你喵了个蛋的暗魇权杖！”黑猫当场便出离了愤怒，生着粉红肉球的猫爪不停地拍击着虚拟屏幕，“又给本喵自动更新！说了多少次喵，本喵不升级你那智障的新系统！” 虚拟屏幕泛起一阵波纹，索性全部变成了蓝色，上面还浮现出“暗魇权杖不想理你，并向你丢了个蓝屏”这种颇具嘲讽性的文字。 黑猫深吸几口口气，一猫爪将虚拟屏幕拍到旁边，实在懒得再看。眼尖的夏洛特还看到屏幕上的文字变了个样，成了“害怕（暗魇权杖高清蓝屏版）”。 ……真是个有个性的系统，是天顶星人做出的黑科技吗？ “喵了个咪，这破玩意儿暂时靠不上了。”黑猫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郑重地对夏洛特道，“小姑娘，想必你已经看出一些端倪。没错，我们和你的老师同属于一个团体，并且都在执行十分重要的搜索任务。那位大师肯定发现了什么，而你和你的同期生们就是他留下的线索。拜托了，请务必助我们一臂之力。” 夏洛特谨慎地想了想，觉得这件事似乎并没有什么坏处。从这些人的作风来看，他们一定是个底蕴深厚的强大组织，恐怕比家园还要强上很多。如果能靠着老师的关系投靠他们，对自己，对那些还留在家园的同伴们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我答应你们。”夏洛特点点头，严肃地道。 黑猫闻言，立刻拍砖决定道：“时间不等人，多拖一分钟，那位大师留下的线索说不定就会减少一分。道雪喵，你和这位小姑娘一起回家园，你现在的能力正适合潜入搜索。尼禄喵，你灵体化之后一起跟过去，要保护好她们两个的安全。剩下的人，和本喵一起组建阵地，准备后续跟进。” 它顿了顿，声音中带着一丝落寞。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同伴的牺牲付诸东流！” “就交给我吧！”狐耳少女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严肃地道，“虽然不是最厉害的那个，但我也会努力的！” “余会完好无损地把她们带回来。”红衣少女挑了挑眉，言语中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事不宜迟，这便启程吧。” 道雪二话没说，“砰”地一下变成了小巧的银白色狐狸，“嗖嗖嗖”几下便爬到了夏洛特脑袋顶上，安稳地团成了狐球。 “嗯……家园也该有个领域能力者吧？”她想了想，下意识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细声细气地道，“那就这么办！” 夏洛特只觉得脖颈被尾巴扫得痒痒的，刚想出声说些什么。但头顶传来的隐晦波动却打断了她的话，也让她有些呆滞。 地上隐藏的细密铁砂如同得到了号令，缓缓地悬浮而起，向着道雪凝聚而去。金属微粒渗入了皮毛、血肉与骨骼，瞬间便改变了肉体的结构，令小狐球变成了一块毫无生命气息的金属。 然而尾巴并没有。 不知何时已消去身形的红衣少女拍了拍夏洛特的肩膀，特违心地道：“以余的眼光看来，这也是件……不错的艺术品。少女，你就当戴了顶狐球帽子吧……”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真心有点惊悚。 “……” 夏洛特还能说什么？为了美好的明天能得到祝福，她只能选择接受。 ; 第十一章 路谈 ?三个奇怪家伙组成的小队离开后许久，黑猫突然叹了口气。 “这就行了吧？洛娅喵。” 在它身旁，无形锁链如同绽放的莲花般缓缓张开，露出了里面藏着的小女孩。她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此时已束成了马尾，静静地垂在脑后。与之相衬的，便是雪肤与碧瞳。再加上那张精致的小巧圆脸，令她看起来就像个洋娃娃般可爱。 不过夏洛特要是看到她，准得被惊出身冷汗。 因为……她头上生着白玉般的鹿角，身后还拖着条生满鳞片的尾巴。就算她的身高只有一米四，但却散发着令人心胆俱裂的恐怖威势。 此，即为龙威。 “可以了，暗喵。”金色锁链在她头顶排出一行文字，“这样就好。” 女孩的脸上毫无表情，唯有深入骨髓的冷漠。 “洛娅，为什么要让道雪去执行这种任务？”维诺皱着眉，有些不满地道，“你知道的，她是六个里最单纯的。尔虞我诈的生活……不适合她。” “她修炼的是《六灭天魔身》，维诺。”洛娅瞥了他一眼，锁链不停地变换着文字，“不深入体验每一段不同的生活，怎么可能抵达根源？” 维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暗喵，准备张开领域。”洛娅收回目光，冷静地吩咐着，“我有预感，最后还要靠你的‘迷途幻境’解决那些麻烦。” “你不相信她，洛娅？”黑猫愣了愣，轻声道。 “她说的都是实话。可你知道吗？最严密的谎言，就是真实。”洛娅微微眯起眼睛，锁链组成的语言里透着冰冷的气息，“想在我面前玩说八分留两分的把戏？你还太嫩了点。” ———————————————————————————— 夏洛特顶着金属小狐球，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她从未离一个血脉觉醒者如此近过，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尾巴上绒毛的触感。 如果抛却对方的身份，其实这尾巴摸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你似乎很紧张？”身旁的空气里突然传来那个红衣少女的声音，吓了夏洛特一大跳。 “不紧张……”夏洛特想了想，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那是不可能的。血脉觉醒者在你们眼中代表着什么？饭后甜点？还是随手就能打发的小虫子？可在我们眼中，‘血脉觉醒者’就是‘死亡’的代名词。” “我才没那么可怕！”道雪甩了甩尾巴，不满地嘀咕道。 夏洛特又吃了一惊，完全没想到转换了生命形态的小狐球还保留着正常生物的听觉与语言。她感觉今天简直就是自己的受难日，花在惊讶上的体力能让她绕着家园跑一圈。 “无需害怕。”被称为尼禄的少女轻声安慰道，“你既然是某位大师的弟子，那便是红莲兄弟会的一员，也是余等的同伴。” 夏洛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地问道：“你们究竟是哪个末日堡垒的人？家园的消息虽然闭塞，但基本信息还是能接触到一些的。你们即不像是荣光之里的灭罪使，也不太像东方那个‘昆仑’的修……修仙者……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修仙者”……真是个绕口的词汇。 “详细解释起来可是很费功夫的。”尼禄似乎笑了笑，“我们是个成员十分驳杂的组织，像人类、天使、神祗、英灵、妖怪、魔导士、被遗忘者、外星人、魔法少女、魔炮少女……都只是团里普通的成员。” 她顿了顿，续道：“团里一般用所属序列进行区分。个体实力达到一定程度的被划为‘第一战斗序列’，实力还未达标的会组成小队形式的‘第二战斗序列’，军团类是‘第三战斗序列’，文职类和辅助类是‘第四战斗序列’，普通人则是‘无战斗序列’。红莲兄弟会正是第三战斗序列的一部分，而余是第一战斗序列的成员，也是瓦尔哈拉英灵圣殿的在册英灵。” 夏洛特听得迷迷糊糊的，完全弄不懂这家伙在说些什么。 尼禄看出了对方的茫然，索性耸耸肩，暂时略过了这部分。 “简单来说，我们都是怀抱着崇高目的汇聚在原始螺旋之下的人。现阶段，我们的首要目标是终结末世，令时序恢复正轨。为了应对越来越强的敌人，我们必须寻回核心螺旋，也就是失踪的团长。” “也就是说……”夏洛特捋了捋思绪，认真地道，“你们组织里有很多像那个柴犬骑士一样的能力者，甚至已经实现了人类与一部分血脉觉醒者的和平共处，对吧？” 尼禄呆了呆，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你要这么说，倒也没错。” 夏洛特渐渐放缓了步子，目光前所未有的严肃。 “那为什么……你们不去联合各个末日堡垒，共同结束这个末世？” 设身处地地去想，夏洛特问出这个问题也无可厚非。她已经在家园里生存了十年，也被压迫了十年。入目所见尽是肮脏的高位者与麻木的底层人，亲身所历全是压迫。死亡无处不在，人人都已没了明天。 每个家园的人，心底都曾抱着“末日结束，人类重回和平年代”的愿望……或者说，奢望。 “……余也想，但暂时做不到。”尼禄沉默片刻，叹息道，“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复杂，敌人的力量也更远超你的想象。我们最大的敌人并非那些变异者和血脉觉醒者，而是……”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似是想要压下心中的恐惧。 “……恶魔觉醒者。” “那是什么？”夏洛特微微一愣，讶异地道，“还有这种觉醒者？” “他们……原本都是人类能力者。”尼禄慢慢地诉说着，“你知道吗？每个能力者其实都有觉醒血脉的可能性。一旦血脉觉醒度突破100%，能力者就会自动完成恶魔觉醒。每个恶魔觉醒者都能造成不逊于核子武器的破坏，佼佼者甚至可以毁灭构成现实世界的基础框架。撕裂大地，焚尽苍穹，煮干海洋……造成这一切的，还只是最弱的恶魔。” 夏洛特打了个寒颤。她完全无法想象那到底是怎样的破坏力，又该怎样与这种敌人战斗。 尼禄的话却仍未说尽。 “每个恶魔的本能里都被写入了‘毁灭一切’的条例。他们不能对同为恶魔觉醒这的生物动手，还有着集群的趋向性，甚至无法了结自己的生命。如果你遇到恶魔觉醒者，千万别对他们发出杀意，否则就是不死不休的战斗，因为‘与想杀死自己的人死斗’也是无法压抑的本能。最可怕的……还是上限阈值。只要达到lv6，他们就会亲手摧毁曾生养自己的世界，无论他们心中是否想去这么做。” 夏洛特喃喃自语道：“这，这简直就是专为毁灭而生的武器不是吗……” “别担心，杀死恶魔觉醒是余这样第一战斗序列成员的责任。”尼禄拍了拍夏洛特的肩膀，安慰道，“终有一日，我们会结束这一切。” “可，可……敌人这么强，我们不是更该联合所有人吗？” “谁可以信任？谁会在背后捅你一刀？余还活着的时候就见了太多这样的背叛。为了眼前的些许利益，很多人都会放弃为人的底线。也有一些人曾杀死过恶魔觉醒者，他们觉得自己才该是联盟的主导，其他人都该成为自己的炮灰。别怀疑，这类人沉迷于力量的不在少数。最可怕的是一些自诩为‘智者’的人，他们总是想得太多。胜利的曙光都没见到，他们已想着如何保存实力好在战争结束后分一杯羹。” “相信别人，不如信任自己的同伴。” “……这样真的能赢吗？” 尼禄微笑着道：“如果没有核心螺旋，恐怕很难。但余相信团长，他一定能带领我们走出一条生路。” ; 第十二章 潜行 ?剩下的路上，夏洛特一直很沉默。 她能感受到尼禄对那位“团长”的信任，可这恰恰是她所不能理解的。家园里最沉重的东西就是信任，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人陷害或者出卖，只为了能搬去外城区，成为“下等人阶级”的一员。 和你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亲弟弟，或许下一刻就会把你送上断头台。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半天功夫之后，她们便已抵达了一座废弃小屋之前。 “我们到了。”夏洛特深吸口气，平静地道。那些现在还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如先放在一边，应付好眼前的任务才是正经。毕竟还有很多时间去了解那个组织，不是吗？ “这里？”尼禄惊讶地道，“只是一座普通的小木屋而已吧。难道家园隐藏在地下吗？” “不，我们不能走检查站。”夏洛特摇摇头，道。 “如果你是担心余和道雪，那大可不必。灵体化的余对世界来说是不存在的，潜入领域并非难事。道雪现在的状态也和普通矿物没什么差别，大多数领域能力者都无法察觉她的存在……“ “是我的原因。”夏洛特叹了口气，解释道，“接了外勤任务的一共有十六个人，其中还有两个是蔷薇卫队成员。虽然领头的能力者让我们分散搜索，但我却是独自一人回来的，肯定要接受盘问。为了不节外生枝，我们最好还是从隐秘的小路进去。” “小路？”尼禄皱了皱眉，难以置信地道，“家园的领域能力者难道会留下这种后门？” 夏洛特推开半掩的木门，轻车熟路地掀开了地面上隐藏的暗门。 “这里连通着矿区，我们可以藏在运矿设备里蒙混过关。放心，只要能在矿车进融矿场之前钻进运矿飞行器，我们就是安全的。” 尼禄并未多言，只是将疑惑收回心底。她并非没见过领域能力者，恰恰相反，组织拥有大量可怕的领域。无论是小玉的“翡翠心音”还是文氏姐妹的“双子谬论”，亦或是琥珀的“灰烬之城”、暗魇之喵的“迷途幻境”、狐狸的“百万军势”，全都不会给任何人留后门。 事实上，尼禄自己就掌握着类似于领域的宝具。据她所知，只要自己还身处领域之中，一切在她眼中便无所遁形。 夏洛特却没想这么多。她一弯腰就钻进了黑暗的地道，敏捷地躬身前行，很明显不是第一次走这条“小路”了。 越往深处走，地道的空气就越浑浊。黑暗的环境又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压力，没一会儿就让夏洛特气喘吁吁。如果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行，恐怕谁都不会认为这是“路”，用“酷刑”来形容都不为过。 “要不要来点光？”尼禄出声提议道。 少女的声音在地道中回响不休，当即便让夏洛特惊出一身冷汗。 “不，不用了……”夏洛特咽了口口水，小声道，“我能感觉到周围的环境……虽然也只能做到这些。” “余的‘光’和你想的不太一样。”尼禄轻笑着道，“‘原始螺旋’的光辉，可不是区区真实系机体能解析的。” 没等夏洛特再出声拒绝，尼禄便已勾动了灵魂深处的火种。 在空寂的黑暗之中骤然亮起一点翠绿的活化，静静地在空中摇曳不休，转眼间便化作熊熊烈焰的人形。那火焰人形面目模糊不清，唯有双瞳中的螺旋线圈清晰可见，时刻不停地喷涌着光与热。 明明是“火”，明明没有燃烧空气，但那翠绿的光焰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温暖，仿佛其中蕴藏着某种鼓动人心的伟力。 夏洛特痴痴地凝望火光，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本能般向火焰伸出了手。火焰在她指尖欢呼跃动，犹如小小的精灵。朦胧间，她看到了人类在原始蛮荒的大地上披荆斩棘，看到了与暴风骤雨搏斗的孤帆船影，看到了一个个逆境之中仍未放弃反抗的面庞。 看到了……“希望’的方向。 “果然，你体内也有螺旋之种！”火焰人形的脸上咧开一道缝隙，勾起了充满兴奋的幅度，“你肯定接触过团长！” 十年漫无目的的苦寻，今日终于见到了一丝曙光！ 夏洛特吃了一惊，连忙收回了手，低声道：“可我从没见过那个叫‘许天时’的人啊！” 尼禄深吸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呼吸化作了翠绿的火焰吐息，最后缓缓融入了永无休止的翡翠螺旋。 “没人知道团长失踪之后发生了什么，也许他失去了记忆，也许他改变了外貌，也许他失去了力量，也许他已经不再是我们熟悉的团长，而是变成了板砖什么的。但余绝不会认错，这是第一代螺旋之种，核心螺旋亲手种下的种子！“ 之前尼禄的誓约者洛娅曾暗地里与她沟通过，一定要找个时间试试夏洛特身体里是否蕴藏着第一代螺旋之种。如果没有，那就执行“以让阵亡大师荣誉归乡”为主、通知家园高层强敌即将来袭为辅的第一套行动方案；如果有，那就要进行第二套作战方案了。 当时的外界环境并不允许她们多做停留，否则岂会等到现在。大量敌对血脉觉醒者已布下了庞大的包围圈，随时有可能收网。洛娅可不相信那群智障会放下成见携手共进，更何况是针对数个末日堡垒的大手笔。 不出预料的话，这件事背后必然有恶魔觉醒者在布局。 “所以？”一直沉默不语的道雪轻声问道，“已经不需要再寻找线索了吗？” “不，首先还是要进入末日堡垒。”尼禄强压下激动的心绪，扭头对夏洛特说道，“少女，你老师教没教过‘红莲兄弟会式潜入法’？” ———————————————————————— 如果是平时，夏洛特走完“逃脱小径”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而现在，她只用了不到五分钟。 那个叫尼禄的少女神特么召唤出了载具——一架战车。不是以柴油驱动的五对负重轮，也不是充满科幻感黑科技外星地面作战兵器，而是有两匹马拉着的、木头上包着铁皮的、该在博物馆里安享余生的古罗马战车！ 天知道这玩意是怎么在高度不足一米的地道里跑起来的，反正夏洛特一路上都沉浸在懵逼中不可自拔。 小径尽头便是主矿道。尼禄一拉缰绳，骏马便听话地收慢了步子，缓缓停下。 “上帝啊，我难道是穿越了吗……”夏洛特的声音与其说是自语，不如说更像呻吟。 “怎样？是不是又快又稳？”已恢复为普通人型的尼禄拍了拍车沿，一脸兴奋地道，“这可是余的宝贝！可惜余以前规格不够，否则又岂能让亚历山大那家伙独自在圣杯战争里炫耀战车之美？” “……你到底是谁啊，亚历山大又是谁啊？”夏洛特的神经饱受摧残，不知不觉中竟有往吐槽役转职的趋势，“圣杯战争又是个什么鬼啊？” “这些小事先放在一边。”尼禄轻描淡写地一语揭过，指着矿洞里那些银白色的活动金属，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便是家园的采矿机器么？” “啊，没错。”夏洛特木然地看着那些圆筒形机器人由蓝转红的指示灯，“而且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余虽不是红莲兄弟会的成员，但荆轲那小不点却是。”尼禄右手凌空虚握，翠绿火焰自掌中喷涌而出，瞬间凝聚为一柄剑刃弯曲的绯红色奇型大剑，“耳濡目染之下，余可也是学会了‘红莲兄弟会式潜入法’的！” 她一甩缰绳，战车便骤然启动，凶猛地冲向一众机器。 “喔噢噢噢噢——” 铁蹄轰鸣如雷，车轮旋动如电，虽只是二人一车，却带出了千军万马般的气势。坚固的金属在古老的马车前如同腐朽的枯木一碰就碎，奇型大剑左右挥舞，不停地收割着一个个漏网之鱼。 突然，矿洞顶部落下一层浮土，露出了下面焊着六管转轮机炮的半球形的防御者。没有预警，子弹就这样突兀地射了出来，瞬间构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金属弹幕。 机炮的射速何等之快？每分钟7200发，每秒一百二十发！ 连眨眼的功夫都不到，20毫米穿甲弹便已近在眼前。 尼禄眸中螺旋之线微微亮起翠绿光华，握着奇型大剑的右臂瞬息间化作能量体，猛然挥出一道无边火幕！ 能将装甲撕碎的子弹在翠绿之火面前毫无抵抗力，一触之下便已被气化，甚至连蕴含的动能都消解得一干二净！ 在夏洛特眼中，一切不过是“枪响”、“火现”——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惊叫。 主矿道、融矿场、外行通道，圆筒形采矿机器人、长方形溶解机器人、球型悬浮守备机器人……没有一个地方能阻碍战车的奔驰，没有一个敌人能抵挡大剑的剑锋。 车骑所过之处，唯有残骸遍地。 待到能看见外界阳光之时，整个矿场里已没有一个还能活动的东西。 “呼，偶尔潜入一下也是很不错的么。”尼禄停下战车，拉着夏洛特一起跳了下去，之后直接将载具遣回宝具之内。 “你看少女，我们这不是成功无人发现地潜入家园了吗？” ; 第十三章 相遇 ?“……啊，还真是。”夏洛特呆愣地答着，片刻后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猛然回头，惊叫道，“全都杀光了？” 她又小心翼翼地探头向外望去，入目所见尽平和的场景——哨戒炮安定地指向矿洞之外，采矿机器人正将融矿场里初步炼制的铁锭装载到运载飞行器上。除了没有从洞里运出新矿锭的机器人之外，一切都和往日并无二样。 “它们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夏洛特有信难以置信，失声道：“竟然真的……” 尼禄似是看出了她所思所想，拍肩安慰道：“这就是‘红莲兄弟会式潜入法’，没什么可惊讶的。余的技术还稍显不足，如果让荆轲、杰克或者其他几位大师来做的话，肯定会更干净利落。” 夏洛特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勉强装作平静地道：“下一步呢？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尼禄松口右手，奇型大剑便化作一团火光消失不见。她耸了耸肩，就和在自家后花园漫步似地悠闲向外走去。 “不然呢？留下请这些机器喝杯淡定红茶吗？” 筛子似地防御，一个毫无作为的领域能力者。 “只要能满足自己的私欲，一切就都不重要了是么……哼。”尼禄目光扫过周围，口中喃喃自语着，“余可不是那群天使，能毫不在乎地接受这种没有进取心的子民。” “你说什么了？”夏洛特只是隐约听到一些低语，好奇地紧走几步追问道。她现在可不敢离尼禄太远，不然天知道哨戒炮突然开火后会发生什么。尼禄和头顶上的金属小狐球她不知道，反正自己是肯定会变成一地烂肉。 刚刚那一瞬间，她从尼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威仪。 “没，我们去找你的同期生吧。”尼禄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雁尾，展颜一笑，“劳驾带路了，夏洛特卿。” 此时此刻，少女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透着难言的贵气，仿佛久居上位的高明执政者。只要是她，即使是请求也能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亲切感，仿佛遵从她的命令即是受命者的光荣。 能用“平易近人”这个词汇来形容的人，本身就代表着双方处于不同的地位。和少女一比，家园高层的领导力简直就和渣滓没什么区别。 “先去集合点。”夏洛特目光在四周搜索，口中下意识有些恭敬地回道，“我记得这附近就有一个。” “不要这么拘谨，少女。”尼禄主动牵起夏洛特的手，之前那份仪态瞬间消失不见，又变回了那个少女熟悉的人，“你要找的集合点是不是那个？” 她伸手向不远处的破烂窝棚指去，落点正是刻在木门角落、被一道刀痕分为两半的三角形标记。 “不过看起来，你的同期生处境不是很妙啊……”尼禄微微眯起眼睛，低声说道。 夏洛特顺着尼禄所指的方向望去，瞳孔瞬间一缩。 “陷落划痕？！” 她很清楚在标记上划一刀代表着什么——集合点暴露，我们正在被追杀。 —————————————————————— 齐贝林靠在门边，静静地聆听着外面的动静。此时的他显得颇为狼狈，本就算不上整洁的衣服已是布满破洞与划痕，几乎与乞丐无异。这个一米六身上仅剩兜帽还算正常，也不知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奇妙的事情。 此处是他个人准备的一个安全屋，位置就在集合点旁边的另一处废矿洞，紧挨着正式矿坑。对其他人来说，进到这附近都会被家园的警备机器人射在墙上，所以没谁会想到这里还真能躲人。当时为了开辟这个安全屋，他可是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此时来看，那些代价都是值得的。 片刻之后，齐贝林长舒口气，低声道：“安全，总算甩掉他们了。” “……你忘记变声了，齐贝林。”艾玛靠在墙上，有些虚弱地道。和一米六相比，她显得更为凄惨。除了破损的衣物之外，她腹部和大腿上赫然挂着两个血洞，伤口边缘平滑，里面的血肉消失无踪，就像被激光穿透了似地——然而她的兜帽也是完好无损的，天知道为什么。 明明面临着生死危机，可少女嘴角却蕴含着一丝笑意，令人捉摸不透。 齐贝林靠在墙上，稍稍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体力。闻言之后，他苦笑一声，叹息着道：“现在谁还谁还有闲情逸致变声……除了夜枭那家伙之外。” 艾玛沉默着，许久之后才平静地道：“我们有多久没两人独处过了？” “八年？”齐贝林神情有些恍惚，下意识转移了话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艾玛，我想我们可能接了个错误的委托……” 艾玛却有些不屈不挠，根本不接他的话题。 “八年，齐贝林，整整八年。”艾玛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满满地都是苦涩，“我已经是个二十六岁的老姑娘，可你仍然一点没变。不止是外貌和身高，就连声音也……我说，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解释一下的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艾玛。”齐贝林皱起了眉头，略带不满地道，“有观察我的时间，还不如先想办法保住小命。” “保命？”艾玛轻笑一声，声音不自觉地高了一些，“克里斯和雷泽诺夫也死了，就在我们面前！他们的装备都在你手里，摸摸看啊？看看上面的鲜血干了没？” 她颓然地瘫在地上，一时间泣不成声，呜咽着道：“逃不掉了，逃不掉了……” 齐贝林默然不语，也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吗？自从朱斯蒂娜死后，艾玛就像是失去了目标似地。他本想用一次合作无间的大委托让对方提起些精神，却不成想弄巧成拙，反而让她受到了更大地打击。 论起悲伤，齐贝林不比艾玛少多少。在这物欲横流的家园，只有老师的弟子之间还剩一点温度。他的血又未冷透，怎能不哀痛？ 可现在并不是哭泣的时候。逝者已逝，他和艾玛还活着。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把内心的软弱翻出来给人看，而是在绝境里寻找一条生路。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齐贝林倚靠着土墙，有些茫然地思索着，“恐怕家园里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只能去堡垒之外吗？可就凭我们两个，能在外面生存多久？” 留下是是死，出去还是死，无论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齐贝林深吸口气，用力地拍了拍脸颊，用疼痛让神智稍微清醒一些，“留下是现在就死，出去之后一切都是未知的。也许会死，也许……会出现奇迹。” “外面就是主矿洞，正好是逃脱小径的所在地。只要能躲过警备机器人，就还有一线生机。”齐贝林站起身，快步走到临近主矿洞的墙边，凝神细听，“如果靠采矿机器人的身体，也许能绕开敌人的视野。再不济……钢板也比血肉之躯更坚硬。” 不管怎样，只能赌一赌运气了，希望正宗欧洲人的身份能为自己带来些不一样的结局。 “在那之前，”齐贝林看了一眼就比死人多出个喘气功能的艾玛，手在腰间的文明棍和******上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取下了后者，“得先让她恢复起来。” “艾……” 突然，墙壁之后隐约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是个女人正在“喔噢噢噢噢——”地大叫。 ……这怎么可能？谁会这么无脑地去闯家园守备第三森严的地方？活腻味了么？ 然而紧随其后的激烈枪声却告诉他，自己还真没听错。 “会是谁……”齐贝林突然一愣，懵逼的表情瞬间一变，“糟糕，敌人……” 主矿洞的声音那么响，是个人就能听得一清二楚，追杀他们的家伙自然也不例外。恐怕要不了多久追兵就会赶上来，留给二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艾玛！”齐贝林直接将******塞进艾玛怀里，高声吼道，“你想让我也死在这里吗！” 听到同伴的怒吼之后，艾玛空洞的眼神迅速恢复了神采，默默地抓紧了刀柄，低声吟诵着启动语。刀上的神秘符号绽放出一阵白光，瞬间便让她的身体恢复如初，连一丝伤痕都没留下——就是肚子很饿，她昨天这时候还没吃饭呢。 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便已能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凌乱的脚步声。 “他们竟然没走远……该死。”齐贝林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顺手拉住了沉默着走向木门的艾玛，“都这时候了，你能不能少添点乱？！” “雷泽诺夫的遗物还没触发过‘神枪’，全用出来应该能挡住敌人片刻。”艾玛平静地看着他，“我不会让你也死在我面前的，绝不。” “还没到该你去送死的时候！”齐贝林看着面前这堵土墙，有些束手无策。和外城区与矿区的隔离墙相比，它十分单薄而又脆弱。可对两个没什么太大力气的人而言，它又显得牢不可摧。 “f@ck……”齐贝林死死地咬着牙，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隐藏在衣服下的身体凸起一块块菱形肉瘤，眨眼间便化作了黑麟。原本属于人类的指甲变得又尖又长，脊椎不停地传来阵阵难忍的麻痒。更可怕的是，他的兜帽不知为何开始向上凸起，就像……下面藏着什么尖锐的东西。 “f@ck！” 齐贝林像是在宣泄什么似地，狠狠地一拳锤在墙上。瞬间，土块被无边巨力化作碾粉，随着冲击波一起被远远抛开。 “该死……”齐贝林瞥了一眼艾玛，拉起她便钻进了主矿道。在那之前，他身上的异状统统消失得一干二净，只有眼角余光还能看到一行渐渐消失的文字。 “血脉觉醒度：99.976382%（深度觉醒）” ; 第十四章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齐贝林，你……”艾玛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一头雾水，只得目瞪口呆地被拖着前行。她虽然对齐贝林的“不老”早有猜测，可最多也就是想到“隐藏的能力者”这一步，怎么也没想到真相竟会是…… 那绝不是什么能力，那是——血脉的力量！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秘密吗？”齐贝林扭过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如愿以偿了。” “……你还是人类么？”艾玛踉踉跄跄地跑着，呼吸有些急促地问道。 齐贝林的呼吸却完全不见紊乱，随口应道：“是人……至少现在是这样。” “我本以为你是个能力者……”艾玛神情苦涩，茫然地道。 “没错，我是能力者！”齐贝林笑了笑，表情里却完全不见笑意，只有绝望与愤恨，“‘一刀两断’，听起来很厉害，对不对？可我却只能砍断木头，甚至没有老师留下的斧子有用！” 数年之前，他在一次任务中突然觉醒了血脉的力量。一开始他还对此有些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终于获得了在家园里生存下去的资格。然而很快地，他就发现了血脉的弊端。 不再衰老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特征，会浮现在身体上的鳞片也能用衣服和兜帽遮住，再不济也可以戴上面罩。可随着血脉觉醒度越来越高，角与尾巴尾巴便再也无法掩饰，他只能选择将这力量深深藏起来。 但可能么？ 危险无处不在。想要活下去，有时候就必须比别人多一些底牌，哪怕他只当这是诅咒。就这样，委托越做越多，他的血脉觉醒度也越来越高。 那时的齐贝林还心存侥幸，觉得自己就算真的完全觉醒了血脉也不会像外面的怪物一样失去人性，也许还可以借此为掩护带着大家离开家园。然而当血脉觉醒度达到99%的时候，莫名的恐惧侵占了他的心。 也许……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单纯。 深度觉醒的进程越高，恐惧感就越强烈。他不知自己跨过那一线之后会发生什么，是失去人性，还是不会有任何变化？ 亦或者变成某种身不由己的…… 怪物？ “失望了吗？”齐贝林跑着，心头却在滴血，“如果你去向家园的高层揭发我，说不定还能活下来。嘿，揪出一个隐藏在末日堡垒里的血脉觉醒者，无论怎么想都是个大功劳，不是吗？” 他从未想过在大家面前展现血脉的力量，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事与愿违，充满戏剧性。 艾玛没说话，只是反手握住齐贝林的手，紧紧地，仿佛要把对方牢牢抓住。 有时候，无言也能胜过千言万语。 “……你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艾玛。”齐贝林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涌动的情绪，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同时也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整齐断成两截的、被什么东西撞碎的、在高温下扭曲成一团液体的……遍地都是机器的残骸。 “到底发生了什么？!”艾玛忍不住惊呼出声。 “先别管这个了！”齐贝林低喝道，顺势加快了奔跑的速度。拖他自爆家底的福，艾玛此时已顾不上再为死去的同伴伤心，状态也回到了巅峰。 所以当追击者从破洞里钻出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一个至少一米八的高挑女性奔跑在前，速度飞快。被他拖着的一米六小哥不停倒腾着小短腿，可他跑两步还不如人家妹子一迈腿，整个人几乎就是脚不沾地地在飘，就跟放风筝似地。 “追!”为首的壮妇虽然也被遍地残骸的情景给惊住了，但心中还谨记着自己的任务，抖着满脸横肉怒喝道，“追不上就杀！” 她的命令仿佛按下了同行者脑中某个血腥的开关，顿时便让那群黑衣士兵露出了嗜血的微笑，纷纷从背后摘下fal端在手中，二话不说就是一阵速射。 普通枪械对变异者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可对手是普通人的血肉之躯时，这些现代工业体系下的精密兵器仍旧能发挥出与和平年代无二的威力。 “这群该死的黑皮狗！”齐贝林来不及出声提醒艾玛，只是猛地用力一拉，就地滚进了旁边还算完好的机器残骸后面。下一刻，子弹如同暴雨般倾盆而至，“叮叮叮”地声音连绵不绝。 追击者有十几个人，密集的弹幕压得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遑论继续逃跑了。 “艾玛，反击！”齐贝林一手抽出腰间的文明棍，一手握紧自己的单手斧，咬牙切齿地吼出了武器的启动语，“‘射杀它，神枪’！” 烙印在兵刃上的符文亮起一道白光，转眼间便化作了手指粗细的细长光束。能防住子弹的钢铁残骸在这光束面前就和纸糊的一样，瞬间便被穿出了一个小洞。 光的速度本就不是人类能够企及的，追击者根本来不及做出规避动作，当场便有三人被射中了躯干，摇晃着瘫倒在地。纵使还活着，他们也失去了继续行动的能力。 老师不仅传授了他们潜入搏杀爬墙钻地的本领，还严格地训练过远程武器的使用方式。只是家园对热兵器的管控极为严格，学徒们始终没机会摸到真家伙，只能用袖箭安慰安慰自己。 “这启动语真酷！”齐贝林舔了舔嘴唇，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笑意，“我喜欢！” 没等他再开第二枪，二十来个圆滚滚黑乎乎的东西便出现在他头顶，顺着抛物线滑落而下、 齐贝林瞳孔一缩，清楚地看到那些手榴弹上还萦绕着红白蓝三色微光。很明显，这特效不是和平年代热武器能做出来的。 “蔷薇卫队！” 比二人意识更快的，是久经锻炼后才得到的本能反应。只见他和艾玛同时举起双臂，臂挂式袖箭瞬间激发，精准地命中了投掷物。 虽然箭矢让手榴弹改变了轨迹，向着后方斜斜飞去。但和那庞大的数量相比，四支袖箭还是太少了些。 “f@ck……”齐贝林死死地咬着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催命死神向自己发出狞笑。他和艾玛的臂铠都是手工制作的老式装备，别说老师口中的“脱离式袖剑”、“麻痹袖剑”和“附魔袖剑”了，就连“转轮式袖箭连发装置”都没有。 危急关头，齐贝林猛地将艾玛扑倒，死死地压在她身上。黑色鳞片急速浮现而出，长长的尾巴刺破了裤子，在身后甩来甩去。 夏洛特凝视着对方的眼睛，金色的光辉和菱形的竖瞳看起来竟是如此陌生。可她还能感觉到，这眸子里带着熟悉的温暖。 而后，远超想象的爆炸径直袭来。 ———————————————————————— 壮妇看着被彻底炸塌的主矿洞，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下意识瞥了眼身旁的女人。那人面目极为普通，可壮妇却不敢有半点怠慢，要知道刚刚那阵爆炸就出自那家伙的手笔。 “威力……是不是太强了点？” 女人蹲在中枪的男人身边，目视搭档化作光尘。 “直接命中心脏……精准的盲射。”她缓缓起身，也没去搭理壮妇，只是自顾自地环视四周，喃喃自语道，“这些残骸也是他们做的吗？不对，叛党还没那个能力。难道……” 思及至此，女人直接对壮妇道：“你立刻回集合点通知索斯，就说有敌人入侵家园，等级至少在大能力者以上，甚至有可能是lv5超能力者。” 末了，她又补充道：“跑着去！” 壮妇如蒙大赦，立刻点头应是，扭身就钻进了破洞——用跑的。 “长官，接下来？”壮妇的副官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发自真心地不想和这女人说话，尤其是在对方刚死了搭档的时候。可有什么办法呢？原本的小队长刚刚跑了，这担子只能他自己挑。 “怎么，你们还想和入侵者打一场？”女人仰起头，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对方那嘲讽中带着不屑的态度，“就凭你们手里这些垃圾？好啊，那就去吧。” “妈的智障！”副官一副吃了黄莲有苦说不出的表情，可惜都被面罩遮住了。 女人眼睛一瞪，怒气冲冲地道：“还等什么呢？去啊！现在，立刻，马上！“ 就在这时，废墟中突然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 “你们谁都别想走！” 土石松动，接着轰然爆散，扬起漫天尘雾。 “别动！”副官一惊，连忙端起了枪，恐惧地叫道。 女人并未惊慌，只是眯着眼自语道：“能在‘华美圆舞’里生存下来……是能力者吗？可惜，你做错了选择。” 六颗闪烁着红白蓝绿紫色彩光的金属圆球缓缓浮起，在女人身旁环绕不休，带起道道绚烂的弧光。 “乖乖地装死不好吗？”女人眼中盈起莹莹光华，身周浮现出种种异象，“非要自己找死？” 冰霜自她脚下向外蔓延，不该生长于此的草木破土而出，其上却诡异地燃烧着火焰。片片白羽在洞顶凝结，洋洋洒洒地缓慢飘落，间或闪过一两道紫色雷霆，竟将这破烂的矿洞映衬得如同圣境，透着言语难以描述的华美。 “华美圆舞”，所行之处“生”“灭”共存，身披审判白羽，挥舞天罚雷霆，冰霜中的王者。而它的持有者，是位于能力者金字塔顶峰的…… lv5，超能力者。 “……艾玛，一会儿打起来之后你赶紧从逃脱小径离开。”齐贝林吐出口气，柔声对身旁的人说道，“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这是你答应我的。”艾玛深吸口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来，我就不离开。” 齐贝林只能苦笑。他又不是傻的，怎能感觉不到对面那个能力者身上传来的恐怖压力？ 想走，只怕难了。 “死……” 没等女人说完，耳中便听到了“喔噢噢噢噢——”的叫声，迅速由远及近。 就在她戒备地盯着来路时，一辆仿佛刚从博物馆里跑出来的战车突然从钻出墙壁，径直朝着尘雾中冲去。 齐贝林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战车上那个熟悉的人影。 “夏洛特？！”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 第十五章 真名 ?尼禄驾驶着战车在地下纵情奔驰，时而挥动缰绳加快速度，时而勒紧缰绳让战车缓慢行驶，时而拨动缰绳变换方向，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战车并非避开了大地，而是完全无视了周围的环境，仿佛泥土与岩石都是不存在的事物。 她似乎很喜欢驾驶战车，许久后才扭头问道：“夏洛特卿，你们还有没有其他隐秘的集合点？” 夏洛特摇摇头，下意识抓紧了战车边沿。 “陷落划痕出现之后，我们全员都会摒弃一切集合点，转而前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安全屋，等到风波过去之后再重新集合。恐怕我们暂时是联系不上其他人的……不过倒是可以先去我家避避风头，那里应该很安全。” 夏洛特叹了口气，只希望最坏的预测不要成真。 尼禄一手搭在少女肩头，道：“给余指明方向。” 夏洛特眼中的世界顿时变了。周围的土石化作了淡淡的虚影，大半个家园都化作了可视度极高的三维立体透视图。然而令少女感到不解的是，周围还标明了更多线条，看构架应该是建筑物和道路。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将线条与家园的建筑结合起来，也不知究竟是什么鬼。 她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奇特的视角看待世界，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后才指了个方向，有些不确定地道：“应该……就是那里。” 尼禄一抖缰绳，战车开始想着目的地加速飞驰。 不久之后，一行数人便已在外城区的小屋里停了下来。 夏洛特颤颤巍巍地从战车上爬下来，感觉腿都在发软。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在土里穿行，更没想到自己再见老师的弟子时，对方……变成了血脉觉醒者。 说实话，现在的场面是尴尬的。 齐贝林虽已恢复了人类的身体，可他之前那副怪物般的样子还是被看到了，此时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同期生。他只得低头坐在一旁，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至于艾玛……这娃一开始的位置正巧与战车行进路线重合，当场就被撞成了脑震荡，现在还晕着呢。 打破寂静的，是尼禄。 “夏洛特卿，这两位就是你的同期学徒？”尼禄斜倚在战车上，挑眉道，“还真是给了余一个大大的惊喜。” “其实，我也挺惊讶的……” 齐贝林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道：“没错，夏洛特，我就是个怪物。不管是杀还是流放，我都认命。但这事和艾玛无关，她也是刚刚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夏洛特皱起眉头，不满地道：“齐贝林，你以为我是家园那群黑皮狗么，对血脉觉醒者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就算是夜枭那藏头露尾的家伙都不会出卖你的！” 不就是血脉觉醒者，她今天是见得多了。能变成金属形态的小狐球，会说人话的妖精黑猫，她哪个没见过？所以说，齐贝林这家伙还是得多学习，不然真的tooyoung，toosimple。 齐贝林心中涌过一阵暖流，神色缓和下来，这才有时间打量救了自己二人的奇怪组合。 “她是谁？”齐贝林好奇地看着尼禄，又打量了一下夏洛特头顶的金属小狐球，“你头上的又是什么？这才一天不见，我们身上似乎都发生了一些……很神奇的事情。” 夏洛特张了张嘴，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除了知道战车狂叫“尼禄”，金属小狐球叫“道雪”之外，其他还真是一概不知啊？ 尼禄看出了少女的窘迫，微微笑道：“说起来，余还没正式自我介绍过。” 她站直身子，手拄奇型大剑，表情严肃中透着骄傲与张扬。微风适时地轻抚而过，吹起了少女的衣裙和金发，荡起阵阵鲜红如浪的波涛。 风向她低头臣服，云远远飘散，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少女荣耀而立的身姿。 二人气势为之一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朕乃荣耀的执政者，神国的破灭者，罗马第五代皇帝，”尼禄微微扬起头，阳光垂直而落，将她笼罩其中，“尼禄·克劳狄乌斯·凯撒·奥古斯都·日尔曼尼库斯！” “……尼禄？！”夏洛特和齐贝林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道，“那个罗马的皇帝……尼禄？” 尼禄勾起嘴角，轻轻点头。 “正是余。” “可那怎么可能……”齐贝林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尼禄是女的？不等等，尼禄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现在？” 现在的事情就好比你正突然遇上了抢银行的大案，正在瑟瑟发抖的时候突然被一个蹦出来的少女给救了。就算对方穿着中山装，嘴角还有一颗迷人的泪痣，手里拿着红宝书，甚至自称为“润芝”，你也绝无可能联想到太祖身上。 这特么已经不是奇幻，是惊悚了好不好。 “咦？你们不知道圣杯战争吗？”金属小狐球忽然出声，惊讶地道，“就是魔术师们召唤七个历史人物英灵，争夺名为‘圣杯’的宝物的魔术仪式。我记得型月世界观下的fate系列很受欢迎啊，人人不是都嚷嚷着远坂凛腿玩年么……虽然我是没见过啦。” “圣杯战争在这个世界的概念映射是游戏、小说和动画，而且在东方文化圈里才非常火爆。毕竟只是一个群体内了解的事物，从未关注的人不知道很正常。”尼禄耸耸肩，接着有些苦恼地道，“道雪，余觉得……你已经可以解除金属化了。” “诶？不是要潜入家园嘛？”小狐球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惊讶，完全不似作伪，“变来变去很麻烦啦！” 尼禄无奈地扶着额头，道：“你觉得现在这情况还需要潜入么……而且我们都已经进来了。” “哦呀，我没发现呢……”道雪瞬间褪去了体内的金属粒子，化为了毛茸茸活生生的小狐球，“金属化实在太适合睡觉啦。” 她从夏洛特的脑袋上蹦了下来，半空中便已转化为穿着蓝白巫女服的狐耳少女，笑嘻嘻地冲懵逼二人招了招手。 “我叫八重道雪，是银雪天狐哦~” 齐贝林僵硬地扭过脑袋，茫然地对夏洛特道：“我以为只有自己是特殊的……这世界是不是变化得太快了？” “别说你，就连我都有点接受不了……” 尼禄拍拍手将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接着道：“闲聊先到此为止，办正事要紧。这位……” 齐贝林连忙道：“齐贝林……曾经是家园的人。” “嗯，齐贝林卿。”尼禄点点头，郑重地问道，“你是能力者吗？” 夏洛特也想起了之前曾听过的“恶魔觉醒者”，顿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齐贝林摸摸脑袋，有些莫名其妙地苦笑道：“是倒是……但只是个没什么用的废物能力。” 不知为何，他对眼前这位“尼禄陛下”很难生起恶感，甚至觉得回答她的问题即是无上光荣。 尼禄眉头紧皱，抬手阻止了夏洛特即将吐出口的话语，追问道：“血脉觉醒度呢？维持在哪个阶段？” “99.9998937%……” “极限深度觉醒……吗。”尼禄下意识握紧了剑柄，随后又缓缓松开，“竟然已经到这个阶段了，你还真是好运气。” 夏洛特紧紧地将齐贝林护在身后，紧张地盯着对方。她很怕对方会突然一剑劈过来，到时自己和齐贝林是一起被劈成两半还是切成两截？反正肯定活不了。 “不用这么紧张，并非没办法阻止他的恶魔觉醒。”尼禄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只是需要做些准备……余身上并未携带道具，得去奏者那里才行。这个暂时不急，只要不再动用血脉即可。” 她话题一转，有些紧张地道：“相比之下，你们为何会被追杀？” 齐贝林虽然早有不详的预感，但从未找到解决之道。现在既然有机会救自己，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还得从夜枭带来的大委托说起……” ; 第十六章 只要学会我的套路,你也能上天 ?雅阁蹲在钟楼顶点的十字架上，身下只有不足一掌宽的落脚点。时近黄昏，高空的风吹去了少年身上的暑气，带来一丝令人惬意地凉意。 “如果有只鹰就更好了。”他默默地想道，“可我身边只有这么个家伙。” 爱琳茜丝飘到他身边，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要来这里，肯威先生？” 她的声音收束成一条线，清晰地传到了雅阁耳中。不过戴兜帽的家伙却没这凶残能力，他的声音一出口就消散在风中，顺便灌了一肚子冷风。 “鸟瞰点，更新资料库，锁定目标位置，观察守备情况，制定潜入策略。“ 他知道，身边这家伙肯定能听清。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爱琳茜丝歪着头，“不过最好快一点，这里并没有那么……平静。” 雅阁不是第一次来上城区执行委托的新手，自然知道此处并非安全之地。 由四个lv5超能力者组成的“蔷薇花园”是家园的掌控者，而他们正居住在上城区。这些人以及其忠诚的下属们构成了家园的统治阶级，也是上城区的主要居民。但这不代表上城区里没有普通人，恰恰相反，这里90%以上都是没有能力的蛀虫，包括各部门的主管、没卵用的科研人员、黑皮警卫，以及上述这些人还活着的亲戚。 当然，“交际花”也必不可少。 想在上城区自由行动并非易事，要知道整个城区里的总人数也不过五六百人。不过以前他有那些委托人给的身份作为掩护，现在也有相应的规避手段。和极易暴露的“楚楚可怜型鸭子”、“送水工型鸭子”、“大厨型鸭子”、“男扮女装的伪娘”、“特殊癖好者的枕边人”这些奇怪身份相比，爱琳茜丝的“奇迹”无疑更胜一筹。 就算如此，雅阁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赌一赌“奇迹”与“能力”究竟谁能更占上风。片刻后，他将收集到的心中过了一遍，随即立刻出声提醒身旁的爱琳茜丝。 “……走。” 雅阁伸展双臂纵身一跃，身体在空中做出了教科书式标准的三百六十度翻滚，随后在奇迹的作用下消去了绝大多数重力，悄无声息地安然落地。他其实很不理解老师曾提起过的“信仰之跃”，从百米高空落进稻草堆里就能安然无恙，怎么想都是天方夜谭。 “肯威先生，只凭我们两个真的没问题吗？”爱琳茜丝谨慎地控制着“奇迹·这儿没人”的范围，亦步亦趋地跟在雅阁身后，最终还是忍不住小声道，“对方毕竟是人事部的主管，家里守备很森严的。如果动静弄得和上次一样大，我恐怕应付不了那么多被勾起注意的传奇。” 雅阁不以为意，平静地低声道：“双层别墅，八个固定明哨，五个固定暗哨，十七个流动巡查，都是普通人。能力者在目标周围，而且只有两人，难度一般。” 少年的自信让爱琳茜丝慢慢平静下来，一时间二人再无交谈。没过多久，他们便已来到了目标所在地。 和其他地方差不多，人事部主管的家也被两米高的围墙圈了起来。上面每隔五米就安置了一台机枪哨塔，墙面还通着高压电，只有大门能容人进出。不过它们最多能给人带来一些心理上的安全感，真要碰上家园被攻破这种大事，再多的机枪哨塔也只是摆设。 雅阁循着记忆中的道路，快步来到某处高墙之下。这里紧挨着山壁，墙后就是园林景观区，正是潜入的最佳地点。 前文说过，家园依山而建，越向上走居住的人阶级就越高。人事部主管放在和平年代毫无疑问是高官，放在家园却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位置，属于统治阶级的末层。如果要画个地图的话，山顶的“蔷薇花园”是第一层，核心能力者们是第二层，高官就只能居住在第三层。 对雅阁而言，用监控摄像头进行目标锁定的机枪哨塔很容易欺骗。只要不是抬头就能看到顶层宫殿外墙的地方，他就有自信无声无息地潜入进去。 “抱紧我。”雅阁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想了想又叮嘱道，“别做多余的事。” 爱琳茜丝连忙点头，一把抱住了少年的腰，还在嘴上比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看起来呆萌呆萌的。 雅阁深吸口气，脑中回想起老师传授自己技艺时说过的话。 “当潜入开始时，你视角左下方的生物警戒度会显示为绿色，这意味现在还没人发现你们……看不到ui界面？意会就好。” 雅阁抬起右臂，射出的钩爪牢牢订进了墙后大树的枝干里，却也让枝干和树叶微微晃了晃。他敏捷地一蹬山壁，顺着钩爪收回时的拉力踏到了山壁上，就这样在接近九十度的峭壁上奔跑起来，如履平地。 临到墙头时，拉力已不足以支持人继续奔跑，而脚下就是触之即死的高压电。雅阁猛地一扭身子，借着惯性一个空翻便越过了高墙。就在翻过机枪哨塔的瞬间，他忽然抬起左手，冲着枝叶茂密的树丛射出了袖箭。 “不过雅阁，你一定要记住。这是现实，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敌人的注意力，让你的生物警戒度变成黄色。即使你杀了对方，死前的惨叫、尸体倒地的声音，甚至袖箭划过空气的震动，都会成为暴露你存在的线索。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刺客，首先就要学会借助地利。” 雅阁轻巧地落下，双足与右手共同撑地的动作很好地分散了冲力，落叶则充当了吸音的缓冲层。墙后的园林景观区并不算太大，透过树木间的间隙便能看到后花园，以及那座中间有个女性雕塑的喷泉。 树叶的晃动声掩盖了箭矢的破空声，枝杈构成了托付尸体的支架。没有惨叫，证明箭矢准确地刺入了喉管，同时也阻塞了本会喷出的血液。 第一个，完美解决 雅阁头也不回地向前急冲，几步就来到了林边，半蹲着藏到了喷泉后面。雕塑后方是屋顶那位暗哨视线中唯一的死角，此时也正如他预料中地遮盖了二人的身体。 “每个成功的刺客大师都是心算专家。我要教你的第二个要点，正是心算。” 雅阁按着脉搏，默默地计数。事情总是多变的，你不能保证每时每刻身边都有趁手的道具去计量时间、距离和方向。不过也别太担心，脉搏、步距，乃至手指抹上唾液后感觉到的冷风，都能成为他的帮手。 “我的导师曾提起过一个叫封不觉的人，他就是将自己的身体化作了工具箱的高手。他的脉搏是计数器，步距是测量距离的量尺，而这一切的基础，是心算。” 雅阁默数了七十二下，接着突然向屋顶射出了钩爪，迅捷地翻身而上。不过两三秒左右，他便已借着升力来到屋顶的瞭望台下，然后一手勾着边沿，用力地向上挥出拳头。恰在此时，里面的固定明哨探出了脑袋，正好被弹出护臂的锋利剑刃刺入了咽喉。那人想要去抓住剑刃，然而很快就没了力气，就这样大睁着眼睛失去了生命。 “心算的极致就像演戏，我想你以后一定也会这么想。” 雅阁翻身而入，托住了即将倒地的尸体，轻轻地将他放在了边沿上。棉衣吸收着流出的血液，短时间不必担心血会顺着墙往下流。因此在在外人看来，这家伙只是趴在墙边上打盹而已。 第二个，完美解决。 “我要教你的第三个要点，叫‘能不动手就不动手’。雅阁，千万别像另一个刺客导师那样以杀光所有人来达成潜入目的。你要记住，我们是刺客，不是狂战士。” 雅阁兜帽下的独目扫过四周，树叶里和草丛里的暗哨、大门口和屋门口的明哨、游走的流动巡查都没有异状。但他很清楚，这只是完成了潜入的第一步，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刺客是阴影中的行者，时刻都要把握周围环境的每一丝变化。交谈声，脚步声，压抑的呼吸声，物体的移动声……所有声音都是你的耳目。而你要做的就是掌握规律，避开危险，直达目标。” 雅阁拉住脚下暗门的扶手，轻轻拉开一条缝隙，聆听着内部的动静。片刻之后，他才掀开暗门，轻巧地落进宅邸内部，还顺手拉上了木质挡板。 早在鸟瞰点的时候他就已经观察好建筑的外形，并通过窗户位置推算出了内部的大致布局。别墅的第二层共有五个房间，窗户最大、采光最好的是书房，窗户较小且用了不透光彩色玻璃的是浴室，紧锁着的是珍品陈列室，窗户较小的是仆人住的卧室，窗户较大的是主卧室。 暗门所在位置正是仆人卧室，此时空无一人。按照时间来推断，这位仆人应该正在餐厅忙活，而人事部主管则在书房里处理一些没卵用的公务——或者说在欣赏风景。 这至少能让他看起来公务繁忙，不是么？ “雅阁，当你的任务需要潜入建筑内部时，千万不要疏忽大意。和外界不同，建筑内部的视线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开阔，每个拐角后都可能藏着什么装饰品，而他们都有可能令你暴露。不仅如此，相对而言较为狭窄的走廊里还缺少能够藏身的障碍物，因此活用速度和敌人尸体进行藏身就是重中之重。还有记住一点，随手关门。” 仆人卧室和书房中间隔着整个建筑，想过去就得先穿过有一个拐角的走廊。这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任务，从建筑习惯考虑，这类别墅的一楼大厅和二楼之间是空的，由一个半螺旋形楼梯连着。如果不出预料，二楼走廊应该只有扶手，好方便人事部主管大人推门就能总览别墅全局。 雅阁深吸口气，缓缓拉开一条缝隙。事情正如他所料，没有墙壁，拐角处站着警卫，这代表推门出去的瞬间就有可能暴露。万幸现在是接近晚饭的时候，大部分仆人都在楼下为晚餐做准备，走廊里没有什么人。 他静静地等着，直到警卫微微地打了个哈气时才迅速地拉开房门，几步冲到了对方身边。在那人反应过来之前，袖箭便已射进了咽喉之中，直直地将他钉在了墙上。 楼下不时响起的喧哗掩盖了奔跑声和袖箭入体及刺进墙壁的声音，而尸体又成为了雅阁的掩护。然而即使如此，一楼扶梯旁的警卫仍旧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楼上，发现自己的同僚仍旧好好地站着后才收起了戒备。 雅阁伏低身子，缓缓地向书房门口蹭去，丝毫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此时是最惊险的时候，只要楼下的警卫抬头就能看见他，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但雅阁是专业的。 人的视角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宽广，很多时候都会忽略余光看到的东西，而那里就是视线的死角。此时此地，扶手下方就成了警卫的死角，而柔软的地毯又吸收了大部分脚步声，缓慢的动作和屏住的呼吸更将可能引起注意的声音消减到了最低。 如果这样还会被发现，那只是在否定他曾经接受的严酷训练。 近一分钟后……书房大门，近在眼前。这时候最考验人的决断力，是伪装成仆人敲门，还是直接推门进…… “轰——” 屋外骤然传来一阵闷闷的巨响，紧随其后便是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楼下警卫下意识抬头，想呼唤自己的同伴，结果当场就看到了潜行中的雅阁……以及他背后存在感爆表的运动服少女。 “什么？你问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雅阁猛地直起身，袖箭径直没入了警卫的咽喉。爆炸遮住了尸体落地的响动，但奔出餐厅的女仆还是发现了潜入者和死者。 “这也要我教吗。” 雅阁脑中仿佛浮现出了老师无奈的脸，紧接着便是突然变得兴奋而又激动地情绪。 “当然是一路狂战士进去了啊！” 雅阁怒吼一声，猛地踹开了书房大门。他独目一扫，两只钩爪瞬间订进了能力者的咽喉，而他们甚至只来及的抬起手，遑论发动能力。 “下来！”雅阁闪身躲进屋内，顺手关上了房门，大声喝道，“现在是你的时间了！” ; 第十七章 这就非常的尴尬了 ?雅阁曾问过老师，为什么刺客的最后手段不是神奇的逃生技巧，或者一个带着“说服”选项的对话框，偏偏是最不受推崇的狂战士。 那时，老师是如此回答的。 “雅阁，你知道刺客共有三个天赋树。然而无论是我们这些擅长潜入暗杀的‘影舞’，还是满身肌肉的‘狂战’，亦或精于道具技巧的‘黑魂’，总有两项技能必须掌握——潜行，兵刃格斗。我们总是行走在阴暗的角落，做着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可是雅阁，你要知道，我们并不是失去了勇气，更不是只配活在阴沟地道里的懦夫。和那群只会砍砍砍杀杀杀天天被血溅一身的家伙相比，我们只是把直面刀剑的胆魄放在了最关键的时刻。” “另外……狂战士真是好爽好爽的。” 现在看来…… 狂战士真的好爽啊。 “你还在等什么？”雅阁平缓了呼吸，死死地顶着书房大门，“我顶不了多久！” 爱琳茜丝松开胳膊，随手在门上轻轻一点。 “‘我许诺，汝身处之地，即为汝之城’。” 没有酷炫的声光效果，房间内的摆设也一如刚才。但雅阁仍旧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屋外的喧哗与屋内的平静形成了诡异的平衡，二者仿佛身处于不同的次元。不知为何，雅阁渐渐地安下心来。 人事部主管是个黑发白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正是男人风华正茂的年纪。不过常年养尊处优带来的肥胖体型大概让他提前步入了中老年，此时看起来没有一点上位者应有的气势。 倒像个满脸油汗的小丑。 “……你做了什么？！”他打着摆子，无力地瘫坐在靠背椅上，牙齿不停地打着颤，发出“磕哒磕哒”脆响。 “只是成为了这间屋子的‘主人’，仅此而已。”爱琳茜丝笑眯眯地说着，雅阁却不觉得她带着丝毫笑意，“我们终于见面了呢，达比先生，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是你？”主管似乎想到了什么，震惊地失声叫道，“你竟然没死？！” 末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大笑着道：“你竟然还敢回来！” “当然啦，我只是呆，我又不傻。你们都以为我会逃走，说不定还派了人去外面搜索我的踪迹。可我偏偏要回来，不见一见‘亲爱的’达比先生，我怎么能走呢？”爱琳茜丝耸耸肩，脸上渐渐没了笑意，“现在，让我们好好‘谈谈’吧，达比先生。” 她身子微微前倾，竟充满了难言的压迫力。 “为什么要出卖我们？为什么要背叛吾神！就因为你，二十四个教士回归了吾神的国！” 主管出奇地冷静下来，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这不是很好吗？这不就是你们一直想要的吗！我只是满足了你们的愿望。好了，来杀了我吧，看我会不会受到你那个‘神’的惩罚！” 爱琳茜丝垂下眼，哀伤地道：“你一个人的生命怎么可能比得上二十四条人命？而且吾神教诲，擅自杀害是不对的。” “也没见你刚才阻止我。”雅阁暗自在心里诽议道。 爱琳茜丝自是不知少年心中所想。她深吸口气，双目直视对方，平静地道：“达比先生，是你召唤我们来的，也是你出卖了我们。出尔反尔也得有个理由，我现在只想听你说这个。” “理由？”总管嗤笑一声，肥胖的身子突然直了起来——至少看起来是这样，“我只是醒悟了，你们和那群该死的能力者没什么不同！想要拯救自己，还得靠我们的双手！” “每天都得低眉顺眼地看着上司的脸色，不敢说话，生怕触怒了对方。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担心自己还有没有再眨个眼的机会，仅有的期待只是盼着主人能多施舍一点骨头。这种日子，我受够了，我们都受够了！” 仿佛是在映衬他的言语，屋外再次响起了连绵不绝的爆炸声。 “你看到了吗？我们不是能力者养的狗！” “人活着就得察言观色，就得审时度势，就得……有所取舍。得到多少便会失去多少，或许你得到的远不如你失去的。”爱琳茜丝凝视着他，脸上的表情如四死水般不起半点波澜，“可这不就是人生吗？” “被能力者当成狗，和被你那个神当成牲畜，有什么区别？我想做人，哪怕只有一秒钟！” 爱琳茜丝叹了口气，落寞地道：“我以为你早就已经了解吾神的不同…… 主管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怪异的笑。 “你根本不懂我们的信念，你只是条神养的狗而已。就算是我，也想要个归宿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没了声息。 雅阁靠在门上，低声道：“爱琳茜丝，他服毒自杀了。” “我知道。”爱琳茜丝抬起手，指尖亮起一点璀璨的白光，“但我还没允许他死呢。” “‘我说，汝不可死’。” 白光骤然扩散，笼罩了主管肥胖的身躯。然而奇怪的是，本可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迹”却没有发挥应有作用，对方没有一点复苏的迹象。 这就非常的尴尬了。 “诶？”爱琳茜丝一时间慌了手脚，连续刷了三四个神迹，“奇怪，为什么没活过来？” “我的老师曾说过一句话，‘万物皆虚，万事皆允’。未来是不可知的，而你……”雅阁轻笑一声，“小看了他人的可能性。” “不，我再怎么说也是个传奇，怎么会被凡人的毒给难住……你先等等，我再试试。” “看来你也是有故事的人。”雅阁摇摇头，决定终止这场闹剧，“不过那和我无关。我已经完成了我该做的，轮到你了。” 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那么多闲工夫陪运动服少女耍宝。 爱琳茜丝紧紧地皱着眉，苦笑道：“好吧好吧，可‘神迹’的动静不小，你确定要在这里支取报酬么，肯威先生？” 雅阁探头看了看窗外，各色各样的光华自山顶的蔷薇花园升腾而起。很明显，宫殿的主人现在心情并不好。 “别忘了我的报酬，爱琳茜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