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敌人》 第一章 我的敌人 ?我是苏献雅。 在遇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之前,我还是一直对爱情充满了憧憬与渴望。然而当我意识到我不可能收获普通的爱情时,我五年级。 可能会让你见笑吧,五年级的小屁孩,知道什么叫做爱吗?但是把目光转向现在,看着现在00后的前卫行为此即彼伏,我又不禁有些汗颜了——我自己的那些出格想法,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但你仍然可以想象,对于10岁的我而言,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是有多么晴天霹雳! 那时的我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地认为“喜欢”,这种情感降临在了我的身边。和别的小男生小女生一样,我的喜欢,就是希望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可惜现在,“喜欢”的定义,早就不那么单纯了。 不过,话又说话来,既然是喜欢,那无论如何,还是多多少少有一些共同之处的。 说白了,也就那么几点标志性行为:比如,看见自己喜欢的人时,就故意加快走路的速度,这样也能确保他看见你。再或者,就是大声和周围的同伴说话,希望这样能激起他的目光。 不过,如果真的让他注意到我了,我反而会很不好意思。 说到底,这种矛盾的行为,最大的原因就是是因为脱离大脑的爱情在肆意生长。我不能说它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但至少我在可以拥有这些美好想法的年纪,做了充满着青春意味的美好的事情,无论后来是什么感觉,我都不会后悔。。 我是个非常喜欢春天的人,为了春天,我可以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在春天,我整个人就会进入一种癫狂的状态。换言之,就是发春了…… 所以我会在春天喜欢上自己的室友,这一点也不奇怪。 初三浑浑噩噩的那一年暑假后,我提着满腹的悲愤去了离前任(前暗恋)很远的一所高中,想让自己忘记那个人。 仍是浑浑噩噩地过了半年,已经是初春时节了。这半年,虽然没有遇到新的让我心动的人,但好歹过的也算平静吧,除了和我的室友相处。 我的性子,不算好也不算差,平时说起话来总是柔声细气,说得好听些就是温文尔雅,说得难听些……还是不说了吧。 也正是我的这一表象,给别人造成了我很好说话的错觉。不过其实也不算错觉,因为对大多数人,我都是挺好说话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缘故,同寝的几位室友也基本上把泡水的活儿交给了我。 我们学校的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宿舍环境且不说,女生宿舍只要交一学期300的用水费,就可以24小时全天候地使用热水。而男生宿舍不仅热水要自己去打,还要付水票。价格其实还好,3块钱20张,也就是3块钱可以打20瓶水。但是一天天的聚沙成塔下来,这笔钱也不是个小数目。 倒也不是我抠门,但任何一个人换位思考一下。你无偿出钱+出力,一旦哪一天心情不好不想打了还要被动辄打骂,这世上有这样没有天理的事吗? 不过我忍了,因为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花费太大的精力。钱是小事,拎四个热水瓶上三楼也可以当做是锻炼肌肉。倘若真的能一直相安无事下去,我也就谢天谢地了。 但是我的那一帮室友,并不善罢甘休。 我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才来捉弄我。是为了好玩?可已经是16岁的年纪,为了取乐,未免也太幼稚了。是想宣泄自己年轻的精力吗?简直扯淡。 有一次我生病了,所以请假回家休息了一天。等我回宿舍时,却发现我的床已变成了一种惨不忍睹的情状: 本来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现在被翻得乱七八糟。而原本铺在床上的平整的床单,被直接从被单下扯了出来,卷了几卷,像示威似得挂在了我床上的横杆上。 因为生病,我的头还是很晕,身体也不太舒服。我不得不把身子靠在墙上,以此来让自己稍微好受些。但我的身体还是因愤怒而止不住地抖动着。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可以凭借自己的一己私欲,而随随便便的伤害别人,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 我扫视着几位留宿的人,冷冷问道:“是谁?” 可他们像是没听到我说话一样,仍然在互相讲着话,把我看做空气。 “是谁?”我走到一个小个子的男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烦个毛。”他不耐烦地摇了摇手,“你挡住老子的光了呀!滚滚滚!” “我再说一遍。”我终于知道之前的软弱给我造成了怎样的苦果了,我无奈地苦笑着。然后,我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他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我这样,所以不住地颤抖着。“你,你不要乱来啊,你再敢乱动,老,老子打死你!” 宿舍里的其他几个人也站了起来,劝架似地说:“你不要乱来啊,你乱来我们就去告诉宿管!” “呵呵。”我心里暗自发笑,怎么我被打的时候,就没有人为我伸张正义?双重标准,这帮人玩得真好啊。 不过,也都没什么关系了。 我把小个子揪起来,说实话,就我这样的体型,他在我面前的反抗能力就是零。所以他再怎么扑打我,都是无用功。最后他终于放弃了,但嘴上仍是一副高贵冷艳的态度:“又不是我,除了阿凉还会是谁……” 阿凉?一张浮肿的脸顿时浮上我的脑海。我把小个子往床上一扔,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又是他! 这个阿凉,三番五次地找我的麻烦。我好好地坐在那里,他都可以一伸腿把我的椅子踢掉,让我摔个嘴啃泥。又不是小孩子,整天还做这种幼稚的事,真不知道他的脑回路是不是有问题。 但其实说实话,在开学初期,他与我的关系还挺不错的。军训时我们还睡了同一张床。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与我渐渐疏远,几乎站在对立面了。 以往他对我做过的最过分的事,也无非是把我的笔袋藏个一天,下课时猛地抽掉我凳子之类的。如果单单看这些事情,是不是还觉得他挺有童真?但问题是,这次扯我被单,还把我的床铺翻得一团糟,这算什么? 我真的受够了! 我用力地捶打着宿舍外面冷冰冰的墙壁,丝毫不顾自己的手被震得生疼。阿凉,阿凉!这次,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翘首遥望了一会儿,一阵口哨声从楼梯口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要静下来阿凉就会吹口哨,我甚至觉得他不去口哨协会作指导真是浪费人才了。 “你!”我把他堵在门口,“你到底为何要这样做?” 阿凉扫视着我,一双小小的眼睛充满了轻蔑。他用力地推着我:“让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反问道。以往被他欺负的一些画面又如电影胶片般在我的脑海里逐渐放映,想到这里,我不禁怒火中烧,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阿凉,我看我们必须要把话说说清楚!今天,一切事情都无比要做个了断!” 阿凉似乎根本没想到我会突然推他,所以一个踉跄。但他反应极快,在即将跌地时迅速地用手在墙壁上一撑,便又站得稳稳当当的了。 “有意思。”他狞笑着,“看这架势,是想跟我打架?你可得想清楚了,雅博。否则到时候被我打得下不来台,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雅博?他又叫我雅博!从他给我取这个奇异的外号之后,他们一帮男生就雅博长雅博短叫个没完。平时叫叫也就算了,可在我这么生气的时候他还叫,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我提高了音量:“不是我要和你打架。因为,是你把我逼成这样的!还有,别叫我雅博了!” “很好。”他把我推到一边,径自走到宿舍里。我这才注意到,他刚刚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棉毛衫,而此时则加了一件厚厚的御寒衣。 御寒衣…… 说起这个,我也觉得挺丢人的。因为我无聊的时候经常会啃指甲,然后啃着啃着,也就把指甲磨砺地相当尖利。一副无形的武器就此诞生。如果战斗时可以做到出其不意,我对自己的攻击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过见阿凉身上多了厚厚的这一层装备,我瞬间感觉我的武器弱爆了。仔细一想,貌似以前我在反抗的时候也把他抓伤过,抓出了一条深深的血痕。 看样子,他现在有所防备了。 我吞了吞口水,握紧了拳头。等一下,一定要一招制敌。根据前几次和阿凉打斗的经验,他个子虽不大,但很会用巧劲。所以,绝不可以轻敌。要是打起消耗战来,我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我热血一涌,把外套脱下,往宿舍里面阿凉站的一扔,不过被他身子一闪,躲过了。 “来啊,雅博。”阿凉挑衅地说,“刚刚这么牛逼,现在怎么这么怂?” 我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之前,阿凉他们对我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我无法忍受了。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我只知道,我现在,面对的这个男人。 是我的敌人。 是我必须要打倒的敌人。 第二章 能不能放过他 ?“来啊,来啊。”阿凉的小拇指往下比划着,口气里全是蔑视。 “哦吼~有好戏看喽~”宿舍里几个男生居然还开始起哄。 不过我并不生气,因为我早就习惯了这种差别对待。 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他们几个第一次把我排挤在外,好像是刚开学后没多久的样子。那时我们正在军训,结果却和隔壁一个班发生了口角,眼看就要动手了,他们几个都义愤填膺地想要冲出去,但是我却一直反对。 理由很简单——马上就要军训会操展示了,如果在这种紧要关头逞一时之快,那么我们这么多天的辛苦全都前功尽弃了! 最终他们听了我的,可是再看到我时,眼中却满是不屑和轻蔑。 提起我的名字时,他们都会笑笑:“苏献雅?哦,就是那个软蛋啊……” 问我后不后悔?当然后悔了。可我更后悔的是,当初抽什么风想要跟他们好好相处! 我的性格,注定预示着我接下来的处境。尤其是在面对阿凉——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的时候。 与我相反,他在什么场合都混得很开,打个不好听的比方,他就像社会上的老阿爹一样,油里油气,却不得不让人敬佩他的自来熟。 我多次猜测他的这种本事是在什么环境下获得的,但都于事无补。所以我想这一种差距,恐怕我也只能望及项背了。 除非…… 我握紧了拳头,哼。他可以打我,骂我,欺负我,但惟独我的尊严,他休想凌辱! 我看着他嚣张跋扈的样子,越看越来气。于是,冲进宿舍就直直地朝他脸上挥出一拳! 只可惜,被他轻松地闪过了。阿凉不仅平时在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而且他的体能却非常好,甚至与一些社会上的混子无异了。或许这跟他酷爱运动有关吧,他非常热爱足球,所以反应速度和灵敏度是我远远跟不上的。 我不敢松懈,在稍稍站稳后又朝后面踹出一脚。我能感觉到把他踹得有些摇晃,这使我信心大涨。我正想再追击时,却感觉被什么人拦腰抱住了。 是刚刚被我摔在床上的小个子男生——穆杰。 他一边用力地把我往后拖着,一边大声喊道:“阿凉——快趁现在——” “乱搞什么东西。”阿凉很不满地看着他,大声喊道,“让开。” “可是……”穆杰委屈地看着他。见阿凉一副臭脸,穆杰虽然还在抱着我的肚子,但力道小了很多。我用力一顶,就把他顶翻在了地上。可是他倒地的时候也出于本能地往空中一抓,抓住了我的袖子。结果我也失去平衡,被他带到了地上。 “丢人现眼。”阿凉扫了他一眼,一点也没有同情,而是充满了嫌恶。 这样的白眼,我又何曾没有挨过。只是平时总是在阿凉背后点头哈腰的穆杰也挨了这样的白眼,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不过没时间容许我来为他人感到悲哀了。我把穆杰踹到一边,又翻身想给阿凉来一记上勾拳。但我的拳头还没出手,就又被阿凉抓住了。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拳头,钳得我一点也使不上劲。 但我还有左手可以用。 我深吸一口气,用左拳用力地锤着阿凉的背。他虽然不壮,但背部肌肉还是挺发达的。即使用力地用拳头砸他,我仍然能感觉到他肌肉轮廓鲜明的背部轮廓。 只是这,好像完全对他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啊…… 锤了没几下,我就被他狠狠地推了一下。我猝不及防,几乎是直接倒在了铁床的栏杆上。 好疼…… 一阵痉挛的痛感疼得我几乎眼泪都要涌出来了。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我甚至都把这个冷冰冰的铁家伙拆下来来泄愤了。不过我并不知道,等一下这根铁栏杆会帮我大忙。 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见阿凉依然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我心里又急又气。急的是我跟他的实力居然有这样大的差距,气的是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雅博。”阿凉面无表情地说,“胜负,应该很明显了吧。” “不。”我背靠着的那张铁床上面,就是我那被翻得七零八落的床铺。一想到它,我就又有了源源不断的力量。我强忍着疼痛,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我不服。”我虚弱而坚定地说。 他轻轻抬起了手。那只手青筋暴突,简直如魔鬼的手一般。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见他的手即将落下,我抽出了一直背在后面的左手,用食指指甲狠狠地往他手上一剜。刹那间,他的手上出现了一条浅白色的痕迹,它很快又剧烈地变得鲜红。 我听见阿凉小声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只魔鬼般的手落下时也有一点点迟疑。不过最终,这巴掌还是落下了。 这一巴掌,扇得我近乎七荤八素。 我感觉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像是有人在我脑海里面放了个戏台子,一大帮不知从哪里跑来的戏班子正在里面唱戏。我觉得自己快要昏倒了,但一股莫名的力量却在支撑着我,受到它的鼓舞,我仍是倔强地站着。 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开口说:“在要到说法之前,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来移动了,只能伫立在原地,结果又挨了他几个耳光。 我继续逼问道:“你以为你很厉害?”我感觉自己被他扇得双眼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宿舍前面好像聚集起了几个人影,是……别的班的吗? 阿凉笑了,就像撒旦的笑容一样可怖:“我是不厉害。但是,比你厉害。”接着他对着我又是一拳,我没站稳,又一次撞到了那根铁栏杆。 “和我阿凉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他一身戾气地朝我走来,然后拎着我的衣领,想要把我拉到地上去。 我暗叫不好,因为好像听人说过,一旦倒在地上,被人坐在身上打,那就基本上没有还手的余地了。而且,这份耻辱,是坑点水票完全不能比拟的。 我下意识地扒着栏杆,试图让自己维持平衡。但阿凉的力气实在太大,即使是有很重的铁床来作支撑,但我还是被他拉得滑出去几步。 但我没有松开手,而是更用力地握着栏杆。如果现在松手,那前面的打,都白挨了。之前受的屈辱,也都化为泡影了。而我忍了这么久,也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你尽管打我,无论把我打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倒在地上,被你坐在身上打的! 穷凶恶极的阿凉见拽我不成,便开始一拳一拳打着我的背。我感觉痛得快晕过去了,猛烈地咳嗽起来。 面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好像有很多的身影,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力气,也在一点点地流失。纵使我再怎么不愿,我的手,还是没力地松开了。 看着世界,倾斜了方向, 真是不甘啊…… “等一下。”一个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依稀看见那是个身材高大的少年。他像一根雄伟的柱子,支撑着我全部的希望。 “胡子,你干嘛?”阿凉循声望去,看见那个少年,面色有些不好看。 “是这样的。”被叫做胡子的男生走进来,这使我能更清楚地看见他的面貌。确实,在他刺刺的黑色短发之下,鬓角与胡子连成了一片,看上去是个很憨厚老实的人。 “这次,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放过他?”他一字一顿地,指着我说。 “为了这样的人,不太好吧?”穆杰又跳了出来,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似得。“雅博这家伙,懦弱,无能,小气又懒惰,狗一样的人,也配你来求情?” 听着他的话,我感觉有一种酸涩的液体快要溢出我的眼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样污蔑我,我到底哪里招惹了他?可惜我已没有力气再与他争辩了。我靠着铁栏杆,因疲累而渗出的汗珠使我的额前粘着一层杂乱的头发。现在,可真是狼狈呢。 胡子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穆杰。他的棕色双眸放射出光芒,但那不是退缩,而是执着。见胡子态度如此执着,穆杰往后退了几步。 阿凉叹了一口气,他吹了声口哨,便不再管我,而是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我觉得自己像是完成了一个伟大的目标,终于可以稍稍松懈……一下了? 可是,好可怕。 真的好可怕。 阿凉,那近乎把我压倒到地上的力道,和那张五官扭曲的脸, 好可怕…… 我怕再呆下去,我就不能自已了。那股酸涩的液体,快要脱离我的控制了。 我看了门外一眼,胡子已经走了,围观的人也都走了,罪魁祸首阿凉也走了。还在的,也就几个不声不响的旁观者了。 我恨。 我恨我的软弱。 可是我别无选择,即使我再怎么反抗,也是这个结果。令我更感到后怕的是,如果没有胡子在,那我今天的下场…… 我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然后,一步,一步朝厕所走去。 第三章 那些都是虚的 ?厕所在走廊的尽头。到那里,关上门,也就没有人能看见我的模样了吧。 我用手扶着墙,每走一步,全身上下都火燎火燎地疼痛。好像有数不清的小魔鬼,正伏在我的身上,它们将我的伤口撕裂,最后再撒上一把盐巴。 即使是眼睛也没有例外。汗水流进了我的眼睛,感觉火辣辣的,我……快要忍不住了。 偶尔与人擦肩而过,可他们只是露出了惊异的目光,然后就很快匆匆的走过,并没有因为遇到我这样一个失魂落魄的人,而多停下一会儿,给予我一点力所能及的关系。 也无所谓了,因为那里……就要快要到了。 拉开厕所门的那一刻,我多希望有个人能来拉住我,就算他只能陪我到外面的天台上去,安慰我几句,也比我一个人流泪来得好啊。 可惜啊……像我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真心朋友呢。 友谊,只属于他们。因为他们有相同的兴趣爱好和话题,他们会做同样的事情。他们也会一起欺负我,一起侮辱我。他们会用他们的方式,让我见识到什么叫做男人间所谓的友情——不过是建立在我这样的弱小者之上的。 也不知道该羡慕,还是厌恶。 幸好,在我关上门之前,我的眼泪,都一直静止着。 现在,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了。 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在面对许多可怕的事物的时候,畏惧,那种无法控制的情绪就会让我的整个人都十分不堪。但即使是这样的我,心中还是燃着一团正义的火。 我不能容忍那些毫无道理的轻视,更不能接受这种不公平的对待。 我就想问他们一句,凭什么? 但想到这里,我的眼泪涌出得越来越多了。 因为我不敢。我没有让他们屈服于我的本事。 就连我想要的生活,我都无法追求。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吧。 忽然,一阵冷风从窗外吹进来,冻得我直发抖。我想起与阿凉打斗时脱下的外套还在宿舍的地板上,也不知道会被穆杰他们怎么处理。是被扔到楼下去,还是挂在外面?罢了,只要不踩几脚吐两口唾沫,也就算了。 我抽了几下鼻子,情绪渐渐平复了一些,但对他们的行为感到不满的心情,却越来越高涨。阿凉和穆杰这两个也就算了,宿舍里其他几个人,劝架劝得像我错了一样,一见我被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便不再说话,冷漠地让我寒心。这种寒心,就算是身上的伤痕之痛,也无法比拟。 我踩了踩冲水踏板,希望我的坏心情,也能与被冲下的水流一起,消失地无影无踪吧。 看着水流又趋于平静,我长舒了一口气。这时,我才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刚刚打架出了一身汗,必须要换身衣服。而且,我还没洗脚。换洗衣物和热水瓶都在宿舍里。唉,不得不回去啊。 我做了几次深呼吸,告诫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坚强地去面对。我打开门,一个高壮的身影正站在门外——是胡子。 “你……”我一时语塞,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但大脑回路却短路了。 “别怕,有我在。”他拍了拍我的肩,然后便走了。 我摸摸肩膀,上面还残留着一些他身体的温度。那是一种我从未体会过的温暖。过去我不曾奢望有一天可以将它体会,可是现在,它却真实地成为了我身上的触感。 “谢谢你。”我默默地说。 回到宿舍,阿凉已经回来,翘着二郎腿在和穆杰说话。我的床在他对面那张床的上面,那床铺仍是之前乱糟糟的模样,只是又多了件我被团成团的外套。因为离他的距离很近,所以我尽量低头避开他,但穆杰却跳起来拦住了我。 “雅博。”他的语气故作严肃,“这事儿不能完。” “什么不能完?”我简直觉得他就是在无理取闹,但碍于阿凉也在,所以我不得不强压了怒火回应他。 “你刚刚推我,把我的手臂都弄痛了,现在都红肿了!”一边说着,他还一边伸出了一只胳膊。他把袖子管撩起来,露出了一截白花花的手臂。我看了好几次,才艰难地发现那只尽是肥肉的手臂上确实有那么一条红红的印子。 看到这情形,我险些哑然失笑——这种程度的伤,不过是擦了一下,穆杰也太大惊小怪了。和我刚刚被阿凉打所受的伤比起来,这简直就是不足一提的。更何况,是穆杰自己来弄我的,手臂被擦了一下,不是咎由自取是什么? “你先来弄我的,弄成这样,难道还要怪我?”我不甘示弱地回应。 “那些都是虚的。”他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你现在弄痛我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怎么办?”我这才意识到他又是来找茬的,“你想怎么办?” “也算我宽宏大量了。”他摆出了一副想让我跪舔他的神情,“你就赔点钱吧。” “多少?”我又忍了,就当破钱消灾。 他摊开一只手掌,在我面前晃了晃。 看样子是五毛,还是可以接受的,就当买了根棒棒糖。 我在裤子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翻出一个泛着金黄光泽的硬币丢给他,“不用找了。” “哇擦。”他不爽地翻着白眼,“你是在打发叫花子?” “那你想要多少?”我已经想好了,五块钱是我的底线。 “这个数。”他又晃了晃手,“五百。” “五百?”我恨不得一拳把他打在地上,然后再朝他踩几脚,吐两口唾沫,这简直活脱脱的当代讹钱啊! “对,就是五百。不过我仁慈,就给你三天时间吧。三天后,给我五百。现在,我把话搁这儿了,该怎么做,你看着办吧。”他说完,便又坐到阿凉旁边跟他聊天了。 呵。呵呵。 我不再理他,而是爬上了我的床的残骸。我把被打成结的外套展开,用力地抖了抖。还好,并没有在上面发现唾沫。我把它放在旁边,又把床单捋了捋,重新铺在床上。 轻抚着褶皱密布的被单,我满是愤怒。我发誓,迟早有一天,那些伤,我要加倍偿还。 我把床铺收拾好,准备洗脚。可是当我拎起热水瓶时,却感觉它的重量完全不像个装满水的热水瓶。可是,我之前明明打过水啊。 答案只有一个——有人用了我的水。 我用敌视的目光扫视着宿舍的每一个人,想看看谁有心虚的表情。但大家有的用书挡住了脸,有的则直接躺下用被子蒙住头。只有穆杰和阿凉还在讲话。 我走到他们前面,静静地看着他们。 起初,穆杰还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进行着和阿凉的谈话。但后来他实在受不了了,便嘟囔着说:“不就一瓶水嘛,小气。” “我小气?”我拍着胸脯义愤填膺地吼道,“大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热水瓶里,也有我打的满满一瓶水吧?不够你用?来用我的?” “我要洗头的呀。”穆杰摸了摸头发,理直气壮地说。 “你要洗头,我不要洗脚?”我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你什么高级脚啊,要用满满一瓶水?”他的嗓门也逐渐大起来,看样子,是要无赖到底了。 “所以呢?你就把我的一瓶水都用光了?”我真的无法理解,这种明明他理亏的事情,他可以说得这么强硬,就好像是天经地义一样。有些人说要想别人尊重你,你首先要尊重他人。可是我明明尊重他了啊!结果呢? “切。我还有事,不跟你烦了。”穆杰见我气得都涨红了脸,便飞快地一钻,溜了。 看着他脚底抹油的背影,我气得拿起一个水杯朝他那里砸了过去:“你要是有本事,以后就别用我的水!” 宿舍里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我这才有点后怕,这样发飙……会不会不太好。 我见阿凉正在看我,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看什么看啊!”然后就转过身去掂量掂量其他的热水瓶。 “雅博,别用我的啊。”之前用书挡住脸的那位见我拿起了他的热水瓶,连声喊道。 “雅博,你要用水你自己去打,别用我的啊。”那位装睡的也突然醒了。 都是我出的水票,我从一楼拎到三楼的水。他们除了带了个热水瓶来,还做了什么?我很想这样反问他们,可我沉寂了许久,还是放弃了。 还是那句话,要想别人尊重你,你就先要尊重别人。 简直他妈是在放屁! 没办法,只好去找其他人借点水吧。 我端起脚盆,走出门去。但在三楼转了一圈又一圈,我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认识几个其他班的男生。贸然闯进一群陌生人聚居的宿舍然后向他们借水,这也太不好意思了吧……。正当我觉得尴尬之际,一双厚实有力的大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那股独特的热点,又在我身上开始流淌。 我回头一看,是憨笑着傻傻的胡子,他说:“找热水吗?去我们宿舍吧。” 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拉走了。 第四章 一起去吧 ?“打,打搅了……”端着脚盆直接进入人家班的宿舍,我总觉得自己挺失礼的。不过还好胡子的室友们都很和蔼,虽然他们与阿凉穆杰等人关系也不错,但此时倒也没有为难我。有个叫郝萌的男生甚至还让我下次被他们欺负了,就来找他。 听了这话,胡子不禁笑了出来:“要找也是来找我吧?我跟他们班的人,才比较熟。对了,你是叫……什么?” 冷不丁被那双棕色的眸子看着,我不免有些慌张:“雅……不,我叫苏献雅。” “苏献雅?”胡子笑了,“这名字怎么女里女气的。” “啊,不,不,”我连忙说道,“你也可以叫我雅博,这是他们给我起的外号。” 胡子又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啊哈,你们班的人也都真奇怪,对你那么差还给你起外号!” “别这样说啊。”郝萌推开胡子,慢条斯理地说,“他们对你的行为,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是有些过火了。雅博,你不要担心,我们会帮你好好说说他们的。” “谢谢,谢谢。”我感动地一塌糊涂,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对了,你是要用热水吧?”胡子说着,就拎起他的热水瓶,往我的盆里倒。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话还没说完,脚盆里就已经积了小半盆的水了。“不用不用。”我连连摆手,见我摆手的频率都快要能打死苍蝇,胡子才作罢。看着胡子微微颔首给我水,我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胡子……”我轻轻道,“可以把你的qq告诉我吗?” “qq?噢。”他随之报出来一串数字。我记在纸上,紧紧地握着那张小纸条,我感觉心里又开始升腾起了勇气,它可以支撑着我,度过今夜。 因为胡子和郝萌盛情难却,所以我在他们宿舍洗完了脚才出来。时间不早了,该回自己宿舍睡觉了。 回到宿舍,又免不了被穆杰他们一顿冷嘲热讽。不过我早就习以为常,所以也并不是很在意,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换好衣服,便躲在被窝里打开手机上网。我的手,在发抖。借着一点微弱的光亮,我展开了小纸条,在qq查找里输入了那一串号码。 很快,一个科比的头像出现在我的面前,与之对应的是“孤独一生”的昵称。 篮球……我挺喜欢这项运动的,但仅限于看。对nba的了解我也仅限于队名和队标,以及几个著名的球星,总觉得跟他会没什么话题呢。 不过那个孤独一生倒是挺值得玩味的,胡子不像是个没有朋友的人,所以我估计,孤独的,大概也只会是爱情了。 但是爱情也分很多种啊……比如像我追求的这样爱情,就注定是坎坷的。但是对我来说,最害怕孤独的地方,可能就是关怀的友谊吧。 不管了,先加了再说。 他回得倒挺快,但也只是仅限于同意添加好友,然后就什么话也没有了。我打了一大串,又删了一大串。纠结了一会儿,我发了这样的信息过去: “刚刚谢谢你啊!” 大约过了将近一分钟,他终于回复了:“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吧。” “?” “那天你借了我兄弟两块钱,我这次来帮你就是还他的人情的。”白色的小字浮现于黑色的主题背景上。只是我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借他……兄弟? 哦!我想起来了。确实在半个月前,我周五回家时碰到了两个校友。他们要坐公交车,可却没有零碎角票,周围也没什么商店可以去调换开来。我见他们如此尴尬,便借了他们两块钱。 不过如果胡子不提,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如果你帮助了别人,那别人也会来帮助你。这是一句小学课本上的话,现在却如此真实地发生在了我的身边。 我突然有些感慨,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失落。 看上去是我想多了啊…… 又等了五分钟,他还是什么消息都没发。我没话找话地说: “你喜欢打篮球?” “恩,是啊。”这次他回得速度非常快,几乎我刚搁下手指手机就开始了振动。“你也打球吗?”他很快又发过来一条。 “不,我不打……我只是喜欢看……”刚发完,我就后悔了。看胡子这样的热情,我应该说“我也喜欢打,只是打得不太好”这种话啊,这样一来,话题就彻底断掉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无尽的沉默开始了。直到我把网关掉,我们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还真是……没什么话题啊。 我叹了口气,又开了网发了条说说:我的交际能力是不是有问题…… 很快就有人赞了。我点开一看,都是几个平常跟我聊得挺欢的人赞的。等来等去,孤独一生始终没有出现在那群点赞的名单中。 或许他不怎么刷空间吧,我安慰自己。 关掉手机,我一下子又回到了现实世界。这个处处都视我为异类,处处我都低人一等的现实世界。 第一个迎接我的就是一个喔喔叫着的破鸡嗓子——也就是刚刚那位装睡的,现在睡在我下铺的同学——蓝茂,正在和阿凉讨论游戏。 别看他刚刚装睡时睡得呼噜连天,现在聊起游戏来,倒是精神百倍。我原以为他们在讨论什么高端游戏,不过在听出一些眉目之后,我就很快跌破了眼镜。 他们在讨论天天酷跑和节奏大师。 其实我挺不能理解这两个游戏为什么这么火。先说天天酷跑,这种2d画面的吃金币游戏小霸王上都已经玩烂掉了。疼讯不过是给它加了宠物,速度奖励加成还有漂亮的人物,除此之外,我真看不出它和超级玛丽有什么区别。超级玛丽好歹都有个剧情呢。至于节奏大师,难道不是游戏厅里的那种跳舞机的翻版吗…… 听了一会儿,我觉得索然无味,便把被子移开一点,好呼吸新鲜空气。穆杰看见了,又怪叫起来:“雅博这下是屌的,半夜都爬起来了。” “哼。”蓝茂也中止了与阿凉的谈话,“傻逼一个。” 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翻个身都要被骂?这帮人是有多无聊。 “别管他,我们接着说。那个双枪小帅和魔女娜娜啊……”阿凉突然开口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如果让蓝茂和穆杰对我的针对继续下去,接下来势必是一场批斗大会。但阿凉居然好心地帮我解围了,也不知他怀了什么鬼胎。 我惴惴不安地思索了一会儿,确实没必要太在意他们。明天还要上学,还是宽心些睡觉吧。 第二天,我早早地醒来了。倒也不是我有早起的习惯,多半还是因为身上那几块地方挺酸胀的,不过幸好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忍过这几天也就退了。下床铺一看,穆杰和阿凉的床前面又堆满了瓜子壳,蓝茂床前则是一堆饼干屑。还有几张花花绿绿的包装纸也躺在地上,示威似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我清理它们的习惯算不算洁癖。包装纸我也就忍了,但瓜子壳饼干屑这种东西,他们是怎么好意思扔到地上去的?不嫌恶心吗? 我飞快地爬下床去拿扫把和簸箕。在扫瓜子壳的时候,我看见穆杰那张肥脸的嘴角还流着粘稠的液体。真想……给他一拳啊。 洗漱过后,我们宿舍里的人还一个都没起。只有一个人醒了,不过他还趴在床上玩手机。 “起那么早干嘛?”他看了我一眼,便又继续着qq聊天。不用想我也知道,那多半是他的女朋友。 不过其实,我也挺佩服他们的,他和他女友都起得那么早,差不多天蒙蒙亮就起来聊qq了。那么,为何不早点趁校园里没人的时候去哪里逛逛呢?比如小花园,小池塘,或者在林荫小道中漫步,都是增强感情的好场所啊。我不认为单调的qq聊天可以胜过我上述的行为。 “吃早饭。”我回应他。 “你可真会享受生活。”他看上去并不是很认同我,不过因为要和女友聊天,所以顾不上再与我争辩了。 我也不管他,把垃圾统统扫进了垃圾桶。我换好新的垃圾袋后,便把旧的丢在门边上——因为上次我换了个新的垃圾袋,结果他们还肆无忌惮地往里面扔垃圾。这让我发誓再也不帮他们倒垃圾了,自己倒去吧。 离开宿舍楼,也才不过七点钟光景。春天的校园,景色更是日新月异。尤其是那一汪教学楼后面的池水,绿莹莹的,通透地能映照出人的脸。我正驻足观赏着,水面却微微泛起了波纹。 “哟,雅博,这么早?”原来是胡子。他的鬓角显然精心修理过了,更加透露出一股阳光和帅气。他比我高半个头,气质又是那么纯朴。所以我看他时,不免有些自卑,又有些惊羡,因此我下意识地低下头去,避开他的目光。 “怎么了?”胡子发现了我的异样,他关切地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是昨天阿凉他打痛你了吗?” 痛?那是自然。不过也托了阿凉的福,在这高中的半年里,我对普通的痛感早已麻木。我现在,只怕心痛。 我抬起头看着胡子,默默不语。 胡子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了,他指了指旁边的食堂:“是来吃早饭的吗?一起去吧!” 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邀请我,一起走路。 虽然只是一条一分钟的小路,但我却觉得它胜过任何一条装饰精致华美的大路。一想到即将与胡子一起吃早饭,即使是简简单单的小路,我也觉得走着很幸福。可能是因为明媚的春光,真的毫不吝啬地来到了我身边吧。 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走进了食堂。 第五章 白日梦 ?或许是因为我们来得太早了,所以偌大的食堂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恍惚之间,胡子已端着两碗面过来了。 “快,趁热吃吧。”他把那一碗肉丝盛得快溢出来的面放在了我面前。 “这怎么行。”我连忙把那碗肉丝较多的面推了过去,“已经很麻烦你了,这样也太失礼了。况且……我胃口不太好,你多吃点吧。”怕他不相信,我还故意干呕了几声。 见我这样,他把面往旁边一推,大半个身子都趴到桌子上来看我有没有怎么样。我见他笨拙的着急样子,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儿。他见我不仅没病得直哼哼,反而还笑了,倒也有点气鼓鼓的,像是在埋怨我不该让他担心。 “没事啦,你快吃吧!”我拍了拍他的肩,“再不吃就凉了。” 他如释重负,开心地笑了:“这样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我试着咽了几口面下去,可实在与味同嚼蜡没什么区别。我真的是一点进食的心情都没有。看着那些如蚯蚓般长长短短的面条,我禁不住有些恶心。只好抬头去看看其他的风景,来缓和一下心情。 那些在不远处来打早饭的人们,有的成双结对,有的形影单只。我很向往那些成双结对的人,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又自怨自艾起来。可是我埋怨得了谁呢?罪魁祸首,还是因为我的懦弱啊。 可能是因为看我脸色不太好,胡子突然问道:“雅博,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我勉强地微笑了一下。透过朦胧的热气,我能看见胡子认真吃东西的样子。他吃的速度很快,一筷子被捞出来的面几乎还没在空气中停留几秒,就已经下了肚。不过显然这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因为面太烫了。 “哈……好烫……”他不禁吐着舌头,大口地往外哈气。 见此情形,我也顾不上吃面,赶紧去找食堂师傅要了一杯冰水,然后搁在他面前。“快,漱漱口吧。” “没关系的。”他满头大汗地看着我,但嘴里还在逞强。不过他倒也听话,拿起冰水漱过口之后,就继续像没事人一样享受着他的早餐。 “真是的,你吃东西的时候能不能不要那么着急?又不是去赶火车。烫伤了怎么办?”我责怪道。 “嘿嘿。”他傻笑着,接着埋头吃面。 不知在什么时候,食堂里的人开始变多了。 我突然有些紧张起来,怕碰到阿凉穆杰他们。要是被他们撞见了我和胡子在一起,鬼知道他们会说出些什么不中听的话来。要是只说我也就罢了,根据我对他们的了解,不刻薄地冷嘲热讽胡子一顿才怪呢。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我并没有吃很多,看看对面的那位满满一碗距离见底的程度已经没有多少了,正合我意。 “走……吧?”在他“滋溜滋溜”吞了最后一点面条后,我试探着问道。 “ok。”胡子应声而起。在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他说:“我还要去买点东西,再见啦。” “再见……”我机械地挥着手。然后我像是一个被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做着我并不想却必须做的行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路上没遇到熟人。那种恹恹的情绪,快要剥夺我今天一整天的希望。我回了好几次头,希望能看见胡子迈着矫健的步伐朝我走来,可惜没有。 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我上楼,支撑着我踏进教室的。坐到那熟悉的座位上,看着那教室里已经来了的同学,都是日复一日的生活,平静到一丝波澜都没有。 如果实在要说举出一个生活中充满了波澜的例子,那也只有之前那位起的很早的同学和他的女朋友了。此时他们双双都到了学校,不过根据他们刚刚才放下书包来判断,显然是到了没多久的样子。 “早安啊。”我友善地说。 “早上好啊,小雅。”那个叫叶愉心的女孩儿头发自然地披在肩上,非常俏皮可爱。她笑起来,就像一束明媚的阳光,连教室里的空气都温暖了起来。叶愉心人如其名,她到哪里,哪里就会染上愉快的色彩,所以我们都叫她愉愉。 她走到我旁边,她的男朋友阿四也紧跟过来。与身材娇小的愉愉相比,阿四可就高大多了。他皮肤黝黑,头发微微卷曲,鼻子也很挺,很是出众。 “hello,雅博。”他微微得意地笑着,“谁说我跟小愉不会享受生活的?你以为我们只会趴在床上聊天吗?我刚刚,和她出去逛了一圈!一路上桃红柳绿,这美景,可要比你写的那些诗歌好看多了。” “对吧?小愉?”阿四弯下腰,附在愉愉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愉愉顿时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看着他们这样高调地秀恩爱,不知为何,我却有些羡慕。 是由衷的向往。 爱情,像一串轻盈的音符。它不会因为人们的身份地位,或者是条条框框的约束而变质。它只会在该来的时候,奏响那一首融化在心尖的乐曲。它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伟大到即使人类用几世纪的时间创作出的歌曲来歌颂它,都无法歌颂完它的千万分之一。但它又是那么渺小,无论是吟游诗人,流浪者,还是街头音乐演奏者,或者指挥家,享有盛誉的歌手,技艺高超的乐手,每一个想要爱的人,都可以用最简单的音乐,唱出那段旋律。 但对我而言,会这样容易吗?我不得而知。 那双温暖的粗糙的手,是会成为我结实可靠的羽翼,还是和过去遇到的一样,都是风一吹即飘散地无影无踪的羽毛呢?我不敢想,更不愿想。 还是把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抓抓牢吧。 看着阿四和愉愉,我忽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之前的不悦也消逝了大半。 但是这份快乐,也只有当他们在场时可以被感觉到。因为爱情,只在他们两人中馥郁着迷人的香气。对于旁人来说,那和一句无病呻吟的诗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趴在桌上,静静地等待着一天校园生活的开始。以及面对……那些我想面对和不得不面对的事与人。 穆杰、阿凉和蓝茂三人照例来得很晚。见阿四已经到了,蓝茂有些开玩笑地道:“哟,这下是来得早的。” “嫂子,什么时候发喜糖吃啊?”穆杰厚着脸皮凑到愉愉旁边。 愉愉爽朗地笑着:“这要问你四哥啊。”说完她还挤了挤阿四,但这回却轮到阿四羞涩了,他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阿凉对这些事情的关注程度,要比穆杰和蓝茂低得多。所以他飞快地穿过人群,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了。穆杰见状,便也奔了过去。只剩下蓝茂和阿四在嘻嘻哈哈。 其实……对这种男生间的友情,我又何尝不羡慕呢?天塌下来都不会惊慌,雷厉风行地好像都不会为什么事感到后怕,有矛盾了一顿拳头之后又是兄弟…… ……可这样一想阿凉对我不也一直是拳脚相加吗!怎么没见变兄弟呢! 我用手托着下巴,遥望着坐在前面的阿凉。此时他正在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东西,就姑且叫它迷你版的手办(模型?积木?)吧。还真是看不出来,平时那么粗暴的阿凉,也会有这等闲情逸致的时候。穆杰坐在他的旁边,殷勤地给他递零件。 闲适安逸的清晨生活,我倒也过得逍遥自在。也不是因为穆杰阿凉没找我麻烦,或者目睹了阿四愉愉的甜蜜恩爱,而是得到了一种莫名的宽慰吧。 还有一个更能说服我的原因。 就是是那个有着浓厚鬓角,甚至快要与胡子连成一片的男生——胡子,不断地在我面前闪现吧。 但是他不是以一个人的形态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在他背后,还有郝萌,还有愉愉,还有阿四,还有许许多多我素未谋面的人。他们的脸庞都不是冷冰冰的,而是带着可以击碎寒冰的,暖洋洋的笑容。在他们身后的人影越聚越多,最后汇聚成了璀璨的光亮。 而另一边,以阿凉为首,黑色的乌云和肮脏的雾霾填满了他们的阵营。他们一个个伸出指甲长得像巫婆那样的手,那上面还滴着鲜红的血。那些手臂,可以自由伸缩长短。他们伸长了手,要来抓我。 我惊慌地朝光明处奔跑着,却发现那些光芒离我越来越远。忽然,我脚一扭,被一块石头绊倒了。 阿凉狞笑着飞到了我的面前,他用魔鬼的利爪,朝我的身体刺来…… 不要! 就在这时,那个少年,发出了万丈光芒。魔鬼阿凉猝不及防,直接被射穿了。那少年的光辉驱散了黑暗的云,使得整个世界都云开日出。然后他冲我又傻傻地一笑,便呆在那里不动了。 看着他就在离我那么近的地方,我忽然好想流泪。我的思念,还有给我力量的安全感,全都来源于这个敦厚老实的少年。如果世界允许的话,我就想沉醉在这荣荣的春光中,一直都不愿醒来。 可是很快,我的梦就破碎了。 罪魁祸首,是一堆碎橡皮。 第六章 懦弱不是通行证 ?“你们在干什么~!”等我反应过来时,脖子里已被人撒进去了一堆被切碎的橡皮块。我站起来想看清楚是什么人在作祟,但橡皮块却借此滑进了我的衣服里,弄得我身上痒痒的。 其实也是我太过激动了。因为不用想也知道,会做这种坏事的只有他——阿凉。 果不其然,那家伙正在我背后偷笑呢。 “阿凉!”我怒吼道,“你太无聊了吧!” 他做了个鬼脸,拉着穆杰跑开了。 真是气死我了。我愤愤地在原地反复跳了几跳,想把橡皮抖下来,不过好像有点难,因为它们都在我裤子的宽紧带那里卡住了。那些橡皮块都被精心磨成了碎屑,所以弄得我身上痒痒的,非常难受。 我愤怒地看了他们一眼,也只能自顾不暇地跑去厕所了。 在厕所里进行了一段难忘的抖橡皮运动后,我毅然冲回了教室。刚破门而入,又看见阿凉他们几个正在看着我嘻嘻地笑。我被他们笑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知道他们又在盘算着什么鬼主意。 阿四怜悯地看了我一眼,但他没有说更多的话,而是拉着愉愉去外面了。 我不免有些紧张,但这里有这么多人,他想玩什么鬼把戏,应该也不会奏效吧。 所以我安然地坐了下来,可是凳子还没坐热呢,我就感觉下面突然悬空了——原来是阿凉把凳子抽走了。我一点防备都没有,完全失去了重心,重重地摔倒在地。疼死我了…… 阿凉见我如此狼狈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我虽然也气得要命,但还是告诫自己,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可是他却并不放过我,而是趁着我还没爬起来,一屁股坐到了我身上。 阿四这时又走了过来,满脸写着“我不是让你小心了怎么还这么大意”的表情。 但我已经没有时间懊悔了,我现在一心只想摆脱阿凉。我用力地扑打着他,想让他从我身上下去,可这堆快七十公斤的重物愣是死赖着不动。他在我身上还很不安分,还抖来抖去的。眼看着围观的人渐渐变多,我又羞又气:“阿凉你抽什么风?还不快滚下去!” “不要~”阿凉越来越不安分了,还用手在我身上乱摸。 这时,教室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声。围观的人立马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都冲到了前面去。听他们的谈论,好像是和穆杰有关。阿凉这才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 好不容易才脱身,我也顾不得一身灰,立马就想送给阿凉几拳。可是他跑得快,一溜烟就没影儿了。我定睛一看,原来他是到前面去扶摔倒在地的穆杰了。 穆杰?他刚刚不是还好阿凉一起洋洋得意地嘲笑我吗?现在……怎么会摔倒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愉愉看穿了我的心思,悄悄怒了努嘴,示意我朝前看。 我朝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看见穆杰正捂着屁股,龇牙咧嘴地连声叫痛。而在一旁的则是一个小个子的短发女生,正冷眼看着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轻声问愉愉。 “你要多谢肖忆啦。”她凝视着那个短发女生,眼神中满是憧憬,“是她抽掉了穆杰的凳子喔。真酷。” 她?肖忆?我有些受宠若惊。平常我跟肖忆说不上有什么很深厚的交情,跟她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互抄作业。可在这种场合下,这样正义感爆棚的同学居然会冒着得罪阿凉的危险来为我出头!如果不是因为在场的人太多,我简直要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穆杰在阿凉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来,他用手指着肖忆:“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肖忆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担心你的尾椎骨没裂吧?” 肖忆真是个极大胆的女生,说这样的玩笑话都一点面不改色。不过比起周围一群笑得豪放得像八百年没听过黄段子的女生来说,这样的段子绝对要自惭形秽了。 不过肖忆却不为所动,依旧坐在椅子上看书。哄笑的人群见肖忆摆出了好好学习的姿态,便也作鸟兽散,不再自讨没趣了,只有穆杰还咬着牙恶狠狠地看着肖忆。 “有什么好看的?”肖忆将一束散下来的头发夹到耳朵后面,“我脸上长了雀斑吗?” “现在没有。不过……”穆杰咬牙切齿,“我祝你很快就长,全脸密布的那种。” “那我就收下了。”肖忆大大方方地说,“没事了吧?那就别看我了。” “别跟她多烦,出去踢球吧。”阿凉帮穆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吹了声口哨。蓝茂和阿四便都放下手中的工作,跟着他出去了。 麻烦的人都走光了,我舒心不少。看着肖忆一个人坐在那里,我好几次都想过去和她道谢,不过她这样的冷艳女生,让人有些莫名的望而生畏。最后,还是愉愉推了我一把,我才走到她的跟前。 “肖……忆,谢谢你。”我说完便飞快地低头鞠躬,生怕看见她的眼睛。 “哦。”她的语调非常平静,就像是在做英语课本上的问答一样,没有一丝感情。 “……”我尴尬极了,保持90度鞠躬的姿势那么久,总觉得有一点奇怪。 因为我深深地低下头去,所以我看不见肖忆的表情。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喜还是嗔,是激昂还是平淡。 我突然有些后怕,这个肖忆如果一直不说话,那我岂不是要为了礼节要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直到她发现我吗…… “够了。”肖忆突然开了口,把我吓得不轻。 “一个大男人,给别人鞠躬搞得像下跪一样,成何体统。”肖忆的话掷地有声,在我心中掀起了一阵波澜,不过这也仅仅是沧海一粟,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那你接受我的感谢了?”我惊喜地看着她,可她仍是一脸静谧的表情。 “如果你要这样以为,也可以。不过苏献雅同学,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是看穆杰他太嚣张了,嚣张地都把椅子翘起来了才看不顺眼他的。我抽他的凳子,原因并不是因为看你被他们欺负了所以帮你报仇。这一点你要明白。”她严肃地像包青天。但事实上,她平时就这幅表情,大家早就看惯了。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还是要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我诚挚地想去握她的手,但又觉得有些不合适,就把手缩了回来。 “你呀你。”她双手交叉在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他们都那样欺负你了,你为何不反抗?” 反抗?我又何尝没有反抗过。昨天和阿凉打的那一架,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元气。我知道等自己完全好了以后,就又要和他打架的。不,说不定等一下,或者今晚,我又会忍不下他对我的招惹,而和他大打出手。只是以我现在的水平,也只是比挨打好一点点而已。和他打完了又要受伤,受伤愈合后又要和他打,就是这样一个无限的死循环,只要我的生活里有阿凉这个人存在,就无法改变这个现实。 肖忆见我不说话,好像是有些恼怒了:“苏献雅!请你不要把懦弱当成你的通行证!请你不要以为一味的忍让,就可以让所有问题得以解决!我知道,对阿凉,你是有很多情绪在的,可这并不代表你就需要容纳,接受他的一切!你也有你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行为方式,你为什么事事都要忍受他,迁就他?要是只是阿凉也就算了。穆杰,蓝茂,他们让你打水你就打?拜托,那些都是你自己的水票,你肯送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要负责拎上来,我真是为你这样的美德好少年而自豪啊!苏献雅啊苏献雅,你的血性呢?你的血性在哪里?你如果真的想要反抗,那现在就不应该在这里向我道谢,而是冲着阿凉的鼻子,狠狠地打下去!” 或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所以肖忆说完便喘了一大口气,真难为她这么小的个子可以说出这么一连串话了。 只可惜啊…… 我做不到。 我真的做不到。 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我跟阿凉,跟穆杰,跟蓝茂,跟阿四,还有许许多多的赠予我伤痕与痛苦的人,在半年之前,也就是刚入学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僵。 军训的时候,我们一起冒着被老师发现的危险偷偷去厕所里泡方便面。要是谁惹了事,一句话也就把责任集体平摊掉了。 但后来,我渐渐地发现他们开始疏远我了。可能就是因为之前的那件事吧。回学校后,每次上厕所,穆杰都会拉上一大帮人,但就是不叫我。去买冰棒,蓝茂也会就买四根,让我去吃西北风。 正巧我也是个自恃清高的人,他们既然不想跟我玩,那我就自己一个人去玩呗,又不会掉块肉。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感觉事情在往无法逆转的方向发展。直到最后,阿凉成了第一个和我站在对立面的人。蓝茂和穆杰虽然没有明确,但多多少少也站在和阿凉相同的立场上。阿四虽然没有与阿凉他们一起伤害我,但他能做到的,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现在,已经是草长莺飞的明媚春季。那过去我和他们之间融洽的关系,也都像新长出的缤纷树叶一般,永远的,成为了替代品吗? 幸好,还有那个人。在我想起他时,那股温暖,依旧存留于我的心里。 第七章 麻烦你个事儿 ?早上的几节课,一直都相安无事。或许是因为他们被肖忆小小的收拾了一下,变得服帖了吧。我希望这样的情形能再保持地久一点,不过按正常的剧情来说,现实总是事与愿违的。物极必反,所以,这种和平,充其量也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但是今天真的是出奇地平常,阿凉和穆杰这两个一直针对我的家伙,一上午都很安分。唔……如果真要说安分,好像也不太准确,毕竟阿凉仍然在拼他的模型——只不过这回是在桌洞里拼的。穆杰则……在摸大腿。只见他翘着二郎腿,先从小腿开始摸起,然后拾级而上,一点一点摸过膝盖,大腿,最后到大腿根,然后再一捋下去。看上去……很享受。 春天的景象,每一刻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比如窗外的那棵树,从一丝不挂,到绿枝满身,就好像是一瞬间的事。因我们这座城市有许多条河流,依着河岸,柳树错杂分布。所以在春天,柳絮纷飞也是常有的事。往往在路上走着,都能看见迎风飞行的柳絮,充斥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 但这可就苦了同学们了,随便出去逛逛,一团柳絮飞进嘴巴里都已成了家常便饭。不少同学都苦不堪言,因此做什么事都闭紧了嘴巴,生怕再吃到鲜活的柳絮。 午后,竟下起了一阵濛濛的小雨。 这可真是一场及时雨,将麻烦的柳絮最大幅度地清洁掉了,空气也随之变得清新,像是世界在昭告一个清朗春季的来临。可是这雨水并没有很快减小,而是愈发地密集了起来,很有夏季短时阵雨的滂沱之感。 我拿着手机刷起了空间。还别说,这样的雨中刷空间,蛮浪漫的。 映入眼帘的,就是胡子在十分钟前发的一条说说:不要下雨啊亲~ 我心里暗暗说:很遗憾啊很遗憾~然后我又转念一想,胡子他们这节好像是体育课,由于他很喜欢打篮球,那当然是要祈祷不下雨了。 于是我在下面附和地评论道:还在打雷…… 好吧,其实我没补刀。 窗户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有几个女生用手指在窗户上肆意地涂鸦着,依稀是在讨论他们喜欢的明星,亦或是喜欢的人。愉愉踩在凳子上,在窗户的最高处写了一个大大的“4”。其他几个女生围在她身边,半惊讶半羡慕地说: “哇~愉愉你真大胆!” 愉愉听了,却并没有露出很高兴的神色。她从椅子上下来,微微皱着眉头问我:“小雅,你要下楼去吗?” “怎么了?”我见她心事重重的,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无忧无虑的女生。 “外面……不是下雨了嘛。”她看了一眼窗外,有些焦躁地跺了跺脚,“能不能麻烦你……把在外面踢球的阿四喊回来。” “多大点事儿。”反正闲着无聊,我一口答应下来。愉愉见我答应地这么爽快,瞪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 说干就干。我撑着伞走向操场,落到地上的柳絮夹杂着雨水融进了地面,变成了一个个坑坑洼洼的泥塘。稍不注意,就会一脚踩进去。后果可不仅仅是鞋子脏了这么简单,裤脚管和袜子,也会被浸湿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步伐放慢点,放稳点才是最妥当的。 突然,我看到有个小小的身影用双手护着头,正在雨中奔跑着。可她脚底一滑,眼看就要跌进泥塘里去了。 “小心!”我奔过去拉住了她的胳膊,这才避免了她变成一个泥球。那女孩也惊魂未定,她喘了几口气,抬起头来看我。 “肖忆?”我一惊,“你没事跑到雨里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她白了我一眼,“买吃的东西啊。”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口袋里鼓鼓囊囊的,看样子是装满了。 我把她拉到没有泥坑的地方,轻声说道:“买吃的就买吃的,怎么还不撑伞?这天气,感冒了可麻烦着呢。” 肖忆刚想说话,可她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她的短发被雨打湿了,纷乱地垂在她的头前。她甩了甩头,有点厌烦地说:“没带伞,不行啊?失陪了。”说着,她便轻盈几步,又冒着雨朝教学楼奔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那鼓鼓囊囊的口袋还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也不知道她买的是什么好吃的东西……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雨中的绿茵场,是少年们尽情挥洒汗水的绝佳场所。所以我看到那群正在踢足球的男生们时,也无法分辨他们头上的是淅沥沥的雨,还是热腾腾的汗。我见那个高个男生好几次都滑铲掉了敌方的攻势,情不自禁地想大声叫好,可我一看到阿凉也在,便顿时倒了兴致。 “阿四!”我用脖子夹着雨伞,将双手环绕做成扩音喇叭状,“你家小愉心疼你!她叫你回去!!!” 我确保我的嗓门儿可以让他听得见,当然了,与他一起踢球的伙伴们也能听见。我看到蓝茂立马用肩膀挤了挤阿四,穆杰也傻笑着拍了拍阿四的肩。可相比之下,阿四就有点羞涩了。他大声地冲我喊道:“踢完这球就回去!” 我转身就走——反正愉愉布置给我的任务已经做完了,可以向她交差了。 快走到教学楼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高高壮壮的身影正向我挥手。霎时间,我拿伞的右手都抖了一抖。我连忙用左手去扶住了右手,好歹还是稳住了。 “胡子。”我向那个少年走了上去。 “嘿雅博。”他大大咧咧地说,“介不介意载我一程?” 虽是问我介不介意,可他已经提前走到雨里了。我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去,把伞撑到他头顶。 “就知道你会答应。”他热情地过来搭我的肩膀。 这种感觉,像一个温暖的物体,不断地散发着光和热。在有些冷冷的雨中,炽热的火光就在我的身边燃烧,绽放,这一切都来源于他。 可是……问题很快就来了。 胡子比我高,他又搭着我的肩膀,所以我不得不把身体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形状,这样才能让我和他都不被雨淋到。 他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接过了我手中的伞:“我帮你撑吧。” “啊……不用。”我还没反应过来,伞柄已经移到了他的手中,这让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比起冒着雨出来赏雨景,大家更愿意呆在温暖的教室里互相聊聊天。所以一路上,除了清脆的雨声和脚踩水塘的声音,就没有别的声响。当然了,还有我紧张的心跳声。 “啊,很遗憾啊,还是下雨了。”我想起了胡子刚刚发的说说。 “你也是,还评论呢。”他有点不悦地说,“下了雨就只能去体育馆上体育课了,不过也好,可以练练羽毛球。” 可在这句话之后,我们就又一路沉默无语了。体育馆已经近在眼前了,胡子开口道:“雅博……其实我是想麻烦你做个事。” 这句话如一粒石子,坠入了我的内心湖泊,但很快,溅起的涟漪就变成了滔天的漩涡。我……可以为他做事?在我确定我没做梦之后,我简直受宠若惊了。但我表面上却表现得非常平淡:“说吧,我尽力。” “你知道的嘛,我们学校男生宿舍澡堂冬天是不开的。现在已经是这么暖和的春天了,所以很快就要开了。但是洗澡是要澡票的,你能不能……帮我买一点,我给你钱。”他有些腼腆地说道。 原来就是这件事情。说实话,上个冬天我帮穆杰蓝茂他们买水票,对那个买票角的地方已经烂熟于心,跟卖票的老师也混得很熟。如果说,原来为他们免费打水是我出于畏惧,或者是因我自恃清高而不愿意与他们多加纠缠,那现在为胡子买澡票,则是我心甘情愿的馈赠。是啊,就算是送他,我也愿意。更何况……他还说他是要买的。 我偷偷地看了旁边那个一脸胡子的少年,悄悄低下了头。我觉得,挺感动的。像我这样一个渺小的人,可以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这些努力的报酬,仅仅是需要他的笑容,或者是他的拥抱,至于我付出的代价,与我得到的相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恩,好。”我点了点头。 胡子见我答应了,高兴地笑了:“谢谢你啦!”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来到了体育馆的屋檐下。他把伞交还给我,便径自走进了体育馆。在进去前,他稍微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高高地把手挥了挥,最后还是推开门进去了。 我握着被他握过的伞,就像是握着凝聚了他力量的手。 一步,一步,我远离了操场,远离了体育馆。阿四他们仍然在球场上奔跑,胡子则已完全隐身在了体育馆中。只剩下一个我,在雨中行走。 淅淅沥沥的雨,就像我来时一样,没有断绝,也没有晴朗。 第八章 信不信我阉了你 ?一回到教室,愉愉便急急忙忙地问我:“怎么样了?” “他说踢完最后一球就回来。”说是这样,可我刚刚还看见他们在踢呢,能踢完最后一球回来就见鬼了。 “那就好。”愉愉趴到窗前,遥望着窗外被雨打湿的世界。 雨中的世界,是被洗涤过的新的纯净。泥土在雨后会散发出馨香,树叶在雨后会留下晶莹的雨露,工业味道很重的城市在雨后,也会因暂时的休憩而得到放松。雨,给人美好的遐想,可是遐想过后,终究还是要回到现实的。 我把伞搁在座位旁边,脑海中还满满是刚才与胡子相遇的画面。他那么温和,那么友善,那么真诚……他太完美了,可这更令我有一种后怕的感觉,因为太完美的琢玉,只会是镜花水月的一场空梦。能握在手心里的,永远都是那看似美好的璞玉。 不过这春季的雨还真是反复无常。刚刚还有倾盆之势,现在要快要趋于毛毛雨甚至停止了。伴随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阿四他们终于回来了。看着他们进来的身影,我好喜欢雨在洗涤世界的时候,也洗涤了他们的灵魂,希望他们不要再找我麻烦了。 与此同时,上课铃也响了。 愉愉见上课铃响了他们才回来,才意识到阿四根本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她有些气呼呼地瞪着他。阿四却不以为然,照例掐了掐愉愉的脸,直把愉愉给掐笑了才罢休。 蓝茂,穆杰,阿凉可就顾不上和女朋友打情骂俏了,他们直接冲到了空调旁边张罗着要开空调。这举动激起了周围女生的一致抗议,可是穆杰并没有管她们的感受,还是执意把空调打开了。 阿四和愉愉亲热完后,也走过来给他们递了几张餐巾纸。他们几个都把外套脱掉了,露出里面的短袖。一件件单薄的衣服湿漉漉的,能裹住他们的身体,却裹不住他们青春燥热的心。 当然了,厚脸皮是一堆堆的,能暂时换来凉快,但换不来其他人的支持,换来的都是讨伐。 几个巾帼英雄见空调指示灯变亮,立马冲了过来,指着他们说:“还不快关掉!疯了吗?现在才几月份啊!” 阿凉和蓝茂对视一眼,继续旁若无人地用餐巾纸擦汗。穆杰则横在空调前面,执意不让她们过来。 僵持了一会儿,见双方都不肯退让,阿凉解围道:“等下我们会关掉的,你们先回去吧。” 可为首的女生陈悫甚是泼辣,她一点也没有退却的意思:“你们要是不关空调,我们就不回去!” “那很遗憾,我们做不到。”阿凉摇摇头,便不再与陈悫多费口舌,继续去吹空调了。陈悫气得直跺脚,见周围几个姐们儿都有退缩之意,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可无奈她一人之力并不足以撼动阿凉他们的联合,而其他几个坐在空调周围的女生则宁愿被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愿开口说上半句。 我虽然也坐在空调旁边,但因为刚刚在外面跑过一趟,此时也是满头大汗。不过若是要开空调来解暑,这也太夸张了。我看不过去,站起来说道:“穆杰,把空调关了吧,会生病的。” “傻逼一个。”话音刚落,蓝茂就送了我这个评价。 而穆杰则直接无视了我的话语,他用力把我往旁边一推:“你能不能让开点?挡住我吹风了!” 我略带歉意地对陈悫笑笑,表示我也无能为力。 陈悫无奈地点了点头。这时,坐在空调边小个子女生时依雪拉了拉她的衣角:“没关系的,我们忍一忍就过去了。” “忍一忍?”陈悫惊奇地说,“我的雪妹妹,他们是男生,体质和你是不一样的。你这样忍受他们,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喂喂,话不要说得太难听了。”阿凉走上前来,“什么叫我们会变本加厉?” 见阿凉这样穷凶恶极,时依雪愈发诚惶诚恐:“陈悫,谢谢你的好意,我们真的忍一忍就……” “你们越这样忍让,他们就会越来越目中无人,越来越过分。”肖忆也走了过来,义正词严道,“你们不要做得太过火了。即使是天气真热,没有学校的规定擅自开空调,你们是想让我们班又染上一份破坏校规的‘荣誉’吗!” “我还以为肖大小姐有什么高见呢。”阿凉面不改色,“拿校规来压我,你以为我会怕?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是吗。”肖忆冷冷地说,”那你,是要和我们全班同学为敌,用你的偏执送我们全班同学一份耻辱了?” “都安静!”原本已经坐回自己座位的阿四突然站起来,大声道,“别说话啊!上课了不知道啊!” “哼。”陈悫不屑地说,“真不知道他是良心发现来维持班级秩序呢,还是维护兄弟面子。” 阿四的脸色有些难堪,不过他并没有受到陈悫讽刺的影响,还是强硬着让穆杰他们回去。 “这才有点样子。”陈悫淡淡地说,很快她又目光一转,直逼着穆杰道:“阿四都这样说了,你们怎么还不回去?” 穆杰像是被问住了,他求救般地看向阿凉。阿凉见状,连忙解围道:“回去当然可以。但是……空调不能关。”阿凉如一块坚硬的顽石,依然不松口。 “为什么不能关?”陈悫脱口而出,“根本没到可以开空调的时候,你们几个男生不怕感冒,我们女生感冒了怎么办!” 见话语权又要被陈悫夺过去了,穆杰又开始了胡搅蛮缠:“不管怎样,我们就是要开空调。你别瞎逼逼了,那些都是虚的。你们要是怕冷,不能先出去?” 陈悫冷笑:“出去?哎哟我的穆少爷,您可真会想办法。现在已经上课了,我们不在教室里呆着,请问您想让我们上哪儿去啊?” 陈悫说完,教室里的气氛已经紧张地连空气都快要凝固。陈悫和穆杰都不愿退缩,各执己见。见此情形,阿凉又火上浇油道:“阿四只是让我们回去,可没让我们关空调啊,对吧阿四?” 阿四显然也没料到阿凉会这样解读他的意思,所以他怔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阿凉。倒是愉愉有些看不过去了,她站起来,想帮阿四说几句,但被肖忆制止了。 “这种事情,除了阿四自己去说,谁说都不合适。”她虽然语气轻柔如丝绸,但那隐隐埋在话中的锐利,却如摄人的银针般不容愉愉有任何置辩。 谢天谢地,这节课的老师终于进来了,见空调周围围着一大群人,她微蹙眉头喝道:“你们都在干什么!不知道现在上课了么!” 可她的话并没有激起什么反响,而是像一粒平淡无奇的小石子,被抛到地上后至少发出了短促的一声,就不再连带别的声响。无可奈何,她只好走过来亲自处理。可她走了才没几步,就发现空调正开着。她揉了揉眼睛,似乎在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见空调确实开着,还开到了22度,她惊呼道:“谁开的空调?这种天气开空调,你们是想得感冒吗?” 陈悫得意地瞟了阿凉一样,不过阿凉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蓝茂和穆杰也是如此,浑然把老师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老师见自己的话没有收到回应,有些尴尬。她只能唤道:“谁开的空调?谁开的?要是再不把它关掉,闹到了教务处可不是好玩的!” 阿四拼命给阿凉使眼色。阿凉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造成了一个无法挽回的漩涡,在坚持了一会儿后,他还是很不情愿地关掉了空调。 老师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陈悫也招呼了一声,她的姐妹们便都散了。穆杰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陈悫见了,趁他不注意,悄悄地拧了一下他的胳膊。 “啊!”他痛得大叫起来,“谁掐我!” “啊?有人掐你吗?你好可怜啊。”陈悫楚楚可怜地睁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无辜。 可能是她的演技太精彩了,坐在附近的人都捂着嘴偷偷地笑。穆杰猜出了分毫,他恶狠狠地看着陈悫。不过陈悫依旧漫不经心的,像是大姐姐在玩弄小弟弟。 穆杰一脸窘迫地看着陈悫,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可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别跟她一般见识。”阿凉附在穆杰耳边轻声道。 “切。”有了阿凉撑腰,穆杰又顿时有了底气。他潇洒地一甩头,鹦鹉学舌般地说:“我才不愿意和你一般见识呢。”说完他便搭着阿凉的肩膀嘻嘻哈哈地走了。 “这男的神经病吧……”看着他的背影,陈悫下了这样一个结论,引起了一阵哄笑。 肖忆也回去了,经过我的时候,她刻意地停顿了几秒:“表现不错,会为别人说话了。” “喂喂。”我有点哭笑不得,“难道在你以前我一直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怂包吗?” “或许吧。”她话中有话地说,“希望这不是昙花一现。” “很遗憾啊,你要失望了。”我故意逗她。 “是吗?”肖忆莞尔一笑,就像和刚刚去买吃的一样平常,“信不信我阉了你?” 第九章 被云遮盖的太阳 ?“当然……信。”我深知和她开玩笑的分寸,“不过你现在不去座位上乖乖听课,这举动更不明智吧?” “你这家伙,平时看你一副老实面孔,现在都学会油嘴滑舌了。”她意味深长地说,“罢了,反正日子还长,你以后要面对他们的次数,绝对不会减少的。”她轻笑着远走了。 唉,她说的倒是轻松,但于我而言,要是以后每天都身在橡皮屑大阵里,我的生活还真是“有滋有味”啊…… 不过折腾了这么久,混乱的课堂终于安静下来了。老师在讲堂上摊开了课本讲起了课,可是虽然她讲得很认真,底下的同学们听得认不认真就是另一码事儿了。 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让我心情难以平复,所以我一点听课的心思都没有。虽然我端端正正地坐着,可对这个课堂,我也仅仅是在看着老师的嘴巴一张一合,至于她的声音嘛,根本就没有传入我的大脑,我的记忆对于这节课的内容更是一片空白。说的直白点,就是我开起了小差。 “麻,麻烦你个事儿……”胡子的音容笑貌又渐渐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他笑起来很好看,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与他黝黑的皮肤相映成辉。肉肉的脸则让他平添了一分憨态可掬的感觉。这样表述可能有点夸张了,但确确实实,一种踏实,一种可靠就像是萦绕在身体周围的气体,完全驻扎在他的灵魂中了。一想到他,我就觉得心里暖暖的,面对整体捉弄我的阿凉他们,畏惧这种情绪,也就立刻被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要能见到他,我就觉得幸福。 然后就有一堆碎橡皮砸中了我。 我看着一地的碎橡皮,再看看刚刚才端坐好的阿凉,默默地叹了口气:真是黔驴技穷啊…… 带着满腔的悲愤,我弯下腰,把碎橡皮一块,一块地捡起来,再摊开一张餐巾纸,把它们都放了进去。 那些橡皮,五颜六色的。甚至有几块还带着淡淡的水果香味。天啊,阿凉这是要无聊到什么地步,才会去搜集这些橡皮啊…… 只是可惜,他把橡皮切得实在太碎了。我原本循环利用它们的,可是我用手指拿都拿不起来。试了几次后,我没耐心了,便想把碎橡皮往桌下一捋,下课全扫掉算了。 正当我想要这样做时,一股诡异的寒气侵袭上了我的身体。我朝四周看看,并没有什么人在诅咒我啊。然后我再朝前面望去,原来是肖忆正用她那能冻死人的眼睛在盯着我。 忽然,她身子一低,装作在系鞋带,以此来避免老师的目光。“别……丢……掉……扔……回……去……”她用口型说。 扔回去……吗?说实话,在我把橡皮块捡起来的时候,还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置它们。可能是纯粹的看不惯地上有那么多垃圾,或者想小小的废物利用一下。但经过刚刚的实际操作,废物利用这一条,恐怕是做不到了。 不过多亏肖忆的提醒,我现在终于知道我要用它们来干什么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堆橡皮取出,放置在桌上。切割它们的刀功相当精细,可见阿凉为了捉弄我费了多大的功夫。这心思,要是用在正道上多好。可惜了。 但是阿凉依旧对我心态的变化浑然不知,继续孜孜不倦地趁老师不注意往我这里扔橡皮块。因为有穆杰也帮着他扔,所以我这里碎橡皮越来越多,就算用书挡,也都快聚成一个小山了。 不过我耐心极佳,不就是捡橡皮嘛。我干脆撕了一张餐巾纸,专门用来捡起地上的碎橡皮。我把碎橡皮们按照颜色排列好了,嚯,多赏心悦目的一副彩虹大桥! 可就算是脾性再好的人,被这样的橡皮炮弹攻击了这么久,也会耐不住性子发飙的。我告诉自己,克制,克制。但一块险些砸重我鼻子的橡皮块实在让我忍无可忍了。我在心中默念道: 三,二,一。 看着老师终于转过身去擦掉之前的板书,我知道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了。我抓起桌上的碎橡皮,一股脑儿地全都朝阿凉扔去。顷刻间,我和阿凉隔着的那一块地带下起了一阵橡皮雨。因为是第一次扔,所以我没把握好力度,只有几块砸到了阿凉。阿凉虽没受到什么伤害,但也惊愕地看着我,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扔回去。 前面说过了,这阵橡皮雨的波及范围很大,蓝茂和陈悫这两个坐在我和阿凉中间的人便深受其害地最为严重。蓝茂本来在偷偷玩手机,忽然被砸了一下,倒也没什么反应。陈悫就不一样了,她捂着头两边望望,最后悄声问她旁边的愉愉: “谁砸的?” “这个……”愉愉下意识地瞟了我一眼,又瞟了阿凉一眼,很快低下了头,“不知道啊。” “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陈悫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弄得我心里毛毛的。 我正想要和她解释,可她却不再看我,而是转过头去看阿凉。因为她背对着我,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看阿凉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不过根据阿凉被她看后的表情推断,想必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这时,穆杰突然又朝我扔了一堆碎橡皮。而其中有几块则偏离了轨道,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陈悫的头。穆杰顿时紧张地差点跌下凳子,阿凉则有点隐隐的无语,但他并没有很明显地表露出来。 可这,却给陈悫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发泄口。她像我一样,也开始搜集着四周散落的碎橡皮。一下课,她就急不可耐地冲到穆杰那里,把他的衣服拉开,然后把她搜集到的所有的碎橡皮(当然也有一些我偷偷扔到地上去的)全塞进了他的衣服里。看着这情景,我真差点没拍手叫好了。 正当这时,肖忆又悄然来到我的身边:“表现不错,我可以考虑不阉你了。”肖忆的语气虽然冰冷得和以前没有差别,但多少缓和了一些。可是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能把玩笑话说得这么正经的人呢。 她见我没有反应,便追问道:“看着穆杰衣服里被塞进橡皮,有没有报你衣服里被塞橡皮之仇的快感?”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能理解。”我看着窗外的风景,雨已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碧如洗的天空,还有那藏在云中的太阳。 “我并不反感扔橡皮这种游戏,但是,他们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你不觉得玩这样的游戏……太过幼稚了吗?”我看着肖忆,絮絮道。 肖忆思索了一会儿,带我来到走廊上。她指着天空中那个燃烧的火球,问我:“那是什么?” 我揣测着她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但还是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没办法,也只好照实说了。 “是……太阳?”我试探着问道。 她点了点头,可并没有说对错:“那它在几分钟前,是什么?” 我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别说几分钟前,就是几亿年前,太阳不都是太阳吗? 我不顾刺眼的阳光,抬头看着那颗火球。可现在,它却被厚厚的云遮盖,唯有几处云的缝隙里,透出耀眼的金光。 “几分钟前……是被云遮盖的太阳?”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听了我的答案,肖忆一改之前的严肃,表情轻松起来:“是啊,即便是壮丽雄伟的太阳,都免不了要与云朵玩捉迷藏。说白了,这世界上的每一个组成部分,都不可缺少。如果一直是太阳在照射大地,干旱就会在我们的生活中肆意妄为。所以有云偶尔将太阳覆盖,来带给人们阵阵清凉。但如果没有太阳的照射,一切的生命都将不复存在。可能这例子太过夸张了,但我认为,和阿凉他们的游戏,还是相通的吧。” 虽然听起来真的很像扯淡,可是肖忆也并不像是全在胡说。这个年纪的男生,有点童稚的玩心,也是正常的嘛。 “但我还是有一点不能理解。”我倔强地摇了摇头,“他们,为什么要一直针对我?”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肖忆望着快要蒸发的积水潭,“你应该去问他们。” 我回头看着教室里一片欢腾的人们,陈悫仍在和穆杰吵着架,蓝茂和阿四又勾肩搭背地在玩手机,愉愉正和她的姐妹们聊着电视剧八卦,阿凉则在认真地削橡皮……人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事情做,并过得相当充实。 看着他们自得其乐的模样,我有些郁闷:“可我并不喜欢做他们做的事情啊……” “那就自己去发掘你的兴趣啊。”肖忆指了指她的腕表,“这节是大课间,时间多的是,为何不去操场上看看?”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肖忆一提起操场,我就想起了刚刚还被胡子搭过的肩膀。那温暖的感觉,现在正像怒放的植株,迎着即将日暮的余晖,在绽放自己最后一刻的美丽。 他刚刚才结束了体育课,既然他喜欢打篮球,那就一定在篮球场上! “走吧。”我对自己说,“去操场!” 第十章 你不喜欢他吗 ?由于刚下过雨,虽然已经放晴,但操场上的塑胶跑道还是比较湿滑,所以很少见到有人在跑步,散步倒是有不少。篮球场上虽然也积了几个小水塘,但现在都已蒸发地差不多了,篮球的声音也自然成了操场上的主角。 肖忆跟在我身后,略有惊讶地说:“想不到啊,我说去操场,你还真去。” “为什么不去?”我意气飞扬,想着马上能见到胡子,之前还愁云密布的我的世界,也都逐渐晴朗起来。 “哟!雅博!”郝萌突然出现向我打了个招呼,他看上去心情不错。 “嗨~你打羽毛球吗?”见他肩上扛着羽毛拍,总觉得有点明知故问。 “是啊……你也打?”他热情洋溢地就要过来拉我,“一起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婉拒道,“我只是……喜欢看。而且我……还有事。” “这样啊,那改天吧。走了啊!”他不无遗憾地朝体育馆走去。 肖忆怔怔地看着我许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你有些奇怪呢。” “你刚刚似乎……变了一个人……”肖忆怀疑地看着我,“你真的是雅博?” “难不成我是博雅吗?”我笑了,“说来也奇怪,我跟别的班的男生相处得都挺融洽,但惟独和自己班的男生……” “看起来不全是你的问题。”肖忆又恢复了她之前的淡然,“那我们走吧。” 在通向操场的大道旁,种植着一排桃树。许是春季的缘故,那些方才还被雨水淋湿的花瓣,此时却已然与春风一起翩翩起舞,像是要高飞到天空中去。我撷取了一朵放在手心,那朵花上还留存着些许雨露的清香和花瓣的幽香。 肖忆见我手中握紧了那朵桃红色的花儿,又不免来打趣我:“你这是要给哪位可爱的小女生献花啊?” 冷不丁被她这样一问,我还真没想好该怎么回答。总不可能说我是不忍心看着花朵的美丽被污泥玷污才把它摘下的吧……那显得我也太矫情了。 我眼睛一亮,将花放在她的手心:“美丽的肖忆姑娘,只有这样的花朵,才配得上你如月般皎洁清朗的容貌。” 她先是一惊,难以置信地望着我:“你……是认真的?” 可我并没有察觉到她那与平时不一样的地方,而是一脸微笑地看着她。见我微笑不语,她眼神中的动容亦稍纵即逝而过。 我这才意识到好像让她误会了,连忙道歉:“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肖忆转过身去,语气里有无法掩盖的失落,“我还有事,失陪了。” 望着她寂寥的背影,我想上前去跟她解释几句,但这样刻意的解释,未免比让她冷静一下来得明智。 风来了,将桃红色的花瓣吹得零零散散。我目送着肖忆离开,直到她的身影彻底被花瓣遮挡得一点都看不见,我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而之前我放在她手上的那朵,则已经被我快要捏出水来了。 我叹了口气,在泥土丛中刨了一个坑,将那朵花埋在里面。希望能把肖忆的哀愁,一同埋葬掉吧。 不过太阳并没有拘泥于这样的愁思,它的光芒开始愈来愈强烈。即使是站着,我也已经满头大汗。春天就是这样,衣服穿多了嫌热,穿少了嫌冷,怎么穿都不合适。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拍了拍我的肩膀——是愉愉。 她的脸上带着欣喜的欢愉。看她这副样子,我就知道阿四一定又送了她什么东西了。 果然,她手腕上戴着一条玉兰花手链。这并不是非常昂贵的东西,在学校外面的老太太那里就可以买到,一块钱一条。可我看愉愉的表情,却像带着宝石手链一样幸福。 “只要是他送我的,无论价值,我都喜欢。”她拉着旁边几个姐妹的手,一蹦一跳地往操场上去了。 真好啊……我真的好羡慕像愉愉这样的女孩子,幸福对她而言,不是荣华富贵,也不是甜到发腻的情话,仅仅只是一件小礼物。不过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只需要他一个拥抱,我就能拥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但终究,愉愉的幸福是两人共有的。而我,却只能将我以为的幸福藏在心里,连能不能找到一个可以分享的人,都是个未知数。 胡子果然在篮球场上,他此刻聚精会神地在突破其他几个人的围攻。还别说,他虽然胖乎乎的,可是在行动上面的敏捷程度,并不输给比他瘦的人。而高大的个子更是他抢断或者阻挡的利器。 终于,他越过了那几个人,三步踏到篮筐下,飞身一投。 球在篮筐上转了一圈,却歪斜了下来——没进。 胡子的神情有些沮丧,他的队友见状,都纷纷上去……拍拍他。 男生之间的友谊就意味着……他们可以互相拍……那个地方。 又大又翘,看上去手感不错。我知道在篮球比赛中,这个动作是表示鼓励。但是我低头看看自己罪恶的双手,我也想…… “雅博,看什么呢?”一个清朗的女声传来,一个倩影坐在了我的旁边。见我不回答,她笑嘻嘻搭上了我的肩膀,“看上了哪位美女啊?姐姐我帮你去说。” 我费力地挣脱她:“别逗我了,陈悫。” “怎么能说是逗你?姐姐我是认真的。”她忽然郑重地说,“你也是,阿凉他们那么过分地对你,你怎么忍了那么久才反抗?” “啊……你知道了?”看她那么热情,我有点不太好意思。 “肖忆告诉我的。”她倒是很直爽,一点也没忸怩,“不过其实这样也好,那种场合你不太想出面的话,我来帮你是再好不过的。” 我见她是认真的,也诚挚地道谢:“谢谢你……” “不过,”她话锋一转,“不要指望我能一直帮助你,你应该自己去面对阿凉和穆杰才对。” “唉。”我郁郁寡欢,“再说吧。” “不能再说。”陈悫站了起来,又作势要拉我起来,“你现在就应该去和他们说清楚!这种事情,耽搁地越久越没用。你应该趁热打铁,趁着你的血性还没有被完全磨灭,把你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让他们意识到,你不是怂包!” 其实我挺想和陈悫摊牌的,告诉她我的意愿并不是和穆杰他们和平相处,如果只是那样,我大可以躲起来。但是现在,看胡子才是我最想要做的事情。可是我看着陈悫热切的眼光,这样的话,还是很难说出口啊…… 更何况,就我对穆杰和阿凉的了解,他们都是那种趾高气昂,听不得别人劝的人。想指望用语言来改变他们对我的态度,还不如去买块冻豆腐当武器呢。 “我还有事。”我搪塞道,“我会说的,你放心吧。” 见我的态度如此强硬,陈悫不说话了,她静静地坐在我旁边,陪着我看胡子打篮球。有人说,篮球落到篮球场上的声音,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起初我还不太相信,当是在我亲身感受之后,我才意识到这声音里到底包藏着什么。 除了最基本的篮球声,队友之间的鼓励,场外加油助威的呐喊,还有在阳光下的风的声音,一起构筑了这部宏伟的作品。每一个元素都不可或缺,少了谁这部作品都不完美。 可惜啊,我的生活如何能和这篮球场一样,能找到我的自身价值,那就好了。 时间过得很快,渐渐的,天上的云彩霞光被夕阳的光芒染出了一条金边,风嗤嗤地吹着,不时地有如琉璃般晶莹透亮的花瓣乘风而去。那是意味着时间的流逝,还是温热的离去? 而在操场的另一边,是阿凉他们挥汗如雨的足球场。愉愉和她的姐妹们也在那里,每当见到阿四行云流水的运了好个球,她不顾旁人一样的眼光,大声叫好起来。我朝那里眺望了一会儿,可实在没有什么吸引我的东西,所以很快眼睛就又不由自主地回到了篮球场这里。 胡子凭借着身高优势,又一次抢到了球。可是前面已经有几个人包围住了他,这时候的身高优势,反而成了阻碍他行动的劣势。我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 陈悫像是看出了端倪,似乎是为了证实她的推断,她朝我靠近了一些,来看我的眼睛。 “哇!”她突然大叫了一声。 我被她吓了一跳。“啊!你干什么?” “别乱动。”她目光如炬,“你是不是……一直在看那个一脸胡子的胖子?” 我冷汗直流,索性闭口不答,这样最好。 “真没看出来啊雅博。”陈悫有点小小的得意,“怪不得不肯去和阿凉说明白呢……原来你还在这里等你的‘黑胖王子’啊!” “别乱说。”我慌忙否认,“哪有什么‘黑胖王子’,我刚刚……是在看天上的云彩,对,就是云彩。云彩千变万化的,真是好看。啊哈哈。” “得了吧。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陈悫捅了捅我,“什么时候看上他的?” “喂喂。”我无奈地朝旁边退了退,“八字还没有一撇,你能不能不要脑补了。” “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了。”陈悫狡黠地一笑,“你敢对天发誓,你不喜欢他吗?” 第十一章 我怕他会讨厌我 ?“瞎,瞎说什么!”我干脆扭过头不去看这个咄咄逼人的家伙了。 “哦呵呵。”她的眼中放射出如狼似虎的光,“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呢……” “你,你在说什么?”我下意识地去看了一下那个地方,没有啊…… “我是说脸红啊大哥!”陈悫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们就这样背靠着背,默默无言。时间好像也停止了流动,除了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们,在继续着他们向远方不断的行走。有时候有人经过,惊异地看着陈悫,却被她瞪了回去。直到操场上的人因即将上课而越来越少了,陈悫才又继续跟我侃大山。不过我一直都心不在焉,每跟她说几句,就会情不自禁地转过头眺望篮球场,想看看胡子有没有朝这里走过来。 “雅博。”她突然说道,“你……是认真的吗?” “什么认不认真的。”我有些不耐烦了,“什么都没有!别乱想!”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的语气有些沉重,“你……确定你是认真的吗?” “我再说一遍……”我回过头去,但是当我看见她的眼睛,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不知该如何形容她那时的眼神,那是一种深深的哀怨,是一种我从未触及过的忧愁。她的瞳仁里好像有一个起舞的小人,那小人在单薄的刀刃上飞快地旋转着,有红色的火花和蓝色的水花在她身边怒放。游离的飞舞着的火舌,像缤纷的花落,那么绝望,却那么华丽。 “陈悫……你……”我后退了几步,她的异样,让我有种难以名状的畏惧。 “啊,对不起。”她很快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陈悫有点自嘲地说,“真是没用呢,又想起他了。看到你这样拙劣的伪装,我就想起现在的自己。只可惜……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可他还是在我眼前飘来飘去的,赶也赶不走。可能就是命运在玩弄我吧,我这样的性格,和他相性,或许根本就是我痴心妄想吧,因为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平常,虽然一直跟他吵吵闹闹,虽然一直都认为他是个不可否认的烂人,但是我现在想起他,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觉得难过……” 我从未见过风风火火的陈悫这个样子,她现在就像一只羸弱的小兽,只会等待他人的救赎,却无法舔舐自己的伤口。她的话,引得我浮想联翩。陈悫口中的那个“他”,不会是……我不禁道:“你说的那个人……难道是他?” “别说了。”陈悫垂下头,额前的刘海纷乱地散落了,遮住了她的眼睛,“你无须多说,我只要看到他的眼神,我就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事实上我也深刻地考虑过自己的想法,可我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想要克制自己的感情了,可就在刚刚,我一看见你的眼神,我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愚蠢。因为你看那个人时候的眼神,和以前我看他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呵呵,可能你会觉得很难理解吧,平时那么女汉子的我现在也会对雅博你大倒苦水。可这是没办法的,暗恋,就是这么心酸,你应该有同样的感受吧?” “唉……”我很想安慰安慰陈悫,可她的话却犹如一堵冰冷的墙,让我对自己也开始有些怀疑。我对胡子的情感,和陈悫对那个人的情感,除了性别,其实还差了很多。比如我对胡子的感谢,对他的信赖和依恋,都让我早就堕入了不复的深渊。陈悫如果只是出于男女之情,或者欢喜冤家的状态,那还是很好调控的。 “陈悫。”听见我在叫她,她抬起头有些惊异地看着我。我冷静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你是幸运的。你的情感,可以表达出来,而我,恐怕直到毕业,我的情感都只能以晦涩的方式苟且偷生般地存在。你既然喜欢他,就应该大胆地去告诉他。无论你是以什么方式,当面说也好,写书信也罢。只要让他知道你喜欢他,让他知道在这短短的青春花季里,曾有一个女孩为他付出过情感,那你就不必感到后悔。” “是这样吗?”陈悫有些凄惨地笑着,“我就只是怕,今天才跟他吵了一架,他会不会……讨厌我。” 讨厌……吗?那那个人对我做出的种种行为,又是出于什么想法呢?弄乱我的床铺,往我的衣领里塞碎橡皮,还有许许多多我已经忘却,可在我心上留下永恒创伤的行径,我又该怎么理解? 说真的,每次被他捉弄,我觉得很烦,真的很烦。但是如果有一天,他对我开始冷淡,我们见面时他再也不会来捉弄我,这样的情况……我从未想过。 还是想想面前的事情吧。 “明白了吗?”我本想拍拍陈悫的肩,但又觉得不太合适,所以放弃了,“抛开你是为了女生们的利益才与他处处摩擦这一点好好想想吧,这一切说穿了,其实根本不算什么的。” “希望是如此。”陈悫苦笑着说,“雅博,不好意思,打扰了你这么久。我们走吧。” 通向二楼的楼梯,那么短,又那么长。对我而言,那又是一天的折磨。对陈悫而言,则是她不得不正视她心的考验。 回到教室,阿凉他们还没有回来。肖忆趴在桌上,见我回来了,她勉强地笑了一下:“玩的怎么样?”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一朵还沾着雨露的桃花轻轻放置在她的桌上。 “苏献雅,你……”肖忆拿起那朵花儿看了看,又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最后她拿出本书,小心地将它夹在书中,“谢谢你,我会珍藏的。” 我认真地看着肖忆的脸,她并没有国色天香的容颜,也没有天天化妆来打扮自己。她的气质恬静,素雅,但又透着一股清冷。她总是把自己的情感完全压抑在自己的心底,从而给别人造成她很孤傲的错觉。但是与她相处久了,她丰沛的情感就会像一场热带森林中的暴雨,无止境地倾斜着,还有各种飞禽走兽在其中喧闹。只是,旁人无法察觉罢了。 陈悫恢复得倒挺快,转眼之间已经又俨然一副大姐头的模样,和她的几个姐妹说说笑笑着。快要上课时,阿四和愉愉率先手挽着手走了进来,那串玉兰手链散发的恬淡清香沁人心脾。我看见肖忆分明夸张地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她也被这种欢愉感染了。 见阿四和愉愉如此恩爱,陈悫带头发起了嘘声。面对穆杰他们几个男生起哄时还落落大方的愉愉,在面对陈悫她们几个女生起哄时,却有些羞红了脸。她不好意思地在阿四耳边轻声说了一个什么,阿四便又捏了捏愉愉的脸。陈悫忽然怔住了,一种莫名的羡慕在她心中酝酿。 “阿四你跑得太快了,有嫂子就不顾我们了吗!”嗓门很大的蓝茂也很快冲进了教室,直接扑到了阿四肩上。这回,轮到我羡慕了。男生与男生之间普通的亲密动作,换了我,为什么就那么难以做到…… “干什么干什么啊。”愉愉有些心疼地把蓝茂从阿四身上拉下来,“压坏了你赔?”她有些愤愤地说。 “这下是——嫂子发话咯!”蓝茂笑嘻嘻地闪到一边,阿四趁机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蓝茂转过身来,又要与阿四打闹,但被愉愉的怒视制止了。 看到这情景,我更是愈发的羡慕起来。这样简简单单,却无比深厚的友情,对我来说,为什么就像天方夜谭一样,只能看着,却不能触及。 我深吸了一口气,因为那个人,马上就要回来了。我甚至可以想象,他在楼梯上晃来晃去,没个正经的样子。许是听到了那熟悉的口哨声,陈悫也不再起哄,她站在门边,紧张地将双手放在胸口,遥望着门口。终于,他进来了。 一如既往的散漫,可能已经成为了阿凉的标志。陈悫静静地站在门那里,见阿凉回来了,她上前几步,似乎想和他说话。但阿凉完全无视了他,和穆杰勾肩搭背着,不知说了什么黄色笑话,他们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陈悫没有再追上去,而是看着他们走上讲台,走回自己的座位,最后又坐下来。从始至终,陈悫没有和他说上一句话。 与此同时,我也有些忐忑不安。没有了胡子的保护,在面对阿凉他们的时候,我难免会架不住他们人多被欺负。如果只是简单的打架也就算了,他还总是玩些小孩子把戏,真不知是让人该夸他童心未泯,还是脑子有问题。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自诩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所以在和阿凉交手时,免不了会吃亏。 不过今天还真是奇了怪了,直到放学他们也没再有什么动作。其实也挺好,大家这样相安无事地相处着,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第十二章 我与他的距离 ?晚餐时间。 我们学校的食堂伙食……怎么说呢,虽然每天都在变,可是交的饭费就那么多,所以变来变去也不过是些换汤不换药的东西。阿凉是个土豪,所以他可以天天去学校外面下馆子。但对我这种生活拮据的小白来说,学校里的饭虽不怎么样,但也勉强能下咽了。 那段时间,正好孙燕姿的新专辑《克卜勒》发行了。每次听那首同名主打《克卜勒》,我就觉得面前浮现出了群星的画面。而那画面中最灼人的焦点,就是他,那个让我日思夜想的人。 食堂里人员的流动性很大,有时候进去就是一阵汹涌的人流,弄得人很头痛。这样的情况一天天重复,所以我早就习以为常。但今天不同,因为我一眼就发现了那个少年——那个熠熠生辉的少年。 他处在一个人群的漩涡之中。他身边有我认识的,比如郝萌。也有我不认识的,我猜想是他们班的同学。也是啊,我苦笑着叹了一口气。他这样开朗活泼的性格,怎么会没有别的朋友呢? 我悻悻地端着饭盆坐到食堂的角落里,它正对着门,处于风口。进进出出的人使得门一直被开开关关,就没有消停过。但那个位置却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看见他的每一个表情,看见他的每一个动作。我可以看见他在咀嚼食物,甚至可以听见他被旁边的同学说的笑话逗出的笑声。 可虽然能看见他,他离我还是那么远。隔开我们的,不是一张张桌子椅子,而是众多孤星的轨迹。虽然他的笑容那么温暖,他的肩膀那么宽厚,可我还是不敢去想太多,答案非常简单,因为本来就与他不属于同一个星系的我,只有将这份情愫隐藏在心中的资格。但我真的好不甘心,我真的好想离他近一点。不只是地理位置,我希望能和他成为更好的朋友。 “又在看他啊?”陈悫突然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了,吓了我一跳。 我白了她一眼:“是又如何?你刚刚见到阿凉时,还不是畏畏缩缩的像个傻子一样。” 陈悫微微哼了一声,又接着调凯道:“你还真是……痴情啊。” 看她一副女色狼的样子,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干脆端起饭盆坐得离她远远的,省得吃个饭都要被调戏。 “我亲爱的小雅雅。”陈悫像个章鱼一样挪了过来,“放心吧,姐姐不是坏人。来,姐姐问你一个问题。你让姐姐我去跟阿凉坦明心迹,那你怎么不先看看自己的情况,不先去把你的小心思告诉你的黑胖王子?” “我当然想啊!”我脱口而出。结果周围的人都纷纷扭过头来看我,弄得我很是尴尬。我抱歉地笑了笑,在确保除了陈悫没有人能听见我的话之后,又继续压低了嗓子道,“我只怕告诉了他,和他的友谊就会走到尽头了。”这个结论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我初中时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在我用一种模模糊糊的表白过后,彻底结束了我和他的友情。 “说的也是。”陈悫点点头,“像他这样阳光的男生,我估计……不会是的。” “没关系的。”我努力提高自己的音调,来营造出一种释然的氛围,“对我而言,能够享受‘喜欢’这种感觉,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天色渐晚,食堂里用餐的人们越来越少。胡子也是如此,他的饭盒见空后,也就和他的几个朋友们一起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渐渐变小,最后消失,我的情绪也愈来愈低落。加上本来心情就不好,所以我吃得就更慢了。陈悫也有心事,她吃一口饭便又发一会儿呆。如此这般,当我意识到时间不早时,食堂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算了,不吃了。”陈悫突然一推饭盆,火气冲冲地说,“脑子乱死了。” “那好,我也不吃了。”我站起身来,准备去倒饭,“陈悫,我们走吧,还要上晚自习呢。” “雅博……”陈悫看着我,满脸的遗憾,“如果你是女生,我们说不定会成为非常好的姐妹呢。你这么贴心,这么理解……” “得了吧。”我冲她作了个揖,“不互相抢男人就不错了。” “哎呀哎呀,”陈悫的脸色有些尴尬,“别说得那么直接嘛。” 和陈悫走出食堂,天已经黑透了。只是还有几颗孤星,在夜空中闪烁着。不过它们并不是最亮的,因为还有月亮的存在。所以即使它们再怎么闪烁,也都大不过月亮的光辉。在这浩瀚的夜空中,与月的圣辉相比较起来,星就实在微不足道了。 春天的风,有一种万物更新的暖意,但同时风势也不小,吹得几棵大树都哗哗作响。我走到一棵树下,忽然停住了脚步。 但毛躁的陈悫却没有发现,而是继续往前面走着。见我没跟着她,她才又折回来问我:“雅博,你怎么了?” “没事。”我笑了笑,向前走去。 陈悫并不是个敏感的女生,所以她也没追问我什么。不,更应该说她根本就没有觉察到,那棵树下,聚拢了好多被风吹过来的桃花瓣。月光下的它们看起来少了一丝娇媚,多了一分轻柔。不时还会随风旋转飞舞,很是可爱。 但更重要的是,我想起了肖忆。那个个子小小,却内心刚烈的女孩。她对事物感知的敏感程度,是陈悫这样的女生完全不能想象的。比如白天我开玩笑地送了她一朵花,肖忆就显然误会我的意思了。但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刻意的解释反而会破坏我跟她之间的友情。 我问道:“陈悫,怎么没见肖忆?她人呢?” “肖忆啊……”陈悫瞪了我一眼,“她从来都是在外面吃的,你连这都忘了吗?” “啊哈,啊哈。”我敷衍道。不过说真的,肖忆和陈悫她们都让我直接和阿凉摊牌,让我直接地反抗。我知道这对我而言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是我如果想要获得平静的校园生活,想要正常地与同学们相处,我就不得不把这条坎跨过去。 晚自习。 我们学校,住宿生大约占了三分之一,所以晚自习的教室是经过重新安排的。根据新座位的编排,肖忆坐我后面。所以当我进入教室后,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谁让她来得这么早呢。 肖忆正低着头,不知在写些什么东西。我走到自己的位置前,但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停顿了一会儿。肖忆微微皱了皱眉,因为她的光线被我挡住了。她抬起头,见是我,脸上的愠色稍稍减少了些:“你来了?” “谢天谢地,你没有说我太胖了。”我笑道,“饭吃得怎么样?” 肖忆白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放心,我没吃砒霜。”她忽然话锋一转,“苏献雅,你要是再不和阿凉决一死战,那你就干脆和他在一起算了。” “什么意思?”我眨了眨眼睛,没有听懂。 “因为……你和他越来越像了!都那么油嘴滑舌!”肖忆说完,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看她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啊~~~”我坐下来,朝四周张望着,“老师还没来?” 可她并没有回答我,依旧自顾自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她不动声色地说:“老师不来,你就认为你可以无法无天了?看来你和阿凉的相像不仅是在思想上,连行为上都要趋于统一了呢” “当然……不是。”我发现了那片已被夹得薄薄的桃花花瓣,便把它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肖忆夹这东西的手艺还真不赖,桃花瓣一点也没起褶子,一股恬淡的清香还萦绕在它的周围。我把花瓣小心地搁在她桌子上,她接过去,夹在那本本子里。 “真不错呢。”她低声说,“如果所有美好的年华,都可以像这样,简简单单地轻轻一夹就可以停留,那该有多好。”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也被她的意愿感染了。如果可以把这样珍贵的时光,用如此简单的方法停留,以后当我重温那段岁月时,说不定梦中都能笑醒。 胡子和我一个晚自习教室,可是他却坐在教室的最北边靠窗的地方。而我,则坐在最南边那一排。中间隔开的人群,让我又有像在食堂中漂泊人海的孤寂感。 “恋爱中的懵懂少女唷……”我后面突然传来了像山歌一样的肖忆幽怨的声音。 “情感大师,”我会心一笑,“不至于吧?” 肖忆见我在看她,便停了歌声,改为转着手中的笔,那只淡蓝色的圆珠笔被她从左手转到右手,又从右手转到左手,看得我有些头晕。我转过身去,想理一理作业本。见我没了兴趣,肖忆淡淡地说:“你才不至于吧。真当我看不出吗?” “你想说……什么?”我一惊,连忙问道。 肖忆见我如此惊慌,便朝坐在窗户边的那个少年指了指,漫不经心地说:“恐怕你从上晚自习开始就一直在盯着的那个家伙,他对你而言,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同学吧。” 第十三章 永远也硬不起来 ?我沉默了。 不是我想否认,而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面对陈悫这样爽朗的女生,直截了当的回复是最好的手段。而肖忆,如果不组织一下语言就贸然回答,情况肯定会更糟糕。 “罢了。”肖忆忽然开口道,“看你这么窘迫,我也不必为难你了。但我必须警告你,你如果真对他难以割舍,那你现在和玩火无异,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眼睛还是离不开胡子。胡子正在和不远处的郝萌说话,说几句还不时地往讲台上瞟几眼,怕有老师突然进来。 不过其实无论老师进来与否,晚自习的纪律也就那样。偶尔有监察的老师路过,教室里才会稍稍安静。除此之外,嘈杂声,喧闹声,都是家常便饭。 但对我后面的肖忆而言,晚自习的价值可就远远不止一节说话课了。做作业,背书,看书,写小说……她可以将这几十分钟时间用得淋漓尽致,这也是一种才能吧。 受她的感染,我也打算写点作业。可是……我找不到我的笔袋了。 “肖忆,”我悄悄问她,“你看见我的笔袋了吗?绿色的。” “你的笔袋?”肖忆淡淡地说,“对不起,我没有收藏你笔袋的癖好。” 她也真是,没看见就没看见,还说得这么拐弯抹角。我们又不是在演宫斗剧。我在桌洞里翻找着,就连书包里都找过了,可还是找不到。 正当我焦头烂额之际,后面有个硬物轻轻捅了捅我。我用手一接,是支淡蓝色的圆珠笔。 “肖忆……”我有点感动,“你……” “别误会了。”她依旧低头奋笔疾书着,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只是为了不耽误明天课代表收作业的时间罢了,你不要多想。” 依旧是一副冷若冰山的样子,可肖忆她心中滚滚的热流,早就冲破了她表面上的淡然,流到了我的心里。这使她极力塑造的冷艳形象,也会被一层充满亲和力的光圈覆盖。人与人之间,果然是需要多加交流,才能增进彼此的了解,才能更加懂得对方啊。 可虽说有了她的慷慨解囊,但我的笔袋仍处于失踪状态。丢个笔袋不费事,但如果里面的文具要全部重新买的话……钱其实也不算什么,说白了,还是一股无名火在我胸腔中熊熊燃烧。好好的笔袋,怎么说没就没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怒火中烧。抬起头看着身边的人,总觉得每个人都有偷拿了我笔袋的嫌疑。忽然,我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令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阿凉。 他桌上放着一个灰色的笔袋,胀鼓鼓的。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个笔袋有些眼熟。阿凉发现我在盯着他,冲我做了个鬼脸。 真该死,不会又是他吧……我握紧了拳头,但我不知道面对诡计多端的他,我能用什么方法使我的笔袋完整地回到我的身边。以前,我的橡皮和三支荧光笔也曾落入他的魔掌。当我再度取回它们时,三支荧光笔的笔盖都已经被扭曲了九十度,而且深深地插进了橡皮里。这件事我一想起就心有余悸,因为我实在无法理解,阿凉他这样做,能带来什么呢?除了加重我对他的怨恨,让他自己觉得有一种戏耍别人的快感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可以让他的行为变得正当。 碍于老师也在,而且我也没有证据,所以我不能立即冲过去把笔袋夺回来。肖忆发现了我的异样,她小声鼓励我:“苏献雅,证明你的机会来了!” 她的助威倒是很快就脱口而出,全然不计后果。可是拿走我笔袋的不是嬉皮笑脸的穆杰,也不是吊儿郎当的蓝茂,而是那个喜怒无常的阿凉啊…… 阿凉见我仍在看他,居然拿起了那个灰色的笔袋示威似得晃了晃。……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他活活把我的笔袋整个儿翻了过来,用灰色的里子当了外面的表子啊! 我气得浑身发抖,且不说这样做对笔袋是不是有很大的损伤,就冲着他的无聊,我就已经对他感到无比厌烦了。 我讨厌他到这种地步,可是他还是死皮赖脸地整天捉弄我。白天扔橡皮,晚上藏笔袋,我觉得好烦,烦死了。 每天早上醒来,一睁开眼,呼入第一口新鲜空气的同时,就感觉阿凉也进入了我的身体。他好像也变成了空气,我走到哪里,他就神出鬼没地跟到哪里。要是他安分些也就罢了,可他偏偏还是毒气,老是缠着我不说,还一直伤害我。 在我三番两次的中毒之后,我终于也无法忍受了。虽然我的反抗根本微不足道,但我也表明了我的态度,要是他还是想跟我抬杠到底,请便。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可刚刚的灰色笔袋却不见了踪影。我见课桌上没有,就想去看看他的桌洞。 “喂,雅博,你想干什么?”阿凉突然喝道。 “你说干什么?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冷冷地看着他。 “阿凉什么时候拿你东西了?你不要血口喷人啊!”穆杰又跳了出来,护在阿凉身前。 “雅博,是不是今天我们没收拾你,你又皮痒了?”蓝茂也走了过来,边走还边活动筋骨。 我见情状不好,下意识地往胡子那里瞟了一眼,可他并不在座位上。失落之余,我也暗自庆幸。因为这些人,终究是要我自己来面对的。一直躲在别人翅膀的庇佑下,我自己也无法接受。 “阿凉。”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愤怒,“把笔袋还我。” “什么笔袋?”阿凉十分夸张地摊开了双手,“我可没见过啊!对吧?穆杰、蓝茂,你们也没见过吧?” “那是自然。”穆杰又昂首挺胸地拥护着阿凉。 “雅博,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啊?”蓝茂突然用了一种严厉的口气,像是在质询我。 “我看就是呢,否则怎么连那么大个笔袋在哪儿都看不见?”穆杰说着,忽然仰天大笑起来,“我看啊,是雅博太傻了,才看不清。” “对啊对啊,你看雅博那副傻逼样子……”蓝茂附和道。 被这两个像相声演员一样的人一搅合,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了。我仍是怒视着他们,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们身上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所以说……雅博啊。”阿凉露出了一种恶心的笑容,“识相的话,就回去吧,我们真的没有看见。” 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跟他交流,用普通人类的方式真的挺困难。更何况他还有蓝茂穆杰这两个跟班,我说一句都能被他们胡搅蛮缠到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 我有些退缩,却忽然感觉到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力量在支撑着我。 “继续。”那个如冰雪般凌冽的女声吹起了一阵寒风,“你现在若是软弱了,那你就永远也硬不起来了。” 永远也硬不起来了。 这怎么可以! 我深吸一口气,向前进了几步,又用拳头砸着桌子,发出了啪啪的声响,一声一声,像是在极力诉说我的苦闷:“总而言之,你必须把笔袋还我!我刚刚看到的,就在你桌上。” “你看到的算个毛啊。”穆杰又跳了出来,“阿凉都说了,没看到就是没看到,你自己眼睛有问题看花了,怪得了谁?” “雅博这种傻逼理他干嘛。”蓝茂推着阿凉和穆杰,“走走走,我们去外面逛逛。” “你们!”看着他们渐渐走远,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想迈开步子去追他们,可是即使追上了又能怎样?打架我打不过三人,说道理我也说不过他们三人的歪理。团结的力量……无论什么场合,就算是非正义的也还是很有用啊。 肖忆从我背后走出,我见她正义凛然的样子,有些羞愧:“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你做得很好了。”肖忆柔声道,“你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反抗他们一次,那就说明你有能力反抗他们两次,三次。总会有一个时刻,这一切都可以被你的反抗改变。”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懊悔地摇摇头。 突然,一个矫健的身影冲了出去,横在了阿凉三人的面前。 我与肖忆对视一眼,连忙走了过去。 “阿凉。”那人低着头,但即使是这样也难掩她言语中的怒火,“把笔袋,还给雅博。” “还给他?”阿凉反问道,“我又没见到他的笔袋,拿什么还给他?” “你不要太过分了阿凉。”那个女孩,也就是陈悫举起了她的手机,此刻呈现的,是一张照片。 那正是她拍到的阿凉正瞧我炫耀他偷走了我的笔袋的画面! 阿凉愣了一愣,他根本没想到居然会被陈悫拍下来。 见此情形,陈悫又乘胜追击,她怒吼道:“阿凉,你把雅博当猴子耍,那是因为雅博他思想单纯。但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吗?” 陈悫的话险些让我热泪盈眶,这年头,这么有正义感的女生,居然接二连三地被我遇到,还真不知该说我是幸运还是不幸。 可接下来,阿凉却做了一件让我们大跌眼镜的事。 “切。”他吹了声口哨,猛地夺过手机,把照片删掉了。 第十四章 爱上混蛋 ?“现在呢?你有什么证据?”阿凉嬉皮笑脸地问她。 陈悫显然没想到阿凉还会耍赖,一向雷厉风行的她此时也像被一根鱼刺哽住了喉咙,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无话可说了吧?那就快滚蛋吧!”穆杰见陈悫依然不为所动,便推了她一把。陈悫猝不及防,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了,我连忙过去扶住她,还好她没有摔倒。我抬起头,愤恨地看着穆杰,恨不得一拳朝着那张欠扁的脸揍上去,打歪他的鼻子。 一向沉稳的肖忆也看不惯了,她大声道:“推女生?你还是个男人吗?” 穆杰的眉头拧了起来,他撸起了袖子管:“我不是男人,难道你是?” “我还真没瞧出穆大爷您哪里像男人了。”陈悫终于缓了过来,不甘示弱地回嘴。 穆杰啐了一口,不屑地说:“说得好像你像女人似的。” 陈悫听了,脸涨成了猪肝色。她随手操起旁边桌上的笔袋,想往穆杰头上砸去。可当她的手挥了一半时,她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有点慌张地瞟了阿凉一眼。见他不为所动,她的神情才稍许有些放松。她的眼中又透出自信的精光,正当她的手要落下时,我阻止了她。 “雅博,你为什么要……”她不解地看着我。 “不必了。”我摇摇头,看着阿凉,“阿凉,难道这样还不够吗?你还想看到这么多人,在为了你无聊的把戏浪费时间吗?”说到这里,我故意放慢了语速,因为我确信阿凉能明白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凉起初还吊儿郎当的,东张西望的眼神不知在看哪里。但听完我说的话后,他嗤笑一声,大大方方地看着我说:“雅博,逗你玩玩又怎么了?这么不经逗?” “我经不经逗是我的事情,而你还不还我笔袋是你的事情。”我一字一句地说。 “真无聊。”阿凉恹恹地回到座位,从桌洞里取出笔袋扔给我,“接好,我们两清了。” “求之不得。”我回敬道。 见事情差不多已经结束了,肖忆已然朝她的座位走去。陈悫则还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阿凉一气呵成的一连串动作。恋爱,果真能把人的智商降低啊。陈悫平常这么伶俐的人,现在看上去跟个二愣子也没有太大区别。 “陈悫?陈悫!”见她有些走火入魔,我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陈悫像个木头人一样。她望着阿凉,空洞的眼神竟流露出了些许……悲哀。穆杰见状,拿他的肥手在陈悫面前晃了晃,幸灾乐祸地说:“看起来,这男人婆发神经病了。” “也许吧。”阿凉叹了口气,吹了声愉快的口哨,“穆杰,蓝茂,走了。” 在经过木讷的陈悫时,蓝茂嫌弃道:“傻逼女人。” 口哨声络绎不绝,甚至起了三个不同的声部,此起彼伏的。那些男生可能觉得好听吧,但在我耳中,就是宠物市场里叽叽喳喳的鸟鸣,杂乱无章,还扰民。 我拉了拉陈悫,示意她该回去了。可她的手凉得吓人,仿佛那不是一个正在流着热血的躯体,而是一个木偶。 “小雅……”她终于开口了,可声音却那么凄凉。 我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两行清泪滑过她娟秀的脸庞。平时总以为陈悫是个风风火火的女汉子,可是当她露出这不为人知的情感细腻的一面时,却更加让人动容。 “为什么……为什么……”她有些沮丧,“我这样做……错了吗?没有吧?可是我看到你被他们欺负,我就情不自禁地想帮助你。但我以为和他们好好讲道理就可以了,谁知道……”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吃惊的事。”肖忆又回来了,她拍了拍陈悫的肩,“你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那我……”眼泪模糊了陈悫的双眼,使得她看起来不再神采奕奕,而是憔悴,“那我为什么会偏偏喜欢上一个混蛋……” “爱一个人就要包容她的一切。”肖忆忽然变得很决绝,“你如果真的喜欢他,就无比要做到这一点。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做好了这份觉悟吗?” “肖忆!”我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话说的太重了。可是肖忆像没看到一样,继续逼问着陈悫:“一个是你与生俱来的性格,一个是让你神魂颠倒的爱人,除了二选一,你没有别的出路。”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陈悫用力地摇着头,“只是我每次看到他,就会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因为我对其他男生都没有过这种感觉,所以我才觉得会不会是我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的缘故。可是说实话,今天亲眼看见他对小雅的所作所为后,照理说我应该对这种男生敬而远之了,可我不仅没有一点点的异样心理,反而还更……” 肖忆忽然紧紧地抱住了陈悫:“是的,我都知道,我都可以体会。这是每个女孩子都必须经历的事情。但是陈悫,你要记住,不是每件事情都可以顺你心意的,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充满了无法避免的坎坷。你想要去更远的地方,就必须要跨越它们,而不是在这里做少女的思春梦,你明白吗?” 陈悫伏在肖忆的怀中,她好像又哭了。 看着她们这个样子,我也不太合适再多说什么。看着两个女生卿卿我我的,我实在有些不太好意思。环顾四周,胡子的座位仿佛有磁铁,我只看了一眼,目光就又被它牢牢地吸住了。那张课桌上,隐藏着胡子趴在上面所留下的汗渍,密布着胡子的指纹,如果我有勇气坐上那张椅子,说不定我还能感觉到胡子的体温。我的心像是被什么触动了,它使我觉得生活又开始明朗,但却无法阻隔那黑暗的乌云。 我看到在胡子桌子下面,他的外套正躺在地上。真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啊……我走过去,把它捡起来,轻轻拍了拍灰,又重新放在了他的课桌上。 但当我再次回到陈悫和肖忆那里时,却险些被她们诧异的目光吓倒。“怎么啦?怎么啦?”我连声问道。 “雅博……”陈悫捂着嘴,一脸的难以置信,“我还以为是传闻,早上也只是在逗逗你玩儿,没想到你真的是……” 与她相比,肖忆要淡定很多,不过她语气里也带着一些急切:“苏献雅,我说过了,在公众场合,你要自重。” “两位姑奶奶,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我有点无语,“不就帮他捡一下衣服吗。” “不就?”陈悫认真地说,“你确定只是‘不就’?” 我被她逼问地哑口无言,幸好上课铃响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回到座位,我先把笔一支一支从被翻了个身子的笔袋中拿出来,再用餐巾纸蘸了水,把布满圆珠笔印的笔袋从里到外地擦拭一遍,最后把它放在窗台上直至晾干,这才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不过,一想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我就来气,阿凉,他实在太无聊了! 正发着火呢,口哨四重奏又响了起来。原来阿凉他们在外面遇到了和愉愉谈情说爱的阿四,三言两语,竟哄得愉愉先回来了,而阿四则和他们一起在外面闲逛。听到这恼人的口哨四重奏,我真恨不得一拍桌子,操起椅子就往他们身上砸过去。 因为我是奶妈队医型的苏献雅,又不是攻击性的近战牧师…… 不过胡子的座位却仍然空着,郝萌倒是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了,不过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刚刚估计也是经过了一场大汗淋漓的运动。 我撕了一张纸,在上面写道“胡子去哪了?”,然后把它折成纸飞机,丢给郝萌。他反应也挺快,伸手一抓就把它牢牢地握在手中。他看了看,便摊开纸“唰唰”地写起字来。很快,他又重新折好了,扔还给我。 “他在打篮球!”郝萌回应道。 果不其然啊……我有点遗憾,因为我对篮球的运动实在是一窍不通啊……好吧,其实我对所有的运动都不是很擅长,除了实心球和游泳。 实心球嘛……因为我也挺胖的,所以扔起来得心应手。游泳倒不是因为我游得快,而是因为我喜欢在水中打闹…… 也不知道胡子的兴趣爱好呢。 我望向窗外,在无尽的夜色里,阿凉四人与他们的标志性口哨声一同进了教室。因为看晚自习的老师还没有来,所以他们还是嘻嘻哈哈的,一点也没有上课的正经相。(虽然即使真的上课他们也没有正经相) 愉愉见阿凉回来了,多半有些嗔怪地吧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说起了悄悄话。陈悫看到了这情景,可能是触动到她心中的某一块地方了吧,她的眼睫毛又在微微的颤抖着,像是快要到了情感爆发的临界点了。 我相信,如果穆杰或蓝茂再给她一个刺激,她要么会把桌子掀翻到他们头上去,要么会痛哭一场。 外表刚强的人,其实内心比谁都脆弱。只是他们善于用这种刚强,来进行着看似完美的伪装。 有趣的是,外表柔弱的人,只要不触及他们的底线,就永远也无法发现他们在忍受所遭受的一切的时候,是花了多少力气,来磨砺自己的内心。 所以我不想跟阿凉生气,因为没有必要。 第十五章 我也想摸一下 ?晚自习开始半个小时了,胡子还是没有回来。老师开始觉得有些不对了,他俯身问与胡子一个班级的郝萌:“坐在靠窗那排的那位同学……去哪了?” 郝萌挠挠头,像是在思考怎么说。最后他还是多多少少带着点敷衍地回应道:“我也不知道啊……” “那好吧。”老师抬起头,看着其他的同学,有点担忧地询问道,“哪位同学有那位不在的胡同学的电话?可以打一下吗?” 教师里引起一阵骚动,不过并没有人出来说他愿意打胡子的电话。就连郝萌也是一直低头写着作业,看样子是任胡子去了。 我握紧了手机,那串号码,是在他要我帮他买水票时为了便于联系顺便给我的。我踌躇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勇气按下拨打键。 坐在我后面的肖忆发现了,轻声说道:“你要想打,那就去打啊。” “可是……”我还是很犹豫,但我确实挺担心他的。别是在球场上出了什么意外吧……算了,不管了。 我下定决心,调出他的号码,冲着拨打的那个虚拟按键,用力地按了下去。 “报告!”一声孔武有力的声响突然从教室前门传来——穿着一件黑色长袖的胡子正背靠着门窗,他水淋淋的脑袋上不断地冒着热气,呼吸也很急促,像刚刚跑完了一千米。 “你就是……胡同学?”老师质疑地看着那个身材健硕的少年。 “对,对。”胡子笑了笑,扬起了手中的一卷卫生纸,“老师,我刚刚去上厕所了。” 老师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很快就稍纵即逝了:“下次注意点,十分钟的下课上厕所还不够吗?难道还要耽搁晚自习的时间吗?” “是,是。”胡子点头哈腰地走了进来。在经过郝萌时,我看到他们两个对视一笑,而蓝茂则趁机……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胡子回过头,掐了一下蓝茂的肚子,便也回去了。 唉……这情景是在刺激我吗。 因为胡子……的手感一定很好啊。 看到这个场景,我整个人简直都要燃烧起来。我真恨不得把蓝茂的手砍下来! 正当我妒火攻心之际,我又看见胡子和阿凉、穆杰、阿四都用相同的方式打了招呼…… 万箭穿心…… 这就是男生的……友谊吗?我苦笑着,看着自己的手,想象放在那里的感觉会是什么样子。 想着想着就脸红了。 “苏献雅,你怎么了?”肖忆拿书砸了砸我的头,“发春也不至于发成这样吧?” “不,这不叫发春。”我悻悻地说,“这叫失恋。” 肖忆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什么。 随着胡子的到来,教室又逐渐安静下来。阿凉依然在课桌洞里拼装他的手办模型,蓝茂则偷偷玩着手机,阿四和愉愉在用小纸条眉目传情……可我,心里还是空空的。 刚才那个电话,我始终都没有拨出去。发光的显示屏已被我指纹过多的挤压而弄得模糊不清,我想拿张餐巾纸把它擦拭干净,可是当我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和令我心跳的号码,一种战栗的遗憾就开始侵蚀我的身体,似乎要把我的希望都吞噬得一干二净。 我……还是没有这种勇气吗? 我原以为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之后,现在的我,和以前那个只会忍让的我,有了天壤之别。可是没想到在关键时刻,我还是那个软蛋,那个一到关键时刻就退缩的懦弱的人。 时间在飞快地流逝着。肖忆写完了作业,开始写她的小说。我还真挺羡慕肖忆的,像她这样多愁善感的女孩子,最不缺的就是想象力。所以她写起小说来,唰唰唰几笔,一个奇幻的魔法世界就瞬间被构筑出来了。我虽然也是个文学少年,但我写起文来却一直跳不出情节的框架。这一点,让我一直都有些羞于启齿。 不过看看窗外的夜,被夜覆盖的城市,即使再怎么繁华,也会有宁静美丽的一刻。可再美丽的风景,等不到你成为我最闪亮的星星,又有什么意义? 晚自习结束了,还要回自己班级放东西。上楼的时候,我抬起头,又一次看着寂静的夜空。一轮孤月悬挂在中天,周围偶尔有微弱的星光忽明忽暗。有人说航海中的水手可以依靠启明星判别方向,那我看见的星光,是在指引我去往何方?那漂泊不定的光亮,是那个少年的光芒吗?可我却在遥远的天上找寻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答案,仅仅是因为我与他被一条冰冷的银河隔开了吗? 一闪一闪亮晶晶,好像你的身体,藏在众多孤星之中还是找得到你。 挂在天上放光明,反射我的孤寂,提醒我我也只是一颗寂寞的星星。 我情不自禁地哼出了这首歌,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只是我的歌声在回响。漫天的夜色衬着被月光映得发白的云彩,它们在天上交相辉映。而我在地上,却找不到那颗属于我的星星。 不知道为什么,一离开他,我就会产生这种寂寥的感觉。它使我迷惘,使我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我对于胡子而言,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票贩子。但他对我而言,可是我有勇气度过阿凉施以的高压的精神支柱啊…… 我放好书本,下楼准备回宿舍。或许是因为结束了一天的学习生活的缘故,在集合的地点大家都站得三三两两的,完全没有秩序,老师叫了好几遍才排好了队伍。 趁着这个空档,我站在几个大个子身后,偷偷地看着胡子。他把外套上的帽子戴在了头上,双手插兜儿,看上去很是潇洒自在。 是在同一个晚自习教室里的人,在排队时要排在一个队伍里。很幸运,我和胡子排一个队伍。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和他之间就没人了。蓝茂率先插了队伍,他搭着胡子的肩膀在和他聊他们喜欢的手机游戏。紧接着,郝萌也走了过去,他抬头仰望天空,像是在想心事。穆杰和阿凉也勾肩搭背着在我面前嘻嘻哈哈。阿四与愉愉道完别后,也吹着口哨站在了我前面。 不知不觉,我和胡子之间已经隔开了这么远的距离。说真的,我也很想走上前去,站到他的后面,和他说上几句话。因为他就离我这么近,近得我都能听见他快乐的笑声。只要几步,短短的几步,我就可以走到他那里,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可以感受到他身体的起伏。我甚至能触摸到他的身体,能闻到只属于他的,青春的味道。 可是我没有。 如果是现实的距离,蓝茂,郝萌,穆杰,阿凉,阿四,这是就是我和他现在的距离,五米都不到。 但如果是心的距离,我想,那短短的五米,就会变成一片浩瀚无垠的海。潮起潮落,是他和他的伙伴们的欢声笑语。可是我,却是被隔绝在海岸的另一边的一粒沙子。只有被幸运女神眷顾的时候,我才可以与千千万万个同胞一同进入大海。 但我和那千千万万个同胞,都是一样的朴实无华,都是一样的小角色啊! 对他而言,我也就是在流水中飘渺的叶子,漂走了,也就没有了。 黑夜中的宿舍,像一个无声无息的猛兽。它静静地匍匐在那里,一年四季,都是如此。 就要到了。 在别人眼中,宿舍可以承担起家的一大部分作用,它可以给人温馨与安全感。但在我眼中,那一个就是让我受尽屈辱的地方。我也不是没想过退宿,但有一种很奇怪的念头在逼着我,它不是别人的话语引起的外力,而是我自己的心里产生的奇怪东西。 它说,在你解决与阿凉他们的尴尬关系之前,你不能做逃兵。 所以每次我面对阿凉,我都不会怨天尤人。我相信既然命运做了这样的安排,那就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 想到这里,我宽心了不少,因为我并非没有并肩作战的伙伴。比如肖忆,比如陈悫,她们虽然是女生,但她们的支持汇聚到我心里,又是一股不可小觑的能量。更何况……还有他。 我在黑夜中快步行走着,希望能快点到宿舍,省得什么东西被阿凉藏起来了,到时候又要闹一场,他不嫌累我都嫌烦了。 至于水,我是早已经打好了,就不知道与我同宿的几位大爷领不领情了,但愿他们不要再手贱,去用我的水。其实我也不是没有对策,关于把热水瓶放在自己宿舍一直被他们偷用这个问题,私下里我也找过郝萌,他答应我可以把热水瓶放他们宿舍,但最好要帮他们带点水票。 唉,人家的交换条件怎么就这么合理,“带点”水票,不是“送点”水票,这话听着就让人舒服啊。 不过经过了昨天我那样一折腾,今天我应该就能尽情地用自己的热水了吧!更何况,我还特意把热水瓶放进郝萌他们班的宿舍里了。 我满心欢喜地走进郝萌他们班的宿舍,往门边上一摸——对了!还是熟悉的手感,还是熟悉的瓶子。我往门口一拽,往上一提—— 空的? 第十六章 晚安,胡子 ?“哟,雅博,今天热水瓶没被偷用了吧?”郝萌风风火火地进来了,见我摆着一副臭脸,他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又被用了?” 我把热水瓶的手柄放到他手上:“你掂掂。” 他掂了掂,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空的?” 我点了点头,望着门外经过的各种各样的人,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为什么! 为什么就算是这样,我的水还是会被人偷用!而郝萌也感到相当疑惑:“这热水瓶我是跟你一起打的,我看着你放进我们宿舍的,中途你又没回来过,怎么会……” “郝萌,谢谢你。”我低声道。因为我大概已经知道,又是谁用掉了我的水了。 “雅博,雅博!”郝萌连声叫我,“你先别那么着急,我们慢慢商量……” “不必了。”我谢绝了他的好意,怒气冲冲地拎着空热水瓶走进了自己的宿舍。 一双躲躲闪闪的眼神,正在东扫西扫。见我来了,他飞快地避开了我,藏到了一条被单之中。 果然是他。 “你给我滚出来!”我把热水瓶往地上一搁,冲着穆杰大吼道。 蓝茂拎着热水瓶准备出去倒水,见我这样,他白了我一眼:“雅博,你又发什么神经?” “我发神经?”我拍着胸脯反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们这样做,问心无愧?” “切,不跟你多烦。”蓝茂飞快地跑掉了。 没有必要理他。我强压着怒火走到穆杰床边,厉声道:“穆杰,下来。” 没有回应。 “你下不下来?!”我举起一旁的凳子,想要往他头上砸去。穆杰吓坏了,可他还是嘴硬:“你叫我下来我就下来,你以为你是谁?” 我对他的忍耐到了极限。可当我真要把凳子往他头上砸时时,又难免有些后怕。在一番深思熟虑后,我还是把凳子放下了。 “也只不过是个怂包。”阿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冷嘲热讽道。 “你说谁是怂包!”我挥起一拳就直朝他脸上去! 阿凉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反抗,或者说他没料到我会反抗地这么突然。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只见他晃了几晃,但最后还是撑住了。 我大口地喘着粗气,紧张地看着他。依据阿凉有仇必报的性格,我接下来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所以现在,我更不能有稍许的懈怠。一旦松懈,后果不堪设想。 “他妈的。”阿凉呸了一口,“雅博,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是你逼我的!”我冲上去,把他扑倒在地上。原以为可以利用体重优势来抢得先机,但面对打架经验丰富的阿凉,打了几个回合我就被他压倒在下面了。我与他扭打在一起,哦不,现在应该说是他在单方面的打我了……穆杰见我不得势,便小人得志地往我身上踹了几脚,疼死我了。 我不得不调整战术,我用大腿把阿凉的双腿分开,以此来卸掉他部分的力量。然后我就地一滚,让他压在我身上。我双手牢牢地抱着他的肚子,这样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我,穆杰更是有几脚招呼到了他身上。 正当我觉得情况大好之际,阿凉却用肘部猛击我的肚子,我痛得松开了胳膊,他立马翻身把我的双手反剪了。 然后我就又被他压倒在身下了…… “怎么样,雅博。”他凑到我耳边,用他的口臭恶心我,“没辙了吧?” “……”我避开他不回答,见穆杰嚣张地在那里晃来晃去,我大骂道: “穆杰!你很厉害是吗?都会用别人的水了?我放其他宿舍里的水都能被你千里迢迢地找到用掉?有这本事,你怎么不去应聘当警犬?因为你比狗都厉害啊!” “你放屁!”穆杰扑了过来,压在阿凉身上。 …… 也就是说,我身上有七十公斤的阿凉,阿凉身上还有七十公斤的穆杰。 卧槽泥马勒戈壁! 我用力地往上顶着,想把他们中的某人顶下去。不过穆杰紧紧地抓着我的双臂,我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滚下去!”我怒吼道。 “好啊。”穆杰阴险地笑道,“赔我500我就下去。” “你做梦!”我深吸一口气,一脚往上面踹去。穆杰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从我和阿凉身上滚了下来。 阿凉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他还是用着力,把我压得很疼。我下意识地猛捶着他的背,想把他赶下去。 只可惜……都是徒劳呢。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被他压了这么久,感觉有些缺氧了。 没办法了。 我的指甲已经饥渴难耐! 我用食指指甲,狠狠地在他裸露的手背上一划。一条血印子顷刻间清晰地从他的皮肤上显现出来。我能感觉到他全身都颤抖了一下,不过他仍是忍着,继续用力来压我。 好吧,是你逼我的。 我用指甲,在他的手臂上不断地划着。我不知道我划了多少下,但我清楚地记得,他把我松开时,整条胳膊都红得像西红柿一样。 阿凉冷冷地看着我,然后拖了穆杰去厕所了。 呼,呼,呼。 一股气流忽然从我的身体里涌出,我猛烈地咳着嗽。身体……实在是吃不消。 寝室里除了我空无一人,蓝茂出去了就没回来,阿四则在天台上和愉愉打电话,阿凉和凯凯又才刚刚出去,这个房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看着穆杰那瓶满满的水,我发誓我真的很想把他用掉。但我一想到又要听他恶心的唧唧歪歪的声音,还是算了吧,大不了再去找胡子他们借。 “哈喽……我又打扰啦?”我端着脚盆,又一次走进了胡子的寝室,可是他不在。郝萌正躺在床上看漫画书,见我来了,他放下漫画书坐起身来,有些担忧地问道:“雅博,你还好吗?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我勉强地笑了一下,“只是,今天又要借你们的水了。” “多大点事啊。”郝萌拎起他的热水瓶就要往我脚盆里倒。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但又觉得几句简单的话不足以表达我对他的感激之情。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有种难以名状的情感在撞击着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偏偏面对自己班级的同学,就这么难堪? 洗完脚回到宿舍,他们四个人都回来了。阿四的手上挂着一串似曾相识的玉兰花手链。我细细一想,那不正是白天愉愉手腕上带着的吗!不过经过一天的奔波,它的花瓣已然微微枯黄,养分也几乎快要丧失光了。但是,那独特的幽香,依旧保留着,并不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改变,最多也就是淡了些。 “还对愉愉念念不忘哪?”我打趣他。 阿四默默地取下了那串手链,放在手心中仔细把玩着:“我知道,小愉就在不远处,也知道我跟她分开才半个小时都不到。但是我看着这串她带过的东西,为什么我已经那么的……想她了?” 阿四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问我。如果真是问我,我又该如何作答呢? 我对胡子的感情,更像是一种寻求帮助的渴望,因为我自己很弱,面对那些比我强大很多的东西,我没有能力去抵挡。 唯有自己变强,才是最好的出路。可是那也只是说说而已。我的生活不是小说,不会出现什么绝世高手瞬间传授给我独门秘籍让我去战胜阿凉;我的生活也不是电影,成为嘴炮满级的圣母白莲花,终究也只是浮云。她们可以在银幕上让广大屌丝跪舔,自己私下里谁知道需不需要去跪舔别人。 见我低头不语,阿四倒也没有追问我,他躺了下来,把玉兰花手串小心地放到了一个小盒子里,又用尖叫的瓶子在上面洒了点水。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在宿舍里弥漫开来。 我突然觉得心旷神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心态都是最重要的。阿凉他总是喜欢捉弄我也好,穆杰一直偷用我的水也好,总有一天他们会长大,他们会明白自己在此时的行为有多幼稚。 蓝茂躲在被窝里,隔着被子,我还是能听见游戏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我叹了一口气,爬上床,准备睡觉。 寂静的夜里,熄灯号的声音格外响亮。如果我们不去手动关灯的话,电灯自然会因为电闸的切断而失去光亮,但同时又会在明天凌晨五点骤然亮起,挺麻烦的。他们四人你推我,我推你,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去关灯。 我看不下去,干脆我去关吧。 在我摁掉开关的那一刻,黑暗的走廊里有那一个少年爽朗的笑声。 是他的声音。 “胡子你还不睡啊?小心阳痿。”蓝茂不睡了,他探出头笑着骂道。 “蓝茂你尻又痒了吧?明天拍死你!”那少年响亮地回应道,激起了一阵笑声。 这样的玩笑,却是我一辈子都开不起的。 我失落地转过头,准备回去,却感觉到那个部位被人拍了一下。 是我日思夜想想要拍的地方。 我急忙探出身去,那个少年笑嘻嘻地说:“晚安雅博~”,然后就连蹦带跳地跑走了。 晚安,胡子。 谢谢你。 第十七章 夜间谈话 ?深更半夜的闹腾显然是男生宿舍的惯例,无论是在哪座学校,熄灯后的茶话会都是无可避免的每日小品。当然了,我的宿舍也不会例外。 但问题是……他们并不是在普通的闲聊,而是……议论。 对于背后议论人,我是持中立态度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好人,私下里不说别人的坏话的,那是美德少年,我很有自知自明,所以偶尔背后议论别人两句,我也能够理解。但如果是一群男生在议论他人的话……我个人觉得就有些变味儿了。 首先开腔的是穆杰,可能是因为他刚刚在我这里吃了瘪,所以现在更为唧唧歪歪:“雅博,真他妈是个傻逼啊……” “就是就是。”蓝茂踹了踹我底下的床板,“成天烦的要死,当他自己多厉害似得。” “跟这种傻逼说话,简直都是浪费我的时间啊……”穆杰这种故作无奈的声音实在让我恶心地想吐。他说话前扪心自问一下就那么难?但我抱着精神胜利法,我告诉自己要忍让忍让忍让……让他们说去吧。 “穆杰,”蓝茂突然坏笑起来,“陈悫那妞儿,你觉得怎么样?” “简直就是一肥婆……”穆杰不屑地说,“这么丑的女人,每天往身上抹三斤粉,都还是丑的让人想吐。我都不知道这种女人还怎么好意思跟我们说话,跟我们拉拉扯扯。这种女人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久未开口的阿凉亦道:“见过许多傻逼女,但没见到过这么极品的傻逼女。她以为她很高贵?成天趾高气扬的,真当全世界都会臣服于她呢。还来叫我把空调关掉?也不想想她这样的人有没有资格跟我说话。” 听了这些话,我百感交集。不知陈悫如果亲耳听到阿凉所言,会有什么感想。 阿四突然插话道:“你们觉得肖忆怎样?” “哇擦。”蓝茂嫌恶地说,“阿四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你说起来我就觉得恶心,怎么我们班的女的都那么极品?” “肖忆?”阿凉冷笑一声,“每次跟她说话,我都要找上好一会儿才能发现她站在哪里——这女的绝壁侏儒吧?下次她要是再敢过来,我就要她的好看。” 我很难过,非常难过。肖忆和陈悫都是我的朋友,但她们一个被评价为肥婆,一个被评价为侏儒,男生的嘴,怎么可以这么碎…… 突然,我又感觉床板被人踹了踹,然后传来了蓝茂阴阳怪气的声音:“说到肖忆么,雅博就有话说了唉。雅博,你不打算说几句?” “想听我说?”我没好气地回应道,“那我就说了——你们这群孬种。” 气氛骤然间冷凝了下来,沉默许久,阿四开口道:“雅博,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因为阿四对我还不错,所以我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些,“与其你们有工夫在这里大肆议论别人,为什么不自己去当面告诉你们对她们的不满?还打算给她们点颜色,要她们好看?拜托,信口开河也要有个限度。你们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就别想让别人摆正你们在她们心里的位置。” 一片寂静。 一个熟悉的声音,渐渐角落中传来,他的口气充满了轻蔑,就像他是大象,而不屑于与我这蝼蚁多加纠缠的轻蔑:“雅博,你好厉害喔!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可以摆清自己的位置?” “从来没有过。”我脱口而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不可以给你们没摆清楚自己位置的评价。” “是啊,是啊。”阿四突然说道,“你多高贵啊,我们这个集体,恐怕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呢,你为什么不另请高就?” 我忽然觉得心像被一根锥子狠狠地刺入般难受。连阿四也加入了讽刺我的阵营……不过说到底也确实是我有些不对,比较这些话,好像是有一点过火了。 我本想向阿四致歉,但穆杰却抢先插话道:“雅博看不惯我们,那让他自己自命清高罢了。我们又何必与这种傻逼斤斤计较?搞得好像离了他我们就不能正常生活了一样。” “就是就是。”蓝茂连连附和道,“不过雅博,以后要是问起来,可不要说是我们排挤你。因为,是你自己没有融入我们。” 我简直想跳下床把蓝茂的脑袋凿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我说了一句,他们可以这样曲解我的意思,唉,这种才能,恐怕我永远也学不来。 没办法了。 “是啊。”我谄媚地说,“谁比得上你们呢?你们上课准时进教室,又会体谅女生,又有绅士风度,跟我这样身份低微的人纠缠,才会让你们有损体面吧。怎么,你们不打算发扬一下你们崇高的精神,跟我彻底划清一下界限?否则要是哪一天听见我说话脏了你们的耳朵,到时候都不值得去找什么人索赔呢。” 他们似乎都没料到我会突然说反话,所以一时都愣住了。过了许久,阿四沉重地说: “雅博,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排挤你吗?” “不知道。”一想起蓝茂和穆杰的胡言乱语我就来气,“我也不想知道。” “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阿四的语气忽然变得非常认真,“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男生,但我们几个就可以玩儿在一起,我们几个就又那么多共同的话题。可是你……自己不觉得有时候你的行为与我们格格不入吗?你不觉得……是你在疏远我们吗?” 是吗? 如果不是阿四提起来,或许那些画面,就真的要永远尘封在我的记忆里了吧。而现在,它们就宛如电影胶片般以快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速度在我的脑海中闪过。快乐的,悲伤的,欢笑的,流泪的,每一格,每一帧,消失的速度都如此之快。我甚至来不及回忆一下那些故事发生的场合,它们就像匆匆的流水般一去不复返了。 或许这才是时间的真相,它不会给人后悔的机会,也不可能重来,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为它高兴也好,为它失落也罢,时间就是时间,即使人们再怎么不愿,时间都会溜走。 除非,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还真有那么巧的事,有几桩事情,还真的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很可惜,在我的主观思维之下,那些事情,我完全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与之相反,错的明明是穆杰他们。或许是因为感情太丰富的缘故,所以我比同龄的人看问题更加透彻。但这也往往造成了我会与他们产生无法修补的嫌隙。对我自己而言,这可能不成问题,但在他人眼中,可能就会对我产生错误的认知吧。 不过如果要真的说错误,谁又能给予自己一个客观的评价呢?人无完人,我也非圣人,就算是最厉害的心理学家,想要把一个人研究得透彻,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看看那些成百上千的名人传记就知道了。直到现在,那些早已过失的名人,仍有人为他们写传记,而且还褒贬不一。连那些在历史上占了一席之地的大人物,人们都无法客观地去评价他们,更何况我们这种在宇宙洪荒里扮演者微不足道作用的小角色呢? 这样一想,我心里舒服多了。于是,我服软地对阿四说:“好吧,可即使你说的是对的,那阿凉对我的屡次针对,又是怎么一回事?” 接下来,又是一阵静默。 然后阿凉爬上了我的床,开始扯我的被子。 “啊!你干什么!”黑夜里的阿凉行动地相当隐蔽,如果不是因为我突然感觉到床板上增加了重量,可能我都不会发现他爬到我这里来了。 我用力地踹着他,想把他踹下去。但他死死扒着床边的栏杆,所以我再怎么用力都是无济于事。因为我睡的是上铺,所以下铺的蓝茂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雅博,你他妈在干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他骂骂咧咧。 “是我在闹事吗?”我回敬道,“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是阿凉!!!” 但是蓝茂并没有为这句话而回应我,而是骂了一句他妈的,又继续他和魔女娜娜的约会了。 靠,如果不是好孩子因子在作祟,我也想骂他妈的了,这差别对待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估计是因为分心想蓝茂的事情,阿凉忽然用了一下力,被子就被他扯掉了。我感觉身上一凉,赶紧拉住了阿凉,生怕他下一步就来扯我的衣服了…… 不过显然是我yy过头了……他把被子像战利品似得在空中晃了晃,然后就扯着它跳下了床。我坐在床上怒视着他,虽然熄灯了一片漆黑,但我确信我的眼神也拥有穿透黑夜的杀人功效。 可是对阿凉嘛……好像一直都没有多大效果。 “阿凉,你玩够了没有!”我怒喝道。 “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要一直捉弄你吗?”阿凉笑嘻嘻地说,“因为我想,就这么简单。” 然后他打开了窗户,把我的被子扔了出去。 第十八章 我做错了什么 ?靠,这小子不会玩真的吧。 我急忙下床扑到窗边,还好,被子被挂在了宿舍外面的空调外机上。因为略带强迫症的我不放过宿舍的每一个角落,所以住进来时连那边我都清理过了。 这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否则今夜我就没被子可盖了。 阿凉见我要把被子拿回来,索性用力把窗子一推。幸好我躲得快,否则手就要被它夹到了。 “阿凉!”我愤怒地大喊,“你有病啊?” “是啊,我是有病。但是雅博,你的妄想症,比我更严重啊~”阿凉调侃地说。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用力地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了墙边。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我赶紧打开窗户,把摇摇欲坠的被子取了回来。 借着月光,阿凉很快又扑了上来。我无心恋战,索性用被子忽地一甩,倒也绊了他个大跟头。 “雅博,行啊你。”阿凉恶狠狠地说,“现在都学会反抗了?皮痒了是吧?” 我把被子裹在身上,犹如披着一件白色的斗篷。看着他狰狞的面孔,我缓缓说道:“不是我要反抗你,而是你,本来就不应该这样做。” “你以为你是谁?”阿凉嗤了一声,又是那种最让我痛恨的轻蔑的语气,“你现在所受到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别以为多读了两本书,多写了几篇文章你就能发生质的变化。告诉你,没用!你很想反抗命运是吗?你对生活感到不公是吗?可是很遗憾啊,你根本就没用资格去改变它啊!”说完,他便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阿凉的这番话,我已不知道听过多少遍,耳朵都磨出了茧子。但是在这样的一个场合,在这样美好却又让我一肚子火气的月夜,我又一次听到了他这套因为我们的物质经济条件不同,而身份地位不同的理论,这使得我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简直快要把我整个人都要灼伤。 可是细想想,是啊,他说得没错。 我,除了我比常人丰沛得多的情感之外, 一无所有。 而阿凉,他有优秀的交际能力,他走到哪里都有人接应,他还有一帮呼风唤雨的兄弟,一帮愿意为他两肋插刀的朋友。 他不开心了,就可以随便打人。他看谁不顺眼了,只要他说一句,那周围的人看那个人都会不顺眼。 可他想打人的标准,是什么? 只不过是出于他的主观评判,仅此而已。 所以是啊,他说得没错。 我不知道阿凉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心情,但是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处于他那样的地位,我是否也会比现在更嚣张跋扈一些呢?我不知道,因为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为零。但是可以确定的那一点就是,过多的生活阅历,确实容易令人膨胀。 不过这个膨胀,对不同的人而言,就有不同的效果了。我自诩也算是遇见过许多光怪陆离的事情的人,于情于理,我也会膨胀,但我膨胀的不是欲望,而是容忍。我可以比常人忍受数倍的心灵上的折磨,即使再怎么痛苦,只要一想想还有那么多人在背后支持着我,所谓的难关还有什么理由需要为此而发愁呢?但是对阿凉来说,他膨胀的,或许就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征服欲吧。 所以呢?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在我最应该去享受生活的时刻,让我要面对阿凉,面对穆杰,面对蓝茂,面对那些与我的世界完全没有重合点的人? 这不公平。 这不公平! 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我的身体里渐渐爆发开来。是的,我就是这样,别说他们看我不爽,我看他们更不爽! 我扑向阿凉,直接把他扑倒在了床上。我压在他身上,用力地锤打着他,一拳一拳,每一拳都是我在发泄。多希望啊,我多希望可以把阿凉打得鼻青脸肿,把阿凉打得以后再也不敢来与我纠缠。 阿凉很快反应过来,他用双腿死死夹住我的身体,然后一个翻身,这回就轮到我被他压倒在身下了。 原来我即使这样激进的拳头,对他而言,也完全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吗…… 我跟他的差距……居然这么大吗…… 但我没有时间懊悔了,一想到那个人正压在我身上,我就觉得无比恶心。 我用力地把他往墙上顶,这样可以很好地封锁住他的行动。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至少可以拖延一会儿时间,我的体力也能多恢复一点。仗着个子比他大,我可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是阿凉即使被我顶着,也没有放松。他稍稍积蓄了一下力量,就用肘部猛击着我的肚子。 简直像个棒槌! 我吃不起痛,捆住他的手一松,然后我就直接被他踹到了地上。 阿凉乘胜追击,他又往下一跳,骑在了我的身上。 眼看他的拳头又要砸过来,我也顾不上什么了,就地一滚,扯过一边的被子往他身上一扔,把他束缚在了里面。趁着他还没有挣脱开来,我光着脚冲出了宿舍。 宿舍走廊是平静过了头的天堂。才十一点刚过,正是大家的夜间茶话会开得火热的时刻。但此刻走廊如此的静谧,反而衬托出宿舍里的诡谲。 我趴在走廊的窗沿,大口地喘着粗气。那几个阿凉打过的几个部位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我的眼眶噤满了泪水,坠落也就只在一瞬之间。 但我不想哭,即使我这样懦弱。 因为我也不想为了不值得的人而哭。 我在门外徘徊着,阿凉始终都没有再追出来。 夜深了,寒意从地面渐渐传达到我的脚,又涌上了我的全身。这种刺骨的寒意,不仅仅冻得我浑身直打哆嗦,更多的,则是让我的心,凉彻透骨。 我好想去敲敲胡子他们宿舍的门,好想和胡子挤一个被窝,好想让他的体温,温暖快要失去所有力量的我…… 我站在那扇门外,就在一门之隔的里面,我可以清晰地听见胡子在和郝萌大谈nba新赛季的球员分布。我伏在门上,尽力地让自己不发出声响。可我的眼泪,却沿着木质门的树痕,失控地滑落了。 因为我听见了他的声音。“雅博,来啊!”他热情地跟我打着招呼。 我喜不自禁地跑过去,他站在阳光下,短短的头发和浓浓的眉毛显得他充满了阳刚之气。我看了他一会儿,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因为他太美好了,美好地不容许我对他有丝毫的玷污。我甚至有这样一种怪怪的感觉,我对他的目光,有着不纯粹的因子,换言之,我是在玷污他。 但是,太过美好的东西,反而更加脆弱。因为在完美主义者眼中,他们只看得见美好,一旦有一点点裂痕,哪怕是再名贵的东西,都一下子和一堆垃圾没有区别。 可是我不是完美主义者,我只是一个懦弱的,渴望别人帮助的人。 但放眼望去,这样美好的场景,归根结底也就仅仅是梦境大发慈悲,赐予我的洗礼吗? 因为他的笑脸,和缤纷的桃花雨一起,涣散在了阴雨连绵的春季。我哭喊着,奔跑着,当想要再去触及它的千万分之一时,才发现浩瀚的星河,已成了我们之间的天堑。 我抚摸着那扇木质的门,好像这样,就可以触摸到他在不远处的身体,触摸到他热忱慷慨的心。 唉。 去水房简单冲了下脚,看着那湿漉漉的一个个脚印,我不禁有些失落。我的存在,可以被这些脚印证明着,但在它们被蒸发之后,就一点痕迹都没有了。这是一种无法避免的遗憾,一种将我与他人隔绝开来的孤单。仿佛我生来就这样多愁善感,自命不凡,却终究离不开一个情字。如此想来,我的情感反倒是成了阻碍我腾飞的枷锁。它张开了双翅,伸出了手,牢牢地抓着我,它要把我迎接到凄凉的国度中去。那里没有人,只有悲伤和眼泪。 每天醒来,却看不见他的脸,只能以泪洗面。在这之后,又被黑暗的绳子绑了起来,被蘸水的辫子用力地抽打,即使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哼,哼哼。 我还真是……矫情啊。 回到自己的宿舍,大门紧闭。我思索了一下,还是觉得直接推门进去比较合适——反正他们也没睡。 离门最近的穆杰发现我回来了,怪叫一声。我没理他,直接朝我的床走过去,但走得极为小心,生怕又中了阿凉的陷阱。 不过还好,这次倒没有遇见什么陷阱。我用手在床铺上轻轻一抚,还是感觉不到被子的存在。 “还给我。”好不容易才止住泪水,我可不能再在他们面前哭了。 “还给你什么?”阿凉斜睨着我。月光下的阿凉如一匹将要猎食的独狼,高贵,却又肮脏。 高贵如他,高贵的血统,高贵的地位。 肮脏如他,肮脏的行为,肮脏的面目。 “把被子还给我。”我一字一句地说。 忽然,蓝茂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大声地叫喊起来:“大家快看!雅博哭啦!” 第十九章 异样的感觉 ?“哭了?雅博哭了?”穆杰也叫起来,“特大新闻唉!不可一世的雅博哭咯!” 听了他们的话,我连忙用手背去抹眼泪。可是越抹越多,因为只要一看到阿凉的那副嘴脸,一听到他们这种幸灾乐祸的声音,我就想哭,被他们恶心得想哭。 从抽泣,到崩溃,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我越来越不能自持了,现在,我的敏感,我的脆弱,都像绝了堤的滔滔江水,彻底爆发了出来。 我明明只想要一个简简单单的生活,我明明只想要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用这么无理取闹的理由,把我的一切美好想象,都无情地夺走? 四周的环境一片静默,唯有我不断抽泣的声音。穆杰见我的情绪有点不对,也不再唧唧歪歪,闭紧了嘴巴。 夜的光华,为充满希望的人们带来纷飞的奇幻的梦境,但是对那些想拥有这些梦境的人,却是在将他们推向黑暗的深渊。因为没有别的元素,可以来装点以这种方式存在的梦境。在那里,我的梦就是单调的,黑暗的,没有色彩的。没有人会关心我,也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感受。没有人来呼应我的生命,所以我的泪水,也只能成为他们言语中粗俗的笑柄吧。 安静了许久后,阿四终于禁不住这种诡异的冷淡,他翻了个身,困倦地说道:“睡觉吧,都几点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但我还是不为所动,依旧坐在床上,幽怨地看着阿凉。我想把我所有的哀愁,都淋漓尽致地释放出来。我希望能让他意识到,我,即使是这样渺小的我,与他,也是同样的人类。 我们是同类! 在灵魂上,我们没有任何区别。 许是被我看得瘆的慌,阿凉终于轻笑了一声。这声音非常轻,可是根据我对他的了解,这不是嗤笑,也不是轻蔑的笑,而是一种真诚的……笑? 或许是他脑子坏掉了吧。 他翻身下床,去他的柜子里取出了被子。他手臂一扬,把被子扔到了我的床上:“喂,好好拿着,别再掉眼泪了。” 我抱着被子,可是那条被子,原以为会褶皱密布的被子,居然已被抚平了所有的皱纹,此时光洁如新,就像从未被扔到过地上。它软软的,就像阿凉一样。 ??? 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开始有些迷茫了,自己所坚持的高尚的节操,在面对阿凉的时候,简直一钱不值。而让阿凉把被子还给我的,让我产生这种异样感觉的…… 是拳头? 是我今天在极力反抗之后,打碎了我们之间那些虚伪的条条框框的拳头? 我想起了肖忆曾经跟我说过的一句话,懦弱,不是通行证。 所以有些事情,只能用拳头来解决吧。 皎洁的如水月色,柔曼地洒在这栋并不平静的建筑物里。如果月亮拥有灵魂,她是否可以体会我现在的心情?她是否会告诉我如何面对未知的明天?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偏偏要我来承受这一切?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用我最不想使用的方式,来解决我最想解决的问题? 我想了一会儿,自怨自艾是没有意义的。比起一无所知的明天,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应该被扫进垃圾堆。他们想要看到我的丑态,那我就更应该表现出我的坚强。我要让他们失望,所以我绝不会就这样屈服! 第二天清晨,我照例早早地醒来。今天我醒得极早,所以哪怕是每天一大早就要和愉愉谈情说爱的阿四,现在也还在打着呼噜。简单的洗漱过后,我一个人走在校园的小道上。 经过一夜的休息,我现在想开多了。昨天的事已成为历史,它们再也不会在我身上发生。今天,明天,还有更多更有意义的事在等待着我,而当下最让我热血沸腾的事就是—— 男生澡堂!要开放了!!! 对我来说,简直像要过节一样了。首先,我可以尽情地用温暖的热水洗干净我身上的污垢;其次,既然可以洗澡,我就不用打水了,水票钱也可以多多少少省下一些;最后嘛,说出来有点羞耻……那就是可以与他,赤诚相见啦! 想到这里,我走路都轻飘飘的,感觉自己快要飞起来了。我真恨不得马上就到晚上,然后在朦胧的水蒸气中,与他以最返璞归真的方式相遇。 “雅博,什么事儿这么高兴?”陈悫突然叫住了我。 虽说陈悫是个霸气女汉子,不过我要是直接和她说我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洗澡也显得我太饥渴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我给了她一个折中的答案:“男生澡堂要开了。” “这样啊……”陈悫也是住宿的,她不会不知道男生不能洗澡的苦逼,她若有所思地说:“难怪呢,你平时那么爱整洁,男生澡堂一开,对你还真是一举多得的美事儿啊!” 一举多得?我额头上淌下来一滴汗,“什么意思?” “你~懂得啦~”她笑着跑开了。 唉,这家伙。我无奈地耸耸肩,现在时间还早,我大可以用散步的速度慢慢走到教室。 可是我每走一步,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开始我还以为是清晨的太阳过于刺眼,才致使我产生了幻觉。可是当我在恍惚之间,仿佛真的有花瓣,在进行着最后的坠落的舞蹈。我原以为那是如肥皂泡沫般虚幻的不真实的的幻觉,但当我真的走到那棵桃树下时,才发现那一地的花瓣都是真实的景色。 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少女,正依偎着树干,静静地伫立着。桃花开得很旺盛,像是树上生出了美丽的黛色云朵。春风轻拂,粉白色的饱满得过分的花瓣纷纷落下,有的落在她的发梢上,有的落在她伸出的手掌心上。 “肖忆!”我轻声唤道。 见我来了,她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虽然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可还是难掩她的惊喜:“你来了。” “早上露重。”我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别感冒了。” “谢谢。”她点了一下头,便又转过身去。她蹲了下来,去捡拾那些晶莹剔透的花瓣。我见状,也蹲下去帮着她一起捡。 “早晨的花瓣,”她忽然开口,“凝聚了一夜的露水,又有大自然孕育的独一无二的精华,它的美,不仅是在于芬芳,更在于价值。” “价值?”我疑惑地看着她。 肖忆浅浅一笑,把满满一捧花瓣放在我的手心:“做个香囊吧,希望拥有美好寓意的桃花瓣,可以帮到你。” 她的手指冰冷,像瓷一样。露水浸湿了她的皮肤,可在我接触她的那一刻,源源不断的热气又从她的灵魂中涌出着。似乎就是这些力量,才使得桃花瓣有了别样的馨香。 我觉得很感动,鼻子有些酸涩,快要哽咽了。肖忆连忙拍了拍我的肩,鼓励道:“这只是我力所能及的小事情罢了,不必多过在意。走吧,快上课了。” 我捧着清冽的花瓣,看着肖忆少有的笑靥如花的样子,我忽然觉得非常对不住她。她给了我这么大的帮助,甚至不惜起个大早来帮我收集花瓣,我如果还辜负她对我的期望,再在阿凉面前服软的话,那我也太不是东西了。我信誓旦旦地昂首阔步着,今天,我绝不会再软弱下去了。 因为与肖忆一起采花花费了不少时间,所以虽然我们起的都很早,但此时教室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愉愉见我手上满满的一捧花,情不自禁地走了过来: “小雅,你这是……”她看看我,又看看我旁边的肖忆,难以置信地说。 被愉愉这样一说,我更加不好意思了,看他们的眼神也就躲躲闪闪的了。不过肖忆正相反,她大大方方地拉着我到座位上,还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了个布口袋。 “来吧,把花瓣放进去。”肖忆用力地把布口袋撑了开来。我见她的那么如此吃力,不敢耽搁,赶紧把花瓣放了进去。她又变魔术般地拿出了一个小瓶,用勺子在里面舀了一点点粉末,轻轻抖入了花瓣中。接着她又用红色的细绳把袋子口扎紧,来确保使这些花瓣处于干燥的环境中。 “呼,终于好了。”肖忆长舒了一口气,有些得意地说,“苏献雅,你觉得怎么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把它挂起来,对恋爱很有帮助的哦!” 我点了点头,把香囊放在桌上,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希望在这个春天,我可以收获到幸福!” 在我说完这句话的那一刻,我好像真的看到了香袋里,飞出了好多好多桃花瓣变身的小仙子。她们很快跟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消失不见了。虽然不知道她们去了何方,但我相信,她们一定可以把我的美好意愿传达到那个人那里。 我回到座位,肖忆已将我的外套叠好了归还。可是那股清幽的香气,却依然盘踞在这里。 也不知道是桃花瓣的香味,还是肖忆的。 第二十章 活见鬼 ?话又说回来,肖忆选择的小布袋其实还挺不错的。它的颜色,是非常朴实的深蓝色,虽然颜色不出彩,但那一股幽香静静地涣散在空气里,也使得它与众不同起来。上无聊的课时闻着,都觉得思路清晰了很多。可是,我又担心在教室里面放久了会被阿凉他们发现,到时候又免不了对我一阵嘲笑。我被嘲笑还不算什么,他们说不定还会把香囊夺走,放在地上肆意践踏。这可是肖忆辛辛苦苦做的东西,怎么可以这样随随便便被他人轻视,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中午空闲的时候,我偷偷回了趟宿舍。按照学校的规章制度,上学途中回宿舍不是不可以,但要先去找班主任开请假条。我没有正当理由,自然只能蹑手蹑脚的偷偷进去了。我把香袋放在枕头底下,又稍稍整理了一下床铺,床看上去更加平整,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发现。这样就可以了,即使是在睡觉时,若有若无的香气都能缭绕在我的身边伴我入眠。 但我又觉得如果只是这样还不太够。我把它拿了出来,打开袋口,从里面倒出了几片花瓣。我把这几片小东西捏在手心里,紧张地直冒汗。 我来到胡子他们的宿舍,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来了,找出胡子的床自然易如反掌。那张承受着他重量的床,此时正静静地置于宿舍的一角,棕黄色的被褥又给它填上了一层踏实的意味。 看着那张床,我好像看到了胡子,他晚上在这里脱了衣服,盖上被子,打着呼噜,睡到半夜又翻个身…… 好像又脑补过头了…… 我掀开了他的被褥,把之前藏在手心里的花瓣揉碎了放在他床的最底层。希望这芬芳,也能陪伴着他一起入眠吧。 同时,也希望我的心意,也能和花香一起,被他吸入体内吧。 办完这件事,距离午自习上课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急急忙忙地下楼想要离开宿舍,但宿管阿姨却叫住了我。我一惊,该死,难道我要被以无请假条私闯宿舍之名抓住了吗! 我定睛一看,还好,是那位我比较熟悉的宿管阿姨。因为我打水、倒垃圾都很勤快,所以她对我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有时候甚至会小小的帮我一把。即使她已经年趋花甲,但在她的眉宇间还微微显露出年轻时倾城的容颜。因为愿意来学校宿舍做宿管阿姨的人,年轻时一定有一段传奇的故事。 “阿姨,有什么事吗?”我诚惶诚恐地看着她。 “小雅啊,”她顿了顿,“你是不是没给我请假条就直接回来了?” “啊,是,是。”我连忙低下头,摆出良好的认罪态度,希望能快些过关。 “下次要注意啊。”阿姨怜爱地说。忽然,她把我拉到一个角落,语气变得十分严肃:“昨天晚上,阿凉那几个小子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我矢口否认。 阿姨责怪地看着我,说道:“闹出来那么大的动静,真当阿姨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啊?如果不是怕妨碍到更多人睡觉,阿姨昨天真的想上来处理。你这孩子啊,也真是的,受了什么委屈都在心里藏着掖着,不跟别人讲。这样不好,会憋出毛病来的。以后如果再受了什么委屈,记得跟阿姨说,啊。” “谢谢阿姨。”我礼貌地点了点头,但我能感觉到自己如果再跟阿姨说下去,有些不该说的话就要脱口而出了。所以我告辞道:“不好意思,阿姨,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中午还要上课。” “好吧,小雅。” 正当我觉得如释重负之际,阿姨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小雅!男生澡堂要开放了,你知道吧?” 听了她的话,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见鬼,她不会是发现了我热衷于澡堂开放的真正原因吧? “你买澡票了吗?”她问道。 吓我一跳。不过我也确实没有买。跟着她去了一楼的票角售卖处,顺便把郝萌要我带的水票也一并买到手了。 和阿姨道别后,我毅然踏出了宿舍。我心里感觉暖暖的,因为这世界上,还是有公理可言的。虽然阿凉他们一向对宿管阿姨,还有老师这种人物嗤之以鼻,但作为经历过成人世界熏陶的人,他们的评价与帮助,未必就会一文不值。 正午时分,已经是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刻。春天是说来就来的,说不定你昨日还一袭长袍,今天就短袖上身了,不过,那是对于男生而言。对大多数女生来说,只有暮春才是姹紫嫣红的时刻,在阴晴变化无常的春天中期,大家的装束还都是像灰扑扑的小麻雀一样,不会特别出彩。 但是,恋爱中的愉愉是个例外。她今天穿了一件橙色的薄纱裙,干净利索的马尾悬挂于脑后,粉蓝色的蝴蝶结使得她看上去更加清爽。此时她正和几个姐妹坐在操场边的椅子上,看阿四他们踢足球。 愉愉见了我,热情地朝我挥着手。我过去跟她打了个招呼,陈悫也在那堆女生中,她有些酸酸地说:“雅博,你可真是妇女之友。” “是又如何。”我望着那群在大太阳下奔跑的少年,又低声说道,“怎么样,你跟他说了吗?” 陈悫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奈:“我倒是想呢,可是他一见到我来了,立马就躲到穆杰后面。你也知道穆杰那个人,脸皮厚的跟什么一样,硬挡在他前面,我说一句他能给我扯到爪哇岛去,这让我怎么说啊。” “不错啦。”我笑着说,穆杰的东拉西扯的本事,我也深有体会。我继续安慰她道:“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已经很好了。” 陈悫有些尴尬,她眺望着不远处的阿凉,似乎有些难过。她的右手插在裤兜里,像是攥着什么东西。我本想问问她那是什么,不过见她这幅样子,我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与此同时,胡子他们也正在篮球场上拼搏,全然不顾上课时间已经近在咫尺了。也是,运动着的男生,是不会有时间观念的。同样,爱上运动着的男生的女生,也是不会有时间观念的。比如愉愉,比如陈悫。 不过这明显就让我显得是个例外了啊……因为我还是时时不忘要回去上课。不过我看愉愉她们并没有回去的意思,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其实也没太大的关系,有句话叫法不责众。我们浩浩荡荡十几个人迟到,老师也最多象征性地纠几个迟到次数最多的人出来杀鸡儆猴,其他的,也就过去了。 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堕落成这样的……我无奈地苦笑着。 愉愉忽然站了起来,朝足球场走去。风将她的橙色纱裙吹得高高扬起,远远地看像一只即将展翅的火凤,正在乘风而行。也就在这个时刻,阿四临门一脚,破开了对方的球门。 “呜——”蓝茂将手指头塞进了嘴巴里,吹起了庆祝胜利的口哨。阿四也很高兴,他本想把衣服脱下来然后绕场跑一圈,但当他看到那个橙色的明艳的身影后,放弃了,而改为朝愉愉奔过去。 “走,过去看看。”八卦是女人的天性,陈悫也不能例外,更何况愉愉的姐妹们了。我们一起朝场边走去,只见阿四抱着愉愉,把她高高地举了起来。愉愉则一直紧紧地抱着阿四的头,看上去有一点点害怕。 “放心啦嫂子。”蓝茂怪笑道,“阿四的技术专业又过硬,非常值得信赖。” “去你的。”阿四踹了蓝茂一脚,又接着和愉愉秀起了恩爱。愉愉见我们都来了,有些害羞地缩进了阿四的怀里。 “小愉愉,还羞涩呢?都老夫老妻了!”陈悫开心地打趣他们。见阿凉也在人群之中,她下意识地避开了他,往后退了好几步。 阿凉则看上去完全没发现陈悫的异样,他有些嘲讽地说:“哟,我们的巾帼英雄今天也会来为我们的班长班嫂献祝福啊,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阿凉,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骚臭味?”穆杰突然问道。 “骚臭味?”阿凉有些奇怪地,“没有啊!” “哪里啊,你鼻子堵塞了吧。”穆杰故意捏着鼻子,用手扇着风,“这不摆明了一出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嘛!哈哈哈哈……” 阿凉和穆杰笑成一团,我却真不理解这有什么好笑的。陈悫捏紧了拳头,我能感觉得到,她在极力克制眼泪的溢出。 几个女生都面面相觑,她们压根儿没想到陈悫会有这么软弱的一面。可穆杰和阿凉还是那副小流氓的样子,把陈悫贬低地跟个市井泼妇似的。 和情感细腻的愉愉相处得久后,原本神经大条的阿四也变得敏感了起来。他察觉到了陈悫情绪的波动,连忙捅了捅阿凉和穆杰,示意他们不要再说了。 我见情况不对,也想开口替陈悫说几句,却被她伸出的手拦住了。 “不,不用。”她低着头,像是对世界的逃避,“我跟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 第二十一章 我是你的什么 ?“喂喂,黄鼠狼。”穆杰瞅瞅陈悫,用一种怪怪的语气说,“你该不会也像雅博那样,快要哭了吧?” 愉愉瞪了他一眼:“不说话嘴巴会发霉吗?” 或许是被愉愉的霸气镇住了,也或许是被愉愉的男朋友的霸气镇住了,穆杰在与他们对峙了一会儿后,还是畏畏缩缩地躲在了阿凉的身后,战战兢兢地看着我们。 “我就不明白了。”阿凉突然冷笑一声,“你们都怎么啦?都帮着陈悫这个疯婆娘说话。” “阿凉!”阿四低声道,“别说了,没看见现在情况不对嘛。” “是吗?”阿凉继续挖苦着她,“可是,我怎么就没看出现在的情况有什么不对?愉愉和你依然恩爱,雅博依然是个孬种,还有……”他的眼光轻蔑地扫视过我们,最后停留在颤抖着的陈悫身上,“疯婆,依然是疯婆。” 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大声喝道:“阿凉,你不要太过分了!” 阿凉继续冷笑:“雅博,不要给你点阳光就灿烂,还以为我真怕了你?帮她说话,呵呵,我倒很怀疑你和这个疯婆子是什么关系?” “朋友!”我脱口而出。 陈悫突然抬起头,用一种感激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下定决心。终于,她从裤兜中掏出一个东西,狠狠地朝阿凉砸去。 “就当我瞎了眼。”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朝教室跑去。愉愉见状,也不顾上和阿四说话,急急忙忙地跟在陈悫后面跑走了。阿四无奈地看着阿凉摇了摇头,也迈开长腿去追愉愉了。顿时,足球场上只剩下了我、穆杰、蓝茂和阿凉四个人。 “……真是无聊。”阿凉吹了声口哨,“穆杰,蓝茂,我们走吧。” 见那三人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张开双臂挡在他们前面:“等一下。” 阿凉一怔,用一种看陌生人一样的眼光打量着我。穆杰则很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雅博,你脑子又有问题了?不知道要上课了吗?” “说得好像你会认真听讲一样。”我毫不露怯地看着他。 穆杰面色一变,他撸起袖子管,皱着眉头说:“你什么意思啊?又欠揍了?” “我什么意思,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弯下腰,把陈悫刚刚扔过来的东西捡起来。那是一块十字绣片,在爱心边框之中,一个大大的“凉”字占据了这块绣片的全部内容。原来如此,刚刚陈悫一直紧紧握着的,就是这个东西……因为在陈悫的口袋里呆了很久,所以它被汗水浸湿了,有些发软,不过这并不影响它的价值。 我高举着十字绣片,逼问着阿凉:“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阿凉扫了一眼,不屑地说:“一块破十字绣片而已。” “你胡说!”我怒吼道,“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可是一个女孩子,一针一线绣出的情意啊!你,就那么以自我为中心吗?你就不会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吗?” “别人的感受?”阿凉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去考虑别人的感受?陈悫?你让我考虑她的感受?她也配?” “阿凉,甭跟他废话了,直接上了就是。”穆杰猛力地挥舞着拳头,跃跃欲试。 蓝茂看上去也有着相同的想法,他怪叫:“雅博,你要是再不让开,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我失望地摇了摇头,把十字绣片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看着满脸横肉的穆杰和穷极凶恶的蓝茂,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害怕的。事实上,我本来也不怕他们。但是因为那个人的存在,因为他们成为了那个人的帮凶,也多多少少令我对他们附带了些许畏惧。 可是我一想起阿凉刚刚对陈悫的嘲笑,我就难平心中的愤怒! 虽然穆杰和蓝茂都已蠢蠢欲动,但阿凉还是不动声色地看着我。我也没退缩,仍然挡在路中间,任凭响彻校园的上课铃刺激着耳朵。 突然,有一阵疾驰的风吹过——是胡子那群打篮球的男生,正紧赶慢赶地冲回教室去。经过我时,胡子见我正在这里和阿凉他们对峙着,露出了一个很惊讶的表情。我原以为他有可能会停下来帮我,不过他只是给了我一个微笑,然后就消失在奔驰的人群之中。 够了。 我静静地看着阿凉,他也静静地看着我。我们就这样彼此对视着,不管是春风吹过还是绿叶飘落,柳絮飞翔还是日光变换,我们的僵持都没有受到任何事物的影响。穆杰和蓝茂终于察觉到今天事情的与众不同,他们也朝阿凉投去目光,不过这目光并不是纯粹的,而是充满了一种渴求,他们希望自己能快点离开这里,离开我和阿凉二人的修罗场。 “有什么意思呢?”阿凉打破了沉默。 我不说话,反而去看湛蓝的天。现在已经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可是由于生活在现代化的城市之中,人工养殖的草确实有生长的迹象,可是是否会有高翔的莺鸟在空中舞蹈,那就不得而知了。 “有必要吗?”这是阿凉说的第二句话。 我还是不回答他,我希望他能自己领悟,我为了这件事如此执着的真正原因。如果不是他自己发现,那我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话。 但穆杰和蓝茂显然受不了这样诡异的气氛,他们打了个哈哈:“阿凉,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哈!” 阿凉没有说什么,许是把他的沉默当成默认了吧,穆杰和蓝茂飞快地跑走了。 现在,这偌大的操场,只剩下了我和阿凉两个人。 “现在可以说了吧?”阿凉微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我还没说完,就被阿凉抱住了,然后他稍稍一用力,我就被他压倒在了草坪上。 “阿凉,你……”我呼吸急促地看着他。正午的阳光非常毒辣,他又刚刚才进行过剧烈运动,所以现在浑身上下都水淋淋的,他压在我身上,弄得我也滑腻腻的,非常难受。我不想看他的脸,就越过他去看湛蓝的天。看着云彩的变换,我的呼吸放轻松了很多。可阿凉没有放过我,他贴近了我的脸,轻蔑地说道: “陈悫不过是个连浮云都算不上的女人,你为什么要为了她来得罪我们?” “没有理由。”我用力地挣脱着,但说实话,他的力气真的很大,我挣脱了没几下就放弃了,“因为陈悫是我的朋友,朋友受到了侵害,就要为她讨个公道,就这么简单。” “是吗?”阿凉笑笑,起身坐在了草坪上,“那你觉得,我算是你的什么?” “敌人。”我想都没想。 “这样啊……”阿凉的神色有些黯然。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个会往我衣领里灌碎橡皮,会把我的笔袋藏起来,会半夜把我的被子扔出去,会把我按在地上痛打一顿的阿凉,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雅博,你可以原谅我吗?之前对你做的那些,都只是我在和你闹着玩儿。”他郑重地说道。 我又一次看着蔚蓝的天空,千变万化的云朵像是永远也不知道人间的疾苦,还是在自由自在地进行着自己的游戏。如果我能变成一朵云,或许现在也就不会这样烦恼了吧。可也不知今天是我吃错了药,还是阿凉被雷劈了,在我的眼中,他竟然没有了前几天令我厌恶的感觉,反而他……有些可爱了? 天哪,这是什么离谱的想法。我连忙告诫自己,不要想多! 我连连摆手,可他却像没看见似得,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着:“雅博,我劝告你,有些事,能不去涉及就尽量不要去涉及,你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些表面的光鲜背后,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的生活,充满着身不由己。” “是啊,我是不知道。”我本来是趴在草坪上的。见阿凉这样躺着,我也翻了个身,“我只知道,实际的行动,比你天花乱坠的草稿,要真实地多。” “就算你说的是对的吧。”阿凉淡淡地说,“对了,把陈悫做的那玩意儿给我吧,看起来挺精美的,当个收藏也不错。” “你会好好珍惜ta吗?”我抛出了这个一个一语双关的问题。 阿凉沉思了一会儿,像是在认真思考,最后,他坚毅地回答道:“雅博,请你不要那么天真,我们每个人活在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有些人会一厢情愿地希望事情随着他们的意志而发展,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并不需要为了一些不必要的人,不必要的事浪费时间。可能我这样说有些残酷吧,但对我而言,陈悫,就是不必要的人。所以不管她什么想法,我反正就把我的态度摆在这里,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我知道陈悫无望了,我把手伸进口袋,将那个凝聚了陈悫心血的十字绣片放在了阿凉的手掌上。 唉。我忽然又羡慕起陈悫来了。至少她送给自己喜欢的人的东西,可以被接受。那我如果送给胡子东西,他会接受吗? 胡子,我是你的什么呢? 第二十二章 飞进你的身体 ?我和阿凉回到教室时,午自习的下课铃已经响了。阿凉是个迟到大王,所以老师也懒得管他。但像我这样貌似的好学生迟到,老师可是要细细查问一番的。眼看着老师和我们就要迎面相撞,我不禁开始紧张起来。 “小雅同学!”老师直接忽视了我旁边的阿凉,对我和蔼地说,“中午去帮教务处搬东西很累吧?好好休息一下,不要耽误下午的学习啊!” 中午去教务处……搬东西? 哦哦哦。 我很快意识到有谁帮我解围了,便顺着往下说:“没关系的,一点小事。老师再见~” 阿凉看着我的表演,啧啧道:“原来你还留了这一手啊。” 我不理他,直接走进了教室。那个少女正伏在课桌上,黑色的短发遮住了她的眼睛,也不知她是在睡觉还是在思考人生哲学。我趴在她桌前,轻声说:“是你帮我解围的吧?” “啊嗯……”肖忆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我都听愉愉说了,你的表现难得这么好,我当然要小小地帮你一把了。” “难得这么好……”我愤愤地说,“这两天,我的表现应该是‘超级好’才对吧!” 肖忆轻笑一声:“好好好,那看在你的表现‘超级好’的份儿上,我今天就小小的帮你一把啦!” “这还差不多。”我点了点头,却忽然感觉到有一双手如水蛇般从背后抱住了我,最后它停留在了我胸上。 “你们在说什么呢?”一个我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肖忆吓了一跳,她背靠着墙壁,用手指着我们:“你你你你你你你……” “有什么可值得吃惊的?”我身后的那人逐渐用力,把我压得直接趴倒在肖忆桌上。他看着肖忆,带着一种意气风发的独特自信说:“觉得很不可思议吗?” “阿凉,别闹。”我挣脱了他,走到一边,低声对肖忆说:“我只是跟他谈了谈,发现有些事情其实都是误会。”然后我又提高了音量,“不过阿凉,你也别以为我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阿凉吹了声口哨,似乎并不在意。 肖忆见我跟他已经达成了和平,虽然还是无法接受,但表现得不像刚刚那么惊恐了:“既然你们已经可以和平相处了,追究过程也就没有意义,就这样吧。” 与阿凉达成了和解,这意味着我胸口的一块大石终于可以落地了。但那个女孩悲伤的情感,却像一根刺,在提醒着我事情还没有这么快结束。 “阿凉!”我叫道。 “什么事?”他一边摸我的肚子一边回应。 “你,必须向陈悫道歉。”我不容置辩地说。 “道歉?为什么我要向她道……”可是他还没说完,见我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他又连忙改了口,“好吧好吧,既然你这样强烈要求,我就向她道歉吧。” 然后他用力地打了一下我的屁股,差点把我打到地上去。 “哟,手感还真不错呢。”阿凉居然还在回味,可我都快痛死了。 “苏献雅,你们……”肖忆捂着嘴,又一次惊恐地望着我们。 我勉强地笑笑,撑着桌子艰难地站了起来:“没事,没事,哈哈。” 阿凉这小子……下手还真狠啊。 我正想发作,可却已经找不到阿凉的身影。直到肖忆往陈悫的座位上指了指,我才发现他已经到那里了。 陈悫傻傻地看着阿凉,她平时的大姐大风范现在完全消耗殆尽了。 我和肖忆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一齐朝他们走去。阿凉是个闷骚,陈悫又是恋爱中的少女,如果不借助外力就能让他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那穆杰都可以去参加美男竞选了。 见我们来了,阿凉有点慌张,他连忙往前走了一步:“谢谢你做的十字绣,我收下了。” “啊,哦。”陈悫羞涩地低下了头。 原以为接下来阿凉就会顺理成章地对陈悫道歉,可他好像并没有这样的打算,而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我不得不戳了戳阿凉的背,低声提醒他:“喂喂,还有呢?” 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很不情愿地说:“陈悫,对不起。” “你说……什么?”陈悫惊讶地看着他,“你——阿凉,在跟我道歉?” “女人真是烦……”阿凉小声嘟囔着,“早知道就不来道歉了……” 我怕他再说下去,话又要不中听了,便掐了他一把:“认真点!” “雅博你等着。”阿凉愤愤地说,但是虽然嘴上他这样说,实际上他还是低下头,毕恭毕敬地面对着陈悫,“陈悫,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开这样的玩笑的。如果伤害到了你的话,我很抱歉。你做的十字绣很漂亮,谢谢你。” “啊……啊……”陈悫像是懵了,她不知所措地看着阿凉,又求救似的看着我和肖忆,希望我们能给她些帮助。 肖忆冷冷地看着她,不为所动。 正当我想要开口的时候,陈悫的眼中突然闪烁着她平日里处变不惊的光彩。那就像一个生锈多时的机器人,猛然间被上了润滑油。她叹了一口气,然后拨弄了一下被之前的眼泪浸得有些凌乱的刘海。 看到她这样的行为,我知道,那个陈悫又回来了,担心她要怎么和阿凉交流也就失完全不必要了。我想捅捅肖忆,示意我们应该离开,可她早就转身走了,头也不回。 “你呀!”我紧跟在她身后,“怎么一直都没个声响,是想cosplay幽灵小姐吗?” “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罢了。”肖忆话锋一转,面色严峻地说,“但是,苏献雅,这个问题我必须要问你,你到底想清楚没有?你真的要和阿凉和解?他之前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你现在被被他几句花言巧语就打发了?” 怎么可能忘记。 阿凉打我,骂我,藏我东西,弄乱我的书,扯我的被子……这些事情,我怎么可能忘记! 可是对我而言,这样无谓的仇恨,又能换来什么? 我不是一个贪婪的人,我只希望有安静和平的生活。我只想要每天可以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可以看他笑,可以听见他的声音,那我的一整天生活,都会变得明朗。 我只是希望可以被他人认可而已。 至于男生间的友谊,有或没有,都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两肋插刀的朋友,我又何尝不想拥有?说出来可能有些搞笑吧,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交朋友。而班级里的男生,更让我不愿意去和他们交朋友。阿四也好,阿凉也罢,他们和我之间始终隔着一层无法击碎的墙壁。他们可能无法察觉,但我,每一次要靠近他们时,一个让我绝望到快要撕裂的声音就会提醒我,苏献雅啊,你停下吧,想获得他们的友谊,是不可能的。 听到这个声音,我是多么想要痛哭一场。我也是活生生的人啊,我摔倒地上也会痛,我被人冤枉了也会着急,如果有谁得了奖,我也会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高兴。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人人都可以得到的东西,为什么人人都可以做的事情,唯独我得不到?唯独我做不了? 我不服,我真的不服。 所以我不信命。 我坚信靠我的力量,我一定可以把这种局面逆转,我不奢求能让他们接受我,我只要和平的生活,只要彼此信任,彼此平等对待的日子。 虽然不知道阿凉是出于什么原因想与我和解,但这至少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又何须再去思考他的想法呢?吃饱了撑的。 我点点头,认真地说:“肖忆,我知道你可能无法理解,其实我也蛮惊讶的。但是一直以来我向往的和平生活已经送到了眼前,我哪有拒绝它的理由?” “唉。”肖忆郁郁寡欢,“随你吧,但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你还是小心点为妙。” “那是自然。”我走到窗前,看漫天飞舞的花瓣与轻盈地如白雪般的柳絮。 春光融融,教学楼前面的那棵老树已经吐露了新芽。在午后的日光下,随风摇曳的树杈生机勃勃,如果不是因为它前面挂着个百年老树的牌子,说它是棵新生的树也无妨。 树都尚且已经在重生,那我的灵魂,我的想法,为何不能跟随着万物复苏的春季,一起迎来崭新的变化? 春天的脚步,越来越快了。简直不容人细细观赏,那些如流水一样的初春景色,就快要消逝不见了。不过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一季又一季,四季轮回,明年,就又可以感受到春天的日新月异。更让人激动的是,接下来是盛春,是最美好的时光啊! 不知怎的,刚才阿凉把我压在草地上的情景又浮现上了我的脑海。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好像我伸出手就能触及到。 他的身体软软的,像被子。 他的身体暖暖的,也像被子。 突然好想,把他盖到我的身上。 我回到座位,发了一条说说。 想跟随柳絮飞进你的身体。 点完发送键,我猛地一愣!这个“你”,指的到底是谁? 第二十三章 你像只小绵羊 ?不会吧…… 我连忙抬起头看看四周,还好,没有人注意到了我的异样。我捂着胸口,心脏在剧烈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冷静,冷静下来。 我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见阿凉又和穆杰出去了,我才稍稍平复了一点。 胡子…… 对了,水票还没给胡子呢。我看看时间,离上课还有一会儿,我像是逃似的跑出来教室,我怕在里面再多呆一秒,我就要口中流涎,神志不清了。 到了胡子他们班,那个黑胖的少年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有点失落。 “雅博,来我们班做什么呀?”郝萌突然闪现在了我面前,吓了我一跳。 “哦……郝萌。”我有点抱怨地说,“你下次出现能不能不要那么鬼畜……” 郝萌歉意地笑笑:“抱歉啦,不过都是常有的事,别介意,哈哈。” 这家伙,打圆场的能力还真不错,几句话下来倒把我哄得一愣一愣的。看起来有张好嘴,也是社交能力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啊。如果有时间,我真想好好向他取取经。不过我现在有正事,只能暂时搁置了。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些白色的纸票,在他面前晃了晃。郝萌见了,眼睛都直了。他的双眼闪闪放光:“雅博你效率可真高,我开始理解为什么你们宿舍的人一直叫你打水了,因为你责任心强啊!” 然后他就转身去拿钱了。 等他的时候,我有些踌躇不安。因为在那堆白色票角的最下面,还夹杂着一张蓝色的票角——那是给胡子的澡票。 该怎么和郝萌说呢…… 忽然,我感觉手指一凉。待我再看时,三枚闪着白光的硬币已经在我的手上了。往上一看,郝萌正笑嘻嘻地望着我。 我把硬币揣进兜里,然后把水票递给他。想了许久,还是开口了:“那个……郝萌啊。” “怎么了?”他推了推眼镜,带着一点微微的好奇。 我低着头,有些腼腆地说:“是这样的……其实我……胡子……” “其实你也喜欢上了胡子?”他瞪大了眼睛。 “胡说什么!”我连连否认。等等,为什么郝萌要说“也”?难道他也是…… 见我如此惊慌,郝萌咧开嘴笑了:“逗你玩儿呢。” “那你也换个口味正常点的啊……”我连忙转移话题,“那个,胡子坐哪里?” 郝萌端详了我一会儿,指了指一个非常脏乱差的座位。 “谢谢。”我握了一下他的手,接着走到了胡子的座位旁边。看着他乱七八糟的座位,我强忍着帮他收拾的冲动把澡票放到了他的桌上。为了防止被风吹掉,我特意把笔袋压在了上面。 离开教室时,我转过头对郝萌说:“郝萌,等胡子回来,请你转告他,澡票我放他桌上了。” 郝萌点了点头,像是在犹豫什么。 “怎么了?脸色像苦瓜一样难看。” “其实……”郝萌有点害羞,“能不能……卖我张澡票啊……” “举手之劳。”我刚想把澡票掏出来,一个念头忽然一闪而过。我把澡票轻轻放在郝萌的手掌上,说:“不用付钱了,就当送你的。” 郝萌又一次瞪大了眼睛:“唉?” “来你们宿舍那么多次,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就当是回礼吧!以后……说不定还要麻烦你们帮忙呢。”我字斟句酌地说。其实我还真有一个小小的目的,如果能把郝萌发展成为我的同志,说不定以后收集胡子的情报都会容易许多。 郝萌紧紧地握着澡票,语气里充满了感激:“雅博,你真好。你这么善良,我开始理解你们宿舍的人为什么一直欺负你了——因为你像只小绵羊一样,又可爱又好说话啊!” 我像只……小绵羊…… 我一脸黑线地盯着他:“亲爱的郝萌同学,拜托你能不能换个……更恰当的比喻。” “唔,你不喜欢?”郝萌做出一副呆萌的表情,“其实说你是小白兔也可以的。” ……服了他了。 我大踏步着出了郝萌他们班的教室。在上楼的时候,我照了照楼梯上的镜子。镜子里的那个人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像只未驯化的刺猬。他的身形也不好看,像个没去皮的土豆。但有两个特点,使他整个人都与众不同起来。 一个是肌肤,不是苍白,而是白里透红,是一种只属于他的白色。他的脸上的颜色就更奇怪了,除了白,还有红,还有粉,还有黄,总而言之,这个人是五颜六色的。 还有一个,是眼睛。 那双眼睛不大,可却十分清澈。眼眸中,隐藏着对生活的希望,和对美好的向往。 而在眼睛光辉之后隐藏着的,则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戾气的灵魂。 只要时候到了,他才会真正苏醒。 就是因为他的皮肤和眼睛,即使是在万花绚烂的人群中,他亦有独特的光彩熠熠生辉。 好像有点自恋了…… 天气越来越热,我才走了几步路,就又是一身汗。如果今晚不能洗澡,可能我都想请假回去洗了。由于这急速上升的温度,很多人都开始穿起了短袖。在网上,最萌色差也逐渐流行起来。 说实话,我很羡慕那些可以秀色差的爱侣。两条胳膊,一条洁白似雪,一条黝黑如岩,给人的感觉不只是颜色的反差,更有一种心灵上的震撼。 我们班,愉愉和阿四是公认的最开放的情侣,现在这么流行的事情,自然少不了她们的身影。 回到教室,愉愉果然已经撩起了袖子管,露出一截像白玉似的手臂。阿四则有点不好意思,愉愉见状,就使劲地摇他的胳膊。阿四禁不住愉愉的撒娇,还是把外套脱掉了。 纵观阿四的身材,双腿修长,身体结实,两臂的肌肉鼓鼓的,像个小山包。而他本人看上去却并不是肌肉男,或许是因为他个子实在太高,甚至会给人一种竹竿的感觉。不过此时在他上身几乎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短袖的情况下,前面的话当我没说。 “好了啦小愉。”阿四被愉愉拉着摆了好几个姿势后,终于有点讨饶地说,“那么多人看着呢。” “不嘛,我还没拍够。”愉愉撒起娇来真是一点也不逊色,橙色的纱裙一点也没让她变得刁蛮,反而还多了几分可爱。蓝茂他们见了,又纷纷起哄起来。 “亲一个!亲一个!”陈悫也跑了过来凑热闹。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她走到一边。这家伙,起初还反抗了几下。被我拉走时,还很不情愿地撅着嘴,都可以挂油瓶了。 “雅博你干什么!正是精彩的时候呢!”她倒还抱怨起来了。 “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我痛心疾首地说,“说说吧,和阿凉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她白了我一眼,“就那样。” 看这架势,她倒是收放自如,中午还哭得稀里哗啦,现在马上就能去起哄人家秀恩爱了。我也蛮佩服她,要是我被胡子拒绝了,别的暂且不说,哭我估计都要哭一个星期。 “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过去了。等下拍完照空间微博人人都要发一遍,事儿多着呢……”看着她元气十足的身影,我觉得挺欣慰的,因为那么爽气的像机关枪一样的陈悫,又开始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所以我也跟着她走了过去。愉愉和阿四的手臂都被手机定格下了幸福的画面,搞得我也很想找个人拍最萌色差啊…… 脑海里闪过了几个人的头像,胡子?这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可是我实在有太多放不下的了,而且……每次我跟他说话时,都会紧张地语无伦次,说不定还会被怀疑图谋不轨,还是算了吧。 阿凉?又一个合适的人选。不过他的皮肤颜色是典型的东亚人黄色,连小麦色都算不上。跟他拍……“最萌”是有的,“色差”……真的会有吗? 我回到座位,拿出手机翻看着近期拍摄的照片。肖忆突然款款走了过来,把她的胳膊放到了我的桌上。 “喂喂,你干什么?”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她的手臂,又看了看我的手臂。 因为尺寸的关系,“最萌”勉强可以算得上,只是“色差”……都是白花花的一片,甚至她要比我黑一些,我还真看不出来色差在哪。 肖忆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轻笑着说:“失败了……本想跟你凑个色差的。” “难得啊肖忆。”我打趣她,“平时那么白莲花的你今天怎么也有心情来玩玩这等凡人的游戏?” “人,总是会变的嘛。”她勉强地笑了一下,“记得对着香袋许愿啊,我走了。” 我忽然感觉挺对不起她的,可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可能,正如阿凉说的那样吧,我们的生活中充满了身不由己,没有办法事事都顺心,该过去的,总归会过去的。为它担心,和浪费时间没有任何差别。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整个下午,我与穆杰他们一直都相安无事。他们去运动场锻炼,我就去运动场看胡子。偶尔给阿凉顺便带瓶水,递块毛巾,也都挺正常的。 终于,让我日思夜想的那一刻就要来临了。 伴随着如天使歌声一样的放学铃,可!以!洗!澡!了!!! 第二十四章 洗澡等于过节 ?放学铃一响,我顾不得和肖忆告别就冲出了教室。去年秋天时洗澡的经历告诉我,去男生宿舍的澡堂洗澡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速度绝对要快!因为,澡堂里的莲蓬头是有数量限制的,去晚了就得等。而并不是每个男生都可以开放到让别人与他共用一个莲蓬头的啊…… 顺便说一下,从下午最后一节课到晚自习开始,总共只有四十分钟的时间。这四十分钟里既要吃饭又要洗澡,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必须要分秒必争。 但在我冲下楼经过胡子他们班级时,我还是特意放慢了脚步,我希望可以见到他。如果幸运的话,我想和他肩并肩冲进澡堂。 不过很可惜,他还是不在…… 没有时间让我再优柔寡断了。我毅然朝宿舍冲去,拿衣服,拿沐浴露,拿洗发水,然后再换上拖鞋,这一系列动作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收拾好后,我又蹬蹬蹬冲下楼梯,向一楼的澡堂进军。 “阿姨我要洗澡!!!”我几乎是直接朝宿管阿姨扑了过去。 “小雅,你急什么?”宿管阿姨爱怜地摇了摇头,收完我的澡票后,她用手轻轻一指,“快去吧,还没什么人呢。” 我礼貌地点了点头:“谢谢阿姨。” 进了澡堂,果然只有一个人——居然是胡子!他正在脱衣服。青绿色的上衣渐渐落下,厚实的胸脯袒露无遗。见我一直盯着他看,他笑道:“雅博,谢谢你的澡票啊。” “哪里哪里,一点小事罢了。”话虽这样说,其实在他面前脱衣服,我还蛮不好意思的。我走到莲蓬头那里,顺手拧开了两个莲蓬头的开关。虽然有点浪费水,但是至少这样可以先让澡堂暖和起来,等一下淋浴时水也不会那么冷了。 “我先去洗啦!”胡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趁着与他擦肩而过的绝佳机会,我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真的很黑,而且他的皮肤颜色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小麦色,而是黑得发亮,黑得健康。他虽然胖,但是身材很好,很结实,肌肉线条棱角分明。许是因为经常打篮球的缘故,他的个子在正常男生里已经算高的了。总而言之,这样一个高高大大的黑壮胖子,让人觉得很踏实呢。 我脱衣服时,又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个人。多亏我有先见之明,否则要是我跟着这一波人来洗澡,猴年马月才能排到我。可是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与他们赤诚相见,虽然我可以大饱眼福,但说实话我还真有些害羞…… 这时,有两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我的视线。一个是已经一丝不挂的蓝茂,另一个则是还在解裤带的穆杰。 “阿杰,你也太慢了吧,我先去了啊!”蓝茂飞身而过,宛若一条黑色的闪电。唔,这样表述好像有点不太准确。蓝茂也挺黑的,也挺胖的,可他是胖而不是壮…… 穆杰见去淋浴的人越来越多,连忙喊道:“蓝猫,帮我看个位置!” “分分钟的事。”蓝茂一口答应下来。 这倒让我有点担心了,澡堂里的莲蓬头本来就不多,刚刚进去了起码七八个人,那我的位子岂不是…… 我连忙端起脸盆走到洗淋浴的地方。因为热水已经开了挺长时间,所以此时澡堂里升起了朦朦的雾气。望眼望去,尽是白花花和黑黝黝的肉体…… 不行不行,我连忙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在这里幸福地晕倒,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我走近了,再细细一看,之前我开好的两个莲蓬头,有一个下面已经站了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是蓝茂。他正使劲地搓着头,并且往头上抹着洗发水。 我也没多想,反正这两个莲蓬头都是我开的,蓝茂要用就用吧。 我走到另一个莲蓬头下面,开始感受洗澡的幸福。 好舒服……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详细地描述一下有热水洗澡的感受。不仅是能除去污垢的那种快感,更重要的是,当细腻的水流滑过你的身体,从头,胸,腹,然后顺着双腿流过脚趾缝,再流进下水道。简直有一种焕然新生的感觉! 而还有一件很棒的事,想必也不必我多加叙述了。在洗澡的同时还能一饱眼福,这样的美事儿上哪里去找! 那些发育地快要成熟的少年们,他们弯腰,撅臀,用修长的手臂清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部位。接下来,他们开始拨弄自己的头发。白色的洗发水从他们的乱糟糟的头发上流下,与夹杂着的污垢一起流淌在地上,甚至形成一条条白色的泡沫带……紧接着,那些粗壮的手掌又会沾了沐浴露,在健硕的身体上抹来抹去,淡青色的沐浴露会渐渐成为那些黑亮肉体上的点缀…… 好像yy过头了…… 不过,其实也差不多啦。 “喂,雅博,你在干什么?”蓝茂冲干净了头上的洗发水,见是我站在他身边,有点嫌弃地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反问道。 蓝茂白了我一眼,见穆杰来了,他朝我努了努嘴,“喏,给你留的位子被雅博占了,你自己跟他交涉吧。” 穆杰眉头一拧:“雅博?” “没错,是我。”我不甘示弱地瞪着他,“有什么事?” 穆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指着我,歇斯底里地说:“我不想跟你吵。这里是我要洗澡的地方,你给我滚开!” 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前一秒还口口声声说不想和我吵,后一秒就叫我“滚开”了,他还真是随心所欲。况且,大不了他和蓝茂合用一个也就行了。如果他不介意,跟我合用我也没意见。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至于吗? 但我因为今天能看到这么多鲜活的肉体,所以心情极佳,有工夫和他纠缠下去,于是我问道:“你凭什么说这里是你洗澡的地方?” 穆杰理直气壮地回应:“蓝茂事先帮我占好了的,不可以啊?” “是这样吗?蓝茂?”确确实实是我先开好了的热水,所以我很有底气。 “是这样。我先到了,然后我开了热水,帮穆杰占了位置。穆杰在你现在呆的地方洗澡,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蓝茂字正腔圆地说道。 我真是佩服他信口开河的能力。能把谎话说得这么栩栩如生,我真是甘拜下风。 澡堂里的热水引起了浓稠的水蒸气,本来呼吸就有点不流畅。而现在和穆杰蓝茂这样一吵,我感觉更不舒服了。 “拜托……”我耐心地和他们沟通着,“是我先到的,水也是我先开的,怎么说这个洗澡的位子也应该归我吧?” 穆杰不屑地撇了撇嘴:“雅博你空口无凭,谁会相信啊。” 穆杰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不过他说得倒也戳中了我的痛处。有人……看见我先到了吗? 仔细一想,确实有一个人看见了。但我……不想说出来。 我想等他自己开口。 于是我不再和穆杰纠缠,而是自顾自地往身上抹沐浴露。穆杰见了,又嚷嚷起来:“雅博你不要太得寸进尺!真当我们好欺负?” 我不说话,任水流把我身上的泡沫一点一点冲尽。 “好了好了。”郝萌打起了圆场,“都是朋友,这点小事算什么?雅博,确实是你先到的,但你能不能心平气和的跟穆杰好好说?穆杰,你也确实托了蓝茂帮你占位置,可人太多了,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各打五十大板,是常用的和事老手段。但我很不服气,因为明明就是我先到的,被郝萌这样一说,怎么感觉我理亏了? 我不领情道:“郝萌,谢谢你的解围,但确确实实是我先到的,这个洗澡的位置,本来就应该属于我。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你送给我也不会要。我把话说在这里,你们看着办吧。” 郝萌见碰了个钉子,也只能摇摇头,转过头去不管了。 穆杰似乎很尴尬。他光着身子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能是因为第一次面对这样犀利的我,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好向最熟悉的蓝茂求救。可蓝茂也不是个太灵机应变的人,所以他可以做的最大程度上的事,也只是拉凯凯和他一起洗澡,共用一个莲蓬头罢了。 起初,穆杰还不愿意,他嫌两个滑腻腻肉嘟嘟的肉体靠在一起会很难受。但是他经不住时间无情的流逝,只好他冲一会儿,蓝茂再冲一会儿。不过在他们冲澡的间隙,穆杰总会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弄得我心里毛毛的。 我实在受不了他诅咒般的眼波攻击了,草草冲了几下后就赶紧出了淋浴区域。这下穆杰可得意了,立马就跑到了我原本在的位置,痛痛快快地洗着澡。 穿衣服的时候,即使偶尔有其他男生赤条条地与我擦肩而过,也难掩我的失落。表面上,我在面对蓝茂和穆杰时,完全没有占下风,甚至还有趋于上风的趋势。可是……胡子,他明明看到了是我最先占好的位子,但为什么他偏偏就是不说呢?难道他…… 我不敢再想下去。我怕才触摸到没有多久的温暖,立即就要化为寒冬腊月的严寒。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第二十五章 消失不见的东西 ?出了澡堂,迎面就吹来一阵春风。天还亮着,晚霞的余晖亦将太阳包裹在中间。我没有带吹风机,所以此时头发湿漉漉的。不过正好有这样一阵清凉的风,头发没过多久也就会干了。宿管阿姨见我这么快就出来了,微蹙着眉头问道: “小雅,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不是不是。”我连连摆手。阿姨看了我一会儿,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让我走了。 我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却感觉力气在一丝一丝流失。本来,今天可以洗澡,又可以看别人洗澡,对我来说应该像过节一样开心。可刚刚,胡子却…… 这与那个我熟知的很有正义感的胡子,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我闷闷不乐地在楼梯上走着,心中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张与寂寞。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想塑造出一个强大的自己,是有多么不切实际。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弱小,一点都没有改变。 而另一桩事则让我不得不重视我的情感。今天早上,我对阿凉还是上辈子积下血海深仇的仇人,可瞬间就可以变成勾肩搭背的伙伴了。我虽然心里觉得很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可是胡子,他昨天晚上才跟我道过晚安,但今天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居然…… 也算不得失落吧,或许本来他就只是把我当做一个普通朋友,甚至只是天涯茫茫中的一个路人,一个票贩子,一个只需要他人保护的弱者。 所以,是我想多了吧。 我把换洗衣服收拾好。见宿舍地面上有很多黑乎乎的蜷缩着的小碎片,我又看不下去了,随手拿起扫帚把那堆残片扫进了垃圾桶。劳动,对心情舒缓多多少少是有些作用的,看着整齐了许多的宿舍地面,我觉得挺欣慰。见时间还早,我觉得去整理一下床铺。可是在我整理的时候,我却发现我的钱包居然躺在床上,书包的拉链也开着。我也没多想,可能也就是我回宿舍的时候随手一扔,不小心掉出来的吧。 最近买了太多的票角,比如食堂的饭票、澡堂的澡票、还有打水用的水票。但我买完它们之后,也没好好整理,都是一股脑地直接塞进钱包里去,所以钱包里乱糟糟的。扫完地后,时间还有剩余,我决定准备好好整理一下那堆票。 我把钱包拿在手上掂量掂量,可是……早上还鼓鼓的钱包,现在却有点瘪下去了。我一惊,连忙打开钱包细细翻找起来,还好,毛爷爷并没有少,少的好像是……票。 突然,阿四气喘吁吁地进了宿舍。他头上热气腾腾的,满头大汗。看他这样子,不用猜我也知道他又是去和愉愉逛街去了。为了培养感情而不去洗澡,他的毅力还挺让人钦佩的。 见我在宿舍,阿四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用商量的口气对我说:“雅博,你能不能……借我张澡票?” “哦。没关系,你拿去用吧。”我努力掩饰着因发现票少了而引起的慌张,镇定自若地取出一张澡票递给他。阿四见有澡票,已经欣喜地顾不上看我的表情了,否则,又要尴尬好一阵子。他向我道了声谢,就急冲冲地下楼去了。 见他彻底离开了三楼,我连忙把那些票都倒在了床上,一张张清点起来。 饭票……没少。 水票……没缺。 澡票……只剩下了一张?! 逗我??? 我怀疑是不是有几张被夹在钱包的缝隙里了,连忙翻找起来,可是除了一股铜臭味,可爱的蓝色的小澡票真的没有出现在别的夹层里了。 我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在脑海里开始搜索信息,想要慢慢回忆我的澡票都用在什么地方了。我记得很清楚,中午在阿姨那里买了七张,阿姨还特意给我免去了零头,只收了我二十块钱。 有几张澡票,是我亲手给出去的。胡子一张,郝萌一张,阿四一张,我自己又用掉了一张。除去现在还在的那张澡票,应该还有两张才对。 可它们……竟然都不见了? 我惊慌地朝四周看看,不会学校里潜入了变态偷窥狂,偷了澡票想去偷窥男生洗澡吧。 唉?好像有点不对。 抱着这种目的的变态偷窥狂不就是我吗…… 正纠结着,郝萌突然探身进来:“雅博!” 我无奈地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又用手捋了捋快被他吓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说了多少次了……出场求正常啊亲……” 但是郝萌并没有立即进来。他朝两边看了看,确保无人后,他才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宿舍,坐到了我的旁边。 “怎么了郝萌?”见他神色有些不对,我也着急起来。哎呀,该不会是因为他刚刚在澡堂帮我解围,却碰了个钉子,所以有点失落吧? 我连忙说道:“郝萌,谢谢你刚刚的解围,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纯粹想反抗一下……” “不,不是这个……”郝萌用力地摇了摇头。我这才发现,和阿四一样,郝萌也是满头大汗的。不过据我的了解,他并没有女朋友,陪女友逛街这种可能性可以排除。 难道他有男朋友…… 我不得不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脑壳,真是,大白天都能脑补过头。为了不让他发现我的窘态,我递给他一张餐巾纸,让他可以擦擦汗。 “雅博,我有事要跟你说。”他也没细看我的神色变化,接过餐巾纸就用力地擦起汗来。 郝萌给我的印象一向是开朗活泼的,但同时又具备稳重和坚毅。可现在他毛毛躁躁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穆杰附体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不知怎的,我总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事和我的澡票失踪有关。 郝萌的喉头动了动,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说道:“雅博,这件事情……我觉得挺难说的,我也一直在犹豫告诉你合不合适。但一想到你在你们班的处境,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告诉你。但要是他们问起来,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本来如果只听他之前说的话,我心中的疑窦已经复杂地难以轻易解开。可是听了他刚刚的那番话,我忽然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 该不会是他们拿的吧…… 郝萌面色凝重:“是这样的……我刚刚本想来你们宿舍还给你澡票钱,可是我刚想进你们宿舍,却看到……穆杰和蓝茂在翻你的书包。” “什么?!”我一惊,一股痛彻心扉的情绪渐渐蔓延开来。他们是我什么人?哪怕是最亲密的朋友,没打过招呼就来翻我的包,我也会有些不好受。更何况他们算什么?彼此都看不惯彼此的人,他们有什么资格来翻我的包? “嘘……别那么大声。”郝萌见我情绪如此激动,也受到了惊吓。待我稍稍冷静了一点后,他又接着说:“起初,他们是想找找你买的澡票在哪,所以他们去翻了你的枕头底下。” 枕头底下?哦……我想起来了,因为之前我买的水票也是放在枕头底下的,可是由于我往枕头下塞了个香囊,怕弄皱掉,我才特意把水票转移了位置,放进了钱包里。 等等,他们去翻了我的枕头,那岂不是会发现那个香囊…… 我下意识地伸手往枕头底下一摸,还好,摸到了,那个蕴藏着馨香味道的小包还在。 郝萌并没有对我的这个小动作太在意,他停顿了一下,就又接着说下去:“他们好像翻出了个小包袱,然后打开看了看,倒出来一堆龟裂的东西,看上去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 龟裂的东西??? 我索性直接把香囊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了,打开一看,肖忆早上精心收集的满满一袋花瓣,现在只剩下了用一只手都能数清楚的几片。剩下的几片花瓣特别可怜,我仿佛都能听见它们在哭诉,在埋怨我没有好好保护它们。 那其他的花瓣呢? 不会吧…… 我冲郝萌笑了笑,然后飞快地冲到垃圾桶那里。郝萌被我的行为吓到了,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我:“雅博,你……” “我没事。”嘴上这样答应着,但我还是把刚刚扫进去的那堆残片倒了出来。我扫它们时,它们还是零散分散着的,所以我一时都没认出它们是什么。但现在,在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一股清甜的香味夹杂着垃圾的异味扑面而来。 操。 那堆已经变色的,卷曲的残片,竟然真的是肖忆辛辛苦苦收集的桃花瓣…… 要不是郝萌在场,我他妈真想冲下楼去把穆杰和蓝茂揪出来痛扁他们一顿。许是发现了我的异样,郝萌试探着叫了我一声:“雅博……” “谢谢你,郝萌。”我气血一涌。看着那个瘪瘪的香囊,再想起它早上,是如何被撑开,如何被灌入芬芳的花瓣,如何被我满怀情意地藏在枕头底下许愿…… 而现在呢? 果然啊,有些人,不管你再怎么想和他和平相处,都是做不到的。 因为,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 我把它扔了,扔进垃圾桶了。 第二十六章 天下第一笑话 ?没什么好说的了。 郝萌见我一身戾气,他也有点畏惧。我朝他摆了摆手,让他先回去。郝萌如释重负,在经过我时,他惴惴地说道:“雅博,冷静点,说不定是个误会呢。” “是啊,真是个天大的误会啊。”我嘲讽道。 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到我用这样的口气说话,郝萌也有点被吓到了。他匆匆说了声再见,就逃也似的离开了我们宿舍。 有笔账,该算一算了。 我把钱包重新放回书包,拉上了拉链。那一幕幕无理取闹的画面,又浮上了我的脑海。我最听不得的话,就是他们那种嘲讽的不屑的口气,说得好像我就比他们低贱很多,甚至我连跟他们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那很好啊,你们还用我的东西干什么?不怕脏了自己的手? 听着熟悉的口哨声又一次传来,我做好了觉悟。有些东西,是必须要舍弃的了。 三个男生,勾肩搭背着,一齐走进了房间。 穆杰,蓝茂。 还有阿凉。 穆杰见我正端坐在椅子上,怒视着他们,有点慌乱地瞟了阿凉一眼。阿凉掐了一把他的屁股,穆杰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顿时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蓝茂则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往床上一坐。见蓝茂这样,穆杰也大起胆子来坐在了蓝茂旁边。阿凉靠在门边,他把外套的帽子套到头上,双手插兜,看上去很是潇洒。 哼,真是潇洒。 “穆杰,蓝茂。”我冷冷地说,“过来。” 听了我的话,穆杰顿时浑身颤抖起来。蓝茂则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吹着口哨,像个没事人。 我正想要发作,阿凉却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横在了我的面前:“雅博,你想要做什么?” 阿凉的语气非常平淡,就好像他根本就没有与我和解,他之前也没有抱着我的肚子,我们更没有一起躺在太阳底下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我们的关系,还是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 算了,该来的总会来的,我也无暇顾及这些有的没的了。阿凉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管不了,我也不想管。他如果把跟我和解当做他改变心情的一种方式,那我现在跟他撕破脸也是在昭告我不愿意做他的玩物。 我瞪着他,回敬道:“我什么意思,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我只找穆杰和蓝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蓝茂突然开口道,“雅博,给你点面子你该不会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吧?”他的语气耐人寻味。 “真巧啊。”我笑了,“我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蓝茂见我还在坚持着,面色微微一变,不过他还是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说:“哦?那你就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还用我说吗!”我怒视着他,“你该不会想说,被撒了一地的枯萎花瓣,和我失踪的那辆张澡票,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蓝茂淡淡地说:“是这样吗?那请问,证据在哪里?” “当然有。”我冷笑道,“证据就是郝……” 坏了!我答应过郝萌不把他供出来的! “郝……郝……”我僵在原地,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穆杰见我结巴了半天,便又得意起来:“雅博,不是我说你,每天脑子犯病却不好好吃药,伤了人怎么办?” “就是就是。”蓝茂也附和道,“雅博,神经病不可怕,但你有病还出来乱晃,就是你的不对了。” “好……很好。”我咬牙切齿地说,“看你们的意思,是想说这两件事与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是这样吧?” “是又如何?”穆杰突然站了起来,“实话告诉你,雅博,即使真是我们做的,那又怎样?扯你个破布袋怎么了?拿你两张澡票怎么了?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事神经兮兮的,真是笑掉我们的大牙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就是正义的?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们不知道?”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也站了起来,指着他说,“什么叫‘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们不知道’?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脏水就可以随便泼到别人身上吗!我苏献雅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如果没有证据就平白无故的污蔑我,那你今天必须要向我赔礼道歉!” 可能是我的声音太大了,门口开始渐渐有人聚集。但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不清不白的污蔑。我做的事情他们不知道?我又何尝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听他的口气,像是他们才是正义的一方,我反倒是应该遭人唾弃的,见不得光的? 真是笑话! 天下第一笑话! 我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拿了别人东西,还理直气壮地跟我东拉西扯,他很高贵啊?他被欺负了一点情绪都没有?很好,很好。我不是圣人,我也不希望成为圣人,但我是人!是个有血性的人! 见我这样怒视着他,穆杰也愣住了,他的嘴唇颤抖着,四处寻找可以给他支撑的东西。但蓝茂也在低头玩着手机,偶尔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很快地低下头去。 “都什么年代了,还赔礼道歉。雅博,丢人现眼也要有个限度。” 我望向来解围的那个人,哼,早就该料到的。 是阿凉。 “你什么意思?”我没好气地看着他。 阿凉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然后扇了我一巴掌:“就这个意思。” “很好。”我摸着微微发烫的脸,用头往他的肚子上撞去。阿凉没有防备,猛地被撞了一下,后退了好几步。 他捂着肚子,额头上渗出了汗:“你……” 我站稳了,狠狠地瞪着他:“那我也就在这里把态度表明了,不得到个说法我决不罢休,我就这个意思。” 这时,一个矫健的身姿也进了我们宿舍,他横在我和阿凉中间,有点慌张地说:“打架不好!你们都冷静点!” 一直玩手机的蓝茂终于抬起了头:“阿四,你要帮雅博这傻逼?” 阿凉亦道:“阿四,没有意义的事情,就不要去做了吧?” 阿凉这话说得很厉害,表面上是在和阿四商量,但实际上却是在威胁阿四。 阿四看了我一眼,显然信心有点不足。但这更意味着,阿凉是要和我抬杠到底了。真不知他是受了谁的影响,对我的态度转变地如此之快。 原来,什么都没发生变化啊。 原以为和阿凉达成和解,我就可以拥有平静的生活,但我太天真了。没了阿凉,还有蓝茂、还有穆杰;没了蓝茂、穆杰,肯定还会有很多我素未谋面的人,他们会一样为难我。不为什么,就为我这懦弱的性格。为难我,他们不会害怕,他们甚至觉得理所应当,因为像我这种人,生下来就是专门给别人当垫脚石用的。 他们欺负我,他们可以感到快乐,可以填充他们生活极度不得意,极度自卑而扭曲的内心。这种人,要比我可怜地多啊。 所以我不会抱怨,因为对于这些可怜虫来说,活在别人塑造的世界里,到头来也只不过是条爱摇尾巴的狗,被主人踹了一脚叫都不会叫一声。 可是,他们可以用无赖游走天下,我能用什么? 我除了自己一直坚守的节操,什么都没有。 陈悫能跟我倾诉她的心事,我又能跟谁说?本来还可以对着肖忆送的香囊说说心里话,现在却完全被他们破坏了。胡子,阿四,郝萌,阿凉,他们都或多或少在我困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可大浪打走之后,又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沙滩上。他们留下的脚印被浪潮冲刷得一干二净,除了记忆,完全找不到他们来过的痕迹。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好悲哀。穆杰和蓝茂对我的指责,是出于他们的立场。或许我确实有哪里做的不对,或许我真的很令人唾弃,但是他们,要比我幸运得多。 因为他们,好歹还有个【们】啊。 我一直希望能有个信任我的朋友,在我失意的时候,他可以安慰我;在我被怀疑的时候,他可以挺身而出为我作证;在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时候,他可以让我冷静。 只可惜到现在,他都没有出现。 也或许有吧,但是被我一身锐利的刺,他生生离我而去。 而这些刺,不都是因为阿凉的缘故,我才强迫自己生长出来的吗? 我叹了口气,用手擦了擦眼睛:“阿四,谢谢你,不用了。” “雅博,你……”阿四担忧地看着我。 “阿凉,穆杰,蓝茂。”我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单薄,“我最后再说一遍。以后,请你们不要来招惹我,我也不会再来跟你们纠缠。水我一样会打,你们放心。只是你们要用水票澡票,请不要翻我的钱包,更不要翻我的东西,除非你们承认你们是贼。你们真要用,直接来找我要就行了!何必那么,大费周章!” 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把这句话说完的。 说完,我不顾众人匪夷所思的目光,扛起书包就走了。 第二十七章 用拳头解决 ?走出宿舍,夜晚的寒风就直接迎了上来。我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汗,不过也没什么,反正都习惯了。 让我生气的,是穆杰和蓝茂他们的态度。 他们以为他们是什么人! 至于让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不就是阿凉吗!如果不是他三番两次地跟我宣传他那独特的世界观,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压我,穆杰和蓝茂根本不可能来为虎作伥。 而更让我来气的,则阿凉对我时冷时热的态度。下午还问“我是你的什么”呢,转眼间就去帮着穆杰蓝茂一起来歪曲事实? 突然,有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雅博!雅博等等!”一个少年从背后追了过来。 但我气得有些失去理智了,在宿舍时的那股霸气,现在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我怕我要是再受到一点什么刺激,情绪就又要失控了。所以我不仅不能停下脚步,反而还加快了速度。 后面的那个人见我提速了,喊得更大声了:“雅博我叫你慢点啊!” 管你是谁,大不了又是个来嘲笑我的,你又不是我老爸,我干嘛要遵照你的指令。走不过你,我还跑不过你吗? 正当我准备跑起来的时候,背后忽地有一种惊涛骇浪的感觉袭来。哦不,最为准确的描述应该是……一团软软的肉吧。我没有防备,被那个人压倒在了操场的草地上。 “你怎么这么粗……”我扭过头正想要发作,却看见了一张满头大汗的脸。 是郝萌。 见我面露凶相,郝萌连忙往旁边一滚,我也顾不得跟他客套几句,迅速地站了起来。毕竟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路,要是被人看到就不妙了。 “雅博,雅博……”郝萌气喘吁吁的,他的眼镜都快要从鼻梁上滑下去了,“我叫你你怎么都不答应……”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感觉有点伤害到他了。可是我现在气急败坏,能和他正常沟通就不错了,组织起道歉的语言来,短时间内我还真做不到。 不过幸好郝萌是个很豁达的人,他不仅没有生我的气,还帮我拍了拍身上的土:“雅博,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粗鲁了。” “哦,不,不。”我连连摆手,“是我不好,你也知道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实在气得有点昏头了……” 提到那件事,郝萌的神色黯然下去:“唉,都是我不好。” “怎么了?”一个黑暗的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急忙抓着他的胳膊,撩起他的袖子管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难道你被他们发现,然后他们威胁你了?” 郝萌无奈地看着我:“你想到哪里去了……” “那你做的有什么不对?”我大声地说,“这件事本来就是穆杰他们做错了,你现在把它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哪里有你错的道理?” “不是啦……”郝萌把眼镜推了上去,眼中闪现出一种退缩的光彩,“是我不好,是我太爱面子了,所以在他们质疑你有没有证人的时候,你即使说出了一个‘郝’,也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吧……”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我拍拍郝萌的肩,劝慰道:“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没关系的。如果供出了你,你和他们的友谊断了不说,他们东扯西扯,就会让你的证词瞬间变得微不足道。这样的话,你不就白白牺牲了吗?” 郝萌似乎也在思考:“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和他们间的关系就这样无法挽回了吗?” 我冷笑一声:“和他们搞好关系?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委曲求全,处处顺着他们的心意,可最后我得到了什么?他们动不动就动辄打骂我,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还真把我当成了没脾气的?” 郝萌见我这样,像是被吓到了:“雅博,你冷静点……” 我握了一下他的手,继续说道:“放心,我很冷静。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可以像现在这样冷静。郝萌,如果你真的是为我好,请你去告诉他们,我不会屈服在他们的淫威下,我也不会去告诉老师,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管不着,我也不想管。不要有个人来帮我就当是我死皮赖脸去求他的,我没这么无聊!” 说完,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是郝萌拉住了我。 “怎么了?”我不耐烦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郝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啪。 这清脆的声音,我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那天在宿舍,和阿凉起了争执后,他就是不断地送给了我“啪”,“啪”,“啪”。一声一声,此起彼伏,在他耳中的仙乐,却是在我耳中的悲鸣。 我热血一涌,把书包拿下来朝他脸上砸过去:“你什么意思!” 郝萌没有挡,而是任书包砸重了他引以为豪的俊脸。他浑身颤抖着,朝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借着月光,我这才发现刚刚用力过猛,结果把他的眼镜都砸了下来。 不过郝萌没有去拾,不戴眼镜的他看起来……变帅了。 呸呸呸。 看起来……多了股杀气。 见他看上去像被僵尸附体,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郝萌,你要干什么……” 在距离我不到几步路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雅博,如果你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解决你们之间的矛盾,那就让我来教你一个最简单的吧!” “好,好啊……”我又往后退了几步。不知怎的,他的话语让我不寒而栗。 “那就是……”郝萌身上好像在散发出黑暗的小宇宙,他不会是也受到了太多刺激,结果黑化了吧…… 他的眼睛在夜中忽然一亮,就像是狩猎前的雄狮,在瞄准猎物。 “用拳头解决!!!” 他冲上来就往我脸上打了一拳。我血性也大着,没等他打第二拳,就伸腿狠狠往他膝盖上一踹。郝萌毫无防备,双腿一软,被踹到了地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也送了我一个扫堂腿。因为天黑,我看不太清他的动作,所以也被他带到了地上。 我们在草地上滚来滚去,虽然没有带眼镜,但是郝萌的拳头的精准度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甚至有几拳的威力,都可以和穷凶恶极的阿凉媲美了。不过前阵子和阿凉每天都无法避免的战斗,短时间内已给我积蓄了不可小觑的战斗经验。所以打了几个回合,我不仅没有处于下风,甚至郝萌都快要招架不住了。 找准机会,我用力往他腹部一顶,他连最后的防线也都崩溃了,战斗力开始无限接近于零起来。我趁机反剪了他的双手,他挣扎了几下,可是无奈他的力气比我小,也只能作罢了。 “你!还要打吗!”我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气,稍稍冷静了一点。郝萌是我最好的男生朋友,我不想再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小事而失去他的友谊。 “我不服!”被我这句话激了,郝萌又开始反抗起来。迫不得已,我只好使出了阿凉一直对我用的那招——就是压在他的身上。 这招果然很有效,而且体重越大,使用这招的杀伤力也就越厉害。郝萌虽然个子挺高,可体重也就是个中等水平。在我的施压之下,他最后的力气也都耗得一干二净。 我突然感觉好累,也就是在同样的地方吧,白天我和阿凉也是在这里翻江倒海,晚上,竟然和郝萌做了一样的事情…… 我从他的身上下去,把双手垫在头下面,仰面一躺。 春天的嫩草软软的,垫在身下舒服极了。夜虽然还没深,可已经起了微微的露。从脖子渗进衣服了,怪凉快的。 郝萌这时也翻了个身,但是他是面朝着我的。他静静看着我,一言不发。 毕竟是我理亏。为了不让气氛那么尴尬,我心虚地解围道:“真遗憾啊,澡白洗啦!哈哈……” 我干笑了两声,郝萌却没有跟进来,显得我有点傻。看上去,这个平时温文尔雅的家伙真的生气了。我也侧过身去,面朝着他:“郝萌,萌萌,对不起啦~” “雅博……”郝萌的语气有些苦涩,“错的是我,你为什么要道歉?” “唉?”我惊道。 “本来就是这样。”郝萌认真地说,“告诉了你你澡票的去向却又不让你供出我,这是我的第一个错误;本来想要劝你却适得其反地和你打了起来,这是我的第二个错误。被你打败了可我还死犟着嘴不肯屈服,这是我的第三个错误。” 月光柔和地洒下来,像一条星辉的被子,盖在了我和郝萌的身上。我把他掉在不远处的眼镜拿起来,戴到他的脸上:“好好守着,别再丢了。” 郝萌叹了口气:“雅博,你为什么总是要封闭自己的心灵?你为什么总是要逃避别人对你的帮助?” 我故意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说的可能也有道理吧,可能也确实有人想要帮助我吧,但谁知道他们是真心,还是为了自己一时的伟大梦想得到满足,来施舍给我的呢?” 可能是我这句话又把他激到了。郝萌猛地跳起,然后拉着我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着我的身体。他撕心裂肺地喊道: “你为什么总觉得没有人关心你!” 第二十八章 关心我的人 ?这句话说完,郝萌已经声泪俱下。 原来我……也是被人关心着的吗? 这倒是一个我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一直以来,除了偶尔与陈悫和肖忆同行,我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就好比穆杰他们每次上厕所都会叫上一帮人,我就不会,我只会一个人默默地找个大便蹲位,把自己藏起来。 因为站在小便池旁边,我就会看见他们的脸,听见他们刻薄的笑声。 再比如蓝茂,他一个人玩游戏还不行,非要拉了一堆人在他身边看他玩。阿凉是个不折不扣的游戏高手,所以蓝茂几乎和阿凉形影不离,一有空就让阿凉帮他过关。 他们之间的友谊,或许由很多原因组成。可是每一点,都有它存在的价值。不像我,同学们来与我说话,多多少少都是想从我这里揩些油水。仔细想想,真的怀着纯洁的目的接近我的人……有几个?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失败,真的好失败。 我原以为在身上插满刺,让他人敬畏我,我就可以获得平静的生活。可是我不知道,我这样确实可以暂时抵御敌人,可最后,也会伤害那些真正关心我的人。 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居然会有人真心关心我。我抬起头,看着鼻涕眼泪流了一眼的郝萌,鼻子一酸,又跪了下去。 “郝萌!”我哽咽着说,“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郝萌吓了一跳,他连忙蹲下来扶我:“雅博,你干什么?” “我他妈就是个混蛋!”当着他的面,我哭了,这次的眼泪,不是畏惧,是痛恨。 我恨我自己。 郝萌见我这样,也哭了。他抱紧了我,我能感觉到他颤抖着的身体滚烫滚烫的。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什么事情都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所以被阿凉打了,我不会去找宿管阿姨,更不会去找老师,也不会去跟什么人诉苦。我只会把所有的苦痛藏在心里,而不让别人看见。 直到肖忆那一次挺身而出,她反抗了穆杰,反抗了阿凉。反抗之后,她就是保持着如此的淡定,她将闲言碎语视为浮云。她就像炽热的太阳,在我尽是乌云的天空中,驱散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是她,给了我的世界希望的光彩。 可是肖忆她终究也只能在白天给我力量,深夜,无法避免的孤独感就像潮水猛兽般朝我袭来。我躺在床上,听着床下蓝茂和阿四他们的嬉闹声,我又何尝不想拥有这样的友谊?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在全世界都抛弃我的时候,胡子出现了。虽然可能在他看来,他帮助我只是为了报答我帮了他兄弟的恩情,或者说他本身就是看不惯以强欺弱的人,但于我而言,从那天开始,他就是撑起我的世界的柱子。有了他,每一天的生活都充满了新鲜感。只要看到他,我就觉得再大的艰难险阻都不是问题。 但是没有过多久,一种孤独的自卑感又将我渐渐与他人隔绝。我怪不了别人,我只能怪我自己。是我自己的软弱,让那条由群星汇聚而成的大河有了可乘之机。当我意识到那条天堑诞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无比的想跨越它,可是到最后,我才发现它近乎完全淹没了我,救我出溺水之境的,是胡子的笑容。 胡子,还是胡子。他在时,赠予了我一个天堂,可他不在时,我却被思念的枷锁禁锢,让我发现他存在于我的身边,可是我又看不见他,这反而会让我更失落。 如果一直这样郁郁寡欢下去,我想即使阿凉不来欺负我,我自己都会很快垮掉。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肖忆带着充满情谊的桃花瓣,用清甜的香气唤醒了我。她使我对情感有了新的了解,她使我开始相信,我不是孤身一人。 因为还有一个和我同样饱受情感困扰的人——陈悫。 陈悫虽然喜欢阿凉,可是她却是个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火爆脾气。也正是这样,当她面对阿凉的时候,多半都是以吵架的方式进行着她和阿凉的交流。但是为了阿凉,她居然能静下心来去绣十字绣,甚至被阿凉拒绝时,平常那么刚强的她也会失控地流泪。 这就是所谓的爱吗?让人发疯,却又让人沉醉。 但让我一直疑惑不解的,就是阿凉对我的态度。表面上,我们每天都要打架,一碰面就要吵架。而且还不是简单的打打闹闹,是……很让人难以启齿的那种。 可当他收完陈悫的礼物之后,他一下对我像换了一个人。在那段时间中,他所流露出来的温柔和宽容,都是之前的那个阿凉一点儿都搭不上边的。可遗憾的是,这样的阿凉的存在只维持了几十分钟,现在,他又变回了那个喜欢跟我抬杠的阿凉。 我觉得很难过,但我又不想为失去他的友情而浪费太多时间来挽回。肖忆曾多次劝告我,要慎重考虑与阿凉是否要化敌为友。我原本以为阿凉主动认错,那就代表着他愿意跟我和解。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学,多一个朋友,总比少一个敌人好啊。 可是我错了,我彻底错了。面对我和穆杰、蓝茂的时候,他还是依然把天平偏向了穆杰、蓝茂的那一边。 他问我他是我的什么,我说他是我仇人,呵呵,还真没说错啊。 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跟我有这样的苦海深仇,但我只想告诉他,我不会容忍任何一个人这样无缘无故的欺负我。 那么,现在呢? 我看着面前那个哭得都说不出话来的少年,心里像被一把利刀在绞。我,雅博,我真是没用! 我不仅保护不了自己,还让那些真正关心我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受到伤害! 我终于明白肖忆那时为什么那么失望了。 因为我,用一个肤浅的玩笑,拒绝了她热忱的心! 我真是个傻瓜,我不仅不懂得去珍惜他们的帮助,还一次又一次地把他们推开。我执意要关闭我的世界,我只是希望能有一片乐土,有一片自己的小天地。 我只是…… 威严的上课铃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响起。我顾不得擦干脸上的泪水,连忙拉郝萌起来。“郝萌!”我大声地说。 郝萌擦了擦眼睛,还没有缓和过来:“怎么了?” 就像他刚刚摇晃我的身体一样,现在我也更用力地摇晃着他的身体:“别哭哭啼啼的,我们都是男人,这样成何体统!” 郝萌怔怔的看着我:“雅……博,为什么我觉得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我故作轻松地说,“郝萌,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真不会这么快就想开呢。” “你能接受就好。”郝萌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吧,既然你无法逃避,那你就勇敢地去面对他。我本来想劝你如果实在忍不了他们,那你就干脆退宿。可是现在,我不想这样说了。” 我的关注点有些奇怪:“你为什么原来想劝我退宿?” 郝萌微微有点迟疑:“你真想知道?” 我点了点头:“恩。我连这么多大风大浪都承受过来了,你的原因,恐怕也不是什么吓人的东西吧?” “其实也就是一件小事,但给我的触动挺大的。”郝萌拉着我,漫步在月色下,“有一天,你请假没来。在回宿舍的时候,我去问了你们班几个人,可他们都一问三不知。而且……好像是穆杰吧,他还摆出了很不耐烦的态度。我真的很不能理解,你们不是同班同学吗?为什么关系会差成这样?所以我想……与其你再这样一直受他们的白眼,还不如一了百了,干脆不住宿了。不过现在想来,就算你退宿,也还是和他们在同一个班级,根本治标不治本嘛。” 我拍了拍他的肩:“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不知不觉中,晚自习的教室到了。郝萌偷偷潜到窗户那里看了看,然后冲我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很好,不会被老师发现了。 我们一前一后溜进教室。肖忆见我和郝萌一起进来,嘴巴张成了一个“o”形。 “苏献雅你……又换了?真是精力旺盛啊。”她的嘴巴大得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想到哪里去了。”我白了她一眼,“只是路上碰巧遇到的。” “哦?那你们刚刚还在草地上搂搂抱抱的?”陈悫突然窜了出来。洗完澡的她把头发高高地盘起来,乍一看真是活脱脱一个sm女王。 我吓了一跳,这小妞怎么像个监控探头一样,24小时全方位监控啊! 见我不说话了,陈悫又洋洋得意起来:“怎么样,真当我八卦女皇的封号是个摆设?实话告诉你吧,要不是天色太暗,我都打算录下来啦!” 我忽然好庆幸今天天黑得早…… 肖忆显然习以为常了,她淡淡地说:“陈悫,这么快就得意忘形啦?你自己的事情都没解决完呢,就有闲工夫来管雅博的闲事啦?” “哪能啊小姨大姐。”陈悫一点也没见外,直接坐在了肖忆身上,“我仔细考虑过了,既然阿凉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确,那我再死皮赖脸地缠着他又有什么意义?我想,就到此为止吧。” 肖忆把陈悫推了下去,意味深长地说:“希望你说到做到。” 第二十九章 真正的朋友 ?陈悫分明愣了一愣:“我你还不放心吗?既然我要对他断了念想,那势必以后我就不会再对他做僭越的事情了。” 肖忆依旧神情自若:“我只不过是稍微提一下,至于这么激动吗?” “当然啊!”陈悫拍着胸脯说,“你和雅博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哪有欺骗朋友的道理?我陈悫发誓,以后绝对会跟阿凉划清界限!” “就是啊。”我也为陈悫解围道,“肖忆,你每天总是这样疑神疑鬼的,也不怕花一样的年纪,却有颗更年期大妈的心?” 肖忆瞪了我一眼,我也不甘示弱地往回瞪。陈悫见情况不对,连忙说道:“哎呀你们两个,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吵的?我说到做到,好了,我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悄声说道:“肖忆,你今天怎么了?脾气这么暴躁?” 肖忆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只是在想……”见我一直盯着她,她连忙用书打了我一下,“干什么苏献雅,这么色眯眯的。不盯着你的黑胖王子看,老是看我干嘛?” “什么‘黑胖王子’啊。”我赶忙否认,“又是从陈悫哪儿学来的歪词吧?她也真是,能给胡子起出这么奇葩的外号来。” “还用陈悫说?”肖忆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那个胡子,又黑又胖,而你又是典型的小女生心理。不叫他黑胖王子,难道还可以称为络腮王子?” 肖忆这张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歪理,我自然说不过她。但我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她讲,只是……我讲不出口。 敏感的肖忆见我闭口不言,自然猜出了我的想法。她取出她写小说的那本本子,把我送她的桃花瓣拿了出来。虽然只过了一天,但肖忆对它进行的干燥处理非常优秀,现在桃花瓣已经非常干巴巴的,和一枚真正的书签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使它更加特别的,则是萦绕在它周围的恬淡的香气。不知道是肖忆有没有给它喷特别的香水,但当我闻到它时,却觉得眼泪都要涌出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肖忆见状,慌张地搁下小说本和花瓣,焦急地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抬起头,看着她清澈又柔和的面庞,我内心里一阵慌乱。闻着那股味道,我想起了那些被穆杰和蓝茂破坏的花瓣,想起了那个被我气急了扔掉的香袋…… 而现在,肖忆又那么亲切,那么诚恳地关怀着我,就像郝萌说的异样,我身边也有关心着我的人,他们也会因为我的悲伤而悲伤,为我的软弱感到恨铁不成钢,他们也会懂得我,理解我。 “肖忆。”我用力地抓着她的手。她的手虽然单薄,却很温暖。我能感到一股支持,在从她的手渐渐传达到我的身上。 肖忆下意识地把手往回一抽,但因为我紧紧地抓着她,她力气再大也不可能大过一个男生,所以她很快就放弃了反抗,任我抓着她的手。 “苏献雅……”肖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因为她的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你该不会……” 我使劲地摇着头:“原谅我……原谅我……” “你到底怎么了?”肖忆终于发现了我的不正常,她猛地甩开我的手,“到底发生什么了?” 在那一刻,在那种温暖离开我的那一刻,我的情感防线,又崩溃了。 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 肖忆吃了一惊,连忙说:“怎么了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见我光顾着哭而不回答,她只能先翻出一张餐巾纸递给我,低声道:“有什么委屈的回宿舍用qq慢慢跟我说,现在哭成这样,你想让谁帮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我接过餐巾纸,可一想到那上面曾经沾了肖忆的指纹,愧疚感就由占据了我的大脑,眼泪便愈发无法控制。 肖忆实在没办法了。她朝四周看看,见老师还是没有来,便站起来拉住了我的手:“走,我们出去说。” “唉?”我睁大了一双泪眼。呵呵,刚刚还叫郝萌坚强些,结果现在我反而更加失控。真是讽刺啊。 蓝茂见我被肖忆拉起来了,阴阳怪气地吹了一声口哨:“哟,这下是奸夫淫妇要出去约会了。” 听了这话,陈悫二话不说,就直接走到蓝茂面前,把他的桌子掀了。 “操。”蓝茂啐了一口,“你这泼妇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陈悫冷冷地看着他,“懒猫,你是不是早上出门没刷牙还是晚餐吃的大便啊,嘴巴这么臭?我告诉你,肖忆和雅博都是我的朋友,我决不允许你这样侮辱他们!” “你!”蓝茂死死地瞪着他,可是陈悫换了新发型后好像点满了霸气值,风头一点也不输给叽里呱啦的蓝茂。现在,陈悫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他,都能把蓝茂噎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愉愉也站了起来,劝解道。 蓝茂看了一眼愉愉,又看了一眼愉愉身后的阿四,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陈悫见蓝茂认输了,得意地朝我和肖忆扬着眉毛。但肖忆一脸凝重,她什么也没说,拉着我就出去了。 月色下的林荫小道,有斑驳的树影折射在墙上。风将桃花瓣又一次吹落,看着它们飘零的身影,绝望的情绪在我脑海中开始膨胀。 啪。 又是一个耳光。 今天第三个了。 可是肖忆是女的,我不能像推倒郝萌一样推倒她。 我看着那个比我矮了一个头的少女,可她在此时所绽放出来的气场,却足以令阿四这样的八尺男儿汗颜。站在我前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束光,一束指引我方向的光。 纷飞的桃花瓣在月光下迎着风又一次起舞。肖忆见我情绪冷静了,便指引我靠着墙壁坐下来:“冷静下来了吧?来,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吧。” 于是,我便开始把从洗澡开始发生的所有事,都一股脑儿告诉了她。蓝茂穆杰占洗澡位置的无理取闹,他们私自拿我澡票还毁了她的香袋,最后则是与郝萌在草地上情绪的崩溃……以及,阿凉对我的态度莫名其妙的转变。 在我讲述的时候,肖忆一直都认真地听着,有时有听不懂的还会打断问我。当我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她长舒了一口气:“仅此而已吗?”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还嫌不够多?” 肖忆凝视着那棵桃花即将尽数掉落的桃树,语气里有掩盖不住的失落:“你说蓝茂和穆杰欺负你,那他们从前不欺负你吗?我的香袋被毁了还可以再重新做,可是破碎的情意要用什么修补呢?郝萌说得非常对,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关心你的人太多太多,以至于你都无法察觉到那种真正的情意,说不定,都被虚假的情意遮盖了。” “虚假的情意?”我惊道:“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肖忆自知失言,她走到桃树底下,又开始捡桃花瓣,“我的意思就是,你应该不要再让真正关心你的人受到伤害了。郝萌也好,我也罢,虽然这样说有点自恋,但我相信你应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吧?至于阿凉,我不知该怎么说,这件事情只能靠你自己处理,别人做什么都是画蛇添足。” 听了她的话,我真想好好抱一抱她。不愧是肖忆,短短几句话就把逻辑关系分析地明明白白。 可问题是……她是女生啊。 既然不能抱肖忆,我只能去抱树了。 桃树并不粗壮,甚至我还能感觉到粘粘的桃胶。可这都不影响树给我支撑的力量。在文学作品中,树经常以情感寄托、或者撑起天地的形象出现。而现在,我抱着树,却能感觉到春天的气息。 在暮春的时刻,盛夏即将绽放出一年中最热烈的花朵。可是那些美好的,像暖融融的春光,像潮湿却又清爽的春雨,那些记忆,逝去了,也就不会回来了? 我想用我的身体去感受春天,感受在这个春天里遇到的人,发生的事。 可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我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到底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 看着肖忆撷取桃花瓣的模样,我忽然又觉得一阵伤感袭来。 我,真是没用啊…… 不过,至少还有一件事,我可以去做。 接着月光,我可以勉强看清楚那栋建筑物。没有跟肖忆道别,我径直朝那里跑去。跑到宿舍楼下,阿姨可能正在她的房间里听京剧,并不在看大门。我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进去。 “雅博,等一下。”一个少年叫住了我。 我转过头去,看见他手上,正拿着那个我要去找寻的东西。 “郝萌,你……”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郝萌走过来,将空瘪瘪的香袋放在了我手上:“这个东西,应该是你很宝贵的东西吧?我本想刚刚交换给你,可是我不敢确定你是不是还想看见它。但你既然回来了,就说明我的想法没错。” 那股流泪的情绪,又快要爆发出来了。 不行,不行,我不能再哭了。 我相信这一次,除了月光,谁也没有看见。我在和郝萌紧紧拥抱的时候,偷偷抹去了眼泪。 第三十章 我喜欢胡子 ?等我和郝萌回到桃花树下时,肖忆又收集了满满一捧花瓣。见我拿着香袋来了,她喜出望外地招呼道:“还以为你溜了呢,没想到是去做这个了。” “这要多谢郝萌啊。”我笑着说,“多亏了他帮我收着呢。” 郝萌见到了肖忆,有些尴尬地躲在了我的身后:“原来是这个小姑娘在帮你啊……” “什么叫小姑娘?”肖忆把花瓣往香袋里一放,大大方方地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肖忆,是苏献雅的同班同学。谢谢你!” 郝萌有点好奇了,可他还是躲在我的身后:“有什么好谢的?” 肖忆见他不愿意握手,直接把手一收:“因为是你,解除了苏献雅对周围的人的信任危机。” 郝萌见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哪里哪里,举手之劳嘛。” 我把袋口扎紧,又把肖忆拉到一边:“你今天是怎么了?对陈悫那么冷淡,对郝萌也是。” “没什么。”肖忆转身走去,“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啊?真当值班老师不来吗?” 我和郝萌对视一眼,紧赶慢赶跟着她回去了。 快要到教室的时候,郝萌突然拉住了我和肖忆,他朝教室努努嘴,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肖忆嘲讽道:“哟,看样子这个郝萌,做这种行当还蛮有经验的嘛。” 幸亏郝萌已经走了,否则要是他听到了,不知道还要闹成什么样子。我低声说:“肖忆!到底发生什么了?” “什么也没发生。”肖忆把香袋用力地往我手上一放,“管好你自己吧!”然后她就气呼呼地朝教室走去,差点和正好回来的郝萌装个满怀。 郝萌神神秘秘地说:“嘘,小声点,讲台上有个男老师,不过他正在玩手机。如果我们偷偷溜进去的话,我想应该不会被他发现吧。” 可还没听完他说话,肖忆就急急忙忙地冲了过去,把我和郝萌晾在了一边。 “喂!等等!”郝萌想上前拉住她,可碍于特殊情况,他也不能喊得太大声。眼看着肖忆都要走到门口了,他连忙转过头来问我:“雅博,你怎么也不拉住她?” 我无奈地耸耸肩:“肖忆决定的事情,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改变。” 郝萌跺了跺脚:“那也不能这样任她去啊!暴露了我们怎么办!不行,我要去拉住她。” 看着他们两个远去的背影,我撇了撇嘴:“真是的。净会添乱。” 然后我也跟了过去。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肖忆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那男老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我和郝萌对视一眼,也紧跟在她身后进入了教室。 经过他时,我才发现,他居然睁着眼睛睡着了……离得近些,我甚至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噜声。 这还真是一种独特的本领啊…… 回到座位上,我长舒了一口气:“啊,终于了解一桩心事了。”但一想起肖忆今天接二连三地对陈悫和郝萌摆臭脸,我就觉得不正常。 我回过头去问她:“肖忆,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白天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对周围的人那么冷冰?” 肖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我不是都说过了吗?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些虚假的情意,我决不允许出现在你,还有我的生活里。” “你是说!”我惊恐地往那两个人所做的位置看去,“陈悫和郝萌,他们是……” 肖忆打断了我:“我并没有这样说!我只是觉得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不是能用正常的道理说得通的。所以我怀疑……” “不会啦。”我郑重地说,“他们都是我很可靠的朋友。你没看到吗?陈悫刚刚还为了帮我们解围和蓝茂大吵了一架呢。郝萌就更不会了,他对我的支持和理解,都不比胡子少。如果他强壮一点,或许我喜欢的就是……” 恩?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我对郝萌……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自知失言,连忙转过身去。 肖忆则显得心事重重,她没有善罢甘休,而是拿笔戳了戳我的后背:“喂,苏献雅,我问你。” “恩?”我又回过头。可能是因为刚刚吹了凉风的缘故,肖忆原本柔顺的头发现在有些杂乱。她拿出一把精致的小木梳,对着窗户正在梳着头发。 一下。 两下。 三下。 她的头发便又像之前一样整齐了。 短发真是方便啊……我暗自感叹。但如果我是女生,我还是喜欢留亚麻色的波浪卷梦幻长发。 见我眼神迷蒙,肖忆拿出了一盒小香粉。她把盒盖打开,放到我鼻子下面,然后猛地一吹气。 “哎呀!” 一股香得快让我窒息的味道顿时侵蚀了我的嗅觉神经。我不停地用手扇着风,可效果还是微乎其微,我连连打了几个喷嚏:“你谋杀啊肖忆?熏死我了!” 肖忆扫了我一眼,淡淡地说:“看上去你也没死啊?那就听好我的问题吧。” “你倒是问啊。”我最讨厌别人卖关子了,“什么重要的问题?” 肖忆沉思了一会儿,在纸上划拉了三个名字。 胡子。阿凉。郝萌。 “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我已经大致猜到了她的问题,但为了掩饰内心的惊慌,我还是问道。 “你不觉得,应该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吗?”肖忆用手敲着桌面,“抖m先生?” 我夺过那张纸,脸红的滚烫:“你瞎说什么啊!” “是吗?”肖忆漫不经心地说,“那你脸红什么?” 我连忙转过头去:“谁脸红了!你想多了!” 肖忆嗤笑道:“苏献雅啊苏献雅,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她便也低下了头,沉浸在了她的小说世界中。 我把焕然一新的香袋拿出来,放在桌上。静谧的幽香涣散在空气里,让人心旷神怡。同时,我的心也开始冷静下来。 那个少年憨厚的面庞,又在我脑海中渐渐浮现。 在我最最失意的时候,在我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是他,挺身而出,救我于水深火热的境地。在澡堂,或许只是他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也许纯粹是我想多了。 所以,我的答案是胡子。 我还是喜欢胡子。 我十分果断地回过头去,冲着她说:“我喜欢胡子!” “喜欢就喜欢呗。”肖忆瞟了我一眼,处变不惊地说,“那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不,我是说真的!”我把香袋放在肖忆的桌上,“我现在只要一闭眼,闻到的不是花香,而是胡子的味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胡子身上真的有股味道。说不定是汗酸味,可是我喜欢闻,非常喜欢。” 肖忆若有所思:“这样啊……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呢?”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我初中喜欢的那个人,我花了整整三年,却什么都没有得到。所以,即使结局是一无所有,我现在还是想试一试。 看着肖忆的眼睛,我诚恳地说道:“可能你无法理解吧,但胡子对我而言,不仅是我喜欢的人,他更是我的精神依托。在阿凉他们把我虐待地像狗一样的时候,除了他,没有任何一个人挺身而出为我解围。与他接触这么久,我也能发现他对我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可我依然想奋力一搏。我不否认,这大多是为了我自己的私欲,但是请允许我自私一回吧,就这一回,可以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要付出多少代价?”从肖忆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支持或反对的态度,“成功了,自然你会满足。可是这个过程,不仅是你一人在导演,他才是真正的主角。被你这样一个人喜欢,你不觉得……会给他带来困扰吗?而你,又要做到何等的委曲求全?” 我眺望着那个在不远处的少年。肖忆说得没有错,我自己受点委屈不算什么,但如果因为我喜欢他,而使得流言蜚语如洪水般缠绕在他的身边,那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我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向他诉说,但遗憾的是,每次靠近他,除了说些学校里发生的故事,我不能像对肖忆袒露心声一样,把心底里最珍贵的秘密分享给他。 这种与生俱来的距离感,是怎样诞生的,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想默默地看着他。看他写作业,看他打篮球,只要能看见他,我就觉得幸福。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搬到他们宿舍去。我心甘情愿地帮他打水,叠被子,洗衣服,只为了能看见他的笑脸,听见他的声音,闻见他的味道。 幸福,其实很简单。 但前提是,我要成功啊…… 肖忆见我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回答她,心里大致也有了谱儿。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苏献雅啊,不是我不理解你,而是你自己根本就还没有个计划。你喜欢他,不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可以概括一切的。罢了,我也不想扫你的兴致,但是,这就是残酷的现实,你好自为之吧。” 肖忆将香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使劲地嗅着它的芬芳,却只能感觉到,一种单薄的向往。 或许美好的时光,就要上演终章了。 第三十一章 他的味道 ?第一节晚自习一下课,胡子就抱着篮球冲出了教室,借着这个机会,我偷偷来到了他的座位旁边。 深吸一口气,嗯~~~都是他的味道。 可是我还没呆多久,穆杰又来找茬了。 “雅博,你欠我那500,怎么说啊?”他挖着鼻孔,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如果不是教室里有人,我发誓我真的很想像陈悫那样,把他的桌子掀翻。可是我不行。在外人眼中,懦弱胆小的雅博这顶帽子,恐怕直到毕业才能摘掉。 “你到底想怎样?”我强压着怒火。 穆杰干脆地说:“我知道你文采好,所以别跟我扯那些大道理,通通都是虚的。你把我手臂弄得那么痛,罢了,也就便宜你了。一口价,给我300,咱俩的账一笔勾销,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怎么样?” “无耻!”一看到他那副嘴脸,我就满肚子火气,自然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穆杰的眉头拧了起来:“雅博,别给脸不要脸啊!” 我并不退缩:“穆杰,说漂亮话谁不会啊?这件事情要是真是我做错了,那你何必等待现在再来找我?无非就是要恐吓恐吓我罢了。你别天真了,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让步的。” 穆杰似乎早就料到了我会这样说,他洋洋得意地说:“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找不到目击者?” 我处变不惊地看着他:“你说有目击者?可是当时在场的阿四、蓝茂和阿凉,无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挺身而出来为你证明,怎么反而过了几天,他才出现?” “哼。”穆杰往后退了几步,“还是让目击证人来告诉你吧。” “又是你……”对于他的喜怒,我已经见怪不怪了,“阿凉,你就不嫌烦?” 阿凉搭着穆杰的肩膀,示威似地说:“雅博,本来我和穆杰还想给你点时间让你自己好好思考一下你的过错,没想到你不仅没有反省,这两天嚣张的程度还变本加厉了。都敢跟穆杰抢洗澡位了?雅博,你皮也太痒了点吧!” 打起口水仗来,我自然敌不过胡搅蛮缠的穆杰和强词夺理的阿凉。但我确确实实没去弄穆杰的胳膊,说他不是自己擦到的,鬼才信啊! “怎么了怎么了?”见情势不对,郝萌连忙走了过来,“有什么话慢慢说,不要一直都把彼此之间的气氛搞得这么紧张嘛。” 穆杰打量着他,一脸的鄙夷:“这是我们班自己的事,你这个外班人算什么,也敢来掺一脚?” 郝萌涨红了脸,看上去非常窘迫。 我答应过他的,不能再让那些关心我的人,受到伤害了。 我冲上去,挡在他的身前:“穆杰,你嘴巴放干净点,这里还是教室,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真当老师是瞎子?” 阿凉不屑地说:“你跟肖忆还真是一个德行,都拿老师来压我们。呵呵,那你就尽情向老师求救吧,我倒要看看最后是老师给我们处分,还是你跪在地上向我们讨饶。” 我握紧了拳头,是啊,他说得没错。阿凉虽然表面上看来没心没肺,但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他对人情世故的了解也会比一般人更加透彻。他有这份胆识,也有这个资本可以对我这样的人说三道四。面对这样的人,敬而远之是最好的办法。我不奢求能跟他成为朋友,他只要不来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可现在……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不过大半都是为了凑热闹。我朝讲台上望去,那男老师果然不见了踪影。哼,还真是个明智的办法。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他管不住,难免会受不了舆论的压力。躲出去了,以后要是被问到,大可以用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为自己的不在场开脱,和留在教室里相比,显然是后者更优。 “所以看你们的意思,是苏献雅必须要给你们300了?”肖忆忽然钻了出来,众人都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个子娇小的好处,或许就在于神出鬼没吧…… 阿凉有些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说曹操曹操就到。” 但肖忆没有太在意,她一本正经地诘问道:“既然你们理直气壮,有理有据,想必让诸位围观的同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吧?” 穆杰的神色稍稍有些慌乱,但因为有阿凉坐镇,所以他仍犟着嘴:“可以啊,但为了表示公允,这件事的陈述,应该由我来说。” “你!”我气得浑身发抖,但肖忆伸手拦住了我。 “让他说。”虽然只是一句短小精悍的话,却像一颗踏实的定心丸,落在了我的心头。有了肖忆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但郝萌还在不知所措地嘟囔着:“雅博,你把话语权让给他们,岂不是会置你于很不利的境地……” “嘘。”我轻声道,“你应该相信我。就像……我相信肖忆一样。” 郝萌顿时默不作声了。这给了我一些回忆的时间,我和肖忆熟悉起来,也不过短短的两天。但就在这短暂的时光中,她多次帮我解围,还一大早起来帮我收集花瓣。在我为情感迷惘的时候,她则用客观坚实的语言打醒了我。有了这么多事情的积累,我对肖忆的信赖,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朋友。 因为被默认了可以先开口讲故事,穆杰上蹿下跳的,像只挺着肚皮的胖青蛙:“这故事啊,说来话长……” 天哪,我主观上对他的不满已经影响了我的听觉了。因为我听到的,全都是“呱呱呱呱呱……”郝萌也低声说:“穆杰怎么在学青蛙叫……” …… 看上去,穆杰糟糕的表达能力甚至都能使像郝萌这样耐心的人不耐烦了。何出此言?看看听众们的反应就知道了。为首的几个已经听不下去了,他们质疑道:“喂,你在说什么啊?前言不搭后语。” 穆杰歉意地朝大家笑笑,然后躲到阿凉身后了。阿凉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诸位,这真的只是我们的私事,你们这样围观,这样给我们施加压力,未免管得太多了吧!” 听他这样说,围观的人面面相觑。肖忆却并不买账,她逼问道:“心虚了?开始赶人了?” “是又如何。”阿凉面不改色,“我只是不想让雅博的丑态被更多人知道罢了。” “哟,照你这意思,你还是为他好?”肖忆接口道。 阿凉怔了一下,但他很快继续说:“我只是为了让事实不被扭曲。” “很好。”肖忆笑了,“那我洗耳恭听。” 阿凉愣了愣,见他这样,我大起胆子走出来:“阿凉,能听我说句话吗?” 阿凉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决:“雅博,你要搞清楚,现在是我们在处理你的问题,你应该乖乖地听着,没有任何权利发言。” “喂喂。”陈悫突然插了进来,“雅博好歹是当事人,穆杰既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又不让他说,那请问我们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该从谁那里了解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你这个比我们高级不到哪里去的旁观者?” 别看陈悫平时疯疯癫癫的,可她现在说的话,却非常在理,而且一针见血。旁人都纷纷支持起我来:“就是啊!既然是穆杰和苏献雅积怨,那叙述者肯定是他们啊!穆杰不能说,那就只能雅博说了!” 肖忆亦道:“阿凉,你如果认为苏献雅说得不客观,那你大可在他说完之后再加以解释,直接拦着他,恐怕会让人以为你们本身就底气不足吧?” 阿凉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拂袖而去,晾下穆杰在一边。 “穆杰。”陈悫霸气十足,“你还说不说?” “我……”穆杰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的人群,似乎有些退缩。但他的狐朋狗友蓝茂在这个紧要关头来了,他的身边偏偏还跟着……胡子。 “胡子!”可能是认为胡子来了事情会有大的转机。郝萌喜得连声音都上扬了八度。但胡子只是点点头,他的胳膊一直没有离开蓝茂的肩膀。可那股熟悉的味道,快要让我流泪。 好想向他……倾诉一切。 蓝茂则附在穆杰耳边,轻声说着什么。穆杰点点头,又走了过来:“雅博,这次就算你用歪理取胜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过以后,我绝不会再跟你说半句话,你也别来跟我说话!我们,就当互相不认识!” 说完,他就亲亲热热地搂着蓝茂,走出了教室。胡子回头看了我一眼,他什么也没说,便也跟着蓝茂出去了。 肖忆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她朝陈悫使了个眼色,陈悫很快吆喝道:“结束了结束了啊!都散了吧!” 我恹恹地回到座位,觉得很累,想吐。 郝萌也跟了过来,他拍拍我的肩,递给我一杯凉开水。 “谢谢。”我勉强地微笑了一些,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刚刚虽然不是打架,可在精神上的损伤,实在胜过肉体百倍。 肖忆帮我接过了水,轻轻搁在了桌上。 水波,微微有些荡漾。 我的身边,却没有了他的味道。 第三十二章 软蛋 ?“雅博,你不至于吧。”陈悫大大咧咧地说,“最后,那帮人不是什么也没得到吗?反正你一向和穆杰不睦,趁这个机会和他划清界限,未免不是一件坏事。” “话是这样说没错。”我喝了一口水,感觉清醒多了,“可这次,支撑穆杰来向我进行一个从公理角度上来说根本不可能的挑战的,是阿凉啊……” 陈悫沉吟道:“你会不会想得太多了?他们本来就是朋友,你该不会以为下午阿凉对你的态度稍稍缓和一会儿,他就真把你当朋友了吧?” 我倒还真希望呢……不过一次是他对穆杰洗澡位置的维护,一次就是刚才他帮穆杰撑场面,这两次足够把我打醒了。 肖忆也很果断:“苏献雅,我记得我没多久前才跟你说过,你要学会分辨那些虚假的情意。阿凉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跟他相处,你尤其要记得这一点。” 我点了点头:“我当然记得,只是……” “只是你不愿意相信,对不对?” 我吃惊地看着那个说话的少年:“郝萌,你怎么知道的?” 被我这样一问,郝萌也有点卡壳了,他结结巴巴地说:“这……就是一种感觉吧。因为据我了解,你跟阿凉每天都要吵架,打架更是家常便饭。而他突然对你的态度转变了一小下,你可能会觉得这种感觉很珍贵,你想把它在记忆中停留更久,所以你不愿意相信。” “妈呀!”我激动极了,一拍郝萌的大腿,“郝萌,你不去当心理学家,真是屈才了!” “哪儿的话。”虽然嘴上谦虚着,但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我深吸一口气,可是心里却涌上来了止不住的失落。我以为,我自己付出些代价,能换来和平的生活也是值得的。可问题是……连他也…… 肖忆察觉了我的异相:“苏献雅,你是不是在担心胡子?” 我没有说话。但是之前他一直牢牢搭着蓝茂的那只胳膊,那只从未松开过的胳膊,让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雅博,你要宽心些。”郝萌安慰道,“胡子和蓝茂本来就是很好的朋友,关系亲密些也在情理之中。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还不如把精力放到如何与阿凉穆杰他们和平相处上来呢。” 郝萌说得很有道理,可能,真的就是我一开始想多了吧……胡子帮了我一次,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还会帮我两次、三次。说不定……他现在因为我的懦弱,都不想帮助我了。 可一想起穆杰那副有恃无恐鼻孔朝天的样子,我就来气:“你们,相不相信我?” “当然了。”陈悫一口答应下来,“你的为人,我们都清楚。但有时候就是……太温柔了,这样不好。” “说的没错。”郝萌也点头道,“雅博,我知道你性子温和,但是没有必要对每个人都这样,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你这样做的。” 我一口气把那杯水全喝光了。晶晶亮,透心凉,爽! “朋友们,”我认真地说,“从现在开始,我不知道我还会遇到多少磨难,但幸好还有你们在我身边帮助我,关心我,这才支撑着我可以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谢谢你们!” “这么见外干什么?”郝萌摆了摆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并不是没有人关心你的!” “是啊。”陈悫也说,“如果你可以坚强,可以克服这些困难,那就是我们最大的欣慰了。” 肖忆一直都没有说话,她默默地看着我。但从她的眼神中,我能读到她的担忧。 我知道她有当着这两人的面不能说的话要跟我讲。想到她多次对我提到的虚情假意,我握紧了拳头。 “郝萌,陈悫……”我故作轻松地说,“谢谢你们的帮助,我们加油的。给我点时间冷静一下,好吗?” 陈悫还想再说什么,可郝萌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不过陈悫并没有在意,她继续说道:“雅博,我觉得这样……” “你听不懂苏献雅的话?”肖忆突然说道。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像肆虐的北风,开始了肃杀的侵袭。陈悫愣了一下,她哆嗦着,不知所措地看着肖忆。郝萌见状,连忙把她拉走了。 “你何必呢……”见他们走了,我有些恍然若失,“今天吃了绝对零度的冰激凌吗?” “什么呀。”肖忆摆了摆手,“你难道没发现上课铃响了吗?现在不赶他们走,你想让他们被老师抓个现行吗?” 我瞟了一眼那个又回到讲台上的男老师,有些讽刺地说:“就他?下课时一见我和穆杰起了矛盾就玩儿人间蒸发的老师?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也是在睡觉。他怎么可能会管这种事?” 肖忆叹了口气:“老师下课时总要回办公室休息一下的吧,你也不能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啊。” 四周又安静下来,可胡子他们仍然没有回来,我不免有些担心。我突然想起了刚才肖忆的眼神,便惴惴地问她:“别当我看不出来啊,你刻意支开他们,一定有事想跟我说吧?” 肖忆看着我,表情有些复杂:“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不过比起我现在要说的事,你更担心胡子的去向不是吗?” 听她这样说,我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只有庞大的树在随着风晃动。风声,树声交织在一起,所以即使外面没有学生在吵吵闹闹,也并不安静。 可就在这时,一阵推推搡搡的声音打破了这部大自然的协奏曲。 我定睛一看,声源来自于讲台那里。可是那个男老师还在睁着眼睛打瞌睡,他的呼噜声再响也不可能变成好几个人声吧…… “阮老师!阮丹老师!”一个雄浑严厉的男声突然响起,把那位男老师震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哦,原来这位男老师叫阮丹,还真是人如其名…… 我们也随之将目光朝那里投去,只见另一个面目狰狞的男老师正气十足地走进了教室。他身后,跟着一大帮耷拉着脑袋的半大小子。 ……胡子? 我惊讶地手都抖了,肖忆见状,连忙用笔打了我一下:“雅博!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应该冷静!” 是,是,我要冷静。 阮老师见那个男老师来了,连忙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说:“啊,是包老师啊,怎么了吗?” “你还问我怎么了?”包老师怒不可遏,“上晚自习都那么久了,这几个学生,居然还在操场上!打!篮!球!” 他话音刚落,教室里又议论纷纷。这个包老师可不一般,他叫包梓,在学校担任教导主任的工作。他对任何学生都铁面无私,他又有非常可怕的铁腕手段。据说,被他考试抓到作弊的学生,后来要么发愤图强成为了好学生,要么…… “消失了。” 肖忆如幽灵般在我耳边轻声了一句,把我吓得险些魂不守舍。我捂着胸口抱怨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一会儿火山爆发一会儿冷若冰霜,现在又鬼魅附体了?” “你安静点!那么希望包梓来找你?”肖忆不耐烦地看着我,好像胡搅蛮缠的是我而不是故意装神弄鬼的她。 我不说话,继续看讲台上发生的事。没想到,穆杰他们离开教室后,会遇见在操场上打篮球的胡子。更让我吃惊的是,他们的关系居然这么好,好到了可以集体迟到的地步。这不免让我想起了中午时的那个“法不责众”的概念。 阮老师诚惶诚恐地看着包老师,他低着头,让人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我知道,包老师暴怒成这样,恐怕不仅胡子他们免不了一顿批评,阮老师也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教训。 果然,包老师在讲台上数落起那群打篮球的男生来,他的语言非常犀利,我听了都觉得有些过分。不过包老师一向都是这样的性子,不论是对待任何一个学生,他的态度都不会有一点改变。也正是他用犀利的言辞塑造出的严师形象,他在大部门学生中才会树立这么大的威望。 穆杰,蓝茂,阿四,阿凉,还有胡子,他们呆呆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愉愉发现阿四也在人群中,急得差点要冲到讲台上去。肖忆连忙拉住她: “你想让被惩罚的人再多一个吗!”她厉声道。 “可是!”愉愉挣扎着,“我一定要到阿四身边,陪着他!” 肖忆不屑置辩地把她按到了椅子上:“你清醒些!包梓发了这么大的火,你挺身而出,不仅不会给他们任何帮助,反而还会添乱!要是包梓知道了你和阿四的事,你们还能像现在一样在一起吗!” 在肖忆说前面几句话时,愉愉还在努力挣脱着。可肖忆的最后一句话,似乎给了愉愉很大的刺激,她终于不再闹了,安静地坐了下来。不过她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阿四,她焦急地看着他,一张粉嫩的小脸急得通红。 “肖忆!”我低声道,“我们怎么办?” “没有任何办法。”肖忆冷冷地说,“包梓是这所学校最铁面无私的老师,从某个角度来说,校长都无法改变他的想法。不然,你以为学校为什么要花重金请他过来做教导主任?” 我也焦急地看着讲台上的人们。包老师说的话越来越过分,阿四的脸已经红一阵白一阵了。胡子也低着头,双脚搓着地。阿凉却还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长久以来的生活阅历使他对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见有阿凉担着,穆杰和蓝茂也一脸平静。 “好了,这五位同学,明早各交一份检查给我!根据你们的认错态度,我再考虑要不要处分你们!阮老师,你晚自习结束后,来我的办公室一下。”包老师法官似地宣判完了结果,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第三十三章 罪恶的双手 ?包老师走后,众人都面面相觑。过了好久,阮老师才开口道:“好了……你们五个以后注意点,要打球不要在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打,就十分钟,不够的。回去吧。” 阿四松了一口气,恹恹地回到了座位。胡子则有点不爽,他气呼呼的,脸都胀鼓鼓的,像个小气球,真可爱,好想戳一下。 ……我在想什么啊。 眼看他们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座位,我也放心了。许是被包老师训怕了,在晚自习剩下的时间里,大家都默默无言,一个一个比好孩子都好孩子,除了阿凉他们。 一向都我行我素桀骜不驯的阿凉,依旧在拼装着他的模型,蓝茂则在玩手机,穆杰在泡妹子…… 看到他们的行为,我有些汗颜,比起闷闷不乐的阿四和沮丧地一直趴在桌上的胡子,他们走出悲伤的情绪未免也太快了吧。 不过阮丹老师真的是人如其名,他什么也不管,继续睁着眼睛睡大觉。直到刺耳的下课铃响起,他才全身一震,站起身来,夹着书本,走出教室。 见我仍然眼神呆滞地望着胡子的方向,肖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我:“怎么,还为他们担心呢?包梓不都说了,处不处分他们看他们的认错态度。你的黑胖王子都郁闷成这样了,你还觉得他写不出能把包梓感动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检讨书?” 我白了她一眼:“你又瞎扯。” “怎么能说是瞎扯?”她朝四周看看,见没什么人,才附在我耳边说,“苏献雅,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你喜欢胡子。我虽然不支持,但既然你想做,那你就去尽情地做,反正青春只有一次,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呵呵,我很期待看着你哭丧着脸回来找我诉苦呢。” “喂喂。”我汗颜道,“大姐,多大仇?用得着这样咒我吗?” 肖忆吃惊地看着我:“你不知道吗?其实我给你的不是桃花瓣小香囊,而是麝香小香囊,是诅咒对方不孕不育的最强巫蛊之术啊……” 我扫了她一眼:“美女,我是男的……为什么要咒我不孕不育……而且你见过长得像花瓣一样的麝香?甄嬛传看多了吧。” …… 肖忆额上淌下来一滴汗,不过她还是刚刚那副面瘫表情:“那又怎样?苏献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站在我的立场上劝你不要玩火。其他的事情,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 “放心吧!”我冲她做了个胜利的手势,背上书包毅然走出了教室。 在漆黑的夜空中,原本单调的颜色因为有了群星的点缀而熠熠生辉;冷清的大地上,则因为有了少年们的欢声笑语而充满着生气。不过对我而言,我本人就像一个欢声笑语隔离器,自带阴冷低气压气场,走到哪里哪里都冷场。本来还有阿凉穆杰会来欺负我,我的世界里多多少少还能进入些其他的人。可穆杰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非要跟我划清界限,这下可好,就连来我的世界里闹腾一下的人都没了。我总觉得自己可以去演冰雪奇缘了。 更过分的是,穆杰像示威一样地勾着阿凉的肩膀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时而还亲亲热热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心里也痒痒的,非常羡慕。那一刻,我忘却了自己身为fff团员的使命,而是也好想和胡子这样亲密接触啊…… 我悄悄地来到胡子身后。打球时,他汗流浃背的,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可现在夜深了,起风了,所以他披了一件红色外套,在黑夜中格外显眼,像一团希望的光火。两条白色的耳机线从他的耳部延伸出来,最后蜿蜒到他的兜里。他低着头,随意地踢着小路上的石子。看上去,他是在听音乐缓解心情呢……很好,那就不会注意到我了。 我在他背后跟了一会儿,看着他丰满的臀部随着走路而不断起伏着,我罪恶的双手已经饥渴难耐! 我要像男生一样和他打招呼! “啪。” ??? 一双黑色的大手突然捷足先登,抢先一步做了我梦寐以求的事。一想到我差一点就可以感受到那尺寸,那肉感,现在却……等等,什么情况?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蓝茂干的。他双手叉腰,嘻嘻地看着胡子。胡子虽然被打了屁股,可他一点儿也不生气,而是笑着冲上去和蓝茂打闹起来。 唉。 心里有一千匹草泥马呼啸而过的感觉,有谁能够体会呢? 听着周围的人说说笑笑的声音,我也好想,真的好想和他们用这样的方式打打闹闹…… 突然,一个肩膀朝我压了过来。我本能地一躲。 不,不行!这样的机会怎么可以放过! 所以,我又迎了上去,狠狠地撞到了那人的手臂。 “唉哟!”他失声叫道。 是郝萌。 他皱着眉头,不停地捶打着胳膊大叫着:“雅博你……这么一惊一乍地干嘛?” “对不起对不起。”我自学过一点点推拿,连忙帮他按了起来。别说,被我按之前他还疼得呲牙咧嘴,按之后的表情……还挺享受的。 哼哼,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要动手了! 我伸出罪恶的双手,然后,狠狠地 被他的手抓住了…… “雅博,”郝萌咕咕地笑着,“你没事把手在空中乱摆干什么呀?请大神吗?” …… 又失败了。 我猛地抽回手,沮丧地加快了脚步。看上去,这个世界的欢声笑语,真的与我一点关联都没有啊。人家的快乐,终究是人家的。我再怎么羡慕,最后也只是山寨的。 可这时,那只温暖的臂膀,又搭上了我的肩膀。 “怎么了雅博,这么愁眉苦脸的。”郝萌温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又被他们欺负了吗?没事啦,我去帮你说说他们!” 看着他的脸,我握紧了他的手。郝萌虽然不是我理想中那种又高又黑又强壮的类型,可他瘦是瘦,有肌肉。此刻握着他的手,我也能感觉到,那股像肖忆一样的诚恳关心在源源不断地涌流进我的身体。 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好像有了微弱的萤火,在为我照亮前行的路。而我的身后,则是郝萌。我不知道我背后还有多少道伤痕需要背负,但他既然敢站在我身后,那就意味着,他有了与我同甘共苦的觉悟。 想想,还挺感动的,至少我还有一个郝萌,我要比那些一无所有的人,要幸运得多。而且我还有胡子可以yy,还有肖忆可以倾诉,甚至必要时,还可以和阿凉打一架宣泄愤怒。 这样一想,他们对我无缘无故的折磨,也就可以轻松地承受了吧。 在楼下,我松开了郝萌的手,微笑道:“谢谢你郝萌,谢谢你陪了我一路。”我忽然想起刚刚郝萌说了几句,阿凉对他露出的不耐烦的态度,又补充了一句:“别去找穆杰他们了,我自己处理。谢谢你。” “哪儿的话。”他挠了挠头,“雅博,我跟别的宿舍的人约了一起打游戏,先失陪啦!” 天下,还是没有不散的宴席啊。 回到宿舍,因为今天洗澡,所以我就没打热水。可穆杰他们才打完篮球,一身臭汗,所以一回到宿舍就嚷道:“雅……” 雅什么?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穆杰自知失言,见我盯着他,他朝蓝茂使了个眼色。蓝茂会意,走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视线。 这想都想得出来,肯定是阿凉要趁着这段时间给穆杰一堆让他冷静下来提醒。这家伙也真是,非要逞强,这下自己尝到尴尬的苦果了吧? 我站起来,走出了宿舍:“某些人不要太自作多情了,没有谁的时间是廉价到可以用来浪费的。还有,请不要对号入座。” 我能想象穆杰在后面气得咬牙切齿的模样,不过关我什么事?是他自己要跟我划清界限的,用不了水,还要来怪一个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路人吗? 我来到天台上,从这里远远望去,可以将校园的夜色尽收眼底。不时有如潮水一样的春风席卷过去,树叶与花瓣在月光下,一个飘落,一个凋零,共同交织在一起,最后它们乘风而去,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命运。 我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精致的小袋子,放在鼻前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清澈的香气扑鼻而来。纯净作为它最大的特质,意味着它就像春季湿润空气里坠落的第一滴雨水,这种自然,这种清新,是人造香料望其项背的。 肖忆,还挺有生活情趣的嘛。 可在这样一个孤寂的夜晚,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来陪伴我。哪怕是为我披上一件外套,或者跟我说说话,聊聊天,都没有。即使是搭了我肩膀一路的郝萌,现在也去和他的朋友一起玩了。能跟我在一起的,也就只有肖忆的小香袋了。 忽然,我闻到了一股呛人的味道。那股味道的源头,是一闪一闪的光亮。 奇怪,没听说过萤火虫还会放出刺激性气体的啊…… 不对啊。 我走到天台的楼梯边,朝楼下望去,那是几个高二的男生,在抽烟。 我顿时有点失落,唉,还以为发现了新品种的萤火虫呢。 “哟!你们来得这么早啊!也不等等我?”一个熟悉的少年突然从我面前走过,带过了一阵风。 桃花瓣,又开始漫天飞舞了。 我往前走了几步,再一次伸出了手:“等一下,胡……” 一番打闹之后,我只看见一团火光,在他的手中,渐渐绽放。 第三十四章 我们都知道了 ?他竟然在抽烟? 我揉了揉眼睛,一点也没错,那个鬓角浓密到与胡子连成一片的男生,确实正在吞云吐雾。旁边的几个高二的男生见他这样,都拍着他大笑。 胡子抽了几口,也跟着他们大笑起来。 我忽然觉得好恶心,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我顾不上再看他,连忙转身离开天台去了厕所。可是趴在水池前面,我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要是真吐出来了,恐怕也只会把我的心脏都整个呕吐出来吧。 呵呵,这样想来,我还真是矫情啊。作为15、6岁的青春期少年,他抽下烟,又有什么大不了呢?我就是被传统的道德观念熏陶得太过了,所以才造就了我软弱,甘于服从的个性。他们只是在抽烟,可能也就是仅仅在宣泄一下自己情绪的不满。对,对,一定是这样的。被包老师训斥地那么惨,胡子一定是因为想要放松一下心情,才吸烟的。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只有阿四和蓝茂在。估计,阿凉又陪着穆杰去不知道哪个宿舍借热水去了吧。也好,眼不见为净,他们不在,我也省了很多麻烦。 我直接爬到床上,用被子捂住头。原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真实的世界,可一闭上眼,那群男生的哄笑声还有胡子的熟练的吸烟架势,就如同赶不走的苍蝇一样,在我脑海里嗡嗡作响。他们好像在嘲笑我,嘲笑我的古板,嘲笑我的脆弱。 我真的不知道对他吸烟这件事该持以什么样的态度。于我而言,我受不了香烟的味道,平常走在大街上遇到浓烟我都是捂住鼻子快速走开的。而吸烟这个行为,本身对身体也有一定的害处。不过我并不是禁烟专家,也不是调查尼古丁中毒的博士,反正有害处就对了。 还有我比较主观的一点,就是年轻的男孩子一旦抽了烟,意味着他即将迈入复杂的成人世界,成为一名社会青年了。 哎呀……真是越想越乱。 要是我不去天台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撞见胡子,更不会让我现在烦恼成这个样子。 忽然,我感到眼前一亮,好像被人扯掉了被子,突如其来的光亮非常刺眼。等我再睁开眼时,一个高高大大的少年站在我面前——是阿四。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阿四的女朋友是情感丰富的愉愉,和她相处得久了以后,阿四也连带着成为了一个性情中人。对我的态度,他虽然不能改变阿凉对我的欺负,可他至少能做到不落井下石,光是这一点,我就觉得很感激他了。至于他主动来关心我,那只能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现在,好像就正处在这样的情况里。阿四看着我,关切地问道:“雅博,怎么了?你现在看上去……好憔悴。” 我挺感动的,可面对平时跟他不太说话的男生时,我的语言总会显得干瘪无力。胡子,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虽然我在心里已经把他从头到脚yy了个遍,可当我真的要与他讲话时,我还是会结结巴巴的找不到例子。所以,干脆讲得越简洁越好。 “胡子……在抽烟。”我默默地回答他。 “啊?”阿四一脸惊愕地看着我,“雅博,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用手朝门外指了指:“你要是不相信的话,自己去天台上看看吧。” 阿四没有迟疑,转身就走出了门外。见阿四走了,蓝茂哼了一声:“雅博,你不觉得自己恶心?” “恶心?”我冷笑道,“觉得我恶心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自己还不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把无知当做你人生的最高标准。” 蓝茂翘起了二郎腿,看上去悠然自得,一点也没生气:“论歪理我当然是比不过雅博你这张嘴,但只要那个人知道了你对他的感情,到时候你是会哭得像条狗一样,还是继续在显摆你的口才呢?我还真挺想知道的。” 我心里微微一慌,他说的……应该不是那件事吧?我继续硬撑:“蓝茂,你不要信口开河,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根本不存在你所说的‘那个人知道’的情况。” “哦?是吗?”蓝茂漫不经心地说,“那请问你为何如此关心胡子抽烟的事?” 我没有回答。不是我不想回答,而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蓝茂……他是怎么知道的? 见我默不作声,蓝茂又接着说道:“怎么雅博,你是心虚了吧?老实告诉你,胡子就是孤独一生,单身一辈子,他都不可能跟你会有半分瓜葛的。我劝你还是放下自己现在的想法吧,否则以后你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我看着自顾自玩手机的蓝茂,他那双肉呼呼的手,就在不久前还曾摸过胡子……我勒个去,想到哪里去了。 平心而论,蓝茂是胡子最好的朋友,对他的性格也一定最了解。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好像我跟胡子是没有什么可能……但是他想错了一点。 我只是,在喜欢胡子。 仅此而已。 奢求结果,那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同样的话肖忆也曾劝过我,我对他的喜欢,可能会反而伤害我们两人。可我并不认同,因为只要把我的情感掌控在一个小范围里面,不被他察觉,也不被无关的人察觉,只让我自己能感觉到那份爱上人的甜蜜,这样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可现在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蓝茂,他居然知道了? 我翻身下床,走到蓝茂面前:“是什么人告诉你的?” 蓝茂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这好像跟你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为什么会没关系?”我急切地问道,“我被逼急了,未必不会做出些玉石俱焚的事情来吧?” 蓝茂脸色变了一变:“那又怎样?与我无关啊。我只是告诉你你跟胡子是不可能的,除此之外,你的一切行为都跟我没关系。反正你玩脱了也只是你自己身败名裂,关我什么事?” 我意味深长地说:“你就不怕,我把你们做过的那些事全部抖出来?” “呵呵。”蓝茂神情自若,“你想抖那就抖呗。这么快就把阿凉的话当成耳边风了?我们都很好奇,到头来是我们会受到处分,还是你要跪在地上向我们求饶。” 我正还想反驳他,阿四却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哇擦。”这是他回到宿舍说的第一句话。 见蓝茂坐在床上,他喘了几口气,也坐到了蓝茂旁边:“蓝猫,你屁股太大了,挤死我了,往旁边让让。” 蓝茂斜了他一眼,但还是挪动了他的尊臀。 阿四抹了一把汗,接过我递给他的水,直接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阿四,你干嘛这么激动?不就是看个抽烟嘛。”我觉得他的行为也太夸张了。 阿四把水咽下去:“还真没想到啊,胡子那小子平常看上去那么老实,没想到也学起抽烟来了。” “阿四你居然不知道?”蓝茂把手机往旁边一放,吃惊地看着他,“胡子,很早就开始抽烟了啊……” 阿四点了点头,但还是一脸惊愕:“如果今天雅博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他会抽烟呢。” “喂喂。”我打断了他,“听你这口气,我怎么觉得……是在羡慕他?” 阿四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而是反过来问我:“雅博,你是不是觉得很尴尬?” 他这问题……什么意思啊…… “我为什么要尴尬?”我尴尬地问道。 “别装了雅博。”阿四大大咧咧地说,“你喜欢他,难道还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 我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阿四,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重要。”阿四摇了摇头,“重要的是,胡子跟你是不可能的,我劝你最好还是放弃吧,省得最后大家都下不来台。” 我有点沮丧:“你也好,蓝茂也好,为什么你们都在劝我放弃……” “因为你跟他在一起的可能性为零。”他们两个异口同声地说。 “但是!”我小声争辩道,“我只是喜欢他,并不一定非要和他在一起啊!” “你真是这样觉得的吗?”蓝茂不动声色地问我。 我点了点头:“是,当然是啊!” “雅博,”阿四认真地说,“你不可能做到的。就拿我自己的例子来说吧,和愉愉在一起后,我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很疯狂,可同时又很有价值。我希望她可以幸福,所以我会为她创造最好的环境,送她我觉得最有意义的礼物。这都是出于我对她的爱,才衍生出的行为。而你对胡子的爱,也会让你做出你自己料想不到的事,你没办法否认的。” 阿四说得很诚恳,也挺有道理。但他们两个一下子给我灌输了这么多,我本来就不发达的脑回路此刻更乱了。 我低沉地说:“抱歉,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蓝茂又拿起了手机,手指在上面飞速舞动着:“随你的便吧。” 阿四拍了拍我的肩膀:“雅博,这个决定至关重要,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啊!” “谢谢。”我握了握他的手,转身走出了宿舍。 心里空空的,想找一个可以容纳我的地方。天台是个好去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可以无限拉近我与无垠天空的距离。然而一想到胡子他们在那里抽烟,我就觉得别扭。 走到郝萌的宿舍门前,见门虚掩着,我不免有些好奇。我决定跟他们开个玩笑,便悄悄推开了门,踮起脚尖走了进去。 奇怪的是,刚刚还嘈杂无比的宿舍,此时却静得像间幽灵屋。躺在床上的男生们大声的呼噜,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声音。 我走到郝萌的床前,他用被子盖住了头。啊哈。 “郝萌,你在干什么呢?”我轻声说。 然后,他的被子猛地一掀,差点打到我的鼻子。 郝萌飞身一跃,又坐在了床上,手中还拿着一叠纸牌:“警报解除!大家继续啊!” 第三十五章 他是你什么人 ?“你们在干什么啊……”我捂着胸口,感觉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快要跳出来了。这群人关着门在宿舍里神神秘秘的,真是吓死人了。 郝萌不满地瞪着我:“雅博,这次该我说说你了。你叫我不要模仿幽灵的出场方式,你自己还不是神出鬼没的。” “那是因为……”见到宿舍里还有两个我不认识的人幽怨地看着我,我欲言又止,“郝萌,你们这是在……” “嘘……”郝萌竖起了一根手指,“别那么大惊小怪的,我们就是打个牌而已。” 我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打牌就打牌呗,你们怎么搞得这么偷偷摸摸?” “雅博你不知道?”郝萌瞪大了眼睛,但他很快镇静下来,“不过也对,像你这种不轻易踏足我们凡人世界的好学生,不知道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怎么那么见外啊。”我心一横,干脆亲亲热热地搂着他的肩膀,“说说呗,你们这么这样做的理由?” 那两个我不认识的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小个子朝门外唯唯诺诺地说:“是这样的,我们学校的宿舍是禁止打牌的。一旦被宿管阿姨抓到,牌被没收不说,可能还要通报到包梓那里去……” “是啊是啊。”另一个发型梳成西瓜头的男生连连点头,“通报包梓其实还不算什么。但要命的是处分啊,批评啊,厉害点还要叫家长来。规矩这么多,真是操蛋。” 我本想吐槽既然都不许了那你们为何还要在宿舍里作死打牌……不过根据对他们俩怒气冲冲的神情的判断,我忍了。 谁知道郝萌也颇有微词。他愤愤地说:“雅博你也觉得很离谱吧?但学校的规章制度偏偏就是这样,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管了一大堆。总是想要去评什么优秀学校,可是对学生打架这样的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会做些抓抓打牌的面子工程,评得上就见鬼了!” “唉,不能这么说。”那个小个子男生说,“我们学校对抽烟,抓得还是挺严的吧。” “那就是你不懂了。”西瓜头打断了他,“对所有的高中来说,抽烟都是条抓不完的大毒虫。但我们学校,还真就这么奇葩。你每次去操场那里的厕所难道闻不到那股烟味?你觉得老师难道不知道一直抽烟的那几个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小个子小声地分辨了一句:“我怎么知道他们是谁?” “你呀!”西瓜头恨铁不成钢,“那些家伙,都多多少少是有些背景的。我们学校还偏偏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青春期里,男生们对事物模仿的心情达到了极点。而抽烟的人就是抓住了这个心理,才把他们拉入了自己的团伙。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这些资历浅的人就理所应当地成为了替罪羊。一般情况下,象征性地批评一下就是了。即使真的有什么过火的事,那大部分责任也只会由替罪羊承担,不可能会跑到那些真正的教唆他们抽烟的人身上的。因为那些背后的人,学校不敢惹,也惹不起。” 听到这里,我已经满身冷汗。刚才见到的和胡子一起抽烟的人,都是高二的。如果照西瓜头这么说,那岂不是…… “所以说啊,”西瓜头长吁了一声,“我们学校,根本不可能去动那些有背景有地位的人的。而那群纨绔子弟来学校,也无非是满足一下自己青春的狂躁和宣泄罢了,而且据说……”他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 小个子连忙捂住了耳朵:“我不听!好可怕!” 西瓜头横了他一眼:“我又没叫你听。”他话锋一转,“郝萌,还有那位装神弄鬼的朋友,你们想听吗?” 我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抱歉,我有名字,我叫苏献雅。你也可以叫我雅……” 郝萌见我有点难以启齿,便替我解围:“叫他雅博吧。你怎么停了?接着说啊。” “很好,”西瓜头笑道,“据说啊,那些烟,都是由高二高三的学生特制出来,专门提供给高一学生的……” 这句话,西瓜头说得非常轻松,语气平淡地就像“我今天去买了一斤白菜”一样。可是,我却听得差点昏倒! “特制”出来,“专门”提供给高一学生…… 不会是……那种东西吧…… 郝萌的神情也相当严肃:“奚劀,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我去,原来西瓜头还真叫西瓜。 西瓜头眼皮一抬,有点愠色:“郝萌,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哪儿的话。”郝萌笑道,“你奚劀的情报,什么时候错过?只是,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但西瓜头看上去真的生气了,他一甩头,露出了红色的多汁的头皮啊呸露出了满是痘痘的额头,厉声说:“只是你没见过市面罢了,爱信不信!小小,我们走!” 那个被唤作小小的小个子男生听了,立马点头哈腰地跟着西瓜头走出了宿舍。 我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两个……跟你不是同一个宿舍的吗?” “当然不是啊。”郝萌奇怪地问我,“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们睡这儿了?他们只是一起过来打牌的隔壁宿舍的人而已。” 不过我现在没有心情去探讨西瓜头和小小是哪个宿舍的了。我急切地问道:“郝萌,刚刚奚劀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郝萌看着我,眼中放出了异样的光彩:“你自己觉得呢?别看奚劀这幅爱卖弄的样子,他真的有资本。雅博,这一点不用我说得太明白吧?” “我知道。”因为刚刚西瓜头说话的架势,强调,都跟阿凉相差无几。对于这样的人,我深有体会。“所以说……是真的?” “一点也没错。”郝萌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无奈,“其实也没必要觉得太惊讶,我们学校……你懂的。” “不,不是这个!”我握紧了拳头,手心里都是汗,“我指的是,他们会把高一学生推出去当替罪羊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郝萌反问道,“出了事小弟顶着,这种段子电视剧里也不是一直演吗?你见过哪个老大开场就挂了的?” 我揉了揉太阳穴,如果真是这样,那胡子岂不是…… 不行,我不能再在这里干坐着了! 见我急急忙忙冲出了宿舍,郝萌也跟了过来:“雅博你怎么了?难道你……抽烟?” “当然不是我。”我果断道,“是胡子。” 郝萌的反应平静地出乎我的意料:“哦。” 他的反应让我心里一冷。郝萌一向是热情稳重的,可现在对胡子的态度,就像一个没事人:“你这是怎么了?胡子可是你的同班同学啊!”我追问他,“如果被发现了,胡子就要被推出去承担所有责任了啊!晚自习打球已经被包老师抓住了,要是他再出事……” 郝萌双手插着裤兜,淡淡地说:“所以呢?他是你什么人?你至于这样关心他吗?” 猛地被他这杨一问,我愣在原地。 从刚才在天台上见到胡子抽烟那一刻起,我好像就进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逃离天台,是我不想面对胡子原本阳光帅气的形象在我心中轰然倒塌的事实。跑到郝萌的宿舍里,是我不想面对逼迫我做出选择的蓝茂和阿四。那现在,我这么着急的原因…… 是我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胡子确实不是我什么人,但他救了我,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伸出了援手。 仅凭着这点,我愿为他赴汤蹈火。 我走到窗边,遥望着远方的天台楼梯。黑夜里的火光一闪一闪,非常明显。我再往楼下一看,一个臃肿的身影在楼梯下踌躇着,宿管阿姨她……上来了? 虽然不知道宿管阿姨上来的目的是什么,但一旦她通过天台的楼梯走到三楼,胡子他们被发现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 想要阻止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把她堵在楼下。 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无论对错,我也要,保护他。 我毅然朝楼下走去,却感觉一只手被拉住了。我挣脱了几下,可无奈力气没有他大,但我没有放弃。 “郝萌。”我低声道,“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或许一句谢谢你不够报答你的恩情,但这是我此时唯一能做的偿还。可以了吗?” “雅博!”他用力地摇着我,“你想清楚没有!你这一去,确实可以暂时延缓他被发现的时间。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他会被发现的!到那时,如果他已经无法自拔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就是因为想后果太多所以我才会软弱!才会一直被人欺负!”我甩开他的手,“其他的以后再说,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 郝萌咬着牙,沉默了许久,说道:“……雅博,我尊重你的选择。这一次,我帮你去通知他们。希望你以后,不要为了今天的冲动感到后悔。”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天台上去了。 我也随之下楼,一路上,我始终不敢回头。 我怕一回头,软弱的魔鬼,就又会张开黑暗的翅膀,把我捆绑在这无眠的黑夜里了。 第三十六章 你有什么理由 ?“阿姨呀~~~”一下楼,我就热情满面地迎了上去。宿管阿姨正准备从宿舍楼另一侧的天台楼梯上去呢。她已经走上了几层台阶,见我来了,她又走了下来:“小雅,你找我吗?” “恩,阿姨,去您屋里吧,我们慢慢说。”我拽着阿姨的袖子,想让她尽可能地离天台楼梯远一点。可阿姨却摇了摇头:“不行啊小雅,有人跟我说,三楼有人在闹事啊。我必须要去看看。” 有人在……闹事?我刚刚才从三楼下来,都没见着有人在闹事啊。指不定是哪个人在信口开河呢。 我跟阿姨说了自己的见解,可她却皱了皱眉,一脸疑惑:“小雅,你怎么了?平常你是最懂事的,怎么今天一直莫名其妙地阻拦我?” 我一边傻笑着,一边冷汗直流。该死,不会要玩脱了吧。 阿姨见我这样,关切地问道:“小雅你没事吧?看你这样子,表情都僵硬了,许是着凉了。来,阿姨送你回宿舍,早点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说完她就挽着我的手朝楼梯走去。 我来不及分辨了,索性直接……装病吧。 我故意拖着步子,阿姨走三步,我才磨磨蹭蹭走了一步。阿姨发现了我的异样,又回过身来看我:“小雅,你不要吓阿姨啊?别是病得连路都走不动了吧?” “哎哟哎呦……”我靠着墙,叫唤起来,“头好晕啊……” “你呀你。”阿姨责怪道,“生病了不好好在寝室里呆着,下楼乱跑干什么?要是你出了个什么闪失,那该怎么办?” “没事的……”我回忆着电视剧上垂死的人说临终遗言时的片段,无师自通地表演起来,“阿姨……如果我真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怪你的……要怪就怪我自己,没听阿姨的话……” 阿姨端详了我一会儿,看得我心虚。不过幸好我本来肤色就很白,在月光下更是白得瘆人,所以阿姨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她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小雅你是个好孩子,阿姨可以理解你。这样吧,你先到阿姨的房间里休息一下,阿姨给你冲杯药,可以吧?” 显然,阿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过这正中我的下怀,反正我的目的是拖时间,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可以把阿姨引到她房间里以此来阻止她上楼,绝对是超额完成任务的范畴了! 可每当事情进行到戏剧化的时候,就总有不识相的人来打岔。这不,正当我喜形于色,想答应下来的时候,一个少年吹着口哨漫不经心地走过来了。 “阿姨,别听他的,他是装的。”他说。 我扶额道:“你……何出此言……” 阿姨看着那个男孩子:“阿凉,小雅看上去情况确实挺糟糕,还是先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慢着,阿凉? 我抬头扫视着那个少年。见我在看他,他也不甘示弱地瞪着我。过了许久,他噗嗤地笑了出来:“阿姨,我跟雅博可是同班同学,他的事情我最熟悉了。对吧,雅博?” 说着,他就如一个黑暗鬼魅般瞬间移动到了我旁边。 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容,我下意识地移到了一边:“你,你要干嘛……” “干这个。”阿凉微笑着伸出了一只手,狠狠地打了一下我的屁股。 “痛死了,你干什么!”我大叫道。见阿姨正惊异地看着我,我立马虚弱无力地说,“你这是……干什么……?” 阿凉脸上依然保留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被他打过的那块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见他这样,我不免有些慌了。我朝阿姨瞟了一眼,阿姨会意,正色道:“阿凉同学,你不要再欺负雅博同学了!” 阿凉挠了挠头,大大咧咧地说:“抱歉啦~我在和雅博闹着玩儿呢。”他随手搭着我的肩膀,笑嘻嘻的。 但他的另一只手却不安分,还在我背后乱摸。那只搭着我的手也安分不到哪里去,他分明在趁机摸我肚子。我羞得面红耳赤,推开了他闪身到一边。 阿凉无奈地耸了耸肩:“阿姨,你看吧,雅博要真是病入膏肓,怎么还有精力推开我?” “流氓!”我叫道。 阿凉邪笑着:“是啊,我是流氓。可你这个装腔作势的家伙,此刻不也原形毕露了?还装病呢,呵呵。” 见鬼,居然被他在这里将了一军! 我知道,我不能再多说话了。要是再多说话,又要被他借题发挥我是装的了。所以我干脆将沉默进行到底,心里却已经画了一万个小圈圈把他诅咒地体无完肤了。 可被他这样一闹,我还真有点觉得奇怪。他一会儿对我亲密无间,一会儿又对我冷若冰霜,他到底对我什么态度啊! 不管阿凉他自己晕不晕,我反正是晕了。 阿姨见我又恢复了精神,沉默了好久,似乎在思考我的真实情况到底是怎样。最后,她终于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这样吧……阿凉,反正你和雅博是同一个宿舍的,你送他一起回去吧。我还要去看看三楼到底是什么人在惹是生非呢!” “阿姨再见~”阿凉抢先一步接过了话茬,“我会好好送雅博回去的,您放心吧。” “好的。”阿姨点点头,“那我走了。” 我绝望地看着阿姨渐渐消失的背影,瞬间感觉自己羊入虎口了。我背靠着墙,颤抖着问阿凉:“你……想要做什么?” 阿凉二话不说,把我从墙边拉了过来,然后又朝我屁股上一掌:“你说呢?” 妈呀,痛死我了! 可阿凉这家伙居然还在淫笑:“雅博,你屁股手感这么好,肉又多又软,打你几下怎么了?” 我大口喘着粗气:“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流氓!” “切。”阿凉不屑地说,“知道你逼格高,我这不是来帮你的吗?” “帮我?”我指着月亮说,“你要是来帮我的,那现在马上就开始下流星雨!” 夜空中,除了星星还在一闪一闪亮晶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你看嘛!”我理直气壮地说,“没有下流星雨,所以你根本就不是来帮我的!” 突然,阿凉用力地把我一推,我被他推到了墙上。他抓着我的手腕,身体也靠了过来。 “你,你,你要干什么!”我被他的行为吓到了。这简直比胡子抽烟还要吓人。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他认真地说,“你要发誓也请找个正常点的理由好吗!” “这理由……”我沉思道,“不好吗?” 阿凉快抓狂了:“雅博,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说你是傻还是天真。你现在这个处境,活该啊!” “要你管啊!”我回嘴道,“你有这样闲的工夫,不去和穆杰玩,来找我干什么啊!” 阿凉不爽地看着我:“我都说过了是来帮你的,你自己想太多!” “来帮我?”我拍着胸脯怒吼道,“所以你就顺便体验了一把极致肉感?” 阿凉微微有些底气不足,他别过头去,给了我一个孤独的背影。 看着他这样,我越看越来气:“你说你是来帮我的对吧?那请问你为什么之前要护着穆杰帮他歪曲事实!请问你为什么之前为什么要帮着穆杰一起来欺负我!请问你为什么偏偏就是缠着我不放呢?请问,为什么!” 阿凉的神色显现出了少见的黯然:“因为我……” “因为你什么!”我把所有拜他所赐的不满全部爆发出来了。我用力地捶打着他的肩,像疯了一样:“你说啊!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一次又一次打乱我的生活,一次又一次让我难堪!我倒要听听呢,你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把这一切解释清楚!” 可是无论我怎么打他,他都一言不发。终于,他又一次把我按到在了墙上。 “雅博你冷静点!”像之前郝萌对我做的那样,他用力地摇着我,“我说过很多遍了,活在这个世界,我们就必须身不由己。我没有办法去解释,我希望你可以接受这个答案。” 说完,阿凉便悻悻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楼梯口。深夜的风把花瓣送到我的身边,可它们的残缺,与我的执念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着急地沿着楼梯奔跑着,可阿凉真的像长出了黑色的翅膀,在楼道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直到了三楼的天台,我都没有发现阿凉的身影。 可我却在那宽敞的平台上,见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 是郝萌。 “呼哧,呼哧。”我蹲下来,双手扶着膝盖。可能是跑得太猛了,也可能是心里的波动太大了,我觉得很累。 “雅博。”郝萌走到我身边,弯下腰来,呼出一口温暖的气,“托了你的福,在阿姨来到这里之前,胡子他们都撤退得干干净净了。阿姨什么也没查到,你可以放心了。” 郝萌这番话虽然是在安慰我,可我怎么听都觉得像一根锐利的刺!它在讽刺我,讽刺我的自以为是,讽刺我的一切! 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必须身不由己。 我紧紧地抱着他,生怕再失去任何一个关心我的人。可是虽然我这样做了,内心仍是空虚地可怕。 有些东西,既然总有一天要失去,那当初的得到,还有什么意义? 但可惜,这个道理我当时不懂,现在也不懂。因为我们都太想品尝拥有它时候的感觉,所以即使知道没有结局,我们还是执着地做了。 即使最后,一无所有。 第三十七章 尾号为忆 ?回到宿舍,我也顾不上看阿凉有没有回来,就势往床上一倒。 今天折腾了这么久,实在是太累了。 我把被子蒙在头上,想要逃避这个让人心力憔悴的现实。照西瓜头那样说,那胡子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郝萌问得很对,胡子根本就不是我什么人。我对他的情感,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可是我还是想要放手一搏,之前的软弱让我错过了太多太多,我不想再失去这根支撑我世界的顶梁柱了。 而阿凉的出现,又让我陷入了无比的混乱。在面对他时,我居然会手足无措。可如果把这情况放在以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恨他。我真的非常厌恶他。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被欺负;如果我不会被欺负,那胡子也就不会来救我;如果胡子不来救我,那我也就不会喜欢上胡子了…… 但事实就是,没有如果。迄今为止,发生的这一切,我都必须要去接受。 我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却挥之不去阿凉的身影。他的手,他的温度,还有他刚刚说的那番话,都还历历在目。 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必须身不由己。 是啊,呵呵。或许他的身不由己,就是情不自禁地想要来欺负我吧。那我的身不由己,就是不断地反抗。他想要这样,那我更要自强。 只是…… 唉,说白了我还是个懦夫。胡子不就抽个烟吗?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大部分黑道校园小说里,不抽烟的男生才是异类。但是……我现在写的不是黑道逆袭而是伪言情啊…… “雅博!”阿四掀开了我的被子,凑了上来。 我揉了揉眼睛,见他的大脸出现在视线里,吓了一跳:“阿四,你有愉愉了,求自重!” 阿四瞪着我:“雅博,不是我说你,只是你要脑补也去睡梦中脑补我们现在可是处在现实之中啊!我问你,你刚才出去干嘛了?” “我……”我支支吾吾地。他的眸子发出的亮光充满着正气,快要亮瞎我的双眼。唉?不对啊,我又没做坏事,干嘛怕他。 “我去散步了!”我理直气壮地回答。 阿四满脸都写着“你在逗我”,他盯了我好久,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算了。” “神马?”我的好奇心被他勾起来了,“发生什么事情啦?” 睡在我下铺的蓝茂突然说道:“还能有什么事?胡子刚才来找你了。” 胡胡胡胡胡胡胡胡胡胡子来找我了?!瞬间,我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是要与我公然出柜吗?还是找我来买更多澡票?或者他来找我说“雅博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洗一下内裤”?再不济……就是来还我澡票钱? 总而言之,任何一件事都能让我美得冒泡啊! 想着想着,我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阿四给了我一个毛栗子:“雅博,就算真的快要到睡觉的时间了,但也别做黑日梦,成不?” 我连忙收拾了仪容仪表,对着镜子把杂乱的头发压了压,确保自己帅得倾国倾城之后,故作深沉地问道:“怎么样,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棒?是不是很有吸引力?” “棒你个头!”阿四弯下腰去问蓝茂,“怎么样,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蓝茂打了个呵欠:“随便吧,早知道晚知道都是一样的。” “好,那我就说了。”阿四清了清嗓子。 我满心欢喜地竖起耳朵,期待着能听到些让我幸福地飞上天的话语。阿四见我发春到这种地步,沉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雅博,胡子好像……知道了一件事。”见我一脸期望,阿四顿了顿,最后还是咬牙说下去,“有个人,喜欢他。” 我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不对,翻身坐了起来:“这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听他说……”阿四摸了摸鼻子,“是个尾号为忆的人,喜欢他。” 尾号为忆?我完全不能理解这代表着什么,便追问道:“什么意思?” “雅博,你也够厉害啊。”蓝茂突然插话道,“冒充个女孩儿去和胡子搭讪,这么绝的手段,除了你估计也没人能使得出来吧?” 阿四认真地看着我:“雅博,你真的不知道吗?” “到底是什么啊?”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还有蓝茂,我什么时候冒充个女孩儿去和胡子搭讪了?” 蓝茂索性下了床,直视着我的双眼:“雅博,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装傻?胡子都找上门来了!” 我本来就云里雾里,被他们这样一说,顿时觉得更加听不懂了:“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啊?什么我冒充女孩儿去搭讪,什么尾号是忆啊?” 阿四和蓝茂对视了一眼,蓝茂又回到了他床上。阿四则继续扒在楼梯上,絮絮说:“你出去后大约十分钟吧,胡子来过一次。他说,有个我们班的人喜欢他,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直到这里,故事还都正常。我点了点头:“然后呢?” 阿四朝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雅博,你确定那件事你没做过?” 我果断地摇了摇头:“冒充女生去和胡子搭讪?这怎么可能啊!” 阿四托着下巴:“这可就奇怪了。胡子说,根据他得到的情报,喜欢他的人是个短头发,而且是我们班的。” 我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我们班的短头发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还有,他提到了情报,那你问他是谁给他的情报了吗?说不定这个提供情报的人本身就是个小道消息创造者呢!” 阿四没有搭理我的话,而是继续说下去:“胡子看上去有点恼火。他说,真的有个人加了他qq,还跟他聊了好久。那个人古灵精怪的,说是喜欢他,可就是不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听到这里,我开始觉得剧情走向有点奇怪了。我是加过他的qq,但除了跟他说了几句“谢谢你”之外,就根本没有别的内容了。怎么可能还去古灵精怪的逗弄他呢? 阿四表情复杂地看着我:“也就在今天晚上吧,那个加他的人说自己的尾号是忆。让他猜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皱了皱眉:“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话号码那么长,总不可能告诉一个尾号就能猜得出来吧?” 阿四瞪了我一眼:“谁跟你讲尾号就非要是电话号码了?学号不可以?” ……我还真没想到。我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不好意思,你接着讲。” 阿四正欲开口,阿凉和穆杰却突然进来了。穆杰看见我,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啧……真恶心。可他既然要跟我划清界限,那我不理他就是了。阿凉则全然不介意,大大方方地朝我这里扔了一个橘子:“雅博,你们在说什么呢?” 我接过橘子,往床边一放:“无可奉告。” 阿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切,谁稀罕。”然后他就又拉着穆杰到一边去说悄悄话了。 见他们走远了,我松了一口气:“阿四,你继续说吧。” 阿四则有点迟疑:“雅博……你真的要听?你可能会后悔的。” “恩,没关系。”听了前面的故事,无非就是说我冒充了一个电话号码或者学号末尾是1的女生去和胡子搭讪,可是我根本就没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怕?身正不怕影子斜,这是我一直信奉的真理。 “唔……那我就说了。”阿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这个短头发的喜欢胡子的人,就是我们班的21号——肖忆。” “肖忆?”我怀疑是不是我的耳朵听错了,“你别是在开玩笑吧?阿四,这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阿四肯定地说:“雅博,我为什么要骗你?我又得不到任何好处。但胡子确实是这样说的,根据那个跟他搭讪的qq的使用者描述,那个人说自己是我们班的一个短头发的人,尾号是忆。而与那些特征相符的,在我们班就只有一个人——就是肖忆。” “别逗了。”我一点也不相信,“肖忆才不会无聊到去和胡子搞来搞去呢,更不会出这么没品位的谜面。还尾号是忆……太搞笑了点吧!肖忆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阿四奇怪地看着我:“是啊,我也没说那个qq的操控者就是肖忆啊,你这么激动干嘛?” 不声不响的蓝茂突然说了一句:“我看啊,是雅博心虚了。”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我从床上探身出去,对着床底下大声道,“别是某些人闲的蛋疼,编造出了这个无聊的段子吧!” 蓝茂不屑地嗤了一声:“我又没逼着你听,你爱信不信。” 阿四按了按我的肩膀,示意我淡定:“雅博,你冷静点!我还没说完,等我说完了你再发表评论,可以吗?” 我气呼呼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长久以来一直被他们冤枉,弄得我现在受一点刺激都浮躁地要死。不知不觉间,我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啊。 阿四见我情绪平缓了点,又接着说:“其实,要想概括一下这件事的话,还是挺容易的。相当于有一个人,他冒充肖忆,去和胡子搭讪。而最后,他留下了尾号是忆这个线索,让胡子顺藤摸瓜,知道是我们班的某个人,喜欢上了他……” 我觉得心里毛毛的,不禁问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阿四目光灼灼,“这个人,应该就是你——苏献雅。” 第三十八章 只是一场梦 ?在我遇到胡子之前,我一直都很自卑。即使遭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我也从未想过要这样激进地反抗。我只是一味地忍让,退缩,我希望可以用我的妥协,换来与他们的和平相处。 可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无用功后,我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无知。 有些事情,可以让,但不能软;一旦软了,那结果就不仅仅是要付出让掉的那部分代价了。 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阿凉得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占我便宜,穆杰和蓝茂也肆无忌惮地坑我水票和澡票。我现在的下场,用咎由自取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而就在那天,那个我情绪彻底爆发的日子。控制欲极强的阿凉不会让我做出任何脱离他想法的行为,他就用殴打执意改变着我的性格,要我顺从于他, 但是,我怒了。 我并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我也不是一块冷冰冰的木头。我被打到,也会痛。可能我会对肉体上的疼痛麻木,但对于精神上的折磨,每一鞭都是难以言表的苦楚。 我不知道反抗他会有什么结果,我只是想要表明我的态度——我雅博,也和阿凉你一样,是活生生的人类!在灵魂的程度上,我们是平等的,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后来换来的一顿毒打,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我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了,可我一点也不后悔。即使他会更用力地打我,把我打得鼻青脸肿也没关系。因为我要让他知道我的态度,无论他会嗤之以鼻还是大力赞扬,我都无所谓。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胡子出现了。 我真的不知道胡子最初来救我是为了什么。可能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简单,是为了偿还我帮了他兄弟的恩情;也可能他就是一个喜欢伸张正义,看不惯欺负弱小的人。但不管怎样,从那天开始,我对他的情感,就不可救药了。 第二天和他去吃面,雨中帮他打伞,在操场上看他挥洒汗水……每一件事现在回忆起来,都是那么珍贵。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好幸运,可以在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遇见这样一个让我释放情感的少年。我不敢奢求能和他在一起,我只想尽情体会这种喜欢别人的心情。那就像一株花朵,从发芽,到抽枝,再到开花,它们的芬芳就和日新月异的春天一起,每一天都是新的一页。 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想把这份情愫埋藏在心里。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只想一个人品尝它的甜蜜。 但我是一个情感非常丰富的人。从某个角度上说,当我喜欢上他的那一刻,我就不可能只守住这个秘密。 所以后来,陈悫知道了,肖忆知道了,甚至郝萌也知道了。我不担心,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相信他们会替我保守秘密,也会陪我一起经历,陪我一起度过这个情感像杂草一样疯狂生长,甚至快要将我勒死的春天。 陈悫会帮我赶走穆杰他们的恶意骚扰,郝萌会在我身后默默地做一个无名英雄。肖忆,则会理解我,尊重我,她会用她独特的方式,表达她对我的支持。人人都说肖忆冷得像块冰,但只有我知道,在她难以接近的锐利武装下,藏了一颗无比柔软的心。 我好庆幸可以拥有这样的一群朋友。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也要逐渐学着成熟。我不喜欢他们再因我受到伤害,我也希望能试着保护别人。 可是在回忆浪潮的顶点,那个一切事件的罪魁祸首,却还站在那里。 我从来没想过会和他和平相处,我也不认为我们可以做到。但那个下午,他将我压在午后的草坪上说的那些话,却像泡沫一样,闪烁着装点了我的世界。 就像泡沫一样,虚幻。 因此,他之后的反水,我一点也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可惜。华丽的东西,都有不为人知的黯淡一面。阿凉可能就是这样一个男生,他活在身不由己里,所以他也就执意地认为其他人亦活在身不由己里。 可惜他错了。 我不敢说别人是什么样子的,但可以打包票的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于我个人的意愿。细数我做过的事,可能身不由己的,也只有帮穆杰和蓝茂他们打水了吧。 哼,这样一想还真是矛盾。我一方面要标新立异,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屈服于他们。可能阿凉说的真的是对的,即使有些事情是我主观上想做的,但我,还是活在身不由己之中吧。 我更要谢谢他对我的伤害。如果没有他,恐怕这一系列故事,都不会发生。我只会沉浸在对前任暗恋无尽的思念中,平平凡凡地过完这个春天。 呵,刚刚还说恨他呢,这会儿又要谢谢他了,我还真矫情。 可是现在,我不得不面对一个致命的问题。 那就是这个所谓“尾号为忆”的人,ta到底是谁! 我从回忆中一下子回到现实,猛然被阿四喊了我的真名,我还有些迟钝。看着他炽热的目光,我有些不安:“阿四……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啊。”阿四摊了摊手,“不信的话,你可以问蓝茂。” “我指的不是这个!”我焦急地问,“为什么说我是那个冒充肖忆去和胡子搭讪的人?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阿四思索着,“胡子的话难道还不是证据吗?” 我惊得差点瘫倒。如果胡子真相信了,那我在他心中的形象…… 阿四没有发现我的异样,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胡子先是说了肖忆的名字,然后问我们班跟她关系最好的男生是谁。这,当然是雅博你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头痛,“我是跟肖忆关系很好,可这就能说明我是那个冒充肖忆来和胡子搭讪的人?这也太离谱了吧!” 阿四无奈地说:“具体的我也就不知道了。反正胡子知道是你和肖忆关系最好后,就像发了疯一样,四处要找你说个明白。说来也真巧,要是你那时在,真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对了,你那时候到底去干什么了?” 我那时候?呵呵,我那时候在帮胡子拖延阿姨上来! 原来我这样的良苦用心,到头来,都抵不过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对胡子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的分量吗…… 我忽然觉得好累,是前所未有的疲倦。这么多天来胡子的音容笑貌又一次浮现上我的脑海。他跟我说的话不多,也没跟我做过什么事。可是在我的记忆里,它们却组成了一帧又一帧美好的图像。只可惜啊,那些图像外面套着一个又一个发着光的泡泡。 那就意味着,都是假的吧。 阿四见我沮丧至此,便拍了拍我的肩:“雅博,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要不自己去和胡子解释看看吧?我先走了。” 我忽然觉得身体像被人抽掉了脊椎,软趴趴地倒在床上。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幕后黑手,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我懒得去想这个ta是怎么想的了,因为那没必要。胡子如果真的相信我,就不会这么草率地听信了他人的谗言。 还真是我自作多情啊,呵呵。 我机械地摸出手机,机械地按了几个按钮。 “他知道了。” 红色的发送键就在屏幕的下方,可我却没勇气按下它。真是讽刺啊,才说过他们是我值得信赖的伙伴,此刻却没有勇气与他们分享这份悲凉。 床前面,放着一个橘子,是阿凉扔给我的。我把手机一扔,转而将橘子捧在了手心里。它好暖,好暖,像一个小太阳。我颤抖着拨开了橘子皮,颤抖着把橘子一瓣,一瓣地塞进嘴里。 酸酸的,甜甜的,真好吃。 我又吃了一瓣,橘子的汁水,从唇缝里流了出来,滴到床上。与此同时滴落的,还有我久违的泪水。 它们夹杂在一起,变成了酸涩又带着清澄香味的液体。朵朵傲人的梅花,盛开在我的床单上。 可我已无力气观赏。美好的幻想,现在像碎玻璃一样触目惊心。我还以为他会懂,即使不懂,他也能理解我。 也是啊,我跟他根本就没什么交情。本来就是个路人,仅此而已。像我这样的朋友,他有千千万万;而对我来说,他是唯一的啊! 我戴上耳机,那首歌的旋律又一次回响在耳畔。 一闪一闪亮晶晶,好像你的身体,藏在众多孤星之中还是找得到你。 挂在天上放光明,反射我的孤寂,提醒我我也只是一颗寂寞的星星。 每一次与你相遇,我都好想让时间过得慢一点。这样,我就可以在时间的流逝中,看着你的身影,渐渐远去,渐渐消失。只是你不知道,你的每一个脚印,我都曾深刻地把它存放到记忆里。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映着星光,将你的气息,一点一点取出,一点一点回味。在憧憬与期盼中,我又要变回那个令人悔恨的自己。可是世界早已变了一切,只有相同的我,在遥望着不同的你。 我多想穿越人海,轻轻捧着你的脸。我想与你在日光下相拥,在大雨中奔跑。想在雨后,一起面对着对方湿漉漉的身体哈哈大笑。 我目送着他远离,目送着他远去。我没有办法去改变这一切,我只能无奈地让它继续发生下去。当我发现一切失去的都不曾拥有,当我发现一切我以为拥有的东西都只是“我以为”…… 我又吞下了一瓣橘子。可我早已分不清,流出来的液体到底是什么。 我宁愿我只是做了一场梦,一场还未醒的梦。 希望醒来时,又是那个笑得傻傻的胡子,他在我的床边,手中拿着一个托盘: “雅博,要吃面吗?” 第三十九章 纠结的早晨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蓬勃的阳光透过窗户撒进了寝室,格外刺眼。我感觉手上湿乎乎的,貌似有不明的液体。睁开眼一看,吓我一跳,原来是一瓣橘子被我捏碎了,还以为是【哗——】呢。 我翻身起来,拿餐巾纸把手擦干净了。再下床一看,除了阿四,其他的几位亲爱的舍友都还没醒来, 阿四趴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我知道,他一定又在和愉愉说着一些只属于他们的小情话。唉,如果我也能拥有这样简单的爱情该多好。自由自在,随心随性。有什么话都可以说,还可以得到幸福的回音。 洗漱完后,我又照例开始扫地。昨天晚上他们表现不错,至少我没有发现残留着口水的瓜子壳。就是穆杰留下的那一滩唾沫……有点恶心。 我跪下来,用抹布擦拭着那摊浑浊的液体。不知怎的,昨天那样一闹,我不仅没有郁郁寡欢,现在心情居然还好得很。这情绪甚至都有点诡异了,因为在打扫完卫生之后,我还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虽然现在是暮春,但气温也不低。只是做了这些劳动工作,我就已是一头大汗。我抹了一把汗,看了看表,时间还早。 我是个很喜欢体验生活的人,换句话说,我很喜欢去观察别人的神态。睡相,是诸多神态中最为精彩纷呈的一种。 不过穆杰和蓝茂的睡相,我都无法评判。因为他们的睡姿之奇葩远远超出了我可以形容的范围,我甚至觉得我要是在这里赘述了,就是对他们的侮辱,所以直接略过吧。 阿凉盖着厚厚的两层被子,现在都快要初夏了,花花绿绿的被子还是占据了他床的大部分位置。阿凉的头裸露在外面,但他的身体并没有规规矩矩地盖着被子。上面那条厚一点的被他踢得快要掉到地上去了,下面那条薄一点的他也没安分地盖着,因为他整条腿都露在外面。 啧,这样盖被子不感冒就见鬼了!我蹲下去,把那条厚被子整理了一下边角,再拍了拍上面的灰,想要把它抱起来,放到他床上去。可我试了好几次,阿凉的另一条腿都像成心跟我作对似的,牢牢地压着那层被子。我没有办法,总不可能去把阿凉摇醒吧,只能作罢。 我又去弄那条尚且还在床上的稍微薄一点的被子(或许可以叫毛毯),扯了好久,总算稍微扯出来了点。但阿凉的身体毫不留情地把毛毯的另一端完全压在身下。看这架势,估计我要把阿凉公主抱起来,才能把它彻底抽出来。 气死我了,难得我心情好想帮他盖个被子都那么费劲。 我一火,直接扯下他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往他身上一扔——反正保暖效果一样。 说来也真奇怪,我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可阿凉还在安详地睡着。在他床边的凳子上,放着一个红色的编织袋,里面是满满一袋橘子。我取出一个,剥好了。我想了想,把它轻轻放在了阿凉的枕边。 今天阳光真好,都有些晃眼了。 我转过身去,想去洗个手。回来再准备准备,就可以去教室了。根据我平常的作息时间,这会儿恐怕已经在食堂里吃着早饭了。 “雅博。”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我循声望去,是阿四。他光着上身,眼神迷离地看着我。 “你……干什么……”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结果不小心把之前剥的橘子撞到地上去了。 看着那个咕噜咕噜滚走的橘子,我心里有些微微的失落。可能,是命中注定的吧。 我把它捡起来,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又回过头去问阿四:“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阿四朝他上面的那张空床上指了指,“能不能帮我把衣服拿下来,那件蓝白条纹的。” “举手之劳。”我踮起脚尖,在那堆衣服里翻了半天,最后抽出来唯一一件褶皱算少的衣服,丢给了阿四,“是这件吧?” 阿四伸手一抓:“多谢。” 我没兴趣看阿四穿衣服,但我有兴趣看阿凉的睡相。他还是没有醒,凑近了甚至能听见他微弱的鼾声。 我看了他几眼,目光却被他的床下牢牢地吸引住了…… 他的床下,原本被那条大被子覆盖着,所以我扫地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那里有多么脏乱差。但在经过我的整理后,他不堪入目的床底顿时一览无遗。什么可乐罐,什么香肠包装纸,甚至还有…… 好吧还有我刚刚扔到地上的橘子皮。 于是又在一番认真负责的打扫过后,他床下的地砖干净得都可以当镜子用了。 我把垃圾扫干净,顺便帮他摆好了鞋子。 一双拖鞋,一双球鞋。 拖鞋是最直接与他脚接触的物品,上面沾着他的汗水和他的气味;球鞋是陪伴他时间最求的东西,陪他一起在球场上驰骋,一起经历春暖花开,走进即将到来的盛夏。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陪着阿凉。阿凉在前面奔跑着,跳跃着,我在后面替他拾一串串如珍珠般闪烁光辉的回忆。 他累了,我会为他准备好擦汗的纸巾;他渴了,冰凉的水已经送到了他的嘴边。 即使我只能做些这样的小事,我也觉得很幸福。因为在不知不觉中,阿凉他好像也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 ??? 怎么会这样???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那干净整洁的地面,再看看躺在床上酣睡着的阿凉,最后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 好痛…… 刺激神经的痛觉,不仅能让我感到疼痛,还让我深刻体会到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现实!这一切不是假的,我刚刚,真的是在帮阿凉盖被子,在帮他扫地,在帮他放鞋子! 怎么可能?我跟他是水火不相容的仇人,他一直以欺负我为乐,我也很讨厌他,憎恨他毁掉了我平静的生活。可是现在…… 我瘫坐在地上,不,不可能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我背上书包,逃一样地离开了宿舍。 晨曦在树荫的遮蔽下投下了斑斑点点,炎热的暑气开始降临在这个世界。我跌跌撞撞地跑到食堂后面的小树林,这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所以我可以静下心来想一想,来仔细思考这个让我急于逃避的事实。 没错,我刚刚真的像个贤妻良母一样帮阿凉好好收拾了一下他的周边环境。但,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吧。我天生就爱干净,又看不得人家的地盘脏乱差,所以就强迫症地帮他收拾了,恩,一定是这样,一定。 我背靠着一棵粗壮的大树,从裤兜里摸出了肖忆送给我的香囊。淡蓝色的水纹映着精致的璎珞,干花的香气一点一点蔓延开来,渐渐舒缓了我的心情。而有那棵树陪伴着我,一种依靠感又在我的身边成型。 我努力地在脑海中捕捉着那个男孩的光与影,可除了一团模糊,我什么也找不到。真是奇怪啊,明明跟肖忆打包票我是喜欢他的,明明走到哪里他的味道就跟到哪里的,明明…… 明明我还跟他一起吃面,一起洗澡,一起在天台上,做出了命中注定的抉择…… 他选择了来找我要个说法,我选择去保护他。 这些事情,都还历历在目,但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记不起他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影响了我的记忆?我仔细地想了一想,是阿凉昨天的那番话打动了我吗?还是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尾号是忆的人搅乱了我对他的情感?我不得而知,但我心里有一个声音警醒着我,它让我不要这么轻易就像阿凉屈服,更不要轻易地放弃对胡子的执着。 没错,我雅博才不是被他几句甜言蜜语就能收买的,更何况,他还三番两次地来对我实施身体上的骚扰,这就更不可饶恕了! 但一想到胡子,距离感就再一次掐住了我的脖子。它的力气很大,掐的我快要窒息。每一次与胡子相遇,距离感都会第一个跳出来,用粗俗的语言逼迫我,威胁我,让我离胡子越来越远。 可是我也不想啊,我真的不想这样。胡子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普通朋友,只要有他陪着我,我就什么也不怕了!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一想起他温暖的笑容,我也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但现在,为什么会,冷汗直流。 听着风的声音,簌簌的,就好像是春天离去的脚步声。温暖的日光倾斜在了这片土地上,时间过的真的很快。虽然只是短短几天,可就是在这寥寥无几的日子里,我由一个懦弱的草包,开始一步步地迈入坚强。虽然不知道这份骨气什么时候会消耗殆尽,但我至少要在还拥有它的日子,向那些看不起我的人昭告这一切。 我下定了决心,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我所面临的一切都只是我时间问题。当务之急,是要找胡子解释清楚,我从来没有冒充过什么女孩儿去跟他搭讪,我跟那个自称尾号是忆的人,也根本就不认得。 走出小树林,又回到了人声鼎沸的世界。现在正是食堂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在人海之中,我的脚步不禁开始慌乱起来。 就在几天前吧,还是胡子拉着我,一起来这里用餐的啊…… 可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似乎,他从未来过。 但我还是一眼就望见了他。看到他正和奚劀与郝萌说笑着,我脑海中他的形象又开始立体起来。我拨开人群,朝他们那里走去。 每走一步,我都觉得自己快要失去力气。我怕我还没到达,就要与你永远地分别了。 我好怕,失去你。 第四十章 冒充肖忆的人 ?眼看离胡子越来越近了,我紧张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待会儿跟他说话时,一定要流利点,不能再结结巴巴的了。我相信凭借我的表述能力,胡子一定会相信我的,我们的误会也一定会化解开。 可我走到一半,却被一个人拦住了。 是昨天晚上和西瓜头一起在郝萌宿舍里打牌的小个子男生——小小。他二话不说,直接把我拉到一边。 见他在把我拉到与胡子越来越远的方向,我不禁甩开他的手:“你干嘛?有什么事吗?” 小小竖起食指在嘴边:“别多问,跟我走!” 我完全不能理解他在做什么,便又回头朝胡子那里望去。胡子坐在背对着我的位置,所以我不能看到他的神情。啊~~~他的背影还是那么刚强帅气。坐在他对面的郝萌发现我来了,脸色微微一变。他趁着胡子在和西瓜头说话的空档,冲我用力地挥了挥手,示意我离开。 “你跟郝萌是好朋友吧?”小小嘟了嘟嘴,“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他吗?” “才没有!”郝萌帮我做了那么多事,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他。我失落的原因,是因为被他们这样莫名其妙地隔绝了。不让我参与讨论的事情,无非就是讨论那个尾号是忆的人的身份。看样子,胡子是真的怀疑那个幕后黑手是我吗…… 我正惆怅着,小小猛力地把我一推:“先出去!我们慢慢说!” 别看小小的身子袖珍迷你,力气还真不小。我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还敢再没礼貌点吗?昨天在西瓜头面前怕得像只小猫咪,现在对我就像老虎了,色厉内荏的家伙!” 小小涨红了脸:“谁说的!我只是不想和奚劀在没有意义的地方浪费时间罢了!”他偷偷朝后面那个晃动的西瓜头瞟了一眼,神色突然变成了像喝了一口冰西瓜汁那样舒畅,“好了,我们快走吧。” 这小子……真是个怪人。 到了小树林,小小往草地上一坐,盘着腿问我:“你是叫鸭脖吧?” 晕,他居然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就直接把我弄到这里来了。我瞅瞅那块像沼泽一样的地面,从包里抽出几张餐巾纸垫在地上才坐了下去:“我叫苏献雅……算了你叫我雅博也可以,找我何事?” 小小的神情看上去很严肃:“都大祸临头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鸭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现在的处境?” 我这才注意到他发音的奇葩之处。我拍了拍他的肩,汗颜道:“兄弟,那两个字念……雅博。” “我知道鸭脖。”小小小小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清晨的太阳光下,它们闪烁着水晶般的光辉,快要闪瞎我眼。 难道,这就是因为我对他质疑而受到的报应吗……神之制裁? 我立马朝他做了个揖:“小小先生,您继续。” 顿时,那种闪瞎我眼的压迫感完全消失了,坐在我面前的又是那个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小男孩。真是信小小,没烦恼啊! 小小吞了吞口水:“鸭脖,蓝茂和阿四都跟你说了吧?那个自称尾号是忆的人去勾搭胡子的事。” 我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连其他班的小小都知道了这件事,看上去在年级里……应该也快要传开了。 小小目露精光:“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完全多余,我跟奚劀的嘴巴都很紧的。”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确实,小小虽然整个人看起来都比普通的男生小一号,可唯独他的眼睛却炯炯有神,使我联想到了……美杜莎。 希腊神话中有女妖美杜莎依靠头发让人变成石头,当下校园里有正太小小凭借眼神……杀死对手。 我避开和他对视,而是看地上的春泥。哦,或许应该叫夏泥了。也不知小小是怎么挑选的,非要坐在这一块烂泥地上。泥土里有凋零的花瓣,虽然看似凄凉,可它们即将作为养料渗入泥土,再成为养分滋润树。这样不断的轮回,构筑了生命永恒的存在方式。 天气热了,即使坐着我也觉得有点渴。我拉开书包拉链,取出一瓶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好爽! 小小凑到我面前,一本正经地看着我。我还以为他也要喝水,便把水瓶递到他的嘴边,可他推开了水瓶,说:“听郝萌说,你是喜欢胡子的,对吧?” 然后我喷了他一脸水。 绝壁人艰不拆……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盯着他水淋淋的脸,飞快地抽出一包餐巾纸,“你……没事吧?” 小小深深吸了一口气:“没……事。” 没事个鬼……我分明能感觉到他身上透露出的杀气。我帮他擦着脸上的水,讨好地说:“是我不对啦……可是你这问题问得也太直接了,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 说完这话,我已然汗光点点,娇喘微微,面色绯红,呼吸急促。 小小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你够了死基佬。” 我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小小没有因为淋了水而短路,这样我就放心了。 “okokok。”小小摆了摆手,“还是这样吧,从现在开始,我问一个问题,你答一个问题,可以吧?” “是。” 小小满意地点头道:“你喜欢胡子,是还是不是?” 我腼腆地小声道:“是。” “你跟肖忆是好朋友,是不是?”他咄咄逼人。 “是。” “肖忆的学号是21号,是不是?” “是。”我总觉得他问的这些简直都是废话,便打断了他,“哥们儿,敢问点有价值的吗?” 小小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鸭脖,不要打断我。只有从各个角度严密地入手,才可以彻底梳理清楚这件事。明白了吗?明白的话我就接着问了。”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大好的早上居然要被用来和面前这个貌似正太实则腹黑的人做这么无聊的问答题,什么世道啊……早知道还不如在宿舍里多呆一会儿,多听一会儿阿凉的呼吸呢。 真见鬼,又想到阿凉了。也不知道他又什么好的,怎么我一想到胡子,阿凉就会跳出来,赶也赶不走。 小小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你提供给我的情况和我这里的已知材料完全符合,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完成郝萌托福给我的任务了。鸭脖你听好,下面的,是我们已经掌握的资料。”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 小小不耐烦地撕着树叶,发出咔嚓卡擦的响声:“总而言之,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有个人去和胡子搭讪,说自己喜欢他,然后愣是不告诉胡子自己的身份,吊了他很长时间的胃口。别看胡子平常憨憨傻傻的,其实他对感情也是个很认真的人,所以他也就一直在追问那个冒充者。结果冒充者在回答的时候也不慎露出了一些破绽,比如教你们的老师姓甚名谁。这让胡子得知了ta所在的班级。之后胡子就去找了你们班的蓝茂,要他打听这个家伙的真实身份。可打听来打听去,都因为信息太大众化而失败了。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刻,那个自称喜欢胡子的人又给胡子发了讯息,说ta的尾号是忆。根据这条至关重要的线索,在经过重重排查之后,唯一符合的就只有你们班学号是21号的肖忆了。” “等等,等等。”我觉得越听越乱,“那照你这样说,这件事情的背后操控者岂不就是肖忆了?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小小淡淡地说:“难道你没觉得,这个人和你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联系?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冷不丁被小小这样一问,我还真要好好梳理一下我跟那家伙到底有什么地方是有联系的。性别?未知;性格?ta是个喜欢捉弄别人的坏蛋,我是个玛丽苏圣母白莲花;班级?应该和我是一样的。这样的话,ta还应该是我和肖忆共有的一个朋友,并且对我们都很了解。 有这样的人吗…… 见我冥思苦想头痛欲裂,小小轻轻说道:“你难道就没发现,这个人跟你一样,都喜欢胡子?” “不对啊。”我觉得这逻辑简直离谱,“就单凭着这一点就一口咬定我就是那个冒充肖忆去和胡子搭讪的人?这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从小小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他对于此事的态度:“这就要你自己扪心自问了。我跟你昨天才见过面,所以对你这个人并不了解。但郝萌对你的评价极高,这多多少少也让我对你加了些主观看法。” “抱歉抱歉。”我越发觉得驴唇不对马嘴,“你可以帮我把昨天晚上的时间线理一下吗?我怎么觉得越来越乱了。” 小小怔了一怔,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这样的……雅博。” 听到别人叫我雅博,我简直快要热泪盈眶了啊……终于不用听小小的鸭脖鸭脖了。 我抬起头一看,只见玉树临风的郝萌和西瓜头奚劀正站在那里。小小见他们来了,飞快地跳了起来,摆出了一幅毕恭毕敬的架势。他偷偷看了西瓜头一眼,见西瓜头正怒视着自己,他又慌乱地低下了头:“奚劀,我……” 西瓜头托起了小小小小的下巴,恼怒地说:“让你跟雅博说明白这件事,你跟他讲了这么久怎么只讲了这一堆废话!” “罢了罢了。”郝萌连忙拉住了西瓜头。西瓜头气呼呼地放下小小的下巴,郝萌则在一旁劝他。唔,这就是男生们的友谊吗?昨天他们还为了抽烟背后的阴谋这件事闹得不欢而散,今天转眼间就好的跟亲兄弟似的了。 “既然你们都达成共识了,那就应该可以告诉我了吧?”我看了看表,距离上课没多久了,我还没吃早饭呢…… 郝萌看了看西瓜头,又看了看小小。见他们都向他投来鼓励的目光,郝萌下定了决心,开始了他的讲述。 “就从我与你分别的那一刻,开始讲起吧……” 第四十一章 他是我朋友 ?“与你分别后,我就去天台上找了胡子。你说的果然没错,他们还在抽烟,而且……”郝萌看了一眼西瓜头,“见我是来找胡子的,那群高二的人都凶神恶煞的,像是很怕被人识破他们的秘密。” 西瓜头双手击掌,得意地说:“果然吧!我就说他们的烟肯定有问题!” “什么呀。”郝萌摇了摇头,“现在想想我还真的蛮后怕的。胡子本来是个挺讲兄弟义气的人,我想只要我把道理说给他听了,他就会乖乖跟我走的。可谁知道那群高二的人不断地阻拦着我,我说一句他们就插一句,胡子也一直没有为我分辨几句。结果弄到最后,胡子看我的眼神都变掉了。” “变成了什么?”我好像已经猜到了。 郝萌的神情非常痛苦:“他看我……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看着郝萌这样的表情,我好像看见了过去的自己。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阿凉他以前看我的目光,是那种将我这样的低他一等的人视为杂碎的轻蔑目光。虽然我无法想象被一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看是什么感觉,但我可以想象,那种至亲之人远离你的绝望,与悲伤。 想着想着,忽然鼻子又有些酸了。 我面向天空,深深地呼下一口气,想把所有不快乐的东西都埋藏在心底。胡子的脸庞就像天边挥之不去的云彩,我的世界里都是胡子的身影。他们搅得我大脑一片混乱,因为我一想到那个家伙就来气。我实在想不到到底有什么人会无聊到这种地步,为了ta不可告人的目的来制造这样的嫌隙。就是ta……就是ta害的……但我坚信到现在,我和胡子之间也只是存在了一点点误会,微小地是在言语可以化解的范围之内的误会。 小小见我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拉我一边正色道:“鸭脖!别分心!这件事情非常严肃,你必须要做好心理准备!” 西瓜头也拨弄着他西瓜一样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小小,你才不要分心!雅博同学做不做心理准备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搞清楚那个自称是肖忆的人,到底是什么人?ta和雅博又是什么关系?ta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做了这件事?” 小小哼了一声:“这还需要多想吗?单纯的发春罢了。” “嘿我这暴脾气。”西瓜头撸起了袖子管,“这个局布置得环环入扣,把胡子耍的团团转,最后最大的嫌疑人居然是个男的,怎么可能是单纯的发春?” 看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眼,我不禁觉得鸭梨山大,原以为他们都是酷拽霸气的土豪和土豪随从,原来这么接地气啊……但西瓜头的话语却让我不得不思量再三,一旦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我就是那个和胡子搭讪的人,那恐怕就不仅是和胡子做不得朋友的程度了,友尽都算轻的。 让我惊讶的是,昨天那个胆小如鼠的小小,现在却倔强地判若两人,他一拍大腿:“奚劀,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容易想多,这件事很明显就是一个闲的蛋疼的人专门来捉弄胡子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那个幕后黑手揪出来,仅此而已。” 西瓜头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是这个意思,但我还要特指一件事——”他的目光忽然一冷,“雅博和肖忆,谁告诉你这两个人就一定是无辜的?” 他的眼神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不过因为是在非常时期,我也就忍了。这个话题太敏感了,我不得不扯开:“郝萌,你接着说,你后来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郝萌似乎原本也想帮我解围。见我先开了口,他也就顺着我的话说了下去,只是他的语调有些沮丧:“说实话,说服胡子的人,不是我。” “唉?”我吃了一惊,但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错,郝萌之前劝阻了几次都被高二那帮人阻拦了,怎么又可能突然把胡子劝走呢? 郝萌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一些细节:“那时,胡子收到了一条短信,他打开看之后脸色马上就变了。他立马跟高二的人说了声抱歉,然后就匆匆走了,高二的人拦也拦不住。” 我心里有些眉目了,郝萌的陈述和我心里设想的情况没有太大的出入:“那条短信,应该就是那个自称尾号是忆的人发来的吧?” “是的。”郝萌赞许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雅博,你的思维越来越敏捷了。” “先别急着夸我。”我推开了他的手,“我猜想,那条短信的内容,就是告诉胡子ta的‘尾号是忆’,对吧?” 郝萌怔怔地看着我:“雅博,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你是不是偷看了作者的剧本?” 西瓜头托着下巴,狐疑地说:“有个疑点哈,如果不是雅博你冒充肖忆去和胡子搭讪,那你为什么会对事情的发展这么了解?” 我被噎住了,难道智商高猜得出剧情也有错吗? 正当我尴尬的时候,郝萌又来帮我解围了。他瞟了西瓜头一眼,厉声道:“奚劀,你能不能不要怀疑雅博的人品?他是我非常好的朋友!我可以打包票,他这件事肯定是受到冤枉的!如果你真的要质疑我的同伴,那我们也就先别讨论这个幕后黑手是谁了,我们应该先谈谈友谊问题。你知道我这个人最重感情,所以你也没必要拿出你惯用的那套小脾气来压我,成天像个要出走的小媳妇似的,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你要是觉得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别老是阴阳怪气地说怪话。” 不愧是郝萌,我简直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换了我要是敢对阿凉这样说话,估计他早一巴掌甩上来了。 不过西瓜头貌似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土豪,他只是撇了撇嘴:“郝萌,我就说了一句,你却说了这么一大串,到底是我跟你交情深,还是你和雅博交情深啊?重色轻友的家伙。” 听了这话,郝萌直接脸色一沉:“奚劀,你和雅博都是我的好朋友,如果是你受了冤枉,我也会无条件地这样相信你的。我也相信要是我遇到类似的境况,雅博也会为我两肋插刀,因为这就是好朋友之间的友谊,怀疑朋友这种事情,我绝对做不出来。如果你真觉得我做这事不值得,那我也与你无话可说,因为雅博他,是我朋友。” 见在郝萌那里蹭了一鼻子灰,西瓜头半张着嘴僵在了那里。但他很快反应过后,转而对小小夸张地做了个鬼脸,抱怨道:“小小你看看,郝萌这张嘴,是越来越厉害了。为了雅博这小子,居然都跟我说起反话来了。行,我是没郝萌你那么伟大。但你也别忘了,胡子才是我们最最铁的哥们儿,我们要做的,全都是为了帮胡子查出真相而已。” 说完这话,西瓜头得意地看着郝萌,仿佛在炫耀“看哥的口才多么好~”只是这次,小小并没有完全表明他的立场:“奚劀,郝萌,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但当务之急不是怀疑雅博,而是找出那个人究竟是谁。当然了,”他也将目光移到了我这里,“这并不意味着雅博你就没有嫌疑了。” “okok。”这个问题已经没有再讨论的意义了。我双掌合十道:“郝萌,胡子收到短信之后呢?是不是来了我们班宿舍?” 郝萌推了推眼镜,很难判断他的态度:“雅博,真不是我怀疑你,只是你对剧情的走向也太了解了吧?”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都是蓝茂和阿四告诉我的。”见西瓜头没再跳出来质询我,我又接着说,“估计胡子就是来问那个尾号是忆的人是谁吧?然后蓝茂就说出了肖忆的名字,对不对?” 郝萌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他盘坐在地上,静静地沉思着。小小插话道:“雅博,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唉?”我讶异道,“不是这样吗?” 小小朝郝萌努了努嘴:“他是目击者,你问他吧。” “那你还问这句废话干嘛?”西瓜头又对小小不满了,“你自己不知道就不要瞎开口,臭显摆。” “我只是……”小小的声音立马小了下去,“想要表达自己的想法……” 西瓜头按了按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小啊小小,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么毛躁……在做什么事前先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是否值得,会死吗?” 我心里万分想吐槽你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以吗! 谁知小小还真当真了,他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看着他们两个像对欢喜冤家一样,说实话我还真的蛮羡慕的。只可惜我是找不到这样一位朋友,能跟我唇枪舌战,最后再哈哈大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权且是一场友情的竞技赛。 郝萌见气氛有些停滞,又开口道:“雅博,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不说话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想要从他的目光中捕捉一些线索,但这显然并不容易。郝萌的眼镜片,不仅可以使他看清东西,也能使别人看不清他的心。 郝萌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劝过你了,如果可以的话,退宿是你最好的选择。” 听他的口气有些不对,我不免有些慌乱:“怎么了?莫非是我的室友们……” “是啊。”郝萌的语气忽然又平淡下来。我与他初次见面时他表现出的从容,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他淡淡地说:“告诉胡子那个处心积虑来冒充肖忆和他搭讪的人,是你们班的蓝茂。” 第四十二章 随他吧 ?“什么?!”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蓝茂……?” 郝萌却并没有显得很惊讶,似乎他早就料到了我会有这样的反应:“很吃惊么?可事实就是这样。在胡子说出‘尾号为忆’之后,蓝茂就说那个人肯定不是肖忆,而是雅博你。” 我刚想说什么,却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郝萌说的情况,和阿四说的完全不同! 我努力保持着平静,希望能不被老练的西瓜头看出破绽。仔细一想,阿四说先说那个尾号为忆的人是肖忆,之后又说是我冒充她去和胡子搭讪的。而胡子之所以得知,是因为他问了在我们班和肖忆关系最好的男生是谁。但是郝萌却说,是蓝茂直接告诉胡子我冒充了肖忆。 有人在说谎。 “关心你的人太多太多,以至于你都无法察觉到那种真正的情意,说不定,都被虚假的情意遮盖了。”这是肖忆曾经告诉我的话。而现在,我居然真的落到了这样的处境。 我不希望是阿四在说谎,更不希望是郝萌在说谎,我只希望能快点把这一页翻过去,因为当务之急是化解我和胡子的误会。 我站起来,却感觉双腿酸胀无力,差点身子一斜摔倒在地上。西瓜头哼了一声,那分明是在说“看,心虚地站都站不起来了吧?” 在郝萌的帮助下,我依仗着他艰难地重新站起来:“奚劀,小小,谢谢你们两个特地来告诉我,但我现在真的不想再纠结这个幕后黑手是谁了,我只想和胡子重新和好,你们可以体谅我一下吗?” 西瓜头斜睨着我:“雅博,能说出这话来,说明你对胡子根本就不了解。我早就说过了,胡子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你让我们体谅你,那你自己想想。一个女孩,说她喜欢你,然后跟你balabala一堆甜言蜜语的情话,还跟你玩‘猜猜她是谁’的游戏,结果到最后,她告诉你她是个男的,你会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我白了他一眼,“正好强吻他啊!” …… 一片寂静。 见气氛有些诡异,我又接着补充道:“我可以理解这种被人耍的滋味,但那和无辜的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像你们那么崇高,我只是站在我的角度上,想去维护我和胡子的友谊,除了这个,我什么也不想做,我也根本做不到。” 西瓜头冷笑一声:“雅博,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吗?” “我有什么可抵赖的?”我大着嗓门儿吼道,“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仅凭他人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可以让你们信服了?你们是当事人吗?你们目睹了事情经过的一切吗?你们是为了胡子好,可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的又不是只有胡子一个人!我、肖忆,还有作为陈述者的阿四和蓝茂,和大部分情况的目击者郝萌。你们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是吗?”小小幽幽地说,“雅博,你会告诉我你还想要立贞节牌坊吧?真以为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我们不知道?这种没有结果的情感,你难道不觉得可悲?”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喜欢胡子,除了郝萌应该也只有我们班那几个人知道,现在连外班的小小和西瓜头都知道了……但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这种事,迟早会穿帮,那我还不如在这里跟他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从来都不认为喜欢是需要藏着掖着的感觉!”我拍着胸脯大吼道,“我知道你们可能无法理解,但那又怎样呢?每个人都拥有喜欢他人的权利,自然也有权利在不伤害他人的情况下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是,我承认我喜欢他,但至少我是正大光明的。比起那些只会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放暗箭的小人,我要高尚地多!你们不要妄想拿我喜欢他这件事来做文章,因为那只是徒劳!我是喜欢他怎么了?我伤害过他吗?如果你们硬要把所有屎盆子往我头上扣,那就来吧,要是连区区这点风浪我都经受不住,那我的‘喜欢’,才是真正的可悲!” 我说完这番话,感觉自己有些悲壮,不过也没关系。想想看还要多谢阿凉,他让我一次又一次地失去尊严,同样的,我骨子里的烈性也都被他调动起来了。 见周围逐渐围观的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我忽然有点脸红,开始后怕起来。西瓜头见我焉了,连忙疾言厉色地补刀道:“雅博,你不要偷换概念,我们现在在讨论那个尾号为忆的人是谁,而不是你对他的恋爱宣言!” “但是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肖忆最好的男生朋友,你们就会得出那个尾号为忆的人是我这么奇葩的结论。”我昂着头,倔强地说,“如果你们还是坚持认为我就是那个人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 西瓜头没有松口:“雅博,我想你一直都搞错了一点,我们这次来,是专门为了帮胡子查清真相,而不是帮你和他重归于好。你,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吧!”为了从精神层面上彻底碾压我,他还甩了甩他厚得像西瓜皮一样的头发,“小小,郝萌,你们的声援在哪里!” 小小低下头去,抱着膝盖默默不语。 “切。”西瓜头啐了一口,“说你是个胆小鬼你还真是,郝萌,你呢!” 郝萌用力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我能感觉他浑身都在颤抖:“奚劀,我再强调一遍!胡子是我的朋友,雅博也一样!我完全相信他的为人!既然雅博说了不是他做的,那就一定不是他做的!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不是怀疑他,而是去别的知情人那里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别的知情人?”西瓜头冷笑,“请问还有那位知情人啊?” 郝萌顿了顿,又很快借口道:“肖忆。她既然被卷入了这桩事件,那她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西瓜头点了点头:“这句话说得还算中听。既然肖忆是被冒充的,那她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些内幕,走,我们去找她吧!” 我心里一紧。凭我对肖忆的了解,一向清高的她跟我一样,一定是莫名其妙被拉进来的。为了帮我的忙,她已经委曲求全很久了,如果再让她为这种不必要的事情操劳…… 我拉了拉郝萌的衣角,低声道:“郝萌,能不能不要……” 见郝萌看我的目光痛心疾首,我这才反应过来,于是我话锋一转:“奚劀,肖忆好歹是个女生,你如果用对待我一样的态度对待她,恐怕不太好吧?” “那又怎样?”西瓜头不甘示弱,“伤害了胡子的人,在我眼中都一个样子——欠揍。” …… 为什么我有点淡淡的醋意…… 这时,久未开口的小小说话了:“郝萌,奚劀,雅博,你们三个都冷静一下,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笨蛋!”西瓜头按了一下小小的脑袋,“你这脑袋瓜里能有什么好主意?” 郝萌却说:“奚劀,小小说的没错,我们都太激动了,这样思考问题肯定出不来好结果的!” 我亦道:“人容易因为冲动而丧失理智,如果你真的是为胡子好,就应该静下心来好好梳理一下整件事情的脉络,不要再断章取义了!” 三比一,我们赢了。见此情形,西瓜头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了下来,“小小,那你快说吧!” “是这样的。”小小虽然个子小小的,模样看上去也很不起眼,可他却有着身材高大咋咋呼呼的西瓜头不具备的一个特质——就是稳重。 郝萌和胡子虽然也稳重,但一旦遇到友情或爱情的波动,他们表面上的沉稳,就会瞬间土崩瓦解。然而就我目前对小小的观察,发现虽然在和西瓜头的相性中,他处于弱势的一方,不过就因为这闷葫芦瓜的性格,他说不定还真能说出些令人瞠目结舌的话来。 见西瓜头都允许自己说了,小小有一点点兴奋:“诸位,你们就不觉得这件事漏洞百出吗?” 我暗暗一笑,这把,赌对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西瓜头听了又立马跳起来:“小小,我就说你脑子搭错了,胡子亲身经历的事,怎么会有错?” 小小见他这样亢奋,被吓得又不敢说话了。郝萌连忙伸出手,开始摸西瓜头的西瓜头,像是在安抚一只狂躁的猫,要它温顺下来。 说来也真奇怪,桀骜不驯的西瓜头被他摸了几下,居然还真的平静下来了。 我佩服地看着郝萌,冲他深深作了一揖:“驯兽大师,请受徒儿一拜。” 郝萌摆了摆手:“哪里哪里,小小,你接着说。” 西瓜头舔了舔手:“哪里哪里,小小,你接着说喵。” 这什么诡异的口癖啊喂…… 小小吞了吞口水:“可以了吧?那我接着说了。这件事,要真的拆分一下也很简单,所有的话语权全都集中在那个自称尾号为忆的人身上,不就是这样吗?” “恩。”我和郝萌同时点了点头。 “这样,不就生动地诠释了‘一面之词’这个词的意思了吗?”小小会心一笑,“郝萌,雅博,我想你们不会不明白吧?” “你把我忽视了喵!”西瓜头举着爪子(手)抗议。 “乖,乖。”郝萌按了按他的头,又接着问道,“小小,那你认为,这个人究竟是谁?” 小小却两手一摊:“我怎么知道?这个人既然如此了解雅博,肖忆和胡子,除了他们三个,没有人可以给出这人身份的更好答案了。” “够了。”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或者说,我实在不想听了,“小小,谢谢你的分析,可是于我而言这都是毫无意义的话语。很抱歉,我还有事要做,失陪了。” 说完,我就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了出去。初夏的日光透光林间斑点洒落,可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暖意。诚然说,我心里已经有大致的嫌疑人选了,可我不愿意再去想这件事了,比起这个,和胡子和好,才是最重要的。 别的事,随他吧。 第四十三章 因为我不想 ?郝萌他们可能也被我毫无征兆的决断惊呆了,所以没有上来阻拦我。正好,我也不想再跟这么恶心的事有一丝一毫的关联。 我去食堂买了块面包,一边咀嚼一边思考该怎么和胡子说。郝萌说的很对,胡子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那个冒充者这样摆了他一道,他不可能不生气。 干涩的面包非常难吃,但我还是硬逼着自己吃完了——还不知道今天要面对多少件事情呢! 进了教室,映入眼帘的就是在激吻的阿四和愉愉。嘿,这两个家伙,真是越来越放荡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整天脑海里都是胡子,都装不下别人了。 春天,是发春的季节。 可是对坠入爱河的人来说,每天都是春天。 在阿四和愉愉身边,还围着一群起哄的人,有男有女。阿四的好朋友蓝茂和大姐大陈悫最为显眼。陈悫一边看,一边还大声地数数:“十五!十六!十七!十八……” 我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见肖忆也在不远处饶有兴味地看着,便拉了她到一边,低声道:“陈悫她在数什么?” 肖忆白了我一眼:“还能数什么?当然是他们接吻的时间啊。” 我抹了一把汗:“他们俩不去参加马拉松接吻,来教室里秀什么恩爱?难道又想被包老师抓住吗?” 肖忆做沉思状:“别说是被包老师抓住了,恐怕……阿四他们已经把包老师昨晚要求他们写的检查给忘了。” 我笑道:“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嘛,这样不是很正常。对了肖忆,我有话要跟你说。” “哦?”肖忆半睁半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说,“你这位花痴少女,有什么话是需要跟我来讨教的?” 痛苦的回忆又一次侵袭了我的脑海。肖忆见我这样,也不再开玩笑了:“苏献雅,你说吧,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看着她诚恳的目光,我心里一动,便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从我看到胡子抽烟,在月下被阿凉搞,回到宿舍蓝茂阿四他们对我说的那番话,再到今天早上遇到的小小西瓜头他们……不知为什么,虽然我一直在逃避这件令我心有余悸的事,但此刻它却无比的清楚,每一个枝叶末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肖忆听完,直接呆住了。 “喂,喂!”我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肖忆突然打了个打喷嚏:“阿嚏!”然后喷了我一身粘稠的液体。 “恶心死了!”我一边抱怨一边拿纸巾擦着,“你要打喷嚏好歹也事先说一下啦!” 肖忆在努力憋笑着:“哦。抱歉。可是我没有顺风耳,别人说我坏话,我又听不见。” 说她坏话?估计还是西瓜头他们吧。 见我把那堆不明液体擦干净了,肖忆才说:“苏献雅,不是我说你,只是这次,你玩的有些过火了?” “什么?”我气得直接把餐巾纸扔她脸上了,“连你也不相信我?” 肖忆平静地把满是口水的餐巾纸拿下来,扔进了垃圾桶:“我相不相信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胡子相不相信你。” 她的语调很慢,口齿也很清晰,可这个问题,实在是太一针见血了…… 我泄气地坐下来:“问题就是,胡子相信了那个自称为尾号是忆的人。” “尾号为忆,尾号为忆。”肖忆默默念道,“雅博,你真的确定那个幕后黑手给了胡子这样一个情报吗?” 我点了点头:“郝萌和阿四的描述虽然各自有出入,但尾号为忆这个线索,是他们都提到的。” 肖忆托着下巴:“这就奇怪了。我不记得我和什么人结过仇啊,他冒充我……做什么?” “我也是啊!”我一拍桌子,“像我这样纯良天真的好少年,也不可能得罪这种人吧!” “不一定啊。”肖忆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我,“旁的不说,昨天你不是还得罪了一个人?” 听她这样一说,我倒想起那个天下第一笑话来了:“你是说穆杰?这不可能。那个幕后黑手显然是已经勾搭胡子好久了,可穆杰我是昨天晚上才得罪的,你说的这种情况可以直接排除。” “你真是这样认为的吗?”肖忆指了指穆杰的位置,那小子还是和阿凉形影不离,天知道他们在讲什么黄段子。见他和阿凉如此亲密,我的心里燃起了熊熊的妒火。 “他有本事抢男人,他怎么没本事承认啊!”我没好气地说。 肖忆做了个昏倒的姿势:“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你怎么知道你跟他们不是素来积怨已深的呢?昨天的事,说不定只是一个爆发口,好让他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你决裂罢了。” “他们平时不是最喜欢说‘男人就要屌’吗?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应该不会是他们做的吧……”我还是不太愿意把穆杰往太坏的地方想。 肖忆见我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也就不再强求我:“那好,如果真的按照你的想法去做,那请问你要怎么说服胡子那个尾号为忆的人不是你?” 我顿时泄气了:“这……貌似还真没有。” 肖忆莞尔一笑:“要说办法,也不是没有。第一,就是查出那个真凶,然后把ta公之于众,才可以打消胡子对你的顾虑。” 我果断地摇摇头:“西瓜头的人脉比我要强得多,要是真的查得到,他也不会再来怀疑我了。” “那就只有这个办法了。”肖忆不无遗憾地说,“让时间,来治愈胡子的伤口,来让他对你这个嫌疑人释怀。” “时间?”我觉得有点不靠谱,“像胡子这种重情重义的人,被戏弄成这样,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就遗忘掉这一切呢?” “所以我说这一招不太可能奏效啊。”肖忆恨铁不成钢,“苏献雅,你再好好想想,到底得罪哪位大神了?惹得ta要花这样的心思来对付你。” 我正想得脑浆炸裂,愉愉笑眯眯地过来了:“小雅,在做什么呢?” 愉愉今天穿了一件俏皮的牛仔背带裙,显得她十分活泼动人。而一旁的阿四也穿着相同款式的情侣衫,紧绷绷的牛仔裤将他的双腿衬托得修长笔挺。他把手随意地搭在愉愉肩上,虽然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手势,但我能感觉到阿四的温柔。 我勉强笑道:“哟,你们这两个马拉松接吻选手来啦?” “瞎说什么。”愉愉嘴上这样说着,却又害羞地扑到阿四怀里。阿四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雅博,这下你是厉害的,这么快就有心情来开我和小愉的玩笑了。” 我的笑容僵在那里,这…… 肖忆连忙帮我解围:“哪有啊,他只是羡慕你们呢,对吧?”她冲我眨了好几下眼。 “啊,呵呵,是啊。”我木讷地点点头。愉愉察觉了我的异样,便拖着阿四去了别的地方。 看着他们形影不离的样子,无法抑制的心酸满上了我的心头。愉愉和阿四可以那么轻而易举享受到的情感,为什么于我而言,就那么困难…… 肖忆淡淡地说:“苏献雅,不要羡慕他人,这样你只会离他们越来越远。与其在这种毫无价值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你还不如去多读几本书,来提升一下自我修养呢。” “你说的倒很容易。”接二连三的打击使我的话中无可避免地带着刺,“可我不是你肖忆,我做不到你那么洒脱。我是苏献雅,一个懦弱无能平平凡凡的小屌丝而已,我就想找段简简单单的爱情。我追求不了像你那样的高深境界,所以拜托你也别拿你的高标准来衡量我,ok?” 肖忆的表情像早料到似的:“苏献雅,我知道胡子对你来说很重要,为了爱情人们都会疯狂,所以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当务之急,是你要找准自己的位置,而不是去为了一时的快感做些疯狂的事。可能你觉得胡子很相信你,但其他人未必这么看,胡子就更不一定会有这样的想法了,你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吧。”我欠身准备离开了,“但我不想再这样庸懦下去了,即使结局是悲剧,我也觉得没什么可惜的,至少我努力过了。” “苏献雅……”肖忆突然站起身狠狠地抽了我一个耳光,“你够了!” 我被她抽蒙掉了,呆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她。 肖忆使劲地推着我:“苏献雅,我一直都忍着不想告诉你,但我现在真的忍不下去了!你整天都自怨自艾些什么?喜欢个男的怎么了?不要整天都把自己想的惨兮兮的。我以前也觉得,啊,可能真的是那帮男生心胸狭窄,他们容不下你,但现在看起来,是你自己的性格造成的!我跟你说过吧?懦弱不是通行证,但盲目冲动更不是!以前那个雅博去了哪里?你不是万事都要思考一下的吗?怎么现在就为了个男人变成这样了?这样值得吗?” 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我悻悻地朝我的座位走去,却还能听见她在后面喊:“苏献雅!你不敢面对是吗!那这样,你和一个懦夫还有什么区别!有种,就把那个人找出来,跟ta当面对质啊!” 你以为我不想吗…… 可是说真的,我不想去再和那个人,和这件恶心的事纠缠不清了。没有理由,因为我不想。 第四十四章 总该面对的事 ?这个上午,可能是我这么多天来过得最平静的一个上午了。除了阿凉偶尔过来瞟我两眼,一个男生都没来找过我(平常还有蓝茂和穆杰来找我麻烦),所以我几乎彻底成了男生绝缘体。平时,我和女生玩的也很开,可今天,连一向喜欢来找我开玩笑的陈悫,也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和她的一帮姐们大侃山海经。愉愉有时候会来找我倾诉少女心事,可有阿四陪着,她跟他腻歪还不够呢,哪还有时间来找我。至于肖忆……从来都是我主动去找她的,她来找我的次数,少得用一只手都能数清。所以,我也沦为了女生绝缘体。 不过你以为我会为此意志消沉吗?那就大错特错了。在高中里,由于阿凉他们从中作梗,再加上我个人性格的一些问题,这种寂寞,我早就习惯了。哼,想想还真是讽刺。我一直都把自己放在道德天平较高的那一段,可我的人际关系,恐怕就不得不反一反了。 唉,人艰不拆。 正当我觉得这个上午可能就要碌碌无为地过去的时候,包梓老师的来临让我不由得精神一振。开始他来时我还觉得莫名其妙,心想我们班又没做什么坏事。但当看见阿四抖得像筛糠一样的身体之后,我就想起来了——昨天晚上,他们几个上了晚自习还没回教室,结果被包老师抓了个现行!包梓老师说根据他们的认错态度,再决定要不要处分。可就阿凉他们这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不处分就见鬼了! 可阿凉又是何等聪明的人也?进校以来,他几乎视校纪校规为浮云。要是没有两把刷子,恐怕他的处分等级早就到留校察看了!所以,大家都很期待他们会怎么应付包老师,陈悫更是早早地就去小卖部买了点零食,等着包老师来时看好戏了。 愉愉见包老师来了,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小雅,你说怎么办?” 我白了她一眼:“还能怎么办?”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我也是挺担心的。阿凉的鬼主意是多,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和包老师分庭抗礼。像包梓这样资历深厚教龄丰富的老师,想要轻易糊弄过去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但不知为什么,一想起阿凉他那副无论做什么都淡定从容的样子,我又觉得放心,因为似乎没有事情可以使他觉得束手无策。 正当我牟足了劲准备看他们用和包老师开始唇枪舌战的时候,发生的事实在让我大跌眼镜:阿凉居然低下了头,恭恭敬敬地交上了一份检查。其他几个男生见状,也接连将自己的检查递了上去。或许是平常见他们的出格行为太多了,他们几个一起把检查交上去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那根本就不是检查,而是恶作剧的带电卡片。包老师可能也有些类似的想法,他起初还愣了一会,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当他真的把四张检查拿在手上时,进教室时他就带着一脸的嘲讽瞬间僵在那里,看样子他今天原本就是打算直接过来处分他们的。在确认自己收到的真的收到了阿凉他们写的检查后,他立马如饥似渴地阅读了起来。哦不,这个表述好像不太准确,反正他的眼睛都放出了奇异的光彩,激动地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 在他仔细的阅读以后,连他说话的口气一下子都变得郑重其事了: “我很高兴,可以看到这几位同学他们诚恳的悔过。我相信,他们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同时,我也想提醒各位同学,你们是学生,学生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希望你们可以好好学习,考上理想的大学。” “是的是的。”听到“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他们几个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包老师说得对,我们都听您的。” 包老师前脚刚出教室,陈悫就把零食往桌上一摔:“你们几个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温顺的都像小猫咪一样,真没劲!” “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还不好?我宁愿他们的生活稍微失去一点你们所谓的激情,也不愿看到他们被包梓弄得提心吊胆。”愉愉眉开眼笑起来,喜滋滋地朝阿四迎了过去。 见阿凉他们可以这么轻松地化险为夷,我也由衷地想去祝贺他们几声。可是我才刚走到他旁边,穆杰就用敌视的目光扫视着我的身体,把我看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我的性子也很傲,他这样看不起我,我还懒得跟他来往呢。 “蓝猫,这些检查,你都哪儿弄来的啊?”阿四打发了愉愉去和陈悫聊天,自己却也和蓝茂说起了悄悄话儿。 蓝茂朝周围看看,见没什么人注意在听,才开口道:“胡子有个朋友,叫小小,你知道吧?” 小小?我心里一动,便偷偷躲在一边听起了他们的对话。 “就那个个子矮矮的,平时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的男生吧?”阿四恍然大悟,“他写的?” 蓝茂点了点头:“是啊。小小虽然和胡子不是一个班,但听说了这件事后,主动请缨要帮胡子写检讨。胡子见自己的检讨有了着落,心里总归有点过意不去,就央求他把咱们的几份也写了。没想到这小小还是个好脾气,不仅帮咱写了,还每一份都不带重样的。” 阿四略带惊讶:“哟,没想到这个小小还是个文学少年啊。” 蓝茂耸了耸肩:“管他呢,反正都是兄弟,这次请他帮忙了,下次再找机会还他个人情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说的也是。”阿四笑着,搂着蓝茂的肩膀又去一边说笑了。 我松了口气,幸好他们找的是稳重的小小,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不过还真的看不出来啊,他居然还有帮别人写检讨的特殊癖好。 到了中午,同学们都哄笑着和自己的伙伴去食堂吃饭了,或者去校门口拿早上订的外卖。看着他们欢天喜地的,我却有一点点失落。别人的友情来得那么轻松,可是我,拼尽全力都得不到一个知心的朋友。即使有,也可能仅仅是惊鸿一瞥罢了。 我拿出早上还没吃完的面包,扒拉了几口。面包虽然干涩,可至少充饥,比起那些花花绿绿的食品要实在地多。配着矿泉水下肚,一顿午餐好歹把它对付过去了。 填饱了肚子,我开始想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就是我和肖忆的分歧出在哪里。肖忆希望我去把那个幕后黑手揪出来,但我认为没有必要再和这种人浪费时间。 可偏偏,胡子那里就是条绕不过去的坎儿。我的直接目的是和他和好,说出来可能显得我有点假清高,但我还是想表明一下我的态度,那就是我不屑于和这么无聊的人多加纠缠。可问题是……依照胡子的性格,我不把那个人的身份查明,他就会固执地认为我就是那个人的。 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站起来,准备去操场找胡子。才走到教室门口,就遇到了穆杰和阿凉抱着两桶方便面进来。穆杰见到我,立马别过头去,还不时地用嫌恶的目光鄙夷我。阿凉则直接低着头,跟我擦肩而过。 其实我还是有些失望的。毕竟阿凉昨天晚上说的话那么慷慨激昂,可现在又是这幅爱理不理的臭德行。不过管他呢,他愿意和穆杰关系更好那就好呗,我又不是他家的保姆,成天要为他操心。 初夏的风还留存着一些春季的温和,吹在身上也不会觉得太难受。但正午时分的阳光就有些火辣了,可一想起胡子的音容笑貌,我心里又觉得凉爽起来。 在通往操场的路上,我见到了好几对成双结对的情侣。他们有的互相依偎着,有的则在热吻,有的肩并着肩,手牵着手,在晴朗的日子,共同享受他们甜蜜的幸福。 我握紧了拳头,真想一把火把这群人都烧死啊…… 这时,胡子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 他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的长袖,但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所以他把袖子管卷了起来,露出了黑色的护肘和护腕。他意气风发地迈着步子,仅仅是看背影的话,我真不会觉得他昨天冲到我宿舍里来疯狂地找过我,也不会相信西瓜头所说的他的精神萎靡。 盯准了他要朝操场走去的方向,我迅速地抄了一条小路,好赶到他前头去——毕竟要装一下偶遇嘛。 我躲在一棵树后面,粗壮的树干成为了我天然的屏障,使得我可以暂时避免被他发现。但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说实话,我还没想好一会儿见到他该怎么说,是直接告诉他我没有做过那件事,还是等他开口之后我再解释呢……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允许我继续犹豫了,因为他已经近在咫尺了。 我做了一次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胜败,就在此一举了。 默数,三,二,一。 出去吧。 第四十五章 花落之日 ?任何事情,只有在经过亲身经历后,才有可能得到答案。 我想,我今天记住这个道理之后,就应该再也不会忘记了吧。 原因非常简单——因为这整件事情,根本就只是我想多了。 在他面前,我几乎失去了一切。我只是一味地想接近他,想和他成为朋友。为此,我可以放下自己的尊严,为了他而改变自己。 但我忽视了一点。 就是他的感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受,敏感如我,豪爽如他,无论外表展现出来的怎样,内心总会有一间旁人难以轻易窥探的情感心房。 像他这样喜欢打篮球,又有很好人缘的男生,照理来说,应该是具有很大的包容性的。无论什么人,能做朋友的就做朋友,不能的也不会成为仇人,比常人单纯的思想使得他不会有太多复杂的想法。 可这也意味着,他想问题,很容易变成一根筋。他这类人最大的特征,就是死脑筋,想问题不会转弯。因此,在一件事情出现更为合理的解释之前,无论什么人劝诫他,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态度。 而我的性格,说得好听点是喜欢铤而走险,说得难听点,我就是喜欢作死。管他结果到底怎样,没试一下有怎么会知道结果是好是坏。如果能得到好结果,那就证明我的作死也有价值。如果结果不尽如人意,那也只是提早结束了一段错误,仅此而已。这样的经历实在太多太多,比如阿凉施加的高压下,比如穆杰的找茬,通过对他们的忤逆,我的心,也越来越更加坚强。所以这次的误会,我相信可以解开。 ……不是在想胡子吗,怎么又提到阿凉了。 看着胡子越来越近的身影,我有些激动。他虽然胖胖的,可是他走路的步伐相当矫健,挥舞的两臂亦是孔武有力,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有些瘦弱的小女生见了他,都慌忙避开,怕被他撞到。不过像我这种体型的人,直接冲上去就行了。 “胡子……”我走到他前面,展开双臂拦住了他。 胡子冷冷地看着我,不为所动。 又是,那种眼神。 是阿凉曾给予我的轻蔑的,不屑的眼神。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时的感受,打个比方吧,就像你满心欢喜地做了一顿热腾腾的饭菜给你的爱人吃,可是你等啊等啊都没有等到他的人,只等到了他的电话——他说他没空,要在外面吃。失意的你在城市里游荡,却撞见在某件咖啡屋内,他与小蜜欢声笑语的场景…… 可是你又不能说什么,因为他会以工作为由搪塞过去,你若是提到的次数多了,他还会抱怨你烦。 我摇了摇头,努力驱散脑补过头的场景:“胡子,听我解释好吗?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胡子没有说话,而是径自朝前面走去,浑然把我当成了一团空气。我更着急了,连忙走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 好冰。 一种前所未有的彻骨严寒,从他的体内一点一点散发出来。阳光开朗的胡子,居然可以散发出这样的气场?这……还是他吗?这是那个傻傻笑着问我要不要吃面,那个因为个子比我高而做出扭曲姿势帮我撑伞的胡子吗? 这还是那个,愿意帮我仗义执言的,无所畏惧的……胡子吗? 我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被林黛玉附体了。都已经是暖和初夏天气,可刺骨的倒春寒却又在最炎热的正午时分袭来。唉,与其说是倒春寒,还不如说是我个人的矫情病症又犯了。 我不由自主地松开手,看着他的背影在风中渐行渐远,我很想追上去,可我才追了没几步,就脚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我仰起头,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想再去追他,却看到了一幕令我心碎的场景。 桃树,成为了光秃秃的植株。 桃花,落了。 和风一起,从枝叶茂密的树上,落到了烂泥地上。 如果说前几日的花落,可以视为若有若无的微雨,那现在,在这初夏之风的狂扫下,花谢的场景成了一阵一阵的暴雨。夹杂着余香,和死亡的凄凉。我伸出手去,努力想去抓住几片花瓣,可它们离去的速度实在太快,简直像被太阳蒸发的露珠,还没有给人观赏的机会,就已然消失不见。 这最后一波桃花,也谢了。 我感觉有一只手伸到了我的身体里,它在狠狠揪着我的心脏,快要让我失去全部的力气。 好累。 我躺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粗犷的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还是和以前一样,可那个人,已经大相径庭了。 一个精致的锦囊从我的袖口滑落,我定睛一看,那是肖忆送给我的香袋。她让我对着香袋许愿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 可现在……我那片放在胡子床底下的花瓣,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我虔诚许下的心愿,也成了过往云烟。 也是啊,如果真的许个愿他就愿意接受我,那人们还要月老的红绳有何用呢?自己都能当自己的月老了。 我颤抖着打开了它,一股浓浓的香味扑面而来。也不知肖忆在里面放了什么料,昨天还挺新鲜的桃花瓣,现在已成了枯萎的干花。可正是因为干燥的密封,它的香气得以大体保留下来,从那狭小的香囊里溢到了四周的空气里。 可我愈闻,想哭的情绪却愈来愈重呢。 风又来了,像个魔鬼一样席卷着土地,花瓣也被它卷起,不知要被它带到什么地方。我抬起头看着它们最后的舞蹈,真是的,花儿谢了,还会有再开的时候,为了这么平常的四季规律悲伤,我还真是矫情。 想到这里,我忽然手一抖,竟不小心把香囊打翻了,里面的干花撒了一地。我连忙用手去捡,可我的手速远远慢于风速,没捡几瓣,那满满一袋花瓣就被无情的风带走,飞向了天空。 没了,全没了。 连个念想都没有了。 我索性破罐子破摔了,直接在地上躺成个“大”字,也不管路人指指点点的眼光了。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天上的云彩不断变换,还有情侣在背对背拥抱着,说那朵云就是他们的照应。可这么美好的念想并不属于我,而是属于那些有心的人。在我眼中,再绚丽的图案现在也都丑的让我作呕,但是这并不是图案的问题,是我的心。 我还是太年轻了。 周围的人不知何时也多了起来,刺耳的话语,开始朝我侵袭。 “看看那个人,什么样子哦,直接躺在地上,没素质。” “有没有听说啊,那家伙,是个同性恋呢……” “噫~~~~好恶心。” “嘘——别跟别人讲啊,我跟你说啊,这个人,喜欢那个爱打篮球的高大胖子胡子呢。” “切,就他这幅挫样,胡子看得上他就见鬼了!” “人长得丑也就算了,听说他人品也不怎么样。穆杰你知道吗?这个人欠了穆杰五百块钱呢。” “啊?那穆杰心也太好了吧,要是有人欠了我五百块,每天三顿打都算轻的。” …… 也不过如此啊。 这样的话语,我早就习惯了。旁人无法理解我的世界,难道我自己都理解不了吗?还要多谢阿凉他们,多亏他们一直骂我,我的忍耐度才越来越高。因为犯不着跟他们生气的,那只会自掉身价。 可为什么,我现在还是哭了呢…… 我明明,早就对这种污蔑性质的话语不在乎了才对。 明明,能打开我心房的,能让我再感觉到悲伤的,就只有那个人而已。 可是现在,我分明能够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滴落在地上,开出了一朵又一朵姿态各异的花。 风终于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毒辣的阳光。花瓣纷纷落下,落在我的鼻子上,嘴巴旁,耳朵边…… 幸好,那只属于春季的幸福馨香,还残留着些许。 可这也意味着,美好的春日,马上就要过去了。 我以为认真去做就能实现我的梦,可现在,我还是一无所有,和胡子……恐怕也友尽了吧。 不,绝对不可以这样。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我的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激励我,让我不要为这件事再意志消沉下去了。 可这团希望的火焰实在太渺小了,在我满是阴霾的心里,它根本不足以成为主宰一切的光芒。 直到那个女孩把我拉起来,狠狠地又扇了我一个耳光。 可我却什么感觉也没有。看着她的嘴巴在叽里呱啦的,可我什么也听不见,我只感觉脑袋里嗡嗡的,像有无数只蚊子在里面安了窝。 又有一双温暖有力的手,从背后抱紧了我。 那女孩见状,连忙把我又拉又推,和那双手的主人,一起把我送回了教学楼。 可除了我,谁都没有发现,那个还残留着花香味的香囊,在跌落到地上之后,被风吹得翻滚到了窨井盖那里。然后“噗通”一声从那细缝里掉了下去。 我的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只觉得是一团一团的花,像冰雹一样朝我砸来。我没有痛感,也没有触感,我只知道一件事—— 花落了。 第四十六章 今天的事情 ?回到教室,我悻悻地趴在桌上,把头深深埋进双臂,想要逃离这个让我绝望的现实。 “喝点水吧。”刚刚那个女孩将一杯冰凉的液体放在我旁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抬起头苦笑着说:“肖忆,你跟我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总该明白我的抗打击程度吧?被阿凉他们虐成那样我都挺过来了,可这次……” 肖忆摇了摇头:“说到底你还是怕了不是吗?看看郝萌,”她朝门口的那个少年努了努嘴,“瞧瞧人家,就是敢作敢为。” 郝萌见我和肖忆在看他,连忙走了。 我叹了口气:“算了,我现在没心情和你争辩,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肖忆有些急了:“苏献雅,你怎么能这样说!难道我们不是在为你好?” “难道是吗……?”我幽幽地看着她,“那个‘尾号为忆’的人……” 肖忆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苏献雅,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做那件事情的人最清楚。”我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冰凉冰凉的,就像我此时的身体,“不必我再赘述什么了吧。” “好,很好。”肖忆浑身发着抖,“我一直为你着想,帮你解围,可到最后居然被你认为是我害得你和胡子友尽的?那好,苏献雅我告诉你,胡子他就是个直男,你跟他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哼,也别说是他了,任何一个男的,都不会看上像你这样懦弱的人!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了,像你这种什么本事都没有的软蛋,我瞧不起你!” 我呆呆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瞬间觉得脸庞滚烫。我……这是怎么啦?肖忆帮我仗义执言了那么多次,可到头来,我居然会怀疑她…… 这时,陈悫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嘿!雅博,怎么啦?心情这么差?” 我有气无力地看着她,她今天把高高盘起的头发放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利落的马尾,随着她走来走去,马尾就像个小精灵一样,在空气中舞动着。如果是平时,我肯定会拿这个梗和陈悫开玩笑的,但现在,我连看她的心情都没有,所以我很快又趴下去,低声道: “和他友尽了。” “啊?”陈悫跳了起来,“和你的‘黑胖王子’友尽了?怎么会这样?你昨天不还看他去抽……”说到这里,她忽然捂住了嘴,用眼睛心虚地看着我。但我因为心情不好,所以并没有太在意。 “昨天的事已经过去,是无法挽回的了。现在要面对的,是正在经历的今天啊。”我又喝了一口水,然后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陈悫。 出乎意料的是,陈悫听完并没有很惊讶,她托着下巴做沉思状:“雅博,现在的问题就是,胡子认为你就是那个戏耍他的‘尾号为忆’的人吧?” “恩。”我点点头。 “那还不简单?”陈悫挥舞着拳头,“只要让他相信你不是那个家伙就可以啦!何必非要找出那个人是谁呢?” 我又点点头:“对啊,我就是这样的想法,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一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所以我一直都努力在洗脱自己的嫌疑,以此来消除这个误会。可是……目前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啊。” “来,姐姐教你。”陈悫附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听完她整个方案,我有点退缩:“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陈悫认真地说:“雅博啊雅博,你被多少人说过胆小了?这次,好歹也要让自己牛逼一回啊!别整天畏畏缩缩的,像个小媳妇一样软弱!” 我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试试。” “恩。”见我采纳了她的建议,陈悫高兴了,过来亲亲热热地搂我的脖子,“姐姐等着你的好消息啊!” 我连忙把她推开:“喂喂,你这在大庭广众之下,未免也太饥渴了吧!” 待陈悫走后,我便在桌上摊开本子,开始把陈悫刚刚教我的方法记录下来。说实话,这法子……有点恶俗。 写了几行字,我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便去楼下找了郝萌。因为胡子正在操场,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会遇见他造成尴尬情况。 我在门口朝郝萌挥挥手,郝萌见我来了,有些受宠若惊:“雅博,你好啦?” 我答非所问:“郝萌,刚才谢谢你了。” “你是我的朋友,这么点小事儿算什么?”郝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是不是胡子他……” “没那么夸张啦。”我拍了拍他,让他放轻松,“我是来确认一件事的。” 郝萌如释重负:“这样啊,那你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我朝四周看看,确保没什么人在听:“胡子他,坐在哪里?” “不还是为了胡子嘛。”郝萌撇了撇嘴,然后用手指给我看了,“就那里,第四排最后一个位置。等等。”他忽然警觉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拜拜~”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我连忙溜了。 ok,计划的第一步——弄清楚胡子的座位,完成。 其实早在我给胡子送澡票的时候,郝萌就告诉过我胡子坐在哪里,可那时胡子的座位又脏又乱又差,我顾不得留意具体的位置就匆忙走开了。更重要的是,我那时哪会料到自己现在会落到这般田地呢…… 在出去的路上,遇到了小小。 他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矿泉水。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我过去帮他提了另一边。见是我,小小什么表情也没有:“对不起,我不喜欢男生。即使你帮我提塑料袋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你想多了。”我尴尬地看着他, 见我露出如此窘迫的表情,小小的嘴角往上歪了歪:“开玩笑的。” “呵呵。”我勉强地笑了一下,“你是要去操场帮奚劀送水吧?” 小小抹了一把汗:“何止啊,那帮男生的水……都要我去跑腿呢。不过,其实也没什么。”说到这里,他居然还低头微笑了一下。 我不得不重新端详起面前这个小个子面瘫男生了,这家伙该不会……也是个抖m吧。等等,我为什么要加“也”? 见我看他的目光有些不怀好意,小小略带腼腆:“雅博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说过我不喜欢男生吗。” “我都说了你想多了。”我必须尽快把话题扭转回来,“你跟胡子……熟悉吗?” “那还用说?”小小一下子骄傲起来,“我、奚劀和胡子可是初中同班同学,你问这问题,简直是对我们珍贵友情的亵渎啊!” “那好,我问你。”我压低了声音,“胡子他,喜欢什么?” 小小干脆地说:“女人。”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强压着怒火问他,“还有呢?” 小小摇头晃脑的:“胡子这个人,做什么事都很专一,所以他其他的兴趣爱好也很少,但是很精,篮球算不?” 唔……篮球方面的东西我还真不是很懂,毕竟我看篮球赛只看篮球运动员的……脸,要真说去买个好球,我一个人恐怕不行。 慢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面前不就有个合适的人选嘛! 我摆出一副谄媚的表情:“小小哥哥,跟你商量个事儿。” 小小见我讨好他,立马正色道:“小博子,你若是真有事相求,那就慢慢道来吧,本公子再考虑考虑是否要帮助你。” ……我发誓我真的很想呼他一个耳光,不过毕竟现在有求于人家呢,只好打消这个念头了。 “你帮我去买个篮球,怎么样?”我凑到他身边,拎起了塑料袋的另一边。 “你让我去买篮球?”小小指着自己的鼻子,然后咳嗽了几声,掩饰道,“啊,不对,本公子的意思是……” 看他终于难得表情如此丰富,我怎能放过这个好好逗逗他的机会,于是我故意激将:“就我这两天跟你的接触,我还以为你很博学多才呢,没想到……” 话说到一半,我故意不说了。 “没想到什么?”小小激动地握紧了拳头,“告诉你,这个忙,本公子还就帮定了!但是……” “什么但是呀。”我怕他变卦,连忙问道,“你都答应我了,可不能反悔。” 小小又沮丧下来:“刚刚……都是跟你开玩笑的啦。我如果真的很懂篮球的话……还会是给他们跑腿买水的命吗?我应该在球场上驰骋才对。” 看着小小一脸委屈,我也不好再多责备他什么,毕竟他……小小的。 离操场不远了,我甚至能看见胡子他显眼的身影。如果没有发生之前的那些事,我想我根本就不会在球场上停下脚步,驻足观看那些少年们与阳光共舞的身影。可是因为他,我的生活有了青春的色彩。那明亮的光华,缤纷闪烁,可没想到就当我要完全融入时,一切美好的事物都离我而去了。 纵使这样不甘,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像我这样的人,内心要比常人想象的更加脆弱。所以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陈悫给我支的招上了,希望它能帮我扳回一城。 “小小。”我叫道,“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小惊奇地看着我:“雅博,你不再接着去看看胡子……?” “不必了。”我把塑料带柄放在他手上,“我想看的,已经都看过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该去做。” 小小接过塑料袋,一脸的平静:“那就祝你好运吧。” 第四十七章 胡子的过去 ?在教室门口,差点迎面和穆杰撞上。 穆杰看见我,露出了像看见一只苍蝇一样嫌恶的目光。我也懒得理他,跟他烦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所以我故意侧身到一边,做了个“您先请”的姿势。他也没客气,趾高气扬地走了。 进了教室,阿凉和蓝茂正撅着屁股,在讲台底下找什么东西。仔细一看,阿凉也有着不输给蓝茂的丰满呢……我想跟他开个玩笑,可我的手刚刚碰到他,他浑身上下就猛地一颤。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骂了一声: “操。” “怎么了阿凉?”蓝茂不断地扭动着身体,似乎是被课桌卡住了。 “雅博这个傻卵刚刚碰我。”阿凉嫌恶地说。 蓝茂嗤了一声:“雅博嘛,傻逼的世界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很正常。” 数落完我,他们俩又继续找起了东西,留我一个人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为什么! 为什么其他男生之间都可以开的玩笑,偏偏我就…… 更让我痛苦的是,阿凉他昨天还在月光下跟我【哗——】呢,怎么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失意地回到座位,感觉身体像被人掏空了一般难受。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让我来承受这一切? 我并没有伤害过别人啊,我一直都对他们表现着友好。但如果是他们对我持有偏见,那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不可能去讨好每一个人,我能做到给周围的人一个满意的印象,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现在……我所有的委曲求全,又换来了什么? 更让我难过的是,我还在伤害着那些关心我的人。说白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整天在想些什么。如果肖忆的香囊还在的话,说不定闻闻它能让我清醒一些。可惜啊,再也没有了。 一阵欢声笑语从教室后面传来,几个女生围着中间的愉愉,嘻嘻哈哈的说着笑话。 听着她们无忧无虑的笑声,我心中一动。愉愉一直是个乐观开朗的女孩子,和她在一起能让人觉得很舒心,希望她能让我的心情好一些吧。 我默默地走到她们旁边,希望能加入她们。 “小雅?”愉愉看见我,热情地招了招手,“快过来看看这个!” 有两个女生给我让开了路,得以让我进去。愉愉抱着一个蓝色的海马娃娃,她轻轻抚摸着它,还晃来晃去的。 “愉愉,”一旁的陈悫哑然失笑,“你都多大了?还像抱宝宝一样抱娃娃?” 愉愉不甘示弱地顶嘴:“这是阿四送给我的,我当然要好好珍惜了。”见我愣在那里,她又冲我晃晃手,“来啊小雅,摸摸看,很舒服的。” 我把手轻轻放在那个娃娃上,果真像愉愉说的那样,虽然海马的形状很扭曲,可是它真的很柔软,我摸了几下,忽然感觉心一揪,便放开了手。 愉愉惊奇地看着我:“你怎么了?有静电?” “不,不,我没事。”我连连摆手。 愉愉并没有太在意,她跟我又寒暄了几句,便继续抱着娃娃晃啊晃着跟她的姐们聊天了。 我悄悄地离开了她们,手上还残留着一点那娃娃的温暖。 那不是单单属于娃娃的。 而是属于阿四的。 那是含着情的馈赠,是一种旁人不能轻易触碰的情感。 可这不属于我。 从前,我也有过这样的感受,是胡子带给我的。 他的可靠和他的踏实,即使是现在回忆起来,我还觉得很感动。 但问题就在于这种感动,让我对他产生了超乎友情的情感。这,无异于是一条没有光明的路。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没有必要再去埋怨,好好面对接下来的生活吧。 让我难以理解的是,接下来的几天,大家的相处都很平静。愉愉陷入了和阿四的热恋,她每天都把那个海马娃娃带在身上,就差没把它缩小放在手心里了。穆杰再也没有来找我的麻烦,阿凉和蓝茂一直与我保持着距离,唯独阿四有时候跟我聊几句。不过他们对我冷淡也早不是一日两日,不可能因为阿凉偶尔对我好了那么几下,我就可以完全忘记他之前对我的所作所为。 但肖忆的冷淡,却让我跌破眼镜。诚然,以前我跟她也曾经冷战过,但最后我们都会有一个人忍不住先去道歉。这次确实是我做错了,可我每当走到她桌前的时候,她总会故意离开。我又不是个非常善于言谈的人,所以除了对着她的背影发呆,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陈悫倒还是跟我保持着比较亲密的关系,时不时过来跟我传授追男经。但她的话实在是……太露骨了。有次我真的听不下去了,就开玩笑道:“你跟我说时夸夸其谈,那你怎么不自己去操作一下,把阿凉追到手?” 陈悫面色微微一变,但她还是搂着我的脖子说:“姐姐不是早就说过了嘛,姐姐对阿凉已经死心了!在出现真命天子之前,姐姐可不会这么容易动心哦!” 她跟我勾肩搭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这一次,我却觉得很不舒服。但我能感觉到刚刚那个问题让她有点不悦,所以我没逼着她放开手。 但我却没有发现,一个身影在窗外目睹了这一切后,消失无踪。 有好几次,我都想下楼去找胡子再试一试,可因为陈悫给我支的那个招儿里有一条严禁我去私自见他,我就只能作罢了。但我还是可以打打擦边球,接着去操场上散步的机会,去看他在篮球场上活跃的身影。有时候,还能和小小聊聊他和胡子过去的事。 有件事,给我的感触挺深的。 小小说,初中的时候,胡子有一帮兄弟。 “那时他们整天在一起打球,只要一有空,塑胶场地上的篮球声,就会络绎不绝地回响。后来,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儿。” “他追了她很久,最后,她答应他了。” “他为了她,翘课去买奶茶,偷偷帮她做小抄,反正……做了很多疯狂的事。他们还约定要考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 “可在中考结束之后,他满心欢喜地想要去找她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那时,她却给他发了好人卡。” “她还说,自己是为了不耽误中考的学习,才不提出分手的。事实上,她早就想分了。” “那天的傍晚,晚霞像火焰一样,烧红了整个天空。我吃完毕业派对上的蛋糕出来,看见胡子正一个人,在球场上发疯似地投着球,可是一个也没进。” “何止是没进,简直是三不沾。你虽然不太懂篮球,但也应该知道平常一个爱打篮球的男生,投了那么多球却三不沾,是什么概念吧?” “而就在这个胡子最懊恼的时刻,那个女孩和他最好的兄弟手牵着手来到了场边。看着胡子投篮却一个都没投进,那个女……不,那个贱人居然开始指指点点。” 说到这里,小小浑身都剧烈地抖动了起来。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慷慨激昂,或许这是一种只为兄弟存在的情感,也是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他挥舞着拳头:“胡子听见了,可他什么也没做。但我看到了,坐在场边的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角淡淡的泪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为了这么个女人,居然哭了。” “那个男的也发现了事态的不对,他连忙冲过去拍拍胡子,示意他跟自己来一场。” “胡子当然不会退缩,所以他们俩就在夕阳的余晖下,展开了一场为自己而战的比拼。” “可那个女人,却还在场边,为胡子喝倒彩,为自己的现任加油。” “你可以想象吗?”小小说到这里,有点哽咽了,“自己最爱的人,昨天还跟自己甜言蜜语,可今天却就果断地要跟你分道扬镳,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 我擦了一下眼睛,难以抑制的感动涌上心头。这,不正是我现在面对胡子时的感受吗? 小小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后来,中考成绩出来了,那个女人真是罪有应得,连我们这所学校的择校线都没达到,后来不知道去了哪所学校。胡子和他的兄弟则双双被这所学校录取,可以继续他们的友情了。” “该不会……”我反应过来了,“胡子的兄弟,不会就是……” 小小点了点头:“你可能对他也有些偏见吧?可事实就这样戏剧化——那个人就是奚劀。奚劀和那个贱人到现在都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可她与自己交往时并没有说明她和胡子的关系,所以他对胡子非常愧疚。因此他一到这里,就张罗着要帮找女朋友。可他自己都是个恋爱白痴,把不少好姑娘都吓跑了。如果不是那个自称尾号为忆的人找上门来,全年级的女生估计都要把他拉入黑名单了。可谁知道那个尾号为忆的人居然……” 我终于可以理解胡子为什么会如此愤怒了。他太傻了,太单纯了。即使是被背叛了,他也会因为兄弟情义做着无私的原谅,即使是对自己不利,他也会生生地扛下这一切。所以,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胡子被那个尾号为忆的人欺骗后,心中的世界有多绝望。西瓜头也挺可怜,这种耿直的男生被骗,心中一定很不好受吧,我也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对我充满敌意了。 小小又接着补充道:“雅博,你可以想象一下吗?在那个尾号为忆的人加他qq后,他跟我们几个每天都在念叨她有多好。一会儿说她善解人意,一会儿说她冰雪聪明,但她就是不告诉他自己的身份。这弄得胡子茶不思饭不想,都快被折腾地精神崩溃了。奚劀自告奋勇要去帮胡子查出那个人是谁,可最后也是不了了之。最后,还是蓝茂他们给了线索,胡子才联想到那个人是你。” “我再说一遍真的不是我……”我扶额道,“为什么总是要怀疑我?” 小小没理我,自顾自地说:“其实,胡子之所以感到生气,并不是因为你喜欢他,而是因为你冒充一个姑娘,和他谈情说爱了这么多天。这件事,才是让他与你友尽的最直接的导火索。” 看样子,这屎盆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第四十八章 汪汪喵呜 ?“结果已经很清楚啦!”小小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我看啊,你是没办法再和胡子修补这支离破碎的友情了。” 我陷入了沉思。确实,就根据我与他的接触来看,重情重义是胡子最大的特质。可谁知道在他看起来粗神经的外表下,会有这样细腻敏感的内心呢…… “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我抬头看着日暮的天空,大片大片的云朵像被人点了一把火,放出刺眼的光芒。不知那年胡子看到的,是否也是像此刻一样绚烂的场景?这灼华的火云在燃烧的时候,是否也将他的心都快烧灼出一个洞,使他的身体成为心碎的中空? 小小难得地笑了笑:“其实我也只是为了胡子。如果那个尾号为忆的人真的不是你,我也希望你可能找出ta来,只有这样,胡子才会重新快乐起来。而你……”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异样,“才有可能重新与他成为朋友。” 我叹了口气:“话是这样说,可是连奚劀这种人际网络这么发达的人都找不出一丁点儿线索,我这样窄的人缘,想找出ta谈何容易呢?” “确实很不容易。”小小认真地说,“但你如果真的想要和他做回朋友,只有这个办法。” 我搓着双手,望着不远处的胡子他们。太阳给他的鬓角镀上了一层金边,使得他看上去更加硬朗。我吞了吞口水,想要成为他们中一员的想法愈加强烈。但可能,也只是白日做梦而已。 与小小道别后,我久久地徘徊在通往教室的路上。不时有花瓣吹过,我抓了几片,都已经干枯了。 他们的美好日子,已经结束了。 而我的日子,谁也无法定义。 再说吧。 “雅博!雅博!”一个身影急急切切地从后面追了上来。我回头一看,是郝萌。 “总算追上你了。”郝萌大口喘着气,“先别回教室。” 我扶着郝萌走到墙边,可郝萌却还不愿意呆在那里:“雅博,能不能换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这里太招摇了。” “就你屁事儿多。”我小声地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操场的角落。那里有一棵树,地上铺满了落叶。郝萌眼睛一亮,看他这样,我便和他靠着树慢慢地坐了下来。我从兜里取出一包餐巾纸给郝萌擦汗:“发生什么事了?” 郝萌面露难色:“……我也不知道怎么讲,反正你先暂时别回教室。” 于是我们就一直这样安静地坐着。看着太阳的余晖一点一点消逝,夜的幕布一点一点升起。风将树叶吹落的场景也不断地在我们面前重演。郝萌不时地朝四周张望着,很着急的样子。我觉得很奇怪,就问他:“你又怎么了?” 郝萌摇了摇头:“我有点担心……” “那你就跟我说啊。”我搂着他的脖子,“不说出来,老是闷着,我想帮助你也无计可施啊!” 郝萌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可能是我多管闲事了吧……但这毕竟是与你有关的事,有必要保证你的安全。” “保证我的安全?”这话略搞笑啊……我这幅体魄,这样的屌丝身份,出门既不会坐黑车,也不怕被人抢劫,更不怕被人劫色。最多挨顿打罢了,何谈保护我的安全? 郝萌却不这样认为:“你跟穆杰,到现在都还没有和好吗?” “穆杰?”我觉得莫名其妙。穆杰在我们班一直是个依附在阿凉身后的存在,就算偶尔有点小性子,也只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他最大的兴趣就算恃强凌弱,所以上次他敢当众找我的茬,也无非是要挑个软柿子捏捏罢了。可他却没有料到,我的性格在这段段的几天内已经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就碰了个钉子。他下不来台,便装腔作势地要和我变成路人。不过说实话,即使他不提出这个要求,本来我就跟他不怎么说话。 但让我火的是,他那副恶心的嘴脸和态度。我不反感傲气,但傲气必须要建立在一定的实力基础之中。穆杰他就是条虫,却一直妄想着做龙。对于这种人,倒贴我都不愿意做他的朋友。 “穆杰怎么了?”我追问道。 郝萌低下头去:“也不知道他投靠了个什么帮派,现在好像一下子牛逼起来了。他四处找你,准备寻仇呢。” “投靠帮派?”我哑然失笑,“就他?穆杰?” 郝萌欲言又止,因为我身后,出现了一个黑影。 “雅博啊雅博。”穆杰得意地笑着,“你再怎么躲,都是徒劳。” 我扫视着他,也笑了:“哟,这是谁啊?是谁前阵子信誓旦旦的说,要跟我划清界限,以后不再跟我说话的?” 许是因为我这句话的太刺耳了,连穆杰都听出了我对他的讽刺。他红着眼睛,指着我大声道:“雅博,你别以为自己很屌,我今天就要让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不甘示弱地站起来:“有本事来单挑啊,总躲在别人背后,赢了也算光彩吗?” 穆杰冷笑道:“那些都是虚的,有屁用!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让我在十几个人面前丢脸,我就要让你在几百个人面前丢脸!”他吹了声口哨,我突然感觉天黑了。 我下意识地往后面一退,往前一看,居然是个身材健硕的大汉!我从没见过这么强壮的16、17岁的少年,这货不会是社会青年吧…… “汪汪,”穆杰突然叫道。 “……喵呜~”我立马接口。 穆杰恼怒地看着我:“你他妈学猫叫干什么?” 我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不是你先学狗叫的吗?” “学你麻痹!”穆杰歪过头去,对着那个大汉说,“汪汪,不要留情,鸽哥怎么吩咐给你的,你就怎么做!给我把他打昏,然后在学校里拖着他走游行!让他见识见识,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哥哥?我心里一慌。这穆杰什么时候去找了个如此nb的哥哥? 那大汉机械地点点头,身上的疙瘩肉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 说不怕,是假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大汉看起来就很笨重,我还就不相信他具有强大输出能力的同时敏捷度也很高。 我本想拉着郝萌一起跑,可不知何时已不见他的踪影。算了,我也没时间难过了。况且要是他真的在场,也就是多了一个逃跑的人罢了。 眼见那大汉一步一步朝我逼近,我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我用右脚在地上不断摩搓着,等待一个最好的逃跑时机。 一阵风吹过,天助我也。 就是现在! 我狠狠往地上一踢,在风的借力下,龟裂的树叶夹着黄沙,瞬间成了一道天然的防护罩。那个大块头汪汪和穆杰都猝不及防,眼睛里迷了沙子。我不敢怠慢,三步并两步地朝后面跑去。真该死,要是在人多点的地方,说不定还能大声呼救。可偏偏躲到这偏安一隅,鬼才能来救我呢。也不知道穆杰是怎么找到我的,难道他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吗? “汪汪!”穆杰反应很快,“别让他跑了!” 我只感觉身上一沉,等我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那个大块头汪汪扑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兄弟。”我低声说,“都是出来混的,何必做得这么绝情?” “没有理由。”汪汪一本正经地说,“对大哥就要绝对的忠诚,否则我们算什么?” 别看这个人长相粗犷,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 我暗暗用力,想把他从我身上顶下去,但他纹丝不动,反而让我觉得越来越没力气。 难道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了吗…… 妈蛋我还没和胡子表白啊……(虽然他可能已经知道了) 正当我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时,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阵猫叫。 “喵呜~喵呜~” 汪汪吃了一惊,他循声望去:“是你?” 我顿时感到背上的力量卸掉了一部分。我吃力地抬起头来,呼,是郝萌。他身边还站着西瓜头。原来他是去搬救兵了啊……不过现在的西瓜头可一点也没有之前霸气的土豪风范,而是在……舔手。 “喵~~~”西瓜头挠了挠头,“郝萌,把我叫过来干什么呀?” 郝萌摸了摸西瓜头的西瓜头:“汪汪,看在奚劀的面子上,把雅博放了吧。” 就在这时,穆杰也终于赶了过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汪汪,还愣着干嘛?快干死雅博啊!” 汪汪没理他,而是对西瓜头毕恭毕敬地说:“奚哥好。” 可西瓜头却像没听到一样,依旧在舔手。郝萌不得不再摸了一下他的头,这才让他正常过来。 “哟,汪汪?”西瓜头嘲讽地说,“原来你还肯叫我一声奚哥啊?” 汪汪避开了他的目光:“奚哥,我现在有事,叙旧什么的,过会儿可以吗?” 西瓜头冷冷地说:“我要是说不可以,你会停手吗?” 我能感觉到汪汪在我身上抖动着。他的语气越来越低:“奚哥,别逼我,是鸽哥给我下的命令,我也不想大家都下不来台,你别再难为我了好吗?” 穆杰上蹿下跳的:“汪汪,你还迟疑什么?干死他啊!” 郝萌嘴角浮上了一抹微笑,他走到穆杰跟前,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郝萌一字一句地说。 穆杰像是被他打傻了,他痴呆地看着汪汪。 “恕我直言,奚哥。”汪汪没有为穆杰分辨,“为了苏献雅这样的小人物和鸽哥撕破脸,您觉得值得吗?”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怕毛鸽这个小杂种吧?”西瓜头厉声道,“反正我就把话撂这儿了,你放不放人,自己看着办吧。” 汪汪的汗滴到我的身上,凉凉的。可他依旧保持着镇定:“对不起奚哥,我是鸽哥的人,我不可能为了你背叛他。” “好,很好。”西瓜头拍了拍手,“了不得啊,毛鸽的手下都敢跟我叫板了。看上去,你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了?” 我因为被汪汪压着,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可以想象,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比哭还难看。西瓜头还挺厉害的,三言两语把穷凶恶极的汪汪治得服服贴贴。 “不行!”汪汪坚决地说,“奚哥,不是我不给您这个面子,只是……” “如果他的面子不够大的话……”一个轻柔的女声缓缓飘来,伴随着一个靓丽的倩影,“那看在我的面子上,请你放了苏献雅吧。” 我望向来人,惊讶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居然是! 第四十九章 独一无二的人 ?居然是她? 见那少女的目光渐渐阴冷,汪汪一下子就怂了。他立马从我身上下来,然后把我扶起来,用力地给我拍着身上的灰。 汪汪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奚劀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汪汪,怎么,来了个女人你就怕了?不给我面子?” 汪汪连忙弯腰鞠躬:“奚哥,你误会了,这位是……” 少女摆摆手:“不必,他不认识我很正常,你无须解释。快回去给毛鸽复命吧,他要是问起什么,就说是我的意思。” “是,是是。”汪汪一改之前的强硬,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他顾不得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穆杰,连滚带爬地走了。穆杰看他的靠山跑了,自己也想跑。可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郝萌踹到了地上,反剪了双手。 “怎么着,这样就想跑?”郝萌似笑非笑。 穆杰死死咬着牙,也说不清楚他是畏惧还是想要硬扛到底。算了,现在也没工夫去管他。 因为那女孩,显然和西瓜头对上了。 西瓜头打量着她,语气里满是好奇:“喂,小妞,你哪来的?背景这么硬?汪汪可是毛鸽手下的得力干将,你能让他服从于你?” 女孩不为所动,依旧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好像和你无关吧?” “怎么与我无关?”西瓜头说着,脸上的笑容居然开始变得色眯眯的。他开始朝女孩越来越近了。我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冲上去。虽说刚才西瓜头帮了我,可保护女士更重要!郝萌也看不下去了,连忙喊了一声:“奚劀,克制自己!” “喵呜~”听见郝萌的声音,西瓜头摇了摇脑袋,又晃了晃爪子(手),像只听话的猫咪一样蹲了下来。 女孩显然被西瓜头的转变吸引了,她情不自禁地走近了西瓜头,边摸他的头边说:“郝萌,你还有驯兽的本事?” 郝萌被她夸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一点小本事而已,不足挂齿的,肖忆。” “肖忆?”西瓜头的眉毛抬了一下,他跳了起来,把肖忆吓了一跳,“你就是那个肖忆?” 肖忆很快镇定下来:“是我?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想找我要签名吧?” 见形势不对,我连忙对郝萌使了个眼色。郝萌会意,松开了穆杰。穆杰如释重负,一溜烟儿跑了。唉,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他又会卷土重来…… 西瓜头盯着肖忆,把她看得很不舒服。她向后退了几步,很不耐烦地:“郝萌,你这位朋友精神没问题吧?” 肖忆这话说得很不客气,西瓜头的脸色也越来越差。我和郝萌不敢怠慢,一人拖一个,好说歹说把他们分开了。 现在,这里只有我和肖忆两个人了。 望着那个背对着我的娇小女孩,我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可涌到嘴边,却变成了这样一句话。 “你还是来了。” 肖忆转过头来,目光清澈如水,可语气却有些粗暴:“别像个娘们一样矫情,有什么事快说,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磨叽。” “谢谢你。”我很想拥抱她,可是在我张开双臂,触碰到她身体的那一刻,对女性身体排斥的本能反应就将我狠狠推开。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希望她能快点开口给我个台阶下。 肖忆的面色有些绯红:“苏献雅,你还是……忘不记他吗?” 胡子的身影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初夏的风将最后的春花带到了地面,有的落到了我的身上,有的落到了她的发梢上。霎时间,居然下起了一场淅淅沥沥的花雨。 见我没有回答,肖忆抬起头,去看那些纷纷散落的花瓣:“如果能做一朵花该多好啊,一生都是快快乐乐的。” 我心中一动:“因为生命的短暂,所以她们根本来不及不快乐,是这样吗?” 肖忆吃惊地看着我,她的情绪低落下去:“既然你知道,又何必要说出来呢?” “没有为什么。”我淡淡地说,“既然上天让你降生,那你的生命就一定有其独特的意义。别人无法取代你,你也不会和别人重合。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无论是性情,还是……”我顿了顿,“爱情。” 肖忆的情绪有些失控:“苏献雅,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 我苦笑着说:“有时候,友情比爱情更珍贵,不是吗?” 我没有问肖忆她的背景到底有多厉害,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救我于水火之中。那个下午,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没有去上课,因为这地方很僻静,所以也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一起看天上的流风,是如何将彩云吹散;我们一起看树叶的飞舞,还有滂沱的花雨。我们一起听风的声音,听夏的声音。直到后来,晚霞渐渐染红了天空。 在我的生命中,曾经经历过很多很多个难忘的下午。可是像那天的下午,恐怕这一生,都无法经历了吧。 在回教室的时候,我特意让肖忆先回去,过了一会儿,我才拖着步子慢慢悠悠的走进教室。可即使是这样,也免不了同学们的一直追问。愉愉一有空就缠着我问:“小雅,你和小忆忆去哪里浪漫啦?” 我不得不推开她:“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她是去学生会!我是身体不舒服,在医务室!” “谁信啊。”愉愉撇了撇嘴,“我们学校的医务室,十天有八天都找不到人,你今天怎么可能这么巧,正好在医务室休息?” 眼看着快要穿帮了,我连忙转移话题:“愉愉,阿四送你的海马娃娃真好看,可他人呢?” 提起阿四,愉愉之前还满脸的欢快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见她这样,我也猜出了几分,便安慰她道:“吵架啦?多大点事儿,小两口吵吵闹闹多正常啊。” 愉愉没有再说什么,她抱起海马娃娃,默默地离开了,只留给了我一个孤独的背影。 我叹了口气,没想到像她这样整天欢天喜地的女生,也会有愁眉苦脸的时候。 直到放学,穆杰都再也没有出现过。这让我觉得更加担心,一个人最强的武器是信念。他今天被我们狠狠教训了一顿,肯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不过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玩他的,我玩我的,两不干涉。 陈悫也一有空就来找我,给我灌输那个大计划的具体操作步骤。可能是她来得次数太多了,本来很清晰的脉络就在我脑海里,现在被她一搅和,居然有点模糊了。我不得不威胁她:“陈悫,你要是再过来跟我讲,我就不用你这套方法,自己去想办法了。” 本来,我只是想跟她开个玩笑。她的法子部署了这么久,直接这样弃用,未免也太可惜了。更何况胡子的生日近在眼前,我也没有时间再去想什么新的办法。可陈悫听了我的话,却表现得非常惊慌失措:“雅博,你怎么能这样?姐姐帮你想了这么久的办法,现在说不用就不用了?” 见她当真了,我赶忙澄清:“哪里哪里,我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那么严肃干嘛?” 陈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呼,吓死我了。小雅,你以后跟我开玩笑,可不要再开这样的了,姐姐经不住啊!” 她的神态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那种漫不经心,还不时地调侃我几句。所以,我也没把她的异样太放在心上。 占去了我更多关心的,是阿凉。 那天晚上他对我说的话,我至今还记忆犹新。可现在,他却莫名其妙地跟我保持了距离。这使我觉得很失落。 说起来挺丢人的。平时,阿凉来弄我的时候,比如无缘无故地打我,藏我笔袋,半夜起来扯我的被子,这些事情都让我烦透他了。可现在,他突然不来弄我了,我居然觉得心里空空的,竟会有些不适应。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阿凉还拉着蓝茂,在我面前一直晃来晃去,说说笑笑的,弄得我心里也痒痒的,想要加入他们的圈子。可每当我走近他们,就站在他们后面,却怎么也融不进他们的圈子。一堵无形的墙将我和他们隔开了。 第一次。 这是第一次,我会因为友谊的缺乏,而失落。 不过还好,在我离开教室之前,阿凉还是悄悄捏了一下我的手臂。就凭着他这个动作,我心里变得暖暖的。 他对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他还是把我当朋友的。 这个星期的校园生活,即将要结束了。现在回忆一下,还真是经历了很多感慨万千的事情:和胡子相遇,相识,再到友尽;肖忆的香囊,她和郝萌在晚自习的时候毅然出来劝我;愉愉和阿四;陈悫的仗义执言;尾号为忆的那个人;认识小小和西瓜头……一幕一幕,都仿佛还在眼前。 但我想对我而言,最重要的,还是我的成长吧。 从一个只会默默承受的懦弱者,到现在,公然敢和汪汪这样的大汉叫板,或许,这都是阿凉赐给我的吧。 如果他没有来打我的话。 如果他没有把我逼到绝境的话。 如果他没有和我躺在草地上畅谈心事的话。 如果他没有在深夜与我说那些肺腑之言的话。 如果他没有忽然对我冷淡得像陌生人一样的话。 如果我没有爱上他的话。 ……? 第五十章 礼物 ?星期天的傍晚。 在来学校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我对阿凉产生了这样的情愫?我明明,是非常讨厌他的啊,他又粗暴又野蛮,还很没礼貌。要是他不来烦我,我简直开心得飞起来。可如果他真的对我冷淡起来了,我又会有怎样的感受呢? 只是一时的情感泛滥罢了。 从学校对面的礼品店出来后,我抱着精致的纸袋站在马路对面,不知道该不该走进学校。说实话,我的热情,已经被时间冲刷得近乎殆尽。我现在只想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让我能快点面对我万分不想面对的他们。 我突然好想念肖忆,如果她在这儿,我就可以毫无保留地把我的小心思告诉她。她有一颗冷静沉稳的心,所以她会帮我理性地分析,最后给我一个最为恰当的处理方法。 但也没办法啊,肖忆不可能一直都在我身边,我总要靠自己的。 进学校后,我先回了趟教室,把那个纸袋塞进了书桌里。想了一会儿,我又把它拿出来,打开了它。 陈悫说,想要改善我和胡子关系的最好方法,就是送胡子一份礼物。当时我还半信半疑,可她扯了一大堆偶像剧的情节,然后又说她小姨的堂哥的同学的弟弟是怎么用礼物和兄弟和好的,他们两个怎么通过一份礼物从仇人变回兄弟的云云。虽然陈悫说得天花乱坠,但话粗理不粗,我相信胡子是个明事理的人,所以经过时间的沉淀后,他一定可以理解我,并且将那个尾号为忆的人抛之脑后。 可惜当时的我还不知道,正是这份过于盲目的信任,使胡子后来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装在纸袋里的,是一个小熊日历挡书板。我在礼物店里逛的时候,就一眼相中了它——因为它太符合胡子的气质了:憨厚可爱的小熊,简直就是憨厚可爱的胡子的缩影;木质的挡书板也与胡子踏实靠谱的个性相符。总而言之,我觉得把这个送给胡子真是太合适了! 至于送他礼物的理由嘛,我也早就想好了。从qq上的资料来看,他生日就是这周一。到时,我就可以借送生日礼物这个借口,大大方方地把和好礼物送给他了。 只是有一点,我还没有想好,那就是要不要标落款。一方面,我无比地想要和胡子和好,让他知道这是我送的;可另一方面,万一他不喜欢这份礼物,那这份礼物的反而会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 走一步看一步吧。 正当我要把礼物放进纸袋时,两个女生大呼小叫着朝我扑了过来。我连忙一闪,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扑了个空,差点跌倒。她扶着桌子站起来,愤愤地说:“雅博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当然不会吃了我,”我无奈地耸耸肩,“可我怕你会吃了我的礼物。” 因为顾着和这边的陈悫说话,另一边的愉愉从我的手中就势一夺,高举着日历板做倾倒状:“哇哦~好可爱唉,是小熊~”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听到小熊这两个字,陈悫像炸了毛的母鸡一样,一点也不顾她本来已不剩下多少的淑女姿态了。 看着她们两个癫狂的模样,我不禁捏了一把汗:“喂喂,你们两个小心点,别把礼物弄坏了。” 愉愉朝我挤了挤眼睛:“咱俩谁跟谁啊,弄坏了我把海马娃娃赔给你!” 海马娃娃?阿四送给她那天她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怎么转眼间就开了这样的玩笑?我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问道:“美人愉,你真跟他……闹掰啦?” 愉愉斜了我一眼:“怎么,难不成你看上他了?本宫恩准了,就让给你吧!”可她转眼间又话锋一转,“不过你给我起的这个称谓挺不错的,以后就这样叫我吧!” “喂喂……”我摇了摇头,“前两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回事?” 愉愉的情绪有些低落:“没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 看她这样子,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可愉愉切换状态的速度简直能赶上一键换装,前一秒她还紧皱眉头,后一秒她又来用胳膊肘顶我:“说我干什么呀?你自己,不都准备好了送给‘黑胖王子’的生日礼物了吗?” 我一脸黑线地盯着陈悫:“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用‘黑胖王子’这种又恶心又难听的绰号叫他了啊啊啊!” 陈悫不以为然地继续把玩着我的日历板:“不叫黑胖王子?那叫‘雅博的心仪对象’,好不好?” “好啊好啊。”愉愉也拍着手掌起哄。 我强忍着把这两个绝代风华的少女团起来扔到楼下去的冲动,把日历板夺了回来:“美人愉,不是我说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陈悫呆的时间太久了,别的没学,怎么尽学了她的油嘴滑舌?” 愉愉轻笑:“还有工夫说我呢,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和陈悫呆的时间太久了,被她传染了粗神经吗?送礼物,总归要包装纸吧!难不成你就直接把它装在个纸袋里,直接就送给你的心仪对象?” “当然不会。”我得意地从包中抽出一张深蓝色的包装纸,朝她们晃了晃。 愉愉顿时垂下了头,有点沮丧:“对不起,小雅,我不该这样说的。” 陈悫则意味深长地瞟着我:“我就说嘛,雅博的心思,比你愉愉都细腻呢。” “可是……”我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我……不会包装啊……” …… “我倒!” 然后她俩就真倒在了我的面前。 唉……也不看看都什么天气了,二十多度,这两个家伙都还没穿裙子,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 我收拾好了东西,下楼到晚自习的教室里去。还没走进教室,那阵标志性的口哨协奏曲便又在我的耳边响彻。 我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不管你再怎么抗拒,再怎么不想面对,他们都会一如既往地出现在你的面前。 地球,又不是只为了你一个人而转的。 明白了这个道理,我的心态也越来越豁达。 如果你不能改变一个地方的环境,而你又不得不在这个地方生活,那你就只能适应它。 可破天荒的是,等那声源朝我逐渐走近,我才发现今天的口哨协奏曲少了一个声部——只有三位吹奏者。 阿四、蓝茂和穆杰。 ……阿凉呢? 我的心脏砰砰地跳着,平时,他们几个无论睡觉,吃饭,还是上厕所,总是形影不离的,怎么今天阿凉不在? 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在我的心里慢慢盘踞下来。 他们三个见了我,蓝茂和阿四倒是没说什么,穆杰却冷笑一声:“哟,这不是有忆姐做靠山的雅博嘛?怎么今天他一个人出来,没躲在忆姐的裙子底下?” 我淡淡一笑:“连愉愉和陈悫都没穿裙子,肖忆就更不可能穿裙子了。” 提起愉愉,阿四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拉了拉穆杰,示意他快点走。穆杰本来还想再讥讽我几句,可碍于诡异的气氛,也只能作罢了。 “丑人多作怪。”他昂首阔步地离开了。 望着他们勾肩搭背的背影,说心里没有些想法,是假的。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不管是四个人也好,还是三个人也好,我始终都无法进入他们的小圈子里。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太自恃清高了吗? 谁知道呢。 走进教室,我习惯性地在后面的座位旁驻足停留了一会儿。肖忆,那个女孩伏在桌上写小说的场景,她递给我的那个饱含思念的香囊,都仿佛是还在眼前的画面。 而现在,物是人非了。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肖忆她一向是最守时的,只会早到,绝不会迟到。可现在都马上要开始上晚自习了,她怎么还没来? 夜色笼罩了校园,嘈杂的人群也开始安静。一个一个空缺的位置也被一个一个来到的人填满,可还有两个位置,却一直空着。 一个是阿凉,一个是肖忆。 我还真的挺担心的,虽然肖忆的背景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阿凉又是个腰缠万贯的土豪,可他们如果真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也终究是抗不过来的啊…… 一下课,我就急急忙忙地跑到了阿四那里,想向他询问阿凉的情况,可讨厌的穆杰却在那里和阿四扯游戏,弄得我一点都插不上话。没办法,在心里画了好多个圈圈诅咒他们以后,我只能去找愉愉问肖忆的情况了。 见我来了,愉愉有一点点惊讶:“小雅?你不去找黑胖王子,找我干什么?” “咱俩谁跟谁啊。”我热情地说,“这不是来找你打听个事儿吗?” 愉愉眨了眨眼睛:“那你就问吧,不过,我可不会告诉你肖忆的内衣颜色哦~” “……”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我要知道那个干什么?虽然我想询问的问题确实和肖忆有关……” “是这样啊……”愉愉恍然大悟,“肖忆内裤的颜色我更不会告诉你哟~” “正经点……”我深呼了一口气,“你知道,肖忆为什么没来上晚自习吗?” “唉?”愉愉原本正在转笔,可听了我的问题后,笔直接从她手上飞了出去,“小雅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什么我知道不知道。”我一头雾水,“我知道什么?” 愉愉摇了摇头:“看上去你确实不知道。” “别管我知道不知道。”我挠了挠头,“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 “那好吧。”愉愉郑重其事地说,“肖忆她,退宿了。” 第五十一章 学校的金戈铁马 ?“你说什么?”我不是很相信愉愉的话,可联想到肖忆那些奇怪的反应和她迟迟未到的事实,似乎……我不得不信。 愉愉一本正经地说:“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肖忆退宿的原因,因为周五我们离开时,她的床铺还好好的。可是今天来一看,床铺就空了。” “是这样吗……”我有些失落,肖忆一定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不然她不会什么都不跟我们讲就搬离宿舍的。而我身为她的好朋友,却不能帮她分担,我觉得很遗憾。 见我抑郁寡欢,愉愉笑着说道:“小雅,不过是一个晚上不见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明天总会见到的嘛!我们姐妹几个想她的程度,都没有你来的厉害呢!你该不会是移情别恋,对肖忆产生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打断了她,“我只是担心她……” “没事啦,没事。”愉愉拍了拍我的肩,“如果是我或者陈悫突然退宿了,恐怕你才需要担心。但对肖忆来说,担心她完全是多余的啦。” 愉愉走了,她被她的几个闺蜜喊过去了。我抚摸着肖忆用过那张桌子,心里满满的都是对她的思念。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一段时间,我甚至觉得肖忆有些烦人,她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说话也很冲,听起来也很难听。但我知道,她是真心在为我着想。现在突然离开了她,我竟然会不知所措起来。因为我完全不知道,没有她的时候,我该怎么和其他的相处。 “雅博,想什么呢?”一双温暖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的身体现在已经不排斥这种行为了,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郝萌……”我握住了他的手,一点温暖开始在我身上弥漫,“你知道……阿凉去哪了吗?” 郝萌若有所思:“我跟他不是很熟呢,不过我可以去帮你问问。” “谢谢。”我感激地看着他。 郝萌笑了:“多大点事儿啊,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没过多久,郝萌就回来了,不过他看上去神经兮兮的,似乎怀揣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雅博,雅博。”他搂着我的脖子,低声道,“周五遇到的那个大汉汪汪,你还记得吧?” 我点了点头,被他当众压在身下打,这么“深刻”的记忆,我怎么可能会轻易忘记呢! “是这样的……”西瓜头突然进来了,吓了我一跳。 “奚劀,我不是叫你不要过来了吗?你怎么还过来?”郝萌不满的瞪着他。 西瓜头没有很在意郝萌的话:“雅博,我从其他人那里了解到了,你可能对这些事情不太感兴趣,但我必须要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不知不觉,我被西瓜头吸引过去了。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跑了过来:“奚……劀,呼呼,你这么性急干什么?” 西瓜头斜了那人一眼:“小小,郝萌是来叫我的,并没有叫你。” 郝萌一脸黑线:“两位帅哥,我只是来问你们个问题,谁都没叫啊……” 西瓜头一摆手:“想那么多干什么?那些都是虚的!” 那些都是虚的?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这句话是穆杰的口头禅啊,难道西瓜头又和穆杰勾搭上了? 郝萌发现了我的异样,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以及他呼出的热气。渐渐的,我的情绪又平静下来。 “奚劀,”我松开了郝萌的手,开口道,“我记得周五的时候你们好像谈论到了一个人……叫毛鸽是吧?你这次来,应该就是为他而来吧?” 西瓜头皮笑肉不笑:“雅博,没想到你观察能力这么强啊。” 我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便给了他个钉子:“观察能力强不强有什么用?重要的是能在察言观色的基础上做出符合对方心情的正确行为,这才值得称道。” 西瓜头的神色有些不快:“既然你这样说,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惹上大麻烦了。” “那又怎样?”我淡淡地说。还有什么麻烦,能比阿凉带给我的屈辱还大吗?我早就习惯了阿凉他们对我的不公平对待,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所以听西瓜头说起什么大麻烦,我倒觉得一点也不麻烦。 “哼,呵呵。”西瓜头冷笑道,“看样子,你是对我们学校的势力分布,一无所知了?” “奚劀!”一直很安静的小小终于按捺不住,打断了西瓜头,“你跟雅博说这些做什么?” “做什么?”西瓜头显然是被我的态度激怒了,可又不能对我发火,便把火发在了小小身上,“我看雅博狂妄得很啊,我把一切都告诉他,说不定吃惊的反倒是我呢。” 因为西瓜头一直对我和肖忆怀有敌意,所以我本来就看他有些不爽:“喂喂,你要有什么要紧的话,就快点说,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那好,我说。”西瓜头气鼓鼓地看着小小,又看看我。郝萌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摸了摸西瓜头的西瓜头。 “喵呜~”西瓜头舔了舔手,“那我开始说了喵~” 然后西瓜头就开始了他加上诡异语气词的惨绝人寰的描述。 在他一段又一段的“喵”中,我好歹理清楚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其实跟我本来想的也差不多。 既然是校风不严的学校,就多多少少会有被社会上的混子渗入的成分在里面。而他们之前口口声声提到的毛鸽,就是有一定社会背景的学生。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他在我们学校是扛了半边天的人。汪汪,则是毛鸽手下的得力干将,他骁勇善战,忠心耿耿,除了有点死脑筋外,也挑不出他什么大毛病了。 毛鸽想要发展自己在学校的势力,收小弟是最好的方法。比如说那种特制的烟,就是他笼络人心的一条捷径。他垄断了我们学校学生中地下交易的最大的贩烟渠道,利用青少年想抽烟装b的心理,给了他们那种特制的烟。他拿货的源头,则是社会上的混子。而且这种东西不仅回头客多,利润也非常大,是普通烟的两倍到三倍不止。 听到这里,我简直一身冷汗,这和贩卖毒品还有什么区别? 胡子他,就是在抽这种烟吗? 西瓜头却依然淡定地喵喵叫着,他告诉我,他们的最终目的,确实是把毒品灌入学校,来牟取暴利。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那时所做的铺垫罢了。 这是毛鸽的手段。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人罢了。 像西瓜头,他是隶属于我们学校另一位大哥级别的人物手下的。这位老大的发展势力的手段要正常不少,就是单纯地拉帮结派,他手下的人谁被欺负了,他就发动兄弟的力量去揍他一顿。换句话说,这位大哥还奉行义字当头呢。不过我也算明白了,怪不得西瓜头会为胡子而怀疑他身边的人,原来信任是从身边培养的。而且他的地位很高,用一人之下来形容也不为过。但终究还是高不过身为直接老大的毛鸽。可比起作为小弟的汪汪,甩他几条街都没问题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西瓜头在面对凶神恶煞的汪汪的时候,可以气定神闲。但即使他地位高,也不代表其他人就一定服他。碰到汪汪这种一根筋,西瓜头也只能气得干瞪眼。 除此之外,西瓜头所说的内容中,确实有一点出乎了我的意料。 那就是阿凉的身份。 我很早就说过,阿凉是个土豪,而且他打架的本事也很厉害。可我没想到,他居然也会加入这样的人。 他的老大,是毛鸽。 我开始明白了,因为有阿凉这条线,穆杰才能找到汪汪来对付我。否则,就凭穆杰那种微不足道的人缘,根本不可能找得到汪汪这样的人。 可是有三个问题我仍然没有弄明白。 第一,汪汪连西瓜头都不怕,那为什么会怕肖忆?难道平常闷不做声的肖忆,居然也是我们学校的大姐? 第二,虽然前面说得天花乱坠,但西瓜头始终没有说,阿凉退宿的理由。 还有个我很想问但又有点不敢问的第三条,西瓜头既然是胡子的好朋友,那为什么不阻止胡子抽这种烟? 小小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雅博,你有什么疑惑就问,错过了可就没机会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西瓜头瞪着他,“说得好像我是怡红院的老鸨一样。你是不是接下来要说,‘喂客官,别错过啊!瞧瞧我们的妞儿,多水灵!再不来可就没机会啦!’” 小小扶额:“郝萌……瞧瞧你的驯兽术,把奚劀都训成一个逗比了。” “这有什么办法。”郝萌无奈地耸耸肩,“只能说这是他的本来面目。” “好了好了。”我打断了他们,“奚劀,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西瓜头舔了舔手:“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尽管问吧,我一定会回答的喵。” “那好,肖……”我怔了一怔,改口道,“阿凉到底为什么退宿?” 西瓜头笑嘻嘻地看着我,一言不发。我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郝萌。可郝萌正在和小小讨论什么事情,忽视了我。 就在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小小和西瓜头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回去的意思。可恶狠狠的包梓老师已经进来了。见小小和西瓜头在这里,他略带愤怒地吼道: “喂!你们是哪个班的?不知道晚自习已经开始了吗?” 西瓜头吐了吐舌头:“看样子只能回去了喵。” 小小也说:“这样吧,雅博,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先记下来,等回宿舍了再问吧?” 没办法,也只能先这样了。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等老师点完名后没过多久,我感觉后面有人在戳我。 肖忆? 我惊喜地回头,却看到一张镶嵌着眼镜和死鱼眼的脸。 “郝萌……”我沮丧地说,“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谁吓你了?”郝萌见包老师移开了在这里的目光,便凑近我的耳边说,“你真的没有发现吗?那些隐藏在奚劀话中的玄机?” 玄机…… 我试着把西瓜头刚刚所说的东西,一点一点串联起来。 我得罪了穆杰。 阿凉是穆杰的朋友。 阿凉是毛鸽的手下。 汪汪是毛鸽的手下。 汪汪帮穆杰来打我。 郝萌叫西瓜头来帮我。 西瓜头压不住汪汪。 但是肖忆阻止了汪汪。 肖忆毫无征兆地退宿了。 阿凉也退宿了。 穆杰现在对我还是敌视的态度。 西瓜头刚刚说了一句穆杰的口头禅。 莫非…… 第五十二章 年轻就要疯狂 ?这确实是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 郝萌盯了我许久:“雅博,你也认为,是这样的原因吗?” “或许没有其他可能了吧。”我叹了一口气,同时也觉得,放下了沉重的包袱。因为我又想起了那天晚上,阿凉对我说的话。 我们活在这个世界,就必须身不由己。 因为身不由己,他要帮穆杰牵线搭桥去找汪汪。 因为身不由己,汪汪的失败造成了穆杰的失态。 因为身不由己,而我和穆杰,可能都是他的朋友。 所以他谁都不想面对。 “好了。”郝萌又戳了戳我,“现在得知他退宿的理由了,可你也得罪汪汪,得罪毛鸽了,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白了他一眼,“顺其自然吧。” “唉?”郝萌吃惊地看着我,“我还以为你会说‘怕什么,我们有肖忆这样牛逼的靠山’呢!” 哼,我又何尝不想这样说呢? 如果肖忆在的话,恐怕我对她的依赖,就根本无法克制了吧。 可是她不在,而且她突如其来的退宿,证明她一定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愉愉说明天就可以见到她问个明白,但我心里的惴惴不安,始终让我无法相信她明天还会来学校。 简直是立flag了啊…… 晚自习下课后,我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一个人。 和那天晚上,是一样的。 胡子有自己的朋友,或许我对他而言,本身就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算的匆匆过客。但他对我而言,却是唤醒我反抗意识的启明星。 可现在,这颗星星的光辉,却被一种我从未接触过的雾霾,遮蔽了。 它使我觉得寒冷。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孤独,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和胡子亲亲热热讨论着游戏的蓝茂他们,我的视线也完全无法从蓝茂那只自然而然搭在胡子肩膀上的手移开。 人人都能做的事,为何只有我做不了。 初夏的风,带着一些干燥的气息。学校澡堂的坑爹之处,在于只在特定时间开放。今天是星期天,并不属于可以开放的时间,这使这一帮半大小子们十分懊糟——因为走到宿舍,就已经出了一身汗。 “阿姨~~~!”穆杰一进宿舍,就往床上一躺抱怨起来,“求您发发慈悲,开一下澡堂的门吧!” 我看着他汗流浃背的样子,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也挺支持他的想法。这样一身臭汗地睡觉,简直不能忍。 “就是啊~~~”蓝茂也抱怨起来,“我们又不是没有澡票,凭什么不开澡堂的门啊!” 他们俩的抱怨声似乎成了一条导火索,其他几个宿舍的男生的抱怨声也都此起彼伏起来。这倒把阿姨急坏了,她摊了摊手:“哎呀,你们跟我说也没什么用啊,要校领导同意我才能开澡堂门的!” “不就洗个澡嘛,大不了我们多出点钱不就行了!”伶牙俐齿的西瓜头争辩道。 “哎呀……哎呀……”阿姨见说不过西瓜头,也急的满头大汗。 突然,四周安静下来。阿姨回头瞟了瞟,知趣的退到一边。 是包梓老师来了。 他铁青着脸,神色肃穆:“刚刚那句话,是谁说的?” 大家面面相觑,西瓜头气鼓鼓的,本来还想顶嘴,但被小小拉住了。 见此情形,包梓老师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怎么?还想反了?宿舍澡堂是让你们洗澡的,但不是每天都可以!这在住宿手册上写的明明白白的吧?要是有不想遵守规定的同学,宿舍也不会拦着你!不过你能不能继续住学校的宿舍,那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待他走后,一帮男生都义愤填膺。西瓜头更是激动地撸起了袖子管,挥舞着拳头:“这算什么?造了澡堂还不许用?” 连一向沉稳的小小都有些亢奋:“包梓什么意思?我们洗个澡他还要把我们开除出宿舍了?” 见状况不对,郝萌做起了和事老:“你们两个都冷静一点,和包梓硬碰硬是没有好处的。” “哼,未必。”西瓜头冷笑道,“我还不信包梓他一个小小的老师能大过天了!” 西瓜头这句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小小急急忙忙拉过他,低声道:“喂喂,你该不会是想……” 西瓜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不仁,休怪我不义!” 听到这里,我也实在没什么心情再听下去了,因为我几乎可以猜到西瓜头接下来的计划——无非是动用他那个大哥的力量,好好教训包梓一顿。可用脚趾头想想都可以明白,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西瓜头的大哥会帮他就见鬼了!不过转念一想,既然他们奉行义字当头,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去教训包梓。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听听当个笑话罢了。 我回到自己的宿舍,蓝茂正躺在床上,半睁半闭着眼睛:“哟,我们的大情报家回来了?” 我没有理他,而是径自走到了阿凉那张空空荡荡的床铺前。 那只是一张小小的床铺,可它却承载了无比的思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阿凉走了,我的被子就不会被半夜扯走了,我的铅笔袋也不会被莫名其妙地藏起来了。 也没有人会跟我讲大道理,更没有人会打我了。 可为什么,我的心里,却空空落落的? 只不过是才两天没有见阿凉而已,我却无比想念他。想念他那天晚上在楼底下,跟我胡扯的那一大堆话。 想念那个终究没有被他吃下的橘子。 想到这里,我忽然鼻子一酸,真是的,天气也太热了,汗水都流进眼睛里了。 我擦去额头的汗水,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衣物。其实夏天洗澡,要比冬天洗澡简单得多的多。冬天洗澡还要担心水的温度,不过夏天洗澡,直接在水房接冷水就好了。我觉得这是一个简便又有效的方法,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群男生愣是没有一个人这样做。 我只穿了一条内裤,端着脸盆和毛巾,去了水房。 水房里也不乏有几个在洗头的人,也有在洗衣服的。见我来了,他们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交头接耳道: “看到没有,那个就是喜欢男生的雅博唉~” “噫~~~居然喜欢男生,真是变态啊。” “我看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他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诸如此类的话语,络绎不绝。不过我早就习以为常了,洗自己的澡,让他们说去吧! 我走到一个水龙头前面,拧开龙头,开始接水。 即使有哗哗的水声,也掩盖不了他们对我冷嘲热讽的声音。 “这家伙……不会是要拿水泼我们吧?” “听说他们宿舍的几个人都很看不惯他了,因为他做人有问题。” “唉哟,这下可要离他远点,他要是报复我们怎么办?” 呵呵。 我接着满满一盆水,步履蹒跚地远离了他们。我斜睨着那几个人,语气里充满着不屑:“用不着你们离我远点,我自己会走的。只是你们的眼睛,似乎需要好好去看一看了,别总是人云亦云。” 那几个人见碰了个钉子,也都纷纷低下头去,继续洗他们的衣服了。 我不再理他们。对付这样的人,能不给好脸色就尽量不要给他们好脸色,否则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的来欺负自己。 我端着脸盆走到水房中间的位置,回头看看他们,已经跟我隔了四五米了,要是他们还要再念叨什么东西,可就真是来找茬了。 我把脸盆高高的举起,双臂止不住地颤抖着。说实话,用这种方式洗澡,我还是第一次……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那盆水完全倾倒在我身上。 ……爽! 我找不到多余的语言来形容那种冰水碰到肉体的快感。它的降温效果,要远远胜过吃十根雪糕,喝十杯冰水。我感激身上的没一个细胞都被刺激得生龙活虎,它们不停地运作着,使我全身上下都开始火热起来。 我水淋淋地走到水龙头边,再次拧开它接起水来。 那几个人明显是怔住了。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口中反复重复着“你……你……” “我什么我?”我真是觉得他们不可理喻了,“我站那么远,根本就没妨碍到你们,你们还想怎样?” 他们几个面如死灰,犹如被霜打过的茄子——焉了。 一盆,再一盆。 我想像这样的冷水澡,除了我的学生时代,以后恐怕就再也不会经历了。 随着人们的年龄越来越大,所接触到的事物亦随之越来越多,说顾忌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多。 想要疯狂,也只能趁着年轻时啊。 那个晚上,我忘了到底浇了自己多少盆水。我只知道从那晚后,很多个澡堂不开放的夜晚,也开始有人学着我的样子,在水房里自行解决。包括把报仇说得天花乱坠的西瓜头。 行动,永远比纸上谈兵来得更加实际。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因为有一件事,让我原本被冲刷得已经平静的心,又开始浮躁。 是胡子说的一句话。 洗完澡后,我换好衣服,回到自己的宿舍,准备睡觉。 刚刚阿四、穆杰和蓝茂也在水房里目睹了我的行为,见我此时回来,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穆杰说了一句:“雅博,你很嚣张啊。” “哦。”我象征性地回应了他一句,便爬上了自己的床。 希望明天,就可以再见到肖忆,再见到阿凉吧。 而且明天,也是我实施大计划的日子。 可是,我却听到了胡子的声音。 他在水房里大声道:“艹,谁把水房弄成这样的?那么多水,好恶心啊!” 我没有听见有人回答他,也根本看不见有没有除了胡子之外的人在水房里。 可能这只是他习惯性的一句抱怨,也可能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我在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却分明发现, 我的枕头,被一种苦涩的液体,浸湿了。 第五十三章 我心里有鬼 ?凌晨五点半。 这是一个呼噜声满天的时刻,却是对我和胡子的关系来说,最关键的时刻。 我走出宿舍时,天才刚刚蒙蒙亮,整座校园仿佛还都在沉睡。我回自己班级里取出了包装好的礼物,蹑手蹑脚地朝胡子班级走去。 毫不夸张地说,我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这可不是做贼心虚,而是我对现在的情况有一些后顾之忧。一旦被人发现,恐怕不仅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和胡子的关系,也将彻底走向末路了。 我要冷静。 把那个挡书板放进胡子的课桌洞倒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如何把它塞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让胡子一摸就能摸到,还不会掉出来。为此,我昨天还特地请教了陈悫。在经过她给我亲身示范后,我才发现原来塞礼物也是一门学问…… 找到胡子的座位后,我先朝四周望望,很好,除了日出的阳光有点刺眼外,这里没有第二个东西对我的行动会起到阻碍。我低头看看他的课桌洞,想把礼物放进去。 结果我差点吓得把礼物扔出去! 虽然早知道他是个粗枝大叶的男生,但我真没想到他的课桌洞乱成这样……用过的餐巾纸、吃了一半的薯片、打球用的护腕护肘、以及一大堆揉的像咸菜叶子一样的作业本…… 冷静,冷静。我这样告诫自己。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也就不加赘述了,无非是我把那些皱巴巴的餐巾纸一张张扔出去,用夹子把薯片袋子口夹住(虽然我觉得早就受潮了),把他的护腕护肘整整齐齐地放好,把那些作业本的书页压平之类的……但我一看到他椅子下面又是一团又一团的垃圾和纸屑,骨子里的老妈子灵魂又在蠢蠢欲动。于是我把礼物往旁边一放,又开始给他们班做起了义务值日生。做完这些,我抹了一把汗,总算可以安心地把礼物放进他的桌洞了。 陈悫教我,放礼物时一定不能放在桌洞的太里面,可以适当塞在中间一点但不能被直接看到的位置。最好的方法,是自己先进行几次模拟。这也是我起这么大早的原因。 许是因为心中格外激动的缘故,所以今天初期的顺利。我试了一两次,就找到了一个最恰当的位置。我敢打赌,胡子只要一坐上他的椅子,就能感知我礼物的存在。 做完这一切,已经六点半了,正好,去吃早餐吧。 但我离开胡子教室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一个身影。 一个藏匿于门后的身影。 通往食堂的路上,温暖和煦的阳光透过茂密的叶片,化为剪影投射到地上,成为了许许多多不规则的光影。初夏的微风夹杂着清晨的气息,带给人充满希望的一天。可桃花瓣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鲜绿的树叶。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又不禁想起了那个女生。 肖忆……她今天会来的吧? 本以为才六点半,我应该是食堂的开门客才对。可当我走进去一看,才发现有些勤奋的学生已经来这里边吃早饭边看书了。不过反正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因为那些人中一个熟面孔都没有,更不可能和我聊天。我打了一碗热腾腾的排骨面,找了个照的到阳光的位子坐下来。 突然觉得……好不甘啊。 一团白白的雾气升腾在排骨面上,模糊了我的视线。可是那雾气后面的,不再是那个吃面把自己弄得满头大汗的少年,而是一团真正的空气。 如果不是那个自称为肖忆的人,可能现在,我面临的处境就会完全不一样了吧。 在旁人面前,我总是表现出不想去追究这件事,努力将自己塑造的很豁达,可也因此落下了被人抨击的话柄,他们说我之所以不想去调查,是因为我心里有鬼。 没错,我心里确实有鬼。 我怕我一旦去深察了这件事,胡子与我的距离就会越来越远。 既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那个ta对我肯定也有非常深的了解,否则她是做不到如此完美的心理把握的。哼,我又何尝不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呢?可是有意义吗?就算真的查出了ta,胡子还会和我像以前一样吗? 不可能的。 一块被插满钉子的木板,如果把钉子拔掉,难道还能完好无损吗? 这是相同的道理。 我好恨那个人,恨ta为什么要这样做,恨ta介入了我对胡子简单的喜欢,恨ta摧毁了我这个本应美好的春季! 所以呢?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所以我一直都在欺骗我自己。 从这个尾号为忆的人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就知道我已经输掉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我和胡子的关系本身就建立在一个非常不稳的地基上。再加上这个人一去摆弄,原本摇摇欲坠的大厦就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胡子对我的真正态度?陈悫的办法,实在是下下之策,现在想来,简直没有比它更愚蠢的和好方式了。 可是我听了。 我还真的去精心做了这件事。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去用包装纸把挡书板包装起来的。其实我送给胡子的礼物根本不是什么挡书板,而是那颗我一起包进去的心啊。 我忽然觉得自己被一种巨大的悲哀击中了。因为那个ta,我和胡子的关系,早就不可能修复了。一点点余地都没有。可我还憧憬着能用这份礼物,做最后的一点挽回。 吃完一碗面,我已泪流满面。 眼泪落到面汤里,我也浑然不知,囫囵喝了。 咸咸的,苦苦的。 我还真是……无能啊。 这碗面,我吃的很慢很慢。因为我几乎是吃一口,就又吐出来一口。这样不断地反复着,直到面成了面糊糊,我才机械地端起碗,去把它倒掉。 “雅博!”一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是郝萌,“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别过头去,我不想让他看到我泪眼婆娑的样子。 可我这点小动作,怎么瞒得过敏感的郝萌,他几乎是喊了出来:“你哭了?” “不,不不。”我故意装傻,“我刚刚吃完面,是辣椒面,辣的我哭啦!哈哈!” “你骗谁呢?”郝萌用力地摇晃着我的肩膀,“你不是很早就答应过我,有什么麻烦都告诉我吗?为什么要自己把所有都抗下来!” “我……”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的防线在一点一点崩溃。 “对不起。”我颤抖着,避开了他的目光,“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我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了食堂。呼啸的风声略过我的耳畔,后面没有传来另一个人的脚步声,郝萌没有追上来。 过了一会儿,我的心情有些平静了。估摸着现在这个时间胡子应该已经发现礼物了。依照他的性格,应该会发条说说来昭告一下这件事。我打开他的空间,果不其然,他最新的动态就是三十秒前的:一大早就收到礼物了,还没拆,高兴~ 我握着手机,感到了一点点希望的力量。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稍纵即逝了,虽然我没有写落款,但我总觉得会被人揭发出来。 我还是想的太不周全了,如果肖忆在的话,这个方案,她一定能帮我一环接一环地设计,而不是像陈悫一样,毛毛躁躁地扔完方案就走了。 我回到教室,肖忆的座位依旧是空空荡荡的。奇怪,她这种人是不早到不舒服斯基星人,都快上早自习了居然还没有来。 陈悫倒是来了。见我精神萎靡地走进教室,她兴冲冲地跑过来:“怎么样?成功了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啊,或许吧。” “那就好,那就好。”陈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桩事一结,你心上的一块石头可就落了地啦!” “但愿如此。”我的情绪已经平稳很多了,所以陈悫没有察觉到我之前哭了,但我的脸色还是很难看。见我今天的情绪不对,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和她的姐妹聊天去了。 不知怎的,忐忑不安的心情在我的心中无限制地盘旋着。我用手机一遍又一遍地刷着空间,盼望能看到一些胡子新的动态。 终于,出现了这样一条说说: 是谁送我的礼物?站粗来! 我差点忘记自己的处境,噗嗤笑出来。这家伙,还卖萌呢。不过这更像一把刀,深深地扎进了我的身体。它警醒着我不要报以太大的期望,这很可能只是一场空梦。 不过说实话,就算真是空梦又如何?这又不是我第一次受打击。这几天我受的打击实在太多太多,哼,阿凉倒是轻松,两边都不想得罪,就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一想到阿凉,那熟悉的口哨声边又在我耳边响起。 是四重奏。 蓝茂,阿四,穆杰。 还有阿凉。 面对他们的桀骜不驯,我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四个看见我,也没有和我多说什么话。而是当不认识我似的,继续讨论着只属于他们的话题。 那就像一座无形的城堡,明明就位于近在咫尺的地方,可那座城堡里的天地,也是我根本没有资格踏足的世界。 这种孤独感,从我进高中以来,已不知感觉过多少次。可今天这一次,却像扇了我火辣辣的一个耳光,让我的全身都开始发烫。 阿凉经过我了,连正眼都没瞧我一眼。 望着他的背影,我毅然扭头走了。我真是个奇怪的人,他不来弄我,我应该放鞭炮庆祝才对。怎么还矫情到这种地步,盼望着被他搞? 我在肖忆的课桌前不断的徘徊着,心中的担忧情绪越来越重。她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突然,我感觉手臂一凉。低头看去,是一双纤细白暂的手,将一封信放在了我的胳膊上。我一紧张,胳膊一抖,信如断了翅膀的鸟儿般飞了出去。 那双手轻轻一抓,信便又被牢牢握住了。 “好好拿着,这是肖忆给你的信。” 我抬头看去,是一个留着披肩长发的女孩。她的五官十分精致,可脸上却少了一丝鲜活,这使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清冷的气质。 “肖忆的信?”听到这个名字,我也顾不上去问她的身份了,连忙拆开了准备看。 “等一下!”那女孩拉住了我的手,天哪,我简直感觉不到她做为一个青春期少女应该有的正常人体温度。她简直就像一尊不食人间烟火的雕塑,手也是冰凉冰凉的。 我很少被女生抓手臂,尤其还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女生,此时自然是无法克制地脸红了。可她却并不在意,而是一字一句地说:“看完了就把信销毁,不要把这封信的内容告诉第二个人。”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五十四章 肖忆的信 ?肖忆的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小雅,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不在这座城市,甚至不在这个国家了。” “我也不知道我会去什么地方,这并不能由我决定。也请你不要怪我这样不告而别,因为我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可在我离开之前,我还有些事情不得不告诉你。” “第一,你千万不要再和穆杰或者汪汪起什么冲突了,奚劀虽然表面上看你很不爽,但其实他还是很能明辨是非的。关键时刻,郝萌也能给你提供不小的帮助。” “第二,除了通过那个来送信的女孩,不要用试图任何方法来联系我。她叫钟知雁,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人。今后你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也可以去找她。” “第三,阿凉的身份绝对没有我们目前所知的那么简单,他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能躲就尽量躲着他吧。” “第四,我走以后,毛鸽肯定会来找你的。他们做的特制烟的生意你应该知道吧?这个情报,学校里没几个人知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当然了,虽然你看起来很软弱,但面对那些触及你底线的事情,你的强大是无法估量的。所以你完全可以当我没说上面的一切,该出手时就出手吧!” “最后还有一点,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小心你身边最近的人。” “好了,就这样吧!希望你可以早日遇到对的人!” 在信的右下角,还赫然写着一行小字:“看完记得销毁!我走啦!——你的朋友 肖忆” 我轻轻把信叠好,放进了信封里。 以前,我离不开肖忆的帮助。可现在,该我自己来保护自己了。我走出教室,想找个地方把信烧了,却险些与一个人撞上。 是刚刚的那个女生,她摇摇晃晃地抱着一摞课本。可能是因为课本太重的缘故,所以她走起路来很不稳。见是我,她的表情有些异样:“信看完了吧?” 我点点头,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书。她没有反对,面部依旧像被一朵被冻住的花,毫无生气。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我被她看得浑身发毛,不禁问道:“你要去哪里啊?” 她朝着我们班的门牌扬了扬脸:“这里。” “我们班?”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该不会是转学生吧?” “是又如何?”她的语气有些不快,“如果不是肖忆的委托,我才不会来这么小的学校呢。” 她不提肖忆,我都差点把这事儿给忘掉了。帮她放好书后,我朝她勾了勾手指,让她跟我去一个地方。她倒是没多问什么,大大方方地就跟我出去了。 教室里突然进来了个跟我关系还不错的美女,自然免不了一阵嘘声。陈悫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像是老鸨在招新头牌。 “雅博雅博!”她咋呼着,“这个美女是谁啊?你朋友?怎么把书都放到我们班了?” “她……”我刚想说,却被那女孩打断了。她朝陈悫礼貌地点点头:“不好意思,我和苏献雅同学还有事情,等一下再说可以吗?” 几乎不容陈悫有一点反应时间,她就淡然自若地走出了教室。 我冲目瞪口呆的陈悫抱歉地笑笑,也急赶慢赶地追了出去。 在一个隐蔽的楼梯间,她终于停下了脚步,“这种无聊的人际交往,根本就没有必要浪费太多时间。” 我辩解道:“你如果真是转学生,那你肯定避免不了和我们班的人相处。你必须要试着去接受的!” “你……”她欲言又止,“算了,不说也罢。你把我叫出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要和我讨论这种事吧?” 我还真有一件事要问她。我抽出口袋里的信,在她面前晃了晃:“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喂’?”那女孩好像很不高兴,“肖忆没在信里写吗?我不叫‘喂’,我叫钟知雁。” “好好好,钟知雁。我是问这封信……”可我话说了才一半,忽然感觉挨了她一巴掌。 “你干什么!”我痛得大叫。这个钟知雁外表看起来这么高冷,没想到居然也是个母老虎! “你大吵大嚷什么?”她皱着眉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可能答应你对我的追求的!” 什么追求?真是莫名其妙。我正欲再说,忽然感觉手心痒痒的。 是她在我的手心上写字。 小小和西瓜头曾告诉我,我惹了汪汪和穆杰,也就相当于间接得罪了毛鸽,因此麻烦会接踵而至。联想到肖忆信上的内容,以及钟知雁此时的奇怪举动,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掠过。 “哦,是吗?”我用了一种嘲讽的语气,“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公主了?不要给点阳光就灿烂好不好!你根本不配!” 钟知雁的脸色立马变晴了,她的目光中渐渐有了赞许之色。有了柔和感的她的脸庞,总算能让人不那么望而生畏了。她用力地掐着我的手,然后说:“哼!你这个变态!我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可我能感觉到手上有另外一股力量。 “有人在监视我们。” 这是她在我手上写的字。 我心中一动,这间楼梯间是密闭的,那监视,不,或许说监听更为合适。那些监听我们的人应该就在门外,所以只有声音能传达我们里面的信息。看钟知雁的表情,来者并非善茬,联想到不论是肖忆还是钟知雁都多次强调要我把信毁掉,来人说不定就是为信来的。如果直接烧的话,估计我和钟知雁都会吃不了兜着走。只能智取了。 我又一次高高举起了那封信:“那又怎样!你能伤害我的肉体,可我对你的爱矢志不渝!看看这封情书,里面记载着我对你的深情!”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都快被自己恶心到了。 钟知雁直愣愣地看着我,像机器人卡壳了一样。 看样子是我这词让她没法接啊…… 我灵机一动,又接着说道:“哦!我的爱!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你拒绝我呢?恐怕唯有摧毁我这份爱的表示,才有可能让我心中,泛起绝望的波澜吧!” 钟知雁茅塞顿开,她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型的打火机:“哼!你以为我不敢吗?我现在就让你这封恶心的东西变成灰烬!” “你敢吗?你敢吗?”我说得越来越大声,“我谅你也不敢!” “谁说我不敢!”钟知雁像是被我激怒了,她一把夺过信,用打火机点燃了它。 “哦天哪!”我用手捂着脸,装作绝望的哭泣,“你竟然如此冷酷无情!” 许是火焰把纸烧的噼里啪啦响,我听见了外面有一阵骚动。没过多久,门被一个大汉撞开了。 是汪汪,他身后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你小子!”汪汪凶神恶煞地问我,“那封信呢?” 我无奈地耸耸肩,指了指钟知雁。说来也巧,此时那封信正好烧完,只留下她脚下的一堆灰。 见汪汪在看她,钟知雁吓得躲到了我的身后:“啊!好可怕!” ……鬼才信她真的怕呢。这丫头不去拿奥斯卡真是评委眼瞎。 汪汪眼睛一红:“你他妈的!”直接一拳朝我打来! 也许要感谢阿凉吧,为了躲避他随时随地的摸臀掌,我的反应速度已经非常快了,所以闪汪汪这一拳不是什么难事。我拉着钟知雁的手,一边躲避一边说:“汪汪哥,有话好好说啊,怎么二话不说就打人呢!” “谁他妈跟你废话!”汪汪又是一拳打来,我只好用另一只手拿起拖把挡住了他这一拳。汪汪一怒,顺势把拖把夺了过去,用膝盖上一折,“啪”的一声,拖把断成了两截。 这时,那个站在门外的我没见过的青年开口了。 “汪汪,停下。”他站在背光处,所以我看不清他的脸。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雄浑的男低音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汪汪点了点头,退到了后面去。 那个青年走了进来。 “你,就是苏献雅?”他的眼镜片反射出一道慑人的光,我有点怕,却感觉身后有一股力量支撑着我。 “是,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我深吸了一口气,打量起这个青年的容貌。很奇怪的是,他看上去非常文质彬彬,可我能感觉到隐藏在他外表下的那份桀骜。 “忘了自己介绍了。”青年淡淡地说,“我叫毛鸽。” 毛鸽?他就是那个阿凉的大哥,毛鸽? 不过或许从刚刚汪汪停下的那一刻我就应该已经要料到了。能让他听话地停下来的人,除了他的老大,还有谁呢? 我故作镇定:“你找我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毛鸽的话耐人寻味,“听说你和一个叫肖忆的女孩子很熟,是这样吗?” “是又如何?”因为有深不可测的钟知雁在后面撑着,所以我也逐渐有了底气。 “也没什么大事。”毛鸽的头一低,双脚在拨弄地上的那堆灰,“就是想认识认识她。” “那恐怕不行。”我走到毛鸽面前,虽然他年龄比我大,可个子还要比我稍微矮一点,这让我的底气越来越足,“肖忆她已经转学了。” “是吗?”毛鸽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与她关系这么好的你,还没有转学,不是吗?” 听了他的这句话,我握紧了拳头。他的潜台词就是“我虽然治不了肖忆,但我还可以治你!” “别对我有这么深的敌意嘛。”毛鸽假笑着,“你可能知道一些我们的小秘密吧,请你不要把这些小秘密透露给别人,好吗?” 小秘密?肖忆果真料事如神,我要是把这小秘密抖出去,估计毛鸽早就在学校没有立足之地了。不过也难说,当那些通过毛鸽这条渠道拿烟的男生知道真相以后,可能他们的身体也已经离不开毛鸽的特制烟了。 我模棱两可地说:“既然您这样说了,我哪还有拒绝的道理?” 毛鸽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他的脚不断在地上摩擦着,示威似地把那摊灰弄成薄薄的一层粉。 在他们走出去的时候,毛鸽特意停了一会儿:“对了,下次销毁东西的时候,不必通过演莎士比亚的戏剧来达到这个目的的。” 我手心里全是汗,毛鸽似乎看出了我和钟知雁是在演戏。不过信已经烧成了灰,想必他也没有什么办法。看着这两尊大神终于走了,我和钟知雁也从储藏室里走了出来。 钟知雁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看起来情况比我想象的严重呢。” 第五十五章 你可真厉害 ?“不过你的临场应变能力还是挺不错的。”钟知雁补充了一句,“知道配合我一起演戏。” “还不错?”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没听毛鸽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显然知道我们在演戏了!” “这你也信吗?”钟知雁无奈地,“他明显是在诈你!因为他的的确确也没有什么办法,信已经被烧掉了,他想再查什么也查不出。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之前不是有事情要问我吗?快问吧!” 我点点头。经过了这样一个小插曲,我想问的事情又增加了一件,但当务之急还是把肖忆的去向弄清楚。 “钟知雁,”我们又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肖忆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钟知雁哼着小调:“她在信里不是写的明明白白吗?不要去随便打探她的去向,就算真的有我这个渠道,也是她用来联系你的,而不是你用来联系她的,你明白吗?” 我摇摇头,觉得这人真是不可理喻。她倒好,反而变本加厉起来了。 “说实话,我是很不愿意接受肖忆给我的这个任务的。可既然我接受了,那我就必须要把所有的话都说明白。刚刚毛鸽来找你,只不过是你接下来的生活中一个小小的序幕,你要遭遇的麻烦还有很多很多,你必须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是和我要问的第二个问题差不多。”我盯着钟知雁,别的不说,这小姑娘长得还真不错,唇红齿白,就是面孔上覆了一层冰霜。但是经过了刚才的那件事,她跟我也稍微有些熟络,不再总是摆着一副臭脸了。 钟知雁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劈头盖脸地问道。 “我是什么人?”她怔了一怔,很快镇定下来,“我说过吧?我是肖忆的朋友——钟知雁。受她所托,在你接下来的校园生活中,我会代替她陪伴在你的左右。” “你还是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你……是不是和肖忆一样,也有某种背景?” 钟知雁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头发:“你要是这样想也不是不可以。或者说,你可以把我当成肖忆的手下。” 肖忆的手下?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真没想到肖忆这丫头这么深藏不露,都有自己的手下了。还是这样一个刺美人,真不知道她平时是怎么驾驭钟知雁的。 “好,我们走吧。”我转身朝教室走去,把钟知雁晾在一边。 “喂,你等等!”她表面上就算再冷峻,内心也始终是一个弱小的女孩子。把她一个人留在这种阴森可怖的地方,她不花容失色就见鬼了。她很快追上来,但始终与我保持着一定距离。 “放心,我不是色狼。”我有点不爽,“肖忆没有跟你说我是个品格多么高尚的人吗?” 钟知雁难得地嗫嚅着:“说是……说了。” “那不就对了。”我有些得意,肖忆还是这么讲义气。 “不过……根据刚才的观察……我有点不太信……” 我倒! 回到教室,包梓已经站在讲台上了。见我和一个美女一起进来,全班都发出了一阵嘘声。包梓灼人的目光在钟知雁脸上扫了扫,似乎很诧异:“你怎么来了?” 我能感觉到包梓对钟知雁的敌意,赶紧替她解围:“老师,她……” “包老师。”钟知雁虽然语气恭敬,可她并没有松下口气,“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我为什么不能来?” “哼。”包梓的脸气成了一张包子脸,“你要是敢在这里做什么事,别管我对你不客气。” 钟知雁笑了:“包老师,您有空在这里对我这个规规矩矩的女同学加以训斥,为什么不去管嚣张跋扈的毛鸽同学他们?”她还拍了拍我的肩膀,“苏献雅同学,就在刚才还受到了毛鸽同学的攻击呢。” 包梓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同学们,这是你们的新同学钟知雁,今后她将和你们一起度过这段高中时光。” “啪啪啪”。有人象征性地鼓起了掌。 是陈悫。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日后肯定和钟知雁会纠缠不清。 钟知雁也认出了陈悫,她淡淡地说:“我是钟知雁,希望在以后的学习生活中可以和大家和平相处,谢谢。” 然后她就二话不说,朝原本肖忆的座位走去。 包梓像没看见她似的:“同学们,我们继续上课。” 下了课,一群男生都围在钟知雁周围,可一个敢上前搭讪的都没有。确实,就刚刚钟知雁的凌厉表现,纵使她长得再倾国倾城,也让不少男生望而却步。 除了一个叫大猩猩的男生。 大猩猩人如其名,长得相当粗犷,身上的疙瘩肉也是一块一块。可惜他做事很死脑筋,因为这一点,穆杰那一帮自恃文才兼备的男生一直排挤他。不过大猩猩也不在意,那几个男生在一起玩的时候,他就跑出去和高二的一帮人打球。也因为他的粗笨和固执,他的恋爱经验到现在都还是零。 见其他几个男生都面面相觑,大猩猩拍了拍胸脯:“哟,多漂亮的姑娘!看我把她追到手!” 众人一脸黑线地望着他,阿四或许起了怜悯之心:“大猩猩,别去了,你会被她狠狠拒绝的。” “何止是拒绝啊。”穆杰不屑地说,“你一去,别把人家给吓跑了!” 大猩猩平时对我不错,他也不怎么管男生女生之间的那些八卦,所以我对他印象很好。见他被那帮人说得面红耳赤,我立马把肖忆“不要惹穆杰”的忠告抛到了九霄云外,站出来义正词严:“喂喂,你们可以了啊,也不要太过分了!” “哟,是雅博啊。”穆杰怪声怪气地说,“大猩猩,你瞧瞧雅博,别忘了这位美女可是一来就去找了雅博,上课也是和雅博一起进来的。你想追她,中间还隔着个人呢!” “雅博,你可真厉害。”蓝茂不怀好意地笑着,“男女通吃啊。” “胡说八道!”我摆了摆手,退到大猩猩身后,“大猩猩,喜欢就去追啊,怕什么流言蜚语!” 大猩猩扭过头来看着我,然后又扭过头去,对穆杰他们说:“不就是个姑娘嘛,你们吵什么呀。”说完还低下头去。 卧槽,这家伙居然还假装绅士。我不得不用尽力气踹了他一脚,把他踹得往前走了好几步,迎面撞上钟知雁。 原以为被众人包围在中,钟知雁应该已经很慌乱了,可谁知道她居然像没事人一样,托着下巴看着我们,像在看喜剧。 “你好啊……”她一开口,把大猩猩激动地连话都不会说了。 “啊,好,好,我好。”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猩猩居然结巴了。 “你的肌肉不错。”钟知雁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大猩猩黝黑的脸上轻柔的滑动着,围观的男生又发出了一阵嘘声。 钟知雁突然瞟了我一眼,我会意,拍着手大声起哄:“好!好!” 周围的男生顿时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见是这样的情况,我无奈地朝她耸耸肩:看吧,这就是我在我们班的号召力。 钟知雁又理了理头发,然后站了起来,凝视着忐忑不安的大猩猩:“其实你人很好。” 大猩猩张大了嘴,就算他再木讷,也总能意识到自己快要被发好人卡了。 “你够了!你这个绿茶婊!老娘要跟你撕逼!”陈悫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见陈悫又恢复了疯婆子的样子,我连忙拦住她:“说好的淑女风范呢?” “老娘才不管那么多!”陈悫一把推开我,“这个小婊砸,一进我们班就开始泡男人,泡你也就算了,还泡纯情的大猩猩!老娘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陈悫!”愉愉也急急忙忙地奔了过来,抱住了陈悫,“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 陈悫挣脱了几下,身材娇小的愉愉显然压不住陈悫,没过多久,陈悫就挣脱开了她。 钟知雁冷冷地说:“陈悫同学,你不觉得这样太无聊了?” “无所谓。”陈悫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老娘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怕过谁呢!” “哼。”钟知雁漫不经心地说,“我劝你下次来找人撕逼的时候还是先穿好衣服吧,瞧瞧你,内衣都露出来了。” 钟知雁不点明,大家还真没看出来。因为天气越来越热,陈悫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衫。可在她激烈的扭动之下,几颗扣子都崩了,露出了里面的淡蓝色内衣。 陈悫低头看看自己的内衣,转身便跑。愉愉顾不上再和钟知雁说什么,也追了出去。留下傻呆呆的大猩猩和淡定的钟知雁,在教室里沉思。 “苏献雅同学,”钟知雁又开口了,“我心情有些不好,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这下是!”穆杰朝我挤眉弄眼,“雅博又有艳遇了!” “是啊是啊!”蓝茂故意挤挤大猩猩,“兄弟,雅博这小子当众挖墙脚,你能忍?” “对不起,我要澄清一个事实。”钟知雁欠了欠身,走到他们面前。 “是我,主动邀请苏献雅同学出去的,这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她就拖着我出去了。 又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我喘了口气:“钟知雁,你听我说,那个叫陈悫的女生并没有恶意,她只是性子有点急……” “我看出来了。”钟知雁不为所动,“我把你拉到这里来只是要问你一件事,你别想多。” 我看着钟知雁,她的表情异常严肃。我知道她不是在说笑,便点点头:“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好的。”钟知雁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了我的面前。 “你是不是喜欢这个人?” 那照片上的人物,是一个我无比熟悉,却又无比厌恶的人。 是阿凉。 第五十六章 我问你为什么 ?照片上的阿凉神色凝重,眉头紧缩,平时看惯了他没个正经的样子,乍一看还真不适应。 “我不知道这个人。”一想到他对我莫名的冷淡,我一下子变得气鼓鼓的。更何况我才送给胡子生日礼物没多久,现在还在等他的答复呢,更加不可能要和他有什么关系了。 “别开玩笑了。”钟知雁压根儿就没信,“你以为能瞒过我?本来我拿到这个情报时也是有些怀疑,但当我看到你刚才的反应,哼哼,那就是铁证!” “铁证什么铁证啊?”我不耐烦地推开她,“你以为你是007?还是拥有你会读心术?我不管你是从什么地方获得的关于这个人的情报,反正我就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钟知雁被气得不轻:“你这人未免也太古怪了,我好心帮你解决问题,你却用这样的态度来回应我,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把阿凉的照片扔回给她,“这与我无关。” 我撇开她独自回了教室。这上午真是事多,送走了咄咄逼人的毛鸽和汪汪,却又请来了钟知雁这尊大神。她简直比肖忆难相处100倍,什么事都理直气壮的,一副清高的模样。如果不是肖忆嘱托她来找我的,我才不会去搭理这种女生。 拿出手机刷了一会儿动态,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孤独一生给您发了信息”。 是胡子? 我激动地手都抖了,差点没拿稳手机。我翻看了一下消息,他说的话很简单,只有六个字。 “礼物是你送的?” 我考虑了一下,打了一个“唔……”上去。 其实就是默认啦。 原以为胡子不会这么快回我,起码也要过个一两节课,谁知道他居然秒回了: “你就是那个尾号为忆的人吧。” 我的手又一抖,看上去他还是很在意,没办法,我只好装傻了。 “……?什么?” 等了一会儿,他终于回复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然后他下线了。 …… 看着科比的英姿渐渐变成灰色,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我。 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难过吗?或许吧。可我那时更多的想法,却是逃避。 因为我真的累了。 时光匆匆,我想现在,我切身体会到了这件事情是有何等残忍。对于挥霍时间的人来说,他们只是在享受可以淋漓尽致的青春。而对我像我这种必须要依靠情感寄托才能苟活的人,一旦时间的狂潮出现一点点的偏差,就会给我们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肖忆,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我的吧。 我站起来,外面的阳光暖洋洋的。透过窗户,我可以看见操场上有很多人。如果换了平时,我肯定会去篮球场看胡子打球。可现在,我却一点这样做的想法都没有。我都失去了与胡子做朋友的资格,那看他打球,和他成为朋友,或者更进一步的接触,也都只不过是我的奢望罢了。 钟知雁走到我的身旁,小心翼翼地问:“他拒绝你了?” 如果她是个男的,我好想抱着她痛哭一场。可惜她不是。 “哦,是吧。”我轻描淡写地说。 钟知雁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立即明白了一切。所以她没有在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去。 “我只有一点要忠告你,”她停住了脚步,“如果你有工夫为这种事情意志消沉的话,不如把精力花在应对毛鸽那帮人上。” “没有意义。”我耸了耸肩,“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午后,我照例在林荫小道里散步。走到那棵树前,我感慨万千:肖忆曾在那里采集了满满一袋桃花瓣,郝萌曾在那里将我打醒,还有我那时对胡子的思念,全都深埋在这棵长满新叶的桃树下。而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阿凉…… 如果是你的话,可以懂得我此时的想法吗? 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们替我想到了我会遇到什么样的可能,他们替我填补了我可能会遇见的一切,他们剥夺了我享受弯路的资格。 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可我不喜欢这样。 人生,怎么可能一帆风顺?如果在最青春的时代,与所有的挫折都擦肩而过,那以后如果真的有一天,令人手足无措的困难如潮水猛兽般袭来,我该怎么办? 现在我遇到了,我真的遇到了,可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他在就好了。 哪怕他打我,骂我,或者干脆不理我,但只要看着他的眼睛,我就相信我可以从中得到指引我走下去的光辉。 唉……真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阿凉平时一直欺负我,现在他跟我保持距离,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身影成为了我挥之不去的梦魇? 难道真被钟知雁说中了? 难道在和阿凉的相处中,我已不知不觉对他产生了一份异样的情愫? 我不想知道答案。 不,我应该知道答案。 凭什么我不能知道答案? 我朝操场狂奔过去,发疯似得寻找阿凉的身影。看台,没有;塑胶跑道上,没有;篮球场上,也没有……我像个没头的苍蝇,到处乱转。 我一定要找到阿凉,我一定要问清楚:为什么要对我冷淡?到底是为什么? 你给了我希望,为什么现在又要把它夺走??? 突然,一只足球犹如打偏了的炮弹,径直朝我飞射过来。我愣住了,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它离我越来越近。 可是球并没有砸到我——它被一个腾空而起的身影接住了。伴随着他行云流水的运球,足球又回到了属于它的绿茵场。 我惊魂未定,脚一软,直接坐在了跑道上。那个人习惯性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稍稍平静了一些,也抬头看他。 是阿凉。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秒钟的对视,但我想,有一件事我可以确定了。 我喜欢他,无法克制的喜欢他。 像一条鱼儿,在被人为地放到干涸的土地上挣扎过后,又得以重回大海的怀抱;像一株花朵,在饱尝了干旱与炎热的肆虐后,忽而畅饮了雨水的甘霖;像一个星星,在孤单的宇宙里流浪几个世纪后,终于找到了另一颗,可以与他互相辉映的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好像你的身体,藏在众多孤星之中还是找得到你。 我立马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阿凉,你……” 可他没有再迟疑第二秒,立即将自己的身心献给了球场。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不仅没有感到失落,反而还热血沸腾起来。 把自己的生命,献给自己钟爱的事情,无所畏惧。 这,才是青春。 头顶上的太阳越来越毒辣了,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件我早就该做的事情。我急急忙忙冲到小卖部,买了几瓶冰水。我没有带塑料袋,所以只能抱着它们。可即使我抱着寒冷刺骨的冰水,我的血液还是不断地沸腾着。我可能真的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我又一次回到大太阳底下,看着阿凉他进球,我会大声叫好;如果他被人截下了球,我会画圈圈诅咒他的对手;当我看到他凭借精湛的球技又一次夺回了球时,我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了。一次,又一次。阿凉好像能靠意念操纵球,他不断地攻破着对方的门,不断绽放着自己青春的力量。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整个中午,我一直都站在太阳底下看阿凉他们踢球。虽然篮球场就在后面,可我一次也没有回头。 胡子,再见了。 时间过得很快,那帮男生终于踢完了球,勾肩搭背着朝教学楼走去。我连忙抱着水跑到他们必经过的路口,站在那里等他们。 这太阳……真晒人啊,汗流进眼睛里,都分不清流的到底是汗水还是泪水了。 不过就算是泪水又有何妨?这是高兴的泪。 阿凉离我越来越近了,我的心跳也开始越来越快。抱着水的双臂也越来越抖,是太激动了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一瓶水递给阿凉:“快喝吧,解解暑。” 除了他走路时激起的一阵风,别的什么也没有。 他像没看见我似的,继续往前走着。与他随行的穆杰、蓝茂和阿四也是如此,对我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走过去了。 我咬着牙,转过身去喊道:“来喝水啊!我刚去特地买的冰水啊!” 阿凉停了下来。见他这样,其他三人也随之停下,并且朝我慢慢走近。 我听见了阿四咽口水的声音,心里暗暗高兴。我想只要有一个人喝了,阿凉就一定会喝的。他们四个一直这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可惜那只是【我想】罢了。 阿凉朝我的手狠狠地劈了一掌,把水瓶打到了地上。几颗尖锐的石子扎破了瓶身,水漏了。 我感觉浑身冰凉,其他几瓶水也随之掉到了地上,漏的漏,洒的洒,总之就算他们想喝,也是不可能的了。 “呵呵。”阿凉冷冷地说,“你以为你是谁?我们为什么要喝你的水?” 我颤抖着望着他的脸,他站在背光处,所以我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的表情。他或许只是和我闹着玩?恩,一定是这样的吧,这样的吧。 我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说道:“我是雅博啊,是你的同班同学啊,这点关怀不是应……” “应你mb啊!”阿凉又是一掌,直接打碎了一块墙上的砖头,“我就问你,你配吗?你配给我送水吗?雅博是什么jb玩意儿?” 我的骨头像被人抽去了,之前所谓的骨气瞬间消耗殆尽。我低着头,用几乎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可是阿凉并没有听到,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在意我接下来的反应。他只是继续发泄着,他拼命地踩着那些塑料瓶,用脚揣着它们出气,好像它们是世界上最腌臜的东西,被他看到都是脏了他的眼睛。 阿四见情势变成这样,打算开口替我说两句,可被蓝茂用眼神制止了。穆杰这下倒是得意了,在我身边活蹦乱跳地数落着我。 啪嗒,啪嗒。 有几朵梅花绽放在塑胶跑道上,又很快随着强烈的日光枯萎。我很想忍住,可我怎么也忍不住。 这种绝望,快要吞噬我的一切。 不,我应该感谢他,也应该感谢郝萌和钟知雁没有出现,我需要一个人去面对,这是一堂必修课。 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将穆杰推开,然后昂起头走到阿凉面前,恨恨地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阿凉仍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为什么?”我的拳头在慢慢集气,一步步朝他逼近。 见我这样,阿凉笑了笑:“哟,想打架?可你不配啊!” 我的忍耐快要到达极限了:“为什么???” “老子没时间跟你在这里瞎叨叨。”阿凉吹了声口哨,那是示意大家可以把我丢在这里,直接回去了。 穆杰本来还想再奚落我两句,可既然阿凉这样做,他也只能作罢了。蓝茂和阿四收拾了一下四周,也准备脚底抹油。阿凉的口哨声像无数根可以扎进耳朵的针,快要把我的最后防线给捅破。 “我问你为什么!!!!!!!!!”我几乎是哭喊着说出了这句话。 如果不是他,我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 可就是因为他,我才会变成这样!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 “艹!!!!!!!!!!”我怒吼道,“阿凉,你这个混蛋!!!!!!” 可阿凉像没听到一样,依然朝前走着。口哨四重奏又一次响起,像一部紧密的交响乐,压得我无法呼吸。 我不甘心,便朝他们那里又追了几步,可是这次,是我自己停下了。 我看到阿凉拿着一个黄绿色的水壶,正享受着一份来源于一个女生的清凉。 而阿凉的另一只手,则正在那个女生肩上搓揉着。 呵呵,呵呵。 那个女人,我认识。 是陈悫。 第五十七章 钟知雁的礼物 ?呵呵。 是那个陈悫。 是那个我帮着说话的陈悫。 是那个被阿凉拒绝后来找我诉苦的陈悫。 是那个帮我出主意挽回胡子的陈悫。 是那个把胡子对我最后一丝信任榨干的陈悫。 是那个说别人是绿茶婊的陈悫。 是那个自己就是绿茶婊的陈悫。 呵呵,呵呵。 我真是太傻了,肖忆暗示了我那么多次,我却都一无所知。要不是亲眼目睹,我想我恐怕会被这个女人继续骗下去。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说不定只是一个误会呢?说实话,我心里还藏着诸多疑窦。看起来有必要和她沟通一下了。 回到教室,他们还没有回来,不知去哪儿浪了。钟知雁见我脸上阴云密布,似笑非笑地说:“怎么,又遇到什么事了?” 我坐下来,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既然钟知雁是肖忆推荐给我的人,在这件事上我就没有必要隐瞒。 听完了我的讲述,钟知雁微蹙着眉头:“你是说,肖忆在信上再三强调的‘小心你身边最近的人’,那个人,就是陈悫?” “恐怕是的。”我摊了摊手,“陈悫以前曾喜欢过阿凉,还为他绣过十字绣,可是阿凉开始不仅没收,还狠狠羞辱了她一番。如果没有我帮她说几句话,她的十字绣恐怕还在荒地上躺着呢。” 钟知雁面无表情:“接着说下去。” 还真是奇怪,原本目睹了这一切,我应该是怒气冲冲的。可钟知雁好像浑身都散发着魔力,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冷静了下来,过去的一幕幕画面也开始浮现。 “陈悫她……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我记得有一次男生们踢球回来张罗着要开空调,那时还是初春,根本就没有必要。陈悫第一个跳出来,要求他们把空调关掉。” “恩。”钟知雁点了点头,“性子泼辣,这一点我第一次和她见面时就察觉到了。” “然后……”我回味着自己那时的心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陈悫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了阿凉。为着他,平常的暴力女陈悫一下子成为了文静淑女,还绣起十字绣来,可把大家吓得不轻。但当她被阿凉拒绝后,她好像郁郁寡欢了一阵子,但又很快就恢复了她的本色——那个泼辣的姑娘。” 钟知雁忽然从桌洞里抽出一个相册,把玩着里面的相片:“你们还真是有趣。” “后面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接过了钟知雁递给我的照片翻看起来:“出现了一个尾号为忆的人,介入了我和胡子之中。由于ta的缘故,胡子对我的信任降到了冰点。” “这件事,肖忆与我说过。”钟知雁露出了不自然的微笑,“那时你还怀疑她对吧?” 我无奈地说:“没办法,换了是你,你也会和我有一样的选择。” “是与不是,全在于事实。”钟知雁将她手中的照片放回相册,又示意我把我手中的照片摊在桌上。 钟知雁指了指照片上的人,带着一丝轻蔑道:“这个女人,就是那个尾号为忆的人。”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运动服。一头马尾高高地扎起,遮盖住了她大半个脸庞。她正躲藏在门后,朝教室里面偷窥着。那教室里面的人,则是正在谈话的我和肖忆。这张照片的取景角度很不错,我,肖忆,还有那个女人,全都囊括在这一张小小的相片中。 又是她……陈悫……我的灵魂被狠狠刺痛了,一种恶心感渐渐袭上我的心头。一想起这个女人曾搂着我的脖子跟我灌输追男秘籍,我就恶心地想要吐。 钟知雁收起照片,耐人寻味地看着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我一拳砸在桌子上,“我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我不可能会去和她撕破脸,也不可能和她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只会和她继续保持着融洽的关系,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钟知雁盯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我笑了,是苦笑:“难道你觉得我还有别的办法?” 钟知雁也笑了:“我有办法。只要你跟我走,我就送你一份大礼。” 看着钟知雁不像是在开玩笑,我便也不再推辞了:“好啊,如果你能在这件事上帮到我,你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钟知雁轻笑了一下:“呵,你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只是因为肖忆嘱咐我要照顾你,我才会帮你做这么多事的,否则我哪有闲情逸致把时间花在你的这点儿小破事上。” 这女生真傲娇…… 跟着她走了几步,我感觉有点不对了:“你是要带我去……” 钟知雁轻描淡写:“拿出你对肖忆的信任来信任我,别问那些没有必要的。” 她的话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我渐渐安定下来了。 没过多久,我们就到了目的地——那个地方我上午才来过,是隐蔽的楼梯间。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我好像能微微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都说了叫你们放开老娘!你们不知道老娘是谁吗?” “管你他妈是谁。”紧接着传来了扇耳光的声音,“老实点!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这是……”我用询问的眼光看向钟知雁,可她仍然一脸淡定。到了门口,她轻轻敲了敲门:“大猩猩,我来了。” 大猩猩? 我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钟知雁瞪了我一眼,从她的目光中,我可以读到来自她内心深处的鄙视。 门很快开了,粗笨粗笨的大猩猩点头哈腰像迎接女王一样迎接着她:“雁姐,您来了。” 钟知雁生硬地点点头,走了进去。见此情形,我也只能跟了进去。 楼梯间里的光线比外面暗,所以我开始并不能立即适应里面的光线。不过没过多久,也逐渐可以看清楚了。算上我和钟知雁,这间狭窄的房间里一共有五个人,真难为大猩猩这种身材的大个子还能挤进来了。 “哟,雁姐来了?”一个女生正在踩地上那个人的头。见钟知雁来了,她也走了过来:“这位是……雅哥?” “叫什么雅哥呀。”我的脸一下子红了,“就叫我苏献雅吧,你要是愿意,可以叫我雅……不,可以叫我小雅。” 钟知雁又不满地瞪了我一眼:“你不说话会死吗?”然后她又话锋一转,“大猩猩,江忞,我是怎么吩咐你们的?” 叫江忞的女生立即低下头去:“抱歉,我们疏忽了。”她朝大猩猩使了个眼色,大猩猩立即把地上的那个人拉起来,扯过一团布条塞在她的嘴巴里。 “呜!呜!”那个人挣扎着,可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力壮如牛的大猩猩。突然,大猩猩的身体抖了一抖,松开了那个人。 “这骚娘们……”大猩猩捂着裆,痛苦万分。 钟知雁很快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她涨红了脸,低下了头。江忞连忙冲到那个人面前,狠狠扇了她两耳光:“怎么,还敢反抗?” 许是这两记耳光彻底把她打怕了,那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不再挣扎。 “够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钟知雁,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猩猩跳起来,急冲冲地要替她解释,可钟知雁挡在了他的面前:“苏献雅,我说过,要送你一份大礼的。” “这就是你所谓的‘大礼’?”我怀疑是不是她的脑子出了毛病。躺在地上的人,是陈悫啊! “这还不是大礼吗?”钟知雁的声音愈来愈冷,“对付这种人,就要用最不留情面的办法。” 我转过身去,看着那个噙着泪的女人,心里无比矛盾。 “如你所见。”钟知雁一步步朝她走近,“这是她应该获得的回报。” 陈悫不住地摇着头,眼神里全是惊恐,浑然不见她平时的霸气。 “哼,现在知道怕了?”江忞也补刀道,“怎么抢男人时不见她有一点点愧疚?” “钟知雁。”我拉住了她的手臂,“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我们没做什么啊。”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去菜场上买白菜一样,“这个女人欺骗了你,所以我就让大猩猩和江忞去把她抓了过来,在这里好好让她反省反省,仅此而已。” “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我提高了音量,“你们这是在……” “你以为我不知道?”钟知雁甩开我的手,“你以为她是个好东西?告诉你,她也是毛鸽的人!尾号为忆也好,和阿凉在一起也好,勾结穆杰引来汪汪也好,这一桩桩事情,全都是这个女人做的!你现在还要替她求情?” “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丝毫不退让,“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来处理!请你们不要插手!” “靠你自己?”钟知雁讽刺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本事对付毛鸽的人?如果不是肖忆对你另眼相看所以特地让我过来,你早就死了!” “那又怎样?”我不顾她的阻拦,毅然冲过去把陈悫从地上扶起来,然后扯掉了她口中的布条。 陈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气,脸上满是泪痕:“雅……雅博,救救我,他们要杀我……” “苏献雅,你不可以这样!”钟知雁声嘶力竭地说,“你要是在这里把她放走了,我们以后只会夜长梦多!” “是啊是啊!”江忞附和道,“雅哥你可能有自己的想法,但陈悫绝不是个小角色,轻视她的作用只会让我们自己尝到苦果!” 大猩猩则跑到门口,用他庞大的身躯堵住了门,意思是“瞧,她走不了”。 我觉得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我把两手往下压了压:“两位美女,还有大猩猩,至于这样吗?” 钟知雁没有任何松懈:“我们没有在开玩笑。” “我知道。”我又转过身去,看着陈悫凌乱的衣衫。她的肩膀就在几十分钟前,还沾染着阿凉的指纹呢。 呵呵。 我掏出餐巾纸,帮陈悫擦去了脸上的灰。在接触她肌肤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在剧烈地颤抖着。 “雅博,雅博……谢谢你。”她又一次哭起来,可能是觉得有我在,她自己就安全了吧。可是她很快就停住了抽泣。 因为我拿一把小刀,抵住了她的脖子。 这回轮到钟知雁他们惊呼了:“喂!雅博你要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轻描淡写地说,“陈悫,你最好把你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否则……” 一丝浅浅的血迹从她的脖颈开始渗出。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第五十八章 我真是猪狗不如 ?我怂了。 很久以后,当我回想起现在的这一刻,我真的不知道如果陈悫没有妥协,我的刀子会不会再继续往她脖颈上削去。当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挣扎在你的手里,你就像一个可以主宰他人生死的审判者。这种快感,绝不是用几句话就可以概括的。但对我这样一个一直都很怂的人来说,我没有做过任何类似的事情,因为我习惯了忍受,甚至有一段时间,忍受成为了我惯用的逃避手段。但现在,面对这个威胁到我的女人,我不得不做出一些改变。 幸好陈悫招了。 “我说!我说我说!”陈悫像是即将溺死的人,拼命地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是我!是我冒充肖忆,去挑拨你和胡子的关系!也是我给你出主意迷惑你,让你和胡子的关系彻底终结!” 我暗暗高兴,肌肉突然传来一阵酸痛感。正当我想松手的时候,钟知雁灼人的目光像是要把我烧死,她用口型说:“别心软。” …… 我心一横,没有松手。血丝沿着刀,逐渐滴在了地上。 “你最好不要有任何的隐瞒。”钟知雁走上前来,她朝江忞扬了扬脸。江忞会意,一个小红灯在黯淡的房间里闪了一下光,又很快黯淡了。 陈悫不敢轻举妄动:“还有……还有……” “先不说还有。”我打断了她,转头问钟知雁,“我问她些别的,可以吗?” “你自便。”钟知雁说。 我的语气渐渐沉下去:“陈悫,我念在你曾帮我说话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请你解释一下你和阿凉的关系!” 即使是在这种状况下,陈悫的脸色居然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紧紧地咬着牙,像是在犹豫。 “哇啊!”她忽然跪倒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渗下来。 “雅哥问你话你敢不说?”江忞又一拳打在陈悫腹部上,疼得她哇哇大叫。我抹了一把汗,把刀收了起来——这恐怕是我的极限了。钟知雁发现了这一点,她扬一扬脸,大猩猩立即走了过来,示意我搭着他的肩膀休息。 “陈悫,”钟知雁走到了陈悫面前,“你和阿凉是到底是什么关系?指使你做着一切的人是谁?你都给我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我……”陈悫正欲再说,却忽然卡壳了。 理由是因为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阿凉。 看着阿凉,我的心忽然又慌乱起来,他怎么来了? “雅博,”阿凉冷笑着,“胆子够肥啊,看上去是我一直小看你了。” 我望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陈悫见阿凉来了,颤抖的频率小了很多,可因为钟知雁和江忞就在旁边,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像根木头一样站在那里。 “想知道我和陈悫的关系?”阿凉一步步朝我紧逼,“真是好笑,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你想知道你就能知道?” 大猩猩看不过去,挡在我的身前:“凉哥,这样……没有必要吧?” “我呸。”阿凉满脸都是不屑,“真他妈恶心。” 性子刚烈的大猩猩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他眼睛立马红了,指着阿凉吼道:“你他妈不要给脸不要脸!” “我要不要脸关你什么事?”阿凉又笑了,笑的我毛骨悚然,“我在和雅博说话,无关紧要的人都给我滚!” 大猩猩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被江忞拉住了。我深吸一口气,紧紧握着藏在口袋中的小刀:“阿凉,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阿凉依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叫你放了她。” “放了谁?”我感觉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我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把小刀朝他扔过去。 “放了她,”阿凉一字一句地说,“陈悫。” 不知怎的,陈悫听了这句话后,面色竟露出了少女般羞涩的潮红,看到她这种表情,我的心被狠狠刺痛了。 我的心里下起了一阵针雨。 他妈的。 我真是猪狗不如。 “你,再说一遍,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多少遍都是一样!”阿凉冷冷地说,“我,阿凉,叫你雅博,放了陈悫。” “你,叫我什么?”我低下了头,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遮住了我的眼睛,咸咸的液体流入了我的眼中,很涩。 “我,叫你——雅博。”阿凉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就像是以前叫我一样。 与阿凉的一幕幕记忆,就像虚幻的肥皂泡一样。它们在我的脑海里飞来舞去,最后渐渐幻灭了。 “雅博,胜负,应该很明显了吧。” “雅博,你好厉害喔!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可以摆清自己的位置?” “雅博,你可以原谅我吗?之前对你做的那些,都只是我在和你闹着玩儿。” “都什么年代了,还赔礼道歉。雅博,丢人现眼也要有个限度。” “我说过很多遍了,活在这个世界,我们就必须身不由己。我没有办法去解释,我希望你可以接受这个答案。” “我,阿凉,叫你雅博,放了陈悫。” 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却要亲手把它夺走。 “好。”我下定决心,走到阿凉面前,抬头盯着他的眼睛,想努力捕捉那一团稍纵即逝的东西。 自作多情了。 我朝钟知雁点点头:“放了她吧。” 钟知雁淡淡地说:“这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我又一次看向阿凉。 不知不觉,他已操起了一个凳子,直直地指着我。 就是这样吗? 他的凳子砸下来了,把我砸的头破血流,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和他扭打在一起。我用尖利的指甲在他身上划了好几道口子,他的拳头则把我身上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他就像以前一样,穷凶恶极地向我发起如狩猎般猛烈的进攻……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或许那本就不是我的东西吧。那本不应该产生的情感,此刻也像沙漏里的沙子,向着一个无人逆转的方向,渐渐漏光了。 “放了她吧。” 阿凉很快就放下了凳子,因为他怀中依偎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少女,那少女将头伏在他胸前,像是在抽泣。 真他妈恶心。 趁眼泪还没有流下来,我连忙擦去了它们。我昂起头,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你想带她走就带她走吧。”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和阿凉说话了。 可是阿凉连这句话都没有听完就转身走了,所以他更不可能听到我后面一句几乎是用哭腔说出来的话: “你想做什么你就做吧。” 这是最好的结局。 望着阿凉和陈悫互相搀扶离开的背影,我的心痛的快要裂开了。我冲出去,对着他们大吼道:“阿凉!我x你妈!!!我x你大爷!!!你这个混蛋!!!!” 混蛋……真是混蛋! 陈悫曾向我抱怨她居然会爱上阿凉这个混蛋,现在轮到我了,我居然也爱上了这样一个混蛋! 吼出来后,我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仔细想想,陈悫又何错之有?阿凉本来就是单身,我跟她自由竞争,只是她赢了,我输了罢了。 在这件事上,我更痛恨的是阿凉。 捉弄我时比谁都开心,可转眼间就把我一脚踹开,变脸比变天还快,我怎么可能接受!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阿凉当成朋友看的,是那次在草地上,还是那晚在月光下?好像早就不记得了。但和我们班其他男生相比,穆杰随心所欲,蓝茂心高气傲,阿四令人望而生畏,阿凉是最好沟通的一个。 但阿凉也是最喜怒无常的一个。 我没有别的办法,天生的性格早就了我现在的处境,除了去积极适应它之外,我既没有心情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它。 真是一个……可悲的事实。 不知不觉,钟知雁已悄然来到我的身边,来得正好,我有一堆事想问她。 “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钟知雁不住地摇着头,“说实话,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我也没有料想到……我错估了你对他的感情。” “没有什么错估不错估的。”我平静地说,“是我一开始就错了。” “你觉得是你错了么?”钟知雁的语气寒冷得像一块冰,就像我第一次见她那样使人战栗。 “先不说这个了。”我朝四周张望着,“大猩猩……和那个叫江忞的女生,他们……” “我还以为你不会询问他们的身份呢。”钟知雁理了理她的衣服,漫不经心地说,“他们都是我的人,或者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和我都是肖忆的人,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你们是怎么……抓到陈悫的?”我追问。 “很难么?”陈悫从随身携带的腰包里取出了把指甲剪,开始修剪指甲,“就大猩猩那体魄,你觉得对付一个女的会有什么困难?陈悫再泼辣再野蛮也不过是个高二女生,在大猩猩,或者江忞面前,完全是不堪一击的。” 听了她的回答,我知道我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既然连这样的事都能易如反掌地做到,那他们想获得这个情报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钟知雁收起了指甲剪,眉头紧锁:“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我看着她的双眸,那里面蕴藏着许许多多我无法判断的杂质,所以我心里有一些畏惧,不仅是对她,更是对她身后的人。 “你应该是想问……阿凉是怎么知道陈悫落在了我们手里……这件事吧?” 依然是平静地如一潭死水的语气,但我能感觉到隐藏在她话语中的微小波澜。 见我沉默不语,她又接着说下去:“其实我也很疑惑,大猩猩和江忞是绝对信得过的人,消息绝对不可能是他们透露出去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现在已经让他们立即去着手调查,希望能尽快把潜伏在我们身边的这个隐患清除掉!”钟知雁非常坚定地看着我。 “这是你的自由,我没有权利干涉。”我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有些无法接受罢了。” “无法接受?”钟知雁急了,“苏献雅,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没有什么无法接受的,当你惹怒毛鸽,当你与阿凉接触,或者当你踏入这所学校的那一刻,这一切就都是早已被安排好的定局。你我都不过是游戏于这个棋盘中的旗子罢了,这不是能为你的主观意识而改变的,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明白,我当然明白。”我疲倦地说,“可我只是想好好找个感情寄托,就像胡子那样的。即使不能和那个人在一起,至少也能让我有继续前行的动力,我的全部愿望,仅此而已。” 第五十九章 你们是都瞎了吗 ?钟知雁无奈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不知是她想不到跟我说什么了,还是我的不开窍真的把她气到了。 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冬去夏来,这样的生活并非我可以主宰。胡子在一个特定的环境里进入了我的生活,又在一个特定的环境里离开,而导致他离开的因素,是人为的。 这个人居然还是我最好的闺蜜!(至少是表面上) 我一直都是个很胆小的人,与钟知雁接触的这短短半天,我的世界观已经快要被重启了,想要叫我一下子接受,谈何容易? 过了一会儿,还是我开口了:“钟知雁,说真的我非常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安然无恙地和你谈话了,但是我却付出了无比沉重的代价,这代价远不是你同我说几句话就可以抵消的,我答应你,我会努力去接受这一切,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吗?” 钟知雁沉默许久,无声地点点头。 我转身离开了,头顶的太阳很晒,阳光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那没出息的液体,又流下来了。 这是我……第几次哭了?我可能自己都没有概念了。习惯性地流泪,是懦弱,也是坚强到极致的伪装。 盼望着有一个强有力的怀抱,在我最失意的时候,做我最坚强的避风港。有那么几秒钟,我能感觉到温暖的阳光透过云层倾洒在我身上,那是带着自立与成熟的味道,在支撑我的身体。然而这些终归不属于我的东西,不过是一时华丽的点缀,在短暂的绚烂绽放后,会全部化为灰色的蝴蝶,被自卑的泥土掩盖。 这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不幸? 钟知雁的答案是要我适应一切,阿凉的答案是要我放弃一切,可我,却想创造只属于我的一切。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的弱小,一直以来,我几乎都是依靠着自己的朋友才可以走到这一步的。如果没有肖忆的支持,或者郝萌的陪伴,我可能早就在某个场合倒下了,绝不会走到今天。 但现在肖忆走了,郝萌也因为种种原因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我也懒得去找他,因为我真的没有余力再去做旁的事了。 顺其自然吧。 回到教室,自然免不了一阵嘘声。陈悫和阿凉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哼,我都怀疑是不是去做爱做的事了。穆杰正在把我的事情叽叽喳喳地大肆宣扬,我留意听了一下,无非就是说我这个人有多么变态,暗恋胡子送他礼物,见事情败露就绑了陈悫发泄云云。别说,虽然他说得天花乱坠,但还真有不少人信了。 “哎哟,真是恶心。” “雅博这人……自己恶心也就算了,还去恶心别人。” “真不知道怎么还会有人支持他,换了我,早就去给阿凉道歉了!” “是啊,居然敢骚扰阿凉的女朋友,他落魄成这样,也是活该!” “阿凉呢?是看雅博太恶心连教室都不想进了吗?” “指不定呢,阿凉别提有多恶心雅博了。我跟你们说啊,雅博他……好像还喜欢阿凉……” …… 这帮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我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去想跟他们理论,愉愉却拦住了我。 “不要,”愉愉轻声说,“不要意气用事。” “我没有意气用事,我很冷静。”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所以我的语气稍稍平静了些,“他们在抹黑我,叫我怎么容忍!我承认我很懦弱,但还没有懦弱到任人踩的地步!” 愉愉摇摇头:“再怎么着急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你看看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 我抬起头,装作在看风景。见我这样,旁边几个安静在写作业的人忽然愣了一下,然后又很快埋下头去。 ……真是什么地方都有他的眼线。 我大步流星地走上讲台,蓝茂看见我,嘲讽地说:“雅博,事情都发展到这地步了,居然还有人站在你这边,真不知道是我的眼睛有问题还是她们的脑子坏了啊?” 我本来不是很想和他搭话,但他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不想嘴软:“如果你们一个一个都在这种场合跳出来指责我,那么当初我被阿凉欺负的时候,你们是都瞎了吗!” 我狠狠地摔门而出。 这不是我第一次受到他们的排挤,但却是我被排挤得最恼火的一次! 凭什么! 一次又一次的真心付出,就换来了这种里外不是人的结果? 我恨! 我恨别人,但我更恨自己! 我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贱! 我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下狠手? 为什么? 为什么?? 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 我在偌大的校园里徘徊着,有好几群勾肩搭背的男生嘻嘻哈哈地从我身旁走过。他们离我也就那么一两米的距离,可我距离那双搂住我脖子的手,可能就是从深海仰望天空的感觉吧。 虽然是苟活在深海中的鱼类,但我也渴望有一双能飞向天空的翅膀。在那里,没有世俗的眼光,没有条条框框的阻挡,只有自由,只有与我同行的伙伴们。我们或许会争吵,或许会出现分歧,但不会改变的是我们的友情,不会改变的是我们前进的方向。因为我们不是单独的个体,我们是引以为豪的同类。 但现在,我被他们单方面排除在外了。 因为我是异类。 我不甘心。 回去行尸走肉地上了节课,耳边照例充斥着假笑和假惺惺的话语。我平常是很能听得进去的,并且原封不动地把它还回去。但今天,我觉得好恶心,快吐了。 尤其是我看到陈悫依偎在阿凉怀中撒娇的场面。 钟知雁好几次走到我的身边想安慰我,不过她根本不会安慰人,呆了一会就被愉愉劝走了。大猩猩也跑了过来想和我拥抱,不知怎的,他们这样刻意的关心,反而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谢绝了他们的好意后,我去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我不应该去的地方。 操场。 这是少年挥洒汗水的场所,也是我情感最容易爆发的地方。虽然胡子已经彻底拒绝我了,或者彻底和我友尽了,但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情不自禁地走到这里来。 太阳,真好啊。 一个小小的抱着水的身影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看到他,我意识到西瓜头和胡子肯定就在前面的篮球场,要往前走几步吗?我想了想,又退了回来。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即使我只是喜欢他而已。 很可悲吧?可事实就是这样。 我坐在草地上,能感受到大地的生气勃勃。但我心里的阳光却完全被乌云遮盖了,但完全找不到快乐。 “雅哥,”穿着淡蓝色百褶裙的少女忽然坐在了我的身旁,“你怎么了?” “啊,是你啊,江忞。”我勉强笑笑。回宿舍换了身衣服后,江忞现在看起来像个女文青,一点也不露她刚才还是个女打手的痕迹。 “刚刚不就说过了吗?叫什么雅哥啊,多见外!我只不过是个普通学生罢了,叫小雅吧。”其实我已经被她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忞点点头,害羞地说:“好的,小雅。” ……这货真的是刚刚那个江忞吗?确定不是她的双胞胎妹妹? 江忞没有解释她的转变,而是一直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篮球场。有时候,她会侧头笑笑。 我顿时明白了她的来意:“怎么,看上谁了?” 想想还是有些心酸的,江忞精心打扮后,虽说不是像钟知雁那样一等一的美女,但至少也是个带出去绝不会丢面子的姑娘。也不知是哪个小子被她看上了,还真挺有福气的。 江忞什么话也没有说,而是用充满热烈的爱与执着的眼神望着一个少年。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居然是胡子?? 情敌???? 江忞很敏感,她立即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小雅你不要误会,我看的不是胡子……” 可她目不转睛的目光还是没有朝那个方向移开。我将信将疑,这时胡子跑到了场上的另一侧去捡球,可江忞的目光并没有随着胡子的离去而改变,我这才松了口气。 于是,我又一次顺着她的目光朝篮球场上望去,又是一个熟悉的人—— 居然是西瓜头…… 我大吃一惊:“奚劀?” 江忞羞得面红耳赤:“小雅,不要讲出来嘛,人家好害羞。” 我还是不太相信:“真的是他?” “恩。”江忞站了起来,风将她的百褶裙吹得像一朵盛开的雏菊,可惜我不是绅士,对此不感兴趣。 “那个男孩……是个性子特别倔强的人,一旦决定了什么就不会改变。你不觉得在16,17岁的年纪,身上还留着这种孩子气特质的男生越来越少了吗?”江忞说起这话时,面色竟还有些微红,看上去相当纯情。她说的一套一套的,在我看来,孩子气浓重的反而是她吧?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或走光),江忞理了理裙子,又重新坐了下来:“雅博,我知道我不该问,但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够回答我的问题吗?” “可以啊,”我低头看着江忞,即使理了理裙子,紧紧包裹住她身体的白色衬衫还是使她濒临在走光的边缘(虽然我还是不感兴趣)。 “唔……”见我这么直接,江忞有些支支吾吾,“雁姐她……给我和大猩猩布置了去查出阿凉是如何得到情报的任务,这件事的直接关系人是你,可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漠不关心?我来这里都这么久了,可你到现在都没有问我。” “就这件事啊。”我淡淡地说,“你和大猩猩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不可能是你们透露出的消息。阿凉在学校里的眼线又那么多,肯定是哪个人目睹了你们带走陈悫,然后报告给他的啊!” “不,不是这样的。”江忞的声音突然低下去,“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事实上,阿凉他,是亲眼在暗处看着我们把陈悫带走的。” 第六十章 以前的女朋友 ?这倒是一个出乎我意料的结果。 不过仔细想想,这个解释其实也不算太离谱。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阿凉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也说得通了。可问题是,他为什么不阻止江忞和大猩猩,反而要在陈悫受虐后才大摇大摆地过来? 我问江忞:“这个原因可靠吗?” 江忞肯定地说:“绝对没错,根据我们的线人的反映,阿凉与陈悫分开后,表面上是走了相反的方向。但其实他并没有走远,而是悄悄跟着陈悫。为了不被人发现,我们选取了学校里最为僻静的地方来带走陈悫。只要不是他在刻意跟踪的话,他知道这件事的可能性为零。” “双重跟踪?”我吃了一惊,“你们是在拍警匪片?” 江忞点点头:“是啊,是我们小看他了,结果被他双重跟踪了。小雅,对你来说可能是有点难以接受,不过对我们来说,这些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慢着,”我的脑子飞速运转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对于阿凉后来带走陈悫的行为,我们应该就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解读了。” 江忞瞪大了眼睛:“另外一个角度?什么角度?”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那群少年,“阿凉这样的行为……不更像是做给什么人看的吗?” 这时,球场那里传来一片喝彩。我顾不上再和江忞说话,而是认真地看着那群少年。只见胡子顺利地盖了对手的帽,然后立即把球传给了西瓜头。西瓜头得球后像条鲶鱼一样灵活,迅速穿过了对手的重重包围,最后又把球传回给了突围出去的胡子。 几乎没有一丝迟疑,胡子投篮了,篮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球没进。掉在了地上。 掉在了地上。 掉在了地上。 “小雅!”江忞突然在我耳边大吼了一声。 “你干嘛?”我回头一看着那个貌似文静的女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刚刚跟我说……她喜欢西瓜头? 小小之前告诉我,胡子很爱他的前女友,可后来那个女人劈腿了,劈腿的对象还是胡子的好兄弟西瓜头,这次伤害给胡子带来了无法愈合的创伤。但是……那个女的好像不在本校,所以不可能是江忞。 我笑笑:“没什么,你突然大叫了一声,也不怕震聋我?” 江忞不但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还有些小气愤:“谁让我叫了那么多遍你都不回答我?我还以为你灵魂出窍了!” ……这姑娘,刚刚还毕恭毕敬地叫我博哥呢,一眨眼就变成了火辣少女。 “江忞!”另外一个少女的身影翩然而至,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她有些愠怒地喝住了江忞,不满地说:“你怎么说话呢?” “雁姐……”江忞的眼中滑过一丝失落,“我……” “你什么你?”可能是因为刚才的事让她积了一包气,钟知雁便把火气全撒在了江忞身上,“我叫你调查的事你不去调查,倒在这里偷懒?” 江忞咬着牙,默默低着头。看她这样,我不免想为她开脱几句: “她也是好意……” 钟知雁像个被点燃的炸药桶:“你的问题等下再说!我现在在教训我的人!” “我有什么问题?”我提高了音量,“不要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有问题的是你!” 钟知雁气得浑身发抖:“你真是不识好歹!狼心狗肺的东西!扶不起的阿斗!” “是又怎样?是又怎样?”我也正好满腹牢骚,也有兴致吵架,“你有本事你就别来管我的事啊!阿凉也好,陈悫也罢,你把这些事越弄越糟糕!” “好,我记住了。”钟知雁指着我,激动的情绪使她的五官扭曲变形,“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遇到什么麻烦,不要再来可怜巴巴的找我!” 说完她就气冲冲地转了身,把一头乌黑长发甩得像梅超风一样。 “哼。”我也背过身去,继续看着胡子他们,不再理她。 可这样就苦了江忞,她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很是为难:“你们……” “我们什么我们!”钟知雁恨恨地,“你要愿意跟着苏献雅就跟着苏献雅,反正他发生什么事都跟我无关!” 我真是不知道钟知雁怎么想的。这些事她偏偏都要插一脚,结果结局还那么尴尬,弄到最后还说我有问题,真是服了她了。 “好了好了,”一个单薄的身影走到我们的中间,柔声说道,“现在这种关键时刻,你们有什么好吵的?” “哦,是你啊。”钟知雁的脸色缓和了很多,但还是气得呼哧呼哧的。 我瞟了一眼来人,又指了指钟知雁:“跟这种不识好歹的人,我没法交流!” “我不识好歹?”钟知雁冷笑着,“也不知道是谁,心软得像个老妈子,对敌人仁慈地差点没好吃好喝地把她供起来。” 我懒得和她争吵,把来人拽过来问道:“愉愉,你来干什么?” 钟知雁也不甘示弱地拉起了愉愉的一条胳膊:“叶愉心,我劝你不要管苏献雅的事,这家伙太难搞了!” 愉愉用力地挣脱了我们俩:“你们的事我都不想插手,只是你们没有发觉吗?有一些东西,已经开始发生不可逆的转变了。再继续窝里斗下去,只会让看好戏的人是愈发嚣张。” 愉愉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这么多天,我已受够了流言蜚语的困扰,更别说心高气傲的钟知雁了,她可做不到像肖忆那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钟知雁果然被触动了,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但江忞忽然插话道:“我想……有句话我可能必须要说一下。” 说来也奇怪,愉愉、钟知雁和江忞这三个今天才见面的人,居然相当熟络,莫非她们以前见过?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江忞。”愉愉淡淡地说,“有什么话总是憋不住地想要说出来” 江忞笑道:“愉心,你又何曾改变过?只是时间不同,我们的立场也会发生不由自主的改变,而这一切,不都是那个女人造成的吗?” 钟知雁啐了一口:“真是讽刺啊,江忞,你确定你要在这种场合提起那个女人?” “是的。”江忞果断而坚定地点了点头,眼中放出一种执着的光,“艾晴飔她,回来了。” 艾晴飔? 提起这个名字,即使是一直装高冷的钟知雁,脸色都变得很不好看。一向开朗活泼的愉愉也紧锁了眉头,看上去很不高兴。 “小雅,”江忞叫道,“我想你应该知道吧?关于奚劀以前的那个女朋友的事情。” “唉?”我抓住了一个字眼,“‘以前的’?” “还是我来说吧。”愉愉接过了话茬,“我,江忞,钟知雁还有艾晴飔四个人在初中时代,就是关系很亲密的好朋友。临近中考时,我们约定了要考同一所高中,可是后来……” “后来出了一些变故。”钟知雁急急忙忙地打断了愉愉,“只有江忞和叶愉心考在了这所高中,我因为一些个人原因去了另一所学校,艾晴飔则出国了……” “出国了?”江忞的语气中充满着愤怒,“知雁,你真的相信?” 这次,江忞没有叫钟知雁“雁姐”,而是直呼她的名字。但钟知雁却像没听到一样,她的神色很暗淡:“我又怎会不知道?可是我宁愿这样想。” 江忞倔强地直视着钟知雁:“如果你真的是为她好,你就应该接受事情的真相。”她转过头来看我,“小雅,我长话短说了。在艾晴飔成为奚劀的女朋友之前,她是一个叫做胡子的男生的女朋友。可是后来,她劈腿了……” 什么? 小小所说的那个女人,就是现在江忞她们口口声声所道的艾晴飔? 我的好奇心立即被激发起来了:“快说快说,后来呢?” 钟知雁白了我一眼,看起来对我突如其来的八卦很不满,不过我才不在意呢。江忞刚想说下去,眼眶却忽然地红了起来。 “你们有品尝过那种至爱被糟蹋的感觉吗?艾晴飔是我们的好姐妹,她可以和胡子在一起,我们真的很高兴。看着胡子那么关心她,我真的很感动,所以我也很想找个男朋友,于是我开始渐渐和奚劀发展起来。但是有一天,奚劀离开我了,毫无理由地离开我了。” “我问了他很久,因为我真的很爱他。为了他,我开始隐藏自己的本性,每当我凶狠的一面要主宰我的身体时,我就拼命告诉自己,奚劀他不喜欢这样,他喜欢温柔的女生……所以小雅,你刚刚看见的那个温柔的我,很那个凶巴巴的我,还有早上那个女打手,其实都是我,但只不过因为面对不同的人,所以我才用了不一样的态度,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所以,所以……”江忞哽咽了,有些晶亮的液体从她的脸庞滑落,“当我亲眼目睹奚劀和艾晴飔在一起亲密的时候,我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本性了,我冲上去就送了那婊子两巴掌。我恨,我真的恨。尤其是当后来我得知艾晴飔还在和胡子保持男女朋友的关系时就劈腿后,我更恨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是我们的姐妹!一想起我曾和她一起旅行,一起吃饭,一起洗澡,我就觉得浑身都恶心!” “江忞,”愉愉突然紧紧抱住了她,“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多不甘心。可是我们面对那个女人,没有办法,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钟知雁叹了一口气,第一次展现了她作为一个小女人的落寞:“苏献雅,今天看到我们几个这样子,真不该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你以后会慢慢弄清楚答案的,可是现在,你的首要任务并不是跟着我们意志消沉,而是迅速振作起来,不要辜负肖忆的一片苦心!” 肖忆……不知怎的,听钟知雁提起这个名字,我心中有些死去的情感又复活了。 “好了,悲伤就到这里吧。”愉愉拍了拍江忞的脸,“江忞,你不是说你有话要说吗?总不可能只有‘艾晴飔回来了’这么短短的几个字吧?” 江忞擦了擦眼睛:“如果我说,陈悫和艾晴飔认识,你们会不会觉得惊讶?” 钟知雁哼了一声:“当然不会。她们都做出这种肮脏的事情,说她们不认识我还真不信呢。” 江忞垂着头,精神萎靡:“那如果说这一切,从胡子,到阿凉,到小雅,到毛鸽……这一环扣一环的局面都是她策划的,你们会相信吗?” “她?艾晴飔?”钟知雁的语气里满是不屑,“你要说她抢枪男人我还可以相信,但制造出这么大一个局,我还真不相信。她何德何能,能把这一切都串联起来?旁的都不说,她跟苏献雅都不认识,搞苏献雅做什么?所以不仅我会不信,苏献雅和叶愉心都不会相信。对吧?” 我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 可愉愉却开口了:“我信。” “唉?”钟知雁吃惊地看着她,“为什么?” 愉愉带着一点淡淡的笑容,像是在经历过大悲后诞生出的从容。她一字一句地说: “因为我和阿四的分手,就是由她一手造成的。” 第六十一章 我们不是女混子 ?愉愉和阿四,曾经是班级里公认的最被看好的一对情侣。阿四高大挺拔,愉愉小鸟依人,他们真的很般配。 可即使是这样的一对情侣,居然也会分手?我百思不得其解。 从愉愉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我大致可以推测出这样一个结果:由于艾晴飔的介入,阿四对愉愉产生了一定的误会,愉愉也对阿四产生了一定的误会。双方都对彼此产生了误会,本身需要交流才能维护的情感纽带也因此而崩溃了。 因为有的时候,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很脆弱。说分就分的,不在少数。 愉愉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所以她很平静。但我可以看出来,在她内心的深处,欢愉只是一层表面的涂料,枯萎的叶片才是她世界的主角。 钟知雁的眼睛湿润了,她握紧了拳头:“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事……” 江忞的语气也很沉重:“艾晴飔她……太过分了。” 愉愉见她们情绪低落,连忙拍了拍手,笑道:“哎呀,你们都这样干嘛?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还那么在意干什么?” “为什么不在意?”江忞咬牙道,“艾晴飔夺走了奚劀,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无法饶恕了!可她还接二连三做出了这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你叫我怎能不在意?” 看着江忞愤怒的样子,我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不,那或许根本就不是影子,而是一种具有传染性的偏执。 “各位,”我开口了,“虽然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合适说这件事的时机,但你们能听我说几句吗?” 钟知雁咳嗽了一声,用余光瞟了瞟愉愉和江忞:“苏献雅,不好意思,让你看到了我们失态的场面。” 愉愉也反应过来:“对不起小雅,打扰到你了。但是艾晴飔给我们的打击,真的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而且……” “而且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艾晴飔。胡子也好,阿凉也好,这一切都是她一手安排的。”江忞也说道。 “所以……”钟知雁的目光像清凉的湖水,看得我凉凉的,“其实我们对你隐瞒了很多事情,比如我们的身份,现在……或许是应该让你知道了。” 我望着三人,她们都是一脸的凝重,这使我很不适应:“喂喂……你们在说什么?你们不都是普通的高中生吗?” “是普通,但其实也不普通。”江忞淡淡地说,“你看过我打陈悫的吧?你觉得我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我还真被她噎住了。确实,之前的肖忆也好,现在的钟知雁也好,她们和“普通”这两个字几乎是不沾边的。我也曾读过几本校园黑道小说,难道她们是……女混子? 说他们是混子,还真挺符合的——暴力,疯狂,热血,重情重义。随便拉一个人出去都能做一本独立小说的主角了。 可问题是……这也太离谱了吧? 一群知书达理的少年少女,在他们的假面具下,居然隐藏着匕首,铁棍,小刀…… 还有拳头。 我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是啊,如果她们是混子的话,那借助这样的身份,我就可以达到与阿凉相同的高度,然后理直气壮地质问他对我冷淡的缘由了! 说不定还能从毛鸽那里把胡子解救下来,然后就可以…… 哦呵呵…… 突然,我感觉脑袋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在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后,我倒进了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 …… “还是你有办法啊,何星。”愉愉由衷地赞叹道。 大猩猩用力地拍着我的头:“苏献雅兄弟,不是我说你,发春这种病,得治啊!” 我被他拍得七荤八素,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不过这使我的怀疑更加确信了,拥有如此本领的人,不是混子是什么? “我们还真不是混子。”钟知雁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我一惊,这丫头还会读心术? “你们真是太坏了,别逗他了。”江忞冰凉的手指从我脸上滑过,把嘴凑在我耳边柔声道,“小雅,醒醒,有事要说。” 我有气无力地呻吟着:“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我被大猩猩拍得……快昏倒了……” 钟知雁恢复了她一如既往的冷淡:“叶愉心,江忞,何星,带上苏献雅,去那个地方。让他见识见识,我们到底是什么人!“ 大猩猩二话不说,拖着我就走。愉愉和江忞像两个左右护法,跟在我旁边。 看着渐渐变暗的天空,我忽然担忧起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与此同时,在操场的另一端,准确的说是在篮球场的角落,有一对情侣正在激吻。他们吻得非常投入,非常忘我,可能是因为吻到激情之处,男生将手伸进了女生的衣服里,并且不断地搅动着。起初女生还有些不适应,但没过多久,也迎合着男生的力度,咿咿呀呀起来。黑夜为他们盖上了一层幕布,除了那几件很快被除去的衣衫,没有人知道他们做了些什么。 “真是有趣。”一位身姿窈窕的女性看着这一切。她取下了身上的蝶纹披巾,在风中抖动了几下,又重新裹在了身上,“你们学校的人都那么开放吗?” 一旁的男性低下了头,毕恭毕敬地说:“这只是一部分,如果您还想对我们学校做一些其他了解,请……” “不必了。”那女人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你的工作能力还真是不错啊……居然替我收集到了这么多情报,陈悫那女人这次还真是用心给我找了人啊。” 男人低下头,战战兢兢:“承蒙您的夸奖,能得到您的赞许是我最大的荣幸。” “那就好好干!”女人轻轻酌了一口荡漾的拉菲,用豹子一样的目光扫视着那个男人,“抱歉,你的名字我又忘记了,请再说一遍吧。” “这是我的荣幸。”男人弯腰鞠躬,“我是石默诗,您也可以叫我的代号——阿四。” 忽而吹来一阵晚风,把最后的晚霞从天空彻底吹走。阿四立即取出一件黑色大袄,替那个女人披在身上。 “很好。”女人点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皮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阿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打了个响指。很快,在那片丛林中的男女便走了出来。那男的衣衫凌乱,头发上还沾着一些杂草。他的衬衫胸口的那颗纽扣也崩开了,露出的黝黑皮肉上有几道红色的抓痕。女生则娇喘连连,她的内衣带子也解开了,此时不得不拿一块白布遮住自己半露的酥胸。 “蓝茂,陈悫,”阿四吹了声口哨,“这出戏演的够爽吧?” “是啊!”蓝茂激动地说,“没想到在荒野地里抓蛐蛐这么刺激!” 陈悫瞥了他一眼:“你还说?我都要抓住一只了,结果你突然跳过来压在我身上,把我内衣带子都压断了!” “压断了又怎样?”蓝茂一脸无所谓,“就你那身材……送别人看也没有人会愿意看的!” “你!”陈悫气得无关狰狞,“早知道老娘就不找你来演这出戏了!阿凉那块木头都会比你赞美人!” “吵什么吵什么?”阿四不耐烦地看着他们,“目的达到不就行了?陈悫,这可是你找来的大树,要是没抱牢她,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蓝茂你也是,平时没个正经也就算了,这种关键时刻还给我嬉皮笑脸?至于阿凉……” 陈悫面如冰霜:“提他做什么?我和他也不过是演了一场假戏,仅此而已。阿四你也说的吧?只要让雅博心碎的目的达到就万事大吉了,至于后续发展,我没有必要去关注。” “话虽如此……”阿四皱了皱眉,“可他到底也是我们的同学啊……” “我们的同学可不止他一个。”蓝茂拍了拍阿四的肩,“懂得取舍,也是我们必须要学会的一环啊。” “是啊……”阿四望着渐渐黑暗的天空,“只要为了能达到那个目标……付出什么代价也是值得的。” 晚风把阵阵醉人的夏日味道送到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我被大猩猩拖了一段距离后就恢复了精神,又闻了初夏的香气,瞬间感觉自己满血复活了,便挣扎着要走。 “小雅,真不是我说你。”江忞跟我闹了一下后,彻底抛弃了文静的外表,变成了个女逗比,“路都走到这里了,哪还有回去的道理?” “是啊小雅。”愉愉也劝我,“再忍耐一下好不好?我们很快就可以到达了!” “我不要!”我努力挣脱着大猩猩像蟹钳一样的双臂,“我又不是残疾人,我可以自己走路!” “你大吵大嚷什么啊?”钟知雁满脸不悦,“还嫌自己不够风光?想把敌人都引过来吗?” ……我真是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我们终于到了。这是一栋我从没见过的建筑物,虽然它就存在在学校里,可平日里它像隐形了一样,一点儿也不起眼。钟知雁朝江忞使了个眼色,江忞立即走上前去,三下两下就把门打开了。 出乎意料的是,虽然它外表看起来破烂不堪,但里面还挺整洁的,各种灯光和用来开会的桌子也应有尽有。这使我不免愈发好奇,钟知雁她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会有这样的秘密据点? “想知道答案吗?”钟知雁在房间里踱了一圈,转身问道,“江忞,你说线人给我们介绍的那个前辈,为什么还没有来?” 江忞摇了摇头:“这不可能,那位前辈的口碑很高,绝不可能迟到的!” “这就奇怪了啊……”愉愉也说,“如果那个人还没来,会不会意味着……” “呵呵。”一双皮靴,像踩着记忆的砖石般,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来人脱下了黑色大袄,抖了抖身上华贵的蝶纹披巾,带着一丝慵懒说道:“你们是在等我吗?” 钟知雁的眼睛微微放出光亮,但当她与来人的目光对视时,她一下子怔住了。 “艾晴飔?” 第六十二章 她怎么不去死 ?那个叫做艾晴飔的女人脸上带着令人恐惧的笑容:“没错,就是我。知雁,愉心,还有小忞,好久不见了。” “果真是你?”江忞气得浑身发抖,“你还敢回来?你居然还敢回来?” 愉愉不住地摇着头:“晴飔,你太让我失望了,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等一下,”我反应过来,低声问道,“她就是……” 江忞往后退了几步:“我的滑板鞋。” 艾晴飔朝我们逼近了几步:“时尚时尚最时尚。” “切,”江忞啐了一口,转过身来拍拍手,“姐妹们,没跑了,艾晴飔就是线人给我们介绍的前辈。” 钟知雁浑身颤抖着:“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愉愉也说:“忞,你是不是搞错了?晴飔她明明和我们是同一届的,为什么会是我们的前辈?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们的线人怎么会把她引荐过来?” 艾晴飔在房间里踱步着:“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不信你们自己问问小忞,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愉愉还想再说什么,钟知雁却拦在她面前:“愉心,不要。”然后又偏过头去,“江忞,你可以解释一下这一切吗?” “你觉得我会知道?”江忞冷笑道,“看到这个婊子,我现在无比地想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她站在这里,我都觉得脏了这间房间的空气。” “随便你们怎么想吧。”艾晴飔不再和那些女生纠缠,而是朝我走了过来。 走到大约离我五厘米的地方,她停下来了,静静地看着我。 除了肖忆和钟知雁,我还从来没有和一个女生靠得这么近过。在橘黄色的灯光下,艾晴飔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放出诱惑的光。她湿润的嘴唇上搽了透明色的唇彩,不知为什么,她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可能是因为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媚俗香水的味道。 “苏献雅,”艾晴飔轻启朱唇,“哦,你就是苏献雅?” 我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根据江忞她们所说的,艾晴飔是策划一切的幕后黑手。但我无论如何都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就像一只猎取猎物的陆上猛兽,而我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天空,与她一点交集也没有。而且这女的一看就是很难对付的类型,与其被她教训地哑口无言,还不如用沉默对付她。钟知雁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连忙过来帮我解围,她一边把艾晴飔推走一边说:“艾晴飔,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获得我们线人的推荐的,但既然你来了,那么你过去所做的那些事我都可以暂且放下,也请你心里不要有什么包袱,我们专心谈我们的事吧。” 艾晴飔又裹紧了蝶纹披巾,像是很敏感别人触碰她的身体。她欠欠身,灯光给她身上独上一层朦胧色的光影:“这正是我想说的。” “坐下来谈吧。”江忞引我们到了一张会议桌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上座的椅子,“艾晴飔前辈,请您先入座。” 艾晴飔笑笑,谁也看不出她到底什么态度:“小忞,别带着这么强的敌意啊。” 艾晴飔漫不经心的态度终于激怒了江忞,她指着艾晴飔吼道:“你他妈不要给脸不要脸!自己做的丑事你自己都不还明白吗?要跟我们在这里撕逼吗?” “看样子不把事情说说清楚是不能顺利谈话了啊,”艾晴飔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托着下巴,“我已经接受了【那个人】的委托,而现在却不能顺利完成我的任务,这可难办了啊……一方面是姐妹情谊,一方面是身不由己的委托,这架天平,总会有一方不太满意吧,啊?” “晴飔,”愉愉握紧了她小小的拳头,“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如果你不能将一切事情解释清楚,那我们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是吗?”艾晴飔像是根本没把愉愉放在眼里,“愉心,以前你可是我们这些人中最沉稳的,怎么现在会如此毛躁?” 愉愉的脸色很难看:“我毛不毛躁应该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哼,哈哈哈。”艾晴飔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你们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这时,我分明听见江忞压低了声音道:“大猩猩,立即动手!” 大猩猩会意,趁着艾晴飔在倒拉菲的时刻,猛地扑了上去。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一闪而过,牢牢地抓住了大猩猩的胳膊。 艾晴飔把拉菲倒入高脚酒杯里,她晃动着那杯红酒,像是在嘲笑:“喂,你们的口味可真重啊,已经开始推崇这种肌肉型猛男了吗?” 愉愉在桌上狠狠砸了一拳:“你不要得寸进尺!” “说这话的应该是我们吧!”艾晴飔身旁又闪现出一个人,看到她,我简直全身都恶心起来。 “哟,我还当是谁呢。”江忞站出来说,“是谁早上还痛哭流涕地求饶的啊?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你和你投靠的人做出的事,都一样恶心。” 那个人的神色稍稍黯然,但很快振作起来:“我做什么事都有我的理由,我不会后悔。” “所以呢……”我走了出来,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睛,“难道我做什么事,也就没有我必须要去完成它的理由了吗?陈悫?” 陈悫低下头,像是在逃避:“雅博,是你太傻了。不,是你从一开始就错了。胡子也好,阿凉也好,他们都不可能对你产生一丁点儿的情感。你宁愿抓住那些像稻草般脆弱的希望,也不愿意睁开眼睛看看现实世界的残酷。这样的你,怎么可能得到他们的心?” “那又怎样?”我顺手操起桌上一个水杯,“那你就可以随意干涉别人的想法吗?是,我承认我喜欢胡子,我也挺想和阿凉维持友谊的,但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干扰他们正常生活秩序的事!我只是把自己的情感埋在心底,让它自生自灭罢了。是,我是很想和他们有更近一层的突破,但我绝对不会去伤害别人!” “是吗?是吗?”陈悫也操起了一个水杯,歇斯底里地大喊,“那我告诉你,你喜欢他们这件事,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你做了什么也好,没做什么也好,只要你——雅博,你喜欢他们,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困扰!想想都觉得恶心啊雅博,男生喜欢男生,你自己觉得恶不恶心?” “啪”我把杯子砸了,碎了一地。 “可能你说的是对的吧。” “但是。” “关你什么事啊。” “啊?!” 我把碎片一片一片拾起来,朝陈悫扔过去。时而有几片把我自己的手也划破了,几滴温热的红色液体落到地上,开出了些许娇艳的彼岸花。但我并不在意,而是继续着这样的动作。 她怎么不去死! 陈悫的身体显然还没有恢复,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这时,之前抓住大猩猩胳膊的人飞身一闪,将陈悫拉离了这是非之地。 那个人……是阿四。 是阿四? 我下意识地看向愉愉,但愉愉明显反应更快,在经过几秒钟的震撼后,她很快镇静下来,就像面对一个与她之前毫无瓜葛的人一样。 “石默诗!”大猩猩沉不住气了,他直接叫了阿四的大名,“阿四,你想要干什么?” “这还用说么?”阿四冷冷地说。 “阿四!”我喝道。短暂的几秒钟后我立即冷静下来,虽然没有办法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一旦阿四也加入了陈悫和艾晴飔的阵营,情况将对我们很不利。 阿四没有理我,而是带着陈悫一直退到了远离我的安全地带。取代他走出来的又是一个我熟悉的身影——蓝茂。 “雅博啊雅博,”蓝茂不怀好意的说,“千算万算,你还是到这里来了。” 千算万算?什么意思? 趁我慌乱的时候,蓝茂飞身一跃,扑到我的面前。大猩猩见状,立马挡在我的身前,一拳打在蓝茂的脸上。 蓝茂倒下了,但他很快就站了起来,和大猩猩扭打在一起。我又拿起一块碎片,想去帮大猩猩。但蓝茂的格斗技巧极高,大猩猩的体积非常庞大,让我根本找不到空子插入他们的战斗。我怕误伤了大猩猩,虽然很不甘,但也没有办法。 那边厢,江忞正到处追着陈悫,想要打她。阿四一面要保护陈悫,一面还要应对江忞的攻击,有些吃力。愉愉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昔日的恋人,竟因为立场不同,而要兵戈相见。真是讽刺啊。 可即使是处于这样混乱的环境下,钟知雁和艾晴飔都没有露出丝毫的慌乱。艾晴飔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红酒,时不时还侧着头看看阿四他们的战斗。与之相比,钟知雁则是另一种程度的淡定。她什么也不做,只是一直在盯着对面的艾晴飔看。 “钟知雁,”我走上前去,拉了拉她的衣角,“你不觉得……” “嘘——”钟知雁低声道,“这一局,谁先说话谁就输了。” 她说的其实蛮有道理的,因为就我和艾晴飔这短短的十几分钟的接触,我能够感觉到这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如果不好好观察当前的局势而随意出招,其结果只会是满盘皆输。 于是我,钟知雁和艾晴飔三个人就一直坐在那里等着,或许等大猩猩他们打完架,江忞她们撕完逼,沉默就会被打破吧。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吧,鼻青脸肿的大猩猩撑着桌子,气喘吁吁地说:“雁姐,我赢了。”钟知雁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蓝茂,示威般地朝艾晴飔扬了扬脸。 艾晴飔的神色没有刚才那么淡然了,但她依然优雅地一小口一小口酌着红酒——她的目光投向了另一边,就是江忞的战场。纵使江忞的实力十分强大,但碍于阿四的身高优势,江忞并没有占据多大优势。但阿四的劣势在于他还带着陈悫这个拖油瓶这个拖油瓶,这样看来,江忞的胜利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看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我心中一动,便把大猩猩叫到一边,低声告诉了他一个计划。 “啊……”大猩猩搔了搔头,“苏献雅,既然是你说的那我肯定会去做,可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可行啊……” “可不可行是一回事,你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我拍了拍他的肩,“你只要相信我就够了。” 这话似乎说到了大猩猩的心坎儿上,他点了点头,除了我,没有人注意到他消失在了暗黑的房间里。 第六十三章 叶愉心的决意 ?“够了!”艾晴飔忽然站起来,击了两下掌。江忞和阿四听到这声音,都纷纷收了手,退到了一边去。 赢了!我和钟知雁对视一眼,暗暗高兴起来。 艾晴飔走到钟知雁面前,恨恨道:“钟知雁啊钟知雁,你到底想做什么?这就是你送给我的见面礼吗?” 钟知雁淡然一笑:“艾晴飔,当年如果不是你背弃我们姐妹,我们现在又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艾晴飔的眼中闪过一道哀伤的光:“关于那件事,我不想再说什么,我也知道我没有资格再说什么。可是现在,我发誓,我确确实实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你们的。” “哦?是吗?”江忞顾不上整理一下她因打架而凌乱的衣衫,气冲冲地跑到艾晴飔面前,“那你能解释一下,你安插阿凉在苏献雅面前的用意是什么?” 猛地听到我的名字,我一个激灵。阿凉,阿凉……这个名字实在太像一个十字架了,它使我觉得恐惧,又牢牢地拴住了我的神经,让我的心力憔悴,精神枯萎。 艾晴飔从容地笑着:“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很容易说明白。但我反而想要问问苏献雅,他是想知道我安插阿凉的用意,还是更想知道你我的身份?” 几句话的功夫,艾晴飔已经移步到我的身边,她轻轻托起了我的下巴,柔声道:“给我个答案好吗?”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钟知雁端起艾晴飔的酒杯,泼了她一脸。 “放开他。”钟知雁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艾晴飔的脸水淋淋的,葡萄色的红酒顺着她波浪卷的亚麻色长发往地上一滴一滴地坠落。因为被刘海遮住,所以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可以想象,这样心高气傲的一个女人受到这样的对待,会有多么生气。 “好,很好。”艾晴飔缓缓地松开了手,“钟知雁,架你打过了,酒你也泼过了,我们现在可以谈正事了吗?” “请便。”钟知雁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但她克制住了,“苏献雅,快过来!” “恩?”艾晴飔伸出一只手,勾住了我的脖子,那股恶俗的香水味熏得我快要窒息,“让他过去?我可不答应哦。” 更可恨的是,她一边勾着我,还一边用她的胸蹭我的背。 …… 简直太可耻了。 我很想义正词严地把她推开,然后跑到钟知雁身边,可是作为一个具有本能反应的男性,我…… “哦呵呵。”艾晴飔耐人寻味地笑着,“小雅雅,舒服吧?” 钟知雁气得快要爆炸了:“艾晴飔,你以为就你胸大是吧?”她朝江忞使了个眼色,江忞会意,立马跑过来拉住我一条胳膊,作势要拉走我。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心,我总感觉她在用胸蹭我的手臂…… …… “停停停!”我大喊道,“你们能不能先解释一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真这么想知道?”江忞停下了她疯狂的动作,用一种我从没见过的认真态度问我。 “那是当然了。”我说,“认识你们之后,接连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不可思议,如果你们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我……” “不用再废话了。”久未开口的愉愉开口了,“小雅,其实我们是……” “我们是这所学校的真正统治者——学生会的成员。”钟知雁接过了话茬。 ……学生会??? 你们确定??? 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要知道,在中国的学校,学生会这种几乎完全被架空的小孩子过家家的组织,居然会是学校的实际领导者?你们日漫看多了吧? 见我满脸都写着不信,钟知雁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可能难以置信,但在我们这所学校,其实学生会才是幕后的大boss。不过这话我说可能还没什么资格呢……毕竟才转学到这里没有多久。” “还是我来说吧。”愉愉的表情带着一些落寞,“小雅,其实在几年前,我们学校的学生会在全市都是名列前茅的。但是自从毛鸽来了以后,原来的会长被毛鸽暗中操控,并最后走火入魔跌下神坛,会长的离开直接导致了学生会的瓦解,这之后长达半年的时间,我们学校的学生会都处于真空状态。因此,也有很多其他的学校往这里安插着他们的人,希望能将我们学校吞并入他们的势力范围,以此来达成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所学校……是我父亲一手创办的,可他因为车祸很早就过世了,现任校长也是作为毛鸽的保护伞而上台的,和我父亲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即使如此,即使它如此不堪,我也不想放弃它,我也不想看着它走向被其他势力吞并的末路。所以我想要重组学生会,只有这样才可能重振它的雄风。后来,我认识了肖忆,她也很愿意帮助我。再加上有我以前的姐妹们一起陪伴,我很有信心把这件事做好。” ……说实话,我还是无法接受中二到这种程度的剧情,但说真的其实还蛮……容易理解的。 愉愉说到这里,忽然抽泣起来。江忞连忙过去搂住了她,说道:“可是在愉愉重组学生会的过程中,遇到了非常多的阻力。最大的阻力就是毛鸽了。你应该知道他把那种特制烟引入到学校里的事情吧?小雅?” “你们也知道?”我惊奇道,肖忆曾在信中提到过这件事,我还以为知道的人没几个呢。 钟知雁点了点头:“你要说没几个人知道也可以。因为我们有【那个人】,所以我们才可以知道了一切。不过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现在校长是毛鸽的人,我们根本不可能利用这件事去扳倒他。” “但是重组学生会的事情不能耽搁,”愉愉的情绪缓和了些许,“【那个人】给我们介绍了一位很有经验的前辈,说她可以给予我们很大的帮助,但谁知道是……” “那个人……”我终于弄明白了。我看着不远处那个披着蝶纹披巾的女子,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感,“就是你们曾经最好的姐妹——艾晴飔。” 见我在看她,艾晴飔抖了抖披巾:“有什么好吃惊的?我最亲爱的姐妹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还看不出来吗?阿凉也好,陈悫也罢,他们也是我安插的人,你们应该知道了吧,我真正的来意。” “你……”愉愉指着艾晴飔,气得说不出话来。 “花费这么多时间,拆散奚劀和江忞,愉愉和阿四……还有阿凉……”我握紧了拳头,低声道,“你就是想要和他们一起里应外合,篡夺这里的权位吗?” 艾晴飔忽然不说话了,而是用她柔情似水的眼神扫视着我。 我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艾晴飔的态度如此冷静,着实让人捉摸不透。这件事好像……没那么简单。 我下意识地看向钟知雁,想从她那里读到下一步行动的指示。钟知雁却白了我一眼:“苏献雅,你这是在……向我求助?” 这个死傲娇。我暗暗骂了一句。 艾晴飔像看戏一样看着我们,忽然道:“好啦好啦,逗你们玩的。” 似乎是为了证明她没有在说假话,她朝阿四使了个眼色,阿四立即从桌下取出一个精致的小包,递给了艾晴飔。艾晴飔的手在包上轻轻滑过,抽出来一份用透明文件夹装的文件,然后放在桌上,往钟知雁那里一推:“我的诚意可都在这里了,你接不接受可就要看你自己了。” 钟知雁倒也爽气,拿出文件就开始了阅读,过了一会儿,她神色一变,很快把文件递给了愉愉。 愉愉读完,脸上生出了无法抑制的喜色:“晴飔,你果然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有了这份资料,扳倒毛鸽就不成问题了!” 艾晴飔却不领情:“可别误会,我根本就不是你们学校的,这次过来,是因为【那个人】的强烈要求,所以我才以‘前辈’的身份过来指导指导你们怎么重新把大权握在手里。不过日后要是我们再在学校的对立场上相见,可不要怪我手软!” “那是自然。”与愉愉不同,江忞并没有接受艾晴飔,依旧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你是怎么把奚劀从我身边抢走,让阿凉闯入小雅的生活,怎么让愉愉空欢喜,怎么伤害胡子的心……这些账,我们都要一笔一笔清算!” “那我就万分期待那一天了!”艾晴飔又恢复了她初来时的高傲,“顺便说一句,阿凉,陈悫,还有蓝茂,他们都是我的人,他们在这所学校里做的一切事情,也都是为了我,或者说是为了我隶属的学校而做。至于那个叫石默诗的嘛……”她说到这里,却突然卖起了关子,不说了。 “阿四他应该不是你的人吧。”我凝视着艾晴飔的眼眸,那两颗眸子太深邃了,以至于我根本探不到这个女人内心的城府究竟深到什么程度。根据刚才阿四的种种反应,我非常肯定这个事实,“一定是他有什么把柄握在你的手里,你才逼迫他做出了这一系列事情。” 艾晴飔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苏献雅,难怪【那个人】会选中你,他还真没有看走眼呢。是,石默诗的确不是我一手栽培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可以投靠我。至于把柄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愉愉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艾晴飔,你难道还以为你把那些人继续留在学校里当细作,这种事还可行吗?只要我重组学生会完毕,他们就原形毕露,无处藏身了!” 艾晴飔的笑意越来越浓:“亲爱的小愉愉,你可真是和以前一样天真啊,难道你以为我安插在这所学校里的人,只有这么点吗?如果你们能扳倒毛鸽,我也会眼睛不眨地扳倒你们。这样说好像对你们有点不公平呢,可是就凭我对目前的你们这半天下来的接触,仅仅依靠你们的势力就想要扳倒毛鸽,呵呵哒。” 说完她就披上了黑色大袄,独自离开了这间房间。留下面面相觑的蓝茂、陈悫和阿四。 陈悫的目光躲躲闪闪:“你们都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蓝茂身上有伤,一向眼高于顶的他此时也不愿意放下自己的架子,他昂起头,什么话也不说。 阿四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见此情形,我们也不能再说什么。说实话,和他们朝夕相处这么久,说一点感情都没有,是假的。 想必他们此时也很不好受吧。 愉愉将那份文件抱在怀中,轻轻地走到阿四面前。她张开嘴,好像想对阿四说些什么。 可是她却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倒在了目瞪口呆的阿四面前。 血。 从她口中,流出了好多猩红的血。 第六十四章 离别 ?“愉愉!愉愉!”江忞反应最快,她飞快地扑到愉愉身边,拍打着愉愉已经被血染红的脸,“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钟知雁亦露出了少有的慌张,她大声呼喊着愉愉的名字:“愉心?叶愉心!” 我也急忙跑了过去,愉愉的脸色苍白,鲜血不断从她的口中涌出,没多久地上已是一滩血红的场面,触目惊心。但无奈在这里的我们谁都遇见过这种事,看愉愉的样子,这情况似乎也是第一次在她身上发生。泪水与无措写满了她的脸,不过幸好她还能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回应我们,这至少证明她的精神状态还是清醒的。 “怎么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看到愉愉流了这么多血,我急得眼睛都红了。肖忆已经走了,陈悫也不可能再和我像以前一样和睦了,要是愉愉出了什么事……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江忞作势要抱起愉愉,“快送她去医院啊!” “等一下!”阿四终于从震惊中脱离出来,他坚定地拦住江忞,“你如果随便乱动她的身体,只会对她的情况造成更坏的结果!” 江忞还想再争辩什么,但钟知雁的话打消了她的念头:“石默诗说的没有错,现在别去碰她,我们能做的只有……” “苏献雅!苏献雅!”一个大大咧咧的少年闯入了这里,“遵照你的吩咐,我把医生叫来了。唉?你们都打完啦?” 听到医生二字,阿四和钟知雁都浑身一个激灵,就差没把医生抓过来了。我顾不上和大猩猩瞎扯,赶忙道:“请快看看我们的同学吧,她看起来很不好!” 说是医生,其实也只不过是医务室的老师。因为江忞她们打得火热,我总觉得会由一方头破血流,与其到时候哭爹喊娘喊头痛,还不如早些把医疗人员准备好。不过我可能想得没那么周全,因为老师毕竟是校方的人物,事后要追究起来免不了要多花些功夫。但钟知雁给我的印象就是无所不能的,所以我并不担心。 那老师疑惑地看着我们:“你们……” “不是我们!”江忞焦急地都快哭出来了,“是她啊!你快救救她啊!”她冲上来,拽着那个老师的手,把他拉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愉愉旁边。 平时看医务室的老师总是游手好闲,没有正经事情可以去做。可此时看了愉愉的情况后,那个男老师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他立即中气十足地吼道:“你们几个男同学还迟疑什么?快找几件衣服做个简易担架!这女孩子的病很重,拖不得!” 他的话像一阵冰冷的雨,打醒了迷蒙中的我们。阿四第一个冲上来,把他的外套铺在地上,又立即朝我和大猩猩伸出手。 我知道的,我们都知道的。 阿四的心。 仓促地拼凑了一个简易担架,男老师把愉愉抱起来,轻轻放在那个担架上。愉愉的手脚无力地垂下,江忞不忍心看了,转头伏在钟知雁身上抽泣着。男老师朝阿四和大猩猩勾了勾手,示意他们和他一起抬。我也想跟他们一起去,但男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用余光瞟了瞟那几个痛哭的女生。阿四也过来,用力地按着我的肩膀。 我知道了,那根责任的担子。 这时,陈悫和蓝茂也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我们打过电话了,救护车马上就到!” “做得好。”男老师没有时间来称赞他们了,他催促着阿四和大猩猩,让他们快走。 在愉愉被抬走的那一刻,她用力地挣扎着,从怀中抽出了什么东西。 “小……雅……”她吃力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接着又喷出一口血。 “恩,我在,我在!”我如梦初醒,连声问道,“愉愉,你好些了吗?” 愉愉纤细的手腕抖动地如冬日的枯叶,我知道她要给我那个东西,连忙伸出手去接。 是那份已经被愉愉的血染得鲜红的资料。 愉愉的泪和血夹杂着滴在地上:“重组……学生会……扳倒……毛鸽……” “好,好,我一定会这样做的!我一定会把属于我们的学校重新夺回来!”我握紧了她的手,那只手上沾着些粘稠的液体,我也不在意。我太怕了,我真的太害怕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把这个单薄的少女从我眼前夺走。 只是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愉愉。 没有人告诉我她的结局。对外,只是宣布愉愉转学了;对内,大多数学生也只是以为叶愉心同学转学了。可是我、钟知雁、江忞、大猩猩、阿四、蓝茂还有陈悫,再加上那个老师,只有我们八个人目睹了当时的惨状。陈悫和蓝茂表面上对这件事并不在意,但有时我们提起叶愉心这个名字,他们还是会露出些异常的神色;江忞每天都在追问大猩猩和阿四,可这两个人像是串通好了,一个个都闭口不言;钟知雁却出奇地镇静,但我有一次也看见她在偷偷抹眼泪。没办法,我又去问那个男老师。渐渐的,我跟那个老师混得熟了。仔细一问才知道,他以前还值过晚自习的班。他叫阮丹,是一个在学生和老师面前都无比懦弱的的中年男子。唯有在他的本职病人面前,他的雄风才会一览无遗的展现。但是就算我再怎么问他,他也一点也不提愉愉的情况。 其实,他们只是说不出口吧。 愉愉走了,是真的走了。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初夏的微风从窗口吹进房间,把窗帘吹得呼啦呼啦响。楼下的澡堂传来男生们欢声笑语的声音,那是属于他们的青春。那样干净得像初生太阳般的少年胴体,那属于他们的拍打臀部来表达友好的方式,那些简简单单的大腿,胸,腰,时而彼此互相压着,时而一方被另一方压着。他可以搂着他的腰,做些旁人看起来匪夷所思的动作。他们可以自然地在对方的大腿上跳舞,也可以自然地随意体会另一方身体的起伏。他们有相同的爱好,他们有同一片天空,他们有许许多多少年时代胜过金钱名利的珍贵情谊。 可惜这些,通通都不属于我。 我,是我。 是不被自己承认的我。 是没有拥有存在资格的我。 我,是我。 可就是这样一个我,也希望有一天可以用全世界都惊羡的目光,挺胸抬头地和他们一起,过我要的生活。 我可能,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干涸的血迹永久地存在于那份资料之上,那是标记,也是愉愉的心。她好像就在我的身边,用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请求着我们完成她的心愿。 临走的前一天,我抚平了资料上的褶皱,心里泛起了五味杂陈。 开始想要住宿,只不过是我想要偷懒,懒得早起罢了。但随着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呆的时间愈来愈长,我对于集体生活以及归属感的渴望也随之越来越深。看着穆杰蓝茂他们可以玩的那么开心,我是真的很羡慕他们。即使总是被他们欺负,久而久之我也觉得那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因为至少他们肯定了我存在的价值,他们使我觉得我不是世界上孤立的存在。 但我现在离开,又是为了什么?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了吧。 退宿手续很快就办好了,临走时,阿姨看着我,眼中满是惋惜:“小雅,你是个让人省心的好孩子。但我就是怕你到其他地方一样受欺负,吃亏啊。” “谢谢阿姨。”我怕我再呆下去,无法割舍的情愫就会再次涌上心头。那些住宿的快乐与悲伤,现在都像染上时光的电影,我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可能相处久了真的有感情了吧。 我拖着行李箱,箱子里装着满满的回忆。我昂起头,笑道:“阿姨,可能我高三时还会住宿的,到那时说不定就轮到我来欺负别人了呢!” 阿姨也笑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阿姨肯定支持你!” 在宿舍楼的尽头,我又遇见了阿四。这些天的忙碌使他枯瘦了不少,虽然他并未跟我解释什么,但我能体会到他的身不由己。 “你一定要走吗?”阿四的语气充满了忧伤,“是为了……她的心愿?” 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就像那时,他把责任的重担交给我一样。 过了许久,阿四忽然低头笑了:“也是,再怎么说你也是能忍受那样对待的人,这点小事实在是不足挂齿吧。”他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再见,祝你成功!” 在阿四即将从我的视线消失的时候,我朝他喊道:“阿四!你不加入吗?” 阿四怔住了,他回过头,淡淡地说:“我?还是算了吧,我没有资格……去与她再有什么瓜葛了。” 我知道我再怎么劝他也是徒劳,与其这样,还不如洒脱地放下。我走出宿舍,晴朗的天空倾洒下惬意的阳光,蝉鸣已在不知不觉间充斥着整座校园。我感到唏嘘不已,这里,毕竟陪我度过了整个春天。 再见了,胡子。我心中隐隐作痛,我最想要得到的东西,终究还是没有得到。但现在,我却有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拯救他的机会。是为了愉愉,也是为了他,我决不能让这个机会白白流走。 再见了,阿凉。他心意已决,势必再也不会来理睬我。这其实也是我一直盼望的,不是吗?有些人曾闯入你的生命,然而仅仅是闯入而已。他们的色彩属于别人,说不定属于一些根本不起眼的人。可无论如何,那些绚丽地过于盈满的颜色,终究是不属于我的。 再见了,这个让我悲喜交加的春季。 第六十五章 钟知雁要竞选会长 ?终于,回家了啊。 首先免不了是爸妈的一顿诘问,不过既然我都已经退宿了,他们也不能再说什么,说了我几句后,也就由得我去了。 我整理了一下手头的材料,大多还是文献性质和同学们的口述——这些自然是钟知雁发动她的人际关系整理的。也真想不通她一个转学生怎么会在短短的几天里累积这么多人脉。艾晴飔的资料我们也复印过了,现在每个人那里都有一份以供参考。 我翻了几页,想不到我们学校前两年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由于前任学生会长的强权政治,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一度达到了全市一流的高度,这触犯了许多老牌的没落学校的逆鳞。在前任会长毕业后,他们迫不及待地对我们学校实施了制裁。而新任会长又是个名副其实的软蛋,他几乎把学生会的一切都交给了外校的管理。屋漏偏逢连夜雨,野心勃勃的不良少年毛鸽又来了。他允诺可以帮助新会长赶走外校的势力,但他必须要自己卖命,做自己的傀儡。就这样,学生会会长被直接架空,转而毛鸽集团成为了真正的学生会管理者,管理了学校的半壁江山。 叶愉心的立场也很有趣。她的父亲在二十年前一手创办了这所学校,但又在十年前出了车祸,除了较为优渥的家境和永远带不回来的思念,他没留给愉愉任何东西。更要命的是他所托非人,叶爸爸所托的校长亦是个软骨头,无论学生做什么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给其他学校把魔爪伸向我们这里提供了可乘之机。愉愉是个骨子里很要强的女生,随着她逐渐长大,并接触到关于这所她父亲所创办的学校的事实。在了解它的现况后,愉愉在中考成绩出来后毅然放弃了去教学质量更高的十二中,而是选择了我们这所全市垫底的十一中。她希望凭一己之力改变十一中的处境,以此来完成父亲的遗愿。 最直接的途径,就是利用十一中学生会的力量与侵占学校的势力对抗。学生会在十一中拥有绝对的威信,毛鸽他们也是顶着学生会的帽子才能肆意妄为。换句话说,只要能将学生会主席的席位收入囊中,依靠这样的威信集合全校之力,击溃毛鸽是易如反掌的。 但虽说是这样,想要达成这个目的还是有些困难的。第一,人家学生会长做得好好的(虽然是傀儡),凭什么要给你让位?第二,想参加学生会竞选的人也不只是我们,现在看上去并没有出现多少能人,但更多的人还是在持观望态度。一旦我们发起招募通知,只怕会有不明真相的普通同学来干扰我们的计划。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学生会大权现在在毛鸽手里,我们再怎么说也无法直接进行改选啊! 我翻看着那份资料,上面收集了很多毛鸽在学校里为非作歹的证据。但毛鸽现在的地位一手遮天,我们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直接把这份材料上交给学校肯定会石沉大海。 我在脑海中细细回想这有关毛鸽的一切事情。他是高二的,依靠特质烟在学校里兴风作浪。就我和他短短十几分钟的接触,这个人表面很斯文,但其实城府深不可测,属于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的类型。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那时自己真是天真过头,还以为真抓住了他什么把柄。拥有学生会的直属领导权,再加上无人知晓的社会背景,我就算真的把这件事说出去,也只不过是惹火上身罢了。 等一下。 他是高二的? 几个人影在我脑中快速闪过,对了!西瓜头奚劀他的老大,不就是被称为有实力和毛鸽分庭抗礼的另一位高二老大吗?如果与他合作的话,说不定有机会扳倒毛鸽。但问题是,人家凭什么愿意和我们这一堆老弱病残合作?我不必说,就是个废柴。钟知雁……我觉得正常人都和她无法沟通。江忞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但是她太容易激动了,受不了刺激。大猩猩……论武力肯定是一等一的,但他不具备太多自我思考的能力啊…… 我正烦恼着怎么去和他沟通,手机却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您好,是苏献雅同学吗?”一个温柔的女声缓缓响起。 苏献雅…… 那帮人平时叫我,总是雅博长雅博短的,搞得我有时候自己介绍都想叫自己雅博了。冷不丁被叫了苏献雅,还真不习惯。 说起“雅博”这个外号,还是阿凉给我起的。 算了,不提也罢。 “您好,您在吗?”对面的女声把我从恍神的状态拉了回来。 “啊,是是,我是苏献雅,请问您是?” “是这样的,”那个女声絮絮道,“我是十一中学生会秘书长,戴君仪。听说你有想要参加学生会竞选的意愿?” “唉?”我吃了一惊。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们几个,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素未谋面的戴君仪? 该不会是陷阱吧。 我干咳了两声:“戴小姐,请问您……” 她反应很快:“您是想询问我如何得知您有这个意向的吧?是有一位姓钟的小姐告知我的。” 姓钟的小姐? 钟知雁? 如果是钟知雁的推荐,那这个戴君仪就可信了很多。对面见我不说话,有些焦急:“苏同学,你确定吗?你打算竞选?” “啊……”说实话,我还根本没有想好自己能够胜任学生会的哪个职位。想不到秘书长的电话先打了过来,只能随便敷衍了事了:“这个……我再看看吧。” 戴君仪像是松了一口气:“好的,那如果您决定参加竞选,请再与我联系可以吗?” 说完她就挂了。 我刚去倒了杯水,手机又响了——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抹了一把汗,按下了接听键。 “苏献雅,”一个熟悉的声音用命令式的口吻说,“刚才戴君仪给你打电话了吧?” “钟知雁,”我差点被呛到,“你们就不能消停会儿?” 钟知雁冷冷地:“没有什么消停不消停的。为了完成叶愉心的愿望,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了。学生会竞选,势在必得。” 我把杯子搁下,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三点疑虑对她说了。 一阵沉默。 “喂?喂!”我冲着听筒喊了几声。 “叫什么叫!我在听着。”钟知雁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所以呢?你说这么多想表达什么?” 她的言辞这样犀利,我也明白了几分:“看样子你有办法?” “没有办法我干嘛要让戴君仪来找你?”钟知雁淡淡地说,“诚然,现在大权是在毛鸽手里,可不代表十一中就是他毛鸽说了算的。前任会长在离校时,多多少少还是培养了一些亲信的。戴君仪就是一个很可靠的人,我说的直接点吧,她是现任学生会干部里唯一一个评判他人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有些反应过来了。 “你以为想要击溃毛鸽一伙的,只有我们么?”钟知雁的语气耐人寻味,“戴君仪早就看不惯他们了,可无奈她一个人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只要有人来参加学生会的竞选,现任会长的势力就岌岌可危了。更何况……”说到这里,她忽然不说了。 “更何况什么?”我追问道。 “唔……戴君仪是【那个人】给我推荐的人,所以她的话100%可信。根据她的信息,和我们一样有参加学生会竞选冲动的,还有两个人。” “不就两个人嘛?”我笑道,“你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还治不了两个小卒?” “他们还真不是小卒。”钟知雁严肃道,“更何况,这一场战斗,绝不是我来扛旗。苏献雅,这战旗属于你,属于江忞,属于大猩猩,更属于……叶愉心,这场战斗属于我们每一个人。”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旋即道:“具体的措施呢?” “我们需要联名上书,要求发起‘全校公投’,批准学生会重组的决议。但因为有戴君仪这位秘书长在,所以不必要的步骤几乎可以全部省去,我们只需要告诉她有意向参加竞选的人的具体资料就可以了。”钟知雁说得非常轻松,就像“我今天去买了棵白菜”一样平常。 “可是!”我又有点思维混乱了,“一个偌大的学生会……这么多人竞选……是什么?” 钟知雁轻笑:“你是想说有哪些职位可供竞选吧?雅博我告诉你,既然打算竞选,我们就要竞选真正管事的会长或者部长,干事对我们的计划没有任何作用,只能用来当炮灰。学生会之下,辖有外联,广播,体育,宣传,文娱,学习六个部分。我们的目光主要瞄准在会长,外联部长,广播部长和体育部长这四个职位上。会长不言而喻,一旦竞选成功我们的地位将不同于往日。外联部长是学校与学校之间交流的第一线管理者,拿下后我们进行跨校协商将容易很多。广播部和体育部则对于学校内部事务的处理有着难以言喻的重要性。宣传部可能也要注意一下,但不到必要之时没有必要动用它的力量。至于学习部和文娱部……我只能说,大家尽力就好。恐怕到那时候,会真正开始一场学生会竞选。我们要凭真材实料去获得一场漂亮的胜利!” “‘大家’?”我扣起了字眼,“你是说……” “因为我都基本分配好啦。”钟知雁一字一句地说,“江忞性子烈,让她去竞选需要口才的外联部长绝对能充分发挥她的本领;大猩猩武力高强,而且他绝对服从上级命令,是竞选体育部长的不二人选;至于你苏献雅——虽然你表面软弱,但你的内心十分刚强,你拥有非比寻常的忍耐性情。广播部的竞选对手强者如林,对你而言,这是一个你发挥才能的绝妙机会。” 钟知雁这丫头还挺能说的,我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那你呢?” “这还用想吗?”钟知雁咬牙道,“叶愉心是我的好姐妹,为了她,我一定要亲手实现她的愿望,而想要完成这个目标的第一步,就是成为学生会会长。” 第六十六章 钟知雁VS陈悫 ?“想不到你还真打算竞选会长啊。”虽然我心里早做好了准备,但亲耳听到钟知雁把这句话说出来,还是挺惊讶的。 毕竟她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啊。 谁知道她却并不在意我的话:“苏献雅,一个人的强大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他的所属的群体,都要强得令人闻风丧胆,这才是真正的强大。你以前太过于单打独斗了吧?正是因为你始终把群体的力量抛之脑后,你才会面临一次又一次失败。” “发挥团队意识……”我默念了好几遍,确实,想要竞选学生会的话,无法脱离团队的帮助。但前提是,我们也要先组织起一个团队来啊。 “其他的事你都不用想了,把精力放在竞选的言辞上面吧。”钟知雁命令道,“怎么发起重新改选这是戴君仪考虑的事,这两天规则估计就出来了,到时候有得费神呢,早点睡吧。” 电话很快转为了忙音——她挂了。 我关了灯,黑暗笼罩了房间。借着微弱的月光,我在脑海中回想着过去曾在电视或者书上看到过的学生会竞选。说是竞选,也无非就是些象征性的演说,带有浓重的表演色彩,不具有什么参考性。然而我现在面对的,是必须要拿出真材实料的争斗,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去竞选,一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想要出奇制胜,需要知己知彼。但现在竞选规则都没出来,直接准备演讲稿未免太草率了。我在纸上划拉了几个字,很快伏在桌上睡着了。 翌日。 刚进校门,我就看到几张硕大的海报赫然贴在宣传栏上,上面还印着花花绿绿的几个大字——“学生会招募”。我一惊,这个戴君仪办事效率这么高? “小雅!”突然感觉有人在拍我的背,我回头一看,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子,她斯斯文文的,齐肩碎发旁边束了条天蓝色发带。她规规矩矩地穿着学生校服,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我眼前一亮:“你是……” “认不出我了?”那女孩推了推眼镜,低头笑道,“是我啊,江忞。” “江忞???”我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把面前的这个文静少女和昨天还凶神恶煞的江忞等同起来。钟知雁……她难道还会给手下的人易容? 江忞潮红了脸:“是雁姐给我设计的新形象。变化很大么?我觉得还好吧……” “是,是,还好,挺适合你的。”我连连点头。要是江忞以这个新形象出现在西瓜头面前,十有八九西瓜头会对她另眼相看,与她重新开始吧…… 在走向教室的路上,我能感觉许多人的目光都被江忞牢牢吸引了,怎么移都移不开。江忞似乎很不习惯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有些不自在。 我想起昨晚钟知雁说的,便开导江忞:“你知道吧?钟知雁给你的任务?” 江忞点了点头:“外联部长是吧?包在我身上!就凭着我和愉愉多年的姐妹情谊,我赴汤蹈火也要把这个席位夺下!” 在她的眼中,我看见了一丝坚定的火苗。江忞的决心已经不言而喻,这使我更觉得诚惶诚恐,生怕过高的期望只会带来更大的绝望。 只是我并不知道,这句话,会一语成谶。 走进教室,也只稀稀疏疏来了几个人。钟知雁坐在原本属于肖忆的位子上,悠然自得地看着书。见我来了,她把书合上,轻声道:“如何,有什么准备么?” 我两手一摊:“什么规则都没给我,你让我怎么准备?” 钟知雁咬着一口白牙,做出无奈的表情:“……也怪我事先没说清楚。第一场投票,没有任何规则,投票结果完全出于你在校内的人缘。” “什么???”我真想把她连人带书从教室里扔出去,“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我觉得完全不用担心啊。”钟知雁的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你的人缘,我百分之一百放心。” ……虽然钟知雁说得很玄乎,但被一美女猛然一夸,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戴君仪……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好了?” “是啊。”钟知雁斜了我一眼,“戴君仪看不惯原会长很久了,因为接二连三地有学生去向她咨询竞选学生会的事,所以她很有底气,略施小计就让原会长向她臣服了,并且在竞选期间,学生会一切事物的管理大权,也都交给了她。毛鸽虽然气得干瞪眼,可无奈戴君仪的威信摆在那里,他也不能轻举妄动。听说他正在培养自己的亲信来竞选学生会,我们也要提防他的亲信才行。” ……这一股浓浓的宫斗剧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来得人也越来越多。穆杰,蓝茂,阿四,阿凉……这四位大爷没一个和我打招呼,也没一个就我退宿的事情询问我愿意。阿四我可以理解,愉愉的离去给他造成了无法规避的梦魇。穆杰自上次和汪汪一起来找我狐假虎威过后也和我再没什么交集,我也懒得理他。蓝茂素来对我就没什么好感,他会跟我打招呼就见鬼了。阿凉……阿凉…… 见鬼去吧! 又过了一会儿,陈悫搂着一个同宿舍女孩的脖子过来了。那女孩我认识,是我们班一个相当不起眼的小女生,叫时依雪。在愉愉出事之前,陈悫总是对她爱答不理。但肖忆和愉愉接连离开后,陈悫的几个铁杆姐妹都纷纷作鸟兽散。因为陈悫所做的事多多少少被改编成了几个版本在同学间流传,所以她的大姐大地位与往日无法相比,这也逼得她只能和时依雪这样的女生为伍了。 看见我和钟知雁,陈悫微微地愣了一下。时依雪趁机摆脱了陈悫的胳膊,走回了她的座位。陈悫没怎么在意她,而是向我们走来。 “雅博……”她的目光躲躲闪闪,“我知道你肯定很恨我,可是你听我说好吗?” 我看向那个女人,就是那个我无比信赖的女人。她脖子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伤痕——那是我送给她的。 “你想说什么?”我半睁着眼睛,漫不经心地说。 陈悫握着拳头:“是,我是骗了你。我喜欢阿凉,这一点不假。所以当你帮我让阿凉向我道歉时,我真的很感动,可是这只会使阿凉更加讨厌我。我出卖了你,但以此,我可以换来和阿凉相处的机会。哪怕只有一次,我也心甘情愿,值了。” “所以呢?”我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在你的眼中,一次与阿凉单独相处的机会,就胜过你的朋友?” “或许吧,也或许不是。”陈悫凄惨地笑着,“但是谁又知道是什么结局呢?我,陈悫,居然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我太天真了,我以为艾晴飔能保我无虞,可没想到那个过河拆桥的女人利用完了我就把我丢在这里,不再管我的死活了。不过那也好,至少这也是一块敲门砖。” “敲门砖?”钟知雁警觉道,“陈悫,你什么意思?” “哟,是钟知雁啊。”陈悫冷冷地看着她,“绿茶婊,看你这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钟知雁不为所动:“陈悫,你最好老实交代,你刚才所说的‘敲门砖’是什么意思?” 陈悫嗤笑:“就是字面意思啊!你和雅博在搞什么,我那天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想重组学生会赶走毛鸽?都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也未免太痴心妄想了吧!” “不管你持以什么立场,都无法阻挡我们的前进。”钟知雁也握紧了拳头,“看样子,你是又要做一次叛徒了?” “叛徒?”陈悫反问道,“我从未是你们的人,这‘叛徒’一词从何而来?” 钟知雁还想说什么,但我阻拦了她:“陈悫,钟知雁,你们都少说两句好吗?这件事,都别再提了,就这样让它过去好吗?” 就这样过去吗? 过得去吗? 见陈悫走远了,我又低声对钟知雁说:“你何必和她这样针锋相对?有必要吗?” 钟知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抽出了一份资料。我接过一看,是本次学生会的竞选规则。我细细翻阅了几遍,整个选举流程还是蛮冗长的,光会长竞选就分为三个步骤。 一、全校投票:完全依靠候选人在学校的口碑进行投票。依靠校园网上的投票专栏进行无记名投票,为期三天,取票数前二十四位进入第二轮投票。而直到这时,这二十四人才会被赋予选择竞选岗位的权利。换句话说,如果想要竞选某个部门的部长,就一定要在第一轮投票中获得前二十四名的排名。 二、选择岗位:学生会直属下有外联、体育、广播、文娱、宣传、学习六大部门,每个部门设有一位部长,两位副部长;学生会会长一名,副会长两名;秘书长三名。换句话说,这前二十四名,都一定可以进入学生会,并担任一定的职位。可钟知雁昨天说过,各个部门真正掌握实权的也仅仅只有部长,副部长除了挂个名,没有任何作用。副会长倒是可能有一定作用,但多数情况也也是被会长代替的可怜角色。至于秘书长……有戴君仪这种做事雷厉风行的女生在,其他秘书长估计也出不了头。 三、竞选演说:竞选顺序按照六部门先,会长后的顺序进行。一个部门的竞选者演说完毕后,当场进行全校范围内的投票。若最高得票数未超过85%,则将顺延此部门的竞选结果,进行二度演说,直到有一位竞选者的投票数超过85%。这里还有一个隐性规则,即秘书长和已选出的部长都拥有一次可以直接将一人的选票增加10%并减去另一人选票10%的资格。看了这个规则,我更为最后会长竞选捏了一把汗,这是几乎可以直接内定会长的节奏啊…… 我正在纠结,钟知雁已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她微微皱着眉,像是看到了什么令她难以置信的东西。没过多久,她把屏幕转向了我:“苏献雅……为什么你的投票量会是第一……?” 第六十七章 段玉书登场 ?第一? 我怀疑她是开玩笑的:“你没看错吧?我这种小角色,怎么可能第一?” “我是不是开玩笑你看看投票量就知道了。”钟知雁冷冷道。 我接过电脑一看,位于第一位的名字确实是苏献雅。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钟知雁托着下巴:“点开你的名字看看,有投票理由的。” “哦。”我的手有点抖,毕竟在一千多人的学校里我的选票达到第一,总归会有些小激动的嘛。 【他开创了“稀里哗啦”式洗澡法。】 【用他的方法,再也不怕冬天不能洗澡了!】 【他用干花瓣做香袋,虽然假浪漫但这招很适合泡妞】 【他是个妇女之友】 【让女朋友和他做朋友,我再也不用担心女朋友出轨了!】 我翻开了十几条,通通都是这种让我气到快爆炸的理由:什么叫和我做朋友女孩就不会出轨了啊!这是在歧视我是个基佬吗?! 看了这些理由,钟知雁轻轻一笑:“小雅,想不到你还有这么逗趣的一面,真是我小瞧你了。” “哦?是吗?”我往下移动着页面,在第四名的位置找到了钟知雁的名字,“不知钟大小姐有没有兴趣来看看自己被选的理由?” “混蛋!你……你要干什么?”钟知雁瞬间涨红了脸,作势要过来抢鼠标,但我已经点开了,赫然呈现出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来: 【她很漂亮,真的。如果用美丽这个词来形容她的容貌,那是对她的奇耻大辱。】 【太美了……真的太美了……如果人世间真的存在天使,那我想她就是最适合被冠以天使之名的少女。】 【我想不通为什么造物主会让这样精致的艺术品降生到我的身边,我只知道因为她的出现,即使是滂沱大雨的日子,我的世界依然是万里无云的晴天】 ……诸如此类。 起初,钟知雁还抿着嘴,像是在强忍着笑。但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用手掩着嘴咕咕笑了起来。 “啧啧啧,”我趁机耍贫嘴,“‘天使少女’、‘精致的艺术品’……什么叫深藏不露?这才叫真正的心机婊啊!” 想不到钟知雁一点也没有生气,照单全收:“智慧和美貌兼并的女性是凤毛麟角,谢谢你的评价,除了‘婊’我都收下了。” 忽然,她警觉道:“有人。” “有人?”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眼前一暗。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顶着厚得可以做鸟窝的刘海的杀马特少年已经无声地走到了我身边,他的身影挡住了外面的太阳。看着他性感的鼻孔,我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段玉书,”钟知雁沉着道,“有何贵干?” “wow!”那个杀马特露出了乡非式的微笑,“想不到钟知雁小姐居然会记得鄙人的名字啊。” “不必假惺惺的。”钟知雁忽然转过头来对我说,“小雅,认识一下,这位是高二的段玉书,学生会会长候选人之一。” “很荣幸认识您,苏献雅先生。”杀马特伸出了一只手,“鄙人名为段玉书,期望能在接下来的竞选中与您一较高下。” 我能察觉到他的敌意,象征性地和他握了握手:“你好,大家一起加油。” 这时,杀马特身旁的一个短发女孩递给了他一个pad:“段先生,排行榜的最新名次更新了,请您过目。” 杀马特手指轻划几下,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笑意。 “woho!”他把pad交给那个女孩,自己则拨弄着密布头皮屑的刘海,“钟知雁小姐,苏献雅先生,鄙人不才,略胜过你们了。” “说人话。”我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中二病晚期了。 杀马特朝旁边的女孩使了个眼色,女孩走上前来说:“二位好,我是段先生竞选期间的助理上官临夏。在最新更新的排行榜中,段先生总票数达到301票,已经超越了苏先生的233票和钟小姐的167票,暂居排行榜第一位。” 钟知雁面色微微一变:“你什么意思?” 上官临夏不再看我们:“综上所述。” 杀马特忽然大笑起来:“钟知雁,装腔作势够了吧?是不是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瘙痒了?何必藏着掖着!你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他拍拍上官临夏的肩,“临夏,我们走。”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又刷新了一遍排行榜。排行榜第一的名字确实变成了段玉书,我现在是第二,钟知雁还是第四。 “他们是什么人?”我低声问道。 “我跟你说过吧?”钟知雁接过电脑,开始整理上面的数据。 听着她打字的声音,我不免心里有点发毛:“你说过……什么?” 钟知雁停止了打字:“想要竞争学生会的势力,并不止我们这一股。” 我小声嘀咕着:“那个杀马特口口声声说了那么多次他的目的,这种事我不知道就见鬼了。” “你说什么?”钟知雁转过头来看我。白暂的皮肤上嵌着两颗水汪汪的眸子,但里面却蕴藏着深不可测的城府。我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做了个求饶的手势:“我是问,你们很熟?” “啊,算是吧。”键盘敲击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别看我是转到你们学校来的,因为以前共同经历过一些事,所以我对你们学校的人也不是一无所知,这所学校里也不是没有我的人。你最好当心点,要不是肖忆的要求,我早就叫人来把你打一顿了。” ……女人真是可怕的动物。 见钟知雁的神情非常专注,我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她。稍稍理了一下思路,来的那个杀马特段玉书也是学生会会长的竞选者,他旁边还跟着一个管家型的妹子上官临夏,而且他还是目前投票榜单上的首位…… 看样子他将是我们竞选道路上的第一道关卡啊。 不过我还是感觉很奇怪,这个杀马特凭什么能占据第一名?我可是超凡洗澡法的发明者兼妇女之友,钟知雁是“用美丽来形容她都是对她的侮辱”的天使少女,杀马特何德何能排到第一? 钟知雁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苏献雅,你是不是不服?” “不服什么?”我装傻。 “呵呵,男人的那点小心思啊……”钟知雁淡淡地说,“是想知道段玉书的被选理由吧?” 我瞬间感觉有种底裤被看光的感觉。我撇着嘴:“谁,谁想知道了!” “哦?”钟知雁漫不经心地说,“可是我挺想知道的。恩……我有自言自语的毛病哦,不是特地为了照顾某个人可怜的自尊心才大声地把它念出来的哦~” 我干脆扭过头去:“你想念就念呗,可不是我求着你念的!” 钟知雁轻笑一声,开始念起来: 【他很帅,真的。如果用英俊这个词来形容他的外表,那是对他的亵渎。】 【太帅了……真的太帅了……如果现实中真的存在一位欧巴,那我想他从电视机里走出来的翩翩少年,我爱你欧巴!撒狼黑油!】 【我想不通为什么造物主会让这样精致的艺术品降生到我的身边,我只知道因为他的出现,即使是滂沱大雨的日子,我的世界依然是万里无云的晴天】 …………………… 这第三条明显就是从钟知雁那里复制黏贴过来的嘛! 我站起来,激动地语无伦次了:“你你你你你……你能评价一下吗?英俊?是说他的鼻孔英俊地可以塞进洋葱头还是用来挖鼻孔更方便?难道那浓密到像个头盔的可以挡住太阳的刘海拥有自动放晴的功能?我看那位花痴的世界不是下雨,是下雪吧!是下头皮屑降落的暴雪啊!!!” “你叫嚷什么啊。”钟知雁不悦地看着我,“这些辞藻是有些浮夸了,甚至和形容我的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拿来形容段玉书也并不为过啊。段玉书的刘海是有些蓬松松的,但是那样多好看啊,就像刚出锅的爆米花一样;他的鼻孔是有些粗犷,但你没听说过鼻孔越大的男人【屏蔽】越长吗?喜欢他的女生多性福啊!你知道他有多努力吗?他只是个孩子你能不能放过他?” ……我输了。 “好了,逗比到此结束。”钟知雁叹了一口气,“这个段玉书,很会笼络人心,并且在学校里的资历也很深,和毛鸽的关系也还算不错,有毛鸽的扶持,他的投票数自然不会低。况且他长得……也确实不怎么难看吧。” 似乎是听了钟知雁这样说,周围几个小女生都连连附和起来。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时依雪都做花痴状:“小雅,你认识那个帅哥?能不能把他qq给我……” 看样子我还真成了妇女之友了…… 我打发走了她,转而对钟知雁说:“好吧,就暂且当那个杀马特是个帅哥吧,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坐以待毙?” 钟知雁白了我一眼:“你到底有没有看规则啊?只要总票数排在前二十四就能进入第二轮选举,你我一个第二一个第四,根本不必担心这种事情。说实话我开始对这点还蛮担心的,不过看到现在的票数我觉得似乎没什么必要了。我们现在要把精力集中在第二轮的竞选,也就是个人陈述上,你明白吗?” “话是那样说……”我又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规则,“可问题是投票将维持三天,到时候出现什么变数也不好说啊……” 钟知雁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小雅,你这是逼我教你一遍小学数学吗?” 唉? 好吧我明白了。 我又刷新了一遍排行榜,只见下面有一行小字:未投票人数:142。现在第一名段玉书的票数为312,我的是250,钟知雁的是188,排在现在的第24名的只有可怜的24票,就算那142票全部加在他身上他也越不过钟知雁去,怪不得钟知雁这么气定神闲了。 我顺便扫了一下第三名的票数,213,介于我和钟知雁之间。他的名字叫做徐立翔,应该是个男生。走马观花地看了几条他的被选理由: 【他开创了“噼里啪啦”式投篮法。】 【用他的方法,再也不怕吃萝卜干了!】 【他大冬天还穿背心,虽然很装b但真的很有男人味】 【他是个健身达人】 【让男朋友和他做朋友,我再也不用担心男朋友身材是竹竿了!】 ……怎么感觉有种浓浓的即视感呢。 我用鼠标在徐立翔这个名字上画了个圈:“钟知雁,你知道这个人吗?” 钟知雁瞟了一眼:“徐立翔?哦……小雅,你应该知道这个人的。” “恩?”我在脑海中搜索着类似的形象,符合这些描述的标准的人,感觉都蛮合我的胃口的。有胡子,奚劀…… 等等,奚劀是什么鬼? 奚劀? 对了!西瓜头曾跟我说过高二有另一个扛把子的人。杀马特肯定不是,那么与毛鸽分庭抗礼的莫非是这个徐立翔? 钟知雁在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十一中的高二,一半属于善于用‘财’笼络人心的毛鸽……” “那另一半?”我应该知道答案了。 钟知雁修长的手指在回车键上轻轻触碰,屏幕上跳出了一个正在投篮的少年。他身旁站着的,正是胡子和西瓜头。 “高二的另一半,属于‘义’字当头的徐立翔。” 第六十八章 郝萌回来了 ?“哇哦~”我小小地赞叹了下,徐立翔虽然长得没段玉书那么帅(虽然我觉得他比杀马特帅1000倍),但瞧瞧那结实的肌肉,瞧瞧那黝黑的肤色,瞧瞧那粗犷的鬓角,他要是真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岂止放晴啊,恐怕我的世界要闹旱灾了。 钟知雁鄙视地看着我:“喂喂,他是有女朋友的,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我郁闷地嘟着嘴:“只不过看看而已。” “你有这个工夫,还不如去帮队友拉票。”钟知雁冰凉的指尖在我的手上滑过,激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无论是大猩猩还是江忞,他们现在的得票都在二十名左右,被其他人超过都是分分钟的事情。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三名队友。”她竖起了三根手指。 “你的脾气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小声说,“我找来的人,你都会以底细不明打发掉的。” “随便你怎么想。”钟知雁又把显示屏转向了我,“任务一:找队友;任务二:把包括江忞大猩猩的所有队友都拉入票数前二十四,拜托你了,组织看好你。” 也不知道钟知雁这妮子的话有什么魔力,我居然真被她驱得出去找人了o__o&… 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里,暖暖的阳光透过树荫倾洒下来,我张开双臂,拥抱久违的温暖。不知怎的,这份温存竟让我想起了一个男人。 他的身体,与这阳光一样,都给人足以拿出勇气的力量。可惜后来,他将炽热的阳光收走了,只给我留下了无尽的创伤。 我只能怨恨我自己,是我的软弱,伤害了我,破坏了我以为可以得到的太阳。 走到操场,一个瘦弱的身影映入了我的视线——是小小。 对啊! 小小虽然个子小小的,但是他很有责任感,行为处事一丝不苟,而且就我和他的相处来看,他是个既可靠又讲义气的人,是成为同伴的不二人选。但我担心的是,西瓜头是他的好朋友,他会不会早就加入西瓜头,也就是徐立翔那边的阵营了? 见我来了,小小无力地点了点头:“嗨,雅博。” 接着他便不再说话,而是一直眺望着不远处的那群少年。橘黄色的篮球在他们手中行云流水地飞舞着,仿佛有生命一般。忽然,球场的中心传来一片呼声。我远眺过去,是徐立翔正在过人。他果然十分厉害,胡子和西瓜头两人包抄过去,但都被他轻松化解。西瓜头没有放弃,他跳了起来想去抢徐立翔手中的球,但徐立翔飞身一跃,把球传给了另一边没人防的队友。接下来,他和他的队友们连续互相传球,并突破了胡子他们的防守,把球投进了篮筐。 “啊呀……”西瓜头沮丧地一屁股坐了下来,“不愧是翔哥,简直完败啊!” 徐立翔笑着朝他伸出了一只手:“别气馁啊,技术是要练出来的嘛!” “恩,说的也是。”西瓜头握住了徐立翔的手,站了起来,很快就恢复了状态,在球场上拼杀了。 “唉……”看到这个场景,小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终于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便捅了捅他的胳膊:“怎么,你也想上?” 小小苦笑着说:“雅博,都说你是妇女之友,可这回你能当个少年之友,给我出出主意好吗?我也很想向他们证明,我有上场的实力,但别说他们了,我看到我自己的个子,就直接丧失信心……” 我擂了他一拳:“又不是在打比赛,那么正经干嘛?我去帮你说!” “不,不要!”小小嗫嚅着,“你自己本身都是个话题人物了,你要是去说了,指不定他们会怎么说你。” 我摇了摇头,按住他的肩膀:“小小,你就一句话告诉我,你想不想上?” 小小犹豫了很久,最终他的眼中放射出坚定的光芒:“想!” “那就去勇敢地说啊!”我推了他一把,“放心,拿出你在宿舍偷偷打牌的勇气来!西瓜头他们都是一根筋的热血少年,绝对不会拒绝你的!” 在我的鼓舞下,小小终于下定了决心,往前迈出了一小步,可他又很快退了回来:“不行,我要是也去打球了,就没人帮他们看水了。” “这种事就交给我来做吧。”我眼前飘过一阵蓝光,一个恬静的女孩接过了小小手上的塑料袋。 “江忞……”我挠了挠头。钟知雁再三强调要我去帮大猩猩和江忞拉票,谁知道江忞本人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来看西瓜头打球! 江忞推了推眼镜,讶异道:“咦?这不是小雅吗?” “你够了……”我强忍着把这件事汇报给钟知雁的冲动,低声道,“钟知雁不是让你和大猩猩去给自己拉票吗?可你现在……” “嘘——”江忞竖起了一根手指,一头碎发随风轻轻摇曳,“我在这里,就是一道靓丽的广告牌啊。” ……看上去钟知雁的自恋症也传染给江忞了。 我推推小小:“快去啊!水的问题解决了!” “恩……好吧。”小小往前走了几步,颤颤巍巍地说,“奚……劀,我,我想要……” 奚劀停住了手中的球,然后舔了舔手:“喵?是想一起打球么喵?快来啊喵!” 徐立翔看见了这一幕,也说:“多带一个人没关系的,反正……你们也赢不了我咩哈哈。” 奚劀一撇嘴:“小小咱们上!干死他丫的!” “好嘞!”小小受到鼓舞,激动地涨红了脸。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里有些隐隐的痛楚。我可以劝他加油,但我不会去劝自己,没有什么理由。 江忞没有发现我的异样,因为她在专注地看西瓜头打球。唉,几天前的我不也是用相同的目光看胡子的吗?可惜就这么些时间,一切都事与愿违了。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我知道,那个人一定回来了。 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我停下了脚步:“别藏了,郝萌,出来吧。” 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只听得一声巨响,从墙上跳下来了一个人。 见得他的面容,我淡淡笑道:“好久不见,郝萌。也是,能让西瓜头‘喵喵’叫的人,只有你一个。” 郝萌仰起头看着我,比起以前,他显得沉稳了许多。 他笑笑:“是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经历了不少事情吧?” 我的脑海中飘过几个影子,但我很快就把他们抛之脑后:“说来话长。但我更好奇你这段时间都去做什么了?” “……拜访了几位友人吧。”郝萌走到我的面前,“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长久以来累积的信任令我无条件地相信了他:“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宣传片。”郝萌迟疑了一会儿,轻轻说了这三个字。 “你是说……”小小的身影在我脑中一晃而过,“这样有用吗?” “当然有用,否则我也不会特地过来帮你。”郝萌用力地拉着我的手,“走,我们去找人。” 他力气变大了不少,我被他拽得生疼:“喂喂,你就不能轻一点?” 郝萌抽了抽鼻子:“抱歉啦,这两天特训过头了,下手没轻重了。” 医务室里。 我一脸黑线地看着面前叫得撕心裂肺的少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阮丹老师正嘶哑咧嘴地给他按脚,费了不少劲。 阮老师抹了一把汗:“苏献雅,你能不能劝劝这位小同学,他脱臼了却不肯乖乖让我接好,这叫我怎么办啊?” 我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男孩的身体:“小小……你还好吗……” 小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雅博,我真的后悔,我真的好后悔!痛死我了啊啊啊啊!” 江忞皱着眉头,脸上满是不爽:“小雅,这货上了球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扑腾地跟条金鱼一样,老是去干扰我们家奚劀。瞧瞧,遭报应了吧!” “说好的淑女姿态呢!”我白了她一眼,转而和风细雨地对小小说,“江忞是恋爱中的少女,智商为负数,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嘿苏献雅,几天不收拾你你又皮痒了?”江忞一把扯下蓝发带,在手中绕了几圈,挥舞着拳头。一旁的大猩猩看不过去了,按了按她的肩膀:“雁姐说过,不能打架!” “哼!”江忞气鼓鼓地,“瞧瞧你多耽搁事儿!我们家奚劀和徐立翔学长还特地跑来照顾他,便宜死他了!” “这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嘛?哎哟哎哟……”小小一动气,越发像鬼哭狼嚎了。 “好了好了,你们都安静点。”阮丹老师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他转头对郝萌说,“郝萌同学,你来找我就是让我帮你们做视频?” 郝萌环顾四周,低声道:“苏献雅,这里的人都是绝对可以信任的吧?” “那是自然的。”我点了点头。 这时,医务室的门开了,一阵刺眼的光射了进来:两个大大咧咧的少年勾肩搭背着走了过来:“阮丹,你要的冰袋找到了!” “好的。”阮丹接过冰袋,见郝萌在冲他使眼色,他又把冰袋交还给了那两个少年,“你们俩小子受伤的次数我手指脚趾加起来都数不清了,随便来个谁,”他朝床上的小小努了努嘴,“把他接上。” 然后他站起来,打开了另一扇小房间的门,和郝萌一起进去了。 “咋办?”西瓜头终于不再舔手了,“翔哥,你弄还是我弄?” “都不要!!!!”小小叫得像即将被屠宰的羔羊,“你们俩撞人的时候像狗熊一样,别拿那种钳子手碰我!!!” “唉……”徐立翔微蹙着眉,“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嘛……谁知道你这么不经撞……” “要不我来吧。”大猩猩撸起了袖子管,“这种事我技术最好,最在行了。” “也不要!!!” “不行,你必须接受!否则你决不会好的!” “啊!啊!啊!啊~~~恩,啊,呃,唔,嗯嗯~~啊!啊……” 趁着他们在sm小小,我连忙拉了眼红地快要喷火的江忞到一边:“江忞,你认识郝萌吗?” 江忞深吸一口气:“郝萌?就是那个和阮丹一起进小黑屋的男生?认识啊,怎么了?” “唉?”我吃了一惊,“你们怎么认识的?” 江忞拍了拍我的背:“要说认识的话,其实也不算很熟啦。是钟知雁介绍我们认识的。” 第六十九章 软蛋的尊严 ?“钟知雁?”我惊道。 江忞点了点头:“是啊,小雅你没印象了?她那天晚上不是给你打了电话吗?这之后她又让我和大猩猩去一家咖啡厅里商量对策,我开始还纳闷哪,去哪儿商量不好非要去家咖啡店,这是要拍电影吗……” “说重点。”我打断了她,这丫头不知道跟谁学的,戴了副眼镜还以为自己成了说书小姐呢。 江忞抱歉地笑了笑:“因为雁姐约我们商量事情一般都是在网上建一个聊天室的,很少去现实中的地点见面,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很重要。我和大猩猩到了那里,才发现雁姐早就到了,她旁边还坐着一个我有点眼熟的男生。听雁姐说,他叫郝萌,是听说了学生会即将开始重新竞选才特地回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都还真说得通。依靠钟知雁的人脉,她会认识郝萌也不奇怪。根据江忞的描述来看,钟知雁和郝萌应该早就认识,但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向我提起此事? 这时,小小终于停止了凄厉的哭喊,小声地呻吟着:“唉哟……唉哟……” 西瓜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小,不就那么点小伤吗?真男人就该忍着!” 徐立翔有些惶恐地拍了拍西瓜头的肩膀:“奚劀,咱们是不是太用力了?” “怎么可能。”见我和江忞来了,他笑着挥了挥手。 江忞红着脸,在一片嘘声中朝他走去。 简直羡煞单身狗啊…… 我走到小小旁边,鼓励他:“没事吧?” “你你你你试试……”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先是被两个凶神恶煞的人狠狠撞到地上,然后再被三个虎背熊腰的人玩弄脱臼的关节……” 得,光听着就很惨。 很惨…… 很惨? 一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我撇开小小,去到郝萌和阮老师进入的那个房间的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是苏献雅同学?请进请进。” 我推门进去,灌进去一阵风,把窗帘吹得呼啦呼啦响。阮老师欠欠身,去拉上了窗帘。 见郝萌正趴在写字台上奋笔疾书,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阮老师也没太在意我,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我在小房间里踱来踱去,最后还是决定自己打破沉默。 我走到他们面前,干咳了两声:“郝萌?阮老师?” 郝萌停止了书写,抬起头看着我:“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如果是要制作竞选视频的话,我有一个想法……”我把我刚刚想到的点子娓娓道来。 郝萌听完后,不断地转着笔。过了许久,他笑了。 “也是,是我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你的方法虽然简单,但直中要害,成功率很高。” “我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方案。”阮老师从抽屉里取出一台dv,“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 校园的另一角。 陈悫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她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受到了不小的创伤。但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她想不明白,但基于她自己的立场,她确实一点也没错。 “同学你好。”一个冷漠如冰的女子忽然朝她走近,“可以借用你一分钟吗?” “啊?”陈悫见那个女子面容和善,下意识点了点头。女子将她带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一位身材修长的少年正在那里等着她。 “你是叫……陈壳?”少年歪斜着头,细细打量着她。 “什么陈壳!我叫陈……”陈悫说到这里,忽然怔住了——因为她发现那个与她说话的少年,究竟是何等人物了。 “我,我……”陈悫战战兢兢地颤抖着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少年拨弄着刘海,玩味地微笑着:“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您,您着实是说笑了,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实在没有资格……” “你这样的小人物?”少年的语气依旧平淡地像一杯白开水,可不知不觉竟有一些苦涩溶解在其中,“把苏献雅耍得团团转,又去干扰了钟知雁的方案,千里迢迢地把艾晴飔引过来……你的这些心思啊,实在与‘小人物’这个称谓八竿子打不着啊。” 陈悫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那,您哦不,老大的意思是……” “谁让我那么善良呢?”少年朝一旁的少女使了个眼色。那女孩会意,从包中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了陈悫。 陈悫接过文件,面色骤然一变:“你,你们是……” “嘘——”少年竖起一根手指,不容置辩地说,“我劝你最好不要再有其他的念头,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陈悫用那堆纸挡住了脸,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知道,自己已然再也回不去了。 做个消极怠慢的软蛋?真是不错的选择呢。 —————————————————— “呼,终于拍完了。”我抹了一把汗,在电脑上整理着刚才拍到的视频文件。 郝萌拿着dv不断倒放着,好像对我们拍到的这些东西还不够满意。 “够啦够啦!”我眉开眼笑地说,“就这些素材,都够做部纪录片了!” “不,不是这个问题。”郝萌把dv搁下,搭着我的肩膀,“……不过其实也不错了,应该,可以了吧。” “不错啊,你们两个。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啊。”一旁的钟知雁淡淡道。 我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了:“哪里哪里,主要都是郝萌的功劳。” “小雅你这个人就是太谦虚……”郝萌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自己坐了上去,“也多亏能遇到钟知雁啊,否则我们哪拍得到【那个东西】呢……” 钟知雁轻笑:“既然掌握了【那个东西】,就好好地保留它吧,留着做个杀手锏。”她朝外张望着,“对了,我们的辅导员呢?” “辅导员?哦……你说阮丹啊?”郝萌开始逐帧加工视频素材,“他去送小小他们了,说是怕由奚劀他们送他回去他不放心。” “真是个体贴的老男人。”过了一会儿,钟知雁又说:“那么,我们的人都定下来了吧?” 我点点头:“恩,我竞选广电部,郝萌竞选宣传部,江忞竞选外联部,大猩猩竞选体育部,小小竞选学习部,你竞选会长,可现在还缺少文娱部的人选啊……” “这件事可以暂且搁置,等一下再议。”钟知雁转了转笔,在纸上划拉了几个名字,“那个徐立翔,刚刚没听到什么吧?” 我耸了耸肩:“应该……没有吧。” “什么叫应该!”她不满地瞪着我,“徐立翔也是竞选会长的强有力人选,换言之他是我们的对手。你们难道不值得如何与对手相处?” 郝萌肯定地说:“他知道了。阮丹说的时候,他也在场。除此之外,那个奚劀也在场。” “唔……”钟知雁微皱着眉,“这个阮丹……算了,还是专心做好我们的视频吧。” 天色将晚,我们在离校前又刷新了一遍排行榜,看上去前四名基本已经定下来了——但后面的二十到二十四名还是浮动地很厉害,江忞现在排在二十二名,大猩猩排在二十四名,郝萌和小小还一票都没有,情况很尴尬啊。 “放心。”郝萌的手有力而踏实,“苏献雅,别忘了你最初的心。” 我最初的心…… 早就死了。 翌日。 “小雅小雅小雅小雅!!!!”江忞朝我狂奔过来,“我的名次上升到了十名耶!!!!” 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大猩猩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把我高高地举了起来:“不愧是雅博啊,做事就是厉害!” 钟知雁轻轻拍了拍手,示意大猩猩把我放下来。 “苏献雅,我们现在的成绩非常不错。”她居然少见地夸人了,“我们的票数虽然略有上升,但还是无法超过段玉书,不过也没关系——因为郝萌的位次达到了第五名,小小达到了第九名!江忞现在第十,大猩猩现在第十二,都已经彻底离开了危险地带!” “真的吗?太好了!”我也被他们传染了欣喜的情绪,“视频发布了吗?给我看看!” 大猩猩立马端了个笔记本电脑放在我面前。 开头,是一段我写的诗: 你也许,从未听说过我们的名字。 也许在这偌大的校园,我们从未相识。 也许我们曾见过,但只是擦肩而过。 从一片飘落的树叶 从一株吐露的新芽 你可以是你想要遇见的一切 你也可以假装你从未遇见 但是我们都可以找到 只属于自己的属于 开始看看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现在看起来真是矫情死了…… 然后画面转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小小,他的情绪很激动:“我向大家承认!我是个软蛋!一直以来,我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帮他们端茶送水,为了他们的喜怒哀乐而转变自己行为处事的方式。我很怕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我一次次躲在别人身后。可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一味的退缩除了徒增自己的烦恼,没有任何意义!我相信我自己可以做得更好!我可以让我的兄弟们以有我这个兄弟为傲!我,小小,迟早要摆脱软蛋的帽子!”小小说到这里,我分明听到画面外传来了抽鼻子的声音,想不到西瓜头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画面很快切换到了红着眼的江忞:“大家好,我是江忞,我是个软蛋!我……以前很重视姐妹之间的情谊,它使我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了坚实的依靠。可是当我被姐妹背叛的那段时间,我真的进入了人生的低潮。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这种事情,我只会逃避,逃到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虚幻的世界里去苟延残喘。但即使是这样的一个我,也想要拥有爱情,也想要拥有友情。真正的友情胜过璀璨的钻石百倍,没有任何东西能胜过它的光华!所以我……所以我……”说到这里,她忽然抽泣起来,丰满的胸部随着身体的抖动一晃一晃。画面外传来了流口水的声音,真是群色鬼…… 画面又切换到了目光呆滞的大猩猩。他挠挠头,然后把衣服脱了,露出了结实的肌肉。他摆了几个健身造型,中气十足地说:“姑娘们想被我保护吗?快来投我的票吧!” 这他妈也可以啊…… 画面又切换到了郝萌。郝萌一脸严肃,诚恳道:“在遇到苏献雅之前,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软蛋。我从来没有想过该如何去关心别人,我也不会希望别人来关心我。我就是一个在班级里毫无存在感的人,我自己都这样觉得,别人就更不会在意我。但是苏献雅交给我一个道理——只要有爱,就有希望。看着他一次次跌倒了爬起来,我真的被他的执着感动了。明明知道前方是地狱,他也会勇往直前,丝毫不顾他人的冷言冷语。他击碎了我的懦弱,他使我意识到了自己有多浅薄。可能我们在奋斗的道路上会遇到难以计数的挫折,但无论前方的路有多崎岖,我都不会退缩!是为了感激苏献雅,更是为了向这个世界证明,我不是软蛋!” 郝萌这番话说得我鼻子酸酸的,确实,和他认识后,我自己也改变了很多啊…… 画面跳到了钟知雁,这画面太美我简直不敢看,经过图像处理后我们昨天简直拍得不是钟知雁,而是一位混血名模…… “我来这所学校没有多久,可能我和同学们相处的情感也没有很深厚。”她深吸一口气,“但我也想说,我是一个软蛋。过去安逸的生活使我懈怠,使我不再拥有激情。我的同伴正受到伤害,可我没有能力去保护她,反而我只能默默地看着她悲痛欲绝的场面。我憎恶这样的我,我憎恶自己的软弱!成长是一个艰辛的过程,我知道它很难,但我已做好了觉悟!我,钟知雁,绝不再会是一个软蛋了!” 钟知雁一身正气,英姿飒爽,换了我也会把票投给她的。 画面又开始转换——这是最后一段视频了——是我。 面对镜头的我,有点躲躲闪闪,眼睛不知道看哪里好:“我是个软蛋,这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成为了共识。无论我去什么地方,参加活动也好,或者出去郊游也好,学校开大会时坐座位也好,我总是那个多出来的人。没有人和我一起玩,没有人坐在我旁边,我可能很久以前就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受欺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反抗的心。所以我反抗了,那是我从拥有生命的那一刻开始的第一次反抗。可是结果呢?我失去了很多太多太多,我付出的代价太过沉重,我的反抗造成了不可逆的后果。可是那又怎样?我至少去做了这件事,我也曾让我的梦想和现实进行过碰撞。我不后悔,我只是恨自己的软弱。既然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就必须身不由己。为了适应游戏规则,我只能去改变自己。我知道这将长路漫漫,但我不会退缩,因为‘起步’无论何时都不算迟!” 结尾也是用我的诗结束的: 也许,我们与你的相遇只是短短几分钟。 也许,这是第一次相遇,也是第一次分别。 我们是软蛋。 我们是软蛋! 你可以唾弃我们的自卑 你可以嘲笑我们的懦弱 但即使是那样 只要还有希望还有梦想 我们就不会停下脚步 这是我们,身为软蛋的尊严! 第七十章 致命的第二轮 ?视频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不是没有话想说,或许是我想说的话太多了。不过还好,一起都已经挺过来了。现在我有这么可靠的伙伴,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率先打破了沉默:“哈哈,想不到阮丹做视频的本事这么厉害啊!” “小雅……”江忞的眼神有些怪怪的,“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笑道:“有什么事就说啊,你跟钟知雁呆久了都被她传染神经兮兮了吗?” 江忞试探地看向钟知雁,钟知雁却撇过头去。江忞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道:“他们说,你喜欢……” 她没有说下去,但我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可这和竞选学生会没有任何关系啊!清者自清。” “可是!”江忞还想争辩。 大猩猩也说:“我也奇怪,陈悫平时不也知道你的……那个吗?怎么这会开始传了?” “陈悫传的?”我冷冷狞笑,“好,我记住了。” “好了好了,”钟知雁打起了圆场,“江忞,苏献雅有他自己的考虑,你还不了解他吗?苏献雅你也别太不在意了,毕竟人言可畏,这些风言风语还真不好说会不会对你的竞选成绩造成影响。” “这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我握紧了拳头,“江忞,只要你,只要你们相信我,那所有流言蜚语都是耳边风!” “希望如此吧。”钟知雁低声道,“你们都小声点,我怀疑段玉书在我们身边安插了眼线。” “费什么功夫去安插眼线啊。”江忞故意说得很大声,“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只有自己本事不够才做得出来吧!” 周围几个低头看起来在睡觉的同学听了这句话,都纷纷散去了。 江忞扬眉:“切,我以为段玉书安插了多么强力的人呢,没想到不过是一群不经吓的草包罢了。” “还要我教你多少遍?”钟知雁狠狠地戳着江忞的眼镜,“这副眼镜可不是用来给你臭美的!它提醒你到底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尤其是现在处于竞选的敏感时期,我们更要当心,一点点小事都有可能被用来制造轩然大波!” 钟知雁这一番话说得很厉害,江忞犹自不服,大猩猩见状,连忙拉住了她:“你少说两句吧,没看到雁姐正生气吗?” 江忞理了理头发,气鼓鼓地说:“雁姐,我还有事,先回自己班了。” 说完,她直接推开大猩猩,朝教室门口走去。 “钟知雁,你也不拦着她?”我觉得这样有些不妥。江忞是个挺敏感的女孩子,她虽然表面要强,但内心更渴望得到别人的关怀。 钟知雁叹了一口气:“她的性子太烈了,这样也好,多经历几次挫折总共没有坏处的。” 江忞走了,一个陌生的少女来了。 “钟知雁同学,苏献雅同学,何星同学,你们好。”那个清清爽爽的少女干练地说道。 钟知雁处变不惊:“秘书长,有何指教?” 秘书长?那不就是戴君仪吗? 我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女。这虽然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但她非凡的气质已然令人不忍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如果说有这样一个人想要组织势力和毛鸽抗衡,我想这位少女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废话就不多说了。”戴君仪取出一本精致的小笔记本,“苏献雅,排行榜第二名——总273票;钟知雁,排行榜第四名——总198票;何星,排行榜第十二名——总77票,以上为你们三个人的第一轮投票得票数,恭喜,你们获得参与第二轮投票的资格了。” “获得资格?”这个字眼让一丝疑虑从我心上滑过。 “是的,是获得资格。” “你的意思是……”钟知雁也反应过来,“我们有可能也会失去参与第二轮投票的资格?” “非常正确。”戴君仪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具体情况我会在第二轮投票公示的总说明中详尽解释,请你们随时做好参与第二轮投票的准备,因为这是一场强手如林的战争。” “好的,知道了,非常感谢。”钟知雁机械地点头。看她这样,我和大猩猩也随之用这种客套礼仪送走了戴君仪。 见戴君仪走远了,我轻轻捅了捅钟知雁:“你明白吧……这是什么意思。” 钟知雁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既然是一场比赛,就一定有胜者和败者。戴君仪的规则只是说第一轮决出的二十四人拥有参加第二轮竞选的资格,但她并没有说第二轮竞选就是由这二十四人参加,她的意思……” “是说有淘汰赛吧?”一个瘦高个儿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吓了我一跳。 “郝萌……”我捂着胸口,“你这神出鬼没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郝萌的手随意地搭在我的肩上:“咱俩谁跟谁啊,这么介意干嘛?对了。”他话锋一转,“戴君仪刚刚跟我说完关于第二轮的事情,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所以上来找你们了。看样子你们也意识到了吧?” “你是说……淘汰赛吗……”钟知雁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忽然觉得头有点晕:“我说,这只不过是个学生竞选吧?为什么弄得勾心斗角像宫斗剧一样?” “因为我们有中二病啊……”郝萌淡淡地说,“还是想想戴君仪可能会设置什么样的淘汰赛吧。” “你们,你们快看!”大猩猩突然指着门口,惊叫起来,“有好多人!” 郝萌不耐烦地摇摇头:“这里又不是泳装大会的赛场,怎么可能有好多人……等等!好多人?” 顺着他的目光,我也朝门口望去。果真,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那里就聚集了好多人。看他们气势汹汹的模样,大猩猩握紧了拳头:“小心……来者不善。” 一个熟悉的身影,率领着那群人,大踏步朝我们走来。看到那个人,我好像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是穆杰。 “哈哈哈哈!!”穆杰仰天嘲笑,“雅博,自从上次被你和肖忆羞辱后我就一直潜心锻炼,现在,我就要让你葬身此地!不要以为有大猩猩和新来的美女帮你你就可以化险为夷,一切都是徒劳!我劝你还是早点向我投降,乖乖地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吧!” 我不甘示弱:“穆杰,你就这么愿意做毛鸽的狗?” 穆杰红了眼:“他妈的别给我废话!弟兄们,上!干死他们!” 穆杰一声令下,他带来的那一帮人瞬间涌入了教室。大猩猩反应最快,他冲向了门口,用他最大的力气将最先进来的一波人打倒在地,并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支撑着门口。 “何星!我针对的不是你,你不用掺和这件事!”穆杰在门口转悠了许久,还是不敢进来。 大猩猩撑着门框,一字一句地说:“想欺负弱小?做梦吧!” 其实……大猩猩的中二病更严重唉。 受到他的鼓舞,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前门,锁上了门后搬了张桌子堵在门口。钟知雁和郝萌也飞快地把窗户锁上了,教室里的人本来就少,这样一闹,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我们几个人。阿四和时依雪也在其中。时依雪一向是个胆小的女孩子,现在已经吓得瑟瑟发抖,逃都不敢逃了。阿四发挥了他的绅士风度,将时依雪护在身后。 话虽那样说,但阿四的额头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冲着门口大吼道:“穆杰!你他妈疯了吗?这是自己班!” “让雅博给我滚出来!”穆杰气得失去了理智。透过窗户,我可以看见他大手一挥:“给我砸!” 顿时,乒乒乓乓的声响响彻在教室周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时,郝萌又忽然大叫起来:“不好了!学生会第二轮投票的资格登记已经开始了!” “……shit。”钟知雁骂了一声,“看样子这群人的来访不是偶然。苏献雅,你……” “其他的事等一下再说!”我急急忙忙地说,“郝萌,规则是什么?” 郝萌急得满头大汗:“先抢先得!只有先到的十二个人才有选择竞选岗位的权利!后到的话……会失去竞选的一切资格!” 钟知雁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得一声巨响——大猩猩被一块砖头砸中了脑袋,倒下了。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前额汨汨而出。 “够了!”我咬牙道,“穆杰,你不就是想要我跟你走吗?我跟你走就是了!” “小雅,绝对不可以!”郝萌连忙拦在我身前,“钟知雁说得很对,这一切一定是场阴谋!”他亢奋道,“穆杰!你说!到底是毛鸽,还是段玉书指示你来的?!” 穆杰露出了恶心的笑容:“谁都不是——我只听命于我自己的心。” “你放屁!”阿四也激动了,“穆杰,大家都是同学,何必闹得这么僵?” “你问雅博,是不是他一次次把和好的机会都推走的!”穆杰直接走上了,狠狠扇了我一耳光,“我让他给我五百,他迟迟不给;我让他乖乖挨打,他还和肖忆联起手来羞辱我!你说他是不是贱?” 我被他扇得七荤八素,一时没有站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穆杰更是得意了,他用脚狠狠踩着我的肚子:“雅博,你不是很牛吗?来啊,你再把肖忆叫来啊?怎么,不来了?” “雅博,不——”郝萌朝我扑了过来,但他走了没几步就被另一个大汉打倒在地——是汪汪。 他冷笑着:“你小子,就是那天叫来奚劀哥的那个软柿子吧?” 我被穆杰踹到了角落,撞上了那里的柜子,一阵痛感从背部传来。我没有时间再犹豫了,冲着穆杰大喊道:“你的目标只有我一个人对吧?快让他们走!” 穆杰俯下腰,吐了一口唾沫在我脸上:“雅博,现在你是弱势,是不是该注意一下你的措辞啊?” 他妈的。 我握紧了拳头:“穆杰,请……请你让他们走吧。” “哼,这才像求人的态度嘛。”穆杰又在我身上踹了两脚,示意门口的人,“让他们走!” “不,绝对不可以!”郝萌又挣扎着要过来帮我。钟知雁死死咬着牙,血珠从她的嘴唇沁出。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别管我!去做你们的该做的事!” 穆杰似乎不耐烦了,他朝汪汪使了个眼色:“把他们赶走!” 阿四经过穆杰时,恨恨道:“穆杰,你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我也是被逼无奈。”穆杰恬不知耻地说。 阿四把时依雪交给钟知雁,自己则和郝萌各架起大猩猩的一条胳膊。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最后消失,我……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第七十一章 想尝尝我的袜子吗 ?“嘿嘿嘿嘿。”穆杰关上了教室门,又让他的手下们在门口候着,“雅博,这笔账,我们可要好好清算清算啊。” ……妈的。他刚刚踹我的几下尼玛简直是打算把我的肠子踹出来啊。 我蜷缩着身体,一言不发。 见我这样,穆杰更是得意:“雅博啊雅博,恐怕连你自己都没有料到你会有今天吧?真是令人赏心悦目啊,不可一世的雅博像条狗一样倒在这里,乞求着他人的垂怜。” 穆杰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朝我逼近。看着他那张带着恶心的笑容的肥脸,我简直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我轻声道。 穆杰脸色一变,然后又飞起一脚:“你他妈说什么?你在说一遍!” 我就地朝旁边一滚——这下可好,穆杰的脚直接踹到了坚硬的柜子,痛得他嗷嗷大叫:“雅博,你这逼!来人啊——” “来人?”我爬起来,把他扑倒在地上,狠狠扇了他一耳光,“你还想叫什么人来?” 穆杰挣扎了几下:“来人——”我嫌他太吵了,干脆用右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穆杰,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以前打不过我,现在靠毛鸽的力量,你以为就能够打败我?你以为你有阿凉的力量?轮单挑,你绝对没有胜算!” “唔……”穆杰见挣脱不开,想用手肘猛击我的胳膊。我哪会这么容易让他得逞,左手几张巴掌很快招呼过去了。我俯下身,贴在他耳边道:“你要是再乱叫,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穆杰迟疑了一下,然后就停止了反抗。趁着这个机会,我飞快地蹬掉鞋子把我的袜子塞进他嘴里,再随便找了根跳绳把他绑在了椅子上。这下穆杰的反抗更加剧烈,神色也更加痛苦。不过他的眼中流露出不屑,而且是很桀骜不驯的那种不屑,就像是一头掉入陷阱的被囚禁的雄狮,在看一只暂时安全却不堪一击的兔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冷冷道,“你是在想外面的人见里面这么久没动静,他们就会进来找你对吧?不过你可不要忘了,现在你的口中可是塞着我的袜子,我家里有十双比这更臭的袜子,你要是不想尝尝它们的味道,最好还是让我安全地离开这里!” 穆杰又唔唔了几声,终于瘫软了下去。啧,这家伙可真够倒霉的,好不容易有了个略牛逼的靠山,结果非要自己逞强,这个下场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嘛…… 没过多久,外面果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杰哥,你没事吧!要不要我们进来看看!” 听到这个声音,穆杰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像条陆地上的垂死挣扎的鱼一样翻腾起来。说实话我还是蛮慌的,虽然我可以在之后用臭袜子慢慢折磨穆杰,但我总得先撑过今天这关再说。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外面这么多人啊。 我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目光又回到穆杰身上——要不拿这小子当人质? 不行不行,再怎么说他也就是个小肚鸡肠过了头的同学,说实话……我做不到。 我眼珠一转,开始惨叫起来:“哎呀!好疼啊!杰哥!杰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痛啊……痛啊……” “杰哥!”外面的声音叫唤地更起劲了,“是不是虐雅博虐得太开心了?也叫咱们爽爽啊!” ……这都什么用词啊…… 逗比归逗比,我也不能太放松警惕。他们要是贸然闯入,我也必须要拿出一个应对的策略来。 不管怎样,穆杰既然在我手上,不想别的,安全出去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穆杰是他们名义上的老大,他们不可能不顾他们老大的安危来对付我。 那么我要想的,是如何在安全出去的基础上谋取最大程度上的利益? 我正纠结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我要进去!”一个清亮的女声怒火朝天。 “你是什么人?” “连老娘都不认识还好意思在毛鸽手底下混?滚回去告诉毛鸽,他现在调教出来的小弟都是一坨狗屎!” “……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老子可以不跟你计较,这次就放过你了。不过看看你这小脸蛋……还挺水嫩的,陪大爷们玩玩吧!” ……看上去这外面也在上演神剧情啊。 “草泥马!”那个女孩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想泡你奶奶?你小子了不得啊,还敢乱伦啊?” ……我感觉和她对话的人已经快被气疯了。 “艹!”那人大吼一声,“给我把这骚娘们扒光!老子今天要拍露天野战片!”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身对穆杰说:“喂,你的小弟就这素质?敢情什么样的老大就会教出什么样的小弟啊!” 只听得外面乒乒乓乓一阵响,“哎哟”“哎呀”“呜啊”的声音此起彼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阵清爽的夏风吹过,将面前少女的水蓝色发带吹得高高扬起。此时她正在痛殴着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身材壮硕的大汉汪汪,她正使劲地踩着他的腹部。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存在,她回过了头,带着些许得意的微笑:“小雅,我来了。” “江忞……”看着那个女孩自信的笑容,我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不过我仍抱有一丝好奇,“你怎么会……” “说来也巧。”江忞随意地踹着汪汪的屁股,时不时还在上面蹂躏几下,“我收到通知后本来想立即来找你们的,但说实话雁姐那番话在我心里造成了不小的疙瘩,所以我直接去了报名点。谁知道等了好一会儿你们都没来,这个时候小小急急忙忙地过来告诉了我你们的处境,你们都这么惨了,我哪有不过来帮忙的道理?对了小雅,你怎么光着脚?被打成这样的?” 她一提醒我才想起来,一只袜子还在穆杰嘴里呢。我笑笑:“拿来做生化武器了。” “哈,我当什么呢。”江忞大大咧咧地说,“我可不是担心你们的安危才来的,只是我看不惯……公共设施被破坏才来的哦。对了,我刚刚在楼梯上碰到雁姐她们了,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赶得上。大猩猩又怎么样了呢……” 这个江忞还真是个死傲娇啊…… 江忞说得很起劲,说着说着还开始活动手指关节,发出卡巴卡巴的声音:“还真要感谢他们呢,好久没有这样爽快地运动过了。”忽然,她把眼镜摘了下来,随意地扔到地上,“这种东西,果然还是不适合我啊。” “你就这么想要功亏一篑吗……”我默默地弯下腰拾起眼镜,替她重新戴上,“你忘了你改变形象的目的吗?你喜欢奚劀不是吗?你在努力朝他喜欢的那个类型努力不是吗?只是因为钟知雁说了你几句你就要放弃,那么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你就甘心看着他付之东流吗?” 江忞低着头,没有再说什么。 我也觉得挺尴尬的,便扫了一眼现在躺着哀鸣的男生,江忞反应很快,立马开始赶人:“都还看什么?快滚!” “可是……我们老大还……”有个胆大的颤抖着说。 “哟,这么关心你们老大啊?”江忞的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我好像听到了呢,你的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毛孔都在哭着喊着要我再送你一顿拳头呢,你做好接受她们的准备了吗?” “可,可我们这样回去,没法向毛鸽老大交差啊……” 江忞脸一板,不耐烦地说:“你要是想向毛鸽交差,我就让你没办法向自己交差!你自己选吧!” 望着那群人鬼哭狼嚎远去的背影,我暗自感叹江忞的实力。这姑娘要是再温柔一点……绝对是女神级别的人物啊。 “好了小雅,”江忞潇洒地拍了拍手,“那个罪魁祸首穆杰,现在就在里面吧?看我去把他的屎打出来!” 我摇了摇头:“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江忞怀疑地看着我,最后还是没有坚持跟我进去:“也好,自己的敌人总是要自己收拾才过瘾,我就守在门口,你收拾完穆杰后,我们一起去学生会。” 我又一次进入了教室:“穆杰,你都听到了吧?” 穆杰瘫坐在椅子上,紧闭着双眼。 我从他口中抽出袜子,扔到一边去:“你,服了吗?” “我呸!”穆杰吐出一口唾沫,“想让我服你?你做梦!你跟我有什么差别?不也是靠别人的力量才赢的?无耻小人!你不是男人!” 如果是平时听了这些话,我肯定会当机立断和他打起来。但是今天,不知为何,我的心却平静地像静谧的湖水,不管他怎么轰炸,都掀不起一丝波澜。 “穆杰,”我淡淡地说,“你我也不是认识了一天两天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雅博,”穆杰冷笑道,“咱别丢人行不?我跟你很熟?” “随便你怎么想吧。”我看着那个狼狈的少年,心里翻涌出几段回忆。“可能你早就把我视为你的仇敌,或者我们根本就不是朋友,我就是一个你口中的傻逼,你们眼中的垃圾,你大可以这样看我,我一点也不会生气。但是,你又何尝不是呢?” 穆杰的脸色很难看:“雅博,你是在对我说教?” “只是说些心里话罢了。”他越是激动,我就越是平静,“你成天跟在阿凉后面,拿我开涮,后来又投靠到毛鸽手下,这些不都只是为了满足你个人的一点点虚荣心吗?你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最弱小的那个,所以你处处与我作对,但很可惜,你选错对手了。” 穆杰又呸了一声:“你胡说!阿凉是我哥们,鸽哥是我哥,他们都是我兄弟!” “你是这样想的啊……可是人家把你当兄弟吗?” “怎么不把我当兄弟!鸽哥借给我那么多人,完全是因为他拿我当兄弟!知道我为什么看不起你吗雅博,因为你太虚伪了!你说话做事那一套都透着恶心劲儿,一跟你说话我就觉得恶心!” “借给你人之后呢?”我一步步朝他紧逼,“你难道觉得他们对你很忠心?” 穆杰死死地咬着牙:“他们忠不忠心关你屁事?死逼!少来我这里装腔作势!” 我叹了口气,解开了他的绳子:“你走吧,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多谢你啊,假好人先生。”穆杰搓着红肿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揉了揉微微发涩的眼睛,朗声道:“江忞,我们走!” 第七十二章 复活仪式 ?“怎么会有这种事!”郝萌狠狠一拳砸在桌上。 钟知雁气喘吁吁:“秘书长,我们之所以迟到是因为遇到了那些突发事件,这属于不可抗力,能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还有几个同样因为晚来而失去资格的人连声附和:“是啊是啊,秘书长,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台上的戴君仪面无表情:“诸位,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事情?我早就说过请你们特别留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有人来袭也属于意外事件的一种。你们没有做好充分的防备工作,能怪谁?好了,你们现在已经没有参加第二轮竞选的资格了。请无关人员尽快离开会场!” 郝萌回头看着钟知雁。钟知雁咬着牙,用力地点了点头。 见她这样,郝萌下定了决心。 “秘书长,”他举手道,“我以第一轮投票总票数第五的身份发起对第二轮投票入围赛制的公平程度讨论,讨论资格权包括所有在第一轮获得竞选资格的人,时间为五分钟。” “郝萌先生,”上官临夏站了出来,“确实每一位第一轮投票优胜者都有资格在第二轮投票开始前发起讨论,但是第二轮投票的资格审查已经结束,你失去了参与第二轮投票的资格,所以根本不能发起这样的讨论!” “谁说的?”小小与她针锋相对,“第二轮投票的资格审查确实已经结束了。但根据规则,第二轮投票本身还根本没有开始,因此郝萌完全具有这样的权利!” “wow!这种事情,给秘书长大人定夺吧。”段玉书的脸上露出难以察觉的微笑,“相信她会给我们一个最公正的评判。” “你这就是在没事找事!”徐立翔一向看不惯段玉书,“郝萌说得有什么错?这种小事就要麻烦秘书长,你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都给我闭嘴!”戴君仪不耐烦地敲着桌子,“郝萌同学,通过你的提议。计时五分钟,现在开始吧。” “好,那我先说了。”郝萌分秒必争,“秘书长其实已经暗示我们重视时间的重要性了,没有注意是我们的不对,这一点我诚恳地向秘书长表达歉意。但是秘书长并没有说明遇到特殊情况时的处理方案,以及因特殊情况发生意外是否允许重新取得资格的详细说明,我在这里并不是在为我们几个因迟到而被判定为失去资格的人说话,而是想要建议秘书长在接下来的选举规则中进行缜密考虑,毕竟,”他顿了顿,若有所指,“有些同学为了竞选,是不择手段的。” 段玉书冷冷一笑:“hoho~秘书长大人,规则中好像没有任何对干扰竞选对手的限制吧?请问郝萌同学刚刚所说的行为有任何超出规则的地方吗?” “你这明明就是强词夺理!”徐立翔又沉不住气了,“干什么都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啊!没了命你还竞什么选?” 段玉书自信地笑着:“oh?是吗?徐立翔同学好像误会了一点,我们是在进行一场争斗,既然是争斗就会有流血与牺牲。徐立翔同学是出了名的讲义气,可是这种义气在我眼中,不过是把愚蠢这个词美化了一遍罢了。如果徐立翔同学在最终竞选中还是这样优柔寡断,恐怕这学生会主席的位子呀……” “你胡说什么!”奚劀早就想扁段玉书一顿了,可无奈也只能和他唇枪舌剑,“现在只是在讨论资格,关最终竞选什么事?” 徐立翔急忙道:“段玉书,我不知道你这套理论是哪儿坑来的,但你现在就讨论最终竞选,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 “一点也不会早的。”上官临夏插话道,“在结束本次讨论后,很快就会进行第二轮投票的正式选举!” 见他们辩得热火朝天,钟知雁暗叫不好。郝萌也急得满头大汗,因为他根本找不到地方插话。小小也很想说几句,但无奈徐立翔和段玉书像机关枪一样,根本不给旁人说话的时候。钟知雁不得不叫过小小,对他耳语一番。 “时间到。”戴君仪机器人般地宣判,“没有讨论出任何实质结果,因此对赛制和规则不做任何修改,你们依旧失去了参与第二轮投票的资格,请回吧。” “我提议!”小小连连举手,“我以获得第二次投票权利者的身份提议延长上次讨论!并将规则修改为发言人限制在失去投票资格的十二人身上!” “我不同意!”段玉书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这个提议从任何角度上来说都不会得到通过的。”上官临夏亦道。 “同不同意岂是你们说了算的?”徐立翔又和段玉书反唇相讥,“秘书长,既然是已经获得第二轮资格的人发起的提议,应该是要进行投票的吧?” 戴君仪冷冷扫过他一眼,旋即道:“现在发起关于是否延长郝萌刚才发起的讨论的投票,和正式规则一样,支持票数达85%以上才算做通过此决议。” “要九个人以上吗……”小小有点泄气。 投票很快结束了,果不其然,支持票数只有5票。因为有人不在,所以支持票数临时减到了7票,但即使是这样也还远远没有达到。除了小小,其他投票的人要么是自己身为小弟但自己的老大没有来得及过来,要么是像徐立翔这种想给段玉书施加阻力的人。但大多数竞选者还是选择了反对,毕竟这种选举里,竞争对手越少越好,谁也不会傻到给自己树立太多强敌,更何况排行榜第二的我、第四的钟知雁和第五的郝萌都没有资格参加第二轮竞选,这对大家都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看到这个结果,钟知雁缓缓走到台前:“秘书长,我提议发起一个时间为24小时的复活赛制,参与者失去资格的12位同学分别在校园各处进行游说,以此来为自己拉票。如果有同学能拉到超过全校50%同学的票数,那么24小时后,他们将重新获得参与第二轮投票的资格。” 这个投票制度自然对我们是很有利的,但也未尝对其他人不有利,段玉书和徐立翔都多多少少有几个得力部下没有获得资格,用这个方法,也可以把他们拉上来。 段玉书眼珠子一转:“秘书长,我个人对于钟知雁提出的这个方案持以怀疑态度,但不可否认这是个很出色的方案。我们可以考虑将它暂且搁置,等到竞选会长的时候再使用。” 郝萌脸色一变,他知道如果这个救命稻草般的方案被搁置,对他们来说这意味着什么。他上前几步,想再说些什么。但钟知雁拦在他身前,低声道:“不用担心,相信小小。” “其实段玉书同学的这个建议完全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呈现嘛。”小小不紧不慢地说,“正是因为最终选举需要无比严格的投票制度,所以有关它的一切制度都应该具有实际可操作性,换句话说如果事先不进行一到两次的检验,我们怎么知道这个方案有多少值得实施的价值呢?” “小小兄弟说得很对。”徐立翔大声地说,“段玉书,小小兄弟说得那么合情合理,你该不会还有什么理由来辩驳吧?” 上官临夏耸了耸肩:“徐立翔先生是不是搞错了一点?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值得为之付出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进行讨论吗?” “我认为完全有必要。”奚劀接口道,“什么事都要做了才知道是对是错啊。” “我不同意。”一个穿着浅白色短裙的女生用力地拍着桌子,“当务之急是要进行第二轮投票!折腾失去资格的人有什么意义?” 钟知雁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女人是……” 郝萌拿出平板,手指飞速地滑动着:“这家伙居然……。” “你知道关于她的信息?总觉得以前没见过这个人。” “她叫做郁沉栀,和我们同届。她在第一轮投票中排在二十三位,是一个一丝不苟做事严谨的人,但正因为她过强的责任心,使得她周围的人都很受不了她。这个人……没有任何立场,单纯是想要为了改变学校现状才来竞选学生会的。” “哼,真是有趣。”钟知雁的目光扫过那个因急切而涨红了脸的女孩子,脑海中灵光一闪,“没有立场,你确定吗?” “我确定。”郝萌反应过来了,“你是说……” “这种性格的女孩子,只要稍稍调教,就是一块上等的美玉了,”钟知雁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着,“江忞,小小,徐立翔,奚劀,上官临夏,段玉书,郁沉栀,这就是在戴君仪规则下获得第二轮竞选资格的七个人吗?” “是的。”郝萌点了点头,“还有五个人分别是高枫落,姜欣,洪思哲,贺登和……陈悫。” “陈悫?”钟知雁眉毛一扬,“这下有趣了。” 郝萌一脸严肃地翻看着统计数据:“高枫落……就是徐立翔的女朋友,她一般不会轻易说话,沉默寡言是她的代名词。你看在场上最角落里的那个女生就是她。姜欣是个蛮泼辣的女生,洪思哲是个温文尔雅的男生,这俩人好像也没什么背景,就是单纯地想要竞选学生会玩玩儿。贺登是徐立翔手下的二把手,地位仅次于奚劀,但他的脑子要比奚劀好很多,他很会审时度势,但平常他看上去总是吊儿郎当没个正经。至于陈悫嘛……我就不多介绍了,你很熟了。” “我自有分寸。”钟知雁环顾赛场,“唔……陈悫人呢?” 郝萌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见周围的人都在讨论郁沉栀的话,郝萌悄悄把钟知雁拉到一边,“话说,你还真放心让江忞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救小雅啊?大猩猩那边你也不管了?” “安啦,”钟知雁淡淡地说,“江忞可是拥有面对二十个成年男子都不虚的战斗实力,至于阮丹……你跟他应该更熟吧?还信不过他会好好照料何星?” “也是。”郝萌笑了。 “那个,大家静一下。”久未说话的贺登站了起来,笑眯眯地对郁沉栀说,“这位小妹妹,你是第一次参加竞选类的活动吧?” “是,是又怎么样!”郁沉栀撑着桌子,有一点慌张。 “我说呢。”贺登拍了拍手,“像这种选举啊,如果没有经历大量的实际检验,谁知道到最终选举的时候会出什么乱子?那位漂亮的小姐的提议非常正确嘛,秘书长,你不觉得这很有道理?” 高枫落也开口了:“秘书长,请问我是否拥有发起通过投票的权利?” 此语一出,众人都惊异地看向高枫落,唯有徐立翔得意地笑道:“不愧是我媳妇!大家捧场捧场啊!” 姜欣和洪思哲对视一眼:“我们无所谓的,主要看秘书长您是否通过。” “这还真是伤脑筋啊……”段玉书故作姿态,“虽说获得第二轮资格的有十二个人,但我们现在只有十个人,想要发起对后期竞选结果有这么大影响的投票,是不是有一点虚呢?难道还要用刚刚裁剪至7人以上的方法吗?秘书长,您觉得这样合适吗?” 会场一片寂静,大家都静静地等待着——戴君仪到底会说出什么话来。 “通过。”戴君仪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开始有关于是否增设第二轮资格复活赛环节的投票,投票者为已经获得资格的十二人,取票数85%以上,即赞同者达九人以上便可通过此决议。计时三分钟,若三分钟后仍未表明自己的立场,则视为废票。计时开始。” “我赞成!”小小第一个站起来。 “我反对!”郁沉栀气鼓鼓地说,“我还是看不出这个提议对我们有什么好的!” “我赞成。”姜欣举起了手,“人多一些……会更有意思。” “我也赞成。”洪思哲亦道,“这也是为了学生会着想啊。” “我反对。”上官临夏淡然道,“这不是为不为学生会着想的问题,而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会不会占用我们宝贵时间的问题。” “我赞成。”奚劀认真地说,“因为……是男人就要赞成!” “我赞成。”贺登嬉皮笑脸地笑着,“实在不忍心看到那么漂亮的钟知雁小姐因为落选而成天哭丧着脸啊。” “我赞成。”高枫落漫不经心地说。 “老婆大人都发话了,我当然赞成!”徐立翔一边搂着高枫落的肩,一边哈哈大笑。 “……局势看上去越来越有趣了。”钟知雁低声问道,“郝萌,你觉得最后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谁知道呢。”郝萌看向正被缓缓推开的会议室大门,“她来了。” “我反对!”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是气喘吁吁的陈悫。 看到陈悫,上官临夏暗自微笑。她朝段玉书投出了目光,难掩其中的兴奋与喜悦。 “……真是活见鬼。”郝萌啐了一口,“这下子前功尽弃了,段玉书肯定会投反对票,这样即使江忞赶来也无济于事了啊。” “你真是这样觉得的?”钟知雁目光炯炯,“我不这样认为哦。” 陈悫来到台上,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段玉书拨弄着他贵族式的刘海,朱唇轻启:“有趣的事情没有有趣的人参与还有什么乐趣?我,赞成。” 全场哗然。 “为什么!”上官临夏的眼中快喷出火来。为什么!为什么那个男人总是这样拨弄她的心弦?与他认识的这么长时间,他总是让自己提心吊胆,即使最后能化险为夷,但受到的惊吓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她不想,也不能再受到任何惊吓了。 “肃静!”戴君仪冷冷地看着众人,“段玉书同学表示赞成,也就是说现在的票数是八比三,如果江忞同学不能按时回来表明态度,她的一票将视为废票,此方案将搁置,我们直接进入第二轮选举。” “我擦?”郝萌紧张地看着时间,“江忞怎么还没回来?不会遇到麻烦了吧……” 钟知雁也露出了少有的焦急:“我们……不,我们应该相信她。” 上官临夏看了看腕表,松了一口气,就算那个男人天真到一百岁,好歹这一次规则也不会任由他天真——毕竟只剩下十几秒了。撑过去,他们也就赢了大半。 可一个少女和一个少年的突然闯入,却将她的梦彻底击碎,正如他们数日前,狠狠击碎那个少年的梦一样。 第七十三章 镜花水月 ?“报——报告!”我一头撞进会议室,差点撞上了门边的柱子。 远远地我看见了一个人影,用力地挥舞着他的双臂:“小雅——江忞——快点——” “来不及详细解释了。”钟知雁大吼道,“江忞,快说你赞成!” 江忞点点头,响亮地说:“我赞成!……不过赞成什么?” “时间到!”戴君仪用小木槌猛地敲了一下桌子,“本次投票结束,有效票数十二票,投票率百分之百。最终结果为赞成九票,反对三票,决议通过。” 上官临夏暗暗咬着自己的嘴唇,她望着那个一脸轻松的男人,心里满是疑惑和不解。 郁沉栀也很不爽,她站起来指着我说:“秘书长,这俩人来得这么晚,怎么还会有投票资格?” 江忞刚经历一场恶战,本就精疲力尽,又无缘无故地被一个满嘴火药的女孩一指,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回敬道:“哟,你谁啊?你妈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误把孩子扔掉了把胎盘养大了啊?” “你!”郁沉栀眼睛一红,“秘书长!这种满嘴脏话的女人怎么会有资格参加竞选呢!” “好了好了,两位美女都淡定点。”贺登摆了摆手,“生气了就不漂亮了啊。” “哼。”江忞气呼呼地上台想找个位子坐下,但唯一空着的那个位置就在郁沉栀旁边。她瞪了郁沉栀一眼,干脆坐在西瓜头的腿上,“本小姐才不愿意跟某些心胸狭窄的更年期妇女多加计较呢。” “你说谁!”郁沉栀又火了,她操起旁边的凳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们闹够了没有!”戴君仪用小木槌狠狠敲着桌子,“先是段玉书和徐立翔,又是郁沉栀和江忞。如果你们比起投票更喜欢吵架,那就通通去吵架好了!我立马把你们的第二轮选举资格除名!选举的时候就专门给你们时间吵架!” 见戴君仪发火了,大家悉悉索索了一阵,亦很快安静下来。借着这个空档,郝萌和钟知雁告诉了我刚刚发生的事,我也把我跟江忞如何打败穆杰的事跟他们说了。 “小雅……”钟知雁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许,“看不出来啊,你现在已经这么成熟稳重了。” 郝萌拍了拍我的肩膀:“小雅,许多人都口口声声说要做到‘忍’,但最终也只是纸上谈兵。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以前就可以忍受他们对你的苛待,又怎么会忍不下穆杰这种人一时的得意和猖狂呢?” “先不说这个。”提起那些回忆,我有点隐隐刺痛,“现在的状况是……你,我,钟知雁,还有大猩猩,我们几个都处于失去竞选资格的状态吧?然后呢?是要复活吗?” “其实我在制定复活规则时还是很矛盾的……”钟知雁翻出一本笔记本,在上面涂涂写写,“这个规则要是对我们太有利,那些浮动票就无法得到;但要是对所有人都有利,那戴君仪就连投票都不会给我们投。所以我纠结的点就在于这个复活资格的筛选条件。” “你的意思是……”我暗自沉思。 “根据我的判断,段玉书做任何事都必须要有100%的把握,而他的几个得力干将都没能进入前十二人中。只有上官临夏在,段玉书孤掌难鸣。这个道理上官临夏或许不明白,但段玉书肯定知道,他再怎么自负也懂得自己现在究竟有多少实力。我的限制是50%,只要段玉书愿意,他可以让那几个人轻轻松松复活,这就是对他有利的地方,自然对我们的复活也是一个绝佳机会了。”钟知雁娓娓道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戴君仪的极力劝阻下,江忞和郁沉栀的战火很快就被浇熄了。戴君仪清了清嗓子:“各位都明白了吧?正式的第二轮选举将在一天后举行,届时我将发布选举规则,校园网络投票系统已经开通了,请拥有复活资格的十二人时刻留意票数流动,散会。” 见戴君仪离去,郁沉栀和江忞又按耐不住了,开始互相扯对方的头发。但郁沉栀怎么可能是江忞的对手?没扯几下就被江忞反剪了双手,按在地上。 “服不服!”江忞恶狠狠地,丝毫不顾及西瓜头就在旁边。 “不服!”郁沉栀倔强地仰起头,“我绝不会像邪恶势力屈服!” “你才是邪恶势力呢!”江忞用尖利的指甲在郁沉栀头上挠来挠去,疼得她哇哇大叫。 “够了!”钟知雁站了出来,“江忞,你有完没完?” “雁姐!”江忞一脸委屈,“这个女的骂我们……” “骂就骂呗,能忍得下艾晴飔却忍不下郁沉栀?江忞,你就是拿这样的心胸来回报我对你的悉心栽培吗?”见钟知雁好像真的动了肝火,江忞气呼呼地放开了郁沉栀,又跑去坐西瓜头的大腿了。 郁沉栀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眼中满是敌意:“你不要以为我是三岁小孩!我知道你跟她是一伙的!好好一个学生会竞选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你们到底想闹哪样?” “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慌忙辩解,“我们也是来竞选学生会的啊,怎么会有搞砸它的想法?只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实在让我们猝不及防,为了获得第二轮资格,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哦?是吗?”郁沉栀冷笑道,“可是据我所知,规则是无法被打破的,既然你们已经失去资格了,那就应该遵循规则,乖乖离开赛场。请问你们还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你是想知道一个答案吗?”钟知雁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决。 郁沉栀一脸不屑:“你要想说就说,但可别指望拿这个打动我。” 这时,有一群气势汹汹的人忽然闯入了会场:“就是这群小逼想竞选学生会啊?干死他们!” “……不好。”郝萌拉着我飞快地退到墙边,钟知雁也下意识地拉着郁沉栀往后退着。 “这是……怎么了?”郁沉栀顾不上整理被江忞挠乱的头发,匆忙问道。 钟知雁与郝萌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是毛鸽的人。” 我大吃一惊:“毛鸽?这么嚣张?戴君仪前脚就走,他后脚就敢来?” 电光石火间,一根铁棒已朝我们这里劈过来。钟知雁护住郁沉栀,自己却被铁棒砸中了腰部,疼得她美丽的五官都变了形,但她依旧强忍着什么都不说。 “雁姐!”江忞连忙奔过来,一脚把那个手持铁棒的人踹倒在地上,“瞎了你的狗眼敢打雁姐!” “你……”郁沉栀的眼中微微沁出泪珠,“你……何必呢。” “来不及解释了,shit。”钟知雁没好气地说。 我和郝萌这里也不好受,似乎看我们是男生,来围攻我们的人格外多。我放眼望去想看看徐立翔和段玉书怎么样了,但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根本就没有突围的可能。我和郝萌背靠背靠在一起,各操起一把凳子,做好了时刻应战的准备。 “妈的。”郝萌骂了一声,“才打跑了穆杰,这会又来了这么多人。” 我努力地在人群中搜索熟悉的身影,很快,我就又看到了上蹿下跳的穆杰,以及一脸冷酷的蓝茂,阿凉并不在里面,这使我稍稍松了一口气。我大吼道:“穆杰!蓝茂!你们到底想干嘛?” 听到我的喊声,周围的人自动给我们让开了一条路,穆杰和蓝茂不紧不慢地朝我们走来。 “干什么?”蓝茂嘿嘿笑着,“你刚刚对穆杰干了什么,我们现在就要对你干什么。” “你们敢!”说时迟那时快,郝萌闪电般地冲了出去,一凳子砸在穆杰头上,直接把他砸趴下了。 “为什么又是我……”这是穆杰最后的哀嚎。 蓝茂脸色一变,他大手一挥:“给我上!” 我抵挡了一阵,就很快体力不支,有一个人朝我的肚子踹了一脚,有一个人狠狠揍着我的胳膊,两处酸痛的感觉使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抵抗了。 “小雅!苏献雅!”郝萌焦急地叫着,可他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我倒在地上,感觉有无数双脚掌在我身上踩来踩去。我死死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会……后悔的……” 也不知蓝茂听没听见,因为我突然看见他一身惊呼,然后便摔倒在地。那几个踩着我的人连忙过去扶,结果也迷之倒地了。 “小哥,你没事吧?”一个外表俊朗,身材健硕的少年朝我缓缓走来。 “贺登!”我惊道,“你不去帮你翔哥吗?” 贺登蹲下来,便扶我起来便道,“根本不用担心翔哥的实力啦,你是翔哥很看好的人,他嘱咐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保护好你。就是不知道那位钟知雁小美女怎么样了?”说到这里,他笑了,雪白的牙齿映在小麦色的肌肤上,使他看起来格外阳光帅气。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饥渴的欲望:“那就多谢你了。钟知雁有我们这里的女武神保护,不用担心她。倒是你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倒这么多人啊……”我环顾四周,如果说江忞能打倒十几个已经是练武奇才,那贺登要是能打倒这几十个…… 贺登笑道:“女武神?是那位和你一起进来的小姐么?她还挺漂亮的!性子火辣,魔鬼身材,奚劀那小子有艳福啊。” “抱歉……贺登……”我终于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可是你还是没有说怎么才能突围啊。” “突围,其实很简单。”贺登带着自信的笑容,“有时候,人的名声就像镜中花,水中月,你理解为狐假虎威也不为过吧。” 他朝外面走两步,大声道:“老子是贺登!徐立翔的左膀右臂——花花打手贺登!他妈的有谁要是敢过来,老子就对他不客气!”说着他还随手拎起已经被打昏的穆杰的胳膊,把他像拳击沙袋一样打来打去。见贺登是这样打人的,那些学生突然间都不敢动了。 “一群草包。”贺登把穆杰像堆垃圾一样丢到地上,朝我扬了扬手,“苏献雅,咱们去帮帮那位钟知雁小姐!” 那边厢,郝萌也解决了他的对手。看着那些倒在地上昏厥过去的人,郝萌把手伸进他们屁股上的口袋中,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哼。”他像是翻找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把它藏进口袋,接着就像没事人一样,一蹦一跳地说:“小雅!等等我唉~~~” 第七十四章 他教给我的道理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江忞把想要攻击她们的人都打倒在地,用脚不断地踩着他们的头。 “咱,咱也不知道啊……”为首的那个畏畏缩缩地回答。 “你装傻!”江忞才不会心软,啪啪几个大耳刮子就送了上去。郁沉栀也又惊又气,见那些男生不再反抗,她小小的拳头雨点般砸在了他们身上。 “你们都住手吧。”钟知雁用手捂着被铁棍打过的腰,用力地喘着粗气,“这样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 “人都是贱骨头,不打怎么会招呢!”江忞不肯罢休,依旧在拼命揍着那些男生。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并不代表我会支持你。”钟知雁制止了江忞,低声道,“你难道真的想不出来吗?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江忞愣住了,她悬在半空中的手剧烈地抖动起来:“你是说……毛鸽……” “嘘——”钟知雁将一根手指竖在嘴前,“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左右的,只能静观其变。在获得足够与他抗衡的力量之前,我们还是韬光养晦为妙。” 江忞瞥了坐在角落的郁沉栀一眼:“就她?可以成为我们的力量?” “你还真不要小看这个女生。”钟知雁的目光中渐渐透露出欣赏,“热血冲动的性格,干干净净的底子,又是这样唇红齿白的容貌,只要稍加调教的话……无法估量的前途啊。” “既然这是雁姐的意思,那我也就没有什么理由再和她吵架了。”江忞的语气略有一丝怀疑,“只是……我们要如何让她加入我们?” “非常容易。”钟知雁笑了,“先不要说话,看看她的反应。” 郁沉栀惊惧地看着这两个貌似纯良无害的女人,身上止不住地发抖。江忞挑眉道:“怎么,觉得很吃惊么?” “不,不……”郁沉栀涨红了脸,“你们是不是……拯救学校的女超人?让我加入好不好!我也想拯救学校!” 钟知雁与江忞相视而笑,各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在会场的另一边,一个个子矮小的男生正被一群人围殴着。他拼命地挣扎着,可他的实力实在太弱了,每站起来一下就又被打倒在地,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他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小小!”我拨开人群狂奔过去。 “你们!”郝萌的眼中快喷出火来,他双拳虎虎生风,把那些试图阻拦我的人打倒了大半。贺登也没有闲着,几拳下去四周便自动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我扶起小小,他身上全是灰,眼镜也被人踩碎了,耷拉在他的耳朵上。我昂起头,吼道:“你们!” 郝萌忽然叹了一口气,他拉拉我的衣角,指了指那个为首的少年。 是阿凉。 是阿凉啊……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周围的喧嚣声络绎不绝,不时有飞来飞去的板凳和被折断的桌子腿砸在我们身边。我静静地注视着那个男人——是我的敌人。 阿凉看见我,不,他根本没有看我,他根本没有与我对视,他只是在看我旁边的地,即使在这样的场合相遇,他都不愿意怜悯一点目光给我。 我握紧了拳头:“郝萌,贺登,我们上!” “跟这种傻逼有什么好烦的。”阿凉转身走了,那波人也随着他一同离开,“别脏了我们的拳头。” “你!你说什么!”我把小小交给郝萌,往前走了几步,“你给我站住!” 阿凉愣了一下,然后又毫不迟疑地继续往前走。 “我叫你站住!”我索性跑了起来,可被一个已经被打倒的人的胳膊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小雅!”“苏献雅!”郝萌和贺登立马跑过来扶起我,我仍是挣扎着想要去拦住阿凉。 “小雅!”郝萌死死地按着我的肩膀,“你忘了他是怎么对待你的吗?艾晴飔不也说过阿凉是她安插的人吗?你别傻了,你别傻了!” 贺登亦道:“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明显是我们的敌人啊,我们现在的身体状况达不到最佳水平,你直接去找他挑战肯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当我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就算我再怎么告诫自己一切都是假的,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我乞求他的垂怜,我期盼他的目光,我渴望他的承认,可又有什么用?我所有的梦想,通通都到此为止了吧?得不到的终究还是得不到的,我根本就不是他的什么人,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都是我臆想出了一个我以为的他,可是真正的他,又有谁能明白? 为什么要给我希望,然后又狠狠将它夺走。 呵呵。 似乎阿凉的撤退打开了水泵洪流的栓,这些莫名其妙过来打人的人开始了一波又一波的撤退,连他们倒下的成员都被架起来一并带走。没过多久,全场只剩下了遍体鳞伤的二十四个竞选者,以及一小部分无辜的观众。 我们终于和钟知雁她们汇合了,钟知雁看见贺登也在我们的队伍中,很是惊讶。她似笑非笑地说:“你可真有吸引力啊!连徐立翔的花花打手都能吸引过来!” “哪里哪里。”我见郁沉栀像小白兔一样跟在她身后,不禁也道,“被你这种逆后宫女王夸奖,我简直自惭形秽啊。” “切,郁沉栀可以担任文娱部部长的竞选人,你那个贺登行?”钟知雁的语气带着几分挑衅。 “大猩猩伤成那样,你还忍心让他上?”我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贺登可以替代他嘛。” “雁姐!!!!”一个熊一般的少年飞扑了过来,直接把钟知雁抱在了他怀里。 “哟~”贺登吹了声口哨,“钟小姐这下子有艳福了,何等雄性的男人味啊!” 我擂了贺登一拳,笑道:“让她享受去吧~” “啊~~~~”江忞叉着腰,“大猩猩!怎么可以只让你抱雁姐!!我也要!” “好啊!反正我的伤好了!”大猩猩松开一只胳膊,钟知雁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喘口气,“苏献雅,我……唔……”然后江忞又把她的头埋进了自己的胸里。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来到我们身后,郝萌悄悄把一个小纸条递给了他,他展开看了看,会心一笑。 “我明白了,郝萌同学。”那个身影背上了虚弱的小小,旋即消失在了人群中。 “阮丹……”郝萌的语气很沉重,“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啊……” 大家都在欢笑,可郁沉栀一脸尴尬地站在旁边,像是在想心事。似乎是出于本能,我走上前去:“喂,你没事吧?” “啊?”郁沉栀的脸又红了,她试探地看着我,“没事。你……你就是妇女之友?” “……”我无奈地耸耸肩,“你要这样叫我也可以。我叫苏献雅,你可以叫我小雅。” “恩,小雅。”郁沉栀的情绪很低落,“既然你是妇女之友,那么你能解答我的一个疑惑吗?” “你说吧,只要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都会义不容辞地去做。” 郁沉栀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华:“我……我以为竞选学生会就是每个人上去发表一下竞选演说,然后就开始投票了。可是现在……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规则?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凶神恶煞的人来袭击我们?我们真的是在竞选学生会吗?” 望着她清澈的眼睛,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种无邪的纯洁灼伤了。我字斟句酌地说:“呃……这个其实……我们学校有一点特殊……所以……” “那也不用出来打人吧!”郁沉栀激动地站了起来,“难道我们学校里有混子?” 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看上去毛鸽那些勾当还瞒得挺好的啊,像郁沉栀这样的普通同学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必须身不由己。”我的眼前仿佛闪过了一个身影,“郁沉栀,你要知道,既然你踏入了这个圈子,你就失去了选择离开的权利。你只能去不断适应这个游戏规则,直到你有能力去改变它时,你才能脱离‘身不由己’。” “是这样吗……”郁沉栀的眼中空空的,“叫我说什么呢……不愧是妇女之友啊,小雅。” “呵,呵呵。”我扯起嘴边的肌肉做了微笑的表情,但我的心也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般失落。 至少,这个道理是那个人教给我的。 “哈喽!钟知雁!”徐立翔个大嗓门,老远就听见他在喊。 “小江忞~”西瓜头也附和道。 “啊!是奚劀君!”江忞闪电般地把钟知雁的头从她的胸中抽出来,然后瞬间移动到了西瓜头旁边,“我好想你啊!” “她终于走了……”钟知雁面色绯红,泪光点点,娇喘微微,“我快被她的胸闷死了。” 贺登一脸坏笑:“想不到美丽端庄的钟小姐也会有如此……的一面啊。” 我也笑道:“钟知雁,这可是西瓜头才能尝到的享受,感觉不错吧?” “哦呵呵。”钟知雁销魂地笑着,“你们要是敢说出去,哦呵呵~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哟哦呵呵~” 好可怕的女人…… 正当我和贺登尴尬的时候,徐立翔突然跳了出来,弯下腰朝钟知雁行了个礼:“钟知雁同学,贺登这小子太失礼了,我代表他向您道歉!”然后他踹了贺登的屁股一脚,“快向钟知雁同学道歉啊!” “是!是!”贺登嬉皮笑脸地弯下了腰。 钟知雁长长呼出一口气:“你们啊……” “那个……我可以说话吗?”郁沉栀怯怯地说,“学校方面……会对今天的事作出解释吗?” 我朝钟知雁使了个眼色,钟知雁会意,柔声道:“如果学校方面会做出什么解释,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要是学生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不作出任何解释,你又该怎么办呢?”江忞结束了和西瓜头的调情,迫不及待地补充道。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学校在以后发生类似的事情时,必须给出个解释!”我也趁热打铁。 贺登俯下身,在郁沉栀的手上吻了一下。 郁沉栀的脸又红了。 我们几个男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我好像能听到大猩猩下巴脱臼的声音。 贺登阳光地笑着:“我美丽的小姐,靠父母,你最多是个公主;靠老公,你最多是王妃;靠自己,你就是女王!总有一个场合,你无法依靠任何人,但只要你自己变强,只要靠自己就够了!” “莎士比亚的名言真是有哲理啊……”大猩猩啧啧赞叹。 “扯。”我捶了他一拳,“你觉得‘我纹身、抽烟、喝酒、说脏话,但我知道我是好姑娘。真正的婊子喜欢装无辜、装清纯、喜欢害羞、喜欢穿粉色衣服。男人肤浅,都只看表面。所以,他们只能错过好姑娘,然后被婊子骗得痛不欲生。只有女人才能看出谁他妈是真正的婊子'是谁说的?” “暂且不提这句话是谁说的。”郝萌突然插话进来,“小雅,你不觉得这句话特别适合你吗?职业鉴婊师?” “滚!” 第七十五章 永不落败的方法 ?24小时很快过去了,通过复活规则,共计有九个人又重新获得了选举资格,可这却苦了戴君仪。在第二天召开的向全校学生转播的选举大会上,她的神情看上去很是阴郁。 “折腾了半天啊……”她无奈地扫视着场上的人员,“才淘汰了三个人,算了。”她清了清嗓子,“我知道,昨天在我离场后,各位都受到了一些不明身份的人的袭击吧?请各位不要抱有任何怨言,我把丑话先说在前面,你们现在参加的确实是一场学生会竞选,但它更是一场为了夺回十一中的战斗!如果你们没有做好时刻牺牲的觉悟,那你们是不可能在接下来的环节中胜出的!这一点,我希望你们能明白。” “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郁沉栀的眼中流过难以名状的忧伤,“可是连秘书长大人都这样说……” 钟知雁握紧了她的手:“没什么好担心的,有我们在。” “是啊,”我也鼓励她,“既来之则安之,除了自己个人的愿望,我们的肩上也担负着伙伴的心愿。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们没有理由再退缩。郁沉栀,请你务必要将你的力量借给我!” 郁沉栀的脸上泛起两朵红晕:“我……我尽量。” 我环顾会场,惊讶地在候选人座位上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阿四石默诗和时依雪! “他们……怎么也来了?”我低声道。 “小雅你一直都没有关注排行榜浮动吗?”郝萌很快回应我,“石默诗在第一轮投票中排在第十八名,名次不算高,又因为穆杰搞的那件事还使他失去了第二轮资格。在知晓有复活赛的设定后,他立即在校内网上发表了一篇慷慨激昂的自白文章,讲述了自己从认识愉愉到投靠艾晴飔到愉愉的离开带给他的转变这一系列事情。我抽空扫了那篇文章几眼,文笔是空洞了些,但情感还是挺真挚的,他能获得50%的票数也不奇怪。倒是那个小丫头……” 江忞若有所思:“我的印象里,时依雪一直是个不声不响的人,也不知道这次她依靠什么才……” 钟知雁打断了她:“时依雪既然能入围,就证明她一定在某些地方有过人之处,戴君仪的审核制度无须怀疑,我们只要把自己的分内之事做好就可以了。” “话是那样说啦……”大猩猩抱怨道,“但雁姐你平时不是一直强调打仗要知己知彼吗?现在我们的对手又增添了那么多,到底要对付谁?” 钟知雁一副快要被气倒的模样:“你之前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算了,戴君仪马上就要发表第二轮审核规则了,你安心听吧。” 过了一会儿,戴君仪用小木槌敲了敲桌子:“诸位同学中午好!很高兴可以在这里为你们讲述这一届学生会正式成员竞选的规则!首先,是六位部长的竞选,将全部在今天和明天决出。” “由学生会下属共六个部门,分别为外联部,广播部,体育部,宣传部,文娱部,学习部,此外还有会长这个职位可以竞选。获得正式资格的一共有二十一人,换句话说,每个部门的竞争者最多只有三位,抢得竞选资格的同学将获得优先选择竞选岗位的权利以及控制在一分钟以内的自我介绍。自我介绍完后将发起一次候选人资格投票,在其他二十位候选人中,如果能获得十五票以上的支持,他就可以拥有正式竞选该部门部长的资格,如果少于十五票,则该位选手在所有选手结束抢夺竞选资格之前不能够有任何动作,直到下一轮开始。一个部门的三位候选人都选出来后,将不能再选择此部门作为自己的竞选部门。二十个竞选资格决定后,第二十一人直接获得竞选人数不满三人的部门的竞选资格,无需演说。好了,这是我们今天下午要做的事情,请大家稍稍准备一下,十五分钟后开始第一次资格抢夺。” “我擦……”大猩猩喃喃道,“这他妈是什么?” “卧槽……”江忞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卧槽泥马勒戈壁……” “……”郁沉栀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这……”小小的脸色虽然还很苍白,但也闪烁出兴奋的光彩,“这简直是……” “尼玛……”郝萌的眼镜快从他鼻子上滑下来了,“戴君仪疯了吧……” “唔……”我有些纠结,“如果用这种规则开始选举的话,我们真的能在天黑之前回家?” “呵呵。”钟知雁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单纯,“还真是有趣的规则呢。” “雁姐,能不能解释下?”大猩猩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其实要说也很简单。”钟知雁好为人师起来,“就是说十五分钟后我们要通过某种方式抢竞选资格,优先抢到的就可以优先选择,就这么简单。” “不只是这些吧?”郝萌推了推眼镜,“这个失败惩罚可不是说笑的啊。” “你是觉得我们会失败么?”钟知雁高傲地扬起头,充满挑衅地问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郝萌连连摆手。 钟知雁又朝郝萌逼近一步:“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反正现在要是有人动摇军心,我绝不会对他客气!” “别管她,”我悄悄拉拉郝萌的衣角,“她一定是生理期乱掉了。” “不,就算她姨妈洪流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郝萌有自己的打算,“我只是觉得,那个规则只要稍加利用,我们就可以进入一个永不落败的状态。” “唉?”我的好奇心被他勾起来了,“说来听听?” 一阵耳语。 “说实话……这个方法在我听完整体规则的时候,我脑海中就也产生类似的想法了。但是既然是这么容易被人想到的方法,那段玉书他们想到这个方法岂不是更加轻而易举?要是被他们利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如果他们能想到这一点的话……我们也可以想到这一点不是吗?”郝萌狡黠地一笑,“小雅你信不信,用这个方法,我们一定能在选择岗位的这个环节脱颖而出!” “最好不要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小小也加入了我们的谈话,“这个方法风险太大,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尝试。” “你就是书读得太多,都读死了。”郝萌拍了拍他的肩,“纸上谈兵人人都会,但该决定时就该毫不迟疑地做下决定,因为你抱有强烈的想要达成目的的心,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是……”小小还是心存疑虑。 “好了好了,你们都各退一步。”我按着他们倆的肩膀,“这一次,让我来好吗?” “不行。”郝萌想都没想,“谁都可以尝试一下这个方法,但惟独小雅你不行。广播部这个位置必须稳扎稳打,想投机取巧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那不就行了。”小小拍了拍手,“干脆还是求稳,都不要耍这种小聪明了!” “你啊!”郝萌恨铁不成钢,“算了,还是我来用这个方法吧!” “这怎么可以!”这回轮到我不同意了,“这种事情……不行,还是我来吧!” “你们说那么大声是怕我听不见?”一个女声忽然从后面飘了过来,吓了我们一跳。 “你你你你你……”我转身一看,一头黑色瀑布倾泻下来,刺得我想打喷嚏。 “阿嚏!” 钟知雁抹了一把脸上的谜之液体:“苏献雅……你是不是皮痒……” “算了。”钟知雁接过江忞递给她的纸巾,擦了擦脸,“你们以为你们能想到的我想不到?未免太小看我了吧!但纠结之处苏献雅和郝萌都说过了,我们能想到这个方法,段玉书他们一定也能想到,而且他们的方法一定会比我们更全面,更加无懈可击。没什么好不服的,这是客观条件。当然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束手无策。”她意味深长地瞟了小小一眼,“小小,交给你了。” “唉?”小小指着自己的鼻子,“我?钟知雁,你是在开玩笑吧?” 钟知雁面无表情:“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再问这些有的没的,而是准备制定竞选战略了。” “各位同学,请安静一下。”戴君仪的声音通过话筒响彻在我们耳畔,“十五分钟已经到了,现在我将宣布资格抢夺的规则。” “无论怎样,我们都不能输!”钟知雁摩拳擦掌,“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愉愉!” “何星,”郝萌只有很认真的时候才会叫一个人的真名,“听我的,你看见戴君仪手里拿的那只小木槌了吗?在她的语速放慢到两秒钟一个字的那刹那,你就奔到把旁边的人都拨开奔到台上去!记住了吗!” 大猩猩点点头,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 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却略微有些慌张,要是这一步棋走错了,下面可就满盘皆输了啊…… 那边,钟知雁还附在小小耳边跟他不知在说些什么,江忞也在一旁认真地听着。郁沉栀却是一脸紧张,即使钟知雁并没有给她布置什么硬性任务,但这个要强的女孩还是非常着急,生怕因为自己的懈怠拖我们的后腿。 “那么……诸位候选人,第一位到达这个主席台上的人,将获得优先选择的权利!”戴君仪话音刚落,陈悫就急急忙忙冲了上去。 戴君仪斜睨着她:“你……来干什么?” “不是你叫我们上来的吗?”陈悫理直气壮地问。 “我说开始了吗?”戴君仪冷冷地用小木槌敲了敲桌子,“陈悫,违反规则!作为惩罚,你要在二十三人发表完竞选演说之后才可以发表竞选演说!” 陈悫的鲁莽激起了台下的一片哄笑,但我和郝萌不仅没笑,反而还觉得压力更大了。 “郝萌,段玉书果然……”我朝段玉书那里眺望,上官临夏正站在他身边挡住了他,所以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淡定的姿态来看,这家伙相当笃定。 “他下手了啊……”郝萌握紧了拳头,“何星!拜托你了!” 戴君仪用小木槌打着桌子:“三~二~一~开始!” 第七十六章 霸道美女爱上小小 ?“恭喜何星同学,请他上来发表自我介绍。”戴君仪注视着那个身材雄壮的少年,让开了位置。 “成功了!”郝萌拼命地搓着手。 “旗开得胜!”我也很兴奋,就差没和他击个掌了。 大猩猩接过话筒,还有点忸怩:“那个……大家好,我是何星,外号大猩猩。我想要竞选体育部长。你们看我这肌肉,”他朝台下看了一眼,见到了郝萌咄咄逼人的目光,他迅速地把背心一掀,露出了结实的胸大肌和腹肌。 全场惊呼。 “哟~”钟知雁的眼中放出光来,“何星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他身材好棒……”阅男无数的江忞也赞叹道,“即使是和我们家奚劀相比都未必逊色呢。” 郁沉栀起初还用手捂着眼睛,但没过多久就放下了手:“那个……你们都不害羞的吗?看到这么劲爆的场面……” 小小无奈地说:“害羞?你觉得他们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那个……小小。”我低声说,“一码事归一码事啊,我可是很知道廉耻的哦……” “你还有脸说?”郝萌鄙夷道,“口水都流了一地啦!” 不远处的时依雪目不转睛地盯着大猩猩:“来参加学生会竞选真是一点也不后悔啊!” 连沉稳的高枫落都无法收住自己的目光,不禁朝大猩猩那里瞟了几眼,然后和徐立翔耳语了一番。徐立翔立马把高枫落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让她摸自己的腹肌。 贺登和奚劀在后面看得血脉膨胀:“翔哥,您和嫂子亲热,能不能顾及一下我们的感受……” “滚滚滚。”徐立翔笑骂了一声,“西瓜,你小子不是有江忞小美女吗?贺登,你不是花花打手吗?去和她们亲热去啊!” 奚劀和贺登对视一眼,只能遥望着坐在远处的江忞、钟知雁和郁沉栀,就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了。 “真是美丽的胴体啊。”段玉书笑得花枝乱颤,“可惜这么美的身体归了钟知雁那个骚娘们。” “那个……段玉书先生。”上官临夏低声道,“请允许我的失礼,但是我务必要提醒请您注意形象,现在正在选举过程中,您必须要注意您的一言一行。” “哼。”段玉书噘着嘴,“我知道啦。” 大猩猩制造出的效果非常好,一时间大家只顾欣赏他的肌肉并加以点评,却没有做任何和选举有关的事。戴君仪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站起来敲了敲桌子:“好了,何星同学的自我介绍到此结束,十秒钟后开始投票,票数达到十五票及以上何星同学将获得选举体育部长的资格,说明完毕。” 投票完毕,大猩猩得了十九票,可以说这是一个接近全票通过的优异成绩,唯一没有投票的人是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陈悫。 “那家伙……”钟知雁若有所思,“还真是不甘心于做一枚简单的棋子呢。” “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江忞不屑一顾,“她现在的实力连成为我们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万万不可大意。”郝萌打断了她们,“现在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选举上。”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内,又有许多候选人冲上台来抢夺竞选名额,但显然都多多少少遇到了些困难,根据现在的数据统计,上官临夏、贺登和江忞分别获得了外联部长竞选资格,时依雪和高枫落获得了广播部长竞选资格,郝萌获得了宣传部长竞选资格,何星、奚劀和洪思哲获得了体育部长竞选资格,姜欣获得了文娱部长竞选资格,剩下的人中,石默诗本来想竞选学生会会长,但是他只得了四票,因此并没有通过。但令人吃惊的是,徐立翔、段玉书、钟知雁这三个竞选大头都迟迟不上去,我和小小因为要实验那个永不落败的方法,所以也一直在察言观色,不轻举妄动。郁沉栀则还在仔细观察那些人是如何竞选的,她也暂时没有上去的打算。 此时郝萌刚刚发表完演说获得资格,他意气风发地从台上走下来,但脸色却十分凝重:“小雅,你一定要当心,一旦那个方法失败,我们很可能会满盘皆输的。” “别着急,再等等。”虽说是这样,可我也十分紧张,手心里已都是汗。我们说话间,又有几个人上去了,他们的竞选则十分顺利,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得了竞选资格。 “苏献雅!”小小有些急,“不行,我要去了,再不去就晚了!” 我看了郝萌一眼:“怎么办……?” “让他去。”郝萌淡淡道。 “好……”戴君仪又敲起了小木槌,“截止到目前为止,广播部、文娱部还各剩下一个竞选名额,宣传部、学习部还剩下两个竞选名额,学生会长还剩下三个竞选名额,请大家把握好自己的竞争计划,接下来……”她慵懒地说,“三,二,一,开始!” 小小深吸了一口气,在台下跑跑跳跳。可是一个闪电般的身影抢先一步冲上了主席台,把小小给撞倒了。 “各位同学大家好!”那是一个魔鬼身材的女孩子,浑身上下都充满着野性的气息,小麦色的皮肤与一头长达腰际的深棕色卷发勾勒出了她身体完美的曲线,尤其是她傲人的双峰,在白色运动背心的包裹下显得呼之欲出。她俯下身子,两团黑色的火焰随着她的演说而激昂晃动。我们简直快看呆了。连江忞都不禁低下头去看看自己的胸,再看看台上那个女生的胸,然后自卑地把坐在她旁边的奚劀的西瓜头埋进自己的胸里。 “切。”小小咬着牙,“这人真可恶!撞得疼死我了!” “你小子还装?”贺登踹了他一脚,“被这种等级的美女撞一下,你小子有福啊!” “恩~~大家好啊!我叫做凌赟,我想竞选文娱部长!在平时的生活中,我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孩子。我会唱歌跳舞,会弹钢琴,会做菜烧饭,最重要的是……”她说到这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居然搓了搓胸,然后又仰起头,拨开海藻般的卷发,让自己的五官清晰地展现在大家面前。 全场哗然。 “哟~”徐立翔的眼中放出光来,“凌赟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高枫落使劲揪着徐立翔的耳朵:“你是说她比我还好看?” “哎哟妈呀。”徐立翔痛苦地捂着耳朵,“谁好看也比不过老婆大人您好看啊,快放开我疼死我了哎哟。” “她身材好棒……”阅女无数的贺登也赞叹道,“想不到我们学校居然藏着这种货色。” 小小起初还用手捂着眼睛,但没过多久就放下了手:“那个……你们都不害羞的吗?看到这么劲爆的场面……” 郁沉栀无奈地说:“不是你说的吗?他们会知道‘羞耻’这个词的意思?” 上官临夏瞟了段玉书一眼,见段玉书正看得赏心悦目,她有些自卑的低下头,然后她就更自卑了。 凌赟似乎非常满意她制造出的这个效果,所以她索性在台上摆起了pose,这使得台下的起哄声越来越响,小小实在受不了了,他直接走到台上,对着麦克风大吼道:“凌赟同学请你快点下去!演说时间早就到了!” 凌赟看着这个还没比她胸高的男生,咯咯笑道:“小弟弟,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我们这里是高中学生会竞选,可不是小学生报告厅啊!” 小小平生最恨别人嘲笑他的身高,凌赟这一番话使得更生气了:“凌赟同学!你才走错地方了吧!这里是学生会竞选场地,不是你的个人秀t台!” “小弟弟,我就跟你开个玩笑嘛,你那么当真干嘛?”凌赟拨弄着她的长发,漫不经心地问道。 “别叫我小弟弟!”小小气得浑身发抖。 这时,久未开口的戴君仪终于发话了,她款款走到台中央,一胳膊就着凌赟的胸把她挤开了:“咳咳,那个……由于某些候选人不自重自爱,因此本秘书长在这里决定取消啊不延迟该候选人的竞选,不知各位有异议吗?” “没有!我们没有!”女生们一个叫的比一个响,江忞激动地几乎快要把会场顶给掀翻了。 “哎呀哎呀……真是遗憾啊。”凌赟耸了耸肩,准备下台了,可是小小却拉住了她的手。 “yooooooooooooooooo……”口哨声,起哄声,鼓掌声又一下子络绎不绝了。 “你,你要干什么?”凌赟也怔住了,她脸上竟然泛起两朵红云。 小小倔强地拉着凌赟的手,把她带到了戴君仪面前:“秘书长,我认为你的做法不对。” “你说什么?”戴君仪惊奇地看着小小。 “我说,你的做法不对。”小小一字一句地说,“凌赟同学演说的内容确实有些火辣,但是你也不能随便延后人家的竞选啊!” “啊……你……”戴君仪愣了一下,“你是……你是在对我延迟凌赟同学表示不满并且想要发起重新进行投票的决议?” “是的。”小小坚定地说,“你那样做,对凌赟同学很不公平。” “小小的脑子没坏掉吧……居然去帮助一个撞倒自己的人。”郝萌低声道。 “你连这都看不出?”我嘻嘻道,“这小子在~泡妞哪~” “小小居然都在泡妞……”奚劀把头从江忞胸里抽出来,大口地喘息着,“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老娘是倒贴的好嘛!”江忞又把西瓜头按进了她胸里。 “啊……啊……仔细一想好像我的处理是有点草率了。”戴君仪转过身来掩饰她的窘态,“那么……现在开始吧,是否通过凌赟同学获得文娱部长竞选的资格投票。” 一票。 …… 只有一只小小的手,竖立在会场之上。 是小小的手。 戴君仪叹了口气:“很遗憾,凌赟同学,票数没有达到十五票,请你下去准备第二轮竞选吧。” 凌赟走了几步,又转身过来,抱住了不知所措的小小。 “谢谢你,小弟弟。”凌赟用胸使劲地去蹭小小的头,把小小蹭地面红耳赤,“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啊,没事啦,其实我也是……”这样弄得小小反而不好意思了。 “好感人啊……”我感觉眼睛有点湿湿的。 “是啊……小小居然都会泡妹子了……还是这种等级的美女……” 小小把头抽出来,对戴君仪说:“秘书长,可以开始下一场了吗?” “啊,可以可以。”戴君仪清了清嗓子,“三,二,一,开始!” 小小干脆没下台,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戴君仪旁边。他接过话筒,颤抖着说:“各位同学好,我叫做小小。一直以来,我都因为个子矮小还被别人瞧不起,这些事在我身上累积地越来越多,渐渐成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每次我想做什么事,这份疼痛就猛烈地鞭笞着我,让我放弃。但是现在,我不想放弃!我想竞选学习部会长!我想用自己的学习能力和工作能力去证明,我不是一个精神上的侏儒!” 台下的凌赟泪光闪闪,她第一个鼓起了掌。 戴君仪冷静了许多,她挥了挥手:“现在开始投票!” 十九票,还是陈悫没有投票。 小小在一片欢呼声中下了台,凌赟又一次紧紧地抱着他:“小弟弟,不,小王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差不多了吧?”郝萌问我。 “不……再等等。”我看着坐在不远处的恬静少女,“如果可以的话,下一个上场的人,最好是郁沉栀。” 第七十七章 不努力就去死 ?“我?”郁沉栀一脸的难以置信,“不行不行,我不行的,再等等吧。” “不,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我注视着她的双眼,“文娱部长的位置,非你莫属。” “可是我……”郁沉栀欲言又止。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钟知雁也插话进来,“郁沉栀,你不是一直很想为学校的改变做出一点贡献吗?现在正是最需要你的时刻!” 可是郁沉栀还是把头深深埋进双腿中,像是在逃避这个世界。 没有办法,我只好拍拍她的肩,在她的耳边轻语了几句。郁沉栀咬着嘴唇,全身上下止不住地抖动着。钟知雁的调教还真是神奇,能把原本一个性情开朗的姑娘变成一只羞涩的小白兔,简直和郝萌把西瓜头变成喵喵叫的猫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可是妙个头啊!西瓜头好歹还能变回来,郁沉栀现在就一直维持在这个状态了!真不知道钟知雁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抬头询问钟知雁的意思,她却带着一点玩味的笑说:“苏献雅,你不是妇女之友吗?这点小事你都解决不了?” 我看着窘迫的郁沉栀,和风细雨地劝她:“没什么好怕的啊,你之所以现在会这么惴惴不安,只是因为你太害怕会失败,会在台上陷入很尴尬的状态中,说起来也就是那么回事啊,你的责任心太重了。放轻松些,这一次失败还有下一次,我们确实是在进行一场需要你认真对待的战斗,可这并不意味着这场战斗就代表你的一切。至少对你来说,只要你发挥出自己的正常水平就可以了。其他的东西,其实真的没什么必要太过在乎的。” 郁沉栀的身体不再颤抖了。她扶着我的肩膀,缓缓地站了起来。 “苏献雅……”她的眼中闪出迷离的光彩,“就是说,即使我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吗?” 我笑了:“话是这样说,但如果你抱着这样的态度去竞选,就一定会必败无疑。我们可以不做到最好,但一定要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这件事!” “好。”郁沉栀朝台前走去,“我知道了。” “真不愧是妇女之友啊。”钟知雁带着一点嘲讽的口气,“我也不过是稍稍调教了一下,谁知道她原本的脾性一下子就消耗殆尽了。还是你有办法,哄得她又有信心了。” 我叹了口气:“你还真有闲情逸致啊,不想想准备自己的竞选吗?” “你不也一样吗?”钟知雁笑道,“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内心里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吧?” “这种事等一下再说吧。”郝萌打断了我们,“现在还是关注郁沉栀的竞选比较要紧吧?” 我和钟知雁循声望去,只见郁沉栀已然走到了台边,几乎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款款走上主席台,站到了戴君仪旁边。 戴君仪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郁沉栀同学,我还没喊开始呢……” “很重要么?”郁沉栀的语气非常冷漠,“秘书长,请你喊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说完她便转身下了几个台阶,在主席台下候着。 “……”戴君仪迟疑了几秒钟,很快镇定下来:“请某些同学冷静一下,现在还在选举过程中。好,三,二,一,开始。” “现在我可以开始了吧?”郁沉栀直接伸手拿过了话筒。 “这个女人……”台下的凌赟拼命地甩动着她的一头秀发,“来回地在台上走来走去,到底想干什么?” 姜欣若有所思:“哼,看上去会有一场激烈的争斗呢。” 贺登看得赏心悦目:“黑化的郁沉栀小姐……别有一番风味呢。” “还只是只雏鸟呢。”段玉书的目光中似乎透出欣赏,但又似乎充满不屑。 我却替她捏了把汗,我刚刚那番话对自尊心这样强的郁沉栀来说,会不会造成不一样的化学反应。 “你们好,我是来竞选文娱部长的郁沉栀。”郁沉栀清甜而厚重的嗓音从音响里传出,“我个性比较要强,所以如果我来领导校艺术团,姑娘们和小伙子们肯定都会比之前吃更多苦。可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不能给你们一些能看得见的承诺,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肯定的答复:在我的手下,你们一定会比之前收获更多!遇到艰难险阻是必将发生的事情,但是只要我们努力,就没有跨不过去的难关!” “有点不妙啊……”我暗中对钟知雁说,“郁沉栀怎么会变得这么极端……” “这才是真正的郁沉栀。”钟知雁的眼中燃烧起一团火焰,“桀骜,自负,强大,这才是我渴求的女王型角色啊!苏献雅啊苏献雅,想不到我怎么都调教不出来的性格设定,被你几句话就激发出来了啊!” “你确定?”我持怀疑态度,“你确定这样的郁沉栀你还能操控?” “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要完全操控她啊?”钟知雁反问我,“我确实在尝试把郁沉栀发展成为我们的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能有自己的性格。做个傀儡有什么用?只要她到最后不会对我们刀剑相加,并能适当地在最终投票中偏向我们这里一些,那就可以了。” “算了。”我又看向台上,“说大道理我又说不过你。” “这只是一个方面。”郁沉栀拍打着桌子,“我知道我这个人会有些不足之处,这是肯定的。但是那又如何?这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但可以有十全十美的努力。我知道很多竞争对手都很努力,所以我也要更努力,这样我才不会输给他们。如果我失败了,一定是我不努力!不努力就去死!!!谢谢大家。” ……我一边鼓掌一边问郝萌:“你觉得她能成功么……” “难说。”郝萌皱着眉头,“刚上来个励志催泪的小小,再之前是性感风骚的凌赟,现在来了个努力的郁沉栀,我反而会觉得大家会买账呢。毕竟郁沉栀长得那么可爱,又那么努力,怎么会有人不投她的票?” 戴君仪的手往下压了压:“同学们,请大家冷静一下,现在开始投票。” 二十票。 全票通过。 我和钟知雁对视一眼,望向角落里的陈悫。此时她也在激动地鼓着掌,她的脸上散发着激情的红光,似乎连她都被郁沉栀的言论感染了。 “我呸。”江忞很不悦,“她以为她是谁!” 我苦笑笑,也不知江忞是指谁。 凌赟叹了口气:“唉,输了就是输了,我没有郁沉栀努力啊,这个竞选资格给她,实至名归。” 郁沉栀意气风发地下来了,然后直接扑到了我的怀中:“苏献雅,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我的身体很敏感,现在已经被她弄得面红耳赤了。 “如果不是你那样鼓励我,我可能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努力。”郁沉栀认真地说,“我接下来会更加努力的!我绝不会在接下来的竞选中失败!” “那样便是皆大欢喜了。”钟知雁淡淡地说,“苏献雅,你还不准备上去?” 郝萌也说:“不能再等了!广播部长的位子不如学生会长来得保险,你必须尽快将它收入囊中!” 我刚准备上去,段玉书却抢先一步走上了台。 上官临夏脸色一变,她下意识地想走上去拦住了段玉书,但是段玉书已经从容地从戴君仪手中接过了话筒:“woho~亲爱的同学们,我是段玉书~我今天要竞选的是……” 钟知雁和徐立翔握紧了拳头,我也十分紧张,生怕段玉书做出什么离奇的举动。 “我今天要竞选的职位是……”段玉书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像是在扫视全场的人。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我这里,看得我浑身上下寒毛直竖。 “我要竞选广播部长!”他旋转着他的贵族黑色刘海,大声地宣布道。 “卧槽。”徐立翔顺便摸了一把高枫落的大腿,“他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高枫落拧了他的耳朵一下,低声道,“他该不会想要用那个法子吧?” “雁姐,”江忞的语气很急切,“段玉书这是想……” “别管那么多了!”钟知雁咬牙道,“等一下一定要投段玉书的票!一定!” 我站在台下,心里满是酸涩的味道。太轻敌了,我太轻敌了,不过幸好之前郝萌和我都想过了紧急应对方案,所以现在也不是太慌张。 我退到一边,郝萌过来搂我的脖子:“小雅,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推开他,观察着段玉书的一言一行,“这正好啊!我现在正兴奋着呢!” “你状态好就好。”郝萌的神情相当严峻,“你有吗?自我牺牲的觉悟?” 我迟疑了一下,坚定地点了点头。 是为了我,更是为了愉愉!更是为了奋斗到现在的大家! 郝萌直视着我的双眼,他的眼中充满忧伤,似乎是不太愿意再说下去。 我明白他的意思。 这时,段玉书结束了他的演讲。他朝台下猛一鞠躬:“总而言之,如果我能当上广播部长,学校的广播站将被我治理地井井有条,保证你们每天中午都能听到无比fashion的歌曲!” 戴君仪走上了台:“请大家开始投票吧。” 钟知雁泠然道:“各位都知道吧?务必要投他的票!” 一只手,两只手,三只手。 虽然心如刀绞,但我也举起了手。 仿佛流过了波光回转的爽人春风。 十四票。差一票。 一片诧异声中,段玉书的脸色令人捉摸不透。他看着形形色色的其他候选人,嘴角浮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 那个短头发的女孩,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她的手如同一块顽石,分不清压在上面的是绝望还是分歧。 “段玉书先生,”上官临夏的嘴唇被咬出血来,“这一次,我不会再任由你任性了。” 第七十八章 逼向脖颈的利刃 ?“临夏啊临夏……”段玉书摇了摇头,走下台来,直接吻住了上官临夏的嘴唇! “恩?恩……啊,嗯呀,咿呀,唔,恩恩~啊,啊……”上官临夏的手轻轻环绕上段玉书的脖颈,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 “切。”徐立翔一把拉过高枫落,和她忘情地吻了起来。见此情形,江忞也按耐不住了,她骑在西瓜头身上,对准了他的嘴唇,猛地啃了下去。 “搞什么飞机啊。”郁沉栀一脸嫌恶的神色,“一个一个都饥渴到了这种程度吗?” 钟知雁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直接走到台上,挥舞着手臂,似乎是在和戴君仪沟通着什么。戴君仪点了点头,对着话筒大声道:“请各位候选人自重!接下来开始下一位竞选!三,二,一,开始!” 钟知雁大大方方地接过了话筒:“各位同学好,我是钟知雁,我想要竞选学生会长。可能你们对我不是很了解,那也没有关系,人是要相互沟通才可以增进了解的。我在这里不想发表什么天花乱坠的演说,我只想要告诉大家——我,钟知雁,这个学生会长的位子,我当定了!我决不会让给任何人!谢谢!” 段玉书终于停止了与上官临夏的接吻,他的舌头在上官临夏嘴唇上不断地舔舐着,似乎是在品尝那极度纯净的少女鲜血。许久,他的微笑渐渐凝固在脸上。 “段……先生?”上官临夏的脸颊红若晚霞,她还在回味刚才的那一刻,但很快她就告诫自己,必须要马上回到现实之中。 “段先生,请您自重。”上官临夏朝段玉书用力鞠了一躬,“请原谅我再三失礼,但是现在请继续准备您的选举,选举结束后您无论如何惩罚我都没有关系,但当务之急是您的选举!” “不用你说的,你这腻人的蜜瓜。”段玉书的话激起了我们一阵鸡皮疙瘩。 “我的上帝啊,”郝萌喃喃自语,“段玉书和上官临夏脑子没毛病吧?” 我耸了耸肩:“就当助兴节目咯,你该不会也想……” 郝萌又勾着我的肩膀,朝我凑近了些:“当然不会啦。”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钟知雁的投票也开始了,但是她只得了十票,并没有通过审查。 钟知雁走了下来:“果然啊……还为时尚早呢。” “下个我来。”我估摸着时候也差不多了。 “多加小心。”郝萌用力地握了一下我的手。 等戴君仪说完开始后,我走上台去,沉着地接过话筒:“各位同学好!我叫做苏献雅,这次我想要竞选广播部长!众所周知,每天中午都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这一个小时,是广播站为大家呈现听觉享受的唯一机会,所以我们要确保每档节目都是精品。我有一定的广播节目录制经验,并且我也有很多想法。我不认为广播站和音乐推荐站是等同的,我们应该把更多的校园时事和校园新闻加入其中,让大家能感觉到我们时刻都在你们身边!” 这一番话,其实还算得上我的肺腑之言。说得难听些,以前广播站的人放的歌都特别没品位(可能是受了某几档音乐电视节目的影响),他们每天都放一些听得让人厌烦的歌曲,这些歌听一次两次没关系,但听得多了非常容易审美疲劳。在我住宿的时候,蓝茂穆杰他们更是把这些歌奉为圣歌,吃饭时唱,洗澡时唱,甚至上厕所都唱…… 我的言论引起了一定的争议,但是我并不觉得这些争议会对我不利——因为那个计划,现在一定会奏效。 这个选举规则,有一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根本无法做到客观的人物分配! 候选人和投票者是一样的人,那么如果大家都不投票,选举还怎么进行? 但是大家不可能不投票,因为战术安排的关系,来参加竞选的人都多多少少有些连带关系。比如徐立翔,他手下就有西瓜头、贺登、高枫落,还有可能有的隶属于他的人还没暴露。我们这边则一开始就准备组队来竞选,这样在最终投票中,命中学生会长这个职位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加强。 然而这并不代表每个人都有背景。像郁沉栀,她也是在选举过程中才被我们收服的。对这样宛若白开水般纯净的人来说,戴君仪毫无疑问是大力提倡的,因为这样的人比起段玉书这种老油条,会更加好操控。在初选阶段越能顺着戴君仪的心意,复选阶段戴君仪的天平就有可能发生偏移。出于这样的考虑,我们在发表竞选演说的时候都打了一定的感情牌——都是从为学校发展角度的考虑才来参加的竞选。 所以其实从一开始,大致的选举框架就已经制定好了,我们只不过是在拿着已经写好的剧本,演着一场自欺欺人的戏剧罢了。 残酷吗?其实这一切早在一开始就被决定了,我们只是在演绎这个故事罢了。 但是,我们又怎是那样容易接受他人安排的人? 段玉书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想要把握能否顺利竞选到自己想要职位的关键,有一个诀窍,就是看最后的那个名额。 因为最后那个名额无须演说就直接可以获得。 但说实话,这个名额的不确定性实在太大太大,谁都不知道最后那个名额会是什么职位,所以大多数人都尽量在前面发表竞选演说,一是这样可以确保自己到后来别无选择,二是更有可能竞选到自己想要竞选的职位。 但段玉书刚才的那一步棋,又让我觉得很想不通。他既然是以学生会长为目标,那半途来竞选广播部长干什么?莫非……他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学生会长? 我不禁起了一身冷汗,如果真是这样,那幕后黑手到底…… 我的投票结束了,十五票,不多不少,广播部长的最后一个名额归我了。 我长舒出一口气,但现在并没有多少时间能给我休息。还没有发表过竞选演说的只剩下徐立翔和一开始就被延迟的陈悫两个人,也不知他们两个会使竞选进程发生什么变化。 “各位同学请静一静。”戴君仪敲了敲桌子,“可供选择的职位越来越少了,现在宣传部还剩下两个名额,学习部还剩下一个名额,学生会长还剩下三个名额,请大家继续努力。好了,三,二,一,开始。”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尚未上场的徐立翔身上。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啊哈哈……那个……其实我一直都蛮想和毛鸽那小子干一场的,当上了学生会长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和他打一场啦!” …… 连我都能看到戴君仪在轻轻摇着头,台下更是一边喝倒彩声。虽说我们来竞选学生会的最终目的确实是要扳倒毛鸽,可这也太直接了吧…… “额,那个,”戴君仪及时地打断了他,“现在……开始吧?投票?” 投票结果:七票。 我草草看了下投票的几个人,西瓜头、高枫落、贺登,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徐立翔的兄弟也在其中,果然啊…… “恩……很遗憾……”戴君仪清了清嗓子,“接下来请第一轮的最后一位候选人陈悫同学发言!” 陈悫缓缓地站起来,高高扎起来的马尾像一道黑色的利刃,示威般地在她的脑后晃动。 “大家好,我是陈悫,我想要竞选学生会长。” “切,就凭她?”江忞啐了一口,“她要是能选得上,我就把我骄傲的36d大胸割下来给她装上!” “不要沉不住气。”钟知雁低声道,“小心被他们钻了空子。” “我知道,可能很多人都看不惯我。”陈悫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我今天既然站在这里,就代表我有这个意愿来向大家澄清一些事情,比如说,”她的目光如一只即将捕食的雌虎,散发出强烈的攻击性,“苏献雅同学和钟知雁同学,我对他们的人品是否有资格参加学生会竞选持怀疑态度。” “你在搞什么飞机啊!”江忞第一个站起来,叫骂道,“大姐,现在是你在竞选唉!你突然提到雁姐和小雅居心何在?” 陈悫冷笑道:“哟,这么快就有一条狗扑上来了?秘书长,他们这种行为可不可以理解为欲盖弥彰?” 戴君仪面无表情地说:“陈悫同学,我不管你打算说什么,但是属于你的一分钟演讲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了。” 陈悫抖动了一下身体,然后解开了她的纱巾,一道丑陋的粉色伤疤顿时一览无遗,台下又免不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讨论。 “不妙,”我下意识地看向钟知雁,“她该不会想说……” “冷静。”钟知雁目光炯炯地盯着陈悫,“等一下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附和我就可以了。” 陈悫似乎是硬挤出了几滴眼泪,她把袖子管撩起来,露出了几块淤青。 戴君仪有些莫名其妙:“陈悫同学,我们这里不是比惨大会,你这是……” “我想告诉大家一件事情——我身上的这些伤,以及那道差点要了我的命的伤疤,全是都钟知雁和苏献雅送给我的!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来参加学生会的竞选!我在这里恳请秘书长,为了我,更是为了同学们的安全,请您将他们以及江忞何星这两位同伙一同剔除出去!请剥夺他们的竞选资格!”说到这里,江忞已然声泪俱下。 除了上官临夏,谁也没有注意到,段玉书笑得像根放了半年的腌黄瓜一样。 第七十九章 她都忘记了 ?陈悫重新把纱巾系好,朝大家鞠了一躬:“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谢谢大家。” “所以呢?”戴君仪冷冷道,“这就是你的竞选演说?好的,立即开始投票。” 陈悫昂起头看着戴君仪,眼中快要喷出火来:“秘书长,您是打算对我受到的伤害当做没看见吗?” “就算我看见了,可是那又如何?”戴君仪处变不惊,“你想表达什么?向我检举有同学斗殴?我这里是学生会,不是保安部,你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我……”陈悫一下子语塞了。 “陈悫当然没有走错地方。”段玉书站了起来,朗声道,“她只是在客观地陈述另一位候选人的一些不为人知的行为罢了,希望诸位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是否要把你宝贵的一票投给这位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候选人了。” 这番言论一出,我分明能听见周围响起了更嘈杂的议论声。不只是我们这二十一个候选人,就连坐在外场的普通观众的声音,都像蚊子叫一样密密麻麻的浮在周围的空气中。 这把刀,原来是朝钟知雁挥去的! 我下意识地看向钟知雁,她的面部肌肉因为激动而不断抽动着,不过很快她就平静下来,恬淡自若取代了她的激动。 “段玉书同学,我觉得你的逻辑有一点可笑呢。”钟知雁也站了起来,一头黑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他们终于交手了! 段玉书笑得像一个烂苹果:“woho~既然钟小姐也有讨论这件事的心思,我哪能不奉陪呢?” 钟知雁目光凌厉:“秘书长,您也说过了吧,这是竞选,也是竞争,是竞争就一定会有流血与牺牲。实不相瞒,我们在第二轮选举开始之前,也一样受到了一群人的攻击,甚至就在昨天您离开后,也有一群人向毫无防备的我们发起进攻。我并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更不知道他们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只是想说一句,在竞争中流血受伤,很值得吃惊吗?难道这不是习以为常的吗?某些同学也不要太娇气了,如果你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我劝你还是不要来参加竞选为妙。” 戴君仪微微皱眉:“你们……你们不要吵了,现在是竞选时间,这种事完全可以放到竞选后再说!” 上官临夏突然站起来:“秘书长,我提议发起一个时长为五分钟的讨论,参与讨论人员为钟知雁小姐和段玉书先生。” 郝萌举起了手:“我提议——讨论人员增加苏献雅。” 上官临夏面无表情:“可以。那样的话我也提议增加讨论人员陈悫。” 戴君仪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好,投票吧。” 十九票,石默诗和郁沉栀没有举手。 “为什么要发起这样的讨论?”郁沉栀很是不解,“这不是把钟知雁往火坑里推吗?” “要是雁姐连这点小风波都平息不了,那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江忞笑道,“放心吧。” 段玉书藏匿在贵族刘海之下的双眸闪出了一丝寒意:“钟知雁小姐的意思是,为了达成在选举中的目的,我们就可以不择手段了?” 钟知雁不慌不忙:“我可没有这样说,我只是说没有必要把在选举中挨了打这种事拿出来大肆宣扬,因为那只会显得你娇气。不过段玉书同学既然这样误解我的发言,那是否意味着他有想要不择手段来竞选岗位的想法呢?” 见段玉书吃亏,陈悫握紧了拳头大声道:“钟知雁,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你那天到底对我做了些什么。” “我们做了什么?”过去的一幕幕像电影般从我的脑海中闪过,陈悫,到底是为什么? 我还记得她以前是怎么挺身而出,和阿凉对峙。 我还记得她说她喜欢阿凉时那份羞涩的神情。 我还记得她的十字绣被阿凉拒绝时,她绝望的样子。 我还记得阿凉收下了她的十字绣后,她欣喜的模样。 我还记得她是如何搂着我的脖子,传授给我追胡子的方法。 我还记得她和愉愉是何等欢欣地来抢我买的小熊挡书板,来为我加油打气。 这些,我一直都记得。 可是为什么她却都像忘记了? 她只记得江忞痛殴她的场面吗? 她只记得我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的场面吗? 她只记得她被艾晴飔当成棋子利用的场面吗? 她只记得钟知雁和她针锋相对,让她下不来台的场面吗? 她只记得仇恨,却不记得我们曾经施加的爱与美好吗? 就像是一场冰冷的雨,迎面打在了我的脸上。原来我以前以为的和善对待,在她眼里,都一钱不值。 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可我还是对她抱有一丝同情,一丝幻想, 即使我将一无所有也没用关系。 因为我就是个傻逼。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感觉身体里面飞出了几道锐利的刀片,它们划破了我的内脏,然后朝陈悫飞去:“陈悫,你如果还记得一丁点儿以前的事,你如果曾经把我当朋友看过,你就应该扪心自问一下,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万事有因即有果,如果你还是认为是我们无缘无故来打你的,那我无话可说。但是请你在产生这样的想法之前有一秒钟的犹豫吧,只要一秒钟好吗?别让我认为,你已经没有良心了!陈悫!” 陈悫全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朝段玉书望去,渴望从段玉书那里寻找一点帮助。 段玉书又笑了,笑得令人恶心:“各位看吧!这就是苏献雅——这个‘正人君子’的丑行啊!瞧瞧他把可怜的陈悫都说成什么样了!他这分明就是在威胁陈悫啊!” “不,不是的!”我一着急,便脱口而出,“段玉书,你休得胡说!” “哪能说是我在胡说呢?”段玉书的攻势一波比一波强,“胡说八道的,是你们这边吧!辩不过我们就来用所谓的情谊来妖言惑众,妄图欺瞒高尚的不明真相的群众,你们的如意算盘打得还真好啊!只可惜,现在你们原形毕露了!” “喂喂,”钟知雁嘲讽道,“段玉书同学这话未免也太牵强了吧?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发问,那么我倒要请问你了,是你亲自在现场观看了陈悫所讲述的一切吗?你好像比陈悫还了解事情的发生经过啊!” “我在不在场有什么关系吗?”段玉书反问,“重要的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陈悫她被你们这群穷凶恶极的人打伤了,她现在非常畏惧你们,所以才在学生会竞选这样的场合向大家揭示你们的罪行,仅此而已。” 陈悫也说:“是的,段玉书同学说的都是事实。我……”她偷偷看了我们一眼,又很快低下了头,“我确实很怕钟知雁和苏献雅他们,所以直到现在我才敢说的。” “如果你执意想表达这样的观点,我也没有办法。”钟知雁忽然提高了声调,“但是诸位!你们不觉得很奇怪么!陈悫的伤口已经愈合地差不多了,如果她真的要控诉我们,那她早就可以说了。但现在她在今天,在这样的场合才提出来,你们不觉得另有隐情么?比如……是受了什么人的安排……” 段玉书毫不松口:“钟小姐,我刚刚已经说过了,陈悫是因为惧怕你们,所以直到有这样一个盛大的场合,她才敢第一次提出的……”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语气一软。 “第一次?”钟知雁着重强调了这个词,“那我很好奇啊,你是怎么把这些事了解地这么清楚的?你该不会想说,你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你第一次听完她说后,现场猜想出来的吧?” 钟知雁的这一番反击十分漂亮,台下又免不了一阵讨论。见段玉书脸色很难看,我乘胜追击:“陈悫刚刚也说了吧,段玉书所言都是事实。可是这种事实怎么可能是单靠想象就能想出来的?陈悫之前肯定找段玉书寻求过帮助!可是段玉书并没有将这件事公之于众,而是把它藏到了现在当做攻击我们竞选的武器。那么我倒要问一句了,你把这件让陈悫如此伤心的事当成你铲除竞争对手的工具,你安的什么心?” 段玉书被说得哑口无言,可他脸上还保持着烂苹果般的微笑:“我也只是帮陈悫同学说说话罢了,至于别的,我也管不着。五分钟到了,讨论到此结束吧。” 戴君仪点了点头:“现在开始关于是否通过陈悫拥有竞选学生会长的投票。” 投票结束,两票。 陈悫低着头下去了。 我气呼呼地坐下来:“真是,他们到底怎么想的啊!” “你很难过吧?”钟知雁问我,“你以前……和陈悫是朋友吧?”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仰起头,眼睛又开始酸涩了。 我,真是没用啊。 “难过就哭出来吧。”郝萌柔声安慰我,“很委屈吧?可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你不是也活在身不由己中吗?把事情想得好点,或许陈悫她也有自己的苦衷。我们能做的只有管好自己,至于别人怎么样,那不是我们需要管的,更不是我们能管的。” 第一轮选举结束了,在第二轮开始之前有一段休息时间。大猩猩和江忞去旁边拿水了,钟知雁也带着郁沉栀去实施她的调教了,小小被凌赟拉去取经了,现在我身边只有郝萌一个人。 我伏在郝萌身上,小声地抽泣着。很快我就不能自已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如洪水喷涌出来。 唉。 第八十章 尘埃落定 ?十分钟后,我们又重新聚集在了会场。 台上聚集着几个人——那是在第一轮选举中失利的人,分别是石默诗、凌赟、段玉书、钟知雁、徐立翔、陈悫,六个人。 剩下的职位是两个宣传部长,一个学习部长,和三个学生会长。 用钟知雁的话来说,宣传文娱和学习这三个部门在与毛鸽的对决中都是可有可无的,而现在大猩猩成功获得了体育部长竞选资格,江忞获得了外联部长竞选资格,郝萌获得了宣传部长竞选资格,小小获得了学习部长竞选资格,郁沉栀获得了文娱部长竞选资格,我获得了广播部长竞选资格,换句话说,我们在竞选的资格取得环节,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 现在,只剩下钟知雁的学生会长竞选资格了。 我紧紧地握着郝萌的手,他的手虽然不是很有力,却十分温暖,让人在迷茫与失意中可以觅得一丝心安。 戴君仪见人来齐了,便拍了拍手:“同学们请安静一下,接下来开始资格获得审查的第二轮。按照先后发言的顺序,请诸位依次发言吧。” 阿四迈开长腿,第一个接过话筒:“大家好,我是石默诗。我还是想要竞选学生会长,不为什么,是为了一个我的好友。因为一些原因,她永远地离开了我。我……我可能也没有资格再去说什么,我只希望能尽我个人的一点微薄力量,能在学校里再为她做些什么吧。请大家给我一个机会!谢谢!” “哎呀哎呀……”江忞似乎很感慨,“要不是艾晴飔……可能他和愉心……” 阿四的发言很诚恳,但是如果从学生会的角度考虑,他这发言和竞选学生会长八竿子打不着啊…… “啊对了。”戴君仪忽然插了一句,“第二轮每位同学只有一次的发言机会,如果这一次投票还没有通过的话,那么你就要和学生会竞选说再见了——你被彻底淘汰了。” “什么?”我吃了一惊,“有淘汰的风险?” “没想到会临时补充说明……不过还好,我们都已经获得了自己负责岗位的竞选资格不是吗?”郝萌若有所思。 我看向台上那个女生,可是她还没有啊…… 阿四脸色一变:“啊?秘书长……这……” 戴君仪按了按他的肩膀:“所以说啊,你现在要是还想说什么,还可以补救一下。” “啊,唔,那个,那个……”阿四语无伦次起来。他愣了一会儿,一拍脑门儿:“我……我还是打算竞选学生会长,谢谢大家。” 郁沉栀摇了摇头:“这个男人还真有恒心呢……可惜了。” 江忞叹了口气:“唉,要是愉心还在的话该有多好。” 阿四站在主席台上,来回地搓着手。没过多久他就一身大汗,看上去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和那天……一样? 我又想起了那个下雨天,愉愉叫我去把他叫回教室,不要再让他踢球的事情了。那时他们几个男生,阿四,蓝茂,穆杰,阿凉,即使是下了雨还坚持在球场上奔跑,结果变成了四只落汤鸡回来,还执意要开空调,和陈悫起了争执。 那时,肖忆也还在。 那时,好像是我第一次站出来为别人说话。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又好像没过多久似的。 阿四的投票结束了,三票,他出局了。 阿四伫立在台上,一头短发浸了汗之后更乱了。他耷拉着脑袋,满脸的失落。他朝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便下去了。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我几次站起来想让他回来,但郝萌拦住了我。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命运。”郝萌淡淡地说,“我们的生命,因为一些机缘巧合集合到了一起,又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我们的关系要比其他人更亲近,这是上天安排的结果,也是我们自己选择的结果。石默诗……石默诗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你可能为他觉得很不值,但恰恰相反,只有这样他才能融化心里对叶愉心的愧疚,现在最好还是让他静一静吧。”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我们的命运原来早就走到了这样的境况吗?一个人的生命可能不算什么,但是一旦他被播种入了社会这片土壤,随着他扎根,发芽,抽枝,他渐渐会变得离不开这个世界,因为他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我们……我们的命,都是相连的啊。 下一个上台的,是凌赟。和第一次上台相比,她的着装正经了很多,不知道她从哪里搞来了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显得她秀气了很多。加上一套看起来很诱惑的ol制服和高高盘起来的头发,即使傲人的胸部尺寸不减,她也给人呈现出一种全新的风格。 “大家好,我是凌赟。”她大大方方地把手放在胸口,“我想要竞选学习部长。” 嘘声一片…… 我们都纷纷看向小小,这小子给凌赟灌了什么迷魂汤药,之前还野性小野猫的凌赟竟然一下子变成了伪学霸秘书型的眼镜娘? 小小得意地笑着,推了推他的眼睛。凌赟受到了鼓舞,又接着说下去:“那个……对,我是凌赟,在平时的生活中,我是个热爱学习的女孩子。我英语已经过了二十五级,微积分修满了,我博古通今过目不忘会背从诗经到国文预备课本里的所有内容……最重要的是……”她说到这里,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从台前走了出来,露出了穿着破洞黑丝的美腿,“我……我可以陪你一起学习哟!” “这是何等的美艳啊!!!”贺登像只发情的公狗一样嚎叫起来,“这么美丽的少女给了小小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不至于吧……”我擦了擦汗,平心而论,凌赟的身材确实不错,人长得也漂亮,脑袋也灵光,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优点了吧? …… 貌似一个能同时具备这么多优点的女孩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吧…… 凌赟的投票结束了,十九票。 她兴高采烈地走下台,给了台下的小小一个热情的拥抱。见此情形,我不得不揪着小小的耳朵把他拉到一边:“喂喂,泡妹子可以,但你可不要在最终选举中心软,把学习部长的位子拱手相让了啊!” “放心吧苏献雅,你还信不过我?” 我抹了把汗:“我还真有点信不过你。” 下一个上场的是段玉书。 他依旧是一脸浮夸,杀马特贵族的刘海与性感的两个大鼻孔宛若星空里的沙尘,使人们的目光无法从那里移开。 “ok,ok。”段玉书即使浮夸也浮夸得和一般人不一样,他双臂交叉,身体弯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我这次想竞选——学生会长!” 台下的上官临夏长呼出一口气,这次他总算没再不按规则出牌了。 “isee……”段玉书又把头昂起来,两条胳膊弯到了脖子后面,“学生会是一个神圣的组织,可以在这里有资格参加关于它的竞选并有机会成为它的一员,我觉得非常荣幸。” “哎呀!”江忞忽然捂住了眼睛,“我的眼睛被他强奸了!” “淡定点。”大猩猩安慰她,“我打赌……他还有更变态的内容。” “不是吧……”郝萌哭丧着脸。 只见段玉书双腿分开,然后来了个下腰,他从他胯下看向我们:“woho~各位小甜心们,给我次参加竞选的机会也不坏吧?” “什么玩意儿。”贺登皱着眉头,“这家伙是在走t台?还自带这么多动作?” “恐怕不是这样的。”高枫落托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也不知道翔翔等一下会做什么,他的肌肉比段玉书好看更多呢。” 仿佛心有灵犀,徐立翔立即撸起了袖子管,露出了结实的肌肉,他挥舞着胳膊,朝高枫落傻笑着。 “真是个……呆瓜。”高枫落涨红了脸,缓缓低下头去。 “howcool.....”临近结尾,段玉书的腰又上来了,他露出了臭柿子一样的笑容,“亲爱的蔓越莓和鹅肝酱,请不要吝惜你们的票,尽情地投给我吧!” “果然好变态……”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我们几个坐在台下的反应都这么大,我真同情站在他旁边的钟知雁。 投票结束,十五票。 除了我、郝萌、江忞、大猩猩、小小,其他人都举手了,就连桀骜不驯的郁沉栀和在台上的钟知雁都举手了。我可以理解钟知雁为什么要举手,但为毛连郁沉栀都举手啊…… “啊?你问我?”郁沉栀眨巴眨巴睫毛快戳到里面的大眼睛,“你不觉得他很帅吗?” 我他妈都快吐了,帅个头…… 段玉书终于下去了,上来了小美女钟知雁,尼玛简直洗眼啊……我顿时觉得钟知雁美呆了。 钟知雁清亮的声音很快从音响中传来:“大家好!我是钟知雁!我很荣幸可以站在这里再次向学生会长的职位发起冲击,我知道可能我前面有些地方做得不足,不过没有关系,因为只要努力就永远不会晚。我自问我是个很努力的人,我相信天道酬勤,为了带给大家更优质的学生会服务,我在这里起誓——我,钟知雁,一定会夺得学生会长的名号!如果我没有竞选成功,我也一样会尽我所能帮助大家,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还请大家不要客气!” 说实话,如果钟知雁没有后面那一段,那她这次的演讲未必会做到收拢人心的效果,但现在,她出色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二十票,陈悫没有投票,不过我们都不管她了,她这一票根本就对最终结果构不成任何威胁。 “好嘞,看我的!”徐立翔窜上主席台,“我……我在这里要先感谢一个人,她就是陪伴我一路走到现在的女友——高枫落。如果不是她在我冲动的时候拦在我跟前,我可能早就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蠢事了。我想谢谢她!” 这番迷之好男人的话语是怎么回事啊…… 高枫落即使坐在台下,也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她站了起来,戴君仪不知起了什么玩心,居然也给她递了一个话筒。 “我……”高枫落哽咽了,“翔翔是个一根筋的少年,但老娘啊不我就喜欢这种男孩子。吸引我的不是他俊朗的外表,不是他强健的体魄,而是他那颗充满热血的赤子之心。我坦言我第一次见到他,是被几个小流氓骚扰。而他挺身而出,赶走了那群人。我真的很欣赏他的勇气,所以我会一直陪着他。” “我有这么好的女友,我怎么能不报答她!”徐立翔忽然又抢过话茬,“所以我来到这里竞选学生会长,我希望用我的力量,为高枫落,为所有女性同胞都提供一份值得你们信赖的安全感!我们会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保护你们!如果这个世界抛弃了你们,那我们就一起摧毁这个世界!” 这种浓浓的迷之即视感又是怎么回事啊喂…… 投票结束,十八票。 徐立翔一路小跑下来,举着高枫落环绕会场跑了一周。看着他们的模样,我被深深地感动了,我也好想……被胡子那样举着跑。 可惜胡子举不动…… 接下来是最后一人——陈悫。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被看得很不好意思,索性低下头去:“那个……我……我想……我想退……” 她忽然看到了一个人的目光。 宛若许多支利箭,快要将她的身体刺穿。 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我,我……”她的嘴唇因为紧张而龟裂,白色的死皮泛起在嘴角,她不断地舔着嘴唇,以此来缓解自己的慌张感。 终于,她心一横,下定决心。 “我想竞选宣、宣传部长。”她嗫嚅着说,“我比较喜欢……做宣传方面的工作,谢谢大家。” 江忞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就这么点竞选演说?这怎么行!通不过通不过!” “小雅……”郝萌的脸色十分难看,“陈悫她是不是……” “段玉书的人。”我咬着牙,“本来她和段玉书联手攻击我和钟知雁我就应该发觉了,可是……不过刚才段玉书的那一瞥,才彻底让我肯定下来。段玉书不会让这样一颗棋子白白成为一枚弃子的。” “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郝萌叹了口气。 投票结束,十五票。 陈悫悻悻地下台了。 戴君仪走上主席台,开始宣布结果:“啊……经过了冗长的资格审核之后,本届学生会竞选流程的资格分配阶段终于结束了!正式选举将在明天举行!选举规则也会一同发布!” “什么?”江忞皱着眉,“那岂不是没有准备的时间?” “辛苦了。”我为刚走下来的钟知雁披上一件外套。钟知雁淡淡地笑着:“江忞,你不要忘了,你不能事先准备的同时,别人也无法事先准备啊!” “换句话说……”郝萌的眼中放出光来,“这是一场硬碰硬的选举?” 钟知雁点了点头,她端起茶杯酌了一口:“但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反而要更加警惕!” 台上的戴君仪仍在说着:“外联部候选人:上官临夏、贺登、江忞;广播部候选人:时依雪、高枫落、苏献雅;体育部候选人:何星、奚劀、洪思哲;宣传部候选人:郝萌、陈悫;文娱部候选人:姜欣、郁沉栀、韩梅梅;学习部候选人:萧晓、凌赟、李雷;学生会长候选人:段玉书、钟知雁、徐立翔。请各位候选人今天回去后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竞选!” 第八十一章 肖忆的去向 ?一夜难眠。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考着今天经历的一切,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 有些事我早已忘记,可有些事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坚持到现在的理由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愉愉的意愿?还是…… 还是为了他? 在他面前,我总是弱势的一方。或许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可是只要我一见到他,难以言表的哀伤就会从我的身体里涌出来,它们啃食着我的手臂,咀嚼着我的筋骨。他们使我在阿凉面前原形毕露,赤身裸体,使我仍是一个不堪一击的雕塑像——看上去很美,其实里子也不过如此。 我问自己,我变强了吗? 身上有几个地方还隐隐作痛,穆杰留下的伤又算得了什么?这世界上有千百种的痛苦,有失落、有遗憾、有迷惘、有疼痛……但惟有一种痛苦却让人一想到便觉得口中焦灼,肝胆俱裂,它胜过一切肉体和心灵上的痛苦。 那种东西,叫思念。 我想他了,尤其是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 窗外的月光微微倾洒入房间,我打开手机,在qq里翻找着那个人。 哪怕不能再和他说话了,看看他曾经的说说,也好啊。 只可惜我找不到了。 他……把我删了吧? 我关掉手机,把头深深埋进枕头里。被单在外面晒了一天的太阳,现在应该是很暖和的,可我却完全嗅不到太阳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喻的心寒。 我的春天,已经结束了。可是那种思念的感觉,却还停留在我心里,用尽一切手段折磨我,每天只要我醒来,只要我一闻到夏天的味道,它就会浮现在我的脑海,狠狠刺扎我的神经,来显示它的存在。 来提醒我那段不堪回事却无与伦比的过往。 第二天一早,我拖着两个黑眼圈去了学校。 “小雅!”江忞热情地朝我挥了挥手。 “早上好,江忞。”我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小雅你……”江忞看到我的黑眼圈,吓了一跳,“雁姐还真是料事如神啊!” “钟知雁?”我都习惯江忞这样一惊一乍了,“她又说了什么?” “雁姐说……”忽然她抬头朝前方看去,“雁姐!早啊!” 钟知雁微微皱着眉头摸了摸江忞的脑袋:“我说你……也不是懵懂的无知少女了,怎么还是这样沉不住气?” “哼哼,她啊,”我打趣道,“你难道没听说过恋爱中的少女智商为零吗?指不定西瓜头和她玩的多爽呢!” 江忞微红了脸:“你瞎说什么实话。我们才没有做色色的事情呢。” 一路说笑着到了教室门口,江忞才意识到她走错地方了。钟知雁又免不了一阵数落她,江忞则还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样子。在我们班逗留到上课铃响,她才急急忙忙拎了书包去了自己班。 “这丫头还真是充满活力啊。”我感叹道。 钟知雁白了我一眼:“妇女之友同志,你与其这样关注别人,还是关注关注自己吧!瞧瞧你的黑眼圈都成什么样了,想必昨天晚上又是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吧?”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我走到窗边,俯视着楼下走过的人群,“我还是忘不了他。” 钟知雁的脸色有些黯然:“是吗?那……那就不要忘啊,奇怪。我不管你的私生活怎样,你现在把选举搞好就ok了。” 我走到位子上,忽然闻到了一股香味儿。 桃花的味道! 是肖忆! 我下意识地站起来,朝四周大喊着:“肖忆!肖忆!” “苏献雅……你怎么了?”瘦弱的时依雪怯怯地缩在一边,她手里拿着一块香甜的桃花糕。桃花糕滋滋地冒着热气,看上去相当诱人。 我吞了吞口水,然后坐了下去:“啊,没什么,抱歉。” 时依雪有些诚惶诚恐地走了,看着她矮小的背影,另一个女孩的影子在我眼前一闪而过,可终究她化作了虚幻的泡影。 肖忆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我无数次问过钟知雁,但是她始终都不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她也一次都没有上过qq,或者再给我发什么讯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从我的身边,从这所学校消失了。她在信上说了自己可能不再这个城市,甚至都离开了这个国家,难道她出国了吗?那她又为什么出国呢? “钟知雁,”我走到她面前,“肖忆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钟知雁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庞,使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截止到今天你已经问了三十二次了,这一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让你再来问我?” “你还是这样啊……”见她这么冷冰,我有一点退却,“也没什么原因啊,就是想知道。” “那我的答案和前三十二次还是一样的,”钟知雁侧过脸来,一头黑发轻轻晃动,“肖忆她,去了很遥远的地方,这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 我鼓起勇气,向前走了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钟知雁怔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平静:“怎么,被打了那么多次也有了想用武力征服别人的心思?” “钟知雁,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可以不要再用这种态度对待我了吗!”我把她拉起来,直视着她的双眼,“我不管你之前是怎么看待我的,我现在只要你回答我,肖忆她到底去哪了?” “你有完没完啊?”钟知雁不耐烦地挣脱着我的手,“你要我说第三十四遍吗?肖忆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仅此而已。” 我没有放开她,反而抓住了她另一只手。我用力地往前顶着,她起初还尝试着反抗几下,可奈何她虽然冰雪聪明,可她的力气实在不大,没过多久她就不再抵抗任我摆布了。我把她按在桌子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钟知雁,到底怎样你才肯告诉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钟知雁的目光开始涣散,她湿润的嘴唇轻轻开启,“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你一定知道!”我将她的双手分开,压在她身上,继续用力往前顶,“求你了钟知雁,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想再被这种心里空空落落的感觉折磨了!” “就算是那样的话……”钟知雁的喘气声越来越快,“你再推我我就要掉下桌子了啊……”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松开了手,从她身上爬下来,“啊哈哈,我有点走火入魔了,别介意啊。” “哼。”钟知雁整理着凌乱的衣衫,“要不是因为你是苏献雅,我可要喊非礼了啊。” “……”她什么意思啊!我感觉自己被从某个方面深深的鄙视了。 钟知雁找了面镜子,开始梳她乱七八糟的头发:“苏献雅,你让我何从讲起呢?看在你把我压倒啊呸看在你这么执着的份上,我倒还觉得这件事真的有必要讲一下。” “好的,我洗耳恭听。” 钟知雁梳好了头发,之前那个羞涩地像小苹果一样的女生顿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又是清冷高傲的钟知雁。 “哦呵呵。”钟知雁优雅地托着下巴,“你应该还记得那一次,你被穆杰和汪汪打,即使是奚劀来了都没能救成你,最后肖忆出马才逼走汪汪这件事吧?” “恩,我记得。”这件事我至今还记忆犹新,“我记得他们都还称呼她为忆姐,是说她的地位很高?奚劀是徐立翔手下的一把手,而徐立翔是唯一能与毛鸽分庭抗礼的人。汪汪听肖忆的却不听奚劀的,这是不是说明了她的地位至少和徐立翔是一个等级的?” “恩,很聪明,肖忆果然没有看错你。”钟知雁接着道,“那你应该还记得我第一次来这所学校时,毛鸽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了吧?” “怎么还不记得呢。那时我们还在一栋小黑屋里,装作一堆吵架的情侣呢。” “很好,你记性还不错。那么现在我就明确地告诉你,肖忆之所以走,是因为她为了救你,以暴露自己的身份为代价总算是赶走了汪汪。但问题是这样的行为打破了她和毛鸽的约定,为了遵守这个约定,她不得不离开你,离开学校去其他地方韬光养晦积蓄力量,等到有足够的实力之时再回来一举击溃毛鸽!” “什么?”我吃了一惊,“你是说,肖忆离开学校的原因……是因为我?”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吧。但是你必须要知道,罪魁祸首是毛鸽。肖忆的身份很特殊,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也发现了吧,肖忆一走,毛鸽就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就因为你是和肖忆接触最多的人。如果肖忆在临走前还有什么没有做完的事,她一定会托付给你来做。肖忆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委托了我来帮助你。可是有一点我是没有想到的,那就是叶愉心也在这件事里占有一定比重。” “愉愉?”我不禁有些不解,“关她什么事?” “她是十一中创办者的女儿啊!”钟知雁似乎陷入了一段回忆,“她为了完成父亲的遗志,立志要把毛鸽一伙赶出学校。可问题是学校里唯一有能力与毛鸽抗衡的就只有学生会了,而就在此时,她的男友石默诗也被毛鸽的同伙艾晴飔收复,反过来从她那里获取了不少情报。” “艾晴飔……”我沉思道,“你们不是和她在初中就结仇了吗?” 钟知雁的神色有些黯然:“抱歉,这件事我不想提起。总而言之,叶愉心为了重组学生会,一直在寻求强有力的伙伴。可惜她还没有完成就……这个暂且不说,我要说的是……” “不,你不要再说了。”我的心被微微刺痛,一想到肖忆竟然是为了救我才被毛鸽逼走,我真觉得自己简直…… “你也不要太自责了。”钟知雁安慰道,“只要我们可以夺回学生会赶走毛鸽,肖忆就一定会回来的!” “话是那样说啦……”我握紧了拳头,可心中又免不了一阵担忧。胡子现在是毛鸽手下的替罪羊,阿凉则是毛鸽手下的得力干将,这种事情…… 以后总有一天,我们会兵戈相见吧。 但愿那时,我可以…… 第八十二章 少年的觉悟啊 ?中午。学生会办公室。 “你们的意思是……你们打算退出这次竞选?”戴君仪坐在椅子上转着笔,透过眼镜片的余光不断扫视着坐在对面的一对男女。 那个女孩看向那个男孩,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男孩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秘书长,我们……我们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参与接下去的竞选,我们到这个环节已经觉得荣幸之至了,请准许我们吧。” 戴君仪停止转笔,打量着他们:“我记得,你们两个可是第一关就直接获得资格的啊。怎么,好不容易到了最后关头却在这种时候退缩了?” 女孩很不甘地看着男孩,可男孩的坚持并未改变:“正是因为看到了昨天的资格审查,我们才深深意识到自己本领的不足。请您批准吧,我们退意已决。” 戴君仪叹了口气:“如果你们执意要退出,我也没有办法阻拦你们。我最后再问你们一遍,你,洪思哲,你,姜欣,你们二人,确定要退出正式选举中体育部与文娱部的选举吗?” “是的。”名叫洪思哲的少年拉了拉姜欣的衣袖,见他这样,姜欣终于咬着牙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批准了。”戴君仪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安。她拿起电话,用力地打出了一个号码。 过了许久,电话那头的忙音终于转为了一个低沉的男音。 “你怎么才接电话?”戴君仪埋怨道。 “呵呵,”那个男人十分平静,“这么沉不住气,可真不像你啊,君仪。” “先不说这个,洪思哲和姜欣退出选举了!” “是吗?”那男人饮下一口咖啡,“这不是很好,优胜劣汰嘛。现在提前淘汰掉一些水平不够的人,留下的精英都能为你所用,这才是这场选举的真正目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洪思哲和姜欣这样毫无背景之人都会主动要求退出,你难道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毛鸽出手了!” “纵使毛鸽出手又怎样?”那个男人淡然自若,“钟知雁,徐立翔,还有段玉书,这三人每个人都是块难啃的骨头。毛鸽可以处理掉几个喽啰,但绝对奈何不了他们三人,更何况他们发展到现在的,已经拥有不小的势力了。毛鸽想要铲除他们,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 “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戴君仪的声音愈发颤抖,“我最怕的是……到最后,我的权利不过只有监督罢了。即使我现在是学生会的实际管理者,但一旦新任会长当选,我最多只能是比部长说话更有分量一点,因此我必须要培养出听命于我的会长。徐立翔是个不错的人选,但是有高枫落和贺登在,我不能轻易插手;段玉书本身就是个很有脑子的,而且我觉得他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恐怕我根本无法驾驭他;至于钟知雁……据我所知,她来竞选的原因是为了她的好友叶愉心,这里面甚至还关系到十二中的艾晴飔,里面的水有多深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呵呵,”男人笑笑,“你一向是非常聪敏的,怎么这回会这样失了分寸?” 一片安静。 “……我知道了。”戴君仪终于打破了沉默,她在纸上用大大的叉划去了李雷和韩梅梅的名字,“看样子,你也不打算回来了吧?也好,对我而言这也是次不错的锻炼。那就这样吧,拜。” 听着电话那头的冰冷忙音,男人露出了笑容。他回头对身后的少女说:“肖忆,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戴君仪从办公室走出,走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她的心里微微有些滞涩。这么长时间了,她为了能选举出更为可靠的人,每天都废寝忘食地排查他们的底细,就怕是毛鸽派来的细作。然而即使她这样寝不安席,最后还是有人退出了竞选。这是她事先没有预想到的,但现在她不得不把这种情况也纳入自己的工作范围之内。但她走进会场,看到那些眼中放着光的少年少女,一想到他们都在为十一中的未来奋斗,她又一下子感觉到自己有了继续奋斗的动力。 “同学们,请安静一下。”她走上了主席台,用手支撑着桌面,“我要宣布一个消息——原体育部候选人洪思哲同学和原文娱部候选人姜欣同学,今天中午找到我表示他们要退出竞选。关于这件事情,我只能说我很遗憾,但是我没有办法阻止他们推出竞选。所以我很不希望再出现类似的事情,既然来参加了学生会竞选,就应该一鼓作气参加到底,而不能半途而废。好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宣布,学生会竞选,正式开始!” 一片掌声中,我低声对钟知雁说:“他下手了?” 钟知雁的目光朝前平视着:“八九不离十吧,选举进程已经过半,毛鸽的前两次出手都没有起到令人满意的效果,所以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另一点。” “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吗?”郝萌突然插话道。 “谁知道呢。”钟知雁侧过头看看兴奋地快从凳子上跳起来的徐立翔,又侧过头看看正用舌头舔着自己眼睫毛的段玉书,“戴君仪现在一定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我们更不能松懈!” “段玉书先生。”上官临夏轻轻道,“刚刚钟知雁小姐看你了。” “oh?”段玉书吸了吸鼻子,他性感的鼻孔微微扩张,“多美丽的少女啊,就像彼岸花一样呢。那么纯洁,那么美丽,那么……令人作呕。” 会场外。 洪思哲终于支撑不住了,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思哲!”姜欣下意识地去扶他,可另一个双手却朝她身上用力一推。她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你!”她抬起头,怒视着面前人的肥脸。 “哟,还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啊。”穆杰笑着蹲下去,拍拍洪思哲的脸,“你还算识相,叫你退出你就退出啦?” 洪思哲吃力地昂起头:“你说过吧……我们退出竞选你就会放过小欣……” “什么?”姜欣大吃一惊,“思哲,你不是说因为你得罪了徐立翔怕他不会放过你才退出的吗?为什么要……” “嘿嘿,你想知道吗?”穆杰的手朝姜欣丰满的胸部袭去。姜欣怎么可能忍得了,一耳光直接扇上去了。 “这骚娘们。”穆杰擦着嘴,嘴角勾起邪笑,“不过老子还就是喜欢这种有点脾气的。兄弟们上!把她扒光了!” “你个混蛋……”洪思哲朝穆杰扑上来,可在半空中就被穆杰一拳打倒了。 “怎么,昨天教训了你一顿还不听话?”穆杰朝洪思哲脸上吐了一口口水,“少年人的觉悟么?我怎么看着那么像垃圾呢,呵呵呵。”说完他又转过身,对姜欣对手动脚起来。 “非礼啊!!流氓!!!”姜欣再也受不了了,她大喊道。 “哼,你还希望有人来救你?”穆杰淫笑着,“告诉你吧,在这个地方,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你!”姜欣脸上流下两行清泪,她反抗了几下,可无奈自己的力气实在不如男生。正当她绝望的时候,一个高挑的身影突然挡在了她的身前。 “你是……”姜欣还来不及看清来者的面容就晕了过去。 “是你?”穆杰吃惊了一下,“我劝你最好不要淌这浑水!和鸽哥作对的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我已经失去她了。”那个身材高挑的少年看着已经失去意识却依旧死死抓着穆杰脚的洪思哲,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再让别人失去她了。” 穆杰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连你都要和我作对吗?有什么好处?” “确实没什么好处啊……”那少年叹息道,“穆杰,你知道你为什么三番两次地输给苏献雅吗?” “苏献雅吗?”穆杰的额头上青筋暴突,“连你都不叫他雅博了?连你都叫他苏献雅了?” “叫他什么很重要么?”少年淡淡地看着穆杰,“为了个已经死去的事实浪费这么多精力有必要么?” “你不要欺人太甚。”穆杰气得浑身发抖,“你不要以为是你我就会退缩!我告诉你,我已经彻底改变自己了!雅博算什么东西,在我眼里他连个屁都不是!所以我更不会怕你!” “改变自己?”少年笑了,他一步一步朝穆杰走去,“那好,我不还手,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你要真改变了自己,就把我当成洪思哲或者苏献雅,狠狠一拳揍上来吧。” 随着那少年朝他越来越近,穆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不要逼我。我再说一遍,你不要逼我!” 少年摊了摊手:“这句话应该我说啊,是你不要逼我吧?啊?” “你以为我不敢么?我……”穆杰深吸了一口气,一拳朝少年脸上狠狠挥去。 可最终,那只拳头还是没有落下。 “算了……”穆杰转过身去,“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吧。我走了,再见。” 那少年也没再说什么,他背起洪思哲,抱起姜欣,渐渐地远去在了这个见不得光的校园一角。 他知道,如果这是她的遗愿,那么从现在开始,他将为她义不容辞地守护那些东西。 那些美好得如彼岸花一样的东西。 第八十三章 郁沉栀VS韩梅梅 ?由于姜欣和洪思哲的退出,文娱部和体育部的竞选人都只剩下了两人,和原先只有两个人竞选的宣传部一样。为了加快竞选过程,戴君仪将这三个部门的竞选都提到了前面来。 第一个竞选的是文娱部,郁沉栀vs韩梅梅。 可能在之前的竞选中我们都没怎么注意到这个韩梅梅,只大概知道她与另外一个叫李雷的男生是和我们一样第二轮复活上来的。平心而论,她长得并不算难看,是个十分清秀的女孩子。但与明眸皓齿的郁沉栀相比,可能就要稍稍逊色一些了。 “咳咳,”戴君仪干咳两声,“接下来,我将宣布六部门竞选的规则。一、竞选环节,即各个候选人根据本部门的竞选要求来进行展示,每个部门的竞选要求都不一样,我宣布竞选要求后有五分钟的准备时间,上台顺序则由抽签决定。二、投票环节,即展示结束后,我们将通过校园网收集范围为全校同学的投票,并在下一个部门开始选举投票前发表结果。如果没有人票数超过85%,则将此部门的竞选顺延至最后。当选的部长拥有直接将一名候选人的选票增加10%的权利以及将一名候选人的选票减少10%的权利,请各位好好把握。竞选会长的规则我将稍后再发布。本次竞选将由阮丹老师管理的校广播站与包梓老师管理的校电视台全程直播,非常感谢他们对本次竞选的大力支持!第一个开始竞选的部门是文娱部,请郁沉栀、韩梅梅两位同学上台来抽一下签,我会同时告诉你们竞选要求。” “ok,看我的吧!”郁沉栀摩拳擦掌,“终于到我有用武之地的时刻了!” “你尽力就好。”钟知雁依旧是那副面瘫脸,别说郁沉栀,我看着都扫兴。 我轻轻拉拉她的衣袖:“喂,好歹给你的部下来点阳光灿烂的笑容吧?整天阴阳怪气的死鱼脸,人家还以为你是哪来的难民呢!” 她瞪了我一眼,推开了我的手:“谁像你一样老是嬉皮笑脸的?既然这场选举会面向学校全程转播,我们就更要注重仪态!”说着她还把手放在了自己穿着超短热裤的腿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今天穿内裤了。 “大道理女王,说这种话我自然甘拜下风。”我朝她作了个揖,“您怎么不去开淑女课堂?” 钟知雁一撩头发,挑衅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开?只是比起淑女课堂,大家都对你的故事更感兴趣呢,妇女之友?” “好了好了,你们都安静一点。”郝萌低声道,“快看,郁沉栀抽完签了。” 按照规则,抽签结束后候选人不能下台,而是要呆在台上准备。郁沉栀抽完签后,脸上也一点表情都看不出来(似乎被钟知雁传染了),她迈着猫步走到台边,嘴里在默诵着什么。韩梅梅则显得有些慌乱,她下意识地往台下一瞟,又很快转移了目光。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我捕捉到了。 她在看段玉书! 郝萌也发现了这一点:“这么慌乱,看样子她是抽到了第一个?段玉书这次是怎么安排的,居然会找了个沉不住气的雏儿?” “未必。”钟知雁坐得端端正正,手也紧紧往下捂着,“这个韩梅梅虽然看上去有些青涩,但说不定也有过人之处。现在还是安心看选举吧,毕竟这是第一场,如果郁沉栀可以旗开得胜,我们在下面的环节中也会轻松很多。” 五分钟很快过去了。在全校同学期待的目光下,郁沉栀款款走向主席台。 “什么?”郝萌有些吃惊,“是郁沉栀先开始?” “你大惊小怪什么啊。”我瞪了他一眼,“韩梅梅确实有些失态,可这并不一定代表她先开始啊,说不定是选举要求比较困难呢。” 而台上,郁沉栀已经微笑着开始了她的竞选:“各位同学好,老师好!我叫做郁沉栀,今天我来竞选文娱部长。我的竞选题目是模仿泼妇骂街。” …… “喂喂,我没听错吧?模仿泼妇骂街?” “戴君仪还真是恶趣味……” “好期待啊,这两个小美女要怎么骂街?” 我和郝萌对视一眼,之前为郁沉栀捏的那把汗也彻底多余了——经过了钟知雁的调教,郁沉栀想输都难啊! 郁沉栀的目光逼视着不远处的少女,有点骄傲地扬起了脸:“韩梅梅同学,根据规则你应该站到我前面。现在是我的选举,就是我骂你你反驳,请你快点过来。” “啊……”韩梅梅不情愿地迈着步子,羞涩地低下了头。 “切,到底是个女的。”江忞很不屑,“老娘上去,肯定能把郁沉栀骂得哑口无言!” “说得好像你不是个女的一样……”我打量着这个锋芒毕露的女孩。今天江忞换了身校园服装,但那条蓝色丝带还是系在她的短发上,一副眼镜为她增色不少,一看就是口齿伶俐的厉害女孩。 “注意你的语言。”钟知雁不满地说,“等一下你的对手是能说会道的上官临夏和拥有泡妞技术max的贺登,别一激动‘老娘’‘傻逼’这种污秽语言又冒出来了!” “放心吧雁姐。”江忞嘻嘻道,“老娘苦练文明用语已经很久了!” “……”我和钟知雁都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小逼,”郁沉栀嘹亮的声音突然从话筒里传出来,吓了我们一跳。 韩梅梅咬着嘴唇,不住地往台下看着,但很快她就被上官临夏锐利的目光挡了回去。没有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回道:“你,你,干嘛?” “干嘛?”郁沉栀冷冷一笑,“你,就那么想乱伦么?” “乱伦?你……你不要血口喷人。”韩梅梅窘迫地脸都涨红了。 “我男朋友是你哥啊,可你都要去勾搭他。这,可不是乱伦么?”郁沉栀挑眉道,“怎么样,你哥哥的【哗——】味道不错吧?” “爽!这才够味儿!”江忞挥舞着拳头,“要是有人敢抢奚劀君,我也要这样骂她!” “太过了……”钟知雁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小疙瘩,“演得太过了。” 我也看出了些许眉目,因为观众的反应并没有料想地那么激烈:“郝萌,你说郁沉栀会不会……” “她只是没把握好节奏。”郝萌淡淡地说,“这场选举,根本就不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实力,而是一场看谁更能征服群众的竞争。郁沉栀的演技确实厉害,可是在这种博弈之下,她其实已经输掉了。比起强势的咄咄逼人的郁沉栀,群众的同情心会更偏向弱势的韩梅梅。换句话说,这个天平本来就不是公正的。因为它比的,是人心。” “那怎么办?”江忞听了我们的分析,反而急了,“这样下去文娱部长的位子岂不是会给那个韩梅梅?” “是啊……可我们别无他法。”我担忧地望着郁沉栀,“希望她可以尽快意识到这个劣势,并调整一下演技吧。” “你胡说什么!”韩梅梅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我,我才没有……” “没有什么啊?”郁沉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闻闻……啧啧啧,真是一股狐狸精的味道啊小逼。你很有本事啊,装白莲花装过了头,还真以为自己就是了?” “我,我……”韩梅梅忽然捂住了脸哭了起来。 “喂!你也适可而止吧!那个女孩都哭了!”一个观众席里的男生突然站了起来,指着郁沉栀吼道。 “就是啊!那么满口脏话,怪不得男朋友会和别人跑掉!”又一个人跳出来指责她。 “滚下去!你这样的人不配竞选学生会!” 这样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很快郁沉栀就不能进行正常表演了。 见此情形,戴君仪连忙打断:“ok,到这里结束郁沉栀同学的展示,韩梅梅同学请你平息一下情绪,很快就要开始你的展示了。” 郁沉栀还想说什么,但戴君仪用眼神制止了她。韩梅梅则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到场边休息。郁沉栀没有办法,只好在场上生闷气。 “卧槽。”江忞骂了一声,“这些人是眼瞎吗?这场选举的规则就是演泼妇,郁沉栀明明演得活灵活现,为什么要骂她?” “怎么办?”我看向郁沉栀,“再这样下去,不仅文娱部长这个位子会很悬,郁沉栀自己也会受到不小的精神压力吧……” “必要的时候我会出手。”钟知雁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盯紧韩梅梅,她的表情一出现任何一丝不自然都要立刻告诉我。” “那你呢?”我问道。 “当然是看录像啊!”她晃了晃手中的摄影机,“在竞选前我就料想到可能会发生突发状况,所以让小小进行拍摄工作。苏献雅,你不觉得这个韩梅梅很奇怪?她的反应并不是一个女生挨骂时会出现的反应,而更像是……刻意精心设计过的一系列动作表情。” 她不说我还没发现。仔细想想,韩梅梅确实怯懦过了头,来竞选文娱部的女生,不可能挨骂还会这样忍气吞声。如果说这种沉稳是她演出来的,那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过了一会儿,韩梅梅缓过来了。她带着一点点哭腔,走上了主席台:“大家好,我叫做韩梅梅。我,我今天来竞选文娱部长。我接下来要和郁沉栀同学搭档,演出泼妇骂街,请大家……请大家多多支持我,谢谢。” 郁沉栀低着头,她的心情很不好。韩梅梅反而更有精神了,她走到郁沉栀面前,拍了拍她的脸。 然后,韩梅梅把她的脸贴上了郁沉栀的脸。 ? 我看到了! 我急忙拉了拉钟知雁:“我看到了!她在笑!她的脸贴近郁沉栀脸的时候,她真的是在笑!” 钟知雁没有理我,只是小声道:“你着重记一下,小小那里还有一台摄像机,等一下你把那些片段告诉他,我们再重看一遍。” 韩梅梅的泼妇骂街,可就比郁沉栀无趣多了,无非就是什么我爱你你爱他他爱她她爱他你不爱我我爱他他爱他她爱她这种恶俗老套的剧情。可由于韩梅梅楚楚可怜的演技,即使是这样空洞乏味的故事,也为她的表演增设不少。她结束表演鞠躬的时候,也不知是谁带头,居然还有掌声。 “好了,文娱部选举结束。”戴君仪拍了拍手,接下来开始的是体育部竞选,请何星与奚劀两位同学上来抽一下签。 大猩猩意气风发地上去了,郁沉栀悻悻地下来了。 “我……输了吧。”她瘫坐在椅子上,一脸沮丧,“我一定演得太过了吧?” “如果没有我们,你可能就会输咯。”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她仰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其实……”钟知雁合上了摄像机的盖子,“从她站上台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输了。” 第八十四章 胜者的姿态 ?“是这样啊……”听完了钟知雁的解释,郁沉栀若有所思,“是我大意了,看那个韩梅梅不声不响的,没想到会这么不好对付。” “这也不是你的错。”我安慰道,“毕竟你是第一个上去的嘛,没把握好节奏也算正常。” “可是!”郁沉栀望着坐在不远处的还在被几个人簇拥着的韩梅梅,犹是不甘,“如果因为我的大意拖累了你们,那该怎么办?” “不用在意。”钟知雁淡淡地说,“我们是一个团队,既然是团队就没有彼此埋怨的理由。” 郁沉栀的情绪是平复了,可钟知雁这番话又有点……戳到我的痛处了。 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被他们承认了吧。 “可是现在摆在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郝萌推了推眼镜,“我们确实拍摄到了不少韩梅梅露马脚的画面,但你确保观众们都发现了?要是他们发现了,怎么可能还在后面集体声讨郁沉栀?” “这种事没什么好担心的。”钟知雁轻笑道,“小小,交给你啦!” “好嘞!”小小接过摄影机,开始捣鼓起来。凌赟看他忙得满头大汗,连连拿了张餐巾纸给他擦汗。 “喂喂,”我看出了些眉目,“钟知雁,你该不会是……” 趁着这个空档,钟知雁又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然后递给了小小。凌赟见状,连忙接过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是什么?”钟知雁的长发轻轻摇曳着,“培养小小和凌赟的感情,不仅对他们俩有好处,要是小小在竞选中遇到了什么麻烦,凌赟也可以为我们所用,况且以小小的工作能力,相信他很快就可以整理出揭露韩梅梅破绽的一系列数据,这可是件一箭三雕的好事啊!” “我看你只是单纯地想偷懒吧……” “随你怎么说。”钟知雁把另一台摄像机举了起来,对准了台上,“体育部的竞选开始了,看紧奚劀。” 我顺着她的视线往去,只见奚劀和大猩猩两个彪形大汉都脱了上衣,只剩一件运动背心了。 江忞激动地直接跳上了凳子:“大猩猩!加油!奚劀君!加油!” “喂喂……”我捅了捅她,“你小声点,钟知雁听到又要骂你立场不明确了。” “你当我是聋子吗……”钟知雁把摄影机交给郁沉栀举着,自己则抽出一只手来抹了一把汗,“江忞你能不能消停点,别忘了你等一下可是要竞选外联部的,你是巴不得别人看不见你抽风的样子吗?” 见江忞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边风,钟知雁朝我使了个眼色,我会心一笑:“江忞,要是你的奚劀君看到了你的疯婆子状态,啧啧啧……” “苏献雅,你在说什么呢?”一个文文静静的少女顿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哦呵呵,我可是场上最文静的女孩子哟哦呵呵。” ……懒得吐槽她了。 戴君仪用小木槌敲了敲桌子:“同学们请安静一下,现在开始体育部长的选举。这场选举的规则很简单,有请何星和奚劀两位同学!” “啊~~~”江忞又神经质地跳了起来,在我和钟知雁双重目光的逼视下,她又很不情愿地坐了下去。 “各位同学可以通过实况镜头看一下,在刚刚休息的时候,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台上放置了一圈立体标杆。体育部的竞选内容就是——谁先能让对手的身体任意部位碰到标杆,他就可以在最终投票中获得与翻倍的票数!落败者的票数则将减半!下面,有请奚劀同学和何星同学!” “不妙啊……”郝萌眉头紧锁,“这个规则似乎并不是比拼蛮力,而是比拼……技巧?” “别说气馁的话。”话虽是这样说,可这个规则……怎么看对身躯庞大的大猩猩都是很没有优势的啊…… 与此同时,在会场的另一边。 “段玉书先生,驱逐姜欣和洪思哲……没有完全完成。”上官临夏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禀告给了段玉书。 “哦?”段玉书用镜子观察着周围人的表情,“没完成也没关系,已经出局的棋子没有必要再去多费心思。只是那家伙这次派来的都是些什么垃圾,连两个出局的棋子都搞不定。”他合上镜子,“韩梅梅没事吧?” 上官临夏微微俯下身子:“您无需担心她,这不是她第一次演出这样的戏码了。” “让她快点过来,钟知雁他们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另外告诉李雷,计划有变,”段玉书的语气中暗暗隐藏着一丝杀机,“必要的时候可以同归于尽,一换二,值。” “是。”上官临夏应诺道,“还有一件事。” 段玉书取出一块巧克力,放入口中:“你说。” “……我们不在体育部安插人手,会不会太……”上官临夏字斟句酌地说,“这样会不会对您最后的会长竞选产生影响?” 段玉书笑了,露出被巧克力染黑的牙齿:“临夏,我问你个问题,你知道巧克力是什么味道的吗?” “巧克力?我……”上官临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段玉书塞了一颗巧克力进嘴里。“唔……唔……”她下意识地吞咽着,很快她的口腔也被黑巧克力染上了颜色。 “如何?”段玉书淡淡道。 上官临夏好不容易把一口糖水咽下去:“苦……甜……” “哼哼,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段玉书又从精致的小盒子里取出一块巧克力,放入口中,“巧克力是需要慢慢品的,尤其是黑巧克力,很多人受不了它的味道,但在我看来,这才叫做真正的醇香,真正wonderful的醇香。” “您的意思是……”上官临夏正色道,“是,我明白了。我即刻去办。” 望着她的背影,段玉书笑得像秋天的最后一朵菊花:“woho~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体育部的暴力男可不附和我的美学,这种男人,只要安心观赏就可以了。” 看着这两人的奇怪行为,高枫落的心里也越来越紧张。姜欣和洪思哲莫名其妙的离去对徐立翔一派已经是不小的创伤,更何况他们本身的实力就无法与段玉书一派匹敌,现在可能连比过钟知雁一派都危险。虽然手下有贺登这样的强将,并且也在某种程度上收服了江忞,但之前没有立场的凌赟和郁沉栀却又被钟知雁一派几近收服。如果不能在接下来的进程中出彩,徐立翔一派面临的压力会异常的大。 说实话,她本人对于竞选结果并不是很在意。她在意的是徐立翔,她所深爱的男子。她不希望徐立翔被老对手毛鸽打败,所以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只有一点点胜利的机会,她也要放手一搏! 可就算她想搏,又哪还有地方供她发挥呢?她叹了口气,看着身旁为奚劀加油呐喊的徐立翔,心里又不免空空落落。 “是什么事让如此美丽的嫂子愁眉苦脸?”一个男人的手放在了她肩上,她一惊——是贺登。 “喂喂,你大哥就在旁边,你这是要上演当面ntr吗?”高枫落压低了嗓子道。 “嫂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贺登指了指他身旁的那群人,“恕我直言,但是姜欣和洪思哲一走,我们的赢面就更小了。必要的时候,你必须……放弃。” 高枫落摇了摇头:“贺登,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会长是立翔一直努力的目标,你要是说放弃就放弃,不仅是在亵渎他的努力,对那些获胜的人,也未必公平!” “嫂子……”贺登也不愿意让步,“请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吧,如果到真的非要做出抉择的时候,一败涂地会给大哥带来更大的伤害!你是愿意看到大哥暂时的失败,还是愿意让他面对自己永恒的弱小!” 高枫落不再说话了,她又陷入了沉思。 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比赛结束了! “唉……”郝萌叹息道,“我就说嘛,大猩猩和奚劀去比这个……真的没什么赢面的。” “风凉话还是少说几句吧。”我为大猩猩捏了把汗,“还是想想怎么安慰他吧。” “安慰他?”江忞斜了我一眼,“小雅,你跟他相处久了,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打赌,他不仅不会难过,反而还会很开心,不信你看看。” “小雅小雅小雅!”大猩猩大呼小叫着跑下来了,“这个西瓜好厉害,陪我特训,我下次要干死他!” “不至于吧……”我难以置信地掐了掐他胀鼓鼓的肌肉,“小星星,你这样的身躯,为什么会输给西瓜那个一身肥肉的家伙?” “嘿嘿。”大猩猩挠了挠头,“他……他像条泥鳅一样到处乱钻,我被他绊了一下,就一不小心……脚滑了呗。” “你们可真有闲心啊……”钟知雁无奈地看着我们,“算了,何星,你也已经很尽力了,好好休息吧。” “下一个到我了。”郝萌跃跃欲试,准备上台。 对面的一个少女见她的目光与我们相撞,触电般地抽搐了一下。我们循声望去,是陈悫。 “终究还是要面对她的吗……”我望向郝萌,“郝萌,加油!” “放心吧。”他和我击了个掌。 “啊……那个……”戴君仪突然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等一等,“文娱部长投票结束,根据规则,我将立即宣布投票结果。本次参与投票的共一千二百三十四人,一千零八十七票投给了郁沉栀同学,得票率为88%,一百四十七票投给了韩梅梅同学,得票率为12%,我宣布,获得文娱部长资格的是——郁沉栀同学!” “什么?”郁沉栀惊喜地差点跳起来,“我没听错?她说的是我?” “拿出你胜者的姿态来,郁沉栀。”钟知雁也难掩欣喜,旗开得胜,没有人会再继续愁眉苦脸,“各位!让我们一鼓作气,在接下来的选举中都击溃对手!” 郁沉栀竟然控制不住情绪,扑到钟知雁怀里哭了:“不,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是你啦。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小小得意地说,“看了我这么棒的帖子还去投韩梅梅票的,不是水军就是托!” 听他这样说,我也按耐不住好奇心点开了校园bbs,果然映入眼帘的就是小小在十分钟前发的帖子,跟帖已经过千了。贴名叫:实拍!学生会选举惊天内幕!纯情少女竟为表情帝! 然后他放了一段视频上去。 是一段把韩梅梅的脸放大了十倍的视频剪辑…… 而且他还精心编辑了韩梅梅的一些没隐藏好的表情,挖槽,简直可以做一套表情包了。 “disgusting……”看着那段视频剪辑,段玉书发疯咀嚼着巧克力。上官临夏和韩梅梅想拦他,却怎么都拦不住。 “临夏姐,”韩梅梅忍不住了,“要不我们也做个视频剪辑吧,剪辑一下郁沉栀那丫头的表情,她的神表情也不少啊!” “不可。”上官临夏果断道,“这样风口浪尖的时刻,这种刻意的事我们不能去做,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knockitoff.”段玉书吞下了所有的巧克力,咀嚼声大得吓人,“小丫头,想跟我玩?好啊,那我们就接着玩下去,保证让你想哭都哭不出来!” 第八十五章 陈悫,陈悫! ?“陈悫,陈悫!” “恩?”少女苏醒时,正躺在一地粉红色的花瓣里。她放眼望去,眼前尽是金黄色的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轻柔地倾洒下来,醉人的春风带着葡萄酒般甜美的气息与阳光交织在一起,化为了阵阵浪花般涌动的的春潮。 两个少女的影子,宛若轻巧的鸟儿翩跹。她们三人拉着手,转着圈圈跳着舞,她们踩在云朵上,渐渐飞上了看不见边际的天空。 “陈悫,陈悫!”身着橙色纱裙的少女柔声唤道,“真好啊!我们三个在这里这么开心地玩耍!” “陈悫,陈悫!”留着短发的少女亦紧紧地牵着她的手,“过会儿我们一起去收集桃花瓣吧!” “恩,好啊!”她点了点头。通过那另外两只紧紧牵着的手,她能感觉到充满生机的灵魂,正在天空中翩翩起舞。 可是没过多久,阵阵乌云遮盖了晴朗的天空。“哎呀。”橙衣少女失声道,“怎么办,快要下雨了,我们要找个地方去躲雨啊!” “别担心。”短发少女自信地打了个响指,很快,地上就长出了无数根翠绿的藤蔓。她们坐着藤蔓编成的秋千,只一荡就荡到了晴空万里的海边。 她赤着脚,漫步在金黄色的沙滩上。天空中不时飞过几只海鸥,它们追着刺眼的阳光嬉笑着远了。 “等等我呀!你们走慢点!”柔弱的橙衣少女走了几步,便有些吃力地喘着了。她见状,连忙转过身,拉住了她的手,“好啊,我牵着你走。” 走了几步,她忽然感觉脚踝一阵刺痛,电光石火间身子已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倒了。短发少女飞身一扑,在她即将倒地的那一刻扶住了她。 “呼,呼……”她大口喘着粗气。她们三个互相拥抱着,坐到了午后的沙滩上。看着这两个面色绯红的少女,她笑了。 她们看着她,也笑了。 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 最美的年华盛开的时节。 只可惜再美的花,也终有凋谢的时候。 她发现她们的手,开始变得透明,开始变得虚无。最后她只能握到两团空气,再后来就连那片海滩都失踪了,取而代之的是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 “陈悫,陈悫!” “我在这里!在这里!”她在雨中不停地奔跑着,可是她只能听见伙伴们呼唤她的声音,却怎样都找不到她们在什么地方。她好担心橙衣少女,怕她会不会再摔倒;她也担心短发少女的桃花瓣,会不会已经被风雨打落了。她没有犹豫,只是在循着声源,朝着最接近自己心的那个方向狂奔。 忽然,她摔倒了。膝盖擦伤了一个好长好长的口子,血流出来,染红了地面。不时还有雨水流进她的伤口,她不禁疼得叫喊了出来。 “陈悫,陈悫!”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啊!快来帮帮我!我好疼……”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可是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持续回响。 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力量有多渺小。 可是她不能放弃! 她忍着痛,咬牙站起来,雨下得越来越大,可她反而越走越快,呼唤朋友的嗓门也越来越大。 她记不清自己摔倒了多少次,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在雨中徘徊了多少时间。有好几次她都路过了躲雨的屋檐,看着那些在屋檐下安逸地谈笑风生的人们,她扭过头去,继续赤着脚在雨里奔跑。 终于,她倒下了。醒来时,她置身在一片夏花烂漫的原野。 “陈悫,陈悫!” 她抬头望去,是一群正在奔跑的少年。那个个子最高的少年,将橙衣少女高高举起。橙衣少女欢愉的笑声,与蝉鸣一起奏响了只属于他们的旋律。而在夏天和春天交界的地方,短发少女正弯腰捡拾着那些还沾着露水的桃花瓣。在她的身边,有一个神情落寞的少年静静伫立着。他眺望着奔跑着的少年们,叹了口气,又继续着他的眺望。她收回自己的目光,怀着只属于自己的期许,将满腔热情投向那群洋溢着汗水味道的少年。 她的目光停住了。 她被一个少年彻底俘虏了。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那时候的心情,仿佛是一串珍珠被播撒在了她心里的铃兰花之上。铃兰花微微晃动,一曲带着青涩芬芳的咏叹调就这样被创作出来了。那个少年,就像是一匹野性的狼,在他韬光养晦的皮毛下,隐藏着一个炽热的桀骜的魂魄。 她下定决心了,他如果是狼,她就要做丛林。 一片只为他诞生的,只有他能进入的,只有他才能在自己体内狩猎的丛林! 于是她开始追逐奔波在那个少年的身影后面。她开始静下心来尝试做着改变,她开始阅读大量的言情小说,开始化妆,涂指甲油,穿上自己不喜欢但是显得身材凹凸有致的衣服。在月亮都打哈欠的夜晚里,她独自在城市的一角穿行着。一次都没做过针线活的她,竟然跑到商店里买了许许多多的十字绣片。一片绣错了,她也不知道拆了重绣,而是直接扔掉了,因为她觉得不是自己全心全意做出来的东西,没有资格入他的眼。 那一天终于来到了,她可以自豪地捧着自己的杰作,昂首挺胸走到他面前,大大方方把自己的心血送给他,并且让漫天纷飞的柳絮为她见证,她可以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了。 但是她的梦,却被他狠狠踩碎了。 她无数次想象这一切是不是自己的错,可是到头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些什么。在一个少年的执着努力下,她得到了他的承认。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之间的承认罢了。 她不会忘记那天晚上在楼下的垃圾桶发现她的心血时,她嚎啕大哭的场面。但她可能会忘却,橙衣和短发这两个少女是如何陪着她聊了一夜心事,直到她带着泪进入梦乡。 因为一个偶然的机遇,她遇见了一个喜欢披着蝶纹披巾,在初春的微雨中在散落花瓣的小径散步的女人。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她就这样闯入了她的世界,给了她希望,也将她推向了一条没有未来的道路。 一样是在城市的阴暗角落,她用了一个连自己都作呕的虚假身份,去纠缠别人的故事。她看着那个纯良热忱的少年,一步步地走入自己创造的莫比乌斯环中,再一步步又简单堕入复杂。她说不上这是种什么滋味,她只是机械地听命于那个蝶纹披巾女,机械地相信在她的安排下,她可以和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少年在一起。 披巾女的野心很大,她不但要毁了那个憨厚老实的少年,她还要摧毁另一个少年绮丽虚幻的梦。于是她又给她布下了任务,要将那另外一个少年引入歧途。 她强忍着恶心,是对那个女人,更是对自己,可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因为那个女人的许诺实在太诱人了,她无法抗拒在那个女人手下工作的他,所以她只能继续为她卖命。 于是她见证了一个少年的崩溃,那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但她没有时间去忏悔了,因为幸福触手可及。在他的怀中,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温暖,体会到了男人的味道。 她是寂寞难耐的丛林,倾盆暴雨也无法填补她的空虚,唯有一杆长枪深深地在她体内刺探,一匹野狼在她心中长啸,她才可以在一阵又一阵的疲软中找到一点点慰藉。 即使要付出任何代价,她也心甘情愿。 只为了体验他的一个怀抱。 很快,他离开了她,原本生机勃勃的丛林因为他的离去而死气沉沉。她知道,伐木工人要来了。 她漫无目的地在香甜的空气里游荡。看着身边成双结对的人们,他的体温还依稀残留在自己的肩上。原来幸福的时间那么短,可为了获得这一刻幸福,她要付出些什么呢。 几乎就是在刹那间,一男一女扑了上来,在她头上套了个麻袋,把她扛起来就走。她下意识地挣扎着,可是很快,她就不再挣扎了,因为她想开了。 这是上天要她付出的代价。 但她还是固执地抱有一丝期望,她希望那个刚刚拥抱自己的少年,能冲上来将那对男女打倒,然后再一次闯入她的丛林,送给她一阵清爽的甘霖。 她不愿她的世界,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惜在她被蒙上麻袋的那一刻,她的目光最后一次与那个少年对视。 看着那个少年冷漠的目光,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反抗有多么没有意义。 陈悫?陈悫! 这就是她全部的自尊与骄傲,都在那一刻,土崩瓦解了。 她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被关在了一间看不见光的屋子里。两三个陌生的男女在她的丛林中进进出出,她也丝毫不在意。如果他对自己都失去兴趣,那么这片丛林,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然后,她又一次看见了他。 是被她狠狠伤害的他。 他用刀指着自己的脖子,要她吐露她所做的一切。 她笑笑,就像是一条垂死的鱼儿,将自己的精华,都一滴不剩地献给了海洋。 可是她自己,却在陆地上垂死挣扎,等待着别人一刀刀的切割。 她倦了,她真的倦了。 她再也不想过这种身不由己的生活了。 可是在这个时候,那个男人,就是那个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带走的男人,又一次狠狠闯入了她的丛林,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她,终于得到了承认。 可是当她的双臂再一次环绕上他的脖颈,她却丝毫感觉不到他的热血。她只能感觉到一片冰雪,一阵扼住了她的心,快要使她的身体结冰的寒冷。 他又走了。 她又只剩下了自己。 有时候她会仰望蓝天,那时候的云朵,为什么现在看上去那么单薄?好像只要轻轻吹一口气,所有的梦想与情感,就会被全部吹走。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有一点过火了? 然后很快她就又身不由己了,那个蝶纹披巾女又给她布置了新的任务。她知道这个任务完成与否,那个少年的心都不会属于自己。但她还是毅然接下来了。 可能,只是为了填补那片空虚的丛林吧。 很快,她又站到了与他们对立的地方。面对着那个被自己推下悬崖的少年,她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她想用这种方式洗清自己的愧疚。然而那个少年比自己更激进,比自己更执着,这使她再度怀疑自己的坚持,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她木讷地完成了这个任务,终于,蝶纹披巾女走了,她可以松一口气了。 但是命运并不打算放过她。 昔日的黄金色沙滩,如今已是无法挣脱的泥沼了。 她放下了自己的骄傲,放下了自己的坚持,低三下四地做了别人的工具。 一次次与他们兵戈相见,她早已习惯了。 或者说,这是一种麻木吧。 反正她自己,从来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然而现在,她又一次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分明感觉到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模糊了眼眶。 呵呵,这就是命吧。 寂寞?那种无聊的感情,自己明明早就舍弃了。 她坚决地走上台,就像在那场雨中,她在看不见光明的地方狂奔一样。 迷离之中,她好像听见台下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 “陈悫,陈悫!” 第八十六章 郝萌VS陈悫 ?“郝萌,郝萌!”在他上台前,我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你看看陈悫,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郝萌没有去看陈悫,只是转身摸了摸我的头:“小雅,洗洗睡吧,别再幻想这种不可能的事了。” “是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有一种莫名的担心。 “请同学们安静一下。”戴君仪的声音从音响中传来,“接下来开始的是宣传部长竞选,请郝萌同学和陈悫同学上来,我会告诉你们规则。” “郝萌他……没问题吧?”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真的挺慌张的。虽说选举进程到现在都还没出什么太大的差错,可这种不祥的预感一直缠绕在我的心上。韩梅梅的突然出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虽然最后依靠一组表情包令郁沉栀化险为夷,可我还是无法松懈下来。 “苏献雅,”郁沉栀美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发生什么了吗?” “啊,没,没什么。”我连声否认。 钟知雁瞥了我一眼:“郁沉栀,别去管他,他就是思春病又犯了,晾他一会儿就会好的。” “怎么可以这样呢。”郁沉栀凑到我面前盯着我的脸,“看看!脸色都那么憔悴,该不会是这两天没有休息好吧?” “不,我没事的……”我推开她,勉强地笑道,“我真的没事,放心。” 郁沉栀坐下来了,但江忞又按耐不住了:“小雅,你说韩梅梅和李雷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之前都没见过他们?” “段玉书手下,培养了不少这样的人。”钟知雁抢过了话茬,“平时不声不响,但一到关键时刻,他们就是狠狠插入敌人心脏的匕首。” 郁沉栀点了点头:“是啊,我也能感觉得到韩梅梅的戾气。她表面柔弱,但内心十分刚强,能够忍受一时屈辱的人,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这样的话就麻烦了啊……”我忧心忡忡,“台上的那个女人,就是这样的人啊……” 过了一会儿,陈悫和郝萌各走到了场上的一边。戴君仪各扫了他们一眼,径直走到台中央。 “现在开始宣传部的选举——选举要求是,谁能说服我把我身上的这件外套脱下来,那么那位同学就可以在最终投票中获得票翻倍的票数,另一人得到的票数则将减半。你们两人可以轮流来说,也可以一起来说,但如果是听了你们一起说的话我才脱下外套,那之前的附加规则作废,由同学们的投票直接选出宣传部长。对了,你们不能碰到我的身体,也不能借助剪刀或者竹竿之类的工具,违者直接出局,明白吗?” “这规则有点醉啊……”小小低声道,“这和宣传部长有什么关系?”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凌赟的眼睛闪闪发光,“小王子,你没发现这是一个绝佳的撕逼哦不锻炼口才的机会吗?” “这我当然知道了。”小小一把推开凌赟快贴到他脸上的胸,“我指的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郁沉栀道,“你是觉得这种具有强烈主观性的竞选并不符合以竞选宣传部长为最终目的的选举规则吧?” “这倒未必。”钟知雁递给江忞一个摄像机,又扭头来和郁沉栀讲话,“你只要睁大眼睛看陈悫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就可以了。由戴君仪亲自来担当这个评委,公平性你绝对可以放心。” 听了他们的话,我现在心里更乱了。可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默默为郝萌祈祷了。 戴君仪端坐在椅子上,平时冷峻的脸上带上了一抹笑容。 她静静地坐着,面带微笑。 微笑。 微笑。 三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什么都没发生。 戴君仪面带微笑。 戴君仪静静地坐着。 “你们倒是来说啊!!!”她终于压不住怒火了,站起来冲着郝萌和陈悫咆哮,发完火她才知道有点失态,连连掩口,“啊哈哈,陈悫同学,郝萌同学,别紧张啊,来劝我把衣服脱掉啊,十分钟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 “你肚子饿不饿?”郝萌突然说道,“要不要我下面给你吃?” 戴君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饿,谢谢。” 陈悫浅浅一笑:“秘书长,你的身材不错啊。男朋友一定很幸福吧。” 戴君仪的脸上有点绯红:“瞎说什么……咳咳,我还没有男朋友呢。” “没有男朋友的话,肚子一定很饿吧?”郝萌推了推眼镜,自信地说“我下面可是很好吃的!” “谢谢,真不用……” “秘书长,我也很想要男朋友呢。只是不知道……”陈悫开始解她衬衫的纽扣,这个行为引起了台下同学的一阵议论。 “钟知雁,她该不会……”我握紧了拳头,这家伙,难道是想故技重施吗! “男朋友……”钟知雁默念着这个词,“男朋友……” “别管她,她坏掉了。”江忞嘻嘻笑道,“还真是看不出来啊,平常那么严肃的戴君仪和钟知雁居然都会有这么羞涩的一面。” “你够了恩爱狗。”郁沉栀和她抬杠,“有男朋友了不起啊?” 跟这两个人是没法儿交流了,我只好去问小小:“小王子,你怎么看?” “别这样叫我。”小小又一把推开不断蹭着他胳膊的凌赟的胸,“陈悫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女生,但即使是这样我也不会认为她要在这里上演什么日本动作片的……” 陈悫将衣服脱得恰到好处,露出了若隐若现的曲线:“如何秘书长大人?你觉得我这样的身材能找到男朋友吗?”说着她还抓起一把自己的头发,并且不停地变换着姿势。 郝萌一脸木纳地说:“秘书长,看了身材秀肚子饿了吧?我下面给你吃怎么样?” “行行行快去吧。”戴君仪顾不上再和郝萌说什么了,她摆了摆手,示意两个人跟着郝萌一起去便就不管他了。陈悫的行为已经触到了她的底线。她的手轻轻搭在衣领上,似乎是在犹豫。 我心里一动,朝坐在后排的包梓望去。他果然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愤怒地眼中快要喷出火来。他挥了挥手,示意转播人员停止这段情节的转播。 贺登喃喃道,“这样的青春少女胴体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现出这么多精致的动作,何等美丽动人的享受啊……” 高枫落看不下去了:“最近的女孩子都怎么了?昨天有个凌赟,今天又来了个陈悫,不就是大么,我……”她低头看看自己,然后不说话了。 徐立翔搂着她的肩膀,大笑道:“老婆你蹚这趟浑水干什么?轻浮的女子我见过无数,可始终还是安静稳重的你最让我移步开目光啊!啊哈哈!” “你说什么?”高枫落的手温柔地拧着徐立翔的耳朵,“你见过无数……什么?哼恩?” “unebellefemme.”段玉书由衷地称赞道,“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一个美丽的女子……”上官临夏被段玉书刚刚的话深深刺痛了,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处处为段玉书着想,可为什么段玉书却始终不肯多留给她一点点眷顾?自己就算再自恃清高,可也无法避免女人的嫉妒心。陈悫,她算什么?可现在段玉书居然给她这样的评价,那自己又算什么? 可是她没有办法,从她愿意做段玉书的助手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无法逃避活在阴影里的生活了。 上官临夏稍稍正色:“段先生,很抱歉我要打扰你一下,李雷传来消息,说他已经准备好了。” 段玉书端起玻璃酒杯,轻轻饮了一口:“unsoleilsplendide。去告诉我那灿烂的阳光,不要留情,一点点情面都不要留!我要让钟知雁知道,得罪我会有什么代价!” “是。”上官临夏垂首。她走到一边,低声对韩梅梅道:“看紧陈悫,别再出什么岔子了!我去找李雷。” 韩梅梅不自然地笑着:“怎么临夏姐,你也看不惯陈悫那家伙?” “收起你轻浮的表情!”上官临夏冷冷地说,“你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你沉不住气,现在在台下也多少该稳重点吧!” 韩梅梅耸了耸肩,不再说话了。 在全场人看陈悫的模特秀都看得血脉喷张的时候,就站在她对面的郝萌却早已看穿了一切。他知道这场竞选的利害,所以从选举一开始,他就在脑子里飞快地解读着戴君仪提出的要求到底是什么意思。 重点是【让她脱下衣服】。 只要不碰到她的身体,不借助工具,让她自己脱下衣服,就可以了。 煮面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多倒了一碗清水。 他取了一个托盘来端热气腾腾的面和清水:“好啦小哥,咱们走吧!” “面不错。香香的。”小哥甲吸了吸鼻子。 小哥乙皱眉道:“你不是来下面的吗?怎么还有碗水?” “嘿嘿,这不是怕秘书长烫到嘛。”郝萌点头哈腰。 小哥甲舔了舔嘴唇:“吃面怎么能喝水?要喝就喝排骨汤啊!” “馋死你了。”小哥乙骂了一声,推着郝萌,“好了,我们快走吧。” 与此同时,会场内已经是一片欢乐的海洋。陈悫的内衣秀看得大家一愣一愣的,包梓几次想上来阻止,但都迈不动步子。钟知雁暗中叫阮丹过来了一趟,让他在广播里添油加醋加点解说词。阮丹正乐得清闲,听了钟知雁的吩咐,他立马屁颠屁颠跑去干了。 “郝萌怎么还不回来?”我越来越担心了。 “怎么,你就那么想吃他下的面?”江忞大笑道,“我下的面更好吃哦!只是我一般都不敢太让别人看我下面……绝对是暗黑料理厨啊!” “谁说的。”西瓜头也来插一嘴,“我就一直看你下面啊!” 江忞轻笑道:“谁让你是奚劀君呢……么么……” 好恶心……我快被他们恶心吐了…… 戴君仪几次想要解开衣扣,可她都忍住了:“陈悫同学,请你认真一点好吗,不要再做一些很奇怪的动作了,我们现在在选举……” “哎呀哎呀。”陈悫爬上了桌子,臀部撅得老高,“可是我真的很想找男朋友啊……您身材这么好都没有男朋友。您看看我的,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收获真爱啊……”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戴君仪陷入了极大的犹豫。她努力挤出笑容,眼睛则一直朝场外望着。终于!救星郝萌和他的面来了! “先暂停一下。”戴君仪清了清嗓子,“郝萌同学,请将你下的面端过来,然后陈悫同学,你也把衣服穿穿好,我们等一下再……” 然后她就被郝萌的那碗水淋得浑身上下都湿湿的。 戴君仪,湿身了。 第八十七章 让她原形毕露 ?“啊!!!!!”戴君仪也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了,她猛地站了起来,飞快地解开外套衬衫的扣子,然后把它脱了下来,“你们几个!快来帮我!”在她的肌肤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许是发现自己已经脱下了外套的缘故,她狠狠脸红了一下,然后在几个助手的簇拥下走下了舞台。 趁着这个时机,郝萌把面往桌子上一放,然后往地上一趟,开始叫唤:“哎哟……哎哟好疼啊……”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戴君仪身上,所以没有人注意到郝萌的这一小动作,只当成是他上台时就绊倒的。借此机会,我偷偷跑上台去扶了他一把。 “你这招绝了!”我暗暗竖起大拇指。 “哈哈,也没什么啦。”郝萌搭着我的肩膀,但没过多久他就用力把我往台下一推,“你不能在这里呆的太久,下去等我的好消息!我没事!” “这招不错。”钟知雁欣赏地说,“想不到郝萌留了这样一手。” “呼……”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原本担心陈悫会用火辣行为激发戴君仪的嫉妒心来使她脱衣与陈悫比身材,但没想到郝萌的一碗水捷足先登,抢先一步把戴君仪弄湿了。这下子,翻倍的票数可就到手啦! 陈悫咬着牙穿上外套。她退到舞台边,朝台下张望着。 “没用的东西!”段玉书恨恨地,“居然会输给这么蹩脚的手段!” 刚刚还称赞陈悫是美丽女子,这会儿就变成没用的东西了。上官临夏放心了些,她知道自己应该要习惯段玉书的喜怒无常了。待段玉书的情绪稍稍平静后,她开口道:“段先生,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段玉书冷笑,“给我去把李雷……不,慢着。”他不停地搓着手,“不行,还要再苦,再苦一点。这样才能让他们尝尝我们有多苦!看到他们痛苦,我就觉得甜啊!hohohoho……韩梅梅!” 韩梅梅正因为选举失利而伤神,听得段玉书叫她,不由得一惊:“是,我在,有何吩咐?” 看着他们一阵而言,上官临夏忽然感到了一阵落寞。她只能把视线移开,移到了已然稍稍平静下来的场上。 戴君仪换了一件新外套,款款走上台:“……郝萌同学让我脱下了外套,所以他的票数可以翻倍,陈悫同学就……” “秘书长,请稍等!”韩梅梅站了起来。 “她站起来做什么?”郁沉栀怔怔地看着她。 钟知雁让她靠着自己的肩,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不要慌张,以不变应万变。” 戴君仪不动声色地看着她:“韩梅梅同学,请问你要做什么?” 韩梅梅有些怯怯地:“我……我只是觉得您这规则,有点不大公平。” “哦?”戴君仪微皱了一下眉,“那你说,这个赛制哪里不公平?” “坏了!”钟知雁掐了一把我的大腿,“不行,不能在让她说下去!” 我观察着韩梅梅的表情变化,凑到郁沉栀耳边跟她耳语了一番。郁沉栀会心一笑:“放心吧苏献雅,看我的!” “秘书长大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您脱下衣服之前,您是说您要去吃面,然后选举暂停,您是说过这样的话吧?” 戴君仪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是,我是说过。” “那……那……。”韩梅梅刻意地避开戴君仪的目光,去看站在一边的郝萌,“那在暂停期间您脱下了衣服,这样的结果怎么能算数呢……” “她说得有道理啊。” “好像还真是这样一回事呢。” “戴君仪,你这就一碗水没端平了啊,难道是郝萌下的面太好吃,这就把你收买了?” 最后一人的话引起了一阵哄笑,可我没有时间去笑了。众口铄金,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重比一次,那样的话郝萌……我望向郝萌,他正站在背光的地方,所以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不知为什么,我好像在他的身后看见了一双黑色的翅膀。 就像那天晚上我和他在天台匆匆告别时一样,那一次我也看见了这对翅膀。 那是封印在他身体深处的精神力……吧。 现在轮到我来保护他了。 我朝郁沉栀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郁沉栀点了点头,意气风发地站了起来。 “是她?”高枫落的神色闪过一丝讶异,“钟知雁她们还真是不愿意轻易放手啊。” “他们是无所不能的。”贺登坚定地说,“尤其是有这么多美丽的少女……想输都难啊。” “郁,郁沉栀同学……”韩梅梅又露出了怕怕的神色,她用胳膊掩住嘴巴,浑身不住地颤抖着,“怎,怎么了嘛……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嘛……” “唔……”郁沉栀将食指竖在唇边,“你说得确实很正确呢,秘书长的确说过那句话,可是……那又怎样?” 韩梅梅使劲地眨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那,那又怎样?那就那样啊……”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郁沉栀丝毫不放,“秘书长,我要向您请示一个问题。” “可以,你说。”戴君仪猛地被韩梅梅一堵也非常尴尬,有郁沉栀给她送来台阶下,她巴不得呢。 郁沉栀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她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 “计时的人,在哪里?”郁沉栀抬起头,一字一句道。 “啊……”戴君仪愣住了,她拍拍手,“我请包梓老师为我们计时的。” “那么,他在你说完暂停之后有没有照做?”郁沉栀咄咄逼人。 戴君仪答不上来了。 “是这样的……”包梓拿了个话筒,为戴君仪解围的声音从场后面传来,“我用摄影机的时间计时的,因为陈悫的……表现有一点点超乎我预料,所以在戴君仪说暂停之前我就已经暂停计时了。” “果然是这样。”包梓的反应果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我又接着用眼神鼓励郁沉栀,让她接着说下去。 郁沉栀的语气越来越沉稳:“正如包梓老师所说,那么韩梅梅同学,你提出的异议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韩梅梅的脸色有些铁青,不像之前那么泰然了。 “还用我说什么么?”郁沉栀又一次看向戴君仪,“秘书长,韩梅梅同学向您提出的异议是您的赛制不公平,因为您说暂停之后并没有暂停计时,所以不应该给予郝萌翻倍陈悫减半票数的结果。但是实际上,早在您说暂停之前就已经暂停了。所以她提出的建议并不存在任何意义。” “你到底在混淆视听些什么东西啊!”韩梅梅一拍桌子,“我是这样提出的建议,可问题是我们要追究的不是暂停时间是什么时候这件事,而是暂停后就应该直接结束选举进程,所以应该驳回最终结果。就算是按照包梓老师的暂停时间,也应该取消啊!他听得还比秘书长宣布的时间早呢!” “我也不在跟你混淆什么东西。”郁沉栀冷冷地看着她,“秘书长,我请求发起结束韩梅梅同学提出的这个建议的投票。” 韩梅梅用手指着郁沉栀,大声道:“喂喂,你搞错了吧!我所想说的是……” “决议通过。”戴君仪敲了敲小木槌,“开始投票。” “什么?”韩梅梅惊慌失措,“秘书长,这怎么可以……” “foolish!”段玉书暗骂道,“她怎么这么愚蠢!” “段玉书先生,现在不是埋怨她的时候。”上官临夏也很慌张,“如果我们再放任韩梅梅这样下去的话……恐怕她之前塑造的形象……” “沉不住气,还是太沉不住气!”段玉书把牙齿咬得格格响,“一帮废物!没用的东西!” “恕我直言,段玉书先生。”虽然段玉书的脸色相当难看,但上官临夏还是打算说下去,“这倒是一个……让陈悫100%发挥她作用的时刻,您不觉得有必要把握一下吗?” 段玉书停止了抽风,而是在舔着自己的眼睫毛。片刻,他缓缓道:“和【那位先生】说一下,务必要倾尽全力塑造陈悫正面的形象。” “是。”上官临夏死死咬着唇,可心里却涌出了止不住的不安。 会场的另一边。 “成了。”我猛拍了一下小小的大腿。 “干什么干什么?”凌赟连忙用胸盖住小小,“别把我的小王子打坏了!” “没关系,你抱着他我也可以说。”我激动地快要跳起来了,“韩梅梅原形毕露了!” “哦?你说那个和郁沉栀pk的那个很弱气的女孩子?”凌赟扑到小小身上,简直把他整个人都埋了起来,“我印象里她好像没现在这么暴躁的吧?” 我兴奋地说:“你看小小,我们现在剥下了韩梅梅的最后一层伪装,她已经无路可逃了!” 凌赟的眼中渐渐闪烁疑窦:“莫非……她是装的?” 小小艰难地脱身出来:“凌赟,你挡住我了……” “啊……抱歉抱歉。”凌赟不好意思地笑笑,闪身到一边去,“女人善变,这话可真是一点都没错呢。” 投票结束,十九票。 决议通过。 韩梅梅悻悻地坐下来,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郁沉栀淡淡笑着,欢快地和我击了个掌:“苏献雅,我们成功了!” 我也很高兴:“好,接下来就应该是……” 平息了这场风波后,戴君仪加快了语速:“好,接下来即将开始第四个部门的竞选。但是在那之前,我要宣布体育部长的投票结果。”她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最后停留在郁沉栀身上。 “文娱部长。”她的语气几乎是命令式的,“请问你要行使你的权利,令一名候选人的票数增加10%或者减少10%呢?当然,你也可以同时增加同时减少。请选择吧。” 郁沉栀下意识地看向我,我则朝钟知雁怒了努嘴。钟知雁又看了看正在和西瓜头玩石头剪子布的大猩猩,无奈地耸了耸肩:“我的建议是不要,奚劀的票数翻倍,何星的票数减半,你的10%的加减基本没有太大的意义。” “好的,我明白了。”郁沉栀朗声道,“秘书长大人,我不行使此权利。” 戴君仪点了点头:“好的,那么接下来,我将揭晓体育部的投票数……” “参与本次投票的共有一千一百一十二人,何星同学获得六百三十二票,奚劀同学获得四百八十票,但因为在选举过程中的惩罚,何星同学票数减半为三百一十六票,奚劀同学票数翻倍为960票,票数高于85%的946票,所以新一届学生会体育部长已经诞生了——奚劀同学!接下来将开始学习部长的投票,请萧晓同学、凌赟同学和李雷同学稍作准备,学习部竞选马上开始!” “差一点点啊……”江忞略有不甘地说,“差一点就可以再来一次了……” “没什么好难过的啦。”大猩猩豁达地笑道,“能和这家伙较量一下,我已经很开心了!” “哪里哪里,瞧瞧你的肌肉。”奚劀不断掐着大猩猩的胳膊,“小忞你也来摸摸看!” “……”钟知雁淡淡地看着他们,“胜败乃兵家常事,好好休整吧。接下来,就是小小和凌赟的战斗了!” 第八十八章 不可能的事情 ?陈悫知道结果后,终于可以卸下所有的担子了。她明白,属于自己的最后表演已经落幕了。接下来等待着她的,是一场凄美又绚烂的花谢。 可下场时李雷的一句话,却像一只抓挠人心的手,动摇着她的心。 “放心。”李雷似乎话中有话,“一切都安排地很好。” 陈悫下意识地追问:“等一下!你的意思是……” “还问我什么意思?”李雷冷冷地看着他,“接二连三的失利,你自己清楚会有什么后果。” 就像是被迎面浇了一桶凉水,陈悫感觉自己最后的力气也消耗殆尽了。她不得不扶着墙来避免自己摔倒。可即使是这样,阵阵绝望却像小虫子般爬进了她的身体,在里面啃食着她的坚强。 未来吗?还有什么盼望呢? 而与逐步迈入绝望的陈悫相反,高枫落的心里也很不平静。但她不平静的缘由却不是担忧未来,而是担忧她和徐立翔的现在。处心积虑让姜欣、洪思哲和凌赟伪装成没有背景的人打入竞选内部,可居然有两人都被段玉书轻而易举地除去了。眼看竞选进程已经过了大半,但只有一个奚劀夺得了体育部长的位子,钟知雁的阵营却已然将两位部长的位子收入囊中,现在只剩下三个部门,贺登要面对的是深不可测的上官临夏,自己则要和底细不明的时依雪和人气很高的苏献雅。若是凌赟无法在学习部竞选中出彩,那接下来的会长竞选,他们受到的阻力将会异常大。 高枫落拍了拍椅子背,干咳了两声。凌赟此时正笑眯眯地看着小小。听到这个声音,她身子一颤,朝台下望去。很快她便俏皮地一笑,做了个ok的手势。 高枫落松了口气,凌赟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刺美人,既然她说自己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 本来确实是没问题的。 可惜我看见了。 趁着凌赟分心的这会儿,我悄悄走到小小身边,在他手心上写了两个字: 小心。 小小会心一笑,在我手上写道:放心。 他让我放心,那我也没有理由再担心什么了。 我回到座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啊——好困——” 钟知雁斜了我一眼:“苏献雅,注意点影响,竞选呢。” “钟知雁,别这样说。”郁沉栀说,“为了彻底废掉韩梅梅,苏献雅刚刚花了不少精力,这样的小憩也是允许的吧?” 钟知雁冷冷地看着她:“郁沉栀,不错啊,这么快就把我的调教忘光了?” 郁沉栀涨红了脸,微微低下头去:“不,没有……” “那就闭紧你的嘴巴。”钟知雁抬起头,“苏献雅,好好准备你的竞选,别让我失望。” 我看着那个坐在不远处的冰山美人,心里忽然有一点失落。如果肖忆在的话,她一定不会这样冷言冷语的,而是会和风细雨地给我分析现状。也不知道肖忆是怎么选人的,居然选了这样一个闷骚女来帮助我。 我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说:“钟美女,我倒觉得你更应该把经历放在自己的竞选上吧?” 钟知雁不耐烦地说:“我的事我自己清楚。”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郝萌连忙打断了我们,“大家不都是伙伴吗?吵什么?” “谁跟他是伙伴了!”钟知雁一甩瀑布般的黑发,差点扎到我的脸。 我就笑笑不说话。 与此同时,会场的另一个角落。 韩梅梅和陈悫并排站着,战战兢兢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不敢说一句话。那男子旋转着他的贵族刘海,一双眸子中流出怒火。 “没用的东西!”他抓起插在杯子上的紫罗兰,狠狠地朝她们脸上扔去。 陈悫一直低着头,杂乱的刘海挡住了她的眼睛,使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韩梅梅强忍着沮丧和失落,恭敬道:“段先生,我……我失败了……可是……” “可是什么?ha?”段玉书的眼中快要喷出火来,“【那位先生】是怎么教你们的,你们全忘光了?”说着他又举起了盛着红酒的杯子,打算淋她们一身。 上官临夏很快意识到了事态非比寻常,她立刻挡在她们身前:“段玉书先生,请允许我的无礼,但我必须要立刻打断您,现在当务之急是竞选,调教之类的事情全部都要放到竞选后,请您不要失了方寸!” “sofunny……”段玉书忽然用手捂住了眼睛,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临夏,塑造陈悫正面形象的计划怎么样了?” 陈悫冷不丁听得她的名字,浑身都像被电击了一样。她往前走了几步,小声道:“段先生,请问提我的名字做什么?” “你是我们的王牌。”段玉书端起陈悫被汗水浸得发白的脸,“theace.” “好了。”他忽然狠狠地用力,把陈悫打到了地上,“看李雷的竞选吧。” 三人的视线朝台上望去,只见小小、凌赟和李雷正分别坐在台上的三个角落,他们前面的桌子上还有一个小电铃。戴君仪站在台中央,谁也无法从她的眼中读出任何关于她此时心情的线索。 “同学们,请安静一下。”她清了清嗓子,“现在开始学习部的竞选!竞选规则很简单,你们谁能回答出我提的问题,就可以加分。得分最高的人在最终投票中的得票可以增加25%,听明白了吗?” …… 一片寂静。 “什么?”小小最先打破沉默,“秘书长,请您再说一遍竞选规则。” “可以。”戴君仪淡淡地说,“每答出一道我提出的问题就可以获得一定的分数,得分最高者在最终投票中的得票可以增加25%。对了,这是抢答,你们需要按电铃来获得回答资格。” “这个规则……还挺有趣的。”钟知雁若有所思,“搞不好小小会有很出色的发挥呢?” “恩恩。”我也表示赞同,小小博古通今,答出戴君仪的问题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请三位候选人稍做准备,五秒钟后开始第一个问题,该问题的分值为一分。”戴君仪面无表情地说,“请回答:什么树永远不会枯萎?” “叮——”小小按下了铃,自信地说:“胡杨树。” “回答错误,请继续抢答。”戴君仪继续面瘫。 “唉?”小小的眼镜差点从他的鼻梁上滑下来,“为什么不是胡杨?” “愚蠢。”李雷的嘴角浮起轻蔑的微笑,他也按下了铃,“从生物学意义上来说,任何生物死后都会被微生物分解,所以根本不存在不会枯萎的树!” “回答错误,请继续抢答。”戴君仪继续面瘫。 “这怎么可能?”李雷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凌赟款款一笑,透明色的唇彩在她的红唇上翩翩舞蹈。她按下了铃,朗朗道:“画出来的树,不就永远不会枯萎嘛!” “回答正确。”戴君仪终于笑了,“加一分。” “什么????”小小和李雷都吃惊地眼珠子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这也可以……?” 凌赟挑眉,一头波浪卷发妩媚地摆动着。 “不愧是凌赟啊!”小小眼中放光,“真是强敌!” 李雷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人:“……秘书长,您确定您提出这个问题是认真的?” 戴君仪点了点头:“是的。五秒钟后开始下一题,分值为一分,请做好准备。” 李雷显然是无法接受这种结果,他的额头上爆出几条青筋,“秘书长,你这种问题……” “时间到,开始。”戴君仪打断了他,“第一位登上月球的中国女性是什么人?” “刘洋!是刘洋!”李雷用力地按着铃,“刘洋,1978年10月6日生于河南省郑州市,毕业于空军长春飞行学……” “回答错误,请继续抢答。”戴君仪继续面瘫。 “不,不可能!”李雷捶打着桌子,“秘书长,你的答案不正确!” “你还是没有发现啊……”小小的镜片反着光,“李雷,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我为什么会输?”李雷方寸大乱,已经顾不上什么风度了,“你说啊,你说啊!” “呵呵。”小小按响了铃,“不告诉你。”他抬起头,直视着戴君仪,“答案是——嫦娥。” “回答正确。”戴君仪给小小加了一分。 我总算看出点眉目来了,便悄悄捅了捅郝萌:“郝萌,戴君仪出的这些题目……” “其实还挺有趣的。”郝萌笑了,“对凌赟这种想问题不那么复杂的人,答出这些题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但李雷是段玉书调教出来的人,脑筋肯定不会转弯,估计又要折损了!” 与此同时,上官临夏也紧张地关注着赛事。她一方面担心李雷没有办法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另一方面更担心段玉书会不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做出更为过激的行为。 高枫落也在用心地关注着赛程。看到徐立翔正和奚劀聊天聊得开心,她的心中感到微微欣慰,如果说自己的所作所为能给徐立翔消去一些烦恼,那她就有了继续下去的动力。 “嫂子,”贺登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凌赟应该没问题吧?” 高枫落的脸微红,她旋即将贺登的手拿开:“我们的事……不要再让第二个人知道。” “呵呵。”贺登看着这个脸红得像草莓一样的女孩,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满足感。阅女无数的他自恃拥有女性无法抵抗的魅力,然而这个高枫落却是少见的例外。现在他很快就要征服她了,他怎么能不激动呢! 只是他忘记了一件事情。 而正是这件事情,使他们在最终的决战中,一败涂地。 第八十九章 上官临夏的计划 ?“请听题——黑人为什么喜欢吃白巧克力?” “与黑巧克力相比,白巧克力含有更多的……” “因为黑人怕把自己的手咬到!” “回答正确!加两分!请听题——最贪玩的小孩子喜欢什么课?” “生物课!绝对是生物课!因为可以解剖小动物!” “不对不对,答案应该是下课!” “回答正确!加三分!请听题——小明家里的小母鸡在小强家下了一个蛋,请问这个蛋属于谁?” “当然是小明!根据物主权所有……” “笨死啦,这个蛋肯定是属于母鸡的啊……” “回答正确,加三……” …… 几轮答题下来,小小和凌赟的分数还是难分高下,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按铃按得气喘吁吁的李雷——至今还是鸭蛋。李雷用手撑着桌子,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他不住地颤抖着,似乎快到极限了。 “不过如此啊。”江忞的嘴角浮起轻蔑的笑,“还以为这次段玉书培养了多厉害的人物呢,结果也只有这点实力吗?” “不可大意。”钟知雁低声道,“在选举结束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决不可掉以轻心!” 与此同时,上官临夏也没有放松与场外【那位先生】的联系,只是现在她的情况看起来有些不妙。 “段玉书先生,”上官临夏字斟句酌地说,“请原谅我对您的打扰,但是这件事情我务必要告诉您——【那位先生】刚刚说,关于陈悫的形象,已经无法挽回了……” “oh……”段玉书的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知道了。” “段,段先生……”韩梅梅颤抖着说,“如果这个计划都失败了,那我们岂不是会满盘皆输?” 上官临夏听得这话,不由得浑身一震,这伙人除了段玉书本人,就只剩下自己没有上场了。如果自己奋力一搏,未必没有逆转乾坤的可能。 想到这里,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往前了几步,站在了段玉书面前。 “段玉书先生,如果您信得过我的话,请安心准备好您在最终竞选中的表现,我会拼全力夺得外联部长的位子,您无需在这件事上多花精力了。”上官临夏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感到有些缺少底气,可她还是硬撑着,不让段玉书看出她有丝毫慌乱。 “不必了。”段玉书一挥手,白色的头皮屑如雪花般纷飞下落,“启用b计划吧。” “不,不行!”韩梅梅失声叫了出来,“启用b计划,不就意味着玉石俱焚吗?段先生,请三思啊,李雷他还在……” “这不是可以商榷的事情。”段玉书冷冷道,“上官临夏,去做你该做的事。” “是。”上官临夏叹了口气,她的意志渐渐坚决,这一次她要违背段玉书的意思了。 竞选台上。 李雷对着话筒气急败坏地大吼道:“秘书长,我抗议!你这都是些什么题目?我们不是在学习部竞选吗?为什么你出的这些题目都一点学术性和技术性含量都没有?这样的选举有什么权威性?我要发起对本场选举公平性的质疑!” 戴君仪面无表情地用小木槌敲了敲桌子:“质疑不通过,李雷同学,你与其有时间来质疑我制订的规则是否公平,还不如想想自己的得分。萧晓同学现在的得分为七分,凌赟同学现在的得分为九分,李雷同学现在的得分为零分。接下来是本场选举的最后一道题目,分值为十分,请各位选手做好准备。” “十,十分?”我吃了一惊,“她的意思是……谁都有可能翻盘?” 郝萌托着下巴:“我想……应该是的,如果能答出这道题的话……” “听到没有!李雷!”韩梅梅激动起来,“你一定要答出这道题目啊!” 李雷死死盯着小小和凌赟,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见韩梅梅的鼓励。 高枫落轻轻把他靠在徐立翔肩上,“翔翔,我好怕……” “枫落,你怕什么?”徐立翔奇怪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笑了出来,“放心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凌赟是你调教出来的人,你还放心不过她?” “话虽如此,但是……”高枫落的心中隐隐有不安的感觉。准确的说,从刚刚上官临夏以上厕所为由离开会场后,她心里的慌乱就一直没停过。到底会发生什么? 她欠欠身:“翔翔,我出去走走,会场太闷了。” 徐立翔轻轻捧着她的脸,温柔地说:“枫落,要我陪你吗?” “不必了。”高枫落披上外套,“你还是一心一意准备竞选吧,现在竞选最重要,我去去就来。” “好,那你早去早回。”说完后,徐立翔便扭过了头,专心看起竞选来。 见他这样,高枫落倒是微微放心了些。在得到戴君仪允许的批示后,她通过一条过道,来到了正值午后的校园里。扑面而来的温暖阳光使她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惬意的感觉顿时传遍了她的全身。 而一个女人的出现,打破了她的这份安宁。 “是你?”高枫落后退了几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为了执行任务罢了。”那个女人打了个响指,一个大汉立即从高枫落身后的地方闪现出来,用一根麻绳直接捆住了高枫落的手臂。 “唔啊!”高枫落本能地挣扎着,“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救——” “砰”地一声,女人一个啤酒瓶开到了高枫落头上,鲜血一下子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高枫落没喊几声,很快就昏了过去。 “接下来怎么办?”大汉恭恭敬敬地询问那个女人。 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果断地说:“看好她,在我给你发指令之前,不要让她接触到任何人。” “是,遵命。”大汉点了点头,把高枫落装进麻袋里,扛在自己肩上便走了。 见那个大汉逐渐远去,女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她退到墙角,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段先生,”她苦笑着,“我终究还是没听你的。” 会场内。 “各位同学,请安静一下。”戴君仪清了清嗓子,“请三位同学听题——请问,阴间和阳间的中间是什么地方?” “奈何桥!”凌赟下意识地吼了出来。 戴君仪无奈地看着她:“凌赟同学,你忘记按铃了,所以你的答案……” 叮咚—— 全场的目光都瞬间聚集到了那个按铃的人身上——李雷。 他的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答案是奈何桥。” “卧槽?”江忞情不自禁地骂道,“就这样被他翻盘了?” “怎么可以这样……”郁沉栀的眉头微皱,“小小先生和凌赟小姐那么努力……” “赢了!段先生你看,李雷赢了!这样可以不施行b计划了吧?”韩梅梅欢欢喜喜的,就差没拉着段玉书跳支舞了。 “是吗?”久未说话的陈悫开口了,“我劝你还是好好看看秘书长的表情吧。” “你……”韩梅梅刚想说什么,却被戴君仪说的一句话生生噎回去了。 “答案错误,抢答继续。”戴君仪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这怎么可能?”李雷迟疑了一下,猛地一指戴君仪,“你,你刚刚不是说凌赟的答案……” 戴君仪平静地看着他:“我说凌赟同学的答案怎么了?” 李雷张大了嘴巴,仔细回想一下,戴君仪确实没说凌赟的答案是正确的啊…… “所以说嘛,你还是太嫩了。”小小在这时候不慌不忙地按下了铃,“答案是——太平间!” “回答正确。”戴君仪的眼中微微放光,“萧晓同学加十分,总分为十七分跃居第一,本场选举结束,依照竞选规则,他在最终投票中的得票数可以增加25%。接下来即将开始外联部的竞选,请江忞,贺登,上官临夏三位同学做好准备,选举将在五分钟后开始。现在我将公布宣传部的竞选结果——文娱部长,体育部长,请问你们是否要行使票数增减10%的权利?” “不,不用。”郁沉栀和奚劀异口同声地说。 戴君仪点了点头:“参与本次投票的共有一千零二十五人,郝萌同学获得五百零三票,陈悫同学获得五百二十二票,但因为在选举过程中的惩罚,陈悫同学票数减半为二百六十一票,郝萌同学票数翻倍为一千零六票,恭喜郝萌同学——新任宣传部长!” 一片掌声之中,郝萌脸上的乌云却并没有散开,我不免觉得奇怪,便悄悄问他:“又怎么了?好歹也该稍微放松一下吧?” 郝萌推了推眼镜:“小雅,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大事情会发生?” “再大的事情也大不过选举失利吧?”我被他的严肃劲儿逗笑了,“总不可能再被毛鸽揍一顿吧?” “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郝萌一本正经地说,“小雅,我们必须做好面对一切状况的准备才可以。” “好啦好啦我的百科全书先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去迎接凯旋归来的小小吧!” 小小下来后,我们免不了又对他一阵夸耀。凌赟虽然没赢,但也没显得多沮丧,反而还对江忞和郁沉栀炫耀起她老公小小有多么厉害。 总觉得他们的进展有点略快呢…… 虽说如此,可是我一联想到之前高枫落和凌赟的那一串不自然的动作,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怀疑她的,但是只要她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其实让她和小小在一起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我也能切身感受到,有凌赟这种活泼野性的女生在小小旁边,小小的工作热情都高了许多。 “江忞!”钟知雁按着江忞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接下来是你的战斗了!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力量!” “好的雁姐!”江忞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是为了我,也是为了西瓜君,也是为了雁姐,更是为了愉心!我绝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而在我们嘻嘻哈哈的时候,会场的另一边——徐立翔的阵营中。 “翔哥,我上啦!”贺登嬉皮笑脸地说,“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得了吧,你的对手一个是活力少女江忞,一个是冷艳美人上官临夏,一下子坐拥两个美人归,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徐立翔爽朗地笑着。 奚劀则趁机猛拍贺登的屁股:“阿登,手下留情啊,别把小忞虐哭!” 贺登摊了摊手:“西瓜,你也太高看我了,江忞小姐虽说十分美丽,可能驾驭住她的……想必也只有你了吧。” “嘿嘿。”奚劀亲热地搂着贺登的脖子,“谁叫咱哥们厉害呢,大哥还有嫂子这样的美人儿,这小日子过得滋润啊!” 提及高枫落,贺登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他打了个哈哈:“说起嫂子……翔哥,嫂子去哪了?” “你嫂子她……”徐立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说出去转转,可是已经这么久了……为什么她还没有回……” 就在这个时候,徐立翔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三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贺登先开口:“翔哥,快接吧,说不定是嫂子手机没电了,借她朋友的手机给你打的。” “恩,有道理……”徐立翔按下了接听键,“枫落啊,我……” “啊唔啊唔啊~~~”电话那头是一个凌乱的女声。 徐立翔脸色一变:“枫落?是你吗枫落??” “如你所愿。”一个雄浑的男声响起,“你的女朋友高枫落,现在就在我们手上。” “你,你是……”徐立翔的眉头凝成了一个小疙瘩,“汪汪?” “不错,老子就是汪汪。”汪汪大笑,“徐立翔,没想到吧!现在,游戏的主导权,归我们所有了!我命令你和你的部下们,立即退出学生会竞选,并放弃一切已经获得的权利!否则……你的女朋友高枫落……我可不能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哦……” 第九十章 为了所爱之人 ?“操。”徐立翔骂了一声,身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开始抖动,他压低了嗓子,“汪汪,老子警告你,你要是敢对枫落怎样,老子绝不会饶你!” “如果你按照我的指示做,我当然不会对高枫落小姐动粗。”汪汪不慌不忙地说,“现在,你,贺登,奚劀,三个人立即退出学生会竞选!然后立即到操场上来!不要以为鸽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还想联合全校力量反对我们?做梦!” “不行!徐立翔,绝对不可以!”高枫落嘶哑着嗓子对着电话大吼,“这根本就是个阴谋!他们是一伙……啊啊啊啊!” “枫落!枫落!”徐立翔的眼中快要喷出火来,“汪汪,你!你对枫落做了些什么?” 汪汪狞笑着说:“我说过了,乖乖听话,你们就安全。否则……哼哼……” 电话挂断了。 “翔哥……”奚劀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嫂子……” 徐立翔叹了一口气,他好像明白了高枫落一直在担忧什么。他望着贺登和奚劀,心里满是不舍。他知道如果自己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追随着他一起去的。他……他不能因为这些私人的事情,就这样耽搁他们这个团队的计划。 于是他硬挤出一丝笑容:“啊哈哈,没事啦,枫落在散步的时候崴了脚,手机摔坏了,她让我去接她。你们俩,帮我向秘书长请个假啊!” 奚劀立马站了起来:“翔哥,反正我的选举也结束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徐立翔说完,见奚劀和贺登怔怔地看着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激动了,于是他猛力地拍着奚劀的肩膀,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失态,“你……你刚刚才和何星打过,体力消耗了很多,现在应该好好休息!放心,我去去就来!” 望着徐立翔远去的背影,贺登喃喃道:“西瓜……我们也去吧。” “可是!”奚劀不解道,“翔哥让我们不要去啊,更何况接下来是你的选举……” “我想我应该没有机会参加了。”贺登苦笑着摇了摇头,“西瓜,如果说嫂子现在在毛鸽一伙的手里,你觉得我们应该做什么?” 会场的另一边。 李雷耷拉着脑袋,畏畏缩缩地低着头站在段玉书面前。 “段,段先生……”他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段玉书。 “cute……”段玉书把玩着他装巧克力的盒子,“李雷,你知道你为什么输了吗?” “属下愚昧……”李雷又低下了头,“还请段先生指教……” “我也不知道呢。”段玉书微笑着看着他,“但我知道你接下来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呢,你想知道吗?” “属,属下没有怨言。”李雷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无论段先生如何惩罚属下,属下都愿意接受。” “好,好。”段玉书拍了拍手,“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段先生。”上官临夏突然走了上来,“有一件事我要向您禀告。” “说。”段玉书将头歪到一边,来看那个款款上前的女子。 “是这样的,由于现在的情势非比寻常,使用b计划已经无法完成我们的目的,所以我根据自身的判断……” “你用了a计划,是这样吧?”段玉书漫不经心地说道。 上官临夏微微一怔:“是。那既然您知道了,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为什么我要处罚你呢?”段玉书玩味地说,“只要能达成我们的目的,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临夏,你能顶住我的压力,很不错。” 上官临夏原本汗涔涔的,听段玉书这样一说,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即使我的擅自举动没有对您的计划造成任何困扰,但请您还是要惩罚我,我没有听您的命令,所以……” “没有什么所以。”段玉书摆了摆手,“接下来是你的竞选,如果你真的想要对你的行为表达些愧疚之意,外联部长这个位子才是最合适的赔罪物品,明白了吧?” “是。”上官临夏没有半分迟疑,径直朝台上走去。看着她逐渐远去,段玉书打了个响指:“李雷,韩梅梅,你们过来。” 一番耳语过后,李雷和韩梅梅坚决地点了点头:“遵命,我们立即去办。” “好好去做。”段玉书拍着他们的肩膀,“如果你们能把这件事办成,你们就可以将功抵罪了,要是办不成……你们知道后果的吧。” 听了这句话,韩梅梅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李雷见状,连忙朗声道:“感谢您的教诲,我们走了。”说完,他用力地拉了拉韩梅梅的手臂,示意她跟自己离开。 见李雷和韩梅梅走远了,段玉书走到了一个小个子的女生旁边。他轻轻搂着那个女生的腰,凑在她耳边道:“bellefille……你的舞台很快就要到来了……” 看着这一幕,陈悫有些不知所措。她本想偷偷溜走,可是一想到被他们抓住后自己受到的那些无情虐待,她又害怕了。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离开——被打就被打吧,只要自己能逃出去,以后就不用再担心这些事情了。不搏一下,她不甘心。 于是趁着段玉书和那个女孩说话的时候,她贴着墙壁朝场外蹑手蹑脚移动着,生怕被什么人撞见。在到达距离出口不远的通道的时候,她感到四肢一阵酸痛,可能是因为这两天的精力消耗太多,压力又太大,不过只要能离开段玉书的势力范围,这些暂时的痛苦也就不算什么了。 “陈悫,”一只粗糙的手拍了拍她的肩,“你要去哪里啊?” 陈悫吓了一大跳,差点摔倒在地。她定睛一看,原来是蓝茂。 她松了一口气,自傲霸气的本性又可以不用约束了:“原来是你啊,装神弄鬼想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蓝茂的手随意地在她的肩上揉搓着,他的身体也离陈悫越来越近了。 “你,你要干什么?”陈悫的脸上现出潮红,“喂喂,你吃错什么药了?” “陈悫啊陈悫……”蓝茂捧起她的乌黑长发,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你好香啊。” “啪。” 这是陈悫的巴掌。 她朝后退了好几步,确保蓝茂不会扑上来之后,才接着说道:“蓝茂,如果你现在收手,我可以把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当做玩笑。” “你的手也好香啊……”蓝茂用手捂着脸,一副享受的模样,“老子上次配合你演戏给艾晴飔看时就想要你了,只是碍于那么多人在没做出来罢了。” “你……禽兽!”陈悫又急又气,但她又怕喊出来会被段玉书的人发现,只得压低了嗓子道:“我警告你,你再过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蓝茂哈哈大笑,“你的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受不了段玉书想逃是吧?做我的女人吧,毛鸽这里可要比段玉书那里好受多了!” “我拒绝会怎样?”陈悫冷冷地看着他,“我累了,我不想再踏足这个圈子了,我只要一段平静的生活。” 蓝茂又笑了:“陈悫,你是不是看到了雅博他们现在稍微有了点起色,就以为依靠那种愚蠢的生活方式就可以在这场博弈中生存下去了?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你以为进入这个圈子后你还能出去?那我就老实告诉你,你,我,阿凉,雅博……我们这群人,早就没有办法脱离出去了。除非……死。” “你不要以为说这几句话就可以把我吓到。”陈悫理了理头发,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艾晴飔可是我找来的,我对这个圈子的了解比你多得多,你没有必要在这里再跟我废话了,再见吧。” 蓝茂收起了嬉皮笑脸,狠狠把陈悫一推。陈悫猝不及防,直接被推倒了。蓝茂吹了声口哨,解开了衬衫的扣子,露出了胸口的黝黑皮肉,另一只手则已经朝陈悫身上去了。陈悫本能地踹了他一脚,却反倒被蓝茂捏住了。蓝茂拉着她的脚,把她的半个人都提了起来。另一只手则开始摸陈悫。 “你,你要干什么啊!”陈悫再也顾不得被发现了,“救命啊!来人啊!非礼啊!” “来人,来什么人?”蓝茂扯着陈悫的头发把她拉到自己的嘴边,他呼出的热气使陈悫觉得无比难受,“乖点儿,很快的。” “你做梦!”陈悫用力把蓝茂一推,可她的力气实在敌不过蓝茂,很快又被蓝茂反剪了双手。蓝茂用力地扭着陈悫的手,陈悫拼命地挣脱着,但始终都无法逃脱。 “我已经说过了。”蓝茂只剩一条内裤了,他用身体去挤压陈悫,把她挤到了墙角,“很快的。” “唔……唔啊……唔……”陈悫的泪不自禁地顺着两颊滑落,这反倒是刺激了蓝茂。蓝茂更加用力地拱着陈悫,像是在用生命来完成这一场进攻。陈悫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热了,望着面前的那个男人,是的,是那个男人…… 他和他……他们的身影怎么重叠了…… 还是……还是深爱着他吗? 如果就这样放弃,又会怎样? 他和他是好朋友,不是吗? 是好朋友的话……就应该没关系吧? 那好吧,为了所爱之人,即使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吧? “阿……凉……”陈悫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后,便晕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切。”蓝茂啐了一口,他并没有听到陈悫最后发出的声音,“还以为她多厉害……不过昏了也好,可以多尝试几个姿势了。” 就在蓝茂在陈悫身上拱的时候,一个高个子悄然来到了他们后面。他的脚步很轻,即使是在平常也很难察觉,更别说蓝茂现在精虫上脑了。 他叹了口气:“蓝茂,别怪兄弟无情。” 电光石火间,他朝蓝茂的屁股上就是一掌! “卧槽,谁?”蓝茂不得不停止了他的动作,转过头来看是什么人,但他却感觉后颈一痛,原来是被那个人用力地按住了。 “操,哪个傻逼?”蓝茂两腿乱蹬,但都被那个人躲过了,可他始终都没有放掉那只掐着蓝茂后颈的手,因为这个缘故,所以蓝茂始终都看不见他的脸。 也是在这个时候,蓝茂的屁股上又挨了几掌。 “奶奶的,你小子有种。”蓝茂大骂起来,“你要有本事就把老子屁股打烂!要是让老子看到你是谁,哼哼,你完蛋了!” 高个少年听了这话,不仅没收手,反而还更用力了。蓝茂痛得嗷嗷直叫,他不得不从一丝不挂的陈悫身上下来,这样才有可能脱身。 但少年早已准备好了对策。 他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麻袋,直接往蓝茂身下一套。蓝茂下来的同时,正好钻进了那个麻袋里。少年立马扎进了袋口,然后就把那个麻袋往旁边一扔。 “艹!”蓝茂在里头剧烈地捣鼓着,“你他妈的是个怂逼!有本事跟老子正大光明地打啊!” “没有这个必要。”少年在心里默默说。 他走到陈悫身边,替她重新穿上了衣服,然后将她轻轻抱起。 望着这个少女沾满了眼泪的脸庞,他的心中像是被针狠狠一刺。将少女送回了宿舍后,在宿管大妈鄙视的眼神下,他毅然转身离开了。 望着被晚霞染红的天空,他来到了充满回忆的操场。 他踢球,她在旁边为他加油。 她身着橙色的纱裙,如一朵娇艳的花朵,盛开在绿茵场上。 他将她高高地举起,她银铃般的笑声纷纷倾洒。 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你能看见我吗?”他对着天空长叹。 与此同时,操场上聚集着的黑压压一群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九十一章 失意的高枫落 ?高枫落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被蒙住了双眼,凭借着对风的感觉,她猜测自己应该是在一个露天的场所。隐隐作痛的感觉从她的头部传来,她依稀记得之前自己碰到了上官临夏,之后毛鸽的手下汪汪也来了。再之后,她便失去了意识,直到现在醒过来,迎接她的是一片令她心慌的黑暗。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做徐立翔的女朋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多少少也陪着他见识了一些风波。遇到这种状况,保持冷静是最好的应对方法,尤其是面对汪汪——徐立翔的敌人之时。 正当她在思考如何与他们周旋时,她忽然觉得嘴巴被一个硬物用力地顶着,与之一道的还有汪汪在她耳边低沉的声音: “你,发出点儿声音。” 高枫落心中一动,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毛鸽,终究是要用自己来要挟徐立翔!而更可怕的是……参与竞选的同僚上官临夏竟然与他们是一伙的? “啊唔啊唔啊~~~”高枫落拼命地叫喊着,她想告诉徐立翔一切以选举为重,千万不要来救自己,但当她叫出声之后,她立刻就后悔了。徐立翔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是不清楚,即使有贺登这种脑子清醒的人陪着,徐立翔也还是会一根筋往前冲的。自己出声,反而会成为徐立翔的拖累。 于是她立刻止了声息,希望徐立翔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他就会派个小弟过来看看,而不是亲自过来了。 只是电话那头,徐立翔急切的叫喊声已经传了过来:“枫落?是你吗枫落??” 可惜还没等高枫落再说什么,汪汪已经把手机夺过去了。两行清泪不禁从她的脸颊滑落,高枫落感觉一个巨大的漩涡已经在悄然运作,她和他,可能马上就要成为瓮中之鳖了。 “现在,你,贺登,奚劀,三个人立即退出学生会竞选!然后立即到操场上来!不要以为鸽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还想联合全校力量反对我们?做梦!” 汪汪粗野的声音打醒了高枫落,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什么,她更加剧烈地挣脱着,总算是咬断了绑在嘴上的布条。 “不行!徐立翔,绝对不可以!这根本就是个阴谋!他们是一伙……”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吼,希望徐立翔可以听见她的声音。汪汪很快就发现了高枫落到底在说什么,他直接拎起高枫落的领子,把她扔了出去。 “啊啊啊啊……”高枫落撞在墙上,头上的伤又传来疼痛,纵使是努力逼自己不要发出声音,但她还是疼得叫喊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汪汪压低了声音,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离电话的距离变远了,所以高枫落无法听见他们后来说了些什么。但依靠她敏锐的直觉判断,汪汪十有八九是拿自己作为人质,要徐立翔退出竞选了。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啊……”高枫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但没过一会儿,她又哭了。 徐立翔,一定会来的。 即使这是陷阱,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过来。 因为她。 高枫落死死地咬着牙,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认输,在徐立翔自投罗网之前,她一定要想出办法脱身。 可是很快,一个声音的响起就让她不得不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打算了。 “汪汪哥,咱们把这妞……怎么办?”一个很猥琐的小个子男人扣着鼻屎说道。 “小黄啊……”汪汪无奈地耸耸肩,“临夏姐吩咐过,我们只能在她反抗的时候对她下手,其他的事情……都不能做。” “那又怎样?反正上官临夏现在看不见。”小黄弹了弹鼻屎,“徐立翔也真有艳福啊,老婆这么漂亮,给他这个傻逼实在是糟蹋了。” “那又怎样?”汪汪咳了两声,“难不成你还想……” “怎么不行啊?”小黄奸笑着,“上次遇到个江忞,谁知道那个娘们漂亮是漂亮,结果是个暴力女。这回这个高枫落就摆在你面前,汪汪哥,过了这村可就没了这店了啦!” 汪汪吞了吞口水。小黄不提还好,他一提,被江忞蹂躏的痛苦记忆就又浮上了他的脑海。他实在不能容忍自己的尊严被个女人来糟蹋,拿高枫落来泄愤,也不失为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他干笑两声:“小黄,你要想你就去呗?咱们帮你看着?” “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啊。”小黄笑嘻嘻地,“汪汪哥,不一起试试?” 汪汪狠狠地拍了一下小黄的头:“你瞎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 “嘿嘿,嘿嘿。”小黄傻笑着,“汪汪哥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了,可是高枫落是鸽哥的死对头徐立翔的女人,不拿她泄愤一下,怎么对得起和徐立翔敌对受到的那些痛苦?” 汪汪的神色微微一变:“算你会说,走,把高枫落带来。” “好嘞。”小黄应声道。 高枫落的手心里出了不少汗,刚刚小黄和汪汪的对话她全听见了。随着小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她一再告诉自己要镇定,可面对这样的局面,她也确实想不出什么有效的方法来能使自己全身而退。 但有一件事是她必须要做的。 保护自己。 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在小黄的手即将碰到她身体的那一刻,她高呼道:“救命啊!来人啊!非礼啊!流氓啊!” “他妈的。”汪汪冲了上来,狠狠打了高枫落一个耳光,“你还给脸不要脸了?叫你妈叫!” 高枫落忍着痛,勇敢地迎着凶神恶煞的汪汪:“呵,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你以为你们没有把柄在我们手里?” “有又怎样?”汪汪一把把高枫落的外套撕开,“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瞒你了——段玉书,是鸽哥的手下!你以为戴君仪费尽心思搞了个什么学生会竞选就真的能让十一中的大权回到她手里面么?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只要段玉书在,学生会长这个位子就不可能给别人!十一中真正的统治者,也永远只有鸽哥!” “啊呀啊呀,好像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啊。” 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年,漫不经心地走到了汪汪面前。他的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把面前的大汉放在眼里。 “是你?”汪汪吃了一惊,“你来做什么?” “我来散步啊。”少年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倒是你们在做什么?调戏妇女?” “那又怎样?”汪汪平静地回答,但暗中则开始摸裤子口袋里的刀片。 高枫落观察到了他这一动作,她心中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我要喝水……咳咳……”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她趁机朝少年使了个眼色。少年会意,悄悄做了个ok的手势。 “操。”汪汪骂了一声,“这娘们事儿还挺多。” “汪汪哥,您无需费心。”小黄嬉皮笑脸,“让我去疼疼她吧,我给她喝我的水,怎么样?” “我擦……”少年皱着眉头,“你们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黄啊……” “所以呢?”比起调戏高枫落,汪汪还是对这个少年更感兴趣,“石默诗,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除此之外,你还有必要告诉我们一件事情。” “昨天从穆杰手上救下姜欣洪思哲,中午从蓝茂手下救下陈悫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阿四抬起头来,斜睨着刚到的一男一女。许久,他的嘴角扬起了微笑:“呵呵,我还奇怪为什么候选人一个接一个失踪,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啊!” 见李雷和韩梅梅来了,高枫落倒是有些底气了。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两个在场,汪汪和小黄做事肯定会有所顾忌,另一方面,她知道徐立翔很快也要到了。 既然徐立翔愿意为了她放弃竞选,那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懦弱逃避! 李雷的脸色很不好看:“石默诗,我劝你最好不要反抗,如果你老实交代,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呵呵。”阿四走到李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还真期待你们做出些什么呢。” “你!”李雷气得浑身发颤,“不要怪我们没警告过你!” “不必急躁。”韩梅梅沉着道,“石默诗,我知道你可能对我们有一些误解,但其实我们也是真心为了十一中好。如果你也希望十一中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就请你不要再阻挠我们了,否则……否则我们也无法保证,你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真有意思。”阿四笑了,“你当我是瞎子?你以为你们做的那些卑鄙勾当都无人知晓?” “当然不是。”韩梅梅竖起一根手指,“但只有你,和高枫落得知了我们与毛鸽是同一阵营的人,如果你能不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们或许可以告诉你……一个人的下落。” 阿四怔住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韩梅梅,你这是在……威胁我?” “根本就不是威胁。”韩梅梅的脸上露出了她惯有的假笑,“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叶愉心,她没有死。而且,她就在离你很近的地方。” “什么?”阿四吃了一惊,“不可能,那天我是亲眼看着愉愉……”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 “怎么不说了呢?”韩梅梅咄咄逼人,“那天你不是亲眼看着叶愉心……怎样了?” 阿四痛苦地摇了摇头:“不,我……我并不知道愉愉去了哪里,我……我……” “交易可以达成了吧?”韩梅梅伸出了一只手,“如果你能投靠我们,那我就立即会把叶愉心的下落告诉你。别忘了,你的好兄弟穆杰、蓝茂和阿凉,可都是我们的人啊。你之前不还因为利益冲突而和他们兵刃相见吗?现在多好啊,你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齐心协力面对共同的敌人,可就容易多了。” 阿四不说话了,他在进行剧烈的心理斗争。而一旁的高枫落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她的情绪也越来越慌乱。如果石默诗在这种场合倒戈,那即将来到的徐立翔他们,也无益于白白做了炮灰。她一定要想方设法把这个消息传达出去! 可问题是,能说会道的李雷和韩梅梅来了之后,很快就扭转了舆论局势,阿四被她三言两语就这样轻易蛊惑了,这个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而更令她担忧的,则是那三个逆着光狂奔过来的少年。 与此同时,阿四也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 “我,拒绝。” 第九十二章 飘飞的白羽 ?一片嘈杂的会场内。 “各位同学,请安静一下!”戴君仪满头大汗的,虽然她在极力维持会场内的镇静,但这似乎并没有起什么功效。 望着戴君仪这个样子,上官临夏不禁暗自窃喜,她望着站在一旁已经开始跺脚的江忞,心生一计。 “秘书长大人,请原谅我的直截了当。”她开口道,“但是现在距离规定开始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贺登同学还是没有出现在竞选场上,按照规则,您应该立即剥夺他的竞选资格,并且开始外联部的竞选。” 戴君仪斜了她一眼:“上官临夏同学,你未免管得也太宽了吧?这种事我自然知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江忞急了,“秘书长,您要是再不开始竞选,恐怕耽误的就不仅是我们大家的时间了!” “你们……”戴君仪皱着眉头,她把两个助手叫了上来,轻声问道:“怎么,还没有找到贺登吗?” 小哥甲和小哥乙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找遍了整所十一中,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整所十一中?”戴君仪下意识地朝会场后面的一个角落瞟了一眼,见那里空无一人,她握紧了拳头,“好,我知道了。但你们也别停止找,一旦发现贺登,高枫落,李雷,韩梅梅这四人任意一人的行踪,立即向我报告!” “是。”小哥甲和小哥乙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你们也看到了……”戴君仪无奈地说,“你们先下去吧,再过一分钟,如果贺登还不出现,我就宣布他失去竞选资格。” “那就多谢秘书长大人了。”上官临夏微笑道。 “麻烦了。”江忞也说。 戴君仪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说实话,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已经让她感到自己对于选举已经力不从心了,更何况还有段玉书和徐立翔在明争暗斗着,钟知雁又不知什么时候会插一脚,现在还剩下三个席位,如果在这种关键时刻出什么岔子……她不敢再想下去。所以,她必须要全力保证选举顺利进行下去,因为这是最后一个牵制毛鸽的机会。 “……所以,这就是戴君仪目前的想法。”自他的选举结束后,郝萌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戴君仪,观察她的表情。趁着这个空档,他开始将自己推理出的一切娓娓道来,“至于贺登他们,多半是中了段玉书的计了。” 郁沉栀若有所思:“但如果真的照郝萌先生所说,那段玉书先生他们也未免太嚣张了吧?” “这倒真的有可能。”小小一本正经地说,“你刚刚没看段玉书对他的手下们做的事吗?这是个心理极度变态的人,为了达成目的绝对会不择手段的。” “那该怎么办?”凌赟露出了少有的慌乱,“如果徐立翔他们被段玉书提前干掉了,我们不就要直接面对段玉书了吗?” “没有什么值得吃惊的。”一直沉默不语的钟知雁终于开口了,“各位,我记得我跟你们说过吧?学生会的管理者,必须是我们的人!这是毫无疑义的事情,为了这个目标,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如果你们现在有哪位感到畏惧想要退出我的团队,我不会阻拦你。你们要想想清楚!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你们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 大家被她说得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郁沉栀大着胆子说道:“钟知雁小姐,我知道你很着急,可是着急是没有用的呀。段玉书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徐立翔他们铲除,我们……我们有能和他正面对抗的实力吗?” “郁沉栀说得很对。”郝萌推了推眼镜,“钟知雁,你不要太浮躁了,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是好好想想如何完成剩下的选举!” 小小的眼镜片微微闪光:“除去已经在台上的江忞,剩下的席位还有广播部长——苏献雅和学生会长——钟知雁,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突然被问到,我冷不丁地一震:“打算……?我……我自有打算。” 郝萌用力地按了按我的肩膀:“小雅,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呈现出一个最真实的你就ok了。” “比起这个,我在思考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我轻轻把他的手拿开,“你们不觉得……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事情都有些蹊跷吗?” “说下去。”钟知雁冰冷的目光从我的身上掠过,搞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尴尬地笑笑,说:“除了担任体育部长的奚劀不是我们的人,其他的文娱部长、学习部长和宣传部长,都是我们这个团体的人,对吧?” “是啊,”郝萌突然怔住了,“等一下,难道你是说……” 我迎着他的目光,继续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在第一轮投票时占据绝对优势,甚至还用‘为了使第二轮选举更加有趣’才将支持复活票投给我们的段玉书团队,居然连一个部长的位置都没有斩获?”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凌赟很是疑惑不解。 “你笨啊!”小小拍了拍她的头,“这很显然,他们……” “我可能明白你的意思了。”郁沉栀舔了舔嘴唇,“据我所知,第一轮的选票段玉书先生是最高的,第二是苏献雅你,第三则是徐立翔先生,照理说段玉书先生团队的实力应该是最强的,可是为什么现在的状况却与之相悖呢?” “没错。”我点了点头,“你们不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吗?” “比如呢?”钟知雁淡淡地看着我,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使得她散发出一种神秘而优雅的色彩。 我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只能错开目光,低头说我的想法:“就好像是……有什么人……” “在命令段玉书,收起他的锋芒,对吧?”郝萌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周围的空气像是被凝固了一般,除了钟知雁,众人都怔怔地看着我和郝萌,仿佛被我们放出的巨大漩涡吸入了。 钟知雁微微低头,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似乎每眨一次眼,她都能迸发出千变万化的思绪:“那么依照你们的想法,那个命令段玉书韬光养晦的人,是……” “我们应该在想一个共同的名字。”我扭头看了看窗外。正值春光的大好时节,一片法国梧桐遮盖出一块影子散落的光影,几只白色的鸽子正以晶莹的姿态在空中盘旋,似乎是受到我目光的干扰,它们都改变了原本的轨道,转而腾空起飞了,几片洁白的羽毛无力地飘下,落到了地上。 我们三人不断交换着目光,最后同时说出了答案:“毛鸽。” “什么?”郁沉栀吃了一惊,“那个将十一中搞得这样乌烟瘴气的罪魁祸首毛鸽,居然安插了段玉书来参加竞选?” “这怎么可能?”凌赟也不镇定了,“据我所知,戴君仪应该是对每一位参加竞选的人都进行了严格的排查,凡是和毛鸽有一丁点儿关系的人,都是没有办法参加到竞选进程里面来的啊。”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吃惊的事。”郝萌一字一句地说,“还记得我们申请复活规则之后的那群来袭击我们的人吗?事后我让阮丹帮我调查了一下,里面可大有文章呢……” “阮丹老师?”小小的眼镜直接滑到了鼻尖,他不得不昂起头防止眼镜掉下去,“阮丹老师连调查这种事的本领都有啊?” “可不要小看他啊。”郝萌浅浅笑道,“经过他的调查,那天受到攻击的,只要以钟知雁为首的我们这群人,以及以徐立翔为首的他们那群人,而以段玉书为首的那群人,则一直都处于安然无恙的状态。” “可恶,被他们摆了一道。”凌赟狠狠一拳砸在小小的大腿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郁沉栀则略有担忧之色地望向台上:“还好江忞小姐在台上,听不见这些事,否则以她的个性,肯定会大闹一场的。但是面对这样丧心病狂的一伙人,我们真的能取胜吗?” “所以说啊。”钟知雁的眼神锐利地使人不敢与她对视,“你们现在有谁想退出的话,还来得及!不要到时候遇到危险的时候再后悔!” “钟知雁,你什么意思?”凌赟不耐烦地说,“别人我不知道,但你,别把老娘看扁了!既然你们是小王子心甘情愿投靠的一方,我就绝对不会与小王子的意志违背一分一毫!但如果你一直抱着这样消极的态度继续下去,你能赢得竞选就见鬼了!” “别急着反驳,钟知雁。”钟知雁的变化我看在眼底,说实话我真的挺着急的,“你自己好好想想选举进行到这里,你是不是越来越急躁了?” “我急不急躁关你什么事?”钟知雁正在气头上,“我已经说过了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没有人知道,所以请你们诸位都好好想想,是否还要跟我往这种没有光明的未来前进下去了?”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在钟知雁脸上发出了声响。 是郁沉栀。 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从前——那个反对我们复活,一心想要为拯救十一中而奋斗的单纯少女。 “钟知雁小姐……”郁沉栀浑身都在发抖,“我知道我是后加入的一员,并不是从最初就追随你的;我也知道,开始时我对你们的复活持以反对意见,所以你们可能从心底里都很排斥我,厌弃我吧?但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你却用爱和包容接纳了我,我不知道我还能用什么行为来表达我对你的感激,所以我毅然加入了你们的阵营,因为我相信你们,我相信你们有能力去改变十一中的现状。而事实呢?这几场选举下来,你们也确实显现了非常强大的实力,这使我愈来愈庆幸自己最初做了个多么正确的决定。但你现在说,要我们都走,你知道这对我们的伤害有多大吗?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风波,你现在说断就断了?这怎么可能!就算其他人能答应,我也绝不会答应!” “郁沉栀……”钟知雁似乎有些触动,正当她想说话的时候,台上却响起了一阵麦克风的声音—— “由于贺登同学超时,所以我在这里宣布其失去外联部长的竞选资格!同时我也宣布,外联部长竞选,正式开始!” 除了我,没有人发现。 那只蛰伏在会场不远处的鸽子,已经伸出了如鹰般锋利的勾爪。 第九十三章 最暗一日 ?“你们终于来了。”一个身材健硕的少年望着迎面狂奔而来的三人,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汪汪,别他妈的废话,枫落在哪儿?”为首的少年怒视着他,眼中快要喷出火来。 “放心,她很好。”汪汪的语气渐渐阴冷,“与其担心她,还不如担心担心你们自己!” 三人对视一眼,并无退却之色。徐立翔狠狠地瞪着汪汪:“我不管你们耍什么阴谋诡计,也不管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现在,立即给我放了枫落!” 趁着徐立翔三人和汪汪周旋的时候,高枫落也没闲着。借助一块尖锐的石头,她悄悄磨断了捆住双手的绳索。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其他人身上,所以她暂时被忽视了。 起风了,将她的黑发吹得如蝴蝶之翼般轻柔曼舞。 “卧槽?”看守她的小黄这才反应过来,他立刻大喊道,“不好啦!那小妞溜啦!” 高枫落原本正躲在一棵树后面,冷不丁被一叫,顿时慌了心神。刹那间,小黄为首的几个男生已朝她包抄过来。 见此情形,徐立翔也越来越着急,他不再与汪汪纠缠,立刻冲了过来:“枫落!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来救你!阿登,西瓜,我们上!” 随着他一声令下,贺登和奚劀毫不迟疑地从左右两边同时出击。汪汪显然料到了这个情况,他吹了声口哨,立马各有五六个人上前围住了他们。 “就凭你们?”贺登的表情带着一点高傲。他打量着这几位刚刚出现的对手,显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真当我花花打手的名号是吃素的?” 奚劀也充满了自信:“旁的不敢说,打这几个喽罗,不都是虚的嘛!” 之后他们便扭打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操场的另一边。 由于高枫落手中紧紧握着的尖石,再加上高枫落后面就是通往教学楼的跑道,所以小黄等人无法直接上前,只得与高枫落保持一段距离。 望着静静伫立的高个少年,韩梅梅啐了一口:“……算了,不管他了。李雷?李雷!” “哼,自不量力。”李雷忽然扭过头去看扭打的人群,“就凭两个人,也想与鸽哥的精锐部队为敌?” 高枫落也眺望着不远处的人们,反而逐渐放心了:“你真是这样觉得?仔细看看战局吧。” 李雷的眉毛瞬间拧成了一个小疙瘩:“你说什么?” 只见两堆人中,已各倒下了两三人,而仍在与奚劀贺登奋战的,也不过一两人耳。不过战局也快接近尾声了,因为他们的胜利,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强弩之末罢了。”韩梅梅冷静地说,“无论如何,我们的a计划必定能实行成功,这样就足够了。” “a计划?”高枫落脸色一变,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双手不住地颤抖着,“原来你们的真正目的是!” “是那个又如何?”韩梅梅的表情变得狰狞,她打了个响指,“小黄!还愣着干什么?立即给我把高枫落抓起来!” “是!”骤然得令,小黄的脸色都不那么黄了,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那几个人跟他一起向前冲,“梅梅姐发话了啊,给我干死高枫落!” 高枫落顿时呆住了,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快要被胸撑开的外套。 看到这个情景,韩梅梅更加亢奋了:“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干死她啊!” 突然,一个瘦长的身影一闪而过,挡在了娇喘微微的高枫落身前。 日暮的阳光,一点一点倾洒在他的身上,他张开双臂,低声道:“站在我身后。” “什么?”高枫落下意识地问道,“你……” “什么?”韩梅梅的脸色很不好看,“你……” 阿四笑了,那笑容就像是他与她初次见面时,那份恬然自若与那份波澜不惊的气度,又穿越时间的禁锢,重新归来一样。 见他这样,李雷到没有显露多大的惊讶,他朝小黄挥了挥手:“你们还愣着干嘛?干一个高枫落是干,再干一个石默诗也是干,一并干死他们!” “呵呵,”阿四笑而不语,“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似乎是预见到了局势的逆转,汪汪也开始沉不住气了。徐立翔没有给汪汪喘息的时间,径直往前冲了过去。 “他妈的。”汪汪闪过徐立翔这一击,朝他腹部狠狠踢去。徐立翔虽然力量弱于汪汪,但他的身体机动性是身躯庞大的汪汪远远不能媲美的。所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徐立翔就避开了汪汪的攻击。 “妈的。妈的。妈的!”见一直打不中徐立翔,汪汪越来越急躁,这反而正中徐立翔的下怀——硬拼实力他也未必会输,但他打完汪汪后也一定会自损八百。出于最大限度保佑自己体力的考虑,他采用了这样的消耗战来对付汪汪,毕竟对方背后的人是毛鸽,留一个心眼终归是好的。 他等到了。 许是因为体力不支,汪汪卖出了一个致命的破绽。徐立翔下意识地向往前冲,但是他很快就停下了脚步,他转而朝后面一踢,激起了一片沙尘。 “妈蛋。”徐立翔抹了一把汗,神情没之前那么轻松了,“差点着了你们的道儿啊。” “啪啪啪啪啪。”一片黑暗之中,一个窈窕的身影渐渐立体。 “我是说真的……”徐立翔又抹了一把汗,先前的淡定荡然无存,“……陆芊羽,你来做什么?” “……这还看不出来吗◇?”被唤作陆芊羽的少女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当然是来△……干掉你们的啦?!” “妈的……”徐立翔顾不上再和汪汪交战了,他大吼道,“阿登!西瓜!阿四兄弟!枫落!不要恋战,我们快走!!!” “说得真轻巧啊……”贺登终于放倒了他最后一个对手,可此时的他也已经气喘吁吁了。他走到一边去,搭着与他有同样境况的奚劀,“西瓜,你感觉怎样?” 奚劀看着自己面前倒下的对手,长长叹了一口气:“半斤八两。枫落姐那边呢?” 贺登将一只手掌放在额头上,做孙悟空状:“哟,阿四那小子不错嘛,可以考虑吸纳他。” “你们他妈还在废话什么?”徐立翔已然大汗淋漓,因为他发现了四周围上来的黑压压的人群,“陆芊羽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奚劀惊得差点摔到地上去。贺登则是一脸平静:“来了就来了呗……况且……”他的神色有些黯然,“翔哥,你认为她来了之后,我们还有可能逃得出去吗?” “怎么逃不出去?”除了唯一的女生韩梅梅,阿四也已经收拾完了他所有的敌人。他举起了黝黑的拳头:“用这个啊!” “不,不可能的。”贺登苦笑着耸耸肩,示意他看看四周的人群,“你以为你是吕布啊?” “不,我的意思是……”阿四朝那群倒下的人努努嘴,“我们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以其人之身啊,把他们当人质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贺登眼神坚毅地打量着那个离他不远处的女孩,“毛鸽的人……从来不会顾及什么伙伴情谊的。除非……” “阿登,”奚劀忽然插话了,“你还是放不下那妞儿?” 贺登踹了他一脚:“滚犊子,老子花花打手还会特别在乎某个妞儿?” “是吗◇?”陆芊羽不紧不慢地说,“小登登?,我可全部都听到了哦?。” 贺登顿时脸红了:“陆芊羽,你……摩擦,摩擦。” “……似魔鬼的步伐△。可是这又如何α?纵使你知道暗号β,可你是徐立翔的人γ,我注定是要干掉你的?。”陆芊羽高高地昂起头,露出一段洁白似玉的脖颈,“今天◇,就是你们的末日?。” “不好,”徐立翔猛地一挥手,“快!我们靠拢!” 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在陆芊羽发命令的同时,几乎就像一阵黑色的龙卷风,黑压压的人群朝徐立翔他们碾压过来,起初徐立翔还能拉住高枫落的手,但没有过多久,他们就被剧烈的人群冲散了。 “啊——”高枫落惨叫一声,之后便没有声响了。 “枫落!枫落!!!”徐立翔拼命地拨开人群,可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撼动这波巨浪,实在是异想天开的事情。很快,他感觉后脑勺被谁击了一下,他一个踉跄,失去了知觉,倒在了涌动的人潮之中。很快,他就被水淹没了。 落日的余晖,渐渐消失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狂啸的大风。 陆芊羽穿着一件黑色的纱质长裙,大风将她的裙子吹得高高飞扬,宛若一只即将捕食的黑色螳螂。 她走到操场的主席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些正在被蹂躏的人们,许久,她的嘴角微微扬起。 “我为称之为必然向巧合道歉。” “倘若有任何误谬之处,我向必然致歉。” “但愿快乐不会因我视其为己有而生气。” “但愿死者耐心包容我逐渐衰退的记忆。” “……远方的战争啊,原谅我带花回家。” “裂开的伤口啊,原谅我扎到手指。” “……存在的奥秘啊,请包容我扯落了你衣裾的缝线。” “灵魂啊,别谴责我偶尔才保有你。” “……我知道在有生之年我无法找到任何理由替自己辩解。” “因为我自己即是我自己的阻碍。” …… 没过多久,地面上开始变得潮湿,刹那间,天空如同一个被翻到过来的巨大盆子,如注的暴雨和轰鸣的雷声倾盆而下。 没过多久,黑色的潮水一哄而散,之前还热热闹闹的操场上只剩下了几个人。 石默诗、徐立翔、奚劀、贺登、高枫落。 血的海洋。 鲜红色的血水流到地上,与雨水混合在一起,化为了一滩滩浓稠的液体。 “毛鸽先生。”陆芊羽取出手机,望着黑压压的天空道,“徐立翔一伙,剿灭完毕。” 第九十四章 理智与情感 ?这场雨并不是毫无征兆地下起来的——确切的说,从诡谲的风向以及越来越暗淡的日光开始,雨水早就做好了坠落人间的准备。随着时间的推移,乌黑的云层越积越多,渐渐的把这日暮时分的最后阳光,吞噬地一干二净了。 淅淅,沥沥。 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油然而生,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如此切身地体会到它。早在胡子彻底与我一刀两断的那一日,这种切肤之痛就深深地在我灵魂中留下烙印。孤独与崩溃击碎了我所有的防备,除了哭泣与逃避,我没有任何能缓解情绪沼泽的方式。 而此时,这种感觉却升级了——一种莫名的不安渐渐笼罩在我的心头。 我下意识地看向台上,江忞已经开始了与上官临夏的对决,可不知是怎么回事,看着她们的嘴巴在叽里呱啦地动着,我却浑然听不见她们在讲些什么。我只能看见江忞越来越急躁,甚至快要控制不住情绪,开始敲桌子了。 “这可怎么办?江忞小姐她……”郁沉栀很慌张,“再这样下去……钟知雁小姐,怎么办?” 钟知雁紧锁着眉头:“这个江忞……不行,不能再放任她这样下去了。郁沉栀,你跟我走,我们去想办法帮她。” “好的。”郁沉栀点点头,两人顿时消失在了会场的人潮之中。 望着她们空着的座位,我发了一会儿呆。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甚至还伴随着滚滚的雷声,仿佛在向世人昭告着黑暗即将来临。 “小雅,怎么了?”郝萌发现了我的异样,他轻轻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很不安……”我看着他的眼睛,“郝萌,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总觉得贺登的突然消失没这么简单,可又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什么问题。而且你发现了吗?高枫落、徐立翔还有西瓜头,他们三人都不见了!” “唔……”郝萌若有所思,“你这样一说倒还真是蛮奇怪的。要是一两个人消失也就罢了,莫非他们真的是被段玉书干掉了吗……” “不仅是被段玉书干掉了那么简单。”小小也插话进来,“要是真如我们之前的推测,段玉书是毛鸽手下的人,那么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现在的处境,甚至整所十一中,都很不容乐观啊……”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郝萌望向台上气势汹汹的江忞,“但愿她可以最大程度地牵制上官临夏吧。” 与此同时,凌赟见没有人注意她,也悄悄走到了会场的一个角落。她拿出手机,颤抖着拨出了徐立翔的号码。 忙音。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打给了贺登。 无人接听。 她仍然不死心,打给了奚劀。 忙音。 凌赟的手不住地颤抖着,一向自信无比的她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如此怯懦。并不知道她不知道结果如何,而是她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 最后,她打给了高枫落。 拜托,拜托!一定要接啊!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终于,通了! “枫落姐!你们没事吧?你们现在在哪?”凌赟激动地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然而听筒的那头,却并没有传来她熟悉的高枫落的声音,取而代之的则是冰冷的雨声。 “枫落姐?枫落姐?”凌赟急了,她也顾不得被别人发现了,大声喊叫起来。 “小姑娘?,”一个冷冰冰的女声从话筒的对面传来,“我劝你最好能沉得住气△,你的任务并不是到此为止了◇。” “什么?你是……”凌赟吃了一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太大声了,便压低了嗓子道,“你是什么人?高枫落他们在什么地方?” “你想知道吗Ω?”对面的女声耐人寻味地说,“不过即使我说了○,你们那里的苏献雅估计也早已把答案猜到了吧?。” “果然……你们是毛鸽的人……段玉书和毛鸽是一伙的……”凌赟靠在墙上,一头长发绝望地垂下。 “呵呵?。现在就看你的态度了◇。”女声的话仿佛有魔力,在把凌赟引向一个巨大的漩涡,“如果你与我们合作□,我就可以确保徐立翔他们无虞△,但如果你还是要帮着钟知雁他们和我们作对α,那恐怕我就不能保证任何事情了γ。” 凌赟气得咬牙切齿:“你……你……” 女声淡淡地说:“不过我想Ω,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快考虑吧○,我只给你十秒钟?。” 凌赟愣住了,她从来没觉得十秒钟有这么漫长。她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加入徐立翔的阵营,是因为对徐立翔这种阳光少年的强烈仰慕。而在得知高枫落的存在后,她竭尽全力地掩藏了自己骨子里的野性,展现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被高枫落派去担任钟知雁阵营的间谍,谁知道在与他们的相处之中,她的本性渐渐释放,而聪敏睿智的小小则更是让她一见倾心。现在,让她牺牲小小去换取徐立翔的安全,她竟然犹豫了。 在理智与情感面前,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理智。 毕竟徐立翔,是一手栽培提拔自己的人物,如果没有他,凭她一个人单打独斗,恐怕根本不可能到达今天的地位。 在她说出答案之后,她忽然感觉眼睛涩涩的。 那种久违的,象征可以流露出情感的液体,终于还是让它挣脱了束缚啊。 只是她没有发现,就在她不远处,一个小个子的少年,将这一切全都听去了。 舞台上。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江忞已经失去了理智,拿手指着上官临夏,“发展旅游业肯定是利大于弊啊!一些物质贫穷但是却拥有绝美风景的地方依靠旅游发展,可以获得更多的经济效益,怎么看都是有利的啊!” 上官临夏微笑:“对方辩友你好像弄错了一个事实,我们今天讨论的是发展旅游业的利弊关系,而不是一个特定的例子,如果您想要举例子的话,我这里也有很多:a镇是一个风景如画的美丽小镇,但是前不久有许多老人集体自杀,您知道原因是什么吗?正是因为当地政府大力开发旅游业,导致a镇提供生活用水的河都被污染了!” “哼,那又如何?”江忞用力地敲着桌子,“生活用水被污染,那只是一时的弊,等到经济发展起来了,再用那些钱去治理河道不就可以了!” 上官临夏冷笑:“对方辩友,很遗憾,但我还是要告诉您。通过开发旅游业,a镇确实获得了一定的经济收益,然而在这之后,他们并没有对被污染的河道做出任何治理措施,反而愈加变本加厉地砍伐树木,以此来建造商业区,甚至连原本的一些名胜古迹都被拆迁转而建造了旅馆,对此您想要做什么解释?” “你,你……”江忞气得面红耳赤,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可把台下的钟知雁和郁沉栀急坏了。 “怎么办啊……”郁沉栀急得直跺脚,“江忞小姐虽然没有打过辩论赛的经验,可是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钟知雁亦道:“江忞原本不是这么容易激动之人,只是上官临夏并非等闲之辈,寥寥几句话就可以把江忞激得沉不住气,情况很不乐观啊。” “那现在怎么办?”郁沉栀望向钟知雁。 “只能试试看了。”钟知雁深吸一口气,朝戴君仪走去,“秘书长,我提议暂停选举。” 戴君仪正看江忞和上官临夏撕逼看得津津有味,冷不丁钟知雁出现,把她吓了一跳。她坐正了身子,问道:“哦?为什么?” “请您看一下台下。”钟知雁低声道,“全场的观众似乎都对目前的选举不太关注的样子呢。” “唔。”戴君仪若有所思地看向台下,见有的人在低头玩手机,有的人在说悄悄话,甚至还有一对情侣在当众接吻…… 戴君仪抱歉地朝钟知雁笑笑,然后拿起了话筒:“安静!” 劣质音响里传出了滋滋的声音,大家都纷纷捂住了耳朵。我看着钟知雁处变不惊地站在那里,心里不禁生出了一丝钦佩,便对郝萌说:“不愧是钟知雁啊,被这么强的噪音攻击动都不动一下,真厉害。看看旁边的郁沉栀,都快抖成筛糠了。” “小雅……”郝萌无奈地说,“钟知雁那么大的耳塞在那边你都看不见……?” ……我就笑笑不说话。 而这个时候,劣质音响里又传出戴君仪的声音: “同学们!我知道大家的情绪都很激动,但也请给予我们场上的候选人充分的尊重!这么精彩的选举,请大家静下心来……” 趁着戴君仪在长篇大论的时候,钟知雁朝郁沉栀使了个眼色,郁沉栀立即猫着腰走到江忞旁边,对着她细细耳语起来。 上官临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可是她非常自信,所以并不是很在意。 在戴君仪的一番说教结束之后,江忞也恢复了平静。天蓝色的发带在她的短发中若隐若现,而在眼镜反光的背后,则隐藏着她积累的怒气。 “对方辩友,我想请问您一个问题。”江忞率先出击了。 上官临夏也推了推眼镜:“现在是您对我的质询环节,您当然有这个权利。” 江忞没有迟疑:“您刚刚说a镇由于发展旅游业,导致了环境污染,甚至还有老人集体自杀的事件,是吗?” “是这样。” “那真是太好了,因为我正巧也对这个事件有所了解。根据我的了解,a镇本身就是一个空巢老人聚居的地方,他们的孩子都去城里打工了。然而正因为旅游业的发展,大量游客的进入使得a镇当地人民收获了许多精神文明,填补了他们寂寞空虚的精神,换句话说,他们的精神文化得到了更高层次的享受,您能不能否认?” “不,我并不是这样意思,我是指……”上官临夏下意识地迟疑了一下。但她立即被江忞打断了: “对方辩友,我想请问您,您是更看重物质层面的享受还是精神层面的享受?” “我……” 上官临夏正欲回答,戴君仪的小木槌却落下了:“时间到,外联部长竞选结束。” 上官临夏脸上写满了不甘,可这种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就收起了不快,礼貌地朝江忞鞠了一躬,然后款款地走下台。 “呼,呼。”郁沉栀气喘呼呼地看着她逐渐远去。 江忞则笑嘻嘻地下来了:“雁姐,我的表现不错吧?” “还不错呢。”钟知雁冰凉的手指滑过那根蓝色的发带,又扭头对郁沉栀道,“没有必要老是愁眉苦脸,我们已经尽力了,剩下就看江忞自己的造化了。” “你放心吧!”江忞笑了,“我有信心打败那个上官临夏!” 郁沉栀勉强地笑了笑:“江忞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台上忽然又传来了一阵滋滋声,差点把郁沉栀吓倒在地上。 戴君仪面无表情地说:“接下来即将开始广播部长的竞选,请苏献雅同学、高枫落同学和时依雪同学做好准备。在刚刚的辩论赛中,我判定两人打平,因此在投票中无任何加票措施。现在我将宣布学习部的投票结果。……体育部长不在,那么宣传部长,文娱部长,你们是否要行使票数增减10%的权利?” 郁沉栀看向钟知雁,见钟知雁摇了摇头,便道:“不用。” 郝萌则看向我,我轻轻道:“你和小小认识的时间可要比我长多了,你还信不过他?” “知道了。”郝萌笑道,“我也不用。” 戴君仪翻看着手中的票数统计:“参与本次投票的共有九百四十三人,其中凌赟同学得票二百零三票,萧晓同学得票三百七十票,李雷同学得票三百七十票,但因为在选举过程中的惩罚,萧晓同学票数可以增加25%为四百六十三票,因此新任学习部长为萧晓同学!” 一片欢呼声中,小小拉着凌赟的手,缓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小小?这么愁眉苦脸?”我笑道,“和凌赟美女吵架啦?” 小小抬起头看我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倒是凌赟开口了: “其实……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大家。” 第九十五章 直面段玉书 ?“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江忞狠狠一拳砸在桌上,“要是我遇到类似的事情,还跟他废话干什么啊,找他去狠狠干他一炮啊!” 钟知雁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安静,又接着对凌赟说:“凌赟,谢谢你对我们的信任,也谢谢你的这份坦诚,但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凌赟点了点头:“请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回答。” “那好,”钟知雁微微沉思,“让你来加入我们团队的人,是不是徐立翔?” 凌赟显然没想到钟知雁会这样问,所以她迟疑了一下。见小小朝她投去鼓励的目光,她才继续道:“……是的。”见钟知雁的脸色有些变化,她又连忙补充:“但是我发誓,我们绝对都是光明正大地在参与竞选,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钟知雁轻轻转着笔,“凌赟,你听说过陆芊羽这个人吗?” “陆芊羽……陆芊羽……”凌赟喃喃道,“这个名字很熟悉呢。” “毛鸽集团的军师……策划段玉书一伙参与学生会竞选的真正幕后掌控者……应该就是她吧——陆芊羽。”郝萌淡淡地说。 凌赟忽然眼睛一亮:“啊!我想起来了!刚刚接枫落姐电话的人,好像就自称陆芊羽!” “真是有意思呢。”江忞冷笑一声,“本以为他们会有什么高明的手段,没想到也不过就是在背后玩点阴谋诡计啊!”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我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徐立翔他们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郁沉栀也很着急:“钟知雁小姐,我们应该怎么办?” 钟知雁沉思了一会儿。唤道:“何星。” “嗯哪,我在。”大猩猩应声而起,“咋了?” “我上次让你训练的那支队伍,现在怎么样了?”钟知雁双眸深邃,散发出难以捉摸的光芒。 大猩猩挠了挠头:“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又有江忞对这支队伍的协助训练,和汪汪应该能有一战。” “很好。”钟知雁果断地说,“你现在立即调配三分之二的人,和凌赟一起去学校各处寻找徐立翔他们,切记不能让陆芊羽发现你们的行踪。剩下三分之一人让他们埋伏在会场里,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 “要打架了吗?算我一个算我一个!”江忞摩拳擦掌,“我要去救西瓜君!” “你……”钟知雁扶额道,“也行,那何星,江忞,凌赟,你们三人一起去找徐立翔被!” “是!”大猩猩和江忞敬了个礼,立即转身走了。 “钟知雁……”凌赟的眼睛湿润了,“谢谢你,真的谢谢。” “不用谢我,我帮你也是在帮自己。与其有功夫在这里跟我说这些场面话,还不如去找找徐立翔在什么地方。”钟知雁目光如炬,“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好的,好的!”凌赟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在小小脸上轻啄一下,便也跟着大猩猩飞快地消失在了会场的人潮之中。 小小顿时脸红了:“这家伙怎么这样……” “没有时间给你们调情了。还有两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须要说。”钟知雁一把抓住我,“苏献雅,现在高枫落不在,你的唯一对手是时依雪,让她见识见识你这段时间韬光养晦的力量吧!” “请放心。”我挣脱了她的魔爪,起身着眺望台子的另一方,一袭白衣的时依雪正在默默背诵着什么东西,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她很快低下头去。 “放轻松点。”郝萌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都在下面看着你呢。”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钟知雁的目光不断扫视四周,看得众人都汗涔涔的,“小小,郝萌,你们两个立即去门口接应何星的人,并把他们安插在会场之中,记住,一定要隐蔽!” “等一下钟知雁,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小小急切地说,“这种紧要关头,我们应该团结在一起才对,你把江忞他们派出去也就算了,让我和郝萌出去,如果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就你和郁沉栀两个人,怎么对付得了?” “怎么对付不了?”钟知雁反问道,“倒是你们,能否顺利不动声色地把何星的人引进来,我才想打个问号呢。” 小小还想在说什么,但被郝萌拦住了:“既然都已经明确了自己的职责,那也没什么好推辞的了。”他看了我一眼:“小雅,务必小心,那个时依雪……似乎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上去了。” “小心啊!小心!” 看着小小和郝萌逐渐消失的背影,钟知雁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郁沉栀,我们走。” “唉?”郁沉栀吃了一惊,“钟知雁小姐,你这是想要……” 钟知雁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就像她第一天来到这所学校一样。那份淡定和从容,又渐渐浮现上了她的面孔。 “我们,去会会段玉书。” 台上。 “五分钟到了,候选人高枫落仍未出现,我宣布她正式失去竞选资格。”戴君仪冷冷地用小锤子敲了敲桌子,“现在开始广播部的竞选,请时依雪、苏献雅两位候选人上台来。” 我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看了看台下,不知是什么时候,钟知雁他们都不见了。也好,至少如果我出了缺漏,也不至于被他们贬得太惨。 “你好……苏献雅。”时依雪嗲嗲的声音突然从台子的对面传来,不过我天生就对撒娇免疫,所以她的这波攻势并没有什么卵用。 见我面无表情,时依雪吐了吐舌头,嘴角拼命咧着,挤出了一个酒窝:“选举时可要加油啊!” 我生硬地点点头,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现在的时依雪怪怪的,这幅姿态像是她装出来的。但她本身就是一个很沉默寡言的人,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她的本性是什么,只大概知道她的存在感很低。 “现在我将宣布广播部竞选的规则。”戴君仪的声音从劣质音响里传来,“两位候选人将进行一场比拼,获胜者在最终投票中可以增加50%的票数,现在我将宣布比拼的内容……” “段玉书先生,”上官临夏轻轻道,“时依雪的竞选马上就要开始了,您是不是有必要去……” “临夏,你是和江忞吵架吵得自己都神志不清了吗?”段玉书的脸上滑过高傲的神情,“t’esfououquoi?” “段玉书先生,请原谅我的无礼。”上官临夏的额头上渗满了汗,“只是您一直用法语表达您的意思,显得您很装……” “不必说下去,我明白你的意思。”段玉书摆了摆手,“因为比起看时依雪的竞选这件事,摆在我们面前的,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你看我说的对吧?钟知雁?” “钟知雁?”上官临夏怔住了,“怎么可能?” “……”两个曼妙的身影,从人群中缓缓走出。 看见她们,段玉书的嘴边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哟,还带了跟班啊?” “并不是。”郁沉栀一字一句地说,“段玉书先生,我们有事找你。” “fousmoilepaix!”段玉书恨恨道,“别跟我来这一套!假惺惺地装模作样,以为我看不穿?”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钟知雁把玩着手中的平板,“段玉书,你还记得选举开始的那一天,你和上官临夏是怎么来挑衅我和苏献雅的吗?” “当然记得了。”段玉书站了起来,厚厚的刘海贴在他的额头上,白色的头皮屑如雪花般零星散落,“因为我坚信,你们必输无疑。为了防止你们知道自己满盘皆输时痛哭流涕,所以我特地来给你们提个醒,让你们有失败的准备。” “那就试试看好了。”钟知雁当仁不让,“看我们能不能逼出你最后的杀手锏。” 段玉书脸色微微一变:“钟知雁,你不要在这里虚张声势了!就算广播部长的席位是苏献雅的,最后的学生会长花落谁家还不可知!我很好奇,你有什么自信认为你可以赢过我?” 钟知雁微笑不语。郁沉栀则道:“段玉书先生,既然您让我们做好失败的准备,那么我们也想让您做一下失败的准备。正如您所说的,选举仍在进程中,谁也不知道学生会长这个职位会花落谁家,所以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一切都只不过是您的臆想罢了。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 看着这两个少女渐行渐远,段玉书快把牙齿咬碎了:“n’apprendspasavieuxsingeafairedesgrimaces!别再自以为是了!你们以为你们是谁!” 上官临夏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段玉书先生,段玉书先生!请冷静!” “你放心,我很冷静,我冷静地很。”段玉书打了个响指,“让陆芊雨实行c计划吧,最后的绚烂即将绽放了。” 与此同时,戴君仪如水流般冰凉的声音又从劣质音响里响彻了整个会场:“广播部竞选的内容是——请自述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一段情感经历,限时五分钟。如果做好准备了的话,就请按铃开始吧。” 第九十六章 只属于我们的结局 ?全场哗然。 因为这个内容简直是为高枫落度身定做的啊! 不过现在她却不在这个会场里面,倒真不知道说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不过没有多余的时间给我去考虑高枫落的事情了,摆在我面前的是我即将要讲述的……印象最深刻的一段情感经历。 我暗暗叹气,这段时间的记忆如同桃花瓣,在我的脑海中杂乱地纷飞,最后又无力地坠落,化作泥土里的尘埃。所余留下的香味,也都在那一刻飘散,只留下一地败花,诉说着她们在哀愁。 而被那种哀愁掩埋在地底深处的,则是一个少年的影子。 是我不堪入目的心灵。 是我无法面对的过往。 在那段记忆的边缘,却还有另外一个少年抱着篮球疾驰。 他们的身影越来越靠近,甚至快要重叠。我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我最难忘的情感经历。 我最喜欢的人。 过去我无数次地徘徊在孤单的海洋里,我知道只要越过那段边界,迎接我的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拥抱。可是那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因为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构建出了残酷的现实,我无法选择我真正想要的生活,我只能无力地接受。 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判断我的心到底偏向天平的哪一端。不过追究这件事情也没什么意义了,因为天平的两端都断了。 我能选择什么,我能得到什么,我能逃避什么。 都是虚的。 我到底…… “谢谢秘书长,我说完了。” 甜腻的嗓音从台子的另一侧传来,也把我从幻境中拉回了现实。过了大概五秒钟,台下才响起了稀稀疏疏的掌声。见此情形,时依雪的小脸顿时惨白,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的心里没有快感,却只有一种苍白的悲哀。 我看到了我自己。 那个孤身一身,手足无措的自己。 “时依雪同学发言完毕,接下来请苏献雅同学做好准备。”戴君仪冷冰冰的声音敲打着我的耳膜,“准备好的话就立即开始吧。” 我没有立即拿起话筒,而是平静地扫视着台下。或许是因为我的安静,原本吵闹的台下人群也没了声息,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 我的目光在台下不断地搜寻着,却始终没有看到我想看的那个身影。 算了。 我深呼吸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其实我一直在不断地寻找,有你的世界在哪里。可是在我寻找的时候,我想找到的那个人也在不断移动。因此,我们也不断地错过。” “曾经有很多个场合,我本来是有机会见到他,有机会告诉他我心中的一切,然而事实上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和他就这样擦肩而过。这并不是我们任意一方的期望看到的事情,可它却就这样不听从我们的希望直截了当地发生了。毕竟安排命运这场戏的人不是我们,我们只能拿好剧本,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就像天空中悬挂的太阳不一定永远都会发光,因为它也有会被云遮盖的那一刻。” “但是我还是会固执地相信,只要我们坚持不懈地奋斗,追逐自己的梦想,我们就一定可以改变结局,哪怕只是偏离原本的轨道一点点,那都是值得我们为之骄傲的结局。” “因为那是只属于我们的结局。” “我承认,我是有些不自量力,但是我更想告诉大家一件事。” “我喜欢他,我非常非常喜欢他。我对他的喜欢不比任何一个人对他的喜欢少,可是因为一些原因,他离我越来越远,远到我根本无法控制,甚至我跟他都从原本的朋友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你们有过那种感觉吗?就是最深爱的人明明就在你面前,然后你们之间的距离,却足以将你们分隔至海角天边。” “连一点点和好的余地,都没有。” “可是世界上就是总会有这种无法避免的事,明明我们知道那是错误的,明明我们知道这样的结局是可以改变的,但就算因为所谓的苦衷,为了所谓的身不由己,我们会用尽全力把那扇希望的大门牢牢锁上。”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明明会有更好的结局的。” “明明还有很多事情可以改变的,” “那为什么我们却还要亲手造就自己不想要的结局?”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他亲手创造了一个我,却又把我抛入了一段孤独的噩梦。” “与其这样的话,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他,我现在的处境,可能就是另外一副样子了吧。” “有时候我也在想啊,既然命运都做了这样的安排,那我就这样顺其自然不就好了?何苦还要做那么多让自己吃苦头的事?” “但是那样的话,我会过得快乐吗?” “不快乐,肯定不快乐。” “所以明知道结局可能是粉身碎骨,但我还是要说出来,我还是要试一试。” “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后悔。” “谢谢大家。” “也谢谢你。” 最后的那两个字,我不知道我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它说出来的,我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出口,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可能只是我的幻觉? 然而我看到了,我清楚地看到了。 在大厅后面,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我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想去追,但很快又停住了脚步。就算追上了,那又怎样呢? 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就让它永远沉睡下去吧。 我朝台下深鞠一躬,然后转身回到了我的座位上。 至于接下来有没有响起掌声,我甚至都没有精力再去听了。 因为太累了,实在太累了。 我原以为我已经彻底将他放下了,今后我和他也只是在同一个学校里面学习的校友而已。然而当我把他和关于他的回忆从心底里挖出来,当我一帧一帧开始品味的时候,那鲜血淋漓的场面使我依然不能自已。就算我再怎么将他抛之脑后,很大程度上,还只是我在自欺欺人吧。 原来这就是……我的极限吗? “苏献雅同学演讲完毕,根据现场统计,他获得的掌声更响,因此我宣布,苏献雅同学在最终投票中可以增加50%的票数,好了,接下来即将开始今天的最后一个职位的竞选——学生会长。请钟知雁、段玉书两位同学做好准备。” 在一阵客套的欢呼声中,我无力地走下台子。刚下台阶,我就一个踉跄,直接撞到了第一排的桌子。 好痛…… 可是这种痛感很快就消散了,因为现在,没有任何一种痛能胜过我心灵上的伤痛。 当伤疤开始愈合的时候,看似就要好转了,可是每一块肌肉都要重新长出与其他同类的勾连,都要牵动那些毫不相关的组织,进行一次骨子里细胞的新生。 成长,本来就是一种痛苦吧。 “苏献雅~~~”郁沉栀直接扑了上来,我感觉到她的重量在我的身体上起伏,但这却不能带给我一丝温暖。 “苏献雅,你怎么了?”钟知雁发现了我的异样,“你脸色很差啊,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不用,不用……”我勉强地笑了笑,摆了摆手,“我哪有那么脆弱啊,还是好好准备你的选举吧,这可是最后的战斗了!” “……”钟知雁看了郁沉栀一眼,郁沉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苏献雅的!” “那我去了。”钟知雁立马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长发及腰的背影。 我有些担忧地望着她:“钟知雁她……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郁沉栀恬然笑着,“如果不出意外,段玉书先生必败无疑。” 我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回想起第一次与她见面时的情景。那天她穿着浅白色的短裙,还只是单纯地为了改变学校的现状才来竞选学生会的。因此一本正经的她还对小小提出的复活赛制持以反对态度。然而后来,由于穆杰他们的突然袭击,反而拉近了郁沉栀和我们的距离,使钟知雁能够对她施加调教,使她能成为我们团队的一股新力量。 不知不觉中,她也逐渐成熟了啊。 “那我们回去吧。” “好的。” 校园之中。 雨水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减分毫,反而愈来愈大了。在一个不起眼的屋檐下,立着三个神情各异的人。 “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一个绑着蓝色发带的少女叉着腰,急切地直跺脚。 “食堂和教学楼都搜寻过了,但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另一个头发卷曲如海藻的少女愤愤地用拳头咋了砸墙,“真是可恶!” “唔……”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眉头紧锁,“见鬼了,毛鸽的手下那么多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星哥!”一个学生冒着雨飞快地跑过来,“根据线人的密保,曾经有人目睹在操场上发生过混战!指挥这一切的是……” “是什么?”大猩猩一把按住一个学生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他,“你快说啊!” 谁知道一问他,那个学生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了:“那个人……不,那个女人……似乎还挺漂亮的。” “挺漂亮的女人?”绑着蓝色发带的江忞沉思道,“看上去那个人应该就是陆芊羽了。” “既然知道了他们所在的地方,那我们还愣着做什么?”凌赟拉了拉自己的低胸背心,“快去救他们吧!” “应该不必去了。”那个学生说道,“我刚刚已经去确认过了,操场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有草地上有些杂乱,可能徐立翔他们就是在那里遇袭的吧。还有一个情报……我不知该不该说。” “有什么情报你就说出来,”凌赟的手臂紧紧地抓着那个学生,快要把指甲嵌入他的肉里,“快说啊!” 那个学生呲牙咧嘴道:“有人看到……有一个披着蝴蝶纹路披巾的女人……出现过……” “蝶纹披巾?”江忞握紧了拳头,率先冲了出去,“大猩猩,凌赟,跟我走,我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了。” 第九十七章 我对你感兴趣 ?在世界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只有雨水还在校园的缝隙中飘荡。厚重的乌云遮盖住了天空,阵阵寒风带着凌冽的凉意在室外呼啸着。这是高枫落恢复意识后,所看到的第一幕景象。 而接着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 那个女人化着淡淡的妆,与她的妆容格格不入的是烈焰色的唇膏以及那条古里古怪的蝴蝶纹路披巾。似乎是感受到了高枫落的目光,她微微侧了一下头,语气中含着令人窒息的冰冷:“陆芊羽,你就这点本事吗?” “是吗α?”一个身着黑色纱裙的女子进入了高枫落的视野,见高枫落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她,她有些忿恚道,“李雷?,来让高枫落小姐再睡一会儿β。” “遵命。” 这一声之后,高枫落便又失去了知觉。 望着昏迷过去的高枫落,艾晴飔的嘴角漾起一丝不屑的笑意。她走出了这间关押着他们的小房间,高跟鞋的声音掷地有声。陆芊羽也跟了出来,但她走得很轻很轻,就像是没有重量的幽灵,在一步步朝艾晴飔逼近。 除此之外,在这有着昏暗灯光的房间之中,就只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了。 艾晴飔很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她将蝶纹披巾抖了抖,又重新披在身上:“你们大老远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向我展示你们把徐立翔以及他的手下都打倒了?” 陆芊羽朝一旁的韩梅梅扬了扬脸,韩梅梅立即拿过来一台pad。陆芊羽修长的手指在pad屏幕上滑动了几下,然后将它对向艾晴飔。 “这是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选举实况△。”陆芊羽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感情,“你看到了吧○,钟知雁的团队已经拿下了四个部长的席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广播部长的位子也是苏献雅的Ω,换句话说β,钟知雁的团队已经渗透了学生会的大半γ。” “这些我自然知道。”艾晴飔根本没瞟那个pad一眼,“但是最关键的学生会长还未尘埃落定,你该不会想说,段玉书会怕钟知雁那个小丫头吧?” “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说σ。”陆芊羽的手指又在pad上滑动了几下,取代实况视频的是一组密密麻麻的数据,“段玉书对自己的实力太过于自信了α,本来如果按照上官临夏的判断来设计他们的竞选进程μ,他们也不至于到现在一个部长都捞不到φ。可事到如今把所有的宝都压在学生会长上w,未免太过冒险了θ。” “呵,”艾晴飔依旧没看那堆数据一眼,而是端起高脚酒杯酌了一口荡漾的木桐,“你该不会是想说,你们怕学生会长的宝座归了钟知雁后,她就可以借用学生会的力量,对你们进行围剿吧?” 陆芊羽的笑意越来越浓:“正是?。” “哈哈哈哈哈。”艾晴飔笑得差点把酒杯失手砸到地上,“陆芊羽,真是让我大跌眼镜啊,你居然这么有幽默细胞。” “您说笑了α。”陆芊羽将pad递给了韩梅梅,然后拉开了会议桌首前的椅子,请艾晴飔入座,“请先坐下吧β,我们从长计议γ。” 艾晴飔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但她还是坐下了:“你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你们需要我才能办到的。”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也不是很难办○。”陆芊羽耐人寻味地说,“全看【那位先生】的态度了◇。” “你提他做什么?”艾晴飔脸色一变,“有话就直说,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陪你拐弯抹角。” “那我就直言不讳了?。”陆芊羽的语气中透着一股自信,“我们希望△,在我们围剿新生学生会的时候□,其他学校的势力能不插手这件事◇。”她顿了顿,“尤其是你△——艾晴飔所在的学校○。” “真是奇了怪了。”艾晴飔有些愠怒,“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倒是很好奇,你凭什么会觉得我们会插手这件事?你们打你们的,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最多在新任学校老大上任的时候过来捧个场罢了。” “没有为什么?。”陆芊羽咬着一口白牙,“因为新生学生会里一定会有一个你们不得不帮的成员△,所以现在α,我必须抢先一步获得你的承诺β,省得到时候夜长梦多γ。” “听你这样说,我对那位我们不得不帮的人的身份倒是有些好奇了。”艾晴飔又饮了一口木桐,斜斜地看着陆芊羽,“可是你又怎会告诉我?哼,话倒是说得挺漂亮,代价呢?” “‘绯色美人’,毛鸽先生将会允许它进入十一中,如何?”陆芊羽接过韩梅梅递上来的pad,又开始翻看起来,“‘冰刺猬’、‘大丽菊皇后’、‘蔷薇二号’、‘睡莲’,这些都是已经在我们学校允许流通的东西。如果顺利的话,各个学校都不敢收入的‘绯色美人’,将会率先在十一中为你们打开市场,所得到的报酬我们分毫不取,这样的代价,可以了吗?” 艾晴飔站了起来,拉了拉披巾:“成交。” 正当她朝门走去的时候,一个身材健壮的少年莽撞地冲进了这间屋子,把艾晴飔撞得差点摔倒。艾晴飔瞪了他一眼,正欲说些什么,却忽然怔住了。 “是你……”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既然你来到了这里,那也就是说……” “我猜得果然没错。艾晴飔,你果然在这里”一个英姿飒爽飒爽的少女一脚踹开门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跟着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女孩子,正睁大了眼睛仓皇地张望着这一切。 陆芊羽淡然地看着他们,冲李雷使了个眼色。李雷会意,转身走进了之前关押着高枫落他们的小房间。 突如其来的光亮进入了这里,但很快这份光亮也被黑暗完全吞没。李雷掀开盖住高枫落等人的黑布,察看了他们的昏迷情况,最终走到了一个少年面前。 “陈独,准备一下吧,该你上场了。” “……”名叫陈独的少年仰起头,一头斜碎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使他整个人都散发出难以亲近的戾气。 李雷下意识地往后一退,但很快就镇静了下来:“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你可要看好徐立翔他们,别让他们溜了。” “……”陈独低下头去,阴暗的环境使得他的五官十分模糊,李雷根本无法从他的面部表情推测出他此时的想法。 待李雷离开后,陈独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打了个响指,示意身后的人群: “‘毒’,走吧。” 房间之外。 江忞冷冷地看着艾晴飔:“喂,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么?还有,徐立翔他们在什么地方?” 艾晴飔淡淡地看着她:“我不知道。”倒是陆芊羽走了出来,挡在了她的身前:“你就是江忞??久仰久仰?。” 江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陆芊羽,都是娘们,能别那么腻歪么?” “呵呵。”不经意间,陆芊羽已经走到了江忞跟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江忞的下巴,“江忞?,你还真是个小美人呢?。” 江忞忍无可忍,一拳打在陆芊羽秀气的脸上。 刹那间,一抹鲜红从陆芊羽的唇缝流泻出来,宛若盛开的殷红花朵,展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美。 “啊哈哈哈哈哈0(n_n)o~。”陆芊羽仰天长啸,粉舌不断舔舐着自己的血液,“有趣?,真是有趣?,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呢?,江忞?。” “真是想让人情不自禁地把你毁掉啊?。” “小心!”凌赟终于发现了不对,正当她想冲上去帮助江忞的时候,只见两个彪形大汉已经从左右两路向江忞包抄过去。几乎没费吹灰之力,江忞就已经被他们夹住了,外面的人完全没有办法看清楚她现在的状况。 “江忞!!!”凌赟喊得撕心裂肺。 然而下一秒,她就不再发出声音了。 因为眼前的景象使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悲伤过度出现幻觉了。 只见一个绑着蓝色头巾的女孩子,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而两个胸毛外露的彪形大汉,则依靠着她的腿,缓缓地向下倒去。 “战斗力只有五的残渣。”江忞不屑地看着陆芊羽,“如果这种程度就算是你们手下的精英的话,那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们了!” “是啊?,所以我没有小看你们?,而是要认真地打败你们?。”陆芊羽的语气忽然冰冷下来,“陈独α,给我上β!” 随着陆芊羽一声令下,数不清的黑衣少年从小房间中涌了出来。看到这个情景,江忞并没有显得有多慌乱,她打了个响指:“大猩猩,让这帮乌合之众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 “好嘞!”大猩猩喝道,“上啊!宇宙超无敌繁星舰队!” 与大猩猩孔武有力的声音一起来的,是一群身着白衣的少年。他们也飞快地涌入了这间屋子,黑衣人白衣人都各自投入了战局,黑黑白白,叮叮当当地碰擦出火花来。 而其中最为精彩的对决,则是黑衣军队“毒”的首领陈独和白衣军队“宇宙超无敌繁星舰队”的首领大猩猩何星了。大猩猩攻击力高,但是陈独的闪避能力更强,几回合下来大猩猩的攻势虽然是一波接着一波,但却并没有对陈独造成多大的伤害。反而自己被陈独身上的刀片刮开了几道血口子,体力消耗地很快。 江忞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与同样是毛鸽手下的汪汪一伙相比,陈独手下的毒无论是攻击技巧还是精准度,都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所以就算宇宙超无敌繁星舰队拥有更高的攻击力,但还是处于下风,对毒不仅没有起到压制作用,反而还被毒压制着。因此现在倒下的,大半都是穿着白衣的繁星舰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暗暗啐了一口,“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必败无疑。” “哟?,你发现了??”陆芊羽不知何时又走了过来,“如果意识到了这一点?,那就快点儿认输吧?,负隅顽抗只会带给你们更大的苦头?。” “呵呵,谁说我们要认输了?”江忞抹了一把汗,然后拨开人群冲到了大猩猩那里,“大猩猩!你和凌赟去找徐立翔他们,这里交给我!” 大猩猩没有迟疑,因为他自己也感觉到陈独的实力不在他之下,而且自己再耗下去肯定会被陈独打败,所以他也只是点点头,然后又大声喝道:“宇宙超无敌繁星舰队听好了!现在你们,全都给我听江忞的命令!” 吼完后他一脚踢开旁边的人,再一次冲到了人群中:“凌赟!你在哪!” “我在这儿~唔啊~”凌赟已经被挤得找不着北了。 “挤什么挤?还嫌人不够多吗?”她旁边的一个女生也被挤来挤去,不禁发出了一句牢骚。 凌赟定睛一看,那个女生披着一条蝴蝶纹路的披巾。 蝶纹披巾! 在来这里的路上,江忞曾和凌赟讲过,这个披着蝶纹披巾的女人,是她,乃至钟知雁一生都无法原谅的人。 凌赟无法理解她们复杂的情感,但有一件事情她无比清楚—— 这个女人,知道徐立翔的下落。 第九十八章 江忞VS陈独 ?“你给我站住!”凌赟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一把拽住了艾晴飔的胳膊。 艾晴飔虽然没有见过凌赟,但凭着她老辣的目光,依然能判断出凌赟来者不善。几乎没有什么迟疑,她直接抽出胳膊,一耳光朝凌赟脸上扇过去。 凌赟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身手不如江忞那种可以一挑二十,但打个养尊处优惯了的艾晴飔还是没什么困难的。于是她立马再一次钳住了艾晴飔的胳膊,然后没有费多大功夫,就又牢牢地将艾晴飔的双手反剪了。 艾晴飔自知遇到了一个不好轻易糊弄过去的人物,可是短时间内也别无他法,只得低声道:“同学,这……没必要做得这么绝吧?” “我只要你告诉我一件事。”凌赟冷冷地说,“徐立翔,在什么地方?” 艾晴飔眼珠一转,失措的情绪已然逐渐平复:“如果我告诉你他在什么地方,你确保你不会再对我做什么?” 冷不丁被她这样一问,凌赟反倒是有些懵了:“你……你真的知道?” 艾晴飔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了……美女,我确实知道他们在哪里,可是你现在把我勒得那么痛,我哪还有心情告诉你他在哪里啊?” 凌赟的心理激烈地斗争着:“你……你保证我放了你,你就会告诉我翔哥他们在哪里?” “这是自然了。”艾晴飔的表情越来越奇怪,仿佛是在诱导着凌赟走向一个无法脱离的漩涡。 她成功了。 因为凌赟毫不迟疑地松开了手:“那就快说吧!” 只是她没有发现,艾晴飔闪电般地将手伸进了随身携带的小包,然后取出了一瓶喷雾,对准凌赟的脸就狠狠一喷!凌赟猝不及防,一股辛辣的感觉从眼睛触动了全身的痛觉细胞,令她嗷嗷惨叫。 “小姑娘,”艾晴飔镇静地抖了抖披巾,但她手中一直都紧紧地握着那瓶喷雾,再未放开,“你还真是徐立翔调教出来的人啊,跟他一样一根筋。学聪明些吧,就凭你这点胆识也想去和毛鸽去拼,太天方夜谭了。” “唔……唔……”凌赟痛苦地捂住双眼,眼泪无法克制地流下来,也不知是受到了喷雾的刺激,或者是为自己上了艾晴飔的当而感到悲哀。 “ciao~”艾晴飔潇洒地转身,准备离开。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高大的少年张开了双臂,阻挡住了她的去路。 “艾晴飔,你还不能走。” 艾晴飔往后退了几步,看清来人的面目后,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手中则更加握紧了那瓶喷雾:“何星……你们有完没完?” “没完。”大猩猩爽朗地笑着,黝黑的脸上闪现出一排雪亮的牙齿,“好不容易等着你大驾光临,不好好欢迎一下怎么行?” 会议桌旁。 一个一袭黑衣的少年正和一个绑着蓝色头巾的少女对峙着。在他们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纱裙的少女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许久,她转身离开了。 “交给你了,陈独。” 在他们身后,黑衣人和白衣人仍在激烈地交战。两人的身边都不时有人倒下,可他们却并没有受到一点影响,依旧平静地看着对方,不为所动。 终于,少女打破了沉默:“喂,你是不是觉得装b能显得你很帅?” 少年依旧面无表情,但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依靠直觉判断,江忞发现他说的那个字是“靠”。 “切。”江忞将蓝色发带扯下,一头乌黑的长发瞬间垂至腰际。她将蓝色发带小心地放好,又摘下了眼镜,放在了一边。 “别墨迹了。”江忞握紧了拳头,“来吧!” 陈独的目光像胶水般黏着着江忞,跟随着她的动作上下起伏。见江忞摆出了进攻的态势,他的眼神也渐渐坚毅。 还没等江忞反应过来,一道黑色的闪电就径直朝她劈了过来! 江忞本能地往后退着,可还是慢了一拍,左手臂被陈独的利刃割开了一道口子,皮肉随着伤口外翻,露出狰狞的血红。 “唔……”江忞的五官疼得变了形,她知道,这次的对手,不像汪汪那样水了。她觉得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自己终于可以好好打一场了,紧张的则是…… 从短短一回合的交手来看,面前的少年具有极高的破坏力和速度,出招根本令人无法反应,在这种状况下已经伤了一条胳膊,恐怕局面…… “你这家伙!”江忞强忍着痛,从自己裙子上扯下一块布条,给自己包扎伤口,“为毛鸽那种人卖命,真的值得么!” “……”陈独收起刀片,冷冷地看着江忞: “你走吧,你已经输了。” “你说什么?”江忞被激怒了,“不就是划了道小口子吗?你有什么可得意的!给老娘等着,老娘要让你的衣服变成露脐装!” “……冥顽不灵的女人。”陈独打了个响指,“‘毒’,你们上吧。我不想让自己的手沾上这种愚蠢的女人的血。” 江忞不甘示弱:“谁怕谁啊!超无敌舰队,给我干死他们!” 因为有白衣人的掩护,江忞如同一条银白色的游龙,拨开人群到了陈独面前。 陈独的刘海微微被风吹起:“找死。” 几乎没有给江忞喘息的时间,陈独锋利的刀片就又一次袭来。江忞没有犹豫,使出了她惯用的右拳,对准陈独腹部就是狠狠一击。 陈独完全没有料想到江忞的攻击力会这么强,毫无防备地接下这一击后,他的刀片也偏离了原本的攻击轨道,江忞得以闪身避过。趁着陈独犹豫的这个当口,江忞又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陈独的小腿上。 陈独连忙往后退着,但即使这样,无法避免的疼痛依旧影响了他的速度。江忞乘胜追击,又是一掌朝陈独的面门劈去。 然而就在刹那间,一股麻痹神经的酥麻感生生止住了江忞的进攻。她的右手像失去控制了一般,重重地砸到了旁边的墙上。 “艹……”江忞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甩了甩手,可是手上还是使不上劲。 “我去……”江忞的牙齿快要咬碎了,“你小子……耍了什么手段?” 陈独仍是一脸桀骜:“……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吧,可你却当成耳边风了。趁着现在麻痹的药效还没有扩散到你的全身,我劝你还是快离开吧。” “老娘才懒得跟你废话。”趁陈独不注意,江忞偷偷地移动着脚,确认脚是否还听自己的指令。 万幸。 一想到面前的这个装b男会被自己踹得拜倒在自己的白大腿下,江忞不禁笑出了声。 陈独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光看着她。 正当江忞想要出脚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件事,是她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的。 于是她换了一副表情,用快把自己恶心吐的姿态楚楚可怜地说:“黑衣葛格~你能不能告诉人家一件事情嘛~” 陈独愣住了,让他怀疑的可能性有两种: 1、江忞脑子坏掉了 2、自己眼睛坏掉了 几秒种后,他果断地选择了第一个选项。于是他捋了捋头发,准备离开,顺便装一个风骚的b。 而就在下一秒,江忞的白大腿已经飞到了他的额前。望着那下一秒就能踢中自己脑壳的白亮大腿,纵使是身经百战的他,也不禁冷汗直流。 这个女人,为什么还能动? 伤了一条胳膊,又有麻药药效的配合,她为什么还能动? 江忞额前的发被汗浸湿,纷乱地散下来,使她看上去更加压抑,更加可怕。汗水渗入伤口里,弄得江忞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老娘只问你一遍。” “奚劀。” “在什么地方?” 陈独开始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为西瓜的人物,然而在他的所有记忆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个人物。 “没有吗?”江忞看出了陈独神情的变化,她的声音也随之微微有些低落,但没过多久,她的嘴角就又扬起一丝可怖的微笑,“那就只能劳烦你去死了呢……” 很久以后,陈独回想起那天那时的那一幕,依旧心有余悸。 他无法形容这种既在天堂又在地狱的感觉。 他只感觉眼前白光一闪,然后自己就飞了出去。 但他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因为撕下了一条用来包扎伤口,原本就短的裙子现在更短了,再加上江忞用的腿部攻击。 所以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蓝白色条纹的。 上面有一只大大的绿皮西瓜。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就在下一秒,他重重地撞到墙上,撞翻了的书架也随之倒下,把他压在了一堆书里。 “艹……”陈独疼得呲牙咧嘴。他吹了声口哨,立即有一群黑衣人冲了上来,帮他搬身上的书。还有两个则挡在江忞身前,防止她在上前攻击陈独。江忞本来是想乘胜追击,可她自己的胳膊都麻得抬不起来,说要追击陈独未免太过困难了。 由于有“毒”的掩护,陈独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江忞原本想追,可才走出去几步,就又退了回来——因为身后的白衣人,全都已经到达极限了。而她自己的体力,也快要到达临界点了。 江忞大口喘着粗气,她退到墙边,背靠着墙缓缓坐下来。被割伤的左臂无力地耷拉着。有两个学生走上前来,为她的伤口做紧急处理。 “这次真是……”江忞吃力地说,“栽了。” 第九十九章 一个人的对话 ?“你,因为什么而站在这里?” 这是我在结束自己的选举后,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的话。 他就像一个梦魇,盘旋在我的头顶。我无法让这个声音消失,他一声声地催着,像要逼我去看不见的黑暗里。 我,因为什么而站在这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大脑中的神经仿佛被无数根针狠狠刺入,挑出一段又一段的血管,所谓的理由则在血管中流动着,触目惊心。 是为了帮钟知雁? 有一点儿。 她让人无法违抗的命令式语气,使人折服的人格魅力,都让我无法说出一个“不”字。无条件地服从她,似乎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是为了完成叶愉心的遗愿? 也有一点儿。 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愉愉鲜血淋漓地将那份资料交给我的场面,她那时粗重而痛苦的呼吸声,她一点点熄灭的眼中光芒,都深深地印刻在我的回忆里。我不知道她最终的结局,但只要一想到毛鸽等人仍在十一中兴风作浪,我就觉得愧对于她。 是为了再见到……肖忆? 钟知雁说过,因为肖忆身份的暴露,所以她不得不离开十一中,以此来最大程度避开毛鸽的视线。而只要竞选成功,重新掌握十一中驱走毛鸽,肖忆自然也就能回来。 这确实是我很想做到的事,和她分别后,我经历了太多太多:和陈悫决裂,和愉愉分别,竞选学生会……回忆是大浪过后闪耀在海滩的沙子,我不可能去一粒粒数清楚它们让我有过多少欢笑,让我流过多少眼泪,我唯一无法忘却的,或许,就是那些与我一同创造回忆的人吧。 比如肖忆。 比如胡子。 比如阿凉。 “所以,你是无法忘记他,还是无法忘记他与你一同创造的回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只是我一想起他,一见到他,那段毕生都无法再经历的日子,就会像彩色的泡泡一样,在我的记忆里面嚣张地飞舞。 而后消失。 或者破碎。 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我所期望的只是平静简单的生活,但是他人为地破坏了我独处的世界,他强行地闯入了这里,在这里肆意地展现他的存在。然后又随意地离开,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 “所以,你是对于他对你的冷淡而感到失落,还是对于他在你的生活中占的比重越来越低而感到不习惯?” 我真的……没有习惯吗? 陈悫说得很对啊,苏献雅,你这样一直纠缠不清,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 或许远离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当我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咀嚼一种那种叫做回忆的东西时,我不会有太过干涩而难以下咽的感受。 它可能有青椒的辛辣气味,那种青涩的毛躁的特质,看似只是不起眼的调料,然而对我这种味觉敏感的人来说,只要它一点点的存在,就会让我泪流满面。 所谓的坚强,所谓的独立,所谓的成长,在洗尽铅华之后,还会有多少人将它镶嵌在自己的头颅中,当成行为处事的标准呢? 可能我的世界,从来都没有属于过别人。只是我作为守门人,在不断地变换着能进入它的人的标准罢了。 “所以,其实他并没有对你做什么,而是因为你一味地不在心里设防,直截了当邀请他进入你的世界,这才造就了现在的后果,不是吗?” ……是吗? 一派胡言。 你算什么东西。 你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你慌了。” “哈哈。” 我不想听你说话。 你给我闭嘴。 “你终于肯这样说了。” “是不是忍耐了太久了?” 我从没有忍耐过,我所有的感受我都会直观地表达出来,只是每个人的领悟能力不同,有人能理解在乎我的感受,有人会视而不见,这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 “是吗?那你找胡子解释过吗?” 解释……不,不用解释,不,我不是去解释过吗?可是他根本连听一下的想法都没有啊,直接当我这个人不存在了。 “仅仅一次,你就放弃了吗?” ……我沉默了。 是啊,我是隐忍了啊。 我把一切的想法,都寄托在另一件我根本无法掌控的物品上,让上天去决定它的命运。 “结果呢?” 事与愿违。 满盘皆输。 “你也该释放自己的情感了吧?” “如果你依旧对他无法忘怀,如果你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身影就会浮现在你的眼前,如果他对你而言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朋友,那么,你为什么要任凭你在他心中的印象是被与你们毫不相关的第三人塑造的?” “你也记得吧,到底是谁,把你逼到了这里。” “即使他对你百般欺凌,即使他使你尝尽万千苦楚,可你,还要在忍气吞声下去吗?” “就实力而言,你确实和他没有可比性,但是你那最引以为豪的矫情自尊,被你丢到了什么地方?” “你不是很不甘心吗?你不是想要找他问个理由吗?你不是为你被他冷落而感到愤怒吗?”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你的想法?” 我为什么要让他知道我的想法! 无所谓,我真的无所谓了! 他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干系!他是我什么人啊?我居然,我居然, 我居然还喜欢那个人。 记忆里的少年,头发被午后的阳光染成金黄。我被他压在身下,看着他深邃的双眸。腾飞的柳絮在我们四周飘着,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停止了。 我能感觉到,他被汗水浸湿的背心,此刻也贴在我的身体上。 我能闻到,那来自他身体的,那股只属于少年才拥有的味道。 天上的流云变幻万千,和风将零碎的青草吹得微微晃动,他的脸上有一层极细的绒毛,现在也被阳光染成了好看的金色。他粗重地喘息着,身体的起伏被我感受地一清二楚。 他说,我们并不需要为了一些不必要的人,不必要的事浪费时间。 谈何容易。 “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还在想这种令人作呕的画面。” “你不是已经彻底放下他了吗?” 我笑了。 你说的对啊,我是已经放下他了。 可是我放不下那段回忆啊。 永远都放不下。 那是在我最为年少轻狂的时候,最诚挚的情感。 也是再也不复的情感。 记忆里的少年,眸子在寂静的夜中闪烁着清亮的光辉。我被他压在墙上,微凉的夜风吹乱了我的头发。可是在这阵寂寥的飒飒声中,我却能看见他的心。 只是一闪而过的,关切。 他的答案很简单:活在这个世界,我们就必须身不由己。 是啊,又何尝不是呢? 因为各种各样的复杂和牵连的关系,我们无法避免与不想交往的人接触,甚至有时候还要笑脸相迎。 但在推倒象牙塔之后,那些笑脸后面,隐藏着怎样的狰狞和可怖? 月光柔和地倾洒在他的脸上,可我已没有什么心思再去阅读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曾经蕴含着无数个捉弄我的把戏。 在看到我中了他的陷阱后,洋溢着止不住的笑意。 那双眼睛,瞄准了我,盯紧了我,这才得以让他发射那堆橡皮。 那双眼睛,锁定了我,了解到我的下一个动作,他才能够让拳头,狠狠地落下。 “喂喂,你越来越变态了吧。” “莫非你很享受这种感觉?” 哪儿的话…… 而现实的少年,却紧紧地拥着怀里的女人。 那个女人,却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 纵使她只是一枚棋子,可她亦尝到了我可望而不可及的甘霖。 而我,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绰号? 雅博。 苏献雅。 我竟然无法握紧一点点的期许,哪怕只是用来安慰的一根稻草,现在也成了破损不堪的一地草屑,渐渐地零落了。 当他叫我雅博时,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难道我对他,真的只是一个他随意创造出的绰号的拥有者吗? 仅此而已? 那天的太阳很大,额上流下的汗流进了眼睛里,很刺,很难受。 我习惯依照直觉来判断事,或者说,我更喜欢相信自己的感觉。 所以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对视,仅仅只有一秒钟的心灵相通,也足够让我确信那时的自己对他,到底还抱有怎样的憧憬。 于是我顾不上自己满头大汗,急忙去了一趟小卖部,当我把那几瓶让我倒吸凉气的冰水抱在怀中时,我一定是笑着的。 当我离开操场时,我却是哭着离开的。 但是,那不是哭泣的痕迹, 那应该只是因为汗水流到眼睛里才刺激出来的眼泪吧。 冒着寒气的水流了一地,渐渐蒸发成了水蒸气,再也看不见他们曾存在过这个世界的证据。 他做什么,从来都不需要什么理由,因为他就是他的朋友圈的中心,只有别人去跪舔他的份儿,他根本就不需要在乎别人的感受。 唔,或许这也是身不由己? 无法忘却的事情太多太多,而当少年走进那个狭小的房间,无异于又是一场灵魂的洗礼。 因为背着光的缘故,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可是从他拿起那一个凳子,指向我的时候,我想我和他的一切都结束了。 因为那团只会在他的眼中闪烁的光芒,已经一点踪迹都找不到了。 他将顺流而下,顺着湍急的水流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我却不得不逆流而上,在重重阻力之下,只有征服眼前的难关,才有可能寻觅到这条河的源头。 我想那时,我才会得到让自己放下一切的答案。 下一次,恐怕就要刀戈相见了吧。 “那你有没有想过在一切结束之后,你还要做的事情?” 当然有。 找到那个,藏在众多孤星之中的人。 告诉他,我也只是一颗寂寞的星星。 第一百章 这个世界的人们 ?雨停了。 人们总是会在雨突然下起的时候大呼小叫,却鲜有人会在意雨势渐小,最后停下的过程。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不过才几分钟,晚霞又顿时染红了天空。橘红色的火烧云被泼满了整个天空,倒映在水塘里,很是晃眼。 一个穿着黑色纱裙的少女,踩过水塘。层层涟漪随之漾起,模糊了她伫立着的倒影。 她看着面前庞大的建筑物,喧闹的声音不断传出。她握紧了拳头,取出手机,拨打给了一个号码。 “毛鸽先生,一切顺利,可以行动了。” 她放下手机,长舒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蝉鸣,仿佛巨大的洪流,将她包裹于其中。 而她无法平息的,是内心此时泛起的莫名波澜。细密的汗珠从她光洁如玉的肌肤渗出,浸湿了她的黑色长裙。风也在此时停了下来,除了蝉鸣依旧在歌颂着将来的死亡,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差别。 可是陆芊羽的眸子里,却流转出了一丝慌乱的波光。 “柳泽……”她暗暗地咬紧了牙关,“你终于……要来了吗?” 与此同时,在一间窗明几净的教室中,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年正在敲击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而在他荧幕中呈现的,则是一幅犹如惊涛骇浪般的场面。 一个长发披肩的少女正站在舞台中央,气定神闲地看着一旁的短发刘海男子。那个男子不断地摇动着贵族式的刘海,同时也挂着一脸不屑的神情。 “柳泽,”少年的手指落在键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说,段玉书,能不能打败钟知雁?” “能。”一旁的长发少年应声而上,“如果连我们都对他失去信任,那么,才是他真正的悲哀。” “有意思。”毛鸽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陆芊羽已经发消息来了,准备动手吧。” “遵命。”柳泽将头发聚拢到一起,扎出了一个小辫子。他走到教室门口,吹了声口哨。 “毛鸽下令——十一中全部人员,请立即聚集到会议大厅前,三十分钟内,将立即开展对反叛者们的围剿——重复一遍,十一中全部人员,三十分钟内,必须聚集到会议大厅前,如有不从者,视为反叛者同党——” 当这个男人的声音从校园各处的音响传出来的时候,小小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毛鸽他们……终于采取行动了?” “慌什么,又不是没做好准备。”郝萌斜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头对身后的白衣人说道,“江忞和大猩猩都吩咐过你们的任务了吧?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萌哥多虑了。”领头的人接口道,“恕我直言,我是这支分队的队长,代号白。这支队伍是宇宙超无敌繁星舰队的精英,您怀疑我们的工作能力,实在是多此一举。” “听这名字就很不靠谱……”小小幽怨地说。 “没有时间废话了。”郝萌看着那个还在一遍遍播放着煽动语言的话筒,恨不得一脚将它踩碎,“唔……白,你抽一半人,和小小去布置把人布置到会场二楼的各个角落,再调一半人给我。” 白点了点头,然而打了个响指,白衣人顿时整齐地划分成了两个小分队。郝萌紧紧地握了握小小和白的手:“拜托了,这是我们最后的任务!” 会场内。 我:“郁沉栀,你看选举就看选举,老是掐着我干嘛……” “啊,抱歉抱歉。”郁沉栀慌忙松开了我的手,脸庞不经意间涨成了绯红色,“只是我有些担心……最终的选举,结果到底会怎样呢?” 我勉强笑了笑:“放心吧,钟知雁……只是她担心别人的份儿,要去担心她,你未免也太小瞧她了。” 话是这样说,可我的心里也涌出了无法抑制的慌乱。这种不安的感觉从我踏入会场的那一刻就开始产生了,随着选举进程的进行,它不仅没有消退的迹象,反而还越来越大了,这使我觉得愈发不安,尤其是…… 尤其是段玉书上台之后,上官临夏就一直呆在二楼的眺望台上,死死地盯着我们,仿佛要用眼神将我和郁沉栀戳穿。 郁沉栀被盯得实在受不了了:“苏献雅,我离开一下。” “无所谓。”上官临夏这副蹬鼻子上脸的架势,让郁沉栀去教训她一下也好。 可是在她刚离开没多久,我就感觉背后一凉,几乎就是在一瞬间的事,一双冰冷的手已经环绕在了我的脖颈之上。 “苏献雅,是吧?”来人的声音相当低沉,他口中呼出的热气轻轻吹拂在我的耳边,弄得我痒痒的,很不好受。 但比起这个,或许我更应该感到慌乱吧。毫无疑问,此人绝非善类,在我脖颈上的双手在不时地施加着力量,使得我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我不认为他没有一击捏碎我喉咙的本事。 “你们的人手还真是……多啊。”我平静地看着台上,“如果我说我不是苏献雅,那你就会放了我吗?” 来人笑了,手上的劲却没松:“既然你是苏献雅,那我也不废话了,还是麻烦你和我走一趟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因为台上的钟知雁正在发言。 她和段玉书的终极对决,主题为讲演“如果我当上了学生会长,我会为十一中做什么”。 很庸俗的题目。 可钟知雁依然能把它说得天花乱坠。 就像我和她第一次遇到毛鸽的时候,她从容地创造出了“情侣吵架怒烧信件”这种不明觉厉的剧本。 听了半天,钟知雁大概想表达这个意思。 1、老娘要打败毛鸽 2、老娘要登基称帝 3、老娘要把十一中变成全市最强的学校 虽然有点扯,但勉强还是能自圆其说鼓舞人心的,至少比起已经在舔嘴唇的段玉书来说,钟知雁的落落大方和泰然自若为她赢得了不少掌声。 虽然脖子被人掐住,但我的手还能动。趁着钟知雁演讲完毕的空档,我用力地鼓了几下掌。 来人倒也没有觉得多诧异:“看完了吧?那我们走吧?” “既然是毛鸽派你来的,那你不看完段玉书的演讲再走?”我反问他 “不需要看。”来人笑了,雄浑的男低音言犹在耳,“因为我知道他会赢。” “那我也不看了。”我缓缓站了起来,“因为我知道钟知雁会赢。” 至此,我才能看清楚来人的容貌。他的目光如一匹未被驯服的野狼,在一层刘海的遮挡下,那股君临天下的霸气仍向外散发着。本来应该是到肩膀的中碎发被扎成了一个马尾,显得他更加凌厉。 “柳泽,”他微微开口,“毛鸽直属护卫队——四羽拥华之首。” “还直属护卫队呢……”我暗暗吐槽,“你们一群人都中二病晚期了吧……” 柳泽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他松开了手,强硬地推了我一把:“走吧。” 说也奇怪,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不是很强壮,但胳膊却十分有力,我原来还想着能不能和他硬拼一把,现在看上去可以打消这个念头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柳泽的声音又忽然响起,“不要以为打败了汪汪就有什么可得意的了,汪汪强大的地方并不在耍小聪明上。” 我微笑着看着他:“我也是。” 话音刚落,便有数十个白衣人从会场的各个角落涌现出来。柳泽面色一变,伸手想要往我头上一劈,可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年,如鬼魅般挡住了他的这一击。 “想要带走小雅的话,”他推了推滑落到鼻尖的眼镜,“就先从我们身上踏过去吧!” 柳泽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你们果然没让我失望。” 郝萌往我身前一拦:“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柳泽的笑容如同残缺的月牙,“你所说的‘从你们身上踏过去’。” 会场,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全都披上了黑色的外套。 “郝萌,苏献雅。” “你们觉悟吧。” 会场二楼。 就连郁沉栀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会处处在意钟知雁,在意这个改变了自己选举初衷的女人。 而使她获得前所未有温暖的,则是钟知雁所率领的这个团队。 江忞泼辣而真实,大猩猩憨厚又可靠,小小聪敏又坚强,郝萌冷静又大胆,还有苏献雅……温柔的苏献雅,理解她的苏献雅,能忍耐艰难困苦的苏献雅。 她由衷地为自己加入了这个团队而感到自豪。 对于一直在单打独斗的郁沉栀来说,能够被这样其乐融融的大家庭接受并认可,还是第一次。 她很感谢他们,尤其是给了自己一切的钟知雁。 所以她容不得任何人说对钟知雁的坏话。 包括对钟知雁存在威胁的人。 这一场对决,绝对不允许失败。 上官临夏此时正依靠着看台旁边的柱子,见郁沉栀来了,她反而愈发气定神闲起来。 “郁沉栀小姐,真是辛苦你了,”上官临夏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大老远跑过来,不知有何贵干?” 郁沉栀毫不示弱:“上官小姐,请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选举还没结束,现在示威未免为时过早了吧?” 上官临夏静静地看着她,双眸渗出一丝寒意:“郁沉栀小姐,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吧?” 郁沉栀的拳头紧紧地握着:“上官小姐,老是卖弄关子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本事还请你亮出来,不要再故弄玄虚了!” “心高气傲……”上官临夏叹了口气,眼中尽是惋惜之色,“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给我上。” 伴随着她的手缓缓落下,数不清的黑衣人顿时将郁沉栀包围在其中,可郁沉栀并没有露出上官临夏期望中惊慌失措的表情。 “上官小姐,”郁沉栀抬起头,微弱的灯光照射到她光滑如雪的肌肤上,她的双目中闪烁出逼人的星辉,“你是觉得,我会一个人单枪匹马来找你吗?” 一个小个子的少年和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很快拨开了黑色的人群,将郁沉栀护在了身后。 小小望着不远处的上官临夏,面色坚毅:“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与此同时,台上的段玉书也结束了他的演讲。 “enchanté。”他朝台下鞠了个躬,另一只藏在背后的手则在偷偷做着手势,“一直以来,真是让你们太辛苦了。” “你想要做什么?”戴君仪猛地一拍桌子,“段玉书,你的选举已经结束了,请你离开主席台,我将在最终结果揭晓之前先宣布新任广播部长的谁。” “没有这个必要了。”段玉书拨弄着刘海,轻轻吹了口气,“戴君仪,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消失吧。” 与他的命令一同来到的,是一堆白色的粉尘。 “危险!”钟知雁急忙飞扑过去,把戴君仪扑倒在了台下。 而在她的黑色长发停止摆动后的一秒,整个主席台的墙壁都在顷刻间倒塌了。 “嘿嘿,”一个五大三粗的胖子活动着手指关节,出现在了倒塌的墙壁之后,“段玉书,老是让我汪汪做苦力,你小子可真好意思!” “尽在掌握之中。”段玉书的刘海随风摇摆,“一切都结束了。” 望着这戏剧化的一幕,戴君仪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门……” “你什么你!”段玉书如图一只即将捕食的独狼,浑身都散发着戾气,他站在废墟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全场的观众,“各位,奉毛鸽先生的命令,我将立即开始对反叛分子进行清剿!而现在,最大的反叛分子就正在台下!” “你!”戴君仪的牙齿都快咬碎了,“算我瞎了眼,没认出你是毛鸽的人!” “认不认出又有什么关系呢?”段玉书叉开双腿,“你们完蛋了,仅此而已。”他打了个响指,汪汪等人随即从碎石后鱼贯而出,涌入会场后,他们看到桌子就砸,看到人就打。之前还昏昏欲睡的会场顿时变成了一座令人惊骇的地狱。 “不,不可能!”戴君仪扶着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她转过身,对着会场振臂高呼,“十一中的学生!怎么容许这帮人在这里为非作歹!团结起来!” 可眼前的情景却又让她再一次失望了。 因为这简直就是单方面的战斗。 然而就在此时,一拨白衣人的加入,改变了战局。 对这个世界的人们而言,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了旋转。 一切的一切,都朝着无法偏转的轨道,无法回头地驶去了。 SP048章 跪下叫爷爷 ?“结果已经很清楚啦!”小小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我看啊,你是没办法再和胡子修补这支离破碎的友情了。” 我陷入了沉思。确实,就根据我与他的接触来看,重情重义是胡子最大的特质。可谁知道在他看起来粗神经的外表下,会有这样细腻敏感的内心呢…… “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我抬头看着日暮的天空,大片大片的云朵像被人点了一把火,放出刺眼的光芒。不知那年胡子看到的,是否也是像此刻一样绚烂的场景?这灼华的火云在燃烧的时候,是否也将他的心都快烧灼出一个洞,使他的身体成为心碎的中空? 小小难得地笑了笑:“其实我也只是为了胡子。如果那个尾号为忆的人真的不是你,我也希望你可能找出ta来,只有这样,胡子才会重新快乐起来。而你……”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异样,“才有可能重新与他成为朋友。” 我叹了口气:“话是这样说,可是连奚劀这种人际网络这么发达的人都找不出一丁点儿线索,我这样窄的人缘,想找出ta谈何容易呢?” “确实很不容易。”小小认真地说,“但你如果真的想要和他做回朋友,只有这个办法。” 我搓着双手,望着不远处的胡子他们。太阳给他的鬓角镀上了一层金边,使得他看上去更加硬朗。我吞了吞口水,想要成为他们中一员的想法愈加强烈。但可能,也只是白日做梦而已。 与小小道别后,我久久地徘徊在通往教室的路上。不时有花瓣吹过,我抓了几片,都已经干枯了。 他们的美好日子,已经结束了。 而我的日子,谁也无法定义。 再说吧。 有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就是我现在的班主任,欧敛霞老师。 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却因为种种原因和失意,以一位音乐教师的身份来到十一中的我们班担任班主任。由于学校对音乐课程给予的重视度之单薄,她在我们班的威信可想而知。所以当她意识到这个班级的大半部分话语权都已经被阿凉那帮男生掌控时,纵使她想法设法通过各种手段削弱阿凉他们的势力,可也早就为时过晚。 在这种情况下,一向与阿凉那帮人不和的我就成了她的首要拉拢对象。她原本想将我发展成为她的眼线,但比起做这种工作,我自己都一大堆事情让我自顾不暇了,根本没工夫去帮她做事。更何况,我也不愿意出卖阿凉他们。 或许在这场少年人的角逐中,加入了大人的掺和,就会失去原本的刺激和惊心动魄。 所以即使她多次朝我伸出橄榄枝,我还是婉言谢绝。不是因为我不想借助她的力量去击败阿凉他们,原因刚才也说过了,一是因为欧敛霞老师一旦加入后,这场博弈就变味了;二的话……只能说十分无奈吧,因为欧敛霞老师本身的能力和权限……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现在看起来,或许我不得不借助她的力量了。 对,是我,借助她的力量。 来找到那个尾号为忆的人。 我回到教学楼,叩响了她办公室的大门。 “欧老师,我们能聊聊吗?” 五月的风,将闷热的暑气和燥热吹进了校园之中,可这并没有影响少年们驰骋于操场的热情。 且看快要燃烧起来的篮球场,便是最好的证明了。 “抢篮板,抢篮板,抢篮板啊啊啊!!!” “没有用的。” 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凭着魁梧的身材和惊人的弹跳力,将那颗弹出球框的篮球牢牢地抓在手中。几乎是在刹那间,很快,橙色的弧线划破了球场,朝着篮球场上的另一端飞去。 “怎么可能,这种球怎么会有人接得到~” “不可能,肯定出界~” 正当他的对手们等着看笑话的时候,之前那位看似漫不经心的少年却将他的大力传球被稳稳当当地接在了手中。 抢篮板的少年突然猛力大喊道: “冲啊!贺登!!!” 名叫贺登的少年自信地笑了笑,使出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过人技巧,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他已然连过了两人。 “挡住他,挡住他!!!还有五秒钟比赛就结束了,我们赢定了!”另一方的队员自然不会放弃,他们对最后一个站在那里防守贺登的少年撕心裂肺地喊着。 “看我的!”胡子抽了抽鼻子,朝将要投篮的贺登扑了过去。 “大个子……”贺登的声音很轻,却洋溢着无法收敛的自信。 “你还未够班呐~” “什么?”胡子身旁的奚劀如梦初醒,“是传球!” 可当他朝飞奔过来的徐立翔扑去时,已经为时过晚了。 “给我进!” 徐立翔确信他的声音足以让远在教学楼里的女友听见。 “哐当”。 篮球入框。 旋转,旋转,旋转。 最终落下。 “哔——” 尖利的哨子声响起,体育老师宣布道:“进球有效,比赛结束,22:23,高二翔队胜!” “嗷嗷嗷太好了阿翔!”贺登笑着跳起来去搂那个之前传球给自己少年的脖子,那个少年则笑着擂了他一拳,“压哨球啊,真是不错。” “先别光顾着高兴了,擦擦汗吧。” 一个女生悄然来到了徐立翔身边,徐立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迎头接过了那块雪白的毛巾: “谢谢啦,枫落。” “哦吼!嫂子来啦!”贺登故意起哄,弄得那个女生反倒是很羞涩。徐立翔踹了他一脚:“敢调戏你嫂子?胆子不小啊?” “哪敢哪敢……”贺登笑着跑开了,跑之前还不忘吼一声,“大家都走远点啊,给阿翔和嫂子留点空间!” 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高枫落加速的心跳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她索性把毛巾拿过来,细心地给徐立翔擦起汗来:“你看你……真是。”高枫落的神情略有担忧,“刚刚的传球也太过勉强了,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受伤了就受伤呗。”徐立翔大大咧咧地说,“更何况,你又不是第一次来看小爷我的比赛,还不相信小爷我?见小爷受过伤吗?对吧阿登?” “对啊对啊!”贺登不知什么时候又抛了回来,“嫂子,你就别担心阿翔了,他受伤的次数比你们接吻失败的次数都少!” 两团绯红的云彩袭上了高枫落的脸庞,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来:“话是这样说……但你们不去跟高一的学弟说两句?好歹安慰一下他们啊。” 徐立翔摇摇头:“枫落,这可就是你不知道了,高一那帮小子……没那么小心眼儿。”说着,他还大吼了一嗓子:“胡子唉——下次我还要赢你——” “滚——”奚劀站了出来,“迟早要让你们跪下叫爷爷——” “有本事就来啊——”徐立翔的声音又小下去,温柔道,“枫落,看吧?” 高枫落轻轻捋了捋头发:“好啦,快点回去吧,下节课不想上了?” “走啦阿登!”徐立翔一把把贺登搂进怀里,临走时还不忘对着胡子他们挥了挥手,“下次再打啊!” 看着高二的人渐渐远去,胡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躺倒在地上。 “咋了胡子?”奚劀凑了过去,“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 “没什么。”胡子的情绪有些沮丧,“哎呀只是输了比赛不太高兴,你干嘛唧唧歪歪地像个娘们一样,走了走了走了!” “滚犊子。”奚劀往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才像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呢,走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小快要哭出来了,“你们已经打完啦?” “正好你来了,我快渴死了。”奚劀接过小小递过来的水,打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一口,又扔给了胡子一瓶,“爽啊~胡子,你也来一瓶吧!” “啊,好啊。”胡子呆呆地转过头,却直接被瓶子砸中了脸。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瓶子,缓慢地拧开瓶盖,往自己的口中倒去——结果却倒了出来,水溅了一身。 小小和奚劀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胡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你们想多了。”胡子勉强地点了点头,然后拖着庞大的身躯,一步一步地朝教室走去。 “不对,你肯定有事。”奚劀拦在了胡子前面,胡子却丝毫没有感觉,直接将他撞倒在地上。 “胡子!”奚劀强忍着痛,又一次跳了起来,用力地摇晃着胡子的双臂,“至于吗?不就是被个变态骗了吗?你那么帅,那么有魅力,不愁没有女生看不上你的啊!” “对啊对啊。”小小连声附和,“别那么愁眉苦脸的,往前看啊!” 好说歹说,胡子的眼中终于闪现出了一丝光彩。他的声音像个抖动的筛糠:“对啊……向前看向前看……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小小原本还想替我求情,可看到胡子这副魔怔的样子,别提求情了,提都不敢提我了。 望着被火烧云染红的天空,小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雅博,你如果再不把那个人找出来的话,恐怕就…… 第一百零一章 跟我走 ?很长时间过后,我还是无法形容当柳泽意识到他所布置的黑衣人外还有一层我们的白衣人时,他的五官扭曲到了什么程度。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郝萌冷冷地看着他,“柳泽,该你觉悟了。” 柳泽突然哈哈大笑:“郝萌,苏献雅,我真不知是该说你们天真还是说你们愚蠢,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现在的状况吧。” 我下意识地往四周瞟了一眼,然后耸了耸肩:“柳泽,这里都是黑衣人,你让我怎么看到外面的状况啊?” 柳泽的脸抽搐了一下,他的右手缓缓地抬起,示意身后的黑衣人:“不用跟他们废话了,立刻,干掉他们。” 郝萌不紧不慢地说:“想硬碰硬吗?我们奉陪到底!” “郝萌,”趁着黑白衣人交战的时候,我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角,“我想去找钟知雁。” “听话,呆在这里。”郝萌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拒绝了,“你出去不是送死吗……?” 我把他的头掰下来,逼他直视我的眼睛:“那如果我去当……” “不行!绝对不行!”郝萌用力地按着我的肩膀,“小雅,如果你这样做了,你知道风险有多大吗?说不定我们会因此前功尽弃!” “那如果成功了呢?”我还是不死心,“你现在根本打不开局面啊!” “那又怎样,我自有安排。”郝萌推了推眼镜,继续指挥着超银河战队作战,“总之,你哪里都不许去,给我乖乖的呆在这里。” 没有办法,我只好躲在郝萌身后,看到有想从背后偷袭他的人,就直接一脚把他踹飞——我浑身上下最傲人的,可就是脚力了。 然而这样的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我们这里倒下的人越来越多,郝萌的神色也没有之前那么淡定了。毕竟对手是一群经受过专业训练的打手,比起我们这边半路出家的,一打三都不是大问题。 我们,还是估错了双方的实力啊。 趁着郝萌不注意,我溜到了一边,准备去找钟知雁搬救兵。然后刚看到外面的情景,我却差点又退了回去。 本来一座好好的会场,此刻已成了人间炼狱一般。许多学生都晕倒在地上,沾上了满头石灰粉。还有许多的白衣人黑衣人打得激烈,不时也有人倒下,成为这场战斗的牺牲品。本来作为支撑主席台背景的墙则活生生被人凿出了一个大洞,透过那个洞,残阳的光辉一点点照耀进会场,染得地板都成了金红色。 不,不对! 我定睛一看,忽然感觉天旋地转。 那是血!鲜红鲜红的血! 我惊恐地捂住嘴巴,避免发出尖叫声。可双腿还是无法克制地颤抖着,眼睛已不敢再朝那里看一下。 他们玩真的! 就算钟知雁事先已经再三告诫我们毛鸽的手段阴狠,可我还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下这么重的手! 我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几步,却忽然间听见了一个声音。 “救,救救我……” 这个声音十分微弱,无力地在空气中飘动着。我强忍着战栗的感觉,死死地咬着牙齿。 沉默了三秒钟,我下定了决心,喊道:“你,你在哪……?” “这里……柱子后面……”那个微弱的声音答道。 我循声而去,只见原本支撑舞台幕布的柱子,也倒塌了两根,剩下的两根状况也不大好,像是随时都要撑不住的样子。 我拉开幕布,一根倒塌的柱子下面,压着一条穿着白色丝袜的腿,而在那人的大腿根部,蕾丝边纱裙则蓬松地绽开了一朵花,还有一些微红的颜色在花蕊中点缀。 “你你你……你别怕,我来救你了。”我深呼一口气,把手放到柱子下面。 “唔啊……嗯啊……唔啊啊……嗯嗯啊啊啊……” “呼,呼,呼,呼。”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汗水沿着黏在额头上的头发流进眼中,又酸又涩。 “再来!” 我往手上吐了口口水,然后使劲地摩擦摩擦,再用力地抬那根柱子、 “唔唔唔……嗯啊嗯啊嗯啊嗯啊嗯啊……” 依旧纹丝不动。 “泥煤!”我气得直接用踹了那根柱子一脚,结果反而把它踹得动了一下。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接下来的两分钟内,我杀猪般的嚎叫声就没有停下过。终于,那跟棍子被我踹出了一小段空间,足以让那个女生把腿抽出来了。可是由于压的时间有点久,她腿部已经略有充血了。如果不立即送她去医院的话,恐怕麻烦不小。 看到她安全脱险了,我直接瘫倒在地上,尼玛太累人了……我的脚趾都快变成肉泥了…… “谢谢……谢谢……”她刚刚脱身,就急着向我道谢,可是却一个踉跄,直接倒在我身上。 “没,没关系……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等一下找个人送你去医院……” 她原本想快点起来,可是似乎她最后的一丝力气都用于说话了,所以挣扎了几下后还是失败了。 “对不起……”她微微低着头。而我也在这时才看清楚了她的面貌。 是时依雪? 时依雪看到我也很惊讶:“苏献雅……?你怎么会……” “你不必多说。”我靠着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又把她扶了起来,“现在的你不是段玉书的手下,我也不是钟知雁的追随者,我们只是在这场劫难中遇险的同班同学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幕布之后,却响起了一阵鬼畜的笑声。 “什么人?”我大声喝道。我很不喜欢这种装腔作势的家伙,可我现在的力气也只够让我虚张声势一下了。时依雪见状,则索性扑到了我的怀中。 “苏献雅,好一出英雄救美啊。”雄浑的男低音再一次传来,一个留着长发的少年缓缓走出,“不对,应该是‘美人救美’。” 原来是柳泽。 细密的汗珠从我的额头上渗出,“你,你是怎么发现我在这里的?还有,你是变态吗?” “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留意。”柳泽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感情,“当你用心去做一件事的时候,不存在任何因素能干扰你。我的任务是将你带走,仅此而已。更何况……”他长长的睫毛朝着时依雪忽闪了几下,“你不觉得这个小丫头倒在那里,会有一点太巧合了吗?” “时依雪???”我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你居然……” “不,不是这样的!!”时依雪拼命地挥着手,“我是真的被柱子压到……我也不知道柳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似乎是因为太过着急,本来虚弱的身体又受到了二次打击,她猛烈地咳起嗽来。 柳泽睁大了漂亮的眼睛,散发出一丝寒冷的光彩:“苏献雅,你确实无须怀疑时依雪,她确实是无辜的。但是,我并没有说过,这根柱子是自然倒塌的啊?” “你,你们!”我的嘴唇快要被咬破了,“你们居然这样对待自己的同伴!” “这一点你想错了。”柳泽淡淡地说,“一枚失败的棋子,是没有资格称为我们的同伴的。而且……” “而且什么?”我又把时依雪扶起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还有什么阴谋诡计,都别藏着掖着了吧!” “还是我最初要求你的事情。”柳泽逐渐朝我走近,“跟我走。” 而后,他附在我耳边,低声道。 “否则这个女人就完蛋了。” 我紧握着拳头,点了点头:“那好,我们走吧。” 柳泽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惊异为什么我突然会那么顺从。 “我有一个要求。” 我看了面色如纸的时依雪一眼,对柳泽道:“把时依雪,送去医院。” “没有问题。”柳泽拍了拍手,立即走上来两个黑衣人:“泽哥。” “把这个小姑娘送到医院。”柳泽面无表情地说。 “苏献雅……”时依雪用尽最后的力气,趴在我肩头轻声道,“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你一定……能度过这次难关的。” 看着他们三人渐渐远走,我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下了。离开会场时,一股失落却在我的身体里盘旋着。 郝萌,我最终还是没听你的。 与此同时,会场二楼。 由白率领的白衣人,已经和上官临夏背后的黑衣人打了起来。 “停手吧。”小小张开双臂护在郁沉栀面前,“上官临夏,放弃你们的企图吧,为了彻底粉碎你们的阴谋,我们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现在,正是让你们见识到它的这一刻!” 上官临夏平静地望着他:“说够了?” “你!”小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郁沉栀见状,连忙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上官小姐,你们如此执着地为毛鸽先生卖命,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上官临夏打量着郁沉栀白暂的脸庞,见她面色因紧张而泛出微微的红光,反而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那我问你,你为了钟知雁那么拼命,是为什么?” 郁沉栀一怔,垂下头去。 上官临夏的笑意中带了一丝挑衅:“是吧,你回答不出来。那么我可以告诉我,我之所以为了毛鸽先生,为了段玉书先生这么拼命的理由,和你是一样的。” “你不要胡搅蛮缠了!”小小挺身而出,“你们这种惺惺作态的强调,真是令人恶心!” “惺惺作态?”上官临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我的任务就是将你们剿灭,我想,它已经快要完成了。” “你!”郁沉栀小小的拳头渐渐握紧,“我们绝不会输给你们这种邪恶势力!” “有本事就来啊。”上官临夏一点也没有退缩,“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的信念,到底有多强大。” 第一百零二章 学生会长 ?“毛鸽先生,我把人带来了。” 虽然只是一件非常普通的教室,可是此时此刻,我却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煞气。 而这股煞气的源头,来自于我面前的一个正在低头沉思的少年。 “给我跪下!”柳泽忽然踹了我一脚。 我咬了咬嘴唇,没有动。 柳泽被激怒了,深棕色的瞳孔开始剧烈地战抖。 “苏献雅,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依旧面无表情:“是我家啊。” “你!”柳泽忍无可忍,又是一拳朝我脸上挥过来。 “柳泽,住手。” 低着头的少年缓缓抬起了头,在那副眼镜之下隐藏着的,是一双如鹰爪般锐利的眸子。 他走到我的面前,轻轻抬起我的下巴: “苏献雅,我们又见面了。” 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你要做什么?” 性感低沉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你忘了吗?上次我要你必须做到的事。” 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弄得我耳朵痒痒的,我吞了吞口水,毛鸽和柳泽……都是男低音,而且都有这种特殊的癖好吗…… 我瞟了毛鸽一眼,他的头发柔顺平整,修长的睫毛则掩盖住了他那双鹰瞳大部分的戾气,使他看上去格外纯良无害。我摇了摇头:“我可不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毛鸽朝柳泽扬一扬脸,柳泽立刻拍了拍手,随即上来了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学生,一左一右架住了我的胳膊。 “在我们的围剿结束之前,还是要请你在这里呆一会儿。”毛鸽又一次看向我,只是脸上多了一分耐人寻味的笑意。 “围剿?”我心中一动,“我倒是很好奇啊,你们什么时候围剿都行,为什么要偏偏在学生会长的选举结果出来之前来围剿?” “没有什么为什么。”毛鸽又托起我的下巴,用他的额头用力地抵着我的额头,“如果我问你你喜欢胡子,你会告诉我为什么吗?” “你!”提起胡子,我就想到陈悫,我就想到阿凉,然后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用脑袋狠狠地撞了他的脑袋,“你给我闭嘴!” 场面因为我的突然袭击而乱成了一团,身后架住我胳膊的两人也松开了手臂,慌慌张张去扶毛鸽。 “毛鸽先生!”柳泽愤怒地看着我,一个耳光劈头而上,“给我去死吧!” 如同灼热的火舌烫上了我的脸颊,一种火辣辣的痛感瞬间席卷了我的痛觉神经,我死死地咬住嘴巴,任这把火灼烧我的身体。 柳泽见我没有服气,便又开始像打乒乓一样扇我巴掌。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忍无可忍。 “喂。” 我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往旁边一甩:“打够了没有?” 柳泽微怔:“苏献雅?你居然还手了?” “我为什么不能还……手?” 仿佛无数根针刺入我的经脉,七荤八素的眩晕感袭上了我的额头。我背靠在一面墙上,可是脑袋里还是嗡嗡作响。 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质啊…… 与此同时,柳泽搀扶着毛鸽,朝我走来,“苏献雅,给我跪下!” “决不!”我怒视着他。 可一阵又一阵的痛感无法抑制地涌来,我不得不用手捂着脸,以此来减轻疼痛感。 “苏献雅,你这又是何必呢。”毛鸽捂着额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非要闹得这么僵?” 我不为所动:“你们可以尽管做你们想做的事,但是要是以为你们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随便你。”毛鸽重新戴上眼镜,如狼似虎的煞气又一次沉淀下去,“总而言之,只要你苏献雅呆在这里,钟知雁她们就没有办法100%实行她们的计划,对我们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柳泽,我们走。” 厚重的门被用力地关上,留下了两个看守我的学生。我警觉地望着他们,推到了墙角,缓缓地蹲了下去。 这份痛楚,势必要加倍奉还。 楼道中。 毛鸽穿过多间教室,最后走到了位于高三尽头的一个班级。柳泽紧随在他身后,随时准备将意图偷袭毛鸽的人员击溃。 现在的十一中,犹如一座冰与火相隔开的战场。火,是正在燃烧的学生会竞选会场。冰,则是与这一切都置身事外的高三教学楼。那里的学生们,正在平静地听老师讲课。而老师,也在平静地给学生们授课。 如此平静,就像一切战乱都从未发生。 “笃笃笃。” 如此平静的敲门声。 门开了,一个老师的头探了出来:“你们有什么事?里面正在考试。” “我们找个人。”柳泽精致的眉眼闪烁过一丝戾气,“学生会长——闫协,请他出来一下好吗?” 会场二楼。 看着一个个倒下的黑衣人,上官临夏第一次产生了慌乱的感觉。 原来对手,居然强到这种程度? 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犹豫,她稍稍盘算了一下,毛鸽手下的四羽拥华已经全部启用,她效忠的段玉书正在楼下和戴君仪对峙,汪汪也带着手下对戴君仪一党发起总攻,陆芊羽自陈独和江忞开战后便不知所踪,柳泽则一直跟在毛鸽左右,这样一来的话,现在最确定行踪且势力最大的团体,就是楼下的段玉书+汪汪团体了。 高下立判。 上官临夏扬一扬脸,立即有两个黑衣人冲了上来挡在她面前。见此情形,小小立马大叫起来:“不好,她想跑!” “不会给她机会的!”白率先扑了上去,双拳狠狠砸上那两个黑衣人的脸,“郁沉栀,小小,快追她!这里交给我们了!” “那是自然。” 小小只感觉眼前一闪,一个轻柔的身姿便快步朝前跑去,他顾不得再迟疑什么,便拍了拍白的肩膀:“那好,这里就拜托你们了!” “给我站住!”郁沉栀喝道。 上官临夏没有理她,只是一路狂奔。 趁这个机会,小小也加快了步伐:“郁沉栀,真看不出来啊。” “看不出什么?”郁沉栀的短裙犹如盛开的雏菊,加上她一头飘逸的棕色马尾,煞是好看。 “当然是你啊……”小小叹了口气,“没想到文弱的你都能变得这么霸气。” 郁沉栀咬牙切齿:“谁让那个女人侮辱钟知雁小姐的……我绝对饶不了她。” 可当他们下到一楼之后,面前呈现的却是一幅截然不同的场面:倒下的,都是被鲜血染红的白衣人。 “怎么会这样?”小小吃了一惊,连忙将滑落到鼻尖的眼镜推了上去。 郁沉栀很快发现了新状况:“你看……主席台的墙?” 小小循声望去,原本的水泥墙此时已是一堆废墟,残阳的光辉透过那里洒进会场,极其刺眼。潮湿的水汽也一同灌入,令人浑身不自在。 “你们来了?”一个熟悉的女生忽然传来。 “什么人?”小小环顾四周,却只能看到不断交战的白衣人和黑衣人。 郁沉栀沉思着:“这个声音是……钟知雁小姐!” “对,是我。往上看。” 小小和郁沉栀抬头望去,只见钟知雁正背着戴君仪,躲在天花板一角的夹层里。如果不是钟知雁探出身来,这个地方就永远都不会被发现有人躲在里面。 “钟知雁小姐!”郁沉栀唤道,“你怎么会在那里?” “计划有变,我们低估了对手的执行力。”钟知雁一张玉雪小脸沾了不少灰尘和血痕,虽然狼狈可沉着的气质依然盘踞在她的身上。她的双眸粲粲如星,放出慑人的光辉:“苏献雅呢?苏献雅怎么样了?” 小小和郁沉栀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钟知雁的目光顿时暗淡下去:“这下难办了……等等,郝萌呢?” “我在这里。”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年飞身一掌,将两个准备去报告钟知雁位置的黑衣人劈倒了,“小小,你能不能不要傻站在这里啊?这不是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枪眼下吗?” 小小正欲还嘴,却被钟知雁打断了:“抱歉,我们没有时间斗嘴了。郝萌,苏献雅呢?” “什么?”郝萌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小雅没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钟知雁莫名其妙,“我都自身难保被逼到天花板上了,他怎么可能会来找我?” “艹。”郝萌狠狠地对着墙壁打了一拳,“这下糟了。” 郁沉栀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苏献雅究竟怎么了?” “不行,我得去救他。”郝萌立马扭头就走,小小连忙拉住了他的胳膊,“郝萌,究竟发生什么了?” 郝萌猛地把小小的手臂甩开:“没有时间解释了!我必须现在就去!” “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一直没有说话的戴君仪开口了,“我……我可能看到了那一幕。” “什么?”钟知雁立马把戴君仪拉了出来,经过一番折腾,她的头发都乱了,衣服上也多了几道口子,露出雪白的肌肤。 戴君仪的眼神有些涣散:“因为离得很远,所以我也没有看得很清楚。这一点……” “你还废话什么?”郝萌急得差点把眼镜扔上去,“快说啊!” 戴君仪的眼中忽然燃起了一簇小火苗,摇曳而无力地晃动着:“他应该……是和四羽拥华的柳泽走了……” “我就知道!”郝萌跺了跺脚,“不行,我得去救他。” “……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戴君仪只一句话就把郝萌拉了回来。 “那你说,小雅在哪里?”郝萌气呼呼地说。 “首先要对各位表示歉意,本来是好好的一场选举,结果……”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众人一齐吼道。 戴君仪做了个拜托的手势:“……你们不想听就算了。苏献雅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毛鸽和柳泽,现在一定去找了一个人。” “什么人?”众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他的名字叫闫协。”戴君仪一字一句地说。 “是十一中学生会的,学生会长。” SP049 跪下叫爷爷 ?“结果已经很清楚啦!”小小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我看啊,你是没办法再和胡子修补这支离破碎的友情了。” 我陷入了沉思。确实,就根据我与他的接触来看,重情重义是胡子最大的特质。可谁知道在他看起来粗神经的外表下,会有这样细腻敏感的内心呢…… “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我抬头看着日暮的天空,大片大片的云朵像被人点了一把火,放出刺眼的光芒。不知那年胡子看到的,是否也是像此刻一样绚烂的场景?这灼华的火云在燃烧的时候,是否也将他的心都快烧灼出一个洞,使他的身体成为心碎的中空? 小小难得地笑了笑:“其实我也只是为了胡子。如果那个尾号为忆的人真的不是你,我也希望你可能找出ta来,只有这样,胡子才会重新快乐起来。而你……”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异样,“才有可能重新与他成为朋友。” 我叹了口气:“话是这样说,可是连奚劀这种人际网络这么发达的人都找不出一丁点儿线索,我这样窄的人缘,想找出ta谈何容易呢?” “确实很不容易。”小小认真地说,“但你如果真的想要和他做回朋友,只有这个办法。” 我搓着双手,望着不远处的胡子他们。太阳给他的鬓角镀上了一层金边,使得他看上去更加硬朗。我吞了吞口水,想要成为他们中一员的想法愈加强烈。但可能,也只是白日做梦而已。 与小小道别后,我久久地徘徊在通往教室的路上。不时有花瓣吹过,我抓了几片,都已经干枯了。 他们的美好日子,已经结束了。 而我的日子,谁也无法定义。 再说吧。 有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就是我现在的班主任,欧敛霞老师。 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却因为种种原因和失意,以一位音乐教师的身份来到十一中的我们班担任班主任。由于学校对音乐课程给予的重视度之单薄,她在我们班的威信可想而知。所以当她意识到这个班级的大半部分话语权都已经被阿凉那帮男生掌控时,纵使她想法设法通过各种手段削弱阿凉他们的势力,可也早就为时过晚。 在这种情况下,一向与阿凉那帮人不和的我就成了她的首要拉拢对象。她原本想将我发展成为她的眼线,但比起做这种工作,我自己都一大堆事情让我自顾不暇了,根本没工夫去帮她做事。更何况,我也不愿意出卖阿凉他们。 或许在这场少年人的角逐中,加入了大人的掺和,就会失去原本的刺激和惊心动魄。 所以即使她多次朝我伸出橄榄枝,我还是婉言谢绝。不是因为我不想借助她的力量去击败阿凉他们,原因刚才也说过了,一是因为欧敛霞老师一旦加入后,这场博弈就变味了;二的话……只能说十分无奈吧,因为欧敛霞老师本身的能力和权限……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现在看起来,或许我不得不借助她的力量了。 对,是我,借助她的力量。 来找到那个尾号为忆的人。 我回到教学楼,叩响了她办公室的大门。 “欧老师,我们能聊聊吗?” 五月的风,将闷热的暑气和燥热吹进了校园之中,可这并没有影响少年们驰骋于操场的热情。 且看快要燃烧起来的篮球场,便是最好的证明了。 “抢篮板,抢篮板,抢篮板啊啊啊!!!” “没有用的。” 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凭着魁梧的身材和惊人的弹跳力,将那颗弹出球框的篮球牢牢地抓在手中。几乎是在刹那间,很快,橙色的弧线划破了球场,朝着篮球场上的另一端飞去。 “怎么可能,这种球怎么会有人接得到~” “不可能,肯定出界~” 正当他的对手们等着看笑话的时候,之前那位看似漫不经心的少年却将他的大力传球被稳稳当当地接在了手中。 抢篮板的少年突然猛力大喊道: “冲啊!贺登!!!” 名叫贺登的少年自信地笑了笑,使出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过人技巧,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他已然连过了两人。 “挡住他,挡住他!!!还有五秒钟比赛就结束了,我们赢定了!”另一方的队员自然不会放弃,他们对最后一个站在那里防守贺登的少年撕心裂肺地喊着。 “看我的!”胡子抽了抽鼻子,朝将要投篮的贺登扑了过去。 “大个子……”贺登的声音很轻,却洋溢着无法收敛的自信。 “你还未够班呐~” “什么?”胡子身旁的奚劀如梦初醒,“是传球!” 可当他朝飞奔过来的徐立翔扑去时,已经为时过晚了。 “给我进!” 徐立翔确信他的声音足以让远在教学楼里的女友听见。 “哐当”。 篮球入框。 旋转,旋转,旋转。 最终落下。 “哔——” 尖利的哨子声响起,体育老师宣布道:“进球有效,比赛结束,22:23,高二翔队胜!” “嗷嗷嗷太好了阿翔!”贺登笑着跳起来去搂那个之前传球给自己少年的脖子,那个少年则笑着擂了他一拳,“压哨球啊,真是不错。” “先别光顾着高兴了,擦擦汗吧。” 一个女生悄然来到了徐立翔身边,徐立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迎头接过了那块雪白的毛巾: “谢谢啦,枫落。” “哦吼!嫂子来啦!”贺登故意起哄,弄得那个女生反倒是很羞涩。徐立翔踹了他一脚:“敢调戏你嫂子?胆子不小啊?” “哪敢哪敢……”贺登笑着跑开了,跑之前还不忘吼一声,“大家都走远点啊,给阿翔和嫂子留点空间!” 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高枫落加速的心跳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她索性把毛巾拿过来,细心地给徐立翔擦起汗来:“你看你……真是。”高枫落的神情略有担忧,“刚刚的传球也太过勉强了,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受伤了就受伤呗。”徐立翔大大咧咧地说,“更何况,你又不是第一次来看小爷我的比赛,还不相信小爷我?见小爷受过伤吗?对吧阿登?” “对啊对啊!”贺登不知什么时候又抛了回来,“嫂子,你就别担心阿翔了,他受伤的次数比你们接吻失败的次数都少!” 两团绯红的云彩袭上了高枫落的脸庞,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来:“话是这样说……但你们不去跟高一的学弟说两句?好歹安慰一下他们啊。” 徐立翔摇摇头:“枫落,这可就是你不知道了,高一那帮小子……没那么小心眼儿。”说着,他还大吼了一嗓子:“胡子唉——下次我还要赢你——” “滚——”奚劀站了出来,“迟早要让你们跪下叫爷爷——” “有本事就来啊——”徐立翔的声音又小下去,温柔道,“枫落,看吧?” 高枫落轻轻捋了捋头发:“好啦,快点回去吧,下节课不想上了?” “走啦阿登!”徐立翔一把把贺登搂进怀里,临走时还不忘对着胡子他们挥了挥手,“下次再打啊!” 看着高二的人渐渐远去,胡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躺倒在地上。 “咋了胡子?”奚劀凑了过去,“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 “没什么。”胡子的情绪有些沮丧,“哎呀只是输了比赛不太高兴,你干嘛唧唧歪歪地像个娘们一样,走了走了走了!” “滚犊子。”奚劀往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才像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呢,走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小快要哭出来了,“你们已经打完啦?” “正好你来了,我快渴死了。”奚劀接过小小递过来的水,打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一口,又扔给了胡子一瓶,“爽啊~胡子,你也来一瓶吧!” “啊,好啊。”胡子呆呆地转过头,却直接被瓶子砸中了脸。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瓶子,缓慢地拧开瓶盖,往自己的口中倒去——结果却倒了出来,水溅了一身。 小小和奚劀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胡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你们想多了。”胡子勉强地点了点头,然后拖着庞大的身躯,一步一步地朝教室走去。 “不对,你肯定有事。”奚劀拦在了胡子前面,胡子却丝毫没有感觉,直接将他撞倒在地上。 “胡子!”奚劀强忍着痛,又一次跳了起来,用力地摇晃着胡子的双臂,“至于吗?不就是被个变态骗了吗?你那么帅,那么有魅力,不愁没有女生看不上你的啊!” “对啊对啊。”小小连声附和,“别那么愁眉苦脸的,往前看啊!” 好说歹说,胡子的眼中终于闪现出了一丝光彩。他的声音像个抖动的筛糠:“对啊……向前看向前看……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小小原本还想替我求情,可看到胡子这副魔怔的样子,别提求情了,提都不敢提我了。 望着被火烧云染红的天空,小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雅博,你如果再不把那个人找出来的话,恐怕就……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