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著名神捕》 第1章 张家小郎君 强盛的大唐朝,初夏,去往长安的路上。 年轻的张浩元大步向前,他的肩膀上挎着个大包袱,里面都是买给家人的礼物,虽然天热包沉,走得他热汗淋漓,可心中却满是欢喜。 张浩元心想:“再走两天就可以到家了,就能吃到母亲做的香喷喷的蒸饼,还有鲜嫩的葱醋鸡,还能听到父亲说些城中的趣事,好想念这样的居家日子啊!虽然离家不过年余,但思乡之情,还真如书本上说得那样殷切。” 顺着大路,又走了两里多路,便见前面出现了一座大镇,离着长安越近,这样的大镇便越多,眼前这座大镇足有上千户人家,便如一座小小的城池相仿,镇中一条大道笔直,两边店铺林立,叫卖吆喝声不断,看上去热闹非凡。 张浩元心中欢喜,可以歇息一下了,找家饮子店,喝碗鲜果饮子去去暑气,然后再赶路。 他大步进了镇子,就见路边有一家店铺门前围着好大一群人,似乎人群里面有人争吵,人多的地方纷争就多,这种事情很常见,他也没有在意,见镇头就有一家饮子店,便快步进店,叫道:“店家娘子,来碗雪梨饮子,要冰的!” 店里负责招呼客人的是一名少女,穿着花布的围裙,看长相有几分俏丽,却又有几分泼辣,她见张浩元进店,是个年轻俊俏的少年,便笑道:“小郎君,想要喝饮子,可得先付钱,雪梨饮子,四个钱一碗,本店小本经营,概不赊欠!” 这少女说的话可是大大不合规矩,这年月哪有让客人先付钱后尝货的道理,可她声音清脆,加上笑意盈盈,却是让人发不出脾气来。 张浩元自然不会见怪,他猜想这镇子南来北往的客人极多,自然耍无赖的也不会少了,喝完了饮子不给钱的事,这少女必定碰上过,一个女孩儿家抛头露面本就不易,耍无赖的家伙要是跑得快些,她追不上,吃了亏只能认倒霉,自然就加上了小心,这也是能让人理解的。 张浩元笑道:“一碗饮子要四个钱,这可真是贵得吓人了,你卖的是鸡汤,还是羊肉汤!” 少女笑道:“咱家这店可不卖肉汤,雪梨不贵,可冰贵,客人要想吃冰,先付钱来!”一副你不先付钱,我就不做你生意的表情,可这表情就是没法让人生气! 张浩元从怀里掏出四个钱来,放到了少女的手里,笑道:“好好,那就先给你钱,倒要看看你家的饮子加了多少的冰!”说罢,找了张靠近店门的桌子坐了下来,一边等少女上饮子,一边看着那群人吵架。 但他只听了几句,不过只听到了十八斤,母鸡,赔钱这几个词,就见少女把雪梨饮子端来了,这上餐的速度还真是一绝,甚至让张浩元以为少女早就替他准备好了呢! 张浩元接过饮子,喝了一口,果然满嘴清凉,冰饮子下肚,全身舒坦,初夏时节,冰价虽比不上盛夏,可也不便宜,少女给他加了不少冰块,那四个钱还真花得不冤。 张浩元把一小块冰嚼得嘎巴嘎巴作响,还是接着看那群吵架的人,少女看了看张浩元,又看了看那群人吵架的,忽然说道:“你喜欢看吵架?想要知道这架是怎么吵起来的,再买我一碗饮子,奴家就好好和你说说,包你听了新奇!” 张浩元扭过头,看着少女,笑道:“有什么新奇的,不就是因为鸡引起的争吵么,我不用再买你的饮子,却也能知道原委!” 少女立时便得意起来,道:“看来你真得再买奴家一碗饮子了,你以为那是一只普通的鸡吗?奴家告诉你,这天下的事无奇不有,今天你再花四个钱,奴家便教你学一个乖,以后省得你吃亏都不知道是怎么吃的……” 没等她说完,张浩元便一指那群人,说道:“有个人在进行敲诈而已,先把鸡轰到街上,让过路的外地客人踩死,然后让外地客人赔大价钱,否则便要报官。嗯,这种事情那人必是常做,但实际上却没有官家做靠山,只是欺诈外地客人不敢惹麻烦而已!” 他说完了话,就见少女原本得意的脸色瞬间转变,变成了惊诧,他笑道:“怎么样,我说的对吧?” 少女有些茫然地道:“小郎君是这镇上的人?可奴家以前怎地没有见过小郎君,小郎君长得这般俊俏,又出手大方,奴家不可能不认识啊……” 这话说得太直白,说得张浩元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他假装咳嗽两声,道:“我是长安人,不是这镇上的,今天只是路过这里罢了,头一回来这镇子!” “那你家在镇上有亲戚吗,常去长安走动,和小郎君你说起过这事儿?”少女又问道。 张浩元还是摇头,道:“没有亲戚,要说认识,整个镇上,我只认得半个!” “半个?要么认识一个,要么认识两个,怎么会只有半个?”少女奇道。 张浩元哈地一声笑,道:“这半个就是你啊,我不知你的姓名,所以只能算是认识半个你!” 少女忽地把眉毛竖了起来,似乎是认为张浩元有意拿她寻开心,一指那群还在吵争的人,说道:“你尽胡乱讲话,如果不是有人和你事先说过,你哪能知道突巴图不认得官家的人,他可喊得很大声,说是认识官家人的!” 其实那一大群人当中,吵架的不过是两个人罢了,其余的都是看热闹的,而且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要想看到里面吵架的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但张浩元连官家什么的都说出来了,少女自然是认为他在说谎,如果不认得镇上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张浩元微微一笑,道:“吵架的人翻来覆去的也不过就在喊几个词,十八斤的鸡,踩死了,赔钱,见官,这不就足够把事情的脉络说清楚了么!” 少女却是半点儿都不相信,气道:“真是满口胡柴,亏得老娘刚才还多给你加了碎冰,真该多收你一文钱才对!”一言不合,奴家立变老娘。 第2章 碰瓷儿新手段 张浩元只感哭笑不得,他一指那群人,道:“我倒是没听出来那人是胡人,但既然叫突巴图,自然不是我中原人了。他喊的是十八斤的鸡,可这世上哪有十八斤的鸡,就算有,可十八斤的鸡自然不可能被人踩死,那便定是鸡雏,是鸡雏被人给踩死了,却要按十八斤的鸡赔钱,这自然就是敲诈了啊!” 少女微微愣住,感觉确实如此,她当然知道前因后果,那突巴图就是靠这个赚钱嘛,每个月总要敲诈外地客人几回,她是见惯了的。 “可是,你怎么知道突巴图是在敲诈外地的客人呢,奴家看不到人群里面,小郎君你自然也是看不到的!” 张浩元笑道:“这种手段低劣的敲诈,只有对付怕惹麻烦的外地客人才有效,要是用在这镇子的邻里邻居身上,那他不得挨揍啊,就算我看不到他长什么面相儿,可我也知道他必定没有长着个欠揍的脑袋!” “这,倒也说的对啊,奴家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过!”少女认为张浩元把事情说得很简单,可她自己以前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过的,当然,她直接看就行了,不用多想。 “可是,你怎么知道突巴图不认得官家的人呢,你胡猜的吧?”少女又问道,这个绝对是她再怎么想,也没法想出来,所以认为一定是张浩元胡猜的。 张浩元一口喝完碗里的雪梨饮子,说道:“他当然没有官家的靠山,否则还需要喊得这么声嘶力竭么,直接去找靠山不就得了,外地的客人必定立刻服软,而且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围观看热闹了!” 少女只感一时之间脑子转不过弯儿来,茫然地问道:“为,为什么?” “因为如果突巴图真有官家的人当靠山,那结果必定是外地客人赔钱,结果已知,这还有什么热闹好看?正是因为邻居们知道他没有靠山,不知那外地的客人会不会赔钱,所以才围着看热闹呀,不花钱的热闹我也爱看!” 说罢,张浩元站起身,挎起包袱,向那一大群人走去! 少女拍了拍脑门儿,她只感这年轻的俊俏小郎君说得都对,可这小郎君只不过是坐在这里喝了碗雪梨饮子,听了人群里几声叫喊,就把事情给说得明明白白,难不成他是神仙?这不可能,他一定不是神仙,神仙哪有口渴了跑她这里喝饮子的,喝了饮子还付钱?所以他一定不是神仙,至少不是一整个儿! “半仙儿,你干嘛去,你不是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么,干嘛还要去看热闹?”少女大声在后面喊道。 张浩元一个趔斜,差点儿摔倒,半仙儿?我说认识半个她,她就叫我半仙儿? 他回过头,说道:“我要去把这件事解决了,总不能再让这种敲诈的事情继续下去,欺负人专找外地的欺负,这可是大大的不厚道,京畿之地,岂容此等恶事屡屡发生!” 少女望着张浩元的背影,忽然间大叫一声:“半仙儿,不要怕,突巴图不敢打你的,但你也不要打他,你只要碰一下他,他就能讹上你!” 张浩元回头一笑,道:“多谢提醒,我不叫半仙,我叫张浩元!”说完,大步走向人群那里。 少女忽然脸色一红,先是尴尬了一小下,然后才叫道:“张小郎君,奴家,奴家……哎,你听奴家说啊,奴家知道了小郎君的名字,可小郎君却还不知道奴家的呢!” 她也冲出了饮子店,扔下店不管了,着急要告知张浩元她的姓名,也跟着向人群里面挤,可她却没有张浩元那般的好体力! 饮子店中别的客人见了这副情景,一个上了年岁的客人笑道:“春末夏初,看来桃花仍旧开得灿烂啊!” 一个年轻的客人没听明白,道:“这里哪有桃花,没看见啊!” 上了年岁的客人忽地气道:“就因为你眼中总无桃花,所以才到现在一直打光棍儿!” 年轻的客人哦了声,明白上了年岁的客人说的是那个叫张浩元的客人,他也忽地气道:“那个小子就是桃花?店家娘子看见了这桃花就能灿烂,难不成我也要灿烂?我才不喜欢男人当桃花,我宁可打光棍儿!” “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让你把男人当桃花了,你这榆木脑袋,不可理喻!”上了年岁的客人也站起身,他想看看张浩元要怎么解决这事! 那年轻的客人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二人都穿着缎袍,衣着得体,看上去象是上下级的关系,都是官场上的人,私交极好的那种。 张浩元挤进了人群,就见人群当中站着两人,一人风尘仆仆,长相老实巴交,穿的虽不是破衣烂衫,却也绝不是富贵人家的样子,想必就是过路的客人;而另一个则是穿绸裹缎,穿得相当体面,却长得又瘦又矮,头顶也光溜溜的,只有鬓角处有些黄色毛发的中年土财主,想必他就是突巴图。 突巴图和过路客人正吵得激烈,他手里提着一只死掉的小鸡雏,如丧考妣似地哭道:“花花,你死得好惨,本来你能长到十八斤,然后每天生蛋一枚,蛋再生鸡,鸡再生蛋,你至少有两千只后代,可现在恶心肠的人却把你给踩死了,还不肯赔钱给你的主人我,这可让我怎么活啊,我不活了,就让我和花花你一起死吧!” 过路的客人满脸通红,被突巴图气得不轻,他道:“你家的鸡雏跑到了大街上,它被我踩死了,算它倒霉,我现在被你讹上了,算我倒霉!我不是不肯赔你钱,但你要价太高,我可赔不起你十八斤的鸡,我见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鸡,如何能赔!” “见官见官,你不赔就和我去见官,官家必然帮我,鸡钱我也不用你赔了,我就让你在牢里蹲上十天半个月的,给你降降火气,看你还敢瞧不起我不!” “我哪有瞧不起你,我只是赔不起你的鸡钱,再说这等小事,何必见官,你把价钱降一降,我也就赔了,这样咱俩都好!”过路的客人语气放低,显而易见是不想见官惹麻烦,万一这眼前的无赖认得官府中人,那他这个外乡人可不是要吃亏么。 突巴图高举那只小鸡雏,叫道:“花花,花花,你死得好惨啊……” 第3章 鸡重十八斤 围观的镇上百姓齐声大笑,突巴图这无赖手段月月都使,只不过有时能讹到钱,有时候却反而被揍,可不是每个过路的客人都很老实巴交的,也有横的呢,他们倒是很想看看这次的结果,估计这个过路的客人会赔些钱出来吧,但也不会赔太多。 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们谁说要见官,本官来了!”说话之人正是张浩元,他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道:“本官是长安城万年县的捕快,你们有什么事要见官啊,且说来听听!” 突巴图和过路的客人同时大吃一惊,他们可没有想过会真的有官府中人来到,尤其是突巴图,他行讹诈之事多次,从来没有遇到过官场上的人,就算是里长都没有理会过这种事情,反正乡里乡亲的,没谁会因为外乡人去得罪熟人的,可今天突然有捕快到来,他反而不知所措了。 那过路的客人倒还算是反应得快一点儿,他忙道:“不,不报官,没什么大事儿,干嘛报官!”他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最怕的就是吃官司,那可不是一般的麻烦啊! 这时候突巴图也反应过来了,他可看不出那腰牌的真假,他根本就没见过真的,所以就算是假的他也认不出。 突巴图连忙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官,官爷,这里是大容镇,离着长安城还有几十里呢,不归万年县管啊!” 长安城共有两县,万年县和长安县,取的是万年长安之意,都是京县,但万年县虽大,却是管不到大容镇的,张浩元这个捕快当然也不能在这里办案,否则便是越权,而且这种小小的民事纠纷,应由本地里长,或者是德高望重的宿老处理。 张浩元把腰牌收入怀中,笑道:“我是管不到这里,但我可以让这里的捕快来管。嗯,我知道你叫突巴图,你竟然敢跟我顶嘴,我要告诉我的同僚,让他们好好地收拾收拾你,你一个胡人竟敢冒充我****子民,单凭这一条,就可以砍了你的脑袋!” “没没,小人哪敢和官爷顶嘴!再说小人的父亲便在此处落户,小人便是出生在这大容镇,镇上有小人的户籍哩,万不敢冒充,万不敢冒充的!”突巴图脸现惧意,对于过路的客人他可以诈唬,说他有官场上的靠山,可见了真正官场上的人,他就没法再诈唬了。 张浩元哼了声,摆手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说来听听,如果事情不大,本官就处理了,倒也不用你们真的去衙门。” 突巴图和过路的客人这才同时松了口气,只要能不进衙门,那事情还真就不算大,他俩抢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事情的经过其实很简单,只不过就是突巴图养了些小鸡雏,其中一只从家里面跑了出来,跑到了大街上,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结果便被这名过路的客人给不小心踩死了。 突巴图从家里跑出来,呼天抢地的号哭,要过路的客人赔钱,过路的客人倒也觉得对不住他,愿意赔钱,他认为一只鸡雏而已,能值几个钱。 可突巴图却说这只鸡雏长大后,会有十八斤重,还特别能生鸡蛋,一天一只鸡蛋,孵化出来的小鸡也都可以长到十八斤,然后还可以再生鸡蛋,如此鸡生蛋,蛋生鸡,无穷无尽,所以这只鸡至少值十贯钱。 想钱想疯了不成,客人当然不答应,十贯钱这样的价钱,那不是买鸡,那是买牛!见他不肯赔钱,突巴图便放低了要求,让过路客人赔十八斤的鸡钱,十八斤鸡肉值多少钱,就得赔他多少钱! 然后两个人便吵了起来,再然后张浩元便出现了。 突巴图一屁股坐倒在地,哭道:“卖小人鸡雏的那人可说了,只要我每天喂鸡吃精米,那鸡就会长到十八斤了……” “胡扯,哪有用精米喂鸡的,再说鸡哪可能长到十八斤!”过路客人急道。 突巴图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你用精米喂过鸡吗?” 过路的客人气道:“没有,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用精米喂鸡……” “那你怎么知道鸡吃了精米之后,就长不到十八斤?”突巴图振振有词地问道。 过路的客人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张浩元哼了声,看向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问道:“你们说该怎么办?” 大容镇上的百姓都算是突巴图的邻居,突巴图敲诈外乡人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是没有人管,现在终于看到个官府的人,他们觉得是该教训一下突巴图了,要不然这厮长久下去,定会坏了大容镇的名声,让大家都没脸做人。 张浩元满耳都是不要赔钱,不要理会突巴图这个恶人,还这个过路客人一个公道,诸如此类的话,竟然连一个为突巴图说情的都没有,可见这人的人缘有多差。 突巴图听了镇上百姓的指责,满脸通红,他知道自己惹了众怒,只好坐在地上不敢吱声,心中叫苦,已然有了不让过路客人赔钱的心思,只求赶紧了结此事。 张浩元把手一摆,喝道:“岂有此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那小鸡雏虽非我****百姓,却是我****的家禽,再怎么说那也是一条生命,现在就这么没了,你们竟然都说不用赔,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忽然听到长安来的捕快大人这么说,突巴图吃惊之余,腰杆也直了起来,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可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官老爷竟然是帮着他的,难不成官老爷是想从中分一杯羹?这个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张浩元看了看突巴图手里的小鸡雏,道:“它叫花花?当真是可怜,看它的骨骼必定是能长到十八斤的,说不定二十斤也是能长到的!” 突巴图连忙道:“对对,官爷说得太对了!我可怜的花花啊,你死得好惨……” 张浩元沉下了脸,对那过路的客人说道:“就算二十斤吧,你就按二十斤的活鸡价钱,赔给这位大容镇的良善之人,你叫什么来着?” “突巴图,小人叫突巴图!” 过路的客人脸都绿了,赔二十斤的鸡钱,那可不是小数了! 第4章 一百二十文 虽然现在大唐处于太平盛世,粮价不高,而活鸡的价格当然也比不上做熟的肉菜,可一斤活鸡的价格也要和三斗米糠差不多了,今年的粮价偏低些,但一斗米糠可也要两文钱,这也就直接意味着一斤活鸡要六文钱了,可比张浩元喝的雪梨饮子还要贵一半呢! 过路的客人额头汗水淋漓,他是知道活鸡价钱的,急道:“官爷,可是要小人赔一百二十文钱?这这,小人赔不出啊,身上盘缠才带多少,这一只鸡赔出去岂不是让小人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 突巴图却得意万分,他可没有想过官府中人竟然会帮着自己,这是不是以后自己就可以说,真的有了官府靠山? 突巴图得意地道:“官爷让你按着活鸡的价钱赔我,是照顾你出门在外不容易,要是让你按着酒楼里炖鸡的价钱赔我,那你才是连回家的路费才没有了呢!” 围观的百姓本来还指望能看到张浩元秉公办理呢,毕竟突巴图在此处敲诈过路客人,属于一只苍蝇坏了一锅汤,对本镇的名声大大不好。 可万没成想,官家人竟然是这么断案的,竟然明目张胆地帮着坏人,那岂不是会助长突巴图的气焰,以后不停地敲诈过路人么?如果真的这样,那以后谁还肯到镇上来做生意,会影响很多店铺的生意哪! 人群之外,那少女好不容易才挤了进来,正好听到突巴图的话,她也是挺气愤的,忍不住说道:“酒楼里的炖鸡可是有人工钱的,还有店租钱,还有柴火调料钱,价钱当然要比活鸡贵,可要说本钱,活鸡可以放养的啊,吃草籽吃虫子,连米糠钱都可以省下,六文一斤那是城里的价,乡下的鸡哪可能这么贵法儿!” 张浩元一笑,说道:“你还挺会算帐的,不过活鸡总归是肉啊,再没本钱那也是肉,何况突巴图老兄说了,他可是用精米喂鸡的,这点没错吧?” 突巴图腰杆挺得直直的,非常肯定地点头道:“对对,官爷说得太对了,小人真的是用精米喂鸡的,那精米可有多贵,那可是十五文一斗哩,比糙米贵五文呢,‘斗米斤鸡’,小人要养大一只二十斤的鸡,光本钱就要三百文,三百文啊,你们谁养的起!” 张浩元连连点头,道:“不错,你说得有理。不过,突巴图老兄,你用精米喂鸡,却让他用市价来赔鸡,你吃亏了啊,三百文变成了一百二十文,你要赔掉一百八十文哩!” 他这话一说出来,观围的镇上百姓无不愤怒,他们虽然不敢明面说张浩元什么,毕竟张浩元那块腰牌挺能糊弄住人的,但他们脸上的怒色却是掩盖不住的,难不成这个自称捕快的人是个骗子,合起伙来骗这过路客人的钱? 否则堂堂捕快岂能为了百十来文钱,就当众如此偏袒,这也太不公平了,官场上的人可都要脸面的,眼前这位捕快连脸面都不要了,只是为了百十来文的小钱,这不对头啊,所以他十有七八是假的吧? 突巴图又惊又喜,惊的是怕激起众怒,喜的是官爷竟然这么向着自己,难不成他是自己的亲戚,走失多年的兄弟?仔细看看,长相方面半点都不象,那会不会是自己妻子那方的亲戚?倒也不象,没听妻子说过有当官的亲戚啊! 突巴图连声道:“不亏不亏,只要按着市价来赔就成了,小人不想多惹麻烦,只要速速了解了此事就成,不知官爷有没有用过饭,小人的妻子煮得一手好茶饭……” “你那只鸡钱,怕还不够请本官吃饭的!”张浩元哼了一声,转脸对过路的客人大声道:“一百二十文,速速赔来,难不成你还敢不听本官的么?如果再敢狡辩,本官便取出铁锁将你拷了,送去衙门,到时候可莫怪本官不留情面!”说着,他拍了拍背上的大包袱,似乎是暗示他的包袱里就有铁锁! 镇上的百姓都大感不平,可却没人敢吱声,毕竟事不关已,他们也没什么底气帮着外乡人,那少女也不敢怎么样,只是敢小声嘀咕道:“还以为你是个半仙儿,却原来是个……”后面两字没有说出声来,然而看口形,却是“狗官”无疑! 张浩元不去理会镇上百姓,也不看少女一眼,他只是盯着那过路的客人,过路的客人脸色通红,眼中甚至都泛起了泪花,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敢于反抗,人生地不熟的,他又是孤身一人,而且眼前的还是官差,他就算是再心疼,可也只能屈服,普通百姓又怎么能和官家人斗呢,最后吃大亏的一定是自己呀! 过路的客人取下背上的包袱,放在地上,慢慢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串铜钱,从中数出了一百二十文,这一百二十文铜钱被数出来后,那串铜钱瞬间少了一大截。这过路的客人明显不富裕,一百二十文放在别人的身上也许不多,可对他来讲,已然伤筋动骨了。 过路客人的动作很慢,看得出来他的手在哆嗦,可即使如此,他仍旧把钱双手捧着,交给了突巴图! 突巴图心中得意,过路的客人越伤心,他便越开心,心中暗道:“让你不识好歹,竟然敢和我争吵,这回知道厉害了吧,让你赔你就得赔,咱可是官场上有靠山的人!” 接过铜钱,突巴图斥责道:“以后走路小心些,莫要再踩死了别人家的鸡,要赔钱的!”说罢,他连忙转过脸,堆上笑脸看着张浩元,就差说出请官爷上我家吃饭去吧,我让老婆给你做好吃的这种话来了。 张浩元冲突巴图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突巴图老兄,你的二十斤的鸡被踩死一案,就这样了结了,这些钱你收好!” “是是,了结了,了结了!”突巴图手里捧着那一大把的铜钱,谄媚地说道:“小人得了这些钱,正好用来请官爷喝酒!” “你要请我喝酒?”张浩元哈哈大笑,他冲周围的镇上百姓笑道:“突巴图老兄得了这笔鸡钱,所以要请我喝酒,大家都看到了吧,很清楚的看到了吧!” 第5章 斗米斤鸡 镇上的百姓纷纷扭过头去,甚至有些人已然转身离开,实在是不愿意看突巴图恶心的小人嘴脸,当然也不想看张浩元的狗官嘴脸。 人群外面,刚才在饮子店里的那两个客人,年轻的客人道:“还真以为他是个半仙儿,结果,嘿嘿,果然和黄鼠狼差不多啊,黄半仙儿!” 年长的客人皱起眉头,道:“会不会是冒充的,是同伙儿?” 任何朝代,任何时期,任何地点,都会有不靠谱儿的官吏,可人群里的张浩元不靠谱儿的程度过高了,而且如此明目张胆,实在会让人怀疑他是个冒充的捕快! 张浩元仍旧微笑着,看着突巴图,道:“那么,他踩死你的鸡要赔钱,按二十斤赔的,可你养大一只鸡,需要的精米钱也省下了呀,鸡钱你留下,精米钱你付给这位仁兄吧,刚才不是算过了么,‘斗米斤鸡’是你说的吧,所以是三百文,现在就给吧,给过之后,这才算是彻底结案!” 突巴图顿时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官老爷会这么说,转折太大了,他的脑筋都快转不过来了,让他赔精米钱,还“斗米斤鸡”,那二十斗的精米,可是要比二十斤的鸡肉贵多了! 围观的镇上百姓忽见事情有了变化,便都不打算散开了,又都围了上来,比刚才围得还要严实,人群外面的两个客人也都踮起了脚尖。 张浩元仍然看着突巴图,但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冷冷地道:“按市价赔,是你说的,本官逼着对方按二十斤鸡肉的市价,赔了你一只小鸡雏的钱,‘斗米斤鸡’的话也是你说的,喂精米的话还是你说的,精米比糙米贵五文,是十五文一斗的话还是你说的。现在,按市价赔他二十斗精米,有什么不对么?” 围观的镇上百姓,甚至还有那个过路的客人,在短时间内都没有反应过来,都认为这么赔钱法是对的,甚至连突巴图也以为是对的,但为什么中间会有差价,这个他们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了! 可人群外面的老少两个客人,却同时笑了起来,两人互看一眼,心中同时想道:“看来是真的捕快,而且是精通刑审的捕快!” 年轻的客人低声道:“话里还是有漏洞,看来是无师自通,通没到位!” 上了年纪的客人则低声道:“在对方心虚的情况下,什么漏洞都不是漏洞,孺子可教,很值一教!” 突巴图脑子乱哄哄的,实不知该怎么应对,他只是个欺负外乡旅客的最低层无赖罢了,官爷的话,他哪敢不听,在张浩元的瞪视下,糊里糊涂地就取出了三百文,交给了过路的客人。 过路的客人一会儿悲愤,一会儿惊喜,他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了,手捧着铜钱,眼巴巴地看着张浩元,一时之间,竟然不知用什么样的方法感谢了。 张浩元一指突巴图,说道:“象你这样的奸诈之徒,真的应该被抓进衙门,拍拍板子,这种事情你定然不是第一次做了,我先记下你的姓名,和这镇上的里长说说,以后你要是再敲诈过路的行人,按律重罚,绝不轻饶!” 突巴图现在总算明白过味儿来了,官爷是在修理他啊,自己还以为官爷是帮他呢?他不敢再说什么,只好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家,把门一关,闭门思过去了。 那少女捡起地上的小鸡雏,说了声:“造孽!”然后把小鸡雏放到了门口,叫道:“突巴图,以后不许在敲诈过路的客人,也不许再祸害小鸡雏了!” 门里边没有声音,也不知突巴图在干什么,又有的镇上百姓叫道:“突巴图,你要是还要点儿脸,就快点儿上吊,免得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张浩元忙道:“这个就算了,还是留他一条小命吧!”他转身环视了一下四周,道:“本镇的里长在吗?” 很尴尬地,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应了声,他便是这镇上的里长。里长老汉道:“这位官爷,突巴图这事儿不是小人不作为,实在是作不了什么为……” 他这个里长没有治安权,只有上报权,他可以处理纠纷,但纠纷的当事人要是不听他的调解,那他就没办法了,象突巴图敲诈过路客人的事情,一来案子太小,因为一只鸡雏跑去衙门,里长觉得有些太夸张了;二来过路的客人一般都不会报官,都会破财消灾。如此一来,突巴图屡屡得逞,而他这个里长就变得不作为了,听张浩元问话,他难免尴尬。 张浩元却笑道:“以前没有作为,以后有便好了,好好看出这个突巴图,如果他再敢作恶,那么你去报官便是,只要你和衙门里的人提一下万年县张迟,那衙门里的人就会知道了,不会怪你小题大作,这点放心!” 里长心想:“官爷果然善解人意,竟连我怕被衙门里的官差责怪,都替我想好了,不过,万年县张迟是谁啊?”他只好唯唯诺诺,答应了下来。 张浩元处理完了这事,便重新上路,那少女见状,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店铺,端着一碗冰饮子追出来,叫道:“半仙儿官差,刚才断案口渴了,喝碗雪梨饮子再赶路,奴家加了很多冰,很多……”连跑带颠地追了上去。 后面,那上了年纪的客人忽然笑道:“万年县张迟,原来那小郎君是张县尉的家人,早听说张县尉有一子聪慧无比,想必便是他了,很好,很好!” 年轻的客人说道:“这个我倒也听说过,原来就是他啊!嗯,如果此子能进入刑部,那可要比只当一个捕快,有前途多了!” 两人同时点头,结伴同行,方向也是长安,不过,却是没有少女嚷着给他们送饮子。 足足走出了二里地,忽然,上了年纪的客人说道:“忘了给饮子钱,咱们两个这算是逃帐吗?那店家娘子并没有先管咱们要饮子钱,却向那张浩元要了,可张浩元给了钱,咱们却没给,这脸面咱们可丢不起啊!” 年轻的客人顿时呆住,难不成两个人要一起回去送钱不成?回去道儿不近,可如果不回去,他俩个堂堂朝廷官员,竟然去赖一个乡下少女的饮子钱,万一被别人知道,他们两个不管是老脸还是嫩脸,都会被丢得一干二净,这个脸他们实实在在是丢不起。 第6章 胖子抢亲 上了年纪的客人道:“我走得慢,你走得快,这还钱一事,便由你去做,我在前面慢慢走,你快点儿赶上来便是!” 年轻的客人嗯了声,道:“那我便速去速回,金大人慢些走,便在这路上等我!”说罢,小跑着往来路返回。 上了年纪的客人姓金,名为金重阳,乃是长安吏部的一名主事,是负责官员升迁或降职的官员之一,这次是出差公干,差事结束,返回长安交差。 他以前倒是不认得张浩元,但他却知道张浩元之父张迟,张迟乃是万年县的县尉,别看县尉官职不高,但却是长安城中的地头蛇,绝对的地方实力派,莫说一般的京中官员,就算是位高权重的权贵人家,也少有不知张大县尉的。 金重阳一边往长安方向走,心里一边想着事,想的便是张浩元,他认为张浩元值得培养,朝廷需要这样的官吏,尤其是刑部,有功名的官吏不少,可会破案的却没几个,如果张浩元能进入刑部为官,怕是会有很大的前途,刑部不少的案件,也会得以侦破。 想着想着,便走出了好远,金重阳有个毛病,就是只要一想事儿,就不去记道儿了,在一处三岔路时,他转错了方向,不知不觉又走出了三四里,等到腿酸脚痛之时,这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 金重阳皱了皱眉头,心想:“糟糕,要走冤枉路了,嗯,已经走了不少。” 既然已经走了冤枉路,他便不急着再往回赶,而是在路边找了棵大树,坐下来休息,打算缓缓力气再赶路。 歇息了好半天,金重阳这才缓过乏来,自言自语道:“真是不服老不行啊,腿脚真是不如以前了!”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便想要往回走了。 就在这时,忽听后面吹吹打打的声音传来,金重阳转头看去,竟是一队迎亲的队伍,长长一溜人簇拥着一顶红色的大轿子,正往他这边走来,领头的是一个老者,真的是非常老的老者,但却披红挂绿,也许是新郎的长辈? 金重阳微微一笑,看来是乡下的土财主家办喜事啊,好大的排场,这迎亲的人怕是没有一百,也得超过八十了,花费肯定不小,估计得是这里头号大财主家办喜事吧! 金重阳年纪不小,却是个喜欢热闹的,正愁路上一个人走太孤单,见有支迎亲队伍,他便跟了上去,跟着迎亲队伍一块走。 他走近一个穿着仆人服色的人跟前,笑道:“是你们家的小主人办喜事吧,真没想到,你们家的老主人竟然亲自出来迎接,老主人应该等在家里,等着喝新媳妇儿的茶才对,那么大的岁数了,可是经不起折腾的!” 那穿着仆人衣服的人忽地一笑,虽然不知金重阳是谁,可见他穿着体面,似乎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便压低声音说道:“不是我家小主人成亲,是老主人成亲,当然要亲自出迎,迎新娘子这种大事儿,可不能由别人代劳啊!”他表情很猥琐地笑了笑。 忽然想到不能说自家老主人的玩笑,这个仆人忙又小声说道:“新娘子都迎回来了,我们这是回家了,老先生要是有空,不妨到我主人家去吃一杯喜酒,我家主人好客着哩!” 金重阳啊了声,吃惊之余,几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他忍不住看向那位老的不能再老的新郎倌儿,心中暗道:“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成亲娶小,看他的样子,能坚持到晚上拜堂吗?” 就在这时,忽然队伍的前面跑来两人,前面一个胖子,身穿着全套的盔甲,盔甲在阳光的反射下闪闪发光,一看便是最上乘的铠甲,手里提着一根金光闪闪的铜棍,大声吆喝着跑了过来,不知这人是干什么的。 而这胖子的后面跟着一人,跑得也挺快,这人金重阳却是认识的,可不正是镇子上碰见的张浩元么,想不明白张浩元是先离开镇子的,却走得比他还要慢! 原来,张浩元被那卖饮子的少女,又硬塞给他一碗饮子之后,只好全都喝了,可能是因为少女特地多加了些冰的原因,张浩元离了镇子之后,又走了一小段距离,便感到肚子疼痛,他只好拐进小树林去方便,可等方便完之后,又是没走多远,肚子又接着疼痛,他只好再进树林里去方便,一来二去的,便耽误了时间。 等到张浩元方便好了,可天色却也不早,他歇息了一会儿,恢复些体力之后便又接着赶路,却在路上碰见一大群人,领头之人是一个全身盔甲的胖子,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胖子后面跟着的人是一大群的家丁,个个手持刀枪棍棒,看样子是象去打架,而且是要闹出人命那种的架。 张浩元为人最爱多管闲事儿,这可能和他是县尉之子有关,他见马上的胖子明显是富贵人家之子,否则也不可能拥有如此好的盔甲和战马,带着家丁这么气冲冲的,看来是要去打架,说不定会出人命! 张浩元连忙喊了声:“将军,这是干什么去?”说罢,闪到了道路一边。 胖子咦了声,停住战马,看向张浩元,有些结巴地道:“我,我,我不是将军!” 如果张浩元喊的是别的什么,那他一定不会理睬,可张浩元喊的是将军,还是冲着他喊的,那这胖子便停下马来了,糊里糊涂地便回了他一句。 张浩元不给他任何考虑的时间,紧接着便问:“你要去杀谁?” “我没有要杀,杀谁,我只是去抢亲!”胖子顺嘴又答了一句,他忽然回过味儿来,自己干嘛要停下马来,回答这个少年的话,自己又不认识他! 后面的仆人也都跟了上来,他们见张浩元和胖子说话,以为他俩认识,便都没有插口,都停下马来看着胖子,胖子是他们的少主人。 张浩元使用的是官吏审犯人的招术,就是紧紧追问,而且是用让对方不能不回答的方式,他又说道:“是去杀新娘子吗?” 胖子大怒,他一晃手中的铜棍,叫道:“当然不是,我杀她干嘛,我是去抢她的!” 张浩元又道:“要是喜欢她,就自己去,带着这么多的人丢人不,就算抢到了她,也是别人替你抢的,不是你自己的本事,女人的事情,不能让别人帮忙,连马都不行,那样太不爷们儿,你是不是爷们儿?” 胖子顿时愣住,大唐受胡风影响,长安附近的百姓都有些胡人的习俗,但抢亲却是不多,草原上的胡人喜欢抢亲,可长安的百姓却是没有这个爱好,但抢亲这种事,不少人都是知道的,这胖子显然知道,但却知道的不够详细,被张浩元一诈,他就有点儿发蒙了! 第7章 迎亲队伍 那些家丁显然是不赞成抢亲这种行为的,见胖子愣住,他们反倒欣慰,不但没有阻止张浩元,反而对着胖子不停地点头,甚至还有人劝胖子回家! 胖子并不傻,脑子也不见得不好使,可张浩元说的话实在让人没法不照着去做,现在他要是真的带着一群家丁,骑着高头大马去抢亲,似乎真的不够爷们儿了,而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当个爷们儿的,否则干嘛穿成这个样子跑出来抢亲! 这胖子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跳下马背,对着家丁们说道:“你们先回家去吧,叫管家置办几十桌上好的酒菜,等我抢到了新娘子,回家就成亲!”说完了,他便倒提着铜棍,往前便走。 张浩元见状,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带着一大群人,光靠一个胖子,基本上不会出人命大事,只要自己跟住,事情也就好办了,他跟在胖子的后面,想要去看看到底怎么个抢亲法儿。 抢亲这种事情在草原上是司空见惯的,可在长安京畿,抢亲这种事情却是犯法的,胖子要去抢亲,所以他是要去犯法,但他却还没有抢,所以他就没有犯法,这时候抓他就是不对的,可这并不妨碍张浩元跟着他。 那些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拉住了胖子战马,他们没有紧紧跟上去,而是离得老远跟着,估计他们都知道胖子的脾气,既不上前拉着,但也不会真的返身回家。 胖子在前面大步奔跑,跑得还挺快,张浩元在后面跟着,张浩元叫道:“慢些走,你要去哪里抢亲,我猜你要抢的那个新娘子,一定不会跟你走的!” 如果张浩元说你要去抢谁和我说说,那胖子一定不理他,不可能和一个陌生人说私事儿的,但张浩元说新娘子不会跟胖子走,这胖子就不乐意了! 胖子转头道:“你知道什么,我那相好和我情投意合,两家又是门当户对,要娶她的那家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家里的门第也不高,平头百姓一个,我那相好岂能嫁他,她一定会跟我走的!” 张浩元却道:“既然你和她门当户对,那为什么不是她和你成亲,你却只能用抢的,这说明她的家人看不上你,却看上对方!” 胖子大怒,却又无法反驳,他怒道:“先解决了眼前之事,等我抢了相好的回来,他家长辈自有我家长辈去应对,这却不关你这狗才的事了!对了,你这狗才是谁啊?” “狗才问谁?” “问你呀,还能问谁,这里只有你和我,你是谁?”胖子气道。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这里只有你和我,我是谁,狗才问谁,就是你问我,好吧,我就告诉你,我叫张浩元,长安万年县人氏,我今天打算路见不平,对你拔刀相助!” 胖子呸了一声,道:“你看我象缺帮手的样子吗?你绕着弯骂我,别以为我听不出来,只是不与你计较罢了!”说罢,又开始向前跑。 不过,估计胖子不太认识路,所以跑了半天,不但气喘吁吁,竟然发现跑错了方向,只好站在路边喘气,后面的家丁有跑过来送水的,却又被胖子骂跑了! 幸亏迎亲的队伍是要吹吹打打的,听到了声音,胖子就算是再不认得路,也能找到迎亲的队伍,提着铜棍便跑了上来。 张浩元在后面跟着,他一眼便望见了队伍中间的大花轿,八个轿夫抬的大花轿极为显眼,里面坐着的肯定是新娘子。 他第二眼便看到了花轿旁边骑着马的亲家公,应该是亲家公吧,一个瘦瘦的,长着山羊胡子,满脸褶子,足足有七十岁还要往上的老汉,骑在一匹枣红马上,不时地摇摇晃晃,给人一种他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感觉,尤其是他身上穿着犹如新郎倌似的红袍子,看起来很是不伦不类! 胖子跑到了队伍的前面,呼地一声,把铜棍横了起来,喝道:“留下新娘子,其余的人滚蛋!” 迎亲队伍里的人自然都停下来了,无论是鼓乐手,还是家仆和仆人,尽皆面面相觑,不知这胖子在发什么酒疯,而远处,胖子的家丁则快步奔来,他们深怕胖子吃亏,就算会挨胖子的骂,他们也要过来帮忙! 迎亲队伍里,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衣着华丽,不过他穿的是宝蓝色的长衫,看起来还不如那瘦小老汉喜庆呢! 这中年人上前拱手说道:“两位好汉,今日是家父大喜的日子,二位拦在路上,未免让人费解,至于说留下新娘子,这个更是莫名其妙,不如行个方便,让开道路吧!” 说着,这中年人从袖子里取出两串铜钱,一人一串,塞到了张浩元和胖子的手里。 张浩元嘿了声,好大方啊,给喜钱竟然一人给一串,看来果然是大财主啊,不过,家父大喜之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新郎倌是那个骑马都骑不住的七十多岁的老汉? 胖子也是很惊奇,他正在气头儿上,可听了中年人的话之后,先是愣了片刻,之后犹豫了一下,倒是没有把手里的铜钱扔出去,也没有拿着铜棍去打人。 张浩元见状,便上前,对着胖子说道:“你要是怕抢错了亲,那就回家,这事儿反正还没做,就算白跑一趟罢了,也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胖子咦了声,转过头看向张浩元,他心里想的话,都被张浩元说了出来。他确实是怕抢错了亲,做错别的事没关系,可抢亲这种事情万万不能抢错的,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实在是怕被人笑话! 那中年人听到了抢亲二字,也是咦了声,惊讶地看向胖子,又看向了后面那些手提刀枪的家丁,他奇道:“你们要干什么,抢亲?家父的亲事有什么好抢,你可知新娘子是谁家的小姐?” 一听这话,胖子又受刺激了,他怒吼起来,喝道:“是谁家的小姐,说清楚,要不然你以为我手中的铜棍是吃素的吗!” 他呼的把铜棍举了起来,作势下砸,把中年人吓得连忙后退,张浩元也吓了一跳,赶紧离胖子远点儿,免得被误伤! 第8章 七十岁的新郎倌 迎亲队伍里面,主人家的家仆可也有不少,虽然比不过胖子带来的人多,可青壮仆人也至少有二十来个,他们怕中年人吃亏,连忙围了上来,而胖子的家丁也都围了上来,各自护住自家的主人,互相瞪眼睛,试图用目光威慑对方,如能把对方吓跑,那是最好! 中年人稳了稳情绪,他见胖子明显不是普通百姓,为了避免纠缠,早点打发走胖子一伙人,他便道:“新娘子,嗯,这个,这个,就是我的后母……”说到这里,他是相当地尴尬,他可是不年轻了,却还要有后娘,想不尴尬也难,可再尴尬也得往下说。 中年人道:“乃是文舒伯府上的三小姐,千金之躯,你这个粗鲁之人……” 话还没等他说完,胖子嗷地一声大叫,唾沫星子喷了这中年人一脸,他叫道:“果然是三表妹,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胖子抡起铜棍,就要冲着那中年人砸过去,但周围这么多人呢,哪可能让他真砸着,两家的仆人连拉带扯,又喊又叫地拉开了两人。 张浩元在旁边看着,撇了撇嘴,忽然喊道:“不用吵闹,更加不用打架,此事必不可能,那个新娘子肯定不是爵爷之女,定然是个假货!” 本来吵闹的现场,随着这一句话,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一起转向了张浩元,如果轿子里面的不是爵爷家的三小姐,那会是谁,难不成是丫环? 没等张浩元再说一句呢,忽然听到轿子那边,哽儿的一声长响,然后又是噗通一声大响,众人连忙回头观望,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胖子和中年人这里,谁也没有留意后面! 回头望去,有人叫道:“是老太爷,老太爷从马上掉下来了,快点儿救人啊!” 迎亲这队人呼啦啦地往后面跑去,尤其是那中年人,大声叫着爹,连跑带颠地扑向了轿子那里! 胖子甩开家丁,他没第一时间往轿子那边跑,而是冲着张浩元叫道:“你,这个,这位仁兄,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我家的三表妹,猜的还是蒙的?” 张浩元哼了声,道:“如果新郎真是那个老财主,我问你,这京中会有那么不要脸面的爵爷,把女儿嫁给他吗?” “呃,没有,至少我表舅肯定不是!”胖子松了口气,但还是有点儿不确定。 张浩元又道:“就算是有这样不要脸面的爵爷,你也不想想,如果轿子里面真的坐着你的三表妹,她要是听见了你在这里乱喊,她不隔着帘子骂你才怪,还能一声不吱地坐在轿子里面吗?” 这么一说,胖子哈地一拍大腿,笑道:“对啊,我那三表妹脾气大得很,要是她在轿子里,非得骂人不可,就算不骂我,也得骂那个老头儿,都这般年纪了,竟然还想老牛吃嫩草,简直是不要脸之极!” 胖子想明白了,心就放下了,心一放下了,好奇劲就起来了,他大步走向轿子,说道:“既然不是我家三表妹,那会是谁?” 这时候,中年人和一群仆人,好不容易才把从马上掉下来的老太爷给救醒,老太爷可是摔得不轻,不但脑袋上磕出一个大包,半张脸也被摔破了,皮破血流,似乎鼻梁骨也断了,样子非常狼狈! 老太爷睁开眼睛,就看到胖子手提着铜棍走了过来,他立时吓得呃的一声,又要背过气去,中年人和家仆连忙又是揉前胸,又是拍后背地安抚。 胖子走到轿子跟前,抬手就把轿帘扯开,他往里面望了一眼,顿时便是一哆嗦,连退三步,手里铜棍竖起,满脸都是受了惊吓的表情! 轿帘被扯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轿子里的新娘子,可所有见到的人无不惊骇! 张浩元也看到了,他皱起眉头,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料!” 胖子哆嗦了两下,感觉有点儿丢脸,他喝道:“什么玩意儿,吓唬谁呢,我可不怕这鬼七怪八的东西!” 而那中年人目瞪口呆,反应之大,都让人以为他马上就要死去了! 可那刚刚醒转的老太爷,挣扎着也看到了轿子里的东西,明显他受的刺激比所有的人都大,又是呃的一声,双眼翻白,腿脚蹬了两蹬,竟然就此气绝! 好好一场喜事,就此变成丧事,而且还出了人命,这可就不是一般的小案子了,这是大官司! 老太爷这一死不要紧,那中年人嚎啕大哭,又是捶胸又是拍腿,痛不欲生,周围的仆人见状,虽然都不是那么想哭,可却也只能跟着哭,毕竟他们是靠老太爷吃饭的,这种时候不哭,必会被人说成是无情无义。 张浩元挤进人群,拉了一下胖子,说道:“你这时候要是不走,必定会吃官司,其实这事看起来也和你没啥关系,不过,你要想少些麻烦,还是早走为妙!” 胖子哦哦几声,新娘子不是他的三表妹,那整件事情就和他没有关系了,他转身就要带着家丁走,可那中年人却突然跳了起来,上前拉住了胖子,叫道:“你不能走,你害死了我的父亲,你得偿命,我要报官,要抓你去衙门!” 胖子顿时瞪起眼睛,甩开中年人的手,气道:“你爹是被吓死的,却不是被我吓死的,所以关我何事,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否则小心我告你诬陷!” “不是你害死的,却又是谁,我们都看到了!”说着,中年人一指周围他的家仆,还有迎亲的一众人等。 胖了嘿嘿两声,道:“他们都是你的人,不能做证,如果他们能,我这头也有不少人可以作证,可以证明不是我吓你爹的!”说着,他也一指周围,他可也有一众家丁,还有张浩元这个证人呢。 可中年人却反驳他道:“这些人和你是一伙的,不能作证!” 他们两个都属于不懂法之人,如果按照他俩的说法,那么整件事情就没有证人了,既不能证明中年人有冤,也不能证明胖子无罪!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说道:“我是过路的,都不认识你们两伙人,我可以当证人!”说话之人却是金重阳。 第9章 恐怖布偶 金重阳看了半天热闹了,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只不过他被挤在人群之外,离得稍微远了些,但却是看得挺开心的,直到出了人命官司,他这才郑重起来,收起笑容,走过来表示可以当证人,因为出了人命,所以这事情是一定要报官的,他本就是朝廷官员,自然不能躲事儿。 金重阳刚才在后面站着,看不到轿子里面的情况,所以只能看众人的表情,从众人的表情上看,估计轿子里的东西挺吓人的,肯定不是新娘子,如果是个人,这时候就应该有动静,而且就算再丑的人,也不至于把老太爷给吓死! 他走过来之后,转头向轿子里看去,这一看,不由得头发根直立,虽然是白天,可却也让他感到阵阵寒意,只感太瘆人了,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原来,轿子里面端坐着一个布偶,这布偶做得栩栩如生,是一个女子模样,白布做脸皮,上面画着五官,头上还有假发,穿着大红的纸衣,却长长的伸出舌头,并且嘴角边有血迹,这布偶被做成很恐怖的样子,就算是在白天,让人看了之后也不由得头皮发麻! 金重阳万没想到看到这样的布偶,他也是吓了一跳,但却迅速恢复正常,心想:“怎么爵爷家的三小姐,变成了女鬼一样的布偶,这却是怎么回事儿?” 虽然胖子甩开了中年人,可中年人却是奋不顾身,又是扑了上去,拉扯住胖子,又哭又叫,非要拉着胖子去见官,让胖子偿命,神情疯癫,看样子父亲猝死实在是刺激到了他! 胖子是权贵人家出身,要是放在平常,象中年人这样的普通富户是肯定不能把他怎么样的,可现在出了人命,还和他有点儿关系,他便也害怕了,毕竟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家里的长辈又不在,没人给他作主,他就不知该怎么处理了,竟然又甩开了中年人,还推了中年人一把,将中年人推倒在地! 这一下子可不得了了,迎亲的人们顿时大怒,再不管胖子的身份地位,一起扑上来和胖子及家丁们厮打,就连站得比较近的金重阳,也挨了好几下子。 金重阳从混乱的人群里逃了出来,看着打群架的众人,心中大感无力,虽然他有官身,可这时候不是他喊两句就能解决问题的,扭头一看,见张浩元早就躲出人群了,正在看着打群架的众人。 金重阳走了过去,笑道:“你是张迟之子?我虽不认识你的父亲,但同在长安为官,却也是听说过他的名号的!”说着,把自己介绍了一下。 张浩元听了,忙道:“原来是金大人,在下张浩元,路过此事,因怕闹出人命,所以多管了点儿闲事,不成想,确是出了人命,却不是打架打死的!” 金重阳嗯了声,指了指人群,道:“如果再这么打下去,怕是真的要出人命了,可惜,现在他们情绪激动,除非叫来大批的差役,否则怕是难以制止。” “这个倒不难,只是在下正在想着整件事情,大有蹊跷之处啊!”张浩元说道。 “蹊跷之处再说不迟,你有办法让他们不打了?”金重阳感觉很是惊讶,这种群架是最难阻止的,非得要有大批的帮手才行。 当然如果他此时穿着官服,大喝一声也是管用的,只不过他现在不是没有穿官服么,张浩元也没穿,就算穿了也没有用,一个小小捕快罢了,至少胖子那伙人就一定不会怕。 张浩元还在想着什么,听金重阳这么说,他连忙抬起头,冲着人群喊了声:“老太爷没死呢,还有气,能救一救!” 这声喊的声音不大,并不如何响亮,正在混战中的人不少叫嚷的声音都比他大,可他的话音刚刚落地,打群架的人就都住手了,稍一安静之后,那中年人首先大喊一声爹呀,就跑到了轿子旁边,抱住老太爷的尸体,一通猛摇,似乎不这么猛摇,就没法救活他父亲一样! 胖子连退几步,别看他穿着全套的盔甲,还提着铜棍,可要说到厮打,他还真不行,甚至连那个中年人,他都不一定能压制得住! 胖子看向不远处的张浩元,心想:“又是他,这人脑子真的很灵啊,只一句话就解了围!”他向张浩元走了过来。 胖子冲着张浩元拱了拱手,道:“这位老兄,兄弟郑必帅,家里长辈有个县男的爵位,当然我现在啥也不是,平头百姓一个,先前老兄说了你的姓名,可惜兄弟混帐,没记住,劳烦你再说一遍!” 张浩元呵呵两声,道:“在下张浩元,万年县的一个小小捕快罢了,你以后可是男爵,咱们的身份可差得远呢,不用叫在下老兄,在下可担当不起!” “我叫你老兄,是因为你脑子灵活,比我强得多,我可没和你论爵位啥的,那太俗气!”郑必帅说道。 郑必帅犹豫了一下,看得出来他不是一个果断的人,他问道:“会不会真的让我去衙门,我家可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啊,张兄可有什么好主意?”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道:“出了人命,你又在旁边,苦主又扯住你不放,想不进衙门,那是不可能的了,只不过此事和你关系不大,那位老太爷的死亡,要怪也只能怪放入布偶新娘的人,谁打开轿帘,结果都一样,只不过算是你倒霉而已!” 金重阳却在旁边道:“必帅,是必定能当上元帅之意?不会说你一定长得很好看吧?”他说话的声音不大,郑必帅没听到,张浩元听到了,却没有吱声理会。 郑必帅很是懊悔,谁让他手欠来着,要是别人打开的轿帘,可不就没他什么事儿了么! 轿子旁的中年人摇晃了半天老太爷,也没见老太爷醒过来,他叫道:“爹呀,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再次嚎啕大哭,但却是没有过来再纠缠郑必帅。 张浩元对郑必帅道:“你是有家有业的爵爷之子,出事之后想要置身事外,却是大大的不易,被官差找上门去,丢人丢的更大,还不如主动去衙门说明此事,以后倒也可以和亲朋好友解说清楚,免得有人歪曲事实,越传越邪乎!” 第10章 衙门走一趟 “有人会歪曲事实?”郑必帅一个激灵,似乎这种事在权贵的圈子里很常见。 听了张浩元的话,郑必帅立即就决定要去衙门走一趟了,可得把事情说清楚,要不然以后就说不清楚了。 他招手叫过两名家丁,让家丁回府里去通知家人,他则走上前去,对着那中年人叫道:“嗨,你先别哭了,这事情很是蹊跷,你家的新娘子怎么变成了个吓人的布偶,还吓死了你的父亲,这事得去衙门说清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好人做到底,就陪你走一趟!”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就象是做好人好事儿一般! 那中年人在家仆的搀扶下,站稳了身躯,他嘶哑着嗓子,道:“是得说清楚,我家办喜事,怎么就跑出来个你,怎么就把新娘子变成了布偶,还吓得我父亲出了意外,这些事一五一十,都要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郑必帅大怒,可他看了眼张浩元,见张浩元眉头紧皱,他便咽下了脏话,只是问道:“张老兄,咱们这便去衙门?” 张浩元嗯嗯两声,道:“这里应该归栎阳县管吧,县衙离此不远,我们这便去吧!” 众人听了之后,倒没人提出反对意见,事情发展到了现在,不去衙门报官,似乎已经没法解决了,人命关天,私底下了解,可是万万不行的! 一众人开始向栎阳县的衙门走去,郑必帅等人走在前面,迎亲队伍走在后面,而最后面则是金重阳和张浩元。 路上,金重阳问张浩元道:“张贤侄,看你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想事情啊,可是在想这起冲突?” 张浩元道:“不错,小侄确是正在想,眼前之事,似乎不是一起简单的冲突,虽然看似简单,外表只不过是一起莽汉抢亲,可实际上却是非常复杂,金大人请想,那恐怖的人偶是怎么放进轿子里的?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没有发现?还有,新娘子到底是不是文舒伯府的?文舒伯府的人知不知道这回事?” 金重阳点了点头,稍微想了一下,道:“新娘子被换成了布偶,看起来象是恶意的玩笑,嗯,已然算不上玩笑了,做这件事情的人居心十分恶毒啊!” 张浩元跟在队后低头想事,并没有和金重阳再多说什么,并不如何巴结这位吏部主事。 过不多时,栎阳县衙便到了,县衙自然是在街上,刚才张浩元这队人走在路上,没有多少人围观,可一到了衙门口,立时便有很多看热闹的百姓跑了过来,吵吵嚷嚷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竟然有一个好事之徒问到了金重阳,金重阳一瞪眼睛,道:“人命大案,嫌犯逃了,不过,本官看你倒是与那嫌犯的长相有几分相似……” 好事之徒大惊,连声叫着不要冤枉好人,吓得离金重阳远远的,自感长相英俊,怎会和嫌犯相似! 那中年人步履蹒跚地走到了县衙门口的大鼓旁边,提起鼓槌咚咚咚咚地敲了起来。 他敲的大鼓名为登闻鼓,百姓敲响登闻鼓即为击鼓鸣冤,只要鼓一响,衙内的官员,无论在做什么都必须立即停下,只能登堂问案! 县衙门口有站岗的差役,他们见到这么一大群人过来,就知道会有大案,所以没等中年人敲响登闻鼓,便已经跑进去通知县令了,当登闻鼓被敲响后,片刻功夫,就听里面有人叫道:“是谁击鼓,进来说话!” 县衙里面和外面,虽然只隔着一道门,规矩却是大不相同,衙门外面的大街上,百姓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可在衙门里面,没事儿的人是不能随便进来的,比如说里面的人喊的是:谁击的鼓,进来说话,那么没击鼓的人要是进去了,那怕就得挨板子了! 中年人整了整衣衫,走进了衙门,而他的家仆都等在外面,伸长脖子往里面看,只要他们不踏过门槛,那差役就不会赶他们走。 张浩元和金重阳,还有郑必帅都站在第一排,但并没有进去,金重阳是可以进去的,但他还是站在门外。 栎阳县令满脸阴沉地坐在堂上,此时天色已然不早,栎阳县令以为可以回后宅吃饭休息了,可热乎饭刚刚端上桌子来,就有人击鼓鸣冤,害得他不能吃饭,县令觉得自己也挺冤的,如果此时他还能有好脸色,那未免也太大度了些! 中年人进了大堂,跪下之后,说道:“草民童守田,见过青天大老爷,小人有冤情,望大老爷作主……” 栎阳县令不等他说完,便是一拍惊堂木,说道:“既然有冤,又敲了登闻鼓,那么把状子呈上来,本官为你作主!” 童守田啊地一声,他来得匆忙,哪里会预备状子,再说他此次出门是同父亲迎亲,又不是出来打官司的! 童守田忙道:“回大老爷的话,草民没有预备状子,不知现在写还来得及吗?” 栎阳县令微微一笑,道:“你有冤情让本官为你作主,这个是来得及的,补完状子,本官就为你审案,但你先敲了登闻鼓,然后上堂没有状子,这个想现写一份出来,就来不及了,除非是人命案子,否则本官按惯例是要打你的板子的!” 县衙门口的登闻鼓,百姓敲了,如果官员没有立即受理,那官员是要加罪一等的,要算成是官员的过失,但如果百姓敲了登闻鼓,却没有状子,而报的案子又不是人命案子,只是普通的小案,也就是说不是特别紧急,却又没写状子的案子,那官员是要打敲鼓人板子的,一般来讲要打二十板子。 这条没写进律法里,可各个衙门却都习惯这么做,慢慢就形成了惯例,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倒也都能理解,也都能接受。 但这也不是完全对百姓不利,举个例子,如果百姓丢了一只鸡,他认为是大事儿,着急忙慌的跑来击鼓鸣冤,官员也着急忙慌地升堂,然后得知是要帮人找鸡,那官员是非得怒火升腾不可,要是那种脾气不好的,狠打报案百姓一百棍子,那不直接打死了么,所以惯例打二十板子,既不致于打坏了人,也能让当官的出口气,差不多,也就行了! 第11章 栎阳父母官 栎阳县令是非常渴望打童守田二十板子的,以解他不能吃上热乎饭之气! 童守田连忙道:“是人命案子,草民的父亲被人害死了,那人是权贵家的人,还有什么爵位,仗势欺人,害死了草民的父亲,还望青天大老爷给草民作主啊!”说完,他又哭了起来! 栎阳县令听了这话之后,只感脑子嗡地一声,竟然真的是人命案子,而且还和权贵之家扯到了一块,他是最怕这种事情的。 栎阳县属于天子脚边儿的县城,不能算是天子脚下,因为离着天子的脚还有一定距离,所以只能算是脚边儿,可即使这样,因为离着长安城太近,所以县令也是很难当的。 县里的事情打理得好,那不是县令的功劳,而是栎阳的百姓知礼守法,因为离着长安这个首善之地近啊,如果县里的事情打理得不好,那就是县令废物,连离长安这么近的县城都管理不好,那还能干什么? 所以,栎阳县令是非常苦情的,最怕就是牵扯到权贵的人命案子,又怕案子难破,又怕得罪大人物! 稳了稳心神,栎阳县令急道:“尸首呢,还有嫌犯是谁,因为什么出的案子,你快快说来!” 童守田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倒也简单的很,不外乎就是他们迎亲归来,然后出来个劫道的,想要劫走新娘,说是要抢亲,然后打开轿帘,把新娘子变成了一个恐怖布偶,还把新郎倌,也就是他的父亲给吓死了! 栎阳县令听得目瞪口呆,抢亲这种事情在栎阳附近真是难以想象,这里又不是大草原,不时兴抢亲这种事情的! 没等栎阳县令做出什么反应呢,外面的郑必帅却急了,那童守田描述经过实在是太不地道了,什么叫他抢亲不成,却把新娘子变成了恐怖布偶,大变活人?他哪有这本事! 郑必帅把铜棍塞给了手下家丁,他大步进了衙门,上了大堂之后,对着栎阳县令说道:“县尊,我……草民郑必帅,乃是开国县男郑家之子,今天这事儿,草民有话说……” 他倒是知礼之人,虽然他父亲是男爵,可他本人却没有任何的爵位和官职,还是草民一个,所以他对栎阳县令说话时,是跪下的,并不仗着家世站着和县令说话。 栎阳县令心想:“怎么进来个穿盔甲的,竟然还是开国县男的儿子,还真的这么胖,他为什么要抢亲,这等家世,还愁娶不到媳妇儿么!” 当郑必帅说到他以为童家老父要娶的是文舒伯的三女儿时,栎阳县令又是一阵头晕,男爵之子牵扯进来,就够头疼的了,连伯爵之女也牵扯进来了,然后新娘子还没了,这案子太过蹊跷,该当如何破案,栎阳县令是半点儿头绪也没有了。 栎阳县令对于处理百姓民生方面是颇有些手段的,而且做的也还算好,本来是有希望能够在官位上升一个品阶的,但他在刑侦破案方面却是差了许多,而且县里的官吏也都不是特别擅长破案,所幸以前栎阳县没有出现过恶性案件,整个县衙就得过且过了,可现在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大案要案,顿时一衙门的人就都抓瞎了! 大堂之上,栎阳县令目瞪口呆,好半晌,他才转头问道:“县尉呢,还有法曹他们都去哪儿了?” 回话的人是主薄,主薄忙道:“县尊,你忘了,县尉带着人去户县了,那里不是出了个江洋大盗么,流窜到了户县,那里人手不够,让咱们派人去支持一下!” 栎阳县令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县尉不在,那谁去破案,捕快们也被带走了,早知县里会出人命案子,那他就不派人去支持外县了,自己的事情还处理不过来呢,哪有余力管别人的! 这时候,院外又进来一人,这人到了堂前,拱手道:“县尊,卑职万年县捕快张浩元,目睹了此事的所有经过,愿意为郑必帅做个证人,那新娘子并不是他给变没的,这案子大有蹊跷!” 栎阳县令精神一振,道:“你是万年县的捕快?可有腰牌信物?” 张浩元立即取出腰牌,递了过去,小声说道:“卑职家父是万年县的县尉张迟!” 栎阳县令更加欣喜,道:“你是张县尉之子?张县尉本官是认识的啊,见过几次,颇为谈得来呢!” 张浩元微微一笑,道:“县尊,外面有位吏部的主事,名叫金重阳的大人,不知县尊认得吗?今天这案子他也目睹全过程了,但刚才在院外时,看他的样子不想进堂来作证,所以卑职便自己进来了,县尊要是认识他,可以认认,卑职怕别是冒充的,以前也没见过……” 栎阳县令瞬呆,瞬间呆住,吏部的人跑来栎阳县干什么,难道说是来暗地里考查我的?他的额头现出冷汗,看向张浩元! 张浩元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栎阳县令确认一下金重阳的身份,仅此而已,能确定的话就让金重阳当个证人,如果不能确定,那也没关系,他自己当证人就可以了! 只可惜被栎阳县令误会了,思路开始走岔了! 栎阳县令认为吏部派了主事来考查自己,有没有能力当这个县令,如果能力好,可以再升一升,如果能力不够,这任之后就回家种地去了,可偏偏这时候却碰上了这么个案子,县尉还不在! 栎阳县令忽感一阵眩晕,不会是县尉想要取代自己吧,事先得到了消息,所以带着县里能破案的人都走了,然后让自己在吏部主事的面前出这么一个大丑,这案子是涉及到了权贵,嗯,当然要涉及权贵了,要不然也没法用来考查我行,还是不行啊! 什么事情最怕多想,一旦多想了,事情往往便会想极端了,只不过一瞬间的功夫,栎阳县令就把事情想到了阴谋诡计上去了! 张浩元见栎阳县令神情有些恍惚,以为他嫌自己多事,便小声道:“县尊,卑职出差回京路过贵县,半路上看到了此事,觉得有些蹊跷,不合常理,所以才跟着来了,如县尊觉得卑职多事,那卑职这就告辞,早早回京了!” 第12章 伯爵府 栎阳县令轻轻啊了声,他回神儿来了,听了张浩元的话,立即便道:“张捕头何出此言,本官和你的父亲乃是莫逆之交,再好不过的朋友,你能来帮本官侦破此案,本官高兴还来不及呢,等案子破了,本官定要保举你做万年县的法曹!” 张浩元颇感惊讶,自己不是捕头,只是捕快,而且自己父亲和这位县令大人,也没什么太好的交情吧,但随即一想,估计这县里没有破案高手,所以县令临急抱佛脚,想让自己给出份力,这倒是可以,自己最大的兴趣就是破案子。 栎阳县令对于案子的侦破全无头绪,便把希望全都放到了张浩元的身上,毕竟据说张浩元的父亲可是破案高手中的高手,虎父无犬子嘛! 张浩元忙道:“县尊信得过卑职,那不如就让卑职去现场看看,这案子的蹊跷之处,就是迎亲之时,新娘子怎么会变成恐怖布偶的,所以要去新娘子的府上查查!” 栎阳县令心想:“去文舒伯府上看看?如是在平常,定然不需要去,可今天却是一定要去,这样才能显得我不怕权贵,一心只为公事!” 他站起身来,道:“不错,要破此案,关键之处便是要去现场侦查,咱们这便一起去吧!”挥挥手,叫上一众差役,带着原告和被告一起走了,急切之时,竟然忘了吩咐人回后宅说一声,晚饭不用等他了。 金重阳站在人群当中,见栎阳县令竟然要去文舒伯府上,他心想:“此人以前政绩不显,倒是没有怎么注意过他,不想却是一个负责之人啊!”忍不住手摸胡须,对着栎阳县令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正好被栎阳县令看在眼里,他心中大喜,看来真是考验自己是不是畏惧权贵的,很好,知道了上官的心思,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赶去文舒伯府,过不多时,便到了伯爵府的大门前,京畿地区有着爵位的贵族不少,伯爵只能算是中等爵位,就算是在栎阳县城里,也不是最大的宅子,但位置却是满繁华的。 到了大门口,郑必帅便要上去敲门,可童守田却道:“迎亲不是在这里迎的,新娘子当然也不是在这里上的轿子!” 栎阳县令大怒,回头恶狠狠地看了眼童守田,既然不是在这里迎的亲,那这里就不是现场,但为什么现在才说,是要看自己的笑话么?他现在越看童守田,越觉得这人是和县尉串通好的,想要让自己出丑! 郑必帅却道:“我家的家丁听说你们要娶我三表妹的啊,你们造谣也不造得好些!”他仍旧上前敲打大门,呼唤里的人。 张浩元见栎阳县令恼火,便道:“这便是不写状子的坏处了,不按着规矩来,结果给我们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县尊太过体贴百姓,结果却让自己多绕了路!” 栎阳县令听了这话,心里才算是舒服了些,忍耐不住眼角余光又去看金重阳,金重阳的反应很重要,要不然他干嘛这么忙乎。 张浩元却问童守田道:“你们是在哪里迎的亲?” 童守田忙道:“是在爵爷家的别院迎的亲,因为三小姐不是夫人亲生,所以不受待见,俗话说得好,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所以爵爷待三小姐也不好,只想把这个赔钱货早早嫁出去,多多换些财礼,草民的父亲当初听到了此事,便请媒人牵线搭桥,好不容易才说成了此次亲事,但听说夫人不让在本宅办喜事,只允许在别院办,所以草民和先父只能在别院迎娶了,要说那三小姐也是个可怜之人……” 栎阳县令越听越不是味儿,他深怕这是文舒伯家中的隐私,不想再让童守田说了,喝道:“够了,把这些写在状子上便是,不必现在说出来!” 可郑必帅却喝道:“放屁,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三表妹乃是舅母亲生,表舅和舅母都十分疼爱她,犹如掌上明珠一般,怎么可能象你说的这般,你讨打是不是……”说着,从台阶上跳下来,从家丁手中取过铜棍,就要狠揍童守田。 张浩元看了眼童守田,对栎阳县令低声说道:“蹊跷之处,便在这里,按着童守田的描述,估计他们是上当受骗了,被人做戏用伯爵府三小姐的名义,骗了他们钱财,实际上却是和文舒伯没有什么关系的!” 栎阳县令听了,微微点头,本来一团乱麻烦似的案情,被张浩元一说,他就觉得理顺了,确实是这么回事儿,总算是放下一点心来。 本来他还以为栎阳县尉竟然能和伯爵合起伙来害自己,县尉的能力太可怕了,自己可能要倒大霉,现在看起来,县尉没有和伯爵联合起来,反而是伯爵倒霉,那么自己此时正好可以装好人,破案之后,那文舒伯还不得谢谢自己啊! 这时候,大门已然打开,在仆人的簇拥下,出来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人,这中年人头带黑色双翅软帽,帽上镶嵌着一块青色美玉,腰中配着金鱼袋,看装扮应该就是文舒伯了! 文舒的爵位是开国县伯,只不过民间喜欢把他的名字和爵位连在一起,便叫成了文舒伯,实际上他姓文名舒,开国县伯是正四品的官位,不能算小了,只不过他没有什么实权,也不住在长安城里,但在栎阳县里绝对算是一位大人物了。 文舒在院子里就听到外面的喧哗了,他纳闷儿地出来,第一眼便看到了郑必帅,正拿着铜棍要打人呢。文舒立即喝道:“混帐东西,这是要干嘛,要给你爹惹祸么,还不快快住手!” 郑必帅见表舅出来了,连忙叫道:“表舅,外甥是为了你才要打人的啊,你还骂我!” 文舒没明白什么意思,可他却看到栎阳县令了,连忙走下台阶,对着栎阳县令一拱手,道:“原来是明府到来,文舒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他的品阶比县令要高很多,但仍旧亲热地称呼栎阳县令为明府,非常和气,很会为人处世,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很随和。 第13章 你帮忙出个主意吧 栎阳县令忙也还礼,道:“县里出了个案子,怕是有人用了爵爷的名号骗人钱财,而且关系到了内眷的声誉,所以下官不得不亲自登门,打扰之处,还望爵爷见谅!” 文舒脸色大变,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县令亲自来到,而且外面还围着这么多的人,明显不是小事儿啊,他最怕麻烦,可现在麻烦却上门了! 要说破案子不行,可要说如何与人交往,那栎阳县令就还可以了,他上前凑到文舒的跟前,压低声音说道:“爵爷,这事情牵扯到了内眷,那原告弄得沸沸扬扬的,围观者太多,不成体统,所以下官以为不如去府里说话,会比较方便些!” 文舒也是老于世故之人,虽然还不明白具体是什么事情,但这么多人围在府前,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如果传出谣言,流言蜚语的乱传,那伯爵府的颜面何在? 文舒点头道:“不错,如此大事正该进府说清楚!”他拉上栎阳县令,迅速进府,可不想在丢人现眼了。 张浩元上前说道:“原告童守田还带着一大群的人呢,还有他父亲的尸首,也不能就放在大门口啊!” 栎阳县令忙道:“对对,不能放在大门口,不过,那尸首却是不方便抬进府的吧?”他看向文舒,把死人抬进府里面,估计是谁都不愿意的。 文舒脸色难看,他冲着伯爵府里的家丁说道:“把他们都弄到马圈里去,让他们在那里等着,用府外的马圈!” 家丁们连声答应,把童守田一伙人赶去了府外的马圈。 张浩元没有立即随文舒和栎阳县令进府,他站在门外,看着被赶走的童家众人,心想:“人死为大,童老汉虽非权贵,却也是大富之人,死后遗体被放到马圈里,他的儿子会不会因此爆发,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把事情弄得更大啊?” 可让他意外的是,童守田并没有爆发,只是哭哭啼啼地让家仆抬着父亲的尸首,一起去了马圈。 张浩元又暗想:“估计他是怕和权贵争斗吧,明知必输,所以就让父亲的遗体受些委屈了!”他摇了摇头,进了伯爵府。 客厅里,县令已经快言快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文舒听得满头雾水,这时郑必帅上前,把他知道的事情也说了一遍,说是家丁在市井里玩耍时,听赌坊里的人说三表妹要出嫁,然后家丁告诉了他,他便跑去抢亲了,因为太着急,所以没有来得及求证。 文舒还是没怎么明白,他气道:“那个姓童的原告,有个父亲,已经七十多了,竟然还想着娶小老婆,而这个小老婆竟然是我家的三女儿,这怎么可能,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然后那个童老儿被恐怖布偶吓死了,死得好,死得太大快人心了!” 说话之间,他双眼圆瞪,显见是恨透了造谣的人,在他心里童家就是造谣的那个! 说狠话谁不会,可说狠话没有用啊! 栎阳县令看向张浩元,这案子必须要结案的,而且要快速结案,那位吏部的主事可就在外面呢,说不定自己破案的速度,就是考查的条件之一。 栎阳县令对文舒道:“爵爷,这位小郎君是万年县县尉张迟之子,是万年县的捕头,受他父亲之命,特来协助下官破案,希望能对爵爷有所帮助!” 张浩元心想:“什么时候我变成我爹派来的了!”但这话可不好说破,他忙向文舒拱手行礼。 文舒道:“原来是张县尉之子,好好,很好!”他和张迟并不熟,更加不了解张浩元,所以也说不出什么夸奖的话来,只能说好了。 栎阳县令看了眼文舒,转头对张浩元道:“这案子关系到了伯爵府里的内眷名声,能不能早点儿破案?以免得时间拖得久了,谣言越传越邪乎,明天能破不?” 这是一个相当过份的要求,这么复杂的案子,哪可能一天时间就破案的。可栎阳县令为了自己的前途,明知不行,也要厚着脸皮提一提要求了,而文舒也是连连点头,满眼期待地看着张浩元。 张浩元想了想,道:“如果今晚能出城,快马追捕,那么应该是可以在明天把案子破了的!” 文舒听了大喜,可栎阳县令却道:“果真能明天破案,这案子看起来很复杂啊,本官完全摸不着……虽然案情简单,但你还是详细说一遍,给爵爷听听,本官也来验证一下心中所想!” 他差点儿就说漏了嘴,说成自己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该如何破案。 张浩元道:“这案子卑职在路上一直在想,其中关键想通了一二点,说出来请县尊和爵爷指正。” 栎阳县令道:“速速说来,本官和爵爷都是相信你的。” 张浩元一指郑必帅,道:“其实这事情里面,和郑公子没什么太大关系,他只不过是胡闹抢亲,不但没有抢走新娘子,连人都没有伤害,而他打开轿帘这个动作,就算不是他打开,也会是别人打开,那么被童家老汉看到,其结果是一样的,说不定那恐怖布偶,就是为了让他看到,吓得魂飞魄散的,所以谁打开轿帘都一样。” 郑必帅很委屈地点头道:“是啊,要说我还真是倒霉,可他们就是讹上我了,还让我成了被告,这事儿要是让我爹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 文舒却安慰道:“大外甥不要害怕,你也是为了你三表妹好,要是你爹打骂你,自有我去为你解说,这点不用担心!” 郑必帅这才高兴起来,刚才还觉得倒霉,现在却觉得事儿不够大了,他可是为了三表妹好,所以事儿越大,那不就是越好么! 张浩元接着分析,说道:“郑公子听到消息,是因为家丁去了赌坊,那么只要让那个家丁去赌坊找人,找到那个说消息的人,就能知道是谁传的谣言了!” 栎阳县令和文舒同时点头,对啊,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没有想到?嗯,只是刚才事儿太多,没有往这方面想而已,只要想想,这么简单的事儿谁都能想到! 第14章 骗子无耻 郑必帅却一拍大腿,道:“对啊,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这就叫人去赌坊找人!”说着,立即叫过家丁,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遍,派家丁去找人了。 张浩元道:“不过,就算是找到了人,估计也就是负责跑腿的从犯,而不会是主犯,这应该是一桩诈骗案子。有人知道那童家老汉人老心不老,总想着娶年轻美貌的女子,如果此女子出身显赫,那便是更好了,他儿子童守田孝顺,为了让父亲欢心,便开始张罗此事,结果弄得人尽皆知,骗子自然就听到了风声,知道这是一桩好买卖!” 文舒冷笑道:“竟然做买卖用我家的名头,当真是该死,抓住这些人之后,我非要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张浩元忙道:“爵爷息怒,他们如果只是犯了欺诈罪,那是罪不至死的,甚至都不是重罪!” 文舒顿时急了,气道:“哪还能就这么算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看了眼栎阳县令,又道:“这事等会儿再说也不迟!”总不能当着本地的父母官,说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张浩元又道:“那骗子得到风声之后,便会派人查知贵府三小姐的行踪,了解之后,便去找童家的人,说了可以相亲之事,那童家父子必不相信,而骗子则会在三小姐不备之际,上前和她说话,然后再对童家父子说那便是贵府的三小姐,但即使如此,童家父子也不会相信,还会再找人查证,查证的结果必然是那是真正的三小姐,他们这才会相信!” 文舒脸色极是难看,他家的三女儿是个什么样的脾气,他自然是知道的,从小就象是假小子似的,到处乱跑,结交一些狐朋狗友,这回出事了吧,骗子们不盯别人,专门就盯上了她! 张浩元又道:“童家父子肯定不相信爵爷家的三小姐,怎么会愿意嫁给一个快要入土的老汉,那么骗子就会编出一个悲情故事,无外乎就是后母虐待,三小姐只想早早嫁出,又怕给找一个不称心的郎君,那么不如找一个有钱的,又很快能恢复她的自由之身的男子,如此一来,既可以继承家产,那时成为寡妇,再招上门女婿岂不是合她的心意,只需受得几年小罪,甚至只有一两年的委屈,后半生却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文舒气得脸色通红发紫,虽然张浩元话说得不太好听,可事情一定是这样的,没成想自己的女儿被人埋汰成这个样子,说成是典型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子,真真是气煞人也! 栎阳县令骂道:“无耻,骗子无耻!” 郑必帅却咬牙切齿地道:“抓到那骗子,非要好好教训一顿不可,让他们终生不能再行骗!” 张浩元顿了顿,又说道:“正因为骗子会把三小姐说得不堪,所以童家父子才会相信,那童家老父有钱,必定觉得这辈子要是能娶到伯爵之女,就算把家产留给她,或者一半,那他这辈子也算值了,所以才会执意要定这门亲事,色令智昏,他便上了这种拙劣的恶当,付出大笔的财礼,然后去了所谓的别院迎亲,迎了个恐怖布偶回来,那骗子得了大笔的财礼,自然就逃之夭夭了,但估计他们逃不远,只要抓住跑腿的从犯,就可以探知方向!” 听了这番分析,栎阳县令点头道:“不错,和本官分析得一模一样,你我二人的想法彼此印证,看来就是这么回事儿!” 张浩元却皱起眉头,有些迷茫地说道:“但有一点卑职没有想明白,骗子行骗为的是钱财,他们定然都是心思缜密之人,可为什么要用一个恐怖布偶来代替新娘呢,他们可以用一个普通的布偶,甚至买一个丫头冒充新娘,让童家老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可为什么偏偏要用一个恐怖布偶呢? 童家老父大喜之时,看到这个布偶,大喜变成大悲,又变成大恐,他那么大的岁数了,必定受不了,自然就会出人命,骗子们不会想不到这点啊,他们为的是财,又不是为了害命,为什么会有恐怖布偶呢?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他说话说得象是自言自语,栎阳县令听得清楚,却也想不明白,那就索性不想。 栎阳县令对文舒说道:“爵爷,张捕头分析得是否正确,只需要把那个童守田叫来,让他把经过说一遍,自然就能弄明白了,爵爷认为如何?” 文舒自然答应,他也想听听童守田会怎么说,是不是和张浩元分析的一样。 过不多时,差役把童守田带了上来,童守田满脸泪痕,看来老父猝死这件事,对他的打击着实不小,他的模样被别人看在眼里,自然会有一些想法,比如文舒和栎阳县令就都认为,如果不是童守田这般孝顺,当然也就不会做出给老父娶小的荒唐事来,自然也就不会上当受骗了。 栎阳县令让童守田把他老父娶亲的前因后果都说一遍,童守田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整个经过竟然和张浩元分析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就是在迎亲时,新娘子上轿是在屋里上的,轿子抬进了屋子,童家父子都没有看到新娘子是怎么进的轿子,也没有看到新娘子的娘家人,这点细节张浩元没有说全面,童守田自己说了出来。 顿时,栎阳县令和文舒看张浩元的眼神就变样儿了,都是大为的赞赏,这少年捕头了不起啊,整件案子就如同亲眼目睹的一般,说得太对了,至于郑必帅更是赞赏之外,还加入了佩服,如非现在不是时候,那他非得拉着张浩元磕头拜把子当兄弟不可! 张浩元却仍是眉头紧锁,看来还是在想那个问题,而且仍旧没有想明白。 就在这时候,郑家的家丁回来了,几个家丁架着一个人,这人长得獐头鼠目,穿的是黑色的绸衫,脚上却是一双草鞋,一看便是刚刚有钱便胡花,却还不知道该怎么花的人,想必便是赌坊里的那个传谣言的人。 第15章 如何印证 家丁们把这人往地上一扔,一个家丁对郑必帅道:“少爷,这人便是那个传谣言的家伙,小的们去时他还在赌钱,不过都输得差不多了,也就剩下这件衣服还能值点儿钱!” 另一个家丁笑道:“要是我们去的再晚一点,他身上这件衣服也得押上去,运气相当地差!” 郑必帅沉着脸,大步上前,冲着这獐头鼠目的人便是一脚,踹完之后,他骂道:“狗东西,是你说的我三表妹要嫁给童家糟老头子的?” 张浩元听他骂人,不由得看向童守田,以童守田表现出来的孝顺模样,听了郑必帅叫他父亲糟老头子,那还不得起身反骂么,就算是要得罪权贵,估计也是忍耐不住的。 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童守田满脸伤心,却并没有愤怒,也没有跳脚反骂,张浩元心想:“难不成他是没有听到,或是不想惹麻烦,按道理来讲,在案子没有侦破之前,他应该非常憎恨郑必帅才对,毕竟是郑必帅打开的轿帘啊!” 心中存了疑惑,张浩元不由得开始多加留意童守田了,他感觉童守田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孝顺! 那獐头鼠目之人被踹之后,完全不用逼供,估计在抓他来的半路上,他已经知道为什么抓他了,见到了郑必帅之后,他立即就如竹筒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事情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这獐头鼠目之人是一个替富商看房子的,富商并不在栎阳县居住,只是来此做生意时居住而已,已然有一年没有来栎阳县了,这獐头鼠目之人最是好赌,为了还赌债,便自作主张把富商的房子给租了出去,得了一笔小钱,他偷听那些租房子的人谈话,得知了今天文舒伯三小姐要成亲的事,只是听得不够完全,误以为是真的,便在赌场里随口说说,被家丁听了去。 张浩元问道:“你认得那些人,他们有没有说要去哪,或者平常说话时多提过哪个地名?” 这獐头鼠目之人想了想,摇头道:“从没有提过什么地名,而且也没有说过要离开,他们付了整整一个月的房租,不住满一个月,哪可能会走!” 栎阳县令道:“要不,我们这便派人去那处宅子看看?说不定那些骗子还没有逃走!”他说这话,其实是觉得不太可能的,骗子骗成功了,自然立即就要逃走,怎么可能还留在原地呢! 张浩元微微一笑,道:“抓住他们,其实简单得很,而且我担保他们不会跑远,因为没有收到下一笔钱呢,你说对不对啊,童守田!” 最后三个字他是大喝出口,把满厅的人都吓了一跳,而童守田更是吓得全身哆嗦,双腿之间竟然有热尿流出,竟被吓得失禁了! 所有的人目光先是投向张浩元,而后又一起射向童守田,虽然众人都不明白张浩元为什么会突然间这么喊出来,可也都明白,这案子是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了! 童守田本来是靠着一根柱子站着的,可被喊声吓了之后,竟然软倒在地,脸上全是惊慌失措的表情,可他却很快感觉出不对劲儿来,又快速跳了起来! 童守田努力稳定心神,他大声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要以为你是官家人,就可以信口雌黄,诬陷好人!” 张浩元哼了声,道:“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明早便知!”他转头对栎阳县令道:“县尊,能否借你的差役一用?” 栎阳县令根本就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却知道这案子有望明早便破,他欢喜之余,点头说道:“当然可以,本官带来的差役,你想怎么用,便怎么用好了!” 张浩元一指童守田,道:“把他押出去,但不要让他出声,一直押到县衙里的大牢,然后关上一晚就可以了,别的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让他在路上不要说话就可以了!” 栎阳县令立即问他带来的差役,能不能做到? 差役头儿上前笑道:“让他不出声,这个很简单,就交给小的们吧!” 说着话,几个差役一同上前,抓住了童守田的手臂。童守田奋力挣扎,叫道:“草民才是原告,为什么不抓被告,却要抓原告……呜呜……” 没等他把话喊完,便被差役头儿出手捏脱了下巴,呜呜的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差役们连推带搡的把童守田押了出去! 等把童守田押出去了,栎阳县令和文舒才异口同声问起来,为什么要抓童守田,而郑必帅更是又惊又喜,没想到会这么快地就抓到凶犯,可为什么会是童守田呢,他是童家老汉的儿子啊! 张浩元对众人说道:“整个案子看起来全无头绪,但只要仔细分析,然后对照着各人的反应,那就能得出个结论,当然这个结论还是需要验证的,我是看到童守田的反应太不正常,所以大胆的推测了一下,得出结论,他可能是会和骗子有联系的!” 停下想了想,他又说道:“一是看童守田的样子,不是一个糊涂之人,而且表现得对父亲很是孝顺,这就有矛盾了,他对父亲孝顺,那么为父亲娶小老婆,无论如何要让父亲满意,这点可以说得通,但随即别的就说不通了,他父亲因为新娘子变成了恐怖布偶,所以被吓死了,他为什么不着急找消失了的新娘子,谁把恐怖布偶放进轿子里的,谁就是凶手,他不糊涂就应该明白这点,可是他却只抓着掀开轿帘的郑公子不放,这就不合情理了,明显郑公子不知道轿子里面是什么,才会去掀开轿帘的啊!” 栎阳县令连连点头,道:“刚才郑公子说了难听的话,也算是侮辱了童守田的先父,可他却没有反骂,甚至连愤怒的表情都没有,反倒没有先前的愤怒了,本官刚才觉得不对劲儿,现在经张捕头这么一说,可不就正好印证了么!” 文舒当然不会为童守田辩解的,但他还是说道:“难不成是因为悲伤过度,所以脑子不太好使了,一时糊涂?” 第16章 改了姓的赘婿 张浩元摇头道:“如果说因为什么,所以导致了一时糊涂,那么这个世上所有案子的犯人,都可以用这个当借口了,但刚才童守田在叙述案情的时候,可是口齿伶俐,思路清晰,没有半点的糊涂之感啊!” 众人一起点头,感觉确实如此,但这也不能说明童守田就是凶手啊,至少童守田没有亲自动手,而且他是童家老汉的儿子,怎么会害死他的父亲? 张浩元知他们有此疑问,便道:“刚才说的是如果童守田是真孝顺,那么后面的表现就不正常,对吧?” 众人一起点头,看童守田的样子确实孝顺,但是不是真孝顺,这个就有待商榷了。 张浩元又道:“那现在我们来想,如果他后面的表现是正常的,是不是就反过来证明,他并不是真正孝顺父亲的呢,甚至和父亲有极大的矛盾,这个矛盾甚至能让他铤而走险?” 厅内众人忽然间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如果反过来这么推测,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只不过这么简单的推断方法,他们怎么就没有想到! 张浩元说道:“如果童守田不孝顺,那么其它的事情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首先,一个七十岁的老汉妄想娶伯爵府的三小姐,这种荒唐事,竟然也有人能相信,而且还真的谈成了亲事,除了童守田去谈外,怕是别人谁也不会相信这种骗局吧,如果不是童守田和父亲说,父亲也不能相信真会如此吧?” 文舒一拍巴掌,道:“不错,这里面一定有一个非常让人信任的人在中间办事,没有这个中间人的保证,童家老父就不可能相信他那只老癞蛤蟆,能吃上天鹅肉,而这个人就是他的儿子!” 张浩元又道:“如果只是骗子设局,那么骗得到财礼之后,就可以逃走了,干嘛非要弄一场亲事?能设出这种局的骗子,一定是小心谨慎之人,怎么会冒这个风险?既然有了迎亲这个事,那就一定有这场亲事必须办的原因,我猜这个原因就是让童家老汉从大喜变成大悲,而这个结果就是让他死掉,只有了解他身体状况的人,才会用到这场亲事,而这个人也不会是别人,只能是童守田!” 郑必帅叹气道:“本来童家老汉应该是在家里被吓死的,然后童守田去找骗子,没找到,他替父亲自认倒霉就得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结果却被我手欠提前打开了轿帘,童守田没有事先料想到,结果事情开大了!” 栎阳县令没吱声,他心想:“如果只是事情弄大了,也许还是不会想到童守田身上,因为谁也不会想到,会碰上一个会破案的张浩元啊!” 张浩元道:“抓住那些骗子,他们只能算是从犯,所以不会怎么保密的,会供出实情,明天早上就能知道,但我的推测也需要验证,那就是童家老汉平常的身体如何,是不是怕惊吓,还有他们父子的关系如何,比如说家产的继承方面,会不会有什么矛盾,各家情况不同,得具体分析才行!” 要说破案栎阳县令那是不行,但要说审人打板子,那他可就太在行了。栎阳县令笑道:“这个容易,童家的家仆在外面不是有不少呢么,随便叫进几个来一问便知,只要一个一个的叫进来,分开审讯,分别得出口供,然后统一映证,便可以得出真相了!” 打板子得口供,是这年代绝大多数官员破案的不二法门,而且也是大多数人能理解的破案手段。 文舒便是很相信这种手段,点头笑道:“验证案情,便全要靠明府了!” 栎阳县令很是得意,对差役说道:“去带一个童家的仆人进来,把最年轻的那个带进来!” 差役出去,片刻功夫便提拎进来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仆人,这仆人明显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被如狼似虎的差役提着,吓得全身哆嗦,尤其是进厅之后,被按倒给栎阳县令磕头时,竟然吓得哭出声来,看他的样子象是马上就要被吓死一般。 栎阳县令很有官威地看了那童家仆人一眼,和颜悦色地道:“你不用害怕,那童守田把整件案子的经过都说过了,但本官还想找人验证一下,看看他是不是说的实话,现在找你来问,如果你说实话,那便放了你,如果你不说实话,那就把你当成主犯,推出去砍头!” 童家仆人更是吓得全身哆嗦,满头都是汗珠,看上去象是随时都要晕倒似的。见他被吓得够呛,郑必帅说道:“县尊不要再吓他了,万一把他吓得拉了裤兜子,还不够恶心人的,不要弄脏了我表舅家的客厅!” 栎阳县令微微一笑,对童家仆人说道:“你家老主人已经过世了,他的家产由谁人继承,他有好几个儿子吧?” 童家仆人听到问的是这个,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结结巴巴地道:“回,回官老爷的话,家产,家产要由童老爷继承,不过,童家老太爷却是没有儿子的,这个不关草民的事儿……” “童家老太爷有没有儿子,当然不关你的事……嗯,你说什么?如果童家老太爷没有儿子,那童守田算什么?他不就是儿子么!”栎阳县令沉下了脸,难不成这家伙的脑袋真是被吓糊涂了! 童家仆人忙道:“童老爷不是老太爷的儿子,只是以前招的上门女婿,但却和我家小姐没有生下一儿半女,我家小姐命薄,去世的早,如此一来老太爷就绝了后,童老爷怕被赶出家门,就改姓了童,反正他是上门女婿,改姓就改了,也不怕丢人,所以其实他不是童老太爷的亲生儿子的。” 事不关己,这童家仆人说话就顺溜起来了,还说得不少。 客厅当中,哦,啊,嘿,感叹声一片,众人都看向了张浩元,人人心中佩服,张浩元分析得对极了,那童守田可不就是一个假孝顺么,为的是要谋夺家产啊! 栎阳县令又问道:“童老太爷和他这个改了姓的上门女婿,是不是平时不对付啊,经常吵架什么的?” 第17章 一家骗子 童家仆人连忙摇头,道:“童老爷哪敢和老太爷吵架,老太爷要是一发怒,那不得把他给赶出家门啊,他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他巴结着老太爷呢,老太爷想要什么,他就拼命去做。只不过,他又娶了两个小妾,生了三个儿子,虽然也都姓童,却都不是老太爷的亲孙子,所以老太爷要是赶他走,他那一大家子真是没法活了!” 这个童家仆人看来就是一个嘴碎之人,刚才还怕得不行不行的,可发现事不关已,说起话来便越来越顺流,连童守田一大家子怎么活,他都关心上了! 于是乎,客厅当中,哦,啊,嘿,感叹声再起,众人连连点头,这就对了,这就等于是破案了,现在只等抓到那些骗子就可以了,这种事情自有差役们去办,倒是不需要他们来担心。 忙了这大半天,大家都累了,文舒自然是要款待他们一番,栎阳县令欣然答应,他又想请外面的金重阳一起来饮酒,顺便拉拢一下感情,但因为不知金重阳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便不敢冒然相请,万一金重阳不想看见自己呢,请他进来岂不是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张浩元却是很会做人,他出去看了看,却没有看到金重阳,不知这位吏部主事去了哪里,他也挺遗憾的,吏部主事啊,谁不想结交啊,可惜今天没有机会,看看回长安之后,有没有机会去金主事家登门拜访一下,让自己的父亲张迟也去,说不定父亲还能升上一升。 当张浩元回了府中,宴席已然摆上,伯爵府的宴席自然豪华,文舒虽然不是什么实权派,可凭着祖先留下来的功劳,皇家也不曾亏待了他,所以吃喝用度,远胜于一般富户。 文舒有意结交栎阳县令,栎阳县令自然也愿意被结交,两人一拍即合,还没等一顿酒喝完,两个人已经开始亲热的如同多年老友一般了。 待到月上中天之时,府外回来人了,便是栎阳县令带来的那些差役,差役抬了几个人进来,当真是用抬的,把犯人五花大绑,然后穿到一根粗棍子上,象抬死猪一样就给抬回来了,进门之后也没松绑,只是从粗棍子上把人放下来,让他们躺倒在地。 见骗子被抓到了,张浩元问那领头的差役,道:“这么快就抓住了,你们可是埋伏在那宅子附近,他们也没有离开?”他想得比较细致,甚至连怎么埋伏都想到了。 可事情却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复杂,差役头笑道:“张公子,我们哪会去埋伏,我们只是找到了地保,告诉他这事儿的严重性,让他发动各家各户去排查外乡人,几百的乡民出动,这不刚过半夜,就把人给抓住了么!” 张浩元哦了声,心想:“栎阳的百姓还是满合作的嘛,不象是长安的里坊百姓,干什么都要讲讲条件,让他们半夜去找人那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儿,要想让他们半夜起床,那只有家里的房子着火了才行!” 栎阳县令此时已经喝得迷迷糊糊的了,他见骗子被抓到了,便叫人送上冷水一盆,用冷水洗了洗脸,感觉还是不行,他便对张浩元道:“张捕头,就由你来问他们吧!” 张浩元点了点头,他看向几个骗子,这几个骗子都长得相当的体面,穿的都是绸缎的衣服,就如同富人一般。两男四女,从年纪上分,正好是一对年老夫妇,一对中年夫妇,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象是三代同堂一大家子似的。 张浩元对差役们吩咐了几句,差役立即带下去了五人,只留下一个看上去年纪最小的少女。张浩元和厅上一众人等,都看着少女,别人不发话问,是因为要等着张浩元问,而张浩元不问,是他知道少女不会知道太多的,要问的话,还是得问那几个上了岁数的。 少女虽然年纪幼小,但既然做了骗子,别的没有,胆量和口才还是有几分的,她虽然害怕,可还是哆嗦着问道:“官,官人,深夜抓小女,小女子到来,可是要,要行无礼之事?” 栎阳县令和文舒卟地一声,齐声笑了出来,这小小少女还真是嘴巴厉害,竟然一张嘴,就想着咬人一口,还说什么要行无礼之事,这里的人谁能看上她,就算看上了,也不可能在这里无礼一番啊! 张浩元笑道:“你也不可能知道太多的,问了也是白问。嗯,对了,你和另一个小姑娘是姐俩吧,你是妹妹?” 少女点了点头,这个倒是不用隐瞒的,是姐姐还是妹妹,又有什么要紧的! 张浩元嗯了声,又道:“你们是祖孙三代,是一家子,是吧,看上去长得确是有几分相像,那人是你的祖父?” 少女又点了点头,心中暗道:“怎么不问案子,却问这些,问就问呗,连我的姓名都不问,这个当官的长得还行,但脑子看起来有点儿不太好使,尽说废话。” 张浩元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出来,让文家仆人端给少女喝了,少女喝完茶之后,他便让差役押了她下去,单独关了起来。 栎阳县令打了个酒嗝儿,奇道:“张捕头,怎么不多问问,案情一点儿没问啊!” 张浩元微微一笑,道:“这就问,县尊不要着急。”他让差役把剩下的那个少女又押了进来。 这少女一进厅,便知道不妙,她不能肯定刚才妹妹有没有说实话,但在外面时,因为没有分开关押,她的父母和祖父都是叮咛她万万不要说出去,因为这里是伯爵府,而他们又是败坏的伯爵三小姐的名声,要是承认了,能不能活着出去都在两说之间。 少女见厅里的人眼神都很暧昧,光从眼神上,还真看不出她妹妹有没有招供,弄得她自己也是心慌慌的,不过,她是打定主意了,打死也不说实话。 没有少女想象中的那种严刑逼供,就听中间那个年轻的男子说道:“你妹妹招了,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杀头也是杀她的,所以只要你们每人亲笔写下“此案与你们无关”便可以了,写完就放人,来人啊,笔墨伺候!” 第18章 挨个审 张浩元一句没问,直接就让上笔墨,而文家的仆人当然是立即就端来了笔墨纸砚,放到了少女的跟前,把少女的绳子也给解开了。 少女一时之间,竟然茫然无措,并没有被释放的欢喜,反而现出了一种要哭的表情,她是要自由了,只要写下此案与她无关的字条就可以了,但是,这种自由是用她妹妹的命换来的,她岂有欢喜之理。 少女不肯写字,眼泪汪汪地看着周围的人,片刻功夫之后,她终于哭了出来,祖父和父母交待的话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做好了被严刑逼供的准备,甚至当官的问什么,她要怎么狡辩都想好了,就是没想过对方会直接放她走人,虽然放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少女哭道:“童老爷不是说只是骗骗彩礼,大家都能发笔小财嘛,又没杀人,怎么就要被杀头,这不是死罪啊,不要欺我们平民不懂律法,我们懂的,我祖父什么都懂!” 于是乎,厅上众人又情不自禁起来,哦,啊,呀之声又响了起来! 张浩元太厉害了,只这么一句话,就让少女崩溃了,瞬间就把童守礼和她祖父给交待了出来! 张浩元哼了声,道:“童老太爷被恐怖布偶吓死了,但此事和童守田没有半点关系,事情都是你们做下的,反正你妹妹死定了,只要有人偿命就成,我们不为难你们,写下字据,然后走人吧,不要哭哭啼啼的,听着就让人心烦!” 少女顿时就急了,听到别的也就算了,可听到此事和童守田无关,给人当替罪羊的是她妹妹,她就受不了了,没法不急,童守田要害谁,是不是害死了,那都是童守田的事,凭什么童守田没事儿,她妹妹却要被杀头啊,这不公平啊! 张浩元一句没问,只说了两句话,少女就象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出来,说话速度之快,听得众人目瞪口呆,栎阳县令不停地直打酒嗝儿! 原来,那童守田在童家待得整日提心吊胆,他只不过是一个上门女婿,而且妻子又早早亡故。 妻子没了之后他娶了几房小妾,生了几个儿子,个个姓童,却个个都不得童老太爷的欢心,毕竟不是亲自的。 而且最让他担心的是,童老太爷人老心不老,尽管有时糊涂,不少事情上迷迷糊糊的,但在生儿子这件事上,却是清醒得很。 童老太爷娶起小妾来,比童守还要多,七十老翁生子之心,远超旁人,反正童家有的是钱,不怕娶不起,就怕生不出。 幸亏,一直生不出。 这才让童守田一直能住在童家,要不然早被赶走了,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童老太爷一日不死,童守田一日就有被赶走的可能。 终于有一日,童老太爷又犯了糊涂,竟说想娶个身份高贵的女子为妻,是为妻,不是为妾,童守田认为机会来了,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于是,找到了这少女的祖父,然后定下计来,先编出一个三小姐不是伯爵夫人亲生,所以想被早早嫁出去,嫁的越不好,夫人越高兴的故事来。 童老太爷上当,还真以为能娶到伯爵家的三小姐,反正他不怕花钱,给出了大笔的彩礼,当然一半进入了童守田的腰包,另一半给了这家祖孙三代。 这些事情张浩元都猜到了,在场众人也都猜到了,反正就是合伙骗人呗,可关于恐怖布偶的事情,就让人费解了。 如果童老太爷看到了布偶,没有被吓死呢,那这场骗局不是白设了,童老太爷不死,早晚会查明真相,童家仆人必会有告密的。 真相大白之时,童守田就算是改姓了童,就算是跪地求饶,也还是会被赶走的,甚至会被送到官府。 以童老太爷的财力,还有栎阳县令,这位县令看起来不那么廉洁,当然,只要童老太爷舍得花钱,县令必会嫉恶如仇,把童守田当堂打残废都是有可能的。 童守田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关于这些,少女却是不知道了! 张浩元让差役把少女也押了下去,和她妹妹关在一起,这回让她俩串供去吧,反正也串不出什么新花样儿了! 栎阳县令道:“张捕头,这案子差不多可以结了吧?” 他问这话时,脸上表情很有点儿情不自禁,喜上眉梢。 这么复杂离奇的案子,不到一天就破了,如果写成卷宗,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大功劳,外面那个吏部的主事应该给他自己记上一笔,算是升职的依据吧!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现在就差童守田的供词了,不过这也简单,如何能难得住县尊。” 栎阳县令哈哈一笑,颇有得意之色,当然是难不倒他的,案子是如何已然清楚了,剩下的不过就三样了,屁股,板子,供词,再简单不过。 张浩元犹豫了一下,又道:“卑职有一点不明白,童守田就不怕他的诡计失败么,那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这个风险他不考虑在内么?” 文舒在旁却道:“把他那几个儿子提来一问,不就知道了么,就象刚才审人,要审女儿一样,年轻人总会冲动的,一冲动就说实话了。” 张浩元摇头道:“迎亲的人当中没有童家别的人,说明此事隐秘,童守田没有告诉儿女,估计是怕诡计失败,童老太爷将他全家赶走,走就只走他一人好了。” “不可能的,要赶定然是一家人都赶走!”文舒笑道,大家族的事情,他比在场的人都清楚。 栎阳县令道:“把那对老骗子带进来,也许他们知道!”他一挥手,差役立即出去,把那个上了岁数的女骗子带了进来。 上了岁数的女骗子被带进来后,竟然还想在狼狈之中,努力保持着那么一点点的贵妇气质,虽然跪在了地上,可张嘴第一句话竟是:“不知县令大人将老身请来……” 旁边的差役立即喝道:“胡言乱语些什么,你个母骗子,这种时候还敢摆谱儿!” 这上了岁数的女骗子几乎是在瞬间就改了口:“大老爷饶命,所有的事情都是童守田一个人造的孽,和旁人全无干系,和民妇更是没有半点关系!” 说着话,咣咣咣给栎阳县令磕了三个大响头! 很显然,这是个老油子了! 第19章 案子破了 张浩元和栎阳县令互视一眼,从这样的人嘴里,休想得到真话,就算是证据确凿,她也一样会无理辩三分,坚决不肯承认的,除非是大刑伺候,否则什么方法都没用,而大刑伺候,她又会喊屈打成招。 张浩元对上了岁数的女骗子道:“这案子不过就是上门女婿谋害丈人而已,就算不通过你们,那童守田也会找别人的,你们没有杀人,自然不会有什么重罪,你们在接这个局之前,应该都想过风险了。” “是是,想过了……”上了岁数的女骗子连忙接话,可随即感到不对头,忙又道:“不不,没想过,民妇一家在此之前,都不知这是个骗局,完全不知,一点儿都不知!” 这回连文舒都笑了,他道:“你女儿都招供了,你再说不知又有什么用!” 上了岁数的女骗子脸色一黯,估计她也已经料到了女儿会扛不住,可她的嘴却是极硬的,忙道:“小孩子家家的说话不靠谱儿,各位大人莫要当真,当她们胡说八道就好了。” “你倒说得简单,一句当她们胡说八道,就把什么罪过都撇清了。”栎阳县令笑道,现在他已经掌握了主动权,所以进入看戏模式。 张浩元又问道:“你们在设局时,有没有想过,万一吓不死童家的老太爷,会怎么样?童守田要是被赶出家门,那么你们可也是拿不到剩下的钱了。” 上了岁数的女骗子啊了一声,很是吃惊,她可没想到官家人连还有剩下的钱没付清都知道了,不由得头上冒出冷汗,难不成孩子们真的把什么都招了? 不过,说别人坏话她倒是没有什么负担,而且童守田越坏,她们一家子的罪责就越轻,她道:“那童守田为人最是奸损,要是吓不死他的岳父,那他就会下毒手按死童老太爷的,听说童老太爷心肺有毛病,一受惊吓就会喘不上来气儿,要是被手压住胸口,那就更要命了。” 说到这里,她忙又补了一句:“到底怎么要命法儿,大老爷还得问童守田,民妇是万万不知道的。” 听了这个结果,张浩元沉默良久,直到栎阳县令推了他一下,他才长长叹了口气,道:“答案越是简单,就越是显得手段残忍。” 文舒也道:“那童守田定是怕他岳父突然死掉,别人怀疑是他下的毒手,毕竟他是死了妻子的赘婿,所以只能找一个公开的场所,然后弄出一场闹剧,既显得他愚孝,又能让他岳父死掉,而且怀疑不到他的头上。” 栎阳县令却看向那个上了岁数的女骗子,道:“只不过,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阴谋啊!” 这一家替童守田设局的骗子,是童守田最大的帮手,同时也是最大的漏洞。 在场的三人当中,张浩元是最感叹的,明明是一家人,却非得弄死一口才行,现在不只是一口子死了,童守田也是要被砍头的。 而最生气的是文舒,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童家出了人命案子,可他的三女儿的名声却被人利用,好好一个姑娘家,以后还如何见人,这不是给他添堵么! 要说最高兴的,那就是栎阳县令了,不但迅速的破了案子,让吏部的主事看到了,而且童老太爷无后,童守田会被砍头,全家都会被赶走,那么童家的财产怎么办?当然是充公啦! 当然,财产充公不是能随便进入官员自家的腰包,这种发财方式风险太大,要想别的方法。 栎阳县令都想好了,他要修一条水渠,这样的功绩不但可以得到栎阳县百姓的好评,还可以记入县志,再加上他破案有功,那升官岂不是会飞快,只要官位升上去了,还愁不来钱么! 案子破了,众人各有心思,张浩元当晚便在伯爵府住下,但却没有睡踏实,一来不久天便亮了,二来伯爵府的后院传来吵闹声,还似乎有女子的哭声,估计便是那个三小姐,这般闹法,他又岂能睡好。 第二天一早,张浩元吃了早点,便告辞离开,回了长安,他此次是离京公办,回衙是有时间限制的,必须在规定的日期内回去,就算他父亲是县尉,他也不能破例。 走在半路上,远远地看到了长安的城墙,张浩元心想:“今天正是公差最后一天,再过一个时辰便可进城,天黑之前就可以到衙门,交接了公事之后,可以和父亲一起回家,多日不见母亲,她必定想我得紧,说不定早早做好了饭菜等我回家!” 忽然后面传来马蹄声,蹄声急促,似乎马上骑士有急事,张浩元向道边一闪,让出道路,这才回头看去。 却见后面跑过来一匹漂亮至极的高头大马,这马身上长着火红的短毛,可却长着银白色的长鬃毛,红白相映,显得十分漂亮。 再看马上的乘客,更是漂亮,是一位妙龄少女! 这少女穿着一身大红的立领胡式猎装,头上珠玉玲珑,手里挥着小皮鞭子,看马鞍上竟然还插着一根马球杆,看样子她是要去打马球,长安贵族不论男女都酷爱打马球,这妙龄少女想必便是其中一员! 再看脸蛋,这妙龄少女长得精致之极,当真是长得不可瘦一点儿,也不可胖一点儿,朱唇明眸,艳丽无匹! 张浩元心中暗赞,看这女子的打扮竟和大贵族家的女子一般,而且长得如此美貌,想必…… 忽然,一个念头产生了,难不成这女子便是文舒伯家的三小姐?是特地追来,向自己道谢的?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妙龄女子便已经到了近前,就见她一拉缰绳,红马稀律律一声长嘶,人立起来,两只硕大的前脚掌在张浩元的眼前晃动,明晃晃的蹄铁闪得他眯起了眼睛! 这种架势,看起来不象是要对自己道谢! 张浩元迅速得出了结论,也迅速做出反应,他道:“三小姐,你爹爹知道你定会偷着跑出来,所以托我给你传个话儿,让你快快回家去,不要在外面乱跑,以免再坏了名声!” 虽然不知道三小姐为什么气势汹汹地追来,但必定不是好事儿,所以他直接谈名声,以便让三小姐赶紧回家,不要找他的麻烦! 第20章 追上来的三小姐 张浩元料得很准,这文家的三小姐当真不是来感谢他的,但他也有一点没有料准。 三小姐呸了一声,道:“你倒是认得我,可却不知本小姐出来,却不是偷偷跑出来的!” 她收起马鞭,却把马球杆取了下来,一指张浩元,喝道:“谁让你多管闲事的,童家的人爱如何便如何,本来他家的事儿还不会传扬开来,可就是因为你多管闲事儿,害得我,害得我……被别人笑话!” 张浩元瞬间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他最擅长推测,而眼前的事情更是简单,他哪有推测不出之理! 好心有好报?别开玩笑了,他对三小姐虽然没有坏心,可好心却也是没有的,只是平常心罢了! 童守田想要害死童家老太爷,本是一场戏,设的一场局,童守田必怕此事扩大,真要是得罪了伯爵府,那他就算是继承了家产,怕也得被豪强逼迫着吐出去不可,所以他定然不会乱传。 可为了要破案子,本来可以控制在很小范围内的事情,被无限的扩大了,人命案子谁敢隐瞒?必要被写成卷宗上报刑部的。 而上了刑部,人犯便要被处决,这年头人犯要是被砍头,是要由皇帝亲自勾红的,就是在犯人的名字上打个红勾儿,代表可以斩首。 如此一来,文小三姐被人利用的事情,岂不是得被皇帝知道了! 被皇帝知道了,就得被所有的贵族知道,被贵族们的儿子知道,最重要的是被儿子的娘知道,这就是坏了大事,没人会找文三小姐谈亲事了啊! 文三小姐面临着嫁不出去,或者嫁个身份比她低得多的男人,这两样怕是她都不愿意接受! 于是,这位文三小姐便骑着马来追张浩元了。 张浩元有没有破案这无关紧要,紧要的事是他无意中得罪了文三小姐,这就需要他付出代价了。 “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有很多人是不讲道理的,但是……”张浩元想说,但是希望你不是这种人,好歹也是伯爵府上的千金嘛,不可以象泼妇一样。 他还真怕三小姐象泼妇,骂街他倒是不怕,可要是动手,他就亏大了,只能被打,没法还手啊! “你知道就好,但是,本小姐并非是这样的人!”文三小姐倒是很讲道理,她既没动手,也没有开骂,无论怎么形容,她也不是泼妇,这点确定无疑。 文三小姐垂下了手中马球杆,歪头看着张浩元,说道:“我父亲母亲很是疼爱我,对我向来是娇养的……” 张浩元心想:“看得出来,大姑娘家的大道上就敢纵马拦人。” 文三小姐接着往下说:“他们舍不得我早嫁人,也怕我所嫁非人,所以挑女婿挑花了眼,迟迟没有为我定下一门亲事……” 张浩元心中又暗道:“那你可倒霉了,这事情出了,怕是不会有多少人家上门来提亲了,你得自己努力了,靠媒人肯定不好使!” 文三小姐不知他心中所想,还是自顾自地说道:“昨天晚上家里出了事,父亲对我说我的名声受了损,他只会叹气,而我娘只会哭,都没什么办法……” 张浩元心里接着想:“唉,可怜的孩子!” “但我父亲今早忽然对我说,你很聪明,不管多复杂的事情,你都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来,比如说昨天那个案子,就很复杂,谁也不会想到的事,你却想到了,当天就把案子给破了。”文三小姐很严肃地说道。 张浩元心想:“是让我想办法,为她恢复名誉?这可没办法可想,只能慢慢等风波过去,大家把事情忘了才好。” 没等他接上一句话,文三小姐便又道:“所以,父亲让我来追你,让你想办法……” 张浩元的脸立时垮了下来,他就知道,他这是惹麻烦上身了,可女孩子家的名声问题,又不是案子,让他想办法,他可想不出来啊! “你多久能想出办法来?”文三小姐仍旧很严肃地问,她从马上微微弯下腰来,盯着张浩元看,看来她很在意张浩元的答案。 张浩元极是为难,多久他也想不出办法来啊,他是捕快,不是媒婆,怎么能让文三小姐嫁出去,完全不关他的事呀! “这个,卑职……呃,不,在下实在是想不出来!”张浩元只好实话实说。 文三小姐皱起眉头,道:“不要答非所问,我问的是你多久能想出办法来,而不是问你能不能想出办法来,你听懂了吗?” “好吧,如果非要在下想办法,那可能会很久很久……”张浩元也皱起眉头了,这位伯爵小姐的态度,还真是咄咄逼人啊,这娇惯的,简直不成样子了。 这其实就是拒绝了,只不过身份上有所不同,毕竟一个是贵族小姐,而他是一个低级官员之子,就算是拒绝,也只能这么转弯抹角的了。 文三小姐嗯了声,她道:“我就知道会这样,我父亲也知道,甚至我的母亲也知道了,所以你的回答不出意料。” 张浩元突然间感到不对劲儿了,如果都知道了,那为什么还追来。 文三小姐收起了马球杆,拍了拍身后的一个小包袱,道:“那我就去你家住上一段时间,等你想到办法了,我再回家等着别人来娶我!” 张浩元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去他家住上一段时间,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连忙说道:“三小姐莫非是在开玩笑,还是在下听错了?你万万不可去我家住上一段时间的,哪怕是一天也不成!” “为什么?听说你父亲张迟张县尉,是一个很好客很有侠气的人,我父亲一提起他,就挑起大拇指了,他会不欢迎我么?” 张浩元连忙摇头,又道:“不是不是,在下是说,如果三小姐去我家小住,怕是对名声不好,毕竟我家没有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子……” 文三小姐又拿起了马鞭,道:“那我不去,我的名声就能很快变好吗,你想到办法了?” “没有……” “那不就行了,我去你家住几天,不就是等你想办法么!”说着,文三小姐一挥马鞭,红马向前奔出,她回过头来叫道:“你家就住在长安县衙的附近吧,我去找找,先走一步,你快点儿跟上来!” 红马扬起尘土,只不过眨眨眼皮的功夫,就窜出去几十丈,片刻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张浩元在后面叫道:“喂,话不能这么说呀,三小姐,三小姐,有话好说,从长计议,唉,这马怎么跑得这么快!” 他毫无办法,只好甩开大步,也跑了起来,不过,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追上那匹红马的! 第21章 两家是邻居 张浩元虽然是万年县的捕快,但出公差却是没有马骑的,而且他也并不是一个擅跑之人,他一口气跑了三里多地,便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只好停下来休息。 而此时文三小姐骑着红马,早就跑得不见踪影,按着速度来讲,此时应该已经进城了。 张浩元擦了把汗,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他久在长安居住,认识的贵族虽然不多,但也还是有一些的,贵族们颇有一些怪脾气,作派也和平常人大有不同,有时甚至让平常人无法理解,但象文三小姐这样的举动,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 张浩元最擅分析,可他坐在石头上分析了半天,也没分析出个结果来,文三小姐跑自己家去干什么,难不成真的要住上一段时间,逼自己给她恢复名誉想个办法? 头疼得厉害,实在分析不出什么,心里又有事儿,张浩元消了消汗,便站起身接着走,连午饭都没有吃。 且说文小三姐飞马到了城门,这才放慢马速,小跑着进城。 长安城可不是栎阳县,尤其是在朱雀大街上,就算是公主皇子也不可以纵马狂奔的,当然,如果真有哪位公主满大街的狂奔,也没谁会真上去拦着,除非碰见那种犯倔的御史。 文三小姐是经常来长安的,文家在长安城是有别院的,而且这座别院是新买的,巧得很,正好就在张浩元家的隔壁。 她说要去张浩元家住几天,那是吓唬张浩元呢,开玩笑一样,她要是真的去住了,以后也没法做人了,再说她的父亲和母亲也不可能允许啊! 文三小姐从怀里取出管家画的地图,看了看,这才按着图上的路线,去了康平坊,她家新买的别院就在康平坊。 这康平坊可是好地方,不但离着皇宫近,自然也就是离着万年县衙近,也离着东市近。 文家在长安城里的别院,自然是要找热闹的地方,离着官场近的地方买了,要是求清静,在栎阳县住不就成了,还在长安城里置办什么别院。 文三小姐到了别院,自有看门的仆人过来为她牵马,文三小姐向左右看了看,道:“这条胡同里只有咱们一家?那张家的宅门开在哪里了?” 她这是头一回来别院,只是听管家说和万年县县尉的家是邻居,但到了之后才发现,她家的新别院根本就没有邻居嘛,那张浩元的家会在哪里? 看门的仆人忙道:“回三小姐的话,咱们家的这个新别院和张县尉家的宅子是连着的……” 文三小姐大吃一惊,连着的,这怎么可能,明明是两户人家,要是连在一起,那岂不是成了一户人家,再好的邻居也不能如此啊! 看门的仆人接着道:“两家各有后花园,后花园只隔着一堵高墙,本来应该是两堵墙,中间再夹一条过道,可京城里面地价奇贵,要是真这么盖了,那也太浪费了,所以两家便是只隔一堵高墙!” 他见文三小姐表情古怪,忙又道:“三小姐,可是嫌只隔一墙不妥?那小的让人加盖一墙,中间再修一条小道?可是,要是如此的话,花费也就罢了,所占之地可都要从咱们这边出啊!” 看门的仆人脸上表情有点儿不自然,他虽然是在别院看门,但别院没多大,仆人也就是只有一户,他其实就等于是个管家了,伯爵府是个什么情况,他还是很了解的。 就算是伯爵府有钱,但那也是在栎阳县,在长安城里就算不上是大户了,长安城里别说伯爵了,就算王爷国公都是一抓一大把,伯爵实在算不上什么,在地价如此之贵的地方,为了一堵墙去浪费,这可实在不是文舒伯的行事风格了。 文三小姐摇头道:“我可没要重新修一堵墙,走,咱们去后院看看。” 在仆人的带领下,她去了后花园,其实整个别院并不很大,虽很精致,但占地也就只有两亩,当然两亩地绝对不能算小,可毕竟是伯爵府的别院嘛,两亩就有点寒碜了。 可这里是长安城,就算是两亩地的别院,也比栎阳县里的伯爵府要值钱! 文三小姐进了花园,先是哼了声,这花园可太袖珍了,还不如伯爵府花园的十分之一大。 她走到园后的那堵墙边,登上墙边的一处假山,向隔壁的院子望去,一望之下,她立时气道:“怎么回事,看起来张家的花园,比咱家的还要大些!” 张浩元之父张迟只是一个县尉,虽然是京县的县尉,但也只是从八品下的低级官员,可家宅却大过了伯爵府的别院,在她的心中,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仆人心中暗道:“我家这位三小姐,还真是不通世事啊,人家可是万年县的县尉,是长安城里的地头蛇,绝对的实权派,而咱们老爷只是一个外县的伯爵,还是空头的那种,在这京城里可是比人家差得多了!” 心里有想法,可嘴上不能说出来,仆人只好陪着笑脸,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还没来得及去拜访……” 文三小姐从墙上下来,道:“要去也是我去,嗯,给我打水洗脸,我要去会会他爹!” 他爹?他爹是谁? 仆人莫名其妙,但也不敢多问,去给文三小姐打洗脸水去了。 梳洗打扮一番,文三小姐让仆人准备了一份礼物,无非是糕饼水果一类的东西,由她亲自提着,去敲张家的大门了。 唐时女子地位颇高,无论是前朝还是后世,都无法与之相比,女子之间串门走动实属平常,尤其是邻居之间的走动,更是平常得紧,远亲不如近邻嘛,但大家小姐手提点心去敲大门,这个倒也不是很常见的。 文家仆人在后面急得直搓手,心想别院里要是有丫环婆子就好了,就可以陪着三小姐去串门,可这别院新买,仆人只有他一个,还没来得及配置完全呢呀! 张家大门吱嘎一声打开,露出里面的一个中年妇人,这中年妇人看向文三小姐,问道:“请问你是?” “奴家文胜男,栎阳县文伯的三女儿,只因家中买了贵府隔壁的房子,奴家来此小住,闻得张县尉住在这里,特来拜访!”文三小姐名叫文胜男。 中年妇人听了,不由得愣住,她自然知道隔壁的宅子换了主人,也知道是文舒伯家买的,毕竟买卖房产的手续要在县里办嘛,只要是万年县的事儿,哪有张家不知道的。 可伯爵家的三小姐前来拜访,这就大大出乎意料了,就算是要搞好邻里关系,也该是张家去拜访文家,哪能反过来呢,而且还是三小姐前来,她家没长辈吗,还是没男人了? 第22章 张家顽皮小儿 中年妇人正是张浩元之母侯氏,张家一门四口,父亲张迟,母亲侯氏,大儿子张浩元,小儿子张浩仁,张浩仁年纪太小,刚脱开裆裤没两年,正是顽皮之极,猫嫌狗厌的年纪。 身为县尉之妻,侯氏做事向来小心翼翼,她话没先答,却是先露出笑容,看了看文胜男身后的文家门房,见门房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她便知道眼前的定是真正的文三小姐,肯定不是假冒的。 侯氏连忙笑着侧过身,道:“三小姐怎么有空来我家,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把文三小姐让进院子后,侯氏立即又道:“先前我家得知隔壁换了主人,还不知是谁,今天才知原来是文伯爷,这都怪我当家的事忙,要是早知道了,那他肯定会上门拜访的,哪还能让三小姐你亲自过来啊,这太过意不去了!” 文家的门房在门外犹豫了一下,他不知该不该跟进来,毕竟他只是个门房,侯氏对文胜男客气,却不见得会对他客气,要知张家可是县尉之家,在长安是响当当的地头蛇,那大门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文胜男回头对门房说道:“你先回去吧,晚上我就留在张婶婶家里吃饭了,不回去吃了。” 门房连忙啊啊了几声,没敢踏进张家的院子,等大门一关,他立即就跑回去了。 文胜男进了院子,就见眼前扑腾过去一只鸡,一只羽毛被揪得乱七八糟的大公鸡,后面还跟着一个小男孩,不过几岁的光景,两只小手里各抓着一把的鸡毛,边跑边咯咯地笑着。 侯氏喝道:“浩仁,不许再闹了,看你把院子弄得乱成什么样子了!” 文胜男心想:“好人?这名字起得还真是……嗯,还真是充满了家长对儿子的期望啊!” 小男孩便是张家最小的孩子张浩仁,他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上面却尽是尘土,小脸上也尽是黑一道子,灰一道子的,整个小孩子给人的感觉就是脏兮兮! 张浩元顽皮得很,一点儿不怕侯氏,看到文胜男后,竟然叫道:“良家妇女,良家妇女,抢良家妇女啦!” 这么一喊,把侯氏气了个倒仰儿,她上前揪住张浩仁的耳朵,气道:“让你胡喊,还不快快进屋跪着去,再敢胡闹,小心你爹回来打你个七荤八素!” 她把张浩元提拎进屋子,这才出来,对文胜男尴尬地说道:“我家当家的是县里管抓人的,在家里总是说些案子的事情,结果被小孩子听去了,好的不学,尽挑坏的喊,让三小姐见笑了!” 文胜男手按胸脯,笑道:“万幸万幸,浩仁小郎君叫奴家是良家妇女,要是叫了别的出来,奴家都不知道该不该揍他一顿!” 侯氏一咧嘴,我家的孩儿,你想揍就揍吗?转念一想,似乎如果小儿子真的叫出了难听话来,那被伯爵家的三小姐痛殴一顿,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文胜男把手提的礼物送上,道:“奴家来得匆忙,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见侯氏不接,便又上前一步,把礼物捧得更靠前些。 “这实在是太客气了!”侯氏忙道,她的丈夫身为县尉,长安地头蛇之一,要说收礼那真是收到手都软了,但要说收伯爵府的礼物,这还是头一遭。 侯氏见文胜男态度坚决,怕得罪了她,只好接过礼物,把文胜男请进了正堂,招待文胜男坐下,她又去忙乎茶汤。 文胜男见她忙里忙外的,笑道:“张家婶婶,怎地家里不见个下人?” 侯氏端来茶汤,答道:“倒是有两家使唤的人,不过都去药铺帮忙了,家里没什么事,我一个人忙得过来,不用他们在家伺候,我们当家的喜欢清静。”她说了自家在东市里还开了一家药铺,小本生意,主要是赚个零花钱。 这种开铺子的生意,在文胜男的眼里,还真算是小生意,她倒是没有多问,坐了片刻,便假装不经意地问道:“贵府的浩元郎君是在万年县里当捕头吧?” 侯氏微微一怔,不知文胜男怎么会想起来问自己大儿子的事,大姑娘问小伙子,虽然此时民风开放,但却也不太合适的。 侯氏想了一下,便也假装不经意地道:“他年纪还小,哪里会当上捕头,只是一个捕快罢了,不过有他爹照拂着,他自己又努力,当上捕头想来也不是难事!” 她这话说得可进可退,要是文胜男“不经意”地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便可以用年纪还小来推搪,如果说的是好事,那她便可以说说大儿子张浩元的前途一片光明,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不过,就算是她再怎么把话想得周全,却架不住有捣乱的! 张浩仁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正堂之外,躲在门后偷听,听到侯氏说他哥哥年纪小时,他忍耐不住了,侯氏话音一落,他便跑了进来! 这顽皮小孩儿大声地道:“娘,你不是常说哥哥都老大不小了,婚事还没个着落,现在有良家妇女送上门来,还不快点儿抢了她……” 这番话喊出来,虽然是童言无忌,可侯氏的面子却再也挂不住了,她腾地跳了起来,上前抓起张浩仁,挟在腋下,垫于膝上,脑袋朝地,尼股朝天,拉下裤子,噼哩啪啦,甩巴掌就给这顽皮小儿一顿臭揍! 张浩仁立时放声大哭,估计这种情况经常发生,所以不等侯氏的巴掌落下,他便做好了嚎叫的准备! 往日里他一嚎叫,侯氏巴掌落下时便会轻上三分,可不成想今天却是实打实地一顿臭揍,直打得假嚎叫变成了真嚎哭,这顽皮小孩不但泪水狂流,连鼻涕和口水都喷了出来! 侯氏痛揍了几下小儿子,这才放下他,尴尬地回过头,道:“让三小姐看笑话了,这孩子平常被惯坏了,没大没小,就知道胡言乱语,你可千万不要见怪啊!” 文胜男本来还想多问问张浩元的事,可被这顽皮小孩给打乱了计划,看样子今天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她便站起身来,拿出手帕,去给张浩仁擦脸。 她道:“小好人儿,以后不要再这么胡喊乱叫了,会被打的。”她又转过头,对侯氏说道:“张婶婶,下次再打小好人儿,不要打屁股了,他再小也是个男子哩……” 侯氏干笑两声,心想:“这小兔崽子算个屁的男子,刚脱开裆裤多久!” 文胜男微笑着把话说完:“真接打脸就好了,狠抽一百个大耳刮子,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顽皮,要是还敢,就抽两百个!” 张浩元一听,哇地又哭了出来,指着文胜男叫道:“你这个老鸨子,专门祸害小孩,来人啊,救命啊,老鸨子要吃小孩儿了……” 第23章 不想升官的张县尉 文胜男伸手捏住张浩仁的腮帮子,微笑着说道:“再骂,再骂得大声些!” 张浩仁呜呜地嘴里含糊不清,可他却倔强得很,看样子还在骂人,而且他把鼻涕弄到了文胜男的手上,也算是一点小小的报复。 侯氏大惊,虽然自己儿子顽皮,用他老子的讲就是混帐东西,但却是她的心头肉,自己打可以,别人打却是万万不行的,就算是伯爵家的三小姐,也不行! 侯氏扑了上去,从文胜男的手里抢过了儿子,看看了儿子的小脸蛋儿,倒是没怎么样,想必文胜男只是吓唬他,并没有真的用力! 终究是不敢得罪权贵家的小姐,侯氏陪着笑脸,道:“看看家里这乱的,要不然三小姐先回去?等我家当家的回来,我们再去拜访,这小坏蛋得罪了你,我们当家的去登门赔罪,登门赔罪!” 文胜男冲着张浩仁瞪了一眼,张洗仁躲在母亲的身后,立即回了她一个鬼脸儿,顺便哧溜了一下大鼻涕! 文胜男道:“张婶婶不必客气,你家张浩元张郎君帮了奴家一个大忙,奴家这次是专门来道谢的,要是张婶婶你不赶奴家走,那奴家就在这里等张县尉,还有张郎君回来吧!” 她一口一个奴家,听着非常别扭,侯氏无法,又不能真的赶她走,只好又请她坐下,可张浩仁却不能真的再留在正堂里了,把他又拎进了厢房,锁上房门,免得他又到处乱跑。 这时就显出家里没留仆人的不便之处了,没法派人去找张迟回来,只能干等。 侯氏颇有些不自在,她不说话,文胜男便就安静着,过了一会儿,侯氏看她全无离开的意思,只好说道:“我家那大儿子浩元,出差去了外县,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文胜男不等她说完,便笑道:“今天一定能回来的,张婶婶放心好了,要不你去做些张郎君喜欢吃的菜如何?奴家虽然厨艺不佳,可还能给你打些下手的!” 侯氏哪敢让她帮忙,有心问张浩元到底帮了她什么忙,可看样子她是不想这时候说的,察言观色的本事,侯氏还是有几分的,只好闭嘴不问,耐心等待父子回家。 张浩元一路跑跑停停,终于跑到了万年县的衙门口,看天色,他竟然早回来了大半个时辰,可却也跑得浑身是汗,呼哧带喘! 门口有差役看到了张浩元,便大声叫道:“小张捕快,这是出差回来了,怎地跑得全身是汗,晚个一天半天的又能如何!” 张浩元慢慢走进了大门,笑道:“能早回来,总比晚些好。我爹在衙门里吗?” “在的在的,小张捕快进去便是,张县尉就在公事房里呢!”几个差役异口同声地答道。 虽然张浩元只是衙门里的一个小小捕快,可谁让他爹是县尉呢,想要巴结他的人不多,可想要巴结他爹的人,那可多了去了。 张浩元大步进了衙门,向他父亲张迟的公事房走去,片刻功夫便到了,往公事房里一看,张迟正坐在书案的后面,拿着一块白色的绸子在擦拭腰刀呢。 张浩元叫了声爹,走进了公事房,拿起桌上的水壶,嘴对嘴地就灌了整壶凉水下去。 张迟身为县衙里的四把手,那是相当地有权势,甚至可以说是整个衙门里面最有权势的人,原因很简单,县令,主薄还有县丞,都是一任接一任地干,任满就换人,唯独他这个县尉,从青年干到壮年,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升不上去,可也从来没有挪过位置。 如此一来,张迟就变成了整个衙门里面最老的老人,官吏们可以对县令阳奉阴违,可却绝对不敢欺瞒张迟,长久以来,就算是每一任的县令、主薄和县丞都对他客客气气的了。 张迟的公事房,也就是办公室,里面没什么装修,所使用的物件也都很粗糙,没一件是值钱的东西,用张迟的话来讲,那就是不能让人抓住把柄,本官是不是真的清廉,别人管不着,可至少本官表面上是清廉的,这就够了。 张迟看着儿子喝完整壶的凉水,道:“这次回来得倒是早,还以为你要散衙之时才能到呢!” 上下打量了下张浩元,张迟摇了摇头,很不满意地道:“为何跑得浑身大汗,没点体统,这般狼狈的样子,你是要做给谁看,县令大人可不会看到你一身大汗,就给你份好前程的。” 张浩元听罢笑道:“父亲,难不成是在县令那里吃了挂落,心情不佳,所以才要找我撒气!” “哼,他能给我什么气!”张迟冷哼了一声,这才问道:“此次差事办得如何?” 张浩元道:“差事是一切顺利。不过,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事,顺便给解决了……” 他把破案的经过说了一遍,但没提文胜男的事,临末了,他道:“父亲,那吏部的主事金重阳大人,你要不要去拜访一下,说不定你的职位还能往上升一升。” 张迟伸手便照着张浩元的脑袋来了一巴掌,气道:“混帐小子,为父才不要升官,别的衙门再好,也好不过县衙,难不成还要让为父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不成!” 县尉虽然是低级官吏,但所谓现官不如现管,在长安城里县尉绝对是市井当中的地头蛇,而长安的市井是天底下银钱最多的地方,千里做官只为财,何况是土生土长的张迟! 就算是升了职又能如何,不能直接掌管市井,就算当上了宰相又如何,张迟做人的理想就是发家致富,绝对不是什么为国为民! 张迟笑道:“父亲,你要是不升官,把位子给我挪出来,那我啥时候能当上县尉啊!” 张迟嘿嘿笑了几声,道:“又不是父职子承,万年县尉这样的大肥缺儿,哪可能是为父让位,你就能坐得上来的,你还是先立点儿功劳,当上捕头再说吧!” 这时候,外面小跑进来一个捕快,叫道:“县尉,有人来报案,说东市这几天闹鬼,大半夜的有鬼叫,难听之极,吓得附近百姓都没法睡觉了!” 张迟呸了一声,站起身来,道:“什么鬼叫,估计不过是哪家商户被青皮盯上了,青皮装神弄鬼的吓唬人罢了,不用理会,等过几天青皮见敲不到钱,自然就会罢手!” 他冲着张浩元一挥手,道:“今天没什么事情,早些散衙无妨,咱们早些回家吧!” 第24章 不懂暗示 张迟和张浩元父子两个出了衙门,往自家行去,衙门离着张宅不远,隔坊便是,走路一刻钟即到。 张浩元边走边道:“父亲,那位文伯的三小姐,就是被人利用了名声的那个,她也到了长安,还好象说要来拜访咱家,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他看向张迟,见父亲脸上露出不解之色,忙又道:“她可能会想来谢谢我,所以嘛,可能会有些麻烦!” 张迟奇道:“来谢谢你?不管此案如何破的,她的名声都会受损,会被无聊之人胡编乱造,她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会来谢你,她看上你了?” “这个不太可能……” “当然不可能!”张迟对着张浩元的脑袋又是一巴掌,气道:“人家是伯爵家的千金小姐,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吏之子,她看不上你才正常,看上你才叫不可能!” 张浩元摸着脑袋,道:“爹,你总是打我的脑袋,把我都给打傻了!” “你祖父当初也是这么打我脑袋的,也没见把我的脑袋打傻,怎么换你就傻了,你那是咱们老张家的脑袋吗?”张迟振振有词地道。 父子两人走到了家门口,见大门关着,张浩元松了口气,道:“和平常一样,看样子那个什么三小姐没有来。” 张迟上前推开了门,大声道:“孩儿他娘,我回来了!” 虽然在职为官,但张家还和普通这百姓人家一般,夫妻之间不是叫当家的,就是叫孩儿他娘。 侯氏正在尴尬,听到丈夫回来,总算是松了口气,丈夫回来就一切好办了,自己只管做饭去就好,不用留在堂上了,陪着这位文三小姐,实在是太过别扭了。 文胜男听到说话声,站起身来,见张浩元和一个中年男子进来,她忙盈盈万福,说道:“这位便是张家叔父吧,小女子文家三女,见过张家叔父。” 面对成年男子,文胜男便不再自报姓名,只是自称文家三女,她是伯爵家的千金,对张迟万福行礼便已足够。 张迟回头看了眼张浩元,见儿子满脸尴尬,他便知此事必定麻烦,当即侧过身子,不受文胜男这一礼。 张迟说道:“这位想必便是三小姐了,我儿浩元做事莽撞,但也是一心为公,毕竟身为公门中人,还要以公事为重,如果他在什么地方有得罪三小姐之处,还望三小姐海涵,待本官先向县尊告假,然后亲去栎阳县,登门给文伯道歉!” 他这番话是按着官场上的套路说的,先说一心为公,先把这个前提给确定了,站在官场中心呼唤公事,那肯定是公事排第一,然后再说我还是愿意去道歉的,这代表着姿态很低。 在官场上只有老油子才会这么说话,不说是什么经过,只谈是什么态度,经过是什么无所谓,态度是否端正才是最重要的! 文胜男毕竟是个千金小姐,虽然比较泼辣,跟个男孩子似的,但要说官场上的道道儿,她是半点儿都不知道的,别说是她,就算是她父亲文舒伯亲来,也是没法和张迟打擂台的。 文胜男眉头一皱,心里暗骂了声老滑头,随即微笑着说道:“张家叔父说笑了,哪里用得着你去栎阳呢,过段时间,小女子的父亲会来长安小住,那时再和张家叔父把酒言欢吧!” 稍微停顿了一下,她又道:“小女子来得匆忙,家里没有厨娘,张家叔父对城里熟悉,可知哪处食肆做的菜肴味美价廉,小女子好去觅食。” 这话说的,明显就是让张家留饭啊,侯氏听了,立即便想去做饭,她烧得一手好茶饭,每当张家留客,都是她亲自下厨,做出来的菜肴味道鲜美,很是给丈夫争面子。 可谁知,张迟却啊了声,并没有留客的意思,反而点头道:“不错,需当如此,三小姐对长安不熟,那不如让浩元带你好好转转,尤其是那东市,商家如云,饭馆更是数都数不清,让浩元领你挨个吃过去,保准一个月你都吃不完,这顿算是给你洗尘,你选馆子你点菜,让浩元付帐!” 张浩元吃了一惊,今天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父亲会让自己陪着文三小姐出去逛街,他不知道我俩有点儿小矛盾么,他绝对知道啊! 文胜男也是吃了一惊,她万万想不到,自己都不是暗示,都快是明示了,竟然张迟还不留饭,他是真舍不得自己的夫人下厨房么,怕她累着?那为什么不请些仆妇来,他家可不象是缺钱的样子,难不成家里有什么秘密,嫌家中有仆役碍眼? 张浩元和文胜男一时之间都有些目瞪口呆,就连侯氏都有些不解了,当家的从来没有这样过啊! 张迟一甩袖子,瞪了张浩元一眼,道:“还不快点儿陪着三小姐出去转转,傻头傻脑的,没点儿出息,无论去哪家馆子,尽管挂帐,让店家找我来要!” 张浩元哦了声,只好做了个请的手势,文胜男只好出了正堂,由张浩元陪着,往大门外面走。 可刚刚走到厢房,却听到里面的顽皮小孩儿叫道:“你们两个,孤男寡女的要去干什么,带我一起去,我也要去转转!” 他早就在趴门缝儿了,只因害怕父亲,所以一直没敢吱声,可这时候看到张浩元和文胜男要出去转转,他就着急了,他也想出去转转,忍不住大喊起来! 张迟大怒,三步两步到了厢房门口,喝道:“好啊,就让为父带你一起去转转,一定让你好好转转!” 就听厢房里面的顽皮小孩儿又说话了,口风瞬间已变,竟然道:“本官身体不适,你自己转去吧,我不去了!” 张迟打开房门,顽皮小孩立即高声叫道:“救命啊,谋杀亲子啦,快点儿来人啊……” 文胜男出了院子,回头望了一眼,忽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那是你弟弟吧,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小小年纪就说话不着调儿,可是你教的?” 张浩元苦着脸摇了摇头,他还从来没有陪过女子上街,当然陪母亲不算,他是没有陪过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子上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文胜男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张浩元这才回道:“家里经常来些捕快,说话从不避讳他,他也就跟着学会了些粗言糙语,让三小姐见怪了!” 文胜男笑道:“好啊,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是真的见怪了,你一定要请我吃顿好的,吃长安城里最好吃的东西!” 第25章 去醉仙酒楼 院子里面,张迟并没有真去修理小儿子,而是走到门口往外望,直到张浩元和文胜男消失在巷子口,他才把门关上,回过身时,已然是满脸笑容。 他对侯氏说道:“文家的三小姐人不错嘛,不愧是伯爵府的千金,看上去就比小家小户的闺女讨人喜欢!” 侯氏颇有些不解,道:“当家的,你不会是喝多了吧?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留她吃饭,也好聊聊啊,难得有和浩元年纪差不多的女子上门来做客!” 张迟笑道:“看来你想的和我一样,儿子也真是老大不小了,有些事儿也该做好打算了。不过,咱们着急没用,就算是我拉得下脸皮,去栎阳县巴结那位伯爷,人家也不见得乐意搭理我。” “那不还是白想,有啥用处!”侯乐有些失望,打开了厢房的门,把小儿子放了出来。 张浩仁这个顽皮小孩儿竟然出奇的安静,眨巴着一双不大的眼睛,听着父母说话。 张家说话向来不避讳小孩儿,张迟道:“对啊,咱们想了也是白想,问了也是白问,聊了还是白聊,所以就不要留饭了啊,让他们两个出去吃,小伙子大姑娘的,有些事情咱们想没用,他们想就有用了!” 侯氏瞬间明白了,她笑道:“当家的你要是早这么说,我不就早明白了!” “我还没明白呢,爹你再说一遍呗!”张浩仁急得抓耳挠腮,什么小伙子大姑娘的,他是真没听明白。 “我让你明白,我让你的屁股明白明白!”张迟瞪起眼睛,抓过小儿子,拉下裤子,抡巴掌便是一顿狠抽,张浩仁便如同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 院外,有邻居路过,听到院里的嚎叫声,点头微笑,老张家开始打孩子了,这是到了该吃饭的点儿了呀,准时得很! 张浩元和文胜男走了一小段路,张浩元忍不住问道:“三小姐,你来我家到底有什么事儿?要真只是让我给你出个主意,恢复一下名誉的话,那我看还是免了吧,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不可能存在恢复一说的。” 文胜男笑道:“你还真以为是让你想主意呢呀,其实我是来长安城里避避风头的。不过,要是能让别人少说些闲话,那也是好的。” 张浩元想了片刻,忽然说道:“是来等着相亲吗?相亲之人怕不是长安的吧?” 文胜男啊地一声,大为惊奇,道:“你怎么知道?嗯,你是猜出来的,猜得真准,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 张浩元笑道:“遍地都是这种情况,这里必竟是长安,勋贵家的人怎么相处,就算我没见过,听也听过不少!” 文胜男嗯了一声,道:“听父亲说有两位,一个是子爵家的,一个是侯爵家的。” 大唐胡风浓烈,女子地位较高,虽然仍旧比不过后世的地位,但起码从风气上来讲,比别的朝代要开放得多。 至少在婚姻的问题上,男女双方在结婚前是可以见见面的,甚至还可以在一起游玩,贵族家的少爷小姐更是如此,瞎嫁盲娶的事情不是没有,但数量上要比别的朝代少很多。 两人沉默半晌,文胜男主动开口道:“听我父亲说,你很会断案,以你的本事要是再有外力相助,说不定以后能在刑部大展身手,更有可能进尚书省,做得好了,封相做国公都是有可能的!” 张浩元哈哈大笑,他倒是头一回听说自己有可能做国公的事,这种奉承倒也稀奇,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尉之子,连科举都没有参加过,怎么可能当宰相。 两人都是年轻人,说说笑笑,没过多一会儿,便到了东市。 长安城里有两个大市场,分别是东市和西市,买东西这个词,就是从这个时候流传下来的,东市里有商家无数,绝对是天下一等一开销银钱的地方。 张浩元指了指前面宽阔的大街,道:“三小姐,你要吃什么,是小吃还是去酒楼?” 文胜男笑道:“你请客,我当然要去大酒楼了,岂有为你省钱的道理。” 张浩元也笑了,他道:“那好,便去前面的醉仙楼吧,这家酒楼里的大厨手艺不错,保准让你吃得满意。” 两人到了酒楼门口,守在门口的伙计见是张浩元来了,心中不免叫道:“糟糕,今天东家怕是要大大的破一次财了!” 伙计不敢怠慢,赔着笑脸向张浩元打招呼,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让张浩元进来。 张浩元不但是万年县的捕快,还是县尉之子,而东市正是在万年县的管辖之内,醉仙楼正正好好就在张家父子的辖区之内。 张郎君来吃饭了,这饭钱他们收是不收呢? 当然不能收啦! 可不收真心疼啊,酒楼的东家小气着呢,少收这一顿,得唠叨好几天! 张浩元冲伙计笑道:“看你笑的样子好看,也罢,今晚就在你家用餐吧,好酒好茶尽管拿上来,我爹,也就是张县尉说了,都挂帐,日后一并结算。” 伙计的笑容僵硬在脸上,难道真的是自己的笑容,把张郎君给留下的?这可坏事了,那这顿饭钱,东家会不会让自己赔啊! 张浩元见他笑容僵住,便又道:“怎地又不笑了,难道说你看到我所以很不高兴吗,你想要杀我?” 伙计差点儿就跪下了,连迭声地叫道:“张郎君,张爷爷,小的哪敢杀你啊,这话是从何说起的!” 文胜男忽然说道:“你本来是笑嘻嘻的,但见了张捕快之后,不但笑容全失,而且还目露凶光,所以你一定是想杀了张捕快!” 张浩元笑道:“你要杀我,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用美酒醉死我,用佳肴撑死我,那便如了你的心愿!” 伙计情知他是在开玩笑,可又不敢说什么,只好悻悻然地跟在后面,心里想着等一会儿酒菜做好,一定要往里面多吐口水,给酒菜加点鲜味儿! 正当此时,酒店里跌跌撞撞地走出一人,满嘴的酒气,边走还边打着酒嗝,出门之时不小心,竟然还撞了张浩元一下! 张浩元转头看了这人一眼,竟是个金发的胡人,他心情正好,没功夫答理这胡人,径直进了酒楼。 文胜男倒是多看了那醉酒的胡人几眼,心中暗想:“金色头发的胡人,在我们栎阳却是少见了!” 第26章 惨叫声 由伙计引着,两人直接上了三楼,进了靠窗的雅座,临窗而坐,可以一边吃饭,一边欣赏长安的夜景。 张浩元指着窗外的灯火,笑道:“要能在这醉仙楼坐进单间雅座,那非得是提前半个月预定才行,不成想今天咱们来了就有座,这种好事真真的不常遇见。” 文胜男手拄下巴,靠在桌上,望着外面的东市的灯火,似乎在回忆着往事,过了片刻,她才轻声说道:“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们一家人也常来长安小住,父亲带我去过醉仙楼,不过是曲江池边上的那座,也是坐的这种雅座,看的是池边的灯火。” 张浩元呃了声,长安的醉仙楼有好几座,都是一个东家开的,不过曲江池边上的醉仙楼才是最大的,而且景色当然也是曲江池那边的好! 文胜男转过头,微笑着说道:“不过,东市的灯火也别有一番滋味,多了些市井气,感觉这里的生活,才是带有人间烟火气的正常生活!” 张浩元嘿嘿两声,这话没法接啊,旁边的伙计见他俩迟迟没有点菜,忍不住赔着小心,稍稍催促了一下。 文胜男对伙计摆手道:“把你们店里最拿手的菜上几个,但酒要最好的最烈的,先来两坛,咱俩一人一坛先喝着,不够再要!”后半句是对张浩元说的。 张浩元忍不住笑问道:“一人一坛?三小姐你还会喝酒,还能喝得这么多?” “喝酒算什么,谁规定只有你们男人能喝酒了,我们女人也能,而且也不会比你们喝得少!”文胜男很有气势地说道。 伙计正转身要离开,听了文胜男的话,回头笑道:“要说能喝酒,刚才出去的那个金毛胡人才能喝,一个人喝了五坛子最烈的酒,真不知他那肚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装得下那么多的酒呢!” 伙计笑着摇头下了楼梯,去厨房给他们要菜去了,不过片刻功夫,酒菜便已摆上,酒楼的大厨得知县尉之子到来,自然要巴结。 张家父子可是地头蛇,要在东市里面过得好,光靠有高官做后台是不够的,还得把地头蛇给结交好了,要不然该有的麻烦,照样一件都不会少,说不定还会比别人更多些。 张浩元陪着文胜男喝酒,发现这位伯爵府的三小姐,当真是能喝啊,在酒量上不但不比他差,甚至还比他强得多,估计可能要超过他的三倍。 面前的坛子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多到了五个,两斤一小坛的烈酒,张浩元一坛没喝完,可文胜男却直干了三坛,还想要开第四坛! 张浩元拦住了文胜男,劝道:“三小姐,可不能再喝了,酒性太烈也就罢了,可这量太多,肚子也受不了啊,撑坏了肚子,身体可是受不了的。” 文胜男连喝了好几斤的烈酒,却仍面不改色,估计要是肚子能装,再喝三坛,她都不一定能醉得了。 笑了笑,文胜男道:“怎么,怕你付不出酒帐么?不用担心,要是你真的付不出帐,那么这顿算我请的便是,下顿你再请!” 说这话的时候,文胜男面上颇有鄙视之色,那意思表现得很明显,你一个堂堂男子汉,竟然喝不过我一个女子,你以后还敢再自称爷们儿吗? 张浩元看了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也没醉,便笑道:“在下哪会心疼酒钱,这里的酒钱虽贵,却也没到让我喝不起的地步。” 顿了一顿,他又郑重其事地道:“我是怕三小姐你喝得太多了,几斤酒水下肚,肚子难免鼓胀,要是你走到大街上,很容易让人误会的,那样就不好了,对三小姐你的名声大大有损!” 文胜男一愣,没能立即听明白张浩元话里的意思,可仔细一琢磨,才明白要是自己喝得太多,就要顶着个大肚子出门,会让街上的人误会她怀孕了! 倒是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文胜男立即站了起来,问道:“这里何处可以方便,我,我要去吐吐!” 张浩元好心地一指坛子,道:“就往这里面吐就好了!” “然后把坛子再还回去,骗骗店家,让他们以为咱们没喝!”文胜男笑了笑,然后便抱着酒坛子大吐特吐起来,完全不顾淑女形象。 吐了好一会儿,吐得差不多了,两人便离开了酒楼,此时天色不早,已然快月上中天了,所幸张浩元有衙门公差的身份,要不然这么晚了,还真不能在街上随意走动。 长安有宵禁,晚上是不允许百姓上街乱走的,但其实只要是不被巡街官兵抓住就行,晚上出来乱跑乱玩的人多着呢,尤其是青皮无赖,更是白睡觉,晚上才来精神呢! 两人就快走出东市之时,忽然间听到后面的大街上传来“啊”的一声大叫,声音之响,整个东市都能听到,甚至还有夜鸟被惊起! 张浩元大惊,对文胜男道:“可能是出了事情,我得去看看,你……嗯,要不你先在这里等我!” 这么晚了,他总不好让文胜男一个人回去,但有人惨叫,他总得去看看,毕竟他拿的是万年县捕快的薪俸。 文胜男刚要答应,就听到了马蹄声,一队骑马的巡城卫兵奔来,显而易见,他们也是听到了叫声,所以立即就赶了过来。 见有卫兵到来,张浩元稍一犹豫,便和文胜男一起躲到了街边的阴影处。 他道:“有卫兵过来,那我就先不过去了,先送你回家吧!” “你不过去看看?听声音,那人是遇到了麻烦!”文胜男说道。 张浩元道:“就算有麻烦,出了什么大案子,也会转到县衙的,明天早上就能知道,要是没有出案子,那我过去也是白忙乎。” 文胜男听了,点点头,倒也没再说什么,两人一路回转,张浩元先送文胜男回了家,他这才往自家走去。 张浩元心想:“感觉不太对劲儿,那人喊得声音响亮,却是突然间喊出,突然间结束,难不成那人身边有人,堵住了他的嘴巴?不会是发生了谋杀案吧!” 进了自家院子,大门并未上栓,当然这城里也不会有人来偷县尉的家,张浩元进了院子,见院中并无灯火,便知父母已经睡下了。 站在院子里,没有立即回房间,张浩元心想:“如果是出了大案子,那么这时候差不多就会有人来报信儿了!” 就如同要验证他的预感似的,院外的街道上,响起了急促的跑步声! 第27章 是被吓死的吗 张浩元转身出了院子,来到了门口,就见街那边跑过来一个万年县的差役,估计是晚上在县衙里值班的。 这差役跑了跟前,见张浩元站在门口,张大了嘴巴喘了几口气,叫道:“张捕快,出事了,东市出了人命案子,得立即禀告张县尉才行!” 张浩元问道:“可是大叫一声之后才死的人命案子吗,是由巡城卫队发现的?” 差役咦了声,奇道:“这案子张捕快你已经知道了,还有人比我更快的来报信儿?” 张浩元回身进院子,道:“那倒没有,刚才我在东市方向,听到那边有人大呼小叫了,这事我和我爹说,你先回去吧!” 差役答应一声,转身便回衙门了。 张浩元到了父母的卧室外面,先咳嗽两声,这才道:“爹,已经睡下了么!” 房间里面,传出张迟的声音:“这都什么时候了,当然睡下了,你是才回来呀,文家的三丫头怎么样了?” 当面张迟管文胜男叫三小姐,背后没外人时就叫三丫头了。 张浩元说道:“我已经送三小姐回家了,她没什么事儿。是刚才有衙门里的人来了,说东市发生人命案子了,跑来告诉你一声,我让人先回去了,爹,你要不要先去看看?” 沉默片刻,就听房间里面长叹一声,张迟道:“好吧,你到门口等我,咱们一起去!” 张浩元转身去院门那里,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街道,他也是挺无奈的,长安乃是大唐的都城,天子脚下,虽然最是繁华,可也最怕出事,一出事就能惊动朝野,何况是人命案子这种事情。 没过多一会儿,张迟便穿戴整齐,腰间挎着腰刀出来了,看了眼儿子,道:“看你的样子,是刚回来没多久?这一身酒气,喝了多少?” 张浩元把酒楼上的事说了,张迟听罢,嘿嘿干笑两声,道:“这般能喝,看来是女中豪杰啊,她来长安是来相亲的,嗯,那估计没你什么事儿了!” 张浩元笑道:“能有啥事,要是爹你是个开国县男啥的,随便有个爵位,那我还能有点事儿!” “我这辈子是不行啦,你要想娶千金小姐,还得你自己努力才行!”张迟叹了口气,接着又打了两个哈欠。 父子两个不大会儿的功夫便走到了东市,张浩元已经把刚才听到叫喊声的事情和张迟说了。 张迟听罢,稍微想了下,便道:“估计这人平常胆子比较小,所以有人在他背后突然大叫一声,就把他给吓死了,这种事情二十几年前发生过,没啥稀奇的。” “为什么不是他自己叫喊的?”张浩元问道。 张迟嘿的一声,道:“那他就是一定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那事儿可就大了!” 父子两个说的都是衙门里面怎么对付人命案子的手段。 张迟说在背后大叫一声,把人给吓死了,那完全可以解释成别人在玩耍,或者有什么事情,大叫了一声,然后把死者给吓死了,那是死者自己胆子小的事,所以无需立案,也就不会有官司,大家都省事,是谁喊的不重要,这算是个意外事件,或者可以说成是“意外事件”。 而张浩元说是死者自己叫的,那必定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或者被袭击了,那就得查明是怎么回事了,这不就麻烦了么,还得去查,那就得立案,指不定查出什么来呢,说不定会有麻烦,这就有可能变成谋杀案子。 走不多时,便到了大街上的现场,其实现场非常简单,就是大街的中间,有一个仰面朝天的人躺在道路中央。 街上两边倒是没有看热闹的,但两旁的商铺却家家都点燃了蜡烛,东市上大多数都是两三层的商铺,巡城卫兵不让百姓出来看热闹,但没法不让百姓在自己店的楼上看啊! 早有捕快站在尸体边上,见了张家父子来到,一个捕头忙小跑着过来,道:“张大人,怕是有点儿麻烦!” 大家都是公门中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办差风格,张迟一听就皱起眉头了,问道:“那声大叫,是他自己叫出来的?” 捕头点了点头,道:“是啊,当巡城卫兵过来时,也没有发现有人逃走,所以应该是他自己叫的。” 张浩元走到了尸体跟前,他先是咦了声,原来,这个死掉的人竟是胡人,而且还长着一头金发,竟然就是今晚在酒楼看到的那个胡人,还撞了自己一下的那个。 就见这胡人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嘴巴张得大大的,而且双眼突出,眼睛中已然没有光彩,可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脸上的表情才可怕,而让他出现这种可怕表情的,一定是更加可怕的人或物。 张迟也走了过来,他只看了一眼这胡人的表情,便道:“真是倒霉,这些胡人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么!” 转过身,张迟对捕头说道:“去查查他是哪家的人,有没有咱们大唐的户籍,要是没有就算了,要是有的话,问问他的家人要不要告状,不过,得先确定要告谁才成!” 大唐的律法当然是保护大唐百姓的,如果这个胡人没有大唐的户籍,那别说吓死,还是别的怎么死了,就算是被砍死的,那也是不关官府什么事的,张迟完全可以不管。 捕头答应一声,他道:“估计得明天白天让人认尸才成,这大晚上的,可没法认,总不能让百姓都上街吧!” 很明显,他也是嫌麻烦,要是大唐百姓,那他肯定不能这样,但一个胡人,一个外国人,他就能省事就省事吧! 张浩元走到了胡人尸体的跟前,蹲了下去,仔细查看,鼻子当中他先闻到了一股酒味儿,这酒味极烈,也不知这胡人到底喝了多少。 除了这酒味儿之外,他还闻到了一股香味,虽然张浩元对香料什么的不太了解,可却也能觉得这胡人所用的香料,是很名贵的。 不过,胡人是男人啊,就算是用香料熏衣服,或者用香水洒身体什么的,那也不至于用这么浓烈的香料才对,香料在长安城里,可是很贵的,除非这胡人就是个卖香料的。 再看胡人露在外面的皮肤,没发现外伤,没有任何殴斗的痕迹,初步可以确定,不是斗殴而死! 张浩元心想:“难不成真是被吓死的?” 就听张迟说道:“找块门板来,把尸体先抬到衙门,明天贴个告示,看看有没有人来认领尸首吧!” 张浩元站起身,看着差役们抬走尸体,他有种感觉,这胡人不是被吓死的,事情没有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 第28章 认尸 东市里的店铺无数,闲杂人等更是无数,无业游民多到数不清,但东市却是长安城里治安最好的地方之一。 倒不是说东市这里是一块净土,这么多的店铺,哪可能是净土,哪可能坏事和干坏事的人少了。 只是因为在东市谋生的人都明白一点,那就是有什么事情,私下里解决,偷偷摸摸的解决,不要拿到明面儿上来,不要让官府介入! 所以东市里的龌龊事情非常多,但治安却是最好的,三教九流都在遵守着不要把事情闹到官府的这条黑暗规则。 可今晚的事情,明显就是让官府插手了,要是官府查起案子来,不但对做生意的店铺不利,对于在这里谋生活的人来讲,更是不利。 张浩元向两旁的店铺望了望,不知这背后藏着多少双眼睛,这胡人是怎么死的,肯定有人看到了,但不管他怎么问,也都是不可能问出来的。 过不多时,差役们抬着门板,把胡人的尸体抬到了万年县的衙门口,把门板往地上一放,差役们要么进衙,要么回家,反正一哄而散,大半夜的,谁也不肯守着尸体多待。 张迟当然也进衙门了,既然不打算回家接着睡了,那总得在衙门里补个觉吧。 只有张浩元没有离开,他走到门板旁边,拿过一盏灯笼,照向胡人的尸体,看了片刻,他蹲下了身,仔细地查看胡人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 没有伤痕! 他又检查衣服,没有破损,也没有血迹! 这说明这个胡人不是被打死的! 张浩元叹了口气,如果没有苦主的话,那他就可以全面的检查一下尸体了,说不定能找出死因,只可惜这胡人明显不会无亲无故,不可能无人认领。 而就算无人认领也没用,那就说明这胡人是个没身份的人,没身份的胡人在大唐的长安,那绝对是没有任何价值的,直接就会扔到乱葬岗,才没人会关心他是怎么死的呢! “张捕快,这尸首没必要守着,就算城里的贼再多,也不会偷这东西的,又不能吃!”旁边走来一个捕快,对张浩元开玩笑道。 张浩元嗯了声,直起了腰,他道:“估计天一亮就会有人来认尸,你猜测一下,这胡人有没有咱们大唐的户籍?” “猜这个干嘛,还是进去补个觉才好!”那捕快说着就进了衙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衙门里的人都是这个意思。 张浩元提着灯笼,他也进了衙门,找了个地方眯了起来。 没有睡实,头遍鸡叫之后,张浩元便起身,又到了门口,天很快就亮了,他就站在门板旁边,他隐隐有种预感,认尸的人马上就到。 就象是在证实他的预感似的,大街的拐角处传来哭声,片刻功夫,便过来一个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位老人,女子是大唐百姓模样,而那两个老人则都是胡人。 女子哭着走来,待能看到县衙大门时,这女子哎呀一声,飞奔而来,扑到尸体上便放声大哭起来。 而那两个老人虽然也加快了脚步,却并没有奔跑,反而是害怕走到跟前似的,而且两人的脸上全是惊惧,等到了门板附近,看清楚了门板上的胡人模样之后,这两个老人才放声大哭,也扑到了尸体身上! 张浩元在旁看着,见三人都哭得非常凄惨,他便问道:“这人你们认识?” 那女子首先回答,道:“是小女子的夫君。” 而那两个胡人老人却一直在痛哭,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胡人的父母。 张浩元指了指他们,那女子连忙道:“他们是小女子的公婆,中原话说得不是太好,还请官人莫怪。” 张浩元嗯嗯两声,微微摇了摇头,他心想:“这女人神志很清醒啊,死了丈夫却还能这般清醒,难不成她早就知道丈夫要死?” 他离开哭着的三个人,向远处走去,方向便是刚才三人奔过来的方向,当走到了拐角处时,他回转身来,看向衙门口的门板! 在这里,是看不清人的长相的,尤其是那胡人的尸体躺在门板上,根本看不清长相,除非从衣服上认出来! 不过,胡人穿的衣服并不是很有特色,颜色和款式和长安城里普通的富裕胡人,穿的差不多,细节上会有差别,但整体上的差别并不多! 认尸这样重要的事情,远远的就凭看一眼,然后就大哭着扑过去? 张浩元看着远处痛哭的三人,刚才胡人老夫妻的表现是正常的,他们有一种不想认,不敢想象儿子已经死了的事实! 而那女子的表现不正常,跑得那么快,哭得更加快,这只有在得知丈夫已经死了的前提下,才会有这种表现啊! 慢慢往回走,张浩元大声说道:“三位,先不要哭了,进衙门里去,签份文书,这样才能把尸首领回去!” 走到了近前,他又大声说道:“如果有冤情,那么现在就报官,人命关天,要是有什么委屈,可不要憋在心里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盯着那女子看的,就见这女子头发乌黑,长发披肩,眼大肤白,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而且年纪很轻,大概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 想必是不安于室啊! 可张浩元问出话之后,那女子却反应激烈,抬起头哭道:“小女子的夫君是怎么死的,还请官人告知!” 而那对胡人老夫妻还在痛哭,他们是听得懂中原话的,顶多也就是说不顺畅,但他们却没有立即追问,仿佛世界上最重要的事不是报仇,而是儿子死了,这才是重点! 张浩元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他越来越觉得这女子不对劲儿了,但却也没表露出来,而是说道:“似乎是在东市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然后被吓死了,具体的事情,要你们去东市问问那里的商家才行。” 这时候,衙门里面走出一个差役,这差役边走边打呵欠,他听到了张浩元的话,便接过话头说道:“他是怎么死的,要家属搞清楚才对,干嘛问我们,如果没人报案,他是怎么死的,关官府何事,莫要找麻烦,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不签了文书,这尸首不允许领走!” 这话说了出来,那女子反而又扑在胡人尸首上痛哭,而那对胡人老夫妻却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看样子想要进衙门签文书,不签文书,这尸体就要在门口晒着,对于父母来讲,这是万万不忍心的。 张浩元看着那还在痛哭的女子,心中嘿然,果然有问题,容他再猜一猜,这女子必定愿意将尸体领回去,而不会再追问什么死因,也不会告什么状的! 第29章 纠结 走近那女子,张浩元问道:“你为什么不一起进去,你是他妻子,也是可以签字画押的,而且可以继承财产,这不比只让公婆签字要好得多么!” 这句话是在试探,如果真象张浩元想象的那样,这个女子有问题,起码在她丈夫的死亡问题上,有一定的嫌疑,那么她就应该进去画个押,按个手印才对。 当然,张浩元是在看她的反应,在认领尸体的文书上签字画押,和分财产是没有半分关系的,可一般人谁知道,如果这女子起身进去画押了,不就又能再进一步证明,胡人的死极有可能和她有关么! 可那女子仍在痛哭,却并不答话,似乎是没有听到张浩元说话似的。 张浩元只好俯下身子,靠近这女子,把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这回这女子不能光顾着哭了,她转过头,说道:“谢官人提醒,不过小女子只是妾,并非是妻,分财产什么的,真是和小女子没有半点关系!” 张浩元哦了一声,原来个妾,不是正妻,那财产确实是和她没什么关系了,怪不得她不进去画押,这等于自己没有试探出来啊! 这时候,张迟从衙门里面走出来了,看到张浩元俯身和那女子说话,离得有点儿近了,他便瞪起眼睛,说道:“张捕快,随本官去巡街,莫要和闲杂人等浪费唇舌!” 张浩元听到父亲叫他“张捕快”,赶紧直起腰来,他知道父亲张迟生气了,答应一声,跟在张迟的身后,一起上了大街。 “爹,巡街这种事不用你亲自做吧?”张浩元知道张迟不可能去巡街的,开玩笑一样,堂堂县尉大人怎么会做巡街这种小事! 张迟哼了声,道:“事儿办完了,当然是回家补觉,难不成你还要告诉别人你是回家去睡大觉的?当然得有个正当名目才行!” 张浩元想了想,道:“爹,我知道你怕麻烦,不过,我还是觉得那个胡人死的蹊跷,说不定是被他的小妾给害死的!” 张迟摆了摆手,道:“这胡人是有户籍的,如果真是被害死的,那就是人命案子了,是要上报刑部的,吃饱了撑的,他爹娘都不告,那当然就是没事了,你管他的小妾干什么!” 张浩元没话说了,虽然他是很喜欢破案的,对于破案子有种异乎寻常的喜爱,但那胡人的父母不告,便无法立案,他自己要去查案,那就得先验尸,估计那对胡人老夫妻,是不肯让儿子的尸体被“亵渎”的。 验尸,在绝大多数百姓的眼里,都算是一种亵渎,是对死者的不尊重,除非是有必要,否则可没人会答应。 父子两个回了家,侯氏早就准备好了早餐,招呼父子吃喝。 侯氏忍不住问张浩元道:“浩元,昨晚你和文家小姐怎么样了,喝酒了?她有没有喝醉,你有没有扶她?” 张浩元还没等回答,坐在旁边,嘴里塞着一个鸡蛋的张浩仁便接话道:“哥,娘是在问你,你和那个小娘子,有没有肌肤之亲!” 侯氏大怒,甩巴掌就给了张浩仁一记带响儿的,喝道:“小兔崽子,让你胡说八道!” 打完了小儿子,侯氏这才又对张浩元道:“嗯,娘就是这个意思,怎么样,好儿子,有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张浩元摇头道:“娘,瞧你问的,你儿子我是象要占人便宜的人么?再说,她比我还能喝,扶不扶的,那是肯定用不着了!” 侯氏哦了声,明显有些失望,可张浩仁却又接话了,他现在正是讨人厌的年纪,而且特别爱接大人的话。 张浩仁叹了口气,先是唉了声,然后道:“真是没用的男人,看来也得多买几副羊腰子给你补补了!” “小兔崽子,看我不抽死你!”这回是张迟大怒了,大巴掌抡起来,就要抽小儿子,幸好被侯氏给拦住了。 侯氏并不问父子两个昨晚为什么出去,反正衙门里的事,她也不关心,坐下吃饭,只是感到儿子没能占到伯爵家小姐的便宜,甚为遗憾。 张浩元吃罢了早饭,便回屋去补觉,但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那胡人死得蹊跷,又纠结自己要不要深入侦破? 一方面他想搞清楚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另一方面却又不想给衙门里添麻烦,他很清楚,无论是父亲,还是县令,甚至是刑部官员,几乎所有的官员都不希望有人命案子发生在城里。 太平盛世,还是需要粉饰的嘛! 待到下午时分,父子两个这才又去衙门,那具胡人的尸体已然被领走了,而且听差役们说,那对胡人老夫妻也没有要告状的意思,毕竟连儿子是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就算要告,都不知道要告谁啊,所以只能自认倒霉! 张浩元不过是捕快而已,并非是捕头,他的顶头上司名叫秦龟寿,今年五十有九,再有一年就要退休回家养老,小吏而已,并且张迟也没打算再多留他几年。 秦龟寿很清楚,自己的位子,明年就是张浩元的,也幸亏他自己的年纪大了,要是再年轻几年,不能把捕头的位子空出来,那估计以县尉张迟的脾气,怕就是要修理他,然后让张浩元顶他的捕头位子了。 秦龟寿平时对张浩元相当不错,因为捕快属于吏员,只要把衙门里的关系走好,那么是可以推举自家人接班的,秦龟寿的儿子年纪也不小了,有自己的生意,但孙子却是可以接班的,而孙子以后进入了衙门,那不还得张家父子照顾么,所以秦龟寿向来对张浩元很关心。 见张浩元眼睛发红,显见是没有睡好,坐在捕快房里没精打采的,秦龟寿便上前说道:“还在想昨晚的那个胡人案子?别想啦,没人在意他是怎么死的,我敢担保,两天之内,那胡人的尸首就得被火化了,到时死无对证,就算有人在意他是怎么死的,估计也是白在意!” 张浩元嗯了声,他也知道胡人的风俗,有些胡人想要把亲人的遗体送回故乡安葬,但棺木万里迢迢没法运送,所以便把骨灰带回去,用大唐的话来讲,这也算是叶落归根了! 叹了口气,如果尸首真的被火化了,那么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自己也没必要再纠结了。 可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没法儿事先就预测,过了两天之后,那对胡人老夫妻反而跑到了县衙,跑来告状了! 第30章 告状 在那对老夫妻到来之时,张浩元正在公事房里当值。 所以谓当值,就是几个没事做的捕快,坐在一起聊天,长安城里有什么新鲜事儿,都是他们聊天的话题,这也是信息交流的一个场地。 秦龟寿年纪大了,自然不会去做巡街这种事,所以他每天的公事,就是在公事房里聊天喝茶,按时当值,按时散衙,什么事都不做,所以什么错也都不会出,一门心思地等着退休回家养老。 聊天的几个人当中,张浩元一直沉默不语,看上去心事重重的,秦龟寿见状,便啪地一拍大腿,对张浩元说道:“张捕快,还在想那个胡人的事吗?” 张浩元嗯了声,道:“总觉得有蹊跷,不能解开疑团,心里感觉堵的慌。” 其他的捕快都呵呵笑了起来,破不了的案子,不能去破的案子多了,要是个个都觉得堵的慌,那当捕快的人生也未免太悲惨了些。 秦龟寿笑道:“你不会是看上那个小寡妇了吧,看样子长得倒挺俊俏的,不过,嘿嘿,那种女人还是少沾染为妙!” 几个捕快都点头称是,对于那胡人的案子,大家都是老公门了,没有看不出古怪的,但看得出来是一回事,要不要去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万年县的衙门里,最流行的为官之道就是:无为而治! 张浩元摇了摇头,开什么玩笑,就算那小寡妇可以沾染,他也不会动歪心思的啊! 就在这时,就听衙门口那边,传来了嘈杂声,似乎是有人在呼喝。 张浩元感觉气闷,正好趁此机会出去透透气,他站起身来,道:“前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去看看。” 当张浩元走出公事房,屋里的几个捕快都摇起头来,他们都感觉张浩元还是太年轻,处世经验不丰,竟然不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 只有秦龟寿说道:“你们不要小瞧张捕快,他是个早晚有大出息的人。嗯,不说以后,至少现在他就比你们强,没你们这般油滑!” 几个捕快都嘿嘿干笑起来,在衙门里当差当得久了,谁不油滑,要说这里面最滑头的,那非秦龟寿秦大爷莫属啊! 张浩元出了衙门,就见门口的登闻鼓旁,站着两个人,竟然便是那对胡人老夫妻,这对老夫妻佝偻着腰,正在哭着哀求,似乎是想要敲登闻鼓,这是想要告状啊! 可守鼓的差役却是不让,京外的县城,要是有人击鼓鸣冤那也就罢了,可这里是长安城,鼓要是被敲响了,那离得不远的各处衙门可就都能听到了,派人来问问,县令非得恼火不可,是谁让刁民靠近大鼓的,谁让他们来告状的? 县令要是不高兴,那守鼓差役的屁股就要遭罪了!所以为了屁股,差役也不能让胡人老夫妻敲响大鼓啊! 张浩元走了过来,他道:“要告状的话,不见得非要敲鼓的,拿着状子上堂喊冤就可以了,你们写了状子吗?” 胡人老夫妻听得懂张浩元的话,两人面面相觑,看来没人跟他们说状子的事情,两人一起摇头,表示没有状子。 张浩元向院里看了眼,正堂空空荡荡,县令不在,上班时间竟不知所踪,没在衙门里,而县丞也不知去了哪里。 如果这对胡人老夫妻告状,那么只能由父亲张迟接着,那还不如由他接着好呢! 张浩元道:“我是衙门里的捕快,专管处理杀人放火抓强盗的事,当然,如果别人家里有谋害亲夫的事情发生,那我也是管的。” 胡人老夫妻听闻,立时眼中冒光,那胡人老汉忙道:“有劳官人了,草民确是有状要告!” 他说话语调怪异,但因为说得较慢,所以还是能让人听得懂的。 张浩元领着他们两个进了捕快的公事房,里面的几个捕快见他领了胡人老夫妻进来,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心里甭提多腻味了! 秦龟寿说了声:“年纪大了,坐不住了,得去趟茅厕。”起身便走,直接就玩起了尿遁。 其余几个捕快也纷纷起身,各自找理由离开,谁也不愿意留下,不想多管闲事,但他们却也没有阻止张浩元接案子,毕竟,他们不想做,别人做却是可以的。 张浩元让两人坐下,拿出纸笔,问胡人老汉道:“我替你写状子吧!你怎么称呼?住在何处,要告谁,为什么告?” 胡人老汉道:“草民唐忠民,家就住在东市里面,自己家的店铺里面,草民家是做珠宝生意的,前日草民的儿子唐保宝被人害死了,所以小人要告凶手!” 来大唐谋生的胡人,大多都会起个汉人名字,当然也不是全部都会取汉人名字,不过,为了能更好的融入大唐天朝,取个汉人名字,还是会有不少便利的。 张浩元用官话记下了这些,问道:“你可知凶手是谁?” 唐忠民摇了摇头,他旁边的老妻也摇头,两人又都垂下泪来。 “不知凶手,那怎么知你儿子唐保宝是被人害死的呢?也许他是自己死的呢,比如说他有什么隐疾,这也是有可能的啊!”张浩元不紧不慢地说道,让老夫妻的情绪慢慢稳定。 果然,唐忠心深深呼了两次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道:“草民在火化儿子尸身时,竟然发现他身体里有这个,那草民的儿子当然就是被害死的啊!” 打开纸包,里面竟在是一根针,这铁针不算太长,只有两寸来长,顶多算是一根普通缝衣针,被火烧过之后,有些变形,但锋利之处,还是看得出来的,想来这根针的材质与普通的缝衣针,是有很大区别的。 张浩元咦了声,奇道:“你们是在尸身的何处发现的?这么长的针,当时为什么不来报案,却要火化完之后?” 唐忠民眼泪汪汪地道:“回官人的话,草民夫妻两个给儿子洗澡换衣,当时并没有发现这根针,而是在火化完之后,收集骨灰之时,发现了这根针,这说明这根针就是在草民儿子的身体里,否则不可能火化之后才发现啊!” 在身体里,却不知在身体的何处,那这事可麻烦了! 张浩元又问道:“会不会是你给他换了新衣服之后才火化,而新衣服里面有针呢?这也是有可能的啊!” 第31章 帮手 张浩元相信给死者穿的衣服里面,不会有这么长一根针的,做父母的绝对不会出现这么大的漏洞,让儿子离世都走不好。 不过,各种情况,他仍然是要问到的,不能落下那个可能性。 果然,就如同他所预料的,那胡人老妇摇头道:“我儿的衣服都是我亲手制做,哪可能会留这么长的针在里面,而且,我也不用这样的针缝衣服。” “那么,也许是你们在火化遗体时,火场里不小心掉进了这根针,这也是有可能的啊!”张浩元又说了一种可能性。 唐忠民却哭道:“官人怎么就不信草民说的话呢,那是送我儿最后一程的大事啊,怎么可能会不小心掉了针进去,草民都是仔细检查过的,绝不会有异物进入火场的。” 胡人老妇也道:“火场那种地方,也不会有针啊,而且我们也让在场的人看了,这针烧成这样,只能是烧过一次,再烧一次,就不会是这种形状了。” 张浩元这才点了点头,他把情况在状子上写清楚,然后让唐忠民画押,办好了这些之后,他才道:“你们且在这里等等,我去找人接你们的案子。” 他出了捕快的公事房,直接去父亲张迟的县尉公事房,他到了门口,冲里面叫道:“爹,前日死的那个胡人唐保宝果然是被谋杀的,他父母前来告状了!” 张迟听了,没等张浩元进来呢,便啪地一拍桌子,骂道:“你这蠢材,那胡人的死法,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不是正常死的,可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哪有多管闲事,是他们自己跑来告状的,还要击鼓鸣冤呢,幸亏是我拦下的他们!”张浩元笑着进来,把状子铺平,放在张迟的桌上。 张迟拿起状子看了看,哼道:“这状子是你替他们写的?还说不是多管闲事,你就应该说他们没拿状子来,不许告状,要是他们敢闹来闹去的,直接大板子打出去,就不信他们还敢跑到刑部去告!” 看完了状子,张迟便问道:“那个胡人叫唐保宝,嘿,这下子什么宝也保不住了,连自己的命都没保住。他那个小妾有没有一起来?” 张浩元连忙摇头,道:“没有,只有那对胡人老夫妻,估计那个小妾就是凶手,现在要么跑了,要么也是躲在家里不肯出来!” 张迟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道:“儿呀,你还是经验少啊!那个小妾现在才不担心呢,她就等着这对老夫妻死了,然后她好继承财产,在家不假,但可不是躲起来!” 说着话,张迟去见那对胡人老夫妻,表示一定要破掉此案,只不过恐怕需要些时间,让他们回去等消息,今晚他就派人去他们家,再好好地了解一下情况,争取早日破案。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非常好听,不了解官场的人,必定会被蒙住,还以为官府会尽心尽力的为他们破案办事呢,殊不知大祸即将临头! 张浩元心听了,心中有些不落忍,但总不好当面揭穿父亲的话,那他岂不是成了不孝之子了么,专拆亲爹的老底! 张浩元把唐忠民老夫妻送出了衙门之外,一再表示会尽力破案,让他们在家好好看住儿子的小妾,尤其是不要让她接触针什么的,以免出什么意外。 也不知这对老夫妻有没有听懂暗示,反正是这两人是连声称谢地回家去了。 张浩元送走了他们,立即便返身回了捕快的公事房,刚才还空空荡荡的公事房里,现在已经站满了人,个个兴高采烈,正在大声议论着。 见张浩元回来了,张迟一摆手,道:“这个案子就交给浩元去办了,他需不需要人协同办案,你们问他就好了!” 说罢,张迟背着手回自己的公事房了。 秦龟寿第一个就冲了上来,对着张浩元笑道:“张捕快,老哥哥我没多久就要回家种地了,这么多年来也没什么积蓄……” 他话还没说完呢,周围的捕快们便是一通哄笑,要说破案秦龟寿是真不咋地,能当上捕头纯靠熬资历,可要说捞钱,秦龟寿却是一等一的好手了,家里良田数百亩,大宅子城里一处,城外一处,这还能说是没啥积蓄? 秦龟寿和张浩元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懂的,其实他们也都是一个意思。 刚才那对胡人老夫妻来告状时,大家都躲着,怕惹麻烦上身,可现在要去调查案子,那大家的兴致就都来了,这可是两回事啊! 那对胡人老夫妻一看就是有钱人,去他家调查肯定会有好处的,而且案子越难破,去调查的次数越多,那么好处得到的就越多,捕快们吃原告的手段,那可是太多了! 张浩元想了想,摇头道:“大家的意思我都懂,不过,这个案子我是很想破的,而且也不想拖的太久,还是秦捕头和我一起吧,小事儿听我的,大事儿还是得听秦捕头的。” 不管怎么样,秦龟寿还算是他的上司,客气话他还是得说一说的。 秦龟寿大喜,笑道:“关于案子的事儿,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话外之意,不关于案子的事儿,那就不用听你的了! 其他的捕快听了,虽然有些失望,不过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发财的机会多得是,也不差这一个案子,说说笑笑,便各自散了,再找发财的路子去了。 张浩元拉过秦龟寿道:“秦捕头,这案子要破,依我看,是要去现场再看看,然后去那户人家再看看,最后才要审问那个小妾,只不过要怎么审,还望秦捕头能告之一二。” 秦龟寿立即摇头,道:“关于案子的事儿,全听你的,你得有担待啊,以后要是当了捕头,那可不就得必须要有担待了!” “你现在也是捕头啊!”张浩元笑道,这个老滑头,这是怕担责任啊。 秦龟寿也笑了,道:“我这不是在培养你当捕头么,你得领情儿!” “好好,我领情儿,那咱们去东市看看吧!”张浩元也不想和他多废话了,这老家伙满脑子的就是想捞钱,估计破案子还得靠自己。 两人离了衙门,赶去东市,此时东市正是热闹之时,人山人海,张浩元叹了口气,道:“这现场看来没什么可以调查的了,还是直接去唐家吧!” 秦龟寿两眼放光,笑道:“这就对了。嗯,那就小妾长相如何?上次我没注意啊,怕惹麻烦,不过这次嘛,既然麻烦已经上身了,那我们就得好好地查一查了!” “都是有孙子的人了,还查什么啊!”张浩元道。 “啊,那小妾有孙子了?”秦龟寿大吃一惊,看着很嫩啊,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怎么可能有孙子了? “都是有孙子的人了,我说的是你!” “嘿,我老当益壮!” 第32章 唐记珠宝 张浩元在替唐忠民写状子时,记录他家在哪里了,就在这东市之中,长安的房产奇贵,所以一般商人都是店铺在哪里,他就住在哪里,家宅和店铺并不分开。 连绕过了几条井字街,就在一条十字路口处,张浩元看到了一座三层小楼,四开间的门脸,黑漆大门上挂着块牌匾,上面写着“唐记珠宝”。 “就是这家,咱们过去看看吧!”张浩元指着唐记珠宝说道。 秦龟寿大喜,道:“是卖珠宝的!好,好生意,胡人卖的珠宝便来成色是最好的!” 唐记珠宝的铺子当然是关门上板的,不过,二楼和三楼的窗户倒是开着的,屋里必定有人。 张浩元向四周望去,就见不少街坊邻居都在看他们两个,邻居也都是做生意的,大多也都以珠宝生意为主,算是和唐记珠宝是同行。 邻居们见有穿着官服的捕快到来,虽不凑上来,但也议论纷纷,他们都知道必是来调查唐保宝的案子,都想看热闹,但又怕捕快过来问他们情况,所以人人假装忙乎,却又都往这边瞧。 两人走到了唐记珠宝门前,张浩元抬头叫道:“唐忠民,可在家吗,有没有回来?” 喊了两声,二楼的窗口便探出了唐忠民的脑袋,他往下一看,见竟是官差,他赶紧回头说道:“当真是官差来了,不是说晚上才过来么,现在天还没有黑就到了!” 他老妻唐氏立时就慌了,道:“那,那我赶紧去准备饭菜?” 他们当然知道官差要挑晚上来,必是会要在家里大吃大喝一顿,可没成想来得这么快,她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呢! 二楼的屋里还有一个,便是唐保宝的小妾,她听了之后,站起身来,道:“他们这时候来,必不是只要吃喝一顿那么简单,肯定是来表辛苦拿好处的,还是每人给他们拿上一贯钱才是真格的,他们只要钱!” 唐忠民瞪了她一眼,怪她多嘴,斥责道:“妇道人家懂得什么,只要他们能查出杀我儿的凶手,花些银钱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罢,他不敢耽误时间,连忙下楼给张浩元和秦龟寿开了大门,将两人迎进了屋子。 秦龟寿一进屋子,脸上的期待表情便瞬间变垮,就见一楼的屋子不小,足足两丈方圆,专门乘放珠宝的柜台就有两大排,上面小木方格子足足上百,当真算是一个颇具规模的珠宝店。 只是,所有的小木块子都是空的,里在一件珠宝也没有! 秦龟寿虽然当捕快多年,进过的珠宝店也不少,但进一件珠宝都没有的珠宝店,这还是头一回! 他很惊讶地道:“唐老汉,你家的店铺遭抢了?怎么抢得这般干净?” 张浩元也打量了下四周,他比秦龟寿想得更多,甚至想到了会不会是那个小妾,偷偷扫光了珠宝,然后逃走了! 唐忠民忙道:“回差爷的话,草民的店铺没有遭抢,店里的东西晚上要存放到库房里去,要不然怕遭贼惦记,这里的珠宝店都是这样的,白天开张时,再把珠宝都拿出来。” 秦龟寿颇有些失望,本来还想顺手牵羊拿走几件,现在看起来没希望了,不过,就算没有希望,也得争取一下,万一又有希望了呢! 秦龟寿问道:“你儿子在案发之前,有没有去过库房?如果去过,那里没准儿会有些证据留下来!” 唐忠民却不“识相”,竟然又摇头道:“出事那天店铺都是草民打理的,草民的儿子出去玩乐,并没有在店里做生意。” 秦龟寿心中大是不忿,心中暗骂唐保宝是个混帐儿子,如果他好好做生意,自己不就能有借口去他家的库房里查查证据么! 就在他二人对答的时候,张浩元却走到了楼梯口,正在往上看,他道:“楼上还有什么人?” 唐忠民忙也走过来,答道:“草民的老妻和一个小妾,都在楼上。” 忽然想起这么说有歧义,他忙又道:“那小妾是草民儿子的,差爷也见过她。” 竟然没有逃走! 张浩元瞬间觉得那小妾相当地有胆色了,他道:“你儿子的那小妾如何称呼?” 唐忠民稍有尴尬,答道:“买回之时,只知她叫真真,别的便不清楚了!” 秦龟寿咦了声,道:“是从青楼里买的女子?花名真真?” 唐忠民更加尴尬,只好点了点头,真真确是他儿子唐保宝从青楼赎回来的,他当初想拦也拦不住,谁让儿子喜欢呢! 张浩元和秦龟寿互视一眼,两个人几乎都有种预感,真真是从青楼出来的,想必属于阅人无数的那种女子,如果性格再风流一些,那给唐保宝戴绿头巾,几乎就是无可争议的了。 唐保宝怕是不甘心被戴绿头巾吧,换了哪个男人,都不会很开心的,那么祸端便也就会出来了,极有可能就是真真害死了唐保宝,其中必有奸情啊! 但这不急,办案子还是要一步一步的来,稳稳当当的。 张浩元道:“你儿子那天穿的衣服,没有一起烧掉吧,那可是证物,要好好保存才行。” 唐忠民忙道:“没有没有,都收起来了,草民这就把衣服拿出来。” 他冲着楼上喊了一嗓子,片刻功夫,他的老妻便拿着一个小包袱下了楼来,放在桌上,她又慢慢走上了楼去,走几个台阶便一回头,走几个台阶又一回头,也不知她倒底在舍不得什么。 张浩元打开包袱,他又闻到了那股子香味儿,那晚他便从唐保宝的身上闻到了这股出奇的香味儿,没想到过了好几天,这股香味还没有消散掉。 秦龟寿也闻到了,他哼了声,道:“好好一个大男人,用什么熏香,搞得男不男,女不女的。” 唐忠民摇头道:“草民的儿子从不用熏香,这股香味儿草民也闻到了,但不是草民儿子的。” 张浩元哦了声,他把衣服又包好,打算带回衙门里仔细检查,又对唐忠民说道:“可以上楼上去,看看你儿子的卧室吗?” 秦龟寿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走,上去看看!” 说罢,当先就走,别看他年纪大了,可对于看别人家的小妾,热情之心竟然丝毫不减。 张浩元跟在他身后,边上楼,张浩元便稳定心神,仔细闻着气味儿,当上到二楼,唐保宝的卧室前时,他都没有闻到那股气味儿,难道这股气味儿不是唐保宝的,甚至也不是真真用过的香料? 那会是谁用的? 第33章 真真 真真见张浩元和秦龟寿大摇大摆地就上来了,虽然心中厌恶,但她终究是老百姓,对于穿着公服的官差,那是绝对惹不起的。 惹不起,那就只能躲,老百姓的正常心态,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可惜,她还真躲不起! 张浩元一上楼,便看到了真真,说道:“唐家小娘子,你就是真真吧,咱们见过面。嗯,我有话要问你!” 秦龟寿上下打量真真,表面上装得很正经,毕竟都是有孙子的人了吗,都当爷爷的人了,没法表面上不正经,可心中他却暗自想道:“这个小娘子看上去满漂亮的,要说她偷人,伙同奸夫害死亲夫,倒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儿!” 张浩元倒是没有秦龟寿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他道:“真真,你用香料吧,熏衣服用什么样的香料,在哪儿买的?” 真真摇头道:“回差爷的话,小女子平时不用香料熏衣服,也不用花精水之类的物事,只是有时候熏屋子,会用一点儿檀香。” 看她的样子似乎知道张浩元问的是什么,也就是说她知道自己丈夫的衣服上有香味儿,但她只表明自己不用香料,却没有说是谁在丈夫的衣服上留下了香味儿。 张浩元嘿嘿了几声,开始检查起房间来,秦龟寿早就开始检查了,死掉的唐保宝是个珠宝商人,看珠宝的眼光自然是不差的,屋子里不少摆设都很值钱,就算是最差的小摆件,价格至少也得在两贯以上。 秦龟寿拿起桌子上的一只白色波斯猫的摆件,这摆件上面镶满宝石,看起来非常华丽,他回身问唐忠民道:“这个摆件你儿子经常用吗?” 这话问得太明显了,那是个摆件,摆在桌上的东西,除了擦类尘之外,谁能用它干嘛? 唐忠民毕竟是生意人,秦龟寿的小意思他还是懂得,忙努力地挤出笑容,道:“倒是不经常用,差爷要是喜欢,拿去便是,算是草民的一点点心意。” “那可不成,身为官家人,哪能白要你的东西,我还是要付你钱的!”秦龟寿把这只宝石猫随手就塞进了衣袋里,又从衣袋里掏出了几文铜钱,扔到了桌上,算是买摆件的钱。 这只宝石猫至少要值二三十贯,秦龟寿几个铜钱就拿到手了,典型的巧取豪夺,吃原告! 张浩元不理秦龟寿那点儿小动作,人家是捕头,他也管不了人家,查看了一圈卧室之后,没有发现什么疑点,他又打开了衣柜。 因为唐保宝死得突然,时间又太短,所以衣柜里唐保宝的衣服还都没有收起,估计是真真没来得及收拾掉。 仔细闻了闻,张浩元发现没有那股香味儿,他甚至拿起了几件衣服,放在鼻子前大力闻了几下,也都没有闻到那股奇香。 张浩元放下衣服,对真真说道:“你丈夫遇害的那天晚上,衣服上有股香味儿,想必你是知道,应该也闻到了,虽然事情过去几天,但我刚才拿起那件衣服时,仍旧是闻到了,你知道吧?” 真真点了点头,道:“闻到了,那香味儿那么浓烈,小女子岂有闻不到之理,但那是谁的香味儿,用的是什么香料,小女子却不知道了!” 张浩元又问唐忠民,唐忠民以前却没有注意过儿子身上的味道,便将他的老妻叫了出来,唐忠民的老妻很肯定地说以前儿子身上没有过这种香味。 秦龟寿又看中了一个小玉瓶,琢磨着怎么再开口要,可在手里把玩之时,忽然从瓶里掉出一物,竟然是一只七彩的宝石纽扣,纽扣是用细碎的碎宝石拼凑镶嵌成的,外表很艳俗,从光彩上来讲,宝石的质量算是比较差的了。 在堂堂卖珠宝的大胡商家中,竟然发现了这种质色的纽扣,这个就没法说很正常了,看真真的穿着打扮,也不可能是用这种纽扣的。 纽扣从瓶子里掉出来,咕噜咕噜声中,滚到了张浩元的脚边,张浩元将纽扣捡了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 不等他发问,真真便摇头说道:“不是小女子的,以前也没有看到过,也不是先夫的。” 张浩元看着纽扣,道:“这个东西,看样子是那种没什么钱,但却极喜欢打扮自己的妇人才会使用的,但怎么会在你家呢,又是在你家的瓶子里?” 真真撇了撇嘴,没有吱声,从种种表现上说明,她这个人是相当有脾气的,估计唐保兴娶了她,主要是看上了她的姿色,但估计娶回家后,也没少受她的气。 张浩元哼了声,道:“让我们来猜一猜,会不会是有一天晚上,唐保宝喝醉了酒,回家时你嫌他酒气太重,或是嫌他身上有胭脂味儿,便对他发了脾气,说不定还骂了他,他怕你再骂,正想着讨好,忽然发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挂着只纽扣,估计是鬼混的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他急忙摘下,顺手就塞到了瓶子里……” 真真脸色越来越难看,想必是让张浩元说中了,而唐忠民和他的老妻脸色更是难看。 唐家老妻说道:“家门不幸,我儿活着的时候,家里总是吵吵闹闹,这个女人脾气秉性不好,真不知我儿当初看上她什么了,等我儿丧期过了,这个女人直接发卖,可不能再留在家里祸害人了!” 唐忠民也重重地嗯了一声,看来他们夫妻对真真都有不满的情绪,而且已经严重到了当面翻脸的地步。 真真则是立即反击,竟然大声说道:“用不着你们卖我,当初你们儿子买我时,不是花了五十贯么,好啊,我现在给你们六十贯,我自己买我自己!” “那还不是我们唐家的钱,你用我们唐家的钱买你自己,你想得美!”唐忠民大怒! “我不用你们唐家的钱,就算是我去借,也借钱给你们,用不着这么个催命法儿,我才不会给你们儿子殉葬呢,你们才想得美!”真真大声说道。 矛盾这么深,看来这案子能破! 张浩元和秦龟寿互视一眼,心中同时出现了这个想法。 不过,秦龟寿随即又想:“这案子破得也太快了吧,如果这个女人就是凶手,那我也来不了几次了,还怎么再花点儿小钱,买他家的好东西啊,吃原告不能只吃这一回啊!” 张浩元却心想:“有问题,这真真看来和唐保宝生活并不和睦,要除掉唐保宝是绝对有可能的,但事情就这么简单?她有没有帮手,帮手会是奸夫?这事儿怎么想,也不能这么明显吧?” 第34章 华服青年 可事情偏偏就这么简单,就听唐忠民喊道:“你,你这个贱婢,一定是你害死的我儿子!对对,你一定还有同伙!差爷,快快把她抓起来,为草民的儿子报仇啊!” 唐忠民的老妻也跟着喊了起来,不过因为又气又急,所以喊的是胡人的话,并非大唐官话,语速又急,却是没人听得懂了! 张浩元皱起眉头,什么证据都没有,只因为几句口角,就要告人家是杀人凶手,这个未免是乱告了,起码也得喊儿媳妇有奸夫啊,这好歹也能算是有个证据吧! 嗯,唐家老夫妻是不会这么喊的,如果这么一喊,那就等于是抽他们死去儿子的脸了,说他们儿子的帽子绿油油,哪个当爹的也不会这么喊儿子的! 张浩元想的是证据,做为捕快,父亲又是县尉,最起码的官差操守底线,他还是有的,但他有可不代表别人也有! 唐保宝如果真的是被人害死的,那么真真的嫌疑是最大的,几乎离着真相就差那么一点点了,缺乏的就是人证和物证,还有真真自己的供词,可要想获得这几样,对于破案的官差来讲,那可是很难很难的了,得到了这些,就等于是破了案啊,至少对于张浩元是这样的。 可对于秦龟寿却不是这样的了,人证物证那不重要,只要有了口供,什么案子都能破的,而口供对于他来讲,那是最好获得的,大板子之下,什么样的口供得不到! 哗啦啦一声响,秦龟寿就把铁铐拿了出来,冲着真真便大步过去,又是咔地一声,把真真给拷了起来,他还叫道:“既然有人告你,那便随我们去一趟衙门,有罪无罪,向县尊说清楚!” 张浩元对于秦龟寿这种行为,是相当地瞧不起的,胡乱抓人无非就是想要敲诈,刚才真真不说了么,就算是借钱她也要赎她自己,那么这钱管谁借? 无论是管谁借,必定有人愿意帮她,而秦龟寿抓了她,就等于是要吃被告了,吃完原告吃被告,这是捕快捞黑钱的不二法门! 张浩元上前一步,拦住秦龟寿,道:“等等,先等等,如要抓人,需当有原告……” 唐忠民见他阻拦,忙道:“草民就是原告啊,差爷抓走她便是!” 张浩元摇头道:“你就算是原告,也得有状子才行,你先前的状子可没有告你儿媳妇是凶手,如果要我们现在就抓走人,那你得补份状子才行啊,要不然我们岂不是无凭无据的抓人了!” 要换在别的州县,直接把人抓走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哪个百姓敢说官府一个不字,让他说出来听听! 可在长安就不行了,这里是天子脚下,什么事最好还是按着规矩来,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某些“有心人”抓住把柄,那后果可严重了。 秦龟寿一经提醒,立即转过脸色,对真真说道:“我是吓唬你的,其实没想现在就抓你,但你也不用想着逃走,只要你公婆补递了状子,我们还是要抓你的!” 秦龟寿松开铁铐,心中暗自盘算,唐家人有了矛盾,这就好办了,看来自己在临回家养老之前,还能发一笔,这唐家看起来可是富得流油啊! 张浩元又看了一圈房间,问了几个问题,便下楼离开,秦龟寿只好跟着下楼,唐忠民一直送到门外。 等离开唐家有段距离了,秦龟寿才埋怨道:“张捕快,何必这么着急走呢,要走也带着唐忠民一起走啊,让他去衙门里把状子补上,咱们好抓人,免得夜长梦多。” 张浩元摇头道:“我总感觉这案子不可能这么简单,如果是那个真真做的,她这时应该假孝顺才对,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样才好瞒天过海,然后等风波过去,她是要改嫁找新男人,还是要害死唐家老夫妻谋夺家产,这都来得及啊,可为什么现在就翻脸,这不合常理啊!” “这世上不合常理的事情多着呢,何止这一件!”秦龟寿抱怨了一句,他又拿出那只宝石猫,对着阳光欣赏起来,总体来说这趟还算没白来,捞了这么一个大便宜。 张浩元低头走了片刻,忽地转身,道:“秦捕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再转转!” 秦龟寿嗯了声,拍拍张浩地的肩膀,道:“凡事不用太过较真,如果事事较真,那捕快这差事可没法干长久,多和身边的人学学,咱们公事房里的人,可没一个象你这么较真儿的!” 说罢,秦龟寿转身走了,看他脚步匆匆的样子,估计是着急把宝石猫送回家去。 张浩元没理会这种老油子的所谓“忠告”,打发走秦龟寿是因为不让他在旁边碍事。 转了拐角,走过了两条街,张浩元来到了一条飘着各种香气的街道上,这里是东市专门卖香料的地方,其中最大的一家店,就在他的正前方。 张浩元闻到了唐保宝衣服上的香味儿,虽然他不太懂香料的用法,但也知道那是女子使用之物,而且味道几天不散,那肯定也是很名贵的了。 唐保宝在临死之前,一定是去见了某个女子,从而沾染上了香气,张浩元记得很清楚,当晚他可是和唐保宝在酒楼门口撞了一下的,那个时候唐保宝身上还没有这种奇香。 这说明了什么,这不就说明唐保宝是在喝完了酒之后,去见了某个女子,然后就突然死掉了么,中间只不过隔了一顿饭的功夫! 当然,张浩元和文胜男的那顿饭时间是长了一点! 大半夜的唐保宝去见什么样的女子?而且用的香料还那么的名贵?能买得起名贵香料的女子不见得很多,只要去问问,说不定就能问出些东西来呢! 张浩元慢慢走到了这家最大香料店的跟前,这香料店门上也有匾额,上面写着店名“金泰香”。 张浩元往店门口一站不要紧,把里面招呼客人的伙计吓得一哆嗦,开门做生意的人,最怕的就是官差,街上一百个青皮无赖加到一块,也不抵一个穿官服的,尤其是这种穿着专门抓人的捕快官服的! 不等张浩元进门,伙计便急忙往里间跑去,只不过说一句话的功夫,里间房门上的帘子一挑,里面走出一位二十来岁的华服青年! 张浩元一看这华服青年的长相,忍不住喝了声采,好一个小白脸儿啊! 第35章 玫瑰花精 张浩元估计这华服青年便是店里掌柜的,不过这么漂亮的掌柜的,便是头一回看到,就见这年青人长得面白如玉,齿白唇红,张嘴一笑,腮边竟然还有两个小酒窝儿,瓜子脸蛋儿,要是换上女装,说这华服青年是女子,都会有人相信的。 这华服青年快步出店,到了张浩元的近前,拱手道:“这位差爷,可是想进小店看看香料?不知差爷要买香料,是自己用,还是送给别人用?小店别的没有,就是上乘香料还有一些,如果差爷不嫌弃,草民愿奉上一二。” 张浩元一听这话,忍不住脸上露出笑容了,这个华丽青年很会说话啊,但未免有些做作了,送礼的痕迹太过明显,很容易让人理解成为是送瘟神。 看来他很反感官差啊,甚至有些瞧不起的味道在里面,以为花点儿小钱就能打发掉! 这华丽青年认为官差上门,无非就是敲诈勒索,既然躲是躲不掉的,那么不如直接面对,不等官差开口,他就先送上一点点,既能落得人情,说不定还能省点儿! 毕竟官差敲诈勒索,不知官差想要多少,而自己主动奉上,是多是少,自己总能控制一下! 想花点儿小钱就把我打发掉? 本来我不想敲你一笔,但你主动这么要求了,我也就不想客气了! 张浩元笑道:“你是掌柜的?看样子很年轻嘛,这么年轻就有了这么大的产业,想必你有个好父亲!” 说着,他举步入店,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华服青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但转眼即消,他跟在张浩元的身后,陪着笑脸道:“这店是祖上传下来的产业,从大隋时就开在这里了,草民是刚刚接手不久,倒让差爷见笑了。” “百年老店?嗯,确实不错。”张浩元点了点头。 随即,张浩元用非常快的语速,突然间就问道:“掌柜的怎么称呼,你这店里最贵的香料是哪种?” 这话问的突然,怎么称呼之后,不等回答,语速不做停顿,迅速就问最贵的香料是哪种,这么个问话方法,让人很容易做出下意识的动作,而来不及掩盖。 果然,华丽青年瞬间就看了里间一眼,但随即目光调开,看向了柜格里的一个细脖瓷瓶,道:“回差爷的话,草民姓范,单字一个白!” 边说话,范白边走到柜格前,捧起了那个细脖瓷瓶,打开瓶塞,笑道:“差爷,这是从大食国运来的玫瑰露,味道最是纯正,不但官家眷属喜欢,就连宫里的女官也有人到鄙店来买呢!” 瓶塞一打开,张浩元一下子就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了,金发胡人唐保宝的衣服上,就有这种味道,原来这种香料叫玫瑰露! 张浩元对于香料几乎没有了解,他也绝少去闻玫瑰花,对于玫瑰花应该有什么样的味道并不了解,所以他才说不出唐保宝身上的那股味道。 而唐家人估计是知道玫瑰花是什么味道的,但却没人告诉张浩元。 张浩元接过玫瑰露闻了闻,感觉虽然味道一样,但这瓶子里的味道并不如何浓烈,估计倒出一点来撒在衣服上,香气也不见得会持续很久,如果是沾染到别人的衣服上,那味道就更不可能持续几天了。 香料的味道一样,但应该不是这种! 张浩元把细脖瓷瓶还给范白,道:“这种不是最好的,你莫要蒙我,我在别处可见过比这更好的,那香味在衣服上好几天都不会撒的。” 范白脸上瞬间露出不相信的表情,但又急忙掩饰掉,只是说道:“差爷说笑了,别家店的玫瑰露都是他们自己勾兑的,只有鄙店的玫瑰露是从大食国运来的,味道岂能一样。”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很有货比货得扔,但扔也是扔别人家的货这种想法,不服气地道:“那种香味在衣服上好几天都不会散的香料,只有玫瑰花精才会有如此效果,而玫瑰花精只有鄙店才有的卖,整个长安城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要得就是这句话,如果不是为了来货最全的地方,张浩地何必找这家店,结果一找就找对了,那种范白说的玫瑰花精必是非常昂贵的香料,而且现在知道是他家的独有货品了。 张浩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这一趟还真没白来,我算是找对地方了。” 范白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里间,却说道:“那玫瑰花精鄙店刚好售完,差爷如果想用,那不妨等几日再来,或者留下地址,草民给你送过去!” 张浩元把细脖瓷瓶往怀里一揣,笑道:“就先用这个吧,对了,都有哪些人买那种玫瑰花精的,你岂拿份名单出来,衙门里要用!” 听了这种要求,范白脸色难看起来,就算他是刚刚才学着经商,但也明白客人名单的重要性,万一这官差是收了别家香料店的钱,跑这里来捣乱的,那岂不是糟糕! “有哪些客人来鄙店买玫瑰花精,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待草民整理一下,然后给差爷你送去,就是不知差爷如何称呼,草民要把名单送到哪里去?” 张浩元摆手道:“不必你送去,我明天就会来取!” 也不答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张浩元出了店门,扬长而去! 见官差走了,伙计凑了过来,对范白道:“东家,这人象是万年县的捕快,看样子象是来找茬儿的!” 范白却傻傻地站在当地,脸色苍白,嘴里喃喃地道:“万年县,捕快,难道那事儿瞒不住了,所以找人前来报复,可为什么不是他亲自来?” 伙计听得莫名其妙,不过东家的事,他一个跑腿干活儿的却是不要多操心了,免得惹东家厌恶。 张浩元快步向家里走去,他摸了摸怀里的瓷瓶,心想:“从香味儿入手,看来这个破案的方向我没有找错,那个范白有些古怪,他是舍不得玫瑰花精给我?不可能,否则为什么要过几日才给,可他现在里间必有此物,为什么又要说没有,难道是给别人留的货?这也不可能,他只需说出一个宫里的女官名号,就能把我这小小捕快给吓走!” 那范白有种被吓蒙了的表现,而且为什么认为张浩元是去找麻烦的,这不合情理,谁说官差上门就一定是敲诈,实际上官差和官差之间是有差别的。 象捕快这种官差,最好的敲诈时间是在对方犯了案子时,难道范白犯了案子,所以他心虚慌张? 得再查查他,要快,需要有人帮忙才行! 张浩元飞跑而回,却没有直接回自己家,而是来到了文胜男家的门外,上前拍打门环,叫道:“门房门房,你家三小姐可在家,我有急事找她!” 第36章 找文胜男帮忙 文家大门一开,唯一的仆人露出头来,对张浩元道:“张家郎君,你来找我家三小姐啊?” “其实,我是来找你的!”张浩元笑道,既然这仆人说废话,那他也回敬一句好了。 仆人笑道:“郎君说笑了,我家三小姐在后院呢,她说要是你来找她,直接去后院就行了,不用通报!” “你家三小姐倒是信得过我!”张浩元笑着进门,直接便去了后院。 仆人把大门关上,看着张浩元的背影,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只是跟你客气客气,你还真进哪?不把自己当外人!” 张浩元小跑着去了后院,文家的后院便是那个小花园,和张家的后花园一墙之隔。 他进了小花园,第一眼没看到文胜男,却看到了墙头上趴着一人,是一个小孩,竟然是他的顽皮弟弟张浩仁! 张浩仁顽皮之极,是个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头疼的小家伙,此时他正趴在墙上,一腿墙里一腿墙外,两手扶在墙上,标准的骑墙姿势,小嘴吧吧的也没闲着! 就听张浩仁说道:“本书生等不及晚上了,现在就来会你,你快点儿去给本书生找个梯子啊!” 张浩元大声喝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做出这等事来,谁教你的,当真是世风日下!” “谁是世风,谁是下!”张浩仁叫道:“快给我拿梯子,我下不来了!” 文胜男其实就坐在树下,看着张浩仁出乖卖丑,忽然听到张浩元的声音,便看了过来,笑道:“你们要来还一块来,当真是亲哥俩儿!” 张浩元不理墙上的顽皮小孩儿,他走到文胜男的跟前,说道:“三小姐,有件事儿要求你帮忙,东市里有个卖香料的店,叫金泰香……” “啊,那家店啊,我知道,里面卖的玫瑰露乃是长安一绝,就连我们栎阳县的人,都要专门派人去那家店里买呢!” 提起卖香料的店,文胜男瞬间眼睛一亮。 张浩元从怀里掏出那个细脖瓷瓶,道:“闻闻,是不是这个!” 只一看瓶子,文胜男便跳了起来,笑道:“对对,就是这个!” 她把瓶塞打开,深深地闻了一口,慢慢吐出,这才一脸陶醉地道:“就是这个味儿,比真正的玫瑰花还好闻!” 女人果然喜欢香香的东西,张浩元道:“你用过玫瑰花精吗?” 文胜男点头道:“当然用过,不过那东西不太好卖,一般都是可着宫里的女官先用的,除非提前几个月去预定,否则很难买到,没有现货。” 张浩元嗯了声,又道:“那种玫瑰花精是不是用来熏衣服,香味好几天都不会散的?” 文胜男又点了点头,道:“是啊,味道特别浓,可以盖住很多味道,比如说有体臭的人,不过都是女人用,从来没听说过男人也用这个的,难不成你想用?就算是你有钱,怕是也买不到啊!” 她忽然想起来了,问道:“你到底要我帮什么忙?” 张浩元道:“我怀疑那个金泰香的掌柜范白,那个人知道杀唐保宝的凶手是谁,所以想请你帮忙去套套话,我也想进他那个里间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蛛丝马迹。” 文胜男奇道:“你可是捕快,直接进去搜不就得了,还怕他拦着不成?” 张浩元嘿嘿两声,摇头道:“你也知道不少买他货的人都是宫中的女官了,都是有权有势之人,我要是冒然进去,能搜出证据来也就罢了,要是搜不出来,那他要是和别人随便说说,我可就有很大的麻烦了!” 文胜男听了,微微一怔,忽然间咯咯笑了起来,用手指着张浩元,笑道:“你还真是只小狐狸啊,如此的狡猾,原来是怕报复!” 张浩元不以为意,也笑道:“破案嘛,得用脑子才行,不能案子没等破掉呢,就把自己给装进去,得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抓住真正的凶手呀!” “明智!”文胜男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就帮你这个忙,记得你欠我一次人情。对了,那个唐保宝是谁?” “就是那天晚上,东市里突然死掉的胡人富商,大叫一声的那个!” “哦,原来就是他啊!” 两人就要一起离开花园,可墙上的张浩仁却叫了起来:“喂,喂,你们拿个梯子给我啊,你们要去破案,我得去帮忙才成,没有我你们还破的什么案子!” “你就在上面待着吧,有本事爬上去,就得有本事自己爬下来!”文胜男冲他笑道。 张浩仁立即叫了起来:“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竟然怀疑我没有本事,我这便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喂,不要走啊,你们要是走了,我就在墙上撒尿,回来,快回来,我数到三,你们不拿梯子给我,我就拉屎啦,现在就拉!” 这顽皮小孩越喊越大声,可张浩元和文胜男却不理他,一起出了文家,赶去东市的金泰香。 张浩仁的大叫,没把两个人叫回来,却把他的母亲侯氏给叫来了,侯氏到了墙下,抬头看着小儿子,气道:“你这混帐东西,家里来了客人,你却又要撒又要拉的,喊的这般大声,是想把你爹的脸都丢干净吗!” 张浩仁并不怕母亲,但他却怕父亲,他坐在墙上,看到父亲张迟和一群捕快进了后花园,看样子是有事要商量,而张迟看着他的眼神颇为不善。 顽皮小孩立即有种屁股要糟糕的预感,为了屁股不遭殃,他连忙说道:“我大哥刚才找文三小姐了,说要破案子,说那个金泰香的掌柜有嫌疑,我给他们出主意来着,他们过河拆桥,受了我的指点,却把我扔到了墙上,其实不是我自己爬上来的……” 跟在张迟身后的一众捕快都笑了起来,他们都知道县尉大人家里有一个小公子,极有小无赖的作风,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这些捕快都是负责巡视街坊的,顺便也收取商家的一些好处,得到好处之后,大家分分,这也算是万年县衙门里的灰色收入了,当然同城的长安县也是如此,大家习以为常了。 一个捕快笑道:“金泰香的掌柜,那不是范白么,这家伙仗着认识宫里的人,对咱们衙门里的人可是不太恭敬啊!怎么着,他是遇上倒霉事儿了,是有什么案子?” 张迟却摆手道:“先不理会这人,咱们先把曲江池那边新开的几个铺子的情况说说清楚,弄个章程出来。 侯氏将张浩仁抱了下来,带进前面的小屋里,毫不留情地将他臭揍了一顿! 此时的张浩元和文胜男,已经来到了金泰香的门口,路上张浩元把案子大概和文胜男讲了一下。 第37章 店里的小秘密 店门招呼客人的伙计见张浩元去而复返,心中不由得暗骂了一声,这些衙门里的官差,真是个个跟恶狼似的,怎么喂都喂不饱,估计这次掌柜的又得出次血! 伙计转身就想进店去提醒范白,可张浩元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拉住了伙计,笑道:“见了我你跑什么,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我可得好好查查,走,跟我上衙门走一趟!” 普通百姓谁愿意去衙门啊,这伙计吓得腿都软了,便没来得及提醒店里的范白。 范白一般情况下不会在外间里待着的,招呼普通客人的事由伙记来就行了,除非是有身份的客人来,否则他都会待在里间,喝茶看书,或者做些别的什么事。 文胜男见张浩元拉住了想去报信的伙计,她便进了店,一挑里间的门帘,冲着里面说道:“范掌柜在吗?” 里间里面却没有人,范白没有在里间。 张浩元推开伙计,他也到了里间的门口,往里面一看,就见里间和外堂大不相同,装修得如同一个大书房似的,墙上有字画,书柜里面有不少的书,还有几张非常雅致的小桌几。 不过,在书柜的旁边,还有一扇小门,似乎小门之后,还有一个房间。 吱嘎一声轻响,小门打开了,范白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了门帘旁的文胜男和张浩元,他微微一愣,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慌张。 文胜男是来帮张浩元的忙的,当然不能在门口挑着帘子傻站,她又不是使唤丫环,打帘子这种事儿只能顺手做做。 文胜男进了里间,道:“你是新掌柜的?以前的老范掌柜是你什么人?” 其实,文胜男以前从没有来过金泰香,她是伯爵小姐,需要什么东西,自然有家仆为她购买,她也没有见过什么老范掌柜。 不过,她这种问法很容易让人认为,她以前是这里的常客,和以前的老范掌柜很熟。 范白一愣,他并不认识文胜男,但见张浩元跟在她身后,而她又是衣着华贵,带着那股颐指气使的气势,和宫中不少女官气势类似,他便知道这是位权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范白连忙拱手,弯腰行礼道:“回小姐的话,在下范白,刚刚接手金泰香没多少久,前掌柜是在下的先父,恕在下眼拙,敢问小姐如何称呼?” “我父亲是栎阳开国县伯,姓文,我在家行三!”文胜男说着,便走到了小门附近。 范白轻轻啊了声,立知眼前这人是伯爵千金,这可是贵人,他除了巴结,没有别的想法,可张浩元却是跟来干什么的? “你家还有玫瑰花精吗,我特地来就是买这个的!”文胜男往小门里望了一眼,举步便走了进去,嘴上还说道:“我闻到玫瑰花精的香味了,就在这间房子里。” 范白大吃一惊,这位文三小姐怎么说进别人家的内室就进啊,大小姐的脾气未免嚣张太甚! 不过,他可不敢拉文胜男,连碰都不敢碰一下,挡也不敢挡,任由文胜男进了小门后的内室。 张浩元快步跟上,道:“我是保护文三小姐的保镖,你这内室里没有藏着刺客吧,想要行刺三小姐!” “刺客?这里怎么可能有刺客!”范白哭笑不得,但两人已经进去了,他便也不好再阻拦,也重回内室。 内室里面的装饰和家具与外面截然不同,如果说外面是装文雅,里面就是纯享受了,里面好大一张床榻,上面的被褥华丽,地下摆着小桌几,上面摆着的酒具极是精致,件件价格不菲。 很明显,这里是范白休息的地方。 张浩元看着那张大床榻,笑道:“这么大的床,睡五六个人都够了,嘿,光是枕头就有五六个,看来是真的要睡这么多人啊!” “听说大车店的床榻上,也是要睡好几个人的,我听家里的仆人说过,有的大车店里的床榻上,能睡二十几个人呢!”文胜男一本正地说道。 范白尴尬之极,听不出文胜男话里的意思,是她真不懂什么叫大车店,还是她在故意讽刺,他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喃喃地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来,身体竟有些微微发抖,也不知在害怕什么。 张浩元在床榻边坐了下来,轻轻拍着上面的被褥,用很是羡慕的语气说道:“这是最上等的丝绸吧,用它们作成被子,摸起来还真是滑溜呢!” 说完这句话,他很不把自己当外人地躺到了被褥上面,还非常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就差打哈欠了! 范白终于回过神儿来,道:“文三小姐,这位差爷,你们两位到草民的内室里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文胜男道:“来问你要玫瑰花精啊,那种最好的玫瑰花精,你这里有吧?嗯,我都闻到味儿了!” 说着话,她走到墙边的一个大衣柜前,用力吸了口气,然后指着大衣柜,道:“你把玫瑰花精放到衣柜里啦,还是衣柜里的衣服撒过玫瑰花精了?” 她伸手便打开了大衣柜,柜门一开,就见里面塞满了被褥,又因为塞得太满了,被褥就在文胜男的眼前,慢慢地掉到了地上! 而随之柜门打开,一股奇香扑鼻而来! 张浩元一咕噜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他很肯定,那天晚上在唐保宝衣服上闻到的香味,和现在这个香味儿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差别! 范白大是慌张,抢步上前,去收拾地上的被褥,他不敢说文胜男莽撞,更不敢说她不懂礼貌,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贵族呢,而他只是一个平民百姓。 身份地位决定了文胜男在这里做什么都可以,而他却只能忍耐,别无它法。 但范白却还是年轻气盛,脸上的表情还是露出了生气的神色,当然,不是那么明显,至少不敢让文胜男看出他的愤怒。 张浩元两步便窜了过来,说道:“你看看你,做事怎地这么不靠谱儿,把被褥往衣柜里塞,还得让我来帮你收拾,你先到一边去,去给三小姐拿玫瑰花精去。” 他把范白推到了一边,由他亲自去收拾被褥。 范白站起身来,现在他不仅仅是尴尬了,而且还很难堪,甚至还有几分恐惧,他已经很明白,这两人是来找茬儿的,不过找茬儿找到了内室里,他还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范白说道:“三小姐想要用鄙店的玫瑰花精,那是抬举草民,草民哪敢不奉承,只是那玫瑰花精这几天已经卖完了,剩下少许,也都用在这些被褥上,委实是没有存货了,只能委屈三小姐等几天,等新货到了,草民立即给您送到府上去!” 文胜男看向张浩元,此时的张浩元已然把被褥又塞回了大衣柜里,随手把柜门也关上了。 张浩元道:“确实没有了?” “确实真的没有了!”范白连忙说道。 张浩元点了点头,冲着文胜男道:“那就只能再等几天了。” 文胜男便对范白道:“那等过几天我再来,倒是不用麻烦你给我送去。” 张浩元和文胜男转身一起出了内室,只留下了范白,两人来得突然,走得也迅速,范白看了看门口,又回头看了看柜门,只感又是茫然,又是恐惧。 出了店门上了大街,文胜男才问道:“怎么样,找到了什么?” 张浩元啊了声,道:“还真跟这个家伙有牵扯,你看这个!” 说着,他抬起右手,手指上捏着一样东西! 第38章 头发 文胜男看向张浩元的手指,见他捏着的东西,竟然是几根金色的头发! 文胜男咦了声,接过那几根头发,仔细看了看,道:“你说死的那个人,是个金发胡人,这几根金色的头发,不会就是他的吧?” 张浩元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只能说是怀疑,因为唐保宝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头发自然烧了个干净,没有对比,无法确定这就是唐保宝的头发。” 把那几根头发还给了张浩元,文胜男撇了撇嘴,道:“那这就算不得证据喽,你弄来这些又有什么用!” 张浩元嘿嘿两声,道:“那唐保宝是商人,必不会每日都在家里,总是去外地进货的,他卖的可是珠宝,那东西进货岂能完全信任别人,非得自己去不可!” 文胜男瞬间就明白了,拍手笑道:“原来如此,那还是有比较的啊,他肯定是留了香包给妻子的,只要能从他妻子手里把香包拿来,就可以进行对比了,这金发是不是那个唐保宝的,一比较不就清楚了!” 唐时的商人经常离家外出做生意,离家一次可不是十天半月,有时候路途遥远,时间上几个月一年那都算是少的。 时间长也就罢了,路上还不是很太平,就算以大唐国力之强,也没办法把道路上的匪徒完全肃清,商人被劫道的抢劫货物的时候,往往会丢掉性命。 再加上疾病,气候等种种因素的影响,那时的商人要是出一趟远门,对家人来讲,极有可能就是生死离别了。 那么,商人往往就会把自己的头发,还有指甲剪下来,放到香囊里,交给家人。 一是家人可以用这些东西为他祈福,二是留个念想,万一他回不来,那么在衣冠冢里放进这些,也算是对客死异乡这种遗憾的最后一点安慰了。 所以张浩元一提这个,文胜男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文胜男想了想,说道:“可万一唐保宝的死,和他的妻子有关,那他妻子可是不会交出香囊的,说不定还会毁掉,这点你要注意啊!” 张浩元摇头道:“你的想法还是太单一,只看到了这案子发展的一个方面,这可能也是我和你说的时候,偏向了怀疑他妻子,嗯,其实是个小妾。” 顿了顿,他又道:“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唐保宝勾搭了范白的妻子呢,别忘了这头发可是在范白的床上发现的,而且被褥还被收了起来,范白很明显是在掩饰什么!” 文胜男听了这话,顿时便愣住了,她还真的没有往这方面想,光想着唐保宝的妻子有问题,却没想过范白的妻子,也是可能有问题的,而且问题还更严重! 文胜男道:“难道是唐保宝喝多了,去了范白那里,和范白的妻子胡天胡地,结果被范白当场抓住,然后扎了他一针,把他给扎死了?” 张浩元道:“要不,你再帮个忙,去打听一下,那个范白的老婆正经不正经,唐保宝是不是经常去金泰香?” “这种事情,让我怎么打听!”文胜男可不好意思去问这些,难道让她随便找个范家的邻居,问范白的妻子是不是很风骚? 这话她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的。 张浩元知她便会有这种反应,把她拉到街边,低声笑道:“问话嘛,要有点技巧才行。比如说你可以向邻居打听,最近怎么没看见范家娘子出门啊,那个长相英俊的金发胡人,是她的娘家兄弟吗?” 文胜男眉头皱起,她可从来没有想过,问别人话要这么个问法儿,她道:“金发胡人是番邦的人啊,怎么可能是范家娘子的兄弟!” “你又怎知范家娘子不是胡人女子呢?再说如果邻居觉得你问的话奇怪,自然要和你多说几句,你岂不是就能打听出消息来了么!” 文胜男歪着头,认真的想了一下,她是大贵族家的千金大小姐,平常在家待着也挺无聊的,本身她就对破案子这种事感兴趣,再加上能亲身经历,那就更有的吹嘘了。 “好吧,那我就去试一试!”文胜男头一回做这种事,自然是兴头十足,她等不及地就往回跑,跑去向邻居打听消息了。 张浩元则等在街边,他身上穿的是捕快的官衣,穿着这种衣服去问范家的邻居,往往是问不出什么实话的。 他把那几根金色的头发小心地包了进来,放入怀中。 没过多一会儿,文胜男便跑了回来,满脸的都是不愉快,她一见到张浩元,便道:“是你猜错了,那个范白根本就没有妻子,至今还是光棍一根。” 张浩元大吃一惊,范白没有妻子,这个他倒是没有想到过,那范白虽然年轻,可也不至于没有妻子,尤其是这种商贾之家,更应该早早的成亲,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才对。 “你这么快回来,就因为问到了范白没有妻子,所以直接回来了?你要知道,没有妻子,和没有女人可是两回事啊!” 文胜男却摇头道:“范白也没有妾室,甚至连伺候他的丫环都没有。不过,有一点你倒是猜对了,那个唐保宝倒是经常去找他,有时还是在半夜,有一次有个邻居看到唐保宝大清早从金泰香出来,那岂不是就说明,他是在范白的店里过的夜么!” 听了文胜男打听回来的消息,张浩元简直算得上是目瞪口呆了,这些事情基本上邻居不会乱编的,而范白的身边没有女人,这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张浩元想到了唐保宝的妾室真真,真真看上去和唐保宝没有太深的感情,也和唐忠民老夫妻关系不好,甚至在唐保宝死后不肯守寡,还要借钱赎身,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唐家! 他当时觉得真真太着急了,以至于露出了马脚,可现在看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啊,也许真真是真的厌恶了唐家,就是单纯的想离开呢! 张浩元是惊讶,可文胜男却是疑惑了,她道:“范白身边没女人,却做的是女人的生意,那个唐保宝总来找他,还在他的店里过夜,床上还发现了他的头发,这两个男人是怎么一回事?” 张浩元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因为这种事情他也是头一回碰到。 文胜男唉了声,道:“不过,那个范白长得倒也真是俊俏,还用最好的玫瑰花精熏染自己的被褥,唉,有时候,事实真相当真是让人唏嘘啊!” “你……你懂?” “我不懂,你解释给我听吧!” “我也不懂!” “那咱们就一起糊涂着吧!” “好……吧!”张浩元有些尴尬地道:“那这案子后面的事,就,就先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破案就成!” “也好,有事你再找我就好!”文胜男告别张浩元,自己回家了,一边走,还一边摇头叹息,也不知她在叹息什么。 第39章 来问事儿的赵福 张浩元站在街边,感觉有点儿发愁,他本来以为真真才是整件案子的凶手,估计别人也是这么认为的,起码捕头秦龟寿和他想的一样,甚至连怎么再敲一笔的计划,都提前打算好了。 可现在案子变成了两个男人的故事,他就感觉到棘手了,怕是很不好得到口供,因为那个范白,是无论如何不会承认他和唐保宝有故事的。 张浩元低着头往万年县衙门走去,等回到了衙门,进了捕快们的公事房之后,见公事房里还有一个捕快没走。 张浩元看了看屋外的天色,折腾了一天,这时候已经到了散衙的时间,怎么还有一个捕快没走,而且这个捕快是平常一到散衙时间,总是跑在第一位的那个人。 这捕快名叫赵福,别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赵傻子,一是这人脾气最好,在衙门里受了欺负也不吭声,二来他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娶了个不到二十的小媳妇儿,所以大家都说他是傻人有傻福。 见张浩元回来了,赵福连忙迎了上来,满是皱子的脸上堆起笑容,他道:“张捕快,怎地到现在才回来,我还有事儿想问你呢!” 张浩元咦了声,笑道:“你有什么事儿要问我?” 两个人平常关系很一般,顶多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罢了,毕竟县里那么多的捕快,也不可能个个都是好朋友。 赵福问道:“今天听说那个胡人唐保宝的案子,涉及到了金泰香的掌柜范白,他不会真的有事吧?” 张浩元奇道:“怎么,你认识那个范白,和他关系不错?” 赵福摇头道:“那倒不是,是我家里的那位,平时总去他店里买香料,就是那种味道特别浓的香料,叫什么玫瑰花精的,这东西就他店里有卖,我想要是范白被抓了,那以后那玫瑰花精还能买到了吗?” 张浩元听罢一愣,心中大奇,那玫瑰花精可是极难买到的,范白或者把它卖给宫中的女官,要么留着他自己用,就算是文胜男去了,该没货,范白也照样拿不出! 可这赵福的妻子是怎么就能买到,难不成她是宫里的女官?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张浩元道:“范白的事,你听谁说的?” 赵福道:“今天不是有批捕头去你家了嘛,然后回来时说起了那个案子,说到了范白的事,我回去和家里的那位一说,家里那位就让我回来再问问。” 可能是他自己也觉得挺烦的,那个范白是谁啊,还让他回家之后又回来,所以张嘴就把原因说了出来,也没替妻子遮掩一下,毕竟妻子打听别家男人的事,还让他来打听,很容易让人误会他这个当丈夫的有点儿傻! 张浩元哦了声,可能是他弟弟张浩仁嚷嚷的吧,结果都被人听到了,他家向来藏不住什么秘密,倒也不是第一次了。 张浩元点头道:“是有点儿嫌疑,不过,现在还没确定,只是怀疑他而已。” 至于奇香扑鼻的被褥,还有两个男人的故事,他也没想多说,毕竟又不是和这个赵福很熟,说那么多干什么。 赵福也没多问,说了两句闲话,便出了公事房,回他自己家去了。 张浩元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个赵福纯粹就是个混日子的,怪不得四十多岁了,也没升上捕头。 还有这刚刚才是散衙的时间,这赵福就已经是回家一趟后,再回来了,这得多早就往家跑,还有他妻子竟然喜欢用玫瑰花精,他一个小小捕快,一年的工食钱,怕都买不起一瓶吧,他又得受多少的贿赂? 张浩元不再理会赵福的事,又开始想案子的事,是要先抓人吗,还是再找找其它证据,找什么样的证据,要怎么个找法? 不知不觉,天色全黑,待张浩元出了衙门时,已然月上枝头了。 回家之后,张浩元发现他那个专门泄密的弟弟,已经被母亲侯氏臭揍过两顿了,他便打算把揍弟弟的事,放在明天早上,等到早上再给张浩元小屁孩儿,第三顿的臭揍! 一夜无话,第二天鸡叫头遍,张家的外面便有人敲门,有人叫道:“张捕快,你负责的案子又出事儿啦,那个范白死了!” 张浩元此时刚刚起床,脸还没有洗呢,听到外面人的话,他大吃一惊,范白死了?怎么可能死呢? 脸也不洗了,饭也不吃了,他直接冲到门口,把门打开,见外面站着一个报信儿的捕快,他忙问道:“范白死了?是别人杀的,还是他自杀的?” “好象是得了什么急病吧,快天亮时,他在内室里大叫了一声,店里值夜的伙计便去问,没听到回答,把门撞开后,发现范白死了,马上就跑到衙门报了案。” 这捕快语速奇快地说了经过,又道:“伙计没写状子,那范白也没有什么家人,所以把他当成是得急病死了,案子也就没事儿了,也省得张捕快你跑来跑去的找证据了!” 张浩元对这案子很上心,全衙门里的捕快全都知道,但得过且过,能压下去的案子,就不要让上官知道,能暗地里解决的事情,就不要放在明面儿上办理,这已经是衙门里的常态了。 所以捕快们并不是很喜欢张浩元的作风,认为他太较真,太任性了,只不过他父亲是县尉,捕快们谁也惹不起他,也就只能由着他任性了。 张浩元脸色剧变,他着实没有想到范白会死,他只是以为范白最多会逃,甚至连逃的可能性都不大,毕竟每个疑犯都会有侥幸的心理,让疑犯放弃万贯家财逃跑,这是极难的事情! 可范白死了,他杀,自杀? 难不成唐保宝死了,他也不想活了? 张浩元的头一个比两个还大,他道:“多谢你来报信儿,我这便去范家的店里看看。” 报信儿的捕快往门里望了一眼,没看到县尉张迟,他便压低声音,说道:“张捕快,凡事别太较真儿,要不然会有麻烦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 “好的,我晓得,我晓得!”张浩元应付了一句,回屋拿了腰刀,便和报信的捕快一起赶往范白的金泰香了。 第40章 又是头发 金泰香的店门口围着好多闲人,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虽然什么具体情况也看不到,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站在门口议论,指指点点的发表自己的见解。 张浩元赶到了门口,对着前面堵门的闲人喝道:“散了,都散了,你们堵在门口,难不成是想进店去偷东西不成!” “搜身,你们都站到一边去,要挨个搜身!”报信的捕快大声说道。 呼啦一声,门口的闲人们都以最快的速度散开了,虽然明知官差是在吓唬人,但谁也不想再堵门,免得真被搜身! 张浩元和报信的捕快进了店,见里面只有几个店伙计,个个都是惊慌失措的样子,估计他们也料想不到,范白会突然死掉吧! 外面的闲人们等他俩进了店,呼啦一声,又以同样快的速度,把门又给堵上了,有人还小声地道:“咱们不就看看热闹嘛,竟然还想搜身,讲不讲理了!” “你见过讲理的官差?” “官差见过,讲理的官差没见过!” “没见过你还叨叨咕咕个屁,有种儿你当他们的面叨叨咕咕啊!” “我不想和他们说话,浪费唾沫,我得喝多少水才能补回来啊!” 外面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说什么的都有,反正闲的没事,就堵在门口说话聊天。 张浩元又进了内室,看了一眼房间,范白的死亡现场,已经被破坏的什么都没剩下了,没有任何的参考价值。 店里的伙计们只顾着救助范白,力气用了不少,虽然没有效果,没能把人救活过来,但做为伙计,倒也谁都不能说他们不对。 可房间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地上全是脚印,甚至在床榻的旁边,现在还守着一个郎中,可能是试图再对范白抢救一次吧! 张浩元进了房间后,看了几眼,便知道完蛋了,什么证据都休想得到。 他问道:“是谁第一个进屋的?” 门外一个伙计连忙道:“回差爷的话,是小人第一个进来的,不过,当时只有小人一个人,所以也只有小人一个人进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这伙计的脸都白了,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当时就他一个人在场,会不会说是他害死的掌柜的啊? 随便抓个倒霉的人,当成是凶手,然后屈打成招,把案子了结了,这种事情可不稀奇,任谁都怕落到自己的头上。 张浩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当时你是怎么进来的,重做一遍给我看看。” 伙计不明所以然,为什么要重做一遍,他更是不理解,但让做就做呗,他确实是没有杀人的,所以别说做一遍,就是做十遍,又能如何。 伙计把门关上,然后拍打房间,叫起掌柜的,然后越叫越大声,最后使劲撞门,把门撞开。 伙计小心翼翼地道:“差爷,当时房门闩了,所以撞了好几下才撞开,不是这么一撞就开的。” 张浩元嗯了声,既然是伙计撞开的门,就说明这门是从里面上了闩,也就是说凶手在屋里,而如果屋里没有,就等于说是凶手走了之后,范白才出的意外,当然也可以反过来证明,这件案子里没有凶手! 但是,如果是别的捕快来查案,基本上就会说没有凶手,范白属于暴死,一了百了,省了麻烦,可张浩元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必有凶手! “你进来后,你们店掌柜的在哪儿?”张浩元问道。 “在小人的脚下,小人踩到掌柜的了,还被绊了个跟头,把脑门都磕青了!”伙计一指自己的额头,果然乌青一块。 那个报信的捕快也在房间里,从身份上来讲,他和张浩元是一个级别的,但他可没有当县尉的父亲,所以出门办案,他是以张浩元为主。 捕快不耐烦地一挥手,道:“你家范掌柜的,要么是自己得病暴死的,要么是你踩死的,你现在是疑犯了,跟我回衙门走一趟!” 伙计大惊,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他无权无势,又不是有钱人,要是被抓进了牢里,没人给他疏通,那真是要九死一生了,说不定是十死无生。 “绝对不是小人踩死的,小人冤枉啊!”伙计叫道:“是,是我家掌柜的自己得病暴死的,是他自己死的,和别人无关啊!” 张浩元转头看了捕快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吃完原告吃被告,欺负人一定要抓好欺负的来,这都是捕快们最爱干的事儿,是常态,他本人也是捕快,也没法说同僚什么。 张浩元拉起伙计,和颜悦色地道:“好,就算不是你干的,但你总得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我们还得问别人呢,也不能光问你,要是你说了谎,反而是对你不利啊!” 伙计站起身来,表情相当地凄惨,仿佛现在就被当成是杀人凶手,然后判了他死刑一样! 伙计指着地上,道:“我家掌柜的当时就趴在这里!” “你学一下,做出姿势让我看看。”张浩元道。 伙计很听话地趴到了地上,头冲着房间,一只手在后,一只手在前,两腿做挣扎状,看样子是想去开房门,但却死在了门口! 张浩元看明白了,便又道:“当时屋子里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嗯,让你说也不见得说得明白,我就来问你吧,当时屋子里面有没有香味,就是那种玫瑰花精的味道?” 伙计眼睛瞬间一亮,忙不迭地点头,道:“有,有玫瑰花精的味道,小的当时没留意,差爷你一提,小人就想起来了。” 后面其他的伙计也都点起头来,他们也都闻到那股玫瑰花精的味道了。 张浩元走到大衣柜的门口,打开柜门,道:“是这里传出来的味道吗?” 他打开了衣柜却发现里面没有被褥了,不知被谁拿走了,衣柜里面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但那股玫瑰花精的香气却还在。 伙计们一起摇头,第一个进屋的伙计说道:“小人们闻得出来的,是新调制出来的玫瑰花精,不是存货,是最新鲜的味道,好象是掌柜的昨天晚上才调制出来的。” “新调制出来的玫瑰花精?味道有什么不同吗?”张浩元奇道。 伙计忙道:“客人们是闻不出来的,但小人们这些专门卖这个的,自然就能闻出来的,新鲜的玫瑰花精香气更浓些,味道更正。” 张浩元沉默了片刻,走到了范白的尸体前,他在床榻上坐了下来,仔细观察着范白的表情,竟然发现,范白表情和唐保宝的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差别,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范白的左手紧紧握着,从手指缝里露出了一物,张浩元把他的手指掰开,发现范白临死之前,手里都握着的东西,竟然是几根头发! 又是头发! 但这次却不是金色的了! 第41章 气门穴 张浩元看着这几根头发,这明显是女人的头发,上面还留有玫瑰花精的味道,男人是不可能用这种香喷喷的东西涂抹到头发上的! 这几根头发是深褐色的,很漂亮,但绝不可能是真真的头发,而是另一个女人的,而这个女人拿走了大衣柜里面的被褥,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她就是在唐保宝死前,和他见过面的那个女人,她也同样在范白死前,和范白见过面! 张浩元只觉得额头冷汗直冒,一个女人竟然可以害死两个男人,而且差点儿大家都忽略了她,如果不是自己对这案子有兴趣,一直追查下来,那么以别的捕快的性格,怕是永远也查不出她来! 而他自己查了这么半天,却也只查到了几根头发,仅此而已,但他总不能拿着头发,去大街上找人,挨个的比对头发吧! 张浩元拿起头发,仔细看了看,这才叫过那几个伙计,他问道:“你们店里有没有长着深褐色头发的女人?” 他拿着头让几个伙计看,伙计们自然都伸过脖子来看,可看过之后,他们却一起摇头。 一个伙计说道:“回差爷的话,我们这店里面客人来来往往的很多,不少都是长着这种颜色头发的人,可真是分不出这是谁的头发。” 其余几个伙计也都一起点头,要他们从这几根头发上猜出是谁,那他们真的没有这个本事! 张浩元又问道:“平时谁和你们掌柜的关系好,可以自由出入这个内室的?” 伙计们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又一起看了看床榻上的范白,反正范白已经死了,他们也不怕死人突然活过来,找他们的麻烦,所以官差问话,该说就说吧! 一个伙计说道:“唐掌柜倒是经常来,就是前几天晚上突然暴死的那位唐掌柜。不过唐掌柜长的是金色的头发,不是这种深褐色的。” 张浩元又道:“唐掌柜经常在这店里过夜吧,是不是这样?” 有几个伙计摇了摇头,可有一个伙计,也就是昨晚当值的那个伙计,犹豫了一下,说道:“差爷,那位唐掌柜是在这里过夜的,只不过不是经常在这里过夜,偶尔来。” 张浩元嗯了声,又问道:“那么除了唐掌柜之外,有没有女人在这里过夜呢?” 伙计们一起摇头,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女人在店里过夜。 那个当值的伙计说道:“差爷,这店里平时值夜的就小人一个,因为小人没有房子,也没有家人,所以掌柜的慈悲,让小人住在店里,我们掌柜的为人正派,从不带女人回店里过夜的。”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他可没想到范白在伙计们的眼里,竟然是一个正经人,而且是从来不找女人的正经人,难道他找的都是男人? 他只好又问道:“那么,能在店里过夜的男人,除了唐掌柜之外,还有谁呢?” 当值的伙计立即就回道:“还有一个总是披着斗篷的男人,个子不高,也就到小人的耳朵这里,因为他总是披着斗篷,所以长相和胖瘦都看不出来,小人不知他是谁。” 张浩元追问道:“这个人身上是不是总有一股香味儿,就是你们店里的玫瑰花精,而且是新调制出来的,最上等的玫瑰花精的味道?” 伙计仔细回忆了一下,又摇了摇头,道:“小人不知,因为只要那个人来这里,掌柜的就把我支开,不用我伺候,就连内室这里都不能靠近的,小人只是远远的看过他一次而已。” 他想了想,又说道:“小人估计,那个人是调制香料的人吧,要不然干嘛弄得那么神秘,掌柜的是怕把秘方泄漏出去!” 张浩元相当地焦急,就如同在黑夜当中看到了道闪电,可闪电过后,黑夜还是那么漆黑,以至于他该怎么破案,都没有想得出来。 问了也等于是白问,那个凶手说不定就是穿斗篷的男人,可却是谁呢,长安城人口百万,让他去挨个搜查,那真是太不容易了。 张浩元又转头去看范白的尸体,从问话上问不出什么东西来,那么再看看尸体,说不定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呢! 他这么一查看尸体,那个郎中坐不住了,其实这个郎中早就想走了,可张浩元总堵在门口,反正门口不是有张浩元站着,就是另一个捕快站着,他根本就走不了! 见张浩元检查尸体,这郎中连忙说道:“差爷,小人来时范掌柜的已经去世多时,所以,所以有些事情,真的和小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张浩元摆了摆手,道:“你不用害怕,我又没说人死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怕什么!” “是是,小人没有怕,要是差爷没别的事,小人就告辞了!”郎中巴不得能快点儿离开这里呢,这间内室给人一处很压抑的感觉,屋里又有一个死人,要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 张浩元忽然说道:“别的事儿还真有。我来问你,你会针灸吗?” 郎中连忙说道:“懂得一些,小人以前学过针灸,不过,针术不是那么太好,平常主要还是靠药给病人治病,针灸并不常用。” 张浩元笑道:“我又不是让你给我针灸,你害怕什么,干嘛这么急着说自己的针太不成啊!” 郎中冷汗直冒,都快不会接话了,只有苦笑着站在一边,走也不敢走,可留下似乎也没什么用处,尴尬之极。 张浩元想起了留在唐保宝身体里的那根针了,似乎是让人致命的东西,如果范白也是这个症状,那岂不是就说明凶手是同一个人了,极有可能是斗篷男。 “我考你一下,要用针刺人的那个部位,能让人死掉,可却是在一刻钟以后死掉,死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郎中微微愣了愣,又想了片刻,这才道:“小人学艺不精,所以不太了解,不过,如果用针扎的是气门穴,那么也许能这个样子!” “气门穴在哪儿,你指给我看!”张浩元说道。 郎中撩起范白的衣服,又褪下他的裤子,说道:“气门穴在腹部,正中线脐下三寸,旁开三寸处,小人指给差爷看!” 可当他指出气门穴在哪儿时,两个人同时吸气,因为他们看到了他们一直都没想过的内容了! 第42章 疑点最大的那人 郎中咦的一声,他看到范白的气门穴上,有一个小小的红点! 这个小红点极小,而且周围没有血珠,如果不是他特意指出气门穴在哪儿,那么他也不会注意到的,只会把这个小红点当成是一个小痦子之类的东西,很容易就忽略掉! 张浩元也看到这个小红点了,他不是专业的仵作,但看到这个小红点,他便明白,就算是专业的仵作来了,只要稍微粗心一点,那便不一定能查出这个小红点来了! 张浩元弯下腰,指着范白气门穴上的小红点,问道:“我看这个不象是个痦子,是个小伤口,你仔细看看!” 郎中嗯嗯了两声,他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儿了,就算张浩元不问,他也会查看的! 轻轻用手按了按气门穴的周围,郎中抬起头,对张浩元说道:“差爷,范掌柜的气门穴里,象是有东西啊,要是把东西拿出来,可能会把这周围的皮肉给弄坏,这可不是小人有意破坏遗体……” “谁说你是故意的了,你快弄吧,需要帮忙就说一声!”张浩元退后两步,给郎中留出空间,让他把范白气门穴里的东西弄出来。 郎中心里其实已然能猜到是什么东西了,只不过没法立即就说,他只是个治病的郎中而已,这种人命官司能掺和得浅些,那就千万不要掺和得深。 必竟是专业的,只片刻功夫,郎中便从范白的气门穴里取出一物,张浩元眯着眼睛看去,忍不住嘿了一声! 这东西不是别的,是一根铁针,长度大小和从唐保宝身上发现的那极铁针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在眼前的这根铁针,因为没有被烧光,所以没有变形。 郎中把铁针交给张浩元,说道:“差爷,这根铁针可不是用来针灸的,但却是用针灸的方法刺入气门穴的,小人懂得不多,但也知道这是要命的事情,估计范掌柜之所以丢了性命,和这根针大有关系!” 张浩元点了点头,这么浅显的道理谁都能明白,而他费了这许多的力气,不就是为了寻找证据么,现在证据就在眼前。 张浩元找了块手帕,把铁针包了起来,他问郎中道:“刚才你说用这针刺人的那个就是凶手?嗯,你不能肯定谁是凶手,但你能肯定,用这针扎范白的那个人,是懂得医术的,对不对?” 郎中稍微犹豫了一下,看样子他是怕惹麻烦上身,不过,也仅仅是犹豫一下而已,他便道:“小人可以肯定。认穴如此之准,一下子便能把针刺入穴位,而且是连根刺入,就连小人都不容易做到,所以那人必懂医术,而且医术相当不差,可能比小人还要强些!” 张浩元微微一笑,这郎中倒也实在,他自己家里便开着药铺,关于用针方面,就算他不会,但也有所了解,这郎中能承认凶手比他的医术高明,说明他的话还是挺靠谱的。 张浩元道:“多谢你了,此事还望保密,毕竟涉及到了人命官司,万一走漏了消息,被凶手得知他暴露了,那么我就只能是认为是你说出去的了,是你给凶手报的信儿!” 郎中把嘴一咧,连声说着不敢,心中却暗道:“我都不知道凶手是谁,我怎么给报信儿?万一你们自己人说出去了,那也要赖我吗?” 心里想着,郎中忍不住看了一眼门口的另一个捕快。 门口的那个捕快见他看过来,哈地一声,笑道:“看我干什么?就算是我说出去的,也一样要算到你的头上!” 郎中差点儿晕过去,官字两张口,什么都能讲,就是不讲理! 张浩元打发走了郎中,对那捕快说道:“此事务需保密,因为我觉得凶手可能和咱们衙门里面的人认识,人人都有嫌疑!”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要想让这老油子一般的捕快闭嘴,那只能说点儿能吓唬住他的。 张浩元接着又道:“说不定上面的大人想要把这事儿给捂住,要是你老兄走漏了风声,那怕是饭碗不保,说不定还有皮肉之苦啊!” 这捕快再不吊儿郎当的了,神色瞬间就正经起来,张浩元说得有道理啊。 万一上面的大人想要把这案子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结果让他不小心把消息给说出去了,那他也不用再当捕快了,回家吃自己去吧! 这捕快连连点头,道:“不说,我绝对不说,张捕快你就放心吧!” 张浩元又道:“那烦劳你在此守候,这里的现场不能破坏,得等我父亲来了才能定夺,我先回衙门,把仵作叫来。” 说着,他离开了金泰香,自行回衙门,他估计已经这个时辰了,他父亲张迟已然开始办公了,东市连着出了两起人命案子,身为县尉张迟肯定闹心上火。 走在半路上,张浩元便开始琢磨起来,他昨天刚刚怀疑范白,可今天范白就死了,这未免太过凑巧了,这世上太过凑巧的事儿,往往都反而并不是真的凑巧。 一定是昨天走漏了风声,那么自己家的人肯定是不会乱说的,文胜男也不可能,那就只能是衙门里的捕快了! 而捕快当中,谁有可能把他怀疑范白的事情说出去,让那个凶手得知呢? 事反常即为妖,谁的行为反常,那谁的嫌疑就最大,当然,只能说是嫌疑,而不能说是定论! 张浩元想起捕快赵福了,那赵福可说他妻子喜欢用玫瑰花精,当时他还想赵福得贪污多少,才能供妻子用这么奢侈的东西? 还有这事儿不是赵福自己要来问的,而是他妻子让他问的,并且是非常急的,让赵福来问,这不就是反常么? 大街之上,张浩元突然停住了脚步,东市命案现在发展到了这个阶段,疑点最大的就是赵福的妻子,她和范白还有唐保宝是什么关系? 这三个人会不会真的有什么关系,那么赵福呢,他在这案子里又是个什么角色? 想到此处,张浩元立即加快了脚步,范白和唐保宝的死因几乎一模一样,而别人尚不知他已然查知了关键之处! 这个时候,只需要稍稍使些手段,便可以查明真相,万万不能再泄漏消息了! 幸亏他弟弟张浩仁不在这里,没法儿嘴快,或者说昨晚幸亏张浩元嘴快,这才引出了此案的关键之处! 第43章 京兆尹牛犁 张浩元立即加快速度,往衙门跑回,等到了衙门,他并不进去,而是叫了看守大门的差役,把案子说了,让差役进去通报张迟! 把案子三言两语的说完,张浩元又向差役打听了赵福家的位置,然后便立即小跑着离开了! 对于张浩元的行为,那差役非常奇怪,已经到了衙门口了,只不过几步路而已,为什么不进去说,何况张迟是张浩元的爹,又不是他的爹,难道儿子向父亲说个事,还要他来转述吗? 差役往门里走去,走了没几步,他忽然明白过味儿来了,张浩元为什么要问赵福家住在哪儿? 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啊,赵福此时就在衙门里,要问住址,为什么不直接问赵福自己? 问住址就是要去,去赵福家为什么不让赵福知道,而赵福家又有什么值得张浩元上心的? 别看赵福长得歪瓜劣枣的,可听说他家的小娘子可是颇有几分姿色的,难不成张浩元看上了赵家小娘子,所以正好趁赵福不在家时,特地上门去调戏一下?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差役觉得自己的推理简直太正确了,也太曲才了,自己有这么强大的推理能力,应该去刑部当个推官,可现在却只是个看门的差役,上哪儿说理去啊! 等他走到了张迟的公事房门口,正好想到最是伤心之处,忍不住一拍大腿,叫道:“老天爷,你对我太不公平了!” 张迟在公事房里吓了一跳,抬头见是差役,喝道:“你在门外胡咧咧什么呢,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滚蛋!” 差役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儿来,忙弯腰进了公事房,把东市又出了案子的噩耗,说给了张迟听! 张迟听完,只感胸口烦闷,心中暗道:“要不要找个算命的给我算上一卦,看看我是不是今年有坎儿啊,得想个法子破解掉才行啊,要不然这也太闹心了!” 身为万年县的县尉,掌管长安城一半的民间治安,要说威风,那是真威风,可要是出了事,他也是倒霉最快的那个! 长安乃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东市更是繁华所在,连着出了两起命案,他这个当县尉绝对逃脱不了责任,黑锅背定了! 张迟站起身来,拿起腰刀,叹气道:“召集人手,我们这边去现场看看吧,你先去和县尊说一声!” 他出了自己的公事房,走到捕快们的公事房前,大喝道:“都干什么哪,喝茶聊天吗?朝廷给你们俸禄,就是让你们成天吹牛扯皮不成?” 事实上,捕快们一个喝茶聊天的都没有,吹牛扯皮更加没有,这种事什么时候做不成,没必要在县衙里做啊,被上司看到,那不是找不痛快呢么! 听到张迟的呵斥声,捕快们便知道老大今天的气儿不顺,肯定是出什么大案子了! 捕快们纷纷跑出屋子,就听张迟又道:“东市那里又出案子了,咱们这便去看看,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好好地查一查,到底是人命案子,还是那个人自己死的,都得搞清楚才行!” 这话里的意思就太明显了,有人死了又能怎么样?天天都有人死,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只要不是人命案子就可以了,就和他们这些官差没关系了!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县衙,直奔东市。 长安的东市向来繁华,而且和西市不同,来东市买东西的人大多是些达官显贵,至少也是大唐的富裕人群,这里的店铺也都大气上档次,用现代的话来讲这里是专卖精品的地方。 范白死的时候是晚上,可却是白天发现的,这就和唐保宝不同了,唐保宝是半夜被发现的,波及不大,甚至有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起命案,所以张迟要想捂盖子,马马虎虎还算能捂住。 可范白的案子可就捂不住了,金泰香的门口已然是人山人海,围了无数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一些看上去满有些官威的人,也在人群当中看热闹,看热闹也就罢了,可却还有周围的人说话,问东问西的,这就让张迟上火了! 当来到人群之外,捕快们吆喝一嗓子,让看热闹的人让出一条通道时,张迟看到了人群中的一人,这一眼看过去,他差点儿就晕倒! 人群当中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虽然穿着便服,可从身上的官威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位高官,而且还是绝对能管到张迟的高官! 这位花白头发的高官不是别人,正是京兆尹牛犁,牛犁不仅仅能管到张迟,就连张迟的上司万年县令也一样管得到! 此时牛犁的脸色也是超难看的,他今天沐休,放假在家闲着没事儿,便带着老妻一同出来逛逛东市,顺便卖点儿东西,谁知出门没看黄历,刚到东市就碰上死人了,他脸色要是能好看得起来,那得多大的心啊! 牛犁见官差来了,他是认得张迟的,便把手一招,低声说道:“这才几天功夫,这是第二起人命案子了吧,这次看你要怎么办!” 说话声音虽低,可却饱含怒气! 张迟连忙上前行礼,他嗓子眼儿都快冒烟了,口干舌燥,额头上全是汗,嘶哑着嗓子说道:“牛大人,不见得是人命案子,也许……” “少胡扯,这么多人看着你,你想说不是就不是了,你当监察御史都是瞎的么?”牛犁恶狠狠地说道:“这案子你要是办不了,老夫就把你给办了!” 张迟都快哭了,只好连声应承,带着捕快进入了金泰香。 牛犁在后面想了想,他也跟着进来,虽然他不想看死人,但这种时候了,再怎么着也得看看,表示一下对案子的重视,免得那些嘴巴超贱的御史说他不称职! 报信儿的捕快现在还留在店里呢,他见张迟到了,刚想上前说话,却又看到了牛犁,这下子他就没敢过来,把头一低,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张迟到了范白的尸体面前,见范白的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心里就咯噔一下子,这可和那个唐保宝临死前的表情一模一样啊,难不成这是一个连环杀人案? 牛犁也凑了过来,看见了范白的表情,说道:“前几天的那个案子,死者也是被吓死的吧?你可别往鬼神上面推,要是说成东市闹鬼,那这事儿非得捅进宫去不可,要是被圣上知道了,可就谁也捂不住了!” “那个唐保宝的案子,牛大人您也知道了?”张迟挺纳闷儿的,不会这么快吧,连京兆尹都知道了。 牛犁哼了声,道:“是长安县的人告诉老夫的!老夫想假装不知道的,现在没法假装了!” 张迟心里一阵窝火,果然是长安县的那帮子贱人,他们就见不得万年县的好! 第44章 难道有刺客 长安城从中间分开,东边是万年县,西边是长安县,一城两县,名字取意为万年长安,城中两县以及京畿各县,都归京兆尹管。 可京城中的这两个县的官员们却向来是不对付的,万年县要是有什么倒霉事儿,那长安县的官员们可高兴了,反之,长安县要是有人倒霉了,那万年县的官员们就会高兴得如同过年一般。 万年县里出了人命案子,长安县的官员跑去向牛犁打小报告,这种情况太正常了,因为这种事情万年县的官员也经常干。 张迟本人就做过这样的事,比如很无意地向牛犁提起某某案子,顺便提醒一下,这案子是发生在长安县境内的! 见牛犁老脸青如瓜皮,很有些吐自己唾沫的前兆,张迟只好道:“牛大人请先宽坐,卑职这就查看现场,争取早日把这个案子给破了!” 他走到范白的尸体旁,蹲了下来,他自然看到了气门穴上的伤口,因为范白衣服还没被拉上呢,但看到伤口又能如何,也不可能因此而找到凶手啊! 这时候,张浩元留下的那个捕快凑了过来,凑近到张迟的耳边,把气门穴位里发现铁针,凶手擅长医术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迟听了之后,心想:“能直接把铁针刺入穴位里,这也算是挺高明的医术了,如果从此处入手,应该可以破案。” 牛犁在一旁看到捕快和张迟窃窃私语,他不高兴了,说道:“有什么话不能当着老夫的面讲,你们竟然要鬼鬼祟祟的,想要瞒老夫什么,简直是岂有此理!” 张迟被牛犁突然呵斥,吓了一大跳,立即转头,连着行礼道:“卑职不敢,只是那凶手……那凶手武艺极高,乃是用暗器的高手,可以飞针杀人而不留下痕迹!” 牛犁先是愣了一下,他看向范白的尸体,又看向张迟,疑惑地道:“凶手武艺高强,又会用暗器,跑来杀掉一个卖香料的掌柜的干嘛,是杀人抢劫吗?” 他情知问张迟也没用,张迟和他是一起进来的,他转过头,对着店中的伙计问道:“店里被抢了多少钱财?” 金泰香的伙计们一起摇头,都说店里面并没有遭劫,没什么钱财上的损失,要说唯一的损失,也就是掌柜的被杀死了! 牛犁身为京兆尹,那当然是思维转得快了,什么事情都爱往高深处想,他又转过头,对张迟说道:“凶手可以用飞针杀人,那想必定是那种落叶可杀人的高手了,这样厉害的凶手,跟来杀一个普通人,还不是为了抢钱,他想干什么?” 张迟身为县尉,当然知道金泰香是给什么人做生意的,他虽然不了解什么叫玫瑰花精,但这店是做宫里女官的生意,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听到牛犁这么问,张迟的脸色刷地就变白了,一脸的惨白,而同时牛犁的脸色也变得惨白了,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一件事情! 这时候,原本在外面看热闹的牛夫人也进来了,正好听到牛犁的问话,她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看到尸体并不会晕倒,再说范白的尸体也不是血肉模糊的,她也用不着晕倒来表示一下自己的娇弱。 牛夫人接过话茬儿,道:“这不范白吗……” 牛犁和张迟一起转过脸来看她,心中都想:“这不是废话吗,不是他是谁!” 不过张迟可不敢吱声,而牛犁却道:“你进来干什么,还嫌这里不够乱么!” 牛夫人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前几天还看到他卖给宫里女官香料呢,那时还好好的,怎么就被刺客给杀了呢!” “刺客!”张迟和牛犁同时惊叫起来,两人都是一副一语惊醒梦中人的表情! 其实两个人都往这方面想了,但谁也没有立刻说出来罢了! 牛犁的一双眼睛顿时就瞪了起来,对张迟说道:“难道说有刺客想要刺杀皇上?想要通过金泰香的掌柜,想办法接触到宫里的人,而范白不愿意,所以就把他给杀人灭口了?” 案子要是涉及到皇帝,那可就是泼天大案了,这是谁捂盖子也捂不下去的,必需要彻查! 那牛夫人见到死人都没有晕倒,可张迟听了这话,浑身发抖,他眼看着就要晕倒了,就要倒在范白的尸体之上! 旁边的捕快见县尉大人摇摇欲坠,连忙上前扶住了他,万年县里出了刺王杀驾的案子,先别说能不能破案,单就是这黑锅就得有人来背啊! 谁能完美地背起这黑锅,当然就是负责治安的县尉大人张迟了,所以别人都可以晕,就唯独县尉大人不能晕啊,一定要扶住,以助他背黑锅的一臂之力! 关于这点,牛犁也迅速地意识到了,他立即一指张迟,喝道:“张迟,这个案子你必须立即侦破,否则老夫定不饶你!” 张迟双眼一翻白,就算是有捕快扶着他也没有用,他直接就晕了过去! 捕快们赶紧救助,又是揉前胸,又是拍后背,可张迟还是没有醒过来,最后牛犁也急了,让人端来一碗凉水,他亲自喝了一口,然后噗地一声,把凉水以及口水都喷到了张迟的脸上! 张迟受此刺激,这才醒了过来,稍微清醒了一下,他便挣扎起身,叫道:“牛大人,还望下令紧闭城门,全城大索,一定要找出那个刺客啊!” 牛犁怒道:“放屁,你脸上有水,难道脑子里也有水不成,长安百万人口,外地行商不计其数,找一个刺客无异于海底捞针,要是靠全城大索就能抓住刺客,那还要你这个县尉干什么!” 牛犁看着张迟痛不欲生的表情,感觉心中有些不忍,再怎么说张迟也是很得力的手下,他又道:“老夫会通知羽林军的,让他们帮帮忙,不过这案子需当立即侦破,老夫也要把这案上报给皇上,宫里必须立即加强戒备!” 说罢,牛犁叹了口气,长安城已经几十年没闹过刺客了,不想在他的任上竟然出了,自己也真是命苦啊,命太苦了啊! 牛犁立即就走了,情况紧急,他要立即进宫去禀报皇帝,皇宫里的戒备要加强,长安街道要戒严,这些必须马上就做! 长安城里出了人命案子就是大事了,俗话说人命关天,而皇帝的安全要比天还大,身为臣子的必须把皇帝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牛犁走后,张迟这才好了一些,他看了看四周,竟然没发现自己的儿子张浩元,自己这个儿子平时不是最喜欢破案么,怎么会在这种关键时刻不见了? 张迟怒道:“浩元那个小混帐呢,他跑哪儿去了?” 捕快们也向四周看去,谁都没有看到张浩元,似乎今天早上到现在,就一直没有看到他,不知他跑到哪儿去了! 第45章 赵福之妻 东市的金泰香乱成一团,就连京兆尹牛犁都跑去向皇帝报信儿了,而张浩元却是在单独行动! 一路小跑,张浩元跑得满头大汗,这才到了赵福的家门口,向旁边的邻居问清了确实是赵福的家,张浩元这才上前敲门。 赵福身为捕快,收入并不如何丰厚,就算是能收一些街面上的孝敬,但也不能说十分富有,但他却在地皮金贵的长安城里,有一座单独的宅子,从外表看,这座宅子足有一亩地大,这可相当不小了。 张浩元敲打门环,啪啪几声之外,院里便有人问道:“谁啊?”声音妩媚,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子的声音。 脚步声响,院门打开,里面露出一个年轻少妇,就见这少妇美艳之极,高鼻深目,眼睛竟然有些微微发蓝,从相貌上来讲,她竟然是个胡汉混血,而且是个非常漂亮的胡汉混血! 张浩元却不管她好看还是难看,他紧盯着这年轻少妇的头发看,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跳加巨,当然这不是他有喜欢女人头发的癖好,而是他发现这少妇的头发,竟然是深褐色的! 这头发的颜色,和他在范白那里捡到的那几根头发一模一样,而且这少妇一开门,他便闻到了那股玫瑰花精的味道,和范白那里的味道,也是一模一样!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张浩元稳住心神,用非常慢的语速说道:“在下是赵福的同僚,名叫刘大山,关节有些毛病,听赵福说嫂子会针灸,所以特来请嫂子给在下用用针,缓解一下疼通,娘子你是嫂子吧?” 他的语速非常之慢,这年轻少妇听得清清楚楚,心中还有点纳闷儿呢,这人说话怎么这样,莫非是个慢性子? 她见张浩元穿着捕快的衣服,便轻轻啊了一声,道:“叔叔叫刘大山?倒是没有听我们当家的说起过!” 不过,她还是侧过身,让张浩元进了院子,但没往屋里请,只是让张浩元坐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而且院门也没有关,这是为了避嫌,因为赵福没在家,家里只有她一个女人。 张浩元装成是腿脚不灵便的样子,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树下,坐了下来,说道:“这里离县衙倒不是太远,只不过在下腿脚不好,走这么短的路,还是累得一头汗。” 年轻少妇微微一笑,道:“其实也不算近了呢,天气热,奴家给刘叔叔倒杯茶!” “倒茶就免了吧,要是嫂子能快点给在下扎扎腿,让在下的疼痛缓解了,那就太感谢了,要不是疼得厉害,在下也不能这时候过来,赵福兄弟说一会儿也回来!” 他这算是给年轻少妇吃了粒定心丸,以为赵福很快就会回来,不会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太久的。 年轻少妇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屋给张浩元倒了杯茶,然后再次进屋,取出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这盒子的盖子上面雕刻着兰花,十分精致,一看便是价值不菲之物。 张浩元喝了声采,道:“这盒子不错啊,看起来有点儿年头了!” 年轻少妇蹲下了身子,想要看张浩元的腿,说道:“刘叔叔,烦劳你先把裤脚卷起来,让奴家看看你的腿!” 等张浩元卷起了裤脚,年轻少妇又道:“嗯,这盒子是我父亲留下来的,当年他初来大唐,衣食无着,幸亏拜了位游医做师父,学了一手好针灸,这才能养家糊口,他老人家这辈子最得意的两件事,一是娶了大唐女子,二就是这手针灸的本事!” 年轻少妇性格并不内向,而且对于父亲的针灸技术很自豪,边检查张浩元的腿,便和他说起家常。 张浩元笑道:“想必令尊把这针灸的本事都交给嫂子了吧?” 年轻少妇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张浩元的腿,道:“奴家学了点皮毛而已。刘叔叔,你的腿没什么大毛病啊,你说疼,是怎么个疼法?” 光从外表上看,年轻少妇看不出张浩元的腿有什么毛病,但张浩元非说有,她也只能认为有,只能问问怎么个疼法! 张浩元道:“一到阴天下雨就疼得厉害,象针扎一般,不过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天不下雨也疼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哈哈一笑,道:“也许可能是看到有麻烦,所以腿就疼了起来,在下也就能逃开,不用去案发现场了。唉,东市连出两起命案,估计以后有段时间要忙了。” 年轻少妇突地全身一颤,脸上表情同时也出现了不自然,但随即恢复正常,她还是在看张浩元的腿,但却似乎是无心地问道:“是什么命案啊?” “前几天是那个卖珠宝的唐保宝被鬼吓死了,昨晚是卖香料的范白被鬼吓死了。嫂子你说,这案子可不麻烦,要是人做的案子还好查,可鬼吓死人了,我们上哪儿捉鬼去啊!” 张浩元说话的速度一直很慢,尤其是说了这么长一句,他仍旧慢吞吞的,他能看出来,虽然年轻少女还是在假装看腿,但目光关注的可却对不是他长满毛的腿了! 年轻少妇抬起头,很好奇地道:“鬼?东市闹鬼吓死人了?” “是啊,两个人死时的表情,都是见鬼的表情,全身无伤,那不是被鬼吓死的,还能是被人吓死的,那人得长得多丑啊!”张浩元笑道。 年轻少妇也笑了笑,颇有些神不守舍,她道:“我家当家的也去了啊,还有谁去了啊?” “县尉大人也去了呗,怎么,嫂子认识范白和唐保宝?” 这句话前半句,张浩元说得还是慢吞吞的,但后半句却突然加快了速度,非常突然! 年轻少妇没有想到张浩元会把语速突然加快,对于问题,她只是下意识地回答,道:“认识……啊,啊,不认识,他们都是有钱的富商,奴家怎么,怎么会认识他们!” 此时,她已经惊觉,感到张浩元来者不善,不再给张浩元看腿,而是站起身来,迅速退后了几步。 张浩元一把就抢过了那个紫檀盒子,说道:“要是在下没有猜错,这里面应该是一副铁针,而且是少了两根!” 年轻少妇两只眼睛瞬间就红了,仿佛一只发怒的野兽一般,她并不上前抢夺,也没有什么太激烈的行动,只是恶狠狠地看着张浩元! 张浩元到这里来干嘛,年轻少妇已经非常清楚了,她说道:“把针盒给我,我只给数三个数,一、二……” “呀,不自称是奴家了嘛!”张浩元笑道,他已经打算动手了,要把这年轻少妇给拿下! 可就在这时,年轻少妇的第三个数已然数了出来,“三!” 这数一数出来,年轻少妇立即动手,把她自己衣服的前襟给扯开了,“救命啊,救命啊……” 第46章 抓住了她 赵家小院的大门是开着的,如果有人一直注意着院子里的人,那么年轻少妇自己扯自己的衣服,还大喊救命的行为,是一定会被人看到的! 但是,没事儿谁会盯着别人家的院子里看呢,尤其是一直看着! 年轻少妇扯坏了衣服,这才上前去抢夺那个紫檀木的针盒,然而张浩元岂能让她得手! 张浩元并不后退,也没有什么会让别人误会我对你做了什么的念头,这年轻少妇就是凶手,起码也会和凶手有些联系,他已经很确定了! 张浩元单手取下腰刀,连鞘向年轻少妇顶去,刀鞘顶住了她的肩膀,年轻少妇啊地一声大叫,斜着身子摔倒在地! 此时,外面的街坊邻居已然听到了声音,都跑过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年轻少妇见来了邻居,她也不起身,而是叫道:“来人啊,救命啊,这个贼人冒充捕快,趁着奴家的丈夫不在,就来调戏奴家……” 她这么一喊,邻居顿时就冲进屋来,想要抓住张浩元,不过,进来的人要么是中年妇人,要么是上了岁数的老年男子,没有一个壮汉。 这个时候青壮劳力都去干活赚钱养家了,哪会留在家里,而能第一时间就跑来的,也只能是在街上聚堆聊天的闲人了。 张浩元把针盒往怀中一揣,刷地就抽出了腰刀,喝道:“原来这女贼有这么多的同党,看来衙门里的大牢要不够住了!” 腰刀反射阳光,明晃晃的耀人双目,冲进院子的邻居都吓住了,难不成这人是真的捕快?可这家的赵福不也是捕快么,那应该是自己人啊! 张浩元看了一眼地上撒泼的年轻少妇,心想:“你不是撒谎想要诬陷我么,好啊,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张浩元道:“刚才有一个女贼跳进赵家偷东西,被赵家娘子发现了,还和她厮打了起来,我正好巡逻到此,当然进来帮忙,打跑了那女贼,但是没抓住……” 邻居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说的女贼,不是赵家娘子,那个女贼跑掉了……哎呀,跑到谁家去了,好象自家没有锁门啊! 张浩元又看向进来帮忙的邻居,大喝道:“那女贼刚跑,你们就进来了,难不成你们是女贼的同党?” 邻居们听了这话,连忙集体摇头,他们连女贼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同党,顶多也就是来给邻居帮忙的! 张浩元嗯了声,点头道:“好,既然不是同党,那你们帮个忙,把赵家娘子送到衙门里去,她丈夫赵福就在衙门里当捕快,捕快家里出了案子,这必须得立即处理,要不然实在是太伤衙门的脸面了!” 邻居们连连点头,那年轻少妇坐在地上,却越听越是心惊,她可不想去衙门,但她也知道,自己想不想是没有用的,这已经由不得她了! 张浩元把腰刀收回刀鞘,又道:“男女授受不亲,本官差乃是男子,不好扶赵家娘子,你们谁把她扶好,送去衙门,每人赏钱半贯,嗯,就由赵福给你们,邻里邻居的,不怕他赖账!” 邻居们听了有钱可以拿,还是半贯之多,立时人人都眼睛里放出光亮来,尤其是那几个中年妇人,不但眼睛亮了,连气息都粗了! 地上的年轻少妇挣扎着要起来,她现在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要逃走,她并非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更加不是沉着冷静之人,她只认为不会暴露,她有一个当捕快的丈夫,别人怎么怀疑也不可能怀疑到她的头上啊! 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布局,结果只隔了一夜,第二天就被人给找上门来了,她岂有不慌之理? 她现在只想逃走,逃到谁也找不到她的地方,至于怎么逃,她没有任何计划,或者说现在的计划,就是逃出这个院子! 年轻少妇爬了起来,就要往院后逃,张浩元冷眼看着,并没有阻止,他也不需要阻止! 象年轻少妇这样的犯人,他见得多了,身为县尉之子,他在自己当捕快之前,就见过了无数的犯人,而年轻少妇这个类型的犯人,他着实见过不少! 这种犯人的特点就是自认为作案的过程非常完美,有极度的自信,认为别人无法侦破,所以面对官府对案子的侦破,他们会象看热闹似的观看,就如同一个旁观者那样! 然而,如果他们一旦被抓住,那最初的反应便会非常疯狂,抵抗得非常激烈,而之后发现抵抗毫无效果之后,他们往往就会崩溃,会有一种只求一死的表现! 所以,对付这种犯人,只要有足够的耐心,甚至都不需要用刑,就可以得到完整的口供! 这种犯人属于相对比较好对付的,并非是那种难缠,心理特别强大的罪犯! 张浩元冷冷地看着,年轻少妇还没等跑到院门口,就被热心的围观邻居给抓住了,纷纷要求送她去衙门,去见她的丈夫赵福! 家里闹贼了,一定要报案,而且捕快家都大白天的闹贼了,那别人家不得进强盗啊! 必须报案,必须抓住女飞贼,还街坊邻居一个朗朗乾坤! 被几个中年壮妇紧紧拉住,连搀带拽的,年轻少妇要想逃走已然绝无可能,中年壮妇的战斗力可不是一般的强,是超级强大! “放开我,放开我……”年轻少妇拼命挣扎,可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热心邻居的大手,把她按得死死的! 张浩元看她挣扎了半晌,挣扎得披头散发,可还是被中年壮妇们紧紧抓着,他忍不住笑道:“你叫错了,她们当然不会放手,你应该叫放开奴家,放开奴家,这样才对!” 一边打趣,一边带着众位热心邻居,押着年轻少妇回了万年县的县衙! 而此时的万年县衙门里面,已经是乱得翻了天,吵闹的吵闹,发愁的发愁,甚至还有人象木头人一样,断了魂一般发呆的。 当张浩元进了县衙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乱七八糟! 迎面过来一个捕快,说道:“张捕快,你可算回来了,快去见见县尉大人吧,他东市回来,就一直坐着发呆,不知要不要找大夫给他看看啊!” 第47章 赵福急了 张浩元连忙去了后面,到了张迟的公事房外面,见房门关着,他便知道父亲有了麻烦,每当心烦的时候,张迟往往便会把大门关上,自己一个人在里面发愁。 轻轻敲了敲门,张浩元在外面说道:“爹,我回来了,衙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何发愁?” 公事房里面传出叹气声,就听里面的张迟说道:“是浩元吗,你回来就好,进来吧!” 张浩元推开门进了公事房,就见张迟端坐在桌后,两只眼睛里面全是细丝,就如同几天没有睡觉一般,神色憔悴,又仿佛得了场大病相似! 张浩元大吃一惊,他急忙上前,问道:“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 张迟又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刚才在东市时,我还觉得你没有在场,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实在是不懂事,这么关键的时候不在,可现在想想,你不在也好,至少可以脱身事外,有什么祸事,为父一个人承担,总好过咱们爷俩一起背黑锅!” 张浩元又是吃了一惊,急道:“什么祸事?难不成是县令难为父亲了?” 在万年县的衙门里面,能给张迟这个县尉脸色看的,也就只有县令一个人了,别人就算想给张迟下绊子,张迟也不必害怕,更不必发愁成这个样子。 张迟摇了摇头,道:“估计现在县令也在发愁呢吧,这黑锅我跑不掉,他也一样跑不掉,是这么回事儿……” 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他在案发现场见到了京兆尹牛犁,而这个案子经过一番“缜密的推敲”,已经变成了要刺杀皇帝的大案,刺杀皇帝那是什么案子,那是谋逆大案啊! 刚开始,张浩元听得满头雾水,可后面听着听着就明白了,那位京兆尹牛大人实在是太敏感了,对于一件事情想得太多,而且越想越严重。 当然,这也不能说牛犁小题大做,如果他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那也不可能做到京兆尹这样的大官,就因为人家想事情全面,而且想得非常多,所以人家才能当大官嘛,想得少的人也只能在基层混混了,比如说张迟这个县尉。 张浩元回身把房门关上了,走到张迟的跟前,说道:“爹,这个案子儿子其实已经破了,刚才没有随你去东市,是因为我已经去过了,找到线索后,不敢耽误时间,这才赶紧去抓人的!” 他也把经过说了一遍,不但推断出了凶手是谁,而且还经过了证实,并且还拿到了证物。当他把那个紫檀木的针盒拿出来时,张迟都听傻了! 张迟接过针盒,道:“难道这里面真的少了两根针?” 哆嗦着手,张迟打开了针盒,就见里面放着大大小小几排晶亮的铁针,鹿皮做的针囊里,果然少了两根! 张迟又惊又喜,这欣喜来得太突然了,他抬起头,喜道:“儿啊,这你可立了大功了啊!”一时之间没有控制好,口水乱飞,喷了张浩元满脸都是。 张浩元擦了把脸,道:“爹,那这个案子咱们要怎么上报啊!” 张迟大笑着一跃起身,道:“如何上报,这个为父自有主张,现在不急,只要案子破了,那么大祸事就要变成大喜事,所以一定要慎重。走,咱们先去看看那个人犯,她现在就在衙门里吧?” “对,还在,由她家的邻居抓着呢,不过,这时候她应该和赵福已经见上面了吧,咱们说话,耽误了一些时间!”张浩元答道。 张迟嘿了声,道:“只要进了衙门,别说是她,就算是那个赵福,也别想跑了,他也算是同犯之一!” 父子两个打开门出去,到了前院,而此时的前院,更加的混乱了! 热心邻居能把年轻少妇抓到衙门来,那时因为张浩元也在旁边,而且是来见她丈夫的,所以年轻少妇越挣扎,越会引发她们的怀疑,越是不肯放手,再加上有赏钱等着,她们更不能放手了,每人半贯钱的赏钱,可是着实不少的啊,谁要是放了年轻少妇,谁就是不要钱了,那不成傻子了! 可到了衙门里面,情况就又有一变,赵福也是捕快,他也在衙门里,当时正在和捕快们说话,都说上司可能要倒大霉,会不会连累到他们这些小人物的身上,人人唉声叹气,深怕饭碗不保。 忽然间张浩元带了年轻少妇来,而且是立即就进了张迟的公事房,赵福没有和张浩元碰上面,院子里乱了一下,他这才出来,正好看到了自己的娘子! 赵福顿时就急了,自己的娘子可是娇媚得很啊,自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吓着,竟然被几个粗鲁的壮妇架着到了衙门,而且这几个壮妇他还都认识,他岂有不急之理! 赵福立即就过来询问,把自己的娘子从壮妇们的手里解救了出来,壮妇们只好放开年轻少妇,也就是赵家小娘子,不过,她们全都伸出手来,管赵福要赏钱,每人要半贯! 赵福可不管什么家里闹不闹女飞贼的,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娇媚娘子被架到了衙门,是一件非常不给他面子的行为,听壮妇们说是一个年轻捕快让她们这么做的,他连忙问是哪个年轻捕快! 可一时之间谁也说不清楚,壮妇们都不知道张浩元的真实姓名,问赵家小娘子,她也说不上来,而且她现在吓得六神无主,见到赵福之后更加害怕了,丈夫平常可以当她的靠山,但对她犯下的案子,第一个想让她死的,怕也是她的丈夫了! 还是一个门口的差役说了句话,说刚才看到是张浩元带着这群女人进的衙门,赵福听到是张浩元,他又惊又怕,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得罪这位县尉之子了! 赵福的脑子并不是那种非常灵活的,他连忙问他的小娘子,问道:“娘子,那张浩元为什么要去咱们家,他怎么样你了?”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因为太爱自家娘子,所以第一个念头就是会不会张浩元看上了自家娘子,所以去调戏,调戏不成,怕事情败露,所以才故意让自家的娘子出丑? 赵家小娘子听了这话,也知丈夫担心什么,但她可不敢说男女之间的事情,因为她的案子就涉及到了这个,丈夫越关心,她就越害怕。 见自家娘子一脸的惧色,表情古怪,看不出来她到底在想什么,赵福只觉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大怒之下,赵福也没有顾及这件事有多少可疑之处,他叫道:“张浩元,你给我出来!” 。 第48章 一文一武 县尉公事房的房门一开,张迟和张浩元一前一后从里面走了出来。 听到喊声,张迟眼睛一瞪,道:“赵福,你在这里大呼小叫些什么?” 赵福立时一哆嗦,突然间想起,张浩元可是有大靠山的,而且这个靠山可靠之极,就是他的亲爹,县尉张大人! 可自己妻子“被调戏”了,反正怎么着都是张浩元没理,这口气自己不想忍,嗯,如果实在不行就去找县尊,县尊要是不给自己主持公道,那自己再忍下这口气不迟! 赵福退后一步,拉起了赵家小娘子的手,说道:“县尉大人,俗话说帮理不帮亲……” 他想先站在大义的立场上,先让张迟承认帮理不帮亲,这么多人在场,张迟总不会说不行吧,然后他再谴责张浩元的行为,他想先立于不败之地! 事实证明,他想得太多了! 张迟根本就不和他啰嗦,把手一摆,对着周围的捕快说道:“把赵福,还有这个谁,是他娘子吧,全都抓起来,绑上,用牛筋绳加铁索一起绑,这是想要谋反的要犯,罪大恶极!” 周围的捕快听了,二话不说,也不管赵福是他们的同僚,立即就上前把赵福给按倒了,还有他的小娘子,也一并按倒在地上! 牛筋绳和铁索衙门里都是现成的,三下五除二,就把两个人给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赵福惊骇无比,他可没有想到张迟会直接叫人绑了他,而且还说他是要谋反的要犯,这简直是莫名奇妙! 张迟不理赵福的叫嚷,他看了一眼赵家小娘子,见这小娘子脸色灰白,也不抵抗,也不叫嚷,一副垂头丧气,随时准备死掉的样子! 哼了声,张迟摆手道:“把他们的嘴都堵上,这样的大案,要由刑部亲自审问才行,先把他们押到大牢里,单独看管起来,要加双倍人手看押他们!” 捕快们赶紧拿布头把两人的嘴巴堵上,又押送去了大牢,万年县的衙门里面有专门关押犯人的单间,只要收拾出来,就可以把两个人关进去了! 张浩元在旁看着直皱眉头,他凑到张的耳边,小声道:“爹,这案子儿子分析清楚了,肯定不是谋反,别把这案子弄大啊,能压就压住,这话不是你教我的嘛!” 张迟冲他一笑,道:“还有一句话爹以前没教你,是因为没碰上好机会,现在就趁着这个机会,爹跟你说这句话,那就是,如果压不住了,那不妨就往大了整!” 说罢,他拍了拍张浩元元的肩膀,道:“儿子,走,现在就和为父去宫门那里,估计这时候,牛大人还在等着陛下召见他呢,他想早点把这个大案报上去,提醒陛下身边的危险!” 张浩元只感哭笑不得,但见父亲如此,他也只好听从,跟着张迟一起去了宫门。 万年县的衙门离着皇宫的正门不远,但张迟和张浩元从来没有来过,一是这地方全是御林军,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二来他俩一个是县尉,一个是捕快,都属于基层官吏,在御林军的眼里,都被划成是闲杂人等,他俩又没资格上朝,所以离得再近,也没有来过。 等父子二人到了宫门外,具体离着宫门还有几十丈那么远,两个人便停下了,远远的,他们便看到了牛犁,牛大人正在宫门哪里焦急地走来走去,看样子是在等皇帝召见呢。 张迟看到不远处有不少的马夫,便走了过去,对一个马夫说道:“劳驾,能不能帮忙过去传句话?找京兆尹牛大人,说事儿解决了,让他往我这看,我过不去,请他过来。”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吊铜钱,笑着递给那马夫。 马夫顿时就乐了,笑道:“这容易啊,那这钱小的可收着了。” 说完,小跑着往宫门那里跑了过去。 张浩元在旁看着,连连摇头,他们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吏,可他们不能过去,马夫却能,上哪儿说理去啊! 张迟却没那么多的想法,只要能达到目的,别说让他求马夫,让他求乞丐都行! 然而,事情就差了那么一点点,马夫还没跑到呢,宫门里面却出来个小宦官,和牛犁说了句话,牛犁就和他进去了! 那马夫没办法,只好又跑了回来,要把那一吊钱还给张迟,张迟叹了口气,没接钱,送给那马夫了,还问了马夫的姓名,表示以后要交个朋友。 这马夫是工部侍郎家的,现在落个人缘,说不定以后用得着。 张浩元只能陪着张迟在外面呆着,着急也没用,而进了宫的牛犁却没用多就出来了,风风火火的,满头大汗。 张迟见了连忙又对侍郎家的马夫说道:“再帮次忙……” 马夫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跑了过去! 这回倒是成功通知到了牛犁,牛犁满头大汗的望了过来,见是张迟,便招手,叫他们过来。 上司叫过去,他们当然就不用等着了,父子二人立即小跑着过去。 他们一到牛犁的跟前,牛犁立即说道:“陛下有旨意,谋逆案件必须彻查,此事由……” 张浩元听着一咧嘴,这都变成谋逆案件了?陛下亲自下的旨意? 看向父亲张迟,却见张迟面不改色,专心听着上司的话,一副只要上司一声令下,他立即就会赴汤蹈火的表情,基层官吏的不管啥事,都要听从指挥的特性,表露无遗。 可还没等牛犁说完,宫门里面又快步走出一人,身穿全套盔甲,是一名品阶极高的将军。 张浩元心想:“怎么连金吾大将军都出来了,真要全城大索?那麻烦可大了!” 金吾大将军粗着嗓门说道:“牛大人,这全城大索由我来调兵,估计至少得调集两万御林军,此事关系到皇上的安危,需当尽我等全力,咱们这便去调兵吧!” 牛犁点头道:“不错,需尽全力,老公还要召集京中所有差役一起索拿刺客……” 张浩元越听觉得事越大,他实在忍耐不住了,上前一步,说道:“牛大人,这位将军,案子……” 他想说这案子不是谋逆,只是一桩情杀,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偷情,结果出了命案,而且疑犯已经抓住,审问之后就可以得到口供了。 可没等他说完,张迟却抢先一步,说道:“案子非常复杂,而且其中关系到了番邦,卑职不敢擅自做主,该如何处理,还要请两位大人示下!” 。 第49章 果然是个刁徒 张浩元看了一眼父亲,心想:“我的亲爹啊,你是真不怕事儿大啊,连番邦都扯出来了,不能因为那个赵家娘子有点胡人的血统,就说她是番邦派来的刺客吧,能是哪个番邦啊?” 张迟回了一眼张浩元,眼神中表露了一种意思,别管那么多,案子发展到了这种情况,到底该如何解决,让大官们去头疼去,咱们只要等着领赏就行了。 张浩元一咧嘴,能有啥好处,都扯上番邦了,真是不知牛犁要是问你哪个番邦,你要怎么回答啊! 他们父子两个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牛犁和金吾大将军并没有注意,他们两个也互望了一眼,不过没有用眼神交流,而是直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事实证明,张浩元在揣摩上司意图的本事上,还是照着父亲差了一些,张迟绝对称得上是官场老油子。 哪个番邦?上司不会问你们这样的小官吏的,他们自己会猜的,然后把猜的,当成是真的,再然后就要制定报复计划了,大唐朝对番邦向来不是那么客气的,天朝大国,讲究的是犯我者虽远必诛! 牛犁道:“难道说是大食国那边?听说那边最近不少人来咱们大唐,很不安份!” 金吾大将军眼珠子不停地转,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可听了牛犁的话后,却说道:“大食国只是咱们对西边诸国的统称,西边是有很多小国的,到底是哪个番邦,还需请朝中诸位大人,好好地研究一下才成!” 牛犁点了点头,对张迟道:“你办事牢靠,这点老夫是知道的,但你是怎么知道,这案子和番邦有关系的?” 张迟连忙道:“牛大人,卑职的儿子张浩元,接到案子之后立即就去侦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抓到了刺客……” “什么,刺客已经被抓到了?”牛犁和金吾大将军一起惊呼出口。 张迟把腰一弯,道:“是,是抓到了,但事关重大,卑职不敢擅自审问,因为还涉及到了番邦,有些话卑职不敢听啊!” 这番话说得很中听,既没有拍马屁的意思,可却实实在在地是在说,你们是大人物,第一手资料只有你们才能掌握,有了功劳,也是你们的,你们拿首功好了,总不好意思不给我些小功吧! 牛犁当然明白张迟是个老油子,可这话听得就顺耳,而且对于这种处理方法,他也很满意,不管如何,这么大的案子,他要是第一个知道内情的,那在皇帝的面前,他就能多说话,表示为皇帝多分忧,自然也就是会得到更多的宠信了。 金吾大将军听了,也是眼睛一亮,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儿呢,他被派出来和牛犁一起抓刺客,刚才还发愁怎么调集军队,来个全城大索呢,现在就被告知刺客已经被抓到了,他这功劳就象是白捡的一样了,这便宜占的,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这一文一武两位高官瞬间就对张迟充满了好感,他们也同时对张浩元充满了好感,年轻人,很有前途嘛! 牛犁问道:“你叫张……”记不得叫啥了。 张迟忙道:“犬子张浩元,现在在万年县里当个捕快!” “当捕快太屈才了,等此案破了,当个法曹绰绰有余!”牛犁很大方地说道。 张迟大喜,一推张浩元,张浩元连忙称谢,法曹就是有品级的官了,虽然属于最基层,但也是官,不是捕快这种吏。 金吾大将军连声催促,要去审问疑犯,他也着急立功啊,得有上进心! 四人立即赶往万年县衙门,牛犁和金吾大将军骑马,张迟和张浩元父子就只能在地上跑了,还好距离不远? 路上,张迟非常兴奋,对张浩元道:“浩元,你得学着点儿,得会说话,这样才能有甜头,有官儿升,不能直愣愣的,就会出力干活儿,不会使巧劲儿!” 兴奋了一下,他又道:“为父像你这么大时,连捕快都是候补的,熬了十年才当上捕头,你小子运气,捕头这关直接过了,能当上法曹,以后捕头归你管啊!” 说着他哈哈大笑,不过,一边跑一边大笑,很容易呛风,两口风灌进嘴里,他就只能停下来咳嗽了。 张浩元停下来等他,有点不放心地道:“爹,这案子顶多就是个通奸杀人案,和谋逆一点关系没有,要是审问出来了,那牛大人不得反悔啊,说不定还得斥责我呢,爹你把牛吹得太大了!” 张迟缓过气来,直起了腰,嘿嘿两声,道:“他们只会认为犯人没说实话,才不会认为自己判断错了哪,不信你就等着看看吧!走,别耽误时间!” 父子两个紧跑慢跑,片刻功夫也回到了万年县的衙门,不过,此时的牛犁和金吾大将军虽然是先到的,却没有进大堂,而是直接跑去了大牢,以他俩的身份,直接去大牢里看犯人,显而易见,是对这事极为重视了。 张浩元和张迟连忙也奔向大牢,等他们进了大牢,到了关押赵福和他娘子的牢房外面,就见牛犁竟然已然开始问起来了。 牛犁可没想过,真正的犯人会是娇滴滴的赵家小娘子,他是先问的赵福,就听牛犁问道:“你真是万年县的捕快?你在这衙门里干了多少年了?” 赵福现在还蒙着呢,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抓进大牢里来了,以前都是他抓别人进大牢的。 听了牛犁的问话,赵福当然认得眼前的这位京兆尹大人,只不过人家不认识他而已,赵福跪倒在地,连忙回道:“回牛大人的话,小的正是万年县的捕快,已经在衙门里干了十年了!” 牛犁和金吾大将军互视了一眼,他俩可不是想的赵福是冤枉的,而是想:“难不成这人是乔装的刺客,看样子不象,但能在万年县里干十年,这人也算是能忍了,是个狠角色!” 赵福又道:“牛大人,小的真不知张县尉为何把小的给抓起来,还把小的娘子给抓了起来,牛大人开恩,叫张县尉有什么事冲小的来就成了,不要为难小的娘子啊,请牛大人把小的娘子给放了吧!” 牛犁才不理会他的求饶,反而觉得张浩元办事牢靠,抓人就抓一家,竟然把刺客的娘子也给抓进来了。 正在这时候,张浩元和张迟赶到了,张浩元正好听到赵福的话,他连忙道:“牛大人万不可听信他的话,他的娘子才是真正的疑犯,她杀人的银针,已经找到了,物证在此,不容她狡辩。” 牛犁啊地一声,看向赵福,说道:“果然是个刁徒,你竟然想迷惑本官,放走真正的刺客,看来你是同党,确定无疑!” 赵福张大了嘴巴,只感人生为何这么多的误解,简直是莫名其妙啊! 。 第50章 提审赵家小娘子 张浩元见牛犁发怒,忍耐不住,小声说道:“牛大人,最好将犯人分开审问,然后验证他二人的口供,便可分出真伪。” 牛犁点头道:“有理,便依张法曹的办法,将这个家伙提到外面去!” 赵福可没想到牛犁口中的张法曹,就是张浩元,可见张浩元进牢房来,要押自己出去,他立即就明白了,自己遭遇牢狱之灾,不会就是张浩元搞出来的吧,目的就是霸占自己的娇媚娘子? 想到这里,赵福叫道:“冤枉啊,牛大人,这姓张的色鬼想要霸占小的娘子,所以才诬陷小的,小的冤枉,冤枉啊!” 牛犁和金吾大将军半点不信,都冷冷的看着赵福,对他们来讲,只要认定了某人有罪,那某人除了按他们的意思招供之外,再没第二条路可走。 张浩元指挥狱卒把赵福提出了大牢,押到了县衙的二堂,在这里进行审讯。 到了审讯这个环节,牛犁却没让张浩元父子参与,而是由他和金吾大将军去审讯,让张浩元在堂外等着。 张迟见状,暗自呸了声,便叫张浩元去吃饭,张浩元哪里吃的下,张迟便自顾自的走了。 张浩元在外面等了好久,就听二堂里面不停传出赵福的惨叫声,可大门就是不开,想必是得不到让两位大人物满意的口供。 好几次,张浩元真想推门进去,告诉牛犁和金吾大将军,这赵福也是被害者,老婆和奸夫乱搞,还是两个奸夫,他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得到任何口供的。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张迟才慢悠悠地回来,吃饱喝足,他还在公事房里眯了一小觉,这才又过来。 见儿子还在门口等着,张迟便道:“浩元,先去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一会儿要审那个小娘子,就得你去审了!” 张浩元咦了声,问道:“爹,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让我审?” 审赵福连进都不让他们进去,审赵家小娘子就会让他审?那个牛犁和金吾大将军看起来很有点说话不算话的样子,先前还说带他们父子一起审呢。 张迟嘿了声,低声笑道:“傻儿子,破案你行,可和当官儿的打交道,你的火候就还嫩了,还的得多经磨练啊!” 他冲关着门的二堂努了努嘴,又道:“这两人就会呵斥和打人,他们能问出来个屁,但他们绝对不会承认审不出来的,反而会说犯人嘴硬,一定是死士一类的顽固之人,他们能抓住刺客,但因为他们都是好官,不会用酷刑,所以没问出来,就只好让咱们这样的小吏来问了。” 这时候,里面刚好传出赵福的一声惨叫,张浩元一咧嘴,这还是他们不会使用酷刑哪? 张浩元稍微想了下,道:“冲赵福嘴里什么也问不出来,所以只好问他娘子,他娘子又是个女的,所以他们不会如何难为,可不难为又得不到口供,那就只能靠咱们去问了,是这意思吧?” 张迟笑笑,道:“孺子可教也,就是这么回事儿!” “他们怎么这样啊!” “不是他们这样,而是当官的都这样!” “爹,你也是当官的,你也这样?” “我当然这样了,要不然,我能知道的这么清楚么!” 父子两个说话间,二堂门一开,牛犁和金吾大将军从里面出来了,两人都是怒气冲冲,金吾大将军手里还提着赵福。 金吾大将军把赵福往地上一扔,道:“这个家伙,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看来必是番邦派来的死士,否则岂能如此嘴硬,竟然被打晕了几次,却仍旧不招!” 张浩元听了,心中叹气,赵福纯粹就是被他的放荡娘子给连累了,倒霉也只能怨他自己,谁让他娶老婆时,不好好挑挑呢! 他看向赵福,见赵福被打得鼻青脸肿,想来金吾大将军下手极重,以至于赵福现在还晕着。 牛犁说道:“一时半会儿,看来没法从这家伙嘴里问出东西来了,需要从他娘子嘴里套套话,张法曹,这事儿就交给你了,速速去办,还是在这二堂问,我们先歇歇,下面的事交给你了。” 张浩元连忙答应,他先叫来两个差役,抬着赵福回大牢,在路过父亲张迟身边时,偷偷一挑大拇指,爹你料事如神! 张迟面不改色,一点骄傲的表情都没有,上前说道:“两位大人,不如先休息一下,用些茶水点心,下面的事,交给犬子去办,等他遇到困难了,两位大人再出手指导!” 张浩元带着赵福回了大牢,当把赵福抬进牢房时,赵家小娘子吓得躲到一边,她还以为赵福已经死了呢! 张浩元见她这副模样,便知她和赵福没什么真感情,那么怎么从她嘴里得到口供,便要稍稍使用些手段了。 张浩元对她说道:“你怕死人?你人都杀了几十个,还怕死人?嗯,你这个假丈夫杀人更多,他可比你狠多了!” 赵家小娘子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儿,她一直认为丈夫赵福是个窝囊废,是最好欺负的,可没想过赵福会杀人。 见差役进牢房来抓她,她尖叫道:“我没杀过几十个人,你诬陷我……” 张浩元道:“是奴家没有杀过几十个人,你不是一直自称奴家么。” 差役把她从牢房里架了出来,赵家小娘子吓的六神无主,叫道:“奴家,奴家没有杀人,捕头哥哥饶了奴家吧,奴家陪你,不不,陪你们睡觉,奴家最会侍寝……” 此时,赵福恰巧醒了过来,正好听到他的娇媚小娘子说的话,一口气没顺过来,又晕过去了。 张浩元眉头一皱,这女子以前是干什么的? 而那两个架人的差役忍耐不住,一起笑出声来。 一路把赵家小娘子架进了二堂,二堂之中没有别人,牛犁和金吾大将军应该是在屏风后面,说不定张迟也在。 张浩元让差役把赵家小娘子放在地上,随即让他们出去,把二堂的大门关上。 张浩元对赵家小娘子道:“你丈夫赵福已经招供了,他是番邦派来的奸细,利用你拉拢富商,谋财害命,还想去骗宫里人的钱,当然,主意是你出的,人也是你杀的,他只是从犯而已,现在我问你,他说的可是事实?” 。 第51章 谁是奸细? 张浩元把这话说出来之后,不但赵家小娘子惊骇无比,就连屏风后面的牛犁和金吾大将军都大吃一惊,只有张迟心中暗赞,我儿子问口供,很有两把刷子。 牛犁和金吾大将军正坐在屏风后面休息,金吾大将军刚喝了一口茶水,差点儿没喷出去,强行咽下肚去! 张迟连忙上前,轻轻拍打金吾大将军的后背,给他顺顺气。 赵家小娘子却是没有发现屏风后面的事,她也没有那么耳聪目明,此时她正尖叫呢! 赵家小娘子尖叫道:“谁,你说谁,赵福?我丈夫赵福?” 要说别的,她也许不会惊讶,反正她也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对方审问她,她说是也就成了,当官的要是非要问细节,她胡乱编几句就得了。 可说赵福是番邦派来的奸细,那她没法不惊讶,赵福那个窝囊废还能是奸细,还是番邦派来的,是搞错人了吧,同名同姓的人可多了。 张浩元冷冷的说道:“是奴家的丈夫赵福。如果不是他,抓你来干什么,你真以为你长的好看到官府要抓你的地步么!” “我……奴家的丈夫怎么可能是奸细?他一向是最老实的!他不会是奸细的!”赵家小娘子还是不信。 屏风后面的三个人当中,有两个是信的,也就是牛犁和金吾大将军是信的,他们也是这么处理这个案子的,剩下的一个,也就是张迟,他却是不信的,他还是很信张浩元的判断的,骗骗这赵家小娘子,还是能骗出实话的。 当然,这个实话要让牛犁和金吾大将军亲耳听到,否则他们根本不会相信,当官的,尤其是大官,只信自己认为的,才不会管事实真相呢,而且就算是亲耳听见,他们也会歪曲事实,这种事儿在大唐的官场上不稀奇。 张迟办案多年,像赵家小娘子这样的犯人他见过不少,这种犯人自以为聪明,极会布局,会使用一些计谋,但他们一旦发现别人识破了他们的计谋,他们往往就会崩溃,不再坚持,招供所犯的案子。 但是,正因为他们招供犯案速度很快,所以往往不会招供具体的经过,得不到完整的口供,如果打板子,便会胡说八道,口供失去了价值。 反正他们都明知必死了,当然犯不着把他们曾经认为很完美,但实际上并不完美的犯罪经过,对着别人说一遍,从心理上来讲,他们受不了。 而这样的口供往往没有价值,反而会坏事,因为是瞎编的,所以会造成线索断绝,案子到此为止,无法再查下去,让别的同案犯逃脱,当然,也怕犯人胡乱攀扯,把无辜的人扯进案子里面,造成冤案。 所以,在审问这样的犯人,要用一些手段,使用一些技巧,张浩元现在便是如此。 张浩元冷着脸,表情严肃,说道:“他不但是奸细,而且是番邦派来的,手上血债累累,不过,那个范白和唐保宝似乎也是,但不能确定,还要在深入的调查一下。”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要先查明,他二人是怎么死的,还有,你对于赵福的事知道多少!” 说完这些,他便不说话了,似乎在想着什么。 张浩元一不追问,赵家小娘子趁机也开始思索起来,她不算是没见识的女子,甚至自以为是很聪明的女子,想法当然要比别人多些。 屏风后面的牛犁和金吾大将军也开始思考了,牛犁是文官,虽然擅长的不是审案,但脑子转的快,刚才没能立即明白,可稍微一想,自然明白张浩元使用了手段问案,他还是有点期待,希望张浩元能问出些口供来。 可是金吾大将军却没能立即明白,还以为张浩元乱问,他还不能出声询问,怕屏风前面的赵家小娘子发现他,所以急的抓耳挠腮,干着急没办法。 赵家小娘子心想:“那窝囊废是奸细?伪装的真好,嗯,奸细当然要伪装得好,否则必定会被发现,现在不就被发现了么。” 想到赵福被打的那副惨样儿,她不由得感到害怕,先前她以为必死无疑,心里自然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可现在发现还有一线生机,她就舍不得死了,想办法要活下去,毕竟她还年轻,还没享受够呢。 如果赵福真是奸细,唐保宝和范白也是,那么,赵家小娘子杀了他俩,那就不但无罪,反而有功了。 赵家小娘子心想:“他们两个虽然好色,但却不像是奸细啊,而且还威胁我,如果我不和他们好了,就要去赵福那里告发我,说我是个****之人,要不然我也不会杀他们,毕竟他俩有钱还舍得给我花,死了还挺可惜的。” 忽然,张浩元咳嗽了一声,把赵家小娘子吓了一跳,不敢再胡思乱想,但急切之间,她又想不出怎么编口供,毕竟张浩元给她的时间太少了。 张浩元道:“你对赵福的事知道多少,现在就说吧,你是不是里通外国的主谋,快快招供!” 赵家小娘子连忙说道:“我……奴家什么都不知道,赵福做的事和奴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奴家也是被他给害了。当初要不是奴家无依无靠,无钱给家人安葬,才不会自卖自身,嫁给他呢!” “要照你这么说,你不是主谋,都是赵福害你的,而你什么都不知道?” “奴家连赵福是奸细都不知道,岂会是主谋,奴家连从犯都不是。” “那么,唐保宝和范白是怎么死的,这个绝对和你是有关系的,是你用铁针扎死他们的,扎的就是气门穴,别以为我不知道!”张浩元冷冷的说道,表情依旧严肃。 赵家小娘子微一犹豫,张浩元不给她任何时间多考虑,她实在没法编出来一套完美的,对她完全有利的口供来。 不过,她本来是必死无疑的,现在好不容易能有点儿活下去的可能,那她把实际的经过说出来,又会有什么损失呢,最坏的情况还是死,和以前一样。 但是,万一赵福,还有那两个倒霉家伙真是番邦奸细,她杀了其中两个,那可不但无罪,还有大功,至于说了实话,承认自己是个****,那实在是没啥大不了的,和性命相比,面子真是一文不值的。 这些想法,在赵家小娘子的脑子只是一闪,她便做了决定,实话说出经过,然后等待奇迹的发生,自己可以不用抵命。 “奴家愿意说出经过,奴家和唐保宝以前就认识,相好日久……” 。 第52章 赵家小娘子的供词 张浩元听说赵家小娘子和唐保宝相好日久,便问道:“相好日久,有多久,是嫁给赵福以后你们相好的,还是之前就相好?” 赵家小娘子道:“是在嫁给赵福之前就相好了。” “既然相好,那你卖身葬父,唐保宝为什么不帮你,反而是赵福帮的你?”张浩元问道。 “那时唐保宝不在京中,奴家找不到他,只好依从了赵福,奴家和赵福从无半点感情,同床异梦罢了。” “好个同床异梦!”张浩元道:“接着往下说。” 赵家小娘子又道:“唐保宝经常给奴家一些银钱,供奴家花销,可他家的娘子看的严,他便拿不出太多的钱来……” 张浩元想起了真真,确实是个厉害女子,但也只是脾气厉害,却不是心机很重的女子,否则也不会和唐保宝的父母翻脸,这本身就说明她有点儿缺心眼儿。 赵家小娘子又道:“有一日奴家去金泰香买香料,正好看到了玫瑰花精,奴家一下子就爱上这绝妙的香料,不能自拔。” “但那香料实在太贵,赵福买不起,而唐保宝给你的银钱也不够,对吧?可那个范白却是个好色之徒,你们勾搭到一起,他就开始送你那昂贵的玫瑰花精了,对吧?”张浩元问道,他估计就是这么回事儿。 然而,赵家小娘子却摇了摇头,道:“奴家向唐保宝要钱,他不给,却介绍了范白给奴家认识,奴家这才和范白勾……也相好了。” “唐保宝介绍你给范白认识,那说明他不是真心喜欢你啊,只是把你当成是一个玩物而已。”张浩元皱眉道。 怪不得这赵家小娘子下手杀人,一点都不留情,看来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赵家小娘子却道:“他二人都是番邦的奸细,都是无情无义的人,该死之极,杀掉他们,奴家认为是有功无罪。” 张浩元哼了一声,道:“到底是有功,还是无罪,却不是由你来说的。继续往下说,然后呢?” 赵家小娘子道:“奴家和他们两个经常在一起玩乐……” “你们三个经常在一起玩乐?”张浩元忍耐不住,问出了这一句。 赵家小娘子俏脸微微一红,道:“是,不过,那都是唐保宝的主意,奴家是被迫的。” “是不是被迫的,暂且不说,说你为什么要杀二人,难道就是因为他们强迫你?我看也不见得。” 赵家小娘子点点头,道:“确实不是。是因为唐保宝不再给奴家银钱,却仍要和奴家相好,奴家气愤不过,便在前几日,和他欢好之时,趁他不备,扎了他一针,他当时喝醉了,奴家正好下手。” 张浩元点了点头,唐保宝那晚确实是喝多了,却不想因此而丧命。 赵家小娘子看了张浩元一眼,又道:“奴家本来不想杀范白的,他对奴家倒还是很大方的。” “可你还是杀了他。是因为怕他走漏风声,说出是你杀的唐保宝吧?” 赵家小娘子摇了摇头,说道:“范白不知道是奴家杀的唐保宝,但奴家确实是怕他猜到,而且听赵福说,是一个叫张浩元的人想要彻查此案,此人很是厉害,所以奴家才会杀了范白。” 张浩元哦了声,其实他已经猜到了,只不过赵家小娘子不知道他就是张浩元。 他问道:“你挺看不起赵福吧,既然如此,为什么怕他知道,大不了日子过不下去,就和离啊,用不着杀人。” 赵家小娘子却道:“可他是捕快啊,他有刀的,万一他听到了风声,却不肯和离,杀奸杀双,何况三人,所以奴家想,与其死三个,不如他俩死,反正他俩别说是别的罪,光是勾引别人的妻子,就该死,死谁手里不是死呢!” 这话她说得理所应当,似乎她自己一点儿过失都没有一样。 律法上,通奸并不是死罪,但如果丈夫抓到了现场,在遭遇反抗时,杀死通奸二人,然后去官府自首,官府备案,丈夫算是自卫,但这是有前提条件的,可不是捕快随意杀人,还能无罪,赵家小娘子不懂,张浩元也不会和她解释。 张浩元听了,竟然一时无语,他可以破案,却无法改变一个人的观点,在别的人眼里,赵家小娘子的行为不可理喻,但她自己却认为是对的。 很多犯人都是这样的,他们知道做错了事,但做错事的结果,却要别人来承担,而且认为天经地义。 赵家小娘子明显就是这种人,和她讲理是讲不通的。 张浩元一时无语,屏风后面的牛犁和金吾大将军却都傻了,案子问到现在,他们当然听明白了,不过只是一桩通奸杀人案,虽然极其恶劣,但也是无法和谋逆案子相提并论的。 两人冷汗都出来了,这样审下去,要糟糕啊,他们向皇帝说是番邦参与的谋逆大案,那就意味着要爆发战争,不管是哪个番邦,只要是查出来,大唐一定会派兵去讨伐的,可现在只是这样一件“小案子”,让他们如何向皇帝交待? 金吾大将军还算好些,他只不过是协从办事,可牛犁就完蛋了,他风风火火地向皇帝说了严重性,然后这事跟皇帝一点儿关系没有,就是一个女的和两个男人的那点儿破事儿。 他非要往皇帝身上扯,他骂皇帝哪? 牛犁擦了把冷汗,脑筋急转,这么大的漏子他可不想捅出来,就算是捅出来了,也得想办法补上去,光补漏子不行,还得立上一功,只有如此,方能显出他牛大人的手段来。 牛犁把心一横,这案子张浩元破了?不,张浩元只破了这案子的前半部分,最关键的案子的后半部分,张浩元没破成,因为他没这本事,所以还得他牛大人亲自来。 牛犁心念一定,立即就会行动,他不等张浩元再问,先是咳嗽一声,然后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金吾大将军没立即反应过来,等屏风前面传来了赵家小娘子的惊呼,他才明白过味儿来,也跟着走了出去。 张迟摇摇头,慢悠悠的站起,慢悠悠地也跟着走了出去。 赵家小娘子忽然见屏风后面走出一个老头儿,立时吓得尖叫起来,没想到这屋子里面还有别人! 她见老头儿的后面又走出一个大汉,惊吓更甚,全身发抖,瘫倒在地。 张浩元见牛犁从后面出来了,就知道没什么自己的事儿了,他站了起来,退到了一边。 牛犁又咳嗽了声,用很威严的声音说道:“此案极其复杂,也极其重要,要由老夫亲自审讯,张法曹,辛苦你了,你和张县尉回去休息吧,有事老夫再找你们。” 张浩元答了声是,看向父亲张迟,见张迟冲他歪了歪嘴,心中会意,父子两个一起出了二堂,把大门关严。 两人并不敢走远,只是在台阶下坐了,等着里面的事,把这个案子给了解。 。 第53章 要办成大案 张浩元见衙门里的差役都躲得远远的,谁都不敢过来,心中不免叹气,那些人可能都以为要出大事,所以谁也不往他们爷俩跟前凑,人情冷暖,一望即知。 他小声道:“爹,县令大人呢,怎么一直没见他的人影?” “生病了,急病,听说连床都下不了了,病的厉害。”张迟说道。 张浩元皱起眉头,气道:“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所以他才生病了嘛,多及时,有多重,他不生病才说明他不知道!”张迟嘿嘿两声。 趋利避害,坐顺风船,你立功劳我来分,这才是官场常态,逆水行舟,有黑锅一起背,这就是非常态了,极少发生,所以一但发生,就要好好赞美一下当事人的伟大情操了。 张浩元哼了一声,道:“要是这案子能破,那他就会抱病跑来主持了吧,就算下不了床,让人抬着也得来出这个风头。” “他是上司,你还能不让他出这个风头么。”张迟对此倒是很看得开。 父子两个人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大唐的官场如此,他们这些小人物改变不了,也只能忍受了。 忽然,屋里传出一声尖叫,声音惨烈,像是遭受了很大的痛苦,是赵家小娘子的声音。 张浩元回头看了一眼,却听张迟说道:“她不值得可怜,罪有应得,这案子里的四个人都不值得可怜,包括那个赵福。” 张浩元也明白这个,赵福看上去无辜,其实却不见得,身为丈夫,自己的妻子总有很多银钱花销,还用最贵的香料,他竟然一无所知,这可能吗? 他可是捕快,自己家里的古怪事情都不明白,这可能吗? 赵福不过是发现妻子在外面胡搞,想抓个现场,然后狠狠敲两个富商一笔罢了,别看赵福平时窝窝囊囊的,咬人的狗不叫,如果赵福一旦咬上了唐保宝和范白,绝对会让这两个富商大出血的。 涉案四人,都非良善之辈,都不是值得同情的。 张浩元低声道:“爹,这案子会变成什么样?” “会变成儿子你升官的台阶,你知道这点就可以了,其它的不用管,你也管不了。”张迟语气坚决地说道。 张浩元道:“大官们都这样吗?” “你要是看不顺眼,你就努力当大官,然后按着你看着顺眼的方法去办事,但首先你得当大官,没当上之前,就得老老实实地努力往上爬,其他的都是废话。” 张浩元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他也想不出别的方法了。 屋子里面,赵家小娘子的惨叫声越来越频繁,声音也越来越小,终于,寂静无声了。 张浩元骇然道:“打死了?” “会留一口气的,就算让她死,也得是死在牢里,畏罪自杀,岂会是被逼供死的。” 父子两个都站起身来,他们知道,二堂的大门马上就要开了。 果然,就听吱嘎声响,大门打开,金吾大将军从里面走出来,刚好看到他们父子。 金吾大将军嘿了声,道:“你们没走啊,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们了,进来说话。” 张浩元和张迟进了二堂,就见牛犁脸色如常,就像刚才没有审过案子似的,他俩便知道,牛大人肯定是达到目的了。 再看赵家小娘子,就见她昏死在地上,身体微微抽搐,命肯定是没丢,但罪却也一定没有少遭。 金吾大将军在后面把大门关上了,牛犁看了看张浩元父子,说道:“案子已经问明白了,这个女子是突厥一个小汗的女儿,至于是哪个小汗,你们不必知道,那个小汗的国家被我大唐攻破灭亡了……” 张浩元听了,心中明白,这是一个女儿为父报仇的故事,这样很好,已经灭亡的国家,就不需要派兵征讨,只要把这个女儿给灭了,案子也就破了,剩下的就是论功行赏了。 牛犁接着又说道:“此女练就了一身飞檐走壁的功夫,尤其擅长飞针伤人,她为了刺探朝廷机密,便设计嫁给了赵福这个捕快,后来发现捕快是接触不到朝廷机密的,便开始想别的办法。” 金吾大将军在一旁听着,皱起眉头,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和这两个小官吏说这些,这种事情不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么。 张浩元和张迟聚精会神地听着,虽然明知牛犁是在胡说八道,可还是像听真事似的听着。 牛犁又道:“这个女子为了筹集刺杀皇上的费用,便勾引了胡人富商唐保宝,又通过唐保宝勾搭上了香料富商范白,她同两人都发生了不可告人之事。” 牛犁看了看张浩元和张迟,见两个人都是满脸严肃地听着,他挺满意,别管两个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的态度是端正的,这就是好下属,值得提拔培养。 牛犁停顿了一下,这才又道:“这个女子已经探好了进宫的途径,决定要进宫刺杀皇上了,时间就在今晚!” 张浩元和张迟齐声惊呼,就在今晚?那他们岂不是阻止了一场刺杀皇帝的巨案! 牛犁这回不往下说了,却对张浩元道:“张法曹,你是侦破此案的功臣,你推断一下,这个女子会怎么布局?” 张浩元想都没想,牛犁把故事都讲到这里了,他顺着往下说就行了,他道:“为了防止走漏风声,所以这个女子杀掉了唐保宝和范白,不想还没到一天,就被抓住了。” 牛犁点点头,道:“这个女子有没有同党,还需进一步审问,接下来你们要看好她,老夫和金吾大将军进宫复旨,等禀明皇上之后,再派刑部的人来审问她,你们把她关回大牢,好生看管。” 张浩元和张迟连忙答应,架起赵家小娘子,出了二堂,赶去大牢了。 金吾大将军对牛犁道:“为何要和他们浪费时间说这些,他们小官小吏的,懂得什么。” 牛犁嘿嘿两声,道:“莫要小看这些小官小吏,很多具体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他们办的,老夫看那张浩元年轻聪明,如果这次他懂做,以后不妨栽培提拔,说不定前途不亚于你我啊!” 金吾大将军嗯了声,道:“咱们这便进宫吧,把这事速速了解了,也免得皇上担忧,你先前把话说的太严重了,我看皇上脸色都不好了。” 牛犁连声答应,两个人一起离开了万年县衙门,重新返回皇宫。 。 第54章 杀了她 张浩元和张迟把赵家小娘子抬着进了大牢,一直抬到了赵福的牢房前。 赵福此时已经醒了,他挨揍挨得挺狠,不过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见张家父子抬着他的娇媚小娘子来了,他立即扑倒了牢房门口,隔着牢门叫道:“娘子,他们怎么样你了。” 张迟打开了隔壁的牢房,让张浩元把赵家小娘子拖进了牢房,就贴着赵福牢房的那堵墙靠着。 万年县的大牢,牢房都是用粗木头做成栅栏,然后由这些栅栏隔出一间间的牢房,牢房和牢房之间没有砖墙,都是木栅栏。 赵福见他的娇媚小娘子就在隔壁,他连忙爬到木栅栏边上,伸出手去,探过木栅栏摸到了赵家小娘子的鼻子上,去探鼻息,想确定一下他的娇媚小娘子是不是还活着。 张迟哗啦一声,把牢房的门有给锁好了。他对正忙活的赵福说道:“案子问清楚了,你的小娘子在外面有两个相好,就是那个唐保宝,还有那个范白,可能还有别的。” 赵福啊地一声大叫,两眼茫然地看向张迟,张迟面无表情,又道:“相好之间出了问题,她用铁针刺穴杀了他二人,但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还得接着审问。” 赵福完全愣住了,但此时眼中已经没了茫然,却现出凶狠,他并没有喊什么,不可能,我不信,我的娘子不是那种人之类的话。 张浩元看到了赵福的反应,心里咯噔一下,看来父亲张迟说的没错,这赵福是知道他的娘子和外人有染的,还说不定真的想狠狠敲两个富商些钱财呢! 张迟没有马上离开,却又道:“这案子已经惊动了京兆尹牛大人,必定是要记录在案的,而且由于案情曲折,还是在东市这种闹市发生的,所以可能会传遍京城,你赵福的名气算是响彻云霄了!” 说完这句,张迟才冲着张浩元一招手,父子两个一起出了牢房。 出了大牢,张浩元道:“爹,看样子赵福会杀了他娘子的,虽然他娘子死有余辜,但于国法不和,那女子应该被明刑正典才对,而不是被私下解决掉。” 张迟看向张浩元,半晌才道:“为父这辈子是不可能事事做的光明正大了,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只盼你能做高官,官做得越高,能办的事情也就越多,也就越有能力光明正大。” 他回头看了眼大牢,又道:“现在,我们只能替上司把首尾处理干净,他们会回报我们的,为父是无所谓,这辈子最大的前途就是这个县尉,但你不能一直窝在这个衙门里,得走出去,做县令做刺史。” 张浩元有些颓然,做县令做刺史他倒是没有想过,但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却是刺激到他了,他真正喜欢的是推理破案,却不是父亲说的,想尽一切办法升官。 不过,父亲说的也对,只有做了高官,才能做更多的事,至少能做更多的实事。 牢房里,赵福恶狠狠地看着他的娇媚小娘子,表情越来越凶残,既恨小娘子放荡,又恨自己不该想着放长线钓大鱼,结果事情搞大,不但让他受了牢狱之灾,也让整个赵家丢人现眼,成为长安的笑话,祖宗蒙羞。 赵福以前在邻居们的面前向来是保持着好丈夫的形象,但是现在,他是没什么兴趣再装了,不过是一个当初走投无路的女人罢了,现在又让他蒙羞,简直死上一百次都不够! 赵福几次伸出手去,想要掐死他的小娘子,可都没有敢,就算要杀她,也是官府宣判才行,不能私下杀的。 可看着小娘子的那张脸,赵福却越看越来气,以前这张脸看着还颇有几分姿色,可现在却是越看越厌恶,简直是面目可憎! 赵福又伸出手去,透过木栅栏放在了他小娘子的脖子上,心想:“只要我一用力,就能解决了这个****的性命……算了,反正她一定会死的,就让她再多活两天,多吃些苦头!” 心里这么想着,双手自然而然的就缩了回去。 可偏偏就在这时,赵家小娘子忽然醒了,眼睛睁开,看到了正在缩回去的手! 刚刚醒过来,赵家小娘子头脑还不清醒,也没看清隔壁牢房里的人是赵福,她啊了一声,嗓音嘶哑。 赵福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的小娘子会在这时醒过来,他条件反射地道:“你醒了?” 事发突然,他的两只手还保持着想掐人的姿势。 赵家小娘子又啊了声,这才看清隔壁的人是赵福,更看到了赵福那两只手的动作! 她嗤的一声,冷笑出声,嘶哑着嗓子道:“窝、囊、废……” 她向来看不起赵福,这个虚伪的东西,虽然她知道虚伪的人,往往阴狠,但她仍然认为赵福是个窝囊废,因为赵福舍不得她,除非是她和情夫的现场,赵福再也虚伪不下去了才会杀她,而她最怕的也就是这个,别的时候,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赵福舍得杀她! 赵家小娘子总是这么有自信,总是认为她把握了别人的心态,她自己永远都是对的,无论现实是如何的抽她大耳光,她都有这种自信! 于是,现实狠狠地又抽了她一个大耳光! 赵福被那声嗤刺激到了,刺激得他头晕眼花,胸口里仿佛有一口恶气,这口恶气如果不能出来,他就会马上死掉,马上被这口恶气给憋死! 赵福啊地一声大叫,缩回去的双手又伸了回来,并且又准又狠,结结实实地掐到了他娇媚小娘子的脖子上! 赵家小娘子没想到赵福突然这样,她在被金吾大将军逼供时挨揍挨得狠了,金吾大将军可不惯着她,下手够狠,打得她全身都疼,动都动不了! 赵福这一掐她,虽然不是在一间牢房里,可赵家小娘子也无法逃脱,虽然也挣扎了几下,却是半点用处都没有,只能是双眼翻白,舌头伸出,片刻之后,便气绝身亡! 看到赵家小娘子不动了,赵福也清醒了,也冷静下来了,手也松开了,也不叫喊了,可什么也都晚了! 牢房外面,张浩元和张迟听到了叫喊,便知道赵福忍受不了了,张迟毫不犹豫,立即打开牢门,准备进去。 那赵家小娘子必须死,而且是立即死,在被转到刑部大牢前就得死,只有她死了,才是死无对证,牛犁和金吾大将军的谎报案件,才能被遮掩住。 如果赵福没能结果了他的小娘子,张迟不介意帮他一下。 在进入牢房的前一刻,张迟回过头,对儿子张浩元道:“你不要跟进来,这些事情你不要参与。” 。 第55章 痛哭的凶手 张迟进了大牢,见赵福瘫坐在牢房的一角,两眼发直,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 而赵家小娘子则歪倒在两间牢房的栅栏处,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死了。 张迟老奸巨滑,他怕自己冒然进去查看赵家小娘子,万一赵福暴起,隔着栅栏袭击自己,就算是要不了自己的性命,可伤着自己也犯不上啊! 张迟在进入牢房之前,对赵福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都是贪字害了你啊!” 这一句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直把赵福说得浑身一哆嗦,紧接着放声大哭,身体蜷缩成一团,脸埋在胳膊中间,只是痛哭。 张迟这才打开牢门,去查看赵家小娘子,赵家小娘子鼻息断绝,心口窝儿也没了跳动,死是肯定已经死了。 张迟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赵福,心想:“这家伙明知老婆给他戴绿帽子,他还想着捞一笔,可现在亲手报仇了,却又哭得稀里哗啦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门口脚步声响,张迟回头一看,见是张浩元进来了,他把脸一沉,低声斥责道:“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么,怎么还是进来了!” 张浩元道:“我不放心爹,所以进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张迟嘿了声,正想说自己有什么需要不放心的,可转念一想,有些事情也应该让儿子了解了,以后儿子总得独立办事,不能总是依靠自己啊,尤其是办案的捕快,对于人心的龌龊更应该比常人了解的更多,否则是没法应对的。 张浩元看着牢里面的赵家小娘子,还有另一间牢房里的赵福,就见赵福已经陷入疯癫,嘴里不停地叫着:“何必当初,悔不当初啊!” 见了这种情况,张浩元已然知道怎么个情况了,他又看向自己的父亲张迟,就见张迟面无表情,他看向父亲,自己脸上的表情不知,但估计绝对无法做到什么表情都没有。 张迟冲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出去说话,张浩元默默地跟在张迟的身后,再次出了牢房。 把牢门关上后,张浩元便小声道:“爹,是赵福杀了他的娘子吗?现在他的样子,估计悔恨交集,他也会自尽的吧?” 张迟沉默了半晌,待张浩元再次追问时,他才看着儿子焦急的脸,说道:“浩元,以前爹从不让你看到牢里的黑暗一面,可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知道了,让他们自己解决,比咱们解决要好得多,这个世上不是每个案子,都要由官府来判决并且执行的,你现在懂了么?” 张浩元后退两步,他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的父亲嘴里说出来的。虽然,他已然料到是这种结果,但料到,和亲耳听到,并且看到,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张迟又道:“很伤心?很震惊?觉得咱们煌煌大唐怎么会出这种事?当初爹初次遇到这种事时,和你一样,感觉捕快这活儿没法干了,那时候爹看过的黑暗比你看过的严重得多!你要想改变这种情况,就得当个掌权者,否则你就得成为黑暗的一部份,就是这么简单!” 张浩元难过之极,他以前当捕快遇到过不少事,但黑暗一面的事情,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这么深入地陷入一场案子之中,都是他管破案,其余的事由别人去管,可这次却发现,原来就在这万年县的衙门里,就真实地存在着不经明刑正典,就可以了解的案子,这让他颇受刺激。 他道:“爹,你又说这话,难道你对儿子的要求,就只是升官吗?”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你一个小人物还能怎么办,你让爹这个小人物还能怎么办?” 张迟一指身后的大牢,道:“自从爹当了县尉之后,这里面的龌龊事已经少了很多了,换成是别人,能少吗?”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今天这事儿,如果咱们处理得不好,不能让京兆尹把谎话给圆了,你猜猜他会怎么样?等着你去揭发他?你找谁去揭发他?你信不信你直接就得被灭口,咱们全家都得被灭口,那个金吾大将军必定帮他,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念头,来帮你这个小捕快的,他们让你当法曹,就是为了封你嘴的!” 张浩元低下头,黯然无语,他也知道如果不顺着牛犁的意,那后果必定严重,会连累家人的,可心里就是转不过弯来,难道衙门里的人标榜的正大光明,都只是说说玩的吗,骗老百姓的? 张迟知他一时半会儿的还转不过弯来,便上前安慰道:“按着律法,唐保宝和范白与赵家小娘子通奸,虽罪不致死,但因奸害命,又是死在赵家小娘子的手中,只能说是孽缘,却也不能说是无辜,而赵家小娘子是必定要被判处死刑的,说不定还要骑木驴,受无穷无尽的折磨,现在死得干脆,又是死在自己的丈夫手里,也算是因果报应,那赵福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又不经审判,便杀了妻子,他要是悔恨无比,自己想不开,也算是去阴间找他妻子去了,黄泉路上也算能有个伴,至于他们四个阴间见面,会不会打起来,那就是阴间的事了,和咱们阳间的人无关。” 张浩元点了点头,虽然觉得父亲说的话很有不对的地方,可事已至此,如果解释,也能让活着的人,心里好过一些。 张迟犹豫了一下,又道:“那么,这件事如此处理,好处你且说一下,让为父听听,什么事有坏的一面,就有好的一面嘛!” 好处倒是容易说得很,张浩元道:“牛大人谎报案情,引发皇上的惊讶,却又快速破案,皇上必会夸奖他,相信牛大人定会编出一套完整的案情,足尺加三地自吹他的才智,还有那个金吾大将军也会得到夸奖。” 张迟点头道:“不错,对于高官来讲,得到皇上的欣赏是最重要的,这个案子不会让他们升官的,没重要到那么大的程度,但至少让他们有了以后可以升官的理由!” 张浩元又道:“至于咱们,我可能会升为法曹,而爹你可能会被调到京兆尹衙门去,也能升官吧?” 张迟摇了摇头,道:“我才不要升到京兆尹的衙门里去,在万年县多好,自由自在,油水还多,等我老了,说不定还能保着你当上这个县尉,要升官,要靠你这一辈的人才行,爹可是不行了。” 张迟忽地嘿然冷笑,道:“你忘了说咱们的县令大人,有了功劳他必会病好,然后来分一杯羹的,不过这样也好,他得了好处,以后自然会照顾你的。” 大牢里突然传出咣地一声大响,父子两个一起回头,估计里面的赵福,出事了! 。 第56章 三个高官 张迟打开牢门,带着张浩元又进去了,这回倒是简单得很,牢房里的小油灯发出昏黄的微光,在灯光下,赵福伏地不动,满地都是暗红色的鲜血。 赵福是用头撞墙死掉的,牢房里的墙都是用石头砌成,结实得很,赵福用力又猛,只一下子,便自尽而亡。 此时的景象,就像是一幅画似的,深深印在了张浩元的脑海里,恐怕他到死都不会忘记。 张迟皱起眉头,道:“保持原样不动,浩元,就由你去向牛大人报告,就说看现场的样子,是赵福先杀了他妻子,然后自尽,至于别的,你什么都不知道,让牛大人自己编去吧!” 张浩元默默地点了点头,破案牛犁不行,但编瞎话,就是他们不行了,牛犁可是厉害的很。 张浩元出了大牢,向京兆尹衙门跑去,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在那里找到牛犁,不过,别的地方他也不知道,总不能再去皇宫门口那里。 张迟则把牢门大开,对外面叫道:“来人啊,有当值的没有,带气儿的都过来!” 县衙里当值的差役全都头疼之极,由于信息不对称,他们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内情全然不知,但衙门里出了很大的麻烦,他们却是全知道的,看看县令大人突然得了重病,就知道这麻烦有多大了。 听到张迟叫唤,衙里的差役都是硬着头皮过来,可仍旧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偷偷跑掉了,他们认定张迟要倒大霉,所以说什么也不会在这敏感时候过去的。 见过来十几个人,张迟问道:“怎么就你们这些,其他的人呢?” 差役们都没敢吱声,等张迟问第二遍时,一个差役才道:“回县尉大人的话,其他的人都出外差了,衙门里就剩下我们这些人了,没别人了。” 张迟嗯了声,道:“人少也好,这是立功劳的时候,人少大家才会多分赏赐。” 听了这话,差役们都愣住了,立功劳,还有好处,有赏赐? 张迟指着这十来个人,道:“就你们了,过会儿再来人也不算了,大家把大牢这里把守好,把刀都抽出来,四下里全都站上人,快点儿!” 捕快们都是人精,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这一定是牢房里出事了但不会有什么危险,大家拿着刀做做样子,给一会儿要来的上司看看。 想到这点,捕快们人兴奋,他们可看到京兆尹来了,这么大的官来,立功受赏,那肯定跑不了啊! 等了没多久,就听衙门外面传来马蹄声,似乎有大队人马来到,张迟立即小跑着迎了出去。 就见火把照处,上百的兵将簇拥着四人,牛犁,金吾大将军,还有一个白胡子老官,张迟认识,这白胡子老官可是刑部尚书,而四个人当中的最后那个竟然是他儿子张浩元,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 张迟表情严肃,可心里乐开了花,看来自己儿子终于得到了上官的赏识,老张家这是要发达了呀! 牛犁从马上下来,对张迟道:“事情经过,张捕快在路上都和老夫说了,你不必再啰嗦,老夫只是问你,现场可保护好了?” 张迟忙道:“都保护好了,大牢现场,绝无任何人进出。” 牛犁大步进了衙门,金吾大将军随后,刑部尚书在经过张迟身边时,说道:“你叫张迟?可有兴趣来我刑部任职?” 张迟愣了一下,犹豫未答,刑部尚书是何等人,见他犹豫,便道:“老夫明白了。”不再理会张迟,直接进了衙门。 张浩元在后面跟上来,小声道:“爹,我去京兆尹衙门,三位大人就在衙中,见我到了,二话不说,立即带人出发,半路上我和他们讲了经过,可看上去他们也没怎么听。” 父子两个跟在三个高官的身后,也进了衙门,一直到了大牢之前,那些顶盔罩甲的兵将也都冲进了院子,个个的表情如临大敌一般。 张浩元心中佩服,这些兵将外表光鲜,兵甲犀利,能不能打仗这个不清楚,但装模作样的本事可是不小,估计着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混得开吧! 牛犁等三个高官一起进了大牢,却并没有叫张浩元一起跟着进去,只是牛犁在进去的时候,回过头来说道:“张捕快,你把刚才牢里发生的事,都写出来,等老夫出来后要看。” 张浩元连忙答应,心中却是纳闷,怎么牛犁先前还叫自己张法曹,现在却叫起自己张捕快了,难道说先前答应自己升官的事,就要不做数了? 张迟拉了一下张浩元,父子两个不在大牢外面等候,径直去了张迟的公事房,笔墨准备好,张浩元就打算开写。 写之前,张浩元问道:“爹,牛大人又改回叫我张捕快了,是不是不打算让我当法曹了啊,那咱们父子岂不是白忙乎了?” 张迟道:“这不是有外人么,刑部尚书在场呢,总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你要升官了,再说咱们衙门里面的法曹还在,要是提前说出去了,让他怎么办,肯定要跳脚的啊!” 张浩元提着笔道:“这回法曹可没在,估计我是要被论功行赏的,他就要被处分了,正好腾出位子来。爹,这个过程,我就是要写最简单的过程就行了吧,不用做任何的修饰,修饰这种事,应该让牛大人亲自动手才对,免得咱们修饰得不合他的口味!” 张迟大喜,拍了拍张浩元的肩膀,笑道:“孺子可教,浩元你很有举一反三的本事,好好做,以后一定比爹有出息!” 张浩元点了点头,开始写公文,平铺直叙,没有半分“修饰”,如何歪曲案子,就让牛犁去做吧,反正牛大人很擅长做这种事。 大牢里,此时只有三个人,牛犁,金吾大将军和刑部尚书,三个人都面无表情,看着牢里的赵福夫妇。 好半晌,刑部尚书才道:“这种货色,也能是番邦派来的奸细?哦,是亡了国的番邦,那还有没有余党呢,这个要好好地查一查。” 刑部尚书是被叫进皇宫里的,被皇帝问了这个案子,他当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偏巧这时牛犁跟进去汇报,说案子破了,皇帝自然大夸,让快点结案。 刑部尚书什么好处没得到,却差点儿被问责,他要是有好脸色,那才叫奇怪呢! 牛犁忙道:“应该是没有余党的,嗯,老夫不太会破案子,还是参考了刑部以前破案的案例,所以才抓住了刺客,至于同党一事,还得请尚书大人你来查寻了。” 这话的意思可以理解为,你查到没同党,那么这个功劳归你! 刑部尚书这才微微点头,道:“此案以本官来看,那是没有同党了!” 金吾大将军笑了,这两个酸文人,都挺不要脸的,当然,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他道:“那,这案子就算是结了?” 。 第57章 文姑娘和小好人 确实是到了该结案的时候了,这案子虽然经历时间不长,可由于牛犁的胡乱判断,结果惊动了皇帝,所以这里最想着早点把案子结了的,就是牛犁了。 只要案子一结,以皇帝的性格,要是有了别的事,他很快就会忘了这个案子的,时间一久,反正除了皇帝别人也没胆子敢找牛犁的麻烦,所以这事儿也就算是揭过去了。 牛犁点头道:“是该结了,还要向皇上禀报此案,这案情经过……”他看向刑部尚书,那意思是你写啊,还是我写啊! 这种事情刑部尚书怎么可能和他争,只微微一笑,道:“便由牛大人执笔吧,辛苦牛大人了!” 牛犁笑道:“这有什么辛苦的,小事一桩,老夫这就出去写。大家都出去吧,这大牢里的味道太难闻了!” 三个人立即出了牢房,至于牢里的赵福和他小娘子的尸首,他们是不会在意的,象蝼蚁一样的小人物,活着的时候他们都不当回事儿,死了就更是尘土一堆了。 牛犁三个高官直接去了正堂,牛犁就坐在大案之后,把整个案子,用他自己认为是最好的,最适合向皇帝报告的破案经过,写了一遍。 整篇文章可以称得上是文采斐然,情节曲折,非常引人入胜,如果拿到书坊去印刷,然后在集市上贩卖,那非得成畅销书不可,绝对一流的大唐牛公案啊,光说破案的经历,就算是狄仁杰狄公,都远不如他这个牛公了。 金吾大将军在旁看着,满脸微笑,心中大赞,好牛大人,如此自吹,脸皮真厚,怕是军中最厚的盔甲都不如牛大人的脸皮,幸好他也替我吹了一下,说我捉拿刺客得力,我也就不和他计较脸皮的事了。 刑部尚书看着这篇文章,也是连连点头,写的很好,自己只不过来万年县的衙门转了一圈,就把刺客余党给全部消灭了,也算是个小功,牛犁很会做人,值得夸奖一番。 当然,整个案件的首功,当然就是牛犁牛大人,从发现东市出现离奇命案,到发现番邦亡国公主,再发现捕快是同党,再到他亲自破案,将刺客一网打尽,如此这般的精彩过程,统统都是他牛大人智慧的体现。 不过,牛犁还是挺有良心的,虽然整篇文章里只字未提张迟,可却把张浩元好好地夸了一番,说张浩元在他的指导下,亲自去奸细捕快家里,抓住了番帮亡国公主,算是有点小功劳。 整篇文章写好之后,牛犁打了个吹欠,道:“天色已晚,折腾了这么久,现在再进宫也不合适了,等明天一早,老夫就把这奏章送进大内御览,给两位请功!” 三人哈哈大笑,幻想了一下被皇帝夸奖的情景,金吾大将军和刑部尚书出衙各回各家,而牛犁又等了一会儿,等张浩元把公文交了上来,他看过之后,吩咐了张浩元几句,这才回家。 等大人物们都走了,张迟这才让差役们进大牢,收拾赵福夫妇的尸首,好歹也算是同僚一场,总得让他们夫妻二人入土为安,两口棺材县里出了,也费不了几个小钱。 直到此时,张浩元和张迟才能回家休息,折腾了这么久,父子两个都觉得身心俱疲,疲倦不堪。 此后数日,风平浪静,牛犁没再找过张浩元,朝廷里也没传出什么番邦的亡国公主的事,一切都像根本没发生过此事似的。 除了万年县的县令病好了,来办公之外,什么事都没有,这让张浩元相当的失望,自己没有可能升官了吗? 这天傍晚,文胜男来找张浩元,不过张浩元没从衙门回来呢,文胜男便坐在院子里等他。 文胜男见张浩仁在院子里玩儿,便道:“好人,过来,姐姐有话问你。” 张浩人最喜欢胡说八道,年纪虽小,嘴巴却贱,很有点儿找抽的个性,见文胜男叫他便腆着小肚子过来,说道:“小娘子叫我做甚,可是见我英俊,想与我搭讪?你太老了……” 文胜男大怒,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气道:“这都是跟谁学的,这般贫嘴贫舌,没大没小!” 张浩仁疼的呲牙咧嘴,可嘴巴却依旧很硬,叫道:“小娘子竟敢动粗,快快把手放开,否则我就叫了!” “你叫啊,现在家中只有你一个,就算你叫破了喉咙,看看有谁来救你!” 张浩仁发觉叫喊无用,立即改变战术,他又叫道:“老娘子,快快放手,要不然惹得小爷兴起,长大以后娶了你!” 文胜男一愣,这小屁孩儿竟然用这种话来威胁自己,简直是欠抽到了极点,不过,倒也不必和他一般见识,放开就放开,大不了不揪耳朵,改揪头发! 张浩仁一得自由,立即后退几步,得意洋洋地道:“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我还没用绝招儿呢,你就不行了,太弱太弱,真是个没用的小娘们儿!” 文胜男只感无语,这小屁孩儿实在让人头疼,她本来想问张浩元这几天在忙什么,现在光顾着生气了,竟然忘了问。 张浩仁腆着小肚子,也挺辛苦的,见文胜男不说话了,他便想自己是小爷,得让着点儿老娘子,她不说,我说。 张浩仁道:“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你是不是来问我哥哥干什么去了啊,我告诉你,他去了衙门,还没回来。” 文胜男点头道:“这我知道,这个时候估计他也快回来了。他这几天似乎很忙,是在忙什么事啊?” 张浩仁眼珠一转,道:“你想知道吗,那你得给我买好吃的,要不然我就不告诉你。” 文胜男哼了声,道:“不用你告诉,我会自己问他的,你小小年纪,大人的事又能知道多少。” “那你还问我!”张浩仁很不服气地道:“我哥哥要当法曹了,我爹在他这个岁数都没当上法曹,所以我哥哥比我爹有出息,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哥哥比我爹小,我比我哥哥小,所以我比我哥哥有出息,我最有出息,你怕了没有?” 文胜男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小银角子,在手里抛了抛,道:“最有出息的好人小少爷,这块银子能换不少铜钱,能买不少好吃的,你想不想要啊?” 张浩仁双眼放光,一副小财迷的样子,叫道:“我哥哥晚上喜欢在后花园里洗凉水澡,啥也不穿,你到时趴墙头儿去看就成了。” 就在这时,院门打开,张浩元回来了! 。 第58章 邀请出游 院门打开处,站着的不仅有张浩元,还有侯氏,两个人都听见张浩仁的那句话了。 文胜男忽见院门打开,她吓了一跳,刚才张浩仁说得那么大声,再看张浩元和侯氏两个人的表情,显而易见,他们都听到了。 很尴尬地,文胜男起身说道:“张婶,张捕快,好人他不知怎么的,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我可没有让他说哦!” 小屁孩儿张浩仁在文胜男的身后点头道:“对,文老娘没有让我说这个。文老娘,你把银角子给我啊,要不然以后我可不和你说我哥哥的事儿了!” 文胜男手里还拿着那个银角子,此时的情景,再加上小屁孩儿说的话,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比如说张浩元的母亲侯氏,现在就在一本正经的联想。 侯氏心想:“我刚才上街买菜,没在家的这会儿功夫里,文三小姐来了,对浩仁自称老娘,要不然浩仁也不可能叫他文老娘,然后文三小姐拿银角子给浩仁,想问我家大儿子的事儿,比方说喜欢吃什么,做什么的,但这个时候,我们回来了。唉,回来得真不是时候,要是再晚点儿,让文三小姐再多了解点儿我家大儿子的事儿,没准儿两个人真能以后走到一块呢,那我家可就真是攀上好亲家了!” 实际上,文胜男并没有问张浩仁这些,也没有自称老娘,可张浩仁有个当县尉的父亲,平时接触的人总是谈这些市井俚语,他听得多了,说得也就多了,而且因为年纪小,所以胡说八道,大人们往往会原谅他! 现在张浩仁基本上就是一个熊孩子! 不过,熊孩子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得到原谅的,侯氏一想到自己的小儿子让文三小姐如此的尴尬,说不定以后可能就不会再上自己家串门了,她就气不打一处而来! 侯氏喝道:“小混蛋,又在胡说八道,看我不把你的屁股打烂,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胡说八道……” “你让我胡说八道,你还打我?你不讲理啊!”熊孩子转身就跑。 可惜张浩仁身矮腿短,当然跑不过他娘侯氏了,被侯氏抓住,按在一张胡凳之上,扯下裤子,露出他白白嫩嫩的小白屁股,噼里啪啦几声大响之后,小白屁股就变成小红屁股了! 熊孩子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声,左邻右舍都听见了。院外,邻居听到熊孩子的声音,人人心想:“老张家开始打孩子了,看来是到了该做饭的点儿了!” 文胜男看着张浩仁挨打,心中解气,对侯氏好感大增,她转过头,对张浩元道:“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说那些话,再说这个银角子是他想要的,说想买好吃的,谁知他突然冒出那么一句!” 张浩元摇头道:“我这个弟弟就是这样儿,满嘴的胡说八道,估计他以后倒霉就得倒霉在这张嘴上,实在太没有把门儿的了。对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文胜男也不想再多扯张浩仁了,熊孩子现在还在挨揍,她道:“张捕快,最近你忙不?” 张浩元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瞒你,前段时间那个东市的案子破了,上司说可以升我当法曹,所以我这几天就得勤快些呗,早出晚归的,可却迟迟没有信儿,所以我现在挺忙,却是白忙。” 文胜男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好人小兄弟说你要当法曹了,竟然真的是这样。那案子是怎么破的,说来给我听听,嗯,咱们出去说吧,我请你喝酒。” 张浩元也笑了,说道:“好啊,不过我可喝不过你。” 这几天他心情很低落,一是因为发现了朝廷官场上的黑暗,二是无法立即升任法曹,所以很想和人聊聊,文胜男倒是一个好对象。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去外面找酒楼喝酒去了。 正在痛揍小儿子的侯氏见状,立即停下了手,对着张浩仁低声斥喝道:“小混蛋,不要再干嚎了,再敢出一声,今天晚上就揍你三遍,现在是第一遍,等你爹回来,再揍你两遍!” 张浩仁立即就不嚎叫了,反正他经常挨揍,早就被打得皮实了,嚎叫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见母亲望着哥哥的背影,便道:“娘,你总揍我,是在帮我练铁屁股功吗,我神功已成,以后就不劳你亲自动手了,你可以多帮帮我哥!” 侯氏一愣,低下头问道:“你说我要帮你哥什么?” “你可以每天都抽我哥哥的耳光,帮他练成铁脸皮神功,这样他脸皮厚了,就可以天天和文姐姐出去喝酒了,说不定哪天喝多了,就把文姐姐给娶回家了。” 张浩仁振振有词地说道,很严肃地给侯氏出主意,他早看出来侯氏想让文胜男进家门当儿媳妇了。 侯氏哦了声,她是很想攀上文家这门亲戚,那可是开国伯爵家的好亲戚啊,不过,这和脸皮厚有什么关系? 心里想着事儿呢,反应自然就迟钝了些,侯氏忽然回过神儿来,大怒道:“好你个小混蛋,竟然想让我打你哥哥,看我不揍你,屁股再撅起来,撅得再高些!” “娘你手不疼啊,我是孝顺儿子,我心疼你的手……”张浩仁的屁股接着遭殃,他又干嚎起来,而邻居家也接着做饭,毕竟到饭点儿了嘛! 张浩元和文胜男又去了东市,找了家不大的酒楼,要了个单间,两人进去要了一桌子的菜,边吃边聊。 张浩元说了破案的经过,但没有讲牛犁的事,黑暗的官场事情,又牵扯到高官和皇帝,他当然不会讲,估计文胜男也不会有兴趣听。 不知不觉,说了足足有两刻钟,整个经过才讲完,文胜男听了之后,叹气道:“真没想到,真正的凶手竟然是捕快之妻,如果让我破这个案子,我是无论如何破不了的,顶多也就是认为那两个富商是得急病死的。” 想了片刻,文胜男又道:“可能我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个案子,还是你行,我觉得你当个法曹,都是屈才了,应该进刑部当个侍郎。” “我当侍郎?这怎么可能!”张浩元笑着摇了摇头。 文胜男没再往下说这事儿,她道:“明天我们在京城的各家姐妹,想要出城游玩,我家在京城里只有一个管家,没法陪我一起去,怎么样,明天委屈你,给我当下保镖如何?” 说着话,文胜男脸色微红,拿起酒杯喝酒,没好意思看张浩元。 张浩元微微一怔,心想:“这是邀我出游啊,她是想让我多认识一些大人物吧,其实我只是一个小捕快,前途不高啊,何必待我如此之好!” 。 。 第59章 兴奋的张迟夫妇 张浩元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和别人一起出游过,总觉得那是富豪人家的事,你让我当保镖,那好的很啊,就是我身份太低,怕给你丢脸。” 文胜男听他答应,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可没把张浩元看成是小吏,相反,她有种感觉,张浩元以后必定是有好前途的。 而且张浩元性格随和,从不说怪话,比城里其他她认识的人好的太多,她也愿意和他交往。 文胜男笑道:“不过是一起游玩罢了,吃吃喝喝而已,吃吃喝喝你总会吧?” “要说吃饭喝酒,我倒是拿手,当然,喝酒是喝不过你的!” 张浩元想了下,又道:“那我穿什么衣服啊,总不能穿着捕快的衣服,但我别的衣服又都上不了台面,平常也没出去游玩过……” 文胜男哈哈大笑,打趣道:“张公子,别和小女子开玩笑好不好,你爹可是县尉,就算再怎么装清廉,可万贯家财还是有的吧,可别和我说你连一件好衣服都没有!” 张浩元嘿嘿干笑两声,他爹张迟是挺能装清廉的,家里连仆人都不用,不过,装归装,张迟捞钱却是从不手软的,万贯家财倒也是有的,反正整个京城里就没有哪个贼敢偷他家的。 “我这不是怕给你丢脸么,所以问得清楚些,行,那我明天就把最体面的衣服穿上,做一个富贵保镖。”张浩元大声道。 两个人约好了时间,吃罢了饭,便各自回家了,张浩元也不必去衙门里请假,只需回家和他爹张迟说一声就行了。 张浩元到家之后,已然是二更天了,他和文胜男这顿饭吃的时间有点儿长,一般这个时候回家,张迟夫妇已经睡下了,即使不睡下,也不可能在正堂里待着。 可是,张浩元刚刚进院,一眼就看到正堂里面点了好几根蜡烛,正堂里亮得很,张迟和侯氏,还有张浩仁都在! 见张浩元回来,侯氏大喜,站起身来,叫道:“浩元,你回来啦,有没有把三小姐送回家去?” 张浩元道:“这还用送啊,她不就住在咱家的隔壁,到了咱家,也就是到了她家啊!” 侯氏唉了声,道:“你这孩子就是实在,送三小姐回家,又不是只送到门口,怎么着也得送进家里去,她不得请你喝杯茶呀,好好聊聊……” 张浩仁跳了起来,嘴巴极快地说道:“说不定还能请你进屋,在屋里请你喝茶,坐在她的床上喝!” 张迟大怒,他一把抓过张浩仁,怒道:“你小小年纪,怎么什么话都敢说,简直是反了天了,不如今晚就把你打死,以免以后长大了出去丢人现眼儿,成为张家之耻!” 他打起小儿子来,可不似侯氏那么轻描淡写,那可真的大巴掌加大拳头的,张浩仁瞬间就要嚎啕大哭,可张迟却抓起桌上的一块抹布,塞进了小儿子的嘴里,免得他嚎叫,把邻居都给吵醒了。 侯氏不管丈夫打小儿子,却拉过张浩元,问道:“大儿,快说说看,那三小姐和你都聊了什么,有没有聊家里的事?” 张浩元摇头道:“家里的事却是没有聊,只是聊了聊东市那个案子,还说我可能升法曹的事。” 侯氏眼睛一亮,道:“她听说你要升法曹,有没有什么表示,恭喜你了吗?” 张浩元笑道:“区区一个法曹而已,在人家眼里能算个啥,至于恭喜嘛!” 侯氏兴致瞬间降低,神色也黯淡下来,颇有些兴趣索然,见张迟正在打小儿子,小儿子嘴里塞着抹布,还在呜呜叫着,她不由得来气,道:“这孩子越打越皮实,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张浩元咳嗽一声,假装不在意地道:“娘,你帮我准备身衣服吧,三小姐明天邀我出城游玩,同去的还有不少她在京中的朋友,可能要一整天的时间!” 这话说的,非常的不经意,就象是说完了正事儿,然后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件很不重要的事情,所以随口一说而已! 侯氏啊地一声,惊喜之色立即满脸都是了,而正在打孩子的张迟也不打了,放下了手,看向了张浩元! 熊孩子张浩仁趁机逃脱,爬起了身,取出嘴里的抹布,偷偷溜到一边,这才敢呸呸吐几口唾沫,抹布的味道太恶心了! 侯氏笑道:“邀你出城游玩,还有别的人,那,那是些什么人,都是京里王公贵族的少爷小姐?” 张迟也啊地一声,他是基层官员,王公贵族们对他来讲虽然也时时能见着,可要想攀上什么关系,那就未免是异想天开了,实在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和大贵族出游这种事儿,从来也不可能出现在他们这样人的身上的。 张迟也挺激动的,问道:“三小姐为什么要邀请你啊?” 张浩元道:“就是想让我当她的保镖,但不能穿公服,所以我才让娘帮我准备身衣服,反正体面些就行,倒也没啥别的要求,保镖嘛,重要的不是衣服,而是身手!” 说完,他打了个呵欠,就想回屋睡觉! 侯氏大喜过望,看向自己的丈夫,张迟也是微微点头,夫妻两个都挺高兴的,有了这样的机会,张浩元认识的人就会多起来,说不定会认识许多有用的人,那以后的路子自然也就宽了。 而侯氏想得更远,三小姐这样身份的人,她就觉得高攀不上了,如果还能认识别的王公贵族的小姐,那说不定就对上眼儿了呢,万一看上了自己儿子,那儿子岂不是要飞黄腾达了! “浩元快点回去休息,娘给你找衣服,你明天得精神点儿,出城游玩可是大事儿!”侯氏说道。 张浩元却笑道:“游玩怎么可能是大事儿呢,最小不过的事儿了!”进屋睡觉去了。 等大儿子进了屋,张迟这才道:“得准备件体面的衣服,咱家好布料倒是有不少,只不过现在做成的衣服倒是不多……” 侯氏嗨了声,道:“什么事要是论到你操心,那黄花菜儿都得凉了。我早就给浩元做了几身好衣服,有一身是立领胡服,最是华丽,就让浩元明天穿那身去。” “你什么时候做的衣服,我怎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 “我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夫妻两个一边绊嘴,一边揪着张浩仁的耳朵回屋睡觉去了,不过,啥话,又都让张浩仁这个熊孩子给听去了。 。 第60章 出门 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张浩元就被叫了起来,敲门叫嚷的当然就是他的弟弟张浩仁。 张浩仁穿着肚兜儿,腆着小肚子,站在张浩元的门口,叫道:“老光棍儿,快快起床,如你这般懒惰,还找什么媳妇儿,当一辈子的光棍儿吧!” 张浩元被吵醒,又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是大怒,他光着脚就打开了门,对熊孩子说道:“你乱叫什么,大清早的不说好话!” 他见张浩仁得意洋洋的样子,便知这熊孩子肯定又听到什么了,这也怪父母,说啥话也不背着他,结果啥都让他听见了! 张浩元一把就扯下了张浩仁的肚兜,喝道:“再敢胡说八道,就把你扒光了,扔到街上去,看你丢人不丢人!” 张浩仁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肚皮,拍了拍,这才又抬头看着张浩元,道:“真真的是个老光棍儿啊,饥不择食,本少是个男的,你都认不出吗?” 这孩子真得修理了,要不然真得飞上天去,那不得把天捅个窟窿么! 张浩元立即动手,把张浩仁的裤子也给扒了下来,挟起这熊孩子,就出了自家的院门,把熊孩子往道上一扔,砰地就把大门给关上了! 回院子之后,见侯氏和张迟都在堂屋里,他便道:“让那小子在外面清醒一下,不给他点儿教训,他就管不住那张嘴!” 侯氏有点儿心疼,不过想想也对,就让小儿子在外面的道上凉快片刻,等给大儿子试好衣服,就让他进来。 张迟则是非常赞同的,小儿子简直就是一个祸害啊,那嘴里什么话都敢说,无法无天了! 侯氏取出一件衣服,是长安城里有钱人时下最流行的立领胡服,这种衣服虽叫胡服,但其实也是根据汉家衣服改良后的,不但华丽,而且贴身,显身材不说,还最适合骑马,也算是一种华丽的武士服。 不过,侯氏准备的这件立领胡服,也实在是太华丽了些,不要说出城游玩了,就算是见皇帝都可以了,特别的华丽,不但布料好,连缝衣服的都是金丝银线。 侯氏让张浩元把衣服换上,见大儿子穿着很合身,笑道:“这件衣服,可是为娘花了三十贯价钱做的,三十贯,只是手工和针线钱,还不算布料钱呢!” 张迟在旁边皱眉道:“布料没花钱吧,我记得是那个谁来着,是求我办事儿……” “哎呀,总之这衣服很贵就是了,绝对配得上我儿子,就算是和那些王公贵戚的少爷小姐们在一起,也不掉价。”侯氏很有信心地说道。 张迟和张浩元一起点头,这话说得倒是在理,其实有些王公贵戚要论家底,可能不如张家呢,张家这叫低调,张迟是装清廉,可不是真没钱。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说话声,似乎是张浩仁在和什么人说话,侯氏听了,赶紧去开门,深怕小儿子出什么意外。 门外,张浩元光着屁股站了一会儿,所幸天气不冷,他也没被凉着,熊孩子对于光屁股一点儿都不在乎,他家门口这里,并不是时常有人过来,他一个人在门外,光着屁股也没有人看他。 他背着小手,腆着小肚子,在门外得瑟了一会儿,就见文胜男过来了,文胜男离着老远,就看到了张浩元了,见他没穿衣服,虽然是个小孩,可她也不好意思过来了。 张浩仁却满不在乎,冲文胜男招手道:“早啊,文姐姐,小生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文胜男想了想,虽然尴尬,但还是走了过来,张浩仁毕竟是小孩嘛,她道:“你怎么光着屁股就出来了,你不能用手挡挡啊?” 张浩仁把小肚子腆得更高了,却并不用手遮挡,反而呵呵一笑,说道:“是我哥让我出来的,说让你看到我的样子,就能猜到他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你得使劲儿看……” 门打开了…… 侯氏从里面出来,一把抱起张浩仁,挟在腋下,她也非常之尴尬,说道:“三小姐,可莫要听这孩子胡说八道,他哥哥可没说过这话,是他自己编的!” 文胜男笑道:“好人小兄弟是什么德行,我早就知道了,他很欠抽的。对了,张浩元有没有起床,要出城得早点儿,要是没吃早饭,不妨路上吃好了!” 张浩元也出了门,道:“三小姐倒是起得早,那咱们就一起走吧,是要坐车,还是骑马?” “本来想坐车的,不过看你穿的衣服,我觉得我们还是骑马吧,走,去我家牵马!” 文胜男见张浩元打扮起来,还真是相当的帅,虽然嘴上不好意思夸,但顺着张浩元的衣服,说要改骑马,也是变相的赞美了。 两人向侯氏和张迟告别,去文家牵马去了。 侯氏望着两人的背影,心中满意,忍不住说道:“这两个孩子真是般配,不是有那个词儿嘛,叫一对璧人,天生的一对啊!” 张迟也连连点头,表示非常赞同妻子说的话,不过,他们忽视了还被挟着的熊孩子! 张浩仁悠悠地叹了口气,这声气叹得老气横秋,把张迟和侯氏吓了一跳,孩子这是怎么了? 侯氏把熊孩子放了下来,问道:“浩仁,你怎么了,是刚才光屁股在门外待久了,所以不好意思了么?” 熊孩子摇了摇头,道:“我看得出来,文姐姐本来是看不上我哥哥的,但是刚才,文姐姐看到了我这曼妙的身材……” 他拍了拍腆着的肚子,接着道:“便着迷了,认为我哥哥的身材就算不如我,可也差不到哪儿去,于是便改变了心意,看上了我哥……” 这次,张迟和侯氏再不和这熊孩子讲道理,反正这熊孩子也不听,两个人四个巴掌,一起拍下,直接就把熊孩之屁给打的红润可爱了。 邻居们听到了熊孩子的嚎叫声,便都知道,这是到了起床做早饭的时间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张浩元和文胜男骑了马,往城门那里走,路过道边的小食铺子时,买了点蒸饼,骑在马上边吃边走,一直到了城门口,这才看到一群富家子弟等在那里。 这群富家子弟男子骑马,女子坐车,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话,人数足足有三十多人。 看到文胜男来了,还离得老远,他们便叫喊起来,冲着文胜男打招呼,态度亲热之极看来文胜男在贵族圈子里,还是很受欢迎的! 。 第61章 树林里有死人 张浩元看到前面的那些贵族子弟,心想:“我该怎么和他们打招呼呢,他们要问我是干什么的,我是直接说我是个捕快?” 等一直到了众人的跟前,他就想:“我直接说我是捕快吧,也没什么丢人的,我本来就是捕快嘛,靠自己力气吃饭,不靠爹娘,算起来我比他们强多了。” 没等他纠结完毕呢,就听文胜男说道:“各位姐妹,和我一起来的这位便是万年县张县尉家的公子,张浩元,大家以后多亲多近,长安县的事儿没办法,可万年县的事儿找张公子,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其余的事儿统统好办!” 贵族子弟们一阵笑嚷,都是年轻人,不但话多,态度也亲热,却是没有任何瞧不起张浩元的意思,相反听到他是县尉之子,倒是颇有几个人露出了想和他好好结交的意思。 有一个十七八岁的锦衣少年,笑道:“文小妹,你叫各位姐妹,却不叫各位兄弟,难不成你把我也当成是女子了?” 文胜男装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大声道:“咦,你什么时候变成男子了,我记得你一直是妹妹来着!”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那少年不以为意,被取笑之后,也不见他有半点恼火的表情,反而说道:“一直是姐妹?就算如此,我也是姐姐,不是妹妹!” 说罢,这些人当中的少年,一起上来和张浩元打招呼,他们都是主动介绍自己,个个都是自来熟,这倒也让张浩元少了许些的尴尬。 张浩元心想:“头一回接触这些公子哥,原来并不难相处,也没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之人,嗯,那些女子倒是不过来。不过,估计一会熟了,她们也会和我说话的。” 同自己事先预料的不同,张浩元发现这些贵族子弟还是满好相处的,众人一起说说笑笑,出了城门,直奔野外树林。 贵族子弟们的游玩,并不是吟诗作对,而是打猎,少年们张弓放箭,而少女们则在一旁兴奋得大叫,如此一来,猎物听到了声音,逃跑得不少,少年们拼了老命,可也没打中几只猎物! 就算是少女们的尖叫声,严重的打扰了少年们的打猎,但少年们也还是很开心,反正他们这种游玩,本来就是一种社交活动,各大家族的人在一起交朋友,形成一个大圈子,并不是真的为了吃烤肉改善生活来的,猎物多少倒也无所谓。 张浩元也挺开心的,他虽然连弓箭都没有,当然是啥也没有打到,不过跟在这一大群人的后面,看着他们欢腾,心情自然也就变好了,越来越感觉这些少男少女们好相处,没有传言中那种纨绔行为,至少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表现。 打猎一直打到了下午,大的猎物一只也没有打到,但小猎物象野禽和野兔子之类的却是打了不少,有几十只那么多,算是人手一只兔子或是野禽都足够了。 下午的时候,大家都累了,自然便要坐下来,升上一堆篝火,接着就是烧烤野味儿了,少年们负责打猎,而收拾猎物,便由女孩子们来负责了。 张浩元帮着文胜男扒了两只野兔的皮,又拔了几只野禽的毛,掏净之后,便由文胜男去烤,他则和别的少年一起说话聊天。 在少年当中,有个开国公家的公子,年纪和张浩元差不多,名叫秦修明,人长得普普通通,打猎的时候有弓有箭还有好马,但他依旧一只猎物也没打到。 不过他很能自嘲,说话幽默,所以也没谁去笑话他,他是这群人里面最能说的,颇有些张家小屁孩张浩元的风范,不过却是没人敢打他的屁股。 秦修明说了几个笑话之后,拍拍屁股,起身道:“尿急……” “粗鲁!”少年们一起哄笑起来。 “不要脸,说这等粗话!”少女们嬉笑起来。 秦修明洋洋得意地道:“你们说我粗?好吧,我就当你们是在夸我,你们这些细人啊,老老实实烤肉,待本少爷尿完了尿,再来挨个点评你们的手艺!” 呸呸声中,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秦修明得意洋洋地向树林里走去,在路过文胜男跟前时,文胜男道:“记得洗手,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秦修明哈哈一笑,道:“本来会洗的,但你一说,本粗人就偏偏不洗!” 张浩元点头道:“不洗手才好,那样吃起东西来,才有滋有味!” “然也,还是你懂我!”秦修明挺胸抬头走进了树林。 文胜男转了转手里的插着兔子的木棍,好让兔肉被火烤得均匀些,她道:“这家伙小时候肯定没少挨抽,不过显然还是抽得少了,你弟弟长大之后,没准儿就和他一个德行!” 张浩元非常选赞同这个观点,看看秦修明,再想想张浩仁,两个人真的好象是一个脾气的人,不过,虽然嘴巴太贱,但人不算讨厌,都是性格比较外向之人。 秦修明进了树林不大一会儿,就听见他大声惊叫,紧接着跑出了树林,由于跑得太急,裤子又没提上,刚出树林便摔倒在地,但他仍在惊叫! 众人都望向那边,少年少女们全都站了起来,往秦修明那边望去,因为秦修明总是胡说八道,还爱开玩笑,所以大家也不知该过去扶他呢,还是等着秦修明站起来! 一个少女说道:“秦家哥哥上次就是这样,吓唬别人玩,还以为他生了急病呢,过去之后却是好好,不知这次是不是又玩这种戏,真是好幼稚啊!” 张浩元转头看去,见说话的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好吧,她不幼稚,幼稚的是那个小便不洗手的秦修明! 大家都这么看着,却谁也没有过去扶秦修明一下,秦修明抬起头,挣扎着爬起来,想要跑过来,可裤子没有提上,他又再次绊倒,这回他却喊出声来了! “死人,有死人啊,树林里边有死人!”秦修明脸色惨白,大声叫喊起来。 别的少男少女无不嗤之以鼻,都在认为秦修明在演戏,在开大家的玩笑,如果大家这时候跑过去,他一定会哈哈大笑,认为我们是傻蛋,树林里怎么可能有死人呢,只有傻蛋才会上他的当啊! 他一定是在开玩笑,在戏耍大家,他这个人向来不靠谱儿,同他相熟的人都这么想! 张浩同秦修明是不熟的,而且他是捕快,他听了这话,立即大步向秦修明那里走去,嘴里说道:“在树林里吗?有几个死人,是男是女?” 。 第62章 面朝下的尸体 秦修明灰头土脸地爬起身来,道:“是……好象是个男的,是个男的!” 张浩元心想:“见到死人,怎么就吓成这个样子,别人也就罢了,你可是名将之后,说你被吓成这个样子,你家里人会不会打你啊!” 他道:“秦公子,还是快快把裤子提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秦修明这才意识到裤子的问题,怪不得下半身凉嗖嗖的,他提起裤子,系好了腰带,却见张浩元站在一边等他,并不自己先进去! 秦修明好歹也是将门之后,开国公的孙子,当理智又回到了身上时,他便道:“张兄,怎地不进去,你也怕死人?” 张浩元摇了摇头,道:“我不怕死人,但我怕踩坏了现场,现场你懂吗?” 秦修明立即点头,道:“懂,这个我懂,我祖父常和我讲战场,都是场,也都有死人!”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他看向文胜男那里,见好几个少年已经走过来了,可能是看张浩元过来,所以他们也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远看着秦修明,不象是在开玩笑。 张浩元挥了挥手,道:“不要过来,就站在那里就成了,我和秦公子进树林看看,有事再叫你们,免得踩得到处都是脚印,掩盖了凶手的!” 少年们一听,立即就都停下了脚步,人人脸上露出惊骇之色,难不成树林里真的有死人?后面的少女们也都吃惊起来,不过,暂时还没有人尖叫,更没有晕倒的! 张浩元对秦修明道:“刚才秦兄是从哪里进的树林?再走一遍好吗?” 秦修明委实不想再去看死人,但要说不进去了,他又实在丢不起这个面子,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就是从这里进去的,树林子里面有个小小的界碑,我就是在界碑上尿的尿。” 说着,他慢吞吞地蹭进了树林,张浩元也跟着走了进去,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前面的地上,竖着一块小石碑,石碑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又两行小字,两个大字是川乡,两行小字一行是务政里,另一行是长乐里。 长安城被万年县和长安县分成两个部份,东边是万年县,西边是长安县,城内是这么划分的,而城外也同样如此,东西分治,不过城外乡村的土地面积可比城里大上太多了。 川乡是属于万年县的地界,而这块石碑则是务政里和长乐里的界碑,往南是务政里,往北是长乐里。 京畿地区的乡村当然要比其它州郡的乡村繁华上许多,比如说这块石碑上写的务政里和长乐里,在京畿地区只能被称为里,可如果放在外部州郡,那就是小城一样的存在,至少也是一个大镇,每个里的人口都要过万的。 张浩元首先看到那块石碑上有尿的痕迹,再往石碑下的草丛看,果然见有个穿灰布衣服的人趴着,后脑上有大量血迹,但这个人趴着的姿势,绝对不是一个人能正常趴出来,也不是受到袭击后,摔倒的姿势。 只用一眼,张浩元就明白,这个尸体被移动过,石碑这里不见得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尸体肯定是从别处拖过来的。 张浩元回头看向秦修明,说道:“你没动过尸体吧?” 秦修明这时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点,不象刚才那样惨白了,他摇头道:“我疯了么,已经看出这是具尸体了,我还去动他,万一他跳起来咬我怎么办?” 说到尸体咬人,秦修明的脸色突然又变得惨白了,白里通绿,仿佛想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他连着退后几步,叫道:“这尸体会不会变成恶鬼啊,会不会缠人啊,我刚才好象尿到了他的身上,他会不会晚上来找我?” 张浩元皱起眉头,心想:“这人是看过什么鬼怪传奇吧,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过看他害怕的样子,搞得我也觉得这树林里阴森森的。” 秦修明啊地一声大叫,转身便跑出了树林,把张浩元一个人留在了石碑旁边,张浩元大感哭笑不得,小秦公子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吧! 他不理会逃走的秦修明,慢慢走到尸体旁,蹲下观看,就见这具尸体穿的是灰色厚布的衣服,衣服上没有补丁,脚上穿的是草鞋,草鞋磨损的比较厉害,在这人的后腰上,还别着一双备用草鞋。 单从这两样上看,这人应该是一个稍有些本钱,从事的是中长途贩卖的小商人,这人的手上应该是有老茧的。 张浩元又去看这人的手,两只手都垂在肩下,肘关节朝前,手掌朝后,两只手上都有厚厚的老茧,这人要么是经常拿锄头,要么是经常推车,那种小的单轮车。 这具尸体的脸是朝地上的,埋在草丛里,看不清相貌和年纪,但从两鬓的星星白发看,应该在四十岁朝上。 看完这些,张浩元忽然闻到了一股极淡的香味,这些香味没有被血腥味盖住,是从尸体衣服上散发出来的,他仔细辨别了一下,是金银花的味道,而且是质量上佳的金银花,看来这人是个药材小贩,最后一笔生意,应该做的就是金银花的买卖。 张浩元闭上眼睛,设想出了一个情景,这是一个卖了金银花货物,然后高高兴兴地往家走的小贩,走到树林边上时,忽然跳出一个强盗,在后面袭击了这个小贩,杀死小贩后,把尸体拖进了树林,放在了这石碑的旁边。 张浩元睁开双眼,冲外面叫道:“谁有手帕,借我一用!” 他想检查一下尸体,最好是有手套,不过现在没有,那么就用手帕包手好了,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的尸体,检查时小心些,总是不会有错的。 树林外面,秦修明跑回了篝火的旁边,把树林里的事向众人说了,少年少女们全都吓坏了,他们虽然都是贵族子弟,祖上都是靠军功起家的,什么尸山血海都见过,但他们却是从小娇生惯养,别说看尸体了,听见这两个字都会全身起鸡皮疙瘩。 所以,当秦修明说张浩元怕破坏现场时,他们全都集体表示了赞同,谁也没有闯进树林看看,大家都是听话的好小孩,要以大局为重嘛,不可以破坏现场的,这可是张公子的话。 只有文胜男担心张浩元,怕真象秦修明说的那样,里面那个死人会变成恶鬼,只有她来到了树林边上,但她也怕给张浩元添麻烦,所以只能在树林外等着。 听到张浩元要手帕,文胜男忙叫道:“我有,我现在能进去吗?” 。 第63章 也许是药材贩子 张浩元道:“我出来吧,你等在外面就成,先不要进来,死人没什么好看的。” 他走出树林,见文胜男手举着一块手帕,接了过来,道:“附近这两个里,都是有药铺的,不知能不能麻烦你们,把药铺的掌柜都找来?” 文胜男回头看了眼,那些少年少女们立即呼啦一下子就都跑了过来,把张浩元围在当中,一个劲儿地问东问西,个个好奇树林里面的事情,而有些胆大的少年,竟然有想进树林去看看的冲动。 张浩元忙道:“别,先别进去,万一你们的脚印,把凶手的脚印给盖住了,那有些事情可就说不清楚了,案子也没法查下去了。” 少年们一听,立即止步,让他们单个进去,那是不敢的,但大家一起进去,便可以壮壮胆气,还是可以的,但如果耽误办案,那大家也就不必装大胆儿了。 文胜男道:“张公子说,能不能请大家帮个忙,去把附近这两个里的药铺掌柜的都找来!” 少年们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能进去看,那是大局需要,可他们却是都想帮忙的,他们一起看向张浩元,等着听为什么要找药铺掌柜的。 张浩元道:“我猜测那人生前是一个药材贩子,找一下药铺的掌柜的,问问是不是如此,让他们帮忙认认人。” 少年们立即叫道:“我去,我去,大家同去,分开行动,这样快些!”他们纷纷上马,分头向两个方向跑去。 秦修明却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而是留了下来,见张浩元拿着手帕,又要进树林,他上前一步,说道:“张公子,我随你一起进去看看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也能帮帮忙。” 张浩元嗯了声,问道:“你不害怕了?” 秦修明有点儿尴尬,他刚才确实有点儿丢将门之后的脸,不过,他倒是个爽快人,也不怕在少女们面前丢面子。 稍微尴尬了下,秦修明说道:“小弟这是长这么大头一回遇到人命官司,有点儿惊慌失措,还望张公子不要见笑!”说着,还冲张浩元拱手抱拳! 张浩元点头道:“还好,你只是叫嚷了几声,我第一次见着死人时,吐了好几天,吐得全身都是,你要帮忙,那就一同进来吧!” 两个人一起进入了树林,文胜男在后面看着,犹豫了一下,如果大家都不进去,那她也不好进去,但既然秦修明能再次进去,那她应该也可以。 壮了壮胆子,文胜男转头对少女们说道:“姐妹们,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有什么稀罕事儿,我出来后讲给你们听!” 少女们连忙拉住她,都说里面能有什么稀罕事儿,不过就是个死人罢了,活人还没看够呢,干嘛要去看死人,难不成死人更好看些吗?更吓人些才是正确的。 文胜男却非要进去,上次破东市案子的时候,她就没有参与,事后听着张浩元讲得精彩,这次无论如何,她也要看看经过,侦破案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张浩元和秦修明又到了尸体的旁边,秦修明称住了心神,也敢正视了,只要敢看一眼,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他的恐惧之心慢慢消散,虽然还有点儿不舒服,但也不要紧,任谁面对死人,都没法舒服起来。 张浩元用手帕包手,翻动尸体,查看尸体的僵硬程度,还仔细查看尸体后脑上的伤口,光只这一个动作,就把秦修明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是何等的胆量啊! 张浩元道:“秦公子,你帮我记录一下,没有纸笔也没关系,就是帮我记一下,免得我待会儿忘了。这人疑似药材商贩,中短途距离做生意,家里住的地方离此不会超过一百里,是被人用重物击死,看伤口疑似斧头或者砍骨刀,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应该死了有一整天以上……” 秦修明身上带着简易的炭笔和小本子,是军中在野外用来写军情的,将门之后这个倒是不缺,本来他还想做首诗什么的,不过没做成,现在正好用来记录案情。 写了几行之后,秦修明惊讶地说道:“怎么连这个你都看出来了,是怎么看出来的?” 没等张浩元回答,就听一个声音响起:“你不要乱问,专心记录,这么短短几句话,你就写了四个错别字,你是怎么念的书啊!” 张浩元转头一看,见竟然是文胜男,她怎么进来了?不过,看样子她好象不是特别怕死人,至少表情上比秦修明要镇定得多! 秦修明却吓了一跳,大吃一惊之后,叫道:“你怎么进来了,你不怕鬼吗?小心鬼半夜去找你!” 文胜男呸了声,道:“人又不是我杀的,就算是这人变了鬼,也不会找我呀,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你这么怕,说,这人是不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你不要胡说八道!”秦修明一瞪眼睛,转头又问张浩元,道:“张兄,你怎么看出这么多的,连这人家住多远都能看出来?” 张浩元指着尸体,道:“他身上穿的是厚布的衣服,没有补丁,这说明家里还有些钱,但却穿的是草鞋,磨损较大,而且腰里还别着一双草鞋,这说明他肯定是走了远路来的,否则草鞋这东西可没必要随身带着吧,就算要带,以他的厚布衣服推断,他也应该带的是体面的布鞋,所以他应该是走远路来的!” 秦修明想了想,道:“有道理啊,如果是我出门,也不会带着一双备用鞋,就算要带,也应该是另一双体面的鞋,而不会两双都是草鞋,那只能说是用来赶路备用的。” 文胜男也问道:“从草鞋上可以推断出他家离这儿有多远,不过,如果是他从外地返回呢?他是先去了外地,然后回家,家其实离这里……” 说到这里,她停下了,明白过来一回事,道:“应该不会是本地人,要不然这双新草鞋就是被用掉了,不会还别在腰里。” 秦修明却道:“那如果是刚想出门呢,家在这里,他打算出个远门呢?” 张浩元道:“所以才要找附近药铺的掌柜的来问啊!” “那干嘛要找药铺掌柜的?”秦修明似乎对于破案极感兴趣,一个劲儿地问下去。 张浩元倒也有耐心,一边检查尸体,一边回答道:“因为这人身上有金银花的味道,而且是很好的金银花才能有的味道,这种味道连血腥味儿都压不住,只能说明他长时间接触过,那么推断出他应该是个药材贩子!” 停顿了一下,张浩元又道:“我推断的也不一定对,还要结过验证才行!” 秦修明却满脸都是钦佩之色,道:“这样的推断,就算是让我想破了头,我也想不出的啊!” 文胜男却道:“你只会被鬼吓得乱跳,不提裤子的乱跑,我祝你以后当国公,就叫你腚男公好了!” “你是女子,要矜持,不要乱起外号,小心我也给你起!”秦修明脸红脖子粗,顿时就不干了。 。 第64章 第一现场 文胜男哼了声,她深怪秦修明不该一个人丢下张浩元,所以语气上就不客气了很多,而秦修明自知刚才有点儿不地道,所以秉承着好男不和女斗的想法,也就不和文胜男一般计较。 秦修明转移话题,说道:“要不要把尸体翻过来,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张浩元摇了摇头,道:“等掌柜的来,我们再翻动尸体不妨,现在还是以寻找线索为主,我觉得这人不是在这里遇害的,尸体被移动过,就是不知是从哪里移过来的,所以要查一下痕迹!” 查痕迹,不是查尸体,这个秦修明就敢了,就连文胜男都敢,两个人一起在周边查看起来,张浩元则继续检查尸体,越检查,越感觉这案子棘手。 他发现这人是被突然袭击后死去的,虽然尸体的前面没有检查,但后脑上的伤痕足以致命,而且只有一处伤口,只这一处伤口就直接把这样的一个壮汉杀死了,而杀人凶犯连补刀都没有。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杀人凶犯极有自信,而且嚣张之极,从后面袭击遇害人,一击致命之后,把尸体移动到了这里,取得钱财之后扬长而去,并不怕官府查案。 杀人凶犯要么是流窜作案,不是长安本地人,要么就是积年的老贼,手段高超,不会给官府留下任何查案的线索。 这案子棘手了! 张浩元心想:“要不要回城去找我爹来?不过,如果是我爹来了,以他的脾气,外乡人死在这里,只要没有人报官,那就直接找个乱坟岗子埋了,这人可真就成了冤死鬼了!” 忽然,他猛地眼睛一亮,这具尸体是外乡人,只要没有人报案,官府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管,难道杀人凶手也知道这一点? 如果以此推理的话,那么杀人凶手必定为本地人,而且必定住在附近,否则他怎么可能判断出来被害者是不是本乡本土的? 不仅如此,这个杀人凶手应该还知道一些关于官吏们的行事风格,那么很有可能认识,或者本身就是地方里长一类的人物。 凶残,懂官吏作风,并且是本地人,这是三个重要特征,但总之,只要不是流窜作案的罪犯,这案子就可以侦破! 张浩元确定了凶手的范围,便站起身来,叫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文胜男和秦修明其实离得都不太远,树林茂密,也没什么道路,寻找起来也难得很,他俩一时半会儿的根本走不远。 秦修明叫道:“什么都没有找到,真是纳闷儿了,那块界碑为什么要立在树林子里,立给谁看啊!” 张浩元道:“界碑这种东西,必定是很多年前就立好的,当时可能没有这片树林,这些树都是后长出来的,界碑这东西可不能随便乱移的。” 忽然,文胜男叫道:“这里,这里有一堆的血,血上面全是蚂蚁,嗯还有苍蝇,这应该是血吧,看起来不象是血,我也分不清楚!” 张浩元立即向她那里走去,就见一小块地上的杂草被压得乱七八糟,并且在杂草丛中有一小块地方呈紫黑色,上面爬满了蚂蚁,还有一些苍蝇嗡嗡乱飞。 秦修明也跑了过来,他只看了一眼,便叫道:“对,这就是血迹,血要是流出来,隔了一会儿就不会是鲜红的了,就会变成这种发黑的颜色,这个我倒是知道的!” 张浩元蹲下身子,查看了血迹,点头道:“对,这些血迹也是昨天的,应该就是那具尸体留下的!” 他站起身来,看了一下四周,皱起眉头,自言自语地道:“这块血迹离着石碑有段距离,应该是被人抬过去扔在那里的,为什么要扔在界碑那里呢?” 自己问自己,问完了,心中便也有答案了。 据他这几天对官场黑暗程度的了解,差不多可以肯定,把尸体扔过去的人,应该就是真正案发现场的那个里的百姓,甚至就是里长叫人扔的。 他看了看方向,血迹是在务政里,而尸体被扔到了长乐里,要是所料不差,差不多就是务政里那边的人干的,认为把死人扔到别处去,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张浩元想清楚了之后,便说出来给秦修明和文胜男听,文胜男听了之后大为惊讶,实难相信这个世上会有这么坏的里长,里长可也算是半个官家人啊,一般都是地方上最有声望的人才能担当的。 可秦修明听了,却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只有我想到了,这种事情我可是看得多了,就连我家的内管家和外管家,在出了什么纰漏之后,也经常这么互相推脱责任的,外管家说什么这是在内宅发生的纰漏,内管家说什么这仆人是外宅的,跑到内宅里,才发生的纰漏,反正是谁都有理,谁也不服谁,最后还得我娘来判断。”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这种事情竟然也能发生在这里,那个扔尸体的人都是傻子吗,认为咱们看不明白这点?” 文胜男小声道:“也许他们没想到会被咱们发现!” 他俩在说话的时候,张浩元已经检查了周边,从血迹那里一路追踪,一直追踪到了树林的另一处边缘,文胜男和秦修明连忙跟上。 树林的另一处边缘其实离这里也不远,只有十来丈的距离,但这里却有一条小小的河沟,小河沟里的水非常浅,还不到人的小腿肚子,但水质清澈,河沟底下的鹅卵石看得清清楚楚。 河水被阳光一照,波光粼粼,再有旁边的树林,算得上是景色非常优美了,尤其是这里离大路很近,从大路出来,到林边河边,不过是只有几十步的距离而已。 当张浩元一出树林,立即就发现,最靠近河边的一棵大树下,有一片血迹,虽然这血迹看上去很浅,是被人用河水冲洗过了,但他还是发现了! 这里,才应该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可惜,被破坏了! 秦修明从树林里走出来,第一句便道:“这是个休息的好地方,估计那个人就是在这里取水解渴时,凶犯趁他不备,在他身后给了他一下子,看来凶手是一直埋伏在这里的,专等过路的肥羊!” 文胜男也走了出来,她也看到了那块血迹,为了不落在秦修明之后,显得自己好象没他有见识似的,她说道:“这血迹被人冲洗过了,但冲洗的人好象很慌张,所以冲洗得不干净。” 张浩元回头看了他俩一下,有点儿小惊讶,他俩也会推理?推理得也还算可以吧! 。 第65章 案情推测 张浩元走到小河沟的边上,蹲了下来,发现有两块石头正好突出河水,如果站上去,那么非常适合取水,无论是洗脸,还是喝水,还是用水囊装水,都是极方便的。 而血迹,就是从这两块石头后面开始的。 张浩元闭上眼睛,开始设想当时的情景,一个远道而来的客商,走到这里累了,又见了这般好的景色,这般清澈的河水,忍不往脱离了大路,到这里来休息。 客商站到了这两块石头上洗脸,喝水,忽然从树林里窜出一条大汉,手持利刃,对准他的后脑便是一刀,这名客商从石头上摔进了河水里,头被河水淹没,鲜血瞬间就染红了周围的河水。 那行凶的大汉不慌不忙的把刀子在河水里洗净,然后这才把客商从河水里拖了出来,一直拖进了树林,搜刮了钱财之后,扬长而去。 随后,这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又来了一批人休息,看到了地上的血迹,立即就顺着血迹寻找,找到了那具尸体! 这批人里面领头的,一定有一个能和官府打交道的人,深知如果一个村子如果摊上了人命官司,会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于是,指挥着人把尸体扔到了石碑那里,但终究是心虚,仅仅是扔过了界,却并没扔多远。 惊慌失措之下,没人想到要把尸体掩埋,也没人有耐心把血迹弄得干净,草率处理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再之后,过了一天,附近来了一群打猎游玩的少年和少女,其中有一个进了树林,来到石碑的跟前,解开裤子小便,看到了尸体…… “于是,这个人吓得惊叫,没有提裤子便往树林外面跑,还被绊倒了,再之后,我,张浩元便进入树林,发现了这桩人命案子!”张浩元慢慢地说道。 他在设想了案情之后,便说给文胜男和秦修明听,直到说完这句,案情才算是说得完事了! 秦修明面红耳赤地道:“张兄,能不能别提裤子的事?” 张浩元叹了口气,道:“这个案子只要一报备,那是怎么被发现的,要清楚的记入案册当中,经过要详细阐述清楚才行,不是我要提裤子的事,而是必须要提才行。” 文胜男笑道:“提裤子的事好说,总比掉裤子的事要好说不少吧!” 秦修明更加难堪起来,不停地琢磨着,怎么能不把自己裤子的事情,落于纸笔,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丢人事儿啊! 张浩元说道:“我们回篝火那边吧,估计这时候应该把掌柜的给找来了,还有我得尽快把此事报到衙门里,告知我的父亲知晓!” 秦修明这才想起,张浩元的父亲就是万年县的县尉,这可是实权官吏啊,而且正好就是管怎么写案情的。 秦修明立即说道:“去衙门报信儿的事,交给我去办好了,我骑快马进城!”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道:“我现在就进城,争取天不黑就回来,怎么样,这速度可以吧?” “比你提裤子的速度稍快!”文胜男说道。 秦修明叹了口气,道:“文大妹子,你总是嘲笑我,言语之间攻击我,打击我,让我痛苦,让我难受,让我悲伤,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实在是太过份了……” 文胜男哼了声,道:“过份了又能怎么样,你这个没用的腚男公!” 听他俩斗嘴,张浩元想笑,却又觉得太不礼貌,虽然秦修明挺皮实的,而且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但也不好总是取笑,谁知哪句玩笑没有开好,惹得他大怒呢! 秦修明长叹了一声,道:“圣人说过,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但我也挑战一下这句话,我非要养个女子,看看到底难不难养!” 他一指文胜男,道:“本公子决定了,就养你了,明天就去你家提亲,让你爹把你嫁给我,怎么样,你开心了吧,你以后可以天天嘲笑我了,我保证一点儿都不生气,还天天给你吃好吃的!” 这回换文胜男脸色大变了,她叫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骂,接着骂,你越骂我,我越想养你!”秦修明得意洋洋地道,小样儿的,这回你怕了吧! 文胜男大怒,道:“腚男!” “没点儿女人的样子,竟然口出粗话,我是粗人,你是粗婆,咱们倒也是天生的一对儿!”秦修明笑道,打起嘴仗,他还真不怕谁。 文胜男只好妥协,道:“好吧,那我以后不骂你了,也不嘲笑你了,这种行了吧,你能要点儿脸不,不要去找我爹了!” “这还差不多。你要是早这样,谁稀罕提你的亲啊!”秦修明笑道。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篝火处,秦修明骑上一匹骏马,快马加鞭,往长安城疾驰而回。 这时候,篝火旁边已经有好几个药铺掌柜的等着了,务政里和长乐里都是在京城旁边,交通便利,人口稠密,两个都是大镇子,都有数千的百姓,所以药铺也都有好几家。 务政里有两家药铺,而长乐里有三家,这五家药铺的掌柜都被请了来,而且个个面如土色,都以为要摊上官司了,对于生意来讲,要是摊上人命官司,那可就是破财的祸事啊! 贵族少年们对于案子并不如何了解,说话当然也就不会说得有多么明白,闯进药铺之后就说树林子那边死人了,可能和你家药铺有关系,然后连拉带扯地,把掌柜们都给拉来了。 有的药铺掌柜不服,手下的伙计出来抢人,贵族少年们便立即自报家门,比如说些我爹是某某国公,我爷爷是某某尚书,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虽然很有点仗势欺人的架势,但不得不承认,这种话对于某些人还是很有用的,很能吓唬住一些人,比如药铺掌柜的就都被吓唬住了。 张浩元问道:“两个里的药铺掌柜都在这里了吗,还有谁没有到?” 去提人的少年们一起说道:“总共就五个药铺,掌柜的都在这里了,没缺谁。”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各位掌柜,本差官是万年县的捕快,今天出游,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推断是一名药贩,所以请各位来认认,只要各位把话说清楚,不要隐瞒什么,那么就没各位的事儿了。” 停顿了一下,他加重了语气,又道:“如果谁有情况却隐瞒不报,或是撒谎欺骗官府,那么所有后果就要自己承担了!” 他把手一摆,做了个请的动作,让掌柜们和他一起进入树林! 。 第66章 认尸 张浩元带着掌柜们进入树林,后面那些少年少女们见状,也都纷纷跟着进入树林! 人一多,胆气自然就壮了,他们倒是不见得想看死人,就是稀奇事就在眼前,如果不能看到,那么以后无法和别人吹牛,也没法和家里的长辈交待,毕竟大家都是将门功勋之后,被一个死人给吓住了,连看都不敢看,这实在是说不过去的事情了。 掌柜们跟在张浩元的身后,进了树林,张浩元道:“现在我就把尸体翻过来,你们一起辨认,事先说好,要想自己没事儿,就得说这实话,你们当中的谁如想隐瞒,可也得考虑清楚,别人肯不肯替你隐瞒,还有,别人也要注意,做伪证,可是要吃官司的!” 张浩元是不会让他们一个一个上前辨认的,如果当中有某个掌柜的认识遇害人,可怕摊事儿,一口咬定不认识,那岂不糟糕,要想进一步查证,那岂不是费事。 而同行是冤家,让他们一起来看,一是可以互相指证,二是认识遇害人的掌柜想要说谎,就得掂量掂量,他说谎别人会不会揭穿他,这可是人命官司,没法讲人情的,互相揭发是必须的。 进入树林后,张浩元又用手帕包手,把尸体翻了过来,让尸体仰面朝上,少年和少女们在第一时间都是一闭眼,但五个掌柜的却没一个闭眼,反而都仔细看了起来,然后随即全都尴尬起来。 张浩元没有在第一时间去看尸体长什么样子,尸体就在这里,第几时间看都成,没有必要立即看,他第一时间看的是掌柜们的表情,从这个表情就可以判断出,他们谁认识这个遇害者! 让他很惊讶的是,这五个掌柜的表情全是尴尬,随后又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而后又全都摇头,他们肯定不会是叹息这人怎么死了,而是叹息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偏偏要认识这个人呢! 张浩元总算是松了口气,还好,他们都认识,这就给案子的侦破减小了难度,否则这种认尸体的工作,往往要持续好久,甚至还有持续一年的,那时尸体早就腐烂得只剩下骨头了,根本没法辨认了,但没办法,因为这年代认尸就这么困难! “你们都认识这个人,对吧?那就说吧,他是谁,干什么的,你们和他是怎么认识的,有没有害死他,或者你们知道是谁害死他的!”张浩元呼地站起身,大声说道。 他说这话又是站起的动作,又是大声呼喝,把周围的人都给吓了一跳,又是在树林里,又是面对尸体,不少胆子小的人都连连后退,幸亏没有被吓哭的,要不然真成了笑柄了。 五个掌柜的齐齐吓了一跳,同时说道:“认识认识,这人叫刘老实!”这句话说得非常整齐。 随后,他们才各说各的,纷纷表示只是认识,因为刘老实是一个专门贩卖药材的小商贩,经常来这里贩卖药材,基本上每个月都必来一次,五家药铺全从他这里购买药材,上个月都见过他,但这个月刘老实还没来,不成想是因为死在了这里。 张浩元听了之后,便道:“你们是说,这个月你们都没有见过刘老实,是吧?可不要说谎,如果查出来谁这个月先见到他了,那时候可是说不清楚了!” 掌柜们点头非常快,个个都很肯定,这个月他们确实没有见过刘老实。 张浩元点了点头,想了一下,道:“如果刘老实这个月去你们的店里贩卖药材,那么他应该卖什么?你们有和他事先说好吗,还是他有什么药材,你们就收什么?” 其中一个掌柜的说道:“回差爷的话,肯定不是能他有什么我们就收什么,万一我们不缺,他岂不就白运来了,他家离这里一百多里地,快二百里呢,所以肯定得事先和他定好,别家小人不知道,但我家定的是金银花!” 刘老实的身上有金银花的味道,这说明这个掌柜没有说谎,而其他几个掌柜的也纷纷说,他们也和刘老实定的金银花,而且都是上好的金银花。 看起来他们都是没有说谎的,而且看起来这事也和他们没有关系,否则表情上面会有所不同,但大家都一个样子,基本上也就确定,他们确实是没有提前看到刘老实。 张浩元皱起眉头,心想:“杀人凶手看来并不认识刘老实,否则凶手就应该是等刘老实把金银花都卖了,然后再动手,这样直接劫走银钱,可提前杀害了刘老实,只能劫走金银花,可金银花是不能直接变成现钱的,凶手暴露的可能性就变大了,但凶手并不一定会这么认为,他会认为风头过后,他再出手卖掉金银花,或者分批卖掉,这样一来,破案难度就加大了,甚至到了无法破案的地步!” 他问道:“刘老实每次来,都是一个人吗,没有随行的同伴?” 掌柜们一起摇头,都说这种小本生意,只需一个人就可以了,刘老实每次都是推着一辆独轮小车来,卖完药材之后,再卖些别的零碎货物,然后返回家乡,因为每个月只能往返一次,所以这样的小买卖没法雇佣伙计的,也没有见过刘老实带着子侄来过。 张浩元沉默半晌,心中勾画出当时案发的情况,一定是刘老实推着小车,被凶手看到,以为车上带着的是值钱的东西,将刘老实杀死后,推着独轮车逃走了。 他点了点头,放掌柜们出了树林,他也离开,又回到了篝火旁边,掌柜们不敢离开,只能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偶尔声音传过来,无非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哪成想刘老实死了,还连累他们过来认尸! 贵族少女们看过尸体之后,其实也就是远远地瞄上一眼,估计尸体是什么样子的,她们都没有看清,不过这却不妨碍她们兴奋的议论,觉得她们很了不起,连杀人案子都参与了,这可不是很了不起的经历么! 少年们也很兴奋,他们纷纷围到张浩元的身边,张大哥,张兄长的乱叫,希望能出一份力,他们几乎个个都是热血当头,甚至有几个少年还认为这是到了他们为国出力的时候了! 可张浩元一直沉默,坐在篝火旁分析案情,没怎么说话,少年少女们只好去找文胜男和她去讨论案情去了。 第67章 马忠心 一直等到天快黑时,长安城方向这才奔来几匹快马,领头的正是去报信儿的秦修明,后面跟着的是张迟,而再后面还有三个人。 秦修明奔到了篝火前,大声叫道:“张大哥,接圣旨,接圣旨,快快!” 张浩元一愣,转头看去,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而父亲的身后,竟然还有一个宦官服色的人,另外还有两个御林军! 张迟下马,快步过来,拉起还坐在地上发愣的儿子,小声道:“圣旨到了,皇上知道你了,儿子,这回咱们张家可是要发达了!” 原来,前几日京兆尹牛犁把东市的案子报上去后,一连几天都没有消息,皇帝和大臣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处理,一直到了今天,皇帝才找牛犁问了这案子的进展。 牛犁把案子说了之后,皇帝大感兴趣,当然皇帝不是对什么灭亡的番邦感兴趣,而是对于破案的人能顺藤摸瓜,快速破案感兴趣,并且还问了参与破案的人名。 牛犁自然报了一大堆的人名上前,首功、次功、三功、四功……反正排得上号的功劳,都是牛犁用得着的人,只有最后一个末功,也就是最末端,最不起眼儿的那个地方,有一个人名,也就是破了整个案子的张浩元了。 皇帝别的人没有问,因为除了末功之外,其余的人他全都认识,只有这个张浩元他不认识,所以一时兴起,皇帝便让人召张浩元进宫,让他看看。 于是乎,宫里派出小太监,带了两个御林军来找张浩元,直接去了万年县的衙门,张迟大吃一惊,早知道今天会有圣旨,说什么也不能让张浩元请假,这可是能见皇上的好机会啊,岂能耽误! 偏巧这时秦修明跑来报信儿,说城外出了命案,张浩元在破案,请张迟早点儿出城,去看看案发现场,张迟当然要出城了。 那个小太监听说有案子,立时大感兴趣,反正这时候也不可能进宫了,怎么着也得明天,所以干脆就也跟着出城,来看张浩元破案。 张浩元走到小太监的跟前,对着小太监拱手行礼,道:“小吏张浩元,见过公公。” 小太监比张浩元的年纪还小,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应该只是宫中跑腿打杂的,不过看上去倒是挺机灵伶俐的,估计掌权的大太监挺喜欢他,要不然出宫这样的好活儿,也轮不着让他出来。 小太监笑道:“你就是张浩元吗?咱在宫里听牛大人谈起你了,你很会破案是吧?咱是奉了皇上的口谕,叫你进宫说说案子,给皇上听的。” 贵族少年少女们一起围了过来,听到皇帝要让张浩元进宫,听他讲案子,人人脸上都现出惊讶的表情,虽然他们都是权贵人家的子弟,但也都没有被皇帝召见过。 其实皇帝并没有说什么正式的召见的话,更没有写圣旨,张浩元一介小吏而已,怎么可能劳动宫里使用圣旨这样的规格,皇帝只是说了想见见张浩元,首领太监便立即派人来找,仅此而已。 但对于不明白实际情况的人来讲,进宫面见皇帝,那可是再荣耀不过的事情了。 张浩元看了看张迟,心想:“爹你不是说有圣旨么,看起来没象是有啊,那我要不要接旨啊?” 张迟也连忙看向那个小太监,其实在场众人,谁都没有接圣旨的经历,就算是贵族少年少女们也是一样,就算是家里接过圣旨,也不可能是给他们的! 不过,没吃过鸡肉,总见过鸡跑的呀,接圣旨是要焚香的,还要跪下磕头,可现在似乎什么都没有! 小太监也挺尴尬的,其实皇帝要见张浩元的时候,他并不在场,他还没有资格伺候皇帝的,是首领太监出来说皇帝想见见张浩元,听他讲案子,然后他就出来了,具体皇帝的口谕是什么,他压根儿就不知道! 张浩元道:“公公,那么圣旨……” 不过,这小太监确实机灵,他道:“皇上听牛大人说了张捕快的事,所以把张捕快当成是晚辈那样的人看待,就象是家里长辈叫子侄去窜门似的,哪还用得着写份圣旨啊,张捕快,你还是破案吧,咱也想看看呢,以后好进宫去说说。” 那些少年少女们可不了解宫里的事情,他们的家长怕是也不会太了解,听了这小太监的话,都信以为真,他们看向张浩元的眼神都不对了,统统认为张浩元前途无量,纷纷悔恨刚才怎么就没和张浩元拜了把子! 张浩元只好请小太监去往树林,因为尸体就在树林里,此时太阳已然落山,要进入树林,是要点火把的,小太监很有些害怕,但却压不住内心的好奇,看还是一定要看看的。 张迟办起事来却利索得多了,他立即下令,让那些掌柜的回去,把务政里和长乐里的里长都长来,还有里中说了算的宿老族长等人,也都找来,告诉他们摊上人命官司了! 堂堂县尉吓唬起人来,那绝对是经验丰富,张浩元顶多能吓唬几个药铺掌柜的,可他一吓唬就是把两个里的头面人物,全都吓唬一遍,能有多折腾,就得有多折腾。 小太监很想听张浩元是怎么破案的,也想看看经过,并想借此机会学门手艺,就是破案的手艺,不过,他似乎没有想过,他一个小太监要破案的手艺干嘛?这个问题要是没想明白,还学什么手艺啊! 小太监对张浩元道:“张捕快,咱姓马,千里马的马,名叫忠心,忠于皇上一片孝心的忠心,你叫咱小忠子就行了!” “不敢不敢,卑职还是称公公为忠公公好了!”张浩元说道。 宫里的公公们,不见得能办成啥事情,但坏啥事情的本事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很多太监要是看谁不顺眼,那就会拼命给谁添堵,所以顺着他们的意些,奉承他们几句,能少让他们添点儿堵! 果然,马忠心笑成一朵花了,立时就和张浩元亲近起来,道:“张捕快太客气了,你不用自称卑职的啊,咱又不是在朝里当官儿的!” “忠公公在宫中当官,卑职一样尊重!”张浩元说着话,举起了一根火把,当先进入了树林。 张迟和马忠心,还有那两个御林军也跟着进入了树林,其他的少年们犹豫了下,也都跟着再次进入,而少女们包括文胜男在内,都没有再进入树林! 黑乎乎的树林里有一具尸体,实在是没什么值得看第二次的。 第68章 好学的小太监 马忠心进入了树林,向尸体那边看了眼,紧接着,他便啊地一声大叫,声音又是尖锐,又是沙哑,说不出的怪异,他连着后退几步,把眼睛闭上! 张浩元回头看向马忠心,心想:“他的胆子这么小吗?树林里光线暗,我打着火把,只是身边亮而已,但光亮没有照到尸体那里啊,他尖叫些什么?” 马忠心喘了几口粗气之后,这才说道:“那,那具尸体怎么长得四四方方的,看上去真是太吓人了呀!” “呃,忠公公,那是务政里和长乐里的界碑,不是尸体,尸体在旁边呢,有杂草挡着,这里是看不到的!”张浩元解释道。 马忠心啊了声,睁开眼睛,故做镇定的说道:“原来是界碑啊,咱刚才还想,这尸体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那可不是成了厉鬼了么!” 旁边众人都没吱声,长得四四方方象界碑一样的厉鬼,那会是哪种的鬼?实在难以想象,太监就是与众不同,可以想象出这样的鬼来! 往前走了几步,好几根火把打起,张浩元这才道:“忠公公,你看这具尸体……” 他看向旁边的马忠心,发现这位小太监又把眼睛闭起来了,他心中叹气,既然不敢看,那就不要过来看啊,又过来了,又闭眼,这是何苦呢! 张浩元只好改了口,道:“这具尸体没有什么变化,和活着的时候差不多,就象是一个人睡着了那样!” 马忠心听了,这才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借着火光,看到了草丛中的尸体,发现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吓人,还真象是一个人睡着了那样,而且树林里太黑,就算是有火把照着,也看不出尸体面目的颜色,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马忠心这才松了口气,把眼睛全睁开了,道:“原来尸体是这个样子的啊,不是那种吡牙要咬人的样子!” 赶情儿,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尸体,只是道听途说,在他的认知里面,所有尸体都是厉鬼,专门咬人吃肉的可怕模样! 张浩元还好些,可后面那些贵族少年却全都露出了鄙视的神色,他们自认为自己的胆色远远超过这个小太监,嗯,和这个小太监比胆,本来就是很丢人的一件事,他也配! 少年们完全忘了,要不是人多壮胆,他们半夜也还真的不太敢进来看呢! 张浩元指着尸体,把自己先前分析的东西,又说了一遍,说得比较仔细,听得张迟还有马忠心连连点头! 看完了这里,张浩元又带着他们去了小河那里,把他设想的案发时情况说了出来,并且还站到那两个凸起的石头上,做了下演示。 这番推理做下来,可把马忠心给惊呆了,他叫道:“这这,原来破案是这样的啊,那么,谁是杀人凶手,张捕快推断出了吗?” 张浩元摇头道:“今天下午才发现的尸体,时间太短,卑职还无法推断出凶手,不过,要想抓住凶手,却也不难,有两种方法可行,不过,却都有缺陷。” 马忠心惊叫道:“还两种方法,你且说来听听。嗯,稍等,待咱记录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来,还拿出封闭的笔筒,从中取出小毛笔,这种军中用来写军书的文房四宝,他竟然也有一套。 马忠心嘿嘿干笑两声,道:“咱这次出来,就是想学点有用的东西,所以连纸笔都带出来了,张捕快,你说吧,是哪两种方法?” 张浩元道:“一种是全面搜查,这个刘老实是贩卖药材的小贩,如果我估计不错,那么他是推着一个独轮车赶路的,并且车上装满了药材,凶手抢了这些东西,肯定走不远,否则必有百姓看到他,那他只能将车藏起来,有很大可能他是把车藏在自己家了,因为只有家里才是最保险的!” 马忠心立即点头,对啊,那可是一车的赃物,放在别处肯定不放心,最保险的还是自己家里面。 张浩元又道:“所以只要我们立即搜查,把附近这两个里的几个村子都搜查一遍,那说不定就能搜出那只独轮车,说不定药材也能搜出来。” 马忠心立时就点起了头,他道:“对啊,这是一个好办法啊,那咱们立即叫上人手,开始搜查吧,咱看这个办法很好,没啥缺陷!” 张浩元摇了摇头,道:“忠公公认为是好的,那当然是好的。不过,忠公公为人善良忠厚,却不了解人心的险恶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那杀人凶手做下了这样的案子,咱们发现得又快,所以他现在一定很害怕,一旦得知我们要搜查,他便会把那独轮车和药材藏起来,只要他藏得隐秘,那么我们就搜查不出来,毕竟我们是要一个村子,接着一个村子搜查过去的,咱们可没人手一下子把两个里的人都围起来,然后去搜查他们的家啊,如此也就等于是断了线索了。” 马忠心听了这话以后,咝地抽了口凉气,点头道:“不错,咱就是太忠厚老实了,竟然没有想到过人心的险恶,那凶手连人都杀,还有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他是能做不出来的呢!张捕快你说得对,那第二法子是什么?” 张浩元指向小河那边,道:“忠公公忘了,这具尸体是被移动过的,那么是谁移动的,只要咱们一审便知,依卑职看,极有可能就是务政里的里长指使人做的,做了这等亏心事,必定慌张,所以只要稍用手段,就能问出来。” 马忠心想了想,这回他不急着发表意见了,而是问道:“然后,问出来以后,务政里的里长能知道凶手是谁?” 张浩元摇头道:“估计不知,但他是本地人,本乡本土的说话还是好使的,总是可以提供一些线索的,只要我们再让那几个掌柜的配合一下,里长加掌柜的,没准就能让那个凶手自己跳出来!” 马忠心又想了想,这回他就没想明白了,问道:“怎么让那个凶手自己跳出来?” 问完后,他向四处看了看,见不少贵族少年都在向他们这里张望,想听他们在说什么,于是,张忠心立即道:“你小声说给咱一个人听,嗯,张县尉也能听听!” 张浩元便把想到的计划,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了一遍,张迟和马忠心听完之后,两人一起笑了,尤其是马忠心,拿起小本子,刷刷地就开始记了起来。 第69章 两个里长 此时天色已经大黑,树林里面越发的黑暗,而且四周草丛里面,时不时的发出沙沙的声音,也不知草丛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反正挺让人头皮发麻的! 众人不在树林里待着了,一起出去等着,过了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远处就传来嘈杂声,南北各来了一大群的人,全都举着火把,一边走一边吵嚷。 等着两大群人走到了近前,马忠心便把眼睛一竖,操着公鸭嗓喝道:“来者何人,吵吵些什么,都安静!” 这两大群人正是务政里和长乐里的里长,两个里长都带了青壮赶来,他俩听到掌柜的说树林里发生了人命案子,都吓得不轻,身为地方上的里长,最怕的就是这种事儿,他俩便都带了人赶过来。 务政里的里长也姓马,年纪快六十了,为人处世相当油滑,是一个老滑头,人送外号马泥鳅,他本来叫什么名字,反而没人记得了,平常最擅长的手段就是在本乡本土里进行,吃拿卡要。 长乐里的里长是个三十来岁的壮汉,名字就做何木桩,他不滑头,反而有些憨厚,为人也热心,乐于助人,所以大家才推举他当里长,他倒是个本份人。 马泥鳅和何木桩性格虽然不同,但却都是场面上的人,也都认识官服,他们一到光亮处,便认出张迟了,这可是万年县的县尉,在他们这些地方小里长的眼里,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但马泥鳅更加有见识些,他一眼就认出来了,眼前这个说话声音怪异的人是一个太监,当然,他看不出太监的品级来,但是不是太监,他却是能分别出来的! 马泥鳅立即上前,扑通就给马忠心跪下了,三个响头磕下去,叫道:“小民是政务里的里长,姓马,贱名一个秋字,敢问公公如何称呼,天色已晚,可要休息,小民立即就给公公腾出干净房子,奉上热乎的吃食……” 马忠心哎呀一声,又惊又喜,他看向马泥鳅,道:“咱也姓马,和你五百年前是一家啊!好,还是自家人亲近,那咱就去你家住吧!” 张浩元咳嗽一声,没理马泥鳅,而是看向了另一群人,何木桩连忙上前,报出了自己的姓名,他并没有下跪,唐时并不流行见人就跪,拱手抱拳就是常见的礼仪了。 两个里长一行礼,后面两个里的大批青壮也跟着行礼,只不过,务政里的青壮以为见什么公公的,是必须要磕头的,所以全都跪了下来,而长乐里的青壮还是弯腰抱拳,两伙人一站一跪,倒是分得清清楚楚。 张浩元道:“官府在树林里发现了具尸体,是药材商人刘老实的,这点你们都知道了吧,药铺掌柜的应该和你们都说了,但尸体被移动过,虽然现在是在界碑中间,偏向长乐里的地方,但其实经过查探,发现尸体是从政务里那边移运去的,是谁移的尸体?现在说出来,官府便不追究,如果被人举报出来,那后果可就要自行承担,而且会很严重了!” 他很直接地就把话说了出来,根据和马忠心商量的结果,他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然后由马迟在中间当圆场。 马泥鳅听了这话,脸刷地就变白了,这可糟糕了,自己叫人搬尸体的事情暴露了?怎么当官的一见面就说这个话,移动尸体,嫁祸给相邻的里长,这恐怕是大罪吧? 而旁边的何木桩听了,脸色却立即就变红了,什么意思?听当官的这话说,难不成本来没有他长乐里的事情,现在却麻烦上身,竟然是马泥鳅那个家伙给嫁祸的? 何木桩立即就瞪向马泥鳅,咱们得是有多大的仇恨,你把死人往我这个里扔,你是要让我们长乐里给你政务里背黑锅吗,还是死人的锅,这黑得有些太过份了! 马泥鳅不敢看何木桩,怕何木桩掐死他,他只看着五百年前的本家,也就是马忠心公公,满眼都是乞求之色,他是有小聪明的,要不然也不会去办移动尸体的事情,但胆子却是极小的,又想做坏事,又怕做坏事后受到惩罚,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马忠心倒是很有自家人的觉悟,就算是五百年前的自家人,他也是很照顾的,他道:“这事儿瞒也瞒不住,马里长你就说说吧,是不是你移的?” 马泥鳅偷偷瞄了一眼何木桩,见何木桩正瞪着牛眼看着自己,吓得一哆嗦,赶紧把头转回去,对马忠心道:“小民只是把那具尸体翻了个个,本来就是在界碑中间的嘛,分不出是哪个里,只不过一翻个,就翻到长乐里的地界去了!” 他还在狡辩,那可是从小河边移到界碑那去的,可不是只给尸体翻了个身,不过,马忠心虽然明知道,但他要装好人,所以连连点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张浩元也没揭穿他,说道:“你的意思是,本来两个里共同承担的事,现在变成了由长乐里单独承担,对不对?” 马泥鳅立即接声道:“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小民没有什么坏心眼,小民是好人,只不过一时糊涂,好心办了坏事,这变成让何兄弟一人承担,不过小民愿意改正,愿和长乐里一起承担这桩人命案子!” 何木桩却急了,他粗着嗓子说道:“一定不是这样的,这姓马的人称泥鳅,他说只翻了个身,那一定不是,说不定是从半里地外面移过来的尸体,还请官爷查明此事,不要让长乐里蒙受不白之冤!” 马忠心还是帮着马泥鳅,说道:“没冤枉你什么,只是本来发现在两个里的案子,现在不用你一个人承担了,还是两个里共同承担,这叫什么冤枉,再说又不是指着你,又没说你是凶手,张县尉,你说是吧!” 张迟脸上含笑,道:“忠公公所言极是,咱们就这么办,查案所需人手,让他们两个里共同出吧!” 马泥鳅大喜,本来完全是他的事儿,现在分了一半给何木桩,这对他是有利的,至于会不会得罪何木桩,谁在乎啊! 何木桩却郁闷了,他没证据,又没靠山,官字两张口,他可不敢跟官府的人作对,只能认倒霉! 张浩元说道:“关于这个案子,我们打算这么解决,不是破案,只不过呢,这也不算是个啥案子,所以当然也就谈不上破,只是补偿一下死者的家人嘛!” 。 第70章 凑齐金银花 张浩元说要补偿死者家属,马泥鳅和何木桩一听,这就是要敲诈了,官府想以此为理由,敲他们两个里的钱,说是给死者家属的,其实最后都会落进官差的口袋里。 马泥鳅甚至还认为,马忠心这个公公也会捞一笔好处! 张浩元不管他俩是怎么想的,又道:“这个刘老实本月来这里,是贩卖金银花的,死在你们这里了,凶手是谁不得查查明白么,你们要不让官差挨家挨户的搜,要不然就买两车金银花,然后等刘老实的家人找来,赔给他们就行了,至于凶手嘛,慢慢查也无妨!” 官府中人说话就是直接,张浩元的话说出来,听在两个里的青壮耳朵里,可以理解成为:刘老实是外乡人,死了就死了,官府也不在乎,也不想费力气破这个案子,所以安抚一下刘老实的家人,让他们不要闹事就好。 如果你们不肯赔钱,那就去你们家搜凶手,反正不管搜没搜到凶手,进你们家打坏东西,或者顺手牵羊拿走什么东西,那算你们倒霉。 要是不想搜你们的家,那就乖乖地买上两车金银花,帮着官府把这案子给平了,那这个案子大家就都当没有发生过! 务政里和长乐里的青壮们都低着头,有的人用眼角去瞄两个里长,而且马泥鳅和何木桩两个人则是面如土色,张浩元话里的意思,他们当然明白了,可两车金银花得要多少钱? 重点不是两车,也不是金银花,而是多大的车啊! 马泥鳅为人奸滑,不肯主动问话,他知道何木桩性子直爽,所以何木桩会主动问的。果然,何木桩吞吞吐吐地道:“小民敢问官爷,是要多大的车啊?” 张浩元假装想了想,道:“听那些药铺掌柜的讲,刘老实每次来都会推一辆独轮车,那就独轮车那么大吧,两车也不多,但是却必须是最好的金银花,可不要拿些破烂货充数,小心打你们的板子!” 马泥鳅和何木桩这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牛车就好,一个人推的那种小独轮车,装不了多少金银花的,只不过非要上等的金银花,这个虽然有点困难,但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两个里正好一里一车,一车金银花就算是上好的,也不过十贯左右,对于个人来讲十贯可不少,但对于两个里来讲,十贯大家凑一凑,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张浩元道:“今夜就免了,明天午后,要把金银花凑齐,否则马里长和何里长,每个人三十板子,然后革去里长之职,你们好字为之吧!” 马泥鳅和何木桩大吃一惊,明天午后就要交齐,这个可就难了! 马泥鳅这回不敢再等着何木桩说话了,他着急地道:“官爷,明日午后来不及啊,一车金银花虽然不多,可也得跑几家药铺才行,可能几家都凑不起,明日午后回不来啊!” 张浩元道:“你不会多带几批人进城,或者在你们镇上的药铺里买不就行了!” “镇上的金银花就是从刘老实那里进的货,刘老实人死了货丢了,镇上的药铺更凑不齐了!”马泥鳅哭丧着脸说道,他见张浩元不好说话,便用乞求的目光,看向马忠心。 马忠心倒是很照顾他这个本家,对张浩元说道:“要不,就再宽限一人时辰?” 张浩元摇头道:“忠公公,不行啊,你忘了咱们还得进宫去见皇上哪,皇上不是要召见卑职么,就为了让他们买点儿药材,就让皇上等着啊!” 马忠心就象是突然想起来似的,他叫道:“哎呀,咱该死啊,竟然把皇上给忘了,皇上啊,小奴该死啊!” 他叫了几声之后,脸色突然就变了,对马泥鳅叫道:“不行,不能明日午后了,要中午之前就得办好,那时咱就得和张捕快进城,等皇上用过了午膳之后,就得给皇上请安了,不能宽限一个时辰,相反还得提前一个时辰!” 马泥鳅和何木桩全都惊呆了,这么点儿时间,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买不齐药材的,根本无法返回,马泥鳅就想说,要不然把金银花直接送到万年县的衙门里去,这样可不可以呢? 就见张浩元挥手道:“不要再啰嗦了,你们都去办事吧,可以发动本里的百姓去分头买,然后交到你们手里,你们再交过来,行了,都走都走,去去去!” 他象赶苍蝇一样赶走马泥鳅和何木桩,满脸的不耐烦,一副随时要打人的表情! 马泥鳅和何木桩只好带着青壮离开,两个人都是欲哭无泪,但两个人都打定主意了,反正官府欺压他们,他们转而去欺压同里百姓就好了! 两个人都不想挨板子,更不想失了里长之职,要知道里长别看是最底层的小吏,甚至连小吏都算不上,可在民间却有极大的势力,还能多占田地,却少交税,如果他俩失了里长之职,对于两人的家庭来讲,无异于当头重棒了! 把两人打发走了,张浩元这才休息,能坐在篝火旁吃点儿东西了,张迟和马忠心也都松了口气,同样坐了下来,其他人却依旧兴奋,少年少女们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休,完全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 时间过得挺快,转眼天就亮了,但马泥鳅和何木桩却都没有来,但务政里却来了几个妇人,赶了辆牛车过来,车上装着不少的吃食,说是马泥鳅孝敬众人的早餐,都是热乎新做出来的蒸饼和小米粥。 马忠心眼睛里面有不少的红丝,他眯了一小觉,精神恢复了不少,他笑道:“还是那个马里长会做人,何里长就差了许多啊!” 张浩元也笑道:“那忠公公猜猜看,他们两个里,哪个会先把药材送来?那可是一车的金银花,说多不多,说少可也不少呢!” 马忠心想了半天,没直接说猜谁,而是去问张迟,道:“张县尉,你说呢,他们两个谁会先凑齐那些药材?” 张迟打了个呵欠,大声道:“不管是谁,反正谁先凑齐了药,就重重有赏,让他推荐一位族人,进万年县挂个书吏之名,也没什么不可以!” 那些正在伺候众人吃饭的务政里的妇人听了,都感惊讶,有一个妇人也不给众人盛粥了,小跑着便往回跑,明显是去送信儿去了。 张浩元看着那妇人的背影,心想:“看不出,这妇人竟然跑得这么快,她平时经常这么跑吗?” 第71章 马家 那妇人是马泥鳅的邻居,平时没少从马泥鳅那儿捞好处,别的不说,能少服些徭役,就是最实惠的好处了。 妇人一口气跑到了马泥鳅家,幸亏离得不远,否则跑得这么急,她非得岔气不可,妇人叫道:“马叔马叔,额听说了,谁要是先把药材,把药材凑齐了,就可以推荐一个族人进衙门,去当个什么书吏啥的!” 马泥鳅正在家里发愁呢,他把儿子和孙子都派出去了,督促他们去收购金银花,可光催促也没啥用,镇上的药铺里面没有多少金银花,而且药铺掌柜的人品都不咋地,见大家急需金银花交差,竟然坐地起价,价格翻了三成,这都和城里的药价一样了。 对于马泥鳅来说,钱好办,他先垫上,以后和乡亲们收,这个来得及,但问题是就算是涨价在药铺里买,可也买不够数量啊! 忽然妇人回来报信儿,马泥鳅听了,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完成这个任务,竟然可以推荐一个族人进衙门,还是当书吏,这么好的事情,以前简直想都不敢想。 马泥鳅快步从院子里面走出来,对妇人道:“是真的吗,他们是这么说的吗,是谁说的?” 妇人道:“是那位县尉老爷,是他说的,大家都听到了,额肯定没听错!” 马泥鳅确认消息,心想:“那这个差事必须得完成了,我不能让何木桩抢了先,进衙门吃官家饭啊,这可是大出息,我的长孙可是识字的,识两百来个字呢,这也算是读书人了吧,要是能进衙门当个书吏,那我们马家岂不是发达了!” 他回过头,对着院子里喊道:“婆娘们,不要在家里等着了,都出去问问,谁家有金银花,咱们高价收,给涨价,涨五成,五成!” 马泥鳅用力挥舞着手臂,把五成重重地叫着,一副下了血本的样子,马家的妇人们足足有十几个,立即都跑出了院子,去各家各户问了,也许谁家正好有金银花呢,这也是说不准的事儿啊! 过了好半天,足足快一个时辰了,终于他的大儿媳妇跑了回来,跑得呼哧带喘的,她叫道:“公公,公公,邢铁说他家有金银花,上好的,不过不多,只有二十多斤,是给他婆娘治病用的,但他要涨一倍的价,咱们要不要?” 马泥鳅一愣,道:“住在镇子最外边的那个邢铁?他婆娘什么时候有的病?嗯,不管了,二十多斤也要,翻一倍的钱也行,反正只要你大儿子进了衙门,钱早晚都挣得回来!” 大儿媳妇连连点头,她大儿子就是马泥鳅的长孙,读了几年私塾,小子不爱读书,也就不再供他了,本以为也是一个土里刨食的庄稼汉,却不成想遇到了这个机会,她这个当娘的当然不愿意放弃了,得拼命争取才行。 马泥鳅还是着急,因为数还不够啊,他跺脚道:“不能光咱们家着急,难不成我当里长,就得我去买药材么,让全镇的人都动起来,谁要是买到一两药材,徭役就减一天,而且药钱不用和大家平摊!” 大儿媳妇连忙拿了自家的铜锣,又跑出去了,这回她站在镇子中心,一边敲锣,一边大喊,把马泥鳅的话传了出去,为了能让儿子进衙门当差,她这个当娘可是用了全力了! 大儿媳妇叫道:“务政里的乡亲们,现在大家都去买金银花,金银花是种药材,只要买到一两金银花,就免除一天的徭役,大家使劲买,然后交到马里长这里,马里长给大家减徭役!” 喊完一遍,再喊一遍,直喊得声嘶力竭,她可是真的尽了全力了,不让全里的百姓都知道,她就不离开本镇的中心! 务政里的乡亲们听了,纷纷跑出家门,对于普通百姓来讲,徭役要是能减少点儿,那对于大家的生活,可是太有帮助了,可以省下很多时间和力气,来好好照顾家人。 徭役说白了就是百姓给官府白干活儿,而里长做为直接和百姓打交道的人,是有点小权力的,说让谁家多出徭役,或者少出徭役,里长就可以说了算了! 现在就是等于让务政里的百姓,用交一两金银花,来抵消一天的徭役,对于特别穷的百姓来讲,这不值得,但对于富裕一些的百姓来讲,这个买卖就太值得了。 知道树林里出了命案的百姓不少,但愿意参与的人不多,可现在有了好处,许多人就愿意参与了,不少百姓都开始四下打听起来,谁家有多余的金银花。 一般来讲,老百姓家是不会储存药材的,除非家里有病人,不过,有时候也难免会有一些人多储存些,毕竟务政里这么大,什么样的人都会有一些嘛! 等到日上三竿之时,马泥鳅在家里就乐开花了,老脸乐得当真如同一朵花似的,不为别的,就因为金银花真的收上来了,而且还都是品质上佳的金银花,这可真是难得之事啊! 马泥鳅看着院子里越堆越高的药材,对家人笑道:“看看,光咱们自己忙乎不行,还得是大家一起来忙才行,不是有那句话么,叫众人拾柴火焰高,现在行了,这差事看起来会完成的!” 他兴奋异常,说话的声音也很大,看起来红光满面,他大儿媳妇也很兴奋,也是同样的红光满面。 可马泥鳅的老妻却有些担忧,她道:“当家的,咱们收了这许多的药材,一两就免一天的徭役,这看起来几十上百斤了,不得一千来两啊,这得免多少徭役啊,你免得起吗,还剩下多少人干活儿了?” 马泥鳅冷笑一声,瞪了自己的老妻一眼,低声骂道:“蠢货,这差事只要咱们完成了,大孙子就能进衙门当差了,你也不想想,咱们家里要是有了官面上的人,我就算反悔了,不免他们的徭役,他们还能么样,敢咬我啊?” 老妻脑子转得比较慢,想了想,这才又惊又喜地道:“对啊,咱们大孙就要进衙门啦!哎呀,老大屋里的,你去歇着吧,老二老三老四屋里的,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到厨房做饭去,想饿死你们男人吗!” 她让大儿媳妇去歇息,然后支使其他的儿媳妇,老大媳妇得意洋洋地,走到井边,提上来一桶井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够,嗓子这才好受了些! 老妻还在旁边笑眯眯地道:“少喝点儿,待会还要吃饭呢!” 。 第72章 邢铁家 马泥鳅的老妻越看大儿媳妇越顺眼,又想到了马上就要进衙门,吃官家饭的大孙子,连忙自己亲自下厨,去给大孙子做点儿好吃的,别的孙子都没份儿,只有大孙子才能吃的好东西! 又有人进院子送金银花来,马泥鳅看着那成堆的金银花,心想:“这基本上就够一车了,幸亏是独轮车,要是牛车马车,估计就算是全里的乡亲们一起去收购,也是收不来那么多的!” 他走到药材的跟前,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金银花的品质都差不多,几乎可以说是一样的,他又想了:“怎么看着象是一批货啊?嗯,我对这东西不了解,也许金银花本来就都是一个样子的,就象麦子似的,长得都一个样儿!” 马泥鳅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但他现在着急的是能不能完成差事,这样才能让大孙子进衙门,所以那一丝不对劲儿,他宁可不去多想,主观上刻意地忽略过去了! 这时候马泥鳅的大儿子和大孙子都回来了,他们忙乎了半天,却也没收上来多少金银花,不过,他俩倒也是没什么发愁的表情。 还没进门呢,他大孙子就叫道:“没收到多少,不过爷不用担心,何木桩那里也一样,他那更惨,还没咱家收的一半多呢……咦,这是什么!” 大儿子和大孙子一起门,便看到了那堆得高高的金银花了,两人又惊又喜,看到了这么多的药材,这差事就等于是完成了啊! 马泥鳅很是得意,他摸着山羊胡子,笑道:“这还不是为父使出了手段,动员了全里的乡亲,让大家一起使劲儿,这才收到了这么多的药材。你俩回来得正好,咱们把药材给官家送去吧!” 他看向大孙子,伸出手来拍拍大孙子的肩膀,说道:“好大孙,等会儿见了官爷们,好好地说话,说不定能让他们带你进城,以后吃上官家饭呢!” 大孙子眼睛立时就睁得大大的,说道:“啥意思,爷你说额能吃上官家饭?” 马泥鳅笑道:“还得看运气才行,这个不用担心。来,先把药材装上车,咱们路上说,先抓紧时间办正事儿!” 他们爷仨个把药材装上了独轮车,他家也是有这种小车的,药材满满装了一车,用绳子捆好,由大儿子推着,赶往张浩元他们休息的地方。 路上,马泥鳅把事情说了,说这差事完成了,说不定大孙子就能进衙门里当差了,还是当书吏,以后马家可就发达了! 大孙子乐得直蹦高,大儿子开心得差点儿把独轮车给推到沟里去。 大孙子叫着:“我能进衙门?我能进衙门了!”就差翻跟头了,完全忽略了他识字不多,基本上没可能真当上书吏的这一事实。 走不多时,便到了篝火旁,这时篝火早熄,张浩元等人也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已然收拾停当。 张浩元等人,尤其是那些贵族少年少女们,更是人多,他们本来还在说话,可见马家三人推着独轮车来了,却瞬间全都闭上了嘴。 马家三人还离得挺远,少女们便慢慢退到了马车那里,围成一圈,而少年们刚有意无意地散开,呈一个半圆形,向马家三人包抄过来。 马泥鳅没有意识到别的,他心里正兴奋着呢,只是想前面那些人,在野外对付了一宿,不是应该有点憔悴么,怎么看上去却更精神了,他们靠过来,是想帮我们推车吗,那可太不敢当了! 张浩元慢慢地走过来,大声道:“马里长,这都是你收上来的药材?是从药铺收上来的?” 马泥鳅连忙颠颠的上前,点头哈腰地道:“回官爷的话,药铺里哪有这么多的金银花,是小人拼了老命,让家里所有的人都出去收购,花了足足两倍的价钱,这才收上来这一车的药材,官爷您看看,还满意不?” 他脸上满是期待,就盼着张浩元说声好,然后对兑现诺言,让他的大孙子进衙门当差。 “是从个人家里收上来的?”张浩元看着那一独轮车的金银花,微笑着说道。 那些贵族少年们已然围了上来,把马家祖孙三人紧紧地围在了当中,那马忠心带着的两个御林军也过来了,马泥鳅这才感到不对劲儿,似乎官爷们表情都不太和善啊! 就在这时,远处又有人过来,却是何木桩来了,他是自己过来的,手里还提了一个小小的包裹,因为隔着人群,那些贵族少年们的个头儿都挺高的,他没看到里面的马泥鳅。 何木桩满脸为难之色,他走到近前,冲着张浩元说道:“官爷,小民真的用尽全力去收药材,可就是收不齐,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收了十几斤罢了,药铺掏空了也就这些,乡亲们家里也都没有,小人带了些钱来,足够买两车的金银花了,算是赔给那刘老实的家人……” 说这话的时候,何木桩真是无比的委屈,本来刘老实的案子,就和他没有关系,和长乐里也没有关系,却硬生生地被马泥鳅给嫁祸了。 他去收购金银花,可这东西普通百姓家谁能成斤成斤地存着呢,至于药铺就更别提了,本来就是药铺里的金银花存货不足了,这才让刘老实本月带这种药材来的,就算是掏空了老底,又能有多少! 所以无可奈何之下,何木桩只好凑足了两车金银花的钱,打算给官差们送来,就算是孝敬官差了,他估计这些钱落不到刘老实家属的手里,根本就是官差们的敲诈罢了,他也想明白了,所以自认倒霉。 张浩元的身子侧了侧,露出了里面的马泥鳅,然后说道:“不要钱,只要药材,你没有收齐,便先站到一边去,等候发落!” 何木桩哭丧着脸答应了声,正要退后,却看到了马泥鳅,也看到了那一车的金银花,他立时就张大了嘴巴,这怎么可能,马泥鳅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齐,就算不是进城去买,而是去别的里收,那时间上也是来不及的啊! 张浩元并不在乎何木桩怎么想,他转过头去,问马泥鳅道:“这些药材是你从谁那里收上来的,长乐里收不齐,你们政务里却收齐了,还不是从药铺收上来的,那么是谁,或者是谁们,家里有这么多的金银花?” 马泥鳅张口结舌,他本想说是乡亲们收上来,送到他家的,可忽然间想起,大儿媳妇说过,镇子最外面的邢铁家,家里有不少的金银花,只不过后来太忙,他也就忘了这事,现在官差一问,他就想起来了! 马泥鳅立即说道:“是从村民邢铁家收上来的!” 不管是不是真从邢铁家收上来的,先报出个人名应付,而且他感觉,如果邢铁家真的有那么多的金银花,估计就确实有些不对劲儿了! 。 第73章 邢家夫妇 张浩元冷冷的看着马泥鳅,道:“那个邢铁住在哪里,你头前带路,如果咱们没到,他就跑掉了,那就算是你派人去通风报信的!” 马泥鳅差点儿哭了,他大声说道:“不敢不敢,小民哪会去通知这个恶人!” 张浩元却道:“他是不是凶手,这个现在还没有确定,你怎么可以称他为恶人?难不成你早就知道是他杀的人,那为什么不提早来报?” 马忠心叫道:“速去速去,是不是凶手,见到了真人不就什么都知道了!”说着冲着马泥鳅连连挥手。 马泥鳅认为这是马忠心帮着他呢,让他有个立功的表现,他连忙道:“对对,现在就去,小人在前面带路!” 贵族少年们兴奋无比,呼啦啦地全跟着去,就连那些少女也不甘落后,也都跟在后面,都想去看看杀人凶手,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村子的边缘,一片大树林的旁边,有一座单独的小院子,周围没有邻居,主人家姓邢,是一个快四十岁,满脸大胡子的中年壮汉,家里还有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媳妇儿,媳妇儿女生男相,满脸的横肉,夫妻两个都不是面善之人。 邢铁看着床榻上一大堆的铜钱,对邢娘子说道:“本来以为那一车的药材值不了几个钱,却没想到卖了这么多!” 邢娘子满眼放光,笑道:“是啊,当家的,这次买卖你做得真值,做了好几年的没本钱买卖,数这次收获最大!” 她拿起一捧铜钱,哗啦啦地再扔到床榻上,笑道:“听听,这声音真好听,神仙一般的仙乐,也就是这个声音吧?” 邢铁皱起眉头,道:“钱多虽然是好事,可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劲儿,以前我做这无本钱的买卖,把得来的财物脱手,总是要隔一段时间的,这次隔的时间太短了些,感觉不太保险啊,官府会不会来追究?” 邢娘子呸了声,道:“你这个怂货,又不是头一回做这种事了,有什么好怕的,老娘都没怕,你这个老爷们反而怕了,窝囊废,没用的东西!” 她张嘴就骂,不过邢铁却没有生气,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辱骂,并不在意,而是接着说道:“我左眼皮总是跳,左眼是跳财还是跳灾?” 邢娘子道:“当然是跳财,你没看见这满床都是钱吗,这都是钱啊,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个没用的死鬼,无胆的怂包!” 邢铁嘿嘿干笑道:“我要是胆小,那人是你砍的啊!” 邢娘子嗯了声,虽然她骂丈夫骂得欢,不过要说丈夫胆子大,那她还是认同的,她安慰道:“你也不用害怕,你没看那些当官的也想胡混过去么,他们也不想因为一个外乡人弄出官司的,当官的最讲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邢铁点了点头,当官的向来如此,别说那些真正官府的了,就是那个马泥鳅,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里长,都不想人命官司发生在自己的辖区里,何况大官了。 他叹了口气,道:“当初要是把尸体给埋起来就好了,就不会有这麻烦了。” “你当初不是要忙着推车回来么,哪有时间挖坑埋人,要是埋到一半,被人给撞见了,那才是真的要命了,别忘了你能要别人的命,别人也能要你的命!”邢娘子道。 邢铁很沮丧地道:“就是心里感觉不对劲儿,以前没这种感觉,这次不知怎么的,就是有些后怕啊!这药材咱们卖得有些太急了,要是再缓缓就好了!” “再缓缓能卖上这个价吗?”邢娘子满眼都是金光,她只认钱,别的都不认,想了想,她想出一个安慰的好话来。 她说道:“你害怕啥,你是怕会遭报应吗?不用害怕这个,咱们没儿没女,这不是报应啊,都断子绝孙了,还用得着害怕别的啥,你就放心吧,不会有比这更重的报应了!” 邢铁听了这话,脸都绿了,这是在安慰我吗?说的这话怎么这么难听啊,这个婆娘真是越来越讨厌了,要不干脆我也砍死她算了,再娶一个年轻的,没准还真能给我生个儿子出来呢! 夫妻两个趁着马泥鳅高价收购金银花,把得来的一车赃物药材全给分散卖了,都卖给了同里的乡亲,乡亲们拿了药材,可以去减免徭役。 邢娘子认为现在卖掉金银花没关系,是因为她都是分散卖的,自认为很小心,也很天衣无缝,每家来买,她都是只卖一点,她认为这就很安全了,没人会认为她原本有一整车药材的。 邢铁也不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但却也觉得这么个卖法,有点自欺欺人,他妻子是分散卖的,可分散卖是卖掉了,在马泥鳅那里不还是得汇总么,那时不就又凑出一车来了。 对于自己这个只认钱,掉到钱眼儿里的妻子,邢铁也没办法,他不懂得利令智昏这个成语,否则他一定要用这个成语,来教训一下他的贪财妻子。 夫妻两个正在说话间,忽然后面传来脚步声,听声音还不是少数人,至少要十来个,否则发不出这么大的声音! 邢铁立即警觉起来,他的住宅远离村庄,如果有人来这里,十有七八是冲着他来的,这个时候,能会是谁来? 邢铁道:“我先躲一躲,如果是来买药材的,你就说没有货了,如果抓我来的,你就挡一挡,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说完,他跑出屋子,翻墙从后院逃出去了。 邢娘子呸了一声,骂道:“怂货,当初嫁给你,老娘真是瞎了眼了!”她把屋门一关,去了院门那里,想看看是谁来了! 跑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想戴罪立功的马泥鳅,还有他的大儿子和大孙子,三人跑的最快,后面紧跟着的就是那些贵族少年! 马泥鳅道:“到了,到了,就在前面!” 张浩元却在后面说道:“轻些,不要打草惊蛇,后院去几个人,包抄,防止他从后院逃走,都带上兵器,没兵器的不要去后院!” 贵族少年们个个都带了兵器,宝刀宝剑人人都有,四五个少年立即就从旁边绕了过去,直扑小院子的后面,而大队人马,已然冲到了院门口。 没等他们踹门呢,院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个胖乎乎的,长得极为敦实的中年妇人出现在门里,探头向他们看来! 第74章 抓人 这中年妇人自然就是邢娘子,她一看外面来了好大一群人,个个手持刀剑,她就知道完蛋了,肯定是邢铁平常干的那些事情被人知道了! 不过,是不是刘老实的案子,她却也不能肯定,因为邢铁手上的人命,可不止刘老实一条,就连邢娘子本人,她都给别人下过蒙汗药,把来到他家讨水喝的旅人麻翻,再用斧子了结,她的手上,可也一样有人命的! 邢娘子心中害怕,但强自镇定,竟然张嘴叫道:“马伯伯,你怎么带这么多人来了?” 对于邢铁家两口子干的事情,马泥鳅并不如何知道,毕竟这两口子专害外乡人,而外乡人是不会找他评理,或者报案的,所以他自然不知道,可邢家两口子都是凶悍的性格,而且平时不怎么干活,日子却过得挺舒服的,他却是知道的。 联想起这两口子好吃懒做,却小日子挺美,马泥鳅就心中后悔,这多明显的事儿啊,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两口子正经活儿不干,却有舒服日子过,这肯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自己平时怎么就不多过来走走呢,结果现在好,被官府发现了,他这个里长当的,完全失职啊! 张浩元上前,大声道:“听说你家有卖金银花,货色上乘,我们想买一些!” 他说话还算客气,毕竟现在还没有确认这家的主人就是凶手,可他按规矩来,那些贵族少年们却是不肯的,对于贵族少年们来讲,面对凶手就要上去打倒,就算打错了,大不了赔钱呗,反正他们有的是钱! 一个贵族少年毫不怜香惜玉,尽管邢娘子半点都和香或玉有关,但终究也是一个女人,可这贵族少年飞起一脚,飞起的脚极高,正中邢娘子的面门,把邢娘子一个后仰,连退好几步,摔倒在地! 这个贵族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秦修明,他踢倒邢娘子后,对着身后的其他贵族少年挥手,象个将军似的,叫道:“兄弟们,跟着我冲啊!”当先冲进了院子。 后面的少年也都跟着进去了,不少人因为冲得太急,躲闪不及,都是从邢娘子身上踩过去的,把邢娘子踩得嗷嗷直叫! 张浩元在后面皱起眉头,心想:“如果案犯凶手不是这家的主人,你们踩伤了这个女子,要怎么收场,无辜百姓就任你们这么欺负不成?” 马忠心呼哧呼哧地也跑到了,他看了眼地上的邢娘子,兴奋头十足地叫道:“呔,一看她的长相,就知道她不是好人!” 这时候,后院那里传来呼喊声,那些去包抄的少年们抓住了企图逃走的邢铁,马忠心听到喊声,回头笑道:“果然不是好人!咦,张捕快,你怎么还不进去?” 张浩元松了口气,后院有人逃走,那就证明差不多就是案犯了,那这个女人被打,也就马马虎虎算那些贵族子弟见义勇为了,也只能这样了! 张浩元道:“脏物应该就在屋中,咱们进去看看,或许还有别的案子,也是他们做的,马里长,你想想,你们里有没有出现过没法侦破的案子,因为没人追究,也就不了了之了?” 急切之间,马泥鳅哪可能想得起来,但他反应很快,既然邢家两口子不是好人,那坏事都往他俩身上推,便准是没有错的! 马泥鳅指着哼哼唧唧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邢娘子,道:“政务里的坏事,都是他们做的!” 邢娘子听了这话,立时象泼妇似地大叫:“别往我们家头上扣屎盆子,你也不是好东西,一定是你诬告,人是你杀的,那个刘老实就是你杀的!” 她反咬一口,叫得声嘶力竭,不过,反咬是反咬了,但却没有咬到人,这种时刻,谁还能相信她的话! 贵族少年们押着邢铁过来了,几个人在后院通往树林里的小路上抓住的他,当时邢铁手里还提着斧子,想要反抗,结果被几个少年联手捅了他好几剑,邢铁就这么被放倒,抓了回来。 见抓到了人犯,一直不出声的张迟终于说话了,他道:“倒是不着急审问,咱们搜查一下这里,看看还没有什么可疑的脏物,说不定还真能查到以前的案子,如此也能了结几桩陈年旧案。” 张迟是官场老油子,立时想到通过邢铁夫妇,把万年县以前积压的案子了结一批,反正也是破不了的案子,全算到他夫妇的头上,还能给万年县增加点政绩。 马忠心看热闹不怕事儿大,他道:“张县尉,为何不在这里审问,早点儿审完,不是能早点结案么!” 张迟忙道:“忠公公,这可是人命案子,早好还是回到县衙去审,让百姓们观审,这样才能把他们两个人的恶行,公布天下,为世人警戒啊!” “哦,原来如此,还是张县尉想得周全!”马忠心连连点头。 院子里忙成一团,屋子里也有少年冲进去,看到床塌上那一堆钱,少年们大声欢呼,尤其是秦修明叫得最响! 秦修明对其他几个少年道:“我祖父常骂我是废物,只会吃饭拉屎,现在看看,我还会破案哪,我可是第一个冲进院子的,打倒了那个女强盗,你们谁有我行!” 顿时就有别的少年不服气了,他们可是追到后院去,拿剑捅过男凶手的,而秦修明算什么,只不过拿脚踹了一个女凶手罢了,这也算行?至少没他们行! 秦修明只有一个人,当然争不过对方好几个,他叫道:“张兄,张兄,你来给评评理!” 没看到张浩元,他只好从屋子里出来,找了一圈,在后院发现了张浩元,张浩元正对着一片乱石地皱眉头。 秦修明便走了过去,站在张浩元的身边,也开始看那片乱石地,想着这片地有什么不对劲儿! 这片乱石地都是小石子,还有些破砖头瓦片什么的,挺大一片,足足有小半亩地那么大,邢家的后院虽然占地很大,反正这里只有他一家,想圈多大的院子都行。 可足足有三四亩地大的后院,有几棵树,却没有种什么菜,乱糟糟地长着不少的杂草,看来邢家夫妇不是一般地懒惰,在院子里不种点菜就算了,连收拾都懒得收拾。 但是,秦修明没看出什么蹊跷来,这后院,这石头子的地,也就能证明邢家夫妇懒呗! 他问道:“张兄,这片石头子地,有什么不妥的吗?” 第75章 垂死挣扎 张浩元指着面前的石头子地,又指了指整个院子,道:“邢家夫妇很懒,这么大的院子,竟然如此荒废,那么对于庄户人家来讲,除了懒惰,也没别的什么借口了吧?” 秦修明想了想,他不是庄户人家出身,关于这些他还真不是太了解,不过,想了想,他便道:“别说是庄户人家了,就象是我家的国公府,这么大的地方也没有浪费的道理,尤其是这片石头子地,还真是看着碍眼,好好的院子弄出这么堆玩意干嘛,要是石头大些还成,起码能砌个假山!” 张浩元道:“这堆石头子以前肯定不是这院子里的,以邢家夫妇那么懒惰的性子,把这些石头子从河边捞到这里干什么?” 秦修明啊了声,这倒是很奇怪了,他道:“我去问问,放心,一定问得出来!”从后院跑向了前院! 张浩元看着这片石头地,心想:“如果这里飞舞着苍蝇,那可以断定下面埋着尸首,但现在并无苍蝇,那么现在底下会是什么呢?” 或许,下面是多年前埋的尸骨? 秦修明冲到了前院,见邢铁夫妇还跪在地上,邢娘子不停地号哭,非要说他们是被冤枉的,官差不讲理,是强盗,把她无辜的丈夫给刺伤了,她要到官府去告状! 贵族少年们听得还想上去揍人,但毕竟大家都不是秦修明,对于打女人还是有点顾忌的,好说不好听啊! 秦修明跑了过来,他才不在乎邢娘子嚎叫呢,飞起一脚,又正中邢娘子的面门,他叫道:“后面那片石头地是怎么回事,快点儿说实话,要不然踹死你们!” 那邢娘子顿时就傻了,被踢得晕头胀脑,而邢铁见秦修明这个样子,便知全完了,那片石头地下面埋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他现在后悔的就是,为什么当时就没把刘老实也埋到下面去,那岂不是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但是,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所以,那既然鱼必须死,何不挣个网破,说不定临死前还能拉上一个垫背,够本不亏! 秦修明一脚将邢娘子踢倒,还在大喝:“说,那片石头地……” 邢铁叫道:“官爷别打了,小人愿意,只求别再打了!” 他双手被反绑,跪在地上,此时眼泪鼻涕一把,而且身上有好几处伤口,虽然没有致命的重伤,但血流了不少,身体虚弱是难免的,看上去也很萎靡! 秦修明笑道:“不但是贼骨头,还是贱骨头,如果小爷不动手,你们还要嘴硬下去!说,后院那片石头地,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贵族少年们纷纷叹气,早知如此,凶犯一打就招,那他们早就动手打了,竟然让秦修明又出了个风头,而后面跟来的贵族少女,此时已经到了院外,她们也都往院里看,惊呼连连,都认为院子里的情况太血腥了,看看那个凶犯,竟然浑身是血哪! 邢铁身子瘫倒,张嘴说了句话,但却模糊不清,看样子象是没力气大声说话似的,秦修明走上前去,问道:“你说什么,大声点儿,小爷听不清楚!” 邢铁又说了句话,仍旧含糊不清,秦修明只好又走近了几步,这样就到了邢铁的身边,两人只差一步之隔! 张浩元此时正好从后院转过来,他发现石头地有异样之后,便想来找铁锹或是锄头一类的工具,想把石头地给挖开,转过屋角,正好看到秦修明靠近邢铁! 张浩元立时意识到不对,他叫道:“退后,不要靠近他,他可是杀人凶犯!” 邢铁和他妻子的表现,明显是不正常的,虽然这时没有拿到口供,但两人的凶狠,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明知有危险,还要毫无防备的往跟前凑合,那不是找不自在么,会受伤的,说不定会出人命! 秦修明听了警告,条件反射似地猛地往后退了半步,急切之间,他不可能退多远的,可也就是这半步,算是救了他一条小命! 那邢铁见秦修明靠近,突然暴起,象一只垂死挣扎的野兽似的,张开大嘴,去咬秦修明的脖子,只因秦修明后退了半步,这一口没有咬到,但他的大嘴却在秦修明脸的下面咬合,发出咔一声大响! 光听这声大响,似乎邢铁满嘴的牙都咬碎了似的,这要是咬到脖子上,哪怕只是咬到鼻子,或者脸上的一块肉,那也绝对会造成重伤! 秦修明吓得紧接着腾腾后退几步,他身后的那些贵族少年先是一愣神,随后一起抽出刀剑,向邢铁砍去! 邢铁瞬间就挨了七八刀,但却从地上跳了起来,此时他头脑已经丧失理智,分不清方向,竟然向门口处硬闯,而门口那边正站着贵族少女们,少女们都被这突然发生的意外,吓傻了,无一人躲闪! 贵族少年们大惊,别看他们大多数都是从小习武,可却谁也没有真的杀过人,怎么杀人,刺哪里会一剑致命,人人都知道,可真的遇到了突发状况,竟然谁也找不准地方,众人一起动手,顷刻间长刀宝剑连刺带砍十几下子了,都招呼到了邢铁的身上,可邢铁仍旧不倒,还在疾冲向门! 而站在门内最后一个人,正是小太监马忠心,马忠心这时吓傻了,完全懵了,见邢铁浑身浴血,象一只嗜血猛魔似的向自己扑来,他双腿一软,终于瘫倒在地! 邢铁此时脑子中并无清楚的意识,他此时已然是强弓之末,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算是生命中的回光返照,再加上双手被反绑,双腿已然踉跄,马忠心一倒地,他便被绊倒了,身子重重地压到了马忠心的身上,口中血沫喷出,喷得马忠心满脸满胸都是! 那两个御前侍卫大叫,一起挥刀向邢铁砍去,他俩的刀法明显比贵族少年们好得多,一人横刀挥出,把邢铁的脑袋削飞,脑袋在半空中还发出啊的一声,而另一人则用横刀砍掉了邢铁的半边身子,内脏都流了出来! 这些血腥异常的情景,对于贵族少年和少女们来讲,只发生在传说当中,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竟然能亲身体验这种传说! 贵族少女们站得靠门近些的,都被溅到了鲜血,可她们竟然一个晕倒的都没有,片刻过去,才尖叫声一片,但她们还是一个都没晕倒! 整个突发事件中,唯一一个晕倒的,就是地上的马忠心马公公了,两个御前侍卫拖开邢铁的尸体,着急地大叫:“忠公公,忠公公,你没事吧,你可不能死啊!” 。 第76章 十命 众人见马忠心晕倒了,而且全身是血,也看不出他是不是受了伤,但马忠心身份特殊,谁也不想他出什么意外,便一起过来救助! 一直保持低调的张迟这时大步过来,扒开围在身边的贵族少年,看了眼马忠心,他经验丰富,只看一点便知道是吓晕的,那么这个人情得卖,得由儿子来卖! 他立即站起身来,对着张浩元叫道:“浩元,忠公公被恶鬼上体,你快快过来打走恶鬼!” 张浩元此时也到了近前,他心想:“什么恶鬼上体,不就是胆小晕过去了么,一盆凉水下去就能醒!嗯,被吓晕的太难听,说被恶鬼上体,这就不太丢人了!” 他挤进人群,叫道:“让我来!”蹲下身子,双手按压马忠心的胸膛,大叫道:“唵嘛呢叭咪吽!”双手连续使力! 马忠心啊地一声,吐出口长气,醒转了过来,张迟叫道:“好,忠公公吐出了一口黑气,那恶鬼魂飞魄散了,经过此劫,以后忠公公再不必怕鬼,万鬼勿近!” 围在旁边的两个御林军深怕受牵连,他俩也没看到什么黑气,但傻子这时才说没看到呢,他俩可是聪明得紧,马太监的面子很重要,绝对不能是被吓晕的! 他俩连连点头,都说看到了黑气,马忠心与恶鬼相斗,最终胜利,以后万鬼不敢靠近其身,绝对的超凡入圣啊! 贵族少年们只觉得眼前一花,也没看清楚马忠心有没有吐出黑气,然后马忠心就醒了,可能是黑气消散得快,所以大家就都没看清吧? 于是乎,贵族少年们一起点头,都说马忠心历经此劫,以后什么鬼都不用怕了,只有鬼怕他的份! 只有秦修明,他刚才就在旁边,他明明记得清清楚楚,马忠心根本就没吐出过什么黑气,可为什么大家都说看到了,难道他们的眼神都比自己的好? 哦,随即他明白了,这是大家谁也不想得罪太监,花花轿子人抬人,今天捧了马忠心一下,谁知以后这小太监会不会当上总管一类的大太监,这是以后能用得上的人啊,你们会做人情,难道我就不会? 秦修明立即也大赞起来,属他赞美的声音最响! 马忠心醒转之后,脑子昏昏沉沉的,除了后怕之外,也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度过此劫的,两个御林军忙把他扶到一边,详细说明刚才的经过。 马忠心听了,带着哭腔说道:“原来是张捕快救了咱一命,真是好人啊,真是好人!” 见马忠心没事儿了,张浩元便带人押着邢娘子,到了后院那片乱石头地旁边,让马泥鳅叫来几名青壮村民,先用手搬石头,再用锄头铁锹把这片地给挖开了。 马忠心摇摇晃晃地过来,他的脸已经擦干净了,但衣服不擦,他要穿回去给皇帝看呢,自己可是冒过大险的,连鬼都不怕,定要好好显摆显摆。 他看着青壮村民搬石头,还要挖土,便道:“张捕快,这里这么多石头是怎么回事儿啊?” 张浩元道:“这片地只是地表上一层石头,比较难弄,毕竟石头比较沉,下面还是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可能下面埋有尸体!” “啊,有尸体?”马忠心只觉得头皮发麻,感情大家站到这里,是为了看尸体,他可没这兴趣。 张浩元道:“对,邢家住的地方很偏僻,他以前应该是很谨慎的,怕尸体埋在外面,会被人发现,尤其是被野兽抛出来吃掉,尸体弄得到处都是,更容易暴露,所以他就埋在自家的院子里,上面盖上石头,这样就算有野兽闻到味儿,闯进院子,却也挖不出尸体来。” 马忠心呸了声,道:“这次他就被发现了!” “就因为他这次大意了,没有埋尸体,否则还是不会被发现的,坏事干得多了,却一直没被抓到,就认为自己很了不起了!”秦修明在一旁插嘴道。 张浩元却道:“我也只是猜测,具体是什么情况,还要把土挖开看看再说。” 没等他说完呢,就听一个青壮哎呀一声大叫,从坑里爬了出来,叫道:“死人骨头,死人骨头!” 其余青壮也都爬了出来,都吓坏了,难不成他们是在刨坟吗? 马泥鳅见青壮都爬上来了,这可不行,官府交待下来的活儿完不成,那可是会责怪自己的,自己正要戴罪立功呢! 他立即叫道:“都再下去挖,挖得好,每人给……给半贯钱,半贯,省点花,够你们过一年的了!” 青壮们本来不敢,但见周围人多,再加上有重赏,便都当了勇夫,再次下坟,继续开挖! 只挖了半刻功夫,便挖出三具尸骨,都已经腐烂得只剩下骨头了,院子里围观的人纷纷摇头,那邢铁被砍死,实在是死得太便宜了,作恶如此之多,真该千刀万剐! 再往下挖,又挖出三具尸骨,其中一具是小孩子的,大概六七岁的样子! 继续往下挖,挖到快一丈深时,却什么也挖不出来了,张浩元让他们再往边上挖挖,扩大面积,结果又挖出三具尸体,两大一小,似乎是一家三口遇害! 之后,便再也挖不出来了,但九具尸骨,再加上刘老实的一条命,就是十命巨案啊! 本来刚挖出一具尸骨时,贵族少年们还议论纷纷,可挖出了这么多具,而且看有些尸骨是有些年头了,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再沉默了! 马忠心鼓起勇气,看了看那些尸骨,他这才冲着那邢娘子骂道:“禽兽,这得造大多的孽才能杀这么多的人,你们夫妇简直就是畜生!” 邢娘子此时已经吓得全身哆嗦,象一摊烂泥似的瘫倒在地,她和邢铁杀人时,想的是不怕报应,可现在报应真的来了,她却忍不住害怕,她杀人劫财时开心,可要被杀了,却吓得大小便失禁了! 张迟叹了口气,道:“真是没想到会这样,这个案子之大,数十年罕见,幸亏大家齐心合力,擒住了这对杀人魔鬼,为这些死难的无辜百姓报了仇!” 贵族少年们这时才好不容易重新兴奋了起来,他们平时都被说成是没用的家伙,家里人总认为他们没用,其实他们也想有用,也不想每天胡闹玩耍,可他们也不会干别的啊,连他们自己都承认,他们都是纨绔了! 现在好了,这么大的案子,竟然是在他们的帮助下破的,这可是值得吹嘘的大功劳啊,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荣耀过! 秦修明是脸皮最厚的,他道:“都是多亏我,我在这案子里出力最大,谁也不要和我争首功,首功是我立的,是我立的!” 话音未落,呸声一片! 第77章 得罪人的活儿 听着秦修明大喊着立了首功,在场不少人眼中都露出了火热的目光,对啊,这是功劳啊,这是泼天大案,必定是会上达天听的,如果在报功的名单里,加上自己的名字,那岂不是自己也进入了皇帝的视线当中? 豪门子弟不怕没前程,最怕不被皇帝赏识,贵族少年们谁家没点儿势力,可家族的势力不就来自于皇帝么,如果皇帝看不上谁,那么就算是豪门,也不过就一代人,甚至两代人之后,也就会没落了! 要想保持家门兴盛,就得时刻让皇帝记着自己,在记住之前,首先就得让皇帝知道自己啊! 几乎所有贵族少年都在这个案子里出力了,他们的名字想必都会写进奏章里面,但长长的一溜名字,怕是皇帝不会记住谁,可在描述经过里,总是要用到名字的。 比如说,秦修明飞起一脚,把恶妇踢倒,这个就绝对会写得清清楚楚的! 贵族少年们至少一半的人开始后悔了,他们刚才还笑话秦修明,这小子太能稿笑了,咋呼得太欢实,可现在却明白了,人家秦修明脑子好使啊,这次怕是要大大的露脸,而且是在皇帝面前露的脸,说不定还会被召见呢! 张迟老于官场,看到贵族少年们的脸色都变了,便知道这些孩子们在想什么,肯定是想着案情怎么描写,然后奏章怎么写啊,这个是大麻烦事,这是涉及到利益了,没人会相让的,而一旦大家争夺起功劳来,那就会得罪人,会产生麻烦。 反正这案子是张浩元破的,首功只能是他,不可能是别人,而且张浩元要去面见皇帝了,也不会有谁和他抢功劳,那么不如把得罪人的事,让别人去做,自己只需要卖人情就行了! 张迟把事情想明白了,立即便对马忠心说道:“忠公公,您是要回宫的,要不然,整个事情的经过,便由您向皇上奏明,您看如何?” 马忠心啊了声,他的身体现在还有点儿不太舒服,听了这话之后,难免会愣一下神,可随即便是大喜,什么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了。 马忠心年纪不大,在皇宫中地位也不高,他急需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他比贵族少年们更需要这个机会,他没有靠山,要想以后过上有权有势的好日子,除了得到皇帝的赏识之外,再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马忠心连忙答应,看向贵族少年们,笑道:“咱今天可是受了惊吓,多亏各位英雄相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这桩泼天大案,咱可得向皇上禀报禀报,可具体各位英雄们都立了什么功劳呢,你们还得和咱好好说说才行,得让咱知道,该怎么和皇上说啊!” 贵族少年们立即就围了上来,一口一个忠公公地叫着,新热无比,而那两个御林军也凑了过去,不停地提醒着马忠心,可是他们两个救的忠公公啊,忠公公向皇上说时,万万不能落下他们两个啊! 张浩元倒是没有过去凑这个热闹,而是吩咐马泥鳅再叫一些青壮来,保护好这里的现场,不要让人再翻动,这么大的案子,刑部肯定是要过问的,这个现场还要由刑部的官员们来核查才行。 诸如此类的事情,张浩元一一安排好,这才看向张迟,张迟连连点头,儿子确实有独挡一面的本事了! 贵族少年们围着马忠心,那些贵族少女们也不甘落后,她们认为如果不是她们给少年们烤肉,还有对他们进行声援,那少年们一定不会如此勇猛的,那个杀人凶犯是多么的凶狠啊,她们可是看到的,如果只有少年们,那么他们是一定不会杀掉凶犯的。 当然,实际上杀掉邢铁的,也真不是少年们,而是两个御林军! 少年们当然反对,不过在少女们尖声的吵闹声中,他们只能败下阵来,承认少女们给他们提供了后勤保障,但他们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勇武方面不行,而是智勇双全,是因为两个御林军太鲁莽,所以才杀死了凶犯,他们本意是要抓活的。 那两个御林军就郁闷了,如果没有他俩,那马忠心说不定就死了,而马忠心也是这么认为的,两个御林军可是他的恩人,他总不能把他俩说成是莽撞行事吧! 接着,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少年们开始抢功,每个人都在说自己很重要,去后院抓住邢铁的最重要,可有少年说在前院子堵门的更重要,不在前面堵,凶手能往后院跑吗,不往后院跑,去后院的少年能有啥功,不就是白跑一趟么! 更有甚者,有几个少年竟然开始说起他家长辈的事,说什么他们是在家中长辈的教导之下,如何看懂兵书,然后运用战术,这才围追堵截,很轻松地把凶手给抓住了! 当然,说这种话的,是那些随大溜儿的,没有立上啥实际功劳的人,实在没啥说的了,便开始纸上谈兵,变成如果没有他们壮声势,没有他们围追堵截,你们这些人能立上啥功劳? 如此这般的乱吵,可把马忠心给吵坏了,头都吵得大了,本来挺愿意干的一件事儿,现在也不愿意干了,他发现无论他怎么说,都会有不满意的,而一旦不满意,他就是等于得罪这个人了! 可马忠心又不肯放弃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所以硬着头皮,他也只能听着了,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反正就是尽量夸这些贵族少年少女呗,多夸些少夸些,这些人也不会知道,总不能他们也跟进宫去,听他向皇帝汇报案情吧! 夸功劳所用的时间,比破案的时间都长,中午早过,太阳已然偏西,再不进城不行了,这时张浩元他们才启程,骑马往长安城奔回。 等到了皇宫外时,天色已然将近黄昏,马忠心在宫门外下马,让张浩元父子在门口等候,他则进宫去禀报大总管,张浩元带来了,皇帝还要不要召见呢,他得问清楚才行。 张浩元和张迟站在宫门外,张浩元笑道:“爹,这是咱们爷俩第二次来这里了,沧海桑田,真是不胜唏嘘啊!” 张浩元哈哈大笑,道:“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这次咱们爷俩可是意气风发啊!” 没等他笑完,就听宫门上面,有人大喝道:“是谁在喧哗?” 。 第78章 高大总管 张浩元抬头一看,就见宫墙上站着一个金盔金甲的御林军,正趴着墙垛往下看呢! 张浩元忙抬头道:“是,是卑职笑的,下次不敢了!” 张迟却也抬头道:“卑职wn县县尉,刚才是卑职笑的,实在不该,万望将军恕罪!” 那御林军嘿了声,道:“我可不是将军,你是县尉,品级比我还高呢,不过,在这里喧哗是不对的,以后不可如此!” 说罢,这御林军缩回了头,不再搭理两人。宫门外面也站着不少的御林军,可他们却都没管张家父子说话,其中一个御林军甚至还低声说道:“狗拿耗子,这家伙想升官想疯了!” 其他御林军也都撇了撇嘴,表示赞同,看来他们对宫墙上那个御林军很是不满,可能是对方站在墙上,而他们只能守大门的关系? 张浩元听了门外那御林军的话,心里挺不舒服,狗拿耗***墙上那个是狗,可他们爷俩是耗子,这话怎么听都不是滋味儿啊! 心情不太好,张家父子便不再说话了,能充当守卫宫腋的御林军,基本都是有点儿小背景的,他们得罪不起,也犯不上得罪! 且说马忠心进了皇宫,眼见着天就要黑了,根据他对皇宫里面规矩的了解,如果现在不能把事情报进去,那时间上一耽误,那今天就不能见到皇帝了,皇宫里的人办事才磨蹭呢! 大唐的皇宫很大,但大总管只有一位,而且并不真的管事儿,主要是在朝廷里当大将军,用太监当大将军,这也是本朝的一大奇葩事情,所以皇宫里主要管事儿的人,主要是各个副总管。 但是,如果谁要想见皇帝,那就一定得先经过大总管的同意,这也是大总管被朝廷大臣们使劲儿巴结的原因之一。 大总管姓高,名叫高力士,权倾朝野,乃是当今天子第一宠臣! 马忠心小跑着到了后宫,向其他太监打听大总管在哪里! 一个年纪和马忠心差不多大的小太监告诉了他要去哪里找,随后笑道:“小忠子,你问大总管做什么,难不成想拜祖宗?瞧你长的这德行,大总管才不会收你呢!” 宫里的太监因为不能生育,要想寻靠山,往往会拜年纪比自己大,或者品阶比自己高很多的大太监当干爹。 不过,由于要是品阶是高得太多的太监,拜人家当干爹就不行了,因为人家的干儿子品阶也不会低的,所以只能拜干爷爷,甚至是太爷爷,至于象高力士这样顶级的大太监,小太监要想巴结,除了认他当祖宗之外,别的还真不行,巴结不上啊! 马忠心听了这话,也不生气,笑道:“要是大总管肯让咱叫祖宗,那咱就叫,心甘情愿地叫,你笑话咱,那么要是大总管看好你,想要收你入门下,让你叫他祖宗,有本事你就别叫,当一辈子扫地的杂役如何?” “这……就你屁多,不闭上你的臭嘴,别人还能当你是哑巴吗!”那小太监大怒,如果大总管真的让自己叫祖宗,自己得乐疯了,岂有不叫之理! 马忠心哈哈大笑,一溜小跑,去找高力士了! 以马忠心这样的小虾米,想要见高力士,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想在路上偶遇,这种可能性都不大,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以堂堂正正地要求见高大总管了,马忠心当然开心之极。 一座偏殿里,高力士正在闭目养神,他也就这个时候能单独待一会,因为皇帝此时吃过了饭,照例也要闭目养神一会儿的,他便也利用这段时间,休息一下。 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当值小太监的低声呵斥声,高力士睁开眼睛,他估计是哪个人想要见自己,被外面守门的小太监给拦住了。 高力士心想:“宫中无人不知我在这个时候要小憩片刻,还要在此时来,那么说明一定是有事,没事儿的话,谁也不可能在此时跑来,那不是自己找骂么!” 咳嗽一声,高力士道:“让他进来!” 外面守门的小太监立即答应一声,门外随即便进来一个小太监,高力士扫了一眼,却发现自己不认得这个小太监,不知是在哪个殿里当值的。 小太监当然就是马忠心了,马忠心心情非常激动,高力士便是这个时代,当太监的最高榜样,他现在就是在和榜样说话呢! 马忠心跪倒在地,道:“祖宗……啊,不不,是大总管,小奴把张浩元父子带来了,因为昨天和今天张浩元要破案子,所以耽误了时间,现在就等在宫门外呢!” 高力士一皱眉头,心想:“张浩元,那是谁?” 他每天陪在皇帝身边,听过见过的人多了,而且个个都是大人物,甚至有些大人物,都不值得他记在心里,何况是张浩元这样的小捕快了。 至于皇帝一时兴起,说要见见张浩元,高力士更加没有记住,皇帝每天要见的人太多了,少见一个或是多见一个,恐怕连皇帝自己都记不清楚! 高力士道:“张浩元是谁,我让你去找他来了么?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啊?” 马忠心感觉一瓢凉水浇了下来,赶情儿高大总管都没记住自己是谁啊,也对,要是能记住自己是谁,那才是稀奇事儿呢! 马忠心连忙道:“回大总管的话,小奴马忠心,昨天皇上说要召见wn县尉张迟之子张浩元,大总管出来吩咐,正好吩咐到了小奴身上,所以小奴便去找张浩元!” 高力士哦了声,这才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那也就是皇上一说,自己随口一应,皇上应该已经忘了这事儿吧! 他道:“别人受皇上召见,无不是飞奔而来,为何那张浩元耽误了一天,他要破案,嗯,这个我是听说过的,皇上也正是因为这个想要召见他,不过,什么案子那么重要,连皇上的召见,他都敢耽搁?” 马忠心在半路上就把话给想好了,要想让大总管记住自己,那就得来点震撼的,不能平铺直叙,那没准自己没等说完呢,大总管就没兴趣听了,让自己滚蛋,所以一开始,就得直接说重点! 马忠心道:“是一桩大案,十条人命的大案!” 高力士先是嗯了一声,随即反就过来,睡意全飞,他坐直了身体,大声问道:“什么,什么十条人命的大案,难 不成这大案是在长安里发生的?” 。 第79章 皇帝听案 要是别的什么案子,高力士是不在乎的,他又不是管治安的官员,就算有案子也论不到他着急,可是十命大案,这就没法不着急了,当然,他是替皇帝着急! 长安是天下中心,天子脚下,要是出了十命大案,那皇帝能不着急么,而高力士对皇帝是最忠心的,皇帝着急他当然着急了,甚至有些事情,皇帝还没着急呢,他就着急了!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就是形容高大总管的! 高力士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速速说来!” 马忠心连忙开始讲起案子来,他口齿伶俐,再加上确是亲身经历的,所以讲得口沫横飞,惊险之处讲得逼真,他自己的功劳,还有一众少年贵族的功劳,统统足尺加三,人人有份,连少女们都个个成了巾帼英雄! 高力士一开始还是很焦急的,但听着听着,心态就放平和了,因为他知道这案子是侦破了,别管十命还是百命,只要案子被侦破了,那就等于没事了,怕就怕是悬案,破不了的那种案子,那才是最让人为难的! 高力士脸上慢慢露出笑容,道:“你叫马忠心?嗯,你很好,你能在这个案子里帮上忙,说明他还是忠心王事的!” “都是大总管给的机会,要不是大总管让小奴去找张浩元,张浩元哪能破了这个大案子,所以首功应当是大总管的!”马忠心一脸谄媚地说道。 高力士嘿了一声,他才不会在乎什么首功次功的呢,功劳对他屁的用处都没有,他道:“后面的事呢,你且继续往下说,那片石头地到底有什么蹊跷之处?” 马忠心正要接着往下说,这时殿外又传来脚步声,一个小太监小跑着进来,探头一看,见高力士正在和马忠心说话,他忙说道:“大总管,皇上醒了,问您老人家怎么还没有过去呢!” 皇帝吃了饭之后,小憩了一会儿,眯醒了之后,却发现往常这个时候,早就等在身边的高力士没有来,皇帝便让小太监来找他了! 高力士啊地站起身来,他光顾着听马忠心讲案子了,竟忘了时间,虽然没有晚多一会儿,可却劳皇帝问询,这就是他当奴才的不对了,不管他是不是大总管,可他终究是皇帝的奴才,得守做奴才的本份才行。 高力士忙往殿外走,走得飞快。 马忠心在旁看着,心中羡慕之极,看看人家大总管,皇上连一刻都离不开他,这才叫受宠哪,自己什么时候能这样啊! 高力士忽然回头,道:“马忠心,你跟着我一起来,把你的案子讲给皇上听听,让皇上也高兴高兴,这几天皇上处理国事,可是辛苦极了,听听故事,让皇上放松一下。” 马忠心狂喜,自己终于可以见到皇上了,可以和皇上说话了,在宫里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机会了,他颠颠地跟在高力士的身后,往正殿走去。 大唐皇帝正值壮年,对于国事也很上心,在皇帝里面,他算是勤奋的了,当然这种勤奋能保持多久,没人能够知道! 这几天皇帝非常辛苦,国事太多,大事一件接着一件,都要他亲自处理才行,不过好在,今天把事情都处理完了,他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高力士快步进了大殿,躬身道:“陛下,老奴来晚了,只是因为刚刚听到了一个大案子,所以一时忘了时间,这都是老奴不好!” 皇帝笑道:“什么案子,又是上次牛犁报的那种案子吗?”说罢,他呵呵的笑了起来。 上次的案子虽然复杂,但身为皇帝,他也不是那种好糊弄的角色,案子里面水份太多,猫腻多到数不清,他心里是都清楚的,但反正都已经侦破了,也就无所谓了。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臣子们夸大功劳,无非是想得到他的重视,那就重视一下呗,又不需要花费什么,但听着又出案子了,还是高力士说的,他难免会觉得好笑! 高力士忙道:“是一桩十命巨案,就是发生在咱们长安的,在城外的务政里发生的!” 皇帝啊地一声,立时就不笑了,大唐京城,发生了十命巨案,这可是要震惊朝野的,连长安都不太平了,那外地不得反了天啊,各种盗匪乱窜,民不聊生! “十命巨案?可是有大股的盗贼流窜至京了?”皇帝惊问道! 在皇帝的意识里,一次能杀十个人的案子,除了大股的流贼能杀这么多人,别的一般犯人可是没法做下这泼天大案的! 高力士连忙摇头,道:“不是的,是务政里一个恶人做下的案子,还有他的妻子,也是凶恶之极,据说此凶人在被五花大绑之时,还要暴起伤人,穷凶极恶,无出其右啊!” 皇帝听人说话,那是很能抓住重点的,他一听这个,就知道那个做案的犯人被抓住了,也就是说这个案子被侦破了,这也就放心了。 只要案子破了,那就是显示官府的能力超群,越是大案子,破得越迅速,那官府的声望就会越高,反之,越是大的案子破不了,那才是对官府的声望打击最大的! 皇帝这才有心情听案子,他道:“力士啊,朕最近疲乏得很,这案子看来侦破得颇有惊险之处,你便给朕好好讲讲,也算是给朕解闷儿了!” 高力士忙道:“传这个消息的人便等在殿外,名叫马忠心,平常跟在老奴的身边,为人倒也机灵。还有这桩十命巨案,破案的人便是张浩元,昨天陛下还说过要见他呢,不成想今天他就立下了大功,这个张浩元就是破了东市大案的那个捕快!” 皇帝哦了声,他有点没想起来谁是张浩元,当时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但听到东市巨案,他便想起来了,还是牛犁那个案子,那案子破的,里面水份太大,不知这次这个十命巨案,里面还有没有水份。 高力士把马忠心叫了进来,马忠心激动万分地跪在皇帝面前,可就是因为太激动了,竟然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见小太监紧张的样子,皇帝心中是十分舒畅的,身为帝王,就应该有这样的威严,让子民,当然也包括太监在内,一看到他就激动,以见到皇帝为一生最大的荣耀! 马忠心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开始把张浩元如何破案的经过,说了出来,就象皇帝猜测的那样,里面水份太多,贵族少年们占的戏份太大,不过,张浩元的功劳,便是讲得实实在在,没有缩水。 皇帝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不时发出啊,哦,呃的声音! 第80章 北衙 当马忠心讲到石子地的时候,皇帝和高力士便已然猜出来了,而听到里面真的挖出尸体时,两人无不大怒! 皇帝怒道:“那个凶犯当真是残忍,竟然连幼儿都不放过,幸亏他是当场被格杀的,否则朕也要下旨,将他千刀万剐!” 高力士听着,也是连连点头,非常赞同皇帝的话。 马忠心自己表演完了,这才说道:“陛下,那个破案的张浩元现在就在宫外等着呢,陛下要不要召见他一下?” 皇帝往殿外看了一眼,就见天色已然全黑,这时候宫门应该已经下闩了,而且他已经听过了案子的经过,召见张浩元也不就是勉励几句,看看这个擅长破案的小捕快长什么样子,然后给些赏赐,除此之外,也不会有什么别的事了! 皇帝摇头道:“朕乏了,这些天一直忙,今晚想好好休息一下,这样吧,让张浩元明天早些来吧,朕上朝之前见一下他!”说罢,摆了摆手,示意马忠心退下。 马忠心连忙行礼,倒退出殿,可高力士想了想,却跟了出来,对他说道:“那张浩元似乎是个人材,说不定以后有点儿出息,这样吧,就让他今晚在北衙住一宿,明天一早,让他来见陛下,这也算是对他的恩宠,让他知道皇恩浩荡!” 马忠心忙不迭的答应,为了表示对大总管命令的重视,所以连跑带颠地出去办事了! 高力士暗暗点头,这个马忠心不错嘛,不但机灵,而且年纪不大,正是可以好好调教的苗子,以后可以当个心腹使用一下。 马忠心一口气跑到了宫门那里,登上宫墙,对着外面的张浩元和张迟叫道:“张捕快,张县尉,你们过来一下!” 张浩元和张迟早知道今天不可能被召见了,宫门都关了,都下门闩了,他们已经不可能再进宫了,但没有人让他们离开,他们只能在这里等着! 张浩元抬头,见喊他的人是马忠心,连忙道:“忠公公,辛苦你了!”先别问皇帝还要不要召见,直接说辛苦了,毕竟人家小太监也是在跑来跑去的嘛! 马忠心心情果然舒服了些,感觉张浩元会做人,比他爹张迟还要强一些,他道:“还好,只是今天天色已晚,皇上他老人家就不召见你了,大总管说了,让你今晚去北衙住一晚,明天一早,在皇上他老人家早朝之前,赶去拜见一下!” 张浩元啊了一声,问道:“那,我爹……那张县尉呢,是不是也要是明天一早拜见皇上?” 马忠心摇头道:“皇上只是召见你一人,没说你爹。张县尉,你回家吧,今天累了,好好休息一下!”话说的还算客气。 张迟有点小遗憾,可一想儿子能得到皇帝的重视,竟然要他留宿北衙,又开心起来,这是要当宠臣的先兆啊,儿子前途不可限量! 张迟告别了张浩元,回家去了,而张浩元则围着皇宫绕半圈,从前宫门绕到后宫门去。 他是从朱雀大街来到的皇宫,而北衙是在皇宫的另一端,在皇宫的北面,北衙是禁卫军的当值和休息之所。 过一会儿的功夫,张迟才到了北衙,马忠心此时也到了,两个人都跑得满头大汗。 北衙是皇帝亲领的禁卫军,而皇帝信任高力士,所以这里的禁卫兵相当听高力士的话,马忠心一说是高力士让张浩元来住宿过夜的,禁卫军二话没说,直接就打开了小角门,让张浩元进来了! 马忠心见了张浩元,笑道:“张捕快,今天咱可是为你说了不少的好话,为你跑东跑西的,以后你要是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咱们现在的交情啊!” 张浩元立即拱手,道:“忠公公待卑职不薄,卑职谨记在心,绝不敢忘!” 无论马忠心是不是一个小太监,也是不是有点儿小心思,但他对张浩元还是相当不错的,张浩元感谢他,也是应该的。 马忠心笑着拉过张浩元,道:“如不嫌弃,以后你我便以兄弟相称,看你年纪比咱大,以后咱就管你叫张兄了,你叫我马兄弟便成,要不然张捕快,忠公公的叫着,让人感觉生分,太见外了!” 张浩元忙道:“卑职哪敢高攀,不敢不敢啊!” “张兄要是再如此,那咱可就生气了,你可是瞧不起咱?”马忠心假装生气。 张浩元笑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叫一声马兄弟了!” “张兄,这就对了!”马忠心哈哈大笑,兴高采烈,他觉得张浩元人相当不错,父亲张迟又是长安地头蛇,以后可以好好结交。 北衙里的禁卫军见状,对张浩元便客气起来,待他的态度非常之好,还给他安排了个单间,甚至还管了他一顿丰盛的晚饭,有鱼有肉,这都是看在高力士的面子上。 毕竟高力士虽然只是一个太监,但不仅是宫里的大总管,而且还是大将军,并且先后有三个大将军的称号,冠军大将军、右监门卫大将军、骠骑大将军,还有一个爵号,渤海郡公。 再加上马忠心待他客气,称兄道弟的,所以禁卫军就误认为,张浩元是高力士看重的官吏,他们当然要给高力士面子了! 张浩元忙乎了一天,又是体力又是脑力的,消耗太大,晚饭之后,便上床睡了,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且说张迟回了家,他家没有住在家里的仆役,如果需要人伺候,都是从城里的铺子里叫人,所以家里的秘密也不怕外人知道,做为京县的县尉,他的秘密可是不少! 只可惜,他家里有一个熊孩子,所以有些秘密还是保不住的! 张迟刚进入自家的小巷子,就见家门口有人提着灯笼,看样子是他的小儿子张浩仁。张迟心中一阵温暖,这孩子虽然平时顽皮,能把人给气死,可终究还是懂得孝顺父母的,知道父亲回家晚,所以提着灯笼,在门口迎接,好孩子,没白疼他! 张浩仁远远的见父亲回来了,高兴得大叫:“爹,你回来啦,你见到我哥啦,他是不是被皇上叫去,当了驸马啦,咱家是皇亲国戚啦?” 张迟的脸色一下就黑了,这孩子又在胡说八道了,他到底象谁啊,嘴巴如此之欠,简直就是欠抽没够! 张浩仁又叫道:“爹,咱家现在有钱有势了,我能上街去调戏良家妇女了吗?我盼这天盼好久了!” 张迟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小儿子,把他的裤子扒了下来,对准屁股,噼里啪啦地就是一顿狠抽,让爹好好疼疼你,疼不? 第81章 等候 张迟提着小儿子进了院子,把大门关上,他对妻子侯氏说道:“今晚浩元不回来了,去北衙过夜,是宫里让的!” 侯氏见丈夫回来,问道:“浩元不回来了,在北衙?哎呀,这可是大臣们的待遇啊!”她开心起来,眉花眼笑,还是大儿子有出息,小儿子就是一个欠抽的货。 张迟放下了小儿子张浩仁,道:“儿子今天又破了个大案,是一桩涉及到了十条性命的大案,再加上上次的东市案子,估计会得到皇上的赏赐,只不过今天我们到皇宫时,时间已经太晚了,所以没能进宫!” 侯氏笑道:“所以皇上就让浩元在北衙过夜?” “嗯,这样他明天一早就可以被皇上召见了,是那个叫马忠心的小太监来传的话,依我估计,这不是皇上的意思,应该是高大总管的意思!”张迟说道。 他在路上就把事情想明白了,皇帝对于要召见的人,是不会在意晚上住哪儿的,这种问题皇帝根本就不可能去想! 而能想到晚上住哪,并让张浩元去住北衙的,只有高力士,别人谁也没有这个权力,而高力士为什么这么做,这明显就是在向张浩元示好啊! 张迟又道:“只不过,我儿浩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捕快,就算再升官,也不可能升得多高,高大总管干嘛要这么安排呢?” 他当局者迷,可侯氏不了解什么案子是怎么侦破的,她只知道自己儿子破案子的本事了得,便说道:“是不是高大总管家里面,有什么案子啊,想让咱家浩元帮忙给破破!” 张迟脸色一下就变了,是不是真的会这样啊,难不成是皇宫里有什么事情,然后高大总管想着让浩元帮忙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要了命了,小小一个捕快要是卷入了宫廷中的斗争,那还不得死无葬身之地么! 侯氏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她道:“当家的,你没吃晚饭呢吧,我去给你把饭菜热热,你这两天辛苦了,我煮了半条羊腿,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说着,侯氏去了厨房,去热饭切羊腿去了,堂屋里只剩下了张迟和小儿子张浩仁,张迟忽然感到心头烦闷,便一把抓过小儿子,扒下裤子,噼里啪啦地又打了起来! 张浩仁叫道:“爹,我刚才可什么话也没说啊,为什么要打我啊?” “因为我知道你要问为什么打你,所以就打你,怎么,你还不服么!”张迟喝道,啪啪又是两巴掌。 “可我没有问之前,你就打我了啊!” “我不打你,你怎么能问为什么呢,所以我打你就是对的!” “爹,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救命啊,娘,我爹无缘无故就打我,我爹不讲理!”张浩元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夜色中,哭闹声远远地传了出去,周围的邻居听到了,便知道张家又打孩子了,这是到了睡觉的时候,吹灯,睡觉,等明天早上张家再打孩子时,就可以起床了! 张浩元在北衙过夜,一直睡到后半夜,毕竟心里有事儿,被皇帝召见可是大事,总不能睡到天亮才起床,睡眼朦胧地去见皇帝啊! 张浩元不敢再睡,起床洗漱完毕之后,梳理好头发,整理好衣冠,找了一只胡凳坐在所住屋子的门外,闭目养神。 一个军官看到了,慢慢走了过来,笑道:“你叫张浩元是吧,听那个马忠心说了,你是明天早上要拜见皇上的,是不是?” 张浩元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对着军官行了个礼,道:“正是,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军官笑了笑,道:“我也姓张。你不用这么紧张的,皇上要在早朝之前召见你,其实是在去早朝的路上,皇上乘坐步辇会走得比较慢,然后你跪在路边,皇上会坐在步辇上和你说几句话的,不过片刻之间的事罢了,你用不着这么紧张!” 皇帝乘坐的步辇类似于轿子,也是由人抬着的,皇帝可以坐在步辇上面和臣子说话,这样召见臣子可以表示亲密,可以让臣子们,尤其是不常见到皇帝的臣子,认为皇帝很把他们当自己人看待。 张浩元听了,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个召见法,并不是皇帝坐在大殿里,他过去给皇帝磕头,然后得些赏赐什么的,只是在皇帝去上朝的路上说几句话而已。 张将军笑道:“皇上最近一段时间,很少这样召见臣子,而且早朝的时间也时常推迟,所以你不用这么早的准备,万一今天早朝推迟呢,你不是白等这么久了!” 张浩元道:“紧张,睡也睡不着了,索兴就这么坐一下,平稳一下心情!” 张将军点了点头,这种情况以前也见过,就算是他自己被皇帝召见,也会紧张得一宿睡不着的,这个小捕快好歹还睡了半宿,比自己还要强一点儿! 张浩元一直等着,可也没等多一会儿,那个姓张的军官就又回来了,对张浩元道:“你还在这里坐着,太好了,幸亏你刚才没有听我的话,是我料错了,今天早朝正常举行,你快去等着吧!” 张浩元道:“去哪里等着?” “跟着马忠心公公走就行了,他就在外面等着呢!” 张浩元赶紧出来,果然见到马忠心一脸哈欠地站在门口,马忠心看见他,道:“张兄,随咱去等着,今天皇上是上早朝的!” 张浩元赶紧跟上,问道:“马兄弟,皇上是坐步辇时召见我吗?” “对呀,要不然还能怎么样!”马忠心说了一句,忽地回头,笑道:“兄弟,不用担心,皇上不会多问你什么的,估计只是夸赞你一下,然后赏赐你点儿东西,以前都是这样的,我看顶多也就是二十步的样子!” “什么二十步?”张浩元啊了声,随即明白了,皇帝和他说话的时间,也就是抬步辇的人走二十步那么长的路。 他心中难免有些小小的失望,感觉时间太短,可随即又想,如果时间太长,也不知道皇帝问什么,万一答错了,那不就挺糟糕的了么。 马忠心忽然高兴起来,道:“张兄,咱教你一个方法,你想当什么样的官,用了咱的方法,你今天就能当上,怎么样,要不要听听?” 张浩元大奇,道:“我想当什么样的官,就能当,这不可能吧?” “当然了,你要想当尚书,那肯定不行,但连升个两级三级的,由吏转官,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怎么样,要不要听听?”马忠心一脸得意地道。 第82章 见驾 张浩元心头一震,由吏转官,这可是难得很的,就算由自己的父亲亲自操持,在wn县衙门里直接转,也是相当费事的一件事。 而当时京兆尹牛犁许诺的也不过是法曹一职,小到不能再小的小官了,而且看这个样子,怕是自己的父亲并不能得到赏赐,只不过二十步的路罢了,能说几句话? 张浩元便对马忠心道:“马兄弟,是什么方法啊?我真能升个两三级,我的父亲也能升升吗?” 马忠心嘿嘿两声,道:“当然能了,就看你怎么说了,这招咱也是刚学的,不过,你和你爹要是升官了,怕是会得罪一些人,比如说顶走的那个人,不就得罪了么,不用话又说回来了,一个萝卜一个坑,不拔出萝卜来,那坑也不能归你啊!” 张浩元咬了咬牙,这次是个机会,说不定也是这辈子唯一一次见皇帝的机会,要是不把握好了,也许今生今世就再没机会了! 他道:“马兄弟,你说说看,是什么办法?” 马忠心看了看周围,见没有旁人,这时候天还没亮呢,又是在皇宫里面,哪可能有旁人,他低声道:“皇上见外臣,尤其是象张兄这样的臣子,品级太低,又是头回召见,召见的时间又短,所以按着皇上的习惯,一般只会问几个问题,其中有一个就是最近当差,事情可多?” 张浩元哦了声,心想:“我该怎么回答,说事情挺多的?那皇上再问一句,都有些什么事,我该如何回答?” 马忠心继续道:“你要说事情不多,长安城里民风淳朴,并无过多政务,当然了,你不处理政务,就说案子就行了,咱们当臣子的不能占用皇上过多时间,免得早朝时,让大殿里的大臣们久等,你说是吧?” “嗯,对对,这个是自然!”张浩元连连点头。 马忠心又道:“说完这句话后,你再来个转折,你不是想让你爹也能升官吗,想当wn县的县令吧,那你就说你爹最近代替县令处理一些事情,然后你代替你爹处理一些事情,这样就行了!” 张浩元听了,说道:“前些日子,处理东市案子时,县令确实是得了病,在家养病了,所以在破案的卷宗里,并没有写他的功劳……嗯,我倒是不知牛大人有没有写,毕竟县令是真的没有在案子里出过什么力!” 马忠心笑道:“那就更好了,那就更是要如实奏明皇上了,就算皇上并不当场说要升你什么官,可只要等上一两天,你们父子也会有大好处的,放心吧!” 张浩元心想:“为什么大臣们都要巴结宫里的太监,为什么高力士大总管权倾朝野,唉,这种办法要让我去想,想破了头也想不到啊,就是不知会不会真的好使,但怎么着,我也得试一下,这次不试,以后说不定就再没机会了,机会一定要把握住才好!”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一片小广场,这小广场不大,总共也就五十步长的距离,他们从外门进来,一直走到内门处,马忠心让张浩元站在这里等候。 看了小广场,张浩元明白了,其实就是陪着皇帝的步辇通过这个小广场,从内门走到外门而已,然后皇帝去大殿上朝,而自己回去北衙,再出宫回家。 马忠心陪着张浩元等着门口,两人低声商量,该怎么应对皇帝的问话,以免出差错,张浩元也十分谨慎,毕竟他这不但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人,只有他发达了,家里人才能过上好日子,这种因果关系他是很清楚的! 过了好一会儿,内门里走出两队禁卫军来,都是手执长兵器的高大卫士,他们出了内门,看到了张浩元和马忠心,领头的禁军校尉说道:“陛下的步辇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做好迎驾的准备!” 说着,这名校尉亲自走过来,上下搜查了张浩元一遍,看看张浩元有没有带武器,当然,这只是例行公事,其实能在这里等着拜见皇帝的人,不可能还随身带着武器,检查完之后,这名校尉冲着张浩元笑了笑。 校尉说道:“你就是张浩元吧?我听说过你破的案子,厉害!”他一挑大拇指,冲着张浩元一笑,这才带着那两队禁军走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又有两队禁卫军出了内门,还是领头的校尉上前检查了张浩元,然后这校尉竟然也说道:“是你连破了两个大案子,张浩元?” 见张浩元点头,这校尉也笑道:“厉害,佩服!”说完,这才带队走人。 要是一个人夸他,张浩元也不会很惊讶,可连着两个人夸他,他忍不住问马忠心道:“马兄弟,宫里的人都知道我连破两个大案子?消息传得好快啊!” 马忠心得意地道:“那是,咱可是逢人就说的,而且凡事只要是皇上感兴趣了,那么宫里的人就都知道了,那速度才快呢,你都想象不到的快!” 张浩元心头砰砰乱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刚刚产生的那个念头,也许是可以实现的吧! 这回没有等多久,只不过半刻的功夫,就听内门里面传来大片的脚步声,随后便有两队小太监和宫女出来,他们当中簇拥着一驾步辇,步辇上端坐的人正是当今的大唐天子,而皇帝的身边跟着一个中年微胖的宦官,这宦官便是高力士! 无论是大唐皇帝还是高力士,张浩元都是没有见过的,见到步辇,他立即躬身行礼,规规矩矩地站好,步辇却是没有停,继续往前走。 高力士笑眯眯地道:“你就是张浩元吧,抬起头来,让陛下看一看你的相貌!”态度和蔼可亲,就象是自家长辈对晚辈说话似的。 张浩元抬起了头,他看到了皇帝还有高力士,同样两个人也看到了他,高力士做了个手势,让张浩元跟上步辇。 皇帝说道:“你就是张浩元?嗯,果然一表人材,说说看,你在破案之前,是如何寻找线索的啊?” 很普通的一句问话,估计上位者在看到张浩元后,都会这么问的,但如何回答,才能得到最大的收益,却是极有讲究的。 张浩元说道:“回陛下,小臣是得到了小臣父亲的帮助,得到了许多方便之后,这才能找到线索,一举破案的……” 皇帝轻轻哦了声,道:“你父亲帮了你,案子是他破的,你父亲爱子心切,所以才说是你破的案子?” 这句问的非常直接,没有给张浩元留什么面子,当然,他是皇帝,他不用给任何人留面子,张浩元不可能是例外! 张浩元却道:“回陛下,小臣的父亲当时因县令生病在家,所以代替县令处理公务,并让小臣替他处l县尉的公事,还调集了不少的捕快帮助小臣,虽然如何破案是小臣想出来的,但具体执行,却非小臣一人之功,小臣不敢隐瞒陛下,亦不敢夺他人之功!” 这话他说出来,说的重点是他不敢夺人之功,但要是听的人,听起来那重点就是张浩元的父亲代l县令的公事,而张浩元代理了县尉的公事! 当然,这个重点很隐晦,但只要有人能帮张浩元一把,那重点就会立时凸显出来! 巧得很,皇帝的身边,正好有这样一个人,这人就是高力士了! 高力士道:“陛下,看来张氏父子,还是很勤勉的,如果不是他们上心,那京里这两桩大案,不知还要耽搁多久才能破呢!” 第83章 想办法升官 皇帝本来没有注意张浩元的话,他似乎有什么心事,再说一个小小的捕快,召见一下就可以了,问的又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想要让他关注,这个是不可能的。 可高力士一说,皇帝便哦了声,随口问了句:“那个,那个什么县令经常生病吗?” “是wn县的县令!”高力士回答了句,对于长安里的两个县令他还是知道的,虽然对于他来讲,县令实在是芝麻大的官了。 张浩元咽下口唾沫,他这时候只需实话实说就可以了,因为wn县的县令是个老油子,遇事就躲,而且真的是总“称病”,并不来衙门当值。 只不过,真正代替县令处理公务的,并不是他父亲张迟,而是众官吏一起努力的结果,毕竟混日子的只有县令一个,别人还是很上进的! 但是,并不是所有wn县的官吏都有机会受到皇帝召见的,至今为止,也只有张浩元一个人有这待遇。 张浩元d县令年纪大了,所以身体不好,并不是每天来衙门的,家父正当壮年,所以多做些事无妨的!” 高力士皱眉道:“老奴记起来了,似乎那wn县的县令确实年纪不小了,好象快要到告老还乡的年纪了!” 他说的是“似乎”,“好象”,没一句是肯定的,但是皇帝听起来,却是wn县的县令老朽不堪,到了该回家养老时,就让他回家养老吧! 这时候,众人已经走到外门那边了,皇帝随口说道:“京里虽然有京兆尹,但县令的职责还是很重要的,让能办事的人办事,不能办事的人,就回家荣养吧!” 高力士答应一声,回头看了张浩元一眼,并对张浩元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张浩元连忙停下脚步,对着皇帝的步辇躬身行礼,静静地等着皇帝的仪仗出了外门,往正殿方向去了。 过了片刻,马忠心才道:“好了,张兄,皇上走远了。”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没想到,皇上待臣下是如此的和蔼,还有,高大总管也是,似乎高大总管对我有些赏识,不知我感觉的对不对?” 被一个大太监赏识,算不上什么喜事,但举朝上下,对高力士都巴结得很,亲王国公们也是争相讨好,甚至连皇子见了高力士,都要称声阿翁! 这些人为什么要讨好高力士,不仅因为他是大总管,是大将军,也是因为讨好了他,就等于是讨好了皇帝,这才是关键! 可现在的关键是,张浩元没有讨好高力士,高力士为什么要对他“赏识”呢? 这里面会不会水很深啊! 张浩元有点儿担心! 马忠心说道:“高大总管确实对你很赏识,就象对咱也很赏识一样,高大总管最喜欢提拔青年才俊了,咱们哥俩可不就是青年才俊!” 说到这里,马忠心心情大好,对着初升的太阳,张开双臂,长长地吸了口气,慢慢吞出,很有胸怀大志的样子,非常的有青年才俊的自觉! 也许,他是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成为宫里的一名总管太监了吧,从此走上了太监这个职业的巅峰! 两个人从另一个门出去,返回北衙,张浩元问道:“马兄弟,我刚才对皇上的应答,没有什么纰漏吧?” “没有啊,一切完美得很。放心吧,皇上才不在乎县令这种小官的升迁呢,如果要让皇上亲自关注,那最低最低也是得刺史的品阶才行,而且就算是刺史,皇上也管不过来啊,天下多少个刺史呢!” 马忠心笑了笑,又说道:“高大总管办事向来雷厉风行,估计着也就今天吧,下了早朝之后,然后再过几个时辰,wn县的县令就会换人当了,当然,县尉也要换人当了!” 张浩元的心脏不争气地猛跳了几下,虽然他走的是高力士的路子,有点儿不太光彩,可他也实在没有别的路子好走,当无路可走时,碰上哪条路,也就只能走哪条了! 马忠心一直送张浩元出了北衙,这才回去,张浩元一个走在路上,背后一阵晨风吹过,他竟然打了个冷战,这才发觉,原来背后的衣服都湿透了,自己竟然出了这么多的汗! 感到有些虚脱,张浩元苦笑了一下,原来自己并不是一个很淡定的人,他找了家早餐铺子,进去要了碗羊汤,买了一块胡饼,胡饼就着羊汤,慢慢地吃了一顿。 吃完了早餐,这时候天色已然大亮,张浩元这才慢慢往家里走去,他心里总感到有股气憋着,胸口都被憋得疼了,路并不是很远,可他还是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到了家门口。 到了家门口,就见台阶下面,他的弟弟张浩仁背着手站着,小脸绷得紧紧的,非常严肃,似乎是在考虑什么问题! 张浩元见自己的弟弟终于有点儿小大人的样子,再不是那个顽皮的熊孩子,除了讨人厌之外,就不会干别的事儿的人了,他心里还是满欣慰的。 “浩仁,你在干什么?”张浩元走到弟弟跟前,问了一句,今天弟弟表现有点儿反常,他得问问因为啥呀! 张浩仁抬起小脸,看了眼张浩元,说道:“我在思考问题,你不要打扰我?” “什么问题,说出来听听,也许哥哥能帮助你!”张浩元笑着摸了摸弟弟的头。 张浩仁一本正经地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思考的问题是,我到底是不是爹娘亲生的!” “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张浩元大吃一惊。 怎么弟弟会这么想,难不成是有人挑拨离间,可挑拨离间找小孩子干嘛啊,只要大人问他,他可就会说是谁挑拨的,是谁对他说这种话的,难道不怕报复,当张家是好欺负的吗? 张浩仁叹了口气,道:“爹想揍我就揍,以前还说个理由,现在连理由都不说了,我觉得,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因为他对你都不这样的!” 张浩元心想:“原来是因为这个,可我也没象你这么嘴欠啊,你是欠揍,不揍你对不起天地良心啊!” 张浩元说道:“放心吧,你是爹娘亲生的,这点我可以作证,他们对你也是正常的,亲儿子嘛,所以打你才不狠,如果不是亲生的,你又这么顽皮,早就揍得你找不到北了!” “对我是正常的?”张浩仁紧接着问道。 “对,是正常的!”张浩元斩钉截铁地道。 “对我是正常的,那对你就不是正常的了,爹娘从不打你,原来你不是亲生的!哥,你不是爹娘亲生的啊!”张浩仁两只小眼瞪得溜圆,一惊一咋地叫道。 张浩元鼻子差点儿气歪了,这孩子还是欠揍,一天不揍都不行啊,他道:“打你是正常的,代表是亲生的,我是你的亲生哥哥,所以,我就要揍你,以前揍的少,今天可不能再惯着你了!” 他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张浩元,巴掌拍下,熊孩子的哭声立时传遍四邻。 邻居们比较奇怪,这是到了早饭的点儿了,不过,好象比往常晚了点儿啊! 第84章 父与子 院子里,张迟和侯氏听到小儿子的哭声,便知道这是大儿子回来了,要不然以小儿子的小霸王脾气,哪有人敢打,敢打他的都是自己家的人! 侯氏马上走到门口,对张浩元道:“浩元,你回来啦?你被皇上召见的事儿……” 说到这里,忽然侯氏感到一阵紧张,紧张到都快说不出话来了,毕竟对于小小官吏的人家来说,能有被皇帝召见的机会,这是极难得,甚至是几代人都遇不到的大事! 张浩元放开了张浩仁,对母亲说道:“娘,我已经见过皇上了,还见到了高大总管,刚刚才回来的!” 侯氏啊的一声,更紧张了,她嘴巴张了张,好不容易才又说出话来,竟然是说道:“那你饿不,娘给你留饭了!” 张浩元笑道:“已经吃过了,回来的路上吃的,娘你不用忙乎了,你和爹吃过没?” 这时候,张迟也走到门口了,满脸的不耐烦,道:“这种时候,怎么总说吃啊吃的,能说点儿重要的话不!” 侯氏啐了他一口,小声道:“就你会说重要的,你说的都是重要的!” 三个人一起进了大门,因为要说重要的事情,所以就要关门,可台阶下的熊孩子不干了,张浩仁大声道:“别关门,我也要进去,我可是亲生的,你们不能把我关在门外边儿!” 侯氏把他拉进了大门,回头对张迟道:“现在?” “等会儿吧!” “好!” 张浩仁挺着小胸膛,问道:“等会儿干嘛,要分家产吗,我可是亲生的!” 侯氏一声冷笑:“等会儿揍得你找不到北!” 她对大儿子是充满了期望,家中长子,又懂事,又有出息,所以她可是舍不得打的,但对小儿子就不是了,关键是小儿子怎么打都打不服,怎么打都不听话,这也真是让她这个当娘的无可奈何了! 张迟拉着张浩元走到桌边坐下,张迟道:“皇上给什么赏赐了,说说看!” 别的他都不关心,只是关心皇帝给他们家什么赏赐,而且他非常肯定,皇帝是一定有赏赐的! 张浩元摇了摇头,道:“还不知道,因为见皇上的时间太短,而且也没说几句话!” 他把见皇帝的经过说了一遍,把马忠心教他的招术,他也说了出来,然后又道:“只不过,感觉有点儿对不起县令,他虽然对咱家不好,但也不坏,至少没有暗地里整过咱们父子!” 张迟却嘿的冷笑道:“他是上一任吏部侍郎的人,那侍郎早就退仕回家了,他没了靠山,这县令的位子早就不该他坐了,只不过他是个老好人,什么也不做,却谁也不得罪,所以才没人对他下手罢了!” 张浩元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说了他,其实咱们这也算是做好事了,让他告老还乡,还算是荣养,什么都不缺,如果是被人整下去的,那他可是得倒大霉!” 张迟道:“那当然,咱们这算是救了他,当然,咱们施恩不图报,这事儿就不用让他知道了。” 父子两个互相安慰了一下,把暗整县令的事,硬说成是救了县令一命,自我安慰完之后,两个人都如释重负,就象是真的做了好事一般。 侯氏在旁也听不懂什么,但却见小儿子张浩仁一边听,一边点头,她猛地一惊,这熊孩子听了大人的谈话,可不要说出去,要是让外人知道了,那可是大大不妙的! 侯氏连忙对张迟说道:“当家的,我看就现在吧!” 张迟嗯了声,摆了摆手,侯氏立即就拉着小儿子进了厢房,张浩仁奇怪地道:“娘,我正在和爹,还有大哥说重要事情呢,你拉我干什么,要是没有我在,我怕他们办不好事啊!” 侯氏关上了房门,长长呼出一口气,道:“现在,可以揍你了!” “我可是亲生的,娘,我劝你,还是去打我哥……啊……呀……疼!” 屋里传出熊孩子的叫声,张迟理都没理,仍旧问张浩元,道:“皇上,还有高大总管,没有当场说什么,一点意思都没有透露出来?” 张浩元摇头道:“没有,一点儿都没有透露,不过听马忠心说,可能得今明两天吧,才能有消息,因为宫里传出消息,也是需要时间的。” 张迟笑道:“那个马忠心马公公,还真是对咱们不错,咱们也不能亏了他,得准备些贵重礼物送去,这个爹来准备,你不用操心!” 张浩元嗯了声,想了片刻,道:“爹,你以前总是说不愿意升官,只是想继续当县尉就满足了,那这次升县令,万一真的升成了,那你会不会不开心啊?” 张迟哈哈大笑,甚至笑得咳嗽起来,他喘了好几口气,这才说道:“浩元啊,你就是太实诚,破案子是把好手,可要是耍心机,你却照你爹我差远了。” 张浩元微微思考了下,忽地也笑了,道:“我这不是想得事情太多么,没来得及想这件呢,所以一时没有转过弯来,现在爹一笑,我这不就明白了么!” 以前张迟总说当个县尉就心满意足了,甚至给他往别的衙门升职,他都不愿意,实际上,他总说这话,让周围的人都知道,是在告诉他家,他是没有野心的。 一来,张迟想升官也不容易,他年纪不小了,升官的可能性逐年变小,所以干脆就不想升官。 二来,他不想调到别的衙门去,县尉虽小,也经常受气,可油水却多,对于升迁无望的小官小吏来讲,油水才是最实惠的,别的都是扯淡! 张浩元很感疲乏,便没有去衙门当差,回自己的屋里补觉去了。 而张迟为了打探消息,便换上官服,去了衙门,事实上,他比张浩元还是紧张的,更加在意些,因为他很清楚,儿子的前途不可限量,而他自己的前途,县令就是到顶了! 张迟到了衙门之后,衙门里风平浪静,什么波动都没有,官吏们都各忙各的,并没有人特别的过来巴结,当然,更没有人刻意疏远,一切正常。 县令照常还是没有来,估计县令自己也知道,他年纪大了,又失了靠山,这位子早晚是别人的,所以他也不怎么在乎了,甚至可能想着早点回乡养老,也是好事一件吧! 张迟在自己公事房里,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走走,喝点茶水,片刻功夫就要去茅厕,这一天别的事儿没有,尽折腾自己了,一直折腾到天色转黑,马上就要散衙了,忽听外面有人高呼:“张县尉在吗?” 第85章 升官 张迟本来还在屋里乱转,听到有人叫他,呼地一声立即转身,大步到了门口,道:“本官在此,是谁找本官?” 就见院子里站着一个人,正在和一个捕快说话,这人没有穿官服,但看上去却是一副官员的派头,而且还不是小官的那种派头。 这人年纪不小了,听到张迟接话,他看向张迟,笑道:“张县尉,还认得老夫吗?” 张迟微微一愣,他还真不记得此人了,他每天要见那么多人,要办那么多事,如果不熟的,他还真记不住,不过,似乎有些眼熟。 这人冲着张迟拱了拱手,走了过来,道:“老夫金重阳,在吏部任员外郎,当初张县尉任职之时,到吏部来登记,还是老夫帮你填的花名册哪,张县尉不记得了?” 张迟当年初r县尉时,那肯定是要去吏部登记花名册的,否则不是合法官吏啊!不过,到底是谁给他填的花名册,他是真记不住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记得记得,金大人这么一说,下官自然就想起来了,多年未见,金大人仍是风采依旧啊!” 虽然真的想不起来金重阳是谁了,但张迟还是满口应承,态度十分的亲热,真的就如同见到了多年的好友一般。 张迟上前连连抱拳拱手,把金重阳请进自己的公事房。 他脸上的笑容可不是假的,纯纯是真心的笑容,因为他知道吏部有人来找他,这就说明自己和儿子升官有戏了呀,要不然人家跑上门来和他攀交情? 张迟自认他自己绝不够资格,对方可是员外郎,吏部的呀! 等金重阳坐下后,张迟亲手给他倒了杯茶,金重阳喝了口茶,笑道:“张县尉,今天宫里传出消息,听说是要升你为wn县的县令了,而令公子将替代你原来的县尉位子,这可是双喜临门啊!” 张迟这心终于是放下了,吏部的人亲自过来报信儿,那肯定是真的了,谢天谢地,自己终究是当上了县令,主政半个长安城,算是这辈子光辉的顶点了! 金重阳笑着又道:“不过,还有一桩更好的事情,加上这件,就是三喜临门了!” 张迟啊了声,忙问道:“是什么喜事,还望金大人告之!” 金重阳没立刻回答,而是端起茶杯,慢斯条理地喝了一口,还品了品味道,卖足了关子。 这关子卖的,把张迟差点儿急得跳起来,他现在非常后悔,干嘛给金重阳端这杯茶啊,看他喝的,都快把自己给急死了,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金重阳赞了声好茶,这才道:“皇上下旨,说令公子张浩元擅长破案,颇破奇案,所以给他加个名号,还要制成匾额,挂在wn县的衙门里,以便激励众官吏,勤勉王事,造福长安,让百姓生活在朗朗乾坤之下!” 张迟一口气差点儿喷出来,快被憋死了,到底是什么名号啊,难不成是江湖上的那种绰号?皇帝给张浩元起了个绰号? 金重阳拍了拍张迟的胳膊,笑道:“张大人生了个好儿子啊,皇上赐给他的称号,乃是长安第一名捕!如何,第一名捕啊,还要制成匾额,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只不过,匾额就算是连夜赶制,也得明天才能制好,所以还需要张大人和令公子,明天来吏部登录花名册,领取匾额才好!” 张迟都快听傻了,皇帝真的给自己儿子起了个外号,竟然是长安第一名捕,这可是得烧香告诉祖宗的大好事啊,第一名捕,这可真是出风头,出到了大唐朝第一的份上了! 张迟连忙道:“明天?好好,那下官明天就带着犬子去吏部,到时登录注册,还是金大人经手吗?” 金重阳笑道:“老夫已有多年没有给官员登录注册了,都是手下人在办,不过,老夫愿为张大人和令公子登录注册,今天老夫来此,就是提前告知的,以免张大人明天才得到消息,太过突然,没有准备好啊!” 张迟连声称谢,又试探着问道:“那原来的县令要回乡荣养吗?” 金重阳点头道:“那是当然,他年纪也不小了,又是多病之身,所以让他回乡荣养,也是皇上对他的关爱,他应该谢恩才对,虽然这消息突然了些,但他也该早就料到有这天了。对了,这事儿高大将军很是出了些力气,要不然咱们吏部也没这么快就给办。” 高大将军指的便是高力士,宫内的人叫他大总管,宫外的人称他为大将军,因为高力士身上还有大将军的官职。 张迟瞬间就明白了,这金重阳是高力士的人,自己家父子升官想必高力士是出了力的,这点可以肯定,而金重阳来这里挑明,就是代表,如果以后高大将军有事让他们办,得卖力给办才行,不能推脱! 这个无所谓了,给谁办事不是办,张迟是很愿意帮上位者办事的,别说高力士让人特地来暗示一下,就算是不暗示,难不成让他办事,他就不给办了?不可能的啊! 金重阳特地又点明,他是下值之后,特地绕道过来通知张迟的,以后大家要多亲多近,张迟自然是全都答应,他也想和吏部的官员搞好关系啊! 金重阳这才起身告辞,施施然的出了wn县衙门,回他自己家去了。 县衙里的官吏最是有眼力价儿,他们见吏部的人上门,张迟又是满脸笑容的送出门,再联系张浩元最近连着破的两个大案,众官吏心中都明白了,这是要升官的前奏啊! 官吏们纷纷进来,向张迟旁敲侧击地打听消息,但张迟却什么都不说,正式的通告还没有下来,他当然不好乱说,万一出现变故呢,那岂不是丢人丢到老家去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散衙的时间,张迟出了衙门,直接回家,一开始还能正常走路,可没过片刻功夫,他就小跑起来,等快到自家门口时,他就大步飞奔起来,看上去一点儿不象是上了岁数的人! 刚刚到门口,就见两个仆人从门里出来,估计是做好饭了,这便要离开,张家是不允许有住家仆人的,以免家里的事情被外人探知! 两个仆人一起叫了声老爷,张迟摆手让他们离开,侯氏听到了声音,快步迎来,张嘴就问:“当家的,今天可有消息!” 张迟乐了,嘴巴越张越大,哈哈大笑,他这一笑,侯氏就明白了,也笑了起来。 这时,熊孩子张浩仁出来了,看到父母在大笑,他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这么高兴?啊,是不是娘又怀孕了,也是亲生的?” 第86章 大唐忧郁少儿 熊孩子如果不乱说话,那就不是熊孩子了,张迟和侯氏早就习以为常了,今天张迟实在是太高兴了,没心情理会张浩仁的胡说八道,他进了院子,回身把大门关上! 张迟笑道:“娘子,刚才吏部的一个叫金重阳的员外郎亲自来找我,告诉我明天便可去吏部登录注册,升我为wn县的县令了,咱们的浩元被升为县尉,顶替了我的位子,父子同衙,这可是大好事啊!” 侯氏又惊又喜,她是做好心理准备的,虽然不知道丈夫和儿子具体会升什么官,但升官是肯定的,但她听到父子同衙,忍不住担心地道:“父子同衙,这可以吗?” 张迟道:“没什么不可以的,如果不可以,那一开始就会说不行,不会特地来通知的!” 想了想,张迟又道:“就算过段时间,还是要调走一个的话,那京官外调,可也是要升品阶的,那岂不是更好。嗯,好了,还没发生的事情,说它做甚,我告你,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光宗耀祖的事,你要不要听?” 侯氏立刻眼睛一亮,欢喜得浑身发抖,非常之激动,她尖声叫道:“是不是朝廷给我封诰命啦,我是诰命夫人啦?” 张迟呃的一声,唉,真是怪不得家里有熊孩子,因为能个熊娘啊,幸好我家浩元不随他娘,随我! 张迟摇头道:“不是,是皇上给咱们浩元的一个大好处,咱们先吃饭,吃完饭了再说!” 他也学会卖关子了,金重阳卖关子是玩喝酒,他是玩吃饭! 侯氏不激动了,也不浑身发抖了,道:“好,我去叫浩元!” 虽然她没有得到诰命,没有成为诰命夫人,但一想到儿子有出息,侯氏很快又高兴了起来,连吵带嚷地去叫张浩元了,大儿子一直在屋里补觉,连午饭都没吃呢! 张迟在桌边坐好,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碗碟上都扣着盖子,他打开一只大碗上的盖子,见里面是只整鸡,笑道:“你娘做了不少好吃的啊!” 他是在和张浩仁说话,张浩仁刚才听父母说话,出奇的安静,小眼睛不停地眨巴,听父亲夸今晚的菜好,他便道:“爹,要不叫文姐姐也过来一起吃,这么多菜,咱们可吃不完啊!” 张迟看了张浩仁一眼,心想:“咦,这孩子怎么忽然变好了,竟然说出来这么懂事的话来,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张迟点头道:“好,那你便去找文姐姐,让她来咱们这儿吃晚饭!” 他没把文胜男当外人,反正升官的事明天也就公布了,倒也不必今晚非得瞒着文胜男,那样会反而显得生疏,提前告知,一起庆祝,这才显得象是自己人嘛! 张浩仁答应一声,就往后院跑去,文府的后花园和张家的后花园中间只隔了一堵墙,只要在墙这边喊人,那边就能听得到! 张浩仁飞奔到了墙下,顺着梯子爬上了墙,喘均了几口气,便冲着对面的院子叫了起来! “文姐姐,来我家吃饭,有好吃的,快来!”张浩仁扯脖子大叫! 文胜男听了喊声,往后花园走来,她看到了骑在墙上的张浩仁,笑道:“是你哥哥让你来叫我的吗?” “是我爹和我哥一起让我来叫的!”张浩仁说道。 文胜男轻轻啊了声,点了点头,道:“我这就来,嗯,今天你不错,大人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没有欠嘴欠舌的胡言乱语!” 熊孩子张浩仁向来是嘴巴奇贱,酷爱胡说八道,怎么打都改不掉,可今天却是如此的言简意赅,只说该说的,一点屁话都没说,这岂不是让人感到奇怪,难不成熊孩子不熊了? 张浩仁也冲文胜男,点了点头,忽然间,他轻轻叹了口气! 文胜男奇道:“你小小年纪,为什么要叹气?啊,难不成是你听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她以为张家父子会不会在背后说她什么了,结果被张浩仁听到,可他却不说,不过,自己可以套套这个熊孩子的话嘛,他一定是忍不住的。 张浩仁却什么都不说,翻身从墙头下去,又跑回自己家的前院了。 文胜男更加奇怪,这是怎么了,这熊孩子今天怎么如此反常,难道说改性子了,以后不熊了? 她连忙出了自己家的院子,来到了张家大宅的前面,伸手刚敲了两下门,大门就打开了,就见张浩仁站在门里,手里拿着门栓,看来是他从后院跑过来,给她开的门。 小孩子变得懂事了,做大人的当然要夸奖两句,文胜男微笑着说道:“浩仁,今天怎么这样懂事啊,姐姐感到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懂事了,是不是因为你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啊?” 说着,文胜男伸手轻轻拍了拍张浩仁的肩膀,以示鼓励,以后要一直这么懂事啊,你也是大孩子了! 张浩元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是的,文姐姐,我长大了,而且是瞬间就长大了,是我逼着我自己长大的,一定要变得懂事,要肩负起家庭的重担,张家以后就全靠我了!” 说罢,张浩元抬起小脸,无限忧伤地叹了口气,很有大唐忧郁少年的风范。 文胜男自然更是觉得奇怪,她忍耐不住,追问道:“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逼着自己长大呢,张家以后还有你哥哥啊,为什么只能靠你了?” 张浩元又叹了气,也许他认为叹气可以提高自己的形象,使得自己更加象个大人吧,大人不就是总叹气么,他道:“因为,我发现我哥哥不是我爹娘亲生的,而我是,我哥哥很伤心,所以谋求了一份宫里的职位,走了高大总管的路子,他要进宫了,家里以后就只剩下我了,唉!” 文胜男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前因后果连不上,但她却明白走高大总管进宫是什么意思,那不就是当太监么,这小孩子懂得还挺多的! 文胜男高声叫道:“张婶婶,快把你家的浩仁带到厢房去,好好地抽他一顿,又在胡言乱语了!” 说罢,她指着张浩仁的脑门,气道:“什么话都敢说,你小小年纪,就能如此的胡言乱语,真是欠抽没够!” 张浩仁听到文胜男叫他娘打他,立即露出熊孩子的本色,跳脚叫道:“文姐姐,你竟然害我,那我只能也对你不客气了!” “哼,你能对我如何不客气!”文胜男冷笑道。 张浩仁也冷笑了一声,只不过他冷笑得很不到位,表情只能让人感到好笑,他道:“我祝你一晒就黑,每天脸上都长皱纹,一天长一根!” 这时候,侯氏还没有过来,堂屋里的张浩元和张迟也都没有出来,文胜男闻言大怒,两眼倒竖,喝道:“看我不拧掉你的耳朵!” 第87章 今日方知为官之乐 张浩仁转身便跑,一溜烟儿似地跑进了堂屋,叫道:“爹,大哥,我把文姐姐找来了!” 说完,张浩仁便坐了下来,就象刚才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般。 堂屋这里离着院门又不远,刚才张浩仁和文胜男说话,虽然堂屋里面听得不是太清楚,但也还是能听到的,尤其是文胜男发怒,还有张浩仁对她的祝福,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张浩元和张迟父子两个都没能及时地反应过来,两个人都有目瞪口呆的感觉,还以为熊孩子变好了,结果不但是没有变好,反而更加可恶了! 文胜男气鼓鼓的进了堂屋,道:“张叔叔,浩元,你们叫我来,没什么事儿要说吗?” 张迟毕竟深懂人情世故,他不理会张浩仁的事,先是呵呵一笑,然后道:“三小姐,是这么回事儿,浩元得到了皇上御口亲封的绰号,是长安第一神捕,还有,我也要升任wn县的县令了,浩元升r县尉,所以请你来一起庆祝下!” 文胜男听了,立即高兴起来,她也顾不得去在乎张浩仁那个熊孩子了,一个劲儿地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迟把经过说了一遍,他的脸皮可比张浩元厚多了,话里话外,全是各种暗示,自己的儿子是多么受皇帝的宠爱,以后必定前途无量,说不定也能封个爵位啥的呢! 如果文胜男的父亲文舒伯在场,那张迟恨不得都会暗示一下,要不要两家结个亲家吧,我儿子可是前途无量的啊,长安第一神捕啊,别人谁行! 文胜男倒是没有想太多,毕竟有些事情,她想也是白想,贵族豪门的婚姻,可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 她听得兴高采烈,一个劲儿地祝贺,张浩元和张迟同时升官,虽然都不是高官,但京县的县令h县尉,却也是很重要的位子,尤其是县令,如果干得好的话,以张迟的年龄,甚至都会被外放,去当一任刺史的。 这顿饭吃的非常开心,张迟喝了不少的酒,最后竟然唱起歌来,手舞足蹈一番,并且还郑重地表示,以后他得了空闲,一定要去栎阳看看文舒伯,如果文舒伯进京,那他也一定要去拜访,那时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岂不快乐! 吃完了饭,张浩元送文胜男回家,文胜男道:“浩元,我的那些朋友,大家这次也都算是立了功,好多人都被家里夸奖了,你知道的,他们平时都得不到任何的夸奖,这次真的是多亏了你!” 贵族豪门的少年和少女,少女还好一些,但少年们却几乎都被家中寄托了重望,但他们却又不是每个都有出息,所以一般来讲,家族对他们都是失望的。 当然,这和少年们从来也没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是有很大关系的,没做出过什么大事,干嘛要夸奖,斥责就可以了,说不定还能激励一下! 可这一次,十命巨案,在长安出现了这种巨案,当然要轰动的了,而这样的巨案必定难破,说不定永远都破不了,可现在却在少年们的帮助下,破案了! 这是何等光荣的事情,当然要好好地夸奖一番了! 文胜男又道:“我的那些朋友,当然现在也都是你的朋友了,他们很想来拜访你,但怕来得冒昧,所以托我问问,要是你愿意让他们来的话,那他们就过来,这样以后大家可以多多来往嘛!” 张浩元想了想,没有说话,这个得问下他的父母才行,张迟还有个毛病,就是家里头不留外人,就连仆人都不留着过夜,如果大批贵族少年来访,他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同意。 见张浩元犹豫,文胜男又道:“那么,让他们先在外面找家酒楼,请你赴宴,算是对你的答谢,来不来拜访,以后再说,你看这个总是可以的吧?嗯,当然张叔父也一起要来,就怕他事多太忙,脱不开身。” 张浩元笑道:“这个倒是容易,其实我爹应该也愿意,我先替他答应了,你和秦修明他们说一下,他们要选哪里的酒楼,时间地点通知我一声。” 文胜男答应一声,进了自家大门,和张浩元告别。 张浩元回了家之后,前半宿睡着了,午夜起床去了趟茅厕,回来就睡不着了,心思太多,迷迷糊糊地一直到快天亮时,才又睡了一会儿。 早上起床,父子两个胡乱吃了点东西,便赶往吏部,他俩都不想先去wn县的衙门,都想先把手续办好了,这样才会放心。 两人到了吏部衙门之后,一说找金重阳,立即便有差役引着他俩进去,见了金重阳之后,金大人正在忙,一大群人在找他,但金重阳还是上前和张家父子两个说了一会儿话,引得那一大群人侧目,嫌他们父子太占用金大人的时间了。 金重阳迅速地为张洗元和张迟办好了手续,至于说到交接官印,因为前r县令还没交过来,所以没法交接,不过这个倒也无妨,反正同在一个衙门,那官印自己去拿就好了,至于张浩元的更简单,由他爹直接给他就可以了。 办好了手续,金重阳亲自送张浩元和张迟出了大门,他这才又回去办公。 张家父子站在吏部衙门的大门前,两人相视一眼。 张浩元道:“这,这总共也没用上一刻钟吧?” “差不多有一刻钟了,造册的时候占用了不少的时间!”张迟说道。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也是确实是太快了,他们两人都感觉有点儿不太隆重,没有那种意气风发的感觉,仅仅就是你们两个是什么官了,去当官吧,就是给人这么一种感觉。 张浩元想了想,安慰父亲,同时也是安慰自己,说道:“来吏部办事向来麻烦,听说有人能等上好几个月呢,吏部的大人们不捞足了好处,哪可能尽心给办事,但看看咱们,一刻钟就办好了!” 张迟笑了,点头道:“浩元,你要是这么一说,为父的心里就舒服多了,对嘛,办得快,这是金大人看重咱们,把咱们当回事儿啊!走,去衙门,接县令大印去!” 父子快步去了wn县的衙门,还没到门口,就见一个差役高声叫了一声:“县尊到!” 紧接着,wn县里所有的官员,除了已经卸任的前r县令之外,只要是没出公差的,几乎全到场了,一起争先恐后的跑出衙门,迎接张迟和张浩元! 张迟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花,今日方知,为官之乐啊! 第88章 朝阳楼 张迟喜不自胜,满脸笑容,不停地拱手笑道:“同喜同喜,大家以后还是同僚,还要多多的互相照顾啊!” “县尊说笑了,该是县尊照顾大家才是!”属官们纷纷上来道喜,不但恭喜张迟,又都上来恭喜张浩元。 衙门里的大小官员,几乎都得到消息了,张迟被升为县令,估计他这也就是仕途的最高点了,但他儿子升为县尉,而且竟然得到了皇帝亲口赐的绰号,长安第一神捕,这说明张浩元进入皇帝的法眼了,这才是真正的前途无量啊! 官吏们对着张浩元那可真是一通夸奖,赞美,然后拍马屁,非要扯上些旧交情不可! 一个户曹的小官说d县尊,县尉,择日不如撞日,便就在今天,散衙之后,咱们一起去朝阳楼庆祝您二位高升,由下官做东,咱们不醉不归!” 他喊出这话来,别的官吏当然就不乐意了,干嘛要由你做东,我们这么多人都想着做东呢,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出了风头! 众官吏争了起来,甚至有人喊起来,要每天每人轮流做东,请张浩元和张迟吃喝,大家也一起跟着借光! 张迟哈哈大笑,心想:“如果真的这般轮流请下去,天天醉生梦死,估计京兆尹那边用不了半个月,就得把我给撤了,我非乐极生悲不可!” 张浩元道:“不如这样,今天大家合伙请我父亲和我,这是图个喜庆,然后过上几天,等衙门里的事宜都稳定了,那么我们父子再回请大家,各位意下如何?” wn县里的官吏,并非是个个都捞了不少油水的,也有家里生活比较一般的,如果每个人轮流请过去,那这一顿酒宴怕是得把一个月的柴米钱都吃进去,还可能不够,所以有的官吏起哄,可有的官吏便没怎么吱声。 现在听张浩元这么说,等于是大伙凑份子请客,说白了就是自己付自己的,而张家父子还要回请,那就是纯白吃白喝了,有些人是很喜欢白吃白喝的。 一致赞成,自然有差役跑去订酒席,朝阳楼位处东市,算不上是最大的,但却是价格最贵的,创办酒楼的东家很大方,请的是宫中的御厨,酒楼不但菜做得好,东家还特别会做生意。 这位东家在城外买了个大庄子,庄子里面不但有大片的菜地,还养了鸡鸭牛羊等物,更是挖了一个大池塘,里面专养各种名贵鱼类,如此一来,酒楼里的菜品便全是自家出产的了,不但质量好,还给东家省了进货的钱。 东家见朝阳楼生意火爆,便又请了几位大厨,都曾经是御厨,而且他创新了做生意的方式,把朝阳楼装饰得极度豪华,里面还有歌姬舞姬,都是最好的,他给朝阳楼定了个规矩,那就是只做一百贯以上的生意。 有了这个规矩,普通百姓几乎就进不得这个店了,谁家能花上百贯的钱来吃饭啊,当时东市的人都说这家朝阳楼完蛋了,肯定没有人再去他家吃饭! 谁知,这话说得太早了,自从有了这个规矩之后,朝阳楼的生意不但没有变差,反而变得更好了,要想进朝阳楼吃顿酒席,不但要提前预约,还得交订金,就这样也不一定能订到位子呢! 朝阳楼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几乎成了长安城里最能显示身份地位的酒楼了,如果要求人办事,不到朝阳楼吃上一顿,那就算心意不诚啊! 朝阳楼的东家,名叫贾名龙,四十岁。 差役跑到了东市,此时朝阳楼还没有开门,他们这种做大生意的酒楼,开门时间都晚,当然关门的时间也晚,甚至有时候会通宵达旦,宵禁也管不着他们。 差役才不管有没有开门,砰砰砰地一通砸门,喝道:“贾东家,快点开门,找你有事儿!” 贾名龙便住在酒楼中,朝阳楼极大,不但能吃酒,也能住宿,他主要是住在城外的大庄园里,进城之后,便住在酒楼里,昨晚他正好就进了城,并住在酒楼里。 听到外面有人砸门,自然有伙计去打开了店门,见外面是一个差役,这店伙记性好,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是wn县的差役啊,虽然无品无级,但却是最不能惹的人物,谁惹了这种差役,那就得麻烦不断啊! 伙计忙把差役请进店里,奉上鲜果点心,伙计则飞跑去找贾名龙,片刻功夫,贾名龙便蹬蹬蹬下了楼来,别看他有钱,但面对小小一个差役,却也要陪上笑脸的。 那差役倒是不介意在朝阳楼里多待一会儿,见贾名龙下来了,他也没动地方,说d县里面张县尉升任本县县令,此事你知道了吗?” 贾名龙顿时一愣,他还真不知道,但差役一说,他便明白了,恐怕是要来他这里摆酒席庆祝,这他是一定要巴结的,不但要让所有御厨一起调制美味,酒席还不能要钱,得给x县尊留个好印象,觉得他会做人啊,虽然这个县尊他早就认识了。 差役又说道:“张浩元捕快,升了县尉,你知道吗?” 贾名龙还是摇头,不过笑意更浓,父子同衙当官,这种情况不多,但也不是没有,看来张家父子是一起高升了。 差役又道:“皇上亲口赐给张县尉一个绰号,长安第一神捕,这事儿你知道吗?” 贾名龙笑道:“小人生意人一个,这种大事,小人哪会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只要差爷你说一声,什么时候来鄙店摆酒,小人便立即准备,御厨全上,且分文不取,小人尽全力巴结!” “县尊说是今晚,衙里的人先请县尊,然后过几天,县尊回请大家,明白了吧,县里的各位大人都到,估计得包你这一层楼,没问题吧?” 贾名龙稍稍犹豫了一下,一层酒楼可难办啊,位子早就都订出去了,不过,就算再难办,也得办,这可是本县县令的酒席,除非他以后不想再开朝阳楼了,否则就得办好! “行,没问题,今晚小人恭候各位大人!”贾名龙说完,又对伙计道:“咱们楼里的酱鸭,挑只大的给差爷带上。” 差役提了酱鸭,心满意足的走了,心里只是感叹,怪不得朝阳楼的生意好,这贾东家太会做人了呀! 第89章 酒宴 张浩元在衙门里待了一天,公务没多少,一整天也没谁有心思办公,都光顾着巴结他和张迟了。 俗话说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放在wn县的衙门里也是一样好使的,前r县令回家了,以前用的人张迟还会不会再用,是不是要升一批心腹,搞掉一批以前和他不对付的人,这些都是未知数,所以有些人没法不担心,而有些人没法不期盼。 这就使得大家谁也没有心思处理公务了,不过,所幸今天公务也不是很多。 下午时,宫里也来人了,来的便是马忠心小太监,他现在终于给高力士留下了点儿印象,估计很快就会在宫里红起来,只不过职位还是没有升上去,当然这也得慢慢来才行。 马忠心来“暗示”,张家父子能得到如此的升迁,当然是高大总管出的力了,做人要知道感恩,要有良心,不能忘恩负义,而向高大总管报恩的最好方式就是,以后高大总管有什么事情,需要张家父子效力,那么张家父子万万不可推辞,要用心办事,以此来报答今天的恩情! 这种比明示还要简单直白的暗示,没有谁会听不懂,张迟当然是连忙用明示的方式回应,只要高大总管有用得着的地方,直管说话就成。 只有张浩元感到很纳闷儿,以他小小的官吏,高力士能用得着自己什么,想拍高力士马屁的人太多了,连国公侯爵什么的都要去巴结他,高力士有什么事儿的话,这些人就足可以帮他办好了。 而且张浩元也知道自己没别的啥本事,顶多也就是破个案子罢了,难不成高力士是想让自己破案子?这个就实在搞不清楚了! 马忠心暗示完之后,并没有着急回宫,而是拉着张浩元闲聊,听说晚上wn县的官员要请张浩元去朝阳楼喝花酒,他兴奋得不得了,早就听说过朝阳楼了,那里的大厨可是皇宫里的御厨,他很想去尝尝味道,顺便看看歌舞。 马忠心在宫里只是个小太监,御厨的手艺他是没资格享受的,虽然他一直生活在宫里,但御厨精心调理的美食,他连一次都没有吃过,所以明示了一下张浩元。 张浩元当即就表示要请忠公公吃酒,请忠公公务必要给这个面子,马忠心倒是很给面子,立刻就答应了。 白天很快就过去了,当晚散衙之后,wn县的官吏簇拥着张浩元和张迟,一起去了朝阳楼,马忠心混在官员当中,当真是如鱼得水,官员们都对他奉承之极,直让马忠心欢喜之极,原来当太监也会这么快活。 到了朝阳楼之后,贾名龙早在楼下门口相迎,对他来讲wn县的官吏全都是地头蛇,这些小官小吏难为豪门贵族是没什么可能,但要为难他一个开酒楼的,那就实在是太简单了,而最重要的是,他开酒楼能开得如此的红火,靠的是灵活的经商头脑,而不是背后有强大的靠山,这就使得他更加不敢得罪当官的了。 进了酒楼,有些官吏是第一次进入朝阳楼,未免大感惊奇,这酒楼装饰得太豪华了,地上铺着华丽的地毯,来往的仆人男的俊俏,女的靓丽,衣着也都十分华美,看着他们的装束,甚至会让人有一种感觉,大唐的王爷或国公家里,也就是这种排场吧! 马忠心也是头一回进朝阳楼,他哈了一声,笑道:“贾东家,看来你很有钱啊,这酒楼真是盖得不错,真不错!” 他是宫里的太监,衣服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和官员也不一样,贾名龙见多识广,当然能认得出,听宫里的太监都这样称赞,他不由得微笑着谦虚了几句,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有超豪华的装潢,才能让高贵的客人来,而高贵的客人向来是最舍得花钱的。 待众人落座之后,各种美食摆上,歌舞开始,各种的美女纷纷上来献舞,轻歌曼舞中,官员们几乎个个都醉了,其中不少底层的小吏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豪华的阵式,如果不是跟是上司进来蹭酒席,以他们的收入,即使算上灰色收入,他们也是没法进入朝阳楼这种地方开销的! 马忠心兴奋之极,他一个小太监能出宫玩耍的机会太少,象这样开心的机会就更少了,这么豪华的酒席,从来都是他站着伺候别人的,甚至连伺候别人都不能站到前排来,往往只能当个背景,从来没有过今日之风光,一大批的官员陪着自己讲笑话,看歌舞,他开心得不用喝酒,就已经要醉了! 一顿酒席,吃得尽欢而散! 张浩元还是很懂人情世故的,他亲自送马忠心回宫,半路上,马忠心道:“张兄,这样的好事,以后要是再有,千万记得再要叫上咱啊,这朝阳楼咱来一万次都来不够!” 张浩元笑道:“要是马兄弟想再来,这个容易得很,过几日,我父亲还要回请县里的同僚,不过具体是哪天还没有定,但明后天,应该还有一场,是城外咱们遇见的那些王公子弟请我,到时马兄弟也一定要来,他们也是想请你的,但你在宫中,他们没法传口信!” 马忠心听了,大喜过望,说道:“是秦修明他们吗?他们什么时候要在这里请客?” 张洗元道:“是文三小姐问我的,说时间地点随我定,不过我还没有答复,既然马兄弟这么喜欢朝阳楼,那我便选在这里就好了。马兄弟你什么时候方便?” 马忠心开心地道:“咱哪天都方便,嗯,要不后天吧,咱上午轮值,下午就没事儿了,大后天是下午当值,所以后天可以约晚宴,咱多喝点儿也没事儿,反正大后天可以上午睡觉!”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好,那就约在后天晚上,到时我去宫门口接你,咱们一起赴宴。” 马忠心连声称好。送他回了宫,张浩元这才回家,先去找文胜男说了吃喝的事,就约在朝阳楼,是后天晚上,文胜男便派人去通知秦修明等人,这种事情很好定的,反正贵族少年少女们有的是钱,也有的是闲暇时间。 如此两天,wn县没什么稀奇事发生,很平静,直到晚上张浩元去找马忠心,这才有大事发生。 第90章 灭门 这天下午,张浩元早早下值,wn县的衙门里面,吵吵嚷嚷地来了一大批的贵族少年,他们都是来找张浩元的,既然约好了一起吃酒,当然就要一起去了。 这些贵族少年无法无天,他们平常是不会来衙门这种地方的,即使是自家长辈办公的衙门,他们也是很少进的,今天如果不是有事,他们连wn县的衙门也不会进。 可一进入衙门,他们就好奇地乱转,张迟又不好意思赶他们走,一来这些少年虽然本身啥也不是,可家里有长辈啊,那些长辈可是没人得罪得起的,至少他这个小县令是得罪不起的,二来又是来请他儿子赴宴的,赶走他们未免不尽人情。 管不了别人的儿子,只能管自己的儿子了,张迟让张浩元赶紧下值,把这些贵族少年带走,莫要再打扰官吏们办公了。 张浩元只好带着贵族少年们出了衙门,他说了也要请马忠心的事,贵族少年们当然也愿意,毕竟也算是和马忠心熟了,以后没准儿还要再求马忠心办事呢,马公公可是宫里人啊! 众人又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皇宫附近,不过,他们离着皇宫很远,他们可没有胆子在皇宫外面喧哗,就算禁卫军不过来修理他们,估认他们家中的长辈知道了,也会修理他们的! 没等多一会儿,马忠心就从里面出来了,跑过来和张浩元等人汇合,马忠心笑道:“咱都等着急了,你们怎么才来,咱都在宫墙上面转了好几圈了!” 众人哈哈大笑,簇拥着张浩元和马忠心,一起去了朝阳楼,可到了朝阳楼的门外,却发现酒楼关门了! 贵族少年们大怒,他们可是预定好的,朝阳楼说关门就关门,这还了得,难不成那贾名龙还敢赖账不成,他以后不想再做生意了吗! 立刻便有少年上去砸门,幸好,这朝阳楼的大门一砸就开,里面露出掌柜的那张脸,脸上全是惊慌失措的表情! 砸门的便是秦修明,他瞪起眼睛,喝道:“怎么关门了,你们东家呢,叫贾名龙出来见我!” 掌柜的一脸惊慌,结结巴巴的道:“我们东家死,死了,他死了!” 秦修明喔了声,回头冲着张浩元等人叫道:“他们东家死了……啊,你说什么?” 他立即回过神儿来,立即回头追问掌柜的,因为头扭的太快,差点儿扭伤了筋! 掌柜的把门打开了,哭丧着脸道:“我家东家死了,全家都死了,一个没剩,几十口人全死光了,就是昨天晚上死了的,被火烧死的!” 张浩元走上前来,道:“前天我们还来这里吃酒,怎么不到两天的功夫就出了这等惨事,他是在哪里被烧死的,不是在这楼里吧?” 朝阳楼好好的,不像遭过火灾的样子,那只能说明贾名龙是在别的地方遇的难。 掌柜的道:“是,是在城外的庄园里,昨天晚上贾东家回庄园过的夜,结果今天早上就传来消息,说庄园着火了,把东家全家都烧死了,小人忙派人去看看,派去的人回来,也说确实是这样的,小人现在只好守在楼里,怕伙计们趁乱打劫,卷了东西跑掉,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小人现在也是手足无措了!” 掌柜的一番话,把众人听得全都愣住,贾名龙虽然只是个商人,在大唐商人是很没有地位的,不过,商人却有钱啊,尤其是贾名龙这样的大商人,那就是更有钱了,家财万贯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富有。 这样的大商人全家被火烧死了,几十口人一个都没逃出来,这是灭门了啊,这个恐怕不单单是家中失火这么简单吧! 张浩元脑子嗡地一下,如果只是火灾,那就是天灾了,贾家的财产要么充公,当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要么就由贾家的近支亲戚继承。 贾家如此巨大的财产,如果真的是某个亲戚使坏,那可就是泼天巨案了,比十命巨案还要大,张家父子刚刚上任,就遇到这种巨案,这不是祸事是什么! 那些贵族少年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却个个大喜,他们也不是傻子,反正是只要有点儿头脑的人,听了这个消息,都会察觉火灾里面有蹊跷,这肯定是个大案子啊! 秦修明喜道:“真好,又有大案子了,如果多遇到几个大案,我看我直接进刑部就可以了,我现在就可以说自己是有经验的干吏啊!” 别的贵族少年也都面现喜色,他们倒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单纯地认为,他们有了上升的通道,至少以后不用再无所事事,起码可以当个官吏,反正他们谁家都不缺门路。 张浩元看了一眼秦修明,心想:“如果再多遇几个大案子,我非得吐血不可,再说你又怎么知道,每个大案子都能破案呢?”当然,这话他不会说出来,顶多也就是心里想想。 张浩元问那掌柜的,道:“你家东家被火烧死了,可曾看到尸体?嗯,你没有去,当然不会亲眼看到,这个由我们去现场看看吧!你现在做的很对,替东家看好酒楼才是重中之重!” 掌柜的连连点头,他满脸的担忧,贾名龙对他不错,但东家造了天灾,结果已经无法改变,那么他呢,要是朝阳楼换了新东家,那肯定是要用新掌柜的,那他的饭碗可就保不住了。 张浩元忽地问道:“你们家东家,在长安可有亲戚?或者外地有近支的亲戚吗,有没有出三服的那种亲戚?” 掌柜的摇了摇头,道:“从来没有听东家说过,东家是从外地迁来的,老家有没有亲戚不知道,但长安是肯定没有的!” 张浩元哦了声,又问道:“出了这事之后,这朝阳楼将由谁来继承?” 掌柜的又摇了头,满眼都是茫然,道:“这个小人是真不知道,也许,这家酒楼会查封充公吧,不过,万一东家的老家来人了,有亲戚过来,那就得听亲戚怎么决定了!”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他心里想:“那有可能就不是亲戚做的案子,也许是强盗吧,能对贾家这么大的商人下如此毒手,那么强盗团伙得多大啊!” 秦修明在一旁催促道:“张县尉,咱们这就去贾名龙他家,他家的庄园位置我知道,就在城外不远处,著名的贾园啊!” 张浩元叹了口气,道:“好,好吧,也只有如此了!” 第91章 贾园 张浩元看了眼那些兴奋的贵族少年,心想:“怎么这么倒霉,每次和他们出去,都会遇上大案子,他们是不是都有灾星的潜质啊,以后还是离他们远点儿吧!” 除了贵族少年之外,还有一些贵族少女呢,少女们都是坐着自家的马车来的,比如说文胜男,她们能出门上大酒楼的机会不多,大唐虽然风气开放,可没出阁的少女进酒楼大吃大喝,这样的事情还是很少有人能做得出的。 贵族少女们大感失望,她们都是求了家里好久,才得到允许的,来朝阳楼见识见识,谁知会出这样的事情,被烧的贾园她们肯定是不能去看的了,只好央求少年们,有了什么惊险的经历,一定要告诉她们。 少年们自然是满口答应,尤其是秦修明,直着脖子喊道:“各家的姐妹都先回去吧,等我秦修明破了案子,自然会去告诉你们,你们不用问别人,问我就行了!” “为什么是你破了案子,你谁啊你!”其他少年不乐意了,纷纷指责秦修明,这还没破案子呢,还没立功呢,他就一个人把功劳全给占了,太过份了。 文胜男更是大声道:“秦修明,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请你如实回答!” 秦修明脸皮厚得很,对于别人的指责根本就不在乎,嬉皮笑脸罢了,但少年都是男的,而象文胜男这样的少女单独问他,他却是得正正经经的回答了,嬉皮笑脸的就不庄重了。 秦修明严肃地道:“文三姐请问,我定如实回答!” “你要脸皮不?”文胜男很严肃地问道。 贵族少年们听了,无不哈哈大笑,连心情非常郁闷的张浩元也都笑了,秦修明啊地一声,忽地嘿嘿笑了起来。 有的少年笑道:“秦兄弟是左边的脸,不要脸皮,而右边的脸呢,是多要脸皮的。所以秦兄弟左边是没脸皮,而且右边是二皮脸!” 这回连车上的贵族少女们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秦修明却半点儿都不在乎,笑道:“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反正这案子我破定了,是吧,张兄!”他看向了张浩元。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道:“也不见得是案子,也许真的是失火了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所以,还是不要先在一开始,就把话给说死了,还是去现场看看为上。” “现在就去,现在就去!”少年们拥了过来,纷纷叫嚷着,让仆人们回家牵马,他们则先步行往城门那里走。 张浩元对文胜男道:“三小姐,你也先回家吧,麻烦你和我爹娘说一声,我去城外贾园了,去查贾名龙一家的死因。” 文胜男嗯了声,点头答应,她道:“你爹知道了这事儿,非得头疼不可,希望这不是一个案子吧,不是人祸,只是天灾而已!” 张浩元叹了口气,道:“天灾是没办法,可人祸就是麻烦大了,但不管多大,此事都不能含糊处理,我先去看看吧!” 文胜男点了点头,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文胜男也明白了衙门里对待案子的规矩,越大的案子越不能压,因为大案子要是他们私下压住,想要蒙混过关,那万一有人以此挑事,处理案子的人便吃不了兜着走了。 很明显,如果贾名龙一家是被害死的,这便是超过十命大案的超级巨案,没有任何人敢含糊对待。 张浩元和一众贵族少年往城门那边走,过不多时,有仆人牵来了马匹,众人上马出城,直往贾园赶去。 贾园离城不远,所处位置也不偏,离城七里的地方,有一大片的平地,足有上千亩之大,那里就是贾园,在京畿地区能有这么大的庄园,可见贾名龙之富。 奔行没多久,便到了贾园,此时贾园里的大宅已经被烧个精光,有些地方火势虽然灭了,但还在冒着些许青烟,而在养着鸡鸭禽畜的地方,却有无数的百姓,在那里捉鸡捉鸭,还有拔青菜的! 贾园分成两大部份,一部份当然就是住人的宅子,而另一部份就是蓄养家畜种菜种果所用,被烧掉的只是住宅,其它地方倒是没有被火烧掉。 宅子烧光了,贾家人都没有了,附近的百姓见状,一开始还想着帮忙,但见忙是肯定帮不上的了,便有一些流氓混子去抢些鸡鸭,这些鸡鸭都是提供给朝阳楼的,长得都是非常肥美,市面上都看不到的好东西。 流氓混子越来越多,附近的百姓一开始还管管,可后来一想,替谁管啊,贾家都没活人了,这些东西都成无主之物,他们便也开始往自己家搬东西了。 等张浩元他们到时,见到的便是这个场景,秦修明用马鞭一指前面,怒道:“这就是趁火打劫吧,趁着别人家遭了灾,把别人家的东西往自己家里搬,我以前不知这句话的含义,今天可算是领教到了!” 张浩元道:“得快些让他们离开,否则把现场破坏了,万一这是个案子,那可真是没法破了!” 贵族少年们听了这话,便要打马过去,他们个个都抡起了鞭子,看样子是要过去揍人。 张浩元忙道:“现在过去赶人,他们过一会儿又会回来,这地方如此之大,我们可没法照顾得全面,你们要这么喊,基本就能把人都吓跑了!”他说了几句话。 贵族少年们便纵马冲了过去,秦修明还是一副大嗓门,他叫:“是你们烧掉贾家宅子的吗,你们就是想谋夺贾家的财产,抢贾家的东西,抓住这些杀人放火的,他们都是同党,正好可以交差!” 他们一边喊着,一边打马飞奔,气势汹汹地朝着那些占便宜的百姓冲去,可把那些人给吓坏了。 要是让他们滚蛋,不要趁火打劫,百姓们可能还会再抢点儿,也不过就是抢点东西嘛,还能咋地,能坐牢不成? 可现在却说他们是杀人放火的凶犯,最起码也是个同党,这可是要杀头的啊,明显是要抓他们当替罪羊啊! 那些身上有点儿案底的流氓混子听到这话,立即扔下东西,转身便跑,他们可是对官府里的事门儿清,象他们这样的人,不管有理没理,是不是被冤枉,进去都没个好,挨一顿揍那是最轻的,搞不好抢只鸡的罪,都能判成去充军,所以万万不能被抓住! 流氓混子们一跑,老百姓的胆子就更小了,扔下东西,也都撒丫子飞奔而逃! 贵族少年们没打一人,只是喊了几嗓子,便把贾园给肃清了! 。 第92章 里长卢长贵 张浩元翻身下马,慢慢靠近被烧毁的大宅,火场里全是黑灰,有些当做房梁的巨木还在冒着烟,很多墙都烧塌了,占地大概有十亩地的豪宅,全部被烧毁,现场一片狼藉。 这场火很大啊,这很明显就是有人故意放火,甚至在点火时,往房子上倒了大量的火油,放火者不是一个人! 张浩元只感嗓子冒烟儿,这段时间,wn县屡出大案,难不成是有人在同自己家的父子做对,或者是天意,天意就是不让他们张家在仕途上有所发展? 张浩元不是个官迷,但不管是不是官迷,既然当官了,就得有所进步吧,这是最起码的了! 那些贵族少年们并没有看出火灾现场有什么不同之处,他们只是感叹这么大的宅院,竟然在一晚上就被烧了个精火,所幸这里只有这一处宅子,并无邻居,否则邻居也得遭殃。 火灾现场根本无法靠近,没有办法进人,只能远远地看着,而且还得站在上风口站着,如果小风一转向,那他们就全得被吹个黑头黑脸! 这时候,一个中年汉子跑了过来,他见张浩元穿着官服,便过来说道:“小人是这里的里长,敢问官爷如何称呼?” 张浩元看了他一眼,道:“本官wn县县尉张浩元,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汉子啊了一声,连忙一躬到地,道:“小人名叫卢长贵,是本地的里长,这贾园遭了火灾,小人是来保护现场的,已经派人去通知县里了,没想到张大人这么快就到了!” 张浩元指着火场,道:“这是昨天晚上发生的火灾吧,你今天去报告县里没错,但本官快到散衙的时候都没见到去报告的人,未免太慢些了,你派的谁去的?” 卢长贵一愣,道:“小人派的是自家的儿子,他上午就出发了,他没去县衙吗?” 忽然,他脸上露出恼火之色,道:“这个臭小子,一定又去赌坊了,小人在他出门前,给了他一吊钱,让他中午在城里吃饭,他手头一有点儿钱,必定又去赌坊了,这个败家的东西,屡教不改,竟然连正经事儿都敢耽误!” 张浩元眼皮一跳,看向卢长贵,这里长有个好赌的儿子,那必定是很败家了,他道:“就因为你儿子耽误了时间,所以这贾园里养着的禽畜,怕是有一多半,都被附近百姓给牵回自己家去了吧!” 卢长贵眼神一黯,道:“贾家遭了火灾,附近的百姓趁火打劫是有不对,不过,贾家已无活人,这些便都是无主之物了,再者,贾财主平常对百姓不是太好,所以……所以在这种时刻,小人一个人也没法全都照看到,顾得了东头,就顾不了西头了!” 他这话说得算是很清楚了,那就是贾名龙平时为富不仁,家中有钱是不假,但对百姓也没什么照顾的地方,相反可能还有些不愉快,所以贾家出了事,百姓们都不来帮忙,而且还来趁火打劫,这是对贾名龙心中有怨气啊! 张浩元又问道:“贾名龙除了在城里开酒楼,还做些别的什么生意?” 卢长贵道:“回张县尉的话,那个贾财主以前是做高利贷的,质库、质举、举贷这些买卖他都做,附近不少百姓借了他的钱之后,几年都还不完,而且估计着恐怕这辈子都还不上,还得把债归到子孙后代上去,所以在我们这儿,贾财主有个绰号,叫贾扒皮!” 说到这里,他连连摇头,从他的表情上看,贾名龙确是不招人喜欢。 张浩元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事情,而旁边的秦修明说道:“怪不得他家这火着成这个样子,都没人来帮忙救火,他这是招人恨啊,没准儿他被烧死了,附近百姓还得拍手称快吧!” 贵族少年们也开始议论纷纷,都怀疑这是仇家放火,大火一起,贾名龙就算有再多的借据,也都一把火烧光了,以前向他借钱的人也就不用还钱了,对于贾家来讲这是灭门惨案,可对于别人来讲,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突然,张浩元问道:“卢长贵,你儿子是不是也向贾名龙借过高利贷?” 卢长贵猛地被问,稍稍一愣神儿,随即便摇头道:“没有没有,小人家教虽不是甚严,但借高利贷这种事,万万是不敢的,那可是能毁家的大事,再说小人家里还有几亩薄田,不至于到借高利贷的地步!” 张浩元沉着脸,道:“不是问你有没有借,而是问你儿子有没有借,他有没有借过高利贷去赌?” 卢长贵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但却不敢发作,他在本地也是属于受人尊敬的人,却被上官当众这么责问,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不过张浩元是县尉,他只是个小小里长,就算不痛快又能如何,还敢顶嘴不成! 再次摇头,卢长贵道:“没有,肯定没有,小人的儿子就算再混帐,也不会借贾家的高利贷的,小人绝对可以担保。” 张浩元哦了声,语气转好,道:“没有借高利贷就好。”他点了点头,又观察起火灾现场来了。 那些贵族少年却对着卢长贵笑了起来,都说还不如借了呢,这下子好了,可以不用还了。 贵族少年们涉世不深,只听说过放高利贷的人最可恨,所以一听贾名龙是放高利贷的出身,便不再同情,甚至还有拍手称快的! 这种做法未免有些偏激,张浩元也没法和他们说什么,只能低头想着案子的事,他认为这个巨案,极有可能是仇杀,如果想要入手的话,首先就要查一下,到底是谁向贾名龙借了最多的钱,或者,借钱借得最多的人都是哪些。 如果能得到这个名单,那案子破起来,可能就会省一些力气了,也不至于象没头苍蝇似的了。 想了片刻,此时天色已经黑了,再在此处待下去也没有意义,张浩元叫过卢长贵,问他这地方何处可以住宿,卢长贵给他们指了附近的一个小镇,镇上有客栈,但都是小客栈。 张浩元倒是不在乎,贵族少年们更是谁都不肯走,小客栈也无所谓,他们自称也是很能吃苦的。 张浩元又问了卢长贵,贾名龙是从外地迁过来的,那么他在老家,还有没有亲戚,有没有听贾名龙说起过? 关于这点,卢长贵竟然比朝阳楼的掌柜,知道的还要多一些。 。 第93章 谁借的高利贷最多 卢长贵身为本地的里长,对于本地的富户,他再怎么不上心,可也是要问问清楚的,尤其是贾名龙这样的超级大富户,他更要弄清楚了。 听张浩元相询,卢长贵便道:“那贾名龙是十来年前从华州迁过来的,刚迁过来时就挺有钱,在我们这儿买了大片的土地,还盖了大宅,当时附近几个村子都轰动了,说来了个大财主,当初贾家造宅子,给的工钱不低,所以不少百姓也都来帮忙过,赚了不少的力气钱。” 张浩元这才知道,原来贾名龙是从华州迁过来的,华州离着长安算是不远不近,一百来里的路程,对于普通百姓来讲,一百来里可不近,有很多百姓一整辈子怕是都不会离开家乡一百里,而对于商人来讲,一百来里地又不算太远,就算是小商人贩卖商品,也会有百里的行程的。 张浩元道:“那时,贾名龙的名声还算不错吧?他为什么从华州迁过来,他有说过么?” 卢长贵摇头道:“什么原因当时他没说,之后大家谁也不会问了,因为大家猜也能猜出来。他后来不是开始放高利贷了么,结果附近的百姓就知道他是因为什么离开老家华州的了!” 张浩元点了点头,估计贾名龙在老家华州的名声臭了,没法再待下去了,甚至有可能害怕在华州被人捅了暗刀子,所以便带着大笔钱财,来了长安,在城外找了个地方重新开始。 卢长贵又道:“不过,近些年来,贾财主倒是不怎么放高利贷了,要放也只放大的,零散小钱他这样的大财主是不放在眼里了,他光靠朝阳楼就赚得到几辈子花不完的钱了!” 张浩元沉默了一会,在心里分析这案子的各种可能性,所以一时半会儿的就没吱声。 可周围还有几个贵族少年呢,尤其是那个秦修明,那真是对张浩元寸步不离的,就差要求睡在一个房间了,满脸都是:我想向张浩元学破案的表情。 秦修明见张浩元不吱声,他便问道:“贾名龙都借给谁钱了,他放高利贷肯定不是只放给一个或者几个人吧,肯定是不少人,能不能有个名册什么的?” 卢长贵一摊手,苦笑道:“小人哪会有这种名册,而且贾家的大宅子烧成了白地,就算有名册,也早就烧掉了!” 秦修明扭过头,对张浩元道:“张兄,小弟觉得会不会就是哪个借钱的来烧的贾宅,这样不就不用还钱么了!” 张浩元叹了口气,道:“还不宜过早下结论,不过,如果照你这么说,那个人算是得手了,就算那个凶手没有搜出名册,但一把火把贾家烧成了白地,什么蛛丝马迹自然也就都毁掉了。” 卢长贵忽然补了一句:“而且贾家的仆人也都死了,几十口子一个没逃出来,想找个人问问都不行!” 张浩元眼睛眯了眯,忽然道:“你们说,贾名龙会不会在朝阳楼里,有一份备份的名册?那朝阳楼在东市里面,可不是谁想烧就能烧倒的,而且那个掌柜看得极严,所以想要偷出来,也不可能,也许掌柜也不知道名册放在何处,除非那个掌柜是内奸,否则名册定在朝阳楼中!” 秦修明啊地大叫一声,他叫道:“那,那现在朝阳楼岂不是很危险,随时可能遭贼偷啊,名册大有危险,我得现在就去保护朝阳楼!” 张浩元忙道:“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测而已,也许没有那份名册呢,再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回城也来不及了!” 其他贵族少年也都说道:“再说朝阳楼那么大,你也不知道保护哪里啊,难不成你知道名册放在哪儿了?” 秦修明只好做罢,他坐下后,道:“关键不知是贾名龙是怎么个放高利贷法儿,是他去找别人,还是别人来找他,应该是别人来找他吧,那么必定会吃吃喝喝,贾名龙是开酒楼的,当然不会去别家酒楼吃喝,那么问问那个掌柜的,说不定能查出些蛛丝马迹的呀!” 这回大家都纷纷赞同了,秦修明这个建议好,贾名龙近年来放高利贷只做大额的,那么和他来往的人必定也是富人,或者是身份高贵的人,至少这些人表面光鲜,但实际上却需要大笔金钱运转,只有这种情况下,才会向贾名龙借高利贷的! 长安很大,这种表面风光的人也很多,但却能和贾名龙扯上关系的,却不见得很多,一一排查,还是有可能锁定凶手的! 张浩元道:“既然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了,那么大家今晚便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一早咱们再进城,好好把事情调查清楚。” 少年们齐声答应,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张浩元叫住也要一起出去的卢长贵,道:“我们明天离开,会派差役过来看着贾家这片庄园,毕竟还有不少东西没有被烧掉呢,可不能再让人给抢了,到时你配合一下,你也可以叫些壮丁来协助差役,到时会发给你工时银的。” 卢长贵连声答应,说这本来就是他份内的事情。 张浩元又道:“贾名龙老家华州那里,也得派人去通知一声,找到他的族人,说一下他留下的家产怎么分,当然要贾家直系的血亲,出了三服的,就不行了,如果没有三服以内的,财产充公。” 卢长贵连声答应,道:“估计贾家的亲族,知道这个信儿后,就算是没有三服以内的血亲,也得愣过续一个过来不可,哪可能让财产充公呢!” 张浩元不置可否,却又道:“等你儿子回来,就让你儿子去吧,如果再拖拖拉拉的,那小心些,衙门里的板子,就是给他这种人预备的!” 卢长贵脸色一绿,连忙道:“不敢不敢,小人家里有马,让他骑马去华州,争取尽快回来,贾家肯定也是不敢耽误时间的。” 张浩元摆了摆手,让卢长贵出去,他便躺下睡了。 卢长贵出了小客栈,往自家走回,一边走一边叹气,贾家被烧,要说责任和他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这算是谋杀吧,自有官府料理,说不定自己还能从中得些好处,只不过儿子太不争气,让他去衙门里报个信儿,竟然磨磨蹭蹭,在官家面前取得露脸的机会多不容易,不懂珍惜的废物东西。 越想越气,等到回到家时,进了院子,见儿子房间的灯亮着,他便直接推门进去,见儿子正在洗脚,他便道:“去衙门里报个信儿,怎么这么久方回?” 卢长贵之子名叫卢登科,卢长贵给儿子取名登科,是希望以后儿子能考中科举,却不想卢登科不爱学习,却爱烂赌,别说考中科举了,他能不把卢家全输光就不错了。 卢登乎打了个哈欠,道:“去玩了两手,耽误时间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无需着急。” 卢长贵哼了声,又问道:“你有没有管贾名龙借过钱?” “有,啊,没有没有!”卢登乎脸上露出一丝慌乱的表情。 第94章 贾如虎 卢长贵脸色瞬间就变得铁青了,他急道:“你,你真的管贾名龙借过钱?是不是以我的名义借的,你借了多少?” 卢登科犹豫了一下,却摇了摇头,道:“没借,真没借,是他给我钱的,所以不能算借!” 卢长贵大怒,顺手抄起放在门口的门栓,指着卢登乎,骂道:“你这个败家的东西,你知不知道官府派人来了,现在就在查是谁借的高利贷,还想着要名单呢,他们认定就是借了钱的人,想要不还钱,所以才把贾名龙全家给害了的,你还敢管他借钱?” 卢登科见父亲生气,脑门上的青筋都跳起来了,他不敢再顶嘴,便道:“爹,你听我说,我真没管他借过高利贷,是有一天贾名龙见到我后,看到我输钱了,所以便借了我两贯,连借条都没写,也没说让我还,所以这也不能算是借吧,再别说高利贷了,我们可没说利息的事啊!” 卢长贵慢慢放下门栓,道:“就这一次,还有没有别的了?” 卢登科连连摇头,道:“爹,你儿子我虽然混帐,我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败家的东西,但你看到我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没?我偷过家里的东西出去卖没?我都没有啊,再说我昨晚在家待着也没出去,贾家那大火还能说是我放的不成!” 卢长贵这才扔下了门栓,自己这个儿子虽然不争气,但也仅仅是不争气而已,倒是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而且贾家的那场大火,肯定不是一个人放的,一个人可没那么大的能力,所以绝对和卢登科没关系,这点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卢长贵叹了口气,道:“你去衙门里报信儿,去得晚了,结果新上任的张县尉先到了贾名龙他家,对我派你报信儿之事,颇有不满,还说下次如果再出这样的事,就要拿板子打你了!” 卢登科大吃一惊,急道:“这,这怎么可能,当官还能在乎这个,晚点儿报和早点儿报,也没什么区别啊,不都是在今天报的么!” 卢长贵生气地道:“你怎么就不能先办正经事,然后再去玩耍呢?” 卢登科道:“我怕我先报了信儿,官府让我带路,这不就没时间去耍了么,晚点儿去,他们明天来,自然就不用我带路了!” 卢长贵对这个儿子也真是没法儿,怎么打也不听,也懒得打了,他道:“明天,你骑咱家的马,去一趟华州,这是张县尉亲自下的命令,要你立即去华州找到贾名龙的亲戚,要未出三服的血亲……” 他把张浩元的命令说了一遍,卢登科听了之后,有点儿垂头丧气,他道:“这是要咱们家出人出力,还要出路费啊,华州说远不远,可说近也不近呢!” “会折算工时银的,这点倒是不会让咱们亏了。儿子,好好办事,在官家面前混个脸熟,说不定就能有点儿前途,总比你爹我当一辈子里长要强吧!”卢长贵语重心长地道。 卢登科嗯了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卢长贵只好回了自己的屋子,给儿子准备了点儿钱,当做是路费,又去喂了马,以便儿子明天骑。 第二天一早,卢登科起了个早,洗漱又吃了点东西之后,告别了卢长贵,打马去了华州。 这回卢登乎倒是听话,在路上不敢再耽误时间,骑马赶路,早上出发,晚上便到了华州,京畿地区道路平坦,他走得便快些,正好赶上关城门之前,进了城,找了家客店住下,然后便向店小二打听贾家的事。 店小二听了之后,笑道:“贾家啊,那你不该进城,该去城外才对,贾名龙以前听说过,放高利贷的嘛,他家里还有人的,有个弟弟,坐了十几年牢,前段时间刚出来,住在贾家的祠堂里,那可是个狠人,你去找他,可得小心些!” 卢登科奇怪地道:“你在城里,贾家住在城外。嗯,这倒是和贾名龙在长安时的情况差不多,他也是住在长安城外的,那么你怎么知道贾名龙的,他可是离家十多年了,他以前很有名吗?” 店小二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客官,你来问贾名龙,可是和他有旧?”意思就是问,你和贾名龙以前关系不错? 卢登科摇了摇头,道:“贾名龙死了,我是官府派来的人,来找他家的亲戚的,要去长安……去长安认尸!” “哦,贾名龙死了啊!”店小二摇了摇头,道:“贾名龙以前做的生意挺大的,小的知道他,是因为这家店以前就他开的,后来盘给别人了,转了几手,转到我们现在东家了,要不然十多年前的人,我上哪儿知道去!” 卢登科想想也是,他又问了贾家的祠堂在哪里,那个贾名虎长什么样,店小二告诉了他贾家祠堂的位置,但贾名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却说不出来了,没见过,当然就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了。 第二天,卢登科等城门一开,便出城去贾家祠堂,在出城之前,路过一个赌坊,他忍住了没进去,不能再耽误正经差事了,自己总不能在赌场里泡一辈子,得有正经活计才行。 一路骑马小跑,只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贾家的祠堂,祠堂破旧,象是多年没有修缮过了,光看外表,属于危房一类,不知里面到底还能不能住人。 卢登科站在门外叫了一声:“这里是贾家祠堂吗,里面有人吗?” 祠堂的破门吱嘎一声打开了,里面走出一条大汉,道:“我便是贾名虎,你找我有事儿?” 卢登科一愣,这人就是贾名虎?嗯,长得和贾名龙有点儿象,只不过要比贾名龙壮实得太多! 不过,这人怎么好象是专门在等我似的呢,我刚一问他就出来了,而我问的也不是他是谁啊,他干嘛说他便是贾名虎? 卢登科心想:“关我屁事,只要他是贾名虎,我这趟差事就算完成了,早回家早好!” 他说道:“我是从长安来的,你有个哥哥名叫贾如风吗?”他故意说错名字,以便试探这个贾名虎是真是假。 “扯淡,我只有一个哥哥,名叫贾如龙,我是他亲弟,他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弟弟,我家就是兄弟两个,再没兄弟姐妹了。贾如风是谁,没听说过!”贾名虎说道。 卢登科心中又想:“谁问你家都有谁谁了,我还没问,你就说了!”他便道:“只有你一个兄弟?好,那就省事了,你哥哥要给你一笔钱,我是官府派来的,你跟我走一趟长安吧!” “我哥哥抠得很,他怎么会给我钱,我看是他死了吧!”贾名虎哼了声,转身走进了祠堂。 卢登科向里面张望了一下,也跟着进入了祠堂。 第95章 送马 贾名虎走得很快,可能是心里有事儿吧,他竟然没有发现后面跟进来的卢登科。 卢登科进了祠堂,见这祠堂四处都是灰尘,完全不象是住人的地方,祖先牌位上全是灰尘,就连桌子上和地上也全都是灰尘,但进入里屋的小门那里,倒是有一串脚印,可能刚才贾名虎就是从这里进出的吧! 贾名虎大步进了里屋,卢登科也走到了门口,往里面望去,就见里屋有一张破床,床上并无被褥,也全都是灰尘,他心中纳闷儿,难道这贾名虎不是住在祠堂里,那为什么在城里一打听,别人就说他住在这里的? 而且,他怎么好象是故意在等我似的?难道说,贾名龙的死讯已经传到这里来了,所以贾名虎早有准备? 卢登科心想:“这不可能啊,我可是快马加鞭地赶过来的,难道还有比我更快的?” 贾名虎回过身来,看到了卢登科,见他鬼鬼祟祟地往里面看,贾名虎脸色一沉,但随即却又笑了,他一笑之下,面目当真只能用狰狞两个字来形容了! 贾名虎笑道:“我那哥哥年轻之时不干好事,必遭报应,我早知会有这么一天,他一定会死在我前头,我早就等不及了,哈哈哈!” 说完,贾名虎哈哈大笑,大步走出了里屋。 卢登科皱了皱眉头,心中只是感觉这个贾名虎有点莫名其妙,听说他不是坐了十几年牢么,估计坐牢坐得脑子都傻了,所以才疯疯癫癫的。 出了祠堂,贾名虎看到了卢登科的马,他说道:“你是骑马来的,很好,我也有马,咱们一同上路吧,不要耽误时间!” 贾名虎转到了祠堂后面,牵出了一匹马来,这是一匹高头大马,绝对称得上是骏马,看得卢登科目瞪口呆,一个住破祠堂的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马? 贾名虎冲他笑了笑,道:“这两天在赌场里玩耍,手气不错,这马是赢来的!” 卢登科这才哦了声,笑道:“原来是同道中人,我也喜欢玩两手,只不过手气从来都不好,别说这么好的马,就连几十贯都没赢过!” 贾名虎翻身上马,说道:“我坐牢时,牢里的犯人什么样的都有,会赌的,会偷的,会骗的,我在里面坐了十来年牢,见过不少老贼,和他们学了点儿本事,出来这不全都用上了,我这段时间干脆就住在赌坊里了,赢了这匹马!” 他一点都不忌讳自己坐过牢的事,反而沾沾自喜,认为他在牢里学到了本事。 卢登科这才明白,原来贾名虎并不住在祠堂里,而是住在赌坊里,怪不得祠堂里不象有人住过的样子,而且还巧得很,没赢别的,专门赢了这匹马,现在可不正好用上了,这可真是巧了。 两人一起打马,往长安返回,贾名虎的马确实比卢登科的好,把卢登科远远地抛了下去,卢登科心中叫苦,这贾名虎可不要跑错了路,他知道贾园在哪儿吗? 一百来里的路,因为跑得急,尤其是贾名虎,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飞奔了,结果下午就到了贾园,他并没有用卢登科引路,自己便到了贾园的附近,骑在马上,看着被烧成废墟的贾园。 过了好半天,日头都偏西了,卢登科才赶了上来,他看到了贾名虎,忍不住叫道:“为何跑得这样急,会跑死马的啊,你的马是赢来的,你不用在乎,要我家的马虽不好,却是精心养大的,为了你的事要是跑死了,你能赔怎么着!” 卢登科是真的心疼他家的马了,而且还是因为公事,要是真把马给累坏了,以后就没马可以干活儿了,他家只有这么一匹马的。 谁知,贾名虎回过头来,看了卢登科一眼,道:“我的这匹马,就送给你了,我钱来得容易,以后要是用马,再赢便是!” 卢登科啊地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道:“你说什么,这么好的马你不要了,要送给我?” “嗯,一匹马而已!”贾名虎从马上下来,把马缰绳往卢登科一甩,然后慢慢走向贾园,看着满地的狼藉,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匹马至少值五百贯,六百贯,我看七百贯也值啊,这是一等一的好马啊!”卢登科仍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贾名虎回过头,不耐烦地道:“给你了便是给你了,你如再叫,那我就不给你了!” “要要,当然要!”卢登科连声说道。 现在卢登科对贾名虎的印象大为改观,虽然这条面相凶恶的大汉很是古怪,但也真大方啊,只要大方就是好人,只要给自己好马的人,就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大好人了! 得了好处,卢登科乐得都找不到北了,他道:“贾二爷,这贾园被烧了,要不然你今晚就住我家吧?” 心里一高兴,他都忘了问贾名虎怎么认得来贾园的道了,也许是以前来过吧,谁在乎呢! 贾名虎摇了摇头,道:“我住客栈便是,你不用管我了,对了,官府找我,我要去哪里,是进城去衙门吗,这里归wn县管吧?” 卢登科连忙点头,道:“对对,这里归wn县管,我爹是这里的里长,认识县里的张县尉,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就算进城,等到了衙门,估计也散衙了,办不了事,不如明天再进城,今晚先去我家,好好吃上一顿,洗个热水澡。” 得了一匹好马,卢登科变得热情无比,真心实意地想请贾名虎去他家。 贾名虎却摇了摇头,道:“我先进城,找家赌坊玩几手,明天早上,我自会去衙门,咱们衙门口见面吧!”说罢,大步向城里走去,并没有再管卢登科要回马骑。 卢登科深怕贾名虎反悔,赶紧就把马给牵回家了,反正贾名虎也不知道他家,就算想要回马去,也找不到地方。 等回到了家,卢登科叫道:“爹,我回来了,看,我还得了匹好马,是贾名虎送的。” 卢长贵正好在家,他见儿子牵回一匹高头大马,大惊失色,骂道:“混帐东西,你竟然敢撒谎,如此好的马,谁会送你,你不会是偷的吧?” 卢登科笑道:“爹,你要说我去赌,赢来的这马,这倒有可能,但你要说我去偷,那就是绝对不可能了,你什么时候见我偷过东西!” 卢长贵嗯了声,上前打量那马,非常欢喜,说道:“你见到贾名虎了,他还送你马,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点儿说来听听!” 卢登科便把这次去华州的事情,从头到尾和卢长贵说了一遍,什么都没落下,说得很详细。 卢长贵听罢,奇道:“看来这贾名虎并不把钱当回事儿啊,性子倒和那些侠客差不多。嗯,看来,先前张县尉怀疑的,可能是贾家亲戚谋财害命的猜测,是猜错了。” “怎么可能是亲戚谋财害命呢,别说贾名虎不在乎钱了,就算是在乎,他人在华州,还能跑到这里来杀人放火不成!”卢登科笑道,他又道:“爹,你明天看到张县尉,和他说一声,不用乱猜了,这贾名虎人不错!” 卢长贵上前抚摸那匹高头大马,越看越是喜爱,心里几乎都装不下别的什么了,他点头道:“好,明天我就和张县尉说一声!” 第二天一早,卢长贵和卢登科父子两个,起了个大早进城,直奔wn县的衙门,问了差役,却得知张浩元今天不在,应该是去朝阳楼了。 于是,父子两个分开,卢登科留在衙门口继续等贾名虎,而卢长贵则去了朝阳楼,去见张浩元。 第96章 逃犯贾世辉 朝阳楼中,张浩元带着一批捕快在查找贾名龙留下的账册,希望能从中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朝阳楼的帐册虽多,却没有关于高利贷的。 贾名龙似乎是一个做生意很有条理的商人,高利贷的生意和朝阳楼的生意分得很开,查找了半天,张浩元也没查到关于高利贷的帐册,哪怕是相关的一张纸,他也没有找到。 实无可奈何了,张浩元叫来了掌柜的,问道:“你们东家,有没有密室,或者隐秘的地方藏东xc些比较重要的东西,例如房契,重要的账册,诸如此类的东西?” 掌柜的想了想,道:“回张县尉的话,我们东家好象没有这样的密室,也可能有吧,密室这样的东西,当然是不会让外人知道了,所以小的,小的是真不清楚;不过,隐秘的地方倒是有一个,是在东家房里的书柜里,但怎么个打开法儿,小的就不知道了。” 张浩元道:“就是那间贾名龙休息的房间,在书柜的那块儿?你指给我看!” 让掌柜的带路,张浩元到了贾名龙的休息室,屋子不大,里面确实有一个书柜,书柜也不大,里面有十来个小格子,放着五六十本书,都是些最常见的书,比如说《道德经》、《诗经》等等这些书。 张浩元道:“具体是在哪个格子?” 掌柜的摇头道:“恕小的不知,小的只知道这书柜里有机关,但具体怎么样,东家不可能让小的知道,小的也不敢问,这是犯忌讳的事儿啊!” 张浩元点了点头,他估计掌柜的也不可能知道,估计也就是在贾名龙操作时,无意当中让他看到了,就算是看到了,也只是瞄了几眼,具体是什么样的机关,掌柜的不可能知道。 走到书柜跟前,张浩元仔细观察,就见书柜分为很多个小格子,每个小格子里面都放着几本书,但其中只有一个小格子例外,里面放的是茶具,全套的茶具! 张浩元心想:“只有这个格子是例外,会不会机关就在这个格子里呢?” 他把茶具挨个的都拿出来,拿到其中一个茶杯时,发现拿不动,这茶杯纹丝不动,就象是长在了书柜格子里一般! 张浩元在wn县的卷宗里面看过类似的记载,有些案子会涉及到机关消息的,尤其是在盗墓的案子中,不过,墓室里的机关都比较复杂,是专门要人命的,相比较而言,只是存放东西的机关,就简单太多了! 张浩元双手抓住茶杯,向左向右转了转,向左固定,向右可转动,于是他一使劲,嘎巴一声轻响,这个格子的后面挡板慢慢地升了上去,露出了里面隐藏着的另一个小格子,小格子里面放着几本账册! 张浩元转头去看掌柜,就见掌柜的脸上并没有惊讶之色,他见张浩元看过来,连忙把身子微微转了转,以表示他没有偷看。 张浩元心想:“他刚才是在撒谎的,他知道这暗格是怎么打开的,但他却说不知道,是怕惹上麻烦,所以才撒谎吧!” 他并不理会掌柜的是否诚实,现在关键是要查证是否存在贾名龙放高利贷的名单,这才是重点,他伸把里面的账册都拿了出来,随手一翻,其中一本账册里便露出一张纸来,上面赫然写的全是人名,每个人名的后面,还有一串的数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张浩元心中欢喜,心想:“虽然按着名单排除,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但好歹是有了方向,总之是可以圈定凶手的范围了。” 心里这般想,张浩元便在书柜旁坐了下来,查看这张名单,就见这张名单上面不但有人名和数字,还有备注,备注上写的便是某人欠了多少本金和利息,是否归还,是什么时间归还的。 人名有不少,没有三十个也有二十六七个,这份名单的范围算是不小了,但是,看了备注之后,张浩元却发现,除了一个人名之外,其余的人名在备注里,都是表示已经还钱了,只有这个人名的备注里面没有标注还钱,而且这人欠的钱也最多,竟然有四千贯之巨! 张浩元现在是又惊又喜了,名单得到了,而且范围也迅速确定了,赶情儿嫌疑犯只有一个人啊,四千贯的高利贷,本钱加上利息,这得多少钱? 反正不管多少钱,这人估计是还不出,为了不还这么一大笔钱,杀人放火,也还算是能说得过去! 这个人名写的是华州贾世辉,竟然是贾名龙的老乡,看来老乡这种关系,也是很不可靠的! 张浩元转过头,问那掌柜的道:“听你们东家提起过贾世辉这个人吗?”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他道:“似乎听东家提起过,提起的时候还挺生气的,贾世辉竟然当了强盗什么的,太详细的小人就不清楚了,东家不是和小人说的,只是小人无意当中听见了的!” 张浩元笑道:“你无意当中还真是知道了不少的情况啊!” 掌柜的大是尴尬,说道:“小人是做跑堂的出身,就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要不然怠慢了哪个客人,小人可是吃罪不起的!” “嗯,不错,你挺好的,就算这朝阳楼易主了,新来的东家也会愿意用你的!”张浩元夸了他一句,便拿着名单出屋,叫来了一名捕快。 张浩元指着名单,对这捕快说道:“你骑马去华州,去华州的衙门里查一下,这个贾世辉是怎么回事,他家住在哪里,家里有多少人,这些情况我都要知道,然后……” 不等他说完,这捕快却道:“贾世辉?这人是个强盗,卑职记得以前发过他的海捕公文,有段时间了,这人好象是被抓住过,然后又越狱逃了,所以华州发下海捕公文,咱们衙门里也有一份。” 张浩元啊地一声,道:“你没记错?” 这捕快道:“应该不会记错,因为华州那边很少有公文发过来,何况还是海捕公文,这事儿有几年了,当时就是卑职往城门口贴的这张告示,所以就还记得,这人好象一直没有抓到!” 张浩元叹了口气,这案子就清晰了,杀人放火的几乎可以断定就是贾世辉,但贾世辉本来就是被通缉的凶犯,所以这案子破到这个份儿上,就算是结束了! 可是,这次破案好象是过于简单了些,自己想要什么证据,就来什么证据,想要找什么,立即就能找到,难不成这两天自己是有如神助? 第97章 问话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报,说里正卢长贵求见,说是找到了贾名龙的弟弟贾名虎,贾名虎已经进京了。 张浩元忽地笑了,自言自语道:“这还真是有如神助了,这案子发生的突然,而破案的速度也真是够快,说破就破了,连继承人都飞一般地到来了。” 忽然感到朝阳楼里很气闷,心情不舒畅,张浩元大步下了楼梯,到了一楼大堂,叫人把门窗打开,这才感到胸口呼吸顺畅了些。 卢长贵就等在门口,见张浩元冲他招手,他连忙点头哈腰地过来,道:“小人卢长贵见过张县尉。” 张浩元嗯了声,道:“你把贾名龙的亲戚找来了?这次倒还很快,你回家骂你儿子了吧,要不然他没这么勤快!” “是是,上次耽误了公事,小人自然就臭骂了他一顿,小人的儿子名叫卢登科,虽然顽劣,但还挺听话的,小人不让他耽误公事,他这次可不就拼命当差了!”卢长贵立即就夸起儿子来,希望能给张浩元留个好印象。 张浩元又嗯了声,道:“那个亲戚叫什么名字来着,你可曾见过他?” “叫贾名虎,是贾名龙的亲弟。小人还没见过他,不过听小儿卢登科说,这人为人好爽,根本就不把钱当钱,是个相当不错的人,听说贾名龙死了,他立刻就动身从华州赶过来了,应该很快就来这里,毕竟这朝阳楼是他哥哥留给他的遗产!”卢长贵快言快语地说道。 张浩元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是收了贾名虎的什么好处吧,通过他儿子卢登科给的好处?要不然他没见过贾名虎,为什么要替他说好话,还说得不少?” 张浩元摆手道:“那便让他快点来见我,贾名龙死了,应该是死于江洋大盗之手,有高利贷往来的那种,好象还是他的华州老乡,等贾名虎来了,本官要问一下他,问他知不知道贾世辉的事!” “都姓贾啊,贾世辉,江洋大盗!”卢长贵唠叨了两句,便出了朝阳楼,站到门口那里,去等卢登科和贾名虎了。 张浩元便站在朝阳楼大堂的中央,闭上眼睛,把整个案子的脉络在脑中理了理,发现直到现在为止,虽然他有种不对劲儿的感觉,但却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验证这种不对劲儿的感觉,难道说是自己多心了? 张浩元甩了甩头,睁开眼睛,慢慢上楼,又回到了贾名龙的专用房间,他盘腿坐在榻上,接着思考,但却并没有思考出什么来。 楼下,卢登科带着贾名虎来了。今天早上,卢登科在wn县的衙门口等贾名虎,没等多久,贾名虎便过来了,看样子他的精神很好,完全没有赌了一夜,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 卢登科心中暗暗钦佩,心想:“如果换做是我,在赌坊里待上一晚,在里面时还没啥,紧张啊,可一旦出了赌坊,那困劲儿立即就得上身,恨不得直接睡道边上,看看人家,一点儿事儿没有,这是天生的赌徒啊!” 卢登科笑道:“贾兄,昨天晚上手气如何?” 贾名虎笑道:“手气好得很,赢了不少,这块金子给你买酒吃!”说着,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小块金子,扔给了卢登科。 卢登科连忙伸手接住,掂了掂份量,心里满意,忍不住又是一顿奉承,听得贾名虎哈哈大笑,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了朝阳楼,远远便看到卢长贵站在门口。 卢长贵见儿子陪着一个大汉过来,连忙小跑着过来,说道:“怎么才来,刚才张县尉已经问起过了,幸亏我说了不少的好话,县尉大人这才不怪罪!” 卢登科连忙介绍:“这位是我爹,他是管着贾园那里的里正,爹,这位是贾名虎,贾名龙财主的亲弟弟,今天早上他不是先去了衙门嘛,耽误了时间,这不能怪他!” 贾名虎对卢长贵笑道:“原来是卢里长,以后说不定我们还要常打交道,在下给你见礼了!” 说罢,贾名虎冲卢长贵拱了拱手,接着从怀中也取出一块金子,比给卢登科那块还要大,递给卢长贵,笑道:“初次见面,这点小小心意,给卢里长卖杯酒吃!” 卢登科接过金子,心中欢喜无比,他不好意思地道:“这怎么好又让贾兄破费,又是送马,又是送金的!”他把金子揣进了怀中。 “以后,还得请卢里长多多照顾呢!”贾名虎笑道:“对了,刚才张县尉说了什么?” 卢长贵立即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叙述了起来,说d县尉大人说了,这案子是一个江洋大盗做的,还是华州的江洋大盗,名叫贾世辉,凶手是他,估计县尉大人会派人去抓他的!” 贾名虎哦了声,点了点头,说道:“希望官府早日抓到案犯,为我兄长一家报仇雪恨。张县尉便在这楼里吗,不知在下可以去拜见他吗?” “可以啊,他刚才还问起你了呢!”卢长贵立即给他带路,把贾名虎带进了朝阳楼。 进了大堂后,幸好那掌柜的在大堂里,便由掌柜的带贾名虎上楼,卢家父子便坐在大堂里等着。 卢长贵从怀里掏出了那块金子,用牙咬了咬,看着金子上的牙印,笑道:“十足真金,成色真好,这位贾名虎和他哥哥可真是两个样儿了,真真是大方得很!” 卢登科却道:“那掌柜的是不是认识贾二财主啊,都没问问他是谁,就直接领上楼去了,是咱们忘了说,还是他忘了问啊?” 卢长贵收起了金子,道:“东家出了大事儿,掌柜的心里慌乱也是正常的,再说咱们领来的人,他也不用问,反正是必须要见县尉大人的,他一个跑腿做生意的,废什么话啊!” 卢登科想想也是,他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那块金子,笑道:“爹,你看,我这儿也有一块,只是没有你的那块大!” 掌柜的带着贾名虎到了楼上见张浩元,张浩元见了贾名虎后,并没有多问什么,等贾名虎通报了姓名之后,张浩元便问道:“贾名龙全家都死于意外了,无人继承财产,但因有你这个亲戚,所以财产无需充公,算是留给你了,你对于这些财产,有什么打算呢?” 贾名虎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张浩元第一句会问这个,贾家的财产以后怎么处理,和这位县尉大人似乎没有任何关系吧! 但县尉问话,贾名虎不敢不答,他想了下,说道:“草民想把这朝阳楼卖掉……” “卖掉?你怎么知道这朝阳楼属于贾名龙,而不是他租的楼面呢,难不成你要卖座椅板凳?”张浩元突然打断他的话。 贾名虎一愣,他道:“这楼面明明……啊,也许是租的吧,如果是租的,那,那便没什么好卖的了!” 张浩元哼哼了两声,又道:“贾园那里的那一大片的土地,你打算怎么办?” 第98章 可疑之处 张浩元问的都是私事,贾名龙死了,留下大笔的财产,要如何处理,那是继承人的事,现在看起来继承人就是贾名虎,贾名虎要如何处置遗产,完全可以不必告诉张浩元。 但张浩元是官,贾名虎是民,除非贾名虎有特别硬的靠山,否则就算是心里不满,他也只能的忍着,而且不但要忍,还必须要回答。 贾名虎道:“草民无力修复贾园了,所以那块土地,草民想盖个贾氏祠堂,算是给我兄长存段香火,至于草民自己,还是想回华州的,长安虽好,却不是草民的家乡!” 他这回答没什么错误,因为这本身就是他的私事,实际上他就算是回答我要把贾园再烧一遍,也无所谓,因为那是他家的东西,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张浩元听了,哼了声,道:“也就是说,你只不过刚刚得到消息,就已经做好处理贾名龙遗产的事情了,如果这些遗产不归你,你岂不是白想了!” 贾名虎脸色一变,他样子本就凶恶,脸色变得难看了,竟然有种要上前打人的表情,但这种表情也只不过是一闪而过,他当然没有胆子打张浩元了,只能尴尬地嘿嘿两声。 张浩元有种感觉,这个案子似乎和贾名虎有些关系,但这种感觉却无从验证,一般来讲,某个案子当中,受益最大的那个人,往往就有作案的嫌疑,但这不是绝对的,受益最大的人并不一定就是坏人。 可张浩元就是觉得贾名龙之死,和贾名虎有点儿关系,这种感觉似乎是来自与卢长贵对贾名虎的夸奖,夸得有点儿过了! 张浩元曾故意向卢长贵透露过,杀害贾名龙一家的凶手,有可能是贾世辉,卢长贵会不会告诉贾名虎?如果说了,那卢长贵就一定收过贾名虎的好处,而且还是很大好处! 卢长贵还没见着贾名虎呢,就是一通大夸,然后在楼下等人,不过进门上楼的功夫,初次见面,就又说了一通,这不是收了大好处,那是什么?身为里长,乱说话可是忌讳之一,卢长贵岂有不懂之理! 张浩元摆了摆手,示意贾名虎可以出去了,就在贾名虎走到门口时,张浩元突然问道:“贾世辉这个人,你认识吗?” 贾名虎身子一愣,回过身来,道:“草民不认识贾世辉,从没见过!” “他极有可能就是杀害你兄长一家的凶手,你要是听说了他的消息,就来衙门报告一声,也好早日为你的兄长报仇,还有,这朝阳楼现在还不是你的产业,所以你不要留在此处,等成为你的产业,你再想着卖给谁吧!”张浩元道。 贾名虎答应一声,转身出了屋子,他擦了把额头,竟然满手是汗,贾名虎摇了摇头,心想:“这个张县尉虽然年轻,但却不好对付,看来他对我印象不佳,这是为何,难道有人在他面前,说我的坏话了?” 在门口,他和卢家父子说了几句话,谢绝了卢家父子要请他吃饭的邀请,离开朝阳楼,转了几个弯,消失在人海当中。 张浩元坐在屋中,闭目养神,到现在为止,案子虽然算是破了,甚至可以说是破的迅速,而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完美,但他总感觉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睁开眼睛,张浩元又拿出了那份名单,看了起来,没什么问题,从名单上看不出什么,一份无懈可击的名单。 突然,张浩元仔细看起了名单,从这份名单上来看,名字,钱数,时间等等都没问题,可问题却出现在纸上,从时间跨度上来讲,这份名单差不多应该存在了至少十年! 从记录放出高利贷的钱数,到欠债人什么时候还钱,勾划掉利钱,等等,诸如此类的操作都是在这张纸上进行的,那么这份名单必定有十年之久,那为什么纸色极新,没有发黄发脆? 还有,这墨迹颜色一样,也是极新,如果是十年之间,不断的勾画,不断的增添或删减数字,那么墨迹肯定不是一个颜色啊! 这份名单,肯定是一次性抄写出来的,是伪造的,是被人故意放到了暗格当中,等着让张浩元去发现的,从而误导张浩元,使他无法正确的做出判断,从而破错了案子! 那个掌柜的有古怪! 张浩元呼地就跳了起来,心想:“怪不得那暗格如此的容易找到,怪不得这份名单得来的如此容易,怪不得名单上面可疑的人只有一个,这都是有人事先设好的圈套啊,竟然有人给我下套!” 张浩元对外面喊道:“来人啊,把那个掌柜的押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外面有捕快答应,只不过片刻功夫,那个掌柜的就被押了进来,进屋就被按翻在地,张浩元用的是押进来,而不是请进来,捕快们便知道这掌柜的要倒霉! 张浩元命人把门关上,他看着掌柜的,半晌没有说话,掌柜的被他看得脸色青白,浑身瑟瑟发抖,嘴唇哆嗦,脸上表情又是想要求饶,又是想要叫冤枉,但却始终没有叫出声来。 张浩元晃了晃手中的名单,冷冷地道:“你把它放进暗格里,是想要干什么,想要欺骗本官,是吧?你以为你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是吧?你真的认为没有人看见吗?” “小人,小人没有,没有放它进暗格……”掌柜的已然吓得全身巨颤,竟然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汗水顺着额角,不停地往下流! “你真的没有,如果你撒谎,就当你是主犯,反正这案子要有人砍头的,你的脑袋好砍些,不如就砍你的吧!”张浩元的脸色更加阴沉,语气也更加的冰冷。 掌柜的颇有被吓晕的前兆,但他哆嗦了半天嘴唇,却仍然道:“这份名单,不是小人放进暗格,小人都不知道暗格怎么打开的……” “本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不是你放的?” “不,不是……” 张浩元哦了声,脸色又是一变,不再冰冷,恢复了正常的表情,语气温和地道:“不是你就好,那你估计是谁放的,本官知道,肯定不是贾名龙自己放的!” 压力消失,掌柜的这才松了口气,他道:“小人,小人是真的不知道!” “算了,那你出去吧,如果发现有人可疑,要及时向衙门报告,会有赏钱的!”说完,张浩元站起身来,道:“本官也要回衙门了,今天尽忙这里的破事儿了!” 张浩元出了屋子,招呼其他捕快,一起离开了朝阳楼,那掌柜的勉强送到楼门口,这才回转进楼。 张浩元叫过一个机灵的捕快,道:“你换身儿衣服,留在此处,暗中观察,看看那个掌柜的会不会出门,会去见谁,不要打草惊蛇!” 第99章 掌柜的或许会被灭口 那捕快答应一声,便要离开,张浩元又道:“且慢,你一个不够,容易跟丢!” 他又指了三个捕快,加上先前一个,共四个捕快,让他们守住朝阳楼的前后门,如果那掌柜的出来,务必不能跟丢! 嘱咐之后,张浩元这才回衙门,捕快们前呼后拥,出了东市,返回了wn县衙门。 回了衙门之后,张浩元直接去见张迟,把贾名龙的事情说了,张迟听了之后,道:“这案子虽大,但如果是贾家兄弟之间起的龌龊,那么倒也没什么,不是强盗杀人就好。” 张浩元嗯了声,道:“不过,如果我的感觉是对的,真的和贾名虎有点儿关系,那贾名龙的家产便无人继承了,怕是要充公,然后发卖的,无论是朝阳楼还是贾园的土地,都是上好的产业,不知会便宜到谁!” 张迟犹豫了一下,道:“那朝阳楼产业太大,咱们家的钱怕是不够,这生意咱们家吃不下。不过,那高大将军待咱们不错,要不要提前通知他一声呢?” 高大将军便是指的高力士,在皇宫里,高力士被称做高大总管,在宫外,别人则叫他高大将军。 高力士是宦官,为人最是爱财,象朝阳楼这样的优质产业,如果非法抢夺,那高力士是不会有兴趣的,高大将军丢不起那个人,但如果是合法买入,而且是低价买入,那高力士就一定会有兴趣,而且兴趣还不会小。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点头道:“还是等案子有了眉目,马上就要结案之前,再告知高大将军吧,如果告诉得太早,万一我判断错了,那岂不是糟糕!” 张迟点了点头,道:“此事需当稳妥,要不然好事,也容易办成坏事。你努力破案吧!” 张浩元答应一声,回了自己的公事房,其实就是张迟以前的公事房,他坐在屋里,等着捕快回话,他估计,那个掌柜的虽然嘴硬,但看得出来胆子极小,他不参与进案子便罢,如果参与进了案子,那么他一定会找主犯,把今天的事说给主犯听! 一直等到快散衙,留下监视的捕快才回来一个,这捕快穿了身普通百姓的衣服,跑得满脸都是油汗,一直跑进了张浩元的公事房。 这捕快说道:“张县尉,你果然料事如神,那个朝阳楼掌柜的真的从后门出楼,去见一个人了,这人张县尉你肯定猜不到是谁!” “是那个贾名虎吧,他们在哪里见的面?”张浩元问道。 这捕快脸上露出大吃一惊的神色,马屁瞬间拍上,赞道:“连这个张县尉你都能猜到,果然是长安第一神捕啊,名不虚传,卑职心服口服!” “好了,别拍马屁了,咱们又不是头一天认识了,快说正事儿!”张浩元笑道,被拍马屁,心里还是挺舒服的。 这捕快笑道:“朝阳楼掌柜鬼鬼祟祟的从后门出来,去了一家赌坊,也在东市,这赌坊不大,属于穷人才会去的那种地方,他进去了以后,卑职也跟着进去了,看到了角落里坐着那个贾名虎。” 张浩元微微点了点头,原来见面的地方是在赌坊里,那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两人见面倒是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捕快又道:“他们两个进了赌坊的里间,过了好半天才出来,出来时那个朝阳楼掌柜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没在外面多待,直接回了朝阳楼,路上还和行人撞了几次,魂不守舍,不知那个贾名虎和他说什么了!” 张浩元眉头一紧,心想:“看来不妙,那个朝阳楼掌柜可能要被灭口!” 这捕快又道:“咱们一个兄弟继续回朝阳楼监视,两个兄弟在赌坊监视,卑职回来报信儿!” 张浩元站起身,道:“估计就是今天晚上,那个掌柜的就会被灭口,如果这案子真的和贾名虎有关,此人必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不可能容掌柜的还活在世上,在赌坊里不好下手,便会去朝阳楼,但他不见得会亲自动手!” 这捕快啊地一声,道:“那贾名虎是凶手?他不会有其他同党吧?” 张浩元道:“能把贾园一把火烧成白地,这种手段岂是一个人能做得出来的,当然是会有帮手的!” 张浩元想了想,又道:“现在还没有把贾名虎逼急,暂时还抓不住他的把柄,光靠证人指证是不行的,就算掌柜的背叛他,指证贾名虎是主犯,但贾名虎也一定能找出反证来,证明此案不是他做的,所以必须要把他逼急,只有让他惊慌失措,才能露出破绽来!” 这捕快连连点头,其实他在跟踪朝阳楼掌柜时,一见掌柜的去见的人是贾名虎,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他也知道贾名虎一定不会承认,也一定会找出更多的证人或者证据,来证明他的无辜,能做出这样大案子的人,肯定事先都计划好了,不会露出太多破绽的。 听了张浩元的话后,这捕快情不自禁地道:“卑职真不是拍马屁,但如果让卑职来破案子,顶多也就是把人抓起来打板子,一直打到犯人说,是不是冤案,小人也不管,只要能结案就行,只有张县尉你,才会用这种方法,让犯人自投落网,不会产生冤案啊!只是不知,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来逼急那个贾名虎呢?” 张浩元想了想,忽地笑道:“既然贾名虎想要杀人灭口,只要咱们不让他有机会派人杀掉掌柜的,那就可以了,掌柜的活的时间越久,贾名虎就会越害怕,害怕到一定的程度,他就会不理智了,那时就是抓他归案的最好时刻!” 看到这捕快,张浩元道:“叫上衙门里所有的捕快,你们一起去朝阳楼吃酒,告诉那个掌柜的,你们是去替贾家看守财产的,所以吃喝统统不必给钱,让掌柜的好好伺候,注意,不能让那个掌柜的被人害了,不要让他离开你们的视线,就算是上茅房,也要有人陪着,要做得不留痕迹,不要让别人看出你们是在保护他!” 这捕快乐了,笑道:“这个容易啊,没问题啊,好吃好喝,还算是出公差,这种好事,兄弟们必定全都愿意!” 他跑出去叫人了,外面的捕快听到还有这种好事,一起哄笑起来,跟着那捕快,一拥而出,去朝阳楼白吃白喝去了! 张浩元则在屋里继续思考,那个贾名虎必有同党,如何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呢,不能有漏网之鱼啊! 第100章 酒楼里 朝阳楼掌柜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酒楼,他心中暗暗反悔,真不该当初贪心太过,竟然答应了和贾名虎合作,结果倒是成功害死了贾名龙,可也让自己陷入了掉脑袋的危险之中! 朝阳楼掌柜回忆起了贾名龙,贾名龙绝对算不上一个好人,放高利贷的生意,不知让他逼得多少人家卖儿卖女,但对于手下贾名龙还是满大方的,至少从来没有亏待过掌柜的。 朝阳楼掌柜把楼门关好,此时的楼里还有很多奴仆,这些奴仆都是贾名龙花钱买的,属于奴隶,有手艺高超的厨师,也有歌舞好的舞姬,还有相貌不错的跑堂。 朝阳楼掌柜之所以牢牢看住这些奴仆,是因为他有接手朝阳楼的念头,他和贾名虎当初都说好了,贾名虎不要这座大酒楼,会卖掉换钱,而卖给谁呢,就是卖给掌柜的。 而不管是多少钱,都是个虚数,朝阳楼掌柜不需要真的付出,当然,交给官府的税钱他是要出的,但也就是税钱了,这座朝阳楼算是贾名虎对他的酬谢! 所以朝阳楼掌柜对楼里的奴仆看守得很严,因为这些奴仆算是朝阳楼财产的一部份,以后他还是要用的,否则光有座酒楼,没人干活儿,就没法赚钱啊! 可现在,朝阳楼掌柜非常害怕,官府是不是注意到他了,那个张县尉说话时的语气可不怎么好,甚至他有种感觉,张县尉就是把他给当成是凶手了,至少也是个帮凶,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朝阳楼掌柜一个人坐在小屋里,自言自语地道:“和贾名虎商量也是白商量,他竟然不管我的事,让我自己小心为上,我能怎么小心?如果被抓进大牢,那我就招供,反正我没杀人,人都是他贾名虎杀的!” 朝阳楼掌柜没坐多一会儿,就有仆人上来报告,说有客人来了,朝阳楼掌柜心情正不好呢,怒道:“什么客人,案子没有了结之前,我们都不能开门做生意的,你不知道么!” 这个仆人忙道:“不是普通的客人,都是wn县的捕快,他们让掌柜的你下去伺候他们,还说要最好的酒菜,并且他们吃喝之后,还不打算给钱!” 朝阳楼掌柜大吃一惊,心想:“糟糕,难不成捕快们猜到我是帮凶了?他们这是要敲诈啊,吃完原告吃被告,此案没有原告,所以他们就专门来吃我这个被告!” 他心中有鬼,越想越害怕,但捕快们上门,他又不敢怠慢,此时如果不能伺候好,万一以后落到了捕快的手里,那可是要倒大霉,这些捕快能收拾到他想死都不能! 朝阳楼掌柜慌忙到了前堂,就见几十个捕快都坐好了,几个人一张桌子,都在嘻嘻哈哈的说笑,有的人则拉着店伙计,问有什么好酒。 朝阳楼掌柜腿肚子直哆嗦,他看到一个捕快冲他招手,于是便走了过去,这个捕快便是受了张浩元嘱咐的那个。 这捕快说道:“这酒楼有可能充公,所以我们要好好地保护,不能招贼啊什么的,所以我们就一直留在这里啦,得吃得喝,由你伺候。嗯,我们也不点菜了,挑最好的上,还有酒也一样,快点儿!” 朝阳楼掌柜直觉得嗓子眼儿发干,他可没想到会是这样,如果只是敲诈,那还好说,自己给点好处,这些捕快还是可以打发走的,毕竟捕快们只是为了要钱而已。 但如果是受了上司的命令,跑来“保护”朝阳楼,那就完蛋了,他们不会离开的啊,自己成天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还能有个好? 捕快们都在这里坐着,朝阳楼掌柜可没有胆量赶他们走,只好说道:“小人这就为各位差爷上最好的酒菜,小人这就去厨房,叮嘱做菜的好生伺候……” 没等他转身离开呢,那捕快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服,笑道:“这种事情,让个伙计去不就成了,你就留在这里,陪我们喝酒,对了,以前这朝阳楼一天能有多少银钱入帐,一天有一百贯吗?” 朝阳楼掌柜只好留下来,悻悻然地回答:“差不多吧,但去除本钱后,就没那么多了,迎来送往,还要维持酒楼里人员的开销,成本也要花费不少的。” 捕快们嚯地一声,集体惊呼,这朝阳楼如此赚钱吗,就算毛利是一百贯,那去除本钱后,也得几十贯吧,至少要超过三十贯,那一年的纯利岂不是要在万贯以上,这可是超大的买卖啊! 那捕快嘿了声,对同僚们笑道:“没想到,一个酒楼会赚这么多,怪不得那贾名龙被贼惦记,结果弄得全家都被烧死了!” 捕快们全都点头,可不是么,都是钱惹的祸啊,有命赚钱,没命花钱,想要传给子孙都不可能,子孙也被害了啊! “杀人全家,这得多大的仇恨啊!”一个捕快说道。 “听说是江洋大盗!”又一个捕快说道。 他们开始议论纷纷,朝阳楼掌柜想趁着没人注意,自己偷偷溜走,好歹躲个清静,要那个捕快却一直拉着他,不许他离开,就算他想借口去茅厕,那个捕快都要跟着! 朝阳楼掌柜心里越来越害怕,那种大大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暗处,有两个大汉也有种大大不妙的预感,这两个大汉便是贾名虎派来的,暗中潜入朝阳楼,想要杀朝阳楼掌柜,杀人灭口,以除后患。 可这两个大汉却无论如何也等不到机会,这酒楼里全是捕快,他俩要下手的话,有可能会把掌柜的灭了口,但他俩也别想逃走,而且更有可能,他俩没把掌柜的灭了口,然后他俩还被抓住了,这才是最倒霉的情况! 捕快们大吃大喝,他们虽然算是地头蛇,但能进朝阳楼白吃白喝的机会,还是不多,这次有了这样的机会,谁肯放过?这顿酒一直吃到了月上中天! 忽然,楼外进来一人,正是县尉张浩元,他一进酒楼,捕快们立即一起站起,他们以为张浩元也是来吃喝的,天色虽晚,但不影响吃顿宵夜嘛! 张浩元进门之后,看了眼朝阳楼掌柜,说道:“本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掌柜的,这便随我去衙门里吧,问清楚了,本官自会让你回来!” 两个捕快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掌柜的,一直架出了酒楼,其他捕快酒足饭饱,也跟着出去,只留下了那些惊讶的奴仆,还有吓傻了暗地里藏着的那两个大汉。 今晚,张浩元想了很久,决定还是要兵行险招,刺激贾名虎一把,让贾名虎失去理智,只有这样,才能将贾名虎还有他的爪牙,一网打尽! 第101章 说实话 张浩元把朝阳楼掌柜带回衙门了,楼里的那些奴仆很惊讶,但也无所谓,他们都是奴隶,没有自由身,谁是他们的主人,他们就给谁干活儿,不管是贾名龙死了,还是掌柜的被抓了,对他们来讲,也仅是换了个主人而已。 但对于藏在暗处的两个大汉来讲,他俩就有被吓死的先兆,那个掌柜的不会是被发现了吧,这是要带回衙门里,对他进行严刑逼供? 这两个大汉不敢耽搁,慌忙逃出了朝阳楼,他俩潜入酒楼时,那是很小心的,没有伙计看到他们,可他们逃走时,就太过慌张了,被好几个伙计看到了! 伙计们都很惊讶,这两个人是谁啊,既不是酒楼里的人,也不是捕快,他俩什么时候进来的? 但没有人敢去拦截这两个大汉,伙计也怕有危险的,那两个大汉一看就不象是好人,反正偷东西,又不是偷他们这些伙计的,谁肯去管? 两个大汉一路狂奔,夜半更深,东市里面无人行走,巡城卫队偏巧也没过来,他俩顺利地回到了赌坊,找到了贾名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贾名虎大吃一惊,他虽然知道朝阳楼掌柜有可能暴露了,所以才派手下去杀人灭口,但没想到灭口未成,朝阳掌柜的却被官府给带走了,这岂不是要大糟而特糟么! 贾名虎气得直拍桌子,千算万算,什么都算到了,偏偏没算到这点,这个朝阳楼掌柜肯定是在官府问他话时,露出了什么马脚,所以才被怀疑的,早知这人如此不堪,就应该早早除掉! 今晚赌坊没有做生意,原本赌坊晚上的生意是最好的,虽然有宵禁,晚上不许行人在街上行走,但在赌坊里赌钱,又不上街,所以赌坊晚上的生意比白天还要好。 那赌坊主人脸上有一道大疤,一看便是好勇斗狠之人,他道:“贾二哥,兄弟我少做一晚上的生意,损失可不少,再说你那个掌柜的要是被抓进衙门,那肯定是必说实话不可的,衙门里的刑具,咱们兄弟二人可都领教过,没可能挺得过去的!” 贾名虎嗯了一声,他岂有不知之理,皱一皱眉头,道:“你能帮我想出什么好办法吗?” 赌坊主人嘿了声,道:“想不出来,不过,要是换做是我,那我就现在去把财宝什么的挖出来,远走高飞,以后大不了象我这样,改名换姓,倒也活得逍遥自在!” 他看贾名虎犹豫了一下,便又道:“这世上哪有万全的计划,贾二哥,要依着事先你的计划,那是天衣无缝,可现在情况不是有变么,还是先把财宝,拿到手再说吧!” 贾名虎叹了口气,道:“事先谋划得好好的,结果竟然纰漏出在掌柜的身上,真是让人气恼。也罢,就不按以前的谋划办了,先把那些财宝挖出来再说,这个今天肯定是来不及了,明天晚上办吧,到时,还得让你多帮帮忙啊,财宝挖出来,咱们二八分账!” 赌坊主人哈哈一笑,道:“还是五五分账吧,兄弟见面,一人一半嘛,毕竟这事儿我也出力了,贾二哥要是答应,我明天再歇业一天,一定帮你把事情办成了!” 贾名虎眼睛竖了起来,看样子是要发怒,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叹气道:“好吧,那就五五,如果没有你的帮忙,光靠我的人手,就算是挖出来财宝,却也无力运走。” 两个人各招手下,赌坊手下大多数是长安本地人,而贾名虎的手下大多是华州人,加在一起能有四五十人,不能说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但却也都是在街上横着走的凶汉。 两人告诉手下,抓紧时间睡觉,尽量养足精神,明天下午出城,晚上动手办事! wn县县衙,张浩元坐在二堂,地上跪着朝阳楼掌柜,张浩元坐在桌后用笔写着什么,但他并没有审问朝阳楼掌柜,就一直让他那么跪着。 一直跪了有半个时辰,朝阳楼掌柜感觉自己都要尿裤子了,可张浩元不问他话,他总不能自己主动说,张浩元并没有说他犯罪了,所以他连冤枉都没法儿喊! 终于,张浩元放下了手中的笔,揉了揉手腕,低头看了眼下面跪着的朝阳楼掌柜,说道:“想明白了么,你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 朝阳楼掌柜哭丧着脸:“小人不懂,小人,小人没犯法,为何要受到惩罚呢?” 张浩元道:“你是不打算说,是吧?好,那你想一下,如果我对你用刑,你能坚持多久,多少板子,或者我让人用竹签子夹你的手,你想一下,你能坚持多久?” “小人,小人真的没犯法,县尉大人为何要对小人用刑?”朝阳楼掌柜吓得全身发抖。 他只不过是一个酒楼掌柜,以前靠着贾名龙还算是混得风升水起,实际上他连大商人都算不上,成天迎来送往的招呼客人,现在被张浩元一通吓唬,他是真的害怕了! 张浩元突然喝道:“让你想,你就想,说,你能坚持多久!” “五十,不不,四十板子,就能要了小人的命了!” “那就先打你四十板子,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坚持得住!” 张浩元倒是没有真想痛打掌柜的一顿,如果掌柜的咬牙不说,打他也不会说实话的,所以他会另想办法,套出实话来。 朝阳楼掌柜瘫软在地,他六神无主,此时他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简单过关的,反正贾名龙又不是他杀的,他只不过就是往暗格里放了张假名单罢了,这能有多大的罪,该说就说吧! 朝阳楼掌柜叫道:“招,小人愿招,县尉大人饶命啊!” 既然决定说实话了,朝阳楼掌柜的便没有保留,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原来,贾名龙在华州时就是巨富,贾名虎则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最喜打架斗殴,甚至还有强抢民女的事情发生,兄弟两人名声都很臭。 在兄弟两人的父母都去世之后,兄弟两人决定分家,但就在要分家,把财产一分为二之前,贾名虎犯了案子,是什么案子,朝阳楼掌柜并不清楚,毕竟十几年前华州发生的事,他一个长安人,是不会知道的。 但在贾名虎被抓之后,贾名龙就吞并了所有的家产,并且带着家产来到了长安,创办了贾园,还有这座朝阳楼的生意。 贾名龙的钱越赚越多,钱多到都要换成银子,铸成大圆球,放在专门挖好的地窖当中! 但不久之前,贾名虎出狱了,十几年的牢狱之灾,让贾名虎收了不少凶徒当手下,偷偷的,贾名虎暗中来到了长安,找到了朝阳楼掌柜! 第102章 原因 贾名虎找到朝阳楼掌柜,让他帮点儿小忙,等他成功取得贾名龙的财产之后,这座朝阳楼他就送给掌柜的,反正贾名虎也不打算在长安久住。 贾名虎根本就没有任何隐瞒,直接就把计划告诉了朝阳楼掌柜,并且告诉朝阳楼掌柜,现在整个计划你都知道了,要是你答应和我合作,那成功之后有你的好处,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整死你,还有整死你的全家。 因为坐牢的时间太久,十几年的牢狱,让贾名虎深通如何威胁别人,他还恶狠狠的告诉朝阳楼掌柜,要是敢告密,或者试图反抗,那他就把掌柜的一家全给活埋了,当着掌柜的面活埋,最后再杀掌柜的,免得掌柜的认为在凡间还会有什么舍不得的人存在! 如此凶残的威胁,还有得到朝阳楼的诱惑,掌柜的又害怕,又贪心,最后还是答应了贾名虎,帮他把一份名单,放进贾名龙的暗格当中。 然后,便是张浩元查案了,朝阳楼掌柜害怕之余,便去找了贾名虎,找他商量,该如何躲过官府的盘查,但两个人也没商量出什么来,再然后,便是捕快们去大吃大喝,他又被张浩元带到了衙门里。 张浩元听完之后,问道:“贾园不是被烧了么,贾名虎又不要朝阳楼,那他想要什么,贾名龙还有别的财产留下来吗?” 朝阳楼掌柜的胆子虽小,但知道的事情还是不少的,他道:“我家东家赚了很多的钱,光是朝阳楼一年就有一两万贯的收入,他把铜钱都换成了银子,然后铸成圆形的大银球,放在地窖里,还有他放高利贷获得的钱财,也都放在一起,所以就算是地上的宅子烧光了,地下的银子也不会有事的,被烧的只是浮财。这些都是小人偷听到的,东家是从来没有和小人说过的,地窖的入口在哪,小人就不知道了。” 张浩元哦了声,点了点头,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贾名虎说要在烧毁的贾园上面盖个祠堂,其实就是想用盖祠堂为掩饰,偷偷挖出银子,然后再远走高飞,想得挺美!” 张浩元道:“贾名虎为了钱财,竟然要杀他哥哥全家,这似乎别有隐情,否则兄弟之间,竟然出现灭门惨案这种事,你知道原因吗?” “也许,也许就是因为贾名龙吞了贾名虎的家产吧,贾名虎出牢之后,身无分文,但贾名龙却成为巨富,所以贾名虎越想越恨,这才杀了他哥哥全家泄愤!”朝阳楼掌柜的猜测。 张浩元没再问别的什么,叫进来两个捕快,把朝阳楼掌柜的押进了大牢,先关起来,等把贾名虎抓到再说。 张浩元坐在二堂里,考虑了半晌,他对于自己的这招打草惊蛇,还是很满意的,他突然抓走了朝阳楼掌柜,估计这时候贾名虎已经乱了阵脚,贾名虎无法判定朝阳楼掌柜会不会出卖他,所以他只能铤而走险! 而今晚肯定是不行的,贾名虎无论如何来不及去挖财宝了,那么必定是在明天晚上,自己把时间掐得刚刚好,整个案子的侦破完全落入了自己的节奏,贾名虎这只老虎,只能被自己牵着鼻子走了。 这一夜还算平静,并无什么意外发生。 第二天一早,wn县衙门里的办公照常,什么异样也没有,张浩元并没有集合捕快,他估计贾名虎肯定派人在衙门附近待着呢,查探官府的动静,这个时候,就不适合用打草惊蛇这招儿了! 赌坊那边,还是没有开业,赌坊主人带着手下都在睡觉,不少大汉都睡在赌台上,呼噜声震天动地的,贾名虎的手下也是如此,但贾名虎本人却没有睡,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想着自己的心事。 贾名虎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他从小就和哥哥贾名龙不和,虽然他们是亲兄弟,但同父异母,哥哥贾名龙的母亲是正室,他的母亲是妾室,所以注定了他和母亲,要被哥哥和大母欺负,直到他长大了! 贾名虎不想从商,想要进入军旅,功名尽在马上取,他想取个功名,就算是当不上将军,但如果能当个校尉,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也能改善自己的生活,让母亲在家里的日子好过一些。 可就在他想要从军的前几天,他的父亲去世了,在临死的时候,把家产一分为二,他的父亲对待两个儿子,并无嫡庶之分,都是他的骨肉,所以他一视同仁。 但贾名龙不愿意,他不愿意分给贾名虎一半的财产,甚至他都不想分给贾名虎财产,一个小妾生的儿子,凭什么和他争家产,他贾名虎也配? 于是,贾名龙使出手段,杀死了一个贾府里的丫环,这个丫环并不是奴隶,她没有卖身契,她只是受雇佣来贾家干活的,所以杀死她,是要偿命的,贾名龙诬陷贾名虎,说是贾名虎杀的人。 贾名虎被关进了大牢,差一点儿就被收了钱的县令,判处他死刑,贾名龙使了钱,县令只要收钱,才不会管贾名虎是不是被冤枉的呢,反正死的是贾家的人,告状的也是贾家的人! 幸亏,贾名虎的母亲也使了钱,送了一尊金佛给县令,还赔了大笔的金银给那个丫环的家人,求他们不要再告,但他的母亲使不出比贾名龙更多的钱,而且这是杀人案子,就算是丫环的家人不告了,也不可能直接就放贾名虎出来,县令也只是把死刑改成了坐十几年的牢。 于是,贾名虎这辈子最好的青春年华,就是在监狱里度过的,他的母亲在他坐牢后,因为伤心过度,不久便去世了,贾名龙得到了全部的家产,离开华州,去了长安。 贾名虎在牢里,得知了母亲去世的消息,哭了整整一夜,他在牢里发誓,这个仇一定要报,一定要十倍报之,必杀贾名龙全家,鸡犬不留! 十几年过去了,他混成了整个华州大牢里的牢霸,结交了无数的大盗和毛贼,直到他出狱,华州大牢里还流传着他好狠斗勇的传说。 出了大牢之后,贾名虎立即招集了一批以前在大牢里认识的凶徒,开始筹划如何杀贾名龙报仇的事,杀人放火,倒是这些人的拿手好戏。 想到这里,贾名虎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赌坊主人,这个赌坊主人便是以前江湖上著名的大盗贾世辉,是的,这个人就是贾世辉,犯下了大案之后,改名换姓,在长安城里开了这家赌坊,活得无比逍遥自在! 谁能想到,一个江洋大盗竟然在大唐的京城,天子脚下,活得如此的滋润呢! 第103章 凶徒出动 贾名虎找到了贾世辉,说了想要报仇的事,许诺夺了贾名龙的家产之后,分几万贯给贾世辉,贾世辉欣然答应。 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日后万一出事,能杀人灭口,所以贾名虎写了份名单,有意误导官府,让官府认为贾世辉是凶手,象贾世辉这种狠人,如果真的有一天被官府发现,他是不会束手就擒的,必会拼死抵抗,到时贾世辉一死,那么,官府也就不会想到贾名虎的头上了。 贾名虎找到了朝阳楼掌柜,威逼利诱之下,使得朝阳楼掌柜屈服了,答应给他办事,也真的替他办了事,一切都很顺利,是到了该杀人的时候了! 前天夜里,贾名虎带着手下,冲入贾园,贾园里有多少人,其中多少是仆人,他都是记好了的,按人数杀人,以防止有逃脱的,手下的凶徒很是给力,四面包抄,贾园里竟然真的没有一个仆人逃走,全都杀了,最后一直杀到了贾名龙的密室。 撞开密室的门,当贾名虎出现在贾名龙的面前时,贾名虎满意极了,因为他看到了贾名龙脸上的恐惧,还有,他看到了贾名龙的家人,妻子和孩子一个都不缺! 贾名虎心满意足地责问了贾名龙,为什么当初要陷害他,有没有想过竟会有今天,然后,他杀掉了贾名龙的一个女儿,贾名龙惊恐万状,不用逼问,便拿出了地窖的钥匙,告知了财宝所藏的位置,贾名龙只求能留他和家人的性命,愿意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 然而,十几年的仇恨,岂是拿到财产就能抵消的? 贾名虎现在还记得,他当时和贾名龙说:“你的家产现在都是我的了,这里面有一半本来就是我的,另一半就算是你付的利息,你是放高利贷的,你明白利息应该比本钱多得多,这才是好买卖,但现在利息和本钱一样多,我这不就是等于亏了么,我也不要别的,我只要你全家人的命!” 然后,他把贾名龙的家人,还有贾名龙,一个一个的宰掉,就象是宰杀猪狗一般,杀完之后,他心里十几年的恶气,这才算是出了一半,另一半要等拿走财宝才算出完。 一把火,把贾园烧成了白地,贾名龙全家的尸体也都烧成了灰烬,埋在了砖瓦之下,官府想要验尸都是极难的,当然,官府也不会去验尸的,只要知道了凶手是谁,便无需验尸了,而凶手是谁,当然就是贾世辉这个曾经的江洋大盗了,这个家伙被杀头,也不算冤枉他,他早该死了! 之后,贾名虎便回到了华州,躲进了祠堂里,等着wn县官府派人来找他,果然,非常之快,那个叫卢登科的傻小子出现了,自己只给了他一点好处,那个卢登科几乎就要拜倒在地,认自己做老大了,后来又碰到了那个卢长贵,父子两个一样的贪心,一样的愚蠢! 直到此时,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直到遇到了那个叫张浩元的wn县县尉,这个张县尉如此的年轻,但又如此的精明,听说他是什么长安第一神捕,果然厉害,自己差点儿在他面前就露出了马脚! 想到这里,贾名虎叹了一口气,自己的计划从那时起,本来没有破绽,却硬是被张浩元逼出了破绽,那个朝阳楼掌柜被抓,希望掌柜的能多挺一天,只要过了今晚,那么就算张浩元能撬开朝阳楼掌柜的嘴巴,却也无法再抓到自己了! 贾名虎心中暗道:“过了今晚,那便天空任鸟飞了,想抓住我,再无此可能了!” 终于,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贾名虎出去买了许多的蒸饼和烤羊肉,叫醒贾世辉等人,让大家吃喝,吃喝完便要出城,时间上他都算计好了。 贾世辉等人大口咬着蒸饼,吃着烤羊肉,他们的饭量本就极大,又知道今晚要干体力活,所以吃得更加多些。 贾世辉撕下块羊腿肉,递给贾名虎,说道:“这羊肉烤得不错,那卖家还真舍得放佐料,味道好极了,你也吃点儿!” 贾名虎不接羊肉,摇头道:“我刚才在外面喝了羊汤,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心里有事儿,竟然还有点儿恶心想吐的感觉!” 贾世辉哈哈大笑,自己啃起了羊腿,道:“你又不是娘们儿怀孩子,恶心什么,想吐更加不要提,今天晚上的事万无一失,你就放心吧,不用一个时辰,事情就能办完,不就是搬搬银子么,这种事情简单得很!” 贾名虎点了点头,他出去检查了一下车马,车马是事先就准备好的,一辆非常结实的巨大马车,由六匹健壮的大马拉着,这是极西之处的游牧部落,专门用来搬家之用的大马车,只有部落首领才能用得起,他弄到了一辆,足可以装载贾名龙的财宝了。 检查好之后,贾名虎回到了屋里,这时候众人已经吃喝完毕了,他和贾世辉商量了一下,决定分批出城,免得目标太大,引起官府的注意,贾世辉带一批人先走,贾名虎带另一批人后走。 出门倒是很顺利,并没有遇到任何意外,派在衙门口探查消息的人也回来了,说官府没什么动静,可能是还没有撬开朝阳楼掌柜的嘴,而且就算是撬开那个掌柜的嘴了,朝阳楼掌柜也不见得知道真实情况,毕竟贾名龙不可能和一个掌柜的说,他家的财宝放在什么地方了,掌柜的不知,张浩元自然也不知道了。 贾名虎亲自赶着马车,带着手下凶徒,离了赌坊,向城门外赶去,没有多久,便出了城门,直奔贾园。 似乎上天是眷顾贾名虎的,非常顺利,他赶着马车到了贾园,看到了等在那里的贾世辉,此时天色已然全黑,贾世辉叫人点起了火把! 贾名虎跳下大车,说道:“干嘛要点火把,会把周围的村民引来的!” 贾世辉哈了一声,满不在乎地道:“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干完了这票生意,我也不在长安住了,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上几千亩良田,我去当地主去,以后养个儿子,让他考进士!” 凶徒们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非常好笑的事情一样。 贾名虎没再说什么,他看看周围,似乎也没有附近的百姓过来,四周静悄悄的。 他道:“那咱们干活吧,随我去入口那里,入口被我封住了,打开就能直接进入地窖!” 第104章 银箱上车 贾名虎走在前面,带着贾世辉等人进入了贾园的废墟,这废墟看着乱七八糟的,但实际上通往地窖的路上,是没有什么障碍物的,贾名虎在放火时就特地留出了空地,免得他再次进入地窖时受阻。 虽然贾园的火灾现场杂乱,而且天还黑,但行走起来却还快速,贾世辉笑道:“贾二哥,还是你心细,如果换成是我,我可真的记不住这道儿,看起来四周全一个样儿啊!” 贾名虎回头笑道:“我这辈子,估计也就这一次发财的机会了,所以便特别的上心些!” 贾世辉连连点头,道:“要我说这辈子啊,发财的机会倒是不少,可最大的一次,也就是这次了,如果不是贾二哥你,我这辈子顶多也就是开个小赌坊了!” 过不多时,便到了地窖入口,这入口是砖石砌成,建造的非常结实,大火并不能将之烧毁。贾名虎上前打开了入口,说道:“这地窖里面可能还有些烟火气没有散尽,咱们稍等片刻再进去。” 众人便在入口等了起来,贾世辉性子暴躁,只等了片刻,便道:“应该差不多了吧,看着也没什么烟气冒出来,先派个人进去探探,没事咱们便进去吧,早搬完早利索!” 贾世辉回转身,叫过一个凶徒,道:“你进去看看,记你一功,分银子时多分一百两!” 这凶徒笑道:“我这条烂命还能值一百两?我看十两都不值!行,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银子,我连人都敢杀!” 其余的凶徒哈哈大笑,道:“你要是进去被烟熏死了,那就是等于自己杀自己了,这叫做自杀,和上吊是一个意思的!” 这凶徒半点儿都不在乎,手里提着大刀,大步进了入口,只片刻功夫,他便在里面叫道:“进来吧,里面没事儿,好家伙,这里的大箱子可真多!” 贾世辉立即便冲了进去,叫道:“有多少箱子,是单数还是双数?” 因为他和贾名虎说好,要五五分账,所以最好是双数,这样最好分,免得浪费时间! 他手下的凶徒跟在他的后面,一拥而入,贾名虎的手下也不甘落后,也都呼呼地跑了进去。 入口之外,只站着贾名虎一个人,看着众人的背影,他阴森森地一笑,在这片废墟边上,他的笑容极是恐怖,就如同恶鬼一般! 贾名虎并没有进入地窖,他已经进去过了,里面有什么心里清楚的很,不过是十二只大箱子,十只箱子里面装满了银球,剩下的两只箱子里则是各种珠宝,这些箱子刚好可以装上一辆大马车,他赶来的那辆大马车,就是为这些箱子准备的,正正好好! 又过了一会儿,几个凶徒抬着一只大箱子出来了,刚出来他们就叫道:“这里面全是银子,好家伙,那个贾名龙可真能赚钱啊,里面一共有十二口大箱子呢!” 贾名虎点了点头,道:“抬出去,抬上那辆马车,等到了安全地方,咱们再分箱子。” 几个凶徒点头称是,又合力抬起大箱子,呼哧呼哧地赶往马车那里,马车停在废墟之外,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半路上,有个凶徒说道:“我肚子有点儿疼,估计是晚上吃多了,想要去方便方便!” 另外几个凶徒也道:“咦,你也肚子疼,还以为只有我自己肚子疼呢,咱们先把箱子抬上马车,然后再一起去方便!” 贾名虎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们的背影,又再转头盯着入口处,这时候,凶徒们抬着一个一个的箱子都出来了,他们听了贾名虎的指示,都把箱子抬往马车那里! 贾世辉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皱着眉头,出了地窖后,对贾名虎说道:“贾二哥,你怎么没下去?” 贾名虎拍了拍肚子,说道:“不知怎么搞的,我刚才肚子疼,去方便了一下,哎呀,现在又疼上了,我晚上也没吃什么呀,怎么却拉起肚子来了!” 贾世辉啊了声,他也捂住了肚子,道:“原来你也肚子疼啊,我也是啊,这疼劲儿简直没法忍了,要不是惦记着箱子里的宝贝,我都想直接在地窖里方便了!” “咱们找个地方,一起方便吧!算了,还找什么地方,就这儿吧!”贾名虎说道。 此处全是废墟,烧得乱七八糟的,要方便还找什么地方,只要不抬头,遍地是茅房,两个人直接就脱下裤子,蹲下身来! 贾世辉难受地哼了几声,道:“真是怪了,肚子这么疼,怎么却拉不出来呢,越来越疼了!”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惨叫,似乎是一个凶徒的声音,从惨叫声来听,好象他受了很大的苦楚似的,紧接着,又传来一声惨叫,听声音,却是另外一个凶徒的,但声音中的苦楚却和前一个凶徒一般无二。 贾名虎奇道:“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他们想要提前分箱子,结果火并起来了?这个可不妙,这里还不是安全的地方,可不能火并啊,我看看去!” 说着,他站起身来,提上了裤子,就要往马车那边跑去,惨叫声就是从马车那里传来的。 贾世辉只感肚子更疼了,疼得几乎连蹲都蹲不住了,就要瘫倒在地,他看到贾名虎要跑,便道:“贾,贾二哥,先扶我起来,咱们一起走!” 贾名虎哦了声,停下脚步,转回身,看着贾世辉,他说道:“世辉老弟,你还是留在这里吧,你要知道咱们做下的这个案子,官府总是要破的,否则他们没法向上司交待,你留在这里,就等于是给了他们交待,那些当官的,自然就会把这个案子了结,掩饰过去,掩饰他们的愚蠢,也能让我过上好日子,买上几千亩好田,然后养个儿子,让他考进士!” 他说的理想,可不正是贾世辉先前说的那个么! 贾世辉又不是傻子,见贾名虎肚子不疼了,而且还说出这番话来,他立时就知道自己被暗算了,晚上出来前,他吃了贾名虎买来的食物,定是食物当中,被下了巨毒! 他侧着身子,瘫倒在地,指道贾名虎,道:“你,你这个王八蛋,你杀你哥哥全家,现在又来杀我……” “我连我哥哥都能杀,杀你又有什么稀奇的,我在当时找你之时,就想着要杀你了,要不然我找谁合作不成,找你这个江洋大盗干嘛,不就是为了让你顶锅么,别人顶锅,份量不够啊!”贾名虎微微一笑。 贾世辉巨痛难当,终于他也发出一声惨叫,惨叫声中包含了无数的不甘与痛苦,惨叫之后,双腿猛地一蹬,就此气绝身亡! 贾名虎哼了声,他慢慢按着原路走回,走得不快,因为他要等那些凶徒都毒发身亡,免得有没立刻死的,拿着刀和自己拼命,自己虽然不怕,却也没必要冒这个受伤的风险,毕竟,他还要逃亡,能不受伤,最好还是不要受伤! 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声接着一声,等到贾外虎走到马车前时,惨叫声彻底结束了,马车的周围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尸体,整个当场,除了贾名虎之外,再无一个活人! 贾名虎长长地舒了口气,笑道:“一切都刚刚好,我算得很准,事情终于结束了!” 他很满意地看了看周围,他的手下,还有贾世辉的手下,全都死光了,月光下,马车上的十二只大箱子一只不少,而拉车的马则静静地站在那里,就等着贾名虎上车,远走高飞了! 贾名虎觉得,此时此刻,是他人生最成功的时刻,他恨的兄长全家都被他杀光了,他的帮手也不能再分他的钱了,而这个案子因为有了这么多的凶徒死掉,所以官府也算能马马虎虎的结案,不会再找他的麻烦! 计划,被完美的制定出来,然后被完美的执行,一切都那么完美,月亮可以作证! 第105章 纨绔抓贼 贾名虎跳上马车,把鞭子一甩,拉车的大马开始小跑了起来,大马强健,拉着马车只跑了一小会儿,便开始飞奔起来,长安城外的道路修得很好,马车越奔越快! 不大会儿的功夫,马车便奔出了贾园庄园,上了大路,飞快的行进了一里多地! 奔出这么远,贾名虎松了口气,这说明官府没有派人过来,没有在贾园的附近埋伏,而周围的乡村百姓也没有过来找麻烦的,到了这里说明他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 紧了紧缰绳,贾名虎放慢了马速,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不能让马太疲惫了,马车速度放缓,不象刚才奔得那么快了! 可就在这时,前面的道路上突然窜出一条大狗来,这条大狗跑到了道路中间,并不躲闪马车,而是冲着拉车的大马狂吠起来! 深更半夜的,道上突然窜出一条大狗来,拉车的大马被吓了一跳,顿时就人立起来,前蹄扬起,大马嘶鸣不止! 贾名虎本来已经放松了警惕,可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呀,如果有人埋伏拦路,甚至有人放冷箭,这些情况他都想到过了,可他就是没有想到过,道上会突然窜出来一条狗! 大马受惊,马车突然停下,惯性使然,贾名虎一下子就从马车上冲了下去,无论他有多么强壮,也不管他的身手有多么的好,在惯性面前,他除了摔了个七荤八素之外,什么办法都没有! 贾名虎摔到了地上,全身疼痛,急切之间竟然无力爬起来,他心中暗怒:“这是谁家的瘟灾狗,竟然跑到路上乱叫!” 忽然就在他的身旁,传来了说话声,有人说道:“你带来的这狗,真是不错,真是听话,让冲出来就冲出来,让大叫就大叫,要是换了别的狗,见奔得这么快的马车,或许就不敢冲出来了!”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贾名虎听不出来是谁说的,但后一个声音,他就听出来的,竟然是wn县县尉的声音,张浩元竟然到了! 张浩元笑道:“那是,这狗别说不怕马车了,连豹子都不怕,是秦修明家的宝贝,每次打猎都带着!” 紧接着,道边传来一片脚步声,似乎过来了很多人,而且还传来了更多的说话声! 贾名虎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奋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却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叫了出来,声音奇响,震得贾名虎耳骨生疼! 这个年轻人叫道:“哈哈,我抓住他了,是我亲手抓住他的,这案子的首功是我,是我秦修明!” 又有其他人叫道:“秦修明,你小心些,不要把他给宰了,这人可是要被抓起来明刑正典的!” 贾名虎心想:“谁是秦修明,这个王八蛋又是放狗,又是拿刀的,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啊,wn县的捕头里没有这个人,捕快也没有!” 他吃力地转头看去,就见一个年轻人穿着全套的盔甲,手里拿着一柄青龙大砍刀,这把大刀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人就是秦修明?一脸的得瑟表情,看着他的长相,为何如此的让人想打他? 不用贾名虎想得太多,就有一群人冲了上来,把贾名虎五花大绑起来,等贾名虎身上的疼劲儿过了,可他也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再也没有办法反抗了! 此时,贾名虎这才看清了周围的清况,就见周围足足有四五十人,有十来个人是年轻人,竟然清一色的都穿着盔甲,而剩下的人则都穿着黑色的劲装,看着有点儿象夜行大侠,人人手里都拿着武器。 整个现场当中,只有两个人是穿着官服的,便是张浩元和一个中年官员,中年官员一露脸儿,贾名虎就认出来了,以前远远的看见过,这不就是wn县新上任的县令张迟么,张浩元的父亲。 张迟哈哈大笑,拍了拍张浩元的肩膀,笑道:“浩元,你预料的真准,这个贾名虎果然是从这条路上出逃的,只不过是用了一条狗,就把他给捉住了!” 张浩元嘿嘿了两声,道:“这里的道路虽多,但是从贾园出来,还是通往外地的道路,两里之内就这一条,我想预料错也不可能啊!” 原来,白天,张浩元在衙门中时,他就知道贾名虎一定会派人在衙门外面偷窥,如果衙门里有一丝动静,那么贾名虎就不能行动,这案子也就做不到一网打尽,这种能放火杀人,灭别人满门的凶徒,要是跑掉几个,祸害乡里,那wn县的麻烦会更大。 所以张浩元就忍耐住没有调动捕快,他只是派了一个小杂役,拿着他写的信,出了wn县衙,去了张浩元的邻居家一趟,也就是文胜男的家一趟,给文胜男送去了这封信。 这样的安排,就算贾名虎派了人在衙门外监视,也无论如何不会知道张浩元的安排的,wn县衙门人来人往的,哪可能每个人都要被留意,这是凶徒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小杂役把信送给了文胜男,文胜男看了信,信上说请她找人帮忙,就找那些贵族少年就成了,让贵族少年们带上家丁帮忙,帮着抓凶徒! 文胜男立即就把消息送了出去,她只需要告诉一个贵族少年就成了,然后由这个贵族少年派人通知其他人! 贵族少们知道了这事儿之后,兴奋无比,全都表示要帮忙,而且立即集合起来,骑马出了长安城,贵族子弟们出城胡闹,那还不是很简单的事么,太常见了,就算是贾名虎想破了头,他也想不到抓他的人是一群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如果运用好了,那就是非常得力的力量,配合力度极高! 尤其是秦修明这个大纨绔,立功心切,想要出名都快想疯了,他早就想着再立一功,得到通知后,立即找出了他父亲的盔甲,全套盔甲,还带上了十个会武艺的家丁,把他父亲的青龙大砍刀也带上了,出城抓贼! 对于抓贼,人手方面是不成问题的,张浩元便开始制定行动计划,他从贾名虎办事的手法上面看出,贾名虎是一个很谨慎的人,而且极端残忍,那么对于这种性格的人来讲,是不可能让太多的人知道案子内情的,那对他自己来讲,实在是太危险了! 所以,一定会有杀人灭口的事情发生! 但杀人灭口的程度是什么样子的,张浩元就估计错了,他估计贾名虎怎么着也得留下几个心腹吧,却不成想,凶徒被贾名虎杀了个干干净净! 第106章 又回贾园 张浩元估计的是,贾名虎会告诉几个重要的心腹手下,多分给他们一些财宝,然后让这几个重要的心腹手下,把那些不怎么重要的手下,都给杀掉! 然后,贾名虎会带着这几个重要的心腹手下,远走高飞,当然也不会走得太远,因为贾名虎肯定还是会把这几个重要的心腹手下给除掉的,但张浩元不可能继续等下去,必须要在半路上拦截! 贾名虎派人监视wn县衙门,张浩元也派了人去了解了一下那个赌坊,知道赌坊最近来了一辆重型马车,那马车有多大,能装多少重物,都一一的查探清楚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这就涉及到贾名虎会走哪条路,从贾园出来,有两条大路可以走宽大的重型马车,一条是通往长安城的,这条路贾名虎不会走。 虽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躲进长安城是很不错的选择,但要进城,首先得城门在早晨要开,进城之时,卫兵对于马车,是肯定要检查的,人多眼杂,万一被人认出来,那还不如不进城躲着呢! 所以,贾名虎只能走另一条路,另一条路是往外地走的,但在一里多地的地方,就会有一个岔路口,岔路分往各个方向,所以要抓人的话,必须在岔路口的前面埋伏,一旦过了岔路口,那要抓人就要费些力气了! 细节决定成败,张浩元又开始想怎么能成功的抓到贾名虎,毫无疑问,贾名虎是个丧失人性,极度残忍的凶徒,而他最后剩下的手下,也必定是极度凶狠的凶徒,那么让贵族少年去拦截,是有很大风险的! 最好能不用上去厮杀,如能智取,那是最好! 张浩元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万无一失的方法,但保险的方法,他倒是想了一个,那就是先弄一只大狗,让大狗突然冲上大道,去惊吓马匹,这是第一步! 然后放冷箭,马车一停下来,贵族少年们就放冷箭,他们经常出城打猎,在箭术上也都还可以,虽然可能会出现慌乱的情况,但这么多人乱射一通,总能射到一两个凶徒吧! 凶徒必会趁乱往道路两边跑,想要逃往黑暗和有草木的地方,那里比较容易隐藏,那么张浩元又让贵族少年们准备了些渔网,渔网这东西往水里扔是抓鱼,在陆地上扔,是抓人的利器! 如果这些还不能把凶徒抓干净,那么各府的家丁,就得拼命了! 至于绊马索,挖陷阱什么的,难度都太高了,所以张浩元都没有使用! 可没成想,贾名虎竟然杀光了手下,单身驾马车出逃,然后就被一只狗给祸害了,张浩元制定的那些抓人妙计都没用上,狗是秦修明家的,名叫二妮儿! 秦修明兴奋得大跳大叫,一个劲儿地叫着:“首功是我的,是我的!” “是你家狗的!”有贵族少年哼道,实在看不过去了,秦修明你太能得瑟了! 有个贵族少年道:“以前真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什么?”另一个贵族少年问道。 “秦大傻子,怎么就这么让人讨厌呢!” “可不是么,连他家狗的功劳都抢,还是母狗的功劳!” 贵族少年们眼见秦修明又有吹的了,无不羡慕嫉妒恨,纷纷说起风凉话来。 张浩元道:“咱们先去贾园那里看看,估计那里是尸体一大堆,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派人通知卢家父子了,让他们戴罪立功,万不可让凶徒们逃走一个!” 他除了通知贵族少年们,也派人出城,通知了卢长贵和卢登科父子,这对父子得过贾名虎的好处,此时不让他们出力,那更待何时,要好好使唤使唤这两个家伙,但他也嘱咐了,不要卢家父子和贾名虎直面冲突,毕竟村民可不是凶徒的对手! 贾名虎他们在贾园的废墟里抬财宝箱子时,觉得周围没有人,其实,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好几十个壮丁都看着他们呢,领头的就是卢家父子。 但,他们终究只是普通乡民百姓,面对穷凶极恶的贾名虎一伙,他们是没有胆量冲上去的,顶多也就能起个监视和跟踪的作用,实际上,这些乡民百姓也真的只是躲在远处看了看。 众人押着贾名虎,赶着马车,牵着好狗二妮儿,往回贾园的方向赶去,二妮儿在路上还不停地盯着贾名虎看,考虑着要不要再冲上去,冲着这人叫上两声! 不多时,众人便到了贾园,远远地就看到了那里站着很多的人,其中有两个向他们这边跑来,正是卢长贵和卢登科父子! 卢长贵跑到了近前,他脸色苍白,道:“张县尉,啊,县尊也在,小人给两位大人行礼!”说着就一个大弯腰,给两个人躬身行礼,他身后的卢登科也是如此。 张浩元道:“礼就免了吧,先说正事儿!可有凶徒逃走,是往哪个方向逃的,有没有叫人跟上去?” 卢长贵脸色更加的苍白,他摇头道:“没有凶徒逃走,因为都死光了,只剩下一个,就是那个贾名虎,他赶着马车逃掉了!” 马车就在张浩元的身后,所以卢长贵自然清楚贾名虎被抓了,但他今晚看到的景象太恐怖,所以就算是案子破了,他也仍旧感到害怕! 不但他如此,卢登科也是脸色极差,而后面有不少的村民百姓,个个都是这样,无论是谁,看到那满地的尸体,还个个死得都那么痛苦,表情可怖,都会害怕的。 张浩元道:“贾名虎已经被抓住了,被抓了活的!” 说着,他叫人押好贾名虎,然后其他人一起跟着他,跑向了废墟那里,尤其是贵族少年们,一个都没剩,全都跑了过去! 等到了现场,贵族少年们全都看清了情况,满地的尸体,而且尸体上的表情都很狰狞,这种情况就算是在白天看到,也是非常恐怖的,何况是在晚上看到,估计贵族少年们,连着几个月的恶梦,都是有可能的! 张浩元命人把贾名虎押了过来,他指着周围,说道:“看看,就在这块地方,你杀人放火,杀了这么多的人,还有你的兄长一家,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的残忍,杀这些凶徒也就罢了,反正你们都不好人,算是狗咬狗,死了也是活该,但你兄长呢,他一家人,你为什么也要杀掉,为什么要灭了你兄长的满门呢?” 二妮儿汪汪叫了两声,可能是听了狗咬狗这句话,认为是侮辱了它吧! 贾名虎呸了一声,道:“我自然有理由灭他满门,我曾把他当成是兄长,可他却不曾把我当成是兄弟,他害我之时,可曾心慈手软过!” 第107章 耳根子软 贵族少年们听到这些,顿时就兴趣大增,对于他们来讲,已经参与进了这个案子,但所知案情并不完整,以后向别人吹牛的话,有些事情可难会说不清楚,那就会减弱牛皮的质量,甚为遗憾! 其中遗憾之一,就是贾名虎为什么这么残忍,要杀害他兄长一家,这可是灭门惨案,灭的还是亲兄长的门!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他并不想听贾名虎所要说出来的恩怨,富家子弟的怨恨能有什么,也不过就是因为分家产出现的矛盾嘛,还能有什么! 他还猜得真对,可就是因为贾名龙不想分贾名虎一半的家产,所以才用人命官司,把贾名虎在牢里关了十几年么! 但贵族少年们却非常有好学的精神,不耻下问,非要问一下贾名虎的犯罪历程,他心理上究竟受过什么样的创伤,而贾名虎知道难逃一死,如果再次进入官府的大牢,等他再出大牢之日,就是被押着去刑场之时,如果现在不说,那他以后可就真没机会再说了。 贾名虎便把贾名龙是怎么害死的丫环,然后把罪名强按到自己的头上,他的母亲是怎么贿赂官员,怎么哀求丫环的家人不要再告,后来母亲又是怎么死去,自己在牢里得知了母亲去世的消息,在牢里是多么的伤心,又是多么的憎恨贾名龙! 听了这些叙述,贵族少年们连连唏嘘,甚至有一些耳根子软的贵族少年,竟然开始同情贾名虎了,对贾名龙一家的死亡,竟然隐隐有了活该如此的想法! 秦修明唉了一声,叹气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没想到你是被如此的冤枉,所以才产生杀人放火的念头,倒也算是一个可怜人!” 秦修明转头看向张浩元,就见张浩元脸色冷冷的,在看卢长贵他们处理现场,似乎是并没有听贾名虎的叙述,他便道:“张县尉,这个贾名虎的可怜身世,你听到了吗,这桩案子听起来,也并不全是他的错啊,算是情有可原!” 张浩元嗯了声,反问道:“那你认为贾名虎不该被明刑正典吗?” 秦修明一愣,摇了摇头,道:“没有,他应该被明刑正典,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罢了!” 张浩元一指被烧毁的贾园,说道:“在贾园,有一个姓刘的丫环,她在贾园做丫环,是想赚钱给父亲治病,他父亲的药费很贵,而且她的母亲眼睛瞎了,她只能给贾家当丫环,如果她不做工,她的父母双亲就都要忍饥挨饿,父亲还会病死,母亲也会活活的饿死,她的一家可怜吗?” 秦修明大吃一惊,道:“贾园还有这样的丫环吗?那真是的很可怜的!” 后面的贵族少年们听了,也都纷纷点头,这个丫环确实是可怜! 张浩元又道:“这个丫环却被杀了,尸体也被贾名虎给烧了,她有罪吗,她的父母双亲有罪吗,为什么都要死?” 贵族少年们脸上又露出不忍之色,再看向贾名虎的眼神当中,又出现了憎恨的神色,不象是刚才,还有点理解他为什么那么残忍了的样子! 秦修明忙道:“不知那个丫环家住哪里,也许我们能帮上一点儿忙的!” 张浩元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贾园有没有这样的丫环,我也不知道,我随口编出来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如果你们同情残忍的杀人凶犯,那么就是等于在无视那些死去的无辜的人,就算是一个丫环,一个仆人,他们也有家庭,也不能象草芥一样被杀死,被烧尸!” 张浩元扫了一眼贾名虎,鄙视地道:“每个杀人凶犯,都有自己所谓的不得不去杀人的理由,但有了这些理由,就可以杀人了,还会被人同情?就因为他还活着,所以他便可以狡辩,而那些无辜的人死了,没有机会反驳他了吗?” 秦修明和贵族少年们目瞪口呆,他们经历的事情太少,来之前觉得贾名虎太残忍,听了贾名虎的叙述后,又觉得他可怜,但现在又觉得贾名虎太残忍了! 张浩元摆了摆手,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这个随你们吧,反正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情一个杀了几十个人的凶手的!” 说完,他上前指挥卢长贵等人,把现场处理好,只等天亮,再进城去叫张迟出来,估计此事还会惊动京兆尹牛犁,牛大人有要泪流满面了! 过了一会儿,秦修明满脸羞愧地走了过来,道:“张县尉,我刚才好好想了一下,我发现耳根子太软,这和我接触的人和事太少有关系,我看我还得多多跟着你破案才行,等见识长上去了,以后才能有所作为,要不然总得被爹爹骂我没出息!” 张浩元忙道:“好啊,你是想进刑部吧,先去当个推官?” “不是,我不是想进刑部!”秦修明嘿嘿了两声,说道:“我是想跟着你破案,所以我想先进wn县当个捕快!” 张浩元大吃一惊,不会吧,这秦修明可是勋贵之子,只要他想当官,可以直接给皇帝当亲卫的,也就是说起跳品阶至少就是七品,有了品阶,再想着往别的衙门调转,任一个主事什么的,还是容易得很的。 捕快无品无阶,秦修明怎么可能真的当呢! 张浩元想了想,道:“倒是不必进入wn县也不必当个捕快,我觉得,你可以经常帮忙,然后记录每个案子,这样又能出名,又能多些历练,有了这些当资历,以后当然会得到重用!” 秦修明大喜,如果能这样,当然是最好了,他其实也不想当捕快的,只不过,如果不当捕快就学不到张浩元的本事,现在张浩元主动这样说了,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没过多久,天亮了,但众人在这废墟之地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张迟骑马奔来,而京兆尹牛犁果然也来了! 张浩元所料不错,牛犁果然是泪流满面,京城里又出了这样的大案子,牛大人的心脏受不了啊! 到了现场之后,牛犁叫道:“为何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给老夫说说?啊,张县尉你在这里,你在就好,你在就好,快快给老夫说明白案情!” 张浩元立即上前,把案子的经过说了一遍,连贾名虎的叙述,他都说了出来。 牛犁听完之后,看了看那遍地死掉的凶徒,又看了看那一众的贵族少年,他眼珠转了转,城外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当然是地方官的过失,但如果把案子改一改,把过失写成是功劳呢,这个倒是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第108章 牛犁又来做总结 张迟看着满地的狼藉,只感牙都疼了,他叫过张浩元,表情很是痛苦地说道:“浩元啊,咱们刚刚升官,就连着遇到大案,难不成这是天亡你我父子,要让咱们早早的就告老还乡不成?” 碰上了这种灭门惨案,还死了这许多的人,张迟已经感觉他的官路无望了,这可真是倒霉催的了! 张浩元嘘了声,指了指还在沉思中的牛犁,道:“爹,你着急上火,有人比你还着急上火呢,你看牛大人,要是告老还乡的话,他可是要排在你前面的!” 张迟微微点头,小声道:“至少咱们还有高大将军当靠山,那座朝阳楼,应该值不少钱呢,高大将军会满意的。” 张浩元心中叹气,也不能全都依靠高力士啊,那不算是正途,不过,以他和张迟的身份,想依靠别人,也依靠不上啊! 忽然,就听那边啪一声大响,众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就见是牛犁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拍得如此用力,也不知牛大人会不会很痛,估计大腿应该红了一大片吧! 牛犁招了招手,叫道:“张县尉,你过来一下,嗯,张县令也过来!” 张浩元和张迟立即走了过去,就听牛犁说道:“那些年轻人,都是京里官宦人家的子弟吧,他们全程参与了案子?” 张浩元立即摇头,道:“没有参与全程,只是昨天晚上过来帮忙,还有发现过朝阳楼停业的事!” 牛犁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不用他们全过来,叫一个人过来就成,老夫有话要和他说,然后由他去和那些年轻人说,这个人的脑子要机灵些!” 张浩元连忙道:“卑职这就去叫!”他小跑着过去,把秦修明叫了过来。 四个人凑到一起,牛犁说道:“这个案子死的人太多了,但都不是好人,都属于罪有应得的那种人!” 张迟立即点了点头,上司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案子里死的都是罪有应得的人,就算死的都是神仙,只要上司说是罪有应得,那就是罪有应得! 张浩元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倒也不见得,但如果能赔偿一下那些贾家仆佣的家人,却也是可以的,总要让他们落些实惠,不能白担了恶名啊!” 至于秦修明,根本就没听明白他们说的是干什么,还是一脸的茫然。 牛犁说道:“关于仆佣什么的,老夫会含糊过去的,贾名龙剩下不少的财产,可以拿出一部份出来,这事由你们去办,只要老夫不提,那些仆佣倒也不会担什么恶名!” 张浩元连连点头,这样做是最好的,无辜的人死去,起码家属能获得一些赔偿。 在牛犁的眼里,仆佣之人,压根就不在考虑之内,如何处置,无所谓的事情。他又道:“咱们把这件案子,说成是我们事先就知道了,发现了端倪,然后便由这位年轻人,是由你发现的,发现了可疑之处,然后报告了官府,说给了张县尉听!” 秦修明这句话可听明白了,这是要给自己身上按功劳啊,显得他很睿智,警觉性很高,他道:“好啊,那,我的那些朋友,他们也能和我一起立功吗?” “这个你随意,别让他们说漏了嘴就成!”牛犁笑道。 “这种事情,哪有可能说漏了嘴,那不成傻子了!”秦修明大喜,有了好处,大家都能得到,这样才不会有人嫉妒,说最初的线索不是他秦修明发现的。 牛犁又道:“然后,我们设下了计策,让这些凶徒自相残杀,当然这个主意是由老夫出的,张县令和张县尉你们执行,然后你们这些年轻人帮忙,如何?” 人人都要有功劳,但牛犁的官职最大,所以功劳也是最大,他官大嘛,就算是他最后知道的这件事情,那也是他的功劳最大,有运筹帷幄之功! 张浩元和张迟点了点头,可秦修明说道:“能不能说这计策我也有份儿啊?” “不能,你没这本事!”牛犁眼睛一瞪,毫不客气地回绝了秦修明。 秦修明也不失望,嘿嘿干笑两声,道:“没本事,那看来我得以后努力学本事了!” 牛犁又道:“至于计策是怎么出的,由张县尉去想,想出来后,写出来给老夫送去,然后再由老夫呈报给皇上,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写出来?” 张浩元想了想,道:“这个也就是案情逆推而已,今天就能写好,晚上就给牛大人送去!” 牛犁拍了拍张浩元的肩膀,笑道:“好,老夫很是看好你,张县尉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前途不可限量啊!” 张迟听儿子被夸,很是欢喜,便嘴上还是很谦虚地道:“牛大人如此夸他,他会骄傲的,不利成长,不利成长啊!” 牛犁又道:“张县令,老夫送你一句话,生子当若张浩元!” 张迟乐得嘴都歪了,乐个不停。 说罢这些话,牛犁便赶回城去了,他还有别的事要处理,秦修明则去找贵族少年们说话,毕竟对他们来说,能分润一些功劳,绝对是大好事! 等没有外人在场了,张迟这才说道:“这个老狐狸,什么事都没做,竟然想占首功,太便宜他了!” 张浩元却道:“如果没有他在前面挡着,那这案子光靠咱们父子两个,可是承担不起的啊!” 张迟嘿嘿两声,他岂有不知之理,只是心里不舒服罢了,其实牛犁的办法对他们还是很有好处的。 张浩元便开始想怎么给牛犁写计划了,倒也不难,毕竟事后诸葛亮还是很好做的,相对容易些。 且说秦修明,今天得了好处,自是开心无比,见暂时没什么事了,他便告别张浩元和众人,带着家丁,牵着二妮儿,往自己家里返回。 秦家是国公府,门面自是高大气派,光是门口的栓马桩就有两大排,门口还有家丁站岗。 家丁见他回来,连忙迎接上来,说道:“四公子,蒋家小公子来了,好像找您有事儿,留在门房里不走,您要见他吗?” 秦修明一皱眉头,道:“蒋二郎,他来干什么?” 在府门外下马,秦修明牵着二妮儿进了国公府,门房那里立即走出一人,对着秦修明行礼,道:“表哥,表弟在着等表哥好半天了。” 秦修明哼哼两声,道:“有事么,进屋里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哭道:“表哥,家父过世了,死得蹊跷,表哥可得给我作主啊!” 第109章 蒋宝玉 秦修明微微一愣,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想起来,这个人的父亲到底是谁。 秦修明是国公府的公子哥,贵族中的贵族,亲戚太多了,远房亲戚更是多到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而眼前这个人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他哪有那心情,挨个亲戚都记在心里。 秦修明道:“你起来说话,去花厅说话吧,不要在这里哭哭泣泣的!” 这个人站起身来,老老实实地跟在秦修明的身后,进了厢房。这个人姓蒋,名叫蒋宝玉,父亲名叫蒋传尊,家里还有个哥哥,名叫蒋宝石。 蒋家兄弟两个的名字都不错,但他们家绝对不是卖珠宝的,相反家里并不怎么有钱,属于破落户那种,顶多也就算是表面光鲜,家里没什么财产的。 蒋传尊和秦府的一个如夫人,有点儿亲戚关系,是远房亲戚,这个如夫人是秦修明的长辈,是秦修明父亲的小老婆,但秦修明是嫡出的四公子,他根本就不把如夫人这种小妾当回事儿,如夫人的亲戚,他也从来不拿正眼看。 不过,这个蒋传尊是个脸皮厚的,他缺钱就来找秦家,后来发现在秦家当中,最好说话的就是秦修明了,其余的几位秦家公子,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根本就没法和人家搭上话儿,只有秦修明还算和气。 每次蒋传尊来秦府,只要秦修明在,都会赏些小钱给蒋传尊,甚至比如夫人给的钱都多,蒋传尊便把秦修明当成了恩人一样,每每见到,便拼命的巴结,砰砰地磕响头,有时候响头磕的太响了,甚至会把他自己给磕晕。 在蒋传尊的影响下,蒋家的两个儿子也都如此,但大儿子去了外地,长安只剩下了小儿子蒋宝玉,最近一段时间,都是蒋宝玉给秦修明来磕头,每次磕完头,都能领点儿赏钱。 秦府的仆人们都说,现在蒋家就是靠四公子给的赏钱,维持家用呢,要是哪天四公子不给赏钱了,蒋家的三个老爷们估计得饿死一对半! 但这种被打秋风的事情,秦修明是不在乎的,才几个小钱而已,他有的是钱,完全不在乎。 秦修明指了指厢房里的胡凳,让蒋宝玉坐,他自己则坐到了月牙椅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说道:“具体有什么事儿,你说吧!” 蒋宝玉又开始哭哭泣泣了,说道:“家父昨天晚上去世了,但死得非常蹊跷,我不敢擅自移动父亲的遗体,急着便过来给表哥报信儿!” 秦修明皱了皱眉头,赏蒋家父子几个小钱,那他是不在乎的,但要是什么婚丧嫁娶这样的红白事都来找他,他就烦得很了,他觉得蒋宝玉跑来找他哭哭泣泣的,也就是想要一笔丧葬费罢了,什么蹊跷不蹊跷的,都是在胡说八道,为的是多要几个钱罢了。 秦修明摆手道:“你先回去把父亲的丧事办了吧,你去账房,说是我说的,给你支五贯钱,你这就回去吧!” 说完,秦修明站起身,就要赶蒋宝玉走,他也要回去补一觉了,昨晚没睡,忙乎了一宿,现在困劲儿上来了,就是想睡觉。 蒋宝玉忙道:“表哥,表哥,我不是来要钱的……” 秦修明感到很烦,蒋宝玉死皮赖脸的非要叫他表哥,他也不训斥这家伙了,要点儿小钱,给了也就是了,但现在要耽误他睡觉,这个他当然就要有点儿生气了! “到底什么事,要说就快说,不说就走人吧,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秦修明的公子哥脾气终于爆发了,再不对这种莫名奇妙的,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客气了。 蒋宝玉大吃一惊,以前还真是看不出来,秦修明好大的脾气,不比他的那些兄弟脾气好啊! 蒋宝玉连忙道:“表哥,家父是被人害死的,是被毒蛇咬死的啊!” 秦修明一听,啊了声,道:“什么,被人害死的?” 蒋宝玉连连点头,哭丧着脸道:“是被五步蛇咬死的,不过这种蛇咱们长安也没有啊,那肯定是被人放进被窝里的,那当然就是被恶人害死的!” 他这个人说话不清不楚,根本就没有把事情叙述清楚,但却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父亲蒋传尊,就是被人害死的! 秦修明听明白了这点,乐得一拍大腿,叫道:“是被人害死的?太好了,这真是天助我也啊!” 蒋宝玉被这嗓子惊呆了,长大了嘴巴,怎么回事,自己的父亲被人害死了,为什么秦修明这么高兴,是不是认为以后就可以摆脱我家了,不用再给赏钱了? 想到以后有可能没有赏钱了,蒋宝玉比死了父亲还要伤心,以后就要衣食无着了,这也太悲痛了,怎么活啊! 想到此处,蒋宝玉叫了声:“我苦命的爹啊,你死得好惨啊……” 秦修明哈哈大笑,对着蒋宝玉就轻轻踢了一脚,笑道:“好啦好啦,你爹死的太惨啦,你要哭回家之后再哭,我给你家五十贯丧葬费,你把你爹风光大葬吧!” 蒋宝玉这才稍稍收声,便仍不知秦修明为什么会这么兴奋,刚才还看秦修明一副想要睡觉的样子,现在却又生龙活虎了! 秦修明道:“你爹是被人害死的,那个现场有没有被破坏?现场明白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案发的地方,你爹是在什么地方死的?” 蒋宝玉忙道:“懂得懂得,我懂得现场是什么意思,我有时候也会去衙门那里听审案子,现场是不可以被破坏的,所以我没怎么动,表哥你要去看看吗,还是咱们现在就报官?” 秦修明想了想,他现在满门心思都是自己破个大案,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人命案子,他当然不想放过了,如果要是报官,被张浩元知道了,不就没他什么事了么,他顶多能给张浩元打个下手罢了! 秦修明道:“先不要报官了,我随你去看看,你家住在哪里,是在wn县还是在长a县蒋宝玉忙道:“是在wn县的地界,就在曲江池的附近!” 秦修明哈了一声,笑道:“好么,你家真有钱啊,竟然在曲江池附近有宅子,那里可是风水宝地,看来你家不缺钱啊,那为什么总来管我要!” 说着,他出了厢房,让仆人备马,他又要出门了。 蒋宝玉苦着脸道:“这不是家道破落了么,没钱吃饭,只能常来给表哥请安,表哥多多帮衬才好!” 第110章 不敢进去 秦修明带着蒋宝玉一起出了秦府,赶去了曲江池附近,还带了几个家丁随行。 走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到了蒋家的宅子,其实蒋家的宅子离着曲江池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根本就算不是附近,足足离了能有两里地! 不过,蒋家的宅子还是满气派的,至少在一百来年前,应该是很气派的,现在么,基本上房顶上都长了草了,蒋家父子也不说清理一下。 到了门口,蒋宝玉把大门打开,顺着大门往里面看,秦修明叫道:“这宅子不错啊,三间正房,以前你家也是体面的人家啊!” 秦修明翻身下马,进了蒋家,就见院子不大,但青石铺地,房子也全是砖石结构,正房三间,还有左右各两间的厢房,房顶都是用的黑瓦,看得出来,当初盖这个宅子的蒋家祖先,是真的花了大价钱,也花了大心思,好好地盖起了这座宅子,然后传给了不肖子孙。 秦修明道:“这宅子真不错,要是卖了,我看至少能卖上千贯,说不定更多,你去城外买上些好地,再盖一座比这还大的宅子,日子过得可有多滋润,何必非要在城里苦熬呢!” 蒋宝玉摇头道:“这是祖宅,就算是全家饿死了,也不能卖的,这是祖训,所有蒋家子孙都必须要遵守!” 秦修明哦了声,这是他们蒋家的事,他没必要多问什么,就算是蒋家卖房子,他也不会买的。 蒋宝玉把秦修明引到了正房前,说道:“表哥,我爹就是在这间屋里被人害死的!” 说着,他打开了正房的房门,正房共有三间,蒋传尊是住在左边的一间,房间里的家具很少,只有一张床榻,一张吃饭的小桌子,小桌子上有水壶和水杯,床榻上还有两只装东西的木箱,木箱上的红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看上去非常破旧。 床榻上躺着的就是蒋传尊的尸体,蒋传尊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没有脱衣服,而他的旁边则是被子,被子没有叠好,被胡乱的堆放成一团! 秦修明在进屋子时,想过好几种如何侦查现场的方法,但进了屋子之后,看到了尸体,他却感到无从下手了,不知该怎么去检查,他心想:“如果换成是张浩元,那么他应该是怎么验尸的呢?” 想到验尸二字,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看别人验尸,和自己亲自动手,那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现在他就要亲自动手了,可却感到手足无措,头皮发麻,连上前一步,走到蒋传尊尸体跟前的勇气都没有! 蒋宝玉却是没有发现这一点,他指着那堆被子,说道:“表哥,那堆被子,你可千万不要乱动,那里面藏着一条五步蛇,我差点儿被它咬到!” 秦修明哦哦了两声,咽下一口唾沫,心想:“不管怎样,我还是要上前的,只要离那堆被子远些就成!” 他走到了床榻旁边,伸长脖子看向了蒋传尊,发现蒋传尊的脸上没有临死亡时的恐怖表情,也不痛苦,只是脸色稍稍有些发青,肤色有点怪异,别的就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了。 秦修明伸出手,想去碰一碰蒋传尊的身体,但手还没有碰到呢,忽然旁边的那堆被子动了一下,里面明显有东西,可能就是那条五步蛇! 吓得蒋宝玉嗷地一声大叫,转身就跑出了屋子,秦修明本来还没那么害怕,可蒋宝玉这么一诈唬,他也全身哆嗦,转身也跑了出去! 出了屋子之后,秦修明非常羞愧,不就是一条五步蛇么,也不见得真能冲着自己咬过来,有什么好害怕的,竟然就这么逃了出来,大大地丢他秦小神捕的名头啊! 屋外的家丁们见状,连忙上来,问清了情况,一个家丁大吃一惊,满脸的惊骇表情,说道:“五步蛇?那是南方才有的蛇啊,咱们长安是没有这种蛇的,必是有人将这种蛇带来的,你们蒋家有仇家?” 蒋宝玉连忙摇头,道:“我家都穷到这份上儿了,还能有什么仇家,除了这房子之外,再没有别的值钱东西了,而这房子又不能卖,赤贫如此,就算以前有仇家,看到这种情况,也不见得还记恨我家啥了!” 这话说得如此可怜,实在是太丢蒋家祖宗的脸了,但却也说明了一件事,他们这样的人家,是没有什么仇家的,或者说花钱弄条五步蛇来害人的这种大手笔仇家,蒋家是肯定不会有的。 秦修明在屋外站了好半天,他确信自己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来,也不太敢再进屋子了,那五步蛇刚才第一次进屋时,没有觉得多可怕,可要是再进屋去,他就反而有些害怕了,开始考虑安全问题了,而且家丁也不会再让他进去了。 一个家丁说道:“四公子,这种事情好处理得很,所以,您就不要亲自处理了,还是报官吧,让张县尉来处理一下,这样才好嘛!” 另一个家丁也道:“对对,咱们不能抢了张县尉的饭碗啊,张县尉人不错的,他和四公子你又是好朋友,咱们不能抢他的饭碗,能帮他就帮一把吧!” 这话说的,把秦修明不敢进屋子的情况,说成是这事儿太简单了,就让别人来办吧,台阶太好下了,只要秦修明点头就成了! 秦修明长长地叹了口气,只好点头道:“那便如此吧,你们去通知张县尉一声,不过,估计他还在处理贾名虎的案子,还有些首尾没有处理干净呢!” 一个家丁立即出了蒋家,去通知张浩元了。 此时,张浩元已经把贾名虎打入了大牢,也写好了破案的计划,充当了一把牛犁的机要秘书,打算择日开审,把破案的过场走完,不过,这要等京兆尹牛犁给出回复才行。 当然,后面的事情都是顺理成章的,也不需要他来操心,主要是张迟处理就成了,而他自己只需要等着领赏就可以了,估计高力士拿了朝阳楼后,会给他讲好话的,他还能再得到皇帝的赏赐。 张浩元疲倦得很,他把分事房的门关上,在小榻上躺好,打算补一觉,就算他年轻,身体强壮,可总是熬夜,也是受不了的。 正要好好地补个觉,这时,有人在门外敲门,说道:“张县尉,大事不好,咱们wn县流年不利,又出案子了,又有人被害了!” 张浩元听了这话,只觉得一阵眩晕,天啊,又出人命案子了,难不成今年真的是犯了太岁不成,怎么人命案子,一件接着一件,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要累死本县尉不成! 第111章 县尉到场 张浩元从小榻上爬了起来,把门打开,见门外是一个捕快,后面还跟着一个家丁打扮的人,这个家丁倒是挺眼熟的,好象是秦修明家的家丁。 见张浩元出来,家丁连忙上前,道:“张县尉,最近案子确实是有点儿多,而且还都是发生在wn县您老得多担待,咱们也不是希望案子发生的!”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这人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案子发不发生,能是他一个家丁希望的么! 这家丁点头哈腰地道:“我家四公子,发现了一起命案,嗯,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命案,所以得请张县尉过去看看!” 张浩元叹了口气,他道:“好吧,那就过去看看,远吗?” 这家丁忙道:“有点儿小距离,是在曲江池那边,一大片老宅那块。” 这家丁一说地方,张浩元便知道在哪儿了,身为wn县的县尉,城内辖区有什么样的宅子,他还是很清楚的。 张浩元道:“知道了,我先去洗把脸,你稍等我一下吧!” 他叫捕快给他打来一盆冷水,洗了把脸,又派人去告知了张迟一声,他这才跟着家丁出门,见家丁牵了两匹马,便道:“还给我预备了马,看来挺急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说看!” 家丁嗯了声,扶着张浩元上马,然后他也上了马,他这才小声说道:“我家四公子,有一门房亲戚,很远很远的那种……” 张浩元哦了声,道:“明白了,是秦修明在外面养了房小妾,出了点儿状况,所以才要我先过去吧,能遮掩下去,就不用报官了是不是?” 家丁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让张浩元误会了,他连忙道:“不是不是,小人可没这么说,我家四公子从来不在外面养小妾的!” 家丁忙把蒋家发生的一切,加油添醋地说了出来,里面还加入了许多他自己的想法,听得张浩元连连皱眉,别的情况还算说得清,但说蒋传尊与那五步蛇前世有仇,这世五步蛇特来报仇,这个就未免胡说八道了。 一路奔驰到了蒋家宅子,张浩元没有直接进入蒋宅,而是看了看周围的情况。 这片老宅他是知道的,都是曾经的富户,算是长安城里最先富起来的那批人,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一些人家发达了,换更大的房子,离开了这片老宅区,但更多的人家则是败落了,败落的人家远比发达的人家多得多。 张浩元在大街上站了一会儿,因为家丁说了五步蛇的事,所以他仔细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见这片宅子座座高大,虽然每座宅子的占地不见得很大,但都是四四方方的,街面上也全是石板铺地,附近一片地方,几乎看不到露土的地方,也看不到绿色。 这样的住宅区,是很难有蛇爬进来的,象五步蛇这样从南方来的蛇,几乎是不可能非人为的爬进住宅里,把人给咬死的! 看清楚了外界的环境,张浩元这才下马进了蒋家宅子,院子里面,秦修明正坐在一张胡凳上,垂头丧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修明见张浩元进来了,他连忙起身,道:“张县尉,你总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可是真没法儿了!” “你没法儿会怎么样?”张浩元随口问道。 “呃,我没法儿……”秦修明想了下,说道:“我要是没法儿的话,我会先去吃饭,然后接着等你!” 张浩元冲他点了点头,道:“好,不过,我也没怎么吃饭呢,现在肚子饿得很了!” 秦修明立即吩咐家丁去买酒菜,要上好的席面儿,张浩元摆手道:“买上好的席面儿干什么,在这里吃么,在这凶发案场吃酒席?那我可要恕不奉陪了!” 秦修明嘿嘿干笑两声,道:“那等事情办完了,我再请你去大酒楼,我现在脑子有点儿乱,糊里糊涂的。”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坐回了胡凳上,仍旧是那副垂头丧气的表情。 张浩元并没有立即进入房间,而是在院子里转了转,蒋宅是没有花园的,房屋也不与院墙相连,所有地面都是铺的石板砖,虽然年代久远了些,但是因为石板砖的质量极好,所以并无残破,甚至砖缝里也没有长杂草。 张浩元心想:“蒋家的祖先,在修这座宅子时,看来是花费了极大的心血啊,想着把这座宅子永久地传下去,可惜,子孙不孝!” “你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张浩元问道,稍微想了下,他忽地笑道:“是不是因为你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找线索,不知从什么地方入手?所以很沮丧?” 秦修明抬起头来,道:“是啊,张县尉,你怎么知道的?” 张浩元笑道:“猜的呗!其实,先从外面入手就可以了,你看这座宅子,并无泥土草丛,也没什么蛙鼠食饵,这里的宅子都是如此,那么这蛇是不可能自己爬过来的,就只能是人为弄进屋子里的呗,是不是?” 秦修明啊地一声,从胡凳上跳了起来,叫道:“对啊,而且长安也没有五步蛇,这蛇可是南方的,那肯定是有人带过来的啊,不过,它是怎么爬进蒋传尊的被窝里的?” 张浩元站在门口,看着那扇房门,问道:“听说是蒋宝玉最先发现他父亲被害的,哪位是蒋宝玉?” 蒋宝玉走了过来,小声道:“小人便是蒋宝玉,见过县尉大人!”他面带羞愧地道:“事情是昨天晚上发生的,小人当时并不在家里,今天一早回来时,发现父亲被害死了,所以便去找表哥来帮忙!” 张浩元嗯了声,退后一步,道:“你当时是怎么进的院子,然后怎么进的屋子,怎么发现的父亲被害死了,又是怎么看到那条五步蛇的,你从头再重复一遍给我们看看!” 蒋宝玉不太明白为什么要重复一遍,县尉来了,不是要县尉破案么,怎么这位张县尉连屋子都不进,也不看现场,却先让自己重复一遍自己怎么进门的? 他看向秦修明,秦修明却道:“张县尉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看我做什么!” 蒋宝玉只好走出院外,把门关上,然后再推门进来,走到了正房的门口,再次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然后他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张浩元! 这下子,秦修明看出门道来了,他一拍大腿,喜道:“看看,这么一重演,可不就演出问题来了,你直接就进门啊,你家都不上门闩的?” 第112章 有枚古印 张浩元看着蒋宝玉,招手让他出来,问道:“你父亲平常是给你留门的,对不对?” 蒋宝玉很是羞愧,点头道:“是,小人的父亲,几乎每晚都给小人留门,从来不上门闩,只不过,小人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附近的人都知道,所以也没有小贼上我家来偷东西!” 张浩元嗯了声,又道:“附近的人都知道,你是说附近的人都知道你家没有值钱的东西,还是说附近的人都知道你父亲每晚给你留门,这是两件事,你要说清楚,是哪件事?” 张浩元问的问题很清晰明确,虽然稍微有点儿绕,但蒋宝玉还是听明白了,他犹豫了一下,道:“差不多是两件事都知道吧,不过,知道我家没钱的人多些,晚上我爹给我留门的事,知道的人少些,毕竟也没谁晚上会来我家串门的。” 张浩元又嗯了一声,他一直没有问,蒋宝玉晚上为什么回来晚,但看蒋宝玉很羞愧的样子,他便道:“你晚上喜欢赌钱?那么你回来得晚,是怎么躲过巡城卫队的,卫兵们从来没有抓住过你?” 基本上,夜不归宿的情况,也就有两大种,尤其是对于败家子来讲,要么是滥赌,要么是去青楼,看蒋宝玉的样子,去青楼的可能性较小,而且也不可能是半夜回来,应该是早上回来才对,那么也就是喜欢赌博了! 可这次他却猜错了,蒋宝玉满脸通红,他小声道:“小人不是去赌钱,而是去了歌舞坊,白天休息,晚上去!” 秦修明听了,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他给过蒋宝玉不少次的钱,虽然每次都不多,他也不会心疼钱,但是如果蒋宝玉把钱都花到歌舞坊去,那么他还是会不高兴的,那些钱用来吃饭没问题,可用来鬼混,却是不行的了! 张浩元却不象秦修明这样,他是听出蒋宝玉话里的意思了,他说道:“白天休息,那么你是在歌舞坊里做事了?” 蒋宝玉点了点头,低下头,小声说道:“是打腰鼓,在曲江池那边的歌舞坊!” 秦修明正好要张嘴责备,可听到了这个,却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看着蒋宝玉的眼神,变成了同情。 在这个年代,当乐师并不是很光彩的事情,尤其是象蒋宝玉这样曾经的富贵人家子弟,除非是落魄到了无法维持生计了,否则还真的不会去做这样的职业。 张浩元却既没有表现出同情,也没有什么看不起的神色,并不会因为蒋宝玉的职业,对他改变看法,他又问道:“那么你是和父亲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吗?” 蒋宝玉摇头道:“各睡各屋,不过,每次我晚上回来,我爹都会醒过来,然后管我要水喝,每天晚上都是如此,但昨天晚上他却没有说话,所以我才进屋去看看情况的!” 张浩元做了个手势,让蒋宝玉去推开房门,重演他进入屋子的情景。 蒋宝玉来到蒋传尊的房门口,轻轻推开门,然后问道:“爹,你要水喝吗?” 做完这个动作,他又往床榻边走了两步,然后便停了下来,毕竟床榻上的被窝里,还有一条五步蛇呢,他可不敢离得太近! 张浩元道:“当时的情况如何,你不可能点蜡烛吧,屋子里应该是没有亮儿的!” 蒋宝玉道:“我家没有蜡烛,油灯也很少点,晚上天黑了,我爹就上床睡觉了,家里向来是没什么亮光,除非是冬天时,灶头上会有些火光。” 说着,他一指窗户,道:“窗户纸破了,我是就着月光看到床上的情况的,当时我爹就是这么躺着的!” 张浩元看向蒋传尊的尸体,从样子上看,别说是半夜没有亮光的情况下,就算是有月光的情况下,如果不上去摇一摇,那么光看蒋传尊的样子,是真没法分辨得出来,他是睡着呢,还是已经被害死了! 秦修明却没有看出来,他也进了屋子,当然离着床榻还是有点儿远,秦修明问道:“窗户纸被人捅破了?” “那倒不是,以前窗户纸就贴的不太全乎,倒是没有人破坏过!”蒋宝玉说道。 张浩元忽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你父亲已经死了,而且你对他施救了吗?” 蒋宝玉微微一愣,眼圈瞬间发红了,他摇了摇头,道:“小人当时就知道父亲已经去世了,因为他胸前佩戴的玉印没有了,这只玉印比他的命重要,他要不是去世了,是绝对不会让玉印离开身体的!” 张浩元哦了声,他看向蒋传尊的胸口处,果然看到一个红色的小绳圈,上面什么都没有,小绳圈有破损的地方,而且蒋传尊的脖子上确实有勒痕! “那是块什么样的玉印?”张浩元问道。 张浩元觉得挺奇怪的,蒋家已经穷成了这个样子,就差卖祖宅了,而且蒋宝玉又去歌舞坊讨生活了,在这种情况下,蒋传尊为什么不卖玉印,而且用玉做印,这印是盖什么用的? 蒋宝玉说道:“我爹说是我家祖传的,是先秦时代的一枚古印,小人看过,不太大,也就比大拇指大一些,上面有个上古的怪兽,也看不出是什么兽,印章很小,上面写的字也分不出是什么,我爹当成宝贝似的,每天都戴在身上,从来也不拿下来!” 看来问题就出在那枚古印上,如果确定的话,那么就是典型的谋财害命! 秦修明脸色古怪,他看了看家徒四壁的蒋家,什么样的贼人会跑到这种人家来谋财害命? 张浩元道:“知道你父亲有这枚古印的人,有多少,平常有人说过,要买你父亲的古印吗?” 蒋宝玉回忆了一下,摇头道:“小人平常没注意过这种事,没怎么太在意过!” 张浩元没吱声,这才看向那堆被子,现在被窝里,可还是有一条五步蛇呢,这种蛇可是见血封喉的,咬人一口,那人就得和蒋传尊一样了! 张浩元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被窝里有条蛇的,当时黑灯瞎火的,看你的样子,肯定没有被那条五步蛇咬到!” 蒋宝玉忙道:“小人当时并没有发现父亲被害,还上前轻轻推了推他,离得近了,发现他胸前的古印被偷走,这时惊慌起来,使劲儿摇了摇父亲,那条五步蛇,便从父亲的身边钻了出来,然后钻进了被窝里,这蛇当时并没有要咬我!” 张浩元心想:“可能是那蛇刚刚咬完了人,所以没有力气再咬第二个了?” 第113章 抓蛇 张浩元又问道:“你当时推你父亲时,他的尸体已经僵硬了么?” 有些事情,不问就想不起来,也不会注意到,比如说张浩元问的这句话,蒋宝玉就没有想到过,也没有注意。 蒋宝玉象是猛地想起什么似的,他惊讶地道:“没有,小人的父亲还和平常一样,并没有僵硬,而且还是热乎的,也不是凉的!” 当时,蒋宝玉只不过很正常地推了推父亲蒋传尊,问父亲要不要喝点儿水,这是很正常的动作,不单是他会这样做,别人也会一样,推一下家人,问问需要点儿什么东西不,这不是很正常么,谁能多想什么! 正因为没有多想,所以在对蒋传尊的死亡时间上,就没有过多的推测,甚至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有推断过,压根儿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暂且相信蒋宝玉的话,当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张浩元说道:“那么,极有可能,你在回来的时候,那个凶手还在屋里,或者就在附近,之所以这条蛇没有被带走,是因为你回来了,所以凶手来不及收回了!” 秦修明又是一拍大腿,啪地一声大响,他道:“怪不得,这蛇竟然还在床榻上,不是它没爬出去,而是主人没带它走,这条蛇就是证据啊,从这条五步蛇身上入手,说不定就能找到凶手了。” 张浩元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的,留下五步蛇这个证据,绝对不是明智之举,但凶手为什么要用五步蛇来杀蒋传尊呢,难不成凶手不敢自己动手?或者说打不过蒋传尊? 张浩元问蒋宝玉道:“你父亲平常身体状况如何?他上了年纪,身体应该不好吧?” 蒋宝玉立时摇头,道:“我爹的身体还算可以,我家祖上是行伍起家,我爹平常会练练武艺,有时候还和别人比试比试,一般人还真打不过他!” 张浩元哦了声,又开始思考起来。 秦修明却道:“你会敲腰鼓,也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吧?” 蒋宝玉点了点头,有些羞愧地道:“愧对先人,把在战场上的技艺,拿去了歌舞坊讨生活,但我除了这个,别的技能会得太少了。” 打腰鼓最初就是士兵用在军队里的,击鼓前进,鸣金收兵,后来打腰鼓慢慢传入民间,当舞姬扮演成士兵,踩着鼓点跳舞时,观众会大声叫好,因为这样的军阵舞跳出来,会很好看,尤其是女子扮演士兵时。 张浩元道:“那凶手必是会驯蛇的,否则五步蛇定会咬他,我倒是看过街上有天竺人驯蛇,但驯的是那种胸口扁扁的,有两个圈圈的大蛇,倒是没见过有人驯五步蛇!” 他说的天竺人驯的蛇是眼镜蛇,不过他并不喜欢看,所以也不太了解那蛇叫什么,但肯定不是五步蛇! 秦修明道:“会不会是驯蛇的人来害的蒋传尊?那蛇还在被窝儿里趴着呢,咱们这么半天了,要不要把它给抓出来啊?” 蒋宝玉哭丧着脸道:“这里也没有人会抓蛇啊,小人连蛇都没见过几次,要不是小时候父亲怕我被蛇咬,所以特地教小人认蛇和躲蛇之外,怕小人根本都分不清五步蛇和别的蛇的区别!” 张浩元道:“这附近有药铺吧,去问问药铺,有没有人会抓蛇,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 秦修明对着外面叫了一声,立即有一个家丁出去了,而另一个家丁也迅速出门,他俩一个去药铺找人,一个则去买饭食,毕竟这时候大家都有点儿饿了。 不大会儿的功夫,那个去药铺的家丁先回来了,长安城除了东西市外的地方不允许开设商铺,但随着大唐立国日久,长安城里的百姓越来越多,光去东西市购买东西已经不够了,所以一些小的店铺也都在各个坊中开设起来,这也算是应势而生,官府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交些税钱,也没谁会找店铺的麻烦。 这个药铺就是开在本坊内的,所以家丁去找人,一找便来。药铺来人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小老头儿,这小老头满身的药味儿,进了屋子之后,便问道:“那五步蛇在哪儿?” 家丁没有对小老头说县尉张浩元在这里,所以小老头儿也没注意,他只在屋子里面扫了一眼,便大惊失色,连着后退了几步。 小老头儿是名坐堂医,他一看床上的蒋传尊,便知道此人是被毒蛇咬死的,屋子里面有死人,他能不害怕么! 张浩元道:“这里是凶杀现场,你会抓蛇?” 小老头儿连忙点头,这时他才注意到张浩元,连忙行礼,他不认识张浩元,但却知道张浩元是个当官的,穿着官服哪! 小老头儿道:“回官爷的话,小人会抓蛇,年轻的时候进山抓过蛇,后来上了岁数,自己开了个小药铺,卖卖药酒什么的,也是需要用到活蛇的,所以这些年来,经常抓蛇,尤其是毒蛇!” 停顿了一下,小老头儿又道:“刚才那位客官说让小人帮忙抓蛇,要抓的是五步蛇,抓到蛇之后,蛇就归小人所有,不知官爷……” 张浩元一摆手,道:“那话不是本官说的,所以不算数也没什么,但可以给你出工钱,你抓住蛇了,给你一百文,这个价成吗?” 小老头儿苦笑一下,道:“就算官爷不给,小人也不敢说不行啊!” 一百文不少,但如果事先和他说,抓五步蛇给他一百文,那他有可能就不来了,毕竟抓五步蛇是有风险的,还会浪费蛇药。 张浩元一指那堆被窝,说道:“那蛇倒是老实得很,一直躲在被子里面不出来,你看看如何把它抓住!” 小老头儿答应一声,他从背后取出一根小竹竿,在竹竿上面涂抹了些药粉,然后用竹竿去捅被窝,被窝里的蛇被捅,便慢慢地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不停地吐着蛇舌,看上去还是满吓人的。 小老头儿用沾了药粉的竹竿头点了下这条五步蛇,这条五步蛇就象是被雷劈了似的,顿时就僵住了,一动不动,也不知小老头儿的竹竿上涂的是什么药粉。 小老头儿伸手就抓住了五步蛇的七寸,然后塞进了随身带来的一个小竹篓里,把小竹篓的盖子一封,递向了张浩元! 张浩元接过小竹篓,道:“这么简单,这五步蛇象是傻子一样,什么反应也没有啊!” 小老头儿嘿嘿笑了笑,道:“不简单,就这么几个动作,不练上三五年,休想抓住蛇,尤其是毒蛇!” 张浩元忽然问道:“你总抓毒蛇?抓毒蛇干什么,长安城里有那么多的毒蛇让你抓么?” 第114章 小瓷瓶 张浩元的话是突然问出来的,小老头儿一愣,他道:“小人,小人没有说过经常抓毒蛇啊!” 秦修明心想:“这个小老头儿不会就是那个凶手吧,而且他还是本坊的,说不定就认识蒋传尊,知道蒋传尊有一方古印呢,所以起了谋财害命之心!” 小老头儿虽然是坐堂医,但他还是一个生意人,脑子还是比较灵活的,一听张浩元话里的意思,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这可能是怀疑他是凶手,或者和凶手有点儿关系了。 小老头儿连忙解释,说道:“小人的药铺里是要卖药酒的,这药酒有的就是用蛇泡的,而且要用活蛇泡,这样药性才大。当然也有些药酒不是用活蛇泡的,不过,越毒的蛇,尤其是活蛇,泡药酒最好!” 张浩元哦了声,道:“是有人把活着的毒蛇卖给你,然后由你来泡药酒,是吧?” 小老头儿连连点头,那肯定是别人把活蛇卖给他的,他自己又不可能去深山里抓,岁数太大了,没必要吃那个苦了。 张浩元又道:“是什么样的人会把活着的毒蛇卖给你?” “都是南方的捕蛇人,不过,这种事情官府是不让的,所以都是偷偷进行的!”小老头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偷偷看着张浩元,张浩元就是官员啊! 关于长安城内不准交易活着的毒物,这点张浩元是知道的,象毒蛇或蝎子这样的毒物,在活着的时候是不可以拿进长安城的,但在城外可以交易。 毕竟长安城是天子居所,帝国首都,把毒物弄进城万一伤了人,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但是,现在守这条规矩的人太少了,除非贩卖毒物的人被当场抓住,否则黑市上该怎么卖,还是照样怎么卖! 张浩元摆手道:“不用害怕,本官不会因为这个抓你的,你现在说说,是哪些南方的捕蛇人,总来你的铺子里卖蛇,本官指的是这种活蛇,比如说这种五步蛇!” 小老头儿想都没想,便道:“固定到小人铺子里卖蛇的只有一个人,是个苗人,名叫白诸木,他是经常来长安做生意的,专门卖各种药材,这种五步蛇他也卖,不过,这么大的五步蛇,却是没有见他卖过,这么大的五步蛇从南方带过来,可是不容易呢,要是卖给小人的话,估计他得开价到二十贯,小人不会买的!” 张浩元道:“一条五步蛇会卖到二十贯?请问你贵姓啊?” 张浩元他家也开着一家药铺,也卖药酒,但张浩元对药铺的经营并不上心,很少去关注,他也不喝药酒,所以还真对活蛇的价格不清楚。 小老头儿忙道:“回官爷的话,小人免贵姓丁。这么大的五步蛇,又是活的,光是在路上伺候它,花费就不少,还不能让人发现,所以价格高些也正常,算不得哄抬物价。” “那你为什么不买,有好的药材泡酒,那酒不是也可以卖高价么!”张浩元道。 他晃了晃手里的小竹篓,发现里面的蛇还在动,看样子还是挺有活力的,而且这蛇有些份量,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丁郎中笑道:“买小人铺子里的药酒的人,都不是太富裕的,那药酒小人根本也不可能卖得价太高,价太高了,就算是药性再好,也没人买啊,买不起,小人做的是本坊生意,没那么多客人的,要是在东市和西市里有铺子,那么再好的药材,小人也敢收!” 张浩元嗯了声,又问道:“这么大的五步蛇,一般来讲,都是卖给东市或西市的大药铺的,对吧?” 丁郎中点头道:“是啊,也就那种大药铺能花得起大价钱了,他们也愿意收这样的大蛇!” 秦修明道:“张县尉,那咱们去东市和西市问问?” 张浩元摇头道:“没这个必要,至少现在没这个必要。”他又看向丁郎中,道:“你认识床榻上的这个死者吗?” 丁郎中摇头道:“不认得,他从没来过小人的铺子里,小人为了照顾生意,所以出门的次数不多,出诊时也没来过这片,所以不认得。” 张浩元心想:“他不认得蒋传尊,那么也就不知道古印的事了,白诸木认不认识蒋传尊,估计他更不知道了。” 秦修明见张浩元问来问去的,他有些着急,小声说道:“张县尉,这屋子里面的死人怎么办?得抬出去吧,还有这个算是案子吗,肯定算的吧?” 张浩元叹了口气,心想:“当然算案子了,真倒霉,我们wn县的案子也太多了些,估计长a县就没有这么多的案子,那边肯定是歌舞升平,都在看我们的笑话呢!” 蒋宝玉这时走了过来,说道:“表哥,我爹死得冤枉,这个仇得报啊,凶手是何人,得找出来才行,要不然我爹在九泉之下,也会死不瞑目的!” 秦修明一个劲地点头,道:“你爹的后事所需花销,我全都出了,凶手可以帮你抓,仇也可以帮你报,但这个案子,就先不要报官了吧,免得让张县尉难做!” 秦修明也明白,如果案子太多,对于张浩元的考核是有影响的,辖区里人命案子出的多,说明治安不好,这当然是维持治安的官员的失职了。 张浩元忙道:“该报案还得报案,该验尸还得验尸,一切按正常手续办吧!” 屋子里的事情看得差不多了,张浩元摆了摆手,让大家都出去,秦修明当先便走,丁郎中跟在后面,蒋宝玉迟疑着不走,他还想把父亲蒋传尊的尸体摆放好,让父亲离世也离得体面些,但他又怕破坏现场,所以才犹豫了下。 蒋宝玉在门口挡了下,张浩元便向旁边闪了闪,忽然感到脚下踢到了一物,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只黑色的小瓷瓶,小瓷瓶没有盖儿,掉在地上,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不太好发现。 张浩元捡起了小瓷瓶,问蒋宝玉道:“这是你爹的东西?” 蒋宝玉看了看,摇头道:“不是,我家没有这种东西,不是我爹的。” 张浩元向地下又看了看,发现了小瓷瓶的塞子,他弯腰捡了起来,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出了屋子,张浩元叫过来丁郎中,把小瓷瓶和塞子递给他,问道:“闻闻,这是什么?” 丁郎中闻了闻,道:“好像是蛇毒,不过,又不太像,小人不做蛇毒的买卖,所以分不出来,但这东西有毒是肯定的,官爷拿它时,最好小心些!” 第115章 白诸木 张浩元看着小瓷瓶,心想:“蛇毒?既然用蛇来咬人,那么还准备蛇毒干什么,还把这装蛇毒的小瓶子给掉在了现场,这不是多此一举么!不会是栽赃陷害吧?” 张浩元问丁郎中道:“你知道白诸木住在哪里吗?” 丁郎中摇了摇头,说道:“小人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不过他是做药材生意的,还带着活的毒物,所以肯定不会住在繁华的地方,应该就在这一片吧,这里的房子不少都是租出去的。” 象白诸木这样给小药铺供货的商人,一般都在长安买不起房子,所以是租的,而蒋家所在的这一片老宅区,便是最好的选择。 一来这里的房子质量相当的不错,外表看上去体面,二来往外租房子的大多是破落户,也不会要太高的租金,对于既想住的好,又舍不得多花钱的商人来讲,确实是比较好的选择。 张浩元将那个小瓷瓶用布包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怀中,他也怕这是蛇毒,万一不小心沾到了身上,害得自己中毒,那就太不值得了。 打发走了丁郎中,张浩元拿着那个小竹篓,看着里面的蛇,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对蒋宝玉道:“你出去打听一下,这里哪户宅子是出租给外人的,问问有没有做药材生意的。” 蒋宝玉连忙答应,他虽然住在这片老宅区,不过却还真没有留意过租房子的事情,至于做药材生意的人,他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得了张浩元的吩咐,连忙出去打听了。 张浩元拿着竹篓,看着里面的五步蛇,对秦修明道:“这蛇很老实,看来并不是在野外抓来的,而是从小就被驯养的,你看它一直没有对咱们进行过攻击,在竹篓里也不挣扎,反而待得象是挺舒服的!” 秦修明也看着竹篓,不过他以前没有见过多少次活蛇,所以活蛇该怎么样的,他还真不清楚,但一谈起蛇,大多数人都会感觉害怕,尤其是象五步蛇这种超级毒蛇,那更是惟恐躲之不及。 秦修明道:“可能是吃饱了,所以不想动吧,它倒是真的好象不咬人似的,要不然伸个竹棒进去,让它咬咬试试?” 张浩元嗯了声,摇头道:“这有什么好试的,不过,很奇怪,为什么又有这蛇,又有蛇毒呢?” 只不过片刻功夫,蒋宝玉就跑回来了,气喘吁吁地道:“张县尉,隔着两条街就有租房子的,而且小人去打听,租房子的人就是白诸木!” 张浩元眼睛一眯,道:“那药铺离这里不远,白诸木租的房子也不远,可那丁郎中竟然说他不知道白诸木住在什么地方,这还真是奇了!” 秦修明连忙道:“那丁郎中有问题?看他的样子还是挺老实的!” 蒋宝玉见状,忙道:“小人刚好问到的就是那家的房主人,所以才问出来,要问别人也是不一定能问出来的。” 其实,蒋宝玉住得这么近,但他也不知道白诸木就在附近租房子,他连白诸木是谁都不清楚,这片老宅区以前的街坊邻居还都是满亲近的,但随着这片没落了,各处宅子的主人变了好多,所以邻居之间的走动越来越少了。 张浩元把竹篓放到了地上,然后叫过一个家丁,道:“咱们俩换身衣服,我不能穿着官服去见白诸木。” 家丁连忙脱下了衣服,和张浩元换了,张浩元这才又提起竹篓,道:“走,咱们去拜会一下白诸木,如果蒋传尊的死亡和他有关系,那么他见到蒋传尊的儿子,拿着这条五步蛇上门,肯定会害怕的,说不定会说出什么来!” 张浩元带着秦修明和蒋宝玉一起去了白诸木租住的宅子前,虽然说是隔了两条街,但这片老宅区的街也都又宽又长了些,其实离着并不算近。 到了所说的那处宅子前,张浩元看了看大门,摇了摇头,这宅子比蒋家宅子可差远了,虽然也是独门独院,围墙也挺高的,但从大小上来讲,那是差得多了,怪不得被租了出去。 秦修明上前敲门,咚咚几声之后,里面就有人应答,大门一开,门里面站着一个中年汉子,穿着长衫,戴着文士巾,脚上穿的是短筒小皮靴,单从外表上来看,是一个挺讲究穿着的人,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不停地摇来摇去。 这中年汉子咳嗽一声,晃了晃手中的扇子,道:“几位找谁?” 张浩元上前,笑道:“先生可是姓白,我们是来买药材的,是丁郎中介绍来的!” 中年汉子微微一怔,道:“在下是姓白,找我买药?可我只向药铺卖药啊!” 张浩元又问道:“先生全称是白诸木?你有没有那种泡药酒的毒蛇,越毒的越好!” 这个中年人正是白诸木,听了张浩元的话,他哈地一声,走出门来,往外面的街上张望了下,然后才道:“在下正是。三位里面请,你们是要买毒蛇是吧?我这儿的毒蛇可贵,而且现钱交易,恕不赊欠,事成之后,你说是我卖的,我也不承认,不退不换啊!” 张浩元当先进了院子,笑道:“毒蛇这东西,哪可能又退又换呢!” 进了院子之后,张浩元见院子里面很干净,并没有预想的那种大包小包的药材堆放,估计都放在屋子里了,毕竟药材算是比较贵的商品。 白诸木把他们领进了厢房,厢房里面放着十几个竹筐,筐都有盖子,盖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估计可能都是毒物。 张浩元观察白诸木,发现白诸木并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见到蒋宝玉也没有什么震惊啊,害怕啊的表情,竟然象是不认识蒋宝玉似的,当然,他也看出来了,蒋宝玉也不认识他。 就在白诸木要打开一个竹筐的盖子时,张浩元突然问道:“白先生,可认得蒋传尊,脖子上戴着古印的那个蒋传尊?” 他问得非常突然,就见白诸木身子突然一僵,但这一僵也只是瞬间,如果不是张浩元有心观察,那么还真容易忽视过去。 白诸木随即便恢复了正常,也不打开那竹筐的盖子了,转过身,道:“认得,他还欠在下钱呢,只不过一直找借口不还,在下也是没办法,你们怎么忽然问到了他?” 张浩元一指蒋宝玉,说道:“这位便是蒋传尊的儿子,名叫蒋宝玉!” 白诸木轻轻地啊了声,身子突然间又是一僵,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他道:“你是蒋老哥的儿子?是,是他让你来的,还我的钱?” 张浩元却道:“不,他是来卖你蛇的,是一条巨毒的五步蛇!” 说着,他立即把手里的竹篓拿了起来,冲着白诸木晃了晃,还打开了一点小盖,让白诸木看那条五步蛇,他相信就算是五步蛇窜出来,也一样咬不到白诸木的,白诸木可是专业的捕蛇人! 白诸木看到了那条五步蛇,虽然没有看完整,但却脸色大变,不管他的城府有多深,这时候都无法再忍住,终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第116章 跟踪 张浩元紧盯着白诸木的表情,他连续发现白诸木表情不正常,但都是一闪而过,想要用突然发问的手段,来让白诸木说出实话来,几乎不太可能,他无法抓住最好的时机。 白诸木震惊了一下之后,道:“这条五步蛇,在下是认得的,它就是在下卖出去的,才卖出去两天,怎么到了你的手里,在下当初可不是卖给你的啊?” 他这话一说出来,蒋宝玉和秦修明立刻都失望了,既然白诸木敢承认,那就证明他和整个案子没关系,蒋宝玉要想给父亲报仇,那还要再等等了,凶手另有其人! 可张浩元却不动声色,问道:“长安城内是不允许贩卖活着的毒物的,你把这条五步蛇卖给谁了,收了多少钱,如果不如实说出来,那我们可就要报官了!” 白诸木大吃一惊,连连后退,他道:“你,你们是来敲诈的?哎呀,怎么可以这样,我又没有得罪你们,再说这长安城里卖活蛇的人无数,为什么只敲诈在下啊?” 白诸木以为张浩元等人是长安城里的青皮流氓,专门来他这里敲他竹杠的,这种事情在长安城毫不希奇,可他却是头一回碰上,所以非常害怕! 张浩元看着他害怕的表情,便道:“看来你是不肯说是谁买的这条蛇了,我告诉你,这条五步蛇咬死人了,如果你不说实话,那就只好把你当成是凶手了!” 白诸木啊地一声大叫,腾腾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铁色发青,哭丧着脸道:“这这,这是要敲笔大的啊,在下实在是没有太多的钱,顶多三十贯,如果非要闹到衙门去,那我也只能奉陪了!” 看他的样子,白诸木似乎认定了张浩元他们是来敲诈的,这可能是和张浩元没有穿官服有关,但白诸木却闭口不提,到底是谁买了这条五步蛇! 张浩元眉毛挑起,不耐烦地道:“我问你,你把这条五步蛇卖给谁了,不要左顾而言它,告诉你,我们可是在官府里有人的,如果你再不说实话,那么我们把你送进衙门里去,也没什么难的!” 白诸木坐在地上,不肯起来,一副耍赖皮的样子,如果光从他们的表现上看,白诸木才更象是摔倒坐地,然后想敲诈汤药费的那个! 白诸木苦着脸道:“几位大爷,就饶了在下吧,在下要是把主顾的名字说出来,你们敲完了我,再去敲他,那这事儿非得传出去不可,在下的生意以后就真没法儿做了,毕竟这事是犯了禁的,买家也是要担风险的啊!” 白诸木说的话,对于做这行生意的人来讲,也算是在理,如果他把买家的名字给泄漏了,那么以后真的不会再有人来找他买蛇了,别的活毒物也不可能从他手里买,那他的生意便真的不好作了。 张浩元哼了声,道:“那就先不说谁买了你的五步蛇,刚才你说什么来着,就是刚才说起蒋传尊时,你以为他儿子是来替他还钱的,你和蒋传尊有金银上的来往?” 白诸木道:“有啊,在下爱喝两口,爱赌几个小钱,那个蒋传尊也是如此,只不过他手气向来很差,输了钱之后便向在下借,在下借给过他几贯,钱不多,但他一直没有还,小人也不好意思催他,毕竟当初都没有给写欠条,怕催急了,他不认账!” 蒋宝玉怒道:“胡说八道,我父亲从来不向别人借钱的,怎么会欠你几贯之多!” 白诸木嘿了声,终于站了起来,道:“看看,不承认了吧,这就是当初我太信任你父亲,没让他写下欠条,结果现在我倒霉了!” 张浩元摆了摆手,道:“好吧,那你既然不说谁买的这条五步蛇,那就不说好了,不过,这条蛇你得拿钱赎回去,三十贯吧!” 白诸木大声道:“这是要退货吗?不成,活物售出,尤其是毒蛇全蝎这种活物,一概不退不换……”说这话时,竟然有些理直气壮的样子。 张浩元道:“是大爷们管你要的捡蛇钱,你要是不服,管买你蛇的人要去,谁让他放蛇跑掉了,大爷给你捡回来,你不得给些茶水钱么!” 白诸木脸色一垮,如果不是退货,而是敲诈,那他就没办法了,只好去取了三十贯钱来,交给了张浩元,张浩元让蒋宝玉背着钱,一起离开了白家! 等转过路口一个小弯,张浩元对蒋宝玉道:“你把钱拿着回家吧,先把你父亲的后事料理一下,你父亲的死因,估计还要请专门的仵作来验证一下,你做好准备,这个是要记录在案的!” 蒋宝玉连连点头,虽然他不是官府中人,但这些规矩什么的,没见过也听过,背着钱回家去了,毕竟蒋传尊现在还在屋里躺着呢,他得赶紧料理一下后事才好。 秦修明见打发走了蒋宝玉,便对张浩元道:“那咱们呢,是找个地方吃饭去?” 忙乎了大半天,他们都没怎么吃东西,有事儿忙着的时候不觉得饿,一旦忙完了,那股饿劲儿就出来了。 张浩元摇头道:“先不急,我们等在这里,看看白诸木去见谁,我们刚刚吓唬了他,如果我所料不错,他应该去找那个买五步蛇的人,要么把蛇送回去,要么把我们敲他的钱要回来!” 秦修明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要等他主动去找人,他主动找人,和他说出来是谁,还是他主动找的那人更加可靠些,他总不会对自己撒谎的!” 他们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监视白家的动静,果不其然,就和张浩元估计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片刻功夫,白诸木就从家里出来了,手里还提着那个小竹篓,出门之后往西边走去。 张浩元和秦修明立即跟上,远远地坠在后面,他俩的跟踪技术都非常之差,也不会躲闪,也不会接应,如果白诸木警觉一点,勤回头一点,说不定就能发现他俩了。 不过,好在白诸木也没什么反跟踪的手段,从出门一直到达目的地,竟然连一次头都没有回,当然也就没有发现张浩元他们了! 白诸木到了另一个坊,进去之后,左转右转的,又走了好一会儿,这才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停下,上前敲门,叫道:“老刘,老刘,刘成将,快点儿开门,这个时辰,我知道你在家,快开门,我找你有急事儿!” 张浩元和秦修明跟着来到,这个坊里的这一片,和蒋家那片完全不同,蒋家那边属于老宅,是曾经的富人区,而这片却都是新宅,却是长安城里的贫民区,房子盖得乱七八糟,连一处整齐干净的宅子都没有。 白诸木敲的这家院门,就是几块破门板拼在一起的,上面还没有刷漆,破破烂烂,从门板上的大洞,都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 秦修明兴奋起来,用手肘碰了一下张浩元,看,这下子找到买五步蛇的那个人了,而且连名字都知道了! 第117章 前后堵人 白诸木在外面一通喊,院子里面有人答话了,出来一个瘦小的汉子,这汉子长得很是猥琐,年纪在四十来岁的样子,衣着却非常的体面,穿绸裹缎,还穿着上好的小羊皮靴,从衣着上来看,他和住的这个宅子极是不相配! 这猥琐汉子名叫刘成将,是这一带的一个小地痞,不过他体力不行,没法用武力去敲诈商家,便只好在赌场当中混口饭吃,使出些手段骗骗肥羊,但因不是每只肥羊都是好惹的,所以他一直也没法有发大财,顶多也就是混个温饱而已! 刘成将打开院门,气道:“大白天的,你乱嚷嚷什么,快进来!” 白诸木见他穿得体面,大声道:“又穿上了你这身行头,你这是要出去骗谁?” 刘成将大怒,一把将白诸木扯进了院子,怒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大喊大叫的想干什么!咦,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你是来给我送礼的吗?” 白诸木呸的一声,道:“我给你送个屁的礼物,这是你买的那条五步蛇,被别人给捡去了,然后跑到我那里进行敲诈,敲了我三十贯钱去,这三十贯钱,你得给我,都是你惹的祸!” 白诸木没有半分替刘成将隐瞒事情的心情,说话的声音很大,刘家的院门又破,根本隔不住音,这就使得张浩元和秦修明虽然没有走到近前,但把白诸木的话也都听了进去! 秦修明道:“看样子,白诸木很生气啊,象是要和刘成将打架一样!” 张浩元哼了两声,道:“生气生的过了头,看那个刘成将的样子,不过是个驴粪蛋子,表面光鲜罢了,哪可能真的赔他三十贯!” 秦修明挠了挠头,没怎么太明白,如果秦修明不是为了让刘成将赔钱,那么跑到这里来闹什么? 张浩元见他不解,便道:“这个白诸木好深的心思,他估计我们会跟着他,但他又不能表面上出卖刘成将,所以嘴上不说,但却主动跑到刘成将的家来,这样,我们以后再找麻烦,也不会找他的了!” 秦修明这才明白,不过,这个弯转得有点儿大,他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刚才还以为白诸木是个很忠诚,绝不出卖别人的好人,但现在却成了一个奸诈小人,他难免感到吃惊! 张浩元看着刘家的破院门,小声道:“那个白诸木可能猜到,我是官府中人了。嗯,有可能他把咱们都想成是官府里的人了,所以才会这样!” 秦修明咽下口唾沫,道:“那,那我们要不要进去把刘成将给抓了?” 张浩元道:“当然要,不过,现在只有咱俩,你不会害怕吧?” 秦修明一挺胸膛,道:“我祖上以军功起家,杀人无数,你却怕我连个毛贼都不敢抓,张兄是在侮辱我吗?” “不是,我侮辱你干嘛,你长得又不好看!”张浩元一乐,又道:“那你从前门进去,我绕到后门,在后门堵刘成将,咱们现在就动手吧,杀刘成将一个措手不及!” 秦修明对于说他长得不好看,有点儿受伤,不过,好在他也不是靠长相吃饭的,他道:“好,那你去后院吧,我数一百个数,然后去踹门,你时间上够吗?” 张浩元笑道:“五十个数就行了!”他立即往刘家的后院跑去。 秦修明开始数起数来了,他还颇有些紧张,毕竟这算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动手抓人了! 院子里面,刘成将对白诸木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能捡了我的蛇去?捡了我的蛇,为什么要敲诈你!” 刘成将的脸色已经变了,脸色变得通红,情绪非常激动,看得出来,他是心里有事! 白诸木冷着脸,道:“你可是连累死我了,你看不住蛇,结果被别人捡去了,这可是五步蛇,咬了人会出人命的!” 他提起那个小竹篓,冲着刘成将晃了晃,表示那条五步蛇就在竹篓里面。 刘成将的看着竹篓,咽下一口吐沫,道:“谁捡到的蛇,为什么不来找我,却去找你,还要敲你三十贯钱,不会是官府的人吧,肯定不是吧?” 白诸木把竹篓塞给刘成将,说道:“别多说了,你快点给我三十贯,不能让我白受损失,我可是替你挡了灾的!” 刘成将却把竹篓又塞还给了白诸木,道:“这蛇我不要了,你把买蛇的钱退给我,还有你说的什么敲诈不敲诈的,一定是骗人的,我不信!” 白诸木大怒,一把扯住了刘成将的衣服领子,扯嗓门儿叫道:“什么,你竟然说我骗人,要不要咱们去街上,找人好好评评理!” 刘成将身体不如白诸木强壮,被白诸木扯住,几乎无法呼吸,他挣扎了几下,只好哀求道:“白兄弟,你先放开我,不就是三十贯么,我给,我给我还不行么!” 白诸木虽然表现激动,但他确实没有要把刘成将怎么样的想法,松开了刘成将,道:“你要是现在拿不出,过几天再给我也成,我总不好逼你太甚!” 刘成将一呆,对于白诸木的态度突然变化,他有点摸不到头脑,过几天再还?过了今天还指望大爷我还你钱?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 白诸木说完之后,不管刘成将怎么想,他转就走,就要出院门,似乎是非常着急地想要离开,连那个竹篓都扔到了地上,不去管那条五步蛇了,所幸竹篓的盖子挺紧的,没有摔开,要不然五步蛇非得爬出来不可! 可就在白诸木推门要出去的时候,刘家的破院门砰地一声巨响,被踹飞了,而飞起的门板正好撞到了白诸木的鼻子上,他的脑门也受到了重击,白诸木一声惨叫,向后摔倒,被门板压住了! 刘成将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门板后,威风凛凛,煞气腾腾地站着一人,正是秦修明,秦修明数到了五十个数,便立即前来踹门,用力过猛,虽然把院门踹飞,声势惊人,可他的腿也受了伤,现在疼痛无比,估计得过一会儿,疼劲儿才会过去。 秦修明脸上的表情威风不减,可心中却暗暗叫苦,如果这时候刘成将逃跑,他都没法追,他现在能好好地站着,就已经相当地不容易了! 刘成将却没有立刻逃走,他坐在地上不停地哆嗦,两眼直呆呆地看着秦修明,仿佛他也吓傻了一样! 门板底下的白诸木动了动,想从门板下面爬出来,刘成将这才反应过来,他大叫一声,跳起身来,就想从后院逃走! 第118章 踹伤 刘成将要么不跑,可这一跑起来,速度当真是快到无比! 秦修明就见嗖地一下子,刘成将就钻到后面去了,他心想:“别说我的腿现在疼,就算是不疼,我也抓不住他啊,幸亏后院有张浩元!” 刘成将长得猥琐,但跑起来绝不猥琐,可能是经常被人追,他总得跑的关系吧,如果速度不快,不够灵活,那就得被抓住臭揍,所以他不得不练好这门求生技术! 刘成将跑到后院,单手按住后院的院墙,然后脚底一使劲儿,嗖地就翻过了矮墙,身子在空中打横,不但姿势优美,而且速度极快,整套翻墙的动作一气呵成,堪称翻墙高手中的高手! 只不过,就在他姿势优美地翻过墙,可却没等落地之时,一只大脚踹了过来! 刘成将人在空中,躲没处躲,避没法避,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大脚踹到了自己的身上,把他从空中踹落尘埃,脸朝地! 这一跤摔得太狠了些,刘成将比白诸木可要倒霉多了,白诸木是被门板撞了脸,而刘成将则是拿脸撞大地,后果可想而知! 出脚踹人的当然就是张浩元了,他跑到了后院,没有翻墙进去,而是埋伏在院墙下面,如果前院秦修明能把刘成将抓住,他就没啥事儿了,如果秦修明失手,那只要等刘成将过来,他就出手给刘成将来一下狠的。 果然,刘成将飞身过来了,看样子是个飞贼,不过飞得再漂亮,也架不住大脚,张浩元只用了一脚,就让刘成将失去了知觉! 刘成将连叫都没有叫出声来,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上去象是死掉了一样! 张浩元才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大步上前,蹲下身子,就去解刘成将的腰带! 刘成将没有被摔死,那墙又不高,就算脸朝地的掉下来,也不至于摔死,他只是瞬间失去了知觉而已,不过,张浩元一动他,他立即就清醒了,脸上身上巨痛,但神志方面就没有问题了! 张浩元解开了刘成将的裤腰带,发现刘成将动了,还含糊不清地说话,他仔细一听,原来刘成将竟然是在说:“不,不,不要动,动我的屁股!” 张浩元哼了声,他用裤腰带把刘成将的双手绑了起来,然后又把刘成将的鞋袜扒掉,然后这才抓着刘成将的后脖领子,把他提了起来。 这么一看刘成将的样子,张浩元忍不住一咧嘴,好么,这家伙真是受了罪了,整张脸被摔得不成样子,鼻子塌了,鼻血流了满脸都是,和灰土混在一起,弄得刘成将成了个大花脸,额头上起了一个大包,这包奇大,比鸽子蛋还要大,估计会很疼,很疼,很疼! 张浩元道:“你叫刘成将,是吧?你是买了条五步蛇,是吧?看你不会答的样子,那就是你了!” 刘成将呜呜叫着,张开嘴,里面的四颗门牙全都摔掉了,满嘴是血,说话当然含糊了,不过,要是仔细听,其实还能分得出来! 刘成将在叫道:“我没买五步蛇,那条蛇是白诸木的!” 张浩元并不听他辩解,押着刘成将到了前院,刘成将一走路,裤子就掉了下来,导致他无法走得快,但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他也逃不掉! 到了前院之后,秦修明还是保持着刚刚踹门的姿势,他的那股疼劲还没消散,这一步当真是用力过猛了! 院子里的白诸木已经从门板底下爬出来了,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可连站了几次,却都又再摔倒,坐在地上,上半身也东摇西晃的,看样子是脑袋受到了重击之后,造成了眩晕! 张浩元到了秦修明的跟前,问道:“你怎么样了,怎么这个姿势?难不成你的脚骨断了?这个不是小事,如果感到巨痛,那得立即叫去看医生,伤筋动骨的伤,可不能马虎对待!” 秦修明大感惭愧,他想起行动之前和张浩元说的话了,他说自己是将门之后,祖先杀人无数,可他自己呢,踹个门竟然都能受伤,他日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啊! 秦修明故做镇定,很有气势地道:“我没事,我只是不屑进这个院子,嗯,这院子里面,估计会有别的毒物吧,我这个人,不怕别的,就是对蜈蚣蝎子什么的发怵,所以要不然张兄你进去看看?” 张浩元哦了声,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你没受伤就好,那我进去看看,这个白诸木也是要带回衙门的!” 他把刘成将押到秦修明的身边,他自己则进了院子,这院子里面也没啥,看得出来,刘成将穷得够可以的,估计除了身上的那身行头之外,他再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张浩元看向还在地上坐着的白诸木,就见白诸木已经不晃了,能坐稳了,只不过眼神还有些涣散,但估计很快就能恢复清醒! 这个白诸木就算不是主犯,却也不能完全逃脱了关系,至少他贩卖活的毒物,在长安城里就不能允许他的存在,必须要给予惩罚! 走到了跟前,张浩元再次蹲下了身子,去解白诸木的裤腰带! 门口,秦修明看到了,连忙道:“张兄,这是为何,你要扒下了他的裤子,使他没法逃走吗?就和这个刘成将一样?” 张浩元哈地笑出了声,道:“要用他的裤腰带绑手,我没有带手铐脚链,也只能用这种笨方法了,裤腰带就是手铐,裤子就是脚链!” 秦修明松了口气,刚才真是吓了他一跳,说心里话,他看到男人去解男人的裤腰带,还真是不适应,心里怪别扭的! 张浩元绑好了白诸木,这时白诸木也清醒了,他现在的样子,和刘成将也差不多,鼻子也塌了,鼻血也是流得满脸,但好在他的牙没有被撞掉,所以说话还算是清楚些! 白诸木叫道:“在下,在下没有犯法啊,不不,在下犯了一点小小的法,不该卖活蛇,但也不用这样啊,不要抓小人去衙门,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小人有钱,小人拿钱出来!” “你要是不提醒我,我还差点儿忘记了!”张浩元从地上捡起了那个竹篓,这可是重要的物证,万万不能丢失的,他检查了一下盖子,见没事,便把竹篓提在了手里。 张浩元押着白诸木出了院子,看秦修明还是那个姿势,他便知道,秦修明是怕面子上挂不住,所以不承认受伤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他的! 张浩元道:“秦兄弟,我先押着这两个人回衙门,你留在这里,将这个院子再搜查一下,看看屋子里有没有那个小古印,不过,我估计不会藏在家里的,但你还是搜查一下更好。” 秦修明松了口气,不让他立即走路就成,他一拍胸脯,道:“张兄请先回,这里就交给我啦!” 第119章 鼓励互相揭发 张浩元打算押着两个人先回衙门,但白诸木还成,可刘成将就不行了,刘成将受的伤比较重,走起路来拖泥带水,而且越走越慢! 张浩元有的是耐心,刘成将走的慢,他也不催促,而白诸木嘴里不停地哀求,说事情和他没关系,他是被无辜牵连的,当然,也不是完全的无辜,他是卖了活的毒物,他愿意接受惩罚,但只是卖活毒物的惩罚,杀人的事可和他没有关系! 无论白诸木怎么说,张浩元只是嗯嗯地应付,不时地还点点头,给白诸木一种感觉,那就张浩元还是很讲理的,他还是有被释放的可能的。 而白诸木越说没有他的事,旁边的刘成将就越害怕,再加上他身上有点儿伤,牙掉了又痛,最后刘成将再也走不动了,瘫软在地,嚎啕大哭,因为牙掉了,哭的声音漏风,口水和血沫子直往外喷,看上去凄惨无比,但也可笑无比。 但张浩元却没有笑,表情依然严肃,白诸木是只关心他自己,所以没有心情笑,但街上看热闹的人却多,尤其是长安城里的闲人最多,没事还想找点儿事呢,何况现在有热闹可看。 看热闹的人越多,刘成将哭的越大声,白诸木也更害怕,他们现在的狼狈模样被别人看到了,以后可没法在这一片待了,太丢人了,当然,如果他们还有以后的话。 有的围观百姓嘻嘻哈哈地笑着,他们都看到了白诸木和刘成将的大腿,他俩的裤子都掉到了脚背上,整条大腿都露着,虽然有长衫可以挡一挡,但哪可能挡得完全。 大腿露一半,才最会让人感觉有趣,议论之声也才会更大,虽然是两个男人的毛腿,可围观群众却仍然议论得兴致勃勃! 张浩元摆手道:“这两个人是嫌疑犯,有可能杀人了,至少他们两个当中的一个人杀了人,所以,还请各位父老乡亲帮个忙,谁要是能去万年县的衙门里禀报一下,叫来几个差役帮忙,那么可以去衙门里领二百文,以做酬劳!” 人群当有人叫道:“何必那么麻烦,二百文给我们就成,我们用门板把他们抬到衙门里去!” 张浩元看了眼瘫倒的刘成将,笑道:“好啊,那么来两个人抬门板就成,每人两百文。不过,看这个人吓得如此严重,怕会弄脏你们的门板啊!” 人群当中立即出来两个青年,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看样子是在街上找活儿干的苦力,他们愿意抬着刘成将去衙门。 张浩元一笑,道:“速度去找门板,不要耽误了时辰,现在是抓人进衙,砍头示众最好的时辰啊!” 他这话一说出来,白诸木也瘫倒了,刘成将更是吓得全身如同筛糠一般,身体无法控制,抖个不停,白诸木本来只是求饶,而现在却是也要哭出来了,他一个劲儿地叫着此事于他无关。 张浩元表情严肃,充耳不闻,无论他们怎么哀求,都是一点儿用没有的,相反,越是哀求的厉害,越是有问题! 白诸木和刘成将都瘫软了,张浩元也不小气,又雇了两个汉子,也去找了张门板,四个人抬着两张门板,抬着白诸木和刘成将走! 看热闹的百姓们一开始还心想,这两个嫌疑犯待遇不错啊,去吃官司竟然还是被抬着去的,可是看着看着,当跟着两块门板走过了一条街,他们就看出来了,这哪里是优待,这分明就是游街示众嘛! 白诸木和刘成将也看出来了,他俩再不敢继续晕倒,耍赖这种手段,在张浩元面前,全无用处,张浩元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张浩元见白诸木和刘成将都不要在门板上躺着了,他既没表示出生气,也没有阻止,就看着白诸木和刘成将从门板上下来了。 那四个汉子不高兴了,说好了一人两百文的,现在才走了一条街就不让他们抬了,那这工钱要怎么算啊? 张浩元微笑着对四个汉子说道:“你们抬着木板跟在后面,也许他俩还需要用到的,放心,就算是空着门板送到衙门,钱本官也照付。” 四个汉子这才又开心起来,每人二百文钱,可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张浩元看了眼白诸木,又看了眼刘成将,把他俩看得全身发毛。张浩元冷冷地说道:“你们两个,都逃不掉嫌疑,不过,你们两个可以好好想想,到底是谁的责任更大一些,到底是谁至蒋传尊死的,自己好好想想!” 他的这话,几乎就是明着告诉两人,你们可以互相揭发,到了衙门之后就开始揭发,谁揭发的越多,让对方更倒霉,那谁就能罪小一些,逃过惩罚。 白诸木和刘成将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两个不由自主地互视了一眼,四目相接,火花四溅,都是充满了恶意! 张浩元押着他们两个,往万年县的衙门走,秦修明报的这个案子,因为他赶去的及时,而且迅速的顺藤摸瓜,直接就查到了白诸木和刘成将的身上,他看得出来,这两个人都逃不掉干系,甚至可以说一个是主犯,一个是众犯。 白诸木只说刘成将在他这里买毒蛇,可他却没说毒药的事吧,地上可是有个黑瓷瓶,张浩元捡起来的那个,为什么白诸木没说? 如果他真想致刘成将死地,那说刘成将买毒药,可比买毒蛇狠多了,说买毒蛇还可以用泡药酒当理由,可买毒药以什么理由蒙混过去? 买毒药就是用来害人的,尤其是在被害死的人跟前发现毒药,更是如此! 而刘成将害怕成这个样子,说明对蒋传尊下毒手的就是他,可他为什么没有把毒蛇带走?这不就又是个问题么! 所以,让白诸木和刘成将狗咬狗,互相检举揭发,对这个案子的侦破,是最有利的。 街上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有些好事之人,竟然高呼起来:“哎,你们两个,说啊,快说啊,谁先说,谁就占了先机,揭发啊!” “快点儿,你俩快说话啊,我们都等不急了,没见过你们这么磨叽的!” 白诸木咬牙切齿,而刘成将则是脸上肌肉扭曲,他俩的脸上都受了伤,此时的表情更是难看,不过,两个却都没有出声,也不知他们是在想着什么,也许是在想着,到了公堂之上,要给对方致命一击? 第120章 案子多才好 一路上,白诸木和刘成将用眼神互相虐杀对方,虽然效果甚小,两个人的眼睛却都酸痛,但好歹两人此期间,都想好了说词,该如何把责任对推到对方身上去! 等到了衙门口,自有守门的差役进去禀报,县令张迟得到消息,立即升堂,其动作之快,就好象他一直在等着升堂似的,只差张浩元带犯人回来了。 张浩元押着两人进了衙门,但却没有立即让他俩上公堂,先是吩咐差役,给那四个抬门板的汉子,把工钱给结了,然后让差役在院子里看着白诸木和刘成将,他则进去和张迟先说说清楚。 进了公堂,张浩元相当地吃惊,怎么搞的,父亲张迟好象很勤勉的样子,以前碰到案子,父亲不是能躲就躲,躲不了才立案侦查的么,怎么这次却好象在欢迎案子一般? 张迟道:“浩元,怎么不把人带进来?” “爹,你没事吧?你知道是什么案子?”张浩元吃惊地问道。 张迟道:“有看热闹的差役先回来过,和为父说了是桩命案,外面那两个是疑犯,所以为父立即就升堂了,反正不管是什么案子,只要有案子就好!” 张浩元大吃一惊,实在不解张迟为什么会这样的反应,他道:“爹,你是不是该吃药了,你今天从马上掉下来了,还是掉到沟里了,把脑子给摔坏了?” 张迟笑骂道:“别跟你弟弟浩仁似的,满嘴的胡说八道,没个正经,为父哪里是有毛病,是有好事了。嗯,咱们先去二堂,为父把好事给你说一说,免得你糊里糊涂的,审案子倒也不急在一时。” 说着,他站起身,向着张浩元招了招手,父子两个一起去了二堂。 进了二堂,张迟这才笑道:“浩元,今天京兆尹牛大人来了,嗯,其实就是刚才来的,你没在场,他把为父好一通夸奖,夸咱们万年县的案子多呢!” 张浩元顿时就是一愣,不会吧,案子多了还是好事?牛犁应该是骂咱们治安不利,弄得万年县里面案子不断,老百姓生活不安稳才对啊,怎么还能夸奖呢? 张浩元小心翼翼地问道:“牛大人……也掉沟里了?” 张迟哈了一声,道:“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当然,是高大将军传出来的,是皇上说的,皇上说了,长安城这么大,人口百万,还有无数的外来行商,怎么可能一年到头才几起案子,就算是一天一起,一年也才不过三百余起,对于长安来讲,也不能叫多吧!皇上说怎么可能一年只有几起案子,是不是有些案子,下面的人隐藏不报啊!” “皇上说的不会是一天一起人命案子吧?”张浩元头皮发麻,要是一天一起人命案子,那估计他就得辞官了,这个真心破不起。 “当然不是,那怎么可能,是所有的案子加一起,小偷小摸的什么也都要算。”张迟笑道,他呵呵笑了两声,道:“本来呢,咱们万年县这边的案子是有点儿多了,尤其是人命案子,一桩接着一桩,还都报到了牛大人那里,而且长安县的那些个混帐,还总说咱们的坏话。” 张浩元点了点头,其实,他们也没少说长安县的坏话,反正同城两个县,互相说坏话是常态,当然这也是官场上的一种平衡。 张迟又笑道:“估计牛大人是对咱们万年县挺不满的,但皇上的话从宫里传出来了,牛大人顿时就对长安县那边不满了!” 张浩元立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其实挺简单的事儿,就是长安县报的案子少,而万年县的案子确实有些多了,又没法遮掩,所以只能都报上去。 可现在皇帝的意思是,万年.县是不是在隐藏案子,不往上面报,做官做得不诚实,而万年.县就诚实了很多,有什么案子就报什么案子,这才是好官,先不说能力问题,起码诚实是肯定的了! 如此一来,京兆尹牛犁能不来夸一下张迟么,让张迟再接再厉,有案子就报,千万不要隐秘不报,免得皇帝怀疑他们的人品。 张浩元一指外面,道:“爹,外面又是一起人命官司,是秦修明报的案子,就是那个国公府的秦公子,死的人好象是他家的一个亲戚,嗯,就是那种八杆子打不着的远亲,是被毒蛇咬死的,不过,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毒药……” 他把外面的情况说了一遍,当然也加入了一些他自己的推断。 张迟听罢,笑道:“这案子不难破,竟然想着用毒蛇杀人,这人是白痴不成,还把蛇给留下了,那就证明他确实是白痴。好了,咱们去前面公堂吧!” 父子两个又回了公堂,他们在里面说话,耽误了一些时间,这时候天色已然不早了,而外面又来了两波人。 一波是蒋宝玉,他雇人用马车把他父亲蒋传尊的尸体拉来了,既然要打官司,当然要把他父亲的尸体给带到公堂上来,要由仵作验过尸后,才可以开始办后事。 另一波刚是秦修明,他的家丁找到他了,也找了辆马车,把他扶上车坐着,又把白诸木的房间给搜查了一遍,但屋子里面,除了一些活的毒物之外,也就是一些药材了,家丁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给装上车,带到了县衙。 秦修明是绝不肯在这时候被落下的,他可是有上进心的好青年,做好事一定要留名,帮忙破案子更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白诸木是他用门板撞晕的! 张迟升堂之后,啪地一拍惊堂木,然后说道:“带犯人上来!” 差役们立即押着白诸木和刘成将上来,按倒跪下。 秦修明也走了进来,蒋宝玉跟着进来,他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他是原告,但还没有来得及写状子。 张迟见了秦修明,微笑着说道:“秦公子可以旁听,来人啊,给秦公子拿只胡凳来。”转过脸,张迟又道:“蒋宝玉有状子吗?没有,到一边去写一张来。” 说完了这些,他才看向白诸木和刘成将,哼哼两声,然后从签筒之中,抽出一根火签,扔到了地上,说道:“他们两个,一个卖活的毒物,一个买活的毒物,都有过失,来人啊,每人先打二十板子!” 差役们齐声答应,上前按翻了两人! 白诸木和刘成将大惊,不是让他们互相检举么,怎么不等着检举,就要先打屁股呢? 第121章 快点招供吧 白诸木和刘成将也太小看官府的实力了,就算让他们互相揭发,也是先打完他们一顿之后的事,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们想说什么,就直接让他们说了? 差役们抡起板子,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下手毫不留情,白诸木和刘成将并没有事先给差役好处,差役拿不到好处,当然在板子拍下去的时候,就会很实诚了! 每人二十板子,不过片刻功夫就打完了,刚刚还憋足了气,想要互相揭发的白诸木和刘成将,现在已经全都蔫儿了,这顿板子把他俩打得都快断气了! 两个人都不是那种皮糙肉厚之人,让他们耍嘴皮子,也许他们还能耍耍,可要让他们耍屁股,那就全都不行了! 张迟见两个人趴在地上直哼哼唧唧的,他微微一笑,虽然不算倾城,但也是颇有些慈眉善目的,他道:“现在,你二人可以说一说,这个案子到底怎么和你们无关了,谁先说?” 刘成将受的伤比较重,张浩元在墙下的那脚可是不轻,他倒现在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又挨了一顿板子,这顿板子让他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以,白诸木抢了先机,虽然他现在也痛苦得很,但至少比刘成将要好得多! 白诸木叫道:“县尊,县尊,此案与小人无关,蒋传尊之死,只和刘成将有关,他俩长得差不多,所以必定有关,可和小人是无关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他俩长得可差多了,一点儿都不象啊,怎能说是有关!”张迟笑了笑,他道:“好啊,那你先说吧!” 白诸木立即就述说起来,其实,他说的事情简单得很,当然主要是全力说明蒋传尊之死,他根本就不知道,所以他是完全无罪的。 白诸木和蒋传尊认识,还算是挺熟的,两个人经常一起在赌场里赌钱,而且两个人的手气都不好,都输钱,不过白诸木因为做生意,所以手头宽裕,但蒋传尊就要穷得多了,所以蒋传尊经常找白诸木借钱。 每次蒋传尊借的也不多,几十文上百文的随便借一借,但借的次数多了,也凑成了几贯,不过因为是多次相借,又借的不多,所以从来没有写过欠条,白诸木也从没有管刘传尊要过。 据白诸木自称,他和蒋传尊也就这点来往了,没别的了。 而他和刘成将却也是早就认识的,刘成将是个小地痞,也是经常去赌场里的,不过刘成将一般都是找外地行商下手,极少敲诈勒索本地人。 因为白诸木就是外地行商,所以以前便受过刘成将的欺负,不过好在白诸木很会做人,反而和刘成将结交成了朋友,当然,也不能说是真正的朋友,反正就是刘成将以后不欺负白诸木了。 昨天,刘成将找白诸木买毒蛇,说是要泡酒,刘成将是知道白诸木卖药材的,也卖活的毒物,尤其是毒蛇,他听说白诸木的手里,有最毒的五步蛇,所以便找白诸木来买。 白诸木不想卖给刘成将毒蛇,倒不是说他怕刘成将拿着毒蛇去害人,而是刘成将根本拿不出买蛇的钱来,如果买条蛇,还要赊账,那就太没意思了,刘成将赊账,还指望着他能还钱么! 但这次刘成将不同,他竟然是带着钱来的,整整二十贯,要买白诸木最好的毒蛇,这可是大生意了,白诸木差点儿以为钱是假的,验过铜钱之后,他一时激动,便把最好的一条五步蛇拿给了刘成将。 不过,白诸木在把这条五步蛇给刘成将之前,刚刚给这条五步蛇取过毒,蛇毒是药材,那是要卖钱的,所以这条五步蛇会变得很懒,而且毒性也会减弱,只要不折腾得它太狠,那它基本上是不会咬人的! 刘成将拿了这条五步蛇便走了,然后今天就有官差上门,问白诸木毒蛇的事情,而且还说蒋传尊死了,但此事确实是和他无关的。 张迟听完,看向了张浩元,张浩元点了点头,看白诸木的样子,应该是没撒谎,至少他说的这些事情都是对的,因为如果不对,那刘成将是会反驳的。 张迟冲着刘成将笑了笑,道:“刘犯,要不要给你找个郎中来,给你治一下伤啊?” 刘成将正难受着呢,听么这个话,顿时又惊又喜,竟然能有这种好事,可以请郎中来吗,他现在无论是脸,还是屁股,都疼得要命呢! 见刘成将面露喜色,张迟突然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你高兴什么,还真以为会给你请郎中么,你这个杀人凶犯,如果再敢磨磨蹭蹭的,不老实招供,本官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刘成将顿时就老实了,他心中发虚,额头上全是冷汗,只感象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但他也明白,如果这个时候,他再不为自己辩解,那么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刘成将哭丧着脸道:“回县尊的话,小人确实是买了一条五步蛇,打算要泡药酒来着,但走在半路上时,想去随便看看蒋传尊,他欠着小人的赌债呢,小人想要下债!” 张浩元在一旁说道:“你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带着蛇去蒋传尊家要债,你在骗谁,而且从时间上来讲,白诸木卖给你的五步蛇,可不是在半夜里吧!” 白诸木连忙道:“对对,不是在半夜里卖的,小人半夜在家,无论是谁来叫门,小人都不开门的,做生意只能白天做,小人是外地来的小商贩,做生意可是得小心翼翼的,不能被坏人给坑了!” “你说的坏人是谁?”张浩元笑问。 “刘成将!”白诸木回答得非常干脆。 张浩元看向刘成将,说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去找蒋传尊,需要你拿着五步蛇去,说实话,免得受皮肉之苦!” 桌案后的张迟却不管这些,他从签筒里取出一根火签,往地上一扔,说道:“左右,再打刘犯二十板子,他记性不好,你们帮他长长记性!” 差役们齐声答应,上前又把刘成将给按翻在地! 刘成将吓得几乎要大小便失禁,他叫道:“我招我招,小人全都招了,只求大人不要再打了,再打小人就没命了!” 可不管他怎么哀求,张迟都无动于衷,并不收回命令,差役们举起板子,又是噼里啪啦地打了刘成将二十板子! 第122章 死因 刘成将又挨了二十大板,这次可把他给打服了,不说实话要打,说实话说得慢了一些,还是要打,反正要想屁股少遭罪,那就痛痛快快地说实话,全都招供,那算能把屁股保住,不用开花了。 刘成将挨了板子之后,趴在地上,这回他连哼哼唧唧都不行了,有气无力,动弹不得! 白诸木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全身直冒冷汗,幸亏他刚才说得快,否则要是再挨二十大板,估计他还不如刘成将呢,非得就地晕死不可! 张迟脸色又变,不象是刚才那么横眉立目的了,竟然又有了几分慈眉善目,他道:“刘成将,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有些事情,靠嘴硬是没用的,本官只还是对你用了板子,别的刑具还没用呢,不想对你用啊,你要感恩!” 刘成将心想:“我都被打成这样了,我还要感恩,我咋那么贱呢!” 没有办法,刘成将也知道自己得不了个好,所以他便道:“小人全招,小人带了毒蛇去蒋传尊家,确实不光是为了要赌债的……” 他终于把实情说了出来,不过,他却也极力辩解,蒋传尊之死,是和他没有关系的。 昨晚,刘成将喝了两杯小酒,壮了壮胆子,趁着天黑,他便去了蒋传尊的家,因为他想要蒋传尊的传家之宝。 那是一小方古印,据说是春秋时的,或者是东周时的,反正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他也不清楚,但那方古印挺值钱的,他却是知道的,而知道这一点,也就足够了! 蒋传尊有个古印的事,不少人都知道,不过蒋传尊也曾表示过,就算是穷死,他也不卖古印,而且谁也没有见过他的古印,也不知真假,所以惦记的人也不多,谁能相信一个穷鬼,能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呢! 但刘成将信,因为他有一次无意当中,发现蒋传尊把古印带在了脖子上,藏在衣服里,这是随身携带啊,他估计蒋传尊如此郑重地带在身上,那这方古印肯定不是假货,只要是印就值钱,百十来贯总是值的吧! 于是刘成将便找白诸木买了条蛇,他小时候跟街头耍蛇的学过两天耍蛇,学不好,所以不学了,他自认为可以控制好蛇,而且他给了白诸木现钱。 他都想好了,事情办完之后,他便敲诈白诸木一笔,说白诸木卖活的毒物,五步蛇在,那些铜钱也在,白诸木要是不识相,那他便要招集其他地痞,给白诸木点儿颜色看看了,如果只有毒物,没有现钱,那白诸木完全可以说,他没有卖过毒物,那罪名就轻了些,会不怎么怕检举! 以刘成将的才智,自认为这是一条妙计,又能用蛇吓唬蒋传尊,还能敲白诸木一笔,如此妙计,他当然会大发特发的。 带着五步蛇,刘成将找到了蒋传尊,半夜里他逼着蒋传尊卖那方古印,蒋传尊当然不卖,两人口角起来,还动了手。 结果刘成将发现,他竟然打不过一个老头儿,蒋传尊竟然还挺厉害的,厮打之中,完全不落下风,反而是他自己挨了好几下狠的! 大怒之下,刘成将便放出蛇来,那可是一条五步蛇,只要稍一露獠牙,刘成将就不信蒋传尊会不害怕,他可是会耍蛇的,想让蛇咬人,蛇就会咬人的! 五步蛇被放出来之后,便爬到了床上,它一出来,确实是把蒋传尊给吓了一跳,非常害怕,但也没害怕多久,因蒋传尊发现,这条五步蛇根本不咬人,非常老实地趴在床上,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刘成将见光靠放蛇威胁,明显是不够力度的,他便使用起耍蛇之术,想指挥一下这条五步蛇,就算不咬到蒋传尊,但冲蒋传尊吐吐信子,咧嘴露露獠牙,这总没有什么问题! 然而,刘成将太高看自己了,他小时候学的那些所谓的耍蛇之术,当时就没有学到位,现在再使出来,那就是根本一点儿用没有了,那条五步蛇根本就不听他的! 对于,刘成将发出的各种声音,五步蛇完全没有反应,还是懒洋洋地待在床上,刘成将和蒋传尊两个人爱咋地就咋地,和它没什么关系! 蒋传尊见状,怒气勃发,上前又和刘成将厮打起来,两个人抱在了一起,象是摔跤似的,不小心翻滚到了床榻上! 这下子可糟糕了,那条五步蛇,别人不惹它,它也就不会惹人,老老实实地趴着,可刘成将和蒋传尊跑到床榻上打架,还压着它了,那它可就不客气了! 刘成将怎么耍都不能让这条五步蛇咬人,可蒋传尊不小心压到了它的尾巴,这条五步蛇立即就反攻了,直接就咬了蒋传尊一口! 蒋传尊被蛇咬了,当然要呼痛,也不再和刘成将厮打了,松开了手,刘成将趁机爬了起来,他见蒋传尊受伤,立即就去撕蒋传尊的衣服领子,把那一小方古印扯了出来! 这时候蒋传尊也不行了,也许是心理作用,他被蛇咬了之后,恐惧之意太盛,竟然有全身僵硬的感觉,所以便躺到了床榻上,无法再动了! 可就在刘成将要把那方小古印扯下来时,外面忽然有声音,似乎是有人来了! 这下子可把刘成将给吓坏了,他再也顾不得别的,什么古印啊,五步蛇啊,他全都顾不上了,深怕别人发现他,所以他立即就逃出了屋子,翻墙逃走了,他翻墙的本事还是挺厉害的,只要不是墙下有人等着踹他,一般情况下,他都能翻墙逃走。 之后再发生什么事情,刘成将就都不知道了,但他不承认是自己杀了蒋传尊,顶多是误杀,甚至连误杀都算不上,因为他只是想吓唬一下蒋传尊,是蒋传尊自己不小心,所以被蛇咬了的,那蛇根本就不听他的,所以他有罪,但罪很小! 听完这些,张浩元望了一眼父亲张迟,见张迟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呢,于是,张浩元便道:“叫仵作上来,给蒋传尊验一下尸,看看蒋传尊的死因,确实是被五步蛇咬死的,还是被殴打致死!” 万年.县的仵作被传了上来,为蒋传尊验了下尸体,蒋传尊的死因并不如何复杂,所以验尸的时间也不长。 仵作验过尸后,冲着张迟和张浩元道:“县尊,县尉,两位大人,卑职发现,这蒋传尊虽然被毒蛇咬了,但这却不是唯一的死因,似乎当时蒋传尊中毒不是太深,只要施救及时,还是可以救过来的,甚至就算是死,也有可能拖到天亮之后的,真正的死因,是有人给他服了毒,这才导致他立即死亡的!” 第123章 狗咬狗 听完仵作的话,张迟奇道:“蒋传尊是被人毒死的,不是被蛇咬死的?那可是五步蛇,巨毒之物,咬人一口,怎么会毒不死人呢?”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那条五步蛇懒懒的,早在蒋家时他就看出来了,对人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应该是从小便由人工喂养,不是白诸木从深山老林里抓出来的,所以只要人不惹它,它也不会去咬人的。 那仵作说道:“回县尊的话,那条五步蛇有可能是被人刚刚取过毒,再咬人时毒性不强,但就算是毒性不强,也一定会毒死人的,但毒性不会发作的那么快!” 张迟哦了一声,这和毒性大小有关吗,可毒性大小是怎么看出来的呢?他看向张浩元,张浩元还在皱着眉头,对于使毒用毒,他也并不是太了解。 不过,不了解可以问嘛! 张迟问那仵作道:“你怎么知道那条五步蛇在咬人的时候,毒性不够强呢?” 仵作说道:“这个太明显了,蒋传尊脖子上的伤口很浅,而且中毒的情况也不严重,如果当时他手边有蛇药的话,是完全可以应付的,甚至如果躺着不动,血液流动不快,那么甚至可以挺到他儿子回来救他的,别的小人不敢说,但遗言留下一句两句,再看儿子一眼,这还是能做得到的!” 张浩元看向了白诸木,白诸木此时正在看仵作,此时白诸木的脸上神色已然开始不对劲儿了,张浩元问道:“白诸木,你可是给那条五步蛇取过毒了,然后才卖给刘成将的吗?” 白诸木被突然问话,他先哆嗦了一下,忙道:“是,小人是给那条五步蛇取过了毒,蛇毒可以入药,但小人没有将蛇的毒牙拔掉,可没想过刘成将会拿去害人。” 张浩元又看向仵作,仵作接着说道:“蒋传尊的嘴里有毒药入喉的痕迹,他的口腔里有坏的地方,毒药见血封喉,所以他是被毒死的,所以这也证明了卑职的推断,如果那蛇能咬死他,那么凶手何必给一个死人灌毒药呢!” 停顿了一下,仵作又道:“蒋传尊的尸体已经呈现出被毒死的特征了,所以他不是被殴打致死,而是被毒死的。” 张浩元点了点头,让仵作下去了,他转头看向张迟,张迟哼哼两声,便道:“依本官推测,那蒋传尊应该是当时未死,而凶手知他不会立即死掉,所以给他灌了毒药,这属于杀人灭口了,看来凶手不止刘成将一个啊!” 张浩元从口袋里取出了那个黑瓷瓶,呈给了张迟,道:“这是我捡到的,这里面应该就是毒药了,不过,瓶子已经空了!” 当张浩元取出黑瓷瓶时,白诸木的脸色刷地就变成了惨白色,而刘成将的脸色也变了,可却是变得有些期待了,看来,他知道了“凶手”不止他一个,那么他就有了减轻罪责的可能,说不定不会被砍头了! 张浩元对坐着的秦修明说道:“秦公子,你在白诸木家搜查到了什么,可有类似这样的瓷瓶?” 秦修明坐着纹丝不动,他的脚还疼着,摇头道:“没留意,是家丁搜的,不过,盒子倒是搜出了好几个,可能这种瓷瓶在盒子里有吧!” 他把手一招,家丁们立即从搜出来的东西里,找出了几个小盒子,都是没上漆的那种木盒,看上虽然并不华丽,但却很是结实,小盒子上面都有锁头。 张浩元转头去看白诸木,就见白诸木全身哆嗦,已然有瘫倒的前兆,看他这种表现,这个黑瓷瓶应该就是他的了! “钥匙!”张浩元冲着白诸木说了两个字,但白诸木嘴唇抖动,却是并不回答,看样子是高度恐惧之下,竟然无法动弹了。 张浩元立即冲那家丁使了个眼色,秦家家丁非常懂做,立即把小锁砸开,打开了木盒,立即里面露出了两排黑色小瓷瓶! 秦修明惊讶地道:“这种瓷瓶里面装的是毒药?这么多的毒药!” 人在极度恐惧之时,会有片刻间的麻木,也就是身体瞬间动弹不得,不过,随即便会好转,白诸木便是如此,他刚才看到张浩元拿出了黑瓷瓶,便认为一切都暴露了,自己要被砍头了,所以瞬间就吓得动弹不得! 白诸木终于好了一些,他叫道:“不,不是,这里面有各种药粉,只有几瓶里面是从毒物里提炼出的药粉,但那都是用来入药用的,并不是杀人害命用的啊,那瓶药,是,是小人卖给刘成将的,是从他的身上掉下来的,和小人无关!” 张浩元心想:“看你刚才的样子,可不见得和你无关!” 张迟在上线一拍惊堂木,喝道:“这瓶里装的是什么药,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现在才说?” 而刘成将也急了,他叫道:“没有,小人没有买过这瓶药,这样的黑瓷瓶小人见都没有见过,这是他诬陷,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 事情突然间发生了变化,刘成将感觉自己终于看到了曙光,自己拿着蛇去,没有咬死蒋传尊,按照仵作的说法,那他可连误杀都算不上了,而如果是白诸木给蒋传尊灌了药,那真正的凶手就是白诸木,就算要杀头抵命,也该是白诸木,而不是他啊! 白诸森这时候已然恢复了正常,或者说精力比从前更好,他现在急于把罪名推出去,他叫道:“县尊,不要听此人胡说啊,他买下了这瓶毒药,这就是那条五步蛇的毒液啊,不过,毒蛇的毒液如果不马上用的话,不用一天时间,就会发臭,毒性全无,刘成将……不,刘犯就是知道这点,所以才着急去找的蒋传尊,大半夜的去害人啊!” 刘成将大急,他道:“小人,小人根本就不知道那是蛇毒,也没买过,再说蛇毒一天就不好用了,这个小人更加不知,这明显就是诬陷啊!” 张浩元和张迟全都不出声,看着这两个人狗咬狗,不过,张浩元却觉得,刘成将不是好人,他半夜去加害蒋传尊,可白诸木也不是好人,极有可能是白诸木跟着刘成将,想去分一杯羹,现在主要是看那一小方古印,到底是在谁的手里了! 白诸木叫道:“县尊,县尉大人,小人明白了,刘犯故意把这个小瓷瓶扔在地上,这是要嫁祸给小人,他这是嫁祸啊!” 第124章 经过 刘成将气得浑身发抖,虽然他的脑子比较笨,但现在也明白了,他必定是在向白诸木买五步蛇时,白诸木就猜出他要去害人了。 而白诸木却什么都没有问,仍旧把五步蛇卖给了他,但却取出了蛇毒,毕竟蛇毒也是很值钱的,可刘成将却浑然不知。 等到刘成将去蒋家找蒋传尊时,白诸木是跟着去的,并且就在刘成将马上就要得手,拿到那一小方古印时,白诸木突然出声,把刘成将给吓跑了,然后白诸木进去捡了个便宜。 刘成将指着白诸木的鼻子,叫道:“当时在屋外弄出声音的人就是你吧?你在我逃走之后,进屋杀了蒋传尊,还抢了他的那一小方古印,必定是这样的,必定如此!” 白诸木却也指着刘成将的鼻子,叫道:“你把这瓶子扔在了蒋传尊的尸体旁边,你是在故意陷害我,就是在等这个机会,让我当替罪羊,替你掉脑袋!” 两个人互相指着大骂,在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张迟啪地一拍惊堂木,喝道:“肃静,都闭嘴!” 他看向了张浩元,这瓷瓶是张浩元捡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应该由张浩元来说才对,张迟对儿子张浩元,还是很有信心的! 张浩元道:“这个瓷瓶里面装的当真是蛇毒?” “是蛇毒,就是那条五步蛇的蛇毒,由刘犯买走的!”白诸木立即说道。 “小人从没有买过,这是白犯诬陷小人的!”刘成将立即叫冤。 张浩元哼了声,道:“可这瓷瓶本官不是在蒋传尊的尸体旁捡到的,而且,它和木盒里的瓷瓶也并不真的完全一样,刚才本官故意那么说,是想诈一诈你们的!” 说着,他拿起一只木盒里的黑瓷瓶,又拿起了他捡到的那个瓷瓶,放在一起比了比,还冲着白诸木和刘成将晃了晃! 张浩元又道:“本官根本就没有捡到过什么瓷瓶!” 刘成将顿时脸上露出喜色,而白诸木却傻了,他们没有想到张浩元是在诈他们,而张浩元这一诈,竟然真的诈出来了,白诸木明显就是有重大嫌疑啊! 事实上,张浩元现在才是诈他们呢,或者说,只是诈白诸木一个人,张浩元能猜到白诸木有重大嫌疑,但他需要确定一下,现在可不就确定了么,那后来进屋,给蒋传尊灌了毒药的人,正是白诸木! 这个当上的,可是太严重了,几乎等于是不打自招了,白诸木情绪激动无比,他道:“不,不可能,那瓷瓶我回家后没有找到……” 突然间,他停目了话语,眼睛睁得大大的,刚才是几乎等于不打自招了,但现是,他完全的不打自招了,情绪太激动,以至于说错话了! 张浩元把瓷瓶又放下了,说道:“你回家之后没有找到?那就对了,因为这个黑瓷瓶确实是掉到了蒋传尊的尸体旁,是你掉的没错!” 白诸木顿时就瘫软了,全身象是骨头散了架似的,跌坐在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成将激动得热泪盈眶,总算是还他清白了,他不是杀人凶手,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堂上,张迟说道:“张县尉,何必这么麻烦,反正做坏事的就是他们两个,只要一顿板子下去,口供自然就得到了,你把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了!” 他们虽然是父子,但在公堂之上,也还是要互相称呼对方的官职的。 张浩元微微一笑,说道:“县令大人,如果只靠板子问案,天下州县的地方官,哪个不会,哪个不能?如何显得出你我的本事呢,下官可是长安第一神捕哩,不能自坠名头啊!” 张迟又哼哼了两声,他看向堂下的两人,白诸木就不用说了,此时已经如烂泥一般,而刘成将却还满怀希望地看着自己,他不会是以为他可以无罪释放了吧?未免想的太多了吧! 张迟从签筒里取出一根火签,扔到了地上,道:“案犯刘成将,谋财害命,导致蒋传尊死亡,打入死牢,待本官上报刑部,秋后处斩!” 刘成将大吃一惊,叫道:“冤枉,冤枉啊,小人没有杀死蒋传尊,是白诸木杀的啊,不是小人!” 张迟冷冷地说道:“那条五步蛇咬了蒋传尊,蒋传尊当时未死,可天明之时也会死的,甚至到不了天明之时也会死,白诸木只是提前了死亡时间而已,所以你谋财害命的罪名,是不会有错的!” 对于刘成将的叫喊,张迟并不想听,他把手一摆,让差役们架走了刘成将,关进死牢里去了。 差役们架走刘成将,都感觉这个人太倒霉了,就要因为谋财害命被处死了,可财他没有真正的谋到,那方古印他没有得手,被白诸木捡了便宜,而蒋传尊也没有在当时就被他害死,可他仍旧是要被砍头的,这位刘犯人,当贼当的实在是太失败了! 公堂上还剩下了白诸木,张迟这回没有拍惊堂木,只是对白诸木说道:“你是现在就招呢,还是等大刑之后再招呢?需要本官费这个事么?” 白诸木情知挣扎也是无用,如果再不说实话,还要多受皮肉之苦,结果都是一样的,没必要多受苦楚了,他只好招供了。 原来,昨天刘成将找他买毒蛇时,竟然付的是现钱,他就知道里面一定有事儿,刘成将根本不可能拿毒蛇去泡酒,肯定是去害人,他便留上了心,晚上等到了刘成将的家门口,果然见刘成将半夜出门了。 白诸木一路跟随,跟着刘成将到了蒋传尊的家里,他是等刘成将行进去后,等了一小会儿,里面动手了,他才趁乱进去,这样谁都没有发现他,他便躲在院子里偷听偷看! 等到蒋传尊倒在了床上,刘成将去抢那一小方古印时,白诸木这才出手,弄出了响动,把刘成将吓得逃走,毕竟刘成将也是头一回做这种大恶事,心虚得很,一吓就吓跑了! 而白诸木其实也是头一回干这种事,他进屋之后,抢下了蒋传尊的那一小方古印,可蒋传尊这时迷迷糊糊地竟然认出了他,还叫了白诸木的名字,把白诸木也给吓坏了! 这必须要让蒋传尊立即死啊,万一这时候蒋家的人回来,蒋传尊一说话,岂不是把白诸木在此的事给说出来了,白诸木并不敢动手杀人,比招拿东西砸,用手去掐脖子,他都不敢,但他想起,身上带着一瓶蛇毒,于是拿了出来,给蒋传尊灌了下去! 蒋传尊这才真正的被杀害了! 可在白诸木逃走时,光顾着那一小方古印了,却没有把小瓷瓶收好,结果掉到了地上,还被张浩元给捡到了! 第125章 结案 白诸木没有想到,张浩元破案的速度会如此之快,他逃回家中之后,只不过是把气喘均了,然后藏起了那一小方古印,眯了一小会儿,养养精神,再然后,张浩元就登门了,再再然后,他就被抓到这里了! 张迟听了,极是满意,他对自己大儿子的破案本事非常满意,这和自己从小就熏陶大儿子有关啊,都是自己的功劳! 张迟乐呵呵地看了眼张浩元,点头道:“张县尉办得好,本官自会向上官呈报此案,为你请功的!” 张浩元苦笑一下,是真的苦笑,他现在困得都不行了,什么奖赏,都不如让他睡一觉最好! 张迟也看出大儿子困了,便道:“张县尉可以先去处理善后事宜了!”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便又对白诸木瞪起了眼睛,喝道:“白犯,你将那方古印藏到了何处,速速招来,以免受些皮肉之苦!” 张浩元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向后堂走去,却听白诸木说道:“古印就在小人的身上,因怕放在家中被人偷走,所以小人都是带在身上的。县令大人看在小人献上此印的份上,还望从轻放落小人啊!” 白诸木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他把手伸进了裤裆里,在里面摸索了一翻之后,从裤裆里取出一个小包! 张浩元正好回头,正好便看到了白诸木的这个动作,他差点儿恶心得吐出来,这个白诸木藏东西,竟然是往裤裆里藏的,幸亏那方古印小点儿,要是太大的话,还塞不进去呢! 他对于从裤裆里掏出来的古印,没有半分兴趣,反正是要还给蒋宝玉的,也不可能落到他的手里,除非蒋宝玉孝敬上来,但这东西害得他父亲丧命,估计蒋宝玉再不孝,也不会当成是孝敬送人的! 张浩元不理会白诸木,去了后院,揉揉了太阳穴,决定还是回家睡觉,在衙门里呼呼大睡,实在是不太好看,万一以后捕快们跟着他有样学样,那队伍可不好带了。 张浩元强打着精神,回家去了,反正案子也破了,他怎么着也得休息一下! 大堂上,张迟叫差役把那方古印拿了过来,他可不嫌恶心,打开了小包,取出里面的古印,翻来覆去地看,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上面刻的字很是古老,他并不认识! 张迟道:“蒋,蒋宝玉是原告吧,你过来看看,这可是你父亲蒋传尊的古印?” 蒋宝玉连忙上前,他接过古印看了看,点头道:“正是这枚古印,小人并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朝代的,也不知它到底值钱在何处,可它却害得我父亲离世,这岂不是说明,它是一个不祥之物么!” 说着蒋宝就要把这方古印摔到地上,张迟嘴巴张开,有心想要阻止,不过又一想,这本来就是蒋家的东西,蒋宝玉想怎么处置都没问题,而且还确实是有点儿不祥,自己就不用想着要过来了吧! 张迟是有心把古印占为己有的,或者拿去逢迎上官,那也行啊,听说牛犁就是挺喜欢收集古物的,但想了想,又放弃了,蒋宝玉既然要摔他家的传家宝,那就让他摔好了! 可是,蒋宝玉把古印高高举起,却又放下了,哭道:“小人的父亲因它而死,罢了,就让他给小人的父亲陪葬吧,让它追随父亲去九泉之下,只有如此,父亲想必才能瞑目了!” 说着,蒋宝玉把古印放入了自己的怀中,冲着张迟拱了拱手,退了下去,又坐到他父亲蒋传尊的尸体旁边,接着伤心去了。 张迟摇了摇头,感觉蒋宝玉长得白白嫩嫩的,男生女相,不知是干什么营生的,他并不知道蒋宝玉是在歌舞坊中打鼓的。 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张迟把白诸木判了死刑,送入死牢,就把他关到刘成将的旁边,让他们两个互骂去,狗咬狗,在死牢里接着咬好了。 张迟应付了秦修明几句,送走秦修明,退堂之后,回了二堂,他在二堂开始写案卷,想着如何为自己的政绩锦上添花! 且说张浩元回到了家中,他疲惫之极,进了自己的房间,也不脱鞋,直接往床榻上一扑,便呼呼大睡起来。 母亲侯氏见状,便道:“你哥哥累坏了,竟然连鞋都没有脱,浩仁,帮你哥把鞋脱了去,再给你哥盖上被子!” 侯氏是在和小儿子张浩仁说话,家里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侯氏正准备做饭,便让小儿子去照顾一下大儿子! 张浩仁却道:“我不去,我哥的脚可臭了,会把我熏死的!” “胡扯,你哥的脚才不臭呢,你爹的脚才臭,你是记错人了!”侯氏说道。 可张浩仁却一本正经地道:“娘,如果是你记错人了呢,万一就是我哥的脚臭呢?” 反问完这一句,张浩仁叹了口气,一脸老气横秋的样子,开始教训起他的母亲来,说道:“娘,你要知道,如果是哥哥的脚臭,而且还很臭,把我给熏死了,那你就没有了小儿子了,而我去了阴间,阎王爷要是问起我,说我怎么死的,我说是被我哥的脚臭给熏死的,那阎王爷不得派小鬼来抓我哥么,我哥也得死,你不就没儿子了么!” 侯氏的脸沉了下来,看来小儿子又欠揍了,三天不打便要上房揭瓦,嗯,好象才一天没打他,他就开始得瑟了! “娘,我是为你好,怕没人给你养老送终,这可是人间的大悲事啊!”张浩仁非常严肃地道,仿佛他看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侯氏也叹了口气,道:“好吧,浩仁,那娘就不让你去给你哥脱鞋了,但本来答应你明天去赶庙会,娘也不能带你去了,因为娘怕你被坏人拐走啊,那娘不就没有你这个小儿子了么!” “娘,你这样想就不对了……” 侯氏不答理小儿子,转身自己去准备做饭了,她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道:“明天的庙会可热闹了哟,听说还有歌舞呢,是梨园的歌舞班子,梨园知道不?那是专门给皇上唱歌跳舞地方,歌姬和舞姬,一个个都美得犹如天上的仙女呢!” “娘,我去给我哥脱鞋,我不怕死,我是一个勇敢的人!” “别去了,娘不忍心!” “一定要去!” “那你就快去啊,站在这里光用嘴说有个屁用!” “哦,那,那我,那我真去了啊!” 第126章 庙会 张浩元是真累了,晚饭也没吃,一觉睡到天亮,醒过来之后,洗漱完毕,却发现母亲侯氏并没有做早餐,平常这个时候,早餐早就摆上桌子了,而张浩仁竟然也没有喊饿! 张浩元进了堂屋,就见张浩仁穿着一身新衣服,头上还扎起了一个冲天辫,辫子上还系了根红头绳儿,打扮得还挺好看的。 张浩元笑道:“浩仁,看不出你打扮起来,竟然有些象女娃娃,这是要出门啊?” “去大慈恩寺那里,去赶庙会,看美女跳舞!”张浩仁脆生生地说道,看来他对这一天,已经期待很久了! 张浩元哦了声,他这些日子一直很忙,对于节日还有庙会什么的都没上心,听张浩仁一说,他才想起,今天确是有庙会,而且是一年当中,长安城里最大的庙会,庙会上吃的玩的都有,尤其是受小孩子喜爱,他以前就很喜欢。 张浩元道:“今天是大慈恩寺的庙会,那么便是沐休之日啊!” “你要一起去吗?”张浩仁眼睛顿时一亮,又道:“我赐给你为我买糖吃的荣耀,而且允许你用玩具来讨我的欢心,怎么样,你高兴不?” 张浩元打了个哈欠,不理张浩仁,便要再回房去接着睡! 张浩仁忙道:“看来是不开心,那么我再赐你为我买新衣服的荣耀,这总行了吧?” 这时候,侯氏从里屋出来了,她也换上了一身体面的衣服,看样子是做好去庙会的准备了,她见大儿子要回屋,连忙叫道:“浩元,今天庙会,你也一起去吧,早饭娘就不做了,咱们到庙会上去吃,看看你能吃多少个摊子!” 庙会上卖小吃的小贩非常多,一个摊子接着另一个摊子,食客一个摊子吃上一点,连吃十几个摊子就会饱了,不过,有的人食客大肚,能连吃三四十个摊子,象张浩仁以前,就能连吃三十个,但最近不行了,没那么能吃了! 张浩仁回过身,摇头道:“不去了,又不是没去过,我累得很,再去补个觉,娘你们去吧,玩得好些!” 张浩仁连赐了张浩元好几个荣耀,张浩元却不领情,他正生气呢,熊孩子心中不爽,便叫道:“你为什么这么累啊,快说,你昨天是不是去找女人了,鬼混了一天,然后就直不起腰了?年轻人,要爱惜身体,不可纵欲过度……” 侯氏怒道:“又在胡说八道,那你也不要纵欲过度,今天庙会不带你去了!” “我赐你带我去玩的荣耀,并且允许你给我买两个波浪鼓……”张浩仁急了,连忙不停地赏赐母亲各种荣耀! 侯氏却道:“你赏赐我个屁,我赏赐你留在家里,不许出去的荣耀!” 这时,张迟也从里屋出来了,他却没有换便装,反而是穿了一身的捕快服色,这就是经验了,在逛庙会时,什么样的人不会挨挤,不是官员,更不是妇人,而是捕快,老百姓见着捕快这种小吏,可比看见官员害怕多了,不敢挤,而小贩见了捕快,甚至连钱都不敢收,当然,张迟也不在乎那点儿小钱,他主要是不想被挤着! 赶庙会,向来是长安城最挤的时候,那是真容易把好人给挤成扁人! 张迟不理妻子和小儿子,他却对张浩元说道:“浩元,蒋传尊的案子了结了,我也报了上去,那个秦修明还说要谢谢你,请你吃酒,我替你应承下来了,多和这样的权贵子弟交往,对你有好处。” 张浩仁哦了声,被家人这么一闹,他又不是那么太困了,也不急着回房睡觉了。 张迟又道:“今天大慈恩寺庙会,你去隔壁问问文三小姐,她要不要去看看热闹,她久在栎阳县居住,可能还没去庙会玩过,你带她去见识见识,她要什么就给她买什么,不要心疼钱!” “我也赐你我要什么你就给我买什么的荣耀!”张浩仁急道,他赐给别人这么多的荣耀,可别人为什么都不要呢,真是太不识抬举了! 张浩元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那我就去问她一下,不过,她应该去庙会玩过吧,可能不稀罕这种事情了!” “开玩笑一样,谁会不稀罕庙会呢!去玩过,也不可能玩够啊,娘都去过几十次庙会了,也没说不想去了!”侯氏笑道。 张浩元回屋换了衣服,便去找文胜男了,张迟则带着侯氏和小儿子,关门上锁,往大慈恩寺那边走去。 张浩元到了文胜男家的门口,上前敲门,叫道:“三小姐,在家吗,今天大慈恩寺有庙会,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他刚喊完话,大门吱嘎一声就打开了,门房笑道:“去去,当然要去,我家三小姐正想出门,要去找张县尉你呢!” 就见院了里面,文胜男走了出来,她已经换好衣服了,是那种小袖的紧身胡服,她笑道:“张公子,你竟然先来了,我还打算去找你呢!”她出了大门,和张浩元一起往庙会的方向走。 张浩元奇道:“你以前有去大慈恩寺的庙会玩过?” “玩过,当然玩过了!”文胜男笑道,她又道:“你听说了么,这次梨园弟子也要参加庙会,要在高台上献歌献舞呢,是皇上吩咐的,说是要与民同乐!” 张浩元笑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梨园的歌舞那不是专门给皇上和大臣们看的么,咱们老百姓也能看啊!” “是啊,这回可要大饱眼福了!”文胜男道。 其实,他俩都不是普通的百姓,但却也都没看过梨园的演出,毕竟皇帝训练梨园弟子,是为了他自己消遣的,当然王公大臣们也能跟着一起乐呵乐呵,这个是没问题的! 但象张浩元这种刚刚升上来的小官,还有文胜男这样外地伯爵的三女儿,就没资格去看了,除非受到邀请,可皇帝又怎么可能邀请他俩呢,所以要想看这种顶级的歌舞,也只有通过庙会这种渠道了! 两人加快了脚步,张浩元道:“那得快点儿过去,要不然抢不到好位子了,是得搭台子吧,越靠近台子的位子,就会越难挤,梨园的歌舞啊,估计这辈子也就能看上这么一次了!” 文胜男笑道:“不用太着急,我已经买了两个位子了,是旁边酒楼的,一个位子十贯钱,贵吧?” “十贯?天价啊!” “这还差点儿买不着呢!” 这时的大街上,越来越多的人,都在往大慈恩寺的方向赶去,没等到地方呢,就已经非常拥挤了! 第127章 和谁拼桌 大慈恩寺是长安香火最盛的寺庙,庙里的僧人也都比较和善,对于城里的商贩也都挺照顾的。 有一些小商小贩从城外来,在东西两市又没有店铺,只能沿街叫卖,又会被巡街的武侯追赶,所以想做生意,赚点儿小钱还真是不容易。 但在大慈恩寺前面的空地上坐生意,巡街武侯们是不管的,只要寺里的僧人不赶小商小贩走,大家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幸好,大慈恩寺里的僧人从不赶小商小贩走,相反,小商小贩们渴了,僧人还给他们水喝。 如此时间长了,久而久之,小商小贩们都知道大慈恩寺的僧人们心地好,所以都愿意到寺前摆摊子,而百姓们也都往这边聚集而来,这样不但大家有了买卖的场所,也带动了寺里的香火,寺里的僧人更愿意支持了。 于是乎,大慈恩寺的庙会,越办越大,终于成为长安城里最大的庙会,而且由于影响力变大,就连皇家的人有时候也来参加,甚至皇帝本人也会微服出宫,假扮成百姓的模样,逛逛庙会,与民同乐一番。 这次的大慈恩寺庙会便是如此,皇帝会不会来,这个不一定,没有人能预料,但皇帝却派了梨园弟子来,把皇宫里欣赏的歌舞,让百姓们也能享受一下,这种机会可不多,所以百姓们当然都要来凑热闹,了解一下皇帝是怎么听歌看舞,享受人生的! 张浩元和文胜男来到大慈恩寺前的空地上,当然,此时已经没有空地了,到处都是人,几乎是连个落脚儿的地方都没有了。 在此做生意的小商小贩,都是挑着担子来的,大声叫卖,而在摊子前面买东西的百姓更是多,多到放眼望去,全是脑袋在晃动,人实在是太多了! 文胜男道:“今天来的商贩怕是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差不多全长安的商贩,全都聚集到这里来了吧,你们万年.县的差役应该全上这儿来,维持秩序才好!” 张浩元笑道:“当值的差役过来就行了,维持这里治安的主要还是靠各坊的武侯,他们是有好处可拿的,如果县里的差役都来了,抢了他们的好处,那武侯肯定不愿意啊!” 文胜男不太明白这些事情,她笑道:“怪不得这么大的庙会,可却很少出事,原来维护治安的有钱拿啊!” “那当然,这是有好处的事情,而且寺里的僧人也会给这些武侯一些好处的,毕竟庙会的最大收益者就是庙寺本身啊!” 文胜男点头,她对于逛庙会有一种近似乎狂热的态度,而且是属于那种见到什么就买什么,也不管东西能不能用得着的那种人,一声欢呼,就扎进了人群当中,张浩元只好在后面跟着。 在一个小摊子前面吃了点儿特色早餐,文胜男又开始大逛特逛,买了一大堆的东西,都由张浩元提着,一直到中午时分,文胜男才道:“走,咱们去酒楼,下午专心看歌舞,梨园的歌舞,我还没有看过呢!” 张浩元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他道:“好啊,再这么挤下去,估计我的腿都要软了!” 梨园的表演舞台,离着大慈恩寺还有一段距离,不可能堵在寺庙门口唱歌跳舞的,而是在本坊中的一片空地上,搭起了一座高台,而高台的旁边有不少的商家店铺,如果要看歌舞的话,那么在店铺里看,比站在街上看,要舒服得多,视野也好得多! 这种好商机,店铺当然不会浪费,店里所有的位子几乎都是要卖钱的,越靠近窗户的座头越贵,比如文胜男买的两个位子,已经卖到十贯钱一个了! 一家并不大的小酒楼,张浩元跟着文胜男上了二楼,进了一间雅间,雅间里有一张大桌子,旁边有好几把的椅子。 张浩元把东西放到了地上,看着大桌子,他说道:“一个位子要十贯,这好几个位子呢,得多少贯?还有,咱们要和别人拼桌吗?” 说这话时,张浩元都有点儿心酸,不就是看个歌舞么,用得着这么大的花费么,估计这座小酒楼今天得发了,光这一间雅间就得卖出去多少钱去,这还只是座位钱呢! 文胜男笑道:“就这样还差点儿买不到座位呢,确实要和人拼桌,不过,拼桌的人你都认识,其实也就是两个人,等会儿他们来了,你就知是谁了!” 张浩元皱起眉头,道:“不会是我爹和我娘吧?其实,他俩带着浩仁,有的是人巴结,不用需要你破费买座位的。” 他说的倒是实话,张迟身为万年.县的县令,却穿着捕快的衣服出门,那是啥意思,大家一看就明白啊,本坊的武侯那得成群结队的上前拍马屁,张迟估计都得应接不暇,别说这种小酒楼的位子了,估计都得是整个庙会最上等的位子,还一文钱不用花,也不用拼桌! 文胜男笑道:“你可别逗了,咱们听歌看舞的,要是和你爹娘在一起,那还怎么说笑啊,再说,有张浩仁那小家伙在,谁敢说笑啊,指不定得被他传成什么样呢!”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我弟弟,那就是个祸害呀,算了不提了,咱们要点茶水点心吧!” 他打开雅间的小门,正要喊伙计,却见楼梯上噔噔噔上来一个人,这人年纪轻轻,身穿立领胡服,竟然是秦修明! 秦修明抬头看到了张浩元,又惊又喜,道:“张兄,你竟然也在这里,我就知道,文三小姐请客,怎么会没有你呢!” 张浩元哈哈一笑,道:“原来要和我拼桌的人就是你啊,还有一个呢,是谁啊?” 秦修明摇头道:“我也不晓得啊,文三小姐,你还请谁啦?” 说着话,秦修明进了雅间,笑道:“这位子还可以嘛,离着高台不远,座头可是得不便宜!” 文胜男冲他一笑,道:“听说你的亲戚家死人了,你说你是不是灾星啊,走到哪儿,人就死到哪儿,你可不要连累我们,要不然,你先死?从楼上跳下去吧!” 秦修明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说的也是,我好象确实是有点灾星的潜质,文三小姐,我看你这个人啊,有点儿红颜命薄……” “闭上你的臭嘴!”文胜男喝道。 张浩元不听他俩说笑,正要喊伙计,却见楼下噔噔噔又上来一人,这人头上戴着无翅乌纱帽,身上穿着青色的袍子,手里还拿着只拂尘,年纪却比秦修明还要年轻! 张浩元失声叫道:“马兄弟,你也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宫里的当红小太监,马忠心! 第128章 梨园女弟子 马忠心抬头一看,见是张浩元,他道:“咦,你倒是提前到了,咱还以为来得挺早呢!” 张浩元笑道:“原来要马兄弟就是来和拼桌的第四人啊!” 张浩元心里瞬间就明白了,文胜男是包了下这间雅间,她没告诉自己和秦修明,但却告诉了马忠心,因为马忠心是宫里的太监,如果不告诉他是和谁一起吃饭,那马忠心是不会来的,会怕有什么麻烦的。 马忠心进了雅间,对秦修明和文胜男笑道:“你们怎么都来得这么早,离着梨园弟子的表演,至少还得一个时辰呢,咱从宫里出来时,他们还没出宫呢,到了这里再装扮装扮,一个时辰都是少说了!” 秦修明见了张浩元也就是兴奋了一下,但见到了马忠心,他就兴奋之极了,对于他这样的勋贵弟子来讲,要是能结交到宫里的太监,那对他以后的帮助就太大了。 秦修明上前笑道:“忠公公,上次和你在务政里一别,小弟甚是想念,那时咱们都忙着公事,也没机会在一起喝酒聊天,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不如一醉方休,不酸不归啊!” 马忠心虽然在宫里得到了高力士的看重,在一众小太监当中算是当红,可毕竟窜红的时间太短,属于很没有底蕴那种人,他见国公家的公子对自己这么亲热,心里当然高兴。 马忠心笑道:“好啊,那咱们今天就好好喝点,反正咱明天也不当值,就算醉倒了也无所谓!” 张浩元笑道:“哪咱们也不用上茶水点心了,直接就上酒菜就好了!” 秦修明忙道:“这顿算小弟的,小弟请客,谁都别和我争啊!” 他走到门口,对着酒楼下面叫道:“掌柜的,还有伙计,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别给本公子省钱,本公子最不稀罕的,就是钱!” 楼下的酒楼掌柜还有伙计们一迭声的答应,个个兴奋,这次大慈恩寺的庙会,着实让大家都赚了不少啊,这一天的生意,都快赶上以前一个月的了! 雅间内的四人落座,马忠心有心卖弄,说道:“三位,知道这次跳舞的都有谁吗?“ 不等别人回答,他便笑道:“量你们也猜不到,咱就直接说了吧,是皇上最宠爱的一个舞姬,姓赵,名叫烟然,你们没听说过吧?” 马忠心很是得意,仿佛提前知道节目单,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似的。 文胜男和张浩元确实是不知道赵烟然这个人,文胜男是女子,而且是不会嫁入宫中的勋贵之女,所以对于皇帝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她是不上心的,也没有必要去了解。 而张浩元则是一个小官,万年.县的县尉是一个很重要的官,却不是很大的官,所以他还没有资格去了解大唐天子喜欢什么样的舞姬。 但是,秦修明却是知道的,他是国公家的孩子,国公对于皇帝的喜好,那是必须要了解的,就算不能深入了解,但表面上知道个大概,却是必须的。 比如说这个赵烟然,秦修明就听家里的长辈说起过。 秦修明道:“赵烟然,就是那个据说跳舞比赵飞燕还好看的?不过,赵飞燕是汉朝人,她跳舞跳得好不好,谁又能知道呢!” 马忠心对秦修明知道赵烟然,表示了一点点的惊讶,不过,转念一想,秦修明知道这个应该也不算是意外,他便道:“咱倒时看过几次赵烟然的舞蹈,好不好咱也不懂,但确实是好看,那袖子甩得,跟花蝴蝶似的。” 见三人没什么反应,马忠心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吗,这位赵烟然可是个贵人,现在不是,但过几天就是了,皇上有意把她召进宫中,至少也要给个才人的位份,而且安排她住在哪里,咱都知道了!” 张浩元奇道:“怎么,皇上有意让梨园的女弟子进宫?” 他对于皇宫里的事情并不了解,皇帝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更是一点概念都没有,但既然是梨园的女弟子,那就是皇帝的弟子,既有师生之名,还能再当夫妻么? 嗯,也不能算是夫妻,顶多算是充实后.宫罢了! 马忠心用了一个“你真是个田舍奴”的眼神,看了眼张浩元,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她都是第三个了,皇上对于梨园的女弟子可喜欢了,不过,前两个命薄,享不起皇宫里的富贵,都是在宫里待段时间就过世了,赵烟然是第三个。” 张浩元哦了声,马忠心说的是什么,他没怎么明白,不过皇家的事,他也没兴趣知道。 文胜男也不太感兴趣,但结交马忠心还是很重要的,有机会就结交一下呗,只能装着很感兴趣的样子。 秦修明却问道:“这位赵烟然家在哪里,有什么亲戚在京里?” 结交皇宫里的嫔妃,那可是太难了,但要是结交一个新入宫,而且身份还不高的女子,那就稍微容易些了,结交了这样的女子,便可以“略知上意”,知道了皇帝的喜好,拍起龙屁来,那不就是得心应手了嘛! 马忠心道:“这个咱倒是不太清楚,但可以帮你打听一下。嗯,她是被安排住在山水池阁那边,就是靠近千步廊那边,有一个独立的小殿给她住,待遇好着呢!” 秦修明连忙点头,把这个消息记在心中,打算回家后,和长辈们说一下,是不是要结交那个赵烟然,要提前做好准备! 这时,伙计们送上来酒菜,大家又吃又喝起来,秦修明忍不住又问了起来,前面那两个梨园女弟子,是怎么去世的,皇上有没有伤心,他想打听一下梨园女弟子在皇帝心中的重量! 马忠心满不在乎,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他道:“前面那两位贵人嘛,也不知什么原因,进了宫之后,过不了多久,就身体虚弱,无论怎么补养都没有用,最后连头发都快掉光了,牙齿也松动了,没过多久就伤心而死!” 想了想,他又说道:“女人嘛,把相貌看得比命还重,一旦没有了容貌,估计比杀了她们还要难受吧,当时太医都说了,不是什么致命的重症,只要别伤心从而导致变重就成,结果她们还是伤心而死!” 秦修明和张浩元忍不住都看向文胜男,文胜男直皱眉头,道:“头发掉光了,牙齿也松了,还身体虚弱,那是什么毛病啊?” “这个咱哪会知道,也是听宫里人说的!”马忠心道。 说完这句,他就没兴趣再聊女人的事儿,四个人便说些京里的趣事儿,吃吃喝喝,等着表演开始。 第129章 远观 又过了好一会儿,高台之上才开始歌舞表演,在酒楼里面,视野还算凑合,勉强能看到舞台上的人,但要说看得清楚,那就不可能了,这里毕竟不算是最好的位子。 张浩元看了几个舞蹈,确实是非常的赏心悦目,不过,却也没有能到让他疯狂的地步,他看台下,还有街上无数的百姓嗷嗷叫着,拼命鼓掌,实在不知是为什么,这些人能看清台上的人吗? 文胜男站在窗边,皱起眉头,她回过头来,说道:“离得太远了,人看不清,音乐更是半点听不到,全是下面的人在叫嚷,看来我是真没有福气享受这梨园歌舞的美妙之处啊!” 马忠心笑道:“以后要是有机会,你能进宫去,那时候才会真正享受到呢!不过,想再看赵烟然跳舞,估计是不太可能了,她以后可就是有位份的贵人了。” 秦修明连忙问道:“她会被封为才人吧,虽然不算太高,但也不能算低了,毕竟可以有自己独立的宫殿呢,这也算是受宠吧!” 马忠心道:“那当然了,梨园的女弟子进宫,向来是最受宠爱的,你家要是想结交她,那就得快着点儿,估计现在想要结交她的人多着呢!” 马忠心喝了点儿酒,说话就放开了,不再象刚开始那样,有些话还不想说,现在什么都说了,还撺掇着秦修明去巴结赵烟然! 秦修明连连点头,他望着高台,说道:“赵烟然是最后一个出场吧,这场演完,就要进宫了,以后再也不出来表演了?” 马忠心点头道:“那是当然,不过,咱倒是可以看的,因为现在咱也可以在皇上的跟前当值了,高大总管对咱那是赏识有加啊!” 他说的这番话,语气中充满了显摆之意,满脸都是等着大家赞美他的表情,在宫里当太监,都当到皇帝的跟前了,如果这都不是成功,那什么是成功? 马忠心自认为,他离太监的成功巅峰,不差几步路了呀! 果然,秦修明听了马忠心的话,立即马屁拍上,他在宫里也不认识谁,顶多也就是这个马忠心了,如果马忠心得了势,对他也是有利的,所以他是真心替马忠心高兴! 张浩元和文胜男也是一通大赞,马忠心虽然是个太监,但为人还是满不错的,他们也都把马忠心当成是朋友看待,现在马忠心的太监前途一片光明,他们也是为他高兴,这份心思比秦修明要光明正大得多! 马忠心开心得手舞足蹈,他笑道:“好好,先不说咱了,看看,那位赵烟然就要出场了,你们快看看她,今天要是不看够,以后可就没的看啦!” 众人这才把目光又转以高台之上,这时候,天色将晚,太阳已然下山,高台上挂起了灯笼,把高台照得通亮,而且还增加了气氛,使得整个这一大片地方,最受瞩目的就是高台上了! 这个时候,才是最重要的人出场的时候,而这次演出,最重要的人无疑就是赵烟然了! 几声云板响过之后,下面的百姓都安静了下来,不再象刚才那么乱叫乱嚷了,他们一旦静了下来,音乐之声便传了过来,张浩元等人这才第一次,听到了梨园的音乐! 张浩元心想:“果然挺好听的,这就是皇家的享受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定睛向高台上看去,不但他如此,马忠心、秦修明和文胜男,也都走到了窗边,都聚精会神地看着高台那边。 就见高台走上一个穿着大红纱裙的女子,无论是头发,还是衣服,还是造型,都是美到了极处,脸上蒙着一块轻纱,看不清长相,但越是蒙着脸,越是让人觉得,她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张浩元不懂这种造型,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子好看,但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女子的长相,而且就算是这女子不蒙轻纱,因为距离太远,所以就算是真长得美如天仙,他也是看不太清楚的! 张浩元轻声道:“怪不得都说梨园的歌舞天下第一,今天观之,果然如此啊,台上这位就是赵烟然吧,她什么都没做,就是往台上这么一站,我就觉得她实在是太美了!” 秦修明长大了嘴巴,连连点头,他也是这么觉得的,虽然国公府里的美貌舞姬也不少了,但从打扮和造型上来讲,都照这个赵烟然差得太远了。 文胜男是女子,但她对赵烟然这种一出场,就能惊艳全场的举动,也是很钦佩的,她道:“天生媚骨,说的就是她这种人吧!” 张浩元和秦修明都没好意思接话,马忠心是太监,对于女子当然也是不会太感趣的,他听了文胜男的话,笑嘻嘻地道:“文三小姐,你啊,这是嫉妒,你嫉妒人家长得比你好看!” 文胜男撇了撇嘴,想了想,只好点头道:“好吧,被马公公你看出来了,不过,我这不是嫉妒,顶多也就是羡慕而已!” 高台那边又传来音乐声,赵烟然开始跳舞了,她身体的柔韧度非常好,几乎是无论什么样的动作,她都能完美的做出来,尤其是当她开始做胡旋动作时,身体飞速旋转,纱衣飘起,更增美艳! 文胜男小声道:“这么个转法,要是换我啊,非得晕倒不可!” 张浩元点了点头,他道:“是啊,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她怕是转了二百来个圈子了吧,又要转得快,又要姿势优美,难度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我不是亲眼所见,真是难以相信,天下间竟然会有如此擅舞者!” 马忠心却道:“这算什么,听说以前有两位比她跳得还好呢,不过,却是短命的很,估计宫里的风水和会跳舞的人犯冲,舞跳得越好,死的越快!” 张浩元咦了声,转头看了眼马忠心,奇道:“舞跳得如此之好,说明身体也好,怎么可能短命呢?” “咱不是说了么,风水的问题!” 张浩元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对于宫里的事情,他就算是好奇,也不敢多问,免得让人以为他是在打听宫闱之事。 赵烟然舞跳得非常好,足足跳了能有一刻钟,这才下去休息,围观的百姓纷纷叫好,这一只舞,竟把整个庙会的气氛带到了高.潮! 之后,赵烟然便没有再出来,张浩元等人又聊了会儿天,这才曲终人散,马忠心回宫,秦修明回国公府,而张浩元则送文胜男回家。 这天的大慈恩庙会,似乎,就是这么平静的结束了! 第130章 宫里的事儿 张浩元送文胜男回去,等他自己回家时,却发现张迟和侯氏竟然还没有回来,估计还在逛,庙会晚上也一样很好看的,别有一番乐趣!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从热闹的地方回到安静的地方,会让人有一种孤独的感觉,张浩元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开始胡思乱想,他又想到了那个赵烟然! 张浩元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象赵烟然这样的风姿卓绝的女子,还真是这辈子头回见到,他心想:“估计古代的那些大美女,象西施昭君那样的美女,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他又想到马忠心说的,前两个入宫的梨园女弟子,比赵烟然还要厉害,估计无论是长相,还是舞姿,都是要超过赵烟然,那么那两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儿的呢? 可惜,她们都死得早,自古红颜多薄命,不让世人见白头啊! 越来越胡思乱想,张浩元又想,既然象赵烟然这样的梨园女弟子,如此的会跳舞,那么就如同男子习武一般,身体自然是强壮的,所谓筋长一分,寿增一年,这样的女子应该长命才对,怎么会早亡呢? 象马忠心说的那样,真的是梨园女弟子和皇宫里的风水不和,所以一进宫就会短命早亡? 这个倒也不见得吧!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张迟和侯氏回来了,张浩仁第一个冲进院子,他手里拿着一大堆的东西,一进门就叫道:“大哥,我赐你给我打洗脚水的荣耀,快点快点,我都要累死了,非要好好泡泡脚不可!” 张浩元不再胡思乱想,他打起精神,对弟弟说道:“我也赐你一个荣耀,我允许你来舔我的左脚脚底,如果舔得好,我就再赐你舔我右脚脚底的荣耀!” 张浩仁听了这话,他先是一愣,然后说道:“你竟然学我说话!” “那又如何?”张浩元微笑着说道,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 谁知,张浩仁呵呵两声,冷笑了一下,非常严肃认真地对张浩仁说道:“幼稚!” 说罢,张浩仁拎着东西,自己进屋了,留下了目瞪口呆的他哥哥! 被他这么一个熊孩子说成是幼稚,他哥哥除了目瞪口呆之外,也没别的办法了! 张浩元叹了口气,真真的是无可奈何啊,他这个弟弟嘴皮子上的功夫还真是厉害,用他的招术都没法治他,他竟然会说幼稚,唉,这个词儿还真是由他用出来,效果更佳啊! 张迟和侯氏也进了院子,他俩都提着大包小包的,看来是没少花钱买东西! 侯氏看张浩元一个人坐着,便笑道:“浩元,怎地回来这么早,没去文三小姐那边坐啊?” “没有,大家都累了,所以各回各家!”张浩元站起身来,帮父母拿东西,他问道:“你们看赵烟然的歌舞了吗,就是在高台上表演的那个,你们应该有很好的座位吧?” 侯氏笑道:“那当然,是最好的位子,不过,那个赵烟然一直蒙着脸,到底长什么样儿,也没看见啊,就看她蹦蹦跳跳,在高台上转圈子了!” 张浩元道:“据说是极美的,而且要入宫了,听说要被封成是才人,就住在……住在,好象是住在山水池阁那边吧!” 张迟咦了声,他道:“浩仁,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听谁说的?” “马兄弟,就是马忠心公公,他现在在宫里很得意,听说已经可以在皇上的身边当值了!”张浩元说道。 张迟又惊又喜,道:“你今天和马公公在一起了?还有谁,我还以为只有文三小姐呢!” “还有秦修明,不过,我们只是在一起看了高台上的歌舞,是文三小姐订的位子,离得太远,没怎么看清。” 侯氏很遗憾地道:“不是光你和文三小姐啊,可惜了,这可是单独相处的好机会呢!” “一起逛的街,她买了不少的东西,我帮她拿的!” 张迟对侯氏道:“妇人之见,人家文三小姐可是守规矩的人,怎么可能和咱们儿子单独待着呢,对她的名声有损,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侯氏却道:“咦,你倒是有脸教训我?” 张迟又对张浩元道:“浩元,你现在也是县尉了,也得有点儿担当,该下手时就不要留一手,以后再要是有这种机会,你就把文三小姐弄家来,生米煮成熟饭,到时爹去她家提亲去,那时他爹想不答应都不行了!” 张浩元眨巴眨巴眼睛,父亲现在说话太莫名其妙了,和母亲是一种说法,和自己又是一种说法! 他摇了摇头,道:“睡觉去,对了,浩仁啊,过来,我有话对你说,很重要!” 张浩仁正在屋里摆弄庙会上买的东西,听哥哥喊他,便跑了出来,道:“什么重要的话,快说,如果不是太重要,我就打你的屁股!” 熊孩子双手叉腰,叫嚷起来非常的嚣张! 张浩元看了他一眼,道:“重要的话就是,你真的,真的是一个很欠抽的小孩儿,我现在就想抽你!” 张浩仁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睡觉吧,明天早上见!” 张浩元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谁知,他刚把门关上,张浩仁便道:“真不是个男人啊,想要抽我,却还不敢抽我,而我让他去睡觉,他就真的去了,不是个男人,这纯纯就是一个老娘们儿啊!” “我让你看不起老娘们儿,你哥不抽你,我抽你,我抽死你个小混蛋!”侯氏抡着巴掌就过来了。 大慈恩寺之后,数月之间,万年县倒是没有再发生什么重大的案件,张浩元每天去万年.县衙门当值,倒也不算繁忙,甚至他都有点儿想念那段繁忙的日子了。 时间一晃,快到新年了,长安下了几场雪,瑞雪兆丰年,看来明年是个好年景,长安城里的百姓都在预备着年货,虽然离着过年还有几天,但却时不时的,在街上已然能听到爆竹声了。 这天午后,张浩元吃罢了饭,正打算上街去转转,快过年了,又是冬天,得时刻注意城里不能着火,否则天干物燥,那是要出大事的。 还没等张浩元出门,却见马忠心慌慌张张地跑来了,他是经常来万年.县的,差役们没有拦他,让马忠心一口气便跑到了张浩元的公事房门外。 “张兄,幸好你在,咱有话要和你说!”马忠心进了屋子,把房门关上。 张浩元大奇,道:“马兄弟,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事儿?这个时辰,你应该还在当值吧?” 马忠心道:“咱这么急着来,当然是有事儿,宫里啊,出了大事了,皇上震怒,高大总管让咱赶紧来找你!” 张浩元哦了声,道:“什么大事儿啊?” “那个赵烟然,你还记得不?”马忠心问道,他看着张浩元,又提醒了一句:“上次大慈恩寺庙会,在高台上跳舞的那个梨园女弟子!” 第131章 案因 张浩元连忙点头,道:“记得啊,赵烟然,现在不能直呼她的名字了吧,她进宫了,是吧?” 对于赵烟然,虽然事隔数月,当然又没看清此女具体长啥样儿,当时赵烟然是蒙着脸的,但张浩元还是有印象的,毕竟那是他唯一一次欣赏所谓的皇家歌舞嘛,哪可能记不住。 “是啊,现在得叫她赵才人了,她进了宫了,不过,却病了!”马忠心跺了跺脚,摇头叹息。 张浩元皱起眉头,心想:“赵才人病了,那得找太医才行,干嘛找我啊,我家虽然开了个药铺,但赵才人这种身份的人,找我真没啥用,还是得找太医才行啊!” 马忠心喘了口气,向左右看了看,说道:“她病了也没什么,宫里那么多的人,天天都有人生病,有什么好稀奇的,不过,她的病却和前两个才人一样,她是第三个了,而她是第三个从梨园进宫的才人,明白没?”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他是听明白了一些,但这种事情不可以是“一些”,而是必须要真正的全都明白,毕竟这是涉及到宫里的大事嘛1 张浩元道:“就是一共进宫三个梨园的女弟子,前两个也得病了,她是第三个?她们住在一块?” 马忠心道:“上次咱和你说过一嘴,不过,当时说的不够仔细,你必定听得也含糊,现在想不起来,实属正常,咱再给你说一遍。” 张浩元连忙嗯嗯几声,他似乎有点儿印象,但确实是想不起来了,当时在庙会上,谁能把一个马上就要进宫的女子的事情听得仔细啊,除非是秦修明那样的,有目的才会放在心上,他对赵烟然又没啥想法,更不想着去巴结,所以也就记不住了。 马忠心道:“梨园的女弟子啊,个个都长得漂亮,身段好,能歌善舞,深得皇上的欢喜,不过,能进入皇宫,陪伴皇上的女弟子,却是不多,算上赵才人,以前还有两个,她是第三个……” 马忠心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宫里的嫔妃虽多,但能受皇帝宠爱的却没有几个,有的嫔妃甚至几年都见不到皇帝一次,不过,皇帝倒是很喜欢梨园的女弟子。 这可能和梨园的女弟子能歌善舞有关,她们在这方面的本领,是宫中的嫔妃无法比拟的,所以受宠些,应该也算是正常,但被别的嫔妃嫉妒,当然也算正常。 进宫的三个梨园女弟子,不是一起进的宫,是一个一个进的,都住在山水池阁,在进宫之前,她们都是好好的,可一旦宫之后,没过多久,就全都生病了,身体越来越差。 找太医来看,太医也说不出是什么病因,只是说应该养神补气,但补来补去,也没补出个花样来,这还不算,关键是皇帝去见她们,也会身体不适,似乎她们的病会传染似的。 梨园女弟子病不病的,高大总管是不在乎的,但皇帝要是身体不舒服,那高大总管就得上心了,每当皇帝想去见她们时,他必定会阻拦,说一些别的事情,或者建议皇帝见别的嫔妃。 如此一来,梨园女弟子进宫后,很快就都失宠,不但如此,也许是病情加重,也许是心情不好,甚至是宫里的人有意克扣她们的吃食用度,等等情况,前两个梨园女弟子都是没有几个月,便去世了! 第一个梨园女弟子这样,高大总管没当回事儿,第二个这样,他就感到奇怪,他是大总管,宫里的事情他当然上心,而且如果是被害的,那他就不光是上心,而是愤怒了,宫里岂能出现害死人命的事,今天可以害死嫔妃,那明天说不定就能害死他,甚至害死皇帝了! 高大总管把皇宫当成是自己家一样,他岂能允许家里出现害人性命的事,但第二个才人去世,他也只是怀疑,并没有真的付诸行动! 然而,现在第三个进宫的梨园女弟子也得了一模一样的病,高大总管就再也坐不住了,立即就让马忠心出宫来找张浩元,让张浩元进宫查看,是不是宫里真的出案子了! 张浩元听罢,心想:“怪不得,怪不得啊!当初自己和父亲升官,升得那么快,那么被高大总管重视,而且高大总管还特地派人来说,以后如果有什么事要自己去做,自己必须要尽力,原来,问题在这儿呢,果然天下没有白升的官职!” 张浩元小心翼翼地对马忠心说道:“马兄弟,事关宫内,怕是会涉及到某些宫闱隐私,我进宫去查看,这合适吗?” 马忠心嘿了声,道:“高大总管就怕你这么想,如果换了别人,估计都得怕这怕那的,但你想想,高大总管待你如何?” “这,当然是天高地厚,恩情似深啊!”张浩元硬着头皮说道,他也说不出别的了,高力士确实是对他不错的。 马忠心道:“所以说,张兄你可不能敷衍啊,高大总管这么信任你,你可不能象别的人那样,总是说些含含糊糊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却又不肯负一点儿的责任,却让高大总管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不能这样啊!” 看来高大总管已经被敷衍的很恼火了,就连马忠心都看出来了,所以特地嘱咐张浩元。 张浩元只感额头上出汗了,他擦了一把冷汗,道:“马兄弟,我必须进宫去看么,这方便么,而且,如果查不出什么,高大总管会不会对我发脾气啊,甚至给我惩罚?” 马忠心摇了摇头,道:“这个不一定……嗯,应该不会吧!只要你是用心了,高大总管怎么会惩罚你呢!” 张浩元叹了口气,道:“那什么时候进宫去看看呢?” “就现在吧,现在刚刚过了中午,现在进宫去,如果能在年前把案子给破了,让皇上开心些,那就是最好,总不能让皇上和高大总管,连个年都不好吧,你说宫里有了这样的事儿,高大总管连觉都睡不好的!” 马忠心在说这话的时候,一副很心疼的样子,似乎高大总管睡不好觉,就是他的失职一样,他心疼着高大总管呢! 张浩元能说什么,只好点头,道:“好吧,那我就随马兄弟你进宫,只不过,要是进入后宫,那个山水池阁是在后宫吧,我要注意什么,你可得提前和我说清楚,要是出了差错,我也不用破案子了,直接就得掉脑袋啊!” “咱们路上边走边说!”马忠心拉着张浩元,出了公事房。 第132章 进宫 马忠心拉着张浩元一出公事房,就见外面有几个人等着,都是县里的差役,有一个手里还拿着公文,估计是要张浩元批示的。 那差役上前一步,欲言又止,他也认识马忠心,知道这是宫里的太监,不知找张浩元有什么事,他没敢上前说县里的公事。 张浩元道:“马兄弟,先让我把县里的公事处理完,再和你进宫!” 他是真的不愿意进宫,如果只是进入皇宫的前面,那是没啥的,大臣们都要在前面大殿上朝的,他也希望能有机会上上朝,可现在要进入的是后宫啊,后宫只有太监才能进的,他又不是太监! 马忠心却道:“还什么县里的公事啊,这县里又不是你一个人!走吧,走吧,先去宫里见高大总管!” 他猛拉张浩元,把张浩元往外面推,根本就不理那几个差役。 差役们心想:“高大总管?嗯,那就是高大将军了,他在宫里是大总管,在朝里是大将军,张县尉当真是有个好靠山啊,有高大将军当靠山,那可以是随时见到皇帝的呀!” 张浩元一边往外走,一边叫过一名差役,嘱咐道:“去和县令大人说一声,说我进宫了,高大总管找我有点儿急事,让县令大人不要担心。” 这差役连忙哦哦两声,目送张浩元和马忠心离开县衙,这差役心想:“这么急?嗯,不是说是急事嘛!” 这差役小跑着去了二堂,张迟正坐在二堂里处理公事,张迟还算是勤勉,至少比上一任县令强得太多了,他还是很能办些实事的。 差役进了二堂,把张浩元的话复述了一遍,张迟啊地一声,道:“高大总管找他有急事?什么急事?嗯,你不会知道的。那你当时看张县尉的表情是如何的?” 差役忙道:“似乎不是太开心,估计可以是麻烦事!” 当时张浩元的表情太明显了,不能说是一脸的屎色,但也绝对和开心沾不上半点儿的边,一看就是遇到麻烦事了! 张迟立即就明白了,这肯定是宫里出了什么案子,但宫里的案子,必定不会报官,开玩笑一样,宫里的事报官,哪个官还敢管怎么着! 但高大总管肯定又不能允许宫里出案子,所以才让张浩元进宫,如此推测,宫里的案子必定十分棘手,要不然高大总管肯定能压下去,怎么还可以让宫外的人介入呢! 张迟叹了口气,当初自己和儿子升官那么快,那么顺利,早就知道该有这么一天,高力士的好处,哪有那么好拿,必须要回报才行啊! 只不过,就是要难为儿子了! 张迟再无心办公,起身在二堂里转圈子,他倒是很想替儿子进宫去,什么麻烦事儿,他这个当父亲的顶着,可人家马忠心没叫他啊,那可是宫里,没法随便跟着进去的,就算是毛遂自荐,那也是很欠抽的一种行为! 张浩元跟着马忠心出了县衙,上了一辆马车,马忠心把车门一关,这才说道:“张兄,这次你进宫,是高大总管允许的,而且皇上也知道这事儿,要不然就算是高大总管,可也不敢让你进入后宫的,所以你不必担心,怕禁军抓你,禁军也没法进入后宫的!” 张浩元嗯了声,为难地道:“可宫里全都是嫔妃,如果我撞上了一两个,就算是不小心,怕也会遭人厌恶吧!” 马忠心嘿了声,道:“高大总管会让她们回避的,不过,赵才人你还是要见的,伺候她的宫女,你也一样会见,这个却是没什么的,不见她们,你如何破案。” 接着,马忠心把进宫之后要注意的事说了一遍,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要注意的,无非就是别乱走动,别乱说话,诸如此类的,就算他不这么说,张浩元也不会这么做的。 不大会儿的功夫,到了皇宫外面,两人下了马车,他们当然不能走正门,绕到边上的一座角门,进入了皇宫。 进入皇宫之后,绕来绕去,绕了好半天,这才绕到长廊的外面,这长廊极长,蜿蜒伸展,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 马忠心说道:“张兄,你且在此等候,我去禀报一下高大总管,可不要乱走啊,这里已经是后宫了!” 张浩元嗯了声,见马忠心转身要走,他忽地想起一事,连忙拉住马忠心,道:“马兄弟,刚才咱们进入后宫,走了这么半天的路,怎地不见有人盘查,而且路上我连一个宫女都没看到,这是怎么回事?” 事反常即为妖,不正常的事情,十有七八是会有猫腻的,张浩元很怕被坑,不得不问清楚。 马忠心道:“因为高大总管吩咐了呀,今天这条路上不许过人,只由你一个人走。不过,宫里的人不知道是你进宫,她们只是接到各处总管的吩咐,不来这里罢了!” 他转身要走,可见张浩元是有担心的表情,他便安慰道:“没事的,你只要在这长廊里等着就成,山水池阁就在旁边,看到那座小门没,小门后面就是,要不你就等着小门那里吧,还能看看风景什么的,但千万不要乱走,这点很重要!” 张浩元点头,走到了小门边上,小门没有关,他见马忠心进了小门,顺着林间小路走了十几步,便进入了一片大池塘,大池塘上有白玉桥,白玉桥通往大池塘中的一座小岛,岛上则有一座宫殿。 这座宫殿虽然不大,但从外表上看却是极精致的,估计那便是山水池阁吧! 他见马忠心进入了那座宫殿,片刻功夫,便又走了出来,快步往自己这边跑来,张浩元心想:“这是要让我进去了,唉,上次没有看到赵烟然长什么样子,当时还觉得很遗憾,现在要去见她了,却是在这么一种情况,真是世事难料啊!” 马忠心跑到了小门旁,说道:“张兄,你进去吧,皇上也在殿里呢,不过,皇上马上就要走了,高大总管也要走的,你进去之后,不要失了礼数,等皇上和高大总管走了,你就能松口气了!” 张浩元咽下口唾沫,点头答应,跟在马忠心的身后,往岛中心的宫殿走去。 片刻功夫,进了宫殿,就见宫殿内部分为两层,楼上和楼下,但楼下只有几个宫女,估计皇帝和高大总管,还有那位生了怪病的赵才人,都在二楼。 张浩元整了整衣冠,跟着马忠心,一起顺着楼梯,往二楼走! 可还没走到二楼,就听里面传出皇帝的说话声,皇帝似乎很生气,语气很不好! 第133章 华丽的屏风 马忠心急忙回身,冲着张浩元做了个嘘的动作,张浩元立即停住脚步,站在台阶上,他也不敢抬头往二楼张望,只是规规矩矩地站着。 马忠心小心翼翼地上了楼,低眉顺眼地道:“陛下,万年县县尉张浩元带到了,就在楼下侯旨。” 皇帝的声音立即停住,停顿了一下,再次响起,不过,这次说话的语气,却温和了许多,光从语气上,甚至听不出刚才他在发脾气。 皇帝道:“长安第一神捕到了?好好,让他上来吧!” 马忠心连忙后退,到了楼梯边,冲着张浩元一招手,张浩元这才走上楼来。上到二楼,他并没有立即看到皇帝,连高大总管也没有看到,而是看到一座巨大的屏风,而皇帝是坐在屏风后面的。 马忠心将张浩元引到了屏风之后,张浩元这才看到了里面的人。 这座山水池阁,里面是非常大的,而且装饰之豪华,就算张浩元没有见过别的宫殿,但也能猜到,这座宫殿,就算不是最豪华的,但也绝对能排进前三! 皇帝坐在一只龙墩上,高力士站在一边,他们见张浩元进来了,皇帝立即一摆手,道:“张爱卿不要多礼,直接说话就好!” 张浩元忙道了声是,走上前去,离着皇帝和高力士近些,不过,他并没有看到那位风华绝代的赵才人,看样子,这还不是最里间,在皇帝的身后,应该还有一间房间,那才是赵才人休息的地方。 感觉宫里的房间好复杂,张浩元走上前去,道:“臣张浩元,见过皇上,见过高总管。” 皇帝嗯了声,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高力士见状,便道:“张县尉,你看这座宫殿的风水如何?” 张浩元一愣,风水?马忠心跟他说赵才人有了病,而到了这里,高大总管又和他说风水,到底是让他来干什么的?他除了破案,并不会别的啊! 张浩元摇头道:“回高总管的话,卑职不懂风水,但这座宫殿修得如此绝妙,想必风水是绝佳的!” 高力士道:“不错,见过的人都这么说,朝中有负责专门看风水看天象的官员,他们来了,也都说这里的风水极好,但是,这座宫殿几年来,谁住进来,谁就得病,那这是为什么呢?难不成有人破坏了风水?” 张浩元目瞪口呆,他不懂风水,自然也就不懂风水是怎么被破坏的,这要他怎么查啊?难道要他拿着指北针,满宫殿的转悠吗? 高力士说完这个,看向皇帝,见皇帝面无表情,他便又道:“张县尉,你这次进宫,就是要查查,是谁破坏了风水,或者说谁用了巫术,比如说扎草人什么的,这都是有可能的,你一定要查出来,无论是谁做的恶事,都要严惩不贷!” 张浩元只感头晕目眩,怎么连巫术都出来了,还有扎草人什么的,但这些他真的不擅长啊,这种事情,就算不去找个巫婆来,也应该找和尚道士,尼姑也成啊,但找他这个县尉,就有点儿莫名其妙了! 可高力士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不行么,只好弯腰拱拳,大声说道:“卑职一定尽心竭力,查出到底是谁用了巫术!” 皇帝站起身来,往楼梯走去,在路过张浩元身边时,说道:“张爱卿好好做事,朕是信得过你的!”下楼梯走了。 高力士落在后面,并没有马上下楼,他一把拉过张浩元,小声说道:“肯定和巫术什么的没关系,但不管你破出什么案子来,都不能说出去,只能说是有人用巫,明不明白?” 张浩元立时就反应过来了,他连忙点头,道:“卑职明白!” 高力士点了点头,道:“以你的才智,不明白才是怪事,好好做,你还年轻,前途无量!” 张浩元连忙道:“是是,卑职一定好好做事!” 高力士忽然笑了,拍了拍张浩元的肩膀,道:“咱家不是你的上司,你不用自称卑职!” “是,下官知道了!” 高力士说完这些,这才下了楼梯,追赶皇帝去了,楼上的小太监也跟着出去,片刻功夫,只剩下了马忠心和张浩元。 马忠心见左右暂时无人,他便小声道:“张兄,高大总管说的话,你明白了?” “明白了!” “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张浩元想了想,可能是马忠心不太明白吧,他便道:“高大总管肯定是看出这座宫殿里出现了案子,但是什么案子,他并不知道,是谁做的案子,他也不知道,但案子是一定有的。” 马忠心默默的点了点头,他倒是并没有看出这些来,只是高力士吩咐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太深的东西他还意示不到。 张浩元小声道:“所以不管是什么案子,都要破掉,但要装成是什么案子都没有发生过,如果要惩罚人,那么可能是身份地位比较高的人了,用的理由就是使用巫术,残害赵才人!” 马忠心哦了声,道:“原来如此,这是怕家丑外扬,尤其这可是宫里的事,查出来谁是坏人,只需给她安个使用巫术的罪名就可以了,也省得牵连太广,让皇上脸面上,嗯,是龙面上不太好看!” 张浩元点了点头,他看高力士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想想也能理解,皇上身边的事,当然是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自己知道了,其实也不是太好的,但没办法,他不知道情况,没法破案啊! 这时,内殿里面走出一个宫女来,看了看马忠心和张浩元,说道:“张县尉?” 张浩元连忙行礼,他不知该怎么称呼宫女,以前都没见过,幸而马忠心道:“这位是赵才人身边的管事,叫荷花,荷花姐姐!” 张浩元忙道:“下官张浩元,见过荷花姐姐。” 荷花道:“娘娘请张县尉进来说话,马公公也请进来。” 两人跟着荷花进了内殿,张浩元一进内殿,立时便知道为什么皇帝喜欢让梨园女弟子住在这里! 就见这内殿极是宽敞,里间是一座象小房间似的大床,床的四周都有华丽的屏风,还有纱帐,人躺在屏风里面,就象是坐在一个小房间里一样。 而正对着大床的地方,是一座象牙制的月亮门,月亮门上仍有华丽且美丽的屏风,屏风之外,则是一个巨大的阳台,阳台足足有两三亩那么大! 应该说,这个阳台,就是一座大舞台! 第134章 明不明白 张浩元正在打量内殿,却听马忠心咳嗽一声,他连忙收回眼神,要想破案子,当然要看看这里的情况,但现在人家赵才人没有让他看,他这么东张西望的怕是不太庄重,万一赵才人对着皇帝吹一下枕边风,那他岂不是要完蛋! 继续规规矩矩的,张浩元来到了那座大床的边上,屏风并没有打开,他只能看到大床,听到里面人的说话声,却是看不到里面的人。 宫女荷花说道:“娘娘,张县尉到了!” 里面的赵才人嗯了声,声音娇媚,估计赵才人不但舞跳得好,想必歌唱得也是非常好的,嗓音竟然如此悦耳。 赵才人道:“张县尉,麻烦你跑这一趟,本宫倒是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本宫?似乎才人不可以用本宫这个称呼吧! 张浩元当然不能反驳这一句,他只是说道:“这是臣应该做的,臣争取早日弄清楚原因,好让娘娘身体好起来。” 赵才人以前是个歌舞姬,梨园女弟子只是对外的称呼,皇帝当然不会真的去教她唱歌跳舞的,但赵才人现在身份转变,进宫当了才人,她是极希望能长久地在宫中生活的,不想死得太早,就象是这座宫殿的前两位主人似的。 赵才人说道:“张县尉太客套了,本宫只是才人的身份,住在这座宫殿里,是有些逾越的,但这是皇上的恩典,别人就算是嫉妒,却也不应该害本宫啊,张县尉,你说是不是!” 张浩元微微一咧嘴,这话问的,我怎么知道对不对,你们女人之间宫斗,我哪能明白这里面有什么猫腻,我估计除了你之外,都不可能见到第二个嫔妃了! “这个,臣不知啊,臣,臣是外臣,宫里的事,不清楚,不好乱说的!”张浩元很干脆地道。 他可不想被拖下水,万一哪句答得不妥当,被别的嫔妃知道了,她们宫斗她们的,却拿他当靶子,这个就没必要了。 马忠心听张浩元这么说,偷偷冲他一挑大拇指,好样儿的,这宫里的水深着呢,不管这案子能不能破,最关键的是别把自己弄湿! 果然,张浩元这么一说,那赵才人半晌无语,好一会儿,她才道:“把屏风打开,让张县尉看一下本宫吧!” 荷花和另一个宫女,把一座屏风收起,露出了里面更加华丽的大床,就见大床之上,躺着一位女子,想必就是赵烟然了,这次她倒是没有蒙着脸。 不过,让张浩元微微有些失望的是,这位赵烟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当然,容貌也是极好的,绝对的大美女,只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绝美罢了。 真正的绝世美女,果然是只存在想象当中啊! 张浩元只一眼,便发现赵烟然头发有些枯黄,没有色泽,脸色也微微发黄,颇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脸颊也偏瘦,没有多少肉,一只手露在被子外面,手上青筋暴露,手指的骨节很突出,光看她的手,可以称之为骨瘦如柴了。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没有让张浩元感到惊艳吧! 张浩元心想:“这位赵才人怎么一副吃不饱饭的样子,很有些乡下贫女,从小失了滋养的模样,按道理来讲,她是绝对不应该有这种情况的,做为一个能歌善舞的女子,她应该是最注意身体的啊!难道说她中毒了?是慢性毒药?” 赵才人也看了看张浩元,说道:“本宫的事情,就拜托张县尉了!” 说完,她慢慢抬起身,轻轻摆了摆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这样子可不是假装出来的娇羞无力,而是真的有气无力,身体虚弱的样子。 见赵才人摆手,荷花和另一个宫女,立即又把屏风合上了。 荷花道:“我家娘娘怕风,所以这屏风得合上,倒不是不想多看张县尉!” 张浩元心想:“你跟我解释这个干嘛,难道我自己还不知道么!” 荷花又问道:“张县尉,你想怎么查啊,能说给我听听吗?” 其实,看意思,她就是替赵才人问的,只不过赵才人不说话,却让她问,这就如同皇帝不说话,只是让高力士说一样。 张浩元道:“娘娘身体不适,得了怪病,那么,如果是有人加害的话,听娘娘刚才话里的意思,是认为有人加害吧?是,或不是,下官破起案来,是有差别的!” 马忠心在旁边一听,心中又是大赞,张兄果真是个聪明人啊,又把他自己给从事情里摘出去了,什么案子不案子的,他要是破的不令人满意,到时也会有推脱之词,不是他要这么破案,而是赵才人说的有人加害她,所以他才这么破案的嘛,案子要是破的不好,也不能怪他! 从宫斗的角度来讲,赵才人是明显不合格的,这可能和她是刚刚入宫不久有关,还没接触到更高层面的战斗,女人之间的战斗有多残酷,她还不太了解。 赵才人忽然间就发脾气了,尖叫道:“当然是有人害本宫,而且还不是只害本宫一人,前面的两位姐姐,也是如此,和本宫一模一样,这难道不是有人加害么?” 她说话时太激动了,说完这句,便咳嗽不止。 张浩元却并不理会赵才人的激动,他道:“如果是有人加害,那臣以为当从两个方面入手,一个当然就是饮食,查一查娘娘平日里的饮食,是否被人下毒了,不过,估计下毒的人听到了风声,最近不会再下毒,所以查起来可能费劲些!” 赵才人没说话,只是在屏风后面咳嗽,虽然不象刚才那么大声,但还轻轻咳嗽,似乎是久病缠身一般。 荷花问道:“查饮食这事儿嘛,其实我们已经查过了,太医就来了好几位,但谁也没有查出来。张县尉,你说的另一个方面呢?” “别一方面当然就是……”张浩元苦笑了一下,道:“就是从风水上入手了,看看风水上是不是有什么忌讳,比如说外面那座大露台,就是建立在水面上,会不会有湿气入侵,所以导致屋子里的人生病。” 荷花非常肯定的摇了摇头,道:“不会的,以前这里的主人都好着呢,只是这几年才出现的怪事,而且,出现怪事的人,都是从梨园来的。我这么说,张县尉能明白吗?”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他今天怎么总被人问明不明白,这宫里的事情就是麻烦,总是想玩意会,就不能言传么,把事情明着说不就得了,你省心,我省事! 第135章 不肯担责任 张浩元摇头道:“下官不明白,还请荷花姐姐明示!” 他可不想乱猜,就算猜对了,他也不想说他猜出来了,非要荷花把话挑明了说不可,要不然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妖娥子,翻脸不认人的事情他可见多了。 而且,张浩元可以非常肯定,荷花这么问,必定是赵烟然吩咐过的,为的就是日后一旦出了事,比如查到了宫里某个得罪不起的嫔妃身上,她们可以装无辜,说不是她们要查的,而是办案的张浩元自作主张,非要查到某个嫔妃身上的,所以出了事,都是张浩元去兜着。 张浩元岂能上这个当,非要荷花明示不可! 荷花感觉有点儿为难,她很少和外官打交道,感觉张浩元非常古板,但人家古板,是有古板的道理的,谁让你问他明不明白了,他不就回答不明白了! 荷花不敢擅自作主,便进了屏风后面,低声问赵烟然,该怎么回答张浩元,赵烟然却算是见多识广了,毕竟她在梨园待过那么长时间,什么样的人和事没见过,张浩元说出了不明白,这明显就是不肯担责任了。 而且,赵烟然自己心里也明白,她什么好处都没给张浩元,凭什么让人担责任,凭什么呀,谁又不是傻子,别说张浩元这个官员了,就连那个马忠心也是一副又精又灵的样子,都不可能上当的。 赵烟然咳嗽一声,清清了嗓子,这才大声道:“张县尉,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宫里有人恨本宫受宠,认为皇上只是专宠我一人,是分了她们的宠爱,还说我是狐狸精,和前两个狐狸精一样,她们是恨我死呢,前两个都被她们咒死了,所以现在轮到了我,这回张县尉明白了吧?” 张浩元摇头道:“臣还是不明白,宫中的嫔妃如何,臣不清楚,但臣认为各位娘娘都是通情达理,品性善良之人,所以是娘娘误解了,宫里是不会有人想要害您的!” 屏风后面安静了,估计赵烟然没想到张浩元会这么说吧! 马忠心却是直冲张浩元挑大拇指,张兄你太了不起了,这么说就对了,连高大总管都不敢往嫔妃身上扯,这个赵才人就敢,她这是脑子进水了啊,咱们可不能跟着她一起脑子进水。 赵烟然半晌无语,那荷花又走了出来,对着张浩元没好气地道:“我家娘娘累了,要休息了,张县尉要查看这座宫殿,就请自便吧!” “荷花姐姐请自便,下官由马忠心公公陪同着查看,也就可以了,如有所需,自会再麻烦荷花姐姐的!”张浩元非常客气,还冲着荷花拱了拱手。 荷花撇了撇嘴,哼一声,扭着腰肢,又进屏风之后了,别的小宫女竟然也不陪着,纷纷离开,片刻功夫,这殿里,明面儿上,就只剩下张浩元和马忠心了! 张浩元微微叹了口气,小声道:“马兄弟,多亏你在这里,如果只剩下我一个人,她们要是说我偷东西,或者偷看不该看的东西,那我真是有口说不清了!” 马忠心小声笑道:“张兄,你很谨慎嘛,也会说话,有坑你不是跳下去,而是跳过去,这本事了不得啊,你要是个女的,进宫来斗一斗,就算当上不皇后,也能混个贵妃当当!” “没投好胎,投成了个男的,我这要是个女的,那现在不得母仪天下啊!”张浩元笑道。 他俩一起笑了起来,往四周看了看,见宫殿里面空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特别小,颇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荷花躲在屏风后面偷看,美其名曰监视张浩元,她回过头,压低声音,对赵烟然道:“娘娘,看他们两人的样子,一点儿都不认真!” 赵烟然叹了口气,她说话的声音也很低,道:“去把帘子拉下来吧,有风,吹得我头疼!” 荷花犹豫了一下,却道:“娘娘,要是把帘子放下来,说不定你的头会疼得更厉害,奴婢发现,要是殿里没有风,那娘娘你的病就会加重,一有风,那就会好很多了!” 赵烟然却道:“本宫宁可头疼,也不想看到那个狗官的样子,还有那个该死的叫马恶心的坏蛋!” 荷花却又道:“有屏风挡着,也看不到的……” “让你放下来,你就放下来,好多的废话!”赵烟然斥责道。 荷花再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和其他的宫女,把殿里的帘子都放了下来,帘子一放下来,整个大床之外便象是有一圈围墙,把大床围成了一个独立的屋子似的,这种设计很特别,别的宫殿里,就没有这种设计。 那边一放帘子,张浩元当然发现了,他回过头来,看到了那些放下的帘子,就见帘子是用竹子编成的,上面画着很多美丽的花卉,看上去既有情调,又华丽美观! 马忠心道:“看着没,这是赵才人烦你了,不然不会放帘子的!” 张浩元呵呵两声,道:“也不见得是烦我!” 马忠心笑了,那是烦自己哪,这不可能,自己都没来过这里几次,赵才人干嘛烦自己。 张浩元走到了露台边上,看着露台四周的玉石栏杆,他道:“这里的视野不错,就是冬天有点冷啊,还有,下面的池水为什么不结冻呢,是有温泉连着吧?” 马忠心道:“是啊,不过,这水也不热乎,顶多也就是不结冰罢了。这里夏天住着舒服,冬天不成,如果不把殿门都关上,那晚上小风一吹,这殿里可是冷得很哪!” 张浩元点了点头,他看得出来,这个座山水池阁的造型就是供皇帝夏天使用的,不过,既然给了赵才人,那冬天赵才人当然也要住在这里了。 张浩元不再往外面看,返回了殿内,就见殿里的设计非常奇特,除了大床那里,别的地方没有隔开,顶多是用木制的月亮门,而月亮门又是镂空的,基本上可以做到,从殿的一边,可以直接看到另一边。 而大床那里又是被帘子罩得严严实实的,象是一口被盖上盖子的锅似的。 这种设定明显就是夏天舒服,冬天如果不把大床那里捂得严实些,估计真的会象马忠心说的,会非常冷的,宫里的女子,哪可能挨冻啊,当然捂得严实些了。 张浩元皱眉道:“光看风水,那真不是我擅长的,但要从破案子的方向看,这殿里看不出什么啊,要不然,咱们去看看赵才人的药,还有吃的东西,从那方面下手?” 第136章 舒德妃 马忠心道:“可以啊,不过,就象你先前说的,从饮食方面,你怕是真查不出什么来,你别忘了,这殿里先前住过两个才人呢,一模一样的事情,这是第三次发生了,要是能查出什么,不早查出来了,还用得着你查么!” 张浩元唉了声,这个他也懂啊,不过,想要去看大床那里,估计是不行的,莫说赵烟然明显不配合,就算是配合,他也不好意思去看宫里女人睡觉的床吧! 不过,如果从巫术方面,他是没办法,可要从破案子的方面来说,他办法就很多了。 张浩元道:“咱们先去找给赵才人治病的太医,问问给她用了什么药,不过,我这次要是出宫了,那要是再进来,是不是就费劲啦?” 马忠心道:“倒是不费什么劲,其实你进宫,和太医进宫规矩是一样的,只不过这里除了太医外,别人也不会进来啊,你就把自己当成是太医不就得了!” 张浩元琢磨了一下,好象是这么回事儿,那他就不用一天之内,就把事情弄完,以后还是有机会进来的。 马忠心带着张浩元下楼,走到一半,马忠心又返身回去,隔着帘子和荷花说话,说他们离开了,荷花也没出来,只是应了声而已。 马忠心再又下楼,对张浩元道:“赵才人确是对你不满,估计是认为你是她的仇人是一伙的!” “她仇人是谁啊?” “不知道啊,不就是等着你去找出来嘛!”马忠心笑道。 张浩元摇了摇头,叹气道:“这可难了!” 在临走之时,张浩元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华丽的屏风,上面用工笔画着无数的花鸟,颜色艳丽,绝好的木工,绝好的漆色,这世上也只有皇家,才能用得起这么华丽的屏风吧! 两个人走出了山水池阁,经过那座长廊,基实这座长廊名为千步廊,在长廊上没走多远,在长廊里的一个出口处,看到了一个穿着太监服色的人,背着手站在出口那里,正在往这边张望。 马忠心呀的一声,连忙小跑着过去,很巴结的行了个礼,笑道:“郑总管,您老怎么在这儿啊?” 被称为郑总管的太监其实并不老,顶多也就三十五六的样子,长得很是有喜感,圆圆的脸,圆圆的身材,如果他站在街上,尤其是站在某家店铺的门前,那就象一个掌柜的似的,在笑容可掬的招呼客人呢! 郑总管笑道:“是马兄弟啊,咱在这儿,就是等你的啊,听说张县尉进宫了,舒娘娘让咱在这里等着,想跟张县尉说几句话。” 说着话,郑总管看向后面的张浩元,张浩元连忙上前,对着郑总管拱了拱手,他当然不认识郑总管,但看马忠心巴结的样子,便知道这是一个在宫里有势力的大太监,就算不如高大总管,可也不会差得太多。 马忠心连忙介绍道:“这位便是wn县的县尉张浩元,张县尉,这位可了不得,是德妃娘娘宫里的总管,郑总管!” “见过郑总管,不知您有什么事要问下官?”张浩元很是客气,他不用对郑总管自称下官,但他还是这么说了,少惹麻烦,尤其是对着太监这样的人。 张浩元对于宫里的事不太了解,但德妃的名头他还是听说过的,德妃可是宫里的当红宠妃,娘家乃是国公,德妃姓舒。 郑总管道:“是这样的,宫里最近有传言,说赵才人不是病了么,是宫里某些人给害的,有人就闲言碎语的乱说,含沙射影地暗指是我家娘娘,这可不行啊,这不是往我家娘娘身上泼脏水么!” 张浩元一脸茫然,他道:“这,下官是今天刚刚进宫,宫中有什么传言,下官却是一无所知了!” 马忠心没吱声,但他却是纳闷儿,自己向来喜欢打听小道消息,可自己却没听说过这个传言啊,只不过就是刚才在山水池阁里面,听那个赵才人抱怨而已,那只是她自己乱怀疑吧,但传言却是真没听到过。 郑总管哦了声,道:“这些谣言当然都是上不了台面的,都是下面的人私下乱说,我家娘娘只想请张县尉一定要查清赵才人生病的原因,以便还我家娘娘一个清白,另外,如果张县尉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宫里的事和咱说就成,宫外的事找舒国公就成,你找他办事,他都会尽力帮忙的!” 张浩元啊啊两声,仍旧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连声答应,脸上甚至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郑总管又说了两句他自认是鼓励张浩元好好破案的话,这才转身走了,他离了千步廊,返回德妃宫,心中暗道:“这个张浩元和传闻不一样啊,看上去无丝毫精明之处,一副田舍奴的没见识表情,什么长安第一神捕,名不符实!” 张浩元等郑总管走了,脸上的表情才恢复正常,他扭头看向马忠心,就见马忠心诧异的表情,两人互视一眼,张浩元道:“怕是,这里面真的有些不能言传之事啊,只能意会了!” 马忠心却道:“咱真的没有听说关于德妃的谣言,而且如果赵才人怀疑德妃,那以她的暴脾气,怕是直接就喊出来了吧,她现在可是宫中第一受宠之人,至少现在比德妃还要受宠呢!” 张浩元奇道:“可为什么德妃会害怕呢,还专门派人来探我的口风,这个,她和赵才人之间,有什么能联系到一块的事儿吗?” 马忠心道:“山水池阁,以前就是德妃的夏宫,德妃冬天住在她自己的宫殿里,夏天就住到山水池阁,后来皇上把山水池阁赏给别人了,就是第一个进宫的梨园女弟子,之后,德妃就再没来过这里。” “以前德妃也得过怪病?”张浩元问道。 “没有啊,德妃之前的嫔妃住在那里,也没得过怪病,都好着呢!当时为了让梨园女弟子住得舒服,德妃也是为了显示自己大度,让皇上知道她不嫉妒,她还专门给山水池阁重新修缮了一下呢,里面的摆设都换了新的,皇上为此还夸了她呢!” 张浩元咝地抽了口凉气,德妃还真是大度啊,自己的夏宫被别人占了,她不但不生气,竟然还把宫殿重新装饰了,这种气度真是常人所不能及啊! 就算皇帝再宠梨园女弟子,可每次来到山水池阁,看到那些新的摆设,必定会想到德妃,必定会心中对德妃有愧疚感,所以德妃反而不会失宠,说不定在皇帝的心中地位反而有所提升! 这才是宫斗的至高境界啊! 张浩元心想:“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德妃有这么高的宫斗水平,可她为什么又派了总管来探我的口风呢,这明显是有些过于着急了啊,弄巧成拙,这不符合德妃的宫斗水平啊,难道说是郑总管自作主张,跑来探我口风的?” 第137章 韩太医 张浩元和马忠心两个唏嘘不止,两人走得不慢,一直往宫外走,方向便是去太医院的,路上倒是没有谁再和他们说话了,小太监遇到几个,但也是离得挺远的那种,宫女一个没有遇到。 见左右无人,张浩元忍不住好奇,问道:“德妃娘娘家里是做什么的?说实话,我在长安土生土长,但对德妃娘娘家的人却是不太了解,姓舒的国公,难道是住在长a县的?” 马忠心嘿嘿笑道:“舒国公是外地的,籍贯并非长安,他家以前是做生意的,因为家里出了位娘娘,而且又在一次平叛中,捐助了不少的粮饷,所以深得陛下的欢心,便封了个爵位给他家,后来,北方大旱,舒家又出粮出人的去赈灾,着实出了不少的力气,钱就更别提了,陛下一高兴,便把爵位提升为了国公。” 张浩元哦了声,说道:“原来是商人出身的国公,那必定行为低调,我这个人有点儿孤陋寡闻,我都不怎么知道,倒让马兄弟见笑了。” “这有什么好见笑的,如果德妃不是宫里的娘娘,咱也不会知道谁是舒国公啊,不过他在长安城里有宅子,这个咱是知道的!” 张浩元道:“这位德妃娘娘的娘家看来很有钱啊,是外地的大富豪!” “谁说不是呢,听说舒国公家里是做木材生意的,盖房子要木材吧,造船要木材吧,别说这些了,就算是升火做饭,也得用柴火呢,所以舒国公他家能没钱么!”马忠心嘴巴吧唧了几下,啧啧有声。 张浩元想了想,又道:“德妃娘娘是不是在宫里也很大方,很多人都受过她的好处,所以大家也都愿意为她跑腿办事什么的?” “对啊,可就是这样么!”马忠心一拍大腿,笑道:“算你料事如神,我跟你说,如果事情真的涉及到了德妃娘娘,只要你透漏那么一点点的口风,咱估计舒国公那里就得给你拿来无数的好处,让你帮着给遮掩一下。” 张浩元呵呵两声,摇头道:“说不定能赚出个万贯家财来,马兄弟你是想说这个吧!不过,就算拿了好处又能如何,骗了高大总管,欺瞒了皇上,那就没命了呀,命都没了,要钱有啥用处!” 马忠心点头道:“这话说得也是,咱们还得好好办案才行。” 两人说着话,已然出了皇宫,太医院离着皇宫不远,这样也能方便太医进宫,而且太医院里总是有人值班的,虽然现在天色已晚,但官署里面仍然有亮,蜡烛高照。 马忠心进了太医院,道:“韩太医在吗?今天是哪位太医当值?” 太医院不大,进入正门,不过十来步就能进入正堂,当值的太医都在正堂,这样如果达官显贵们半夜来找太医,也不用四下找人,直接在正堂上叫了人就走。 一个太医认得马忠心,马忠心算是新近宫里崛起的一个太监,有几次这个太医进宫,都看到马忠心陪在高力士的身边,想必是高大总管的心腹之一。 别人可以不把太监当回事,但太医们却是必须和太监搞好关系的,因为他们总是要进宫看病,而如果能和太监搞好关系,在看病之前,得到些内幕消息,知道得病的人都有什么症状,那对他们成功治好病是很重要的。 这个太医立即起身,笑道:“马公公,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是要见韩太医?他去后面制药了,下官这就去叫他,马公公还请稍坐片刻。” 说罢,这个太医小跑着去后面了,而留在正屋里的几个太医,却都不认得马忠心了,可却全都是满脸笑容,对马忠心很是亲热,连带着对张浩元也很客气,又拿茶,又拿点心的。 马忠心受了奉承,简直是心花怒放,乐得直咧嘴,他招呼张浩元也坐下,一起等韩太医。 只不过片刻功夫,那去叫人的太医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太医,脚步匆匆地赶来,这五十来岁的太医,就是给赵才人看病的韩太医。 韩太医到了之后,对马忠心道:“马公公,怎么是你到来,这次不是赵才人生病?” 一般来讲,宫里哪位嫔妃生病了,来太医院叫太医,都是派自己宫里的太监,而马忠心不属于那个嫔妃,他是伺候皇帝的,而如果皇帝生病了,派人来找太医,也是轮不到马忠心的,所以韩太医才有此一问。 马忠心道:“不是不是,这次不是谁有病了。来来,韩太医,咱们借一步说话,你的公事房在哪儿?” 韩太医脸色突变,神色间极是惊慌,他看向了旁边的几个太医,这几个太医也都脸色难看起来,马忠心现在的表现是最可怕的,一般宫里要是出了什么事,往往背黑锅,当替罪羊的都是太医。 难不成宫里又有黑锅了,这次要由韩太医来背? 张浩元看出韩太医的不安,他忙道:“韩太医,本官是wn县的县尉,有事想要问你,只是想了解一点儿情况,不是要由你作证什么的!” 韩太医这才松了口气,抚着胸口道:“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宫里的事儿呢,既然是张县尉找我,那为何与马公公一起来啊?” 张浩元笑道:“碰巧路上遇到了!” 韩太医这才领着他们,去了自己公事房,太医们的公事房都挺小的,毕竟他们并不真的在太医院里办公,等进了公事房,韩太医点上了根蜡烛,道:“张县尉,不知你找我何事?” “是关于赵才人的事,刚才人多,不好明说!”张浩元道。 韩太医又是一哆嗦,哭丧着脸,他道:“还真是宫里的事,刚才你不明说,到了这无人之处才说,这不是害我么!” 看着韩太医的表情,张浩元反而开心起来,心里舒服了很多,看来一旦关系到宫里的事,闹心害怕的不只是我一个人啊,看着韩太医也是如此啊! 张浩元安慰了韩太医几句,便道:“韩太医,你说赵才人是中了毒么?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 “中什么毒啊,只不过就是体虚而已,只要吃几副药,好好调理些日子,这病就能好,而且不必担心复发,根本就没什么中毒一说,纯是某些人胡思乱想罢了,总以为有坏人想要害他们这些贵人!”韩太医气鼓鼓地道。 第138章 曾经的主人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对韩太医的态度有些不满,太不稳重,竟然如此武断,需知宫里的情况特别复杂,就算是小病,为了谨慎起见,也得当成是大病来治,何况还有可能是案子呢,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了。 张浩元道:“何以见得?前面可是已经有两位娘娘病重身亡了,难道一住进那座山水池阁,就会得一样的病么?这不可能啊!” 韩太医冷笑两声,道:“是不是住进山水池阁,就会得一样的病,这个我不好说,也跟我没关系,我是太医,给人看病的,又不是盖房子的,但赵才人得的病,一定能治好,我却是非常有把握的!” 张浩元和马忠心互视一眼,怎么会这么肯定,是其中有什么隐情吧? 韩太医道:“你们说的前两位娘娘,也是我给看的病,当时不光是两位娘娘有这个毛病呢,就连她们的贴身宫女,也和她们差不多,都是同一个毛病,只不过没有两位娘娘那么重罢了!” 张浩元看向马忠心,道:“以前也有宫女得过那种病吗?” 马忠心摇头道:“这个,咱不太了解,那时候咱……不还干的是扫地的活儿呢嘛,真是的,咱上哪儿知道去!” 马公公不高兴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他才发达几个月啊,以前宫里的秘事,他哪有资格听,想问都找不到人。 张浩元只好看向韩太医,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韩太医为本官说说。” 韩太医坐了下来,叹了口气,这才说起了山水池阁的往事。 山水池阁是很早之前就有的,不过,以前可不是一座宫殿,而只是一座亭阁,四面通风,是夏天用来乘凉的,后来,皇帝命人把这座亭阁修成了一座小楼,名字没变,还叫山水池阁。 如此一来,这里就能住人了,便有位份比较低的嫔妃搬进去住了,后来又经过几次扩建,形成了一座小宫殿,而里面的主人也换了好几位,但从来都没有出过事。 后来,德妃看中了这里,她的位份高,又受皇帝的宠爱,很容易就得到了这里,成为她的夏宫,而她家是做木材生意的,盖房子这种事不在话下,于是德妃出钱,或者说是她的娘家出钱,把山水池阁好好的重建了一下次,便成了现在的模样,当时皇帝也给了不少的建议,所以这座宫殿修出来后,造型很别致。 当然,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而这时候,山水池阁也是从来没有出过事。 又过了一段时间,皇帝觉得这座宫殿外的大露台很适合听歌看舞,又加上他有了喜欢的梨园女弟子,所以他便把这座宫殿转赐给了梨园女弟子,也就是得病的第一位娘娘,当时德妃很不高兴,但却也没有办法。 德妃为了显示自己大度,还专门又把宫殿给修了一遍,反正住进来的第一位梨园女弟子,是非常非常满意的,皇帝也很满意。 再然后,便出事了。第一位梨园女弟子不久就得病了,就是现在这种病,而且她的四个贴身宫女也都得了病,虽然不如梨园女弟子的严重,可症状却是完全一样的。 当时,找的太医就是韩太医,他进宫给梨园女弟子看过病之后,便说是体虚之症,只要吃点补药就成了,而梨园女弟子和她的宫女,也真的是服了他开的药。 可这药却是半点儿用处也没有,而且梨园女弟子得了病后,皇帝来看他,每次来都觉得不舒服,也许是心情上的不舒服,也许是身体上的不舒服,反正皇帝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而梨园女弟子的毛病完全不见好转。 得病的人最怕心情郁闷,心情越差,病好的越慢,甚至还有可能加重,梨园女弟子便是这样,她没想到自己才入宫不久,就得病失宠了,她难以接受这种打击,身体越来越差,终于在一次嚎啕大哭之后,严重伤了身体,不几日便去世了。 第一位梨园女弟子死后,她的宫女当然就不能再住在这处宫殿了,便都搬了出来,在搬出来之前,她们的病也都算是严重了,而且她们看到了梨园女弟子因病去世,所以人人都很害怕,都认为她们也活不久了。 但,所幸是她们的求生欲望极强,所以仍旧服用韩太医给开的药,奇迹般地,她们的病竟然慢慢好了,完全去根儿,一点毛病都没有了,一日好过一日。 现在这四个宫女都已经离开皇宫了,岁数到了,放出后宫,出去嫁人了,听说现在也都很健康,不但自己身体好,还生下了孩儿,孩儿也没说有什么毛病,都和正常人一样,没什么差别。 所以,韩太医便很肯定的说,他的药方完全是正确的,估计是第一位梨园女弟子吃了别的什么东西,和他开的药犯忌了,药性相克,所以别人的病都好了,只有她去世了。 这个解释高力士是接受的,而且大家也都没有深究,都只是认为第一位梨园女弟子福薄,没福气好好享受皇宫里的富贵生活罢了。 过了一段时间,第二位梨园女弟子被皇帝收进宫里,同样安排在了这座华丽的宫殿当中,可过了一段时间后,这第二位梨园女弟子也生了病,而且她的一位贴身宫女也是如此,两个人都生了病。 同样的事情,便又发生了一遍! 这第二次,比第一次要慢了许多,第二位梨园女弟子拖的时间比较长,皇帝来看她的次数也多些,但却也是逐渐减少了的,第二位梨园女弟子渐渐的失宠。 在宫中受宠和失宠,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一个嫔妃再怎么漂亮,可她要是身体差,总得躺在床上养病,不能去陪伴皇帝,那皇帝也会渐渐忘掉她的,这宫里什么都不缺,尤其是女人! 于是,第二位梨园女弟子和第一位一样,越来越伤心,越来越想不开,最终吃再多的药也没有用,直到一命呜呼,她去世之后,宫女便搬离了这座宫殿。 而那个贴身的宫女,搬去了别处之后,她很听韩太医的话,接着吃药,很快她的身体就变好了,没两个月就康复了,现在也出宫嫁人了,也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再发生的事,便是赵才人进宫了,过了几个月,还是这个病,但却没有贴身宫女也得这个病。 张浩元听完之后,皱起眉头,道:“皇上并不住在那座宫殿里是吧,要想让赵才人陪伴,都是赵才人去皇上那里,是不是这样?” 马忠心点了点头,道:“对啊,宫里一直都是这样的,不过,有些位份高的妃子,皇上会留宿在她们那儿的。” 张浩元又问道:“那么,第一位进宫娘娘发病很快,身边得病的宫女也多,第二位发病较慢,宫女得病的只有一位,而赵才人则是过了几个月才发病,宫女也没有得病的,是这样吧?” 韩太医和马忠心一起点了点头,确是如此! 第139章 水太深 张浩元道:“既然是这样,那么会不会不是中毒呢?” 马忠心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点完头之后,觉得更糊涂了,便又摇了摇头,到底是怎么样,他自己完全是转了向的,发蒙! 而韩太医却犹豫了一下,道:“似乎是的,不过,毒也分很多种的,不是吃的,说不定就是喝的,如果也不是喝的,那没准儿就是别的毒,只不过,我是太医,是治病的,解毒方面,却是不行的。” 张浩元看向韩太医,谨慎地道:“韩太医,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啊?” 马忠心对于什么毒啊,病啊,都是糊里糊涂的,但对于什么秘密啊,方不方便啊,却是清楚得很,一听张浩元的话,他立即便道:“事不可对第三人言,要不咱就出去一下,等你们说好了,咱再回来。” “别着啊,你还是在这儿吧!”张浩元和韩太医异口同声地道。 马忠心要是一走,他俩就算是没说什么,也会被人误会有说什么,万一被某些人利用了,那岂不是要倒大霉,犯不着啊! 马忠心嘿嘿一笑,道:“那你俩就有什么快点儿说什么吧,这事儿高大总管特别重视,能早一时结束,就尽量早一时结束,别拖拖拉拉的,要是惹得高大总管不快,你们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这番话,主要是说给韩太医听的,他也看出来韩太医是有话不说,有屁不放,非要憋着,这种人最是让人厌恶。 张浩元看着韩太医,道:“要不然这么着,本官来说,韩太医你不用回答,不用点头摇头,如果本官说得对,你就不吱声,如果说的不对,你就咳嗽一声,如何?” 马忠心拍手笑道:“这个法子好,如果以后有什么事儿,韩太医可以一口咬定,绝对没有和我们说过什么,理直气壮啊,没有说过就是没有说过。” 韩太医也乐了,还有这种方法,行啊,这没问题啊,反正只要不是我乱说话,那就可以了,你乱说话,那是你的事儿啊! 张浩元道:“住在山水池阁这座宫殿里的赵才人,还有前两位娘娘其实确实是中毒了,只不过不是吃喝入口的毒!” 韩太医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咳嗽,张浩元立时一皱眉头,而马忠心则大吃一惊,原来不是病,而是中毒,怪不得韩太医治不好病,而高大总管也有些气急败坏,赵才人也是愤怒,那位德妃娘娘还派人来探口风,原来只是猜测,现在却经韩太医确定,是真中毒了。 张浩元又道:“但是这种毒是怎么回事,大家谁也搞不清楚,韩太医你只知道是中毒,也知道是怎么治,但这个毒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你却并不知道!” 韩太医面无表情,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更加没有咳嗽,这说明张浩元说得也对! 一边的马忠心却是表情丰富,他更加吃惊,韩太医可是太医院里一等一的名医,要不然也不可能由他进宫给赵才人看病,但就是这样的名医都搞不清楚是什么毒,那这种毒岂不是太神奇了么! 张浩元又道:“这个毒很特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毒性会减弱,对不对?” 韩太医还是不咳嗽,但他的眼中却也出现了迷茫,看样子,他也不是太了解,没法判断这事儿,所以没有咳嗽。 张浩元想了下,又道:“这种毒,应该是放在宫殿中的,现在还在宫殿中,对不对?” 韩太医这下子不是小迷茫,而是大迷茫了,这回一着急,他竟然开口道:“不知道!” 马忠心哦了声,看来韩太医很老奸巨猾啊,忍不住了就张口说一句,而这一句竟然是不知道! 这下子张浩元不再问了,冲着韩太医拱了拱手,看着马忠心,叹了口气,道:“这下子我总算明白高大总管和我说的那番话的真正意思了!” 马忠心脸色极是难看,哼哼两声,他现在也是明白了,不过,当着韩太医的面,却是不好说什么了! 有些话,确实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了! 高力士为什么气急败坏?因为他知道这座宫殿里有问题,什么毒不知道,谁放的毒不知道,但有毒是肯定的,可他却没有让已经中毒的赵才人离开,没为她换一座宫殿! 身为内宫的大总管,他只要是提醒一下皇帝,给赵才人换个住处,这并不为难,但他就是不说,其实就是等于利用赵才人,想查查清楚,到底是什么毒,而谁来查,就是张浩元! 不但高力士让张浩元来查,甚至还想好了如果查出来,用什么样的理由去处理这件事,什么巫术啊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巫术这玩意太玄乎,能任随高力士去编排。 一个赵才人是死是活,高力士不会放在心上的,但如果查出来的是哪位有势力的嫔妃,高力士就得放在心上了,比如德妃,那不就得小心应对了么! 张浩元擦了把冷汗,宫里的水太深啊,完全就是个深水坑,他不过是今天刚刚进宫一趟,就差点儿掉这深水坑里淹死。 他看了眼韩太医,怪不得韩太医明知是中毒,却依旧按着体虚给治病,其实,只要是宫女离开了山水池阁,就不会有事了,根本就不是他的药好使,但他非说是体虚之症不可,这就是明哲保身了! 张浩元叹了口气,道:“那,就先到这儿吧,这次算是打扰韩太医了,如果以后有事儿,可能我们还会再来问的,那时还请韩太医多多配合。” 韩太医摇了摇头,道:“不送!”竟然多说几句客气话都不肯。 张浩元和马忠心出了太医院,晚风一吹,两个人都觉遍体生寒,他俩竟然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马忠心道:“张兄,你看,会是什么样的毒呢?会不会是熏香,这算是毒气吧?” 张浩元摇头道:“应该不是,熏香是有味道的,而且,三位娘娘都不见得用得是同一种熏香吧!而且,她们如果一旦生病,认为是别人害她们,那她们总会想到会不会是熏香的毛病,所以熏香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马忠心嗯了声,他觉得张浩元说得很有道理,便道:“那,会不会是外面的池子有问题呢?咱可知道,有些地方的温泉是会冒出一种气的,这种气就是有毒的!” 张浩元奇道:“温泉冒气,冒毒气?怎么回事?” 第140章 舒家的门面 马忠心道:“是啊,咱听过的,以前就有人去骊山泡过温泉,曾经遇到过冒毒气的温泉,不过,后来找专门的人去处理,给弄好了,不冒毒气了!” “是把温泉给堵上了?”张浩元问道。 马忠心摇了摇头:“这个就不晓得了,咱也只是听说,没有真的见过。可你看啊,山水池阁,外面可就是一个大池塘呢,那池水冬天也不结冰,那肯定就是有热乎气才行啊,冒冒毒气啥的,也是有可能的吧!” 张浩元皱起眉头,边走边想,想了好半晌,却道:“不对,应该不是池塘的问题,如果是池塘的问题,那以前德妃娘娘住在这里时,就应该有问题,而且就算以前没问题,那么现在赵才人中毒了,可伺候她的宫女却没什么问题,所以不应该是池塘的问题。” 马忠心哦了声,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破案的天赋,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他道:“也对,那池塘要是有问题,整个山水池阁的人就会都有问题,而且东宫那边说不定也会有人中毒,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山水池阁是靠近东宫的啊?”张浩元问了句。 “是啊,不过,你不知道也不足为奇。因为你是头一回进宫,在里面怕是得绕得转了向,山水池阁的具体位置,你应该是搞不清楚的,其实就是在东宫的西边,离着东宫很近。”马忠心道。 张浩元一下子停下了脚步,他道:“会不会,和东宫的太子有关,这案子怕是咱们查不下去了!” 马忠心扭过头,见张浩元脸上表情惊恐,他也害怕起来,但他哆嗦了几下,却道:“不会的,要是和东宫太子有关,高大总管必不会让你来查的!” 张浩元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又惊讶起来,这回马忠心怎么能看事情看得如此清晰呢,竟然一下子就看出来和东宫无关,自己刚才都没看出来,还着实吓了一跳呢! 马忠心道:“你觉得放毒的人是谁?放的是啥毒,能猜出来不?” 张浩元皱眉道:“现在能怀疑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德妃娘娘。说实话,这宫里的事太复杂,而且我也谁都不认识,如果不是那个郑总管来探口风,说不定我连德妃都不会怀疑,到现在还束手无策呢!” 马忠心小声道:“怪不得,你以前破案总是很有信心,胸有成竹,可这次却束手束脚,和以前大大不同呢!” 张浩元长叹一声,两个人再不说话,在街上走了好久,此时天色已晚,街上行人全无,但巡街的士兵却没有找他俩的麻烦,毕竟一个穿着官服,一个明显是宫中的太监,都是小兵惹不起的人物。 漫无目的地走了好半天,竟然走到了东市,张浩元抬头看了看,道:“饿了,要不然咱们去吃点儿?我来请马兄弟!” 马忠心唉了声,道:“吃不下,不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还是得吃才行,要不然都没劲儿发愁了!” “说得太有道理了!” 两个人进了东市,东市这时候大多数的店铺也都关门上板了,不过,总有一些商家不肯关门,晚上的生意也是好做的,这也就是在东市,要是在曲江池那边,此时必定是灯火辉煌呢! 找了一家不太大的酒楼,两个人进了店,酒楼的掌柜几乎是跑过来的,本县的县尉到了,这要是巴结不好,那县尉很有可能派差役们来“关照”本店,哪个开店的能受得了这种关照啊! 张浩元却也没难为掌柜的,只是要了几个小菜,一坛好酒,他进这酒楼就是为了吃饭,不是来“关照”的! 酒菜自是上佳,可张浩元和马忠心却全是无心品尝,一起发愁,一坛酒喝完,又要了一坛,酒入愁肠,自然是愁上加愁了。 酒楼掌柜的见他俩使劲儿喝酒,担心他俩出事儿,只好在不时过来看看,免得县尉大人和一个太监在自己的店里,出点儿什么意外,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张浩元打了个酒嗝儿,道:“那舒国公是卖木材起家的,又有德妃娘娘在宫里,那么不知他家有没有产业在长安?” 马忠心象是被传染了似的,也打了个酒嗝儿,道:“咱哪里知道,咱以前只是个扫地的!” 掌柜的正好过来,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心想:“原来是个扫地的太监,嗯,这也没什么,我当掌柜的之前,也当过扫地伙计,英雄不怕出身低嘛!” 掌柜的见马忠心说不知道,他便好心的替马忠心回答,毕竟是县尉大人问话嘛,问的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掌柜的笑道:“回县尉大人的话,小人倒是知道舒国公家的生意在哪儿,就在咱们这东市啊!” 张浩元猛地转头,看向掌柜的,奇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买卖?本官记得,这东市卖木材的商家,没有姓舒的啊!” 掌柜的笑道:“国公爷家的生意,哪可能挂自己家的舒氏呢,是亲戚帮他们经营的,出了小店往前走,过两街,左转,第一家门面卖木器的,便是舒国公家的,旁边第二家门面卖桐油的,也是他家买卖,第三家门面卖石器的也是,第四家门面卖铜器的,还是他家的,连着四家门面,全是舒国公家!” 虽然啰嗦,但掌柜讲得很清楚,而张浩元听了之后,便如黑夜当中,忽然间有一道闪电劈下来似的,瞬间黑夜里什么东西都看清楚了,虽然短暂,但他也知道此案的关键之处在哪里了! 什么酒都醒了,半点儿不醉! 马忠心却没听明白,他又打了个酒嗝儿,道:“好么,在东市里竟然有四个门面,好大的手笔啊,怪不得德妃娘娘在宫里那么大方,她娘家有的是钱啊!” 掌柜的陪笑着说道:“可不是么,舒国公家那是金山银海,家里的钱财,十辈子都花不完啊!” 张浩元呼地站了起来,对马忠心道:“马兄弟,走,咱们去看看,去看看那些门面,原来舒国公家不但做木材生意,还卖桐油,还卖油漆,这可是好买卖啊,能赚大钱的好买卖!” 马忠心也站了起来,他道:“现在去?好吧,不过,大半夜的有什么好看的?” “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但总得先去看看才行!” 两个离了酒楼,走得太急,竟然都忘了给钱了,那酒楼掌柜的送出门外,大声叫着:“县尉大人慢走,下次……那个,下次再来哈!”想说下次别再来了,没敢! 第141章 有毒 幸亏这酒楼掌柜没有胡说八道,因为张浩元和马忠心走得快,可回来得更快,两个人转眼又进了酒楼,酒楼掌柜心想:“刚才没吃饱,这是又回来,要再吃点?” 张浩元道:“掌柜,你这里可有多余的衣衫,借我们两套,我们穿穿,过一会儿就还你!” 酒楼掌柜微微一怔,心想:“多余的衣衫,这是吃完之后还要再拿啊?那县尉大人你可找错地方了,我这里吃还行,穿就实在是不行了。” 酒楼掌柜挺不好意思地d县尉大人,小店是卖酒菜的,不卖衣服,没多余的衣服啊!” “我指的是旧的,我看你这件衣服就不错,这算一件,你再拿来一件,借我们穿穿,过一会儿就还你!”张浩元说道。 张浩元和马忠心出了店门,刚走出一小段距离,张浩元就想起来了,如果两个人一个穿着官服,一个穿着太监衣服,那去问事情,基本上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得换衣服才行,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 酒楼掌柜挠了挠头,更加不好意思地道:“小人这身衣服,不是什么好料子……” 张浩元道:“你就快点脱吧,然后再给我们拿一身去,别再磨叽废话了!” 酒楼掌柜只好脱下了外衣,又进去找出了另一套,都是普通百姓的日常衣服,张浩元又让他给找出了两双鞋,因为张浩元和马忠心都穿的是靴子,穿着平民衣服,要是配着靴子,有些不伦不类,做戏得做全套,靴子也要换掉。 幸亏酒楼掌柜没有新衣,却正好有两双新鞋,分别给张浩元和马忠心换上了。 张浩元和马忠心两个换上了普通百姓衣服,把官服放在了酒楼掌柜这里,表示过一会儿就回来取,酒楼掌柜不知他们要干什么,但也只能答应。 再次出了酒楼,马忠心道:“张兄,有这必要么,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就能查案了,这算是微服私访啊?” 张浩元点头道:“对啊,咱们这就是微服私访,去舒国公家产业查访一番,要是咱们穿着官服去,一来是不能查问出什么,二来怕也是会得罪舒国公他们家,毕竟他们是会问咱们的身份的,他们要是得知被怀疑了,那心里能舒服么!” 马忠心恍然大悟,说道:“不错,正是如此,如果让舒国公家知道了咱们查他家,那德妃娘娘就得在宫里收拾咱,而舒国公就得在朝里给你下绊子了!” “我这种小官,要使绊子还不至上朝堂!”张浩元笑道。 两个人说着话,便到了舒国公家的产业前面,舒国公在朝中为官,那是名声不显,在官场上也就是个混日子的,估计如果德妃失了宠,舒家在官场上连日子都没法混,直接就得被拿掉差事。 但舒家作官不行,做生意可是响当当的,能在东市有四个大铺面,那岂是一般商家能够达到的,舒家是大商人啊! 等到了这家店铺的跟前,就见这四家铺子全都开着门,可没有因为天黑了,东市关坊了所以他们也就关店了的说法,大唐此时乃是盛世,虽然城内各种宵禁的规矩还有,但执行起来已经不是那么的严格了,尤其是对权贵人家,那就执行得更是有气无力了。 张浩元领着马忠心来到了第二家店铺跟前,这家店铺是卖桐油的,专营各种桐油。 桐油这种东西不光是用来制造油漆,也是制造油墨的材料,还有油布和油纸也是要用到桐油,长安大,人口多,桐油的需求量便大,所以买卖桐油是很赚钱的一桩买卖。 不过,桐油这种东西,是有毒的,有时候配制不当,制造出的油漆可能会有很大的毒性,甚至有人中了桐油的毒后,会出现昏迷和喉肌痉挛症状,这也就罢了,及时救治还是能救得过来的,但有些体质稍弱之人在中了桐油的毒后,可能会心力衰竭而死亡。 当然,桐油中毒的事情很少发生,因为成熟的工匠会调制桐油,使之毒性减弱,威胁不到人体,举个例子,在给家俱刷完油漆后,把家俱晾一晾,使气味儿挥发掉,其实也就是把毒性挥发掉了。 然而,用不同方法调制的,不同配方的桐油,虽然都叫桐油,但毒性的去除方法是不同的,普通百姓是无法分辨桐油之间有什么区别的,只有熟练的工匠才知道。 在这个年代,还暂时调配不出,完全没有毒的桐油,但如何降低桐油的毒性,工匠们是知道的。 桐油铺子里的伙计们都在收拾东西,做完一天的生意了,也该关门了,里面有一个伙计看到了门外的两个,笑着说道:“两位客人是要买桐油啊?明天请早吧,今天可来不及调兑了!” 张浩元笑着走了过去,道:“家里准备新打造一套家俱,家俱还没打呢,我也不是要今天就买,就是过来问问,你们这儿都有啥油料啊?” “我们店里什么油料都有,还能按着你的心意,给你现配桐油,反正就是看客人想要什么样的了,客人你家里的家俱用的是什么木料的,木料不一样,这配制出来的桐油也不一样,这里面可是有说法的呢!”伙计说道。 这伙计为人倒是挺热情的,虽然眼见着要关门了,但还是给张浩元解释起来。 张浩元又问道:“有没有能防止蚊虫鼠蚁的桐油,刷到家俱上以后,能不让这些小东西咬家俱,尤其是蚂蚁,那东西能把木头给咬坏了。” 伙计笑了,道:“那当然有了,不过,我们这儿是可以调配出来的,但刷上去之后,有些人家的小孩子身上会起红点子,你家没有小孩儿吧?” 张浩元摇头道:“没有小孩儿。小孩儿身上会起红点子,是所有小孩儿会这样吗?” 伙计道:“那怎么可能,有些人家的会,但大多数人家的不会,而且有时候,有的大人也会起红点子,这种情况真得分人,各家都不一样。” 张浩元点了点头,他接着又问:“我听说有的大人会得病,身上没力气什么的,时间长了,还会死人,是不是也是桐油闹的啊?” 伙计连忙摇头,道:“这怎么可能,那不成毒油了,我们调配桐油,是绝不会调出毒油的,这你就放心吧,我们这可是几十年的老店,哪可能干那种事,那岂不是砸了自家的招牌!” 话说到这里,马忠心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原来桐油是有毒的啊,而且竟然还会有毒桐油,那东西是怎么调配出来的? 第142章 五彩油漆 马忠心忍不住了,插嘴说道:“你们卖的桐油,是那种没颜色的吧,有没有带颜色的,就象是红色啊,黑色啊,还有棕色的油漆,你们能调制出来不?” “能啊,我们都能调制出来,而且质量上乘,尤其是红色的油漆,整个长安城里,就属我们家的红色油漆颜色最正。不瞒你说,就连皇宫里的家俱,有不少都是用的我们家的红漆呢!”伙计得意洋洋地道。 马忠心说话的声音都发颤了,他又道:“那,那金色的油漆呢,还有,还有一些五彩的油漆,就是那种可以涂在木器上,像是画一样似的那种五彩油漆?” 他问的五彩油漆就是用在宫里的那种,而且在赵才人的宫殿里就有这样的木器,非常豪华,甚至赵才人的豪华大床,用的就是这种油漆! 伙计一愣,上下打量了张浩元和马忠心,那种五彩油漆极贵,非是富豪之家是用不起的,而眼前的这两个人,明显是用不起的,尤其是个儿高的那个,衣服都不像是他自己的。 张浩元忙道:“我们是管家派来的,先来问问情况,等问好了,管家就会亲自来了。” 伙计喔了声,这才明白了,如果说他俩是管家的手下,那还差不多,只是不知他们的老爷是谁? 伙计想做成这笔生意,态度上立即就好了起来,他道:“五彩油漆当然有了,颜色绝对鲜亮,我实话实说,我们店里的油漆是最好的,皇宫里的用料都是我们店里提供的,绝对质量没问题,只不过价格方面贵了些,不知两位能不能做得了主?” 张浩元道:“这个我们两个还真是做不了主,估计着要是用料,得挺多的,具体多少我们也说不清,得管家来定才成,不过,听说光是屏风,差不多就要几十扇,都要五彩的,要那种能画出花鸟鱼虫的五彩油漆!” 伙计眼睛瞬间大亮,这可是大生意啊,一般的普通百姓家里是不会用到彩色油漆的,用的差不多都是桐油,甚至还有什么油都不用的,当然那也就不是桐油店的客人了。 稍微富裕一些的人家,会用些黑色的油料,刷在木头上可以防腐防蛀,而再富裕一些的人家,则便会有棕色的,或者颜色鲜亮一些的油漆,红色居多,这种颜色喜庆。 至于权贵之家,那要求就更多了,油漆也往五颜六色的方面发展,但颜色越多,色彩越鲜亮,便会越难调配,其价格也就越高,甚至价格可能会相差上百倍,这是普通百姓人家无论如何也使用不起的。 伙计眼睛亮闪闪地,态度越发的恭敬,他道:“有的,有的,各种颜色都调配得出来,用来在木器上作画,那是绝对没问题的,如果贵府的老爷选了在我家铺子里买漆,那我家铺子给出工匠,工匠上门给贵府刷漆,都是最好的工匠,在木器上作画,完全没有问题!” 张浩元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很开心的样子,由桐油店铺出漆匠,那不就是为自家老爷省了一笔钱么,这是好事。 马忠心见张浩元点头,他连忙也点头,他此时已经预感到赵才人的事,可能和舒国公跑不掉干系,那自然也就和舒德妃跑不掉干系,事情闹大了,他确实是有点儿害怕了,只能对张浩元马首是瞻了! 张浩元装出一脸担心的样子,说道:“这种五彩油漆,不会让人身上长红点子吧?” 伙计立即道:“不会不会,客人你就放心好了,我们店里调配油漆的师傅,手艺好着呢,调制出来的油漆,都没有毒的,你就放心好了。” 他看张浩元的脸上还是有担心的表情,连忙又道:“要是有毒的话,那宫里也不可能用我们店里的油漆啊,你说是吧,宫里都用,那就是一定无毒的哪!” 张浩元连连点头,道:“对对,你说得太对了,宫里要是都用的这种漆,那就肯定是没事的,只是不知,这种五彩油漆,是哪位师傅调配啊?” 伙计道:“好几位呢,他们都是大师傅,这个时辰早就回家了,只有我们这样的小伙计才会留下来打扫!” 这伙计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是个有远大理想的伙计,比如说他想成为大伙计,甚至是掌柜。 张浩元点了点头,他也知道对于这种小伙计,是不可能问出什么内幕的,能问的也就差不多这些了。 张浩元道:“那我们回去和管家说说,让管家明天亲自来问!” “冒昧问一下,贵府主人如何称呼啊?”伙计问道,问了半天,得知道是谁家问的啊! “姓秦,等明天我们管家来了,你就知道了!”张浩元笑了笑,和马忠心离开了。 伙计站在店门口,望着两人的背影,心想:“希望是笔大买卖吧!” 转过街角,马忠心见左右无人,他急道:“张兄,有问题啊,这家铺子有大问题啊,油漆可能是有毒的,这事儿以前上哪儿知道去啊!” “只要卖油漆的,都会有这种问题,也不见得问题就是出在他家,最好先和高大总管说明白,下一步该怎么办,咱们听高大总管的吧!” 马忠心连连点头,这事儿涉及到后妃和国公,最好是让高力士去解决,他们只管办事就好了。 他俩回了酒楼,换回了衣服,张浩元付了酒钱,他和马忠心分开,张浩元回家睡觉了。 马忠心回宫,他心里想着事情,今晚问出来的事情,要不要立即报告给高大总管呢,高大总管对这事情可是催得很急,要是早一刻告诉高大总管,他也能早点安心,也会夸奖自己吧? 越想心里越是火热,马忠心再也忍耐不住,进了宫后,立即去见高力士,这时候还不晚,高力士肯定没有休息呢! 一路小跑,马忠心到了高力士居住的地方,很朴实无华的一处宫殿,甚至都看不出是宫殿,就是一处独立的小院子罢了,谁能想到里面住的是权倾朝野的高大总管呢! 高力士刚刚下值,回到自己的住所还没吃饭呢,听马忠心来了,这个时候来,肯定是有事儿啊,难道说张浩元破案了? 这不可能吧! 把马忠心叫进来之后,高力士一问,马忠心便把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高力士听了之后,满脸怒容,把一只杯子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第143章 派兵抄家 马忠心见高大总管大发脾气,立即把头低下,低眉顺眼地退到了一边,但心中却是欢喜异常,高大总管的反应越大,说明越看重这件事,而越看重这件事,就说明他的功劳越大啊! 马忠心甚至开始幻想他当上了总管之后的事情,嗯,以前和他关系好的小太监,要好好地提拔一下,和他关系不好的小太监那就要好好地修理了,还有,要在宫外置处一处宅子,然后多多收礼,过几年再多收些干儿子,继承他马家的香火…… 高力士现在的愤怒简直是难以形容,对于他来讲皇帝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其它的所有问题都可以忽略,什么赵才人生病,还有前两个梨园女弟子去世,对他来讲这什么都不算,无所谓的事,宫里别的没有,美女要多少要多少,想让他记住名字都难。 而舒国公在宫外是很了不起,但在高力士的眼里,舒国公算个啥呀,真是啥都算不上,别说一个闲散的国公了,就算是有实职的王爷,他都不当回事的,王爷们见了他,不还得恭恭敬敬地称一声阿翁么! 至于舒德妃,算是唯一一个能让高力士注意些的人了,毕竟曾是皇帝的宠妃,皇帝喜欢的人,他就尊重,高力士的一切喜好,均以皇帝的喜好为根本,但是,如果舒德妃威胁到了皇帝的安全,那么高力士下手除她,也绝不会有一丝手软的。 如果山水池阁那边的油漆,是真的有问题,那么舒德妃简直就是该死,因为皇帝也要在那座宫殿里待着的,虽然待的时间不多,危害极小,但有危害就是有危害,和大小无关,把危害带给皇帝,就是不忠,就该死! 高力士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他看向马忠心,道:“事情可以确定么?” 马忠心连忙道:“回大总管的话,还不能确定,只是怀疑。不过,以小的猜测,张县尉能往这上面猜,还乔装之后去查问,其实估计也就是这么回事儿了,只不过,事怀涉及到宫闱之事,所以张县尉不好再往下查了!” 马忠心是很够意思的,知道张浩元为难,所以干脆就实话实说,万一真的查不下去了,高大总管不也能理解么,不至于会迁怒到张浩元的头上。 高大总管脸色非常之难看,他倒没有想张浩元的事,宫里的事情,不需要调查得多么详细,只要差不多可以确定了,那就可以进行惩罚了! 高力士的脸色终于变成了铁青色,他看向马忠心,半晌不说话,把马忠心看得毛骨悚然,不知道高大总管到底想要怎么样! 好不容易,高力士说话了,他道:“今天晚上你别睡了,再出宫一趟,带上一百名禁军,去把那间桐油铺子抄了,记得把那些会调配五彩油漆的工匠,一个不剩,都抓进wn县的大牢里去,咱家要亲自审问。” 马忠心答应一声,道:“大总管,小人是调不动禁军的!” 高力士嗯了声,他叹了口气,道:“刚才有些气得糊涂了,竟然忘了这关键的物事。” 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块牌子,道:“拿着这个,你去北衙调人吧,把事情力得利索些,明天早朝之后,咱家就要去wn县的大牢,就要看到那几个犯人!” 马忠心接过牌子,答应一声,倒退出殿,小跑着去北衙调兵去了。 高力士慢慢坐到了塌上,胸口还在不停地起伏,刚才真的是气坏了,当然,他现在仍旧是气得不轻,对于舒德妃的行为,他真的深恶痛绝。 对于皇宫中的女人们互相陷害,互相污蔑,反正就是进行的种种互相如何如何,高力士见得多了,见多了,也就不足为怪了,但对于女人们互相陷害,却把皇帝给牵扯进去,也一并给害了,这种事情,他还真没遇到过几次。 就算是以前遇到过的几次,那陷害皇帝的人,也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甚至事情还发生在皇帝没有登基之前,可一个小小的宫妃陷害皇帝,在高力士的心中,舒德妃就是一个小小的宫妃,这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 必须要严惩,绝对不能宽待,要把舒国公满门抄斩,舒德妃打入冷宫里去,舒德妃没有子嗣,收拾她一点都不必有心理负担! 高力士叫进小太监,服侍他洗漱,之后便上床睡觉,明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高力士要休息好,要不然明天就没精神了。 马忠心一路疯跑,来到了北衙,这里是禁军所在之地,专门守卫皇宫,而这些禁军,便是由高力士差遣的,高力士是皇帝最信任的人,而高力士也是对皇帝最忠心的人,所以把皇宫的安全交给高力士,皇帝能睡好觉。 马忠心把令牌拿了出来,叫过一名郎将,道:“高大总管要咱调集一百禁军,有事情要办,你来派人吧!” 郎将接过令牌,看过之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一百禁军,是要进宫办事,还是外出办事,高大总管是怎么吩咐的,马公公你得说清楚啊!” 如果是调军队进宫,别说一百个禁军了,一个都不行啊,马忠心没把话说清楚! 马忠心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听了郎将的问话,这才明白自己传令传的不到位,他连忙道:“当然是去宫外,是去东市,要抄一家铺子,抓几个人,高大总管让从你们这里出人!” 郎将听到这个,才算放下心来,笑道:“原来是去抄家啊,这个兄弟们最喜欢了,一百人是不是少点儿,再加一百?” 抄家是发财的好机会,可以使劲捞外快,所有人都喜欢这个差事啊,当然,除了被抄的那家,那是肯定不喜欢的。 “高大总管说是一百,那就是一百!”马忠心想了想,又道:“得先派一个人去张县尉那里去,让他也去抄那家铺子!” 郎将笑道:“这个好说,我这就派人,这可是高大总管亲自交待下来的事儿,得重视,必须要办好,便由我亲自领队,一定要抄好家,不能放走一个罪犯!” 说罢,这郎将立即点起一队禁军,挑的人都是平常特别能拍他马屁的,这种发财机会,当然要留给自己人了。 马忠心骑上一匹马,带着这队禁军,向东市奔去,一路在大街上狂奔,半夜街上无人,而巡街的武侯也不敢阻拦这大队的禁军,武侯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144章 进坊 张浩元到家了,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张迟说了下,父子两个好一阵沉默,其实今天之事,他们早就心里有预感,也一直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发生得这么快罢了。 张浩元和张迟升官如此之快,高力士是出了力气的,帮了他们的忙,虽然这种忙对高力士来讲,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但反过来对于张浩元和张迟来讲,那就是至关重要的了,没有高力士帮忙,他们父子几乎不可能主持wn县的事务。 曾经,张迟认为他自己仕途的终点,就是县尉呢,最大的指望,就是能由儿子张浩元接他的班! 张迟叹了口气,道:“该还的,总是要还的。浩元,你一切小心便是!” 张浩元点头道:“我知道,我觉得,我们还是要站在高大总管这一边的,毕竟,我看得出来,是那位德妃娘娘不对!” “你能确定是油漆上面出的问题?”张迟皱眉道。 张浩元犹豫了一下,之后点头道:“能有八成的把握,爹你没看到那座宫殿里的摆设,当真是华丽之极,尤其是那些屏风,真是美奂美仑。而且,那位赵才人喜欢把自己围在屏风里面,那里面又不透气,我虽然没有看到大床,但估计床上面,也尽是图画,用了如此多的油漆,如是无毒也便罢了,如果是有毒的,那后果,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张迟唉了声,道:“用有毒的油漆害人,这真是让人万万想不到,简直可以说是杀人于无形了。不过,前后害了三个人,也是有点儿多了,高大总管岂能不起疑心呢!” 张浩元道:“事情的发展,怕也是由不得德妃娘娘了,她总不能让人把那些华丽的屏风搬走,别说住在里面的赵才人不高兴,就算是皇帝也会认为她多事!” 张迟嘿了声,道:“就算搬走那些屏风又能摆在哪里,难不成德妃还敢自己用么,其实这些日子,估计她也是天天提心吊胆吧,怕被人发现!” 张浩元想到那个跑来探口风的郑总管,估计也真是那么回事,德妃如果不害怕,也不至于派她的总管来探口风,想也知道,她这段时间也没少受煎熬。 父子两个说完了话,张浩元正要去休息,忽然外面有人敲门,张浩元开门一看,外面竟是一名骑马的禁军。 这禁军跳下马来,给张浩元行了个礼,笑道:“张县尉,马忠心公公说要你去一趟东市,去查抄一家铺子,咱们这就走吧!” 张浩元啊了声,道:“是去查抄那家桐油铺子吗?” 他心想这马忠心的行动也太快了,这便就和高力士说了,要派人去抄家抓人了,连一晚上都忍不了啊! 张浩元回过头,对张迟道:“爹,那我就去一趟,只是不知,会不会因此得罪……得罪人啊!” 张浩元话里的意思是怕得罪舒国公,张迟当然明白这意思,张迟道:“本来你是需要担心下的,可别被报复了,但现在看高大总管的意思,那人没以后了,你不用担心,好好办事就成,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高大总管!” 张浩元破案行,作官比张迟就差了些,反应稍微慢了一拍,但听父亲这么一说,他立即便明白了,张家怕什么国公,可高力士却不会怕的,说收拾就收拾了,一点儿都不会留情面的。 张浩元也骑了一匹马,和那报信的禁军一起赶往东市。 禁军笑道:“是不是去查抄桐油铺子,我倒是不知道,但咱们最好快点儿,别赶到的时候,都已经查抄完了,那我这不是白辛苦一晚上么!” 这禁军着急啊,抄家这种好事,去晚了还能剩下什么,到的越早,捞的就越多,他可舍不得这么好的机会! 一路紧赶,不大会儿的功夫,便到了东市,东市早就闭市了,个人出出进进的也无所谓,巡街的武侯也不会真的抓人,但大队的兵马进坊,这要是再不问问,武侯们那也太失职了! 可这个时候要想进东市的大门,马忠心这个太监说话就不好使了,而禁军的郎将也不好使,这个是必须要有手令的,东市有专门的官员管理,而官员是不会听太监和军官话的。 所以,马忠心虽然到得早,可却被堵在了大门口,那些禁军大声喝骂,可守门的东市官员地只是一个劲儿的陪笑,但没有手令,却就是不肯开门,放这些士兵进去。 张浩元到时,马忠心正尖着嗓子大声斥喝呢!张浩元叫道:“马兄弟,你们到了多久了?” “刚到不大一会儿,这些守门的家伙实在太是可恶,竟然不准咱们进去,咱看他们啊,就是……就是犯人的同党!”马忠心顺嘴就开始诬陷守门的东市官员。 东市的官员满脸苦笑,陪笑脸陪得他脸都快抽抽了,他看到张浩元来了,就象是看到救星一般,这官员叫道:“张县尉,您可算来了,这怎么回事儿啊,放不放他们进去,您老给句话,下官绝对执行!” 张浩元道:“我们是奉了高大将军之命,进去查抄一家店铺,如果在此耽误了太长的时间,导致犯人逃走,那么你是要负责的。所以,还请你打开坊门,让我们进去!” 东市官员并非是张浩元的下属,也不归他管,所以他也只能这么说,不过,东市官员却懂事得很,反正只要有人说可以,他们就开门,这没什么好犹豫的! 坊门打开,大队兵马进坊,直奔舒国公家的桐油店,片刻功夫就到了,禁军立即四下散开,前后院的出口全都堵上,防止有人逃走。 外面这么一折腾,店里的人哪可能不知道,店门打开,里面走出桐油铺子的一个大伙计,掌柜的不住在店里,但大伙计也能做些主。 这大伙计并不惧怕,他以为这些当兵的折腾,是折腾别人家呢,他一点儿都没认为是冲着桐油铺子来的! 大伙计刚出来想看看什么情况呢,就见一名禁卫军冲了过来,刷地就把刀抽了出来,对着自己的脑袋就砍下来了! 大伙计吓得双眼翻白,几乎晕倒,他是个卖东西的,从来也没见过这架势啊,这名禁卫军肯定是认错人了,为什么要砍他呀! 禁卫军并没有真的砍下来,而是把大刀往大伙计的脖子上一架,道:“你店里的东家,是舒国公吧?” 大伙计吓得六神无主,听对方问话,也没多想,便点了点头,他只一点头,却见大队的禁卫军蜂拥而入,都进了他身后的桐油店! 第145章 给你个小建议 禁军奉命进了桐油店,能干什么事儿,除了大砸之外,就是大抢了,不过桐油店里的货物没什么好抢的,主要都是桐油,但这东西顺手牵羊太不值得,就算是抢一大桶走也不值几个钱! 禁军士兵在里面乱砸一通,某名士兵“一不小心”,把装钱的柜子给砸碎了,于是乎,几百贯的铜钱,被禁军瓜分了个精光,但每名士兵也只不过分了几贯而已,这实在不能满足他们。 一名禁军士兵跑了出来,对郎将说道:“将军,里面就是一些看铺子的人,问了,没有那种会调配油漆的大师傅,说是那种大师傅都住在坊外自己家中,咱们要挨个人家去抓人吗?” 马忠心一直站在门口看,他对于抄家不是太上心,毕竟他也不会去贪污抄家的那点儿小钱,可听到没有抓到人,他就上火了,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抓人啊,抓不到人,他折腾个什么劲儿! 马忠心道:“谁知道那些大师傅住在哪儿,提过来问问清楚。” 禁军士兵立即答应,不大一会儿,就把店里所有的伙计都给抓了出来,按翻在地,那个大伙计跪在最前面。 马忠心看了眼张浩元,他不太擅长问话,而张浩元则是最擅长的。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对那个大伙计道:“你们店里,手艺最好,最受东家信任的调漆大师傅是谁?” 大伙计全身哆嗦,身子发抖,已经到不能自己直起腰的地步了,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士兵,跑来砸铺子,而且他能当上大伙计,当然不是傻瓜,既然这些士兵敢来砸铺子,砸之前还问是不是舒国公家的铺子,那就是很明显不怕舒国公,估计舒国公是遇到大.麻烦了。 大伙计听了张浩元的问话,结结巴巴地道:“最,最好的大,大师傅,就,就是我们掌柜,掌柜的住在晋昌坊里……” “最好的师傅就是你们的掌柜!”张浩元点了点头,道:“他是什么时候当上掌柜的?” “四年前,大概四年前!”大伙计好不容易说话利索了些,问掌柜的就没他什么事儿了,所以惊魂稍定! 张浩元转头看了眼马忠心,马忠心微微点了点头,这个时间上,差不多就是山水池阁建造好的时间,估计这个掌柜,当时就是那个调漆的大师傅,为了酬谢大师傅调的油漆,所以舒家让他当了掌柜的! 张浩元心想:“舒国公到底只是个生意人,心不够狠,手不够黑啊,换了别人,估计直接就弄死大师傅了,灭口岂不是最干净!” 马忠心道:“张兄,你看这事儿怎么办,要去晋昌坊吗?” “当然要去,就让这个大伙计带路吧!”张浩元道。 张浩元知道要是今天晚上不能解决这事儿,不能做到抓人迅雷不及掩耳,那么明天估计掌柜的就得被灭口了,那时就真的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众人立即上马,带着那个大伙计,离开了桐油铺子,出了东市,直扑晋昌坊。战马奔在街道上,轰轰隆隆,吓得不少百姓都躲了起来。 这些半夜还在街上闲逛的百姓,他们心里还纳闷儿呢,这是又开始严抓宵禁了?不过,大队人马这么个奔驰法儿,能抓住谁啊,听到马蹄声,谁都跑光了,还抓谁啊! 禁军奔到了晋昌坊,命令守坊门的武侯打开坊门,冲进了坊内,在大伙计的指引下,直接就奔到了桐油店掌柜家的大门前! 相当不错的大门,门上的油漆虽然是黑色的,但却光可鉴人,一看就是最好的油漆,真不愧是调漆大师傅出身,把自己家的门刷得这么好! 禁军士兵跳下马,冲上去就砸门,而有的禁军士兵则开始爬墙,更有的去后院堵后门,禁军士兵都是受过训练的,真正上战场战斗力不清楚,但抓捕犯人,查抄产业,他们手段高超,尤其是上百士兵出动,更加不可能让掌柜的逃走,除非他不在家。 桐油店掌柜的宅子很精致,但却不大,毕竟他只是一个掌柜,并非是真正的富豪,买不起更大的宅子,上百禁军冲进去,那真是眨眼功夫就把掌柜的全家给抓出来了。 大门早就被撞开了,禁军士兵们在宅子里大呼小叫,他们大半夜的这么辛苦,那当然要捞回足够的好处,空手而回,甚至是只拿几贯钱财走人,他们都是绝对不肯的。 马忠心看着被抓出来的人,有七八个之多,当中一个上了年纪的,一个四十来岁的,剩下的都是女人和小孩儿了,小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这一家子的人都吓得不轻! 马忠心道:“谁是桐油铺子掌柜?是你吗?”他问那个老者。 老者摇了摇头,而他旁边的那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却道:“是,是小人,不知公公来小人的家里抓人,是,是因为什么?” 张浩元道:“有些事情,差不多到了时间,就会被人发现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叫什么名字!” 这汉子道:“小人舒应!”说罢,他把眼睛一闭,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马忠心心想:“这是个嘴巴硬的,估计舒国公家没少给他好处,如果不用大刑,他是肯定不会招的!” 马忠心看向张浩元,是要在这里审问啊,还是押到大牢里去,感觉还是押到大牢里去好些,毕竟那里有刑具。 张浩元却道:“舒应,你要是现在自尽,还来得及,因为我们什么都没有问你,你的家人也不会受到多少牵连,你背后的主人也不至于暴露,虽然我们已经知道他了,要不然干嘛这时候来抓你,但只要不是从你嘴里说出去的,你就还是一个忠仆,至于你背后的主人完不完蛋,那是他的事,和你无关!” 说到这里,张浩元停顿了一下,给舒应考虑的时间,然后,他这才又道:“所以,你现在要自尽,就快一点儿,咬碎舌头就可以了,要不然,进了衙门,你放心,你嘴再硬,也硬不过刑具!” 舒应睁开了眼,眼中尽是迷茫,他都没闹清楚,怎么这个当官的,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来? 而他旁边的家人却一起哭了起来,让舒应不要自尽,他要是死了,这么一大家子可怎么活啊! 第146章 舒应 家人的哀求,还有张浩元说的那番话,都让舒应犹豫了,态度不象是刚才那样坚决了,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也没有嚼舌自尽的勇气! 对于舒应来讲,他原本都不姓舒,只不过是桐油铺子里面一个学徒罢了,他是很用心学习的,这才调得一手好油漆,尤其是那种五彩的油漆,整个长安都不见得有比他调得更好的,这可是手艺,能吃上一辈子的好手艺。 也正因为这个,舒应才在桐油铺子里当上了大师傅,之后舒国公让他给宫里调制五彩油漆,并且交待了些任务,舒应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了,可能是从小贫穷的关系,实在是太渴望发达了,为了钱,便答应了舒国公,调制了一批五彩油漆,这批五彩油漆可是有毒的,而且毒性不小,但却无味,这很难调制! 五彩油漆用到了山水池阁的那些装饰上,没有任何人发现,舒国公为了酬谢他,还特地让舒应改了姓氏,跟着他一起姓舒,所以掌柜的现在才叫舒应,并且还给了不少的金钱,还让他当上了桐油店的掌柜,舒应这才能置办得起这座宅子,家人才能过上好日子。 舒应虽然贪财,但他也明白,这份好日子是有风险的,而那毒漆的毒性,不过个七八年,怕散不尽,但毒性会越来越小,所以被发现的风险也会越来越小。 虽然皇宫里的事他不清楚,但也整天提心吊胆,这几年日子好是没错,好吃好喝好穿,但他却过得并不安生,有时候午夜梦回,他也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被抓,他要不要出卖舒国公。 舒应想了好多次,最后得出结论,他不能出卖舒国公,因为只有他在牢里坚持住,舒国公才能在外面想着救他,就算是最后自己死在牢里了,那舒国公也会照顾他的家人,但他要是出卖了舒国公,那舒国公不但不会救他,家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本来都是想好的事情,都打算好要死撑到底了,可舒应却被张浩元几句话,信心就全都给摧毁了! 舒应心想:“这么大阵势来抓人,来的还不是捕快,竟然是军队,怕是舒国公也要倒霉吧,如果他倒霉了,那他便不能在外面救我了,看样子我的家人也要一起被抓,那舒国公更是无法照顾,所以,我还是自己救自己吧!” 马忠心凑到张浩元的跟前,小声说道:“要不然,先回衙门,把他们押进大牢?” 张浩元点了点头,这个舒应从心智上来讲,已经被他击溃了,得到供词应该不难,而且看样子,舒国公也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所以杀人灭口的事情,舒国公还是来不及做的。 张浩元道:“把舒应和他家人分开押送,现在就去县衙,大家速度,不要再抄了,办正事要紧!” 禁军士兵的破坏力相当大,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然把舒家里里外外抄了一个遍,能砸的全都砸坏了,浮财也都抢了干净,真是如蝗虫过境一般! 张浩元脸色很不好看,但这些禁军士兵不是捕快,不是他的手下,他也没法约束,而马忠心却只关心抓住犯人,别的干脆不管。 张浩元摇了摇头,亲自押着舒应,返回wn县的衙门,把舒应关进了大牢,而舒应的家人,暂时先关押到厢房当中,关键是不能让舒应知道他的家人怎么样了,这样他才会担心,才会配合着说实话,指证舒国公。 马忠心随后也跟着到来了,他对张浩元道:“那些禁军已经打发回北衙了,这些人也太不象话了,在临离开舒家时,竟然想着要放火烧房子,他们疯了不成,要是引起了火灾,那可如何是好!” 张浩元哼了一声,道:“是那个郎将说的吧?他可不是想真的烧房子,他又不是脑子有病,而是在告诉你,他们就是一群傻大黑粗的兵痞,什么坏事儿都敢干,所以他们抢东西的事情,你不要说,否则小心他们报复你!” 马忠心哦了声,这才明白,他骂道:“这帮王八蛋,竟然还敢暗示咱,看咱以后怎么修理他们,不过倒也不急在一时。” 马忠心是真不在乎当兵的如何,他只关心舒应如何,他道:“明天上午,嗯,现在离开亮也没多久了,高大总管要亲自来,他要亲自审问那个舒应,咱们要不要先审审,看看舒应会怎么个招供法?” 张浩元连忙摆手,道:“这可不行,万一舒应说出什么咱们不应该听到的话,被高大总管知道了,你说高大总管是灭咱们的口呢,还是假装不知道呢?你这不是给高大总管添麻烦么,让他做这种选择!” 马忠心听着一哆嗦,对啊,那个舒应可别说什么不该他们听到的话,而舒应极有可能说这种话的,还是别问了。 两个人坐在张浩元的公事房里休息,过了好半晌,马忠心忽然说道:“张兄,你说,要是这次的事情办好了,高大总管会给咱们什么样的奖赏啊?” 张浩元笑了,道:“要说奖赏嘛,我的奖赏是早就拿到了,你以为高大总管升我爹当县令,升我当县尉,帮这么大的忙,是因为什么?就是因为今天的事儿啊,高大总管最会办事,这是先给工食银,然后才让我办事,这事情办起来,我当然要尽心尽力了。不过,要说马兄弟你的奖赏嘛……” 马忠心立即紧张了起来,道:“会不会升咱当个总管啥的?” “宫里的总管是有数的吧,总不可能想加一个就加一个,那不乱了套了,得出缺才行,你说是吧!”张浩元这话说得挺隐秘。 马忠心先是哦了声,然后开始思考,想了好半天,他才道:“张兄,你是说,必须要把德妃给废了,她的郑总管完蛋了,咱才能上位,是吧?不过,总管这职份,却也并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也可以多加的,就算是郑总管……” 忽然,马忠心一拍大腿,道:“咱明白了,必须要把德妃给废了,这样才行,咱是关键人物啊,就算不是德妃,是别人,那也得处罚了才行,要不然这事儿就算是没有结束,高大总管不会奖赏咱的啊!” 张浩元心想:“你明白就好。”他道:“是啊,如果马兄弟你能当上总管,那以后兄弟我也能得你照顾,宫里有人才好做官啊!” 马忠心道:“真想当总管啊!” 说着说着话,天亮了,估计再过一会儿,早朝之后,高力士就会亲自来衙门里,提审舒应。 第147章 小计策 张浩元和马忠心抓紧时间,去吃了点东西,两个人又去了大牢里。看看舒应有没有自尽,张浩元说不用看,他一定不会自尽,但马忠心还是担心,非要去看看,张浩元只好陪着。 舒应果真如张浩元说的那样,并没有自尽,也没有自残的行为发生,虽然精神状态不好,只不过半宿时间,他就如老了十岁相仿,但情绪还算是稳定。 张浩元还算是能把握住舒应的心理的,舒应应该不是那种态度很坚决的,就要向舒国公献忠心的那种人,看他家人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虽然舒应的家人没有说,你就把舒国公供出来吧,但他们态度已经表明了,只要舒应没事儿就好,至于舒国公那如果保不住,就供出去呗! 张浩元昨晚非常直截了当地对舒应说,你要死就快点儿死,你死了就没事儿了,只要你死了,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就算是舒应想一死百了,但被张浩元这么一说,他也不肯死了,而一旦第一时间不肯死,以后就没有胆量死了,也舍不得死了,说白了就是开始为自身考虑了! 所以,张浩元说舒应肯定不能死,果然舒应真的就没有自尽,别说自尽了,就算是这时候马忠心想杀舒应,舒应也得大力反抗,拼命喊冤,当然喊冤好使不好使,那就不一定了! 马忠心见舒应坐在牢房里的一角,满脸的沉思状,好象是在想事情,他便放心了,和张浩元一起出了大牢。 马忠心问道:“张兄,你说这个舒应能招供吧?他不会招个假供,让咱们上当吧?咱们上当没关系,可不能让高大总管上当啊!” 张浩元摇头道:“那就要使些手段了,其实这手段也很简单,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情,咱们现在进去就能搞定,等高大总管来了,他直接就能说实话,什么都能招供出来。” 听了这话,马忠心并没有吃惊,他早就知道张浩元的本事了,他道:“那,要不咱们就试试,咱们得为高大总管解忧啊,不能啥事儿都让高大总管去办,要是什么事儿都让他老人家费心,那还要咱们这些人干嘛呀!” 张浩元嘿嘿干笑两声,心想:“你要是这么说,那我还能说别的啥呢,咱们就去试试呗!” 张浩元道:“那咱们两个就配合一下吧,这次我先进去,然后,这么着……” 他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个计划,并不复杂,就算是以马忠心的心智,也是可以很顺利地完成的。 马忠心听完计划之后,连连点头,道:“这个办法不错,舒应一定会相信的,咱们就这么办吧!” 张浩元找了根绳子,又再次进了大牢,直接就来到了舒应的牢房前,打开牢门,张浩元手提着绳子,来到了舒应的跟前,然后恶狠狠地看着舒应。 舒应见张浩元来了,而且脸上满满的全是恶意,他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尤其是张浩元手里的绳子,不会是想用来勒死他的吧? 还真让舒应给猜对了,张浩元俯下身子,低声道:“舒应,你有今天,我估计你也早就能料到吧?我实话跟你说,有人花钱让我整死你全家,给的钱可不少,我答应了!” 舒应大吃一惊,他手上和脚上都戴着铁铐,张浩元这时候要杀他,他也没法反抗啊,只能身子拼命往后缩,想要离着张浩元远点儿,但牢房能有多大,他再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张浩元用手甩了甩绳子,道:“你放心,你死之后,你全家人我也会都杀了的,你们全家在九泉之下还能团圆,这也是好事,总比你一个人死了,他们还活着要强吧!” 他根本不理舒应的反应,只是自言自语地说话,舒应这时是哭啊,是哀求啊,他都不理会,完全不放在心上,就象根本没有看到舒应的哀求,还有喊冤枉一样。 张浩元又接着道:“我拿了别人的钱,就得替别人办事,你当初也是一样,是谁花的这个钱,让我整死你,还有你的全家,你心里比我清楚。咱们现在把话说清楚,我和你是没有冤仇的,我就是拿钱替别人办事,如果你到了阴曹地府,到阎王爷那里去告状,你记得千万不要告我,我就是一个办事儿的人,而已!” 说罢,张浩元上前两步,抓住了舒应,把绳子套到了他脖子上,然后打了个圈,慢慢收缩,勒紧舒应的脖子,一边收缩,他还一边道:“放心,很快的,你不用受什么罪,一下子就死了,不要害怕啊……” 舒应这时已然被吓得魂不附体,他拼命的挣扎,可却怎么可能摆脱张浩元呢,当绳子慢慢收紧后,他吓得屎尿齐流,用尽全身力气叫救命,可他所处的牢房附近,并无其他犯人,当然就算有其他犯人,也不会来救他的! 就在舒应自认为马上就要死了的紧急时刻,救星来了,就听大牢门口那边有人叫道:“完事儿没有呢,舒应有没有上吊呢,高大总管来了,要是再弄不死舒应,死得可就是咱们了!” 张浩元松开了绳圈,他叫道:“我还没有勒死他哪,现在也来不及做成他上吊的样子了啊!” “哎呀,高大总管来了,你快点儿出来,快点快点,等晚上再弄死他!”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张浩元只好放下绳子,松开了舒应,然后他对舒应说道:“高大总管来了,你可不要乱说话,要是你敢反抗,喊冤什么的,那我就杀了你,晚上再来把你给勒死!” 说完,张浩元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出了牢房,把牢门一锁,又飞快地跑出了大牢! 舒应死里逃生,当真是泪流满面,他这时还能不明白么,肯定是舒国公家里来人了,用钱买通了衙门里的官员,所以要来杀他灭口,而且还要杀他全家灭口,可整件事情的主犯是舒家的人啊,为什么要让他的全家垫背呢,还要全家死光! 这太不公平了,舒国公太坏了,大牢里面完全没有正义,太黑暗了,如果不是高大总管及时到来,那他这时已经身亡了,而随后他的家人也会都死光! 舒应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揭发舒国公,还有那个刚才要杀他的官员,他相信,高大总管会替他做主的。 张浩元跑出了大牢,门一关,马忠心便迎了上来,小声问道:“计划成功了?” 张浩元点了点头,笑道:“就等着高大总管真的来吧!” 第148章 高力士到来 张浩元把时间算得差不多,这案子涉及到宫里的嫔妃了,高力士必定着急处理,所以早朝之后,高力士必定第一时间到来,而wn县的衙门离皇宫并不远,按着时间上来算,如果没有意外,高力士很快就会到来。 张浩元对马忠心道:“要不咱们出去迎迎高大总管?” 马忠心想了想,他现在的心情已然稍微放松了些,他毕竟是一个挺精挺灵的人物,要不然也不可能从众多小太监中脱颖而出,得到高力士的青睐。 想了一下,马忠心便道:“咱这次能不能升上总管,就看这一回了!张兄,帮咱个小忙呗!” 张浩元微微一笑,道:“别说小忙,就是大忙,天大的忙,只要你马兄弟开口了,我也照帮不误!” 马忠心嗯了声,道:“咱就知道张兄够义气。这样,你去门口迎接高大总管,而咱进牢里去等着,假装很看重舒应的样子,不想让他被人给害了,这样等高大总管进入牢房里后,见咱忠于职守,当然就会对咱很赞赏了,说不定等这事儿过去了,就能真的升咱当总管了!” 张浩元听了,立即点头,说道:“放心,我会帮你说好话的,怎么着也得让马兄弟你当上总管!” 两个人关系相当不错,这种小忙当然没问题,张浩元去了前院,而马忠心则又进了牢房。 张浩元路过前衙时,顺路去了二堂,见张迟也来了,正在二堂里走来走去,不知再想着什么。张浩元便进了屋子,把事情和张迟简单的说了一下。 张迟听罢,道:“高大总管会来?那我得回避一下,我出城吧,去看看农耕的事,如果高大总管问起,你就如实说就好。” 张浩元连连点头,这个节骨眼儿上,张迟出去避嫌是最好的,毕竟这案子涉及到宫里的事情了,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虽然没人会认为张迟不知道这事,但面子上的功夫总要做做的,如果连面子功夫都做不好,那这个官做得未免太失败了。 张迟怕从前门走,正好碰上高力士,便从后门出衙去了,身为县令,他是有检查长安附近农田耕作情况的任务的,以前没时间,也没有心情去,现在正好以此为借口,出去躲躲风头。 张浩元则出了前门,没有等多大一会儿,就见高力士骑马来到,身后跟着一众小太监,还有十来名的禁军士兵。 看来高力士是真的急了,竟然不坐车,而是骑马跑来的,张浩元上前行礼,高力士冲他摆手,不用这么多的礼数。 高力士下了马,大步进了衙门,问道:“你父亲张县令呢?” 张浩元忙道:“下官的父亲去视察农事了,并不在衙门里,这案子下官还没来得及和他说。” “那就不必和他说了!”高力士回头看了他一眼,拍了拍张浩元的肩膀,又道:“张县尉,好好做,你还年轻,又是个有本事的人,前途光明啊!” 张浩元忙道:“下官省得。高大总管,马忠心现在留在大牢里,监视那个舒应呢,嗯,就是那个调漆的大师傅,现在已经做到桐油店的掌柜了,他被下官和马忠心抓来,关在牢里,马忠心怕他自尽,也怕他被别人给害了,所以自己也去坐牢,监视舒应。” 高力士嗯了声,点了点头,道:“马忠心这孩子确实不错,不偷懒耍滑,难得难得!” 说话间,高力士到了大牢门口,他没直接进门,而是往门口一站,张浩元把门打开,而后面的小太监呈给高力士一块手帕,高力士用手帕捂嘴,这才进了牢门。 以前高力力士不是这么讲究的,还干过给皇帝倒马桶的事呢,但现在身份高了,自然也就讲究了起来,嫌大牢里味道不好,进去之前,便先用手帕捂嘴了。 等进了大牢,众人还没走到牢房门口,就听牢房里面有人大声叫道:“是谁,站住!” 随着这声喊,一个小太监冲了出来,正是刚刚被夸的马忠心,他一脸的正义,手里不拿拂尘,却拿着一根棍子,看上去还满有点儿气势的! 高力士吓了一跳,不过看到是马忠心,他便点了点头,对马忠心道:“好,你在这里,看来那个犯人就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马忠心连忙把棍子扔了,毕恭毕敬地道:“大总管,您来了。小人和张县尉把调漆的人给抓来了,他就在后面的牢房里。” 高力士走到了牢房门口,他看到了舒应,而舒应也看到了他,舒应是认得高力士的,但高力士肯定不认识他,舒应当初进宫干活儿时,高力士曾去现场检查过,舒应给高力士磕过头,而高力士还赏过他钱,让他好好干活儿。 当然,这些舒应记得,但高力士是肯定不记得的了。 舒应叫道:“高大总管,救命啊,救命啊!”叫着,舒应用尽全身力气,扑到了栅栏边上,手抱着栅栏,嘶哑着嗓子大叫起来。 刚才张浩元进来要勒死他,可把舒应吓坏了,他来就没有多少坚定的信念,对于舒国公的忠心远远比不上对家人的挂念,这是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好责备的。 但舒应原本还想挣扎一下,不能立即就出卖当初的恩主啊,就算要被逼着说些实话,也得加工一下,使得供词对舒国公有利些,他原本是有这种想法的! 可经过了昨晚,还有今早之后,这种想法已经不存在他的脑海当中了,他已经决定,实话实说,既然舒国公想要他全家的命,那他也不能客气了! 高力士眼睛一眯,没有先答理舒应,而是扭头问张浩元,道:“衙门里有安静的房间吗,咱家要亲自审问这个人,不要别人旁听,对了,你们没有审问过他吧?” 张浩元连忙道:“没有,还没有审问过!安静的房间,如果去下官的公事房,那里是最安静的,只要下官在门外一站,便不会有任何人靠近!” “就去那里吧!”高力士理都不理舒应,蝼蚁一样的人,只要能活着给出供词就可以了,别的他是不在乎的。 张浩元立即进了牢房,把舒应提了出来,舒应见了他,吓得全身哆嗦,叫道:“饶命,饶命!” 张浩元一言不发,提着舒应出牢,领着高力士去了他的公事房,高力士说不想让他旁听,而从内心里,张浩元也真是没有胆子进去旁听! 第149章 国公府 高力士进了公事房后,便把房门关上了,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和舒应,高力士问道:“你叫舒应?” 舒应双腿麻软,根本就站不起来,甚至连跪都跪不直身子,他道:“高大总管救命啊,您要是再来晚一点儿,小人就死了,被刚才外面那个张县尉给用绳子勒死了!” 高力士微微愣了一下,张县尉不就是张浩元么,他想用绳子勒死这个舒应,这个舒应可是重要的人证,张浩元不可能不知道的。 但随即一想,高力士便明白了,很简单的一个局而已,只有舒应这种没见识的家伙才会上这种当! 高力士道:“你说实话便是,不需要害怕,凡是自然有咱家给你作主。嗯,你叫舒应,你认识咱家?” 舒应连忙点头,他感觉还是和高力士在一起安全些,那个张县尉太可怕了。舒应道:“小人曾进过宫,在宫里面做过活儿,山水池阁里的彩漆活儿,都是小人做的!” 舒应属于能工巧匠,他不但会调制五彩油漆,而且还会涂抹油漆,甚至用油漆作画,手艺非常好,给嫔妃做的屏风和大床,自然就是他亲手做的了。 高力士眼睛一眯,心想:“看来是真的抓对人了,这个舒应一定是全程参与阴谋的人!” 现在,在高力士的心里,整个事件已经上升到了阴谋和造反的程度,他是不需要什么口供的,只要是确定了谁有罪,那么立即就会进行惩罚,才不会审来审去的呢! 高力士道:“你所用的那种五彩油漆,是你亲手调制的,是不是有毒,你说实话,还有,是谁让你调制的?” 如果舒应没有被修理过,那这时候他肯定嘴硬,可现在他身上什么地方都硬不起来了,更别提嘴了! 舒应道:“是当时的国公爷让小人调制的,说是山水池阁那里靠水,所以蚊虫很多,还有一些毒虫,所以要调制出一种有毒的油漆,主要是用来杀虫的,小人就给调制了!” 高力士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心想:“果然是有毒的油漆,看来舒国公是真的不想活了,那咱家就成全他吧!” 高力士道:“你竟然会调制出有毒的油漆,你是怎么学会的,以前还调制过吗?” 舒应摇头道:“这种有毒的东西,小人哪可能总调制,也没有人教过小人,是小人自己琢磨出来的,因为当初小人的师傅教过小人,要怎么样才能调制出无毒的油漆,如果实在调制不出无毒的,那么调制出毒性越少的越好,所以舒国公和小人说过之后,小人便按着当初师傅教的东西,反过来想,这样才调制出了有毒的油漆,不过,毒性如何,小人却是并不知道的,只是知道绝对能毒死老鼠!” 高力士哼了声,道:“除了有毒的油漆之外,那山水池阁里,还有什么是有毒的?” 舒应道:“这,这小人就不知道了。不过,那油漆就算是有毒,隔了几年的功夫,毒性也没有了,也不能算是毒物了。” 舒应是想把他的罪责减轻,所以说他调制出来的油漆,毒性几年后,也就是现在,毒性已经消失了,但其实,赵才人仍旧患病了,所以肯定不能是毒性没有了。 高力士又道:“宫里的舒德妃知不知道这件事儿?” 舒应连忙点头,道:“德妃娘娘肯定知道的,因为小人当初干活儿时,就是告诉小人是德妃娘娘要如此调制有毒油漆的,就是因为她忍耐不了虫鼠了,才让小人配制的,不过,不是德妃娘娘和小人说的,是舒国公和小人说的。” 高力士心想:“就凭你也配和德妃说话么,当然是通过别人说的。不过,他虽然招了,这事的主谋是舒国公和德妃,但不知真假,万一他在撒谎呢!” “如果找来舒国公,你敢和他当面对质么?”高力士说道。 舒应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立即点头,表示他敢。虽然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但他也是明白的,如果舒国公被抓来,和他这种人小物对质的话,那么就说明舒国公完蛋了,如果舒国公不死,那估计死的就是他了,他得把舒国公干掉,以此来自救啊! 高力士不再问什么,对于他来讲,只要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就行了,就算要惩罚舒国公和德妃娘娘,也不可能走刑律这条路的,而是他随便找个借口,把舒国公一家给解决了! 高力士打开房门,对等在外面的张浩元和马忠心说道:“把这个舒应再关回大牢里去,然后,你们两个再辛苦一趟,去舒国公的府上,叫他来县衙这里,就说咱家在这里等着他呢!” 张浩元一愣,但随即答应了,把舒应又给押回了大牢,这才和马忠心一起,出了衙门,赶去舒国公府。 半路上,马忠心道:“张兄,怎么就咱俩去吗?不多带些人手?” 张浩元摇头道:“高大总管没让咱们带别的人啊,估计是不想先把事情弄大吧,要是咱俩带着一大群的人去舒国公府,那不得让别人胡乱猜疑么。” 马忠心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宫里的嫔妃弄出来的事情,本来还以为是巫术呢,结果是油漆有毒。不过,咱进那座宫殿的时候,也没闻着油漆的味道啊,就是殿里点的香的味道。” 张浩元道:“可能是那种没有味道的油漆吧!你想啊,有味道的油漆谁调不出来,关键就是在于没有味道,而且还有毒,这毒可是真厉害,害死了两个才人,第三个也半死不活的,估计这次舒国公麻烦大了!” 当两个人来到舒国公府时,天色已经将近中午了,国公府前空无一人,门前连站岗的家丁都没有,大门紧闭,一看就知道里面发生事情了。 马忠心道:“看来昨天晚上查抄桐油店的事,这府里已经知道了,那么宫里的事情,他们应该也猜到了吧,只是不知舒国公在不在府里!” 张浩元下了马,走上台阶,啪地敲了一声门,大门便打开了,里面露出一个家丁,这家丁道:“你,你是张县尉?” 张浩元嘿的一声,这家丁竟然认识自己,看来昨天晚上的事情,这府里已经知道得非常清楚了,说不定,今天上午的事,府里也都知道了! 第150章 自摔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本官就是,你家国公爷在府里吗?本官和宫里的马公公,找你家国公爷有事!” 这家丁立即脸上堆起笑容,道:“我家国公爷刚才还说呢,张县尉估计很快就到了,没想到这快到中午了才到,这便请进吧,我家国公爷正等着您呢!” 说着,家丁把大门打开,让张浩元和马忠心一起进了院子,另有家丁上前,前头引路,把两人引入了正堂! 正堂当中,坐着一位五十多岁,不到六十的老人,这老人穿着全套的官服,见到张浩元和马忠心进来,他很客气地站了起来,完全没有国公的架子,反而是毕恭毕敬地对着张浩元和马忠心行了一礼。 张浩元连忙往边上侧过了身子,表示他不敢受舒国公的这一礼,而马忠心则毫不在乎,大大咧咧地受了舒国公的鞠躬,反而还用鼻子哼了声。 张浩元是小心谨慎,在舒国公没有被惩罚之前,他是不肯失礼的,而马忠心则不同,他知道舒国公肯定完蛋了,而且得罪的人是高大总管,得罪高大总管就是得罪他,他当然不会给舒国公什么好脸色了。 舒国公请他俩上座,然后又吩咐仆人端上来茶水和点心,舒国公笑道:“不瞒两位说,老夫只有一个女儿,便是宫里的德妃娘娘,想必两位都是知道的,而三个儿子又都在外地,这长安城的府里只有老夫一个人,而老夫这个人平常有个习惯,就是自己做事自己当,不连累儿女,有些事情他们是不知道的,老夫这么说,两位能明白吧?” 张浩元挤出一丝笑容,表示理解,他是真的理解,舒国公说这番话,其实就是在告诉他们,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是他一个人承担,就不要搞株连了,放过他的儿女吧! 但马忠心却不理解,当然就算是明白舒国公说的是什么,他也一样会装着不懂,他道:“高大总管在wn县的衙门里等着国公爷,有什么话,不妨等见了高大总管再说吧,我们两个只是负责来请国公爷的!” 对于该知道的事情,舒国公其实都已经知道了,当初使用有毒油漆时,他也不是没有犹豫过,但架不住德妃找他哭述,德妃嫉妒心超强,尤其是在别的女人抢了原本是她使用的宫殿之后,更是嫉妒得发狂,或者说这种嫉妒已经升级为恨了! 这种仇恨使得德妃再不讲什么德行了,反而一再要求舒国公,必须要弄死那个占了她宫殿的狐狸精,舒国公没有办法,只好听了女儿的话,替女儿报仇,也就找了舒应,让他调制有毒的油漆。 然而,舒国公没想到,这种有毒的油漆毒性竟然这么强,本来以为也就是能让住这里的嫔妃身体不舒服,甚至怀不上孩子,他本来以为顶天也就这样了,要说弄出人命来,他是真没有这个胆子。 可万不成想,那种五彩油漆的毒性如此的强烈,竟然连着弄死了两位才人,其实当他知道第一位才人不治身亡时,他就害怕了,而宫里的德妃在恢复理智之后,剩下的也就只有害怕了,可害怕没有用啊,事情做下了,就只能硬挺着了! 当第二个才人不治身亡时,舒国公就知道此事不可能瞒得住了,事情败露只不过就是时间问题罢了,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这座宫殿在几年内不要再住人,等油漆的毒性散光了,再住进去人,自然也就没事了,可装饰得如此豪华的宫殿,怎么可能让它空着呢,这当然是不现实的。 然后,赵才人住了进去,再然后,其实也就是昨天晚上,他听说禁军把自己那家桐油店给抄了,还去把大掌柜舒应的全家给抓走了,舒国公就知道,一切全完了! 要说后悔,舒国公真是后悔得不行,如果当初心狠一些,把舒应给灭了口,那现在就算是被找上门来,他也可以不承认的,当初就是一念之仁,现在估计是要赔上全家人的命了。 现在舒国公只求高力士能饶过他的儿女,至于他这条老命,他自己也清楚,是到了该给个交待的时候了。 舒国公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个舒应,是老夫的一个伙计,这人的性格乖戾,最喜害人,他应该是在高大总管面前,说了老夫不少的坏话吧,不知高大总管会不会相信!” 张浩元默不作声,现在说这种话有什么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马忠心却道:“国公爷既然知道他是一个歹毒的坏人,为何还要一直用他当掌柜啊,难不成国公爷有什么把柄,被这个坏人给抓住了?” 舒国公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生气,虽然他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国公,一直是人上人,现在被一个小太监顶撞,心里当然会不舒服。 张浩元站起身来,冲着舒国公拱手道:“国公爷,高大总管还在县衙里等着,他还要回宫去伺候皇上呢,可不能等太长的时间,要是国公爷方便,不如现在就走吧,有什么话,国公爷直接和高大总管说就好了!” 舒国公慢慢地站起身,道:“好吧,一会儿等两位见了高大总管,把今天在我府上所见之事,都如实和高大总管说吧!” 他往门口走去。 马忠心没听明白,舒国公莫名其妙地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张浩元却隐隐感到不妙,为了不连累儿女,这位舒国公是不是不想见高大总管啊,所有的事情,他一个人都承担了? 而承担的最好方法是什么?一死了之,只要舒国公一死,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只要高力士高抬贵手,那么德妃和舒家的几位公子,也许,当然,只能说是也许,会逃过一劫! 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除此之外,任何辩解,任何哀求,都是没有意义的,毕竟这威胁到皇帝的安全了,高力士是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的! 张浩元刚想明白,却见舒国公已然走到门口了,抬脚就下台阶,他在后面说道:“国公爷,小心……”大步上前,想要扶一把舒国公! 说了也白说,他的动作也没快到,可以救下舒国公的地步! 就见舒国公下台阶时,一个踉跄,脚踩空了,他一下子就跌下了台阶,国公府的台阶高了些,而台阶的两边,还有方形的,到人膝盖高的白色装饰护栏,舒国公的头,正正好好,就撞到了护栏的方形角上! 张浩元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眼见如此,除了叹息,再也无话可说! 第151章 交差 国公府的仆人们见状,自然拼命上前去救助,其实仆人们也都知道舒国公出事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国公府了,但仆人们却不知道,事情已经严重到舒国公要用自尽的方法,来救他一大家子了! 仆人们虽然都扑上去救人,然而此时舒国公已经满头鲜血了,他的太阳穴已经被撞塌了一大块,头骨破碎,他必死无疑,就算是扁鹊重生,华佗再世,也是不可能救回他了。 舒国公还有一口气没有咽下去,他想看向张浩元和马忠心,然而,他的头却无法扭动。舒国公别的不指望,就指望着张浩元和马忠心能把今天的事,在和高力士说起时,替他说点儿好话,起码不要连累儿女! 马忠心气得直跳脚,他千算万想,也没有想到舒国公会选择自尽,舒国公可以一死百了,可这却要难为他了,回去之后,怎么和高大总管交待啊,他还想着升总管呢,如此无能,如何当得上总管? 马忠心叫道:“快救人啊,快救人啊,叫医生,传太医!” 国公府的仆人们乱成一团,他们确实也都是在尽力抢救,也确实是有人去找医生了,但不管他们多努力,舒国公也救不回来了! 舒国公多希望马忠心或者张浩元能过来看看他,看他最后一眼,他用带血的头,和哀求的眼神,来最后求求他俩! 然而,张浩元一言不发,皱着眉头,站在台阶上,他是不可能过去的,万一舒国公在临死的时候,低声说点什么,然后只有他一个“听到”,或者是让人误解到他听到,而且只有他一个人听到,那不完蛋了,说不清楚了呀! 张浩元和舒国公又没有什么交情,他自然没有必要把自己陷入险境,自然是明哲保身为上。 而马忠心则是又跳又蹦,又骂又踢,对着国公府里的仆人大发脾气,而他却并没有去看舒国公的伤到底怎么样了,他又不懂医术,看也白看! 舒国公头上的伤很严重,他没有坚持多一会儿,血流不止,无法止住血,头骨碎裂,片刻功夫便陷入昏迷,紧接着便气绝身亡! 舒国公带着遗憾死去了,而马忠心还在暴跳如雷,他认为自己的总管位子没了,全都怪这些仆人,竟然没有扶好舒国公,说也奇怪,舒国公也没多大岁数啊,怎么下个台阶还能摔倒,真是没用! 张浩元看向舒国公,见他一动不动了,便知道他是死了,这时候郎中找来了,郎中给舒国公检查之后,便道:“国公爷已经过世了,各位请节哀顺变!” 郎中的这话一说,国公府的仆人们立即大哭,马忠心的眼泪也快流下来了,他转头看向张浩元,道:“张兄,舒国公死了,咱们两个的差事没有办好啊,这可怎么办,如何交待啊?” 张浩元叹了口气,道:“马兄弟,不要着急,你自己想一想,也许,高大总管等的就是这个结果呢!” 马忠心一愣,高大总管等的就是这个结果?等着舒国公死掉? 有些事情,也并不是太难,比如眼前这事儿,如果太着急了,太关心了,就象是马忠心刚才那样,那么挺简单的一个事儿,他就想不明白,但只要一冷静,差不多也就想明白了! 马忠心愣了一愣,事情便想明白了,他只感一阵眩晕,身子摇了摇,站稳身形之后,他也叹了口气,道:“那,那就说明咱们的差事,办得还是挺好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怪不得高力士派他俩来,并没让士兵跟随,既不怕舒国公跑了,也没有说什么具体的事宜,来时的路上,马忠心还觉得纳闷儿呢! 弄了半天,原来高力士在一开始就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了,舒国公不敢见他的,而为了不连累儿女,舒国公除了自尽之外,什么别的办法也没有! 高力士要是认为舒国公有罪,对他进行惩罚,是不需要过堂的,而且,高力士也不想让这个事情弄得人尽皆知,所以派张浩元和马忠心来,就是看看舒国公懂不懂做,而舒国公真的很懂做! 马忠心大声道:“舒国公不小心摔倒了,唉,我们得赶快去告知高大总管,你们这些混帐,不许乱说话,否则把你们全都拉出去给舒国公陪葬,听清楚没有!” 仆人们面面相觑,就算是马忠心不这么说,他们也不会乱说话的,而且,他们也没法乱说话,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乱说话呀! 马忠心吓唬了一通,同张浩元一起出了国公府,快马加鞭地赶回了wn县衙,这时候,高力士仍等在张浩元的公事房里,见他俩回来了,高力士一看表情,便放下了心,那个舒国公懂做就好,还真怕他下不了决心呢! 马忠心把国公府里发生的一切,和高力士说了,高力士面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道:“咱家知道了,你们两个事情办得好!” 夸完了这一句,高力士又道:“刚才,那个舒应,他在牢里畏罪自尽了,他的家人也都如此,张县尉,你把他们的后事处理一下吧!” 张浩元直觉得毛骨悚然,舒应全家都被灭口了?看来他们一家人真是知道的太多了,不过,高力士也真够狠的啊! 这个时候,张浩元感到庆幸了,幸亏自己知道的太少啊! 高力士又道:“舒国公家的事,咱家自会处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以后不要再提!” 说罢,他带着马忠心,一起回了皇宫,至于皇宫里会怎么办,那当然都是由他说了算了,再不会要求张浩元参与了。 张浩元也实在是不敢打听,对于这种顶级的宫斗,他既不想知道,也不想问! 去了大牢,张浩元看到了被勒死的舒应,还有舒应的一家,摇头叹息,真是出来混,早晚有一天要还的啊,当舒应调制有毒油漆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会料到有这么个结局! 下毒下到了皇宫里,这胆子大的,真是要不得啊! 张浩元命差役进来,把舒应一家的尸体抬了出去,抬到城外火化,首尾处理得干净。 然后,他又派人,去城外,把自己的父亲张迟叫回来,这事会不会对张家有什么影响,父子两个还是要商量一下的。 第152章 出城 等张迟回来之后,父子两个人把门一关,商量了半天,之后总算是得出办法了,其实也没别的什么办法,就是出去躲躲! 这个案子一发,宫里肯定不消停,赵才人会不会离开山水池阁,这个他们猜不到,但那些摆设和家俱是肯定不能要的了,这不但关系到赵才人的身体健康,也关系到皇帝的安危,那是万万马虎不得的。 然后,便是舒德妃的处罚方式,以高力士办事的手段,肯定不会把舒德妃的罪行公布出去的,不可能让太多的人知道,必竟这是皇帝的家丑,内扬都不行,更别说外扬了。 舒德妃的下场估计也就和她父亲一样了,自尽,或者是死于一场意外,而那些伺候她的宫女和太监,为了防止泄密,估计也得被灭口! 张浩元和张迟他们分析到这儿的时候,父子两个的头皮都发麻了,凡是牵扯到皇家的案子,未免都太血腥了,大唐朝的宫廷政变不少,每次都是血流满地,他们这些外臣以前只是听过,听听就算了,这回亲身参与,便知道有多么可怕了! 当然,这是父子两个在往他们的脸上贴金,不过就是处理一个嫔妃而已,和政变扯不上半点儿关系,但其中的血腥,就把他们给吓住了! 至于最后说到舒国公,他虽然死了,但几个儿子怕是也保不住,但那种大规模的灭口,应该是不会的,顶多也就是杀掉他们罢了,舒家很有可能绝后。 但有一种情况,就是舒国公预料到可能会出现满门抄斩的情况,所以他事先做好了准备,把庶出的孙子送到偏僻的地方,或者是过继给别人,使得舒家的血脉得以保留。 当然,这种斩草除根的事情,就由高力士去操心了! 分析了一通之后,张迟道:“我觉得那个马忠心会被提拔一下,而咱们父子,因为事先就得了好处,升了官,所以不见得有好处,当然好处也就算了,最关键是不要有什么坏处!” 张浩元道:“不如咱们父子两个这段时间多往城外跑跑,不要在城里多待了,主要是做个姿态,让高大总管知道,咱们是懂事的人,凡事咱们都不参与,请高大总管不用防备咱们!” 张迟连连点头,这话说得对,如果高力士想收拾他俩,他俩跑哪儿去都没有用,但他俩得做出个姿态,他俩是懂做的人,城里出了事儿,他俩就不在城里多待,去城外待着,这总可以吧! 让高力士别总惦记他俩就行了,等这段风头过了,他们再回城内办公,反正只要不耽误公事也就行了,在哪儿办公无所谓。 父子两个打好了主意,第二天便一起离开长安,当然也不可离得很远,只是出城罢了,至于赵才人的这个案子,他们不再过问,已经知道结果了,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这天晚上,回到家中,张迟对侯氏说道:“夫人,过几天我要去城外检查农事,看看城外的庄稼长得怎么样,这也是我当县令的本职公事,所以一定要办好!” 侯氏象看傻子似的看了眼张迟,道:“你去检查农事,看看庄稼长得怎么样?当家的,你喝多了吧,马上就要过年了,外面全是雪,你去看庄稼地?地,你能看到,庄稼,就算了吧!” 张迟呃了声,道:“看看地,然后预计一下明年的庄稼会长得怎么样,你看今年雪下的这么大,瑞雪兆丰年,我这个当父母官的,不得去关心关心明年的收成么!” “过年能回来不?”侯氏问道,她是很关心这个问题的。 张浩元却道:“娘,不但我和爹要去城外,你和浩仁也去,咱们一家今年在城外过年,就不回城里了!” 张浩仁听了,大声叫好,非常兴奋地道:“终于可以去城外看村姑了,我喜欢留大辫子的,我要看谁好看就娶了谁!” 侯氏一巴掌打了过去,喝道:“不许胡说,你才多大,就想着娶谁了,混蛋!” 骂完小儿子,侯氏一脸的不情愿,道:“当家的,真要去城外过年啊,要是咱们离了家,那过年时,别人怎么给咱们送礼啊,这可是要损失好大一笔呢!” 她关心的就是过年收不到礼物了,对于张家来讲,过年收礼可是正大光明的收入之一,当然,他家也要给上司送礼,今年尤其要送得更多,这种礼尚往来,和上司搞好关系的事情,比如说和京兆尹牛犁搞好关系,过年办是最好的! 张迟摇了摇头,道:“我自然知道,但今年损失就损失一些吧,必须要去城外避一避!” 一听这个,侯氏立即闭嘴不问了,男人们在外面的事情,她很少问,也管不了,但一旦张迟说必须如何,她是非常听话,而且配合的。 张浩仁听了,却惊讶地道:“要出城去避一避?啊,我明白了,一定是隔壁的文姐姐看上了我大哥,想要逼婚,我大哥却心有所属,不肯答应,所以要出城去避避风头,咱们一家都去!” 张浩元忍不住看向他,自己的这个兄弟,还真是会想,文胜男哪会逼婚,人家都不一定看上自己吧! 张浩仁叹了口气,很有先见之明地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大哥,你比我更喜欢村姑,所以就算要逃婚,也是往城外逃,逃得好,我支持你!” 熊孩子说完了,巴掌就拍到脑袋上了! 第二天,侯氏带着张浩仁坐车先走,而张浩元和张迟则先去了衙门,交代了他们不在的事宜之后,父子俩个骑马离开,出了长安城。 一家人没去多远,就在曲江池的外面,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找了一处小院住了下来,此处进城方便,又安静,四周全是富户,过年也不会太冷清。 当然,富户多是关键,富户们要是知道了县令大人在此过年,那岂有不来拜年之理,侯氏自然也能大收一笔。 说是来视察的,但张浩元不会真的工作,他吃过中饭,出了小院子,四处走走,看看风景。 然而,大冬天的实在没啥好看的,到处都是雪,四下里一片白茫茫。 张浩元往远处看,见一条小河上横着一排小桥,数一数,有二十一座之多,都是一模一样的小桥,也算一景吧! 第153章 破破烂烂的小桥 由于四处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景致,虽然雪景奇美,但张浩元却并不懂得欣赏,他从小到大一直看惯了的东西,当然不会觉得有多么的美妙! 张浩元又向四周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周围似乎只有这二十一座桥了,既然如此,那便过去看看,就当散步了。 在雪地里慢慢行走,路上的积雪因为被踩得实诚了,有些地方甚至被踩成了雪冰,那种硬硬的,极是滑溜的雪冰,人走在雪冰上面要小心,否则会滑倒! 张浩元一直走到了桥边,看了看这一排小桥,离远了看还算是颇有一番的情趣,必竟这些小桥是一模一样的,但直到了近处,就发现破破烂烂的,没什么好看的了。 小桥都是木制的,走到了近前看,还真是破破烂烂的,张浩元随便上了一座小桥,发现桥面有些地方都腐烂了,有不少的大洞,如果过桥时不小心,脚要是踩进了洞里,不但会伤了脚,说不定还会把桥面踩坏,从而掉下桥去! 张浩元没敢真的去试验一下,没敢去试试小桥能不能禁得起他的体重,因为他可看到了,下面的小河因为是冬天的关系,所以河水干涸,下面已经露出鹅卵石了,有的地方水没全干涸,但是却结了冰。 如果人要从桥上掉下去,运气好的呢,顶多摔个半死,但摔伤胳膊和腿,那是肯定的了,如果运气不好呢,那就直接摔死了! 所以,还是不要从桥上过去,看看就行了吧! 张浩元从小桥上面下来,正准备回所住的小院子去,却见远处走来一人,竟然便是他们这次所住小院子的房主李福年。 李福年五十来岁,保养得相当地好,戴着兔皮帽子,穿着缎面的羊皮袍子,圆圆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一副京城近郊土财主的样子。 李福年有个儿子在万年县里当书吏,他家里又有几处独立的小院子,所以这次张家出城避风头,李福年便过来巴结,把小院子借给了张家居住。 张浩元叫道:“李老伯,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听县尉大人竟然管自己叫李老伯,李福年差点激动得热泪盈眶,他连忙小跑着上前,笑道:“小老儿这是吃饱了,在外面消化食儿呢!县尉大人,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张浩元道:“我也是吃饱了撑的出来溜溜。” “哦,那咱们一样,一模一样!”李福年连连点头,表示他俩都是因为吃饱了撑的,所以才出来闲逛的。 张浩元指着前面的那一排小桥,问道:“这些小桥是怎么回事儿,我看这也算是咱们长安城外的一景吧,虽然以前我没有来过,但怎么却连听都没听过呢?” 李福年看了那些小桥一眼,奇道:“啥,这也能算是一景?这不就是一些破桥么,听说是以前打仗的时候,军队造的临时过河的桥,能有一百多年了吧,都破的不成样子了,算不上景致。” 张浩元对于一百多年前的事,还是不太了解的,不过,以前天下大乱的时候,长安城却是总打仗的,所以有一排军队修的临时过河的桥,倒也是有可能的,怪不得这些小桥是一模一样的。 张浩元笑道:“这些小桥在河上立了一百来年,竟然还没完全烂掉,看来质量相当不错啊!” “也不行了,有好几座桥中心地方都烂掉了,本地人还能分得清楚,外乡人要是不小心上了桥,很容易掉下去,现在天冷得很,掉下桥去,那真是要非死即伤了!”李福年说道。 他把手从袖子里掏了出来,指着干涸的河道,说道:“这河算是曲江池的其中一条支流吧,以前宽着呢,后来修曲江池需要引水,所以要改河道,反正小老儿也不明白怎么个引法,那时候小老儿还没出生呢,所以这河道改来改去的,越改越窄,现在冬天一到,河水都没了!” 张浩元点点头,道:“从这些小桥的长度,就能看出以前的河水有多宽。” 两个人说着话,就往回走,外面天太冷,待时间短了没关系,待得时间长了,就会冻手冻脚了,他俩都打算回家烤火去了。 张浩元指着前面的村子,道:“快过年了,现在村里还太平吧?” 一般来讲,在快过年的时候,无论是城里,还是乡下,都会有纠纷,当然只是限于民间纠纷,那种不会打官司的纠纷。 因为民间百姓都喜欢在岁尾时节,算算一年的收成,想想明年的年景,而商人则喜欢在年底盘账,对于贫寒百姓就更麻烦了,要是欠钱的话,年底就是还钱的时候,年关嘛,过年对于穷人来讲,就是一关啊! 所以,张浩元有此一问。 李福年笑道:“倒也还算是太平,就算是有些人家吵架,也不会影响啥,我们这个村子里面,住着一些外地来赶考的书生,有些富裕,有些日子就过得差些,不过人在外乡,还都算是老实。” 这个村子既离着城近,进城方便,又是在城外,租房便宜,所以外地来赶考的人往往会选这样的村子租屋居住,这时代过年回家可是着实不易,路远不说,路滑也不好走啊,再说赶路是要耽误读书时间的,所以不少书生是不回家过年的。 张浩元点了点头,笑道:“外乡人在京城租屋居住,那确实是会老实一些的,这是人之常情,如果咱们去了外地,人生地不熟的,咱们也得老实些啊!” 李福年笑道:“那是那是,不过,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是得老实些,县尉大人就没必要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有官职在身,天下走到哪儿都一个样儿!” 张浩元哈哈大笑,进了村子,来到张家居住的小院子,推门进院,而李福年住的地方,离此不远,院子更加大些,毕竟是李家主宅。 张浩元刚和李福年说外乡人出门在外会老实,可当晚他就被打脸了,事实证明他说错了,外乡人在长安居住,也不见得会很老实,不会因为是外乡人,就会任本地人欺负的! 晚上正好吃晚饭的时候,天也就是刚刚擦黑,就听见外面有人吵架,吵得声音相当地大,片刻之后,吵架上升为骂架! 听声音是几个男人在吵,人人都扯着脖子叫喊,而从口音上来讲,有本地人,也有外乡人,看来是起了矛盾了! (本章完) 第154章 因为牛 张浩元一家正坐在堂屋里吃饭,别看李家的小院子不大,但却还算是精致,床榻上有漂亮的小桌子,他们一家四口围在小桌边上,倒也算是其乐融融。 今天出城,上午时张迟的心情不太好,可下午到了这城外的小村子,和侯氏出门逛了逛,在小儿子的胡说八道声中,他的心情竟然好了起来,现在脸上也能有笑模样了。 听到外面有人骂架,张迟笑道:“他们在吵什么呢呀,都听不懂,好象是有长安人,也有东南的人吧,说的话听不懂啊!” 张浩元放下饭碗,听了几句,便道:“好象是岭南那边的人,说的是什么我也听不太懂,不过,好象是牛什么的!” 侯氏却道:“这么冷的天,他们吵他们的,你们就别出去看了,只要他们不报官,你们也别管,让他们吵去好了!” 张浩元和张迟一起笑道:“我们也没打算出去看啊,他们不过是吵个架而已,难不成让我们去劝架不成!” 他俩一个是县令,一个是县尉,村里有人一吵架,他俩就出去看看是因为的咐,这也太掉价了吧,太没有当官的架子了,会让人小瞧的,小瞧他们不要紧,但不能因此而小瞧官场中人啊,所以就不出去了,大冷天的,天还黑了! 可是,张浩仁却道:“他们吵架,会不会是因为村姑?” 张迟笑道:“会,而且还会是个很好看的村姑!” 张浩仁把饭碗往桌上一扔,叫道:“那我去看看,如果是好看的村姑,就把她抢回来,今天晚上就成亲,本公子要入洞房了!” 说着,跳下了地,穿上鞋就往外面跑,砰地一声打开门,门也不关,一溜烟似的就跑出了院子! 房门没关,冷风直往里吹,桌边三个人都是大怒,他们刚才都没反应过来,张浩仁这熊孩子思维跳跃太大,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啊,就这么看着他跑出去了! 侯氏叫道:“小混蛋,你给老娘回来!”她把饭碗也往桌上一扔,追着跑了出去,天都黑了,抢什么村姑啊,当然,天不黑也不能抢! 张迟叹了一口气,道:“你说你娘,出去就出去呗,这门也不说给关上,这冷风还是要往屋里灌啊!” 张浩元下了地,把房门关上,笑道:“咱俩没出去,他俩倒是跑出去了!” 父子两个哈哈一笑,接着喝小酒,吃小菜,聊聊小天! 张浩仁出了院子,就见村中打谷场那边,围了好大一群人,骂架声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他呼地一跳,叫道:“村姑,我来也!” 他连窜带蹦地往那群人跑去,可到了人群边上,因为他连跳带蹦,得瑟得太欢了,还没等他挤到人群里面,看看有没有漂亮的村姑呢,就被脚下的雪冰给滑倒了,摔了个狗吃屎! 不过,张浩仁皮得很,一点儿不在乎,他爬了起来,摸了摸嘴,觉得牙没问题,他便又欢实起来,想要再往里面挤,可却忽感耳朵一痛,这时候,侯氏赶到了! 侯氏拎着小儿子的耳朵,喝道:“小混蛋,你乱跑什么,光看热闹不吃饭啊!” 话是这么说,可侯氏却也往人群里面看去,反正既然出来了,那就看看呗,到底是谁和谁互骂啊! 就见人群分成了两派,一派有七八个村民,而另一方则是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年纪大些四十来岁的样子,一个年纪轻些,二十出头的样子,看他俩的长相,似乎是父子两个! 而且,这两个人都是外地口音,好象就是张浩元说的那种岭南口音,岭南是泛指,就是指东南沿海一带。 中年文士穿的是儒衫,看样子是个读书人,而年轻人穿的是立领骑马装,两个人的衣服料子都算不错,应该算是有钱人,而和他们对骂的那些村民,却都是身穿短衣,看样子都是做工的,谈不上有钱! 一个村民叫道:“你们撞死了牛,赔钱是应该的,如果再敢耍赖不赔,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村民们还不知道县令和县尉在村子里面住呢,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好向村民们宣传的,要是村民们知道了,他们就会喊着让县令作主了,那张迟和张浩元就别想消停了! 那中年文士说了句话,他发觉自己说家乡话不行,他便卷起舌头,开始说官话,虽然语调稍怪,但却也能听得懂了,他道:“不是赔你们钱了么,不是不赔,但当时牛没有死,可现在不过是隔了一天,你们就说牛死了,让赔一头牛的钱,这不是欺负人么,哪能这样呢!” 又有村民叫道:“为什么不能这样,昨天那牛是没有死,可今天却因为伤重死了,昨天你赔的药钱,今天牛死了,当然要赔牛钱了,这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你们只赔了药钱,就抵一头牛的钱了!” 中年文士脸色难看,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要过年吃肉,然后将牛弄死,反过来却向我要赔偿,你们又能吃肉,又能卖肉,结果还能得一头牛的钱,好事全让你们占了!” 村民们听他这么说,自然更加愤怒,都叫嚷着谁能把自家的牛弄死,就算要吃肉,不会去集市上买么,弄死自己家耕地的牛,那是傻么? 两方又互相骂了起来! 那个年轻人觉得很烦,他叫道:“行了,别骂了,不就是一头牛的钱么,能有几个,我们赔就是了。爹,咱们回屋去吧,我给他们拿钱!” 村民们立即不吵了,看样子,他们只是想要钱,只要这父子两个肯给钱,那就无所谓,反正死牛他们是不会给这父子两个的,赚一头牛的肉钱! 可中年文士却生气了,比刚才和村民们吵架还生气,他喝道:“这是一头牛的事儿么,你今天受了这个欺负,你服软了,过几天他们就会再想别的办法,然后再接着欺负你,你挺大个人了,怎地能说软蛋就软蛋了!” 他说的是家乡话,村民们听不懂,侯氏也听不懂,但看表情,便也能猜到中年文士是反对赔钱的。 而那年轻人却道:“可吵架更是烦人,再说一头牛罢了,就算是送给他们如何,就当施舍给他们当年夜饭了,算咱们请客了!” 听不明白,但看得出来,年轻人是嫌吵架麻烦。 中年文士大怒,他挥手就给了年轻人一记耳光,骂道:“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 年轻人也是火冒三丈,他怒气冲冲地道:“我求你养我了吗!” 张浩仁个子矮,看不到里面的事,也听不懂,只好抬头问侯氏:“娘,是因为村姑吧?” “是因为牛!” “真是没意思!”张浩元撇了撇嘴:“我要回去吃饭了,还没吃完呢!” (本章完) 第155章 父殴子 张浩仁和侯氏正要想离开,毕竟吵架没什么好看的,可就在这时,人群里面却热闹上了,里面的人打得更热闹了! 就听那中年文士叫道:“小畜生,你用什么眼神儿看我呢,我是你爹!” 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侯氏抱起了张浩仁,娘俩一起往里面看去,就见那中年文士又打了年轻人一记耳光,上一个耳光打的是左脸,这次耳光打的还是左脸,并非是左右开弓,两边嘴巴都挨耳光。 年轻人大怒,他不但眼神凶狠,而且态度也变得凶狠了,一扬手就把中年文士的帽子给打掉了,不过,倒是没有打到中年文士的身上,只是把帽子打掉了,但也把中年文士吓了一跳! 那几个吵架的村民都是吓了一跳,这时候也顾不得让父子两个赔钱了,连忙上前把年轻人拉开,父子互殴这种事情可是不得了的,如果年轻人被中年文士告上衙门,那年轻人会被判处重刑的。 中年文士被打掉了帽子,吓了一跳之后,倒是没有再敢打年轻人,可见村民们把年轻人给拉开了,他便又来劲儿了,觉得老子被儿子给吓唬住了,他面子上过不去,心里更是恼怒! 中年文士见年轻人的两只胳膊都被村民们拉着,他便飞起一脚,正中年轻人的小腹,叫道:“你这个混账东西,我打死了你!” 年轻人小腹中脚,这脚还特别重,他啊地一声大叫,疼得脸都变了形,双腿一软,软倒在地,额头上的汗瞬间就流了下来,疼得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村民们大惊,就连站在外围看热闹的侯氏也都惊讶起来,这是亲生的儿子么,怎么往小腹上踢啊,这是要断子绝孙的想法吗,这个当父亲的也太冲动了! 张浩仁被侯氏抱着,他拍起手来,道:“好,比村姑还好看,还手,啊,是还脚啊,快还脚!” 村民们不知这是谁家的顽皮孩子,可这时候也顾不上他了,他们都去看那年轻人,而两个村民则拉走了中年文士,不至于这样,不过是因为一头牛而已,不至于弄得他们父子互殴,尤其是快过年了,千万不能弄出这种事情来。 中年文士再没有打到年轻人,不过,他还在骂骂咧咧,村民们连拉带推地把中年文人推回了家,然后又把年轻人给送去了村里的郎中家里,看年轻人那痛苦的样子,如果不好好医治,说不定以后得落下什么病根儿。 没热闹可看了,侯氏就把张浩仁放了下来,让他自己走路,张浩仁不干了,叫道:“为什么不抱我,我走路很累的!” 侯氏气道:“难道我抱你就不累,你都是多大的孩子了,还要大人抱着走吗?” 张浩仁叹了口气,背着小手,腆着小肚子,说道:“要不我怎么就说一定要抢个村姑回家呢,村姑是肯定会抱我的,村姑绝对是会体谅我走路的艰辛啊!”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地往小宅子走回,不住地摇头叹息,也不知他在感慨什么,是感慨他娘侯氏不如村姑? 侯氏说道:“那你就慢慢走吧,我可要先回去吃热乎的了!”说着,她快步离开,跑回了小院子。 张浩仁刚才跑出来,村里有人,他现在回去,身边还有侯氏,可侯氏一跑,这黑乎乎的村子路上可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张浩仁害怕了,也跑了起来,叫道:“娘,娘,等等我啊,我先不抢村姑了!” 侯氏在小院的门口等他,见小儿子害怕了,她拍手笑道:“知道厉害了吧,下次再敢胡说八道,就把你一个人扔到街上去!” 母子两个推门进屋,侯氏见张迟和张浩元小酒喝得痛快,父子两个都喝得脸上潮红,正聊着天,其乐融融。 侯氏把刚才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笑道:“虽然父亲打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不过,父亲会下手打儿子的那里,倒是让人震惊,除非不是亲儿子,要是亲儿子哪舍得!” 张迟哈哈大笑,道:“粗鲁之人下手没个轻重,你说他象个读书人,却又明显没什么功名,想必一定是个读书把脑子读傻了的蠢货,那个儿子摊上了这么个爹,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别人家父子如何,倒也不必多说,张家人说起新年之后,打算怎么过,他们虽然不在城里,但给权贵的礼物却不能省,还是得派人给各家送去,比如说高力士还有牛犁的年礼,那是万万省不得的。 一顿饭吃到挺晚,第二天张家人都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才起床,张迟拟定了年礼的名单,等中午县里有官吏来,向他汇报工作时,他把名单给了官吏,让衙门里去置办,毕竟给上司送礼,这也算是公事,联系感情嘛! 这一天对于张家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好说的,都在忙乎着,时间过得飞快,对于村里某些人来讲,却是麻烦一大堆,过得不顺心了。 先是那死了牛的村民,他家的牛是被年轻人,也就是楚景宏驾车给撞死的,当时村民正赶着牛走在路上,楚景宏赶着车疾冲而来,村民要躲车,便把牛往路边赶了赶,可牛还是被马车的车轮给撞到了! 撞一下倒是没什么,那好歹是牛,身强力壮的,但因为路上全是积雪,牛的蹄子打滑,结果摔进了路边的一条沟里,沟里好巧不巧的有些大石头,牛腿撞到了石头上,断了,不但断了牛腿,而且内脏也受了伤! 村民当时就拉住楚景宏,要他帮忙把牛弄上来,然后再赔钱,楚景宏倒是没起刺儿,帮着把牛弄上来,然后又赔了治牛腿的钱。 可此时天气寒冷,牛的内脏又受了伤,这并不是很容易治好的,那牛挺了一天一宿,不住地哀鸣,最后很痛苦地死掉了,可把村民心疼的无以加复! 所以村民才找了几个要好的邻居,一起去找楚景宏要牛钱,得让楚景宏把整头牛的钱都赔了,不能光赔治腿的钱啊! 可却没有想到中年文士,也就是楚景宏的父亲楚奇孟不让赔,还说是村民自己弄死的牛,村民觉得太冤枉了,这年头朝廷是不许杀牛的,他要是把自家的牛给弄死了,那可是要受惩罚的。 村民越想越是生气,便出了自家的门,又往楚家父子居的地方走去,要再找他们父子理论理论。 (本章完) 第156章 楚家大院 村民名叫李六五,是李福年没出五服的亲戚,能管李福年叫叔,叫六五是因为他出生时,六斤五两,他爹又不会给起名,所以便叫李六五。 李六五走出了自家的家门,却想:“那个楚景宏虽然有些张狂,但赔钱却爽快,那个楚奇孟却不是个东西,连儿子都下死手去打,我一个人去恐怕不行,万一动起手来,他能下死手打我,我去不敢下死手打他啊,我还有一家子要养呢!” 李六五便往李福年的家走去,他打算让李福年陪着自己去要牛钱,李福年是村里的能人,家里有又钱,而且衙门里又有人,又是村里的长辈,村民谁要是有什么难事,都会去找李福年帮忙的。 李六五到了李福年的家,把事情说了,李福年二话没说,便点头答应,他是很热心的,也正因热心,所以在村里地位很高,村民们都很尊敬他,李福年也很享受这种尊敬! 李福年出了家门,正要带着李六五去找楚家父子,李六五却道:“福年叔,要不要咱们带两根棍子,我看那个楚奇孟可是挺凶的,万一动起手来,那可了不得啊!” 李福年哈哈大笑,道:“那个楚奇孟,是个读书把脑子读傻的,他也只敢对着自己儿子耍横,让他和咱们动手试试,估计只要冲他一瞪眼睛,他就得吓尿了裤子!” 李六五也跟着干笑了两声,道:“那要是楚景宏呢,他看起来象是个狠人,他可是连他爹都敢打的!” “没事儿,如果他父子想要动手,咱们就去告他,说儿子打老子,你们都是证人,县令大人必定会修理他们的,到时父子两个都得老实!”李福年很有把握地道。 李六五知道李福年的一处宅子里面住了贵人,但却不知是县令一家,他听李福年这么说,瞬间就有底气了,连连点头,跟在李福年的屁股后面,去了楚家。 楚家属于外来户,是从南方迁过来的,本来是楚奇孟想参加科考,但考了两次都没有考上,楚奇孟不甘心,非要考上不可,他家里是比较有钱的,所以便在这里买了一块地基,然后自己盖了一座宅子,相当不错的宅子。 楚奇孟把家人给接来了,妻子和儿子都接来了,当时楚景宏还很小,是个到处乱跑的小小孩童,楚奇孟的妻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上去很守本份,和村民们来往极少,所以大家都对她不太了解,楚妻短命,也有可能是水土不服的关系,没过几年就去世了。 楚奇孟没有再娶,一心只想着科考,对楚景宏少了管教,甚至都没有为楚景宏请一个启蒙老师,他自己也没有教过楚景宏,结果楚景宏吃喝玩乐的本事不小,可大字却不识几个,除了败家,基本上不会别的了,但楚家也真是有钱,就是楚景宏再怎么败家,他家还是挺富的! 楚家住在靠近河边的位置,只隔着几排树,走片刻就能到河边,看到那一排的破烂小桥。 不大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楚家,很齐整的一座宅子,前后两进院,还有左右偏院,典型的财主家宅。 李福年在门口叫道:“楚家的,楚家的爷俩,都在家没?” 院门吱嘎一声打开了,里面露出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这老妇人是楚家的仆人,她和丈夫都是伺候楚家父子的,也是从南边来的,楚家以前有好几个仆人,现在却只剩下这老妇人和她丈夫了。 老妇人道:“是李大官人啊,我家老爷和少爷都不在!” 李福年哼了声,道:“我看不是不在,是在躲着我吧,想着不赔牛钱,是不是这样啊?” 老妇人有些尴尬,但她却不是因为牛钱尴尬,而是谎言被揭穿了之后,难免有些尴尬。她说道:“李大官人说笑了,我们楚家哪可能在乎一头牛的钱,十头牛也不在乎啊!” 李福年又哼了声,道:“有钱,但就是不肯赔,对吧?” 他推开老妇人,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李六五见状,连忙也跟着进了院子,他还是头一回进楚家呢! 楚家的院子修得很齐整,而且打扫得也很干净,看来老妇人和她丈夫倒是满勤快的,怪不得楚奇孟不雇佣新的仆人,如果家里两个仆人就够用了,那干嘛还多花钱雇新的,没必要啊! 李福年看了看院子,咽下了口唾沫,心想:“楚家挺有钱啊,这宅子竟然修得比我家还好,可惜了这宅子,给了这对父子居住,还不如他们回南方,然后这宅子卖我呢!” 楚家父子和村里人都来往不多,李福年也是头一回进楚家,他们身后的老妇人很是着急,没想到李福年会硬闯,可她也不敢阻拦,她也知道李福年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李福年问道:“楚景宏住在哪里?” 老妇人不敢回答,她要是回答了,那李福年也不一定敢接着闯,毕竟私闯民宅不大不小也是个罪名。 但老妇人不回答,连李六五都看出不对劲了,他叫道:“姓楚的肯定在家,为了躲债,所以不敢见咱们!” 这回老妇人说话了,她道:“我家少爷真不在乎一头牛的钱!” 李福年却不和她浪费时间,径直往后院走,边走边说道:“不在乎,那就赔钱!” 他想趁机看看楚家的院子,宅子不错,他颇有些心动。 等到了后院,就见五间一字排开的大瓦房,相当的气派,李福年忍不住更动心了。 这时候,一间正房里面传出声音,听声音正是楚景宏的,就听他说道:“谁啊,我不是说不见客么!”语气相当的不好,看来正烦着呢! 李福年大声道:“我们不是客,是债主,你撞死的牛,还没赔钱呢,如再拖拉应付,咱们就去报官吧,那时大家的脸面上可都不好看了!” 楚景宏大吃一惊,他打开窗户看到了李福年,先是愣了愣,随后道:“现在没钱,明天给成不成?” 李福年也一愣,没想到楚景宏这么痛快,他倒是没有了趁机发脾气的借口,一天时间总不好说不行的。 但他还是皱眉道:“如果你明天再说明天还,明天推明天,何时是个头儿,难不成要一直明天么!” 楚景宏更加直接地道:“明天要是我不给你们钱,你们就来我家搬东西好了,这总可以吧!” (本章完) 第157章 楚景宏的愤怒 李福年眼睛瞪大了,他可是真没有想到楚景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什么样的人都算是见过了,象那种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无赖他都见过不少了! 可象楚景宏这样允许上自己家里搬东西的人,他倒是头一回见到! 李福年皱眉道:“你是在说反话么,你可要知道……” 还没等他说完呢,楚景宏非常不客气地摆手道:“走吧走吧,不要在我家里啰嗦,如果明天我不给你们钱,你们就来我家搬东西,搬走值一头牛钱的东西便是,我懒得和你说话!” 砰的一声,楚景宏把窗户给关上了,把李福年和李六五晾在了院子中! 李福年大怒,这个楚景宏也太没有教养了,哪有对长辈这么说话的,简直比无赖还要招人厌烦! 对于无赖,李福年只要招集同族之人,那是绝对可以对无赖喊打喊杀的,可对于楚景宏这种只是态度不好,却并不赖账之人,他还真没有什么好法儿! 李六五凑上前来,小声道:“福年叔,这个楚景宏看起来,比他爹的脾气还坏,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李福年哼了声,转过身,对李六五道:“你还会说这句话,你知道其父和其子是什么意思么?” 李六五很是得意地道:“那当然知道,我当年也是上过半年私塾的,我还知道牛头马面、牛鬼蛇神、九牛一毛这些成语呢!啊,对了,还有一句叫对牛弹琴,这词儿我经常听别人说!” 李福年道:“你是想牛想疯了吧!” 李六五神色一黯,道:“没了牛,开春的地可怎么办啊,我能不愁么,真是都快愁得疯了,说实话,我真想杀了楚景宏,要不是他撞死了牛,我全家人至于大过年的这么难受么!” 李福年皱眉道:“我看楚景宏会还钱的,是他爹不让。你要打人拼命,还是找他爹才对!” 李六五脸上戾气一闪,嗯了声,再没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楚家,各回各家了。 屋子里。 楚景宏把窗户关上后,便又坐回了床榻上,床上摆着一张小桌,小桌上面有一小坛酒,还有几个小菜,他刚才就是在床上喝酒吃小菜呢!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让楚景宏觉得特别没有面子,被父亲当众打了耳光,还是两个,他更是恼恨,父亲楚奇孟从来没有打过他,从小到大虽不亲密,但也不会打他,可昨晚不知为什么,竟然动手打了他。 楚景宏向后靠在墙上,他不想出门,甚至都不想出屋,更加不想去看父亲楚奇孟,他抬手摸了摸脸,脸上还有点儿痛,不过,估计明天就能好,楚奇孟没多大的手劲,不会给他造成什么重伤的! “要是娘还活着就好了!”楚景宏自言自语地道。 楚景宏的母亲当年可是城里的大家闺秀,他的外祖父富甲一方,光是良田就有上万亩,还有几条大船,可以做些海外的生意,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日进斗金,母亲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可不知为什么,外祖父却看上了他的父亲楚奇孟,一个穷得掉渣儿的读书人,非要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楚奇孟,而且还陪送了大笔的嫁妆。 这些嫁妆数字之大,直到今天楚家都吃用不尽,而且就楚景宏估计,就算他再怎么败家,这辈子怕也败不完财产,楚家现在的家产,没有十万贯,但八九万贯是肯定有的,这些都是当初母亲带来的嫁妆,当然这只是他自己估计的。 楚景宏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口酒,心想:“当初外祖父看上了父亲,可能是认为父亲以后能中科举,然后当大官吧?可惜,外祖父做生意厉害,可看人的眼光却差,父亲二十来年了都没有考中科举,而且看样子,他是这辈子都考不上了!” 想到科考的事,楚景宏突然间浑身燥热起来,他认为父亲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母亲在世的时候,楚奇孟还好些,可母亲死后,楚景宏说不爱读书,结果楚奇孟就不管他,不爱读那就不读好了! 小孩子哪有喜欢读书的,至少楚景宏就不喜欢,可身为读书人的楚奇孟竟然并不约束,任其发展,不爱读书就不读,喜欢成天玩就让他玩! 楚景宏年纪小的时候,觉得父亲真好,什么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可现在回想起来,楚奇孟这个父亲也太不负责了,从来都没有好好的管教过自己,简直就是个老混蛋,母亲一死,他除了象傻子一样的读书,半点儿都不关心自己! 想到这里,楚景宏抱起酒坛子,咕咚咕咚喝了小半坛子,放下酒坛子,擦了擦嘴,忽然他又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常拉着他的小手,带他出去玩,看到什么好玩的或者好吃的就买,从来都是顺着自己,只是后来自己太胡闹,所以才导致父子关系紧张的。 楚景宏晃了晃脑袋,似乎自己也有错啊,不能全怪父亲! 他开始纠结起来,楚奇孟到底是一个溺爱自己的父亲呢,还是一个打自己的,不关心自己的坏父亲呢? 想了半天,楚景宏又想:“李六五家的那头牛,自己答应赔钱,小钱而已,父亲当然也不会放在心上,可自己答应得太快了,所以父亲生气了,他怕我答应得太快,以后别人会认为自己好欺负,所以才生气的吧,才动手打了自己!” 抱起酒坛子,他把剩下的半坛子酒也给喝了,心中无比的纠结,没法给父亲楚奇孟下一个定论! 忽然,这时候院子外面有人说话,听声音是楚奇孟,他白天出去了,不知干什么去了,这时候才回来,正在和管家说话。 就听楚奇孟道:“那个混账东西一天没出屋?在喝酒?真是没有用的废物,简直就该死,他娘当初就不该把他生下来,丢人现眼,贻笑大方,这混账东西天生就是一个败坏门风的东西,这全都是他娘的错!” 接着就听管家不住地劝解,可楚奇孟并不听,回屋之后,砰地使劲儿关门,发出好大一声! 楚景宏本来平复下去的心情,忽地又激动起来,他火冒三丈,他最痛恨的就是别人说他的母亲,在他的心中,他母亲永远都是一个温婉的好母亲,是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就算说他母亲的人,是他的父亲,那也不行! 这下子,楚景宏想到了昨晚他受的耳光了,还有他现在花钱也不方便了,楚奇孟不象以前那样供他大笔的银钱开销了,连一头牛的钱都拿不出,这种日子还是他楚大少过的吗,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这个老混蛋,我非杀了他不可! 楚景宏摇摇晃晃地下了床榻,开门,向楚奇孟的书房走去! (本章完) 第158章 村妇和熊孩子 这天早上,村子里热闹非凡,这已是旧年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张浩元早上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吃了几块点心,便对弟弟张浩仁道:“浩仁,走,咱们出去溜达溜达,去看看附近有什么好看的村姑,给你抢回来当压寨夫人。” 张浩仁大喜,叫道:“好啊,大哥你今天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讨到了我的欢心,我很欣赏你,你前途无量!” 张浩元一笑,带着张浩仁出了门,去寻找村姑。 因为今晚要吃年夜饭,还要守岁,所以各家都在忙乎,但也不是只在自己家忙乎,有的人家是个大家族,平常各家各过各的,但吃年夜饭这种大事,当然要团圆了,所以各家都要集中到一起,村中道路上行人还是不少的,尤其以妇人居多。 没走出多远,便碰到了一个大家族,竟有十几户人家,这些人家的妇人都围在大门口一块空地上,正在杀鸡拔毛,足足有几十只鸡,过年吃鸡是有讲究的,鸡和栗子一起做,名为大吉大利,是好口采。 见到了这群正在干活儿的妇人,张浩元道:“这里村姑极多,你看上了哪个,和我说,我去给你抢过来!” 张浩仁大喜,他是不在乎妇人长得好看不好看的,他听说妇人只要是屁股大,身子壮,就会好生养,是最最上好的媳妇人选! 张浩仁背起小手,腆起小肚子,走到这群妇人的跟前,看了一圈,便冲着一个粗壮的妇人一指,道:“看你最壮实,就你啦,抢你回去当压寨夫人,每天伺候本少爷,这是本少爷赐给你的荣耀!” 村里的妇人不知道这个熊孩子是县令的小儿子,而熊孩子一旦失了家长的保护,那熊孩子真的是啥也不行了,因为熊孩子会的就只是两样,一是闯祸,二是对父母哭闹! 注意,是对着父母哭闹,如果父母不在,那熊孩子就只能哭了,就闹不起来了! 正在干活儿的妇人们见过来一个小孩儿,屁大点儿的样子,满嘴胡言乱语,还说什么压寨夫人,什么赐你荣耀,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村里的妇人们谁会在乎他是谁儿子,无不哈哈大笑! 熊孩子也是有自尊的,张浩仁见妇人们大笑,竟然是在嘲笑自己,他大怒,冲后面一招手,叫道:“上,给我把她们都抢了!” 可后面却没人应声,张浩仁回头一看,他那个明明说好替他抢村姑的大哥,竟然无影无踪,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熊孩子这回傻了! 村里的妇人向来不懂得什么叫矜持,她们见熊孩子这么搞笑,一心想要抢她们,当然不会放过他了,一个壮妇上前,象老鹰捉小鸡儿似的,把张浩仁给拎了过去! 妇人们都哈哈笑道:“你还想抢女人,这么小就不学好,长大还得了!” 有的妇人更道:“长了毛没有,就想女人了,让咱们验验!” 乡下村妇开小孩子这种玩笑,那不是很正常吗,一点都不稀奇的! 有妇人上前,只一把就把张浩仁的裤子给扒了下来,把张浩仁吓得哎呀我的娘啊,大叫起来,熊孩子人虽小,可也知道不能不穿裤子的,他用手去挡小腹,却被妇人们强行把他的手拉开。 妇人们对着他开始品评起来,都是用很鄙视的眼神看他,有的妇人为了证实一下,张浩仁倒底能不能算个男人,能不能抢女人,便有手去弹张浩仁的小腹下面,弹一下之后,再品评一下,后来弹上瘾了,竟然十几个妇人齐上阵,挨个弹一弹! 张浩仁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是很嚣张的,谁也不服,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可今天,他终于服了,被一群村姑给他制得,服得不要不要的,熊孩子终于嚣张不起来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啊,大哥快来救我,爹,娘……” 可妇人们却开心之极,见他哭叫,有的妇人却道:“看,这小娃子尿了!” “呀,这可是童子尿啊,就是有点儿黄!” 这时候,躲起来的张浩元才跳了出来,大喝道:“你们干什么,竟然胆敢调戏我的弟弟,该当何罪!” 他身穿锦袍,腰间带剑,一看就是有功名在身的打扮,吓唬别人吓唬不住,但吓唬这些妇人,那是足够用的了。 妇人们吓了一跳,她们只是在开熊孩子的玩笑,调戏什么的实在是说不上,这么大一点的小孩儿,有什么好调戏的,她们连忙放开张浩仁,让他提着裤子去找哥哥! 张浩元看着哭得一脸鼻涕和眼泪的弟弟,憋住笑意,道:“你不是要抢村姑么,这么多的村姑,不用你抢就贴上来,你怎么反而哭了!” 张浩仁很是惭愧,他提着裤子,道:“村姑太多了,吃不消……” 张浩元哈哈大笑,正要在笑话几句,忽然,就见李福年慌慌张张地跑来了,而妇人们见了李福年,连忙行礼,纷纷打招呼,不是叫叔,叫是叫伯,甚至还有叫叔爷的,这些妇人竟然都是李福年的族人。 李福年看到了张浩元,连忙跑了过来,道:“张县尉,我正要去找你呢,可出了大事儿了!” 张浩元让张浩仁把裤子穿好,这才抬头,说道:“什么大事儿啊,是不是谁家放爆竹,把房子给点着了?” 往年经常有这种事情发生,最容易着的往往是草垛,放爆竹确实是比较危险的,火星乱崩,最容易引发火灾。 李福年却摇头道:“不是不是,那还是小事儿,我说的是大事,楚家的人,就是那个楚景宏死了!” 张浩元啊了一声,奇道:“楚景宏是谁?” 李福年这才想起,张浩元不是本村的人,不认识楚家父子,他忙解释道:“是本村的一个财主家的儿子,死了,死的很惨,头破了个大洞,脑浆都流出来了!” 张浩元立即道:“什么,他是怎么死的,在哪里呢?” 李福年一指小桥那边,道:“就是死在桥那边,是从桥上掉下去的,这死冷寒天的,从桥上掉下去,哪可能有个好,当然摔死了,脑袋撞到了石头上,发现他的时候,都冻僵了!” 张浩元大吃一惊,道:“他是本地人,怎么可能从桥上掉下去,那桥是上不得的,他不知道么?” 他连忙把弟弟张浩仁交给一个李家的妇人,让妇人照顾,他则和李福年往小桥那边跑。 张浩仁看着刚才扒他裤子的妇人们,哼了一声,道:“怕了吧,我哥哥是县尉,我爹是县令,你们谁还敢扒我的裤子!” (本章完) 第159章 亡于桥下 张浩元跑得很快,心里头也挺不舒服,这大过年的,为了躲事,他和父亲张迟都从城里搬出来了,结果还是躲不开事情,除夕当天还要出人命,这不是倒霉催的么! 李福年在后面呼哧呼哧地跟着,他现在心里也很害怕,昨天他和李六五去找过楚景宏,上门讨债,结果今天楚景宏就死了,会不会把楚景宏的死,赖到他和李六五的头上啊! 李福年越想越害怕,他左右看了看,见路上有一个村民,忙叫村民去找一下李六五,那村民也知道小桥那边出大事儿了,又见李福年这么着急,连忙答应,去找李六五了。 张浩元跑到了小桥那边,小桥有二十一座,白天还好分辨,可如果是晚上出来,估计哪座是哪座,还真不容易看得出来! 就见一座小桥底下,围了十几个村民,正在那里指指点点,想也知道,就是那座小桥出的事,张浩元跑到了小桥底下,就见干涸的河底,果然躺倒着一人! 这人的尸体已经被人动过了,看样子最先应该是面朝下,而后被村民们翻过来看脸,所以现在是仰面朝天,这是一个年轻人,不过二十来岁! 这年轻人脸色发青,嘴巴张得大大的,而额头太阳穴的位置有一个大窟窿,脑浆和鲜血都流尽了,不要说这种寒冷的天气,就算是春秋气候舒适的天气,这般严重的伤势,也不可能救治得过来,何况这年轻人一看就是没有得到过救助,以至于尸体已经冻僵了! 李福年跑到了跟前,他年纪不小了,又来回跑了一通,这时候气都喘不上来了,勉强凑到张浩元的跟前,他蹲下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气,可却又面对了那年轻人的尸体,那种脑浆迸裂的样子,使得李福年哇地就吐了出来! 张浩元很不满地看了李福年一眼,他这是在干什么,是在破坏现场吗! 李福年连吐了好半天,这才缓过气来,村民们扶着他起来,这时,李六五跑来了,他跑得太急,也是呼呼喘气,等他进了人群,看到了楚景宏的尸体,浑身一哆嗦,便看向了李福年! 李福年连忙看了眼张浩元,见张浩元还在检查尸体,他便连忙把李六五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弄出来的事情?你真对楚景宏下手了?” 昨天李六五可是说过想要弄死楚景宏,然后今天楚景宏就死了,李六五的嫌疑可是不小! 天气虽冷,可李福年的一句问话,却让李六五的汗刷地就流了下来。 李六五忙道:“福年叔,这是说的什么话,就算是我想找他拼命,也是等他不肯还钱时才拼啊,他说今天还钱,今天还没过完呢,我和他拼什么命啊,再说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昨天晚上出的事,和我绝对没有关系啊!” 李福年却不肯立即相信他的话,上下打量了下李六五,哼了声,道:“等会儿,你向官府的人解释吧,看到那边的人没,那就是本县的张县尉,他和县令大人就住在本村,你等着被审吧!” 李六五双腿一软,就往地上瘫软,一屁股坐到地上后,却抱住了李福年的大腿,叫道:“福年叔,你得帮我啊,楚景宏真的不是我杀的啊!” 李福年脸色一绿,这李六五平常看着挺正常的啊,怎么今天一遇到事,就象是个傻子一样,你小声说事儿不行么,这么一嚎叫,得了,本来没你的事儿,也变成有你的事儿了! 而且,李福年现在开始怀疑了,如果李六五这么缺根筋似的,那他还真有可能一时冲动,把楚景宏给害死了,一个不能用常理去推测的人,难免会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来! 张浩元刚刚检查完楚景宏的尸体,死因很简单,就是从桥上掉下来摔死的,头撞到了石头上,当场死亡,楚景宏在死前,是喝了大量的酒的,这点也能肯定,尸体上有很大的酒味! 张浩元站起身来,他正在想:“难不成是因为这人喝多了酒,耍酒疯,四处乱窜,结果窜到了桥上,一不小心从桥上掉了下去,然后摔死的?” 人要是喝多了酒,大醉之下,做什么事情的都有,有大喊大叫的,有放声大哭的,有大笑的,还有打人的,跳脚大骂的,甚至还有放火烧别人家房子的,反正什么样的人都有,出来乱窜的人更是常见,也许死者楚景宏就是一个! 可他刚想要把这件事想成是一件意外事件,就听那边有人嚎叫,说楚景宏真不是他杀的,张浩元立即转过头,看出了李福年,还有那个抱着李福年大腿的李六五。 李福年见张浩元看过来,他反应奇快,立即就要撇清关系,叫道:“是不是你杀的人,自有县尉大人断定,你求我有什么用,我又哪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 张浩元大声道:“这人是谁,把他抓起来!” 说完这句,这才想起这里不是城里,他身边也没有捕快差役,不过好在李福年非常听话,立即指挥村民,把李六五给抓了起来,两手反绑到了背后。 张浩元道:“这人是谁?” 李福年忙上前,说道:“这人是本村人,名叫李六五,前几天,他家的牛被楚景宏给撞死了,他还和楚家父子吵了一架,昨天还去楚家要债,我怕他和楚家父子起冲突,还是我陪着去的呢,幸亏有我在,要不然他和楚景宏极有可能吵起来!” 李福年这番话说得相当有水平,不但把李六五和楚景宏的关系说清楚了,还把他自己给摘出去了,表明他和整件事情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张浩元奇道:“楚景宏把牛给撞死了,他怎么撞的?” “当时他驾着一辆车,把牛给挤到沟里了,牛受伤没治好,然后死了!”李福年解释了一下。 这时候,李六五已经吓得蒙了,他叫道:“真的和我没关系,人不是我杀的啊,他是自己从桥上掉下去死的,跟我没关系啊!” 张浩元眯起了眼睛,看着李六五,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从桥上掉下去的?也许他是在别的地方被杀,然后移尸到这里的呢!” 李六五立即张口结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不停地叫着,说他是冤枉的! (本章完) 第160章 大窟窿 张浩元并不理会李六五的叫喊,这个脑子明显有点儿问题的人不需要现在就审,等他把现场都看完了,有的时间审他。 张浩元走出干涸的河底,上了岸边,踏上小桥,忽听李福年叫道:“张县尉小心,这座桥已经很破烂了,可是经不住踩的!” 李福年风风火火地也跑到了桥边,指着小桥的台阶,道:“张县尉,你不要看这桥面还算齐整,实际上已经烂得差不多了,不少木板的里面都糟了,看着还行,但踩上去就容易出事了!” 张浩元看了看远处的其它小桥,道:“你忘记了么,我上过一座桥,可不记得是哪座了,感觉还行,没有一踩就掉下去!” 李福年道:“桥和桥不一样的,这座桥腐烂得更加严重些,外人是不知道的,只有我们这些本村的人才知道,只不过,晚上有时候根本分不出哪座桥有毛病,所以我们村的人,晚上绝对不上桥的,当然白天也很少上,就怕出事儿!” 他看了一眼桥下的楚景宏,忙又道:“喝多了,有可能分不清哪座桥更加糟糕,所以就掉下去了!” 张浩元嗯了声,上了小桥,李福年有心阻拦,但又没敢,只好也跟了上去。张浩元上到了桥顶,发现虽然桥面确实是很破烂了,但只要小心些,还没有一下子就踩空的危险,还算凑合。 可到了小桥的最顶端,张浩元发现桥面露出了一个大窟窿,窟窿别说掉下去了一个人了,算是两个人一起掉下去,也是足够大的了! 往前走了几步,离得窟窿近些,张浩元仔细查看窟窿周围的木料,看看有没有新鲜的痕迹,比如说是最近时间才弄坏的,那么从木料的破损程度上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窟窿周围的木料都是黑乎乎的,有多旧这个是判断不出来的,但却绝对不是新的,张浩元回过头,问李福年道:“这个窟窿以前就有吗?” 李福年想了想,摇头道:“好象没有吧,我从来也不记得这座桥上有这么大个窟窿,而且这里还剩下的二十一座桥,都没有这么大的窟窿的。不过,我倒是有很多年没有挨个桥的看过了,所以这窟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倒是……”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他冲着窟窿往下看去,正好能看到楚景宏的尸体,楚景宏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这点倒是可以肯定的。 从大窟窿的周围看不出什么疑点,张浩元又往窟窿周围的桥面上看去,这么一看,他忽然发现在窟窿的另一边,有一个新鲜的小孔,象是个钉子洞,这个小孔绝对是新弄出来的,从那木料的颜色上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 张浩元立即就小心翼翼地绕过窟窿,到了另一边,蹲下去仔细看那个小孔,发现小孔不是太深,应该是新钉进去了钉子,然后又把钉子给拔了出去,这是要干什么呢? 又再仔细寻找了下,发现小孔周围,有几根干草,这桥上怎么可能有干草呢? 忽然,张浩元想起,他刚才检查楚景宏的尸体时,也发现楚景宏的手里有根干草,但当时楚景宏是趴在桥下,尸体上什么都有,很脏,所以他也就没有注意,以为是桥下的干草,粘到了楚景宏的手上呢,看来不是如此! 张浩元分析了一下,如果他是楚景宏,那么他从桥下上来,应该就上桥的方向是和自己一致的,然后他来到了这个窟窿前,然后掉了下去,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的! 但窟窿边上的这个小孔是怎么回事,而那几根干草,又是怎么回事? 张浩元这次打算从小桥的别一侧下去,可一直走下去,也没再发现别的蹊跷之处,桥上有些积雪,但积雪却颇有些凌乱,似乎有很多人走来走去的,但却没有看到有一个完整的脚印,光从脚印上来看,不能确定是怎么回事! 李福年却惊讶地道:“这是怎么回事,好象这桥上来过不少人一样,这么多的脚印!” 他冲着那些村民大声问道:“你们谁上过这桥?这些脚印可是挺新鲜的,我看就是你们踩的,你们乱踩,张县尉都没法查真凶了!” 张浩元立即说道:“不一定是凶杀案,也许就是那个人喝多了,然后从桥上掉下去呢!” 说着呢,他又返回了楚景宏的尸体旁,从楚景宏的手里,取下了那根干草,可是他就在取下干草时,忽然发现干草上面竟然有几丝细线! 张浩元立即小心的取下了那几丝细线,是丝绸布料上的细线,而且是上等丝绸,宝蓝色的布料。 张浩元心想:“干草上有布丝,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件东西根本没法在一块啊,如果是粗布和干草还有可能。” 就在这时,楚奇孟到了,还有大批的村里人也到了,不仅是看热闹的人都来了,张迟带着侯氏和张浩仁也到了! 楚奇孟到了之后,看到了儿子楚景宏,他扑过去嚎啕大哭,叫道:“儿啊,你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没了,让我这白发人送你这黑发人,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这不是让我断子绝孙吗!” 见他哭的凄惨,村民们连忙上前劝慰,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但大家也知道,这事怕是劝不住,谁家的独生子要是没了,谁家也得这么哭! 看着楚奇孟如此伤心,张浩仁破天荒的没有胡说八道,但也有可能是被村姑们修理的怕了,所以打算消停会,这也有可能,可张迟却不高兴了,当然,哪个当官的碰上这种事,都没法高兴起来。 张迟叫过来张浩元,问道:“是失足掉下桥的吧?这大过年的,这也太不吉利了,怎么出了这事呢,那个被绑着的是什么人?” “是个村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说不是他杀的人,也没有人问过他,他就这么说,那肯定是有问题的!”张浩元道。 侯氏却道:“这个被绑着的人,不就是前天晚上吵架的那个么,还有这对父子,就是他们那晚吵架,浩仁跑出去看,我还追出去呢!” 不但侯氏认出他们了,就连张浩仁也认出来了,他叫道:“他们是因为牛,那个死的人是打死了牛,不是村姑!” 张浩元道:“原来那晚就是他们,看来这个人确实有嫌疑!” 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李六五。 (本章完) 第161章 反常 当人们一起看向李六五时,李六五当然就又喊起冤枉来,可他的词汇实在是太少了些,只是反复不停地叫着,说楚景宏的死和他没有关系! 可他越是这么叫,大家就越不相信他,而且本来也没有人说他和楚景宏的死有关系,是他自己非要叫和他没关系的,而且叫起来个没完,被绑起来了,还要再接着叫,如果说这个人的脑子没毛病,那在场的众人谁也不能相信啊! 楚奇孟本来是趴在儿子身上大哭的,忽听李六五这样说,又发现大家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李六五,而李六五还是被绑着的,这下子,就算他本来没往这方面想,现在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楚奇孟很惊讶地道:“他,他怎么会这个样子?” 李福年摇头道:“他有杀害你儿子的嫌疑,不过他一直在喊着不是他害的,和他无关!” 张浩元看向楚奇孟,一个看上去很富有,但神态却很憔悴,似乎万事不如意的中年文人,这还真是矛盾,一般来讲,象楚奇孟这种身份地位,又有财富的人,即使活得不潇洒,但也不应该活得满脸屎色! 张浩元心里忽然出现一个词,沐猴而冠,楚奇孟的神态和他的身份地位不符,起码和他身上穿的好衣服不符。 楚奇孟的脸上忽然呈现出喜色,这股喜色随即消失,他叫道:“原来你是凶手,就是你害死我的儿子,我要杀你报仇!” 说着话,楚奇孟不再抱着楚景宏的尸体痛哭,而是跳起来,扑向了李六王,对着李六五又踢又打,把李六五打得嗷嗷直叫! 楚奇孟脸上那瞬间出现的喜色,张浩元当然看到了,但他以为是楚奇孟因为找到了凶手,所以欢喜,可以给儿子报仇了,儿子可以不用死得不明不白了! 然而,熊孩子的一句话,却让张浩元顿时疑心大起! 熊孩子张浩仁很少有嘴巴休息的时候,总是在不停地胡说八道,他是典型的嘴贱话多欠抽代表,刚才他见楚奇孟哭得伤心,所以闭嘴休息了一会儿,可见楚奇孟跳起来打人,他就又忍不住了。 张浩仁道:“他怎么知道儿子是被害死的,是村姑告诉他的吗?” 侯氏怒道:“村姑村姑,你的心里只有村姑,再多嘴多舌,就把你交给村姑去带,看她们扒不扒你的裤子!” 侯氏也知道李家那些妇人的事了,自己的小儿子被她们好一顿修理,结果张浩仁老实了好半天,这还真是一件神奇的事,以后再吓唬小儿子,就提村姑就好了。 张浩仁果然立即闭嘴,看来村姑对来他讲,还是有相当的震慑力的。 张浩元却在想:“浩仁说的对啊,这楚奇孟怎么会认为他儿子是被害死的?他要到了这里之后,李福年才会和他说一句关于怀疑那个李六五的话,而在此之前,半路上他明显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李福年一说,他还会追问一句。那么,发现有李六五可以怀疑,他又说了句原来你是凶手,什么叫原来,他早就这么认为了,他早就认为儿子是被害死的,而不是被摔死的?” 对于经常审案子的官吏来讲,对于涉案人的一举一动,都会留心观查,而涉案人在无意间说出来的话,往往是真话,往往会代表他们的真实想法,所以让涉案人在无意识中,说出一些暴露真实意图的话,是很常用的手段。 张浩元心想:“如果凶手在楚奇孟来的路上,暗示了他儿子是被人害死的,但楚奇孟心慌之下没有在意,却在李福年说过话之后,让他发现,我儿子原来是被害死的,而不是他自己摔死的,那么楚奇孟自然就会找李六五拼命,所以是谁暗示的楚奇孟,那么谁就有可能是凶手!” 张浩元上前阻止楚奇孟,说道:“是谁叫你来的,在叫你时,是和你怎么说的?” 李福年忙道:“楚奇孟,这是张县尉,还不上前答话!” 楚奇孟大吃一惊,他没有上前,反而退后了一步,看向张浩元,道:“张,县尉,县尉?” 张浩元摆手道:“好了,我问你,是谁叫你来的?” 楚奇孟看了看四周,道:“没,没人叫草民来,是,是有人在门外喊,草民便过来了!” “哦,叫你来的人没有露面?”张浩元皱起眉头,看来还真有点儿情况啊! 楚奇孟道:“回县尉大人的话,草民确是没有看到叫喊的人,但听说是我家孩子出了事,草民便跑了出来,哪还顾得上是谁叫的啊!” “那个人当时喊的是什么?”张浩元又问道。 楚奇孟啊了声,他愣了片刻,摇头道:“草民,草民实在不记得了,这真是怪了,草民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在一旁看热闹的人都面面相觑,不会吧,这才多一会儿的事啊,就想不起来了,这忘性也太大了些! 张浩元道:“那个人喊了小桥这边吧?” 楚奇孟连忙点了点头。 “喊了楚景宏这三个字吧?” 楚奇孟又点了点头。 “喊楚景宏死了吧?” 楚奇孟看样子又要哭了,但他还是的忍住,接着又点了点头。 张浩元又道:“喊的是楚景宏被人害死在小桥那里,还是楚景宏摔死在小桥那里?” 楚奇孟突然间眼睛一亮,他道:“喊的是害死,对对,草民想起来了,是一个男的,喊我儿子被害死的,只不过草民当时只想着我家孩子死了,哪会留意是怎么死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说着,他又开始放声大哭起来,也不再打李六五了,而是返回了楚景宏的身边,村民们只能又劝他起来,不过,劝也劝不住,楚奇孟哭得死去活来,大家也都理解,白发人送黑发人,岂有不痛苦之理。 张迟走了过来,道:“浩元,这个事情好办,只要把这个村子里的人都集合起来,然后刚才没在场的人,让他们挨个喊楚景宏被人害死在小桥那里这句话就行了,不过知道是谁又有什么用呢,明显是这个人干的嘛!” 张浩元嗯了声,转头吩咐李福年,把李六五看押好。 张迟没有看出来蹊跷之处,张浩元也不打算当场就说出来,不必马上说明,免得真正的凶手知道了被怀疑,从而想办法应对! (本章完) 第162章 老管家的话 张浩元对李福年道:“把这里收拾一下吧,但死者不能立即下葬,准备好棺木就可以了,还有,别让那个楚……楚什么来着,别让他哭了,还是先把他儿子的事办好吧,本官要去他家看看!” 李福年连忙答应,上前道:“楚老兄,不要再这么哭了,哭多了伤身,还是先把正事儿办了吧,把你儿子收敛好,还有县令和县尉两位大人要去你家看看!” 楚奇孟啊了声,抬起头来,刚才出来一位县尉,他就很惊讶了,现在连县令都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光哭确实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楚奇孟只好站起身,问李福年到底怎么回事儿,李福年三言两语给他解释了。 这时候,楚家的两位老仆也来了,老管家还有老管家的妻子,由于楚家没有别的仆人,而他俩又都上了年纪,根本没法抬得动楚景宏的尸体,便由村民帮忙,找来了门板,抬着楚景宏的尸体,返回楚家。 张浩元看向那两个老仆,见他俩也都在哭泣,虽然不如楚奇孟那般哭得惊天动地,可默默的哭泣,往往是最伤心的,想必他们两个是多年的仆人,说不定更是看着楚景宏长大的,那么楚景宏身死,他俩当然伤心了! 这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张浩元摇了摇头,和张迟一起去楚家宅院,侯氏却在后面对张浩元道:“儿子,快点把案子破了,了结此事,莫要耽误到天黑,要不然今晚的年夜饭都吃不好!” 张浩元脸色一垮,小声道:“娘,你当我是神仙哪,当天就把案子给了结了,我跟你说,我觉得凶手不是那个李六五,到底是谁还得仔细查才行!” 侯氏却道:“总之,快点儿把这事弄完,别耽误过年就成了!” 张浩元嗯了声,跟上了众人,而侯氏却带着张浩仁回他们住的小院子了。 到了楚家之后,进入院子,张浩元便道:“无关的闲杂人等,就不要进来了!” 李福年连忙答应一声,转回身,对着趁机进来看热闹的村民们叫道:“这大过年的,你们家里都没事要忙乎么,看什么热闹啊,死了人啦,好吉利的事么,你们还这般往跟前凑乎,真是不想好好的过年了!” 本村人就是了解本村人的习性,村民本来对看热闹挺有兴趣的,可听了李福年这么说,都是大惊,这才想起来,这事不吉利啊,大过年的,看什么死人案子,这个除夕要是过得不好,明年得倒霉一年。 张浩元又道:“村里出了命案,在没破案之前,村民都不许离开,谁要是擅自离开,就按他是凶手处置,到时别怪本官没有把丑话说在前头!” 李福年脸色一黯,不让村民离开,这就有些难受了,要是几天都破不了案子,那大过年的,村民怎么走亲戚串门啊,过年期间正是互相拜望的时机呢! 张浩元却不管这些,他背着手进了院子,仔细打量,而张迟却进了堂屋,往正中一坐,看着别人忙乎。 楚奇孟又要陪着张迟说话,又要处理儿子的后事,忙得不可开交,不过还算好,他一忙乎起来,也就不那么伤心了,也没功夫伤心大哭了。 张浩元见那楚家的老管家傻呆呆地站着,就象是没了魂似的,便冲老管家招了招手,道:“你过来,带本官四处走走,你家院子不小啊!” 老管家象是被吓着了一样,打了一个哆嗦,啊了声,这才走到张浩元的跟前,他还偷偷望了眼楚奇孟,但楚奇孟现在忙得很,却是没注意这边。 张浩元背着手,进了后面一进院子,看样子这便是楚家父子日常起居的地方了。 张浩元道:“你家少爷是今天在哪个房间?他昨天喝酒了吧,还喝了挺多,是不是?” 楚家刚死了人,而张浩元不去前面问案,却溜到了后院,这是挺没礼貌的,不过,老管家当然是不敢管的,老管家道:“回官老爷的话,昨天我家少爷是喝了不少的酒,还,还差点儿我家老爷打起来!” 说着话,老管家指了指一间正房,表示那便是楚景宏的房间。 “他们不是父子么,怎么还会打架?”张浩元道,忽地,他转过身,道:“他们父子以前经常这样吗?”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倒不是经常,平时老爷和少爷很少说话的,都是各过各的,少爷也不总是回家,只是这段时间快过年了,在家里住的次数才多起来!” 张浩元上下打量了下这个老管家,笑道:“我进去看看,你也一起进来吧,我有话要问你!” 张浩元发现这个老管家并不替楚家父子遮掩什么,一般来讲主人家父子吵架是属于丑事的,家仆不应该对别人说,但这老管家却说了,看来楚家主仆关系不睦,那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来呢! 进了屋子,这间屋子并没有收拾过,屋子里还有酒气,还有隔夜的饭菜味道,看上去非常凌乱。 张浩元道:“这屋子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你不知道他昨晚出去的吧?嗯,你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自家少爷被人害死的消息?当时听到外面有人喊楚景宏被人害死了,你是不是很惊讶?” 张浩元问的语速比较慢,一边在屋子里面翻看东西,一边问这话,看起来很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实际上,他问这些话里是有陷阱的,无论是老管家怎么回答,他都可以得到想要的信息, 老管家嘴巴张了张,犹豫了一下,道:“我家少爷在和老爷吵了一架之后,便又回房了,还让小人给他拿酒,小人给拿了,他当时满嘴的咒骂,并且让小人滚出去,除非他让进来,否则不许进他的屋子。” 张浩元嗯了声,他拿起桌上的酒坛子,闻了闻,是很烈性的酒,应该是三勒浆,地上有两个空坛,还有一个小半坛,那么说明楚景宏在出门前,至少喝了两坛半的酒,这可真是喝的相当不少了! 老管家又道:“小人没有听到有人在外面喊,是出门之后,听村里人说的,这才跑去小桥那边的。” 张浩元眼睛一眯,心中诧异,但他没有表露出来,还是在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屋子,楚奇孟是说听到喊声才出去的,而老管家却说没有听到,难道是老管家的耳朵不好使? (本章完) 第163章 疑点增多 张浩元回忆了一下当时小桥下面的情景,到底是楚奇孟先跑到的,还是楚奇孟和老管家一起到的? 他感觉有点儿冒汗,因为当时真的没有注意过老管家,他虽然对处理事情相当的仔细和谨慎了,但实在也是做不到什么情况,什么人物都能记住的程度,老管家是不是和楚奇孟一起到过小桥那边的,他真是记不起来了。 如果,老管家是在楚奇孟之后到的小桥那边,那么他就可能听不到楚奇孟说的话,也就是说,如果楚奇孟在撒谎,那么这时候老管家也是来不及和他串供,无法统一说辞的。 可是楚奇孟为什么要撒谎?嗯,这个问题先放一放! 张浩元道:“你是和你家老爷一起出的门吗?我看你比他晚到了好久啊,你是因为上了岁数才走的慢吧,还真是奇了,你这么大的岁数,楚奇孟还不让你养老,我看你家里,似乎就只有两个仆人!” 他这话里还是有诱饵的,象是在嘲讽,并不象是在打听事情,这种问法可以让老管家放松警惕,从而说出实话来! 然而,事实证明,张浩元想的太多了,老管家根本就没有藏着掖着的想法,反正官老爷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老管家道:“小人不是和老爷一起出门的,我家老爷在门缝里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推门出去,赶往小桥那边,小人是家仆,不好擅自离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还是留在家里,今天除夕,事情比较忙,后来有人来告诉小人,小人这才和老妻一起赶过去的,小人虽然上了岁数,但跑得不慢的!” 张浩元嗯了声,低下头假装去看楚景宏屋里的摆设,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是翻腾,楚奇孟竟然说谎了,他为什么要说谎? 楚奇孟说是听到外面有人喊,他才出去的,而且当时心慌,所以没听出是谁喊的,喊的什么,他也记不清了,还是在张浩元的引导下,他才逐渐的“想起来”! 可老管家却说楚奇孟是趴在门缝上看了一会儿,这才出去的,那如果老管家说的是真的,楚奇孟肯定就说的是假的了! 他们两个人当中,一定有一个人是在说谎! 在屋里转了一圈,张浩元道:“你说你们家少爷和老爷,昨天晚上吵架了,是吧?在哪里吵的?” “是在老爷的书房里,就在旁边!”老管说道。 张浩元看他的样子,是真的不想替楚家父子隐瞒什么,这很奇怪,一般人家的主仆关系不会是这样的,而且就算关系不好,在外人面前,仆人也不会一点儿都不帮主人的,毕竟仆人还是要靠主人吃饭的呀! 张浩元假装不在意地道:“你到楚家多少年了,你家少爷是你看着长大的吧?” 老管家道:“小人原来并不是楚家的仆人,是我家小姐的陪嫁,随我家小姐嫁到楚家来的,当初楚老爷家境贫寒,衣食无着,哪有可能用得起仆人!” 他说的这话语气当中,充满了浓浓的鄙视,很明显他是瞧不起楚奇孟的,而且他是楚夫人带来的陪嫁仆人,也就是说,他的卖身契是属于楚夫人的,而楚夫人去世了,那继承楚夫人嫁妆的人,应该是楚景宏,而不是楚奇孟,所以老管家是不需要怕楚奇孟的。 在大唐这个年代,女子出嫁时的嫁妆,属于她的个人财产,是不记入夫家的,如果女子去世了,嫁妆是要留给儿女的,只有没有儿女,或儿女也都死了,这份嫁妆才会留给丈夫! 而老管家属于楚夫人嫁妆的一部份,所以如果真正算起来,他的主人应该是楚景宏,而不是楚奇孟! 张浩元脸上肌肉抽了抽,他可没有想到,楚家主仆加起来才四个,竟然还有这么复杂的关系! 张浩元出了屋子,问道:“这宅子,还有楚家的一切,其实都是楚景宏的,因为所有财产,都是楚夫人的嫁妆,你们家楚老爷,两袖清风,估计连他身上穿的衣服,都不是他自己的吧! 老管家重重地点了下头,事实就是这么回事,楚家的一切,都是楚夫人带过来的,都是嫁妆,都是楚景宏的财产! 老管家引着张浩元进了书房,这书房里面也是乱成一团,地上黑了一大块,是一方砚台打到了地上,所以里面的墨汁撒了出来,还有笔墨纸砚也都乱七八糟的,不少书卷和画轴也都掉到地上了,看样子父子两个不止是吵架那么简单。 张浩元背着手在书房里慢慢走动,看着地上的东西,地上还有一个火盆,不过火盆已经熄灭了,但里面看上去烧的不是炭,而是纸,而这个火盆并不脏,似乎只用过一次! 张浩元蹲下身子,看了看这个火盆,是一只黄铜的盆,应该是洗脸盆,他抬头问道:“你家楚老爷,昨天晚上烧东西了吧?” 老管家摇了摇头,道:“小人不知,不过从时间上来算,应该是昨天晚上后半夜,因为他不让小人收拾,小人也进来过,但当时这盆里还没有烧过东西。” 张浩元点了点头,心想:“这是楚奇孟临时烧了些纸,因为平常他不烧纸,所以只能找洗脸盆,免得燃烧的纸,引燃书房里别的东西,这极有可能是毁灭证据啊!” 张浩元现在越想,越觉得楚奇孟可疑,但父亲对儿子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去加害,这就奇怪了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疑点呢! 站起身来,张浩元道:“去你家楚老爷的房间看看,不过,你去前面忙吧,估计现在事情也多,让你老妻来陪着本官就成了!” 一旦发现疑点,张浩元就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了,老管家和他的老妻现在还没有机会串供,所以张浩元只要问得有技巧些,是可以得到所需的信息的。 他和老管家一起出了书房,然后他站在门口,他看着老管家去找来管家婆,那管家婆正在弄茶水,正好就在视线范围内,老管家一叫她,她立即就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到张浩元这里了。 很好,没有机会串供就好! 张浩元冲着管家婆一笑,道:“你把你家楚老爷的屋子打开吧!” 管家婆答应一声,她现在知道张浩元是县尉,所以尊敬得很,也有些畏惧,很老实地把楚奇孟房间的门打开了。 张浩元在进屋子时,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家老爷在院子里听到外面有人说,你家少爷被害死了,他当时很伤心吧,有没有晕倒?你也很伤心吧?” (本章完) 第164章 证据 张浩元这句话问得很不经意,而且是背对着管家婆的,对于管家婆来讲,张浩元这个县尉是没有任何威压的,不会让她太紧张! 管家婆跟在张浩元的后面进了屋子,她微微愣了愣,道:“我家老爷很伤心?不会啊,他在院子里时……他是一直趴在门缝上看的,民妇当时还想,他为什么不出去看,非要趴门缝儿呢,还趴了好半天!” 非常明显的语气,这个管家婆和她丈夫老管家一样,是瞧不起楚奇孟的,估计楚奇孟拿他们也没有办法,无法对他们进行惩罚,当然,更有可能是老管家夫妇,在楚奇孟的面前,他们还是很老实的,所以楚奇孟极有可能都不知道这对夫妇,是瞧不起他的! 别人不见得能听得出来这种语气,但张浩元心里存了怀疑,他当然就能听出来了,而且,他现在有七成的把握,认为楚奇孟是真的撒谎了! 张浩元又问道:“昨天晚上你家老爷不是和少爷在书房里吵起来了么,你家老爷说没有动手,但我看书房里的样子,他们父子应该是动手了,我看他是在说谎,说不定是被儿子给打了呢,看他的样子很文弱,必定是打不过儿子的!” 就象是聊家常似的,张浩元的动作也很家常,甚至象是一个很喜欢聊东家长,西家短的长嘴好奇妇人似的,顺手就把屋子里的衣柜打开了,去翻楚奇孟的衣服,那股好奇劲儿,颇有些村头多嘴妇人的架势! 不过,对于查案的县尉来讲,其实,他的这些行为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但是,因为他做出来的姿势,不象一个官员,却象多事儿的妇人,所以这很容易就让管家婆对他进一步减少畏惧,而妇人嘛,总是话多的! 管家婆也不例外,她立即就道:“动手了,当然动手了,我家少爷推了老爷,老爷一屁股就坐到地上了,哎呀哎呀叫个不停,还说要去官府告少爷,告他忤逆不孝,说要官府砍了少爷的脑袋!” 张浩元笑道:“他只是说说罢了,哪可能真的会去告!要是真把你家少爷给判了,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得……” 突然,张浩元笑容顿住,他看到了衣柜的角落里,团着一件衣服,没有折叠也没有挂起来,象是很匆忙地随手一团,塞到了角落里,而这件衣服是蓝色的,非常漂亮的宝蓝色! 张浩元想起来了,他在楚景宏的手里,找到干草时,也看到了几丝细线,而细线就是宝蓝色的,和这件衣服的颜色是一模一样的! 管家婆却很自动地就把张浩元的话给接下去了,她快言快语地道:“我家老爷啊,倒也不见得会有多心疼,他一直都不管少爷的,当然少爷也和他不亲!” 张浩元伸手掏出了那件宝蓝色的衣服,见是一件常服,就是在家里穿的那种衣服,他打开了看衣服,说道:“是么,他们父子关系冷淡啊?这件衣服不错嘛,是你家老爷的?” 管家婆看到了这件衣服,咦的一声,道:“这是我家老爷的衣服,他在家里时,一直穿这件衣服的,怎么被弄成了这样,衣服上全都是褶子了!” 张浩元把衣服交给了她,道:“这衣服不错,就是容易拔丝,这种衣服很容易脱线的!” 管家婆接过衣服,却道:“不会啊,这衣服结实得很,咦,上面怎么有草棍儿……呀,这里还真是脱线了!” 管家婆拿起衣服,冲着门口光亮处观看,张浩元也跟着她看,果然见衣袖那里,挺显眼的地方脱线了,而且衣服上确实有一些草棍,就是张浩元在小桥那里看到的干草。 张浩元道:“你家老爷是读书人,怎么身上还弄上干草了,他是在草堆里打滚了吗?” 管家婆想不出来为什么,这个时候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忙把衣服收了起来,道:“县尉大人,您还要看什么?” 张浩元很和善的笑了笑,道:“饿了,去你家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 管家婆对张浩元的印象很好,这么和蔼可亲的官员真的是很少见呢! 她忙道:“民妇去给县尉大人拿吃的!” 说完,她把衣服往床榻上一扔,小跑着出去了,看样子她并不把衣服当回事! 张浩元重新拿起了衣服,还拿出来了那几根细线,比较了一下,确定细线就是这件衣服上的。 拿着衣服,张浩元也去了厨房,楚家的厨房旁边就是柴房,里面有不少的干柴和干草,他走了进去。 既然心里有怀疑了,张浩元当然就不可能只看表面了,他专门往犄角旮旯里找,很快,他在一堆干草之下找到了两根木头,这两根木头是绑着的,一横一竖,绑成了一个十字,横短,竖长! 张浩元把这两根木头捡起来看了看,心想:“这东西看大小,如果立起来,再绑上一些干草,套上衣服,这不就是一个稻草人么!” 稻草人是乡下很常见的东西,不过,现在是冬天,倒是用不上! 张浩元立即去看竖立木头的底部,当真是让他又小吃一惊,就见木头的底部有一根弯曲的钉子,看钉子的模样,像是从什么地方拔出来的,拔的时候用力太大,把钉子给弄弯了! 稻草人用在田里,都是插在土地里的,不需要用到钉子,而且看钉子闪闪发光,没有任何锈迹,自然是刚刚用过的,绝非是在田地里用过之后,又扔到柴房里的! 张浩元想起来了,小桥之上,大窟窿之前,不正是有一个小孔么,还有干草,还有楚景宏手里的细线,这些零散的东西,现在都可以联系在一起了! 那个楚奇孟有重大嫌疑,只不过,他是楚景宏的父亲啊,怎么有嫌疑的人会是他呢,这于理不通啊! 但,不管通不通,既然怀疑了,那么就要采取行动,立即把楚奇孟控制起来,当然,老管家和管家婆也有怀疑,也许是他们栽赃陷害呢,这都是有可能的! 张浩元大步出了柴房,正好看到管家婆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张浩元冲她一晃那个木头十字,道:“这是什么?” 管家婆一脸茫然,看了看张浩元,又看了看木头十字,说道:“是木柴!” 这个回答倒是没有错误,但张浩元也看出来了,管家婆确实是不知道! 张浩元再不迟疑,大步往前院跑去! (本章完) 第165章 找人 前院的正屋里,张迟满脸的不快之色,虽然屋子里一大群的人围着他奉承,但他还是不愉快,对于他来讲,躲事躲出城,出城又遇事,还赶上大过年的,这简直就是流年不利啊! 李福年回了趟家,然后又跑回来了,他对招待县令大人非常上心,特别热情,而且对楚家的宅子也挺上心的,这次不但他自己过来了,连他的老妻也给带来了,让妻子看看楚家的宅子,有没有买下的来的念头,当然,是低价买下来! 李福年陪着笑脸,对张迟道:“县尊,小人家里的那些婆娘,小人刚才都好好地给了她们一顿教训,她们这帮混蛋东西,竟然敢对小公子下手,还敢弹他,实在是太不象话了,要不然小人让她们给小公子去赔礼道歉?” 张迟摆了摆手,屁大点儿的事,用不着这么麻烦,本来闹心事就够多了,再给他添麻烦事儿,他非得跳起来踢人不可! 李福年想了想,颇有些犹豫,但可能是觉得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如果这次不把握住机会,怕是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清了清嗓子,李福年道:“县尊,在对小公子下手之时,小人的孙女,今年六岁了,她也上去弹了小公子的……对小公子进行了调戏,并且调戏成功,弹了小公子好多下,小人认为她是玷污了小公子的清白,这个是要负责的,所以小人以为,不让就把小孙女许配给小公子……” 张迟心想:“这个老家伙,想得倒是挺美的,竟想把自己的孙女塞进我家,做梦去吧,你个臭不要脸的老家伙!” 张迟又摆了摆手,道:“本官那小儿子,最喜欢用清白之躯,警示世人,让世人不可再做恶。所以你看,你的小孙女调戏他,这是作恶吧?” 李福年没听明白是啥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张迟又道:“现在她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了,所以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对吧?” “对对,这个是肯定的,小人家的小孙女这回可得到教训了,以后绝对不敢再这样,必会规规矩矩地做一个大家闺秀,所以县尊你看……”李福年大感有些希望,脸上露出喜色。 张迟却道:“所以啊,我家的小儿子把你的小孙女调教成了一个大家闺秀,你就不用谢了,口头谢来谢去的太见外了,你明白不?” “小人……明白了!”李福年颇有些泄气,这其实就是张迟在拒绝了,而且还暗示他,不要口头上表示感谢了,那有个屁用,还是实在点,送些口头之外的东西表示一下谢意,比如说金银财宝之类的。 就在这时,张浩元跑了进来,道:“楚奇孟呢,他在哪里?” 张迟和李福年,还有屋里的其他人立即四下寻找,可却发现楚奇孟根本就没有在屋子里,他们这些客人聊天聊得热火朝天,可主人不见了他们却不知道,楚奇孟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怎么一点儿都没发现啊! 李福年道:“可能,可能是给咱们准备饭去了吧!” 张浩元急道:“什么准备饭去了,是逃了吧,在此案当中,他有重大嫌疑,要立即控制起来!” 众人听了,无不莫名其妙,楚景宏被人害死了,可谁有嫌疑,楚奇孟也不会有嫌疑啊,楚景宏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虎毒不食子,楚奇孟就算是和儿子关系再怎么不和睦,却也不会下手害自己儿子的啊! 虽然李福年不觉得楚奇孟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但县尉大人说要抓,那楚奇孟就应该被抓,李福年立刻跳了起来,招呼村民,一起去寻找楚奇孟! 张浩元也出了楚宅,他猜测楚奇孟根本逃不远,外面不但是死冷寒天,而且楚奇孟是一个文弱书生,当然,他读书实在不咋地,所以书生算不上,但文弱却是一点儿不差的,这样的人根本没法逃得远,除非是骑马或者坐车出去! 对了,楚家是有马的! 张浩元立即叫道:“去马圈,楚奇孟不要骑马跑了!” 几个村民跟着他便往马圈里跑,老管家也呼哧呼哧地跟着,他们进了马圈,果然见少了一匹马,不过,马鞍子倒是还在! 老管家道:“少了,少了一匹马,不过是拉车的驽马,却不是可以乘骑的马,我家楚老爷分不出马的好坏来,而且,他连马鞍也没有装上!” “他不会装马鞍吧?”张浩元问道。 老管家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他不会装马鞍,他肯定逃不远,估计这时候可能连村子还没出去呢!” 张浩元对老管家大是满意,看看这样的仆人,真是太……够格了,不但不帮着自己家的主人,还要帮着别人抓主人,不过,楚奇孟也算不上是他的真正主人,那个死掉的楚景宏才是。 众村民便要往外走,这时,那个李六五却道:“县尉大人,楚景宏撞死了小人家的牛,一直还没有赔呢,那让楚家赔小人一匹马,这样可以不?” 李六五本来是被绑着的,但楚宅一乱,不知怎么的他竟然跟着众人一起跑进来了,绑他的绳子也不见了,这家伙是个街头变戏法的么,会自动解绳子? 张浩元喝道:“他的嫌疑还没有被搞清楚呢,怎么就跑出来了,再绑上,再绑上!” 村民只好上前又把李六五给绑了起来,李六五也不挣扎,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张浩元。张浩元皱了下眉头,道:“如果你没有罪,那就从这里牵走匹马吧,不过,要等你的事情结束之后,之前不可以!” 李六五大喜,对着别的村民叫道:“那匹枣红马,我要那匹枣红马!” 张浩元可不理会这些,他快步出了楚宅,和其他村民去寻找楚奇孟了,马圈里的村民也都跑了出去,马圈里空空荡荡的再没有一个村民! 可是,大家谁都没有注意,角落里喂马用的一大堆干草里,有一块凸起,而那里面藏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家都认为已经逃到村子里,却还没有逃远的楚奇孟! 其实,大家都太高看他了,大家认为楚奇孟不会逃出村子,实在是想得太多了,楚奇孟连自己家的大门都没有逃出去呢,刚刚逃到马圈,就被堵到了里面,没办法,只好钻了草堆! (本章完) 第166章 那年成亲时 楚奇孟脸色惨白,他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那个张县尉,竟然能发现他和这案子有关,这简直是让人难以相信,难道说是老管家出卖了他? 不可能啊,老管家也不知道事情的经过的,那么那个张县尉是怎么知道的呢? 靠猜的? 楚奇孟躲在草堆里,他想出来逃走,可又不敢,而且他竟然还有腿麻手麻的感觉,就算想要逃走,可是腿脚也不好使哩! 楚奇孟知道这种感觉,他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这是因为受了过度的惊吓,所以才导致的手足麻木,无法动弹,不过是暂时的,一会就能好。 想到了读书,楚奇孟真是伤心极了,他从小就喜欢读书,只是那时家穷,买不起书,书这种东西,对于穷人来讲,实在是奢侈品,绝非是他这个穷孩子能够看得起的。 那时候,年纪幼小的他,在打猪草路过学堂时,会站在学堂的窗户外,偷偷看着里面的学生,心里羡慕之极,这些学生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他们可以读书! 楚家很穷,但却还是费尽力气养了两头猪,在过年时,两头猪都卖掉了,一头猪是生猪卖到外村的,而一头猪是杀掉后卖肉的。 楚奇孟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早上,父亲牵着他的手,拿着十长条的猪肉,带着他去了学堂,把猪肉给了学堂里的先生,从那时起,他也可以读书了! 买不起笔墨纸砚,楚奇孟便用树枝在沙地上写字,别的同学都笑话他穷,但楚奇孟知道,只要他读好了书,那么他就可以过上好日子,谁也不敢再笑话他了。 于是,楚奇孟是学堂里最穷的,但却是最用功的,也是读书读得最好的! 又过了许多年,楚奇孟长大成人了,他的父母也已老迈,长年生病,卧床不起,他再也支付不起学费,为了照顾父母,更没法离开贫穷的家,去长安赶考,于是,一年一年的耽误了下来。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书读的好,只是运气太差,所以没法去长安考试,如果去了,那就一定能考上,一定能当官,一定能出人头地的,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就连楚奇孟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忽然,有一天,本地的一户大财主派人来找他了,派来的仆人让他去见那个大财主,而那个大财主他听说过,家产多到一百辈子都吃不完,常人难以想象的富有。 楚奇孟很奇怪,他从来都不认识这个大财主,这个大财主为什么要见他呢?于是,他带着疑问去了! 可见到了大财主之后,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大财主竟然要把他的一个女儿嫁给他,而且不是妾生的女儿,是正妻生的女儿,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楚奇孟实在是难以相信,他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他的眼前却出现了天上掉媳妇儿的好事,大财主怎么会看上他这个穷小子? 大财主说听说过楚奇孟读书读得好,而且孝顺父母,对人很友善,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而且儒雅,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所以要把女儿嫁给他! 楚奇孟当时就想,以前听说过奇货可居这个词,没想到自己也成了奇货,看来自己的名字里有一个奇字,还真是太有先见之名了! 于是,楚奇孟迷迷糊糊地答应了,然后迷迷糊糊地回了家,把事情告诉了父母,父母也是又惊又喜,实难相信世上竟然会有这么样的大好事! 再然后,大财主派人进村,用飞快的速度,给楚家盖了一座大宅子,村里人都说楚奇孟有福气,能有这样的好事,就是因为楚奇孟书读得好,所以村民回家之后,拼命打孩子,逼着孩子读书,不读书就不给饭吃! 回忆到这里,草堆里的楚奇孟不由得笑了,那段日子真是美妙啊,自己被村里人尊重,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希望,他的父母也因此身体好了些,甚至可以下地走动了。 大财主似乎非常看好楚奇孟,不但派来最好的工匠,用最快的速度盖好了大房子,还不要聘礼,反而多给嫁妆,迫不及待的把女儿嫁了过来! 然而,一切的一切,所有美好的希望,在他看到新娘子的那一刻,全都破灭了! 在洞房里,当楚奇孟看到新娘子那漂亮的相貌时,非常欢喜,但是,当他看到新娘子身怀六甲的大肚子时,他羞愤的几乎自尽,他受到了他认为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大财主把他不守妇道的女儿嫁了过来,而且是带着身孕嫁过来的,他楚奇孟就这么好欺负吗,就要受这种奇耻大辱吗? 回忆到这里,楚奇孟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因为随后的事情证明,他就是一个好欺负的人,那个大财主没有看走眼,而且大财主准确的认定,女儿完全可以制服他! 大财主的女儿,楚奇孟的妻子,非常直接的告诉楚奇孟,如果他敢声张,那这场婚事就会成为一桩笑话,她的名声不好听,可楚奇孟的名声一样会臭了,对于一个有心科举的书生来讲,名声臭了,他还想进入仕途吗? 别做梦了,大财主有的是办法,让楚奇孟没法参加科考,甚至有的是办法,让楚奇孟就算是考中了,也一样当不上官! 楚奇孟没有选择,只能接受这个屈辱的事实,他是好欺负的,而且名声不差,大财主选他当女婿,真的是没选错! 不久,他的妻子生下了孩子,便是楚景宏,这个孩子一点儿都不象他,而且哪有才成亲三个月就生孩子的,家里的仆人都知道,都瞧不起他,但他也只能忍着,早晚有一天要报复,他发誓! 他假装对妻子很好,对孩子也很好,为的只是能有机会上京赶考,几年之后,他的父母去世了,他离开了家乡,上京赶考! 可是,楚奇孟万万没有想到,他读书读的好,只是在他的家乡是这样的,到了长安之后,比他读书好很多的人有无数,他根本就排不上号,科举失败,毫无悬念! 而且,他悲惨的发现,他竟然除了读书之外,什么本事都没有,当妻子给的路费花得差不多时,他只能写信回家,让妻子再寄钱来! (本章完) 第167章 完美的计划 接到楚奇孟的书信后,他的妻子很快就派家仆送了钱过来,而且还让家仆在城外买了块地,盖起了一座大宅子,这一切都没有和楚奇孟商量。 楚妻说是怕影响他读书,这些小事情就由她来处理好了,但楚奇孟心里清楚,他的妻子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而且家里的钱全都是妻子的嫁妆,他也管不了,能混上饭吃就不错了,何况吃的还挺好,他就更没有资格做任何的决定了。 于是,他就只能是一门心思的读书了,可关起门来读书,他却发现越读越差,几乎再没有考中的可能了! 房子盖好没有多久,楚妻便来了,还带了楚景宏,他们一家人从此就住在了长安城外,楚家的生意极多,虽然大多数生意都在南方,但楚妻既然来了长安,自然不能坐吃山空,所以在城里也开办了几家铺子。 长安人多,尤其是来往客商多,所以什么生意都好做,楚家虽然不是巨贾,但却也是富裕之家。 按理说,楚奇孟吃穿不愁,又不指望必须考中科举,这样的日子应该过得很惬意,但事实正好相反,日子过得越安逸,他就越揪心,每天想的都是自己娶了个不守妇道的女子,养着别人家的孩子,他是一个被人瞧不起的人,一个对不起楚家祖先的人。 但想也白想,楚奇孟从来不敢反抗妻子,甚至在妻子面前连任何不满的情绪都不敢表露出来,但在妻子的背后,他又后悔自己的懦弱,如此纠结! 一直纠结到他的妻子去世,他也没有纠结出一个结果来! 楚景宏长大了,不学好,成天斗鸡走狗还滥赌,但楚奇孟从来不管,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家财也不是自己的,愿意败坏就败坏去呗,跟他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甚至,楚奇孟连敷衍都不去敷衍一下了,以前妻子在世时,他还会对楚景宏装一下关心,现在他是半点儿关心都欠奉了! 可楚景宏越来越过份了,滥赌赌的越来越大,连楚家在城中的铺子也输光了,田产也输光了,虽然家里还有些积蓄,但也早不象之前那么富裕了,只不过外表看着还是挺光鲜的! 楚奇孟直到这时才发觉,妻子留下的钱,会不会坚持不到他自己去世那天啊,不会让自己到老了,还要过穷日子吧,一想起以前的穷日子,楚奇孟不寒而栗。 可是前几天,楚景宏撞伤了村民李六五的牛,竟然还要赔一整头牛的钱,谁知那牛是怎么死的,说赔就赔,这不是败家么,这个不知是谁的种的畜生,还真想让自己穷得喝西北风啊! 楚奇孟再也忍不住了,打了楚景宏,可第二天晚上,楚景宏竟然跑到书房要和他理论,说家里的财产都是母亲的嫁妆,所以都是他的,而他这个当父亲的什么都没有,所以楚景宏要分家,要让楚奇孟搬出去住! 父子终于反目了,也许,是老管家说的吧,告诉楚景宏,他本来就不是楚家的种,对于不是亲生父亲的楚奇孟,真的没有什么需要好客气的! 楚奇孟没权赶走老管家,而老管家也一直看不起他,所以他就怀疑是老管家挑拨他和楚景宏的关系。 回忆到这里,楚奇孟现在还觉得心口窝疼,那晚他和楚景宏吵得很凶,而他也真正的开始有了杀掉楚景宏的念头,虽然这个念头他一直都有。 在楚景宏的小时候,楚奇孟想用被子捂死他,还想把他推到河里去,还想把他扔到树林里,让野兽吃掉,想法是很多的,但也只是敢想想,楚奇孟从来不敢真正的做出来。 而昨天晚上,楚奇孟知道,是时候了,再不杀掉楚景宏这个孽种,他连养老钱都没有了! 于是,他想了一个计策,等楚景宏离开屋子,却又没有走远时,他故意说道:“你母亲留下了一箱珠宝,价值万金,看来我不能把这些珠宝给你了!” 楚景宏一定听到了,但却没有马上回来问,估计他从来不知道有珠宝的事,要先回去想一下,但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楚奇孟立即写了一篇遗书,说他要把那箱子珠宝送给官府,然后由官府发给穷人,因为儿子不孝,所以他也不想活了,他要去自尽,然后让官府替他报仇! 他去了柴房,迅速的扎出了一个稻草人,他小时候总做这个,直到现在还没有忘记,然后,他跑出了楚宅,往小桥那边跑去。 他要杀了楚景宏,杀掉这个孽种的计划,在多年前就有了,只不过,他从来没有胆量施实过,这个计划在他的脑海里进行过无数次,非常的完美,但以前也就只是在脑海里想想,仅此而已。 但,今晚不同,他要把这个完美的计划,完美的执行出来! 来到了那座他走过无数次的小桥,他脱下衣服,给稻草人穿上,然后钉在了桥面一个大窟窿前,他这才躲藏起来! 根本没过多一会儿,楚奇孟便看到楚景宏追出来了,看来是跑得太着急,所以连灯笼都没有带,这个孽种一定是又返回了书房,想问箱子的事,但却在桌子上看到了那封遗书,这个孽种害怕了。 如果官府拿到了箱子里的珠宝,一定还会窥视楚家别的财产,楚景宏很快就会被官府剥削得一无所有,所以他怕了,他要来追自己,这个孽种一定在想,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能连累他没钱,一定是这样的! 楚景宏没有立即往小桥这边追来,于是,楚奇孟便哎呀叫了几声,果然,楚景宏立即就追过来了,在月光下,那小桥上的稻草人,根本就不可能分辨出来真假!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楚景宏飞奔上了小桥,嘴里骂着,想然后去拉稻草人,其结果就是掉下了小桥,摔死了! 楚奇孟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欢喜,这么多年了,就属昨天晚上,看到楚景宏掉下小桥时的那一刻,他最欢喜! 完美的计划,在脑海中预演过无数计的计划,就在昨晚,被完美的实现了! 楚奇孟等了好半天,确定楚景宏的确是死了,他才拿着稻草人回了家,他相信没有人看到整件事情,所以也不会有人怀疑,因为他是楚景宏的父亲啊! (本章完) 第168章 自投罗网 然而,只不过经历了一晚上的时间,实际上连一晚上的时间都没有到,楚奇孟便发现,他的完美的计划,竟然被那个张县尉轻而易举地就看穿了! 当楚奇孟离开正屋,想去后院看看时,他发现张浩元拿着他的衣服,在柴房里不知干什么,好象便是在找那个木头做的架子,那个做稻草人的架子! 楚奇孟知道,完蛋了,这世上没有傻瓜,如果找到了这两件证据,那张浩元不可能不知道谁是凶手,怪只怪时间太紧迫了,他来不及消灭证据,如果他能把衣服和木头架子烧掉就好了! 可是,谁能想到,这个张县尉会乱翻别人家的东西呢,而且还翻的是自己的东西,对了,谁能想到村子里竟然会来了县尉呢,连县令都在村子里,这种事情简直是连做梦都想不到的啊! 楚奇孟再不敢回正屋,立即就跑到了马圈里,他本想骑马逃走,可解开一匹后,那匹马竟然不听话,那马自己就得得得的跑出马圈了! 这又是一件让楚奇孟难以相信的事,马不是都很听话的么,怎么这一匹不听话? 当他听到马圈外面有人说话时,他只好钻进了草堆里,因为他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躲了! 躲在草堆里,楚奇孟心想:“如果,如果我坚决不承认,那么官府应该也拿我没办法吧,就算是那个张县尉再会破案,但谁会相信父亲杀了儿子呢?” 还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也许,自己弄死了楚景宏,应该没犯什么法吧! 想到这里,楚奇孟好不容易放松了心情,四肢又恢复了活力,他总算能从草堆里爬出来了。 爬出来之后,他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马圈,走向前屋,这时候,正屋里的人差不多都跑光了,只剩下了张迟,张迟还在喝茶,想着这个年是过不好了,这都已经到年尾了,是最后一天了,竟然还出案子,这和黄历上写的大吉大利不符啊! 张迟正想着呢,忽见楚奇孟走到了正屋的门外,一脑袋的草棍,看上去狼狈无比! 张迟叫道:“你,你不是逃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楚奇孟咽下一口唾沫,道:“草民见过县尊,草民又没犯法,为何要逃啊?” 张迟哦了声,刚才张浩元没有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说要控制住楚奇孟,然后大家就都一起跑出去抓人了,再然后现在就变成他和楚奇孟大眼瞪小眼了! 楚奇孟进了屋子,对着张浩元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县尊,您认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句话对么?” 张迟皱了皱眉头,道:“不对!” 楚奇孟啊了声,急道:“怎么会不对呢?” 如果不对的话,为什么大家一直在说这句话,难道大唐的律法,连父亲杀儿子的事都管? 张迟一听这话,就明白楚景宏之死和楚奇孟脱不了关系,也许就是楚奇孟下的手,要不然他干嘛问这种话! 张迟道:“你儿子犯了什么过错,为什么要杀了他?他是成年人,行了冠礼了吧,开始交税了吧,也开始服徭役了吧?就算他没有服徭役,但他总是花钱雇别人替他去服了吧!” 楚奇孟茫然地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他都不太了解,都是家里的老管家直接就办好了的,不过,这些和父要杀子,子不得不亡,有什么关系呢? 张迟嘿了声,道:“你儿子是成年丁壮,那么他的生死,就要由官府来决定,你如果想要杀他,首先要开祠堂,把这件事告诉祖先,然后和族人押着你儿子去官府,如果没有族人,也要由里长来做这些事,你没有做过吧?” 楚奇孟张大了嘴巴,需要这样吗?自己怎么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啊,从来没有人和自己说过,当然,这种事情也不会有人说起的,父亲杀儿子这样的事情,除了他楚家之外,别的人家哪可能发生! 张迟微微一笑,道:“到了官府之后,要由官府判定你儿子有没有罪,他要是进行申辩的,你以为光你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就能让他死了?你的脑袋是不是被你家的驴给踢了!” 张迟猛地一瞪眼睛,接着说道:“只有官府判定你儿子有罪,然后才能上报,一直报到刑部,由刑部再报给当今天子,最后由天子勾决,你儿子才可以被判刑,而是不是死刑还不一定呢!哪里会是你说死,他就必须得死,这也太简单了,简直是把国法当成儿戏!” 楚奇孟惊骇无比,他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他读书不少,但也没有读到过关于这方面的内容,谁能想到会是这个样子的呢! 张迟又象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还要上报到礼部,由礼部认定是儿子忤逆父亲,这才能由刑部判刑。所以,象你讲的那样,父要子亡,子必须要亡是不对的,没那么简单!” 楚奇孟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可是,这俗话说的……” “说个屁啊,你懂个屁啊,你除了耽误本官过年,你还能做个屁啊!”张迟突然跳起来,一脚把楚奇孟踢倒在地,他上前一记重拳把楚奇孟打得头晕眼花,喝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就算是皇上要杀臣子,不也得先说臣子有什么罪,不也得三堂会审么,没有罪名,哪个臣子肯死,还俗话说,俗话你个屁!” 张迟上前就扒下了楚奇孟的裤子,用裤腰带把楚奇孟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他又坐回去喝茶了! 不大会的功夫,张浩元跑了回来,他没有在村里抓到楚奇孟,立即就推断出楚奇孟一定没有逃出楚宅,他马上返回,结果一进门,就见楚奇孟趴在地上,而他的父亲在悠闲的喝着茶。 张浩元笑道:“爹,你是怎么把他抓住的,外面一村子的青壮都抓不着他,还是爹你厉害啊!” 张迟呵呵一笑,没有立即说话,又等了片刻,后面的李福年,还有一众村民跑进来的时候,他才道:“你们别忘了,本官以前可是也当过县尉的,这种抓人的小事情,不在话下,你们还是要多学着才行啊!” 众人连忙把马屁献上,这么多人使劲忙乎都没有用,县令大人一出手就抓住人了,这可不就是真本事么! (本章完) 第169章 结案 张迟听了这些奉承,飘飘然了一会儿,命人把楚奇孟先看押起来,然后把正屋里的人都打发走了,他这才问儿子张浩元道:“浩元,你为什么怀疑这个楚奇孟,他可是楚景宏的父亲,我估计失手杀人是可能的,但故意杀人,杀别人也就罢了,哪有杀自己儿子的?” 张浩元想了一会儿,道:“从当时的命案现场来看,失手误杀,是绝对不可能的。一定是楚奇孟把楚景宏引到了那座小桥上,然后又用稻草人使得楚景宏跑了过去,可能是天黑的关系,也有可能楚景宏当时慌了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桥上的那个大窟窿,结果便掉下去了,这不可能是失手误杀!” 张迟哦了声,倒也没有说别的,毕竟这案子有些骇人听闻,儿子杀父亲的案子,这个倒也是有的,但父亲杀儿子的案子,那真是少之又少了。 张浩元又被了一句:“那楚景宏要掉下窟窿摔死之前,还抓了一下那个稻草人,所以我估计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已然不可调和,甚至可以说是反目成仇了,如果楚奇孟弄不死儿子,那么楚景宏就要弄死父亲了。” 张迟道:“这种事情,问楚奇孟是肯定问不出来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他说不说,对他的刑罚还是会有的。不过,问问他家的管家,倒是能问出些什么来,把他家的管家叫过来吧,我亲自问问!” 张浩元立即出去找老管家,他会破案,推断出凶手可能是楚奇孟,但楚奇孟为什么会下毒手,这个真是猜不出来了,有违人伦的事情,都并非是常态,自然不能用常理推测。 楚家的老管家和管家婆早就等在了门外,他俩倒还算是平静,楚景宏死了,如果楚奇孟再被抓,其实他俩就等于是自由了,当然,只要把卖身契找到,或者他俩能拿出足够的钱来给官府,也一样会让他俩自由的,而且他俩一定能让自己自由,不过,他俩年纪很大了,要不要自由,其实意义别不是很大。 张浩元从里面出来,叫了他俩进屋,张迟直截了当地说道:“楚家父子为什么会反目成仇,你们说出来,说实话,本官做主,给你们两个自由身。” 老管家和管家婆互视一眼,老管家道:“谢县尊,其实,他俩只是为了家产的事情,现在家产都是以前夫人的嫁妆,所以都算是我家少爷的财产,而因为楚老爷以前穷得很,所以如果少爷不给他钱花,那他就得上街要饭去!” 张迟哼了声,道:“当儿子的,怎么可能让老子上街要饭去!” 管家婆轻声说道:“不是亲生的,少爷从出生到去世,花的都是夫人的钱,和楚老爷没有半点儿关系的,楚老爷没有抚养过少爷,倒是吃了少爷二十多年的饭,说是少爷抚养的他还差不多!” 张浩元和张迟瞬间就明白了,一切的疑惑用五个字就解释清楚了,不是亲生的! 老管家又道:“楚老爷会被砍头吧?” 张迟皱了皱眉头,道:“这个,要看刑部怎么判了。” 张浩元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放你们为良家的事,去衙门找户曹办一下就成了,现在你们去给楚奇孟弄点儿好吃的吧,好歹主仆一场!” 老管家和管家婆这才出去,不过,他们会不会给楚奇孟弄点儿好吃的,那就不一定了! 张迟叹了口气,道:“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消停,让李福年派人把楚奇孟送进城去,关进大牢,等过了年之后再处置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也不打算在这里待着了,还是回去和老婆孩子过年才好,在这座宅子里待的时间太长,他怕沾染晦气上身,对于新的一年运势会不利。 张浩元去招呼李福年办事去了,张迟则自己回了小院子,侯氏和张浩仁一起迎了上来,问他案子怎么样了,张迟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他对于案情如何,并不是了解得特别多,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他完全不知道,但这种事情也不需要知道得多么具体,只说一个大概,就能把侯氏给震住! 当然,张浩仁是不会被震住的! 张浩仁听了案情之后,他道:“难道不是为了村姑?他们父子俩个一起看上了一个村姑,然他们俩在小桥上决斗……” 张迟大吃一惊,道:“这些都是谁教给你的,就算是要决斗,也不可能是为了村姑,大过年的,就不揍你了,但你今天也不能再胡说八道了!” 侯氏也道:“以后咱们再说话,不要再当着孩子的面儿说了,他现在什么都学,好的也学,坏的也学,不过好的记不住,他记住的都是坏的,你说气人不!” 这时,张浩元安排好事情回来了,他笑道:“爹,娘,你们应当问问浩仁,他这么喜欢胡说八道,以后是想干什么啊?是想当个说书人么,说书人就靠胡说八道谋生的啊!” 张浩仁却道:“我想当个写书的人,写书给别人看,你们说行不行?” 三个人听了这话,全都惊呆了,写书?这可是很了不起的本事了,看书的人不少,但写书的人可是着实不多的,能写书的人都很了不起的。 张迟见小儿子竟然有如此远大的志向,老怀大慰,笑道:“好事,那浩仁以后你想写个什么样的书呢?是象《诗经》那样的书吗?” 张浩仁一本正经地道:“不是,我想要写传奇故事,第一个故事就是关于村姑的……” “难道你要写禁书?”张迟大怒,他以为小儿子想要写的书是禁书呢,就算大过年的也不行了,非要抽他一顿不可! 外面有人开始燃放爆竹了,噼里啪啦,里面还夹杂着小孩子的欢呼声,小村子里面一点儿都没有刚刚发生过命案的样子! 张浩仁又跑出了门,叫道:“爆竹,我要放爆竹!” 张迟叹了口气,道:“算了,不管怎么样,咱家以后要是能出个读书人,也是件好事!” 张浩元却对侯氏说道:“娘,你最好快点儿把浩仁抓回来,他上次跑出去了,出了命案,出在又跑出去了,可不要再出一起,那就真是太倒霉了!” 侯氏听了,连忙呸呸几下,道:“乌鸦嘴,大过年的,可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她连忙跟着跑了出去,对张浩仁叫道:“放什么爆竹,快点回家,要不然晚上不给你饭吃!” (本章完) 第170章 欲提亲 过年之后,又在村子里待了几天,张家一家人便又回了城,小村子里面虽然住着还算安静,但住一两天还成,住几天就嫌烦了,所以回了城。 长安虽大,万年.县虽然不小,但命案却也不是时时发生,一直快出正月了,也没什么大案要案发生。 楚家的案子已经上报到了刑部,邢部的判决还没等下来呢,楚奇孟便死在牢中,是绝食而死的,这案子到此也就结束了,再没有人提起。 至于楚家的老管家和管家婆,得了自由之后,还是在小村里居住,他们都是南方人,本来是想回南方老家的,但年纪大了,怕在路上出意外,所以干脆也就收了回家乡的念头,就打算在小村里养老算了。 楚家的宅子被官府卖掉,卖的钱款充公,而买宅子的人是李福年,他倒是捡了个便宜。 张迟对于万年.县的治安着实下力气治理了一下,他这是被年底的事情两桩案子给吓住了,宫里发生的舒德妃的案子,那是他没法控制的,但县里的案子少一些,他使使劲儿,倒也算是没问题的! 过年中的一个月时间,县里倒是很消停,捕快们抓得紧,而且各坊的武侯也算给力,所以小案子虽然还是有一些,但大案命案却是一桩也没有! 张迟总算是能松口气了,虽然案子多些,能得到京兆尹的夸奖,但要是太多了,那也受不了啊,刑部那边就得骂死他了。 过了二月二,天气逐渐转暖,这一日张迟升衙之后,把张浩元叫进了二堂,道:“浩元,这段时间县里倒是挺太平的,我也能省些心,考虑一下家里的事了,你觉得文家的三小姐如何?” 张浩元啊了声,不知父亲怎么说到这件事了,他道:“文胜男?那当然是好啊,人家可是伯爵家的小姐呢,金枝玉叶啊!” 张迟嗯了声,道:“以前咱家是配不上伯爵家的,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是县尉,我是县令,要说文伯爵顶多也就比我高四级,但我是掌实权的,他只是个吃俸禄的,要说身份地位,咱们一点儿不比他家低,所以说,你要是觉得文三小姐不错,那爹就向牛犁那边告个假,亲自去给你提亲,以显示诚意,你看如何?” 张浩元想了想,道:“和我娘商量过了么,我娘是什么意思?” “你娘能有什么意思,要是你能娶了伯爵家的小姐,她当然是高兴的,而且只需把两家的后花园给打通了,就算是一家人了,还方便。”张迟说道。 张浩元嘿嘿笑了两声,道:“娶伯爵家的小姐当儿媳妇那是好事,但我娘能镇得住文胜男么,我看够呛,她连浩仁都镇不住!” 张迟听了这个,沉默了一下,好半晌才道:“其实,我也镇不住你弟弟,我看以后应该给他找一个厉害些的媳妇,好好管教管教他!” 张浩元连连点头,他们一家人都管不好张浩仁,却要寄托希望在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女人身上,希望这个女人能管好张浩仁,实在是大大地丢县令和县尉大人的脸了! 张浩元道:“要不,等今天晚上,我请文三小姐吃酒,然后探探她的口风,如果她对我也有那么一点儿意思,那咱们再去提亲,如果人家没啥意思,那咱们就不要上门去丢脸了吧!” 张迟见他也想结这门亲事,心情好了许多,开心地笑道:“那倒是无所谓,脸这东西,随便丢,咱家有的是,不当回事儿啊!” 张浩元也笑了,父亲话是这么说,但要是真的丢了脸面,估计他得暴跳如雷,想尽办法去报复文家呢! 这天,张浩元提前离衙,早早回家,换了身衣服之后,便去请文胜男喝酒,文胜男酒量奇大,远超张浩元,张浩元和她拼酒,是会有些发怵的! 等到了文家宅子,张浩元才知道,文胜男已经离开了,回栎阳县了,是今天上午走的。 前段时间过年,文胜男自然要回过年,过完年后便又来长安,但还没有住几天,便又回去了,好象是栎阳老家那里出了事,但问管家,管家却答不出是什么事,只是看样子很急。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看来是很着急的事,要不然文胜男就算是走了,也会留下口信儿,告知张浩元的,什么口信儿都没留下,只能说明文胜男当时太着急,顾不得给告知他了。 张浩元最后问了那文家的管家一句:“你家三小姐走时,是不是很着急的样子,是谁来给她报的信儿?” “是很着急,三小姐还哭了,报信儿的人是栎阳那边府里的仆人,是大管家的儿子!” 张浩元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别的,转身回了自己的家。 估计是文胜男家里的长辈出了事,有可能是要去世了,否则别的事情,不会让文胜男如此的,管家也有可能知道一点点,但这种事对外人说出来是不吉利的,所以管家没说,其实暗示的也挺明显了。 等张迟回家后,张浩元便和他说这事,估计文家的长辈出事了,那么要不要去看看呢,表示一下尊重! 张迟道:“为了你的婚姻大事,我想我是应该去一趟的,如果真是文家长辈出事,那么长辈在临死前,往往希望看到自家的儿女解决好终身大事,所以我这次去,成功的希望很大,而你上次去过了,他们也看到过你了,所以你坐镇衙门就行。” 张浩元表示同意,张迟把话又对侯氏说了,侯氏大喜,拍手笑道:“文家的长辈出事了?这可是好机会,当家的,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多送些贵重的礼物,争取去一次,就把亲事给定下来!” 第二天,张迟便去向牛犁告了假,请假的天数不多,也就十天,如果早回来就早销假,牛犁倒也没有为难,准了假。 又过一天,张迟带了四个差役,带着一整车的礼物,赶去栎阳,他深怕去晚了,万一文家的长辈咽了气,那服丧期间,可是不好谈婚论嫁的,如果等上一年半载的倒也无妨,可如果时间再长,那也就不必等了,再找别家的好女儿便是。 张浩元每天去衙门,倒也没有太多的事,只又过了三天,张迟派人回来,告诉张浩元,亲事估计是要谈成了,让他现在就来栎阳一趟,让文胜男的老祖母看一看他。 (本章完) 第171章 牛记油坊 侯氏知道了这个消息大喜,立即给张浩元准备了好衣服,还有不少的金银,反正张家有的是钱,只是平常财不露白,对外假装清廉罢了,现在一旦遇到了事情,那就能看出张家的家底了。 侯氏光是一两一个的小银饼,就给张浩元准备了二百个,告诉张浩元打赏文家仆人时,一定不要小气,因为如果仆人们都说张浩元大方,那么传到文家主人的耳朵里,也会认为张浩元是个好青年的。 赏仆人又能花费多少,就算把两百个小银饼都赏出去,也才二百两,要是这二百两能落个好名声,这钱岂不是花的太值了。 张迟之前便带了一车礼物,而这次张浩元再去,侯氏便只准备了金银,各种用金子打造的器具,是送给文家主人的,都是别人送给张迟的,现在转送给文家。 用金子当礼物送人,太俗,不过,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收礼物的人心里会很高兴的,这比什么所谓的高雅礼物更直观,反正文家又不是文官家庭,送金子反而比送书画要强。 张浩元并不向牛犁去请假,父子两个同衙,又同时请假,那会让上司很不高兴的,所以他以出城去维持治安为名,离了长安城,反正栎阳离得近,办完事情,快点儿回来也就是了! 侯氏送走了大儿子,心中欢喜,大儿子的婚事终于有着落了,也许,再过两年自己就能抱孙子了吧! 侯氏越想越高兴,忍不住哼起歌来,看得张浩仁直皱眉头。 张浩仁道:“娘,前些日子,你们背着我,鬼鬼祟祟的在商量些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侯氏很开心,她便道:“如果文家姐姐给你当嫂子,你开心吗?” 张浩仁大吃一惊,叫道:“文家姐姐,文胜男?她要当我嫂子?” “你这混帐东西,喊这么大声干什么!”侯氏骂了他一句,又道:“你愿不愿意让文家姐姐当你的嫂子啊?快点儿说!” “不愿意,她会打我的,有这么个嫂子,以后我还有好日子过么!”张浩仁说了句,又道:“如果她敢嫁给我哥,我就打断她的狗腿,哼哼,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勾引我哥!” 侯氏大怒,本来挺好的心情,被小儿子给气着了,她怒道:“那我就先打断你的狗腿!对了,你为什么不喜文家姐姐,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快点儿告诉娘!” 张浩仁唉地叹了口气,道:“她是一个傻子啊,而且眼神儿还不好,你们竟然要让一个傻子当儿媳妇,我当然要阻止啦,不能让你们给我丢脸啊!” 侯氏顿时一愣,她道:“什么意思,她的眼神儿不好,你是怎么发现的,我看她眼睛没问题啊!” 她以前虽然很关注文胜男,必竟对文胜男有企图嘛,想让文胜男给她当儿媳妇,但文胜男眼睛好不好使,她倒是没有关注过,从没发现文胜男看东西看不清的情况啊! 张浩仁把胸脯一挺,振振有词地道:“我比我哥可英俊多了,而且更有本事,更加潇洒,她竟然不哀求着嫁给我,不成天想着勾引我,却对我哥下手了,她不是傻子是什么,她眼神儿当然不好了!” 侯氏被他气得几乎摔倒,她喝道:“混帐,我非把你扔井里不可,淹死你算了!” 张浩仁一本正经地道:“还是不要扔到井里吧?” “为什么?” “因为我爬不上来啊!” 理由如此强大,侯氏无法,只好用巴掌对准小儿子的屁股,给了他一点教训,张浩仁不出意外的嚎啕大哭! 邻居听到张浩仁的哭声,都对侯氏大为不满,现在张家也不太象话了,这还没到吃饭的点儿呢,就开始打孩子了,这不是要打乱邻居们的正常吃饭时间么,都搞不清楚该啥时候做饭了。 在长安城外的铜人乡,有户人家在忙乎着! 这户人家姓牛,在乡里的集市上开了家油铺,干的是榨油的生意,因为她家的油质量好,油的颜色清亮,而且从不短斤少两,虽然是只有几个雇工的小本生意,但收入还可以,算得上是富裕之家。 牛记油坊,主人是个女子,大家都管她叫牛大娘,乡里的长辈则叫她牛氏,牛氏人长得壮实,虽然脾气有点火爆,但总体上来讲,还是一个挺不错的人,为人也不小气,如果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没有儿子来继承她的姓氏了。 牛氏的丈夫名叫姬大力,姬大力人如其名,比牛氏还要强壮,特别有力气,是油坊当中干活儿的主要劳力,坊里的几个雇工加一块,都不如他一个人能干活儿,而且姬大力为人和善,不笑不说话,所以人缘极好。 乡里的人都说牛氏娶了这么个好丈夫,真是太有福气了,当初牛氏的父亲,已经过世多年的牛大伯更是眼光好,要不然能给她找这么个好丈夫么! 姬大力,是牛家的赘婿,他不是油坊的主人,如果他和牛氏生下儿子,也不会随他姓姬,而是要随牛氏姓牛,继承的是牛家的香火。 童养媳和上门女婿在乡下地方很常见,毫不稀奇,而且姬大力也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相反和牛氏的感情一直不错的,直到现在都管牛氏叫姐,牛氏也管她叫弟,只要不是在有太多外人的地方,他俩就这么称呼。 姬大力是在几岁的时候,就被过世的牛老爹开始抚养了,除了一个姓氏之外,姬大力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谁,别人家有童养媳,而他则是牛家的童养婿! 姬大力和牛氏都是快四十的人了,还没有儿子,连女儿也没有,两人当然是很着急的,不过,着急也是白着,不管他俩怎么使劲儿,就是没有一儿半女的生出来。 这天傍晚,牛氏去叫姬大力吃饭,她还没等到油坊,就听里面轰轰地传出大响,想必是姬大力和伙计们正在撞油呢! 牛氏站到了窗边,看着里面干活的丈夫,就见姬大力光着上身,和几个伙计抱着撞木,对准前面的木楔,不停地去撞,使得榨槽里的料饼挤压,从而压榨出油来! “加油,嘿,嘿,嘿,加油,嘿,嘿,嘿……”每当姬大力喊一声加油,他和伙计们就抱着撞木,用力撞向前面。 这是最原始的榨油方法,姬大力喊的也是最原始的撞油号子! (本章完) 第172章 姬大力 撞油是很花费力气的活儿,真是得壮年男子才能干,不比种地轻省,而油坊当中的几个人都是成年的壮汉,他们干起活儿来,情景真是充满了力量和汗水! 姬大力浑身尽是肌肉,每推动撞木一次,身上的肌肉紧绷起来,汗水顺着皮肤落下,当真是充满雄性之美。 牛氏看着丈夫,心想:“可惜啊,我爹当初为什么给他起名叫大力呢,如果叫大官岂不是更好,这样我也能当官太太了,过着比现在不知好多倍的生活。” 看了片刻,她又想:“如果我弟当了大官,可能就不想当赘婿了,那我就管不住他了!嗯,还是叫大力好了,接着在油坊里卖苦力好了!” 牛氏进了油坊,叫道:“今天的活儿干完没呢?” 见她进来,伙计们便知道是到了吃饭的时间了,一个伙计说道:“没剩多少了,再有一刻钟就能干完了!” 还有伙计笑道:“东家,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不干完活儿,你就不给饭吃啦?” 牛氏呸了声,道:“不干完活儿还想吃饭?饿死你们这帮子懒鬼!” 伙计们一起笑了起来,纷纷说道:“东家,要是我们懒,每天能榨出那么油么,你以为都是你家大力干的啊,他一个人就算是再能干,还能把活儿全干了不成!” 姬大力也笑了,他摆了摆手,道:“今天的活儿是比往常多了些,要是往常早就干完了,大伙儿去吃饭吧,吃完饭早点儿回家,剩下的活儿也不多了,我一个人就成!” 伙计们也不和他客气,都知道虽然东牛氏刻薄,但姬大力却厚道,有时候厚道得让人感觉他实在太好欺负了,要是不欺负一下,都会感觉不好意思! 说说笑笑的,伙计们拿起衣服,都去厨房吃饭去了,谁也没有等姬大力! 牛氏走了过去,拿了块布给姬大力擦汗,数落道:“就你实诚,什么活儿都你干,要是你一个人能干得过来,那还雇这些伙计干什么,白拿咱们家的钱啊!” 姬大力却道:“算了,他们也只不过是想正常时辰吃饭回家而已,今天的活儿是多了些,额外的活儿,又不算在工钱里,哪好意思让人家多干啊,这活儿可是不轻松呢!” 说着,他又喊起了撞油号子,嘿嘿嘿的自己撞油,并不因为伙计们不肯多干活儿而生气! 牛氏看着只知道傻干活儿的丈夫,呸了声,道:“傻大黑粗,除了出力气,你还会个啥!” 姬大力憨厚地笑了笑,并不还嘴,但在撞油的间歇,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姬大力说是一刻钟就能干好的活儿,可并非是真的只有那么一点,他一个人足足干了三刻钟,外面的天已然大黑了,这才算是干完,而牛氏就一直在油坊里等着他。 等姬大力干完了活儿,牛氏上一边给他擦汗,一边说道:“弟啊,要不从我家的远房亲戚里面,抱一个孩子怎么样,过继到咱家,要不然咱俩老了以后可怎么办,这油坊传给谁啊,你这么累死累活的,又是给谁攒家产呢!” 姬大力穿衣服的手停顿了一下,他道:“过继一个倒是行,不过,那孩子要过继多大的呢,太大了懂事了,怕是和咱们会不亲啊,但要是太小,我怕他还没长大,我就先死了,那……” “呸呸呸,能说点儿吉利的不,什么死呀死的,就你这一副壮牛似的身子,活到八十都算你短命!”牛氏说道。 姬大力嘿嘿两声,他也不和妻子争论,只是眼睛里面有些失望,他又道:“要不然,再等两年,要是万一这两年你怀上了呢!” “都多少个两年了,有十几个了吧,不也一直没怀上!”牛氏也叹了口气。 姬大力道:“那万一咱们过继了儿子,可以后你又怀上了呢,这怎么办?两兄弟会抢家产的啊,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咱们家可就这一个油坊!” 他总之是不太想用过继的方法,他还是想着能有亲生儿子的,牛氏倒也明白他的心思,其实对于她自己来讲,当然也是想着能有亲生的最好,问题不是她的肚子一直没动静么! 牛氏犹豫了一下,道:“要不,咱们先过继一个,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再还回去?或者,先不说过继,只说替孩子的父母养养,以后咱们要是有儿子了,这不就能直接还回去么,要是一直没有,那以后再谈过继,也是没啥问题的啊!” 姬大力想了想,道:“这个,倒也行,不过,哪家亲戚能答应呢?” 姬大力从小就在牛家长大,牛家的亲戚他全认识,其本上都混得不太好,要说富裕,也就是他家最富裕了,穷亲戚不少,生养的孩子也多,不知该养谁家的! 无论是家里还是家外,事情都是牛氏说了算,她道:“要养也得养个远点儿的,要不然孩子的父母总是过来看他,咱们可是受不了,孩子长大了也会知道不是咱们亲生的,那不是白养活儿了么!” 姬大力嘿了声,道:“我就怕会这样啊!” 牛氏道:“那就往远了找,油坊的活儿你先别管了,去一趟灵州,我家在那边有几家亲戚,前段时间不是有一个远房的叔叔来过么,说他们那几家的孩子太多,养不活,想在长安找活儿干,被我给打发回去了!” 姬大力点头道:“这个当然记得,不过,我看他长得太难看了,孩子要是也和他一个样,那我可不要!” “不是说好几家呢么,难不成连一个长得齐整些的都挑不出来么,你带上三十两银子,这么一大笔钱,在灵州不得买十来亩地啊,挑他们一个孩子,他们还能说不么!” 姬大力想了好半晌,道:“那万一连一个长得齐整些的都挑不出来呢?” “再去别的地方挑呗,我们老牛家别的不多,就穷亲戚最多!”牛氏撇了撇嘴道。 姬大力这才点头答应。 去灵州是挺远的,这可是真正的远门,牛氏给姬大力准备了衣服,还有路费,别外用油纸包好了三十两银子,让姬大力带在身上。 最后,牛氏还给姬大力戴上了一只镀金的铜戒指,是专门用来装富的,只要不是了解底细的人,没人会发现这个戒指是假的,吓唬一下穷亲戚是绝对可以的! (本章完) 第173章 人出了意外吗 姬大力摸了摸镀金的铜戒指,又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大手,道:“这看着也不象是我这种人戴的东西啊,这得是有钱人才能戴的,我一个成天撞油的……” 牛家并不算穷,相反还是很富裕的,但姬大力平常节省惯了,所以忽然戴上这种假的奢侈品,他还是挺不适应的! 牛氏却道:“你在灵州的那些穷亲戚眼里,就是有钱人,有钱人戴个金戒指怎么啦,很正常的!” 姬大力摸了摸那个铜戒指,道:“这也太厚了,太宽了,怕不是得有一两多吧,这么大块玩意儿,戴在手上也不得劲儿啊!” 牛氏看了看那个铜戒指,她也感觉太大了,如果圈儿大点,再拉细一点,没准都能打出一只镯子来,但摆阔嘛,就显摆让别人知道自己家有钱,怎么夸张怎么来呗! 牛氏道:“那你就先戴着吧,熟悉熟悉,反正就是一个糊弄人的玩意儿,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姬大力叹了口气,道:“还戴在手上,这东西金光闪闪的,要是被强盗看见了,不得惦记我啊!” 牛氏呸了声,指着姬大力粗糙的手,说道:“看看你的手,都粗糙成什么样子了,强盗一看就明白,你戴的这玩意儿,肯定是假的,他们才不会抢你的呢!” 姬大力叹了口气,道:“好吧,怎么的都有你说的,那我就戴着吧!” 牛氏又给姬大力准备了一头走骡,又对姬大力道:“这骡子不娇气,最差的草料它也一样吃得欢,不过,也不能太累着它,等把孩子接回来,让孩子骑,你走道儿就行了!” 姬大力道:“知道了呀,这骡子平常还不是我在喂么,我不比你清楚呀!” 牛家的所有活儿,全是姬大力在干,牛氏只管享福。听丈夫这么说,牛氏却发愁地道:“那你办完事儿,可得快些回来,要不然家里的活儿,可是没人干了,我要是雇人的话,还得多花钱!” 姬大力嗯了声,算是答应,他向来说话少干活儿多,家里的事都是牛氏说了算,他只需要出力气就行了。 出门前,姬大力对牛氏道:“我头一回出远门,灵州太远了,我总觉得有点儿发怵,要不然再等等,等天气暖和了,找人搭伴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牛氏差点儿踹他,气道:“你看你挺大的个子,怎么这么怂呢,谁家男人还不出个远门啊,灵州的那些穷亲戚能走着来,你就不能骑着骡子去?你还不如那些穷光蛋么!” 姬大力为难地道:“他们穷,什么也不带,出门当然不怕了,我这又是银子,又是骡子的,万一碰上劫道的,那多吓人啊,这道上不见得特别的太平!” 牛氏却道:“现在太平盛世的,你却反说不太平,你看看咱们乡里出去的人,谁出问题了,谁碰上劫道的了,咋还能就你碰上呢,再说你这么大的个头,强盗也不敢劫你的,放心上路好了!” 说着,牛氏从院子里找出一把长柄斧头,道:“你拿着斧头走就行了,你不劫别人就好了,谁还敢劫你啊!” 姬大力只好把斧头放到了骡子上,紧了紧包袱,牵着骡子出门,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走了。 油坊里的伙计们正好看到这个情景,有一个伙计便笑着问牛氏道:“东家,姬大叔这是要出远门啊?” 牛氏嗯了声,道:“去灵州,走亲戚去!” “看样子姬大叔不想走啊,是舍不得东家你啊!”有的伙计开起玩笑来。 牛氏却哼哼几声,道:“他是头一回出这么远的门,所以有点担心路上不太平,什么舍不得我,都多大岁数了,还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伙计们却一起笑了起来,都说牛氏嘴不对心,姬大叔明明就是舍不得她嘛,他们起哄起得欢了,却把牛氏给惹恼了,她瞪起眼睛,喝道:“谁再啰嗦,今天中午饭喝稀的,让你们管不好嘴!” 伙计们立即就消停了,再没人敢开玩笑,否则依着牛氏的脾气,她就要跟他们动真格的了,那可真不是开玩笑。 姬大力走后,一连好多天都没有消息,直到天气转暖,他仍没有从灵州返回,从时间上算,其实也差不多应该回来了,除非是遇到了麻烦事! 牛氏开始等的着急起来,但从长安到灵州,可是不算近呢,一千来里地,就算是她再着急,也没法派个人去找姬大力,不过,牛氏却打定了主意,等姬大力回家了,她一定要好好地臭骂他一顿不可! 可忽然有一天,有个前一天请假去赶集的伙计跑来对她说,他在集市上,看到了一匹走骡,看上去和姬大力临走时骑的那匹一模一样,不知是不是姬大力出事儿了! 牛氏大吃一惊,姬大力并没有回来,但如果伙计真的在集市上看到了那匹骡子,可不就说明姬大力出事了么,否则骡子怎么会被牵到集上去卖呢! 牛氏立即要伙计带着他往集市上赶,不过,那集市不是一天就结束的,要连着好几天,等他们到了集市,果真看到了那头走骡,还没有被卖掉呢! 牛氏深怕认错,走上前去,仔细看那匹骡子,而骡子见了他,摇头摆尾的,明显是认得她,而牛氏非常肯定,这就是她家的骡子,姬大力去灵州时,骑走的那匹! 骡子活着,被卖了,那以姬大力呢,他是不是还活着? 牛氏受不住这个打击,身了一晃便栽倒在地,伙计连忙把她救醒,牛氏嚎啕大哭,指着那骡子说不出话来,而那卖骡子的人吓坏了,不明所以然,还以为牛氏是个疯婆子呢! 栎阳县,张浩元带着礼物到了,他出门和姬大力一样,也要好地打扮一番,而且他是不可能骑骡子的,他骑的是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官府里的差役,鲜衣怒马,一路急赶到了栎阳县。 县尉大人出门,那是不用担心安全的,就算是路上有不长眼的盗贼,可见了张浩元的排场,也不敢上前抢劫啊,早就躲的远远的了! 张浩元到了栎阳县,首先便去驿馆见了父亲张迟,问问文府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张迟对他笑道:“文家的老太太得了重病,估计没几天的活头儿了,所以她很着急,想把文三小姐的婚事定下来,让她能够闭得上眼,免得有什么遗憾带到阴间去!” (本章完) 第174章 来到文府 见父亲笑得欢畅,张浩元不由得道:“爹,人家要死人了,你还这么高兴,这不好吧!” 张迟却道:“你小子,少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如果文家的老太太不是要死了,你能有这便宜,还想着和文胜男定亲,那得让我花多大的力气啊,现在可不是省事了么!” 张浩元想了想,又道:“我记得以前文小姐说过,她好象有订过亲,嗯,好象也不能说是订过亲,具体是……” “你不用想了!”张迟一摆手,笑道:“我在这里好几天的时间,早就打听得清清楚楚了,文家想要给文胜男订亲,而且也和好几家谈过,各家的长辈眉来眼去好长时间了,不过,都是有意向订亲,而不是真正的订亲了,这两者是有区别的,你明白吧?” 张浩元笑了,有意向订亲和订亲当然是两回事,他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呢! 张迟又道:“他们这些勋贵人家订亲,和咱们普通人家订亲,那可是不一样的,里面的说法多着呢,不到最后的时候,根本就定不下来,总是想有更好的人家相配!” 张浩元点头道:“这个我明白,属于待价而沽,他们这些勋贵都喜欢报团儿,谁和谁订亲都是有讲究的,涉及到了家族的利益。” “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文胜男的婚事倒也没多复杂,就是有意向的人家有好几家,但挑花眼了,一直没定下来,所以估计就要便宜你了!”张迟笑道。 张浩元也笑了,道:“眼一花,就指到我的头上了!” 张迟道:“对,你好好梳洗一下,咱们今晚就去拜见文家的老太太,只要把她伺候好了,她一点头,那么谁再反对也来不及了!” 关于这个,张浩元当然不会反对,反正就算他卑躬屈膝的伺候文家老太太,也用不了几天的功夫,再说为了能娶到文胜男,他也不在乎多伺候伺候文家老太太,应该的嘛! 当天晚上,张迟便带着张浩元来了文伯爵府,他这几天来的次数有点太多了,太频繁了,门房早就认识他了,一见张迟来到,门房立即就跑出来了! 门房对着张迟行了一个礼,道:“张县令,您来了,我家老爷说了,您来了不用通报,直接进去书房就成,我家老爷在那儿见您!” 张迟道:“好,那本官就去书房。对了,你家老太太的身体,好些了吗?” 门房呃了声,他是外宅看大门的,哪可能知道内宅的事情,再说就算是知道,也不能随便说啊,那可是老太太的病情,多说少说都不吉利的! 张浩元走上前,道:“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身体当然是会越来越好的,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万年.县的县尉张浩元,有事求见!” 这个门房认得张浩元,以前张浩元来过啊,他连忙陪着笑脸,道:“看张县尉您说的,您来了,哪还用得着通报,直接和张县令进去就好啊!” 文府上下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张迟以京县之尊的身份,这几天请了假,专程跑到栎阳来,就是为了给儿子张浩元提亲,而且看文舒的意思,估计算是默许了,就等着老太太看看张浩元呢! 对于极有可能成为自家姑爷的张县尉,门房当然要巴结,不但要巴结,还得表忠心呢,不过,看来张县尉不需要他一个门房表什么忠心! 张浩元微笑着,掏出一个小银饼,塞到了门房的手里,笑道:“好,那我们就自己进去,不过,要是你方便,不妨去告知一下文三小姐,就说张浩元到了!” 门房把银饼在手里掂了掂,至少一两啊,就是一贯钱,这么大的手笔,这可真是太阔绰了!门房喜不自胜,连声答应着,飞奔着去给文胜男报信儿去了! 张迟和张浩元进了文府,凡是上前给他俩行礼的仆人,张浩元都立即赏银饼一枚,凡是领到了银饼的仆人,全都认为张浩元太好了,如果能来做他家的女婿,那就是他们这些当仆人的天大的福气! 走一路赏了一路,张迟道:“这些银饼子,是你娘给你准备的,一两一个的那种?” 张浩元点头道:“那是,还让我带了不少金子的器物,都是要送给文爵爷的。” 张迟笑道:“你娘在这方面,倒是真大方,最是舍得花钱!” 两个人说着话,到了文府书房的外面,里面点着蜡烛,但却是没有人,他俩不好直接进去,便站在门口等着,只等了片刻的功夫,就见文舒大步走来。 文舒走过月亮门,便道:“张县令你来了,啊,张县尉也来了,好好,二位请书房里面坐,站在外面干什么,不要如此见外!” “我们也是刚到,还没来得及进去呢!”张迟笑道,冲着文舒拱了拱手。 张浩元却是一躬到底,说道:“小侄张浩元,见过文世伯!”他和文舒就不能论官场品级了,得用世伯小侄的称呼,以示亲近。 文舒上下打量一番,道:“嗯,比上次见面,张贤侄又精神了不少,你的事情我听胜男说了,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如果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那我真是此生无憾了!” 张迟忙道:“文爵爷如果有此想法,小弟倒也愿意将此子送给你,让他给你当个半子,你看如何?” 文舒顿时就乐了,半子,那不就是女婿么!他摸着胡子,道:“我倒是愿意,如果张贤侄能给我当半子,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不过,这种大事,还需太夫人同意才成,她刚刚喝了药,要稍等片刻,才可去见她!” 三个人进了书房,文舒问了些张浩元一些家常,他对张浩元还是很满意的,对于勋贵人家来讲,不在乎什么爵位,他们生下来就有爵位,而是很在乎本事,勋贵家里的废物太多了,所以很需要有本事的人加入,以使得家族不至于过快的没落。 张浩元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县尉,而且他破案的本事文舒是亲眼目睹的,按着文舒的想法,顶多十年之后,张浩元极有可能进入刑部,再过十年,也许能当上刑部尚书,这才是真正让他看重的地方。 可以用相见甚欢来容易他们三个,谈了一会儿,有仆人来报,说太夫人让他们进去说话,她想见见张浩元! (本章完) 第175章 道喜 文府的太夫人是文舒的母亲,是有诰命封号的,而且还是四品的诰命,太夫人去年入冬以后,身体就不好,但也不至于不行了,时好时坏,一直拖到了年后,特地从京城请的太医来给她看病,太医明确表示,可以准备后事了! 太医的这种话说出来,文府上下当然悲伤,但又不能在太夫人的面前表现出来,不过,分散在外的文家子弟,开始陆续返回栎阳,来见太夫人最后一面。 文太夫人上了年纪,又有了病,所以精神总是好一阵坏一阵,有什么事情只能等她清醒的时候说才行,而文太夫人清醒时,每次说的话里面,一定有文胜男的婚事,翻来覆去地问,弄得文舒毫无办法! 文舒本来想替文胜男好好挑挑的,很多勋贵家都有这个意向,想和文家结亲家,但最后定下来的,却还没有,毕竟婚姻不是儿戏,尤其是贵族之家,更不能对婚姻之事太过马虎,如此一来,现在就麻烦了。 如果这时候把文胜男急着定亲的婚事传出去,那么就等于是把太夫人快要去世的消息传出去,老太太还没去世呢,就要把她当成要去世开始准备了,这可是不吉利的,别人家可以,但文府这样的人家是不可以的。 这时候还没冲喜这一说,而且就算有冲喜这一说,也是娶媳妇,府里增加人口,而不是嫁女儿,府里面出去人口! 文胜男的婚事便尴尬了,不过,好在张家巴巴的凑上来,张迟以京县之尊的身份,亲自来巴结,这可真是太给面子了,张迟一来,文胜男的婚事立即就不尴尬了,反而变得还挺有面子,现在就差太夫人点头了! 文府内的情况,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万事俱备,只欠太夫人点头! 张浩元和张迟跟在文舒的身后,一起到了太夫人住的屋子里面,屋子很大,分成外屋和里屋,屋子里面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看来老太太这段时间没少吃药! 太夫人这时候是清醒的,早有人和她说了,万年.县的县尉张浩元要来拜见他,这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年轻人,擅长破案,而且非常年轻,现在就做到县尉了,以后还不得进刑部,成为尚书或者侍郎一类的大官么! 反正,夸张浩元的人把他夸得象朵花儿一样,太夫人听着可高兴了,就差管张浩元叫张花朵儿了,现在听张浩元来了,太夫人一个劲儿地叫进。 张迟在前,张浩元在后,父子两个一起进了屋子,拜见文府的太夫人。 张浩元一进屋,就看到了侍立在床边的文胜男,文胜男也在看他,两个人四目相对,同时微微点了点头,没啥不好意思的,文胜男也用不着装娇羞,现在还不是装娇羞的时候! 文舒对床上躺着的太夫人说道:“母亲,这位便是万年.县的张……” 突然,太夫人用手捶床,叫道:“不行,我不答应,你们都在骗我,都跪下,都跪下,你们这些不孝的孽账!” 这时候的屋子里面,一大群的人呢,不光有文舒的夫人,还有不少的亲戚,男妇老幼足足二三十人,他们都是趁着太夫人清醒的时候,赶紧进来看看,谁成想太夫人会来这么一出! 这年代是很讲究孝道的,太夫人一发脾气,屋子里的人立即就全都跪下了,他们都是太夫人的晚辈,跪下是正常的,瞬间屋子里面就剩下两个人站着了,就是张迟张浩元了! 张迟和张浩元父子两个面面相觑,心中都是大感诧异,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太这是发什么脾气呢,他俩要不要也跪下啊? 张迟和文舒平辈论交,自然也是晚辈,张浩元更是孙子辈的人了,为了讨好一下,那跪就跪吧,晚辈跪长辈,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父子两个犹豫了一下,也都跪下了,这可真是给足了文舒的面子,文府如果同意了张浩元和文胜男的婚事也就罢了,如果不同意,那张迟都能被气死,事后必会报复! 文舒急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为何生这么大的气啊,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有什么话,和儿子说,儿子一定为您办到!” 太夫人这几天病得连动都不好动了,现在竟然被气得捶床,可想而知,她心中的愤怒有多么的巨大了! 太夫人气道:“你们不是说给三丫头找夫婿么,吹得多么多么的好,可现下见了,简直就是在骗我!”她一指张迟,大声道:“他都多大岁数了,还想着娶我的孙女,就这你们还说好哪!” 原来太夫人眼神儿不好,把张迟认成了张浩元,张迟是父亲,当然要走在前面了,张浩元是儿子,自然要跟在父亲的身后,而太夫人心里一直想着孙女婿,所以就把张迟给当成是张浩元了,认错人了! 张迟一咧嘴,心想:“我有那么老么,我一直觉得我还是很年轻的啊!” 文舒此时哭笑不得,弄出这么大的阵势,跪了一屋子的人,竟然只是因为老太太认错了人,他道:“母亲,这位不是张县尉,是张县尉的父亲,张县令,他身后的这人才是张县尉呢呀!” 说着,他爬起身来,连忙把张迟也给扶了起来,然后冲着张浩元一努嘴,张浩元立即会意,跪行到了床边,就跪在文胜男的旁边,大声说道:“太夫人,孙辈张浩元,见过太夫人,太夫人贵体安康!” 太夫人啊了声,刚看完一脸褶子的张迟,再看张浩元,比较之下,立感张浩元又年轻又英俊,太夫人顿时就乐了,拍手道:“好啊,好啊,真是一个好好看的少年郎,配我们三丫头最合适了!” 行了,就这一句话,张浩元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太夫人这边一同意,文舒那边当然不可能不同意,这婚事就算是定下了! 张浩元看向了旁边的文胜男,冲她眨巴眨巴眼睛,文胜男轻轻哦了声,刚才不用装娇羞,现在是时候了,开始装吧! 文胜男立即拿手一捂脸,叫道:“哎呀,祖母,看您说什么哪!”然后站起身,跑到别的屋子里去了! 太夫人开心地拍手道:“呀,咱们家三丫头害羞了,不好意思了啊!” 屋子里面,瞬间就响起一片道喜之声! (本章完) 第176章 卖骡子的人 文舒为人倒也干脆,他见太夫人这意思就是同意了,便对张迟道:“亲家公,我这府里估计这段时间会很忙,所以之后的事情,就要全靠你了!” 张迟大喜,但他也明白文舒说的忙指的是什么,当然是太夫人的后事,这种事情他可不能面露喜色,他表情严肃地道:“就都包在我的身上,亲家公不必担心!” 太夫人看着张浩元,连连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张浩元心想:“赶情儿,老太太没记住我叫啥名儿!”他道:“孙辈张浩元,见过太夫人!” “哦,你叫张浩元,我想起来了,可你怎么长得这么矮啊?”太夫人纳闷儿地说道。 张浩元道:“因为我在给您老人家跪着行礼呢!”说着,他慢慢站了起来。 太夫人啊了声,又道:“那你还是跪着吧,我抬头看你有点儿费劲儿!” 张浩元只好又要跪下,可旁边的文夫人却搬来一只小胡凳,让张浩元坐下。文夫人对张浩元这个女婿还是很满意的,非常有出息的一个年轻人。 太夫人刚才生了一下气,明显累着了,现在精神又开始不好了,逐渐的开始不清醒起来,她道:“那,那你和三丫头,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 “这个,这个还没定下来呢!”张浩元毕恭毕敬地答道。 太夫人嗯了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看样子她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文夫人连忙上前照顾,而张迟和张浩元也赶紧跟着文舒出了屋子,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之后,文舒道:“亲家公,你我两家结亲之事,需当快些办好,以免夜长梦多!” 张迟连连点头,道:“不如今天就办好?” 文舒又道:“那就太草率了,我的意思是要请个份量够重的媒人才好。”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这场婚事不需要媒人在中间穿针引线,但流程上还是需要的,名义上的媒人还是要用的。 张迟犹豫了一下,道:“我认识的最有份量的人,当然就是高大将军和牛京兆尹了,不过,他俩个人都是不可能请假离开长安的,亲自来不行,只能用文书往来了!” 文舒立即点头道:“这两个人都可以,不过,高大将军在宫里的当差,男婚女嫁之事,还是由牛京兆尹来担当比较好!” 高力士虽然在外朝有大将军的官职,但他其实是内宫的大太监,用太监当媒人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有更适合的人选,当然还要以更适合为主。 张迟当然答应,牛犁是他的老上司,做媒这种喜事当然不会拒绝,肯定能答应的,到时候婚书就让牛犁写就好了。 关于怎么下聘,如何如何走流程之类的事情,很复杂,很繁琐,不过,并不需要张浩元亲力亲为,自有长辈们去处理,而且长辈们非常都非常喜欢办这种事情。 张浩元看着父亲张迟,还有岳父文舒两个人兴奋地讨论细节,心想:“等我以后有了儿女,在给他们谈婚事的时候,会不会也象他们这个样子啊!” 婚事一旦定下,未婚夫妻就不好再见面了,当然,这些都是表面上的规矩,只要想见面,只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怎么见都没问题! 张浩元和文胜男在后花园里“偶遇”了一次,两个人说了会儿话,第二天,张迟便带着张浩元风驰电掣地赶回了长安,张迟深怕文家的老太太坚持不了多久,回了长安之后,连家都没回,直接跑去见了牛犁,把想请牛犁做媒人的事说了。 这种成人之美的事情,牛犁哪可能会不答应,欣然同意。 张迟一通忙乎,张浩元反而没有事了,他回了家之后,和侯氏说了亲事定下了,侯氏激动万分,自己家终于攀扯上勋贵家庭了! 然后,侯氏就开始各种忙乎了,反正成亲之事,忙乎的都是家长,成亲的当事人反而啥事没有,只需要等着成亲拜天地,然后入洞房就成了。 晚上,等张迟回家,把牛犁答应当媒人的事情一说,侯氏又激动了一把,夫妻两个便开始各种筹划,要怎么样才能把婚事办得风光体面。 张浩元反而没什么事可做,当然家里没有什么事,可衙门里还是有事的,他照常去衙门里当值,处理案子。 万年.县又出现了一桩人命案子,不过,这个案子跨越的时间稍微有点长,而且从头到尾,都要张浩元亲自去查。 且说,那日铜人乡的集市上,牛氏见了自家的骡子在集上被人贩卖,她经受不住这个打击,晕倒在地,在被伙计救醒之后,她嚎啕大哭! 卖骡子的人非常惊讶,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疯婆子似的人,突然跑到他跟前,指着骡子大哭,他当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油坊的伙计扶起牛氏,见东家不至于再晕过去了,他便抓住卖骡子的衣服领子,叫道:“说,这头骡子你是从哪里偷来的,要是不说清楚,就打死了你!” 这边发生了这种事,集上有认识牛氏的邻居,连忙上前问,但牛氏太过伤心,所以什么都说不出来,邻居连忙往回跑,去找油坊的人来帮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邻居之间互相帮忙却是必须的。 那卖骡子的人也不是好惹的,他被油坊伙计抓住了衣服领子,立时脸上露出凶色,骂道:“哪里来的瘟灾鬼,竟然敢和爷爷撒野,看爷爷不教训教训你!” 卖骡子的人反抓伙计的衣服领子,便想要和伙计厮打,可他哪可能打得油坊的伙计呢! 在油坊里干活儿的伙计,全都是凭力气吃饭的,虽然算不上两膀一晃有千斤之力,但几百斤的力气,那是真的有的,每天抡撞木,要是没有力气,也抡不动啊! 伙计一抡胳膊,就把卖骡子的给抡倒了,卖骡子的大吃一惊,他哪能想到伙计这么有劲儿,他一倒地,便想要爬起来,可伙计哪可能让他再站起来,拳打脚踢,把卖骡子的人彻底打趴下! 卖骡子的叫道:“你要干什么,你竟然敢打我?你可知道爷爷我是谁?” 伙计上前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砰砰往地上撞了两下,卖骡子的人被撞得头晕眼花,嘴里的称呼立即变了,不再自称爷爷,而是叫道:“饶命,爷爷饶命,不要打了,我服了!” (本章完) 第177章 赖头三 好汉不吃眼前亏,卖骡子的人可是不傻,而且精明得很,他一看伙计的架势,还有牛氏那发疯的表情,他就估计这头骡子可能是偷来的,现在正主儿找来了! 卖骡子的人感觉相当的冤枉了,他偷东摸西的事情没少做,算不上大盗,但绝对是个小贼,但这头骡子,还真不是他偷来的,当然也不是捡来的,是他花钱买来的,然后到市集上来,想要转手卖掉,赚上一笔。 可他哪成想,会在这里遇到骡子的原主人呢,他没有偷骡子,可却从偷骡子的人手里收购了这头骡子,所以虽然有点儿绕,但这个黑锅却是要由他来背的,这点是明确无疑的! 牛氏擦了把眼泪,她上前一步,对着卖骡子的人说道:“你说,这头骡子是你从哪里偷来的?” 卖骡子的人哭丧着脸,说道:“怎么会是偷来的呢,是我从乡下收来的,然后想要在集上转身卖掉,赚几个钱买米下锅,哪可能是偷来的呢,你不要冤枉好人啊!” 牛氏却道:“这,这明明就是我家的骡子,我们家从来没有卖过它,你却说是你买的,你不是撒谎,却又是在干什么?” 卖骡子的人无赖脾气发作,他叫道:“你说这头骡子是你家的,你就过来叫人打我,那我还说是我家的呢!你说这骡子是你家的,好啊,你叫它,看它答应么!” 牛氏冲着他呸了一声,然后转头对骡子道:“大青,大青!” 叫过两声之后,这头骡子又是点头,又是打响鼻,还嘶嘶的叫了几声,就象是在回答牛氏的叫唤一样! 集市上过来围观的人看到这个情景,齐声哦了出来,纷纷说这头骡子明显就是这个妇人家的,卖骡子的人必定是偷来的,现在被人当场抓住了,要见官,去官府打官司! 卖骡子的万万没想到,这头骡子竟然还真的会答应,他灰头土脸地叫道:“这个,这个不算,哎呀,这头骡子真的是我收来的,你们怎么就不信我的话呢!” 这时,一个围观百姓说道:“咦,这不是赖头三么,他可是这附近最有名的小偷了,这骡子必是他偷来的无疑!” 牛氏听了这话,全身哆嗦,如果这头骡子真的是赖头三偷来的,那她家的姬大力呢,如果姬大力没了骡子,应该是赶紧回家才对,可骡子在这里,姬大力呢? 骡子丢不丢无所谓,顶多也就是钱财上的损失,可人没了,那就是要命的事了啊! 牛氏尖声叫道:“你是在哪儿偷来的,你快点儿说,免得没老娘没耐心再问你了!” 就在这时,油坊的其他伙计赶来了,听说东家在集上出事儿了,他们当然要赶过来帮忙,而这附近的几个村子,谁也不敢惹老牛家啊,要是论起打架,谁能打得过油坊的伙计,除非是铁匠他家! 赖头三真的感觉自己蒙受了不白之冤啊,这头骡子真不是他偷来的,怎么他说实话,反而没人信呢?他叫道:“真的是收来的,我花了五百文收来的!” 围观百姓哄地一下子,纷纷喝骂起来,这种鬼话也就是赖头三能编得出来了,这头骡子别说五百文,就是五贯钱都是值的啊,高大健壮,看牙口还小,这可是很好的劳力,怎么可能五百文就收到,岂有此理,这便宜事他们怎么就没遇到过! 牛氏脸色惨白,她见赖头三不说实话,便对伙计们说道:“揍他,揍到他说实话!” 油坊的伙计们一拥而上,他们也都明白,要是只见骡子不见人,那姬大力肯定是出事儿了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话得问出来啊! 拳头加大脚打了下去,赖头三几乎被打断了气,他本来就不是有骨气的人,嘴巴硬不硬,也要看对方的拳头硬不硬,油坊的伙计们拳头很明显是极硬的,于是他的嘴巴就软了! 赖头三叫道:“我说我说,是偷来的,是偷来的,你们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只求不要再打了!” 伙计们这才住手,一起看向牛氏,等着牛氏问话,牛氏问道:“你说,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赖头三无可奈何,只好道:“是在宝井村附近收上来的!” “是偷来的!” “对对,是偷来的,你们说是偷来的,就是偷来的!” 牛氏又问道:“是从谁的手里偷来的,是不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大概四十来岁的样子的,是从他手里偷来的,对不对?” 赖头三只好又道:“对,就是从这样的一个女人手里偷来的!” “是男人!” “好好好,是男人,从一个身材高大,四十来岁的男人手里偷来的!”赖头三哼了声,他嘴上服软,心中却想:“真是倒霉啊,我一直偷东西,好不容易想要做回好人,不偷了,改用钱买的,结果就碰上这种事了,这是上天的明示吗?我这辈子就当坏人就行了,干嘛非要当好人呢?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有个伙计却听出不对劲儿的地方了,说道:“东家,那宝井村离咱们这儿不远啊,要是大力哥在那里丢了骡子,他应该回家的啊,怎么却人不见了?” 牛氏急道:“那他人呢?你看到他人呢?”她都要哭了,难不成姬大力真的出了意外! 赖头三道:“不晓得,我偷了骡子就逃走了,不知道他干嘛去了!” 牛氏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偷的这头骡子?” 赖头三嘿了声,道:“我要说实话,你们偏不听,非要我说假话,就好象假话听了之后,能找到那人似的。好,你爱听,我就说,我是前天偷的这头骡子,其实是我前天收购的,爱信不信,咱们还是去见官吧,我可不想替人背黑锅!” 牛氏顿时就傻了,她现在真是蒙了,如果真是前天才发现的这头骡子,那姬大力是从灵州回来了啊,算日子也确实是差不多,可他人呢? 伙计连忙上前,扶住了牛氏,都说道:“东家,还是报官吧,咱们也不会问话,万一耽误了时间,没法去找大力哥,那不是更糟糕么,还是让官府来问话才对!” 牛氏点了点头,她由一名伙计扶着,其余的伙计牵骡子的,还有押着赖头三的,一起赶往城里,要去打官司了! (本章完) 第178章 问话 铜人乡离着城还有点儿距离,走了好半天,中间歇息了好几次,这才进了城,到了县衙的外面,平时也不会这么慢,不过,今天牛氏在路上几次腿软,骑到骡子上后,又摇摇晃晃的坐不住,所以速度慢了许多。 牛氏是受了打击,心里乱得很,所以连骡子都坐不稳了,她平常虽然能独挡一面,但一旦听到丈夫出了事,却也仍旧是挺不住了。 等到了县衙之后,伙计正要上前击鼓,却被阻止了,这鼓是随便敲的么! 有守门的差役喝道:“住手,你要干什么,下来下来!”上前把那个想要击鼓鸣冤的伙计给拉了下来。 伙计也没来过衙门,也没告过状,只是听人说过,要来打官司就要先击鼓,所以他便上去了,他一脸茫然地看向牛氏。 牛氏连忙对那差役说道:“差爷,民妇想要告状,这不得先打这面鼓吗?” “如果是小案子,直接进去告状就成了,县尉大人就在里面。可你要是击了鼓,就得升大堂了,那就得县令大人亲审了,如果不是人命案子,别给县令大人添麻烦,你们这些人一点规矩都不懂!”差役不耐烦地道。 牛氏并不是太明白,她这还是头一回来衙门口呢,她道:“那,那我们就直接进去?” 差役道:“拿着状子进去就成,原告自己先进去,等县尉大人传唤,然后再进去别的人!”他看了赖头三一眼,道:“他是被告吧?先看住了,告状的先进,被告的后进!” 牛氏道:“状子?没来得及写,这得找识字的人才行!” 差役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道:“看你的样子是真的有事,那你就先进去吧,我们张县尉为人最好,想必不会因为你没有状子,就责罚于你的!” 牛氏这才小心翼翼的进了大门,里面自有差役领她到了张浩元的公事房外。 张浩元见外面来人了,问道:“什么事,可是有人来告状?” 牛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担心了整整一路,现在终于见到当官的了,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到我这里就是为了哭?好吧,如果能让你好受一些,那你就哭吧,哭完再说事!” 牛氏倒也没哭多一会儿,毕竟她着急找姬大力,说道:“青天大老爷,你要为民妇做主啊,外面有一个叫赖头三的人,偷了我家男人的骡子,却不肯说我家男人在哪儿,也不说他出没出事,民妇心里着急害怕……” 她把事情说了出来,她的口齿不清,而且逻辑有明显的错误,事情是说了出来,却还得张浩元自己来整理。 张浩元道:“你是说如果你丈夫丢了骡子,一定会回家,可现在没回来,所以你认为是出了意外,对不对?” 牛氏连忙点头,她确实担心的就是这个! 张浩元却道:“你为什么会认为他出了意外呢?也许他是丢了骡子,怕你责怪,所以不敢回家呢,会不会这样呢?” 他问的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牛氏顿时一愣,她想起来了,姬大力小时候,确实干过这种事,弄坏了东西怕挨打,所以躲了起来,不让人找到他,但那也是半个时辰,顶多一个时辰的事,再说,姬大力现在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可能干这种幼稚的事呢! 牛氏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道:“不会,民妇的丈夫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他要是丢了骡子,一定会回家的。” 接着,她把姬大力去灵州,已经走了一个多月,快两个月的事说了,离家这么久,就算骡子丢了,他也一定会回家的! 张浩元听完,没再问她,让她去找书吏补一份状子,他则叫人把赖头三带了进来。 差役把赖头三带进来后,张浩元看了他一眼,说道:“本官向来不会以貌取人,但你的模样也太让人生气了!” 赖头三本来长的就难看,被油坊的伙计按到地上痛揍了一顿,现在的模样就更加难看了,有一种让人看他一眼,就想再揍他一顿的感觉。 赖头三哭丧着脸道:“小人也不想这样,可实在是打不过那么多的人啊,整个油坊的人都上来打小人,小人被他们按在地上打,所以就成了这个样子!” 打架输了,他表情很惭愧,感觉对不起县尉大人的眼睛,看到了他这么狼狈的一面! 张浩元叫了差役,给赖头三打来了水,洗洗干净,受伤的地方还用了些药,把赖头三感激的差点儿哭出来,县尉大人比他亲爹对他都好。 等赖头三上好了药,张浩元这才和颜悦色地道:“原告牛氏说你偷了她丈夫的骡子,还害了她丈夫,说得有理有据的,但本官却不是这么看的,我看她是在诬陷你!” 说完这句话后,他紧盯着赖头三脸上的表情,看赖头三有什么反应,因为他说的这句话是很容易让赖头三愣住的,前提是骡子真是他偷的! 如果骡子是赖头三偷的,那他一路上必定会想着怎么辩解,用什么理由来辩解那骡子不是他偷的,而张浩元刚刚对他还不错,这就会让赖头三认为,他编的那些理由说不定会很好使呢! 可张浩元偏偏直接说牛氏是在诬陷他,那么赖头三费劲力气编的理由,一瞬间就没有用处了,从心态上来讲,他是一定会有反应的,这个反应也许不是很大,也许只是微微怔了下,或者稍稍一顿,但总之,反应是一定会有的! 而根据这个反应,下面的话怎么问,张浩元就会心里有谱儿了! 赖头三可没想到,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面,竟然包含着这么多的因素,莫说他答错了,就是他的表情不禁意的流露错了,接下来都会有不同的结果! 听张浩元说牛氏诬陷,赖头三大喜,叫道:“县尉大人,还是您明察……什么毫啊,小人就是被冤枉的,是那个疯婆子诬陷小人的啊!” 张浩元嗯了声,收回了目光,紧盯着一个人看,也挺费眼神儿的,他心想:“看来这个人没有说谎,如果真是他偷的,而他表情却流露得这么自然,那就是熬审的大高手了,这种大高手,是不可能去偷骡子这种东西的,才值几个小钱儿!” 他接着问道:“那么,你买的时候,她丈夫真的只要了你五百文?” 这句话问的速度非常快,里面还是有陷阱的,赖头三要是一不小心,便会直接答出实话来! (本章完) 第179章 捡和骗 可是赖头三却没有上当,也有可能是他根本就没有撒谎,所以自然就不会掉进陷阱里。 赖头三说道:“小人真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她丈夫,但她说她丈夫是个身材高大的人,可卖给我骡子的那个人长得瘦小枯干,明显不是她丈夫啊!” “但他只要了你五百文?你说说当时具体的情况!”张浩元说道。 赖头三回忆了一下,说道:“小人前天去宝井村游玩……” “你,游玩?”张浩元皱起眉头,问道:“看你的样子,不象是个有时间游玩的人啊!” 赖头三明显是个生活并不富裕的人,虽不属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赤贫,但也绝对不是那种肯把时间放在游玩上的那种人。 赖头三脸上一红,小声道:“小人是想去宝井村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生意可做,这不就是让小人找到了一桩骡子的生意么!” 他话里的意思算是比较隐晦,其实听的人都能明白,他就是想去宝井村那里偷东西,做些没本钱的顺手牵羊的买卖,结果没偷到东西,却五百文弄到了一头骡子。 张浩元点了点头,示意赖头三继续说,暂时无法判定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按着赖头三的叙述,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前天,天气暖和,春光明媚,赖头三在家里待不住了,不想浪费大好时光,所以出门找活儿干,但他找活儿的方法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是去热闹的地方找活儿干,越热闹的地方活儿越多,而他则是专往人少的地方去找活儿干,最好整个村子里都没有人,他想进谁家就进谁家,想拿啥就拿啥,这样才最好! 赖头三去了宝井村,宝井村是在铜人乡的最边上,最往外就是一片大树林子,村子里的住户也不多,算不上是个富裕的村子,不过,再偏僻的地方也能有点儿油水的,而且靠近树林是最好的,如果赖头三找活儿干的时候,被人发现了,那往树林里面逃,还是很容易逃得掉的。 到了宝井村,赖头三进村转了一圈,往村子正中间的井里吐了几口吐沫,然后便满村子的溜达,想看看谁家没人。 宝井村的村名就来自于村子正中间的那口井,这是一口甜水井,井水甘甜,而且冬暖夏凉,实在是一口非常好的井,所以大家都称这口井为宝井,村子也因此而得名。 赖头三很坏,往井水里吐口水,想让村民吃他的口水,幸亏当时没有村民在附近,没有看到他的行为,要不然赖头三会被打得满头青包! 赖头三在村子里面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几乎没有下手的可能性,他感觉有点儿失望,便往村子旁边的树林里走去,有时候村民会将自家养的鸡鹅放到树林里去,让它们自己找食吃,所以他想去找找看,希望能顺手牵鸡! 可进了树林,鸡鹅他是没有看到,却看到了一头骡子,是匹高大的走骡,这头骡子相当不错,如果拉到市集上卖,少说也值四五贯钱,就算没有牛马值钱,但肯定比驴值钱啊! 见左右无人,赖头三便上前把骡子给牵走了,当然,他不承认这是偷,这是捡,是捡不是偷,这个是有区别的! 不过,捡东西也是需要技巧的,赖头三平常尽偷了,结果这次捡骡子,没捡好,走出没有多远,就见道边突然跳出一人,这人大概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长得很猥琐,瘦小枯干,但手里却提着把明晃晃的大镰刀,比较吓人。 这瘦小的汉子指着赖头三,叫道:“你牵着我家的骡子想要干什么?” 赖头三吓了一跳,便以为这是骡子的主人,但是,以他的机灵劲儿,这时候当然要灵机一动了,他道:“我看到这头骡子在林子里乱跑,怕走丢了,所以牵出来,想给主人家送过去,我这是做好事儿,这骡子是你家的?你不用谢我了!” 说着,他把骡子就要交给这瘦小汉子,然后他好抽身走人,再去别的地方找活儿干。 可瘦小汉子接过缰绳之后,却道:“这头该死的骡子,活儿不会干,不会拉犁也就罢了,还特别能吃,真想给它杀了吃肉!” 赖头三一听这话,便道:“杀了多可惜啊,要是你不喜欢它,那就把它卖给我吧,你想要多少钱?嗯,这头骡子不能拉犁,干活儿不行,所以这价钱不太能高啊!” 瘦小汉子上下打量了下赖头三,便道:“再不能干活儿,也是头骡子,三贯吧,你给三贯钱,我就把这骡子给你!” 三贯钱已经比市价要低了,赖头三听了之后,笑道:“那还真是挺便宜的,不过,三贯钱带在身上那得多沉啊,我没带那么多钱,这样吧,我身上正好有点钱,就是不多,也就五百文,我就把这钱给你,先当成定金,然后我骑着这骡子回家,给你取剩下的钱,你看怎么样?” 瘦小汉子想了想,点头道:“好啊,那你就快去快回吧,我就住在这村子里,最东面的那户,你取来钱送那去就成了,我在家等你!” 赖头三点头答应,把身上带着的五百文,给了这个瘦小的汉子,然后骑上骡子,跑了! 赖头三叙述到了这里,苦着脸对张浩元道:“县尉大人,当时小人还以为这个瘦小汉子,是一个大傻瓜,傻得都不能再傻的那种人,他让我把骡子骑走了,我怎么可能还给他送钱来,他的脑子一定是有问题的,不是大傻,那就一定是二傻!” 张浩元笑道:“其实,你才是那个大傻瓜,那个瘦小的汉子可不一定是骡子的主人,他只需要看你鬼鬼祟祟的牵骡子,然后跳出诈你一下,然后就收了五百文,你还不敢回去找他!嗯,要是这么说来,你不是大傻,因为你还不够资格,你只是个二傻子罢了!” 赖头三嘿嘿干笑了几声,道:“可能是吧,小人当时也没有想到这些。” 他又把后面的事情说了一下,不过就是养了那头骡子一天,然后今天到了集上卖掉,可却碰上了牛氏,还让油坊的伙计揍了他一顿。 赖头三说道:“怪不得这头骡子不会拉犁,它是油坊的骡子,当然不会拉犁了,唉,当时小人就没有想到这个!” (本章完) 第180章 胡德 张浩元闭上了眼睛,把牛氏和赖头三说的话比较了一下,把其中的关系理顺。 他发现,牛氏和赖头三都不象是说谎的样子,但牛氏说的话比较散乱,也没有什么证据,而赖头三说的话,却是很顺畅,而且也不象是胡编出来的! 那么,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赖头三并不是案子里的关键人物,而牛氏的预感极有可能是真的,但牛氏说不出道理来,所以才让人不信服! 张浩元站起身来,道:“看来,还得去宝井村看看,找到那个瘦小的汉子,这人据你所说长得很猥琐,但头脑却要比你聪明许多啊!” 赖头三尴尬地笑了笑,脸上肌肉一动,牵扯到了伤处,疼得他又咧了咧嘴,然后就更疼了! 张浩元出了公事房,叫差役把牛氏找来,对她道:“赖头三说是前天,在宝井村那里买的骡子,卖骡子的是一个瘦小的汉子,有可能那个瘦小的汉子会知道更多的事情,所以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牛氏这时候已经稍微好些了,她不再那么激动,也恢复了一些理智,说道:“全凭县尉大人作主!” 张浩元嗯了声,又问道:“你确定,如果你的丈夫姬大力他丢了骡子之后,一定会回家的,而不是害怕你责备他,所以在外面躲着,不敢回家,是吧?” 他要这么确定一下,因为如果只是一桩丢骡子的案子,那他就没有必要出城去看现场了,交给属下官吏去办也是可以的,但如果有可能是人命案子,那他才会出城的,否则何必那么麻烦。 牛氏重重地点头,道:“不会的,民妇的丈夫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他一定会回家的!” 张浩元叹了口气,道:“那你就要了解,你的丈夫极有可能出了意外!” 牛氏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她当然是能想到这一点的,只不过,心里一直害怕,所以不也承认罢了。 张浩元带上牛氏和赖头三,还有几名差役,出了衙门,一起赶往城外的宝井村,而那些在外面等着的伙计们见状,便一起跟了上来,和牛氏一起出城。 宝井村离着城门是有一段距离的,虽然道路平坦,但也要走一个多时辰,而且道路越走越偏,最后来到了一片大树林边上,宝井村就在这里,算是京城附近比较偏僻的一个村子了。 到了宝井村之后,赖头三一指村东头的那个小院子,道:“那个瘦小汉子说他就住在这个院子里面,不过,估计他说的不是实话!” 张浩元微微一笑,道:“也不一定,也许他说的是实话呢,反正你也不敢来找他;或者,你不是二傻子,你是三傻子,真把钱给他送来了!” 赖头三尴尬地一笑,道:“小人,小人还以为,比二傻子还傻的,应该是大傻子,没想到会是三傻子!” 张浩元转头看向牛氏,问道:“你丈夫以前来过这里吗,或者,他走的路,是经过这里吗?” 牛氏看了看村子,又看了看周围的树林,她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民妇不知道,民妇没出过远门,以前从来也没有来过这里,都不知道有个宝井村!” 油坊的伙计们也都点头,这个村子里的人从来没有去过牛记油坊买油,可能是因为离得比较远吧,谁也不会走个十几二十里地去买油的。 张浩元嗯了声,道:“那姬大力也没有来过这里吧?” 牛氏犹豫了一下,道:“应该不会,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而且他平常也很少出远门的。” 她说完这句话后,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事实上,如果姬大力要是也没有来过这附近,那么岂不是就说明他遇害的可能性更大了么! 众人进了村子,赖头三小跑着到了村子最东头的院子外面,隔着院墙往里面看,他叫道:“哎呀,他还真就住在这里,他就在院子里呢!” 差役们立即冲了过去,踹门的踹门,堵后院的堵后院,一时之间人声嘈杂,把整个村子里的百姓都惊动了,纷纷走出门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差役们破门而入,从院子里面把那个瘦小汉子给抓了出来,瘦小汉子吓得蒙了,全身哆嗦,几乎就要瘫软在地,他看到了赖头三,便叫道:“冤枉,冤枉,小人没有骗他,是他主动要给小人钱的啊!” 赖头三气道:“你是四傻子,连这么蹩脚的谎话都敢说,我能主动给你钱啊,我有那么傻吗!” 差役把瘦小汉子按倒在张浩元的跟前,张浩元上下打量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这宝井村的人吗?” 瘦小汉子一看差役的衣服,便知张浩元是官员,他忙低下头,很有些猥琐地道:“小人胡德,是这宝井村的人!” 张浩元道:“你卖给赖头三的骡子,是从哪里偷来的?说实话,免受皮肉之苦!” 胡德一下子就给张浩元跪下了,说哭就哭,眼泪刷地就流淌了下来,很有表演天赋,他叫道:“小人冤枉啊,小人没有偷那头骡子,那个人,就是这个赖头三,他牵了骡子走,小人上去吓唬了一下他,他就给小人钱了,这不能怪小人啊,总不能他给小人钱,小人还不要,那不成大傻子了!” 张浩元看了一眼赖头三,赖头三一脸的尴尬,看来他还真是个傻子! 张浩元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和他说实话,告诉他家住在哪里呢?” 胡德小声道:“小人怕他真送钱来,找不到地方,如果他想占便宜,那也不敢再来的,所以告诉他小人住在哪儿,没什么关系的。” 这点和张浩元猜想的一模一样,赖头三大感佩服,怪不得人家能当县尉,而他只能当个小偷呢,看看人家,猜什么一猜就中啊! 张浩元看着胡德,冲他点了点头,道:“那你就等于是欺骗了赖头三五百文,这属于敲诈,要打板子,一文钱一板子,五百板子,打完你就没事儿了!” 他冲差役们一挥手,差役们没有拿板子,但鞭子是带着的,以鞭子代替板子,把胡德按倒,啪啪地就抽了起来! 不多,三鞭子抽下去,胡德就叫了起来:“大老爷,饶了小人吧,小人说实话,不敢再隐瞒了!” 张浩元一摆手,差役立即停下了鞭子! 赖头三更加的佩服,这个胡德隐瞒了什么吗,自己怎么没有听出来啊! (本章完) 第181章 井有古怪 刚才,张浩元一听胡德说的话,就知道他在撒谎,也不能全算是撒谎,但至少隐瞒了很大的事实,至于是什么事实,简单的很,这种贱骨头就是欠抽,几鞭子下去,他就得说实话。 连问他隐瞒了什么都不需要问,果然是三鞭子下去,胡德就主动承认了! 赖头三连连点头,看来这个胡德不是傻,而是贱,不抽他就不老实啊! 有差役进院子,给张浩元搬出来一只胡凳,张浩元坐在了胡凳上,看着胡德,而这时候宝井村的百姓都围了过来,都来看热闹,本村百姓哪有不了解胡德的,这个人就是一个好吃懒做,成天尽想着天上掉馅饼的家伙,早就该被抓起来抽一顿了! 张浩元冲着村民们笑了笑,道:“本官是万年.县的县尉,我姓张,来到你们宝井村打胡德,这家伙竟然骗人钱财,你们说,他该不该打?” 村民们一起点头,纷纷表示赞同,这家伙是欠抽了,抽他,千万别客气! 张浩元对胡德道:“你看看你,人缘这么差,本官现在知道了,就算是你撒谎,那么也会有人揭穿你的,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说实话吧!” 胡德咽下口唾沫,垂头丧气地道:“小人之所以敢骗赖头三,是因为小人知道这头骡子一定不是他的,这头骡子前些日子小人见过,当时还挺壮实的,隔了一段时间后,又出现了,不过却瘦了,毛色也不光滑了,小人便知道,一定是有人丢了骡子。” 张浩元转头看向牛氏,牛氏身子晃了晃,她道:“前些日子,前些日子是什么时候?” 胡德想了想,道:“大概一个多月前吧,那时天还挺冷的,不象现在这么暖和。” 牛氏大吃一惊,叫道:“一个多月前?那时我家的男人才出门啊,你看到他了?” 胡德不知道牛氏是谁,但看她和县尉大人在一起,便也没有无视,听她问话,便摇了摇头,道:“没有,当时就是只这一头骡子,我还想要去抓它,但抓不住,让它跑了,那时它看上去还算强壮,估计刚丢不久。” 众人一起点头,这就说明姬大力丢了这头骡子,根本不是前天丢的,也不是从灵州回来时丢的,而是刚刚从铜人乡出门,就把骡子给丢了,如果姬大力被害了的话,那么也应该是在一个多月前了,这个时间跨度有点儿大了。 张浩元对牛氏说道:“一个多月前,这头骡子还算强壮,不肯让陌生人靠近,可丢了一个多月,它瘦弱了很多,这时候,有人来牵它,它也就跟着走了,它是想要让人养它,这是家养牲畜和野生的区别之一。” 想了想,张浩元又道:“这头骡子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一直在附近,一来是这里有片大树林,二来可能是姬大力就是在这里遭遇的意外,所以骡子便一直在附近待着,这都是有可能的。” 牛氏身子一软,慢慢瘫倒在地,伙计们连忙上前相扶,他们也进了院子,给牛氏搬了几块砖头出来,让她坐在上面。 张浩元又问道:“胡德,那你看到了赖头三牵骡子,怎么就知道一定不是他的呢?” 胡德看了一眼赖头三,这才说道:“小人当时只是想诈一诈他,如果他当时就骂小人,说小人胡说八道,这头骡子本来就是他的,那小人说认错骡子就成了,自然就不会再说这骡子是自己的了。” 赖头三叹气摇头,道:“我就是个三傻子,平白上了个恶当,然后还挨了顿揍!” 油坊的伙计们看向他,心知是打错了人,不过,让他们道歉,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毕竟这个赖头三,还有地上跪着的胡德,都不能算是好人。 张浩元站起了身,对牛氏说道:“本官猜测,从他俩的身上,也就能问出这么多了,只通过一头骡子,其实真的是很难得出什么线索的。” 牛氏满脸的痛苦,她道:“那,那民妇的丈夫,就找不到了么,就算是真的出了意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张浩元嗯了声,看向周围的村民,说道:“这位妇人的丈夫,一个多月前,骑了这头骡子,就是你们看到的这头,要出远门,不知怎么的就路过了你们的村子,你们看到过他吗?这个人名叫姬大力,身材很是高大!”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摇头,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个人,而且骡子也没有注意过,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除了象胡德这样的闲人之外,谁会关注一头骡子呢! 就算是他们见过这头骡子,也不会去牵啊,想着卖掉啊什么的,这头骡子一看就是有主之物,绝对不是野生的,村民都是朴实的,不会有这种想法,当然,胡德这种不朴实的,想法就多了,总想着捡别人家的东西,他也就注意到骡子了。 张浩元见村民们没有什么反应,便道:“那么,一个多月之前,有没有人发现过村子里出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说比较反常的?” 村民们还是摇头,一个月的时间有点久了,他们也回忆不起有什么事情,大家的生活是很平静的,并没有什么波澜,奇怪的事情更是少之又少。 忽然,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犹豫着说道:“县尉大人,一个月前倒是没有什么怪事情,但现在却是有件怪事,是关于我们村的井的!” 这老汉往村子里的那口宝井一指,村民们立即都恍然大悟,这种事情也可以和官老爷说吗,那就说吧,这口井确实是有些古怪! 张浩元皱起眉头,道:“井有怪事,是什么怪事?” 老汉道:“我们村叫宝井村,就是因为这口井,井水向来是甘甜的,小人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几十年了,这井水的味道从来没有变过,冬天井水不结冰,夏天井水清凉,凡是路过我们村的人,都说这口井真是个宝贝!” 村民们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最近井水的味道变了,开始发臭,难不成是风水变了,宝井不再是是宝贝了? 张浩元精神一振,他隐隐约约感到有些不妙,说道:“你们村子里的人都是靠这口井生活的,对不对?” 村民们一起点头,确实如此,所以井水变臭了,他们是最能体会出差别的。 (本章完) 第182章 井中尸 张浩元立即道:“去看看,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对了,你们没有下井去看过吧?” 村民们一起摇头,他们都没有下去过,老汉说道:“也许是开春了,所以水的味道发生了变化?小人也想过,要不要请个神婆来烧烧香,乞求上天……” 没等他说完呢,张浩元已经小跑去了宝井那里,往井下看去。这口宝井的井口上面是有小圆盖子的,下雨的雨水不会浇到井里,也能挡一些风沙,井口不太大,井却很深,在上面是没法看清井下的情况的。 张浩元用尽眼神,努力往下面看,却仍旧是什么也没有看到,根本看不清,他又使劲闻了闻,隐隐约约能闻到些臭味儿,但也不是闻得太真切,如果不是村民说井水发臭,他可能也不会太当回事儿。 回过身,张浩元道:“你们,谁下去看看?嗯,胡德,就是你吧,你瘦小枯干的,正好适合下井去!” 胡德啊了声,他道:“小人,小人下井?这井里不是有井龙王么,要是惊扰了井龙王,小人会被吃掉的!” 村民们也都露出害怕的表情,老汉只好又做代表,和张浩元说了下,他们村的这口宝井是有故事传说的,故老相传,井下有个井龙王,掌管着这口宝井,如此这般的一个神话传说,其实根本意思就是本村人在抬高这口井,吹嘘这口井的价值,也是为本村扬名。 但是,现在井水出问题了,那么故事传说反而让他们不敢下井去查探了,因为怕惊扰了井龙王。 张浩元心想:“怪不得,井水发生了变化,他们却迟迟不下去查看究竟,原来是这么个原因。嗯,不过,如果水再臭下去,他们就算害怕打扰到井龙王,也一样会下去的,只不过现在是情况还能忍受罢了!” 张浩元一指胡德,道:“那就把他扔下井去,当成是供品,喂了井龙王,井龙王吃了他,心里一高兴,说不定就把井水又变甜了!” 差役们立即上前,抓住胡德,就要把他往井里扔,吓得胡德大声求饶,他只不过骗了五百文而已,不至于要被当成是供品啊,再说他太猥琐了,井龙王一定不会喜欢的,谁好看,就扔谁吧!“ 张浩元道:“再有一种方法是把你用桶顺下井去,查看一下井下的情况,或者是直接扔下去,这两种方法,你选!” 胡德哭丧着脸,道:“小人还是坐着桶下去,看看究竟吧,小人不想被扔下去!” 差役们让他站到提水的桶里,用绳子把他放下了宝井,这井相当地深,胡德手里举着一根火把下去,不大一会儿就到了水面上,都不用等着胡德如何仔细查看,一点儿时间都没有浪费,就听他叫了起来! 胡德扯着脖子叫道:“井里有个死人啊,有个死人啊,太吓人了,把我拉上去,把我拉上去!” 听得出来,胡德是被吓坏了。想想也是,井下黑黑的,只不过用火把照亮而已,阴森森的本来就让人发怵,然后井水里还泡着一个死人,情景当然恐怖,估计以后胡德每天晚上都得做恶梦! 村民们听了,都很吃惊,有的人则哇地就吐了起来,他们都没有想到,井里会有一个死人,而他们竟然喝了这么多天的泡尸水,井水怪不得发臭,泡了死人的水,能不臭么! 而牛氏身子晃了晃,往后仰面朝天的晕倒,她听到井下有个死人,便知道了,那几乎可以肯定,出事的就是她的丈夫姬大力,如果不是他,那又能怎么说明,他为什么不回家呢? 伙计们一起上前扶住,他们也是很惊讶,没想到姬大力会遇害,还被人扔到了井里,但害他的人是谁呢,为什么要害他呢? 难道说是劫道的强盗?抢完钱不说,还把人给害了!也许,是姬大力奋力反抗,所以才会被杀的吧! 张浩元不允许胡德上来,而是让人又顺下去一条绳子,让胡德把尸体绑好,然后由差役和村民合力把尸体拉上来,胡德没有办法,只好照做,但从他足足绑了两刻钟的时间上看,估计他此后半生当中,所以的梦境都和现在有关了,这简直是太恐怖了! 胡德好不容易才绑好了尸体,大声叫嚷,让差役和村民把他拉了上去,然后这才把尸体拉了上去。 等把尸体拉上去之后,已经醒过来的牛氏像疯了似的,扑到了尸体的跟前,但随即她就愣住了,根本就没法看出这具尸体是不是姬大力的! 张浩元也看向了尸体,这具尸体已经腐烂了,在水里泡了很久,尸体已经被泡的面目全非,完全分辨不出来生前的样貌了,让人一看,只感恐怖,毛骨悚然! 扑通扑通,又有几个村民晕倒了,妇人领着孩子都跑开了,看尸体的样子,真是会做噩梦的! 张浩元道:“已经烂成了这个样子,你们竟然一直没有下去打捞,本官不得不对你们说一声,佩服!” 村民们哇哇吐得厉害,谁也没有接他的话。 张浩元道:“牛氏,你仔细看看,到底是不是你家的姬大力。” 这具尸体没有穿衣服,如果是被抢劫的,那应该是连衣服都被抢走了,但能看得出来,这个人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一个身材高大之人,这和姬大力的特征相符,但是不是要进一步验证。 牛氏同样害怕,但此时不是害怕的时候,她慢慢蹭到尸体的跟前,仔细查看。 张浩元真没指望她能认出来,尸体已经被泡成了这个样子,要是能认出来,那才是见鬼了呢! 然而,牛氏用树枝翻了一下尸体,看到了那尸体的手时,突然尖声大叫了起来,叫道:“是我家大力,是我家大力!”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情绪无法自制,已经到了全身抽搐的地步! 张浩元看向尸体的手,就见尸体的手上戴着一只硕大的金戒指,虽然颜色发乌,但看上去却是金戒指的样式,而且是很显摆的样式。 张浩元立即眼睛一眯,一具连衣服都抢光的尸体,竟然还戴着金戒指,这符合常理么? 张浩元大声问道:“牛氏,你是如何确定这具尸体就是你家姬大力的?” 牛氏好不容易不抽搐了,她哭道:“这个假的金戒指,就是我让大力戴着的啊!” (本章完) 第183章 并非姬大力 张浩元当然看到那个戒指了,但真假无法判断出来,他皱皱眉头道:“假的金戒指?在哪里,你看到了吗?” 牛氏指着尸体上的那只硕大们比的戒指,哭道:“就是这只戒指,我家大力临走时,民妇亲自给他戴上的!” 张浩元慢慢走近这具尸体,看向了那个戒指,他又道:“这是只戒指吗?看着不象啊,你确定这是戒指?” 牛氏连连点头,虽然尸体手上戴着的这只戒指实在是巨大,让人觉得不象是戒指,但对她来讲,却反而是最好认的,因为那就是她给姬大力准备的。 张浩元又道:“这尸体已经泡成了这样,而且看上去还有伤痕,他是受了刀伤之后,被杀身亡,然后被扔进了井里,已经完全无法辨认出是谁了,你就凭着一只戒指,就能断定是你的丈夫?”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象是一个官员了,没有半分询问的口气,而是象一个长舌头的妇人相似,就是那种坐在村口,一边嗑瓜子,一边聊东家长西家短的那种长舌妇人,而语气则是完全不信,是个问句,却反而象是他在说,这个人一定不是你的丈夫! 这种语气是很讨人厌的,让人听了之后,忍不住就要反驳,而张浩元用这种语气问话,就是等着牛氏反驳,激动起来,说出什么实话来的! 牛氏哭道:“我家大力身材高大,这具尸体也是如此,还戴着我家的戒指,不是我家大力,又会是谁呢?” 张浩元摇头道:“那可不一定,就算你丈夫的身材再高大,这个世上也一定会有和他差不多身材的人,或者他有什么别的特征,你再看看!” 说着话,他走到尸体边上,忍着臭味,用布包手,把尸体手上的那个硕大无朋的戒指给取了下来,戒指上极脏,他又使劲把戒指擦干净,这地露出戒指本来的颜色! 这只戒指是铜做的,但外面镀金,看上去手工还不错,金色镀的很好,几乎看不出假的,单从外表上看,就是一只大戒指,放在阳光下晃一晃,还真的是非常抢眼的。 张浩元把戒指递给牛氏,道:“你再仔细看看清楚!” 牛氏接过戒指,看了两眼,便哭道:“这就是我家大力的戒指啊,是民妇去找首饰铺的工匠打制出来的,形状也是民妇自己想出来的,这世上不可能有第二只的!” 张浩元点了点头,又从牛氏手里拿回了戒指,用布包好,放起自己的口袋里,接着,他又问道:“那你看清楚了吗,仔细看看,从这具尸体的体貌上来看,有什么属于你丈夫的特征,如果你认好了,本官就要认定他是你丈夫了,所以你一定要仔细看才成!” 牛氏听了这话,便再仔细看,看她的样子是心里存了一丝希望,希望这具尸体是别人,而不是她的丈夫姬大力。 但尸体泡得完全变形了,而且这个在活着的时候,是被人用利器砍过的,脸部,已经身上不少地方,全是伤口,而这些伤口经水一泡,又再腐烂,所以使得尸体更加难以辨认了。 牛氏看了好半天,最后,她仔仔细细地检查尸体的手,突然,她大声叫了起来,叫道:“这,这不是我家大力啊,这不是我家大力,不是我家大力!” 她太兴奋了,叫的声音极大,看她的样子似乎又要晕倒,油坊的伙计们急忙上前,把牛氏扶住,免得她真的再摔倒! 牛氏转过头,冲着张浩元叫道:“县尉大人,这具尸体真的不是我家大力啊!我家大力的手很粗糙,但皮肤上很干净,没有痦子和胎记这样的东西,可这具尸体手粗糙不粗糙,民妇不知道,可他却在手腕上有颗痣,并且痣上还长了毛,所以这绝对不是我家大力啊!” 她又哭了起来,不过这次不是伤心的,而是喜极而泣,不管怎么样,她的丈夫现在还是有生还的希望的! 要说这具尸体的体貌特征,张浩元当然不知道姬大力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才叫牛氏好好地看,现在牛氏这么说了,他再上去看尸体的手碗处,果然有一颗痣,这痣原本的颜色看不清子,而且颜色也不深了,甚至不仔细看,几乎都看不出来,但有颗痣是确定无疑的,而且痣上长毛,也是没有错的! 张浩元道:“一般人还真的不会在这里长痣,看来,这人不是你的丈夫!” 这颗痣长的地方并不显眼,要不是牛氏为了找不是她丈夫的证明,还真的会被忽视掉,并且,张浩元仔细地观察,似乎这人的手并不粗糙,但也不能太肯定,因为水泡和腐烂的原因,手上的皮肤粗不粗糙,已经没法分辨出来了,痣上的毛没有泡掉,已经算是长的结实了。 油坊的伙计们也都松了一口气,姬大力平常对他们相当不错,如果姬大力死了,他们也会很难受的。有个伙计说道:“姬大哥手上确实没有痣,我们平常在一块儿干活,对是看见过他的手腕的,肯定没有!” 其它伙计也都点头,纷纷证明,姬大力的手腕上确实是没有痣的,痣上长毛,更加的不可能。 张浩元又看了看,这只长痣的手,并不是戴戒指的那只手,怪不得他刚才没有注意到。想了想,张浩元说道:“也许,是这个人抢了你丈夫的戒指,戴在了手上,结果又被另一个强盗给抢了,杀死后扔到了井里,这也算是黑吃黑了!” 众人一起点头,不过,现在又有新的问题了,如果这个被扔到井里的人是强盗,那么姬大力呢,他被抢了之后,人在哪里? 现在还是不能排除姬大力没事了,相反,意外应该肯定发生了,但尸体在哪里,却又要从头开始找。 张浩元把跟随他来的几个差役都叫了过来,道:“你们在四下里问一下,这附近前段时间是不是不太平,有没有人被抢,还有,有没有身材高大的地痞无赖,去问问清楚。” 差役们立即散开,去找人询问,这宝井村就不用问了,既然凶手能把人扔到井里,那肯定不是本村的人,只要在周围的村子里询问就可以了。 过了好半天,差役们这才逐一的回来,都说这里很太平,最近几个月的时候,都没有发生案子,顶多也就是吵吵架的事发生。 等到最后一个差役回来,说的话同样如此,张浩元心想:“看来在附近找线索是不太可能了!” 忽然,有一个油坊的伙计说道:“身材高大的人,小人倒是知道一个……” (本章完) 第184章 有意误导? 张浩元看向这个伙计,道:“你看到过?” 这伙计连忙点头,道:“小人见过,不过,那个人不是这附近的,而是铜人乡的,是小人家隔壁那个村的人,倒也不是一个无赖,而是一个滥赌鬼,长年在城里混日子,但有一次他回家,让小人看到了,从后面看,还以为他是大力哥,小人还上去打招呼,结果发现并不是,但这个人手上有没有痣,小人就不知道了!” “滥赌鬼?”张浩元皱起了眉头,滥赌的人不见得都是坏人,但是坏的概率却高于普通人,这并不是说看不起喜欢赌博的人,而是事实就是如此,所以很多案子里的罪犯,会和赌徒好赌有些关系。 尤其是手气不怎么样,但还特别爱赌的人,赌输了欠帐,没法把赌债还上的人,都算是属于有危险的人,极有可能会铤而走险,做出一些偷鸡摸狗,甚至是杀人抢劫的勾当来! 张浩元看了看天色,已然不早了,他便道:“今天的调查先就这样吧,宝井村的乡亲,你们把这口井好好清理一下吧,要不然以后真没法用了!” 宝井村的村民无不破口大骂,真是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简直是缺了八辈子的德了,而且这个缺德鬼还是个杀人凶手,他最好永远不要再来宝井村,否则不等官府砍他的头,他们这些村民就能把这个王八蛋给打死了! 张浩元听了这些话后,心中叹气,你们这些村民喝了这么多天的泡尸水,都反应迟钝的没有下去检查一下,所以就算是凶手再来你们村子,你们又能认出他是凶手吗,各位村民有这样的眼光吗? 张浩元带着差役们回城,临走时花钱雇了四个村民抬尸体,用木板抬着尸体,上面盖着一块破门帘子,省得穿行在街道上,吓坏了行人。 牛氏则带着油坊的伙计,一起回了牛记油坊,张浩元让他们明天再去衙门,案子明天接着破。 回城之后,张浩元让人把尸体放在院子里,然后张贴告示,让人来认尸体,如果没有人认尸,那么就要送到城外的化人场,把尸体火化了。 晚上,张浩元回了家,吃罢晚饭之后,他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想这件案子,他觉得有蹊跷之处,按着牛氏的说法,那具尸体不是姬大力的,可尸体为什么会戴着姬大力的戒指?而且,衣服都被抢光了,那个戒指却没有被抢走,这未免就太不符合常理了! 本来,张浩元是怀疑牛氏的,认为有可能是牛氏杀害了自己的丈夫,然后装模作样的演出了这一场好戏,他在牛氏只看了那具尸体几眼,就断定是她丈夫姬大力时,就有了这种怀疑,因为那尸体已经成了那个样子了,牛氏却能马上认出来,这岂不就是说明,她早就知道丈夫死了么! 如果牛氏一直坚持她的说法,那么张浩元几乎就可以确定,姬大力的死是和她有关的,但后来牛氏的表现,又推翻了这种猜测,她终于认出来那具尸体不是她丈夫的了! 张浩元心想:“牛氏是姬大力最亲近的人,她都差一点儿认错,那么别人就更加可能认错了,而那具尸体上什么都没有,却唯独有那么一只戒指,就算是假的金戒指,也还是要值几个钱的,强盗一般不会放弃这样的物件,而且强盗又怎么可能立即就分辨出来,那是只假的戒指呢?似乎是有人想要故意误导,想要让见到尸体的人,误以为就是姬大力,而不是别人!” 张浩元在屋里模拟当时的情况,如果有强盗去抢姬大力,这种场情景不太好模拟,可以先放一放,而是先设想一下死去的强盗,被另一个或另一伙强盗去抢,后来的强盗抢光了他的东西,连衣服都抢光了,那么这只大戒指一定是不会放过的,必定要从死去的强盗手上摘下来! 拿起一个枕头,照成是死去的强盗,张浩元假装从枕头上摘下一只戒指,然后来验定一下真假,那只戒指是镀金的,那么后来的强盗首先要掂一掂份量,这个是必须的,任谁拿到这么大的金戒指,都会先掂一掂份量的。 就算是对金子和铜的重量,感觉不大出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成天摸金子,对于金子的重量了如指掌,能立即分出金子和铜之间的差别,那么下一个动作应该是什么? 张浩元很自然地就做出了一个把金戒指放进嘴里咬的动作,金子相比别的金属算是柔软的,所以咬咬金子,也算判定真金的一种方法,尤其是对于强盗来讲,杀人越货的匆忙之际,用牙咬咬,岂不是最简单的方法! 那么,咬了金戒指之后,判断出是真的金戒指,那么一定是揣入怀中,但如果判定是假的金戒指,那么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呢? 后来的强盗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动作,这个真的不好猜,那么他一定不会有什么样的动作呢? 张浩元手指虚抓,想象着自己的手里现在拿着一只金戒指,自己要是强盗,那么自己一定不会,肯定不会,绝对不会做的一个动作就是:把戒指再给尸体戴回去! 就算是随手把戒指给扔了,也不可能再给尸体戴回去的! 张浩元停下模拟,心想:“如此推断之后,可以肯定,杀死井中那人的凶手,就是在故意误导,想让别人以为那具尸体就是姬大力,而扒光尸体的衣服,也有这个目的,至于砍了那么多刀,一是要杀人,二估计也是要让尸体无法辨认,那么,什么样的原因,会让凶手来误导别人呢?凶手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姬大力到底被弄到哪儿去了?” 正在想着,忽然窗外有人说话,说话的人是他的弟弟张浩仁! 张浩仁道:“大哥,你对枕头做了什么?” 张浩元啊了声,看向张浩仁,道:“我对枕头做了什么?我正在想案情!” 张浩仁踮脚趴在窗台上,往屋里张望,道:“看你猥琐的样子,还以为你把枕头想成了个村姑,想要扒村姑的衣服呢,玩什么金蝉脱衣,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张浩元道:“是金蝉脱壳,不会说成语就不要乱说!”忽然,他把眼睛一眯,似乎想到了什么。 (本章完) 第185章 以前对他太不好 牛记油坊,牛氏回到油坊后院的家,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她现在情绪已经稳定了,油坊的伙计们给她弄了点饭食,放在桌子上面,但牛氏没有胃口,喝了些水便坐在床榻上发呆。 油坊的伙计们见状,便纷纷出言安慰,牛氏却把他们都打发走了,她现在就想静一静,伙计们虽然担心她,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离开,让牛氏自己一个人呆着! 牛氏等伙计们都走了,她便把门窗都关好,然后伏在床上大哭一场,哭了足足有两刻钟,哭完之后,洗了把脸,然后才又会到床上,对着油灯发呆! 床的一头,还有姬大力的一条裤子,裤子破了还没有补完,是一条粗麻织成的裤子。 因为姬大力总是在油坊干活儿,当然就不用穿好的衣裤,一般都是穿麻布裤子,这种裤子穿起来不舒服,而且还挺容易破的,但好在便宜,姬大力从小就没穿过好衣服,除了一套细布的体面衣服之外,都是这种麻布衣服了,而那身细布衣服也和人一起丢了。 牛氏看着那条破裤子,非常伤心,要是早知道丈夫会出意外,那就多给他做几条好些的裤子穿了,常听他说穿这种粗麻的裤子磨皮肤,这种粗麻裤子只有乞丐才穿,但自己想着多攒些钱养老,所以一直也没舍得给他买! 在姬大力在家的时候,牛氏从来想不起姬大力的好,一直认为姬大力干多重的活儿,穿多破的衣衫都是应该的,天底下的赘婿不都是这样的么,何况姬大力还是从小被牛家养大的,和长工也差不了多少。 现大姬大力人没了,牛氏想起他的好了,只要有姬大力在家,她就什么都不用害怕,可现在姬大力人没了,她发现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几乎根本就法支撑下去,她一个没了丈夫的寡妇,又没有儿女,家里的这座油坊能继续开下去吗,会不会被穷亲戚给惦记上,甚至给瓜分了? 牛氏想起来了,虽然姬大力对自己唯唯诺诺的,但对于外人,还是满硬气的,不许别人占牛家的便宜,要不然牛家那么多的穷亲戚,就算是来吃来住,都能吃垮了油坊,可他从来不对自己发脾气。 夜风吹过,院子里的枣树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牛氏又回忆到了儿时的情景,那时候,每当枣子快成熟的时候,她和姬大力都扬着头数枣子,看到哪个枣子先红了,她就让姬大力打枣子,打下来的枣子,她先吃,吃剩下的给姬大力,不过她从小就爱吃枣子,往往剩不下几个,往往是她吃枣子,而姬大力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而等枣子都成熟了,父亲却要拿到集上去卖,所以就算是姬大力最爱吃枣子,他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个。 后来,父亲和母亲都没了,每年等到枣子成熟了,牛氏也都是自己吃最新鲜的,然后剩下的枣子卖掉,不过,姬大力却再没有向她要过枣子吃。 现在回忆起来,牛氏后悔极了,以前对姬大力太不好了,比对长工还不好,一年里面除了过年时姬大力能休息半天,其余时间都在油坊里干活儿,雇的伙计都没说这么个干活儿法,可他却是这样,顶多每天晚饭之后,姬大力出去散散步洗个澡,这也就是他一天当中,在没睡觉的前提下,唯一的休息时间了。 牛氏心想:“要是大力能平安回来,那我以后就给他做几件好衣服穿,每年给他留些枣子吃,而且以后也不让他成天的干活儿了,逢年过节的也休息一下,至少也得比油坊里雇的伙计要休息的多些,不能再象以前那样了,得对他好些!” 想着想着,牛氏太困了,累得不行,躺到了床榻上,睡着了,等到她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牛氏着急起来,她今天还得去衙门才行,急忙起床,洗了把脸,也没吃东西,叫上伙计,陪着她进了城,去了万年-县的衙门。 张浩元就等着他们来呢,见了牛氏之后,并没有着急和她说话,而是问昨天那个说认识滥赌鬼的伙计,问他道:“你昨天晚上去隔壁村子了吗,去找那个烂赌鬼了?有没有找到他?” 那伙计忙道:“回县尉大人的话,这样的大事,小人当然不敢耽误,所以一回家,吃了点儿饭就去了,不过,没有见到那个烂赌鬼,向村民打听了下,都说他家也没有亲人了,前段时间他连房子都输了,卖掉了,有一个多月没回村了,估计以后也不能回来了!” 张浩元道:“一个多月,这和姬大力离开铜人乡,日子差得不远吧?” 伙计看向牛氏,牛氏神色憔悴,但情绪已经不象昨天那么激动了,她道:“是差不多,那具尸体可能就是他的!”她现在还报着一线希望,想着那具尸体不是姬大力的,那么最好是烂赌鬼的。 张浩元嗯了声,又道:“那个烂赌鬼的手上,有没有一颗痣,这个你问出来了吗?” 那伙计忙摇头道:“没有,这个没有问出来,村子里的人和他少有来往,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过。” 张浩元想了想,想了好半晌,他心里有一个疑问,但感觉有点匪夷所思,可是这个疑问却也是案子的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如果不问一问,就等于是放弃了这种情况的追查,极有可能无法破案。 张浩元问牛氏道:“你和你丈夫姬大力,平常的关系怎么样?家中都有什么长辈,儿女可还孝顺?” 牛氏微微一愣,不知为什么张浩元会这么问,这和寻找姬大力有关系吗?她道:“民妇家中已无长辈,和丈夫成亲二十多年了,并无子女,也就谈不上孝顺不孝顺了!” 张浩元追问道:“你和姬大力的关系怎么样,夫妻之间还算和睦吗?” 这句话,他是当着牛氏,还有油坊的几个伙计说出来的,而他问这句话的目的,并不是想要得到牛氏的回答,因为和睦这个词太泛泛,没法界定如何才能算是和睦,如何又是不和睦呢,这种事情在夫妻之间不好确定。 可是,对于外人来讲,他们因为只能看到白天相处的夫妻,所以夫妻之间的和睦他们倒是好界定,因为都是表面上的东西,虽然根本无法知道夫妻两个真正好不好,但吵不吵架,或者说话少不说,却是可以看得出来的,而这些往往就是他们判定夫妻和睦不和睦的标准! 张浩元要看的就是伙计们的反应! (本章完) 第186章 和睦吗? 张浩元要看油坊伙计们的反应,而他们还真的就给出了反应,油坊伙计们几乎是一个动作,都是先看了牛氏一眼,这一眼看得非常之快,可以说是瞬瞥,瞬间的一瞥,之后全都又迅速的转开了脸,不去看牛氏,当然他们也都没有去看问话的张浩元。 张浩元立即便知道了,牛氏和姬大力两人之间并不和睦,或者说牛氏从来没有意识到过,她和姬大力之间是不和睦的,而以她的观点来看,夫妻之间还是满好的,不存在不和睦的一说。 然而,看在别人的眼里,那就不一定了,因为每人个对于和睦的标准不一样嘛,但很显然,油坊的伙计们是同一个观点,而牛氏则自己是一个观点! 牛氏并没有注意到伙计们的表情,甚至连伙计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刚刚一起做了相同的表情,只有张浩元看到了,但张浩元不动声色。 牛氏道:“当然和睦,民妇和我家大力从来都是很妇唱夫随,民妇说什么,他都是听的,只不过他的话比较少,干活儿的时候比较多。” 张浩元一挑眉毛,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妇唱夫随,你说的是这个词吧?” 这个词一般情况下,应该是夫唱妇随才对,大唐虽然民风开放,女子的地位甚高,但妇唱夫随的情况仍然很少,只有在个别情况下,比较说赘婿,才会用到妇唱夫随,但即使是赘婿,能说出这种话的妇人,也还是不多见的,毕竟在这个时代,男人还是家里的顶梁柱的! 牛氏说道:“民妇说的是妇唱夫随,在我们牛家,都是民妇说了算,大力只管干活儿就成了!” 张浩元点了点头,做出相信她的样子,又道:“姬大力是你们牛家的赘婿,是吧?他和你如果生下孩子,也是要随你的姓,是吧?他的姬姓,是不可能传下去的,是吧?” 牛氏点了点头,对于说到孩子的姓氏,这个是非常肯定的,要姓她的牛姓,而不可能姓姬,这是天经地义的,天底下所有的赘婿,生下的孩子都应该是随妻子的姓,而不是随赘婿的姓。 张浩元又追问了句:“如果有第二个孩子,也是要随你的姓,而不是随姬大力的姓,是吧?” 有的时候,当赘婿对家里的贡献很大,家庭已经无法离开这个赘婿了,那么在有了第二个孩子,当然指的是男孩子,也会允许姓赘婿的姓,这种情况也是有的,而且很多。 牛氏却摇了摇头,道:“小时候,民妇的爹爹收养了大力,如果没有我爹,他连命早就没有了,还要姓干什么,再说民妇和他已经这么大年纪都没有孩子,能有一个就不错了,哪还能指望第二个,所以他的姬姓是传不下去的,这点民妇和他都是清楚的。” 张浩元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他的那种本来以为匪夷所思的猜想,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匪夷所思了,而是有了一定的动机,甚至极有可能,他的猜想是对的。 牛氏很不解,为什么县尉大人会问这些,这些和她的丈夫有没有遇害,有什么直接联系吗?姬大力这次离开家去灵州,就是为了抱养穷亲戚家的孩子啊,虽然看他的样子,他是挺不愿意的,但这事由她作主就行了,姬大力按着她的意愿去做,不就行了么! 张浩元叫进来了一个捕快,道:“去赌场查一个人,叫……那个烂赌鬼叫什么名字?”他问油坊的伙计。 伙计忙道:“姓焦,没大名,叫肥六!” “去打听一个叫焦肥六的人,问这个人是不是身材高大,手腕上有一颗痣,痣上长毛!”张浩元说道。 捕快答应一声,道:“这样的人应该很好打听,手腕上有痣,还长毛的人不能算是常见。”捕快出门去了,又再招呼了一群捕快,大家一起去寻找。 张浩元对牛氏说道:“你们先去找地方吃点儿东西吧,下午再过来,打听焦肥六的事情,估计得要下午才会有结果,如果那尸体是焦肥六的,那么本官再替你找姬大力。” 牛氏刚想带着油坊的伙计们一起走,张浩元却道:“伙计们先留下,帮本官干点力气活儿,牛氏先出去吧!”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力气活儿要干,但牛氏只能答应,她先出衙门了,而油坊的伙计们都留了下来,看着张浩元,等着县尉大人给他们安排活儿干。 张浩元却道:“你们平时是吃住都在牛家,还是各回各家,只拿工钱?” 一个伙计说道:“小人们都和牛东家是一个村子的,牛家每天管两顿饭,工钱另算,不过工钱挺少的,晚上我们各自回家睡觉,牛东家不给提供住宿,也用不着提供。” 张浩元嗯了声,又问道:“你们知道姬大力平常什么时候不在家,比如说他是不是经常出门什么的?就是和牛氏不在一起,有没有这种时候?” 伙计们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县尉大人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他们一起摇头,表示姬大力从来不出远门,每天都干活儿,每天都和牛氏在一起。 张浩元点点头,这其实就是说姬大力要是有什么想法,想要做什么事情,那么只能是在本村里做,至少不会离开本村的周围,因为没有时间。 张浩元又问道:“那姬大力有没有吃完饭,出去散步的习惯,尤其是晚饭后,你们有注意到过吗?” 他这么一提问,伙计们全都想起来了,一起点头,道:“有啊,大力哥有晚饭后散步的习惯,而且有时候会去树林里的一条小溪去洗澡,因为干了一天活儿,总会流很多汗,我们是回家洗,而大力哥习惯是去小溪那边洗。” 伙计们都很惊讶,为什么县尉大人会说姬大力有晚饭后散步的习惯,难不成县尉大人看到过姬大力洗澡?这不可能啊! 张浩元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心想:“看来我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啊!” 他又道:“姬大力洗澡的时间,是不是比较长?” 这回伙计们都摇头了,都说不知道,因为每天下工的时间都不早了,吃完晚饭后,天更是黑了,除了姬大力之外,村子里并没有人会外出散步,更别说去小溪那边洗澡了,所以根本没人知道姬大力洗澡的时间长不长。 (本章完) 第187章 去油坊看看 张浩元问完这句,便没有再问别的,他打发了几个油坊的伙计去搬砖,衙门里的偏院正在换地砖,张浩元让他们几个人帮忙搬砖,告诉差役等干完了活儿,每个伙计给五十文。 把伙计打发走了,张浩元便想:“这个案子如果按着我的想法,那么姬大力每天去撒步,这个时段很可疑,要不要下一步我接着推断,那么就要看那具尸体是不是焦肥六的了。” 焦肥六真是一个好的替死鬼啊,又是一个烂赌鬼,又没有家人,还输得连房子都卖掉了,这样的人就算是永远失踪了,也没有人会想念他,去寻找他的,而且再加上身材高大,这些条件综合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替死鬼啊! 张浩元站起身来,在公事房里转了两个圈子,不住地叹气,那个牛氏实在是个性子粗疏之人,竟然一直没有发现丈夫姬大力的反常之处,竟然还一直觉得姬大力挺不错的,只是不太爱说话。 那是因为不想和她说话吧,烦她,却又躲不开,所以只能保持沉默了。 张浩元把思路理清了,现在就等着捕快们从赌场里回来了,中午的时候,他简单地吃了点儿,胡乱填饱肚子,便坐在公事房里闭目养神。 中午过后没多久,捕快们就陆续回来了,有的捕快打听到了焦肥六的消息,那个焦肥六从不去大的赌坊,而主要是混际在那种小赌坊里,无论是万年县,还是长安县的小赌坊,他几乎都去过,赌坊里的人不能说都认识他吧,但认识他的却也不在少数。 而焦肥六手腕上有颗奇怪的痣,痣上有毛的特征,别的人可能会不知道,但赌坊里的人有人是知道的,尤其是和他一样的烂赌鬼,更是好多都知道。 因为焦肥六赌钱有时候会掷骰子,必会挽起袖子,别人看他扔骰子,自然而然的要看他的手,手腕当然也就会被看到了,并且焦肥六管他手腕上的痣叫发财痣,但别人却叫必输痣,似乎是赌友的叫法更准确些,焦肥六输得连城外的宅子都卖了,而且有挺长时间不去赌坊了。 至于不去赌坊的时间是不是一个多月,就没人在意了,一个烂赌鬼而已,赌坊里有的是这种人,他死不死,来不来,还是怎么着的,谁会关心他啊! 得到了这个消息,张浩元叹气道:“果真是个替死鬼啊,而且这个替死鬼竟然差点儿就永远被人给遗忘了!嗯,只要这案子结了,那么他也真的会被人给忘了,这个世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还真不算少啊!” 发了声感慨,捕快们没人听得懂,张浩元也不和他们解释,而是道:“大家今天再辛苦一趟,和本官去一趟铜人乡,争取今天就把这个案子给解决了!” 捕快们听了,无不惊讶,今天就能把这案子给解决了?他们连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有搞清楚呢,县尉大人就要解决了,看来能人真的是无所不能,要不然人家怎么会是长安第一神捕呢! 张浩元让捕快们带上油坊的伙计们,然后他又出衙门,找到了就等在街对面小饭铺里的牛氏,带着他们一起赶去铜人乡,去牛记油坊看看情况。 张浩元和捕快们骑马,牛氏和伙计们坐车,倒也没有用多长时间,便到了铜人乡。 张浩元进了村子之后,先到了牛记油坊查看,这是一家挺有规模的油坊,估这两天牛氏忙着报案子,油坊歇业,她可是损失了些钱财。 进了油坊之后,张浩元转了一圈,倒也没看到什么可疑之外,他问牛氏,当时姬大力离开时,身上有没有带钱? 何氏回答说给姬大力带了三十两银子,姬大力不是去灵州的穷亲戚家抱养孩子去了么,那三十两银子就是给穷亲戚的,至于路费,则是带的铜钱,带了三贯半的铜钱,从铜人乡去灵州,路上省着点儿花,三贯钱足够了。 听完了何氏的话,张浩元道:“从这里到灵州,得有一千来里地吧,回来又是一千来里,还得带个孩子,三贯钱可能是不够用的,你给的少了!” 何氏却道:“我家大力向来能吃苦,路费民妇是算过的,是正好够用的,但肯定也剩不下,没必要剩钱啊,我家大力又不会买什么东西,要钱在身上没用的。” 张浩元微微一笑,说道:“你出过远门吗,走过上千里的路,至少一个来回?” 何氏摇了摇头,她的生活中心,就是牛记油坊,而且她对外出也没什么兴趣,别说上千里路的来回,连上百里路的来回,她都没有走过几次。 张浩元道:“你一直都认为你对姬大力挺不错的,是不是?” 牛氏很是奇怪,也很不高兴,县尉大人怎么会问出这种话来,她本来就对姬大力很好啊,相当不错,供姬大力吃,供姬大力穿,姬大力每天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卖力气干活儿就可以了,这样的日子当然不错了。 在牛记油坊里没有查到什么可疑的东西,没什么线索,张浩元出了油坊,站在门口又看了看里面,说道:“如果办这样一个小油坊,里面的工具什么的,比如说那些榨油的槽子,还有这样的撞木,我看都挺粗糙的,如果这些都东西都自己动手去做,那么开这样一个小油坊,需要多少本钱?” 牛氏想了想,计算了一下,道:“油坊里面贵的东西也就是料饼,没有料饼就没法榨油,但料饼的钱可以算到油价里,如果做这生意,第一个月可能是赔钱的,但从后面起,就会赚钱了,房子是自个的那就没房租,这能省不少,再加别的……” 她并没有计算半天,而是飞快地道:“二十两银子足够了,这还是在租房子的时候,才会是这样的本钱,要是房子是自己的,那连二十两银子都用不到。不过,开油坊,关键之处不是本钱,而是料饼的制作,还有撞油的技艺,这些才是关键,否则出油不多顶多赚个本钱,要是出的油又不多,还浑浊,那么必赔无疑,所以做油坊生意的人并不多!” “料饼以前都是姬大力在做吧,撞油也是他领头吧?”张浩元问道。 牛氏连忙点头,这些当然都是姬大力在做,不可能放心伙计的,要不然伙计学了本事之后,自己开一家油坊,那岂不是要把牛家的生意给搞垮了。 (本章完) 第188章 吴家老姑娘 张浩元对于牛氏说的事,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又道:“姬大力平常洗澡的小溪在哪儿,本官要去看看,还有,你们在村子里面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妇人失踪,或者是离家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的!” 捕快们齐声答应,立即就在村子里查了起来,对于查这样的事情,捕快们非常有经验,办事绝对迅速。 张浩元在油坊伙计的带领下,出了村子,进入了树林,看着树林里的草木,张浩元道:“白天进林子还好些,这要是在晚上,月光微弱一下,照不进林子,那姬大力还敢在这么黑的地方洗澡,他的胆子还真是够让人钦佩的。” 伙计们一起点头,天黑之后进入树林,确实会让人感到可怕,要是黑灯瞎火的,林子里突然跑出一只野兽,不要说是虎狼这些吃肉的猛兽了,就算是一只兔子,在树林里面跑来跑去的,胆子不大的人也容易被吓个半死! 小溪倒是不远,在林子里面走了一百来步,便到了小溪,实际上算是相当近的,只不过有树隔着,所以在树子边上是看不到这里的小溪的。 小溪的溪水不深,连小腿肚子都没有没,这还是在春天时呢,溪水必会有些上涨,要是放在枯水期,那么条小溪里的水可能连脚踝都没不过。 张浩元背手站在小溪旁边,看了下四周的风景,道:“没什么太好的景色,而且这树林也不大,比宝井村的那片树林可小多了,但对于私会之地是足够用的了。” 在小溪边上站了一会儿,他便往外走,道:“走,回去,估计这时候应该打听清楚了,要是我预计的不错,那么一定会有妇人失踪,而且从时间上来讲,一定会是姬大力出事的同时,至少时间不会差几天之多!” 油坊的伙计们都没听明白,可却谁也不敢问,甚至连县尉大人为什么来姬大力洗澡的地方参观,他们都不是很懂,难道县尉大人也想洗个澡?在树林子里面野浴一下? 张浩元回了村里,这时候捕快已经都回来了,而且还把一个小老头儿给带了来,这小老头儿穿的很破,一看就是赤贫人家的老人,衣服破烂,也就比乞丐强一点儿罢了。 这小老头儿长得不好看,而且还佝偻着腰,看上去就知道他是一个非常胆小的人,张浩元走了过来,捕快们立即对小老头道:“这位便是本县的张县尉,你还不快快上去行礼!” 小老头立即上前,给张浩元跪下,说道:“小人吴长发,拜见县尉大人,小人的女儿在前些天走亲戚去了,小人不知道几位差爷,为什么要问这个!” 一个捕快说道:“县尉大人,全村都没有离开村子的妇人,只有这个吴长发家里的女儿,说是走亲戚去了,但已经去了一个多月了,也没有回来,属下便将他带来了!” “又是一个多月,这时间上刚好对得上啊!”张浩元看了看吴长发,又问道:“你女儿多大岁数了,看你的样子有六十了吧,你的女儿应该也不年轻了。” 吴长发低下了头,道:“小人的女儿今年三十八了,因为长得丑,家里又穷得厉害,所以年轻时没有嫁出去,后来年纪大了,想嫁也嫁不出去了,她又不肯嫁给残疾,所以婚事就一直拖了下来,小人琢磨着,等小人死了,就让她出家当尼姑,这样好歹也能混口话吃!” 张浩元转头问伙计们,说道:“吴长发的女儿真的长得很丑吗?” 伙计们一起摇头,都说吴家老姑娘其实算不上丑,不象是吴长发说的那样,而且女人家里穷些没关系的,附近有的是人不在乎美丑;男人要是拿不出财礼,自然就不会要求女方陪送多少嫁妆,所以吴家老姑娘真正嫁不出去的原因不是这个! 而是吴家的老姑娘年轻的时候不正经,不止是跟着一个男人好过,在没嫁人时就敢这样,那谁还敢娶她啊,就算是穷汉也不敢的,吴家老姑娘没有嫁妆,却有绿帽子,还不止一顶,谁娶她,她就给谁戴一堆,这谁受得了,所以根本就没人要她! 名声一旦臭了,就更嫁不出去了,所以吴家老姑娘都三十八了,也没找到婆家,一直是跟着父亲吴长发一起过日子,吴长发又不是个能干活儿的,家里的日子越过越穷,有时候甚至要靠借米来维持生活,否则家里就得断炊。 伙计们不肯替吴长发遮掩,吴长发则羞愧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不吱声,也不辩驳,看样子是默认了。 张浩元道:“你的女儿是去了哪里,你说出来。不过,你现在听好了,本官问你什么,你需当如实回答,因为本官会派人去你的亲戚家里,如果你的女儿没有在,那么你欺骗官府,这是有罪的,你明白吗?三十大板下去,你认为你能不能挺得住?你是想现在就说实话呢,还是挨完板子之后说实话呢?” 吴长发吓得直哆嗦,他一辈子生活在最底层,本来就是胆小怕事的人,又是头一回和县尉这样的大官说话,他更是害怕,听说撒谎要打板子,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想了一下,不说实话也没有什么好处,那还是说实话吧! 吴长发道:“小人刚才撒谎了,小人的女儿没有走亲戚,而是跟着别人跑了,跟谁跑的小人却不知道了,跑去哪里小人也不知道,反正她是不肯养小人的,把小人一个人扔在这里等死,小人也不想管她的事,反正是指望不上了!” 张浩元微微一笑,道:“你不知道,是吧?好,本官相信你,但你知不知道,以前你女儿去过哪儿呢?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 姬大力极有可能是和吴家老姑娘一起跑了,而姬大力并没有出过远门,他只知道去灵州,可骡子又没有骑走,是什么原因还不清楚,那么出门的经验就只能靠吴家老姑娘了,只要知道她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哪儿,就能大概的推算出来。 吴长发老脸又是一红,也不知他想起了什么,他又把头低下了,说道:“小人的妻子活着的时候,曾带着她回过娘家,娘家在庆州,这就是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了!” “庆州?嗯,算是挺远的,但不如灵州远!”张浩元笑道。 (本章完) 第189章 庆州 张浩元想了一下,他现在推断姬大力没有死,这个推断有些大胆,但如果加上了吴家老姑娘,两个人一起跑的,那么,这个推断就极有可能是正确的。 张浩元低着头,闭上眼睛好好地把自己的思路捋顺了,等他捋顺之后,发现他的推断还是很有根据的。 首先,姬大力是一个很能干活儿的人,并且是有手艺还有力气的,对于开油坊的一切,他都是了解的,如果这时候他有了本钱,那么他会很快开起一个油坊,并且开始赚钱。 其次,姬大力现在有本钱了,他身上有银子,只要寻到合适的地方就可以了,这个地方可以由吴家老姑娘给他寻找,比如说在庆州附近找。 最后,姬大力这样的壮劳力,却是一个童养婿,没有子嗣可以继承他的姓氏,这也就罢了,连子嗣都没有,他必然不会很高兴,加上牛氏常年压制,他定会不满,如果吴家老姑娘主动靠上来,比如说要给他生个儿子什么的,姬大力这样没有见识的人,是极有可能上当的,或者说是你情我愿,与吴家老姑娘私奔。 至于说到倒霉的焦肥六,却是不知为什么会死掉,还戴着姬大力的假金戒指,是姬大力想相装成是自己被害了,从而使牛氏不再找他? 这倒也有这个可能,但其实没有必要,相反牛氏肯定会报官,官府一旦介入,姬大力的事情岂不是更难保住秘密么! 张浩元叹了口气,这村案子并不如何难破,麻烦的是要去找人,从案发到现在已经这么久了,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可是不太好找的。 要派人去找姬大力,就必须要回衙门了,张浩元带着众人一起进城,回了万年县的衙门,虽然张迟没在,但这种事情他就可以作主,亲自写了一道公文给庆州的地方官,请当地官吏配合,而万年县当然也要派出官差去,不需要多派,四个就足够了。 张浩元亲自挑选了四个捕快,让他们带上公文,然后叫来领头的那个捕快,说道:“姬大力没有出过远门,而吴家老姑娘最远的地方就是去的庆州,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讲,不可能选择去别的地方,只能选择去庆州,甚至连庆州都走不到,就会找地方停下来。” 捕头连连点头,张浩元对于姬大力这种人的分析是完全正确的,这年代的百姓很少有出远门的,甚至能走出家乡百里之外的人都很少,对于大多数来讲,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集镇了。 姬大力成天在油坊里干活儿,外面的事都是牛氏在处理,长年如此,姬大力自然而然的不需要出远门,对于一个四十岁的人,没有出过家园百里之外,那么这个人一旦出远门,必定发蒙,这个不用多想,肯定是这样。 那么,能出主意的人就一定是吴家老姑娘,而她到过的地方就是庆州,只能凭着记忆去那里,就算是在庆州并不能得到亲戚的帮助,但在一个相对熟悉的地方,也会让吴家老姑娘心里感到安全,尽管这种安全实在是太不可靠。 这般推断,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要去的地方就会圈定了,只能是庆州。 张浩元又道:“你们到了庆州之后,先把公文给当地官府送去,然后便请他们帮忙,在城外各村庄转一转,问问有没有租房子做生意的,做的就是撞油的生意,他们初到外地,为了省钱,一定不会住在城里,所以去周边的村庄问问,找到他们的可能性会更大。” 捕头一一答应,这才领着捕快出发,四个人全都骑马,路上不敢耽误时间,一路急赶,往庆州方向奔去。 庆州,城外七里,吴家庄。 一座很大的院子里面,姬大力正在从人力车上,往屋子里面搬料饼,这些料饼是打算用来撞油的,都是上好的料饼,姬大力自己亲自挨个挑好的。 屋子里面走出来一个妇人,这妇人便是吴家老姑娘,不过,她现在已经自称是姬大嫂了,并且对于这个称号非常满意,她三十八岁了,终于成为有丈夫的女人了! 吴家老姑娘走到姬大力的跟前,给他擦汗,笑道:“当家的,歇一会儿吧,我熬了汤水给你,加了糖的,甜着呢!” 姬大力很享受这种称呼,他看了眼吴家老姑娘的大肚子,笑道:“怎么样,今天孩儿有没有动得厉害?” 吴家老姑娘抚摸着肚子,说道:“还好,今天动得挺厉害的,可能是你不在家,出去搬料饼了,所以孩儿想你了呢!” 姬大力大喜,蹲下了身子,对着吴家老姑娘的肚子,大声道:“儿子,你想爹爹了吗?” 吴家老姑娘连忙拍了一下他,嗔道:“你看你,这么大声,吓到孩儿怎么办!” 姬大力挠了挠后脑勺儿,道:“对对,你看我,嗓门儿太大了!你快点儿进屋去歇着,不要劳累,你要是累了,咱们的孩儿岂不是也要累着了!” 他扶着吴家老姑娘一起进了屋子。 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在吴家庄刚刚租了房子,这里的房价不高,比长安附近的房价可是便宜得多了,他们租了一个大院子,一租就是一年,打算开个油坊。 这段时间,姬大力天天进庆州城,各个卖油的铺子他都转了,发现这里的油制作得都不好,比长安的油差得太多了,他要是开一家油坊,凭他的手艺,那么做出来的油一定好卖,温饱是必定不愁的,说不定还会发家致富。 对于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姬大力干活儿更加有劲儿了,他本来就不缺力气,而现在是在给自己干活儿,是给他即将要出生的孩儿干活儿,就算是活儿再重再累,他干得也开心着呢! 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一起进了屋子,吴家老姑娘给他倒了碗加了糖的汤水,姬大力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然后看着吴家老姑娘傻笑。 对姬大力来讲,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也就是这段时间了,吴家老姑娘从来不骂他,尊重他,管他叫当家的,而且还很尽心尽力的伺候他,这都让他开心。 而最重要的是,吴家老姑娘怀着孩儿,那可是他姬大力的子嗣啊! (本章完) 第190章 林中相遇 姬大力冲吴家老姑娘笑道:“娘子,你还记得咱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么?” 吴家老姑娘点了点头,也笑了,道:“那个晚上,天可真黑啊!” 两个幸福地笑着,回忆着那晚的情况,吴家老姑娘很兴奋地道:“你当时以为我是只兔子吧,还想着抓我,不过,你那时可是在洗澡呢,你也不怕兔子咬你!” “你咬我,我欢喜着呢!”姬大力此时很有男子汉的气势,又说道:“等今天晚上,我就去树林里下套子,给你抓几只兔子,抓回来炖了,给你补身子!” 吴家老姑娘连声嗯嗯,她表示很想吃兔子了,两个人又回忆起相识的情景,现在两个人有了孩儿,坐在这里回忆,自然有一份甜蜜! 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认识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俩认识的机缘也很巧,就是在姬大力洗澡的树林子里认识的! 姬大力每天干完活儿,在吃完饭后,都要去洗个澡,因为牛氏会嫌他身上的汗臭,嫌他的味道会熏到她,所以姬大力必须每晚洗澡,而且不能在院子里面洗,因为水泼到地上,会让院子里的地变得潮湿,会让牛氏感到不舒服。 于是,不管天多黑,姬大力有多累,他都得出门去洗澡,可村子里并没有澡堂,他只能去溪水那里洗,但这也并没有什么关系,他胆子还算大,并不会害怕。 就这样洗了十来年的澡,一开始姬大力是不愿意的,换谁干了一天的体力活儿,天黑了之后还得去树林里面洗澡,谁恐怕也不会很开心吧,但他害怕牛氏,也只能硬着头皮去! 可后来,当去树林里洗澡,成为了一种习惯之后,姬大力反而喜欢上了这种方式,因为只有他在树林里面洗澡,才会不用听牛氏的唠叨,而这个时候,他也不用干活儿,一个人静静的在水里泡一泡。 就算是冬天,他也会来树林里拿雪擦擦身子,反正他身子壮得很,不怕冷,而且他还发现,当他冬天用雪擦洗身子时,身体反而越来越好,他甚至由此怀疑,自己是不是极北之地的人,听说极北之地的人都长得高大,而且也不怕冷。 有一年夏天的夜晚,姬大力又去树林里面洗澡,树林里一到晚上,那真是半点光亮都没有,月光是穿不透树叶的,完全黑漆漆的一片,如果对林子里的路不熟,那几乎是连树林都没法进入! 姬大力却不在乎,他从家里走去溪水边,这条路走了十几二十年,闭着眼睛都能走到,不过,他还是随身带着火石和小木棍,以防万一,但他并不点着小木棍的。 他到了溪水边,脱光了衣服,跳进溪水里洗澡,冲洗掉了身上的汗液之后,他便坐到溪水里面,还用手在水里捞来捞去,有时候,还真的会让他捞上来条鱼什么的,当然,只是极偶然的机会。 姬大力在水里泡了好半天,但没有抓到鱼,他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正想着上岸,忽然听到林子里面有沙沙的响声,似乎有什么动物在走动! 这种情况是经常发生的,因为这里是水源,很多野兽都会过来喝水,尤其是晚上,更是不少野兽出没的时候,不过,树林子里面没有大的野兽,连野猪都没有,顶多也就是兔子,或者比兔子大些的狐狸。 姬大力从来没有看到过兔子来喝水,狐狸倒是见过一两次,但见到姬大力,什么野兽都跑掉了,除非下套子,否则一般是抓不到任何野兽的。 姬大力听到声音,心中大喜,莫不是兔子?如果是狐狸,那就是更好了!他慢慢又坐回了水里,等着野兽靠近水源,然后他好直接扑过去,无论是什么样的野兽,直接抓住就好! 沙沙的响声一直到了溪水边,然后呼啦一声,那野兽似乎在岸边停了下来。 姬大力听着声音,似乎不象是野兽,而是一个人,但这个时候,树林子里面除了他自己之外,应该不会有别人的啊,会是谁呢? 还没有等他想出来,忽然听到哗哗的声音,那确实是一个人,而这个人正在往溪水里小便,姬大力此时就泡在溪水里呢! 姬大力大怒,这树林子里面极少有其他人这么晚过来,而一过来,就往溪水里撒尿,这也太过份了! 姬大力一声虎吼,从溪水里跳了出来,直扑向那个撒尿的人,虽然在黑暗当中,实在是看不清楚那人多高多壮,但从哗哗的声音上听,可以听得出来具体的位置,这也就足够了,反正姬大力身高体壮,力大无穷,无论是跟谁打架,他都必占上风! 那个对着溪水小便的人很明显不知道水里藏着个人,水里突然间冒出个人,还象这人扑来,这人几乎吓晕,还以为是水中的妖怪呢! 姬大力一下子就把小便的人给按住了,这人尖声大叫,姬大力一愣,竟然是个女人,而且声音似乎听见过,好象就是本村的人。 姬大力灵机一动,叫道:“咦,不是兔子?” 他的脑子并不是特别的简单,虽然也并非是个很聪明的人,但绝对是个正常的人,他只是在牛氏的面前表现得比较木讷,其实在遇到事情时,还是能做出相应的反应的。 姬大力听到是个女子的声音,就知道要糟糕,他现在可是没有穿衣服呢,又是这么扑过去的,这就没法解释了,就算他对别人说,是这个女人往溪水里小便,别人也不会信的! 别人只会认为,是姬大力扒下了这个女子的裤子,而且他还很性急,连自己的衣服都脱光了,并且把这个女人扑倒在地,想要行不轨的行为! 但姬大力喊了声兔子,却可以打消这个女子的疑虑,至少现在不要害怕,等他穿好了衣服,之后再解释,这样对方也许就不会想着要敲诈他一番,至少不会狂奔出树林,然手大声宣扬,坏了他的名声! 姬大力很怕牛氏误会,而如果现在他压着的人,无法被他安抚好,那么后果肯定很麻烦! 可那个女人却忽然扭过头,张嘴咬他,而且挣扎得十分激烈,几乎把姬大力给掀翻,对于女人来讲,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可实在是少见得很! (本章完) 第191章 私奔 这个女人挣扎得厉害,姬大力自然而然的就会用更大的力气去压制,而他压制得越厉害,这女人就咬得越狠,姬大力突然意识到,如果这个女人咬破了他的皮肤,那么伤口可不好解释了,得趁着没有咬破时,赶紧摆脱这个女人的嘴巴才行! 姬大力赶紧放开了这个女人,又钻回了水里,不过,他立即又去找自己的衣服,把火石和小木棍找到了,他想点个亮,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女人! 那个女人也爬了起来,她却并非是个胆小的女子,如果是胆子小的女人,也不敢这么黑在树林子里面走,还要往溪水里面小便,能有这种举动的女人,哪可能胆子小! 这个女人叫道:“你是谁,你是谁?” 姬大力也叫道:“你又是谁啊?你不是兔子啊!” 这个女人又叫道:“你才是兔子呢!咦,你是牛记油坊的姬大力,是不是啊?” 姬大力却没有听出这个女人的声音,他对于村里的女人都不是太认识的,顶多是见面打个招呼,很少说过话,而且就算是说过话,但在这种情况下,嗓音叫来叫去的,哪可能和平常说话的正常声音一样,所以根本听不出来是谁! 但这个女人却认识他,这不是奇怪了么! 姬大力道:“我是姬大力啊,你是谁啊?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啦,我还以为是只兔子呢!” 说话的时候,他找出了火石和木棍,点着了之后,照象那个女人,女人离他倒不是很远,火光一闪,两个人都能直清楚对方! 姬大力看到了女人的样子,啊了声,道:“你是吴家的老姑娘啊,这么晚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说着话,很正常的就站了起来,而对面的吴家老姑娘,也站了起来,可他俩一旦站起来了,却都发现,两个人竟然都没有穿衣服。 姬大力是什么都没有穿,他在洗澡,哪有洗澡还穿衣服的,而吴家老姑娘则是裤子褪到了脚面上,她刚才是在小便,穿着裤子可没法小便! 林中黑暗,现在只有这么一点点亮光,又是如此的坦诚相见,两个中年男女,忍不住都咽下了口口水! 姬大力道:“这是场误会,那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毕竟太黑了!”说着话,他就从溪水里出来,想要穿衣服! 吴家老姑娘说道:“我帮你拿着火把,给你照亮!” 她主动上前一步,想要接过小木棍,可是她却忘了自己的裤子还在脚面上呢,根本就迈不开腿,她一个站立不稳,就往前面扑去,正好扑到了姬大力的身上! 而姬大力的小木棍就掉到了水里,他反应还算快,把吴家老姑娘给接住了! 如果,姬大力是一个年轻的英俊少年,而吴家老姑娘……只需要是吴家小姑娘就可以了,那么此情此景,应当是很唯美的! 试想,一个夏天的夜晚,夜风习习,吹散了白天的炎热,在一处潺潺溪水之旁,一个英俊少年和一个青涩少女相遇,在溪水中,坦诚相见,拥抱在一起,然后,花瓣飘落,乐曲动听…… 反正,不管是英俊少年,还是油坊撞油的壮汉,不管是吴家小姑娘,还是吴家老姑娘,在这种情景下,发生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自从那晚之后,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就好上了,他俩虽然都是中年人,却都热情如火,每天就盼着天黑! 事情发展起来,一来二去的,吴家老姑娘就怀上了身孕,这下子可把姬大力给乐坏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他自己还会有当父亲的一天,实际上,他对于能否有自己的孩儿,已经失去信心了! 当听到吴家老姑娘怀孕时,姬大力还不敢相信,但后来发现确实是怀上了,姬大力都要乐疯了,但他却不敢和牛氏说,他本来就是一个童养婿,在家里没有什么地位,他还要想着让吴家老姑娘进门,给他当小妾,这纯粹就属于妄想了! 姬大力又不敢和牛氏说,又舍不得吴家老姑娘,他非常为难,可就在他想向牛氏低头认错,只求牛氏能收留吴家老姑娘和孩子时,牛氏却让他去灵州,去抱养牛家亲戚的孩子,并且给他姬大力钱! 姬大力一下子就想到了个好办法,可不可以把这个孩子当成是抱养来的呢?但如此一来,吴家老姑娘又不乐意了,孩子归牛家了,那她呢,她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如果再没法找个依靠,那下半辈子可就完了! 吴家老姑娘又不是不知道牛氏的脾气,如果牛氏得到了孩子,肯让她进门那才是有鬼呢,而且姬大力明显就属于在牛氏面前挺不直腰的那种丈夫,指望着他给自己说话,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吴家老姑娘为了自己的下半辈子,这个孩子就无论如何不能交出去,只能由她来自己养,而她很清楚,只要她有孩子,那姬大力就非得听她的话不可! 吴家老姑娘就给姬大力出主意,不如两个人私奔,姬大力是有本事的人,只要离开了牛氏,自己去闯一片天地,肯定日子会过得非常好,而且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子嗣,那可是也姓姬的啊,不用姓牛,这样的日子岂不是更加的美好! 姬大力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是不错的,于是乎,姬大力带着银子,骑着骡子,离开了村子,而吴家老姑娘则提前离开了村子,在前面的路上等着他! 可在半路上,却出事了,他们碰到了一个劫道的,这个劫道的身材高大,几乎和姬大力一模一样,而且穷凶极恶,拿着把大刀就要砍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 虽然姬大力还带着把斧子,可他却不敢用,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劫道的,一下子就吓蒙了,不知该如何反应,这个劫道的估计也是看他身高体壮,不敢太过份紧逼,只是把姬大力的那只假金戒指要走,便也再没有别的要求。 那只金戒指是假的,别人不知道,姬大力是知道的,他倒也不小气,便把假金戒指给了这个劫道的,劫道的拿了假金戒指之后,撒腿就跑,跑得飞快! 姬大力没敢追,吴家老姑娘紧紧拉住他,两人还都算感到庆幸,那个凶恶的强盗倒也不太狠,只抢了个金戒指就跑了,还是个假的金戒指! (本章完) 第192章 踢死 骡子,还有行李和银子,都没有损失,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谁也没有想着去追,两个人只想着赶紧离开,连这条路都不敢走了,得绕路走。 结果,他俩一绕路,就不知绕到哪里去了,好不容易找到人打听,其实这里还是在长安城外,他俩转了好大一圈,其实连万年县都还没有绕出去呢! 路人告诉他俩,前面有个村子叫做宝井村,如果他俩想要住宿,也只能去那里了,虽然那里比较偏僻,但找个地方住,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黑了,两个人也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总不能露宿野外,就算姬大力没关系,但吴家老姑娘可也受不了啊,她还怀着孩子呢! 他俩只好往前走,等到了宝井村的时候,还没等他俩去找人家借宿,却又看到了那个劫道的,他俩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劫道的竟然还会出现在这里,那个劫道的也没想过,会在这里又碰见他俩! 劫道的操起刀子就往他俩这里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不停地用刀子比划,以此来恐吓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也真是吓傻了,两个人几乎全都要吓尿了,跑都跑不动了,而且吴家老姑娘还没法跑! 可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时候因为要进村,所以姬大力和吴家大姑娘都没有骑骡子,只是用手牵着,这头骡子平常也还算是听话,虽然有时候脾气会暴躁一些,但大多数时候还算是听话。 可当劫道的人拿着刀子冲过来时,这头骡子却被惊吓到了,它突然间蹦了起来,挣脱了姬大力,然后转过身子,后蹄扬起,对准那个劫道的就飞出了蹄子! 骡子的力气极大,就算是那个劫道的身材高大,但却也经受不住骡子的飞蹄乱踢,两只后蹄子一齐飞起,一蹄子正中劫道的胸口,而另一只则踢中了脑袋,直接就把劫道的踢得飞了起来,那劫道的立即毙命,死得直挺挺,绝对不是假装的! 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当时就都吓傻了,他俩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那个穷凶极恶的强盗竟然被骡子给踢死了! 宝井村本来就地处偏僻,晚上村子外面又黑得很,发生了这样的事之后,竟然没有人发现,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就这么傻傻的站着,茫然不知所措! 那骡子踢飞了人之后,便得得哒哒的往村子里面跑去,也许是渴了,进村子去找水喝去了,姬大力连忙跟上,这骡子是主要脚力,可不能丢了,而且骡子的背上还有行李呢,更加不可以丢了! 姬大力去追骡子了,村外便只剩下了吴家老姑娘,吴家老姑娘并不是个娇弱的女子,她的胆子也大着呢,否则也不会一个人摸黑进树林。 她走到了那个劫道的强盗跟前,她当然不知道这具尸体是谁的,但其实是焦肥六的,她只是借着月光看了看,发现焦肥六的身材和姬大力差不多,她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以前她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但看到了这具尸体,她突然就有了这个想法。 如果,把这具强盗的尸体,给弄得和姬大力的尸体一样,那么,会不会以后当别人找到这具尸体时,就会认为是姬大力的呢? 这样一来,牛氏就会觉得是姬大力被劫道的给杀死了,从而不再追究,这样她和姬大力不就完全的安全了么,以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了!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那就无法抑制了,越来越强烈,如果不是现在没有刀,那么吴家老姑娘都容易现在就拿出刀来割上几刀,把这具尸体给划花了! 吴家老姑娘瞪着尸体,安安静静的等着姬大力回来,她越想自己这个主意越好,肯定行,没问题的! 村里,骡子进了村之后,走到了村中间的一口水井旁边,这口水井就是宝井村的镇村之井,骡子口渴了,想喝水,被吸引到了这里,但井水它是没法喝的,只能回过头,看着姬大力! 姬大力走了过来,他现在腿肚子都是颤抖的,他看出来骡子是想喝水,但他现在哪敢停留,就算要喝水,换个地方,找条小河啥的,哪儿不能弄点水喝啊,这里可是住人的村子,而且这骡子还刚刚踢死个人,得赶紧离开才行啊! 姬大力上前拉骡子,但骡子却发倔,不肯走,姬大力只好取下了行李,把那把长柄大斧头都取了下来,给骡子减轻了负担,这才去拉骡子,可骡子还不走,看它的样子,不喝到水它是不肯走了! 姬大力没有办法,正想着提一桶水上来,可就在这时,村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啊,要是在白天还不可能引起他的注意,但夜深人静,他听得清清楚楚,正是吴家老姑娘的声音! 姬大力大惊,再顾不得骡子,他往村外跑去,吴家老姑娘可不能出事,她可是怀着自己的孩儿呢,姬大力对孩子的事是最上心的! 等他跑出了村子,却发现吴家老姑娘并没有事儿,只是想出声叫他一下,吴家老姑娘正看着地上的尸体呢! 姬大力上前,说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得快走,这具尸体就留在这里好了,又不是咱们杀的人,估计也不会有人来追查咱们的!” 吴家老姑娘摇了摇头,道:“不要放在这里,如果明天就有人发现了,那官府必定会派人到处查的,咱们反而不容易逃走,所以还得藏起来,既要让人发现,又不要让人立即发现!” 姬大力奇道:“这是为什么?哎呀,那骡子还在村子里呢,站在一口井的边上,非要喝水,我还得给它弄水,否则它是不肯走的。这骡子以前也是这样,要是背了什么重东西,或者是干了太多的活儿,就来脾气了!” 吴家老姑娘咦了一声,道:“村子里面有口井?那咱们进去看看,如果把这具尸体扔到井里,那岂不是正好,又会被人发现,又不会立即被人发现,这尸体要是发臭,至少得好些天的时间呢!” 姬大力道:“这,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吴家老姑娘一指那尸体,道:“你看,这人是不是和你的身材一样,如果这具尸体被人发现,以为是你的尸体……” 她把想法说了出来,姬大力一听,啊地一声,这么好的主意,自己就没有想到! (本章完) 第193章 扔尸 姬大力一直都很害怕牛氏,这次要不是为了孩儿,他仍旧是不敢反抗牛氏的,就算是逃走,也是牛氏给了他机会,他才敢逃,要不然仍旧不敢! 现在听吴家老姑娘说用这具尸体,假装成他自己,姬大力认为这主意太好了,现在劫道的强盗这么多,被强盗杀的人也肯定不少,那自己被杀了,也应该算是正常吧! 如果牛氏以为自己死了,那么就不会再追查了,更加不可能知道自己和吴家老姑娘逃掉了,她不追查,自己和吴家老姑娘岂不就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了,不用再提心吊胆了么! 姬大力忙道:“那,那该怎么办?” “把他扔到井里去!”吴家老姑娘说道,她指挥着姬大力背起尸体,一路进了村子,来到了那口井边。 可当他们到了井边,这时才发现,那头骡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估计是想喝水,却没有水喝,所以就到别的地方找水去了! 姬大力道:“真是糟糕,骡子跑丢了,我待会还得去找,幸亏这行李我是提前拿下来了,要不然也得被它驮着跑掉!” “还是先把这具尸体处理掉吧!”吴家老姑娘倒是不在乎死人,别看她是个女人,但以前什么活儿没有干过,她还拿着刀杀过猪呢,何况现在又不是杀人! 吴家老姑娘从姬大力的手里拿过长柄斧子,在尸体上划了很多下,这样尸体被水泡过之后,就会更加认不出了。 她又从尸体的身上搜出了那只大大的假金戒指,便给尸体戴上,装成是姬大力,然后把衣服什么的扒光,这才让姬大力把尸体扔进了井中! 做完这些之后,姬大力的腿抖得更加厉害了,他害怕得紧,以前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更不要说在陌生的地方,大半夜的往井里扔尸体了! 可吴家老姑娘却仍旧还算是镇定,她道:“地上有血,你用桶打水上来,把这里冲洗一下,免得等明天天亮被人发现!” 姬大力脑子一片空白,吴家老姑娘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用水刷洗地面,也不是什么太难做的事,片刻功夫他就做好了! 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吴家老姑娘这才和姬大力离开,而村子里的人并不知道这些,他们也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 巧得很,当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走了之后,快到拂晓之时,竟然稀稀拉拉的下了场雨夹雪,把地上的所有痕迹都给冲掉了,再没人注意到村外和井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安然离开,虽然拂晓的那场雨夹雪,把他俩也给浇得够呛,但还好,他俩身子骨儿都挺壮实的,都挺了过去! 可是,他俩也没有再找到那头骡子,那真是一头神奇的骡子,竟然跑得无影无踪,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没有办法,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只好徒步赶路,但吴家老姑娘是有身孕的,不能走太远的路,在他们走到半路上,遇到一个大集市,姬大力便买了一辆小推车,让吴家老姑娘坐在车上,行李什么的也都放在车上,由姬大力推着走。 姬大力别的没有,力气有的是,推起小车,一直走了几百里路,从没有叫过累,从做男人的角度上来讲,他是真的够称得上是个爷们儿了! 姬大力没有出过远门,当然灵州是肯定不能去的,而吴家老姑娘却是去过庆州的,于是,他们两个便找路去了庆州,等到了庆州之后,在城外租了这个大院子,打算开个油坊。 姬大力有本事,又有力气,不愁养不活吴家老姑娘和孩子,而吴家老姑娘终于在年近四十的时候,找到了她认为靠得住的男人,两个人还将要有个孩子! 这样的生活,两个人都认为是有盼头的,好不容易安定下来,都是非常珍惜,姬大力每天干完活儿,就是陪着吴家老姑娘,而吴家老姑娘也做了不少小孩子的衣服,他们都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出生。 这种日子过了没有多久,似乎是幸福的日子过得最快,快到还来不及反应呢,幸福的日子就会结束。 这天,姬大力刚刚干完活儿,回了大院子里,油坊的前期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正式投入生产,只要产出第一桶油来,姬大力相信周围的人就会都来买他的油,对于他撞出来的油的质量,他有异乎寻常的信心,一定好卖! 进了院子,姬大力叫了声,吴家老姑娘自然迎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温水,道:“当家的,先喝口水!” 姬大力一扬手,吴家老姑娘惊喜地叫道:“兔子,是你在树林里面套的?” 姬大力嗯了声,笑道:“那天你不是想吃兔子么,我就在林子里面下了套子,不过这里的兔子可能不多,直到今天才套住一只,我就给拿回来了,以后多下几个套子再试试!” 吴家老姑娘道:“好,多下几个套子,我现在能吃的很呢,而且这兔子皮可以做成小褥子,给咱们的孩儿用!” 她提着兔子,就想去收拾了,今天来不及做好了,但明天可以炖上,明天炖得稀烂,自然就好吃了! 这时,忽然院子外面有人说话,是一个过路的人,这过路的人三十多岁,穿的是灰色布衣,并没有带着行李,站在门外,叫道:“家里的主人,我是个过路的,能借口水喝么?” 姬大力回过头看了眼,心想:“这个过路的怎么没有带行李?也许是赶的近道吧!” 他让吴家老姑娘先进了屋子,然后自己去厨房,拿碗倒了水,给这个过路的客人端了过来。 这过路的客人喝了口水,问道:“我有段时间没来这吴家村了,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老哥你啊,你是新搬来的?” 姬大力不愿意多说,嗯嗯两声,没再说话。 过路的客人又说道:“我是经常到这里来做生意的,主要是做的食油生意,收油进城去卖,不过,乡下地方,却是没有什么好的油坊,出的油都浑浊,卖不出好价啊!” 姬大力顿时就感了兴趣,他道:“客人你是收油的?实不相瞒,我在这里是要打算开个油坊的,要是你做这门生意,以后可得多多照顾我啊!” 过路的客人道:“是吗,那不知老哥你怎么称呼啊?” 说着话,这客人把碗里的水都喝光了,却并不把碗还给姬大力,而是拿在手里,微笑着看着姬大力! (本章完) 第194章 抓捕 姬大力放松了警惕,如果对方是收油的商人,那以后可得打好交道,自己的油坊就算是出了油,由他自己挑到城里去卖,还不如直接卖给收油的商人,虽然价格方面会低一些,但一来省心,二来可以节省下时间,他可以多出些油,从成本上来讲,他还是划算的。 姬大力陪上了笑脸,道:“我姓姬,从长安那边过来的,我做的油那就算是在长安城里,也是数得上号的,绝对的一等好油,这位掌柜,不知你怎么称呼啊!” 过路的客人微微一笑,道:“姓姬,从长安来的,刚才那个女的,是姓吴吧?你们都是从万年县过来的,才过来没多久,对不对?” 姬大力大吃一惊,这人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难不成这人是牛氏派来找他的? 他的反应也算是快的了,马上就能明白过来,但无论他反应得多么快,对方都比他更快,而且下手更是快狠准,比姬大力强上十倍! 过路的客人抡起手里的碗,对准姬大力的脑门就砸了下来,啪地一声大响,碗碎了,姬大力脑门上顿时流出鲜血! 姬大力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而且下手一点儿都不留情,直接就往废掉他的程度打。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更别提还手了,姬大力就感肚子上一痛,他被人重重地踹了一脚在肚子上,站立不稳,直接向后就摔倒在地! 吴家老姑娘听到声音,连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他看到姬大力被打,尖叫着冲上去,想要扶起姬大力,可这时候,门外那个过路的客人已经进来了! 不止进来了一个人,足足十来个人,不知怎么就突然冒了出来,十来个人全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前面四个都穿的是普通百姓衣服,而后面的人则穿着捕快的吏服! 很明显,这些人是官府里的人,是来抓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的! 姬大力半边脸被鲜血糊住了,可他仍然看清了这时的情况,他知道完蛋了,一定是牛氏报了官,这才会有官府的人来抓他! 吴家老姑娘也傻了,就算她不是个胆子小的女人,但她见了这阵势,也害怕得紧,不过就是私奔罢了,至于来这么多的官差抓他们么? 他俩有这么重要么! 那过路的客人便是万年县的捕头,被张浩元派到庆州来抓捕姬大力,他带着三个捕快连日赶路,到了庆州之后,立即请当地的捕头帮忙,庆州的捕头亲自带队,四下打听姬大力的消息。 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太大意了,他们没有什么反调查的头脑,连这方面的意识都没有,他们在刚到吴家庄时,是向村里的人打听过吴家老姑娘的亲戚的。 只不过,他们寻找的亲戚已经不住在这里了,早就搬走了,而他们这一打听,别人当然就知道他俩是外地的了,而且在庆州有本地姓吴的亲戚。 等到官差来问,吴家村的人直接就把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的事给说了,没人会替他俩隐瞒的,捕头立即就带人来了这里! 抓捕姬大力这样的老实人,对于捕快们来讲,真的是太容易了,直接就把姬大力给放倒了! 万年县的捕头一摆手,后面的捕快便递过来铁锁,捕头亲自上前,把姬大力给锁了起来,喝道:“你这个杀人凶手,今天终于被我给抓住了,这便走吧,跟我回万年县受审,不过,你杀了人,就算再怎么审,也是一样会被砍了脑袋的!” 姬大力大吃一惊,叫道:“我,我没有杀人啊!” 吴家老姑娘也急了,她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逃跑也不可能,但被冤枉就必须要辩解一下了,她也叫道:“我们没杀人啊,只是一起逃出来而已!” 捕头哼了声,道:“你们把尸体扔到了宝井村,结果把人家村里一口最好的井给祸害了,害得村民喝了一个来月的泡尸水,你们的罪过太大了!” 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一愣,这件事他俩当然会记得,但那个劫道的强盗却不是他俩杀的,而是那头骡子踢死的,虽然骡子找不到了,可真不是他俩杀的人啊,顶多也就是在尸体上划了几刀而已,这不能算是死罪吧! 两人自然要大声的叫冤,想要把事情解释清楚,可捕快们哪可能听他俩的,反正他们抓人,被抓的人从来没有不喊冤枉的,喊冤的不稀奇,不喊的才稀奇呢! 把两个人都上了锁拷,然后出了吴家庄,那万年县的捕头道:“这妇人象是怀了身孕,我家县尉大人为人厚道,如果咱们在路上把这个妇人折腾得狠了,让她出点儿意外,县尉大人非得怪罪咱们不可,所以还是给她找辆车吧,也算是便宜她了!” 说完了吴家老姑娘,捕头又看向姬大力,忽地一声狞笑,道:“这个王八蛋,害得我们跑了好几百里,从长安跑到庆州来抓他,这个绝对不能忍,能折腾他多狠,就折腾他多狠,不可轻饶!” 捕快们齐声答应,他们给吴家老姑娘雇了辆马车,当然雇马车的钱是从姬大力家里搜出来的,而他们则骑马,却拉着姬大力,让姬大力步行,就这么一路赶回长安。 姬大力在路上可是遭了大罪,他虽然身体强壮,但再强壮的人也还是个人,而不是牲口,捕快们对他毫不留情,一天赶上百里的路,就拉着他走上百里,如此折腾,姬大力哪里受得了,只不过两天功夫,就无法走路了。 吴家老姑娘每天伺候姬大力,毫无怨言,每天晚上都努力地找来热水,给姬大力擦身子,让姬大力尽量能吃到些荤的,而姬大力却让她不要动了胎气,有荤的,还是要可着她能先吃才行! 捕头和捕快们看着也不太管,反正姬大力他俩吃喝所用,都是他们自己的钱,他们犯不上连这个也要克扣,相反,看着吴家老姑娘照顾姬大力,两个人相亲相爱,还挺让他们感动的。 两天功夫,折腾得也差不多了,捕头怕再折腾就把人折腾死了,那时可没法向张浩元交代了,剩下的路程,他也让姬大力坐车,和吴家老姑娘坐一起,当然,铁索还是要带着的。 一路并无意外,回到了长安,押着二人回到了万年县衙门。 (本章完) 第195章 活着就好 姬大力的案子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因为当时弄得动静挺大,所以不少百姓都知道,而铜人乡的百姓更是全都知道了,当有捕快去通知了牛氏之后,牛记油坊里的伙计全都跟着牛氏去了县衙,而村里的百姓也足足有上百人跟着一起去了。 万年县衙的大门外,聚集了好大一群人,而街上的百姓见状,也过来围了上来,虽然看不清衙门里面到底怎么样了,但有热闹必须要看,就算看不到,也要努力地打听,然后自行在脑子里补出画面。 人山人海的把衙门口一堵,县令张迟见状,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呢,听见是儿子要审案,他便叫来张浩元,说道:“今天大堂便借给你用,你也当一回大老爷,把这件案子给了解了吧,让万年的百姓也看看你坐在大案后面的样子,为父我也想看看!” 张浩元笑道:“难不成爹你想把县令的位子传给我?可惜啊,咱们大唐朝的县令乃是实职,不是爵位,没办法父业子承的。” 张迟却道:“为父以前是县尉,你现在也是县尉了,没准儿以后你也能是县令的,这个可是说不准的事,要得提前做准备才好。” 张浩元奇道:“我要是做了县令,那爹你要做什么,这个儿子我可是猜不出来了!” 张迟把胸膛一挺,样子很有点儿熊孩子张浩仁的气势,他道:“为父当然是要去当京兆尹了,这还能猜不出来嘛!” 张浩元把嘴咧了咧,嘿嘿两声,京兆尹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张浩元整理好官服,出了二堂,在二堂通往大堂的通道口一站,差役们见了,立即齐声呼喝:“威武……” 在呼喝声中,张浩元慢慢走进了大堂,在大案后面坐好,啪地一拍惊堂木,道:“带原告上堂!” 这是正规流程,先带原告,再带被告,最后带人犯,不过此案当中,被告已经变成了姬大力自己,由死去的亲人,变成了人犯,等于是自己谋杀了自己,还没有谋杀成功,这也算是本案的一大特色了! 牛氏被带到了堂上,其实她早就等在堂外,张浩元一喊,她便被带上堂来,就见牛氏这些日子足足瘦了一大圈,至少瘦了十五斤朝上,面容憔悴,可见姬大力之死,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可现在,姬大力没有死,估计在牛氏的心里,这个打击,比姬大力死了,对她重击的力度,也小不到哪里去吧! 张浩元看了牛氏一眼,道:“罢了,不要跪了,来人啊,给她拿一只胡凳,让她坐在一边吧!” 看了牛氏的样子,张浩元也不太忍心让她跪着了,一副随时都要瘫倒的样子,看上去着实可怜。 张浩元道:“牛氏,你认得牛记油坊的姬大力吧?”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是废话,但却是必须要问的,这和姬大力是不是牛氏的丈夫无关,认识或不认识是要记录到案宗当中的,有专门书吏负责记录。 牛氏非常紧张,她现在也很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丈夫没有死,还被押了回来,那么此时丈夫在哪里?捕快并没有告诉她具体的事情,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点头道:“姬大力是民妇的丈夫,民妇认得姬大力!” 张浩元看了她一眼,确定她不会晕过去,这才道:“带人犯上堂!” 差役们立即把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押到了堂上,按倒在地,就跪在牛氏的旁边。 牛氏见了姬大力,象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姬大力,片刻,她忽然扑到姬大力的身上,哭道:“弟啊,你没死啊,太好了,你没死就好,别的事,姐都不在乎,姐都不在乎,只要你没事儿就好!” 她称姬大力为弟,是从小到大的称呼,而姬大力也相应的称她为姐,只要是在家里,他们夫妻就是这么称呼,现在虽然是在大堂上,但牛氏也不在乎了,情绪激动之下,便也这么叫了出来。 姬大力半辈子都怕牛氏,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妻子,有感情是不容置疑的,他和吴家老姑娘私奔逃走,他心里也不无后悔,但事情已经做下了,就没有回头路了,现在看到了牛氏,而牛氏仍旧待他如旧,他也哭了起来! 吴家老姑娘见状,脸色灰白,看来就算是她怀了姬大力的孩儿了,也是没法和两人比的,还是他们夫妻两个的感情深厚啊! 张浩元稍等了一会儿,等他们两个人哭了一通,情绪得到了发泄之后,这才又一拍惊堂木,道:“肃静,牛氏,你报丈夫姬大力被害身亡,现在姬大力已经找到了,活生生就在你的眼前,你的案子便算了结了,可还有异议?” 牛氏跪下,对着张浩元连连磕头,道:“感谢青天大老爷,民妇没有异议,感谢青天大老爷!” 她连声称谢,心里想着应该就可以回家了,其它的事情,比如说吴家老姑娘的事,她暂时还没有想到,现在想的只是姬大力还活着,这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张浩元对着记录的书吏道:“此案了结,记录吧!” 书吏立即按着流程,把案宗写好。 张浩元又看了眼牛氏,道:“此案已了,牛氏可以离开大堂了,之后不可再待在院中,如果想要继续听审,到大门外面去听,不可再进入衙门之内!” 牛氏答应一声,又磕了个响头,便出了大堂,可却发现姬大力没有跟出来,她连忙回头,叫道:“弟,你怎么不出来,咱们一起回家啊!” 张浩元一拍惊堂木,道:“不得喧哗,你的案子了结了,姬大力的案子还没有,等继续审他才行,速出衙去,不得停留。” 如果案子了结了,那么牛氏就不再是原告,而闲杂人等了,就不能再待在大堂,甚至院子里也不能待着,必须要出去才行。 当然,平常也不至于如此严格,但今天情况不同,张浩元不允许牛氏待在这里,以免等一会儿审吴家老姑娘时,牛氏再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牛氏茫然不知所措,愣愣地站在堂外,也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姬大力,两个差役上前,架走了牛氏,一直架到门外,叫来油坊的伙计,让他们看好牛氏,不要出什么意外! (本章完) 第196章 招供 等牛氏出去了,张浩元这才又一拍惊堂木,喝道:“姬大力,你勾引良家妇女吴氏,奸而致孕,你可知罪!” 如果没有成婚,男子而导致女子怀孕,便要算奸,不但如此,就算是富裕人家,如果是男主人使婢女怀孕,那么生下的孩子也要算成是奸生子,除非将婢女升级为妾,否则孩子便要一直被称为奸生子。 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这年代的称呼就是如此,如果不较真,那怎么着都行,愿意怎么称呼,随百姓们自己的便,可要是一旦上堂,那么就必须要如此称呼,如此喝问了。 姬大力跪在地上,他虽然身材高大,可毕竟只是一个没什么太多见识的普通百姓,到了大堂上,他吓得几乎都要失禁晕倒,现在听到张浩元这么问他,他全身哆嗦,竟然无法回答! 吴家老姑娘虽然是个女子,但却要比姬大力强些,她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给张浩元磕响头,哭道:“回大老爷的话,姬大力没有强迫民女,都是民女自意的,是民妇勾引他的,要怪,就都怪民妇吧!” 吴家老姑娘这么一哭,姬大力猛地回过神儿来,他连忙叫道:“不不,都要怪小人,都是小人不好,不关她的事啊,大老爷开恩啊!” 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一起大哭起来,堂上一片哭声,哭声一直传到了衙门之外,忽然,大门口那里也传来了哭声,哭的人却是牛氏! 牛氏并不糊涂,她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所以没有想明白事情而已,又没有人提前和她说明,可现在一听堂上的问答,她当然也就明白了,岂有不伤心痛哭之理。 张浩元坐在大案之后,摇了摇头,怎么搞的,哭得这么大声,是在装凄惨吗?不过就是一对男女私奔,丈夫抛弃妻子的丑事罢了,竟然弄得他们象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如果把事情表面的情况都剥离,内在的案情,可不就是这么一点事儿么! 堂上的差役也都笑了起来,虽然都没有笑出声,可他们看向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的表情,也未免有了几分玩味,这个姬大力要找妇人,找个什么样的不好,非要找一个快四十的老妇,嗯,中老妇人,他的口味也真是够重的了。 在这个年代,吴家老姑娘的年纪当奶奶都不稀奇的,姬大力为了她能私奔,在这个时代人的眼里,当然是挺莫名其妙的。 张浩元又是一拍惊堂木,道:“先不说这个,你们在宝井村杀死的那个人,你们还记得吧,把那个人扔到了井里,人是谁杀的,是姬大力动的手,还是吴氏动的手,还是两个人一起动的手?吴氏先说!” 吴家老姑娘叫道:“冤枉啊,那个强盗不是我们杀的,是骡子踢死的,他死了之后,我们怕惹麻烦,这才把他扔到了井里,可人不是我们杀的啊!” 张浩元不置可否,对姬大力又道:“现在你说!” 姬大力能说什么,当然是和吴家老姑娘说的一模一样了,除了喊冤枉,他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 张浩元拿起惊堂木,啪啪重拍了两下,喝道:“焦肥六看到你们杀人了!” 他这话喊得非常突然,而且是在重拍惊堂木之后喊出来的,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都在心惊肉跳的时候,张浩元猛地喊出这句话,如果他们的脑子不清楚,又处在恐惧之下,那么便会有一些特殊的反应了,而这种反应几乎就等于是供词了。 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没能立即反应过来,两人还是哭道:“定是诬陷,都不认得焦肥六是谁,那晚那么黑,他是躲在哪里看到的!” 焦肥六其实就是井中的尸体,但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都不认识焦肥六,并不知道那晚劫道的强盗的真实姓名,张浩元这么说出来,他俩没能反应过来,那么他俩应该是没有在说谎。 如此,张浩元事先推断的一种可能,就是姬大力为了防止牛氏找他,所以杀害焦肥六,让牛氏以为焦肥六的尸体就是他自己,这种谋杀的可能性被排除,否则就算是焦肥六是被骡子踢死的,那么也不能证明骡子踢人,不是姬大力事先设计好的。 张浩元紧盯着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的表情,看了一会儿,这才嗯了声,道:“你们扔到井里的那具尸体,就是焦肥六,他是你们邻村人,估计他是得知姬大力要出远门,身上必带钱财,所以事先尾随,然后找机会动手的。你们说他不是你们杀的,那么当时的具体情况,说说吧,怎么就是和你们无关的。” 姬大力在口齿方面不及吴家老姑娘,而且当时要把尸体割上几刀,然后扔到井里的主意也是吴家老姑娘想出来的,所以便由她来说,虽然说的也颇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却也把事情说得差不多了,至少听的人都能听明白。 她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院外面的人听不太清楚,牛氏几次想要进院子,却都又被差役给推了出去,张浩元见状,便对一名差役示意,那差役站在院子里,大声道:“那井中的尸体名叫焦肥六,是被骡子踢死的,里面的人就是这么招供的!” 焦肥六并无亲人家属,自然没有人会为他喊冤,牛氏只是紧张地等着张浩元的判决,这可是关系到他家姬大力会不会偿命的重要决定。 张浩元道:“把焦肥六的尸体抬到院子里,叫来仵作,当众验伤!” 差役们立即照办,焦肥六的尸体已经严重腐烂,如果不是为了结案,早就得送到城外化人场去火化了,现在被抬到院子里面,臭气熏天,不但差役们捂鼻子,连院外的百姓们也都躲开,除了牛氏以外,门口的百姓都离得远远的了,反正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就行呗,离得近就不必了。 万年县的仵作上前,忍着恶臭,验过了尸体之后,进堂说道:“县尉大人,尸体验过了,确是被重物重击而亡,一处在伤口,一处在头部,看断骨的伤痕,确是蹄印,但是不是骡子,那卑职就验不出来了,其它地方没有致命伤!” 张浩元沉默了片刻,摆手道:“尸体送去化人场吧,半个时候辰之后宣判,叫牛氏到二堂来,本官有话要对她说。” 案子的真相弄得差不多清楚了,但这案子怎么判,首尾该如何处理,还是要讲些情份的,这就要和牛氏商量清楚了。 (本章完) 第197章 结案 张浩元进了二堂,坐等牛氏,过不多时,牛氏就被带了进来,她现在已经不太象是在衙门外那般激动了,颇有些心灰意冷的表情。 张浩元叫人给牛氏搬来一只胡凳,等她坐好后,这才说道:“牛氏,你丈夫姬大力和女子私奔,你打不打算原谅他呢?是从此恩断义绝,还是等他回心转意?” 牛氏沉默不语,她现在心中自然是非常难受的,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丈夫会背叛她,如果是跟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私奔,她倒也心里能好受些,起码算是丈夫贪图美色。 可姬大力却是跟一个年近四十的吴家老姑娘私奔,这就让她很有些受不了了,那吴家老姑娘实在是不怎么样啊,无论是长相,或是脾气秉性,都实在是算不上好的,姬大力竟然能看上她! 但这也就表明,姬大力就是想离开她,可能是因为她平时对姬大力不是太好的关系,从来不注意姬大力的想法,而吴家老姑娘因为实在嫁不出去,所以对男人也就加意的小心,让姬大力有了男子汉的感觉,所以就越发的喜欢吴家老姑娘了。 姬大力失踪的这些天,牛氏也想过了,如果姬大力能顺利回家,那她一定好好对待姬大力,但现在姬大力回来,却也带回了吴家老姑娘,她就又不想原谅姬大力了,但没了姬大力她又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非常纠结,牛氏好半天都不说话! 张浩元非常有耐心的等着,实际上,他很清楚,就算是给牛氏一年的时间,让她去考虑这个问题,不停的纠结之下,她仍旧是得不出结论的,但现在的情况,该给的时间,还是要给她的。 又等了片刻,张浩元这才说道:“姬大力因为把焦肥六的尸体扔到了宝井村的井里,毁了人家一口宝井,而且他把焦肥六的尸体割了很多刀,虽然焦肥六没有亲属,无法告他毁坏遗体,但这案子既然要判,那肯定也是要给予一定惩罚的,所以姬大力坐一年牢,挨上几十板子,那是肯定的了,你要明白这点。” 牛氏一听就急了,她道:“那,那赔钱行不?我们家陪宝井村钱,然后给焦肥六风光大葬,就不要惩罚我家大力了!” 张浩元微微一笑,道:“你这么说,你还是希望姬大力回家的,是吧?” 牛氏又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慢地点了点头,她心里确实还是希望姬大力回家跟她过日子的,但吴家老姑娘她是肯定不要的,但又怕姬大力为了吴家老姑娘,不肯和她回牛记油坊。 张浩元等她点完了头,这才又道:“吴氏怀有身孕,如果你愿意让她成为姬大力的妾室,那么做为主母,她生的儿子便是你的儿子,要认你为母,这点你可是知道的?” 牛氏啊了声,她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吴家怀孕了,她因为厌恶吴氏,看都不想多看一眼,所以吴家老姑娘就算是跪在堂上,她也没有注意过,而也并没有人和她说起吴家老姑娘怀孕的事,吴家老姑娘跪在地上,肚子也不明显,她现在一直也不知道吴家老姑娘怀上孩子的事情。 牛氏大奇,道:“她,那个贱女人怀了孩子?是我家大力的孩子?”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道:“是吴氏怀了你家姬大力的孩子,如果姬大力是你家的赘婿,那么这个孩子也是你牛家的,但如果你不想认这孩子为子,那么也是可以为仆的,谁让姬大力的身份是赘婿呢!” 牛氏又惊又喜,对于那她来讲,当然是希望有一个亲生的孩子了,但是这个希望随着她年纪的增大,越来越渺茫了,她自己都感觉是不太可能了,所以这才有了抱养别人家孩子的念头。 那么孩子如果是姬大力亲生的,那么她倒是能够接受,虽然孩子是吴家老姑娘生的,但如果吴家老姑娘是妾,那也就无所谓了,这年代正妻对妾室是有生杀大权的,而且妾室所生的孩子,也要认牛氏为母,叫牛氏为娘,而管亲生母亲吴家老姑娘叫姨娘,或者干脆管她叫吴氏。 牛氏道:“如果吴氏肯到我牛家当妾室,签了卖身契,那民妇就留下她,如果她不肯,那就让她带着孩子自生自灭去吧,姬大力是民妇的赘婿,算是民妇的财产,民妇是万万不放他走的,如果他想再跟着吴氏私奔,也先得我休了他才成!” 张浩元微微一笑,道:“你的要求并不算过份,本官替你来问,等一会儿你不要说话便是。” 他叫差役把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一起带了上来,说道:“姬大力是牛氏的赘婿,牛氏未将他休弃,所以他还属于牛氏,而牛氏愿意收纳吴氏,但有一个条件,吴氏先说,愿不愿意进入牛家,然后再听条件!” 吴家老姑娘生活困苦,又年纪大了,好不容易攀上了姬大力,可姬大力偏偏是个赘婿,现在又被抓了回来,所以她本来觉得挺绝望的,不知道以后的命运如何,现在听到牛氏愿意接纳她,她当然愿意了,牛家可是富裕人家,过得可是她以前想象不到的好日子呢! 吴家老姑娘连连点头,表示愿意。 张浩元这才道:“但你要先签了卖身契,成为姬大力的妾室,哼,以姬大力的身份,娶妾也是不够资格的,他连良家子都算不上,有何资格娶妾,但本官看在未出世的孩子份上,也就将就着让他娶你这个妾了,你就说你愿不愿意签卖身契吧?” 吴家老姑娘瞬间犹豫了一下,她要是把卖身契签了,要是牛氏恨她,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把她给转手卖了,她上哪儿哭去啊,别以为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张浩元却并不催促,等着吴家老姑娘做决定,至于吴家老姑娘进了牛家以后,和牛氏怎么相处,那就是他们家的事情了,官府并不会介入的,再说,姬大力也会照顾吴家老姑娘的,牛氏害怕再出事,也不会如何过份紧逼,至于具体会不会一直没有矛盾…… 清官难断家务事,那就不归张浩元这个县尉管了。 吴家老姑娘犹豫了好半天,这才道:“民妇,愿,愿意!”她现在也没有别的路好走了。 张浩元一拍手,道:“升堂,结案!” (本章完) 第198章 罗保昌 牛记油坊案终于告一段落了,这案子虽然结果简单,但破案的过程却是曲折离奇,谁会想到一个被认定死掉的人,竟然是带一个岁数都能当奶奶的妇人私奔呢? 张浩元最后做的判决也只不过是判了姬大力一年苦役,并且由牛氏赔钱给宝井村,支付宝井村的村民再打一口井的费用,并且,如果宝井村的村民这段时间有得病的,汤药费也要由牛氏支付。 牛氏算是着实破了一大笔的钱财,不过,对于牛氏来讲,这一切也算是值得,因为不久之后,吴家老姑娘给她生了一个大胖儿子,长得和姬大力着实的相像。 这个孩子被牛氏起名叫牛继祖,继承的是牛家的祖业,是她牛氏的孩儿了,和姬大力以及吴氏统统无关,吴氏靠着她吃饭,自然不敢说什么,而姬大力还在做苦役,也不敢说什么。 整件案子里面,倒霉的是宝井村的村民,但他们终究是得了赔偿,而最倒霉的是焦肥六,这个滥赌鬼如果不是跟踪姬大力,想要抢一笔的话,估计还不至于丢了性命,好死不如赖活呀! 牛氏只希望等姬大力刑满释放之后,一家人再好好地过日子,牛记油坊之中,再响起姬大力那嘿嘿的加油声,再加把劲儿,就可以出油了,嘿嘿,加油! 牛记油坊的案子破了之后,足足过了半个月,也没有再出现什么新的人命案子,但这也不能说万年县的治安有多么的好,因为没有人命案子,可别的案子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甚至一天好几起,但不涉及人命,张浩元都不需要亲自处理,自有手下人代劳。 至于张浩元的婚事,也紧锣密鼓地安排上了日程,按着张文两家的意思,在下一个月寻一个黄道吉日,就要把婚礼给办了。 文家的太夫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文舒专门从长安请了御医给她看病,御医也是无回天之力,治是肯定治不好太夫人的病了,但判断出太夫人还能活多久,这个却还是可以的,至少还能活三个月的时间。 文太夫人自己是不知道的,文家也没人敢和她说这个,反而在文太夫人的催促下,加紧筹办文胜男的婚礼,文太夫人每天有点事儿琢磨,精神反倒是有所好转,文舒估计,挺过文胜男的婚礼,那是没有半点问题的。 张家也是着急,张迟和侯氏都明白,万一文太夫人去世了,那文胜男至少得耽误一年时间,一年时间内肯定不能成亲啊,名门贵族对于守孝这种事情很看重的,那不就耽误事儿了么,所以能早点儿办了婚礼,那就早点办吧,反正张家也不缺钱,就算再仓促,也能办出一场豪华婚礼来。 张迟是万年县的县令,而张浩元是县尉,父子同衙,都是长安城里最接地气的官员,对于达官显贵来讲,也许县令和县尉不算什么,只能说是基层官吏,但对于普通百姓还有商家来讲,那张家父子可是了不得的存在,就算是巴结,也怕巴结不上呢! 得知张浩元大婚,城里的无数家的商号都行动起来,打算给张家送礼,礼物不能轻了,得让张家父子记住自己啊! 当然,礼物轻了也能记住,不过这种记住恐怕是后患穷的! 东市有一家大绸缎店,店名叫永昌盛绸缎庄,这家店在东市算不上最大,估计连前十都排不进去,但也只是因为绸缎庄位处东市,如果不是在东市,而是拿到其它城市去,那么永昌盛绝对是第一流的大店,甚至在洛阳都可能成为最大! 永昌盛的东家名叫罗保昌,年近半百,虽然已过壮年,但精神也还仍旧非常好,体力也相当的不错,能吃大肉,能喝烈酒,而且酷爱去歌舞坊,各地风情的舞姬都是他的最爱,甚至有些俊美的少年,也深受他的喜欢,常常以教这样的少年读书为名,半夜留下少年和他过夜,美其名曰挑灯夜读。 而罗保昌的弟弟罗保盛,却和兄长截然相反,罗保盛不喜暴饮暴食,也不喜欢听歌看舞,从来没有四处找妇人消遣过,至于说到俊美的男孩子,他更是从来都不喜欢的,更不要提大半夜的教俊美少年读书了! 但罗保昌虽然行为不检,但他做生意厉害,而且为人强硬,否则也不可能在东市的绸缎生意中,占有一席之地。 而罗保盛虽然是一个行为检点的人,但在做生意方面却是真的不行,而且罗保盛主张把东市的生意关掉,把绸缎庄卖掉,然后在城外多买一些田地,靠向外租田,拿田租过日子。 罗保昌总是笑话弟弟,说他胸无大志,竟然认为拿着田租过日子,就是最好的生活了,实在是太可笑了,他们可是生活在长安,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不好好享受生活,竟然想着去乡下当地主,这也未免太没追求了。 罗保盛也知道自己算不上是有本事的人,所以凡事也都听哥哥的,兄弟两个感情极好,他俩年纪都不小了,但却一直住在一起,并没有分家。 罗保盛依附兄长生活,当然万事都得忍让,不过,他还是和嫂子乔美娘关系处得不是太好,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人口多了,也不会总是太和睦的,但不也一样过日子么! 这天的午夜之后,罗保昌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家里,被丫环扶着回到卧室,却没有看到妻子乔美娘,他便大声嚷嚷,叫乔美娘来伺候他! 罗保昌喊的声音太大了,把整个罗家的人都给吵醒了,大家都知道罗保昌回来了,而且还喝醉了,并且有耍酒疯的预兆,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往罗保昌住的院子里来了,连路过都不敢,深怕被大老爷把酒疯撒到自己的头上。 罗保昌大声吵闹,一开始是叫喊着人名,虽然含糊,听不清喊的是什么,但他是在喊话却是能听得出来的,过了好一会儿,他就开始乱叫,叫的声音还挺大的,但也只是乱叫,完全是耍酒疯的样子,屋里还有声响发出,可能是在摔东西什么的吧! 罗保昌向来脾气很大,尤其是在他喝醉了之后,有几次甚至是拿着剑乱比划,吓得谁都不敢靠近,所以除了必须要过去伺候他的人之外,几乎谁都不敢去看看他在喊什么呢! 过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罗保昌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发出过声音,大家这才能接着睡觉! (本章完) 第199章 尸骨未寒 随后的时间,似乎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罗保昌很安静,再也没有发过酒疯,罗家大宅里静悄悄的,一直到了天亮。 第二清晨,天光大亮,忽然,罗保昌的卧室那边,传来一阵嚎啕大哭的声音,听哭声竟然是罗保昌的妻子乔美娘! 乔美娘的哭声震天,甚至可以说不见得是哭声,而是叫声了,她的嗓子似乎都已经喊哑了,但还在大叫着,听到她哭声的人,全都往罗保昌的院子里跑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也许,是罗保昌打乔美娘了?罗保昌的脾气不太好,大家都说一般有本事的人脾气都不是特别温顺,但罗保昌的脾气明显不能用不温顺来形容,有时候还会很暴躁,打起乔美娘来从不手软! 刚开始成亲时,因为罗保昌比乔美娘大很多,罗保昌其实比乔美娘的父亲年纪还要大,老夫少妻,所以罗保昌对她还算不错,可没过多久,其实也就是一两个月的时间,罗保昌便对乔美娘的态度大变,经常打她,甚至是拳脚相交,这种情况一直到了儿子出生,也没有什么好转,有时候甚至会更严重。 乔美娘在卧室里大哭,不少的仆人都过去了,但家中的另一位主人,二老爷罗保盛却并没有过去。 当听到哭声时,罗保盛正好走到前院,看样子是想出门,但听到哭声之后,罗保盛犹豫了一下,没出门,但也没有去兄长的卧室看情况,而是转身去了书房,去看他的书去了。 过了片刻,管家飞跑着到了书房,叫道:“二老爷,大事不好了,您得赶紧去老爷的院子里去看看,出大事了!” 罗保盛站在书房里,摇头道:“出事出事,能出什么事,是不是我兄长把姓乔的那个女人给打晕了?那出门去找医生就行了,叫我去有什么用,我可不想看他俩打架!” 管家急道:“不,不是,不是大老爷打了大夫人,而是老爷死了,老爷躺在地上死了,尸首都冷了!” 罗保盛一愣,急道:“什么,你说什么?我兄长他怎么了?” 管家更加着急,道:“大老爷死了,去世了!” 罗保盛啊地一声大叫,跑出了书房,叫道:“我兄长怎么会死,昨天晚上我还听到他叫嚷哪,就是叫姓乔的那个女人去伺候他,怎么会今天早上就死了呢!” 他跑进了罗保昌的院子,闯进了屋子,就见卧室的地上躺着他兄长的尸体,而大嫂乔美娘趴在罗保昌的尸体上,正在号哭! 听到声音,乔美娘抬起了头,叫道:“二老爷,大老爷他,他昨天晚上去世了,可能是喝多了,所以……” 罗保盛怒喝道:“放屁,我大哥酒量如牛,哪可能喝多了死掉,我看就是你害的!” 他大步到了罗保昌的尸体边上,蹲下查看,没有发现罗保昌受了什么伤,但人却是死了,就算是御医来了,也一样没法救活了! 罗保盛也哭了起来,他叫道:“兄长,这个家全都靠你呢,你这么一死,弟弟我可怎么办,我不会做生意啊,这份家产,要是靠我,那是没法守住的啊!” 他也大哭起来,而乔美娘已经哭了一气,本来已经哭得筋疲力尽,这时罗保盛来了,她只好接着大哭,她和罗保盛的关系不好,深怕这时候罗保盛挑她什么理,没了丈夫支持,她便什么都不是了。 没过多一会儿,管家婆抱着罗保昌的儿子进来了,罗保昌老年得子,儿子才七八岁,还不怎么懂事,长得非常的胖,小小的孩子如果上秤去称的话,怕不是得有一百来斤,实在是胖得有些过头了。 小胖子进了屋之后,见父亲躺在地上,而母亲在大哭,平常对他不怎么好的二叔也在大哭,害怕之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小胖子也大声号哭了起来,哭的声音,比他娘乔美娘还要大! 罗保盛停止了大哭,擦了把眼泪,站起身来,指着乔美娘,道:“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兄长突然暴死,一定和你有关系,我看就是你害死的我兄长,你这个贱人,我兄长当初就不应该娶你进家门!” 他这么一骂,乔美娘顿时也不哭了,她跳起身来,指着罗保盛的鼻子骂道:“罗二,你这个废物,都四十多岁还不分家出去单过,还要和兄长在一起住,你个没用的废物,除了花钱,你还会干什么,你花的钱,可都是我家保昌赚的,是要留给我儿子的,你凭什么花,你赶紧滚出罗家,去外面自生自灭去!” 罗保盛暴怒,他平时就和乔美娘不对付,两个人几乎见面就吵架,但罗保盛拿乔美娘没办法,毕竟乔美娘是大嫂,他是小叔子,怎么能和乔美娘动手! 可今时不同往日,一家之主罗保昌死了,尸体就在地上,而乔美娘竟然敢骂他,罗保盛岂能容忍,他上前一步,抡圆了胳膊,对准乔美娘的脸,啪地就是一记在耳光,把乔美娘打得原地转了个圈子,然后一跤摔倒! 那小胖子见状,母亲被叔叔打了,他当然要帮母亲,就算他的年纪小,可也不畏惧坏人。小胖子扑了上去,抱住罗保盛的大腿,狠狠地就咬了下去! 罗保盛只感大腿巨痛,见咬他的是侄子,他猛地一推,推开小胖子,然后一记大脚,踢中小胖子的肚子,把小胖子也给踹倒了! 罗保盛指着乔美娘和小胖子,骂道:“一个是贱人,一个是杂种,你们做的丑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这便去官府告你们,让官府砍了你们的脑袋,免得你们害了我大哥,然后再害了我,霸占了我罗家的财产!” 说罢,他转身就走,跑出了罗家,看样子是去衙门告状去了! 罗家的仆人面面相觑,罗保昌死了,他们也是很震惊的,但是谁也不敢相信是酒喝多了死的,但要说是大夫人害死了他,倒也不见得吧! 他们只是没有想到,罗保昌刚刚去世,尸体还在地上放着呢,都没有来得及处理,罗保盛和乔美娘就这么大吵大闹,还大打出手了! 嗯,小少爷也被打了,还被骂成了杂种! (本章完) 第200章 报案 罗家的仆人们议论纷纷,他们有的上前扶起乔美娘,有的则安慰小胖子,对于这些家仆来讲,大老爷人没了,他们以后可能就要听乔美娘的了吧,不过,看起来以后听罗二老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乔美娘抱着小胖子,又哭了一会儿,便止住了哭声,小胖子终究是小孩心性,哭着哭着就累了,然后就饿了,就要吃东西,还指着地上的父亲,问乔美娘他的父亲是不是睡着了,为什么不躺到床上去,而是要躺在地上呢? 乔美娘和小胖子说父亲罗保昌死了,所以才躺在地上,然后小胖子便又哭了起来,她只好再哄。 乔美娘叫来管家,问道:“管家,大老爷的后事,还得劳烦你费心操持,尽快吧,把大老爷放进棺材里,再去找些和尚道士来,做做法事,给大老爷他超度亡灵!” 管家犹豫了一下,道:“大夫人,给大老爷办后事,这个是肯定得办好的,但是现在怕是不行吧,二老爷去报官了,官府必定要派人来看的,要是咱们把大老爷的尸体移动了,那官府来人之后,会不会生气啊,听说案子出了之后,案发的地方啥也不能动的,得官府的人来动才行!” 乔美娘却呸了一声,道:“罗二那个废物,他也就是说说,就凭他的胆量,也敢去衙门么,他除了吃兄长的喝兄长的,他还会干什么,如果他没有去衙门,而是跑到别的地方喝酒玩女人了,那大老爷的尸首就一直放在地上吗?” 管家呃了一声,没敢再劝,他只好下去,指挥仆人把罗保昌的尸体放入了棺材当中,然后停放在最前面的正堂里。 罗保昌年近半百,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棺材,最好的木材打制的棺材,就停在后院的厢房里,每年都给棺材刷一遍漆,他管棺材叫寿材,早早准备下棺材,反而是想着自己能够多活几年,他甚至连坟地都准备好了。 谁能想到,他早早准备好的棺材,竟然真的早早的就用上了,而且他一死,兄弟和妻子还有儿子,立时就大打出手,估计他要是知道了这些,在九泉之下,也是要死不瞑目的吧! 乔美娘在罗家里面折腾,而罗保盛则在外面折腾,他一口气跑到了万年县的衙门外面,跑到了大鼓的跟前,撸起袖子,就想要去敲大鼓! 守鼓的衙役叫道:“等等,你是不是喝多了,这是你能随便来的地方吗,这个鼓是你能随便敲的吗?” 罗保盛没敢再靠前,他道:“差爷,小人有冤啊,小人的兄长被人给害死了,现在尸体还在家里呢,小人只能前来喊冤,请大老爷做主啊!” 衙役皱了皱眉头,道:“真是的,就不能多消停几天,这么快就有新的人命案子了!” 他冲罗保盛摆了摆手,道:“不用敲鼓,你一敲鼓,县令大人就会生气的,这不是给他添麻烦么,你还是直接进去,找县尉大人告状,让县尉大人给你作主才对!” 罗保盛啊了声,道:“县尉大人,可是名扬长安的第一神捕张县尉?” “难不成这万年县,还有第二个张县尉不成!”衙役冲他一挥手,带着进了衙门,道:“无论是什么案子,只要到了我家县尉大人的手里,就没有不能破的,所以你放心,你兄长的冤屈肯定能得以昭雪,正义一定会得到伸张!” 说着话,便到了张浩元的公事房外面,还差两步就到门口,这时候,衙役冲着罗保盛伸出手,比划一下子,示意罗保盛给些好处,门包可以省,但带路钱总不能也省下吧,不给好处怎么伸张正义! 罗保盛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块碎银子,放进了衙役的手中,衙役冲他一笑,这路没白领。 罗保盛低声问道:“差爷,县尉大人真的是什么案子都能破?” “那是当然!”衙役随口回了一句,也没再看罗保盛,如果罗保盛在多问,他还要多回答,那这块碎银子怕就是不够了,这只是领路费,不是问话费啊! 衙役到了门口,对着里面坐着的张浩元道:“县尉大人,您已来当值啦?” “嗯,是啊,来得早了些!”张浩元往外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你是门口守大鼓的吧?看来是有人命案子了,那就让告状的人进来吧!” 衙役连忙奉承道:“县尉大人料事如神,猜什么都是一猜就中!”他冲着罗保盛一努嘴,示意罗保盛进屋子。 罗保盛犹豫了一下,也不知为什么,反而有些退缩,可能是以前没见过官,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吧,但他已到门口,想不进去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只好把头一低,进入了张浩元的公事房。 张浩元看了他一眼,上下微一打量,便道:“是今早还是昨晚发生的案子,死的是你的亲人?你是城里人吧?” 罗保盛啊了声,他大感恐惧,结结巴巴地道:“县尉大人,您,您认识小人,刚才在小人的家里?” “本官当然不认得你,想必你也不认得本官,否则干嘛要先去敲鼓呢?如果你认得本官,是真正的认识,那你应该找守门的衙役,而不是由守鼓的衙役带进来!”张浩元微微一笑。 罗保盛恍然大悟,他给张浩元跪了下来,道:“小人罗保盛,家住在东市旁,家中有一兄长名叫罗保昌,昨天晚上,小人的兄长暴死,今天早上才发现,小人怀疑是嫂子乔美娘害死了兄长,所以前来报官,请县尉大人为小人做主!” 说完,他给张浩元磕了个头,又疑惑的问道:“不过,县尉大人是如何知道小人兄长被害的时间,还有小人是城里人啊?” 张浩元道:“这很容易推断出来,你没拿状子,说明你来得匆忙,所以案发时间不是早上,就是昨天晚上,你今早发现,所以你来得匆忙,而你衣着体面,想必家中定有仆人,你却亲自到来,说明出事的定是你的亲人,而你这个时候到来,明显是住在城里的,否则从城外进来,哪可能这么快到县衙!” 罗保盛听得目瞪口呆,其实很简单的推断过程,张浩元说出来了,豪不稀奇,可不说之前,罗保盛自认无论如何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张浩元忽然又道:“当然,本官也有可能推断错,比如说你住在客店里,早上出门发现仆人卷了你的银子逃走,当然你也只能自己来报案了。好了,你现在把详细情况说出来,速度,本官先立案,再去你家探查!” (本章完) 第201章 乔美娘 罗保盛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张浩元听完,皱眉道:“就凭这些,你就断定你大嫂是凶手?你的依据是什么,难不成是因为你平常看你大嫂不顺眼,所以你兄长去世了,便是你大嫂害的?” 罗保盛咽下一口唾沫,道:“我兄长和大嫂平日里经常吵架,关系很不好,而且我兄长喝醉了酒之后,经常打她,所以定是她怀恨在心,下毒手害死的我兄长!” “她是用什么方法害死的你兄长?你说是你大嫂害死的你兄长,那么首先你兄长就是得被害死的,那么,他是怎么被害死的?”张浩元问道。 罗保盛这下子没法回答了,吭哧了半天,他这才道:“小人的兄长是怎么死的,小人因为来报案报得匆忙,所以还没有查证,乔美娘用的什么方法……这个,小人不知道,但小人有种感觉,就是感觉应该是乔美娘害死的我兄长!” “你感觉?”张浩元摇了摇头,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道:“没有证据,就直接说是你大嫂害死的你兄长,那就是说你在诬陷你大嫂了!” “不不,小人没有,小人绝对不是诬陷!”罗保盛大急,想了想,看起来他想得很吃力,然后他才道:“从她生的儿子长相就能看出来她会害死我兄长,长得一点都不象我们罗家人,不知是谁家的野种!” 张浩元冷哼一声,啪地一拍桌子,喝道:“你说你大嫂害死了你的兄长,却又拿不出任何证据,这可以被视做是诬陷,而你现在说你的侄子不象你们罗家人,却也可以说成是你想独吞家财,所以诬陷你的大嫂,赶走你的侄子,从而达到目的,你要是再这样信口开河,小心国法如炉,专融尔等胡言乱语之人!” 罗保盛顿时脸现尴尬之色,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脸色涨得通红,喘了几口气,这才重新稳住了心神,他道:“是,县尉大人教训得是,是小人情急之下,根据平日的印象,所以说了这些没根没据的话,是小人不对,还望县尉大人不要责罚!” 张浩元点了点头,提笔记录了一下案情,这才站起身,道:“那咱们便去你家看看吧!”在出门的时候,貌似不经意的问道:“你平常和你大嫂关系不怎么样啊,是她闹着分家吗?” 一般来讲,嫂子和小叔子闹生分,基本上都是想着分家,而且看罗保盛的年纪可是着实不小了,四十几岁的人了,如果两兄弟还不分家,那么要么是有什么特殊原因,要么就是小叔子想蹭着兄嫂生活,那肯定是不会受待见的。 罗保盛听张浩元问得随便,他便也没往别的地方想,点头道:“是啊,其实小人也想分家另过,只不过小人的兄长不想分家,所以便一直没有分成,小人倒是挺想到乡下经营田庄的。” 张浩元哦了声,出门叫上几个捕快,一同出了衙门,赶去罗家。 路上,张浩元又问罗保盛,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说他大嫂不正经,那么,她怎么个不正经法,可是被他撞到见吗? 罗保盛却是什么也回答不出,他答道:“小人因为和乔美娘关系不好,所以见面的次数也不多,能不见她,小人是真不想见到她,只是凭感觉,觉得她肯定是做过对不起我兄长之事,证据什么的,小人是真的没有。” 张浩元嗯了声,听他确实说不出什么,只是反来复去的说是直觉,他便不再追问,而且他相信罗保盛可能没有说谎,如果他想陷害他的大嫂乔美娘,那早就应该把“证据”什么的编造好,现在直接报官,这样效果才好。 而现在罗保盛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正好就证明了,事发突然,就算他再怎么厌恶大嫂,但也来不及制作“证据”,只能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罗家离着县衙不算太远,隔了两个坊便到,罗保盛当行上了台阶,推开大门,对着里面的仆人叫道:“县尉大人来了,去叫乔美娘出来,她做下的恶事她心里清楚,这便让她出来认罪,不许躲着!” 张浩元在后面听着,眉头一皱,心想:“这个罗保盛是装出来的这种粗鄙和愚蠢,还是他真的是脑子不太好使呢?看样子有些做作,应该是前者!” 管家见罗保盛回来了,急忙跑了过来,道:“二老爷,您回来了,刚才大夫人让把大老爷的遗体放进棺材里,还抬到了前面的正堂,现在就在正堂里面放着呢!” 罗保盛啊了一声,往正堂里面看去,就见正堂里面果然真的摆着一口棺材,只不过因为抬出来的太过匆忙,所以还没有摆正,正堂里有些散乱,仆人们正在收拾东西! 罗保盛叫道:“姓乔的那个贱人竟然敢擅自移动我兄长的遗体,这叫县尉大人如何破案,她是故意的吧?” 连忙回过身,罗保盛对张浩元道:“县尉大人您看,乔美娘就是如此,她这种行为就是不想让案子侦破,从她的行为举止上就能看得出来,但要让小人拿出证据来,证明她确实是有意在搞破坏,小人还真拿不出来,这便是刚才小人在衙门里告状时的感觉了!” 张浩元点了点头,心想:“还真是这样,那个乔美娘把案发现场破坏了,连尸体都放进棺材里了,但做完这些事后,她只要说她是个没有见识的人,不知道不可以移动尸体,那就可以了,这个理由只能说她头发长见识短,是一个愚蠢的妇人,但却没法证明她是故意在破坏,因为她会哭,说别人是在冤枉她!” 听说县尉大人到来,乔美娘也出来了,还带着她的儿子,那个小胖子,她来到正堂外,见张徐浩元一身官服,难免脸上现出慌乱的表情,冲着张浩元行了礼,道:“未亡人罗乔氏,见过县尉大人!” 一边说着话,她还一边按了按小胖子的头,让小胖子给张浩元行礼。 张浩元慢慢走进大堂,在路过乔美娘身边时,说道:“你丈夫是怎么去世的,你为什么要把尸体这么着急放进棺材里,是在破坏现场,或是你想掩盖什么吗?” 乔美娘顿时愣住,就如同张浩元事先预料的那样,说道:“民妇,民妇不知道啊,不晓得什么叫破坏现场!” (本章完) 第202章 很吵的两个人 张浩元站到了棺材旁,这棺材的盖子是盖上了,但却没有钉钉子,不过要看里面的罗保昌,也得叫人来把盖子抬到一边去才行! 对于乔美娘的辩解,张浩元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所以也没生气,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 但罗保盛却大声道:“你不知道这个,不知道那个,但你却知道早早地就把我兄长放进了棺材里面,你是早就准备好的吧,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所以我兄长刚刚咽气,你就把他摆到这里来了,你是有多盼着我兄长死啊!” 乔美娘立时叫嚷了起来,一屁股坐倒在地,哭道:“冤枉啊,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怎么会盼着自己的丈夫死掉呢,再说这口棺材是他自己准备下的啊,就停在后院的厢房里面,还和我说过,他死了就要躺在这口棺材里面下葬,罗二你竟然诬陷我,你不得好死!” 她这么一哭闹,那个小胖子也跟着哭闹起来,哇哇大哭,也看不出他有多么伤心,也许还不了解生死之重,但哭闹得声音却是极大的。 罗保盛上前一步,指着乔美娘大骂起来,而乔美娘毫不示弱,立即便反骂回去,罗家的仆人则在堂外围着,议论纷纷。 张浩元眉头紧皱,他遇到的案子可是不算少了,不能说什么样的人都看过,但也是真的见过了各种各样的人,但这么吵闹的一家,却是头一回见到。 张浩元看了一眼罗保盛,这个人年纪不小,外表看上去算不上精明,但却也有些读书人的气质,却是满嘴无脑的诬陷之词,并且哇啦哇啦的很能吵。 他又看了一眼乔美娘,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妇人,而且相貌也可以称得上是颇有几分姿色,她和罗保盛一样,都是从外表上来看还行,还是满有富贵之家女主人的样子,但一张嘴却也是乱骂乱闹,形同泼妇,而且看起来罗保昌死了,她倒也不是特别的伤心,反而把和罗保盛吵架当成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他们两个人的表情,同常理不符,似乎都在演戏,但演技却又都太差了,做作之态太过火了,让人一看就感觉是太假了,必定是别有用心啊! 张浩元突然大喝一声:“安静,谁再敢吵闹,一律等同咆哮公堂,男子打二十板子,妇人掌嘴二十,你二人如果不信,可以一试! 罗保盛和乔美娘立即禁声,瞬间都不再吵了,就连正堂外面的仆人也都立即闭嘴,只有小胖子一个人还在嚎啕大哭,乔美娘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在小胖子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小胖子这才不敢哭闹,而是用一种恐惧的眼神,看向张浩元。 张浩元耳朵还算好使,他听到刚才乔美娘竟是在向小胖子说,说他是一个妖怪,专吃小孩的人心,哪个小孩儿哭得厉害,就吃哪个小孩的心肺! 这种说法虽然有污蔑朝廷官员之嫌,而且也让人感到哭笑不得,但却效果显著,只这么一句话,那个嗷嗷大闹的小胖子,立刻就不敢再闹了! 张浩元哼了声,对罗保盛道:“把盖子打开,本官要验查尸体!” 罗保盛连忙叫来家仆,把棺材的盖子打开,让张浩元检验,因为罗保昌是昨晚死去的,而且还是刚刚放进棺材里的,所以没有臭味,尸体更不可能会腐烂。 张浩元从怀中掏出一副薄手套戴上,这才去检查罗保昌的尸体,先看五官,五官无事,尤其是眼睛,并没有反应出什么异样来,但检查嘴里时,发现有异物,而且酒气甚重。 张浩元心想:“这有可能是喝多了,所以肠胃不适,罗保昌便想要呕吐,但因为太醉的系,所以没吐好,呛到了自己,如果当时有人在旁边伺候也就罢了,如果没有人伺候,那么他万一倒地,呕吐物不能及时从口腔和鼻腔中清理出来,那么是有可能猝死的!” 这种死法在街头偶尔会有,毕竟长安这么大,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尤其是酒鬼在街头猝死,这种事情并不稀奇,但在家中发生这种事情的,却是很少见,因为大多数人在家里,都会有家人照料,所以猝死这种事情,还是不多的! 张浩元又仔细地看了罗保昌的脸,这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人,长得有些虚胖,现在因为已经死去,所以表情还有气色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但单从外表上看,是颇有些酒色过度的样子,这和罗保盛的外表不太一样。 从张浩元的观察上来看,罗保盛属于那种平常保养得很好,只不过在当官的面前装出一副没有城府,还有点儿直愣的样子,但罗保昌的城府当然是看不出来了,可外表却保养得不好,在这点上是和他弟弟不一样的。 张浩元又看了一眼乔美娘,乔美娘保养得也不错,妆化得不浓,但很精致,就是这么个哭闹法,妆容也没有花掉,这是一个精于打扮,对自己的容貌非常上心的女人,再看旁边的小胖子,从外表上看,也是被照顾得很好,就算是胖也不是虚胖,是那种结实的胖,或者可以称之为壮。 那么罗保昌和乔美娘也不一样,按理说如果妻子很看重保养,那么自然而然的就会让丈夫也好好保养,就算再怎么不上心,也不会让丈夫弄得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 这倒是奇了,夫妻两个竟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难道罗保盛说的没错,他们夫妻两个确实是有问题的,但有什么问题,却是需要好好的调查一下了! 张浩元接着检查罗保昌的尸体,胸腹之间的也没有什么创伤,初步确定罗保昌不是死于外伤,但太具体的检查,要由仵作来做,要回衙门里去做。 张浩元道:“罗保昌死时,谁在他的身边?”他看向乔美娘,看样子,估计不是她。 果然不是,在场众人全都摇头,乔美娘道:“民妇当时是住在儿子的房中,昨天晚上以为夫君不回来,所以就没有回房。” 张浩元又问道:“那是谁发现的?” 乔美娘把头低下了,看样子还不是她。 旁边一个丫环模样的女子说道:“回县尉大人的话,是奴婢发现的。” 张浩元看了过去,这是一个二十岁不到,长相一般的女子,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平凡,不起眼。 (本章完) 第203章 丫环荷花 张浩元扫了这个丫环一眼,很不经意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平常是伺候谁的?” 张浩元对于不同的人,使用的问话方法也不相同,他看这个丫环老实巴交的,所以态度也就放平和,免得吓到她,导致她不敢说实话。 这个丫环道:“奴婢叫荷花,平常是在账房里负责打扫的,并不专门伺候哪位老爷夫人。” 张浩元哦了声,道:“那为什么是你发现的罗保昌的尸体呢,他的尸体是在卧室里被发现的吧,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荷花很是有点儿紧张,她道:“回县尉大人的话,奴婢以前从来也没有叫过大老爷起床,就今天叫了一次,是因为奴婢在路过大老爷的院子时,发现门是打开的,里面还有一只被打碎的花盆,大老爷院子里的事儿,本来不归奴婢管,可当时那里除了奴婢,就没有别人了,奴婢只好进去收拾一下,免得大老爷生气,可没想到一进院子,就又发现卧房的门开着,大老爷就倒在地上,奴婢吓了,就叫了起来,然后大夫人就来了!” 她满脸都是后悔的表情,估计是在想自己为什么那么多事,要是不去收拾那个花盆,不就没有后面这些麻烦事了么,结果现在害得她还被官老爷问。 张浩元嗯了声,道:“当时只有你一个人?院子里,还有附近都没有别人了吗?” 荷花连连点头,她苦着脸道:“当时只有奴婢一个人,奴婢也奇怪了,平常都是有别人的,怎么当时就只有奴婢一个人,然后便由奴婢发现大老爷过世了,奴婢还真不是在大老爷院子里面当差的!” 张浩元道:“那么,是不是你一叫喊,立即就有人过来了,比如说你们家的大夫人?” 荷花答应得挺快,啊了声,点头道:“是……啊,这……奴婢倒是不记得了!”她满眼恐惧地看向了大夫人乔美娘,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恐惧! 乔美娘看到了她的表情,立时大怒,骂道:“小浪蹄子,你看我做什么,我可不是立即过来的,你是叫了好几声,我才过来的!” 罗保盛则大怒,骂道:“姓乔的贱人,我兄长是你丈夫,死在卧室里,你不是第一个发现的,听到喊声不是第一个过来的,你还好意思骂人,说我兄长不是你害的,根本就没人相信!” 张浩元冷冷地看着他们,直把罗保盛和乔美娘看得毛骨悚然,都不敢再说话了,都安静了下来。 张浩元道:“去卧室看看吧,卧室里被打扫过吗?” 乔美娘道:“打,打扫过了,民妇不知道是不可以打扫的……” 没等她把话说完,张浩元便对带来的捕快们说道:“把乔美娘抓起来,她是本案的凶手疑犯!” 乔美娘大吃一惊,她没能立即反应过来,可当捕快把铁链子套到了她的脖子上时,她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当成杀害罗保昌的凶手了! 乔美娘立时尖声大叫,吓得魂不附体,几乎瘫倒在地上,连声叫着冤枉,眼泪鼻涕全都流了出来,再没有了半分贵妇的气势。 张浩元目光冰冷,他从乔美娘的种种表现上来看,这个妇人诈唬得如此之欢,刚刚死了丈夫,却吵架的劲儿头十足,这是不正常的,即使罗保昌的死和她无关,但她破坏现场也是有过失的,那么先抓起来吓一吓她,这没什么不可以的。 而反过来,如果罗保昌的死和她有关,那么她一定认为她的谋杀计划天衣无缝,以为可以蒙混过关,但破案不是菜市场吵架,不是看谁嗓门大,更不是谁敢撒泼,谁就能赢的事情,所以张浩元现在只需要把她抓起来,给她当头一棒,把她的气焰给打下去,然后再进行审问,效果要好的多。 罗保盛见捕快们把乔美娘抓了起来,看着脖子上带着铁链的乔美娘,他只感口干舌燥,心里也有点发颤,以前不知道,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官威了,县尉大人一瞪眼睛,乔美娘立即就被锁了起来,他和乔美娘斗了这么多年,却不如县尉大人的一句话! 罗保盛打了个冷战,道:“县尉大人,小人陪您去后院的卧房看看!” 他心里一害怕,姿态立即就低了,也不敢再那么话多了,规规矩矩的,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多余的废话一句没有了。 张浩元微微点了点头,跟在罗保盛的后面,带着一众捕快向后院走去。 等到了后院,进了罗保昌的卧室之后,张浩元怒气更盛,就见卧室里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连地毯都换成了干净的,已经没有丝毫案发现场的痕迹了! 张浩元回头看了一眼被押来的乔美娘,喝道:“你收拾的倒干净,动作也是真叫快,从罗保盛报案,到本官进到这个屋子里,前前后后连半个时辰都不到,你竟然把屋子收拾得如此干净,还把尸首放进了棺材里,你还真对得起蠢妇两个字啊!” 乔美娘被这一句话,吓得瘫软在地,捕快们也没去扶她,就让她趴在地上,罗保盛看着屋子,脸色苍白,但什么话也没有说。 乔美娘哆嗦了几下,忽然,她叫道:“我,民妇没有叫人收拾得这么干净啊,这,这不是民妇收拾的啊!” 张浩元道:“那是谁收拾的?” 罗家的仆人们并没有进屋,都等在门外,听了这句话之后,一起看向了荷花,想必就是荷花收拾的! 荷花一副要哭的样子,在门外跪下了,叫道:“是奴婢收拾的,可却是大夫人让收拾的啊,还让奴婢换了新地毯,把旧地毯,拿到池塘里泡水!奴婢不是这院子里当差的,这些活儿都不是应该奴婢干的,可大夫人吩咐了,奴婢也不能不干啊!” 乔美娘叫道:“小浪蹄子,我哪有让你收拾,明明是你自作主张……” 荷花目瞪口呆,而旁边的仆人们也都面面相觑,虽然没人敢反驳乔美娘的话,但很显然,仆人们都感觉乔美娘有点状似疯癫,没有她的吩咐,荷花怎么可能跑来收拾屋子,她只是个丫环,而且还不是这个院子里的丫环,还说她换地毯,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呀! 张浩元看了乔美娘一眼,叫过罗保盛,道:“你兄长当时是什么情况,是如何躺在地上的?” (本章完) 第204章 脚印 罗保盛脸色越发苍白,看上去几乎全无血色,象是生了重病一般,他看向瘫软在地上的乔美娘,说道:“回县尉大人的话,当时小人的兄长是这么倒在地上的……” 他竟然趴在地上,学着兄长罗保昌的样子,做了个仰面朝天的姿势,然后又爬了起来,道:“小人当时进屋时,见到的情况就是这样,但在小人进屋之前,兄长的遗体有没有被动过,小人就不知道了!” 张浩元看向门外的荷花,道:“荷花进来,当时你发现罗保昌尸体的时候,是这个样子么?” 荷花摇头道:“不是,是趴着的,当时大老爷似乎是要翻身,但是没有翻过来!” 说完,她也趴在地上,学出罗保昌死时的样子,但她这么一学,也就是说明当罗保盛进屋时,罗保昌的尸体是被移动过了,不过这也正常,当乔美娘看到尸体时,当然会移动了,换谁也都会如此,会试图抢救一下的。 退一步说,就算不是真心的抢救,那么虚情假意的做个样子,也是同样要移动尸体的! 人心如此,所以破案的时候,要把真真假假的情况都考虑进去。 张浩元摆了摆手,让荷花起身,他则心想:“从他们的描述上来看,根本无法判断出罗保昌是怎么死的,如果不是被杀死的,那么他喝多了呕吐,呕吐物呛到了自己,以至于呛进气管,造成了死亡,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从荷花学出来的姿势上来看,那真是没法判断出来的!” 张浩元自认破案的本事还是很有一些的,但他同时也自认,在现场被完全破坏的情况下,让他推断出罗保昌是不是被人害死的,那他也真没有这样逆天的本事! 想了下,卧室里的现场被破坏了,但时间尚短,也许卧室之外会找到些蛛丝马迹,张浩元出了卧室,在小院子里走了下,慢慢走,一边走一边看,众人都离得他远远的,不敢过来打扰。 当绕过回廊,来到了后花园时,张浩元忽然发现花园的后墙下面,有一行脚印,而且还有蹬墙的痕迹,他立时就走到墙下,仔细观看! 这是一行很轻的脚印,因为靠墙的地方,罗家的主人几乎从不过来,这里没什么风景可看,没必要过来,而且仆人也不会过来打扫,所以这行脚印才会显眼,否则根本分辨不出来,而蹬墙的半个脚印却是极为明显了! 很明显,是一个行动迅捷,至少翻墙动作会做得很迅捷的人,从卧室那边跑了过来,然后一脚蹬墙,双手攀上墙头,翻身而过,出了围墙! 罗家后花园的围墙足足有两个人那么高,这人只借一蹬之力,便翻墙而出,这份本事说大不大,可却也绝不能说小,如果是小偷的话,那绝对是惯偷! 张浩元一指围墙,转回身问道:“围墙外面是什么?” 罗保盛一愣,他也看到墙上那半个脚印了,满脸都是惊讶,走了过来,道:“外面是一条小巷子,并无人家居住。” “把后门打开,本官要出去看看!”张浩元道。 立即有罗家的管家上前,把花园的后门打开了,张浩元出门一看,果然是个小巷子,没法什么好看的,不过,他在墙面上找了一遍,发现后院墙上也有脚印,而且脚印也是新鲜的! 这说明,确实是有外贼,顺着后花园的围墙翻了进来,然后又顺着围墙翻了出去! 张浩元问道:“你们家前几天遭过贼吗?” 罗家的管家茫然地摇了摇头,他也看到了脚印,自然明白发生过什么事,不过,家里没有遭过贼,没有丢过东西,这点倒是肯定的,或者说丢了什么,现在还没有发现! 罗保盛过来看了墙外的脚印,他异常惊讶地道:“有贼来过?家里丢过东西?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围墙这么高都有人能翻进来!” 对于他来讲,翻个半人高的篱笆估计都吃力,两人高的围墙,简直不能在他的想象当中,竟然会有人翻进来,太不可思议了! 张浩元看着脚印,没有说话,但听罗保盛又道:“会不会是外面贼偷进来偷盗时,被我兄长发现,然后害死了我的兄长?或者是乔美娘收买的恶贼凶手……” 张浩元看了他一眼,这个罗保盛还真是话多,刚安静了没多一会儿,就又开始呱噪起来,看他是有想要影响自己思路的嫌疑,总是在不停地暗示着什么,或者他平常就是这样话多? 张浩元嗯了声,假装很是赞赏罗保盛的猜想,冲他点了点头,又进了院子,在后花园里又转了转,这才回到了卧室。 对于刚才后院的脚印,虽然很新鲜,但却无法证明是昨天晚上踩的,更无法证明就是昨天晚上罗保昌遇害时踩的。 并且,也无法证明就是乔美娘引来的凶手,甚至,是不是有人故意弄出这些脚印来,企图误导官府破案,这也都是有可能的! 张浩元在卧室里没有再发现什么,只能打道回衙,当捕快押着乔美娘出门时,乔美娘突然大叫,她儿子小胖子立即扑进她的怀里,抱着乔美娘大哭! 乔美娘叫道:“县尉大人,求你可怜可怜,如果非要民妇坐牢,那民妇也要带着孩子一起坐牢,不能留他一个人在家里,会被害死的啊!” 罗保盛骂道:“贱人,不要含血喷人,你儿子是一个杂种,谁会因为一个杂种去吃官司!” 听他骂得恶毒,乔美娘只是大哭,小胖子更是哭声响亮。 张浩元眯起眼睛,看了看乔美娘,又看了看罗保盛,忽然他道:“把乔美娘放了,你们罗家派人看着她就行了,不用限制行动,饮食正常供给,还有,这具棺材不要停在家里了,停放到小度寺就好了!” 小度寺并不是真正的寺庙,而是用来临时停放棺木用的地方,位于城中,普通百姓人家总不能把棺材一直放在家里面,又没有条件停到城外去,在下葬之前,就临时停放在小度寺,当然,是要付给一定报酬的。 罗保昌的棺木当然不用停去小度寺了,他家又不是没有空间,但张浩元这么吩咐了,罗保盛也只能照办。 无论是罗保盛,还是乔美娘,都不明白张浩元为什么会这样安排,张浩元当然也不可能向他们解释,出了罗家,回衙门去了。 (本章完) 第205章 寺里 出了罗家,张浩元叫过来两名捕快,吩咐道:“你们化妆一下,去小度寺那里等候,看看罗家把棺材送到寺里后,会出什么事儿,早点儿向我来禀报。” 两名捕快欣然答应,都去准备了,这是发财的好机会,他俩当然愿意去,罗家看上去是很有钱的,无论会不会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只要他俩以此为理由,在这案子的后期时段,去罗家“坐坐”,那么罗家必有孝敬,这笔财不发白不发! 张浩元回了衙门之后,把案子的情况记录下来,分析了一下,却没有得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如果非要有突破性进展的话,那只要证明乔美娘在外面确实有情夫就可以了! 然而,查证私情,这种事情是最难查获的,因为除非当场把两个人按住,否则当事者就敢不承认,那么就得想点儿办法了! 张浩元在罗家,已经使用出手段了,他打掉了乔美娘的嚣张气焰,让乔美娘明确知道,她再不找帮手,那她自己是挺不住的。 但是,他又发现罗保盛根本压制不住乔美娘,所以只要把乔美娘留在罗家,那乔美娘就非得要找人帮忙不可,当然在家里罗保盛是能管住的,但只要乔美娘以守灵为理由,出了罗家,那罗保盛就不见得好使了,这时候就要由事先埋伏好的捕快去查证了。 张浩元叹了口气,自己把局已经设好了,希望管用吧,能早点把案子破了,他也能安心成亲,顺利把文胜男娶回家里。 且说小度寺,小度寺虽在长安城中,但地处偏僻,周围并无多少百姓人家,这里原来是一座废弃的小小寺庙,后来被城中一些富户捐资,改成了城中,主要是万年县这边百姓停放棺木的地方。 小度比超度的程度要小的意思,所以叫小度寺,属于民间机构,也是富户做善事的一种行为。 这天快到晚上的时候,寺里的打更老汉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以为是生意上门了,对于打更老汉来讲,只要有人把棺材送来,就是有生意了,得给他钱啊,不给钱那能让棺材进门么! 可打开门之后,却发现外面是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都穿着还算不错的衣服,别看这两个人挺壮实的,可打更老汉一点儿不怕,因为他知道这两个汉子肯定不是打劫的,谁能打劫小度寺啊,从来没遇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这两个大汉当然就是张浩元派来的捕快了,他俩对打更老汉说想要在此处帮忙,不要钱,就是想学学怎么看守棺材。 打更老汉听得莫名其妙,实在是不能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行为,他俩是想学手艺?可看棺材绝对不能算是手艺,只需要胆子大就行了,这世上偷棺材的人极少! 小度寺里的棺材都是临时停放,所以不会有陪葬品的,就是单纯的棺材,然后里面有死人,而棺材和死人都不是可以偷的,那么看守棺材,这有什么好学的呢? 但当两个大汉给了他二百文铜钱,并表示只待两天时,打更老汉立即就同意了,而且保证不和别人说起这事,让两个大汉进寺,还给安排了住的地方。 两个捕快并不多事,只是待在屋子里面,并不外出,什么麻烦事也不惹,当然,一寺的棺材,他俩也没什么兴趣出去找麻烦。 小度寺倒是挺安静的,直到傍晚时分,用打更老汉的话讲,才有生意上门。 因为张浩元指定罗家要把棺材停放在这里,罗保盛不敢不听,虽然不知道原由,他也只能照办,把罗保昌的棺木运到了这里,找到了打更老汉,在小度寺里要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停放罗保昌的尸体。 为此给了打更老汉两贯钱,打更老汉大为感动,立即打扫出一个房间,专门停放罗保昌的棺木,打更老汉觉得今天是他的幸运日,前后赚了两贯外加两百文,今天生意不多,但收入却着实不少。 罗保盛把兄长的棺材安置好了,便即离开,小度寺里阴森森的,全是棺材,气味也不好,他并非是胆大之人,天黑之后根本不敢留在这里,早早就回家去了,家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料理呢! 而天黑之后,再无棺材上门,而打更老汉太兴奋了,开心得很,便和两个捕快说了一声,你们不是想学看守棺材这门手艺吗,好啊,你们就看吧,小度寺就交给你们了! 打更老汉拿着钱,出门喝酒去了,留下了两个捕快! 两个捕快只好留在寺中,天黑之后,他俩也有点儿害怕,他俩都是公门中人,要说害怕坏人,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俩都是官差啊,干的就是抓人的差事! 可是,对于这种有可能出现鬼的地方,他俩就没法不害怕了,官差可以抓人,但没法抓鬼啊! 等到天色全黑之后,他俩取出带来的酒,喝了壮胆儿,喝着喝着,一个捕快就道:“听说鬼这东西,女鬼比男鬼厉害,厉鬼指的就是女鬼,尤其是当姑娘时就死的女鬼,那厉得没法没法的,吃人心,喝人血,那可厉害了,厉害得没边儿!” 另一个捕快听得毛骨悚然,道:“这一寺的棺材呢,要是真有那种没出嫁就死的女人,岂不是要变成厉鬼了,你说会不会有啊?” “要不,咱们挨个棺材去看看,有没有那样的死人?” “我不敢,我怕鬼!” “其实我也不敢,我就是说说而已,现在让我出屋,我都没这胆儿!” 说着说着,他俩说到怎么破解,后来说到混元金斗这件法器,其实就是马桶,尤其是里面装满了脏物的马桶,这东西可以破恶鬼,据说什么鬼都怕马桶! 于是,他俩便把马桶拿了出来,堵到了门口,然后就这么守在屋子里,等着女鬼上门找他俩,可没有女鬼上门,整个小度寺都是静悄悄的,别说鬼了,连人都不往这边来! 他俩等着等着,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天已大亮,昨天晚上竟然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两个捕快一个人留守,在寺里不出去,另一个去街上买了吃食,两个人接着等,白天的时候,又有人家送来棺木,都是打更老汉接待的。 于是,一个白天又过去了,再次到了傍晚。 这时候,乔美娘来了,说是要给罗保昌守灵! (本章完) 第206章 抓捕 见乔美娘今天晚上来了,两个捕快心中大骂,早知如此,他俩昨天晚上何必过来担惊受怕一宿,今晚来不就得了! 不过,他俩也都挺佩服乔美娘的,这小度寺可不是那么好待的,就算是他们两个大老爷们,晚上也要受些惊吓,何况是乔美娘呢,看她娇滴滴的样子,会不会晚上吓得大小便失禁啊? 那正好,他俩可以给乔美娘送一个马桶过去,美其名曰混元金斗! 停放罗保昌棺材的屋中,乔美娘一个人坐在蒲团上,她脸色阴沉,表情狰狞,如果这时候有人待在她身边,真是难以相信,这个狰狞的女人,就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乔美娘今天出来给罗保昌守灵,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的,几乎和罗保盛吵翻了,幸好罗保盛吵不过她,只好让她出来守灵,但却把她的胖儿子给留在了府中,罗保盛知道只要押住小胖子,那么乔美娘就不敢跑! 外面还有罗家的仆人,是罗保盛派来监视乔美娘的,不过被乔美娘打发走了,派来的仆人也不敢在小度寺过夜,正好乔美娘打发他们走,他们就跑到别处去了,反正如果出事,他们就说是乔美娘把他们赶走的,只要有正当的理由,那不在小度寺就不在呗,对于在鬼和罗保盛的责骂之间选择,仆人都毫不犹豫的选择罗保盛的责骂,谁也不会选择鬼的! 乔美娘的面前还放着一个火盆,里面烧着些纸钱,旁边还放着一大堆的纸钱,足够乔美娘烧上一宿的了。 两个捕快都出动了,乔美娘都不怕鬼,他俩也不好意思在屋子时面等着了,而且马桶还挺臭的,用那东西堵门,其实挺恶心的。 一个捕快守在屋外,盯着乔美娘,而另一个捕快则去了大门那里,估计如果乔美娘的帮手,会从大门进来吧! 过了好半天,其实也就是天黑后一个时辰左右,但在黑夜中,尤其是在一个满地都是棺材的地方,一个时辰就是显得格外的长了! 忽然,小度寺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这个脚步声很快,明显不是打更老汉,打更老汉今晚又出去喝酒了,估计不到天亮不会回来,那么来的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乔美娘要等的人! 守门的捕快心中大慰,总算是等到人了,又很有些佩服张浩元,县尉大人果然是了得,料事如神,乔美娘竟然真的是有帮手,看来罗保盛说的她是个贱人,并且孩子也不一定是罗保昌的,极有可能是说对了! 捕快躲入了黑暗当中! 脚步声到了小度寺外面便停住了,捕快趴门缝一看,见外面站着一个年轻的和尚,二十多岁年纪,这和尚长得微胖,但五官端正,应该并不算难看,在以肥为美的唐朝,这已算是一个相当英俊的男子了,可惜当了和尚。 这和尚手里提着一只灯笼,在小度寺的门口,先是左右看了看,小度寺的门口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看的,连行人都没有半个,他看了看之后,便用手推门,大门吱嘎一声便打开了,和尚进入了寺内,又往左右看了看。 小度寺里面更没有什么可看的了,也没有灯光,如果只靠他手里的灯笼,以及天上的月光,那么他连五步之外的东西都是看不清的。 年轻的和尚慢慢向院内走去,提高了声音,念了声阿弥陀佛,但院内并没有人应答,他又大声念了句阿弥陀佛。 一间屋子里面传出来女人的声音,正是乔美娘! 乔美娘道:“是无念吗,你怎么才来,让我一个人好等!” 年轻的和尚法名无念,他听到了乔美娘的声音后,明显松了口气,举步向那间屋子里走去,边走边道:“这里那个打更的老汉呢,怎么不见他在?” “出去喝酒去了,反正这里又没有什么好偷的,有什么好看守的!”乔美娘没好气的说道。 无念和尚笑道:“怎么没有可偷的,这里有位小娘子可以偷啊!” 他闪身进了屋子,把灯笼放到了棺材上,笑着就要去拉乔美娘的手,乔美娘推了他一把,气道:“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说笑,你可知官老爷怀疑我啦!” 无念和尚哦了声,这才不闹,他道:“我还真的不怎么知道,我是听说你家出了事,然后便去附近等着,看到那个张县尉上门了,然后又见把棺材抬到了这里,我想你当晚不会来守灵,但今晚一定来,所以便来找你,其余的事情,我都不清楚,又找不到人去问,到底是怎么了,罗保昌死了?” 乔美娘沉默良久,嗯了声,道:“是的,死了,你是不是晚上曾去过我家,从后花园进去翻墙的?” 无念和尚也沉默了片刻,却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就在他俩说话的时候,突然外面黑影一闪,一个黑影进入了屋子里,乔美娘吓得尖声大叫,随即晕倒,这份惊吓可实在太大了些,就算她的胆子也不小,可也经不过这般惊吓啊! 无念和尚先是一哆嗦,但他却没有吓晕,而是随即就围着棺材跑起来。乔美娘没有看清楚黑影是什么,但他看清了,是一条大汉,地上有没有影子,他来不及看,所以这大汉是鬼还是人,他是没法弄清楚的,但先跑起来,离这大汉远点儿,这个还是可以的! 那大汉正是埋伏在屋外的捕快,他哪有心情听这乔美娘和无念和尚说话啊,反正只要抓到人就行了呗,只要进了公堂,什么样的口供问不出来,这个是无需担心的! 无念和尚心中害怕,但他是有点儿功夫的,见大汉冲他扑来,他回身便是一脚,虚晃一下,他其实不敢真踢,万一是鬼,踢也没用! 捕快微微一顿,嘿了声,拉开了距离,并不过份逼迫,无念和尚不管地上的乔美娘,见捕快不追,便想要夺门而逃,还真让他逃出了屋门! 可他刚出屋门,便被人绊倒,重重地摔倒在地,因为摔得太狠了,脸皮蹭地,鼻子也摔破了,满嘴牙也都摔得松动了,疼得他连叫都叫不出来! 绊倒他的人当然就是守门的捕快了,上前把无念和尚绑了起来,而屋里的捕快把乔美娘也绑了起来! 两个互视一眼,同时吐出一口气,笑道:“这差事可算是完成了,真不好弄啊,要是再在这里待一晚上,我可是受不了了!” “我也一样啊!” 他俩押起乔美娘和无念和尚,便打算离开小度寺,回转万年县衙。 (本章完) 第207章 为什么撒谎 两个捕快推着无念和尚和乔美娘就往外面走,可乔美娘却并不老实,她知道自己要完蛋了,这种绝望时刻,她是什么事都敢做出来的,不过,就算她再玩命,可能做的事情也并不多! 乔美娘张嘴就去咬抓她捕快的手腕,一口咬住了,咬住就不松口,把捕快疼得哎呀大叫! 小度寺这里本来就荒凉,树木繁茂,自然也就鸟多,扑棱棱夜鸟被惊起,把小度寺这里弄得更加阴森恐怖! 另一个捕快见状,他并不着急去救同伴,而是把无念和尚扔到地上,取出铁尺,对准了无念和尚就是一顿狠揍,果然,这招围魏救赵很好使,乔美娘那边松开了口,哭道:“不要打他,你们这是要把他打死吗?” 那被咬的捕快急忙抬起手腕,看了看上面的伤口,气道:“这婆娘还真够狠的,差点儿把我的手腕子给咬出血!” 另一个捕快却笑道:“没咬破啊,也不知是你皮糙肉厚,还是她的牙口不好!” 手腕被咬的捕快冲到无念的身边,又是一通狠踹,把无念打得呜呜哀嚎,而乔美娘又开始求饶了! 捕快们把他俩的嘴都堵上,连拖带扯,押着回了县衙,此时天色刚刚过了午夜,他们便把两个人给扔到了大牢里面,分开看押,免得他俩串通口供。 第二天一早,张浩元到了县衙,听了两个捕快说抓到人了,他先是一通表扬,然后命这两个捕快去通知罗保盛,让罗保盛来听审。 两个捕快欢天喜地的去了罗家,到了罗家的时候,罗保盛才刚刚床,正坐在卧室里面发呆。 这两天罗保盛都没有休息好,他的内心是极不平静的,晚上只要一合眼,就会做恶梦,导致他不敢睡觉,前天晚上整夜没有睡,白天强打着精神处理了下生意上的事,他在这方面没什么本事,所以更显疲倦。 回到家后,又和大嫂乔美娘大吵一顿,最后只好妥协,让乔美娘去小度寺守灵,但不许小胖子去,要留下来当人质。不过,他还是派仆人去看住乔美娘,以免乔美娘不要儿子了,自己一个人逃走。 昨天晚上他非常焦躁,在卧室里不停地走动,直到快早上时,他才上床眯了一会儿,直到现在起床,刚刚起床,脑子还不太清醒,外面就有管家来报,说是有捕快上门,说要见他! 罗保盛打了一个激灵,虽然有些事情,是他早就料到的了,但真的如他所料的发生了,他还是会有一些害怕! 脸也不洗了,他穿上衣服便跑出了卧室,到了正堂,见堂上坐着两个捕快,罗保盛急忙行礼,问两个捕快是来干什么的! 一个捕快抬起手腕,道:“看看这副牙印,这就是你大嫂乔美娘咬的,昨天晚上,我们在小度寺,发现她……哼哼!” 说话要留半截,这样才能方便要好处嘛! 罗保盛急忙问道:“乔美娘怎么了,她怎么了?” 捕快冲他晃了晃手腕,真是个混帐东西,我晃了半天手腕了,你都没明白怎么回事么,就你这鸟样儿的,罗家的家产就算给你,你也得败光了! 罗保盛反应不太快,他道:“这副牙印是乔美娘咬的?哎呀,她可真是一个毒妇……” 管家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道:“差爷,这汤药钱,我们二老爷包了,小人这就给您拿去!” 罗保盛这才明白过来,他连忙点头道:“对对,多拿多拿,定不能让差爷受此伤痛!” 这还象话,两个捕快同时点头,便把前天晚上待了一天,昨天晚上又待了一天的辛苦说了出来,只说辛苦,不谈乔美娘的事,听得罗保盛着急万分,可却又不敢多问! 管家拿了两锭大银回来了,听捕快们云山雾罩地说着辛苦,他忙又道:“怎能叫两位差爷如此辛苦,得吃些补品,把身子补养回来才成,补品钱我家二老爷也出了!” 罗保盛一愣,怎么还要钱?不是答应给了汤药钱么,又要给补品钱? 管家是先前罗保昌使用的心腹,一心为罗家着想,而且从见识上来讲,超过罗保盛好几条大街,他飞奔而出,又再飞奔而回,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放着二十二锭银子,五两一锭,一共一百一十两! 唐朝人平日里的开销,主要以使用铜钱为主,白银使的少,但此时奉上孝敬,送上一大堆的铜钱,那就是不懂做了,一大堆的铜钱又能有几贯,而且还占地方,可白银就不一样了,省地方而且好保存啊! 两个捕快见了银子之后,立即眼中放光,也不客气,被乔美娘咬的那个捕快拿了六十两,没受伤的拿了五十两,他俩把银子往怀里一揣,然后这才告诉了罗保盛具体情况,并且让他去万年县的衙门走一趟! 罗保盛又惊又喜,他没想到乔美娘这么容易就被打倒了,看来,还是自己的女军师,给自己出的主意好啊,果然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罗保盛跟着两个捕快就往罗家大门外走,半路上,他看到了丫环荷花,荷花站在道边冲他们行礼,罗保盛冲她挑了挑眉毛,又点了点头,荷花的眼中闪出一丝不为人查知的光彩。 捕快们带着罗保盛到了衙门,这回张浩元是在二堂审理案子,见罗保盛到了,张浩元便道:“罗保盛,你家大嫂乔美娘与僧人无念有旧,这事你可知道?” 罗保盛眨巴眨巴眼睛,摇头道:“这个,小人倒是不知道,小人只知道乔美娘不正经,但是和谁不正经,小人就不知道了!” 张浩元看了罗保盛一眼,心想:“这句可不是实话了,知道她不正经,却又不知和谁不正经,以前又说侄子不是兄长亲生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可以肯定他一定调查过,现在却说不知道是谁,这岂不是自相矛盾,这谎话说得着实不高明啊!” 心中一旦有了怀疑,张浩元的表情立即就多了起来,假装很赞成罗保盛的话,点头道:“不错,这种事情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乔美娘掩盖得很好,所以你不知道也正常!” 罗保盛出了一口长气,虽然表情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信息,但他松了口气,却是张浩元看出来了,可以确定,罗保盛一定在撒谎。 可他为什么要撒谎? 张浩元咳嗽一声,命令差役把乔美娘和无念和尚带上来。 (本章完) 第208章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问 乔美娘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妇人罢了,她跟罗保盛大吵大闹,那是因为罗保盛拿她没办法,但她对捕快就没办法了,而对县尉这种级别的官员来讲,那她当然就更没有办法了! 见两人被带进二堂,张浩元直截了当地问乔美娘道:“罗乔氏,这个无念和尚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且说来,如果不说实话,一切后果自负!” 乔美娘一口咬定,她和无念和尚什么关系都没有,在小度寺里两个人是偶遇,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而那两个捕快进去抓人,纯属莫名其妙,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就被带到了这里,请县尉大人为她作主! 罗保盛大吃一惊,心想:“如果她什么都不招供,那怎么办,这没法定她的罪啊!难不成要用打的,县尉大人打她的板子?可她却会说她被屈打成招了,说不定还会想着翻案,这可怎么办?” 张浩元微微一笑,这种情况他见多了,好处理得很,没什么难度,他道:“无念和尚进了小度寺,又进了停放罗保昌棺木的房间,如果你们两个以前不认识,那么想必就是无念和尚对罗保昌的尸体有什么想法了,嗯,本官记得,你们罗家的后花院的墙上有脚印……” 张浩元满脸都是思考的表情,思考了片刻之后,便道:“把罗乔氏带下去,她既然说她不认识无念和尚,那么本官就只审无念和尚就好了,把她再关回大牢里吧!” 差役们架起乔美娘,把她又送回了大牢里面。 张浩元等乔美娘出去了,没看无念和尚,却问罗保盛道:“你家大嫂在嫁给你兄长之后,经常去庙里吗,你说她是怎么和无念和尚认识的?” 张浩元这句里面可是有陷阱的,罗保盛只要一不小心,就容易掉坑里,而且很难爬出来! 罗保盛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陷阱,他甚至还心中一喜,本来以为自己预备下的证人,可能派不上用场了,可没有想到,县尉大人竟然这么好,竟然会这么个问法! 罗保盛按着自己的想法,答道:“回县尉大人的话,乔美娘经常去哪里,小人并不清楚,不过,她以前住的地方,小人倒是知道,而且还认识那里的一个同行,叫刘富贵的绸缎庄掌柜,他算是看着乔美娘长大的,所以有些事情,问这样的老邻居,可能会比较好些!” 张浩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装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道:“好,既然有老邻居做证,那本官就松了口气,这案子终于露出眉目了。这样吧,就由你带人去找那位刘富贵,让他来衙门里,本官有话要问问他!” 罗保盛竭尽全力地掩饰自己的兴奋,他感觉干掉乔美娘的大计,终于是要看到曙光了,只要能让他去找证人就好,那非得把乔美娘给证死不可! 张浩元让两个差役陪着罗保盛出去,去找那个肯作证的同行了! 对于罗保盛,张浩元只能用自作聪明四个字来形容,罗保盛属于那种一问三不知,关于乔美娘的事情,他只说怀疑,但不提供任何的证据,看样子是想把他自己置身事外,以便让官府认为他和乔美娘的案子没有半点儿关系! 但是,如果光置身事外的话,那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毕竟什么都不做,那么万一官府找不到关于乔美娘的杀夫证据怎么办?所以罗保昌还得想些其它的办法,使得在他能置身事外的前提下,官府又能找到证据。 比如说,地上趴着的无念和尚,是怎么会大半夜的找到小度寺的,谁通知的他?还有,那个刘富贵会不会做伪证?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张浩元心中冷哼,那个罗保盛就是太自作聪明了,如果他不说什么都不知道,而是咬牙切齿地去踩乔美娘,提供各种证据,那说不定还可信度高些,可他什么都说不知道,其实连证人都找好了,那反而让人更加怀疑他了! 看了眼地上趴着的无念和尚,张浩元一个字儿都没问,而是打开案卷,又琢磨了一番,理都没有理无念和尚。 无念和尚昨天晚上被折腾得够呛,他先是被摔了个半死,然后又挨了顿臭揍,被关进大牢里后一宿没睡,现在又被提到二堂,他连跪直了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半趴在地上。 无念和尚看向张浩元,心中纳闷儿,为什么这位长安城中很有名气的县尉大人,据说还是第一神捕,怎么不问自己的话啊? 他可是和乔美娘私会的时候被当场按住的,他连挨板子的准备都做好了,虽然他是一个出家人,但却要做个硬汉,坚决不能招供,他都打算好了,只要他不招,官府就拿他没办法,总不能强行给他按上罪名吧! 当然,这是无念和尚自己认为的,毕竟他不懂律法,也没有上过大堂,所以他的理想是什么当硬汉,不招供什么的,这些都只能说明他脑子有问题,该吃药了,在公堂之上,刑具之下,不存在得不到的口供,而且只要张浩元一声令下,无念和尚立即就会明白,他的骨头绝对不能和刑具比谁更硬的! 但是,张浩元一个字儿都没有问无念和尚!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这时间算是过得挺久了,张浩元叫进差役,指着无念和尚,道:“把他押到大牢里去,然后把乔美娘押上来,他俩想要说话,就让他俩说吧,毕竟以后说话的机会不多了!” 差役立即便把满头雾水的无念和尚押走了,无念和尚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被搞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一句话都不问,就把自己又关回大牢里了,还没等他叫几声冤枉呢,就又被关进大牢了。 在路过乔美娘的牢房时,由于张浩元允许无念和尚与乔美娘说话,临时关押,又没分男监女监,所以乔美娘是能看到无念和尚的! 乔美娘不顾一切地扑到了栅栏门上,对无念和尚叫道:“当官的问你什么了?”这个时候可没法再客气,时间有限,所以能问得多直接,就有多直接。 无念和尚立即回道:“没问我什么,什么都没问啊!” 乔美娘一愣,她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问,你不要骗我,你快说他问你什么了,你都回答什么了?” (本章完) 第209章 刘富贵 押送无念和尚的捕快放慢了脚步,也没去推无念和尚,张浩元有吩咐,让他和乔美娘可以说话,那么就让他俩多说几句。 无念和尚着急道:“真的什么都没有问,我在堂上跪了半个时辰,可那个当官的却什么都没有问我,我当然也什么都没有招供了!” 可这种说法,乔美娘哪可能接受,她见无念和尚身上并没有新伤,她又叫道:“当官的没有打你?那你一定是说了什么,否则当官的怎么可能不打你!” 她喊这话的时候,尖声大叫,看无念和尚的眼神,几乎都已经到了看仇人的地步,在她的心里,种种迹象都表明,无念和尚把她给出卖了! 无念和尚冤啊,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为什么张浩元会一句话都没问他,而他这个当事人都搞不清楚,那就更不要指望乔美娘能相信了! 差役猛地推了一把无念和尚,道:“先进牢房,有罪没罪,是不是要放你,都由县尉大人决定,你就老老实实地待着吧!” 无念和尚被押进了牢房,他还在隔着栅栏门大叫:“美娘,你要相信我!” 差役转身到了乔美娘的牢房门口,打开牢门,把乔美娘提了出来,嘿然笑道:“你们不是装不认识么,现在不装了?走,去见县尉大人!” 乔美娘猛地想起,对啊,她可是和当官的说她不认得无念和尚,自己是刚才太着急了,所以才喊他的,可他怎么就回答了,这不就露馅了么,难道说自己蒙了,所以犯下了错误,而无念和尚也蒙了? 事实上,无念和尚现在也蒙着呢,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搞清楚,为什么当官的就不给他一个装硬汉的机会呢?他还在大叫:“美娘,你要相信我!” 他这么指名道姓的喊,乔美娘就越发的愤怒,因为无念和尚越表明认识她,就代表她先前说谎骗官府了啊,再加上无念和尚竟然敢“当面撒谎”,所以乔美娘恨死他了! “无念,这个缺了八辈子德的东西,老娘算是瞎了眼睛,当初怎么就看上的你……”乔美娘彻底翻脸,在出大牢时,还不忘回身痛骂无念和尚。 无念和尚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个情况,啊? 乔美娘再次被押到了二堂,这回张浩元的态度就变了,可不象是对待无念和尚那样了,乔美娘一进二堂,刚被按跪在地上,张浩元便断喝一声。 张浩元道:“罗乔氏,你是怎么杀害亲夫罗保昌的,速速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乔美娘嗓音尖锐,叫道:“冤枉啊……” “就知道你嘴硬,来人啊,掌她的嘴,先掌二十!”张浩元不等她一句喊完,立即就这么下令。 立即就有差役上前,噼啪就打了乔美娘两记耳光,差役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两个耳光打下去,直打得乔美娘头晕眼花,几乎都要被吓死了,这当官的怎么说打就打啊! “停,让本官想想,嗯,你一个女流之辈,本官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怎么害死罗保昌的?” 张浩元及时叫停,既让乔美娘知道,嘴硬是没有好下场,又没让乔美娘受重伤,以免她胡乱攀咬,受了重伤的犯人可是什么话都敢说的! 别看只打了两记耳光,还剩十八个没打呢,但就只这两记耳光,一下子就把乔美娘给打明白了,无念和尚肯定是招了啊,以堂上这个当官的脾气,不说直接就开打,自己只不过叫了声冤枉,就打了两记耳光,而无念和尚什么伤都没有受,那不就等于是说他直接就招供了么! 乔美娘心中气苦,无念和尚不坚持一下,可能是因为他不想受皮肉之苦,而且,就算无念和尚招供了又能怎么样,他顶多就是个不守清规的出家人罢了,又不至于砍头什么的,他当然招的就快了! 但是,张浩元问的话,乔美娘却是不能招的,因为他问的是怎么害死的罗保昌! 乔美娘哭道:“县尉大老爷,民妇没有杀害亲夫啊,都是那个无念贼秃诬陷民妇的!” “你说不是你害的,他也说不是他害的,那是谁害的,难不成是本官的害的?”张浩元重重哼了声,又问道:“那么你和无念和尚是怎么回事儿,说吧,本官要对照一下你们两个的供词!” 乔美娘这时候还是不肯招,她道:“在小度寺中,那无念贼秃调戏民妇,民妇誓死不从,偏巧碰上了两位捕快老爷,救下了民妇……” 张浩元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叫好,嘴巴真是硬啊,有意思,有段时间没有碰上这么嘴硬的疑犯了,不错不错,这案子审起来有些味道了! 他正想再使出些别的手段,忽然外面有差役来报,说罗保盛回来了,还带来了那个叫刘富贵的绸缎庄掌柜。 张浩元看了乔美娘一眼,道:“罗乔氏,看来你不懂朝廷律法啊,告诉你,只要人证物证据全,就算是没有你的口供,也一样可以结案的,你自管嘴硬下去吧,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处!” 他命人把罗保盛和刘富贵一起带了上来,当两个人进入二堂时,张浩元打量了一下刘富贵,这人五十来岁的年纪,叫着很普通的名字,长相也普通得很,微瘦,留着山羊胡子,小眼睛不大,看上去挺精明的。 罗保盛和刘富贵一进来,就看到乔美娘披头散发地瘫坐在地上,脸颊红肿,一看就是被掌过嘴了,两人心中都是一哆嗦,看来县尉大人的脾气,不怎么好啊! 张浩元不和他们啰嗦,问刘富贵道:“你和罗保盛认识多久了?” 刘富贵刚刚跪好,他没想到第一句竟然是问的这个,与乔美娘无关,却和罗保盛有关,他看了罗保盛一眼,见罗保盛也脸上有惊讶的表情,看来两人谁也没有料到,他只好道:“小人和罗兄弟认识有些年头了,大概十年左右!” 张浩元又问道:“那你认识乔美娘多久了?” 这问题就好回答了,刘富贵道:“回县尉大人的话,小人是从乔美娘小的时候,就看她长大的,一直到她嫁人,小人和乔家以前是邻居,小人和她父母也熟,她父母去世时,还是小人借钱给她买的棺木呢,要不然她都没钱埋她父母,那时她还没有嫁入罗家!” 乔美娘叫道:“胡说,谁和你很熟了,你是谁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本章完) 第210章 胡乱举证 刘富贵很惊讶的看着乔美娘,说道:“乔妞妞,你怎地不认你刘叔我了,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啊,咱们住在一个里坊,哪可能不认得,就算你嫁人离开了家,你父母又早就过世,你再没回来过,但也不能说不认得我啊,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 这一番话,刘富贵说得理直气壮,似乎真的是这么回事儿似的,几乎让乔美娘无法辩驳,当然,这种话如果在市井里面说出来,一群闲人没事儿扯皮磨牙,那是无所谓的,但这里是万年县的二堂,公门中人对于话里藏猫腻儿的事儿见得多了,刘富贵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一听就是有问题的。 什么叫住在一个里坊,哪可能不认得?里坊大着呢,长安城里任何一个里坊都不小,哪可能人人都认得!所以刘富贵的这话听起来挺有道理,但实际上纯属扯淡! 但张浩元并没有表现出不信刘富贵的话,更加没有反驳和斥责,反而点了点头,道:“不错,刘富贵说得有理,你接着往下说。” 乔美娘听了张浩元这么说,她可没有往审案的技巧上面讲,她只是认为县尉大人是向着罗保盛和刘富贵,是和他们一伙的,有可能是收了罗保盛的好处! 乔美娘又作了起来,竟然还表示要用脑袋撞柱子,不过,因为她离着柱子太远了,离墙也挺远,所以她只能用脑袋去撞地,看上去象砰砰地磕响头,大家见状,谁也没有拦她,她撞了几下,头疼,还晕,便也作罢,但又哭又闹的,却是免不了了! 张浩元皱起眉头,喝道:“再哭闹,把她儿子也关进牢里去!” 这句话太好使了,乔美娘立即就不作了,安静了下来,但满脸的不服气,看着张浩元的目光中,充满了仇恨。 张浩元并不理乔美娘怎么看他,而是继续和颜悦色地对刘富贵道:“你接着说吧,你除了认识乔美娘之外,还认识那个无念和尚吧,也许,他以前并不叫无念和尚。” 刘富贵忙道:“回县尉大人的话,小人也认识无念和尚的,也是看他从小长大的,不过,他以前并不是和尚,而是一个穷小子,姓吴,叫吴年,当了和尚之后,改出一个叫无念的法号,从法号上来看,他就是一个尘心不死的假和尚。” 他这种作证方式可是不对的,作证,只要说出证据就行了,不能说这种带有暗示性,并给别人定论的话,要是换了糊涂官,那么也就罢了,但如果换了一般的官员,都会斥责他,不许他这么个作证法,何况是张浩元这种以破案出名的官员呢! 然而,张浩元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刘富贵的话有问题,反而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继续说下去!” 刘富贵很显然并没有进入衙门的经验,估计他是个口舌伶俐之人,但胡说八道的经验,也就是在酒肆茶坊之类的地方,对着官员胡说八道的经验,他是没有的,所以竟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相反,对于县尉大人的鼓励,刘富贵竟然还挺得意的,这说明县尉大人相信他的话了嘛,他微微瞥了一眼旁边的罗保盛,心想:“怎么样,你找我合作,算是找对人了吧!” 刘富贵又道:“这个乔美娘小名叫妞妞,因为小时候家里穷,没人看管她,她便经常在街上乱跑,认识了许多和她一样穷的小子,那个无念和尚便是其中一个,乔美娘便和他学坏了,当然,坏小子太多,乔美娘到底和谁学坏的,这个小人就说不上来了!” 乔美娘听了这话,差点儿就气得晕了过去,这话实在是太无耻了,真真假假的放在一起,叫人连反驳都无法反驳! 乔美娘的小名这个太好知道了,只要去她以前住的地方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但知道她的小名,并不能做为和她很熟的证据,但听上去,却象是和她很熟似的。 而乔美娘从小就在街上玩耍,不是她这样,而是哪户穷人家的孩子不是这样呢?穷家的孩子念不起书,无法去学堂,父母长辈又要做工赚钱养家,没人看管他们,他们不去街上,又能去哪里?而且在街上还有个好处,就是孩子多,大家能有个照应,免得出危险! 小孩都是不大一丁点儿,就算是大户人家也没必要讲究什么男女大防,穷人家就更没有这个必要了,但说到学坏什么的,这个就太违心了,小孩子再坏能坏到哪儿去? 现在无念和尚是因为和乔美娘有私情,所以被抓了起来,但刘富贵暗示不但有无念和尚,还有不知是谁,其实就等于是在暗示乔美娘很放荡,和很多男人有一腿,虽然他提不出任何的证据,但却故意往这方面误导! 张浩元点了点头,心想:“这个刘富贵可是有点缺德带冒烟了,他和乔美娘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这是往死里证乔美娘呢!” 刘富贵又说了一大通,就是说无念和尚和乔美娘在成年之后,还经常来往,至于怎么来往的,他当然是不知道了。 不过,他最后说了一句话,他说道:“就在乔美娘嫁人之后,有一次无念和尚与小人两个一起喝酒,他当时很伤心,说因为穷,娶不起乔美娘,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美娘嫁给了一个糟老头子,他实在对不起乔美娘,因为乔美娘在嫁过去时,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当时是有一个月快两个月的时间了!” 刘富贵最后这句话,就是要证死乔美娘了,而且也会把乔美娘的儿子证成无念和尚的私生子,从而丧失罗家财产的继承权,但是,他说的这话,是无法验证的。 因为他说的是无念和尚和他一起喝酒,除了他之外,只有无念和尚可以证明有这种事情,而无念和尚肯定是不会承认的,除非大刑伺候,可要是动用了大刑,那让无念和尚招供什么,他不就招供什么了么! 乔美娘瞪大了眼睛,她简直难以相信,刘富贵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而且无念和尚怎么可能和他说这种话,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啊!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你这么一说,本官才知道此案里面,竟然有这种隐秘之事啊!来人啊,将此证词记录下来,让刘富贵画押,然后本官再审乔美娘!” 书吏把证词记录好,递给了刘富贵,让他画押,而刘富贵也没多想,就把自己的名字写下了,还按了手印! (本章完) 第211章 再问 张浩元对刘富贵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从刘富贵进门起就是这样,一直是鼓励刘富贵说话,就算是刘富贵满嘴的胡说八道,很低级的诬陷,他也一样的鼓励刘富贵往下说。 所以,张浩元的态度就给刘富贵一种错觉,认为县尉大人很好说话,甚至有些糊涂,根本配不上长安第一神捕的名头,简直就是被他这个小商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了! 但是,当刘富贵把名字签上,又按了手印之后,他的证词被正式放到了张浩元的桌子上,成为了记录在案的证据之后,张浩元的态度就变了,再也不和颜悦色了! 张浩元看了看证词,又看了看乔美娘,对她问道:“乔美娘,这个叫刘富贵的人,你认得吗?” 事实上这句话,就等于是让刘富贵掉到坑里了,张浩元先前可没有问过乔美娘认不认得刘富贵,只是问了刘富贵认识乔美娘多久了,但现在他问乔美娘了,乔美娘能答什么,那一定说是不认得刘富贵啊! 乔美娘声音嘶哑,摇头道:“民妇从来都不认得这个人,以前见都没有见过他!” 张浩元转头又问刘富贵,道:“刘富贵,现在你怎么说?对了,你说你去为乔美娘的父母后事帮过忙,那应该是去过乔家的吧?邻居之间,如果连家都没进过,那也不能算是熟了!” 这话说的没有半点儿错,如果没去过乔美娘的家,那么还叫什么邻居,这年头邻居之间关系一般都是很好的,互相走动,再正常不过了,极少有关起门来,不和邻居来往的事情发生。 刘富贵把人证都当到这份上了,他能说没去过乔美娘的家么,现在他只能说去过啊! 得到了去过的答案,张浩元点了点头,又转头去问一直在旁边听审的罗保盛,问道:“罗保盛,你也去乔美娘的家吧,他是你大嫂,在她和你大哥成亲前后,你一定是应该去过的!” 罗保盛当然去过,他大哥娶乔美娘的时候,已经挺大岁数了,家中已然没有了长辈,所以有些跑腿儿的事情,就是交给他去做的,那时他和乔美娘还没象是仇人似的互骂呢! 又得到了过去的答案,张浩元道:“先把刘富贵带到堂外,不要听堂上的话。” 差役们立即上前,把刘富贵给带了出去,刘富贵满头雾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出去,那他就先出去吧,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危险中呢! 等刘富贵出去了,张浩元便问罗保盛道:“你说,乔美娘有多大的院子,院子里面有几个房间?” 罗保盛的脸色刷地就变白了,张浩元这么个问法,傻子都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啊,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这一点,乔美娘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谁能想到会问这个啊! 罗保盛结结巴巴地道:“两间木板房,没,没有院子!” 乔美娘家虽然不能说是赤贫,但也是贫寒人家,所以住宅并不大,是没有院子的。 这时候,乔美娘的腰却直了起来,她现在明白了,县尉大人这是不相信刘富贵说的话啊,如果等一会儿刘富贵进来,答不出她家以前是什么样子的,那只这一个小问题,就能证明,刘富贵刚才说的那些证词,统统都是假的! 张浩元看着罗保盛,道:“罗保盛,你觉得刘富贵一会儿进来,会说些什么?” 罗保盛额头上全是冷汗,他一直以为张浩元名不符实,什么神捕啊,就是一个除了摆架子之外,什么都不懂的糊涂官吏罢了,他的计划拿出来,完全是可以碾压张浩元,还有乔美娘的! 可现在,他算是明白了,自己才是那个糊涂蛋,竟然要和第一神捕掰腕子,这不是找死呢么! 但是,罗保盛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可以随时撇清自己,就算是刘富贵攀咬他,他也可以不承认,而刘富贵是拿不出任何证据的! 罗保盛道:“回县尉大人的话,小人不知刘富贵会怎么回话,小人不是和他很熟,当小人的兄长去世后,他主动跑到小人家里来,名义上是要吊唁家兄,实际上和小人说了许多关于乔美娘的话,今天县尉大人问起,所以小人便想起了他,把他给找来了!” 张浩元嗯了声,道:“原来如此,好,那就把刘富贵再带上堂来吧!不过,罗保盛,你说本官是让你出去等着呢,还是你就留在堂上?” 这句话就是在问,等会儿问刘富贵时,你会不会多嘴呢? 罗保盛可是见过张浩元的官威的,他可不敢试一试,连忙道:“小人留在堂上,小人不敢多嘴!” 张浩元微微一笑,道:“来人啊,把刘富贵带上来吧!” 刘富贵又被带进了二堂,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出卖了呢,只是稍微有点儿忐忑,不知张浩元又要问自己什么! 进了二堂之后,张浩元问道:“刘富贵,你说一说,乔美娘家有没有院子?” 刘富贵啊了声,顿时傻眼,他和乔美娘家住在一个坊,但离着挺远呢,其实就是算是离得近,他又哪会去有心思认识一个贫家女孩儿呢? 而等乔美娘嫁进了罗家,他想认识也来不及了,所以从头到尾,他也没有去过乔美娘家,乔美娘家是什么样子的,他怎么会知道! 自然而然的,刘富贵看向了旁边的罗保盛,可罗保盛把头低下,根本不敢看他,刘富贵这下子傻了! 张浩元道:“刘富贵,你回答之时,要小心些,如果答错了,证明你在做伪证,那可是要挨板子的!”说着,他拿起刘富贵的证词,冲着刘富贵晃了晃! 刘富贵在刚才作证明,他只是证人,张浩元是不能打证人的,刑审逼供有打疑犯板子的,哪有打证人板子的,所以张浩元就算知道刘富贵在胡说八道,他也没法打刘富贵。 但是,如果刘富贵在证词上签字画押了,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不能打证人的板子,但却可以打做伪证的证人的板子,这可是两种不一样的情况! 现在,刘富贵的情况就是,如果他还敢胡说八道,那他挨板子挨定了! 刘富贵,傻了,按手印这种事,是随便就能做的么,是要有严重后果地! (本章完) 第212章 区别对待 张浩元看着刘富贵,他很清楚,刘富贵是一定要挣扎一番的,而他要想把这个案子成功的破掉,那么,就只能是任由刘富贵挣扎,因为如果这么审下去,那就极难得出到底是谁杀害的罗保昌,因为罗保盛和乔美娘都会拼命辩解的,谁也不会承认的。 当然,张浩元有的是办法最后得出结论,从而把案子了结了,但那样太浪费时间了,真没这个必要,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在处理这一个案子吧,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呢! 张浩元突然啪一拍桌子,喝道:“刘富贵,本官问你话呢,你磨磨蹭蹭的想干什么?是不是想试试本官的手段,来人啊,先打他二十板子!” 刘富贵吓得一个激灵,忙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县尉大人开恩,不要打小人啊,小人什么都说!” 他一见罗保盛不理自己,便知完蛋,也不用张浩元动用什么板子了,反正他就是做个伪证而已,嘴硬没必要,直接承认错误就得了! 张浩元嗯了声,道:“本官还以为你的嘴比骨头硬呢,看来是本官错了,你两样儿都挺软的!好,现在你就把实话说出来吧!” 刘富贵道:“小人以前和乔美娘的父亲有些过节,一直没有报复,所以听说乔美娘有难,便来落井下石,小人实在是一个卑鄙小人,实在是惭愧,以后再也不敢了。乔美娘的父亲身高七尺,喜欢喝酒……” 看来他是真的见过乔美娘的父亲,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说,这下子可真没法抓住他的话柄了,因为乔美娘的父亲死去很久了,如果他真的见过乔美娘的父亲,过节什么的还不是随便编么,谁也无法反驳他,拿他没办法! 乔美娘大急,道:“胡说,你明明就是罗二找来的帮手,想要造我们娘俩的谣,然后帮着罗二抢我家的财产,罗二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的诬陷于我?” 刘富贵知道跟乔美娘斗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只会引得上面的县尉大人厌恶他,他和官员打交道的经验很少,但和乔美娘这样的普通百姓打交道,那经验就不是一般的丰富了! 刘富贵冲着乔美娘一拱手,道:“是是,在下知错了,求罗夫人原谅,你父亲得罪过在下的事情,在下也不敢再追究了,你放心,在下再也不掺和你家的事儿了!” 他这么一假装服软,倒显得乔美娘咄咄逼人了,乔美娘本来就不讨县尉大人的喜欢,估计现在是更加厌恶了! 这案子审到现在,其实是拐进死胡同了,光靠问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要想继续下去,那就只能动用板子,狠揍堂下这三人一顿,打完了,就能问出不少东西来了,口供很容易就能得到,但这个口供是真是假,那就不一定了! 张浩元微微一笑,迅速拿定了主意,要想让他们自乱阵脚,只要区别对待就成了,然后把他们一放,这三个人谁也不会逃走的,乔美娘和她的胖儿子是一定不肯逃的,有家业在,他们岂肯放弃万贯家财。 而让罗保盛不逃,也容易得很,只要假装偏向他就成了,而这个刘富贵嘛,要想让他和罗保盛产生矛盾,再不互相帮忙,而改成互相揭发,那也容易得很,只要狠揍刘富贵一顿,而对罗保盛不做任何处罚,那就可以了。 然后,把他们三个都放掉,就等着他们狗咬狗吧,当然,那个无念和尚是不能放掉的,他不守清规戒律,而且是不是无罪,还有待调查,不能先放掉。 何况,如果要是放掉无念和尚,他可是会逃掉的,虽然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但张浩元并不需要庙,他只需要和尚,所以是万万不能放走的。 张浩元假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喝道:“本官发觉,你们自己家的事情都搞不清楚,不是在家里吵,就是跑到本官的公堂上吵,又哭又闹,真是让本官受够了,还弄出个假证人来,此案暂押,你们还是给罗保昌守好孝,然后下葬吧,至于分家产,你们自己解决去,然后来官府报备就成了。” 张浩元跳起身来,又道:“不过就是分个家产罢了,非要拿个死人做文章,那就惩罚你们给死人守孝,连守七七四十九天,不许离开小度寺,来人啊,把罗乔氏拉下去,打掌心六十下,罗保盛记数,还有,这个刘富贵做伪证,不可轻饶,拉下去打四十板子,也由罗保盛记数,退堂!” 说罢,一甩袖子,张浩元离了二堂,往自己的公事走去,他叫过一名捕快,低声道:“速去把无念和尚放了,在放他的时候,让他路过前院,让乔美娘看到他,然后,出门去后,找个没人看到的地方,再把他抓回来!” 捕快答了声:“是!”接着又问道:“抓回来的时候,不能让乔美娘看到他吧?” “那当然,要让她以为再也找不到这个和尚了,去办吧!”张浩元微微一笑,又道:“小度寺那边晚上还是需要去派人监视的,你们自己商量派谁去吧!” 这个捕快激动得差点儿哭出来,他可是知道那两个去小度寺过夜的捕快,拿了多少好处的,可算是轮到他们了,至于把无念和尚放出去,然后再抓回来,太简单了,完全没有任何的难度! 捕快答了一声:“是!”立即就去办事了! 张浩元回了公事房,往桌子后面一坐,喝了口水,心想:“罗保盛和乔美娘这两个人,都不是好人,就算什么也不问,直接就把他俩一起下大狱,也不会冤枉他们,可惜,不能啊!” 且说前院,罗保盛脸色苍白,看着差役们痛打刘富贵和乔美娘,痛打乔美娘他是很高兴看到的,但刘富贵挨打,他却是非常的不愿意看到了,尤其是他还是那个记数的人,更是让他快哭出来了! 差役们打起刘富贵的板子,那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而旁边打乔美娘的差役,也并不会因为乔美娘是个女人,就会对她网开一面,除非他们事先给了好处,否则差役是绝不会主动放水,如果主动放水,那受刑的人不知官府之威,以后更不会拿出好处,来孝敬各位差爷了! 听着惨叫声,罗保盛双腿不停地打着哆嗦,一个不小心,他竟然数错了数! (本章完) 第213章 挨打 要是放在平常,罗保盛肯定不会数错数的,乔美娘那边是六十,而刘富贵这边是四十,两边加一块都没超过一百,他怎能数错! 可问题是现在两边一起打啊,而且打得两个人乔美娘嚎啕大哭,而刘富贵看他的眼神儿都不对了,简直都要把罗保盛当仇人了! 当然,这也理解,虽然罗保盛和刘富贵事先说好,等案子结束之后,会给刘富贵很大好处的,比如说永昌盛绸缎庄会便宜卖给刘富贵,但现在案子看样子是结了,但绸缎庄罗保盛并没有拿到手里,还有一半在乔美娘手里呢,自然也就不可能便宜了刘富贵,刘富贵愤怒,也是应该的。 而且,乔美娘是被打手心,刘富贵却是被打屁股,刘富贵这时候想要杀了罗保盛的心思都有了,他感觉自己是上当了,上了罗二的恶当! 刘富贵又疼又恨之下,看向罗保盛的目光,当然就不会有好颜色了,结果把罗保盛吓得,把数还给数错了,他数错的是刘富贵的数,但两边的差役们却一起停了下来! 一个差役嘿嘿笑道:“数错了,要重打,嗯,你大嫂这边的数,你没记错吧?” 罗保盛脑子没反应过来,答道:“没,没有记错!” 这下子刘富贵可急眼了,这个罗二不会是和他大嫂联合起来,戏耍他的吧,怎么整件案子里,受苦受罪最多的人,不是他们罗家的人,而是他刘富贵啊! 刘富贵叫道:“罗二,你是故意的吧,你是不是想要吞并我刘家的产业啊,想趁机把我弄死!” 罗保盛差点儿哭出来,道:“我没这个意思啊,我哪可能想要弄死你呢!” 差役们笑道:“他是想把你弄个半死!” 众人一起大笑,抡起板子又打起了刘富贵,这回可是从头开始打的,他们当然记得打了多少下,但罗保盛记错了,那就没办法了,责任又不在他们身上,又没有好处,那他们又凭什么记得清楚呢! 罗保盛见刘富贵都要气炸了,他灵机一动,道:“乔美娘这边的数,我也记错了,忘了是十三还是十四,还是十五,还是十六了!” “那就重头开始打!”差役们笑得更是前仰后合,你们这三个人是来搞笑的么,用挨揍的形式,取悦我们? 这回乔美娘也大骂起来:“罗二,你缺了八辈子的德了,我咒你不得好死,哎呀,哎啊……” 就在乔美娘和刘富贵被打得哭爹喊娘的时候,忽然后院走过来两个人,前面的是无念和尚,后面是一个押着他的差役,无念和尚除了昨晚受的伤之外,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处罚,而且他脸上的伤也给上了药,单从外表上看,他在衙门里受的待遇相当不错。 乔美娘正疼得死去活来,而且还得重新再挨一顿抽手心,她正痛不欲生呢,忽见无念和尚什么事儿都没有的出来了,不由得呆住,刹那之间,连疼都忘了喊了! 后面押着无念和尚的那个差役笑道:“还没打完啊,不会是数数错了吧?” 差身们笑道:“可不正是数数错了么,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别的怎么着。这个无念和尚要被放走了?” 押人的差役笑道:“这个和尚很识趣,识趣的就是好和尚,当然就要放走了!”说着,他推了无念和尚一把,不许他说话,催促他快走。 无念和尚看到乔美娘挨打,他也不敢说什么,只想着等出去之后,见着乔美娘,然后再解释吧,那个县尉大人是真的什么也没有问他啊,自己被抓进来后,什么事儿没有,现在就被放了,他自己也糊涂着呢! 差役把无念和尚押出了衙门,拐个弯,不见了,在场所有的人都认为无念和尚是被放走了,当然,最有这种想法的人就是乔美娘,但她现在自身难保,也没法想得过多了。 好不容易,刘富贵的四十大板,还有乔美娘的六十小竹板儿打完了,两个人都打得有气无力了,这衙门真是不能进啊,这顿揍挨的! 打完之后,差役们把三个人都押出了衙门,道:“快些回家去吧,姓罗的,还有你这个妇人,以后你们自己家的事情,自己在家里解决好,不要弄到公堂上来麻烦我家县尉大人。还有你这个姓刘的,以后再敢替罗二做伪证,小心罗二再数错数!” 他们哈哈大笑,回衙门里去了。 罗保盛不理乔美娘,她要是死了,那是更好,不过看样子是死不了,腿上无伤,她估计能自己回家,可刘富贵就不行了,伤在屁股和大腿,别说走着回家了,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罗保盛上前搀扶刘富贵,道:“刘兄,今天的事儿真是对不住,都是小弟的错,小弟一定好好补偿,请刘兄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刘富贵却道:“罗二,我向来把你当成是兄弟,可你把我当仇人啊,拉我来给你作证也就罢了,你竟然还连累我挨板子,你自己却啥事儿没有,还竟然数错了数,你是我仇人吗?” “没,没有,我拿你当兄长一样看待,哪能当你是仇人呢,我是真的数错了数,谁让你当时用那种眼神看我了,把我吓着了!”罗保盛说道。 “赶情儿这事儿还怪我了呗!”刘富贵越想越气,要不是现在动不了,真想和罗保盛揪头发,咬耳朵,大打出手,一决高低。 乔美娘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道边,请人帮忙为她雇了顶轿子,她回罗家去了。而罗保盛则叫来他乘坐的马车,把刘富贵扶上车,送他回了家。 刘富贵的家离着县衙稍远,但也不算太偏,过不多时马车到了刘家门口,罗保盛在门口喊了一声,刘富贵的妻子就出来了! 刘富贵的妻子长得漂亮,花名柳娇娇,以前曾是曲江池那边著名的歌舞姬,卖艺也卖身的那种,后来从良,当然也是刘富贵出了大价钱,这才把她从歌舞坊里赎买出来,嫁进了刘家。 柳娇娇见刘富贵是被罗保盛送回来的,还受了重伤,她叹道:“多谢罗二爷了,要不是你,我家老爷都没法回来,奴家也不知道他会挨打啊,也不会派人去接的。” 刘富贵气道:“谢他做甚,要不是他,我能挨这顿打么!” (本章完) 第214章 竟然有私情 柳娇娇却道:“这能怪人家罗二爷么,人家罗二爷也是好心!” 说着话,她上前和罗保盛一起扶着刘富贵下了车,罗保盛倒是挺自责的,说道:“要不是我数错了数,那么刘兄也不能多挨那十几下板子!” 柳娇娇又道:“哦,多挨了十几下板子啊!那也没什么,十几下也不多,没事儿的,老爷你好好养养伤,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刘富贵却道:“问题的关键不是在于我是不是多挨了十几下板子,而是我为什么要挨这顿板子!” 说着话,刘富贵被扶进了屋子,柳娇娇扶他床榻,让他趴在床上,又有丫环上来,给刘富贵拿了水,先给他擦了擦脸。 罗保盛见状,便对柳娇娇道:“还请嫂子好好照顾刘兄,小弟明天再来看望!” 说完,他就想要离开,毕竟罗家一堆事儿呢,尤其是乔美娘回到了家,估计家里又是要经过一场雷霆风暴了。 可刘富贵却拉住了他,道:“等等,罗二,有些事儿,咱们得事先说清楚,我这顿板子不能白挨啊!” 罗保盛苦着脸道:“刘兄,这不是官府没判乔美娘有罪么,所以我也没办法,那绸缎庄我顶多分到一半,有可能连一半都分不到,所以我现在没法作主,把绸缎庄卖给你啊!你暂且不要着急,等我回去想想办法,反正绸缎庄我是不会经营的,拿了钱,我去乡下经营田庄,所以绸缎庄不早晚是你的嘛!” “我是说我挨了这顿板子,值多少?在咱们原先谈的价上,再降一成,你要是不答应,也没关系,我这就去衙门里自首,把前因后果说一遍,那时你猜猜,县尉大人会怎么判!”刘富贵把眼睛瞪起来了。 这时候,柳娇娇却道:“老爷,你难为罗二爷干什么呀,看他着急的样子,肯定是家里有事儿啊!你和罗二爷以前谈的什么,我不知道,但要是罗二爷不把家里的事情弄好了,也没法答应老爷你的事儿啊!” 刘富贵大恼,怎么搞的,妻子今天怎么吃里扒外,帮着罗二说话了,这时候如果不能趁机让罗二服软,要是放他走了,还真指望他能再来么,要是等罗二安全了,那他肯定就不会认帐了啊! 可没等他斥责柳娇娇呢,就听柳娇娇笑着对罗保盛道:“罗二爷,这事儿我作主了,你走吧,我家老爷这里,奴家会照顾好的,你要是有工夫,就常来家里坐坐啊!” 罗保盛冲她行了一礼,道:“那就有劳嫂子了,小弟告辞!” 说完,不顾刘富贵在后面叫他,大步出了刘家,上马车回自己家去了,看他的样子,估计明天也不会真的过来,那不过是一句敷衍的话罢了,因为他也清楚,刘富贵是不可能真的去衙门,去检举揭发他的! 刘富贵大怒,用手拍打床榻,对柳娇娇道:“愚蠢,你怎么放他走了,这种时候要是放走了他,那我就拿不到更多的好处了,甚至以前谈好的好处也拿不到,你怎地如此的愚蠢,我拿不到好处,你又能得到什么!” 柳娇娇哟了声,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谈的是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好事儿!算了,就算罗二爷不再来,那你不会自己上他家找他去啊,什么事儿再谈不就得了!” 说着,柳娇娇竟然不理刘富贵,只是叫了声:“娇奴,找点儿药来给老爷涂上,要是家里没有治这种棍棒伤的药,那你就去街上买点儿,我去补个觉,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说完话,柳娇娇打着呵欠,竟然去了另一间屋子,看样子她真是补觉去了! 刘富贵气得不行,他慢慢坐床上爬了起来,屁股和大腿疼得厉害,但还不至于让他完全失去行动能力,他下了床,就想追上去,很有抽柳娇娇一顿的想法! 刘富贵可比柳娇娇大很多岁,他和死掉的罗保昌不一样,虽然都是老夫少妻,也都是经常出门做生意不在家,但罗保昌是经常揍乔美娘,而刘富贵是正好相反,他倒是很疼爱柳娇娇的。 平常柳娇娇嗲嗲的,很爱撒娇,所以刘富贵一直以为柳娇娇和他有真感情,但现在发现,柳娇娇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啊,竟然只吩咐丫环伺候自己,她竟然要去补觉! 可刚下地,只走了两步,刘富贵就摔倒了,还是疼得厉害,也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 丫环娇奴跑了过来,娇奴以前不叫这个名字,不过当柳娇娇嫁进门后,硬给她改成了这个名字,娇奴也只好认了,还好,这个名字也不算难听! 娇奴对刘富贵倒是挺体贴的,她把刘富贵扶到了床上,道:“老爷,你先好好歇息一下,奴婢去给你找郎中去,让郎中来家里给你看伤!” 刘富贵听了,叹气道:“好吧,唉,还是娇奴你好啊,到底是从小就养在家里的,比外来的要强啊,娇娇她太不象话了,见我遇到了事儿,都不帮着我,以后还能指望她和我白头偕老吗?” 娇奴歪着头想了想,她的年纪不大,才十一二岁,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被父母卖掉,进了刘家当丫环,刘富贵对她也挺好的,所以她一直把刘家当成自己的家。 娇奴道:“夫人她对老爷还凑合吧,不过,对罗二爷倒是更好些,老爷你不在家时,罗二爷经常来,每次来都给我些钱,让我去街上买好吃的,他一来,我就不用干活儿,不过,老爷要是在家,他就不来了!” 听了娇奴的话,刘富贵如遭雷击,怎么回事,自己外出经商时,罗二经常到自己家来,来了之后,还把小丫环给打发出去,那家里岂不是就只剩下了柳娇娇和罗二了,孤男寡女在一起,还能有好事干出来? 娇奴毕竟年纪小,有些事情不懂,她见刘富贵表情不对,忙道:“老爷,是伤口疼吗?奴婢这就出去找郎中,老爷你再忍忍!” 刘富贵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就没有追问,娇奴见状,急忙跑出了家门,去给刘富贵找郎中去了! 刘富贵忽然想起了刚才柳娇娇对罗二的态度,怪不得那么帮着罗二,竟然是有私情啊,这个罗二,王八蛋啊!还有,柳娇娇出身风尘,看来她是不想洗干净啊,竟然从良之后,还要勾搭野汉子! 岂有此理,刘富贵气得几乎吐血! (本章完) 第215章 郎中的话 得知了柳娇娇有可能和罗保盛有私情,刘富贵立即就疑神疑鬼起来,以前柳娇娇是风尘女子,那么会不会和罗保盛本来就有一腿呢? 刘富贵越想心里越不舒服,柳娇娇以前做的风尘生意,罗保盛去找她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罗保盛找她,总得给她钱吧! 可现在柳娇娇从良了,给刘富贵当老婆了,那么柳娇娇不再做风尘生意,是不是罗保盛来找她,就可以不用给钱了呢? 刘富贵本来就是一个粗鄙之人,想到了罗保盛这个王八蛋睡了自己的老婆,把自己给变成了王八,然后还不给钱,那以后自己还有何脸面去酒肆茶坊里面玩乐,别人会议论他的啊,这可真是没法混了! 对于刘富贵来讲,他的内心里面没有多少的贞操啊,什么女子要从一而终啊,等等,诸如此类的想法,如果他有这种想法,他就不能娶柳娇娇为妻了。 但做为一个商人,刘富贵却是很看重钱的,他容忍柳娇娇不忠,反正也没指望过她忠,但不能容忍柳娇娇背着他赚钱,并且赚来的钱不给他,这是他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 越想越气,如果刘富贵不是现在没法下地打人,那他真是要去狠狠地痛殴柳娇娇一顿了,她有没有藏钱,那是一定要搜查出来的。 没过多一会儿,娇奴把郎中给找了回来,让郎中给刘富贵看伤。郎中已经知道刘富贵去了官府,做伪证,然后还被县尉大人打了一顿板子的事了! 郎中看过伤之后,对刘富贵道:“刘掌柜,你屁股和大腿上的伤都是皮肉伤,看来县衙里的人没对你下黑手,虽然打得不轻,但并没有伤到骨头,所以只要上些棒疮药,好生将养几日,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说完,郎中亲自给刘富贵把药上好,外敷的药,还有内服的药,都给处理好了,并且教给了娇奴,以后换药的事情,就由娇奴给刘富贵换药。 弄好这些之后,郎中在刘家休息了一下,他看着刘富贵,道:“刘掌柜,那罗家的二东家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就去给他做伪证啊,我可听说了,你把县尉大人给惹怒了,县尉大人说你不对,那么你当然就是不对的了,这顿板子,你也算是罪有应得!” 郎中一点儿都没安慰刘富贵,反而说这种话,情同是在说,你刘富贵挨的这顿板子,活该!这郎中和刘富贵算是酒友,大家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所以说话也不避讳什么,也不会因此而生对方的气。 但刘富贵听话,并没有听后半句,他罪有应得的话没听到,反而听到了前半句,他一拍床板,道:“就是说啊,那罗二竟然没有给我任何的好处,不过但也许下了承诺,说是要是能把他大嫂赶出家门,那时才会给我好处的!” “那如果没有赶走他大嫂呢?”郎中摇了摇头,又道:“这口空白牙的承诺,谁不会许啊,而且我看罗二是想赖账,否则的话,替你请我来的人,不应该是你家的丫环,而应该是罗二才对,他害你挨了这顿板子,他不得出出汤药费啊?咦,对了,听说罗二没有挨打,为什么,怎么他没有事儿,反而是你挨了板子呢?” 这郎中也是很喜欢闲扯淡的,感到好奇,所以便问了出来,等着刘富贵说说当时堂上的情况。 刘富贵羞怒交加,他先前光顾着想自己的事了,现在经由郎中一提醒,他才想起来,为什么罗保盛没有挨打啊,反倒是自己挨了板子,是不是罗保盛故意这么做的? 本来他没有想过故意这种事,但发现罗保盛和柳娇娇有一腿,他就不由自主地往这方面想了,越想越是这么回事,难道说罗保盛是想弄死自己,让自己伤重而亡,然后他再娶了柳娇娇,这样就可以吞并自己的财产了? 也难怪刘富贵会这么想,因为罗保盛现在做的就是这种事情啊,刘富贵越想越气,自己还想着吞并罗家的财产,没想到罗二早就盯上他刘家的财产了,而且已经开始行动了! 刘富贵咬牙切齿地道:“我上了那个罗二的恶当,看来他是在想着谋夺我的家产啊!” 他猛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把郎中听得一愣一愣的。郎中见刘富贵没有要说闲话的想法,他又有别的事,所以便告辞了,临走还要让刘富贵小心一些,虽然药很好使,但能不下地乱走,就多趴在床上躺着休养比较好。 郎中走后,刘富贵眯了一会儿,等到了晚上的时候,他醒了过来,见娇奴给自己送来了饭菜,他便起身吃饭,问了一句:“夫人呢,她还没补完觉吗?” 娇奴答道:“夫人出门去了,晚饭不在家吃。” 刘富贵一愣,道:“她去了哪里?” 娇奴摇头道:“不晓得,夫人没说,不过是打扮得挺好看,然后才出去的!” 刘富贵大怒,这个贱人,自己伤重如此,她竟然还出门去,她是去干什么了,是不是去见罗二了,这个贱人,自己当初就不应该把她娶回家! 刘富贵怒气冲冲的吃完了饭,带着气吃饭,难免胃口会受影响,饭菜他没有吃多少,可吃完之后,竟然有些胀气,他便让娇奴扶着他起床,他要去茅房方便方便。 可他一旦起床,发现自己屁股和大腿上的伤,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痛,看来真的是皮肉之苦,没有伤到筋骨。 去了次茅房之后,刘富贵又上床趴着,娇奴刚睡觉去了,而直到午夜时分,柳娇娇才回来,看样子有些疲惫的样子,而且身上有些酒气,看样子她是喝酒去了。 刘富贵看到了她的样子,当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问道:“你干什么去了,你没看到我伤得这么重么,为什么不在家里伺候我,却外出鬼混,说,你是不是去找罗二了?” 柳娇娇相当的泼辣,才不在乎刘富贵怎么想呢,她把眼睛一瞪,喷着酒气说道:“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就是去找罗保盛了,你因为他被打成了这副模样,我不得去管他要些汤药钱么,难不成这顿板子就白挨了不成!” 刘富贵咦了声,心想:“这话说得倒也有理!” (本章完) 第216章 推进水缸 说别的刘富贵不高兴,但一谈钱,他就精神了,他问道:“那你要到多少钱的汤药费,罗二答应给你了?他今天白天都没有说给我,却要答应给你吗?” 柳娇娇一摆手,道:“没有要来,罗保盛说了,等下次的,下次我再去见他,管他要汤药费,他就给了,这几天他太忙,拿不出钱来!” 说着,柳娇娇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也不脱衣服,就往床上一躺,一副非常疲倦的样子,身上酒气熏人。 刘富贵大怒,他道:“你什么都没有要到?还要再去见下一次?你们经常见面吗?我不在家时,你们经常这样吗?” 刘富贵是真生气了,以前好歹只要他在家,柳娇娇就能规矩一点儿,至少不会出去见野汉子,可现在却好,自己因为罗二被官府打了个半死,然后自己的老婆还跟着罗二鬼混,这么晚了才回来,还喝得浑身酒气! 这是把自己当成是死人了啊,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啊! 刘富贵本来就生了一天的气了,这时候再也忍耐不住,他就想去掐柳娇娇的脖子,可又一想,柳娇娇这个女人是很健壮的,自己上了岁数,又受了伤,不见得能打得过她啊,万一两个人对打起来,自己没打过柳娇娇,反而被她给谋杀了亲夫,那岂不是糟糕! 刘富贵看了眼柳娇娇,心想:“这个贱人,想必是非常想要谋杀了我这个亲夫吧,好和罗二那个王八蛋去过好日子!” 只要他想起罗二是王八蛋,而他自己是王八,让自己变成王八的女人现在就喝多了躺在床上,刘富贵就恨之入骨,心中起了杀意,与其自己受此侮辱,那么不如杀了这个贱人,以解自己心头之恨,反正想要女人,自己再去买便是,好看的女人那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么。 刘富贵推了推柳娇娇,道:“不如你去厨房取些酒来,我们再喝点儿,我有个好事儿要告诉你!” 柳娇娇睁开眼睛,她喝多了,现在只想睡觉,但有好消息,当然要先听完好消息,然后再睡觉,她道:“什么好消息,你说吧!” “你去取点酒来!” “哎呀,让娇奴去取就成了!” “是咱们俩的好事儿,不能让娇奴知道,你去取吧!”刘富贵又推了推她,为了能让柳娇娇起来,他又道:“是我想到了如何对付罗二的方法,你去取酒来,我好好和你说说!” 柳娇娇听了这话,哎哎呀呀几声,这才起床,她对于关于罗保盛的事情,还是要听一听的,然后可以去见罗保盛,把对付他的方法说一说,想必罗保盛会很高兴的! 柳娇娇慢慢走向厨房,她刚一出门,刘富贵便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屁股和大腿当然还是很疼的,不过,只要不是太巨烈的动作,他还是可以坚持的,要杀掉柳娇娇这个贱人,也不一定非要很激烈的动作嘛,刘富贵已经想好了办法。 柳娇娇在前面慢慢吞吞地走着,而刘富贵则在后面磨磨蹭蹭地跟着,柳娇娇确实喝多了,竟然没有注意到刘富贵就在后面跟着她! 一直走到了厨房,柳娇娇想去拿酒,但在经过厨房里的水缸时,忽然间她感到背后一阵大力推来,她本来走路就晃晃悠悠的了,突然被推了一把,哪里还能稳得住身体,一下子就扑到了水缸的边上! 刘家厨房里的水缸可是大得很,足有半人多高,两个人合抱着那么粗,原本是用来防火用的大水缸,被刘富贵弄到家里来,当成是自家的水缸用,美其名曰此水缸可以镇宅。 水缸里当然全是水了,柳娇娇扑到了水缸边上,一下子脑袋就扎进了水里,这下子可把她给呛了个够呛! 而此时,后面的刘富贵强忍住屁股上的疼痛,蹭上前来,抱住了柳娇娇的腰,使劲儿一翻,把柳娇娇给翻进了水缸里! 柳娇娇是挺强壮的,但也不至于说是非常的强壮,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就算是再强壮,也是没法从水缸里爬出来的,甚至说,她是头朝下翻进水缸里的,她甚至连把身子正过来都困难! 刘富贵站在水缸边上,眼睛紧盯着柳娇娇,这种杀人方法简直太简单了,并且别人也不会知道是他杀的人,当然,就算是知道又能如何,柳娇娇只不过是他赎买的一个风尘女罢了! 柳娇娇在水缸里拼命的挣扎,她终于把身子正了过来,想要从水里露出头来,可她刚刚把头露出水面,就被刘富贵给压了回去! 前后三次露头,柳娇娇本来是有可能活下来的,但刘富贵很轻松的都把她压了回去,结果,只不过片刻的功夫,柳娇娇便被淹死了,淹死在自家的水缸里。 刘富贵把柳娇娇淹死之后,他喘了几口粗气,稍等了片刻,确定柳娇娇是一定死了,不存在假装的情况,他这才慢慢的又蹭回了自己的卧室,趴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的事情,实在困得不行了,这才入睡。 第二天早上,娇奴叫嚷着跑了进来,推着刘富贵,叫道:“老爷,老爷,夫人死了,淹死在水缸里了,咱家那只水缸废了,以后不能再用了!” 娇奴是不喜欢柳娇娇的,而且因为她年纪太小,还没有学会伪装,所以一时之间,连喊带叫的竟然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在她的心里,家里的水缸比柳娇娇还要重要的,她是从小长在刘家,那口水缸也是在刘家十几年,但柳娇娇才来几年,在娇奴的心里,柳娇娇是外人,一直都是。 刘富贵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让娇奴扶他起身,去厨房看了看,柳娇娇还在水缸里面泡着呢,用娇奴的话来讲,这口水缸是真的不能再用了。 刘富贵假装伤心了一下,便叫娇奴出去请人帮忙,再买来一口最便宜的薄皮棺材,把柳娇娇收殓了,他当然不肯让尸体停放在家里,便雇人把棺材送到了小度寺停放。 刘富贵打算好了,等他伤好了,便找一个乱坟岗子,把柳娇娇往乱坟岗子一扔就算了,连坟地都不用给她买,嗯,或者直接扔到城外的化人场,给她火化了,这也是一个很省钱的方法。 这一切都是在一个白天之内就做完了的,刘富贵没把柳娇娇当回事儿,当然也没有人为她抱不平,再加没有人怀疑柳娇娇是怎么死的,刘富贵从始至终,也没有被人怀疑过。 (本章完) 第217章 娇奴所见 柳娇娇的死,只有负责坊内事务的里正过来问了一下,因为要涉及到撤销户籍的问题,而里正见刘富贵趴在床上,便主动说替刘富贵把事情全办妥。 刘富贵为此还酬谢了里正一贯钱,还表示等他伤好了,要请里正喝酒,里正这钱算是白赚了,因为柳娇娇是被刘富贵买下来的风尘女子,属于女奴一类的身份,表面上刘富贵把她当成是夫人,但实际上柳娇娇的身份是和娇奴一样的。 所以对于里正来讲,这点儿小事太容易办了,他甚至还觉得刘富贵真是一个有情有意的好男人啊,竟然为了一个风尘女子的后事,肯花这么多的钱,那不是好男人是什么。 刘富贵在床上趴着,那么柳娇娇的后事,就要由娇奴去处理了,她一个小姑娘懂得什么,反正刘富贵让她跟着抬棺材的力工去小度寺,她就跟着去呗。 到了小度寺,娇奴看到了满寺的棺材,小姑娘只感头皮都发麻了,她虽然年纪小,可她也怕鬼啊,尤其是这么多的鬼,应该每个棺材里,都躺着一只鬼吧! 小度寺里的打更老汉见有生意上门,连忙过来,问道:“小娘子,这是你要寄存在寺里的棺木吗,打算把棺木放在哪里?” 娇奴哪里懂得这些,她连把棺材放在这里,是要交钱的,她都不知道,一脸茫然地道:“我不知道呀,应该放在哪里啊?” 打更老汉心想:“怎么派这么一个小姑娘来,而且还是抬的薄皮棺材,估计是拿不出什么钱来,不如就放在院子里吧!” 打更老汉道:“你打算出多少钱啊,把棺材放在小度寺里面,是要付钱的啊,你打算付多少呢?” 娇奴奇道:“还要钱?我家老爷没有给我钱啊,那是要我再抬走吗?” 抬棺材的力工忙道:“抬回去也是要付钱的啊,价钱和抬来是一样的!” 娇奴当时就傻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是一个小丫环,连出门都出得少,哪会懂这些,再说她也没有钱,也决定不了这些,就愣在当场,左看右看,茫然四顾,就是形容她现在的样子的。 就在这时,后院走出来一人,这人看到了娇奴,便大声道:“娇奴,你怎么来这里了,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没事儿跑这里来玩什么!” 娇奴一见这人,连忙哗的一声,叫道:“罗二老爷,原来是你啊!我不是没事跑这里来玩的,我是有事儿,而且也不是来玩的!” 她一指身后的棺材,道:“我家夫人死了,老爷让把她的棺材放到这里来,可没给我钱啊,我也不知道应该放哪儿!” 问话的人便是罗保盛,他来小度寺,当然就是因为张浩元命令他来守孝,这是官府的命令,他不愿意也得来,但守孝的人还有乔美娘,两个人在那个小房间里守着一具棺材,大眼瞪小眼的挺难受,罗保盛便出来透透气,结果就碰到了娇奴。 罗保盛听到柳娇娇死了的消息,大吃一惊,看着娇奴身后那口薄皮棺材,他喃喃地道:“怎么会是娇娇,为什么不是刘富贵?” 他喃喃自语也就罢了,可却偏偏自语的声音大了些,被娇奴给听到了,娇奴奇怪地道:“为什么要是我家老爷?我家老爷人多好啊,他可不能死啊,还是夫人死吧,她现在不是已经死了么!” 罗保盛正在伤心,忽然听到娇奴来了这么一句,立时大怒,喝道:“小奴才,你懂什么,你家夫人如何,也是你能议论的吗!” 娇奴吓了一跳,她退后一步,没再敢吱声,看着罗保盛,心里充满了奇怪,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罗二老爷会生气,太不可思议了,就好象死的夫人是他的一样! 罗保盛对打更老汉说道:“这具棺材给它找一个单独的房间安放,所需费用,由我来出!” 打更老汉顿时就高兴了,连声答应,给柳娇娇的棺材找了个单间,让力工们把棺材抬了进去,罗保盛还拿出了些铜钱,赏给了力工,打发他们走了。 娇奴见棺材被抬起了屋里,便想要走掉,但她看到罗保盛也进了屋子,对着柳娇娇的棺材不停地擦眼睛,似乎是掉眼泪了,她更加感到惊讶,便躲到了墙角,偷偷看罗保盛。 不大会儿的功夫,罗保盛从屋子里出来,去了另一间屋子,一进屋子,他便放声大哭,这间屋子里放的就是他哥哥罗保昌的棺材,而乔美娘便坐在屋子里的一角。 娇奴不明所以然,她可不知道罗保昌的棺材停在那间屋子里,她只知道罗保盛得知柳娇娇死了,便大声号哭,看了片刻,觉得没啥热闹了,她便离开了小度寺,往家里跑去,打算向刘富贵说说,她在这里看到的稀奇事儿。 娇奴回到家中,对着趴在床上的刘富贵,把事情一说,差点儿把刘富贵给气死,他现在算是明白了,罗保盛和柳娇娇确实是有私情,而且到了都不想掩饰的地步,这是把他当成死人啊,连稍微一点儿的尊重都没有了! 而且,刘富贵心里明白,罗保盛竟敢如此小瞧自己,那么以后必定赖账,说不定绸缎庄会提高价格卖给自己,甚至连卖都不卖,自己这么辛苦,受尽了苦楚,又挨打,又死老婆,鸡飞蛋打,算是被罗保盛给坑惨了! 刘富贵咬牙切齿地想了一白天,到了晚上时,他实在是忍耐不住了,起身下地,叫娇奴给自己叫了顶软轿,他打算去一趟小度寺,要当面质问一下罗保盛,到底想怎么样,这笔账非要算清楚不可。 于此同时,万年县的衙门里面,张浩元处理了完了一天的公务,打了个呵欠,心想:“今晚去小度寺转转,估计罗保盛和乔美娘应该要忍不住了,应该打起来了吧,只要他们一打起来,就会有很多事情暴露出来了!” 而罗家的宅子里面,丫环荷花也在犹豫着,今天晚上,她要不要去小度寺看看,她很怕二老爷和乔美娘起冲突,而且现在看起来,要想致乔美娘死地,实在是太困难了,那她还得再想想别的办法,帮二老爷一下。 荷花心想:“只有让二老爷掌握了家业,自己才会有舒服的日子过啊!” (本章完) 第218章 打更老汉 天黑了,张浩元带着两个捕快都换上了便装,在街头的小店里简单吃了点儿晚餐,便一起出发去小度寺,等他们到了小度寺时,天色已经大黑了。 到了小度寺门口,正好碰到那个打更老汉要出门,打更老汉嗜酒如命,今天晚上寺里因为有了人,所以他打算再出门去喝喝酒,因为长年在小度寺里打更,老汉无儿无女更无妻,孤零零一个人,如果再不喝点儿酒,那真是在这阴森森的小度寺里没法活了。 就在打更老汉刚打开大门时,就见外面站着三个人,他吓了一跳,还好他不怎么怕鬼,怕鬼也没法在这里打更,所以他便仔细瞧了瞧,见是三个大活人,地上都有影子,他便道:“你们也是要来我这寺里面,学看守棺材的?” 张浩元微微一怔,这是什么意思?啊,明白了,他不是先前派过两批捕快来小度寺么,第一次是派了两个,第二次派了四个,可能是这两批捕快都以想要学习看守棺为理由,进入小度寺过夜的吧!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对,得给你钱吧,多少?” 打更老汉咽下口唾沫,犹豫了一下,没敢狮子大开口,只是道:“要,要不,每人给我二百文?你们在这里等上两天,是没有半点问题的!” 张浩元道:“比客店还贵啊,要是住大通铺,都可以住上五六天了吧!” “大通铺里没有棺材啊,我这里可是一寺全是棺材,大通铺能跟我这儿比么!”打更老汉立即就不愿意了,太小看小度寺了,这里可全是死人,大通铺里有死人吗,有死人就别想开店了。 张浩元笑了笑,也不再多说,把手一摆,自然有捕快上前,把钱给了打更老汉,六百文钱,可是不小的一串,打更老汉拿在手里,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问清了那四个先前化妆进寺的捕快在哪儿,张浩元带着两个捕快进了小度寺,去找那四个捕快汇合,其实那四个捕快就是住在打更老汉的房间里呢,好找得很,也不会惊动寺里的其他人。 打更老汉得到了钱,心中得意无比,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喝酒的时候,再找个小娘来陪着,年纪小的小娘都贵,他有点舍不得,但如果是换个年纪大些的,估计能便宜些,反正只要是女的就行呗! 正想着呢,就见远处有一个小娘提着灯笼,快步走了过来,长得还不错,相当地年轻,穿的衣服也挺好看的,把打更老汉都给看直眼儿了! 打更老汉可是不怕女鬼的,以他打光棍几十年的经验,如果有个女鬼敢到他的小度寺来,他直接就能把女鬼给按地上,只要是女的就行呗,管她是人还是鬼呢! 打更老汉迎了上去,道:“小娘子,你是来找老汉我的吗?” 来的女子却是罗家的荷花,荷花看了眼打更老汉,奇道:“你是谁啊?” 打更老汉看到了荷花地上的影子,心中遗憾,原来是个女人,而不是女鬼,没意思!他道:“我是小度寺这里打更的,你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你不害怕吗?” “我是来找人的,找罗家的二老爷罗保盛,他是在寺里吧?”荷花问道。 打更老汉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道:“就在里面,是在后院,你一进去就能看到了,整个寺里,就那一间屋子里面还有些灯光!” 说罢,打更老汉很有气势地一甩袖子,去找酒馆喝酒去了,喝酒不到天亮,他是不会回来的。 荷花莫名其妙,看了一眼打更老汉,心想:“这人是个傻子吧,听我是来找罗二老爷的,他为什么不高兴,难道他喜欢罗二老爷?” 她想象了一下,打更老汉腆着老脸,对罗二老爷发出仰慕的表情,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摇了摇头,进入了小度寺。 打更老汉走了不过数十步,刚刚转过一个小弯,只见前面的路上走来两个轿夫,抬着一顶软轿,呼哧呼哧地过来了,打更老汉心中惊奇,这是怎么了,小度寺向来清静,当然这地方清静到已经阴森可怕的地步了,怎么这几天却是不停地有人过来,这是为什么啊? 打更老汉上前两步,对着轿子里的人说道:“这位老爷,你是要去小度寺吧?这么晚了,去小度寺里干什么啊?” 眼前的这条路只能通到小度寺,所以打更老汉才有此一问。轿子上的人便是刘富贵,他是侧着身子坐在轿子里的,要不然屁股疼。 刘富贵问道:“你是小度寺里的人?那个罗二罗保盛是不是在寺里?” 打更老汉一愣,怎么搞的,怎么又是来找罗保盛的,那个小娘子也就罢了,但这个人看起来表情怪异,坐姿也怪异,总之是个很怪异的人,他不会是来找罗保盛麻烦的吧,罗二老爷可是给了他不少的好处,要是有麻烦的话,自己得替罗二老爷打发了才对! 于是乎,打更老汉道:“哪位是罗二老爷啊,我不认得,现在寺里没有罗二老爷这个人!” 刘富贵听了,哦地一声,心中失望,看来是白来一趟,如果罗二没有在小度寺里面,那自己就没有必要进去了,一个停放死人的地方,实在是太晦气,能不进去,就不进去吧! 刘富贵便指挥轿夫,往又回走,打更老汉着急喝酒,更不愿意和刘富贵废话,小跑着超过了软轿,去酒馆去了。 走了一会儿,刘富贵忽然觉得不对劲儿,那个老汉说什么罗二老爷,他不认得罗二,却又怎么能管罗二叫老爷呢,这说明还是认得啊,他竟然撒谎,那岂不是说明,罗保盛此时就是在小度寺里么! 心中恼怒,刘富贵指挥轿夫,再次往小度寺走,他今晚非要见到罗保盛不可,不把话说清楚,他就真的要去揭发罗保盛了,自己的亏不能白吃,也不能让罗保盛占到便宜。 小度寺里面,荷花已经找到了罗保盛,她走到了屋子的外面,就见屋子里面停放着一口大棺材,正是已故大老爷罗保盛的棺材,而棺材的前面放着一个大火盆,火光明亮,盆里烧着不少的纸人纸马,而火盆的边上,一边坐着罗保盛,一边坐着乔美娘,两个人都不吱声,互相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火光照在两个人的脸上,相当的狰狞,乔美娘失去了往日的娇柔,而罗保盛平常的儒雅更是完全不见了踪影! (本章完) 第219章 凑齐 事实上,罗保盛和乔美娘刚刚就小吵过一架,吵架的内容枯燥得很,就是因为家产,罗保盛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乔美娘和她的胖儿子分走财产的,他既看不起乔美娘,也不相信小胖子是罗保昌亲生的儿子。 而乔美娘和他的想法正好相反,她是认为她和小胖子应该得到所有的财产,而罗保盛这个一直靠兄长吃饭的人,应该净身出户,凭什么分她和自己儿子的财产呢! 两个人都想独占罗保昌留下的财产,所以便在罗保昌的棺材前吵架,他俩吵得累了,便喘气休息,但谁也不敢躺下睡觉,虽然两人都是体力透支,可小度寺里如此阴森可怕,他俩还真的不敢睡觉。 此时,两个人都有些后悔,如果这时候能多带些仆人来就行了,不过,说也奇怪,他俩都是带了仆人来的,那些仆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 罗保盛和乔美娘连屋子都不敢出去,外面没有光亮,仆人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俩除了敢互相吵吵架之外,连茅房都不敢出去上,内急也只能憋着,而内急这种事情,越憋火气越大。 就在他俩用目光凶狠地对视的时候,外面有人来了,脚步声响,荷花出现在门口,探头往里面看了一下! 乔美娘首先看到了她,奇道:“荷花,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她一下子就着急起来,她的儿子是留在家里的,怕出意外。 荷花忙道:“不是小少爷的事,是家里账目的事情,每天绸缎庄的账目,要送到这里来么?” 她是在账房当差的丫头,虽然只是负责打扫的,但如果账房有事,派她出来是可以,可这么晚了,派她来小度寺,就不太可能,账房先生不可能派个女子来这种地方的。 但乔美娘却是没有想到这点,她哼了声,道:“当然要送过来,送到我这里来就可以了,我来看看。” 罗保盛嗤的一声,以示不屑,但却没有反驳乔美娘,也没法和乔美娘争吵,除了嗤一声之外,保持了沉默。 乔美娘站起身来,对荷花说道:“荷花,走,陪我去一趟茅房,正好你拿着灯笼了,这么半天,可把我给憋坏了!” 她出了屋子,拉着荷花,荷花无法,只好陪她去茅房。 荷花回过头看了罗保盛一眼,罗保盛冲她点了点头,荷花这才陪着乔美娘提着灯笼走了,茅房离此并不是太远,只是太黑,而且因为很长时间没有人打扫,所以味道很难闻,当然,整个小度寺的味道都不咋地,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臭气。 到了茅房之后,乔美娘进去了,让荷花在外面提着灯笼等着她,可等她方便完了,当然,她方便的时间有点儿长,等着她想出来的时候,却不见了荷花,这下子可把她吓坏了,连声叫喊,让荷花赶紧过来,接她出茅房。 刚才,荷花送乔美娘进了茅房之后,立即返回了屋子,对罗保盛说道:“如果这样下去,你休想得到家产了!” 罗保盛唉了一声,这种情况他岂有不知之理,他哪会想到那位县尉大人是一个和稀泥的,把他好好的计划给搅和得啥也剩不下了,乔美娘可是有儿子的,在分家产方面,他这个叔叔想不让着侄子也不行啊,可让着让着,自己也剩不下多少啊! 荷花又道:“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乔美娘证死算了!” 罗保盛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却见荷花说道:“你把棺材盖子打开,我来放一下证据!”说着,她从怀里取出一根铁钉,在手里晃了晃! 罗保盛还没有明白,在这方面他脑子不是转得很快,但荷花让他什么,他倒是满听话的,立即就把棺材盖子移开一条大缝,露出了罗保昌的头部。 荷花把铁钉插入了罗保昌的鼻孔当中,这才让罗保盛把棺材又合上了,幸亏盖子没有钉上,要不然她这番动作,还真是来不及呢! 这时候,乔美娘已经在茅房里喊上了,荷花忙道:“你就说你听到乔美娘说梦话,说是她害死的大老爷,然后要求验尸,到时候往鼻子上引就可以了,之后的事情自然会有官府给你处理的!” 罗保盛又惊又喜,这么简单的办法,他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过,铁钉案,他以前听说过这样的案子啊,是听街上说书说的。 荷花这才转身跑了,去接乔美娘出茅房。 乔美娘骂道:“死丫头,玩到哪里去了,竟然扔下我一个人在茅房里,你是想造反吗!” 荷花一脸委屈地道:“奴婢害怕,这里到处都是死人,太吓人了,还是屋子那边好,火光亮一些,这里只有一个灯笼,还是太黑了啊!” 乔美娘也一哆嗦,她也害怕啊,要不然能让荷花陪着么,荷花不回来,她都不敢出茅房,当然在茅房里待着,她也一样非常害怕! 两个人回了屋子里,罗保盛哼了一声,道:“荷花,你也陪我去一趟茅房!” 没等荷花答应,乔美娘却呸的一声,道:“你要去茅房,还要丫环陪着啊,你还是个男人不,你个没有种的窝囊废,怪不得一直生不出儿子!” 这下子可是把罗保盛给激怒了,他骂道:“姓乔的贱人,你不得好死,你儿子也不得好死,咱们走着瞧,看看谁活得久!” “那肯定是我和我儿子活得久,罗二你个短命鬼,今天晚上你就得死,就算今晚不死,明天也得死!”乔美娘同样恶毒,和罗保盛互骂起来。 荷花忙道:“大夫人,你快别骂了,奴婢不敢出去,就在这里陪着你好了!” 乔美娘得意地道:“这还差不多,你就在这里坐着,我得先眯一会儿,养养精神,这样才能再骂罗二这条狗,猪狗不如!” 罗保盛脸上狰狞之色一闪而过,哼了声,自己出了屋子,可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人声,他们三个都很纳闷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就听大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有人叫道:“罗保盛,你在吗,我是刘富贵,我来找你算账来了,王八蛋,你给我出来!” 罗保盛顿时愣住,忽然,他想起了柳娇娇之死,骂道:“刘富贵,你还有脸来……你,哼,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乔美娘却叫道:“刘富贵,你也不是好人,你就快点过来,和罗二狗咬狗吧!” 荷花看了眼乔美娘,撇了撇嘴,这样蠢的女人,也配继承那份偌大的家产么! (本章完) 第220章 互诬 听到了声音,刘富贵立即让轿夫送他去小度寺的后院,两个轿夫非常的不愿意,他俩这么晚了出来做生意本来就很辛苦了,但为了养家糊口,辛苦点儿也没有什么! 可现在来了小度寺,本来以为送到寺门外就结束了,可偏偏要进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是停放棺材的地方,也就是说这里遍地都是死人啊,又是在这么晚的时候来,他们还想多活两年呢! 刘富贵见轿夫不肯进寺,他便急道:“费用翻倍,进去吧,我自己可是走不进去的!” 两个轿夫听了,要是给加钱,那就抬他进去吧,不过这寺里的味道可是不怎么样,空气中就漂浮着一股尸臭,闻着都让人头晕。 刘富贵被抬到了后院,看到了屋子里的罗保盛,他骂道:“罗二,你这个王八蛋,你勾引柳娇娇,结果把她还给害死了,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去衙门里告你,告你****一百板子加两年大牢,你就等着享受吧!” 罗保盛冷笑一声,道:“哟,这回你倒是懂大唐的律法了,看来是早有准备啊!如此说来,那你是早就知道柳娇娇的事情了,你这是甘愿当王八啊,好龟,何不下地爬乎!” 反正已经翻脸了,那就对骂呗,***这种事情,只要提上裤子,就可以不认帐,何况现在柳娇娇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刘富贵只是叫喊得响亮罢了,实际上拿罗保盛,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旁边荷花却是脸色大变,她不可思议地看向了罗保盛,象是以前不认识他一样,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而同样在一旁的乔美娘却是大喜,她指着罗保盛笑道:“罗二,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果然是道貌岸然,以前还以为你是个假君子,现在看起来你就是一个男盗女娼啊!” 刘富贵被罗保盛反呛,却并不生气,至少没有表现出什么样的生气,在来的路上,他把自己将要受到什么样的侮辱,都已经想过了,并不意外。 刘富贵道:“昨天晚上,柳娇娇回府,说你和她喝酒,还说起了你杀害你大哥罗保盛的经过,她吓坏了,你还让她转告我,如果我再想买绸缎庄,你就要让我也象你大哥似的,被你给杀掉,结果柳娇娇被吓坏了,喝酒壮胆,结果她就喝多了,回家去厨房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水缸里,她就是你害死的啊,我要去衙门里告发你!” 要是光说害死柳娇娇,罗保盛不害怕,但现在一说还牵扯到罗保昌之死,罗保盛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眼旁边的荷花。 这时候,乔美娘一下子就蹦了起来,简直可以称为又惊又喜了,她叫道:“罗二,果然是你害死的老爷,你就是为了独吞家产啊,你还冤枉我,你真是太不要脸了,我也要去告发你,你就等着给你大哥偿命吧!” 罗保盛脸上青筋暴露,这下子他可怒了,而且还非常的害怕,因为原本是他要诬陷乔美娘杀了罗保昌,荷花还往罗保昌的鼻子里插了根铁钉,可如果刘富贵和乔美娘一起指证他,那么那根铁钉就要成为他杀人的证据了! 但罗保盛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本质上却是一个公子哥,没什么应急的才智,猛地被这么指控,他竟然无法辩驳,哼哼了两声之后,又看向了荷花。 而荷花这时候脸色苍白,不知是在想什么,但她见罗保盛看过来,张了张嘴,竟然没有出声,然后又开始想了起来! 罗保盛急了,上前一步,说道:“荷花,这个姓乔的贱人,还有这个刘富贵,都是我的敌人,这里就是你是和我一伙儿的,你来说说看,他俩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这话说的,都说两个人是一伙的了,那再找荷花做证,这个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不过,现在属于乱吵阶段,没什么有理没理的! 荷花这时候象是回过神儿来了,她道:“什么,他们在胡说什么!” 乔美娘却道:“荷花,这个罗二和刘富贵的老婆有私情,这叫****是要挨板子,坐大牢的,你也当个证人,到时候我给你一百贯,还把卖身契约还给你,不再让你当奴婢了,这可是大好事儿,你别上罗二的当!” 荷花啊了声,眼珠转了转,象是在和乔美娘说话,又象是在给罗保盛出主意,她道:“如果是刘富贵知道了二老爷和他妻子的私情,然后杀了他妻子呢,那他也是要坐牢的!” 罗保盛眼睛一亮,对啊,有这个可能! 刘富贵却呸了声,道:“柳娇娇不是我的妻子,他只是我买的一个风尘女子,贱人奴婢罢了,就算我杀了她,又能如何!” 这其实就是等于招认是他杀的柳娇娇了,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荷花却道:“但你在杀柳娇娇之前,禀报官府,说明她的过失了么?” 刘富贵脸色一绿,他到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他的屁股可是再也禁不住打了。 根据唐朝律法的规定,主人打杀奴婢,这个可不是随便就能打杀的,如果奴婢有罪,主人没有向官府说明,然后就把奴婢给杀死了,要打主人一百板子;如果奴婢无罪,主人没有向官明说明,就把奴婢给打死了,那么主人要处以一年的徒刑。 柳娇娇有没有过失,这个是无法证明的,因为她已经死了,所以怎么判刘富贵的罪,那就得看官老爷的心情了,刘富贵要是懂做,那就是打他一百板子,再花点儿钱给差役,说不定这一百板子挨了和没挨一样,如果不懂做,那就等着坐一年的大牢吧! 为什么在古代那些为富不仁的财主,犯了法却会没啥事儿呢,就是因为律法有疏漏,只要肯花钱,那真是可以啥事儿没有的。 刘富贵随即道:“小贱人,竟然敢帮着罗二,你现在可也是有罪了,罗家大娘子,你要是想现在打死她,只要花点儿钱,那一百板子也不用怕的!” 乔美娘没听明白,因为她根本不懂唐律,象《唐律疏义》这样的书她更是听都没听说过,但她却是见不得荷花帮罗保盛的,被刘富贵挑拨了一句,立时尖叫着,向荷花扑了过来。 (本章完) 第221章 捉拿归案 以乔美娘的想法,她打荷花,荷花还敢还手么,还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直到打死为止,当然,她是没力气真打死荷花的,但不管怎么样,荷花也不敢还手的吧! 然儿,乔美娘尖叫着上前,却还没等打到荷花呢,就见荷花抬脚一蹬,正中乔美娘的肚子,把乔美娘直接就给踹倒了,然后荷花上前,一手抓住乔美娘的头发,别一只手噼里啪啦就给了乔美娘四个大耳刮子,把乔美娘打得头晕眼花! 荷花的举动,直接就把周围的人看傻了,她疯了么,她竟然敢对主母做这种事情,敢殴打乔美娘,这可是死罪啊! 刘富贵差点儿从轿子上掉下来,他叫道:“这,这,这个叫荷花吧?她一定是疯了!” 荷花转头过,恶狠狠地瞪了刘富贵一眼,道:“我是罗二老爷的奴婢,却不是乔美娘的,就算要打杀,也轮不到乔美娘这个贱人!” 罗保盛一拍脑门,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荷花你打得好,你这是属于自卫,本主人说你无罪,你就是无罪!” 虽然罗保盛和罗保昌兄弟两个没有分家,但他们还是各有私产的,而荷花从身份上来讲,是罗保盛的奴婢,而不是罗保昌的,但因为是住在一起的一大家子,所以平常谁也没有注意过这些,乔美娘甚至都不知道荷花是谁的丫环。 荷花叫道:“乔美娘,你刚才在去茅房时,和我说你杀了大老爷,只要我帮你做证,说是二老爷杀的人,你就给我荣华富贵,但我不稀罕,我要揭发你,我要报官,就是你杀的大老爷,我有证据!” 乔美娘被打得头晕眼花,她拼命挣扎,想要站起身来,可荷花力气却比她大得多,而且居高临下,乔美娘根本就站不起来,她只能大骂,可除了骂之外,却是没有任何办法! 荷花又道:“乔美娘,你用铁钉插入了大老爷的鼻孔里,害得大老爷身亡,报官之后,要请官老爷开棺验尸,查出你的罪证,判你死刑!” 刘富贵这时候害怕了,他见荷花象个女鬼似的,太吓人了,这么凶悍的女子,他还是头一回看见,他可不想在这里多待了,连忙对轿夫道:“快走,快走,咱们快点儿离开!” 两个轿夫早就目瞪口呆了,他俩平日里干的都是力气活儿,赚的又不多,哪有闲钱看戏,更不要提其它的娱乐活动了,现在猛地看到这一幕,都是大感兴奋,如果不是在小度寺这种阴森森的地方,他俩真的要拍手叫好了! 听刘富贵要离开,两个轿夫便又抬起软轿,就打算要走了! 可罗保盛哪能让刘富贵走了,本来他和柳娇娇有一腿,还是稍微有点儿怕刘富贵报官的,但现在刘富贵却杀了柳娇娇,如果刘富贵报官,那他自己也得被判刑,所以罗保盛也不怕了,大步上前,抓住软轿,叫道:“刘富贵,你杀了娇娇,你这个恶棍,你要给她抵命!” 说着,拳头打了过去,一拳正中刘富贵的鼻子,顿时就把刘富贵的鼻子给打出血了! 刘富贵现在行动不但,虽然他是可以下地走的,但只能是蹭,象正常人那样走,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现在连下轿子逃都逃不掉,而两个轿夫见打起来了,立即跳开,接着看热闹,根本没有帮刘富贵的想法! 刘富贵叫:“王八蛋,你和柳娇娇商量着害死我,然后霸占我刘家的财产,你是想和她做长久夫妻吧?哈哈,她只是一个风尘女子,你也想要她,你还真不怕丢人啊!” 他说罗保盛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他才是娶了柳娇娇的那个男人! 罗保盛却道:“我和娇娇是真心的,才不管她以前受过多少人欺负呢,你这个可恶的混蛋!”又是一拳打出,再次正中刘富贵的鼻子。 但当罗保盛这话喊出,那边荷花却放开了乔美娘,看着罗保盛,叫道:“你和娇娇是真心的,那我呢,我帮着你杀死了大老爷,你却说你和娇娇是真心的,那我呢,那我呢,你以前和我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 越说越激动,荷花哇地大哭起来,哭得非常伤心,竟然蹲了下来,抱头痛哭! 乔美娘却被荷花打得怕了,见荷花大哭,也没敢上前接着开打,反而是蜷缩到了一边,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荷花! 罗保盛大吃一惊,可没有想过他的一句话,竟然把荷花刺激得说了实话,他回过身,叫道:“你疯了么,胡乱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忽然院子外面传来了鼓掌声,就见外面慢慢走进来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万年县的县尉大人张浩元! 罗保盛看到了张浩元,身子晃了晃,吓得全身哆嗦,连退了几步,他哪能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张浩元呢! 张浩元和捕快们一直都躲在暗处,静静的看着罗保盛他们吵闹打斗,终于,听到荷花在激动之下,说了句实话,这就足够了,只要搞清楚是谁杀的罗保昌,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张浩元笑了笑,道:“你们还真是没有让我失望,这么快就自己把案子给了结了,也省得我审案费心费力了,说实话,碰上你们这种人,是真浪费时间啊,还不如让你们狗咬狗呢!” 荷花不哭了,乔美娘也傻了,刘富贵满脸都是鼻血,他也傻了,这下子怕是要坐牢了吧! 只有罗保盛,他知道事情一旦败露,那等待他的只有被砍头,这是跑不掉的命运,他岂肯坐以待毙,怎么着也得挣扎一下才行! 他大叫一声,直冲着张浩元便冲了过去,想要夺门而逃,说不定能逃掉的,这是他的想法! 张浩元身子往旁边一侧,让开了院门,罗保盛要逃,那就让他逃,堂堂县尉才不屑和这种小人物动手呢,有失身份。 罗保盛逃出院门,却猛地摔倒,接着外面冲出几名捕快,按住他便是一顿拳头大脚,直接就把罗保盛给打晕了,这些捕快等了半天,本来以为要进去抓人,却不想罗保盛自己跑了出来,那不揍他,还要宠爱他一番么! (本章完) 第222章 处罚 张浩元连头都没有回,而是一指刘富贵,道:“你杀害奴婢,竟然不报官府,这是草菅人命,就算柳娇娇是你的奴婢,你杀了她,也一样要受到处罚,你不要想着本官会给你减刑的!” 刘富贵哇地也哭了出来,他年纪不小了,身上又受伤,要是被关进大牢,那可真是得要了他半条老命,他可不愿意坐牢啊! 张浩元又一指乔美娘,道:“你和无念和尚有奸情,你也等着坐牢吧,还有那个无念和尚,本官也不会放过他的!” 乔美娘双眼一翻,咕咚一声,晕倒在地,她虽然不懂唐朝法律,但坐牢却是懂的,那可是太痛苦的一件事了。 张浩元又看向荷花,道:“你帮着罗保盛杀了罗保昌?奴婢杀主,嗯,你不是罗保昌的奴婢,但罗保昌却是罗家族长,所以你要被罪加一等,本官也不会轻饶你的!” 荷花已然吓得六神无主了,她完全蒙了,竟然说道:“不是奴婢杀的人,是,是乔美娘杀的,对对,就是她杀的,是她用铁钉插入大老爷的鼻子里,把大老爷给害死了,这是她亲口说的!” 张浩元哼了声,道:“可惜,只能砍你一回的脑袋,你助罗保盛杀人,是死罪,又诬陷乔美娘杀人,这是要反坐的,也是死罪,你一个该死两次的人,却也只能砍你一次的脑袋了!” 张浩元把手一挥,后面的捕快一拥而入,把院子里的几个人都给抓了起来,那两个轿夫吓得直叫冤枉,他俩只是力工,可不认识这里的人,当然捕快也不会真的抓他们,只是让他俩仍旧抬轿子,把刘富贵送去县衙。 张浩元叹了一口气,这个案子里的所有人,都是有罪过的,并没有一个是被冤枉的! 走夜路,回了万年县衙门,张浩元并不多待,命捕快把犯人都押进大牢,等待明天判决,他则进了公事房,补了一觉,以免明天没有精力审案。 等到天亮之后,张浩元上了大堂,因为这是人命案子,今天又是宣判,所以公开审理,京城百姓最喜欢看这种热闹,消息一放出去,顿时人山人海,全都聚集到了大门外面,伸长脖子往里面看,议论纷纷。 张浩元一拍惊堂木,道:“带人犯,先带无念和尚和乔美娘!” 差役们先把无念和尚和乔美娘押上了公堂,外面的百姓一看,无不大感兴奋,和尚和美貌少妇的案子啊,这种案子最好看了! 张浩元对乔美娘道:“你和无念和尚的私情,是本官要先对你用板子,然后你招供,还是直接招供,你自己选吧!” 乔美娘并不知道无念和尚什么都没有招,甚至张浩元什么都没有问他,她以为无念和尚什么都说了呢,既然如此,她当然不能先挨板子再招了,没这个必要了! 她低头道:“民妇愿招,民妇和这个无念和尚是有私情的,请大老爷开恩,不要打民妇的板子,民妇手上的伤还没有好,实在是再挨不得打了!” 无念和尚面似死灰,他被抓进来,然后放出去,然后再抓进来,折腾得够呛,早就知道完蛋了,现在听乔美娘招了,他还以为官府什么都知道了呢,一下子瘫软在地,浑身哆嗦,竟然还念了两句阿弥陀佛! 张浩元可是不会同情乔美娘的,而且乔美娘也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丈夫死了,她伤心没有见到,却对情夫满关心的,而且撒泼也是满使劲儿的,罗保昌娶了她,也算是当初瞎了眼。 张浩元道:“罗乔氏与无念和尚****判徒刑一年半,但你是有夫之妇,所以罪加一等,判徒刑两年!” 乔美娘呃地一声,翻了个白眼儿,晕倒在地,但因为没有人去救她,晕了片刻,只好自己又醒过来了,没演好,公堂之上,谁会在乎她啊! 张浩元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无念和尚,哼了声,道:“无念和尚与罗乔氏****判徒刑一年半!” 这比乔美娘还要轻了,因为唐律规定,***双方,男女都判一年半,惩罚是相同的,不过,如果女方有丈夫,那就是两年,所以乔美娘要比无念和尚的处罚重。 无念和尚听了这种处罚,他松了口气,坐牢倒是不怕,就怕皮肉受苦,他是没有钱给差役好处的,万一要打他的板子,那岂不是糟糕,挨了板子之后,如果调养不利,那可是后患无穷的。 可正当他松了口气时,却听上面的张浩元又道:“出家人不守清规,引诱有夫之妇失贞,罪加一等,加判杖击一百!” 无念和尚听了这个,顿时就被吓傻了,他叫道:“冤枉啊,县尉大人,是乔美娘勾引的小僧,小僧没有主动引诱过她啊!” 他和乔美娘是怎么认识的,张浩元没兴趣知道,反正不可能是什么好道道,但出家的和尚做出****子的事情来,是绝对不可能被饶恕的,否则以后世风日下,大家都得说官府不做为! 张浩元脸色一沉,哼了声,道:“还敢咆哮公堂,那便再加判杖击五十!” 无念和尚双眼翻白,就地晕倒,他可不是假装的,是真的晕倒了,一百五十大板子,打过之后,他也就废了! 张浩元摆手道:“把这两个人带下去吧,带刘富贵和罗保盛,以及荷花上堂!” 差役们拉下乔美娘和无念和尚,把刘富贵他们三人押了上来。刘富贵屁股太疼,只能趴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张浩元,希望能得到可怜,或者暗示,让他交钱也行啊,不能再打了,疼啊! 张浩元看着刘富贵,道:“虽然柳娇娇有不对之处,她也确实是你的奴婢,但你这就那么将她杀了,未够太过残忍!” 刘富贵心中悔恨不已,却又怪罗保盛,如果他不是要气罗保盛,那就不可能说实话的,结果还被县尉大人给听到了,这下子自己的屁股一定会很倒霉了呀! 唐律规定,主人杀死奴婢,未经事先报告官府,奴婢有罪而杀,主人杖一百,奴婢无罪而杀,主人徒刑一年。 也就是说,柳娇娇与罗保盛****这是有罪的,但刘富贵没有报告官府,直接就把柳娇娇给杀了,要惩罚他,打他一百大板子! (本章完) 第223章 招供 张浩元把处罚一说,刘富贵顿时就哭了,叫道:“县尉大人开恩,小人已经挨过四十板子了,现在连路都走不了了,要是再挨一百板子,那岂不是屁股得打开花,县尉大人可怜可怜,就饶了小人吧!” 张浩元看着他,问道:“你挨了四十板子之后,还能把柳娇娇给杀了,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你还说你受不了?本官看来,是差役们打你时,手下留情了吧!” 两旁的差役们听了,都感头皮发麻,心中暗暗下了决心,再打刘富贵时,得用些力气了,本来想找刘富贵落点儿好处的,可还没等把好处弄来呢,刘富贵就又趴到堂上了,好处就算了,还是实打实地揍他一顿好了。 刘富贵也被押了下去,打他大板子这个不急,自然有时间去执行,现在该审判荷花和罗保盛了。 张浩元首先对罗保盛道:“罗保盛,你是如何杀害你兄长罗保昌的,或者你是如何帮助荷花杀害你的兄长的,主犯和从犯是有区别的;还有,荷花,是你想要去杀罗保昌,还是罗保盛是命令你去杀的,这是有区别的,你们两人可以当堂辩论,本官将以你二人辩论的结果,对你们进行处罚。” 他是要让两个人互咬一下,如此才能得到完整的口供,但其实也就是关系到罗保盛的判决,因为荷花是奴婢杀主,并且是谋杀,这个肯定是死刑的,但罗保盛是主犯还是从犯,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不过,估计罗保盛怎么可能是从犯呢,荷花杀罗保昌也没有这个必要啊,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还要偿命! 罗保盛抢先道:“是荷花要杀小人兄长的,小人还劝阻过她,但她不听,小人当时也没有在屋子里,并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整件事情,都和小人无关!”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按你说的,你连从犯都不是了,很清白啊!” 这时候,罗保盛也顾不得别的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再不能客气了,他连忙点头,道:“是是,小人是清白得很,小人一点儿罪都没有的。” 张浩元看向荷花,问道:“荷花,那你怎么说啊?” 荷花象是不认识罗保盛一样,眼神不停地在罗保盛的身上转来转去,忽听张浩元问话,她才如梦方醒,看向了张浩元,嘴巴张了张,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 荷花说道:“二老爷一直都很喜欢奴婢……” 罗保盛急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我罗家那么多的仆人,我根本就没记住你是谁!” 他这么一打断,荷花顿时就说不下去了,看向罗保盛的眼神当中,开始聚集起了仇恨,她现在应该是非常痛恨罗保盛的,竟然如此的没有担待,还是个爷们儿么! 张浩元道:“罗保盛咆哮公堂,拉下去,到院子里,打五十板子!”他从签筒中抽出一根火签,扔到了地上! 罗保盛顿时就傻了,他还没有挨过打呢,所以不知板子之痛,更不知县尉大人就是想要打他一顿,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板子硬,他叫道:“小人没有……” 差役已经把他给拉了下去,按在院子里面,扒下裤子,噼里啪啦地狠打起来,非常卖力! 大门外面的百姓看了,无不拍手叫好,案子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并不关心,顶多也就是茶余饭后消遣时的谈资罢了,但打人屁股,尤其是看到罗二老爷那白嫩的******,被板子打得越来越红,越来越肿,这就太好看了,很值得叫好! 甚至有些好事之徒竟然喊了起来:“那个女的,也应该被打屁股……” 张浩元对荷花说道:“说吧,无论结果如何,你把话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辈子就这样儿了,下辈子投个好胎,重新来过!” 其实,他就是在暗示荷花,根据唐律,她是不可能还活着的了,所以有啥就说啥吧! 荷花沉默了好半晌,估计是想明白了,也认命了,而对于临死之人,她要是心里有什么委屈,那真是非要说出来不可的,要不然就会觉得死都没死痛快,甚至有些犯人会认为,如果他们把话都说出来了,那么也许还会有一线生机的。 所以,这时候,是得到真实口供的最好时机。 荷花哭了,但不是那种嚎啕大哭,她和乔美娘不是一样的人,她道:“罗二老爷说要娶奴婢为妻,还说要和奴婢生下孩儿,因为他认为小少爷不是大老爷亲生的,所以罗家现在是没有继承人的,而且,他不想在长安住了,因为这里的人都看不起他,说他读书不成,做生意也不成,这辈子就是一个废物,不象他兄长似的……” 断断续续的,荷花把她和罗保盛的那点儿事都说出来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就是一个长年生活在兄长阴影下的中年纨绔,忽然觉得他哥哥的儿子,他们罗氏家族的唯一继承人,长得不象他哥哥,所以他便有了多余的想法。 然后便是弟弟想要分家去乡下经营田庄,乡下人不敢看不起他,他可以在那里得到尊重,但哥哥不答应,也有可能是哥哥不想分他一半家产,反正弟弟没有儿子,弟弟死了,家产不就全是哥哥,或是哥哥的儿子的了么,于是,矛盾就这么产生了! 再然后,弟弟就串通了账户的丫环,开始从家里偷钱,转移资产,被哥哥发现了,弟弟打算先下手为强,但却不敢,便让丫环去做,丫环也不敢,但有一天终于等到了机会。 那晚,罗保昌喝多了,回到卧房后,呕吐不止,并且大喊,这时候乔美娘是不肯过去的,但恰好荷花经过,她认为是个机会,便进了卧室。 荷花见罗保昌倒在了地上,是仰面倒的,这时候要是呕吐的话,很容易呛着,她便上前,用拉起地毯的一角,把罗保昌裹了起来,没使劲儿裹,就是让罗保昌翻不了身,如此一来,她不需要费多大的力气,就能把罗保昌给固定住! 罗保昌呕吐不止,这下子可把他给呛坏了,他又是在酒醉之时,这么弄是要出人命的,荷花也是害怕得很,见罗保昌痛苦不堪,然后不动了,她就以为是死了,于是便逃了出去! (本章完) 第224章 结案 刚刚逃出院子,却碰见了罗保盛,罗保盛见她如此慌张,便问怎么了,荷花便把事情说了,罗保盛立即就进院子去看,荷花也跟着进去! 这时候,偏偏罗保昌醒了,开始咳嗽起来,呛着的人肯定是要咳嗽的,以便把气管里的东西咳出来,这是自我保护,但罗保盛进来后,见这是一个好机会,他便要去掐罗保昌,却被荷花拉住! 于是,罗保盛和荷花一起动手,又用地毯把罗保昌给卷了起来,反正罗保昌就躺在地毯上,想要把他给裹起来,也还真是方便得很! 罗保昌便再也无法动弹了,呕吐物无法吐出来,而且越来越多的杂物呛进气管,呕吐的酒水也呛进了肺部,这是极危险的,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会不由自主的自救,就算是街头的酒鬼也会挣扎一番,罗保昌当然也不会例外。 但,罗保昌无法动弹,所以他也只能象是街头醉鬼那样,跌倒后就再也爬不起来,无人理会,只能命丧黄泉! 等了片刻,确定罗保昌是死了,罗保盛和荷花这才把地毯打开,除了地毯上有呕吐物外,任何人都看不出罗保昌是被害死的,而罗保昌喝多了,吐到地毯上,也是很正常的啊,并且他的身上,是没有伤痕的! 这和张浩元验尸,结论是一样的,张浩元一看罗保昌的尸体便知道他是醉酒后,自己呛到了自己的呕吐物,从而丧命的,但去检查现场时,他却无法从地毯上得到蛛丝马迹,因为现场被完全破坏了,就连地毯都被荷花拿去池塘里泡水了,并且还顺便冤枉了一下乔美娘,说是乔美娘吩咐的。 如果,当时地毯是在的,现场没有破坏,尸体的姿势也没有变,那么,张浩元极有可能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周章,才破掉这个案子,也许早就破掉了,但就因为现场没了,所以他再怎么会分析,他也分析不出来,罗保昌是被地毯裹起来,动弹不得,所以死了的! 听到这里,张浩元心中的疑惑才得以解开,原来如此,这种谋杀方法倒是头一回听说,以前没有过案例,不过,这种方法却也只能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才有可能使用到,倒也不具备什么特别有用的参考价值。 荷花接着又说,他和罗保盛各自回房,然后第二天罗保盛对乔美娘发难,并且报官,等张浩元到来时,她又上前作证,她作证做得很好,竟然真的把乔美娘给圈了进去。 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是她一个丫环没法参与的了,因为张浩元把案情发展的地点,改到了小度寺,那地方别说荷花,就连罗保盛都不敢去,当抓到无念和尚时,她和罗保盛本来以为万事大吉了,可没想到又在刘富贵那里出了纰漏。 他们想的各种计划,事先都认为很完美,但张浩元审案却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把他们的计划全给打乱了,事情发展到了现在,也就是荷花跪在这里,而罗保盛在外面挨板子了。 听了经过之后,张浩元叹了口气,道:“本官自负长安第一神捕,却没有想到,差点儿被你这个小丫环给耍了,你也算是有本事了!” 如此,杀害罗保昌,没有主犯和从犯,罗保盛和荷花是一起动的手,两个人的罪是一样的,而荷花因为是奴婢,而罗保昌是罗家的族长,所以她要受到的惩罚,是要比罗保盛还重的。 但所谓的重,也就是绞刑,或是砍头,这样的差别,结果都是一样的,都是死刑,亲弟杀亲哥,奴婢杀主人,这样的案子,是不可能轻判的,案件的结果,不可能被修改。 张浩元当堂宣判,荷花和罗保盛打入死牢,事关乔美娘和柳娇娇这两个女子的连环案,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他回了公事房,把卷宗写了,上报刑部和京兆尹,了结此案。 这几天都很疲倦,张浩元回到家中,洗了把脸,正想要回房眯一会儿,却见张浩仁蹦了出来,叫道:“大哥,这几天你破了什么案子,听说是两个城姑的案子,是不是?” “城姑?这是什么意思?”张浩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城姑和村姑相对,村子里的姑娘叫村姑,城里面的姑娘就是城姑呗,这都想不到么!”张浩仁一脸你很笨,怎么当的我哥,表情夸张,非常欠抽! 张浩元皱起眉头,道:“你小小年纪,总是对女人感兴趣,这么小了就有当色鬼的趋势,这可不行啊,你还太小,不能老想女人,还是要多读书才行!” 张浩仁听罢,啊了一声,道:“也对啊,你虽然粗笨,不配当我的兄长,但这句话说得还算是有道理。” 张浩元不想理他,转身就想进屋,可却听张浩仁又说话了。 张浩仁道:“成天想女人也真是想够了,不如想男人,村汉?城汉?最近没怎么注意男人啊……” 张浩元连忙转身,对着张浩仁道:“你还是接着想女人吧,等有工夫,咱们再去一趟乡下,让你多见见村姑,不过,她们会弹你的,你喜欢让她们弹吗?” 张浩仁立即露出了一脸的恐惧之色,连连摇头,他想起那些弹他小小弟的村姑了,太野蛮了,太不知羞耻了,他再也不想看到那些女人了,还是城妇吧,城妇应该是不会弹他……的吧! 张浩元道:“该给你找一个老师了,好好教教你读书,不能再这样了,早晚会惹出祸事的!” 张浩仁却道:“大哥,你马上就要和文姐姐成亲了,文姐姐是城姑,她会不会弹我呢?你替我问问她!” 想到很快就要和文胜男成亲,张浩元一阵欢喜,放开了张浩仁,让他自己玩去。 张浩元进了自己的屋子,心想:“希望最近不要出什么大案子吧,能让我省点心,起码在成亲之后,能多休几天,不用急着忙着回衙门当值。” 张浩仁站在兄长的门外,叹了一口气,老气横秋地道:“一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是在想美事儿呢,真是个爱做梦的年纪啊,爱做白日梦的年纪!我也去做个梦吧,我不能像大哥那样没出息,娶个文姐姐就乐得不行,我要娶就娶公主,嗯,娶公主这个梦不错,我现在就做做去!” (本章完) 第225章 两个士子 婚期将近,张家全家都忙乎起来,而文家也派了工匠来,把文家的宅子好生的装修一番,后花园的那堵墙也要开一个口子,修一道小门,这样文张两家,就等于是合并成一家了。 不过,整座墙是不能推的,因为文家的宅子是属于文胜男的,这是也嫁妆的一部份,如果以后文胜男和张浩元过不下去了,要离婚的话,唐朝管离婚叫“和离”,那么这文家宅子还是要归文胜男的,只需要把那道小门堵死就行了。 这段时间,不但张家和文家在忙乎,长安的礼部也在忙乎,当今天子心血来潮,忽然下令,今年要加一场科考,要选五百士子,填充西南地方,凡取中者可以直接做从九品的小官,当然,不是在长安当这个小官,而是要去西南偏僻之地当官。 皇帝为什么忽然下这道圣旨,普通老百姓是不会知道的,就算是官场上的人也不是每个都知道的,只是听说西南那边有块很大的地方,要划入大唐版图了,只不过地方太偏僻了,听说那里能热死人,而且还有各种的有毒瘴气,只要人一闻上这种有毒的瘴气,就会痛苦无比的死去。 不但如此,那里还没有什么大唐百姓,有的只是未开化的夷人,到底是什么夷人,谁也不知道,反正去西南那边当官,又没有好处,又有生命危险,不是个好差事! 然而,对于有钱人家的子弟,或者说权贵人家的子弟,当然是不肯去那里的,但对于贫寒人家的读书郎,要是能当上官,哪怕只是最低一级的从九品下,那也是官啊,也从此可以穿上官服,吃上官家粮,以后在死的时候,也能在墓碑上刻上几行字,证明自己曾经是官人的身份。 大唐的科考,每次开考录取的士子数量都很少,尤其是进士科,甚至有时候一科才取二十来人,并且还不是每年都有科考,所以进士非常值钱,其它科的士子不如进士科了,就算是明经科也不行。 不过,这次皇帝临时加的科考,却是没有进士科的,只有其它科目,连医科都有,而且录取的人数也多,足足五百人。 很显然,皇帝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招集一大批贫寒的士子,做为最底层的官员,去填充西南新得到土地的官吏,但那实在是太远的地方了,而且属于未开化的地方,所以可能五百人都招不齐,毕竟读书人那么辛苦地读书,然后当官还当得更辛苦,甚至还有可能丢命,谁会去愿意做这个官呢! 事情也还真是如此,前来报名的士子,竟然只有一千来人,也就是说此次临时科考,两个里面选一个才能达到五百个名额,几乎不是太差的,基本都能去西南混个官当当了,但去了西南之后,士子们会不会后悔,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礼部大门,两个年轻人从大门里走了出来,这两个年轻人都穿着细布衣服,但其中一个的衣服较新,而另一个则比较旧了,并且还有补丁,两个年轻人的岁数差不多,从美丑上来说,他俩长得都是中人之姿,绝非是相貌英俊之人。 出了大门,这两个年轻人顺着大街,要往城外走去,看样子他俩都在此次的临时科考里报了名,从衣着上来看,也能推断出来,他俩都不是太富裕的人,估计是在城外居住的,城里房租高昂,他俩看起来是租不起的。 因为大唐进入了盛世,商业繁荣,商家买卖早就不目限于东西两市了,所以他俩走的这种街上,也有好几家小饭馆,热气腾腾的在卖着各种吃食,香味儿飘到街上,让两个年轻人都情不自禁地咽下了口口水。 这两个年轻人,衣服上没有带补丁的名叫萧至高,而衣服上带补丁的名叫骆青峰,两个人都是来自齐鲁的士子,到达长安已经年余,他俩都是参加上次科考的,但都没有考中。 萧至高考的是进士科,落榜,而骆青峰考的是明经科,也落榜,这次皇帝要临时加科,他俩便都来报了名,只不过萧至高要从进士科改到明经科,他心里挺没有底的,可有了这次机会,他当然要把握住了,要不然还要等到下一科,虽然他家薄有资产,但却也经不住他在长安久居的。 骆青峰长长地吸了口气,道:“好香啊,是羊汤的味道,上次喝羊汤还是在过年时呢,还真是怀念那股味道啊!” 萧至高嗯了声,道:“你当时可真能吃,一个人就喝了六碗吧,还吃了十个胡饼,都把我给惊呆了,真不知你的肚子是怎么能装下那么多东西的!” 骆青峰拍了拍肚子,道:“我这肚皮,从小就失了滋养,向来是有啥吃啥,生冷不忌,好不容易有羊汤喝,要是不喝个够,那不得再等过年时才能喝下一碗么,说不定再过年时,也仍没有下一碗喝啊!” 这话说得相当地凄凉了,也许是他穷得太久,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萧至高摸了摸怀里,叹道:“囊中羞涩,我虽然口袋里还有些银钱,不过,要是喝羊汤吃胡饼,未免开销太大,这顿饭就不能请你了,咱们还是回寺里,把馍馍热一热,就着咸菜吃点儿吧!” 骆青峰叹了口气,道:“上顿吃馍,下顿吃馍,我都觉得自己快成馍了!” “有馍吃就不错了,还想如何,如果这次我们再考不中,那么以后连馍可都吃不上了!”萧至高道。 “那就回家呗,回家种地去,虽然得面朝黄土背朝天,可终究还有能口吃食,也不用只在过年时喝上羊汤!”骆青峰满不在乎地道。 萧至高却道:“回家,好啊,那就回家好了,可你有回家的路费么?” 骆青峰立时就傻了,好半晌无语,只好才叹一声,再不多说什么了。 这两个还不算穷困潦倒的年轻士子,一路出了长安城,又走了二十几里路,是饿着肚子走了这么远的路,这才到了一座小村子,此时天色已然擦黑了。 他俩租住的是一个小院子,没别人,只有他俩,进了小院子之后,他俩每人拿出两个硬邦邦的馍馍,在灶头上热了,就着冷水,把馍馍给吃了。 忽然,此时听村外有人尖叫,是个小孩子的声音,两人一起站起,站到了墙边,向外面张望,想看看究竟。 (本章完) 第226章 竟然敢打人 随着小孩子的尖叫,村子里面的百姓纷纷跑了出来,都喊着出了什么事? 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也尖叫着,跑到了那个尖叫的小孩子跟前,叫道:“怎么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那小孩子呜呜哭着,道:“害怕,害怕!” “你在害怕什么啊?”妇人检查了一下小孩子,发现他身上没有伤,看来只是受到了惊吓而已,她便抱起孩子,追问了一句。 小孩子指着村子外面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道:“去了那里,里面有鬼,害怕!” 妇人气得拍了他一下屁股,道:“那里是鬼宅,你也敢去,你是不想活了么!”她抱着孩子回家了。 村民们议论了一下,也都纷纷回家了,萧至高比较好事,他从院子里面跑了出来,拉住一个村中老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村子里面有鬼屋?” 老汉看了一眼萧至高,认得这个士子,嗯,在士子之前要加一个穷字,老汉感觉自己的生活,比这个读书人都好,自己家里不说天天都能吃到荤腥吧,两天三天一次还是不成问题的,但他看到萧至高还有另一个读书人,似乎就是过年时,放开量喝了羊汤,还有吃了胡饼,跟饿死鬼投生似的,都混成这样儿了,还读啥书啊,不如回家种地呢! 村中百姓,要是看不起谁,那脸上自然而然就会表现出来,不怎么太会掩饰,老汉很不耐烦地道:“那宅子里面死过人,还有妖怪出没,所以没人敢靠近,要不是那宅子是有主人的,早就放火把它给烧了。” 甩了甩袖子,老汉就要离开,萧至高满脸的悻悻然,老汉不太友好,他觉得有点儿没面子,便不想再问了。 这时候,骆青峰从院子走了出来,大声说道:“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子不语怪力乱神,萧兄切切不可听这些乡野愚人的蠢话!” 老汉大怒,怒目圆瞪,他看不起萧至高,当然更加看不起更穷的骆青峰,他道:“什么叫乡野愚人的蠢话,老汉我象是乡野愚人吗?” “不象!”骆青峰立即说道。 老汉这才顺了口气,道:“算你小子有眼光!” “根本就是!”骆青峰撇着嘴说道,满脸都是瞧不起的样子。 老汉差点儿气死,怒道:“你这个穷酸,我看你这辈子都考不上,这辈子就受穷吧你!” 骆青峰也大怒,道:“你全家都考不上,祖祖辈辈,往下数一万辈子,都是受穷的命!” 两个人互相诅咒,老汉被气得跳脚大骂,很有上前打骆青峰的意思,而听到叫骂声,好几个村民走了过来,其中就有老汉的两个儿子! 老汉的两个儿子个个都长得膀大腰圆,他们走过来,听了老汉的话,同样也气得不行,他俩都有小孩儿在私塾中读书,如果照着骆青峰的说法,那他们不是白送孩子去读书了么,这口气如何能够忍得下! 老汉的两个儿子抓住了骆青峰,对准骆青峰便是一顿暴打,几下子拳头大脚打下去,骆青峰只好大叫:“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这些乡野愚人,竟然敢打我,等我做了官,定然要你们好看,你们等着!” 萧至高没敢上前拉架,但却在旁边叫道:“你们敢殴打在礼部报名的士子,光这一条罪,就能让你们家每人多干两年的劳役!” 他这么一喊,老汉的两个儿子顿时傻了,赶紧跳到一边,老汉也不敢在旁边呐喊助威,他们都没有想到,打一顿骆青峰,还会被抓去干劳役! 对于普通百姓来讲,做劳役简直就是最辛苦的事情了,给自己干活儿那多辛苦都没问题,毕竟是给自己家干活儿,一大家子都指着种地生活呢。 但给官府服劳役,那可不是普通的辛苦,以前好歹官府还管饭,现在连饭都不管了,而且只要一进入工地,那真是不累趴下,差役就不会让人停下,每次服一个月或两个月的劳役,就能把人给累得半死不活,要是真的服两年劳役,那不直接就把人给累死啦! 萧至高连忙上前扶起骆青峰,之后又对老汉说道:“不过是口角而已,你们竟然下手这么狠,这事儿咱们不能算完,你们等着见官吧!” 骆青峰吐出一口唾沫,见唾沫里有血丝,他更加恼怒,说道:“竟然下手如此之狠,你们哪有一丝象是朴实乡民,纯粹就是刁民,你们等着吧,我现在什么也不说了,就让你们等着吧!” 萧至高扶着骆青峰进了他们的小院子,把门关上,再不理会外面的村民。 这时候,有见识多的村民上前对老汉说道:“听他们的话,都是在官府里面上过花名册的读书人,平常嘲讽几句无妨,可你们下手把他给打伤了,要是官府追究起来,那可是真的不得了啊!” 老汉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他颇有些手足无措,他可是从来没有想过,那两个他从来都看不起的穷酸读书人,竟然是打不得的,要是早知如此,他可不敢让儿子们上去打人。 这时,把房子租给萧至高和骆青峰的那个村民过来了,他毕竟也算是房东,无论是萧至高和骆青峰欺负了别人,还是被别人欺负了,他都得过来说上两句才行,表明一下立场,毕竟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房东村民说道:“要不然这样,等过两天的,等他们把气儿也消得差不多的,我过去和他们说说,让他们不要追究了,你们该出汤药费也得出,该请顿酒也得请,咱们把这件事解决了,免得以后有后患,你们看怎么样?” 老汉又气又怕,只好勉强答应,带着两个儿子回家了,走到半路上,气得老汉上去踢两个儿子的屁股,骂道:“你们这两个混帐东西,为什么上去打人,这下子好了,把下个月口粮钱都给打光了,这得赔他们多少汤药费啊!” 两个儿子也都委屈得很,都道:“爹,这不是看你被人欺负了么,难不成让我们看着你被欺负,那我们还是人了么!” 房东村民则走进了小院子,请萧至高和骆青峰暂且不要状告老汉一家,有什么事,过两天,大家好商量! (本章完) 第227章 鬼宅传说 萧至高非常不满,对房东村民道:“好商量,怎么个商量法?我不过是出去问了句发生了什么事,那个老汉便一脸的不耐烦,现在打了人,好商量,我们和他们家没什么好商量的,他们要么过来弄死我俩,要不然,就等着我们进城去告状吧!” 骆青峰擦了下嘴上的血,他估计口腔里被打破了,所以吐唾沫都是有血丝的,他道:“状告他们,倒也不急,等我们考完试的,最近几天不好为杂事分心,还是得以考试为主,只要考中了,那么我看他们家怎么办!” 房东村民干笑两声,心想:“如果你们考不中呢?嗯,如果考不中的话,你也能得到一笔汤药费,只不过考中之后,得到的恐怕就不止一笔了!” 萧至高问道:“那个愚蠢的老汉,还有他两个儿子,都叫什么名字,我们要去报官,也得先知道他们的名字才成!” 这种话房东村民哪敢说,他要是把老汉一家给卖了,那不就等于是和老汉一家结仇了么,那可是没有这个必要的,只好呵呵两声,道:“你们还是向别人打听吧,我是不好说的。” 萧至高便也没有再追问,而是道:“我们问别人就是。对了,那个鬼宅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却是没有听人提起过什么鬼宅!” 房东村民嘿嘿笑道:“以前的这里有户人家,现在听说是搬到外地去了,那座宅子就是他家的,之所以要搬走就是因为家里面又闹鬼,又闹妖怪,所以实在住不下去了,再加上他们家考出了一个进士,要去外地当官,所以便都搬走了,只留下了这座宅子,大家也不敢烧,也不敢拆,当然更加不敢住了,所以一直留到现在!” 骆青峰嗤了声,道:“什么闹鬼,还闹妖怪,肯定是假的,这世上绝无鬼怪,都是胡说八道。” 萧至高却道:“兄弟,这可不一定,也许有鬼怪呢!” 房东村民也道:“是啊,也许有呢,嗯,不是也许,是肯定有,我们都见过的!” 房东村民把那个关于鬼宅的传说讲了出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就是这户人家有一个老爷,老爷有两个妻妾,这两个妻妾都生有一个儿子,两个儿子都没有成亲,但大儿子读书很好,就是后来考中进士的那个,而小妾生的儿子则读书不行,也没什么大出息。 有一天那个小妾死了,是被妻子虐杀的,然后就家门不宁了,过了不久,小妾生的儿子也死了,这个儿子其实已经长到成年了,因为老爷的妻子烦他,而他也恨老爷的妻子,也就是小妾的儿子和主母有过节,所以家门不宁,但他死了,据说是被狐狸精迷死的! 老爷当然很不高兴了,死了个小妾本来就挺伤心的了,现在连儿子都死了一个,老爷便和妻子大打出手,听村民说当时打架打得狠,好象连妻子的牙齿都打掉了。 听说那段时间,他这家里面又闹起狐狸精了,这回狐狸精迷的是他家老爷,可过了几天,却又闹鬼了,听说是那个小妾的鬼魂回来了,要找妻子报仇! 这一家子闹得鸡犬不宁,所幸没有再出人命,又因为大儿子考中了进士,家里的丢人事儿也不好再张扬了,毕竟大儿子当了官,还是要脸面的,所以干脆就从这里搬走了,一家人都和大儿子走了,去大儿子当官的地方居住了。 这家子人以后还回不回来,这个真不清楚,但他家好歹也出了当官的,所以没人敢拆他家的宅子。 再然后,那处宅子就被村民们说成是鬼宅,而且还有人看到过从院子里面跑出来过大狐狸,那可不就是狐狸精么,所以大家谁也不敢靠近那处宅子,当然也不会没事儿提起它,要不是今天有个小孩子淘气跑了过去,那么大家还是不愿意提起这事来的。 萧至高和骆青峰听了,表情完全不一样,萧至高道:“原来果然是有鬼,还有妖怪啊!” 骆青峰却满脸都是不相信,他道:“这明明就是那个妻子心狠手辣,害死了小妾之后,又害死了小妾生的儿子,什么鬼呀妖的,都是骗人的把戏,仅此而已!” 房东村民听了,又嘿嘿干笑两声,道:“这都是过去好久的事情了,具体什么情况,咱们这些外人怎么会知道呢,都是乱传的。不过,我这便去和那老汉的一家子去说说,你们暂且不告他,有什么话,要怎么赔偿,等你们考完试再说。” 房东村民离开小院子,又去了那老汉的家里,老汉一家正在发愁呢,他们一家人都属于敢惹事儿,但担不起事儿的人,发起脾气来挺凶猛的,但要是让他们承担起后果来,那他们又开始害怕了,此时正在家里发愁,害怕萧至高和骆青峰真的追究他们家。 老汉见房东村民来了,连忙道:“他叔,怎么样了,他们说什么,还要不要告我们家了?” 房东村民嘿嘿了两声,他道:“他们确实是要告的,还问了我你们的姓名呢!” 老汉立刻紧张起来,道:“你说了吗,你可别和他们说啊!” 他的两个儿子却道:“早晚会知道的,他们两个穷酸,也就是想多要汤药费呗,不先吓唬住咱们,咱们哪可能赔他们!” 房东村民却道:“我当然没有告诉他们,不过,他们要是问了别人,那就不能怪我了。对了,他们说要告你们,只不过是要等考完试之后再告!” “考试,考什么试?”老汉莫名其妙的问,对于普通村民来讲,临时加一场科考,和他们是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所以他们并不清楚。 房东村民道:“我也不清楚,不了解他们读书人的事情,只不过,如果他们考中了,那你们家可能就不是赔一点汤药费的事情了!” 说完,他就打算要走了,老汉却连忙问道:“他们还和你说什么了?” 房东村民摇了摇头,道:“也没有说什么,就是问到了那座鬼宅的事情,我把以前那座宅子里的事情和他们说了,看他们的样子,一个相信,一个不相信,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儿吧!” 他就要离开老汉家,走到了门口。 老汉一家子又开始发起愁来,老汉的小儿子忽然说道:“这两个外乡人,要是出了事,估计没人会报官吧?” (本章完) 第228章 遇鬼 小儿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老汉一家都是愣了愣,但没有人立即接话,房东村民却猛地回过身,大声道:“嘿嘿,别想歪主意啊,打了人赔礼道歉是应该的,别的什么念头都不能有啊!” 大声说了这么一句,村民房东这才走了,看上去,他听到老汉的小儿子说了那句话,心里相当地不痛快,不管怎么样,萧至高和骆青峰也是他的房客,在租他房子的期间,万一出了问题,那可是不得了的事,不但他要担责任,而且也不吉利啊,以后那房子还怎么往外租呢! 老汉一家谁也没敢吱声。 村民房东没回自己的家,在村子里转了一下,很气愤,和别的村民发了几句牢骚,便说还是得去提醒一下萧至高和骆青峰,但让他们两个人有所防备,毕竟是两个读书人,身不高体不壮的,可是打不过老汉的两个儿子的。 他又回到了萧至高和骆青峰居住的小院子,进去之后,让萧至高和骆青峰小心一下老汉那一家人,骆青峰听了之后大怒,而萧至高却唉声叹气,认为自己实在不该多那句话,好奇心太重,结果惹出了这场祸事。 房东村民摇头走了,而萧至高和骆青峰也只好休息,骆青峰身上疼痛,暂时没法看书,先睡觉了,不大会的功夫呼噜声便传了出来,而萧至高却辗转反侧,睡不着。 萧至高心中着实担心,万一骆青峰因此而耽误了考试,那么岂不是要怪自己,可惜自己读的是进士科,这次却考的是明经,想帮骆青峰也是不可能的,有心无力啊! 这晚过后,随后几天,村子里倒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老汉一家也没有再来找麻烦,萧至高和骆青峰老老实实在家里复习功课,没有出门,吃饭也是在家里对付一口,基本上都是托房东村民给他们做,如此这般,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临时增加的科考,自然不会隔得太久,只不过几天之后,便即开考。 这次来参加考试的士子,基本上都以贫赛士子为主,权贵之家的士子没有多少愿意参加这种科考选拔,因为他们认为这都不能算是正式的科举,而且就算是算,那么要派去的地方却也是西南那种蛮荒之地,那种地方如何去得,想当官不假,人人都有这种想法,要不然考科举干嘛,可想当官却也得要命啊! 而贫寒士子虽然也知道去西南是有危险的,不但路途遥远,而且那地方听说还有未开化的野人,虽然都是传说,不知真假,但听起来还真是挺吓人的,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机会,富贵险中求嘛,再怎么着也得搏一搏。 等到考试那天,萧至高和骆青峰一起去了考场,三场考完,两个人便又回到了小村子,两个人都没有和村民们接触,估计可能是累坏了。 可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鬼宅那边,却传来救命声,村民们听了,连忙去看,竟然发现骆青峰在鬼宅当中,幸亏是白天,要是黑天,村民们还不敢进去救他呢! 房东村民也在人群当中,他看到叫救命的是骆青峰,连忙冲进了鬼宅,把骆青峰救了出来,把骆青峰拖到了安全之处,这才问他原由。 房东村民问道:“骆书生,好端端地,你怎么跑进鬼宅了,这地方有什么好去的,就算你不信鬼神或者妖怪什么的,也不需要用这种方法证明啊!” 村民们也纷纷说道:“就算你要证明,那你证明给自己知道就行了,可进了鬼宅,却大叫救命,还得我们来救你,这就未免太不好了吧!” 骆青峰满脸都是恐怖,他道:“我,我没有来这鬼宅啊,我好端端的在租住的房子里面睡觉,可大清早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在那个鬼宅里面了,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到全身麻木,连动都动不了,所以只能喊救命了啊!” 村民们听了,面面相觑,房东村民大奇,而且也相当地害怕,他道:“你说什么,你不是喝多了,现在还没有酒醒呢吧,你怎么可能睡着睡着觉,就睡到了那处鬼宅,这怎么可能,难不成是妖怪把你给摄过去的,不摄你的魂魄,却摄你的身体?可妖怪也没有吃你啊!” 骆青峰吓得浑身颤抖,牙齿撞击,发出咯咯的响声,他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到现在手脚还麻木呢!” “难道那座鬼宅当中,真的有鬼怪?”村民们也都害怕了起来。 这时候,萧至高跑了过来,看样子他是刚刚睡醒,在骆青峰喊救命的时候,他没有听见,所以也没有出来,现在却出来了。 萧至高挤进人群,看到了骆青峰,急道:“骆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坐到了地上?你这么早就起床了吗?”说着,他上前去扶骆青峰。 骆青峰这时候精神算是恢复了一些,他道:“昨天晚上,我在房间里睡觉,可今天早上醒来,我就到了那座鬼宅之中,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手脚还有些麻木呢!” 萧至高摸了摸骆青峰的手,道:“骆兄弟,你的手好凉啊,我早就跟你说过那座宅子不祥,你却说你不信鬼神,我看你这是被鬼怪抓去了鬼宅,然后吸了你的阳气,所以你的手才会这么凉的!” 骆青峰听了这话,更加的害怕,全身哆嗦,几乎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萧至高一个人都没法扶住他了,房东村民只好上前帮忙,两个人一起把他扶回了租住的小房间里,让他躺在床上。 可是,也许是被吓坏了,也许是真的被鬼怪摄走了魂魄,人有三魂七魄,可能骆青峰是被摄走了一魂两魂的,不但身体发冷,而且他还病了,口中不停地说着胡话,也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但人却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见了这种情况,房东村民说道:“看样子,得马上找个神婆来跳一跳了,要不然这么拖下去,骆书生非得死了不可,要是今天晚上再被鬼怪抓去,那可怎么办?” 萧至高连声答应,他一咬牙,打开了自己的包袱,取出了一个小盒子,背对着房东村民,取出了一小块金子,这才又关上小盒子,把包袱包好,转过身,把金子交给了房东村民。 (本章完) 第229章 跳神没管用 萧至高道:“毛兄,劳烦你去请一个神婆过来,这块金子权当就是敬神的钱了,还有,剩下的钱,就算是我和骆青峰这个月的房租,还有吃食方面,也仍请毛兄你给送来。” 房东村民看了看这块金子,又看向萧至高,说道:“萧书生,就算是请神婆过来,再加上下个月的房租,再加上下个月的吃食,这块金子也花不掉啊!” 他拿着金子在萧至高的眼前晃了晃,道:“这块金子至少也能换十几贯钱哩,你要是把下两个月的房租,还有吃食钱都算上,那就差不多够了,说不定还能剩下些!” 萧到高道:“如果还是有剩,那麻烦毛兄把钱找给我,我手头有些钱,办起干什么事来也方便些,烦劳毛兄了!” 房东村民点头答应,把金子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便要出房间,但想了下,又走了回来,对骆青峰道:“骆书生,你好点儿没,现在有没有清醒?” 骆青峰睁开了眼睛,看了眼房东村民,嘟囔了一句,也不知他嘟囔的是什么,然后便又歪过头,闭上眼,也不知有没有睡着! 房东村民叹了口气,出了房间,边走边摇头,出了院子,就打算去找神婆,他忽然看到了外面探头探脑往院子里面窥视的老汉,便大声道:“高极,不带这样的啊,你是来看热闹的吧?” 老汉姓高,名叫高极,他的那两个儿子一个叫高有钱,一个叫高有权,他们家这三口人的名字都不错,但可惜,他家的两个儿子既没有钱,也没有权,而他自己的个头儿也挺矮的,完全够不上高极这个名字。 房东村民姓毛,名叫毛通,家里算不上殷实,没有几亩田地,但房子却有两处,一处自住,一处便是租给了萧至高和骆青峰,要说过的日子,也不比老汉高极一家强多少,反正村子里的大多数村民,家里情况都是差不多的,如果家里没有考上进士的人,那么命运是很难改变的。 高极老汉嘿嘿两声,凑上前来,说道:“这两个穷酸是不是被妖怪给盯上了,很快就要死了吧?那我家可就省下一笔汤药费了!” 毛通皱起眉头,非常气愤,对着其他村民,大声道:“大家看看,这高极怎么说话办事儿呢,不许这样,不带咒人死的,要是他们两个人真有点儿啥事,那就怪你,我可跟你说,你别给我找麻烦!” 高极老汉脸色尴尬,别的村民也纷纷指责,不过,大家还是看热闹为主,也没怎么难为高极,村民们怎么可能因为两个外乡的读书人,去得罪一个本村的乡亲呢,就算是这个乡亲说话不好听,但这年头讲究的是帮亲不帮理,顶多也就是责怪两句罢了。 毛通拿出那块金子,对高极老汉道:“以后别再叫人家穷酸了,看看,这是金子,是萧书生给的,要我去找神婆用的,嗯,我得赶紧走了,还要把这块金子破开,剩下的钱给他送回来呢!” 说着,他把金子重新揣回了怀中,大步离了村子,去找神婆去了,骆青峰的病,肯定是妖怪弄出来的,所以找医生是没有用的,只能找神婆,当然,找不到神婆来跳一跳,那找个神汉也是一样的,说不定还能便宜点儿。 高极老汉看到了那块金子,啊地一声,两眼发光,而村民们也都围了过来,可惜毛通并没有怎么显摆,又不是他的钱,所以只是那么一晃,但只这么一晃,大家也都看到了那一抹金黄了。 高极老汉很是惊讶,看向了小院子,说道:“原来他们两个人,不是穷酸啊,竟然还有金子!” 村民们却笑道:“有金子也是人家的,高极,你可别多打歪主意啊,别给咱们村子丢脸,干出些坏事来!” “呸,呸呸呸!”高极老汉连着呸了好几下,怒道:“你们把我当成是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做坏事,他们再有钱,再不是穷酸,又有和我什么关系了!” 说完,高极老汉快步回了自己家,再不和村民们扯皮,村民们嘻嘻哈哈一阵,也都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待到下午时候,毛通回来了,没有请来神婆,因为神婆太忙了,请她跳神的人非常多,连着五六天都安排满了,所以没法过来,不过,神婆却派了她的儿子过来,让她儿子给骆青峰跳跳,并且表示,如果她儿子法力不够,无法驱走鬼怪,那再由她出手! 跳神的年轻人一到,村民们自然全都过来看热闹,毛通不但请来了跳神的,还背回来了个小包袱,里面装了铜钱,他把铜钱留了一些,剩下的都还给了萧至高,大概有十贯之多。 萧至高谢过了毛通,便请跳神的年轻人施法,跳一跳,最好能一次就把鬼怪赶走,跳神的年轻人非常卖力,又跳又蹦,又是大仙上身,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这才施法完毕,拿了碗水,搅和上香灰,给骆青身喝了,郑重地表示,鬼怪肯定不敢再来找骆青峰了,这才离开。 村民看了好一通热闹,心满意足,都围在院外,议论纷纷,好好地过了一把嘴瘾,尤其是高极老汉一家,更是发表了不少的议论,一直等到天快黑时,众村民这才散了。 毛通等众人都走了,便从家里拿来饭食,交给萧至高,道:“你们把饭吃了吧,不管怎么样,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就费点儿力气,喂一下骆书生吧!” 萧至高自然答应,毛通这才离开,把院门关好,回他自己家去了。 这一夜,似乎仍旧无事,可等第二天天亮时,却又发生事情了! 有村民路过那座鬼宅,忽然叫道:“有鬼啊,有妖怪啊,吃人啦,吃人啦!” 听到喊声,村民们都跑出来,又出什么事了,难不成是骆青峰又被鬼怪给抓到了鬼宅?毛通也跑了出来,他叫道:“怎么了,是不是骆书生又出事了,看来昨天跳神的那个人,实在是法力不够啊!” 等到了鬼宅,就见门口有一大滩血迹,而鬼宅的门却开着,里面的一棵树上,挂着一个人,这个人从衣着上看,竟然是萧至高,并非是骆青峰! 这回不是骆青峰出了事,而是萧至高死了! (本章完) 第230章 开膛破肚 看到了地上的血迹,又看到了树上的萧至高,毛通吓得叫了起来:“祸事,祸事,越怕什么就来什么,我这两天就心神不宁,有不详的预感,结果真的出事了!” 其他村民看到了这种情况,都止步不前,因为这里既是鬼宅,而且里面又新死了个人,事不关已,没有哪个村民愿意进去看! 可毛通没法不进去,因为萧至高是他的房客,在长安又没有亲戚,除了他之外,实在没有人能管这事儿了,当然,骆青峰除外! 毛通跺了跺脚,说道:“哪位陪我进去一下?” 没有人动地方,毛通只好说道:“好吧,那我就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进了院子,站在树下,仔细观察了下萧至高,然后这才搬了把凳子,想要把萧至高从树上放下来,可他一碰萧至高,萧至高的衣服就散开了,毛通被吓得狂呼,从凳子上掉了下来,连滚带爬的逃了院子,全身哆嗦,几乎难以自制! 而外面看热闹的村民看了进去,他们也都害怕之极,就见萧至高被开膛破肚,肚子里面的内脏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是被妖怪给吃了吧! 毛通叫道:“不行,不行,这这,这得马上报官啊!”他跑了十来步,发现跑错了方向,然后又跑了回来,象只没头苍蝇似的,叫道:“骆青峰呢,他怎么没出来,骆青峰呢,他是不是也死了?” 毛通跑向了小院子,见院门是关着的,只好敲门,不过,屋子里面没有声音,他只好翻墙过去,到了屋子门口,一推门,门开了,他赶紧进去,就见骆青峰躺在床上,看样子还是在睡觉! 毛通没有立即上前,而是冲着外面叫道:“谁能进来帮个忙,我一个人有点儿害怕!” 外面看热闹的村民不少,其中便有高家父子三人,老汉高极听了,犹豫了一下,对两个儿子说道:“我们进去看一下吧,这也算是个人情,这个人情卖给了姓骆的,以前的恩怨说不定就能算了。” 说完,他便带着两个儿子高有钱和高有权,一起进去,毛通见他们进来了,松了一口气,道:“幸亏有你们帮忙,要不然我一个人还真不敢……” 正说话间,床上躺着的骆青峰忽然呃呃两声,然后睁开了眼睛,目光空洞,又啊啊了两声,把眼睛又闭上了! 骆青峰这么一啊,把毛通给吓了个半死,他转身就跑,幸亏后面老汉高极拉住了他,老汉高极说道:“他叔,平常也没见你多胆小啊,今天这是怎么了,何至于如此害怕?” 毛通却苦着脸,道:“刚才以为他死了,没成想还活着,吓了我一跳,以为是炸尸呢!” 四个人一起进了屋子,毛通上前推了骆青峰一把,大声道:“骆书生,萧书生出事了,你知道么?” 骆青峰睁开眼睛,说道:“头疼,头疼得厉害,渴了,要水喝!” 毛通满脸都是焦急之色,跑出了屋子,去了厨房,端了碗水出来,站在院子外面的村民们叫道:“怎么样,骆书生没事吧,没死,是吧?” 毛通瞪眼说道:“难不成你们还希望他死么,要是死在我这里,我这房子可就成了凶宅,就全完了啊!” 村民们才不管他家的房子问题呢,听说没有事情,便一拥而入,围到屋子那边看热闹,而这时候里长也得到了消息,呼哧带喘的跑了过来,叫道:“怎么了,怎么了?” 自然有村民告诉他,鬼宅那边出事了,里长连忙又跑去鬼宅那边看,看过之后,脸色惨白,他又过来,对着毛通叫道:“都是你做的好事,非要把房子租出去,现在出事了吧,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呢么!” 毛通苦丧着脸,说道:“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啊,我要是知道,我不就不租给他们了么!” 里正又道:“是不是还有一个书生,有没有出事?” 毛通道:“刚给他喂了水喝,倒像是没什么事,就是吵着头疼,可能是着凉,或者是被妖怪给吓着了,他不是昨天也被妖怪给抓去了么!” 里正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你们看住他,不要让他出事,我去报官!”说罢,他飞快地朝城里跑去,他是地方上的里长,遇到了这种事情,报官由他去是最合适的。 里正跑得浑身大汗,累得几乎断气,这才跑到了万年县衙门的门口,因为不是冤案,所以他也不用击鼓,凑到了守门的差役身边,说道:“差爷,小人是小高村的里长,昨天晚上,村子里面出了件大事,有一个读书人被妖怪给吃了!” 守门的差役见了里正跑来,便知是有了事情,可一听却是妖怪吃人的事情,这差役便大怒道:“你是来消遣官府的吗,野兽吃人倒是听说过,妖怪吃人……当然也听说过,可谁见过?你不要胡说八道,以免惹得爷爷兴起……”说着话,他拍了拍腰间佩刀,试图吓唬里正。 里正哭丧着脸道:“妖怪吃人的时候,没人在场,可妖怪吃完了人,尸体却是挂在树上,村子里的人都看到了,这个没法不报官啊!” 守门的差役愣了愣,道:“有尸体?被妖怪啃过的那种?” 里正点了点头,道:“惨不忍睹啊!” 守门的差役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被妖怪吃掉后的惨不忍睹,到底是有多惨,他打了寒颤,道:“先和我进去见县令大人吧!” 张迟此时就在衙门当中,不过,他是在想着和文家的婚事,现在万事俱备,就差等到吉日成婚了,酒席也都订好了,还差什么呢?嗯,客人的名单再看看吧,落下谁也不好啊! 差役来报,说小高村那边,发生了一吃妖怪吃人的案子,张迟听了,骂道:“什么妖怪吃人,胡说八道,嗯,去和张县尉说说,让他再骂你一顿!” 差役一咧嘴,管我屁事啊,为什么要骂我!可他干的就是守大门,负责通服的活儿,只好硬着头皮,把里正领到了张浩元的公事房外,把话又和张浩元说了一遍。 张浩元皱起眉头,心想:“妖怪吃人,纯属胡说八道,应该是凶杀才对,只是不知现场有没有被破坏!” (本章完) 第231章 现场 现在张浩元是最怕现场被破坏的了,因为那样会给破案的难度大大增加。他问道:“妖怪在哪里吃的人?” 里正站在门外,回答道:“在一座鬼宅当中,小人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是妖怪吃的人,还是恶鬼吃的人,但人肯定是被吃了,内脏被吃了个干净。” “你们把尸体移动了么?”张浩元问道。 里正摇头道:“回县尉大人的话,鬼宅里的情况实在是太可怕了,没有人敢进去,小人要不是职责所在,也不敢进去的,所以那个读书人的尸体,还在树上挂着呢!” 张浩元听了,嗯了声,从公事房里出来,道:“小高村在城外,那本官这便去看看,今天晚上有可能会住在那里,你准备至少三个方间给我们居住。” 张浩元去见了张迟,道:“爹,小高村那边发生了案子,我去看看,今晚就不回家了,争取快点儿把案子破了,明天,最多后天就回家。” 张迟道:“尽快吧,我一听妖怪什么的案子,就知道是胡说八道,据我的经验看,那凶手必是本村的人,一定没有逃离,所以如果案子破起来太费事,你就把全村人的屁股都打一遍,肯定能问出凶手来!” 张浩元一乐,笑道:“这倒也不失是一个办法,只不过,村民们要是挨了打,小心他们越级上告,告到牛大人那里,那可就麻烦了。” “我是说实在太麻烦,你再挨个打板子,要是能破,还是正常破吧!”张迟对于张浩元的破案本事,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张浩元说完了,便叫上了四个捕快,出门骑马,跟着带着里正一起去小高村,给里正也弄了匹马骑,可惜里正骑得不好,摇摇晃晃的,连声惊呼,骑马比骑驴要难!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中午之前,便来到了小高村,村民们大都下地干活儿了,虽然村子里出了大事,可不干活儿就没饭吃,村民们可不敢拿自己家地里的收成开玩笑,所以只是围观了一会儿,便都下地干活儿去了,只有一些妇人还有小孩子,还聚在一起闲扯皮。 路上,里正已经把大概的情况向张浩元说了一遍,无非就是两个外乡来的读书人,贪图小高村的房租便宜,便在小高村租了一个小院子,在里面读书应考,只不过一直没考上。 然后,前几天村民们说起鬼宅的事情,其中一个书生和村民起了冲突,再然后这个书生被鬼怪抓进了鬼宅,而昨天晚上,另一个书生不但也被抓进了鬼宅,还被鬼把内脏给吃光了,尸体还挂到了树上,里正这才报的官。 张浩元听了之后,心想:“那妖怪倒也稀奇,前一天晚上抓了书生去,不吃,难道说是不饿,只是看一晚上?然后第二天抓了另一个书生去,吃了,这回饿了?这纯属扯淡!” 进村之后,里正直接就把张浩元带到了那座鬼宅,指着地上的一大滩血迹,说道:“这就是妖怪杀人的地方!”然后又一指院子里,说道:“那个书生就挂在树上!” 张浩元看了眼地上的血迹,好大一滩,到现在都没有干,无数的苍蝇围着血迹打转,看上去又恶心,又恐怖。 张浩元又抬头向院子里面看去,就见树上挂着一具尸体,尸体的衣服开散,露出被开膛的肚子,尸体在树上微微摇晃,这也就是在白天看到,要是在晚上看到,那真的是要被吓晕了。 张浩元觉得自己的胆子向来属于大的,可看到这样的情况,也忍不住头皮发麻,他心想:“此案的凶手,残忍之极,非是常人所能理解,看来这个案子有难度,就算是把全村百姓的屁股全都打一遍,也不见得能问得出来,如此残忍之人,想必嘴巴是硬到无比的,光靠打板子,是不可能招供的。” 他慢慢走进了院子,就见院子很大,里面长满了杂草,有的地方杂草足有半人多高,想必是多年没有人居住,也没有人敢进来,所以才弄得如此荒凉。 抬头看向树上的尸体,先看容貌,就见萧至高头发散乱,似乎是被人抓过头发,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闭着眼睛,象是睡着了的样子。 张浩元心想:“如果这个书生是被妖怪吃的,那么什么表情都无所谓,反正妖怪吃人,谁也不知道被吃的那个人,临死前会是什么表情,但如果是凶杀案子,那么这个书生在死之前,是睡着的,然后突然被杀,空然死亡,以至于他无法做出什么脸上肌肉扭曲的表情。” 张浩元又看向地面,地面上有血迹,是尸体上的血迹流下来,形成了一个小血洼,而小血洼的周围,还有大量的血迹,看样子是尸体是被拖过来的,树下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张浩元先不去管血迹的事情,他见旁边有一个凳子,仔细看了看,这凳子上面没有多少灰尘,但有脚印,脚印很脏,应该是新踩的脚印。 张浩元叫过一名捕快的,把凳子收了起来,然后让里正从村民的家中,取来一只凳子,他踩着从凳子去看萧至高的尸体。 这就比较恐怖了,对着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几乎没有人能保持正常的,张浩元也不例外,血腥味极重,他强忍住不吐,仔细地观看起尸体来。 萧至高被开膛破肚,肚子上有咬痕,是被什么野兽咬过似的,好象是豺狼或者狐狸一类的野兽,但这些咬痕却不是特别的深,也就是说并不能把萧至高的肚子给咬破,或者是咬破了,但也不至于咬破了这么大的伤口,以至于开膛。 张浩元瞪大了眼睛看去,就见咬痕上面,有刀痕,看来是先有野兽咬人,然后再由人拿刀把萧至高的肚子破开,取出内脏,这肯定不是妖怪能做出来的事! 如果,非要跟鬼神扯到一块,也是妖怪先咬人,然后恶鬼拿刀来刨肚子,但恶鬼会用刀吗?这个倒是很值得研究的一件事了! 但如果,这是凶杀,那么也有些不对头,凶手何必废这力气呢,而且上哪儿去找野兽呢,或者不是野兽,是狗? 嗯,有可能是狗! 张浩元对里正说道:“村子里面养了多少只狗,都给本官抓过来,一只都不许漏掉!” (本章完) 第232章 被精心设计过的现场 里正一听县尉大人要狗,便知道怎么回事儿了,这是怀疑萧至高身上的牙印是狗的牙印啊,说不定现在狗嘴上还带着血呢! 里正忙道:“小人这就去找狗,保证一只都不放过,肯定能找出那只狗来!” 张浩元微微摇了摇头,他心想:“不见得能找得到,但只要知道谁家的狗不见了,那谁家就有嫌疑,这个倒是不难确定的。” 张浩元仔细看起吊起萧至高的绳子,绳子上面是死扣,也就是说萧至高不是被吊死的,而是已经死了之后,被吊起来的,这个和萧至高的伤口符合,无论是谁被开膛破肚,内脏取出,都不可能活得下去。 再去看那根吊着绳子的树枝,这是一根想当粗壮的树枝,只有海碗粗细,别说只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就是一头牛的重量,也是一样能承受得起的。 然而,张浩元看碰上树枝上的擦痕,他重重地哼了声,树枝上有好几道擦痕,而且并不是新的痕迹,有些是早几天摩擦出来的,而有几条擦痕甚至是至少在一个月前摩擦出来的! 这些擦痕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这绝对不是恶鬼或妖怪所为,而是人为的,是凶手做出来的案子,这个凶手早就有预谋,并且在这棵大树枝上反复测试过,以确保他的杀人计划万无一失! 张浩元心想:“父亲说的是对的,凶手一定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否则不可能跑到这座宅院里来进行杀人测试,而且凶手既然测试,那就代表他认为计划天衣无缝,所以不会逃走,至少不会立即逃走!” 张浩元从凳子上下来,开始看血迹,萧至高被杀害后,几乎流干了身体里的血液,所以树下的血迹极多,虽然都已经渗入到了土地里,但仍然能从痕迹上看出来些情况,从而进行一些简单的推断。 树下的血迹很多,而且杂乱,看形状,萧至高就是在这里被害的,并且就是在这里被开膛破肚的,而内脏应该也是在这里被取出的,他仔细寻找,果然在草丛里发现了几个浅浅的爪印,是中小型兽类的爪印,似乎不是体积很大,就算是狗,也不是条大狗,更加不象是狼的。 张浩元顺着血迹,从院子里出来,看到了门前那一大滩的血迹,这块血迹虽大,但实际上血并不多,从形状上看,似乎是把血撒在了这里,而不象是院子里面,血迹混杂。 看了这些之后,张浩元又进了院子,一边顺着那只小兽的爪印寻找,一边在心里理顺在现场看到的一切。 张浩元能很清楚的判断出,这是一起预谋很久的谋杀,凶手一定为死者萧至高的熟人,而且犯罪手段极为残忍,这种残忍不知是凶手本性就是如此的灭绝人性,或者是和萧至高有深仇大恨,要以此为报复? 这两点不能确定!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凶手有意识地想要误导破案的官员,让官员往鬼怪方向上去想,并且做出了相应的行为。 比如说,萧至高为什么脸上没有扭曲的表情?他一定是在睡梦中突然被杀的,直接就死掉了,所以脸上的表情没有恐怖,死得这么怪,脸上没有恐怖表情,这似乎就要和鬼怪连上一些关系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潜入到萧至高的身边,突然将萧至高杀死,但能潜入萧至高的卧室,从而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杀死,这也是有点儿难度的。 另外,凶手故意弄出一个象是妖怪吃掉萧至高内脏的假象,这个手段绝对能吓唬住一般人,因为太过恐怖,所以人们往往不会往更深入的地方去想,以至于便认为是妖怪做下的惨事。 如果真的是野兽吃的,或者说是被妖怪吃的,那么咬破肚子,吃掉内脏,地上应该一片狼藉,可现在地上却没有扯烂的内脏,说明内脏是被整体拿走了,而不是在此一点一点被吃掉了! 而且,凶手还真的弄出一个小兽来,让野兽咬了萧至高的尸体,从而弄出被妖怪咬死的假伤口! 别说一般人了,就算是张浩元这种专门破案子,对于血腥凶残的事情习以为常的人,也开始毛骨悚然起来,这也就是在大白天,外面还有他的手下捕快,还有一众村民,否则让他自己站在这里分析,那也还真是让人后脊梁骨冒凉气啊! 但不愿意分析,可也得分析啊,张浩元又想到了门口的那一大滩血迹,那滩血应该是故意招人来看的,如果不能招人过来,那么这座鬼宅平常没有人过来,怕是得挺长时间没人发现尸体,而凶手这时候要尽量避免,由他来发现尸体,要尽量由别人发现尸体,这样才没有人注意到凶手。 张浩元想着,沿着小兽的脚印,走到了墙下,就见墙下有一个小窟窿,他一看就松了口气,自己没有判断错误,这不是一个大些的小兽,而是一只中小型的兽类,就算是狗,也不是一只大狗。 他走到洞的跟前,仔细看了看,洞口很干净,明显是小兽在这里经常进进出出,很好,那就有逮住它的可能! 就在这时候,里长满头大汗地跑来了,对张浩元道:“县尉大人,村子里的狗都抓来了,一共二十一只,一只都没有少,全都栓在外面了。” 张浩元嗯了声,道:“那就去看看吧!” 出了院子,就见外面一大群的狗,这些狗都被栓了起来,都在不停地汪汪叫着,牵着狗的都是各自的主人,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把狗都给弄来? 有的村民甚至还在想:“县尉大人一定喜欢吃狗肉,但又不知吃谁家的狗好,所以便让大家把狗牵来,看谁家的狗好看,就吃谁家的,一定是这么回事!” 张浩元扫视了一遍村子里的狗,都是很普通的狗,个头儿也都不大,也就是能看个家护个院罢了,而且这些狗的嘴巴上,还有身上都干净得很,没有任何一条狗的身上有血迹。 如果沾上了血迹,就算是洗得再干净,狗的身上仍会有残留,这么看起来,那只现场的小兽,并不在这群狗里面。 (本章完) 第233章 毛通 张浩元看完了这群狗,摆了摆手,道:“都带回自己家去吧,辛苦各位乡亲了!” 村民们都没搞清楚,怎么会这么快就完事了,难道说县尉大人不吃狗肉了?他们也都挺舍不得自己家狗的,见县尉大人没兴趣,便把狗又都牵回了自己的家。 村民的狗还在汪汪叫着,它们都浑然不知,自己刚才逃过了一劫! 张浩元对四个捕快说道:“你们进去,把那具尸体放下来吧!” 捕快们答应一声,一起进了院子,把萧至高的尸体从树上放了下来。 张浩元道:“不是还有一个书生么,说是提前一晚也被抓进了这个院子里面,他现在在哪里?” 这时候,一个村民走上前来,给张浩元行礼,说道:“县尉大人,那位书生姓骆,现在租住在小人的一处院子里面,他生病了,所以没法出来拜见县尉大人!” 张浩元看了他一眼,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这两个书生的房东?” 这人忙道:“小人叫毛通,是他萧至高和骆青峰的房东,小人给县尉大人领路!” 毛通在前面带路,到了骆青峰住的小院子跟前,他推门进去,叫道:“骆书生,骆书生,你好点儿没有,县尉大人要见你,你能出来不?” 屋里传出一声啊,然后便有声音传出,从里面走出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脸色很苍白,披着一件长衫,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毛通忙道:“县尉大人,他就是骆青峰,昨天就生病了,现在还不太舒服呢!” 张浩元走进了院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骆青峰,有些偏瘦的一个书生,但却看起来并不很弱,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外,并不能看出他有什么大的毛病。 张浩元道:“你和萧至高都住在这里?是住在一间屋子里,还是分开住的?” 说着话,他走进了屋子,见正进门是一个不太大的屋子,屋子里有灶头,这个屋子在中间,分开左右,左右各有一间房间。 骆青峰说道:“回县尉大人的话,学生和萧同学是分开住的,他住在东边的房间,学生住在西边的。” 张浩元嗯了声,却没有立即便进入萧至高的房间,而是一脸关心地进了骆青峰的房间,说道:“你生病了?找郎中开药了吗?” 骆青峰说道:“还没,今天萧同学出了事,学生还没有来得及找郎中来看病!” 张浩元四下观察屋子,见床头放着一只碗,碗里面还有些剩汤,汤上面漂着一层白腻的油脂,看样子是碗荤汤,碗旁边另有一只小碟子,里面放着半个咬过的杂面馍馍。 张浩元道:“你今天吃过东西了吗?”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拿起了汤碗,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这汤做的还挺不错,有一股特殊的味道,象是放了什么特殊的调料似的。 骆青峰回答说没有吃过,张浩元又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甚至他连衣服箱子都打开看了看,当然,是很关心的那种看,一边看,还一边说要注意保暖,不要着凉,使病情加重什么的话。 查看之后,张浩元这才离开了骆青峰的屋子,去了萧至高的房间,萧至高的房间就整齐得多,东西都摆放得很有规矩。 张浩元在屋子里面看了一圈,见床头也放着汤碗和小碟子,不过,里面却没有剩菜,看来萧至高是把饭菜都吃光了。 拿起碗来,张浩元闻了闻,和骆青峰那只汤碗是一样的味道,看来他们吃的是相同的晚饭。 放下碗,张浩元开始翻箱倒柜,查找起来,但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萧至高放钱的地方,别的都正常,就是没有钱! 这就奇怪了,刚才在翻骆青峰时,虽然骆青峰很穷,但却也有两贯杂钱,杂钱就是成色不好的铜钱,有可能是私造的铜钱,但仍在流通,却不如成色好的铜钱购买力更强。 这才符合常理,穷书生虽穷,但却不是一无所有,哪有一文钱都没有的道理,对于刚刚考试完毕的士子来讲,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他是士子,不是赤贫。 张浩元转身,见毛通站在门外,便问道:“萧至高有没有欠你房钱?” 毛通忙道:“没有,没有,萧书生有钱的很,他把后三个月的房钱都付过了,而且还有饭钱,还有昨天骆书生被妖怪给迷住了,还是他拿钱出来的呢,这样小人才能把捉妖的师傅请来,不过,那个小师傅法力不高,没把妖怪赶走啊!” “他很有钱?” 毛通连连点头:“有钱,昨天拿了块金子给小人呢,村子里不少人都看到了,那块金子值十来贯钱呢!” 张浩元道:“他很有钱?村里人都知道他有钱?” 毛通摇头道:“好像不是,那天萧书生给了小人那块金子,小人出村子的时候,有人问小人干什么去,小人便拿出了金子,说自己要去请人跳神,给骆书生驱邪!” 说到这里,他脸上突然露出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表情,欲言又止。 张浩元看着他的表情,哼了声,道:“你知道什么,要都说出来,否则就当是你知情不报,和凶手是同谋!” 毛通被吓了一跳,他忙道:“不是不是,小人不是想隐瞒什么,只不过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小人不好乱猜,万一说错,那以后可没法当邻居了!” 张浩元看着他,道:“是哪个村民,关系好到要你来为他隐瞒,或是不讲理,你怕他揍你?” 毛通一脸你什么都知道的表情,他道:“回县尉大人的话,小人确实是怕他们打小人,是高极一家,高极家有两个儿子,都是身高体壮的,前几天还打过骆书生,把他打伤了,差点儿就耽误了考试,还是小人劝说他们的呢!” 骆青峰也站在门口,听毛通说到高极老汉一家,他也连忙点头,道:“却是如此,高极一家非常凶残,只因为一句口角,就把学生往死里打,并且不道歉,不赔偿,在小人躺在床上昏迷时,他还进来看热闹,这一家子的人,品质极坏!” 张浩元一听,立即道:“高极是谁,带他们一家人都过来!” (本章完) 第234章 谁的嫌疑更大 捕快们立即出了院子,叫道:“谁是高极?” 老汉高极就站在门口那里看热闹呢,但他的两个儿子不在,都下地干活去了,只有他在家里闲着。 忽然见到官差叫他,老汉高极吓了一跳,怎么不叫别人偏偏叫他? 别看老汉高极对骆青峰凶得很,还瞧不起穷书生,但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看不起官差,相反见了官差他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 一时害怕,愣住了,老汉高极没能立即回答,直到捕快又问道:“高极家在哪里?”看样子是要上门抓人了。 其他看热闹的村民一起看向老汉高极,快点应声吧,怎么不说话呢,是想让官差上你家去踹门去么! 高极老汉这才回过神儿来,忙道:“小人,小人就是高极,不知官差找小人……” 没等他说完,捕快怒道:“刚才问你,为什么不回答,你是想躲过去吗?跟我们走一趟……啊,跟我们进院子就行了!” 捕快上前,揪住高极老汉的衣服领子,把高极老汉给扯进了院子。 高极老汉吓得腿都软了,浑身哆嗦,他叫道:“冤枉,冤枉,小人没犯法啊,干嘛抓小人啊,抓别人吧,抓别人吧!” 张浩元见捕快拉进来一个老汉,知道这便是高极,说道:“他就在外面看着么,一直都在?” 捕快们面面相觑,谁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他们也不知道高极是不是一直在外面。 高极老汉以为是因为他在外面看热闹,所以才把他抓进来,他连忙叫道:“小人是路过,是路过,没有在外面看热闹……” 这一下子,把张浩元都给逗笑了,这高极老汉怕官府已经怕到这种地步了吗,看来以前吃过官府的亏啊! 张浩元问道:“你打过骆书生吧,也没有道过歉,也没有赔过汤药费,是吧?” 高极老汉连忙摇头,急道:“没有没有,小人没有打过骆书生,真的没有打过他,连一个手指头都没有碰过他啊!” 骆青峰看着他,怒道:“你是没有动手打我,可你让你的两个儿子打我,而且还在旁边叫好,让他们使劲打我,当时看到的人无数,你敢不承认,你还想撒谎吗!” 张浩元看了骆青峰一眼,问道:“高极的两个儿子呢,也在外面吗?你去把他们都带进来!” 骆青峰答应一声,立即走出了院子,在门口看了看,回过头来,道:“县尉大人,高极的两个儿子没在这里,要小人去找他们吗?”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去把他们找来,你领路吧,带着人去,免得他们不肯来!” 他冲着两个捕快使了个眼色,两个捕快立即跟上,和骆青峰一起去找高极老汉的两个儿子了。 骆青峰快步走在前面,显然他是知道高有钱和高有权是在哪里干活儿的。 张浩元一直在看着骆青峰,只不过不是紧盯着看,那会让骆青峰不自在的。 张浩元发现骆青峰没有什么大的毛病,不像是重病下不了床的样子,相反走的还挺快,可能是刚才病得挺重,现在突然好了。 张浩元没说什么,也没有再问高极老汉什么,他只是在院子和屋子里面走来走去,仔细查看。 不大会儿的工夫,骆青峰和捕快们回来了,高极老汉的两个儿子也被带了回来,是被捕快押回来的,高有钱和高有权明显不愿意来,和他们的爹一样,都不喜欢见官府的人,不过捕快也没有绑他俩,难为倒也说不上。 高极老汉见两个儿子被带来了,吓得大叫:“冤枉,冤枉啊!小人这就给骆书生道歉,赔钱赔钱,小人再不敢拖着了!” 高有钱和高有权以为是骆青峰报官了呢,要不然为什么是骆青峰带着官差来抓他们,想到这个,他俩立即就软了! 两个人一起跪了下来,叫道:“骆书生,小人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俩砰砰地给骆青峰磕头,那样子是想让骆青峰不要再告他们了,害怕得很。 张浩元用眼角余光看着骆青峰的表情,就见骆青峰露出解恨的表情,他便知道,这是一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 张浩元道:“他们和萧至高也起过冲突吗,也动手打人了,把萧至高也打了?” 两个书生在一起,打了一个,另一个也跑不了吧! 骆青峰没吱声,毛通却道:“没有,高极没让儿子打萧至高,虽然是萧至高引发的事情,但他没挨打,打的是骆书生,还是小人出声吓唬高极和他的两个儿子,他们才停手,然后小人和萧至高一起把骆书生扶进屋子的。” 他说的经过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没人反驳,骆青峰没吱声,高极老汉一家也没反驳。 张浩元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相信,但实际他心里却想,如果说嫌疑,骆青峰比高家父子更有嫌疑。 骆青峰在萧至高出事后,在屋子里面生病,没出来,萧至高的尸体是别人发现的,他病了,让人没法怀疑他,现在看起来,似乎除了自己之外,确实没人怀疑他,而自己其实表面上也没露出来。 那座被称为鬼宅的废弃院子,门口那一大滩血为什么而撒?张浩元在院子就得出了结论,就是为了惹起别人的注意,让别人报官,而凶手躲在暗处不引人注意,这个结论和骆青峰的表现正好一致。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恐怕难免有磕磕碰碰,牙齿难免咬到嘴唇,如果萧至高富裕一些,而骆青峰贫穷一些,那么可能刚开始还好些,但相处的时间长了,没有矛盾,似乎很难,而骆青峰这个人,看起来心胸不是那么宽阔。 萧至高的钱没有了,被谁拿走了?凶手的嫌疑是最大的,而谁最能了解萧至高平时的习惯,恐怕就是骆青峰吧,两个人住在一起,有些事情想瞒也瞒不住。 还有,骆青峰惹出来的矛盾,他被打了,萧至高当时没帮忙,这也许就是最后让骆青峰下定决心,杀掉了萧至高。 很完美,高极老汉一家就是骆青峰最好的替罪羊,完全可以编造出一番“想象中的经过”,来把所有罪责都推到高极老汉一家头上去。 张浩元看了骆青峰一眼,不动声色。 (本章完) 第235章 所谓捏造 张浩元心中想着骆青峰会怎么往高极老汉一家身上推黑锅,用什么样的情节,如果自己能提前想出来,那么等骆青峰说出来时,前后印证,直接就可以把骆青峰抓起来了。 毛通还在讲着经过,他是怎么两边劝,让高极老汉一家和两个书生之间不要起冲突,忽然,毛通说道:“当时高有权还说两个外乡人,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不会有人注意吧,是小人告诉他们,不许动歪脑筋的。” 张浩元忽然道:“什么,你说什么?你说高有权说什么意外?” 高极老汉一家立即一起说道:“没有,我们没说过!” 这个万万不可承认,高家三人虽然都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他们也都明白,这种话一旦承认,那他们就有杀人嫌疑了。 看毛通的样子,似乎是正说得顺畅,突然被打断,有点发懵,他张着嘴巴往高极老汉一家看了看,道:“小人……小人记错了,好像他们,好像高有权没说过这样的话。”他失口否认了。 张浩元微微笑了笑,没有再追问,毛通小心翼翼地又往下面说了下去,但不如刚才顺畅了,几句话就把过后的经过说完了。 张浩元这时候,已经把骆青峰将要怎么把黑锅推到高极老汉一家的思路理清了。 骆青峰不是头一天晚上被劫到了鬼宅么,估计就是他自己去的,然后误导别人,让别人以为他也被鬼,或者是妖怪抓去过,他也是受害者,所以别人也就不再怀疑他了。 前一天晚上,骆青峰一定会说他很晕,他什么都不知道,醒过来时就在鬼宅了,什么也问不出来,他什么也不会说。 但是,昨天晚上的事,他就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了。 骆青峰一定会说,他依然很晕,但没晕实诚,还是听到了一些声音,至于是什么声音,那就猜不到他怎么说了。 骆青峰还会说什么? 嗯,他一定不会多说什么,说得越多,错的越多,漏洞越大,所以他一定不会多说什么,他只会说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什么声音,好像,可能,大概,也许,是高极老汉一家当中的某人,说了句什么话,或者咳嗽了声,结果被他听到了,但他不能肯定。 他什么都没说清楚,什么责任也不用负,甚至连作证都算不上,却能把黑锅推到高极老汉一家的头上,只要再有点别的什么所谓证据,几乎就能把高极老汉一家给证死。 等毛通说完了,张浩元先是看了骆青峰一眼,然后又看向高极老汉,说道:“你们和萧至高有过节,又贪图他的钱,所以把他给杀了吧,对不对?” 这话说的,谁能说对! 高极老汉吓得差点儿就尿到裤子里,他的两个儿子也吓得浑身哆嗦! 高极老汉叫道:“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对别人喊冤,张浩元早就听得麻木了,无论有冤没冤,都要喊冤,喊冤的正常,不喊冤的才不正常! 张浩元又问道:“你家养狗了吧,养了几条?” 高极老汉一家都在喊冤,没有想到张浩元会突然问了一句狗什么的,他们三个全都一愣,没能立即反应过来,跳跃太大,没能跟上县尉大人的思路。 毛通却说道:“他家有养狗,不大,但凶得很。” 张浩元点了点头,看了眼毛通,这个房东非常配合,总能从他嘴里听到些有用的。 张浩元道:“刚才他家的狗牵过来了吧?” 里长忙道:“牵过来了,黑色的,叫小黑,叫高小黑!”高家的狗,加个姓,叫高小黑。 张浩元道:“收监!” 啊,里长顿时愣住,收监?将小黑狗,不,高小黑收监? 捕快们立即大声答应,让里长带路,要去高极老汉的家里去,把那只叫高小黑的狗抓起来。 张浩元说话的声音不小,捕快们回答的声音更大,院子外面看热闹的村民都听见了,无不惊讶! 张浩元的名头在长安是极响的,长安第一名捕的绰号可是当今天子亲口封的,长安百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真正的老少皆知。 可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那回事啊,堂堂县尉大人竟然要给一条狗收监,并且还是一条他刚才看过的狗,白看啦,现在专门派出捕快抓狗,由里长带路,这个……他不像是第一名捕啊,名不符实啊! 张浩元看向高极老汉一家,说道:“你们就是凶手,现在还有何话说?” 不等高极老汉一家再声嘶力竭地喊冤,张浩元又道:“你们和骆青峰有仇,所以便先报复了一下他,把他弄到了鬼宅里去,因为不是什么死仇,所以便没有杀死他。但因为毛通去请跳神的人,你们看到了金子,所以便临时起意,打算故计重施,再把萧至高也抓到鬼宅里去,勒索他拿出钱财来,可在晚上时,萧至高却醒了,看到了你们,不像是骆青峰一直晕着,所以你们便将他杀害了,还抢了他的钱去,整个案件就是这么回事!” 这分析得太简单了,简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这样,然后结果就那样了,没什么转折,一条线就分析下来了! 如果一点现场情况不分析,光是凭空想象,那得出来这个结论还是很对的,基本上捏造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 外边的看热闹的村民不知道真实情况啊,听张浩元这么一说,他们觉得对啊,就是这么回事,这案子不就这么破了么,当天破案,速度超快,真不愧是长安第一名捕,果然名不虚传啊! 刚才还觉得张浩元名不符实呢,现在又觉得名不虚传了,看热闹的村民屁股转的特别快,一点立场都没有。 张浩元不理高极老汉一家哭着喊冤枉,转过脸,问骆青峰道:“骆青峰,你被劫到鬼宅的那晚,听到了什么?” 先让骆青峰放心,县尉大人已经上当了,完全相信是高极老汉一家害死的萧至高,所以,放松警惕吧! 骆青峰微微愣了下,似乎没有想到张浩元会忽然问他,愣了一下,他才道:“学生那晚头痛欲裂,睡的非常实,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就在鬼宅了。” 这个回答和张浩元事先预料的一模一样。 (本章完) 第236章 是个对手 张浩元又问道:“那昨天晚上呢?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张浩元紧盯着骆青峰,只要骆青峰回答的话,和他事先推测的吻合,那他就要当场下令,把骆青峰抓起来了! 然而,骆青峰却仍旧摇头,说道:“学生昨晚吃了晚饭之后,头更痛得厉害,没到睡觉的时间,学生就上床睡觉了,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没有醒过来,就是刚才还有些眩晕,现在才好了一点点,所以昨晚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这个回答就和张浩元预计的不一样了,骆青峰没说他听到了什么声音,也没把嫌疑往高极老汉一家的头上去引,而是就说他迷糊着,什么也没有听见! 张浩元心想:“嘿,难道是我预料错了?这个骆青峰是一个高手?嗯,能设下这个局的人,当然在是一个高手,我要想今天就把案子破了,得到口供,看来是不可能的了,必须要住一晚了!” “那你现在好些了吗?”张浩元一脸关心的问道,似乎是真的很关心骆青峰的健康。 骆青峰不疑有它,见张浩元如此问,他竟然还有一点小小的感动,至少脸上的表情是感动的,当然,张浩元是假关心,那么他是不是假感动,这个就无法确定了。 骆青峰道:“现在好多了,刚才学生用冷水洗了洗脸,然后便好了许多,现在虽然还有些恶心想吐的感觉,但总体上恢复正常了,多谢县尉大人关怀。” 说着,他还给张浩元行了一礼,态度恭敬,看不出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话问到这里,因为和张浩元的预料不符,所以原计划没法执行下去了,张浩元总不能还叫捕快抓骆青峰吧! 没有别的办法,张浩元只好叫捕快把高极老汉一家三个男人,全都抓了起来,关进一座空房间,由里长带人看守,还有那条叫高小黑的小狗,也一并关进了屋子里。 高极老汉一家大叫冤枉,张浩元看他们也都不是什么脑子灵活之人,他们看起来都不象是能设下这么个局的人,应该是被冤枉的。 但,关他们是绝对没问题的,他们可是打过骆青峰的,骆青峰是礼部登记在册的士子,他们打了骆青峰,自己还都承认了,关他们几天那就一点不冤枉了,随他们叫去。 既然无法审下去了,那么张浩元果断停止,免得让骆青峰警觉,他关起高极老汉一家,也是要麻痹骆青峰,因为他还是在怀疑骆青峰,认为骆青峰的嫌疑最大。 里长凑了过来,巴结地说道:“县尉大人,小人给您安排好了住处,便是住在毛通家里,他家里没别人,就他自己一个,宅子也不算小,他想着要巴结您老人家,想请您去他家住,您看看要不要给他这个小面子?” 张浩元哈哈大笑,道:“行啊,那就给他这个小面子!” 转过头,看了眼不远处满脸媚笑的毛通,张浩元道:“毛乡亲,那么今晚就麻烦你了!” 毛通脸上全是又惊又喜的表情,点头哈腰地上来,道:“这是小人的荣幸,县尉大人可是长安第一名捕,你在小人的家里住上一晚,小人家里蓬荜生辉,这说明小人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张浩元被逗乐了,道:“原来我在你家住一晚,是因为受了你家祖坟那边的影响,这个连本官自己都没有想到啊!” 他心里想:“这个人看上去虽然粗鲁,但实际上不见得,竟然还懂得用蓬荜生辉这个词,一般的乡下村民,可是不太会用的啊!” 此时忙乎了大半天,已然天色不早,张浩元和几个捕快早就饥肠辘辘了,但因为刚才是在看案发现场,那毛骨悚然的情况,让他们谁也没有心情吃东西,现在查看现场告一段落了,大家便都觉得饿了。 张浩元道:“毛乡亲,那咱们现在就去你家吧,你会做什么好吃的?” 毛通连忙在前面引路,说道:“小人因为是一个人住,所以只能自己做吃的,多年下来,手艺还算是不错哩,荤的素的,小人全都会做!” 张浩元和捕快跟着他一起到了毛家,毛家算不上是村子里最大的宅子,实际上那座村子外面的鬼宅才是最大的,但毛家却是外表看上去最讲究的宅子了,这可能和他注意保养有关,不象那座鬼宅空闲着,没人打理,所以看上去阴森森的。 进了毛宅,毛通先是给了张浩元和捕快们安排了睡觉的房间,然后立即就下厨房去做饭去了,只不过片刻功夫,厨房里面就飘出来香甜的味道。 一个捕快受不了香气,便去厨房转了一圈,回来之后,笑道:“好么,毛通竟然在厨房里准备了十几道菜,这可真是不少啊,我问他平常也这么吃么,他说哪能,不是为了招待张县尉,他哪能舍得一次做这么多菜啊!” 几个捕快都嘻嘻哈哈起来,他们对毛通的印象都非常好,实际上张浩元也对毛通印象极佳,这个毛通很热情,而且还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这样的人也就是在乡下,在乡下地方当然出头不易,可要是去了衙门,那么这样勤快,又会奉承的性格,升迁是非常容易的,说不定能从帮闲,一至做到有品阶的小官吏呢! 张浩元笑了笑,没有说话,心中却奇道:“难道这个毛通,早就知道我也要来,所以才预备了这么多的饭菜?嗯,也许只是个说辞,可能有别的事情,比如说他快过生日了,是要请客用的,但正好自己来了,便随便卖个人情,说是要款待自己的!” 张浩元又开始想了起来,怎么能让骆青峰说实话呢,要不要再刺激一下他?骆青峰又有做案的嫌疑,又动机,并且也有条件,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此时张浩元已经把骆青峰当成了一个厉害的对手,想想骆青峰能设计陷害高极老汉一家,并且把局设得如此巧妙,几乎是一环套着一环的,岂可称为不厉害! 就在毛通喊着吃饭了的时候,张浩元心里决定,等一会儿,要找个借口,再去关心一下骆青峰,和他好好地“谈谈心”,至少也要刺激刺激他! (本章完) 第237章 新的线索 毛通做菜的手艺确实不错,做了十几道菜,每样菜都有饭馆里的水平,这在乡下地方已经殊为不易了! 一通吃喝之后,张浩元问道:“毛乡亲,这么大的家宅,你怎么一个人住啊,为何不成亲,看你的年纪却也是着实不小了!” 毛通叹了口气,道:“年轻的时候差点儿就成了亲,不过,我那时候混蛋,和那心爱的女子只知厮混,却没有尽到一个男人应尽的责任,结果以至于她遭了难,生下的孩子也没保住,我心中有愧疚,所以便一直没有成亲。” 张浩元和几个捕快都是一愣,他们可没有想到,毛通竟然还有这么一番经历,看来是一件伤心的往事,出于礼貌,那就不要再问了。 毛通却仍道:“小人年轻时,在江湖上闯荡过,也算是个浪荡子了,不过当时却恬不知耻地自称为大侠,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成亲是没什么兴趣了,等以后死了,这两座宅子还有一些田地家当,留给远房亲戚就成了,反正谁以后能给小人烧柱香,这些家当就留给谁!” 听他说得凄凉,捕快们全都唏嘘一番,张浩元倒是没有吱声,毛通说的虽然有些凄苦,但他以前要是跑江湖的,那必是好狠斗勇之人,他不成亲,听起来算是凄凉,但却有可能是受了伤,无法成亲,所以这种话,他说说,自己听听,多了就不要问了,问多了全是泪! 捕快们和毛通却谈得非常投机,甚至还喝上酒了,当然,有张浩元在此,他们也不敢多喝,但越聊越开心,那是真的。 张浩元吃完饭后,他道:“平常都是你给骆青峰送饭食吧?” 毛通连忙点头,道:“是,全是小人在给他们提供饭食,这样他们能少花点儿钱,也能不用成天想着做饭,那太浪费时间了,还不如用这个时间读书呢,而小人也能赚个手工钱,这算是一举两得了!” 张浩元道:“他现在应该是还没有吃饭,拿个碗,给他装些饭菜,本官给他送去,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着急,反正今晚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儿了!” 毛通连忙站起身,道:“那怎么行,还是小人送去吧,平常也都是小人给他们送过去的。” 张浩元却摆手道:“本官还想和他聊聊,顺便给他送饭,你就不用多问了,给他盛饭便是!” 毛通只好答应,给骆青峰盛了好大一碗饭,上面浇盖了不少的菜肴,捧给了张浩元,由张浩元端着,给骆青峰送过去了。 毛通一直送张浩元到了门口,目送张浩元,可捕快们却在后面叫他,笑道:“回来回来,咱们接着聊!” 毛通哎了一声,回到了饭桌上,他和捕快们又愉快地聊起天来。 张浩元端着大海碗,到了骆青峰住的院子外面,叫道:“骆书生,开开门,本官给你送饭来了!” 里面传来一声啊,骆青峰快步出来,他小跑到了院门,打开了门,见真的是张浩元来了,而且还真的端了一大碗饭来,他不由得万分惊讶,脸上又出现了感动的表情,冲着张浩元深施一礼,请张浩元进院子。 张浩元心想:“他怎么装的这么象呢,一点儿都不象是在作伪,我也算是识人无数了,偏偏就在他的脸上看不出端倪来,怎么看他的表情都是真的,唉!” 张浩元把手里的饭碗交给了骆青峰,跨步进了院子,又开始四下打量起来,道:“骆书生,你先吃饭,咱们边吃边聊,本官刚才吃过了,你不必跟本官客气!” 骆青峰连忙答应一声,进了屋子,就坐在床上,开始大口地吃起饭菜来,他一来是真的饿了,二来他以为张浩元要和他谈事情,了解一些情况,要不然县尉大人怎么可能真给他送饭来,所以他当然要吃得快一些,不能让县尉大人久等啊! 张浩元看了眼床头放着的那个小碗和小碟,里面的剩汤,还有半个馍馍仍旧未动,估计是不好吃,所以骆青峰宁可饿着,也不去动剩饭剩菜。 他笑道:“如何,今天这饭菜不错吧,你的毛房东今天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做了不少的好菜,他没时间给你送来,便由本官来给你送,正好本官也活动一下筋骨,不是有那么句话么,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骆青峰咽下一口饭菜,道:“毛房东做的饭菜,味道自然是好的,不过,有时候也会有些怪味儿,前两天就是,味道有些发酸,学生怕他是用了坏掉的食材,所以没敢多吃,这时候真的是怕生病啊!” 张浩元哦了声,道:“是么,看来毛房东虽然做菜的本事不弱,但却是个满小气的人,竟然给你们用坏的食材做饭菜。” 骆青峰忙道:“没有没有,以前毛房东可没有,就是前两天失了些水准,难免,谁也没法一年到头一样。” 张浩元呵呵笑了笑,这骆青峰明显就是个挑嘴的,这时候竟然还说客气话,饭菜坏了又如何,都穷得叮当乱响了,能有的吃就不错,何况从剩菜上看,还是荤的呢,这也能说是不好么! 他拿起那只装着剩汤的碗,闻了一下,果然有股怪味儿,好象是什么东西发酸了,但这味道却不浓,而且也不象是食材坏了,倒象是加了什么特殊的调料。 张浩元原本是闻过这个碗的,但当时没有特别注意,因为当时的主要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座鬼宅上面,他不可能样样都留心,样样都能立即做出判断。 可这次他再一闻这个碗,里面那汤的味道就让他有点感觉不对劲儿了,是哪种调料,他肯定以前是闻到过的,但却也绝对没有吃过! 又仔细闻了闻,使劲儿地回忆,他的表情难免有些古怪,看得骆青峰放下了饭碗,他还以为张浩元是没有吃饱,但就算没吃饱,也不必对剩菜,嗯,其实就是一碗剩汤感兴趣吧! 张浩元闭上眼睛,仔细回忆这是哪种调料,半晌之后,他睁开了眼睛,眼中露出了诧异,他想到了,这碗剩汤里面,多加的东西并不是调料,而是药,一种叫做蒙汗药的东西! 怪不得,他闻着不对劲,却又很难想起来,因为他确实没有吃过这东西啊! (本章完) 第238章 严重怀疑 蒙汗药这种东西,对于抓贼的捕快来讲,并不陌生,张浩元是捕快出身,他当然知道蒙汗药这种东西了,这种药混入酒中,或者汤中,被人服下后,会让人昏迷,而且就算是醒来,也会头疼,但如果昏迷其间没有受伤,那往往受害人以为是生病了,而不会往被迷倒的方面上想。 张浩元看到过蒙汗药,但从来没有服用过,当然,要主动地服用蒙汗药,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脑子进水了,第二种就是非要知道服了蒙汗药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只有这两种情况,才会有人主动地去服这种东西。 张浩元哪种情况都不是,所以他没有服用过,但他闻过混了蒙汗药的酒,和这味道差不多,但还是有区别的,所以他才想了半天,才想到这种所谓的调料,竟然是蒙汗药! 张浩元心想:“这不对啊,这汤里怎么混入了蒙汗药,这是江湖上下三滥用的东西啊!” 他把汤碗放下,立即出了骆青峰的屋子,赶去了萧至高的屋子,骆青峰莫名其妙,也跟着张浩元去了,张浩元进了屋子之后,见萧至高用过的碗还放在床头,他立即拿了起来,也使劲儿闻了起来! 骆青峰胀红了脸,说道:“县尉大人,这碗没洗过呢,要不然让学生出去把碗给您洗洗?” 他是真的搞不明白张浩元为什么有这种动作,剩菜而已,不至于这么个闻法吧! 张浩元放下了碗,他闻到的味道和骆青峰的碗里的味道一模一样,事发当晚,两个人吃的饭菜是一模一样的,都是毛通给送来的! 那么,骆青峰没有说谎,说谎的是毛通! 张浩元只感后脊梁骨一股凉气窜了上来,竟然是毛通,刹那间,毛通的所有行为,一下子都涌进了脑海! 毛通这个人很热情,而且从他嘴里听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本来张浩元对他印象挺好的,要不然也不能住到他家里去,还一起吃了饭,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差一点儿就被毛通给耍了! 如果毛通也往给他们的饭菜当中下点蒙汗药,然后晚上手起刀落,那么堂堂长安第一名捕,那可真就是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却在阴沟里翻了船了! 张浩元回过头,对骆青峰道:“那个毛通平常和你们关系如何?” 骆青峰道:“还不错,他负责给我们做饭,虽然我们也是花钱的,但吃的却比外面要好得多,因为他会打猎,设陷阱下套子什么的,所以我们总能吃到荤腥,别的也都还好,这主要也是和我们从不拖欠他房租有关,所以宾主相处得还算不错!” 张浩元脸上肌肉跳动了几下,又道:“你们有多少钱,他知道么?” 骆青峰也感到不对劲儿了,县尉大人这么个问法,明显是对毛通不信任啊,但他感觉不出毛通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想了想,骆青峰道:“应该不知道吧,学生没什么钱,所以他也不需要知道,不过萧至高却是挺有钱的,但他为人节俭,用起钱来还是很谨慎的,所以也不应该被毛通知道!” 张浩元道:“那么你估计,萧至高能带多少钱呢?听说他还给过毛通一块金子,价值十几贯的样子,那可不是小金子,那至少也得是值一亩地的金子啊!” 长安城附近虽然田地价格极高,几乎是天下最高价格的田地了,但十几贯钱也可以买到一亩上好的田地了,如果放在外地,那买三五亩都是有可能的! 骆青峰摇头道:“县尉大人,学生是真的不知,萧至高虽然很有些小气,当然其实学生自己也不是大方之人,所以学生从来没有问过萧至高身上带多少钱!” 同是士子,互相问你有多少钱,这个确实是不太礼貌的,就算是熟人,也不会这么个问法的。 但张浩元仍是追问,道:“萧至高的银钱都不见了,他以前是用什么东西装钱的,能有多少钱,你大概估计一下!” 骆青峰犹豫了一下,道:“曾和萧至高一起赶路过,也曾帮他拿过行李,他的行李挺沉的,但钱财方面,学生真没去想过,要是非要估计个数出来,估计五六百贯是应该有的,应该是金银,还有些珠宝吧,方便携带。” 张浩元大吃一惊,道:“五六百贯,他一个进京赶考的士子,带这么多的钱干什么?” 如果是商人,五六百贯那并不算多,但萧至高不是商人,他是一个士子,而且来到长安是为了考试,并且还为了省钱,竟然住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子里面,住得如此简陋,那身上有五六百贯,可就着实不少了! 骆青峰道:“萧至高可能有想法在长安买个小宅子,这些钱在城里不太能买到好房子,买不到什么好宅子,可能是想在城外买吧,不过,他却是没有跟我说起过这个,倒是象找过毛通。” 张浩元心想:“难不成是萧至高想买毛通的房子,结果被毛通知道了他有钱,所以下毒手把他给害了,然后顺便把骆青峰也给害了?嗯,他不是想害骆青峰,而只是想让骆青峰给他背黑锅!” 张浩元上下打量骆青峰,道:“本官本来以为是你害的萧至高,结果却不成想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 骆不青峰大吃一惊,急道:“县,县尉大人,怎么会怀疑是学生害了萧至高,我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连口角都没有起过,互相帮助还差不多,学生怎么会害他!” 张浩元哼了声,道:“此事倒也不急,你且跟我来,你拿着碗,然后随本官一起去找毛通,再找条狗来,当着毛通的面,让狗把剩菜吃了,本官要看看他的反应!哼,也许你只是拿着碗过去,他便会有些激烈的反应了!” 张浩元到这里来,本来是想刺激骆青峰的,让骆青峰做出一些激烈的反应,可现在却变成了带着骆青峰,去刺激毛通了,这变化可够大的! 骆青峰回了自己的屋子,端了自己的那半碗剩汤出来,道:“这,这汤里有毒?” 张浩元并不回答,只是说道:“去了便就知道了,这便走吧!” 他大步出门,带着骆青峰,立即便往毛通家赶了回去! (本章完) 第239章 竟然逃了 两座宅子离得并不太远,片刻功夫就回到了毛家,张浩元推门便进,见屋子里面的捕快们还在吃喝,人人都喝得满脸通红,有两个捕快竟然还划起拳来,大声的行酒令。 可是,屋子里面只有捕快,却不见了毛通,不知毛通去了哪里! 张浩元见捕快们如此的快乐,不由得怒道:“本官带你们出来是干嘛的,是来饮酒作乐的么?” 捕快们立即停止了喧哗,一起转过头,见是张浩元回来了,满脸的怒色,捕快们的酒立时便都被吓醒了,赶紧一起站了起来,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张浩元会发怒,而且还带了骆青峰回来! 张浩元道:“毛通呢,他在哪里,可是去了茅厕?你们还不速速去找他!” 一名捕快忙道:“毛通没有去茅厕,他是出门去找县尉大人你了,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要马上告诉你!” 张浩元立知毛通是逃了,说不定自己在屋子里和骆青峰说话时,毛通就在外面偷听呢,这个家伙完全就是一副江湖贼子的作派,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他问道:“什么事,他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事?” 捕快们面面相觑,他们刚才喝得正高兴,又从来没有怀疑过毛通,所以毛通突然想到的是什么事,他们哪里会知道,当时也没有谁能有这个心情去问啊,只不过就是毛通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出去了,他们还让他快去快回,大家一起接着喝酒聊天呢! 张浩元一指他们,骂道:“一群酒鬼,早晚死在酒上,就怕你们是怎么死的,自己都不会知道,死都死成个糊涂鬼!” 他回身指了指骆青峰手里的碗,道:“那个毛通给他和萧至高下了蒙汗药,所以毛通的嫌疑是最大的,咱们还不立即去捉拿他!” 捕快们齐声啊了出来,他们的反应倒也都是非常迅速的,立即便用手指去扣自己的喉咙,迫使自己呕吐,顷刻之间,他们几个便把肚子里的酒菜吐出了不少,吐得满屋子都是难闻的酸臭之气! 张浩元退后几步,回了自己住的屋子,拿出了腰刀,带在身上,等再出来时,捕快们已经漱过口了,也都带上了腰刀! 张浩元道:“立即出村去抓毛通,这个时候,他一定跑不远!” 他说话的声音非常大,但下的指令却很含糊,而且也没有说要分散开去寻找,只是说了句出村。 但捕快们却心领会神,一个捕快立即接口道:“张县尉,我们是要往哪个方向去追?要不要分开去追人?” 张浩元却道:“不必,这里逃跑不易,就算他逃走了,也无法在乡间躲藏太久,所以他一定会进城,只要进了城,长安百万人口,我们想要找他,肯定如大海捞针一般,也许永远都找不到了,所以他一定是往城门方向跑的,只不过不知是哪个城门,咱们这么去寻找,跑得快些,也许半路就能追上他!” 捕快们齐声答应,然后一起跟着张浩元跑出了院子,院子里只剩下了一个骆青峰,手里还端着一碗剩菜,呆呆地站在院子里,一脸茫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远远的,就听张浩元喊道:“骆青峰,把那碗剩菜送到里长家里去,让他看好剩菜,这可是证据,不许偷吃!” 骆青峰这才回过神来,连声哦哦,出了院门,去找里长了。 张浩元带着捕快,呼呼啦啦地出了村子,然后上了出村大道,又呼呼啦啦地跑出好远,一直跑过了一个拐弯处,被树林遮挡住了身影,这才一起停了下来。 张浩元喘着气,道:“这个毛通,还真是个人物,如果不是本官想去再调查一下骆青峰,以便把案子破得保险一些,那真的几乎就要被他给骗了,他这个可是设的连环套,不是一般人啊!” 捕快们也在喘着气,纷纷打算开始拍马屁,但刚刚有一个捕快说道:“毛通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小毛贼罢了,就算他再厉害,也不可能翻上天去,只要咱们县尉大人出手,那他……” 张浩元却道:“少放屁吧,咱们差点儿被他集体给放倒了,要不是他还想着自己的阴谋能够得逞,那他就得在酒菜里下蒙汗药了,那你们还能在此放屁吗?连本官自己都得被做成肉夹馍!” 捕快们尽都咧了咧嘴,确实如此,今晚的事情确实是有些危险,所幸那个毛通没有下蒙汗药,要不他们几个人的肉,还真能做不少的肉夹馍呢! 喘气喘匀了,他们几个立即便往回跑,据他们往日里办案的经验,那个毛通肯定还在村子里,只是不知道在哪里躲着呢! 但毛通见他们出了村子,又听说他们是往城门那边追的,便会放松警惕,从藏身之处出来,再回他自己的家,因为事发突然,毛通一定没有收拾行李,他要逃走,当然就要把值钱的东西一起带走了! 如此,按着时间上算,张浩元他们突然杀一记回马枪,那么便有很大的可能,把毛通给堵在院子里的,直接就能抓到他! 跑得飞快,张浩元带着捕快又杀回了村子,这时候,骆青峰已经找到了里长,把事情给说了,里长正好带着他出门,就见张浩元他们又跑了回来,里长想要上前和张浩元说话,却见县尉大人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又跑到了毛家,张浩元抽刀出鞘,直奔大门,而捕快们立即散开,把院子包围了起来,人人都抽出了腰刀,象毛通这样残忍的杀人凶犯,如果想要突围的话,那他们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宁可把毛通给放倒,也不能让他逃掉,如果毛通逃了,不知道还得害多少人呢! 张浩元一脚踢开大门,冲进了院子,却见院子里面并没有毛通,他大声吆喝一声,捕快们也都冲了进来,后院的一名捕快还是翻墙进来的。 一通大搜,可屋子里面却没有毛通的身影,而且看样子,毛通似乎干脆就没有回来过! 张浩元一边喘着气,一边心想:“了不得,了不得啊,这个毛通,还真是个对手,我竟然又料错了!他逃走了么?不,他一定没有逃走,这个时候他来不及逃走的,只要铜锣一响,百姓被召集起来,四下围追堵截,他怎么可能逃得掉,他是有经验的罪犯,不可能会想不到这点!” 毛通一定还在村子里,但会躲在何处呢? (本章完) 第240章 去鬼宅 张浩元想了一下,对捕快说道:“去骆青峰他们住的那个院子看看!” 他带着捕快又往外跑,看到里长也赶到了,他便对里长道:“你检查一下,看看这里有没有地窖什么的,也许毛通就躲在地窖里呢!” 里长连忙叫道:“是是,小人这就留在这里查地窖!” 里长大呼小叫地找了一大批村民来,冲进毛通家的院子里,四处查看起地窖来,有好事的村民,竟然把床榻都给翻起来了,查看床底下有没有什么东西。 毛通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村民们想顺手牵羊发一笔小财都不行,不过,拿不到值钱的东西,不值钱的却有不少,什么碗啊盆啊什么的都被村民搬回自己家去了,当成是辛苦钱,忙乱之中,灶上的大铁锅也被搬走了,不知是被谁搬走的。 张浩元带着捕快冲进了骆青峰他们居住的小院子里,也是一通翻腾,但却仍旧什么也没有找到,小院子里面的格局很简单,有没有地窖的入口一目了然,当然是什么也没有! 张浩元忙乎出了一身汗,心想:“也没有,那该在什么地方,难不成毛通有第三处房产?” 一想到房产,张浩元忽然想到了那座鬼宅,那座鬼宅可是相当不小的,而且从房屋的质量上来看,也绝对是全村第一,虽然这里离着长安城有些远,但这么大座宅子,要是买下来,可是相当值得的,尤其是现在被叫成鬼宅,那价格更上不去了。 张浩元正想着呢,里长跑来了,满头大汗地对张浩元道:“县尉大人,没有在毛家找到地窖,这里有没有地窖?” 张浩元没有回答里长的话,这种话也不用他来回答,而是问道:“村外边那座鬼宅,主人家离开了,那要是想买这座宅子,那么找谁?” 里长微微一怔,心想:“不会吧,难道说县尉大人有想买这座宅子的想法?这可是鬼宅啊,可是大大的不适合人居住了!” 里长道:“当然是去找原宅子的主人,不过,他们家的大儿子是去外地当官了,并且这座宅子是凶宅啊,那是万万住不得人的,并且宅子是连着五百多亩地的,要买宅子就得买地,那可是一大笔钱呢,县尉大人,你有买这宅子的意思?小人劝你,万万不要买,院子里面死人啦,被开膛破肚的!” 张浩元哼了声,道:“那岂不是会很便宜,那家宅子的主人要是知道了这事,这宅子他还能要了么,宅子都不要了,田地自然也就一并放弃,又是宅子又是田地的,谁要是买了,岂不是赚发了!” 里长连连摇头道:“不是的,县尉大人,这样的凶宅就应该一把火烧了,哪还能买呢,白送……白送不要有点儿心疼,但花钱买就算了吧!” 他好心好意地劝张浩元千万不要习这样的凶宅,乡下百姓迷信,认为买了凶宅,可能会祸及儿孙的,那就大大不妙了。 张浩元闭上眼睛,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下思路,那个毛通请自己和捕快吃饭,也不过就是想密切观察官府的动向,他应该是没有杀官造反的念头,说白了,他就是为了求财,他拿了萧至高的钱财之后,只要他买下了那座鬼宅,还有所连带着的土地,那他下半辈子过的就是地主的富裕生活,要宅子有宅子,要田地有田地。 既然如此,那么毛通应该是很关注那座鬼宅的,他会不会藏身在鬼宅当中呢,那里可是没有人敢过去的,村民不敢过去,而且还是案发现场,官府的人在不查案的时候,当然也不会过去,那里岂不是就成了最佳的藏身地点么! 张浩元哼了一声,如果人人都这么想,那毛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也就不奇怪了,他只需要杀一个人,就可以下半辈子过舒服日子了,他一个跑江湖的浪荡子,哪可能会忍住不做呢! 张浩元对捕快们说道:“去那座鬼宅,如果本官所料不错,那个毛通一定就躲在那座鬼宅当中!” 他带着捕快飞快地往鬼宅那边跑,这次,他倒是没有要求里长一起过去。张浩元在这方面还是挺讲人情的,如果村民太害怕鬼呀妖呀什么的,那就可以不去,免得以后晚上总做恶梦,然后说是被官府迫害的! 但里长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他对着外面十来个大小伙子,说道:“这是发生在咱们村子里的事情,总不能全让官差上,咱们本村本土的,也得出把子力气才成!” 有的小伙子还是会害怕的,便问道:“那要是有恶鬼或者妖怪啥的,把咱们给害了,那可怎么办,咱们家里可还都是有家人要养活的呢!” 里长想了下,道:“鬼怪什么的是最怕污秽之物的,咱们每人都拿上一根棒子,用粪水把棒子给泡了,这样棒子本身就成了一件法器,咱们又是这么多的人,那无论是恶鬼,还是妖怪,咱们就都可以对付了!” 村民们一听,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只要他们拿了这样的法器,那么什么样的妖魔鬼怪,也是不敢靠近他们的。于是,村民们纷纷把手里的木棒用粪水泡了,拿在手里,组成一支除妖灭鬼的大军,冲到了鬼宅的外面,把鬼宅给包围了起来。 这时候,张浩元带着捕快已经冲进了鬼宅,这座鬼宅绝不能算小,前后三进的院子,总共二十来间的房间,这在乡下绝对是富裕财主才能住得起的房子。 从前面往后面检查,他们并不需要翻箱倒柜,只要举着火把,检查一下哪个房间里有脚印就成了,这鬼宅荒废的时间太久,到处都是灰尘,可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那里要是有脚印,就会被看得清清楚楚! 一直到了第三进院子,在一座厢房里,虽然没有发现脚印,但这间屋子很干净,竟然是有人打扫过的,那不用说了,这座房间里一定有古怪! 其中一个捕快说道:“这屋子象是以前储存粮食的,嗯,也有可能储存蔬菜,有钱人家总喜欢挖地窖储存蔬菜,估计这家的菜窖就是在这间屋子里!” 张浩元嘿了一声,道:“仔细看看,菜窖的入口在哪里!” (本章完) 第241章 地窖中的毛通 这间厢房其实没有多大,屋子里放的也都是一些木头架子,这些木头架子是用来放粮食的,主要用处是隔离地面,主要就是防潮,但现在架子上面放的都是瓶瓶罐罐,也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反正是藏不了人的。 但一只架子上竟然放了几只做成腊肉的风干鸡,这就很说明问题了,至少说明这里是有人来过的,而且是在不久之前来过。 如果毛通真的藏到了这里,那就一定是藏在菜窖里,不过,菜窖的入口不是太好找的,以前原主人住着的时候,菜窖口肯定好找,必须要方便上下菜窖啊,但现在就不一定了,既然毛通以此藏身,那菜窖口就可能被掩盖起来了。 果然,张浩元带着捕快们在屋子里面找了一圈,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菜窖的入口,张浩元道:“入口肯定被移过,应该是在别的屋子里面,但肯定不远,再找!” 一个捕快说道:“给菜窖改入口,要是一个人做这事的话,那得是要费多大的力气啊,这个毛通吃饱了撑的么!” 张浩元皱眉道:“这个,想不明白为什么!” 他们又在别的地方开始寻找,只不过片刻功夫,就在正房中的一间里,发现了入口,这座正房属于侧房,离着厢房非常近,不过七八步的距离,捕快们能找到这里,是因为这间房间也很干净,只要干净,就代表着有人打扫,这鬼宅谁能来打扫?估计也就是毛通了。 入口竟然是石头挡板,而且是从里面扣住的,在外面根本就打不开,如果非要进入这个地窖,那么要么把周围的土地挖开,要么把这个石头挡板打碎,反正就这两个方法! 这是抓犯人,哪有时间让人挖土,还是找锤子来把石头挡板砸碎为上! 张浩元冲外面叫道:“外面有人吧,这村的里长有没有跟来?” 里长这时在第二进院子呢,手里拿着一根臭烘烘的泡了粪水的棒子,正在四下看着,很尽职的在找毛通,忽听张浩元在第三进院子里面大喊,他连忙应道:“小人在,小人在这里!” 里长心中庆幸,幸亏自己跟着进来了,要不然这时候县尉大人喊自己,自己却没在,那可有多尴尬,估计县尉大人回了衙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和县令大人说,把自己给撤了! 张浩元又叫道:“找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来,拿着大锤子过来!” 里长啊了声,叫道:“大锤子?那种砸石头的锤子行不行,石匠采石时用的那种大锤子?” “行,要的就是那种大锤子,快来!”张浩元大声道。 里长答应一声,吩咐村民们去找锤子了,他们村子里有石匠,这种大锤子是有的,而且不止一把! 而于此同时,就在那块大大的石头挡板之下,幽暗的地窖之中,正呆呆地坐着毛通,虽然他在地窖里,但上面的张浩元和里长喊的那么大声,透过石头挡板,他还是能够听到的。 毛通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发呆之外,什么动作也没有,他被堵在了地窖里,无处可逃了! 忽然,毛通心里闪过一丝念头,他想:“我一定是做错了什么,这才露出破绽的,我一定是做错了什么!” 就在他想着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时,脚下一团红通通的,毛绒绒的东西靠了过来,围着他的小腿转,毛通弯下了脚,把这团毛绒绒的东西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这团毛绒绒的东西是一只红色的狐狸,很强壮,长得也比一般的狐狸大,看样子平常的伙食不错,这只狐狸扬头看着毛通,啾啾的叫了几声。 也许,这只狐狸听到了外面的叫喊声,同时也感觉到了主人毛通的惊慌,所以它也害怕起来,靠到毛通的身边,想求保护! 毛通轻轻抚摸着狐狸的长毛,心中叹气,这下子完了,自己和狐狸一起被堵在了地窖里,那是要一起被抓的,狐狸会打洞,怕它跑,说不定被抓住后,直接就被杀死了,真是太可怜了,毕竟它陪了自己好几年,已然有了感情。 毛通想起了自己是怎么捡到这只狐狸,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他是个嘴馋的人,以前在江湖上混迹的时候,遇到什么好吃的都想吃,没钱买就偷,甚至有时候会去抢,反正非要把好吃的吃到自己嘴里才成。 后来,他拜了一个说书人为师,这个说书人经常去赶庙会,在庙会上进行俗讲,因为赶庙会的人很多嘛,所以在庙会上俗讲,也就是说书,是可以收到很多钱的。 毛通跟着这个说书人,走南闯北好几年,日子过得相当的滋润。当然,这是因为他的师傅不光说书,而且还是偷东西的好手,并且从来没有失过手,因为几乎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一个穿着长衫的落魄文人,竟然会是一个本事还算不错的小偷! 毛通的师傅号称飞贼,教了毛通一些本事,不过,因为师徒相处的时间不长,所以毛通也没有学到师傅太多的本事,顶多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 但当飞贼的本事,毛通没有学好,可他师傅的另一个本事,他倒是学了六七成,那就是编写话本的本事。 说书人要说大书,但这时候的大书并不多见,顶多也就是一些离奇的传奇故事,因为毛通的师傅没有固定的说书地方,大多数时候是赶庙会,所以讲长篇的故事不太合适,那就讲一些短小精悍的离奇故事。 其中,有很多听上去很离奇的故事,其实并不是胡编乱造的,而是真实发生过的,虽然毛通和他师傅并不懂得生活比小说更离奇的说法,但故事中的内容越激烈,越不可思议,那就会越受欢迎。 而检验故事受不受欢迎的方法非常简单,那就是看听书的观众给他们多少赏钱,那就知道了。 毛通师傅曾经讲过一个故事,非常离奇,也很恐怖,但是极受欢迎,听书的观众们给的赏钱最多,都说这故事是一件离奇荒诞,但却有可能真的会发生的故事! 但实际上,毛通非常清楚,这个离奇的故事,并不荒诞,历为它是真事儿,并不是他师傅胡编乱造出来的! (本章完) 第242章 大壮家的祸事 那确实是一个很恐怖的故事,毛通不知道他师傅是从哪里听来的,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他师傅自己经历过的,但绝对是真的,因为他的师傅不止一次说过,这个故事是真的。 可是,每次毛通问师傅,这个故事既然是真的,那么发生在什么地方,有谁看到了吗?可师傅却从来也不回答,只是会露出恐怖的神色,可过了一会儿,却又高兴起来,说他的师傅也没有给他讲过这个故事的来历! 于是,毛通也只能跟着师傅这么糊涂下去,最赚钱的一个故事,竟然他们都不知道是真是假,那就当它是真的吧,谁让这故事每讲一次,至少都能得到百十来文呢,对于说书人来讲,一个故事能收入这么多,可不是小数了!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很久以前,有一户殷实的人家,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长得非常壮实,家里父母给他取名叫大壮,等他成年时,给他娶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妻子,小两口新婚之后的日子还是相当美满的。 有一天,大壮陪着妻子回娘家,妻子要在娘家住几天,于是大壮就自己回了家,等到了约定好的日子,大壮便去丈人家接了妻子回家,可在路过一座废弃的山神庙时,妻子说要进去方便一下,于是大壮便在门外等着她。 过了好半天,妻子才从破庙里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连穿的衣服都换了,是一身新衣服,大壮看得非常惊讶,忙问是怎么回事,妻子非常害怕,说破庙里面有妖怪,她中邪了! 大壮也很害怕,他是非常怕鬼呀妖怪呀这些东西的,他也没敢进破庙里去看看究竟,便带着妻子跑掉了,一直跑回了家。 等到了家之后,妻子还有点儿不正常,家里的公婆当然要问她了,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壮便把破庙中邪的事情说了,公婆都大吃一惊,他们也都很怕恶鬼或者妖怪的,他们见儿媳妇精神有点儿不正常,于是便去请了神婆来。 可神婆跳了大神儿之后,大壮妻子却丝毫没有见好转,反而跳了起来,把神婆给打伤了,神婆不敢再跳了,对大壮一家说,上了妻子身的妖怪非常厉害,是一个千年老妖,道行高深,她是对付不了的,然后管大壮一家要了汤药费,便跑掉了。 大壮媳妇被鬼上身了这件事,很快就传了出去,同村的人都很害怕,但过了几天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大家便也没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每天只看到大壮媳妇疯疯癫癫的在村子里面乱跑,大家除了惋惜一下,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好说,毕竟那又不是自己家的媳妇,疯不疯的谁在乎。 可是忽然有一天晚上,大壮家里发出一声尖叫,等大家都去看时,发现大壮家的窗户被撞坏了,好象有什么东西从窗户里进了大壮的房间,等大家进屋去看时,却发现大壮死了,死得非常惨,是被开膛破肚死的! 而大壮的媳妇被吓得晕倒在屋角,屋子里面乱七八糟的,象是被什么东西给乱翻了! 大壮的父母嚎啕大哭,同村的人把大壮媳妇救醒之后,她就痴痴傻傻地说妖怪,还说恶鬼什么的,反正她是傻了的,说的话颠三倒四,谁也听不懂,只能从她说的只言片语里猜,估计可能是破庙的恶鬼,或者是妖怪什么的,跑到大壮家来了,把大壮的内脏给吃了! 乡下人都特别信鬼信妖,所以都认为是大壮媳妇是个不吉利的人,要大壮父母把大壮媳妇给赶走,不能让她留在村子里,要不然她的丈夫死了,不知村子里的人谁还会因她而死! 大壮家是兄弟两个,大壮死了,还有小壮,但小壮年纪很小,只有不到七岁,长得却和大壮不一样,大壮是又高又壮,可小壮却是比较瘦小,同村的人便说如果再不把大壮媳妇给赶走,那小壮没准儿也得遇害。 大壮父母也是非常害怕的,大壮死了就够让他们伤心的了,如果小壮再有什么意外,那他们家可就断子绝孙,没有了香火了,可是大壮媳妇也没法说赶走就赶走啊,那可是明媒正娶过门的媳妇。 而且在他家出了事,送回娘家,估计娘家也不愿意要,嫁入了大壮家,那就是大壮家的人了,怎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呢! 但是,村民们非要大壮父母赶走大壮媳妇,而大壮父母也怕小儿子出意外,只好硬着头皮,找了媒婆来,说要把儿媳妇给改嫁了。 但媒婆也犯难,你家的儿媳妇是被鬼上身了啊,疯疯癫癫的,丈夫还被妖怪给吃了,这样的女人谁敢娶啊,那不是等于不要命了么,不能嫁给本村的,只能找外乡的,而且还得倒贴钱才行。 大壮父母硬着头皮,许了不少的钱财,给儿媳妇改嫁,把大壮媳妇嫁过来时的嫁妆统统陪送,然后再给十贯钱,反正谁娶了大壮媳妇,谁让能得到这么多的好处。 因为大壮媳妇是良家妇,又有正经的娘家,所以大壮父母不敢卖,要不然早就给卖了,他们都恨大壮媳妇招来了妖怪,结果把自己家的大壮给吃了。 消息传出去没几天,就有人上门,说愿意娶大壮媳妇,是一个年轻人,而且还是大壮媳妇的同村,看来是消息传到了娘家,那边村子里的人也都知道了,于是,便有人上门来提亲。 大壮父母一听有人愿意要她,深怕这个年轻人反悔,立即就答应了,也没有选什么黄道吉日,拉着年轻人不让走,把嫁妆和那十贯钱往一辆独轮车上一放,车也不要了,直接就让年轻人推走,把大壮媳妇也给带走了。 那年轻人于是就带着大壮媳妇回家了,大壮媳妇嫁给了年轻人之后,没过多久,就不疯疯癫癫了,毛病全好了,大家都很奇怪,怎么妖怪不再上大壮媳妇的身了,离开了,又回破庙了? 年轻人就向大家解释,说他去了那座破庙,烧了不少的纸马纸人给那里的恶鬼和妖怪,所以破庙里的妖魔鬼怪就不再缠着大壮媳妇了,大壮媳妇的毛病也就好了。 传来传去,这个事儿又传到了大壮父母的耳朵里。 (本章完) 第243章 小壮说的话 别人可以把这件事当成饭后的聊天故事说,但大壮家是不会的,那可是关系着大壮的一条性命啊,大壮父母听到以前的儿媳妇中邪症状好了,便偷偷去看,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好了。 大壮的父亲到了年轻人居住的村子里,其实就是大壮媳妇的娘家村子,到了那里之后,大壮父亲看到了以前的儿媳妇,就见儿媳妇面色红润,神态完全正常,并且年轻人对她非常好,不用她下地干活,只需要在家做些家务就好了! 看上去,大壮媳妇日子过得非常滋润,简直可以用非常幸福四个字来形容了! 大壮父亲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许,那座破庙里的妖魔鬼怪,就是想让人给它烧些纸人纸马吧,有人给烧了,它就不再害人了,早知如此,大壮父亲也可以去烧的啊,只不过因为怕鬼,所以大壮家谁也没有想过,要再去破庙烧烧纸。 大壮父亲回了家,把事情和大壮母亲说了,夫妻两人都是叹气,也是无可奈何,大壮媳妇被他俩给改嫁了,已经不再是他们家的人了,还让他家损失了一大笔的钱财,想想就肉痛,但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可是,就当所有的人都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曾经的大壮媳妇已经和年轻人去过幸福的小日子去了的时候,又有新的事情发生了。 原来,小壮这个孩子忽然说了件事情,就是那晚大壮被妖怪吃了的那个晚上,他晚上起来去茅房,听到了大壮的房间里有声音,声音不大,似乎是有人在呼哧带喘的。 他年纪小,对于男女那些事朦朦胧胧的,但同村的小屁孩们总会有人去新婚夫妻的窗下听房,所以小壮一时心血来潮,便就跑了过去,想听听哥哥和嫂子在干什么! 可小壮跑到了窗户下面时,却听到了屋子里有别的男人的声音,这个男人正在和大嫂说着话,声音很小,却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小壮偷偷顺着窗户缝往里面看,屋子里面很黑,他只能看到一个男人正和嫂子坐在床上,而床上还躺着一个人,那个人好象就是自己的哥哥。 小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偷偷的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上床接着睡觉去了,后来等到晚上发生了事情,等到第二天早上,他才知道自己的哥哥死了,是被妖怪吃了。 因为大壮死的太恐怖了,所以大壮父母不想让小壮知道,一直都瞒着他,小壮年纪又小,成天除了吃就是玩,再加上大壮和他年纪相差太大,平常兄弟两个就不怎么在一块玩,所以没了兄长,小壮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 而且后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大壮父母都是瞒着小壮的,不想让他知道兄长死得惨,也是怕他被吓到,更是怕妖魔鬼怪害了小壮,所以小壮还一直挺无忧无虑的呢! 可当大壮父母得知那个年轻人烧了纸人纸马之后,破庙里的妖魔鬼怪就没了,这也就是说明小壮也安全了,于是他们就当着小壮的面,开始说起大壮媳妇的事来了。 小壮听了之后,虽然他的年纪小,但七岁的孩子,就算再不懂事,但话也能说得利索了,他便把那晚的事情,跟大壮父母说了,大壮父母一下子就听出问题来了! 这哪是什么在破庙里中邪啊,这哪是什么鬼上身啊,这明明就是事先设计好的谋杀啊,如果他们猜测得不错,那么就是大壮媳妇一定是在出嫁前,就和那个同村的年轻人好上了,只不过因为这年代男女成亲都是父母作主,所以他俩也没法在一块。 然后等大壮媳妇回娘家,他俩就旧情复燃了,然后便又搞到了一起,商量了办法,把大壮给害死了,这样那个年轻人便能娶了大壮媳妇,因为也只有他肯要当时装疯的大壮媳妇了,为此大壮家还搭进去不少的钱财。 以前小壮没说,大壮父母没法替大儿子报仇,总不能去把破庙给烧了吧,就算没人管他们,他们也不敢真去烧啊! 但现在有了小壮的描述,大壮父母就激动了,他们就一直觉得大儿子死得不明不白,现在总算是知道原因了,这是奸情出人命啊,大壮是被奸夫=***给谋杀的! 大壮父母立即就跑到了官府,去告了大壮媳妇和那个年轻人一状,官府立即就派人把大壮媳妇和年轻人给抓了来,严加审讯。 地方官审案子,很少有象张浩元这样重证据的,也几乎没有什么调查这一说,有的地方官还好些,能去现场看看,找找线索什么的,有的就是直接打板子,反正板子之下,什么口供都能得到! 对于大壮媳妇和年轻人来讲,他们太倒霉了,因为他们碰上的地方官,就正好是一个只会打板子的官员,而且打起人来非常的狠,不招供就打! 大壮媳妇和年轻人说什么也不招供,都不承认是他们害死的大壮,地方官就让差役打他们,结果把两个人活活打死在大堂上,就算是临死,地方官也没放过他们,让差役拿着供词,抓着他们的手,在供词上按上了血手印! 这个案子就这样了解了! 案子虽然了解了,但到底大壮是不是他媳妇和年轻人害死的,破庙里到底有没有妖魔鬼怪,却是谁也没搞清楚,反正那个地方官派出差役,把破庙给拆了,所以那里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什么妖魔鬼怪了。 毛通的师傅把这个故事整理了一下,并没有改编,因为不改编就已经很离奇了,只是在其中加上了一些比较香艳的内容,比如大壮媳妇和年轻人如何如何,诸如此类的一些荤段子,加入这些之后,看客们非常喜欢,再加上这个故事本来就好听,所以得的赏钱是最多的。 毛通感觉这个故事简直太好了,而且简直就是在教别人怎么做案,怎么杀人,甚至还能教会怎么嫁祸给别人,所以他把这个案子牢牢记在了心中! 后来,毛通的师傅在晚上作案当飞贼时,失手被抓住了,被扭送到了官府,死在牢里,毛通还去看了一次他师傅,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不过,他师傅也知道完了,所以便把一个药方给了他,这个药方便是如何配制蒙汗药! (本章完) 第244章 害人者 毛通拿了蒙汗药之后,当真是如鱼得水了,小试身手,便麻翻了一个小商人,偷了这小商人几贯铜钱,小商人甚至不知道是他偷的,这案子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毛通狂喜之下,便开始了用药的历程,蒙汗药确实是好使,而且别人都没法发现是他下的药,这使得他屡屡得手,着实发了不少财,由于太过顺利,他便开始得意忘形起来,结果失手了! 有一次毛通给人下药,却碰到了个老江湖,老江湖看出了毛通的小阴谋,假装不知,等毛通想要偷钱时,老江湖突然暴起,给了毛通重重一击,击中了毛通的小腹,毛通受了重伤,昏迷过去。 老江湖把毛通这几年存下的钱财一扫而光,然后很潇洒地走了,毛通养伤足足养了一年多,这才养好,却已然是一贫如洗了。 如果光没钱倒也没关系,反正他会配蒙汗药,但受的伤却是无法再治好的了,小腹之下受的伤极重,虽然养好了伤,也只是不再疼痛了而已,但却断子绝孙了! 毛通万念俱灰,也不想在江湖上混了,他又再做了几笔生意,弄了几十贯钱,便回了家乡,住在了村子里面,除了不成亲之外,他和平常的村民也没什么两样,相反因为在外面混过,算是见多识广,所以村民们还都挺尊敬他的,把他当成了一个人物。 可平稳日子过久了,毛通的心思又活了起来,当然他不是想再重回江湖去流浪,而是想多攒些钱,他的心思已然和太监差不多了。 宫里的太监因为没有儿女,老了之后没有后代奉养,所以对于钱财特别上心,太监是最爱钱的,毛通现在也是如此,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后代了,所以加倍的看重钱财,但在乡下地方,能赚钱的买卖太少了。 正好村外有座荒弃的鬼宅,毛通便打上了主意,什么鬼呀妖呀的,他根本就不信,在江湖上混得日子久了,他早就明白,这世上最狠的不是鬼呀妖呀什么的,最坏的是人,而他自己绝对是个坏人,所以他干嘛要怕鬼呀妖呀什么的? 毛通便想着怎么把这座鬼宅弄到手,尤其是鬼宅还是连着田地的,这就更让他心动了,他从佃农那里打听到了宅子主人现在居住的地方,便心里有了打算,只要他能把鬼宅弄成了凶宅,那宅子的主人必定要卖掉的,而自己主动去买,应该是会得到个很低的价钱。 打算好了之后,毛通便寻找作案机会,不过,是真挺难找的,关键是既要达到目地,又要不牵扯到自己,这就是非常难的了。 后来,毛通在打猎的时候,捡到了一只小狐狸,他便抱回来养,就是养在鬼宅当中的,而且他还经常编造一些关于看到妖怪的谣言,再加上有些村民在半夜确实看到了“妖狐”,所以谣言越来越吓人,最终使得村民们谈鬼宅而变色,连靠近这里都不敢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就在毛通实在想不出害谁的时候,萧至高和骆青峰来了,他俩到这里来租房子,正好租的毛通的房子,毛通这下子就找到目标了。 看着两个要好的年轻士子,毛通一下就想起了他师傅讲过的那个故事,两个要好的年轻士子,完全可以当成是夫妻啊,而在破庙中邪的那段,完全可以是鬼宅啊! 毛通仔细筹划了一番,他认为只要运做得好,就算来破案的官员很厉害,那也只能破到士子这里,认为是一个士子害死的另外一个士子,根本不可能想到还会另有其人。 于是,他便开始行动起来,鬼宅里面有地窖,他给换了个出口,并且把地窖给改造了一下,他一个人进行改造,没法进行太大的工程,而且也不需要太大的工程,等做好之后,反正狐狸是一直养在这里的,他来来回回的也方便。 对杀人计划进了反复的推敲,并试验了好几次,确保万无一失之后,他才开始进行谋杀计划,至于在计划中,遇到了高极老汉一家打人,那只是一个插曲,并不在他原本的计划之内,但既然发生了,他当然要好好利用。 而且,高极老汉一家这么个折腾法儿,也会让案子变得“更简单”,糊涂一点儿的官员就会直接判了高极老汉一家,而英明一点的官员也会顺藤摸瓜,判了另一个士子! 这算是双保险了,毛通对自己的计划满意极了,他早就给两个士子服过蒙汗药了,然后去查看了他们的行李,只不过萧至高和骆青峰不知道有这回事儿罢了。 当毛通得知萧至高竟然带了价值几百贯钱的财物来长安,他眼珠子都红了,这些钱绝对是可以卖下鬼宅了,还有那些田地降价也可以卖给他,不过,萧至高带的财物里面,有一部份是珠宝,出手可能会有点费事,但也没关系,先弄到手再说。 回忆到了这里,毛通看了眼地窖里一张小桌上的包袱,包袱里面装的就是萧至高的财物,他弄到手了,可惜他也被堵到地窖里了。 毛通的头顶上,那块石头挡板,正发出咚、咚、咚的巨响,上面有人拿着大锤子砸石板,估计过不了多久,石板就会被砸穿了,而他也就会被抓住了。 毛通叹了一口气,心里面想着,他自己算是做了半辈子坏事,也遭了报应,现在看起来也要给萧至高抵命了! 忽然,他想起了师傅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忍不住大声念了出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问问老天爷,他老人家饶过谁!” 毛通眼一闭,黑暗当中,他仿佛看到了萧至高,看到了他那晚杀害萧至高的情景,也是这么一个夜晚,他把服了蒙汗药的萧至高,从小院子里面背出来,一直背进了鬼宅,杀人用的器具什么的,他都已经准备好了。 当时,月光照在萧至高的脸上,这位士子正呼呼大睡,服了药之后,人就会睡得非常死,完全意识不到会外面会发生什么事! 毛通当时还欣赏了一下萧至高的睡姿,然后才拿起了刀,了结了这位有钱,却又小气的读书人,谁让他租房子,租到了毛通的家呢,这真算是羊入虎口啊! (本章完) 第245章 恐怖的毛通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很恐怖的了,毛通也是头一回给人开膛破肚,但他很小心,他把自己全身都用布包裹起来,以免鲜血弄到皮肤上,只露出两只眼睛,手上也戴着手套,总之,他很小心。 毛通养的那只狐狸,就站在旁边,看着他处理萧至高的尸体,毛通把萧至高的内脏都放在了一只大盆子里面,用油布包好,然后又用一个小盆子装了些血,出门撒到门口的地上。 狐狸就是那么老老实实的看着,也不叫,也不跑,也不去咬萧至高的尸体,人养的狐狸失了野性,见到了血腥,也不会去咬肉吃了。 毛通回来之后,让狐狸去咬萧至高的肚子,在伤口上咬满牙印,别的事情都挺简单的,毛通都能顺利地完成,可唯独让狐狸去咬尸体,那狐狸却不是很听话! 狐狸从小就被抱回来养着,早就吃惯了人类的食物,毛通一般都是用剩饭喂它,象喂狗似的,再有就是打猎时打到一些小动物,也是放干了血再喂它吃,甚至是做熟了吃,还有就是腊肉等食物,他把狐狸当成亲人一样的养,以至于狐狸没怎么吃过还着血腥味儿的食物。 所以,这晚毛通让狐狸咬萧至高的尸体,狐狸马马虎虎的咬了几口,便说什么也不肯再咬,气得毛通狠揍了它几下,它这才咬得狠了些,可咬完之后,便逃走了,害怕主人了。 毛通见伤口咬得不深,也不知能不能骗过官员,但也没关系,就算骗不过,他不是也找好替死鬼了么,所以,他便没有再进行掩饰,而是把萧至高的尸体吊到了树上! 如果,这时候有人看到鬼宅里发生的一切,那么,那个人一定会认为全身被布包裹起来的毛通,就是从地狱钻出来的恶鬼,情况太恐怖了,而且毛通也太残忍了! 毛通把萧至高的内脏,找地方埋了起来,带血的衣服和布条,也都一把火烧了,一切都按着他的计划进行,非常完美,没有一丝的意外,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顶多也就是那只狐狸咬尸体时不太卖力,仅此而已。 以后的事情,也都是按着毛通的计划进行的,因为有了他师傅的故事,所以几乎没有出现意外,甚至他看得出来,有着长安第一神捕名头的张浩元,已经开始怀疑骆青峰了,甚至还想把骆青峰抓起来。 看到这些,毛通的心情无比之好,他已然开始看不起张浩元了,什么长安第一神捕,简直就是狗屁不通嘛,就算是破案子有两下子,但也是半瓶醋,晃起来也就能听个响罢了! 于是乎,毛通丧失了警惕,他还把张浩元等人邀请去了他家,当然,邀请张浩元去他家吃饭住宿,是他不想让张浩元脱离他的掌控,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太高看他自己了,还想着掌控张浩元,他算老几啊,太自不量力了吧! 当张浩元又去找骆青峰时,毛通就感到有些不妙,于是他便找了个借口,跟了出去,结果,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张浩元闻了那碗剩菜之后,竟然立即就怀疑到了他的头上。 头顶上石板越是咚咚作响,毛通就越是后悔,他当初怎么就忘了处理骆青峰和萧至高的剩菜啊,那些碗碟他要是给刷洗干净就好了! 可是,当时那种情况,他也不可能跑去给人家刷洗碗碟啊,那不就更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么,都闹出人命了,他还有心思刷洗碗碟,还是替别人刷洗碗碟,以前都没帮过这种忙,然后今天去帮,那不是反倒会让人怀疑到他头上么! 毛通叹了口气,他本来很完美的计划,结果竟然漏洞出现在剩菜上,他事先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他师傅的故事里面,也没有关于怎么处理剩饭的内容! 毛通忽然烦躁起来,谁能想到,一个堂堂的万年县县尉,还是长安第一神捕,有这样名头,有这样地位的官员,竟然会去察看没刷洗过的脏碗,还去闻剩菜,谁能想到呢,就算是他养的狐狸,也不稀罕吃剩菜的啊,一个堂堂县尉竟然会去闻! “也许,我不该对官差们说自己以前混过江湖吧!”毛通叹了一口气,很轻柔的抚摸着狐狸的皮毛。 狐狸很害怕,虽然躲在毛通的怀里,可它却被头顶上咚咚的声音吓着了,而且,这时候石板那里已经开始往下掉渣了,估计过不了多一会儿,石板就会被砸碎了! 毛通想了很多,但实际上时间也没有过去多久,他知道自己完蛋了,被抓住之后,被判处死刑是肯定的,而且他犯下了那么残忍的罪行,官差们一定会虐待他,他可能都等不到被砍头的那一天,就会被官差和其他犯人虐待而死,就如同他师傅的死法一样! 他是很清楚自己师傅死前,是遭了多大的罪,他不想也遭受一遍! 毛通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根绳子,系了个扣,然后套到了狐狸的脖子上,这是他从小养大的宠物,他要死了,狐狸也得跟他一起去阴间,到了阴间,还给他当宠物。 一手按住狐狸,一手勒紧了绳子,他把狐狸勒死了,狐狸的尸体软绵绵,他把狐狸放到了小桌子上面! 毛通站起身来,从地窖的墙边拿起了一根红缨枪,握在手里,枪尖对准了石头挡板,只要上面有人下来,他就用枪刺死那人,反正他自己是必死无疑的了,临死之前,能杀一个就是够本,如果能杀两个,那可就是赚了啊! 咚,咚的声音仍在继续,忽然一声大响,石板碎了,石块从上面掉了下来,毛通眯着眼睛,静静等着上面下来人! 张浩元在旁看着,见到石板破了,他便道:“不知下面是什么情况,也许有其它出口呢,点堆杂草来,让草冒烟,熏一熏下面,看看烟从哪里冒出来,就能判断哪里还有出口了。” 里长连忙答应,立即去打草,院子里面别的不多,杂草可是不少,片刻功夫,就找来一大堆,放在地窖的入口处,点了起来。 张浩元冲下面喊道:“高极,还有高有权,高有钱,你们杀害了萧书生,竟然还想逃,快点儿出来,本官要判处你们死刑!” 他打了个手势,让捕快们做好准备,捕快们拿起了不少的砖头和石块,对准了入口! 这话一喊,下面的毛通顿时一愣,怎么回事儿? (本章完) 第246章 抓捕 张浩元使用的招术是非常简单的,甚至是有些幼稚的招术,如果放在平常,毛通听了之后,一定会笑话张浩元,这位县尉大人竟然说这么幼稚的谎话骗人,恐怕连小孩子都骗不了吧,太可笑了,简直就是侮辱县尉这个官名! 然而,就算是再幼稚的谎话,在特定的时候,也会有其巨大的用处,毛通现在身处困境,他已然想着必死无疑了,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任何一丝能够活下去的可能,他都会相信是真的,他会自动把“不可能”给排除掉,就算再不可能的谎话,他也心甘情愿地去信上一信! 也许这个相信的时效,只有一瞬间,但,就这一瞬间就够了,张浩元也没有想要争取到多么长的时候,至于是不是能把毛通给骗上来,他更是连想都没有想! 毛通一愣,他精神瞬间就有了些恍惚,似乎感觉到自己也有可能不死,死的会是高极老汉一家? 有了这么片刻的恍惚,他自然而然的,连他自己的意识都没有注意到,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头顶的洞下,上面的火光照射下来,照到了他的脸上! 还没等毛通恍惚完呢,上面就砸下石头来了,五六块石头砸了下来,一块都没浪费全都砸到了他的头上,捕快们早就埋伏好了,就等着他露头呢,他这么一露头,那当然就得挨砸! 其中一块石头足有拳头那么大,正中毛通的额头,咚的一声大响,毛通双眼翻白,被直接打晕,扑通一声就摔倒在地! 捕快们齐声欢呼,立时就有两个捕快下了地窖,把毛通给绑了起来,张浩元也下去了,在地窖里查看毛通留下的东西。 里长在上面很是惊讶,他身后跟着十来个村中的青壮呢,都是身高力不亏的大小伙子,对于他来讲,要想抓住毛通那是一定能抓住的,只不过可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困兽犹斗,明知必死的人反抗起来,那是最可怕的。 但,里长可没有想到,毛通一骗就露头了,这也太好骗了,平常看着毛通很精很灵啊,心思缜密,怎么会上这种当,被县尉大人随口一骗,他就伸出脑袋来挨砸? 里长回过头,道:“如果我现在对你们说,你们帮我盖一座宅子,以后我可以让你们也进去住,所以盖房子的时候,我就不管饭了,你们相信我的话不?” 大小伙子们一起撇嘴,里长,您就别逗了,帮你盖宅子你还不管饭,你当我们是二傻子么! 里长叹了口气,道:“还好,大家还是正常的,不正常的只有毛通。” 张浩元在地窖里面,看到了那只死去的狐狸,他掰开狐狸的嘴,看了看里面的牙,嗯,这样的牙应该就是能咬出萧至高伤口上的牙齿印,他原先还以为是狗,没想到竟然是只狐狸。 这时候,里长也下了地窖,他看到了狐狸,惊叫道:“妖狐,这么大一只妖狐,县尉大人,这只妖狐比普通的狐狸大啊,你拿在手里,小心它咬你!” 张浩元看了一眼大惊小怪的里长,道:“这只狐狸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咬人呢!” 里长却道:“妖狐这东西,死了也是会咬人的……” 张浩元把狐狸往他身上一扔,道:“接住,这是重要的证物,不可以弄脏了,你们以前在鬼宅附近看到的妖狐,估计就是它了,只是一只大些的狐狸罢了!” 里长手捧着狐狸,吓得两条腿直哆嗦,嘴里不住地道:“要命了要命了,这狐狸会不会记仇啊,会不会缠上我啊,该找神婆了,该找神婆了……” 张浩元在地窖里仔细查找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太多的东西,萧至高的那个包袱倒是找到了,而毛通的东西却只有一个小箱子,上面还挂着锁,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此时毛通已经醒转过来了,头上的伤口用根布条胡乱包扎起来,为了防止他嚼舌自尽,嘴里也塞入了布块,他被五花大绑着,被押到了地面上。 张浩元带着捕快出了地窖,此时已然月上中天,张浩元看了眼毛通,道:“倒也不急着审讯,等明天回了衙门之后,进行公审,里长让乡亲们回家休息,明天一起去城里听审吧!” 里长连声答应,让村里的大小伙子们回去了,为了防止毛通逃走,里长亲自看守他,至于让他睡觉,反正他也睡不着,还不如看犯人呢! 张浩元他们堂而皇之的回了毛通的家,在准备好的房间里休息,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清早,张浩元起身,先去看了毛通,见毛通精神萎靡地歪靠着墙壁,而里长则蹲在毛通的身边,兴致勃勃地看着毛通。 张浩元笑道:“你在干什么,看你的样子,是先审了一遍他?” 里长嘿嘿笑了起来,道:“小人是在问他,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竟然让县尉大人你怀疑到他,可惜他不能回答,小人不敢把布块从他的嘴里取出来啊!” 张浩元也嘿嘿了两声,这位里长竟然对着一个不能说话的人,审问了一晚上,还审得很兴奋,这也算是奇葩了! 张浩元道:“他是在喝了点儿酒之后,向本官和捕快们说他以前是跑江湖的,胡吹了一通,所以当本官闻出剩菜里面加了蒙汗药后,立即就开始怀疑他了。” 里长奇道:“他把以前跑江湖的事,也和县尉大人你说了?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啊?” 张浩元看向了毛通,想了一下,这才道:“也许,是他这些年来一直憋着,而这次他要发了大财,在开心之余,就多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有些人会说这种话的,对他认为越重要的人,他越要说这样的话,这样才能心里面满足,其实很多人都这样的!” “显摆?”里长却道:“可是小人要是犯了案子,就绝对不会显摆,没毛通这么傻,他就是残忍罢了,要说头脑,那是真的不如小人了!” “所以他没当里长,而是由你来当嘛!”张浩元笑了笑,毛通不是傻,更不是脑子不好使,他是聪明大劲儿了,或者说,自己给他的印象,使他轻视了自己这个神捕,以至于祸从口出了。 (本章完) 第247章 公审 张浩元没有在村子里再浪费时间,叫上捕快,押着毛通一起进城,返回了万年县衙门,村子里的百姓,反正只要能跟着进城的,全都跟着进去了,这可是村子里近年来发生的最大的一件事情了,不能不去看个究竟。 骆青峰也跟在人群当中,今天不但是要公开审理毛通的案子,也是发榜的日子,这次临时科考的结果就是今天出来。 骆青峰心想:“不知我和萧至高有没有考中,如果他考中了,可人却死了,那他的家人不知得多么伤心呢!唉,好好的一个财主少爷,何必要考什么功名呢,我是穷,不走科举没法儿,他呢,死得不值啊!” 毕竟他和萧至高住了挺长的时候,萧至高死的凄惨,他也很是伤心,但伤心也没用,人死无法复生。 等到了万年县衙,张浩元立即升堂,把县衙的大门打开,让百姓们站在门外听审,萧至高的尸体被抬了起来,放在院子里面。 当外面的百姓听说萧至高是被开膛破肚,肚子里的内脏都被人给拿走,可能是喂了妖狐时,百姓大哗,这简直不是人干的事情啊,那个毛通太残忍了,简直就是活在人间的地狱魔鬼啊! 张浩元拿人把毛通押了上来,骆青峰还有里长,还有高极老汉一家,还有几个当做是证人的村民,都进了院子,跪在了堂上。 张浩元允许他们起身讲话,只让高极老汉一家,还有毛通跪着。 外面不明所以然的百姓,还以为高极老汉是和毛通是同党呢,在外面一通大骂,要不是怕打到别人,正义感爆棚的百姓很容易拿石头砸他们,就怕扔得太大劲儿,石头砸到堂上的县尉大人,那就不好意思了。 高极老汉一家都被吓哭了,他们可没有想到,上堂受审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 张浩元先是一拍惊堂木,喝道:“高极,你把如何与萧至高口角,又是如何殴打骆青峰的经过,从实招来,如有半句假话,大刑伺候!” 高极老汉嘴都不利索了,磕磕巴巴地把经过说了一遍,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地求饶,他的两个儿子高有钱和高有权也是咣咣地磕头,表示以后再不敢打架斗殴了! 张浩元看向骆青峰,说道:“骆青峰,他们对你进行殴打,未道歉,未赔偿,你现在可以选择,让他们道歉和赔偿,或者,由本官来打他们板子,每人四十大板,本官允许你来选择!” 高极老汉一家忙转身,又给骆青峰磕头,大声求饶,他们愿意赔偿,只求不要打板子,他们可没钱贿赂差役,如果被打板子的话,没准儿会被打成什么样呢! 骆青峰连忙躬身行礼,道:“多谢县尉大人为学生作主,学生不想让他们挨板子,道歉就好,他们现在已经道歉了,也不用赔偿了,学生经历了这件事,懂得要与人为善,不可再因一点小事就与人争吵,平白的多出许多事端来!” 张浩元点头道:“你既然明白这点就好,也罢,那你和高极一家的官司,便到此为止吧!” 高极老汉一家感恩戴德地被放出了衙门,外面的百姓纷纷冲他们笑道:“还以为你们是杀人凶手的同伙,刚才差点儿用石头打死你们,原来你们只是打架斗殴!” “你们太没出息了,三个人欺负人家一个文弱书生,要脸不要!” “以后不行再这样啦哈,不许再欺负人,低头看看裤裆,有没有吓尿!” 看热闹的百姓说什么的都有,高极老汉一家什么话都不敢说,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外,等着看县尉大人审萧至高的案子,这毕竟也是和他们有点儿关系的,他们也很希望知道结果! 张浩元啪地一拍桌子,对里长说道:“萧至高的案子,是发生在你负责的村子里面,所有经过,你来叙述一遍吧,看你的口舌还算伶俐!” 里长顿时紧张起来,他连忙道:“是是,就由小人来说一遍!” 他道:“话说,这件事情要从我们村子里的一座鬼宅说起,一个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 里长按着说书人的套路,把案子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但在说到毛通时,他有些含糊其词,因为对毛通的经历也不是太了解,所以说得不全乎。 毛通趴在地上,他被五花大绑,想坐直也没可能,只能歪着身子趴着,他听了里长说的话,心中鄙视,就这还算是口齿伶俐呢?如果换了自己,说的一定比他好,必然会让听众拍手叫好,大撒赏钱! 自知无幸,而且又无法自尽,毛通算是放开了,什么都无所谓了,死就死呗,能多活一天也是赚,反正他已然看开了,要不是嘴被堵着,他非得要出言指点一下里长,你这段要这么讲,这样讲才能吸引人啊! 里长把案子的经过说了一遍,重点是如何在地窖里抓到毛通的,因为这段他从头到尾都参加了,所以讲得非常精彩,尤其是他在外面观战,更是非常的沉着冷静,如果不是他,那么村子里的青壮也许会冒然上前,那样会有被毛通偷袭的危险,所以这也是等于他变相救了村中不少青壮的性命! 张浩元在上面听着,觉得他太夸张了,但也没有制止,任由他讲去,除非他讲得太夸张,比如把用石头砸毛通的头,他说成了是张浩元祭出飞剑,用飞剑去取毛通的项上人头,毛通口吐闪电,去阻击飞剑,这个就太过份了! 每当把案情讲成这个样子,张浩元便会咳嗽两声,提醒他讲重点,不过,他发现,外面听审的百姓似乎更喜欢听他怎么耍飞剑,而对真正的案情,没多少的兴趣,这也真是奇了! 等里长把案情讲完之后,外面听审的百姓一起鼓掌叫好,就差点从门外扔进赏钱来了,除了毛通之外,大家都认为他讲得很好! 张浩元沉着脸,啪地一拍惊堂木,对毛通说道:“毛犯,你可知罪!”挥手示意,让差役们上前,把毛通嘴里的布块取了出来。 毛通这时候已经啥也不在乎了,咳嗽了几声,抬头对张浩元,道:“真的如何,假的又怎样?” (本章完) 第248章 结案 这态度可是够横的,毛通反正不在乎了,他招不招供,证据确凿,也都是要判处他死刑的,既然如此,那他能给官府添点堵,他干嘛要客气,除非官府不砍他的脑袋,那还行,那他就愿意配合了。 张浩元看着毛通,道:“需要你的口供,需要你的画押,如果你知罪,并画押,那么就要砍你的头,但在行刑之前,你还是可以活上几个月的,如果不认罪,不画押,那其实也一样要判处你的死刑,但你在这几个月里,怕是要生不如死,每天都要盼着早点砍头了!” 毛通脸上的不在乎神色,慢慢消失,他知道要想破解张浩元的威胁,那他只有现在就咬舌自尽,除了这招之外,他都是要受些折磨了,而且是会现在立即就受折磨的,如果必死无疑,那么他再不招供,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张浩元看着毛通,见他态度有松动的迹象,便又道:“如果换成别人,本官怕是要很慎重,但犯人是你,证据已然足够,你自己也知道这点,所以依本官看,你觉得在你招供之前,你还要试一试本官的手段么!” 毛通大怒,他现在没有自尽的勇气,但自暴自弃却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他哈地一声叫道:“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说不定比这辈子活得还好,所以狗官你用死来威胁我,却是打错了算盘,我就是不招,我就是想让你活活把我打死,怎么着,你要试试么!” 外面听审的百姓轰地一下子,有好戏看了,太刺激了,这公堂上太热闹了,不说口供的内容,只说招于不招,这说明案子的结局很明显,不用再审了,但毛犯不招供,却是无法得到口供,县尉大人案子便破得不够圆满,所以县尉大人得想办法啊! 忽然,人群外面有人叫道:“发榜了,发榜了,刚才礼部门口发榜了,骆青峰和萧至高都考中了,他俩都考中了!” 骆青峰听到自己考中了,顿时便热泪盈眶,他是贫寒人家出身的士子,终于进入了仕途,虽然要去遥远的西南,但终究是当官了,不是么。 只是可惜,萧至高辛苦考试,就在离着成功的前一天,他却被人谋害了,天妒英才啊! 有起哄的百姓叫道:“县尉大人,打他,打这个王八蛋,他杀了一个国家栋梁,那不打死他,还让他接着活着么,浪费粮食!” 毛通听着有人起哄,他转过了头,恶狠狠地看向门外,他本来就是江湖贼人出身,最懂吓唬人,他的眼神当中充满了仇恨,再加上他杀害萧至高的恶名,外面的百姓当真是被他给吓住了,瞬间就没了声音! 不过,被吓住也只是瞬间,对于一个死囚犯,看热闹的百姓岂会怕他,毛通一瞪眼睛,就有百姓叫道:“县尉大人,打他板子,那实在是太便宜他了,不如灌他大粪,新鲜热乎的大粪,小人可以提供!” “要尿不,小人现在对着他的嘴,就能来一泡!” 张浩元端坐公堂,听了门外百姓的叫嚷之后,说道:“我长安百姓如此的嫉恶如仇,当真可以做天下百姓的表率了,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便这么办吧!” 差役立即答应一声,把毛通架出了公堂,让他跪在院子当中,一个差役对门外叫道:“刚才谁说的能提供一泡热尿的,过来吧,让你对着他的嘴尿!” 外面的百姓哄堂大笑,一个年轻人被推进了院子,后面的百姓叫道:“小心点儿,别让他咬掉了你的命根子!” 笑声更大! 毛通可没有想到张浩元竟然能够顺应民意,真的要让人往他嘴里灌尿,那就是太恶心,也太侮辱,他也太不能答应了! 毛通叫道:“不用这么麻烦,我招了,这便把供词写好,让我来画押吧!” 那个年轻人已经进了院子,正在解裤子,听了这话,很是尴尬,不知是要接着解呢,还是要系上裤子出门去! 张浩元也不磨叽,啪地一拍惊堂木,冲着负责记录的书吏一使眼色,书吏拿着供词便去了毛通的身边,没有松绑,让他嘴叼着笔,画了个圈,又按了手印! 至此,这桩曲折的案子,便算是告一段落了,至于如何宣判,如何处罚,因为是人命案子,所以要移交刑部,已然和张浩元无关了。 “收监!”张浩元大喝一声,了结了此案。 他站起身来,回了二堂,往榻上一躺,打了个哈欠,真累啊,希望最近不要有这样的案子了,太累,自己马上就要成亲了,还是消停一些为上。 在二堂一直休息,到了午饭时间,他才起身,去找父亲张迟,告诉张迟,他又破了一个案子。 父子两个一起吃了午饭,案子什么的,张迟没有半点兴趣听,他只是告诉张浩元,没过几天就要成亲了,如果再有人命案子,可以让属下去处理,或者暂押,总之不能让别人家的凶气,冲淡了他张家的喜气! 张浩元深以为然,他也是这么打算的,如果有凶杀案,他真的是要暂押了,可不敢再这么跑去破了,虽然他不信妖魔鬼怪,但却不吉利啊,新婚大喜之事,不怕别的,就怕不吉利! 如果过了两天,婚期临近,张家大发喜帖,凡是能请的,不管对方会不会来,喜帖全都发出去,人可以不来,但随礼钱可得到,这属于正当收入,张家岂有放弃之理! 且说京兆尹牛犁,这一日下值之后,他带了个仆人,去了东市,打算卖一件礼物,算是要送给张浩元的新婚礼物,以贺新婚之喜,不管怎么样,张浩元在破案方面,还是一个非常得力的手下,而且年轻,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做为上司,他还是要很给张浩元一个面子的。 走进市场后,牛犁正在东张西望,忽听有人说道:“那不是京兆尹么,我没认错人吧?” 牛犁没有穿官服,在这市场当中,竟然还有人能认出他,应该是官员吧,他转头看去,却没有见到官员,而说话的方向,只有两条大汉! (本章完) 第249章 两个无赖 牛犁向那两条大汉看去,就见一条大汉是正常人的身材,稍稍高壮一些而已,而另一条大汉则身高体壮,看体形应该在两百斤朝上,绝对算是魁梧大汉了。 那魁梧大汉在穿衣服,估计刚才光着膀子的,他背对着牛犁,看不清长相。 牛犁也没在意,转过身,接着去挑选礼物去了,牛犁感觉有些心烦,买东西逛街什么的最不适合他了,应该让他的老妻前来,他老妻最喜欢做这种事了,而且年纪那么大了,逛起街来,一个时辰都不带歇会儿的,当真是让他佩服! 东市里店铺无数,牛犁越逛越心烦,直接一甩袖子,回家了,他打算让老妻来选吧,反正她最喜欢做这种事情! 他在临出东市时,又经过那两个大汉的身边,两个大汉见他过来,连忙转身,一前一后进了一家店铺,一直等牛犁走了,他俩才敢重新转过身,站到了店门口。 那矮个子大汉说道:“好险,差点儿让姓牛的看到咱们身上的锦绣,我怕气坏了他,万一气吐了血,岂不是要送命,我可是善心一片,怕他的家人伤心啊!” 魁梧大汉呵呵两声,道:“兄弟你说得很对,我们是为了他家的妇孺着想!” 说着,他们两个把上衣又脱了,身上只穿着露胳膊的小直缀,一副市井中人打扮,他俩的胳膊上都有刺青,他们管自己身上的刺青称之为锦绣。 不过,他俩刺的东西都不一样,矮个子大汉刺的左臂是山水,右臂是一只老鹰,老鹰爪子下面抓着一顶官帽。 而魁梧大汉则刺的都是文字,左边刺的是生不怕京兆尹,右边刺的是死不惧阎罗王! 这两句话是市井无赖经常刺的纹身,用以表示他们多么的了不起,此纹身是专门用来吓唬商铺店主的,绝对不是吓唬牛犁的,他们见着真正的京兆尹,必须躲开,否则真要是被牛犁抓到,问他们怕不怕,他俩当场就得尿裤子! 魁梧大汉名叫周定邦,很好听的名字,说明他的父祖都是有文化,并且有志向的人,可惜他成了市井无赖了,而矮个子大汉名叫韩三,这就是一个普通名字了,怕他的人称他一声韩三爷,不怕他的叫他一声韩三郎,而看不起他的人,直接就叫他韩三儿了,三字后面必须是儿音! 周定邦把膀子露了出来,又转过身,看向了铺子里面的店主和伙计,咧嘴嘿嘿一笑,道:“掌柜的,发财啊,咱们乡里乡亲的,不能光你发财吃肉,怎么着也得赏兄弟我喝点儿汤不是,你说是吧?”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店主的跟前,瞪着一双牛眼,他身材高大,居高临下的看着店主,把店主吓得直哆嗦! 韩三也走了过来,看着店里的东西,道:“是卖胭脂水粉的啊,这可是好东西,应该挺赚的吧!” 这店不是很大,店主以前也不认得周定邦,周定邦没有到这里来进行过敲诈,这里也不能说是他的地盘,他现在管店主要好处,这算是过界了,要是让这片地方的地头蛇知道了,那非得打起来不可! 韩三见店主不说话,便道:“掌柜的,你要是不给点酒钱,那我们兄弟两个可就不走了,就坐在你们店的门口,看谁还敢进你的店!” 店主鼓起勇气,道:“两位,在下以前没见过你们啊,这里可是牛爷的地盘,就算是我要送酒钱,也是要送给牛爷的,不能给你们两位啊!” 周定邦哼一声,刷地就从裤腰里面抽出一把小刀子,这小刀子不大,也就一掌长,看样子就是一把削水果的刀子,也不见得有多么的锋利,但明晃晃的看上去还挺吓人的。 周定邦把刀子放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掌柜的,你信不信,我一刀割下去,这条胳膊就废了,血流你店里一地,你信不信?” 店主退后一步,壮了壮胆心,大声道:“不信,有种你割啊,你要是把这条胳膊给割断了,我送你汤药钱,有种你就把这条胳膊给割断了!” 周定邦哈哈大笑两声,紧逼一步,道:“我的胳膊断了,那你这店里可就吃上官司了,我就说是你割断的,是你要杀我,我可是有证人的!” 韩三立即上前一步,道:“我就是证人,我看你拿刀子割我周大哥的臂膀,你就是凶手!” 周定邦又哼了声,再紧逼一步,把店主又给吓得连退好几步,他道:“只要官府一插手,那你这店可就得被封了,看看你的损失大,我还是我的损失大!” 他把刀子又在胳膊上比划起来,幅度加大,喝道:“给不给酒钱!” 店主咽下一口唾沫,遇到这种无赖,只能自认倒霉了,他取出两百文钱来,给了周定邦,道:“钱给你了,滚吧,赶紧滚,滚慢了,我可改主意了,我叫牛爷来,让他剁了你的胳膊!” “那我以后就让你来养着!”周定邦拿了钱,得意洋洋地把刀子又插回了裤腰,带着韩三,大摇大摆地走了。 店主气得脸色发青,他看向旁边的伙计,说道:“你去找牛爷,和他说一声,今天我被无赖给敲诈了,把他俩身上的刺青和牛爷说清楚,让牛爷去找他俩,我每个月都按时给牛爷交钱,他要是不管这事儿,那以后我不交给他了,不如直接给官府呢!” 伙计答应一声,连忙跑出了店铺,去找牛爷了。他们嘴里的牛爷,乃是这两条街的地痞头子,正式身份是这里的坊丁,也就是东市里负责治安的武侯,也算是这一方的人物了,可比周定邦那种纯无赖要厉害多了。 周定邦和韩三走出了两条街,路过一座寿材店,见里面有卖纸人纸马的,周宝邦叹了口气,道:“明日,便是我父亲的忌日,我是个不孝之子,给父祖丢人了,幸亏父亲死得早,如果他还活着,必会以我为耻,说不定会活活气死了!” 韩三见周定邦说了这种话,便道:“周大哥,那不如咱们进去买些纸人纸马,明天烧给伯父伯母,也算是尽了孝心,你看如何?” 周定邦嗯了声,进了寿材店,买了不少的纸人纸马,伙计问人这些纸人纸马是要烧给谁的,要写上要祭祀之人的名字籍贯,还有表字,等等一切能表明身份的东西,这样才好让阴间的人能顺利收到子孙后代的孝敬。 (本章完) 第250章 要吃人肉 周定邦听了寿材店伙计的话后,犹豫了一下,道:“以前我倒是也烧过纸人纸马,却是没有写过这些,那是不是我都白烧了,我父母没有收到过这些东西啊?” 寿材店伙计道:“这个就不晓得了,这个咱们谁也不能去问问啊,要是问着了,那不就成死人了!” 周定邦的脸色一沉,他可不爱听这话,他是在街上混饭吃的,对于别人死不死的不在乎,但对于自己死不死的,那却是非常忌讳了,谁要是说关于这方面的话,那非得翻脸不成! 韩三也挺不高兴的,道:“行了,少废话,你就把该写的都写上吧!周大哥,你和他说说伯父伯母的名讳和籍贯吧!” 寿材店伙计道:“对,说说吧,越详细越好,最好是住在哪个村子,村子里的哪个方向也都说清楚,那这就能寄到地方了,绝对丢不了!” 韩三嘿了声,道:“弄得还真和寄信一样,啥都要写清楚!” 寿材店伙计道:“那当然了,你不要笑,这可是很严肃的事情!”他首先就一脸的严肃。 韩三立即收起了笑容,看了周定邦一眼,他也感觉似乎不应该嬉皮笑脸,毕竟这是涉及到了亡者,而且亡者还是周宝邦的父母,这种事情确实是需要严肃一些的。 周定邦叹了口气,道:“写的具体一些确实是对的,我这个不孝之子,也真是得好好给父母烧些纸钱啦!” 他把父母的名字,父亲的表字,还有籍贯都说了出来,地址更是说得详细,就连他家住在村子东头,有几间正房,大门朝哪儿开都说得清清楚楚了! 寿材店的伙计没有半分不耐烦的表情,他把周定邦说的内容,一一写在了一张超大黄纸上,然后把这个黄纸折成了超大的信封,把要烧的纸钱都放进了这个大信封里,这信封足够大了,里面足足装了两三斤的纸钱。 寿材店伙计说道:“这是要烧的钱,还有这些纸人纸马,就不必放在信封里了,太多了放不进去,我给你找个袋子装好,你烧的时候要记得,要一件一件拿出来烧!” 寿材店伙计说完,又找来一个大麻袋,把纸人纸马什么的都塞进了麻袋里,连同大信封一起交给了周定邦,道:“一共三百二十文,你给三百文就成了!” 周定邦嗯了声,从怀里掏出一颗银角子,递给了寿材店伙计,道:“只多不少,多余的你留下吧!” 寿材店伙计接过银角子,笑道:“多谢多谢,这可是太多了,你稍等,我给你加个火盆,这样你烧起来,也能省心不少!” 他跑进里屋,拿了只陶盆出来,这陶盆上面画着一些简单的彩绘,主要是和祭祀有关的图画,他把这个陶盆给了周定邦! 周定邦道了声谢,和韩三一起出了寿材店,韩三道:“周大哥,干嘛给他钱,他刚才惹你不高兴了,不砸了他的店,给他点颜色看看就不错了,为什么还要给钱,还多给他钱啊!” 周定邦摇头道:“这种钱,省不得啊,省不得,万一他在这些纸钱上做了手脚,最后吃亏的岂不是我的父母双亲么!” 韩三连连点头,说他刚才考虑不周了,他又道:“周大哥,明天才是伯父伯母的忌日,这些东西总不能今天就烧,咱们该伤心时伤心,该快活时就要快活,不如今天就由小弟作东,咱们找户半掩门去风流快活一番如何?” 周定邦想了想,点头道:“有道理,咱们今天先快活着,明天我再去城外烧纸大哭,不过,今天得找家好些的,还要有些酒菜,这样才能更加快活,你看如何啊?” 韩三想了下,忽地笑道:“听说这附近从外地来了一户人家,有母女好几个,正在做这门生意,估计就是一个老婆子带着几个年轻姑娘,嗯,也不一定年轻,反正就是比那种小门小户的要人多,不过听说不便宜!” 韩三说的半掩门生意,就是类似于青=楼的那种生意,那些无依无靠,过不下去的女子在家里做些皮肉生意,一般来讲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子,而上门的男子也都是些穷人,去不起那种豪华大青楼的男子。 周定邦和韩三虽然算不上赤贫,但也绝对不是有钱人,他们平常去风流一下的地方,也就只能是这种半掩门了,其实说白了就是暗娼。 两个人说说笑笑,便找了家小酒馆,也是在这片街上的,他俩大摇大摆就走了进去,两人往桌子边上一坐,酒馆伙计便上来招呼他们了,酒馆伙计一看他俩就不是好路数,心中腻味,但客人进门,他总不能不招呼! 韩三对酒馆伙计道:“你们这有什么好的肉菜,说来听听!” 酒馆伙计笑了笑,道:“什么样的肉菜都有,就看客人你们想吃什么了!” 韩三道:“有人肉没有?要特别新鲜的那种人肉,刚从身上切下来的那种?烤着煮着的都行!” 酒馆伙计一听就愣住了,人肉?他们的店里怎么可能卖人肉!他当然摇头道:“客人是在开玩笑吧,谁家店里也不可能卖人肉啊,还是现从身上切下来的人肉,这就更不可能有了!” 韩三脸一沉,道:“怎么没有,你要不要打个赌,如果要是有的话,你输我一万贯,怎么样,敢不敢!” 酒馆伙计也发脾气了,他早就看出这两个家伙不是好人,却没想到拿什么人肉当借口,是想白吃白喝么? 他大声道:“好啊,你要是能弄来人肉,还是新从人身上切下来的,那我就输你一万贯!” 酒馆伙计话音刚落,周定邦把自己的一条胳膊往桌子上一放,道:“人肉在这儿呢,你拿刀来割吧!” 酒馆伙计顿时愣住,他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割这个人身上的肉?这么底是怎么个情况? 韩三啪一拍桌子,跳了起来,喝道:“现在人肉就在这里,你拿刀来割啊!如果不敢,那就拿一万贯来!” 周定邦把他的那把小刀子又给掏了出来,往桌子上一扔,叫道:“刀子都给你预备好了,来啊,割我的肉啊,快点儿啊,我饿了,我等不及要吃肉了!” (本章完) 第251章 牛爷 酒馆伙计都傻了,他真是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情,因为他们这个店,和前面那家卖胭脂水粉的店一样,都属于归牛爷保护的那种店铺,牛爷在这一片有绝对的威势,所以从来没有哪个无赖流氓会到这里来挑事儿的! 今天突然来了一个挑事儿的,酒馆伙计就傻了,遇到这种要割人肉的,他还真是没法应付! 这时候,里面的门帘一挑,酒馆掌柜从里面出来了,冲着周定邦和韩三拱手,道:“两位客官,在下这厢有礼了,不知二位可否认识牛爷?” 周定邦和韩三一起摇头,他俩都不认识牛爷,今天这是第二次听到牛爷的名字了,不过,他俩也算是过江龙,而且身后也有领头大哥,所以牛爷干什么的,也没放在心上,出了事儿自会有领头大哥去扛,要不然他们拜领头大哥干嘛,没事儿闲的么! 混长安地面的无赖,那不但要讲义气,也要讲究个脸面,不是猛龙不过江,别的先不要提,起码气势上不能输了! 周定邦一瞪眼睛,喝道:“牛爷,牛爷是谁,让他滚出来,信不信爷爷我直接就剁他一条牛腿!” 说着话,他把桌子上的小刀子拿了起来,又重重地拍到桌子上,以此来增加他说话的气势,那是相当有气势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就在这时,忽然门外有人说道:“是谁要剁下我一条腿啊,是要怎么个剁法啊?” 随着说话声,门外走进一人,这人身高体壮,比周定邦还要魁梧,而且身上穿着公服,其实也就是坊丁的衣服,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同样打扮的坊丁,看样子,这个人是一名武侯头子。 这身材高大的人正是这一片的地头蛇,也就是店主口中的牛爷,他走进了酒馆,看着周定邦和韩三,眼神凶狠,而他身后的那些武侯,也个个都用凶狠的眼神看着他俩,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那么周定邦和韩三,应该已经死过上万次了! 但是,比瞪眼睛,周定邦和韩三也是此中能手,他俩也都站了起来,肩并肩站在一块,也用凶狠的眼神看着这群武侯,这也算是反击了! 酒馆掌柜一看这种情况,心想:“得了,这就算是对上了,我这生意也不用做了!”叹了口气,拉着伙计站到了边上,免得待会打起来,把血溅到他俩的身上。 不过,牛爷也算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不可能象小地痞似的,说打就打,就算要打,也不能和周定邦和韩三这样的小人物打,那太有失身份了。 可能是互相瞪眼太累了,所以只不过片刻功夫,牛爷就不再瞪了,而是说道:“你们平时在哪块地方讨饭吃,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们?” 周定邦也不太敢再嚣张下去了,万一真打起来,他俩可不是对方的对手,对方不但人多,而且是有身份的武侯,把他俩抓起来打都行的! 周定邦道:“我们以前……不不,现在也是在西市那边讨生活的,只不过今天有事儿,来东市玩耍一下,要是有得罪之处,还请这位哥哥不要介意!” 牛爷哦了声,道:“原来是西市那边过来的兄弟啊,那这算是一场误会!得了,既然两位到了这家酒馆,那么吃喝都算在我的帐上,随便吃随便喝,以后大家交个朋友!” 西市和东市一样,也是一个大市场,只不过西市是在长安县那边,西市要比东市还繁华,那边的地痞也不少,但估计周定邦和韩三只是最底层的人物! 这样的小人物也敢跑到这里来欺负自己,牛爷心里恨着呢,他身后的众武侯也都在心中暗恨,但他们谁也没有上去打人! 牛爷转过身,对手下们说道:“走,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他也不问周定邦和韩三的姓名,问了也是白问,对方也不会说实话的,反正今天表面上过得去,算是误会,但实际上,该报复还得报复,比如说套麻袋,拍板砖,敲闷棍这种事情,至于要用那种方法报复,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牛爷他们出了酒馆,一个武侯问道:“牛爷,这就算了?” 牛爷哼了声,道:“怎么可能算了,让弟兄们暗中跟上他俩,尤其是那个高个儿的,他不是嚣张么,那就打打他的嚣张,否则还让他活崩乱跳的,以后还有谁怕咱们,都不怕咱们了,那咱们去喝西北风么!” “要怎么给他松松皮子,打成什么样子?” “往脸上打,打到他娘也认不出他!” 众武侯互相看看,一起点头,他们都很赞同这种做法,收店铺的好处是他们赖以为生的手段,而那两个混蛋东西今天挑战了他们,如果不能给他俩一下狠的,那他们这一大群人,以后可能都要喝西北风了! 如果没有人怕地痞,那地痞也就没法成为地痞了! 酒馆当中,周定邦冲着酒馆掌柜呵呵两声,道:“你听着了,今天我们兄弟两个吃喝所要的花费,都算到姓牛的头上,你们还不快点儿去准备!” 酒馆掌柜又叹了口气,挂个屁的账啊,就算挂到牛爷的头上,那牛爷还真能还不成,只能算是他们倒霉了,他和伙计只好去给周定邦和韩三去准备酒菜了! 韩三一拍桌子,叫道:“不许往里面吐口水啊,要是爷爷们吃出口水味儿了,那就往你们家的酒缸里撒尿,不信你们就试试!” 片刻工夫,酒菜便摆上了桌子,为了赶紧打发走他俩,上的都是好菜,而且酒也不错,只要他俩赶紧走人,那这顿饭酒馆掌柜也就认倒霉了。 周定邦和韩三大吃大喝,他俩平常在西市里面,也不过是最底层的小地痞而已,虽然生活也还算过得去,但想要每天大鱼大肉的过日子,那还是不可能的! 韩三吃得高兴,小声道:“周大哥,没想到啊,咱们来东市耍了把横,竟然就有这般好处,看来东市比西市好,不如咱们以后来东市讨生活,说不定以后也能成一方霸主呢!” 周定邦连连点头,这顿酒菜吃得他眉花眼笑,说道:“不错,我估计咱们要是来这里,怎么着也能霸上三五条街面,那时候银钱还不如流水一般进入咱们的口袋么!”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酒馆掌柜的在一旁听了,冷冷一笑,还以后,估计今晚牛爷就得让你们好看! (本章完) 第252章 被按在地上揍 周定邦和韩三大吃一顿,临走之时,竟然还要让酒馆掌柜的送他们一个大食盒,里面装上烧羊肉,烤鸡等物,装了满满一个大食盒,两个人还一人拿了一瓶酒,唱着快乐的歌,离开了酒馆。 酒馆掌柜脸色铁青,他站在店门口,恶狠狠地盯着离开的周定邦和韩三,忽然嘴里冒出一句:“要是我现在手里有把刀,非要上去捅了他们这两个混蛋不可!” 伙计在旁听了,他刚才也受了不少的欺负,周定邦和韩三把他当孙子似的吆喝,而且还是别人家的孙子,使劲使唤他,他现在也气着呢,听了掌柜的话,他便道:“厨房里有,全套的刀具……” 酒馆掌柜大怒,转过身,便给了伙计一巴掌,喝道:“把刀子拿来,我先捅了你!” 伙计委屈地道:“掌柜的,明明刚才是你说的要是有把刀,你就要怎么样啊!” 他不顶嘴还好,一顶嘴,更增酒馆掌柜的之怒,掌柜心想:“我不敢去捅那两个地痞无赖,难道我还不敢打你这个小兔崽子么!” 酒馆掌柜揪住伙计的耳朵,给了他一顿修理,然后说道:“修理他们两个,自有牛爷出手,你当我们每个月的孝敬,是白交的么!” 说完哼了声,他转身进了酒馆,接着生气去了! 周定邦和韩三非常愉快,喝得开心,太开心了,他们有好几年没这么开心了,西市地痞太多,太压抑了,让他们没有发挥才干的空间,可东市就不一样了,他俩才来了一天,这就如此的愉快了,以后要是留在此处发展,那还不得美得飞上天啊! 韩三的手里提着食盒,还拿着一瓶酒,而周定邦手里还不忘提他的烧纸盆,把纸钱什么的放在盆里,另一只手也拿着瓶酒,他俩算是满载而归。 忽然,韩三想起来了,他们还不能归,为什么要归呢,现在回西市?没必要!东市这么好,就在东市多待些时间,起码今晚要在东市过。 韩三道:“周大哥,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户人家不,好几个姑娘的那家?” 周定邦嘿嘿地笑了起来,道:“正好,咱们哥俩去风流快活一番,今天这才过得圆满,那地方在哪儿,兄弟你头前带路!” 韩三笑道:“地名我知道,不过不在东市里,是在里坊里,咱们一路问着,一路过去,找到了地方,就要好好玩耍玩耍!” 两个人一路寻找打听,还真让他俩给找到了地方,出了东市,过不多时,进了一处里坊,找到了那户人家,小院子不大,院门果然是半掩着的,门口有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穿得花枝招展的,正在站着磕瓜子呢! 那中年妇人见韩三和周定邦过来了,一身的酒气,还喝得摇摇晃晃的,她眉头一皱,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守规矩的,十有七八属于玩耍之后,不给钱的那种混帐王八蛋,这种人是最讨厌的了! 中年妇人立即回身,就要关上院门,她虽然带着几个姑娘,在这里做半掩门的生意,但却也不是什么人都接的,起码不接没钱的小地痞! 韩三却看到了那个中年妇人,叫道:“嘿,老婆子,你想躲到哪里去,没有看到爷爷们来么了,竟然还敢想躲!” 他快步上前,一只胳膊伸出,插入了门缝当中,此时那门要关,却还没有关上,中年妇人的动作不如韩三快,结果就让韩三把胳膊给伸进来了! 但这中年妇人却也泼辣,她仍旧重重地关门,狠狠地夹住了韩三的胳膊,韩三嚣张的表情立即就变成了痛苦,他嗷地一声,叫道:“奶奶,饶命,把门松一松,我胳膊都要被夹断了!” 中年妇人却不松开门,而是叫道:“小杂种,刚才叫谁老婆子呢!” “没叫你,没叫你,我是小杂种,我不是人,奶奶饶了我吧!”韩三忙不迭口的道歉,他被夹的那只手里面是拿着酒瓶子的,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好好一瓶酒没了,摔碎了! 这时候,周定邦赶了上来,他把烧纸盆往地上一放,酒瓶子也放到地上了,大步上前,抬脚猛地一踹,把院门给踹开了,骂道:“死婆子,竟然敢夹我兄弟的手,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这个破院子!” 韩三被周定邦救了下来,哎呀了几声,揉了揉手臂,嚣张之气又回到了脸上,他冲进院子,对着中年妇人便是两巴掌,叫道:“死婆子,刚才叫我什么来着,小杂种?这三个字怎么写,你写出来我瞧瞧,要不然信不信我撕破了你的臭嘴!” 屋子里面听到声音,跑出来四个年轻姑娘,虽然长相都算普通,但穿的衣服却是很鲜艳,脸上的胭脂也擦得挺厚,看上去的话,反正如果是晚上看她们,借着灯光看,还是满漂亮的! 韩三和周定邦两个人顿时就惊呆了,把四个年轻姑娘当成了天仙,惊为天人,他俩也没什么眼光,反正只要是个女子,打扮得好看一点,他们就会惊为天人的! 这四个年轻姑娘见中年妇人被打,一起尖叫着跑过去,对着中年妇人问东问西,然后又指着韩三和周定邦破口大骂,她们骂得污言秽语相当难听,但韩三和周定邦却是半点都不在乎! 韩三叫道:“骂得好,再骂得大声一些,好好,真有味道,真够劲儿!” 周定邦也是大喜,可突然想起,他的烧纸盆还在外面呢,还有纸钱什么的,姑娘虽然重要,但相比之下,祭祀他的父母还更加重要一些! 他连忙转身跑了出去,把东西都拿进了院子里,可这时候,韩三已经被四个年轻姑娘给按到地上了,正在狠踢韩三! 刚才韩三忍耐不住心中的兴奋,扑上去,想要对一个年轻姑娘进行拉扯,可谁知那姑娘非常泼辣,根本不惧他,而同伴一起上来帮忙,韩三没撕扯过她们四个,被按到了地上挨踢! 周定邦再次大喊一声,上前就要解救韩三,可这时候门外又来人,叫道:“干什么呢!” 众人转头看,就见门口站着几个人,领头的正是牛爷,可牛爷却阴沉着脸道:“这两位是我的好朋友,你们好好伺候一下,所需银钱,都算到我的帐上!” 中年妇人顿时就愣住了,怎么回事,牛爷害怕这两个人? (本章完) 第253章 夜半火起 中年妇人所在的里坊,正好就是牛爷住的里坊,牛爷住在这个坊里,当然街坊邻居要照顾一些了,当然,孝敬好处也是要照收不误的! 牛爷做地痞很有原则,那就是他要是收了谁家的钱,那就一定会照顾谁家周全,绝对不会有让人欺负上门的事情发生,可今天却例外了,这是认怂了么! 中年妇人刚叫了声:“牛爷……” 牛爷却冲她一摆手,中年妇人在他的眼中,看出了杀气,心中便有了数,嗯嗯两声,不再痛骂韩三和周定邦,也不让年轻姑娘们和他们厮打了。 牛爷眼中的杀气当然不会是对着中年妇人发的,他是冲着周定邦和韩三发的,刚才在东市的时候,牛爷就有要好好修理一下这两个家伙的意思了,可没成想,这两个家伙竟然到了他家所在的里坊,这是欺负上门了啊! 这绝对是挑事儿,所以,牛爷决定了,要把这两个家伙给整死,尸体沉到曲江池里喂鱼! 在场的所有人,只要和牛爷相熟的人,几乎都明白了,牛爷这是杀心已起了啊,必定要对这两个家伙下手了! 牛爷眼中凶光不减,可脸上却现出笑容,冲着周定邦和韩三道:“两位好朋友尽情玩耍,不要跟我客气,算是我请客了!” 说罢,带着人走了,临走之前,还把院门给关上了! 周定邦把韩三给拉了起来,韩三不顾身上的疼痛,笑道:“死婆子,听见没有,所有的账都算在姓牛的头上,你们怕他,我们兄弟可不怕!” 周定邦也道:“我们带了酒,还有肉菜,你们陪着我们哥俩儿再喝点,喝完你们四个都陪我们兄弟!” 韩三也笑道:“咱们兄弟一人两个小娘,这晚上可有得乐了!” 忽然,一个年轻姑娘看到了周定邦刚刚放在地上的东西,她指着火盆里的纸钱叫道:“那,那是什么,上面还写着字!” 她喃喃地把字念了出来,脸色刷地就变得苍白了,看了看那个黄纸做的大信封,又看向了周定邦! 年轻姑娘们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中年妇人更是现出了厌恶的表情,这时代的人本来就迷信,尤其是做她们这行的,更加的迷信,纸钱什么的那是烧给死人用的东西,拿进她们的院子里面,这算什么事儿啊,难不成一会儿还要在她们这院子里面烧纸,还让不让她们做生意了! 周定邦瞪起眼睛,满嘴酒气地道:“怎么样,看你们的样子,还不高兴啊,不把爷爷们伺候好了,明天就把你们的院子给烧了,进屋,都进屋!” 说着,周定邦上前就拉住了中年妇人,中年妇人吓了一跳,叫道:“大爷不要拉我,我不年轻了呀!” “吹了灯都一样!”周定邦哈哈大笑。 那个最先看到纸钱的年轻姑娘,上前道:“这些纸钱是要烧给谁的?” “我爹娘的,怎么啦?”周定邦哈地一声,又道:“你把它们拿上,送进屋里去!” 这年轻姑娘却道:“你姓周,是周大爷,不不,是周公子?” 周定邦大喜,道:“不错,真会说话,我可不正是周公子么,走,今晚就由你来陪我了!”说着,上前搂住了这个年轻姑娘。 这个年轻姑娘一躲,却道:“我,奴家还是帮你拿纸钱吧!” 她从地上拿起烧火盆,看着里面的那个大信封,仔细地看了好几眼,旁边另一个女子说道:“这东西,不吉利,要是被鬼缠上了身,你以后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这个年轻姑娘脸色极是难看,嘴巴动了动,这才道:“拿着这个,总比被他搂着强,一身的酒气,臭也臭死了!” “这话说的,好象你以前没有接过这种男人似的!”那女子哈的一声,扭着腰肢进屋去了。 做这生意的女子很是看得开,如果不能把周定邦和韩三这样的无赖给赶出去,那就陪着呗,反正陪谁不是陪,谁给钱就叫谁公子,叫大爷也没有问题! 年轻姑娘手捧着烧火盆进了屋子,趁着周定邦没注意,她对着那只黄纸做的大信封呸了一口,往上面吐了口唾沫,然后把烧火盆往门边一放,这才过去陪周定邦了。 这天晚上,韩三和周定邦喝得实在是太多了,两个喝到了吐,这院子里面也有酒,他俩每人又喝了不少,实在是醉得不能再醉了,这才上床睡觉! 可一夜过去了大半,都没有什么事情,却在四更天的时候,院子里面着起火来,这火着得极大,一看便是有人故意放火,而且火势迅猛,不大会儿的工夫,就是满院子浓烟。 不过,还好这年头人们的防火意识还挺强的,院子里的人,中年妇人和四个年轻女子都逃了出来,连韩三都逃了出来,但周定邦却没有逃出! 大火没着多久,邻居就全跑来帮忙救火,就连牛爷都来了,里坊里面本来就有灭火用的工具,这火又着的面积又不大,人多好办事儿,折腾了一通,在天刚刚亮时,火就全部熄灭了! 火救灭了之后,大家一清点人数,独独就少了周定邦一个人,别人都在,就他没有跑出来! 韩三号叫一声,他钻进还在冒烟的火场,见周定邦住的那间屋子已然烧得不成样子,不过,所幸还没有烧散架子,要说这火着得也稀奇,屋子里的东西烧了个七七八入,但整体上却没怎么样,如果再粉刷修缮一下,说不定还能住人! 韩三直接看向床榻的地方,那里原本放置的床榻早就烧掉了,只剩下一些木炭,不过,木炭堆中,还是能看出一个人形的! 整个火灾当中,没有逃出去的人只有一个周定邦,那么,这个人形黑炭,也就只能是周定邦了! 韩三嗷地一声就跳了起来,转过头,指着那具人形黑炭,叫道:“死婆子,你们烧死了我周大哥,你们得赔钱,不但要替他做法事,还要给他发送,还要给我钱,然后我好给他每年烧钱,祭奠他的亡灵!” 做为地痞无赖来讲,要抓住一切机会,给自己捞取好处,虽然利用死人赚钱,是很缺德的,但韩三认为,只要以后他多给周定邦烧些纸,那么周大哥还是会原谅他的! (本章完) 第254章 翻脸 中年妇人这时候本来就已经很是闹心了,这院子是她租的,她可没钱在长安城里买下这么大一座院子,估计把她们五个人全都给卖了,也不值这一个院子的钱。 院子被烧了,光赔房东的钱估计就得一大笔,而且房东可能不会再租给她了,她还得搬家,还得再另找住处,这又是一大笔钱! 中年妇人正在肉痛,甚至想着向谁去借钱的时候,韩三表演了这么一出,她岂能答应,这明显就是敲诈! 中年妇人首先来了一嗓子,她叫道:“放你娘的狗臭屁!” 院子外面帮着救火,正在休息的邻居们听了,一起点头,骂得好,只有这样的嗓门,才能显现出老鸨子的威风啊! 中年妇人接着骂道:“你和你这个死人跑到我们院子里面来,想要白吃白喝还白睡,人品极差,死不要命,我们不答应,你们就放火烧院子,结果这把火没有放好,却把你的同伙给烧死了,你现在竟然想着敲诈,当真是不要脸之极!” 那四个年轻姑娘都坐在一边,她们也都是筋疲力尽,刚刚听到韩三的话,她们也都怒了,但却没有想到怎么反驳,可现在听到了中年妇人的话,她们立即就明白该怎么说了,一起叫骂起来! 不少邻居也都很生气,他们不明真相,但看着韩三不象是好路数,便一起指责起来。 众人又是指责,又是叫骂,片刻工夫,大家竟然有了一种感觉,似乎真的是韩三和周定邦跑来捣乱,放火把院子给烧了,还差点儿连累到了周围的邻居!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邻居们有人就喊着,要把韩三拉去见官,而韩三才不怕吵架呢,吵架算什么,就算是打架,只要是自己这方人多,他也是毫不畏惧的。 不过,现在韩三这方人太少,总共才两个,周定邦还已经死了,要说打架是不行的,但要说去见官,那也是不行的,因为韩三是有案底的,大罪过没有,可小偷小摸的过错无数,每次去衙门,都是挨打啊! 韩三哼了声,道:“算了算了,我不也想和你们吵,死者为大,我连我周大哥的丧事都没有去办呢,哪有闲心和你们乱吵架!” 他看向中年妇人,把手一伸,道:“丧葬费用至少也得十贯,你给我十贯钱,我周大哥的死,就和你们无关了,我看你们也是不想去衙门里吧,你们做的事情,也是见不得光的,我就不信你们还交税!” 中年妇人顿时无语,她们都是做半掩门生意的,交税是不可能的,否则那还叫什么半掩门,但给于本里坊地痞孝敬的钱,却是从不敢少给的,可以不给官府交钱,但无赖的钱却是真省不下的! 中年妇人立即回头,看向了院外坐在台阶上休息的牛爷,她一向是把所谓的酒钱孝敬给牛爷的,而且牛爷也是本坊的邻居,现在她这里出了事,牛爷总得给管管吧! 中年妇人道:“牛爷,你倒是说句话啊,我现在哪能拿得出十贯钱来!” 牛爷坐在台阶上,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韩三,冷哼了一声,道:“十贯,好大的口气,没这么多钱,你想要钱,还是去抢吧,那样来钱快!” 韩三昨天可是和牛爷打过两次照面的,牛爷给他的印象也就是外表吓人,实际上狗屁不是,就是一个靠外表吓唬人的家伙罢了,昨天可是又请他和周定邦大吃大喝,还请他们睡年轻姑娘的,是一个冤大头,并且还有窝囊废的趋象。 韩三一瞪眼睛,喝道:“姓牛的,你少多管闲事,要是再敢多嘴多舌的,小心爷爷就对你不客气了,如果这死婆子嫌钱多,那这钱就你来给吧,十贯钱,少一个子儿,爷爷就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当泡儿踩了!” 这话说得豪气,完全就没把牛爷放在眼里,而且他眼睛瞪得比牛爷还大! 牛爷脸色刷地就沉了下来,昨天他忍着韩三和周定邦,是因为他想对两个人下手,但下手的地点不能是自己的地盘上啊,所以表面还得装得象是交了朋友,这样下手之后,才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当然,就算是怀疑,也不能找到证据。 可谁也没成想,昨天晚上的事情发生了意外,竟然演变成了把房子给烧了,他也没有想到过,但不管怎么样,他今天是不可能再对韩三客气的了,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牛爷对着旁边几个他的手下道:“上去,打,打到他叫祖宗!” 手下们也挺累的,但听了他的吩咐之后,却都立即站起身来,大步进了院子,冲着韩三走了过去! 韩三大吃一惊,怎么回事,昨天大家还是“朋友”呢,今天就要打朋友了?他立即叫道:“好啊,你们这些杀人凶手,把我周大哥给烧了不说,现在还要把我打死!好啊,你们来打,你们有种就把我给打死,就在这里把我打死,来来,往我脑袋上打!” 说着,他无赖脾气发作,弯下腰,把脑袋晃着,让大汉们打他,并且还想着用头去撞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大汉! 走在最前面的大汉,可是一个武侯,武侯虽然是长安城里最底层的官差了,但终究也是吃官家饭的,怎么可能会怕一个无赖,就算是要当无赖,他们这些武侯也会更加的无赖些! 这个大汉见韩三过来了,他立即从地上捡起一块破瓦,对准韩三的脑袋就砸了过去,正正好好,正好砸在韩三的脑瓜儿顶! 这一瓦片,直接就把韩三给拍到地上了,他摔倒在地,哎呀呀地叫了起来,还想着要接着耍赖! 可大汉们怎么会放过他,一起冲上前去,按着地上的韩三,拳打脚踢,下手极重,毫不留情,只不过片刻工夫,就把韩三打得吐血了! 韩三此时才知道厉害,原来牛爷不是怕他,而是昨天没有想要打他和周定邦,可昨天为什么不打他俩,今天却动手了? 韩三突然间想到,会不会是牛爷昨天就存了杀他俩的心思,只不过没有立即动手,等到晚上时才动手? 这么一想,他立即知道要完蛋,此时不是要什么丧葬费了,而是要先保住他自己的性命,逃走才是上策,他要去官府,去万年=县的衙门,去告牛爷! (本章完) 第255章 断指 韩三蜷缩成一团,双手抱住脑袋,他全身巨痛,甚至有种感觉,牛爷的手下似乎真的敢把他打死,如果再不服软,他可能真就死了,最轻也要被打成残废。 “祖宗,祖宗,饶了孙子吧,孙子就是一个屁,求祖宗把孙子放了吧,再打下去,孙子真的就要死了!”韩三大声求饶,他这种小无赖不把求饶当回事儿,反正翻脸比翻书都快。 牛爷从台阶上站起身来,道:“先停停,听听他说什么!” 大汉们都停下了手,围在韩三的跟前,牛爷走到近前,用脚磕了磕韩三的头,道:“你不是要钱么,不是要你那个什么周大哥的丧葬费用么,行啊,等我们打死了你,你和你周大哥的丧葬费用,我姓牛的一并出了,怎么样,你要谢谢我不?” 韩三翻身跪起,咣咣地给牛爷磕头,叫道:“祖宗,孙子知道厉害了,孙子就是个无赖,想要找好欺负的人欺负欺负,混几个钱花花,却不成想祖宗这么厉害,孙子只求祖宗不要再打了,饶了孙子,把孙子放了吧,以后孙子再不敢到东面来了!” 牛爷哼哼了两声,道:“行啊,那就放你走,不过,你再怎么着,也得留下点儿东西来吧,反正你以后也不来东面了,我也见不着你了,总得让我对你有点念想吧!” 他说的意思就是,你想要走,行,让你走,但得从你身上切下来点儿什么,否则怎么可能说让你走,你就能走了,不让你长点儿记性,以后你不得上天啊! 韩三听了,哇哇大哭,他耍无赖的时候,经常要往自己身上割几刀,以此来敲诈商户,但如果真的让他割自己身上的肉,他就不敢了,不光说疼,真要是割了,以后就是残废了,以他的本事,很难再维持生活了,再耍无赖别人也不怕他了呀! 韩三哭道:“孙子愿意把周大哥的尸体留下,任由祖宗处置!” 大汉们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有没有搞错,他竟然要把那具烧焦了的尸体留下,他是怎么想的? 一个大汉踢了他一脚,道:“牛爷是说,让你自己把自己身上的东西切下来点,你要是再这么废话,那不用你自己动手,我们就动手了,你可就没的选切哪儿了!” 另一个大汉道:“直接切你脑袋!” 当的一声,一只匕首扔到了韩三的脑袋前面,这是催他自己动手呢! 韩三满眼是泪,他知道今天是讨不到好了,只能认命,他爬起身,拿起匕首,把左手放在地上,大叫一声,就切掉了左手小拇指的一小截,连整根的他都没有切掉! 牛爷冷冷地看着他,说道:“这世上那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来我这是撒野,还敢烧房子,留下这么一点点小肉,岂能算完。弟兄们帮帮他的忙!” 大汉们立即上前,夺过韩三手里的匕首,两个大汉死死地按住韩三,而另一个大汉则用匕首强行割掉了韩三的左手三根手指! 场面很是血腥,吓得中年妇人和四个年轻姑娘一起惊叫,都逃出了院子,她们不敢再往下看了! 韩三疼得满头是汗,但是没有晕过去,他知道这时候无论如何不能晕,因为牛爷他们是不可能给他包扎伤口的,如果他晕过去,伤口不得包扎,发炎恶化,那他可能真的会死! 韩三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指,道:“孙子再也不到东面来了,这便走了!”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出了院子,稳了稳心神,这才撒腿跑了起来,至于周定邦的尸体,他真的是没有力气再管了。 一个大汉见韩三走了,看了看地上的血迹,道:“牛爷,这小子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说不定会和西市的人说,刚才应该问问,他是跟着谁混饭吃的,咱们也好提前做些准备!” 牛爷哼了声,道:“死了人了,着了火了,他们只能把这事儿给压下去,不敢来找麻烦的,不过,等风头过去,以后可能会来的,但以后我们再慢慢打听不迟,时间上来得及!” 他看向屋子里的周定邦,皱起眉头,道:“上报吧,就说有人烧死了,让咱们头儿报个失火,这事儿就遮掩过去了!” 大汉当中有两个是本坊的武侯,管的就是坊里的等等杂事,象着火了,烧死了人,这种事情一定是要上报的,但只要把事情上报的时候修饰一下,那就不会算大事儿,也不会有人追究的。 大汉们齐声答应,各自都去办事了,牛爷也没有想太多,他还得雇些人手来,把残砖破瓦收拾了,运出城外去,这都是要用到钱的,当然,都是公家出钱,他还可以落点儿好处。 且说韩三逃出了这座里坊,立即就跑进了另一座里坊,找了个小医馆,进去让郎中给包扎了,甚至他还想着,趁着血热乎,能不能把手指给重新接上! 不过,郎中表示无能为力,他只能把伤口处理好,不让伤口发炎,这就是他最大的本事了,如果想要得到再好的治疗,那要么去大医馆,要么就去太医院! 听了郎中的话后,韩三骂道:“你这不是放屁么,我去什么太医院,太医岂有给我这种普通百姓看病的道理,我看你是在消遣我,包扎钱不给了!” 郎中却道:“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不会给钱的,也没打算要,你赶快走吧,要不然我就报官了,问问你这刀伤是怎么来的!” 韩三离了小医馆,上了大街,心中越想越气,周定邦死了,自己被切了三根手指,都是因为那个什么狗屁牛爷,还逼着自己叫祖宗! 好,这事儿既然已经如此了,那不妨就往大了整,报官就报官,听说万年=县的县尉大人,是长安第一神捕,自己正好去告状,让姓牛的给周定邦抵命,就算不能抵命,也得让姓牛的脱层皮,以解自己心头之恨,断指之痛! 韩三找准了方向,往万年=县的衙门走去,走了好半天,才到了衙门前,却见此时衙门口没有几个官差,一打听之下,才知道今天是沐休之日,而且也是县尉大人的成亲之日。 今天,便是张浩元和文胜男成亲的大喜之日! (本章完) 第256章 天子过问 韩三跑到了万年县的衙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守门的差役冲他瞪眼睛,他吓得连忙后退,转身便跑,一直跑出十余丈,这才停下脚步,回头张望。 韩三当然是来过县衙的,长安县居多,而且不止一次,不过,每次来这里,他都是被抓来的,只有今天是特殊,他是自己来的,情况不一样,所以有点儿发怵! 叹了口气,韩三心想:“衙门这地方,真不是人来的地方啊,还没进门呢,就吓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过,要想进衙门告状,是怎么个方式啊? 韩三站在街上回忆了一下,以前他都是被告,都是别人告状,告的是他,他只需要绑着来就成了,今天好不容易成了原告,但却不知该怎么进去! 这是人命案子吧,那我应该是去敲鼓吧?太可怕了,我一靠近那只大鼓,官差会不会把我给抓起来,直接扔大牢里去? 韩三颇有些不想告了,在街上犹豫了好半天,这时,忽然街边有一个小童叫道:“那个人的手上绑着白布,是怎么啦?” 他刚刚喊完,就被家里的大人给拉到了一边,小童不懂事,但大人是明白的,韩三一看就不是好人,那手上的白布必是斗殴中受的伤,还是离这种人远一些吧! 韩三断指之处本就疼痛,只不过他心里想着事,所以疼痛之感虽然严重,但却没有到坚持不住的地方,可听小童一喊,他立时感到断指巨痛无比,疼得他都弯下腰了! 心中对牛爷和牛爷手下的仇恨,瞬间就压倒了他对官府的害怕,他现在可是成了残废了,以后生活怕是更加艰难,尤其是在没有周定邦的帮助下,他以后的生活估计是要成大问题,这个仇岂有不报之理! 韩三下定决心,向衙门口走去,到了门口,他对差役说道:“差爷,小的想要告状!” 守门的差役瞪了他一眼,道:“今天衙门沐休,有状明天来告!” 衙门的沐休就是休息日,但仍然是会接状子的,顶多就是明天处理呗,总不可能衙门沐休,然后官府就停止运转了,是有值班官吏的! 但今天却是县尉张浩元的大喜之日,所以万年_县的所有有点儿头脸的官吏,统统都去喝喜酒了,就连那些值班的官吏也去了,大家都是有侥幸心理的,今天总不至于那么倒霉,就非得有重要事情上门吧! 韩三一愣,道:“明天来告?哦哦,是是!” 他转过身,低着头走往回走,他想回西市,断指太疼了,他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离了衙门口,他沿着大街走了几十丈,只感腹中饥饿,身体难受之极,街边有一处坊墙,墙下还算是干净,他便走了过去。 韩三坐到了墙根儿下,靠在墙壁上,他手臂抬高,闭上了眼睛,想要休息一会儿,可没过多一会儿,他就睡着了,身子歪倒在地。 从外表上看,他手上有伤,又靠在墙根儿下,歪倒着身体,看上去很象一具尸体,一具冻饿并且受伤之死的人。 偏巧此时,一队骑士从此地路过,上百名骑士簇拥着一位贵人,那贵人骑马小跑,忽然看到了路边倒着的韩三! 这贵人一指韩三,道:“太平盛世,怎么可以出现路倒尸,尤其是在京城里面,万年县的官吏们是怎么做官的,你们去问问究竟!” 说完,这贵人马不停蹄,继续往前走,看方向是往北,那里是皇宫的所在。 贵人一句话,底下的人便要坚决执行,就算是跑掉了腿也在所不惜,立即就有两名骑士跑向了万年县的衙门,而另外又有两名骑士,下马到了韩三的跟前,想要把韩三抬起来,先送去小度寺,然后是不是要火化,再做计较。 可韩三并没有死,他只是睡过去了,被人一搬动,立即就醒了,他睁开眼睛一看,见两名彪形大汉正在用手摸他,他顿时就大吃一惊,叫道:“哎呀,不要,不要啊,小弟可是不喜欢这道道的!” 他还以为两个彪形大汉想要侵犯他呢,他身处市井的最低层,什么龌龊的事情是都看到过的,男人侵犯男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两个骑士被他突然一叫,也吓得愣了愣,随即都笑了起来,道:“原来不是路倒尸体,没有死啊!” 一个骑士道:“没有死,你躺在这里干什么,是要想要乞讨吗,那你的身前为什么不放一个碗?” 韩三回过神儿来,发现是两个衣着华丽的人,应该是对他这种人不感兴趣的,他坐直了身子,道:“本来想去告状的,我朋友被人杀了,可官府不接状子,还把我赶了出来,我只能在此歇息一下,没有办法啊!” 他这就属于胡乱说话了,心里对官府有气,对官府不满,这个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但就算心情不爽,可也不能胡乱编排官府,那可是要付出后果的。 两个骑士齐声啊了出来,他俩一起站直了身子,道:“你不要害怕,是要告状是吧,那跟我们走吧,我们带你一起去,如果有人不接你的状子,那他的官儿也就当到头儿了!” 韩三哪想到会有人帮他出头,但让他再去衙门口,他却是不敢的,起码不能以这种挑事儿的态度去,谁知这两个家伙是干什么的,吹牛不上税,万一到了衙门口,他俩跑了,把他一个人给留在了官差的面前,他不得被打死么,他可是有不少案底的! “你,你们是谁啊,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们过问!”韩三把头一歪,不想理会这两个人,虽然这两个人穿的不错,但这年头穿的不错,可不代表可以和官府掰腕子。 两个骑士都哼了声,一人说道:“我们是禁军校尉,刚才天子出游,回城路过此处之时,看到你在路边,已经过问此事了!” 另一人说道:“现在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必须要跟我们走一趟,长安乃天子脚下,岂容官吏玩忽职守,我们要你当场指认,是谁不让你告状,并将你赶出来的!” 韩三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道:“天,天子,皇上,皇上吗?” (本章完) 第257章 最麻烦的无赖 韩三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被天子给看到,还过问了,他算老几啊,一个混日子的小地痞而已,怎配入了天子的圣眼? 只是愣了一下,他便叫道:“你们撒谎,你们竟然敢拿天子来开玩笑,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两个骑士却不理他的叫嚷,一名骑士拎起了他,往马背上一扔,道:“这便和我们去衙门,你要是敢包庇玩忽职守的官吏,那就当你是污蔑官员,先判你坐几年牢再说!” 韩三这才明白,原来这两个人真的是禁军的校尉,这下子他可傻了,他刚才只不过是胡乱编排,实际并没有人赶他走,而且也没说不接状子,他根本连状子都没有,并且官差说的是明天再来,这让他指认谁去啊! 骑马走得快,不过片刻功夫,便已经到了万年0县的衙门口,这时候,衙门口已经乱成一团了,因为先前来的那两个禁军骑士要见县令,但县令今天给儿子娶媳妇,又是沐休之日,哪可能在衙门里! 并且,衙门里现在一个有品级的官员都没有,想想,县尉大人娶妻,并且县尉大人是县令大人的儿子,满衙官员哪有不去拍马屁的,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谁要是不去拍马屁,不去送礼物,那么以后不重要的日子,那也不用再过了,估计县令大人得把小鞋给谁穿死! 合衙一名有品级的官员都没有,这种情况是极少见的,禁军骑士听了之后,也是无可奈何,但天子有令,就算是没有办法,拼了命也要想出办法来! 这时,后两名禁军校尉拎着韩三来了,前两名禁军奇道:“这人没死啊,不是路倒?” 一名禁军校尉道:“不是,他是要告状,但没有告成,说被官吏给赶出了衙门,我们带他来,问问是谁赶的他,让他指认一下!” 前一名禁军也是校尉,其实他们四个人都是校尉,他道:“怎么可能有官吏赶他走,这万年0县的衙门里现在连一名官吏都没有,今天张县尉成亲,大家都去喝喜酒了,这小子是在胡说八道,他先装路倒死人,又再诽谤官员,该把他抓起来,先判几年大牢才对!” 后面一名禁军校尉听了,喝骂一声,把韩三从马上扔了下去,把韩三摔得哎呀大叫,他无赖脾气爆发,而且更怕责怪,如果真判他几年大牢,那岂不是要完蛋,所以他立即满地打滚,哀嚎不已,光听他的惨叫,还以为他快死了呢! 禁军校尉才不会管他耍赖呢,鞭子立即抽上,几鞭子下去,韩三立即老实了,一名禁军校尉说道:“你的状子呢,你不是说衙门里的人不接你的状子么,你拿出状子来,我们替你递状子,看看谁还敢不接!” 韩三捂住脑袋,道:“没,没写呢!” “没状子呢,就说官吏不接,这可真的是诽谤了,这是大罪,要杀头!”几个禁军校尉一起吓唬他。 而衙门里的差役全都出来了,得知韩三胡说八道,个个大怒,幸亏皇帝只是路过,要是真的下马问一下韩三,这个王伯爵嫁女儿,张县令娶儿媳妇,要贵有贵,要权有权,只要是有点眼色的人,哪有不来拍马屁的,当然这个时候拍马屁的人太多了,张家也不见得能记住谁! 但,如果不来拍马屁,那就一定会被记住了,这个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258章 立即去破案 来报信的差役满头大汗,他深怕搅合了婚礼,那张迟得恨死他,可能不会恨那个小地痞无赖,但极有可能恨他这个报信的,这种迁怒的事情并不少见,所以他得小心一些。 差役挤进了人群,好不容易挤到了大门口,这时候婚礼还没有开始,这年头结婚拜堂是在黄昏时分,现在还没有到时辰,不过,收礼是不分时辰的,随时都可以! 差役到了门口,见衙门里的几名书吏,正坐在门口的几张桌子后面,满头大汗地在记录礼品清单,他便上前,找了一个平常还算熟识的书吏,问道:“县令大人在里面吗?” 书吏抬起头,看到了这差役,奇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留守衙门么,要是那里出了事怎么办,你不要来喝喜酒,快快回去!” 旁边另一名书吏也看了过来,对着差役气道:“没出息的东西,只想着喝酒,还能少了你这口不成,等县尉大人的婚礼办好了,县令大人自会在酒楼摆宴,专门招待咱们同衙的人,你着什么急啊,少喝这顿能怎么着!” 人人都知道这时候县衙空虚,万一碰上事情没人处理,那会非常麻烦的,而且会让大家都吃挂落,所以书吏们都催着这差役离开。 差役苦着脸道:“就是因为出事了,我才来的啊!” 他把有人告状,结果那个人装成是路倒,引人注意,引别人注意也就罢了,结果竟然引到了皇帝的注意,被禁军的校尉跑到衙门来,还把那个告状的给带来了,这不是要了命么,而且那个告状的还是个无赖,竟然敢装死! 书吏听了,大吃一惊,这事儿太不凑巧了,偏偏赶在县尉大人成亲的时候发作,这岂不是让县尉大人连婚都结不好么! 书吏们再不埋怨,而是催这差役赶紧进去向张迟报告,差役心中暗骂一声,真是浪费自己的时间,便挤进了张家,院子里的人依旧非常多! 张迟此时便坐在大厅当中,满面春风的在和文舒聊天,他们两家离得近,迎亲也不必麻烦,只要从文家的大门,抬着花轿到张家的大门就行了。 如果想要表示郑重,表示对文家的重视,那可以是抬着花轿,上大街,一通吹吹打打,绕一大圈,然后再回到张家,不过,这样虽然表示了重视,却也太招摇了。 张迟和文舒商量过了,用不着这样,他们两家都收了很多礼,万一太招摇,被某些吃多了没事儿干的御史给盯上了,那更麻烦,还是正常着来就行了,出娘家门,进婆家门,低调行事就可以了。 差役好不容易挤到了张迟的跟前,点头哈腰地道:“县尊,小的有点事儿,想要向您老人家禀报!” 张迟转头看了他一眼,心想:“看他这个德行,准没好事儿!”他嗯了声,站起身来。 到了偏厅,差役把事情说了一遍,张迟满脸怒色,道:“你们怎么办事的,他要告状,让他告就是了,为什么要说明天再来!接了状子明天再审有什么不行的,但不接案子,这就是失职了!” 而且失职了,还被皇帝给发现了,这才是真正要命的地方,也是真正让张迟大怒的地方! 差役哆嗦着道:“是是,这都是小的们的错,但这事情……” 张迟也拿不定主意,他让差役在一旁等着,自己则跑去了后院,张浩元就在后院呢,这种事情他得问问儿子才行。 张浩元正坐在屋子里闭目养神呢,今天成亲,他还是很紧张的,总是太激动了,尤其是他弟弟张浩仁在旁边时,他就更激动了,如果不是在做深呼吸,那他真的要跳起来打人了! 张浩仁站在门口,他不敢离得张浩元太近,他看出来了,他哥哥随时都要揍他,所以他得小心些,站在门口,如果张浩元暴起,那他也能及时逃走。 张浩仁道:“浩元贤兄,我看你很紧张,你为什么紧张,你的心里在想什么,你想到了什么,所以才紧张的?” 张浩元闭着眼睛,道:“我想到了,我要不要把你的裤子扒了,然后扔到前院去,让你这个光腚小儿,好好地丢一下脸!” “如果我光腚了,那么丢的是张家的脸,就是丢你的脸,你不怕丢脸吗?是你脸太大,可以不怕丢,还是你已经没脸了,所以也没法再丢了……” 张迟大步走来,见张浩仁站在门口,便道:“浩仁,上一边玩去,我和你大哥有话说!” 说着,张迟进了屋子,把门关上,对张浩元道:“儿啊,今天衙门那边出事了!”他把事情说了一遍。 张浩元睁开了眼睛,哼了声,道:“现在上午还没有过去,时辰上来得及,我先去把这个案子破了,然后再回来成亲不迟!” 张迟啊了声,道:“当天就能破案?这个……关键今天是你成亲之日,去破人命案子,怕是不太吉利啊!” 张浩元却道:“要是我现在不去,那就算今天顺利成亲了,过后皇帝追究起来,那就更不吉利了!” 张迟一顿,只好点头,不错,如果皇帝真的追究,那恐怕确实麻烦,皇帝才不会管今天是不是沐休之日呢,他只管他看到官员赶那个告状的人走,这才是要命的事! 张迟脱下了吉服,全套的新郎衣服,换上了他的公服,这才大步出了屋子,从后院出门,直奔万年县衙。 张迟叹了一口气,见小儿子还站在院子里,叫他过来,拍了拍小儿子的头,道:“今天家里有事儿,还不止一桩,所以你要乖乖的!” 他见小儿子目光闪烁,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他便道:“有话明天再说,有屁明天再放,要是你今天不乖,我就把你扔到马桶里,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张浩仁立刻就老实了! 张浩元大步到了衙门,差役们见他来了,这才都放下心来,但个个都挺过意不去的,今天可是县尉大人的成亲之日啊,把他给折腾来了,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 “那个告状的人呢,在哪里?”张浩元问道。 (本章完) 第259章 现场 有差役立即上来,道:“在屋子里,现在已经好了,我们给他买了胡饼和肉汤,他正吃着呢!” 差役们实在是怕了,所以韩三一醒,立即就把吃的东西给他拿来了,让他吃饱喝足,可不能让他在衙门里出事! 张浩元进了差役们的公事房,见凳子上坐着一人,正捧着碗喝肉汤呢,手里还拿着一块饼子,吃得满头大汗,看样子是吃得挺爽! 张浩元道:“这人就是告状的那个?” 差役忙道:“这人叫韩三,住在长安0县那边,不过案子是出在咱们万年0县这边,所以他便来咱们这里告状了!” 韩三见张浩元进来,连忙站起身来,咽下嘴里的食物,道:“小人见过县尉大人!” 他倒是听说过张浩元的名头,以前远远的也看过,所以认得,面对面的这是头一回,他把碗一放,就想给张浩元跪下! 张浩元道:“你要告谁?” 韩三微微一愣,告谁,他本来是要告那个中年妇人的,但中年妇人叫什么名字,他却是不知道的,所以,他便道:“小人想要告牛爷!” “牛爷,那是谁,叫什么名字?”张浩元皱起眉头道。 韩三道:“这个,别人都叫他牛爷,真名叫什么却是不知道的,他好象是个武侯的头目,在东市里面很有点儿地位!” 张浩元摆了摆手,道:“先说事情,嗯,咱们抓紧时间,一边走一边说,案子发生在什么地方,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说完,他大步出了公事房,韩三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那碗肉汤,只好也跟着出去了,他的手上还包着白布,为了博取同情,他把伤手举在胸前,只要县尉大人一回头,就可以看到他的伤了! 韩三在路上把事情说了一遍,他没有太过夸张,事情已经到出人命的地步了,也不需要夸张了! 张浩元听了之后,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在心里想着事情,不多时便到了那座被烧的宅子外面,跟着张浩元来的还有几个差役,他们当先跑了过去,叫道:“都站一边,县尉大人来了,闲人不可靠近,都站一边去!” 其实,此时从早上到现在,没有过多少时间,火场还没有收拾完呢,牛爷和他的手下们都还在,但他们忙乎了半天,也没有把周定邦的尸体抬出来,也就是刚刚把屋子里的杂物收拾出来一些而已。 听到县尉大人来了,牛爷大吃一惊,他虽然是武侯,但对于衙门里的正经官差,他就不行了,哪个差役都可以使唤他的,当然指的是正八经的官差,那种只是在衙门里的帮闲是不行的! 牛爷转头一看,头皮立时发麻,来的当真就是本县的县尉大人,而且后面还跟着那个韩三,这可真是要命了,难不成韩三真的敢去告状,可他告什么呢,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告个屁啊! 牛爷连忙小跑着过来,给张浩元行礼,道:“小的牛百赞,见过县尉大人!” 张浩元不理牛百赞,转身问韩三道:“他就是你说的牛爷?” 韩三连忙道:“对对,他就是牛爷,嗯,在县尉大人的面前,他不是牛爷,他是牛屎!” 张浩元哼了声,这回才看向牛百赞,说道:“你是这坊里的武侯?” 牛百赞很是怕张浩元,张浩元名声在外,而牛百赞坏事儿做了不少,虽然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民不举官不究的小案子,但如果有了原告,那要是真的较真起来,他是真怕的,别的不说,如果罢了他武侯的差事,那他就可完蛋了! 别看武侯只是最底层的“吃官家饭”的人,但如果没有武侯这身衣服,那他想要压住东市里那些强横的地痞,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他以武侯的身份在东市收孝敬钱,也只能收两三条街的商户,地盘小得很! 要是被罢了差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种念头,只是在心里想一想,牛百赞就不寒而栗! 牛百赞低着头道:“是是,是,小人是东市市署下属的差人!” “负责什么的?”张浩元又问道。 牛百赞的头更低了,道:“小人是负责打扫的!” 他算是东市市署下面的市丁,市署就是管理东市的官方机构,而市丁要干的事情可多了,什么杂活累活都得干,而这个牛百赞就是专门负责打扫的,比如说街面,还有清理下水道等等活计! 当然,牛百赞是不可能真的亲自去打扫什么街面,自有他手下一群跟班去干,他只需要当地头蛇就可以了,不过,要说本职工作,牛百赞的官面上的差事,就是负责打扫,市署差人的花名册上有他的名字,他是正式的,领饷银的差人! 韩三撇了撇嘴,表示不屑,看不起牛百赞,但是,如果换位相处,让他去打扫,能登记在市署差人的花名册上,那他得乐疯了,花名册上干嘛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街面上可以干嘛! 张浩元转过身,对韩三道:“你是说昨天先去了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是吧?” 韩三连连点头,道:“对对,小人是这么说的,后来又去了一家卖纸人纸马的店,然后去了酒馆,最后才来到这里的!” 张浩元转身吩咐他带来的差役,道:“让韩三带着你们,把他说的这些人都带来这里!” 差役们立即答应,带着韩三便走了。 张浩元又看了眼牛百赞,道:“韩三和那个被烧死的周定邦得罪了你,所以这火是你放的,对吧,只不过没有想到,死了周定邦,却没有死韩三!” 牛百赞大惊失色,跪在地上,砰砰砰地就给张浩元磕响头,他叫道:“冤枉啊,这是天大的冤枉,就算借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小人只不过是东市里一个扫地的……” 张浩元哼了声,慢慢走进火场,他不着急去看周定邦的尸体,而是先看周围,这座宅子着了火,但却没有烧得干净,看上去最严重的,只是周定邦住的那间屋子,难道只是普通的失火?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本章完) 第260章 嫌疑 张浩元向火场里看去,就见了遍地狼藉,当然,既然是火场,如果不是遍地狼藉,那才是怪事,但是怎么样的狼藉,却是值得研究一下! 普通人可看不出其中的区别,不就是狼藉么,就是乱七八糟呗,可如果放在专业的人眼里,那这其中区别可大了,火场的种种迹象,甚至可以表明凶手是什么身份! 面对眼前的火场残遗,张浩元心想:“虽然被烧了不少的东西,但仔细看上去,也不过就是窗户,木门,还有房间里的座椅,最贵重的东西,也就是那张大床了,嗯,还有一个装衣服的柜子。” 因为这些东西被烧掉,所以屋子里自然就会显得极乱,再加上刚才有人进了屋子,遍地脚印,所以当然是乱上加乱,但也仅仅如此了,再没有什么巨大的损失! 张浩元看了看别的房间,墙被熏黑了不少,有的房间窗户纸也被烧掉了,而且木制的窗户也被熏黑了,有几片窗户也被烧毁了少许,除此之外,再没什么损失! 然而,那几片窗户被火焰燎到了,极有可能是因为救火的人救得不够及时,或者是有意让火势往外着一着,以此来掩盖只有一间房间着火的事实,普通百姓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的,着火就是着火呗,还能咋样? 张浩元回过头,道:“这房子的主人是谁?” 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过来,冲着张浩元行了一礼,道:“民妇包氏,见过县尉大人,民妇便是这宅子的主人!” 张浩元看了看她,道:“包氏?为何只有一个姓氏,你没有丈夫?” 包氏倒也没什么尴尬,她干笑了一声,道:“民妇没有成亲,哪会有什么丈夫,民妇命苦,以前在外地的歌舞楼里讨生活,没法儿成亲,年纪大了,客人少了,便来长安,带着几个和民妇一样苦命的女子,在这里绣绣花,勉强糊口度日!” 她的话说得比较隐晦,但张浩元是听懂了的,这个叫包氏的中年妇人,以前是在外地的青=楼里谋生的,做那行的女子,倒是极少会有丈夫的,年纪大了,也没哪个男人再找她了,她便带着积蓄,找了几个年轻女子,跑到这里来做半掩门的生意! 至于什么歌舞楼,那是往她自己的脸上贴金,而绣花什么的,就属于遮羞布了! 张浩元道:“本官说的主人,是指的这座宅子属于谁的,你有地契和房契吗?” 包氏啊了声,连忙摇头,开玩笑一样,如果她有这么一座宅子,那么租房子收租金就够她活的了,还干什么半掩门的生意啊! 这时,人群里面,一个佝偻着腰的矮个子老汉走了出来,对着张浩远行礼,说道:“县尉大人,小老儿才是这宅子的主人,小老儿有地契的,也是在衙门里面登过记的,老汉王三!” 张浩元道:“你和牛百赞是亲戚?” 矮个子老汉一愣,摇头道:“回县尉大人的话,小老儿和他只是街坊邻居,并非是亲戚!” “那你和这包氏是亲戚?或者关系不错?”张浩元又问道。 矮个子老汉又是一愣,接着摇头道:“不是亲戚,关系也没多好,小老儿靠租房子为生,不敢和租客关系太好,以免他们以有交情为借口,拖欠房租!” “你也住在这里?” “不不,小老儿住在另一个坊,但离这儿不远,一刻钟就能走到!” 张浩元哼哼两声,摆了摆手,让矮个子老汉退下,他又转过身来,心想:“放火的人明显只想烧着一间屋子,很明显他也成功了,房子没有受损失,如果不是这王老汉放的火,那就极有可能是和包氏关系好的人放的火了,不一定是牛百赞放的火,虽然看上去他极象是凶手!” 房东肯定是不愿意烧房子,那他受的损失可大了,而且如果别人要烧他房子,他还要拼命阻止,如果万一烧了,就象现在这样房子被烧了,他还会拼命的要赔偿呢! 看王老汉的样子不象是作伪,他应该确实和牛百赞,以及包氏没有多么深的交情,放火烧房子然后烧死周定邦这种事,应该是和他没关系的。 那么,值得嫌疑的对象,范围就缩小了,一个是牛百赞,一个是包氏,不过,牛百赞却是可能性不太大,虽然他看上去,可能性是最大的,普通百姓当然会这么想,可张浩元却不会了,看着最象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就真不是凶手! 牛百赞要是想干掉周定邦,那么他就一定也会干掉韩三,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那就没必要留下后患,所以如果是牛百赞出手,那死一个周定邦,就一定会有韩三陪葬,韩三不可能逃得掉的! 而且,牛百赞为什么要顾及房子会不会被烧得面积大,人他都敢杀,房子又有什么不敢烧的,再说这房子又不是他的,所以他烧房子杀周定邦,那火肯定是乱放的,说不定还得浇上油,没有任何可能,他只烧一个房间! 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牛百赞是小有势力的地痞无赖,他要干掉两个最底层的地痞无赖,岂会用这种费力的方法,找个没人的地方敲几棍子,直接打晕,或者是趁周定邦和韩三睡觉的时候,把两个人往麻袋里一套,找个偏僻的地方一埋,神不知鬼不觉,几乎没有被发现的可能! 虽然牛百赞看着最象,而且必有很多人的口供会指向他,但实际上,他的嫌疑是最小的,当然,牛百赞也不是什么清白人物,双手绝对不干净,所以张浩元决定等会儿利用一下他! 至于说到包氏,看上去是一个受害者,毕竟房子被烧了,她又要陪钱,又不能做生意了,还受了不少的惊吓,又有人死在了她的院子里,看上去她实在是倒霉,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女人,看上去很可怜,非常值得人同情,但实际上,真实情况正好相反,她才是嫌疑最大的那个! 张浩元状似无意的,看了眼包氏,见包氏在擦脸泪,看上去还是挺悲伤的,并没有强自镇定,也没有过份的表演,试图撇清她自己,表现还算是正常! (本章完) 第261章 验尸 包氏肯定舍不得赔太多钱的,所以只烧一个房间,那这不正是符合她的租客身份么,而且房子的结构并没有被破坏,只需要重新装上门窗,买些家俱就成了,这还是相对简单的。 而且,包氏是明显没有处理尸体的手段,就算是有那几个年轻女子帮忙,她们也找不到地方埋尸体,所以只能用放火的方法,而且这院子里面并没有井,所以想要弄成是喝多了不小心掉到井里都不可能。 另外,她们也没有把韩三一起干掉的本事,所以只能看着韩三跑掉,又把案子给报了官了! 张浩元不再看包氏,他小心翼翼地进入了火场,进入了被烧毁的房间,去看周定邦的尸体,这场大火似乎专门为周定邦而燃,别人都没事儿,偏偏周定邦死了,他肯定是把包氏给得罪狠了! 这时候,差役们回来了,韩三带着他们,去了胭脂水粉店和纸马店,还有酒馆,把掌柜和伙计“请来”一大堆,已经到了院外,差役们见张浩针进火场了,便让掌柜和伙计们在外面等着! 掌柜和伙计们只感委屈无比,真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人最怕的就是和案子扯上关系,尤其是人命官司,官府要是对他们进行提审,那可真是能折腾的他们倾家荡产,说不定还得蹲大牢,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掌柜和伙计们见牛百赞一脸屎色的站在院门那里,连忙上前,对着牛百赞道:“牛爷,怎么把我们给找来了,这事儿和我们没啥关系啊,就算有关系,我们也是受害的那一方啊!” 胭脂水粉店的掌柜性子最急,他对牛百赞道:“牛爷,昨天我们被小地痞给敲诈了,你没能管得了这事儿,而今天我们又被官差给带到了这里,至底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得和我们说清楚啊,不能让我们每个月白孝敬你吧!” 酒馆掌柜和纸马店掌柜都没敢这么说,不过看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有这个意思,如果牛百赞不能给他们解决问题,那他们就没必要再给牛百赞银钱了,反正有势力的大地痞有的是,给谁不是给啊,孝敬这种东西,谁还能往外推不成! 牛百赞哼了声,对于当地痞,他是很有心得的,他收店铺的孝敬钱,不见得是非要给店铺解决什么问题的,而是他不去找那些店铺的麻烦! 如果我不能让你对我有所求,那我就要让你有所忌! 牛百赞对着胭脂店的掌柜,慢慢的,低声的,恶狠狠地道:“那个昨天敲诈你的小地痞死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胭脂店掌柜吓得一哆嗦,面对牛百赞的凶恶眼神,他自然而然的就认为是牛百赞杀的人,他再没敢吱声,后退几步,离着牛百赞远着点儿,另外两个掌柜也都吓得出脑门儿出汗,不敢再对牛百赞进行质问了! 但掌柜们的心中对他更加不满了! 张浩元走到了周定邦的尸体旁边,蹲下身子,仔细观看,尸体已经被烧焦了,黑乎乎的一片,单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无论是什么样的外伤都看不出来,毕竟尸体已经炭化了。 不过,也不必只看尸体有没有外伤,看别的也一样,比如说,尸体的位置! 周定邦的尸体就在床榻的正中间,床烧撒架子了,尸体自然也落到了木头堆里,只不过床板木料什么的并不是很足,而且燃烧得并不充分,估计是救火的人来得比较快的关系,所以床的大致形状,还是能清楚的看出来的! 尸体躺在床的正中央! 这不就是问题么! 就算一个人酒醉得再厉害,但在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总会醒来的吧,那个韩三也是醉得厉害,不见得比周定邦清醒多少,可他不是成功逃出了么,而且他住的房间,还是没有怎么被烧的呢,外面一冒烟,他一咳嗽,就醒过来了,为什么在火场中间的周定邦反而没有醒过来? 别说周定邦是喝醉了,就算是他被打晕了,在浓烟和火苗的刺激下,他也能醒过来,甚至动一动,动一动对于昏迷的人来讲也是可以的,身体会自动躲避火焰,而不是一直躺在床的中央! 或者说,他没能醒过来,本来就因为他受到了足以致命的伤害,使他无法醒过来! 从韩三还能逃走的情况上推断,周定邦没有任何理由逃不掉,甚至连离开床都不能,归纳总结就是,在着火之前,周定邦已经死了! 当然,也有一种情况,就是他当时还没有死,但却无法动弹,只能被火烧死,不过,这种情况和已经死了是没有区别的,如果非说有区别,那也只是这种死法,更加痛苦,更加残忍些! 张浩元站起了身,这是一场谋杀,已然确定无疑,他用布包手,打开了周定邦的嘴,见口腔里面全是黑灰,甚至还有一小块炭! 他把那小块炭拿了出来,仔细看了看,是一块木炭,他把这一小块木炭放在了布块中,包好,收入怀中! 张浩元站直了身子,心想:“凶手是一个有经验,或者是知道类似案情的人,凶手竟然知道活人被烧死,嘴里会有黑灰,而死人被烧死,嘴里是没有黑灰的,这可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不过,就算是往死者嘴里塞黑灰,也不至于把木炭也塞进去啊,这得是得多马虎粗心,嗯,也有可能是害怕,所以手忙脚乱!” 张浩元心里明白,但他没有说出来,表情上也没有露出来,他转过身,对着外面叫道:“仵作呢,叫仵作来!” 出了人命案子,仵作自然是要在场的,不过,因为张浩元本身就擅长验尸,所以用到仵作的时候不多,但仵作仍旧是要来的,就在门外等着呢! 仵作应了一声,进了院子,张浩元道:“你检查一下,看看有什么问题!” 仵作进了屋子,对周定邦的尸体好一通检查,他也扒开尸体的嘴了,看了看又合上了! 这时候,张浩元已经走到了院子里,站在院中等着,而外面一大群人也在等着。 这也算是万众瞩目了,仵作出来后,对着张浩元道:“县尉大人,里面那人,是被烧死的!” (本章完) 第262章 韩三的描述 仵作并没有说因为死者的嘴里有黑灰,所以就是被烧死的,这些不需要让普通百姓知道,只要对他的验尸技术保持信任就可以了! 张浩元哦了声,心中失望,万年县是京县,算是这天下最好的县之一了,可衙门里的仵作验尸技术却不高,这就让人很遗憾了,县尉大人很遗憾,小小仵作的饭碗就要不保险了! 张浩元道:“何以见得?” 仵作抬头看了眼张浩元,心想:“不会吧,县尉大人竟然不知道死者嘴里有黑灰,就是被烧死的,而不是被杀后,然后再烧的尸,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但县尉大人问了,他又不能不回答,仵作道:“死者如果是被害后,再被烧尸的,那么因为没有呼吸,所以嘴里不会有黑灰,但如果是在被烧之前,还是活着的,因为要呼吸,必会吸入大量的黑灰,这样嘴里自然就有黑灰了,从这方面,就可以判断出死者是不是被烧死的了!”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很好,你可以回去了!” 仵作答应一声,出了院子,他还要写记录呢,不过,倒也不急,他并没有离开,站在人群里,想看看张浩元是怎么破案的。 张浩元一指韩三,道:“你过来一下,说说,昨天晚上你们是怎么在这里过的夜,要说得尽量详细,不可遗漏任何事情!” 韩三把那只伤手抬在胸前,进了院子,他道:“小人虽然昨天晚上喝多了,但有些事情却是清楚的,昨天晚上小人们带了酒菜来……” 他把昨天晚上在这里风流快活的经过说了出来,他别的记不清楚,这个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四个年轻女子,他一个人就占了三个,只有一个年轻女子是陪了周定邦,他认为昨天晚上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一晚,所以就算是喝多了,但还是记忆犹新! 昨天晚上,牛百赞走了之后,韩三和周定邦简直嚣张到了极点,他们一起进了大屋,把食盒里的酒菜取出,然后抱着年轻女子,又开始吃喝起来! 只不过,他俩之前就已经饱饱地吃喝过一顿了,又再喝了些,结果两个人都喝得吐了,年轻女子们陪着他俩,而包氏负责打扫,打扫之后,又被周定邦打发出去,买了一大坛酒回来,还买了一些熟肉! 周定邦和韩三吐过之后,感觉似乎清醒了不少,而且肚子里面又有空隙了,所以接着大吃大喝,但这次确真的是喝多了,两个人平常不这样喝,没这么多的钱,结果喝多了,喝多了就开始想女人了! 韩三对周定邦道:“周大哥,咱们一人两个,你先挑吧,你挑剩下的给我就成了!” 周定邦笑道:“好啊,那哥哥我就不客气了!” 他便开始对着四个年轻女子看,只不过,他以前这种挑女人的机会极少,严格来讲,这还是他这辈子的第一次,再加上喝得多了些,看人有点儿双影,所以一时半会儿的,挑不出来! 这时候,有一个年轻女子,这个女子便是刚才替他拿烧纸盆的那个,这女子道:“小妹名叫小玉呢,可喜欢周公子呢,周公子就要了小玉吧,小玉一个人能顶别人十个用,不信你就试试!” 一边说着话,这个叫小玉的女子还抱着周定邦,不但往他的身上靠,还摇他的身臂!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哪个女子对周定邦这么亲热过,说话还这么的嗲声嗲气,周定邦瞬间就受不了了,连忙点头道:“好好,那便挑你了,我也不要别人了,就咱们一起睡吧!” 看周定邦的样子,似乎瞬间就喜欢上了小玉,如果这时候小玉让他花钱赎身,然后娶了她当老婆,那么周定邦也是愿意的! 不过,周定邦没这个钱,所以娶了小玉这种事情,是基本上不会发生的,除非小玉自己倒贴钱! 周定邦抱着小玉,就去了一间房间,就是那间着火了的房间,而给韩三留下了三个年轻女子,都归韩三了! 当然,如果韩三非常想要的话,那么连包氏都可以一起抱了,说不定包氏比他还开心! 韩三奇道:“那个小玉,似乎看上了我的周大哥啊,这是怎么回事儿,刚才也没看到她对周大哥有多么亲热啊!” 一个年轻女子说道:“你的那个周大哥人高马大的,肯定特别能折腾人,于其让他折腾两个,那不如就让小玉一个人陪他,要折腾就折腾小玉一个人罢了,等下次再碰到这样的事儿,换我们不就得了!” 韩三哦了声,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小玉并不是真的看上了周定邦,而是轮到她做牺牲了,只折腾她一个,对于别的女子比较好。 可想到了这里,韩三又不高兴了,这群臭女人认为周定邦能折腾,那意思就是他不能折腾了呗,这是瞧不起他啊,认为他不够汉子! 这可不行,这是必须要解释清楚的,而怎么解释,那韩三爷就只能靠自己的体力了,他把三个年轻女子赶进了另一间房间,然后还对包氏叫道:“你这个老婆娘,就站在外面等着,等我把她们三个修理一通,跪地再求饶之时,就换你进来!” 说罢,他把门一关,就进了房间,去修理那三个年轻女子了! 包氏在外面呸的一声,就韩三那德行,还想着让三个女子求饶,他连半个都应付不了的! 包氏预计得非常准确,韩三果然只有片刻的功夫,就什么都结束了,他呼呼大睡,三个年轻女子当中,两个站在床边,连床都没上,而那一个则打了个哈欠,然后从床上下来,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再之后的事情,在韩三的记忆当中,就是晚上特别呛,他被呛醒了,发现屋外有火光,他便逃了出去,不过,因为他也是第一回遇到着火的事情,所以没有想着去救周定邦,而且他也没想过周定邦能被烧死! 周定邦没有逃出来,是他后来才知道的,并不是一逃出来就知道,所以在营救的时间上,那肯定是来不及的! 当然,他讲的这些经过,有一些是经过小小的修饰的,比如说他用了很长工夫才结束,但这些并不影响什么! 张浩元听了,皱起眉头,在心中把当时的情况,大概的还原了一下。 (本章完) 第263章 被烧掉的信封 关于那晚上的情况,基本上就是两个做人很失败的小地痞,在突然间得到了许多的好处之后,大吃大喝,然后还有看到了四个年轻女子! 得意忘形之后,其中一个被人放火给烧死了,另一个逃了出来,却被本地的一个大地痞给修理了,大概上就是这么个情况。 张浩元对韩三道:“在你的记忆里,只有这些吗?周定邦在临死之前,和你说过什么没有,比如说他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或者他是不是发一了笔横财?” 对于地痞这种身份的人来讲,被人给杀了,也就两种情况,要么和凶手有仇,这是报复,要么是得到横财,这是谋财害命。 当然,如果凶手是韩三的话,那韩三就会露出一些不正常的表情来,但这种可能性不大,韩三要想杀周定邦,不需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也不会想着去报案告官,他应该会把这事情混过去,然后远走高飞,这才是上策,也是一般人会选择的方法。 韩三立即摇头,道:“没和什么人有大仇,就算是和这个牛百赞有点小过节,可也算不上要杀人,牛百赞是怎么想的,小人不知道,但小人认为这就么大点儿的事儿,何至于杀人!” 牛百赞猛地听到这句,他立即点头,道:“对对,韩三爷说的对!县尉大人,小人就算是再混蛋,也不至于要杀了他啊,又不是什么死仇!” 张浩元不置可否,还是看着韩三,韩三想了想,又道:“至于发财,倒是没有发过什么财,昨天周定邦身上买完纸钱纸马之后,我们也想去吃酒的,本来还打算是小人请客结账呢!” 张浩元道:“他把所有的钱都去买了纸人纸马?你们不是干什么都不想付钱么!” 从细节上来讲,付了钱,而且是付了所有的钱,这绝对是一个疑点,不符合周定邦的习惯,所以他多问了一句! 韩三忙道:“周定邦是个孝子,只不过他父母过世得早,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子欲什么什么的,但爹娘都不在了的话么,他就是这样的,所以在给父母祭祀方面,他特别舍得花钱,而且因为怕父母收不到钱,所以特地让人在信封上,把爹娘的名字,还有以前老家的住址都写得很全,连住在村子里的哪个位置,都写上去了!” 这个细节,韩三是讲过的,但没有讲的这么详细,这回他是说得特别全乎了! 张浩元哦了一声,心想:“这不是等于把周定邦家里的所有情况,都写在一张信封上了么!” 他问道:“那个信封在哪儿,是不是已经被烧了?”昨天晚上的一场火,估计把那些纸钱和信封都给烧了! 果然,那个包氏点了点头,那些纸钱纸马,本来就是用来烧的,那么一场大火当中,当然是不会留下来的了! 张浩元哼哼两声,他感觉出不对头了,根据他刚才的推测,他认为包氏是凶手的可能性最大,但是,包氏为什么要杀害周定邦,这个就实在让人想不通了,难道只是因为周定邦跑来欺负包氏和这些年轻女子? 这个可能性首先要被排除掉,因为包氏明显就是一个常被人欺负的人,而且她带着几个年轻女子做这个生意,忍气吞声,那几乎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了,应该说不受气的时候才少,受气的时候才多。 如果包氏是一个每受点儿气,就想着杀人放火的女人,那她就没法做这种生意了,那么就应该是深仇大恨,难不成包氏和周定邦的父母有大仇? 看年纪方面,好象是有一点点的可能! 张浩元摆手,让韩三退下,他看向院外,说道:“刚才仵作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这个周定邦是被烧死的,可能是因为喝得太多了,临睡之前又不知节制,所以起火时没有能逃得出来,所以这也不能算是一桩凶杀案,各位可知晓了?” 院里院外的人听了,同时都松了口气,还好,如果是人命案子,那么他们就会有很大的麻烦,反正只要和官府扯上关系,那就不可能没有麻烦,就算不是凶手,除了破财免灾之外,几乎是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了,现在不是凶杀案,那大家就算都逃过一劫了! 可万年=县的差役却心中都想:“看来就是凶杀案了,只要县尉大人一这么说话,那么不但肯定是凶杀案,而且十有七八凶手就在这一群人当中!” 对于张浩元的习惯,差役们都很清楚,这案子是不是凶杀案,都没有必要在这里当众说出来,既然说出来了,那就是当然的会有目的了! 差役们慢慢向四周散开,把众人都围在了当中,万一人群当中真有凶手,以免那个凶手逃走。 张浩元说完话之后,停顿了好半天,他扫了一圈众人的表情,没有谁有特别异样的表情,似乎都挺正常的,这时候正常的表情就应该是欣喜,毕竟大家不用吃官司了! 他特别注意包氏,还有她的那几个年轻女子,包氏当然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不过,那几个年轻女子,却是表情不太一样了,有三个是无所谓的样子,而有一个是欢喜,但这个欢喜的年轻女子,看到了同伴们的无所谓,连忙也装成是不在乎的样子了。 张浩元心想:“这个女子定是甄小玉,因为只她和周定邦过了夜,当然,没过完夜,当时起火时,她当然是不会去救周定邦了,又没感情,身处险境时,她当然不会舍身忘死的去救人,先管好自己才是真格的,等一会儿可以单独问问她!” 张浩元又道:“但是毕竟是宅院失火,而且还烧死了一个人,所以该记录,还是要记的,本官打算一个一个问你们几句,然后写成卷宗存档!” 这个倒是应有之举,总不能着了一场大火,烧死了个人,然后就完事儿了,如果没有人报案,那当然是没事的,民不举官不究嘛,但那个韩三不是报了案么,所以当然得记录了! 众人心中都大骂韩三,没事找事,他自己是出了风头了,在县尉大人的跟前露了脸,可却也连累了大家! 张浩元道:“胭脂水粉店的店主,是哪个?” (本章完) 第264章 挨个儿问 胭脂店的掌柜听了问话,连忙进了院子,规规矩矩地站在了张浩元的跟前,满脸都是谦卑的笑容,商人在官员的面前,向来没什么尊严,在唐朝,商人的地位不高,所以商人见着官员,都要巴结着来,免得被修理! 张浩元道:“说说昨天你和周定邦说了些什么,本官还是有点怀疑,周定邦会不会是被仇杀的,所以你是有嫌疑的!” 他这话说得漫不经心,但可把胭脂店的掌柜给吓坏了,差点儿吓得尿了裤子,这话的意思,他理解成为:你应该给我点儿孝敬,如果不给,那你就是有杀害周定邦嫌疑的! 这明显是要破财消灾的信号啊! 胭脂店的掌柜心想:“刚才听说县尉大人今天成亲,成亲的当天还要跑来这里,那心里面肯定是不舒服的,嗯,不能说是不舒服,应该是痛恨,那么这又不是一起凶杀案,他白来了一趟,心里的一股子邪火,不往我们的头上撒,难不成还让他憋在心里么!” 这么一想,胭脂店的掌柜就有数了,他忙道:“县尉大人,小人冤枉,小人只是被周定邦和韩三敲诈了一点点的钱财……” 他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然后又加上一句:“当时小人就派人去找牛百赞,这种事情小人向来是交给牛百赞去处理的,要是他处理不了,那么小人以后当然也就不会再找他了,只不过是一点儿小钱的事儿,小人犯不上杀人放火,至于牛百赞怎么处理,县尉大人问他便是,小人不忍耽误县尉大人的时间,如县尉大人不弃,小人愿意登门解释清楚!” 胭脂店的掌柜对牛百赞是很不满的,牛百赞平常拿好处时很积极,出了事却狗屁的用处没有,这次他要好好地提醒一下牛百赞,要是再不出力气办事,那么以后就不要再说什么好处了,当然,顺便他也想暗示一下张浩元,送礼嘛,他会的! 牛百赞站在院外,听了胭脂店的掌柜这么个说法,脸都气黑了,可他却不敢发作,至少不敢现在发作,现在他还是要装成是个老实人,一个老老实实在东市打扫街面的人! 张浩元哼了声,摆手让胭脂店的掌柜出去,又道:“酒馆的店主让进来!” 酒馆的掌柜一愣,怎么这就到自己了,按顺序来,现在应该是纸马店的掌柜才对啊!可县尉大人非要他先进来,他也就能硬着头皮进院子来解释一下了! 酒馆的掌柜把经过说了一遍,他可是比胭脂的掌柜受的损失更大,受的气也更多,而牛百赞也没有替他解决事情,所谓的都记到牛百赞的账上,其实牛百赞根本不会结算什么酒钱肉钱的! 酒馆的掌柜学着胭脂店的掌柜,在最后他也说一句牛百赞的坏话,也算是点醒一下牛百赞,而且他比胭脂店的掌柜更看得明白,牛百赞这个家伙,估计是要丢掉东市的差事了,这种家伙要是没有官家的差事在身上,那就是一个屁,才不会在乎呢! 牛百赞在院外听着,刚才还是气得脸色发黑,可现在却是脸色惨白了,他感觉自己要倒霉了,如果被县尉大人给记上了,让县尉大人不高兴,那东市市署的官吏岂会再用他当市丁,必会罢了他的差事,反正这差事有的是人想干呢! 几乎是用乞求的眼神,牛百赞看向了纸马店的掌柜,如果这位掌柜再说他什么坏话,估计他的差事就算是完蛋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人叫他牛爷了,叫他牛屎差不多,而且他抢地盘时可结了不少的仇,没了差事,会不会被人敲闷棍,套麻袋,那还真不一定呢! 纸马店的掌柜冲着牛百赞点了点头,目光中并没有什么不满之意,神色还算是和善,而且就算是刚才,纸马店的掌柜也没有对牛百赞如何的不满,当然是没什么好言气,但如果说象前两个掌柜那样不客气,倒也不至于! 张浩元让酒馆的掌柜出来,叫进了纸马店的掌柜,张浩元问道:“昨天的经过,你且说来听听,不过,你的嫌疑倒是最小的,因为听说周定邦买纸人纸马是付了钱的,他与你的店没什么过节!” 此时,牛百赞非常紧张,他站在院门,身子前探,看着纸马店的掌柜,深怕纸马店的掌柜说什么不利他的话来。 纸马店的掌柜冲着张浩元行了一礼,道:“县尉大人,昨天招呼周定邦的买纸马的人,并非是小人,小人当时不在场,而是小人店里的伙计,他就在门外呢,小人要不把他叫进来,为大人讲一下经过?” 张浩元点了一下头,纸马店的掌柜立即出了院子,换了自己店里的伙计进院子。 牛百赞大失所望,怪不得这个掌柜点了头,看样子不象要难为自己,弄了半天,不是他招呼的周定邦,早知如此,他刚才就塞给那伙计点银钱,让伙计帮着自己说两句好话! 纸马店的伙计进了院子,把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这个经过就很简单了,因为就是普通的一次买卖,也没有欺负人什么的,伙计更加没有受气,他还帮着周定邦写了信封呢! 张浩元听罢,道:“信封上写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伙计连忙点头,道:“小人记得,就是昨天发生的事儿,小人是当然记得的!” 张浩元外面的差役说道:“给他纸笔,让他写出来!” 差役立即找来纸笔,伙计把昨天,给周定邦写的信封内容,重新写了出来,交给了张浩元,张浩元看过,不动声色,把纸折好,揣入怀中。 他挥手把伙计打发了出去,转过身,对包氏道:“那晚的情况,你岂来说说看,要说细节,越详细越好!” 包氏的脸色难看起来,这位县尉大人是在开玩笑吧,竟然还要讲得详细些,他是想听什么呀,要详细到程度呢? 韩三却挠了挠头,为什么县尉大人会问包氏,他刚才不是说过经过了么,难道说,县尉大人不相信他? 包氏便从她站在门口磕瓜子开始讲起,不多会的工夫,便讲到了牛百赞到来,说让她们好好招待周定邦和韩三时的情景。 (本章完) 第265章 甄小玉 当包氏说到这里,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牛百赞,能站在这里的都是聪明人,牛百赞当时的小心思,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明白,当时的牛百赞很明显是起了杀心啊! 张浩元看向了牛百赞,牛百赞只觉得腿都软了,几乎无法站立,他只好靠住了墙,这样才能不瘫倒在地,他的那些手下也都是个个脸色惨白,这时候可是能考验出谁最够义气了! 很遗憾,没有哪个手下对牛百赞讲义气,这时候竟然连一个上前去扶他的都没有,都躲得远远的,手下也不傻,很明显牛百赞是肯定要丢掉差事的了,既然如此,那么他们以后也不必再跟着牛百赞混饭吃了,再找别人当头目便是! 要说谁对牛百赞不满,那么包氏对他是最不满的了,收了钱就得办事啊,可牛百赞收了钱之后,没有办事,反而连累她的院子被烧了,她来这长安城做生意讨生活容易么,一下子就被牛百赞给毁了个七七八八,她要是再不怒,那她也不是人了! 所以包氏一点都没有为牛百赞隐瞒,当时牛百赞是个什么态度,她都如实的说了出来,甚至在一些小细节上面,还有所夸张! 张浩元叫过一个差役,说道:“去通知东市市署里的人,这个牛百赞不可以再用了!” 差役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在离开时,还看了一眼院门边上站着的牛百赞!这时的牛百赞,已然再也站立不住了,终于瘫倒,这下子完了,没了差事,他这个牛爷还真是要成牛屎了! 张浩元对包氏道:“你接着说,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 包氏接着把后面的事情说了,不过,她说的话,和韩三说的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有一些小小的细节不一样,但并不影响大概情况。 比如说韩三自吹折腾了很久才睡,而包氏说他很快,快到瞬间! 她把房门刚关上,正想回屋去睡觉,可里面的年轻姑娘们却叫她,她只好打开了门,年轻姑娘都回屋睡觉去了,让她进去简单打扫了一下,看了眼呼呼大睡的韩三,整个过程就是一关门,又再开门的时间,多快! 张浩元很有耐心地听她讲完了经过,一直说到早上韩三想要敲诈她,都听完之后,他问道:“当晚,那三个年轻姑娘都出来了,没有和韩三一起过夜?” 包氏连忙点头,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哪个姑娘会愿意和韩三这种浑身臭气的小地痞过夜啊,他想得美吧! 张浩元听了之后,又问道:“那么,你进去看过周定邦吗,这个你刚才可没有说!” 包氏微微一愣,她有没有进去看周定邦睡觉,这很重要吗?她摇头道:“民妇没有进去看他,当时他和小玉在一起过夜啊,民妇再进去就不合适了!” 张浩元哦了声,看向那四个年轻女子,道:“谁是小玉?” 那四个年轻女子中走出一个,正好就是那个先前表情有变化的女子,她到了张浩元的近前,低头道:“奴家甄小玉,见过县尉大人!”看她的样子好象是很害怕。 张浩元看了眼她,道:“这是一场意外,和你没什么关系,就算是有关系,嫌疑也是牛百赞最大,但你要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官府都是要有详细记录的,这个你明白吗?” 他的话很有安慰作用,甄小玉稍微好了一点点,不象是刚才那么害怕了,但她稍有些茫然,她摇头道:“奴家,奴家不太明白官府的事情,不知县尉大人要问什么?” 张浩元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昨天晚上,你和周定邦进了房间之后,还有谁再进去过,包氏说她没有,她是真的没有再进去过吗?” 甄小玉转头看向包氏,然后又再转过头,她对张浩元道:“包阿娘没有再进过,昨天晚上,一直到起火前,都是奴家和那个死掉的人在一起的!” 她回答得还算是干脆,但声音发抖,还是可以很明显的能听出来,她是非常害怕的! 张浩元道:“不要怕,你且说说,当时火起时,你为什么不救助一下周定邦?” 甄小玉啊了声,抬起头来,摇头道:“当时他喝醉了,不醒人事,奴家力气不大,没法推得动他,怎么推都推不醒,而且奴家根本就扶不动他,没法帮着他一起逃啊!” 张浩元嗯了声,道:“你一个弱女子要想救一个身材魁梧之人,确实是不太可能,当时你必定非常害怕,光顾着自己逃走了,既然周定邦叫不醒,他和你又没有什么交情,你当然不会不顾危险的陪着他了,先行逃出,这是情由可原的!” 院外人的都挺奇怪的,怎么县尉大人竟然和这个甄小玉说这么多的话,不会是县尉大人看上这个甄小玉了吧?这个甄小玉长得也不咋样儿啊,中人之姿,而且还是偏下的! 只有牛百赞没有这种想法,他还停留在自悲自叹的情绪当中,完蛋了,差事没有了,以后可怎么活啊,光靠拳头,他不一定能打得过其他的地痞,难道让他以后喝西北风去么! 张浩元上下打量甄小玉,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打量得极是仔细,看得甄小玉心头发毛,而别人更是觉得,县尉大人是看上甄小玉了,这可真是让人万万没想到啊,县尉大人的口味,实在是不高啊! 张浩元打量了一番,在打量的时候,他没有说一句话,这个时候,别人当然也是不敢发声的,院里院外都是静悄悄的! 突然,张浩元毫无预兆的问道:“昨晚你们做了几次?” 这种话问得非常突然,甄小玉没有能立即明白这话的含义,要是换了别的女子,普通妇人,那么这话必定不会回答,而且就算是要回答,也是要考虑一下的,但甄小玉就是做这个生意的,所以问她这个,她是不会考虑的,因为在她们几个年轻姑娘之间的话题中,这是个很平常的问题,她们之间也经常这么问的! 甄小玉答道:“两次!”答完之后,她顿时愣住,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啊? (本章完) 第266章 慌张 院外的人都同时一咧嘴,县尉大人怎么问这个啊,而且,甄小玉怎么还就回答了,她也太那个啥了吧,连想都不想一下就回答! 可没等甄小玉和众人反应过来呢,张浩元的另一句话就接着问出来了:“你累么?” 这句是紧跟着上一句问出来的,就算是甄小玉反应再快,她也来不及把上句话想清楚,然后再想明白这句话,然后回答出来的,所以她仍旧是没经过脑子思考一下,便回答出来了:“累啊!” 两句话是突然问出来的,而甄小玉都回答了出来,张浩元这才不再问话,而是又看向了火场! 这时候,院里院外的人才惊呼出来,虽然大唐民间风气开放,但也不至于这样吧,如果是在公堂之上还成,可在这里,似乎没有必要问得这么露骨吧,而且这种问题问出来,也没什么意义啊! 就算是周定邦把甄小玉折腾得再累,次数再多,可又有什么意义呢,除了能证明周定邦太累了,没办法叫醒,从而导致被火烧死之外,还能证明什么呢? 而实际上周定邦就是被大火给烧死了啊,就算不证明又能如何,他被烧死了,就是最好的证明! 张浩元半晌不再说话,忽然,他转过头,对包氏道:“大火一着起来,你就冲出房间了吧?” 包氏不明白怎么会又问她,便点了点头,道:“是,民妇当时冲出来时,院子里还只有一个小玉,民妇是第二个冲出来的,出来后就开始叫人救火了!” 张浩元点了点头,又道:“她当时就是穿得这身衣服吗?” 包氏微微一愣,转过头去,看向了甄小玉,她道:“是,是啊,她当时就穿着这身衣服!” 这有什么不妥么,甄小玉总不能光着身子冲出来,那肯定是要穿衣服的啊! 张浩元看向其他三个年轻女子,她们见县尉大人看过来,连忙都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甄小玉就是穿的这身衣服,从昨晚到现在没有换过! 张浩元嘿嘿两声,道:“那你们看看,你们穿的是什么,而她穿的是什么!” 这话一说完,众人立即向甄小玉看去,就见甄小玉穿的是平常穿的衣服,腰中束带,脚上两只鞋子一只也没少,并且穿着袜子,甚至连头发都没有特别的乱,从衣领那里看去,她的月白内衣也在,很显然,她是穿戴整齐的! 而另外三个年轻女子,还有包氏却全都不一样了,她们都很狼狈的,头发乱蓬蓬的那就不用说了,衣服也都以居家服为主,有的甚至连居家服都没有穿,只是穿了内衣出来,没有一个穿的象甄小玉这样! 当然,她们穿的内衣指的是素色宽松的衣服,不见客,关上门自己在家里穿的那种,以舒适为主的衣服! 而且,她们有的穿的是拖鞋,有的穿的是布鞋,但都没有穿袜子! 刚才一直在忙,而且突然出了这种事,谁能有心思去整理容装啊,这边忙着,火场还冒着烟,她们就进屋去穿袜子去了,这也不可能啊,毕竟大家跑来,就是帮她们的,她们就再爱美,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来啊! 张浩元要是不提,大家还真都没有注意,在这种时候,大家都要先想自己,这场火灾对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影响,谁也不会去注意甄小玉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更不会注意她的穿着和别的女子的穿着,有什么不一样! 可现在张浩元一提,大家就都注意到了,这是非常明显的区别,为什么一个衣服鞋袜穿戴整齐,而别人都乱七八糟?难不成甄小玉是在做好了准备之后,然后才从着火的房间里面逃出来吗? 大火着起来的时候,她竟在还有心情穿戴整齐,那她为什么不打盆水来灭下火,或者就算是拿茶壶里的水,往周宝邦的脸上浇一下,没准也能激醒他啊! 这不就很奇怪了么,尤其是在做了两次,很累的前提下,这不就更奇怪了么! 甄小玉啊地一声,往后连退两步,她看着张浩元,道:“这,这是因为奴家想要出来,不想陪着周定邦一起睡了,出来之前,所以才穿好衣服的!” 张浩元道:“你在出来之时,那火已经不小了,对吧?”他看向包氏。 包氏此时目瞪口呆,她也觉得甄小玉值得怀疑了,但是,为什么话题一转,就转到甄小玉的身上去了,是怎么转的,她怎么想不起来呢? 就好象是很自然的,县尉大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把甄小玉的衣服为什么不对劲儿的情况,暴露在大家的面前了! 包氏忽听张浩元问话,她这才回过神儿来,点头道:“是,是啊,那时火已经不小了,很大的烟,要不然民妇也不可能跑出来的!” 张浩元这才又看向甄小玉,道:“好啊,这回你说吧,你穿好了衣服,然后一直坐着,等火着起来,而且着得全是烟的时候,你才跑出去的?” 甄小玉又后退了一步,她竟然点头道:“是的,是这样的。奴家换好了衣服,本来就想回自己的房间,但是因为太累了,所以困得不行,于是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等再醒来时,就已经起了大火的!” 她明显很紧张,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儿发颤,但她还是说完了,并且咽下一口唾沫,又道:“至于是怎么着的火,奴家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有人偷偷进来,趁着奴家睡觉的时候,把火给点了起来吧!” 说到这里,她一指门口的牛百赞,道:“就是他,就是他放的火,奴家当时看到了,他鬼鬼祟祟的进来,然后放火把周定绑给烧死了,奴家怕他报复,所以刚才没敢说!” 她的这番话,颇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前一句说不知道,后一句就改说看到了牛百赞,尤其是那慌张的表情,更显得她心中有鬼了! 牛百赞本来正伤心的呢,忽听县尉大人开始审问甄小玉,并且还真的是审问出了情况,他心中又惊又喜,站起身来,满心希望再多审出些情况来,没准县尉大人知道自己没有责任,大发慈悲,又还回自己的差事呢! 可没想到,甄小玉指向了他,还说是他放的火! (本章完) 第267章 仇恨 牛百赞大怒,这一下当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了,他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瞪着甄小玉,正要想喝骂几句,恐吓一番,但见张浩元站在边上,他又不敢,只好又退了回去。 张浩元看了一眼牛百赞,又再转过头看了眼甄小玉,对甄小玉道:“你昨天晚上看到牛百赞放火,那么,他当时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 “穿的是……是一身黑衣服,还用黑布蒙着脸,一看就不是一个好人,就是跑到这里来干坏事儿的!”甄小玉越来越慌,但却仍在强辩,她自己也知道可能要完蛋了,这个张县尉怎么就会突然针对她了呢,她现在都没搞清楚! 张浩元道:“他穿着黑衣服,然后还蒙着脸,然后你还在装睡,这样都把他给认出来了?” “他,他把火点着了,太得意了,所以就哈哈笑了几声,还把蒙脸的黑布给扯下来了,所以奴家就看到了!”甄小玉越说越不象话,也越来越慌张。 这下子,不但是牛百赞知道甄小玉有问题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有问题,烧死周定邦的人十有七八就是她! 这可真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本来那些掌柜和街坊邻居,都以为牛百赞的嫌疑最大,后来张浩元说这是一场意外,大家便又觉得意外就意外吧,反正不过就是死个人罢了,郁闷的人也就是房东了,但房东可以让包氏赔钱,所以最郁闷的是包氏,又要赔钱,又没法做生意了,倒霉透顶。 现在忽然案情来了个大转折,不但不是意外,还是谋杀,而且竟然是甄小玉,这是大家没有事先想到的,就算要怀疑,他们也会怀疑包氏的,甄小玉实在太不起眼了,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人怀疑过她,甚至都没有人注意过他。 张浩元道:“他扯下了黑布,让你看清楚了他是谁,然后才离开?那他干嘛还用黑布蒙脸呢,只可以让你看,别人不许看?” 差役们在就他们说话的工夫,已然包围上来,只要张浩元一声令下,就要上前把她给抓住了! 甄小玉已然吓得六神无主了,不过,她还是强自镇定的,叫道:“为什么要怀疑我,怎么可以怀疑我呢?” 张浩元道:“为什么就不能怀疑你呢?” 张浩元并没有下令把甄小玉抓起来,只是任由差役们围着她,而他也没有问甄小玉为什么杀的周定邦,却反而问一些关系并不大的话。 可越是这样,甄小玉就越紧张,感到的压力就越大,情绪就越激动,说话的声音也就越大,说着说着,几乎要变成吵叫了! 张浩元冷冷的看着她,再没有问话,可他不问,甄小玉却更加紧张了,就象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一下子就知道了结果,那不会很紧张的,最紧张的时刻就是在知道结果的前一刻! 如果在这一刻,还要遭受压力的话,而这个压力是有关性命的,那么如果心智方面稍有薄弱的人,甚至有可能被逼得丧失理智,过于激动,以至于做出平常绝不会做出的事! 张浩元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只要甄小玉熬不住这个压力,那之后问她什么,她就会说什么了! 张浩元终于又说话了,他道:“周定邦和你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俩虽然是露水夫妻,但……” 甄小玉叫道:“谁和他是夫妻,露水的也不是,他罪该万死,我恨不得吃了他的肉!” 张浩元又道:“说不定你的肚里已经怀了他的孩儿……” 甄小玉又叫道:“呸,他们老周家就该断子绝孙,他爹娘造下的孽,他不还谁还,他不死谁死,他们姓周的一家断子绝孙,断子绝孙,断子绝孙!” 喊出这个话的时候,甄小玉已然状似疯癫了,看来周定邦确实是她杀的,昨晚她下手杀人本来就受了刺激,一夜未睡,又跑出来救火,现在又被张浩元审问,她无论是在精力,还是在体力上,都已经临近崩溃! 院外观看的人都已然是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对于张浩元审问案子,为什么会突然审到甄小玉,他们就已经没能弄清楚了,而张浩元又不过用了三言两语,就把甄小玉给刺激得要疯了,他们就更莫名其妙,不明所以然了! 张浩元道:“本官允许你自辩,如果你说得有道理,那么本官在量刑的时候,可以考虑一下,你说吧,那个周定邦为什么该死,他的父母又犯下了什么过失!” 张浩元这样的问话也是技巧的,他不问你为什么要杀人,你是怎么杀的人,你的动机是什么?他不这样问,因为这样问,是让嫌疑人甄小玉说她自己的事情,说到她自己的事情,那么她就会很小心,而往往不说实话,那费这么大的力气审问她,也就不值得了。 可如果问她周定邦有多么坏,周家的父母有多么的坏,那她就会说出来了,而周家的人有多么的坏,给她或她家里带来过什么样的伤害,那么她就会说出来了,而周定邦的坏,就正是她杀害周定邦的动机,而她如何让周定邦受到了惩罚,那这就是她杀人的过程! 审问犯人要讲究技巧,其实就是把“讲述你的事”换成了“讲述他的事”,那就相对比较容易的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当然,这种方法不适用于能熬审的犯人,不过,甄小玉明显不是那样的犯人。 甄小玉哭道:“我,我们家是燕地人,在我小时候,我家有田也有房,日子过得很不错,可就是因为周家,才让我们家破人亡,我也流落了风尘,他们这样的坏人,死也是应该的!” 甄小玉一边哭着,一边把周家是如何欺负她家的事,说了出来,虽然说得断断续续,但因为不是什么太难理解的事,所以张浩元在脑中补充一下,还是能还原出周甄两家的仇恨的。 而院外围观的人们,听到她的叙述,无不唏嘘,而包氏更是掉下了跟泪。 包氏喃喃自语,道:“早就听你说过家里的事情,不成想,那个恶霸人家的儿子,竟然在这里啊!” (本章完) 第268章 周家和甄家 二十多年前,在燕地的一个大村庄里,有甄家和周家两个富户,这两家都有良田近千亩,但甄家的良田更多一些。 燕地地处北方,地广人稀,胡汉混居,虽然情况比较复杂,但倒也相安无事,这里的民风还是比较淳朴的。 甄家祖孙三代,甄祖父以前是名队正,有些武艺,他把武艺传给了儿孙,甄家有男丁四人,两子两孙,还有几个女孩子,甄小玉便是其中之一,但她那时的年纪非常小。 甄家的田地里面,有一个大水池,当地百姓管这种天然的大水池叫水泡子,水泡子是极重要的,因为在天旱的时候,只有水泡子里有水,可以浇田,其它没有水的地,只能看着上面的庄稼旱死! 周家也是祖孙三代,不过,周家的儿子可多,周家老爷娶了几房妻妾,生了足足十来个儿子,再加上孙子,儿孙总数超过了三十人,当真好大一家子。 儿孙多了虽然有福,但家里的田地却也不够分的,当然就要把主意打到同村的邻居身上,甄家有一大片的好地,周家便看着眼馋,想要占为已有。 周家老爷亲自上门和甄家说了买地的事情,甄家祖父当然不能答应了,把田地卖给了周家,那甄家怎么办,光靠卖地的钱活着么,坐吃山空,那早晚还是有一天要饿肚子啊! 反过来,甄家还说,如果周家肯卖地,那甄家就全都买下来,如果周家不肯卖,那又怎么能让甄家卖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所以甄家绝对是不肯卖地的,周家老爷几次登门无果,心里就开始记恨上了,不过,虽然周家老爷有心办坏事,却苦于找不到机会,甄家也不是小户人家,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当然,周家也是大户人家,甄家虽然拒绝了,但也不会对周家做什么事的,因为周家也不好欺负啊! 两户人家都防备着对方,但谁也拿对方没办法,日子只能这么一天天的过! 终于有一天,周家老爷听说北边来一群杂胡强盗,杀人放火,什么事都敢干,官府派出军队去围剿,但却没有找到这群强盗,而这群强盗好象是流窜到了他们村庄附近,不知躲在具体什么地方了。 周家老爷心里便想,如果我们周家冒充这些杂胡强盗,去把甄家一家都给杀了,那甄家的地可不就都归了我们家么,我只要伪造一张欠条,说甄家欠我钱,然后交由官府,用甄家的田地还债,那不就行了么! 只要杀几个人,就可以得到上千亩的良田,还有那个大水泡子,光想一想,周家老爷就兴奋得很,他便把这个计划和儿孙们说了,儿孙们也都赞成,他们家这么多的男丁,要想去杀甄家那几个人,其实是没有任何难度的。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周家男子全体出动,闯入了甄家,把甄家满门都给杀了,然后一把火把房子给烧了,因为周家人觉得甄家死了这么多的人,那宅子遍地是死尸和鲜血,这宅子以后也没法住了,不如一把火烧掉,以后再盖新的好了。 不过,他们却不知道,他们认为把甄家满门给害了,其实却逃走了一个小女孩儿,这小女孩儿便是甄小玉,她由奶娘抱着去窜门,那天晚上没有在家,结果全家只有她逃过这一劫! 奶娘抱着甄小玉逃走,怕被周家人报复,一直逃到了中原,反来奶娘病死了,甄小玉无依无靠,只能流落风尘,有一个老鸨,为了能利用她多赚些钱,还教她学了些琴棋书画,但她都没有学好,后来老鸨死后,她便跟着包氏讨生活,后来又辗转来到了长安,在此落脚。 本来甄小玉以为这满门大仇,这辈子是没法报了,但却不成想昨天遇到了周定邦,而周定邦不是要给父母烧纸钱么,那只大信封上写了周家的籍贯,还有姓名,甚至住的村庄名称,住在村庄里的哪个位置,都写得清清楚楚! 甄小玉一看便知,这个人就是周家的子弟,她心中的仇恨再也无法抑制,便利用陪周定邦的机会,套出了周定邦的话来,想知道甄家遭难之后,周家怎么样了! 周定邦便说了实话,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周定邦说得也算是详细。 原来,周家老爷带着儿孙,把甄家的人都给杀了之后,还没等他去官府过户甄家的田产呢,没过两天,周家也遭了难! 那股传说中的杂胡强盗,冲进了周家,一通烧杀抢掠,然后也放了一把火,把周家烧成了一片白地,这才离开。 周定邦在那场劫难当中,因为他从狗洞里钻了出去,躲在了阴沟当中,没有被强盗们发现,所以他才逃得了性命,等天亮之后,他便跑到官府报案。 官府出动军队去围剿,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把这伙杂胡强盗给消灭了,强盗都被砍了脑袋,这也算是给周家报了仇。 周家留下的田产本来足够周定邦吃一辈子的了,但他因为失了管教,又手头有钱,便吃喝玩乐,把家产给败了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为了逃债,便跑到了长安,在西市里面当了个小地痞,每天混日子。 当甄小玉得知周家只剩下了周定邦这一个人时,她就更要杀死这个仇人了,周家虽然已经遭了报应,但却没有断子绝孙,只要周定邦死了,那么甄家的大仇就算是报得完美了! 于是,甄小玉便在晚上先是用剪刀刺死了周定邦,周定邦睡得如同死猪,刺死他实在是太简单了,然后她便点着了床单被褥,还从厨房找些柴灰来,塞进了周定邦的嘴里,弄成周定邦是被烧死的假象,这才站在院中大喊! 此后发生的事情,便是大家都知道的了! 张浩元听完之后,问道:“你怎么知道烧死的人嘴里会有黑灰?” 甄小玉道:“听一个客人说的,那个客人是个捕快!” 张浩元沉默半晌,没有再问她什么! 包氏这时却走了过去,抱着甄小玉哭了起来,她不停地安慰甄小玉,一个劲地说甄小玉太傻,要想让一个男人死,办法有的是,为什么不先和她说,大家一起想办法,那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周定邦,岂不是更好! (本章完) 第269章 吉时未到 另外三个年轻女子也走了过去,不停地安慰甄小玉,她们也知道甄小玉既然招供了,便就没有活命的可能了,杀人偿命,肯定是要给周定邦抵命的。 张浩元叹了口气,道:“本官会把经过写在案宗上的,至于如何判决,那是刑部的事情了!” 他对着差役们一挥手,道:“给她套上锁链,押回衙门,待本官回去写了案宗,这案子便算是了结!” 差役们答应一声,上前把铁链套到了甄小玉的脖子上,就算是把她抓捕归案了,但并没有绑她,看样子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 张浩元出了院子,立即赶往衙门,他得抓紧时间,把案宗写完了,他还得回去成亲呢,时间不等人啊,这一来一回的,都浪费了一个多时辰了! 差役们不但押着甄小玉走,而且那些掌柜伙计,还有牛百赞等人,包氏及年轻女子们都要跟着去衙门的,他们的口供要由书吏记录,然后他们都要签字画押按手印的,那可不是在院子外面说几句就行的事情。 不过,走在半路上,这些人就开始议论起来,都说长安第一神捕的名头真不是吹的,这破案子的速度简直就是神速啊,来到之后,当场就把案子给破了! 如果换了他们来想是谁烧死的周定邦,他们肯定是不会想到甄小玉身上的,他们可能会以为这是一个意外,就算不是一个意外,他们也会往牛百赞的身上去猜,这个黑锅去由牛百赞背,谁让他有想害周定邦的意思,并且还那么明显呢! 张浩元回了衙门,立即奋笔疾书,写好了案宗,剩下收尾的事情,交给小吏们去办,他则又跑回了自己家,不过,这时候吉时还没有到呢,所以并没有耽误。 张迟正在陪客,此时不但文舒在场,还有牛犁,以及大大小小的一群官员,都已经来了,连太监马忠心都来了,正坐着磕瓜子儿呢! 文舒叹道:“你们说说,浩元他实在太一心为公了,这今天成亲,有了案子,他还是要去破,这也太操劳了,象他这样的年轻人,现在真的不多了啊,国之栋梁啊!” 他这是夸女婿,可实在是有点夸得太厉害了,把旁边的人都听得乐了,牛犁说道:“他要是不一心为公,那他年纪轻轻的,能受到陛下的青睐,能当上这京县的县尉么!” 文舒点头道:“说得也对,确实是这么回事,我女婿一心为陛下效忠,为朝廷效忠,就算是苦点累点,也值了,以后牛兄要是有什么升官的好事儿,可得想着我女婿啊,不能亏了他!” 牛犁笑道:“那是自然,亏了别人,也不能亏了他呀!” 马忠心却担心地道:“不知是个什么案子,张大哥现在去了,要是耽误了时间可怎么办,要不咱去催催他吧,让他早点儿回来,案子这东西什么时候破不是破,用不着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说完,他把手里的瓜子扔到了桌上,站起身来,就要出去找张浩元,可却见张浩元大步回来了,一边走,一边脱公服,他不能穿着公服拜堂啊,得赶紧换回成亲用的大红礼服! 马忠心见张浩元回来,大声道:“张大哥,那个案子你破完了啊?”他这是随口一问,他可没有真的认为张浩元是破好了案子。 张浩元嗯了声,道:“破了,凶手是已经招供了,我把案宗已经写好了!” 屋里众人听了这话,都是啊的一声,不会吧,案子已经破了? 牛犁皱起眉头,道:“张县尉,这案子听说是陛下亲自过问的,可不能为了赶时间,而审的马虎啊,你说那凶手招供了,万一他是被屈打成招呢,这要是传了出去,被陛下知道了,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对你的前途大大有损啊!” 张浩元笑道:“牛大人过虑了,下官没有打那个凶手,连衙门都没有回,没有过堂,是在现场下官审的案子,问了一圈之后,把凶手找了出来,然后她便招了!” 他冲着屋里的众人一拱手,道:“下官先去换衣服,一会再来陪伴各位!”说着,他回后院去了。 牛犁摸着胡子道:“张县尉破案的本事,老夫还是很信的过的,虽然这案子破得如此之快,远超老夫的预料,但应该是真的,张县尉没有吹牛!” 文舒不高兴地道:“牛兄,怎么说话呢,我家的女婿从来不吹牛的,向来诚实可靠!”现在谁要是说张浩元不好,那文舒就会很生气。 马忠心也点头道:“我张大哥本事大得很,说他吹牛是在侮辱他,就凭我张大哥的本事,怎么着也是吹个骆驼,那才够分量啊!” 牛犁人找来一个跟着张浩元出去的差役,问这差役具体的经过,差役便把张浩元是怎么审的案子,说了出来,这个经过说起来简单,但挨个问人,又从中推断出因果联系,这就很是让人钦佩张浩元的推理能力了! 牛犁听着,他道:“张县尉问那个信封的事,估计这时候他已经想到了,周定邦身亡,极有可能是仇家所为,不一定是牛百赞下的手,要不然他对牛百赞,肯定是另一种审问方法!” 张迟连连点头,笑道:“那是,我儿子的审案本事,可是我这个当爹的教出来的!” 文舒却道:“又能破了案子,让陛下满意,又没有耽误吉时,还能正常成亲,我女婿的本事不小啊,牛兄,你要写份奏章,好好的夸夸我的女婿才对!” 牛犁道:“那是自然,嗯,这个案子是陛下看到了的,然后张县尉去破,此时天色还早,就由老夫立即写出奏章,叫人送进宫里,告知陛下这个案子破了,这样陛下才会记忆深刻,对张县尉的好处才更加多些啊!” 文舒立即叫道:“那你快写啊!” 马忠心也道:“咱送奏章进宫,不过,这喜酒你们得给咱留着,可不能全给喝光了!” 仆人立即拿来纸笔,伺候着牛犁开始写奏章,只不过片刻功夫,牛犁就把奏章写出来了,说明了整个案子的侦破过程。 马忠心拿了奏章,立即出门,赶往宫里,去替张浩元邀功请赏去了! (本章完) 第270章 皇帝终于想起来了 马忠心和张浩元交好,办起事来自然卖力,他骑着马风驰电掣一般地返回了皇宫,在宫外下了马,就往大门走! 马忠心现在升了总管了,虽然在宫里还不能算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但也是值得侍卫们巴结的一个大太监了,见他过来,立刻过来一个侍卫头领。 这侍卫头领笑道:“马公,您不是去张县尉家喝喜酒了么,怎地这天还没黑就回来了?” 这时候成亲都是在黄昏,喝喜酒当然是在晚上了,天没黑就回来了,那肯定是没喝成喜酒啊! 马忠心道:“有个人在路上装尸体,结果被皇上给看到了,下旨过问,结果那人没死,是个要告状的,张县尉哪敢怠慢,立即就开始处理,现在把案子已经破了,咱是进宫禀报皇上的!” 侍卫头领并不知道这件事,也没明白到底怎么了,他连忙哦哦两声,放了马忠心进宫。 马忠心一路小跑,到了皇帝休息的宫殿外面,他不先进去,而是向宫门口的小宦官问道:“陛下可在批阅奏章?” 小宦官见是他来了,连忙巴结着上前,笑道:“马叔叔,怎地跑得满头大汗的,要不要小的给您拿块热手巾来?皇上没有在批阅奏章,在听歌看舞呢!” 马忠心道:“咱要去见皇上,这就直接进去了!”他本身就是太监总管,不需要小宦官通报,直接就进了大殿。 大殿里面,皇帝正在闭目养神,并没有舞姬在跳舞,只有乐师在演奏一首节奏缓慢的曲子,看来皇帝出游是累了,现在正在休息。 马忠心耐心地等着,一直等到一曲终了,他这才轻轻咳嗽一声,然后跪在地上,小声道:“小奴马忠心参加陛下!” 皇帝嗯了声,睁开眼睛,看到了马忠心,他当然是认识马忠心的,这是一个新近得宠的小太监,皇帝看他挺顺眼的,以前没怎么重视,但近来发现马忠心办事得力,所以他便提拔了一下。 “什么事?”皇帝问道。 马忠心道:“启禀皇上,小奴是来复旨的,那个街边路倒尸的事情,那是一起杀人放火的案子,万年县的县尉张浩元已经成功侦破了案子,抓住了凶手,小奴带来了京兆尹牛犁的奏章!” 皇帝轻轻啊了声,回忆了一下,实在没有想起什么杀人放火的案子,他又不管审案子的事,也没有交待过张浩元去审,至于牛犁写什么奏章,他就更加的没搞明白了。 皇帝坐直了身子,奇道:“什么案子,朕怎么不记得了?” 马忠心连忙呈上了牛犁写的奏章,道:“皇上,您今天出巡,不是在路上看到了一具路倒尸么,那不是一具尸体,只是一个人在坊边的墙下躺着睡觉!” “啊,路倒尸,朕什么时候看到过路倒尸了?”皇帝说道。 他还真是没有记得路倒尸的事情,那只不过是他在骑马时,看到过一眼的事情,然后说了要查,说过了,他也就忘记了。当时都没有在意的事情,让他现在想,他怎么可能想得起来。 马忠心忙道:“皇上,是这么回事儿……” 马忠心首先帮皇帝想起了他看到路倒尸的事情,那个路倒尸叫韩三,皇帝好不容易才想起来,禁军校尉并没有再回复韩三的事情,那么小的一件事情,皇帝要问,他们就说,皇帝要忘记了,他们吃饱了撑的才会再提起来! 经过一通提醒,皇帝这才想起了他今天确实是看到过一具路倒尸的事情,他道:“原来那不是一具尸体,还好,长安城内,并无百姓冻饿而已,朕心甚慰!” 说着话,他便看起了牛犁写的奏章,这篇奏章当然写的声情并茂,把整个案情写得曲折无比,深刻体现了牛犁的文章水平,如果他不当宰相,而去给说书人写话本,那估计他也能赚不少钱! 皇帝看完之后,很是惊讶,说道:“竟然会有这样的事,那张浩元果然了得,竟然利用成亲前的一点点时间,就去现场把案子给破了,这实在是很有本事啊!朕当初赞他是长安第一捕快,看来还真是赞对了,他也确实对得起朕的这一句夸!” 皇帝想了想,道:“张浩元今天成亲,很好,朕便也送他一份贺礼,嗯,就赏他一个爵位吧,赏他一个男爵的爵位吧,你去办吧,快着点儿,趁他成亲的时候,当众给他,再赏黄金两锭,算是朕的一点心意!” 马忠心大喜,真没想到,这一个案子破的,竟然为张浩元捞到了一个爵位,这真是意外之喜了,他忙答应一声,倒退出殿,去给张浩元办手续去了。 虽然在盛唐时代,爵位已然不及大唐开国时那么值钱了,而且皇帝封张浩元的爵位既无封地,也不可以世袭,基本就是一个称号,但好歹也是一个贵族称号,对于张浩元这种不缺钱的人,最适合了。 马忠心飞奔着去忙乎,他首先要去找大太监拟旨,之后的手续更是一大堆,不过,今天做不完,以后再做也不迟,关键是今天要把这个消息带到张家去。 弄好了旨意,天色已经黑了,这个时候张浩元必定和文胜男拜完堂了,马忠心肯定是赶不上了。但他仍旧用尽所有力气奔跑,一口气出了皇宫大门,骑上马,往张家奔去。 就在半路上,他忽然看到街上跑过一人,然后又有一大群的人追了过去,因为天黑了,他也没有看清楚,而且他这不是有事儿么,也没功夫去多管闲事,直接骑马就走了。 可那群人跑出不远,拐进了一条小街,然后就听见惨叫声传出来,但这叫声,马忠心就没有听见了! 巡街的武侯倒是出来一大群,呼呼啦啦的赶了过去! 等到奔到了张家的时候,整条小巷子已然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无数的人把小巷子都给堵住了,张家的酒席已然开到了街道上,把道路都给堵上了,没办法,来贺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马忠心骑在马上,见过不去了,他便叫道:“圣旨到,张浩元接旨!” (本章完) 第271章 喜庆 小巷子里的人都看了过来,见是一名穿着太监服色的人骑在马上,有的人认识,这不就是和张家关系很好的马忠心总管么,以前是个小宦官,现在是总管了,是个人物了! 立时便有人站了起来,巴结着笑道:“马公,您刚才说什么,小人们没听清楚!” 马忠心表情庄重,大声道:“圣旨到,张浩元接旨!” 说着话,他把圣旨取了出来,托在手上,这圣旨是宫里专门拟旨的大太监写好的,用了印的,皇帝授意,大太监拟旨,这不是朝廷大事,如果是朝廷大事,那么应该由中书舍人之类的人来起草,但规格是一样的,从外表看圣旨都是一个模样! 小巷子里的人一起啊了出来,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时候会有圣旨到来,再说张浩元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在地头蛇方面,张浩元的份量是绝对够了,但在皇帝的眼中,应该还是一只小虾米吧? 皇帝直接给张浩元下旨,这个跳跃似乎有点儿大! 早有人飞跑着进了门,把消息告诉了张浩元,张浩元此时已经和文胜男拜好堂了,入了洞房,不过,他还得出来待客,挨个给来宾敬酒。 忽然门外有仆人跑了进来,叫道:“大少爷,老爷,马总管回来了,说有圣旨,让你们出去接旨呢!” 张浩元啊了声,转过头去看张迟,张迟也是一愣,马忠心去送奏章,这个他们当然是知道的,但不至于皇帝把圣旨直接下到他家吧,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啊? 文舒却最先反应过来,叫道:“快快,快摆香案,准备接旨啊,还愣着干什么!” 张浩元和张迟立即一起往门外跑去,所有的宾客也都站了起来,有圣旨到了,那么张家接旨,他们要不要也跟着出去凑一下热闹? 此时门外早就给马忠心让出了一条道路,马忠心骑着马已然穿过人群,到了门口,正在下马呢! 张浩元第一个冲出大门,叫道:“马兄弟,怎地有圣旨到了?” 马忠心冲他一笑,道:“好事儿,张大哥快点准备接旨吧!” 他这么一句话,张浩元的心算是放到肚子里了,后面跑了来的张迟也松了口气,而在场所有的宾客又是齐声啊了出来,张家父子看来又有好事了! 今天张浩元抽空出去破了个案子的事情,凡是来贺喜的人都知道了,已然传得很是离奇,张浩元本来就有名捕之称,现在更加有神棍的光环了,估计再这么发展下去,很快张浩元的画像就有可能成为镇宅之宝! 皇帝下了圣旨,马忠心又说是好事,那可不是就得让人羡慕了么! 马忠心走进了大门,见院子里面已经临时摆出一张桌子,上面放了香炉,这么短的时候,这已经是极限了,没法再郑重了! 马忠心倒也不在乎,他坐到香案之前,道:“张浩元接旨!” 张浩元立即跪下,就听马忠心念起圣旨来,圣旨很简单,就是给了张浩元一个男爵的爵位,然后赐了两锭黄金! 张家不在乎什么黄金了,他家有的是金子,但这个爵位,虽然是最低等的男爵,而且还不能世袭,也没有封地,但这也是爵位啊! 张迟乐得嘴都歪了,张家终于踏进贵族的门坎了,有了爵位了,今天是男爵,以后是子爵,是伯爵,也是有希望的嘛! 张浩元也很兴奋,他娶了伯爵之女,当然他是县尉,所以没有什么配不上文胜男的一说,但现在他成了男爵,这不是锦上添花,好上加好了么! 张浩元大声道:“臣接旨,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从马忠心手里接过了圣旨。 马忠心笑了起来,大声道:“咱在这时恭喜张爵爷了,新婚大喜,好事成双啊!” 宾客们轰地一声,也开始上前巴结,一起恭贺起来! 文舒红光满面,他笑道:“这真是大喜了,成亲的当天,我女婿有了爵位,这不但是张家之喜,也是我文家之喜啊!” 一大群人立即上前,又开始巴结起他来! 这时候,小屁孩张浩仁从后院跑了出来,今天事情多,大家都忙得很,顾不上他了,所以他和母亲一起去了后院,帮着母亲侯氏招待女宾,当然,他的照顾就是给别人添乱,没别的本事了。 听到前院有事,侯氏便打发他来看看是什么事,张浩仁便跑了过来,他叫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大呼小叫的,影响了本少爷喝酒的兴致,我特来兴师问罪!” 张浩仁说话的时候腆胸叠肚,装出非常有男子汉的气势,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看在大人们的眼里,非常可笑,对于不熟悉他的人,甚至会感到他有些可爱,当然熟悉他的人,就不会觉得他可爱了。 张迟立即走了过来,他很怕小儿子胡说八道,万一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可就在张迟还没有走到的时候,忽然,离着张浩仁很近的一张桌子上,有个小女孩儿说话了,她奶声奶气地道:“你声音真难听!” 这个小女孩儿不知是谁家的,她这时应该在后院才对,和女眷们在一起,可不知怎么的,可能是人太多,太混乱了,所以大人一时没有看住她,她竟然来到了前院,还偏偏站在离张浩仁不远的地方! 最关键的是她竟然说张浩仁的声音不好听! 张迟啊地一声,张浩元也转过头来,糟了,不知张浩仁会说出什么话来,他可是最怕别人小瞧他的,这小子会不会上去挠这个小女孩儿啊,他向来没有什么节操的! 果然,张浩仁的眉毛立了起来,他大怒,立时便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公鸡似的,一蹦三尺高,叫道:“胡说,我的声音最悦耳了,比我大哥好听多了!” 张浩元脸色一沉,关我何事,干嘛要扯上我! 小女孩儿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张浩仁,又道:“你声音真难听,不过你蹦得挺高的!” 张浩仁又叫道:“我说话最有道理,怎么会难听!” 小女孩儿看他激动,但仍旧道:“你声音真难听!” “我声音如仙乐,怎么会难听!”张浩仁怒吼道! 哇,小女孩儿哭了! (本章完) 第272章 送礼 小女孩一边哭一边道:“他声音真难听,还不许别人说,他好凶啊!娘,娘,救命啊!” 大人们都赶了过来,张迟象是老鹰捉小鸡似的,把张浩仁给拎了起来,喝道:“混帐小子,怎么可以把人家给吓哭了!” 张浩仁如遭雷击一般,他被拎在空中,却还一直看着小女孩儿,心中只是在想,自己说话的声音很难听吗,为什么以前自己不知道? 一想到他以前一直唠唠叨叨的不停地说话,结果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声音难听,这实在是太让人羞愧了! 张浩元也走了过来,他看向张浩仁,说道:“怎么了,看他的样子是醍醐灌顶了!” “我看是当头棒喝才对!”张迟把张浩仁给拎去了后院。 张浩元则看向了那个小女孩儿,冲她点了点头,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他冲小女孩儿一挑大拇指,笑道:“你很厉害,至今为止,能说过我家小弟的人,你是第一个!” 小女孩儿被她家的大人领走了,她是谁家的孩子,张浩元倒是没有注意,宾客太多,他实在是记不过来了! 虽然张浩元得到了算是大唐最不值钱的爵位,但这也是爵位,以后别人也可以称他为爵爷了,而且,不用等到以后,现在就有人开始叫他爵爷了! 婚礼上面,一通大吃大喝大拍马屁,一直闹到后半夜,大家这才散了,张浩元才能得以回了洞房,与文胜男喝了交杯酒,行夫妻之礼,从此成为夫妻。 张浩元成亲,朝廷是给予假期的,不用成亲之后马上还得当值,他自然留在家里,守着文胜男,小日子过得蜜里调油一般,除了他俩之外,别人都感到腻腻歪歪。 张家变化最大的就属张浩仁了,他一边几天都非常安静,正常吃饭穿衣,除了不说话之外,什么都是正常的,他这么一安静,张家顿时就冷清了起来,没有人闹了,侯氏和张迟都感觉不太适应了。 问张浩仁到底怎么了,张浩仁也不说,每天都是一脸沉思的表情,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呢,可能是还在想着他的声音到底难不难听? 且说那天婚礼上的来宾,张家父子都在万年县当官,这是标准的地头蛇,甚至可以说是长安城里的最强的地头蛇之一,所以来巴结他们父子的人,官方品阶太高的不多,品阶高的也不用巴结他家,但有钱的人却是不少,几乎万年县里有点头脸的富商全都到了! 有的富商给的礼物多,也就能进门混上个位子坐坐,有的富商差了些,便坐在小巷子里,而一般的富商,这里说的一般,就是给的礼物在一百贯以下的那种,连位子都混不上,只能交了礼物,然后喝上一口茶,再就只能走人了,如果不想走,也就只能站着看别人吃喝了! 就算礼物不到一百贯,但放在民间那岂能说少,已然是多到让人睁不开眼了,但在张家就什么都算不上了,连个位子都坐不上! 送这样礼物的人也仍旧是富商,只不过和别的大富商比起来,要差上一些罢了,这样的富商不在少数,其中就有一个茶商,这茶商名叫苏锦长,他并非是在东市里面作生意,而是在修行坊里开了一个茶叶店。 长安各坊里也是有做生意的,但都是小买卖,做的是本坊邻居的生意,在修行坊里,茶叶店只有苏锦长这一家,所以生意那算是相当不错了,一年下来足能赚上几百贯,苏锦长把这生意做得有生有色。 苏锦长是带着自己家的掌柜来的,他是东家,茶叶店里还有一个掌柜,这掌柜很年轻,但能力超强,很能干,也深得苏锦长的信任,掌柜的名叫公孙安。 他们两个一起来给张浩元送礼,苏锦长准备的是价值五十贯的好茶,装在一只非常精美的小箱子里面,他俩抬着就给张浩元送来了。 在来之前,苏锦长还以为价值五十贯的礼物啊,这么厚重的礼物,就算张县令不出来和自己说两句话,答谢一番,那张县尉总能出来和自己客气客气吧! 谁知,等到了之后才知道,五十贯的礼物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站在外面,喝口茶就行了,而负责接待他们的则是县里的书吏,那书吏别说和他们客气一下了,连站都没站起来,坐着给他们登记了礼物,然后就让他俩到一边喝茶去了。 苏长锦就是卖茶的,他可不稀罕站在门外喝大碗茶,叹了口气,带着公孙安走到了一边,他道:“真是没有想到,送礼的人这么多,咱们送的礼物,估计县令和县尉他们都不知道,这礼算是白送了!” 公孙安却道:“东家,万万不可以这么想,这礼物没有白送的!咱们送礼花钱,无非就是想让官府以后能对咱们有所照顾,这里来送礼的商家,哪个不是这么想的,所以只要礼单上有你的名字,那这目地就达到了!” 苏长锦却苦笑道:“这算什么事儿啊,就算礼单上有我的名字,那又怎么样呢,我敢担保,张县尉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我这种小人物的啊!” 公孙安却又道:“东家啊,那礼单上有你的名字,那张县尉可能不知道你,但如果礼单上没有你的名字,那张县尉可能就真的要知道你了,到那个时候,恐怕东家你晚上就别想睡好觉了!” 苏长锦一听这个,顿时就想明白了,他连忙点头,道:“不错不错,你说得对,要是因为礼单上没有我的名字,结果被张县尉给惦记上了,那我非得每天晚上做恶梦不可,再无宁日啊!” 公孙安道:“这种事情嘛,不怕你送的少,也不怕收礼的人记不住你,怕是你不来,那就是找不自在了呀!” 两个人也不在小巷子里多待,一边说话,一边走着回了修行坊,进了自家的茶叶店后,苏长锦的妻子迎了上来,她奇道:“你们不是去张县尉家喝喜酒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现在可是连中午都没有到呢!” (本章完) 第273章 讨债 苏锦长听妻子问话,叹了口气,道:“别提了,我们连门儿都没进去,到那把礼物给交了,然后我们就回来了!” 公孙安笑道:“回来之前,我们还每人喝了一大碗的茶,那茶不错!” 苏妻大奇,惊讶地道:“是遇到什么事儿了,送了五十贯的厚礼哪,县尉大人也没请你们吃喜酒?” 苏锦长哈地一声,道:“五十贯,那还是真拿不出手啊,低于一百贯都没能进门,开席开在小巷子里,要么在那里坐着等晚上喝喜酒,要么就象我们这样直接回家喝自己的!” 公孙安则道:“我们没有位子,就算想留下也不成,不过,负责招待我们的书吏说了抱歉,面子上过得去,我们也就回来了,没啥,好几百人去送礼呢,轮不到我们巴结,这也正常啊!” 苏妻目瞪口呆地站了片刻,这才回过神儿来,道:“五十贯的礼还少啊,咱们家辛苦一个月也就是这样的利润,一下子都给官老爷送去了,竟然连个门都进不去,县尉他家这一次得贪多少啊?” 苏锦长和公孙安一起摇头,这个可猜不出来了,几万或者十万贯,可能会有吧,不过,大多数人送的都是金银或者别的礼物,没谁会真的抬着铜钱去的,所以到底多少,他们也不清楚。 苏锦长道:“破财消灾吧,如果不送这个礼,那差役要是上门了,咱们的损失更大!” 公孙安也安慰了苏妻几句,苏妻这才回了里屋,她心情不好,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苏家只是富商而已,一年几百贯的收入,那真不能叫小商人了,但官老爷的眼里,就啥也算不上了,这个时代,最赚钱的行业,还是当官! 店里,苏锦长和公孙安都坐下休息了一会儿,苏锦长拿出账本来翻了翻,道:“胡商刘正嗣欠了咱们两百贯,明天就到期了,公孙贤弟你去把这笔账要回来吧!” 公孙安点头答应,道:“这个刘正嗣最能胡吹大气,硬说自己是匈奴王族的后代,所以姓刘,那不成了汉朝的人了,这都是大唐了,谁还在乎匈奴人啊,再说他姓刘就说是王族后代,这未免太不要脸了!” 苏锦长笑道:“他是胡商,要是不把自己的身份给吹起来,谁能瞧得起他啊,装成个末落王孙,还能引起些同情,这生意不就能做了么!” 公孙安点了点头,道:“不过,我明天去找他,估计他会百般推脱,赖账不还,甚至还有可能躲出长安,那咱们可没地方找他去。” 苏锦长想了想,却道:“那他以后别想再在长安做生意了,名声臭了,谁还能再搭理他,因为二百贯,这不值得,他倒卖茶砖去草原,赚得比我们还多呢!” 那个刘正嗣不光倒卖茶砖,基本上什么东西赚钱,他就转卖什么,手底下有一个小商队,四五十人的那种,来往中原和草原行商,虽然来回一次就要半年多,甚至一年,但赚的真多啊,要说收入,刘正嗣可比苏锦长赚的多多了! 他们做茶砖生意的,零售当然没什么问题,但大宗出货或者进货,都会有赊账的时候,这时代的商人还是很讲诚意的,不会有赖账不还的情况,至少他们现在没有碰到过。 但是,商人做事向来不能光考虑一切顺利,还要考虑如果不顺利,折本了,那时该怎么办! 公孙安就有种预感,觉得这次可能会不太顺利,刘正嗣有可能会赖账,他也不知道这种预感是从哪里来的,但就是有这种预感,虽然刘正嗣以前并没有赖过账。 公孙安对苏锦长说了这个预感,苏锦长笑着安慰他了一番,这种事情不太可能会发生,除非是刘正嗣这是最后一次生意了,以后不打算再在长安做生意了,那倒是有可能赖账,但就算是赖账也不怕,去打官司就好了,官府会做出裁决的,他们可是手里有欠条的! 第二天一早,公孙安提了两块上好的茶砖,去找刘正嗣,这两块茶砖是送给刘正嗣的礼物,毕竟刘正嗣算是茶叶店的大客户,搞好关系是很必须的。 刘正嗣极好脸面,所以他住在修行坊的西北角,那里地势稍高,并且有条小溪流过,算是全坊里最好的住处了,他买的宅子是座占地足有数亩,前后两进,还带左右厢房,并且有车马房的大宅子,对于一个在长安并无根基的胡商来讲,他能置办下这么一大份产业,那算是相当厉害的了。 公孙安站在门口,欣赏了一下这座大宅,叹了口气,真是世风日下,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胡人也可以在长安住上这么好的房子,而自己这个大唐百姓,却是一家五口,挤在一个四合小院当中,天理何在啊! 公孙安上前,敲了敲门,叫道:“刘掌柜,在不在家,小弟公孙安来看望你啦,近来身体可好啊!” 门里马上有人应声,但不是刘正嗣,过了片刻功夫,大门才打开,里面探出一个童子,这童子说道:“是公孙掌柜呀,我家郎君出门去了,要下午才会回来,要不麻烦公孙掌柜下午再来一次成不?” 公孙安哦了声,刘正嗣不在家,那就没办法了,他道:“你家郎君出门这么早啊,好吧,那我下午再来!” 童子把门又给关上了,公孙安则提着茶砖,返回茶叶店,边走他心中边想:“竟然还称什么郎君,真以为自己是长安的富贵公子了,郎君,我呸!” 公孙安回了茶叶店之后,把事情和苏锦长说了,他道:“刘正嗣不在家,会不会出门躲债去了?” 苏锦长却道:“下午再去看看,估计不能躲债,他又不差这两百贯,他生意做的多大呢!” 公孙安点头答应,等到了下午,他便又去了刘家,这回他只一敲门,大门便开了,童子请公孙安进去了,说道:“公孙掌柜,我家郎君说了,你是熟人,来了之后直接去后院找他就行,他现在有点儿忙!” 公孙安只好自己一个人往后院走,边走边想:“哎哎哎,这个刘郎君,还真是好大的架子啊,不出来迎接也就算了,竟然连引路的仆人都省了,让我一个人走,岂有此理!” (本章完) 第274章 这很不妥 没有仆人陪着公孙安,他只好一个人往后走,跨过第一进院子,到了第二进,这进院子里面没有一个人,公孙安停下了脚步,他感觉自己不好再往后面走了,第三进院子必定是内眷住的地方了,他一个人总不好再进去。 公孙安在第二进院子里面站下,大声道:“刘掌柜,刘郎君,你在不在家啊?” 第三进院子里面立即就有人回答道:“我在后院,是公孙掌柜吗?请进来说话,后院没人,就我一个人!” 公孙安心中大奇,只有一个人?这刘正嗣是最讲排场的了,家里仆人以前听说有五六十人呢,光小妾也有七八个,怎么会现在后院没人? 似乎整个刘家,除了开门的那个小童子之外,只剩下了刘正嗣一个人,刘正嗣不会是做生意赔了钱,要变卖家产吧? 想到这里,公孙安立即就着起急来,刘正嗣要是真完蛋了,那自己得赶紧把账要回来才行,要不然就等于是茶叶店赔了二百贯啊,二百贯不算太多,但绝对不能算少了! 再顾不得什么内眷不内眷的了,公孙安立即跑进了第三进院子,往院子里面一看,就见院子的中间有一个砖头堆起来的小灶台,而灶台的边上坐着一个人,灶台里面点着火,而灶台边上的那个人捂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看样子竟然是在烤火! 这个捂被子的人便是刘正嗣! 公孙安大吃一惊,现在虽然不是盛夏,但天气却也不冷,连厚一点的衣服都不必穿,那刘正嗣这是在干什么,捂着厚被子烤火,他疯了么? 刘正嗣见公孙安进来了,便站起身来,冲着公孙安拱了拱手,道:“公孙掌柜,快点儿到这边来坐,烤烤火,你是来要账的吧,我已经把钱准备好了,随时都可给你,这个不急,你也不要担心我欠钱不还!” 公孙安见刘正嗣一站起来,厚厚的被子滑下,他里面竟然还穿着大皮袄,这是要热死人的呀! 公孙安非常惊讶,说道:“刘掌柜,这是为什么呀,你怎么捂得这么多啊,这天气又不冷,你怎么会这样啊?” 他没敢真的往跟前走,他觉得刘正嗣现在太不正常了,看上去很有点儿脑子有病的架势,万一是疯病,跳起来咬自己一口,那岂不糟糕? 公孙安就看到过疯子,疯子发起疯来,真的是和疯狗一样的,见人就咬,而且是死命的咬! 刘正嗣叹了口气,又坐下了,把厚被子重新捂在了身上,说道:“不瞒公孙掌柜,我这是得了疟疾了,怕冷,就这样我还觉得冷呢!” 公孙安一愣,道:“刘掌柜你得了疟疾?这,这是怎么话说的!” 公孙安是没有得过疟疾的,但他看过得疟疾的人,可也不至于这么夸张,而且得了疟疾的人都会有人照顾的,刘正嗣身边没人,就一个人在烤火,而且看他的样子,精神头很足啊,不象是生病了呀! 刘正嗣向公孙安招了招手,哈地一笑,道:“我这是预防得疟疾,所以行捂捂,这样就不会得了,公孙掌柜要不要过来也一起试试?我发现这招很管用,我已经在家捂了好几天了,完全没有得疟疾的预兆,说明这个方法是很好使的!” 这话说出来,公孙安听了之后,几乎可以说是目瞪口呆了,是不是今天他来的时辰不对啊,还是自己眼花了耳鸣了,产生了幻觉,刘正嗣这是玩什么呢? 没得疟疾,然后再预防得疟疾,就捂成了这个样子,这怎么说都不对啊! 公孙安转念一想:“不过,不管对不对,他捂不捂死,也不关我的屁事!我只是来要账的而已,拿了钱我走人便是!” 公孙安上前一步,但并没有走到灶台前,他说道:“刘掌柜,那笔钱今天到期,我拿了欠条来了,怎么样,今天就把账给清了吧!” 刘正嗣点头道:“成啊,没问题,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你不用担心,你在这儿稍等一下,我进去拿钱,二百贯铜钱那太重了,你一个人也拿不走,我就给你金子吧,你看如何,我进屋去给你拿金子!” 公孙安点头道:“好啊,金子也成,银子也可以的,反正只有二百贯,也没多少,刘掌柜拿什么还账都行!” 刘正嗣穿着大皮袄一晃三摇地进了屋子,不大会的工夫,就取出来四锭金子,拿出来交给了公孙安,说道:“公孙掌柜看看,这金子的成色不错吧,份量也足,二百贯只多不少,多出来的,就当是利息吧,或者公孙掌柜拿去喝酒也成!” 公孙安接过金子,试了试重量,又验好了成色,心想:“这些金子要是换成铜钱,大概能多出三十来贯,这是等于多还了一成半啊,至于这样么,就算有钱,也不带这么乱给的啊!” 公孙安抬头看着刘正嗣,说道:“这二百贯只是货款结算,不涉及利息,刘掌柜没必要付利息啊!而且,就算是有利息,也不至于多付三十多贯,这也太多了,都快赶上高利贷了,我们家卖的是茶叶,可不是放高利贷的!” 刘正嗣哈哈一笑,道:“那多出来的钱就给公孙掌柜买酒,反正已经多了,我刘郎君给出去的东西,向来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本郎君丢不起这个人!” 公孙安嘿嘿干笑几声,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刘正嗣如此的莫在其妙呢,一口气送我三十几贯,要是在城外,稍微远一点儿的村子里,也能买上好几亩了,这就送我了?他不是有病吧?嗯,看上去,他确实是有病!” 公孙安道:“那,那恭敬就不如从命了,这多出来的三十多贯,我就收下了!” 忽然间收了别人这么一大笔的钱财,公孙安感到有一丝不妥,但是哪里不妥,他却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今天进了刘家之后,处处透着邪门,所有的事情都是太奇怪了,他现在就是想离开这里,不敢在这里待着了,反正账已经要回来了。 公孙安从怀里取出欠条,交给了刘正嗣,正要告辞离开,刘正嗣忽然说道:“公孙掌柜,赏个脸,陪我喝两杯吧!” (本章完) 第275章 满嘴胡说八道 公孙安听了刘正嗣的邀请,顿时就大感尴尬,他拿了刘正嗣的好处,而且这好处还不少,现在人家又要请他喝酒,要是他这时候说不行,这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 可看刘正嗣一副脑子有问题的样子,公孙安又不敢答应,他不知道刘正嗣犯什么毛病啊,万一得的病是传染的,那不就连累他了么,刘正嗣死了也就死了,他又不是刘家亲戚,他也犯不着伤心,可要是他死了,那他的老婆孩子,谁养活啊! 公孙安大感犹豫,没有立即回答,刘正嗣明显看出他不想留下了,便叹了口气,道:“公孙掌柜,实不相瞒,我家里人都得了疟疾,都死光了,你也看到了,现在整个家里,只剩下了前面的一个童子,还有就是我了!” 公孙安啊了声,他心中奇怪,不会吧,坊里这几天也没有死人啊,何况是死一大家的事,如果真有这事儿,别说是整个修行坊了,就算是全长安都得轰动啊,他怎么可能都没有听说过呢! 公孙安道:“刘掌柜,你别开玩笑了,你要喝酒,我陪你就是,咱们可不能拿家人的生死开玩笑啊!” 刘正嗣唉了声,道:“公孙掌柜不信我,也罢,咱们一起喝酒,边喝边聊,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你听,你听了之后就明白了!” 做为一个商人,好奇心还是有的,公孙安想了想,现在自己走是肯定走不了的了,那么不如就留下来听听,这刘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公孙安点了点头,跟着刘正嗣来到了灶台这上,刘正嗣给他找了把胡凳,让公孙安坐在上面,然后他便又进屋去了,从屋里面端出来一盘子烤羊肉,还有一大壶酒,酒肉都到了灶台上,两个人边吃边聊起来。 刘正嗣喝了一口酒,道:“我半个月前,去了昆仑山,在雪山之上,看到了一个仙女,全身没有穿衣服,只有黑色的长头发,一直垂到脚跟上!” 公孙安听了这种疯话,他吓得现在就想走了,有没有搞错,半个月前去了西昆仑,要是你去了,你现在能回来么,还坐在这里烤火,他真是疯了! 刘正嗣指了指酒杯,对公孙安道:“喝啊,公孙掌柜把酒喝了,我再给你仔细讲讲!” 公孙安心想:“我现在确实需要喝点儿酒,我得壮壮胆子啊,今天可真是被吓着了!”他端起酒杯一口就把杯中酒都喝光了。 就听刘正嗣又说道:“那个仙女一会儿变成男的,一会儿变成女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还说着我听不懂的仙语!” 公孙安心想:“你看到的也是个疯子吧,疯子的话谁能听得懂,不过一会儿变成男一会儿变成女的,这是怎么回事儿,是他眼花了吧?还是只存在他的臆想当中?” 刘正嗣又开始说了起来,无非就是在雪山上,那个仙女特别的好看,变成了男的更加的好看,然后他就去追这个仙女,但是没有追上,所以只好伤心而回,下了雪山,返回了长安。 刘正嗣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逻辑上全是错误,如果给他的话用一个词来形容一下,那就是胡说八道! 公孙安越听越头疼,越听越想睡觉,也不知怎么着,他就真的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他便醒了过来,头还是很疼,但他看了眼,就见刘正嗣还在不停地说着。 此时的刘正嗣已经说到他在长安的城头,也看到了一个没穿衣服的仙女,也有着长头发,在城头唱着歌,反正不管他怎么说,听在公孙安的耳朵里,他就认为是一个女疯子,而刘正嗣就是一个男疯子。 公孙安抬头看看天色,发现似乎自己也没有睡多久,顶多也就是一刻钟,甚至连一刻钟都没有到,从时间上来看,就是自己眯了一会儿,算是闭目养神。 他摸了摸胸口,那些金子硬梆梆的还在,公孙安便站起身来,对刘正嗣道:“刘掌柜,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我头有点儿疼,而且茶叶店里好多事呢,要不然改天我在来看你,陪着你一起烤火聊天,你看如何?” 这回刘正嗣倒是没有留他,点头道:“好啊,公孙掌柜要是不舒服,那就早点儿回去吧,我今天和你说的仙女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啊,一定要保守秘密,要不然就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而且还要有血光之灾!” 公孙安心想:“你当我和你一样,也是脑子出了问题么,这话我要是和别人说了,别人也得当我是疯子!” 他点头道:“我一定保守秘密,刘郎君你就放心吧!”拱手告辞,向院外走去。 这么一走,公孙安却感到脚下虚浮,竟然有点儿跌跌撞撞的,他不过是只喝了一杯酒而已,竟然就醉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难以相信,平常他的酒量可大着呢,就算是最烈的酒,喝上五六斤都没有问题的! 后面的刘正嗣也没有来扶他,当然,如果刘正嗣这时候过来扶他,那非得吓着公孙安不可,他怕刘正嗣疯病发作起来,要是咬他岂不糟糕! 公孙安一直走到了前院,那个童子也不见了,他只好自己打开了大门,出了刘宅,走出好远,他又回头看了眼刘宅,心想:“邪门,刘正嗣不会是中邪了吧?哎呀,那我是不是也中邪了啊,真是倒霉,这次账要的,要出中邪了!” 他走到了茶叶店的门口,忽然,他想到他可以留下一点金子,这个不能当着苏锦长的面做啊,得先回家去做才行,于是,他立即返回家中,一共是四锭大金,现在金价一直在涨,尤其是成色足的纯金更是价格偏贵,估计他得切下一锭金子的至少一半才行! 想到能得到这么多的金子,公孙安心中无比的兴奋,头也不疼了,快步进了家门,叫道:“快给我拿夹剪来,要最大号的那只!” 他妻子听了,奇道:“你要剪银子?” “不是银子,是金子,大锭的金子!”公孙安说着话,取出袋子,好沉的袋子啊,他打开袋子把里面的金子往桌子上一倒! 然后,公孙安就傻眼了! (本章完) 第276章 犹似梦中 袋子里面倒出来的都是石头,而且个头还都差不多,都是很漂亮的鹅卵石! 公孙妻看了桌子上的石头,道:“当家的,你是不是喝多了,捡了这许多的石头,说是金锭?” 公孙安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他道:“我只喝了一杯酒,怎么可能会喝多,但只是那一杯酒,就让我头疼得厉害,还昏睡了过去!” 他低头看向桌子上的石头,他怒道:“一定是刘正嗣这个混蛋,他把我灌醉了,然后偷换了金子,他还把欠条给哄骗了回去!” 公孙妻大惊失色,她急道:“那,那怎么办啊,是多少钱啊,咱们可是还不上的吧,这下子可被坑了!” 公孙安更加着急,两百贯钱,要是让他还的话,那可真的要倾家荡产了,他虽然是茶叶店的掌柜,可多年积蓄也没有这么多的钱,除非是东家苏锦长才会有。 公孙安把石头抓回袋子里面,他对妻子道:“给我拿根棍子,我现在就去刘正嗣那个混蛋的家里讨个说法,我要找他算账!” 公孙妻却道:“是多少钱啊,要是钱少,至不至于拼命啊,能不能和他讲讲道理啊,让他把钱还了就得了!” 公孙安怒道:“这么一大堆的石头,份量要是金子的话那得有多少?我告诉你,是二百贯,二百贯啊!” 公孙妻一听这个,身子打了个晃,一阵头晕目眩,几乎晕倒,她稳住了身子,道:“我去拿棍子,当家的,和那个混蛋拼命!” 公孙妻跑到了厨房,拿出一根粗大的棍子,交给了公孙安,道:“当家的,用这棍子把他的腿打断,要是你坐牢了,我给你送牢饭去,绝对不能饶了那个混蛋!” 二百贯,这么大笔钱,可以拼命了! 公孙安眼珠子都红了,他抓过棍子,把那个袋子往怀里一揣,大步出了家门,直奔刘正嗣的家,不大会儿的工夫,他又到了刘家宅子的跟前。 手提棍子,公孙安咣咣地砸门,叫道:“刘正嗣,开门,快点把门打开!”他气势汹汹地叫喊起来。 公孙安现在有一种想法,他要冲进院子里,先把那个小童的腿给打断,然后再去把刘正嗣的腿打断,让刘家一老一小两个混蛋都断腿! 公孙安对刘家小童倒是没有什么仇恨,但刘家小童年纪小,好欺负,而且,他迅速的又改变了想法,他只要把小童的腿打断,然后把小童往刘正嗣的跟前一扔,告诉刘正嗣,如果他不还钱,那么这个小童就是他的榜样,这么一吓唬,估计刘正嗣就会害怕,把钱还给他了。 这时,大门一开,又露出了里面的小童,公孙安举起棍子,正要喝骂,却看到了小童的后面跟着至少十个彪形大汉。 因为刘正嗣做的是西北方向的买卖,手下有不少草原上的大汉,这些大汉身材粗壮,尤其是光着上身,露出一块块的肌肉,还是站在一起的时候,给人的震慑力更是强大! 公孙安一句话刚出口,他骂道:“小混……呃,你家刘掌柜在家吗?” 小童哼了声,双手叉腰,道:“刚才是你砸我家的大门啊,你想干嘛,你欠揍是不是?” 小童一句话说完,一个大汉走上前来,抢过公孙安手里的棍子,拿着棍子在公孙安的眼前晃了晃,然后双手各抓住棍子的两头,双臂用力,啪的一声,把棍子给折成了两断! 这根棍子足有茶杯口粗细,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折断了! 公孙安吓得连连后退,心想:“怎么搞的,刚才这刘家里面还只有一个小童,现在怎么却有了这许多的大汉?我刚才不是在作梦吧,还是现在在作梦?” 刘家的大门完全打开了,小童和大汉们都走了出来,小童道:“公孙掌柜,你找我家郎君什么事吗?” 公孙安虽然现在搞不清楚刘家为何会冒出这么多大汉来,但他脑袋还是清楚的,他又退后一步,退到了街上,然后大声道:“我是来找你家主人要账的,二百贯,快点儿让刘正嗣出来还钱,如果想要赖账不还,那就要让街坊邻居们评评礼,然后咱们再去官府打官司去!” 公孙安发现他人单势孤,而对方一堆大汉,看起来个个都是打手,他太吃亏了,动手反正是要吃亏的,那么干脆就让街坊邻居们都来看看,把事情搞大,估计大汉们就不一定敢动手了。 果然,刘家的大汉们谁也没有动地方,而那个小童却道:“你刚才不是来过了么,钱还给你了呀,怎么又来,我家郎君还一次二百贯可以,但你要我们还两次,未免就有些臭不要脸了!” 小童说话的时候,语速较慢,虽然没有磕巴,但可以看得出来,他说的这番话,是有人教过他的,而不是自己想了之后,立即张嘴就说出来的! 这番话可是毫不留情面了,如果说公孙安是想让街坊邻居来看看,免得刘家大汉们打他,那么这小童便是非要把事情搞大,绝对是要搞事情的表现! 这时候,他们这里一吵闹,而且一群大汉围住了公孙安,附近住的邻居当然要过来看看,就算不主持一下正义,那也得过来看看热闹才行啊,而且附近的邻居都认得刘正嗣和公孙安,他俩也算是本坊里面,小有名声的人物了。 几十个百姓都围了上来,站在外围,议论纷纷,不过,谁也没有上前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因为刘家的那些大汉看起来太凶恶了,没哪个邻居敢过来。 小童见有百姓过来,他便道:“公孙掌柜你且稍等,我去叫我家郎君出来。”说着,他进院子去了。 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刘正嗣便走了出来,就见刘正嗣头戴蓝色绣银花小帽,身上穿着蓝色绣银花的胡服,脚上穿着羊皮靴子,身后跟着两个胡姬,手里还提着根皮鞭,看样子是要出去骑马。 公孙安大奇,刘正嗣怎么换上了这么“正常”的衣服,而且那两个胡姬是从哪里来的,不是刘家都没有人么了? 一时之间,公孙安直如在梦里相似,他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或者说,他刚刚有可能睡了一觉,现在才刚刚醒! (本章完) 第277章 苏锦长 刘正嗣走出院子,对公孙安道:“公孙掌柜,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拿了金子回茶叶店了么,怎么转眼工夫就又回来了,刚才听我家小童说,你又要我还两百贯,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公孙安现在也不明白,他刚才看到的刘正嗣穿着厚衣,裹着厚被在烤火,而现在看到的则是穿戴整齐,并且有大汉有胡姬陪伴的刘正嗣,同一个人的衣着和仆人,还有说话和表情,前后都相差太大,简直就不象一个人似的。 但是,两百贯啊,公孙安就算是心里再惊奇,他也不会认倒霉的,因为这个霉他实在是倒不起! 公孙安道:“刘掌柜,你刚才还我的两百贯,是石头,不是金子,你看,我把袋子都带来了!” 说着,他拿出袋子,倒出那几块鹅卵石,让刘正嗣看,同时他也要让邻居们看看,他可是带来了证据的,不是在胡说八道。 可他不拿出袋子,不倒鹅卵石,也就罢了,邻居们对他说的是真是假,也没法评论,没法说相信不相信,可他一拿出来,邻居们却开始大声议论了! 有的邻居说道:“公孙掌柜,你是在开玩笑吧,还钱的时候,你都不看看啊,直接就把石头当成是金子拿走?” 而有的邻居也说道:“公孙掌柜,你不能这样啊,大家都在一个坊里住着,就算是开玩笑也得有个度啊!” 刘正嗣皱着眉头道:“公孙掌柜,你拿了这些石头来干什么,我明明还的是金子啊,你我都生意人,一口唾沫一个钉,就算我再不讲诚信,也不可能拿石头当金子给你的,再说石头和金子你还分不出么,岂有拿了石头走人,过了一会儿才来再找我的道理!” 公孙安一阵恍惚,他刚才确实是急了,要账和还账,那钱物都是要当面点清的,怎么可能还出石头来,而他又收下了石头呢! 公孙安大声道:“是你调了包,趁我喝醉了之后,把袋子里的金子,换成了石头,你把金子拿回去了,却让我背了二百贯的债务!” 他之所以这么愤怒也是因为这个,别的都不需要着急,钱太多了,这才是要着急的啊! 刘正嗣嘿的一声,道:“公孙掌柜,我真是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了,你出去喝酒,喝醉了,袋子里的金子被偷了,那管我什么事啊,是你自己不小心的,再说你怎么断定在酒馆里偷你金子的人,是我呢,今天我都没有出门,这才是刚要出去,你却来上门来找麻烦了啊!” 公孙安一愣,随即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话是有语病的,他觉得今天的事情似乎是刘正嗣事先安排好的,刘正嗣应付得当,而他自己则连着说错话,还被邻居误会,竟然象是一个小丑似的。 公孙安却是不服,就算他现在处于下风,但他仍旧叫道:“是你请我喝的酒,就是在你家的后院,在第三进院子里面,在你家院中间的那个灶台上!” 刘正嗣脸色沉了下来,喝道:“胡说八道,第三进院子乃是我家内眷的居所,你一个外人,怎么可能去第三进,莫说我没有请你喝酒,就算是要请你喝酒,也不会去第三进院子的,何况还是什么院中间的灶台,谁家会把灶台建在院子中间,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这时候,过来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已然达到上百,虽然大家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大概就是知道,是因为还债,有好事的邻居就跑去了茶叶店,把事情转告给了苏锦长。 苏锦长听了之后,大吃一惊,公孙安下午去要账,这个他是知道的,公孙安和他说过了,但要了这么半天没回来,还和刘正嗣在街上吵了起来,这就是他没有想到的了。 苏锦长对妻子说道:“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晚上你一个人吃饭吧!” 苏锦长的妻子名叫姚乐菱,虽然不是大家闺秀,但却绝对是小家碧玉,长相甜美,而且比苏锦长小二十多岁,苏锦长平常疼她疼的不得了,完全是捧在手里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姚乐菱对他也很好,夫妻两个感情算是相当不错的。 姚乐菱道:“要不要我去公孙掌柜的家去看看,问问他为什么要和刘掌柜吵起来?” 苏锦长道:“他和刘正嗣吵架,必定是因为那二百贯的事情,这个问他家的人没什么必要,生意上的事情,他家人哪会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姚乐菱嗯了声,把苏锦长送到门口,看着苏锦长离开。 苏锦长跑到了刘正嗣的门口,挤进人群,就见公孙安正在面红耳赤的和刘正嗣在吵架,气势上已经完全落于了下风! 苏锦长先入为主,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却很坚定的认为,公孙安之所以和刘正嗣吵起来,一定是刘正嗣不对,而这个不对,就是刘正嗣想要赖账,把那二百贯的债务赖掉! 邻居们见苏锦长挤了进来,纷纷叫道:“你们别吵了,苏东家来了,听苏东家怎么说!” 苏锦长拍了拍公孙安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才对刘正嗣说道:“刘掌柜,不过才二百贯而已,你家大业大,至于说不还钱么,要是你手头紧,要拖些时间,都好商量啊,干嘛要撕破了脸皮,当众就这么争吵呢,咱们有话还是进屋去说吧!” 刘正嗣摇头道:“是啊,苏东家,你也说了,才二百贯而已,我刘正嗣再没出息,也不至于把这二百贯的钱财当成是宝贝吧,哪可能会不还呢!我是还了钱的,可你家的公孙掌柜却拿了几块石头来,说我还的是石头,还有石头换了他的金子,所以这才吵起来的,堵着我家的大门口吵,丢的是我刘家的脸面啊!” 苏锦长啊了声,道:“什么石头换金子,这是怎么回事,刘掌柜你还钱了?” “我当然还钱了,才二百贯而已,我哪可能不还,我丢不起那个人!”刘正嗣的眼珠子也瞪了起来。 苏锦长看向了公孙安,公孙安此时已经失了冷静,今天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他现在很着急要说清楚,不过,似乎是越说越不清楚了。 (本章完) 第278章 真话和假话 苏锦长看到公孙安脸红脖子粗的,这可是他店里的掌柜,他这个当东家的当然要向着自家掌柜的说话了。 苏锦长又拍了拍公孙安的肩膀,道:“别着急,有话慢慢说!”他转过脸,对刘正嗣道:“刘掌柜,要不然咱们进院子里说吧,在这外面吵吵嚷嚷的,让邻居们看笑话了!” 刘正嗣却摇头道:“别别,咱们还是别私下谈了吧,这可是关系到债务偿还的事情,关起门来谈,别人还真以为我欠钱不还,是心虚了呢,咱们就当着邻居的面说说,邻居们也能为我做个证!” 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邻居们一起点头,都说对对,还是当着大家的面谈吧,这样好,大家都很愿意当证人,无论是给刘掌柜当,还是给苏东家当,后正大家都很热心的! 苏锦长心里有些不痛快了,这个刘正嗣这么不给面子,以后不做他的生意了,麻烦比利润还多,那这生意就没法儿做了。 苏锦长哼了声,直到现在为止,他都坚信是自己家的公孙掌柜有理,没理的一定是刘正嗣! 他对公孙安道:“公孙掌柜,你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吧,让我也听听,如果我也解决不了,那咱们就请刘掌柜去衙门里走一趟,好好说道说道,他一个胡商,还能骑到咱们大唐百姓的头上去,真是岂有此理了!” 这句话太有杀伤力了,刘正嗣眼皮一跳,脸上怒气显现,但嘴巴只是张了张,却是没有说出话来,他也不敢说什么,这和有理没理无关,只和身份地位有关。 苏锦长在说话方面可比公孙安厉害多了,只一句话就把刘正嗣给噎住了,公孙安只会大声叫喊,说不过了也就剩脸红脖子粗了,可苏锦长决定翻脸后,只用一句话,就让刘正嗣这方面全都闭上了嘴,不敢打断公孙安的话头,而且围观的邻居立即也都不帮着刘正嗣了! 因为大家这时候都想起来了,刘正嗣是胡商啊,而苏锦长和公孙安却都是大唐百姓,大唐百姓和胡商有了纠纷,那么肯定帮大唐百姓啊,这可是立场问题,绝对不能搞错的! 刘正嗣脸色阴沉,看他的样子,他是早就想到苏锦长会这么说了,但他却仍旧忍住,一言不发,等着公孙安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 公孙安稳了稳心神,因为是要当众说,那么他的叙述,就不能有所遗漏了,免得街坊邻居没听明白,进而产生误会,那么万一去官府的时候,他要是再往详细里说,那邻居说你先前不是这么说的,你前言不搭后语,官府要是产生了怀疑,对他就大大不利了,而不利的结果就是二百贯啊,他可受不了! 公孙安道:“今天,我上午就去刘正嗣家来讨账,二百贯,我先敲了门,只有一个童子应门,就是那边站着的那个,他说刘正嗣出门了,要下午才能回来,让我下午再来,于是,我只好下午又再过来。” 苏锦长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你事先和我说了!” 刘正嗣却道:“我今天肯本就没有出门,这个公孙安在胡说八道!” 公孙安怒道:“这种事情我有什么好胡说八道的,难不成我还愿意再跑一趟么?明明就是你家的童子告诉我你不在,让我下午再来的!” 童子却道:“你是敲了门,我也想让你进来了,可你突然说有事,然后又走了的,怎地却怪起我来了!” 公孙安大怒,指着童子道:“当面撒谎,你还要脸不要!” 童子见他表情凶恶,吓得哇地哭了出来,连连后退,躲到了刘正嗣的身后,看上去是吓坏了。 吵架么,在没有见官之前,街坊邻居的舆论是很重要的,但现在却没有哪个邻居替公孙安说话,因为这明显就是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儿的场景,不管真相如何,公孙安对着一个小童大吼,这个场面都是不好看的! 苏锦长皱起了眉头,心想:“怎么搞的,今天公孙掌柜有些失态啊,和一个小孩子吼什么,不至于的!”他对公孙安道:“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你接着往下说。” 公孙安咽了口唾沫,只有他知道这个小童的可恶,他接着说道:“下午我再来时,还是这个小童开的门,他让我进去,直接去后面的三进院,说刘正嗣在那里等我,这个小童不给我领路!”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邻居们不信了,就连苏锦长都把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形了,谁也不信这话,也没法信啊! 刘正嗣的家只有三进院,那么最后一进必定是内宅,女眷居住之所,就算刘正嗣是胡商,在风气上很放得开,但看他一个劲儿装大唐人的样子,他绝对不会让公孙安进入后宅的,更别提是自己进去后宅了! 看众人的样子,公孙安急道:“你们不信?可当时的情况确实是这样的,这座院子里面除了这个小童之外,别的仆人半个都没有,我只好自己去了第三进院子!” 这下子,围观的街坊邻居更不信了,只要有一丝可能,他们就会帮着公孙安说话,但现在真的是没法儿帮他,刘正嗣那边站着一群大汉,还有胡姬,现在院子里面又出来好些仆人,男女都有,这么多仆人,还说没有,这个就有点太过份了。 公孙安见别人不信,他更急了,道:“刚才我来时,这些仆人都藏了起来!” 有邻居再也忍不住了,接了一句:“仆人们都藏了起来,为的就是让你一个进入后宅,你想得美啊,这怎么可能!” 苏锦长小声道:“公孙掌柜,你喝了酒了吧?” 公孙安一愣,随即点头,道:“喝了,还喝醉了,所以才出的事儿……啊啊,东家你不要误会,各位邻居也别误会,我只喝了一杯……” 这可真是越描越黑了,公孙安似乎是掉进了一个坑里面似的,就是爬不出来! 他叫道:“好,你们不信我说的话,那现在就进刘家,我去了第三进院子后,看见院子正中间有一个灶台,当时院子里面只有刘正嗣一个人,正穿着皮袄,围着厚被,在灶台边烤火呢!” 这话叫了出来,别说邻居们了,就连苏锦长看向他的眼神儿,都不对劲儿了! (本章完) 第279章 灶台没了 苏锦长看着自己店里的掌柜,他现在不是认为公孙安喝多了,而是认为公孙安得了疯病,象这样明显不可能的事情,公孙安都要大声说出来,而且说得理直气壮,那不是有病,是有什么? 刘正嗣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咱们也别在这儿吵嚷了,他不是说进了我家第三进院子,正中间有一个灶台么,好,那咱们现在便进去看看,各位街坊邻居也正好都在,这便一起进去看看,看看是他在胡说八道,还是我姓刘的欠钱不还!” 他一摆手,大汉们让开了大门,让众人进去。 苏锦长叹了口气,小声对公孙安道:“公孙掌柜,还要进去么,想想清楚,这事儿要怎么收尾,有些能说,有些不能说,还是挑能说的说吧!” 话说到现在,苏锦长对公孙安是相当不满了,这位公孙掌柜平常看着挺沉稳的啊,怎么今天说起胡话来了,是不是生病了,得找个郎中来给他看看病? 公孙掌柜平常办事确实很沉稳,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但平常再怎么正常的一个人,要是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他也一样会受刺激的,也会变得不正常的。 当然,公孙安认为是正常的,只不过他说的正常事,被周围的人认为是不正常! 公孙安斩钉截铁地道:“东家,我真没有撒谎,这么大的事儿,又闹得这么热闹,我就算再怎么糊涂,也不能拿这事儿开玩笑啊,我是真的在刘正嗣家的后宽里,看到院子中间有一个灶台!” 苏锦长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咱们就去看看,我就再信你一次!” 苏锦长和公孙安一进了院子,而周围看热闹的邻居立时就激动起来了,他们也跟着一起进了宅子,刘正嗣家的宅院修得好,街坊邻居可是都知道的,但也只看看外面,宅子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很少有人看到过,正好趁这次机会,大家一起进去逛一圈,来一次刘家大宅转圈游! 呼呼啦啦的,一口气进去的邻居足足有二百来人,有的人刚刚得到消息,正在往这边跑,也想着进刘宅看看,刘家那些护院的大汉并没阻拦,反正只要有人愿意进去看,那就让他们进。 邻居们进了刘宅之后,就见院落整齐,还种了不少的花卉,如果用雕梁画栋来形容,那是太夸张了一些,但精致雅观却是真的,很难想象,刘正嗣这样一个北方来的胡商,竟然会弄出这么一座精致的宅院,这完全不是他的风格啊! 苏锦长连走过两进院子,心想:“刘正嗣喜欢这样的宅子,嗯,这个兴趣爱好,倒是和我差不多,但我可没有钱把院子弄得这么好,看他的样子,我还以为他喜欢在院子里面竖立帐篷呢!不过,看他这么啥得花钱,还真不象能欠二百贯的人啊!”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眼旁边的公孙安,就见公孙安满脸的愤恨,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苏锦长心中叹气,马上就到第三进院子了,到底是刘正嗣欠钱不还,还是自己店里的公孙掌柜得了臆症,马上就能知道了。 众人穿过了二进院,进入了第三进院子,也就是后宅,他们刚刚进去,就听阵阵惊呼,七八个女子,都是胡姬模样的女子,她们都向这边看过来,可能是突然看到这么多人,太过惊讶了吧! 刘正嗣喝道:“你们都站到一边去,让苏东家看看院子中间!” 胡姬们只好散开,都站到了房檐底下,好奇地看着进了院子的人,院子中间的东西,立时就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苏锦长就觉得嗓子一阵发干,完了,看来真的是自己店里的公孙掌柜得臆症了,大白天的就开始妄想了,这真得看郎中了啊,不过,估计就算是看了郎中,也不见得能治好他的毛病,病得太重了啊! 就见第三进院子的中间,是几只大水缸,水缸里面养着一些水生花卉,而且看样子还养了一些金鱼,刚才那些胡姬就是在水缸旁边玩耍呢,弄得满地是水! 水缸就是水缸,绝对不是灶台,这算是亲眼目睹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谁说的话是真的,现在可以一目了然了! 公孙安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他心里只想着:“不对啊,不对啊,明明就是灶台啊,而且这个院子里面明明没有胡姬的,怎么现在都出现了?难道是我记错了?不可能,我就算别的记错了,但金子一定没有记错,我亲自检验过的金子,然后喝了杯酒,就被调包成了石头,这不可能有错!” 后面的邻居也进来了,他们也看到了那几只大水缸,还有那群美貌的胡姬,邻居可不会客气,他们立即就议论起来,然后用看疯子一样的眼光,看向了公孙安! 公孙安仍旧不服,他坚决不认为自己刚才作了梦,梦见刘正嗣在灶台边烤火,他也不认为自己现在得了臆意,正在胡思乱想,他坚定地认为自己说的是对的,这一切都是诡计! 这时,有些邻居想要往里面走,去看看那些水缸里养着什么好看的水生花卉,还有金鱼什么的,但这些邻居一要过去,那些胡姬们便大惊小怪地惊呼起来,个个满脸都是她们是深宅妇人,你们这些外面来的臭男人,还是不要靠近吧! 那个小童不知从什么地方蹦了出来,叫道:“看清楚不是灶台就可以了呗,就不要往跟前凑合了,这里是后宅,刘家的妇人不是给你们看的!” 邻居们这才停下脚步,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以掩饰尴尬,其实想要过去的人里面,有一大半是以看水缸为名,实际上是想看看那些美貌胡姬的! 刘正嗣一抬手,道:“看清楚了,这便出去谈吧!苏东家,是我说欠账不还,还是你们店的掌柜胡说八道,你现在清楚了吧?” 苏锦长这个尴尬就别提了,他干笑两声,道:“得罪了,刘掌柜,这事儿是我们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刘正嗣却摇头道:“苏东家,我可以不往心里去,但要去官府留个记录,以免以后再有麻烦!” (本章完) 第280章 进衙门 刘正嗣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苏锦长往外推,而刘家护院大汉则推着公孙安和邻居,这毕竟是第三进院子,是住着女眷的后宅,外人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那肯定是不好的,刘家人不愿意了。 于是,众人一起退到了外面,又一直出了刘宅,再次返回了街上。 对于围观的街坊邻居们来说,今天是过了瘾了,进了刘家转了一圈,还看到了美貌胡姬,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目睹了公孙掌柜发臆症的全过程,以后算是有经验了,要是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他们就可以说,你和公孙掌柜一样,你发臆症了! 公孙安头痛欲裂,但他却大声道:“报官,这事得报官,咱们去官府把事情说清楚,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锦长听了,大吃一惊,没有搞错吧,都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了,自己这方没理,然后仍旧要去报官,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苏锦长见公孙安状似癫狂,他忽然想到,那二百贯呢?刚才光顾着验证刘正嗣有没有说谎了,却忘记了问那二百贯是去了哪里! 一想到钱,苏锦长疑心顿起,从现在的情况上来看,刘正嗣根本没有必要去赖账,二百贯而已,估计真如刘正嗣所说那样,他丢不起这个人,不会不还的。 那么钱怎么回事?不会被公孙安给吞了吧? 凡事就怕起疑心,再好的合作伙伴要是起了疑心,那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苏锦长听着刘正嗣和公孙安都说要报官,他便再没有阻拦! 二百贯,这笔钱苏锦长损失得起,但是,如果事情不搞清楚,那么他就不好处置公孙安,难道接着让公孙安再当掌柜?万一哪天公孙安再发臆症,把茶叶店给烧了,那可怎么办? 正好一起去见官,等官府裁决下来,他就有了借口,顺理成章地把公孙安给解雇了,虽然他和公孙安合作多年,公孙安算是一个合格的掌柜,但既然得了臆症,那就算了,得了臆症的人是不可能再当掌柜的。 苏锦长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但他还是和公孙安走在一起,连声安慰,一点儿看不出他是想要解雇公孙安。 刘正嗣带着一群大汉,还有那个小童,走在最前面,苏锦长和公孙安紧跟其后,而后面更是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不过,等出了坊之后,邻居们就很少有去的了,毕竟事不关已,没必要走好远的路,去看这个无所谓的热闹。 他们这个坊离着万年县衙挺远的,走了好半天才走到,刘正嗣向守门的差役说明了情况,之后便由差役领着,刘正嗣、苏锦长、公孙安还有那个小童,一起进了衙门。 象这种民间普通百姓间的纠纷,是不可能让县令和县尉去解决的,只需要一个司法吏员就可以把事情给解决了。 四人被带进了一间屋子,里面正中坐着一个书吏模样的人,在这个书吏的前面,还站着两个普通百姓模样的人,看样子书吏正在调节这两个百姓的纠纷。 只不过片刻功夫,书吏解决了两个百姓的纠纷,记录在案,做好了登记,打发两个百姓走了,他这才抬起头,看向刘正嗣他们四个人,说道:“是什么事情,你们有什么纠纷?” 不等刘正嗣说话,苏锦长抢先一步,道:“是一些小误会,其实我们私下也能解决,但是因为涉及到了钱财,所以才不得不来报官,二百贯的数量!” 书吏嗯了声,道:“出没出人命?” “没有!”四个人一起摇头。 “有没有人受伤?” “也没有!”他们又一起摇头。 书吏这才翻开本子,道:“没出人命,没人受伤,那这事儿就好办,就是二百贯的债务问题,是吧?” “对对,就是这个事情!”苏长锦点了点头。 可刘正嗣却道:“这位官爷,不仅如此,不光是钱的问题,小人明明还钱了,欠条也拿了回来,但对方却当众吵嚷说小人没还,这是破坏我的声誉,让我以后做不成生意了啊,今天这事儿,请官爷作主,给小人一个说法!” 书吏又嗯了声,问清了刘正嗣和苏锦长的名字和地址,又问了公孙安的,在纸上记录,一边记录,一边道:“说吧,你们谁先说!” 公孙安叫道:“小人先说,这件事情是这样的……”他深怕刘正嗣先说,万一这个书吏先入为主,那岂不是糟糕,他先说,就算是书吏先入为主,也是先入他的话为主。 书吏记录和邻居们看热闹可不一样,书吏并不打断公孙安的话,公孙安一直说,他就一直记录,一直到等公孙安说到喝多了出了刘家大门时,他才问道:“等一等,有个地方你没有说话楚,你在出门之前,有没有检查过袋子,那些金子还有没有变成石头?” 公孙安摇了摇头,道:“小人当时不知,如果要是知道,就直接回去找了,不可能回家之后,再去一趟的。” 书吏提笔记下,说道:“出门之前,知道和不知道,我是要记录的。”记完之后,他看着纸面,摇了摇头,道:“怎么看着象传奇故事呢,在院子中间砌个灶台……唉,算了算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你接着说吧,你说完了,他们还得说,一个挨着一个说。” 再往下说,就要涉及到公孙安回家,要妻子拿夹剪,想要剪金锭了,因这个他才发现金子变成了石头了么! 犹豫了一下,公孙安觉得不能隐瞒,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程度,要是他隐瞒自己想留下金锭的事情,那反而会坏事的! 公孙安便把刘正嗣多给了他大概价值三十来贯金子的事说了,但因为是金锭,他得回家把金子剪开,所以才发现金子变石头的,之后他才拿着棍子去找刘正嗣,要刘正嗣还钱,他认为是刘正嗣调的包。 书吏记录之后,嘿嘿笑了两声,道:“多给了三十贯,为什么要多给啊,这笔钱不是欠的货款么,又不是借的高利贷,而且为什么要给你个人,你给他什么好处了,他要给你价值三十多贯的金子,这可不是小数啊!” 公孙安吭哧了两声,道:“是他强行要给我的,我不要,他非得给我!” (本章完) 第281章 就是不信你 公孙安仍旧没有说谎,当时的情况就是如此,他不要这笔钱,但刘正嗣非要给他,是真的强行塞给他的! 然而,这话说出来,没人信啊,就算他是在实话实说,但是没有人信啊! 书吏道:“我怎么就没碰上这种好事儿!你叫刘正嗣是吧,下次我去你家,你也给我塞几十贯钱,金子就行了,银子也可以,我不要,你非得塞给我!” 刘正嗣堆起笑容,道:“官爷,你可别听他胡说八道,小人没有要给他价值三十多贯钱的金子,小人又不欠他的,欠账还钱,当场还清,一手给了金子,一手拿回欠条就行了,小人给他三十贯干什么呀,小人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说这个话,就有人信了,至少屋子里面的书吏和苏锦长是信了。 苏锦长心里非常的不痛快,以前一直以为公孙安很老实可靠,却没有想到,竟然背着自己收金子,当然,有可能是公孙安臆症发作,在胡说八道,但臆症幻想竟然幻想出了背着东家收钱,这未免就过份了吧! 做生意的人最怕的就是手下收钱,别人送钱给手下,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要得到常规之外的好处嘛,而常规之外的好处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从东家的货物上来的,最后往往会变成手下得好处,而东家吃大亏! 苏锦长看了眼公孙安,这个人的人品不可靠,以前没发现,但现在通过这件事情,知道了,必须解雇,不能再用他当掌柜了。 别说苏锦长这么想,就连书吏都是这么想的,哼哼了两声,把公孙安的描述记录完之后,便对刘正嗣说道:“现在轮到你了,你把经过也说一遍吧!” 刘正嗣便开始描述起来,他的描述就很简单了,听起来非常的正常,没有什么离奇的话,但几乎和公孙安说的完全相反,从第一个细节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公孙安说第一次上门,小童说刘正嗣不在,所以公孙安这才回去,然后下午才来,但刘正嗣却说他一天都在家,是公孙安说有事,然后自己跑掉的。 然后,等第二次公孙安上门,刘正嗣就在前院见了他,用价值二百贯的黄金还清了货款,并没有多给,当面点清,然后公孙安把欠条还给了他。 刘正嗣拿出了欠条,交给书吏,书吏看过之后,又让苏锦长看,苏锦长确认这张欠条,就是当初刘正嗣开给他的,书吏将欠条留档,并记录在案。 刘正嗣又说把账务结清之后,他留公孙安说了一会儿话,时间并没有过很久,然后公孙安便走了,因为当时他有事,所以并没有送出大门外,虽然有些失礼,但这也不能算什么事儿吧,就是一个不送客呗,就因为这点儿事,就能把人给得罪了? 再然后,就是公孙安再次登门吵架的事情了! 书吏记录完之后,又让小童来说,小童和刘正嗣说得差不多,他说的重点就是很多街坊邻居都进了刘宅,看到了后宅的院子中心没有灶台,他的年纪小,所以他只说大家都看到了,诸如此类的话。 书吏记录完毕之后,又让苏锦长说,苏锦长也只能从打算派公孙安要账,然后公孙安中途回来一次,下午再次过去,不过,他不知道公孙安要账之后,是直接回他自己的家,想去夹金子,他也不知道公孙安说的是真是假,无法判断。 不过,书吏也不用苏锦长判断,记录之后,书吏道:“好吧,都记完了,你们回去等消息吧,等我们这边把事情查清楚了,就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 刘正嗣小心翼翼地问道:“官爷,这要等多久啊?” 书吏道:“说不准,不过,只要是在我的上司,也就是司法曹大人的任期内能解决了,那都算是正常的,我上司是县令大人的心腹,说不定能连任个七年八年的,所以只要在七年八年之中能给你们解决,那就会给你们消息的,你们不是都留下地址了么,那就回去等信儿吧!” 书吏说这话就太夸张了,这种小纠纷不可能要等很久的,有时候只要证据确凿,当场就可以做出判决,这个年代解决这样的民间纠纷,只要不涉及受伤或者人命,基本都不用拖时间。 如果一定要拖时间,那就是书吏发现原告或者被告,比较富裕,或者说原告和被告都挺富裕的,那么书吏就会拖时间了,反正这年头老百姓打官司最怕拖,被官吏们吃完原告吃被告,几乎能吃得倾家荡产,所以能尽早结束,那就尽早结束,宁可花点儿钱也成! 这种要钱方法,既简单,又没有风险,所以是官吏们的拿手好戏! 书吏这么一说,不但刘正嗣怕了,就连苏锦长都怕了,调查,怎么调查?让捕快去我们店里调查?那可算了吧,那生意就没法儿做了! 刘正嗣从怀中拿出一小块金子,估计着能有二两来重,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桌子上,道:“这点小小意思,还请官爷笑纳,买杯酒喝!” 书吏拿起金子掂了掂,光明正大地揣入了怀中,然后还很嫌弃地道:“看你的样子,也不象是能给别人三十贯好处的人!” 刘正嗣尴尬地道:“是是,官爷说的是,小人也不是特别富的那种人啊!” 书吏接着向苏我锦长瞪起了眼睛,苏锦长心想:“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赔的还少么!” 他忙从身上掏出了一小块银子,也恭恭敬敬地放到了桌上,算是给书吏买酒喝的! 书吏成功地把原告和被告都捋了一遍之后,便咳嗽一声,道:“这事儿明摆着,是公孙安吞了刘正嗣还回来的二百贯,然后他想用装疯卖傻的手段,胡编乱造故事,想以此来混淆视听,让你们没法向他追讨,所以只要公孙安把钱还上就可以了,这事儿就算了结了!” 公孙安只觉得头嗡的一下子,几乎当场晕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明明说的就实话,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相信他呢,就连官府也要判他还钱,这天理何在啊! 公孙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叫道:“冤枉,小人真的是冤枉啊,小人真的没有撒谎啊,为什么你们不信我啊,为什么啊!” (本章完) 第282章 失魂落魄 书吏瞪了眼公孙安,道:“为什么要相信你?你看看你都说了什么,我看你不要当茶叶店的掌柜了,你还是去赶庙会吧,在庙会上说书,估计比你当掌柜赚的都要多!” 刘正嗣眼神冰冷地看了眼公孙安,却并没有发出声音,看样子是无需落井下石,因为公孙安现在已经很倒霉了! 苏锦长叹了口气,心想:“估计以后一段时间,我得挺忙了,公孙安一离开,这掌柜干的活儿,我就得干啊,直到找到下一个掌柜的为止,辛苦啊,有的我辛苦了!” 公孙安眼珠子通红,他不停地道:“我没说谎,我没说谎……” 可是,根本没有人信他的话! 书吏见公孙安表情有些狰狞,他不高兴地道:“怎么,你说的什么灶台都没有,可刘正嗣却有鱼缸,还有一大群的街坊邻居也都看到了,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你都没有,可刘正嗣却都有,你说你们之间的纠纷要我怎么判?” 停顿了一下,书吏喝了口水,又指着公孙安,道:“再说了,为什么会出现这场纠纷?还不是因为你贪婪,想着把金子先拿回家去夹开,然后自己留下点儿,这还是你自己说的,你自己想想,要你赔钱,有什么不对的!” 苏锦长也趁机道:“公孙兄,你我相交多年,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当然,你为人如何,我也不想多做评论,但咱们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失了诚信,那么别的也就没什么好谈了,我的店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在我的茶叶店里干了,你晚上到我家来,我给你把工钱清了,咱们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再不相关!” 公孙安这时候已经傻了,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被苏锦长给解雇了,他大急,一下子抱住了苏锦长的大腿,叫道:“东家,你不能辞了我啊,你辞了我,让我怎么活啊,让我全家怎么活啊?” “这个你怎么活,是你的事儿啊,你不用和我说啊!”苏锦长想要挣脱公孙安,可一不留神,竟然被公孙安给拖倒在地,吓得苏锦长连声大叫救命! 刘正嗣连忙上前,把苏锦长从公孙安的手里给解救了出来,扶着苏锦长逃出了屋子,而那个书吏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公孙安象是发了疯似的,这是要袭击人啊! 书吏跳了起来,离得公孙安远一些,却对外大叫道:“来人啊,这里有个疯子,快点儿把他赶出去,不要让他伤着别人!” 外面有好几个差役跑了进来,把公孙安连拉带扯地抓出了屋子,接着赶出了县衙,公孙安被差役扔到了街上,扑到在尘土中。 忽然,一个差役说道:“上次那个韩三,被扔到街上后,就要死要活的,这个人不会也如此吧,我看还是把他扔得远一些才对,免得讹上咱们,那可不好交待了!” 其他差役也都说对,他们重新架起了公孙安,把他架进了一处好远的小巷子里,这才把公孙安给扔了进去,差役们扬长而去。 这时候,小巷子里面的人家听到外面有声音,打开门一看,见地上趴着个人,吓得大叫,这户人家是养着狗的,赶忙把狗给放了出来。 公孙安此时只感得这是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刻,被差役连着扔了两次,但这也就罢了,谁让他在衙门里面把苏锦长给扯倒了呢,但让他赔二百贯,还把他给辞退了,这就让他受不了了,没有了谋生的工作,又要赔巨额债务,这让他一家子怎么活啊! 公孙安正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见从小巷子里的一户人家里面,扑出一条狗来,是一条黑色的土狗,冲他又叫又吡牙,看样子象是有要咬他的意思! 公孙安怒道:“这世上的人都欺负我,现在连你这个畜生也敢欺负我,要是我连你也怕了,我也不要活在这个世上了!” 说着,他冲上前去,抬起脚,对准那条狗,一脚重重踢去,正中狗头,那黑狗没有躲开,被踢了个跟头,而公孙安再次上前,又是一脚,直接把黑狗给踢得飞了起来,撞到了墙上,等黑狗落下地后,哀嚎着夹着尾巴,逃进了那户人家的大门。 可公孙安不肯罢休,他一肚皮的委屈,急需要有一个地方发泄,冲上前去,对着这户人家的大门拼命用力去踢,把里面的人给吓了个半死,死死地顶住门,深怕公孙安冲进来,把他们全家都给打了! 公孙安一直踢到自己的脚都疼了,这才退后,喘了几口气之后,摇摇晃晃地走了。 直到他走到巷子口,那户人家的人才敢趴在墙头上,望着公孙安的背影,心想:“这人是个疯子吧,官府的差官怎么把个疯子,给扔到我家门口了,我家有得罪官府吗?” 公孙安昏昏沉沉的走回了自己的家,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到的,到了家门口,推门进屋,他妻子见状,忙走了上来,见公孙安狼狈不堪,惊道:“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你和人打架了吗?” 公孙安嘿了声,进了屋,躺倒在床上,道:“我都多大人了,怎么可能和别人打架,是在衙门里弄的……” 他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向妻子说了,也说了被苏锦长辞退的事,他妻子听了,大吃一惊,道:“当家的,要是你被辞退了,那我们一家人可怎么办啊,全家只有你一个人能赚钱啊,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失了工钱,难不成喝西北风吗?” 公孙安慢慢坐了起来,想了好半晌,他才下了决心,说道:“苏东家让我去他家把工钱清了,我这便去,好好地求求他,不要让他辞了我,就算让我给他下跪,给他磕头,我也在所不惜。” 他妻子道:“可他要是还不答应呢?” 公孙安叹了口气,道:“那我就只能再找活儿干了,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掌柜,经验是有的,应该有别的店铺雇我的!” 他妻子见他恢复了一些精神,这才松了口气,道:“你有本事,不愁找不到活儿,要是实在不行,我就去给别人洗衣服,也能赚些茶饭钱!” 公孙安站起了身,打了盆水洗脸,这然后才出门,去找苏锦长了! (本章完) 第283章 小心遭报应 且说苏锦长从衙门里出来,被风一吹,他脑子也清醒了些,他看着差役们把公孙安架了起来,一直架去了小巷子里,他没有过去阻拦,但心里头却也挺不是滋味儿的! 不管怎么说,公孙安和他还是相处了好些年的,虽然公孙安做事保守,没能把茶叶店的生意扩大,但好歹也没把茶叶店给干赔了,算是无功也无过。 苏锦长对公孙安是不满意的,尽管茶叶店的利润,能让苏家过着不错的生活,但每当苏妻姚乐菱说又要走人情,还要买什么的时候,他都会感到拮据,再加上姚乐菱也不太喜欢公孙安,所以苏锦长早有换掉公孙安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实施罢了。 苏锦长心想:“没想到,我和公孙安宾主一场,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结束的。还好,我在衙门里就表明了态度,辞退了公孙安,以后他要是再发疯病,惹出什么祸端来,可是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我还是把他的工钱准备好吧,多给他一些便是,免得他以后再来找我麻烦!” 心里想着事,苏锦长快步离开,他忽然想起刘正嗣呢,不知刘正嗣去了哪里,他回过头一看,就见刘正嗣和那个书吏正说说笑笑的出来,看样子两个人似乎是要去酒楼喝酒,一副很熟的样子。 苏锦长叹了口气,刘正嗣比自己财大气粗,而结交官吏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要有钱,并且舍得给官吏钱,刘正嗣看来倒是通过这次机会,和吃官家饭的人扯上了关系,以后生意肯定更加好做了。 苏锦长一个人大步回家,还没进家门呢,就见妻子姚乐菱等在门口,姚乐菱见他回来,连忙迎接上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公孙掌柜呢?” 苏锦长道:“一言难尽啊!走,进屋去说!” 进了自家院子,把门一关,苏锦长便把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道:“我已经当着那个官吏的面把公孙安给辞了,以后他要是再发疯,也和咱们没关系!” 姚乐菱却道:“你还让他一会儿来清算工钱,要是他发起疯来,咬你一口怎么办,我看,你还是拿着棍子吧,要不然拿把刀也行,要是他想咬你,你就拿刀捅他!” 苏锦长却道:“你喝多了吧,还是脑子也有毛病了!我拿刀捅他,我不成了杀人犯了,杀人是要偿命的,我给一个疯子偿命,那我不成傻子了!” 可是姚乐菱还是进了柴房,拿了一把长柄斧子出来,道:“那也得拿把斧子才行,就算不砍他,那也能吓唬一下他啊!” 苏锦长想想,也对,那个公孙安既然已经疯了,那么便不可以按着常理来相处,万一公孙安毫无预兆的扑上来咬他,那肯定比狗咬得狠啊,说不定把自己给咬死了,这个万万不行,还是备上一把斧子,以防万一吧! 于是,苏锦长就拿起那把长柄斧子,放到了院中的一棵树下,用来给他自己壮胆。 放完了斧子,他便去屋里算账,把要给公孙安结算的工钱算了出来,并且他还多给了几贯,算是香火钱吧,给点儿小恩小惠,留下这份人情,以免以后公孙安来找麻烦! 没过多久,苏锦长就听外面有人敲门,有人说话,听声音正是公孙安,苏锦长心想:“这么快就来了,看来他比我还心急!” 苏锦长把院门打开,见公孙安恢复了正常人的样子,他便把公孙安让进了院子,但没有往屋里请,就在院子里的一张小桌子上,苏锦长把工钱拿了出来,又拿出一张纸。 他对公孙安道:“公孙兄,你我多年相处,谁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但既然如此,多说无益,这是工钱,还有我多备了几贯,算是谢礼,多谢你这些年来为茶叶店操的心!” 公孙安不想没了这份工作,虽然在一家小茶叶店里当掌柜,不是什么有前途,有出息的工作,但好歹收入稳定,而且店虽小,但他能说了算啊,日子过得还算是舒服,他怕以后再找活儿干,也找不到这么舒服的了! 公孙安连声相求,还给苏锦长跪下了,就为了求不要辞退他,反正只要让他留下,那么让他做牛做马都行! 苏锦长哪能答应,一个劲儿地摆手,但一时半会儿的却无法摆脱公孙安,没法把他给撵出去! 就在两个人僵持的时候,苏妻姚乐菱从里面出来了,尖着嗓子说道:“公孙安,你这个人就是太不识趣儿了,话都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了,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这么厚脸皮成吗,要点儿脸,自己从这门赶紧出去!” 苏锦长看了妻子一眼,心想:“这是干嘛,这是要结仇结怨的啊,万一公孙安以后跑来报复,那谁受得了啊,我又不能天天在家陪着你,最后倒霉的还是你自己啊!” 公孙安听了这全是侮辱的话,他就算再需要这份工作,可也没法再哀求下去了,而且他也看出来了,再哀求也没用,苏锦长就算要听别人的话,也是听他妻子的话,不可能听自己的,自己就算是放下自尊,也是白放下,以后传出去还不好听! 公孙安站起了身,道:“既然如此,那我这便告辞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钱,又在那张纸上签了名,算成是收据,做完了这些之后,对着苏锦长道:“姓苏的,你不明真相,还如此对待我,你早晚要遭报应,不信你就等着吧!” 既然事情已然无法挽回,公孙安那也就不必客气了,又道:“天高水长,你就等着后悔有期吧!” 说完,公孙安就往门外走,但苏妻姚乐菱却叫道:“什么叫早晚遭报应,你还想以后来报复吗?” 公孙安哼了声,出了大门,可姚乐菱却追到了门口,大声叫道:“我们当家的以后要是有了什么闪失,就是你害的,我们会去官府告你的!” 她喊的声音很大,左邻右舍的人全都听到了,邻居们也听说今天的事儿了,纷纷出门来看热闹。 一直等公孙安走远了,姚乐菱才回过身子,把门关上,对苏锦长道:“我把话那么个说法儿,公孙疯子以后就不敢来报复了,因为只要你出事儿,就算他倒霉,他怕官府找他的麻烦,所以不会来的了!” (本章完) 第284章 身遭横死 苏锦长见姚乐菱刚才情绪很激动,竟然还和公孙安吼了起来,他皱眉道:“娘子,刚才太过了,他不过是一时说了气话,相处这么多年,一朝把他辞退,换了谁都会有怨气,说几句气话无所谓的,你不该和他争吵,尤其是当众争吵,消息传开之后,会让他以后不好再找活儿计。” 姚乐菱奇道:“他说你以后要遭报应,你还向着他说话?” 苏锦长却道:“你想啊,要是他迟迟找不到事情做,那么怨气自然就会越来越大,那才是真的会来找麻烦的。” 姚乐菱哦了声,歪着头想了想,没有再问,不过,看样子似乎还是挺不以为然的。 苏锦长只好又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姚乐菱这才点头道:“你是怕我把他刺激狠了,以至于他真的来报复,是吧?刚才是我考虑不周了,当家的你不要怪我啊!” 苏锦长嘿嘿两声,心想:“现在怪你又能如何,难不成你能把刚才说过的话,再给咽回去不成?” 他向来宠爱这个小娇妻,所以也没有再多责怪,就是让她下次不要再这样就成了。 姚乐菱也觉得刚才做的不对,便亲自下厨,给苏锦长做了几个好菜,还烫了壶好酒,陪着苏锦长好好地吃了顿晚饭。 苏锦长晚上喝得稍微有点儿多,上床一躺,也不知怎么的了,感觉不舒服,便哇哇地吐了起来,吐到了床沿上! 姚乐菱没办法,只好叫来一个小丫环,她和小丫环一起动手,开始收拾屋子,好半天才收拾好,但屋子里的气味儿却散不出去。 姚乐菱对小丫环道:“把门窗都打开吧,散散味道,咱们去给老爷烧些热水,嗯,你烧泡脚的热水,我来给老爷弄些醒酒汤,要不然看他的样子很难受,喝点醒酒汤能好一些。” 小丫环道:“夫人,你对老爷可真好,老爷娶了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姚乐菱笑了笑,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发,道:“刚才我做了件错事,唉,我不该和那个公孙掌柜的吵架,要是他以后报复咱家老爷,那可就糟糕了!” 小丫头也看到公孙安了,她道:“公孙掌柜走的时候,脸色真的是好吓人啊,象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主仆两个到了厨房,一边说话,一边干活儿,都在说着今天白天的事儿,她们是女人,搞不清楚外面男人做的生意,也从不关心,但今天的事情有点儿太离奇了,所以她们便说得多了些。 不过,姚乐菱和一个小丫环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说说以后得防着些公孙安,还有公孙安的妻子也要防备,以后不能让她来家里窜门儿了。 没过多一会儿,小丫环便烧好了洗脚水,调好了水温,便要给苏锦长端过去,正好,这时候姚乐菱也把醒酒汤做好了。 姚乐菱一边盛汤,一边对小丫环说道:“你去把水给老爷端过去吧,我盛好汤就过去!” 小丫环答应一声,端着水盆,就去卧房给苏锦长端洗脚水了,姚乐菱盛好了汤,把汤放在一个大托盘上,然后也端着汤去卧房。 她们两个人一前一后,相距不过七八步,一起往卧房走,这时虽然天色早黑,但天空上的月亮还是明亮的,而且卧房那边也点着蜡烛,所以视野方面还算不错。 就在小丫环走到卧房门口时,她往里面看去,然后便瞬间尖叫起来,手里的水盆咣地掉到了地上,热水撒了一地,把她裙子的下摆都给溅湿了。 姚乐菱在后面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她端着大托盘快步走到了卧房门口,往里面一看,她吓得也尖声大叫起来,手里的汤碗和大托盘一起掉到了地上,汤碗摔了个粉碎! 就见卧房里面,苏锦长躺在床上,仰面朝天,但脑袋上去插着一柄大斧头,正是姚乐菱给苏锦长准备的,用来赶走公孙安的那柄大斧头,但现在却插在了苏锦长自己的脑袋上! 很显然,是苏锦长在睡觉的时候,有人潜入了进来,用那柄大斧头砍在了苏锦长的脑袋上,斧头砍入脑骨之后,没有拔出来,凶手便离开了! 姚乐菱尖声大叫,这时候,前院别的仆人,还有邻居们也都听到了,一起跑了过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丫环把大门打开了,放进了过来帮忙的人,来的人也不多,只有七八个,三个是家里的仆人,剩下的都是邻居。 姚乐菱还站在门口,她转过身,指着卧房里面,叫道:“我家当家的,我家老爷被人砍死了,被人砍死了!” 说完,她似乎是受的惊吓过大,双眼翻白,身子瘫倒,因为地上全是水,还有醒酒汤,所以她一倒地,身上的衣服便被弄得稀脏! 仆人们连忙上前救助,邻居们跑到门口,往里面望去,看到了苏锦长死的惨装,邻居们也吓得大叫,纷纷后退! 一个邻居叫道:“你家娘子还没醒过来?那怎么办,这得赶紧报官啊,先告知咱们坊里的武侯,然后才好抓凶手!” 众人纷纷点头,这时候,忽然有一个人说道:“那个凶手是不是没走呢,咱们来得太快,把他给堵到在院子里了?” 邻居们一听,都吓了个激灵,立即安静下来,往四周望去,苏家虽然不是很大,但也有两进院子,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后院,要说藏个人,其实还不算太难! 害怕也只是瞬间的事情,邻居人多啊,一起吵嚷起来,四下开始搜查,不过,却并没有发现有人躲在暗处! 苏家的仆人有的去通知本坊的武侯,有的则继续救助姚乐菱,不过,他们救助的方法太过简单,也就是摇晃而已。 姚乐菱好不容易被摇醒了,她叫道:“当家的,是谁害的你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留下我一个人,可让我怎么活啊!” 她大哭起来,挣扎着要进屋去,可爬到了门口,却问邻居,这时候进去看尸体是不是不太妥当,会把屋子弄乱的,官差们万一说线索没有了,破不了案子,那该怎么办,那苏锦长的仇岂不是就报不了么! 邻居们异口同声的说对,她便及时停下,没有爬进去。 (本章完) 第285章 去抓人 那个烧热水的小丫环就在姚乐菱的身边,她忽然说道:“夫人,会不会公孙安来杀了咱们家老爷啊?” 姚乐菱先是一愣,随即叫道:“对啊,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他不是说要报复老爷么,那就是他,没错,就是他!” 有的邻居是听到姚乐菱和公孙安吵架的,当然,严格来讲,只是姚乐菱一个人在吵,不过,经过邻居却是见到了,现在听小丫环和姚乐菱这么一说,他们也都叫了起来。 有个邻居说道:“难不成公孙安今晚就来了,他也太着急了吧,当天晚上就来报复,那大家不都知道是他做的了么!” 有的邻居却道:“可能是越想越生气,所以才冲动了,结果就来杀人了!” 姚乐菱站了起来,道:“不管如何,得先去抓他,不能让他跑了!” 邻居们一起答应,公孙安的家离着这里稍有点儿远,但却都还是在一个坊内,所以大家跑过去很快,估计此时公孙安没有逃掉呢,毕竟他还有一家子人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出了人命,又是发生在自己家的附近,这种事情,没有哪个邻居会置身事外,大家都愿意帮忙的,又喊上了十几个新赶来的邻居,由苏家仆人带着,去抓公孙安。 这时候,本坊的武侯已经跑过来了,一口气来了七八个,坊里出了人命案子,他们全都有责任,所以赶来的也超快! 有的武侯先看了苏锦长的尸体,立即便叫着要去报官,有的则跟着邻居们一起去抓公孙安! 小丫环扶着姚乐菱,把她扶去了前院堂屋里坐着,姚乐菱一直在哆嗦,说着以后可怎么办啊! 小丫环道:“夫人,你别害怕了,官府会给老爷报仇的!” 姚乐菱却哭道:“我宁可不要报仇,也不要让老爷死啊!人没了,说别的都没有用啊!” 有不少邻居家的妇人们过来了,在堂屋里陪着姚乐菱,听她这么说,人人深以为然,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丈夫要是死了,那就全完了,宁可不报仇,只要丈夫不死就成了。“ 苏家这边乱成一团,而公孙家那边也乱了起来! 公孙安离开苏家之后,本来是要回家的,但半道却又折去了一家酒馆,买了不少酒,然后这才回家,回家之后一通大喝,一直喝到现在,他还没喝完呢! 公孙安一边喝酒,一边不住的咒骂,见谁骂谁,甚至还有动手的预兆,就象一个酒疯子似的,家里人都害怕他,都躲出门去了,不敢在家待着,怕被他骂,要是被打就更糟糕了,都躲到邻居家里待着去了。 公孙安的妻子坐在一个邻居家里,和邻居家的娘子一起做针线,今天的事情,她们也全都知道了,都是挺纳闷的。 邻居家的娘子说道:“公孙大嫂,你们当家的平常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啊,怎么会突然糊涂起来,竟然说了那么离奇的事情,别人都不信啊!” 公孙妻小声道:“别说你们了,就连我都不信,我当家的不知怎么了,突然间就这样了,今天早上还挺正常的呢!” “会不会中邪了?”邻居家的娘子说道。 公孙妻想了想,道:“有可能吧,或者是被鬼上身了?哎呀,那可怎么办?” 公孙妻一下子就害怕了起来,她是很信鬼神的,而且今天公孙安的表现和平常太不一样了,完全就是两个人,所以她难免就想到,会不会是被鬼上身了,现在在公孙安身体里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个陌生的老鬼! 邻居家的娘子连忙点头,道:“对对,有这个可能,这可不是小事儿,今天晚上再看看情况,要是明天还这样,那就得请个神婆来看看了,要不然请个道士来也成,反正别怕花钱,把你们当家的给治好了才是重要的。” 公孙妻叹了口气,道:“他被苏东家给辞退了,以后我们家的日子怎么过还不一定呢,全是愁人的事儿啊!” 邻居家的娘子也是不胜唏嘘,真是没想到,公孙家一夜之间就败落了,公孙安要是没有了活计,那他一家人的生活,可真就是成了问题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外面的街道上有人叫喊,似乎来了很多的人,脚步声嘈杂,听声音是往这边来的。 到了近前,还有人喊公孙安的名字,听语气相当不好! 公孙妻一愣,站起身来,出了邻居家,她往自己家的门口一看,竟然见到了好些人,个个手拿铁铲或者是擀面杖,正堵在她家的大门口呢! 见来的人个个凶恶,公孙妻很是害怕,她躲进门内,只露出一个头来,叫道:“你们是什么人啊,你们来找谁?” 来的人正是苏家的邻居和仆人,其中一个苏家仆人是认得公孙妻的,这苏家仆人叫道:“咦,公孙大嫂,你怎么在邻居家里啊?” 说完之后,苏家仆人这才想起,这个公孙妻的丈夫现在不但不是茶叶店掌柜了,而且还是杀害苏东家的凶手,那干嘛自己对她这么客气? 苏家仆人叫道:“这个婆娘便是公孙安的老婆,快点儿把她抓起来!” 公孙妻吓了一跳,她也认出这个仆人是苏家的了,难不成苏家的人又来找麻烦了?公孙妻可禁不起吓,她赶紧把门给关上了! 苏家的仆人又叫道:“踹门,踹门!” 不过,他说的话没用,邻居们谁也没有人动地方,毕竟邻居不是官差,他们来帮忙壮一下声势是没问题的,抓人踹门这种事情,他们是不会去做的,这明显不是公孙安的家啊! 这时候,修行坊的武侯跑来了,苏家仆人连忙叫道:“这里就是公孙安的家!”他一指公孙安家的大门。 武侯立即冲了过去,一脚就把大门给踹开了,冲了进去,就见公孙安坐在床榻上,后背靠着墙,浑身酒气,两只眼睛通红,充满了血丝,他此时由于心中充满了怨恨,所以表情也相当的狰狞,看上去很是骇人。 武侯们吓了一跳,领头的武侯大声道:“你就是公孙安?” 公孙安酒喝多了,神志不是那么清楚,他看冲进来的武侯,嘴巴张了张,但并没有出声! (本章完) 第286章 要有诚意 公孙安酒喝得太多了,脑子转不这弯来,他感到自己的家中不应该来这么多的人,但现在来了,他应该怎么办呢,是将这些人都赶走吗? 是赶走,还是接着喝酒,装成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公孙安的脑子就是转不过弯来,就象是个傻子似的,也不说话,也不动! 领头的武侯上前,喝道:“你是公孙安,是吧?”说着话,已然上前来抓公孙安了。 这个领头的武侯是认得公孙安的,整个修行坊里面,只有一家茶叶店,公孙安又是掌柜,喝茶的人个个都认得他,他张嘴询问,只是按规矩办事而已,抓人之前,就算是形式上,也是要问一声姓名的。 当领头的武侯手抓到了公孙安的衣服领子上时,公孙安哇地一下子,吐了! 可能是公孙安喝的酒太多了,这一下子吐出来不少,吐得领头的武侯满手满胳膊都是秽物,臭气弥散开来,整个屋子都是酸臭之气! 领头的武侯咒骂一声,松开了公孙安的衣服领子,退后两步,想要甩掉手上的秽物,只是那么一甩,结果甩到了后面紧跟着冲进来的武侯身上! 众人一起恶心,都叫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吐了出来,所以公孙安感觉胸口舒服了些,他终于能张嘴说话了,他结结巴巴地道:“你,我,我认得你,你就是常,常来店里,索要满天星的,那个人啊!” 满天星是一种茶,其实就是茶叶沫子,因为用水沏出来后,水面上全是细细的茶叶沫子,所以起了个好听的名子,叫满天星,这是最劣等的茶了。 领头的武侯不想花钱买茶,便向公孙安索要这种最劣等的茶,公孙安倒是不小气,经常给他些,反正茶叶沫子也不值钱,当成是人情送送,倒也是值得的。 领头的武侯脸上一红,道:“你倒是想起来了,那这便把你抓走,你的官司犯了!” 后面的武侯立即扑了上来,把公孙安抓了起来,押出了屋子。 这时候,公孙妻回来了,她躲在邻居家里,扒着门缝往外面看,发现武侯们进她家去抓她的丈夫了,这下子她可急了,再没法躲下去了,连忙跑回家来。 公孙妻叫道:“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们当家的啊,为什么要抓他啊,是苏锦长让你们来抓他的么,二百贯我们还,我们就算是卖房子也还!” 她一边叫着,一边冲上去,去和武侯们撕扯,看样子是想要救下公孙安! 领头的武侯却道:“苏锦长已经没法叫人来抓你当家的了,因为你当家的把他给杀了,在苏锦长的脑袋上面砍了一斧子,现在斧子还在没取下来呢!” 公孙妻顿时愣住,她并不知道时间,她只知道自己丈夫回来后,就不停地喝酒,所以她以为是先前公孙安去找苏锦长时,把苏锦长给砍死了,而没想到,凶杀案刚刚发生! 公孙安被押出了门,这时候他的脑子微微有些清醒,他道:“苏锦长死了?不是我杀的啊,我没有杀他啊……” 但是,他的叫喊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武侯还是把他给抓走了,邻居跟出来一大堆,纷纷看热闹,公孙妻象是傻了似的,呆呆地站在自家的门口,难以相信眼睛看到的一切。 她家的邻居娘子过来,推了公孙妻一把,道:“公孙家的,你怎么了,这时候别愣着啊,赶紧跟上去看看啊!” 公孙妻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跟在武侯们的后面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大呼小叫,还在求着武侯们放开公孙安。 这时候,折腾了好半天,已然是后半夜了,修行坊离着万年县衙门并不算近,路上拖拖拉拉的,走了快一个时辰才走到,也正因为走的慢,公孙妻才得以追上众人。 公孙妻拉着公孙安的袖子,叫道:“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没有杀苏锦长,是不是?你没有杀他!” 公孙安这时候的酒劲可过了,他算是清醒了,被武侯连推带搡的,他被押出门之前,是坐在床上的,并没有穿鞋,现在光着脚走了这么远,已然是瘸了! 公孙安叫道:“我没杀人,我没杀人啊!我是去过苏锦长的家,但我走时,大家都看到了啊,那个姚乐菱还向我吵嚷,苏锦长没有死啊,怎么现却说是我杀了人?” 武侯们才不管这些,领头的武侯喝道:“你是故意让别人看到你的,这样别人就不会认为是你杀的人了,实际上就是你杀的!” 其他武侯也是连连点头,他们被公孙安吐出来的秽物都给溅上了,恶心得要死,对公孙安当然就没有好脸色了,听领头的武侯这么说,他们对公孙安的态度就更加粗暴了。 又走了一会儿,这才到了万年县的衙门,衙门的大门是开着的,门口有当值的差役,差役见吵吵嚷嚷的来了一大群的人,便知道有案子发生了。 领头的武侯到了近前,上前道:“几位兄长,小弟们抓来一个杀人犯,是修行坊开茶叶店的,掌柜的把东家给杀了……” 他来不及在门口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只能说点简单的,差役们一听便也明白了,接过公孙安,便把他往衙门里押,这时候,公孙妻又跑了上来,哭着求差役们对公孙安好点,他都快被弄瘸了! 差役们可比武侯们会做事多了,他们立即就笑了,道:“好啊,让你丈夫别遭罪也成,你可有诚意?你求我们帮忙,别的没有,诚意还是要有的!” 公孙妻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诚意,难道她这么哀求法儿,还算没有诚意? 那些武侯听了,万分后悔,来得太匆忙了,竟然把要诚意的事儿给忘记了,他们完全也可以对公孙安好一些嘛,不用把他给弄瘸了,只要公孙妻拿出诚意来,他们用车拉着公孙安来都行啊! 公孙安却听懂了,他现在遭罪遭得太多,受不了了,只好对妻子道:“你回家拿些钱来,给差官们买些酒肉,不能让他们白帮忙啊!” 公孙妻这才明白,原来,诚意就是钱啊! (本章完) 第287章 又回来了 差役们押着公孙安进了衙门,直接关进大牢,等待明天审讯,公孙妻无可奈何,只好一个人往修行坊走,她可算是把苏锦长一家给恨透了。 她可不认为公孙安会去杀了苏锦长,她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能不了解么,公孙安根本就没有那个胆子,别说杀人了,就算是杀鸡,公孙安都不敢,都不如她这个女人! 那些武侯见公孙妻样子狼狈,纷纷摇头,当然,他们不是在可怜公孙妻,他们可没这样的好心肠,而是在后悔,刚才怎么就忘记了管她要诚意呢,失策,太失策了! 公孙妻走得慢,武侯们走得也不快,武侯们在前,公孙妻在后,一起回到了修行坊,进了坊门。 领头的武侯说道:“看着后面没,看她的样子,似乎是不甘心啊,咱们得小心点,不要让她寻了短见,那可就又是一条人命,还不够咱们麻烦的呢!” 其他武侯也都点头,他们一起看向公孙妻,但谁也没有过去,只是远远地望望,他们只是怕公孙妻死在街面上,至于她回家,是选跳井还是上吊,那他们就不管了,公孙妻死在家里,是她自己的事儿,死在街面上,那可就是他们的事儿了! 但公孙妻并没有要寻短见的意思,进了坊门后,她忽然加快脚步,看方向竟然是去苏锦长的家了,武侯们互视一眼,心中都想:“要出事儿!” 领头的武侯一挥手,他们一起跟了上去,有的武侯性子比较急,就想上去喝问公孙妻,都这个时辰了,不赶紧回家想办法,跑去苏家干什么? 但领头的武侯却低声道:“别急,这时候过去,咱们就要不到诚意了!” “管她要诚意?怎么个要法儿?”其他武侯都奇怪了,他们也没什么理由,可以敲诈公孙妻一笔的了呀! 领头的武侯却嘿了声,道:“笨,不是管公孙家的要,而是管苏家的人要,如果不想让公孙妻去苏家闹事,那么苏家娘子不得拿出点儿诚意来,让咱们好好保护她家啊!” 其他武侯一听,恍然大悟,对啊,不管公孙妻要,可以管苏家娘子要啊,苏家娘子可比公孙家的有钱多了,应该会有不少诚意的,想明白了这点,他们并不阻拦,而是远远地跟在公孙妻的身后。 走了一会儿,公孙妻到了苏家的门口,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对准了大门就砸了过去,石头砸门,发出咣的一声大响,里面立即有人叫了起来,问是谁在砸门! 苏家死了主人,出了这等大事,哪有人还能睡觉,从姚乐菱往下,全都在堂里坐着呢,该哭就哭,该叹气就叹气,反正各人都有想法,可却谁都没有办法! 后面的武侯见状,大喜过望,公孙妻闹得动静越大,等一会儿苏家娘子的诚意就会越多,可惜他们没法儿给公孙妻送过去一把刀,要不然让公孙妻拿着刀上门,那苏家娘子非得吓尿裤子不可! 苏家大门一开,一个仆人从里面出来了,这时公孙妻正好捡起第二块石头,她见仆人露头,大叫一声,拿着石头就扔向仆人,仆人躲闪不及,正好被石头打中额头,顿时就鲜血奔流,披散了一脸! 武侯们见状,更加欢喜,他们慢慢向门边蹭来,却仍不过去。 公孙妻一击而中,她再次捡起先前砸门的那块石头,冲到了门前,推开仆人,进入了院子当中,她叫道:“姚乐菱,你死了男人,就想也让我男人死吗?我当家的什么时候杀了你男人,你这条母狗,竟然说他的坏话!” 姚乐菱正坐在堂屋里,忽然见公孙妻气势汹汹地撞了进来,她大吃一惊,她连忙站起来,叫道:“快快,把这个女疯子给抓起来,她丈夫疯了,她也疯了,她一家人都疯了!” 仆人们正要上前抓人,却见院门一下子被撞开了,一大群武侯冲了进来,而刚才那个被砸了头的仆人更是倒霉,他本来还站在门口处,捂着脑袋正叫疼呢,结果被武侯们一冲,他被撞倒在地,脑袋磕到了地上,这回是后脑勺儿出血了! 武侯们冲了进来,把公孙妻给按住了,领头的武侯对着姚乐菱道:“苏家娘子,你没事吧?” 姚乐菱花容失色,她点头道:“没事,她还没有靠近我呢!这个人,这个是公孙家的,她丈夫杀了我丈夫,她又来想要杀我了!” 武侯们忙道:“她这是谋杀未遂啊,我们把她给抓到衙门里去,把她给关起来,不能让她再来了,要不然她会伤害到苏家娘子你的!” 那领头的武侯却道:“这一天闹的,整个晚上都没睡,还来来回回的走,咱们坊可离着县衙不近呢,要不然我们先回去眯一会儿,这个公孙家的先绑在你们家,等我们眯够了,然后再把她送到衙门里去吧!” 姚乐菱啊了声,她算是明白事的人。听这话就知道,武侯们是在管她要好处呢! 她连忙道:“还是辛苦一下各位,现在就把她送到衙门里去吧,不要绑在我这里呀!” 她连忙让小丫鬟进屋去,拿出了几吊铜钱,塞到了领头的武侯手里。 “辛苦各位兄弟了,这点小意思,大家拿去买酒喝吧!” 武侯们顿时就高兴了,好啊,果然是有诚意拿出来了,而且这诚意还不少,这妇人果然识趣。 拿钱就好办事,武侯们还是很有信用的,他们立即押起公孙妻,出了苏家,赶往县衙。 又走了好半天,这时候天已经亮了。公孙妻这一晚上被折腾的非常严重,修行坊离着县衙又远,她已经再也走不动了。 武侯们见状便又想出方法来了,对公孙妻说道:“如果,你给我们一点诚意,那么我们就背着你去,或者给你雇辆车也成啊!” 公孙妻性子执拗,却道:“就是不给你们,你们这些小人,我就算爬也能爬着去。” 她也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倔劲儿,竟然又开始走了起来。 武侯们听了她的话,心中都想:“这个女妇人还真是够狠的,看来她和她的丈夫一样,都是狠角色。估计那个苏锦长真的是她丈夫公孙安杀的。” 又走了好半天,他们才又到了县衙。 守门的差役一看,咦,他们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这个妇人把诚意带来了?看着不像啊! (本章完) 第288章 接案 守门的差役和武侯做事的风格可是不一样的,差役喝道:“又怎么了,你们回来干什么?” 领头的武侯连忙上前,说道:“这个公孙家的妇人,竟然去砸苏家的大门,还把人给砸伤了,弟兄们把她给抓了来,交由各位差爷发落!” 差役哦了声,问道:“可是出了人命?” “没有没有,这个那还不至于,但是却把苏家娘子给吓坏了,还把苏家的一个仆人给打伤了,当时的情况差爷你是没有看到,非常的恶劣啊!”领头的武侯说道。 差役上下的打量了公孙妻几眼,心中明白,这个妇人必定是没来得及回家拿诚意呢,肯定是先去苏家砸大门,然后这些该死的武侯收了苏家的好处,就把这个妇人给抓来了! 差役们都是此中好手,顿时人人都翻起白眼儿,其中一个差役说道:“这种事情,岂可要人代劳,既然是苏家娘子要告公孙家的娘子,那么苏家娘子不到衙门里来,却派了你们来,你们是苏家的家丁吗?” 武侯这下子傻了,他们当然不是苏家的家丁,但是拿了苏家的好处啊,要不然谁这么积极,把公孙家的妇人给押来,修行坊离着县衙可好远呢! 差役摆手道:“如果没有原告,那你们送她来是没问题的,但既然有原告,那就得让原告来了,不能你们抓着人来,然后就让我们把这个妇人给判刑了吧,这可不合规矩的!” 武侯们这下子可挠头了,他们能把公孙妻给押来,但是却不能押回去的,押来可以说是公事,但押回去可就不是公事了! 公孙妻大喜,她本来已经身心俱疲,可此时见差役们并不要关她,而是要让苏家娘子一起过来,她忽然间想到,自己不能好过,那也不能让苏家娘子好过啊,要受苦大家一起受苦吧! 公孙妻叫道:“姚乐菱,她,她是在诬告我当家的,我当家的一晚上都在家中,根本就没去她家,如何能杀得了苏锦长,这是诬告,这是诬告,冤枉啊!” 她在县衙门口这么一大叫,立即就吸引了不少百姓过来看热闹,要是一个男人在大喊冤枉,那没什么好看的,但要是一个妇人来喊,而且还是衣衫不整的妇人来喊,那就有看头了,片刻功夫,就围过来一大群的人! 公孙妻见围过来的人多,她便更有劲儿了,叫的声音也是越大,而且她叫的是姚乐菱,这可是闺名,所以围观百姓们越听越兴奋,纷纷大声要求,要把这个姚乐菱抓来,好好地审一审! 武侯们面面相觑,怎么搞的,他们是来押送公孙妻的,可到了衙门口,却变成了要把苏家娘子也给押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时,忽然有人道:“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差役们转头望去,见说话的人竟然是县尉张浩元,旁边还着文胜男,张浩元手里还大包小包的提了不少的东西,看样子是小夫妻两个刚刚去逛了街! 原来,张浩元和文胜男新婚燕尔,甜腻无比,在家里实在是太腻味了,而且还尽是在张家里面腻味,因为文舒进京还没有离开,仍旧住在文宅,所以张浩元小夫妻两个就没法去文宅里住。 总不能刚刚成亲没两天,张浩元就住到丈人的家里去,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的刚娶了媳妇,就要和父母分开住,虽然只隔一道墙吧,但张家又不是没地方住,这话好说不好听,张浩元没法搬过去。 可他们小夫妻不能搬过去,那就只能在张家继续甜腻腻了,张迟和侯氏当然没什么,都是过来人了,但张浩仁不行,看着哥哥嫂子亲密,他就非要学样子,而且竟然不顾自己的声音被称为难听,他仍旧大吵,非要现在就娶个村姑,然后也要腻味一下! 张浩元和文胜男被他吵得头都疼,在家里待着心情不好,于是两个人便出门逛街,顺便多买些东西,路过县衙时见这里围着一大群的人,便过来看看。 差役忙上前,道:“县尉大人,您怎么不在家歇着,又来衙门了?” 张浩元心中叹气,家里有那个弟弟,要是能歇得好,那不成怪事了! 他没回答差役的话,只是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等差役们回答呢,公孙妻便扑上去抱住了张浩元的大腿,叫道:“县尉大人,民妇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你是咱们长安第一神捕,求求你,救救民妇的丈夫吧,他真的是被冤枉的!” 周围的百姓们见了张浩元来了,纷纷冲他拱手行礼,人人都在叫着:“见过县尉大人!” 这个时代的百姓也是很注重名人的,而张浩元毫无疑问就是万年县的名人,会审案子的官员和医术高的郎中是一样的,都是很受人尊重的。 人吃五谷杂粮,谁敢说自己一辈子不生病,所以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对医术高的郎中,有尊重之意,以后有病了好去求人家给自己看病啊! 会审案子的官员也是如此,谁敢说以后不会受冤枉,没谁敢担保自己一辈子不进衙门吧,那尊重一下张浩元,也就是人之常情了。 文胜男见张浩元这么受人尊敬,不管认不认识他的百姓,都上来给他行礼,心中大是骄傲,看看,这才是我文胜男的男人,竟然得如此众多百姓的尊重! 文胜男激动之余,便推了张浩元一把,道:“是什么案子,你快快把它给破了吧,破完了案子,咱们好回家吃饭!” 张浩元抬头看了看日头,已近中午,他道:“这个,就算再快,我也没法在几刻钟之内把案子破了。嗯,也得看是什么案子!” 张浩元把手里的大包小包交给差役,问公孙妻道:“你丈夫怎么了,有什么委屈?你且说说!” 公孙妻哭道:“苏锦长被人杀了,可他们却说是我丈夫杀的,但我丈夫根本就没有杀人,却把他给抓了起来……”她开始哭述起来。 张浩元却打断她的话,道:“是谁说是你丈夫杀的人?” 公孙妻一指旁边的武侯,道:“他们说的!” (本章完) 第289章 细节 公孙妻这么一指,可把武侯们吓了一跳,他们一起摇头,齐声道:“不是我们说的啊,这种话怎么可能是我们说的,明明就是苏家娘子说的!” 领头的武侯连忙上前向张浩元解释起来,这种时刻,当着县尉大人的面,还当着这么多的百姓的面,他们要是一个应对不利,那可就是要丢饭碗的啊! 是武侯们去公孙家抓的公孙安,这点没错,也是武侯们把公孙妻押来的,这点也没错,但是谁说的公孙安是凶手,那绝对不是他们,而是苏家娘子姚乐菱! 这点是非常重要的! 张浩元听完之后,皱起眉头,道:“你们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就把公孙安给抓来了,还关进大牢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话问的,不但武侯们着急,就连差役们都着急了,差役们连忙上前,道:“回县尉大人的话,有人来报案,小人们自然要收人,但我们绝对没有把公孙安给押到大牢里去,只是让他留在大牢边上的厢房里了,绝对是按规矩办事的!” 公孙妻听了这话,心中稍安,原来这些差役是糊弄自己的,丈夫并没有被进大牢,那他们为什么管自己要诚意? 啊,明白了,自己给了钱之后,他们就说没有把丈夫关进大牢,是看在诚意上的,其实本来就不应该关进大牢的,他们等于什么事都没做,毫无风险的收了钱财! 公孙妻心中忿忿想:“这些差役可真坏!” 武侯们听了之后,心中却都想:“看看,人家才会发财,我们还得这么辛苦的干活,才能收些诚意,可人家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啥也不用干,诚意就到手了!这可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还是在衙门口当差最舒服了!” 张浩元哦了声,道:“原来是桩人命案子!”他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转头道:“娘子,为夫无论如何也没法在午饭前把案子给破了!” “夫君尽力就好!”文胜男说道。 这娘子夫君叫得,实在是太甜腻腻了,他俩是没有感觉出什么,但别人听了,却都感觉,哎呀,这真是好幸福的一对儿啊! 不过,公孙妻可不是这么认为的,她给张浩元连连磕头,求张浩元放出公孙安来! 张浩元对围观的百姓们说道:“各位都散了吧,这案子如果要公开审理,那么大家再来观审不迟!” 说完,他拉着文胜男进了衙门,而公孙妻也被带了进去,百姓们见无热闹可看,这才慢慢散了。 张浩元进了二堂,这才让差役把公孙安给带上来,文胜男也想听审,但这里毕竟是二堂,所以她便躲去了屏风后面,公孙妻则坐在了一只小凳子,眼巴巴地,满眼都是哀求,看着张浩元。 片刻工夫,公孙安便被带了进来,他此时酒早就醒了,但精神萎靡,显而易见,他心理上受的折磨,远远超过身体上受的折磨,可能他现在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臆症了! 进了二堂,公孙安见到了妻子,他惊道:“娘子,你怎么也进来了,你也被抓了?”他连忙上去,抓住了公孙妻的手。 公孙妻忍不住眼泪直流,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公孙安也流下眼泪,说道:“真真是没有想到,不过只是一天的工夫,咱们家几乎要家破人亡了!” 说罢,他跪倒在张浩元的身前,磕头道:“草民公孙安,求县尉大人作主,草民真的是被冤枉的!” 张浩元点头道:“是不是冤枉,你且把事情的经过说来听听,或者这件事情,真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呢!” 于是,公孙安便把昨天他去要账的事情说了出来,这是他第三次说了,在刘正嗣家的门口,他说了第一遍,进了衙门向书吏说了第二遍,现在又在这里,对张浩元说了第三遍! 张浩元听别人叙述经过,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打断,无论别人说的事情有多么的离奇,只要不是特殊情况,他都会很有耐心地听完。 但别人就不是这样了,不要说屏风后面的文胜男了,就连公孙妻听了,也是大为震惊,甚至有两次竟然是公孙妻打断的话头,问她丈夫是不是看错了! 毕竟,公孙安说的经过,实在是太离奇了,听起来就真是公孙安在发臆症,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听完之后,张浩元在心里理顺了一下,然后才问道:“你说先去了一趟刘家,刘正嗣不在,但其实是不是真的不在,你根本无从得知,对吧?然后你下午再去时,刘家里面只有一个小童子,对吧?” 公孙安连连点头,道:“对对,就是如此,小人明明没有看见人,可第三次去时,却又跑出了一大群的人,弄得小人好象是撒谎一般。” 张浩元是不会认为公孙安说谎的,是不是谎言,只需找出话里的矛盾之处就可以了,不需要事先就判定这个人诚不诚实,是不是在撒谎。 张浩元问道:“你是直接去了第三进院子,没有在刘家四周观看吧,所以那些刘家的人是不是躲起来,你也是不能判定的,只能是因为没有看到人,所以你就认为没有人,是这样的吧?” 公孙安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道:“是这样的,那是在别人家,草民怎好四下观看,当然是要去先办正事,所以直接去的第三进院子。” 张浩元又问道:“你看到了那个院子中间的灶台,是什么样子的?你一直在说有一个灶台,你应该是向所有人说过有灶台吧,那这个灶台到底是什么样子呢,你有说过吗?” 公孙安又是一愣,那个凭空变没的灶台,他说了好几遍,没有人信,而他确实没有说过那个灶台是什么样子的! 文胜男在屏风后面心想:“不就是个灶台么,什么样子的又有什么关系,重点应该是为什么把灶台砌在院子中央吧?” 公孙安回忆了一下,他道:“是个用砖堆起来的灶台,不是土做的,灶台也不大,里面点上火,其实也不一定非说是灶台,只不过草民,草民一直以为那是个灶台!”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已现惊讶之色,如果张浩元不提,那他还真没往别的方面想,张浩元一提,他想起来了,那个灶台,似乎是很好堆起来,也是很好拆走的啊! (本章完) 第290章 毫无头绪 公孙安叫道:“他家的灶台是很容易拆走的,我再去他家院里的时候,发现放灶台的地方,已经换上了大水缸,而地上全是水。这肯定是刘正嗣把灶台给拆走了,然后换上的水缸,用这样的方法来说我是胡说八道,然后他就可以不还钱了。” 公孙安这么一说,他的妻子也跟着随声附和,也说刘正嗣这么做,就是为了赖掉那二百贯的账。 可他们夫妻二人说的话,不但连张浩元都不信,甚至屏风后面的文胜男也不信。 那个刘正嗣费了这么大的劲,设下了这么大一个局,非常复杂,难道就仅仅是想要赖掉二百贯的债务吗? 如果刘正嗣住得起大房子,养得起胡姬,雇得起保镖,那么两百贯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一笔很大的钱,就算他要赖账的话,也没有必要费这么大的劲。 张浩元道:“那么,你说刘正嗣想要赖掉你这二百贯,他值得费这么大的力气吗?还是说,他除了想要赖你的这二百贯之外,还想赖别人的钱呢?你有没有听说他以前赖过别人谁的债?” 听了张浩元的问话,公孙安一时语塞。其实,他也觉得刘正嗣真的没有必要费这么大的力气,仅仅是为了要赖掉二百贯的债。 如果说刘正嗣也想赖掉别人的债,那么这次刘正嗣和他把事情搞得这般僵,弄得坊内街坊邻居人尽皆知,那么,刘正嗣想要再赖别人的债,可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刘正嗣又不是傻子,他在做这件事之前,就应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所以,刘正嗣应该不是为了要赖账,他费这么大的力气,很有可能是有别的原因,那么,这个原因是什么呢? 公孙安是想不出什么原因的,破案又不是他的专长,卖茶叶才是他的专长,费尽力气的想了好半天,公孙安才道:“草民,草民也不知道!” 张浩元问道:“如果不是为了债务?那么还有仇恨,你以前和刘正嗣有过什么过节么?” 公孙安苦着脸道:“草民怎么会和刘正嗣有过节呢,他从茶叶店里进货,这也算是草民的衣食父母了,草民是从来不敢得罪他的。就算是这次去向他要账,草民也是拎了两块上好的茶砖去的,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张浩元稍微想了一下,又问道:“钱,是你东家苏锦长的,那么刘正嗣要赖掉这个债务,难道,他和苏锦长有仇恨?” 公孙安摇了摇头,道:“没有听说过,以前没有听说过刘正嗣和苏东家有仇,如果他们两个有过节的话,那么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做生意,以小人所知,刘正嗣应该和苏东家没有什么仇恨。” 张浩元嗯了声,点了点头,有片刻工夫,他没有再问话。 对于这个案子,他现在也感觉到有点摸不着头脑,从表面上来看,如果不是公孙安发癔症,那么就是刘正嗣别有所图。 不但张浩元是这么想的,屏风后面的文胜男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刘正嗣有什么样的图谋?这个还真的是太难猜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公孙安有没有撒谎,这个也是不能确定的,张浩元肯定是不能听信一面之词的,他只是从如果公孙安说的是实话的方向,进行了分析,但究竟是不是,怎么回事儿,还要再找证据,再找证人! 张浩元忽然又问道:“公孙安,苏锦长把你给辞退了,那么你心里恨他吗?” 公孙安脸色一变,他低下了头,然后又抬了起来,说道:“草民并不恨苏东家,毕竟这么多年的饭碗,都是苏东家赏的,所以,恨他这个是谈不上的,但是,苏东家听信一面之词,信刘正嗣而不信草民,还把草民给辞退了,草民的心里是很不舒服的,可要说去他家,把他给杀了这也实在是不可能的,小人没有那个胆量,也没有那个本事。 张浩元嗯了声,又道:“那么,苏锦长平常和谁有仇,你知道吗?” 公孙安摇了摇头,道:“草民不知道,苏东家平常脾气不错,从不和人吵架,极少和人发生口角,所以草民和他认识了这么久,但是也没有看他和谁产生过纠纷,所以实在不知苏东家有什么仇家!” 张浩远说道:“如此说来,那就是,苏东家没有仇家,或者说他有仇家,但是你不知道,对吧?” 公孙安想了一下,确实是这个意思,他点头道:“是的,小人的确不知苏东家有什么仇家!” 屏风后面的文胜男心想:“这可真是完全没有头绪了,完全无从下手啊,看来我不是当捕快的料,所以也只能看别人破案了!” 张浩元忽然又问道:“公孙安,那你知道吗,如果苏锦长死了,茶叶店是归谁的?还有,他的家产,是归谁的,这个,你总应该知道吧!” 公孙安微微一愣,道:“苏东家的家产,应该是归姚乐菱的,因为苏东家并没有儿女,所以这份家产,也只能归姚乐菱了!” 张浩元点了点头,隔了好半晌,他都没有再问话,忽然,他说道:“饿了,想吃饭!” 说罢,张浩元摆了摆手,让差役们把公孙安和公孙妻带下去,他则转到了屏风后面,对文胜男说道:“咱们先吃饭吧,吃完了,咱们去苏锦长家看一看,嗯,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文胜男想了想,其实她并不太想看到血腥的场面,那个苏锦长是被人用斧子砍死的,那么想必现场会很惨烈,所以她并不是太想去。 但是,这么离奇的案子,她又很想知道结果,所以又舍不得不去,这便有些纠结了。 犹豫了一下,文胜男才道:“我还是和你一起去看看吧,但是如果有什么血腥的场面,你要先提醒我一下,这样我就不用看了!” 张浩元点头答应,就算是文胜男想看,他也舍不得啊,对于新婚妻子,他可是疼爱的很! 于是两个人吃完了午饭,便带着公孙安和他的妻子,一起赶去了苏家。 苏家出了人命案子,可是苏家娘子并没有亲自来告状,这倒是蛮奇怪的一件事! (本章完) 第291章 这不能叫冷静 县尉大人出手破案,自然要跟去数十个捕快,还跟了十几个官吏,张浩元破案,当然是用不着去这么多的人的,但凡是想在破案方面有点发展的人,正好有这个条件可以观摩一下,那当然就要跟着去看看了,这种机会并不是天天都有的。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苏家,已经有捕快先去通知了苏家的人,姚乐菱带着几个仆人等在了门口,就如同迎接一位大人到访相似。 到了门口,看到这种情况,张浩元皱了皱眉头,他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人,心想:“如果以后再破案子,依旧是这种情况,那可不行,该来的人可以跟着,如果只是想看看热闹,那就不行了。” 张浩元对这种大家一窝蜂跟来的情况不满意,但文胜男却是很开心的,她见丈夫如此的受人“爱戴”心里那都是满满的骄傲,她很是得意,想着就是丈夫快点儿把案子破了,好让如此多的人赞美一番。 至于,如果张浩元要是破不了案子,那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该如何下台,文胜男倒是没有想过! 张浩元看向姚乐菱,见这个妇人长得相貌很美,而且一副胆小慎微的样子,看起来不是刁钻之人。 当然,绝大多数有嫌疑的人,在张浩元的跟前都是小心翼翼的,哪个看上去也不象是坏人。 因为苏锦长死去,受益人是姚乐菱,所以姚乐菱很正常的就被列入嫌疑人的名单,只不过,张浩元不会说出来,所以姚乐菱也不会知道,但现在的程度也仅仅是嫌疑。 张浩元问道:“你这妇人,如何称呼,可是苏锦长的家眷?” 姚乐菱忙上前行礼,道:“民妇苏姚氏,是苏锦长的妻子,民妇见过县尉大人!” “案子是在什么地方发生的,你头前领路,本官要去看看!”张浩元道。 姚乐菱答应一声,她在前面带路,一直往后宅去了,张浩元在后面跟着,他在打量苏家宅子的同时,也在观察姚乐菱,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表现。 不过,姚乐菱的样子很正常,她是一个刚刚死了丈夫的妇人,她身处这种情况,表现都很正常,没什么可疑之处。 苏家宅子不算太大,只有前后两进,而且房间也不多,要是比起刘正嗣的宅子,那可是差得太多了。 片刻工夫便到了后宅,就见中间的那间卧室房门是开着的,从外面直接就可以看到里面,看到床榻上的苏锦长,还有苏锦长脑袋上的那柄斧头! 张浩元问道:“苏姚氏,你发现你丈夫被人给害了,有没有进去移动过尸体,屋子里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被你们手忙脚乱的给破坏掉?” 姚乐菱听了问话连连摇头,道:“民妇没有进去过,当时民妇吓坏了,后来来了不少的街坊邻居帮忙,但大家也都没有什么进去,所以民妇的丈夫被害死时,屋子里是什么样子的,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张浩元哦了声,他看到门口有打碎的碗,地上还有淡淡的水痕,不过水已经干了,估计那是热汤撒了之后留下的痕迹。 他又向卧房的周围看了眼,就见门窗全开,而屋里的地上有呕吐的痕迹,虽然已经被收拾过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想必苏锦长确实是喝了不少的酒。 张浩元转过头,看向姚乐菱,再次问道:“你确定屋子里的情况还是和案发时一模一样么,或者在你不在的时候,又有人进去了,把里面的一些痕迹擦去,使得本官找不到证据,无法破案?” 姚乐菱拿起手帕擦拭眼泪,她道:“没有,没有人进去过,一来家里的仆人没有民妇的吩咐是不会进去的,二来邻居们来帮忙,但看到民妇丈夫的样子,便知无法再救活了,所以他们也便没有进去,只是帮着民妇处理公孙安的事情了!”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你这样处理是很好的,只要案发现场不被破坏,本官便能查找证据,然后顺藤摸瓜,找到杀人凶手,为你的丈夫报仇伸冤!” 姚乐菱忙又行礼,对张浩元表示感谢,她的表情相当可怜,眼睛哭得红肿,看上去很是让人同情,在场的人,包括张浩元在内,也都对她很同情,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然而,表面上是表面上,心里怎么想的,却是没有必要反应在脸上,张浩元不但不相信姚乐菱的话,反而对她大起怀疑! 如果苏锦长不是被人抡起斧头砍死的,还是砍中的脑袋,那张浩元几乎就要怀疑姚乐菱是谋杀亲夫的凶手了! 从张浩元没有进大门,一直到现在,姚乐菱都是很配合的,表情举止也没什么问题,但张浩元直觉上就感觉不对劲儿,当然,现在感觉更加的不对劲儿了! 姚乐菱很配合,并且她没有进入卧房,没有破坏案发现场,这便会使得破案的难度降低,如果换了个糊涂官过来,那肯会非常高兴的,可以直接就进屋子破案了嘛,原封未动的现场,肯定是能找到一些线索的! 说不定,这样的一些线索还会很明显,一找就能找到,然后一下子就能限定嫌疑人的数量,甚至还会一下子就指向某个人,让某人无法辩解,铁证如山! 糊涂官,或者不说糊涂,只说经验少的官员,会喜欢这样的破案方法,但换了张浩元,他就认为这里面有问题了。 不说别的,他就不相信姚乐菱是伤心过度,然后又忙着报案,再加上苏锦长已经明显无法施救了,进去也是白进去,所以她便没进去,因为她怕破坏了现场,导致官府无法破案,无法给她丈夫报仇雪恨! 这似乎不对吧,姚乐菱在死了丈夫的时候,竟然还能想这么多,她的这种行为,恐怕不能叫冷静吧? 如果换了别的妇人,在突然发现自己丈夫被人害死了,那就算是有人硬拉着她,她也会冲去,看看丈夫到底怎么样了,而不会只是在门外的! 这和能不能救人,能不能报仇无关,这只和妻子对丈夫的感情有关,而且就算是当时吓坏了,可过一会儿,等恐惧的劲儿过去了,别人不进去,但妻子进去,哪怕只是进去,离得近一些,看看丈夫的情况,也是应有之举吧! 张浩元心想:“我还得再确定一下才行,我再问问她,套套话!” (本章完) 第292章 姚乐菱 张浩元貌似很不经意,但却语速飞快地说道:“你怀疑凶手是公孙安,他确实是有杀害你丈夫的嫌疑,他和你丈夫的发生矛盾时,毕竟有是有很多人看到的,现在如果能在卧房里找到证据,那么人证物证也就算是全了,可以立即破案!” 在说到人证物证也就算是全了,可以立即破案这个话时,他扫了一眼姚乐菱,这句话可是很有诱惑力的,如果姚乐菱真的有嫌疑,那么她一定会在表情上露出破绽,张浩元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破绽! 除非姚乐菱受过训练,或者是早就推断出张浩元要如此的试探她,那么她才不会露出破绽,否则一般情况下,一个妇道人家几乎不可能顶得住张浩元这么专业的提问的! 如果姚乐菱听了张浩元的话,因为语速很快,而且最后一句又有诱惑力,也是给了她足够的心理暗示,那么她一定会有反应,如果立即急着要进去寻找,那就没有问题。 因为这证明她不知道结果,为了要破案,给她丈夫报仇,所以她急需要知道结果,这是寻找物证的过程! 但如果她是想要报仇,求张浩元快点破案,无论她用什么样的表情,或者方法来掩盖这个求张浩元的行为,清除一切表面现象,只看本质的话,那么本质都是唯一的,那就是她提前知道了结果! 也就是说,姚乐菱已经知道了进卧房去寻找证据,是一定能寻找到的,她既然知道了这个结果,那么她在瞬间的反应一定不会是去寻找,瞬间的反应,是非常重要的,她的反应应该是求张浩元把破案子早点给破了,把人证物证指向的那个所谓“凶手”处死! 很简单的问话,甚至连提问的语气都没有,但是里面却有陷阱,可以根据姚乐菱的反应,得出她到底有没有嫌疑的结论。 姚乐菱很显然是没有提前训练过的,这个年代也没有人专门去训练犯罪,除非是积年老贼,当然积年老贼在张浩元的提问下,也不见得能一直不露破绽,何况是姚乐菱这样的一个妇人。 姚乐菱被张浩元的一句话说得立即有了少许的兴奋,她立即道:“全凭县尉大人作主!” 这句话冲出口后,她这才又给张浩元行了一礼,道:“民妇先夫的大仇,只求县尉大人能早日给他雪恨,以告祭他的在天之灵!” 说罢,她又嘤嘤的哭了起来,这种低声的哭泣,甚至比嚎啕大哭还要让人感动,让人觉得她和苏锦长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妻。 周围的人听了她的话,看到了她的哭泣,都很感动,毕竟苏锦长的尸体就在卧房里躺着呢,此情此景,又怎能不让人同情她呢! 文胜男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姚乐菱的后背,低声安慰她,让她不要太过伤心! 张浩元脸上也全都是同情之色,但心里却暗道:“奸情出人命,看来这个姚乐菱有重大的嫌疑,而且她一定还有同伙,我进入卧房之中,肯定是能找到公孙安留下的所谓物证,只是不知道这个物证是什么!” 如果猜不到,那就先别进去,反正都知道里面会找到证据了,那当然就不必着急了! 张浩元叹了口气,对姚乐菱道:“人死不能复生,苏姚氏你须当节哀顺变,不可悲伤过度,以免你自己也病倒了!” 说着话,张浩元围着屋子,在屋子前面慢慢走了一会,仔细观察了一下,想象一下凶手会怎么进入卧房,然后怎么杀掉苏锦长,再怎么逃走! 卧房的门窗全都大开,但窗台上并没有脚印,也没有跨越过的痕迹,说明凶手走的是门,但门口由于被打碎了汤碗,汤水的痕迹可以盖掉一切脚印,所以要想从门口找什么线索,完全是不可能的! 张浩元看到这里,心想:“这碗汤真是摔得好啊,撒得很到位,竟然让我无可奈何!” 摇了摇头,离开门窗的位置,张浩元又走到了墙下,苏家的院墙不算高,毕竟不是那种高墙大户,但就算不是高墙大户,可院墙也有将近一个半人那么高,要想顺利翻过去,普通人肯定是做不到的! 起码公孙安是肯定做不到的,别说他喝酒了,就算是他没喝酒,他也一样翻不过这么高的墙去! 墙上没有脚印,也没有攀爬过的痕迹,苏家的墙院虽然不高,但保持得还是很整洁的,所以凶手肯定不是从墙上翻过来翻过去的! 张浩元看完了院墙,心中便想:“这院子肯定有后门,如果姚乐菱有嫌疑,那么她的同伙必定是走后门的,但他们一时疏忽了,或者说不是疏忽,而是他们并没有把物证,往翻墙方面栽赃! 以姚乐菱这么细密的心思,或者说以她同伙那么细密的心思,不可能不把物证弄齐全了,所以,公孙安进入院子的物证,一定是在后院,而且是在后门附近! 张浩元心中想着,便往后院走去,姚乐菱看到县尉大人不进卧房,却往后院走去,她相当的惊讶,她完全没有想过,张浩元竟是先去后院,他应该后去后院才对啊! 姚乐菱啊了声,道:“县尉大人,这卧房不进了吗,不是要找证据么?” 文胜男也看向了张浩元,但她却道:“先去后院也一样,反正卧房里面的东西也没动过,过一会儿再进去,又不能耽误什么!” 张浩元回头冲着文胜男一笑,之后又对姚乐菱道:“本官觉得在后院也能找到证据,比如说找到公孙安进出你家的证据,本官猜想这个证据应该是在后门那里,咱们一起去看看,看看本官猜得对不对!” 姚乐菱的脸色瞬间变白,虽然张浩元并没有多说什么,但从这个话里面,她听出不对劲儿的味道了,似乎有些事情,并不如她想象般的那么顺利! 张浩元看了眼姚乐菱的脸色,心想:“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你想让它顺理,它就会成章了?天底下,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转过身,张浩元又往后院走,后院不大,并没有什么假山小池,做为生意人,苏锦长是很会利用空间的,后院有四间小厢房,全都是仓库! (本章完) 第293章 证据 四间厢房统统没有上锁,而后院院墙那里,却果然有着一扇后门,这扇后门并不象普通人家的后院小门那样又窄又矮,反而是又宽又高,可以让两个人并排进入的那种院门。 张浩元一看这种格局和后门,便知道这后门应该是平常运货用的,仓库里的货物要搬进搬出,自然后门不能修小了,四间厢房当仓库,那是可以装不少货物,比如说茶砖。 张浩元走到一间厢房的门口,把门推开,就见厢房里面都是货架子,货架子上面整整齐齐的码着许多的茶砖,都用厚纸包装得很好,纸上面还盖着苏记的印章。 张浩元心想:“别说那三间厢房了,就算是这一间,也是可以藏人的,如果凶手事先藏在这里,等到晚上时出来,把苏锦长杀死,凶手也不用着急逃走,只需在回到此处,溜进其中一间厢房躲起来,那可就真是极难抓住他了,然后他再找机会逃出去,甚至在别人忙乱的时候,他溜到前面装成是看热闹的人,那也一样不会有人怀疑他的!” 在这间小仓库里转了一圈,张浩元并没有说什么,出了这间厢房,又进入了另一间,仔细查看,看了第二间又去看第三间,不大会儿的工夫,把四间小仓库全都看了一遍。 从最后一间小仓库里出来后,张浩元依旧是一言不发,但从表情上看,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而且是很重要的什么! 进入后院的人,基本上除了捕快之外,都是和案子有关系的人了,姚乐菱当然是在场的,而公孙安和他的妻子,也进了后院,他们三个人的表情都很紧张! 只不过,虽然都是紧张,但公孙安和公孙妻的紧张表情都是写在了脸上,表现得清清楚楚,但姚乐菱不一样,虽然她很紧张,所有人都看出她很紧张了,要她却在极力的表现自己不紧张,这就和公孙安夫妇不一样了。 张浩元站在院中央沉思了一会,满脸的冥思苦想,人人都能看出来,县尉大人这是在思考案子呢,而且很难思考,否则县尉大人一定不会满脸都是便秘的表情,实在是有损官威啊! 没人敢打扰张浩元,就连文胜男也不敢吱声,大家都静静的等着张浩元思考结束,在结束之前,谁也不敢说话。 好半晌,张浩元才道:“奇了,刚才本官在其中一间厢房里面,发现了点儿东西,可以是当成是物证的,但这个东西明显不会是公孙安的,那么,这个可以成为物证的东西,又会是谁的呢?” 说着,张浩元拍了拍口袋,示意他已经把东西放进口袋了,至于里面真有没有东西,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文胜男奇道:“你还找到和公孙安无关的物证了?”说着,她看向了公孙安。 公孙安这时候眼泪都掉下来了,他道:“县尉大人,小人是冤枉的,如果找到了与小人无关的物证,那还请县尉大人好好查查,那物证会是谁的,说不定那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而姚乐菱脸色惨白,她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话,等公孙安说了话之后,她这才回过神儿来,对着张浩元哭哭啼啼地道:“县尉大人,可要为民妇作主啊,民妇的丈夫死得太惨了!” 张浩元点头道:“苏姚氏你不要太过悲伤,本官正是要替苏锦长报仇雪恨,抓住真正的凶手,所以才这般谨慎,怕抓错了人,把无辜的人给判了刑,却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说罢,张浩元又拍了拍口袋,道:“有了这个物证,以此来寻找凶手,应该不难!” 说完了这话,张浩元走到了后院那里,仔细看起后门来,后门上是没有什么痕迹的,但张浩元只不过随便找了一下,便在后门附近的一片小草丛里,早到了一块小帕,这块小帕上有血迹,并且在帕角处,绣了一个安字! 张浩元捡起那块小帕,仔细看了看,心想:“果然找到了物证,而且看上去必定是公孙安的小帕无疑,如果换了别人来审这案子,基本上就已经可以判刑了吧,这案子破到了这里,也能算是破的完满了,公孙安必死无疑了!” 张浩元转过身,冲着公孙安摇了摇手里的小帕,道:“公孙安,看到了吧,如果本官所料不错,这块小帕是你的,上面还有血迹,是你杀完苏锦长之后,用这块手帕擦手,然后不小心掉在了门边里的草丛,结果现在被本官给发现了,你说现在本官该如何判你的刑?” 这块手帕是突然出现的,张浩元一晃它,公孙安几乎吓了个半死,他再不迟疑,当即便给张浩元跪了下来,叫道:“冤枉,冤枉,这块帕子是小人的没错,但已经丢失有一阵子,现在却突然出现在这里,这说明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小人啊!” 公孙妻也跪了下来,冲着张浩元苦苦哀求,小帕是公孙安的,关于这点公孙安和他妻子都没有否认,那小帕是公孙妻缝的,公孙安一直带在身边,很多人都知道他有这样的小帕,所以想瞒也瞒不住。 张浩元却道:“你们求本官也没有用,现在人证物证算是全了,可以结案子了!” 他当着众人的面,把这话说了出来,公孙妻呃的一声,晕倒在地,而公孙安也吓得六神无主。 公孙安情急之下,叫道:“小人的小帕上面是绣了我名字的,上面绣了个安字,县尉大人请想,如果小人杀了苏东家,用这小帕擦手,那么再怎么着也不能把它团成一团,扔在这里啊,还这么好找,这明显就是栽赃陷害啊!” 张浩元道:“你太着急了,本官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本官要说,是不是你被人陷害了,或者反过来说,你是不是真的凶手,在这里是没法说清楚的,还是回了衙门再说不迟!” 他把那块小帕也放进了口袋里面,然后又开始检查起后院院墙的外面,查找了一番之后,没发现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线索。 张浩元道:“这里便检查到这儿,咱们去前面看看,去卧房里看看,说不定还能再找到些线索!” 说着,他当先回转前面。 这时候,文胜男凑了上来,小声问道:“你在仓库里发现了什么?” (本章完) 第294章 又发现一个铁证 听文胜男这么问,张浩元小声回答道:“什么也没有发现,我是骗他们的!” 文胜男哦了声,她虽不知道张浩元为什么要骗别人,但感觉既然张浩元这么做了,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到了卧房的门口,张浩元往里面望了一眼,又回过身,看向公孙安,他道:“如果再在里面找到证据,而这个证据是指向你的,那么你是凶手,便确凿无疑了!” 公孙安满面泪痕,他只感自己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从他去刘正嗣家里讨债开始,就遇到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然后无论他怎么和人解释,却谁也不相信他,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法说清他不是凶手的事实! 完全没有人相信他,也许,在他妻子的心里,也是认为他在发臆症吧?现在,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他自己是不是发了臆症? 或者,他现在是在梦里,这是一个又长,又真实的恶梦吧! 张浩元慢慢走进了卧房,等进了屋子,他又回头道:“你们都离得远些,不要妨碍本官查案!” 众人听了,连忙后退,就连文胜男也后退了好几步,谁也不敢打扰到张浩元,深怕县尉大人万一破不了案子,却把责任推到他们的身上,那多倒霉啊,不能给县尉大人这个机会! 张浩元在屋子里面转了几圈,时而背对门外,时而蹲下身子,又时而翻看屋子里面的摆设,折腾了好半天,这才最后到了苏锦长尸体的旁边。 苏锦长死状十分惨烈,被大斧劈头,其情景不用描述,也能想象得出其恐怖! 要说张浩元一点儿不在乎,那绝对是夸大其词,张浩元心里同样不想看到这种情景,但没办法,他要想破案,他就得去看,不但要看,还要在其中发现什么线索! 张浩元心想:“在这里肯定能找到有关公孙安的证据,而且还不难发现,但我既然认为姚乐菱和她的同伙,都是心思缜密之人,那么这个证据就不可能是在显眼之处,需要寻找一下才行,但却又不会让破案的人漏掉这个证据,那么这个证据应该放在哪里呢?” 刚才,张浩元在屋子里面所做的一通折腾,其实主要目的是在迷惑姚乐菱,以及她的同伙,实际上他是清楚的,在这间卧室里,几乎是不可能得到指向姚乐菱的证据,或者她同伙的证据,所以无论他再怎么用心找,也一定是找不到! 但是,凡是心思缜密之人,绝大多数都有使劲回忆的特性。 比如说某个心思缜密的人做完了一件事,明明他做得非常仔细,不可能有漏洞,但如果别人提出质疑,并且言之凿凿的说在某个环节,出现了什么样的纰漏。 那么这个心思缜密的人便会使劲儿回忆,是不是在某个环节,真的出现了纰漏,从而会非常着急,想要去回顾一下那个环节,急于要证实,自己到底有没有出过什么纰漏! 越是心思缜密,越是喜欢把计划做得周详的人,越有这个特性,当然,不是所有心思缜密的人都有这个特性,但张浩元觉得姚乐菱肯定不会是例外! 张浩元站在床边,冷静心情,努力思考着这个证据应该在哪里,最后,他想出来了,这个放证据的地方,不是在苏锦长的手里,就是在他的身下压着! 这两个地方都不是一下子就能发现证据的地方,但又绝对不是会漏掉的地方,所以证据放在这里,会更有说服力,让人感觉不到证据是伪造的! 张浩元弯下腰,打开了苏锦长的手,就见苏锦长的手里面,抓着一只小小的玉佩,这块玉佩不是什么特别好的玉,但雕功却还过得去,能值几贯钱,却不可能值得更多了! 微微摇了摇头,张浩元心中暗道:“这块玉佩一定是公孙安的,并且是他不久前丢的!其实,无论是小帕,还是苏锦长手里的这个玉佩,如果是有心人,那么都是可以偷到的,两个东西都出现在杀人现场,那么这也能算是铁证了,把公孙安送上法场的铁证!” 张浩元拿起玉佩,放在眼前看了看,果然见玉佩的背面,刻着一个“安”字,于那个小帕一样,这都应该是公孙安的物事了! 张浩元走出了卧房,把手里的玉佩晃了晃,道:“这块玉佩是谁的,背面刻了个安字,不会是公孙安的吧?” 他把玉佩让众人看了,公孙安看到这块玉佩之后,叫道:“这,这这,这,这……” 公孙安现在除了大叫这这这之后,已然是叫不出别的了,他整个人傻了,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认为栽赃陷害的人,一定会把自己的东西放在杀人现场,但现在看到证据竟然是玉佩,他也是震惊到手足无措了! 公孙安说不出话来,但公孙妻却比他要坚强一些,公孙妻叫道:“冤枉,冤枉,这块玉佩虽然是我们当家的,但却在几天前丢掉了,不知被谁给偷去了,这是栽赃陷害,谁偷走的玉佩,谁就是凶手!” 虽然公孙妻是一个妇道人家,也虽然公孙安以前总是说她头发长见识短,但现在看起来,在遇到大事的情况下,公孙妻倒是比他还要强一些,至少能抓住一切机会挣扎,绝对不束手待毙! 张浩元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姚乐菱一眼,他却道:“本官看这块玉佩是在苏锦长的手里,应该是在搏斗中,被苏锦长抓到了手里,而凶手因为太过紧张,所以没有注意到玉佩不在身上了,所以这绝对是一个铁证,可以证实公孙安是凶手,至少是有凶手的嫌疑的。” 公孙安听了这话,闭上眼睛,眼泪长流,他现在除了悔恨之外,再没有别的想法了,如果不是他贪那三十贯的好处,那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苏锦长也不会死,他现在还好好地当他的茶叶店掌柜,一切都不会发生变化! 真希望事情可以重新再来过一遍,那他就不会再犯如此的错误! 公孙妻听了张浩元的话后,放声大哭,而姚乐菱听了之后,也是哭了起来,一个劲儿地求县尉大人给她的丈夫报仇。 张浩元忽然又道:“不过,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但本官认为,小帕和玉佩这两件铁证的发现过程,实际上是可以推算出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本章完) 第295章 转折 张浩元说话,忽然间来了个转折,这就让公孙安夫妇产生了希望,他们这回不再哭泣,而是眼巴巴地看着张浩元! 姚乐菱一愣,心想:“不合理,怎么会不合理,一切都很合理的啊!” 张浩元看了一眼众人,说道:“苏锦长是躺在床上被人用斧头劈死的,就算是你们都没有进屋去,但也能看到这点吧?” 众人一起点头,尤其是跟随着张浩元一起来的小吏,更是把头点的象是鸡啄米一样,那些看热闹的邻居也都表示赞同,苏锦长就在屋里床上躺着呢,他们当然都看见了,实是不知县尉大人说这么句废话有什么意义! 张浩元又道:“苏锦长躺的姿势很好,平躺,仰面朝天,那个凶手是抡起斧头,一下子就把苏锦长给砍死了,所以不合理的地方不就出现了么!” 众人听了,又一起点头,不过他们心中却都想:“这有什么不合理的,斧头砍中的是苏锦长的脑门,如果他是趴着的,那就砍的是后脑勺儿了!” 姚乐菱很是纳闷儿,没有什么奇怪的啊,难道杀人不该是这么杀的么,虽然她不敢进屋去看那血淋淋的场面,但杀人没见过,杀鸡她却是见过的,能用一刀,就不要用第二刀,一下子就能把苏锦长给砍死,为什么要用第二下子呢? 所以,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啊! 文胜男看着张浩元,心想:“不合理的地方一定有,但我现在还想不出来,但如果我能进屋去看看,也许也能想得到!” 这时,张浩元又取出了那块玉佩,说道:“不理的地方在这里,既然苏锦长是被突然砍死的,他喝多了,躺在床上,并不知道凶手来了,看他的姿势也没有经过挣扎,糊里糊涂地就被人给砍死了,所以,他没有挣扎过,又怎么能扯下凶手身上带着的玉佩呢?” 现场一阵哗然,原来不合理的地方在这里啊! 对啊,既然苏锦长是突然被砍死的,属于猝死,没有经过挣扎和反抗,那么他当然就不会扯下凶手的玉佩,而公孙安的玉佩又在苏锦长的手里,这代表了什么? 这很明显就代表了公孙安是被冤枉的呀,这是明显的栽赃陷害! 公孙安夫妇听了张浩元的话,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太感动了,幸亏县尉大人英明,不是一个糊涂官,如果换了别人来破这个案子,估计这时候都已经结案了,直接判处公孙安死刑! 姚乐菱的脸色却刷地就变得惨白,对于张浩元说的话,她同样感到惊骇,没有挣扎反抗过的人,当然是不可能扯下凶手的玉佩,这不是很显的事么,所以苏锦长手里有玉佩,这便不合理了呀! 姚乐菱用发抖的声音说道:“那不是公孙安,却又能是谁,在后院门口那里,不是发现他的小帕么了,那定然是他杀了民妇的丈夫之后,用小帕来擦手的!” 张浩元点头道:“有这个可能,小帕这个证据比较重要,但玉佩却又不合理,所以到底怎么回事,本官要回衙之后,好好想想才行!” 他转过身,叫过几名差役,说道:“把公孙安夫妇,还有苏姚氏,另外这些苏家的仆人,都一起带走,带回衙门,本官要严加审讯,好好问一问究竟!” 说罢,张浩元大步出了苏家,差役们则押着公孙家的两口子,还有姚乐菱等人,一起返回衙门。 半路上,文胜男跟紧了张浩元,小声问道:“夫君,我怎么觉得公孙安不象是凶手呢,你说凶手会是谁?” 张浩元笑道:“你觉得应该是谁?” 文胜男摇头道:“这个,我实在是想不出来,难道是苏家的仆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苏家,杀人后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顺利逃走,凶手要是有这样的本事,那必定是一个相当厉害的人,这样厉害的人又何必去杀一个茶叶商人呢?” 张浩元嗯了声,点头道:“你分析的也是一种情况,然后呢?” 文胜男得了鼓励,便又道:“假设没有这样厉害的凶手,凶手也没有逃走,而是一直留在苏家,所以什么线索也都没有留下,因为凶手本就是苏家的人啊,消除证据的事情还不是好办得很么!” 张浩元道:“仆人弑主,有这个可能,所以我把仆人们都抓了起来。” 文胜男大喜,道:“你也认为凶手有可能是仆人?那太好了,咱们英雄所见略同,竟然想到一块去了!” 刹那间,文胜男就有了一种,其实得到神捕的名头,也还是很简单的嘛,破案子这种事情,她也行的! 张浩元却摇头道:“只是有可能,但我并没有认为凶手是在仆人当中,因为如果是仆人做的案子,那么证据方面就没法解释了,苏家的仆人是没有机会靠近公孙安的,更不要说从他身上偷东西,至少那块玉佩,苏家仆人们就无论如何也不会拿到手里的!” 文胜男这才恍然大悟,对啊,如果是苏家仆人杀的苏锦长,那么玉佩和小帕又该怎么解释,仆人们可做不出这种栽赃陷害的事情来,就算他们有害人的想法,却也没有本事真的实施出来。 说话间,众人回到了万年县的衙里,张浩元去了二堂,首先便是提审公孙妻,几个问题随便问了问,比如说籍贯是哪里,家里还有什么长辈了,等等,诸如此类毫无营养的话! 然后,张浩元释放了公孙妻,让她回家去等信儿,如果查出来不是公孙安做的案子,那么公孙妻便等着丈夫回家就成了;如果审出是公孙安做下的杀人之事,那么公孙妻就等着给公孙安收尸就成了! 公孙妻吓得哭着走了,她也是无可奈何,只希望官府不要认定丈夫就凶手。 此后,张浩元又提审了姚乐菱,他问的还是那些废话,就连问题的顺序都没有变,姚乐菱很老实地一一回答,很简单的问题,回答完后,张浩元也释放了她。 放走了公孙妻和姚乐菱,张浩元叫进来文胜男,说道:“娘子,你不是想提前知道谁是凶手么,你只要跟在她二人的后面,就能看得出来,必是她二人当中的一个!” (本章完) 第296章 黑影 文胜男大吃一惊,道:“什么,凶手是她们两个当中的一个?可她们都是女子啊,谁也无**得起那柄大斧头的!” 张浩元笑道:“不但她们都抡不起那柄大斧头,而且她们谁都有证人,可以证实她们在案发的时候不在现场,你再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文胜男想了一下,果然如此,从各方的描述上来讲,虽然姚乐菱和公孙妻都没有刻意去证实什么,但她们都是有证人的,姚乐菱是小丫环,从头到尾小丫环都陪在她身边,她不可能去杀害苏锦长,而公孙妻是一直待在邻居家里的,有邻居可以作证! 而且,她们也不可能是凶手,她们不在场,顶多是可以撇清关系,但却无法证明,她们不是凶手的同谋! 文胜男瞬即明白过来,她道:“她们不是凶手,但她们被放出去后,会有凶手去找她们,问她们衙门里的情况!嗯,要是这样的话,那么姚乐菱的嫌疑更大一些!” 张浩元点头道:“不错,姚乐菱是看上去最不象凶手的人,但实际上她的嫌疑是最大的,我很怀疑她!并且,先放出公孙安的妻子,会让姚乐菱的同谋更加紧张,吊一吊同谋的胃口,凶手会暴露得更快一些!” 文胜男急道:“那我得去看看了,到底是谁要找她,我实在是好奇,为什么有好日子不过,非要谋杀亲夫呢?” 张浩元却道:“长安城里的普通百姓,一家之中不过就是夫妻而已,普通人家的普通案子,多以此为主,这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嗯,你要是去看的话,我陪你去,不过,要换身衣服,从衙门的后门出去,然后直接就去苏家的后门看就成了。” “公孙家你不派人去盯着了,也许公孙安的妻子串通了奸夫,然后借此机会,除掉公孙安这个亲夫呢,我觉得也有这个可能!”文胜男举一反三地说道。 张浩元心中暗道:“如果是公孙安的妻子犯案,那么她是不会选这么复杂的方法的,只有姚乐菱才会用,并且选取这么惨烈的方法,一定是有某种原因的,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拿大斧头砍人脑袋的!” 但张浩元嘴上却不反驳文胜男的话,他道:“不错,那我派捕快去跟着她,不过因为姚乐菱的嫌疑更大一些,那么,我们一起去跟着她吧,一起堵人去!” 文胜男当即答应,他俩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服,还都戴上了大草帽,遮挡住了面容,反正只要不是有心人专门盯着看,那想要认出他俩来,也是满费力的一件事! 张浩元叫上了十几个捕快,也都是乔装改扮,都去苏家附近埋伏,以张浩元的估计,入夜之后,凶手必定出现! 张浩元和文胜男提前到了苏家,此时天色已黑,两个人又饿了,张浩元在坊间的小铺子里面买了两个胡饼,他和文胜男一人一个,蹲在墙根下的阴影里,边吃饼边等人。 文胜男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过一会儿就要问张浩元一遍,凶手真的会出现吗? 他们在墙根儿蹲了好久,已然月上枝头,凶手还是没有来,又等了好半天,月上中天,凶手仍旧是没有来。 文胜男等得又累又困,靠在张浩元的肩膀上睡着了,张浩元心中也是纳闷儿,怎么回事,难不成自己料错了,凶手并不会来?或者说姚乐菱并没有同伙? 张浩元调整了一下思路,也许是苏锦长有仇家,仇家选在这个时候,上门杀害了他,然后嫁祸给公孙安? 如果这种推断是正确的,那么就说明姚乐菱不是凶手同伙,所以自然不会有凶手找上门来了! 但既然已要开始等了,张浩元当然不会半途而废,他蹲在阴影里,默默地等着,这一等,一直等到了后半夜,又一直等到了拂晓前的时分,此时夜色最暗,人最疲倦,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忽然,后街的尽头,传来脚步声,脚步声虽然轻微,但张浩元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立即向后街的尽头看去,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街角,正在向苏家的后门这边走来。 张浩元终于放下了些心,还好,看来自己没有料错,那姚乐菱果然是有嫌疑的,这个时候,有人向苏家的后门走过来,那么是凶手的可能性就会极大,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只不过片刻功夫,黑影便到了苏家的后院,这黑影披着宽大的斗篷,连头都被斗篷上的帽兜捂着,加上天色太暗,完全看不清这个人的相貌。 张浩元并不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黑影,这个黑影没有带灯笼来,那么就说明他非常熟悉这里的环境,而这里除了苏家的后门之外,并没有别的人家,所以黑影是来找姚乐菱的,必定无疑! 果然,黑影在苏家的后门外停下了脚步,没有直接敲门,而是转过身来,向四周望了望,但却没有发现张浩元和文胜男,就如同张浩元看不清黑影的长相一样,黑影也不可能看到阴影里的张浩元。 见左右无人,黑影这才轻轻地敲打后门,敲的声音不大,但却很有节奏,敲门声有长有短,一听就是事先约好的暗号! 只不过敲了几下,后门便打开了,门中有一人低声说道:“你来了!” 虽然这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此时极静,就算是听不清这人讲的是什么话,但从声音上,张浩元立即就听了出来,是姚乐菱,没错,就是这位苏夫人! 黑影进了后门,后门关上,但黑影应该只是和姚乐菱站在后门门内,这种时刻,估计黑影也不敢太过放肆,他应该只是来问姚乐菱情况的,问完立即就会走的! 张浩元轻轻拍了拍文胜男,把文胜男拍醒,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有人进了苏家后门,是姚乐菱开的门!” 文胜男听了,立即就精神了,她推了张浩元一把,小声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叫醒我,害得我都没有看到凶手长什么样子!” “看不清楚的,只是一团黑影罢了!走,咱们蹭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张浩元说道。 (本章完) 第297章 再次转折 张浩元和文胜男慢慢起身,贴着墙根儿,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苏家的后门,尽管已经非常小心了,但他们仍旧还是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声音,对于他们来讲,落地无声,一点脚步声不发出来,是根本做不到的! 不过,所幸苏家后门里面的人在说话,门外轻微的声音,里面是注意不到的,所以两个人一直蹭到了后门门口,里面的人也没有发现他们! 文胜男这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而张浩元则是第一次带人做这种事,张浩元还好一点,而文胜男紧张得不行,连呼吸声都变得大了起来,她贴在门板上,偷听里面的对话。 里面的人已经说了不少的话了,文胜男此时来听,已然听不到开头,她只能听到里面的姚乐菱在向一个人说明什么,而且语气颇为着急。 就听姚乐菱急道:“你怎么不相信我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那个张县尉真的只问了我这些,没有再多问啊!”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但因为在刻意的压低声音,所以也听不出这男人是哪里的口音,这男人道:“怎么可能只问籍贯什么的,据说那个张县尉很会破案,他应该问很多才对啊,他不是已经看出破绽了么,怎么可能还不问呢!” 姚乐菱却道:“都怪你,还说什么这个计划万无一失,结果呢,人家来这里转了一圈儿,就看出一堆的破绽,事情到了这步田地,看你怎么办!”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太急躁了,以至于声音稍微提高了些,吓得那男子忙道:“小声些,小声些,你想让别人都知道不成!” 姚乐菱连忙压低了声音,又道:“就算你不为我想想,也得为没出世的孩子想想啊,要是咱们两个人出了事,那他可怎么办,难道连生下他的机会都没了么!” 说到这里,姚乐菱已然带上了哭音,那男子连忙安慰,直说自己也不想,可却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啊! 文胜男在门外听着,心中大感惊奇,这案子看来是奸情出人命了,没想到,姚乐菱**夫竟然连孩子都有了,只不过还没有生下来罢了! 那个苏锦长可是真的太倒霉了,不但被人一斧子给砍死了,而且老婆还跟别人好上了,还好得有了孩子,苏锦长自己都没有孩子,老婆却有了别人的孩子,他死的简直是冤得不能再冤了! 文胜男转过头来,看向张浩元,示意张浩元也贴倒门上来听,张浩元却摇了摇头,他对于里面的男人和姚乐菱有什么样的纠缠,或者说是孽缘吧,那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的,他只关心如何抓住凶手,然后得出口供结案! 而且,张浩元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里面的那个男人和姚乐菱根本就不会讲太多的,天很快就要亮了,他们也不见得有那个时间! 文胜男又趴到了门板上,接着听里面的人说话,就听那个男人说道:“我觉得自己计划得已经够周详了,没想到还是出现了纰漏,事先真是万万想不到啊!” 姚乐菱却仍旧哭道:“明明挺简单的事情,你非得弄得无比复杂,说什么以其人之道什么的,结果现在倒好,官府来查案了,你要怎么收场啊!” 那个男人叹了口气,一连哄着姚乐菱,一边道:“我这不也是要报仇么,只是没想到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出现了纰漏!不过,你放心好了,实在不行,我就找个人出去顶罪,只要有人认罪,官府把案子给破了,那个张县尉才不会管真凶是谁呢,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你我还按原计划,你嫁入我家便可!” 姚乐菱道:“但愿如此吧!可你也不要等什么不行的时候了,今天天亮之后,就找人顶罪吧,事情越早解决越好,可不要连这第二个孩子也保不住!” 门外的文胜男听了,忍不住又替苏锦长默哀了一下,弄了半天,姚乐菱和那个男人都有了第二个孩子了,苏锦长的倒霉程度,看来是要翻倍了! 门里,那个男人又安慰了几句姚乐菱,这才道:“这几****自己小心些,我这便回去安排,早点把这案子了结了,咱们以后也好全家人在一起过日子!” 说罢,听声音,这个男子似乎就要出来了! 文胜男连忙躲到一边,让开了门板,而张浩元则站起了身,从腰间把配刀抽了出来,然后站到了门外! 门里面,姚乐菱似乎不愿意让那个男人走,又哭了两声,然后她也知道不能因小失大,耽误正事儿是不行的,于是,姚乐菱便放开了那个男人,后门吱嘎一声便打开了! 那个男子刚走出门,张浩元挥刀便是搂头盖脑地砍了下来,他用的是刀背,但刀背虽然厚了一些,可却也是钢铁所制,砍在人的脑袋上,砍死不至于,但仍旧是会把人给砍晕的! 卟的一声,配刀正好砍在男子的帽兜上,这男子在帽兜之下还戴了硬质的小皮帽,但张浩元这一刀背是用了力气的,虽有帽子缓冲,这男子还是被一刀背砍晕,连叫都没有叫一声,便即晕倒在地! 男子摔倒在地,张浩元上前踢了他一脚,随即叫道:“来人啊,即刻抓捕!” 隐藏在黑暗处的捕快们跳了出来,一起向后门这里跑来! 事发突然,具体的过程基本上就是里面的男子安慰好了姚乐菱,然后打开门出去,结果突然倒地,外面有人叫喊,再然后就是一大群的人往这边跑了过来! 在姚乐菱的眼中,事情就这么简单,她在一开始的时候,竟然都没有回过神儿来,一直等到捕快们都拥了过来,她才放声尖叫,她被吓得不轻! 张浩元冷冷地看向姚乐菱,喝道:“闭嘴,到了大堂上,有你叫的时候!” 文胜男这时候也站起来,站到了张浩元的身后,对着姚乐菱道:“亏我先前还同情你,结果你竟然是个谋杀亲夫的人!” 门里的姚乐菱扑到了那个男子的身上,叫道:“你胡说,我没有谋杀亲夫,他才是我的亲夫,他才是我的亲夫啊!” 这时,捕快们已然抓住了男子,把他从地上给提了起来,男子露出了相貌,竟然是一张胡人的脸! (本章完) 第298章 为何叫他亲夫 张浩元并不认识这个胡人,后面的文胜男当然也不认识,但捕快里面却有人认识,有人叫道:“咦,这不是刘正嗣么,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张浩元看着地上还在昏迷的刘正嗣,还有趴在他身上大哭的姚乐菱,皱起眉头,心想:“这人就是刘正嗣?如果是他和姚乐菱有私情,设计害死了苏锦长,这个倒是有可能的,但为什么要用这么复杂的方法害死苏锦长,就不好理解了,而姚乐菱叫刘正嗣是亲夫,这个就更加不能理解了!” 现在不能理解没关系,押回衙门,慢慢审问就可以了。 张浩元摆手道:“绑上这两个人,一起带回衙门,还有,把苏家查封,里面的仆人都抓到衙门里去,不得放走一个!” 捕快们大声答应,他们来的人手足够多,立即分出几个,冲进苏家,去抓捕仆人了。 张浩元押着刘正嗣和姚乐菱往衙门里走,路上,文胜男道:“浩元,怎么会是刘正嗣?” “我也不知道,这个得回去审才行。不过,既然是男女之间的事,那么姚乐菱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那都是不奇怪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张浩元道。 文胜男点了点头,又道:“没想到,姚乐菱会看上一个胡人,实在是没有想到啊,我看那个苏锦长相貌还是很端正的啊,姚乐菱怎么会宁可要胡人,也不要他呢,难道说苏锦长有什么暗疾?” 张浩元呵呵两声,道:“先不用猜了,等回了衙门审问一下就好,你还是坐在屏风后面,听我问案就成。” 文胜男高兴起来,道:“其实,我看我也不用坐到屏风后面,我就假装成书吏,替你记录供词,这样就可以看着你审案了,还能看到姚乐菱的表情,你觉得怎么样?” 张浩元犹豫了一下,摇头道:“这个恐怕不行,你要想看表情,可以坐在门口,或者透过屏风的缝隙看,但坐到堂上来,就算是装成书吏模样也不行的,我怕开了这个先例,要是县里的司法官吏们也都照着学,那岂不是要糟糕了。” 文胜男听了,嗯了声,道:“对对,是我考虑不周,这个先例可不能开,要不然没法制约手下了!” 天很快就亮了,等进了衙门时,刘正嗣早已清醒,他看向旁边也被五花大绑的姚乐菱,嗓音嘶哑地道:“菱儿,是我连累了你!” 姚乐菱却摇头道:“郎君,不是你连累了我,而是我连累了你。我天生命苦,草原上的巫师说我克父克母,克夫克子,谁在我身边,我就克谁,以前不信,现在终于信了!” 刘正嗣却道:“草原上的巫师除了装神弄鬼之外,还会什么,不要信他们的胡言乱语!这次是我太执拗了,要是我听了你的主意,暗自里把事情给办了,那又何苦会变成这样!” 姚乐菱却仍是摇头,道:“你想要替咱们的孩子报仇雪恨,又怎么会有错呢!你不要认罪,一切的错事都是我做的,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刘正嗣却道:“是我做的,你才不要认,你要和孩子好好活下去才对!” 说着说着,两个人竟然同时哭了起来,看他们的样子,他俩完全不象是一对刚刚杀了苏锦长,还几乎把公孙安给逼疯的奸.夫.****反正象是正义的一方! 捕快们大声斥责,不许他俩再说话,也不许他们哭啼,一直把两个人押进了二堂。 张浩元转身问文胜男道:“你饿不饿,咱们先吃点儿东西,然后再审问吧!” 文胜男点了点头,指向刘正嗣和姚乐菱,道:“不把他们分开吗?要是分开审问,能更快的问出供词吗?” 分开审问,利用疑犯之间的不信任,可以诈出实话来,这点是张浩元最擅长的手段,但这次他摇头道:“不用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是不存在不信任的,所以把他们两个人分开,是没有意义的。” 两个人先去了张浩元的公事房,让差役上街去买了些吃食,两个人吃喝了一些,又稍稍休息了片刻,这才去了二堂,文胜男仍旧坐在屏风后面。 看着地上挨在一起坐着的刘正嗣和姚乐菱,张浩元道:“本官知道,那苏锦长的死,必定是和你们逃不了关系的,只不过本官很奇怪,如果你们二人要是有耐心一些,把苏锦长暗地里弄死,或者是在他离开长安时弄死,本官根本就没法儿调查,你们就能把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这样岂不是更好,为什么要用如此酷烈的方法,结果把你们自己也给暴露了出来呢?” 张浩元没有直接问刘正嗣和姚乐菱杀人的经过,也没问什么理由,或者是如何计划的,等等,他只是问为什么有好的办法,你们不选,非要选这么一个愚蠢的方法呢? 这个问题看起来是很没有用的,就象是街边的没事儿妇人一般,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聊闲天,聊闲天的时候,还不聊关键的问题,只聊些没有用的,聊的目的就是要靠自己的想象,议论一番,反正嚼老婆舌,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张浩元现在问的这个问题,就很有嚼老婆舌的架势,不问案情,非要问人家为什么这么蠢,听起来象是看热闹的样子。 然而,这个很貌似嚼老婆舌的问题,不但极容易让人回答出来,而且极容易正面回答,但不管是怎么回答,除非是装傻,装听不懂,否则极容易上当,一旦回答了,那就彻底完蛋,就等于是坐实了是凶手。 而一旦坐实了这点,后面怎么个审问法,那就有的是办法了,甚至用刑也是合理的,当场打死在公堂上,也不是不可以的。 如果疑犯不认罪,那么打板子是有数量限制的,不能打板子超过什么数字,以免屈打成招,这是衙门里的明文规定。 但,如果先认了罪,然后审问经过的时候,犯人要是不肯说,那时打板子可就没数了,因为先认了罪,就不存在屈打了呀,那么如果不成招,板子不得噼里啪啦的猛打了么! 认罪嘛,故意认罪和无意认罪,结果是一样的,都是认罪,而且无意认罪速度更快! 张浩元问完之后,立即看向姚乐菱,他认为姚乐菱应该更容易上当些! (本章完) 第299章 处处陷阱 然而,张浩元这次是料错了,姚乐菱还真没上当,可能因为她是个妇人吧,平常也喜欢嚼嚼老婆舌,所以对于这种嚼老婆舌的问题免疫了,没有上当,至少没有立即上当! 可旁边的刘正嗣却上当了,或者说他为了要保护姚乐菱,所以想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但这正好上当! 其实,要想真没事儿,那就是咬紧牙关不承认,宁可屁股被打烂,也不承认,也要嘴硬到底,如果有亲信在外面这时候再给找好替罪羊,那么刘正嗣说不定就能被放出去,从司法程序上来讲,除非找到铁证,否则张浩元也拿他没办法! 然而,刘正嗣可能是脑袋上挨了那一下子,所以有些不清醒,或者说是对姚乐菱关心太甚,所以没能想得更多,再或者可能是他真没遇到过这种嚼老婆的问题…… 刘正嗣道:“因为在孩子生下来前,苏锦长这个畜生不肯离开长安,那么在长安城中,哪里杀他不是杀……” 张浩元不等他说完,不等他话语有断落,不给他任何停顿一下,脑子里转个弯的时间,他立即紧追着问道:“那为什么非要用斧子劈头这种方式呢?” “因为他就是这么杀害我的家人的!”刘正嗣眼睛赤红着道。 “那你为什么不报官?”张浩元更加紧着追问,经过是什么,理由是什么,统统不重要,重要的是坐实杀人罪名! 刘正嗣虽然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但他毕竟是第一次接触张浩元,第一次接触到陷阱这么深的审问,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审问早就开始了! “因为那是在草原上,无官可报!”刘正嗣终于彻底掉进了陷阱,他已经没有可能再爬出来了! 当回答完这句话时,刘正嗣才意识到完蛋了,自己怎么一时激动,被张浩元把话给套出来了呢! 张浩元问完这句话后,并没有再接着追问,而是说道:“给你们一点时间,两刻钟吧,你们两个好好商量一下,到底是要保谁,然后由谁认罪,毕竟是杀人案子,凶手是要抵命的!” 说完,他站起身来,出了二堂,堂内其他的官吏也都出去了,只留下了刘正嗣和姚乐菱两个人! 屏风后面的文胜男很是惊讶,她明明看到张浩元逼问出了结果,那么口供眼看着就要立即得到了,为什么突然不问了呢? 她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跟着张浩元一起出了二堂,张浩元只是去了院子里,并没有走远,她便也跟着站在院子里。 文胜男道:“你怎么不快点问呢,我看只要你一拍惊堂木,他们就得招了!” 张浩元笑道:“不可能的,我从凶手的作案手法上来分析,那凶手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那么他必定会做好查到他头上的准备,而这个准备很好做的,只需要找一个肯背黑锅的人就行了,让那个替罪羊抵命就可以了,还是无法判处凶手的罪。” 凶手当然就是刘正嗣,虽然他已经“认罪”了,但他也可以反口,而如果这时候外面有人跑来背黑锅,主动要求砍脑袋,把刘正嗣给换出去,那处理起来,还是会很麻烦的! 于其如此,不如先得到刘正嗣的口供,那么就算是有替罪羊跑来要给刘正嗣抵命,也会因为口供不合,张浩元可以不受理的! 毕竟,刘正嗣是绝对不可能把杀人的具体过程,去和一个替罪羊说清楚的,那不等于是把把柄交到了替罪羊的手里么,万一替罪羊中途反悔,反成证人,那刘正嗣要付出的就是自己的脑袋了。 文胜男道:“这世上还有愿意替别人抵命的人吗?替罪羊不都是被迫才当的么?” “这世上有无数走投无路的人啊,为了赚点儿钱留给家人,让家人能够活下去,也只能用自己的命去换了!”张浩元说道。 二堂里,刘正嗣和姚乐菱依偎在一起,刘正嗣道:“我刚才上了当了,被那张县尉套出了话来,这可怎么办?” 姚乐菱却道:“小隔墙有耳,上一次当就够了,难道你还要再上一次么!” 刘正嗣连忙哦哦两声,他小声道:“你想得总是比我周全。” 他俩向四周看了看,见二堂之中并无旁人,但他俩当然不信二堂外面没有人藏着,说不定藏着好几个书吏,人人拿着纸笔,等着记录他俩说的话呢! 刘正嗣用手挡住嘴,把声音压到最低,对姚乐菱道:“先前是我糊涂了,外面我的手下,会替我找顶罪的人,只是这种事情没法事先去办,只是物色了人选,具体办起来,要花费些时间才行!” “你只要不招,咱们就没事儿!”姚乐菱小声道,然后又道:“别说话了,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等一会儿要是打板子,说什么也要挺住!” 刘正嗣啊地一声,急道:“你可不能挨板子啊,只是不知那个张县尉收不收钱,他不过来,咱们连给他送些贿赂的机会都没有……” “打你会打板子,但打我,应该是用竹签子夹手指吧!”姚乐菱道,她伸出手指看了看,似乎在想着手指被夹后的模样。 刘正嗣又向四周看了看,道:“他们给咱们松了绑,也不怕咱们跑掉!” 姚乐菱嘿了声,道:“有罪才会逃,没罪逃什么,要是咱们现在逃了,那没罪也得成有罪,那个张县尉可是狡猾到了极点,处处都设陷阱,就等着你上当呢!” 这话说得刘正嗣一阵身上发寒,他可领教到张浩元的手段了,不知后续张浩元还有什么手段要使出来,他感觉自己有点挺不住的样子。 姚乐菱道:“你只要什么都不说,一言不发就可以了!”说罢,她叹了口气,靠在了刘正嗣的身上。 刘正嗣也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可只过了片刻,他便道:“我想起以前咱们在草原上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日子可真美好啊!” 姚乐菱嗯了声,小声道:“我也想起来了,真的是很想,再回到从前的日子啊!” 很多年前,他俩两个人在草原上相识…… (本章完) 第300章 湖边 对于情人来讲,哪怕分开一天也是漫长的,所以对于刘正嗣和姚乐菱来讲,很多年前的事,其这也就是五六年前的事,但由于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那时他们的美好回忆,犹如隔世! 那一年的秋天,刘正嗣带着商队远赴草原,找那里的部落做生意,他带去了大量的茶砖、粮食还有布匹,这些都是草原部落最喜欢的货物,每一样都能卖出大价钱。 此时的刘正嗣还没有在长安定居,他一直是在太原进货的,太原才是他打算定居的城市,而且太原离草原更近些,他做起生意来更方便。 虽然去草原交易很辛苦,但赚的却多,刘正嗣又没有别的本事,所以成为行商,赚这份辛苦钱,几乎是他唯一的选择了,而且他做得也很好,生意做的越来越大,雇佣的伙计越来越多。 秋天,趁着草原牛羊肥壮的时候,刘正嗣押了许多的货物到了草原,交易之后,他换到了很多的毛皮,还有上百匹的好马,打算回到大唐卖掉。 然而,这一年的大雪来得特别早,一场罕见的大雪使得草原的秋天早早过去,当雪停之后,积雪竟然达到了半人多高,而且天气持续恶劣,商队已然无法赶路,没法在当年回到大唐了。 刘正嗣本就是胡人出身,对于草原的气候非常了解,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强行赶路回到大唐,那么半路上商队也会遭受巨大的损失,不但货物无法带回大唐,甚至连他和伙计们的性命也要送在半路上。 所以,刘正嗣决定,留下来,留在草原上,熬过这个冬天,然后等明年开春时,他再带队返回,除此之外,面对咆哮的风雪,极寒的天气,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刘正嗣带着商队留在一个小部落的旁边,这个小部落有几百牧民,在旁边有一个小湖,牧民们依湖而居,这里水草丰盛,平时也算是一个好草场,牧民们生活也算过得去。 可是由于今年风雪提前来到,所以牧民们没有做好准备,大批的牛羊死去,很多原本就贫穷的牧民几乎破产,甚至只储备了过冬的食物,但这是不够的,更可怕的是来年开春,那时青黄不接,就算是熬过了冬天,可也挺不过春天,许多牧民甚至会全家饿死! 刘正嗣很怕牧民来抢他的货物,所以他每天都严加防范,但又不能离着牧民太远,因为怕失了供给和帮助,这是一个满纠结的事情,但这种天灾的情况,不管如何纠结,他也只能挺住。 有一天,天气转睛,刘正嗣嫌躲在帐篷里太气闷,便一个人出门,去湖边转转,此时地上的积雪已经实诚了,高度降低,但也超过了膝盖,走起路来相当吃力。 他见雪地里有其他人的脚印,是往湖边方向去的,便知道这是有穷人实在熬不下去了,所以去湖边凿冰捕鱼了,他以前也干过这种事,反正闲着无事,便也过去,如果穷人捕上鱼来,他可以花钱购买,或者用粮食换也成。 顺着脚印,刘正嗣足足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走到湖边,在走到半路上时,他就有要回去的想法,但已经走了这么远了,要是回去,未免可惜,费了半天劲儿岂不是白走了。 一直到了湖边,刘正嗣已然走得满头大汗,擦掉汗水,他心想:“这得穷成什么样啊,这么难走的路还要走,肯定是想吃的都快想疯了吧?不疯能这样么!” 可他转念又一想,穷人是因为饿,不吃就会死,为了活命,所以才走了这么远,可自己呢,就为了看热闹,也走了这么远,自己是不是太无聊了啊! 别人是饿,还说得过去,自己是因为吃饱了撑的,未免就说不过去了! 刘正嗣往湖面上望去,此时湖面早就冻成水了,而且上面也都是积雪,所以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一片,但对于草原上的人来讲,又是居住地的附近,哪里是水,哪里是地,那是绝对分得清的。 顺着那一串脚印,刘正嗣看到冰上有一个圆滚滚的人,穿着黑乎乎的衣服,正在费力地挥舞着一柄斧头,看样子是在凿冰! 刘正嗣心想:“这样的方法可不对啊,不能这么抡斧头的,要是把整片冰给震裂了,那底下的鱼是露出来了,可人也得掉进水里去啊!” 刘正嗣冲着那人叫道:“你不要再这么抡斧头了,小心危险,你有没有破冰捕鱼过啊!” 他叫了一声之后,冰面上那个人听到了他的喊声,转过身看向他,因为这个人穿的衣服太多了,当然这种天气穿少了也不行,头上也用破毡子包裹着,脸上也裹着破皮子,所以长得啥样,刘正嗣根本看不清楚,甚至连是男是女,他也分辨不出。 但那个人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他说的话,便又转身,接着抡斧子砸冰,而且看样子这个人是累了,抡斧子的幅度越来越小,估计也是饿的关系吧! 刘正嗣又叫道:“你小心掉水里,这种天气,掉进水里必死无疑!” 可那人还在凿冰,就象是没有听到他的喊话似的。 刘正嗣骂了一句,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有心不管了,可又一想,好歹也是条人命,这人只是不会破冰捕鱼而已,自己过去教教就好,说不定助这个人捕上几条鱼来,能让一户牧民家里熬过几天呢,毕竟鱼也是食物啊! 他向那人走了过去,可就在要走到那人跟前时,忽听脚下的冰面咔咔作响!冰面作响,这说明是有了裂纹,万一冰面破碎,那可真是要命了! 刘正嗣大急,什么捕鱼不捕鱼的,他可管不上了,他刚想要转身逃回岸,就听前面咔嚓一声大响,那个穿得圆滚滚的人,身子一晃,就往湖里掉了下去! 冰面破碎了! 刘正嗣只吓得魂飞天外,双腿发软,他就见那个圆滚滚的人掉进了湖里,但就在掉进去的前一刻,那一刹那间,这个人用斧头勾住了冰面,但很显然,不会勾住多久的,只需要几个呼吸,这个人就要沉到湖水里,被活活冻死! (本章完) 第301章 姚氏 就在这种时刻,刘正嗣脑子里面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就如果命运指引他一般,他没有转身逃走,而是一声大喝,反而飞身上前,扑了过去! 他趴在冰面上,抓住了斧头,用尽全身力气,要去救那个人,把那个人往冰面上扯! 湖水里的人只是在开始时挣扎了几下,但湖水太冷了,瞬间就能让一个人失去热量,不用半刻钟就能把人冻死,所以那人竟然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眼看着就要停止挣扎了,那就意味着死去,或者救上来,也挺不住的! 刘正嗣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声嚎叫,再次向前扑了下,把手伸到了水里,抓住了那人的手臂,拼出他能拼出所有的力气,向上猛扯! 终于,他把落水的人给扯上了冰面,而此时,冰面还在咔咔作响! 完全不敢在冰面上停留,刘正嗣抱起水淋淋的那人,也不知他怎么会有那样的力气,竟然在雪地里大步向前,并且走得飞快。 如果放在平常,他绝不相信会有这种事,他不可能抱着一个人,还能在大雪没过膝盖的地方大步前行,不要说他不相信自己能如此,就算是传说,他都不带信的! 然而,他现在做出来了,并且如一个英雄似的,救着那个人,到了安全的岸边! 把那人放到了地上,刘正嗣扒开那人头上的毡子,发现这人竟然是一个女子,而且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子,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而且看上去是中原人,而不象是草原上的牧民! 这个年轻的女子已经晕过去了! 此时性命攸关,哪里还有什么男女之别,而且草原上也不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在生命面前,那些所谓的礼仪都是放狗屁,刘正嗣就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他坚决相信,这个年轻的女子也是这么认为的,在生命和礼仪两者之前,这个年轻的女子要是不选生命,那他就转身跳湖里去。 这样冷的天气,湿掉的衣服,无论如何都不能穿在身上,这是常识,所以刘正嗣把这个年轻女子的衣服全都扯了下去,然后把自己的衣服给她穿上,他则只穿着贴身的内衣! 抱着这个年轻的女子,刘正嗣一脚深一脚浅地回了自己的帐篷,他叫人在帐篷里升起旺旺的火来,又煮了热乎乎的汤水,再之后他亲自用冷水给年轻的女子擦身,用冷水是怕女子坐下病根儿,是不能直接用热水的。 做好了这些之后,他才让年轻的女子躺在自己的被窝里,女子仍旧未醒。刘正嗣又派人去那个小部落打听,谁家有女孩子去了湖边? 没过多一会儿,商队的伙计便跑了回来,说找到人了,是一个中原来的老艺人,说是年轻女子的父亲! 老艺人进了刘正嗣的帐篷,看到了年轻的女子,见女儿还算平稳,应该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老艺人非常感激刘正嗣,但他在说话的时候,总是咳嗽,看样子是得了病。 刘正嗣心里明白,如果不是老艺人得了病,而且因为他是中原人,并不是部落里的牧民,那么他应该是有过冬的口粮的,正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年轻女子才会冒险去湖里捕鱼,结果差点儿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老艺人说他姓姚,女儿名叫姚乐菱,他们都是大唐百姓,因为家中无田,所以只能靠卖艺为生,由于姚乐菱弹得一手好琵琶,所以父女两个存了些钱,听说往来中原和草原行商,利润可达十倍,他们父女便决定冒一次风险,置办了些货物来草原贩卖,想要赚些家底。 可万万没想到,他俩全无做生意的头脑,别人做生意是赚钱,他俩则是赔钱,而且还赔了个一干二净,幸亏姚乐菱细心,事先留下了回中原的路费,就算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动用这笔钱,这才使得他们可以在冬天来临之前,返回中原。 结果,大雪提前到来,大雪封路,父女两个人完全没有办法返回中原了,只能留在草原上,而且钱已然不够了。 刚开始时,小部落的牧民还能接济他们一些食物,可时间长了,牧民也都不富裕,他们的食物也不够,所以没法再接济他们了,姚老汉又饿又冻,便生了病,姚乐菱见状,便想去湖里捕鱼。 但她只是听说过破冰捕鱼,听说过和真的去做过,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她根本不知道具体该怎么个破冰法,借了牧民家的一柄斧子,就跑去湖面上砸冰了,结果就掉湖里了,要不是刘正嗣拼命相救,姚乐菱应该已经死了,而她一死,姚老汉也不可能挺过这个冬天! 刘正嗣这是救了他们父女两条命,姚老汉自然万分感激! 刘正嗣对姚老汉说姚乐菱最好先留在他的帐篷里休养,受了饥饿,又掉进了冰湖里面的人,如果这时不好好调养,极有可能落下病根儿,他见过这样的人,所以提醒姚老汉一下,姚老汉自然是千恩万谢。 刘正嗣换了个帐篷居住,把自己的帐篷让给了姚老汉父女,他又怕姚老汉照顾不好姚乐菱,便去部落里找了两个手脚还算勤快的妇人,让她们来照顾姚乐菱。 不久之后,姚乐菱醒了过来,从父亲的嘴里,还有那两个妇人的描述当中,知道了自己是被刘正嗣救起来的,她也非常感谢刘正嗣,趁着刘正嗣过来看她的时候,亲口感谢。 刘正嗣救下姚乐菱时,并没有想的太多,那个时候也容不得他想得太多,如果他要多想,估计他不会拼命救人了,但之后看到了姚乐菱,尤其是姚乐菱在他这里调养的这段时间里,他对姚乐菱产生了感情,而姚乐菱也是如此。 如从相貌上来讲,姚乐菱绝对是个美人,而刘正嗣却是胡人,并且年纪要大姚乐菱很多,按着大唐百姓高人一等的原则,就算是姚乐菱是贫寒人家的女子,但刘正嗣仍有一****不上她的感觉,所以,就算他对姚乐菱有了感情,可也一直不敢开口。 直到有一天,姚乐菱养好了身体,可以出帐篷走走了! (本章完) 第302章 成婚 姚乐菱在刘正嗣的帐篷里养了一个月,身体养好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帐篷里,实在憋得气闷,很想在天气晴朗时,出去走一走。 有一天,刘正嗣又去看望姚乐菱,姚乐菱说想出去走走,正好这天天气很好,刘正嗣便陪着姚乐菱走出帐篷,一起在草原上散步。 姚乐菱对刘正嗣又说了感激之情,并且说刘正嗣是一个好男人,左右无人,刘正嗣这才鼓起勇气,对姚乐菱表达了爱慕之情! 刘正嗣本来以为姚乐菱会考虑一下,或者有可能婉拒,谁知,姚乐菱却欣然答应,并且让刘正嗣去向姚老汉提亲! 刘正嗣欢喜得在雪里连翻了好几个筋斗,之后,他果然去向姚老汉提亲,姚老汉也很高兴,他答应了这门亲事,还挑了个吉日,让刘正嗣和姚乐菱按着中原人的习惯,拜堂成亲! 成婚那天,不但商队的伙计们都在场,而且附近那个小部落的人也都来观礼,刘正嗣拿出酒食,请所有来参加婚礼的人大吃大喝一顿! 之后,便是刘正嗣姚乐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草原上的冬天很漫长,当南国已是春暖花开之际,草原上仍旧是白雪皑皑。 等到草原上积雪融化,商队可以重新赶路,返回中原时,刘正嗣和姚乐菱已经成婚三个月了,姚乐菱并且有了身孕。 刘正嗣中年得子,又加上非常宠爱娇妻,所以他不敢此时上路,怕妻子和孩子出事,所以他便决定在湖边再等等,他甚至考虑只派伙计们回中原,把货物处理掉。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最后的决定,草原上发生了战斗,因为去年冬天来得早,雪下得又大,春天来得迟了些,所以草原上许多部落断粮了。 草原上的牧民断粮,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去抢,抢别人的粮食,甚至有时候会整个部落的牧民一起出动,去抢别的部落,而湖旁的小部落正是一个好目标,首当其冲,就被别的大部落给抢了! 刘正嗣的商队便在这个小部落的附近驻扎,大部落来袭击小部落,他们的商队哪可能幸免,当上千的持刀牧民嗷嗷大叫着杀过来的时候,刘正嗣的商队那几十个伙计,根本是无法抵挡的! 刘正嗣护着姚乐菱逃走,可在混乱中,却失散了,刘正嗣被射伤,掉下了马去,晕倒在地,而姚乐菱的马受惊,驮着她不知跑到了哪里,姚老汉大叫着去救他,也不见了踪迹! 当刘正嗣被伙计们救下,跑到了安全的地方,刘正嗣又清醒了之后,时间已然过去了两天,再派人去找姚乐菱,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草原之大,要想找一个女人,谈何容易! 刘正嗣一边在草原上养伤,一边拼了命的去找姚乐菱,足足找了两个月,却仍旧不见踪影,甚至他还去了那个大部落,想要赎回姚乐菱,他以为是大部落的人抓走了姚乐菱呢! 然而,大部落的人却说没有抓姚乐菱,刘正嗣找遍了整个部落,也没有见到妻子,万分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返回了中原,把货物出手之后,他又重新置办了新货,然后再次返回草原,想要接着寻找妻子。 又找了一个冬天,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他终于打听到了姚乐菱的消息,有一个部落的人听说过姚乐菱的事,说姚乐菱被他们部落的人救了,还有一个老汉,说是姚乐菱的父亲,就住在不远处的一处低谷当中,还说是祖孙三代,他们家里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小孩。 刘正嗣心中狂喜,立即便向那处低谷飞奔而去,但等他到了低谷,却发现只有一座破帐篷,帐篷之外,不远处的草丛之中,躺卧着姚老汉的尸体,姚老汉的头上劈着一柄斧头,看尸体的样子,姚老汉怕是已经死了四五天了! 刘正嗣只觉得全身冰冷,他再往帐篷里跑去,就见破毡子上有一具婴孩的尸体,从婴孩的大小上来看,必是刘正嗣的儿子无疑,时间上算正正好好,婴孩也已经死了! 刘正嗣放声痛哭! 但帐篷里却没有姚乐菱,刘正嗣找遍了周围,也没有找到姚乐菱,他向附近的牧民打听,牧民说前几天似乎有一支商队经过这里,是中原人的商队,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外人经过这里了! 刘正嗣只好带着人去追那支商队,可一直追进了长城,他也没有追上那支商队,因为商队进了关之后,便分散了,那是一支由许多小商人组成的联合商队,并不单独属于哪个大商人,所以刘正嗣根本就不知道去追谁! 好不容易,刘正嗣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商人,这个小商人便是那支商队的成员之一,刘正嗣向他打听姚乐菱的事情,那小商人便对他说了实话。 原来,商队当中有一个名叫苏锦长的茶商,这个茶商还带了个手下,手下名叫公孙安,两个人是贩卖茶砖的,是从长安来的商人。 在路上时,苏锦长无意中在一处低谷里,看到了一个少妇,他觉得少妇实在是太漂亮了,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虽然这少妇实在太穷,但他却不在乎,只要他有钱就成了! 苏锦长一时起了歹意,便带了公孙安一起去了低谷,他们化妆成强盗,穿着破皮袄,蒙上了脸,拿着斧头去杀了姚乐菱的父亲和孩子,把姚乐菱赶离低谷,打晕在路上,扔下她,然后他们离开了! 等再次出现的时候,苏锦长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原商人,此时姚乐菱已然醒了,当她呼救时,苏锦长及时出现,把她带回商队,公孙安在一旁帮忙! 但苏锦长却骗了姚乐菱,他对姚乐菱说他回了低谷,掩埋了姚老汉和孩子,其实他并没有回去,公孙安也一直在一旁帮腔,姚乐菱一个弱女子,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跟着商队走。 至于进关之后,小商人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但他对苏锦长的行为相当不齿,但大家都是中原人,又是在草原上犯的事情,大唐官府可管不到这里,所以大家也就没有吱声。 刘正嗣知道了经过之后,对苏锦长和公孙安自然是恨之入骨,他立即往长安方向寻找而去。 (本章完) 第303章 找人 长安之大,想要寻找一个人,那岂不是如同大海捞针一般,然而刘正嗣舍得花钱,而且如果只找茶叶商人,倒也算是有针对性,目标还算明显! 过了不久,手下人回报,说在长安找到了苏锦长,还有那个公孙安也找到了,而且姚乐菱的下落也打听到了,但事情却变得很麻烦,因为姚乐菱嫁给了苏锦长,并且是正妻,不是平妻,也不是妾室,更加不是奴婢,而是真正上了户籍的正妻! 姚乐菱成了苏锦长的正妻,这就是很大的麻烦了,因为这便表示他俩的关系受大唐的律法保护了,可不是谁能轻易动得了的! 刘正嗣的第一想法就是要整死苏锦长,只要苏锦长敢离开长安,那必定是有去无回,他能把苏锦长剁成肉馅儿,因为当时刘正嗣刚到长安,虽不能说是人生地不说熟,但强龙难压地头蛇,想要在长安里动手,还能置身事外,这就不是刘正嗣能办得到的了! 所以刘正嗣想等着苏锦长离开长安城,但一等就是两个月,苏锦长并没有离开,虽然苏锦长还在做茶砖的生意,但远离家乡的活儿,他就都交给自家的亲戚去办了,苏家还是有几户亲戚在长安城里的,可以帮衬一下他。 刘正嗣想要找机会进苏家看看,见一下姚乐菱,却始终找不到机会,他焦急之下,便使出了狠招,苏锦长不是有亲戚么,可以帮他往草原上贩卖茶砖么,好,那他就让苏家的亲戚都出意外,那时看苏锦长会不会出城! 当时刘正嗣也没有想太多,只想着把苏锦长给干掉,但苏锦长在坊里开了间茶叶店,又请了公孙安当掌柜,他自己已经不怎么再做生意了,只有谈大买卖时他才会出面,平常都是在家里待着,顶多在街上逛逛,也是天黑即回! 别看苏锦长在草原上杀人做下人神共愤的恶事,但在长安城里,他却是遵纪守法的好百姓,这也同这年代不少行商一样,在家乡时绝对不干坏事的,但出了家乡,到了别人的地盘上,那就没必要再当好人了! 可苏锦长越这样,活得越滋润,刘正嗣就越闹心,他一等便是又等了两个月,在此期间,他把苏家一个亲戚给干掉了,这个苏家亲戚是替苏锦长跑生意的,押了批货想要去草原交易。 刘正嗣派了人去,在半道上,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苏家亲戚,还有苏家的几个伙计一起给杀了,货物抢走,人挖坑埋掉,荒山野岭的,根本就没人会知道,自然就没人报案,官府查案就更别提了! 苏锦长自然不知亲戚被害,等了很久,亲戚还是没有消息,他怕误了时间,便又派出一个亲戚,也带了批茶砖去草原,结果在半路上,又被刘正嗣给害了! 这样时间就又过了一年,苏锦长是真的慌了,两个亲戚失踪,还有十几个伙计也没回来,再加上损失的货物,他几乎要到了破产的边缘,他就算再傻也知道,这肯定是路上遇见劫道的了,全给杀了啊,要不然就算是亲戚卷着货物跑了,伙计那么多,总得回来一两个吧! 一个没回,这说明全死了啊! 那两个亲戚的家人也都找来了,谁也不傻,这事儿只要一琢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一起来找苏锦长要赔偿! 这两家亲戚找来了不要紧,那些雇佣的伙计家属也找来了,刚开始还说和气,谁也没打算动手,可越说越伤心,越说越生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人没了得给赔偿,反正怎么着也得有个说法吧! 苏锦长是真赔不出来钱,他手头是有点儿钱没错,可要是赔这么多人的钱,那肯定是不够的,估计直接就得卖房子了! 苏锦长便对众人说,去草原一次,贩卖货物,要是弄得好了,能得十倍的利,所以他打算把剩下的钱都采办成货物,然后由他最后一家亲戚,还有诸位伙计的家属押着去草原,所以利润他分文不取,只拿回本钱,其余的钱大家分了! 这也算是一个好办法,而且苏锦长还许诺,这次跟一个大商队一起走,人多力量大,强盗总不敢劫几百人的大商队吧,只要安全方面没有问题,那么利润是绝对赚得出来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实际上也没有别的办法,大家这么一商量,也就同意了,之后便是苏锦长准备货物,由公孙安带队,然后由最后一个亲戚押着货物,带着那些伙计的家属,一起去了草原。 这下子刘正嗣可就没有机会再出手杀人了,因为这次苏家的人是跟随一个大商队出发的,足足有八百人的大商队,刘正嗣可没本事把这么大的商队给灭了,他不敢动这样的大商队。 可这世上总有凑巧的事情,大商队出了长城,到了草原不久,也就是刚刚到进入了草原,就被一大伙强盗给劫了,这伙强盗不但人多,而且剽悍凶残,不但抢货,而且杀人! 苏家的那个最后的亲戚,还有先前两个亲戚的家属,还有伙计们的家属,全部被杀,货物被抢了个一干二净,只有公孙安藏在死人堆里装死人,这才逃过一劫! 公孙安从草原回来之后,把事情的经过说给了苏锦长听,苏锦长又惊又怕,到了此时为止,他们苏家的亲戚岂不是等于都死光了,而且这次又死了更多的人! 反正从此之后,苏锦长更加不敢去草原做生意了,而公孙安也不敢了,但这次他们却也用天灾人祸做理由,只赔了亲戚家属和伙计家属少许的钱财,多了再不肯赔,打官司他们也不怕,但却也没有人和他打官司! 苏家的茶叶店开始举步维艰进来,不过,因为被吓住了,所以苏锦长甚至连夜路都不走了,过于惜命,只在白天出门,而且人少的地方不去,出门片刻即回,别人要是找他有事,只能去他家! 如此一来,刘正嗣想要干掉他,难度更大了,最后,刘正嗣只好把牙一咬,在长安置办了宅子,然后亲自登门,说是要找苏锦长合作,一起做茶砖的买卖。 (本章完) 第304章 分开后发生的事 此时的苏锦长正需要有大宗的买卖,如果只是靠茶叶店零售,那么才能赚几个钱,而且他的店面又不在东西两市,只做街坊的生意,那他很快就要连掌柜和伙计都请不起了。 刘正嗣自称是匈奴王族之后,出手阔绰,在苏锦长这里订的茶砖很多,经过几次交谈,讨价还价之后,这才做成了第一笔生意。 苏锦长欢喜之余,终于在家里设宴,款待刘正嗣,席间,还请出了姚乐菱,让姚乐菱和刘正嗣见上一面,算是表面上结为通家之好! 姚乐菱这才和刘正嗣见上了面,姚乐菱大吃一惊,但好在她没有当场晕倒,只是推说头疼,便回后宅去了! 刘正嗣当然也没有控制住情绪,但他却会转移注意力,他对苏锦长说,不知道为什么你家娘子见了我会是那种表情,我没有得罪过她吧? 苏锦长也是莫名其妙,不过,他还以为刘正嗣情绪激动,是因为姚乐菱先激动,然后被刘正嗣以为是轻视他了呢,刘正嗣可是自称匈奴王族的,别管真假,那都是要尊重的,何况现在正求着刘正嗣呢! 苏锦长连忙向刘正嗣道歉,刘正嗣有了台阶,把情绪恢复正常,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追究的举动了。 从此以后,刘正嗣来苏家的次数就少了,苏锦长当然也没有再让姚乐菱出来见他,似乎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但实际上,表面上是没事儿了,可私下里,刘正嗣和姚乐菱算是联系上了! 二堂里,安安静静的,没人来打扰刘正嗣和姚乐菱,他俩也有会儿没说话了,刘正嗣叹了口气,对姚乐菱小声说道:“在想什么呢?” 姚乐菱把头歪在他的肩膀上,道:“在想咱们那时又见面的情景,你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记得你鼻涕流下来好长,还是黄色的!” 刘正嗣嘿嘿两声,道:“你怎么好的不记,尽记这个啊,多恶心!” 姚乐菱冲他笑了笑,其实,那天她也哭得稀里哗啦的,她也流鼻涕了,只不过,刘正嗣没有注意到罢了。 她还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早上苏锦长就出去了,她一个人吃过午饭,在屋子里休息,忽听外面有人叫卖,叫的是卖羊皮袄,真是好笑,这种炎热的天气卖羊皮袄,怎么可能有人会买呢! 但是,她听出来了,那声音就是刘正嗣的,虽然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刘正嗣的声音,但她仍旧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那几天,自从她看到了刘正嗣,心中便明白,刘正嗣一定会来找她的,两个人必定要私下见面,现在,刘正嗣终于来了,而且正好是在苏锦长不在家的时候。 姚乐菱立即就给贴身的小丫头安排了些活儿,从后院里打发了出去,而她则到了后门,直接打开后门,向外面看去,就见刘正嗣就站在门外不远处。 姚乐菱看到他,第一句话就是:“卖羊皮袄的,手里怎么都没拿东西,光靠嘴喊吗?” 刘正嗣啊了一声,道:“没带皮袄!” 两个人说完这句话,瞬间就都愣住了,四目相对,好半晌,刘正嗣才反应过来,他大步上前,到了门口,一把把姚乐菱给抱进了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姚乐菱也控制不住了,她也哭了起来,于是,两个人自然就是鼻涕眼泪一通乱流了! 哭了半晌,姚乐菱这才道:“咱们在这里哭,可不要引来邻居看热闹,要是让苏锦长知道了,凭白的多一个麻烦!” 刘正嗣却道:“没关系,我让手下把守住街口了,牵着狗来看的,估计你的邻居就算不怕人,也应该怕狗的。” 姚乐菱点头道:“只要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就好!” 刘正嗣急道:“咱们在草原上遇袭那天,你去了哪里,我找遍了草原,也没有找到你,后来,怎么又嫁到苏锦长这里来了?” 刘正嗣是胡人,他对于女人改嫁完全不当回事儿,自己的妻子被别人抢走了,大不了再抢回来便是,但抢回来归抢回来,他仍旧会认为那是奇耻大辱,按着草原胡人的规矩,如果不能杀死敌人,那就真的没法再面对祖先了。 姚乐菱道:“那天我和爹爹被强盗给掳走,在半路上时,我和爹爹设法躲了起来,可这时又有另一个部落来了,又把我们给抓走了,这一走,便走了好远,一直走了半个月才停下!” 刘正嗣擦着眼泪,说道:“当时我被射伤了,被手下救回,可再去寻找你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姚乐菱道:“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身处何地,这草原上到处都是一样的,有时候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出来,不过,后来那个部落的人倒是没有难为我和爹爹,我说我丈夫会拿钱来赎我们,他们信以为真,便安排我们在一处低谷里居住,给了几只羊让我们放养,生活倒是和普通牧民差不多!” 刘正嗣忍不住眼泪又流了下来,道:“可是苦了你了!” 姚乐菱又哭了出来,道:“我苦些没什么,但苦的却是孩子,我给你生了个儿子,你知不知道!” 说罢,她忽然气从心头起,用力捶打刘正嗣,刘正嗣也哭了出来,他是看到了那个婴孩的尸体,当然,还有姚老汉的尸体! 刘正嗣把经过说了出来,还说他已经打听到了,杀害他儿子还有姚老汉的人,就是苏锦长,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姚乐菱大吃一惊,她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仇人是苏锦长,她还以为苏锦长只是个好色之徒呢! 姚乐菱好不容易才把情绪稳定下来,她道:“那天,我正在帐篷里哄孩子,忽然听到外面爹爹惨叫,我赶紧出来观看,却被一个蒙面人给打晕了,后面的事情就再也不知道了。 等到她醒过来之后,便到了一个商队里,而救他的人自称叫苏锦长,还有一个帮手叫公孙安,说是他们救了自己。 当然,姚乐菱求他们去低谷那里看看,苏锦长答应了,之后便对她说姚老汉和婴孩都死了,他已经把尸体埋葬了,而且给了那个大部落一些钱,所以他算是把姚乐菱从部落里救了出来。 (本章完) 第305章 曾经的计划 之后的事情,几乎都是按着苏锦长事先设计好的计划走的,姚乐菱无依无靠,他在一边殷勤照顾,而公孙安又在一边不停地敲边鼓,企图让姚乐菱改嫁苏锦长。 但姚乐菱并没有答应,她能歌擅舞,虽然过不上什么太好的日子,但温饱却还是可以的,并没有改嫁的必要,而且她还抱有一线的希望,希望能再找到刘正嗣。 后来,苏锦长派出了公孙安,在草原上多停留几天,去打听刘正嗣的消息,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打听到了刘正嗣已经死掉的消息! 姚乐菱大哭一场,只觉得万念俱灰,以后活着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这才答应改嫁苏锦长,跟着苏锦长回了长安。 回到长安之后,姚乐菱便没有再出去卖艺过,做起了深宅妇人,这便使得刘正嗣想要见她一面,费了好多的曲折! 姚乐菱对刘正嗣讲完了经过,她气愤地道:“真是没有想到,刘正嗣如此的丧心病狂,他不但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反而对我有杀父之仇,这个仇一定要报!” 刘正嗣便对她说了苏家亲戚的事情,他已经把苏锦长所有在长安的亲戚都给杀光了,而且苏锦长并无子嗣后代,那么只要把苏锦长一杀,可想而知,苏家便断子绝孙了,从此没了香火! 刘正嗣说完之后,又对姚乐菱道:“你能不能把苏锦长骗出长安城?只要出了城,他的生死便由我来掌控,想让他怎么死,他就得怎么死,可他如果在城里,我办起事来,却是极不方便了!” 在长安城里其实也有下手的可能,但那要苏锦长不小心才行,比如说走夜路,比如说去了人少的地方,但苏锦长却非常的小心,几乎没有让刘正嗣下手的机会。 并且,刘正嗣是不敢派人每天都盯着苏锦长的,那样很容易打草惊蛇,如果苏锦长事先发现,危险就在他身边,那么苏锦长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就是不可预料的了! 刘正嗣没有办法天天监视苏锦长,当然也就不可能天天保护姚乐菱了! 姚乐菱也知道在城里拿苏锦长没办法,但苏锦长被亲戚死绝的事情给吓住了,虽然他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但他觉得苏家的气运似乎耗尽了,如果他再出事,那苏家真的是就此全部完蛋,所以苏锦长活得非常小心。 姚乐菱把苏锦长的习性和刘正嗣说了,最后问道:“咱们要报仇,要让苏锦长怎么个死法,对了,那个公孙安也不是好东西。听说当时杀我爹还有咱们孩儿的主意,就是他出的,他也一直帮着苏锦长骗我,所以他也该死,全家都该死!” 刘正嗣听了之后,道:“以我们草原上的规矩,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我要用斧头,把苏锦长的脑袋给劈开,还有,公孙安不是喜欢撒谎么,那就让大家都以为他在撒谎,让他身败名裂,然后我再出手,把他弄成上吊自杀的样子,或者,干脆就把苏锦长的死,按到他的头上去,等他和苏锦长一起死了,再去杀他全家!”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如果不能把苏锦长骗出城去,那么便在城内解决,但在城里杀人,却和草原上不一样了,毕竟这里是长安,大唐天子脚下,天朝上国的京城,没法象草原上那样,杀人放火之后,只需要逃得快就成了! 在长安城里杀人,一定要非常小心才成,计划要非常周密! 在第一次见面之后,刘正嗣和姚乐菱便经常见面,每次见面,两个人都要商量一番,但他们越是做计划,越发现长安城里,真的是和草原上不一样的,杀个人不难,可难的是杀了人之后,不能让别人怀疑到自己的身上! 商量了好久,仍旧得不出一个完美的计划,刘正嗣和姚乐菱又在一起,结果姚乐菱又怀上了孩子,这孩子不是苏锦长的,刘正嗣欢喜之余,再也等不得了,决定对苏锦长动手,他不能让刘家的子嗣生下来之后,姓苏! 在这段时间里,当姚乐菱知道了苏锦长是杀害她父亲和孩子的凶手后,就再没法保持平常心了,虽然她没有能力把苏锦长如何,但吵架次数变多,夫妻两个的关系恶化,却也是事实。 为了杀人计划能顺利地执行出来,姚乐菱怕苏锦长有所察觉,便改变了态度,对苏锦长好了起来,起码表面上看,她是一个还算是贤惠的好妻子。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了,刘正嗣便用二百贯货款为由,先开始逼迫公孙安,至于公孙安说的什么刘家没有一个人,然后又说后宅当中有个灶台,诸如此类的话,其实全是真的,一句谎话没有,但别人谁也不信! 事情对于刘正嗣来讲,简单得很,他只需让家里人先藏起来就成了,反正他家的仆人,都是有卖身契的,生杀大权都在他手里,没人敢不听话。 至于那个灶台,更是太简单了,用砖头垒起一个灶台,才能用多长时间,几个仆人用不到一刻钟就能弄好,拆掉也简单,也不过就是把砖砂再搬走罢了,然后地上搬来水缸,把水缸里的水往地上一洒,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关于对付公孙安的计划,执行的非常顺利,差点儿就把公孙安给逼疯,而且,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公孙安非得被砍了脑袋不可。 之后,刘正嗣还会再出手,只要等公孙妻在城中无法在过下去了,他便会派人诱骗公孙妻出城,说是在城外更好讨生活,他骗不动公孙安,难道还骗不动公孙安的老婆和孩子么! 只要公孙安的老婆孩子出了城,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把他们掳走,找个没人的树林子,杀掉之后挖坑一埋,谁能查得到啊,连替他们喊冤的人都没有,甚至连知道他们死了的人都没有。 用这种方法灭了公孙安一家满门,这个仇报的才算是淋漓痛快! 只不过,杀人计划进行到了张浩元这里,就不顺利了,不知张县尉是怎么看的,竟然直接就看出他俩有问题了,还把他俩给抓进了二堂。 (本章完) 第306章 替罪羊 外面脚步声响,看样子是张浩元回来了,不过,张浩元走得很慢,脚步声却挺响的,看样子他是有意让二堂里的刘正嗣和姚乐菱听到! 刘正嗣和姚乐菱坐直了身子,两个人互相一眼,刘正嗣冲着姚乐菱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这次他再不会上当了,绝对不会再承认和案子有什么关系了! 张浩元慢慢走进了屋子,又慢慢坐到了两个人的面前,他看了眼两个人,又语速缓慢的道:“想了这么半天,该想明白了吧?刘正嗣你到底是怎么和这个案子没关系的,苏锦长的死到底是怎么和你没关系的,理由想出来没有?” 刘正嗣张了张嘴,他可没有想到,张浩元会这么个问法,问他有没有找到理由,这种问法似乎有陷阱,嗯,肯定有陷阱! 如果说没有找到理由,那么是承认他杀了苏锦长,只不过还没有能找到撇清自己的理由;而如果说找到理由了呢,那么还是承认他杀了苏锦长,并且找到了撇清的理由! 看,这里面是有陷阱的! 刘正嗣想明白了,他看了眼张浩元,这位张县尉太坏了,总是想尽办法诱供,实在是一个黑了心肝的官员啊! 对付这样有陷阱的提问,刘正嗣瞬间就找到了应对之法,那就不是吱声,反正不管张浩元有一万个陷阱,他就是不跳,甭管张浩元问什么,他统统不回答,这样就没法上当了吧! 姚乐菱见刘正嗣很明智地不吱声,不回答,她看了刘正嗣一眼,冲她的郎君点了点头,很好,只要能熬得过去,等外面有人来“投案自首”,那么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招供就是要被砍头,而硬挺则是回家继续过好日子,那当然要硬挺了,谁招供谁是大傻瓜! 张浩元见刘正嗣不吱声,便道:“公堂之上,本官问话你不答,便算是默认,看来你是默认杀害了苏锦长,那本官便整理好供词,你签字画押就可以了!” 张浩元道:“此案到此,审理完毕,来人啊,将刘正嗣押入死牢,姚乐菱无罪释放!” 说完这句话后,张浩元立即离开了二堂,根本不听刘正嗣如何辩解,甩袖子就走人了,而外面立即进来四个差役,两个押起刘正嗣,而两个架起姚乐菱,一个押往大牢,一个架出衙门! 刘正嗣这时候才回过神儿来,张浩元的行为和他相象的不同,与姚乐菱想象的也不同,在他们两个心中,张浩元肯定不能是个昏官! 他们虽然不懂什么叫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但总觉得既然张浩元是个还算不错的官员,那对他们来讲是有利的,比如说硬挺不招,估计张浩元也不会把他们打得血肉模糊! 可万万没想到,张浩元竟然是一副昏官作派,刘正嗣不招就拉倒,直接就说他是默认了,而且直接宣判,看样子是要砍刘正嗣的脑袋! 如果当官的讲道理,刘正嗣还能挣扎一下,可如果当官的不讲理,那刘正嗣就懵了。 刘正嗣心想:“你不讲理,你早说啊!你要是讲钱,我有钱啊,好商量啊,讲理不容易,可讲礼,对我来说却没什么难的!” 刘正嗣叫道:“县尉大人,县尉大人,小人愿招,小人愿招,还请屏退左右说话!” 可张浩元根本就不理他,径直走了,只是片刻功夫,差役们便把他押进了大牢,直接扔进了最底层的死牢里! 姚乐菱也是呼天抢地,大叫冤枉,但差役们是不会理她的,把她架出了衙门,外面自有苏家的仆人等着,见主母被架了出来,怕她伤了身体,连忙给送回家去了! 张浩元回了自己的公事房,文胜男紧随其后,她跟进来后,立即问道:“这就审完了?你也没有审啊,是真的要结案了吗?” 张浩元笑道:“那怎么可能,我只是吓唬他们一下,然后让他们乖乖地招供罢了,放心好了,今天晚上,他们一定会招的!” 文胜男想了想,道:“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有挺住的想法,这是叫熬审吧,你要是不用大刑,估计他们有熬过去的可能,你要狠狠地打那个刘正嗣的板子吗?” 张浩元笑道:“打他的板子,如何能显示出我的手段,贤妻你就等着看好戏吧,估计不出两刻钟,就得有人来投案自首,说是杀了苏锦长的凶手,而且如果我不判他死刑,他还得大吵大闹呢!咱们先歇息一会,养足了精神,等会儿看表演!” 文胜男嗯了声,她坐了下来,思考了片刻,道:“会有人来投案自首,替刘正嗣背黑锅,这个我是能猜到的,你刚才也说了,但这种情况不是死结么,似乎遇到非要被砍头的人,官府没什么办法吧,总不能有人自首,不判刑,反而判那个不招供的人刑吧?”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遇到这种情况,确实是很难办,你明明知道凶手是谁,但他不招,而顶罪的人却招了,这种情况最是难办,就算是糊涂的官员,也不敢乱判的,因为以后会有翻案的可能!” 就算是官员不擅长破案,或者很是糊涂,但一旦发现这种情况,也是会非常小心的,因为判错了案子,那是要追责的,并且苦主很容易越级上告,将案子给翻过来,官员会因此受到连累,所以遇到这样的事情,哪个官员都会很小心的。 大概等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外面就有差役跑了进来,道:“张县尉,外面有人跑来投案自首,说自己是杀了苏锦长的凶手,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现在就在门口跪着呢!” 张浩元点头道:“把他带到这里来,让他在门外跪着回话就成了!” 差役答应一声,片刻功夫,就把一个中年男子给带了过来,这中年男子个头不高,很瘦,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丝绸袍子,脚上穿着皮靴,但看着不管是衣服还是靴子,都不是他的,很不合身,拖拖拉拉的! 这中年男子被带到了公事房的门口,差役往下一按,他立即就跪了下去,叫道:“草民刘三,草民杀了苏锦长,求官老爷秉公断案,把小人杀了,给苏锦长偿命!” (本章完) 第307章 说或者不说 说罢,这个叫刘三的人就跪在公事房的门外,砰砰砰地磕起了响头,一口气磕了七八个,这头磕得非常响亮,可等他再抬起头来时,竟然丝毫没有事,脑袋上也没有发青,而且也没有头晕的样子。 文胜男和张浩元一起看了过去,他们一看刘三的样子,便知这是个背黑锅的,是那种活不下去了,为了能拿到一笔钱给家人,所以干脆就来送死,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家人的好生活。 看这汉子的样子,不象是身有重病的样子,那么肯定就是为了拿钱了,以命换钱,这也是穷苦人的悲哀,但世道就是这个世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看这汉子的样子,还挺认命的,并无悲伤的表情,估计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也和家人告好别了! 张浩元笑道:“看你磕头磕得很响,磕完之后却面不改色,你是做什么活计谋生的啊?” 刘三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县尉大人会问这么一句,他还以为得问案子的事呢,问他是做什么谋生的,这个问题倒也不难回答,不是什么保密的事情! 刘三道:“回县尉大人的话,草民是给人当孝子的,有时候生意好,有时候生意差,这门生意不稳妥,赚的太少,想换个活计,却没别的本事,只好靠嚎丧混口饭吃了!” 张浩元点了点头,看向文胜男,笑道:“这人是给别人当孝子的,怪不得磕起头来,一点儿都不会晕呢,这是经常磕,所以练出来了啊!” 文胜男却不明白,她奇道:“给别人当孝子?这是什么活计,没听说过啊!” 张浩元道:“就是有一些富户家死了人,办丧事时怕不热闹,便专门找刘三这样的一些人来,装成是死者生前的好友,受过死者的好处,所以在丧事时哭得厉害,还要一边哭,一边说着死者生前的各种好处,这样才能显出死者生前是个大好人嘛,丧事才会办得热闹,富户人家也会有面子!” 文胜男啊了声,她大是惊讶,道:“天下还有做这种事情的人?那,那也不能说是孝子啊,他又不是装成死者的儿子!” “叫法而已!”张浩元笑了笑,又对文胜男道:“我只用一句话,就能让这个刘三说实话,你信不信?” 文胜男听了,撇嘴一笑,眼睛眨了眨,她道:“不信……嗯,好吧,我就先信你一次,你要问他什么话?” 张浩元把脸转了过去,看向门外的刘三,道:“本官不想骗你,所以也不会哄你说什么真话的,本官只是要对你说句真话,那你一定也会招出真话的,就一句,你就得服,你相信吗?” 刘三脸上露出了凄苦的表情,他是赤贫之人,实在是衣食无着了,现在身上穿的这身衣服,还是刘正嗣家的仆人给他的呢,让他穿得体面些,毕竟要上刑场砍脑袋的! 刘三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妻子和三个孩子都是面黄肌瘦,如果再没米下锅,如果他还是干着当孝子这种没法出息的活计,那全家饿死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于是,刘三就把心一横,当最后一把孝子吧,替刘正嗣去死,然后换得一百贯,还有城外的十亩田地和一个小宅子,他也算给自己的妻儿弄到了能够活命的保障,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但刘三听张浩元说一句话就能让他把实话说出来,他是绝对不相信的,为了妻儿,为了那小宅子和十亩田地,还有那一百贯,就算是张浩元把天都给说得塌下来,他也一样不会承认,不会说实话的! 再说他连命都不要了,还怕张浩元的什么一句话么,那话再重要,还能重要得过命去? 刘三没吱声,只是看着张浩元,反正他命都不要了,别的啥都不在乎,就算对官员无礼,官员还能怎么样他,顶多也就是杀了他,要了他的命呗,他正好不要命了! 张浩元微微一笑,看着刘三,慢慢地道:“在杀害苏锦长的现场,发现了一块腰牌,这块腰牌是敌国的,也就是说,谁杀的苏锦长谁就是敌国派来的细作,这种罪是要灭九族的,关于这点,刘正嗣家的人,没有告诉过你吧?” 刘三顿时愣住,他是生活在长安最底层的百姓,对于敌国啊,什么细作啊,远全不懂,但细作和敌国肯定都是非常不好的,这点他却是知道的! 并且,他是明白灭九族这话的意思的,那就是杀全家啊,甚至比杀全家还要严重! 而刘三为什么来顶罪?他就是为了让妻儿家人能够活下去,才会舍了自己的命不要,来给刘正嗣顶罪的,如果顶罪不光是他死,妻儿也一样死,那他还顶什么罪,傻么! 张浩元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冷冷地看着刘三,道:“你只需要告诉本官,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会被灭九族这点就可以了!告诉,是两个字,不告诉,是三个字,你或者回答两个字,或者回答三个字,但一旦回答,那就算是要定罪了,到时候上法场时看到亲人,不要怪本官没有事先提醒你!” 刘三脸色本来就不好,可以说得上是面有菜色,现在听了张浩元的话,他脸色更加难看,已经发青,甚至发黑了! 刘三心中惊疑不定,他真是没法判定张浩元说的这话是真是假,他很少和官员打交道,但张浩元也没有问他什么太难的问题,只是要他回答一个很简单的告诉,或者是不告诉,可越容易的问题,越不好回答! 张浩元哼了声,道:“跟你这样蝼蚁一般的人说话,真是浪费时间,来人啊,把他押下去,当成是刘正嗣的同党,刘正嗣砍头,他也一样要陪着,还有,去把刘家的仆人也抓来,还有这个刘三的家人,也一并抓来,不可走脱一个!” 差役们齐声答应,上前就要押走刘三! 刘三这时才大急,他叫道:“不不,草民愿招,草民愿招,草民是上了刘正嗣家人的当啊,小人没有杀苏锦长,是刘正嗣杀的!” 张浩元转头看向文胜男,怎么样,我说一句就能让他说实话,那就是一句话吧! 文胜男却冲他一笑,道:“你只问了一个问题,但话嘛,却是说了好几句的!” (本章完) 第308章 说服 张浩元嘿嘿两声,看向刘三,他对刘三说道:“你要招什么,那就快点儿招,别浪费本官的时间,反正本官向来是喜欢公事公办的,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本官也只好笑纳你全家的脑袋了!” 他的意思是刘三你既然主动来替刘正嗣顶罪,那本官就成全你,但因为事关谋逆大罪,所以要砍脑袋的话,砍你一个不够,要砍你全家的! 张浩元是在骗刘三呢,刘三跑进衙门来骗他,那他当然要骗回去,堂堂县尉大人岂能被一个靠给人当孝子混饭吃的人给骗了,那可太丢人了! 刘三却不知张浩元是在骗他,他也不敢赌张浩元是在骗他,万一没骗呢,要是他被砍脑袋,然后上法场时,看到了妻儿,那时候再想翻供可是来不及了,他可以替刘正嗣抵罪,但他一家人不能这样啊! 刘三只犹豫了一下,便道:“草民愿招,草民是被刘正嗣家的管家找到的,他说要给草民在城外置办一座小宅子,还有十亩好地,还有一百贯钱,让草民的妻儿过上舒服日子,但却要借草民的脑袋一用!” “也就是用你的一条命,换你妻儿以后有饱饭吃,是吧?”张浩元问道。 刘三表情一黯,点头道:“是,就是要用草民的一条命,换回刘大掌柜的命!” 张浩元哼了声,问道:“他们是怎么对你说的?” 他问出这句话后,却不等刘三回答,又道:“让本官先来说说,你只听着,本官说完之后,你只需要说对不对就成了,看看和刘管家教给你的话,有什么不同之处!” 文胜男笑了,看来夫君这是分析出案情了呀,只不过,这可要好好听听了! 刘三一脸的茫然,他心想:“怎么回事,县尉大人已经知道经过了?是谁告诉他的?”以他的处世经验,他是想不到破案还有推理一说的。 张浩元道:“刘正嗣家的管家,肯定是这么教你的,说你穷极无聊,想要偷点钱花花,所以便去了苏家,从后门溜了进去,但是怎么溜进去的,是撬门还是翻墙,却没有告诉你,只说你进去之后,藏进了库房里,是这样的吧?” 刘三大吃一惊,张浩元说的这番话,和刘正嗣的管家教给他的话,完全一模一样,而且连没有教什么,张浩元都说了出来,那个管家可不是没有说过是怎么进的苏家么,撬门还是翻墙,没有说这么具体的事情,而且,需要说得很详细么? 看了眼刘三脸上的表情,张浩元又道:“那个管家看来是个没有打过官司的人,所以不了解细节,他以为只要你说是杀人凶手就可以了,但实际上,口供要求得很细的,而且有些地方要是不能确定,那么会押你去苏家,让你重新进入一遍,那个时候,岂不是什么谎话都被揭穿了么!” 想替别人顶罪,也是很有技术含量的,可不是跑进衙门,大喊自己是杀人凶手,然后脑袋被砍了,家人就能收到钱财,没那么容易的。 张浩元又道:“你躲在哪间库房里,和你说了么?” 刘三又是大吃一惊,哪间库房?难道苏家有好几间的库房?他哪知道是哪间库房啊,这可没法答得出来了! 张浩元笑道:“你又不知道了吧,嗯,估计那个管家也不知道!我要是问你是西边的,北边的,还是东边的,你回答不出吧,如果你要藏,只能藏在一间库房里,要是掉下了什么东西,然后你又答不出来,那你这不就是假口供了么!” 刘三忍不住问道:“可是草民连命都不要了,只要县尉大人把草民的脑袋砍了,这案子就算是结了,县尉大人何必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去戳穿小人的口供呢,这不是太麻烦了么!” 张浩元摇头道:“本官当然要下力气了,谁知道这案子以后会不会反复呢,要是以后再发现新的证据,或者那个管家和刘正嗣起了龌龊,然后跑到官府去上告,说刘正嗣才是真正的凶手,那本官断错了案子,你已经被砍了头,人死不能复生,难不成要本官给你偿命么!” 刘三听了这话,顿时目瞪口呆,他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张浩元嘿了声,道:“所以,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以为只要是不怕死,事情就能解决,这未免有些太天真了!” 说罢,他接着道:“本官接着往下说,你在库房里待了一会儿,然后出来,潜入了前面的卧房,正想要偷东西的时候,这时候苏锦长却醒了,还看到了你,你这时候惊慌失措之下,连忙抄起一柄斧头,把苏锦长给砍死了,然后你就逃出了苏家,是这样吧?” 刘三已经彻底服了县尉大人,听张浩元一问,他便点了点头,刘正嗣的管家确实是这么教他的。 张浩元又道:“但屋子里有什么东西,比如说苏锦长有没有扯下你身上的信物,管家没有告诉你吧?” 刘三道:“这个,这个没有告诉过草民,草民穷得很,也没有什么信物,要是有信物的话,那草民也早就拿去换钱,买了吃食给妻儿了!” 张浩元叹了口气,道:“实际上,苏锦长在临死时,手里扯下了凶手的一件信物,而这件信物,可以证明凶手是敌国细作,那是要灭九族的,反正你的九族在哪里,能不能全抓来,这是搞不清楚的,可你的妻儿却是一定会都抓住的,然后一起上法场砍脑袋!” 文胜男看了眼张浩元,张浩元这是在骗刘三,但似乎用这个方法,却能解决“替罪羊”这个死结,一般官员对面对替罪羊时,基本上都是束手无策的,就算在之前,文胜男也是没什么好办法,她是很用心的想过,但却仍旧找不出好办法,当然,打板子不算,那很容易弄巧成拙。 刘三泪流满面,他给张浩元连连磕头,口称要不是县尉大人提醒,他差点儿上了刘家管家的恶当,把自己一家人都给坑了。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刘三,虽然你们都姓刘,但刘家管家却是想要置你于死地,以本官看,你要想报仇,又能得到些好处,让妻儿过上好日子,不用替人去死的,让本官来教你,你这么做……” (本章完) 第309章 你们都是从犯 刘三听了张浩元的话,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不过,下定决心的时间倒是很短,几乎就是立即就下了决定,反正他什么都没有,除了家人的性命之外,他也不怕失去什么,那么按着张浩元的话去办事,他自然就没什么不敢的了! 张浩元吩咐了一遍,又道:“你可听清楚了,这算是实话实说,只不过多了个揭发而已!” 刘三忙道:“草民明白,草民明白,哭天抢地,嚎啕大哭这样的事,草民是最擅长的!” 张浩元点了点头,让差役把刘三带下去,又叫起来一个捕头,吩咐道:“你带人去把刘正嗣家里的人统统抓来,都关进大牢里去,然后再带人把苏家的仆人也都抓来,但苏姚氏是不要抓的,就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好了,但却要派人守在门口,防止她出逃!还有,抓人的时候,你要这么说……” 捕头接了命令,立即点起一队捕快,出了衙门,向刘正嗣家奔去。这队捕快人数不少,足足有二十来个,等进了修行坊,又招集了二十多个武侯,一起冲到了刘正嗣的家门口。 刘家主人被抓,但仆人们还算是镇定,除了生意停下之外,一般生活还是照常,刘家管家带着仆人们该干嘛干嘛,因为他们很有信心,只要那个刘三进了衙门,那么刘正嗣就很快会被放出来了。 刘宅中,仆人们正在说话,一个仆人说道:“管家,要不咱们去衙门附近等等?只要郎君一被放出来,咱们就接他回来?” 刘家管家却道:“你脑袋坏掉了么?那个刘三刚刚进去投案自首,然后咱们就等在衙门附近,那会让张县尉怀疑到咱们头上的,认为刘三是咱们花钱送进去的!” 仆人恍然大悟,纷纷都道:“还是管家你见识明白,怪不得你是管家,而我们只是跑腿打杂的,那个张县尉可是很不好惹的,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他就能顺藤摸瓜的……” 正在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忽然那个小童从大门跑了过来,他叫道:“捕快,捕快,一大群捕快来了,看样子是冲着咱们家来的!” 管家大吃一惊,叫道:“冲,冲着咱们,咱们家来的?”他太过紧张,竟然结巴了起来。 还没等管家说完,就听大门那边咣咣地响了起来,管家叫道:“谁,谁呀?” 刘正嗣家的大门质量不错,捕快们在外面连着咣咣地撞,却没有撞开,捕头只好在外面叫道:“官府办案,里面的人赶紧把门打开!” 刘家仆人们面面相觑,管家硬着头皮叫道:“来了来了,小人这就把门打开,差爷不要再撞了!” 管家跑到了大门那里,把大门给打开了,外面的捕快一拥而入,进了院子,见人就抓,不管男女,统统给套上了铁链! 男仆人还好些,虽然害怕,但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表现,就算是那些大汉也没有,他们没有和官府作对的胆量,但女仆就不行了,那些胡姬一个个尖声大叫,四下乱跑,捕快们在抓她们时,反而花了更多的力气! 只不过两刻钟的时间,捕快和武侯便把刘家所有的仆人都给抓了起来,足足有三四十人,当真是好大一家子! 捕头喝道:“刘正嗣的案子犯了,连累到了你们,一起陪他上法场吧,把他们都带走,带回衙门,关进大牢候审!” 刘家的仆人全都大惊,人人都是惊骇诧异,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要抓他们,刘正嗣犯了什么事儿,他们当然是清楚的,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在草原上比这个恶劣十倍的事情都有,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无论刘正嗣怎么犯事儿,也不关他们这些仆人的事啊,就算是刘正嗣没逃过这一劫,因为杀了苏锦长而被砍头,那也砍不到他们这些仆人的头上,最多也就是刘正嗣杀苏家亲戚的案子发了,那有些仆人会被抓进去了,但那也不关胡姬的事吧,胡姬们又没有杀苏家亲戚! 肯定是官府乱抓人,刘家的仆人们都这么想,他们大感冤枉! 捕头冷冷地看了一圈刘家的仆人,哼了声,道:“你们家的刘郎君是敌国派来的细作,你们不知道吧?” 关于敌国细作这样的事情,对于刘家的仆人来讲,实在是太过遥远,太过陌生了,更加不可能和刘正嗣联系一起,捕头的这句话,在场的刘家仆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听明白! 捕头冷笑道:“看你们的样子是不明白,不过,不明白也没关系,你们只需要知道,细作是要被灭满门的,而你们正是他的满门,要不然,我们干嘛来抓你们,真当我们闲得没事情做么!” 说完,他并不解释什么,只是招呼捕快把刘家仆人押出门,出了修行坊,往万年县衙赶去。 捕头不解释,不把话说得明白,刘家仆人当然急得不行,但现在他们除了叫冤枉之外,别的什么办法也没有,有的仆人问押送的捕快,而捕快却并不回答他们,但看他们的眼神都是冷冷的,这让刘家仆人更加害怕了! 一路把刘家仆人押进了衙门,关进了大牢,直到此时,捕头也没向这些刘家仆人说清楚,细作到底是咋回事儿! 刘家仆人是关在普通牢房里的,而刘正嗣是被关在死牢里的,死牢在普通牢房的下面,并不在一层,刘家仆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刘郎君就在他们的脚下! 过了好一会儿,刘家仆人中有的人因为害怕,已经吓得呜呜哭起来时,牢门才打开,张浩元从外面走了进来。 隔着粗大的栅栏,张浩元看了看刘家仆人,道:“刘正嗣的案子犯了,你们都是从犯,从犯比主犯的刑罚要轻一些……” 刘家仆人这才算是小小地松了口气,不用死就行,主人犯了事儿,仆人跟着倒霉,也算是正常,只是别要命就成! 张浩元却接着往下说道:“主犯刘正嗣如果被凌迟处死的话,那么你们这些从犯就要被砍头,或者是绞刑,绞刑比较轻,至少可以留下全尸!” 刘家仆人们立时就懵了,大牢里立时哭声一片! (本章完) 第310章 各种出卖 张浩元说完这话之后,转身就要走,刘家管家却叫道:“县尉大人,为什么要杀我们啊,是要以什么罪名啊,就算是我家主人犯了罪,但如果不是谋反这样的大罪,如何能连累到我们这些仆人呢?” 刘家的仆人们在半路上时,听说刘正嗣犯的是什么细作的案子,但具体怎么样,他们可就不清楚了,但刘正嗣手里有不少条人命,这些他们都是知道的。 可问题是,杀人案子是不连累家里仆人的啊,细作案子是怎么回事,这个就得问问清楚了。 张浩元回过头来,看了眼问话的管家,嘿了声,道:“他犯的不是谋反案子,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大唐的百姓,自然没有谋反一说,不过,他却是敌国派来的细作,这种罪也不比谋反要小,做为他家的仆人,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也当细作,所以还是一起砍了脑袋,这样才保险些!” 这回刘家仆人们都相信了,原来刘正嗣是真的犯了细作案子,不过,细作案子,就是要全家都砍脑袋的吗,是灭满门的大罪吗?这个以前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管家叫道:“这这,这小的们都完全不知情啊!还请县尉大人开恩,把案子调查清楚,我们是真的都不知道,刘郎君做的事和我们是真的没有什么关系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浩元哼了一声,道:“有没有关系,却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国法无情,各位好字为之吧!” 说完之后,他一甩袖子,离了大牢。 张浩元并没有对刘家仆人们说互相检举揭发的话,但实际上,现在这种情况,不说和说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刘家的仆人们还是会进行检举揭发的,至于检举揭发出来的是什么东西,那就到时候再说了,谁知道刘正嗣还做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张浩元出了牢房,他的背后,牢房里的哭声更大,那些刘家仆人没有不害怕。 在刘家仆人的心里面,那些捕快有可能吓唬他们,但是,县尉大人却不太可能吓唬他,而且他们也不敢赌,县尉大人是不是在吓唬他们,万一不是呢,这个后果他们可承担不起,是要掉脑袋的啊! 就算是仆人也是有等级的,有的仆人是签了卖身契的,生是刘家的仆人,死是刘家的仆鬼,刘正嗣要是出了问题,那么他们这些有卖身契的仆人,确实是要跟着一起砍头的,逃不掉的。 但还有另一些仆人,只是签了雇佣契约的,他们和刘正嗣的关系,其实就是雇佣关系,他们并不算是刘家的人,雇佣契约到期了,他们是可以离开的,所以这些仆人是不应该被计入到刘正嗣家人之内的,就算是连累,也不应该连累到他们的头上。 雇佣来的仆人,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当然就会感觉到奇冤无比,所以他们大喊冤枉,叫的最欢的那些人就是这些仆人! 不过那些签了卖身契的仆人,这个时候也不会因为他们算是刘家的人,所以就要认命,就要被一起砍脑袋,谁的命不是命啊,他们也不想死! 只不过隔了片刻的功夫,就有仆人叫嚷起来,如果他们把刘正嗣做过的一些事情,向官府检举揭发,那么他们这算不算是戴罪立功,可不可以不用杀他们? 有一个仆人这样喊,其他的仆人也都跟着喊了起来,有一就有二,有二就连串,如果检举刘正嗣可以活命,那么他们谁该死? 刘家管家满脸的犹豫,他一开始倒是没有像其他仆人那样,嗷嗷乱喊,但等了一会儿,他发现根本就没有人来理他们,看来是把他们当成一群死货,不需要理睬了,他这才急了! 刘家管家叫道:“我跟了刘正嗣十来年了,他做过的事情,我有很多都知道,如果官爷肯饶我一条小命,那我把他做过的事通通说出来,刘家的地窖里面可藏着上万贯的钱呢!” 牢房里的牢头听了哈哈一笑,摇头道:“杀了刘正嗣,再把他家给抄了,他的钱还不都得入官府吗,用得着你来卖这个好吗,你说这些同,又有何用处!” 这话说得倒是绝对正确,刘家管家自然也听明白了,他咽下了一口唾沫,心中明白,这事儿不能善了,那么既然是由姚乐菱引起来的,那说说这个案子的事,会不会把他给放了呢? 刘家管家叫道:“小人知道是谁杀了苏锦长,这事儿小人从头到尾都知道,只要官爷饶了小的一条贱命,那小的就把经过全都说出来,一点都不隐瞒!” 可牢头又笑道:“刘正嗣反正已经要被砍头了,或者是被凌迟处死,反正他是没命了,所以给不给苏锦长抵命,又有什么关系呢?” 刘家的仆人全都懵了,牢头说的话在理,只要刘正嗣死了,那么不管什么事,全都一了百了,苏锦长的案子结不结,又能如何呢! 刘家管家灵机一动,又叫道:“那如果有犯人逍遥法外呢,而且她也是刘家的人呢?那么她也应该被灭门,也应该被一起砍头,如果小人检举,那么可不可以为自己脱罪呢?”反正为了给自己脱罪,他是要想尽一切办法的。 牢头啊了声,道:“刘正嗣家里的人,还有没被抓来的吗,那个人是谁?” 刘家管家道:“如果饶了小的,小的就说!” 可是这时候,又有几个刘家仆人也一起叫了起来,说他们也知道那个人是谁,他们也都知道经过,他们也要检举揭发,要脱罪的话,大家一起脱罪,不能只给刘家管家一个人占了便宜去! 这般热闹,牢头笑道:“哈,好啊,那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禀告一声县尉大人,让你们戴罪立功!” 说罢,牢头出了牢房,去找张浩元了! 张浩元和文胜男正坐在公事房里,听了牢头的话,张浩元微微一笑,说道:“好,那便给他们一个机会,把他们分开押过来,本官一个一个的审问!” 接着,张浩元冲文胜男小声道:“这案子今天就能破了,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大概得一个时辰左右吧,你累不累?如果累的话就回家休息去!” 文胜男摇头道:“已经审到这份儿上了,我当然要听听结果,我要看看你是怎么把替罪羊这种死结事情给圆满解决的!” 片刻工夫,差役们就押着那个刘家管家来了! 张浩元说道:“你说刘正嗣有亲戚没有被抓来,那是谁?” 刘家管家道:“县尉大人,如饶了小人的贱命,那小人才愿意检举揭发,说出那个人来,小人只是为了活命,不管其它!” 张浩源微微一笑,道:“那个人不就是姚乐菱嘛,她不就是刘正嗣的结发之妻嘛,你以为本官真的不知道吗?” 刘家管家脸色一垮,瘫坐在地上,如此一来,他似乎没有什么筹码可以让县尉大人饶了他! (本章完) 第311章 坚决不认 张浩元将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本官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虽然你是蝼蚁一般的人,但那终究也是一条命。所以本官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把苏锦长的案子,经过说得明白,那么本官可以考虑饶你一条小命!” 刘家管家听了大喜,连忙道:“小人全说,小人愿意把一切都说出来。” 张浩元又笑道:“本官不怕你说假话,因为本官不可能只问你一个人,你们这群蝼蚁,谁能把事情说得最清楚,那么本官就饶了谁!” 张浩元平常并不会叫人为蝼蚁,但今天他不停的用蝼蚁这个词来形容刘家仆人,他就是要用这种言辞来告诉刘家仆人,你们的小命并不值钱,官府让你们活,你们才能活,官府如果让你们死,你们就得死,没别的路! 所以只要你们和官府合作,配合他审案,那么饶了你们的小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必担心,官府说话不算话。 刘家管家也确实被这话给刺激到了,当然他平常也知道自己就是一个蝼蚁般的存在,所以现在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自己有活下去的可能,当蝼蚁又能如何,只要能活下去就足够了! 刘家管家说道:“那苏锦长就是刘正嗣杀的,整个事情的经过,小人一清二楚!” 他咽下了一口唾沫,回忆了一下,又道:“那天晚上,刘正嗣早早出了门,小人就是和他一起走的,小人在后门那里望风,而刘正嗣则进了苏家的后院,藏到了一间仓库里面,一直等到苏锦长喝醉了酒,然后他才出去,用早就准备好的斧子,把苏锦长给砍死了,而那柄斧头,就是姚乐菱给他准备的!” 张浩元说道:“这些事情就算你不招供,本官也能推断得出来,所以这不能算是你戴罪立功,你要说一些本官不能推断出来的东西才行!” 刘家管家很是不解,他看向张浩元,不明白张浩元所说的,他推断不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得有点儿提示才成啊! 张浩元道:“比如说那个玉佩和手绢儿,是怎么到了刘正嗣的手里的?我指的是,公孙安的那些东西,留着当证据的,这些东西总不能是刘正嗣捡到的吧!” 原来指的是这个,刘家管家连忙说道:“这些东西,都是小人替刘正嗣偷来的,小人以前是在街面上混的,后来犯了点儿事,走投无路,所以才投靠了刘正嗣,给他当管家,不然小人也不想给别人当奴才的!” 张浩元听了,这才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便由你来指证刘正嗣,你算是其中一个人证候选,不过本官还要问别人,到时究竟由谁来当这个人证,本官还要再考虑一下!” 刘家管家生怕别人当了人证,然后他只能跟着刘正嗣砍脑袋,所以他连忙又加了一句:“小人还知道,苏锦长在那天晚上,喝的酒里面是放了蒙汗药的,那药就是小人买的,是从以在长安街边上混日子的人手里买的,小人现在还能找到那个人,除了小人之外,别人就再也不知道是从谁的手里买来的,所以小人是非常重要的,小人是可以当人证的!” 张浩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和刘正嗣签过卖身契吗,如果签了,那么你就是刘家人了,轮也轮不到你来当证人!” 刘家管家瞬间就泪流满面了,他叫道:“小人又不想卖身的,是刘正嗣逼着小人签的卖身契,他是小人的大仇人,小人早就恨他入骨,和他乃是仇人,刘正嗣是坏人,那小人就是好人,哪有杀坏人时,把好人也给一并杀了的,天下没有这个道理啊!” 张浩元摆手道:“带他下去,记录下他说的话,以供参考,带下一个!” 差役立即把刘家管家带走,然后又提了一个人上来,这个人也是喊冤枉喊得欢的,看样子是非常不想跟刘正嗣共赴黄泉的。 这人上来之后,也不用张浩元如何问他,便像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关于刘正嗣的坏话,按照他说的,刘正嗣就算被砍一百回脑袋,也算是便宜他了! 张浩源又叫了几个人上来,所有的刘家仆人,没有一个愿意和刘正嗣有难同当的,要说证人和证词,那现在是绝对够了,张浩元得了这些之后,便又去二堂,再提刘正嗣。 等刘正嗣被押进来,张浩元一拍桌案,喝道:“刘正嗣,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就算你不承认,也一样会判你的死刑,有什么话,你现在就说吧!” 刘正嗣把脖子一梗,他道:“实不知县尉大人说的是什么,小人无话可说!” 不承认,还有一线生机,要是承认了,就得掉脑袋,刘正嗣才不会说呢,就算是人证物证齐全,他也一样会咬紧牙关,坚决不承认自己杀过人的! 不过,如果人证物证俱全,那么就算是犯人不招供,也一样可以判刑,对于犯人来讲,这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该砍头还是要被砍头。 但,这种情况,对于审案的官员会有影响,万一判错了案子,官员杀错了人,那是要负责的,这里说的负责可不是小小的处罚一下,而是真要抵命的,虽然官官相护,这种情况极少发生,可不代表不会发生,就算机率小到万分之一,但那也是有机率的。 张浩元把脸一沉,对着刘正嗣喝道:“那本官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国法如炉,专融你这丧心病狂之徒!” 他招手叫道:“把苏姚氏重新拘捕,人证物证俱在,不用她招供,不分主从,和刘正嗣同罪!” 刘正嗣这才惊慌起来,他叫道:“你,你这个昏官,怎么可以陷害无辜……” 张浩元却道:“苏姚氏和你什么关系,别人的老婆,有不着你给喊冤!” 差役上前,把刘正嗣给带了下去,等了不多时,姚乐菱便被又抓进了衙门,她家附近有差役监视,得了命令,半点儿不耽误时间,立即抓捕,押送回来。 张浩元不审姚乐菱,而是让人又把刘正嗣带了上来,这回他不让两个人在一起了,让差役把姚乐菱押在院子里,为难倒是没有,只是要让刘正嗣看到! 刘正嗣再一上堂,张浩元道:“刘正嗣,此案不分主从犯,那姚乐菱可是没有杀过人的,你要她陪着你一起砍脑袋?本官劝你,实话实说为佳!” 刘正嗣怒道:“那苏锦长呢,他本来就该死,所以死了,又如何?” (本章完) 第312章 越凄美越好 对于刘正嗣来讲,他杀人报仇的理由也是很充足的,因为苏锦长杀害了他的儿子,还杀害了姚乐菱的父亲,他为岳父和自己儿子报仇,这没有什么不对,任何人没法说出他的不对来! 但问题是,苏锦长的案子是犯在草原上,并且是不是苏锦长犯的案子,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都是无法确定的事情,空口白牙说这种事情,那是绝对不行的! 张浩元并不知道苏锦长杀了什么人,刘正嗣、姚乐菱还有苏锦长三个人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没人告诉他,所以刘正嗣这么喊了一嗓子,他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张浩元道:“苏锦长怎么该死,你且说说看,注意,不能胡说八道,这些都是要记录的!”他把后一挥,让书吏准备记录。 刘正嗣闭上眼睛,他终于说出了事情的经过,虽然说得很简单,但其中关键点却都说了出来,如果听他的叙述,那么他杀苏锦长是有绝对正当的理由,而且他也有理由杀公孙安。 不过,刘正嗣却没有说他杀过苏家亲戚,还把苏家的亲戚都给杀光了,他说的事情是有选择的,他只说了苏锦长多么的残忍,公孙安是多么的坏,但他却没有说自己同样残忍,反正他认为既然张浩元没有问,他不说也没什么不对的。 张浩元听完之后,皱起眉头,片刻之后,说道:“你的手下仆人,说你还杀害了苏家的亲戚,可有此事?你为什么不说这些,你杀的人可比苏锦长多多了,如果他该死,那你岂不是要死很多次了,你同样也滥杀无辜了呀!” 刘正嗣梗起脖子,对着张浩元大声道:“怎么无辜,他们是刘正嗣的亲戚,光是这点,那就该杀!” 张浩元摇了摇头,这个刘正嗣有些不可理喻了,不过,论谁遇到这种事情,可能都不会还保持平常心,刘正嗣没把苏锦长剁碎了喂狗,就已经还算是仁慈了,但和他讲道理,那就讲不通了,这种事情也讲不通道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对谁都是一样! 张浩元摆手道:“你既然招供了,那姚乐菱自然不会和你一块给苏锦长抵命,嗯,还有那些苏家亲戚,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吧,你怎么杀的苏锦长!” 至于说到刘正嗣的同伙,他派去杀人的手下,那就不用刘正嗣自己招供了,让刘正嗣的手下互相去咬,绝对能都咬出来,一个都别想逃得掉。 刘正嗣叹了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难的,简单得很,先藏起来,然后等卧房没人了,我就进去,一斧头劈死了他,然后把公孙安的信物一塞,然后出卧房,再扔证物,从后院开门走掉,杀他比杀羊还简单!” 张浩元摇头道:“你选了一种最愚蠢的方法,如果你用别的方法,说不定杀了苏锦长,也照样能逍遥法外,本官拿你毫无办法,但你非要这么个杀法,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反正,偿命是必须的!” 张浩元叫进来衙门里的司法官吏,把事情交待了一番,善后的事情,由司法官吏来做就可以了,做为县尉,他只需要把最重要的事情解决掉,别的自有手下去办。 张浩元走出了二堂,来到了院子里,他看向院子里面的姚乐菱,问道:“苏姚氏,你有身孕了?” 姚乐菱已然知道刘正嗣把罪都扛了过去,她满眼是泪,却也没有办法,听张浩元问话,她把脸转了过去,不想搭理张浩元,在她的心里,凡是跟她和刘正嗣作对的人,都不是好人! 张浩元从她身边走过,说道:“朝廷处死犯人,秋后处斩,甚至隔上几年都是有可能的,并不是立即执行的,你耐心等待,说不定,你的孩子生出来,还能让刘正嗣看上一眼!” 姚乐菱啊地一声,转过头来,惊讶地看向了张浩元,她却是从来也没有想过,原来砍头不是立即就砍的,她以前对这种事情从来也没有关心过,也从来没有想过她和刘正嗣会失手,所以直到现在才知道这点! 一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能看到父亲,姚乐菱竟然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越哭越大声,最后竟然放声大哭! 张浩元走到门口,等着文胜男过来,文胜男道:“感觉姚乐菱还是挺可怜的,她要是没遇上苏锦长,说不定能和刘正嗣过着舒服的日子,可惜啊,你说草原上怎么那么乱呢?” 张浩元道:“嗯,这段时间草原上总是很乱,但只希望不要连累到咱们大唐就好!” 文胜男却笑道:“怎么可能会连累到咱们呢,草原上的事可和咱们没关系,离咱们远着呢!” 张浩元嗯嗯两声,同文胜男一起回了家。 第二天,有司法官员把刘正嗣的供词带来,这便是完整的了,还有刘家仆人的供词,都整理好给张浩元送来,张浩元翻过之后,便给了文胜男观看。 文胜男看了之后,前后联系到一起,她竟然感动得眼睛湿润了,这实在让张浩元无法理解,做为一个执法的县尉,他是理智高于感性,没法对杀人犯有什么同情的,顶多也就是感叹一下罢了。 可文胜男却道:“夫君,我就说嘛,如果姚乐菱不遇见苏锦长,那么她和刘正嗣会很幸福的,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情,都是那个苏锦长,要不是他起了坏心,哪可能会自己死了,还连累别人呢!” 说罢,文胜男竟然去了书房,张浩元跟在她的后面,道:“你要干什么,要把这些供词抄录下来吗?我叫书吏抄一份给你便是了,何必自己动手。” 文胜男却道:“我是要写书,把他们的故事写出来,要别人都知道他们的凄美故事!” 张浩元大吃一惊,道:“别着,这种案子最好别把供词传出去,这不是等于给他们翻案么,这等于是给我找麻烦!” 文胜男却道:“不会用真名的,也要加入我自己的想象啊,我要把故事写的特别特别的凄美,爱恨情仇,风花雪月,还有,书名我都想好了,就叫草原上的苦命鸳鸯!” “好通俗的名字,不如叫‘鸳离记’吧!”张浩元道。 文胜男拍手道:“这个书名好,就叫这个吧,我现在就要开始写了!” 说着,她便研墨铺纸,提笔写文了! (本章完) 第313章 司马富贵 文胜男动手写文,张浩元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甚感无聊,写文的人在自己心里会知道要写出什么情节来,可以慢慢一点一点写,但看的人却没那么好的耐心了。 张浩元道:“夫人,你且慢慢写,好生措辞,等写好之后,为夫为你的文章品评一下,如果写的好,那我再给你写一篇序文,这便可以雕版印刷了!” 文胜男嗯了声,头也不抬,仍旧自己写自己的,她心里有故事,自然就不会去管张浩元了,张浩元只好去干自己的事了。 之后,一连几天,文胜男都在奋笔疾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故事当中了,而案子审到最后,结果也已经出来了,张浩元看了结果之后,告诉了文胜男,但文胜男却根本不在乎,并且对这种判决表示了鄙视。 对于文胜男来讲,草原上的鸳鸯那是可以当成大雁来写的,也可以当成是孔雀来写,孔雀东南飞什么的,鸳鸯两别离什么的,反正一定要凄美,可如果加入了张浩元说的审判结果,那就没法凄美了,所以这个结果她不接受。 写文的不接受,张浩元也没办法,他总不能为了让妻子接受审判结果,就把审判结果给改了吧,他也没有那个本事啊,杀人案子一旦上报了刑部,那就和他这个县尉没什么太大关系了。 刑部批示刘正嗣被判死刑,那些被了派去杀苏家亲戚的手下,动手杀人的偿命,没动手杀人的判处徒刑,而姚乐菱因为没有人指证她,她自己当然也不会主动招供什么,又因为是孕妇,所以免除刑罚。 但因为苏锦长虽死,但苏锦长却是杀过人的,这是有人指证的,并且杀的是大唐百姓,虽然杀人的地点是草原上,但在哪儿杀的大唐百姓都不行,所以苏家的财产要被充公! 而刘正嗣也是个杀人犯,并全他还是胡人,所以他的家产也要被充公,已经查封了。 象公孙安和刘三这样的人,算是帮凶,各有惩罚,都没有轻饶,财产充公,或罚徒刑。 实际上,不需要没收这些人的财产,但是现在长安吏治日渐腐败,也不是某个人就能改变的,张浩元是管不住这种事的,刑部宣布的结果,他接不接受结果都一样,就算是不满,他也只能哼哼两声,当然他也没什么不满的。 这桩案子之后,万年县恢复了平静,小案件无数,万年县这么大,一天没有几十起小案子,那就不叫万年县了,但大的恶性案子,却不太多,着实消停了小半个月之久。 张浩元本来以为好不容易消停小半个月,那他可以和文胜男好好过过小日子了,但文胜男却非要写凄美的爱情故事,却不肯和他过幸福的小日子,也不知这是个什么心理,他只好返回衙门,每日坐班,日子过得稍有无聊。 且说长安城外有一座大村,村名为司马村,村子里足足有三百多户人家,上千的人口,村名司马是相传以前这个村子里出了个姓司马,又当了司马这个官的人,具体是什么朝代的事儿,已然不可考据,但别人管这个村子叫司马村,逐渐的也就成了正式的村名。 这个村子里面的富户颇多,其中有一户人家,家主名叫司马富贵,为人颇有些油滑,靠着祖上留下来的百亩良田,又加上他自己的头脑,做了些贩卖丝绸的生意,结果二十几年间,发家致富,竟然有了五六百亩的田地,还有三进大宅一座,虽然还算不上是司马村里的首富,但排进前五那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司马富贵在年轻时,做了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他做生意不是那么讲诚信,坑害了不少的人,甚至也有他的亲戚,还有一些同村的邻居,结果名声有些颇臭,别人走路都躲着他走,当然,他自己是不这么认为的,他认为自己名声好得很,到哪儿都受人尊敬,走在路上,都有人给他让路! 可是别人都说他坏事做得多了,所以遭了报应,生不出儿子,只是在中年之后,才得了两个女儿,然后就再也生不出了,这是要断子绝孙的架势! 虽然这种说法很是迷信,并且完全是按着因果报应来的,基本上就是胡说八道,是恨司马富贵的人说着解恨用的,但说的人多了,就似乎成了真事儿似的,而且,还传进了司马富贵的耳朵里。 司马富贵年纪大了,已然年过五十,在这个年代,年过五十就可以自称老朽了,毕竟算是年过半百嘛! 司马富贵对于这种谣言很是痛恨,但他确实没儿子,也不太可能生出来了,他心里就难受,当然,他难受不是后悔年轻时做过什么错事,而是觉得要不要悔婚,招个上门女婿,这样小女儿生下孩子,不就可以随他的姓了么,那样也等于是司马家,后继有人,没断了香火。 司马富贵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过了二十,早就嫁人了,嫁到了百里之外的一家富户,算是门当户对,对方家里有上千亩的良田,大女婿继承家产也能得到几百亩,和司马富贵的财产相当。 小女儿今年十六,马上就快十七了,正是花朵一般的年纪,而且小女儿相貌出众,比大女儿要漂亮,司马富贵早早地就给她定了一门亲事,也是一家富户,住在十里之外的一个村子,这家富人却是比大女婿家里还要有钱的。 原本定下的小女婿名叫付继业,但小女婿名叫继业,却是一点都没能继下家业,付家长辈早亡,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付继业只知吃喝玩乐,不仅如此,竟然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把好好的一份家产,给败了个精光,田地卖了,祖宅也卖了,现在只有一间破草屋,勉强还能遮挡风雨,不过,听说最近也漏了! 这样的女婿,司马富贵哪可能看得上,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讲究信用的人,便有心思退掉这么亲事,改招一个上门女婿,有了这份心思,他便想着要悔婚了,而且做为一个行动派,他想到就要做到。 这一日,司马富贵派人去找付继业,让付继业来他家,他要和付继业好好地聊一聊人生和理想,还有付继业的下半辈子应该怎么过,司马富贵打算给他一些建议! (本章完) 第314章 退婚?想的美 付继业得了通知之后,换上了一身还算是比较体面的衣服,来到了司马村,去见司马富贵。 对于付继业来讲,岳父大人召见,小婿岂有不来之理,而且还能顺便混顿饭吃,付继业在这方面还是算得挺明白的,他最近肚子里的油水实在不多,能混口好吃的,这种机会绝不可放过。 付继业见到司马富贵,便道:“岳父大人换小婿前来,不知有何吩咐,可有须要小婿效劳之处?” 司马富贵很是反感这种称呼的,他对付继业道:“不要岳父小婿这般称呼,咱们还不是亲戚!” 付继业一听这话,立刻光棍脾气暴发,瞪起眼睛,对司马富贵说道:“岳父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听你这话里面,还是有别话的呀!” 司马富贵可不是好惹的,他见付继业竟然敢对自己瞪眼睛,立刻把眼睛瞪得比付继业的还要大! 司马富贵说道:“你这个该死的破落户,只配****的货色!竟然还有脸,敢叫我做岳父大人,你要脸不要!”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来,啪的往桌子上一拍,说道:“这是退婚书,你把名字签了,不会写字,按个手印也成,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再也不来往!” 原来是要退婚,还说得这般不客气,一点儿面子不给留,当然了,都要退婚了,面子什么的也就不要再提了。 付继业哈的一声笑,说道:“岳父大人,你也老大不小了,怎地竟会如此天真,你说的对,我就是个破落户,****还不至于,但吃了上顿没下顿,这种事情,我倒是经常碰到!可是,岳父大人,你的家产就算是没有一万贯,但几千贯总还是有的吧!你说说看,就凭你的这份家产,我怎么可能退婚呢?所以,我劝岳父大人,还是消了这份心思吧,老老实实地让我收了你的家产,我会给你养老送终的,你尽管放心!” 司马富贵顿时大怒,他看不起付继业,那当然是没问题的,但是付继业竟敢对他耍无赖,那这就当然有问题了,这绝对不行! 司马富贵冷冷地说道:“我劝你退婚,是为你好,如果你不退,那么,以后可不要后悔啊!” 付继业笑道:“看岳父大人你说的,小婿不后悔,小婿绝对不后悔,要是小婿后悔了,那小婿下辈子,还当你的小婿,这你总满意了吧!” 司马富贵的鼻子差点儿被气歪了,付继业不是什么好人,无赖一个,而他却也不是什么仁善君子,如果是君子,那么他也赚不下这份让付继业惦记的家产! 司马富贵说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脸你不要脸,那么小心我打断你的两条狗腿!” 付继业半点儿都不害怕,这种威胁对他来讲无所谓,比这更狠的他都听见过,比如说打断他的三条腿! 付继业笑道:“岳父大人,你可别打断我的两条腿,我可怕着呢。要不然你看这么样儿行不,我就到你家的大门口上吊,死了之后,尸体在你家的大门上,晃来晃去的,这也算是一道风景!怎么样,岳父大人,你要不要小婿出去试一试啊?” “试试就试试,你当老夫还能怕了你不成!”司马富贵怒气勃发,甚至有动手揍付继业一顿的冲动! 付继业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道:“行,既然岳父大人有这个命令,那小婿就得出去试试,谁让咱是个好小婿呢!不过呢,在你家大门口上吊之前,小婿得先去村子里转一转,和乡亲们说一说,小婿为什么要在你家门口上吊!关于这个原因,得向乡亲们说说清楚呀!要不然,岳父大人你家的门口,多了我这道风景,大家还不知道原因呢!” 这是遇上臭无赖了,司马富贵气的手脚直哆嗦,他指着付继业说道:“小时候看你也不这样啊,怎么长大了变得如此无赖,臭不要脸!” 付继业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他道:“岳父大人现在知道,也不晚啊,来得及,来得及!” 司马富贵气道:“你滚吧,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付继业却坐着不肯动,他道:“岳父大人,说笑了,你让我来,我就来,你让我滚,我就滚?行啊,谁让你是岳父大人呢,小婿什么都听你的!但是,如果岳父大人你不给小婿我一点点的路费,那小婿我是不会走的,就住在你家了,给你当上门女婿!” 司马富贵是想要上门女婿的,好给他养老送终,但付继业这种臭无赖的上门女婿,他是万万不敢要的,付继业把他自己家的财产都败光了,那是他自己家的事儿,但如果把他司马家的财产也给败光了,那他可是要心疼的,这是万万不行的! 见付继业一脸你不给我钱,我就不走的样子,司马富贵气的不行,但他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先把付继业打发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慢慢说,来得及! 无可奈何只能认倒霉,司马富贵让管家拿了一贯钱出来,扔给了付继业,司马富贵说道:“拿了钱赶紧滚吧,去买些屎吃,把你给撑死!” 付继业把这一贯钱放入怀中,然后还是坐着不动,他说道:“岳父大人有令,让小婿去买屎吃,小婿当然要照办,但是现在屎很贵,一贯钱不够,岳父大人你如果不再拿出一贯钱,那么小婿吃不起屎,所以还就只能再留在你家里了!” 管家看了一眼司马富贵,心中暗道:“老爷,这就是咱们家以后的小女婿?这可真是要了命了,这就是一个臭无赖啊!” 司马富贵再也忍耐不住,他叫道:“来人啊,把他给我打出去,狠狠地打,留口气儿就行了!” 司马家没有太多的家丁,但他家的长工佃户倒是有不少,这些人听着司马富贵的叫喊,立即跑了出来,把付继业架了起来,扔到了门外! 可付继业倒地之后也不挣扎,就地翻滚,叫道:“来人啊,快来看看啊,看看司马富贵是怎么对待我的,你们想知道我是谁吗?我现在就说给大家听听!” 见他要发泼耍赖,司马富贵再也没招儿,只好叫管家又拿出一贯钱来,扔给了付继业,付继业这才爬起身,拿了钱走人! 临走之前,付继业竟然还叫道:“等这些钱花光了,我还要再来,等着我啊,你们要有点儿耐心,给我留门儿,留后门儿!” 等付继业走了,管家对司马富贵说道:“老爷,真的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小小姐是万万不能嫁给他的,那岂不是要误了终身嘛!” 司马富贵长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呢,今天我就是来找他退婚的,可是,却退不成,这该怎么办呢?” 管家想了想,说道:“既然这个家伙,是个无赖,那我们就找些更狠的无赖,把他狠狠地打一顿,达到他服,打到他同意退婚为止!” 司马富贵咬牙切齿地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本章完) 第315章 殴打 司马富贵下决心倒是很快,既然付继业敢和他耍无赖,那么他对付继业又怎么可能手下留情呢! 司马富贵给了管家五贯钱,让管家去找无赖,然后让无赖去对付付继业,非要把他给打服了不可! 管家办事也挺痛快,立刻拿着钱,出了司马村,赶去长安城里找无赖了。 要说地痞无赖,那么还是城里的多些,城外当然也有这种无赖,但却不多,而且就算有,也不见得敢拿这笔钱,毕竟打人是要吃官司的! 进了长安城,管家直接找到了一个大无赖,这大无赖名字叫做吴三哼。为什么叫吴三哼?据说他只要哼哼哼,三声,就要打断别人的手脚,手底下有着十好几个小无赖,吴三哼也算是长安城里的一个小小知名人士,在无赖界里面,也是有名号的! 管家找到吴三哼之后,把事情说了,说要用五贯钱,让吴三哼去教训一个人,吴三哼听了之后,立刻表示这单买卖他接了,五贯钱不算少了,别说教训一个人,就算是两个也足够了! 别看吴三哼挺牛气的,每天带着手下在街上横冲直闯,但实际上也是个缺钱的主,对于他来讲五贯钱不少了,只需要出城一趟,何况只是去打一个人,打人他是最拿手的了,甚至都不用他出手,他手下的小无赖们就可以替他把事情办了。 吴三哼拿了钱之后,对手下的小无赖们说道:“咱们出城去郊游一番,好好开心开心,要不然每天待在城里,实在太过气闷,都要把人憋出病来了!” 小无赖们自然愿意,跟着吴三哼便出了城,由管家带路,一直去找付继业。 等到了付继业住的那个村子,正好看到付继业在村头转悠,管家一指,说道:“看到没有,就是那个人,替我家老爷狠狠地打,打到他服,然后把他带到这儿来,我有话要问他!” 吴三哼笑道:“放心,肯定对得起你那五贯钱,一定打到他服,不服,接着打!” 吴三哼把手一挥,对着手下的小无赖们说道:“弟兄们,走,咱们打人玩儿去,好好开开心!” 小无赖们人人开心,都叫道:“好啊好啊,好几天没有打人玩儿了,今天一定要好好玩玩儿!” 还有的小无赖叫道:“玩谁玩谁,是玩儿那个细皮嫩肉的家伙吗?长得可真水灵啊!” 无赖们一涌而上,冲着付继业便跑了过去! 付继业吃饱了饭,正在村头转悠,想要消化消化食儿,忽然看到一大群无赖模样的人冲着他跑了过来,他立即知道要坏事儿! 这个时候,就考验到一个人的反应速度了,十几个人堵一个人,那这一个人是很难逃得掉的! 如果论打,一个人和十几个人开打,那么其结果肯定是十几个人打一个人,这种事情,用屁股想,都能知道结果! 所以,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 逃不掉,打不过,那么,付继业算是反应快的了! 双腿一软,付继业跪倒在地,叫道:“好汉,好汉,各位是来找我的吗?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啊,大家都是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啊!” 吴三哼大步到了跟前,笑道:“不错,你说得太对了,大家都是君子,君子动手不动口,能动手干嘛动口!” 说完这句话,他飞起一脚,正中付继业的脑门,把付继业就地踢倒,他身后的小无赖们一拥而上,对着付继业拳打脚踢,下手极狠,毫不留情! 付继业疼得嗷嗷大叫,在地上翻滚,他被打的已经想不出别的什么话来说了,只是反复不停的叫着:“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 一开始叫得还是挺响的,但在打了片刻之后,他叫的声音就越来越小了,看样子是被打得要晕过去了! 吴三哼深怕打死了他,收钱打人,这没什么问题,充其量自己也就是个打手,但收钱打死人,这就不行了,这不成了杀人犯了吗,这是要偿命的呀,这种事情万万做不得,既然当了无赖,那就得懂办事儿的规矩! 吴三哼把手一摆,叫道:“停,停,大家都停下来,先不用打了,给他留口气儿!” 小无赖们立刻停手,在付继业的身边,围成了一圈,防止付继业逃走。 吴三哼对付继业笑道:“你刚才说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好啊,那咱们现在不动手,动脚怎么样?” 付继业被打的鼻青脸肿,这个时候,他只能含糊不清地说道:“别别,各位好汉,饶了我吧,要是没有多大的仇恨,你们打死我,你们也不划算!” 他的嘴巴受了伤,说话有点漏风。 吴三哼笑道:“别着,咱们的话还没说清楚呢,你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很好,来人啊,给他动下口!” 立刻有一个长相猥琐的无赖出列,到了付继业的跟前,抱起付继业的脑袋,在上面啪的一声,湿哒哒地亲了一口,还赞了一句:“果然细嫩,真招儿人疼啊!” 这个动作,差点儿把付继业吓得晕过去,心里清楚,这是遇上真正的无赖了! 他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挣扎着摆脱了这个无赖的手,叫道:“别别,兄弟不喜欢这个调调儿!” 吴三哼先是哼了一声,把手一摆,立刻便有无赖,上前架起了付继业,一直架出了村子,把他扔到了司马家管家的跟前。 付继业一看到管家,立刻就知道是什么事儿了,管家也不跟他废话,这种事情也没什么话好废的。 管家很鄙视地道:“姓付的小子,看看你这个死德性,欠揍的货色,你还想娶我们家小小姐,你要脸不要,看你的样子,还真是不要脸的,那这脸就给你撕下来吧!” 有无赖立刻上前,抓住付继业的耳朵,就要往下撕,虽然撕脸和撕耳朵,不是一回事,但是这个时候谁还在乎这个! 付继业的反应是很快的,就像他刚才跪得快一样,秉承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他立即叫道:“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小人不敢娶你家的小小姐了,小人愿意退婚,愿意退婚!” 管家微微一愣,他可没有想到,这付继业竟然如此胆小,才打了他一顿,他就投降了,就答应退婚了,有点儿太过简单了! 管家说道:“好,那咱们拿纸笔来,你把退婚书写了,这事儿咱们就算了结了!” 可他们谁身上也没有带纸笔,只能进村子去找,可他们刚一进村子,付继业抽冷子,趁他们没有注意的时候,撒腿便逃,边逃边叫:“有人偷牛啊,有人偷牛啊,有牛贩子进咱们村了!” 牛是普通农家最重要的劳力之一,所以普通百姓最恨的也是偷牛贼,付继业这么一喊,立时就有不少村民冲出家门,对着吴三哼他们跑了过来! 这是要动手啊,而且对方人多! 吴三哼也懂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转头对管家说道:“你要打人,我们替你打了,现在事情完了,咱们回头见,以后要是有生意再找我们啊!” 说罢,他带着小无赖们的转身就跑,管家立时就急了,叫道:“等等我啊,就算要跑,也带我一块跑啊,这怎么把我给扔下了!” (本章完) 第316章 司马淑贞 吴三哼他们扔下管家,转身就跑,管家一着急,也跟着跑了。 对于无赖们来讲,人多欺负人少,这叫英雄好汉之所为,但要是变成对方人多,欺负他们人少,那暂避敌锋,也是英雄好汉的行为,反正不管他们是打还是逃,他们都是英雄好汉,不服不行! 吴三哼他们逃了,村民们这才算是把付继业救了下来。 付继业平时在村子里,也挺招人烦的,不过再怎么说他也是本村的人,村民们秉承着帮亲不帮理的原则,救下了付继业,但是再怎么着,也得问问他为什么挨打呀! 付继业能有什么好话,当然是添油加醋的把司马富贵想要退婚的事说了出来,把他自己讲的无比委屈,完全是受害者的模样。 但是村民们,却没有几个同情他的,或者说连一个同情他的都没有。 厚道一点儿的村民,笑着摇头离开,并不对付继业说什么难听的话;不厚道一点儿的村民,则嘲笑付继业,把家业败光,现在穷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要娶人家漂亮的大姑娘,人家可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呢! 至于那些平常就看不起付继业的村民,对付继业这种混吃等死,没出息到极点的混账东西,简直可以说是鄙视到死。 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拿出几串钱来,在付继业的面前晃来晃去,告诉付继业,如果他肯卖老婆,那么这几串钱,就是给他的,把老婆卖给别人家当丫头。 付继业受此侮辱,自然破口大骂,但是也没有谁搭理他,全当他是狗放屁。 他骂了一通之后,便大言不惭的说道:“司马富贵那糟老头儿,竟然敢派人来打我,这事儿绝不能算完,总有一天我要报复回来,等着吧,我付某人说到做到!” 村民们又开始嘲笑他,你还敢报复人家司马富贵,你顶多也就是回家打打老婆罢了,但是人家现在却不肯把老婆嫁给你,你连打老婆的本事都没办法使出来。 窝囊费,臭****,不要脸的混账东西,这些话被村民们说了出来,至于那些看热闹的妇人,更是嘻嘻哈哈,指指点点,都把付继业当成是反面例子,教导自己家的孩子,长大以后可不能像他这个样子。 小孩子们听了大人的话,便围着付继业的旁边转,一边转还一边拍手笑道:“拿出打老婆的本事来,可惜,你没老婆!” 付继业却并不在乎,对着孩子们笑道:“你们的爹有本事,快点儿让他们回家打你们的娘去,快去,快去,狠狠的打!” 他还冲着那些妇人叫道:“你们的男人有本事,今晚就回家揍你们,把你们的脑袋按到茅坑里,让你们****,吃稀屎!” 他一个人和一群人对骂,竟然丝毫不落下风,有的村民不耐烦了,对他说道:“下次再有人揍你,不管你喊丢了什么,我们也都不再帮你了,打死你算了,你这种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付继业怒道:“我这种人怎么了,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人,我好或者我坏,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你们这么骂我,你们才是混蛋,吃饱了撑的!” 他又说道:“不用你们看不起我,告诉你们,那个司马家的小小姐,如果她不肯嫁我,那她也别想嫁别人,她生是我付家的人,死是我付家的鬼,不信你们就走着瞧!” 村里的小孩儿们又围了上来,一起拍手叫道:“走着瞧,走着瞧,败家子,说大话,不要脸,臭****!” 付继业呸了一声,他也不回自己家了,反正家里也没什么,现在身上有伤,他一瘸一拐的,去找郎中看伤了。 且说,那管家和吴三哼跑到了安全的地方,管家很是生气,对吴三哼说道:“你们怎地说跑就跑,把我给扔下了,差点儿让那些村民给揍了一顿!” 吴三哼却笑道:“放心好了,我们这不是逃跑,而是麻痹那些山野村夫,骗他们上当,如果他们一追出来,我们就拳头加大脚把他们全都打趴下,就算你被抓住了,我们也会把你救出来的!” 他这是自吹自擂,说的像真事一般,其他的小无赖也纷纷点头,都说本来就是这样嘛! 管家摇了摇头,他也没有心情和这些大小无赖浪费唾沫,只是说道:“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事儿,我再找你们吧!对于打人来讲,你们还算是可以,没让我家老爷白花钱。” 吴三哼笑道:“那是,那是,我们一向最讲诚信,以后再有这种买卖,还劳烦管家务必照顾我们的生意,别找别人,就找我们啊!” 管家和吴三哼他们分手,回了司马村,见到司马富贵之后,把事情的经过如实的说了出来,虽然是打了付继业一顿,但是并没有逼迫成他退婚,事情并没有办成功。 司马富贵听了,心里非常不痛快,但暂时也没有其他的好招儿,只能慢慢的想办法了,他只是心疼自己的小女儿,那般如花似玉的一个少女,如果万一嫁给了像付继业那样的混账败家子,那可真是毁了她了! 付继业到司马家,然后闹翻,再到司马富贵派管家找人去打付继业,这一番过程,后宅里面的妇人其实也都是知道的,毕竟司马家,并非是那种真正的深宅大院。 后院的一间屋子里,坐着母女两人,一个是司马富贵的老妻司马夫人,另一个便是想要退婚的司马小小姐,名唤司马淑贞。 司马夫人说道:“闺女,莫要担心,你爹一定会把这件事弄好的,非得让付继业把婚退了不可,你可不能嫁给那个混账王八蛋,要不然爹妈得心疼死!” 司马淑贞说道:“娘,要不然直接找个人,把那个王八蛋给杀了不就得了么!” 司马夫人摇了摇头,却道:“这其实倒也是一个好办法,但是找不到人啊,想要雇到一个杀人的好手,比找一个杀猪的好手可难多了,所以这事得慢慢来,不能着急!” 见小女儿很不开心,司马夫人只好又道:“闺女,你就放心好了,只要你爹不松口,那个王八蛋就不可能真的娶到你。咱们再找些人,一天打他一顿,看他还敢赖着咱家不放么!” 司马淑贞的相貌非常漂亮,虽然不是绝色美人,但却也是附近几个村子里,长得最漂亮的未婚少女了,附近的百姓都知道司马富贵有两个漂亮的女儿,其中小女儿更是非常的标致。 司马淑贞当然也不愿意嫁给付继业那种废物,她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心里面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选女婿,选一个上门女婿,以后要是生出孩儿来,也随她的姓,她才是一家之主。 司马淑贞说道:“娘,要不然,请姐姐和姐夫来,姐夫是个读书人,主意向来是最多的,咱们让他给出出主意,娘,你说好不?” (本章完) 第317章 宝龙寺 司马夫人听了这话,想想也对,大女婿可是读过书的人,平常主意也挺多的,那么小女儿的婚事,让大女婿出出主意,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司马夫人答应了,她让小女儿一个人在屋里做针线活儿,自己则去了前院,把小女儿的话和司马福贵说了。 司马富贵听了之后,点头道:“咱们大女婿确实是个有主意的人,这事儿现在陷入了僵局,咱们问问大女婿,让他出个主意,反正都是自家人,这事儿说出去也不怕他笑话!” 司马夫人说道:“这有什么好笑话的,那可是咱们自家的女婿,如果咱们招不成上门女婿,那就让他以后给咱们养老送终吧!” 司马富贵忍不住笑道:“这话说的也对,为了他自己,估计着他也得拼了小命儿的想办法!” 不过,当天天色已晚,来不及派人去找大女婿了,司马富贵便又找来管家,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遍,让他明天启程去找大女婿。 第二天一大早,管家便启程去找大女婿,大女婿家住的不算太近,在百里之外,当天来回可是做不到的。 但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必须马上就办好的事情,所以也并没有催。 司马富贵并且告诉管家,如果大女婿不能马上来,那么,过几天来也可以,但是来却一定要来的,有些事情只能当面说。还有,让大女婿带着大女儿一起回来,因为司马富贵和司马夫人都想大女儿了。 管家去了大女婿家,但是路上遇上了一点儿麻烦事儿,耽误了一些时间,到了大女婿家之后,大女婿又有一些事,等处理好事情之后,大女婿和大女儿,还有管家一起奔往司马村,但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 就在管家走了的这段时间里,司马淑贞在家里越待越闹心,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所以心气儿也很高,不但想招上门女婿,自己当家作主,甚至还想招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 当然,她心里的读书人,和她姐夫那种读书人是不一样的。她姐夫那种读书人,就是读了书的人,没什么功名,估计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什么功名。 而司马淑贞心里的读书人,则是那种读书读的很好,长得也很好,家世也很好,脾气也很好,前途也很好,总之一切都很好的英俊青年。 不过,这种什么都很好的英俊青年,肯不肯给她做上门女婿,这点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小姑娘想的事情挺多,但唯独没有想这件。 管家走的第二天,司马淑贞便觉得气闷,她告知了父母之后,便带了一个小丫鬟,说想要出村子去玩耍。司马夫人不放心,又派了一个身高体壮,并且非常老实的长工,跟在司马淑贞的后面,保护着她。 出了村子,司马淑贞问小丫鬟道:“你说咱们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小丫鬟笑道:“小姐,好玩的地方咱们不都去过了么!” 她想了一下,又说道:“要不,咱们问问后面那个傻大个?” 司马淑贞点了点头,她家有好几个长工,但她很少和这些长工说话,认为这些长工除了身上酸哄哄的汗臭味儿,就没有别的什么了,都是一些粗鄙的人,她向来是瞧不起的。 不过长工一般都是在外面干活,那么外面有什么有趣的事情,长工应该是会知道的吧,问问这些粗鄙的人,倒也无妨。 小丫鬟便回头叫道:“嘿,嘿,傻大个,叫你呢,看你愣头愣脑的样子,东张西望些什么!过来,我们有话要和你说。” 这个长工不但身高体壮,而且看上去有点二,傻头傻脑的,听了小丫鬟的话,他便走了过来,问道:“丫鬟妹妹,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小丫鬟脸色一沉,假装生气地道:“傻大个儿,管谁叫妹妹呢,叫姐姐!” 长工喔了一声,道:“那好吧,丫鬟姐姐,你要和我说什么?” 小丫鬟道:“咱们这附近,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或是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长工挠了挠后脑勺,想了一下,这才道:“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儿啊?那边的和尚庙里面,来了不少的读书人,听说有七八个呢,说是什么游历天下的,借宿在那个和尚庙里,也不知道他们游历天下,为什么要在和尚庙里住好几天,难道游历天下就是指游历和尚庙吗?那些和尚有什么好看的。” 他嘟嘟囔囔的说着,他嘴里说的和尚庙,就是附近的一座小庙,里面只有一老一小两个和尚,小庙也不大,名字倒是挺好听的,叫做宝龙寺,是一座香火并不旺盛的穷庙。 司马淑贞一听到有读书人,顿时眼睛一亮,她问道:“那些读书人都是多大年纪的?你有没有看到过他们?” 长工点了点头,说道:“昨天看到了,昨天下工时路过那个和尚庙,看到了那几个读书人,他们在那里比比划划的,不知在说着什么话,说的是什么,我也听不懂啊,看上去都是二十出头,都是一些神神叨叨的人,天气明明不热,他们却个个拿着扇子挥来挥去的!” 小丫鬟也是眼睛一亮,不等司马淑珍问话,她便急着抢话道:“那些读书人长得好不好看?是不是有钱人?还是一些穷酸书生?” 这句话问得太势利了,而且太过直接,很是没有淑女的风范,当然,小丫鬟也不认为她自己是淑女,所以有没有风范,她也不在乎! 长工疑惑地看了小丫头一眼,人家那些读书人是怎么样的,跟你这个小丫鬟有什么关系呢? 他说道:“看上去像是都挺有钱的,一个个都穿绸裹缎的,嗯,比咱们家大姑爷看上去都有钱!”最后这句很关键。 司马淑贞大喜,她一拉小丫鬟,道:“走,咱们去宝龙寺那边看看……啊,是去看桃花,那边,那边的桃树应该开花了吧!” 长工不明所以然,傻乎乎地说道:“这个时节开桃花?这个时节怎么可能开桃花啊!” 小丫鬟笑着骂了句傻大个,真是个傻乎乎的大个子啊! 说着话,他们调整了方向,赶去宝龙寺,想要去看看那些又有钱,又漂亮,又年轻的读书人,到底是怎么样游历天下的! 宝龙寺离这里并不算太远,也就将近两里地。但是,司马淑贞和小丫鬟都是弱质女子,走的不快,所以从早上一直走到了快中午,才走到宝龙寺,这个时候,正是司马淑贞平时吃午饭的时候。 进了小庙,一个小和尚迎了出来,双掌合什,先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才问道:“三位施主,你们是来拜菩萨的吗?我师傅不在寺里,你们要是抽签,还有解签的话,要等我师傅回来才成,小僧虽然也会解签,但解的不是太好!” 长工叫道:“我们不是来看你师傅的,我们是来看那些读书人的,那些读书人呢?” 司马淑贞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心中暗骂:“这个长工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小丫鬟怒道:“傻大个,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谁告诉你我们是来看那些读书人的,你不要胡说八道!” (本章完) 第318章 豪放的小娘子 听了小丫鬟的话,长工大吃一惊,满脸都是惊骇之色,他道:“怎么不是来看读书人的?如果不是,我们跑这里来干嘛?” 这个话就实在有点儿打脸了,就等于说司马淑贞和小丫鬟是两只花痴,跑到和尚庙里来看读书人,这是想干嘛呀?这话实在是好说不好听啊! 司马淑贞几乎被气晕,而小丫鬟则尖着嗓子叫道:“你这个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不许再胡说八道了,闭嘴,闭嘴,你知道什么叫闭嘴吗!” 小丫鬟急了,小脸涨得通红,恨不得上去挠长工,挠他一脸血爪印! 长工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他是靠着司马家吃饭的,得罪了小小姐,以后还过不过日子了,要是司马富贵把他给辞了,让他以后去喝西北风吗? 长工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是是,是小的在胡说八道,不是来看读书人的,不是来看读书人的!” 越描越黑,他不这么说,还好一点,可这么一说,反而坐实了司马淑贞是来看读书人的,这长工又傻又不可爱,只剩下招人恨了! 小和尚听了这话,笑了起来,他道:“我们庙里这几个读书人,长的还都是挺俊俏的,脸都挺小的,也都挺白的,学问也是不错的。住在我们庙里,他们也都问过姻缘,既然问了姻缘,那就说明还没有姻缘,可惜我们寺里不解姻缘,所以没法回答他们!” 他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堆,然后又道:“几位施主要不要在我们寺里坐一坐?小僧去给你们做些素斋来,你们可以一边吃,一边看我们寺里的风景,我们寺里的风景可是好的很呢,尤其是当有人衬托风景的时候!” 小和尚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猥琐,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不过,他要提供素斋,那就等于是在向司马淑贞他们要钱了,素斋可不是白吃的,要捐些香油钱才成! 在这种时候,就算是司马淑贞再想看看读书人有多么的好,她也不敢在这里看了,实在是有点太尴尬了,这种事情如果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司马淑贞转身就走,小丫鬟在后面连忙跟上,不过两人走得都不是很快。 长工看了看小和尚,又看了看走开的司马淑贞,他竟然叹了口气,摇头道:“唉,搞不明白,搞不明白呀,也许,我是真傻吧!” 小和尚又是很猥琐的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同感,同感,搞不明白……小僧不是同感你傻啊,不要误会!” 长工看了小和尚一眼,心想:“这个小和尚,感觉不像正派人啊,笑容实在太邪性了!” 他转身也走了,跟上司马淑贞她们,毕竟他是来保护小小姐的。 司马淑贞刚走出不远,就见前面走来了几个读书人,都是很年轻的读书人,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看他们的衣着打扮,都不是什么太有钱人家的子弟,应该都是中等偏上的人家,衣着打扮,都很讲究,但并不是太过奢侈。 其中有一个读书人,大概二十一二岁的样子,相貌英俊,举止潇洒,穿着天蓝色的袍子,衣领和袖子上都有花纹,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从外貌上来讲,这是一个相当有档次的读书人。 看到这几个读书人走过来,不但司马淑贞眼前一亮,就连小丫鬟也哈了一声,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几个读书人。 司马村虽然叫村,但可不是什么偏僻的乡下地方,长安万年县没有什么偏僻地方,而司马淑贞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村姑,她见这几个读书人都属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那种人,忍不住心中一喜。 司马淑贞站到了一边,微微侧过身,一副良家淑女的表情,而且还是比较害羞的那种良家淑女,一副我乃伊人,闲人勿近的大家闺秀做派。 小丫头却不在乎,满脸的嘻嘻哈哈,看着这几个读书人,尤其是那个长得最漂亮的读书人,她更是看得目不转睛,目光当中很有些渴望的神色,也不知她在渴望什么,难不成是想扑上前去,捏捏那个漂亮读书人的脸蛋吗? 长工在后面跟了上来,说道:“哎呀,这里还真的有几个读书人啊,长得也还真的是蛮看得过去的,还不错,比我强点儿!” 几个读书人一起斜眼,很鄙视地打量了他一下,谁都没说话,也许在他们心里,像长工这样粗鄙的人物,根本就不值得他们浪费唇舌,在他们的眼里,长工也就是一个傻大个儿罢了,还是很傻的那种! 几个读书人慢慢的走了过来,他们正在讨论着什么,表情都比较专注,不过当他们走近了,看到了司马淑贞的相貌,几个读书人竟然都从心里冒出来一个词儿,那就是花容月貌,貌美如花。 司马淑贞长得确实是漂亮,也难怪几个读书人,都心旷神怡了一下,不过,也仅仅就是心旷神怡一下,让他们做什么,那是绝不可能的,毕竟大家都是知书达理的人,至少表面上是。 就在他们路过司马淑贞的身边时,司马淑贞手中的手帕,忽然掉到了地上,她哎呀了一声,后退两步,装出娇弱的表情。 只不过是手帕掉到了地上而已,弯腰捡起来不就得了,这有什么好装娇羞的。 但是,这几个读书人竟然就是吃这一套,他们一起啊了声,都抢步上前,那个相貌最俊美的读书人,把手帕替司马淑贞捡起来。 相貌俊美的读书人手捧着手帕,交给司马淑贞,嘴里说道:“小娘子,这是你的绢帕!” 可司马淑贞却脸蛋儿红红的,娇声说道:“手帕脏了,奴家不要了,和这手帕一模一样的,奴家有两个,家里还有一个呢!” 说着,司马淑贞竟然不再理那个相貌英俊的读书人,而是慢慢的走开,小丫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还不时地回头看看这些读书人。 而跟在最后面的那个长工,心中却想:“那手绢儿也没脏啊,而且就算是脏了,洗洗不就得了,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有钱人的心思真是难猜啊,这个小小姐真是个败家的小娘子啊!” 几个读书人齐齐的发出喔的一声,目送司马淑贞和小丫鬟离开……哎呀,那个傻大憨粗的汉子,真是碍眼,他把那位小娘子的背影给挡住了。 一直等到司马淑贞和小丫鬟她们走远,读书人们这才议论起来,一个读书人说道:“我大唐民风开放,长安民风更是其中之最,可却不曾想,竟然开放至此啊,在家乡之时,哪可能会想到这样儿! 其他读书人一起点头:“是啊,是啊,这些长安的女子,行为可实在是太豪放了!” 那相貌极其英俊的读书人,手里拿着手帕,喃喃的说道:“只是不知那位小娘子,姓字名谁,家住何处,待我把这手帕洗干净,然后再去她家还给她!” 其他读书人一起笑了起来,人家小娘子不是说了,这手帕她不要了,一模一样的,她还有一条呢! 相貌英俊的读书人哈哈一笑,说道:“各位听话太不仔细,还手帕不是重点,去她家还才是重点,她家还有一条这样的手绢,和这条岂不是正好一对,少了一条,剩下的那条岂不是要孤单了!” 几个读书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不远处的小和尚看到了全过程,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煞有介事地说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本章完) 第319章 要不就二见钟情吧 几个读书人说说笑笑地进入了寺庙,见到了里面的那个小和尚。 相貌英俊的那个读书人,招手叫过来小和尚,问道:“小师父,刚才寺外的那小个娘子,是谁家的你可认识?” 小和尚摸了摸光头,回道:“那位小娘子是谁,小僧是不认得的,但是,跟着她们的那个大高个儿施主,小僧却是认得的。那位施主是司马村的人,好像是给一个大财主家当长工的。” 相貌英俊的读书人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对了,如果不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又怎么用得起丫鬟和仆役呢!” 旁边一个读书人听了这话,说道:“怎么啦?你这是想要去和那位小娘子花前月下,相约后花园了吗?” 相貌英俊的读书人点了点头,笑道:“花前月下是需要的,但是月还没有圆,等我去司马村问问,打听一下,那位小娘子到底是谁家的人,打听清楚,再说后面的事!” 那几个读书人都一起点头道:“你艳福不浅,艳福不浅啊!住在和尚庙里,竟然还能有小娘子送上门来,运气好到这般地步,也是让人惊讶了!” 虽然大家都是读圣贤书的,但在谈论这种问题时,能努力保证不猥琐就已经很难了,要是连点儿暧昧的气氛都没有,那就完全不正常了,毕竟大家都是正常男人嘛,不可能读了圣贤书之后,就变成是不正常的男人了! 那相貌英俊的读书人嘿嘿笑了几声,道:“这就叫命,就叫命啊!” 说着话,他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一关,然后放声大笑起来,哈哈之声,透过门板,传到了院子里面,听声音,他真的是得意得很。 其他几个读书人在院子里面,也都哼哼哈哈几声,虽然大家都算是朋友,吃住在一起,但各人还是有各人想法的,对于相貌英俊的读书人,竟然有这般好运气,他们当面是说笑,可内心深处,难免不阴暗一些。 要说憎恨这个人为什么交好运,倒也不至于,但嫉妒这个人为什么能有这般艳福,却是实实在在的,这种心理院子里的每个人都有,甚至连那个小和尚,心里也是酸溜溜的! 这时候老和尚还没回来呢,如果回来了,估计也得酸一把才成! 且说司马淑贞慢慢地往村子的方向走,走的很慢,走了小半个时辰,还没有走到家,小丫鬟倒是没什么,她正好又可以出家门透透气,又不用干活儿,又可以和司马淑贞说说男人们的事情,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但后面跟着的长工,却郁闷极了,有这工夫,干点儿啥不好,能做不少的事儿了,可他却偏偏得跟在两个少女的身后,走得这个慢啊,他都想一手抱一个,把两个少女直接给抱回司马村去算了,走得太慢了。 长工心里不满,所以便在嘀咕起来,说的话声音不大,但却能让别人知道他在说话,在泄他心中的不满。 前面走着的司马淑贞和小丫鬟自然听见了,小丫鬟道:“小姐,你听啊,后面那个傻子在抱怨呢,这可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人,跟着咱们出来,不用干活儿,还能游玩,他竟然不愿意,所以呀,从这点上看,他就是一个大傻子!” “不解风情的东西,他懂得什么!”司马淑贞叹了口气,一个家里的长工如何抱怨,她是不需要在乎的,可现在她的心情也不是非常的好,因为她现那个相貌英俊的读书人,并没有追上来,这就让她难免心里头很失望了。 虽然唐朝是民风开放的朝代,女子的地位极高,但再开放,也仍旧是一个男尊女卑的朝代,这点是没法改变的,所以这个时代的女子很少能有出远门的,连能读书的女子都很少。 甚至有一些女子连离家一百里远的地方都没有去过,当然,嫁过去的那是除外,只是说平时的交往圈子太小,仅限于自己家的村子,顶多加上附近的几个村子,这就算是顶天了。 象司马淑贞这样的女子,还算是有点见识的呢,当然,她的见识也不过就是偶尔去参加一下庙会,和商家讨价还价,见到一些平常见不着的新鲜事物,而她最喜欢的,认为是最长见识的事情,就是听说书。 司马淑贞一直认为,那些说书人讲的故事,都是真实生过的事情,说书说书,把书说出来,那也是书啊,书上记载的事情,还能有假的么,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而在说书人讲的故事当中,最多的就是男子和女子,当然都是年轻的男子和女子,往往在某种特定的场合遇见了,瞬间就会天雷勾动地火,一见钟情,然后就爱得死去活来,然后肯定有家长反对,有恶人想要拆散他们,但是他们一定不畏艰难,不管是私奔也好,是要上吊威胁也好,反正最后肯定是能在一起的,大团圆的结局! 她还真没有听过是悲剧的结局,当然,她不明白如果是悲剧的结局,说书人就收不到赏钱了,她只知道所有的一见钟情,结局都是好的,所以她也就信以为真,并且是真的非常非常相信! 所以,她今天看到了那个相貌英俊的读书人,一下子就有种,我这辈子等的就是这个人,就是他了,我要对他一见钟情! 反正一见钟情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她是不晓得,但她决定一见钟情了,并且还付诸了行动,可那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竟然没有追过来,她便感觉有点亏了,要不要改成二见钟情,等那个相貌英俊的读书人来了,他俩再见到面,那时再钟情吧! 走得非常慢,她就是希望被追上嘛,结果走得这么慢了,还没追上来,那就是不想追呗! 司马淑贞叹了口气,心想:“可能是他脸皮太薄的关系吧,所以不敢追来,不过,没关系,知道他住在哪里就行了,等明天我再去庙里转转,和他偶遇一下,那时也许就能二见钟情了!” 想到了这个,司马淑贞忽然开始有些激动了,她在想:“如果再见面,那个人想要拉我的手,我要不要拒绝啊?还有他要是约我一起私奔,那我要不要答应?还有,私奔之时,我要拿些什么东西走呢?嗯,我的梳妆盒一定要带着,四季的衣服每季带三件吧……可能不够穿,那就每季带四件,还有鞋要带,手巾,还有……哎呀,我倒是忘了,我还得给爹娘写封信,让他们不要着急,可我会的字不多啊,这种信又不能让别人代写,真是让人家好生为难啊!” (本章完) 第320章 就差一个男人了 司马淑贞走了一路,纠结了一路,想着私奔之时的种种打算,一直走到了司马村的村头,她忽然不纠结了,因为她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她不是在梦想着自己也有书里面写的那种,跟男人私奔的那种风花雪月的事情么,那封“告家长书”该怎么写,哪用得着她自己费心思啊,让那个相貌英俊的读书人写啊,他都是读书人了,还长得挺好看的,难道连封书信都不会写么! 想到这里,司马淑贞开心了起来,好了,问题解决了,今晚就回去收拾东西! 她心里一高兴,忍耐不住便把自己打算私奔的事情,说给了小丫鬟听,这可是大事,而且很浪漫,虽然她并不知道浪漫是什么,这时候还没有这个词儿,但风花雪月,双宿双双她却是懂的,而且非常向往。 现在总算有机会体验一下了,所以一定要和贴身的小丫鬟分享一下,要不是司马淑贞觉得带着个小丫鬟私奔太麻烦,那她还真想带着小丫鬟一起走呢,好让小丫鬟伺候自己啊! 她俩嘀嘀咕咕的说着话,后面跟着的长工虽然没有听到太多,但零零碎碎的,也听到了一言半语的,好象有什么“我要和他一起远走高飞”之类的话,他也没怎么明白,因为私奔这种事情,对他来讲,实在是太遥远了,也用不着私奔啊,饱饭都没吃上几顿呢,还跑什么跑啊,累不累啊! 进了屋子之后,长工当然就不能再跟着了,再说什么也听不到了,但司马淑贞和小丫鬟还在说着,小丫鬟羡慕得两眼光,这实在是太神奇了,太震撼了,完全没有想过,以前只听过的伟大传说,现在就要生在她伺候的小姐身上了,她也很想插一脚,可惜小姐不让,嫌她太碍眼! 小丫鬟兴致勃勃地帮着司马淑贞开始收拾东西,整整收拾了大半宿,才打出了四个大包袱,她俩又商量了一下,这么多东西该怎么拿走,估计到时候得雇辆马车,就停在后门就成了! 小丫鬟还郑重地提醒司马淑贞,一定要找一个老实的车夫,还要先讲好价,要不然车夫会走在半路上,那时再抬价,不给加钱就不走,所以一定要找老实的车夫,并且,还要把车钱提前准备好。 诸如此类的,她们把各种情况都想到了,做出了她们认为是万无一失的私奔计划! 关于私奔,现在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一个男人了! 且说,寺庙那里。 相貌英俊的读书人姓章名叫泰来,是外地来此游历的书生,身上并无功名,家里也没什么太多的钱,否则他也不能借宿在寺庙里面。 但章泰来却是一个挺有上进心的读书人,他也想着金榜提名,也想着当官,想着光宗耀祖,而这一切都要先读好书才行,如果能再闯出一点名头,那自然是最好的。 他拿到了司马淑贞的手帕,但也只是兴奋了一会儿,便就冷静了下来,他想不会是骗子吧,他可是听说过的,有恶人利用年轻漂亮的女子做诱饵,专门引些好色之人上勾,然后诈取钱财,他不会是遇到这种事了吧? 可章泰来又想,自己也没有什么钱财啊,虽然外表穿的还不错,但实际情况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并没有什么太多闲钱的,就算遇到的不是骗子,他也没有能力去享受一场突如其来的艳福。 自己是靠才华吃饭的,可不是靠脸的! 想清楚了这些,章泰来便决定不理会这事了,还是以读书为上,该出去交友再出去交,当然是交一些以后能用得上的朋友,而象那个乱丢手帕的小娘子这样的朋友,其实对他的人生道路并无好处,所以还是不要多想了。 章泰来想清楚了,便没有去司马村,他并没有去打听那个小娘子是谁,而是又读了一会儿书,然后去前面吃饭了,寺庙里的饭很糟糕,没什么油水,而且全是素的,但好歹便宜,只要给和尚几文钱,就能填饱肚子,这种好事,可是不多的。 一夜无话,没什么稀奇的事情生,很快第二天天亮了。 章泰来一夜好睡,早早起床,去前面喝了碗稀粥,然后便离开了寺庙,进城去了,打算去结交几个官场上的朋友,他是一个人走的,并没有通知其他读书人。 而司马村里,司马淑贞却是兴奋了一夜,等到天快亮时,实在熬不住了,这才睡着了,可也没有睡多长一会儿,顶多大半个时辰,便被叫起来吃早饭。 吃完早饭,她又了一会儿的呆,小丫鬟陪着她呆,熬夜之后,兴奋劲儿又过了,她俩便有些没有精神,颇有些没精打采的。 司马淑贞对小丫鬟道:“是不是那个读书人不知道我住在这里啊,所以找不到我?那可怎么办,那就没办法和他一起远走高飞了啊!” 小丫鬟听了之后,便出主意,她道:“要不然,咱们今天再去一趟那座小庙?要是能和他碰见,你俩可以说说话,然后我给你俩放风,不让别人靠近你们!” 司马淑贞听了,连连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她听到的书里面,经常有一个很好的丫鬟,非常懂事,可以替女主角,也就是她,办很多事情,而女主角就可以专心地和男主角爱得死去活来,天崩地裂了! 司马同意了小丫鬟的建议,于是两个人立即就出,这次,司马淑贞没有告诉她的父亲,说她要出门,因为她很不喜欢父亲司马富贵派个长工跟着她,就象是昨天那个傻大个似的,完全不解风情,长得还难看,当然,长得难看是最主要的,不能让东家感到赏心悦目的长工,都不是好长,都该被辞退,所以就更不能让他跟着了! 司马淑贞和小丫鬟主仆两个很快又到了宝龙寺。今天她们来得早了一些,按照她们的想法,这个时候来,绝对是可以看到那个相貌英俊的读书人的。 不过那是她们的想法,对于妇人来讲,尤其是对于不进行劳动的妇人来讲,对于时间并不是很敏感,所以她们认为来得如此的早,应该是可以看到章泰来的。 但是,章泰来因为要进城,所以不得不早走,她们这个时候来到,其实章泰来已经走了好半天了。 可是,司马淑贞和小丫鬟哪里会知道章泰山已经走了呢,她俩进了庙后,还装模作样地拜了拜菩萨。 然后又假装很专心的等着老和尚出来,司马淑贞还抽出了一根签,等着老和尚出来解签。 (本章完) 第321章 自作多情 宝龙寺里供奉的菩萨当然是龙王,而龙王是管下雨的,实际上宝龙寺就是用来求雨的寺庙,而司马淑贞这位小娘子,跑到求雨的寺庙里,一跪就是好半天,还非常虔诚,还非常认真的祷告着什么。 这个事情,就真的是不知道她到底在祷告什么了,难道是在求雨不成? 小丫鬟还拿到了签筒,交给了司马淑贞,司马淑珍拿着签筒一顿猛晃,啪嗒一声,从签筒里掉出了一根签子。 司马淑贞捡起签子,对小丫鬟道:“快去请老禅师来,让他为我解签!” 小丫鬟答应一声,连忙往里面跑去,边跑边道:“老禅师呢,老禅师呢?” 老禅师不在,但小和尚倒是有一个,听到小丫鬟叫喊,小和尚连忙跑了出来,他问道:“女施主,昨天你们不是来过了吗?今天怎么又来,还是来看读书人吗?他们就在后院呢!” 小丫鬟顿时大怒,会不会说人话,这个小贼秃怎么和我家的那个傻大个长工一样的哪,这种话能随便说吗?这不是败坏我家姑娘的名誉吗! 虽然司马淑贞和小丫鬟,确实是来看读书人的,而且还是看那个相貌英俊的读书人,但是绝对不能承认这点,她们就是来求菩萨的,这点千真万确,谁问都是这么说! 小丫鬟道:“我们是来求菩萨的,刚才我家小姐抽了根签,想请你们家老禅师出来为她解签,老禅师在不在?我去后院找找他!” 小和尚很是不解风情,完全不明白小丫鬟其实就是想去后院看看,他竟然拦住了小丫鬟,说道:“解签这种小事情,小僧来就行了,你家小姐抽的是什么签子,让小僧来看看就行了,小僧专门学过解签!” 小丫鬟被他拦住了,没办法去后院,心里头生气,她心想:“等一会儿不管你怎么解,都要说你解的不对,小贼秃,真是特别讨厌,越看越想挠他!” 小和尚到了司马淑贞的跟前,说道:“小僧还是头一次遇见单独来求雨的女施主,不知女施主抽了个什么签子,让小僧来看看!” 司马淑贞狠狠地瞪了小和尚一眼,但她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说她不是来求雨的,那不就露馅儿了么,她只好把手里的签子,交给了小和尚。 小和尚接过签子看了一眼,便说道:“签子很好解啊,说的是水多!” 求雨庙里的签子,上面能写什么,总之不是水多就是水少,份量上有所区别而已,大概也就是这两种情况,顶多再加上一种情况,就是水不多不少,所以别看小和尚年轻,但如果只说这种三种情况,那么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错的,他可是专门学过的。 小丫鬟一听什么水多,这话怎么听起来像骂人呢? 解完这个签之后,小和尚对着上面的神像,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便又回后院去了。 小丫鬟转头看了眼上面的神像,心中叹了口气,在这个庙里求签,果然是和水有关系啊,上面的神像是龙王啊! 而司马淑贞听了这个话之后,心中猛地一震,心想:“水多,怎么会是水多,难道是说我的眼泪会很多,难道这是天意吗?难道说上天给我的这份感情,注定是一场悲剧,要让我流很多眼泪的意思吗?” 虽然司马淑贞并没有看过很多的书,但她听过啊,里面的男女主人公,总是要经过无数的磨难,最后才能在一起,这就叫真金不怕火炼,有情人终成眷属。 对此她深信不疑! 而现在小和尚对她说水多,那不就意味着她要遭受磨难,要流很多眼泪吗,而根据有情人必须成为眷属这一原则,那么她一定会和那个相貌英俊的读书人,成为夫妻的,永远在一起! 司马淑贞立刻就高兴了起来,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要遭受什么样的磨难呢? 司马淑贞说道:“走,咱们去后院看看!” 小丫鬟忙道:“好好,小姐,我陪你过去,刚才被那个小和尚给拦住了,没有看到后面有没有人,那个小和尚真的是很让人讨厌,他上辈子必定是一个小贼秃!” 司马淑贞心情正好,她笑道:“他这辈子也是一个小贼秃,我们祝他下辈子还是!” 主仆两个人高高兴兴的,往后院走过去了。 后院确实住着几个读书人,虽然章泰来已经离开了,但其他几个读书人却还在,他们几个猛的看到了司马淑贞,都是大吃一惊,这位小娘子竟然来了后院! 这几个读书人心中都是一个想法,长安的小娘子果然是豪放,这在我们乡下地方真是难以想象啊,她们肯定是来找章泰来的吧,可惜章泰来今天已经出去了。 司马淑贞心中有了底,认为她要遭受磨难,要流眼泪,为这份感情付出很多的悲伤,既然有了心理准备,那么,她当然也就不必再假装扭扭捏捏了。 司马淑贞大大方方地问道:“几位郎君,敢问昨天捡了奴家手帕的那个郎君,他在哪里?住在哪间屋子里?” 几个读书人又在心里一通感慨,长安的小娘子不得了啊,这也太豪放了呀,用一个手帕做由头,这就直接找上门来了,还当众问男人住在哪个房间,这是要登堂入室么! 他们一起摇头,都说章泰来并不在,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 司马淑贞听了之后,心中又是暗喜,看来这就是磨难了,我这么早来见他,可是他人不在,这不是磨难是什么,让我白跑了一趟! 接着她又自作多情起来,会不会是我来这里见他,而他却想着去我家见我呢?我们两个都着急想要见到对方,结果就走岔了,没有见到面,会不会这样呢? 这件事情如果用这种方法来解释,那还真的是挺有喜剧性的,司马淑贞立刻着急起来,心想:“那我得赶快回去,没准儿在半路上还能看到他呢!” 司马淑贞连忙转身带着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走了,出了宝龙寺赶回司马村,想在半路上偶遇章泰来! 司马淑贞一离开,那几个年轻人哗的一声,开始议论纷纷起来,但议论了半天,也没有议出为什么来,无非就是长安小娘子行事太厉害,太让人难以想象了。 一个读书人说道:“她明显是看上了张兄啊,竟然敢直接找上门来,但不知道章兄去了哪里?” 其余的读书人一起笑道:“这你就不用管了,男男女女的,**,只要想见面,就不可能见不着,这事儿就不用你这个外人操什么心了!” 说罢,他们一起笑了起来,禅房里的小和尚听了,摇了摇头,心里暗道:“读书人真够轻浮啊,可惜,寺里没什么书,能让我也读一读……” (本章完) 第322章 拒绝 小和尚虽然对那几个读书人很看不上眼,但他也管不着,只能在心里鄙视几下而已,少许的还些羡慕。 快到晌午之时,老和尚回来了,一身的疲惫,宝龙寺香火不盛,其主要原因是这个庙是用来求雨的,如果不求雨的话,那么很少有香客过来上香,没有香客,自然香油钱就少,老和尚和小和尚的日子当然也就不会好过。 小小的寺庙里,主要收入还是要靠香客们捐的香油钱,老和尚和小和尚虽然开销不多,但也是需要的,捉襟见肘的日子,不但普通百姓不愿意过,和尚也同样不愿意过。 老和尚这次出去,是在其它的庙里转了转,想看看别的庙是怎么经营的,别看和尚是出家人,应该清心寡欲,但清心寡欲是没有问题的,老和尚和小和尚都能做到,可问题是不能饿肚子啊,和尚也是要吃饭的,清心寡欲有时候也很累的,东西吃不饱的时候更累,心也累! 老和尚回到庙里之后,问小和尚道:“徒儿,这两天寺里出了什么事吗,一切都还平安吧?” 小和尚点头道:“一切都还平安。师父,你出去转了这么一大圈,有没有搞清楚,我们以后怎么过日子啊?” 老和尚道:“为师现,求子的寺庙里香火最盛,还有求财的也差不多。不过,求财的香客要是没了财,香客有可能会来找和尚的麻烦,但求子的就不会,他们会怪老婆的肚子不争气,把儿子生成了闺女,而不会怪菩萨。所以,为师想咱们要不要换个菩萨供,换成送子观音,你说呢?” 小和尚倒是无可无不可,反正神坛上面供的是什么菩萨,他都是一样当和尚,每天撞钟吃斋,如果改供送子观音,能让他的粥里多些米粒,那还是供送子观音更好些! 师徒两个商量了一番,想要凑钱塑造一个送子观音的神像,只可惜龙王的塑像不能卖二手,这东西没人买呀,所以制作新塑像的钱,还得从头开始想办法。 他们两个商量了好半天,也没有想出赚钱的方法来,只好作罢。 小和尚忽然说道:“师傅,你说给人当媒人,牵红线,会不会赚些钱呢?” 于是,他就把章泰来和司马淑贞的事说了出来,当然他是不知道章泰来和司马淑贞两个人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只能从表面上,把这件事情说成是两个人一见钟情,可即使这么一说,也挺让老和尚震撼的。 毕竟虽然这时代女人的地位很高,但婚姻大事毕竟还是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姑娘家自己找女婿的,这个确实是过于豪放了些。 如果这对男女最后是真的成为了夫妻,那这事儿便会成为一段佳话,但如果这件事情没有成,那有些话可就好说不好听了! 老和尚犹豫了半晌,说道:“如果那个女施主是司马村的,那有可能是大财主司马富贵的女儿,为师以前倒是和司马富贵有过一面之缘,如果上门说媒,也许能成吧,到时候以司马富贵的有钱程度,说不定能给几贯钱的谢礼,然后咱们再凑点儿钱,先做一个泥胎的菩萨像,说不定眼前的难关也就能过去了。” 小和尚连连点头,开始畅想起来,供上送子观音菩萨之后,他的稀粥会变成白花花的白米饭! 老和尚改做媒人,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生活所迫嘛,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为了促成此事,老和尚特意出庙,去附近打听了一圈,搞搞清楚司马家的事情。 待到傍晚时分,章泰来从城里回来,老和尚便去见了章泰来,进了他的屋子,把这件事情说了。 老和尚说他认识司马富贵,也就是那个丢手帕的小娘子的父亲,如果章泰来有意,那么老和尚愿意去说媒,促成这段姻缘。 老和尚想的挺好,一个穷书生被富家小姐看上了,岂有不愿意之理?绝对应该愿意啊! 章泰来犹豫了一下,很诚实的告诉老和尚,他拿不出聘礼来,人在长安,身处外乡,所需开销很大,他手头本来就已经很拮据了,让他额外拿出一笔钱来去做聘礼,他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的,与其被人瞧不起,还不如干脆就不提这亲事,以免误了富家小姐的终身! 老和尚顿时就急了,还指望拿谢礼去塑造神像呢! 为了促成此事,老和尚问章泰来,如果司马家可以先不要彩礼,等以后章泰来有钱后再补上,那么章泰来同不同意这桩婚事呢? 章泰来哈哈大笑,这天底下哪有这种便宜事,如果有这种好事,那他就答应,不过他并没有求老和尚去提亲。 因为他不相信世上有这种便宜事! 但老和尚却误会了,以为章泰来同意,如果不用他拿聘礼,那他就娶司马家的小姐! 白天的时候,他可是出去打听清楚了,司马富贵的那个叫付继业的女婿相当的不咋地,司马富贵还找人揍了他,听说正在想着如何退亲呢,这不就有机可乘了么! 老和尚出了章泰来的屋子,回自己的禅房想办法去了。 老和尚一走,其他的书生便一拥而入,纷纷对章泰来笑道:“章兄,你这是要人财两得啊!” 章泰来颇感无奈,但他也知道这是别人在开玩笑,嘻哈几句也就罢了。 第二天,老和尚起了一个大早,直奔司马村,去见司马富贵了,为了能得到谢礼,老和尚做这件事情还是很积极的。 到了司马村,老和尚求见司马富贵。 司马富贵好一阵的纳闷,宝龙寺的主持,自己和他也不熟啊,他是来化缘的?司马富贵便让管家准备了半吊钱,打算见了老和尚之后把这半吊钱给他,算是做了善事。 可老和尚进了屋之后,向司马富贵把司马淑贞的事情给说了。 司马富贵大吃一惊,一蹦三尺高,自己的小女儿司马淑贞,竟然私自出去见野男人,这还了得,还有没有规矩了! 老和尚连忙解释,那绝对不是什么野男人,而是一个很传统的,很好的读书人,并且,因为穷,所以怕耽误了司马淑贞的终身,不敢求老和尚上门提亲,看看这人品多好! 但对这事儿,司马富贵却是不愿意的,他想要上门女婿不假,但要的是那种能控制住的上门女婿,读书人是很难控制的,如果以后得了功名,那就绝对不是上门女婿了,说不定还会嫌弃他的女儿,负心汉遍地都是,毫不稀奇。 最重要的是,他女儿司马淑贞是自己送上门的,在司马富贵心中,这样的行为是万万得不到男方尊重的,现在男方可能会觉得挺好,有美女主动投怀送抱,可一旦达了,却又会嫌弃女子,反认为女子水性杨花,成为休妻的理由之一,他马富贵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冒这种风险! 司马富贵坚决不同意,那半吊线也没有给老和尚,而是直接把老和尚给轰了出去。 可是,司马富贵却没有想到,前院生的事,却被小女儿司马淑贞知道了。 (本章完) 第323章 失败的私奔 前院儿来了一个老和尚,说的还是求亲的事情,早有仆人去报告了司马淑贞,司马淑贞大喜过望,老和尚来提亲,那肯定是那个英俊的读书人派来的呀,他不就是住在和尚庙里吗! 司马淑贞更是感觉那个“水多”的签太准了,果然自己昨天晚上流了眼泪,很多眼泪,结果今天媒人就上门了,只要父亲司马富贵答应,那她就可以和那个英俊的读书人,一起白头偕老,举案齐眉了,想想就让人很兴奋呢! 昨天,司马淑贞从宝龙寺回来,却没有看到章泰来,问了仆人之后也都说没有读书人来过,甚至她还派小丫鬟去村子里问了,也都说没有看到过什么外乡来的读书人。 这说明了什么?这不就说明,章泰来根本就没有来司马村吗,一直幻想着要私奔,去追寻那幸福美好生活的司马淑贞,她能不失望吗! 本来失望一下也没什么,谁也不是事事都能如愿的,但司马淑贞想到了“水多”的那个签,既然要水多,那自己就得淌眼泪啊! 于是司马淑贞把从小到大所有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一边想着伤心事,一边流眼泪,她害怕眼泪流的不够多,竟然还吩咐小丫鬟掐自己,这样才能让自己的眼泪流得更多一些! 期间还因为小丫鬟掐的太使劲儿了,把司马淑贞给掐急眼了,她反手过去就掐小丫鬟,把小丫鬟也给掐哭了,陪着她一起掉眼泪,水更多了。 流了一宿的眼泪,司马淑贞困的不行,迷迷糊糊的刚睡着,结果就有仆人来报告,说老和尚上门提亲,说媒的来了。 司马淑贞兴奋之极,她跑到了前院,藏在了门后,偷听父亲司马富贵和老和尚说话,可却万万没想到,一件非常欢喜的事情,一件关系到她终身幸福的事情,一件可以让她成为无与伦比的书中女主角的事,竟然被她父亲司马富贵给拒绝了,被父亲给搅黄了。 司马淑贞只感天旋地转,生无可恋,她简直难以相信,父亲司马富贵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如此的对待她的终身大事,太不负责任了。 她一定不是亲生的! 司马淑贞怒火升腾,也不去和司马富贵讲道理,反正估计也讲不过,而是直接跑回了卧房,对小丫鬟说道:“我要私奔,现在就奔,嗯,现在就走,东西都拿上。” 反正东西都已经打包好了,只要拿上就可以走。 小丫鬟连忙问道:“婚事成了吗?小姐,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司马淑贞气道:“没成,父亲他有眼不识金镶玉,简直是老糊涂了,竟然看不到章郎的好,我对他实在太失望了,还是私奔好了,眼不见为净!” 小丫鬟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那你是要一个人私奔啊,私奔得两个人!” 一个人不叫私奔,叫离家出走,这个就是在犯不上了吧! 司马淑贞这才想起来,她不能一个人私奔啊,于是,她便说道:“你和我一起私奔,带着你一块走!” 小丫鬟大吃一惊,她和司马淑贞一起私奔?可她是女的啊,两个女人一起私奔,这恐怕不是佳话,而是笑话吧! 可是既然小姐吩咐了,那么小丫鬟也没法拒绝啊,可她是真不想和司马淑贞一起往外跑,在司马家里,她有吃有喝日子过得挺开心的,干嘛要和司马淑贞往外跑,去受那份罪啊! 小丫鬟灵机一动,说道:“小姐,那咱们就往宝龙寺跑,私奔到那里去,等和那位章公子汇合,然后你们想往哪里私奔,就往哪里私奔,这样不是更好吗!” 司马淑贞听了,心中一喜,拍手道:“这个办法好,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 小丫鬟道:“那我现在就让车夫套车,咱们快点儿走,马上就去宝龙寺!” 司马淑贞连连点头,道:“快去快去,我都等不及了!” 小丫鬟连忙出了屋子,她心中叹气,连个男人都没有,就要私奔,还急成这样,也真是没谁了。 小丫鬟跑到了车房,对车夫道:“快点儿套车,小姐要出去!” 车夫问道:“小姐要去哪啊,今天车有事啊,大小姐今天要回来,老爷让我去迎迎!” 小丫鬟却道:“大小姐家也有车的呀,就算要迎她也不用赶着车去迎吧,小小姐今天有急事,你少废话,快点儿把车套好,马上就要用车!” 车夫哼哼两声,确实没有敢顶嘴,但等小丫鬟走后,他立刻就跑去了前院,把事情和司马富贵说了,问司马富贵,这辆车是要先顾大小姐呢,还是要先顾小小姐呢? 司马富贵听了,也没问什么事儿,便让车夫先顾小女儿司马淑贞,毕竟大女儿司马淑芳家里是有车的。 车夫只好回到车房,把马车准备好,停到了后门口,等车夫看到了司马淑贞和小丫鬟,把大包小包的往车上搬时,他不有得吃惊地叫道:“小姐,您这是要出远门啊?” 小丫鬟却斥责他道:“不该问的你就别问,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车夫脸色大变,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啊?这事看起来老爷还不知道,自己可不能糊里糊涂的就听小小姐的指挥,得把这事和老爷说了才行! 趁着司马淑贞和小丫鬟忙乎的时候,车夫赶紧又跑到了前面,把事情告诉了司马富贵,司马富贵也是大吃一惊,没搞明白,小女儿这是要闹哪一出。 但是司马富贵立刻就去了后门那里,而这时候司马淑贞和小丫鬟已经把包袱都搬到了马车上,她俩也坐在马车上了,不过因为她俩谁都不会赶车,所以她俩只是坐在车上,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等着私奔呢! 司马富贵到了跟前,车门推开看到了里面坐着的司马淑贞和小丫鬟,也看到了里面的大包小包,他不禁疑惑的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看女儿的样子,像是去走亲戚,不过,就算是要走亲戚,也不至于拿这么多的行李吧! 司马淑贞哼了一声,把头别了过去,不理司马富贵,对于搅黄她美好幸福婚姻的老头,她暂时还没有原谅他的打算。 可小丫鬟却吓坏了,她还以为司马富贵什么事情都知道了呢,她被吓得哭了出来,叫道:“老爷,小小姐要私奔,奴婢是被逼上马车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呀!” (本章完) 第324章 大女儿一家 小丫鬟这么一喊,差点儿把司马淑贞的鼻子给气歪,她这是什么都不知道吗?她这是什么都说出来了呀! 司马淑贞怒瞪小丫鬟,心中暗骂:“你这个叛徒,我绝不原谅你!” 司马富贵猛的一听,竟然没有立即听明白,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想明白,原来是私奔,自己的小女儿竟然是要私奔! 跟谁私奔?是跟这个小丫鬟私奔吗?这个小丫鬟是男扮女装的? 既然是要私奔,为什么还要用家里的马车?这不是走漏消息了吗?也就没法私奔了呀!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要私奔就得有男人,那个男人呢? 这可是一连串的问题! 司马富贵大怒,他占了一辈子别人的便宜,老了老了,竟然有人想占他的便宜,竟然要把他可爱的小女儿给拐走,这是绝对不能忍的,司马富贵很有杀了那个男人的想法! 司马富贵一声咆哮,叫过车夫,又喊来了一群仆人,四下搜查那个男人,因为司马富贵不相信小丫鬟的话,不相信没有男人就会有私奔这种事情生,所以他指挥仆人四下搜查。 但是其结果当然就是,什么也搜不出来,因为确实就是没有那个男人,一切只存在于司马淑贞的幻想当中! 司马富贵怒火中烧,他亲自把司马淑贞从马车上扯了下来,他舍不得动手打小女儿,但是把小女儿关起来却是没有问题的。 司马富贵把司马淑贞关进了房间里,门窗都上了锁,从外面锁上的,并且吩咐仆人,尤其是那个小丫鬟,要看住小小姐,不许她跑掉。 司马家的仆人,这时候已经都知道生了什么事,除了感慨一下之外,人人都感觉好笑,其实老爷用不着这么紧张小小姐,以小小姐的本事,想要私奔的话她根本就逃不掉的,大门都没法出。 关好了司马淑贞,司马富贵气呼呼的回了前院,他坐在床榻上,心里琢磨着,怎么突然间会闹出私奔这种事情呢,联想起来提亲的老和尚,司马富贵觉得是不是那个什么叫章泰来的读书人,勾引自己的女儿,想要人财两得? 哼,那个叫张泰来的混账,想的挺美,司马家的便宜,哪会是这么好占的! 司马富贵一怒之下,叫仆人拿来纸笔,他写了一份状子,要状告那个章泰来,还有宝龙寺的老和尚。 在状子里面,他把章泰来一顿臭骂,说成是一个臭不要脸的淫棍,而老和尚则是一个帮凶,枉对“出家人”三个字! 状子刚刚写好,还没等司马富贵要去衙门里面告状,就有仆人来报,管家和大女婿大女儿回来了。 院子里一片嘈杂声,大女婿和大女儿回来,带了不少礼物,仆人们正在卸车,大女婿和大女儿一起走进堂屋。 大女婿名叫唐劲松,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他把家里的田庄经营的非常好,田地不停的增加,估计在十年之内,田地的数量很有可能会过两千亩,可以说,唐劲松是非常适合做地主的。 大女儿名叫司马淑芳,这是一个性格温柔的女子,她的性格和司马淑贞完全相反。 司马淑贞的性格有点儿傻,当然也不能说是傻,只能说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少女,因为年纪太轻,还有一些叛逆,做事不计后果,比较喜欢做白日梦。 但司马淑芳不是,她为人处世是很稳当的,而且可能是受到了丈夫唐劲松的影响,所以,她同样很精明,应该说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地主家的贤内助。 唐劲松和司马淑芳一起进了堂屋,唐劲松拱手行礼,道:“岳父大人,近来身体可好?” 司马淑芳则道:“爹,看你的样子似乎又胖了些,不过脸色似乎不是太好!” 司马富贵道:“好个屁啊,你妹妹闹私奔呢!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去了趟和尚庙,回来就要闹私奔!” 唐劲松大吃一惊,说道:“去了和尚庙后,就要闹私奔?这是要同和尚私奔吗?” 司马富贵道:“不是和尚,是住在和尚庙里的一个读书人,名叫章泰来,今天上午,那个寺里的老和尚还跑到我这里来,想要为那个章泰来提亲,结果被我骂了一顿,赶他出去了!” 司马淑芳说道:“然后妹妹就要闹私奔了?” 唐劲松忽然脸色一变,说道:“他们两个不会是做了些什么……比如说,见不得人的事吧?” 司马淑芳脸色也难看起来,说道:“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爹,你想不答应都不行了,生米煮成熟饭了呀!” 这话一说出来,司马富贵的脸都绿了,这亏可吃大了,他万万无法接受。 唐劲松说道:“岳父大人,以小婿的意思看,那个章泰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是不是先看看再说,万一是个还算不错的人呢,那招他做上门女婿似乎也无不可,没必要非要拆散他和小妹。” 唐劲松是知道司马福贵的心意的,所以才给了这么一个建议。 这建议也还算是中肯,万一是真的,生米煮成了熟饭,那除了吃这个哑巴亏之外,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司马富贵却越想越气,他跳起了身,想要去后院打司马淑贞一顿,这个小女儿就是从小太惯着她了,结果惯得无法无天,连这种败坏门风的事都敢做得出来! 司马淑芳连忙拦住他,说道:“爹,还是让我去套套妹妹的话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生米还没有煮成熟饭呢,这种事情要问过才知!” 司马富贵叹了一口气,只好又坐了下去,说道:“那你便去套套她的话吧,这个孩子,要是有你一半的听话,那就少让****多少的心啊!” 司马淑芳也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妹妹就是让人不省心!”她去了后院,去套司马淑贞的话了。 而唐劲松则留了下来,陪着司马富贵说话,和司马富贵继续分析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且说司马淑芳,去了后院,见到了妹妹司马淑贞。 此时的司马淑贞正隔着窗户,望着天井里那一小块天空,无比的惆怅,自己那多灾多难的幸福啊,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结束这场磨难呢,章郎章郎你在哪啊! 忽然,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大脸,把司马淑贞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她的姐姐司马淑芳。 司马淑贞先是尖叫一声,然后才说道:“姐姐,你回来啦!” 司马淑芳哼了声,道:“你这个小浪蹄子,看看你干的好事!” (本章完) 第325章 真是个惯坏了的小孩 司马淑芳比司马淑贞大了好几岁,但姐妹两个感情很好,平常的时候也会开一些玩笑。 司马淑贞听姐姐骂她小浪蹄子,她倒也并不生气,反口骂道:“你个老浪蹄子,你懂得什么,不懂就别瞎咧咧!” 司马淑芳呸了一声,说道:“你少废话,快告诉我,你们两个,就是你和那个什么读书人,做了什么好事,有没有生米煮成熟饭,败坏门风的事你有没有做出来?” 司马淑贞唉了一声,道:“还没来得及做,而且咱家哪有什么家风?就算是有家风,也是被你给败坏光了,轮到我这儿,想败也无从败起啊!” 听妹妹这么说,司马淑芳顿时放下心来,只要生米没有煮成熟饭,那么事情就还好办,便有回旋的空间! 司马淑芳叫管家打开房门,进了屋子,对妹妹说道:“整件事情具体是怎么个经过,你且对我说来听听,如果你心中实在放不下他,那么,我倒也可以去对父亲说说,替你求求情,就让你浪这一回!” 司马素贞顿时眼前一亮,她欣喜地道:“姐姐,我就知道你是最疼我的,我把事情告诉你,然后你去向父亲说,要告诉他,如果不答应我,那我就上吊,今天晚上就上吊,死给他看!” 司马淑芳哼了声,摇头道:“还是不要上吊了,上吊的死相很难看,舌头伸出来,老长老长的,要是死得如此难看,那我劝你还是不要死了!” 司马淑贞想想也对,她便道:“那我就绝食,我把我自己给饿死,反正我是不想活了,当然要是父亲同意了我的婚事,那我就接着活下去,也算是给他一点面子,就当我对他尽尽孝心了!” 司马淑芳说了声幼稚,她道:“爹娘养了你这么个白眼儿狼,也算是倒足八辈子的血霉了!” 司马淑贞却翻了个白眼儿,道:“别以为你自己比我强多少,我是白眼儿狼,你是白眼儿猪,还不如我呢!” 司马淑芳不再和她说笑,表情严肃起来,道:“具体是怎么个情况,你快说说看,你们两个是怎么海誓山盟的?还有,那个读书人是怎么派老和尚过来提亲的?” 司马淑贞便把这两天生的事,说了一遍,但其实严格来讲,也并没有生什么事,所以描述起来也很干巴巴的,没什么具体内容,其中更多的是司马淑贞自己的想象,还有她对以后美好生活的想象。 司马淑芳听完,当真是气的不行,她道:“你和那个什么书生,什么事都没有生过,就扔了一下手绢,他捡了起来,然后你这边就要闹着私奔,还要死要活的乱闹,我看着真应该好好的揍你一顿,就是被惯的,你就是被惯坏的那个小孩,太不象话了!” 司马淑贞毫不相让,小辣椒脾气作,叫嚷着司马淑芳才是被惯坏的那个,还大声威胁司马淑芳,如果姐姐现在不去说服父亲,那她就要拿起剪子把自己给捅了! 司马淑芳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她只好让司马淑贞稍安勿躁,在屋子里等候她的消息,她则去了前院,把事情告诉了司马富贵和唐劲松! 司马富贵和唐劲松听了之后,当真是哭笑不得,这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吗,这简直就是胡闹嘛! 唐劲松脸色难看,道:“岳父大人,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小妹淑贞是岳父大人的娇女,但岳父大人宠爱得过了,对于她办出的这件事来说,也过了。这件事情实在是好说不好听,如果传出去的话,简直就成笑话了,这得让人笑话好几多年啊!” 司马富贵气得又拍桌子又跺脚,他也没成想竟然会是这么一出闹剧,最可气的是,那个宝龙寺的老和尚竟然也来凑热闹,横插上一脚,这事情可是纸包不住火了! 司马富贵叹了口气,说道:“今天那老和尚跑上门来求亲,被我给赶了出去,想必村子里的人不少都看到了,那么这笑话想不传出去,也不可能了!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女儿,简直就是家门不幸!” 就在说话间,忽然有仆人跑了进来,仆人对司马富贵说道:“老爷,外面来了个人,就是那个付继业,他在外面想要进来,说有事情要和老爷说说清楚,看他的样子是来找茬儿的!” 唐劲松嗨了一声,说道:“看来,笑话果然是传了出去,要不然这家伙不可能找上门来的,他上门来必是敲诈无疑,想要借此事,搞出些状况来!” 身为大女婿,唐劲松当然知道付继业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他也知道,司马富贵想要赖掉这门婚事,对于这点,他是非常赞成的,谁也不希望自己家的亲戚是一个好吃懒做,品行不端的败家子。 司马富贵却道:“这该怎么办?如果他在外面大吵大闹,这岂不是要把事情更加传得沸沸扬扬吗?咱们家以后还怎么在这村子里面住啊!” 唐劲松道:“他不是在外面说要见见岳父大人你吗,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还不想大吵大闹,但是如果岳父大人你不答应他的条件,那么他就应该狂喊乱叫了,反正他是一个不要脸的人,所以不可以常理推断之,他是什么不要脸的事都敢做出来的!” 司马富贵一拍桌子,怒道:“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要不,要不然,给他十贯钱,让他先滚蛋?”前半句说得挺硬气,后半句就软了,他是真不敢让付继业乱喊起来! 唐劲松说道:“他来一次,岳父大人你就得给他一次钱,这可是无底洞啊,填不满的!” 司马富贵道:“谁说不是呢,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我现在是慌了手脚没办法啦,你是我的好女婿,你快点儿给我想个办法!” 在司马富贵的心中,唐劲松向来是有办法的那种人,司马淑芳也在旁边说:“夫君,快些想个办法给父亲,把眼前的难关给渡过去!” 唐劲松嗯了一声,他想了想,说道:“既然这件事情不能善了,那咱们就来点儿狠的,给付继业这个家伙,留下一个终身的教训!” 司马富贵却叹了口气,说道:“已经叫人揍他一顿了,狠狠的打,可就是这样揍,他还来耍无赖,这不又上门来了吗,我算是拿他没法了!” 唐劲松嘿了一声,道:“岳父大人,你家里什么东西是最值钱的,比如说有没有什么古董或者玉佩什么的,要小一些的,别太大!” 司马富贵摇头道:“玉佩没有,但是金锁倒是有一把!是前些日子打制的,本来是想给你们的孩子当礼物的,算是我这个外祖父的一点儿心意,十足真金,手工极好!” 司马淑芳立时脸上就现出了笑容,父亲对小妹好,但对自己也不差啊! 唐劲松说道:“多谢岳父大人。好,现在就请岳父大人把金锁拿出来,我就用这个金锁,给付继业挖个坑,让他掉进坑里,以后再也不敢上门来找麻烦,而且还能成功把亲退掉!” 司马富贵答应一声,立即亲自去后面拿出了那把金锁,交给了唐劲松。 这时候管家跑了进来,说道:“老爷,那个付继业叫了起来,看他的样子,还想在门口打滚儿,这可怎么办,要不要让他进来?” 司马富贵冷笑一声,道:“打滚,哼,让他打!” 唐劲松却摆了摆手,道:“让他进来吧!” (本章完) 第326章 没钱,你好意思喊冤吗 管家把付继业领了进来,付继业此时身上脸上都是伤痕,他的伤还没有好,当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好。 进了屋子,付继业把头仰得高高的,一副很傲慢的样子,他站在屋子中间,斜着眼睛看着司马富贵,用鼻孔对着他的老丈人。 司马富贵看到他这副样子,心中有气,说道:“还是打的轻啊!” 付继业却说道:“打得轻你就接着打呀,有本事你把我打死,没本事你就少废话!”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也不和你说废话,我这人最不喜欢说废话。我就是想知道,你女儿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连庙里的老和尚都不肯放过?我想起来了,那个什么寺里面是两个和尚,她是喜欢那个老的,还是喜欢那个小的?还是两个都一起喜欢啊?” 这番话说得极是难听,而且无赖的味道非常浓重,这就完全是撕破脸皮了,看来今天付继业是想要一个结果了! 司马富贵压下怒气,没说话,转头看向了唐劲松,这时候该大女婿出马了。 唐劲松说道:“付继业,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咱们以前见过面的!” 付继业嘿嘿一笑,哎哟了声,说道:“认得,你不就是唐劲松嘛,怎么着,大老远的跑这儿来干什么呢,是来专门对付我的吗?”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还不配让我对付!”唐劲松说道:“退婚,你同不同意,现在就给个痛快话吧!” 付继业又是嘿的一笑,说道:“给我五百亩良田,外加三千贯现钱,这个婚我就退!否则,我就赖上你们家了,你家要想再招上门女婿,那就只能有一个条件,就是,她当了寡妇以后,她怎么能当寡妇呢?那就得是我死了,我怎么能死了呢?那就是你们把我打死呀!来呀,把我打死啊,快点儿,我都等不及了!” 唐劲松叹了口气,说道:“你可真是个无赖呀,真是个地地道道的无赖,我活了这半辈子,头一回见到你这样的东西,本来我还心有愧疚,但现在没有了,你就该死,哦,那就成全你!” 付继业脸色一变,心中暗道:“怎么回事儿,不会是真要打死我吧?那还是算了吧!” 说着话,唐劲松站了起来,手里拿着那只金锁,把金锁在付继业的眼前晃了晃,然后他才说道:“你跑到我家来,趁我们不注意,偷了这把金锁,你这个贼,你被我们当场抓住了!” 说完这句,他转头对着司马家的仆人喝道:“抓到了贼以后,该怎么办!” “送官,立即送官!” “报官是必须的,但在报官之前,要先狠狠的打一顿!” “抓到了贼,打死也是白打,那当然要往死里打!” 唐劲松喝道:“那还等着干什么,动手啊!” 司马家的仆人得了命令,一拥而上,把付继业按倒在地,拳打脚踢,虽然他们打得不如吴三哼那些无赖狠,但却也拳脚沉重,把付继业打得哭爹喊妈! 付继业向来是一个识时务的无赖,他叫道:“服了,服了,别把我真打死,你真想让你家女儿做寡妇嘛!” 唐劲松摆手,说道:“停,先不要打了,把他送官吧,让官家的人修理他!” 于是,司马家的仆人押着付继业去报官,唐劲松则拿着那只金锁,跟在后面,司马富贵和司马淑芳一直送他到了门口。 唐劲松说道:“岳父大人,你们回去吧,这事就交给我去办,我去了官府之后,先给这家伙留个案底,把他是贼的这个罪名,先给他坐实了,然后再提退婚之事,这个就不着急了,徐徐图之,因为只要他是个贼,那么我们退婚,就算是到官府打官司,官府也会判我们赢!” 司马富贵连连点头,大女婿的这个主意很好,只要进行的顺利,那么完全是可以把婚给退掉的。 唐劲松又说道:“至于那个老和尚,还有那个读书人的事,我们可以说,是付继业怀恨在心,故意造我们的谣,事情都是他胡编的。这样,小妹她的名声也不会受损,再招上门女婿,也会容易一些!” 司马富贵接着又再连连点头,对唐劲松说道:“去吧,这是场面上的事,又要和官员打官司,如果要花钱的话,别小气,该花的钱咱们花便是!” 唐立松说道:“好,我心里有数。”说完,他带领着司马家的仆人,押着付继业,进了长安城,去万年县报案了。 进了衙门之后,唐劲松说明事情的原因,自有相应的官吏负责,像这种盗窃的小事,普通官吏就可以处理了,连主事一级的官吏都不会受理,更不会上报到县尉这一级别。 唐劲松只花了一贯钱,就把付继业是个贼,这个事情给坐实了,至于付继业这个穷鬼怎么喊冤,那都是没有用的,没钱还敢喊冤枉,要脸不要! 不管是什么无赖手段,进了衙门都不好使,官吏收了唐劲松的钱之后,专治付继业的各种不服。 留了案底之后,付继业就是个贼了,白纸黑字上写着,他是小偷,那么他就是小偷,就是个贼了。 有了这个案底,对于唐劲松和司马富贵来讲,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司马家是绝对不会要一个贼当女婿的,那么退婚也是理所当然的,就算是付继业要打官司,也一样打不赢,谁让付继业没钱呢! 不过,像这种偷盗的小事,而且是被当场抓住,并且打了个七荤八素的情况下,官府就不会把付继业给关起来了,差役们上来,把付继业打了二十板子,然后就放了。 唐劲松看着付继业被打完板子,和付继业一起出了衙门,他对付继业说道:“现在知道厉害了吧,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付继业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这下子,他可真的急了,他恶狠狠的看着唐劲松,说道:“你等着,你回去告诉司马老鬼,让他也等着,这事儿,咱们没完!” 唐劲松哼了一声,说道:“看来还是打得轻,这嘴巴还挺硬的,来人啊,再打他一顿,接着打!” 司马家的仆人再次一拥而上,对着付继业又是一顿拳打脚踢,直到把付继业打得晕了过去,他们才退后。 唐劲松带着仆人们,出了长安城,返回司马村了。 回了村子之后,唐劲松把事情的经过对司马富贵说了,司马富贵听了大喜。 可司马淑芳却担心的说道:“那个付继业完全就是一个臭无赖,他以后会不会报复咱们啊?” 唐劲松却说道:“不要担心,等事情都办完之后,花钱雇人把他给解决了,找个没人的荒山野岭,把他一埋,没人会知道的,就不信这世上还会有人替他喊冤!” 话说得挺简单,他们也都没有往深里想,这个事情办到这个地步,也就差不多了。 当天晚上,司马淑芳去和司马淑贞一起睡,姐妹两个说说话,司马淑芳打算好好的开导开导司马淑贞。 然而,这并不是一个平安夜。 (本章完) 第327章 惨祸 第二天清早,唐劲松早早的起床,穿衣出门,走到了院子里,小丫鬟看到了他,说道:“大郎今天起的好早啊,还以为大郎要多睡一会儿呢!” 唐劲松冲着小丫鬟笑了笑,说道:“你不也起的很早么!” 小丫鬟却道:“奴婢是干活儿的人,不起早咋能干活呢!” 唐劲松嗯了声,对于仆人,他算是一个蛮和气的人,说道:“我换了地方,睡得不好,对了,你家大小姐和小小姐呢,她们有没有起床?” 说着话,唐劲松向同一个院里,但处在南边的一座小楼上看了看。 这是一座二层小楼,其实也就是两间屋子面积,然后加高,成了上下两层而已,是司马富贵,专门给司马淑贞盖的绣楼。 虽然,这座绣楼简陋之极,和城里的那些大小姐的绣楼相比不值一提,甚至还不如城里那些有头面的大丫鬟住的楼好,但在乡下地方,却已经是一等一的好绣楼了,整个司马村里也只有这么一座楼房,高度最高,比其他房子都高出半截,最是显眼,也最让人羡慕。 听唐静松问话,小丫鬟说道:“应该还没醒吧,小小姐平常这时候不会起床的,昨天大小姐又赶路折腾了一天,应该也不会这么早起来的!” 唐劲松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也对,对我来说是换了地方睡觉,而对你家大小姐来说,却是回了娘家,她应该睡得比我好,晚起也正常。” 唐劲松笑了笑,便去洗漱了,洗脸漱口,忙乎了好一阵子,这时天色已经大亮,就算是再爱懒床的人也应该起来了。 庄户人家一般都是两顿饭,但司马富贵家是财主,所以吃三顿,他家是吃早餐的,对于庄户人家来讲,这可是真正的好生活。 小丫鬟又进了院子,见唐劲松洗完了脸,便道:“大郎,我家老爷叫你去前面吃饭呢,你快去吧!” 唐劲松转头又看了看绣楼,皱了皱眉,道:“你上去叫一下你家大小姐和小小姐吧,让她们快点儿起来,天色不早,不要懒床了,我今天还有事要做!” 他是司马家的女婿,并不是儿子,如果绣楼里只有司马淑芳,那么他上去叫人那是没问题的,可里面还有司马淑贞,那可是妻妹,他这个做姐夫的,是不可能上去堵人家的被窝的,那就太过份了。 小丫鬟抿嘴一笑,打开绣楼的门,噔噔噔上楼去了。 唐劲松在下面等着,他打算和妻子一起去前面吃饭,然后说说司马淑贞的事应该怎么解决,早点解决,他也好能早点回家。 可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听声音就是小丫鬟的,一声短促的尖叫之后,接着是长长的,带着撕裂感的尖叫,似乎小丫鬟看到了什么恐怖之极的事情。 唐劲松也被吓了一跳,接着,他吃惊之余,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这才冲进了小楼! 一口气跑上了二楼,唐劲松看到了二楼里的情景,顿时,他也吓得尖叫起来,腾腾腾后退几步,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掉了下去,咕噜噜一直掉到了一楼。 不过好歹他是一个男人,心理承受能力还是要比小丫鬟强很多的,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次上楼,楼上的情景又再次进入了他的眼睛! 唐劲松身子摇了两摇,慢慢的软倒在地,他惊恐地看着,楼上木床上的两个人……那是两具无头尸体! 一具尸体穿着他妻子的衣服,另外一具,估计便是司马淑贞! 尸体是在的,但是头呢,怎么会是两具无头尸体! 而且,人是怎么死的呀,为什么杀人还把脑袋给拿走了呢! 唐劲松叫了起来:“来人啊,来人啊,快来人啊!” 由于又紧张又恐惧,所以他竟然除了来人啊,再也喊不出别的了。 但是声音传了出去,司马家的人一起往这边赶来,就连前院的司马富贵也听到了喊声。 司马富贵心想:“大女婿怎么喊的这么大声,难道说,小女儿真的私奔了,唉,这个败坏门风的丫头,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司马富贵从餐桌前站起身,大步往后院走去,边走,便叫道:“怎么啦?是不是淑贞她跑了,淑芳也是的,怎么就没看住呢,她一个小丫头什么事情都不懂,这跑到了外面,要是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啊!” 司马富贵担心小女儿,所以,语气中难免会责怪大女儿,毕竟大女儿更懂事些,应该帮他照看住小女儿。 可是当他到了后院,上了绣楼之后,见唐劲松满脸泪水地正要下楼,他便边上楼,边问道:“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事情生的突然,而且司马富贵也从来没有想过唐劲松能哭,所以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儿来,只是心中有些纳闷,小女儿司马淑贞私奔了,自己可能会哭,当然也是偷偷地哭,可怎么大女婿竟然哭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唐劲松一把抓住司马富贵的袖子,叫道:“岳父大人,楼上淑芳和淑贞两个都被人给害了,被人砍了头去,现在床上只是两具尸体,血流的满地都是啊!” 司马富贵啊的一声,他推开唐劲松,抢步进了房间,然后,他看到了屋里的惨状! 司马淑贞的绣床上,躺着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从衣服上来看,是他的大女儿司马淑芳和小女儿司马淑贞。 但是这两具尸体并没有脑袋,脑袋是被别人割了去,鲜血流的满床都是,顺着床流到了绣楼的地上,满床满地都是血,情景看上去非常恐怖! 司马富贵看到了这副景象,他并没有像小丫鬟和唐劲松那样尖叫,而是一口气没上来,双眼翻白,直挺挺地摔向后面,咚的一声,摔倒在地板上,仰面朝天。 唐劲松吓得连忙上前,把司马富贵给半扶了起来,他叫道:“岳父大人,岳父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呀!” 他不停的按揉司马富贵的前胸,司马富贵只是一口气憋住了,揉捏几下之后便即醒转,醒转之后,他放声大哭,一时间由于哭得实在太急,竟然又有要晕过去的迹象! 这世上最悲惨的事,莫过于白人送黑人,而比这更悲惨的是黑人毫无预兆的死去,并无一点点的预兆,何况还是得这么惨! 司马富贵大声嚎哭几声,忽然间,喉间一咸,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唐劲松吓得连忙叫道:“叫郎中叫郎中,还有还有,快快报案,快快报案!” 司马家的仆人慌忙行动起来,有的去找郎中,有的则去报官! (本章完) 第328章 报案 罗家的仆人们议论纷纷,他们有的上前扶起乔美娘,有的则安慰小胖子,对于这些家仆来讲,大老爷人没了,他们以后可能就要听乔美娘的了吧,不过,看起来以后听罗二老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乔美娘抱着小胖子,又哭了一会儿,便止住了哭声,小胖子终究是小孩心性,哭着哭着就累了,然后就饿了,就要吃东西,还指着地上的父亲,问乔美娘他的父亲是不是睡着了,为什么不躺到床上去,而是要躺在地上呢? 乔美娘和小胖子说父亲罗保昌死了,所以才躺在地上,然后小胖子便又哭了起来,她只好再哄。 乔美娘叫来管家,问道:“管家,大老爷的后事,还得劳烦你费心操持,尽快吧,把大老爷放进棺材里,再去找些和尚道士来,做做法事,给大老爷他超度亡灵!” 管家犹豫了一下,道:“大夫人,给大老爷办后事,这个是肯定得办好的,但是现在怕是不行吧,二老爷去报官了,官府必定要派人来看的,要是咱们把大老爷的尸体移动了,那官府来人之后,会不会生气啊,听说案子出了之后,案发的地方啥也不能动的,得官府的人来动才行!” 乔美娘却呸了一声,道:“罗二那个废物,他也就是说说,就凭他的胆量,也敢去衙门么,他除了吃兄长的喝兄长的,他还会干什么,如果他没有去衙门,而是跑到别的地方喝酒玩女人了,那大老爷的尸首就一直放在地上吗?” 管家呃了一声,没敢再劝,他只好下去,指挥仆人把罗保昌的尸体放入了棺材当中,然后停放在最前面的正堂里。 罗保昌年近半百,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棺材,最好的木材打制的棺材,就停在后院的厢房里,每年都给棺材刷一遍漆,他管棺材叫寿材,早早准备下棺材,反而是想着自己能够多活几年,他甚至连坟地都准备好了。 谁能想到,他早早准备好的棺材,竟然真的早早的就用上了,而且他一死,兄弟和妻子还有儿子,立时就大打出手,估计他要是知道了这些,在九泉之下,也是要死不瞑目的吧! 乔美娘在罗家里面折腾,而罗保盛则在外面折腾,他一口气跑到了万年县的衙门外面,跑到了大鼓的跟前,撸起袖子,就想要去敲大鼓! 守鼓的衙役叫道:“等等,你是不是喝多了,这是你能随便来的地方吗,这个鼓是你能随便敲的吗?” 罗保盛没敢再靠前,他道:“差爷,小人有冤啊,小人的兄长被人给害死了,现在尸体还在家里呢,小人只能前来喊冤,请大老爷做主啊!” 衙役皱了皱眉头,道:“真是的,就不能多消停几天,这么快就有新的人命案子了!” 他冲罗保盛摆了摆手,道:“不用敲鼓,你一敲鼓,县令大人就会生气的,这不是给他添麻烦么,你还是直接进去,找县尉大人告状,让县尉大人给你作主才对!” 罗保盛啊了声,道:“县尉大人,可是名扬长安的第一神捕张县尉?” “难不成这万年县,还有第二个张县尉不成!”衙役冲他一挥手,带着进了衙门,道:“无论是什么案子,只要到了我家县尉大人的手里,就没有不能破的,所以你放心,你兄长的冤屈肯定能得以昭雪,正义一定会得到伸张!” 说着话,便到了张浩元的公事房外面,还差两步就到门口,这时候,衙役冲着罗保盛伸出手,比划一下子,示意罗保盛给些好处,门包可以省,但带路钱总不能也省下吧,不给好处怎么伸张正义! 罗保盛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块碎银子,放进了衙役的手中,衙役冲他一笑,这路没白领。 罗保盛低声问道:“差爷,县尉大人真的是什么案子都能破?” “那是当然!”衙役随口回了一句,也没再看罗保盛,如果罗保盛在多问,他还要多回答,那这块碎银子怕就是不够了,这只是领路费,不是问话费啊! 衙役到了门口,对着里面坐着的张浩元道:“县尉大人,您已来当值啦?” “嗯,是啊,来得早了些!”张浩元往外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你是门口守大鼓的吧?看来是有人命案子了,那就让告状的人进来吧!” 衙役连忙奉承道:“县尉大人料事如神,猜什么都是一猜就中!”他冲着罗保盛一努嘴,示意罗保盛进屋子。 罗保盛犹豫了一下,也不知为什么,反而有些退缩,可能是以前没见过官,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吧,但他已到门口,想不进去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只好把头一低,进入了张浩元的公事房。 张浩元看了他一眼,上下微一打量,便道:“是今早还是昨晚发生的案子,死的是你的亲人?你是城里人吧?” 罗保盛啊了声,他大感恐惧,结结巴巴地道:“县尉大人,您,您认识小人,刚才在小人的家里?” “本官当然不认得你,想必你也不认得本官,否则干嘛要先去敲鼓呢?如果你认得本官,是真正的认识,那你应该找守门的衙役,而不是由守鼓的衙役带进来!”张浩元微微一笑。 罗保盛恍然大悟,他给张浩元跪了下来,道:“小人罗保盛,家住在东市旁,家中有一兄长名叫罗保昌,昨天晚上,小人的兄长暴死,今天早上才发现,小人怀疑是嫂子乔美娘害死了兄长,所以前来报官,请县尉大人为小人做主!” 说完,他给张浩元磕了个头,又疑惑的问道:“不过,县尉大人是如何知道小人兄长被害的时间,还有小人是城里人啊?” 张浩元道:“这很容易推断出来,你没拿状子,说明你来得匆忙,所以案发时间不是早上,就是昨天晚上,你今早发现,所以你来得匆忙,而你衣着体面,想必家中定有仆人,你却亲自到来,说明出事的定是你的亲人,而你这个时候到来,明显是住在城里的,否则从城外进来,哪可能这么快到县衙!” 罗保盛听得目瞪口呆,其实很简单的推断过程,张浩元说出来了,豪不稀奇,可不说之前,罗保盛自认无论如何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张浩元忽然又道:“当然,本官也有可能推断错,比如说你住在客店里,早上出门发现仆人卷了你的银子逃走,当然你也只能自己来报案了。好了,你现在把详细情况说出来,速度,本官先立案,再去你家探查!” (本章完) 第329章 恐怕是熟人作案 出城之后,等张浩元他们到了司马村,此时天色已过午时。 平常的日子里,在这个时候,都是普通农人下地干活的时间,村子里面一般来讲,除了老人和小孩之外,很少能看到精壮劳力。 可今天却是不同,等张浩元他们到了司马村,往村里一走,就见不远处一座宅子门口,围了好多的人,足足能有一两百人,男女老少都有,甚至还有很多的村里的壮年男子。 管家指着前面,说道:“县尉大人,前面就是小人老爷的家了,就是门口围了好多人的那户宅子。” 张浩元见状,奇道:“怎么这么多人看热闹,他们都不需要下地干活吗,不干活吃什么?” 捕快们听到张浩元的话,立即上前,拨开人群,喝道:“各位富人,赶快让开,就算你们有钱,也不要堵在别人家的门口!” 看热闹的村民纷纷回头,见是官府来人了,他们连忙让开,有的百姓便说道:“官老爷说笑话了,我们哪里是有钱人,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汉子!” 一个捕头瞪起眼珠子,斥责道:“没钱还不赶紧干活儿去,不干活儿喝西北风啊,你这个德性的,喝点西北风,也死不了,但是你能让你的老婆孩子也喝西北风吗?” 这话说的,很让看热闹的村民们悻悻然,想想也对,司马富贵家出的事,跟他们有个屁的关系,他们在这里看热闹,却要耽误自己的活计,不干活儿哪有饭吃,看热闹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要喝西北风! 顿时,人群中的不少精壮男子,便转身离开,不想再看这个热闹了,还是赶紧下地干活儿去吧,热闹是别人家的,农活儿可是自己家的。 但也有不少人没有离开,尤其是老人和小孩,他们的活儿不多也不重,留在这里看看热闹,也没人会说他们好吃懒做。 张浩元带着捕快,进了司马家,司马富贵并没有出来迎接,他现在已经躺到床上了,由他的妻子进行照顾。 但其实司马夫人,这时候也是强打精神,她的伤心并不比司马富贵少,在之前也曾晕过去两次,但好在胖郎中就在身边,可以及时救治,所以她的病情,并没有司马富贵那般严重。 现在司马家中,能够招待张浩元的人,也只剩下唐劲松了。 唐劲松听闻县尉大人亲自到了,他连忙从后院出来,对张浩元见礼之后,说道:“草民唐劲松,见过县尉大人,小人是本家主人司马富贵的大女婿,现在家里能够来见县尉大人的,也只剩下小人了,希望县尉大人不要怪罪。” 张浩元摇头道:“这有什么好怪罪的,你家突逢大难,本官见了,也是心中不忍,先不说别的,现场如何?咱们一起去看看!” 这次张浩元并没有直接问话,没有让唐劲松描述什么,因为他已经从管家的嘴里知道了,并没有人看到凶手,所有的描述,全是凭自己想象的,那么,在看现场之前,问不问是没有意义的,所以这次他打算先看现场,然后再问话。 进了后院之后,张浩元便见这是一个不算常见的乡下地主家的后院,之所以说是不常见,是因为这个后院里有一座小楼。 如果没有这座小楼,那么这个后院就和平常所见的地主家的后院儿,是一模一样的,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此时后院,里面只有一个仆人和一个小丫鬟,显然这两个人是留在这里看护现场的,那个仆人还好一些,但那个小丫鬟却是满脸泪痕,浑身抖,显而易见,她是吓坏了,但是主人吩咐她在这里看护现场,她也只能留下。 张浩元心中清楚,昨晚的现场就在二楼,但他并不着急上去,先向四周看了一眼,地主家的后院和普通百姓家的后院,还是有少许区别的 普通百姓家一般没有后院,除了睡觉的正房之外,像农具或一些杂物,还有粮仓,都是安排在左右的厢房当中,而厢房里除非家里人口多,否则一般是不会住人的,这是因为厢房不朝南,百姓住在里面会很不舒服,所以除非没有地方住,否则百姓基本上都不会住在厢房里。 但地主家的后院就不一样了,因为房子的质量好,而且也宽敞,而且也舍得花钱取暖,所以厢房并不是粮仓,也不是放杂物的仓库,而是直接住人的,有时候住的是仆人,有时候也会改装成客房。 司马家的后院,就是这种格局! 那么现在,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既然这个后院住的人很多,那为什么昨天晚上生命案时,竟然没有一个人现,而是在第二天早晨才现呢? 如果凶手能做到,让这个院子里的人都现不了他,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人,太熟悉这个院子了,并且知道院子里的人的作息时间,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顺利的进入到二楼呢? 张浩元问道:“唐劲松,这座小楼有没有后门,除了这个前门之外,有没有其他入口可以上楼?” 唐劲松毫不犹豫,立即摇头,说道:“这是我家岳父大人专门给我那妻妹盖的小楼,就是要把她当成大家闺秀那样养的,怎么可能有后门呢!” 唐劲松的这句话,其实就是从侧面证实了张浩元刚才的猜测,这座小楼没有后门,那么如果凶手想要进入到小楼的二楼,他就必须要经过这座院子,而这座院子里看布局应该是住着不少人的。 看完了小院子里的情况,张浩元还是并没有立即进入小楼,他问道:“怎么能到后院去,小楼的后面应该有一个小花园,或者什么的吧?” 唐劲松道:“回县尉大人的话,后院儿并没有花园,而是一个小菜园,小人的岳父说花园里种的都是绿色的草,顶多开些红色的花,种菜也是一样的,蔬菜开起花来也挺好看的,所以后院是一个小菜园!” 他说完这句,这才又想到刚才县尉大人问的可不是这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呢! 唐劲松连忙接着回答说:“有一个小侧门,可以进入后院,这扇小后门,就在我岳父岳母的房间旁边。他们也住在这个院子里。” 说着,他指向了一处正房,这正房就在小楼的旁边,正房的西边是小楼,而东边就是那扇小门。 张浩元看向小门,点了点头,凶手只能从这个小门里进来,而他进来,司马富贵夫妇两个,竟然没有听到声音,那么,这恐怕真的是熟人作案了。 (本章完) 第330章 现场勘察 张浩元道:“我们先去后院看一下吧,本官要看看后院的墙够不够高!” 张浩元到了通往后面菜园的那扇小门前,他见小门上挂着一把锁头,便回头问道:“这把锁头,是刚才才锁上去的吗?” 唐劲松微微一愣,摇头道:“这个小人不知,小人昨天才到,倒是没有注意过,而且也没有去过后面,这把锁头……小人得去问问岳父岳母。” 其实,司马富贵和司马夫人就在这间正房里面,外面说什么话来了什么人,他们都是知道的。 但是司马富贵躺在床上动不了,他总不能让县尉大人进屋来见他吧,而司马夫人目不识丁,没什么见识,一个妇道人家,她也不敢出来见张浩元。 但是,司马夫人听到外面唐劲松所说,她便大着胆子,对窗外说道:“那把锁头是我们当家的昨天晚上锁的,一直都没有动过!” 唐劲松听了,转回头看向张浩元,就见张浩元面无表情,只是嗯了一声。 张浩元心想:“锁头是昨天晚上锁上去的,那肯定是在出事之前锁的,一般来讲,应该是天刚刚黑的时候,那个时候应该是在众人上床休息之前,被杀害的两个司马家的女儿,此时应该还没有睡觉,所以凶手不是那个时候进来的!” 除非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凶手早就进来了,潜伏在这个小院子当中,或者干脆就藏在小楼里面,等到半夜之时,这才出手害人。 再或者,那个凶手就是这个院子里的人,比如眼前的这个唐劲松。 不过,这个唐劲松杀人的嫌疑并不大,他只是女婿,而且如果他的妻子死了,那么他对司马家的财产是不可能继承到的,谋财害命的推断是不能成立的。 除非是唐劲松和他的妻子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来的**矛盾,否则唐劲松不会谋害他的妻子,更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谋害。 张浩元看了一眼唐劲松,虽然这个人的嫌疑不大,但是他仍旧是有嫌疑的。 张浩元点了点头,对唐劲松说道:“拿钥匙来,把门打开,本官要去后院看看。” 唐劲松连忙进了正房,管司马夫人要了钥匙,然后去把那扇小门上的锁打开了。 张浩元进入了后院,后院的小菜地并不大,不过是几分地而已,里面种满了蔬菜,看蔬菜的数量和种类,应该就是供司马家的人吃的,乡下的庄户人家一般来讲是不会去购买蔬菜的,就算是地主家也一样。 后院的围墙并不很高,大约一人来高,如果有个子高的人,甚至可以垫起脚尖儿从墙外看到墙内的事情。 当然这也不能说司马富贵小气,舍不得盖很高的围墙,而是所有的庄户人家围墙都这么高,还有比这更矮的围墙,防君子不防小人,围墙的主要用处仅是围出一个属于自己家的独立小院子而已。 张浩元回头问道:“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这个后院没有来过人吧?” 唐劲松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应该是没有人来过的,但昨天小人才带着妻子来到这里,所以后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小人并不知道。” 说到这里,唐劲松转身出了后院,又来到了正房的门口,大声道旁:“岳母,从昨天晚上开始起,一直到现在,这个后院没有人来过吧?” 屋子里传出来“没有”两个字。 唐劲松便又回了小院,对张浩元说道:“县尉大人,小人的岳母说这个后院,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人来过。” 张浩元嗯了一声,这才在小菜园的地里慢慢地走了起来,低头看着地上的菜,其实他是在寻找脚印。 唐劲松看着张浩元,转头之间,他现不少捕快,也在低头看着菜地,心中纳闷,为什么官老爷对着地里的菜感兴趣呢,这是饿了? 但这想法也只是一闪,随即唐劲松也明白了官府中的人这是在找脚印,想要知道凶手是不是昨天晚上从后院跳墙进来的,于是他也跟着找了起来。 小菜园不大,而且不必全都走遍,只要沿着,靠墙的地方走一圈你就可以了。 还没走完一圈呢,张浩元便现,在西边的围墙下面,有两个很深的脚印,这两个脚印并没有踩到菜,深陷泥土当中,这比平常人走路时留下的脚印要深得多。 很明显,这是有人翻墙过来,落地时留下的脚印,所以才会这么深。 但是围墙上并不脏,这说明跳墙的那个人身手不错,这墙是一翻而过的。 张浩元看了看这双脚印,脚印并不是很大,从脚印上可以推断出来,这人是中等身材,但体重应该不是很重,具体有多重,这个还要试验一下才能知道。 张浩元双手按住围墙,双脚一使劲,在围墙上撑起了上半身,他往墙外看去,就见围墙下面垫着两块砖头。 好了,那么现在就可以确定这个人的身高了,肯定不会过围墙,否则他不会垫起砖头的。 张浩元随即翻过了围墙,落到了围墙外边。 唐劲松见状,咦了一声,他看向旁边的捕快,问道:“这,这,县尉大人,这是要干什么?” 捕快们没有理他,领头的捕快走到了墙下,对外面说道:“县尉大人,不要往小人这里跳,小人的旁边,有那个凶手留下的脚印。” 唐劲松这样的人不懂两张浩元为什么跳了出去,但是捕快们却是懂的,张浩元跳出去,是为了要再跳进来。 果然,张浩元手按围墙,再次撑起身子,接着翻进了围墙,双脚落地,落地的地方离着那凶手留下的脚印不远。 张浩元离开落地点,露出了两只深陷在泥土当中的脚印。 他把自己的脚印和那双脚印做了下对比,自己的脚印,要比那双脚印浅上一些,那么说明昨晚翻墙进来的那个人,个子比张浩元要矮,但体重却要过张浩元,从身形上来讲,这人应该是一个矮胖子。 张浩元对唐劲松说道:“去叫你的岳母过来,让她看看这双脚印,在昨晚锁门之前,有没有看到这双脚印。” 唐劲松答应一声,连忙跑出了小院,去正房把司马夫人叫了过来。 司马夫人看到了那两双脚印,她连连摇头,说这两双脚印她并没有看到过。 不过,其中一双脚印是张浩元刚刚踩出来的,司马夫人当然不可能看到过,但她的回答也同样证明了,昨天晚上锁门之前,那个凶手并没有进入司马家。 张浩元皱起了眉头,这和他先前的猜测不一样,凶手是半夜进院子的,时间上可以确定了。 可凶手是怎么进入了前面住人的院子,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小楼呢? 张浩元转过头看向小楼,瞬间他就找到答案了,这座小楼是没有后门的,但,这座小楼却有后窗! (本章完) 第331章 小楼里面 司马家后院的情况,相对而言,还是比较简单的,因为现场并没有被破坏过,而翻墙过来的凶手,很明显,也并不是什么惯犯,进院留下的痕迹依然都在。 张浩元走到了小楼的墙下,抬头看去,就见墙上是有脚印的,而且是很新鲜的脚印,应该就是昨天晚上蹬上去的,但脚印并不是很多。 墙上脚印的样子,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蹬墙的人是个会武艺的人,至少是身手矫健,只不过两三下子,就从原地攀登上了窗户,然后再由窗户跳进了小楼的二楼。 张浩元看着墙上的脚印,皱眉想了片刻,这几个脚印和刚才他在墙外看到的那两块砖头不符,如果这个人如此身手矫健,那么他便不需要在趴墙头的时候,脚下还上垫砖头了。 这个人只需要一手按在墙上,双脚离地,就可以往院子里面看了,哪还用得着费事,去找砖头,然后还垫在脚底下呢! 张浩元转过头来,看向唐劲松,问道:“这几个脚印,在本官到来之前,你们没有现过吧?” 这话其实并不需要问,因为后院干脆就没有人来,门都没有打开,当然是没有人过来看的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现。 但张浩元还是这么问了,他是在观察唐劲松的表情,因为现在可以初步肯定,这个案子里面的凶手,或凶手的帮凶,是和唐劲松无关的。 刚刚在院子里面时,张浩元怀疑过唐劲松,但现在来了这里的小菜园,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熟人作案,至少不是自家人做案,那么唐劲松的嫌疑,可以初步的排除掉。 不过,再确定一下,看看唐劲松的反应,也许能看出什么来呢,不试一试,哪能分析得清楚呢! 唐劲松眼中尽是迷茫,而且看上去两个眼珠子通红,里面全是红丝,看上去又是疲倦,又是伤心,这种表情是无法伪装的,如果这也能伪装出来,那张浩元认栽也值了! 唐劲松摇头道:“回县尉大人的话,这几个脚印没人现过!” 他抬起头,看向小楼的二楼,又道:“可是,楼上的窗户在晚上时,向来是关着的,只要从里面上闩,那么就算是拿锤子砸,也不见得能顺利砸得开,这窗户的窗框四周可是加了铁条的啊!” 张浩元抬头仔细看了看窗户,小楼的二楼上的窗户,离着地面足足有两个半人那么高,这种高度不能算低了,而且地上又没有助跑的痕迹,没有那样的脚印,那么说明,也不是凶手直接从地上跳起,双手抓住窗台的! 那么,这人是怎么上去的? 张浩元又查看了一遍小菜园,把凡是能观察到的细节,都看了一遍,然后,这才对唐劲松道:“我们上楼去看看吧,看看现场如何,现场没有被破坏吧,你们没有移动过尸体,或者把地踩得乱七八糟吧?” 唐劲松啊地一声,他现在的脸色本来就很难看,这时候更是青,摇头道:“这,这小人不知什么叫现场啊,而且,而且当时的情况,也没法儿不踩在地上,但,但是她们两个的遗体却是没有动过的!” 说到遗体,唐劲松瞬间就又有要掉眼泪的表情,他现在看上去有些惶恐,可能是怕现场被破坏了,所以没法破案,无法替妻子报仇了。 张浩元道:“知道了,咱们还是上楼去看看吧!” 出了后面的小菜园,在唐劲松的带领下,张浩元进了小楼,此时小楼里面乱七八糟,地上有很多脚印,大多数脚印都是带着血迹的,但却不是那种鲜血的脚印,而是血液没有完全凝固,半干不干的情况下,被鞋底踩上,然后出现的脚印! 一看这些脚印,张浩元心中便是一沉,他知道楼下已经这样了,那么楼上的情况肯定更加糟糕,这个现场几乎是没有什么价值了,估计根本找不出凶手的脚印,就算是有,也被这些乱七八糟的脚印给盖住了。 楼下不但脚印多,而且家俱什么的也是很乱,因为当时司马富贵在此被抢救,胖郎中也在,所以弄得一片狼藉,凳子和桌子乱成一团,地上还有两个被打碎的杯子。 张浩元指着地上的杯子碎片,问道:“这杯子是你们打碎的,还是昨天晚上打碎的,你们进来时就这样了?” 唐劲松立即摇头,道:“这是小人们打碎的,不是昨晚打碎的,昨天晚上小人睡得不好,后院似乎有声音,但似乎又没有,小人迷迷糊糊的没有特别注意过,好象有猫叫,但一定没有打碎杯子的声音,这声音小人一定分得出来,会醒过来的。” 张浩元嗯了声,心想:“有猫叫,野猫?极有可能不是,但这也不必细究,是不是凶手故意装出来的,除了能确定案时间外,也没有什么其它用处。” 他问道:“什么时候听到的猫叫?” “这个小人不太记得了,好象是后半夜吧,具体时辰说不准。” 看着乱七八糟的一楼,张浩元摇了摇头,想从这里得到什么线索,看起来是太难了。 于是他便往楼梯上看去,就见楼梯上也是乱七八糟,一大堆的脚印,有上有下。 张浩元回过头来,问道:“你们谁上去了,然后又下来了,然后再上去了?至少往返一次的,有没有这样的人?” 唐劲松说道:“小人有这样往返过,因为当时的情况是……” 没等他说完,张浩元便摆了摆手,什么原因并不重要,只要知道有人往返了就可以,这也就意味着无法从脚印的前后方向上,判断出有没有凶手的脚印,其实这些脚印,太过斑驳错杂,就算有凶手的脚印,也会被盖住的,已然失去了作为线索的价值。 张浩元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这时候他才看到了整个二楼的情况,要说情况,那么,这个情况真的是特别的血腥! 毕竟两个大活人被砍下了头之后,身体里所有的鲜血几乎都流了出来,再加上无头尸体,本来就让人看着怵,所以这个现场岂有不血腥之理! 张浩元心想:“好大的血腥味儿,但是,从现在为止,只现了凶手怎么进入小楼的,却没有现凶手是怎么出小楼的,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难道说凶手一直藏在床底下不成?” 但是这个疑问也仅仅存在瞬间,只不过扭扭头的时间,张浩元便找到了答案,就见二楼的侧墙上,还有另一扇小窗,小窗不大,但是,爬进来或爬出去一个人,那确实足够了! (本章完) 第332章 推演 张浩然走到了小窗口的跟前,就见这小窗户,似乎不是正常开出来的那种窗户,这扇小窗在位置上有点奇怪。 小窗并不在正常的窗户高度上,正常的窗户从窗台到地面之间,至少要有半人高的距离。但这扇小窗从窗台到地面的距离还不到人的膝盖。 正常人家哪有这么造窗户的! 张浩然走到了小窗户的跟前,就见窗台之上,有半只脚印,而窗框之上,有半只血手印。 很明显,凶手就是从这里逃走的。。 张浩元仔仔细细地观察小窗户的周围,他现小窗户的周围并没有带血的脚印,但是有几只带土的脚印,虽然土并不很多,脚印也并不清晰,但在这种情况下,这些脚印无疑就是凶手的了。 张浩元回过头来,问唐劲松道:“你们早上并没有到这个小窗户跟前来吧?” 他在这里观察小窗户,唐劲松他们也都看到了,唐劲松心中十分惊骇,他先前惊慌失措,又是很伤心,所以并没有往凶手是从哪里逃走的这方面想。 现在他看着张浩元观察小窗户,并且小窗户上有脚印和血手印,那么他便也明白了,凶手定然是从小窗户逃走的。 唐劲松说道:“回县尉大人的话,小人们早上都没有到过小窗户的跟前,大家谁也没有想到这里会出现问题,而且,当时大家都很惊慌,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里。” 张浩元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他并没有立即去推小窗户,而是又问道:“这扇小窗户,为什么开的这样低?” 这个小窗户的位置确实是很奇怪! 唐劲松连忙说道:“以前盖这座小楼的时候,因为盖房子的工匠都没有改建过二层小楼,都是村里的乡亲们帮的忙,谁也没住小楼,所以也不怎么会改建,小人的岳父想着省工省料,就在原来的一层之上,想直接加一个二层。” 听到这里,张浩元哼了一声,想的容易,做起来可难,直接加盖一层,其实工序更加麻烦,他们更弄不好了,所以估计这扇小窗是当时的漏洞,无法补上了,所以才开的这扇小窗户。 果然,唐劲松接着说:“但是怎么盖也盖不好。这二层开小窗的这边重,那边轻些,便使得小楼会倾斜,这样的房子谁敢住啊!所以为了减轻重量,这边只能开这样一扇小窗户。而且这个小窗户还只能开在这个位置,如果再往上一点,那这房子又要晃悠,所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这小楼盖得倒也真是对付了! 张浩元点了点头,怪不得这扇小窗户开的位置如此奇怪,可也正是因为奇怪,所以才给了凶手可乘之机,利用这个小窗户逃走。 他轻轻推了一下小窗户,小窗户是上下开合的,开窗户的时候要往上推,要想让窗户一直开着,那么下面就要撑一根小竹竿,否则的话只要一松手,那么窗户就会重新合上。 这样的窗户开合方式是普通百姓家最常用的,如果是在二楼上,开窗户的人不小心,那么撑窗户的竹竿便会掉下去,砸到行人的头上。 推开小窗户之后,就见外面便是司马宅的围墙,从小窗户的高度来讲,小窗户并不比围墙高多少。 而小窗户一打开,张浩元立刻就看到外面的墙上有几个脚印,还有血迹,小窗外的这段围墙上面弄得很脏,显而易见,是凶手在手忙脚乱的情况下提着人头,慌慌张张地翻过了围墙。 张浩然看了一下,小窗户离着围墙的距离,大概有三尺多远。 三尺多远的距离,绝对算不上远了,如果从小窗户直接蹦出去,身手好的人是有可能直接蹦到围墙上的,所以可以直接翻墙而走,当然,这里指的是身手好的人! 但是那个凶手,看样子不像是个身手很好的人,很显然,他是没有跳到墙上,而是有这个心往墙上跳,但是却从墙上掉了下来。掉到了围墙和小窗户之间的那一小块空地上,然后这个凶手,这才是手脚并用手忙脚乱地再次翻上了围墙,跳墙而逃。 张浩元心想:“这墙上有血迹,那么很有可能,凶手是带着人头逃走的。他既然不是一个身手矫健的人,那么为什么要带走两个人头呢?这还真是一个让人奇怪的地方!” 张浩元再接着仔细地观察小窗户的周围,再就没有现其他的线索了,这说明凶手在屋子里面行凶之后,突然看到了这个,低矮的小窗户推开之后现外面就是围墙,而且离围墙还不远,他就认为自己可以直接跳出去。 再然后,就是他跳了,然后他掉了! 张浩元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窗台上的脚印,然后他踩到了窗台上,一手推窗,然后奋力一跃! 在他奋力一跃之前,也觉得这事儿挺简单的,三尺多远的距离,就算那个凶手是个废物,身手不够矫健,但张浩元认为自己却是没有问题的,完全可以直接跃到墙上! 然而想得容易,做起来还真的挺难,别看只有三尺远的距离,但从小窗户的窗台上,往那三尺之外的围墙上蹦,他还真的就没有蹦上去! 当然,他没有蹦上去,倒并不是因为他身手不够矫健,他的身手还是可以的,比上不足,但比下绝对是有余的! 他之所以没有跳上去,是因为他在跳的时候,必须一手扶住窗户,否则窗户就要掉下来,砸到他脑袋,甚至是后背,可他正因为要一手扶着窗户,向上推着窗框,所以他跳的时候就不得劲儿,那么一跳就没跳到墙上去! 当然,如果再给张浩元一次机会,让他第二次从窗台上往围墙上跳,那么,她有了经验,就算是一手推着窗框,也一样能跳到围墙上,毕竟三尺的距离,实在算不上远,不过就是一大步而已。 然而,事情并不会有第二次机会的。 张浩元掉到了地上之后,相当狼狈,因为窗台离围墙太近,所以他掉到地上时,由于惯性,往前冲的劲儿还没有消,所以他就撞到了墙上,不过还好,幸亏不高,倒也没受什么伤,只不过就是有点儿丢面子而已! 二楼上的唐劲松,还有捕快们见状,连忙都冲到了小窗户跟前,有个捕头叫道:“县尉大人,不必如此,如果要推演什么,让小人来就成了!” 张浩元从地上爬了起来,心想:“你们现在才说,可真是太晚了!” 这时候他才能深深地理解到,为什么围墙这块这么脏啊,那个凶手,昨天晚上,也定然是和他现在一样,摔了个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本章完) 第333章 问问小丫鬟 张浩元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抬头看了看围墙,这次他小心了,并没有直接翻过去,谁知道围墙外面是什么! 如果围墙外面有个土坑,或者有块石头,他直接翻了过去,踩进土坑里,或者踩到石头上,那岂不是要崴了脚吗! 堂堂县尉大人,长安著名神捕,那可是万万丢不起这个人的。 张浩元指着围墙上的那些痕迹,说道:“现在本官知道这些痕迹是怎么弄出来的了,你们看起来也是知道了吧!” 捕快们一起点头,这个实在是太清楚了,大家都看到了。 张浩元站在空地上,前后看了一下,就见通往前面的方向,便是主人的前院,是没有围墙拦着的,而后面则是通往小菜园,是有围墙拦着的。 于是他便绕到了前院,二楼上的捕快和唐劲松也都跑了过来。 张浩元说道:“我们去前院,然后绕到这里来,看看凶手是怎么逃走的。” 众人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出了宅子,然后又绕到了小楼的墙外,就见墙外的地上有血迹,也有脚印,血迹滴滴嗒嗒的滴出了好远,不知滴往何处,不过这倒不是需要立即调查清楚的。 张浩元站在墙外,向小楼望去,他现由于角度不同,就算是小楼上的那个小窗户开得很低,但是他在这里,也是看不到小窗户全貌的,只能看到一半的小窗户。 如果是对司马家不了解的外人,那么就算是在墙外看到了这半扇小窗户,也不会认为这是一扇可以进出的窗户。 所以凶手如果想要进入司马家,进入二楼,那么,进入点不会选择在这里的。 这就完全说明了一个问题,不是熟人作案,这很明显是一个不了解司马家情况的人,进入了小楼里,害了司马家的两位小姐。 张浩元挥手叫过来一个捕快,说道:“记录,把脚印的大小画出来,这人是个中等身材,偏胖的人,但不是太胖,都把它记下来!” 他又说了几个关于凶手体态的线索,让捕快们都记录下来,都差不多记完了,张浩元则带着人又回到了小楼上。 张浩元做什么事,捕快们都不会去问的,他们只需要记下来,记在心中,通过学习,把张浩元破案的手段变成自己的手段,也就可以了。 可是唐劲松却不能理解了,外面有血迹滴到了远处,只要现在顺着血迹去寻找,说不定就能找到人头,说不定还能找到那个凶手,那为什么不现在直接去找呢,还要再上楼干什么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唐劲松心里着急,忍耐不住,他便把心里的想法问了出来,当然,他没敢直接问张浩元,而是问的一个捕快。 捕快却回答他说县尉大人自有计较,你不必多问。 唐劲松按下心中不快,他不敢把捕快怎么样,也不敢当面质问张浩元,但他却可以叫来司马家的仆人。 他叫过一个仆人来,低声吩咐道:“你快点儿出去,顺着血迹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大小姐和小小姐的人头,如果血迹消失了也没关系,只要记得方位,我们找一条好一些的狗,可以让狗闻着气味,说不定就能找得到了!” 唐劲松还是有一些见识的,他知道利用狗是可以按着气味去抓人的,这和打猎差不多,让猎狗去抓兔子,也就是这么回事,找找兔子洞什么的,猎狗是很管用的。 仆人听了,立即出去,按着血迹去找人头了。 张浩元再次上了二楼,这次他却不是看凶手是怎么逃走的了,而是走到了后墙那扇正常的窗户跟前,凶手就是从这扇窗户进来的,一个身手并不敏捷的凶手,怎么能从后窗户爬上来呢,这个问题是一定要搞清楚的! 在窗户那边看了半天,张浩元也没看出究竟来,但这次他却没有亲自去试验,因为根本无须试验,这么高的窗台,他想要攀上来都费劲儿,何况一个身手不怎么样的凶手呢! 这可真是奇了,凶手怎么上来的呢,难不成是窗户里面的人,给凶手打开的窗户,放凶手进来的? 张浩元用手去推窗户,现窗户结实得很,窗框什么的都是用铁条制成的,窗闩也是铁梢子,只要窗户关上,那就别想有人从外面爬进来。 他看到这里,又去看了小窗户那里,见同样也是如此,不过,凶手要是逃走,那么小窗户他却是可以打开的,这个并不为难,关键是怎么从外面进来的! 这个问题想不透彻,那就先放一放,张浩元继续查看现场,就见屋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放着不少的衣物和用具,非常凌乱,他数了一下,一共有三个很大的包袱皮,然后还有一个大包袱,他转头问道:“是不是昨天司马淑贞打了四个包袱?嗯,看样子应该是打了四个包袱,然后又拆开了三个!” 唐劲松对此倒是并不了解,他是知道司马淑贞的事情,但打了几个包袱,他就不清楚了,他叫上来司马淑贞的小丫鬟,问过了之后,这才回道:“县尉大人,确实是打了四个包袱,因为……因为小人的妻妹不想出远门了,所以才又再打开,估计是没有打开完,只打开了三个!” 张浩元看了小丫鬟一眼,问道:“你是司马淑贞的贴身丫鬟?那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在小楼里住?” 小丫鬟很害怕,一来现场的情况太让人恐怖了,二来她害怕当官的,当然,害怕当官的这点倒是不稀奇,她低着头道:“奴婢平常是睡在这楼里的,可是,可是昨天大小姐回来了,她要和小小姐说话,不想让奴婢听,所以便打奴婢去住外面。” “今天早上,也是你第一个现两位小姐被害的,是吧?”张浩元又问道。 小丫鬟点了点头,现在她说话稍微顺溜了点儿,道:“是的,今天早上,奴婢想要叫两位小姐起床,可上来之后,便看到这个样子,当时把奴婢给吓坏了……” 她正想要谈一下当时自己的感受,那毕竟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恐怖的事情,当然,现在她还被迫站在这个恐怖的环境当中。 可张浩元却摆了摆手,制止了她,她的感受并不重要。他问道:“你来的时候,后面这扇窗户,是不是打开的?你当时没有注意过吧?” (本章完) 第334章 拉进来的凶手 小丫鬟看一下后面的窗户,她摇了摇头,当时那种情况她哪有心情去看窗户有没有关,只顾着尖叫了! 张浩元点了点头,那么这就说明这扇窗户,还是保持着原状,和凶手逃走时的情况是一样的。 不过,这个结论是建立在小丫鬟没有嫌疑的基础上。 看情况小丫鬟应该是没有嫌疑的,就连帮凶也应该算不上,如果小丫鬟是帮凶,那么凶手就应该了解司马家的情况,而不是一无所知,从这点上就可以排除掉小丫鬟。 张浩元走到了后窗户那里,就见窗户上并没有血迹,这和旁边的那扇小窗户是不一样的,这扇窗户还算是干净,只是窗台上有脚印而已。 张浩元轻轻推了一下窗户,窗户便打开了,并没有上窗闩,顺着窗外往外看去,便是那个小菜园。 张浩元心想:“根据推断出的那个凶手的情况,他直接翻进窗户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是窗户没有上栓,那他也照样进不来。” 张浩元又转头去看了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忽然他看到了两个衫子,都是长衫,竟然系在了一起。 他走了过去,把两件衣衫拿了起来,心想:“这两件衣衫为什么系在了一起?” 这个疑问随即便想明白了,两件衣衫为什么系在一起?那是因为要做成一个绳子,然后把这两件衣服顺下窗户,屋里的人抓住这个衣服做的绳子,就可以把下面的人给拉上来。 窗台离地确实是有些距离,如果凶手光靠自己爬,那么还真的和很难爬上来,但是如果有了外力,那就要简单的多了。 楼上的人并不需要费多大的力气,只要抓住这两件衣服就可以了。楼下的人只需要一借力,就能双手够到窗台上,接下来的事就很好办了。 张浩宇想明白了问题,便拿着这两件衣服,手抓住一头,另一头往窗外一扔,果然,这两件衣服就落了下去,和张浩元设想的一模一样。 如此一来,凶手的身份又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认,那就是这个凶手不了解司马家的事情,但是,他和司马淑贞却是认识的,而且在半夜到了楼下,司马淑贞竟然能把他拉上楼来,陌生人哪可能如此! 可现在问题又来了,昨天晚上这个房间里,不但有司马淑贞,还有司马淑芳,屋子里面是两个女人啊! 那么,凶手进来是司马淑贞把他拉上来的,还是司马淑芳把他拉上来的,或是两个女人一起使劲儿把他拉上来的? 就是有三个情况! 当张浩元把两件衣服扔到了窗外时,屋子里的唐劲松还有捕快,都明白生了什么事,昨天晚上,是屋里的人把凶手拉上来的! 唐劲松又气又急,他跺脚道:“这这,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张浩元略微琢磨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虽然有三种可能,但实际上另外两种可能是不能成立的! 司马淑芳昨天才回来,而且又是住在妹妹的房间里,就算是她不守妇道,背着唐劲松在外面偷汉子,她也不可能让汉子跑到妹妹的房间里来,所以这种情况是不能成立的。 另外不能成立的那种情况,不是姐妹两个一起把这个人拉上来的,司马淑芳为什么会昨天晚上住在这里,就是因为她要开导司马淑贞。 司马淑芳从外地赶来,定然是疲惫的,她非但不能好好休息,还碰上了妹妹这样的事,她心里肯定是不愉快的,至少用普通人的思维去想,谁遇上这事儿,也没法愉快得起来! 在这种心情下,如果外面来了人,司马淑芳的第一感觉应该是家里进贼了,而绝对不会帮着司马淑贞,去把这个人拉上来,她应该大喊大叫,叫唐劲松来帮忙才对。 这才是正常人的正常行为,当然也有可能,会有些不正常的行为,但现在并不是张浩元需要考虑的。 这个凶手既不了解司马家的情况,又能骗得司马淑贞把他拉上来,当时的情况应该是瞒着司马淑芳的,这时候的司马淑芳应该是睡着了。 把这些情况都分析清楚,该排除的排除,该保留的保留,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就非常好推断了。 张浩元转过身,叫过小丫鬟,问道:“你们家小小姐看上的那个读书人,名字叫做什么来着?” 张浩元这么问是有技巧的,他当然还记得那个读书人叫什么名字,叫章泰来,但是,他怕管家说话不靠谱,也许管家是故意那么说的呢,说司马淑贞看上了章泰来,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他这么问小丫鬟,是想要确定管家有没有说谎,毕竟小丫鬟应该知道得更多一些。 小丫鬟听了,连忙点头,道:“是的,我家小小姐看上的那个读书人,长得特别英俊,名字就叫做章泰来,他住在宝龙寺里面。” 小丫鬟的回答是和管家一致的,这说明司马淑贞确实是少女怀春了,看上了一个名字叫做章泰来的外乡读书人,要借住在寺庙中的读书人,必定是从外乡来的。 张浩元并没有再多问什么,就算要问,他也不会当着唐劲松的面问小丫鬟,有些事情要分开问才行。 这时候,他才开始检查床上的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都被砍掉了脑袋,这应该是有仇恨的人才会这样做,但是,凶手拿走两个人的脑袋是要干什么用,这就让人费解了。 这两具尸体,一具是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而另一具有挣扎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这两个人,一个有可能是在睡梦中被人杀死的,另一个不是。 张浩元微微想了一下,床里那具尸体,可能是在梦中或是刚现凶手,就被砍了脑袋,所以来不及挣扎,那么应该是生在刚要点灯的时候,或者说是灯刚刚被点着的时候,司马家的两个小姐突然间看清了凶手,这时候凶手挥刀杀人! 从推断上来讲,差不多是这个样子的,但实际上是不是这样,还真的没法确定,毕竟,这是破案,可以用猜的方法,但光用猜的方法,那就不行了。 就算是推演,也要有理有据才行。 张浩元上前解开了两具尸体上的衣服,这两具都是女尸,确定无疑,张浩元叫过小丫鬟和唐劲松,他们两个来认尸。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唐劲松指认睡在里面的,就是床里面的那具女尸,是他的妻子司马淑芳。 小丫鬟则指认,外面的这具女尸,便是小小姐司马淑贞的。 由此,可以确定,被害的两个人,虽然无头,但的的确确就是司马家的两位小姐。 (本章完) 第335章 去宝龙寺抓人 指认完后,唐劲松自然是哭得泪流满面,他嘶哑这嗓子,问道:“县尉大人,为何刚才不直接就指认尸体,而要现在才做呢?还有,既然已经现了墙外有血迹,那为什么不顺着血迹,去顺藤摸瓜寻找凶手呢?” 其实,这个问题他刚才就想问了,只不过一直憋着,一直憋到了现在,当看到了妻子的尸体后,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张浩元道:“虽然本官现在还推断不出凶手为什么要拿走人头,但是,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那就是顺着血迹一定找不到人头!” 他指着现场,又说道:“凶手虽然残忍,但却并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贼,他拿走人头可能是有目的的,但是,走在半路上时,他就会现到有血迹,只要凶手脑子一清醒,他立刻就会处理血迹上的事。所以,顺着血迹去找,当然是要去找的,可却不是最紧急的。先把凶手的身份大致的推断出来,然后再去寻找,这样才有可能事半功倍!” 张浩元指了指屋子,然后说道:“现在本官可以初步确定,那个凶手极有可能就是章泰来!但他怎么会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还杀害了司马淑贞和司马淑芳这两个女人,本官就推断不出来了,这个需要慎重才行!” 就像回答他的话似的,楼下有仆人回来,叫唐劲松出去,说有事情要向他禀报。 张浩元看到了,便说道:“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就在这里说吧,本官也要听听清楚!” 唐劲松立刻答应,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去,这难免会有一些不好的嫌疑,会让人有种他很鬼鬼祟祟的感觉。 其实这个仆人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就是先前唐劲松派出去的,顺着血迹去找人头的那个仆人。 这个仆人说道:“小人顺着血迹去找两位小姐的人头,但是,走到半路就碰到了一个粪坑,血迹就消失在粪坑的旁边。两位小姐的人头,是不是被扔到了粪坑当中,小人也不清楚,小人没有下去查看!” 这话说的,倒也不能怪这个仆人不下去,就算是换了别人,在情况未明之前,冒然下粪坑去找人头,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张浩元点了点头,问道:“然后呢?” 仆人又道:“然后小人又在附近走了一下,看了一下。现附近还有一条小河,如果凶手下过河,那么恐怕就算找再好的狗来,也不见得能顺着气味抓到他了!” 张浩元点头道:“原来你们是想用狗来寻找,不过这样的好狗却是少见,其实在刚才你说凶手到过粪坑的时候,本官就觉得用狗不太好使了!” 粪坑当然是气味浓重,路过粪坑或者是往粪坑里倾倒粪便的人,身上难免会沾染上这样的气味,这样的话,狗就很难再找到那个人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关键之处,那就是张浩元也找不到这样的好狗,就算是找猎人借来一条好的猎狗,恐怕也不能达到效果,万一抓错了人,那就麻烦大了,很容易造成冤案。 说完话后,张浩元便默不作声,他站在窗口,向外面看去,心里想着:“如果自己现在去抓那个叫章泰来的读书人,那么章泰来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呢,他现在是逃走了呢,还是装成没事人一样?” 他打算,把章泰来可能会有的反应,都推测出来,然后再进行抓捕,或者审讯。 张浩元正在想着,却听后面的那个仆人说道:“小人,小人还现凶手去的那个方向,正是付继业住的那个村子的方向,应该是跨过小河之后,走不多远就是付继业家的那个村子了。” 张浩元猛地回头,问道:“付继业?付继业是不是就是那个很混账的,你们家老爷不想让他再当女婿的那个人?要退婚,没有退成的,是不是那个人?” 唐劲松和仆人一起点头,都说就是这个人。 唐劲松还说道:“这个叫付继业的人是一个无赖,他还,他还想偷我们家的东西,昨天还被小人送到了官府,给他留了个案底。这也算是结仇了吧,毕竟我们还要退婚,他也说过要报复我们家!” 张浩元问道:“那个付继业来你家偷东西?他也知道了章泰来和司马淑贞的事情了吗?” 唐劲松表情很是尴尬,付继业并没有偷盗,是他出的主意,去诬陷付继业的,但现在他也不能承认这点啊! 唐劲松说道:“小人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事情弄得挺大的,所以小人估计付继业应该是知道章泰来的事情,这个恐怕是要问付继业他自己才行了!” 张浩元心想:“那么这又出现了另一种可能,就是付继业会不会冒充章泰来呢?其实严格说起来,符合章泰来的情况,同样也符合付继业!” 而且,付继业的嫌疑可能会更大一些,毕竟,他对司马家是有仇恨的,但是这个仇恨会不会大到要跑来杀人的地步,这个就需要详加审讯了! 张浩元挥手道:“都下楼去,这个二楼不要动,现在我们去抓捕付继业和章泰来,本官先去宝龙寺,你带几个人去抓捕付继业!” 最后那句话,张浩元是对一个捕头说的,捕头听了,立即叫上几个捕快,又叫上一个司马家的仆人,一起赶往付继业住的村子,抓人去了。 张浩元带人直扑宝龙寺,不大会的功夫便到了宝龙寺的外面,而这时的宝龙寺还和平常一样,这里并没有得到消息,当然也不会有人特地跑到这里来,告诉他们司马家生的事,所以这里的人该干嘛,还是在干嘛! 捕快们跑进了宝龙寺,小和尚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呢,心中纳闷,怎么这么多捕快跑来了,难不成是来求雨的? 老和尚听到前院的声响,连忙出来,他看到了这么多的捕快,便知道要出大事,他连忙上前问道:“敢问施主,来到贫僧的宝龙寺有何公干?” 捕头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章泰来的人?” 老和尚一愣,找章泰来的?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把头转过去看向了后面。 捕头见状立即指挥捕快们,奔向后院。 (本章完) 第336章 谁都会叫冤枉 后院里,今天读书人并没有都出去,他们也不可能天天都出去的,毕竟还本的。 章泰来也并没有出去,他在自己的屋子里正在翻书看,书非借而不可读也,他现在翻开的这本书,就是从城里借来的。 章泰来一边翻着书,一边在想着自己的事,当然,他不是想着司马淑贞,那只是一个插曲,过去就过去了。 他和司马淑贞不过是见过一面而已,也不可能有什么,既然不能有什么,那何必还要多想呢! 富家小姐不必考虑生活所需,但是,穷书生却要想的,衣食住行哪样不要钱,就算是借宿在宝龙寺里面也是要交食宿费的。 章泰来手里拿着书本,心中却在想:“盘缠就要花光了,如果我再找不到差事,恐怕就要返回家乡了,只是一事无成,回家之后实在是无颜面对家乡父老!” 这时,忽然外面传来喧哗声,章泰来抬头向窗外看去,就见院子外面,有一群捕快跑了进来,当然,就算有捕快跑进来,他也不会害怕的,他又没做过什么违法犯忌的事情,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让他大吃一惊的是,这些捕快跑了进来,却叫道:“谁是章泰来?” 章泰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心想:“怎么回事?怎么有联快来找我呢,我也没犯什么事啊!” 如果让他自己想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自己犯过什么法,竟然会让这么多的捕快,如狼似虎的跑进寺庙的后院来找他! 章泰来不敢耽搁,连忙应了一声,从自己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其他读书人也都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都站在各自的门口看热闹,毕竟,捕快们找的是章泰来,而不是他们。 领头冲进院子的捕头,见章泰来应了声,立即把手一摆,喝道:“把他拿下!” 两个捕快同时扑上,一左一右,抓住了章泰来的两条胳膊,然后,捕头亲自拿着铁锁,冲了上来,把手里的铁索往章泰来的脖子上一挂,叫道:“你是章泰来?你的案子犯了,随我们走一趟吧!” 章泰来想都不想,直接就叫道:“冤枉,冤枉啊!” 捕头笑道:“你会叫冤枉,那就是不冤枉!我抓过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不喊冤枉的,你一个堂堂的读书人,难道就不能喊点儿新鲜的吗?” 就在这时,张浩元也从院外走了进来,他见捕头用铁锁套住了一个读书人,心里便明白了,这个人一定就是章泰来。 张浩元转过身,问唐劲松道:“你认识章泰来吧,是不是就是他?” 唐劲松连忙摇头,道:“小人不认得章泰来,不知道是不是他,不过,我们家的小丫鬟是见过他的,可以叫小丫鬟来认认人!” 这次来宝龙寺,小丫鬟作为证人之一,她也是跟着来的,只不过她走路很慢,是跟在最后面的,此时,还没有到达宝龙寺。 不过没关系,小丫鬟还没到,但是寺里面有其他的读书人,还有大小两个和尚,他们也都可以指认章泰来。 张浩元说道:“把这个人押到前面来,我们在前面审问他!” 章泰来却叫道:“冤枉,冤枉啊,学生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抓学生啊?” 捕快们却不听他的叫喊,而是把他一直押进了前面的神殿当中,张浩元也随后走了进来。 他们刚走进神殿,后面的小丫鬟便赶到了,小丫鬟跑的浑身热汗淋漓,她刚一进神殿,便看到了章泰来。 小丫鬟啊的一声,叫道:“章泰来,他就是章泰来,那个要和小姐私奔的英俊读书人,就是他!” 她这么一喊,可把章泰来吓得魂飞天外,他叫道:“你是谁呀?你家小姐是谁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什么私奔不私奔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章泰来在前天,捡了司马淑贞的手帕之后,便再也没有看见过司马淑贞,虽然老和尚很多管闲事地跑来,和他说过要去司马家提亲的话,但他也只当个笑话来听,并没有真的认为,会生什么事情! 所以小丫鬟说她家的小姐要和章泰来私奔,章泰来简直是莫名其妙,他认为自己冤枉到了极点,一定是对方认错了人! 张浩元对这小丫鬟问道:“你确定他就是章泰来,是吧,不会是别人冒充的吧?” 小丫鬟连连点头,指着章泰来道:“这个人就是章泰来,就是他,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关于这点,她是绝对不会认错人的。 张浩元又叫过来老和尚,指着章泰来道:“你是寺里的住持,这个人叫章泰来,是外乡来的读书人,借宿在你的庙里,对不对?” 这句话问的很全面,要老和尚回答的也很简单,只需要回答,“对”还是“不对”就可以了。 老和尚想都没想,立即就点头,道:“对!” 张浩元又对捕快们说道:“把那几个读书人也都带到这里来!” 其实那几个读书人就在门口站着呢,听张浩元说话,他们便很自动自觉地走了进来,对着张浩元行了一礼,他们刚才已经向捕快打听过了,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万年县的县尉张浩元。 张浩元看了看这几个读书人,从外表上看,都是穿戴很考究的人,但是从他们借宿在寺庙里的这一行为上看,他们肯定都不是非常有钱人家的子弟,仅是相对富裕一点而已。 几个读书人高矮胖瘦都有,但年纪却都差不多,都是二十岁左右,小些的十**岁,大一些的能有二十一二岁,而章泰来便是二十一二岁。 张浩元问道:“你们是和章泰来住在同一个小院子里的,那么你们知不知道张浩元昨天晚上有没有出寺去?” 他不先问章泰来,而先问读书人,这是因为他怕这几个读书人包庇章泰来,如果先问章泰来,章泰来说他没有出去,那么这几个读书人就很有可能异口同声的说,章泰来没有出去过。 而他们极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章泰来有没有出去过,可是当他们回答章泰来没有出去过,那就等于是证明章泰来不是凶手。 这会给下面的审讯,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让读书人改口供,极有可能会出现不可预料的麻烦。 这几个读书人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是该回答章泰来没有出去,还是要回答章泰来出去过,哪个回答对章泰来更有力,他们是不清楚的。 所以完全在张浩元的意料之中,这几个读书人一起摇了摇头,都说不知道章泰来有没有出去。 其中一个圆脸微胖的读书人说道:“昨晚学生子时才睡,见章兄的屋里还亮着灯,窗上有他的身影,所以学生可以证明,子时之前,张兄是没有出寺的,但子时之后,学生就不知道了!” (本章完) 第337章 难道推断有误 张浩元看了看这个说话的读书人,这个读书人的相貌称不上英俊,要是和章泰来相比,虽然没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么夸张,但这个读书人却也绝对是属于不起眼的那种。 圆脸,微胖,长得很敦实,从衣着上看,也不算是什么富裕人家的出身,总之,这个读书人是非常的普通。 张浩元哼了声,道:“子时之前,你可以证明?那你说说,你和章泰来有没有钱财上的往来?” 这微胖的读书人啊地一声,脸色瞬间就变得极是尴尬,脸色胀得通红,表情极是不自然,他退后了两步,嘴巴动了动,但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很显然,就算他没有回答,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和章泰来是有钱财上的往来的,估计是找章泰来借过钱。 张浩元人,便觉得他不自然,试探之下,他立即就露出了马脚。 显而易见,这个圆脸读书人胆子比较小,他想着要讨好一下章泰来,但又不敢给章泰来完全作证,说章泰来整夜都没有出去过。 他说子时之前章泰来在屋里,估计是他晚上起夜时,看到了章泰来的屋子里面还亮着灯,所以他便跳出来作证,而至于昨晚子时,章泰来是不是真的在屋子里面,这个圆脸读书人一定不是真的非常清楚! 张浩元道:“本官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和章泰来有没有钱财上的往来!”说话的语气已然变得不好了。 圆脸读书人脸涨得通红,他只好上前一步,拱手行礼,低着头,道:“学生佟硕芳,和章泰来有钱财上的往来,章兄借过学生五百文。” 张浩元看了看佟硕芳,道:“你确定昨晚子时之前,章泰来是在屋子里面的么?要明白,你现在是在作证,如果你做的是伪证,同样是要受到处罚的,至少夺了你的功名,让你几年之内不能再参加科考,这点是肯定的!” 万年县的县尉是没有权力剥夺士子的功名的,而佟硕芳也不象是有功名的人,张浩元这是吓唬他呢,佟硕芳却真的被吓住了,他退后一步,把头摇得如同波浪鼓,道:“学生不能肯定,不能肯定,县尉大人就当学生什么都没有说吧!” 张浩元哼了声,又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个佟硕芳,这个人看上去很是敦实,如果脱下了这身读书人的衣服,倒象是个干体力活的农家子弟,并不象是个读书人,而且,胆子未免太小,见识太少,连县尉不能夺取他功名的事情,竟然都不知道,这书读的,都读到狗肚子里面了么! 张浩元不再答理他,而是转过脸,看向章泰来,道:“你现在不必叫冤,本官也什么都不问,你也什么都不必说,等上了公堂之后,你便可以辩解,公事公办,有人说你杀了人,但你也可以说你没有杀人!” 章泰来大吃一惊,叫道:“什么,什么杀人?学生从来没有杀过人啊!这位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张浩元道:“是不是误会,还是到公堂上去说吧,在这里喊误会是没有用的!”他带着众人出了宝龙寺,返回长安城。 但宝龙寺里面的人,却全被带走了,几个读书人,还有大小两个和尚全都带走。 离开寺庙,走出了好远,忽然小和尚哭丧着脸,对老和尚说道:“师父,我忘记锁大门了,咱们人都走了,庙里面会不会遭贼啊?” 老和尚叹了口气,道:“有啥好偷的,要是贼能把龙王像给偷走就好了,也省得咱们再花钱请人搬走了!” 小和尚一听,顿时就高兴起来,他道:“是啊,那还是快点儿遭贼吧!” 老和尚一拍他的光头,气道:“蠢材,那龙王像怎么可能有人会偷,你是稀粥喝多了吧你!” 小和尚摸着光头,又道:“师父,我们是要去吃牢饭吗,我们犯什么罪了?” 老和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没法回答,他现在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妙,自己似乎是卷进了一场命案当中,还是和司马家的小小姐有关的命案! 现在老和尚无比的后悔,自己干嘛那么多事,为了几贯钱的谢礼,跑去了司马家,结果不但事情没有办成,钱一文没有拿到,现在还连累徒弟一起去吃官司,吃官司可绝对比吃稀粥还难受的! 一路走回了万年县的衙门,张浩元没有立即升堂,而是自己坐在公事房中,安静地想着这案子的脉络,他感觉章泰来不象是凶手! 要是按着司马家的人说的那样,章泰来要想和司马淑贞生些什么,那真是太容易了,非常容易就能把少女骗到手,而且他干嘛要骗呢,这种人财两得的事情,自动送上门来,他只要坐享其成就可以了。 没必要杀人,却一口气杀掉两个,还要砍掉脑袋带走,这不但等于是他把财富和美人一起推出去了,还要被砍脑袋,这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章泰来看上去不象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他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那么这个案子里面,凶手极有可能是另有其人,而嫌疑最大的,暂时看起来,象是付继业! 付继业为了报仇,做出这样的残忍之事,倒是极有可能的,反正破罐子破摔了,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报仇就行。 但是,付继业是怎么做下的这个案子呢,他带走人头,又是为了什么? 张浩元便是在等抓到付继业,他打算设计几个问题,让付继业说实话,只要能直接得到口供,那么这案子便算告破,当然,前提是凶手要是付继业才成。 又等了好半天,一直等到了傍晚时分,捕头这才把付继业给抓捕归案,这个付继业因为家里啥都没有了,所以他也不可能在家里待着,出去闲逛,混吃混喝,捕头们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把他在一个胡饼店里抓住了,这家伙当时正打算吃白食。 张浩元听了捕快的报告,不由得皱起眉头,怪事了,付继业这时候还在想着吃白食,这不对劲儿啊,而且,他记得司马家的小楼里面,并没有丢什么东西,如果凶手是付继业,那么付继业要是为了报仇,只拿人头,不拿东西,这倒是有可能的! 可付继业现在却还在骗吃骗喝,这可和大仇得报的人反应不一样,如果他没有那份杀人报仇的心思,就应该是只拿东西,不拿人头的,人头又不能换成银钱,拿之何用? 难不成,是自己推断有误会,出现了偏差? (本章完) 第338章 如此无赖子 张浩元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要调整一下审问的方法,这个付继业不能立即就开始审讯,而是要让他心里害怕,自己观察一下才行,否则先入为主,就认为付继业是凶手,那么会很容易做出误判的! 张浩元对捕头道:“去把付继业带进来!” 捕头答应一声,走到门口时,又转身问道:“县尉大人,不直接升堂吗?” 在捕头的眼里,两个嫌疑人章泰来和付继业都已经抓来了,就快点儿升堂审完,然后大家都能回家休息,这案子不就结了么,早审完早利索! 张浩元却摇头道:“不妥,这案子里面有蹊跷,本官要好好琢磨一下才成!” 捕头只好答应一声,出了公事房,把付继业给带了进来。 付继业绝非什么英雄,别对他说什么硬骨头,说什么要有尊严,那东西他从来都没有,而且别人有他还会认为别人是傻瓜,但他却绝对可以自称是好汉,当然只是自称,因为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嘛,他从不吃眼前亏,当然就是一等一的好汉了! 付继业象是一件货物似的,被提拎进了公事房,被捕快们往地上一扔,他刚一落地,便大声哀嚎,仿佛是受了多大的委屈,遭受了多大的痛楚一般,如果不好好地对待他,他就要立即死掉一般。 张浩元见了这等无赖,说道:“这个人咆哮县衙,有藐视朝廷公器之罪,必是杀人凶犯无疑,就砍他的脑袋吧,也省得咱们审问了!” 一句话说完,话音刚落,付继业立即就没声了,满眼都是恐惧,他是不懂什么藐视朝廷公器是个什么意思的,但咆哮县衙他却是懂的,不就是在衙门里面大声叫喊么,或者象他这样哀嚎,也算咆哮吧! 见把付继业吓唬住了,张浩元心想:“这个人胆子根本不大,不象是亡命之徒,能做下司马家惨案的凶手,必是极端残忍之徒,但这种无赖……却是不象!” 张浩元问道:“你叫付继业,是司马富贵家的小女婿?” 付继业见当官的不再呵斥他,这才壮着胆子,抬起头来,腆着脸,先叫了声县尉爷爷,然后才道:“小人是司马家的小女婿,但司马富贵嫌贫爱富,所以不要小人给他当女婿了,还叫人打了小人,这人顶不是东西,说不定就是他害死自己女儿的,请县尉爷爷明查,杀人放火这样的坏事儿,小人哪可能去做呢!” 张浩元被他一声爷爷叫得头皮麻,真是被恶心到了,他哼了声,道:“要想叫得好听,为什么只叫爷爷,叫祖宗岂不是更好!” “祖宗,县尉祖宗!”付继业立即哭道:“小人早就看着县尉祖宗长得象我自家的祖宗了,但是怕县尉祖宗嫌弃小人,所以不敢相认,现在小人终于可以认祖归宗,小人这便改姓,以后不叫付继业了,叫张继业!” 他这么一叫,不但张浩元被恶心到了,就连公事房里的捕快,还有外面站着的差役,全被恶心到了,这个人实在太不要脸了,张嘴就是这么肉麻的话,别人是认贼作父,他更狠,是认县尉作祖宗! 那个抓着付继业到来的捕头看向张浩元,心想:“县尉大人,你要是有这样的后代,家门何其不幸啊!” 张浩元又哼了一声,道:“也罢,那本官就给你当这个祖宗,但本祖宗现在有事了,要你这个后代来帮忙解决一下!” 付继业立即顺竿爬上,叫道:“只要祖宗吩咐,就算是要了小人这条命,小人都不带皱一皱眉头的!” 张浩元道:“现在有一起人命案子,破起来非常费事,本官现在着急回家吃晚饭,所以不如你认了罪,这样本官就可以把你砍了,这案子也就算结了,本祖宗就可以回家吃晚饭了,这也算是你的一片孝心,你看如何?” 你不是不要脸么,好啊,那脸不要,命也就别要了,一起扔掉算了! 付继业大吃一惊,对于官府草菅人命的事情,他就算没见过,但听也听说过的,现在他自己就要成为一根杂草了,要被割了头去,他当然害怕! 而且,付继业并不知道这话的真假,他也没有本事赌这句话是假的,他可不敢拿命去赌,当然,拿别人的命去赌也就罢了,他还可以看热闹,但要是拿他自己的命去赌,他就不敢了,好死不如赖活呀! “小人认错了祖宗,还请县尉大人原谅,小人现,县尉大人长得也不象小人家的祖宗,一点儿不象啊,小人肯定是认错祖宗了!”付继业立即改口。 张浩元啪地一拍桌子,喝道:“把他押进大牢,让他好好想想,到底谁是他祖宗!” 捕快们立即上前,把付继业又提拎了出去,关进了大牢里面。 张浩元坐在公事房里,又沉默了良久,他越想越感觉不对,如果说是付继业冒充章泰来,装成是章泰来说话,骗得司马淑贞把他拉上了小楼,那么以付继业的性格,他怕是干不出连杀两人的事情,而且,他一上楼,相貌一露,司马淑贞和司马淑芳一定会叫喊,唐劲松肯定会听见的! 如果付继业心思缜密,上了楼也不露相貌,或者说司马淑贞和司马淑芳都不认得他,这个可能性不大,但就算是他想尽了办法,掩盖住相貌,使得两个女子不大叫,或者说在大叫之前,就砍下了她俩的脑袋,并带走了脑袋,就算这一切推断都能成立,然而,如果有了这份缜密,有了这份狠决,那还是付继业么,还是那个乱认祖宗的无赖子么? 张浩元忽然感觉一阵牙疼,两个主要嫌疑人现在都有可能不是真正的凶手,那么凶手是谁呢?只感这个案子扑朔迷离,破案前景一片漆黑,没有半点指示。 忽然,张浩元想到了付继业全身象是都有伤,而且鼻青脸肿,似乎身上有新旧伤痕,不象是只挨过一次殴打的模样! 张浩元心中暗道:“司马富贵和付继业的恩怨,很多人都知道了吧,那么如果不是付继业冒充的章泰来,也有可能是别人冒充的,而且还应该知道这事儿的前因后果,这样的人,有没有呢?” 张浩元叫过捕头,道:“司马富贵没一起来吧,那个唐劲松也不见得知道的太多,那么,把司马家的那个管家带来,本官要审他!” (本章完) 第339章 去抓吴三哼 捕头立即出去,把司马家的管家给提了进来,管家精神有些萎靡,他是司马家的老仆,从小看着司马淑芳和司马淑贞两姐妹长大的,自然感情深厚,两姐妹同时遇害,他是非常伤心的,绝非假装出来的,这样的表情一看即知。 管家跟着捕头进入了公事房,张浩元看了看管家,他便知道,管家肯定是没有嫌疑的,自然表露出来的神情是没法作假的,如果真要是有这样的高手,那真不至于只当个管家了。 张浩元摆了摆手,不用管家给他行礼,问道:“先前听你说过付继业的事情,但你说得不够完整,本官再来问你,你们不喜欢付继业,那么有没有对他动过手,是有打过他吧?本官看他身上有伤,简直可以说是遍体鳞伤了。” 管家没成想是问这个,这让他有点儿小尴尬,但瞒是瞒不住的,也没有必要瞒,他便说道:“动过手,小人曾找人打过付继业一顿,想让他退婚,后来,付继业又来我家敲诈,又被唐郎君打了一顿,等抓他进了衙门之后,在出衙门之时,又在街上打了他一顿,不过,却是绝不会把他打死的,他虽是个臭无赖,但要是死了,我们也是麻烦。” 这倒是大实话,没什么隐瞒的,如果说打死人不用偿命,那估计司马家的人早就把付继业给打死好几遍了! 张浩元哦了声,却道:“进了衙门,然后又出了衙门,你们曾经抓他来过衙门?” 关于唐劲松诬陷付继业偷金锁的事情,唐劲松并没有说出来,所以张浩元便不知道,现在管家没法再隐瞒了,只好把这事儿说了出来,不过,他是没有讲付继业是被冤枉的,而是说付继来偷的金锁。 可这话别人听不明白,张浩元还能听不明白么,他皱眉道:“付继业是很让你们家讨厌的,这种人进了你们家,你们当然要是象防贼似的防着他了,岂有让他接触到贵重物品的道理,是你们陷害他的吧,为了退婚,是不是?” 管家只好硬着头皮承认了,他道:“县尉大人,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付继业气急败坏,便起了杀心,把我家两位小姐给害了!” 他见把付继业也抓来了,便想着,可能是付继业来报复的,不过,付继业是不是真的凶手,他却是判断不出来的,反正现在管家他看谁都象是凶手! 张浩元听管家承认了,便又道:“付继业在进衙门前和进衙门之后,被殴打了两次,那么这两次动手的人,除了唐劲松之外,都是你们司马家自己家的人吗?” 管家摇头道:“唐郎君没有动手,打他的人基本上都是我家的长工,他们下手倒是不太狠,并没有把付继业打得动不了,连筋骨都没有伤到……” 张浩元不听他解释,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象付继业那种无赖子,是个人看到他,就想揍他,倒也算是正常。 张浩元问道:“那之前那次呢,就是你找人殴打他的那次,也是你家的长工动的手吗?” 管家微微一愣,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和谁动手有什么关系,他摇头道:“回县尉大人的话,并不是我们家的长工动的手,是小人去城里面,雇了些人来打的付继业!” 张浩元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这里面还是涉及到了外人,管家雇来的打手那能是好人么,能当打手的人必定都是心狠手辣的,要是这种人想要害司马家的两位小姐,那么可就真的会出事了。 “你雇的是谁,有多少人?”张浩元立即追问。 管家也感觉有些不妙,但怎么个不妙法,他现在还没有具体想到,他道:“是城里一个叫吴三哼的人,他手下有着十几个伙伴,平常专门替别人解决一些争端,在城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地痞无赖?”张浩元是不认识什么吴三哼吴四哼的,他只在意这个人会不会是个地痞,会不会做出凶残的事情! 管家只好点头,表示这个吴三哼就是一个地痞无赖。 张浩元道:“现在,你就带人去抓捕吴三哼,还有他的那些手下伙伴,一个都不要落下,统统抓回来!” 说到这里,他呼地站起了身,叫来捕头,把抓捕吴三哼的事情说了一遍,此事不能耽误,必须立即去办,如果等天亮了,说不定那个吴三哼就逃掉了,这种要人是逃掉,那真是太不好抓了,必定要耽误很多时间。 捕头立即领命,带着一众捕快,由管家带路,去抓捕吴三哼了。别看张浩元是不知道谁是吴三哼,但捕头和捕快们却是知道的,象这样能混出些名头,并且有十几个手下的地痞,那都算是危险的人物,自然会注意到。 捕快们随着捕头一路奔跑,人人心里都不痛快,这天都黑了,大家谁也没吃饭,也没法回家,却要留在衙门里破案子,现在还要大老远的跑去抓吴三哼,这换了谁,谁心里也不会痛快! 一个捕快问道:“头儿,县尉大人让咱们这么晚了去抓吴吭哧,难不成那个吴吭哧才是凶手,不是那个什么读书人和无赖子?” 捕快看不起吴三哼,什么哼三声就要杀人,对于官家人来讲,所谓三哼,就是吭哧、吭哧、吭哧罢了。 捕头道:“不晓得啊,这案子蹊跷,现在两个嫌犯,反差太大,一个文质彬彬的,另一个则是乱叫祖宗的,现在又要弄出一个地痞,把我都给搞糊涂了,猜不出谁是凶手!” 捕快冲着管家大声道:“那你呢,你是司马家的人,你认为谁会是凶手?” 管家愁眉苦脸地道:“小人本来以为是读书人,可后来想想臭无赖也有可能,现在想想,更大的地痞无赖,似乎也有可能,但究竟是谁,却是小人怎么也猜不到的了!” 捕快们也都认为如此,这个案子还真是不好猜,他们一路奔到了吴三哼落脚的地方,破门而入,把吴三哼给抓住了! 此时,吴三哼正在家中聚赌,带着一众手下,还有其他一些地痞,正玩得兴高采烈,捕快进来,把他们给全部抓住! 顺利抓到了人,捕头心情好转,他对着吴三哼笑道:“吴吭哧,你案子犯了,真是奇了,你做下这等大恶事,竟然并不逃走,还在聚赌,你是不是脑袋里面进水了?” 吴三哼惊骇莫名,他道:“小人,小人,小人最近没做过什么大事啊,这个……是因为哪件?”他事情做得多了,实在想不起是哪件了。 (本章完) 第340章 先拍大板子 捕头用力扭着吴三哼的胳膊,笑道:“到底是哪件,你慢慢想,不着急,不用马上就想起来,要不等进了衙门,等板子拍到了屁股上,那时你再想起来,也不晚啊!” 吴三哼被捕头扭着手臂,奇痛无比,他感觉捕头是要扭断他的胳膊一样,不过,他心里清楚,这是捕头要给他点儿颜色看看,让他大声求饶呢! 捕头们最喜欢看平常很横的人物,比如说地痞头子,犯了事儿之后,被他们修理得惨兮兮的,但吴三哼也知道,如果这时候他在手下们的面前求饶了,丢了面子,那以后可就没人服他了! 所谓长安城的地痞头子,要生不怕京兆尹,死不惧阎罗王,如果他被一个小小的捕头就给收拾了,那他还怎么在街面上混啊,自己都不好意思! 吴三哼硬挺住,就是不叫疼,脸上仍是一片轻松,仿佛捕头扭得不够疼一般,当然,除了额头上的汗珠子越来越多之外,他还是真的很有一代地痞头子的风范! 吴三哼看到了司马家的管家,便道:“这事儿和付继业有关吧,是司马老头儿又想着招付继业当女婿了,所以这就把我给报了官,给他女婿出气了?” 捕头见吴三哼硬气,便松开了扭他胳膊的手,笑道:“不是这件,这种小事你们自己解决就行了,何需劳动官府,是件人命案子,你犯了人命案子,就要被砍头了,当然,你的这些手下伙伴,也都跑不掉,大家一起上法场,这可热闹得很了!” 其他捕快也都点头笑道:“咱们万年县好久没有出大红了,这次出红竟然可以一次砍这么多的脑袋,那场景一定很壮观,好看得紧啊!” 吴三哼这才害怕,他叫道:“什么人命案子,什么人命案子?” 这时候,捕快们把众无赖都已经绑好了,而他们则开始搜刮屋子里的银钱,这些无赖聚赌,银钱不少,正好全都放入了他们的口袋,众捕快都大大地赚了不少的跑腿费。 院子里面乱成一团,吴三哼的手下小无赖倒也罢了,可那些只是来这里赌钱的众无赖,立时就感觉冤枉到了极点,他们们叫喊起来:“俺们只是路过,俺们只是路过……” 可惜,没人相信他们是路过,统统抓走! 去衙门里的路上,吴三哼不停地问到底是什么人命案子,可却无人回答他,司马家的管家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所以就算吴三哼喊了他好几次,他也不回答。 等进了万年县的衙门,折腾到现在,已然快接近午夜了,捕头把一大群的无赖押进了院子,其他人在院子里蹲着,他只带了吴三哼一个人,进了张浩元的公事房。 此时,张浩元正在想着事情,他在想凶手为什么要拿走两位司马小姐的人头,这需要有多大的仇恨,而且拿走人头,对于逃走也是不利的,而且还会容易被现踪迹,那么为什么要拿走人头呢? 捕头来报,说是抓到了吴三哼,张浩元咦了声,顺着打开的房门,他看到了吴三哼,一个还算是魁梧的中年汉子,外表只一看便知是地痞无赖之流。 张浩元心想:“咦,这么容易就抓到了,如果是这个人做的案子,那么他为什么不逃走呢?” “带进来!”张浩元冷冷的说了声。 捕头立即便把吴三哼推了进来,吴三哼非常有光棍混混的气质,别看他在外面,当着自己的手下硬气,但一旦现事情确实不妙,事情的结果不是他硬气就能解决的,那么,他全身的骨头立即就全都软下来,休想有一块是硬的! 吴三哼一进公事房,立即就跪了下来,大声道:“草民吴三拜见县尉大人,县尉大人升官财,公侯万代!” 对于混迹市井的地痞来讲,不认得别人,也得认得本县的县尉,否则还混什么大街啊! 张浩元看了眼吴三哼,心想:“这人的性格也确实是无赖性格,看上去也足够凶恶,但凡是这种人,必定油滑,要问他的实话,总是会比较麻烦,犯不上和他浪费时间!” 张浩元看向捕头,道:“抓住他时,这个人正在干什么?” 捕头一听这话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看了眼吴三哼,刚才他扭吴三哼的胳膊,吴三哼不是装硬气么,好,那现在就让他知道知道,硬气这种事情,不能随便装的。 捕头说道:“当时这个吴三正在聚众赌博,看样子,他象是在骗人赌钱,想要从中渔利。” 张浩元嗯了声,道:“那便拉出去打,先打二十大板,给那些受骗的人出气!” 捕头立即答应一声,把吴三哼给押了出去,就在院子里面,把他按倒在地,扒下了裤子,啪啪啪的就打起板子来,院子里还蹲着一大群的大小无赖,他们见状,人人惊惧,都不明白吴三哼到底怎么得罪官府了。 而那些被牵连进来的大小无赖,则更是骂遍了吴三哼的十八代祖宗,要不是吴三哼把他们给牵连了,他们至于大半夜的到衙门里面蹲着么! 吴三哼为了装硬气,硬是挺住不叫,生生扛住了这二十板子,一声没吭,虽然实际上他疼得几乎要晕过去,但面子是一点儿没丢,在手下和同行的面前,绝对是硬汉一名! 二十板子打完,又把他押到了公事房的门外,捕快道:“县尉大人,这个家伙嘴巴硬得很,一声不吭,这是想要顽抗到底,绝对不想招供啊!” 张浩元脸色一沉,道:“竟然敢抗拒官府,真是胆大包天,拉下去,再打四十大板!” 吴三哼一听这话,差点儿就吐了血,早知这样儿,他不装硬气了,活活地又要再挨四十大板,这回他可不敢再硬扛了,也扛不住了,大叫一声冤枉,可也晚了! 捕快们再次把吴三哼按倒在地,一顿大板子打下去,四十大板打完,吴三哼连嗓子都喊哑了,而旁边的大小无赖见状,人人更加惊惧,这也就是在打吴三哼,要是改成他们,那可怎么办? 四十大板打完之后,这回也不用铺头再把吴三哼给押进公事房了,张浩元的声音传了出来:“这人咆哮公堂,再加二十板子。” 吴三哼一听这话,立刻就晕了过去,这是真要把他给打死的节奏啊! 但是,捕快们才不会管他会不会晕过去,二十大板仍旧打完,然后才把晕过去的吴三哼拖进了公事房里。 张浩元命令往吴三哼的头上浇一桶冷水,等吴三哼醒转过来,正在迷迷糊糊之间,张浩元突然问道:“你把人头藏到哪里去了?” (本章完) 第341章 逐一排除 此时的吴三哼刚刚醒转,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他的意识非常的不清醒,这个时候突然问他话,基本上他也只能讲实话! 当然也有可能他说不出来话,因为脑子实在晕得厉害,没办法思考问题! 不过,由于张浩元这话问得虽然突然,但清晰明确,而且重要的是张浩也不是要得到人头到底藏在哪里这个答案,而是他要看吴三哼的反应。 在这种情况下,吴三哼的反应应该是不会作伪的,就算是积年老贼在这种情况下,都是没办法还说假话的。 吴三哼迷迷糊糊的道:“人头,什么人头?” 说完这话,他脑袋晃了晃,神智这才回到他的头脑中,这时候,他才又说道:“人头,谁的人头?” 张浩元见了他的这个反应,心中大感失望,他心想,糟糕,看吴三哼的样子,他确实是不知道人头藏在哪里!那么,他有可能就不是凶手,甚至有可能也不是凶手的帮手,那么凶手是谁呢? 案子推演到现在,开始变得不好办了,三个最有嫌疑的人,张浩元都在心里把他们排除掉了。 现在,这个名叫吴三哼的无赖头子,看上去也不是凶手,那么怎么办呢? 如果这时候,换了别的官员,反正是破案子了,只要有人是罪犯,而他们把这罪犯给惩罚了,那不就行了吗! 眼前这个吴三哼,看样子也是做了不少的坏事,说不定手上也有人命,那么,把他给当成是凶手,判了死刑砍了他的脑袋,应该也不会让他成为一个冤死鬼。 所以,现在也就是张浩元在审讯,如果换了其他的官员,吴三哼的脑袋,已然是要保不住了,本官借尔项上人头一用,这种事情,是极有可能生的。 张浩元只感一阵烦躁,他叫过来捕头,说道:“把这个吴三哼押出去,还有那些个大小无赖,让他们互相指正,昨天晚上谁是有嫌疑的,让他们自己说出来!” 捕头答应一声,便出去了,这种事情,捕快们很有经验,先把人分开,然后单独审问,让他们互相指认,这种方法,很容易查出谁有嫌疑,而且其间捕快们还能捞到一些好处,至于怎么捞到好处,能捞到多少好处,就要看捕快们自己的本事了! 等捕头出去了,张浩元坐在屋子里面,双手按住太阳穴,轻轻揉了揉,他心想:“难道是睡眠不足的关系,这个案子我怎么分析不出来呢,难不成是村里的人做的事?” 可是仔细想想,也不应该是村子里的人,因为村子里的人,虽然对司马家的事情很清楚,但也正是因为清楚,所以就不会犯一些错误,比如说那个小窗户,这个小窗户的存在,就足以证明,案犯不会是村子里的百姓。 那么如果案犯是村子外面的人,那么也许会和吴三哼有关,吴三哼手下有十几个小无赖,那些小无赖也有作案的可能性,那么,这就要等捕快们审讯完后的结果了。 可是,张浩元有一种直觉,那个案犯不见得会是那些大小无赖,因为无赖们虽然好狠斗勇,但如果他们做下这个案子,必定前提是想占便宜,可既然是想占便宜,那么不拿贵重物品,去拿人头,这就说不通了。 等了好半天,捕头这才进屋,回禀张浩元道:“外面那些人,人人都不是好东西,不过要说昨晚,他们这些人并没有出城,他们每个人都可以互相证明的,所以要说凶手,从现在的口供上看,应该不是在他们当中!” 见张浩元脸色不豫,捕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县尉大人,要不要我们用刑,说不定他们是在撒谎,如果我们对他们大刑伺候,说不定这些贱骨头,就会说实话了。” 张浩元摆了摆手,这不是打板子的问题,外面那些大小无赖,个个都是识时务的俊杰,这些俊杰,为了能让自己置身事外,那么他们是绝对不会包庇别人的,如果他们能互相证明昨天晚上没有出城,那么基本上可以肯定,凶手并不在他们之中。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如果无赖有那么狠的手段,他还做无赖干什么,还在街面上混什么,早就去杀人越货,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忽然,张浩元想了起来,唐劲松曾和他说,昨天晚上,他睡的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有猫叫,那么在猫叫之前,是不是有扑通一声的,应该就是那个凶手,从小窗户里面跳出来,却摔到了地上,为了掩盖摔到地上的声音,那么学一声猫叫,让听到这声音的人,误以为是猫,这种可能性很大。 张浩元道:“把唐劲松带进来,本官有话要问他!” 片刻工夫,唐劲松被带了进来,张浩元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昨晚有听到猫叫吧,没听到猫叫之前,是不是听到扑通一声大响,就是那个凶手,掉到地上的那声大响,你有没有注意到?” 唐劲松想了想,说道:“似乎确实是有一声大响,是不是有人摔到地上,这个小人真的判断不出,但那声猫叫,小人确是听得清清楚楚,也正是这声猫叫,小人才并没有起身出来查看。” 说到这里,唐劲松也明白那声猫叫可能就是凶手装出来的,但在当时昨晚的情况,他迷迷糊糊的就没有分辨清楚,那扑通一声大响,难道能是一只小猫弄出来的吗,当时睡得糊里糊涂的,但现在脑子清醒了,事情便也想清楚了,可也晚了。 张浩元心想:“从司马淑贞想要私奔,到她遇害,前后不过两天时间,她家的情况就算传得再快,也不会传出多远,也不可能有多少人知道,那么我在圈定凶手的范围上,应该是没有犯错误的。” 主要就是三拨人,一拨是吴三哼这些无赖,暂时可以排除掉,然后就是付继业那个小无赖,现在也可以暂时排除掉。 至于会不会是付继业同村的人,这个也可以暂时排除掉,因为了解付继业的人,不见得熟悉司马家,所以这案子不见得会去做。 那么排除了这些,剩下的也就是宝龙寺庙里的人了,大小两个和尚,还有章泰来,以及他的那些读书人朋友。 凶手极有可能就在这些人里! 张浩元回忆了一下那些读书人的身材相貌,那里面,可确实是有一个人是个子不高,还有些微胖的读书人。 而这个读书人是圆脸的,还曾经给章泰来做过证的,说章泰来子夜之前并没有出过宝龙寺,并且表现得胆子很小的那个读书人,神态可以作假,但身材嘛,胖起来容易,瘦下去可难,那得饿多少顿啊! (本章完) 第342章 旁敲侧击 读书人里面有一个身材矮胖且圆脸的,这个绝对算不上稀奇事,但是在一群有嫌疑的人当中,忽然出现了这样一个,那么这就需要重点关注了。 张浩元又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他在圈定凶手的范围方面,应该是没有出现错误,如果排除掉嫌疑不大的人,而只留下嫌疑大的人,那么那个圆脸的读书人,绝对是要被留下来的。 现那个圆脸的读书人有嫌疑,张浩元决定立刻审问章泰来,先从侧面了解一下那个圆脸读书人的情况。 不过这倒也不急,可以等到明天早上再问那些读书人,经过一晚上的折腾,想必是谁都不会睡觉,尤其是圆脸读书人,如果他是有嫌疑的,那么他这一晚上,必定无法入眠。 担惊受怕一晚上,之后第二天早上必定憔悴,心理方面比较脆弱,那么那时只要张浩元运用一些手段,应该是可以弄出口供的。 张浩元合衣躺在公事房里,一觉眯到了天亮,但其实,此时离天亮已经不远了,所以他并没有眯太长时间,只是休息了一下大脑,以便他可以接下来进行审问。 张浩元起身到院子里打水洗了个冷水脸,恢复清醒之后,他便叫人去街上买来早餐,买了几人份的早餐,都端到了他公事房的桌子之上。 早餐摆上了桌子之后,张浩元这才命令捕头,把章泰来叫了进来。 章泰来的脸色很是难看,非常的憔悴,虽然时间只过了一个晚上,但是做为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巨大挫折的人,昨天晚上经历的事情,简直可以称之为噩梦了。 张浩元看向章泰来,就见这个相貌英俊的读书人,此时双眼里面充满了红丝,并且有些浮肿,下巴上面竟然青虚虚的,有了一层胡子茬,印堂黑,看上去很是一副倒霉的样子。 张浩元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章泰来,请入座,本官叫你来,是有话要问你。当然,本官并不是说认为你是杀人凶手,如果本官认为你杀了人,那么也就不会在这里等着你了。” 这番话说得还是很客气的,而且,张浩元也并没有在吓唬章泰来,而是仅仅把它当成一个证人。 这样好的态度,终于让章泰来稍稍的放下了一点心,虽然还不到喜极而泣的地步,但好歹神智也总算能恢复一些正常了。 压力太大使得章泰来头痛欲裂,甚至还伴有恶心的表现,昨天晚上在大牢里面章泰来想睡觉,想养足精神,但是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所以此时的样子才会如此的憔悴,如此的一副倒霉脑袋的样子。 章泰来向张浩元拱了拱手,说道:“县尉大人,小人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对于司马家两位小姐的事情,学生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学生只和司马淑贞见过一面,并未和她有过什么纠葛,学生是完全不可能去杀她的,关于这点,还请县尉大人明察。” 张浩元看了他一眼,问道:“关于你和司马淑贞的事情,你那几个朋友,还有寺里的大小和尚都是知道的,对不对?” 章泰来默默的点了点头,想了想,他又说道:“其实关于这件事,学生的那几个朋友都比我知道的多,因为前天司马淑贞小姐来找学生的时候,学生并不在寺里,接待司马淑贞小姐的人是学生的几个朋友,甚至小和尚也和司马淑贞,还有和她的小丫鬟说了话。所以整件事情,甚至可以说学生是知道得最少的,可现在却把学生当成了杀人凶手,学生实在是感到冤枉啊!” 他这番话说的,其实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只是在不停地说此事,与他无关,这说明他已经慌神儿了。 对此,张浩元不置可否,他道:“对于你那几个同学还是朋友的,你和他们很熟吗?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吗?” 章泰来连忙摇头,道:“那倒不是,学生和他们并不是特别的熟,也不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只不过我们都是来长安读书的人,又同住在宝龙寺而已,除此之外,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 张浩元道:“不见得吧,本官记得那个要给你作证,说你子夜之前并没有出寺的人,他不就是和你有钱财上的来往吗,本官当时还这么问他来着!” 只几句话的功夫,张浩元便成功把话头转到了那个圆脸读书人的身上。 章泰来微微一愣,他说道:“县尉大人说的可是佟硕芳?他是和学生有些钱财上的来往,但是充其量也就是几顿饭,所有的钱加在一块儿也还不到一贯的样子。至于他给学生作证,学生以为也不见得是那点儿饭钱的缘故,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章泰来以为张浩元是要找佟硕芳的麻烦,所以急忙为佟硕芳说了两句好话。 张浩元道:“那么你和佟硕芳应该是一起出去吃过饭吧,这也算是有些交情了。那么你觉得佟硕芳这个人怎么样,他是不是好色之徒,或者说,对于美貌的女子,他是不是特别的喜欢?有一种,嗯,怎么说呢,一见到貌美的女子话就特别多,他平时有没有这种行为?” 章泰来立即摇头,说道:“佟硕芳是很腼腆的,平常话很少,从来没有对漂亮女子品头论足的行为,而且他家境不是很好,所以读书特别刻苦,有时候大家都睡了,他却还没有睡,虽然偶尔会向学生借一些饭钱,但学生和他却还真的没有在一块儿饮酒消遣过!” 张浩元又问道:“前天晚上,你知不知道这个叫佟硕芳的人,他有出过宝龙寺吗?” 章泰来微微一愣,摇了摇头,非常诚实地道:“学生不知,学生在子夜时分便吹灯上床睡觉了。佟硕芳是否出过宝龙寺,学生没有注意过,所以不知道。” 张浩元又问道:“那么早上呢,你有没有看到佟硕芳,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止?” 章泰来回忆了一下,忽然,他说道:“昨天早晨大家在吃早饭的时候,其实就是喝寺里的稀粥,学生并没有看到佟硕芳,平常在吃饭的时候总是能看到他的,毕竟寺里的饭食是最便宜的,学生们离家在外,能省的钱尽量都要省!” 张浩元嗯了一声,又问道:“你确定昨天早上没有看到佟硕芳是吧?他不会是在屋里睡懒觉吧?” 章泰来说道:“从来没有看到佟硕芳有睡懒觉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看到吃饭他不在场的时候,昨天早上,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本章完) 第343章 诈实话 张浩元怀疑佟硕芳,先前只是因为佟硕芳的身材,可现在一听,现佟硕芳的嫌疑很大。 佟硕芳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有钱人,根据章泰来的描述,佟硕芳是一定会吃早餐的,就算早餐只是稀粥,但对于生活并不富裕的人来讲,有稀粥喝,总比没有要强。 那么处于怀疑人范围之内的佟硕芳,偏偏在案的早上不见了,没有吃他平常一定会吃的稀粥,那么这个怀疑性,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张浩元道:“那你有没有现佟硕芳,表情上有些不对呢,他有什么反常的举止?” 章泰来摇头道:“学生并没有和佟硕芳有太深的交情,他没有吃早餐,学生只是看到了,但却不至于去问为什么,而且在昨天上午佟硕芳怎么样了,学生并没有注意到,和他见面还是因为县尉大人你去庙里头抓了学生出来!” 张浩元嗯了一声,过了片刻,他才说道:“本官交给你一个任务,是要考验你的,等一会儿你回去,本官让你去和那几个读书人在一起,他们一定会问你,本官是如何审讯你的。你什么都不要说,只是看一眼佟硕芳,要让佟硕芳现你看了他这眼。然后你就把头转过去,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再看佟硕芳,只需片刻功夫即可,你能做到这点吗?” 章泰来并不能算是特别见多识广的那种人,如果他见多识广,也就不需要游历了,而他在游历,其实本身就说明他见识还是不够广博,但即使如此,他也能明白张浩元的意图,这是要给佟硕芳下套儿了。 当然,如果佟硕芳是有嫌疑的,那他必然会惊惶失措;相反,如果佟硕芳没有嫌疑,那么他自然就不会认为章泰来看他一眼有什么关系。 能够摆脱自己的嫌疑,章泰来自然是愿意的,至于佟硕芳,说实话,他俩还真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让章泰来去专门为他隐瞒什么,还真的是不可能的。 章泰来领命,从公事房出去了,捕头带着他去了关押那几个读书人的房间,其实也算不上是关押,仅是让他们待在一间屋子里,等候传唤而已。 但章泰来是不一样的,他先前是被当成嫌疑犯看押的,并没有在这间屋子里,所以当他被带进来之后,屋里的几个读书人一起看向了他。 章泰来进屋之后,就按着张浩元吩咐他的那样,一言不,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几个读书人自然一起围了过来,问他生了什么事,但章泰来仍旧一言不,他只是抬头看了佟硕芳一眼,然后就又把头低了下去。 章泰来如此这般,别的读书人自然感到奇怪,他们也忍不住看向了佟硕芳,都觉得佟硕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佟硕芳也是非常惊奇,他急切地问道:“张兄,这是何故,为何用如此眼神看我,小弟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他这句话问的还算隐晦,就差问是不是官府要对付他了,看他的样子,确实是有点儿失了分寸。 章泰来心里咯噔一下,佟硕芳怎么会是这种反应,难道说他真的做出了什么人神共愤的恶事吗? 还没等佟硕芳问出个究竟,那个押着章泰来进来的捕头,便问谁是佟硕芳。 其实捕头知道谁是佟硕芳,但他还是这么问了,佟硕芳犹豫了一下,竟然没有立即回答。 捕头忽然笑了,说道:“你就算不回答,那难道别人就不知道你是谁了吗?” 这捕头上前一把抓住了佟硕芳的衣服领子,喝道:“叫你,你为什么不应,跟我走一趟吧!” 他拉着佟硕芳就出了屋子,直奔张浩元的公事房。 张浩元坐在公事房里,看到佟硕芳被这样带进来,心中便即明白,这是佟硕芳露了马脚了。 他看着被拉进来的佟硕芳,觉得这个人长的并不如何凶恶,虽然有几分猥琐,但看上去却也不像是坏人。 俗话说,相由心生,但这句俗话,可能不会用在佟硕芳的身上,因为这位圆脸的微胖读书人,看上去真的不像是坏人。 佟硕芳已经吓得浑身哆嗦,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查到他的头上,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就是凶手啊,难道说,这位有神捕之名的县尉大人,是在故意吓唬他,想要诈出他的实话吗? 张浩元看着佟硕芳,说道:“你看上去真不像是一个作恶的人,本官相信你是无辜的,就算是别人指证你,说你杀死了马家的两姐妹,但是本官并不相信!” 佟硕芳大吃一惊,他叫道:“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小人根本就没有杀过司马家的两姐妹,她们是谁,小人都不认得呀!” 张浩元说道:“刚才,本官在审问章泰来的时候,他说昨天早上你没有吃早餐,你很穷,平时像稀粥这样的早餐,你是从来不会放过的,肯定都是吃的,但是昨天早上却没有,你行为反常,并且,他还说……” 讲到这里时,张浩元忽然停住了,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他看到你在寺外,挖了一个坑把带血的衣服给埋掉了,本官问他那个坑在什么地方,他却推说忘记了,还说让本官审问你,这就很奇怪了,明明就是昨天早上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忘了呢!” 就如同佟硕芳估计的那样,张浩元确实是在诈他的实话,但是用的方法却出乎了佟硕芳的意料,张浩元根本就没问佟硕芳事情如何,而是不停的在说章泰来说的话不尽不实,仿佛他是在告诉佟硕芳,那个真正有嫌疑的人应该是章泰来,而不是他。 佟硕芳此时还是有防备心理的,他并没有顺着张浩元的话往下说,生怕言多必失,只是拱手道:“全凭县尉大人做主!” 张浩元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非常明显,就是章泰来**未遂,继而动手杀人,他没有想到,司马淑贞的房里竟然还有其他的女人,所以他半夜潜入司马淑贞的闺房,没有达成他想要的好事,恼怒之下,这才杀人。但他不肯承认,本官怕是用刑他便会胡说八道,胡乱牵扯别人,现在还没给他用刑呢,他便开始攀咬你了,谁知之后还会再攀咬谁!” 他的这番话,似乎已经把章泰来给定了性,就是直观的认为凶手就是章泰来。 佟硕芳直到听了这话之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了。 忽然,张浩元说道:“其实最好的方法,不是把衣服埋掉,而是把带血的衣服烧掉,你说是吧?” 佟硕芳不认为这话和他有什么关系,而且他也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便点头道:“是!” “所以章泰来就是在诬陷!”张浩元又说道:“他就是觉得你好欺负,所以就想让你当替罪羊,你说是吧?” 童锁芳一下子激动起来,脸色突然变得通红,他点头道:“是!” “那扇小窗户也挺难跳的,是吧?” “是……啊,不是不是!”佟硕芳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本章完) 第344章 拿下 张浩元突然问出了这句话,而且是在连问了两个对吗之后,问出的第三个对吗,一点儿都没给佟硕芳反应的时间。 等佟硕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那声是,已经回答得出来。 如果没有跳过那扇小窗户,那是无论如何也答不出来是的,无论前面问几个对吗,第一反应都应该是听不明白,什么跳小窗户? 也许在平常的时候,在连着答两个对吗之后,第三个对吗会无意识的回答出来,但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正是在审讯的时候,无意识回答,只能偏向于做过之后的无意识,而不会是没做过之后就开始无意识了,那是懵,佟硕芳现在很明显没有懵! 就算是张浩元故意把审讯这件事,弄得特别不像审讯,但,被审讯的人精神紧张是肯定的,所以就算是在连答了两个对吗之后,第三个对吗,他听不明白,也都不会胡乱回答的。 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只有像佟硕芳这样做过了这件事,才会顺口答出来是。 佟硕芳说出了这句话后,立刻就意识到不对,他啊的一声,急忙说道:“县尉大人,你说的是什么?小人听不明白!” 张浩元说道:“没什么,本官就是随口一问,你听不明白就不要乱回答,当然,就算是乱回答,也没有关系,这也不能算是口供,不能用作呈堂证据的!” 佟硕芳不是太懂官府里审案的规矩,但听张浩元这么说,他便也不再那么激动了,想想也对,他自己不过是答了一个是,仅此而已,这么一个字哪可能做为呈堂证供,那岂不是太儿戏了? 张浩元道:“好了,你回去吧,然后你再叫下一个人进来,嗯,让我想想叫谁呢,就叫那个长的只比章泰来差一点点的那个人吧,长得越是英俊,嫌疑就越大!” 他的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完全是不同情理,但此时佟硕芳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想赶紧离开公事房,至于再叫谁进来,反正就胡乱指一个呗,县尉大人又没有指定是谁。 就见张浩元一挥手,对站在门外的捕头说:“把他带下去吧,快点儿带下一个进来,早点儿审完了,这案子也早点儿结了!” 捕头答应一声,带着另一个捕快走进了公事房,他刚才把佟硕芳带进来之后便站到了门口,此时这才进来。 两个捕快进来之后,立即抓住了佟硕芳的双臂,接着两个人同时踹向佟硕芳的腿窝,把佟硕芳踹翻在地! 佟硕芳大吃一惊,可等他想要挣扎的时候却晚了,他此时已经被两个捕快完全控制,想要挣扎已不可能,连动也不能动一下! 张浩元这才站起身,他冷冷的看了一眼佟硕芳,说道:“你刚才的回答,确实是不能作为呈堂证供,但是可以指正,你有罪的证据我们可以现在就去搜查,你当我们搜不出来吗?” 原来,刚才张浩元诈出佟硕芳的那个“是”字,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现在处于危险当中,一个极端凶残的人,在被戳穿了恶行之后,那可是什么狠事都会做得出来的。 虽然张浩元自认他可以对付得了佟硕芳,但就算他对付得了,万一被疯狂的佟硕芳,给他来了一下子狠的,那么就算他制服了佟硕芳,他也一样会受伤,万一伤口在脸上,那后悔都来不及了。 堂堂县尉大人岂可身处险境,当然要智取了,而门外的捕快们,相当明白张浩元的心理,立刻就配合了一下,还配合的挺好。 张浩元挥手道:“现在便去宝龙寺,定可从他的房间里搜出证据来!” 案子问到现在,张浩元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是过路的那种恶贼做下的大案子就好,否则,上哪儿去抓罪犯呢,就算是下海捕公文,却都不知道要通缉谁。 所幸,这个案子的嫌疑人可以是先圈定一个范围,毕竟只有知道司马淑贞和章泰来相识的人,才有可能做下这个案子。 嫌疑人的范围确定了,然后查出谁的嫌疑最大,之后再去查这个人为什么有嫌疑,有嫌疑的证据是什么,那么再去破这个案子就相对比较容易一些了。 如果是先去查证据,然后在去查嫌疑人,那么不但会费事和费时间,说不定还会查错人,查到别人的头上,这个案子里面看起来像是嫌疑人的,可至少就有三个呢! 佟硕芳听了张浩元的话,面色死灰,他万万想不到,张浩元竟然能查到他的头上,这让他很不理解,这案子怎么查,也不可能查到他的头上啊,这是为什么呢,他到底哪里做得疏忽了呢? 捕快们押着佟硕芳出了公事房,张浩元紧了紧腰带,大步出了公事房,招手叫过来一名差役,说道:“叫上司马家的人,还有那两个和尚也一起带上,其他人仍然看押在衙中,不要让他们走动。” 差役连忙答应一声,跑去带人了。 张浩元亲自带队,再次赶往宝龙寺,这回到了宝龙寺之后,再进行搜查那就是有目标了,直接就进入了佟硕芳的房间里。 不过当然是什么也没有搜查出来,佟硕芳虽然被张浩元炸出了实话,但这也并不能证明他是一个笨蛋,证据什么的,当然不会留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但证据是没有在房间里,可张浩元仍旧看出了破绽,因为他现房间里并没有读书人常备的宝剑或者是长刀。 读书人外出游历,安全方面肯定是要想到的,而且此时民风尚武,几乎所有的读书人,出门在外都会背上一把宝剑,或者是长刀。 就算是宝剑或者是长刀质量不好,价格便宜,但也是要备用一把的,现在虽然大唐是太平盛世,可也不见得每条路上都安全的很。 所以读书人出门怎么可以不带刀剑呢? 张浩元叫过老和尚,问道:“佟硕芳是带有宝剑或长刀的吧,放在哪里了?” 老和尚连忙说道:“他是带有一把长刀的,在他刚刚进入鄙寺来借宿的时候,贫僧就已经注意到了,所有进鄙寺来借宿的人,贫僧都会注意他们有没有带武器,还有武器是什么,要是他们带了弓弩和盔甲,那就算借贫僧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留这样的人在庙里住啊!” 张浩元笑道:“你还是很谨慎的,知道弓弩和盔甲是他们不能带的!” 佟硕芳是带着刀来的,可现在刀却没有了,刀哪里去了,难不成是佟硕芳没钱吃饭,把刀给卖了? 如果直接问佟硕芳,那他十有**会这么回答,反正谁也查不出他到底卖给谁了! (本章完) 第345章 据说这是条神犬 张浩元明白,如果想要让佟硕芳说实话,其实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只要大板子打下去,佟硕芳根本就嘴硬不起来,不出一个时辰就得什么都招! 不过,打板子的这种方法是普通官员用的,堂堂长安第一神捕,怎么能用这种方法呢,那实在太掉价了,如果传出去的话对张浩元的名声会有所影响,降低了他的绰号价值。 张浩元对老和尚说道:“你们庙里养狗没有?” 老和尚连忙摇头,表示庙里头并没有养狗? 宝龙寺香火不旺,大小两个和尚吃饭都成问题,哪还能养狗呢,养狗就等是多养一张嘴的。 张浩元说道:“那你们附近有没有百姓养狗,最好是看上去很威风的那种狗!” 老和尚寻思了一下,说道:“旁边村子里面有一个财主,家里面养了一条大狗,非常地能叫,贫僧每次去村里化缘,那条狗都冲着贫僧叫个不停,不过,看上去并不是十分的威风,反尔有点儿疯癫的架势!” 张浩元笑了,那狗冲着老和尚叫,老和尚肯定特别恨它,所以就算是威风,也要说成是疯癫。 张浩元叫过一名捕快,让捕快跟着老和尚去村里找那条狗,算是临时征用。 没过多一会儿,那条大狗便被带来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是这个少年牵着这条大狗。 这条大狗长得像小牛犊子一般,全身上下黑毛光亮,看上去养得挺好,脑袋大嘴也大,狗嘴一张,里面全是尖尖的白牙齿。 张浩元看向那个少年,说道:“这狗是你家养的?你家养这样凶悍的狗干什么,是想要它咬普通百姓吗?” 少年很显然是没有见过官,他结结巴巴的说道:“小人的爹,小人的爹没在家,所以小人来了。这狗,这狗,从来没有咬过人啊,我们都是把它拴在家里的,从来都不放出院子去,就算是它叫,也都是在家里叫,主要就是吓唬那些想要上门骗吃骗喝的人,有它在,从来没人敢敲俺家的门骗吃骗喝!” 少年口口声声说着骗吃骗喝,听他这么说,旁边的老和尚脸色一红,他可不是骗吃骗喝的人,他那叫化缘,给他吃喝的人那叫做行善事。 张浩元倒是没有再问少年什么,只是让他一会儿不要说话,然后让他牵着狗,不要让这条凶悍的大狗咬到人。 张浩元对捕快说道:“把佟硕芳带上来,让他看一看这条狗!” 捕快立刻就把佟硕芳带了进来,佟硕芳此时面色越来越青了,右脸上的肌肉,尤其是颧骨上的那块肌肉,不停的抽搐,看上去半边脸都像在抽搐一样,脸上表情怪异,很像是咬牙切齿的痛恨一般,也不知他是在痛恨谁! 张浩元对着佟硕芳指了指那条大黑狗,对他说道:“你认识这条狗吗?” 佟硕芳突然嗷地一声叫了起来:“士可杀不可辱,狗官,你仗势欺人,竟然也敢瞧不起我,我去了阴间,做鬼也不饶你!” 张浩元哼了声,道:“什么瞧得起你,瞧不起你的,莫名其妙。本官告诉你,这条大黑狗乃是一条神犬,有追踪之能,只要它闻闻你身上的味道,就可以把你藏起来的证据都找出来。来人啊,让这条神犬闻一闻这个案犯的味道!” 那的少年很听话,他果然一言不,牵着他家的那条大黑犬,来到了佟硕芳的跟前。 这条大黑狗长相十分凶恶,而且确实是那种特别能叫的狗,这条大黑狗靠近了佟硕芳,先是闻了一闻,然后便大声的狂吠了起来。 这条大黑狗,因为嘴巴很大,所以它一旦狂吠起来,嘴里的口水,便会乱喷,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淌,样子看上去倒真有老和尚说的那几分疯癫样子。 佟硕芳吓了一跳,他可不是怕狗的那种人,但是这条大黑狗如此凶悍,还有点儿疯疯癫癫的,倒也让他有点儿心惊肉跳。 而且最重要的是,佟硕芳确实是知道狗有闻味道,然后追踪猎物的能力,那么这条狗长的又大,又能叫,是不是在这种方面的能力比一般的狗还要厉害,这个就也未可知了! 真假姑且不论,但至少样子看上去有点像,这也就足够了,张浩元并没有想要让这条狗去追踪证物的打算。 张浩元等这条大狗叫了片刻之后,这才对那个少年说道:“好了,现在带着这条狗去追踪证物吧,我们一起去!” 那少年不明所以然,但是当官儿的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他倒是一个非常听话的人。 张浩元让捕快看押好佟硕芳,然后他亲自带着少年和那条大黑狗出了宝龙寺。 出了宝龙寺之后,张浩元又命令一名捕快去村里借了些斧头啊,刀子啊,剪子之类的东西。 张浩元回头看了一眼宝龙寺,他心中暗道:“那个佟硕芳说什么你也瞧不起我,这说明平常他总是感觉别人瞧不起他,久而久之,在心里便会对凡是他认为瞧不起他的人,他都会深深地憎恨,没有机会也就罢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就会疯狂的报复。” 既然如此,那么,不如在瞧不起他这一方面,再深深的给他些刺激,像踩一滩烂泥似的,再狠狠地踩他几脚。 有这种心理的人为了让别人知道他并不是一滩烂泥,便会使劲儿说他曾经干过什么什么厉害的事情,以此来证明他不但不应该被瞧不起,反而应该被尊重。 利用这样的心理,张浩元有把握让佟硕芳说实话,而这种方法,张浩元早就运用得纯熟无比了。 只不过等了一小会,那差役便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壮汉,壮汉的背后还背着一个大筐,筐里面放满了各种工具。 壮汉跟着差役到了张浩元的跟前,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官员是本县的县尉大人,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县尉大人要这些工具,难道县尉大人也想做一做农活?所以他干脆把每样工具都带来一把,让县尉大人随便挑。 张浩元看到了这些工具哈哈大笑,说道:“用不了这么多!” 他挑出了一把斧子,两把刀子,还有一柄大锤子,让差役手里捧着,这才又回了宝龙寺。 当然,那个少年牵着那条大黑狗,仍然亦步亦趋的跟在张浩元的后面,回了宝龙寺。 (本章完) 第346章 认罪 在此进入了宝龙寺后,张浩元让捕快把佟硕芳又押了过来,把那些刀子和斧子扔到了佟硕芳的跟前。 张浩元指着佟硕芳说道:“看你长得这个鬼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人,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你定然是一个刁民!从你的穿戴上可以看出,你家中必然不是很富裕,可你却偏偏吃的肥粗老胖,想必定然不是一个孝顺之人,所以像你这种又穷又不孝顺的刁民,学问想必应该也是很差,也不会有哪个女人看得上你,所以你做坏事,也就是理所当然的啦!” 这番话听起来相当的恶毒,别说是心理有毛病的人,就算是心理没毛病的人,听了这话也得激怒不可,这骂人也骂的太狠了吧! 佟硕芳此时虽然被五花大绑着,可他也气得头上青筋直蹦,挣扎着叫道:“狗官,你不得好死,我到阴间做鬼也不饶你!” 张浩元笑道:“又是这句,做人你拿本官无可奈何,也就只能靠做鬼吓唬吓唬人啦,但你有没有想过,本官做人都比你厉害,要是做了鬼,还不打得你魂飞魄散么!” 张浩元用手一直地上的刀子和斧子,又说道:“上个月你杀了一个姓吴的妇人,然后二十天左右,你又杀了一个过路的商人抢了他二百贯钱,最后你还闯入民宅,杀了一个六十多岁的瞎眼老妇,这些坏事,这些本官破不了的案子,其实都是你一个人做的,现在终于让本官把你给抓到了,你还不快快如实招供!” 佟硕芳听了更加暴怒,这些事情都不是他做的,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生过这些事情,可现在却都要塞到他的头上,让他替那些恶人抵命,而原因只不过就是因为这个号称第一神捕的官员,没办法把这些案子都给破了,所以就抓了他当替罪羊,这叫什么事儿! 佟硕芳无论如何不肯认这个罪,就算要死,他也要死得清清白白,至少是他自认为的那种程度的清清白白。 又是一顿乱骂,佟硕芳现在真的比那条大黑狗还要疯癫了,如果不是他被绑着,那么,他很有可能跳起来,抱住张浩元的脑袋就是一顿狂咬,非要把张浩元咬得面目全非不可。 张浩元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任凭佟硕芳像个疯子似的乱骂,一直等到佟硕芳骂累了,停下来喘气的时候,张浩元这才开口说话。 他说道:“你不但杀害了司马家的两姐妹,而且还从司马家偷走了价值五百贯的金银饰,你说这些金银饰你藏到哪里了?如果你不说,那么本官就要送信给你的家乡官员,把你家给抄了,家产抵债,你的家人卖为奴,用卖人的钱抵上这些金银饰,赔偿给司马家!” 这番话把佟硕芳刺激的几乎要狂了,现在张浩元所说的话,几乎完全都是在诬陷他,而且现在还要连累他的家人,虽然他和他的家人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有没有感情,那是他家的事,可被别人这么陷害,他却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了! 佟硕芳叫道:“我只是杀了那两个贱人,但是却没有偷他们家的金银饰,你这个狗官竟然串通了狗财主,想要草菅人命,害得别人家破人亡,我做鬼也不饶你!” 又是做鬼也不饶你,就没有个新鲜词了吗! 张浩元把唐劲松叫了过来,说道:“你家是不是有五百贯的金银饰被偷了,这五百贯的金银饰找回来后,你们可以拿三百贯,本官拿二百贯,把这佟硕芳的家人和家产卖了抵债,你看如何?” 唐劲松目瞪口呆,他张大了嘴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浩元了,这两天他受到的刺激太多了,今天这个什么五百贯金银饰的刺激,也同样不小! 张浩元说道:“看你不回答,便算你是默认了,便这么办吧!” 唐劲松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佟硕芳却冲张浩元叫道:“好汉做事好汉当,那司马家的两个小贱人便是我前天晚上进到她们的小楼里面,将她们两个给杀了的,脑袋我已经扔到了河里面,你们去捞吧,至于漂到了哪里,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这番话,虽然没有说什么具体的经过,但却绝对算是招供了,具体细节要慢慢审才行,但只要确认他招供了,那么之后的事情都会好办! 唐劲松亲耳听到了佟硕芳的招供,听到自己妻子的人头被扔进了河里,他忍不住放声痛哭。 唐劲松指着佟硕芳的鼻子骂道:“我家与你无缘无仇,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闯入我们家中,杀害我们的亲人呢?” 佟硕芳看了他一眼,说道:“**之妇,人人得而诛之,我这是替天行道,也是为你家好,免得你家有人受苦受难!” 唐劲松气道:“王八蛋,你胡说八道,我的妻子恪守妇道,绝非**之人,你凭什么杀她,你又算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杀人!?” 佟硕芳哼了声,他看到唐劲松伤心的样子,心里面竟然无比的愉快,仿佛他做了一件让自己非常开心的事情。 佟硕芳说道:“就算你妻子不是,但你的妻妹却绝对是,这样的贱人就应该死,至于你的妻子,算是我杀错了,你再娶一个便是,这有什么好哭的!” 张浩元在旁边哼了一声,说道:“她们做鬼也不会饶你!” 佟硕芳脸色剧变,嘴巴动了动,但没有说出什么,看他的样子,竟然像是很信鬼神一说。 张浩元叫过捕快,道:“去打捞人头,还有押着这个人回衙门!” 捕快们立刻行动起来,各尽其职,张浩元则返回了衙门。 回到衙门之后,张浩元立刻叫来了章泰来,对他说道:“此次之事,虽然并不是你杀了人,但是也不能完全说与你无关,如果当初你不理司马淑贞,并且不和你的朋友们说那些无聊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也就不会生这样的事,这件惨事和你的不检点,也有一定的关系。” 章泰来已经是满脸泪水,这次的教训有点太深刻了。他本来以为无所谓的一件事,没想到却变成了两条人命的命案,而且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凶手竟然就是他身边的佟硕芳。 章泰来态度很好的承认了错误,这次给他的教训,让他这辈子也不敢再做什么无聊的事情了。 章泰来说道:“只是不知为什么佟硕芳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呢?” 张浩元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没法审出来的,至于他为什么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吧!” 牢房里漆黑一片,佟硕芳被单独关押在一间最底层的牢房里,这间地牢里既没有窗户也没有灯光,阴冷潮湿,不由得让佟硕芳想起了他以前小时候过的日子。 (本章完) 第347章 可怕的经历 佟硕芳出生在一个非常贫穷的小山村里,而他的家庭,又是贫穷的小山村里最贫穷的那户人家。 家里的兄弟姐妹非常多,他在家里排行第七,但却不是最小,下面还有两个弟弟,而他的母亲也终于为为生了太多的孩子,所以刚刚年过三十就去世了。 贫穷的家里本来生活就艰难,可佟硕芳的父亲,偏偏是一个酒鬼,把家里仅有的一些钱都拿去买酒喝,却并不关心他的几个孩子,对于他来讲,孩子就是累赘。 所幸山村虽然贫穷,可是百姓却淳朴,而且大家住在一个村子里,多多少少都有一点点的亲戚关系,甚至有一些还是没有出五服的亲戚,也能称得上是实在亲戚了。 像佟硕芳父亲这样的混蛋,全村也仅有一个而已,在乡亲们的帮衬下,佟硕芳他们兄弟姐妹九个,竟然没有一个夭折,都活了下来,这对于佟硕芳的家庭来讲,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 用村里乡亲们的话来讲,那就是佟硕芳家的孩子都很命贱,命贱所以就好养活,乡亲们也都可怜他们,只要能帮得上忙,都尽量帮他们。 然而,本来就已经非常艰难的生活中,在佟硕芳的父亲带回来一个女人之后,那就不再仅仅是艰难,而是恐怖了。 佟硕芳的父亲,虽然又穷又是个酒鬼,但却偏偏长了副好皮囊,虽然人过中年,长得还算过得去,也挺招女人喜欢的,当然都是招那些外面的女人喜欢,村里的女人们都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谁也不可能去喜欢他的! 在佟硕芳五岁的时候,他的父亲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人,这女人半老徐娘十分风骚,也不知怎么就嫁给了佟硕芳的父亲,总之,两个人对外宣称是夫妻。 这个风**人便是佟硕芳的继母,因为这个女人靠上佟硕芳的父亲时,是带了一些钱财做为嫁妆的,所以这个女人在佟家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佟硕芳的父亲对她言听计从,只要能给他买酒的钱,那么这个女人干什么他都不在乎。 然而这个风骚的女人,是绝对没有把佟硕芳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当成是她自己的孩子的,孩子也太多了一些。 这个女人住进佟家之后,便不许乡亲们在接济佟硕芳他们兄弟姐妹几个,而是改由由她来抚养。 然而她的所谓抚养,就是在两年之内,使佟硕芳他们兄弟姐妹九个,被饿死或者被出意外死了六个,而这些孩子的死亡,绝对是和这个风**人有关的,由此可见,其心肠之狠毒,简直是无法形容。 最后连佟硕芳的父亲都害怕了,就算他再不把孩子当回事儿,但那也是他的孩子,是他的骨肉啊! 在一次喝醉了酒之后,佟硕芳的父亲狠狠地打了那个风**人一顿,这才保住了佟硕芳和他两个弟弟的性命,以免他们再死于意外。 然而,因此佟硕芳的父亲也得罪了这个风骚的女人,穷汉子竟然敢动手打她,这还了得! 于是,没过多久,佟硕芳的父亲死于意外! 佟硕芳和他的两个弟弟成了孤儿! 而那个风骚的女人重新又勾搭上了一个走村过乡的卖货郎,之后离开了小山村,去别处生活了。 虽然风**人离开了,但是佟硕芳也彻底没了依靠,村里的乡亲们虽然能够接济他们三兄弟,但他们越长越大,吃的越来越多,乡亲们也很贫穷,已然是养不起他们了,毕竟他们多吃一口,乡亲们的孩子就要少吃一口。 亲戚关系近一些的乡亲,领养了他的两个弟弟,但却没有办法领养他,毕竟他已经快十岁了,正是能吃能喝长身体的时候。 于是佟硕芳以他还不到十岁的年纪,只好拿着一根木棍上路,离开了家乡,以乞讨为生,但是他仍旧感谢乡亲们,毕竟正是由于乡亲们的帮助,才会使他和弟弟能够活到现在。 佟硕芳一路要饭,饥一顿饱一顿的来到了县城,却没想到被人贩子给盯上了,又是一个长相风骚的女子,骗他说给他饭吃,然后把他给卖掉了,卖之前为了把他调教得听话,狠狠的打他,直打得他再也不敢反抗! 不过佟硕芳虽然被卖成了奴仆,但他却意外的摆脱了饥饿,买他的那户人家虽然对他的态度很恶劣,但在吃饭方面却还可以,至少剩饭剩菜能让他吃饱。 而佟硕芳对于生活的要求也仅限于此了,能够吃饱喝足,也就可以了。 不过他伺候的那个少爷却是一个喜欢虐待仆人的纨绔,并且很喜欢打仆人,而且是往死里打的那种打法。 作为少爷的书童,佟硕芳就没有一天不挨打的,骨头都打断过几次,他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慢慢长大,所以对于很多事情,他的看法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他只能寄希望在神佛保佑上面,再没别的办法了。 终于有一天,其实也就是在两年前,他跟着自己家的少爷外出游历,结果在一片荒野当中露宿的时候,因为是在野外,在吃喝方面并不如意,所以少爷大脾气又开始殴打佟硕芳。 由于打得实在太狠了,佟硕芳没有忍住,竟然还手了,而且还失手打死了自家的少爷! 因为是在荒郊野外生的事情,少爷死了,佟硕芳挖个坑就把他给埋了,根本就不怕被别人现,也不可能有别人现。 可打死少爷之后,佟硕芳先是害怕了几天,当害怕劲儿过了之后,剩下的便只是兴奋了,原来杀人,并且杀的是自己痛恨的人,是一件这么让人开心的事。 佟硕芳便又返回了埋自家少爷的那个地方,把自家少爷的尸体挖了出来,用刀大卸八块,扔到了野外,让野兽把少爷的尸体给吃了,让暴虐的少爷死无全尸,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无法报复他,只有这样佟硕芳才感觉到安全,也更加开心。 之后,佟硕芳便穿着少爷的衣服,拿着少爷的行李,装成了一个游历四方的读书人,到处乱逛,因为他是少爷的书童,所以也认识一些字,吟诗作赋写文章,他是不行的,但冒充读书人却没什么问题,只要没人考他,那他还是能糊弄住很多人的。 佟硕芳看谁不顺眼,他就会偷偷的把这个人杀掉,当然,他从不在城里杀人,他只在乡下地方杀人,这样方便逃走,他也从来不杀强壮的男子,他只杀女人,尤其是那种风骚的女人。 对于风骚的女人,佟硕芳恨入骨髓,虽不能算是见一个杀一个,但每杀一个,只要条件允许,他都会把女人的尸体大卸八块,扔到野地里让野兽吃掉。 两年之中,他至少杀了十个这样的女人,从来没有失手过,一直到他前段时间,来到了宝龙寺。 (本章完) 第348章 经过 佟硕芳之所以选了宝龙寺,住在这里是因为他身上没有钱了,就算那个少爷当初留下的钱再多,而他自己花钱又再省,可两年的时间过去了,也依然会耗尽少爷留下的钱财。 不过佟硕芳对于吃喝方面并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就算是宝龙寺里面的饭菜再简单,他也一样吃得津津有味儿,毫不在乎。 借住在宝龙寺里面的人不止他一个,他是一个假读书人,而其他的人却都是真的读书人。 不过,却没有人怀疑过佟硕芳的读书人身份,因为大家又不是在一起考试,大家只是住在一起而已,互相之间也没有考教的心情。 再说佟硕芳读书读得好不好,关别人屁事,别人也不能考较他,别人又不是他的老师! 所以,至始至终都没有人怀疑过佟硕芳的身份,佟硕芳在他们中间还混得不错,几乎每个读书人都请他吃过饭,而他却没有请过任何一个人。 甚至他还管这些读书人借钱,章泰来就借过他钱,不过不多,也仅仅就是饭钱而已,佟硕芳也不会管别人多借,因为多借,别人就会犹豫,就有不借的可能了。 佟硕芳都已经打算好了,等过几天的,等读书人都不在寺里的时候,他就把这些读书人的行李,还有值钱的东西一扫而光,然后他就找别的地方再接着住去。 反正他四海为家,住哪儿都是住,无所谓的事。 可就在前两天,忽然出了司马淑贞的那档子事,司马淑贞的行为,在其他读书人的眼里只不过就是豪放,顶多就是一下感慨,长安的小娘子果然是豪放,也就这样了,仅此而已。 但看在佟硕芳的眼里却不一样了,司马淑贞的行为就是不要脸,放荡,***就是该死,他一定要杀了司马淑贞不可,绝对不能放任这样的**之人,留在世上害人。 当然他也不认为章泰来是个好人,在他的眼里,章泰来也是一个混账东西,如果不是杀章泰来会有一些危险,会让他有可能失手,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把章泰来一起给杀了,脑袋剁下来,扔到粪坑里。 只挑好杀的杀,挑一定能杀成的人杀,这就是佟硕芳从不失手的重要原因。 为了让人感觉杀人的人会是章泰来,当时在几个读书人开玩笑的时候,佟硕芳还故意问,章泰来会和司马淑贞见面吧,读书人还和他开玩笑说这就不用他管了。 之后,佟硕芳竟然还听说了老和尚去给章泰来提亲的事,他更感觉司马淑贞必须要死了,这样的**女子,以后必定又是一个害死小孩儿的风**子,绝对不能留在世上,必须要先行铲除,而杀掉这个**女子的任务,就应该由他来执行。 佟硕芳的思维和普通人并不一样,他并不认为杀掉一个无罪的人是过错,只要他认为这个人有罪,或者有可能犯罪,那么他就可以去杀掉,当然,前提是这个人必须好杀。 就在那天晚上,佟硕芳做好了一切准备,杀女人这种事,他轻车熟路,前半夜睡了一小觉,养足精神,子夜时分出,在出之前他看到章泰来竟然还没有睡,屋里还亮着灯,真是一个勤奋的读书人,不过就是品行不端,别的不喜欢,竟然喜欢**女子,如果不是看在他很难杀的份儿上,那么就应该把他一并处死,替天行道。 佟硕芳穿上了夜行衣,其实也就是一身黑色的衣服,走夜路去了司马村,这条路他白天走过,离得又不远,走不多时就到了司马村,他知道哪家是司马富贵的家,就是那座有个二层小楼的宅子。 一般来讲二层小楼就是给没出阁的女儿住的,司马淑贞没有出嫁,那么这个二层小楼,应该就是给她住的。 佟硕芳来到了围墙外边,他个子不高,头顶刚好和围墙相平,所以他就没办法看到围墙里边的事,只好找了两块砖头垫在脚下。 佟硕芳现围墙里面是个小园子,看起来不像是花园,反而有点儿像菜园,但不管是什么园子,他翻墙到了园子里面。 他刚跳到园子里面就现二层小楼竟然有灯光亮起,难不成是住在二楼的司马淑贞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现有贼进入了她家的园子? 佟硕芳立即慢慢的蹲下了身,他可不敢让司马淑贞现他,如果这个女人喊叫起来,那么佟硕芳是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逃出去的。 谁知他刚刚蹲下身子,就现小楼上的那扇窗户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人来,借着灯光,佟硕芳现这个人竟然就是司马淑贞。 就听司马淑贞小声说道:“章郎,章郎,是你吗?” 佟硕芳心想:“蟑螂,什么蟑螂?啊,是章泰来这个章郎,这个女人是不是做梦啊,竟然站在窗边说梦话,或者是她真的现我来了,我是要来杀她的,她知道啦?不可能啊!” 然后就听司马淑贞用很小的声音说道:“章郎,是不是你啊,你是来接我的,是要和我私奔,一起远走高飞吗?” 佟硕芳并不紧张,他都已经杀了十来个人了,早就过了紧张的时期了,他只是心中好笑,这个**的女子,竟然还要想着要跟男人私奔,她不就是和章泰来只见过一面吗?这就要私奔了! 所以他并没有料错,这就是一个**的女子,有点儿像说书人口中的那种女子,期待点儿什么后花园,什么远走高飞,当然这样的女子,最后都会变成风**子那样的恶毒妇人,都会做出虐杀小孩儿的罪恶之事,这点是确定无疑的。 佟硕芳不再蹲着,他慢慢站起身,小声说道:“是我,我就是章泰来,我来接你啦,咱们一起私奔,远走高飞,去过好日子吧!” 他是压低嗓音说的,声音含糊不清,反正司马淑贞和章泰来并没有说过几句话,所以他也不怕露馅儿,用衣服袖子挡住脸,他慢慢的靠近了墙下。 司马淑贞高兴得几乎要欢呼起来,她昨天晚上流了很多的眼泪,结果今天章泰来便找来了,要和她一起私奔,完成她的心愿。 忽然之间,司马淑贞竟有些舍不得离开她的小楼了,她扭过头看了眼已经酣睡的姐姐。她不敢吵醒姐姐,怕姐姐醒过来就不让她走了。 忽然她听到楼下的章泰来在小声叫她,让她把他拉上楼去。 想要私奔,那么司马淑贞出楼不就得了,没必要让男人上楼,但事实上她此时已经意乱情迷了。 脑子一热,她竟然答应了下面的“章泰来”! (本章完) 第349章 杀害 司马淑贞连忙打开包袱,从里面找出了几件衣服,把衣服绑在了一起,然后把这条衣服绳扔出了窗外,让佟硕芳抓着衣服,爬进小楼来。 司马淑贞这么一通折腾,虽然她已经尽量轻手轻脚了,但还是弄出了响动。 不过,她却并没有吵醒已经睡着的司马淑芳,司马淑芳实在是太累了,睡得很沉,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妹妹的折腾儿被吵醒。 佟硕芳并不是一个身手敏捷的人,但所幸小楼的窗户并不很高,而且,最重要的是,司马淑贞往上拉他的时候真的是用尽了力气,一点没偷懒。 佟硕芳竟然爬上了窗户,轻而易举的就进入了二楼,当他爬上了二楼之后,司马淑贞这才现,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章泰来,而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其实,司马淑贞是见过佟硕芳的,但是没有记住,司马大小姐的眼中只有英俊的章泰来,而佟硕芳肯定是谈不上什么英俊的,自然也就无法进入司马大小姐的眼中,当然,就算是进入了司马大小姐的眼中,司马淑贞也不会记得他是谁。 当司马淑珍现她把一个陌生的男子拉进了二楼之后,吓得张嘴就要尖叫,可是佟硕芳却比她更快,一伸手便捂住了司马淑贞的嘴。 而另一只手飞快的打向了司马淑贞的太阳穴,狠狠一拳,佟硕芳就把司马淑贞给打晕了。 打晕了司马淑贞之后,佟硕芳一只手掐着司马淑贞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抓住她的头,慢慢把司马淑贞放倒,不让司马淑贞倒地的声音惊动别人。 佟硕芳正要动手把司马淑贞杀了,忽然他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人,借着烛光一看,竟然是另外一个女人。 佟硕芳并不认识司马淑芳,他甚至连司马淑贞有这么样一个姐姐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司马淑芳今天回来了。 看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佟硕芳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司马淑贞和别的男人睡觉呢! 但他现原来不是男人,而是另外一个女人,并且还是一个没睡醒的女人,他瞬间就放下心了。 佟硕芳抽出腰刀走到了司马淑芳的跟前,挥刀就把司马淑芳的头给砍了下来,然后把司马淑芳的人头扔到了一边。 他杀女人向来是干净利索,从来都不心慈手软,从来也不听求饶,至今为止也没有失过手,完全不紧张。 杀害了司马淑芳之后,他又回到了司马淑贞的跟前,用手掐了掐司马淑贞的人中穴,把司马淑贞给掐醒了。 司马淑贞醒过来之后看到了佟硕芳,但是佟硕芳却用一只手掐着司马淑贞的脖子,以免司马淑贞叫喊出来。 司马淑贞睁着两只大眼睛,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她不知道生了什么事,这个人到底是谁呀? 司马淑贞心中暗道:“就算是有磨难,但这磨难也实在是太多了些吧,而且也实在是太恐怖了些,从来都没有听说书人讲过类似的情节!” 佟硕芳看着司马淑贞,轻声说道:“你傻呀,都没搞清楚我是谁,就把我给拉了上来,你是不是傻!” 司马淑贞根本就无法出声音,所以就算是佟硕芳问她什么话,她也一样回答不出来的,但是不管司马淑贞如何挣扎,她就是没法摆脱佟硕芳的大手。 佟硕芳其实也并不是要司马淑贞回答什么,他嘿嘿冷笑了两声,自问自答,说道:“你就是一个**的女子,所以你不是傻,你是贱,你简直就是太该死了,我杀了你是替天行道!” 佟硕芳用尽全身力气,把司马淑贞给掐晕了,接着他把司马淑贞拖到了床上,手起刀落,把司马淑贞的人头也砍了下来。 佟硕芳最喜欢把人大卸八块,但是今天肯定是不行的,他是没办法把尸体都拿走的,所以他决定只拿人头。 佟硕芳提着人头要走,他现了那扇小窗户,打开一看,竟然外面就是围墙,而且围墙离着小窗户的距离竟然只有三尺。 佟硕芳大喜,直接就跳出了窗外,想要跳到围墙上。 然而他并不是一个身手很好的人,当然,就算是张浩元在跳这个地方的时候,也一样会掉到地上,何况是佟硕芳了。 佟硕芳根本就没有碰到围墙上,而是直接掉到了地上,不但如此,因为惯性,他还和围墙撞了一下,出了声音。 不过好在佟硕芳非常机灵,他也不管别人有没有听到这声响动,而是直接学起了猫叫,喵喵几声之后现院子里并没有动静,并没有人出来查看。 于是,佟硕芳这才翻过围墙,逃离了司马家,他一路奔跑,在累了的时候,想要休息一下,但在此时,他却现两个人头滴滴答答的滴了不少血在路上。 这里可不是荒郊野外,而是人口稠密的京畿地区,顺着血迹,官府很有可能找到佟硕芳,佟硕芳在这方面有些经验。 他在路过另一个村子时,顺着味儿找到了粪坑,在粪坑边儿上转了一圈儿,这才又走。 等到了一条河边,佟硕芳便把两个人头上面绑上石头,然后一起扔进了水里,然后他又在河边洗干净手和脸,这才回到了宝龙寺。 他并没有立即进寺,而是在寺外找了一棵树,把他的长刀藏到了树上,长刀上的血腥味很重,而且洗不掉,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消散,这种小细节,他是很注意的,然后这才进寺,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以后,他又把自己的身上,手上,脸上,进行了清洗,然后把衣服藏了起来。 做完了这些事情他疲倦的很,便上床睡觉了,在第二天早上,他因为没有醒过来,所以自然也就不会去吃稀粥了,结果就被章泰来给注意到了。 现在的佟硕芳被关押进了最下层的牢房里,他在黑暗当中,闭着眼睛想着事情的经过,怎么也没有料到,张浩元破案如此迅,而且直接就抓到了他的头上。 不过佟硕芳却没有后悔,他认为**的女子必须死,他的所作所为是替天行道,这点是确定无疑的。 即使被关在了最底层的牢房里,佟硕芳也依然这么认为。 他心中想着:“可惜,自己不能把天下所有**的女子都杀光,这实在是太遗憾了!” (本章完) 第350章 为什么 佟硕芳心里很纳闷儿:“奇怪,真是奇怪,我以前杀了那么多人,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我,甚至有很多官员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我这么个人。这个万年县的县尉,是怎么查到我的头上的呢?这可真是太奇怪了,如果我还有机会看到这个县尉,那么我一定要问问他,他为什么要怀疑我呢?” 佟硕芳感觉张浩元直接就查到了他的头上,是非常直接的,太简单了,一点儿都不困难。 但他哪里知道张浩元为了查到他,实际上是费了很多心思的,各种情况推演,然后排除,还对现场各种勘察,甚至亲自试验如何从窗户跳到墙上。 这其间的各种推演,只要有一个出了差错,那就要查到别人的头上去了。 有些事情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尤其是破案这种事。 佟硕芳想要问张浩元,而张浩元也想问佟硕芳,因为司马淑芳和司马淑贞两个人的人头已经打捞上来了。 因为人头扔进河里,时间并不很长,所以并没有泡得面目全非,还是可以认出来的。 唐劲松已经认出来两姐妹的人头,并且也通知到司马富贵,唐劲松丧妻,而是司马富贵丧女,这都是人间惨事,司马富贵几度晕厥,伤心欲绝。 张浩元对于佟硕芳的行为也是很奇怪,是佟硕芳杀的人,这点没错,但是卷宗里也不能直接就写佟硕芳无缘无故的杀人,什么理由都没有? 自然要写清楚杀人的动机,为什么杀人,这些原因都要写得清清楚楚。 而佟硕芳的动机却是张浩元想不出来的,这完全就是根本不认识的人,然后就跑进了别人家里,杀了两个人! 费了这么大力气,做下了这样残酷的案子,总得因为点什么吧! 不过关于动机这方面的审讯,张浩元却也心中明白,这是最不好问出来的,因为一个凶手如果认了罪,那么对于他自己来讲,此事也就结束了,并不会想着再回忆一遍曾经做下的事情。 除非这件案子特别值得凶手骄傲,可是凶手认了罪就要偿命,那么这个骄傲,也就变成了催命符,所以凶手一般来讲,不喜欢复述得很详细,说他是如何策划的,为什么要这样策划,很少有凶手会这样说,而且就算是强行要他说,也往往说的是假话。 张浩元亲自整理了卷宗,其中他有几个不明白的地方都留了空白。 弄好这些之后,张浩元叫过捕头,说道:“咱们去大牢看看佟硕芳,问问他为什么要杀人!” 这个捕头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他听张浩元这样说,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这个人残忍至极,而且竟然会杀陌生人。这样的人简直就是防不胜防啊,如果咱们长安城全是这样的人,那么走在大街上都有被人捅刀子的可能,那咱们的差事,可就更难办了呀!” 张浩元说道:“是啊,所以本官很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杀人,这简直就是让人难以琢磨的事情!” 等到了大牢,进入了最底层,张浩元看到了牢里的佟硕芳,现佟硕芳竟然一本正经的坐在草堆里,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隔着牢房,张浩元对佟硕芳说道:“本官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佟硕芳看到了门外的张浩元,张浩元的旁边有捕头拿着油灯,佟硕芳说道:“小人也有一事不明,也想请教县尉大人,也希望县尉大人能如实回答。” 张浩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好,那你先问吧!” 佟硕芳说道:“我这个人做事,一向还算小心,所以从来没有被人怀疑过,那么你为什么会怀疑到我的头上呢,而且一问就问到了我,你连别人都没有问,这是为什么?怎么能直接就查我呢,而不是先查别人?” 张浩元说道:“原来是这个,那好,告诉你也无妨,本官是根据现场留下的脚印,推断出凶手的身高和体重,这和你差不多……” 佟硕芳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他说道:“和我身高体重差不多的人,那可是太多了,你为什么不查别人,而直接查的我呢?” 张浩元说道:“这是第二个问题了,除非你能让我有兴趣问你第二个问题,否则的话我不会回答你这第二个问题的。你听好了,我问你的问题是,你为什么要杀司马淑贞和司法淑芳?” 他这个问题,其实是好多个问题揉捏到一块儿问的,但听起来却是一个问题。 佟硕芳哼了一声,说道:“这些**的女人都应该死,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杀了她们。” 张浩元微微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个人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吧,但我却不想再问他下一个问题了!” 张浩元也哼了一声,说道:“你没有资格杀她们,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只是一个像烂泥一样的人而已!” 他的这句话,可是完全没有疑问的口气,所以绝对算不上是他在问佟硕芳什么问题,但是佟硕芳最怕的就是别人这么刺激他! 佟硕芳叫道:“狗官,竟然如此看不起别人,你是一个狗眼看人低的狗官,听到了吗,你是一个狗官!我杀**的女人,这是替天行道,因为这些**的女人早晚会嫁人,早晚会杀别人的孩子,我杀了她们,就是不要让她们去害小孩子,小孩子是无辜的,所以我这是替天行道!” 张浩元大怒,他喝道:“胡说八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是**的女子,你又怎么知道人家嫁人后,会杀死别人家的小孩儿,你这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用这种理由杀人,本官真是头一回见到!” 张浩元的话,触动了佟硕芳心底里最不愿让人碰触的地方! 佟硕芳猛的从草堆里跳了起来,扑到了栅栏门上,幸亏他戴着全套的手铐和脚镣,否则看他的气势,竟然是想要冲破栅栏门,出来和张浩元对打。 张浩元立即退后了一步,他可不想和这种疯子一样的人较什么劲,而他身后的捕头立刻拔出腰刀,对准了栅栏门里的佟硕芳。 佟硕芳叫道:“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就是因为我爹领回来一个风骚的女人,我的兄弟们才会死掉,还有我也几乎差一点就死掉!你这种狗官什么都不懂,只有我才懂,我才懂!” 他情绪激动,唾沫乱飞,看上去竟像一只要咬人的凶猛野兽一般! 张浩元道:“你还杀了多少人?” 佟硕芳却突然冷静了下来,这种突然激动,又突然冷静下来的表现,让人感觉到非常恐怖,这人就是心理不正常。 他说道:“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查到我头上的?” (本章完) 第351章 供词 张浩元看着佟硕芳,这个犯人给他的感觉就是又疯狂,又偏执,又冷静,而且极度残忍,最可怕的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很残忍,反而认为他的行为是正当的。 然而,事实上他的这种认知,会让他变得更加残忍!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残酷的人,那么,佟硕芳绝对是其中最残酷的那种人。 张浩元看着佟硕芳,佟硕芳也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中都满是冰冷。 半晌之后,张浩元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那么之后,你也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佟硕芳说道:“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有些事情我只要一招供,你就会立上一大功的!” “本官倒也没想过立上什么大功!”张浩元说道。 停顿了一下,张浩元这才说道:“先前我和你说了,从身高和体重上我能确定出来,凶手可能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说直接查到你的头上,这却是不可能的,但是从凶手从后院儿进来,却从小窗户那里的墙翻出去,本官可以推断出来,凶手并不了解司马家的具体情况,应该是外人作案!” 佟硕芳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唾沫,他确实没有想到张浩元竟然是从这方面推断出来的,在他看起来很平常的事情,张浩元却可以从中推断出凶手的身份,这就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了。 张浩元接着又说道:“但是本官在查司马淑贞房间的时候,现是她用衣服系成的绳子,把凶手拉了上去,这说明凶手又是和司马淑贞认识的!那么凶手的身份就可以大致圈定好了,既对司马家的情况不熟,又能让司马淑贞拉他上楼的人,能有几个呢?最让人怀疑的,也就是章泰来了!” 关于这点,最让佟硕芳不能理解,为什么不查章泰来,却查到了他的头上呢,就因为身高体重的关系吗? 他把心里所想,问了出来。 张浩元却哼了一声,说道:“如果事情能够这么简单的想,那么人人都能做县尉了。” 章泰来是有嫌疑,但如果他想对司马淑贞做些什么,实在是太简单了,简单到了他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的地步,人财两得轻而易举,那么他又何必冒很大的风险,非要把人给杀死呢,还要带走人头,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啊! 张浩元冷冷的看着佟硕芳,不无讽刺地说道:“就算章泰来想要替天行道,他也会比你容易太多的,甚至能把司马家全家人都给替天行道了,只要他能利用好司马淑贞就可以了,那么他还着什么急呢?所以本官在看到他的长相之后,立刻就把他给排除了,凶手肯定不是他。” 此时的佟硕芳已然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这就是破案,从各种细小的方面,分析出凶手是谁。 但是佟硕芳仍旧只关心一点,那就是为什么会直接查到他的头上,是看不起他吗?看他的样子就像是个坏人! 最后,张浩元说道:“所以事情又回到了你最关心的问题上,就是身高体重!在圈定的嫌犯当中,只有你是符合的,那你说,不查你查谁?” 说完了之后,张浩元并没有催促,也没有直接就问佟硕芳问题,而是让佟硕芳自己好好想一想,反正不管佟硕芳想不想得清楚,他都是死定了。 张浩元身后的捕头一手扶着腰刀,另一只手端着油灯,他始终一言不,只是在观察着佟硕芳。 捕头见佟硕芳的脸色越来越黑,黑中还透着青色,心中忍不住想:“这个家伙脸上黑中泛青,难道他把自己的胆给气破了不成?或者是他不会畏罪服毒了吧,想要死的痛快一些?” 佟硕芳好半晌才终于出了声音,他的声音嘶哑,像是一头受了伤的野兽,他说道:“竟然是这样,这样,这样简单!可如果是这么简单就能破得了案子,那么我以前杀过十几个人,为什么只有你才能查到我呢,这说明你们这些官员大多都是废物吗?” 说到这里,他仿佛是得到了一些心理安慰似得,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大,最后竟然笑得前仰后合,几乎不能自制,全身都抖动了起来,他身上的手铐和脚镣,也因此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张浩元等他笑了一会儿,这才问道:“你以前还杀过多少人,在哪里杀的,为什么要杀她们,你现在就说给我听吧!” 他身后的那个铺头心中暗道:“为什么要杀那些人,不会全都是一个理由吧,就是因为那些人都是‘银剑’的女人,所以就都该死,从头到尾就只是这样一个理由?” 突然,佟硕芳不知为什么又激动起来,竟然哗啦哗啦地挥舞着手,说道:“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对你说,你快点走吧!” 捕头大怒,这个王八蛋是什么意思?是在耍我家县尉大人吗,竟然敢出尔反尔,那就得让他知道知道我的手段了,终于轮到我要上场了! 不过,捕头到底还是没有上场,因为佟硕芳道:“拿纸笔来,我写给你,就当是我的供词啦,你拿去好立功,升官财,公侯万代!” 张浩元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公事房,而捕头则叹了一口气,去给佟硕芳拿笔墨纸砚去了。 佟硕芳拿了纸笔之后,立即便开始写,他杀了多少人,那些人都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都是一个怎样不要脸的女子,到底是有多么的该死,而他又是怎么残忍的杀害她们的,把她们的尸体大卸八块,扔到野地里喂野兽…… 如果是换成别人,那么只说名字也就可以了,却不会说什么具体的细节,但佟硕芳的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 他偏偏说某个女人是多么的****然后说他用什么方法去惩罚的这个女人,写的很详细,似乎不这样做,就显示不出他是如何替天行道的,有些细节写出来之后,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当佟硕芳把这些都写完之后,叫来捕头,把这份供词给了捕头。 佟硕芳说道:“把这份东西拿去,让那个张县尉立上一功,还有这份东西你们最好抄录下来,传遍天下,这样不但能让我青史留名,而且还要让那些下贱的女人都知道,谁敢****就会有人出来替天行道,我死了,但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替天行道,你明白吗,这是替天行道!” (本章完) 第352章 后续 捕头哼了一声,说道:“替天行道,你去阴间替天行道吧,咱们阳间,地方太小,可是容不下你了!” 佟硕芳也哼了一声,而且哼的声音比他更大,说道:“像你这样狗一样活着的人,也配说我吗?你今天以如此态度对我,日后必遭报应,不信你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捕头呸的一声,骂道:“没饶的就是你,狗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他把那张供词小心翼翼的折好,出了大牢,去见张浩元了。 张浩元看着这份供词之后,实在没忍住,他大吃了一惊,这份供词上面所说的杀人凶案,几乎遍布了大半个北方,佟硕芳杀了十来个女子,甚至连胡人女子他都杀过,5o多岁,上了年纪的妇人,他也杀过。 看来佟硕芳确是一个心理不太正常的人,对于他来讲,只要他认为哪个女子行为不检点,那么他就要杀人碎尸,毫无道理可讲,还自称为替天行道。 张浩元把这份供词放在了他写好的卷宗当中,打算把这份卷宗交到京兆尹衙门去,司马家的这桩凶案,虽然破获了,但结果却是如此的离奇,也实在是让人唏嘘了。 张浩元心想:“不知牛大人看了这份卷宗之后,他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 可想而知,牛大人非得晕过去不可,那么大岁数了,心脏不知道能不能挺得住,只是牛大人应该怎么向皇帝上报此事呢?他不但要上报这个案子,还要连带着揪出以前的十几桩案子…… 张浩元小小地同情了牛大人一把,又叫人把付继业带了进来。 付继业这次可没敢乱认祖宗,进了公事房之后,老老实实的给张浩元磕头行礼。 张浩元说道:“你是个败家子儿,你自己也知道这点吧?” 付继业说道:“小人知道,小人把好大一份家业都败光了,算是没出息到了极点,但好死不如赖活,就算是生活再艰难,小人也不会想着死的,县尉大人,你可千万不要把小人当替罪羊啊,小人可不想死啊!” 张浩元嘿然,道:“这个案子里面你没有什么罪责,所以也不会拿你当替罪羊的,这点你尽可以放心。不过,以后你还是要好好的做工,养家糊口,只要肯努力,家业也许以后会慢慢恢复起来的。” 他也不管付继业有没有听进去,便挥手打了付继业,又让人把吴三哼和那群小地痞带了进来。 张浩元对吴三哼说道:“你是一个死有余辜的人!不过,本官现在还没有找到杀你的理由,你且回去仔细等待,等本官找到了这个理由,你就准备上法场砍头吧!” 吴三哼毫不硬气,他立即邦邦邦的磕起头来,哀求道:“县尉大人,你就饶了小的吧,把小的当成是一个屁,放了得了!” 张浩元笑道:“本官可放不出你这么大一个屁,别说这些废话,什么有的没有的,本官不想听,你回去吧,有点儿耐心,等着本官砍你的脑袋!” 吴三哼磕了一个头,站起身,说道:“那小人也只能努力让县尉大人找不到砍小人脑袋的理由了!” 说罢,他出了公事房,带着一群小弟离开了万年县衙门,至于他以后还会不会再做这些好狠斗勇的事,那就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可谁也说不准。 之后,张浩元又让人把那几个读书人,还有宝龙寺的大小两个和尚一起带了进来。 张浩元对章泰来说道:“长安大,不易居,你这次平白无故地吃了官司,我劝你还是不要留在长安了,当然,如果你立志于科考,那么留在长安,自然是可以的,如果只是想找一份差事赚钱养家糊口,那么还是离开长安,回你的故乡吧!” 章泰来点了点头,就算是张浩元不这么对他说,他也不敢留在长安了。长安虽好,但诱惑太多,而且不知哪个诱惑的后面就是陷阱,实在是不适合他这样的人。 张浩元又对其他几个读书人说道:“这次的人命案子,和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但其实也是给你们提了个醒,出门在外,少惹是非,否则的话飞来横祸,你们躲得过这次,却不见得能躲得过下次。” 几个读书人连声答应,这次的事情,虽然他们都只是旁观者,但却也觉得够吓人的,尤其是当他们知道了,杀人凶手就是平常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佟硕芳,这就更是让他们惊骇了。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那个老实巴交的佟硕芳,竟然会是一个杀人凶手呢! 张浩元让章泰来他们离开了,之后,他又对大小两个和尚说道:“虽然你们让一个杀人凶手住到了庙里面,有失察之责,但主要错误也不在你们这里。所以这次就不做惩罚了,但你们以后也要小心,再留人在寺中住宿的时候,要多留意他们的行为,如果现有不对劲的地方,还是要早早报官才行啊!” 这两个和尚连声答应,小和尚扶着老和尚,离开了万年县衙门,回了他们的宝龙寺。 最后张浩元叫进了唐劲松,他对唐劲松说道:“你家这次横遭惨祸,凶手固然凶残,但你家里的人,也是有过失的,如果不是你的妻妹随意与陌生人来往,那么也许她就不会死,你的妻子也不会死。但是事情展至今,说什么都已晚了,以后的日子,你们好好过吧。就由你来孝顺你的岳父和岳母吧!” 唐劲松已经哭的两眼红肿,精神十分不好,但事已至此,多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关于这些,他当然是明白的。 张浩元让他回去了,关于这件案子如何宣判,要等京兆尹衙门作出批复才行,这个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事情了。 事情都处理好了,张浩元便回家去了,他回家之后,便见自己的弟弟张浩仁坐在大门口,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张浩元忍不住问道:“浩仁,你在干什么呢?” 张浩仁见哥哥张浩元回来了,他立即蹦了起来,叫道:“张浩元,你可算回来了,快点儿管管你的老婆,如果你不管她,我可就要替你管她了,到时候,哼哼,你可别后悔!” (本章完) 第353章 城北卢侯爷 张浩元看了看弟弟张浩仁,就见弟弟的脸上满是愤怒,但还想着刻意要保持严肃的表情,似乎不严肃,那么就显得他的话不够重要一样! 张浩元点了点头,同样表情严肃地说道:“那便有劳你啦!” 说罢,他便要进家门。 张浩仁见状忙问道:“什么有劳,你有劳我什么?不能光白有劳我,你要付钱的!” 虽然他没有听明白哥哥话里的意思,但是不吃亏,确实绝对是要的,所以他立刻就谈到了钱的问题! 张浩元回过头来说道:“有劳你去管管我的老婆呀,你既然那么想管她,那你就去管啊,辛苦你了,有什么进展及时向我汇报,我会好好后悔的,一定不让你失望!” 现在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以前在家里称王称霸的张浩仁,现在不好使了,他根本就打不过文胜男,而且文胜男会想出各种方法来欺负他,虽然这些欺负都已好玩儿居多,但对于张浩仁来讲,那也是万万不行的。 张浩仁自认为他是张家的希望,如果他被欺负了,就是整个张家被欺负了,那整个张家都要欺负回去,否则的话,那么张家还成什么张家,张家绝对不是好惹的! 不过张浩仁见张浩元竟然不肯姓张的帮姓张的,竟然想要胳膊肘儿往外拐,去帮那个姓文的妖女,这就不能忍了! 张浩元还是很明白事儿的,他变脸变得非常快,瞬间,他脸上的愤怒表情就消失了,变成了非常失望的表情! 他叹了一口气,双手往背后一背,说道:“手足情,手足请啊,不及一个女人啊!张浩元,我对你很失望,你晚上睡觉之前,好好反省一下,你这样做对不对,你对得起谁!” 张浩元点了点头,说道:“前段时间有人说你长得难看吧,好像是个小女孩儿,然后你便安静了几天,不再说什么废话了,现在你却故态萌,看来你仍旧长得很难看,一点儿也没变得好看起来呀!” 这话说的,使张浩仁象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他跳了起来,叫道:“她没有说我长得丑,而且我也长得不丑,丑的是你,你才丑,你这个丑九怪,比丑八怪,还多一怪!” “你还是丑十怪呢!”张浩元嘿嘿两声,走进了家门,不再理会跳脚的张浩仁。 张浩仁却也不在乎,他抢先冲进了院子,背着手大声说道:“文胜男,你出来一下,快点儿管管你的丈夫,这个没有用的男人就是欠管教,如果你再不管教他,那我就要出手,替你管教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张浩仁的这番话,对谁说都不管用,但他却是对谁都说! 可是张家的人却是都不理他的,这个熊孩子,早晚有一天要倒霉在他的嘴上,这就是命,没办法! 侯氏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文胜男。 侯氏说道:“浩元,你回来了,你爹怎么没回来呢?我有事要和他说!” 张浩元说道:“爹可能是衙门里还有些事,我今天没看到他。娘,你找爹有什么事,是着急的事吗?” 侯氏说道:“倒也不是什么着急事儿,只是今天接到了你表舅的来信,说你表外祖父身子有点儿不太硬朗了,想让我和你爹过去看看。所以我想着让你爹明天请个假,后天就和我去看看你的表外祖父,在那里至少要住上一宿才好!” 张浩元喔了一声,点点头,道:“那可以呀,没问题的,表舅小时候对我可好了,这次去他家,多带些礼物吧!” 张浩元的表舅也住在京畿地区,但却是在长安县那边的乡下,如果去那里的话,一天时间无法来回,所以去表舅家里做客,至少要住一天。 张迟是万年县的县令,按道理来讲,是不可以出自己本县管辖地区的,不过去长安县是没有问题的,只要请个假就可以了。 张浩元说道:“娘,那我和胜男也一块儿去吧,到时和爹一起请个假,咱们一家人都去!” 侯氏却摇头道:“那却是不必,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忍言的事情生,那么你再过去不迟!” 张浩元这才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弟弟张浩仁,说道:“那你和我爹一起走了,浩仁呢,也跟你们一起去吗?” 侯氏摇头道:“这种事情就不要带小孩子去了,他和胜男留在家里就好了,由胜男照顾他吧!” 正说话间,忽然外面有人敲门,开门一看,见是一个差役,这差役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张浩元立即就知道生了事情,他问这差役道:“是不是县令大人让你回来的?” 差役连忙点头,喘了几口气,然后说道:“出大事儿了,城北的卢侯爷死了,是被人给杀死的,县令大人已经去了,这事儿看起来很麻烦。县令大人说这样的案子必须要上报天子,所以要县尉大人你赶快去一下,这案子不能拖,能越早破掉越好!” 张浩元啊地一声,皱起眉头,问道:“卢侯爷,是那个开国县侯?城北好像只有这么一个姓卢的侯爷吧?” 差役连忙点头道:“嗯,就是他,六十多岁人了,死了,好像是被掐死的!这个现场还没去看,所以也不知是真是假,县尉大人,你还是赶快去吧,要不然县令大人该等着急了!” 张浩元嗯了一声,转头对侯氏说道:“娘,那个姓卢的侯爷,年轻的时候是有军功的,听说现在虽然已经不怎么管军队里的事情了,但却有不少军官都把他当成长辈看待,他家出了事情,这事儿恐怕会有很多人叫嚷,我爹那边的压力会很大,我得赶紧去看看,估计我和我爹都没法去表舅那里了!” 侯氏说道:“公家的事要紧,你快去忙吧,去你表舅家里,我带着……浩仁去吧,也一样的!” 张浩元转身出了家门,赶去城北,城北住了不少有军功的大臣,卢侯爷便是其中之一。 年轻的时候,卢侯爷也是一条好汉,手持一条铁棍,大破西北蛮夷,那也算是勋贵当中的猛人,只不过后来了大财,而且军功也捞得足够了,这才卸甲归田,住在城北。 只不过他平常非常低调,什么事儿都不参与,所以名声不显,但这却不代表他在皇帝的心中没有分量。 (本章完) 第354章 闹鬼 张浩元很快便到了城北,来到了卢侯府的大门前,就见这里已经人山人海,府门外站了无数名看热闹的老百姓。 长安的百姓就是如此,听说有了热闹,那就一定要过来看,别管能看到,还是看不到,便却是一定要过来看的。 每一次张浩元到现场,都要先赶一通看热闹的百姓,说不烦,那是假的,但烦也没法儿,总不能动手打人,要是万一打错了人怎么办,谁知道人群里面,有没有当官的,还是当大官的。 这年头娱乐太少,就算是当大官的,在吃饱饭之后,没事儿溜达到别人家的大门口,看看热闹什么的,也不算是稀奇事儿。 张浩元从人群外面来,看热闹的闲人们都是面朝大门,背对着张浩元,所以没有人第一时间就看到他,张浩元也没立即往侯府里面挤,人太多了,他要是没人帮忙,还真不容易能挤进去。 就在这要往里面挤,但却还没挤进去的时候,他就听前面的一个人说道:“听说是这府里闹鬼,还是女鬼,还听说是个老女鬼,你说这吓人不吓人!” 旁边却有人笑道:“怎么会是老女鬼,我可听说了,听他家的内宅仆人说的,绝对真事儿,是个穿白衣服的年轻女鬼,长得可漂亮了,花容月貌,让人一见就流口水,流个不止……” “最后把水流干而死?那这也算是一种死法儿了!” 这两个看热闹的一起笑了起来,而旁边的百姓听了,也忍不住好笑,互相议论纷纷,都开始传了起来,说卢侯爷是被白衣女子给馋到了,看白衣女鬼长得太好看了,流口水,结果流得太多了,自己硬是把自己给渴死了! 听了片刻,越听越离谱儿,张浩元微微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的弟弟张浩仁,应该是非常适合在市井当中生活的,满嘴的胡说八道,这可不是和这些看热闹的人一模一样么! 张浩元回头打了个眼色,身后的差役立即叫了起来:“让开,让开,官府办案,闲杂人等切莫靠近,否则以帮凶论处!” 差役这么一吆喝,百姓们这才纷纷让开道儿,有人回头看到了张浩元,立时便更加兴奋起来,认为这次的热闹没有白来看,有人叫道:“长安第一神捕,好啊,这次总算是让我看到张县尉亲自破案了!” “今天晚上不回家了,就在这里看张县尉破案!” “张县尉,什么时候能抓到凶手,一个时辰够不够?” 看热闹的闲人不怕事儿大,说什么的都有,当张浩元挤到府门口时,刚上台阶,便有闲人们拍起手来,似乎只要张浩元开始破案,那就能立即抓住白衣女鬼似的。 张浩元回头看他们一眼,冲他们拱了拱手,说道:“承蒙各位乡亲父老错爱,本官这就进去破破案,不过,可能需要的时间有点儿长,劝各位还是回家吧,本官在门里,你们在门外,本官是怎么破案子的,你们也看不见不是!” 但看热闹的闲人却是谁也没有离开,反而更加坚定地要在外面等着,他们坚信,张浩元在一个时辰之内就能把女鬼给抓住,所以他们谁也不愿意离开。 这明显是起哄了,张浩元一笑,反正他们愿意在外面等着,那就等着呗,他知道这些人里面有不少官宦人家的子弟,这些人是最喜欢起哄的,还拿他们没法儿,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只能假装没看见。 进了卢侯府,自然有卢家的仆人迎接上来,这时候卢家的主人都在后面,所以只能由仆人来接待,这倒也不是失礼。 由仆人引着,张浩元往后院走,他问领路的仆人道:“是怎么回事儿,张县令先到的,他是否已经有结论了呢?” 前面的仆人微微回身,说道:“回张县尉的话,还没有结论,京兆尹牛大人也在,两位大人都说是女鬼害人,这案子似乎不用破了。”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着下面的话该不该说出来,可忽然想到张县令是张县尉的父亲,无论是什么话,张县令知道了,那么张县尉肯定也会知道。 这仆人便接着道:“我家老夫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这案子……也就不能称之为案子,其余的小人就不知道了,张县尉等会问两位大人吧!” 张浩元啊了声,他小吃一惊,刚才他在外面听到了什么女鬼的事情,还什么漂亮的白衣女鬼,还以为那些看热闹的在胡说八道呢,可进了侯府之后,竟然也听到了这种话,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白衣女鬼还是黑衣女鬼的,关于这种谣言张浩元是从来都不相信的,不过,这次他却听说牛犁和张迟竟然都信了,而且卢侯爷的老妻也相信了,这女鬼未免也太能迷惑人了吧! 他没有再多问,估计仆人也不会知道太多,片刻功夫,张浩元到了后院,卢侯爷家的府第,后院当然是相当的大,而且修的和普通豪门的住宅也不一样。 一般的豪门后宅,建筑都讲究左右对称,而且以高大奢华为荣,但卢侯府却是不同,什么都不讲究左右对称,而且房屋建筑也都不是那么高大,装饰也不豪华,没有那些红墙绿瓦,看上去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时候,快到一座小楼的门口时,张浩元才问道:“修建这座府第时,你家侯爷是从哪里请来的工匠啊?” 仆人说道:“以前听说过,是我家侯爷自己画的式样,然后找的是江南来的工匠修的,说是江南的女子最喜欢这样的住宅,叫什么十步一景,处处精致啥的,小人俗得很,看不出来风景,所以没法给张县尉讲解了。” 张浩元嗯了声,他进了主屋,就见大堂里面,灯火辉煌,牛犁在地上不停地走来走去,而张迟则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大堂里面,还有一位灰白头的老妇,衣着华丽,身边还有几名中年人和年轻人,估计都是卢侯爷的亲属。 牛犁见张浩元进来,立即说道:“张县尉,你可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老夫就要派人去你家找你了。” 张浩元忙道:“下官的父亲,已然派人回家找下官了,所以下官才这么快的赶到,只是不知侯府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牛犁没好气地道:“闹鬼!” (本章完) 第355章 白衣女鬼海棠 牛犁这一句闹鬼,听的张浩元一皱眉头,别人要是这么说,也就罢了,堂堂京兆尹也弄出一句什么闹鬼,这就实在不像话了。 心里是怎么想的,那没关系,爱咋想咋想,但你嘴上别说出来呀! 张浩元心想:“这话说的,我都没法往下接了!” 他看向了张迟,张迟这时候也正好抬眼看向他,当即点了点头,张迟说道:“对,就是闹鬼,你就当是卢府里面闹鬼好了!” 这种情况下,张浩元似乎只能微微一笑了,但是,无论是微笑还是大笑,在这种情况下都是不适合的,毕竟卢家有丧事。 张浩元说道:“那,如果是闹鬼的话,叫下官来似乎就没必要了,下官也不会驱鬼捉妖啊!” 张迟说道:“这倒也对,牛大人,咱们就按卢老夫人说的,上报给皇上吧,你看如何?” 张迟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没当真,也不是要按他说的这样去办,估计着他是要说给旁边的卢老夫人听的,估计牛犁会捧一下场。 果然,牛犁点头道:“不错,张县令说的有理,本官也是这么认为的,就按卢老夫人说的,咱们上报皇上吧!” 张浩元一听,便明白了,看来卢侯爷之死,卢老夫人并不想声张,而是想着要“低调”处理,不让官府介入查案,可这却是不行的,卢侯爷再怎么着也是勋贵,好好的一个侯爵死了,用鬼神之说混过去,那成何体统,卢老夫人可以不再乎脸面,朝廷还要在乎呢! 张浩元听了两人的话后,便也跟着点头,道:“既然两位大人这么决定了,那么下官便去草拟奏章,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写出来,呈给陛下御览。” 张迟和牛犁一起点头,表示你快去吧! 这时,卢老夫人忽然说道:“慢着,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还需要慎重考虑,不能,不能这么草率啊!” 卢老夫人年纪不小了,头都灰白了,可脾气却挺急躁,而且看起来,也并不是一个有什么见识的女子,对于朝廷里的规矩根本就不懂,所以被张浩元他们三个一忽悠,她竟然信以为真了,还真以为要写这么一道奏章,呈给皇帝观看呢! 她虽然不想让卢侯爷之死被太多人知道,可却也明白,用白衣女鬼的话,是没法解释的,当然,她认为的没法解释,不是这件事情太离奇,而是她认为白衣女鬼掐死她丈夫的事,是家丑,不适合外扬,更不适合让皇帝知道,那太丢人了。 关于卢老夫人的这种想法,张迟和牛犁已经知道了,他俩就是怎么劝都没有用,所以才只好表示“相信”了鬼神之说,否则真是没法改变卢老夫人的决定的。 张浩元这才冲着卢老夫人一抱拳,说道:“下官万年县县尉,姓张名浩元,见过卢老夫人,下官是负责本县案件的官员,所以卢侯爷是怎么过世的,嗯,这事儿得和下官说说清楚才行。” 卢老夫人是侯爵夫人,是有诰命的,是有品级的贵妇,所以张浩元对她要自称下官。 卢老夫人看张浩元一眼,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上勋,便由你和张县尉说一下吧,老身累了,不想再说了。” 张浩元看她的神态,似乎是真的很疲倦,也可能是因为悲伤,也可能是折腾得累了,她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突遇惨变,精力跟不上是很正常的,倒也不需要过份怀疑。 一名年轻人应声出列,这是个二十岁出头,长相英俊,皮肤非常白的年轻人,衣着却是并不华丽,仅穿着细布衣服而已,头上也没有戴文士巾,他的眼睛红肿,看样子是大哭过,鼻头也是红的。 这年轻人冲着张浩元拱了拱手,道:“张县尉,在下左上勋,是故卢侯爷的孙女婿,这些日子因带娘子回家探亲,所以一直住在府上。” 张浩元哦了声,他看向了后面的那几个中年人和年轻人,心想:“看来卢侯爷的儿孙们都不太出息啊,对官员说说案情,竟然还要孙女婿出面,这还真是奇了!” 不过,左上勋说起话来,倒也真是的谨慎得很,他道:“当晚辈的不可以说长辈的不是,在下自然也是不能,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在下心中尊重祖父大人。” 张浩元听了,心想:“看来,他要说的事儿,有可能是卢侯爷不对,这是暗示呢,这人倒还挺会说话的,又不会丢了死者的面子,又会把事情表达清楚,不至于产生误解。” 左上勋又道:“在下的祖父大人年轻之时,曾与一名叫海棠的女子有过恩怨,后来祖父大人以国事为重,毅然离开了她,她一个妇道人家,丝毫不懂没有国哪有家的道理,竟然对祖父大人心怀憎恨,又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死了,听说死的时候,穿的是白色衣服……” 张浩元听到这里,心想:“说白了就是卢侯爷在年轻的时候,对一个叫做海棠的年轻女子始乱终弃,然后那个海棠死了,穿着白色衣服死的,那就变成了白衣女鬼了呗!估计这事儿和卢老夫人应该还有一些关系,说不定就是她逼着卢侯爷抛弃海棠的,所以现在白衣女鬼来索命了,卢老夫人才不想让别人知道,认为这是家丑!” 他所料的没有半点错误,左上勋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刻意的去掩盖,这也算是美其名曰为尊者讳吧,但无论他怎么掩饰,却把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半点儿都不让张浩元产生误会,他所表现出来的说话技巧,着实让人钦佩。 和张浩元预料的一样,事情的经过确实就是这么回事儿,卢老夫人迷信鬼神,当然,这年头没有几个人不迷信鬼神的,她这样也算是普通妇人的正常反应,只不过,她的这种反应,却是不符合牛犁和张迟的利益了! 身为京兆尹和万年县的县令,要是真把一个侯爵之死,说成是被白衣女鬼给掐死的,然后说一通几十年前的男男女女的爱恨情仇……那估计他俩都是得被告老还乡了! 但是,左上勋所讲述的经过,明显是经过卢老夫人允许的,所以主要表达出来的意思,就是海棠的鬼魂跑来报复,女鬼索命,索走了卢侯爷的命,这种故事听起来很有意思,但却绝不能上报给皇帝的,这绝对是不行的! 张迟和牛犁都没办法说服卢老夫人,没法让她如实说一下案子的经过,他俩都指望张浩元了。 张浩元看向卢老夫人,说道:“那个海棠隔了几十年才来报复,想必定是厉鬼无疑,她恐怕不光是只想着杀害卢侯爷一个人吧!” 她不是信鬼信神么,好吧,那看她害不害怕! 这话一说,卢老夫人脸色瞬间就变了! (本章完) 第356章 肯定不是鬼害的 卢老夫人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她却没有说出来,又把嘴巴闭上了,然后闭上眼睛,也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默默地坐着。 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在做心理斗争,估计是在做什么选择! 张浩元也不催促,只是站在一边,打量着屋子,眼角余光,还在看着那几个中年人和年轻人,而张迟和牛犁却是都一起看向卢老夫人,虽然他俩都挺不耐烦的,但却也同样都没有出声催促。 卢老夫人想了好半天,她的决定做得实在是太慢了,终于,她睁开了双眼,说道:“好吧,那你们就按着案子什么的去报吧,要破案你们就破,但不要来折腾老身,随你们的便吧,老身什么不管了!” 听了这话,牛犁把嘴一撇,从他的表情上,很明显可以看出,谁让你管了,你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要不是你拦着不让验尸,真当我们能理你呢么! 张迟则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心里很烦卢老夫人的行为,一个老太太吃饱了撑的,竟然敢干涉公务,要不是看她死去的丈夫是个人物的份上,他早就吹胡子瞪眼睛了! 卢老夫人这么一说,张浩元便对左上勋说道:“那便请左郎君带我们去看看老侯爷的遗体吧!” 左上勋先是看了一眼卢老夫人,见祖母大人没什么态度,他便带着张浩元他们出屋去了。 一出屋子,牛犁忍不住嘿了声,低声道:“到底是妇道人家,什么忙帮不上,还尽会找麻烦,咱们来了这么半天了,竟然到现在才让看卢大刀的尸体,老夫看她纯粹是老糊涂了。” 张迟却道:“还是我家浩元机灵,只几句话的功夫,就让她不敢再找麻烦了!” 张迟当然是要抓住一切机会夸儿子了,牛犁也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张县尉对付老妇人,倒是满有几下子妙招儿的,值得夸赞!” 张浩元打了个哈哈,这话说的,不象是好话啊! 他们三个走在后面,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走在前面的左上勋却是肯定会听到的,但他却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回过头责备,仍旧自己走自己的路,把三人带到了停放卢侯爷尸体的房间里。 卢侯爷名叫卢大刀,他是有本名的,但他舍弃本名不用,改为大刀,以大刀二字做为他的官名,因为改名的时间太久了,所以别人也都认为他叫卢大刀了。 大刀二字,明显是在夸耀他的战功,表示他曾经拿着大刀去砍杀敌人,以此为傲,更以此为名,所以就算是以后他没再立过什么战功,但光靠吹的,也能让别人认为,他是一个曾经立过多大功劳的人呢! 牛犁相当瞧不起这样的行径,当然,这和他是文官也有关系。 一进屋子,就见屋子的正中间,停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木,棺木的油漆非常闪亮,估计是年年都有上漆。 牛犁问道:“卢大刀的这口棺材打好多久了,每年都要上漆吧?” 左上勋侧过身子,说道:“在下的祖父大人很看重身后之事,所以在三十多年前就打好了这口棺材,确实是年年上漆,不过,祖父大人除了这口棺材之外,却不让儿孙往里面放任何的陪葬品,这却是很别的勋贵家族不同了!” 当他说完这话时,张浩元忍耐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人说话很有条理,但却象是在说别人家的事,非常的冷静,如果不是看他哭得眼睛红肿,我倒是以为他是别人家的女婿呢!” 棺材盖并没有合上,左上勋上前把棺材盖移开,露出了里面的卢大刀,张浩元凑近一看,就见卢大刀舌头吐出,脸色青黑,从样子上来看,确实是被掐死的。 牛犁是认识卢大刀的,虽然只限于点头之交,但却毕竟算是认识,看到卢大刀死得凄惨,他心中对卢老夫人的那些不满,便即烟消云散,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到了一边。 而张迟过来看了一眼,他也认识卢大刀,但却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只是知道这个人是卢大刀,卢大刀也知道他张迟是万年县的县令,除此之外,没有说过话,更没有在一起处过事。 张迟看了看卢大刀的样子,说道:“这很明显是被人掐死的,说什么是被白衣女鬼害死的,完全是胡说八道,鬼妖杀人,必不是如此模样。” 张浩元抬头看了看父亲,不由得问道:“爹,你觉得鬼怪杀人,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 张迟一本正经地道:“当然是开膛挖心,或者是把脑子撬开,脑浆被吸出去吃掉,这样才对嘛,你现在看看卢大刀的样子,明显就不是被鬼妖给杀的嘛,都没被啃上几口!” 左上勋在旁听得一哆嗦,他摇了摇头,终于,尽到了一个孙女婿的义务,他冲着张迟和张浩元拱手道:“张县令,张县尉,还请嘴下留德,莫要说在下已然被害的祖父啊!” 张迟看向他,冷笑一声,道:“再说又如何?” 左上勋嘴巴动了动,犹豫了一下,竟然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出了屋子,去院子里等候了,显而易见,他这是想要置身事外,耳不听为净! 张浩元嘿了声,道:“这个卢家的孙女婿,看起来倒象是个外人似的,但为什么卢老夫人还叫他来接待咱们,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牛犁却在一边说道:“就因为他是个外人,而且表现也象是个外人,所以才会让他来的,这个卢家,估计是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想让咱们知道呢!” 张迟嗤了一声,道:“他家的破事儿,谁稀罕知道,要不是卢大刀死了,不查出点原因来,没法向陛下交待,谁还愿意来他家呀!” 牛犁嗯了声,道:“说得也是,只是不知传闻是真是假,反正咱们办完事儿就走便是,张县尉快点儿查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张浩元对于卢家的事并不知晓,长安城里勋贵众多,他哪可能个个都清楚,他一边去查看卢大刀的脖子,一边问道:“卢家有什么事儿,说来听听呗,说不定对破案有帮助呢!” 牛犁没吱声,张迟却道:“听说,这卢大刀号称勇猛,家财万贯,但实际上,他是的是死人财,见不得光的!” (本章完) 第357章 和稀泥与同意和稀泥 张浩元听了死人财三个字,他咦了声,皱了皱眉头,道:“这话怎么说,死人财可是分很多种的,是哪种?” 他对于张迟当然是很了解的,父子嘛,他爹是什么样的八,他哪可能不知道呢,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张迟肯定回答不出个一二三来,所以要想得到回答,还是得牛犁来说才行,估计这位京兆尹大人是了解情况的。 果然,张迟犹豫了一下,他对于卢大刀家的事情并没有多么的了解,属于听风就是雨,而且还极有可能听到的是谣言,所以这么一较真儿,他就没法回答儿子的问题了,毕竟儿子现在是在分析案情,他不能胡说八道,给儿子增加麻烦啊! 牛犁见张迟回答不出,便不再沉默,说道:“传闻啊,老夫也是听的传闻,这个卢大刀在年轻时参加过远征,战斗中现了座古墓,然后他就进去了财,捞了不少的陪葬品,从此就了家,好象是这么回事儿,但没有人证实过,卢大刀自己也不会承认的!” 张浩元哦了声,嘿嘿干笑两声,道:“他自己当然不会承认的,再说别人也不会去直接问他,他到底是怎么的家!” 牛犁和张迟一起点了点头,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谁能直接问卢大刀这种话,这不是想结仇么! 张浩元看了眼外面的左上勋,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传言是真的,那卢侯爷之死,怕是情况复杂,说不定真的是什么女鬼前来索命呢,甚至是群鬼来报仇,也未可知啊!” 他看起来是在压低声音说话,但声音却清清楚楚的传了出去,外面的左上勋肩膀一动,很明显是听到这话了,不过左上勋却是没有转过身,所以他也就没有能看到三个人的表情! 牛犁和张迟却是看得清楚,张浩元这明显是在故弄玄虚,看样子他就是想让左上勋听到这话,所以两个人一起点头,嗯了出来,尤其是张迟,还非常配合地问道:“如果真是鬼怪来报复,那可怎么办呢,咱们可没法将这种话写在卷宗上啊,没法上报啊,总不能告诉陛下,说卢大刀是被鬼给掐死的吧!” 他说话的声音,如果不看表情,光听声调,似乎也是在压低,但实际上,外面的左上勋也同样听清楚了,一旦开始偷听,他就没法转过身来了,怕被屋里的人现他在偷听,毕竟人家是在压低声音嘛,明显是不想让他听到! 张浩元便道:“要不然,就说他是不小心跌倒,所以致死的,毕竟年纪大了嘛,吃饭喝水走路睡觉,难免有个三长两短,一头栽倒的时候,没能救过来,不就去阴曹地府了嘛!” 牛犁见状,也配合了一下,道:“也对,反正只要有个理由就行,估计侯府里的人也会这么认为吧,毕竟白衣女鬼索命一说,太过骇人听闻了。” 张浩元立即接口道:“那也只能如此了,唉,世事难料啊,不过,这终究是卢家的家事,咱们外人就不必掺和了!” 牛犁和张迟一起嗯了声,就算是给这件事情定下论调了,那就是蒙混过去。 三个人说完这番话后,张浩元便大声把左上勋叫了进来,说道:“这个案子,嗯,也不能算是案子,毕竟卢老侯爷年纪大了,他的样子虽然看上去象是被掐死的,但却也不一定,比如说如果是吃东西噎死的,也是有可能的!” 这就是明显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噎死的和被掐死的,样子哪可能一样,那也差得太多了吧! 然而,左上勋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只是眼皮稍微垂了垂,但并没有说什么话,当然,赞同张浩元那是绝不可能的了,做为孙女婿他没有表态。 张浩元接着又道:“这案子我们县衙先接了,不过,可能不会太快破案,我们这边的意思是,你家卢侯爷是意外去世的,所以我们这边破着案,你们这边也看看,要是有新的证据能表明,你们老侯爷是意外去世的,你们府里就快点儿报给我们,以便早点结案,你们方便,我们也少些麻烦,你看这样成吧?” 这话明显就是,你们家的事情,就这个样子吧,别往大了闹,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过段时间,自然而然的就销案算了! 这种和稀泥的事情,官府向来是不会少干的,一点儿都不稀奇,不过,象这样算是半挑明的说出来,当然不能算是全挑明,只能是我们这样说,你们心里能明白,别理解有误就行,这样的情况却也不能说是多见的,毕竟和稀泥哪个官员都会,但不能告诉别人啊,那多不好意思啊! 左上勋明显也不是个孤陋寡闻的人,他咳嗽了两声,说道:“在下不能做主,需要回去禀报老夫人,还请三位大人在此稍候!”看样子他不想担责任,他更象是一个传声筒。 张浩元却转头道:“牛大人,父亲,你们两位事多,不如便先回衙吧,至于这里,就由我来等候吧!” 牛犁和张迟一起点头,并不和左上勋打招呼,两个人一甩袖子,当即离开,看样子都是出卢府了。 左上勋稍有尴尬,就听张浩元道:“你还在这里站着干嘛,还不快快去禀报你家老夫人,不要让本官在此多等,去吧去吧!” 左上勋只好微微叹了口气,冲着张浩元拱了拱手,返身快步去见卢老夫人了。 张浩元已然预料到了结果,那就是卢老夫人必定会同意这么和稀泥,她身为卢家女主人,必定知道一些卢家见不得光的事情,而她十有**也明白,那凶手必是卢府中人,所以她光凭着自己的力量,有可能也会查出那个凶手,给卢老侯爷报仇! 如果卢老夫人的想法是这样的,那她便会同意张浩元的建议,如果她不能确定凶手是卢府中人,那就有可能不会答应了,就看卢老夫人的态度了! 只不过等了片刻功夫,脚步声传来,左上勋回来了! 张浩元一看他回来得这么快,便即知道结果,凶手必是卢府中人,而且卢老夫人极有可能已经圈定范围了,这个仇如果能报,那她当然就不会把家丑外扬了! 果然,就听左上勋说道:“张县尉,我家祖母说了,就依张县尉所说。” 张浩元嘿嘿了两声,再没说什么,一甩袖子,也离开了侯府。 这案子,满有意思啊,宅斗,祸起萧墙! (本章完) 第358章 不举就不究 出了卢侯府,只拐了个小弯,张浩元就看到父亲张迟等在街角,他便走上前去,道:“爹,你没回衙门啊?” 张迟道:“牛大人先回去了,他事儿忙,可没时间在这里等你,我倒还好,反正也没什么急事儿!” 张浩元却道:“爹,你可能要和娘出一趟门,去看看咱家的亲戚……”他把侯氏的想法说了出来。 张迟哦了声,摆手道:“这个回家你娘会和我说的。我在这里等你,是想问你卢家的事儿,咱们边走边说。” 父子两个往万年县的衙门走去,张浩元把刚才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随即道:“可以肯定,凶手肯定是卢府中人,而且估计卢老夫人能猜得到是谁,只不过猜得准不准的,咱们就不晓得了,得看她自己了!” 张迟嘿嘿两声,道:“这么说,卢家的案子他们是想自己了解了,那干嘛还报官,直接对外说卢大刀无疾而终,不就得了,他们这么一报官,还给咱们凭白惹了这许多的麻烦,连卢夫人也不得安生!” 张浩元道:“我估计着,刚开始卢家也不见得能想明白,突然现卢侯爷身亡,还是被掐死的,所以便惊慌失措,派人报了官,但随之冷静下来,卢老夫人便想得多了些,也就差不多想明白了,再然后,就编了个白衣女鬼的借口,不过,这个故事编得也太差了些吧,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信啊!” “可能是编得太仓促了吧,她一个没见识的妇道人家,能懂得什么!”张迟很不屑地哼了声。 卢大刀出身贵族,但却是一个没落的贵族之家,而他则是庶出,不但在家中没有地位,在整个长安贵族圈子里面,也属于没存在感的那种人,纨绔公子们都看不起他,把他当个跑腿儿的使唤。 很长时间,卢大刀的生活都很困难,甚至窘迫到了连媳妇儿都娶不上的地步,二十多了没法再拖下去了,这才由家里出钱,娶了一个外乡的村姑,也就是现在的卢老夫人,实际上,家里出的钱,也不过才几贯而已,娶一个村姑根本花不了几个钱。 卢大刀成了家之后,日子更加艰难,为了改变这种生活,卢大刀这才跟着军队远征,赶赴西域。 一般来讲,贵族子弟都是要参军的,但大多数也就只是挂个名而已,领一份干饷,但象卢大刀这种为了生活,而随军远征的贵族子弟却很少,就算是想捞军功也不会选西域的,那不但远,而且,那里是真的在打仗啊,捞军功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大到了有可能要丢命的程度,这就不是贵族子弟们喜欢的了。 但过了几年,等卢大刀回来之后,却出人意料地了家,钱财无数,买房置地,而且还有战功,被朝廷指定他继承了家里的爵位,成了卢侯爷,卢家重新又成了大贵族! 这些往事,京城里上了岁数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因为实在是太励志了,大唐很久都没有这种励志的事情出现,可算是应景儿到了卢大刀的身上。 但卢大刀的人品还算不错,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劣迹,从来没有欺男霸女过,而且也没有抛弃糟糠之妻,卢夫人虽然是村姑,但他却一直在和她过日子,也并没有娶过妾室,在这点上,长安城里几乎没有哪个大贵族和他相似。 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张迟才瞧不起卢老夫人,认为一个村姑能懂什么,连一个借口都编不好,结果还要给他和牛犁添加麻烦。 张迟对张浩元说道:“卢家的事儿,就这样儿吧,他们想要自己解决,便随他们去,咱们倒也省事儿了,这就叫民不举官不究,民举了,又不想举了,那官也不究,咱们来这一趟,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这个时代,确实是有民不举官不究这一说,不过,那是在乡下地区,有些偏远地区,族长或者里正便算是土皇帝了,族里或者村子里的事情,他们都可以解决,用不着上报官府,所以便有民不举官不究这一说。 但这种话实际上是不适用在长安城的,这里可是大唐帝国的京城,天子脚下,出了命案,县令竟然说民不举官不究,这象话么! 但卢大刀的侯爵府又不一样,如果他们家真的想要自己解决,那只要不闹得沸沸扬扬,偷偷的把凶手找出来,然后弄死,那么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这种事情能捂住能盖住的,谁也没必要非得掀起来! 张浩元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人家不愿意让官府插手,那么他就没法儿去查案,没法查就没法破案,还能如何,也就只能这样了呗! 父子两个一起摇了摇头,返回了衙门! 此时的卢侯府里,却是人人惊恐,因为卢老夫人正在大脾气,把他们都给痛骂了一场,甚至还痛打了管家,并且,下令关闭侯府,任何人都不许出去,只开一座侧门,用做传送米面蔬菜柴火等物。 现在,就算是卢老夫人不说,卢府中人也都知道了,杀害卢侯爷的凶手应该就在府中,至于什么白衣女鬼海棠的传说,应该都是编造出来的,就是为了让官府不再追查。 可那凶手是谁呢? 说不定就是自己身边的某人! 有了这种想法之后,卢府里的人几乎都感到了恐惧,就连卢家的儿孙也是如此。 后宅中,等卢老夫人完了脾气,卢家长子卢槐说道:“母亲大人,如果把府门给封了,那会不会让外人知道,咱们卢家出事了呢?” 卢家次子卢桐也道:“是啊,母亲大人,儿子以为,这样做是不是不妥啊!” 卢桐的两个儿子也都纷纷表示赞同,他们都是不想封府的,他们都是衣食无忧成长起来的纨绔子弟,要是侯府被封了,他们就没法出去玩乐了,那不得憋坏他们么! 但卢槐的女婿,也就是左上勋却没有说话,他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卢老夫人听了儿孙们的话,却斥责道:“一群混帐东西,你们只想着吃喝玩乐,却不想着父亲的仇要报吗,如果开了府门,那么让凶手跑掉怎么办?” 卢槐小声嘀咕道:“不开府门也不见得有用,万一那凶手翻墙逃走呢!” “老大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卢老夫人喝道。 “没,没,儿子什么都没有说!” (本章完) 第359章 怀疑 卢老夫人让把府门封了,虽然府里的人个个都不愿意,但却也没有办法,谁让现在卢老夫人才是一家之主呢,他们如果不听话,卢老夫人就把他们给撵出去,那让他们去喝西北风吗? 卢老夫人下完了命令之后,摆了摆手,对儿孙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好好安静安静,查一查那个凶手到底是谁,别以为我糊涂了,我心里面清楚的很,就像是明镜一般!” 儿孙们谁都没有办法,只好一个接一个地出了屋子。 左上勋走在最后面,在临出屋子的时候,他站住脚,回头看了一眼,见卢老夫人正在低着头,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呢,他只好转过身默默地出了屋子。 卢槐和卢桐两兄弟到了花厅,进去之后把房门关上了,两个人打算说悄悄话。 卢槐说道:“兄弟,你说母亲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呀,真的是要抓出那个凶手吗?我看这根本就不可能啊!” 卢桐嘿嘿了两声,说道:“就算是抓不到也得抓,抓不到是那个凶手太聪明了,但如果不抓,却是咱们这些当儿孙的不孝顺了,这不孝顺的名头盖在谁的头上,谁也受不了啊!” 卢槐点了点头,道:“嗯,这倒也是,不过我的意思是母亲这么做是没有必要的,封府这件事情,根本就是毫无用处的,咱们府这么大,如果那凶手想要逃,怎么都能逃得出去,还非得走门吗,难道跳墙就不成!所以我说母亲的这个决定,简直就像是儿戏一般!” 卢桐却道:“老小孩,老小孩,说的就是母亲这样的人,但不管她做什么样的决定,如果你不听她的话,那你就等着被赶出去,喝西北风吧!” 卢槐嗯了声,只好说道:“那好吧,那我也没法说什么了,嗯,其实刚才我也没说什么,我可是个孝顺儿子!” 卢桐想了想,说道:“大哥,你说如果真有凶手的话,那么这个凶手大概是谁呢,你心里有没有个谱儿?” 卢槐摇了摇头,想了想,然后又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事情嘛,咱们当儿子的肯定是不会做的,父亲活着的时候咱们荣华富贵,好日子过得多好,巴不得父亲长命百岁,害他是完全不可能的!” 卢桐却道:“你说这个干什么,没事闲的吗?往自己身上怀疑个什么劲儿,我让你说你估计大概是谁!反正我看,肯定是咱们自己家人,我说咱们自己家人可不包括家生子奴才,这点你需要明白!” 卢槐道:“我当然明白,不过如果这么怀疑的话,那我那女婿可就有嫌疑了,咱俩又没姐妹,你又没有女儿,只有我有个女儿,也就只有一个女婿,咱们家除了这么一个外姓人之外,也没别人了,要说谁有嫌疑的话,你说谁能有嫌疑?” 说着,他双手摊开,哼哼了两声。 卢桐犹豫了片刻,他说道:“你说左上勋呀?他确实是外姓人,不过,他看上去可真不像凶手,而且如果他是凶手,他杀了咱们父亲,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他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他又干吗要杀人呢?” 卢槐说道:“他会不会是父亲以前的仇人之子,或者是仇人之孙,然后跑到咱们家来报仇了,当初我招他做女婿的时候,主要是看他出手阔绰,家里的钱多得很,所以才告诉媒人,答应了这桩亲事。但他家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说实话我还真没搞清楚,反正不是咱们长安本地人,那就肯定是对的!” 卢桐哼道:“连女婿家是干什么的,你都没搞清楚,你就敢把女儿嫁过去,而且让女婿住到家里面来,你这是引狼入室啊!” 卢槐却道:“先别这么说,也许不是他呢,咱们往他身上怀疑,主要是因为母亲说凶手是府里的人,实际上是不是还不一定呢!也许是别人呢,我看你新纳的那房小妾,如果穿上白衣服,再把头披散开,那就很有几分白衣女鬼的架势了,说不定凶手就是她!” “你少放屁吧你!”卢桐把眼睛一瞪,但他也就是这么一瞪,随即便笑了起来,说道:“我新纳的这房小妾,皮光肉滑,娇嫩的很,我是真挺喜欢!所以说,要纳小妾,就要找扬州的女子,那是真叫一个好啊!怎么样,大哥,你要不要试试,也纳一房这样的小妾!” 卢槐听了,颇有意动,不过他想了一想,说道:“这事儿以后再说吧,现在当务之急是把父亲的后事料理了,纳小妾这种事,等出了孝期,以后慢慢再说不迟!” 当说到这话的时候,忽然,屋外面出一声轻响,似乎刚才外面有人偷听。 卢槐和卢桐两兄弟同时一惊,立刻打开了房门,往外面看去,外面却空无一人,而院门那边却走进来一个女子,头乌黑,肤白胜雪,正是卢桐新纳的那房小妾。 那房小妾在进门的时候是侧着头的,似乎是在看着什么,进了院子之后,便把头正过来,正好看到卢槐和卢桐两兄弟站在门口,都在瞪着眼睛看着她,小妾啊的一声,吓了一跳。 卢桐大步走了过来,问道:“刚才你看到了什么?”说着话,他走到院门那边,往院外看去,却没有看到谁。 小妾不明所以然,回答道:“奴家刚才看到了左郎君,还差点儿和他撞上了,不知他急急忙忙的是要干什么去,别的人就再没看到了!” 卢槐上下打量小妾,果然是貌美如花,他咽下一口唾沫,招手叫过卢桐,小声说道:“难不成真的是我那女婿,他刚才竟然在外面偷听我们说话?” 卢桐倒是很干脆,反正也不是他女婿,直截了当地建议道:“既然他偷听到了,那么也就不怕打草惊蛇了,咱们赶紧去禀报母亲,把你那宝贝女婿给抓起来,该报官报官,该用私刑就用私刑,反正该怎么对付这个杀人凶手,咱们都听母亲的!” 卢槐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办,咱们现在马上就去!” 小妾却在一旁听得惊讶,她在旁边说道:“凶手?什么凶手,谁是凶手?是左郎君吗,你们在说什么呀?” 卢桐推开她,说道:“让开,妇道人家懂得什么!” 兄弟两个一起跑去报告卢老夫人了。 (本章完) 第360章 又有人遇害 小妾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但她也没敢说什么,直到卢槐和卢桐两兄弟跑得没影儿了,她才说了一句。 小妾自言自语地说道:“妇道人家懂得什么?如果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的话,那么你们现在去干什么呢,难不成老夫人就不是妇道人家了?她就什么都懂了?” 说完之后,小妾撇了撇嘴,进入了花厅,在花厅里转了一圈,这才茫然地又再次自言自语道:“咦,我到这里,是来干什么的,我怎么忘了呢!瞧瞧我这记性,真是要不得啊!” 卢槐和卢桐两兄弟并不知道小妾在后面笑话他俩,而是一溜烟儿的跑到了卢老夫人那里。 卢槐对着卢老夫人说道:“母亲,儿子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是有关凶手的事,儿子觉得那个凶手就是……” 没等他说完呢,卢桐突然插口道:“那个凶手就是大哥的宝贝女婿左上勋,儿子看他鬼鬼祟祟的,还偷听我和大哥说话,家里只有他这么一个外姓人,不是他还能是谁?还请母亲下令,把他快点儿给抓起来!” 被弟弟抢了话头,卢槐很不高兴,他看了弟弟一眼,这个弟弟呀,总是在母亲身前争宠,小时候就是这样,现在都多大岁数了,仍旧是这样,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 卢桐被哥哥瞪了一眼,心中不快,他便又说道:“母亲,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怪大哥,虽然他没有选好女婿,但他又不是故意的,所以还请母亲不要责罚他,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他这话说的,就好像是在提醒卢老夫人,整件事情的罪魁祸,其实就是大哥卢槐,如果不是他选错了女婿,那么他们的父亲就不会死,所以,母亲你应该狠狠地责罚大哥,最好把他净身出户,赶出家门,所有的家产都由我一个人继承,才是最好的。 卢槐见弟弟落井下石,差点儿把鼻子气歪了,可左上勋确实是他的女婿,而不是弟弟的女婿,所以他也没办法反驳,只能吹胡子瞪眼的干生气! 卢老夫人眼珠子瞪了起来,别看她年纪大了,而且以前还没念过什么书,但她的性格却很是倔强,就算是卢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她都敢和丈夫对着干,何况是现在面对两个儿子! 卢老夫人说道:“我的孙女婿虽然是外姓人,但是却诚实可靠,而且家里有的是钱,我看并不比咱家差,只不过他们左家没有爵位而已,像这样人家出来的少爷,个个都是纨绔废物,就像你们两个一样,他怎么有可能杀人?他有那个胆子吗!” 这句话说的,前半部分还以为是在夸左上勋,说他的家境是有多么多么的好,后半句才是真正的意思,纨绔子弟欺负人是有这个胆子的,但要说杀人,而且还是谋杀,那纨绔子弟们就没有这样的胆子了,如果有这样的心思,有这样的胆子,用这样的手段,那就不是纨绔子弟,废物二字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卢槐和卢桐两兄弟,脸色同时一黑,咱娘咋这样呢,有这么说儿子的嘛。 卢槐壮着胆子问道:“母亲,如果不是左上勋,那能是谁呢?儿子实在是想不出来啊!” 卢老夫人说道:“我现在也正在想,还没有一个头绪,但是,杀害你们父亲的凶手,一定是咱们府里的人,一定是家贼,这点确定无疑!” 卢老夫人说出了这样的话,卢槐和卢桐,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们两个人,只好悻悻然的离开,不过要说服气,他们两个人都是不服气的。 出了门之后,卢桐对卢槐说道:“大哥,我看就是你的女婿,肯定不会是别人,这事是你惹出来的,就得你去摆平,当然,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尽管和兄弟我说,兄弟我义不容辞,绝对用尽全力的帮你。” 卢槐嗯了一声,说道:“那就多谢兄弟你了……哎,这话不对呀!” 他突然间反应了过来,这话就等于是坐实了左上勋是凶手,而他这个做岳父的也难逃干系,这是把他往坑里推啊! 卢槐气道:“老二,你这个混蛋,你这是想独吞家产啊,你这是想让我净身出户啊,你这心思也太歹毒了吧!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想得美,我明告诉你,就算凶手是我那女婿,但也和我没有关系,我到时候会大义灭亲的,你甭想占什么便宜!” 卢桐哼了一声,说道:“是吗?好吧,那我就只能说一个字了,呸!” 呸完之后,他甩了甩袖子,自顾自地走了,不再搭理卢槐。 卢怀在后面气得直跳脚,可却也没什么办法,谁让左上勋真的是他的女婿呢,而且他也是认为左上勋就是他的杀父仇人。 卢府里面,不但是卢家两个兄弟都认为左上勋是凶手,就连家中的仆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从卢老夫人的反应上来看,怎么猜也都只能猜到左上勋的身上,除了他之外,也没有别人会是凶手了呀! 大家都是靠着卢老侯爷吃饭的人,卢老侯爷要是死了,对大家谁都没有好处,所以整个府里的人都希望卢老侯爷长命百岁,只有左上勋这个孙女婿,他是不靠这卢老侯爷吃饭的。 他家有的是钱,住在侯府里面,也是因为大小姐一再要求的,说是舍不得离开侯府,要不然左上勋根本就不会在卢府里住,所以,卢老侯爷死不死的,对于左上勋是没有影响的,虽然没有坏处,可也没有好处。 当然,如果非说要有好处的话,那就是卢老侯爷死了,左上勋就不必在卢府里住了,离开长安,回他们左家的故乡去住了,免得住在卢府里,像个入赘女婿似的。 这一天的时间,就在卢府里面的人互相猜测中过去了,大家谁也没有猜出什么来,但是晚上,又出现了意外,而且这个意外,相当的严重。 第二天早上,卢老夫人的屋子里面出了一声惊叫,一个小丫鬟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站在院子里面大叫:“老夫人被害了,老夫人被害了!” (本章完) 第361章 互泼脏水 这小丫鬟大喊着老夫人被害了,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卢家其他的仆人听到这个话,无不大惊,身份高的仆人忙着去看卢老夫人的情况,而身份低下的仆人连忙就去通知卢槐和卢桐两兄弟。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卢槐和卢桐两个兄弟一起到了,卢桐住的比较近,跑得又快,所以他先进的院子,而卢槐随后即到。 两兄弟跑进了屋子,就见卢老夫人的大床上,被褥乱七八糟的,而卢老夫人仰面朝天,就躺在褥子的中间。 两兄弟先是互视了一眼,然后一起向前走到了床边,又一起看向卢老夫人! 就见卢老夫人的死状,和卢老侯爷竟然是一模一样的,难不成卢老妇人也遇见了白衣女鬼,结果被白衣女鬼给活活的掐死了? 卢槐和卢桐两兄弟一起打了个哆嗦! 哆嗦打完之后,两个人就不在一起做什么事了,这个时候就看谁的反应快了! 很显然,卢桐的反应更快些。 他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用手拍着床榻,叫道:“母亲大人,我的母亲大人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你和父亲大人这么撒手一走,我可怎么办啊,我可是担不起卢家的重担啊,咱们卢家的爵位,儿子就算是明知自己不行,但也只能听从母亲大人你的话,继承咱们卢家的爵位了,儿子誓,一定要让咱们卢家更加兴旺达!” 他这么一跪一喊,一胡说八道,满嘴说的都是有的没的,但不管他怎么胡说八道,所表达的意思却非常清晰,那就是卢老夫人在临死之前,对他说过,卢家的爵位要由他来继承,这也就意味着卢家的财产要由他来继承。 大唐朝廷对于爵位的继承是有严格规定的,不是说某个爵爷留下遗嘱,指定谁来继承爵位,那就得由谁来继承,而是有明确规定的。 卢家虽是侯爵之家,但也得遵守朝廷的法度,卢家的爵位,应该由卢槐这个长子来继承,跟卢桐这个次子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但卢桐明知道跟他没什么关系,可是他却仍要这么喊,这里面就有事儿了! 果然,他的事儿就在下面的话里呢,就等他哥哥接过话头呢! 听了弟弟这般胡说八道,卢槐当然不高兴了。 他怒道:“卢桐你在胡说些什么,咱家的爵位跟你有什么关系?母亲怎么会对你说这种话?你这明显就是胡说八道!既然你胡说八道,那么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咱家的财产没你的份,你净身出户滚蛋吧!” 卢桐哈的一声大叫了起来,这下子他可有话说了! 卢桐叫道:“怎么样,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你为了独吞我卢家的财产,还有爵位,叫你的宝贝女婿杀害了父亲大人,但是可惜得很,你的如意算盘却落空了,因为母亲大人现了你的毒计,所以把你和你宝贝女婿的阴谋告诉了我,本来我还是不太相信的,我想,就算你虽然是特别的狠毒,但是也不能做出伤害父亲的事情来,结果呢,我想错了!你不但杀害父亲大人,还把母亲大人也给杀害了,就因为母亲大人看出了你的阴谋!现在,我终于让你原形毕露了,果然是因为家产和爵位,所以你害死了父母双亲,那么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吧!” 卢桐的这番话长篇大论的说了出来,把卢槐听得目瞪口呆,都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这时候,卢槐和卢桐两人所有的儿子都在场,女婿左上勋也在场,卢桐的这番话,人人都听得真真切切,可是大家脸上的表情,表示相信这话的却是一个都没有,就连卢桐的两个儿子也不相信他们父亲说的话。 因为这两个儿子都知道,昨天下午,卢老夫人根本就没有单独见过他们的父亲,又怎么会和他说什么关于家产和爵位的事情呢,所以很明显就是他们的父亲在胡说八道。 不过有些事情,和相信不相信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支持不支持,如果支持,那么不信也是信! 卢桐的两个儿子反应还是挺快的,只比他们的父亲慢一点点,他俩只不过愣一愣之后,便异口同声地说道:“确实有这么回事,我们可以作证!” 卢槐此时才反应过味儿了,敢情弟弟卢桐这是想往他身上泼脏水,把害死父母的罪名按到他的头上,然后卢桐就可以得到家产和继承爵位了,这可真是打得好算盘啊! 卢槐立即反击,对着卢桐的两个儿子喝道:“你们两个小王八蛋知道什么,你们怎么可以给你们的父亲作证,这明显是帮着他胡说八道!” 稍微停顿了一下,卢槐又说道:“昨天,母亲也和我说了一些话,本来我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却相信了,那就是卢桐你这个混蛋,想要得到本来不属于你的东西,所以先是害死了父亲,然后又害死了母亲,再把脏水泼到我的身上,把我也给害死,这样你就可以得到家产和爵位了,母亲大人看穿了你的阴谋,已经和我说了,但是没有想到你这般心狠手辣丧失人性,竟然提前害死了母亲,我这就拉你去见官,请官府把你这个不孝之子凌迟处死!” 卢槐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几句话的功夫,便把脏水反泼到了卢桐的身上。 卢桐顿时也急了,本来他想得挺好的,就算不能把罪名按到他大哥的头上,那么也得闹得他大哥筋疲力尽,从而只能多分给他一些财产,可是却没有想到,他大哥也挺狠的,直接把罪名反扣到了他头上,他大哥平常挺笨的呀,怎么突然间聪明了起来? 于是,兄弟两人就在卢老夫人的尸体前,大吵大闹了起来,而他们的女婿和儿子,也动手厮打了起来,就连在场的仆人们也分成两伙,互相攻击打骂,场面混乱,只不过片刻工夫,就连女人们也下场了,尖叫、挠脸、扯头、以及互吐口水,不亦乐乎! 左尚勋的身上和脸上挨了好几下子,他不想再厮打了,奋力挤出人群,他叫道:“报官报官,现在谁再厮打,就是心虚,想要杀人灭口,大家都停手,这事让官府来处理!” 他连喊了好几声,喊得嗓子都哑了,众人这才停下手,这么打来打去的也没什么意义,想解决事情,现在的情况是只能报官了。 (本章完) 第362章 再次报案 左上勋正要出门去官府报案,却听卢桐叫道:“不能你一个人去,我这边也得派人去,老大,你跟着他一起去,如果有事,要立刻回来报告我!” 他的大儿子答应一声,跟在左上勋的身后,一起去向官府报案了。 卢槐和卢桐两兄弟,喘匀了气之后,又开始互相对骂了起来,两个人互揭短处,都拼命地证明父母喜欢的是自己,而讨厌的是对方,对方怀恨在心,所以凶手一定是对方。 他们又会骂了好半天,忽然,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二老爷怀疑左郎君,那怎么还让左郎君出去了?” 这句话说的,提醒到了卢桐,他忽然间醒悟了过来,叫道:“哎呀,糟糕,左上勋这是跑了呀,说不定在逃跑的时候,我那傻儿子要拦住他,结果就被他给害了,我那苦命的儿子呀!” 卢槐气道:“你少来这一套,如果你儿子没有被害呢,那么是不是就说明我女婿不是凶手呢!” “我儿子有没有被害,你女婿都是凶手,而且还是你指使的。你就等着偿命吧,你这个不孝子!”卢桐叫道。 于是乎,兄弟两个又开始动手打了起来。于是,府里的人又分成了两伙,就像是刚才那样,又开始厮打互骂,直至筋疲力尽! 张浩元来到了衙门之后,还没等他喝上一碗茶呢,外面就有差役前来报告,说卢侯爷的府里又有人来报案了。 张浩元奇道:“昨天不是报过案了吗,怎么今天又来,难道是现了什么新的证据吗?” 他让人把两个报案的给带了进来,一个人他认识是左上勋,另一个不认识,但看样子估计也是卢家的儿孙。 就见左上勋和这个年轻人脸上身上都有伤痕,像是刚刚打完架一样,张浩元心里纳闷:“这是怎么啦,怎么打起来了,不会是因为分家产的事吧?不过就算是分家产,好像也和左上勋这个女婿没什么关系吧,分也分不到他的头上啊!” 两个人进屋之后,先见过了礼,左上勋便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张浩元听完,大吃一惊,卢家的案子,他以为由卢家自己去解决,民不举官不究,他也不必再多事了,但却没有想到,只隔了一个晚上,卢老夫人竟然也遇害了。 张浩元急忙问道:“你刚才没说清楚,你只说你的祖母大人被害了,但你却没说她是怎么死的,你祖母大人的尸体你看到了吗?” 左上勋点了点头,说道:“小人看到了,祖母大人的死法,和祖父大人是一模一样的,看样子也是被人掐死的,但是不是白衣女鬼,小人就不敢乱说了!” 而卢桐的大儿子在旁边却道:“不是什么白衣女鬼,就是左上勋这个恶贼,就是他被他岳父指使,杀害了小人的祖父和祖母,请县尉大人明鉴,为小人申冤报仇!” 张浩元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说道:“你确定吗,你确定就是左上勋,杀害了你的祖父和祖母大人吗?” 卢桐的大儿子立即说道:“确定,小人非常确定!” 张浩元说道:“你控告的是左上勋犯了人命案子,你是想要砍左上勋的脑袋,如果案子查清楚了,不是左上勋做的这个案子,那么,你就是诬告,要被反坐的,也就是说,你要被砍脑袋,你明白了吗?现在本官再问你一遍,你确定吗,你确定就是左上勋杀害的你祖父和祖母大人吗?” 张浩元这么再一问,卢桐的大儿子立刻就老实了,他哪可能确定这个案子就是左上勋做的,他就是按照他父亲胡说八道的那种方法,对着县尉大人胡说八道一番。 可却不曾想,县尉大人可比他大伯父狠多了,他敢对着县尉大人胡说八道,县尉大人就敢砍他的脑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卢桐的大儿子连忙说道:“不能,不能确定,小人收回刚才说的话!” 张浩元点了点头,说道:“看在你是初犯,本官便不再和你计较,不必记录在案了,但是你要记住,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小心,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卢桐的大儿子尴尬万分,气势顿时就弱了,再不敢胡说八道,低着头,除了唯唯诺诺之外,别的啥也不敢说了。 张浩元叫进来几个捕快,说道:“咱们再去卢家看一看,嗯,这两个人要看好了,他俩都有嫌疑,不能让他俩半路离开!” 其实,这两个人能够来报案,就已经代表了不会在回去的路上逃走,但是张浩元仍这么说,果然把左上勋和卢桐的大儿子都吓了个够呛,左上勋还好一些,卢桐的大儿子却吓得几乎要尿裤子,哪成想报案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呢! 张浩元带着人又来到了卢府,等他到了现场一看,好嘛,卢府的人竟然打得人人身上带伤,就连女人也是披头散,而卢槐和卢桐两兄弟更是不堪,两个人的脸上竟然都有血道子,难不成是互挠的。 这回,检查现场倒是比昨天要简单,因为卢老夫人死了,所以没人下命令,她总不能下命令,让家人把他自己的尸体放进棺材里,再加上卢家的人一直在打架,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处理她的尸体,仍旧放在床上,和刚看到的情况一模一样,根本就没有动过。 张浩元走上前去,见卢老夫人脸色黑青,舌头伸出,脖子上有掐痕,和卢侯爷的死法是一模一样的。 这说明凶手是同一个人,并且卢老夫人并没有料错,这个凶手就是府中之人。 张浩元仔细观察了一下卢老夫人的脖子,见上面有指甲印,并且是带血丝的,这说明凶手留有长指甲,这是一个线索。 张浩元不动声色,转过身,对卢槐和卢桐两个兄弟说道:“看你们那样子,像是刚才在打架,为什么打架啊?说出来听听!” 卢桐抢着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卢槐也不甘示弱,连抢几次话头,也按照他的想法把事情描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张浩元哼了一声,说道:“你们父母双亲尸骨未寒,你们就开始抢家产,抢爵位了,这是大不孝的行为,本官将上报朝廷,没收你们这两个不肖子的家产,收回爵位!” 在场的所有人一听这话,全都傻了。 (本章完) 第363章 被下了药的小丫鬟 卢家两兄弟平常过日子,过得很舒服,但他们忽视了一点,那就是他们之所以能够活得很舒服,是因为他们的父亲卢侯爷活着,可是现在他们的父亲已经死了! 而他们两个是并没有官职的子弟,说白了,就是两个中年纨绔子弟,靠爹,行,但是现在无爹可靠,那就不行了。 而张浩元是现任的县尉,是长安城里地地道道的实权派,如果张浩元真的在卷宗里写上那么几句,说他们两个是不孝之子,那他们两个就真的完蛋了,鸡飞蛋打啥也剩不下! 张浩元冷冷的看了一圈,见众人都被吓傻了,他这才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重点,别再说些有的没的,让本官听着心烦!” 卢桐这时耍了个心眼,这次他就没有抢着说话,而是把头一低,躲到了卢槐的身后,天塌下来有卢槐撑着呢,谁让他是大哥呢! 而卢槐只好硬着头皮,对张浩元说道:“今天早上,有丫鬟现在下的母亲,被人给害了!” 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其实也没有什么复杂的经过,只不过就是他们两个兄弟为了争夺家产,互相乱骂厮打而已。 张浩元听罢,便道:“那个小丫鬟呢,让她过来,本官有话问她!” 小丫鬟就在屋外等着,听县尉大人传唤她,小丫鬟低着头进了屋子。 张浩元看了她一眼,很普通的一个小丫鬟,没什么特别之处,他问道:“是你第一个现卢老夫人被害的?” 小丫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奴婢今天早上想要伺候老夫人洗漱,结果现老妇人去世了,被人给害了!” 张浩元说道:“平常的时候,你们没有人在老夫人的外屋值夜吗?” 大户人家总会安排一些丫鬟,住在主人卧室的外屋,随时伺候主人,比如说晚上主人起夜,或者是想要喝水,都是要有小丫鬟来伺候的。 那么如果屋子里面出点儿事情,为什么外屋的人却没有知道呢? 张浩元道:“昨晚值夜的丫鬟呢,让她来见本官!” 小丫鬟被这简单的一句话吓得浑身哆嗦,竟然哭了起来。她抽泣的说道:“是,是奴婢,是奴婢昨天晚上值夜!”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说道:“昨天晚上是你值夜,那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小丫鬟摇头道:“没,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张浩元又追问道:“你家老夫人,晚上没有叫你吗?还是你睡着了,没有听到老妇人叫你?” 小丫鬟脸色惨白,她低下头,哭得更加大声,看样子是不敢回话。 一旁的卢槐很不耐烦的说道:“县尉大人问你话呢,快快回答,哭个什么劲儿!” 小丫鬟只好说道:“奴婢昨天晚上睡得很死,没有听到老夫人叫人,平常,奴婢是不会睡得那么死的,可是昨天晚上不知怎么的,特别特别的困,坐着也能睡着!” 张浩元奇道:“昨天晚上你睡了一整宿吗?” 对于伺候人的丫鬟来讲,在值夜的时候,能够睡一整宿,偷懒偷到这种地步,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小丫鬟更加害怕,她也知道值夜的时候不应该睡觉,而且还是睡了一整宿,但是她也不想这样啊,昨天晚上就是不知道怎么地,一睡就醒不过来,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小丫鬟哆哆嗦嗦地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出来。 张浩元听罢,问道:“那你早晨醒过来的时候,头有没有疼?嗯,你就说你现在的头有没有疼吧!” 他的这个话如果不问,那小丫鬟绝对是感受不出来的,她的头现在是很疼的,可是家里面出了这样的大事,而且还和她有关,难道她不应该头疼吗?所以头疼,这不是很正常吗? 张浩元看小丫鬟一脸的茫然,便又问了一句:“在你还不知道老夫人被害之前,有没有头疼?你回忆一下,你是不是很难醒过来?虽然睡了一整宿,但是头却更疼了!” 他这么一提示,小丫鬟瞬间就想了起来,确实如此,她年纪还小,还没到失眠的年纪,所以如果一晚上睡了个饱,那么在早晨起来的时候,一般是不会头疼的。 小丫鬟连连点头,把她的感觉说了出来。 张浩元一听就明白了,这个小丫鬟昨天晚上肯定是被人给下了蒙汗药。 否则的话,就算这个小丫鬟年纪再小,再不懂事,她也不会在值夜的时候睡觉,而且还是睡一整晚。 不过张浩元并没有说蒙汗药的事,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卢老夫人的死和你是有关系的,所以本官要把你带回去,好好的审问一下。” 他这一句话,把小丫鬟吓得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小丫鬟没什么见识,而且年纪还小,她以为官老爷这是要杀她呢,说是她害的卢老夫人! 在张浩元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立刻把目光扫向了在场的其他人,卢老夫人的儿子们,还有左上勋这个孙女婿,他都看了一遍。 他要看一看这些人的表情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如果卢老夫人的死和谁是有关系的,那么这个谁,在表情上一定会露出破绽。 或者是松了一口气,认为官府会拿小丫鬟当替罪羊,或者是因紧张而害怕,怕官府从小丫鬟的嘴里问出什么来。 但结果让张浩元微有失望,因为这几个人的脸上都没有露出什么古怪的表情,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包括左上勋也是如此。 严格来讲,左上勋的嫌疑是最大的,毕竟这里只有他这么一个外姓人,剩下的全都是卢大刀和卢老夫人的亲生儿孙。 当然不孝儿孙天底下遍地都是,杀害祖父母,甚至杀害亲生父母的禽兽,也不在少数。但是,从卢家的情况上看,这种可能性很小。 卢家的这些儿孙全都是纨绔子弟,离开了卢大刀和卢老夫人的保护,他们什么都不是。 纨绔子弟虽然啥也不是,但是没有哪个纨绔子弟会傻到把自己的靠山给挖断了,至少卢家的这几个纨绔子弟肯定不会怎么做。 那么,排除掉卢家的儿孙,不就只剩下左上勋这个人了吗? 但是,左上勋却很明显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不但说话有条理,而且相当上得了台面,这样的人做事肯定会很有条理,很难从他的身上找出破绽,只能从别人的身上着手,然后顺藤摸瓜,从而找出他的破绽。 张浩元哼了一声,道:“这个案子倒也不很难破,凶手必然是在你们这群人的中间,这点确定无疑。是你们谁做的事,趁早说出来,免得本官大刑伺候,打得你们几个皮开肉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番话说得听起来很有气势,但实际上情同放屁! 这种威胁的话说出来是没有半点意义的,哪个凶手也不可能站出来,承认自己就是杀人犯。 而且,堂长安第一神捕怎么可以如此武断,说凶手就在他们的中间呢,他们这里面谁看上去像凶手? (本章完) 第364章 毫无技术含量的暗格 左上勋更是不忿,张浩元的这句话,其实就等于是在说他就是凶手!赶情儿,县尉大人的这一番话,就是在吓唬他的吗? 不但他这么想,卢家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卢槐和卢桐两兄弟一起看向他,他们两兄弟的三个儿子也一起看了过来。 几人的目光中,神态各不相同,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 反正不管什么样的神态,都认为左上勋死定了。 张浩元仍是没有看出来各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每个人听到他的这番话后,所表现出来的神态都是正常的。 现在他也开始有些不确定,凶手到底是不是卢府中人了,也许卢老夫人在临死之前作出的判断是错误的。 张浩元哼了一声,说道:“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反思,你们要互相检举揭,本官晚上再来,那个时候你们要把真正的凶手给本官找出来,否则就别怪本官翻脸无情,把你们全都抓起来了!” 说完他一甩袖子,带着捕快离开了卢府。 卢家的一众人等,个个面面相觑,这位张县尉大人,他确定会审案子吗,他不会是假的张县尉,是冒充的吧? 卢府中人是怎么互相检举揭的,他们会怎么闹法,张浩元并不关心。 但是有一点张浩元很清楚,那就是凶手肯定还在府里面,因为敢杀卢侯爷和卢老夫人的凶手肯定不是胆子小的,只要他现他自己没有暴露的可能,那么他就会在府里一直待下去,而在之前如果他逃了,那么也就知道谁是凶手了,凶手自己不可能想不到这点。 所以,如果想要让凶手尽快暴露出来,或者让他现更多的线索,那么,他就得住到卢侯府里去。 卢大刀被害一案,如果卢老夫人不死,那么她想要自己家的事情在自己家里面解决,那随她的便,这年头,谁家要是死了人,谁家要是不想追究,官府还真的不致于非要多管闲事儿。 但现在卢老夫人死了,而两个儿子为了分家产的事情,还吵闹起来,反目成仇了,那这案子就必须要查下去了,否则被别的勋贵看在眼里,卢侯爷家的事情就这么敷衍了事了,那要是他们家以后生类似的事情,是不是也会如此呢? 如果勋贵圈子里面有了这种共识,那张迟和张浩元父子的官儿,也就当不长了,当然,牛犁会提前脱身的,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们父子的身上,这是肯定的,千万不要过高估计牛大人的节操。 所以为了表示重视,同时也是要破掉案子,张浩元决定住到卢府里去,好好查一查蛛丝马迹。 张浩元回了衙门之后,处理了别的公事,他父亲张迟请了假,明天打算陪着侯氏去看表舅,张迟听了张浩元的汇报,说是卢老夫人也被凶手给掐死了,他沉默了好半天。 张迟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好问儿子道:“浩元,对这案子,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没,对于破案,有没有眉目?这案子可是要上报给陛下的啊,不慎重是不行的!” 张浩元道:“慎重当然肯定要慎重,我破案子,还从来没有不慎重过,但要说眉目,那我还真没啥眉目,只能猜测,那凶手有可能是卢府里面的人,但是不是左上勋,却还有待查证。” “有可能,却还有待查证!”张迟叹了口气,道:“那就是还没什么眉目,但你怎么猜测那凶手是卢府里面的人呢?” 张浩元嘿了声,道:“凶手能潜入到卢侯爷的身边,把他给掐死,然后又潜入到卢老夫人的身边,把她也给掐死了,还能给值夜的丫鬟下蒙汗药,这肯定不会是外人,但却不一定是左上勋,也有可能是有地位的仆妇,或者是能进后宅的管家之流。” “你没告诉那些傻蛋,凶手有可能是仆人吧?”张迟问道。 张浩元微微一笑,说道:“怎么可能告诉他们,我一直是让他们误以为,我怀疑的是左上勋,他们家的好孙女婿呢!”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张浩元告诉张迟,今晚他不回家,要去卢府查案,张迟答应了,表示回家会和侯氏和文胜男说的,父子两个分开,一个回家,一个带了数十名捕快和差役去了卢侯府。 又到了卢府之后,张浩元在捕快和差役们的前呼后拥下,又进到了卢府的后宅,捕快和差役们已然知道,今天晚上要在卢府过夜了,人人都欢喜得很,能在侯爵府里住上一晚,那可是舒服之极了。 有好几个捕快已经暗中决定了,一定要好好地查一查侯府里的丫鬟住所,尤其是漂亮的丫鬟住所,更是要查得彻底,有什么可疑的物品,统统都要没收,就算不能做为呈堂证供,那么……给他们留着当个纪念品,留个念想儿也好啊! 更有几个差役,想要好好地查一查侯府里的厨房,有什么好吃的,他们都要尝一尝,当然,他们不是贪吃,而是要查一查美味佳肴里面有没有放毒,这也是对卢侯府里面的人负责嘛,各位官差以身试毒,卢府中人还不得好好地感谢感谢他们一下么! 至于手下捕快和差役是怎么想的,张浩元并不在意,反正手下们乱闹一气,说不定能打草惊蛇,把凶手给闹出来呢,当然,这种可能性极小,但也不是没可能! 张浩元进了卢家的书房,他打算今晚就在书房过夜了,把卢家的人都打了出去,他单独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四下观察一番,便现书房里面有暗格,暗格是藏在一座书架的后面,而开启暗格的开关是一只放在书架里面的瓷碗! 毫无技术含量的机关,估计也就能防防小偷吧,但如果真的有贼进到侯府里做案,那还能是小偷么,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样明显的机关。 张浩元打开了暗格,见里面杂乱无章地放着许多东西,除了房契地契之外,还有好几本账本,甚至还有一些珠宝,而在这些东西的最下面,竟然放着一个破旧的本子。 张浩元对这本子挺有兴趣,他打开看了看,现这个本子,竟然是一本笔记,里面还有半张地图! (本章完) 第365章 恐怖海棠 笔记上面的字歪七扭八,但字迹却是力透纸背,一看便是男子写的字,但难看之极,显见写笔记的人文化水平不高,笔记上甚至有些语句还不通顺,但也正因为如此,倒是可以推断出这是主人,也就是卢大刀亲自写上去的,而不是让府中请来的账房等人记上去的。 能放在暗格里的笔记,据推测应该就是卢大刀写的,别人写的他可不会放在这里面,谁写的这点很重要! 看笔记的纸张很是陈旧,估计写出这个笔记的时间大概在三十来年前,甚至更久一点,那么算起来时间,应该是在卢大刀年轻的时候记下的这个笔记。 不经别人允许,看别人的笔记当然是不对的! 不过,张浩元可是官员,是来查案的,而卢大刀也已经死了,所以从道德层面上来讲,张浩元不需要有什么负担,直接查看就可以了,这年头对这些也没什么讲究。 把这本破旧的笔记打开,平放在桌子上,张浩元开始一页页地翻看,一开始看这本笔记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上面只不过记录的就是一些琐事,是卢大刀没有迹前在长安城里生活的一些片段,比如说今天又没有钱吃饭了,去了谁家里蹭饭,一饭之恩应当回报,以后等要达了,一定要十倍百倍的偿还,诸如此类的记录。 从这些记录上来看,卢大刀是一个人品还算不错的人,起码知道有恩报恩。 但是再往后,记录的内容就变化了,卢大刀娶亲了,笔记上记录的就是他成亲之后的生活。 看来卢大刀生活的很不如意,笔记上面写的都是一些愁的话,而且也很少有出去蹭饭的记录了,而是改成了借钱。 想来卢大刀因为不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了,而是有了妻子,他不能出去蹭饭了,得把饭带回来给妻子吃才行。 所以,这段笔记记录的时段,可以说是卢大刀最痛苦的时段,写着写着,变成了连借钱都没人肯借给他了。 在生活方面没有着落,这对于卢大刀来讲是最痛苦的,不管怎么样,就算他是一个穷人,但也是曾经的贵族,虽然家道没落了,但其贵族少爷的尊严却仍在,这种感受当然是更痛苦了。 于是,卢大刀决定报名参加远征,离开中原去西北方向,参加对蛮族的平定,对于勋贵子弟来讲,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那么很少有人会去参加这种远征的。 由于卢大刀是贵族的身份,他报名参加远征之后,军队里面让他做了一个校尉的军官,手底下管了几百号人,并且还给了他一大笔的安家费,这可比他在长安城里混日子强得太多了。 卢大刀拿了安家费回家,把安家费全都给了妻子,也就是年轻时候的卢老夫人,然后他穿着祖上留下来的盔甲,拿着武器,跟随着大军,远征西北。 再然后,笔记上的记录就开始多了起来,不再是想记就记,记也就是几句话,而是开始长篇大论起来,从时间上估计,应该是卢大刀在军队里面闲着没事儿,除了记笔记之外,他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每天也就是赶路,或者是操练,甚至有时候连操练都没有,就是不停的赶路赶路,赶路。 而卢大刀的笔记,简直就变成了一个旅游笔记,把从长安到西北一路上的各处风景,记录了一个遍。 再然后,笔记的内容又变化了,卢大刀的军队开到了战场上,而为了富贵险中求,卢大刀报名参加了先锋。 先锋是最危险的,但同样奖赏也多,升官也快,并且如果打下一个地方,先锋可以最先对此地进行劫掠,当然,军队里从来不提劫掠二字,而是管这种行为叫搜查奸细。 笔记记到这里,从时间上看,就不再是天天记录了,而是一口气隔了十几天。 张浩元在看到这里时,他没有立刻往下面看,而是心想:“估计是吃到败仗了!” 果然,下面的记录就是如此,由于卢大刀所在先锋队的将领轻敌冒进,结果导致先锋队吃了大亏,军队中了埋伏,先锋队的士兵被打散了,卢大刀乱跑一通,虽然狼狈,但却保住了性命。 卢大刀逃进了一座深山里面,遇到了几户人家,这几户人家竟然都是中原人,从中原迁到此处居住的,到这里已经好几年了,几户人家的人加在一起,大概有二三十人。 这二三十人基本上都是年轻力壮之人,但为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这老汉有一个孙女,名叫海棠,喜欢穿白色的衣服。 张浩元看到了海棠二字,立时眼睛一睁,精神头儿马上就来了,海棠原来是在这里出现的,海棠是住在西北的啊,那么她是怎么和卢老夫人认识的呢,难不成是卢大刀后来把海棠带回了长安? 他继续往下看,就像笔记上面写着,这几户中原人是非常可怕的,包括海棠在那,就算她长得再漂亮,也绝对和可爱扯不上边,他们似乎总是在进行着一种什么样的古怪仪式。 卢大刀越看他们的行为,越感觉害怕,但他是一个逃兵,他无路可走,就算要离开这里,他也没法立刻就离开,没有足够的食物,走在半路上就会饿死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深山老林这种地方,进来好进,可出去可就难出了,如果没有人领路,那么在深山老林中,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别说出去了,不被野兽给吃了就算不错了,西北这地方可到处都是狼啊! 突然,笔记上面出现了一行文字,上面竟然写着,那些来此居住的中原人,竟想举行一次更大的仪式,这次仪式里面要有祭品,而这个祭品就是卢大刀,他们竟然想用活人祭祀! 卢大刀偷听到了他们的话,立刻便开始逃走,他可不想当祭品,被活活的杀死,但是很不幸,他并没有逃掉,而是被人给抓了回来,而抓他的那个人,就是白衣海棠,卢大刀根本就打不过这个女子。 上面的这段文字,就是卢大刀在被抓起来后,还能动一动手记录时,最后记录下来的,估计他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所以记录了这件事,就算是他的最后遗言吧! 但对于张浩元来讲,被抓住了还能记录,难不成是补记?当然,这也不必立即深究,接着往下看就成了! (本章完) 第366章 洞口 看到这里,张浩元心想:“这伙人要进行的是什么样的仪式啊,竟然要用活人做祭品,难道拜的是什么邪恶的神灵?” 而且那个白衣海棠,似乎是非常剽悍的,竟然能把卢大刀抓了回来,卢大刀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还是个上得战场的士兵,竟然就被她这么给抓了回来。 刚开始,在看到海棠这个名字时,张浩元还以为卢大刀和海棠会生一段恋情的,然后由卢大刀把海棠带回中原,然后卢老夫人和海棠不对付,最后,海棠被迫害而死。 由此,才会引出一段关于白衣女鬼来报复的故事! 结果,现在从笔记上来看,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 不但是什么恋情都没有生,而且海棠还要把卢大刀给活祭了,这可真是个狠角色。 再往后,笔记上面的日期,就又隔了好长时间,大概隔了十多天,然后,卢大刀才又重新开始记录。 而这时候的记录,就不是刚生什么就记录什么了,而是前段时间的事情,回忆出来,然后再记录下来。 估计当时卢大刀的情况非常危险,他也不可能随时都记录,只能是等他安全了,然后再开始记录。 但是回忆的记录,就比较简单了,写的文字不太长,但是,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却是相当的血腥,那些来此居住的中原人都死掉了,海棠也死掉了,而且死得非常惨! 看着上面那寥寥的数百字,张浩元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当时情况的危急,还有那刀光剑影。 四十年前。 卢大刀被双手反绑,跪在一块大石头上,这块大石头位于山峰的顶端,从这上面,卢大刀可以看到方原几十里的风景。 风景很美,他很想多看一看,然而他知道,只要天一黑,他就会被当成祭品杀死,但是怎么个死法他现在还弄不清楚。 祭品一般都是被捅死的吧,拿刀捅脖子,把血放干净了,然后剃一剃毛,剃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把祭品放在一个大盘子里,放在某位邪神的牌位前,就像是猪啊羊啊那些祭品似的! 或者说,在他的身子底下放上柴火,然后把他给烧烤了,做成熟食,敬献给邪神! 这两种死法都是挺难受的,当然,死法就没有舒服的,不过,卢大刀是真不想死,他还没活够呢,估计就算是让他再活几十年,他也照样活不够。 他扭动着脖子,看向四周的风景,南面是一片大沙漠,他就是从那边来的,那天逃命,慌不择路,竟然冲进了这片深山老林,然后就被绑到这儿了。 卢大刀只好自己安慰自己,在沙漠里逃命,不是渴死就是饿死,而在这里,自己不是被捅死,就是被烧死,反正都是死,也没啥大区别。 但是他又开始纳闷起来,怎么在这么一大片沙漠里面,竟然会有这么一大片深山老林呢,南边是沙漠,北面也是沙漠,只有西边有一个大湖,不过看起来水也不是那么太多,估计这个湖以前很大,但是却在逐渐的缩小。 方圆几十里望过去,连一处炊烟都没有,也就说这附近根本就没有活人居住,那么海棠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定居呢,这里绝对算得上是穷山恶水吧! 想到穷山恶水,便想到这里会出刁民,海棠他们可不就是刁民吗,但是,这些刁民的生活看起来还不错,都不是缺吃少穿的人。 卢大刀忽然想了起来,这些人既不种田也不打猎,可他们吃的穿的却都挺好,难道他们是强盗,专门打劫过往行商?可这里明明就不是商路,没有商人经过啊! 正在胡思乱想着呢,忽然,卢大刀望向北边,就见北边天色变暗,尘土飞扬,似乎那边有一场大风暴,正在往自己这边刮来。 而海棠他们也看到了这场风暴,这些人都兴奋起来。 海棠叫道:“看,风暴来了,果然记录没错!” 众人都欢呼了起来,有条大汉竟然笑了起来,他笑道:“这祭品还没有杀呢,风暴就要来了,看来这祭品可以省下来了!” 卢大刀一听这话,差一点儿感动的哭了出来,心说自己就是不用死了呀! 然而,众人也并没有想把他放下来的想法,严格来讲,大家都没有搭理他,而是密切观察着风暴。 风暴刮得很快,天还没黑的时候就已经刮到了这里,而且风力已经开始减弱了,但就算是减弱了,也仍旧震得地面直颤,尤其是卢大刀身下的那块大石头,更是晃动得厉害! 卢大刀心中害怕,他怎么感觉身下的这块大石头,竟然像是空心的呢,可外表看起来明明是一块巨石啊! 暴风中,巨石周围的碎石被刮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不大,如果不是被风暴刮走碎石,那是极难现的。 看到这个洞口,海棠他们立即欢呼起来,一起钻了进去,而卢大刀就被扔到了外面,兴奋的海棠他们根本就没有人顾及他。 当然,这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如果海棠他们这时候把他给记起来,随手给他一刀,卢大刀也就彻底交代在这里了。 风暴很快就过去了,但是大石头始终没有复位,那个黑漆漆的洞口仍旧露在外面,但底下却没有人再爬出来。 卢大刀绝对不是一个孤陋寡闻的人,以前在长安市井的时候,他也听过类似的传说,海棠这伙人分明就是盗墓贼,而这座深山老林,极有可能就是一个大坟包,或者说不是一个大坟包,仅是这座山里面有一座古墓。 有古墓的地方,差不多就应该有宝藏吧,估计这也就是海棠他们在此居住的原因。 没人看着他了,卢大刀便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逃走,然后找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把自己手上的绳子磨断,这也算是恢复了自由。 然而,他一旦恢复了自由,却并不甘心逃走,他吃了这么大的亏,当然要报复回来,那伙盗墓贼全都下去了,竟然没有留人在外面放风,也许他们认为在这深山老林,渺无人烟的地方,也不需要有人放风,那么对于他们的这个疏忽,就让他们付出代价吧! 卢大刀搬来了石头,把洞口给封死了,他害怕盗墓贼们把洞口扒开,亲自拿了武器守在门口,那洞口不大,盗墓贼们只能一个一个的出来,而他守在洞口,出来一个他就可以捅死一个! (本章完) 第367章 军功 卢大刀这一守就是十几天,而洞口那里却是一直都没有声息,仿佛那伙盗墓贼进去之后,便都在古墓里面定居了似的,谁也没有再上来,或者是还有别的出口,那伙盗墓贼早从别的洞口走掉了,并不需要再回来。 只不过守了几天工夫,卢大刀便想走掉了,他当然想要报复这伙盗墓贼,比如说那个喜欢穿白衣服的海棠,他就很想掐死她,但如果让他在洞外守很多天,那他就不想了,他又不是没事儿闲的,他还想着赶紧出了深山老林,然后去找队伍呢,再说食物也不够,也没法等得太久! 然而,他试图往山外走,却走不出去! 他在山顶上时,能看到外面的大漠,但一下了山顶,在树林里走时,他就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就象是中了邪似的,想要离开这座深山,他就是没法做到! 连试了几次,卢大刀也害怕了,以他的学识,他是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只能又回到了山顶,不管怎么说,在山顶他还是能看到大山之外的。 要不然,如果成天只看到树,那卢大刀非得疯了不可,其实十几天之后,他就已经要疯了,而且这时候,海棠他们留下的食物,也已经快吃完了,虽然可以出去打猎,但要想多活些时间,光靠打猎可是不行的! 事实证明,上天还是很眷顾卢大刀的,就在他走又走不掉,继续留下来,却又要面对饥饿的情况下,这时候,山外的战况生了转变。 蛮族军队吃了败仗,在领的带领下,往大山这边撤退,而大唐的军队随后追击,两支大军边战边走,大唐的军队虽然是追击,但看得出来,已然是强弩之末。 蛮族军队要是退入了大山,那么反而会占据上风,说不定能把追来的大唐军给歼灭了,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卢大刀每天都守在山顶上,两军交战,蛮族军队进入了大山,他当然看到了,他这时候已然是处在崩溃的边缘,有些想法就和平常时候不一样了! 由于太渴望回到唐军了,回到自己人的身边了,他看到蛮族之后,不由得凶性大,他拿了一柄盗墓贼留下来的大刀,就从山上奔了下去! 当然,他从山上奔下来,再奔到蛮族军队那里,足足跑了大半个白天,再加上大半个晚上,中间歇了好几次,等他冲进蛮族军营里时,已然是快第二天的早上了! 这回,卢大刀却是没有迷路! 冲进蛮族的军营中后,卢大刀象中了魔症似的,抡刀乱砍,横冲直撞地竟然冲到了中军那里,而蛮族军队早就疲惫不堪,而且人人都知道天亮之后,便要进行生死决战,所以人人都在抓紧时间休息,谁也没有想到会突然从密林深处,冲杀出来一个疯子! 密林里面本来就黑,而且因为怕暴露目标,被不远处的唐军偷袭,所以蛮兵无人点起火把,结果便生了营啸,大乱之下,蛮兵自相残杀,乱得不能再乱! 而不远处的唐兵听到了声音,判断出了蛮兵大营的所在,趁乱掩杀过来,待到天光大亮之时,战斗结束,蛮族大败,十成人当中,战死了七成,而剩下的三成人人带伤,整个蛮族部落算是彻底完蛋了! 唐军领兵的大将当然要搞清楚蛮兵为何大乱,然后一查,便查到了卢大刀,要不是卢大刀抡大刀乱砍,蛮兵还不会自乱阵脚,唐兵也不会这么容易的就取得了胜利! 论功行赏,大将也没有计较卢大刀身为先锋军成员,却当了逃兵的事情,功大于过,该赏还得赏,写了捷报送到长安,为卢大刀邀功请赏,不久朝廷的封赏下来,卢大刀成为了郎将,可以独自领兵,镇守一地了。 这本笔记看到这里,已然过了一半,张浩元心想:“卢大刀的战役生在四十年前,那个时候确实是朝廷有过对西北用兵的战事,当然,现在也还在对西北用兵,只不过打到的地方更远了而已,但卢大刀所写的这场战斗,我却是不知道的。嗯,也许是我没听说过吧,毕竟那时候把蛮族的部落,一个又一个的灭掉,这种事情生得太多了,也没谁会放在心上!” 总之,卢大刀因此而立下了大功,从此仕途平坦,而他镇守的地方,离着这座大山并不太远,骑马走上十来天就能到了! 十来天的路程,在西北这样的地方,绝对是算很近了,这里地广人稀,有时候几百里方圆,一个人都看不到。 卢大刀越想就越是奇怪,自己当初怎么就没从大山里走出来呢,总是迷路,而且依着他的性格,他绝对不是那种悍不畏死之人,可那天他却敢一个人冲进敌营,而且是在天黑时冲进去的,他为什么没有迷路,而他冲进敌营的这种行为,情同找死啊! 邪门,太邪门了! 卢大刀是很信鬼神的,对于他在大山里的遭遇,他完全想不明白,但如果加入了鬼神,那就很好想明白了,就是有鬼神在迷惑他嘛! 而这种想法,他也如实的记录在了笔记当中,张浩元看了之后,也感觉这事儿挺邪门的,但鬼神之说,他却是不信的,也许只是巧合罢了,他就经常把犯人逼得快要崩溃,而人在快要崩溃的时候,行为自然反常,做出许多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做出来的事情,所以才叫反常,否则不就成正常了么。 张浩元再往下看,就见卢大刀写着,他带了一队心腹士兵,离开了驻地,又进入了那座深山之中,又再次上了山顶,这次他们不怕迷路,因为他们带了指南针,还带了熟悉森林地形的人。 所以这次很顺利,卢大刀重新登上了山顶,他看到山顶上的情况还和自己走时一模一样,那个洞口还被堵着呢。 卢大刀立即命令士兵们把洞口打开,他命令一部分士兵留在上面,而他带着另一部分士兵,进入了这个黑洞。 进入了黑洞之后,他才现,原来这个洞口,在洞口外面往里看,和在洞口里面往外看,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洞口里面没有金银财宝,这里根本就不是一座古墓,那群盗墓贼上当了! (本章完) 第368章 挖坟掘墓 在山洞里面,卢大刀看到洞府很大,里面很干燥,墙壁上有很粗糙的壁画,打着火把看壁画,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处时间上早于大唐朝至少上千年的古人居住地。 壁画上的内容显示,大山的周围曾经并不是沙漠,而是大片大片的森林,湖泊也很大,而古人就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估计当初这个山洞也不是这样子的,但究竟如何,壁画上并没有画出来。 卢大刀和士兵们很容易就看得出来,这里并不是古墓,而是象一个大家族,或者是部族共同生活的地方,只不过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所以这个大山洞被废弃了。 但是这也算是祖先的源地,所以这个部族的人离开之后,可能就有记载,说他们是什么神山之子,或者说什么神灵在此,祖先会保佑之类的传说,这种神化祖先的传说遍地都是,而且每个传说都是越传越神乎,当然传说流传开来的主要目的,也就是为了神化祖先或者神灵。 而那伙盗墓贼可能就是听了不少关于这里的传说,然后误以为这个大山洞,是某处古墓了,以为这里面一定有数不尽的宝物,不但跑到这里来居住,还费劲心力的想要找到宝藏,结果被卢大刀给堵死在了这座山洞里。 卢大刀看到了那些盗墓贼的尸体,这座山洞里可是没有食物的,而那些盗墓贼在进入山洞时,也没有带进来食物,所以便有极度残忍的事情生了! 卢大刀现,那些盗墓贼大多数都集中在一个通风口那里,看他们的样子是要想挖开那个通风口,但他们当然是没有挖开了,否则不就是可以逃出去了么! 通风口离着山外差不多有十几丈的距离,但是盗墓贼们,也是相当了得,他们竟然快挖到了山外,可就在马上要挖出去之前,这些盗墓贼看上去是生了火并,结果一起死掉了,都死在了就在马上要逃出升天之前! 可能是这里古人的后代,怕坏人来打扰祖先的安宁,所以对山洞的出口进行了改造,外人想进来很不容易,要想出去的话,那就更不容易了。 以这些盗墓贼专业打洞的技术,合二三十人之力,一点也没有挖出这个洞去,卢大刀只不过把入口给堵死了,就把这些盗墓贼给全体困死在这个山洞里。 这使得卢大刀非常惊讶,他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事情,原来洞口是可以这样修的,这样设计的,真是太奇妙了! 不过盗墓贼的死法就不是太奇妙了,饥饿的盗墓贼以同伴为食,他们吃掉了一个同伴,但估计是这个同伴的肉,并没有维持他们的体力有多久,所以在他们想吃掉第二个同伴时,生了火并,毕竟,没有任何人想被吃掉。 而被吃掉的那个盗墓贼,便是白衣海棠! 一个人被吃掉,死法当然是非常难看的,而他的同伴们心里面可能也是有愧疚的,也许当初他们是通过抽签的方法,谁被抽到谁就被吃,或者是海棠已经死掉了,盗墓贼们吃掉了海棠的尸体。 但当时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卢大刀根本就判断不出来,当然判断这种事情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但是,可能就是因为愧疚的关系吧,或者是盗墓贼中和海堂关系比较好的人,不想让海棠在被吃掉之后,尸骨还不能得到保全,所以,盗墓贼们做了一件,让卢大刀在以后的岁月里,做了大半辈子恶梦的事情。 盗墓贼们给海棠穿上了衣服,也就是她平常爱穿的白衣,然后把她的尸骨立站一幅壁画前,黑色的长头披散在白衣上面。 这样的景象,在某些人的眼里可能是觉得很凄美,但是,在绝大多数人的眼里,应该还是恐怖之极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讲,这样的情景当真是难以接受。 如大刀更是恐怖,他非常非常害怕,因为那座壁画上,画的就是已经成为了骷髅的海棠,伸出双手,在向一个人索命,而这个人的样子,就是卢大刀。 如大刀看着这幅壁画,还有海棠的尸骨之后,再也不敢在山洞里面呆了,带着手下士兵出了山洞,但是他仍旧不甘心,便又去了曾经那些盗墓贼居住的地方,仔仔细细的进行搜查。 这下子收获可是太大了。 这伙盗墓贼随身带着不少的金银珠宝,估计是这几年他们挖点别的古墓,得到的这些财货,却还没有来得及出手,所以就全便宜了卢大刀和他手下的士兵。 不过,相对于这些金银珠宝,更让卢大刀高兴的事,他得到了一本关于如何盗墓的笔记,这是一本相当古老的破书,但是上面却写满了如何盗墓的心得。 而就是因为这本书,从此为卢大刀打开了一个新天地,原来盗墓是可以大财的。 卢大刀拿了一半的金银珠宝,剩下的一半分给了手下的士兵,大家算是皆大欢喜。 回到驻地之后,卢大刀仔细研究了那本关于盗墓的破书,算是有了一些心得,心痒难耐,便想试试手段。 他手下有一队士兵,又管着大一片土地,而这片土地在成为沙漠之前可是有许多绿洲的,曾经也是人口稠密的地方,古墓算不上很多,但是也绝非没有。 卢大刀先观察探测哪里会有古墓,查到了地方,然后便带着军队去挖,很多古墓是普通盗墓贼没办法挖开的,盗墓贼毕竟人手不足,而且相互之间也并不是完全信任,总之因为种种原因,很多古墓盗墓贼去挖了,但也只能挖开外围,内部却是挖不进去的。 但军队挖墓就没有人力不足这种担心,从卢大刀决定开始挖坟掘墓开始,也不过仅仅一年时间,就挖开了两座大墓,在里面得到了金银财宝无数,从他而下,整个驻地的士兵人人都了大财,个个心满意足。 回到中原以后,就凭他们的这笔财,人人都能是良田千亩,高屋大宅,牛羊满圈,妻妾成群。 然而,没钱的时候,别人可能想法少些,可一旦有钱了,想法就会变得多了。 比如说,想更有钱,这也是想法之一。 (本章完) 第369章 再做最后一次 不但卢大刀有这种想法,很多将官也有这种想法,比如说卢大刀的几个助手,便人人都有这种想法,人人都想更有钱。 经过卢大刀的勘测,在他驻地的附近,应该是没有更大的古墓了,他在这里继续驻扎,已经失去了意义。 要想更加有钱,那就得换一个驻地,然后再接着找坟去挖。 卢大刀想得很清楚,升官财,这年头,要想财,先就的升官,不升官,要想财,就算是了财也不见得守得住。 于是乎,卢大刀花钱运作,他很舍得花钱,反正他有的是钱,他现在真是非常非常有钱,金银财宝有的是,随便花。 卢大刀舍得花钱,而在官场上,像他这么舍得花钱的人,着实不多,所以拿了卢大刀好处的人,当然要拼命说他的好话,再加上卢大刀曾经确实是有功劳的,毕竟拿着大刀冲进敌营里乱砍,这种事情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出来的。 于是没过多久,卢大刀升官了,换了一个更大的驻地,毕竟挖坟掘墓的事不好让很多人知道,从保密等方面考虑,卢大刀带走了原驻地的所有士兵,一起和他去了新的驻地。 新的驻地方圆更广,更加的地广人稀,而且,曾经的这里也有大片大片的绿洲,建立过无数的古国,一代又一代的国王和贵族在此生活,并且埋骨于此,巨坟大墓数以十计。 到了此处之后,卢大刀和他的手下士兵如鱼得水,大横财,不过短短四五年间,就把方圆上千里所有的古墓,通通给挖开了。 了大财,金银珠宝,实在是多的数也数不过来,然而,钱太多了,麻烦事也就随之而来。 普通小兵是怎么想的,卢大刀并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但是,他的几个副手是怎么想的,他却是很清楚的。 他的几个副手和他的想法一模一样,都是的财足够了,大家都想金盆洗手,以后不再做这种死人财的事了,毕竟大家都财了,便开始意识到因果报应这种事情。 卢大刀也开始意识到,什么因果报应啊,什么神鬼一类的事情,尤其是他经常梦到白衣海棠,每次做完这种噩梦,他都像是生病了似的,好久都恢复不了正常。 但是,虽然大家都想着进盆洗手,但也都想着再最后干一笔,狠狠地最后一笔大财,然后从此就不干了,从此过着美好幸福的生活,做一个善良的正经人。 想法是美好的,差不多每个做过坏事的人,都会有这种弃恶从善的想法,不过能真正实现的人,很少,反正是和卢大刀,还有他的手下士兵没有关系的。 一般情况下,事故都出现在最后一次,凡是坏人想要当好人,结果在最后一次做坏事的时候,遭报应了,这对于想当好人的坏人来讲,算是一种打击,早知如此,还不如一直当坏人呢! 对于卢大刀手下的士兵来讲,就是如此,早知道最后一次会出事故,那还不如早早的金盆洗手,别想着什么最后一次笔大财了。 为了最后这一次,一笔巨大的财,从此以后再也不干这行了,卢大刀进行了非常认真的勘察,真让他找到了一座巨大的古墓,不过,这座古墓却是在他的驻地之外,甚至已经脱离了大唐的掌控之内,在西北的蛮族地盘里。 跑到蛮族的地方去挖墓,这个危险性实在太高了,高到了极有可能爆战争的地步,这个后果是卢大刀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的。 但是有财还能不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卢大刀和他的手下士兵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放弃这次机会,一致通过干这最后一票。 于是,卢大刀带着手下士兵,化妆成了商人,进入了蛮族的地盘,找到了那座古墓。 这座古墓风水极好,当然是指曾经的风水极好,现在已经变成了沙漠,从年头上推算,应该是一座汉朝的古墓,应该是哪个国王的,这个王国不知是被汉朝灭亡的,还是被匈奴灭亡的,已然不可考证。 但是这座古墓从规格上来讲,却绝对是卢大刀他们遇见的最大的古墓。 卢大刀推算出了入口,士兵们便开始挖掘,入口不太好挖,足足挖了小半个月才挖开,通了两天风之后,他们才敢进去。 等卢大刀他们进入了坟墓,之后的事情却变得非常的顺利,并没有什么杀人的机关,他们很容易的便进入了古墓的中心地带。 然而,让他们惊讶的是,这座古墓和其他的是不一样的,其他古墓虽然规格小,但里面却是有很多陪葬的金银珠宝,所以卢大刀他们只要把坟墓掘开,就能一笔财。 可这座古墓不一样,这里面的陪葬品,不是金银珠宝而是奴隶,也许,对于奴隶制的王国来讲,奴隶是最宝贵的财富,所以奴隶主会在死亡之后,用大量的奴隶来殉葬。 但对于盗墓贼来讲,这样的国王简直是太混蛋了,他们要死掉的奴隶干什么,都变成骨头渣了。 然而,卢大刀和他的士兵在怒骂之后,打开了国王的棺材,里面的国王竟然是一个女王,穿着白衣,相貌就是骷髅,当然早就化成了白骨,也不可能存在什么相貌,但不知怎么地,头却没有腐烂,黑色的头披散在白色的衣服上。 在黑暗的古墓当中,借着火光,卢大刀看到了女王的情况,这不是和白衣海棠一模一样吗,他当时就在古墓里吓瘫了,屎尿齐流,这是大小便失禁了,他由两个助手搀扶着,提前出了古墓。 而他的手下士兵则在古墓里继续搜查,但见古墓里没有什么可财的东西,便也往外面退。 然而,这是他们想要最后一笔财的地方,却碰上了这种情况,士兵们怎么可能心情舒畅,在恼怒之下,这些士兵作出了一件让他们后悔都来不及的事,他们决定,把女王的尸体,从棺材里拿出来,放火烧掉,挫骨扬灰! (本章完) 第370章 地震 士兵们在古墓里面忙乎,半天都没有出来,卢大刀等了半天,他的精神稍微好转之后,便对一个副手说道:“你进去看看看,他们怎么还不出来,要是搜不到什么东西,就快点儿出来吧,早早走人,等过几天,我再找一座古墓便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这个助手说道:“我也觉得心绪不宁,就是感觉这座古墓太邪门了,咱们以前没见过这种古墓,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啊!” 另一个助手也说道:“是啊,墓里的那个女王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可能是妖怪吧,特别喜欢吃人,所以给她陪葬的都是人!” 卢大刀越听越害怕,他连忙摆手,让那个助手快点进去通知,让士兵们都快些撤出来。 可是,助手进去半天之后才出来,这个助手说道:“儿郎们想要把那个女王的尸骨从棺材里面拉出来,然后烧掉,以泄心头之恨,咱们冒险来到这里,又挖了足足半个多月,结果是这么一座破墓,儿郎们心里不痛快,让他们泄泄也好,免得憋出病来。” 卢大刀却感觉眼皮跳得厉害,他道:“平日里太纵容他们了,竟然连我的命令都不听,这个时候还要胡闹什么,只要回了繁华世界,有金有银,想怎么样不还是随他们的便么,偏偏要找在这个时候……” 话还没有说话,身下的地面却生了微微的颤动,似乎是地震了! 对于身在外面的卢大刀他们来讲,这只是一个小地震,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也就是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仅此而已,也就这样了! 但对于古墓里面的士兵们来讲,那就是要命的事情了,古墓的入口直接被封死,而且墓室里面也生了塌陷,古墓里面将近一整营的士兵连一个都没有逃出来! 地震来得快,去得也快,对于卢大刀和外面的兵将来讲,就是地皮晃了一晃,可是结果却太震撼了,他们亲眼看到古墓塌了,里面的人必定完蛋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以古墓外面的兵将数量,已然是没有可能再把古墓给挖开了,除非回驻地去调集大军前来,但这是不可能的,军队进入蛮族的地盘,那等于是开战,挑起战端,朝廷绝对不会饶了卢大刀的。 卢大刀等人吓得魂飞魄散,尤其是卢大刀,他认为这是海棠的鬼魂跑来报复了,要不然能这么天塌地陷么,他吓得也不瘫软了,跳起来就逃! 留在外面的兵将足足有好几十人,卢大刀从来不敢让所有的人都下古墓,外面必须要留人手守住洞口的,这可是他的经验。 外面的士兵们见卢大刀跑了,也跟着一起跑了起来,大家越跑越害怕,都认为这是遭报应了,缺德事儿干得太多,终于有恶鬼找上他们了! 一口气跑出好几十里,恶鬼没有追来,但是蛮族的兵将却追来了,卢大刀他们光顾着逃命,忘了隐藏行踪,结果就被蛮族人给盯上了,见他们都骑着好马,又都是中原人,蛮族人哪会放过这样的肥羊,大队人马直接就追了下来! 卢大刀和他的手下边逃边战,虽然他们都是很好的兵将,但是毕竟人少,根本就没有办法打得过那些蛮族兵将,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的被杀掉,到了最后,卢大刀的身边只剩下了他的两个助手。 卢大刀知道,估计是要完蛋了,这是真的遭报应了! 两个助手为了掩护他逃走,留了下来,替他挡住了追兵,不过也并没有挡多久,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两个助手便被蛮族士兵打落下马! 卢大刀玩儿了命的狂奔,终于在蛮族士兵快要追上他的时候,他跑进了大唐的控制地,有放哨的士兵看到了他,立即便有一队唐兵出来接应。 蛮族士兵见唐兵出来,便不敢再追,卢大刀这才保住了性命。 但性命保住了,他立刻便想着要报复,但是当时他进入蛮族地区的时候,是冒充的商人,不是以军官身份进入的,所以以此为借口起兵报复,这个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卢大刀也有办法,他命人去通知蛮族的领,让他交出上次抢他们的那些蛮族人,并且要归还那些唐兵的尸体,蛮族领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不但交出了那些蛮族士兵,还归还了唐军士兵的尸体,但是尸体当中却唯独少了那两个助手的尸体。 卢大刀明明看到了他的两个助手被蛮兵给砍下马了,必死无疑的,怎么会找不到尸体! 卢大刀大脾气,对蛮族领破口大骂,蛮族领也火了,你让我抓人我就抓人,这是我给你面子,我给了你脸面,你竟然还敢骂我,你还真当我怕你吗! 蛮族领立即召集军队,当然军队的规模也不大,也就千把来人,袭击了唐军在边关上的一个哨所,抢了点儿粮食就跑了,算是给卢大刀一点儿教训! 卢大刀心中更是愤怒,正愁没有借口报复,蛮族领给了他这个借口,那他还客气什么! 卢大刀直接挥军冲进蛮族的地盘,和蛮族领大战了一场,结果大获全胜,蛮族领跪地求饶! 蛮族领投降,卢大刀带领着军队吞并了蛮族领的地盘,这也算是为大唐开疆扩土了,算是非常大的功劳。 卢大刀当然就被再次升职了,而且他还舍得花钱,大笔的钱财撒了出去,最后兵部把他调回长安,而且他还在走了门路之后,成功的继承了家里的爵位,成了新一任的卢侯爷。 这一切都很顺利。 但是卢大刀有一件事情做的很不地道,他把两个助手,以及手下官兵的财宝全都独吞了,并没有把这些财宝,还给助手和士兵们的家人。 坏事做多了,也就做习惯了,他干的是死人财的买卖,而他的助手和那些士兵们都死了,也成了死人,他很自然的就了这些手下人的财,至少在当时,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但是后来,他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头,那两个助手到底有没有死呢,他明明看到两个助手被蛮兵给砍倒了的,难道是看错了吗,有没有看错的这个可能? 否则的话为什么找不到他俩的尸体? (本章完) 第371章 不可全信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能往深了想,想的越深,那么就会越害怕,甚至会得心病,并且这样的心病极难治好,而且还会越来越重,至少也是疑神疑鬼! 然而,卢大刀的心病,已然不能用疑神疑鬼来形容了,那未免程度太低,随着时间的推移,卢大刀的心病越来越重,甚至可以说成是心魔了,他成宿成宿无法入睡,只能是在正午时分,阳光最盛的时候睡一会儿,而如果某天是阴天,那就完蛋了,卢大刀必会惶惶不可终日! 卢大刀非常害怕那两个助手没有死,或者是死得太惨,因为没有被他收尸,所以怨气冲天,成了孤魂野鬼之后,跑来找他报仇,当然,如果两个助手的鬼魂,要是和白衣女鬼海棠联合起来,那就更可怕了。 因为太过害怕,他也就没法把秘密再保守下去,便和他的妻子说了,所以卢老夫人也是很清楚他的心魔。 至于卢大刀为什么没有娶妾室,并非是他不好色,而是他长年的精神状态不好,所以根本没有精力去做什么夜夜风流,吃喝玩乐的事情,就算是他喝醉了也没有用。 相反,如果他喝醉了,那么做恶梦更吓人,所以根本就不敢喝多! 这本笔记记录到这里,差不多也就记完了,而之后,也就是卢大刀回到长安任高官,具体怎么生活的,笔记上并没有记录。 估计是卢大刀心魔使然,他不敢把事情往上面记录了,而且因为生活稳定,也没必要再记录什么,如果每天的生活都差不多,那又何必记录,难不成去记录他每天做的恶梦么! 如果记录恶梦,就等于是把恶梦再做一遍,在没有哪个郎中能为他进行心理开导的年代,对于他来讲,记录恶梦,就等于是再做一次恶梦,并且把恶梦更加清晰化,这种事情刚开始有可能做,但时间长了的话,是根本没法坚持下去的。 张浩元估计,这也是卢大刀不再记笔记的原因之一。 其实,以于卢大刀笔记上记录的内容,张浩元也有自己的看法,并且和卢大刀不一样,因为卢大刀不可能记得很详细,所以张浩元要靠脑补,而凡事一经脑补,那么有很多事情,就会补出来了! 当然,补得对不对,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张浩元认为那个女盗墓贼海棠,被他的同伴盗墓贼们吃掉,这是人间惨剧,卢大刀在这方面的描述,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但是,卢大刀说他用碎石把洞口堵住,然后那些盗墓贼就出不来了,只能从别的地方挖地道,还没有挖开,最后,他们竟然火并而死,这样的描述恐怕就和事实不太相符了。 这里面恐怕会有一些其他的事情,但是卢大刀没有记载出来,或者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机关。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毕竟是生在几十年前的事了,而且死的还是盗墓贼,也不需要去深入分析这些盗墓贼是怎么死的。 不过,白衣海棠的死给卢大刀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这点是毫无疑问的,而且非常重要的是白衣海棠的事,卢大刀并没有保住这个秘密,而是向身边的人说了。 比方说他对于卢老夫人说过。那么,曾经他的手下比如说那两个助手,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情,这个其实对于破案子,算是一个突破口了。 那两个助手的尸体并没有找到,而卢大刀为此竟然得了心病,甚至演变成了心魔,这是不是就有点不正常了呢! 卢大刀曾经有那么多的手下,都死光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内疚,可偏偏两个助手,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就让卢大刀受不了了。 那么这里面不可能说没有一丁点的问题吧! 对于卢大刀他们后来挖的那个巨大的坟墓,里面的那具尸体,也就是白衣女王,当然不可能是什么白衣海棠。 这个白衣女王可能也并不是正常安葬,极有可能她是一个失败者,比如说被人篡了位,但敌人又不得不把她安葬好,那么,怎么可能给她陪葬一些金银珠宝呢,就算是有陪葬的话,也只能是白衣女王的手下,把那些忠于白衣女王的臣子,和白衣女王一起给埋了。 对于一个没有陪葬品的坟墓,卢大刀他们可能会觉得很奇怪,但对于张浩元来讲,稍微分析一下就可以得到这个结论。 当然这个结论对不对,张浩元就没有把握了。 而说到因为烧了白衣女王的尸体,从而导致了地震,把士兵文全都封死在里面,这个话是否属实,也是很值得让人怀疑的,那可能只是一个地震罢了,和白衣女王没有任何关系。 或者退一步说,干脆就没有这场地震,而是卢大刀和他的两个助手故意安排下的圈套,想要处死那些士兵的阴谋。 如果仔细想一想,这恐怕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如果说恶鬼很可怕,那么卢大刀应该比恶鬼还要可怕。 而让卢大刀成为心魔的那两个助手,应该就是卢大刀杀人的帮凶,说什么草原蛮族的事,到是有可能是真的,因为这个事情是保不住密的,所以卢大刀也没有必要胡编乱造。 所以那两个助手极有可能没有死,只不过是找不到了而已,那么卢大刀吞下了他们的金银珠宝,那两个助手岂有不报复之理。 只不过,这个报复来得非常晚,事隔几十年,才把卢大刀给掐死了,这极有可能不是当年那两个助手做的事情,而是他们的儿子前来报仇。 张浩元根本不信卢大刀这个笔记上面记载的事情,或者说,关于卢大刀如何家的那部分他不相信,那么卢大刀为什么在自己的笔记上面,记录有可能是假的事情呢,这应该是有原因的吧! 这份笔记真真假假,连张浩元这样的推演高手都无法判断出来,当年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而且还有一个疑问,对于盗墓高手卢大刀来说,他肯定见识过无数的机关,那么他自己家的机关为什么如此简单呢,让张浩元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 嗯,也不能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应该说是稍懂机关的人,就可以找到这个机关,然后找到这本笔记。 那么,这本笔记,是卢大刀故意让别人找到的吗? (本章完) 第372章 又有人死 张浩元仔细地又看了看这本笔记,然后又仔细地看了看那个暗格,没什么破绽,就像是一个普通勋贵之家一样,家里有一个暗格,然后往暗格里放一些金银珠宝,还有一些重要文件,比如说房契地契什么的。 也就这样呗,没什么特殊的。 但是没有特殊,就意味着有特殊,卢大刀是盗墓贼啊,把家里的机关做得这么简单,他是想骗鬼吗? 或者说不是骗鬼,而是要骗人! 张浩元心想:“会不会是卢大刀故意写了这么一个笔记,真真假假的让人无法分辨,然后故意让人偷走,偷走这个笔记的人,极有可能是他的那两个助手,或者是助手的后人。 当助手或者助手的后人看到了这个笔记之后,便会认为,卢大刀不是有意要害死两个助手的,那只是一场意外罢了,而卢大刀也拼命为这两个助手报仇,甚至不惜挑起战争。 看了这个笔记之后,极有可能会产生这种想法,从而不再报复卢大刀!” 如果助手的后代不明真相,从而上当受骗,那么说不定还会暴露身份去找卢大刀,希望卢大刀这个忠厚的长者,念在和他们父辈以前的交情份上,把吞下去的金银财宝分一些给他们。 当然,如果身份一旦暴露,那么可就是砧板上的肉,随卢大刀怎么切了,卢大刀绝对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那么这个笔记还仍旧放在这里,卢大刀却死了,这说明这个笔记并没有被偷过,最后却被张浩元给看到了。 张浩元无法确定他分析的对还是不对,破案子不能靠猜啊,就算是做的分析和推演再靠谱,但是没有证据支撑,那么就还是属于猜的范畴。 先要圈定凶手的范围,从卢大刀和他妻子卢老夫人的死法上看,这个凶手绝对是府里的人,而不可能是外来的贼,潜伏在府里作案。 因为只要是外来的人,就算是潜伏的再好,藏在府里一个什么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那么他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案子来。 因为藏在一个什么人也找不到的地方,那就意味着他也看不到什么人,府里有什么样的情况他又怎么可能清楚呢! 退一步分析,就算是他清楚府里的事情,但也绝对不会清楚到知道卢大刀的生活习惯,也不可能知道卢老夫人屋外守夜的小丫鬟是谁。 要想给值夜的小丫鬟下药,那就得熟悉厨房的做饭时间,还得清楚小丫鬟应该是吃哪份饭的,否则的话,想要做出这样的案子来,未免就是做白日梦了。 所以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凶手一定是府里的人,但是不是左上勋却还不一定,因为如果凶手是府里的人,那么也有可能是管家,或者是仆人,甚至或者就是那个守夜的小丫鬟,怀疑的对象哪可能仅仅就是左上勋一个人呢! 张浩元心想:“如果我之前分析的是正确的,那么暗格里的笔记还没有被偷走,而卢大刀却已经被杀害了,卢老夫人也随之遇害,那么可以说明两点。 第一点,当然就是这个凶手是个很性急的人,刚刚了解到卢大刀和卢老夫人的习惯,就直接把他俩给杀掉了 第二点,就是说明这个凶手刚刚进入府中并不很久,所以还没有时间去搞清楚卢大刀竟然会有这么一个暗格。 对于财宝引的命案,当然是仇也能报,财宝也能拿得回来,在有机会的情况下,一般来讲不会是只拿性命,不拿财宝的。 张浩元又想道:“会不会是那个凶手的身份较低,无法接触到卢大刀呢?那么当然,他也就不知道卢大刀有这么一个暗格了。再或者说,是我分析错了!” 张浩元叹了一口气,这一晚,他实在是太累了,靠在榻上,他打算眯一会。 倒也没有眯多长时间,天便亮了。 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个人,是张浩元昨天带来的一个捕快。 这名捕快进了屋子,叫道:“县尉大人,大事不好,卢家又死了一个,是卢家的二老爷,名字叫做卢桐,他昨天晚上死了,也是被人掐死的,和他爹娘的死法一模一样!” 张浩元一下子就清醒了,他大吃一惊,卢家老二也死了,而且还是在昨天晚上,就在卢府里面,卢老二被掐死了! 这还了得,难不成这个凶手是在挑衅自己吗,想要试一试自己这个长安第一神捕的分量? 这可就是当众打脸了,如果事情传出去,那么张浩元的脸可就丢大了,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卢桐就被杀了,那他还叫什么神捕呢! 张浩元愤怒的想:“幸亏我是第一神捕,而不是第一保镖,要不然我就干脆告老还乡得了,县尉这个官,没法再干下去呀!” 来报信的捕快也是相当的震惊,头一回遇上这种事情,这凶手也实在是太嚣张了,不过这个凶手也是脑子有点问题,这不是等于暴露了身份吗,凶手必定是府里的人啊,要是一个一个的筛查过去,不可能抓不住他的呀! 张浩元立即叫道:“把府里所有的人都集中起来,本官要审案,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检举,看看是谁有问题!” 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卢桐的死讯便传遍了全府,捕快和差役们一顿抓人,把府里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全都赶到了大院子里,等候张浩元进行审讯。 等人都到齐了,张浩元这才出来,他看了一眼卢府里的人,差不多有一百多人吧,男女老幼都有,为的人便是卢府里的大老爷卢槐。 张浩元扫了一眼院中的人,没从谁的脸上现特殊的表情,但这没有关系,他可以制造话题,然后让别人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从而进行观察。 张浩元一指卢槐,说道:“本官看你就是那个凶手,你想独吞家产,所以就假装是白衣女鬼,然后害死了你的兄弟!” 这话一出口,满院子的人都是大惊,这也没法不大惊,谁能想到县尉大人竟然指责卢槐,说是大老爷杀了二老爷呢! (本章完) 第373章 邵美娘 张浩元一伸手,就说卢槐是凶手,当然,现在还只是怀疑阶段,但这也够吓人的啊,卢槐听了,两腿软,差点儿就吓得尿了裤子! 就如同卢老夫人说过的那样,卢槐是一个纨绔子弟,只要是纨绔子弟有的臭毛病,他一样不少,虽然年纪不轻了,但也没见得有多稳重,仍旧时常犯二! 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卢槐几乎没有杀人的可能,欺负人这种事情他时常会做一做,但杀人却是不敢,他顶多算是一个中年纨绔,但却不是恶霸,他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杀父母,然后再杀弟弟,这样的事情,卢槐是做不出来的! 但卢槐害怕啊,他现在还没有继承爵位,仍旧算是平头百姓一个,如果这时候被张浩元给诬陷了,那他就极有可能无法继承家产,更不可能继承爵位,说不定还会被砍脑袋! 至于他不是凶手,这话能不能说得清楚……身为中年纨绔,他不讲理的事情见过太多了,现在轮到了自己头上,他可不认为会一定能说得清楚,这可是真不一定的事情啊! 卢槐嚎叫一声,跪倒在地,叫道:“冤枉啊,这可真的是冤枉啊,小人怎么可能杀害家人呢,根本不可能去杀害我自己的亲弟弟啊!” 他也顾不得自己是侯爵之子了,直接就给张浩元跪下了,连眼泪都瞬间飚了出来,他可是真的被吓坏了! 张浩元凶狠地瞪着他,喝道:“你说不是你,那么会是谁?说啊,会是谁?” 卢槐也不知道是谁啊,再说凶手是谁,那是张浩元要去查的事情,还真是不关他什么事儿,他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可现在张浩元瞪着他,他为了摆脱嫌疑,立即就回过了身,用手一指身后的左上勋! 卢槐说道:“有可能就是小人的这个女婿,小人曾和二弟说过他有嫌疑,被他在屋外偷听到了,结果只过了一天,小人的二弟就死了,这明显就是左上勋在报复啊,所以凶手一定是他,还请县尉大人作主啊!” 这老丈人当的,也太不仗义了,直接就把女婿给出卖了,他对得起自己的女儿嘛! 左上勋本来陪在卢槐的身后,想着在关键时刻,帮着岳父大人说几句话,却没成想,岳父大人回手就把他给指成了凶手! 左上勋大吃一惊,急道:“小婿没有偷听过你们说话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小婿怎么不知道啊!” 看他的表情,似乎并不是作伪,他象是真的没有偷听过他俩说话一样! 张浩元立即问道:“卢槐,你说你的女婿偷听你和卢桐说话,而且你们两个人还是在说左上勋的坏话,结果被左上勋给听到了,是这样吧?那么,你们是怎么知道他在屋外偷听的,是你们亲眼所见,还是有证人或者证据?” 卢槐立即说道:“我们没有亲眼所见,等我们出屋时,我这女婿早就跑没影了,但我们有证人,便是小人二弟最近新纳的小妾,她看到了!” 张浩源哦了一声,问道:“卢桐新纳的一房小妾,她看到了你那女婿偷听,这是她对你们说的吗?” 卢槐连忙点头,说道:“对对,本来我们以为是他偷听,但实际上却是我那女婿偷听,这是她对我们说的,这个小妾是扬州人,非常合我那二弟的意……” 不等他说完,张浩元摆了摆手,说道:“那个小妾在哪里?让她上前回话。” 人群当中,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被推了出来,看样子这个女子就是卢桐的小妾。 卢槐回头看了一眼,见这个年轻的女子,正是那天他看到的卢桐新纳的小妾,便回转过头,对着张浩元点头,表示就是这个女子。 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浑身哆嗦,脸色惨白,她被众人推到了前面,都没说给张浩元行一个礼,而是直接就说道:“民妇,民妇什么都不知道!” 张浩元道:“本官还什么都没有问你呢,你怎么就说不知道!现在本官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果然,这个问题没法回答说不知道! 年轻女子啊了一声,原来是问她这个呀,她连忙回答道:“民妇叫做美娘,姓邵,是扬州人。” 张浩元看了看她,果然是一个很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也难怪卢桐喜欢她,而卢槐看上去也挺对她流口水的。 张浩元说道:“听你的口音,官话说的不错呀,不带什么扬州口音。” 邵美娘说道:“民妇会说好几种话,因为客人多嘛,天南地北的哪儿都有,所以什么地方的话都得会说几句,至于官话,那是从小就有人教的。” 她这么一说,就等于把以前的身份给说了出来,仆人们都很惊讶的看向她,而卢槐更是瞪大了眼珠子,满脸都是“原来你以前是干这个的啊”! 张浩元可不关心邵美娘以前是干什么的,他问道:“那天你看到左上勋偷听卢槐和卢桐说话了,是吗?” 邵美娘连忙摇头,回答道:“民妇没有看到,没有看到左郎君偷听,只是看到左郎君从院子里面跑了出去,民妇当时也是这么回答大老爷和二老爷的,民妇可没说他偷听啊!” 张浩元看向卢槐,问道:“是这样吗,当时她是这么说的吗?” 卢槐没听明白张浩元问话的意思,那天左上勋是偷听,还是跑出院子,有什么区别吗?他没有感觉出有什么区别呀! 可是左上勋也在人群当中,他听到邵美娘说这样的话,便从人群当中挤了出来,站到了张浩元的跟前,大声说道:“县尉大人,这个女人是在说谎,小人从来就没有偷听过岳父和二老爷说的什么话,这个女人是在诬陷小人!” 张浩元却道:“她说的并不是你偷听,而是你从院子里跑出去,有没有这回事?” 左上勋断然说道:“没有,绝无此事,小人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既不心虚,为何要从院子里跑出去,还请县尉大人明鉴!” 张浩元转过脸,对邵美娘说道:“他不承认,那么你说该怎么办?” 这句话里面可是有陷阱的,不过估计邵美娘也听不出来。 就见邵美娘毫不犹豫,非常干脆地说道:“打他,大刑伺候!” (本章完) 第374章 有问题 张浩元微微一笑,心想:“这个女人有问题。” 在审讯当中,对于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比如现在张浩元问左上勋和他问邵美娘,所使用的方法,就肯定是不一样的。 左上勋是个男人,而且读过书,并且家境富裕,从心智上来讲,肯定是比较坚强的,遇事的时候反应也会比较快。 但是邵美娘就不一样了,她是一个女子,出身不太好,可以说是一直受人欺负的那种人,这样的身份地位,使她的性格可能会偏软,在拿不定主意时,往往会做出妥协,或者向外界寻求帮助,因为她是一个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做主的人,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人,那么,还能指望她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 而现在呢? 邵美娘张嘴,就直接替张浩元做了决定,这可不是一般老百姓敢做的事情。 那么这说明了什么呢? 这说明了,邵美娘早就想明白了,左上勋是不会承认的,而她会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左上勋承认呢,那么无外乎,打得左上勋承认,屈打诚招。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张浩元看似随口一问,邵美娘在没有戒备的情况下,顺口这么一答,然后就出现了这种结果。 当然这样的回答,不可能证明邵美娘到底有什么问题,但起码会让张浩元多问她几句,试一试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问题! 听了邵美娘的回答,左上勋怒冲冠,恶狠狠的盯着这个女人。 而邵美娘却可怜巴巴地看着左上勋,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你不要打我啊,这可是县尉大人问我的话,我只是如实回答罢了。 对于邵美娘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卢槐竟然相信了,他竟然也对着自己的女婿瞪起了眼睛,一点都没有考虑到自己女儿的感受。 而在这时候,因为张浩元是当着卢家众人的面审问的,所以卢槐的女儿也是在场的,卢大小姐当然听到了邵美娘的话,她再也忍耐不住了,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站到了左上勋的身边。 卢大小姐明显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毕竟是侯府里的千金大小姐嘛,她先是冲着张浩元行了一礼,然后才说道:“民妇左卢氏,县尉大人,这个姓邵的女子是在胡说八道,我家郎君是绝不可能说谎的,他可没有偷听过父亲和二叔的说话,当时他是和民妇在一起的。” 张浩元看了眼左卢氏,又看了眼卢槐,说道:“你当时和左上勋在一起呢?那你说说,你父亲和卢桐是什么时候说的话,你又和左上勋当时在哪里?” 左卢氏顿时语塞,她挤出来给丈夫作证,是因为怕丈夫被邵美娘诬陷,但现在却弄巧成拙,因为她并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时间,回答不出,倒显得她是在为丈夫做伪证了。 左上勋反应却快,他道:“回县尉大人的话,那天小人和拙荆整天都在一起,所以那天无论是什么时候,她都可以为小人作证。” 张浩元嗯了声,却又摇头道:“你的妻子是不可以为你作证的,不过,本官却是相信你们的,就当你们说的是实话好了,不用关押起来了。” 说罢,他摆了摆手,示意左上勋和左卢氏退下,转过脸去,又看向卢槐,他心中暗道:“这个人很是愚蠢,但他毕竟是卢大刀的儿子,爵位的继承人,如果卢大刀死了,然后继承人也死了,那么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麻烦,让别的勋贵知道了,也会怪我办案不力,所以我得保护住他的性命才行!” 哼了声,张浩元说道:“本官认为你仍旧是嫌疑最大!来人啊,把他带回衙门,本官要审一审!” 捕快们立即上前,把卢槐给拷上了,押着便往门外走。 张浩元却并没有动地方,他问道:“今天早上,是谁第一个现卢桐被害的?” 他看向了邵美娘,感觉极有可能是这个女子。 果然,邵美娘嘴巴动了动,这才垂头丧气地道:“回县尉大人的话,是民妇现的,昨天晚上,我家老爷在民妇那里过的夜。今天早上,民妇醒过来时,就现老爷已经死了,被人给掐死了!” 张浩元奇道:“你昨天晚上和卢桐是在一起睡的?那他被掐死了,你怎么会不知道?” 邵美娘的脸色越的难看,她道:“也不知怎么的了,昨天晚上民妇睡得极沉,一晚上都没有醒,今天早上醒过来时,头还疼得厉害,我家老爷昨晚被害,民妇竟然完全不知道!” 张浩元哦了声,忽然啪地一拍桌子,喝道:“是这样啊,那好,本官暂且相信你的话,这便去你的房里,看看现场,看看你家老爷,到底是怎么被人掐死的!” 他心里很清楚,就算是去现场,也不会看出什么来的,如果真的是家贼作案,那就必定不会留下什么证据来,甚至就算是有证据,也会因为是家里人,所以没法现那就是证据,这就是要侦破家贼作案的为难之处。 所以,要想让家贼暴露出来,那就得从现场之外的地方入手,比如说厨房,不过,这个却是不必着急。 张浩元让差役们把卢家的人都看好,然后带着邵美娘,一起去她的房间,在临出院子之时,张浩元忽然说道:“邵美娘,你睡了一整晚,连卢桐被人害死了都不知道,所以估计你是被人下了蒙汗药,咱们先去厨房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证据……” 这话没有说完,他又道:“算了,还是先去现场看看吧,厨房等一会儿再去不迟!”说着话,押着邵美娘出了院子。 没有走出多远,张浩元却停了下来,叫过一捕快,小声吩咐道:“回去盯着,看看院子里面,有什么人想要出院子,说什么要去茅厕,或者别的什么理由,让那人去,不要拦着,但要跟在后面,看看究竟,不要让他现。另外,再注意一下,里面的人有谁鬼鬼祟祟的想要偷偷说话,都留意好!” 捕快领命而回。 (本章完) 第375章 这一瞬间的表情 张浩元这样吩咐,其实是在误导凶手,或者凶手的帮手,因为无论多么缜密的计划,都不见得是十拿九稳。 所以,在审讯的时候,犯人总会有一种我是不是露出了什么破绽,会不会有什么证据被落下了没有现,会不会被官府现的想法! 由于会有这种想法,所以往往有很多罪犯,做下了案子之后,只需要远走高飞,逃跑就可以了,但这个罪犯非要回到犯罪现场,假装成是无辜群众,去看热闹,结果就被官府给现了。 在大多数情况下,排除绝对的情况,能做出这种愚蠢事情的罪犯,大多数都是基于这种心理的。 那么这种心理,当然就可以利用一下了。 张浩元绝对相信,如果凶手或者凶手的帮手,此刻就在院子当中,那么他肯定会上当,对于这点,张浩元有十成的把握。 他就不相信,这个院子里的人会有懂得破案套路的,退一步讲,就算是有人懂得,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试验一把。 如果,此时凶手或者凶手的帮手就在院子里,在听了张浩元的这番话后,仍旧能够沉得住气,一点行动都没有,那就真的是高手了。 那么这一回合,张浩元认输,心服口服,下一回合再战。 张浩元带着邵美娘,一起到了邵美娘的卧房,卧房里面乱七八糟的,看来出了事之后还没有进行收拾。 卢桐那个倒霉蛋,还躺在床上,仰面朝天,而且还光着膀子。 张浩元走上前去,看了看卢桐的模样,和卢大刀以及卢老夫人是一模一样的,都是被人掐死的。 张浩元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这个屋子是邵美娘的卧室,里面当然全都是邵美娘的东西,偶尔有几个男人的东西,问了之后邵美娘说都是卢桐的。 这一圈看了下来,基本上可以得出结论,那就是什么新的线索也没有得到,等于是白来了一趟。 张浩仁出了卧室,他站在门口,对也站在屋子外面的邵美娘说道:“昨天晚上的事,你对本官复述一遍,不要胡说八道,否则本官就要用竹签夹你的手指,你听明白了吗?” 他随口吓唬了一句,邵美娘果然害怕,连连点头,说道:“民妇不敢胡说八道,一定全都实话实说!” 接着,邵美娘便开始说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其实,昨天晚上的事也挺简单的,没有什么复杂的过程,更加谈不到什么曲折了。 卢桐晚上到了邵美娘这里,先喝了一顿小酒,吃了几盘小菜,然后非常得意地对邵美娘说,他已经想到办法,可以让老大卢槐屈服了,爵位的继承朝廷是有法度的,所以不可能转到卢桐的头上。 那么卢桐就要想办法,多弄些财产了,他认为整个家产三七开是最好的,他占七成,剩下的三成给老大卢槐。 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老大卢槐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不过没关系,可以想办法让卢槐答应嘛! 说到这里,张浩元问道:“是什么方法,他有没有对你说?” 邵美娘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昨天晚上,二老爷喝得很多,他醉得厉害,只说了这些话,便上床睡觉了。对于卢家的事民妇也知道的不多,他们家的家产如何分,民妇也不感兴趣,所以也就没有多问,服侍他上床睡觉也就行了!” 张浩元嗯了一声,想了想问道:“你们在睡觉的时候,做了什么?” 如果他是对别人问出这样的话,估计不管是哪个女子都会脸红,毕竟在这个年代,还是相对于保守的,不会有谁会谈论自己卧房里的事情。 然而,邵美娘可不是一般人,听了张浩元的问话,她的脸不红不白,完全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表现。 邵美娘说道:“也没做什么事,昨天晚上,二老爷醉的不行了,想做什么也做不了,民妇也乐得清闲,所以只是拿手巾给他擦了擦身子,然后民妇便已上床睡觉了!” 张浩元哼哼了两声,问道:“那么,你昨天晚上吃的东西和卢桐同吃的东西是一样的吗?” 邵美娘想都没想,点头道:“是一样的,并且,二老爷剩下的酒我也喝了一些,喝完之后就睡觉了,一直睡到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头有点疼,而且还现了二老爷被害了!” 张浩元点头道:“原来如此,你们竟然吃的东西是一样的,还都喝了同样的酒,如果有人在酒里面下了蒙汗药,那么你晕了,估计卢桐也应该晕了。所以,卢桐极有可能是在睡梦中被人给掐死的!” 这番话其实就是等于在为邵美娘开脱了,邵美娘听了,当然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张浩元又问道:“那些碗啊碟子啊,还有酒壶酒杯什么的,你都已经送回到厨房了吧,就算是本官想要看这些东西,现在也看不到了吧?” 这个话问的就比较奇怪了,邵美娘竟然不知该怎么回答,严格来讲,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挺简单的,如实回答就完事儿了呗,用得着犹豫什么。 而偏偏邵美娘这么一犹豫,就让张浩元感觉,这个女人有很大的问题。 这是一句很简单的问话,但是,回答这句话的时候,是要有情绪表现的。 如果卢桐的事和邵美娘没有关系,那么她此时的表情就应该是沮丧和懊悔,后悔自己为什么弄没了证据。 但是,如果卢桐的死和邵美阳是有关系的,那么邵美娘的表情可能就会有一些特殊的地方了,比如说犹豫一下。 因为张浩元的这句问话,是有倾向性的,他的问法不是那些酒壶酒杯什么的在哪儿,而是,那些证据我现在是不是已经看不到了? 张浩元的这种问法加上语气和表情,是很明显的有责备的倾向。 那么,正常的表现应该是有懊悔的表情,我怎么就把这些证据给弄没了呢!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而不应该是犹豫,犹豫什么呢?不就是犹豫要怎么回答吗,想怎么回答,就证明回答是有多样性的,也就意味着答案不止一个呀! 张浩元要看的,就是这一瞬间的表情。 (本章完) 第376章 抓住个有嫌疑的 邵美娘犹豫了一下,但也并没有犹豫多久,只不过就是愣愣神的时间. 邵美娘说道:“是的,是被拿回去了,县尉大人要想看那些酒杯酒壶什么的,要去厨房看才行!” 张浩元紧接着就问:“是你拿回去的吗?” 邵美娘稍微一愣,似乎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县尉大人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所以,她也就没有想过这句话应该怎么回答。 愣了一下之后,邵美娘这才说道:“是,是民妇拿回去的。” 张浩元一脸惊奇地说道:“是你拿回去的,那酒卢桐喝了,立刻就昏睡过去,而你却还能把酒杯酒壶拿回去,这么看来,你并没有喝多少酒,那么晚上不应该睡得那么死才对呀!” 邵美娘顿时愣住,表情有了些惶急,她可没有想到这句话里面,其实是逻辑不通的,当然,以她的才智隔上一会儿就能想明白,但是此时她被张浩元步步进逼,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她便没有时间去反应,这话对还是不对,是不是能说得通,她没有功夫去想。 但也没愣多一会儿,瞬即,邵美娘连忙说道:“啊,是民妇记错了,那些酒壶和酒杯是别人拿出去的,民妇当时已经睡着了,不知是谁拿出去的!” 张浩元微微一笑,说道:“这个,倒并不需要你记得,本官一查就可以知道了!” 邵美娘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儿急了,刚才没有想好就回答了,看样子,这个县尉大人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张浩元把手一摆,对跟随而来的捕快说道:“把她绑起来,如果抓不到凶手,那么,她就可以当成是凶手,反正她也无法证实自己是无罪的,那么就把她当成是凶手好了,直接砍了脑袋,咱们就可以结案交差了!” 捕快立刻上前,把邵美娘给抓了起来! 可是邵美娘却叫道:“县尉大人,这可不对啊,审案子的规矩可不应该是这样的,民妇证明不了自己无罪,所以就是凶手,这话县尉大人你敢当众说吗?而且,人命案子要上报到刑部,可不是要当场砍脑袋的,如果县尉大人敢现在就砍民妇的脑袋,那县尉大人的官也就当到头了!” 呀呵,没有吓唬住她呀! 张浩元乐了,行啊,这个小娘子懂规矩呀,看来光靠吓唬是吓唬不住她的! 不过这也证明了,这个邵美娘绝对和卢桐的死有关系的,甚至和卢大刀以及卢老夫人的死也是有关系的。 否则的话,张浩元这番话吓唬出来,当事人应该是吓得高呼冤枉才对,至于有什么想法也要先喊两声冤枉才会想的。 这年头,遇到案子,先喊冤枉才是正常的,不喊冤枉,直接就开始质问办案官员,这才是不正常的。 只要确定这个人是有问题的,那么,张浩元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这个人开口说实话,这个倒是不着急的。 张浩元笑道:“好,这话是你说的,看来本官吓唬不住你啊,没关系,那么本官可以吓唬住别人的,不信你就等着看,这样大的案子你不可能没帮手。退一步讲,就算是你没有帮手,也没关系,本官相信,你绝对不可能把事情办得天衣无缝。所以肯定有人看到了你动手,那么本官就出去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戴罪立功!” 邵美娘已经意识到,她刚才太激动了,竟然失去了常态,这其实就是上了这个张县尉的当啊,事情展到了这个阶段,她想要反悔都来不及了。 邵美娘感觉很是奇怪,自己怎么就突然间激动了呢,事先,自己计划的都好好的啊,怎么一到实行了,竟然就偏离了轨道呢,看来这个长安第一神捕,还是有点儿本事的,自己当初小瞧了他,所以大意了! 张浩元挥了挥手,对捕快说道:“把她的嘴堵上,不许她出声!” 捕快立刻找了一个手帕,一块不够找了两块,一起塞进了邵美娘的嘴里,使邵美娘无法说出话来。 张浩元嘿然道:“走,咱们现在再回前院去,看看这位邵美娘到底有没有帮手!” 众人又在回了大院子,留下的那个捕快立刻大步走了过来。 这捕快对张浩元说道:“县尉大人,刚才有一个人想要出去上茅厕,小人让他去了,跟在后面,现他没有去茅厕,而是去了厨房。” 说着话,捕快一挥手,又有两个捕快,押着一个人走了过来,这人是个男子,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非常的清秀,像一个女孩子似的,不过这绝对不是女扮男装,只不过是这个少年长的比较阴柔罢了。 这个阴柔的少年,被带到了张浩元的跟前,他已经吓得瘫软了,因为这个少年也看到了邵美娘! 邵美娘被绑着,而且嘴里还堵着手帕,很明显就是被拘捕了。 张浩元问道:“他是谁呀?” 捕快说道:“好像是卢府里的小厮,不过不是家生子,好像是外来的,小的还没有来得及详细的审问!” 这时候,不用张浩元审问,左上勋便大步走了过来,左上勋说道:“县尉大人,小人知道他是谁,他就是邵美娘从扬州带来的人,他不算是卢府的仆人,而应该算是邵美娘的仆人!” 这时候,卢槐也走了过来,他却说道:“邵美娘也是我们卢府的人,所以这个小子当然也就是我们卢府的仆人,只不过就让她伺候邵美娘罢了!” 张浩元点了点头,问道:“他叫什么名字,你们知道吗?” 卢槐和左上勋一起语塞,看样子,他俩都不知道这个少年叫什么名字,其实这个少年是伺候邵美娘的,他俩还是刚才听旁边的人说的,要不然这少年是谁呀,他俩有必要去认识这么一个仆人吗? 旁边的管家过来了,对着张浩元说道:“回县尉大老爷的话,这小子名字叫做邵金斗,说是邵美娘的弟弟,也不知真假,但却是一起从扬州过来的,二老爷花钱买下来邵美娘,这个邵金东便主动跟了过来,进了府里当仆人,混口饭吃,这是二老爷答应了的。” 张浩元冷笑一声,说道:“姐弟,看你们两个长的样子,不太像啊!” (本章完) 第377章 让他俩看 邵金斗长相俊美,阴柔象个女子,而邵美娘是个美女,靠姿色吃饭的女子,岂有不漂亮的道理,要说漂亮,两个人都不差,如果单从漂亮的程度上来讲,两个人还真有点儿象姐弟的。 不过“象姐弟”和“是姐弟”,可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如果是亲姐弟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但如果不是亲姐弟的话,那么张浩元就有办法,让他们两个很快说出实话的。 亲姐弟可是不好挑拨离间的,但如果不是亲姐弟,那就没有什么不好办的,所以张浩然才有这么一种说法。 果然,邵金斗和邵美娘脸色同时一变,看这表情,他俩确实不像是亲姐弟。 张浩元立刻冷冷地一笑,说道:“你们两个谁是海棠呢,看你们的样子,都是很喜欢穿白色衣服的吧!” 说罢,张浩元摆了摆手,命令捕快和差役,把邵金斗和邵美娘带到了后面,当然,前院的这些人,张浩元并没有让他们散去,仍旧让差役们看管着他们,不许他们回自己的房间,更加不许乱走动。 而且卢府的人现,邵金斗是因为上了趟茅厕,结果就被带走了,所以他们谁都不敢说要去茅厕了,就算是有屎有尿也得憋着,如果实在憋不住的话,那么……也还是得憋着。 张浩元把邵金斗和邵美娘带进了卢大刀的书房。 张浩元说道:“你们两个着急把卢大刀给害死了,其实并不知道他竟然还留有珠宝吧,就是藏在这个暗格里,喔,对了,他还留了半张地图。” 说着张浩元打开了暗格,把里面的金银珠宝拿出来几个,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故意让邵金斗和邵美娘看到。 果然,当这两个人看到了那些金银珠宝,还有那个暗格之后,两个人的脸色也都变了,邵美娘还好一些,毕竟她出身风尘,就算不是见多识广,但刚刚吃了张浩元的亏之后,她的情绪也不是那么太容易激动了。 可是邵金斗就不一样了,他的脸色剧烈变化,出现了非常明显的懊悔表情,事实上,就是这一个表情,就把他给完全出卖了,在张浩元的心里,他已经被判刑了。 张浩元把玩了几下金银珠宝,然后又把它们放回了暗格之中,然后张浩元又从里面拿出了那半张地图,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 当然,他也看不懂那张地图上画的是什么,但这没关系,看得懂和看不懂,对于他想要达到的结果是一样的,反正也没人会关心他到底能不能看懂。 张浩元说道:“这张地图竟然只有半张,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上面画的东西像鬼画符一样。” 说完,他把这半张地图又放回了暗格之中,眼角余光观察着邵金斗和邵美娘的表情。 这下子,不但邵金斗的表情更加夸张,而且就连邵美娘的表情也生了变化,看来他们都是知道这半张地图的,至于另外半张是不是在他们的手里,那就没法确定了,光从表情上是看不出来的。 最后,张浩元又拿出了那个笔记,翻了几页,说道:“这上面记录了卢大刀的日常生活,不过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写的都是什么盗墓的事情,本官也看不明白,所以叫你们两个来到这里,是想私地下和你们了解一些情况。” 他晃了晃手中的笔记,又道:“这上面记录了好几个埋藏宝藏的坟墓,但是找到地方的方法,还有怎么进入这些坟墓,本官都看不明白,但这上面还记录了一件事,就是卢大刀曾经还有两个助手,那两个助手可能是没有死,这点也无法确定,但是这两个助手也留下了宝藏,而且数量还不少,都由卢大刀来掌管,但是,怎么把这些金银珠宝取出来,本官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明白了!” 他看了看,邵金斗和邵美娘两个人,就见两个人的表情非常认真,都在认真听着他说话。 张浩元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这两个人,估计就是那两个助手的后人吧,那两个助手果然是当时并没有死,如果他们两个不是助手的后人,那么听到这个就会有惊讶的表情,可是现在他们两个并没有惊讶的表情,而是听到有金银财宝的时候,有了惊讶的表情,这不就正好说明了他们两个的身份么!” 张浩元把那本笔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说道:“你们两个,谁愿意先说,如果你们都知道那笔宝藏藏在什么地方,怎么去能寻找到,那么,本官愿意和你们合作一次!”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如果你们两个愿意和本官合作,那么,本官便留你们两条小命,如果你们不愿意和本官合作,那么本官就把你们两个判处死刑,你们两个杀害了一位侯爵和一位诰命夫人,还有一个侯爵之子,判你们两个死刑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怎么样,邵美娘,这次你没有什么话说了吧!” 邵美玲眼珠乱转,也不知她在想什么,但是她却并没有接话,而旁边的邵金斗,很明显有了想要说话的意思,不过,他看了一眼邵美娘,见邵美娘没有动静,他的嘴巴动了动,但是却也没有出声音,并没有和张浩然说什么要合作的话。 话说到这里,张浩然心中清楚,这就要分开问了,而且从心智上看,邵美娘很明显强于邵金斗,那么这就说明突破口在邵金斗这里,如此这般,那么就应该先审邵美娘。 张浩元冲着邵美娘微微一笑,说道:“看你是个女子,又颇有几分姿色,那么本官就先来和你谈谈合作的事吧!来人啊,先把邵金斗带出去,单独关押起来!” 外面立即进来的两个差役,把邵金斗押了出去,邵金斗顿时着急起来,看样子,他是怕邵美娘说出什么来,或者说尚美娘愿意和当官的合作,那么这岂不是就把他给出卖了吗! 不过邵金斗仍旧是没有喊出来,看样子他对邵美娘还是仍旧有一些信任的。 书房里面就只剩下了张浩元和邵美娘两个人。 (本章完) 第378章 大战三百回合 张浩元看着邵美娘,说道:“怎么样,咱们合作一下?” 邵美娘却摇头道:“县尉大人,你说的是什么呀?民妇听不懂你说的话,你要合作什么呀?只要你说得出来,民妇可愿意和你合作的呢!” 张浩元呵呵了两声,道:“装糊涂是吧,好啊,那你就接着装吧!反正这个案子,得有人被砍头,看你的样子就和那个白衣海棠差不多,反正拿了你去交差,本官看是没有半点问题的!” 邵美娘仍旧摇头道:“白衣海棠是谁,民妇不知道这个人!县尉大人,你要想把民妇怎么样,那就全凭良心了,反正民妇对县尉大人的良心,也没抱什么希望!”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嗯,既然如此,那本官也就没法和你聊什么了,就这样吧,反正本官对你能招供,也没抱什么希望!至于供词嘛,只要本官写了,然后拉着你的手按个手印不就得了吗,只要能交差能破案,本官别的并不在乎!” 邵美娘说道:“县尉大人果然是声名赫赫的长安第一神捕,民妇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张浩元忽然脸色一变,他拍了拍手,又叫进来两个差役,对两个差役吩咐道:“去找几床棉被来,越厚的棉被越好,都拿到这间房间里来!” 两个差役得了命令,立刻就出去了,只不过片刻工夫就拿来了好几床棉被,侯爵府里的棉被,质量都非常好,都很厚。 张浩元用手一指邵美娘,说道:“那边不是有一个休息用的小床榻么,把她按到上面,然后把棉被都盖在她的身上,给她捂捂汗!” 两个差役不明所以然,但是仍旧按照张浩元的吩咐去做了,他们两个先把邵美娘给绑了起来,然后把她的嘴也给堵了起来,按倒在那张书房里用做休息的小床塌上,把棉被都盖在了她身上。 现在的天气并不是很寒冷,当然就算是很寒冷,那么身上盖上了这几床大厚棉被,不管是谁都会出一身汗的,邵美娘又岂可能例外呢! 趁着这个时间,张浩元走出了书房,又去了邵美娘的房间,这次,他搜查得更加仔细,把邵美娘的私人用品也都搜查了一遍,结果仍旧是没有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看来邵美娘做事还是很仔细的,把任何有可能暴露身份的东西都给扔掉了,或者是藏了起来,反正是在她的屋子里面,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收藏不出来的。 张浩元又叫人领着去了邵金斗的房间,想看看邵金斗有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证据,邵金斗身为一个仆役,竟然是一个人一个房间,住的是单间,虽然房间不是很大,但这也是非常好的待遇了,侯府里的仆人那么多,没有成亲的,又是新来的仆人,估计也不见得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待遇。 不过,邵金斗很明显就没有邵梅娘那么认真仔细了,在他的房间里面,张浩元竟然搜查出了几本书,当然,这几本书是不能算做什么证据的,可是这几本书都是关于风水的,这个就难免让人往盗墓上面想了,利用这几本书,想要弄出邵金斗的实话来,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虽然,没有找到什么特别有力的证据,但是张浩然拿着那几本书,仍旧又回到了书房,这个时候时间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张浩元让差役们打开棉被,他看向里面的邵美娘,就见邵美娘满头大汗,身上也被汗水浸湿了,可以说是大汗淋漓,脸上也是一片潮红,就像是刚做完剧烈运动似的。 张浩元点了点头,说道:“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样子!” 接着,他对于差役说了几句话,这几句话并没有避开邵美娘,所以邵美娘也是听见了的,当邵美娘听到了张浩元的吩咐之后,脸色大变。 如果不是她的嘴还被堵着,估计这时候她就要破口大骂了,什么狗官王八蛋的话,应该是会喷口而出的,就算想让她保持心情平静也不可能了,非得激动不可。 两个差役听完了张浩元的吩咐之后,都露出了笑容,两个人心中都想:“果然是县尉大人呢,招术还真的是挺多的,这一下子不得把那个邵金斗给忽悠得晕过去吗!” 两个差役把邵美娘架了起来,又把绑住她的绳子也解开,但是却又了一条短绳,直把邵美娘的两只手给绑了起来,两只手放在袖子当中,如果不是正面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邵美娘被绑着的。 然后,这两个差役又把堵着邵美娘嘴的布块挖了出来,撕成两半,只用一半的布料塞进邵美娘的嘴里,最后一个差役在后面用力一拍邵美娘的脑袋,把邵美娘给打晕过去了。 接着两个人架着邵美娘往外面走去,两个人走的方向,就是关押邵金斗那个屋子的方向。 只不过片刻工夫,就走到了那个屋子外面,就在窗户外面,两个差役停了下来。 一个差役说道:“你扶好了,别让她倒在地上啊,她现在可是县尉大人的心肝宝贝儿,咱们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呀!” 另一个差役说道:“好的,我知道了,我已经很小心了,可谁让她像一滩烂泥似的呢,看来刚才和县尉大人大战三百回合,让她着实疲倦了呢,这都晕过去了!” 另一个差役笑道:“好么,咱家县尉大人果然是英雄了得,竟然把这个小美人给弄晕过去了,看来三百回合不止呀,没准是五百六百的!” 两个差役一起嘿嘿笑了起来,笑的声音相当的猥琐。 先前那个差役说道:“咱们得小心着点,这个小美人,已经算是县尉大人的自己人了,咱们快点儿把她扶进去休息好,说不定今天离开侯府的时候,县尉大人会带她一起走的!” 另一个差役,连声嗯嗯,两个人这才不再说话,离开了窗户外面。 屋子里面,被关押着的人当然就是邵金斗,外面两个差役说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他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而且由于窗户是半掩着的,所以,他也能从窗户那边看到两个差役,还有他们扶着的邵美娘,甚至他竟然还看到了邵美娘的侧脸。 就见邵美娘脸色潮红,而且还似乎出了不少的汗,再从两个差役说的话进行联想,有些场面很容易就联想出来了。 邵金斗惊骇之极,邵美娘这是决定要和那个狗官合作了吗,那自己怎么办? (本章完) 第379章 一刻时间 邵金斗根本看不清邵美娘的真实情况,但也正是因为看不清,所以想象的空间才大。 而关于邵美娘的事情,也只能往一个方向去想,那就是,邵美娘利用美色已经和县尉张浩元勾结到了一起。 而这对于邵金斗来讲,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邵金斗在心里骂了一句,水性杨花的贱人,真是什么时候也改不了勾引男人的习惯。 如果邵美娘现在勾结上了张浩元,那就代表着邵金斗要完蛋了。 张浩元没有预料错,卢家的案子真的就是邵美娘和邵金斗两个人联手做的,当然整件案子如果是一个人的话,也根本无法做出来,只能是两个人。 卢大刀家可是侯爵府,这样的案子做出来,是必定要有人背黑锅的,本来这个黑锅由卢槐去背,这已经是挺好的了,当初邵美娘和邵金斗两个人也是这么计划的。 可是,现在案子查清楚了,当然,从邵金斗的角度来讲,确实是案子查清了,毕竟他和邵美娘都被抓了起来,所以他认为这个案子就是查清了。 但其实当然不是这么回事,只不过因为他所处的位置不一样,所以就认为是抓到了真凶,也就是他和邵美娘。 那么现在事情简单了,如果邵美娘和县尉张浩元搞到了一起,那么这个案子,最后要由谁来背黑锅呢?要由谁来被砍头呢?那不就剩他了吗,也只能是他! 邵金斗心想:“这可糟了,真没想到,邵美娘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当然,以她的脾气禀性来讲,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并不稀奇,她最擅长的可就是勾引男人啊!” 可是这件事情如果往深了想的话,那就是邵美娘不但能保住性命,而且由于邵美娘对于盗墓这件事情也是有所了解的,那么,张浩元如果想财的话,就要依靠邵美娘,当然,邵美娘以后会不会被灭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至少现在她会活着,而且估计还能活挺久。 那么邵美娘如果能活下去,他邵金斗岂不是要立刻就死了,两个人做下的案子,凭什么让他一个人死?而且另一个活下去的人却还要享受荣华富贵,这也太不公平了! 但邵美娘是女人,可他是男人,而且看样子那个县尉张浩元应该是不喜欢男人的,那他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邵金斗心中焦急,心想:“这可怎么办,有什么事,是我有而邵美娘没有的?只有找出这样的事,我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是邵金斗想了半天,却现他知道的,邵美娘也都知道,而他不知道的邵美娘却不见得不知道,并且邵美娘是女人,就光凭这一点,就强他出十万八千里了。 恨不生为女儿身,但是现在重新去投胎,肯定也是来不及了。 邵金斗想着想着,突然他想到了那半幅地图,这半张地图他知道啊,他家里以前也有过半幅,只不过后来丢了,但是,县尉张浩元那里却也有半幅,虽然肯定那是卢家的东西,但是他觉的,县尉张浩元一定会私吞的,不可能交公的。 关于那半幅地图,邵美娘是知道的,但是邵美娘家里却不会有的,如果一定说他知道而邵美娘不知道的东西,那么也就剩下这个了! 不过其实邵金斗也不知道那半幅地图到底是什么,虽然他家里曾经有过半幅地图,但那半幅地图,早就被烧掉了,他家以前失过火的,他的父母也都是在那场火灾里去世的,所以他知道那半幅地图,但是地图具体是什么样子的,他却不知道了,不知道上面画的是什么东西。 但是没关系,只要他能保住性命,胡编乱造什么的……没问题呀,越是胡编乱造,越是找不到宝藏,那么他活命的时间就更长一些,只要他把这点好好利用,那么,县尉张浩元就只能选他,而不会选邵美娘。 事情想到这里,邵金斗叫道:“我招,我全都招了,我有话要对县尉大人说!” 外面守着的捕快心想:“这小王八蛋太没骨气了,竟然这么快就招了,这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呢!” 捕快推门走了进来,看了眼邵金斗,说道:“你现在才想招吗,已经晚啦,你还是洗干净脖子,等着砍脑袋吧,对了,你的嘴不是被堵上了吗?怎么会说出话来,看来堵的不严实啊!” 捕快调侃了一句,但是却并没有更进一步行动,比如说重新把邵金斗的嘴给堵上,或者打他一顿什么的,当然也并没有把他带出去。 捕快的这种态度,让邵金斗更加害怕了,如果县尉张浩元不需要他的口供,那么不就等于他一定要被砍头了吗! 平常邵金斗觉得自己还是挺厉害的,为了给家人报仇,竟然潜入了侯爵府,做出了这样的大案,这不就已经证明了他很厉害么! 不过现在他却不是这么认为了,他可完全做不到视死如归,尤其是邵美娘不死,而他却要死,他更加做不到这点,无法心情平静了。 虽然大家都姓邵,但是他和邵美娘却是绝对没有半点关系,只不过是自称姐弟而已。 邵金斗对捕快说道:“你县尉大人可是想要财!” 捕快笑道:“废话,不是我家县尉大人想财,是谁不想财呢,就算是我也成天想着财呢!” 邵金斗笑道:“想财就好,想财就好,那你去和县尉大人说一声,就说我知道哪里埋藏着一大笔财宝,只要县尉大人能饶我一条小命,那么我愿意把财宝埋藏的位置,告诉县尉大人!” 捕快道:“那你不早说,你要是早点儿说了,不就没有现在这事了吗!” 说罢,捕快转身出了屋子,去向张浩元报告了。 张浩元听了报告之后,笑道:“这才一刻钟的时间,他就想明白了,看来本官没有料错,他和邵美娘绝对不会是亲姐弟,把他带上来吧!” 片刻工夫,邵金斗便被带了进来,跪在地上,给张浩元磕了个头,邵金斗说道:“县尉大人,小人知道那半幅地图的来历!” 张浩元哼了一声,说道:“邵美娘说她也知道!” (本章完) 第380章 杀人灭口 邵金斗忙道:“县尉大人,切莫听那邵美娘胡说八道,她知道的是假的,小人知道的才是真的,因为那半幅地图本来就是我家的东西,又不是她家的,就算她知道一些,也只是一知半解!” 张浩元立刻装出了很感兴趣的样子,说道:“那幅地图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你且说来听听!” 见张浩元表现出了兴趣,邵金斗这才放下心来,总算是能稍稍地松一口气了,只要对方感兴趣就好,他就有可能活命了。 邵金斗说道:“这幅地图是我家祖上留下来的藏宝图,本来是一整幅的,但是,后来被撕成了两片,一片由卢大刀保管,另一片归我家的祖父保管,根本就和邵美娘家的祖父没什么关系!” 张浩元拿出纸笔来,指了指,然后对邵金斗说道:“那你过来,把那半幅地图给本官画出来!” 这邵金斗就不干了,直接让他画地图,那等他画完了,岂不是就没有了利用价值,不就得被砍脑袋了吗! 再说,他也不知道那半幅地图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就算让他画他也画不出来啊! 邵金斗说道:“县尉大人,这幅地图嘛,小人记不太清楚了,得让小人好好的回想回想,然后一点一点地画出来,这个恐怕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画完的!” 张浩元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他说道:“你是怕本官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吧,你认为如果把地图画完了,本官就要判你死刑,砍你的脑袋,而邵美娘却仍旧好好的活着,享受那荣华富贵,是不是啊,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邵金斗当然就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却不敢直接说出来,可是,急切之间,却又想不出别的什么理由,只能支支吾吾的,反正什么理由并不重要,只要别被真的过河拆桥,就可以了。 张浩元看着邵金斗的反应,心中明白,这个案子推演到这里,基本上就可以得出案子的情况了,下面就只剩下怎么得到口供了,而这个口供应该是不难得到的。 推演案子也推演得累了,张浩元摆了摆手,对邵金斗说道:“这案子就两个凶手,当然现在是就发现了你和邵美娘这两个凶手,如果还有别人,那你现在就招出来吧,这案子本官总得给朝廷一个交代,那就必须得有人给卢老侯爷卢老夫人,还有卢桐抵命,反正你不死,就得别人死,你要本官留下你的命,那别人的命就得送掉!” 邵金斗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吐沫,他和邵美娘认识很久了,两个人又在一起做案子,要说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但要说有多么深厚的感情,那也是不可能的。 两个人既不是姐弟,也不是情人,顶多算是同伙,但是如果有一个人出卖了另一个人,那么那个被出卖的人也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而邵金斗现在就认为,他自己是被出卖的那个人,所以他是正义的一方。 邵金斗说道:“卢家的案子,其实只有小人和邵美娘两个人,这种事情人太多了也不行,我们两个人也就足够了,而且我们也再找不到其他人来做帮手了!” 只有两个人,那事情就好办了,张浩元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好好的坐了下去,然后这才对邵金斗说道:“事情的起因到底是怎么样的?还有经过你也要好好说清楚,说吧,本官听着呢!” 为了能让自己继续活下去,邵金斗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整件事情要从四十年前开始说起了,卢大刀有两个同伙,都是他的助手,而且也都是军队里的军官,当然,这两个军官都是卢大刀的下属。 这两个军官都姓邵,但绝对不是兄弟,只不过是姓了同一个姓而已,但也正因为姓的是同一个姓,所以这两个人关系非常好,这两个人便是邵金斗和邵美娘各自的祖父。 邵金斗把卢大刀和他们的祖父是怎么认识的,经过说了一遍,张浩元一听便知道,邵金斗说的基本上是实话,至少在三个人是如何进入军队的,这一方面说的都是实话。 和卢大刀在笔记里记录的一样,卢大刀确实是落魄的贵族子弟,为了功名而进入了军队,邵金斗和邵美娘娘的祖父也是如此,情况和卢大刀差不多。 而卢大刀在战斗中当了逃兵,从而遇上了白衣海棠这伙盗墓贼,大致上也应该是真的,总之卢大刀带着他手下的兵将,在他们的驻地进行着挖坟掘墓的事业,这些都是真的。 而笔记上记录的事情和邵金斗描述的经过,是在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呢,其实就是在最后发一笔财的那座最大的古墓里。 最大的那座古墓里面,确实是很恐怖的,里面也确实有着一个类似于白衣海棠的骷髅女王,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座古墓里面,的的确确有着大批的金银珠宝,而不是光有奴隶的尸体。 在挖掘这座最大的古墓之前,卢大刀和他的两个助手军官,就已经决定要杀人灭口了,跟着卢大刀他们干挖坟掘墓这种活儿的人,一共有一营士兵,也就是大概四百来人,人多嘴杂,卢大刀他们害怕这些士兵管不住自己的嘴,把他们这些年干过的事情说出去,那可就祸事了。 且不说朝廷会不会追究他们的罪责,只要是别人知道了他们有钱,而且这些钱还来路不正,那么会不会谋财害命把他们全给整死了,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最好的同伙,就是死了的同伙! 卢大刀和他的两个助手军官决定杀人灭口,当把这座最大古墓里的金银珠宝都搬出来之后,卢大刀命令士兵们把女王的棺材给抬出来,因为他说那个棺材是纯金打制的,但其实不是的,他只是把那些士兵再次骗回了古墓。 之后,他和两个助手军官在外面,把洞口给封死了,把那营士兵都封死在古墓里面,算是完成了杀人灭口。 可他们刚做完这件事情,地震了。 (本章完) 第381章 今世报仇,来世报恩 在当时,地震的时间是很短的,给人的感觉就是脚下的大地晃了晃,但地震就是地震,尤其是卢大刀和两个助手刚刚做完坏事儿,他们以为这是老天爷发怒了,要对他们进行惩罚! 不过,为什么老天爷发怒,是把他们封在古墓里的同伙给活埋了,而他们三个却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当时他们就没有想明白,也没时间去想! 地震的时候,他们三个全都受了伤,没办法立即逃离该地,只好先把从古墓里偷出来的金银珠宝藏了起来,然后去找附近的蛮族人帮忙。 遇到了一家蛮族人,这家蛮族人倒是满热情的,见他们三个受了伤,又都是商人打扮,便给他们简单治了伤,又给他们热水和食物,等他们三个缓过劲儿来,便杀了这家蛮族人,抢了马匹,然后再上路,想要返回驻地! 但他们没走出多远,便被那家被杀的蛮族人的亲戚给追上了,他们恩将仇报,行为恶劣,蛮族人自然不会饶了他们,一番厮杀之下,卢大刀成功逃走,而两个助手全被抓住了。 卢大刀逃回了驻地,正赶上大唐边军策划进攻蛮族领地,他正好从蛮族领地里刚回来,便主动请战,充当此次的先锋,有人肯打头阵,唐军大将当然不会打消他的积极性了,便让他领军杀回蛮族领地。 蛮族毫无准备,当然就被打得大败,不过,蛮族战士打不过可以逃,所以卢大刀虽然占领了大片的土地,但却并没有抓住蛮族首领,他也没有那个本事! 但是,因为蛮族失败得太快,唐军大队人马还没出动呢,就被卢大刀这个先锋把蛮族给打跑了,所以卢大刀当然是首功,这份功劳可是结结实实的。 张浩元对于邵金斗的叙述,还算是比较相信的,因为这才是大唐边军对蛮族的态度,而卢大刀在笔记里面记录的,什么他主动对蛮族发起了进攻,云云,那纯属是自吹自擂了,他有什么资格对蛮族开战! 张浩元点头道:“邵金斗,你说的这些,本官都明白了,你和邵美娘就是那两个助手的后代吧?” 邵金斗连连点头,说道:“小人和邵美娘的祖父就是卢大刀的两个助手,他们并没有被蛮族人给杀了,而是抓了回去成为了奴隶,他们在蛮族人那里吃了无数的苦头,后来终于找机会逃回了大唐,但却打听到卢大刀杀害了他们的亲人,独吞了财宝,所以这才要报复的,但是却没有能力了。” 他又把两个助手的事简单说了一遍,两个助手逃回大唐后,身体已然大不如从前,曾经的家人也都被卢大刀给害死了,他们便都又重新娶妻生子,这才有了邵金斗和邵美娘的父亲。 这两个助手不敢回到军队里,怕被卢大刀给害了,毕竟卢大刀吞了他们的财宝,哪可能还容他们活在世上,幸亏他俩还有手艺在,也就是挖坟掘墓的手艺,不过,他俩在蛮族那里当奴隶时,身体的健康受了严重的损害,大墓就别想了,只能挖些小坟,盗些不值什么钱的陪葬品,以此来维持生活。 但倒霉得很,他俩在一次盗墓的过程中,被抓住了,送交了官府,他们两个人的家人也被抓了起来,再然后便是他们两个死在了大牢里,而他们的家人被卖到了南方,给有钱的人家当奴才,卖家人所得的钱财,赔给坟墓主人的后代。 之后,两个助手的家人生活困苦就不用说了,但他们始终记得仇人是谁,那就是卢大刀,而且还记得卢大刀欠了他们无数的财宝,并且,时刻都想着要报仇。 不过,他们人在南方,而且都非自由之身,又怎么可能北上长安,找堂堂卢侯爷报仇呢,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然而,似乎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卢大刀的二儿子卢桐竟然来扬州游玩,确切地说,是去扬州的青楼里面游玩,然后便碰到了邵美娘! 遇到了也就算了,竟然还一见钟情,卢桐把邵美娘给赎了出来,而且邵美娘微一恳求,卢桐便让邵金斗跟着一起走了,此时的邵金斗早被邵美娘给赎了身,邵美娘攒下的钱,赎她自己不够,可赎邵金斗却是够的,于是,她便让邵金斗恢复了自由身,先她一步。 听到这里,张浩元叹了口气,道:“她有了钱,没有攒下去以便赎自己,却反而赎了你,你现在不觉得应该替她把罪责都扛下去吗,这样才是知恩图报啊!” 邵金斗却哭丧着脸,道:“小人也想报恩,但要报恩就得自己被砍了脑袋,小人却是不愿意的,所以小人想着,下辈子做牛做马,再加倍报答美娘姐的恩情吧!” 张浩元点了点头,说道:“有仇这辈子一定要报,但有恩就可以下辈子报了,很好,你的这个想法,对你是很有利的。那你接着往下说吧,你和邵美娘是怎么杀害的卢老侯爷,还有卢老夫人,另外那个卢桐,对你们也有恩吧,你们是怎么打算下辈子,报答他的恩情的!” 邵金斗这次却理直气壮的说道:“卢桐哪能对我们有恩呢,他是我们两家的仇人之子,此仇不共戴天,把他碎尸万段都是应该的,何况只是掐死!” 邵金斗把如何杀害卢大刀全家的话说了出来,确实是杀害全家,虽然现在死的只是三个人,但实际上,邵金斗和邵美娘已经给卢家所有的人,都下了毒药,所以,就算是他们不用手去掐卢家的人,卢家的人也活不了多久了! 当然,给卢家的人都下了毒药,这个主意是邵美娘出的,和邵金斗完全没有关系,邵金斗是清白的,当然这是他自称的。 张浩元听到这个话,大吃一惊,这可是万万耽误不得的,他立即跳起身来,叫捕快进来,吩咐立即去找太医给卢家的人看病,看看这毒药能不能解,邵金斗说是无解的毒药,但实际上不一定是的,也许还有救,所以不能耽误时间! (本章完) 第382章 邵金斗所说的经过 捕快飞奔着出去,直奔太医院,去找太医了。 张浩元心想:“只是不知太医会不会解毒,太医院里的高手虽多,但都是治病的,懂解毒的医生怕是不多,说到精通,估计更是没有!” 张浩元问邵金斗道:“那邵美娘为什么要给他们下毒,下的是什么毒药,你如果把知道的说出来,算你戴罪立功!” 邵金斗摇头道:“这个,小人真的不知道了,那是邵美娘从以前的一个什么客人手里得来的毒药,人吃了之后,半年之内必死无疑,反正说是这么说的,但是不是真的有效,这个小人和邵美娘都是不知道的,这东西也没法提前找人试验!” 张浩元怒道:“既然都给他们家的人服了毒药了,那干嘛还装成身白衣女鬼,连着掐死三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点说清楚!” 邵金斗苦着脸说道:“正因为不知道这个毒药好不好使,而且进了卢府之后,这都已经过了两个月了,他们家的人还没什么事,连一点儿小病小灾都没有,个个都比小人和邵美娘还好,所以我们才动手的,哪成想杀人简单之极,根本就没有我们之前想象的那么复杂,杀得顺手了,便连杀了三个,不过,卢桐怎么死的,小人是真不太清楚,没动过手,是卢美娘自己干的!” 邵美娘在进入了卢府之后,便开始想着报仇了,她假装是一个很勤快的人,把姿态放得很低,经常去厨房帮忙,如此的好人缘,卢府中的仆人便也没有在意她的出身,有什么活儿也就让她开始帮忙了。 卢府当中,对于饮食这一方面并没有这么人进行监督,所以,邵美娘很容易的就把毒下进去了,卢大刀和卢老夫人,以及他们的亲生儿孙,都被邵美娘给下毒了,不过,因为左上勋和他的妻子是住在单独一个小院当中的,他们自己开火吃小灶,所以邵美娘没有下成他们的毒。 然而,毒是下成功了,可这毒药似乎不太好使,一般来讲,就算是慢性毒药,但是人服了毒药之后,身体不也得不舒服吗,小毛病开始增多,然后,小毛病变成大毛病,最后变成致命的毛病,一命呜呼。 邵美娘和邵金斗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卢府的人都没有什么变化,卢大刀都那么大岁数了,除了做做恶梦之外,别的还都挺好的。 而卢桐更是如此,不但什么事儿没有,什么毛病不见,而且晚上还特别有劲,生龙活虎的,每天晚上都把邵美娘给折腾得够呛。 这样,邵美娘就不得不认为,这个毒药不好使了。 据邵美娘对邵金金斗说的,这个毒药是她当初在扬州的青楼里面,接待的一个客人,那个客人给她的,把这药吹的天上没有,地上就这一份,然后邵美娘就信了,可是现在不好使了。 邵美娘没别的办法了,就和邵金斗商量了一下,不如干脆就把卢大刀给整死,然后,趁卢府大乱的时候,卷一批金银财宝逃掉,如此一来,仇也算是报了,他们又有了金银财宝,可以好好的过完下半辈子,这不就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了吗! 对于这种计划,邵金斗当然是答应的,因为整件事情他并没有做什么,虽然作为一个男人,这样算是很丢脸的,但也无所谓了,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 于是他们两个选了一天,打算把卢大刀给干掉,因为卢大刀睡觉总是睡不好,所以他和卢老夫人是分房睡的,要不然他翻来覆去的,他睡不好,卢老夫人也别想睡了。 而卢大刀并没有让丫鬟或者小厮给他值夜,因为他怕他晚上说梦话,如果让丫鬟或者小厮听到,那就不好了。 不过卢大刀还是有防止别人晚上来刺杀他的机关,但这个机关对于外人来说是好使的,可是对于邵美娘这个内鬼来说就不好使了。 那天晚上,邵美娘等到天快亮,趁着卢桐呼呼大睡的时候,她偷偷的从屋子里面溜了出来,汇合了早就等在外面的邵金斗,两个人一起遛进了卢大刀睡觉的房间。 之后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为了防止卢大刀突然醒过来,便由邵经斗按住他的两只手,然后由邵美娘出手,把卢大刀给掐死了,在此期间,卢大刀根本就没有醒过来,更别提什么挣扎了。 杀完人之后,邵美娘和邵金斗各自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直到第二天早上,卢家的人发现卢大刀被杀害了。 至于说到什么白衣海棠,什么女鬼来索命的说法,邵金斗和邵美娘都没有想到过,是卢老夫人自己说的,然后他们便跟着也说了起来,如果能把事情转移到女鬼的身上去,那是最好的。 可是由于官府插手,邵金斗和邵美娘发现他俩竟然不能立刻逃走,因为如果他俩现在一逃走,那么就等于向别人招供他俩就是凶手了,这怎么可以呢,如果官府发下海捕公文,他们两个是根本逃不掉的。 所以没有办法,他们两个只好再等等。 可是,邵美娘感觉卢老夫人好像发现了什么,她怕自己被暴露出来,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把卢老夫人也给整死,她把这话给邵金斗说了。 邵金斗觉得杀人实在是太简单了,一点难度都没有,难的其实就是怎么进入房间,然后又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如果能把这个给搞好了,那么别说杀卢老夫人了,就算是把卢家上下好几口人全都给掐死了,也是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 于是,邵金斗出去弄了点蒙汗药回来,交给邵美娘,让邵美娘给那个值夜的小丫鬟吃了,当天晚上,他们偷偷的潜入入了卢老夫人的卧室,把卢老夫人也给掐死了。 邵金斗把口供说到这里,就交代的差不多了,他说道:“县尉大人,小的就是和邵美娘杀了这两个人,至于第三个人卢桐,那就是邵美娘自己杀的了,小人并没有参与,想着也不明白她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在县尉大人还在府中的时候,就敢把卢桐给杀了!” 张浩元微微皱起眉头,道:“你没有参与杀了卢桐吗?” (本章完) 第383章 还有凶手隐藏在其中 听张浩元这么问,邵金斗连忙说道:“小人真的没有参与,而且小人其实也挺纳闷的,邵美娘应该没有这么大胆子才对,而且她杀卢桐干什么呢,卢桐活着的时候,还能给她一些保护,卢桐现在死了,她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可也没办法再保密下去了。” 张浩元微微点了点头,邵金斗说的不错,本来他还是对邵美娘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怀疑,可是卢桐一死,邵美娘就引人注意了,就如同她从黑影中走出来,站到了阳光之下,一下子就暴露了。 张浩元心想:“那个邵美娘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当然要说她有多么的谨慎,那也不见得,可至少在杀卢桐这样大的事情上面,她不见得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这不就等于她把自己给暴露了吗?” 就在他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捕快回来了,带来了两个太医,都是太医院里最擅长解毒的太医,这两个太医其中一个是长安本地人,另一个则是从南方苗疆来的,长安本地的太医年纪较大,而苗疆来的太医年纪则在四十岁左右。 张浩元派人把卢家的人都找来,然后让两名太医一一给他们检查,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中了慢性毒药。 这个年代对于中毒,尤其是慢性毒药,几乎上是没有什么有效的检查方法,只能是凭借医生的经验来判断。 只有少数的特征非常明显的,比如说矿物毒,或者是蛇毒,这样才能很快检查出来,其它的只能靠太医的经验了,如果太医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那就只能靠猜了。 那长安本地的太医给卢府的人检查过之后,便对张浩元说道:“卢侯爷的家人都健康的很,没有中毒的迹象,如果非说他们中毒了的话,那么就只能等毒性发作的时候,再叫老夫来,由老夫给他们解毒,但也只能是试验一下了,能不能成这个老夫没办法保证!” 张浩元心想:“这话说的,就跟没说一样,如果等毒性发作了再来找你,那还来得及吗?” 而那个苗疆来的太医,仔细的检查了卢府中人的样子,过了好半天,他才说道:“看几位小侯爷的样子,确实是中了慢性毒药,这毒药好像是从一种什么石头里面提炼出来的,然后还混合了一些别的毒,中了这种毒后,一时半会儿的死不掉,但是也没什么解药,只能是好好保养调理,能多活几天就算是几天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卢府里的人全都大惊,当然这些人指的是卢大刀的亲生儿孙,并不包括卢府的仆人,邵美娘也没有那么多毒药给他们下毒。 苗疆来的太医指向这左上勋,还有左上勋的儿子,说道:“他们两个没有中这种毒,倒是不必担心几个月以后……这个怎么说呢,几个月以后,不会有什么不幸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 他这话说出来后,周围的人又都愣住了,难道说是因为左上勋一家吃小灶的关系,那么他的老婆为什么中毒了?如果没中毒的话,应该是他们全家都没有中毒才对呀! 左上勋的妻子,也就是卢槐的女儿急道:“那,那这么说,我也中毒了?” 苗疆来的太医点了点头,脸上带有同情之色,严格来讲,他的医术在太医院里不算是很高的,起码旁边这个长安本地的太医,从医术上来讲,就比他高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但如果从解毒的角度来讲,那他要是在太医院里称第二,还真没有人敢称第一! 可卢家人中的毒,他还真的没办法解,顶多也就是猜猜,猜这种毒药很厉害,可要说解毒的话,他也只能是爱莫能助了。 “那我爹呢,他有没有中毒?”卢槐的女儿叫道。 卢槐已经被带走了,押去了万年县的衙门,不在府中,所以太医当然就不可能给他检查身体了。 张浩元摆手道:“去把卢槐押回来吧,让太医也给他看看,有没有中毒!” 话是这么说,但张浩元心里却清楚,卢槐估计也得中毒,没理由别人中毒,却偏偏饶过他的道理。 趁着去押回卢槐的时间,张浩元又让两个太医去看了卢大刀和卢老夫人,以及卢桐的尸体,看看他们三个已经死去的人有没有中毒。 检查之下,这三个人也都是中了毒的,有中毒的表症,换句话说,就算是他们三个不在现在死,那几个月以后,也会毒发身亡,邵美娘和邵金斗是完全没有必要掐死他们的。 这时候,卢槐被押了回来,经过来自苗疆的太医检查,于张浩元所料的不错,他也中了毒,他也只能再活几个月了。 一时之间,卢府之中哭声大作,他们现在也都知道下毒的人是邵美娘了,当然邵金斗也逃不了干系,卢桐的儿子提了刀,便想去砍死邵美娘,而卢槐的女儿哭得死去活来,一个劲儿叫嚷,如果她早知道家里这么危险,那她就不回来住了,在夫家住不就好了么,总不至于丧命! 至于卢家的那几个儿媳妇,更是哭天抢地的嚎啕大哭,因为她们也算是卢家人,她们也被下了毒了,至于她们的孩子,更是一个都没有逃掉,也全被邵美娘那个恶女人给下了毒! 张浩元皱眉心想:“如此一来,就等于是邵美娘和邵金斗两个人,把卢氏满门都给灭了啊,如果那毒药真的会在半年后发做,那么他们的仇可算是报得彻底了!” 可他转念一想:“不对,左上勋和他的儿子却是没事儿的,但他们却是左家的人,并不算是卢家的人,但如果卢家的人都死光了,那么就算是外姓人无法继承卢大刀留下的爵位,但家产呢,那就得全都便宜左上勋和他儿子了!” 张浩元回了书房,他总感觉有件事情不对劲儿,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他却是需要想想的! 想了好半天,他终于想到哪里不对劲儿了,卢桐的死不对劲啊,卢美娘可是至今都没招供,那卢桐到底是不是她杀的,怎么杀的! 如果不是她杀的呢,那这里面可就要暴露出大问题了,案中案,这里面还有凶手隐藏其中啊! (本章完) 第384章 招供 张浩元心想:“如果不是邵美娘杀的卢桐呢,而她是被下了蒙汗药,然后真的是一觉睡到天亮,等醒过来时,卢桐已经被杀了,那么凶手该会是谁?” 一旦有了这种推测,张浩元立即就能得出结论,这回不用推演了,因为没有受到伤害,并且还能得到利益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左上勋,另一人左上勋的儿子! 左上勋的儿子只有几岁大,肯定不是他,那么也就只剩下左上勋了! 张浩元对于推演卢侯府的这个案子,一直是有种不对劲儿的感觉,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他却是想不到,可现在的情况,其实也算是水落石出了,他就感觉出哪里不对劲儿了! 对于左上勋这个人,张浩元其实是没有怎么太怀疑的,而且对于以前的种种证据表明,案子确实看上去好象是和左上勋无关,但总有人说和他有关,可越说和他有关,反而似乎越能证明他是无罪的! 所以张浩元就算是把邵美娘和邵金斗一起给抓出来了,他也没往左上勋身上怀疑,但卢家所有人都中了毒,唯独左上勋和他儿子这两个外姓人没有中毒,这未免就有些古怪了! 案子展到了现在,基本上就是卢家的人都会死光,而杀人凶手便是邵美娘和邵金斗,如果不出意外,这两个人也会被处死,那么卢府的人都死了,然后大仇也报了,家产全归左上勋了,包括这座侯爵府的大宅! 张浩元心中嘿然,但却也不再多说什么,立即吩咐,把左上勋和邵金斗邵美娘三人带走,带回万年县衙门。 这时候,左上勋脸色灰白,但却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害怕的样子,他对自己的妻子说道:“你带着儿子,好好在家里等着,等我回来后,再派人去寻访名医,总之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把你们身上的毒都给解了!” 而左上勋的妻子此时因为大受打击,精神状况极差,听丈夫这么说,她也没有多想,拉过儿子之后,还庆幸儿子没有中毒,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至于别的,她完全没有多想,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想什么了! 张浩元并不多说什么,命令捕快押着三人,回了万年县的衙门,进衙之后,立即在二堂审案,他先是让人把邵美娘押了进来,根本就什么也没有问,直接就让差役拿竹签子,把邵美娘的手指给夹了,并且还把邵美娘的嘴给堵上了,不让她说话。 连夹了三次,竹签子夹手指那是奇痛无比的,邵美娘虽然身份卑贱,但却也从来没吃过什么苦头,象这样的皮肉之苦,更是平生头一次遭遇,痛得她连着晕了两次,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流,表情痛苦无比。 张浩元把手一挥,让差役松开了邵美娘,把她嘴里的布块也取了出来。 张浩元道:“你竟然杀人全家,这等狠毒当真少见,你别和本官说什么报仇的屁话,你祖上到底是不是真和卢大刀有仇恨还不一定呢,少拿这些无法取证的事情,来说你杀人是对的!” 邵美娘痛得连跪都跪不直了,瘫软在地,两只手上全是鲜血,竹签子把她的手夹得血肉模糊,这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砍头不过是一刀而已,但这些零碎儿活罪,却实在让人太难受了。 张浩元道:“你和左上勋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在说还来得及,本官只要听实话,至于你要是还想编故事,那本官只好再让你尝尝竹签子的厉害了,你不是还有十个脚趾呢么!” 邵美娘疼得全身直哆嗦,她只好说道:“民妇,民妇,愿,愿招,不,不敢再说谎话了!” 差役上前,把她提了起来,前面放上一张胡凳,让她趴在胡凳上,要不然她连坐起来都没法坐了。 邵美娘喘了好一会儿的气,这才张嘴招供,她道:“民妇本来是在扬州青楼里面讨生活的,和邵金斗认识,也知道祖上有个仇人,但这个仇人是谁,我们也糊里糊涂的,本来以为这辈子也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了,可不成想,有一天忽然来了一个人,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先把邵金斗给赎了,然后他还保证我也能赎身,还能过上好日子,并且,他还告诉我,我家真正的仇人是谁……” “这个人就是左上勋吧?”张浩元问道,反正肯定不会是卢桐,卢桐是那个被算计的人才对。 邵美娘点了点头,道:“就是左郎君,就是他告诉民妇仇人是卢大刀的,然后没过多久,卢二老爷便见到了民妇,然后还替民妇赎了身,带到了长安。” 张浩元皱眉道:“那个什么毒药,也是左上勋给你的吧?你不要替他隐瞒,事已至此,隐瞒也没有用,你还是替你自己多打算打算吧,至少要少受活罪才对!” 如果这话是在用刑之前说的,那邵美娘肯定不当回事儿,她还会继续嘴硬,她会认为只要能不死,那别的都没有什么,但现在她受过了刑之后,便知道了,能痛痛快快的死,其实也挺好的,总比受这无穷无尽的活罪要强,想死都死不了,才是最可怕的! 邵美娘没有嚼舌自尽的勇气,她便只能说实话了,她害死了,并且还要继续害死那么多的人,肯定是不会被赦免的,那简直没天理了,她自己也清楚这点! 邵美娘只好说道:“左郎君和民妇说了卢大刀的各种恶事,然后说如果不是卢大刀的关系,那么民妇和邵金斗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所以必须要报复卢家,还让民妇下毒,害死卢家全家,民妇一时糊涂,就按照他的指示去做了!” 听到这里,张浩元问道:“既然下了毒,为什么不等着毒药作,何必提前动手,这岂不是多此一举么!” 邵美娘道:“只因卢大刀要查左郎君,认为他不配再做卢家的女婿,所以他才要提前动手,要不然不会铤而走险的!” “卢大刀为什么要查左上勋,左上勋和你说过吗?” 邵美娘道:“好象,好象是左郎君威胁了卢大刀,想要问财宝的事情,具体的,民妇就不太清楚了!” 张浩元终于算是明白了,一切疑点,都逐渐的清晰起来! (本章完) 第385章 突然发疯 张浩元对邵美娘说道:“你和左上勋勾结在一起,然后还在本官的面前演戏,你们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本官以为你们两个没有关系,对不对?” 邵美娘神色黯然,到了现在,她也只好承认是和左上勋在演戏了! 张浩元又问道:“邵金斗并不知道得很详细吧,他应该是你们留做后手的一枚棋子吧?要不然,以他的能力和头脑,那左上勋岂有让他参与进来的道理!” 这事情只要稍微一想,就能明白,邵金斗那个笨蛋,是被左上勋给利用了,做为备用替罪羊使用的,如果万一没有嫁祸给别人成功,那么就把邵金斗交出去。 张浩元估计,邵金斗也是被服了毒药的,而且还是猛药,只不过邵金斗那个笨蛋自己不知道罢了,他还以为和邵美娘是一伙的呢,既然是一伙的,又怎么可能自相残杀呢? 其实,就象是邵金斗一害怕就会出卖邵美娘一样,邵美娘提前把他给下了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果然,邵美娘点头道:“他不知道左郎君的事,只知道左郎君和民妇比较熟,但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就不清楚了,而且,左郎君给他下了毒,是活不过三个月的那种毒,如果事情顺利,他突然死了,一个奴仆而已,谁也不会在乎,如果事情不顺利,那就当他是畏罪自尽的,到时死无对证,也不会查到民妇和左上勋头上了!” 张浩元哼了声,道:“你倒是信得过左上勋,那么,那个暗格的事情,你和左上勋事先是不知道的,对不对?” 邵美娘摇了摇头,道:“民妇和邵金斗是不知道的,但左郎君知不知道,民妇就不清楚了!” 张浩元看着邵美娘,半晌,看得邵美娘寒毛直立,她可是真怕了这位县尉大人了,要是张浩元再修理她一顿,那她真是生不如死了! 张浩元道:“左上勋连他自己的妻子都给下了毒,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他会让你活得长久吗?对他来讲,你死了,才是最好的吧!” 挥了挥手,张浩元让差役带下了邵美娘,他又让人带上来邵金斗,邵金斗还是满合作的,而且脑子不灵活,属于被当成是死货的那种人物,要想从他嘴里问什么,就没必要先打一顿了! 张浩元问道:“你知道左上勋和邵美娘以前有仇吗?” 邵金斗一愣,摇头道:“以前不知,这两天才知道,不过,以前看他俩,似乎还算行,见面也打招呼的,这个……倒是不象是有仇!” 张浩元又问道:“你最近有没有感觉身体不舒服?” 邵金斗有点儿莫名其妙,但又有点儿害怕,不知当官的问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仍旧说道:“小便疼,别的倒没啥……” “以前也这样吗?” 邵金斗摇头道:“最近这两个月才有的这毛病!” 说完这个话后,邵金斗的脸色都变了,他再傻也能想到,是不是自己也被下毒了啊,那毒药可是无解的,只要服上,必死无疑! 邵金斗越想越怕,他见张浩元挥手,让差役带他下去,这时他再也忍不住,竟然跪行上前,抱住了张浩元的大腿,哭道:“县尉大人,你救救小人,救救小人,小人不想死啊!” 差役们连忙上前,拉开了邵金斗,张浩元安慰道:“你不必着急,更加不必害怕,也许他们是骗你的呢,那毒药是有解的,而且你也许根本就没有服毒药呢!” “可是小人小便疼痛……” “嗯,本官会找医生给你开个方子,抓药吃吃就好了!”张浩元说道。 其实,邵金斗做为帮凶,做下了这等大案,是必定要被砍头的,而且张浩元对什么所谓的财宝不感兴趣,以此为借口也只是骗骗他,让他说实话罢了,该把邵金斗关进大牢里,张浩元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把邵金斗拉出去,张浩元想了片刻,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凶手便是左上勋,但左上勋为人厉害得很,他自己没有动手害过人,全都是指使邵美娘和邵金斗去做的,而且,左上勋属于极度心狠之人。 很明显,左上勋就是为了要谋夺卢家的家产,爵位他是不用想了,但这么一大笔的家产,他还是可以得到的,当然,不是他得到,而是他的儿子得到,只能以他儿子的名义继承,但这和他得到,没有什么区别! 至于卢家还有一些亲戚,想要来谋取家产的话,那完全不会是左上勋的对手,估计是谁来谁死,以左上勋的手段,卢家那些亲戚肯定不是对手! 左上勋定是从妻子那里得知了卢大刀以前做过的事情,而卢大刀有睡不好觉的毛病,他也得知了,这种事情外人不会知道得详细,但家里人必定是知道得清楚的,这正好会被左上勋给利用。 张浩元心想:“这个左上勋家里做什么的,得好好问问。”他叫人带来左上勋,他要亲自审问。 左上勋这时候已经被关起来了,在这方面,差役们是很有手段的,为防止左上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有两个差役是一直坐在屋子里面,盯着左上勋的,不理智的事情,不是指左上勋逃跑,而是怕他自尽,没得到口供之前自尽,那这可是大麻烦呢! 听张浩元要审左上勋,两个差役立即上前,把左上勋架了起来,出了厢房,往二堂走去,当走到院子里时,忽然,左上勋放声大叫起来! 左上勋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有人欲要杀卢家满门,连女婿也不放过,可怜卢家,可怜我自己啊!” 县衙所在的地方,当然是人来人往了,万年县管着这么大的地方,并且有几十万人口,每天来衙门里办事的人自然多的数不清,来这里的人可不并只是来打官司的,各行各业的人都有。 左上勋喊完这句话之后,院子里的人都看向了这里,大家不明怕以然,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这没关系,只要稍微一打听就可能了! 就在人人关注的时候,左上勋突然挣脱两个差役,他向大门那边跑去,事发突然,两个差役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谁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发疯! (本章完) 第386章 撞门而死 不过,就算是左上勋跑得快,可却也快不过差役,差役是干什么的,就是抓人的呀! 两个差役见他突然挣扎开,只不过是微微愣了一下,这个时间非常短,左上勋也只不过跑出去两步而已,两个差役便一起伸出手去,抓住了左上勋的衣服。 就听刺啦一声大响,左上勋的衣服被扯坏了,而他也被扯得身子一歪,踉跄两步摔倒在地,想要再跑出大门,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两个差役立即扑了上去,就把左上勋给按到了地上,虽然他们不知道左上勋为什么会突然发疯,竟然想要跑出大门去,但是要把他抓住,这是绝对的了,否则的话,让犯人从县衙里面逃出去,这还了得,他们这些差役还要不要脸面了,以后还怎么在万年县的街面上混啊! 左上勋情知跑不掉了,他忽然间放声大叫道:“万年县令收受贿赂,想要替别人谋取卢家财产,还想要杀人灭口,我左上勋就算是要死,也要变成厉鬼,回来报仇!” 喊完这句话之后,突然间他喷出一口鲜血,然后两腿一蹬,直挺挺的,趴在了地上,就像是死掉了一般。 两个按住他的差役大吃一惊,这要是当场把犯人给按死了,那他俩的差使也就当到头了。 两个差役连忙松开手,一个差役伸出手指,去试探左上勋的鼻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可就在这时,左上勋突然间跳了起来,接着再次向大门外面跑,这一回两个差役却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及时把他拉住。 左上勋像发了疯似的,跑到了县衙的大门口,但实际上,他想要逃出县衙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县衙的大门口那里站着好多的差役,并且院子里的人也在向他这边跑过来,想要把他抓住。 左上勋一声大叫,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而且他也并没有想逃,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逃得掉了,只要被张浩元审问,那么他的罪名就坐实了,不但什么都得不到,而且还会被杀死偿命,他历经数年的策划,全部毁于一旦。 左上勋是一个极端聪明,而且极端会策划的人,并且他也极端残忍,这个残忍不是光指他对别人,他对自己也是如此。 左上勋知道,如果他是被审讯之后死的,那么完蛋的不光是他一个人,他的儿子也完蛋了,而如果他是在审讯之前死的,并且是自杀而亡,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不明真相的人往往会觉得他是被冤枉的,是被官府给逼死的,那么,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的儿子,还是可以继承卢家财产的。 他希望卢家的人,看在他的儿子是唯一一个有卢家血缘的人,能够留住他儿子的一条性命,毕竟,虽然他的儿子姓左,可是血脉里却有一半的卢家血脉,如果他的儿子死了,那么卢家的血脉也就从此中断了。 至于卢家的远支亲戚,左上勋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想,因为他知道如果卢家的直系亲属都死光了,那么财产就会被充公,官老爷们才不会把财产分给卢家的远房亲戚呢,现在大唐,朝廷的官吏有多么腐败,左上勋算是清楚的很呢。 左上勋飞奔两步,奔到了大门口那边,突然间他双脚使力,跃到了空中,然后用头去撞大门,他死意已决,所以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一点儿都没有保留。 就听咚的一声大响,他的头重重地撞到了县衙的大门上,立时便是鲜血迸流,把县衙的大门硬生生的给撞出了一个大坑。 万年县的大门,是上好的木料做的大门,而且木料的外面还包了一层铁皮,要说结实,那当然是结实得很,可是左上勋的脑袋却是更硬一些,竟然把这样结实的大门,还给撞出了一个坑。 左上勋撞门之后,摔落在地,他在地上翻滚了两下,脑袋上的血不停的往外流着,他的头骨被撞裂了,然而却一时未死,虽然伤势严重,死是肯定会死的了,但是,却还在呼吸,处在将死,却还没有真死的那一瞬间。 外面乱成一团,张浩元当然听到了,他立即走出二堂,正好看到左上勋跳起来去撞大门,张浩源先是吃了一惊,但随即他也想明白了。 这个左上勋真的是一个狠人,左上勋不但是他在破案的经历中遇到的最狡猾的罪犯,也是最残忍的罪犯。 别的罪犯再残忍也是对别人,而左上勋连对自己也能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来,这个就真的是不服不行了。 张浩元连忙向大门那边跑去,等他到了左上勋的身边时,就见左上勋还在呼呼地喘气,喘气声一声高过一声,很显然,左上勋马上就要死去了,已然不可能再救得回来了。 张浩元蹲了下来,对着左上勋说道:“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现在说出来吧,如果本官能做的话就替你做!” 张浩元并不是同情左上勋,也不是想要替左上勋做些什么事,他是想利用这最后的机会,听一听左上勋要说些什么,虽然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左上勋不可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想要指望左上勋这个时候良心发现,进行什么忏悔,那纯属扯淡,但也许能得到一点点有用的东西呢,只要有万一的希望就不能浪费。 可是,这个时候,左上勋却恶狠狠的看着张浩元,嘴巴张张,动了动,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看他的伤势,这个时候应该是说不出来什么话了,无法出声,但是看嘴唇也看不出来他在说些什么。 随即左上勋两腿一蹬,气绝身亡,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有闭上,当真是应了那句话,死不瞑目。 知道这个案子的人,比如说张浩元,他是知道左上勋这是畏罪自杀,也是为他的儿子最后争取一点利益。 但是不明情况的人,看到了这个情景,就会直接认为是官府逼死了左上勋,而且是不是象左上勋在临死之前喊的那样,是官府收了钱,想要替某些人霸占卢家的财产,这也是不一定的。 现在左上勋一死,留给了万年县衙门一个大麻烦! (本章完) 第387章 结案 张浩元看着左上勋,心中暗道:“这家伙竟然用命去谋夺别人的家产,还杀了别人全家,这个全家里面还包括了他自己的妻子,这人的冷酷无情,已经达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就算是最后事情暴露了,也仍然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得到这份家产,这个人的思想实在是太偏激了,简直到了让人不可理喻的地步!” 张浩元慢慢站起了身,他仍旧低着头看着地上左上勋的尸体,这个左上勋虽然阴狠毒辣,但是却并不明智,当然,明智的人也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 可是左上勋却忘记了一点,也许是他并没有料到这一点,所以事先没有策划进去。 那就是如果他死了,他的儿子还能活到继承财产吗?不要忘了,卢家的人可是还要有几个月的时间才会毒发身亡的,而且会不会真的毒发身亡,那也是没准的事情呢! 那么左上勋的儿子会有一个好结果吗,卢家的人会放过他吗?几个月的时间,还不够这些人对左上勋的儿子做些什么事情吗?不要说几个月时间,就算是几个时辰就已经足够了吧! 而且,想要让别人对县衙产生误解,也实在是太过想当然了,他完全低估了官员们的应变水平,比如说张浩元的应变水平。 张浩元转过头,大声对看热闹的人们说道:“刚才这个人在临死之前,说了实话,他是卢大刀侯爷的孙女婿,是他因为和杀人凶犯,也就是卢桐的小妾有了私情,结果被卢老侯爷发现了,为了自保,才弄出了之后的一些事情。具体案情我们要详加审讯才行,大家不要看热闹了,这个关系到卢老侯爷家的隐私,卢老侯爷已经仙逝,为了尊重他,我们就不要议论了,本官在这里代替卢家的人,谢谢诸位了,各位嘴下留德!” 他这么一说,口风一下子就变了,长安的老百姓,当然也不是单指长安,别的地方的老百姓也是如此,越是别人家隐私的事情,他们就越感兴趣,尤其是男男女女的事情,那就更感兴趣了。 左上勋那么一喊,别人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他是谁,当然事后一打听都能明白,但是事后打听出来这个事情会怎么传,那就不一定了,说不定会对万年县不利,更说不定会对张迟和张浩元不利。 但现在张浩元这么一解释,那么,围观群众便知道了这个人原来是卢老侯爷家的孙女婿,而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就是男男女女之间的事情了,这个时候再怎么传,也只是和卢家有关,和万年县无关了。 再说左上勋刚才喊的是什么?嘿,谁还记得他刚才喊的是什么呀! 张浩元命人把左上勋的尸体抬进了专门停放尸体的屋子,然后,他便立即带人重新返回了卢府。 见了卢槐之后,张浩元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和他说了一遍,卢槐听完简直是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女婿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人,不但害了卢家全家,竟然连他的女儿,左上勋自己的妻子也不放过。 这人简直就不是一个人,完全就是一个畜生啊! 张浩元问道:“你这个女婿,你可知道他家以前是做什么的吗,他自己又是做什么的呢,总不至于是住在你家,每天混吃等死吧?” 卢槐哭丧着脸说道:“我只知道他家以前非常有钱,好像是放高利贷的,而且他出手非常阔绰,当年娶我女儿时,给的聘礼非常之多!” 张浩元皱眉道:“就因为聘礼给的多,所以你都没有了解他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把女儿嫁给他了?” 卢槐这个人真是有点莫名其妙,这也算是典型的要钱不要命吧,或者是干脆就没把女儿当回事,只是把女儿当成一个赚钱的工具而已。 卢槐说道:“因为我们家还没有分家,所以什么钱都要交给公中,大家都来支取,我和弟弟关系又不好,所以,我不想让他占我这个便宜,被他偷偷花用我女儿的聘礼,那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道:“这个左上勋很会办事,他只给了一部分聘礼,而大部分的钱财用在外面,给我置办了外宅,他如此懂事,我自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了。而且,当初给做媒的,可是马爵爷呢,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张浩元心想:“也许是那个马爵爷想和左上勋一伙,谋夺你的家产呢!他家竟然是把财礼钱归公,这倒也是少见,怪不得家里尽出事儿,这也算是公私不分了!” 当然马爵爷什么的只是猜测,想要查肯定是查不出来的了,这样的涉及到勋贵之死的案子不适合牵连太广。 张浩元领人去了左上勋的房间,进行了彻底的搜查,但却并没有查到解药,也许左上勋使用的毒药,确实是没有解药的。 那也就意味着卢家,在几个月之后可能真的要满门死绝了,他们卢家可真算得上是长安第一悲惨勋贵了。 事情的经过,已经和卢家说清楚了,张浩元也并不再停留,至于卢家想要怎么处理左上勋的儿子,那就是卢家自己的事情了。 几个月之后,卢家的人并没有人死去,只不过,家里的人在小便的时候总会感到疼痛,找郎中吃了几记化石散,这毛病便消失了。 至于左上勋的儿子到底如何了,张浩元并没有得到消息,也许卢家并没有难为他吧,毕竟,那是卢家的外孙,而且小孩子是无辜的,父亲做下的事,不能算在儿子的头上。 至于邵美娘和邵金斗则被刑部下发公文,斩首示众,卢家和两邵家的恩怨,至此结束。 当然这是后话,几个月以后才会发生的。 张浩元回了县衙,坐在了自己的公事房里,提笔开始书写卷宗。 左上勋是他遇到的最狡猾最残忍的罪犯,在左上勋最后暴露之前,张浩元竟然没有抓住他一丝一毫的把柄,而就在要审讯之前,左上勋竟然自尽了,就连张浩元也佩服他这份忍狠。 为了谋夺岳父的家产,竟然能把卢家的隐私,利用到了这种地步,左上勋也真的可以称为罪犯中的翘楚了。 (本章完) 第388章 不下雪的冬天 卢家的案子算是落幕了,虽然问题一大堆,而且这案子还不能算是完全侦破干净,毕竟当初给左上勋保媒的那个马爵爷是没去查的,就算是张浩元非要查到底,那么以现在的大唐官场来讲,也不允许他这么查,这不是要扩大打击范围么,绝对不行的。 所以,查出来是谁害的卢大刀,案子也就算结束了,张浩元把案卷写好后交上了上去,被牛犁给修改了一下,把卢大刀和手下军官盗墓的事情删除了。 大唐朝的官员带着军队去盗墓,这个绝对不能传出去,太过有伤朝廷的脸面了,所以牛犁把事情的经过改成是卢大刀和军官们为了抢功,从而结下了冤仇,这个就比较普通了,抢功这种事情随时随地都在上演,反正大家都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丢不丢脸的了。 案子快速了结,卢家的人会不会死什么的,并没有谁注意,不过,这段时间,卢家的亲戚倒是跑出来不少,想必都是听说卢家的人都被下毒了,想要跑来捡便宜,想要从中捞取一点财产。 不过,卢家的人心情正不好呢,看到这样捡便宜的人上门,那还不大怒么,谁敢来捡便宜,那真是绑起来吊到树上打的! 可是,仍旧止不住各种亲戚跑过来,反正挨打就挨呗,只要不打死,那等卢家的人死光了,他们不就能捞一笔了么! 卢家无数亲戚主动跑来讨打的闹剧,一直延续到好几个月之后,卢家的人竟然没死,个个还都活得挺滋润的,那些亲戚全被白打了,财产他们是别想到手了! 不过,没关系,可以哭要汤药费,不能白挨打啊,于是乎,闹剧还在继续,卢府的门前,都快成长安一景了! 张浩元没法去查马爵爷家,但他可以留心一下,不查归不查,但留心一下却还是没有错的,谁知马爵爷家以后还会不会再起妖娥子!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年底,今年的长安冬天特别的寒冷,但天虽冷,却一直没有下雪,这可不是好兆头,如果在年前再不下雪,那明年恐怕就是一个灾年,没有雪水滋润田地,会影响第二年的春耕的。 对于不下雪的事情,朝廷也很着急,想着用各种方法祈求上天,不为别的,就为了能下场大雪,而京畿里的各级官府也开始积极起来,至少官员们都会下到民间和百姓们聊聊天,关心一下民生。 而长安县的县令更绝,他带着衙役亲自给长安县里面超过七十岁的老人送粮食,每人两斤白米,还有一斤肥肉,虽然东西不多,但这绝对是亲民的行为,不但百姓们会说长安县令是个好官,朝廷里的高官们也会这么认为,虽然高官们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但长安县令的这种行为,还是绝对值得提倡和赞扬的。 万年县衙门。 张迟在公事房里走来走去,喘气声很粗,看样子他是非常的生气,就差没有拿杯子往地上扔了。 忽然,他冲外面大声叫道:“县尉呢,怎么还没有来,快点儿让县尉来见我!” 外面的差役连声答应,小跑着出去找人了,不过,县尉的公事房离此不远,县尉张浩元有没有回来,并不需要非得跑过去看的,差役只是不想候在张迟的门口,听县令大人发脾气罢了。 差役跑到了张浩元的公事房门口,往里面望了一眼,见张浩元仍旧没有回来,他叹了口气,心想:“老子要见儿子,在家里见不就成了,干嘛非要跑到衙门里见,见不着还发脾气!”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张浩元才从外面回来,今天上午他去处理一起打架事件,虽然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件,连案子都称不上,但却是两个权贵之家的子弟打架。 听说是为了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西域女子,两个权贵子弟刚开始是互骂,随即变成互殴,然后又各自招集家丁开始群殴,最后变成了两家上百人的家丁在街上打架,影响非常不好,普通差役哪能管得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巡街的武侯也不敢管,最后只能张浩元这个县尉出手。 张浩元回了衙门之后,听闻张迟叫他,立即便去了张迟的公事房,进屋之后,问道:“父亲,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听差人说你找了我一上午了。” 张迟这时候已经不在屋子里面转圈了,估计是转累了,他坐在桌旁,见儿子进屋,便道:“你上午去干什么了?” 张浩元把经过说了一遍,他把两个权贵之子都给送回家了,让两家的家长自己解决去,幸亏这次没有伤到无辜百姓,所以两家和解就行了,但如果敢再闹,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直接抓到大牢里,让那两个混帐在大牢里过年好了。 张迟听罢,说道:“那个西域女子相貌如何?” 张浩元笑道:“相当不错,个头高挑,皮肤雪白,而且眼睛是蓝色的,看上去相当漂亮,不过因为这个就打得头破血流,我看却也是不值的!” 张迟哼了一声,然后,他说道:“除了件事儿,得和你商量一下,那个万年县的王八蛋,他竟然亲自去给七十岁以上的老人,送大米和肥肉,他这是想升官想疯了。不过,他这么一弄,我就也得跟着弄才行,要不然这不是显得我没有他亲民了嘛!” 张浩元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是好事,毕竟咱们做的就是亲民官嘛,要不,这样吧,咱们也给七十岁以上的老人送些米肉,如果父亲你想把长安县的县令给比下去,那么不如咱们再给县里的读书人每人送一套文房四宝,你看怎么样,想必那些读书人肯定会说你的好话的!” 张迟听了这个主意,心中大喜,拍一拍大腿,说道:“浩元,还是你的主意多,咱们就这么办了,明天咱们就给他们送东西去,也让他们使劲儿说咱们的好话!” 张迟随即命令,让差役去准备,然后他打算明天就带着张浩元,一起去给万年县的百姓们送温暖,不能光让长安县令那边出风头啊! 张浩元却道:“不如父亲在城里送,而我去乡下送,这样的话,咱们争取比长安县先送完,这样就肯定能压长安县那边一头了!” (本章完) 第389章 老汉马金水 县令和县尉去给老百姓,送大米和肥肉,并不是挨家挨户去送的,而是每到一个坊,就让里面的武侯,把七十岁以上的老者都召集起来,然后按人头分给大米和肥肉。 如果,一家一家的送过去,那么县令也不用干别的什么了,光干这个事情就干不完了,那就不是想升官,而是想要降职了,堂堂地方官不干别的专门送温暖,这可不是朝廷选官的目的。 张浩元出了城,带着差役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走过去,给七十岁以上的老人,送些大米和肥肉,但万年县城外的村子也太多了些,于是他便让差役去找当地的里正们,让里正们负责把各自辖区里七十岁以上的老者集合到一个村子的,然后由他统一发放大米和肥肉。 不过这样一来又有点儿太折腾老人了,所以改成了由老人们的子孙,代替老人来取大米和肥肉,如果是孤寡老人,那么由里正来带领,如果里正要贪污的话,那么这个里正以后也别想干了,张浩元表示很鼓励检举揭发,只要揭发对了,那么重重有赏。 发了两天之后,张浩元到了一个村子,这村子是个相当大的村子,村子里的人至少有一千二三,这也就是在京畿地区,如果是在外地,这么多的人都已经是一个大乡,或者是镇子了。 张浩元在村子中的空地上居中而坐,里正把这个村子和附近几个村子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带了过来,老人其实并不多,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七八个人,连十个都不到,人生七十古来稀,这句话对于这个时代来讲确实是真的,七十岁确实是很长寿了。 张浩元把两斤白米和一大块肥肉发给了他们,这几个老人非常开心,对于他们来讲,两斤白米可不是糙米,而那块大肥肉更是肥的流油,对于土里刨食的百姓来讲,这绝对是好东西。 而且,官府向来是向他们收东西,现在却向他们发东西,他们当然更高兴了。 由于老人不是很多,不大会功夫就把东西发完了,这时候一个老人走了过来,对着张浩元说道:“县尉大人,钱家的那两个寡妇,总是想到我家门口上吊,还请县委大人给小老儿做主!” 这个老汉说话不清不楚,突然间冒出来这么一句,张浩元没听明白,啊了一声,不解的看向了他。 里正连忙走了过来,对张浩元说道:“这位是马金水,是城里马爵爷的亲戚,他住在咱们村子里面,有两个寡妇总是找他的麻烦,而且总是想到他家的门口上吊,这事儿实在是太难弄了,小人都管不了,不过终究是邻居间的矛盾,倒也不至于麻烦县尉大人!” 说罢里正看了马老汉一眼,脸上表情很不痛快,似乎是在怪马老汉为什么要当着县尉大人的面提这件事情。 可是马老汉却是一脸的“我有理,所以我提怎么着,我家可是有很厉害的亲戚的”这种表情! 张浩元微微一笑,这事儿挺有意思,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汉想要告两个寡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张浩元说道:“你叫马金水,是城里马爵爷的亲戚,看来你是一个很有身份地位的人,那么,那两个寡妇想要到你家门口上吊,是想要敲诈你了,或者是想要败坏你的名声,是不是这样呢?” 马老汉微微一愣,随即立刻点头,说道:“是的,就是这样的,县尉大人明鉴。” 张浩元说道:“她们到底是想敲诈你,还是想要败坏你的名声,还是这两样都有,你得把话说清楚,本官才能为你做主啊!” 马老汉看样子是有点儿不太清醒,有点糊里糊涂的,这时候才意识到他说话不清不楚,连忙又说道:“那两个寡妇想要敲诈小老儿一头牛,小老儿不答应,她们就想要到小老儿家大门口上吊,败坏小老儿的名声,小老儿已经七十多岁了,黄土埋脖的人了,可不能这么让她们败坏名声啊!” 张浩元点头道:“嗯,确实如此,名声对你看来是很重要的,那么那两个寡妇住在哪里?里正,你现在把那两个寡妇招来,本官就在这里,问一问案子,还马老汉一个清白!” 里正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他说道:“其实嘛,这是一件小事,倒也不必烦劳县尉大人了。” 可是,马老汉却说道:“你这个人好生不讲道理,平常不能把这事解决了,也就罢了,现在县尉大人来给小老儿解决,你竟然还敢横加阻挠,你是不是收了那两个寡妇的什么好处?” 里正听着这话,哈的一声,说道:“你这人还真是不识好人心啊,好,你既然想把这事儿报官解决,那我也不拦着,只不过这事的后果你可要自行承担,不能再找我哭诉了。” 马老汉却呸的一声,说道:“谁找你哭诉,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老人家吃过的盐多过你吃过的米,你快点儿干活去,少在这里说废话。” 旁边的村民哄堂大笑,一个个的都想看里正的笑话,里正摇了摇头,转身走了,看样子是去找那两个寡妇了。 没过多大一会儿,里正就领过来一老一少两个女子,这两个女子穿的衣服有些旧,但却并不破,而且洗的也很干净,看样子并不是十分贫穷,但如果说是富裕,却也不至于。 这两个女子到了张浩元的跟前,给张浩元行礼,她们从里正的嘴里已经知道了,这就是本县的县尉张浩元。 张浩元说道:“马金水想要告你们,说你们想要敲诈他一头牛,而且还想要在他家的大门口上吊,想要败坏他的名声,可有这事吗?” 这两个女子一起叫了声冤枉,随即年轻的那个女子说道:“县尉大人,你可要为民妇做主啊,民妇怎么可能去敲诈她家的牛呢,那头牛明明就是民妇家的啊,只是前年把这头牛租给了他家,可是他却不还了,说没有这回事,那牛本来就是他家的,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马老汉这时却说道:“胡说八道,你们撒谎,那牛本来就是我家的啊,怎么会变成你们家的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能赖你家一头牛吗,你们这就是看我好欺负,想要从我这敲诈一头牛去,还请县尉大人给小老儿做主。” (本章完) 第390章 谁家的牛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好好,本官给你做主。你不要太激动,看你的样子好像要晕过去似的。” 马老汉说道:“小老儿可不是要晕过去了吗,活了这么大的岁数,竟然被别人这么冤枉,真是感觉活着都没意思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张浩元却对人群说道:“这位老人是谁家的?儿子们出来一下扶扶他,别让他真的摔倒了,这天寒地冻的摔一下不得把骨头给摔断么。” 人群当中走出了三个人,一个中年汉子和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这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尴尬,似乎不太愿意过来扶马老汉似的。 尤其是一个年轻人,说道:“县尉大人,这个牛的事儿,小人看就不用报官了,要不然了牛我们不要了,给钱大婶和她儿媳妇就是了,我家在请她家吃顿饭,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吧!” 里正在旁边也点头道:“可不是吗,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大家乡里乡亲的,何必翻脸呢,没有这个必要啊!” 听着这些,张浩元笑了,心中明白,这其实就是等于说,那头牛是钱家两个寡妇的,而马老汉虽然年纪大了,但为老不尊,欺负人家无依无靠的寡妇,想要把人家的牛占为己有。 而里正是知道原因的,马家的儿子也知道原因,他们看样子都是不赞成马老汉的行为,但是马老汉却固执得很,而且年纪又大了,非要倚老卖老占别人这个便宜,用民间老百姓的话来讲,那就是马老汉属于那种老不要脸的人。 这种人其实是最难对付的,因为你还碰不得,还骂不得,因为一个弄不好这种人就要死要活的,说不定还会翻白眼躺在地上装死,这么大年纪了,要是真的有个好歹的,你说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虽然官府不怕负这种责任,但是,当官的却不愿意呀,比如说如果张浩元说了这个马老汉几句,然后说是马老汉不对,诸如此类的一番话,那么马老汉就往地上一躺,得了,就这么一躺,张浩元跑到这里来送大米,送肥肉什么的就等于全白干了,还得让长安县的官员们看热闹去! 张浩元看了下马老汉,说道:“你儿子都不赞成你告这个状,怎么样你现在还要告吗?” 虽然马老汉这个人相当的不咋地,但是他的儿子还是有良心的,而且似乎也愿意补偿钱家的两个寡妇。 可是马老汉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竟然说道:“告,一定要告,当然要告了,如果大人不能还小老儿一个清白,那么小老儿明天就去县衙门口上吊而死。” 这话说得相当的不地道,这等于是威胁张浩元了,就像是说,如果你当官的不帮着我,那么我就去死在当官的家门口,不信咱们就试试,反正我这么大岁数了也活够了。 张浩元点头说道:“那么,如果你要去县衙门口上吊而死,你记着要随身揣上几吊钱用作搬尸费,总不能让衙门里的差人白给你搬尸体吧,万一他们要是生起气来,把你的尸体扔到城外去喂狗,那你岂不是倒霉了。” 他这话说的和马老汉的话差不多,反正你耍无赖,那我就告诉你耍无赖的后果,而且我是当官的,你看是咱俩谁的话好使。 马老汉听了这个话之后,顿时张口结舌,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倚老卖老这招他是经常使用的,而且相当好使,不但对自家的儿子好使,对于里正也是相当好使的,谁都不敢惹他。 不过现在看起来,他的这招对于县尉大人是根本不好用的,县尉大人这都是等于明着告诉他了,你敢跑到县衙门口上吊,那么我就敢把你的尸体扔出去喂狗。 张浩元说完这个话之后,冷冷的看了一眼马老汉,问道:“你还要再告吗?” 马老汉犹豫了一下,但随即他觉的谁还真敢把他怎么样吗,他都这么大岁数了,而且还是城里马爵爷的亲戚,这个县尉大人怎么着也得给他点面子吧? 抱着这种想法,马老汉说道:“告,小老儿还是要告,请县尉大人给小老儿做主。” 张浩元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马老汉的儿孙们说道:“你们头前带路,本官和你们一起去你家看看那头牛。” 那个中年人脸上表情很不自然,嘴巴动了动,但却是没有说什么话,估计他是挺怕马老汉的。 而那两个年轻的人却同时说道:“这个,似乎……” 很明显,他俩真的是不想把这件事情给搞大。 可是,这时候钱家的两个寡妇却也一起说道:“请县尉大人给民妇做主!” 张浩元摆了摆手,指着中年人道:“你带路,快点儿的,本官还有别的事要做呢,哪可能因为一头牛在你们这里耽误太长时间!” 没等中年人说话呢,马老汉却叫道:“小老儿给县尉大人带路,县尉大人往这边走!” 说着话,马老汉头前带路,张浩元带着一众衙役跟在后面,而里正瑶了摇头,也跟着一起去了。 不少百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大冬天的也没什么活儿可干,于是乎一起跟着张浩元,浩浩荡荡的,奔向马老汉的家,去看那头牛了。 片刻工夫,就到了马老汉的家,马老汉的家是个两进的大院,土墙木门,院里有一座牛棚,不过牛棚里面只有两头牛,一头大牛和一头小牛,看样子那头小牛是大牛生的,而大牛小牛都养的毛色油光,看它们的外表显见是主人为了养它们是花费了很多心思的。 看到了这两头牛,钱家的两个寡妇立刻激动起来,那个上了岁数的女子,指着那头大牛说道:“县尉大人,这便是民妇家的那头牛,现在它已经生了一头小牛。” 而马老汉怒道:“这明明是我家的牛,你看我家的牛好,所以就想占为己有,你这个恶毒的妇人。” 张浩元走上前,看了看那头大牛,忽然他说道:“这头牛我认得呀,这头牛明明就是京兆尹大人家的牛啊,还有个名字叫做大黄,前段时间被人给偷走了,京兆尹大人为此大脾气,命令本官去寻找,没想到却在这里看到了它,这是怎么回事?这牛是谁偷来了?” 他用手一只马老汉,说道:“你说这牛是你家的?本官却说是你偷来的,或者是你叫你的儿子和孙子一起偷来的?这头牛怎么会在你家里,招来!” (本章完) 第391章 为老不尊 京兆尹大人当然就是牛犁了,虽然牛犁姓牛,但是他家并没有养牛,当然也就不可能丢什么牛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别人怎么知道呢?尤其是马老汉他更不知道了,他还以为这是真的呢! 马老汉急道:“这,这明明就是小老儿家的牛,怎么会变成京兆尹大人家的牛了?” 张浩元怒道:“你说是你家的牛,可有证据可有买卖文书,空口白牙的说,这牛是你家的,那谁都能说这牛是他家的了!” 张浩元转头看了一眼旁边跟来的百姓,然后说道:“这头牛可是有买卖文书的,现在就放在县衙里面,本官以德服人,现在就要把马老汉和他的儿孙一起抓起来,带到衙门去,等翻出了那张买卖文书,就要判定马老汉一家是偷牛贼,你们说本官这样做公平不公平,是不是应该抓他?” 围观的村民面面相觑,其实这头牛是谁家的他们都知道,本来就是钱家两个寡妇的,只不过马老汉租了这头牛而已,可是马老汉仗着自己岁数大,别人不敢动他,所以非要霸占人家的牛不可,而且还时常吹他家在城里有多么厉害的亲戚。 这件事情和村民的关系不大,所以也没有人为两个寡妇出头替她们抱打不平,但这头牛是谁家的村民们却都清楚,不可能是城里的京兆尹大人家的。 马家的三个儿孙听了这话之后,脸色都是大变,他们都开始着急起来,尤其是那个中年汉子跺了跺脚,连声叹气。 两个年轻人却都着急起来,不过他们都看一下中年汉子,见中年汉子没有再说话,他俩也就没有吱声。 马老汉却是不服气,见差役真的过来要绑他,把脖子一梗,叫道:“小老儿在城里可是有亲戚的,走,咱们进城去,让我那亲戚评评理,我那亲戚可是爵爷,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呢!” 平常他在村子里面说这种话,别人都会害怕的,向来是很灵的,但是县衙里的差役怎么可能怕他呢,他们只听张浩元的命令,只要是张浩元下令,别说抓这个老头了,就算是进城抓马爵爷,他们也一样会动手的。 两个差役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马老汉,就要把他往门外拖,还有其他几个差役也一起冲上去抓住了马老汉的三个儿孙。 马老汉这时才明白过味儿来,原来这不是开玩笑,而且人家也不害怕他的那个亲戚,顿时,他也着急起来了。 就见马老汉大叫一声,报着长音叫了声:“啊……”然后双眼翻白,接着身子像没了骨头似的往下一瘫,就好像突然间死了一样,一动不动,任由着差役把他往外面拖。 装死这招也是马老汉经常用的,而且更加好使,几乎人人都怕这招,都怕他突然间死了,扯上了麻烦,真的是没有人敢动他。 然而差役们才不害怕呢,别说是马老汉装死,就算他真的死了,甚至就算他被按在地上打屁股,板子下去把他活活给打死了,他们也不会眨一眨眼皮的。 接着还是把他给拖了出去,一直拖出了十几丈,马老汉被拖着,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哇的一声大叫,又醒了过来,大声叫道:“冤枉啊,真的是冤枉啊,那头牛真的不是小老儿偷来的,是租来的,是租来的,小老儿有租借的文书在呀!” 眼看着是要不行了,官府的的确确是要修理他,马老汉再也绷不住了,只好说了实话,他只不过是一个倚老卖老想占别人便宜的人,却并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心里一害怕,也就说了实话。 见马老汉说了实话,马家的三个儿子连忙也都跑了起来,他们异口同声的说,这头牛是租钱寡妇家的,租牛的文书就在家里放着的。 马家的女人连忙跑进屋去,拿出了那张文书,交给了张浩元,马家的女人也是害怕的,如果把她家的男人都给抓走了,那么她们是不是也会变得像钱寡妇家那样呢! 张浩元拿过了租牛文书看了看,然后对马老汉说道:“既然这牛不是你家的,那么为什么你说是你家的?这不是想要占人家两个女子的便宜么?” 马老汉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小老儿,小老儿,听说她们把租牛的文书给弄丢了,这文书是一式两份,她们的那份丢了就只剩下小老儿家里的这份,那么只要小老儿不承认,这牛不就是成了我家的了么!” 张浩元哼了一声,说道:“想得挺美,我看你平常也是在村子里的一个无赖吧,如果你不是个无懒,那么你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阻止你呢,都是怕你闹死闹活吧,你竟然还敢恶人先告状,你是不是想坑害本官啊!” 马老汉急道:“没有没有,小老儿没有坑县尉大人的意思,小老儿只是想借县尉大人的威风,吓唬住钱家的两个女人,让她们不要在我家门口上吊,老老实实地认倒霉算了,却不曾想被县尉大人揭穿了小老儿的把戏!” 说着话,他连连磕头,害怕得不行,对于他来讲,做坏事无所谓,有所谓的是要即将遭受的惩罚! 张浩元摇头道:“为老不尊!这头大牛生了小牛,都判给钱家两个妇人,而且还要罚你,给这两头牛一冬天的草料钱,租金翻倍,不得拖欠!” 张浩元又看了看马家的三个儿孙,说道:“你们把这头牛养的很好,它还下了小牛,并且你们照顾得不错,要按道理来讲,钱家的两个妇人应该给你们一些谢礼的,但是你们帮着自己的家人,想要欺负别人,这样做是不对的,念你们还有羞耻之心,本官就不再做惩罚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但是,按照律法你们想要把牛占为己有,是要打板子的,本官念你们是初犯,所以只打二十板子,你们的祖父年纪大了,不能挨着板子,你们谁出来替他接下?” 两个年轻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小人愿意替祖父大人受罚!” 张浩元点了点头,虽然马老汉不是个东西,但是他两个孙子却是相当不错的,只不过中年汉子也就是马老汉的儿子,有些太过于懦弱了。 张浩元一指中年汉子,说道:“还是打你吧,二十板子给你长长记性,以后不可再帮着你的父亲做恶!” (本章完) 第392章 进城找亲戚去 张浩元对着差役使了一个眼色,差役们立即上前把中年汉子按倒,噼里啪啦地打了二十下大板子。 中年汉子挨了这顿打之后,疼得鼻涕眼泪一起流,连声的哎呦哎呦,他的两个儿子把他扶了起来,扶进了屋子,让他趴在床上。 张浩元对马老汉说道:“以后不可再作恶,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要越老越不要脸,你要记住,牛可以不要,但是脸皮是必须要要的!” 张浩元对马老汉相当地瞧不上,这马老汉想要贪了钱家两个寡妇的牛,他也不想想,这两个妇人本来就已经无依无靠了,再没有了牛,这是真的要逼死她们两个吗? 踢寡妇门,刨绝户坟,是这个时代最恶劣的两件事情! 马老汉被说得无地自容,他实在不好意思再面对里正,还有乡里乡亲的了,索性往地方一倒,又开始装起死来。 马家的妇人们连忙上前把他给扶了起来,也扶进了屋子。 张浩元摇了摇头,又和本地的里正说了几句话,问了一下当地的情况,这才带着差役又去下一个地方,继续送温暖。 可是张浩元虽然走了,事情也解决了,但是马老汉却开始想不通了,为什么当官的不帮着自己呢?他可是有很厉害的亲戚的,他的亲戚也是当官的,难道官官相护这句话是骗人的吗?这简直太岂有此理了。 于是,只过了一天,马老汉便决定进城去找他的亲戚,打算要把这个事情和他的亲戚好好说道说道,为什么当官的不帮当官的,难不成那个张浩元看不起他的亲戚吗,他的亲戚可是爵爷呢! 临出门时,马家的两个孙子拦住了祖父,大孙子说道:“阿爷,你还是不要去城里了,这大冷的天,在家烤火多好,干嘛要进城呢,小心冻坏了身体,那可就不值了!” 马老汉却怒道:“当然要进城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说完,他还跑到了牛棚那里,看着空空荡荡的牛棚,伤心之极,他又说道:“要是光没有了牛,也就罢了,反正那牛本来也不是咱们家的,可是我一想到不但牛没了,还要赔上一冬天的草料,我这心里头就不是滋味儿啊,这也太不公平了,还有没有天理了,这是不让好人活下去了啊!” 马老汉一边说着话,一边又象平常似的,开始唠叨起来,他是不会管自己有理没理的,反正他是常年有理,什么时候都有理,没理的都是别人! 可他的两个孙子却同时不耐烦起来,小孙子说话挺冲的,说道:“阿爷,当初都劝你不要贪心了,要不是你太固执,咱们哪可能会赔人家草料,还是一整个冬天的,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认罚就成了!” 小孙子说话太冲,大孙子看不过去,拉了拉他,不让他再往下说了,要是把马老汉给气个好歹,那更要命,这个年也不要过了,还得被别人说成是他们不孝顺! 马老汉果然大怒,他拍着牛棚的立柱,骂道:“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只会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留下那牛,还不是为了让咱们家能有牛吗,还专门给这牛盖了个棚子,等开春的时候,你们种起地来也能省些力气,我是为了谁,我是为了谁!” 他越说越激动,用手拍着牛棚的立柱也是越来越用力,结果就听咔的一声轻响,立柱一歪,竟然有要倒的架势! 马家以前没有牛,这牛棚是后盖的,因为是给别人家的牛盖的,所以当时盖的也不是那么太上心,算不上太结实,马老汉这么一拍,那柱子就歪了! 两个孙子大惊,一起上前架起了马老汉,把他架到了院子里面,离着牛棚远了点,他们刚刚跑到安全的地方,就听哗啦一声大响,那个牛棚塌了,上面的茅草顶掉到了地上! 马老汉吓得老脸发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时候,马家的妇人们都跑了出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是马老汉的儿子,也扶着墙走了出来,他屁股上的伤还没有好,但外面这么大的声音,他也没法再在床上趴着了! 马老汉缓过气来,又骂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让你们修牛棚时不好好修,看看,塌了吧,你们这是想要砸死我啊!” 两个孙子目瞪口呆,但听马老汉这么说,可不敢再目瞪口呆了,这话他们可受不起,大孙子道:“阿爷,我们怎么可能会想砸死你呢,我们这不是把你救出来了么!” 小孙子也不敢再气他了,连忙说道:“阿爷,我们怎么会想要砸死你呢,我们还盼着你长命百岁呢!” 可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马老汉更加生气了,他怒道:“我今年都七十七了,你说我长命百岁,那是在咒我只能再活三十三年吗?你这个不孝子孙,混帐东西,小兔崽子!” 马老汉的儿媳妇在旁说道:“爹你算错了,不是三十三年,是二十三年!” “看看,又少了十年!”马老汉愤怒地道。 院子里面,除了马老汉之外,人人都摇头叹气,没办法,真是没办法,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他家的这一老嘛,活宝! 马老汉乱骂了一通,感觉有点儿累了,他叫儿媳妇去拿水,咕咚咕咚喝了一肚子的水,然后他便道:“我去城里,去找马爵爷去,让他来收拾你们,嗯,还要收拾那个姓张的县尉,得让他赔我十头牛才行,你们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马老汉柱着一根粗木棍,往长安城的方向走了。 他走了之后,马家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马老汉的儿媳妇说道:“爹的身子骨还是那么好,这么大岁数了还敢一个人进城,我都不敢……” 马老汉的儿子说道:“爹一个人进城,路上会不会有危险啊,这天这么冷!” 大孙子说道:“阿爷有危险?爹,你是说别人有危险吧!” 小孙子嘿了声,道:“那个什么马爵爷,根本就从来也没有见过阿爷,就是咱们家主动往上凑的,估计人家都不知道有咱们家这门亲戚吧!” 马家的人一起点头,好象,是这么回事儿! (本章完) 第393章 赶走 去往长安城的路上,马老汉虽然算不上是步履如飞,也不能算是大步向前,但他走得还是挺快的,不大会儿的功夫就出了村子,上了大道。 然而,他毕竟年纪大了,要想象年轻人那样一直走得飞快,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七十多岁的人,象他这样一口气走出五六里,那也绝对是少见的! 马老汉走累了,便坐在路边休息一会儿,这时候正巧有一辆牛车,载着些货物路过,看到马老汉一个人坐在路边,便停下了车,问他要去哪儿,怎么会一个人在路边。 马老汉便说要去城里走亲戚,说是要去马爵爷家,赶车的车夫没听说过马爵爷的名号,长安城里的贵族多到不如狗的地步,他上哪儿能都知道去。 这车夫笑道:“我正好也要进城,可以带你一段,来吧,上车,就坐我后边就成了!” 马老汉大喜,站起身来,爬上了马车,很高兴地道:“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不象有些人,就会占便宜,还想要谋夺我家的牛!” 车夫奇道:“谁要谋夺你家的牛啊,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你得去官府告状啊,这可是大事,那可是牛啊,不是什么猫啊狗啊的!” 马老汉便道:“有那么两个妇人,专门勾引男人,道德败坏,最近又新勾搭上了当官的,然后让当官的来我家,把我家的一头大牛,还有一头小牛给抢走了,我这就要去城里找亲戚,帮我把牛给要回来……” 他胡乱编排,把自己说得无辜,当然他没敢提张浩元的名字,他还不能确定马爵爷能不能对付得了张浩元,所以不敢提名字,万一要是被追查起来,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一路上说说走走,没过多长时间便进了长安城,车夫把马老汉放下来,马老汉柱着粗木棍,去找马爵爷的府邸。 其实,马爵爷是老百姓的称呼,这位姓马的贵族是一位男爵,并且没有具体的官职,只有这么一个空头爵位,所以在京城里面混得并不是很好。 当然,混得再不好的贵族,也是贵族,靠着祖上留下来的宅子,马爵爷生活还是挺不错的,而且家里面还有些生意,开着店铺,比一般老百姓活得不知滋润多少倍。 马老汉以前是来过马爵爷家的,但从来没有进过大门,顶多也就是在门房里面坐一坐,马爵爷根本就不承认这门亲戚,但也没有翻脸赶人走,还能给马老汉一杯茶喝,也算是够意思了。 这回马老汉到了马府的门口,就想要上前敲门,这时候,正巧大门从里面开了,出来一个仆人,这仆人认得马老汉,以前见过面。 这仆人咦了声,道:“你怎么又来了?”语气当中,非常的不耐烦。 马老汉连忙堆起笑容,说道:“原来是管家哥哥,我这里来看爵爷的,有事儿想要请他帮忙!” 这仆人皱起眉头,道:“你可别管我叫哥哥,我听着难受,我今年还不到三十,你都多大了!你来找我家老爷帮忙,是什么忙啊?” 这个仆人感到很奇怪,这个马老汉也不知道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哪家亲戚,竟然一来到这里就说想要帮忙,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唐突了,很少有碰到这种人的时候。 马老汉先是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这大过年的,我来请爵爷帮忙,却是空手来的,这可实在太不好意思了,主要是这次走得太匆忙了,等下次的,下次我一定重重补上一份厚礼!” 仆人哈的笑了出来,这空口白牙说的,这话他说得也好意思,要么是脸皮太厚,要么是没脸皮! 仆人说道:“少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事情,你就快点儿说吧,我这还忙着呢,没事儿就赶紧走,别堵我家门口!” 马老汉见对方不耐烦,想要赶他走,连忙说道:“我们村子里面,有两个寡妇……” 还没等他说完呢,这仆人就怒了,这个老家伙,这是说什么话呢,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说什么寡妇的事情! 这仆人实在不愿意搭理他,转身回门里去了,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看你都多大岁数了,竟然还跑到别人家门口,说什么帮忙,还说什么寡妇,难不成你是想要占那两个寡妇的便宜吗?你快点儿走吧,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了!” 说完话,仆人把门乒的一声关上了。 马老汉这下子急了,他在外面叫道:“还没说完呢,还没说完呢,除了寡妇以外,还有牛的事,寡妇和牛的事!” 然而,仆人并没有再把门打开,而外面街上的人,听了马老汉这番叫唤,都往这边看过来,什么寡妇什么牛?这老头在说什么呢! 可是,马老汉却也不怕别人看热闹,他平常来这里,虽然不能见到马爵爷,但起码能在门房里面坐上一坐,可这次连大门都没有进去,而且,他是从城外走了那么远的路,才到城里的,现在就让他这么回去,他可是不干的。 马老汉又叫了起来,说道:“有人想要串通张县尉,想要抢我家的牛,还有那两个寡妇的事,我来请马爵爷帮个忙!” 他这么一胡说八道,看热闹的人立刻就围了过来,而马老汉叫得也更加起劲了,他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这么有精力,这也算是一奇。 吱嘎一声,大门又打开了,那个仆人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纸包,他把纸包塞到了马老汉的手里,说道:“这里有两块点心,你拿了回家去吧,赶快回家去吧,可别在我们家门口出乖卖丑了,你说的县尉大人,我们哪里惹得起啊!” 马爵爷虽然是有爵位的人,但是对于张浩元这样的实权派,他可是万万惹不起的,而且仆人也不想让马老汉在门外叫喊。 马老汉接过了点心,他也看明白了,想要通过马爵爷办成什么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他也只能再回去了,趁着城门没关,现在赶快回家还来得及。 马老汉拎着那包点心,心里盘算着,有了这两块点心,他回到村子里面也可以吹上几天了,也可以让自家的儿孙看看,他可没有说谎,他是真的和马爵爷是亲戚,看,人家都送点心给他了。 马老汉往家走去,他走的也不算慢了,但是走出城后,没过多久天还是黑了,大路两旁黑漆漆的,他走得累了,想要在道边休息一下。 忽然,他发现道边的树林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本章完) 第394章 就是改不了占便宜的毛病 马老汉老眼昏花,虽然此时天上的月亮十分明亮,就算是不提灯笼,也一样可以把道路看清,但他仍然看不清树林里面有什么。 实际上,也不能说是在树林里面,只说是在树林的边上,而树林的边上同时也是路边,马老汉走了几步,靠近那一大团的东西,黑乎乎的,可能是野猪吧! 马老汉心中欢喜,如果是野猪那可就太好了,马上就要过年了,要是他能捡到一头野猪,那今年岂不是要过一个肥年! 他心里只是想着怎么捡个大便宜,却没有想过,在长安城外,人口稠密的地方,怎么可能有野猪呢,而就算是有野猪,还是死的,更巧的是还被他给发现了,那么就凭他的体力,他能把野猪给扛走么! 但马老汉一心只想着捡便宜,心里别的什么都装不下了,他喘着粗气,走到了那一大团东西的跟前,仔细一看,见树下的这一大团东西,是用一大块破麻布盖着的,不知下面是什么东西。 马老汉心想:“就算下面不是野猪,那也没关系,我只要把这一大块的麻布给拿走,那就够本了!” 他上前用手把那块麻布扯了起来,借着明亮的月光,往下面一看,这一看不要紧,竟把他给吓得三魂出窍,差点儿吓得晕倒,背过气去! 就见麻布底下是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是一男一女,抱在一起,做同命鸳鸯状,而他俩的脖子处全是血,两个人都是睁着眼睛,都是死不瞑目的样子! 这样的情况在白天看到就够吓人的了,何况此时是在晚上! 马老汉吓得腾腾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叫道:“娘啊,娘啊,有死人,有死人啊,吓死我了!” 叫了两声之后,发现没有人理他,马老汉这才回过神儿来,此地可不是他家,也不是他所住的村子,就算他吓得大叫,也不会有儿孙跑出来问他,他叫给谁听啊! 马老汉毕竟活了七十多岁,虽然他人品差了些,道德水平实在高不到哪儿去,但他的人生经验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旦发现倚老卖老不好使了,那他立即就决定自己动手解决问题了。 马老汉看了看左右,道路上除了他之外,一个人也没有,他便慢慢爬起了身,心想:“人不是我杀的,我干嘛害怕,又不是没见过死人!嗯,这两个人死了,看衣服挺不错的,估计都是有钱人,那么口袋里面说不定有些钱财,反正死人的东西,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我,我就取了吧!” 他慢慢地蹭到了两具尸体的跟前,然后又往左右看了看,确定只有他一个人,于是他便把手伸进了那具男尸的怀中,发现这男尸的怀中有一个小口袋,他便将小口袋取了出来。 小口袋沉沉的,马老汉打开一看,见里面有不少的银豆子,掂了掂,份量足足有七八两,他咧开嘴乐了,这可真是好运气啊,竟然发了这么一大笔的横财。 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去买一头小牛,养上一两年,小牛变成大牛,然后再生小牛,那老马家可就要兴旺发达了啊! 心里美滋滋的,马老汉又去摸那具女尸的怀中,想看看女尸有没有钱袋,可他却先看到女尸戴着一对金耳环,这可是值钱的东西,得先拿下来才行。 不过,他到底是年纪大了,又是在天黑的时候,又是从尸体上拿耳环,难免手会发抖,所以好不容易才把耳环拿下来,紧紧地攥在手里。 可偏巧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说道:“咦,那人在干什么?” 马老汉吓了一跳,他连忙回头一看,就见不远的大道上,有几个人正在赶夜路,而那几个人此时都已经停了下来,都在往这边看,指指点点的。 马老汉心中害怕,他此时的心情正是做贼心虚,应了这个词了,心越虚,喊的声音越大,他拿出了平时倚老卖老的气势,叫道:“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赶你们的路吧!” 可那几个人却并没有离开,反而向他这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说道:“这是有什么事情吗?你在干什么呢,我看到地上的东西好像是……” 他还没有把话说完呢,就已经走到了跟前,看清楚了地上的东西,那可不就是两具尸体吗? 这个人立即大叫一声,叫道:“杀人啦杀人啦,这个老汉杀人了!” 后面的那几个人也跑了过来,他们也看到了地上的尸体,也都吓得大叫了起来。 这大半夜的,无论谁看到地上的尸体都会害怕的,当然像马老汉这样,敢直接去摸死人钱的人,也是很少见很少见的,起码这几个人都没有这种胆量! 马老汉见事情败露,他立即说道:“我在看这两个人有没有死,刚才是去探他们的鼻息,你们不要胡思乱想,我可没有杀他们!” 可他这么说也得有人信才行啊,这几个人一起动手,把他给抓住了。 还有一人从他的怀里拿出来那一小袋银子,还有他们发现马老汉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只金耳环,而尸体的另一只耳朵上,也有一只同样的金耳环,这不就正好说明马老汉偷了死人的钱和首饰么。 这几个人当然不会把马老汉给放了,他们立刻就喊着要报官,虽然黑灯瞎火的,他们也没地方去找官员,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会让马老汉跑掉,他们押着马老汉把他送到了附近最近的一个村子里面,找到了里正,说了树林边大道旁的事情。 那里正刚刚想要上床睡觉,却听到了这样一个糟糕之极的消息,里正几乎哭了出来,这大过年的,这糟心事儿遇的。 里正立刻招来了几个青壮,让青壮们把马老汉绑了起来,和那几个路人又返回了大道边。 那两具尸体还在树林边上,并没有人动过,里正见了之后,又差点哭着出来,这个年真的是没法过了。 这样大的人命案,里正不敢耽误,他带着青壮,绑着马老汉,一起跑到了长安城门口,只等天一亮就要进城报官,不过巧得很,他们所在的村子是属于长安县,而并不是万年县。 (本章完) 第395章 报案报错了地方 马老汉住的村子是在万年县,他走的那条路,也在万年县,但是这条路旁边的这个村子,也就是里正所在的村子,却是属于长安县的。 也就是说,如果里正要报官的话,他要去的是长安县,而不是万年县,可是那两具尸体所在的位置却是万年县的。 不过此时却没有人想得这么多,那几个路人也是就近找到这个村子,可是没管这个村子是属于哪个县的。 而里正估计是睡的觉太少,所以脑子还糊涂着,一时之间没有想清楚,虽然那大道离着他的村子近,可却并不是他的辖区,如果他想管的话可以管,如果他不想管的话,只要把这件事情往万年县那边的里正身上一推,也就可以了。 但是,他们现在谁都没有想到这点,他们都想的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该怎么办呢,这可是祸事啊,这个年可真是没法过了呀! 在城门口,无论是马老汉怎么解释,里正和那几个青壮也都不信,那几个路人更是一口咬定就是马老汉杀的人。 这个时候,马老汉最擅长的倚老卖老根本就不好使了,而且如果他说话的声音大了些,惹得那里正生气,他就会让那几个青壮打马老汉一顿,直接就把马老汉给打老实了。 这一夜好像特别的长,好不容易才捱到了天亮,里正立刻押着马老汉,跑到了长安县的县衙。 长安县的差役听到出了这样的人命案子,而且还是两个人被杀,差役们的第一个感觉也同样都是这可是祸事,这个年真的是没法过了。 不敢耽搁,差役连忙跑回去报告了本县的县尉。 长安县的县尉听说出了两条人命案子,也是头疼,长安县令出城去送温暖了,他想要找个人商量一下也不行,只好硬着头皮在二堂会见了马老汉他们。 等里正把事情说了出来,长安县县尉听完了,他没先问马老汉,而是问里正,说道:“你说的那两具尸体是在道路的东边还是西边,这个你得说清楚啊!” 里正糊里糊涂的搞不清楚状况,但是长安县县尉却是搞得清的,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当然都不是废物,他一听那两具尸体的位置,就有了怀疑,到底是在道路的东边还是西边,如果是在东边,那可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里正微微一愣,想了想,忽然他一拍大腿,叫道:“是在东边啊,这条大道是咱们长安县和万年县的界道,在大道东边,那可就不是咱们长安县的事情,那是万年县管辖地方啊!” 所以说,这个年大家还是能过好的! 刹那间,二堂里的人都笑了,除了马老汉之外,既然尸体是在万年县的境内,那么关他们长安县的屁事,应该转到万年县才对,让张浩元那个神捕去头疼吧! 长安县县尉乐呵呵地站起来身,对着里正说道:“那就再辛苦你一下,把这个杀人凶手送到万年县去吧,一定要亲手交给张浩元,这是一个很好破的案子,让他快点儿破吧,破完案子好过年呀!” 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能在大过节的时候给张浩元找点儿事情做做,他还是很高兴的,长安县向来和万年县不和,虽然是同城两县,但也正因为是同城,所以竞争太厉害了! 里正放下心来,一旦发现这个事情和自己没有关系,那心态立刻就放松了,他带着青壮押着马老汉出了长安县衙门,赶去万年县的衙门。 没过多长时间,便到了万年县的衙门,里正对着守门的差役说道:“昨天晚上发现了两具尸体,是在你们万年县境内的,我们做好事,帮你们把凶手抓到了,尸体是在城外的,现在还有人看着,你们过去查看一下现场,然后把这个凶手给判了,也就没事了,不过既然是人命案的,恐怕就得你们的张县尉亲自出马了。” 听闻在过年之前出了人命案子,万年县的差役第一个感觉也是这个年可没法过了,这是有祸事了呀! 别说官府了,就算是老百姓家里在过年之前,也不想有麻烦事,何况,在过年之前,发生了人命案子,如果不能在年前破获的话,那么全衙的人就都没什么过年的福利了。 虽然福利有可能也只不过是几斤肉,但那也是好东西啊,也比啥也没有强吧! 不过,张浩元并没有在县衙里面,他替张迟出城送温暖还没有回来呢,万年县城外那么多村子,没个几天功夫哪可能送得完! 万年县的差役只好押着马老汉出城去寻找张浩元,马老汉可是遭了罪了,这两天不用干别的净是走路了,虽然他的身子骨还是很不错的,但是毕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这么个折腾法,他是受不了的。 可这时候倚老卖老却是不好使的,他不敢装死,因为装死差役们就会打他,他只能跌跌撞撞的走路,希望因为他走得慢,所以差役们能够扶扶他。 但是很显然,他想得多了,他要是走得慢,差役们就会打他,在后面踢他的屁股,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只好雇了一个青壮背着他,足足用了一贯钱,把他心疼的,屁股似乎都不是那么太疼了。 马老汉心中后悔无比,为什么他就改不掉占便宜的这个毛病呢,现在这可是惹到祸事了,遭了大罪了,不过这个时候后悔也晚了,来不及了! 出城之后,走了好久,一直走到天黑的时候,这才找到了张浩元所在的那个村子,那个背着马老汉的青壮不愿意了,非要吵着给加工钱不可,本来以为只是背出城就行了,哪成想背了快一天,就算是年轻的棒小伙可也受不了了! 马老汉只好咬着牙,再许了青壮一贯钱,他是真走不动了,本来想请人帮忙回家找他的儿孙前来,可无论是青壮还是差役都是要钱的,不能白送信儿啊,而且要的钱比一贯还多,都敢两贯三贯的那么开价,马老汉实在舍不得,只好选了最便宜的,让人背着他走,起码只要一贯钱。 可刚许了这一贯钱,没走一刻钟呢,就找到了张浩元所在的村子,马老汉感觉太亏,就想着要赖账,结果青壮把他扔到了地上,踢了他两脚,马老汉大声叫唤起来。 张浩元刚刚办好事,听到外面有人喧哗,他走了出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本章完) 第396章 去现场 那里正听到张浩元的问话,连忙走了过来,他是认得张浩元的,毕竟张浩元太有名了! 里正走上前来,对着张浩元行了一礼,说道:“张县尉,小人是长安县的一个里正,因为出了件案子,当然是你们万年县的案子,但是凑巧小人把凶手给抓住了,所以我们长安县的县尉,让小人把这个凶手给你送来!” 说完,他回过身来,指向了后面的马老汉。 马老汉这时候还趴在地上,唉呦哎呦地叫着,他今天遭的罪可以算得上是他这辈子遭过的罪的总和,他感觉如果再这么下去,这条老命非要送在这里不可。 看到了张浩元,马老汉像是看到了亲人一般,他叫道:“县尉大人,小人实在是冤枉啊,小老儿没有杀人,小老儿连鸡都不敢杀,怎么会杀人呢,而且还是一连杀了两个,别人不来杀小老儿,小老儿已经偷笑了,可没有胆量去杀人!” 张浩元当然是认得马老汉的,毕竟前天他们还是见过面的,张浩元奇道:“什么,你杀了人?这次不是想占人家寡妇的便宜,去偷人家的牛吗?” 马老汉连忙辩解道:“县尉大人误会了,小老儿从来也没有偷过牛!” 他不是偷人家的牛,而是想霸占人家的牛,这里还是有区别的! 张浩元虽然还没有问事情的经过,但是他听马老汉刚才说的那番话的意思,已经推断出来,是发生了一起两条人命的人命案子,大过年的发生这种案子可以真叫够糟心的! 张浩元指了指他身后的院子,说道:“咱们进院子里面说吧,今晚本官就夜宿在这里,你们把他带进来吧!” 里正立即答应,带着青壮把马老汉押进了院子当中,马老汉心惊肉跳,很是害怕,因为他前天刚被张浩元修理完,今天又落到张浩元的手里,他能不害怕么,而且这次可没有他儿子在旁边替他挨板子了! 进了院子之后,张浩元没有先问马老汉,而是问那里正道:“那两具尸体,有人看着吗?不会被破坏吧!” 里正忙道:“有人看着,有人看着,这么大的事,他们不敢不尽力!” 张浩元点了点头,他这才问道:“马老汉,你杀了谁,是怎么杀的,为什么要杀?这便说出来吧!” 马老汉急得都快哭了,他叫道:“小老儿没有杀人,真的没有杀人,都不知道死的那两个人是谁,小老儿只是路过,结果就被他们当成凶手给抓起来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张浩元看他那样子,估计他就不会说什么实话,当然,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见得是在撒谎,张浩元转过头,问那里正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说说看!” 里正连忙把那几个路人叫了过来,让路人们向张浩元复述这件事情,路人们便把他们看到的事情经过,如实地向张浩元说了一遍。 张浩元听罢,心中暗道:“估计并不是马老汉杀的人,如果是他杀的人,那么身上应该有血迹,而且凶器呢,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证据,可是都没有,所以马老汉看到路边有死人,然后上去想掏死人的钱占些便宜,这倒是有可能的,马老汉不是还想占人家寡妇的便宜吗,想占人家的牛,他就是这么个人!” 马老汉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了,而且看样子已经遭了不少的罪,张浩元并不想吓唬他,万一把他给吓得晕过去,再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岂不是糟糕! 张浩元又对马老汉说道:“你说人不是你杀的,那么经过如何,你且跟我说一遍!” 马老汉便把他天黑之后走路,然后看到路边有尸体,他想过去掏死人钱占便宜的经过说了一遍,在这个过程当中,倒也没有什么夸张的地方,经过太简单了,想要夸张也夸张不起来。 张浩元听完,奇道:“你为什么要连夜出城,为什么要走夜路呢?你的家人呢,为什么不跟着你,你不是还有儿子呢吗?” 马老汉有些尴尬,但是现在的情况是由不得他尴尬了,他只好回道:“小老儿是要进城来找亲戚的,这不过年了嘛,走个亲戚,以后也好常来往,这是礼数上的事,年轻人怕他们干不好,所以小老儿亲自进城!” 张浩元听了这话,便明白了,这个马老汉的所作所为,可能是他的儿子们并不支持,甚至还会反对,所以没有跟他来。 张浩元说道:“你是在城里有个亲戚吧,是什么马爵爷,你来见他是不是就想说一说,那头牛的事啊?” 马老汉连忙说道:“不是,不是,小老儿绝对没有找亲戚说这事儿,实际上,小老儿都没有看到那个亲戚!” 马老汉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吃了太多的苦头,所以不再敢吹牛了,实话实说,只求官府别再找他的麻烦就行了。 张浩元也并没有再追问,他想了一下,虽然现在天色已然不早,但既然是人命案子,那么他就必须要立刻处理,微微叹了一口气,张浩元站起身来。 张浩元对那里正说道:“你这就是要回自己家了吧,那么应该算是顺路,咱们一起去那现场看看,等我们把那两具尸体搬回衙门,你也就不必再派人在那里看着了,这大过年的,让别人看尸体,这也是挺难受的一个活儿!” 里正连忙说道:“是啊,是啊,多谢张县尉体谅!” 一行人出了村子,赶往案发现场,这里离案发现场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虽然众人走得蛮快的,但是也到了后半夜,他们才来到现场,而此时,现场这里,确实是有四个人在这里看着的。 但这四个人都躲得远远的,离那两具尸体足足有十几丈那么远,只是在尸体那里,放了两个大灯笼,以方便他们观看。 这个倒也能理解,这大半夜的让谁守着两具尸体过夜,谁也不敢哪! 里正气道:“你们这几个没有用的东西,就会白吃饭不干活儿啊,离得那么远,那算是看守现场吗!” 那四个人小跑着过来,他们见里正带来了官府的人,连忙都哭丧着脸说道:“其实就算是我们不在这看着,也没人敢动这两具尸体呀,不怕变鬼咬他们呀!” 张浩元问道:“除了你们之外,再没有人过来看两具尸体吗?” 这四个人一起摇头,表示再没有人过来看过,就算大路上有人路过,也不敢过来查看,还离得老远,就被他们吆喝几声,吓得离开了,毕竟赶路的人都不想见到死人,这也太不吉利了,何况是在过年的时候! (本章完) 第397章 难度巨大 张浩元慢慢地走到了尸体的旁边,就见这两具尸体是一男一女,这一男一女紧紧的抱在一起,如果,不知道他们是尸体的话,还以为他们是相拥而眠呢! 张浩元要过来一盏灯笼,他提在手里,照向这两具尸体,就见这两具尸体的伤口都在咽喉处。 他凑到尸体的跟前,仔细地去看咽喉上的伤口,就见伤口非常细小,但是非常深,而且伤口很长,可以推想的出来,割出伤口的利器,几乎把半个脖子都给切断了。 张浩元心想:“杀人的那个凶手在使刀方面是一个高手啊,一刀毙命,不过看伤口的样子,那个人是什么刀呢?” 那具男尸的伤口和女尸的伤口是完全一样的,而这两具尸体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是在被人杀死之后,然后由凶手把他两个摆成了这个姿势。 再看这两具尸体的衣服,都还算是华丽,虽然衣服料子并不是最顶级的绸缎,但也绝对是中等以上人家才穿得起的衣服,而且那具女尸还戴有首饰,并且是做工精致的首饰,这就更说明这两个人的身份了。 张浩元直起腰来,心中暗道:“难道是这两个人被强盗劫了,谋财害命而死?这倒是有可能的,毕竟这是过年的时间,很多在长安做买卖的人要赶回家过年,身上难免都带有一些财物,被强盗盯上的可能性也会更大一些。” 可身份是能确定的,但是这两个人的衣服还穿在身上,并没有被扒走,而这女子的首饰也没有被抢走,甚至马老汉还能想占一把便宜,那么岂不是说明,并没有强盗来抢他们吗?否则的话,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多的东西呢!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人被杀了之后为什么要摆这么一个姿势,并且还放在道边,这不是就想让别人发现吗? 一般情况下,凶手杀完人之后,不是应该把尸体藏起来,甚至是埋起来吗,永远都找不到尸体才是最好的,可现在怎么变成了希望别人发现呢! 凶手有功夫把尸体摆成这个样子,就一定有功夫把尸体藏起来,哪怕就是简单的拖入树林中也可以啊,凶手为什么没有这样做?那么这期间有什么含义? 张浩元面对着尸体想了好半天,因为他就是提着灯笼站在尸体的跟前嘛,还一动不动地想事情,所以在外人看起来,就像是他站在尸体的跟前,欣赏着这两具尸体一样。 那里正站在后面,看着张浩元的样子,心中暗道:“怪不得张县尉能有神捕之名,看得出来,他是非常喜欢尸体的,成天和尸体打交道,那能不会破案么!” 张浩元突然回过头来,把那里正吓了一跳。 就听张浩元问道:“这里是出长安城的大道,人来人往,绝对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那么这两具尸体在这里,哪怕是只放一会,也会有人发现,嗯,是天黑之后有人发现的,而这个人就是马老汉!那么,马老汉,本官问你,在你发现这两具尸体之时,你发没发现周围是不是有其他人呢,如果有其他人的话,那么那个人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马老汉此时正坐在地上喘气,听张浩元问话,他连忙回道:“没有人,当时周围没有别人,所以小老儿才起了贪念,否则的话,如果有别人在场,小老儿哪敢去偷尸体上的首饰呢!” 张浩元问完之后,便在尸体的周围走了起来,想要看看现场有什么蛛丝马迹,比如说会不会有什么血迹,毕竟两具尸体被拖到这里来,是肯定要留下痕迹的。 道路这边是什么痕迹都找不到的,毕竟这是人来人往的大道,就算有什么痕迹也都消失了。 而树林里面确实有痕迹的,不但有血迹,还有拖拉的痕迹,看来路边并不是第一现场,凶手是在别的地方把两个人给杀了,然后拖到这里来的。 在拖拉的痕迹地尽头,是另一条小路,这条小路上,有脚印也有车轮印,想要冲到路上推断什么出来是不可能的。 但是可以推断出来,这两具尸体,是被人用马车,并且是带棚的那种马车,给拉到这里,然后拖进树林,再拖到这条大路边上的。 只有带篷的马车,才能隐藏尸体,否则的话,拉着尸体在人来人往的路上走,那肯定是要被人发现的。 张浩元心想:“凶手有车,那么应该不算是穷人,凶手使刀厉害,那么或许是练过武艺之人,穷文富武,这正好和凶手有车相呼应,也许凶手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子弟。或许,马车是租来的,但如果是租马车的,那么马车上肯定是会留下血迹的,这岂不是露馅儿了吗!” 转念,张浩元又想:“也不见得会露馅,因为长安城里可以租的马车没有三千辆,也得有两千辆,这么多的车上哪儿查去,甚至如果那辆车不是长安城里的,岂不是更难查了!” 从马车上面着手,虽然有成功的可能性,但是这个可能性有点太小了,并且查证起来太费时间,可能过完年都查不出来的,那么似乎从刀口上面着手,可能性反而会更大一些。 毕竟长安城里,能使刀的好手,绝对没有三千,也不会有两千,可能一百个人都没有,范围缩小,找起人来就容易了。 当然有可能是外地来的刀手,那么可以先查证一下这两个人到底是谁,从他们的身份上招手,但其实这看起来容易,做起来更难。 要想验证这两个人的身份,只能是把他们的尸体放到衙门口,让别人来认尸,但这就实在是太困难了,且不说长安人口百万,还有外地来的人呢。 如果死的这两个人是外地来的,那么几乎就完全没有了认尸的可能,尸体是会腐烂的呀,就算是他们两个人的亲戚,听到了消息,赶到了长安,说不定那尸体早就烂得只剩下骨头了,还认什么认啊! 就算是长安本地人,如果他们两个人都没有亲戚呢?难道还指望邻居跑过来认尸吗,能管这样闲事的邻居可是不多的。 然而,张浩元把常规的方法想了又想,却真的是没有什么好的方法。 他只好回过头来,对自己带来的差役说道:“只能先查一查,谁家走失了人口,还有,把这两具尸体抬回衙门吧!” 领头的差役听了这话,把嘴一咧,说道:“县尉大人,要是这么弄的话,恐怕是年前别想破案了!” (本章完) 第398章 又死两人 张浩元叹了一口气,这个案子在年前破不了,他当然是知道的,但是事情不都还有一个万一的嘛,如果万一死者的家属及早来认尸,那么这个案子还是有可能在年前破掉的。 当然,马老汉是不能放了他的,张浩元命令把马老汉给绑了起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就算知道马老汉是凶手的可能性极小,但谁让他是现在唯一的嫌疑人呢,既然是唯一的,那就只能把他当成嫌疑犯来对待了。 马老汉被衙役押着,他现在也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情不可能善了,所以他只好又花了一贯钱请了一个小伙子,去给他家报信,让他的儿子快点来救他。 第二天,回到县衙的张浩元,让人把告示贴了出去,并且把那两具尸体放在了衙门口的旁边,让死者的家属前来认尸。 这个案子对于万年县的所有人来讲,都是很倒霉的一件事情,按照规矩,在年前衙役们都要休息,不会在年前再办公了,可是出了这个案子之后,他们只能办公,而不能回家休息。 这是很无奈的事情,因为大唐朝廷认为人命关天,只要是有人命案子,那么,负责这个案子的官吏就不可以休息,虽然现在大唐朝廷已经开始腐败,但是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即使官吏们无法破了这个案子,但也要积极地表现为他们正在努力的去破。 当官是不是有能力,这个有待考察,但态度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态度不积极,那么就会有御史去弹劾他们。 出了人命案子,张浩元就没法再给万年县的村子去送温暖了,这个工作只好由张迟去做,而他只能留在衙门当中,想尽一切办法去破这个案子。 一直过了三天,这个案子还是没有任何眉目,也并没有人来认尸体,死者到底是谁,马上就快过年了,可是仍旧无法确认,而实际的身份无法确定就没有办法破案。 一直到了大年除夕的那天,实在没有办法了,张浩元只好给衙役们放了假,而他自己也要回家过年。 可就在他想要回家的时候,却有人送来了一封公文,送公文的人是长安县的衙役,而公文的内容是,在那条大路的边上,又发现了两具尸体,而这两具尸体,也是相拥而死,被杀害的原因也是被人割喉。 作案手法和前几天那个案子一模一样,可以肯定就是同一个凶手,或者是同一伙凶手。 张浩元看了公文之后,大吃一惊,他问那个送公文的衙役,说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万年县的案子,总是由你们长安县的人发现呢?是不是这个案子就发生在你们长安县,而你们为了躲避责任,所以把尸体搬到了我们万年县这边?” 送信的长安县衙连忙辩解:“不是不是,张县尉你可千万不要误会,这个案子确实是发生在你们万年县的地界,只是因为那条道边离着我们长安县的一个村子近,而你们万年县在附近却并没有村子,所以发现尸体的人基本上都是我们长安县的人,但是这个案子真的不是我们长安县的,我们没有必要在这方面撒谎,那两具尸体并没有移动,如果张县尉你不相信,那么你现在就可以去查看现场!” 张浩元只感一阵头疼,他本来已经想回家过年了,可是这案子出来了,总不能让那两具尸体放在道边,等他过完了年再去看现场吧,这事绝对不可以的,如果他敢这么做,那么他的官也就当到头了。 张浩元只好派人回去通知家人,他没法回去过年守岁了,只能是带着差役去看现场,看那两具尸体到底是怎么个死法的! 万年县的差役也是唉声叹气,心中都不愉快,这大过年的,他们都没法在除夕夜和家人守夜,然后还要去看死人,这换谁谁心里也不会舒服啊! 众人又出了城,一直走到上个案件发生的地方,还是那个地方,甚至还是那个道边的那几棵树底下,仍旧是两具尸体。 张浩元上前查看两具尸体,发现他们的死法和前两具尸体一模一样,而且从衣服上来看,这一男一女也是有钱人,看样子似乎是一对夫妻,年纪在六十来岁左右,单从外表上来讲应该是富商。 张浩元叫过衙役,问他们道:“你们看他们是不是咱们长安本地人,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而且还有一个老妇人,他们应该不太像从外地过来的吧?” 差役们走过来看了两具尸体,他们都摇了摇头,是否是外地来的,还是长安本地人,光从他们的衣服和年纪上实在是判断不出来。 可就在这时候,那个里正也跑来了,其实发现这两具尸体的人就是他们村子的人,但是因为这两具尸体不是在他的辖区里,所以里正的心态便是比较放松的。 这里正也挺有意思的,大过年的不在家和家人守岁,却跑来看热闹,难不成是想在张浩元面前混个脸熟吗? 这个里正说道:“张县尉,这两个人小人却是认得的,当然这个老妇人小人不认得,但是这个老人,小人却是知道的,他是附近村子里面一个放高利贷的!” 停顿了一下,咽下一口口水,这个里正又补充道:“那个村子是在万年县境内的,可不是我们长安县的!” 张浩元不管他后面说的那句话,他惊讶地对那里正说道:“你认识这对老人,他们是附近村子里放高利贷的?” 里正往东边一指,说道:“离这大概也就两里地,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村子,里面有两千多人呢,这个放高利贷的就是在那个村子里,听说好像是姓胡,不过叫什么小人确实不知道,从来也没有借过高利贷,所以也不太关心这个。” 张浩元一把就拉住了里正,说道:“那就辛苦你别回家过年了,跟着本官去一趟那个村子,让那个村子里面的人来认尸,如果这个案子破了,本官会写公文上报,说是你破案有功,让你们长安县的县令给你褒奖!” 里正一咧嘴,心中暗道:“糟了,我这热闹凑得实在是太不值得了,有没有褒奖还是两说的事,可是今年我就没办法和家人过年了,这倒霉催的!” (本章完) 第399章 放高利贷的 既然张浩元有命令,那么里正虽然不属于万年县,但是他也得听,只好哭丧着脸,跟着张浩元去了那个村子,去找人认尸。 不但里正哭丧着脸,其实,负责这个案子的所有人,包括张浩元在内大家都是哭丧着脸。 大过年的就碰上了这种事情,是不是太倒霉了?是不是预计着今年一整年都会一直倒霉下去? 过不多时,他们便到了那个大村子里面,找到了胡家的宅子,胡家的宅子大门紧闭,从外表上看是一个两进的大院子,占地至少有两亩多,这在于地皮金贵的长安城外,已经是很大的宅子了。 有差役上前敲门,但是,胡家院子里面却没有人应门,衙役用手推门,却发现大门是在里面上闩的。 张浩元把手一挥,两个差役立刻翻墙进了胡家院子,从里面把大门打开了,张浩元进了院子之后,发现院子里面空无一人,让差役到后面去检查,发现整个胡家院子里面,没有一个仆人,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这就奇了,既然一个人都没有,那么大门怎么能从里面上的闩呢? 忽然,有差役叫道:“县尉大人,我们发现最后面的卧房里面有血迹,这里面好像就是杀人的地方!” 张浩元大步到了后面,进入了卧房,这间卧房相当大,肯定是主人的卧房,卧房里面很是凌乱,虽然看起来并没有打碎什么东西,但是被褥却是胡乱放的。 而且在打开的被褥下面,床榻上有几摊血迹,而被褥就是用来盖这些血迹的。 张浩元上前看去,发现血迹非常大,如果林边那两具尸体就是在这里被杀害的,那么被割喉之后,几乎是放干了两个人身体里的鲜血。 张浩元对那里正说道:“你说他家是放高利贷的,而且家里有这么大的院子,怎么可能没有仆人呢,他家的仆人都去哪里了,难不成都回家过年了吗?” 里正说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小人把邻居们叫来,问问他们吧!” 张浩元点了点头,里正立刻小跑着出去了,他找到了这个村子里的李正,而这个村子里的里正正在家里守夜过年的,听了老胡家的人被杀了的消息之后,这个村子的里正立刻就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去了,立刻就跟着里正跑了出来,来见张浩元。 等这个村的里正也进了后院,看到了床榻上的那几摊血迹,他也懵了。 张浩元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就是这个村子里的里正吗,本官问你,胡家的人呢,他们家怎么一个人都看不见?” 这个村的里正连忙说道:“胡高枕家里头有好多仆人的,有七八个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都没有,而且胡高枕也不见了,昨天小人还看到他了呢!” 张浩元立即问道:“昨天你看到他了,他在干什么?” 这个村的里正说道:“昨天他好像是收账回来,他不是放高利贷的吗,这个生意到年底都要结账清算的,所以年底最忙,他昨天回来的时候,碰见小人了,我们两个还打了招呼,不过别的话也没有说,就是打个招呼而已,小人也不是太和这种人来往!” 这家宅子的主人姓胡,名叫胡高枕,做这种生意的人,心肠都比较狠,名声当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了,所以村子里的人可能都挺反感他的,也不会和他说什么太多的话,打个招呼也就是顶天了。 张浩元又问道:“那么他家的仆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这村的里正说道:“这个小人也不清楚啊,小人,没有到他家来串门!” 张浩元哼了一声,便不再问了,他看这村的里正是属于那种一问三不知的人,还是让他跟着一起去认尸,这才是最关键的。 张浩元并没有离开这座院子,而是坐到了厢房里面,让两个差役带着这村的里正一起去看林边的那两具尸体,如果确实是胡高枕的尸体,那么就把尸体搬回来。 这村的里正跟这两个差役去了,还赶了一辆牛车,过了好半天,他们才又回来,牛车上面放着的就是胡高枕和那个老妇人的尸首。 这村的里正脸色苍白,他跑进了屋子,对张浩元说道:“县尉大人,那两具尸体确实是胡高枕和他老妻的,他们夫妇两个怎么会在林子边被杀,小人是真的不知道。” 张浩元摇了摇头,道:“他们两个不是在树林边被杀的,而是在这里被杀,然后被移尸到了树林边的,你说这个女人的尸首是胡高枕的妻子是吗,那么他们有没有儿孙?” 这村子的里正摇头道:“他们没有儿子,夫妻两个什么儿女都没有,可能是缺德事做得太多了吧,所以绝后了!” 张浩元嘿了声,道:“绝后是因为做了缺德事吗?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这村的里正稍微一愣,然后点头说道:“可能是吧,要不然他们家为什么会绝后呢?” 看来这个里正是非常迷信的,或者说他非常恨胡高枕,否则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张浩元说道:“他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就算他是放高利贷的,但是放高利贷的人多了,也不见得个个都做缺德事吧,你且说说,这个胡高枕做过什么缺德事,他逼死过人命吗?” 这村的里正连忙点头说道:“是啊是啊,这个胡高枕最不是东西,他逼死过好几条人命,有一个人还是小人的亲戚呢!” 张浩元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有很多仇家吗?” 这村的里正道:“是啊,他的仇家可是相当不少的!” 张浩元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这才又说道:“你跟本官的手下进城一趟吧,还有两具尸体要让你认一下,你既然认得出来胡高枕,那么看看那两具尸体你认不认得!” 这村的里正差点哭出来,大过年的,他被叫来认尸体,这就已经够倒霉的了,但是毕竟是今年最后一天,所以就算是倒霉,也算是今年倒霉。 可是如果进城去认尸,那么至少得明天才能把事情办完,那就是开年的第一天了,新年第一天就遇上这种倒霉事,会不会倒霉一整年啊! 可是张浩元有令,他又不能不去,只好跟着两个差役一起回城了。 而张浩元坐在厢房里面,仔细的想着这件案子的可疑之处,前几天林边的那两具尸体,肯定和胡高枕是有关系的,也许他俩也是放高利贷的。 (本章完) 第400章 许昌乐 张浩元心想:“这种特殊的杀人方法,肯定是有原因的,那么这个原因是什么,应该是从这四个死去的人的身份上入手,看看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这种事情就只能等了,但张浩元也没闲着,他让村里的人去找胡家的仆人,他要问一问为什么大过年的扑人都走光了? 胡家的仆人并不是那种有卖身契的,都是雇佣来的,胡高枕做的是放高利贷的生意,这生意经常是有风险的,他雇用的伙计有时候可能还要和别人打架。 胡高枕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而且他没有继承人,他是没有儿子的,也没有女儿,但他有一个干儿子,这个干儿子也就是他的大伙计,是他一个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的儿子,远房亲戚家里穷,儿子又多要活不起了,所以过继了一个给胡高枕,一来可以帮着胡高枕干活,二来以后给胡高枕两口子养老送终。 胡高枕的这个干儿子大伙计,并不住在本村,当然也并不是住的很远,也就是隔了十来里路的另一个村子,这村子也属于万年县的。 张浩元派人去找胡高枕的干儿子,而胡家其他的仆人都是住在本村的,住得近也好方便雇佣。 里正把胡家在本村的仆人都叫来了,人数并不太多,只有四五个,但却都是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 张浩元问这几个仆人,说道:“你们大过年的,也不给东家拜下年吗,就这么让他们老两口在家呆着,结果出了意外?” 这几个彪形大汉也是刚知道胡高枕夫妇两个被害了,他们就等于没了工作,心里正沮丧着呢,现在听县尉大人这么一问,他们就更加沮丧了。 大汉们纷纷说他们也想过来给胡高枕拜年的,甚至年夜饭都打算在胡家吃,因为往常都是这样,他们一起吃年夜饭,然后由胡高枕请他们吃,吃的还好。 可今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胡高枕不但没有请他们吃饭,甚至还让他们离得远点,不要来给他拜年,这个年他要好好的安静安静,谁也不允许打扰他,所以胡家的这些伙计,只好回家吃自己,谁也没有陪在这里,陪胡高枕夫妇过年。 张浩元皱起眉头,听胡家伙计的意思,是胡高枕特意让他们离开的,那么,这是胡高枕的本意吗? 也许,当时有人在胁迫胡高枕吧,比如说用胡高枕的老妻做人质,然后逼胡高枕把仆人们都打发走,以方便凶手办事,然后等胡家的伙计都离开了,这个凶手再把胡高枕和他的老妻一起杀死。 想到此处,张浩元问这几个伙计,说道:”你们在被胡老汉打发走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有没有什么不同之处?本官的意思是说,他是不是和平常的表现不太一样?” 这几个伙计一起点头,异口同声的说道:“和平常太不一样了,胡东家脾气平常是挺好的,做我们这生意的,平常要和善一些才行,只有对方不还钱的时候,才会稍微凶一些,不过那天胡东家是非常凶的!” 正因为胡高枕太凶了,所以这些伙计才不敢问为什么,只能老老实实的听话。 张浩元又问道:“当时在打发你们走的时候,胡高枕的老妻有没有在场?” 几个伙计全都摇头,都说当时胡高枕的妻子并没有在场,他们也没有见到她,不知道当时她在什么地方。 如此一来,张浩元便明白了,并不是胡高枕想要让这些伙计回家,而是当时凶手胁迫他的,而用来威胁他的人质就是他的老妻。 张浩然又问了其他的一些话,这几个大汉一一回答,但是,很显然他们也并不知道太多,张浩元并不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太详细的信息。 并没有过多久,胡高枕干儿子来了,也是一个小伙子,不过年纪也不算小了,大概在二十七八岁左右,勉强强算是个老小伙。 这人来见张浩元,他已经听说了胡高枕夫妇的事情,看得出来他是不那么太伤心的,甚至隐隐的还有些高兴,当然他是不敢表现出来的,可让他硬装成自己很伤心,他又没有那样的演技,实在是装不出来。 张浩元把刚才问过那些大汉的话,又问了一遍,而这个胡家的干儿子,回答的也是同样,并没有什么新的东西被问出来。 张浩元又问:“胡高枕有什么样的仇人?” 而回答是仇人太多了,实在是不知道哪个仇人,可以把他们给杀了! 张浩元无法,他只能等这村的里正认尸回来,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 那这村的里正,认尸回来之后,对张浩元汇报道,他还真是认识那两个人,那两具尸体也是商人,并且是开客栈的,当然不是什么大客栈,是在长安城里开了一个小店,店名就叫做许家老店,顶多能做二三十人生意的那种小店。 但就算是这样的小店,在长安城里也是很赚钱的,店主人和胡高枕认识,有钱财上的往来,有时候也会来村子里,和胡高枕说说话什么的,当然具体说什么,他是不知道的。 这个客栈的主人叫做许昌乐,那个女人是不是他的妻子,这村的里正就不知道了,因为许昌乐并不带他妻子到这里来。 知道了是谁,那么事情就好办了,张浩元立即回程,在回万年县的时候,他叫人去找许家老店,不快门找店倒是快捷的很,很快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回来。 许家老店已经关门了,说是店主夫妻回老家过年了,并不在城中,反正过年了,大家都有休息,所以许昌乐把店里的伙计也都打发回家了,附近的邻居谁都不知道许昌乐已经被害了,而大过年的,哪个邻居也不会跑到衙门口去认尸体的,所以许昌乐和他妻子的身份,直到现在才被确定。 张浩元再次分析案情,可是却终究没有什么眉目,因为不管他分析的如何,却也没法去猜凶手的身份,实在是猜不出来。 可是这天晚上,又出事了,道边同一个地方,又出现了两具尸体,死法一模一样。 (本章完) 第401章 游宝 这次道边死的两个人,也是一男一女,而且身上的衣服也相当的不错,看上去都像是有钱人,但也不是那种顶级富豪。 不过,这次死得两个人倒是不用专门找人去认尸,有百姓认识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就是城门口那边开布店的掌柜和掌柜娘子。 掌柜的姓游名叫游开连,今年四十多岁了,正值壮年,家里面开了一家布店,也兼做成衣,当然都是给平常的街坊邻居,或者是普通的百姓做衣服的,做的都是些很实惠,价格也不算高的衣服,布料很结实,款式马马虎虎吧,反正,能买他家店里衣服的人,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 游开连做生意很是油滑,对待店里的客人分为两种态度,一种是过路的客人,也就是外地来的百姓,对于这样的客人,他刚开始时会很客气,而在做衣服时那就是经常少些布料了,但是价格却不会便宜一分一毫。 可他做街坊邻居生意的时候,却是足尺加三,而且经常做衣服的开销零头他会抹掉不要,这就使得街坊邻居对他的印象都非常好,都愿意到他家的店里做衣服,买布料。 所以,认识游开连的人很多,他的尸体在道边被发现之后,没过多久,就被人认了出来,而那个死去的女子就是他的妻子。 又是夫妻两个被害,又是在道边发现的尸体,而且听差役说游开连夫妻两个的死因,也是同样的,也是被人用极薄的小刀割开了喉咙,从而导致死亡的。 张浩元立刻赶往现场,当他看到了游开连夫妇两个人的尸体之后,心想这绝对是同一个凶手,或者是同一伙凶手做出来案子,手段完全相同,连死者抱在一起的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个姿势绝对是凶手摆出来的。 张浩元立刻让人去找游开连的家人,然后把这两具尸体也运往县衙,因为游开连的店就开在城门附近,所以很快就把他的家人找来了。 来的是游开连的儿子,二十来岁的年纪,长相很是威猛高大,但是相貌丑陋,可以说,他是专门挑游开连和他娘子的缺点长的,而且有点傻里傻气的,说话呜噜呜噜的含糊不清。 负责找他来的差役告诉张浩然,说这个人叫游宝,是游开连夫妇的独生儿子,但是有点儿傻,人称游大傻子,而且性情残暴,经常和别人打架,因为他脑子不好使,所以和别人打架,别人总不好去报官,只要游开连能赔偿汤药费也就罢了。 可以这样说,游开连夫妇两个的好名声,都被这个游宝给败坏的差不多了。 张浩元看了一眼游宝,问他道:“你什么时候发现你父母不在家的,应该是从昨天开始的吧?” 可是游宝却摇了摇头,含糊不清地说道:“没有发现爹娘不在,是你们告诉我不在的,你们是谁呀?” 张浩元皱起眉头,心想:“这人看来是真的脑子有毛病,爹娘不在家了,他竟然都不知道,那么他干什么去了。” 张浩元问道:“你过年时候去干什么了,怎么不在家呢?你爹娘放你出去吗?不怕你走丢了!” 游宝却道:“从没走丢过,过年了,很热闹,出去玩,家家都有好吃的,饿了再回家!” 虽然话说得不清不楚,但是可以听明白,也就是说,这个游宝在过年的时候出去外面玩,因为过年嘛,家家都有好吃的,看他傻,也就给他一点吃食,他吃得开心,只要还有人肯给,那他肚子不饿就不回家。 估计对于这个游宝来讲,他回家的目的就是要吃饭,因为肚子不饿,所以没有回家,他爹娘是不是在家,什么时候不见的,他干脆就不知道。 张浩元又问道:“那过年的时候,你家里有没有来陌生人,或者你家附近有没有陌生人?” 游宝傻乎乎的说道:“陌生人?那是什么人?” “就是你不认识的人。” 游宝喔了一声,说道:“就是我不认识的人,我不认识人可多了,天天都有不认识的人到我家来,你说的是谁呀?” 张浩元微微叹了一口气,想要从这个游宝的嘴里问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看来是挺费劲的,除非他抓住几个有嫌疑的犯人,然后让这个游宝来认,也许游宝是可以认得出来的,但要是这么凭空的去问,看样子是问不出来什么。 张浩元想到这里,便转开脸,不在搭理游宝,挥挥手让差役把游宝带下去,要一直带到县衙里,就算这个人什么用处也没有,但还是要带走的,起码要让他认认父母的尸体,游开连夫妻的尸体,现在已经运到县衙了。 然而张浩元不搭理游宝,游宝却生气了,他竟然大声叫道:“你问了我这么多话,你是谁呀,现在该轮到我问你话了,我现在问你,你是谁呀?” 张浩元心中正想着案子,哪有功夫搭理他,再说让他一个堂堂县尉去向一个傻了吧唧的人介绍自己是谁,那他还要不要做官了,未免也太掉身价了吧! 游宝见状,竟然满脸的愤怒,可能是以为张浩元看不起他吧,而平常这样看不起他的人很多,所以虽然游宝有点儿傻,但是却挺敏感的,竟然生起气来,而且他生气的样子,竟然是想挥拳殴打张浩元。 这还了得,旁边的差役当然是不可能让游宝真的打到张浩元的身上,那就是他们严重失职了,几个差役一起动手把游宝给抓了起来,又有一个差役上前连给了游宝两拳,告诉他老实一点,竟然想殴打本县的县尉大人,他不要命了吗! 张浩元心想:“现在连着出现了三个双杀案件,那么会不会出现第四起呢,会不会是在同一地点再出现一次呢?” 第一次出现这个案子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出现第二次,而出现第二次时,又不可能想到第三次,所以也不可能说,出现的这个案子之后,就派人专门在这个地方等。 结果就出现了第三次,如果这次再不派人等,那么会不会出现第四次呢? 张浩元可不敢赌,会不会出现第四次,所以他派了人,藏在树林里面,想要等着看看会不会有第四个案子出现。 而这时候游宝闹得实在太厉害了,一个劲儿地又吵又闹,张浩元只好摆了摆手,让人把游宝放开,让他回家,免得他再闹。 但张浩然还是派人跟着游宝一起回去,免得游宝跑丢了,他可是整个案子里,唯一的一个家属! (本章完) 第402章 二十年前也有这么一件事 张浩元又回了衙门,这几天可是把他给折腾坏了,同时也把万年县里负责行侦差事的差役们都给累坏了,捕快们全都没有放假,对于他们来讲,这个年过得糟心之极。 张浩元刚进入自己的公事房,便见公案之后坐着文胜男,他啊了一声,说道:“娘子,你怎么来了?” 文胜男坐在公案之后,身穿狐裘大衣,公事房里升着火盆,但却也仍旧有些冷,她正在看张浩元的卷宗,见张浩元回来,她抬起头来,笑道:“来看你啊,大过年的也不回家,你这是等不及要升官了啊,太着急了些!” 张浩元坐到了她的身边,苦笑道:“要是这么辛苦就能升官,那也成啊,我倒也不在乎。可现在却是又辛苦,而且还要被人看笑话,我估计现在长安县那边,从县令到衙役,都得乐得找不着北了,可算是看到咱们万年县的笑话了,大过年的多开心啊!” 文胜男自然知道同城两县之间的矛盾,她点头笑道:“这个我倒是能想象得出来,长安县那边的这个年,应该是这些年里面最开心的一年了吧!怎么样,这个案子很有难度吗?” 张浩元嗯了声,叹道:“岂止是有难度,案子要是有难度是没什么的,只要找对了线索,推演一番总能得到结果,一次推演不够,那就再多推演几次,可麻烦的事,现在这个案子,死的人太多了,现在前前后后已经死了六个,而且都是死在入城的大路边上,这也太恶劣了,我都不敢将此事上报,我这个年过不下去了,总不能让上司也过不下去,万一被捅到陛下那里,六条人命的案子,我看连陛下这年也不用过了!” 文胜男道:“你打算过完年再说?” 张浩元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也不能太不识趣啊!” 文胜男也没话说了,因为这个案子确实是看起来很难破,她想了想,说道:“那要拖到上元节之后么,总不能说连上元节都不能过了吧?” 张浩元摇了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现在死的这三家六口人,应该是有某种联系的,这种联系是什么,我得找出来才行,估计只要找出了这个联系,就能找出来他们是为什么被人杀死的!” 文胜男道:“这样的案子以前出现过吗,我是说在你没当县尉之前,有没有这样的案子出现过?” 张浩元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没有出现过,我没有当县尉之前是这里的捕快,那个时候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案子,还有以前的案件我也看过,像这样杀人后弃尸在大路边的案子,是性质非常恶劣的,肯定是大案要案,我不可能没有留意过,至少往前推三十年的案件里面,没有过类似的案件。” 文胜男叹了口气,她并不擅长破案,要说破案的手段肯定没有张浩元多,现在连张浩元都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她就更没有办法了。 文胜男带了食盒过来,她陪着张浩元在这里吃完饭,然后才回去,在回去之前,嘱咐张浩元要注意休息,如果休息不好,越累越破不了案子。 张浩元送走了文胜男,坐回书案之后,想着这个案子的特征,忽然他觉得刚才文胜男算是提醒了他一下,自己以前只看过案卷,但如果类似的情况不是发生在案子里呢,而只是发生在某种记录里面,当时办案子的人,或者是当时处理这些事的人,没有把它当成一个案子来处理,这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以现在大唐官场上的风气来讲,办公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做多了麻烦也多,所以不如不做的情况,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张浩元想到了这点,他便立刻行动,立刻就去了放卷宗的公事房。 万年县是京县,更是大县,自然卷宗无数,但所幸张浩元要查的这个事情,特别明显,像这样的记录肯定不会很多,但即使如此,他也整整查了两个多时辰,这才查到了一个记录,这个记录是发生在二十年前的。 记录很简单,就是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天,也是在快过年的时候,一对外乡来的夫妻,在路边冻饿而死,死的地点就是现在张浩元处理这个案子的那个地点,而这对夫妻的姿势就是相拥而卧。 估计是这对夫妻在路边行乞,晚上相拥取暖,但在天亮之时,两个人却一起冻死了。 夫妻两个在路边冻饿而死,当然便是无人告状,没有原告自然也就不会有被告,那么这两个人的死亡,当然也就不会被列为要侦破的案子,只会把他们两个当成是普通的路倒饿殍。 张浩元一看这样的记录,便知道当时的两具尸体一定是随便拉到城外的化尸场烧了,对于这样饿殍的骨灰,也不会有人保留的,不知是埋到哪里了。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现在出了这样的案子,那对夫妻就会如同从来没有到过这个世间一般,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死亡,甚至当时记录这个事情的官吏,也不会再查看,他们两个的生命只会是纸面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罢了。 可是,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记录,把张浩元看得头皮发麻,二十年前的一件事情,和现在六条人命的案子,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如果没有关联,只是巧合,那也就罢了,可如果有关联的话,那事情可就大了,说不定还得有多少人死掉呢! 但记录太过简单,对于当年处理饿殍的官吏来讲,这就是很普通的一件事情,尸体处理完了,也就罢了,甚至连尸体都不一定会处理,只会让当地的里长去管,所以能记录这么一句,也就算是完成工作了,从这条记录上张浩元是看不出任何线索的。 而且,二十年前的记录,现在去找经手的官吏也不现实,就算找到了也没什么用处,二十年前的事情,哪个官吏也不会记得的,当时都记录得如此简单,二十年后还能指望他想起什么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张浩元把记录放回原处,出了公事房,忽然,他叫道:“来人啊,那个游宝呢?他……他是回家了是不是,快,快点儿叫人去保护他!” (本章完) 第403章 游宝被杀 张浩元忽然间意识到,如果那条记录和这个案子有关,那么游宝就也会有危险,凶手在杀了游开连夫妻之后,会不会想着也给游宝摆一个姿势,让游宝也死掉,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万年县的衙门里面,还是有不少捕快的,虽然大家都不愿意待在这里,没法回家过年,但张浩元没走,他们自然也就不能走,这点规矩大家还都是能自愿遵守的。 听了张浩元的命令,立即有四个捕快大步出了衙门,去找那个游宝了,看样子办差的态度很是积极。 然而,出了衙门,转了个弯之后,这四名捕快便一起叹气,领头的捕快说道:“这个年过得,实在是让人不痛快,可也没办法,谁让咱们是吃公门饭的呢,但现在有机会出来,不如咱们各回家看看吧!” 其中两个捕快一起点头,这个主意好,反正他们已经出来了,断然没有真的去保护一个傻子的道理,至少不用真的那么积极地去的保护。 可最后一个捕快犹豫了一下,却道:“咱们这么辛苦,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那个傻子,我看不如咱们去他家里,他家不是开布店的么,布料当然是很多的,咱们去保护他,他不得感谢咱们一下么,咱们在他家里拿些布料,送给家里人,这也算是给咱们这么辛苦的一点补偿吧!” 几个捕快听完,异口同声地笑道:“还是你脑子好使,没有犯糊涂,可不象我们三个似的,光顾着想回家了,却忘记要给家里带点儿什么了!” 说到打秋风,这四个捕快兴致大发,立即就真的积极了起来,一起小跑着去了游家布店,而此时游家布店大门紧闭,门外无锁,说明门是从里面上的门闩。 捕快们上前啪啪打门,他们知道里面是有捕快的,当时送游宝回家之后,是有捕快跟着一起回来的,也算是保护游宝了,毕竟游宝是唯一一个活着的被害人家属了。 然而,啪啪拍了半天门,里面却并无回音,四个捕快都是经验丰富之人,立时便觉得有问题,领头的捕快说道:“难不成出事儿了?” 一个捕快说道:“会不会,咱们在这里的弟兄,也拿了布料,然后回家过年了,这里只剩下游宝那个傻子,而此时他……” 四个捕快立即着急起来,他们一起转到了后院,一个身手好的捕快翻墙进了院子,打开了后面的院门,可一进院子,他们就发现情况可能不妙,就见前面屋子的门是打开的,而且地上有水迹,并且因为时间比较长了,水迹已然变成了一层薄薄的细冰! 他们绕过水迹,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那间屋子前,就见这是一间厨房,厨房里面到处都是水迹,并且在灶台的旁边,有一只大水缸,有半人多高,就是那种普通百姓人家,用来盛水的水缸,而此时,水缸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领头的捕快走到水缸的跟前,往里面一看,就见水缸里面有一个人,这个人头脸冲下,一动不动,但从后背上来看,似乎就是那个游宝! 捕头上前,他怕破坏现场,但该看的还是要看的,小心地提起那具尸体的头,看了一眼,果然是游宝,已经死去多时了,水缸中的水非常冰冷,估计要是厨房的门一直开着,那么晚上时,这口水缸里的水,上面就得结一层的冰! 领头的捕快说道:“他这是被人按到水缸里淹死的,而且已经死去挺长时间了,至少半天时间,你们看,这地上的水都已经结冰茬了。” 他们这几个捕快都知道自己人没在这里,这就说明,本来保护游宝的那几个捕快,全都回家过年去了,结果凶手见游宝无人保护,便进来将他杀了。 领头的捕快说道:“这个游宝身高体壮,而且看起来很凶狠,能把这样的人按到水缸里淹死,那岂不是说明凶手更加凶悍!” 另一个捕快说道:“岂止是凶悍,他还会一些武功的,别忘了他杀人用的是那种什么特别薄的小刀,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刀,反正厉害的很,像对付这种狠人,也幸亏是我们的弟兄没等在这里,要不然怕是他们也会被人给杀了!” 这几个捕快不由得寒毛立起,连忙向四周看看,深怕那凶手还躲在院子里面,如果这时候跳出来,他们四个恐怕还真不是那个凶手的对手。 留下三人看住现场,另一个捕快则飞奔而回,去向张浩元汇报此事。 张浩元听到游宝已经被人杀了,他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但是由此也可以肯定,凶手人数不会很多,甚至只是一个人,否则的话杀害游家三口,不会要分开两次杀,只要人手够,一次就可以搞定,而凶手没能如此,没能一次就解决,就说明人数少,甚至只有一个人。 张浩元立刻从衙门里出来,赶往游家布店,等他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虽然城里到处都仍旧很热闹,可唯独游家布店这里,冷冷清清的,百姓都不愿意过来,大家都知道这里死了人,不吉利,所以谁也不愿意过来。 进了院子,张浩元看到了那个水缸,还有地上的水迹,他问道:“不是留了保护的人吗,那些咱们的人呢?” 捕快们面面相觑,派来保护游宝的那两个捕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们也分不出人手去通知他俩,所以这两个捕快看来是要倒大霉了。 张浩元看了看地上的水迹,发现地上的水迹有一处似乎有一个脚印,但脚印并不清晰,只能简单地看出脚的形状和大小,其它的就分辨不出来了。 从脚的形状上看,这个人似乎并不是一个脚大的人,也不是一个身高体壮的人,相反倒是有些小巧,如果从身材上推断,那么也有可能是一个女人。 张浩元立刻让人把这个脚印画了下来,他则又去水缸那边,去看游宝的尸体。 游宝是给淹死的,而不是先被人杀死,然后扔到水缸里的,那么能把游宝这样身高体壮的人,按在水缸里面,那岂不是说明凶手是非常强壮的,至少肯定要比游宝力气大吧! (本章完) 第404章 化人庄 张浩元打了一个手势,让捕快过来把尸体从水缸里面捞出来,放到地上。 张浩元仔细查看游宝的尸体,发现游宝的身体上并没有什么致命的创伤,仅是在脖子那边有两道深紫色的瘀痕,看大小和形状,这道瘀痕正是有人用手按着游宝的脖子,把他按到水缸里面的。 张浩元心想:“凶手可能不仅仅是凶悍了,而是极度危险的,从凶手杀害游宝的过程来看,他是完全可以用别的方法杀死游宝的。 但是凶手没有用,而是掐着游宝的脖子,把他按到水缸里,有这种激烈的方法,把游宝给淹死了,游宝在临死前肯定是进行了垂死的挣扎,这个挣扎并且非常激烈。 而凶手杀死游宝之后,还把他整个扔进了水缸当中,这说明凶手得有多恨游宝啊! 张浩元随即又检查了游家布店,见布店里面并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只不过在堆放布料的地方有些散乱,看样子是有人在此挑挑拣拣,然后拿走了几匹布料。 估计干这种事的人也就是那几个来保护游宝,然后中途跑回家的捕快了。 看完了现场之后,张浩元心想:”凶手来此,不为求财,只为杀人,这极有可能是仇杀,游氏夫妇两个人刚刚被杀,而他们唯一的儿子游宝也被杀死,这属于灭门惨案,这是第七具尸体了,会不会有第八具呢?” 张浩元在心中推演,如果凶犯是这七个人的仇人,而结仇是在二十年前,有可能是和那对饿殍夫妇有关。 那么如果有第八个人被杀的话,那么这个人应该是谁? 这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推演得出来的了,真是需要脑力和经验的了! 张浩元把自己公事房的房门关上,坐在书案之后,仔细想着这件事情。 高利贷商人,客店商人,布店商人,这些人之间会有什么联系,什么样的人还能和他们再有联系? 在短时间内,这个事情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搞清楚的,从这方面进行推演,是肯定得不出结果的! 那么不如从饿殍的事情上进行推演,如果二十年前的那两具饿殍,是因为前面那些商人而死,那么,在他们死之后,尸体是怎么处理的呢,如果尸体没有处理好,那么凶手会不会迁怒于处理尸体的人? 对于衙门的官吏来讲,正常处理就可以了,这件事情也不必经他们的手,所以就算凶手憎恨,也恨不到官差的头上,反正官差们对谁都这样,就是办事而已。 但是对于实际处理尸体的人,那可就不一定了,而这种人往往是在化人庄的,这些人对于处理饿殍,估计不会有什么责任心,如果他们没有把尸体处理好,那么凶手下一个要找的人就应该是这些人。 张浩元心想:“如果我从这里入手,也许会得到一些线索,不过也不见得有十成的把握,只能是去碰碰运气了。 离着案发地点,最近的化人庄是什么地方,张浩元仔细想了一下,他平常对这种事情并不关心,现在让他想,发现竟然不知道最近的那个化人庄是什么地方,甚至那附近有没有化人庄他都不知道。 化人庄自然就是火化尸体的地方,普通老百姓家的尸体,可是不会送到这里来火化的,只要能承担得起,那么最差也要弄一口薄皮棺材,拉到城外去埋葬,极少有人会把家人的尸体送到化人庄来的。 化人庄主要处理的尸体就是那些无人认领的,或者有人认领却无力埋葬的尸体,这样的尸体以外地来长安,却不幸死在此处的人居多,另外饿殍也是很多的,虽然现在大唐是盛世,但每逢冬天,冻饿而死的人却也不在少数。 这些事情平常都有专门的官吏负责,而且不在县尉的管辖范围之内,虽然张浩元也知道这方面的事情,但要让他说出某个地方有哪个化人庄,那他就没法说出来。 张浩元叫进一名差役,问了这差役,案发现场有没有化人庄,那差役说倒是有一个,不过那化人庄并不大,因为离城墙不太远,所以也不可能经常烧尸体,那样岂不是要污染到城里的空气,气味难闻可是不行的,有损天朝长安的威严。 张浩元立刻招集捕快,和他一起去城外的化人庄,虽然他估计的不一定对,但是总也得试一试。 来到化人庄之后,见这就是一个独立的大院,周围也没什么人家,当然,这里也不可能有什么人家,谁也不愿意住在化人庄的附近啊! 因为是过节期间,化人庄附近静悄悄的,大门紧闭,看来这里是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的,张浩元命人拍打大门,里面有人应门,问道:“谁呀?” 张浩元心想:“里面有人应门,这说明里面的人没有被害,也许是凶手没有来到,也或许是我猜错了!” 大门打开,里面露出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这人长的干瘦干瘦的,嘴巴上全是油渍,还喷着酒气,看来他正在吃喝,过年了嘛,总得吃点儿好的。 这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儿,猛然间见外面站了好多的官差,把他给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浩元问道:“你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干瘦老头儿连忙点了点头,说道:“这里只有小老儿一个人,平常还有几个帮工的,但都回家过年了,这里只有小老儿一个人在此打更!” 这处化人庄算是官府办的,里面办事的人由官府支付工食银,当然没有多少钱,而且活儿很辛苦,并且在平常人的眼里,这个活儿很是晦气,所以愿意干这个活儿的人并不多。 张浩元进了院子,对这个干瘦老头问道:“你在这里干了多少年了?” 干瘦老头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小老儿从十岁起就在这里干活,今年六十五岁,已经在这里干了五十五年了!” 张浩元问道:“已经干了这么多年了,那你知不知道,二十年前,有一对夫妇饿死在不远的路边,是相拥而死的,那两具尸体是送到你这里火化的吧,你的记忆里有没有这个印象?” 干瘦老头儿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却摇了摇头,道:“二十年前的事,小老儿哪能记得呢!” (本章完) 第405章 化人庄里的龌龊事 张浩元看着干瘦老头儿,把他看得直发毛,张浩元可以断定,这个干瘦老头并没有撒谎,他肯定是真的记不清楚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但是张浩元也可以肯定,这个干瘦老头肯定是有问题的! 这个干瘦老头可能是真的记不清楚二十年前的事,但是他肯定知道他们这些人,是怎么处理那些无人认领的饿殍的,现在官府的人来问这件事情,这个干瘦老头岂有不慌张的道理。 张浩元说道:“好,那本官换一种问法,对于那些无人认领的饿殍,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干瘦老头儿的脸立刻苍白了,像他这种生活在大唐社会最底层的人物,是经受不起责罚的,平常发点儿小财还可以,但是如果被官府追究责任,导致他受到惩罚,甚至是失去这份工作,那么,他可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对于一个没有田地,没有住宅,连家人都没有的孤寡老头,要是没有了化人庄的这份差事,那就同把他给杀掉没什么区别了。 干瘦老头儿表情慌张之极,全身哆嗦,他受不了张浩元的目光,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干瘦老头儿哭道:“大人饶命啊,这是跟小老儿没关系的,小人儿也是被他们逼的,要是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要赶小人走,小人要是没有了这份差事,那就得活活饿死啊!” 张浩元眉头一皱,果然是有问题的,他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这样的事情早就有人向本官报告了,本官问你的话,只是想验证一下,你不必着急辩解,把事情如实说出来,要不要对你进行惩罚,本官要看你是不是诚实。” 这干瘦老头儿立刻便道:“这化人庄没什么油水,那点儿工食银却又不够开销,所以小人们为了活命,只好在死人身上打点主意了!” 原来,化人庄算是官府办的,官府为了不让尸体腐烂,导致瘟疫流行,所以尸体肯定需要及时处理的,这是正确的举措,无可厚非,虽然不能使尸体入土为安,但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活着的人着想,这些事必须要进行。 所以在处理尸体时,官府要拨给柴火钱,还有骨灰罐钱,甚至还有木牌钱,柴火钱是用来烧化尸体的,骨灰罐钱是用来装骨灰的,而木牌钱是将死者的信息,写在木牌上放入骨灰罐中,如果以后有人来寻亲,也可以以此为凭证,当然这种可能性极小,可却并不是没有可能,在这点上官府还是要做好准备的,毕竟生死乃是大事。 但是这些钱拨下来之后,负责化人庄的人,往往会把这些钱贪污,尸体胡乱烧化,也不分开处理,而是把骨灰混在一起,以此来省下骨灰罐子的钱。 甚至他们根本不把骨灰放进罐子里,而是直接找个坑埋掉,甚至是将骨灰倒进河中喂鱼,这种行为是非常恶劣的。 但是由于处理的都是无人认领的尸体,所以很少有人来找他们,就算是有人找来了,他们也可以胡乱拿一罐骨灰糊弄,反正谁也无法辨别真伪。 这种事情做的时间长了,次数也多了,从来也没有人追究过,但是他们都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如果官府一旦要查,他们全都要受到惩罚,但只要一天不查,他们就会抱着侥幸心理,不会停手不做的。 今晚张浩元来此一问,这干瘦小老头儿立刻就害怕了,把实话说了出来,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特别保密的事情,只要官府想查,就算他不说,别人也会说出来的。 对于化人庄的龌龊事情,张浩元在问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发死人财的事情,不见得只有这里有,但听到了干瘦老头儿的话后,他真的是想要亲自动手,狠抽这干瘦老头儿一顿大嘴巴的想法! 化人庄的这些人办事,已经超过底线了,如果把骨灰入土为安,哪怕不用骨灰罐子,哪怕不用好的木牌,那也算是他们有些良心,但祸害骨灰,却是让人无法接受了。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很看重身后事,而且就算是饿殍,朝廷也拨发了钱款,可底下办事的人不但贪污了钱款,连骨灰也要祸害,这却是太过份了,如果有人想要报复这些办事的人,比如说这个干瘦老头儿,他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张浩元怒道:“你们做出如此恶事,难道就不怕报应么,就不怕官府追究么!” 干瘦老头儿一个劲地磕头,嘴里全是求饶的话,但看他的样子,悔改什么的却是不必谈了,他只是害怕受到惩罚而已。 干瘦老头儿一边哀求,心里一边想着:“报应?我一辈子干这种差事混饭吃,什么好日子都没过上,这还不算是报应么,报应什么的我是不怕的,但别让我到了这个岁数,再受什么罪,我也就知足了!” 张浩元知道这时候再怎么责备,甚至是处罚都是没有意义的,他来这里也不是来修理这个干瘦老头儿的,这里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慢慢处理不迟。 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况,张浩元说道:“这两天,你这里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吧?” 干瘦老头儿微微一愣,本来他是在害怕自己的事情,可忽听张浩元这么一问,他便有些发蒙,难道当官的不是来修理自己的? 但随即,干瘦老头儿就明白了,肯定不是来修理他的啊,他算老几啊,能劳烦当官的不在家里面过年,死冷寒天的跑到这里来,肯定是有别的事儿啊! 干瘦老头儿忙道:“倒是,倒是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来这儿,小人这里,一般来讲,除了有事之外,不管可疑还是不可疑,都没人会来的!” 这倒也是实话,这地方真不是谁都想来的,而且,张浩元估计就算是有可疑的人来,这个干瘦老头儿也不会注意到。 张浩元回过头,对他带来的人说道:“把门关好,你们都藏起来,如果等一会儿有人来,那不妨关门打狗。” 捕快们立即分散开,但有领头的捕头犹豫了一下,上前说道:“县尉大人,今天晚上,会有人来么,也不见得会今晚来吧!” (本章完) 第406章 黑衣人 对于凶手能不能来,张浩元心里也没有底,他是推演案情,推演到了这里,算是顺藤摸瓜,但如果说肯定是这里,而且肯定是今天晚上,那他就没法给出明确答案了。 但,总不能说这是他猜测的吧,虽然这年头推演很容易让人说成是猜的,猜中了算是蒙对了,没猜中算是没蒙对,但却是没法明面儿说出来的。 张浩元眯起眼睛,道:“本官得到密报,凶手今晚有可能出现在这里,不管如何,今晚就在这里埋伏吧,如果今晚没来……那明晚咱们再来埋伏!” 捕头把嘴一咧,心中暗道:“还有明天?好吧,那希望今晚凶手就来吧,免得明天还得来这里熬着!” 张浩元想了想,道:“拂晓时分是最危险的,那个时候,大家注意些。还有,本官推断,那个凶手虽然隐忍,但却着急杀人,他是连着杀的,可能也想着,早点儿把仇人都给杀光,他也好早点儿去做别的事,比如说要好好地过完他一生什么的,所以差不多很快就会来到这里!” 捕头哦了声,这样的凶手很少遇到,但县尉大人这么说了,他便也只好这么信了。 可那干瘦老头儿却吓了一跳,什么着急杀人,杀谁?看官差们的样子,那个凶手是来这里杀人的?这里只有他啊,难不成是来杀他的,他有什么值得可杀的,就算是不来杀他,他这么大岁数了,也没几年好活了吧! 捕快们都藏了起来,这个院子能藏人的地方太多了,实在不行,就算是躺到屋里,装死人也是没问题的! 藏好之后,张浩元让干瘦老头儿进屋,接着喝酒吃菜,接着过他的年,但此时的干瘦老头儿哪有心思又吃又喝的,他现在一看到酒菜,就会忍耐不住想,这会不会是他最后一顿饭,最后一顿饭不是总吃好的么,吃完了就上路,上黄泉路! 干瘦老头儿眼泪都掉下来了,坐在桌边,没心思吃喝,只是不停地伤心,他刚才还想着自己不怕报应呢,可现在报应到了,他发现他还是很害怕,至于什么都活到这么大的岁数了,早活够本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又能怎么样,这样的想法,现在统统没有了! 在死亡来临之前,干瘦老头儿和大多数人一样,想着的不是装好汉,怕了就是怕了,想的就是怎么活下去! 干瘦老头儿一直坐在桌边等着,可左等凶手也不来,右等凶手也不到,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他是不会知道,要想杀人,最好就是趁被害人最疲倦的时候出手,而那时候便是拂晓时分,那时天最黑,人最累! 干瘦老头儿本来就喝了一些酒,再加上心情郁闷,越想越害怕,而外面又有官差们监督他,所以他也没有坚持多久,在后半夜的时候,还没到拂晓时分,便再也坚持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由于他的姿势是特别的不得劲,所以睡得肯定不舒服,他便开始打呼噜,呼噜声非常的响,就算是在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拂晓时分终于来到,因为这时是冬天,天亮的比较晚,拂晓时分仍旧很黑,如果第二天是个阴天,那么过一会儿会不会有太阳,也未可知。 这就使得埋伏在院子头的捕快们,个个都疲惫不堪,又冷又饿,而且这院子里的味道确实不怎么好闻,捕快们几乎都是强打精神了。 张浩元也是疲惫,但他心中清楚,如果凶手来,那么差不多,就应该是这个时候来,或者是明后天的这个时候来。 又稍等了片刻,忽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很显然,院子外面来的这个人并没有想要掩饰什么,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来了。 听到了脚步声,院子里的捕快,还有张浩元一起打起精神来,这个时候来人了,那么差不多就是凶手吧! 随即,听到院门口那边,扑通一声轻响,院外那人翻墙过来了。 此时的天色漆黑,无论是张浩元还是埋伏着的捕快,都无法借着月光,看清楚来人长得是什么模样,但来人却可以准确无误的找到干瘦老头儿。 因为整个院子里面亮着灯的屋子,只有干瘦老头儿所在的那间。 来人慢慢地走到了房间门口,顺着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窗户上面的窗户纸有破损的地方,想要看清屋里面的事情,倒是不会费什么事。 这人看清楚了屋里的情况后,便走到了门口,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只不过轻轻的晃了晃,便打开了房门,那房门可是从里面划上的。 这人打开了房门,可就是他打开的一瞬间,埋伏在暗处的张浩元便看清了他的外型,也不能说看清楚了,因为这个人是蒙着脸的。 但是这个人的身材,张浩元却看得清清楚楚,这人不高,稍微有些瘦弱,全身穿着黑衣服,连头上都带着黑套子,甚至手上还戴着黑手套,除了眼睛之外,其他都包在黑色的布料当中。 看看,这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并且对于他今天所要做的事情,比如说杀掉干瘦老头,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就见这人慢慢地走进了屋子,甚至把门还给关上了,从窗户上的影子看来,这人是走到了桌子边,也就是干瘦老头儿睡觉的地方。 张浩元立刻从暗处站起身来,慢慢向房门那边靠去,他打了个手势,不让捕快们从暗处出来,他怕万一这个人有同伴,如果他们只抓住了这个人,而让同伴逃走了,想要再抓住,会是很麻烦的事情。 张浩元靠到窗户底下,慢慢直起腰,透过窗户往里面看去,就见那个黑衣人坐到了干瘦老头儿的身边。 黑衣人伸出手拍拍干瘦老头儿,干瘦老头儿没有醒,这人便拿起干瘦老头的一只手,抓住两根手指,用力一掰。 干瘦老头儿嘎的一声便醒了过来,十指连心,两根手指被掰断了,当然会疼的醒了过来。 黑衣人对干瘦老头儿说道:“你叫得再大声一些,这附近我早就看过了,什么人都没有,所以你就算叫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不信你就试试!” (本章完) 第407章 砸窗户 这个黑衣人像是猫玩老鼠似的,看样子是想要好好的戏耍一下干瘦老头儿,并不着急立刻把他给杀掉。 而干瘦老头儿并不信邪,这黑衣人不是让他叫吗,那他就叫呗,这有什么好客气的! 干瘦老头儿扯脖子叫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官差老爷,快快来救救小人啊,有人要杀小人了!” 他的手指被掰断了,疼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但是叫救命的声音却是不小,这也算是把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 但是窗户外面的张浩元并没有动地方,而捕快们也谁都没有动地方,他们是在破案子呢,何况干瘦老头儿又不是什么无辜的人,所以受点儿苦就受点儿苦吧,这也算是自作自受,没有谁会去帮他的。 干瘦老头儿喊了几嗓子之后,发现官差们并没有出来救他,相反,黑衣人还坐在他的旁边,冷冷地看着他。 干瘦老头儿活到这么大岁数,也不是傻子,虽然他并不明白官差们为什么不来救他,但他却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干瘦老头儿立刻转过脸,对黑衣人哀求道:“好汉爷爷,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你想要什么财物我都没有啊,我这里就我这烂命一条,但我这烂命你要着也没用啊,好汉爷爷来我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还请告知!” 黑衣人说道:“你记不记得二十年前……” 还没等他说完呢,干瘦老头儿便说道:“二十年前的事,小老儿实在记不得了!” 黑衣人也不和他废话,直接又抓起了他的手,嘎吧一声掰断了一根手指,干瘦老头儿放声痛呼,他叫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好汉爷爷,可别再掰小人的手指了,你让我想起什么来,我就想起什么来,你说了算!” 黑衣人冷冷的说道:“贱骨头!” 干瘦老头儿满头冷汗地道:“小人是贱骨头,小人是这世上最贱的贱骨头,好汉爷爷慧眼识贱骨头,那你瞧在小人太贱的份上,就把小人当个屁放了吧!” 黑衣人又说道:“那你记不记得二十年前,有一对尸体送到了你这里,而你是怎么对待那对尸体的,你还记不记得了?” 干瘦老头儿哭道:“我这里不能说天天都有人送尸体来,但隔三差五的总是会有尸体送来的,我实在不知道好汉爷爷指的是哪对尸体啊,要不好汉爷爷给个提示吧!” 黑衣人摇了摇头,说道:“你用不着搞清楚,反正你也一定搞不清楚,你只要明白你今天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报应,你明不明白什么叫做报应?” 干瘦老头儿一脸的眼泪和鼻涕,真没想到报应真的来了,但他知道这时候求这个人也是白求,这个黑衣人就是来杀他的,而他要想获救,只能靠外面的官差,而官差为什么现在还不进来,估计就是等他再套一些黑衣人的话出来。 为了获救,干瘦老头儿忍住剧痛,开始顺嘴胡说:“我不是吹牛,我这辈子尽做好事了,从来没做过坏事,凭什么遭报应,你这人说话不清不楚,我看你才该遭报应了,还有你说的那对什么尸体,他们也是该遭报应的,这才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干瘦老头儿说出这样的话来,纯粹就是在找虐呢,黑衣人岂有放过他的道理。 果然,黑人听到这话之后,大怒不可抑制,他先从桌子上抓过一块抹布,把抹布塞到了干瘦老头的嘴里,然后这才按住干瘦老头的胳膊,另一只手一掌狠狠地拍了下来,拍到了干瘦老头儿的胳膊上。 那块抹布塞得不够结实,被干瘦老头儿用舌头顶了出来,他立即大叫了起来:“我的胳膊断了,我的胳膊断了,救命啊救命啊!” 然而,他叫了两声之后,却发现胳膊虽然很痛,但骨头却没有断,看来黑衣人的手劲并没有那么大,还没到一掌下去就能把人的胳膊拍断的地步。 黑衣人冷笑道:“叫啊,你再叫的更大声些,看看有谁来救你,你以为我打不折你的骨头是吧,好,这次你再看看!” 说完话,黑衣人再次一掌拍了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用了内力出来,一掌拍下之后,就如同一把锤子似的,正好砸在干瘦老头儿的小臂上。 干瘦老头儿只觉得自己的骨头咔吧一声响,然后剧痛传来,他也没有再放声大叫什么断胳膊和断手指,毕竟在疼痛的程度上是不一样的,他双眼翻白,直接就晕了过去。 黑衣人把他放到桌子上,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放在刀鞘之中,他把匕首抽了出来,这把匕首寒光闪闪,一看就是一把异常锋利的凶器。 窗户外的张浩元再也等不及了,这是要动手杀人了,他立刻站起身来,用手一砸窗户,喝道:“住手!” 张浩元砸这下窗户,就是为了吓唬一下里面的黑衣人,他可没有跳窗户的想法,砸完窗户之后,他便抽出佩刀,刀尖对准了窗户,只要黑衣人敢从窗户跳出来,那么他一刀就捅过去,保准能扎黑衣人一个透心凉! 屋里的黑衣人一只手已经抓住了干瘦老头儿的头发,抬起了他的头,看样子是要给干瘦老头儿一刀,而匕首摆放的位置,就是干瘦老头儿的咽喉,他是要给干瘦老头儿放血! 猛地听到外面有人砸窗,黑衣人着实吓了一跳,他赶紧把干瘦老头儿给扔开,转身面对窗户,手里的匕首也举了起来! 这时候,有几个捕快也从暗处走了出来,各自挺起腰刀,围在了门的附近,有两个捕快还绕到了房子的后面,想看看有没有后门。 黑衣人相当紧张,他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非常明显,外面有人堵他,而能堵他的人,基本上也就是官府的人了,虽然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官差会到这里来堵他,但事情发生了,总得想办法才行! 急切之间,哪有那么多的办法可想,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应变能力的,黑衣人想不出太好的办法,只好转过身,一把抓起了晕过去的干瘦老头儿,把匕首往干瘦老头儿的脖子上一架,对外面叫道:“你们谁敢进来,我就一刀捅死他!” 外面的张浩元,见里面竟然是这么个情况,稍稍松了口气,心中暗道:“这人只是残忍,但却并非是积年老贼,没什么做贼的经验,明显就是个雏儿啊!” (本章完) 第408章 抓捕 如果黑衣人是一个积年老贼,那么这时候就应该立即把屋里的油灯给吹灭,这样才能使外面的人无法看到屋里的情况,而且还应该立即就往外面闯,如果他的行动快一些,捕快们还没来得及包抄过来,他还真有可能逃得掉! 但现在呢,这个黑衣人不但没有吹灯,却反而抓什么人质,那个干瘦老头儿是谁啊,谁认得他啊,他死不死谁会在乎,莫说这个干瘦老头儿一点儿都不无辜,属于罪有应得,退一步讲,就算他是无辜的,那么外面的官差,就能为了救下干瘦老头儿,而让这个黑衣人逃走吗? 如果黑衣人认为抓干瘦老头儿当人质好使,那他的脑子就一定进过水,现在那水还在脑子里面,没有倒出去呢! 不但张浩元松了口气,外面的捕快们全都松了口气,他们也看出来了,里面的黑衣人经验不足,所以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走的了,必定能够抓住他,到现在他还没有往外闯,那就意味着他就算闯,也闯不出去了! 黑衣人见外面没有动静,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应该立即逃走才对!可是,什么事情都不能等一会儿才明白,得立即明白才行啊,他现在手里还提着干瘦老头儿呢,怎么逃? 干瘦老头儿被他一折腾,便也醒转过来了,虽然手臂巨痛难当,但他也知道,外面的官差出手了,只要黑衣人现在不杀他,那他就能得救! 干瘦老头儿不敢表现出他已经醒过来了,而是接着装晕,并且身子使劲儿往下坠,使得黑衣人几乎都要抓不住人了! 在如此紧张的时刻,黑衣人自然不会再管干瘦老头儿了,他也不傻,就算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候也明白,抓这么个人当人质,根本吓唬不住别人! 但是,黑衣人并没有把干瘦老头儿给扔地上,而是胳膊用力,抡起了干瘦老头儿,把他对着房门砸了过去! 就听咚的一声大响,房门被干瘦老头给砸开,接着就是干瘦老头儿的大声惨呼,他滚落在院子里面,痛得以为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散了! 外面的捕快齐声发喊,分别向两边包抄,正对着房门中间的位置,已然没有捕快堵着了,这便使得屋里的黑衣人往外看时,没有看到官差,屋里亮,外面黑,黑衣人是无法判断出,黑暗中到底藏着多少捕快的! 可现在的情况就是,除了往外冲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没有其它办法了,总不能留在屋子里面不出去,难不成留在这里过年吗! 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黑衣人只能硬着头皮往外冲,他的行动倒也迅速,干瘦老头儿刚一落地,他就冲到了门口,就想要往外面闯,手里的匕首也挥舞了起来!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捕快们已经闪到了房门的两边,他们都是捕快,干的就是抓人的活儿的,只要他们包抄上来,就算是积年老贼也逃不掉,何况是他这种没有经验的新嫩! 哗啦啦声响中,铁锁扔了过来,就在黑衣人要出门,还没有出门时,两名捕快的大脚也踹了过来,不过,踹的位置却是门前的空地,也就是说,此时如果黑衣人不闯出门来,那么无论是铁锁,还是大脚都将落空,估计因为用力过大,捕快们有可能还会把自己的腰给闪了! 可黑衣人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当他冲出来的时候,手里的匕首当然是谁也砍不着了,因为根本没人挡在他前面,可他刚刚出来,铁锁就落到了他的头上,而两侧的大脚也踹了过来,只好踹中他的腰眼儿! 黑衣人闷哼了一声,只觉得腰眼儿被踹中后,全身的力气都使不出了,身子一栽歪,便即摔倒,而此时,套在脖子上的铁锁猛收,他立时就知道完蛋了,这是被活捉了! 只是可惜,他自认一身好武艺,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抓了,他就不明白了,怎么会有官差突然间来堵他,并且没有通过打斗,就把他给抓住了,这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啊! 何况他现在还没有时间想! 黑衣人一旦倒地,捕快们立即拥上,对着黑衣人的要害便下重手,拳头和大脚一起打下,这时候还没有乱拳打死老师傅一说,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无论黑衣人有没有武艺,或者是不是力量超群,只要他被捕快按住,那就完蛋了! 也就是眨眨眼睛的功夫,黑衣人便被打得吐了血,只感五脏六腑都翻转了,脖子上的铁锁越收越紧,他几乎无法呼吸,现在他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立即就要死了! 而就在他有了这种想法的时刻,捕快们突然停手,但仍旧按着他不放,有捕快抽出牛筋,把他绑了起来! 从张浩元对着屋子里喊话,到黑衣人被绑起来,如果非要用时间来算,那顶多也就是小个便的时间,就这么快,黑衣人就没有反抗之力了! 可就在这时候,院子外面忽然有人大喝一声,一条黑影腾空而起,跃入院中,只不过两个起落,便到了捕快们的跟前! 张浩元大惊,他立即意识到,这就是所谓民间传闻中的侠客,就是那种身有武艺,到处行侠仗义……专门和官府做对的人物,当然,在官府的眼里,所谓行侠仗义只是说着好听,不过就是一些靠着武力,四处横行不法的人,他们靠抢为生,只不过他们抢完财物之后,会给被害人按上一顶为富不仁的帽子! 但,平常自称为侠客的人很多,可真会武艺的却很少,反正张浩元就没有见过几个,可今晚却见着了,这种直接跃过高墙的人必定武艺超群,绝对不是一群捕快能够拦得住的,至少不是这些明面上的捕快能够拦得住的! 然而,还有好几个捕快一直藏着呢,并没有出来,如此埋伏,就是为了防止黑衣有人同伙,现在可不是来了! 一名捕快抓着黑衣人,却忍不住叫道:“这是侠客吗?这,这人怎么跳得这么高?” 话音还没落地,那院外进来的人,已然到了他们的跟前! (本章完) 第409章 来了个侠客 这个倒是不能怪捕快们惊叹,毕竟,侠客的事情,大家都听说过,但是,大多数人都没有真的见过侠客。 虽然捕快们做的工作就是抓人,并且每个月都要抓到一些自称为侠客的人,但是那些所谓的侠客,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些地痞无赖,或者是到处流窜做案的匪类。 要说武艺嘛,这些人当然还是有一点儿,但是也绝对并不夸张,还没有到会让捕快们抓不住他的地步。 要说单打独斗,也许这样的人会打得捕快满地找牙,但捕快们向来不喜欢单打独斗,他们向来是一群打一个,所以从来都是把那些自称侠客的人打得满地找牙,越是大侠揍的越狠。 可是现在那种传说中真正的大侠出现了,捕快们就全都傻眼了,就算是张浩元,也是往后退了几步,没敢上前阻拦。 兔起鹘落,转眼之间,那人便冲到了黑衣人的跟前,接着便飞腿踢人,只几脚便把周围的捕快全都踢了出去! 捕快们谁也不敢再扑上来,四散退开,张浩元也退到了墙边,但他并没有叫喊,只是躲在黑影里,密切关注着那人。 那人轻而易举地便解救了黑衣人,他把黑衣人挟在腋下,又向墙边跑去,看他的样子是要飞身而出。 可就在他再次跃起的时候,藏在暗处的捕快出手了,有心算无心,这个是最危险的,武功再高的人也禁不住这种暗算,武功再高,也怕板砖,何况捕快们并不会拿板砖这么小的东西去暗算他。 铁锁再次出手,不过这次并不是套头,而是向这人的脚踝套了过去。 惊讶归惊讶,但是,捕快们也不是吃素的,断然没有让凶手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道理。 而且,捕快们也看出来了,这个人虽然武艺相当不错,但也没厉害到一个人打一群的地步,否则的话,他也不必着急带着黑衣人逃走,直接把捕快们全都打倒,然后从容离开,岂不是更符合大侠的风范。 既然这个人并没有这样做,那么,就证明他没有必胜的信心。 铁索扫了过来,那人在空中陡然间往上窜了一寸,躲过了脚踝,但是脚底却没有躲过,仍旧是被铁锁给扫中了。 就这么一干扰,这个人身子一晃,便没有越过围墙,又落回来地上,可是这人却也被激怒了,回转身来,便向那个偷袭他的捕快看去。 那捕快从暗处跳了出来,对他呸地吐了口唾沫,然后转身就跑,是往小屋子里面跑去的。 这人立即抬脚追来,后发先至,再捕快还没有跑进屋子里的时候,他便追了上来。 这个人虽然有武艺傍身,而且看起来武艺还不错,但是,同他腋下挟着的黑衣人一样,对于现场打斗的经验,相对比较少。 他不往院外跑,而是又折返回来,这便是等于上了当,他重新进入了捕快们的包围圈,而且形势更差,因为他刚才是一个人,可现在却还带着黑衣人,结果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就算他能逃得掉,黑衣人也救不出去,而且即使他离开,身上也必定带伤! 还没等这人打到那个捕快的身上,周围的捕快把各种武器已经全都招呼过来,并且有一半的武器,是往黑衣人的身上招呼的。 这人武艺超群不假,但是他要想护住自己,又护住黑衣人,这个就是扯蛋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在打斗刚开始时,这人便落了下风,左支右挡,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到,黑衣人的身上就受了六七处伤,而他自己的身上也受了两处伤。 这人也不是傻子,他心中明白,如果这时候他不放弃黑衣人的话,那么他和黑人会被一起抓住,可是做为一个行走江湖人人夸赞的侠客,他这个时候如果把黑衣人往地下一扔,然后自己跺脚上房,逃是逃得掉的,捕快们休想把他留住,但是以后的名声呢,他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行走啊! 此时,黑衣人身上受了几处伤,虽然都还算不上致命,但是他也疼的够呛,如果再不包扎,那么光流血就能把他给流死。 黑人叫道:“放下我,你先走,然后再回来救我!” 这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对呀,我可以先离开,然后找机会再救他,哪怕是劫牢也可以啊,总比现在两个人一起被抓住要好! 这人立刻把黑衣人往地上一放,接着飞身起跃,就想窜上房顶,可惜黑衣人喊的话,他听到了,反应过来了,而别人也听到了,同样也反应过来了,他想要走,得先问问别人答不答应。 张浩元一直是站在墙根儿底下,要说打斗,他也是有一些功夫的,但是黑灯瞎火的一通乱打,他就没有必要亲自上了,所以他一直站在墙根底下的阴影处,一声不发的看着前面的打斗。 忽然这人想要从这里逃走,想要飞身上房,那张浩元就不能再只是旁观了,他也可以出手了。 正当这人跃到半空中时,张浩元突然从藏身之地出来,挥刀向这人的小腿上削去,这一刀削去,也不知道有没有砍中,但是那人仍旧跳上了房顶,逃出了化人庄。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张浩元立刻冲到院墙底下,往外看去,就见那人是往长安城方向逃走的,估计这人可能是在城里落脚的。 张浩元这才低头向自己手里的配刀看去,就见刀面上有血,虽然血不多,但只要是有伤口,那人在奔跑时就会血流不止,有可能会留下血迹,而且这人的武艺在受伤之后也会大打折扣,对下一步进行追捕更为有利。 张浩元反身回来,就见黑衣人再次被抓住,张浩元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想着他回来救你,是不是?很好,这话是你说的,那么,你就是一个绝佳的诱饵,想想吧,那个人会不会回来救你!” 说罢,张浩元上前一把扯下了黑衣人的头套,露出了他的相貌,就见这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长相俊美,虽然此时脸色苍白,全无血色,但似乎是又多了几分病态之美,但可惜得很,无论是张浩元还是这里的捕快,都不怎么欣赏他这种病态之美。 年轻人听张浩元说什么诱饵,他忍不住大叫:“你这狗官,草菅人命!” 张浩元却转过头,对干瘦老头儿说道:“把你的袜子脱下来,塞到他嘴里!” (本章完) 第410章 办法很多 干瘦老头儿大喜,他被黑衣人可是折磨得够呛,骨头都被打断了,所以他和黑衣人也可以称得上是恨到了骨头里。 不过他正是因为骨头断了,所以没法去脱自己的袜子,只好哀求旁边的一个捕快,说道:“官差爷爷,麻烦你把小人的袜子脱下来,塞到他的嘴里吧!” 捕快嘿嘿一笑,问道:“哪只?” 干瘦小老头儿立刻说道:“两只都要,都塞到他的嘴里,他嘴大!” 捕快立刻蹲下身子,把干瘦小老头儿的两只臭袜子都脱了下来。 那黑衣年轻人这时候再不敢嘴硬了,听闻要用臭袜子塞住他的嘴,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大声叫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这狗官怎可如此待我,不怕天下人耻笑吗,小心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张浩元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算什么士,你只不过是一个贼而已,别说辱你,就算是杀了你又能如何!” 捕快们也笑道:“可不是么,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只不过是个贼而已,而且还是一个没有逃掉的贼。” 那捕快将两只臭袜子一起塞进了年轻人的嘴里,因为天气冷,干瘦老头穿的还是厚袜子,而且大冬天的他可能就这一双袜子,所以从穿上开始一直到现在就没有洗过,想想看,那得是多么大的一团,又是多么臭的一团。 年轻人的嘴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噎得他直翻白眼,如果他现在还能动的话,哪怕只是舌头能动,为了不受此侮辱,恐怕他也要嚼舌自尽了。 张浩元又怎么可能给他自尽的机会呢,命捕快押着他,返回到万年县衙门。 回到衙门里后,张浩元先是洗漱,然后喝了些热汤,吃点儿饭食,这才命人把那个年轻人押进了二堂。 年轻人身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但是嘴里的臭袜子还是没有拔出来,精神萎靡,这年轻人闭着眼睛,被捕快们扔到二堂的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是在装死。 张浩元命人把年轻人嘴里的臭袜子扒拉出来,他说道:“二十年前的事,你想不想知道,本官实话告诉你,二十年前的事,官府里是有记载的,要不然本官怎么可能顺藤摸瓜,埋伏在化人庄里把你给抓住了呢!” 年轻人听着这话,立即睁开眼睛,头也抬了起来,他不装死了,着急的问道:“什么记载?” 然而,他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只是呜呜的几个音而已,因为他的嘴被臭袜子堵的时间太长了,嘴里的吐沫早就干了,嗓子也发起炎来,说话当然是能说的,可要是立即说话,就很困难了。 张浩元摆摆手,让捕快们拿水进来,给年轻人喝了,然后又让年轻人休息了一会儿,等年轻人的嗓子恢复了,张浩元才说道:“二十年前,就在案发的那个道边,有一对饿殍夫妇被送到了那个化人庄里,这些事情都是有明文记录了。好了,本官不和你说这些了,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要到化人庄里杀人?” 可年轻人却不回答张浩元的话,反而急急的问道:“那个记录呢?快给我看一下!” 张浩元道:“本官问你话呢?你要如实回答,只要你如实交代,本官自会把记录给你看,让你做个明白鬼,当然,如果你没有杀人的话,那么自然也不会被砍头!”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但是却并没有说话,反而接着把眼睛一闭,又开始装起死来,表示绝不和官府合作。 张浩元微微一笑,心想:“这是个雏儿啊!” 对于年轻人的这种表现,其实是最好对付的,一通大板子打下去,看你还装不装死,再使用一下其它刑具,年轻人绝对坚持不住,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得到的是不是真实的口供,那就不一定了。 张浩元说道:“把那袜子再塞到他的嘴里,然后把他关到大牢里去,把他绑到马桶旁边,衣服扒光,让牢里的其他犯人好好的照顾照顾他,看他的样子,不是想当侠客吗,本官偏偏让他当不成,而且还要用最屈辱的方式死去!” 捕快们立即上前,把年轻人的嘴又用臭袜子给堵上了,押出了二堂,重新押往大牢。 年轻人听了张浩元的命令,只感绝望,他一向是以和官府作对为荣的,最擅长的就是骂狗官,现在好了,他终于知道狗官的手段了,可是他现在却骂不出来了,因为嘴被臭袜子堵住呢,还是两只厚厚的臭袜子。 张浩元叫过一名捕头,问道:“在咱们长安城中擅长使匕首的人有多少,而且这样的人还特别喜欢装成侠客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有这样的人?” 捕头想了想,摇头道:“这个小人还真不太清楚,咱们长安城这么大,擅长使匕首的人应该不少,小人要出去打探一下才行,只要是咱们长安城里的人,那么就不难打探出来,就怕这人是外地来的,那就没准了!” 张浩元嗯了一声,说道:“那你现在就去查查吧,那个人估计也受了伤,在城外应该有血迹可循,但他只要进城,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所以靠找痕迹是抓不住他的,但是如果靠眼线的话,那他就甭想逃了。本官估计就算这个人是从外地来的,那么他既然喜欢装成是侠客的样子,必定交友甚广,那么知道他踪迹的人也必定不在少数,应该好打听,你去查一查吧!” 捕头立刻离了县衙,去市井当中找人询问了,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难,捕头足足问了一整圈,长安城里的大小无赖头目他全都问了,却没有人能回答得出,也许是为了讲义气,不告诉捕头而已。 天黑时分,捕头只好回到衙门,向张浩元汇报。 张浩元听了,嘿然道:“他们不是讲义气吗?好,你去把这里比较著名的一个无赖头目抓起来,那些讲义气的人,自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们再讲义气也得有个远近亲疏吧,为了把头目救出去,那也就只能出卖交情不怎么深的那个人了!” 捕头听了立刻出去办事,不大会儿的功夫,就把一个无赖头目给抓来,然后事情就像张浩元预计的那样,还没到第二天早上呢,就有人跑来告密了。 (本章完) 第411章 告密 这年头,大侠也是要吃饭的,当然,什么年头大侠都是要吃饭的,要吃饭就免不了要和某些人产生联系,而某些人一般来讲就是无赖地痞。 无赖地痞是很讲义气的,当然,这只是在一般情况下,如果他们不讲义气的话,那么就没有人和他们做朋友,他们也就没办法在街面上胡混,也就没办法弄到银钱够他们挥霍。 所以,义气是必须要讲的,对于地痞无赖的来讲,义气是手捧饭碗的基础之一,虽然不是最重要的的基础,但也绝对是基础之一。 不过,如果讲义气,要是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那就犯不上了,讲义气是为了吃饭,可要是脑袋没了,那别说吃饭了,其它的什么就都没有了。 张浩元的这招相当的狠,他把一个无赖头目给抓了,那么,就算这个无赖头目还要假惺惺的讲义气,可是他手底下的那些小弟,却会很为了大哥着想,如果大哥不想做坏人,不想出卖别人,还想接着讲义气,那么坏事就得由他们来做了,作为小弟能不主动一些吗,身为小弟要主动为大哥办一些大哥平常不好办的事情啊! 对于地痞无赖的假惺惺,张浩元是非常了解的,所以便给他们一个台阶,让他们快点儿把那个人给出卖了,也就是了! 张浩元叫那个告密的人进来,问了姓名之后,告密的人很是明白事理,当然跑来告密,如果是不明白事理的人,他也没办法干出这种事了。 告密的人直接就说他是那个无赖头目的铁哥们儿,只要张浩元肯放了那个无赖头目,那么让他干啥他都愿意。 张浩元对于他的这种行为很是欣赏,大赞他讲义气,然后,便让他去大牢里,看了那个黑衣人。 没有多长时间,告密的人便被差役带了回来,张浩元问他道:“你看清楚了那个人的模样,认不认识他,他还有个同伴,武艺相当不错,应该是侠客一类的人物,怎么样,你见过吗?” 告密的人连忙说道:“那个年轻人小人是见过的,但是叫什么名字小人可不知道,他是跟在一个特别厉害的人物身后,然后大家一起喝酒玩耍,小人的身份不够,还没法和他们一起喝酒玩耍,只能是远远的看一看!” 张浩元问道:“那个特别厉害的人物是谁,你知道他吗?” 告密的人说道:“那个人特别厉害,小人是认得的,当然只是小人认得他,他却不见得认得小人。那个人是一个什么山上的门派,据说特别擅长使飞刀,还有会使那种一丈多长的长枪,但究竟有多厉害,小人就不知道了,因为并没有看他耍过!” 张浩元嘿嘿了两声,心想:“耍过,看来这帮地痞无赖,并不是真把那个人当回事儿!嗯,也对,如果当回事儿的话,也不会跑来告他的密了!” 张浩元问道:“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落脚,你知道吗?” 告密的人既然能跑来告密,那就肯定是知道的,否则如果不知道,那还有什么密可告的! 告密的人立刻点头说道:“小人知道他,那人名叫雷无双,武艺超强,听说是大侠中的大侠,有个外号叫飞天神枪郭三抖,一个人可以打几百人,而且特别能喝,二十斤装的一坛子酒,听说能喝十坛子,喝完之后,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张浩元听了,有心骂一句放屁,但好在他还要摆出县尉大人的架子,没好意思说脏话,但脸上的表情却也大大不以为然! 告密的人却笑了,说道:“那个人不过才一百来斤,要是一次能喝二百来斤的酒,小人却也是不信的,随他吹吧,但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的,所以小人们这些在街面上混饭吃的人,都不太想得罪他!” 张浩元又问了几句关于那个郭三抖的话,但这告密的人也知道得不是太多,只是说郭三抖有可能藏身在青龙坊,但具体藏身在哪处宅子,就不清楚了,但可以帮忙打听,毕竟市井中人干别的不行,打听个事儿什么的,却是非常厉害的。 张浩元倒也不为难他,立即便把那个无赖头目给放了,然后让他们去打听那个郭三抖的下落,并且告诉他们,郭三抖是个杀人如麻的强盗,如果杀的人是坏人也就罢了,也马马虎牙算他行侠仗义,但他杀的都是老弱妇孺,这个就不能算是行侠仗义了,只能说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是个伪君子。 无赖头目听了,当即大骂郭三抖的十八代祖先以及和郭三抖有关的所有女性,说他还以为郭三抖是个大侠,为了讲义气,还要替郭三抖吃官司,却不成想他是这么一个伪君子大坏蛋。 无赖头目向张浩元保证,他一定要发动所有手下,把那个郭三抖给抓住,为民除害。说完这话,无赖头目便带着告密的人,也就是他的小弟,离开了万年县的衙门。 出了衙门,那小弟问道:“大哥,咱们真的要替官府去查郭三抖的下落吗?听说那家伙可不太好惹啊,一个人打几百人那是放屁,但一个人打几个,甚至是十几个,应该是没啥问题的吧,咱们要不要得罪这么个煞星啊?” 无赖头目却道:“他再厉害有个屁用,他犯了事儿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天底下犯了事儿,还能继续逍遥的人多了去了,但他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敢和官府对着干,而且还让官府给盯上了,要拿他开刀,那他就完蛋了,只要他被官府给拿了,必砍头无疑,一个死鬼,咱们要是还要害怕,那以后还怎么在长安城里混饭吃?” 小弟连忙点头,道:“而且,官老爷也给了咱们好借口,那人可是连老人和女人小孩都杀的,是一个恶棍,死有余辜,所以咱们就算卖了他,估计别的好汉也不会小瞧咱们!” 无赖头目嘿嘿一笑,点头道:“正是如此!好了,咱们回去之后,便把人派出去,打听那个郭三抖住在哪里,然后报告给张县尉,那时候别说什么三抖了,就算他十抖八抖的,也照样得完蛋!” (本章完) 第412章 郭三抖 让市井无赖去打听一个人的下落,那真的是比捕快们去打听要快得多,只不过大半天的时间,那个无赖头目便来报告,说查到郭三抖的下落了,郭大侠落脚在青龙坊的一处宅子里面。 那处宅子的主人,以前是在曲江里卖艺为生的大红人,歌舞俱佳,而且当年是个美艳无比的大美女,人称秀姬,后来因为年老色衰,唱不动了,也跳不动了,所以便在青龙坊买了宅子,养了一群年轻姑娘,训练她们唱歌跳舞,每当有宴饮,便让这些年轻姑娘出去献艺,以此谋生。 这秀姬年轻时眼光太高,没有极早地找一个有钱人嫁了,然后年纪大了,有身家的人看不上她了,而没有身家的人,秀姬又看不上,所以她只好独居,但做她这样生意的人,很容易受欺负,尤其是地痞无赖,不说是天天上门,隔三差五的来骚扰一番,却也是常事。 所以秀姬她得有强有力的靠山才行,当然她的靠山是经常换的,最近的一个靠山,便是郭三抖,郭三抖在京城居住的这段时间,便是住在她那里的。 有郭三抖坐镇,一般的地痞无赖还真不敢上门骚扰,郭三抖的脾气不怎么太好,而且下手极狠,一般的地痞无赖欺负老实巴交的百姓,还有胆小怕事的行商,那是半点问题没有的,但要想在郭三抖的手底下讨得好去,那就是千难万难了。 告密的无赖头目并不在青龙坊,所以对郭三抖的事情不是太了解,可这种事情又不是保密的,只要找熟人一打听,那就什么都知道了,并且报告给了张浩元。 张浩元得知了郭三抖的下落,立即便召集捕快,连捕头带捕快足足带上了五六十人,其中一半的人换上了便服,另一半的人仍穿官服,抓人用的铁锁都带齐了,而且还带了渔网和弓箭,基本上来讲,郭三抖就算是再厉害,想要从这么多人的围捕之中逃走,可能性极小! 天色已黑,张浩元带着捕快们从衙门的后门出发,一路赶往青龙坊,此时因为是过年期间,街上的百姓众多,一年到头,难得也就是过年这段时间能热闹一下,所以百姓们晚上也不睡觉,继续在街上玩乐。 张浩元带着捕快来到了青龙坊之后,他让那些穿着便服的捕快埋伏在暗处,他则带了穿着官服的捕快,靠近了秀姬的宅子。 秀姬的宅子里面此时热闹无比,里面有十数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面都摆着酒宴,长安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大过年的呼朋唤友,到秀姬这里来玩耍,也算是有钱人的一种享受。 当然,秀姬是不用亲自献歌献舞了,但她手下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有钱人都是冲着她们来的。 秀姬满面笑容,站在门口招呼客人,她心中高兴,过年这几天的工夫,每天她都能赚上几十贯的纯利,她估计这样的生意再坚持些时日,大概出了正月时,她就能存上一千贯的钱财,以后的生活岂不是更有保障了。 赚了如此多的钱财,几乎算得上是做这行的巅峰了,秀姬心情想不好都难,忽然,一个在街口那里招揽客人的仆人跑了过来,对秀姬道:“主人,小的看那边来了不少的捕快,足足有二三十人,看样子是冲着咱们这边来的!” 秀姬一愣,一大群的捕快往这里来,这是什么原因?她做生意算是很守规矩的,从来不少交税,该给官府的孝敬,也从来不落下,所以极少有官面上的人来找她的麻烦,而她又不怕无赖上门,所以日子过得一向安稳。 忽然间,有大群的捕快往这边来,那肯定是有事儿了啊,她岂有不慌张的道理。 就在说话间,十几个捕快已然走了过来,而又有十几个捕快从宅子的两边走过,看样子明显是包抄,要去堵后门,秀姬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这种阵仗就算是没有亲眼看过,却也是听说过的,捕快们这是要来她的宅子里面抓人啊! 秀姬的后院养着郭三抖,当然,对于号称大侠的人来讲,不能说养,只能说是郭三抖在这里做客,由秀姬款待着,至于郭三抖有没有犯什么事儿,秀姬是不知道的,郭三抖是她用来防着地痞无赖的,却不是对付官差的,所以她干脆就没往郭三抖的方面想。 领着捕快到来的人,当然就是张浩元,张浩元到了近前,走到了门口的灯笼下,秀姬立即就认了出来,来的人竟然是本县的县尉,她吓得一哆嗦,心中暗道:“祸事了,县尉大人竟然亲来,看他的样子,他肯定不是来喝酒听歌的!” 秀姬连忙迎接上来,给张浩元行了礼之后,问道:“奴家不知县尉大人……” 张浩元一摆手,他不耐烦听这已经不是半老,而是很老的徐娘啰嗦,直截了当地道:“你叫韩秀对吧,人称秀姬,哼,看样子就是你了。你这里窝藏了一个人犯,名字叫做郭三抖,对不对?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秀姬大吃一惊,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官差们来此,是为了郭三抖,她忙道:“人犯?奴家这里确是有一个客人名叫郭三抖,但他是不是人犯,奴家却不知道了!” 旁边的捕头喝道:“县尉大人问你话,他现在躲在何处,你啰嗦着拖延时间,可是想帮着那人犯逃走不成?看来你是他的同伙,这便也和我们去衙门里走一趟吧!” 秀姬吓得几乎瘫倒,她请了郭三抖不假,给她当成是靠山,但要说多么深的交情,还要包庇郭三抖,那就是扯淡了,象这样的大侠虽然不太多,但也不少啊,她可不想受郭三抖的连累! 秀姬立即一指后院,道:“那个郭三抖……不不,那个人犯,此时就在后院,后院有一座二层小楼,上面挂着一串红灯笼,左边的那个房间,他就住在里面,现在好象是在喝酒!” 张浩元立即带着捕快进入宅子,往后宅扑去,院子里面的客人们纷纷出来看热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让如此众多的捕快上门。 后院,郭三抖坐在房间,桌上摆着丰盛的酒菜,他正在大吃大喝,而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陪着,那女子说道:“郭爷,你腿上有伤,还是少喝两杯吧!” (本章完) 第413章 郭大侠被打晕 这女子好心好意地劝郭三抖,但是,郭三抖却并不领情,他用力把女子往旁边一推,嘴里喝道:“什么伤,我根本就没有受伤,你这疯婆子,胡言乱语些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滚!” 那女子倒也不再啰嗦,站起身来,扭着腰肢走到了门口,开门出去,出去之后把门关上,这女子却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呸,什么狗屁大侠,肯定是在外面和别人打架打输了,却拿老娘撒气,算老娘倒霉,祝你下次和别人打架,身上再被别人砍上十几刀!” 这女子自己低声叨咕,声音并不算大,基本上也就属于自言自语,可是却被里面的郭三抖给听见了。 郭三抖在里面骂道:“贱女人,竟敢诅咒于我,看我不把你给宰了!” 那女子听了这话,吓得啊呀一声,迈着小步跑开了,下楼梯时一不小心,竟然摔倒,咕噜咕噜地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这时,秀姬已经带着张浩元他们来到了后院,正好看到这个女人从楼梯上滚下来,张浩元见状,心想:“怎么回事?难道说郭三抖已经发现我们到了吗?” 他立刻把手一摆,让捕快们上去,把这个女人的嘴巴捂上,不许她出声。 紧接着,捕快们立刻轻手轻脚地上楼,拿着刀,都堵在了房间的门口和窗外。 张浩元抓过秀姬,对她小声说道:“你上去敲门,问里面,说还要什么好酒吗,要不要派人给他送进来。如果里边回话的人是郭三抖,你就回过头,冲本官点点头!” 秀姬很是害怕,但是却不敢违抗张浩元的命令,只好慢吞吞地走到了门口,敲了敲门,对里面说道:“郭爷,还要不要好酒,奴家让人给你送进来?” 秀姬的声音,郭三抖当然是能分辨出来的,他心情正不好呢,正想着要借酒浇愁,听到有好酒,立刻便说道:“把好酒都拿进来,有多少,我就喝多少,秀娘子可不要太小气呀!” 秀姬连忙说道:“奴家和别人小气,却也不敢和郭爷小气呀,郭爷你等着,奴家这就让人把酒给你送来。” 说完这个话后,秀姬转过头,冲着张浩元点了点头,示意里面的人确实就是郭三抖。 张浩元立即对着捕快们把手一挥,捕快们再不停留,一个捕头当先上去,一脚便踹开了房门,手里挥舞着腰刀,便冲进了房间。 再紧接着,就听咚的一声大响,那捕头倒着飞了出来,看样子是被里面的郭三抖给踢出来的。 那捕头在空中还大叫道:“贼人厉害,兄弟们小心啊!” 随着他的喊话声,又有几个捕快冲了进去,张浩元亲自抽出佩刀,站在后面督战。 屋子里面乒乒乓乓地传出声音来,捕快们和郭三抖大打出手,由于屋子里面太小,人太多了也施展不开,所以进去的捕快也就五六个,而这五六个人和郭三抖动手,那是明显打不过郭三抖的。 郭三抖就算是再怎么自称,再怎么吹牛,他手底下也是有些真功夫的,对付几个捕快还是没问题的,绰绰有余! 只不过片刻工夫,郭三抖就把进屋的几个捕快全都给打趴下了,但却没有捕快被他打死,这倒不是郭三抖手下留情,而是因为那些捕快虽然打不过他,但是自保却也绰绰有余,捕快们还是很油滑的,并且也都做好了准备,所以郭三抖把他们打趴下很容易,但是想要他们的命,那可就太难了。 郭三抖也没工夫和捕快们较劲,都已经被官差们包围了,他要想的事情当然是逃走,他手里提着一杆长枪,冲出了屋子。 门外埋伏的捕快一拥而上,什么铁锁铁链子的都往郭三抖的头上扔去,可把郭三抖给忙乎了一个手忙脚乱。 虽然铁锁铁链什么的并不好使,没有抓住郭三抖,但郭三抖想要伤人,却也不太可能。 郭三抖明显是被官差们的气势给吓住了,他是大侠,平常也参加过什么决斗,比武啊之类的事情,但是被官差围捕,这却是头一回,何况还来了这么多的官差,虽然这些官差打不过他,但是吓唬也能把他给吓得够呛。 郭三抖冲出重围,直接从回廊上面跳到了一楼,他撒腿便跑,直接往门外冲去,捕快们想堵都堵不出他。 院子里的客人和年轻姑娘看他跑了出来,虽然都不明所以然,但是却也知道他是被官差抓捕的人,尤其是他手里还拿着长枪。 所以谁也没敢上去拦他,任由着郭三抖出了院门,直到此时郭三抖冲出了院门,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逃出重围就好办了。 可是郭三抖却还有一些纳闷儿,他躲在这里,为什么会被官府发现,到底是谁出卖了他?难道是秀姬那个贱人吗。 反正不管是谁,现在逃命才是正确的,只要逃得了,那么以后有的是机会和官差算账。 郭三抖自信,捕快们并不是他的对手,谁也打不过他,所以他并没有飞檐走壁,当然,飞檐走壁也是困难一些,跑得不够快,毕竟在房顶上窜来窜去的,虽然很威风,却容易崴了脚,所以还是在路上逃走,更快一些也更安全一些,至少在路上走,官差们不敢拿弓箭射他,他要是在房顶上走,那可就不一定了,他就算轻功再好,也怕挨射啊! 可就在他冲上大街的时候,忽然间,就见道边有几个穿着百姓衣服的人冲他挥手,不知是要喊他干什么,而还有一些人,则从手里头扔出一些东西,黑咕隆咚之间他也没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可是眨眼之间他就知道是什么了,竟然是渔网,渔网这个东西可实在是抓人的利器,尤其是对付他这样身有武功的人。 郭三抖立时就被鱼网给罩住了,什么武艺都使不出来了,什么长枪和暗器,通通失效,他连胳膊都施展不开,还谈什么武艺啊! 街边埋伏的那些穿着百姓衣服的捕快,一拥而上,将渔网里的郭三抖按倒在地,紧接着便是拳打脚踢,一顿暴打之下,竟然把郭大侠给打得晕了过去。 这时候,张浩元带着其他捕快也从院子里面跑了出来,见到郭三抖被抓住了,张浩元这才放慢了脚步,慢慢走了过来。 (本章完) 第414章 黑衣人叫罗征 对于官府来讲,向来是很讨厌郭三抖这种所谓的侠客的,要是真正的大侠也就罢了,可所谓的侠客往往是假的,都是那种自称大侠,实际上干的是杀人放火勾当的人。 由于假大侠太多了,所以官府当然对侠客这么一个整体都很反感,当然,反感归反感,也不会特别针对,只要不做违法的事,那么爱自称大侠也随他的便。 郭三抖自称大侠很久了,身上也确实是有武艺傍身,也不能说完全是自吹自擂,但要说他做过什么特别行侠仗义的事情,这个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反正,他这个大侠能吃香的喝辣的,所花销的银钱,都不是他自己赚来的,都是别人孝敬的,在长安有秀姬这样的女子供养他,至于在别的什么地方,那便只有问他了,而给秀姬当靠山,却也并不是十分光彩的事情。 张浩元走到了郭三抖的跟前,看着渔网里的郭大侠,皱起眉头,对着旁边的捕快们说道:“你们下手太狠了些,现在还没有得到口供,如果真把他给打死了,那案子会更加麻烦,你们上元节怕是都没法回家过了!” 捕快们听了,纷纷咧嘴,有个捕头说道:“就是这家伙惹的事情,要不是他大过年的非要和弟兄们过不去,咱们也还不至于这么恨他,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他了,下手就没忍住。” 别的捕快也都嘻嘻哈哈地说着,让张浩元不必紧张,他们下手有分寸,不会把郭三抖给打死的。 张浩元转过头,对捕快们说道:“把这个宅子封了,把那个韩秀带回衙门去,她也算是一个人证!” 捕头上前,小声问道:“这宅子里面还有很多的客人,这些人不好好在家过年,跑到这里来玩耍,也不知他们的家人知不知道……” 别人怎么过年,可不关官府的事,官府管天管地,还管别人怎么过年玩耍么,但既然碰上了,那就不能放过了! 这捕头是暗示了一下张浩元,大家过年期间这么拼命,也算是着实辛苦了,眼前就有好处,反正来这里的人都是有钱的主儿,那么,不如从他们身上刮些油水,也算是给大家过年发的福利了! 张浩元犹豫了一下,点头道:“那就都带回去吧,问问他们和这个郭三抖有什么关系,能说清楚的直接放他们回家,说不清楚的,那便让他们找人来担保,这才可以放回家去!” 捕头大喜,连声答应,有张浩元这句话,那他们就好办了,宅子里的客人都是有钱人,那么,他们是不是真的清白,这个无所谓,反正捕快们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这次来的捕快足够的多,除了抓郭三抖的人之外,其余的捕快一起进了宅子,把里面喝酒玩乐的客人全都带走,带回万年县衙门,那秀姬和她手下的一众年轻女子,也都被带走了。 回了万年县衙门,张浩元立即叫人把郭三抖押进了二堂,这时候的郭三抖已然被五花大绑,用牛筋绳绑着,最外面还又套了两道铁链,就算是郭三抖武功盖世,他也别想挣脱,完全没了逃走的可能。 郭三抖被扔到了地上,张浩元看着他被打得青肿的脸,问道:“你叫郭三抖,三抖是什么意思,是本名,还是你自己起的浑号?” 郭三抖嘴巴动了动,他当然是知道张浩元的名头,但他以前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会落到这位神捕的手里! 郭三抖咽下一口唾沫,这才说道:“张县尉,这里面可能是有些误会,我又没有犯法,为何要抓我?顶多就是我和官差们有了些误会,说开不了就行了,要让我赔钱也可以,一切都好商量,现在这样,可是太没有必要了。” 他说的现在这样,指的是把他五花大绑,还给扔地上了! 张浩元却并不理会他,而是仍旧问道:“回答本官的话,你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郭三抖见张浩元并不好说话,脸色也难看得很,他只好说道:“我的名字是我下山之后,自己改的,三抖指的是没有人能要我手下走上三个回合,大枪抖三抖就当成是三招的意思!” 张浩元哼了一声,这才问道:“误会,你指的是什么误会,且说来听听吧!” 郭三抖脑子灵活得很,他只不过因为平常自大惯了,所以有些事情不在乎而已,但现在被抓了,他就没法再自大了,都被扔地上了,要是还敢自大,那他就是有点二了,他知道有些事情根本没法瞒,那不如光棍儿一些,直接说实话就好了。 郭三抖道:“我这个人特别爱管闲事,有时候闲事管得多了,难免就会惹祸上身,所以我谁也不怪,就怪这个臭毛病,但要说我杀人犯法,那却没有,这点我须当提前说清楚!” 张浩元哼了声,道:“你要想在地上多躺一会儿,那你就使劲儿的说废话,反正本官有的是时间,但就怕你撑不起!” 郭三抖这次倒是没有再说废话,他道:“那天晚上,是官差们要抓罗征吧,我当时不明清况,所以出手救了他,还没救成,但却得罪了官差,我事后才知,但后悔也晚了,这便算是个误会。” 原来,那个黑衣人名叫罗征,但从郭三抖的语气上看,他是打算出卖罗征了。 郭三抖又道:“罗征想要替他的父母报仇,二十年以前的事情了,他想要把仇人一一杀死,要我帮忙,这种杀人的勾当,我当然是不会帮忙的,虽然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但那终究是罗征自己的事情,还不至于让我也跟着他杀人。” 张浩元立即问道:“此话怎讲,罗征的父母二十年前被杀了,还有一堆的仇人,竟然要一一杀死,到底怎么回事,你且说得详细一些,只要能证明和你无关,那本官倒也不是非要把你绑着扔在地上!” 张浩元可没说是要宽大处理,只是说不必非要再绑着郭三抖了,但郭三抖并没有听出这里面的区别,见张浩元神色缓和,心中大喜,连忙把他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本章完) 第415章 郭三抖说的过程 郭三抖说道:“罗征和我也是刚认识不久,他的武艺没我好,所以拜我做大哥,我既然收了他这个兄弟,当兄弟有困难,我这个做大哥的就要帮忙了!” 张浩元说道:“他让你帮什么忙,是让你杀人吗,看你的样子,倒不像是个鲁莽的人,应该没有替他真的动手伤人吧?” 郭三抖忙说道:“没有没有,我当然没那么傻,就算是给兄弟帮忙,但要真的动手杀人,这种事情我哪敢做呀,我可是守法的百姓。” 张浩元哼了哼,说道:“好,那你接着往下说吧!” 郭三抖接着说道:“罗征查到了他父母当初死的时候,是被什么人害的,还有谁糟蹋了他父母的尸骨,这些人当然都要一一的报复,但有些事情他一个人做不了。比方说把两具尸体运到路边,然后摆成那种相拥而死的姿势,他一个人就做不了,这就需要我给他帮忙了,这种忙我帮帮倒也无妨,其实主要也就是帮他赶赶车,把尸体运到路边而已,至于怎么摆放,那都不是我动的手,我这也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如果万一出事,就像现在似的,张县尉你总不至于把我也给判了吧! 张浩元说道:“判不判你,要看你配不配合,你还知道什么,接着往下说。” 郭三抖见张浩元并不好说话,一点都不好忽悠,他只好又说道:“罗征杀了那些人,也算是死有余辜,毕竟如果不是当年他们做恶,罗征的父母也不会死了。这就叫做因果报应,我觉得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郭三抖就想接着把罗征的父母是怎么被害死的,想要说一遍,可张浩元却不让他说,而是让他先说,罗征是怎么伙同郭三抖,把那七个人给害死的,又是怎么想要害死化人庄的那个干瘦老头儿的。 对于张浩元破案来讲,案件的起因当然很重要,但和案件的过程相比,还是过程更加重要一些,起因有可能是胡编乱造的,有时候犯人为了脱罪,是可以瞎编原因的,本来没有的事儿,也要编造出来,以此来证明他犯罪是情有可原的。 可过程就不一样了,这个没法瞎编,至少现在这个案子的犯罪过程,就没法瞎编,瞎编也没有用,所以先把过程弄清楚了,口供一得,至于案件的起因,可以随后慢慢询问。 郭三抖却并不了解官员审案子的习惯,心中纳闷儿,为什么张县尉对于二十年前的故事不感兴趣,那故事可是很好听的! 当初郭三抖正是因为听了罗征说的故事,听得直掉眼泪,被感动得不得了,所以这才答应帮罗征忙的,要不然这种杀人报仇的勾当,就算是大侠,也并不是很敢做的,那可是七条人命呢,不是小数,要是被罗征继续得手,说不定死的人更多。 郭三抖只好开始说起过程,这个过程就相当的复杂了,真的不是那种进屋就杀人,然后把尸体往道边一扔那么简单,要不是郭三抖出了大力帮忙,那么就凭罗征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罗征和郭三抖是从外地来长安的,他俩都是花钱大手大脚之人,长安物价又高,他俩只不过在客栈里住了几天,喝了几顿酒,身上的钱就花光了,不过,他俩倒也不愁。 做为身上有武艺傍身的侠客,抢钱或者偷钱这种事情,他俩是不屑为之的,两个人只需要去找地方显露一下本事就行了,就会有人自动送上钱财,并且拿出好吃好喝,还要提供好住的地方。 于是乎,他俩就住进了秀姬的院子里面,有他俩坐镇,倒还真没有人敢去找秀姬的麻烦。 在此期间,罗征调查出来二十年前,到底是谁害死的他父母,然后开始一一报复,首先杀的就是许昌乐夫妇,这第一对夫妇算是最好杀的,因为许昌乐是开客栈的,做这样的生意,家里当然是人来人往,许昌乐夫妇是住在客店里的,许家老店又是他们的家,也是他们赖以谋生的买卖。 罗征先是住进了许家老店,由于快过年了,许家老店的生意变得清淡,客人们大都回家过年了,而新的客人要年后才会来,所以过年的头几天,许家老店里只有罗征一个客人,这也算是许昌乐夫妇倒霉。 许昌乐夫妇见只有罗征一个人,便想邀请他一起过年,而罗征拒绝了,说是也要赶回家过年,所以提前退房,离开了许家老店,正因为他是提前退房走人的,在案发前就离店,这和其他客人一样,所以自然也就不会引起周围邻居的注意了。 天黑之后,罗征重新潜入许家老店,先是对许昌乐夫妇进行了审判,当然,所谓审判其实就是让许昌乐夫妇死个明白,他用匕首割开了两人的喉咙,将两人杀死,尸体用被子包了,抬上马车藏好。 第一晚杀人,第二晚弃尸,并且把许昌乐夫妇的尸体摆出了那个样子,帮着弃尸的人当然就是郭三抖。 郭三抖劝过罗征,让他不要如此,把尸体扔到道边上,这情同挑衅官府,官府必定要一查到底,如此一来,对于罗征来讲是很危险的,毕竟万年县的县尉张浩元有神捕之名。 可罗征却不知是怎么想的,他竟然认为只杀掉仇人,并不能算是报仇,而是必须要让仇人们死得和父母一样的凄惨,这样才能解他心头之恨,也才会让他的父母在九泉之下瞑目,所以坚持要这样做,郭三抖劝也劝不住,也只好随他的便了。 杀掉许昌乐夫妇还算是顺利,而去杀胡高枕夫妇,就比较困难了,也差点儿就失手,还好罗征武艺也不算差,及时拿住了胡高枕的老妻,但却也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把胡高枕夫妇给杀了。 不过,郭三抖却只能说个大概,因为他要撇清自己,说自己并不在杀人现场,如此一来,到底杀人过程是什么样子的,他却说不出来了。 张浩元听了半晌,忽然说道:“长安城里面有一个算是有名的人物,名字叫做吴三哼,你认得他吗?”吴三哼是一个地痞头子,被张浩元修理过。 郭三抖听罢,茫然的摇了摇头,吴三哼是谁,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本章完) 第416章 受苦受难的罗征 张浩元道:“你不认识吴三哼?那便罢了,我只是觉得你们的名字中都有一个三,会不会是同门的师兄弟!” 郭三抖有些莫名其妙,但却也没多问,他的师门中师兄弟排行,可不是以三为排行的,而且三抖只是他自己取的浑号,并不是真实名字。 张浩元又问道:“那么游家夫妇和游宝呢,他们一家三口,是被如何杀的,你也不知道过程吗?本官让你说过程,你却只能如此的含糊,这让本官心里不快,忍不住想要判你啊!” 郭三抖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他道:“张县尉,我都被绑成这样了,还被扔在地上,我要是知道什么,我能不说么,我是真不知道!” 张浩元忽地笑了,说道:“你是觉得,如果你不知道,所以本官才判不了你,要是你知道了,就等于是你参与了,所以反而会让本官判了你,是吧?你这样做,可不算是很有侠客精神啊,对那罗征也实在算不上是很讲义气!” 郭三抖却干笑了两声,但又觉得他现在的姿势不太适合笑,便又苦着脸道:“我对罗征,当然是讲义气的,只不过朋友关系有远有近,义气也有多有少,我和他讲义气,却还没到生死相交的地步,让我为他犯杀人案子,这个我却是万万不能的,如果随便一个朋友就可以让我为他卖命,那么我的家人或是师门长辈有事找我,我又如何,我那时便没有东西可卖了啊!” 他这番话说得其实相当的不讲义气,其实就是在为自己辩解,但听起来却是很有那么一点道理,至少对于张浩元来讲,他听着就很有道理。 对于一件事情的见解,屁股决定脑子嘛,张浩元的屁股坐在官位上,从他的角度听,郭三抖的话就是很有道理的,这也意味着郭三抖可以继续合作! 张浩元说道:“好,那本官让你去大牢里见罗征,你可以照顾他一下,但也要对他明确说明,你被他连累了,但你什么也没有说,愿意和罗征同生共死,只要你把这些话说了,把本官现在说的意思表达出来,那本官就会网开一面,在写卷宗时,让你少些干系,你可明白?” 郭三抖一听这话,立即就答应了,反正对他没什么坏的影响,而且也不会坏了他的名头,那么他何必不答应呢,早点儿把事情解决了,他也少受些罪! 张浩元叫进捕快,把郭三抖押入了大牢,就把他和罗征放在一个牢房里面。 要说狼狈,郭三抖现在算是相当的狼狈了,他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一代大侠被揍得鼻青脸肿不说,还被绑得象个棕子,他觉得这已然算是他一生当中,最为凄惨的一天了。 要说郭三抖心中不怪罗征,那是不可能的,他当然会在心里责怪罗征,认为罗征连累了他,只不过因为当初他是答应帮忙的,然后结果变成了这个狼狈样子,也算是他自找的,所以就算是要怪,也只能是在心里面怪怪,嘴上就不说出来了。 但等进了大牢,看到了牢房里面的罗征,郭三抖就觉得其实自己还不算太凄惨,要是和罗征比起来,他还算是相当体面的,并不算太狼狈。 捕快们把郭三抖扔进了牢房里,有一个捕头说道:“二十贯,就给你解开绳索,要不然你就这么待着吧!” 郭三抖连忙说道:“好好,二十贯就二十贯,差官哥哥可以去秀姬那里,让她给你们二十贯,我愿意再加十贯的茶水钱,各位差官哥哥辛苦了,就当是我的一片心意!” 捕快们大喜,笑道:“你这人满会做人,很好,你懂做,那我们也不难为你!” 说罢,两个捕快上前,把郭三抖身上的绳索给解开了,还让他写了个条子,按上手印,以便他们去秀姬那里取钱,至于秀姬万一不肯认账,那捕快们倒是不怕的,秀姬要是敢不给钱,那就让她试试,当然,后果要她自负的! 捕快们出了牢房,牢头走了过来,牢头见郭三抖好说话,出手又大方,这时候不过来要些好处,那还等待何时! 牢头过来说道:“要不要我给你行个方便,一个时辰之内,我不过来,怎么样,你有多少茶水钱孝敬?” 郭三抖看了眼旁边的罗征,罗征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妙,确实需要时间来照顾一下,否则死也就罢了,这么的想死都不能,就实在太遭罪了! 郭三抖道:“十贯茶水钱,我再加五贯,请牢头哥哥帮忙拿些手巾和被子来,还有干净衣服,也请牢头哥哥拿一套来!” 牢头很是善解人意地道:“要热汤不,再加十贯,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郭三抖立即答应,等牢头离开后,他连忙转过头,看向罗征,只感觉罗征现在实在是太痛苦了,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甚至是凄惨也不够形容的,此时的罗征已然身处十八层地狱了! 就见在牢房的一角,罗征身上的衣服被扒了个精光,身上全是伤痕,还有不少的屎尿,而罗征被绑着,一动都不能动,而且就在罗征的面前,放着一个大号的马桶,马桶极其肮脏,让人看一眼就想吐,太恶心了,而这个大号的马桶就放在罗征的面前! 罗征的脑袋被夹在一个木架子上,被固定住了,没法转动,而罗征的脸正对着那个大号马桶,他的脸离着马桶里的屎尿只有几寸的距离! 这是奇耻大辱啊! 郭三抖心想:“幸亏杀了七个人的不是我,如果是我的话,要是受这份罪,我也不要活了,直接嚼舌自尽吧!嗯,也不能嚼舌自尽,面对马桶而死,未免太过丢人了,不能这么个死法!” 他慢慢爬到了罗征的身前,拍了拍罗征,低声说道:“罗兄弟,你怎么样了?” 罗征哦哦发出两声微弱的声音,就见他的嘴里堵着布块,好象是袜子一类的东西,使得他没法说出话来! 郭三抖费力地把袜子从罗征的嘴里掏出来,然后他又把马桶往旁边移了移,马桶还挺沉的,奇臭无比。 就见罗征两眼无神,精神萎靡,郭三抖忍不住叹气道:“兄弟,早知如此,当初为何不听我一句劝,要是只杀人,不弃尸,不就没这事儿了么,不就不用遭这份罪了么!” (本章完) 第417章 难兄难弟 此时的罗征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喉咙里面只能发出一些呵呵的声音,不过,郭三抖是能明白的,罗征现在喉咙肯定是剧痛,他是需要喝一点儿水的。 但是现在他没有水给罗征喝,只能等那牢头回来,郭三抖先把罗征的头从木架子上放下来,要不然这姿势实在是太难受了。 接着,郭三抖又给罗征松绑,让他平躺到地上,这个时候,那牢头回来了,拿来了郭三抖需要的东西。 牢头看着郭三抖照顾罗征,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么个死法,可是愧对祖先啊!要是依我说,该招什么就招吧,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总比遭这份儿活罪强,而且如果要是这么个死法,那还真不如被砍头了!” 这话牢头可以说得,郭三抖却说不得,郭三抖只能说道:“烦劳牢头哥哥出去等一会儿,让我和我这兄弟说几句体己话!” 牢头嘿嘿了两声,转身出去,不再搭理郭三抖和罗征这两个倒霉蛋。 郭三抖转过头来,他先叹了一口气,然后,这才给罗征喂了点儿水,接着他把罗征身上的绳索都给解开了,然后拿毛巾给罗征擦了擦身子,又把干净的外衣给罗征穿上了。 郭三抖说道:“兄弟,现在嗓子好点儿没有,能不能说出话来?” 罗征啊啊了两声,他发不出太多的声音,成句的话是说不出来的,但是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还是可以的,毕竟他也是练武之人,身体素质要比普通人强上不少。 就在刚才,罗征的意识几近昏迷,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这世上还有如此严厉的惩罚,祸害人竟然能祸害到这种地步,这是他以前意气风发时,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过的! 如果罗征能提前想到,他会被扒光了衣服,脑袋架在木头上,还要面对恶心的马桶,那么他在杀人的时候就一定不会那么大大咧咧的了,还真以为杀几个人就很了不起么,真正了不起的人是被抓住后,能挺得住刑罚的人,能熬得住刑的人才叫有真本事,才叫了不起! 罗征不是积年老贼,当然郭三抖也不是,郭三抖看着罗征的惨样儿,心里也是害怕,他忍耐不住,埋怨道:“兄弟,你当初不听我的劝,杀人也就罢了,非要弃尸,现在可好吧,要受这份大罪!” 此时,经过郭三抖简单的照顾,罗征的意识有所恢复,他本来已经没有眼泪了,但此时,眼角却湿了,含糊不清地道:“悔……疼……死,让,让,让我死……了吧……” 不过是短短的几个字罢了,他说得万分艰难,但意思也算是表达出来了,他现在是非常后悔的,但后悔的事情是后悔当初没有听郭三抖的劝,还是后悔他不应该杀了那么多的人,那就不知道了。 而疼,这个就真是废话了,他这个样子要是不疼,那他就不是人了,要么是神,要么是鬼,看他被扒得精光的样子,什么样的衰神能和他一样,所以只能是鬼了,倒霉鬼! 至于说到让他死了吧,其实,要想死还不容易,直接咬碎舌头,那不就得了,自尽而亡,也不堕了一代大侠的英名,虽然大侠只是他自称的! 郭三抖见他还能说出话来,便知道罗征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他叹了口气,只感自己很是倒霉,怎么就卷入到这个案子里来了,万一官差发狠,把他也用这种方法修理一顿,那么他有没有嚼舌自尽的勇气呢?会不会和罗征一样,只会这么可怜巴巴的叫苦呢? 郭三抖道:“兄弟,事情那位张县尉都已经知道了,但绝对不是我说的,咱们兄弟讲的是义气,我是绝对不会做出出卖你的事情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虽然我没有杀人,但兄弟你死了,我也不能让你一个去阴间,那太寂寞,我想好了,我和你一起挑起这案子,要砍头的话,我陪着兄弟你砍,咱们俩一起死,黄泉路上咱们也算是有个伴,要是有下辈子的话,咱俩还做兄弟!” 说这话的时候,郭三抖还把胸脯拍了拍,示意他一定说到做到,他和罗征是真的好兄弟,一辈子的好兄弟! 这下子,罗征的眼泪真的流下来了,他吃力地抬起手,握住了郭三抖的手,说道:“好,好,好哥哥,谢,谢……” 郭三抖心里一哆嗦,不会吧,这位罗兄弟竟然真的想让我和他一起死,这也太不象话了,我跟他讲义气,他竟然不跟我讲义气,竟然还想要我的命! 罗征挣扎着坐起身,道:“郭兄,小弟是不行了,这事儿不能连累你,你也不能死,你要是死了,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祸害小弟的尸骨呢,就如同我的父母尸骨那样!” 郭三抖咦了声,这回怎么罗征说话利索起来了,不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蹦了,虽然声音还是很沙哑的,但话是连贯起来了。 罗征自己拿起了装水的罐子,咕咚咕咚使劲儿喝,把一罐子水都喝干了,还打了两个嗝儿,这才说道:“郭兄,你得给我收尸啊!” 郭三震说道:“难道兄弟你,是想把什么都招出来吗,那可不行啊,这实在有损我们的威名,以后再行走江湖会被人瞧不起的!” 这话说得相当违心,但是他也不得不这么说,他也想不出别的什么话好说了。 罗征却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也无法逃出去了,如果我不招供,那么不知道官府还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折磨我,与其如此,那还不如招了就算了,这也算是为父母报仇,无愧天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郭三抖连忙点头道:“既然兄弟你这么决定了,那么哥哥一定帮你,一定给你买一块上好的坟地,用最好的棺木入葬,绝不委屈了兄弟你的身后事!” 罗征叹了口气,他往旁边移了移,让自己的后背靠到了牢墙上,然后才说道:“我想,我把事情的经过都和你说一遍,你要替我记录下来,还有就是秀姬院子里面有个叫风儿的女子,前些日子和我有了露水姻缘,也不知她能不能生下孩子来,如果生下来的是个男孩,那么还烦劳郭兄把他抚养成人,把我的事情和他说,让他知道,我罗家的男人都是好汉子!” 郭三抖微微一愣,但随即点了点头,算是答应罗征了。 (本章完) 第418章 罗征的父亲 郭三抖倒是没有想过,他和罗征来到长安也没有多久,在秀姬那里住的时间也不是特别的长,怎么罗征就能和一个叫风儿的女子产生感情! 要知道秀姬院子里的女子都算是比较水性扬花的,和她们在一起玩耍倒没什么困难的,她们也很喜欢俊俏的少年,或者是孔武有力的男子,但要说有了感情,那未免就是很有难度了! 郭三抖有心问一句,就算那个什么风儿还是雨儿的女子,真的生出来个孩子,罗兄弟你能确定那个孩子就是你的吗? 不过,看现在罗征这副倒霉样子,他没敢问,这话问不问又有何所谓的呢,但要是把罗征给气个好歹,当场气死什么的,那就犯不上了。 罗征不知道郭三抖心中的想法,他开始自顾自的说起来,也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回光返照的关系,他本来是大受折磨的,但现在精神却好转起来,无论是说话,还是思维都是恢复了平常的水平! 罗征说道:“有些事情,小弟当初和郭兄你说得不够详细,也怕郭兄你忘记了,现在好好说一说,郭兄你一定要记住,以后好和小弟的儿孙说,让他们知道小弟的冤屈!” 郭三抖点了点头,他倒是没有感觉罗征有多么的冤屈,毕竟他杀了七个人呢,而且以前也肯定杀过人,如此多的人命在手里,被判死刑也是应该的,要说倒霉,只能说被抓住了,这个很倒霉,冤屈什么的,就还是免了吧! 郭三抖道:“兄弟你说吧,我一定都好好的记在心里,以后把你的冤屈,和你的儿孙说清楚,让他们以后给你报仇!” 罗征却道:“报仇就算了,我的父母之仇已经报了,就剩下那个化人庄的老头儿,不过看他的样子他也活不了多久,至于我的仇,其实我也想开了,报也报不了,便到此为止吧,郭兄你让我的儿孙好好过日子,也就是了!” 接着,他把事情经过,详细地开始说了起来,当然,也并不是非常的详细,虽然他现在精力还好,但要什么事情都说出来,那也是不可能的,好在郭三抖以前听过一个大概,所以这次听起来,回忆一下以前的,倒也能够连贯起来! 二十年前,罗征的父母从扬州来到长安,罗铮的父亲名叫罗守一,母亲王氏。 罗家在扬州可是相当富有的人家,要田产有田厂,要宅院有宅院,日子过得相当不错,罗征的父亲算是很有志向的一个人,想着要光大罗家门第,便将儿子罗征留在老家,然后他带着妻子,来长安找门路,想要谋个一官半职,这也算是从此成为了官家人。 罗守一来长安要找的门路,其实就是妻子王氏的一个亲戚,在吏部当一名主事,算是很有权力的一个人,吏部管的主是官员的事情,按着罗守一的思维,王氏的亲戚给他安排一个官儿当当,还是很容易的吧! 结果,等他们到了长安,才知道王氏的亲戚被撤职了,听说是因为受贿,而且不但被撤职,还被关进了大牢,家也被抄了,现在王氏的亲戚一家老小都挤在城外的一座破庙里面,要吃没吃,要穿没穿,别提多么凄惨了! 罗守一和王氏找到了那个亲戚,进了大牢去探望他,罗守一这人还是很朴实的,他觉得自己来找门路,可门路却被关进大牢了,自己总不能因为这条门路走不通,就不理会人家吧,那样也未免太市侩了,他还真做不出这个事情来。 在牢里见到了亲戚之后,那亲戚哀求罗守一和王氏,让他们照顾一下他的家人,罗守一和王氏自然答应,并且罗守一还拿出几十贯的钱,送给了监狱里的牢头,恳求牢头们对王氏的亲戚好些! 有钱能使鬼推磨,给了牢头钱之后,王氏的亲戚在大牢里的日子自然是好了些,而罗守一又去了城外,把破庙里的亲戚家属给接了出来,临时安排在一家客栈里,毕竟罗守一在长安城里没有宅子,要想安排亲戚家属也只能安排在客栈里。 而这家客栈,便是许家老店,店主便是许昌乐。 可是,牢里的亲戚虽然日子过得好些了,但却救不出来,毕竟他犯的案子太大,而且证据确凿,几乎不可能翻案,但罗守一并不知情,他还以为花钱就好使呢,正好他身上还有些银钱,所以出手便很大方,各方送钱,想要把王氏的亲戚救出来。 然而,哪有那么好救的,这里面的水深着呢,官员们全都说王氏的亲戚有可能会被免罪,但要好好的走人情才行,走人情就得要钱啊,只要钱够了,人情就够了,那罪也就能免了啊! 罗守一被忽悠得信以为真,他不但把自己所带来的钱,全都投进了这个无底洞,还写信给扬州老家,让老家再送一笔钱过来。 可惜,老家的钱并没及时送来,这年头千里往返,哪有那么容易的,所需时日要用月来计算,甚至要是路上有什么事情给耽误了,恐怕就得用年来计算了。 罗守一还没等把王氏的亲戚给救出来呢,他的家就花光了,这么一下子,他便和妻子王氏陷入了困境,别说救出王氏的亲戚,还照顾那些亲戚家属了,就算是他们自己的生活都成问题了。 但事情既然已经开始做了,就断无停下来的道理,要不然以前所花费的钱财,岂不是都打了水漂了么! 于是,罗守一开始借高利贷,借了一大笔的高利贷,然后又投进了官场的无底洞里,当时他并不害怕,他认为只要老家把钱给送来,那么就算借高利贷又能如何,他完全有能力还得起! 借给罗守一高利贷的人,便是胡高枕! 可就在这时候,王氏亲戚的判决下来了,因为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所以数罪并罚,他被判处死刑,家属也被充军发配,王氏的亲戚很快就被处死,亲戚家属也被流放了,似乎这件事情,到了此时,便要结束,落下帷幕! 然而,其实却是刚刚开始! (本章完) 第419章 绝境 王氏在长安的亲戚死得死,被流放的流放,都不在长安了,可罗守一夫妇两个却没法离开长安了,他们这时候想要走也不成,因为他们欠了一屁股的债呢,就算他们想离开,想要返回扬州,那也是不可能的了,债主们可不会放他离开的。 胡高枕是专门放高利贷的,他做的是这门生意,当然是经验丰富,因为罗守一来的时候可是有钱人,而且很明白的告诉过胡高枕,只要扬州把钱给他送来,那么罗守一会第一时间还钱的。 胡高枕自然明白,就算罗守一晚些还钱也没什么,反正他放的是高利贷,越晚还钱,利息越高,他还巴不得罗守一晚些还钱呢,所以当然不会如何的得罪罗守一,不会过份紧逼什么的。 但是,胡高枕却派了几个彪形大汉,轮流看守在罗守一和王氏的住处外,平常这些大汉也不和罗守一说话,也不打扰他们夫妇的生活,就是看住他们夫妻,不让他们离开长安。 可胡高枕明白不要过份紧逼,别人却是不明白的,比如说许昌乐,因为许昌乐是做小本生意的,他的许家老店并不是很大,店越小资金的运转就越重要,一个不小心如果资金链断了,那他的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 因为前段时间罗守一把王氏亲戚的家属安排在他的店里面,占用了不少的房间,吃喝用度所耗费得相当不少,这年头住店都是事后付费的,离店的时候才结算,所以这些费用都是许昌乐先垫付的。 可罗守一一下子穷了,钱没了,王氏亲戚也离开京城了,但这个店钱罗守一却无法结算,在这种情况下,许昌乐岂有不着急之理,所以他当然要天天逼债了,他可不象胡高枕那么懂做,也不可能做到不慌不忙,几乎都快把罗守一和王氏给逼死了! 实在没有办法了,罗守一和王氏只好出去找活儿干,可罗守一想要找活儿干却是很不容易,别说胡高枕会派出大汉跟着他,这种情况下,谁敢雇佣罗守一呢,就算是有人雇佣了他,那许昌乐动不动的就跑到罗守一做工的地方,一通逼债,顾主也会嫌烦,当然也就不能再雇佣罗守一了。 但如果罗守一夫妇不干活儿,那就更没法还上债了,甚至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当然,胡高枕还是愿意再借给罗守一钱的,可那利息却高得吓人,毕竟放高利贷嘛,就是要趁别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才好借,换句话说胡高枕做的就是趁人之危的买卖,他又怎么可能对罗守一客气呢! 罗守一面对高额利息,他也不敢再借了,他怕从扬州送来的钱不够,甚至就算把扬州的产业卖光了,都不见得能还得起胡高枕的利息,所以无论胡高枕怎么热情,罗守一也不敢再向他借钱了! 那么,只能由王氏出去干活儿,得些工钱来勉强糊口了,在扬州的钱送来之前,再没有其它的办法。 王氏出去找活儿,倒是没有人看着她,不管是胡高枕,还是许昌乐,主要看着的人还是罗守一,只要罗守一跑不掉,那么王氏一个妇道人家,又能跑到哪里去! 而王氏找到那个做工的地方,便是游家布店。 当时的游开连还很年轻,精力旺盛,虽然已经娶妻生子,但生出的儿子傻啦吧唧的,他当然心中不快,见来找活儿干的王氏颇有几分姿色,而且一口南方口语,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可好听了,他便动了些心思,对王氏表示了一下同情,并且雇佣了她。 当时的王氏心中非常感激,还以为遇上了好人,便安心在游家布店做些缝纫的工作,她以为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等扬州的家人把钱送来,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年南方发大水,把好大一片地方给淹了,道路断绝,扬州的家人没法通过,没法把钱及时送过来。 本来挺有钱的罗家夫妇,这下子可就惨了,一连等了三四个月,马上就快过年了,他们欠下的债务也没有能还上。 并且,最要命的事是,不但许昌乐再也无法忍耐,就连胡高枕也怀疑起来,难不成他上了当,罗家夫妇其实没有钱了,是在骗他的,只是想着找机会逃走,好把债务给赖掉? 于是,胡高枕也开始逼迫起来,二十年前的那个年关,使得罗守一夫妇真的象是过关一般,万般艰难。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游开连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动手了,想要占王氏的便宜,而王氏岂能容他得手,当然要拼命挣扎叫喊,使得游开连没有得手。 游开连绝对不是个好东西,他见事情败露,便诬陷王氏偷了他家的布和钱,想要逃走,甚至想要抓王氏去见官! 这么一闹,周围的邻居也都知道了,但谁也不是傻子,游开连的人品怎么样,别人不知道,街坊邻居还能不知道么,便开始纷纷指责他,此事如果报官,那么他们一定要给王氏作证,! 游开连自知理亏,他也不敢再闹下去了,只好放了王氏,而且他为了讨好周围的邻居,便开始多给他们布料,只要邻居来他的店里,他都大大地给优惠,当然,对待外地来的人买布做衣服,他还仍旧克扣的。 这个习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并且游开连的名声迅速的好转起来,除了他的儿子游宝经常给他闯祸之外,他在邻居之间,还真的有了相当不错的名声,邻居早就把他当初想要占王氏便宜的事情给忘了,那毕竟是王氏的事,和他们无关嘛,多管闲事,哪有自家多得一尺布来的实惠! 王氏被赶出了游家布店,连该给的工钱也没有得到,一下子连吃饭的钱都没了,她和罗守一这个年,当真是怎么过也过不下去了! 就在过年前,许昌乐跑来抓住了王氏,要把王氏卖到青楼,换来钱抵债,而胡高枕这次也是带着人来,直截了当地告诉罗守一,他没有耐心了,这笔钱拖的时候太久了,这个年,如果罗守一不还钱,那么,他两口子也别过了! 罗家夫妇一下子就陷入了绝境之中! (本章完) 第420章 仇恨 罗守一夫妇是坚决相信,他们的家人会送钱过来的,只不过是在路上耽误了时间,长安这里冰天雪地,南方就算是发大水,但是因为天气变冷的关系,也不会一直都是大水漫地。 虽然道路被毁坏,但经过修缮,年后他们的家人怎么着也会赶过来,可现在的情况竟然是他们怎么着也没法挺过这个新年了,债主上门,而且凶神恶煞的逼债,竟然到了要把王氏给卖掉的地步! 罗守一和王氏无论如何也没法接受这个现实的,他们这辈子也没受过这般惊吓,吃过如此多的苦头,而且,他俩也都明白,就算是王氏被抢走卖掉,哪怕是只卖掉一天,那也定会受辱,他俩都没法接受这种结果。 夫妻两个趁着胡高枕的打手没注意时候,偷偷跑掉了,但却也没有跑出多远,毕竟两个人都没吃饭,这些日子一直忍饥挨饿,体力慢慢下降,已然很是羸弱了。 越到过年的时候,天气越冷,而且在过年的时候,普通百姓都很开心,也没谁还要往外面走,都在家里过年,而罗守一和王氏的脑筋还有点儿转不过弯来,不知道找些好心人帮忙,他们怕再落入到坏人的手里,那岂不是更糟糕,所以他俩一直哆哆嗦嗦地在道上走着,每当看到路上有人,他俩还要避开,不想让人发现,害怕有人追他俩。 如此这般的,路没有逃出多远,但体力却用完了,王氏走不动了,而罗守一又背不动她,此时天色已晚,后无追兵,前面也没有行人经过,两个人便想在路边歇息一下,互相抱着取一下暖,等缓过劲儿来,再接着逃走。 然而,很可惜,他们这两个南方人并不知北方寒冬的可怕,在路边歇息,又冷又饿又累,两人便都有神志昏迷的现象发生,这时候是绝对不可以睡的,就算是要互相抽打,也要保持清醒! 但罗守一夫妇两个都不知道这点,都想着,太累了,那么眯一下吧,只眯一下,然后再赶路! 他们再也没有醒过来,夫妇两个在路边冻饿而死,成为了饿殍,也被普通百姓称之为路倒尸! 这是很悲惨的事情,第二天上午他俩的尸体才被人发现,此时尸体已然冻得僵硬了,而发现他们的人正好便是胡家的那几个彪形大汉,还有两个就是游开连和许昌乐! 这些人发现罗守一夫妇逃走了,连忙出来追,结果也没追出多远,就发现罗守一和王氏死在路边,这下子众人也都傻了。 尤其是游开连和许昌乐,他们两个逼人是有胆量的,敢把人往死里逼,但现在发现真的逼死人命了,他俩就傻了,这可是惹祸上身了! 游开连和许昌乐都是做小买卖的,都是小商人,正好是长安城里面最胆小怕事,最害怕官府的那一批人中的两个,他们很清楚,这种人命官司上身,对于小商人来讲,别管有理没理,官差都会不停地上门,不停地调查,直到把他们这样的小商人弄得倾家荡产为止。 所以,游开连和许昌乐吓得立即逃走,完全不敢再提债务的事情,而胡家的那些彪形大汉们却满不在乎,他们干的就是讨债的活儿,逼死人命也不是头一回了,而且这次还不是他们逼死的,不是直接逼死的。 几个胡家的彪形大汉商量了一下,便回去报告给胡高枕了,胡高枕听了之后,当然是破口大骂,但人死了也没有办法了,而且胡高枕很有经验,知道这账就算是完了。 如果罗守一确实是个骗子,没什么钱,那他们夫妇死了,这账当然也就是黄了,这没什么好说的。 反过来说,就算是罗守一的家人真的带钱来了,胡高枕也不敢去要债,因为罗家的家人带了钱来,就说明罗守一不是骗子,真是个有钱人,那么他跑去讨债,那罗家的家人岂不是要认为是他逼死了罗守一,那岂不是要报复他么,而且肯定不会还钱,但仇杀什么的报复却极有可能来! 所以人被逼死了,人死债消,胡高枕只能生气而已,也没办法再怎么样! 当然,让胡高枕、游开连、许昌乐这三家中的任何一家出钱,把罗守一夫妇给安葬了,那都是不可能的,至于别人……别人也没这个义务啊,能报官处理,就已经很够意思了,这年头报官也是很费劲的,除了靠走和喊,可是没有什么别的方法的。 胡高枕、游开连、许昌乐都没有再出现,而官吏却出现了,对于路边饿殍的处理,都是有流程的,官吏们谁也不会为这事儿费脑筋,直接记录下来,然后往化人庄那边一抬,此事就算是结束了。 而罗守一夫妇的尸体被抬到了化人庄之后,那些管火化的人,却并不把这些路倒尸当回事,胡乱烧掉,连骨灰都没有往外捡,随便就和其他的灰烬,混在垃圾当中扔掉了,在这个年代,这种处理方法,几乎相当于是挫骨扬灰了,这是让人很难接受的。 过完年之后,罗家的管家带着钱财,好不容易才赶到了长安,但是却找不到罗守一这个主人了,王氏这个主母也不见了。 罗家的管家当然要四处打听,但是,他在许昌乐那里,却是什么也打听不出来的,对于许昌乐来讲,这种事情躲还来不及呢,哪可能往自己身上说 许昌这只说罗守一夫妇欠他点钱,但是罗守一夫妇去了达里,他却是不知道的,他也从来没有逼过债。 罗家的管家无法,只好向旁边的人打听,旁边的邻居却是没有必要替许昌乐他们保守秘密的,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呗。 罗家的管家在一番打听之后,事情的经过便知道的七七八八了,什么胡高枕,许昌乐,游开连的事情他也都知道了,只要他肯撒钱,那么邻居们都会愿意很详细的告诉他的。 罗家的管家知道了这些之后又气又急,但却是毫无办法,这种事情报官也没用,他没有任何的证据,他当时只是希望能带走罗守一夫妇的尸骨,带回故乡安葬,所以他便去了化人庄。 然后,结果不问而知,罗家的管家满怀着仇恨返回了南方,而这些仇恨,他当然要告诉小主人罗征的。 (本章完) 第421章 报仇 罗征从小被管家抚养长大,罗家的管家对于罗征算得上是忠心耿耿,管家从小就对罗征说罗守一夫妇是怎么死的。 并且,管家对罗征说,他年纪大了,这样的大仇恨,他是没办法去报了,他怕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死去,为了防止他死时没能把仇人的姓名说出来,所以他只能从小就告诉罗征,仇人是谁,反复详细的讲,让罗征从小便深印于心,长大后一定要把父母大仇给报了。 所以罗征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经过,当然,他知道的只是管家说的经过,虽然属于一面之词,但管家一定不会骗他,也没有必要撒这个谎,所以罗征对于这个经过是深信不疑的。 罗征从小就开始学武,并且交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就在去年,管家因为年老体弱,在快过年的时候去世了。 罗征安排好了家里的事情,便北上长安,打算给父母报仇,半路上遇到了号称大侠的飞天神枪郭三抖,以前两个人就认识,只是没有什么交情,这次结伴进京,才算是真正的交往。 郭三抖听了罗征的描述,那当然要帮忙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正是侠客要做的事情,何况还是熟人的忙,郭三抖自然更加要帮,于是,两个人进京之后,郭三抖也算是出了大力,替罗征打听到了仇人的下落。 当然,开始报仇,就是罗征亲自动手了,也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只是在杀游宝的时候,游宝挣扎得激烈了些,毕竟虽然游宝脑子不太好使,但身体却强壮,罗征杀他的时候,又刻意选了残忍的方法,把游宝给按进水缸里给淹死,这算是遇到点麻烦。 不过,也正因为游宝反抗的力度很大,可罗征还是把他给杀了,虽然不能运到路边去,可却也使得罗征认为,杀人太简单了,如此顺利,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仇人,也就是化人庄的干瘦老头儿了。 至于干瘦老头儿是不是真正的仇人,罗征是并不在乎的,因为二十年前化人庄剩下的人当中,只有干瘦老头儿了,别的人要么找不到了,要么就是死了,只留下一个干瘦老头儿,那不找他找谁。 就算是干瘦老头儿当时没有参与祸害罗守一夫妇尸体的事情,可罗征也要杀了他泄愤,只有这样,罗征的心里才会舒服,才会认为大仇已经报得彻底了。 可也就是在最后这一次,罗征大意了,他当然踩过盘子,在化人庄附近查探过,可也就是走个过场,化人庄不象是别的地方,象游开连的店,还有胡高枕的家,还有许昌乐的店那些都是必须要好好查探的,否则一个不小心,罗征就会被抓住。 但化人庄不必啊,这里既不会有多少人来,而且,官差再怎么猜,再怎么会破案,也不会查到这里吧,所以,看看周围的地形不就得了么! 所以罗征只查探了一次化人庄,便来这里杀人了,可惜得很,他失手了,被张浩元抓了个正着,并且给了他好一顿的折磨,把罗征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再也高傲不起来了! 罗征靠在大牢的墙上,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他的精力却象是被突然抽干了似的,人一下子就萎靡了下去,就如同他真的回光返照了,而现在光全都返完了,人也快完了。 郭三抖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兄弟,招了就招了吧,好死不如赖活,就算是官府判了,也不会立即把你给拉出去砍头的,说不定要拖上大半年,现在才是年头,说不定要到秋后才会行刑,那时候万一碰上大赦呢,那时候你岂不就不用砍头了,出了大牢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罗征想了想,他此时有一种要睡过去的感觉,但他知道不能睡,如果一旦睡过去,那估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勉强坐直了身子,说道:“郭大哥说得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有想过可能会有大赦的事,那,那就招了吧,反正我要是不招,狗官不知还要用什么办法折磨我……” 说完了这话,罗征的眼皮就要合上,他已经很努力了,但就是睁不开,靠他自己的意志,已经没有办法再保持清醒了! 郭三抖是练习武艺之人,看到这种情况,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已经得到了罗征的同意,这案子罗征要认罪了,要招供了,他使劲儿拍打罗征,叫道:“罗兄弟,罗兄弟,别睡过去,醒醒啊!” 可他也没有办法阻止罗征闭上眼睛,而罗征一旦闭上眼睛,那就真的要完蛋了,在这种情况下,哪还有醒过来的可能! 郭三抖对着牢房外面喊道:“来人啊,来人啊,差官,差官,罗征要招供,你们快来领他去堂上啊,带他去过堂,让张县尉审他!” 他这么一喊,牢房外面立刻就有了回音,捕头其实就等在外面呢,虽然牢房里面说什么话他们是听不到的,但郭三抖都叫得这么大声了,他们立刻就知道事情成了,罗征要招供了。 立刻就有捕快进来,问道:“这就要招了是吧?那好,罗征你出来跟我们走一趟!”说着,捕快就叫来牢头把牢房门打开。 郭三抖连忙说道:“罗征他,他体力不支,要晕过去了,烦劳差官去拿盆凉水,激我这兄弟一下!” 捕快在牢房外面向里面看了一眼,哼了一声,说道:“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不需要去拿凉水的!” 像这种情况捕快见得多了,有的时候,那些积年老贼想要熬刑,就是不招,情况比罗征现在还要严重的,但是没用的,对于捕快们来讲,要想让人恢复神智,那可不是只有用凉水这么一个方法,那未免太显不出捕快们的手段了。 捕快进牢房走到了罗征的跟前,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按到了罗征的人中穴上,捕快手指用力,狠狠地掐了下去,然后就见罗征啊地一声苏醒了过来,这下子他可清醒了。 捕快笑道:“看,就这么一下子就行了,这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你离死还早着呢,这就随我上堂去吧!” (本章完) 第422章 审问 捕快可不在乎罗征是不是身体虚弱,也不在乎他精神是否萎靡,反正只要人犯还在喘气,就当他还在活着,就可以录口供,至于录完口供,人犯是不是还在喘气,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两个捕快架起罗征,出了大牢,一直架去了二堂,以便让张浩元再次审理。 郭三抖望着罗征的背影,心中叹气,罗征会不会被判处死刑,他是不在乎的,虽然他自称大侠,平常也是按着侠客的规则来要求自己的,但那不是平常么,现在进了大牢了,侠客的那套规矩,就先放一边吧! 牢房的栅栏门被关上了,牢头又把大锁锁上,郭三抖心想:“这牢房看起来很结实,我要想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嗯,我干嘛要逃,那些人又不是我杀的,当时连杀人的现场,我都没有在,我连帮凶都算不上啊!” 郭三抖这么一想就放心了,而且,他在坐了大牢,以后出去,会不会在江湖上名声更响啊,尤其还是在张浩元这种著名神捕手里犯的案子,会更增他侠客的光环吧! 没有坐过大牢的侠客,就不是一个有名的真正的侠客! 郭三抖这样自我安慰了一下,便往牢墙上一靠,心里盘算着,张浩元会判他几年刑,不过,盘算了一会儿,他便被旁边的马桶给熏着了,他叫道:“牢头哥哥,能不能给把这马桶拿走啊?” 牢头回道:“要是拿走了,可不会再拿回来,你要想方便,要么直接往地上拉,要么往裤子里拉!” 郭三抖心想:“他奶奶的,怎么会这样,不管是往地上拉,还是往裤子里拉,都太掉价了,有失我一代大侠的身份!” 他只好又叫道:“那能不能给个盖子啊,把这马桶盖一盖,这味道也太冲了!” 牢头笑着拿了一个马桶盖子过来,隔着栅栏门,说道:“这个盖子值十贯,怎么样,你再写个条子,我拿去找秀姬?你放心,咱们这儿什么事情都是明码标价的,童叟无欺,你不用担心多花钱!” 郭三抖嗯了声,那牢头立即把纸笔递了进来,纸上早就写好了钱数,十贯,郭三抖只需要画个押就行了,简单得很,看来牢头经常干这种事情。 郭三抖也不磨叽,随手画了个圈,就当是画押,牢头嘿嘿一笑,他是不怕这种圈儿当签名不好使的,因为如果秀姬敢赖账,那最后吃亏的还不是郭三抖本人么。 牢头把马桶盖子递进了牢房,笑道:“有事,郭大侠你再叫我!”说着,一摇三晃地离开了。 郭三抖心中又不开始不忿起来,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一个牢头都敢对自己进行敲诈,等自己出牢之后,一定要揍那牢头一顿不可,这个倒也不急,揍人的时候定要用黑布蒙头,那牢头必定仇人不少,不见得会猜到打他的是自己! 且不说郭大侠在牢里的感慨,当捕快们把罗征押到了二堂,张浩元随后便也过来了,罗征又被绑了起来,不过并非是五花大绑,只是双手绑在背后,双脚绑在一起,这样他可以跪在地上,但罗征也没力气跪着了,只能趴在地上。 张浩元坐后,看了一眼罗征,道:“你觉得现在你已经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吧?” 罗征心中愤恨,但也无可奈何,他现在只能看到张浩元的靴尖,要想看到张浩元的脸,他得很费力的抬头,可现在他却是没有什么力气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愤恨又如何?他不想回答张浩元的话,便没有吱声。 张浩元见罗征不吱声,便道:“你不说话,好啊,那就不要说!来人啊,把他拖出去,往他的嘴里塞大粪,衣服扒光,让他清醒清醒……”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罗征便连忙道:“是,是,我是被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在场捕快一起笑了出来,众人心中都浮起一个词,给脸不要脸! 张浩元只是冷冷的哼了声,道:“那么,本官告诉你,你想错了!就这么点儿折磨,你就受不了了,那未免也太不够侠客了,本官实话告诉你,无论是在堂上,还是在牢里,有的是办法,能让你再被折磨,怎么样,你要不要试试?嗯,做为一个侠客,你应该回答,试试就试试,你要是不出声,本官就当你是默认!” 对于官差们来讲,最让他们厌恶的就是这些所谓侠客,当然,别的衙门怎么看待这些自称侠客的人他们管不着,反正万年县里是特别厌恶这样的人! 罗征怕再受折磨,只好,也只能说道:“是,是我想错了,还请官爷原谅!” 这种话一旦出口,也就完蛋了,就再不存在嘴硬的底气了,张浩元点了点头,心中明白,可以开始问口供了! 罗征这次也还算配合,主要是再没有了反抗的底气,他把刚才在牢里的对郭三抖说的话,又说了一遍,但却说得没有先前那么详细,书吏在一旁记录,罗征说完了,书吏也记完了,只需张浩元一声吩咐,就把供词给罗征,让他画押! 张浩元却没着急,反而说道:“你就凭自家管家的话,你就开始杀人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家管家的话,也许会有些偏颇呢,毕竟他也没有亲眼所见,都是道听途说,这种话可是当不得准的,你因为这些话,就害了七条人命,而且都是灭门,这未免有些过份了吧!” 罗征却是一愣,管家的话会不会有偏颇,这个问题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从小听到的就是这种话,他便一直认为是对的,他摇了摇头,道:“就算有偏颇又能如何,反正我父母的死和胡高枕他们有关,我杀他们报仇,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张浩元微微摇头,道:“那你父母的死,会不会主要还有别的人逼他们呢,而且是主要的人,胡高枕他们只是些小鱼小虾,你不经过调查,先把小鱼小虾给杀了,然后自己也要死了,那么真正的大仇人,是不是就逍遥法外了呢,你有没有想过这点?” 罗征这回却是愣得不能再愣了,这个问题,他也没有想过,不就是报仇么,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本章完) 第423章 结案 张浩元又说道:“你家的管家,因为到这里晚了,对于你父母的死他是有责任的,会不会是因为他想推卸责任,然后便把道听途说来的几个和你父母的死有关系的人,夸大其词,用他自己的想象编造出来胡高枕他们的罪过,关于这种可能,你有没有证实过呢?” 听了张浩元的话,罗征吃力地抬起脑袋,看一下张浩元,张浩元说的这些话,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更加从来都没有想过去证实。 而现在,罗家大管家已经去世了,而和罗征父母有关的几个仇人,也都全被罗征给杀害了,至于化人庄剩下的那个干瘦老头儿,那个人是不能算的,因为连干瘦老头儿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当然就不可能证实什么! 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什么证实又有何意义呢,对于官差来讲为什么不好好去征实一下,以免干蠢事,这也只是站在官差的立场上去想。 但对于已经做下了案子的犯人来讲,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他先想着去调查的话,那么也就不会做出这些事的呀! 屁股决定脑袋,立场不同,想法当然不一样,而且这世上的事情为什么非要都一样? 罗征说道:“这仇我已经报了,什么证实不证实的,也没什么用处,你是当官的,你干的就是抓犯人的活儿,你抓住我杀了我,我也不怪你,这事情就这样吧,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不要再侮辱我了,你也是读过书的人,须知士可杀不可辱!” 张浩元摆了摆手,让书吏把供词拿给罗征,让罗征签字画押,拿到了供词之后,张浩元说道:“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是对的,但你不是士,你是犯人,是一个杀人凶手,并且是一个不配合的杀人凶手,你当本官有什么好脾气,非要惯着你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张浩元也没有再怎么修理罗征,而是让人把罗征重新押回大牢,但是这次却是单独关押,关进了最下层的死牢。 捕快们在把罗征押往死牢的时候,路过郭三抖的牢房,郭三抖趴在牢房的栅栏门上,叫道:“罗兄弟,你还好吧?” 罗征被捕快架着,没有回答郭三抖的问话,只是冲着郭三抖笑了笑,而这个笑容里面充满了凄惨,虽然没有说话,但在罗征的心里,也未尝没有后悔的念头吧,毕竟报仇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实在是太不值得。 如果罗守一和王氏在泉下有知,让他们选择自己的儿子是给他们报仇,还是好好地过完这一生,那么罗守一夫妇一定会不让罗征报仇吧,只要儿子能好好地生活,仇报不报又有什么意义呢! 然而,这个世上,活着的人,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的! 罗征想没想明白,他没说,别人也没问,可郭三抖却是没有想明白的,但要让郭大侠说什么我替你报仇,这话郭大侠肯定是不会说的,但是,别的话,郭大侠却喊得响亮,很有大侠的气势。 郭三抖趴在栅栏门上,叫道:“兄弟,别灰心,好生养养身体,没准今年秋天会有赦免,就算没有赦免也无所谓,男子汉大丈夫,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随着他的叫喊声,罗征消失在黑暗之中,被押到了大牢的底层,而牢头走了过来,懒洋洋地道:“别喊了,累不累啊,而且这里是牢房,你大呼小叫的想要干什么!” 清了清嗓子,牢头又道:“你要想随心所欲的叫喊也成,一天两贯,随你便开嗓儿,怎么样,这钱不贵,而且花得值,在这大牢里面随便喊啊,绝对比别人舒爽!” 郭三抖没喊了,没再说话,又回到墙边靠着了,心中恼怒,他堂堂一代大侠,被关进大牢里也就罢了,连喊两嗓子竟然还要花钱,这大牢里是什么地方啊,什么都要钱,简直是岂有此理! 牢头见郭三抖不吱声,便哼哼几声,转身离开,边走还边说:“不着急,日子长着呢,日子长着呢啊……” 郭三抖听了这话,忍不住长叹了一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大牢,这日子可是太难熬了。 公事房中,张浩元坐在书案后面,默默地看着罗征和郭三抖的供词,对于这个案子,实在是让他感到太为难了,过年期间发生了这样的案子,难破不难破先不说,可死的人却够多的,这如何向上司交待啊,而上司又如何向皇帝交待呢! 这种大案要案,破案之后不能耽误,要立即上报,而过完了年,又要过上元节,一年当中最欢乐的时间之一,还让不让皇帝过这个年了! 张浩元叹了口气,提笔开始写卷宗,好半天才写好,把事情的经过详细描述了一下,罗征很残忍,且脑子不灵光,而郭三抖有些本事,却很狡猾,是个滑头,但自作聪明太过,结果还是把他自己给搭了进去。 至于那死去的三家七口人,他们到底有没有做过恶,逼死过罗守一夫妇?时隔二十年,也真的是无法再去验证了! 不过,在死去的人当中,游宝却是肯定没有做过恶的,但是他也被杀害了,而且是被很残忍的杀害。 张浩元写好了卷宗之后,把供词夹在卷宗当中,他亲自捧了卷宗,去找京兆尹牛犁,这个大案子出了,他得先向牛犁进行报告才行,至于这个案子是要怎么上报,那就由牛犁去头疼了。 京兆尹衙门事儿多,就算是过年过节的,牛犁也不见得有多少时间休息,而且牛犁很享受这种忙碌,似乎只有这样的忙碌才能体现出他是一个称职的高官,长安城里没了他不行。 张浩元去找他的时候,牛犁正好还在衙门里办公,他在这里装模作样地办公,京兆尹衙门里的官吏,也都没法回家过节,至于官吏们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在心里大骂牛犁,这个就不知道了,毕竟不会有人傻到真的骂出声了,但是京兆尹衙门里面,是有人值班的,这点毋庸置疑。 张浩元很顺利的进入了衙门,把卷宗放到了牛犁的案前,牛犁看了卷宗,还没等看完,只不过看了个开头,他就快晕了,这大过年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张浩元能把案子推给他,可是他却能推给谁呢? (本章完) 第424章 糊涂官编造糊涂事 七条人命的大案子,做为一个合格的老官僚,牛犁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压下去,不过,这个案子明显是压不下去的。 如果案子里面死的人,是死在某个深山老林,或者是废弃的屋子里面,那么别说是死七个,就算是死七十个,牛犁也不会着急上火的,可这个案子里的人却是死在长安城外的大道上,有很多人看到了,这就意味着案子压不下去。 牛犁立即又想把案子淡化掉,他问道:“这案子有没有别的人,老夫指的别的人,是指除了你们万年县之外,别的衙门的人!” 张浩元道:“有,这案子本来一开始是归长安县那边管的,但后来转到我们万年县这里来了,长安县那边是都知道的,而且还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长安县和万年县同城两县向来是竞争对手,两个县经常互相拆台,关于这点全长安的人都知道,牛犁更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虽然很清楚张浩元是在顺势拉长安县那边下水,可牛犁还是很生气,对于长安县的行为生气,他怒道:“既然是长安县先发现的,那他们为什么不来报告老夫,为什么不想办法把案子压一压,等上元节之后再审也来得及啊!” 张浩元连忙说道:“可不是么,如果不是他们赶鸭子上架,那下官可真是不想跑去破这个案子的,刚接到案子时,下官差点儿晕过去,这个年过得闹心不闹心!” 牛犁又怒道:“你也是的,难道就不能等着过完年再去破案子么?” 张浩元立即叫起屈来,说道:“牛大人,您老可要知道,案子里面的人可不是一天死的,要是下官不赶紧把案子破了,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而且抓住案犯的时候,那案犯正要杀第八个人,下官可不敢把案子拖到上元节之后破啊!”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当然,如果这案子是发生在长安县那边,就可以等一等再破案子了,反正他们也破不了案子!” 牛犁听了,忍不住点了点头,他又低下头去看卷宗,看完之后,仔细想了想,道:“这个案子,也不一定非要说成是恶性杀人凶案,灭人满门的话,也不见得非要这么个说法,也可以说成是为父母复仇……” 牛犁眯起了眼睛,开始想起来怎么把这案子给转变一下性质了,然后去糊弄一下皇帝,当然,也不能说是糊弄,是为了安慰皇帝,就算在过年期间出了七条人命的大案,其实也是情有可原的! 张浩元见牛犁开始沉思,他便道:“牛大人,要是没别的什么事儿了,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牛犁却道:“不可,你先留下,老夫要嘱咐你几句,这个案子以老夫看,可以这么说一下……” 牛犁是老官僚,对于欺上瞒下的事情非常拿手,卷宗只不过看了一遍,便想出了一个让皇帝不要太上火的办法,皇帝要是不上火,也就不会如何的责备他,大家的上元节,也就都能过得舒心些了。 老官僚的意思是这样的,罗征是一条好汉,身负父母血仇,从小被郭三抖抚养长大,郭三抖以前受过罗守一夫妇的恩惠,抚养罗征,并且教他武艺,这算是报恩,是有情有义的一种表现! 张浩元听了,连忙点头,心想:“有情有意,好,我明白了,这分明就是把案子当成是故事说给皇帝陛下听啊,牛大人以后去茶馆说书,估计也饿不死他!” 连忙装成是很认真的样子在听,张浩元连连点头! 牛犁接着又说:“郭三抖含辛茹苦的,把罗征扶养成人,然后带着他来到长安,想要寻找仇人,但是人海茫茫,又去哪里寻找呢?” 听到这里,张浩元说道:“可是他们在长安的时候却发现有人在欺压良善,而这个人就是放高利贷的胡高枕,当时胡高枕正带着打手在欺负一个穷苦的人,那个穷苦的人管他借了高利贷还不起,要被逼着卖儿卖女了!” 牛犁一拍大腿,说道:“对,就是这么回事,那个胡高枕非常可恶,是一个十足的恶人,手下养了不少打手,还养了一些专门用来咬人的恶狗,简直就是一个人神共愤的恶棍,死一百次也不觉得可惜的那种人!” 张浩元又说道:“郭三抖忽然发现这个胡高枕,同杀害罗守一夫妇的人有些相似,只不过时间隔的太久远了,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所以这个胡高枕是不是杀害罗守一夫妇的凶手,他并不能确定。这时候,郭三抖便让罗征上前询问,向周围的百姓打听这个人到底是谁,周围的百姓有认识胡高枕的,便向罗征说了这个人是谁,罗征听罢心中大感惊喜,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杀害父母的仇人!” 牛犁连连点头,听着非常高兴,他笑着说道:“张县尉,你以后就算不做县尉了,去茶馆里说书,也会有一份好收入的啊!” 张浩元干巴巴地呵呵了两声,摇头说道:“牛大人谬赞了,下官只是偶尔赶赶庙会,听听那里的说书人说一些奇闻轶事,那里讲的奇闻异事比这案子邪乎多了!” 牛犁见张浩元很懂做,便笑着点头道:“这个案子的关键之处,就是要把罗征和郭三子说成是大侠一样的人物,他们把胡高枕还有那几个人杀了,完全是为了给罗守一份报仇,这是孝道的一种表现,就这么说皇帝陛下应该不会把这个案子当成是死了七个人的大案,而只会把它想成是侠义之举,这样就不会怪罪咱们了!” 张浩元有些犹豫,问道:“牛大人,咱们这么说会不会有欺君的嫌疑呀?” 牛犁却摇头说道:“怎么会呢,谁能证明不是这样呢,这个案子虽然是你破的,但是现在老夫让你证明这点你能证明吗?” 张浩元嘿嘿干笑了两声,道:“二十年前的事情,下官如何能够证明,而且当事人都死了呀!” 牛犁笑道:“这不就得了,而且如果你去问罗征和郭三抖,他们肯定会按着这个话往下说,老夫就不信他们非想死不可,非要和你对着干。所有人如果都认为这个话是真话,那么它就是真的,当然就不是什么欺君之罪了呀!” 张浩元听了连连点头,反正牛大人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不可以的,出了事也是你兜着。 两个人很快就把闲话给编好了,反正这种事情是没人会去追究的,而皇帝也不会真的去见一个杀人凶手,就算这个凶手是孝子也不成。 张浩元回了自己的家,牛犁则想着要通过一个什么样的机会,把这个案子当成是笑话一样说给皇帝去听。 (本章完) 第425章 去街上玩耍 张浩元回到自己家,看到了家里人,文胜男问道:“那个案子已经破了吗,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破了,不过这个案子的关键之处,不是怎么破掉,而是怎么向皇帝陛下报告啊!你想到办法了?” 张迟这时候已经在家了,他笑道:“浩元是应该把这案子已经上报给牛犁了吧,只要上报给了牛犁,那么所有的操心事都要由牛大人去管,浩元当然就不用愁眉苦脸了。” 张浩元笑道:“还是爹你料得准,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他便把案子的始末说了一遍,又把牛犁想要怎么糊弄皇帝的事情也说了出来,毕竟这样的大事,他是没有必要瞒着家里人的。 听过之后,张迟皱起眉头,道:“这位牛大人也是糊涂,他这么做,虽然不会让陛下震怒,事情不会连累到他,这个上元节大家也能好好地过,但是……” 张浩元不等他说完,却笑道:“但是什么,这样不就够了么,爹你还想要如何呢!” 张迟嘿然道:“我不是想要如何,我是怕后患无穷啊,这事儿可不是上报之后,判个刑就能完事儿的,是会有后患的!” 文胜男也听出问题了,她道:“好象确实会有后患,那个郭三抖也就罢了,万一那个罗征被放了出去,他在牢里受了折磨,万一记恨在心中,岂不是要报复我张家!” 侯氏惊叫道:“你们说那个罗征会被赦免吗?这,这倒是极有可能的!” 她们的担心可不是多余的,当今皇帝虽然在治理国家方面很有本事,把大唐带进了盛世,但在对待犯人方面,皇帝总是喜欢宽大处理,虽然宽大处理是好事,可以给犯罪之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那也得看是对待谁啊! 象罗征这样罪大恶极,手里有好几条人命的杀人凶犯,这种人就不应该被赦免,因为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会报复,反正他又不是长安本地人,了无牵挂,他要是起了歹意,暗杀了张浩元,或者是暗害了张家的家人,那怕害不死,弄成个残废,却也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报复完之后,罗征要是逃跑,那可是真的没地方去抓他了,这种事情可是后悔都来不及的! 张浩元道:“放心,放心,那个罗征,等不到赦免的,我只需把他安排在多人牢房里面,就可以了,他细皮嫩肉的,倒也可以和那些犯人多亲多近,你们担心这些干什么,难道还怕我处理不好么!” 张迟笑道:“我是不担心的,反正你不去做,这事儿我也会做的!” 侯氏这才松了口气,道:“这种人死有余辜,那也就罢了,他害的是别人,但要是有害了咱们家的危险,可不能让这种危险真的出现,你们在外面做官,可得时刻记得这点!” 文胜男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奇道:“把他放进多人牢房里面,就没有危险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能感觉出来不是什么好事儿,但具体怎么个不好法儿,倒是没法儿立即就想出来! 张浩元也不解释,只是说道:“他不是孝子么,有一片孝心,说明他是一个好人,那就让他去感化一下其他犯人吧,说不定能说得一些犯人从此洗心革面,下半辈子一直做好人!” 一边,一直没有吱声的张浩仁却忽然说道:“劝说别的犯人,和他长得白白嫩嫩的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女人,就算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处!” 侯氏气道:“什么时候都有个你,乱插什么嘴,小孩儿不懂事儿便上一边玩去!” 张浩仁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道:“这几天过年,外面的街市上乱得很,到处都是拐小孩儿的人贩子,我长得如此英俊,那些人贩子会拐我的,我乃是贵公子,岂能受那些人贩子的侮辱,所以我不会去街市上玩的!” 侯氏道:“是让你去一边玩儿,不是让你去街市上玩!” “那我还是去街市上玩吧,如果有人贩子想要拐我走,我就咬他!”张浩仁说罢,背着双手,摇摇晃晃的出了屋子,看样子是真的想要出门。 张浩元道:“浩仁这几天是不是吃错药了,看样子又有些不正常了!” “他要是不这样儿,倒是觉得不太正常……”侯氏和张迟一起笑道,他们对这个小儿子,当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太能胡混了! 且说张浩仁出了自家大门,便往街上走去,这两年他长个子长得很快,张家的营养好,他的个子比同龄人要高一些,现在只比张浩元矮一个头,看上去象十二三岁的少年了! 他都长得这么高了,一般来讲,不会有人贩子想要拐他走了,除非是打晕抓走,把他当成是奴隶卖掉,但那样风险太大,没有人贩子会在长安城里做这种事情的! 张浩仁虽然个子不矮,但终究是小孩子的面容,他往街边上一站,没过多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和他搭讪,这个长得尖嘴猴腮,看上去面目有些阴狠,如果用面由心生这句话来形容,那这个人直接就会被打入进坏人的行列! 这个长相尖嘴猴腮的人,见街边站着一个穿绸裹缎的小孩,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尤其是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金项圈,看那金项圈的成色是十足真金的。 这长相尖嘴猴腮的人十分眼馋那个金项圈,见小孩儿的身边没有大人,他便走了过去,对小孩说道:“这位小兄弟,你家的大人呢?” 张浩仁转头看了看这个长相尖嘴猴腮的男人,说道:“你是人贩子吗?你想要拐我走吗?” 这个长相尖嘴猴腮的人,顿时一愣,他倒是没有当人贩子的想法,当即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用糖换你脖子上的这个项圈,是最好吃的那种松子糖,桂花糖也行,一整包啊,怎么样,咱们换不换?” 对于长相尖嘴猴腮的人来说,这个小孩的各种反应,他都想到了,也都有办法来对付,但是有一些情况他还是没有想到,比如说,张浩仁现在的这种反应。 张浩仁才不管这个长相尖嘴猴腮的人说的是什么,他认为这个人是人贩子,那么这个人就是人贩子,就算他不是,那也得先把他当成人贩子,狠狠的揍一顿才行。 张浩仁对着街上的百姓们喊道:“来人呐,快来人哪,这个人是个人贩子,是专门拐小孩去卖的,是坏人,打他,使劲打他!” 他这么一喊,这个长相尖嘴猴腮的人,可就要倒足大霉了,要为百姓们最恨的人是什么?人贩子绝对可以排进前三。 (本章完) 第426章 就是你打的我 街上的百姓们一起往张浩仁这边看过来,张浩仁喜欢胡说八道,他爹妈知道,他哥哥和嫂子知道,但大街上的百姓哪会知道? 他们都以为张浩仁说的是实话呢,而且那个长相尖嘴猴腮的人一看就不是好人,至于长相不好,是不是就一定不是好人……这时候谁管啊,谁有那儿闲功夫管,人贩子就得揍啊,狠狠地揍! 附近离得最近的十几个百姓一起跑了过来,抓住那个长相尖嘴猴腮的人便打,十几个人打一个,那肯定是按在地上打了,而后街上其他的百姓也都围了过来,只不过片刻功夫,就变成了几十个百姓打他一个了! 长相尖嘴猴腮的人大感委屈,他不是人贩子,他只是想骗那个小孩子的金项圈而已,这不至于要挨这么狠的打吧,这下子可把他给打急了,人要是一着急,有时候做事儿就会不经大脑了! 他叫道:“别打了,我不是人贩子,我只是想骗骗那个小孩儿,骗个金项圈而已,你们打错人了……” 他不解释还好,他不解释还有一丝百姓可能打错人的可能,但他这么一解释,那就证明没有打错人啊,打人贩子是往死里打,打骗子就算不往死里打,往半死里打,那总是没错的吧! 噼里啪啦,一通群殴,顶多也就半刻钟的功夫,这个长得尖嘴猴腮的人便被打得动弹不得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真的被打死了,还是在装死! 百姓们痛殴之后,正义感得到了抒发,倒也没有谁非得要打死这个人不可,见这个长相尖嘴猴腮的人不动了,百姓们便一哄而散,反正法不责众,只要不被官差当场抓住,谁也不会傻得说自己参于打人了,而此时的官差并没有来到,大家一哄而散刚刚好! 众人都散了之后,街边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趴着,便是长相尖嘴猴腮的那人,而另一个人站着,便是张浩仁了! 张浩仁看着地上趴着的那人,叹了口气,道:“这世上的人都是些不理智的啊,你不理智,想要当人贩子拐走我,而那些百姓也不理解,把你打成了这副狗样子,你们啊你们都这么冲动,都这么不让人省心,不让我省心啊,唉,这是让人操心操到头发都白了!” 张浩仁慢慢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悲天悯人了一番,然后转过身想回家,临走之前,伸脚对着地上那人的脑袋踢了踢,道:“嘿,死没死呢,要是没死,就赶紧回家吃饭吧,这副狗样子你是想做给谁看呢!” 说罢,背起小手,张浩仁姗姗然的回自己家去了! 长相尖嘴猴腮的那人,此时当然没有死,哪有那么容易死的,但却也被打得几乎有了内伤,这顿好打,真是让他刻骨铭心了,被群殴,还是被一群不认识的路人群殴,他想要报复,都找不到人报复啊,找谁去啊,都不认识! 好不容易,这人才从地上慢慢地抬起了头,四下看了看,却发现身边早就没有了人,他心想:“刚才那是谁家的熊孩子,我见过可恶的,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恶的,简直就是熊孩子之中的熊孩子啊!” 这人张嘴吐了口唾沫,见唾沫里带着血丝,他知道事情不妙,这么冷的天,他又被打成了这个样子,如果再不及时爬起来,去找医生看伤吃药,那怕是要落下病根儿的! 他好不容易爬起身,嘴里不停地骂着熊孩子,摇摇晃晃地去找药铺了。 长安城里,药铺倒是不少,但现在是过年期间,算是百姓们难得的欢乐时光,所以药铺都是关门的,就算是有开门做生意的药铺,里面却也没有坐堂医,顶多有抓药的伙计在里面。 这人找到了一家药铺,进了之后,说道:“抓,抓药,跌打药,有郎中吗?” 药铺里面只有一个伙计,这伙计见外面进来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衣服上全是尘土,而且脸上手上也都是伤,这伙计心里面便咯噔一下,心想:“莫不是碰上地痞了吧,地痞们斗殴,这人打输了,跑到我这里想要敲诈药材?这可糟了,现在店里只有我一个人啊,出了事儿,连个证人都没有!” 伙计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地痞们敲诈商户,什么手段都有,比如说弄一个身上有伤的地痞,进了某家商户,往地上一躺装死,如果不给钱,便不走人,这种事情报官也没有用,官差一来,这地痞便“醒”过来了,拍拍屁股就走,官差也拿他没办法,而等官差一走,这地痞便又回来了! 如此这般,商户要是不给钱,不硬着头皮被敲诈,那就别想做生意,哪个商户要是敢和地痞动手,那就完蛋了,会有一批地痞过来,到商户的门口和店里躺着的! 伙计一个人在药铺里,然后现在进来一个浑身是伤的人,他能不害怕么,他可没有钱给这个地痞,药铺里的钱都是东家的,而如果不给,那又是给东家惹祸! 就见这个浑身是伤的人走到了药铺的屋子中间,身子晃了晃,便往地上倒去,扑通一声,便倒在屋子的中间! 伙计这火上的,就别提有多难受了,现在店里就他一个人,都没法分身去找东家,他不能把这个人单独留在店里啊,他要是走了,这个地痞也得走,不过是偷一大堆的药材走,那东家损失更大! 伙计从柜台后面跳了起来,叫道:“你,你是跟哪位爷混饭吃的,我跟你说,我们东家可是认识不少……” 话没等他说完,就见地上这人噗地吐了口血沫子出来,伙计吓了一跳,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人不是来敲诈的地痞无赖,是真的被人给打伤了! 伙计连忙上前,想要去扶这个人,可他的手刚碰到这人,就见这人抬起头来,长相尖嘴猴腮,相当难看,而这人却一把抓住了伙计的手,道:“你,你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得赔钱给我!” 伙计一听,脸色一垮,到底还是来敲诈的,这可怎么办,他急道:“你是谁啊,怎么胡说八道,我只是想扶你起来,怎么变成打你了!” “不是你打的我,你扶我干嘛?!” (本章完) 第427章 东家回来了 伙计听了大怒,骂道:“嘿,你这个人真是个无赖,我扶你,就是我打的你啊!你跑我们家药铺里面趴着,我不扶你起来,还让你在这里过年啊,你要脸不要!” “明明是你把我给打成这个样子,你不赔钱给我,还对我这般喊叫,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长相尖嘴猴腮的人说道。 “你还讲王法,你跑到我们店里来,往地上这么一躺,你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伙计大怒,直起腰来,后退几步,然后又向前几步,绕开这人,他跑到了药铺门口,把门打开,虽然外面冷得很,但既然碰上了事儿,当然得把门打开,关键时刻,也能喊些街坊邻居帮忙啊! 长相尖嘴猴腮的人却道:“我不去别家店里趴着,只来你们家药铺,为什么?你就不想想为什么?” 伙计一愣,敲诈这种事情还有为什么,不就为了钱么! 长相尖嘴猴腮的人又大声叫道:“因为我要死在你家的药铺里面!”说完这句话,他双眼翻白,张大了嘴巴,呵呵几声,接着双腿一蹬,便再也不动了,看样子,是真的蹬脚死掉了! 那伙计吓得几乎晕倒,他还真以为那人死了呢,并不敢上去试探是真死还是装死,他大叫一声,跑到了街上,叫道:“死人啦,死人啦,有无赖故意死在我们店里了……” 喊到最后,他的话音里面,已然是带上了哭声,这可真真是人在店里坐,祸从门外来,谁能想到,大过年的竟然会碰上这么个事情呢,竟然有无赖用生命来敲诈,不给钱就真在店里面死啊! 这是谁能想到的祸事呢! 门外的邻居听了,连忙跑过来看,这药铺属于坊中买卖,虽然并不在东西两市,但旁边也有些商户,能有个七八家的样子,平日里大家互相照应,做做坊中生意,远亲不如近邻嘛! 邻居们跑了进来,见药铺的地上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好象是死了,邻居们都是大惊,他们不敢进屋去查看,怕惹麻烦上身,但他们却对伙计说道:“夏阿宝,这可是祸事啊,店里死了人,先不要说和你有没有关系,也别说吉不吉利,光是死人这个事儿,就得报官,官差必会带你去衙门里,不把事情说清楚,你就别想被放出来,那大牢里面,可不是人待的地方,你可是要吃好些苦头了!” 伙计急得都要哭了,他道:“当时店里只有我和这个人,没有证人啊,不知官差会不会相信我!” 有个邻居说道:“要想让官差相信你,那得看你能拿得出多少钱财了,钱给少了,官差当然就不会相信你了!” 正说着话,忽然另一个邻居叫道:“那人没死,动了,动了!” 众人一起往店里面看去,就见地上那人慢慢地竟然用手拄着地,好象是要自己爬起来,这明显不是死人,死人哪有会动的,那不成炸尸了么! 这人转过头来,看着外面的伙计和邻居,呵呵两声,然后又往地上趴去,说道:“没钱抓药,没钱吃饭,不如就死在这里吧!” 邻居们齐声嗨了出来,弄了半天,是装死来敲诈的啊,他们一起看向伙计,都道:“你们东家在不?这时候得让他来处理这家伙才行!” 伙计摇头道:“东家出城去走亲戚了,不在城里啊,得过两天才能回来!” “那便只好破财免灾了,给他抓几剂药,治他身上的伤,然后再给一顿饭钱,打发了吧!”有的邻居说道。 又有邻居道:“看他的样子,一顿饭钱怕是不够,他可比别的无赖要更加无赖些!” 伙计没有办法,他走进了屋子,抓了几剂治疗外伤的药,又从柜台里面拿出一吊钱来,扔到了长相尖嘴猴腮的人面前。 伙计说道:“你拿了这些东西,赶紧走人吧,要不然,我宁可报官,也不让你再占便宜了!” 长相尖嘴猴腮的人拿起了药包和那一吊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往门口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道:“算你识相儿,我先走了,下次再来,随便你报官!” 邻居们却道:“下次再来?别以为我们好欺负,我们不报官,我们找更狠的人来,打不死你!” 长相尖嘴猴腮的人嘿嘿一笑,道:“我要是死的话,那就死到你家里去,你说好不好!” 他也不多做停留,因为实在是疼得厉害,得赶紧回家吃药才成,半刻功夫,就走得不见踪迹了! 夏阿宝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象受这种无赖敲诈的事情,他听说过很多,但终究是没有亲身经历过,而今天冷丁经历了,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应变的能力,而邻居们也并不能真的给他什么实际上的帮助,这关键的时刻只能是靠他自己,别人谁都靠不住,而他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就是被人给敲诈了一通。 夏阿宝很是痛恨那个长得尖嘴猴腮的人,同时也恨自己,没有应变能力,总是想着自己是个没出息的人,还自哀自怨了好几天,直到他的东家回到了家。 东家名叫严峰开,是一个有些本事的医生,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见过了不少世面,中年以后,回到了长安开的这家药铺,也算是个成功人士了,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长安城里面拥有一处买卖的。 严峰开听了夏阿宝的话,非常生气,他对夏阿宝的反应很是不满,责备夏阿宝,不应该被那个无赖敲诈。 一个无赖而已,又只是装死罢了,有什么好难对付的,他不是装死吗?那就拿壶开水来,向他的身上浇,看看他还能装死不。 至于这个无赖会不会带着其他无赖来,这就更不用怕了,严峰开也是认识一些街面上的朋友的,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夏阿宝被严峰开责备,心情更加沮丧,再加上过年这几天他也没有回家团圆,一直在药铺里面干活,所以便向严峰开请了几天假,回城外的家去看看父母,这也算是过一个晚年了。 严峰开虽然责备他,但是还是很够意思的,给夏阿宝发了双倍的工钱,还给夏阿宝弄了一些年货,让他一并带回去交给的父母。 夏阿宝的心情这才好了些,拿着工钱和礼物,返回了城外的家。 (本章完) 第428章 惊闻舅舅去世 夏阿宝回到了家之后,见到了父母,夏家相当的穷,在城外只有三间土坯房,虽然不至于漏风漏雨,但却也是家徒四壁,在长安的居民当中,属于最底层的存在。 如果不是家里这么穷,夏阿宝也不会过年的时候还不回家,还要在药铺里面值班,为的就是多赚几个辛苦钱,然后等过完年,拿到了工钱,这才能回家看望父母。 夏父夏母见夏阿宝回来了,都是欢喜,夏阿宝则把严峰开给的礼物放到了桌上,笑道:“爹娘,你们看,东家给了不少的腊肉,还有精米和白面,这可都是平常吃不到的好东西,东家特意送给我的年货!” 夏父和夏母都是欢喜,夏父说道:“你们东家还真是个体面人,给了这许多的年货,依我看都够吃到六月份了!” 夏阿宝笑道:“你要是每个月只吃一小片腊肉,那都能吃到明年这时候去,说不定还能有剩!” 夏父却道:“不省着吃,那还能天天都吃啊,咱们家又不是城里的老爷,那么个吃肉法儿,是要折寿的哟!” 夏阿宝却道:“哪可能会折寿,我看城里的有钱老爷都挺能活的,买什么人参鹿茸的都是那种七老八十的有钱人!” “我是说咱们不是有钱人,却天天吃肉,我和你娘会折寿的!”夏父道。 夏阿宝哦了声,却又道:“不过,那些有钱的老爷还真不是天天吃肉,他们都要养生,不肯吃得太饱,还成天吃素,据说只有这样,才能活得更长久些!” 夏母在一旁呸的一声,说道:“吃饱了撑的!” 夏父和夏阿宝一起点头,道:“是啊,真的是吃饱了撑的!” 夏阿宝又拿出了他的工钱,交给了夏母,说道:“这是东家发的工钱,我一文不留都给你们,你们平常也不要太省,还得多吃些荤腥才对,咱们又不是有钱家的老爷,用不着养生!” 夏母接过工钱,呀的一声,道:“你们东家确实是大方,你在他店里干活儿,可得用心些!” 夏阿宝道:“我要是不用心,我能过年不回家么,这都过完年了,我才能回家和你们吃一顿团圆饭!” 夏母把他的工钱收了起来,然后便去厨房忙乎了,夏阿宝却跟着母亲到了厨房,见厨房里面只有一些粗粮和咸菜,别的再也没什么什么了,看来就算是过年,父母也没有吃什么好的,仍旧是粗粮加咸菜! 他道:“娘,你们过年就吃这个啊,怎地连一点儿荤腥都没有呢,咱家再穷,过年也能吃顿荤腥吧,毕竟咱们没欠饥荒,又不用还钱啥的,这么个省法儿却是过份了!” 夏母道:“你不在家,你爹和我吃什么好的,这大半辈子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么,有什么过份不过份的!” 这时,夏父也走了进来,叹气道:“本来我是准备了些钱过年的,不过,你舅舅家里出了事情,你舅舅没了,你舅母和你表弟日子艰难,所以我便把钱给了他家,怎么着也得让你舅舅的身后事,办得体面一些啊!” 夏阿宝大吃一惊,叫道:“我舅舅没了?什么时候没的,你们怎么刚才不告诉我?” 他们说的“没了”,指的是人死了,普通百姓忌讳死这个字眼儿,所以管死叫没了。 夏母的眼圈红了,擦了擦眼泪,说道:“就在过年前几天的时候,你舅舅想着过年了,怎么着也得吃些荤腥,要是去肉铺割肉,那样太费钱,而且也割不了多少肉,所以他便去河里面破冰捞鱼,临走时还来咱们家,说他打算多捞些鱼出来,给咱们家也送一些来,让咱们家也过一个肥年!” 夏父眼圈也红了,叹气道:“那天我腿疼得要命,便没和他去,现在想来,如果我去了,也许你舅舅就不能没了,我搭把手,他也不能掉冰窟窿里了!” 夏阿宝如遭雷击,他的舅舅名叫姜半斤,为人和善,虽然也很贫穷,但却很能干活儿,而且经常帮着夏家,对夏阿宝也很好,在夏阿宝所有的亲戚里面,舅舅是对他最好的人了。 穷人家的人起名都随便,姜半斤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出生时,他的父亲见是个儿子,非常高兴,便打了半斤的酒,全给喝了,并且希望儿子长大以后,能是个有钱人,天天都能喝上半斤酒,便给起了这么个名字。 姜半斤长大之后却并没有摆脱贫穷,每天喝半斤酒的愿望,在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实现了,只能再寄托于下一代,所以,他给自己的儿子起名叫姜小坛,希望儿子以后成年了,每天能喝一小坛酒,比半斤还要多。 夏阿宝道:“舅舅会水啊,就算是掉进了冰窟窿里面,也能自己游上来的,哪可能就会人没了,他还是去的平常那条河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夏母道:“是啊,还是平常那条河!” 夏父和夏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而舅舅姜半斤家也是如此,他们也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只能是算是意外,也没想过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人死了,也只能认倒霉,还能怎么样呢? 夏阿宝却感觉不对劲儿,他是见识不足,但那是相对于他的东家严峰开,可要是相对于父母,那他就不能算是见识不足了,他好歹也是在城里面做事的,对于夏父夏母,甚至是舅舅家来讲,他绝对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长安城附近是有不少的河流,但冬天了,河水都会上冻的,表面结冰,甚至有些浅一些的小河,冰可以直接冻到底,整个河床里面,就是一个大冰块。 而深一些的河上面是冰,下面仍旧是河水,河水里会有过冬的鱼,而百姓们破冰捕鱼,就是凿开河面上的冰,去捕下面的鱼,对于经常干这种事情的百姓来讲,危险性并不大。 因为如果河太深了,百姓一个人是不会去的,而去的人多了,那掉进去一个,必会有人去救,而如果一个人去破冰捕鱼,那就不会选比较深的河,这是必然的! 夏阿宝是知道舅舅姜半斤的习惯的,从小就和舅舅一起捕鱼,当然清楚,而舅舅姜半斤是很小心的一个人,捕鱼从不去那种能淹死人的河,从来都没有去过,怎么会被淹死呢? (本章完) 第429章 杨氏和姜小坛 听了父母的话,夏阿宝却道:“还是平常的那条河,那舅舅就不会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快详细给我说说!” 夏父和夏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对于姜半斤的死,他们当时也没有看到具体情况,都是听姜半斤的儿子姜小坛说的,只是听说姜半斤是失足掉进河沟里的,因为摔了一下,摔破了头,掉进冰窟窿里以后没有再爬上来,等再发现他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脸和手这些地方都冻在了冰上,据说当时的情况相当凄惨。 夏阿宝听了之后,感觉事情很蹊跷,他和舅舅一起去捕鱼的时候,腰上面都要绑绳子的,拿一截草绳放在岸边的树上,既没有什么额外的开销,但在安全的方面却得到大大的提高,就是为了防止掉进冰窟窿里爬不出来。 而且如果岸边绑了草绳子,那么人掉进冰窟窿,却也是很容易被发现的,毕竟路过岸边的人看到了草绳子,就会知道合面下面有人掉进去了,而如果不绑草绳,那么路过岸边的人往往不会发现冰面底下的人。 夏阿宝知道自己的舅舅向来很小心谨慎,每一次捕鱼都会在树上绑草绳子,从来没有例外,那又怎么会没人去救他呢。 夏阿宝想起来自己的舅舅姜半斤从小对自己就好,虽然江家也是很穷的,但姜半斤总是会拿一些吃食来给夏阿宝,而夏阿宝如果去舅舅家,舅舅家如果有一口干饭,那么就绝对不会让他喝稀的,有这样的情义在,舅舅死了,他当然要过去看看,只要有他能帮上忙的地方,他就一定要帮。 夏阿宝拿了一吊钱,告诉了父母一声,他便去了姜家,虽然舅舅姜半斤不在了,但是舅母和表弟姜小坛却还是在的,他拿了钱去看看。 姜家离这并不远,中间只隔了一个村子,夏阿宝没走多一会儿便到了,就见舅舅家的门框上面挂着白布,看样子是在办丧事。 夏阿宝上前敲门,出来开门的正是表弟姜小坛,姜小坛打开门见是夏阿宝,他便哭道:“你从城里回来了?你回来晚了,我爹他人已经不在了!” 姜小坛还是穿着平常的衣服,但是在腰间却扎了白绳子,神色憔悴,眼睛里面全是红丝,他把夏阿宝让进了屋子,夏阿宝见到舅母杨氏坐在屋子里,杨氏同样也是双眼红肿,神色憔悴。 夏阿宝连忙上前给杨氏行礼,并且把他带到那吊钱放在了桌子上。 杨氏很是疲惫,冲着夏阿宝点了点头,说道:“是阿宝回来了,你舅舅人没了,再过两天就要下葬,棺材就停在厢房里,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杨氏三十多岁的年纪,岁数并不算很大,脸上也没有什么皱纹,保养得很好,听说在年轻的时候,算是这附近几个村子里面相貌最标致的女人,就算是现在看相貌也是很周正的。 夏阿宝答应一声,转身去了厢房,厢房里里设着姜半斤的灵堂,本来灵堂应该设在正房的,但是姜家的正房不够大,并且是连着厨房的,棺材放进去,并且再设一个灵堂,明显是不行的,所以只能把灵堂设在厢房里面,穷人家并没有太多的讲究。 夏阿宝进了灵堂,先对着舅舅的牌位拜了几拜,然后才站起身来,由姜小坛帮忙,把棺材盖儿推向一边,露出里面姜半斤的尸体。 夏阿宝见舅舅到头上有两个洞,嘴脸上面全是伤痕,看样子舅舅是头朝下掉进了冰窟窿,要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多伤在头上。 夏阿宝很是伤心,忍不住掉下眼泪,而他这么一哭,旁边的姜小坛则嚎啕大哭起来,而他俩在厢房里这么一哭,正房里的杨氏也呜呜哭了起来。 姜半斤正值壮年,人就这么没了,而且还是突然没的,对于家人来讲,真的是很难接受,尤其是在过年期间,大家都高兴的时候,他们家出了丧事,未免更加增添杨氏和姜小坛的悲伤之情。 夏阿宝只好擦了擦眼泪,劝姜小坛不要哭,又去了正房,对杨氏说道:“舅母,舅舅人没了,现在你家吃饭也成问题,如果你愿意让表弟进城,那么我在药铺的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活计,这样表弟也能找个吃饭的地方,每月还有工钱可拿,可以供养舅母!” 杨氏听了止住哭声,点头道:“那赶情儿好,就劳烦阿宝你在城里多多留心,给表弟找个营生,让他也能给姜家顶起门户来。” 夏阿宝叹了口气,这才告辞,临走之前,他问了姜小坛,舅舅姜半斤是在哪里出的事,姜小坛给他指了位置,夏阿宝便一个人去了河边,想要看看舅舅出事的地方。 走出了村子,夏阿宝忽然想起,刚才光顾着说姜小坛的事情了,却忘了问出事那天,舅舅姜半斤有没有带草绳,他便折回姜家,向姜小坛询问。 姜小坛道:“那天我爹是带了草绳的,但却并没有绑在腰上,如果绑在腰上,估计他也不至于掉进冰窟窿里,那个冰窟窿我看了,并不是很深,而且那地方也不是没人走,要是绳子系在树上,过路的人看到,定会去救他的,也不至于过了一整个白天,才有人发现我爹,再去救人时,却晚了,我爹早就冻死了!” 夏阿宝摇了摇头,心里纳闷儿,舅舅带了草绳,却没有系到树上,然后便去破冰捕鱼,这和舅舅平常的作法可不一样啊,并且,白天掉到了冰窟窿里,竟然没有人救他,难不成舅舅当时连呼喊救命都不能吗? 夏阿宝再次出了村子,往出事的河边赶去,那条河离着村子也并不太远,姜半斤平常捕鱼的地方,便在一处河弯,河弯两边都是树林,再往远处便有一个村子,四周都是田地。 按理说,这样的地方并不会缺少行人,即使是过年期间,也有百姓路过此处,姜半斤那天,却足足有一个白天无人发现,这倒也是奇事了,或者说,活该姜半斤倒霉? 夏阿宝走到了河弯处,往河中央看去,就见河中央果然有几个冰窟窿,但冰窟窿却不是很大,他慢慢走上冰面,到了冰窟窿的跟前。 (本章完) 第430章 又有好汉来躺地 这条河在长安周围算不上是大河,冬天一天,河水减少,河床里的河水上半层冻成了冰面,冰面离着河床也不是很深,大概也就两人来高,站在冰面上,都能看到河底。 夏阿宝估算了一下,这里的冰面离着河床大概有一人多高,那么也就是说河水大概不到一人高,每段河床的情况都不一样,但此处的河床,冰层和水层是如此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舅舅姜半斤会选择在这个地方捕鱼的原因。 这里的冰面上有好几处冰窟窿,可能是因为这里比较适合捕鱼,所以不止是姜半斤会来,别的百姓也会过来捕鱼,给家里的桌面上添道菜。 如果离开这处河弯,冰面上就较少能看到冰窟窿了,可能是别的地方不适合破冰捕鱼,也许是因为冰层太厚,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破冰捕鱼的地方,只是在这个河弯处。 夏阿宝小时候跟着舅舅姜半斤来捕过鱼,但为什么要选在这里捕鱼,这里的冰层和水层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从来也没有研究过,并且姜半斤也没有和他说过,估计姜半斤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毕竟大家都在一处地方捕鱼,就说明这个地方好,知道这个地方好就可以了,而别的地方不好,到底是为什么不好,却是没有人去研究的,这年头谋生不易,大家有好处就赶紧拿,对那些拿不到好处的地方,实在是没有精力去顾及。 也只有那些闲来无事的人,会对河床进行研究,而那些人往往是富户或者是官家,但他们就算研究出来,也不会告知捕鱼的人,这年头富人和官家可没有向百姓进行科普的义务。 夏阿宝并不懂河水冰层和水层厚度的关系,他走到冰窟窿跟前,挨个去看,冰面上的几个冰窟窿都已经重新冻上了,但他舅舅姜半斤是在哪个冰窟窿里出的事,却一目了然! 其它的冰窟窿都挺正常的,只有一处冰窟窿里面有大量的血迹,那么说明这处冰窟窿就是姜半斤出事的地方了! 夏阿宝在没有到冰面上之前,他是对舅舅姜半斤的死是有怀疑的,可到了冰面上之后,看到了那个冰窟窿,他却不知道该怀疑什么了,只不过,他隐隐觉得,舅舅到底是摔死的,还是淹死的? 摔死是说明冰面没有被打穿,而淹死则是掉进了冰层下面的河水里,听姜小坛的说法,应该是摔死的,也就是冰层还没有凿穿,看冰里面的血迹也应该如此! 看到归看到,但夏阿宝是分析不出什么的,他没这个本事,所以他也只能象是姜小坛那样,认为姜半斤的死,是一场意外了! 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的家,在家里待了几天,夏阿宝便又回了城里的药铺,对于穷人家的少年来讲,这可是份好营生,又能学到本事,又能有工钱拿。 又过了两天,夏阿宝这天早上打开了药铺的店门,过年这段时间上门的客人不多,但每天都还有,客人少但却也是来买药的,只要是买卖就得做,开门之后,夏阿宝等了两刻钟,便有客人上门。 一看到这个客人,夏阿宝嗖地就窜到了门口,叫道:“还没开门呢,客人你要是想抓药,去别的店吧,不要进来!” 他这话说得相当的不客气了,很明显就是在赶这个客人走,因为夏阿宝看到了,这个客人衣服穿的很旧,但却没有破的地方,衣服料子也算不错,但却很肮脏,象是在地上打了滚似的,而且脸上和手上有伤,象是刚刚和人打过架之后! 这让夏阿宝忽然想起来那个长相贼眉鼠眼的人了,那个贼眉鼠眼的人可不也是这个样子么,进了药铺之后,往地上一躺,就开始要敲诈了,他吃过一次亏,可不想再吃第二次了。 这个客人从长相上来讲,倒不是贼眉鼠眼的,但也算不上英俊,只能说是个普通人,稍带猥琐之态,身不高体不壮,被夏阿宝一推,他就往门外退去! 这个客人叫道:“嘿嘿,你敢推我,我来这药铺可是抓药的,你竟然敢推我……” 说话间,夏阿宝已然把他推到了门外,夏阿宝这才松了口气,只要这人不躺在屋里面就行,那就敲诈不成了! 然而,他想错了,如果这个客人是来敲诈的,他躺在屋里,还是门外,都一样能进行敲诈,这种套路可不是夏阿宝这种朴实少年能够理解的。 这个客人被夏阿宝推出了门外,他忽然拉住了夏阿宝的手,然后叫道:“不要推我,不要推我,救命啊……” 喊完这句话之后,他转过身,见街上的行人都往他这边看来,然后他这便慢慢的瘫软在地,嘴里却喊得震天动地,脸上的表情极其凄惨,一副马上就要死掉的表情! 夏阿宝顿时就傻了,他光想着不要让这个人进屋,却忘了,其实无赖想要趴在地上,那趴在门口也是一样的,而且这样造成的轰动还大! 路上的行人,还有邻居们都围了过来,见又有无赖敲诈药铺,邻居们不由得对夏阿宝说道:“你怎么又摊上这种事儿了,你家东家可在啊?” 夏阿宝看着地上的无赖客人,正目瞪口呆不知该怎么反应呢,忽听到邻居的提醒,他连忙道:“对对,我家东家是在店里的,我这就进去找东家!” 药铺的格局是前面是铺子,后面是住人的宅子,严峰开一家便住在后院,夏阿宝连跑带颠的进了后院,把事情和严峰开说了! 严峰开脸色难看,道:“这种事情怎么又发生了,难不成街面上的好汉们都认为咱们店里好欺负么,那却也不见得!” 严峰开大步来到店门前,见那个无赖客人还躺在地上,不停地叫着打人了,他要死了,救命啊,杀人了,等等,诸如此类的话,没什么新意,但却很是恶心人,而看热闹的百姓却是越来越多! 严峰开大声说道:“我便是这店里的东家,看好汉现在的样子,这事儿可不算小,那么只好报官处理了,有什么事儿咱们官府里面说吧!阿宝,你现在就去万年县,把这事儿报官,让差来此,咱们和地上这位好汉,一起去衙门里说说清楚!” 夏阿宝一愣,报官?但官差怕是比这个无赖要的钱还多,值得么?但东家这么说了,他便答应一声,随即就要往人群外面挤,去万年县报案! 可这时候,地上的那个无赖客人却不叫喊了,而是翻了个身,坐了起来,说道:“我只是到你们店里来抓药的,可你家的伙计却推我,这事儿嘛,倒是可以商量,没必要惊动官差了,何必报官呢,麻烦……” (本章完) 第431章 造型奇特的戒指 夏阿宝见这个无赖客人不再装死,只不过被东家严峰开用了一句话,就给治好了,他大感钦佩,东家果然是名医,不但能治病人,也能治无赖! 严峰开听这个无赖客人服软儿,他却也并不得理不让人,他是开药铺的,店就在这里,如果把无赖得罪狠了,那也是后患无穷的麻烦事! 无赖们要想祸害人,也不一定非得躺在地上,他们可以晚上偷偷地来,然后往店门口扔上一包大便,或者干脆弄几只死老鼠,挂在店门口,这种恶心事情,他们都能做得出来,并且很有耐心,会隔几天就来做一次,搅得店铺做不下去生意,而却让店铺抓不住他们,就算抓住了,这种小事儿也没法报官,只能打一顿了事,而光靠打一顿,那是不顶用的,他们养好了伤,还会来! 没有天天防贼的道理,当然也不能天天想着防无赖,除非有强大的靠山,要不然就得软硬兼施了,否则以后会很麻烦,严峰开也不想太强硬,总之能把这个人赶走,以后别再来了就成! 严峰开摇头道:“要不要报官,这个另说,你不是想要商量么,好啊,那你就商量吧,我听听!” 无赖客人咽下口唾沫,说道:“好商量,我这个人最讲道理,你们家的伙计往外推我,后果严重,这个汤药费你们得出吧,直接给我药就行了,还有,你们要想不让我死在你们家的门口,那也成啊,给我车马费,我换个地方死去!” 周围的邻居们听了,一起呸了出来,原来还是要钱,一点儿新意都没有,而且要的钱还不是大钱,都是些小钱,他们都知道严峰开的为人,汤药费是一定不会给的,顶多也就给点车马费,那才能有几个小钱! 严峰开面无表情,摇头道:“药材你就不用想了,如果我把药材给了你,以后可就说不清楚了,还不得都以为是我打伤的你么,这个不用想,如果非要药材,那咱们还是见官吧!至于车马费可以给你,以便你能死得远点儿,这个没问题!” 说着话,他从怀里摇一小串铜钱,大概有个六七十文,扔在了这个无赖客人的身上,无赖客人接过这一小串铜钱,掂了掂,脸上表情似乎很有不甘,估计是嫌钱太少了。 严峰开却不等他再开口,便转过脸,对夏阿宝说道:“阿宝,你去找一下楚老四,辛苦楚老四送这位客人回家,顺便看看他家住哪,以后要是有啥事儿,也好让楚老四上他家去看看,好好照顾一下他!” 这句话里面饱含着威胁,楚老四便是本坊的一个大无赖,但楚老四只是住在本坊,却并不在坊里做什么勾当,而是在东西两市发财。 秉承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无赖们很少有发邻居财的习惯,相反要是邻居有事求他们帮忙,他们还是会帮一下的,当然,是要给他们好处的,忙可不能白帮啊! 夏阿宝为人实在,他听了东家的话,还以为东家严峰开是真的要他去找楚老四呢,连忙答应一声,就要离开,真的去找楚老四,只是不知楚老四在不在家,那个是个大忙人呢! 可这时,无赖客人却爬了起来,说道:“不用人送,何必这么客气,我这人最烦别人客气,告辞,以后咱们有缘再见!” 说着,这无赖客人用手去拍打衣服上的尘土,毕竟他在地上躺了半天,早就弄得一身肮脏,就算是无赖,他也是一个爱干净的无赖,临走之前,当然要拍干净了衣服,当然,就算是拍不干净,那也得做个拍的样子出来。 可他就这么一拍,却让夏阿宝吃了一惊,在此之前,他一直没有心情去顾忌这个无赖客人的手,而现在这个无赖客人的手不停地拍打衣服,他便注意到了。 无赖客人的手上戴着一枚戒指,当然不是那种很贵的戒指,而是那种很便宜的,银质的戒指,戒指的造型比较独特,戒面还算是有点宽,戒面上铸着两个酒坛子,这造型独特吧,谁能在戒指上铸酒坛子呢! 正因为造型独特,所以夏阿宝一眼就看到了,因为他的舅舅姜半斤也有这么一只造型独特的戒指,严格来讲,是有两只,一只酒坛戒指由姜半斤戴着,而另一只由舅母杨氏戴着。 这两只戒指是当初姜半斤和杨氏成亲之后打制的,姜半斤没什么钱,当初迎娶杨氏时,也没给什么太好的财礼,感觉有些愧对妻子,所以便拼命存钱,然后打制了一对银戒指,所以这对酒坛戒指是成亲之后打制的,而不是成亲时打制的! 正因为这对戒指不是财礼,也不是嫁妆,所以才会是酒坛子的样式,如果是财礼或者嫁妆,那怎么可能会这么不规矩呢,这对银戒指以后是要传给姜小坛的,所以造型才这般独特! 这个无赖客人手上的戒指和姜半斤的一模一样,夏阿宝大吃一惊,他大声道:“你戴的戒指是谁的?” 他着起急来,上前就要去拉这个无赖客人,还想去伸手抢那只戒指! 可这一下子就惹了麻烦了,本来都已经解决的事情,夏阿宝这么一弄,无赖客人岂有放过他之理,就见他啊地一声大叫,然后又往地上倒去,双眼翻白,叫道:“杀人了,杀人了,这回大家都看到了吧,杀……人……了!” 夏阿宝没能抢到戒指,而他实际上并不能确定无赖客人手上戴的戒指,就是他舅舅姜半斤的,因为他以前也没有注意过舅舅姜半斤有没有丢戒指,杨氏和姜小坛也没和他说起过,万一只是样式差不多呢? 一时之间,夏阿宝手足无措,又想着接着去抢那枚戒指,又不敢再引发别的麻烦,愣在了当场! 无赖客人又叫道:“这回可不怪我啊,真不怪我,我也是没办法,谁让他打我呢,非要让我死在你家门口,那我也就只能死了,你们快去报官,快去快去,咱们去和官差说清楚吧!” 邻居们纷纷摇头,这个夏阿宝行事太莽撞了,都已经知道对方是无赖了,怎么还这样呢,这不是给严峰开惹麻烦么! 严峰开也皱起了眉头,上次夏阿宝就被人敲了一笔,还以为是无赖太坏,现在看起来,夏阿宝也有责任,这不又要被人“有理有据”的,再敲一笔么,怕是没有几百文钱,休想让这个无赖走人了! (本章完) 第432章 银戒指 无赖上门,如果直接往地上一躺,管店家要钱,那叫敲诈,但如果真的是被伙计给厮打了一顿,然后他躺在地上管店家要钱,那就不能说人家是敲诈了,至少是两方都有错,一个巴掌拍不响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这个无赖客人很混蛋,但事情已经要结束了,他已经要走了,这个时候夏阿宝冲出去一通厮扯,岂不是给了无赖客人再次敲诈的可能了么,而且这次想要打发他走,那可不容易了! 严峰开看了一眼夏阿宝,心中很是不满,但这时候他也不能直接责备夏阿宝,就算要责备伙计,也得关上店门再责备,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严峰开对着无赖客人道:“给你五百文,让你买口薄皮棺材,也算对得起你死一回了!” 他说话的语气相当的不客气,当然,对于上门来敲诈的无赖客人,如果他还要客客气气的,那估计以后这种无赖得排着队来了! 严峰开让夏阿宝进屋,去柜台上取了五百文出来,穿成一小串,扔在了无赖客人的身上。 这无赖客人倒也光棍儿,拿了五百文之后,并不嫌少,也没有赖在地上讨价还价,站起身来,伸出手来,对着夏阿宝晃了晃,说道:“这是我家祖传的戒指,十足真银,你要是看着好,我就把它卖给你,十贯钱,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夏阿宝立即盯着那枚银戒指看,戒指上面脏了,但还是能看出上面铸的是两只小酒坛,但是不是他舅舅姜半斤的那只戒指,他就没法确定了! 夏阿宝道:“我哪有十贯钱,再说银戒指怎么会比金的还要贵,就算是金的,也不值十贯这个价!” 无赖客人嘿嘿两声,道:“你要不要吧,如果想要,那就是五贯,少一个子儿不卖!” 刚才说十贯,少一个子儿不卖,现在直接半价,还是说少一个子儿不卖,但别说五贯,就算是一贯,夏阿宝也拿不出来,他只是一个伙计,哪有那么多的闲钱! 无赖客人便没再说什么,看样子他也不是急着要卖这枚银戒指,或者他认为在这里也卖不出去,反正这个穷伙计也买不起,那还和他费什么话! 无赖客人转过身,离开了药铺门口,不大会儿的功夫便走的不见了人影! 围在门口看热闹的邻居也都离开了,严峰开把夏阿宝叫进了药铺屋里,他对夏阿宝道:“你怎么回事,刚才为什么要上去和那个无赖厮扯,结果你看看,给了他口实,非要再敲一笔才肯走,弄得我们一下子就没理了!” 夏阿宝被训得脸红脖子粗,由于他的鲁莽,让东家多花了五百文,他心里也是过意不去,他道:“东家,我舅舅前些日子没了,是去河里破冰捕鱼时,掉进冰窟窿里面,没爬上来,人就没了。他生前手上也戴着一枚银戒指,和刚才那个无赖手上戴的差不多,我以为是我舅舅的呢,所以才着急,想要看看,没想到给东家带来了麻烦了!” 严峰开皱了皱眉头,道:“你舅舅没了,还是在过年的时候没的,这确是挺让人伤心的。他人没了之后,那枚银戒指也没有了吗?你怀疑是被人偷走了?” 夏阿宝想了想,摇头道:“他的银戒指是不是丢了,还是被人给偷了,我也不清楚,这个倒是没有问过舅母,我得问问才行!” 严峰开叹了口气,道:“你还是鲁莽了些,连你舅舅的银戒指有没有丢,你都没搞清楚,就要上前和那个无赖厮扯,这也确是不妥了,以后要先弄清楚再办事。” 他倒是没有再训斥夏阿宝,夏阿宝平时又肯干活儿,又听话,还很老实,这样的伙计也不是很好找的,有点儿小错也可以原谅,不必深究。 严峰开摆手道:“你要是怀疑你舅舅的银戒指被人偷了,那便去问问你舅母吧,她是住在城里还是城外?” 夏阿宝忙道:“是在城外,不过离着城门也是不太远,我要是跑得快些,一个下午就能跑个来回!” 他现在很想知道姜半斤银戒指的事情,所以就算是硬着头皮,也想请这个假,他早就怀疑自己的舅舅死得不明不白,只不过找不出证据而已,要是这次还是找不出证据,那么他也就死心了,就当舅舅是意外死亡,而不是被人害的了! 严峰开看他着急的样子,便点头道:“那铺子我来看着,你去问问你舅母吧,把事情搞清楚也好,快去快回!” 夏阿宝连忙谢道:“谢东家体谅,我快去快回!” 他出了药铺,一路连跑带颠地出了城,直奔舅母杨氏的家,等到了杨氏家之后,就见表弟姜小坛坐在门口。 姜小坛见夏阿宝跑来,奇道:“阿宝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你不是回城里药铺了吗?” 夏阿宝先把气喘均了,然后才道:“舅舅的那枚银戒指,是否在家中?” 姜小坛微微一愣,随即摇头道:“丢了,我在冰窟窿附近找了好久,我娘也去找了,但就是没有找到,不知是掉到了哪里,或许是被人捡走了吧,反正是丢了!” 夏阿宝叫道:“真的丢了?你没搞错吧?舅母在不在家?” 说着话,他就往屋子里面跑,见杨氏在厢房里,正守着舅舅姜半斤的棺木呢! 姜小坛奇道:“这种大事怎么可能搞错!”一边说着,一边也跟着夏阿宝进了厢房。 夏阿宝和姜小坛说话的声音很大,杨氏在厢房里都听到了,她也很奇怪,见夏阿宝进来,便问道:“你怎么想起问你舅舅的戒指了?” 夏阿宝见杨氏的手上还戴着银戒指,他道:“舅母,我今天看到一个无赖,手上也戴着这样的戒指,只是不能确定是不是舅舅的,所以特地从城里跑出来,问问你舅舅的戒指有没有丢!” 杨氏听了这话,顿时也急了,她叫道:“丢了,丢了啊,我和你表弟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那可是很重要的物事,应该和你舅舅一样入土为安的,就这么没了,实在把我给急坏了!” 说着说着,杨氏的声音中已然带了哭腔,显而易见,丈夫的银戒指丢了,对她的刺激相当地大! (本章完) 第433章 找人 夏阿宝叫道:“我也知道那是很重要的物事,所以特地和东家请了假,而且我当时还和那个无赖撕扯了起来,但因为没有证据说那是舅舅的戒指,所以他耍无赖,东家还给了他五百文,要不然他就躺在药铺的门口装死,让我们做不成生意!” 杨氏和姜小坛都急了,杨氏上前拉住了夏阿宝,叫道:“那个无赖是谁,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儿,快带我去找他,就算是我不要了这条性命,也要把你舅舅的戒指拿回来!” 姜小坛也叫道:“对对,阿宝哥你带着我们去找人,这便去吧!” 夏阿宝一下子就傻了,杨氏问的这两个问题,他都没法回答,他只顾着跑来问戒指丢没丢了,却忘记要跟着那个无赖客人了,那个无赖客人叫什么,住在哪里,他统统都不知道,这让他如何去找人啊! 夏阿宝挠了挠后脑勺儿,道:“这,这……我来得太匆忙了,当时太着急了,只顾着来问你们戒指丢没丢,却忘了跟着那人,那个无赖叫什么,现在在哪里,我却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以前根本没有见过那个人啊!” 杨氏大吃一惊,道:“你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那,那要去哪里找人啊,长安城这么大,这么多的人,我们也没法去找啊!” 姜小坛也傻了,长安城百万人口,并且还有大量的外来客商,甚至还有不少流民,早就超过百万了,要是漫无目的的去找一个人,那几乎和大海捞针差不多了。 杨氏急得哭出声来,道:“那可怎么办啊!你舅舅这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没用过什么好东西,就这么一枚银戒指,还是早年我刚和他成亲之后打制的,一直这么戴着,都多少年了,可就这么没了,现在知道了下落,却偏找不回来,我实在对不起他啊!” 夏阿宝也是急得满头大汗,他道:“舅母,小坛弟,你们有没有想过,舅舅的银戒指丢了,不是这个事情最重要的地方,而是舅舅的死,会不会不是一场意外,而是被人害死的呢?” 听了这话,杨氏顿时不哭了,而姜小坛也目瞪口呆,他俩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好不容易,杨氏才道:“是被人害死的?可你舅舅平常也没有仇人啊,为什么会有人害他,难不成就是为了抢那枚戒指?” 姜小坛也道:“可是爹爹的戒指并不值钱啊,只是对我爹娘很重要,对别人也就是那么一小点儿银子罢了,为了这枚戒指就害了我爹爹,这个未免太不应该了吧!” 夏阿宝嗯了声,道:“这个我却是不清楚了,舅母,要不你先一个人在家守着舅舅的棺木,我带着小坛进城去,找找那个无赖,要是找到了,就拉他去官府报官,他有没有害死舅舅,官差会帮咱们搞清楚的!” 杨氏只好点头,她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妇人,从来没有和官府打过交道,而且还很畏惧官府,但现在事关她丈夫是不是被人给害了,她也只能同意,如果姜半斤真是被人给害死的,那得报仇啊,而这个仇,只能是官府给她报! 夏阿宝带着姜小坛返回城里,到了药铺,见到了严峰开,夏阿宝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严峰开听罢,大吃一惊,他道:“什么,你舅舅的那枚戒指真的不见了,要是那戒指很少见,那么也许真的是那个无赖偷去的,更说不定就是他害死的你舅舅,比如说他把你舅舅推进了冰窟窿里!” 夏阿宝连连点头,道:“是啊,所以现在得赶紧找到那个无赖,可是他走的时候,我没有跟上去,现在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也不知道他叫什么,这可去哪里找啊!” 严峰开道:“这个人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肯定不是本坊的人,也不象是附近的人,估计是和别人打架,就近然后找了家药铺,也就是找到了咱们这里,所以要想找他,光靠咱们不行,得求人帮忙找才行,咱们坊里面人面最广的人也就是楚老四了,待我备上些礼物,和你们一起去找他,请他帮个忙!” 要想找到那个无赖客人,也就只能靠大无赖了,而楚老四便是个大无赖头子,如果楚老四也找不到,那么估计可能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除非那个无赖客人再次出现,至于说要让官府找人,那就是扯淡了,官差哪有那么容易支使的,还替你找人,那你得花多少钱啊! 官差收起钱来,可比楚老四这种无赖头子狠多了,而且无赖头子收了钱一定办事,但官差可不会,收了钱也不一定办事的,反而会说你给的钱少,让你接着给钱,然后官差接着不办事,接着嫌钱少,接着让你给…… 严峰开办事干脆得很,立即把药铺门关上,先去了隔壁一家糕饼店,卖了两大盒糕饼,让夏阿宝提着,然后他便带着两人一起去找楚老四。 楚老四住的地方比较偏,象他这种无赖头子也不会住在临街的房子里面,楚老四在发财的时候很高调,所以跟他混的人多,但在住的时候很低调,从不显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在东西两市站住脚,成为一个大无赖头子,否则早被人给收拾了! 严峰开带着两人到了楚老四住的地方,楚老四却没有在家,他们在门外等了好久,一直等到了天色大黑,楚老四才回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壮汉,前呼后拥而回。 见楚老四回来,严峰开连忙上前,拱手行礼,道:“楚郎君,你回来了,我等你好半天了!” 楚老四认得严峰开,听严峰开叫他楚郎君,他便笑道:“我就是个在街面上混饭吃的,哪当得起郎君的称呼,严郎中叫我楚老四就成了!” 楚老四在东西两市横着走,但对于本坊的街坊邻居却客气得很,他把严峰开让进了院子,叫手下去端茶待客,又对严峰开道:“严郎中来我这里,可有什么事情吗?” 严峰开把那两盒糕饼放到了桌子上,道:“我是有事相求,想求楚郎君找个人,这个人今天跑到我的店里来敲诈,但我们都不认得他……” 楚老四的脸色刷地就沉了下来,道:“竟然有人敢跑到这里来发财,就算严郎中你忍得,我楚老四也忍不得,这人长什么样子,你且说来听听!” 严峰开连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还提了夏阿宝舅舅的事情,楚老四听了很是震惊,那家伙竟然有可能是个杀人凶手,那更要找到他了! (本章完) 第434章 告状 楚老四并不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对于一个无赖头子来讲,要正义感干嘛,有了正义感他还怎么在街面上混饭吃,那不是扯淡么! 但严峰开说的这个事情,他是必须要管的,因为这个事情出在他所居住的这个坊里面,而且那个家伙还有可能是个杀人凶手,这事儿要是不管,未免太有损他的名头了,而他能在长安的东西两市混饭吃,靠的就是名头,如果名头有损,那他还能吓唬住谁啊! 楚老四问严峰开道:“那个人长得是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特征,你且和我说清楚,我明天就派人去找,非得把他找到不可,这事儿你们放心,只要找到了他,以后的事情我来处理,咱们能不惊动官府,就不要惊动,要是报官,那后果可就不是咱们能想得到的了!” 他身为无赖头子,最怕的就是官府,当然没什么好话说出来,不过,这倒也是说到了严峰开和夏阿宝的心里去了,他俩也不愿意报官,如果能私下解决,那当然是最好了! 严峰开把那个无赖客人的外貌说了出来,楚老四听完,想了想,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便转头去问自己的手下小弟,而小弟们也都摇头,他们都算得上是交际很广的人了,三教九流的人物见得多了,但这个人是谁,他们还真是不知道。 一个小弟说道:“四爷,这个人似乎不是咱们这一片的,可能是城外的人,进城来办事儿,然后便出了点儿事,估计是被人给揍了,然后就近来严郎中的药铺里面看伤,随便就想弄两个钱花花!” 另一个小弟也道:“这个真得明天好好打听打听了,只要问到今天附近出了什么事儿,那基本上就能确定是谁了!” 楚老四嗯了声,对严峰开道:“这事儿简单,明天我就能得到信儿,然后便去通知严郎中你,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严峰开得了这个保证,便告辞离开,带着夏阿宝和姜小坛回了药铺,当晚姜小坛就住在药铺里面,和夏阿宝挤一挤。 且说第二天,楚老四派了小弟专门去查这件事,可小弟问遍了附近的朋友,却都说没有发生斗殴的事情,所谓的朋友当然也都是一些大小混混,他们也都没有见过那个无赖客人,小弟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只能如实回报楚老四! 楚老四听了小弟的回报,大感没有面子,他昨天拍着胸脯说这事儿他能解决,结果查了一天,屁都没有查出来,这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放,丢人了呀! 楚老四一怒之下,把东西两市所有的小弟都召集到一块,让他们去打听那个无赖客人,小弟们只好去查,可连查了两天,却仍旧什么也没查出来,仿佛那个无赖客人从来就没出现过一样! 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去找一个人但却是怎么找也找不到,那就说明这个人是外地的,来了长安一下,然后便离开了,要是真这样,那么就算是楚老四和他的小弟们再能折腾,也是不可能查到人的! 楚老四毫无办法,只能硬起头皮,派了个小弟去通知严峰开,说找不到那个人,但正因为找不到,所以就应该是外地的,既然是外地的,那就得让严峰开找外地的人帮忙了,他是没办法了! 严峰开得到了通知之后,只好对夏阿宝和姜小坛说了,在他看来,如果那个无赖客人是外地来的,那几乎就没有可能找到了,姜半斤的仇也没有可能报了,总不能让夏阿宝和姜小坛去外地找人吧,外地那么大,去哪儿找啊,这比在长安城里找更加困难! 夏阿宝和姜小坛听了,也都懵了,他俩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种结果,竟然连人都找不到,夏阿宝更是自责,如果当时自己反应快一些,跟上那个无赖客人就好了,说不定能知道他是在哪儿落脚的! 但是,姜小坛却是不肯就这么算了的,对于别人来讲,姜半斤死了,而仇人又找不到,那么也只能是遗憾了,还能怎么办?不就得认倒霉么! 可对于姜小坛来讲,死去的是他的父亲,这个仇怎么能不报,就算是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他也不会放弃的,不可能轻飘飘的说一声遗憾,说一声没有办法了,那就这么算了! 姜小坛道:“我,我还是要去报官,要让官府帮我找,我爹爹不能白死,得给他报仇啊,要是仇没法报,那他在九泉之下,又怎么能瞑目呢!” 严峰开叹了口气,他也没有办法了,只好点了点头,夏阿宝也说道:“小坛弟,我陪你去衙门,咱们报官,让官府帮咱们找人!” 严峰开亲自替姜小坛写了份状子,夏阿宝和姜小坛便直奔万年县的衙门,打算去告状了。 两个人都是头一回来衙门,见万年县的衙门口站着好几个衙役,他俩犹豫了半天都没敢过去,他俩平常能接触到的官家人,顶多也就是里正,或者坊中的武侯一类的人物,象这种真正的官家人,穿着一身“官服”,腰里还挎着刀的真正官差,他俩都没怎么接触过! 姜小坛酝酿了好半天,终于鼓足了勇气,走上前去,对着门口的衙役说道:“官差老爷,小人想要告状,不知怎么个告法,小人有状子!” 守门的衙役早就看到他俩了,看他俩那磨磨叽叽的样子,便知道是来打官司的,对于这种没有见识的小民,衙役是很有优越感的! 领头的衙役腆胸叠肚地道:“要告什么状?咱们可和你说清楚,案子可以接,但要办案的话,得上元节之后,明白不?” 姜小坛连忙点头,只要官府肯帮他找人就成了,他还是很相信官府的能力的,当然,关键是他不了解官府,要是了解了,估计也就不会有多相信官府有什么能力了! 衙役这才领着姜小坛进了衙门,夏阿宝见状,连忙跟上,和姜小坛一起进了衙门,衙役没有直接领他们去找张浩元,而是先去见一个值班的书吏。 (本章完) 第435章 询问 书吏穿着一身官服,其实是流外官,平常做的是推官的活儿,掌管诉讼,但在普通小民的眼里,只要穿着官府的衣服,那就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姜小坛进了屋子,立即对着书吏跪下,双手把状子高高举起,叫了声:“青天大老爷,小人冤枉啊,小人的爹爹死得好惨啊!” 书吏对姜小坛的态度是很认同的,进门就跪,张嘴就叫大老爷,这个口采很好,比亲戚来他家里拜年态度还真诚,值得表扬。 但姜小坛说什么他爹爹死得好惨啊,却让书吏脸色变黑了,衙门里刚刚结束一桩七条人命的大案,把整个衙门搅得鸡犬不宁,现在又来一桩,还让不让人过个好年了,上元节还能不能上街去看个灯了,这帮刁民,要死都不挑个好时候死,简直是混帐之极! 书吏是流外官,是小官,但官僚作风同样很厉害,他立即把脸色沉了下来,啪地一拍桌子,喝道:“把状子递上来,如果你是胡乱告状,小心打你板子!” 姜小坛和夏阿宝听了,都是一阵发懵,告状还有胡乱告的么,如果不是这种生死大事,让他们进衙门,他们都不肯进的,以为这是什么好地方么! 姜小坛把状子恭恭敬敬地放到了桌子上,书吏低头看了起来,严峰开的文笔还不错,事情描述得很清楚,书吏看完之后,叹了口气,人命案子,他是做不了主的,得上报给张浩元才行,并且不可以耽误。 没办法,硬着头皮,书吏拿着状子,去找张浩元了,姜小坛还跪在屋子里,夏阿宝陪着他,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那个当官的怎么突然间就出去了,走得匆匆忙忙的,难不成是要去茅厕方便? 哎呀,可不要真是去茅厕方便啊,那个当官的拿了状子去茅厕,要是万一方便之后,手头没纸,又没小棍儿,还不肯用手……那顺手用状子擦了屁股,那可怎么办,还要请严峰开再写一份么? 书吏到了张浩元的公事房,见门开着,张浩元坐在屋子里,他便堆起笑脸,道:“县尉大人,这大过节的,您也不在家休息啊?” 张浩元嘿了声,道:“本官正想走呢,不过看你来了,估计便走不成了!” 张浩元还是很有上进心的,所以每天就算是衙门里没事,他也会来转一圈,然后再回家该干嘛干嘛,毕竟他也希望如果自己的勤奋,能被上司,或者上司的上司偶尔看到,那对他的仕途还是大有好处的,他还年轻,上升的空间还很大! 可吏来了,他就知道大事不妙,自己勤奋过了头,这下子真的碰上事儿了! 书吏陪着笑脸,把那张状子放到了桌上,道:“县尉大人,刚刚接到这么个状子,涉及到了人命,卑职不敢自专,拿来请县尉大人定夺!” 张浩元听说是人命案子,皱起眉头,开始看了起来,书吏在旁出主意道:“县尉大人,这案子要想开始办,那首先就得找到那个凶手才成,这就是很需要时间的,依卑职愚见,不如拖上一拖,拖过了上元节,然后再处理便是,要不然咱们这个年过得也太糟心了!” 张浩元看完了状子,叹了口气,道:“这案子不能拖,至少在找凶手方面不能拖,从状子上可以看得出,那个凶手极有可能不是长安本地人,如果错过了时间,不能及时抓住凶手,那么凶手可能就要跑掉,从此再也不能抓住他了!” 书吏见上司叹了口气,他连忙也跟着叹了口气,以示支持,他道:“那要怎么找人,是要全城大索吗?” 他这话问得情同放屁,全城大索,那得是对待多么严重的案子啊,得长安城里好多个衙门集体配合才行,光靠一个万年县根本不可能。 书吏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让县尉大人反驳的,以此来衬托县尉大人的想法,才是高大上的,做为下属,只能甘拜下风,此乃中下层的马屁功夫之一! 果然,张浩元听完之后,摇头道:“怎么可能全城大索,但其实想要找到这个人也并不是很困难的,就算他是外地人,这个时候也不会离开长安城的!” 书吏立即做出来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想听听,县尉大人为什么会说,这个人不难找到?从状子上来看,想要找到这个凶手几乎是不可能的! 张浩元说道:“那个人不见得就是凶手,那枚戒指也不见得就是原告家的戒指,状子上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就连原告自己都找不出证据,还得求我们帮他去找!” 书吏听到这里,连忙脸上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满脸都是:“原来如此,刚才为什么我就没有想到呢,还是县尉大人高明啊!” 正要接着聆听县尉大人的分析,又听张浩元说道:“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得把原告叫进来,由本官问一问才行!” 原来光看状子,连县尉大人也分析不出,书吏连忙又做出“不错,确实得把原告叫进来问一问才行,破案子要讲究有理有据,不能光坐在桌子后面猜啊,还是县尉大人高明!” 表情非常丰富的书吏立即就跑出去,把姜小坛和夏阿宝叫了进来,这表兄弟俩个人见书吏不是去了茅厕,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他们面对张浩元,更加是忐忑不安了,因为他们发现张浩元的官更大,别看他们不认得官服,但他们见这间屋子比刚才的大,张浩元的桌子也比书吏的大,所以他们很容易就能得出结论,那就是张浩元的官更大。 表兄弟两个立即跪下给张浩元磕头,叫道:“青天大老爷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张浩元问道:“你们两个谁是原告?” 姜小坛忙道:“是小人的爹爹被人给害死了,小人是原告!” 张浩元道:“你父亲的身上都有什么伤,下葬了吗?” 姜小坛眼睛一红,哭了出来,回答道:“还没有下葬,小人的爹爹死不瞑目,大仇未报,小人哪敢给他下葬!” 张浩元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又问道:“你们嘴里说的那个凶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有什么特征,且详细说出来给本官听听,本官才好为你们寻找凶手!” (本章完) 第436章 画像 张浩元嘴里的凶手,指的其实是那个无赖客人,虽然此时那个无赖客人是不应该被称为凶手的,但很显然姜小坛和夏阿宝都认为那个无赖客人是凶手,所以张浩元也就随着他们的想法,管无赖客人暂称之为凶手。 姜小坛没有见过那个无赖客人,他当然说不出什么特征来,这便由夏阿宝来说,夏阿宝想了想,说道:“他的特征很多,就算他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他……” 夏阿宝认为他如果再看到那个无赖客人,他是一定能认出来的,但现在让他描述出来,他忽然之间就卡住了,他发现自己没法用语言描述出来,那个无赖客人到底长成了什么样子,似乎那个无赖客人普通得很,没有什么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的特征。 张浩元见状,便问道:“他有没有胎记,或者是痣一类的东西?” 夏阿宝摇了摇头。 张浩元又问道:“那么胡须有什么特征,头发什么的,有异于常人的特征吗?” 夏阿宝道:“头发有些稀疏,并且非常脏,这个算不算是特征?” “这个……也算吧!”张浩元又问道:“他有多高的个子,身体壮不壮,口音是哪里的,是长安本地人,还是带着什么地方的口音?” 这么一问,夏阿宝就有头绪了,他道:“个子比我矮一些,有些瘦弱,如果要是打架的话,他不是我的对手,我一推他,他就不由自主的后退,我就是把他这么推出药铺的。至于他的口音,听不出是哪里的口音,好象就是长安的口音……吧!” 对于口音,夏阿宝不是特别肯定,他从小在长安城外长大,离着城门也不太远,本身也是万年县的百姓,长大后进长安城当伙计,虽然也见过不少的人,但因为药铺做的是坊内生意,所以他见过的陌生人并不是太多,如果他是在东西两市当伙计,那对客人的口音,就会相对比较敏感,能够分得清楚了! 张浩元想了下,道:“那就应该是京畿的口音,而且离着长安还很近,所以你才听不出来的。” 京畿地区可大了,有好几个州,虽然州和州之间离得都不是特别远,但口音方面,还是有细微差别的,但好在各州的人进了长安之后,说话的时候都会努力向长安口音靠拢,能和长安口音最接近的,还是京畿地区的口音,出了京畿地区,那口音就差得多了,就算是努力靠拢,长安本地人也会听得出来的。 夏阿宝连连点头,道:“对对,应该就是京畿地区的,但是哪个州哪个县的,小人就实在听不出来了。” 忽然,他想起楚老四说找不到那个无赖客人,说不是长安人,看来还真让楚老四说对了,如果真的是京畿地区的人,那么累死楚老四,他也找不到啊! 张浩元又问道:“那个人多大年纪,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出门以后,是朝哪个方向走的?” 夏宝脸现为难之色,他感觉很对不起自己死去的舅舅,也对不起自己的表弟和舅母,他摇头道:“小人没有去看,当时没有想着要跟他走,当时小人的脑袋里一团浆糊,这些事情都没有想到,等想到的时候,那个人早就走远了!” 张浩元听到这里,便没有再往下问,他心里清楚,不需要问夏阿宝有没有邻居注意到那个无赖客人,如果有人注意到的话,那么夏阿宝一定会问出来,不会象现在这样无法回答自己。 这个案子从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并不难破,听原告姜小坛的意思,只要是抓住了那个无赖客人,这个案子就破掉了,他父亲的仇也就报了。 但其实上并不是这样,比如说姜半斤是不是真的掉进冰窟里死了,也许真的是不小心掉进了冰窟里,撞到了要害,以至于无法爬出来,从而丧命! 那个无赖客人手上的银戒指,也许是捡到的,也许是他看到了姜半斤的尸体,从尸体上面偷了,偷东西与杀人,这可是两个不同的罪了。 甚至,或者那个无赖客人手上戴的戒指,只是样子同姜半斤的戒指差不多,但实际上并非是同一个,这都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这个案子是不是要以凶杀案立案,还有待斟酌,可以先找人,也就是找到那个无赖客人,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张浩元叫进刚才的那名书吏,吩咐道:“你带他们下去,根据他们的描述,把疑犯的画像画出来,然后叫我们的人去街上寻找一下!” 想了想,张浩元看向夏阿宝和姜小坛,问道:“要找到这个人,你们可有悬赏花红?” 夏阿宝和姜小坛先都是没听明白,但听书吏解释了一下,这才明白,他俩都大吃一惊,难道找人悬赏,不该是官府出钱吗,他们只要报案就行了,其余的事情都交给官府去办,不就行了吗,难道不是这样? 书吏见他们不懂,先是在心中嗤笑了下,然后道:“这悬赏花红当然要你们来出,如果你们有证据证明那个疑犯,就是杀害姜半斤的凶手,那么这笔花红便由官府出,当然官府也不会出太多,你们要是觉得赏钱太少,可以自己再出一些;不过,现在你们没有证据证明那个疑犯就是凶手,如果他不是,那么衙门给你们出这笔赏钱,岂不是扯淡么,悬赏还抓错人了,你们丢得起这个脸,衙门可丢不起!” 夏阿宝和姜小坛这才明白,原来官府和楚老四那样的地痞无赖头子差不多啊,要想让官府办事儿,还得交钱,看样子官府比无赖头子要的钱可多多了! 可他俩都没有钱,只好先随着书吏去画像,然后他俩回了药铺,找到了严峰开,说想借些钱去当悬赏花红,要不然没人肯替他们去找那个凶手! 严峰开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我先借给你们十贯,便当成是悬赏花红,这笔钱要想找人,算不上多,但也比没有强,以后就从夏阿宝的工钱里扣吧!” 夏阿宝连声答应,姜小坛不但感谢严峰开,也更感谢夏阿宝,这笔钱不能让表哥来出,以后他定要努力赚钱,还给表哥。 拿了钱之后,两人又送去了衙门,交给那名书吏,书吏这才把画像交给他俩,做成寻人告示的样子,让他们拿去贴在人流多的地方。 他们两个拿着这张告示,去贴在了东市大门口的墙上,那墙上尽是些告示,比如找驴或者租房子等,诸如此类告示的中间! (本章完) 第437章 城里坏人太多 夏阿宝和姜小坛以前谁也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别说张贴告示了,以前就算是墙上贴了告示,他们也不会去看的,顶多是问问围观的人,告示上面写的是啥,如果是他们感兴趣的,便议论一番,如果不感兴趣,那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可现在轮到他们张贴告示了,他俩都有点儿发懵,贴完了告示,他俩便站在墙根儿底下,看着过往的行人。 好半晌,他俩站累了,又一起蹲在墙根儿底下,姜小坛忍不住埋怨道:“官府办事儿也太不地道了,为什么他们不出来找人,反倒是让咱俩出来呢,就算是张贴告示,也得派个官差来读吧,要不然谁知道告示上写的是什么啊!” 夏阿宝也道:“是啊,要是光贴这么个告示,那咱们也会啊,就是拿张纸,画个像呗,又有什么难的!” 他俩抱怨了几句,姜小坛转头看了看墙上的告示,小声道:“不过,要想找人画这么个人像,好象是有点儿难的,你是不是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夏阿宝点了点头,道:“嗯,画人像这个还得是官府的人画得像,我在赶庙会的时候,见过赵瞎子画像,画得不如官府得好……” “你说那个赵瞎子啊,他不是管算命么,也管画人像啊?”姜小坛纳闷儿地问道。 夏阿宝道:“管的,他给人算命的时候就闭上眼睛装瞎子,给人画像的时候就把眼睛睁开了,还有收钱的时候也要睁眼睛,所以认识他的人都叫他见钱眼开,不过算命倒是还挺准的。” 姜小坛道:“阿宝哥你找他算过命?算的是啥?” 夏阿宝叹了口气,道:“还能算啥,就算我啥时候能娶上媳妇呗,他摸了我的手相,然后说我姻缘未到,在姻缘未到之前,我是一定娶不到媳妇的,如果想要强娶,怕是会有血光之灾,不过,他说要是我有了这样的血光之灾,可以去找他,他可以为我指出一条破财消灾之路!” 姜小坛哦了声,想了片刻,道:“感觉他说得很有道理啊,那他说你什么时候会姻缘到吗?” 夏阿宝摇头道:“我问了,但他不肯说,他说要是他把这个时间告诉了我,那就是泄漏了天机,会受到上天的惩罚,那时他就会成真瞎子了,所以不会告诉我的,除非我养他下半辈子,每天供他吃香的喝辣的,要不然他是不会说的!” 姜小坛呸了的一声,说道:“那不成找了个爹么,为了算一次命,就找个爹,你可别答应,他是把你当冤大头呢!” “我明白,所以我才不会答应他呢!”夏阿宝点头道。 他俩就蹲在墙根儿底下说闲话,可他们两个人的告示却还是有不少人看的,这里一来是东市的门口,人流极大,二来毕竟这是一份由官府出示的告示,并且还有悬赏金额,十贯钱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呢! 这时候,有一个在告示前面站了有一会儿功夫的人,听了夏阿宝和姜小坛的话,微微一笑,似乎是认为这两个年轻人脑子里的水比较多。 这个人笑道:“那个什么赵瞎子明显就是在糊弄你,所以万不可上当。嗯,还有,你们这张告示上说的,只要看到过这个人,说出这人在哪儿,就有十贯钱好拿,你们不会赖账吧?” 夏阿宝和姜小坛同时一愣,随即都跳起了身,叫道:“你知道那个家伙在哪儿吗?” 这个人说道:“似乎,好象,大概,嗯,我有可能是见过的,你们先说十贯钱会不会给吧,要不然我和你们浪费时间磨什么牙,我可是忙得很呢!” 夏阿宝连忙道:“会给会给,你要是信不过我们,可以去管官府要,这告示就是官府给出的!” 姜小坛也在一旁说道:“还有这个人像,也是官府给画的呢,就算你信不过我们,你还信不过官府啊!” 这个人嘿了声,道:“我信得过官府,我信得过这钱要是我朝官府去要,那官府一定不会给我,就算给,也不可能是给足十贯,这事儿我看就算了吧,我忙乎我的去!” 说罢,这个人甩了甩袖子,就要往东市里面去,但他走得比较慢,就象是等着夏阿宝和姜小坛去拉他一样! 夏阿宝和姜小坛这对朴实青年,哪遇见过这种事情啊,以为这个人真的有那个无赖客人的消息呢,这岂有错过之理! 他们两个连忙一起上前,一左一右拉住了这个人,说道:“这位老兄,你要是见过这个人,那就请一定告诉我们,如果你不想去官府拿钱,那也成,我们私下给你便是,只要你能说出来,这个人是谁,在哪里落脚,以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去办,你拿钱就行了!” 这人却摇头道:“我连官府都信不过,又怎么能信得过你们,不信不信!” 夏阿宝连忙道:“那你怎么样才肯说呢,怎么样才能信我们一定会给钱?” 这人把手一伸,说道:“除非你们现在就给钱,只要我一拿到钱,我就带你们去找画像上这人,怎么样?童叟无欺,我绝对不会骗你们的!” 兄弟两人都兴奋起来,他俩竟然一起点头,说道,好好,那我们可以先去拿钱,然后你再带着我们去找人!” 他们三个正要转身离开,却听旁边有一个人叫道:“你们两个小傻瓜,不要上他的当,他拿到钱之后,才不会去带你找什么人呢,直接就溜了,你们上哪里去找他呀!” 当局者迷,刚才夏阿宝和姜小坛都被这人给忽悠住了,还以为这人真的知道那个无赖客人的下落,现在突然间经别人提醒,他俩立刻就回过神儿来,知道刚才差点儿上当受骗。 夏阿宝冲这人叫道:“你先带着我们去找人,找到人之后我们就给你钱,我们也童叟无欺,绝对不会骗你的!” 这人见到这种情况,知道已经无法再骗取这两个年轻人的信任了,他也不再说废话,哈哈一笑,说道:“你们这两个小骗子,一看就不是那种诚心想出钱的人,现在被我识破了吧!各位各位,这两个人都是骗子,大家不要上他的当,他俩是想把人骗到僻静之处,然后套上麻袋,把人给抓到外地去做奴隶,这是两个人贩子啊!” 他喊完之后,也不等夏阿宝和姜小坛跟他理论,而是直接钻进人群,跑进了东市,就算夏阿宝和江小谭想要抓他,却也是不可能抓住的了! 夏阿宝和姜小坛,真是又气又急,真没想到,贴一个告示也能碰上骗子,这是什么世道啊,这世上怎么这么多的坏人啊! (本章完) 第438章 打人 夏阿宝和姜小坛两个人垂头丧气地又蹲回了墙根儿,他俩现在真的是有这样一种感觉,那就是天底下好人太少了,坏人太多! 可他俩没有蹲多一会儿,又有一个人过来了,先是站在告示前面看了片刻,然后看向表兄弟两人,问道:“这张寻人的告示,是你们两个贴的?” 姜小坛抬起头,嗯了声,他见这人衣着不错,穿着绸缎的衣服,便道:“回这位贵人的话,这告示是我们两个人贴的,贵人见过画像上的人?” 这个衣着不错的人没直接回答,而是问道:“真的有十贯钱的悬赏吗?看你们两个穷乎乎的样子,我却是不信!” 夏阿宝和姜小坛两个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难看了,这个人的语气竟然和刚才那个骗子差不多,想必也是一个想骗老实人钱的坏人,看他的样子挺有钱的啊,怎么也做这种不要脸的事呢! 夏阿宝站起身来,道:“只要你带着我们去找人,找到了,立即就给你十贯钱,如果我们不给,你便去官府告我们吧!我实话和你说,这张画像就是官府给我们画的,你就算是信不过我们,难不成还信不过官府么!” 这个衣着不错的人呵呵两声,道:“官府的话才最不可信,除非你们两个能现在就拿出那十贯钱来,我这才相信……” 夏阿宝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也是一个骗子,为什么现在的骗子这么多啊,告示才贴出来多大一会儿,竟然就有两个骗子过来了,难不成他和姜小坛的脸上都写着字吗:好骗,速来! 夏阿宝忍住没有发脾气,他毕竟在药铺里面当伙计,脾气还算是能控制得住,但旁边的姜小坛就不行了,他父亲死了,凶手现在还没有找到,可却不停地有骗子上门,他哪还能忍得住,再说他一直在城外村中,普通农家少年而已,没夏阿宝认识的人多,遇到这种事情,忍耐力就要差一些! 姜小坛腾地就跳了起来,他从地上捡起半截土砖,对着这个衣着不错的就打了过来,叫道:“让你骗人!” 衣着不错的人没怎么做好准备呢,他哪能想到姜小坛会突然跳起来,还拿着土砖冲他打过来,他完全没有防备,连躲的想法都没有,那半截土砖就砸到了他的鼻子上,直接就把他打了个满脸开花,鼻血狂飚而出! 衣着不错的人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便坐倒在地,双手抱头,嘴里啊啊大叫,可姜小坛并不打算放过他,这些日子在心里积压的怒气,就象是突然间得到了释放似的,他冲上前去,猛踢这人,嘴里不住地叫骂! 东市这里行人极多,见这里打架了,立即就有百姓上前看热闹,把这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有的百姓还叫道:“打得好,再使劲儿打,叫得也好,再大声点儿!” 甚至还有看热闹的人鼓起掌来,反正里面就算是打出人命来,他们也是不在乎的,只要有热闹看就好,就算是站在人群外围,根本看不到里面情况的人,也会大声叫喊,看热闹起哄,重点不在于是不是真的看到了热闹,而是在于起哄,长安百姓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姜小坛力气不小,又是突然出手,而地上衣着不错的人则被打懵了,又挨了十几下子,他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偷袭他了,而且还是下重手打他! 衣着不错的人抱住头,护住脸,他叫道:“我真的见过这个人,我真的见过,我没骗你们啊,怎么就突然打起我来了!” 姜小坛更加愤怒,这个人竟然还嘴硬,他下手打得更狠了,竟然有种要把这人打死的架势,这就过份了,就算这个人是骗子,但他也并没有行骗,只是认定他会行骗,便这么个打法,别说姜小坛愤怒了,就算是悲愤也不行! 夏阿宝见要出大事,连忙上前抱住姜小坛,叫道:“不要打了,你要打死他吗?” 姜小坛叫道:“谁让他骗人了,就算打死他也活该!” 围观的百姓见不打了,热闹看不成了,便有好事儿的人叫道:“他怎么骗你了,竟然你要打死他,快说说,否则就把你送交官府,办你个恶意伤人!” 姜小坛喘着粗气,叫道:“你们这些人,不分好坏,竟然帮着坏人说话,他当然骗我了,他骗……” 突然间,姜小坛说不出话来了,他光顾着愤怒了,光顾着打人了,这时候才想起来,上一个人想要骗他们,然后被揭穿了,而这个人并没有骗他们,甚至连“想骗”他们,都没有来得及,他只是在脑子里面想着这个人是个骗子,然后就上去打人了…… 姜小坛的脸色不再是气得发红,而是吓得瞬间就惨白了,他是很鲁莽,但他终究是个普通农家少年,现在惹了祸了,能不害怕么! 就见衣着不错的人趴在地上,脸上又是土又是血,全身肮脏,狼狈不堪,正慢慢地爬起,受伤是肯定的,所幸不是什么太重的伤,要不然早就躺着动不了了! 看热闹的百姓立即就兴奋起来,他们看出来姜小坛害怕了,这就说明他没理啊,只要没理,那就有更多的热闹好看了! “抓他去官府,抓他去衙门!”看热闹的人大声起哄,当然,他们只是起哄,却没有人真的上前来抓人,他们只是想看热闹而已,却并没有想成为热闹本身的想法。 这就算是这样,也把夏阿宝和姜小坛弄得手足无措,而那个衣着不错的人此时已然爬了起来,他也不擦脸上的尘土和鲜血,只是冲着表兄弟两人呵呵一声,道:“看到了吧,我这一身的伤,我看你们那十贯钱,不够赔的,得再多准备几贯才行!” 看热闹的百姓们叫道:“他们定然不肯赔的,去见官,去见官!” 忽然,人群外面有人喊道:“官差在此,闲人散开!” 众人回头一看,人群外面果然站着两个官差,看样子不是巡街的武侯,而是正八经的万年县的差役! 轰的一声,百姓们更兴奋了,而人群里面,那个衣着不错的人对夏阿宝和姜小坛说道:“其实,我是真的见过画像上的这个人啊,但你们打我,嘿,这事儿不能算完!” (本章完) 第439章 回药铺里去等 夏阿宝和姜小坛大吃一惊,都看向这个衣着不错的人,难不成这人不是骗子,是真的见过那个无赖客人? 人群外面的两个差役挤了进来,他俩却是不认得夏阿宝和姜小坛的,差役道:“是你俩打得人?为什么要打他?看样子打得不轻啊!” 姜小坛试图最后挣扎一番,他一指衣着不错的人,说道:“他,他是个骗子……” “他骗你什么了?”差役可不是看热闹的百姓,他们只关心证据和结果。 姜小坛道:“他,他还没有骗我什么!” “那他怎么就是骗子了,你们两个以前认识?” 姜小坛摇了摇头,夏阿宝苦着脸道:“以前不认识,今天头一回见面!” 两个差役都很纳闷儿,既然这人没有骗姜小坛什么,以前又不认识,那为什么要说他是骗子,难不成是见这人在骗别人,他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衣着不错的人上前一步,对着两个差役说道:“两位差官,你们给评评理,他们在这里贴了个寻人的告示,还带画像的,我见过画上的这个人,所以便问他们赏钱的事,结果他俩上来就打我,把我给打成了这个样子,还请两位差官作主,让他们赔我汤药费!” 听了这话,一个差役笑道:“你见过画上的那个人,很好。还有你俩就是夏阿宝和姜小坛吧,真没想到,你俩的脾气这么大啊,县尉大人让我们来找你们,只不过来晚了片刻功夫,你俩就闯祸了,这笔汤药费看样子可便宜不啊!” “没钱就别打架,不是说怕你打不过吃亏,而是怕你打过了得赔钱,这才是要命的事情,看你俩的样子,家里可是不阔绰吧,这不是给家里长辈添堵么!”另一个差役说道。 两个差役挥手,让夏阿宝和姜小坛,以及那个挨打的人,一起回转万年县衙门,差役对夏阿宝和姜小坛说了,县尉大人分析了案情,想到了怎么找到那个无赖客人,所以让他们来找表兄弟两人,哪成想他俩竟然打人,估计这下子要破财消灾了。 那个衣着不错的人跟在后面,听了差役的话,他捂着鼻子,含糊不清地道:“这两个穷鬼,竟然还想学有钱人那样儿,竟然敢打人,等着卖房子赔我汤药费吧!” 两个差役一起大笑,并无半点同情夏阿宝和姜小坛之意,表兄弟两个却是脸色惨白,他俩有心想要问衣着不错的人,到底在哪里看到的那个无赖客人,但此情此景,却是当真没法开口了,估计就算是问,对方也不会说,除非拿出大笔的汤药费来,可他俩哪有钱,就连那十贯赏金,还是管严峰开借的呢! 回到了万年县衙门,他们直接去了张浩元的公事房,张浩元见了表兄弟两人,说道:“本官想到……咦,这人是谁,怎地如此狼狈?” 差役忙把经过说了,张浩元皱了皱眉头,道:“你二人怎能如此鲁莽,无故打人,是必须要赔偿汤药费的,至于赔多少,去问推官吧!” 打人赔钱这种小事,推官就可以办,不用张浩元理会。 张浩元又道:“本官想到那个人之所以这几天没有找到,是因为他受了伤,他是去养伤了呀,养伤总不能在大街上面乱逛了,所以想在几天之内再找到他,那可是很不容易,他极有可能在城外养伤。不过,这个人因为是京畿地区的人,又不象是个有正经营生的人,所以他伤养得差不多时,还是要进城的。” 夏阿宝和姜小坛听说必须要赔汤药费,两个人都有些傻了,但随即又听到张浩元说那个无赖客人的事,他俩便一起惊呼出来! 对啊,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怎么就没有想到,为什么找不到,加楚老四这样的地头蛇都找不到,那是因为那个无赖客人找地方养伤了,躲起来了呀,而且真的要是躲在城外,那别说楚老四了,恐怕就算是官府派人出去寻找,几天功夫怕也是来不及的。 县尉大人就是县尉大人,比他们普通人要强得多,他俩一时之间,竟把赔钱的事情都给忘了! 张浩元一指夏阿宝,又道:“你说你上去抢过那个疑犯的戒指吧,但没抢下来,他开价你又买不起,是吧,本官没有记错吧?” 夏阿宝连连点头,道:“县尉大人说的不错,就是这么回事,但那个凶手不肯降价,离开后就再找不到了,我想要再加钱买,都找不到他了!” 姜小坛奇道:“那是我爹的戒指,阿宝哥你还要买回来了?” “骗他的,我就是想看看那个戒指到底是不是舅舅的!”夏阿宝道。 张浩元拍手笑道:“你想要加钱,但那个疑犯却是不知道你只是想看看,他会认为你是真心想买,而他必会降价,当然,要在他没有钱的时候,而现在马上就到上元节了,正是开销变大的时候,那个人既然是无赖脾气,开销必大,所以他定会缺钱,以本官看就在这几天,他伤好后,就会再去找你,你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他会自动送上门的!” 张浩元的这番分析,把表兄弟两个立刻听得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可就在这时,那个衣着不错的人却说道:“县尉大人,小人是见过画像上的那个人的,就在昨天还见过,就在西北那边的吉祥赌坊里,他输光了钱,骂骂咧咧的走了,小人估计他这两天肯定要回吉祥赌坊去捞本,他要是没钱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拿那个什么戒指去抵押的!” 张浩元听了,哈的一声,笑道:“你竟然见过此人,那太好了,这就说明本官分析的不错,但他不见得会去拿那戒指作抵押,毕竟那戒指不值什么钱,做抵押过去赌的话,就更拿不到什么钱了,他要想多得钱,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戒指卖给最有需要的人!” 夏阿宝急道:“那小人们是不是就要马上回去等着,免得那个人找不到小人,买不成戒指,人要是走了,以后又找不到他了!” 张浩元一指那两个差役,说道:“你们陪他回去,等那个人一出现就把他抓起来!” 他看了眼旁边那个鼻青脸肿的人,说道:“带他一起回药铺吧,把他的伤治好,你们让他受了这许多的苦楚,当需好好补偿才对,取得他的原谅,否则,你们无故殴打旁人,本官是要打你们板子的,别以为打架斗殴这种事情,陪点药钱就算完!” (本章完) 第440章 上门 这种抓人的小事,张浩元当然不用亲力亲为,他估计顶多也就是今明两天,那个无赖客人必定会再次登门,去向夏阿宝兜售那枚银戒指! 张浩元离了衙门,返回家中,一进家门,文胜男便迎了上来,说道:“明晚便是上元节,你陪我去街上看灯,就算衙门里有再多的事情,你也得回来陪我!” 张浩元笑道:“那是,陪夫人看灯,乃是咱家第一等的大事,公务那都是小事,慢慢做不迟!” 张浩仁慢悠悠的走到了院子里面,正好听到张浩元说的话,他叹了口气,道:“如果全天下的官员都象你这样,那我大唐盛世岂能长久,盛极而衰,呜呼哀哉!” 说罢,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满脸的忧国忧民,摇着头,看样子是要出门上街! 文胜男转头对张浩元笑道:“浩仁真的是长大了,算是张家的又一根顶梁柱了,比你这根还要厉害!” 张浩元点头道:“不错,确实长大了,可以独立谋生了,这是好事。要不,咱们把他关在门外,让他一个人去生活吧!” “也好,可以省下今天他的晚饭!”文胜男说着便朝门口走去,看样子只要张浩仁出去,她就要关门上闩了! 张浩仁立即急道:“呔,你这个无知妇人,竟然想要把我关在门外……哼,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今天就留在家里读书……不,监督你们读书,以免你们误入歧途!” 他把小手一背,正要回房,母亲侯氏出来了,喝道:“浩仁,不在屋里好生读书,又要出去闲逛吗,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怎么就不好好学学你哥哥!” “我哥他怕老婆……”张浩仁大声道。 “你想怕还没有呢!”侯氏上前,提着张浩仁的耳朵,把他给带回了房间,监督他读书,不要误入歧途去了! 张浩元看着被拉走的弟弟,叹道:“浩仁也到了读书的年纪了,读书可以明事理!” 文胜男点头道:“是啊,以后他再讲起歪理来,那就更是没人能挡了!” 且说夏阿宝和姜小坛表兄弟两个回了药铺,严峰开见他俩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官差,最后面还有一个鼻青脸肿的人,不由得奇道:“你们事情办好了?” 夏阿宝连忙上前,把经过说了一遍,严峰开听了之后,叹道:“世风日下,现在什么样的骗子都有!” 最后面那个衣着不错的人却道:“是啊,当真是世风日下,当街随便打人的恶人也真是不少!” 严峰开上前给这人看伤,又是冲洗,又是敷药,还给开了内服的药。不过,严峰开一边照顾这人,心中一边想:“夏阿宝太能惹祸了,就这几天功夫,我为了他花了多少钱了,而这次看来又要破财消灾,这个夏阿宝我还要不要再雇他啊,还不如换个人呢,还能省些心!” 夏阿宝此时也害怕得很,他看出东家严峰开不高兴了,也知道自己给东家惹了不少的麻烦,万一东家解雇了他,那他可没地方吃饭去,连忙忙乎起来,拼命让自己有点儿活儿干,以免让严峰开嫌弃他。 严峰开又请两个差役进门坐,亲自给沏了一壶茶,还去旁边的糕饼店里买了盘子糕点,放在桌上,招待这两个差役。 两个差役平常在衙门里面也就是干干跑腿的活儿,他们两个被派到这里来,没想到却被好吃好喝好招待,一时之间,他俩都极为满意,本来想着要敷衍差事,现在没这种想法了,反而给严峰开出起主意来。 一个差役道:“如果我们两个坐在店里,怕是那个疑犯不敢进门,不如我们两个去后面,要是他来了,你们只要一叫我们,我俩立即就出来抓人!” 他俩端着茶壶和点心就去了后面,严峰开也不敢管,只能微微叹了口气,他心里又想:“如果那个无赖客人好几天不来,那是不是他俩就得住在这里啊,要我供吃供喝,说不定我还得给他俩得发点儿零花钱不成?” 见东家严峰开脸色难看,夏阿宝更加害怕,他上前道:“东家,小的给你惹麻烦了……” 严峰开摆了摆手,道:“说这些干嘛,说了也是白说,还不如多干点活儿呢!”他也懒得听夏阿宝啰嗦了。 这一天,直到晚上,那个无赖客人也没有来,估计是不缺钱吧,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就是没有来,而那两个差役则是理所当然的住了下来。 严峰开不敢得罪他俩,专门给他俩安排了房间,晚上还好酒好肉地招待了一番,不过,这两个差役倒是不肯喝酒,毕竟他俩现在算是在出公差,如要是喝酒误事那就不好了,要是他俩被处罚了,那等着接他俩位子的衙门帮闲,那可有的是! 一夜无话,什么也没有发生,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呢,冬天天亮得晚,到了平常该开门做生意的时间,天还黑着,但时辰到了,就算是天黑着,也得把门打开,做生意要讲规矩。 夏阿宝起得很早,他打开了门,忽然间门外一条黑影窜了过来,把夏阿宝吓了一跳,差点儿就惊呼出声,黑咕隆咚的,瞬息之间,他也没看清这人是谁! 这人到了跟前,说道:“这位小兄弟,你还记得我不,我上次来过你这里,你看上了我的一枚戒指,我上次没有卖给你,但这几天我想,你既然喜欢这枚戒指,那不如我就卖给你,不多,只要五贯钱就成了!” 此时,夏阿宝借着屋子里面的油灯光亮,终于看清楚了门外这人,竟然便是那个无赖客人,而这个无赖客人的手里,可不就拿着那只银戒指么! 夏阿宝一个激灵,他后退一步,进了屋子,说道:“那那,这这这……” 他可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遇到这个无赖客人,难不成这人一晚上都没有回家,就等在药铺外面,专等着他开门,然后就来卖戒指? 夏阿宝不是一个反应快的人,急切之间,他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手足无措,偏巧,这时候,里面的姜小坛出来了! (本章完) 第441章 不承认 姜小坛是不认得无赖客人的,他见门外黑乎乎的站了一个人,还以为是来抓药的客人呢,忍不住说道:“这么早就有人上门买药,开药铺这桩生意当真好做啊,就是不知严东家还招不招学徒!” 这个时候,夏阿宝便已然回过神儿来了,他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了无赖客人的手,把无赖客人往屋里拉,同时,他叫道:“小坛弟,这人就是咱们要找的那个家伙,就是他偷了舅舅的银戒指!” 姜小坛一激灵,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们一直在等着的那个凶手出现了,真的来卖他父亲的戒指了! 姜小坛猛地窜了上去,抱住了那个无赖客人,叫道:“你赔我爹爹命来,你这个杀人凶手!” 他用力过猛,一下子就把那个无赖客人给扑倒了,连带着他自己也摔倒在地,夏阿宝深怕无赖客人逃掉,他连忙也扑了上去,把无赖客人和姜小坛一起给压在了身下,这时候也顾不得别的了,先按住人才是关键。 外面这么一吵闹,里面的人当然听到了,那两个差役连忙跑了出来,正好看到地上扭打的三个人! 差役抓人可和普通百姓不同,只要有可能,他们就不会和疑犯厮打,至于在地上翻滚,那就更不用提了,未免太有丢官差身份。 两个差役一个人空手,而另一个人手里拿着根短木棍,那空手的差役瞧准了个空隙,上前一下子就抓住了无赖客人的耳朵,两只手各抓一只,猛地往上一提! 那无赖客人疼得嗷地一声大叫,什么反抗的动作都不敢做出来,他实在是怕自己的耳朵会被揪掉,顺着差役手劲儿的方向,就从地上半坐了起来! 而那个拿着短木棍的差役眼疾手快,就在无赖客人坐起来的一刹那,他挥舞着短木棍,重重地敲在了无赖客人的头上! 砰的一声,无赖客人立即双眼翻白,身子软倒,再也无力挣扎反抗了! 夏阿宝和姜小坛爬了起来,见无赖客人瘫倒了,他俩急道:“差爷是把他给打死了吗?” 两个差役一起笑道:“开什么玩笑,我们下手哪可能那么没轻没重,他只是晕过去罢了!” 差役取出绳子,把无赖客人绑了起来,绑得结结实实,而他俩刚绑完,无赖客人刚好醒了过来,就在无赖客人啊啊了两声之后,要睁眼还没有睁眼时,一个差役笑道:“冤枉啊,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夏阿宝和姜小坛都是一愣,而听闻前面声音从后面赶来的严峰开也是一愣,不明白这个差役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出来,难不成他是在同情这个无赖客人,认为抓错人了? 就在他们都惊诧的时候,无赖客人睁开了眼睛,他最先看到了面前站着的两个差役,见对方都穿着官差的衣服,很明显是衙门里的人! 这无赖客人立即叫道:“冤枉啊,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两位差爷,你们怎么抓小人啊,小人可是善良百姓,什么罪……就算是一点小错都没有犯过,完全是无辜的啊!” 夏阿宝他们听到这个,这才同时发出哦的一声,原来,差役是未卜先知,在无赖客人还没有睁开眼时,就知道他会说什么了!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证据表明这个无赖客人害了姜半斤,但姜小坛却深恨此人,他叫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死我的爹?” 说着话,他又想着上前厮打,仿佛不如此,就没发表现出他的愤怒一般,但实际上这种行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无赖客人叫道:“你问我是谁,我还问你是谁呢,我还要问你你爹是谁呢,你爹被谁害了,你问你爹去啊,问我干嘛,我又不是你爹!” 要说占口头上的便宜,姜小坛哪里会是无赖的对手,他顿时一愣,随即大怒,就想要上前狠狠殴打无赖客人,但却被两个差役给拉住了! 一个差役说道:“我说你小子有完没完,你又不是我们衙门里的人,你又没法证明他就是害了你父亲的人,可看你现在却想要打死他,你想要干什么?” 而另一个差役却对无赖客人说道:“你叫什么叫名字,我们怕抓错了人,你是谁得说清楚!” 他这么一说,无赖客人立即就说他是谁了,因为怕真把他抓错了嘛! 无赖客人道:“小人名叫洪五,没大名,因为在家里排行老五,就叫洪五了,住在城外的头耧村,差爷只要一打听,村里没有人不认识小人的!” 差役冲姜小坛笑道:“你看,不需要你打他的,他就能说自己是谁,而且保证这话一定是真的,他肯定不敢在这上面撒谎!” 说罢,两个差役押着洪五,往门外走去,人抓住了,当然要押回衙门去,夏阿宝和姜小坛连忙跟上,姜小坛还问道:“我爹的银戒指呢,我得要回来啊!” 差役抓起洪五的手,看了看,上面并没有那枚银戒指,这时候却听店铺里的严峰开叫道:“戒指在这里呢,在桌子底下,我捡起来了,你们太过马虎,要找的不就是这东西么,结果反而掉在了地上!” 原来,刚才在厮打过程中,洪五手里的戒指掉到了地上,滚到了桌子底下,当时大家都在想着抓他,哪还顾得上去找戒指,都不知道戒指掉了,现在才想起来。 姜小坛连忙进屋,从严峰开的手里拿过了戒指,仔细看了下,之后便是嚎啕大哭,叫道:“这是我爹的戒指,里面刻着个姜字,我娘的那只戒指里面刻的是杨字,这真是我爹的戒指啊!” 差役们看向洪五,齐声说道:“你完了,这下子可是找到证据了!” 洪五睁大了眼睛,瞪得溜圆,奇道:“什么证据,不过就是一格不值钱的戒指罢了,又不是我的,能当成什么证据?” 洪五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妙了,见夏阿宝和姜小坛激动的样子,估计真的是人命官司,他眼珠不停地转动,如果这时候不是被绑着,估计他就得撒腿逃掉了。 过不多时,差役们押着洪五到了万年县衙门,此时天色已然全亮,不过,街上行人仍旧稀少,万年县的衙门大门也没开,今天便是上元节,大家都等着晚上上街狂欢,除非有特殊的事情,否则百姓们都在热被窝里养精蓄锐呢! (本章完) 第442章 又出现一个李老大 上元节衙门是不开门的,这属于正八经的假期,唐朝官员的福利还不错,又逢盛世,上元节的衙门理所当然不会开门,但凡事都有例外! 放假归放假,有的是人愿意加班,而且朝廷不给钱,也要加班! 差役们押着洪五走侧门,刚一进到衙门的院子里,就见院子里面呼地就站起几个人,这几个人每个人的旁边都有一把扫帚,看样子是在等着扫地! 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大官,看样子都是小吏,个个冻得缩手缩脚的,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儿了。 其中一个人叫道:“你们怎么进来也不吱一声,吓了我们一跳,还以为是县尉大人来了呢!” 其余几人也都嘟嘟囔囔,纷纷又做了下去,看样子还要接着等。 他们这几个人是在等着张浩元来衙门上班呢,张县尉只要一进院子,他们就拼命地扫地,让张浩元看到他们在干活。 他们这样做,可真的不是因为想让张浩元知道他们很勤快,勤快的人多得是,拼命扫地也不能说明他们有多值得称赞,这种活儿本来就不是应该他们干的。 这些小吏们只是希望在张浩元进院子的时候,和张浩元打一个招呼,混一个脸儿熟,这样以后要是有什么好事,张浩元也能想起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人来,或许这个人就是自己,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升官实在是太难了,不走点儿捷径是不行的,所以就算是过节,他们也都早早地起床来到衙门,宁可挨冻,也要等张浩元来了之后,看到他们在扫地。 当然这么做的风险也很大,比如说今天张浩元如果不来上班,或者下午才来上班,那他们这就不是混脸儿熟了,而是要混个脸儿青,冻得发青。 差役们可不敢得罪这些小吏,连忙陪上笑脸,点头哈腰了一番,这才把洪五押进了一间屋子,等着张浩元前来。 当然,如果张浩元今天不来,两个差役恐怕就得给洪五一点儿苦头吃吃了,他们不敢给县尉大人苦头吃,难道还不敢给洪五吃么,一定请他吃个饱。 张浩元倒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过了一会,大概在早餐时间之后,他便来到了衙门,他一进衙门外面便是一片问好之声。 张浩元也是从低层做起来的,别看他爹是县令,该做的底层差事他都是做过的,见这么多小吏在院子里面扫地,他便知道这是想要和他混个脸儿熟,人家已经这么辛苦了,就为了能让自己看上几眼,这个面子自己无论如何也得给。 张浩元满脸微笑,对着小吏们连连点头,并且挨个叫出他们的名字,激动得小吏们扫起地来又加了好几把劲,扫得满院子尘土飞扬。 差役小跑着出来,告知张浩元说那个无赖客人抓到了,名字叫洪五。 张浩元一笑,看来自己分析的并没有错,那个人并没有逃离长安城,但是这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这个人极有可能不是真正的凶手。 如果是真正的凶手,这个时候早就跑出去避风头了,就算是想要把银戒指卖掉换钱,也不会这么着急,更不会找夏阿宝,那戒指后面可是连着人命啊,就算是别人不知道,可凶手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张浩元去了自己的公事房,片刻工夫,差役便把洪五押了过来,夏阿宝和姜小坛也跟了过来。 那洪五刚一进屋便叫道:“冤枉,小人冤枉啊,小人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就把小人给抓了起来,这大过节的,还让不让小人活了,这是要把小人往死路上逼呀!” 顷刻之间,他便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张浩元嘿然一笑,说道:“你杀人越货,乃是一个江洋大盗,本官抓住了你,乃是大功一件,只要把你的脑袋砍了,本官就要升官发财了!” 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三声,然后冲着差役们一摆手,说道:“把他拉出去,先打二百板子,让他招供,说上个月那几起杀人案子都是他做下来的,如果他不说就接着打,一直打到他说为止!” 两个差役听了这话立刻答应一声,就要把洪五往外面拉。 洪五立刻吓得都快要尿裤子,他是个无赖汉,但主要活动地区是在城外,他还没有资格进城耍无赖混饭吃,进城也只是偶尔为之,所以对于官府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用城里无赖的话来讲,洪武是一个乡下的土鳖无赖,上不得台面那种,所以张浩元一吓唬他,他竟然相信了。 洪五哭道:“别别,官老爷千万不要杀了小人,小人虽然混账,但是却从来没有杀过人,也不敢杀,江洋大盗更加不是,小人连江洋大盗都不认识,官老爷要是杀了小人,那是真的杀错了人啊!” 张浩元哼了一声,道:“杀错了又能怎样,反正你的命也不值钱,一看就是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吧,说不定下辈子还能托生个富贵人家,过上几天好日子的!” 洪五连连磕头,叫道:“小人的命虽然贱,虽然是烂命一条,但是小人也不想丢啊,求求官老爷,千万不要拿小人当替罪羊了!”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那好吧,就先不打你的板子,那你且说说,这枚银戒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洪五连忙说道:“这枚戒指不是小人的!” “本官当然知道不是你的,所以问的是你从哪里得来的,不要答非所问,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洪五只好说道:“这枚戒指是小人赌钱赢来的!” “是从谁的手里赢来的?嗯,你这个人很不老实,本官问一句,你答一句,你这明显是想耍滑头啊,看来不使劲打你一顿板子,你就会给脸不要脸。那既然你不要脸,就先照你脸上打两下吧,让你想一想,你还有脸呢,怕疼!” 张浩元话音一落,向两个差役一摆手,其中一个差役立刻上前,啪啪就给了洪五两记耳光! 这两个耳光打完之后,洪五立刻就老实了,他就大叫道:“小人什么都说,还请官老爷不要打了,这枚戒指小人是从李老大手里赢来的,小人知道李老大住在哪里,小人可以带路,去把他抓来,不管死的是谁,肯定是他杀的!” 夏阿宝和姜小坛听了都是大吃一惊,他们两个完全没有想到,原来这个叫洪五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凶手,这枚戒指是赌钱赢来的,竟然又出来一个李老大,那李老大是谁呀?难道是和楚老四一样的人物吗? 张浩元点了点头,说道:“好,那么便由你领路去找那个李老大,本官是相信你说的话的,但如果你欺骗了本官,那你放心好了,你绝对逃不掉的,来人啊,用手铐脚镣把他锁起来!” (本章完) 第443章 赌坊 张浩元事先分析出这个洪五不见得是凶手,但不是凶手,却是关键的证人,而且这个证人还不是那么特别配合,那就得好好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了,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赤橙黄绿! 让证人带着去抓人,是不需要带上手铐脚镣的,但张浩元这么说了,差役们立即答应,转身出去拿手拷脚镣,不大会儿的功夫回来,便把洪五给锁了,为了表示他们做事用心,差役竟然还拿了一个二十斤重的大枷,给洪五戴在了脖子上。 二十斤重的大枷套在脖子上,那是什么滋味儿? 以前洪五是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这滋味儿当真是痛苦,把他的腰都要压弯了,二十斤的大枷套在脖子上,就算是不动地方那都难受得要命,让他走路,还不能走得慢了,那有多难受,当真是非语言能够表达了! 张浩元叫进来十几个捕快,吩咐了一番,由一名捕头带领,去抓捕那个李老大了,如果这次抓捕顺利的话,那估计李老大极有可能就是凶手,这案子到此也就算是破了! 捕快们押着洪五,赶往一家赌坊,赌坊这种地方是没有节假日的,也没有什么昼夜之分,赌鬼们要是兴头上来了,连赌几天几夜都不算什么,有的能以赌场为家,一两个月都不出门的。 洪五跌跌撞撞的在前面带路,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到了一座院子之前,这座院子外表破败,但门脸和围墙也还算是齐整,没有坍塌的部分,只不过门上的漆皮有些脱落,能看出这院子破败,但里面住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院门上面并无招牌,但人人都知道这里面是家赌坊,捕快们全都知道,原因无它,这种赌坊就算是不挂牌,不交税,但却不能不给衙门孝敬,而且孝敬还不能给少了,否则捕快三天两头儿的上门,那生意还做不做了。 在场的人从捕头到捕快全都收过这家赌坊的钱,到了门口之后,那捕头哼了声,道:“竟然是这里,那个什么李老大,也还真是会挑地方,可不要因为他坏了这笔好孝敬!” 后面跟着的捕快纷纷点头,可不是么,这家赌坊平日里给的孝敬可是不少,如果因为那个什么李老大把这家赌坊给封了,那对赌鬼们有什么影响,捕快们没兴趣知道,但对于捕快们自己来讲,那损失却不小,少了好大一笔孝敬呢! 捕头上前,咣咣咣地敲门,大门应声而开,里面探出一个头来,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这中年汉子以为是赌客上门,却不成想外面站着一大群的捕快,可把这中年汉子给唬了个够呛,叫道:“差爷,这,这怎么有空来咱们这儿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看样子是在和捕头打招呼,其实是在向里面报信儿,有官差上门,怕不是什么好事,里面赶紧收拾收拾,把台面上的银钱都收好,免得官差进来,把钱都给抄走,那可太让人心疼了,开赌坊也算是辛苦活儿呢,受不了这么大的损失。 捕头一记耳光打了过去,喝道:“混账东西,你还敢通风报信儿,信不信等爷爷们办好了事情,接下来第一件事就是修理你!” 那中年汉子叫道:“小人就是个屁,差爷还是放了小人吧,何必跟屁过不去!” 说着话,他捂着腮帮子跑掉了,明知不可能不让捕快们进门,那他当然也就不必在门口堵着了,除了有可能会多挨几记耳光,也没别的什么用处了! 捕快们一拥而入,这时候,屋子里面跑出好几个人,衣着都还算是体面,看样子都是赌坊里面负责经营和护卫的人。 这几个人平常无论是在赌坊当中,还是在附近的街面上,都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那却也只是在普通百姓当中有头有脸,在官差面前,就算是最低层的官差,也依然可以呵斥他们,而他们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和得罪,这就是官差和混混的区别! 捕头见了这几个人,眼皮都没抬一抬,便沉着脸喝道:“你们几个都是这赌坊里面管事的人吧?” 这几个人心中一通怒骂,他们都认得这个捕头,这个捕头收起孝敬来一点儿都不见外,平常也能叫他们几声老弟,可现在却装做不认识的样子,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些! 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粗壮的汉子连忙上前,道:“原来是王捕头,小人便是这里管事儿的,不知王捕头来此有什么公干吗?小人这赌坊从来不曾少了孝敬,您看这……” 捕头一摆手,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李老大的人,经常来你们这里赌钱?” 粗壮汉子一愣,道:“李老大?不知这人具体称呼是什么,小人这地方叫李老大的人不少,只要是姓李行大,那都可以叫做李老大,不知王捕头你要找的是哪个?” 捕头回头叫了一声,门外立即把洪五押了进来,洪五摇摇晃晃的进来,由于迈门坎时慢了些,被捕快在后面推了一把,洪五一个踉跄,扑倒在院子当中! 粗壮汉子见了扑到在地的洪五,顿时被吓了一跳,就见洪五戴着全套的手铐和脚镣,脖子上还戴着一只大枷,难不成洪五犯了死罪,要不然为何如此对待他? 粗壮汉子立感不妙,他深怕洪五胡说八道,连累到了赌坊,急忙叫道:“这不是洪五吗,你怎么这样了?是你带着差爷们来找李老大的?哪个李老大,你得说清楚,我可也姓李呢!” 天气虽冷,洪五却是满头大汗,又累又痛,这一路上可把他给折腾个够呛,死的心都要有了,他叫道:“我没说你啊,我说的是那个经常带着好东西来的李老大,还总输钱的那个!” 这个太笼统了,基本上来赌坊的人,都经常带着好东西,而且还总输钱,这不但是李老大的特点,什么赵老大、钱老大、孙老大等等,全都是这么一个特性! 粗壮汉子半点儿不敢耽搁,与其让捕快们进门抓人,不如他懂做一点,先把人给抓出来,他立即招呼一声,亲自带着一群汉子冲进了屋子里面,去抓李老大了! 没过多一会儿,便抓出来七八个人,个个号称李老大! (本章完) 第444章 茫然的两兄弟 李老大这个称呼,不见得是本名,虽然普通百姓在给儿子起名时,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便用排行当名字,但很多时候,李老大只是一个称呼或者是绰号! 这座赌坊不能算小,过节期间赌客们闲下来的时间很多,便都来赌钱,赌坊的好几间大屋子里面,足足有二三百的赌客,李姓乃是大姓,姓李又被人称之为李老大的足足有七八个,粗壮汉子带人进来,不大会儿的功夫,便把他们全都给抓了出来,交给捕头认人! 捕头猛地见到这么多的李老大,不由得皱起眉头,转过身对洪五说道:“这里面哪个是你说的那个李老大?” 洪五好不容易才坐直了身子,向这几个李老大看去,扫了几眼,便摇头道:“这里没有小人说的那个李老大,小人说的那个李老大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纪,这些人里面最年轻也都三十多了……” 粗壮汉子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叫道:“是那个李老大啊,他是叫李阿大,自己吹自己多厉害,自称是李老大的,你刚才怎么不说清楚,你脑子进水了吧你,可把我们好一顿折腾!” 洪五叹气道:“我是脑子进水了,我要是脑子没进水,我能受这份活罪么!” 捕头嘿嘿笑了两声,道:“就因为你说话留半截,不肯一次说清楚,所以才恼了县尉大人,要不然岂会给你戴上手铐脚镣,这份活罪是你自己找的,说太多没用,就一个字儿,该!” 粗壮汉子道:“王捕头,那个李阿大这两天没有来啊,估计是去哪里发财了,这不今天就是上元节么,他可能找地方睡觉去了,对于这种人来讲,晚上才是发财的好时机!” 听了这番话,捕头立即断定那个李阿大实际上是一个小偷,只有小偷才会晚上出来发财,而且由于今天是上元节,晚上没有宵禁,百姓们都会上街看灯,各种小吃,各种杂耍,各条玩乐都有! 既然百姓们都上街开心了,那么家里面自然就不会有人,这时候岂不是小偷们最快乐的时间么,对于看灯玩乐,小偷们的兴趣不大,他们只会去各家各户偷东西,那个李阿大必定如此! 捕头道:“那你知道这个李阿大住在哪里吗?” 粗壮汉子忙道:“这个小人可真不知道,李阿大做的那营生可是见不得光的,他哪敢让别人知道他的落脚之处,所以除非他自己来到小人这坊里来玩,否则小人真的找不到他!” 旁边的汉子们也都点头,那李阿大不过是一个普通赌客罢了,他们知道李阿大是个什么人就已经算是了解很多了,至于说李阿大住在哪里,他们谁有那闲功夫去在意啊,大家都很忙的,谁也没那闲功夫! 捕头是相信粗壮汉子的话的,粗壮汉子绝对不可能因为一个赌客去得罪官府的,除非他疯了,当然就算他疯了也不会干出这种事的,他能立即抓出七八个李老大来,以此来讨好官府,那他就绝不会包庇一个当小偷的李阿大! 捕头忽然问道:“那个李阿大,不会是你儿子吧?” 粗壮汉子一愣,随即摇头道:“不是不是,虽然小人和他都姓李,但却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如果小人再看到他,一定把他抓住,送到衙门里去,还望王捕头相信小人!” 捕头这才点了点头,道:“你平常懂做得很,所以这次给你这个面子,我们就不进去搜查了,但你要是有了那个李阿大的消息,得去衙门知会一声,免得我们把你当成他的同党!” 粗壮汉子连称不敢,恭恭敬敬地把捕快们送出了大门,这才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回过头,对着一众手下道:“这大过节的竟然有捕快上门,真是晦气,今天晚上便歇业一晚吧,咱们好好打扫一番,免得晦气除不干净,影响咱们一年的运气!” 开赌坊的最信运气,这和普通赌客信运气是一样的,汉子们齐声答应,都忍不住叹气,都进屋去通知那些赌客了,生意做到晚上就不做了,大家都回家过节去吧! 而那几个李老大则更是大呼晦气,这年头什么倒霉事儿都能遇到,连叫个李老大,都要被官差给惦记上,这叫什么事儿呢! 他们纷纷表示今天很倒霉,不能再继续赌了,得赶紧找一家澡堂,好好泡个澡,洗干净身上的晦气,还得找澡堂里的伙计给他们搓一搓! 捕快们出来,那捕头对跟着的夏阿宝和姜小坛说道:“你们也听到了,那个李阿大是个十来岁的小偷,现在估计找地方睡觉呢,想要找他,可是要费很大力气的……” 说到这里,捕头看向夏阿宝和姜小坛,如果这两个人懂做,这时候就应该表示拿出一些辛苦钱来,请这些捕快们来找人,只要辛苦钱给的差不多,也不必非要太多,毕竟这是公事,捕快们也不敢太耽误,但给些茶钱是必须的吧,这大过节的,本来是放假的时间,大家陪着他们表兄弟俩跑东跑西的,难道不该喝杯茶啊! 但夏阿宝和姜小坛却都没有听明白这话里的暗示,他俩都是没有钱的人,没钱的人自然不会处处都往钱上想,这暗示就没听懂,光顾着焦急,光顾着问该怎么办了,一点儿没往辛苦钱上想。 捕头有些不高兴了,如果夏阿宝和姜小坛懂做,那么他们就去抓几个小贼来,总能问出那个李阿大的住处,赌坊里的人和小贼不是一个圈子里的,所以赌坊里的人不知道李阿大的下落,但不代表小贼们不知道啊,不能说有十成的把握问得出来,但总比没有把握强吧! 见两兄弟没有任何的表示,也不觉得捕快们很辛苦,捕头便干笑两声,道:“我估计那个李阿大今天晚上偷完东西后,手头有了钱,便会再去赌坊,那赌坊的主人也会抓住他,送到衙门里去,所以也就在这两三天吧,就能抓住他,你们着急也没用,不如回家等消息吧!” 说罢,捕头说罢,带人押着洪五回衙门交差去了,捕快们也都不再搭理夏阿宝和姜小坛,都径自走开了。 一时之间,夏阿宝和姜小坛都很茫然,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杀人凶手会一变再变,而找人又这么困难,会不会再找到李阿大之后,案子又会发生变化啊? (本章完) 第445章 有客上门 夏阿宝和姜小坛都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他俩都以为打官司就是拿着状子去衙门,然后一切就都交给官府去办了! 他俩从来也没有想过,破个案子,找个杀人凶手,竟然一直是他俩在折腾,他俩懂什么,他俩什么都不懂,什么也都没办出来,结果还打了个人,欠了两屁股的债! 好半天,夏阿宝才回过神儿来,他对姜小坛道:“小坛弟,舅舅的仇看起来不太好报啊,我怎么感觉咱们忙乎了一通,都是白忙乎呢,会不会找到那个李阿大时,又不是凶手,又变成了别人啊!” 他这番话说出来,本来就已经发傻的姜小坛听了,忽然之间蹲下了身子,嚎啕大哭,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 对于一个普通农家子弟,还是日子不富裕,并且刚刚失去父亲的少年来讲,这几天的遭遇实在是太让他刻骨铭心了,他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怎么办个事儿就这么难,难到他看不到一点儿的希望! 姜小坛这么一哭,夏阿宝也忍不住了,他也大哭起来,他想到自己欠了好大一笔钱了,光是姜小坛打伤了那个人,所要赔的汤药钱都要由他来还,他就不得不哭了,那要还到什么时候去啊! 兄弟两个就在路边抱头痛哭,哭得嗓子都哑了,路上行人纷纷指指点点,这大过节的,兄弟两个这么个哭法,这得是遇上什么样难过的事啊,然而,并没有人上前相劝,行人都不想靠近他俩,怕惹上晦气,大过节的多不吉利啊! 夏阿宝和姜小坛哭了好半天,这才止住哭声,姜小坛道:“阿宝哥,我要回家了,今天是上元节,我得回家陪母亲,她自己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夏阿宝点头道:“你回去吧,这里发生的事情,也要和舅母说一声,以免她担心,这好几天都没有消息,她还守着舅舅的棺木,说不定得多难过呢!” 表兄弟两个人在街上各奔东西,夏阿宝回了药铺,而姜小坛则出城回家。 一路上不停,姜小坛回到了自己家所在的村子,刚到村口,便有村民看到了他,都围上前来,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杀害姜半斤的凶手有没有抓住。 姜小坛除了摇头,也没有心思去解释什么,只能随便说上几句,毕竟远亲不如近邻,就算邻居是过来好奇相问的,实际上并不能帮他找到凶手,但说不定以后会帮上些小忙,姜小坛就算是心里再烦闷,也不敢得罪邻居。 好不容易摆脱了村民,姜小坛进了自己家的小院子,见正屋里坐着母亲杨氏,而门口的胡凳上面,坐着一个中年汉子,看样子杨氏正在和这个中年汉子说话,两个人一个在屋里,一个在门口,虽然乡村中人并没有多讲究礼貌,但杨氏和这个中年汉子此时也算是以礼相待了! 见姜小坛进了门,杨氏便道:“慕三哥,这便是小妹的儿子姜小坛,小坛,这是我娘家村子里的邻居,你要叫他慕三伯。” 姜小坛啊了声,连忙上前行礼,叫了声慕三伯,而慕三伯也站了起来,冲着姜小坛点了点头,道:“姜贤侄回来了,听你娘说你是进城去告状的,事情办得如何了,需不需要帮忙?” 姜小坛叹了口气,虽然感觉对着外人说起父亲的事不太好,但慕三伯上来就说要帮忙,他要是还藏着掖着的似乎也不太好,再说他父亲的事情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事,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把情况都说了。 当然,他说的只是一些大概过程,太具体的并没有说,只是说官府画了像找人,然后找的人不对,现在找到了一个叫李阿大的人身上,但却没有李阿大的下落,官府的人让他等消息,他只好回家了。 至于银戒指还有他打人的事,他都没有说,因为他觉得挺丢人的,父亲最宝贵的东西竟然只是一枚银戒指,而他还打错了人,还要赔钱,他少年心性,倒是不愿意在母亲娘家村子里的邻居面前,丢了父亲和自己的面子。 杨氏听罢,低声哭了起来,对于官府里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那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只能靠儿子去周旋了。 慕三伯听了之后,叹气道:“官府办事向来如此,我听说咱们村里有一户人家,男人出去干活儿,半道上被抢走了牛,结果报官之后,现在也没把牛找回来,这还是去年的事儿呢,官府找一年都找不到一头牛,所以啥事儿也别指望官府了。” 他这么一说,虽然讲得还算是挺有道理的,至少听上去是,但姜小坛和杨氏却心中更加难受。 慕三伯却是没有感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他也没有多待的意思,站起身来,道:“我这次就是顺道来看看你们,却没想到你家出了事,我身上并没有带多少钱出来,这点钱就算是一点心意吧,你家此时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就不要推辞了,如果以后需要,我再送钱过来!” 说着,他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包里面,取出一吊钱来,放在了桌子上,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大纸包,看样子是他带来的礼物,又拿礼物又拿钱,这也算是很够意思了! 杨氏推辞了一下,见慕三伯执意要给,她便收了下来,而慕三伯又去给厢房给姜半斤上了柱香,又好生安慰了姜小坛和杨氏几句,这才离开。 等慕三伯走了,姜小坛才问道:“娘,这位慕三伯以前却是没有见过,他怎么会来咱家?” 杨氏叹气道:“他叫慕三通,原先慕家和你外祖父家是邻居,关系好着呢,但后来慕家遭了难,田地和房子都没了,他父母双亲也都死了,大哥二哥也都没了,就剩下他一个人,只好逃难去了外乡,去年年底时才回来,因为你外祖父当初对他家有点恩情,所以他才来看看我,没想到咱家出事了!” 姜小坛道:“这位慕三伯看起来象挺有钱的样子,一出手就给了一吊钱,还说有需要,他以后还可以送钱过来,其实,咱们家最近还真挺需要钱的……” 说着话,他打开了桌上的那包礼物,见里面是一大包的点心,他叫道:“哎呀,这包点心怕就得好几百文吧,这位慕三伯可真大方!” 杨氏却道:“你不要打算向人家借钱啊,人家是好意来此看咱们,咱们可不能蹬鼻子上脸!” (本章完) 第446章 赚钱的手艺 姜小坛拿起一块点心就吃,道:“真好吃,头一回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 杨氏看了眼点心,并没有拿来吃,而是道:“是用荤油和的面,里面加的羊油,还放了许多的糖料,这种点心会起酥,所以特别好吃,以前慕家日子好过的时候,慕阿爷是经常做的,那时候每当做起这个点心,你慕三伯都会叫我去吃!” 她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想小时候的生活,那时候她还没嫁给姜小坛,杨氏的日子还不错,至少要比姜家强上不少,她也是个能经常吃到好东西的女孩子,可惜,一晃十几二十年过去了! 姜小坛道:“这点心是慕三伯自己做的吗,不是他买的啊?” 杨氏嗯了声,道:“这是他慕家的独传手艺,而这些年你慕三伯就是靠这门手艺才能在外乡混得好,还攒下了不少的钱,这样才能再返回村子!” 姜小坛放下点心,道:“怪不得,我刚才就感觉慕三伯挺有钱的。” 他心里又打起向慕三通借钱的心思了,这也没办法,家里现在确实需要钱,而且因为悬赏的事,他又欠严峰开十贯,还有他打伤的那个人,药费也得好几贯,这都是钱啊,如果光靠他还,不知会还到猴年马月去,而且还会连累到表哥夏阿宝,说不定严峰开还会管他要利息,估计凭他的本事赚钱,可能连利息都还不起。 但如果认识一个有钱人那就不一样了,有钱人不见得会把十几贯的钱放在心上,就看刚才慕三通拿出一吊钱来的样子,连半点心疼的表情都没有,还说如果需要钱,他可以再送来,这种话要是穷人,哪可能说得出来! 穷人只会说以后如果你们需要我帮什么忙,只要说一声就行了,而不会说你们如果需要钱,别看两种说法差不多,但有钱没钱,一听就能听出来。 经历过了几天的城中生活,遇到了那么多的事之后,姜小坛也变得心思灵活起来,断定慕三通有钱,并且估计能借他,而且极有可能不要利息,说不定还能宽限还钱的日期,说不定连还都不用还了,有钱人,还在乎十几贯钱么! 杨氏却没有姜小坛想的那么多,她只是顺着姜小坛的话往下说道:“是变得有钱了,听说已经买回了慕家的老宅,并且要重新翻修,还要扩建,另外他还买了不少的田地,有几百亩,看样子是要做地主了!” 姜小坛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点心,说道:“靠做点心,竟然能赚那么多的钱,还能盖房子,买几百亩的地,这真是难以想象啊!” 他又拿起一块点心,说道:“这点心确实好吃!娘,我能不能拜慕三伯为师,跟着他学做点心啊!” 杨氏却摇头道:“就算你拜师,也学不到真本事的,这么赚钱的本事,你慕三伯只会传给自己的儿子,哪可能会传给徒弟,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就算你慕三伯再欠你外祖父的人情,他也不会做这种事的。” 姜小坛颇感失望,他顿时就没有了胃口,把点心放回了纸包里,坐到门口的那个胡凳上面,闷头不吱声。 杨氏见他失落,又想到亡故的丈夫,如果再不想想办法,姜家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她说道:“小坛,这点心咱们留下一半,剩下的一半你明天拿进城去,送给你阿宝哥,让他也尝尝。还有,你也不用担心,听说你慕三伯可能要开一家点心铺子,到时候我求求他,让他招你进店当伙计,那你也能有个赚钱吃饭的地方了,娘也就放心了。” 听了这话,姜小坛抬起头来,道:“那感情好,我明天就去城里,一来把点心给阿宝哥送去,二来看看官府有没有抓到人。娘,慕三伯给的钱你留着,我进城不用花钱,跟着阿宝哥吃住就行了。” 杨氏点了点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如此了。 当晚,母子两个早早的休息,姜家没有半点过节的快乐,母子两个的心中都各自有烦心事,这段难熬的时光,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 上元节,无论长安城内还是城外,无不是热闹非凡,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仿佛是欢乐的海洋。 张浩元带着文胜男也上了街了,街上无数的彩灯,长安百姓都穿着最体面的衣服出来玩乐,而不少的王公大臣也都带着家眷出来,据说当今皇帝也会微服出宫,混在人群当中,享受这全民欢乐的上元节。 张浩元和文胜男一直逛到后半夜,累极了,这才回家休息,临睡前,张浩元说道:“明天开始正式坐衙,把这段时间积压的事情好好处理干净。” 文胜男奇道:“你不是天天都去衙门么,难道公务都没处理,那你去衙门里面干嘛,是躲着我啊?” 张浩元哈哈大笑,道:“怎么可能是躲着你!我去衙门,一来是想让上司看到,我指象牛犁那样的大上司,二来我是对于有什么公务,心里能提前有个数,至于处理事情,就算是我有心又有力,但却也不能拉着别人一起做啊,毕竟很多人过节的时候,不想还办公呢,就算是被我强行派出去,估计也是出工不出力的!” 文胜男嗯了一声,便没有再问,夫妻两个休息了,但外面街上的吵闹声一直到了拂晓时,还没有散尽,这上元节要大玩三天,今天不过是头一天罢了。 第二天,张迟和张浩元去了万年县衙门,按着规矩,今天各级官吏就应该回来当值了,不过,因为是盛世大唐,当今天子又是个喜欢热闹的,所以是允许上元节前后三天不必当值的,但允许是允许,该来衙门办公还是要来的。 一般官吏在这种时候,都是来衙门里打个转,表示自己来过了,然后便回家,倒也没谁能会有闲心去管,张迟便是这样,虽然身为县令,但仍旧是在衙门里打了个转,然后便回家去了。 张浩元则不是,他把公事房的门打开,使得外面的人一眼就能看到他在办公,然后他把这些日子积压的公务拿出来观看,先挑重要的办,第一件公务,他便看到了夏阿宝和姜小坛的案子。 这个案子从表面上看很简单,但实际上正好相反! (本章完) 第447章 商量 张浩元并没有把夏阿宝和姜小坛的这个案子上报,甚至他都并没有登记为人命案子,但他把状子又看了一遍,再进行一次分析之后,心中便明白,这肯定是一个凶杀案! 一个经常去破冰捕鱼的人,怎么可能掉进冰窟窿里摔死呢,而且摔进冰窟窿里的原因,是因为这个人没有做最基本的防护,也就是没有系草绳! 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并且是孤单一个人去破冰捕鱼时,那个叫姜半斤的人几乎可以断定,他不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事的! 那么,怎么可能出现意外呢? 如果出现意外,也一定不是姜半斤掉进冰窟窿里摔死,极有可能是被人推进去摔死,甚至是被人先打死或打伤,然后推进冰窟窿里,姜半斤得不到救助,从而死亡! 张浩元看过这份状子,又再翻了翻别的公文,再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了,他便决定先处理这个案子。 既然要开始正式处理案子了,那么对他来讲,第一件事情不是找人,比如说找那个什么李阿大,就算是差役们向他报告说李阿大嫌疑大,那也不是先找人,那是一般的官员处理案子的手段! 对于张浩元来讲,要想破案,第一便要去现场! 张浩元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叫进来一名捕头,说道:“叫上几个人,我们出城去,去姜半斤的那个村子,本官要去看看情况!” 捕头答应一声,出去叫了七八个捕快,又让衙门里的马夫牵了马出来,众人骑马出了长安城,直奔姜半斤所住的那个村子。 这天早上,早早的姜小坛便起身,他给杨氏留了两块点心,然后把剩下的点心包好,手里提着,告别杨氏,他进城去见夏阿宝了。 姜小坛其实不用这么急着见夏阿宝的,毕竟他并不知道张浩元要开始破案了,其实他留在家里是更好的,他只是想和夏阿宝商量,自己有没有可能向慕三通借到钱。 姜小坛没经历过什么重大的事情,对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头绪,什么主意也想不出来,他都已经懵了,和杨氏商量又商量不出什么,他也只能找夏阿宝了。 姜小坛走得飞快,等他到了药铺的时候,药铺还没有开门呢,昨天晚上严峰开一家也出去逛街玩乐了,夏阿宝没有心情,在药铺里面看店,但是一个客人都没有来,但严峰一家不回来,他也不敢关门睡觉,所以一直等到后半夜严峰开一家回来了,他才敢关门上板回房休息。 姜小坛在外面敲门,他还不敢敲得太大声,怕影响到严峰开睡觉,结果敲了半天,夏阿宝才出来开门。 夏阿宝奇道:“小坛弟,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家陪着舅母呢!” 姜小坛叹道:“我爹的仇还没有报,在家里又没有什么活儿干,所以我早早就过来了!” 说着,姜小坛进了药铺,把手里提着的点心给了夏阿宝,夏阿宝问道:“这是什么?” 他把纸包放在柜台上,打开一看,哗的一声,很惊讶地道:“小坛弟,你发财了么,怎么买了这么贵的糕点来?” 他拿起一块糕点,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道:“这可是一等一的好糕点啊,比我们药铺旁边糕饼店卖的好多了,我看这么一大包点心,怕是得有半贯钱吧!” 姜小坛大吃一惊,他只拿了一半的点心来,如果眼前这些糕点值半贯,那么整包的糕点岂不是要价值一贯,一贯钱是个什么概念,那便是一两银子,就算是村子里的普通农户,一年的结余,怕是都不会有一两银子,对于普通农户来讲,能吃饱喝足就很知足了! 那个慕三伯果真是个有钱的人啊!姜小坛的心里瞬间就有了这种想法! 姜小坛道:“一包点心而已,怎么会值半贯钱,阿宝哥你说错了吧!” 夏阿宝却道:“我怎么会说错,这种糕点是专门给有钱人吃的,用料特别足,普通人家哪里吃得起!咦,小坛弟,你还没说这糕点是从哪里来的呢!” 姜小坛坐了下来,想了一会儿,这才道:“是别人送的,是我娘以前村子里的一个邻居,听我娘说我外祖父以前对他家有些恩情,我娘让我叫他慕三伯,最近他从外乡回来买房置地,这点心就是他送来的!” 夏阿宝哦了声,道:“原来是一个财主,怪不得这么大方,送了你娘这么好的糕点来,我跟你说,就算是我东家出门拜客,都没拿这么好的糕点,连这糕点一半好的他都舍不得的!” 姜小坛咽下口唾沫,又道:“阿宝哥,这个糕点是慕三伯亲手做的,因为是他家的祖传手艺,他就是靠做这个糕点发的家,那你说,我要是给他当学徒,他能收吗?” 夏阿宝连想都没想,直接就摇头道:“不能收,怎么可能收你呢,这样的手艺是能发家的,他必定只会传给自己家的儿孙,不可能传给外姓人的!” “那他要是开家点心铺子,我去求他,让他收留我当伙计,他应该是肯收的吧?”姜小坛说道,他此时的心情是很忐忑的,似乎夏阿宝的分析很重要,可以给他一些信心,鼓起一些勇气! 夏阿宝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收不收你当伙计,那得看你外祖父当初给了他家多大的恩情,象这种糕点铺子,一般也是雇自己家的族人的,就象药铺旁边的点心铺子似的,因为学做糕点和学当郎中不一样,当郎中那是很难的,可学做糕点却是容易之极,为了防止配方外泄漏,所以糕点铺子都是用的自己家族人。” 夏阿宝这话是对的,姜小坛事先也想过,只不过听到表兄也这么说,他还是很失望,只好道:“那看来得让我娘去求一下才成。对了,那阿宝哥你说,如果我去管慕三伯借些钱,先把欠严东家的债给还上,以免耽误你的差使,你说行吗?” 夏阿宝微微一怔,心里不由得感动,他用尽力气帮表弟家,而表弟也真是替他着想,他道:“如果慕三伯肯借,那可是真好,我昨天就感觉严东家对我不满,要是他不再雇我,那我真是没地方可去了!” (本章完) 第448章 借钱 夏阿宝和姜小坛商量了一下,他们都认为先解决掉严峰开这边的债务比较好,毕竟严峰开对夏阿宝已经有所不满了,为了保住饭碗,也只能先把欠严峰开的钱还上了。 姜小坛看了看药铺,见里面只有夏阿宝一个人,他问道:“阿宝哥,要是严东家真的不雇你了,那钱是不是不用还他了!” 夏阿宝回头冲里屋的门口看了眼,压低声音,说道:“问题就是他就算不用我了,可这个钱我还得还,就算是我跑了,他也会找到我家去啊,万一他要我家用房子还债,那我不是把我家给坑了么!” 姜小坛点了点头,小声道:“阿宝哥,是我家连累了你家,要不是为了我爹的事,严东家哪可能对你不满呢,也不至于欠了这许多的债!” 对于穷人家来讲,债务一般会叫成为欠饥荒,这可是大事,欠债之人极有可能一辈子都还不完的,严峰开没管夏阿宝要利息,就已经是非常仁慈了,夏阿宝又要依靠严峰开吃饭,他哪敢让严峰开对他有想法儿呢! 商量了一下,姜小坛便告别夏阿宝,他准备去找慕三通去借笔钱,这事儿他不敢回家告诉杨氏,怕杨氏知道后不许他去,而且他认为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了,可以自己作主一些事情了。 姜小坛又出了城,往母亲杨氏娘家所在的村子走去,杨家所在的村子在另一个方向,比姜家到城门要远一些,就算是姜小坛成功办好了事情,从慕三通手里借到了钱,他也不可能当天再返回城,但返回姜家却是没有问题的,只要他肯走夜路的话,城外不象城内,所以只要是敢走夜路,那便随便走,不会有武侯跑过来查问的! 姜小坛一路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杨家所在的村子,他没先去找慕三通,而是跑到了自己的外祖父家,他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早已不在人世,但大舅杨金贵却还在,住在杨家的老宅当中。 娘亲舅大,杨金贵对姜小坛也是极好的,就如同姜半斤对夏阿宝那样,只不过杨金贵的心思比姜半斤要活络,有农闲之时,他会弄些针头线脑的东西去城里卖,这就等于有了份额外收入,所以日子过得不错,比姜家要强一些。 姜小坛先进了杨金贵的家,正好这时候杨金贵在家,并且正准备吃饭,见姜小坛来了,杨金贵连忙招呼他坐下。 杨金贵问道:“小坛,你爹的事情怎么样了,等过几天下葬的时候,我会提前过去的,你和你娘不用担心,万事有我,看你来得匆忙,还没吃饭吧,你就和我一起吃吧!” 姜小坛连忙答应一声,之后便坐了下来,他道:“大舅,我爹不是意外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害死他的人叫李阿大……” 他把这几天的经历说了一遍,杨金贵听了之后,极为震惊,他道:“怎么会这样,你爹竟然是被人给害死的,这可真是苦了我妹妹了!” 姜半斤死了,杨氏守了寡,杨金贵心疼妹妹,当然,他也心疼自己这个外甥。 姜小坛又把他欠下了严峰开债务的事情说了,还说他怕连累夏阿宝,所以想向慕三通借钱的事,问起慕三通住在哪里。 杨金贵听罢,皱起眉头,道:“那个什么人说是知道李老大在哪儿,但李老大却是李阿大,并且赌坊里并没有找到他,所以要给那个人的悬赏花红,倒是不必给的,可他的汤药费,你却是要出的,那大概得有多少?” 姜小坛道:“问了阿宝哥,至少得五贯。本来用不着这么多钱的,但因为怕他再去衙门里告,所以只能多给他些汤药钱,以便让他不再找麻烦,县尉大人说了,我不赔钱就要打我的板子!” 杨金贵叹了口气,道:“打人要赔钱,这没什么好说的,这事儿你不占理,以后不要再动不动就打人了,你打的不是人,是钱啊!” 姜小坛苦着脸道:“我现在后悔可也来不及了,五贯钱是最少的,说不定以后可能还需要用到钱,估计至少手里有十贯,心里才能有点儿底吧!” 杨金贵点头道:“这倒也是,但你管慕三通去借钱,他却是不一定肯借的,他少年离家,现在人过中年才回来,就算是他以前欠着咱家一点儿人情,那也早就过去了,而且前几天他来看过我,送了不少的吃食,还说以后我可以佃他家的地来种,这可是比当初咱家帮过他的人情,大得太多了啊!” 姜小坛有些着急,他道:“他那么有钱,十贯八贯的还能放在心上吗?大舅,我实在是不想连累阿宝哥!” 杨金贵想了想,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道:“对,是不能连累夏阿宝,他在城里有个营生,还能照顾你一二,如果丢了营生,怕你们兄弟以后会生嫌隙,反而不好。走,咱们现在就去找慕三通,问问他肯不肯借钱给你,由我来做保吧!” 两个人出了杨家,去找慕三通,慕三通的宅子其实就在杨家旁边,但慕三通并不住在这里,历为房子要翻修重建,现在还不能住人,所以慕三通是租住在村东头,租了个独立的小院,一个人住着还挺舒服的。 慕三通正好在家,他雇了个村子里的茶饭婆子,专门给他煮茶烧饭,刚刚吃了晚饭,他正坐在屋子里面看账本,听到杨金贵在外面叫,慕三通便走了出来,看到了两人。 慕三通咦了声,奇道:“这不是姜贤侄么,你怎么来了?” 杨金贵冲着慕三通陪起笑脸,道:“慕兄弟,我这外甥来找我有点儿事,但我解决不了……” 接着,他便把想要借钱的事情,婉转地说了出来,他直接说借二十贯,如果慕三通不肯,那就说借十贯,实在不肯,那五贯也行,借钱和做生意一样,也得有点儿技巧,不能让人一口就给回绝了,没个回旋的余地,那可就借不成钱了。 谁知,慕三通听了借钱的话后,却没在乎钱多钱少,而是看向了姜小坛,说道:“姜贤侄,你来我这里借钱,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娘的主意,她知道这件事儿吗?” 姜小坛一愣,他来借钱,慕三通问杨氏干嘛,难不成杨氏不同意,他就不肯借吗? (本章完) 第449章 被害 姜小坛还算是一个朴实少年,他听了这话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诚实地回答,说他娘杨氏并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他来管慕三通借钱。 可再朴实的少年经历了这几天的事,脑筋也会灵活一些了,他随即便想到不能说杨氏不知道,万一慕三通说你家大人不知道这事儿,所以我不能借给你,那岂不糟糕! 姜小坛便道:“我娘知道这事儿,就是,就是她让我来找慕三伯借钱的!” 他毕竟极少说谎,在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难免有些不自然,但好在他现在是张嘴管别人借钱,脸上表情不自然是很正常的,说到底他和慕三通并不熟,向一个陌生人借钱,当然会不好意思,表情当然会不自然了! 慕三通估计是没看出来姜小坛的表情,他点头道:“既然你娘知道,那就好,你要借二十贯呀?这可不是笔小钱,我现在没有这么多的现钱,借给你银子,你看好吧?” 慕三通这么一说,姜小坛大喜过望,他虽然一直认为慕三通是个有钱人,是土豪一类的人物,不会把十贯八贯的放在心上,可真没有想到慕三通竟然直接就肯借他二十贯,这可真是太大方了,也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三人一起进了屋子,慕三通坐在了桌子后面,说道:“咱们亲兄弟明算账,二十贯我借给姜贤侄,但却要写下欠条,并且要由你大舅杨金贵作保人,利息我就不要了,两年之内,你还清我的本金,你看好吧!” 这属于正式的借款了,按道理来讲,这个是没有问题的,但让杨金贵做保人,却就是分外给面子了,毕竟杨金贵是姜小坛的亲大舅,如果要由他来做保,那就还得再需要一个保人才行,也就是说要两个保人。 如果只有杨金贵一个保人,那么如果杨金贵和姜小坛串通在一起,坑了慕三通的钱,那慕三通都没地方说理去,就算是去衙门报官,那也不容易要回钱来。 慕三通提笔写下了欠条,然后念出来,又让杨金贵和姜小坛看过,这才让两个人签字画押,其实也就是按手印,等他俩都把手印按好了,他收起欠条,然后从床下取出一个小木箱。 打开木箱,慕三通从木箱里面拿出一锭大银,银锭很大,估计得有二十五两左右,两锭这样的大银应该是五十两。 慕三通笑道:“你们看看,这锭大银看来是和姜贤侄有缘,就剩下这么一锭了,正好借给姜贤侄,这是二十五两的银子,如果换算成现钱,以现在的银价来看,得有二十多贯铜钱,多出来钱,便都送给姜贤侄了,嗯,也送给你娘,回去之后,好生孝敬你娘,让她吃些好的,穿得暖和一些,多尽尽孝道,等过几天,我再去看你们!” 姜小坛和杨金贵都是惊喜交加,他们没有想到慕三通这么够意思,竟然一出手,就白送了好几贯,这些钱可都是不用还的啊! 姜小坛不住口地称谢,他见慕三通这般好说话,又是这般照顾他,趁热打铁,他便又说了想跟着慕三通学做糕饼,或者要是慕三通以后开店,他想去当个伙计。 杨金贵在旁听了这话,心里有点暗怪姜小怪不知好歹,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那做糕饼的手艺是慕三通发家致富的本事,哪可能传给他,至于当伙计,慕三通似乎还没说过有这个打算吧?反正他是不知道的。 慕三通听了之后,叹气道:“我在外漂泊了半辈子,也没有成亲,也没有儿女,这门做糕饼的手艺,在我死之后,怕是要失传的,姜贤侄你要学的话也可以,看在你娘的份上,我便收你当个徒弟,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给我养老送终!” 姜小坛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想到,慕三通会答应,他立即就想跪下给慕三通磕头,如果慕三通真把做糕饼的手艺传给了他,那他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还能过上富裕日子! 慕三通却拦住他,道:“不着急拜师,你回去和你娘说一说,然后等你爹的后事办完,你再来找我吧!” 姜小坛连声答应,他收好那锭大银,这才和杨金贵告辞,离开了慕三通的住处。 等回了杨家,杨金贵不无羡慕地道:“小坛,你这可是因祸得福了,以后要是真拜了慕三通为师,那还怕没有好日过么,你富贵了,可不要忘了大舅啊!” 姜小坛喜滋滋地道:“忘了谁,也不敢忘了大舅啊!” 杨金贵想要留姜小坛在此过夜,此时天色早黑,夜晚又冷,杨家离姜家又着实不近,赶起夜路来,怕是会遭不少的罪! 姜小坛却不肯留下,他想要早早回家,把消息告诉杨氏,杨氏这些日子一直担忧以后的生活,他想早点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 杨金贵一直送他出村,并且嘱咐他路上要注意安全,姜小坛都答应了,便即心急火燎地往家赶,几乎都要小跑了! 杨金贵望着姜小坛的背影,笑道:“这孩子,都老大不小了,竟然还这么毛燥,当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还是欠历练!” 说罢,他摇了摇头,回自己家了。 却说姜小坛一路小跑,但跑出去三四里路,他就跑不动了,而且感到肚子饥饿,这才想起刚才在大舅家光顾着说事儿,却是没有吃多少东西,现在已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在路边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了下来,想要休息一会儿,可一坐下便困意袭来,他这些天都没有睡好,现在心里踏实了,便想要睡觉了! 但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好地方,他只坐了片刻功夫,屁股底下就冷得他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强赶睡意,正想要接着赶路。 却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响,他回头看去,就见路上快步走来一人,这人脸上蒙着块黑布,一看便是打劫的! 姜小坛见这人手里提着刀子,他吓得转身就要逃走,可却感后背一凉,他低头看去,就见胸前露出了一小截刀子! 他被后面那个蒙面的人捅了一个透心凉,当场毙命! (本章完) 第450章 推演 姜小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人杀死在这里,他的父亲刚刚去世,家中还有母亲要奉养,还有他欠表兄夏阿宝的钱,他还没有还上,那样会连累夏阿宝失去药铺伙计的营生,他身上还有银子,他还有可以学做糕饼的好前途,这一切,他都没有来得及做呢,他怎么就会死在这里呢? 姜小坛从来没有遇到过劫道的事情,因为他从来也没有富过,就算是有劫道的,也不会劫他! 但,无论如何,不管他是不是年轻,不管他有没有亲人,也不管他有没有前途,当刀尖从他的背后刺入,从前胸透出来时,他的生命便即走到了尽头! 那蒙着面的人抽出了刀子,看着跌到在地的姜小坛,他先把刀子在姜小坛的身上擦了擦,把血迹擦掉,然后从姜小坛的身上搜出了那一大锭银子,接着,又拖着姜小坛的尸体,把尸体拖进了树林里面。 办完了这些事后,蒙面人才离开,此时距姜小坛被袭击,前后时间连半刻钟都不到,从手法上看,蒙面人是一个惯犯,手段残忍,办事利索,事完之后,扬长而去! 姜小坛的尸体,在第二天中午时分,才被人发现,被发现的原因是有行人路过此地时,发现了地上的血迹,顺着血迹才看到了树林里的尸体! 行人立即叫喊起来,惊动了附近的百姓,然后找来里正,里正再跑去报官,折腾了一通,直到当天晚上,万年县的衙门才接到报案。 时间倒推一天,张浩元带领着捕快出了万年县的衙门,一路出城,往案发时的河边赶去,此时虽然已经过了上元节,但天气并未转暖,河里的冰全无融化的迹象,所以他赶去河边,还是极有可能推演出一番案发时的情况的。 等到了河边,张浩元并没有立即去找冰窟窿,他对着周围的情况看了看,河弯处不能算是十分荒凉,虽然路过此处的行人不多,但却也不能说是一整天一个都不见,所以如果姜半斤不是即刻死亡的,那么他虽然是在冰窟窿里,但只要是叫喊,或者出声呻吟,获救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冰面上有好几个冰窟窿,每个冰窟窿边上都有一些碎冰,看样子都是破冰时留下来的冰渣,就地留在了冰窟窿的周围,现在这些碎冰都已经冻成了一整片,形成了不规则的堆状。 出事的冰窟窿很好找,因为在冰窟窿里面有血迹,所以很容易发现。 张浩元走到冰窟窿的边上,他只看了几眼,心中便初步断定,这肯定是凶杀案,姜半斤自己意外摔死的可能性不大。 当初姜小坛和夏阿宝递状子的时候,他俩基本上都是靠猜的,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无法提供有力的证据,证明姜半斤就是被人害死的,他俩只是猜想姜半斤被人害死,所以张浩元甚至都不想把这案子当成是凶杀案来办。 可现在一到现场,从血迹上来看,张浩元便可以初步断定,姜半斤是被人杀害的。 张浩元蹲在了碎冰的旁边,就见碎冰上面有一块血迹,这血迹不大,被冻到了碎冰里面,因为碎冰已经冻成了一片,所以血迹被冻到了里面,再加上冰窟窿里面的血迹极多,这便使人很容易忽略冰窟窿外面的这一小块血迹! 细节决定成败,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张浩元一看这块血迹,并且发现血迹里面冻着头发,那么这说明此处的血迹是姜半斤头部受的伤,他是摔倒后,在此处磕到了头。 他便在心里推演了一番,先假定姜半斤是自己不小心摔进冰窟窿里的,那么他是用什么姿势摔进去的,才可和冰窟窿里的血迹相呼应,这样才能得出结论。 就见冰窟窿里的血迹主要集中在底部,并且血迹很大,而在冰窟窿的冰壁上,却没有太多的血迹,从血迹的分布情况上看,当时姜半斤是头冲下摔下去的,正因为如此,所以头部受到重创,从而丧命! 那么,姜半斤在冰窟窿上面时,他是以什么样的姿势才会脑袋冲下摔进去呢,注意,他摔进去之前,要先把头在碎冰上磕一下! 张浩元站起身来,对捕快们说道:“你们想一下,如果姜半斤是自己掉下去的,那么,他的头要先磕在这里,你们过来看,这里有血迹,并且血迹里面还有头发,他先在这里磕一下,然后,会以什么样的姿势摔进这个冰窟窿里,在底部摔到头,从而死亡的呢?” 捕快们立即上前观看,然后便开始纷纷猜起来了,怎么猜的都有,但猜了半天,却都无法得出结论,也就是他们无法得出姜半斤是用什么样的姿势摔进冰窟窿里的。 想了好一会儿,领头的捕头说道:“县尉大人,以属下的愚见,那个姜半斤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没法自己脑袋冲下摔下去的。” 他指着冰窟窿外面的碎冰说道:“有这堆碎冰挡着,姜半斤怎么也没法自己滑进冰窟窿里去,如果他是自己掉进去的,那么在掉进去之前,是一定会把碎冰推开的,反正一定会留下痕迹,那得多大的力气才能推开这么多的碎冰呀,而带血的碎冰也没法保持原样,肯定会散开,但现在并没碎冰散开的迹象。” 捕快们都点头称是,有一个机灵些的捕快说道:“如果他自己先在碎冰块上磕一下,然后再头冲下的摔进去,还没有在冰壁上留下血迹,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是先用脑袋磕在碎冰块上,然后反弹而起,反弹时还是头朝下,然后弹进了冰窟窿里,只有这一种可能,除此之外,他用什么样的姿势,也没法头朝下的摔进冰窟窿里,摔出如此的血迹分布来!” 张浩元点了点头,又道:“那你们再推演一下,如果他是被害死的,那么他是用什么样的姿势摔下去的,凶手是怎么用的力!” 捕快们立即又开始猜起来,但这次好猜得很了,并没有用多长时,而且他们很容易的就推演出一种情况来,这种情况完全可以造成眼前的血迹分布,凶手一定是如此杀的人。 (本章完) 第451章 验尸 张浩元让一个捕快假装成姜半斤,而另一个捕快假装成凶手,让他们两个在冰窟窿跟前推演当时的案发情况。 假装凶手的捕快先是做出把姜半斤打倒的姿势,反正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他是把姜半斤给打倒了,然后假装姜半斤的捕快则装成是把脑袋磕在了那块碎冰块上! 这时候,假装姜半斤的捕快躺在碎冰块上,这个时候,他要想翻过一堆碎冰块,那推想一下,他是非要把这些碎冰块堆开的,否则就得从碎冰块上翻过去,或者爬过去,爬过去这种可能可以排除,只要想翻过去就可以了,但靠自己的力量,别说是姜半斤了,就算是这里的捕快,也没谁能有这样的身手。 想想看,破冰捕鱼,弄出一个大冰窟窿来,那得弄出多少冰呢,冰窟窿看着不大,但实际上冰块可不轻,而且体积也不小,那一堆碎冰块足有小半人那么高呢! 姜半斤以脑袋为支点,然后身子腾空翻起,跃到半空,然后再脑袋冲下,在不碰冰壁的情况下,脑袋砸到冰窟窿的底部,把他自己给砸死……这样的情况,可以肯定,不是单一人类可以独自完成的! 而在此时,那个装成是凶手的捕快上前一步,假装抱住姜半斤的腿,然后用力一抬,做出把姜半斤抬起,然后翻动,再翻进冰窟窿的动作! 这下子,张浩元拍了下手,道:“好,可以了,很简单的过程,只要凶手力气够大,他完全可以把姜半斤给这么样翻进冰窟窿里去!” 捕快们一起点头,如果凶手用的是这种方法,虽然简单之极,但是姜半斤必死无疑了,而且用这种方法,也确实是可以得出现在看到的血迹分布! 张浩元又看了看周围,见冰窟窿的周围再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他便道:“在百姓把姜半斤尸体抬出来的时候,周围的冰面破坏得差不多了,所以当时姜半斤是怎么和凶手打斗的,咱们是推演不出来了,但要是从你俩刚才推演的结果上看,凶手应该是一个孔武有力的人,并且,凶手极有可能是一个惯犯,杀人的手法,可以称之为干净利落了。” 捕快们都赞同这个说法,单说凶手能把姜半斤给抬起来,扔进冰窟窿里的这个动作,那他就一定是很有力气的人,当然,在场的捕快们也都能做出这个动作,毕竟捕快都不是文弱书生,只是无法做到干净利落罢了。 张浩元道:“那我们现在去姜家看看吧,现场看完了,再去给姜半斤验验尸,看看他的致命伤在那里!” 一行人立即去了姜半斤的家,到了姜家之后,才知道姜小坛并不在家,家里只有杨氏一人,而杨氏没有和官府中人打过交道,被这么一大群捕快给吓住了,很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招待。 张浩元也不需要她招待,问了她几句之后,便去了厢房,叫捕快打开棺材盖,他向里面看去,就见姜半斤的尸体,是经过正容的,正容就是把姜半斤的尸体整理一下,不要让姜半斤太狼狈,毕竟人死为大,不管生前如何,人只要躺进了棺材,再怎么着也得有些体面。 张浩元叫过杨氏,问道:“你家找过正容师傅了?不是要告状么,你们把尸体正了容,那让官府如何进行验尸呢,找不出原因来,如何破案?” 杨氏眼圈红了,哽咽的说道:“回官老爷的话,之前民妇和儿子并没有想过我家当家的是被人害死的,以为是出意外死的,所以便找师傅动手,让我家当家的走得体面些,后来才知他是被害的,如果当初知道了,民妇和儿子是绝对不会找人来给他做正容的。” 张浩元微微哦了声,又问道:“那么在做正容时,可发现你丈夫的身上有什么外伤,或者有骨折的地方吗?” 杨氏忙道:“外伤都在头部,但却有些内伤,我家当家的肋骨断了两根,当时师傅说反正也看不出来,而且也没法接断骨,所以就没管,主要就是把我家当家的脸好好弄一弄。” 说到这里,杨氏忍不住哭了起来,这真的是一件伤心事,说到丈夫的死,她真的没法控制住情绪。 旁边的捕快们一起哦了声,从推演上他们得出结论,姜半斤就算是有骨折的地方,也应该是在手臂,或者手指,毕竟他是脑袋朝下摔进冰窟窿里面的,下去之前,用手臂缓冲一下是极有可能的,手指容易受伤,甚至是骨折。 但是肋骨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受伤的,断了两根肋骨的可能只有一种,那就是被凶手打的。 张浩元又问道:“除了肋骨之外,还有别的地方吗?” 杨氏想了想,又道:“还有牙齿,我家当家的有一面牙齿松动了,还脱落了,因为牙齿在嘴里,并没有吐出去,所以师傅都给安回牙床了,可能是磕到头时,把牙齿给磕到了的关系。” 张浩元听罢,便没有再多问,他戴上手套开始验尸,他发现姜半斤的肚子有一处发黑,并且整个肚子微微鼓起,这说明内脏已经开始腐烂了,这是正常现象,虽然现在天气寒冷,但尸体存放了好几天,一点不腐烂是不可能的。 他轻轻碰了碰那块黑的地方,发现确实有两根肋骨断了,然后他又检查姜半斤的牙齿,发现有一半的牙齿松动了,还有脱落的,那半边脸发黑,嘴内部的肉有伤口,并有曾出血的迹象,腐烂程度超过另半边脸。 但是,受伤的半边脸是内部受伤,而外部的皮肤却没有破损,只是颜色变了,虽然正容师傅给姜半斤的脸上抹了些脂粉,盖住了颜色,但皮肤有没有破,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张浩元道:“牙齿的伤,是殴打出来的,而不是掉进冰窟窿里摔出来的,否则脸上的皮肤会破!” 一旁的捕头道:“好么,这是一拳还是一巴掌啊,能把半边腮帮子里的牙给打掉,这得多大大的手劲儿啊!” 张浩元又检查了别的地方,直到验尸完毕,也没有再找到别的伤口,他脱下手套,走到了院子里,呼吸了些新鲜空气,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头,对杨氏说道:“本官问你,你丈夫平常有仇人么?” (本章完) 第452章 找不到新线索 张浩元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刚才从一些迹象里面,分析出了,能杀害姜半斤的凶手,十有八九是他的仇人。 从冰窟窿那边的迹象看,凶手是一个非常强悍的人,从对姜半斤进行攻击,到完全杀死姜半斤,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可以说是几下子就把姜半斤给干掉了。 而又从姜半斤的尸体伤口处看,可以再一次证明,凶手不但身强体壮,而且有极丰富的打斗经验,可以推测出来,凶手在杀害姜半斤的时候,姜半斤甚至连抵抗都没有,或者事发突然,他遭受到了突然袭击,或者是他实力太弱,根本没法反抗,但一个能独自去破冰捕鱼的人,会是实力太弱么? 所以,从种种迹象上分析出来,在姜半斤本身也不弱的情况下,更能衬托出凶手是一个在动手能力方面极强的人! 而一个如此强悍的人,为什么要杀害姜半斤,是强盗吗? 如果是强盗,那么这个强盗可以说是相当厉害的了,他就算要进行抢劫,也只会去抢富人,那来钱多方便,怎么可能去抢一个穷人,姜半斤很明显是穷人,那个非常厉害的强盗去抢他,抢什么呀? 难道是抢鱼不成,可当时鱼还没有捕上来呢呀! 按当时的情况来看,极有可能是凶手过去,立即对姜半斤进行袭击,然后把他杀死,在这种情况下,要么是强盗,要么是仇人,强盗如果可以排除的话,那就只剩下仇人了! 张浩元问杨氏姜半斤平常有没有仇人,杨氏想了好半天,摇头道:“没有仇人,我家当家的脾气好,从来不欺负人,村子里的乡亲也都相处和睦,也没有人欺负他,我家在这里住了这许多年,当真是连半个仇人都没有的!”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道:“那村子之外呢,别的地方有没有仇人,你再好好想一想。你要明白,有时候你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的人,有些仇人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实际上因为有了矛盾,所以在心中暗恨你丈夫,所以,你再想一想,有没有平常有过矛盾,但你们以为矛盾过去了,所以平常还挺和睦的那种人存在?平常看不出他是仇人!” 杨氏只好接着想,可她想了好半天,却仍旧没有想出来,她摇头道:“平常也没有和别人有什么矛盾,从来没有结过仇啊,每天过的日子都差不多,连认识的人都不多,哪还有仇人呢!” 张浩元看着杨氏的表情,发现她并没有伪装,是真的不知道,当然,如果她知道,现在却装成是想不起来,那演技未免太过高超,张浩元要是在她的表情上判断失误,那也算是栽得心服口服了! 张浩元又道:“那么在你们认识的人当中,有没有那种身材高大,极其孔武有力,甚至力气大到可以举起一个人的那种大汉呢?” 这次杨氏并没有冥思苦想,她只稍微想了下,便又摇头道:“没有认识这样的人,我们村子里没有,别的村子倒是见过,但却不认识我当家的,不是仇人。” 看来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张浩元嗯了声,便也不再问,看样子这个杨氏平常属于那种不怎么出门,也不怎么喜欢来往的人,有可能姜半斤在外面有仇人,而她并不知道。 验完了尸,张浩元又问了几个问题,杨氏有的能回答出来,有的回答不出,足足在姜家待了一个多时辰,张浩元这才带着手下捕快离开,在离开之前,他告诉杨氏,姜半斤的尸体只能停放在家,而不能下葬,要等案子破了之后,才可以下葬。 杨氏听姜小坛说过,她也想等着给丈夫报了仇之后再下葬,张浩元的话,她自然答应。 张浩元带着捕快离开,杨氏一直送到村口,走出几十丈,到了一个转弯处时,张浩元无意当中回头望了眼,见杨氏还站在村口,从身影上看,颇有几分风姿,虽早已是徐娘半老,但还是有几分风韵的。 张浩元心想:“看她的样子并不风流,估计这案子不会是谋杀亲夫,她又不知道姜半斤有什么仇人,看来,如果我要问得再详细些,就得问她的儿子,那个叫姜小坛的少年了!” 也没再多想,张浩元回了衙门,把当天的经过都记录下来,然后这才回家,并派人去药铺找夏阿宝,让他第二天来衙门,同姜小坛一起来,他有话要问。 第二天一大早,夏阿宝便来了,当然,他是一个人来的,见到了张浩元之后,他并无隐瞒,说姜小坛去借钱了,而在张浩元问起身材高大的仇人时,他也没法回答,据他所知,舅舅姜半斤一直是个老好人,并无仇人,更无那种强悍的仇人。 案子进行到这里,其实就等于是微微有些卡住了,要想让新的证据出现,要么抓住那个拿银戒指去赌的少年李阿大,要么等姜小坛到来,他问问姜小坛。 当然,如果那个李阿大是一个身材高大,力大无穷的人,那么凶手极有可能就是他,但如果不是,那恐怕还得接着再找,而再找嫌疑人的关键,就是姜小坛能不能说出仇人是谁了。 这一天,张浩元还有别的公务要处理,案子便被先暂时放到了一边,他打发走了夏阿宝,让夏阿宝去找姜小坛,夏阿宝只好出城寻找。 可就在下午时候,却有一个里正跑来报案,说发现了一具尸体,是一个少年人的尸体,里正说了特征,张浩元听了之后,心中纳闷儿,里正说的特征,倒是很象姜小坛啊! 偏巧,这时候夏阿宝回来了,他出城跑了一圈,先去了杨氏那里,问清了杨金贵住在哪里,然后又跑去了杨金贵那里,得知姜小坛借到了银子,已经连夜返回了! 夏阿宝顿时急了,连忙又返回姜家,杨氏却说姜小坛并没有回来,他连忙又再跑回了衙门,因为走得匆忙,他无暇顾及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会去凑什么热闹,所以竟然错失了姜小坛遇害的事情! 等见到了张浩元,夏阿宝把情况一说,张浩元听罢,心中暗道:“姜小坛要悬,如果姜小坛真的出了事,那杨氏以后可真是无依无靠了,丧夫之后又丧子,以后可怎么活啊!” (本章完) 第453章 杨金贵 人命关天,张浩元立即带着捕快赶去案发地点,由里正带路,而夏阿宝心惊肉跳的跟在后面,他预感表弟姜小坛可能有危险,但他实在不希望发生意外,姜家已经够倒霉的了,如果姜小坛再出事,那岂不是等于绝后,断了香火么! 可这世上的事情,往往事与愿违,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越会发生,等他们到了现场,看到了那具尸体之后,夏阿宝嚎叫一声,扑到了尸体上,果然是他的表弟姜小坛,尸体早已冰冷僵硬了,夏阿宝嚎啕大哭! 张浩元站在一边看着,心想:“怎么回事,姜小坛怎么会死在这里?” 他让捕快把夏阿宝拉起来,可夏阿宝却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只是嚎啕大哭,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伤心,但是,伤心归伤心,却不能影响破案,在尸体上又拍又推的,他想干嘛,破坏现场,想要搞坏尸体么! 张浩元大喝一声,命人把夏阿宝强行拉起来,他喝道:“你想把姜小坛的尸体怎么样,你想要帮凶手掩饰什么?” 夏阿宝顿时就懵了,他可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凶手是谁?他根本就不知道啊,再说他怎么可能要把姜小坛的尸体怎么样呢! 张浩元一句话先把他吓唬住,然后这才放缓语气,说道:“就算你伤心,也要等验尸之后再抱着他哭,否则你把尸体破坏了,岂不是等于是做出了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说罢,他走上前去,给姜小坛验尸,因为这时候天色已然大黑,只能是由里正带着百姓举火把照亮,但所幸姜小坛身上的伤并不多,只有后背上的一处刀伤,这处刀伤贯穿身体,从背后刺入,从前胸出来。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伤口,也没有打斗过的迹象,可以初步断定,姜小坛是突然被杀死的,没有进行反抗,极有可能是看凶手来势汹汹,他便想要逃走,却反而被凶手在背后给刺死! 张浩元仔细查看伤口,伤口很明显是被直刀刺出来的,直刀是大唐军队里面很常见的武器,但拥有直刀,并且用直刀行凶的人,却不一定是军人,很多强盗也用直刀的,毕竟直刀是比较容易获得的武器! 张浩元借着火把的光亮,非常仔细地查看,半晌,他抬起头,说道:“拿笔记下来,致命伤是直刀刺出来的,但这把直刀却比军中的制式直刀厚一倍,宽一分!” 旁边的捕快们听了,心中都暗道:“这个使直刀的人手劲好大啊,使用的竟然是加料后的直刀!” 一般直刀都是几斤重,有力气较大的人可能会使用十几斤的,而十几斤的直刀当然要加料,所以会更宽更厚一些,但不要小看刀身重了几斤,那可对于使刀者的手劲,有翻倍甚至翻几倍的要求,不是一般人能挥舞得动的! 捕头在旁问道:“县尉大人,你说的可是斩马刀?” 张浩元摇头道:“不是,是直刀,肯定是直刀,伤口显示得很明显!” 检查完现场,张浩元让里正把姜小坛的尸体暂时先放他们村子里,等天亮之后,再送去姜家,和姜半斤的尸体放在一起,他让一名捕快跟着,以免出差错。 张浩元对那里正多吩咐了一句,说道:“叫上你们村子里面能说会道的妇人,至少要两个,跟你一起去姜家,要看住杨氏,不能让她寻了短见,毕竟她刚刚没了丈夫,现在又没了儿子,这种打击之下,是极有可能想不开的!” 里正连忙答应,但却在心中叹气,就算是想得开又能如何,那个杨氏无依无靠的,以后怕是难以活命,如果长得好一点,那还能改嫁,可看这个死去的姜小坛都这么大了,那杨氏必不年轻,自然也就和貌美无关,谁能要她呢! 张浩元对夏阿宝道:“你领路,去姜小坛的大舅家看看,你不是说他去借钱了么,可本官刚才没在姜小坛的身上发现银钱,那么应该是被偷或者被抢了!” 他转头对里正道:“你能确保,尸体上的银钱,不是你们拿走的吧,能保证吗?” 里正吓得一激灵,忙道:“没没,小人绝对没有……” 张浩元一摆手,道:“别解释,本官没说是你们拿的,只是要你保证,不是你们拿的,明白了吧?” 里正连忙回头对村民大声道:“你们没有动过尸体上的银钱吧?如果动了,现在赶紧说还来得及,别等事情搞大了,那时再承认可也迟了!” 村民们一起摇头,他们真没有拿过尸体上的银钱,没那么大的胆子去翻动尸体。 由夏阿宝头前带路,张浩元带着捕快在后面跟着,往杨金贵的家走去,此处离杨金贵家不算近,走了好半天才到。 此时已过午夜,杨金贵一家人早就休息了,杨金贵并不知道姜小坛被害了,虽然夏阿宝来问过,但总不至于夏阿宝一问,他就往姜小坛死掉的方向上想,正常人哪有这么想事儿的! 张浩元带着人到了杨家门口,夏阿宝上前敲门,叫道:“杨家叔叔,杨家叔叔,我是夏阿宝啊,白天来过的,你开门我有事情!” 杨金贵在屋里被吵醒,很感莫名其妙,夏阿宝怎么又来了,他披衣开门,就见门外站着夏阿宝,而夏阿宝的背后站着一大群的官差,可把他给吓了一跳! 张浩元上下打量杨金贵,见杨金贵满脸慌张,他便问道:“你是姜小坛的大舅?他死了,你知道吗?” 杨金贵顿时一愣,随即啊地一声大叫,他叫道:“死了,小坛死了?他怎么会死呢,昨天他还好好的呢!” 张浩元进了屋子坐下,对杨金贵道:“姜小坛昨天是从你这里离开的吧,然后就遇害了,你且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仔细和本官说一遍!” 杨金贵大吃一惊,道:“官,官爷,听官爷这话的意思,是怀疑小人杀的小坛?他,他是小人的亲外甥啊,小人怎么会害他!” 张浩元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杨金贵,半晌之后,才道:“本官有这么说么,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时,一个捕快忽然叫道:“县尉大人,你看墙上挂着的那把刀!” (本章完) 第454章 让人头痛的分析 张浩元顺着捕快手指的方位看去,就见顺着打开的卧房门,卧房里正对着门口的那面墙上,挂着一把带鞘直刀! 张浩元站起身来,对杨金贵道:“你家祖上有当过府兵的人吗?” 杨金贵满头是汗,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忽听张浩元问了这句,他忙道:“是的,小人祖上是府兵,现在小人也是府兵,只不过现在天下太平,所以不用小人出征,练兵的差事也早就停了……” 对于府兵的事情,张浩元当然是知道的,大唐此时乃是盛世,京畿地区更是久无战事,而且就算边关有战事,也不必从京畿地区调兵,府兵制度已然算是名存实亡,至于什么操练,更是扯谈,有的府兵不愿意去浪费时间,只要交几个小钱,就可以不用去了。 象杨金贵这样的人别看他占着府兵的名额,但打战的时候肯定指望不上,可他家里拥有直刀却是正常的,毕竟府兵是要自备武器和马匹的。 张浩元进了卧室,就见屋里有一个妇人,估计是杨金贵的妻子,这妇人见当官的进来,连忙跪下,浑身发抖,看样子是吓得不轻! 张浩元从墙上取下那柄直刀,刀一入手,他便立即感到这刀很沉,算上刀鞘的话,差不多能有十斤,这是比一般直刀要沉的。 如果杨金贵家的直刀是祖上留下来的,那便应该是自己花钱打造的,在隋末唐初的时代府兵最是风光,那时候府兵都要自备武器,武器是战场上保命的重要物事,只要家中条件允许,府兵们没有不好好打造的。 杨金贵家的直刀沉重,这说明杨家祖先的手劲很大,所以能使得动沉重的兵器,直刀如果重的话,无论是劈砍,还是直刺破甲,都是威力很大的,趁手的兵器那就是命啊! 而现在由于府兵制衰落,很多府兵贫穷,无法自备武器,所以也只能由军府提供,军府提供的直刀都是统一尺寸,统一重量的,至于偷工减料层层贪污就不用说了,反正要想得到足料的直刀,那真得是将军之类的军人才行了,普通士兵是别想了。 张浩元抽出了刀鞘中的直刀,刷的一声,刀身在油灯的映照下,发出森森寒光,很明显这是一口好刀,是用最好的铁料做的刀,并且保养得很好,上面还抹着油,看样子这是不久之前保养过! 当然,不管是今天保养的,还是昨天,还是以前什么时候保养的,只要是保养过,刀上就不可能有血迹! 张浩元叹了口气,把直刀收入刀鞘之中,说道:“当真是财帛动人心啊,姜小坛把你当成是亲大舅,可你真有把他当成是新外甥么?来人啊,把他绑了,带回衙门!” 捕快们应声而上,把杨金贵按倒在地,捆绑了起来,杨金贵不敢反抗,可却大叫冤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现在他已然糊涂了,看官差的意思,是把他当成了杀害姜小坛的凶手,可他当真不是凶手啊! 捕快们却道:“你说当真不是,难道就真的不是了么?你说你是冤枉的,我告诉你,我们抓的人当中,还真没有碰到哪个说自己是不冤枉的呢!” 张浩元脸色很不好看,他出了屋子,站在院子当中,命令捕快们立即搜查,捕快们把杨家的人都赶到了院子里面,然后进行彻底的搜查,直如抄家一般。 然而,只搜出了一些散碎银两,还有不到两贯的铜钱,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贵重物品,而在场的杨家人,除了杨金贵之外,并没有别的成年男子,那么当场能抓走的人,也只有杨金贵了,总不能把杨家所有的人都给抓走,那还不至于。 旁边一直观看的夏阿宝满脸震惊,他难以相信,杀害姜小坛的凶手竟然是杨金贵,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姜半斤是谁杀的呢,难道也是杨金贵吗? 可杨金贵为什么要杀姜家父子呢,姜家父子可是他的实在亲戚啊,姜家父子死了,让杨氏怎么活呢,杨氏是他的亲妹妹啊! 这些疑问,夏阿宝没法问,就算他问,杨金贵也不会回答他,杨金贵现在满嘴的冤枉,连杀人都不承认,又怎么可能告诉夏阿宝原因呢! 眼见着捕快们押走了杨金贵,夏阿宝跟上了张浩元,说道:“官老爷,小人想要先去通知我的舅母,她还不知道我表弟被害了,我得赶紧去告诉她……” 张浩元却道:“本官派了人送姜小坛的尸体回家,你舅母当然会知道。嗯,你去安慰她一下也好,让她明天来衙门里面听审!” 夏阿宝点头答应,他走夜路跑去姜家,虽然他心中害怕,但好在身上没钱,也不会有哪个劫道的杀他吧! 折腾了这么好半天,等张浩元返回长安城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了,而到达万年县衙门的时候,早已是日上三竿了。 张浩元和捕快们饥肠辘辘,他们先是填饱了肚子,然后张浩元又眯了一小觉,等可以开始审案的时候,天色竟然已经过了中午,这时候,杨氏和夏阿宝也赶到了! 张浩元到了二堂,命人带上来杨金贵,就见杨金贵双眼通红,他跪在地上,嗓音嘶哑地道:“县尉大人,小人的外甥真不是小人杀的,小人就算是再畜生,也不会杀害自己的外甥啊,再说小人也没有胆量杀人,更加没有这个本事!” 张浩元看着杨金贵,心中做着各种推演,看杨金贵的身材,并不高大威猛,也不是一个孔武有力的人,当然,杀姜半斤的人和杀姜小坛的人,也不一定是一个人。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不太对劲的地方,那就是姜小坛在死的时候,是背对着凶手的,凶手从后面刺死了他,这说明姜小坛一看到凶手,立即就逃跑,只是没有逃掉罢了。 但如果凶手是杨金贵,那么姜小坛看到他为什么会立即逃走呢,就算是姜小坛看到杨金贵手里提着刀,他也不会相信自己的舅舅会真的杀他吧,必定要说话的,那么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刀从姜小坛的前胸刺入,从背后透出,而不是相反才对,或许是蒙上了脸,所以姜小坛没认出来他? 可如果姜小坛没有认出来,那他是极有可能反抗的,虽然案发的时候他可能没有反抗,但如果反抗的话,杨金贵还真不见得能一刀就杀了他,所以,不蒙面,然后出奇不意的杀死姜小坛,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从姜小坛的尸体上反应出的问题是,没有打斗痕迹,被从背后的一刀刺死,基于这个事实进行推演,杨金贵有不是凶手的可能,而且这个可能还不小! 张浩元越分析越头疼,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地方弄错了? (本章完) 第455章 区别照顾 张浩元脑中思索,但表情却没有露出分毫,他静静地听着杨金贵“自辩”,并不插嘴,仿佛听得很仔细一般。 见到官老爷是这种表情,杨金贵当然更加要证明自己是无辜的,但他翻来覆去说的都是他怎么爱护自己的外甥,不可能杀他,又说姜家的父子都死了,他妹妹岂不是无依无靠,也没法活了么,他坑谁也不可能坑自己妹妹的! 杨金贵一直说着,直说到口干舌燥,见张浩元也没什么反应,他只好停了下来,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县尉大人,也不知该不该再往下面说了,县尉大人似乎听得挺认真,但明显不信他的话啊,那他还有接着说下去的必要么! 张浩元想得差不多了,便摆手,让杨金贵闭嘴,他道:“姜小坛是什么时候从你家走的?” 杨金贵立即回道:“天黑了的时候,刚刚黑的时候,他着急回家,我曾劝他不要走夜路,但他不听,因为两家离得有点儿远,所以小人总不能送他回去,出了这个意外,当真是不能怪小人,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不听劝啊……” 就算是杨金贵是姜小坛的大舅,就算是他疼爱这个外甥,但现在他也没法再在言语上护着姜小坛了,如果再护着他的外甥,那就是把他自己往死路上逼了! 张浩元又道:“本官听说他是找你借钱的,但你没钱借给他,所以和他去了一个有钱人家吧,借了多少钱?” 这才是关键问题,钱帛动人心,杨金贵会不会真的害了姜小坛,不是看他俩的感情有多深,而是看因为多少钱,只要钱足够了,舅舅又能如何,又不是亲爹,为什么不能动手呢! 杨金贵也知道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难的不是银钱的数字,而是官老爷知道了这个数字,会不会真的认为是他害了姜小坛,这才是最要命的! 但,银子的数字不是秘密,就算是官老爷不问他,也可以问慕三通,慕三通手里还有欠条呢,那可是不假的! 杨金贵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锭大银,大根二十多两,二十五两吧,折算成二十贯,是从邻居慕三通那里借的!” 张浩元嘿了声,道:“二十五两的大银,但只折算成二十贯,现在银贵钱贱,借银子却还铜钱,应该往多了算,怎么反而往少了算,这还真是岂有此理了!” 杨金贵现在无法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正是心急如焚之时,猛地听说什么岂有此理,他就象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说道:“是啊,是啊,可不就太没有道理了么,借贷这种事,钱借出去,应该是往多了算,哪能往少了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县尉大人应该去审问那个慕三通才对!” 张浩元啪地一拍桌子,喝道:“本官应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还需要由你来教吗?来人啊,掌他的嘴!” 立即有差役过来,抓住杨金贵,啪啪地就给了他两个大耳光,一下子就把杨金贵给打老实了,再不敢攀咬! 张浩元叫进两个捕快,道:“你们回去一趟,把那个慕三通带来,他是本案的证人之一!” 两个捕快立即出去了,不过,从距离上讲,要把慕三通带来,得耗费不少时间,如果慕三通不在家,那带他来的时间所需更长,甚至今天能不能审到他都在两说之间。 张浩元道:“带杨氏和夏阿宝进来!” 差役把杨氏和夏阿宝带了进来,杨氏看到了跪在堂中的大哥,见杨金贵脸上有手指印,明显是刚刚挨完打,虽然现在杨金贵有杀害她儿子的嫌疑,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大哥啊! 杨氏惊叫道:“哥哥,你脸怎么了?” 杨金贵哭丧着脸道:“还能怎么着,都是被小坛给连累的,不过,小坛却也真是命苦啊,唉,我能说什么呢,但他真不是我害的啊,我怎么能害我自己的亲外甥呢!” 杨氏此时是相信她的大哥的,她也跪了下来,对张浩元道:“官老爷,民妇的兄长平时十分爱护小坛,他不可能害了小坛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还请官老爷为民作主啊!” 她毕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说话逻辑上颇有不通之处,但从她的表现上看,肯定是不希望杨金贵出事,或者说她不能相信杨金贵害了她的儿子。 张浩元道:“姜杨氏,你起来说话,来人啊,给她个座位。” 他对杨氏是很同情的,此时的杨氏用家破人亡来形容,并不为过,丈夫和儿子都被人给害死了,而且家中还背负上了二十贯的债务,怕是卖了房子也还不上,她以后要怎么活,还真成问题! 有差役搬来一张胡凳,让杨氏坐下,张浩元问道:“杨氏,据杨金贵说借给你儿子钱的那个人名叫慕三通,而所借的银钱数目高达二十贯,并且他借的是二十五两的银子,这个人和你们姜家很熟是吗,所以才肯借这么多钱给你家?” 杨氏稳了稳心神,她连遭打击,心神俱疲,已然是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了,甚至,在她的心中,也有了轻生的念头,如果不是现在她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她的亲人,那么极有可能已然自尽了。 杨氏说道:“慕三通和姜家没有什么来往,也没什么交情,他是和民妇的娘家有些交情,当年他家遭难时,民妇的父亲曾经帮过他,那时民妇还没有嫁入姜家,而他再回来时,民妇的丈夫已经去世了,所以他从来也没有和姜家有过交情,他只是感念我杨家的恩情而已!” 因为慕三通对姜小坛释放了很大的好感,也愿意帮忙,并且真的帮忙了,所以杨氏不愿意连累他,现在连累了她的兄长,就已经让她难受万分了,她便多说了些。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那个慕三通是想通过姜小坛,来还你们杨家的恩情,你是这样认为的,对吧?” 杨氏道:“民妇是这样认为的,并且还打算让小坛以后去他开的糕饼铺子里面当伙计,这也算是一个正经营生。”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低声抽泣起来。 张浩元却转过头,对杨金贵说道:“慕三通有没有照顾你?” (本章完) 第456章 小无赖 杨金贵没想到张浩元会突然问他,稍稍愣了下神,然后才回答道:“慕三通说他买的田地,以后可以佃给小人去种,田租都是按最低给算的,这,这也算是照顾小人吧!” 张浩元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家的儿子有和姜小坛一般大的么,慕三通也是同样的照顾?” 杨金贵摇头道:“小人的儿子,要么已经成亲立业,要么还太小,没有和小坛一般大的,慕三通也没有表示过要照顾!” 张浩元哼了声,又问道:“那你估计一下,如果是你向慕三通借钱,他肯不肯借给你银子,还会不会少算给你好几贯?” 这下子,杨金贵犹豫了,他不敢胡乱回答,怕再挨打,想了想,他发觉慕三通并没有给过他家什么实质上的好处,当然只是暂时没有给过实质上的好处,至于说到借钱,恐怕二十贯这么大的数目,并且还是用银子借的,而且还少算了好几贯,他应该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杨金贵摇头道:“小人怕是借不出这么多的银子来,小人没那么大的面子。” 张浩元微微笑了笑,道:“慕三通欠你们杨家的恩情,做为杨家的儿子,你却没有杨家的女儿有面子,这倒也真是奇了!” 杨金贵嘴巴微微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毕竟他现在身上有嫌疑,只要能洗脱嫌疑,那么官老爷怀疑别人是最好的。 可杨氏却道:“官老爷,不是这样的,慕三通来民妇的家时,并不知道民妇家里遭了难,所以才留了钱,而借给小坛钱,也是看我家实在难熬,这算是雪中送炭,倒不是民妇比兄长更有面子!” 张浩元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这个杨氏心肠倒好,而杨金贵的心肠嘛,就只能说是一般般了。他问道:“你说得出雪中送炭这样的话来,你读过书?” 大唐的女子地位高,很多女子都是读过书的,并不稀奇,所以他有此一问。 杨氏点了点头,道:“小时候读过两年,但只是在学堂里面旁听,是慕家请的先生,慕三通让民妇一起跟着学的,后来他家遭了难,离开了村子,所以民妇也就没再念过书,女子读书也没什么用处!” 张浩元不再理会杨氏,却让人拿过了那把直刀,他把直刀抽出来,又仔细看了看,然后对杨金贵道:“你是用这把直刀,杀害了姜小坛吧?到底是怎么个经验,你且说出来听听,不要想着说谎,以免受皮肉之苦!” 杨金贵却呼天抢地起来,无论如何不肯承认,还说这把直刀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平常只是拿出来抹油保养,仅此而已。 现在的情况是,不用大刑,杨金贵根本不可能招! 张浩元却没急着打板子,这杨金贵不是嘴硬么,那就熬呗,先把他弄得筋疲力尽再说。 可就在这时,外面有差役来报,说赌坊那边抓来一个人,说是叫李阿大,正是那个赌输了银戒指的小贼! 张浩元先叫人把杨氏和杨金贵带下去,把他们兄妹两个关在同一个房间里,这样可以看看他们两个会说什么话,带下去杨氏兄妹之后,张浩元这才让人把李阿大押进屋来。 李阿大是被赌坊管事给押来的,赌坊的人可不敢因为他得罪官府,李阿大算是个什么东西,别说只是个不相干的人,就算是相干的人,只要官府说要,那他们就必须送过来,绝对不敢包庇,开赌坊的人最怕的人就是官差! 李阿大被押进来后,一只脚刚进门,他就跪下了,然后用爬的,爬到了张浩元的跟前,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想抱张浩元的大腿,但却没敢,只是跪在张浩元的跟前,又是痛哭,又是磕头,一副要痛改前非的样子! 张浩元摆手道:“这里是公堂,不得喧哗,如此咆哮,应当掌嘴!” 李阿大虽然在各种表演,但听到这个话之后,立即收声,规规矩矩地跪好,他是一个懂事的人,装可怜不好使,那就不用装了,免得挨打! 对于这种小贼,张浩元深知如何对付,他对旁边的差役道:“此人狡猾,必为奸人,先掌嘴二十,以显官家威严!” 反正,不管李阿大表不表演,先抽一顿再说! 差役立即上前,噼里啪啦地抽了一顿嘴巴,直打得李阿大眼泪鼻涕一起流,但却再不敢表演了,害怕得很! 张浩元见他老实了,这才打量一番,李阿大概十四五岁,虽然脸蛋被抽红了,但看得出来,这个小贼奸滑得很,诚实善良和他绝对沾不上边,如果年纪再大一些,那么杀人放火这种事都是有可能干得出来的。 这样的人他见过不少,如果象李阿大这样的人在犯了案子之后,不能及时给他惩罚,不能让他知道什么是痛,那么成年之后,这样的人往往会做出极为残忍的事来,市井当中很多案子,都是这样的人做出来的。 张浩元冷冷地问道:“你叫李阿大,自称李老大,你前几日赌钱输了个银戒指,是吧?” 李阿大年纪虽然不大,但口才却相当不错,比杨金贵可要强多了,他立即就回答道:“小人名叫李阿大,李老大是别人叫的,小人可不敢应称。官爷说的是那个刻着小酒坛子的银戒指吧,那个戒指是小人捡的……” 张浩元就知道他会这么说,道:“捡的,好,捡的是不犯法的,你从谁家捡的?” 李阿大却不上当,咧了咧被打得通红的嘴,说道:“是在路上捡的,不是在别人家捡的。” 官老爷的话里面明显有陷阱,可李阿大却没有上当,他的心里是很有一些小得意的,他觉得自己虽然是一个小贼,虽然被打得嘴巴很疼,但是他仍旧可以利用一些小智慧,占一占官老爷的上风的。 然而,小智慧毕竟是小智慧,张浩元岂能让他得意,那不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吗? 张浩元冲他点了点头,说道:“你是一个聪明人,很好。来人哪,再打这个聪明人二十个嘴巴,让他更聪明些!” 李阿大听了大吃一惊,又要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连忙叫道:“别打,别打,小人说实话,小人什么都说。” 张浩元却笑着说道:“不着急,等打完了再说,不迟。” (本章完) 第457章 熊孩子也会分析 李阿大最怕的就是挨打,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是他始终认为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人才是好汉。 但是这世上哪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人,就算是有,也绝对不是李阿大。 又是一顿耳光被抽到脸上之后,李阿大算是彻底老实了,小树不修不直溜,对于他来讲耳光远比道理好使。 张浩元看着李阿大,说道:“很舒服吧,那么既然已经舒服完了,让你说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说吧,或者你还想再舒服舒服?” 李阿大可不想再舒服了,他口齿不清地说道:“是捡的,真是捡的,那个银戒指是在一个村子里面捡到的,当时小人还想呢,真是运气,大白天的还能捡到一枚戒指,而且还是银子做的,这好事要是天天能有就好了,谁成想这戒指竟然是要命的!” 张浩元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看样子这回李阿大没有说谎,他便又问道:“在哪个村子捡的,如果让你去认路,那么,你还能指出具体的捡到这枚银戒指的地方吗?或者是你现在想不起来,本官让人帮你好好想一想?” 李阿大深怕再挨打,立刻说道:“记得,小人是记得的!” 接着他把捡到银戒指的那个村子说了出来,竟然便是杨金贵所在的那个村子,但具体方位并不是杨金贵家的大门口,而是在另一户人家的后门,不过,村子是不会搞错的,就是杨金贵所在的那个村子。 张浩元听罢,又问了具体时间,而时间上正好就是姜半斤遇害的那天,只不过是那天的傍晚,天并没有完全黑的时候。 李阿大昼伏夜出,偏巧那天他出门早了一些,想去杨金贵所在的那个村子里面踩踩盘子,熟悉一下环境,晚上好去偷点东西出来。 结果,李阿大没有想到,他还没等动手去偷东西呢,就先捡到了一个银戒指,这运气好到让他没话说,捡到戒指之后,他也不在这个村子里面偷东西了,直接就跑到了赌坊,想趁着好运气能多赢一点钱。 可惜得很,他的好运气实在是太少了,一赌就输,把银戒指给输掉了。 不过反正是捡来的东西,也不用心疼,所以他也没有在乎,不成想,今天就是因为那枚银戒指,他被赌坊管事给抓到了这里,挨了一顿修理。 张浩元问完之后,便知道这个李阿大不可能是凶手,他只是凑巧捡到了这枚银戒指而已,这枚银戒指在杨金贵所在的村子里面被捡到,也可以从侧面证明,凶手就是杨金贵。 张浩元命人把李阿大押了下去,然后他开始做了一下推演,也许杨金贵和姜半斤以前是有矛盾的,而在案发那天,杨金贵看到了姜半斤,然后两个人发生了口角,杨金贵失手杀死了姜半斤。 再之后,杨经贵为了得到那二十五两的大银,一不做二不休,把姜小坛也给杀害了。 但是,案子张浩元是可以这样分析的,但却推演不出来,因为杨金贵的身体虽然强壮,但却无法用那种暴力的方法,杀害姜半斤,证人可以说谎,但是,姜半斤身上的伤是不会说谎的。 对于案件的侦破,张浩元和别的官员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重视证据,同时也重视推演,以此来互相证明案件线索的合理性。 可现在虽然证据都指向杨金贵,可却推演不出他是如何杀人的,当然要是换了别的官员,别说推演了,就算是光靠猜的,也能直接把杨金贵给判了死刑。 张浩元深怕冤枉了无辜之人,他便又做了一遍推演,所得出的结果还是一样的,发现杨金贵不但无法暴力杀害姜半斤,也没法从背后一刀便杀死姜小坛,就算是杨金贵家里有着极可能成为作案凶器的直刀,也无法推演出他就是凶手! 张浩元心想:“难道凶手另有其人?或者杀害姜半斤和姜小坛的凶手,并不是同一个人?为何看似如此简单的一个案子,竟然这么复杂,扑朔迷离,让人无从得出合理的结论呢!” 张浩元只能等待新的线索出现,要让他现在就结案,他怕会误判,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回家休息,案子推到明天处理。 当晚,张浩元回到家里之后,在吃晚饭的时候,说起了这个案子,张迟听了之后,说道:“要是按着以往的经验看,谁受益,谁就是凶手,现在看起来,杨金贵要是抢了姜小坛的银子,那他是受益者,他杀姜小坛的可能性最大,不过,他杀姜半斤却是没有什么好处了,可能杀姜半斤的凶手另有其人。” 文胜男也点头道:“而且杨金贵也没有本事杀姜半斤,所以是谁杀的姜半斤,夫君你还得再仔细侦破才行!” 侯氏对破案不感兴趣,便没有插嘴,但张浩仁却是不肯闲着的,张浩仁做为熊孩子的典型代表,那是从来都不肯闲着的,尤其是在发表意见的时候,不管别人怎么想,他都一定要发表意见的,而且必须是不同的意见! 张浩仁放下饭碗,哼了声,满脸鄙视地道:“你们就是这么破案子的么,我看那个杨金贵还是什么牛不贵的,最不像是凶手了,那个什么慕三儿才象凶手!” 张浩元哦了声,看向张浩仁,问道:“何以见得,这个案子看上去……嗯,至少现在看上去,和那个慕三通是没有关系的,你为什么说他才象是凶手?” 张浩仁哈哈大笑,哈哈哈三声,感觉气势不够,便又再哈哈哈三声,感觉好象还不够,无法表现出他的伟大,所以正打算再哈哈三声时,却被侯氏一记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儿上! 侯氏喝道:“有话快说,说完吃饭,哈什么哈,把饭粒喷得到处都是!” 张浩仁只好做罢,道:“这世上啊,无知妇人太多了……” “你说谁呢,欠揍是不是?”侯氏立起眼睛。 “我说的是那个什么杨氏,她是一个无知妇人,而且还是一个村姑,我对村姑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她必定无知!” 听到弟弟又开始胡扯,张浩元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还以为自己这个弟弟能有些不同的见解呢,原来还是胡扯! 但张浩仁却不这样认为,他还在接着往下说:“那个杨氏,是不是还有几分姿色呢?” (本章完) 第458章 慕三通 张浩元不想回答张浩仁的话,都知道张浩仁在胡扯了,那自己又不是闲得没事儿做,怎么可能还陪着他胡扯呢! 但张浩仁也并不需要张浩元回答他,他的想法向来天马行空,只要自己认为是怎么样,那就是怎么样了,别人怎么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怎么想,也就足够了! 张浩仁得意洋洋地道:“根据我对村姑的了解,凡是村姑嘛,都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姿色的,但也不会有太多的姿色……” 侯氏听他越说越不象话,不由得脸色难看,要不是文胜男在一旁看着,她很容易把张浩仁给按到桌子底下,一通狠削,熊孩子不削不行! 张浩仁却不知母亲已经发怒,他还在按着自己的想法往下说,他又道:“那个杨氏如果不喜欢那个姜半斤了,听听这名儿姜半斤,他怎么不叫姜二斤呢,所以杨氏万一勾搭上了那个慕三什么来着,慕三斤吧,杨氏喜欢三斤,不喜欢半斤,然后杨氏便让慕三斤杀了姜半斤,三斤杀半斤,那还不是容易得很么,有什么费力的!” 听到这里,张浩元脸色微变,他倒是从来没有往男女方面想过,而且他在看到杨氏的时候,也丝毫没有感到杨氏有什么风流韵味,虽然杨氏长得还算是标致,但没有理由认为标致的妇人便会不正经! 当然,张浩元的认为可能是不准确的,因为他没有在这方面进行过调查,所以就算现在是张浩仁在胡说八道,他也没法反驳,一时之间,他竟然沉默了下来,心里开始推演,如果张浩仁说的话有些道理,那么可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侯氏见大儿子忽然沉默了,她便收回了要去打小儿子的手,既然大儿子表示关注了,那就让小儿子再猖狂一小会儿吧! 张浩仁仍旧得意洋洋,他向来都是很得意的,他接着说道:“那个慕三斤借了给姜小坛钱,听听这名儿叫得,要想引人注意,为什么不叫姜吐痰!姜吐痰肯定还不起,那个时候慕三斤再说想和他娘勾搭勾搭,姜吐痰没准儿就很愿意认慕三斤当后爹了!” 张浩元皱着眉头道:“那你刚才说是慕三通杀的姜小坛,现在照你这么一说,那不需要他杀姜小坛呀,你的说法是前后矛盾!” 张浩仁满脸都是你很蠢的表情,他大声道:“你也不想想,慕三斤肯定又后悔了啊,万一姜吐痰能还得起银子怎么办,而且还耽误时间,可他要是把姜吐痰给杀了,然后抢回银子,那个时候再说让杨氏还钱,杨氏能怎么办?谁能替她还?如果大家都不肯借钱给她,必定给她出主意,让她自卖自身,还能卖给谁,不就是慕三斤么!那慕三斤和杨氏勾搭到一块,速度可有多快!” 张迟在一旁咝地抽了口凉气,道:“听你这么说,似乎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啊!” 他看向小儿子,心中暗道:“难不成这小子以后也能成为一名神捕?我这两个儿子都是大有出息之人啊,那我要不要和他娘再努努力,使劲儿生个小三儿出来,说不定出息更大!” 心里想着,张迟忍不住看向侯氏,而侯氏见丈夫望过来,还夸了张浩仁一句,她便收起了痛削小儿子一顿的念头,也点了点头,对张浩仁道:“难得你说得有些道理,这根鸡腿便由你吃了吧!” 侯氏给张浩仁挟了根鸡腿放到了碗了,以示对小儿子的鼓励! 张浩仁更加得意,他抓起鸡腿,大声道:“要说对村姑的了解,我要说是第二,谁敢称第一!” 张浩元嗯了声,随即道:“但我看杨氏不是那种人,可慕三通我现在还没有看到,估计要明天才会把他带到衙门里面,到时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吧!” 文胜男惊讶地道:“你也认为浩仁说得有道理?你不是说这个案子看上去十分简单,但其实很复杂吗?” 张浩元摇头道:“他说得也不一定对,但却也是一种可能,这要等我见着慕三通之后,再做定论了,光靠现在的证据,是没法反驳他的话的!” 张浩仁这是头一回听到张浩元说无法反驳他的话,立时便兴奋起来,鸡腿也不吃了,大声道:“就算你有了新的证据啥的,也没法反驳我的话,不信你就等着看吧,那个慕三斤就是凶手,不会错的!” 文胜男却看不得他这么嚣张,她道:“如果你说错了,怎么办?” 张浩仁嘿嘿然,说道:“如果是我哥错了,那他就光着屁股上街跑一圈,如果是我错了,那我就……我就天天吃鸡腿,唉,我最不爱吃鸡腿了,要是天天都吃的话,会很难受的!” 说着话,他抓起鸡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一点都没有难受的架势! 张浩元吃罢了饭,去了书房,越分析越觉得张浩仁说得有道理,极有可能是这么回事儿,但前提是慕三通是一个孔武有力的人,如果是一个瘦小枯干的人,那么反而就没有这种可能性了,除非慕三通是一个武林高手,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武林高手? 第二天一早,张浩元便去了衙门,刚进公事房,还没等坐下,便有差役来报,说把慕三通带到了,差役们办事还是很得力的,想必是把慕三通早就带到了,就等着他来衙门坐班了! 张浩元坐在书案之后,说道:“带慕三通进来吧,本官有话要问他!” 片刻功夫,差役们带进来一人,张浩元一看这人,心中便是一顿,甚至有种感觉,自己的弟弟张浩仁也不是光会胡说八道,有时候胡说八道得还是有些道理的! 就见进来的这个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两只手露在袖子之外,手掌很大,手指粗壮,虽然面相上并不显凶狠之色,但张浩元只一眼便可以看出,这个慕三通是一个孔武有力之人,强壮之极! 如果说这个人能够把姜半斤抬起来扔进冰窟窿里面,张浩元是绝对相信的! 进来的这个彪形大汉,便是慕三通! (本章完) 第459章 看态度 张浩元收回了目光,并没有对慕三通表示出什么特别在意的神色,他又低下头去翻卷宗,而慕三通进了屋子之后,差役便让他行礼,慕三通明显是一个很见过世面的人,知道当官的喜欢什么! 慕三通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磕头道:“小人慕三通,见过县尉大人!” 大唐的礼仪当中,是不流行跪拜的,当然普通百姓见到官员,行礼是必须的,哪个朝代都要行礼的,只不过此时的大唐不似后世明清,见面就跪这种礼仪在此时不但不流行,而且也是不提倡的。 可如果某百姓见到某官员,非要跪下磕头,那某官员心里还是会很舒服的,毕竟当官是为什么?当然为的什么会很多,可为什么的其中之一,不就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么! 张浩元见慕三通如此有礼,微微一笑,笑道:“你这人倒也识趣,起来说话吧,来人啊,给他搬只凳子来!” 差役们立即照办,慕三通这才爬起身来,张浩元可以看得出来,慕三通看上去明显是小小的松了口气,不似刚进门时那么紧张了! 慕三通坐到了胡凳上面,态度仍旧谦卑得过份,屁股只是沾一点胡凳的边儿,满脸都是恭恭敬敬的表情,象个学生似的,等着聆听张浩元这个老师的教导。 张浩元问道:“本官让人找你来,是想要向你求证一件事,姜小坛被人害了,不但被害了,还被人抢走了银两,据他的舅舅说银两是向你借的,有五十两之多,是两大锭白银,是这样吗?” 他的这句话里面是有陷阱的,姜小坛被抢走的是一锭大银,二十五两的大锭银子,而不是两锭,更不是五十两,他是故意说成这样,等着看慕三通的表情。 慕三通微微一愣,随即摇头道:“回县尉大人的话,小人只借给了姜小坛一锭银子,是二十五两的那种银锭,当时小人只剩了这么一锭银子,所以也只能借给他一锭,否则小人会多借给他一些的,以帮他渡过难关,却不成想他遭人抢劫,连性命都丢了!” 慕三通的表情很正常,有些悲伤,但也并没有悲伤过度,有些自责,却也不至于说跺足捶胸,没什么过火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反常,并且他也没有说谎,没有想着让姜家多还钱,所以反正也死无对证,他便多说一锭大银! 总之,慕三通态度很诚实,表情很正常,可也恰恰如此,却正好说明他不正常! 慕三通只说结果,听上却没有任何错误,但对于破了无数案子的张浩元来讲,正好却说明了慕三通的冷酷无情,慕三通只想着这件事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好处,或者坏处,但却没有想过,如果不发生这件事,哪怕只是假设没有发生这件事,他都没有想过。 普通百姓的想法,一般都不会只是说清楚事情,必定会有一些悔恨,或者只是程度稍轻的懊悔在里面,普通百姓都会说如果当初我留他在此过夜,不要赶夜路就好了,或者说,要是我当初送他一送就好了,也不会出这个意外,甚至还会说,他这么年轻人就没了,可让他的亲人多伤心啊,以后可怎么活啊,诸如此类的话! 这些诸如此类的话,其实都是废话! 但也恰恰就是这些废话,构成了世俗间的人情! 普通百姓哪有只说事情的结果,而不包含人情在里面的,如果真的只说结果,而没有人情在里面,那就算是表情再镇定,语言再合乎逻辑,可却也是冷冰冰的。 普通百姓对于不相关的人,也许会有这种语气,之后再议论一番,但对于慕三通这种欠杨家一些情份,并且本身做的就是一件“还人情”的事情时,他会这么说话吗? 慕三通的表现是一个很懂人情世故的人,那么,他现在的反应,就是不正常的,其实,就算是不懂人情世故,也很少会有人这么说话的。 张浩元紧接着便说了一句:“如果那天晚上你留姜小坛过夜就好了,或者是送他回家,那么也许就不会出这样的意外了!” 慕三通哦了声,这下子他终于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很明显他事先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被张浩元突然一说,他很有些意外,这说明他事先并没有往如何保护姜小坛的方面想,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保护姜小坛! 张浩元叹了口气,道:“如果你那晚多想想,说不定姜小坛就不会死了,也不会给官府弄出这么多的麻烦来!” 张浩元说完这句话,便等着慕三通辩解,他等着慕三通把责任往杨金贵的身上推,毕竟杨金贵才是姜小坛的亲舅舅,而慕三通只是一个外人,就算是欠杨家些小人情,也没必要留姜小坛过夜,至于说到送姜小坛赶夜路回家,那就更是不可能的了。 如果慕三通心里没鬼,那他只要表示自己那晚为什么没留姜小坛就可以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也不可能再发生,表示一下后悔又能怎么着了,至于想得太多么! 可如果慕三通的态度是往外推责任,那就不正常了,他害怕了么?他为什么要害怕? 当然,很多人都喜欢往外推责任,所以单看这一个态度,是不能判断慕三通有问题的,可如果和前面的态度,还有一些推测,各种情况综合起来看,那他就是很有问题了! 慕三通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小人和姜小坛无亲无故,又是在村里租住的房子,没有房间留下他,而且小人也不知道他会赶夜路回家,还以为他要留在杨金贵家里过夜呢,所以便没有送他,这倒不是小人疏忽,实在是不关小人的事啊!” 张浩元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嗯,确是不关你的事,只关杨金贵的事,对了,他这个舅舅当得不好,而且还有重大嫌疑。” 说了这句话之后,他貌似不经意地问道:“听说你很会做面食,刀功如何?” 问得突然,而且问的是慕三通最熟悉的活儿,使得慕三通没有想太多,直接就回答道:“小人刀功很好的,最擅长做胡饼了!” (本章完) 第460章 锅盖那么大的胡饼 张浩元笑道:“你会做胡饼,我最喜欢吃胡饼了,尤其是喜欢吃那种硬硬的胡饼,把胡饼撕开了,泡在羊肉汤里,那滋味儿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慕三通忙道:“小人就是最会做那种硬硬的胡饼,能做出象锅盖一样大的胡饼,硬得象是石头一样,这样的饼可以在大热天里保持一个月不坏,依然美味!” “是吗,那可是最好的胡饼了,只不过象是锅盖那么大……”张浩元做出一副想象那么大的胡饼,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表情,甚至还咽下了一口口水,以表示对这么大的胡饼很有想品尝的想法。 见张浩元感兴趣,慕三通连忙又道:“要是大人不嫌弃小人手艺粗劣,那小人愿多做几只这样的大饼,送给县尉大人品尝!” 张浩元乐了,满脸都是你很懂做的表情,说道:“好啊,那定要尝尝。不过,那么大的胡饼应该很厚吧,如何撕开呢?” 锅盖大的胡饼,既然这么大了,那肯定不是薄饼,这么又大又厚的饼,吃起来肯定费劲,要是撕成小块,那未免太费力气了,得多大的手劲儿啊! 这是慕三通最擅长的活儿,他做胡饼比做糕饼还要拿手,张浩元问的这些,他想都不用想,都不需要从大脑当中过一下,就可以直接回答出来。 慕三通道:“这么大的胡饼要先切成小块,切成一人份的小块,然后再撕的,那样就好撕了,不过,也还是需要一点手劲儿的,但只有这样的胡饼,泡上羊肉汤之后,才有嚼头的呀!” 张浩元点头笑道:“不错,正是如此,本官现在就馋了呀,不过还得去杨家搜查一下,等办完了公务之后,你便给本官做几张这样又大又厚又好吃的胡饼吧!” 张浩元对慕三通很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他从表情上面暴露得很明显,甚至他都没有再问具体的案情,比如说姜小坛那晚是怎么向他借的钱,欠条要不要拿出来验验真假,诸如此类的话,他统统都没有问! 张浩元的这种态度,直接就让慕三通产生了错觉,认为他过关了,县尉大人压根儿就没有往他身上怀疑,甚至慕三通还有了这样一种想法,那就是张浩元这个长安第一神捕,也不过如此嘛,就是个好吃懒做的糊涂蛋,同别的大小昏官没什么区别! 慕三通虽然老于世故,绝对是一个精明的人,但他终究是很少和官员打交道,就算以前有过和官员打交道的经历,也只是和普通官僚打打交道,想要真正了解官员心里是怎么样的,他还没有这方面的见识,而他又不怎么读书,这就使得他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能够了解到张浩元此时是在想什么了! 可捕快们看到了张浩元的这种表情,却个个都心中明白,这个慕三通是重大的嫌疑人,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凶手,否则县尉大人干嘛要和他有说有笑的?县尉大人的表情明显就是要抓人的前兆啊! 等到张浩元和慕三通出了屋子时,捕快们有意无意的,把慕三通围在了当中,却又把他和张浩元给隔开了,这样既可以免得慕三通突然暴起,伤害到张浩元,又能防止他逃走,而且只要张浩元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把慕三通按翻在地,五花大绑起来! 一行人出了城,直奔杨金贵家所在的村子,等到了村子之后,张浩元并没有进杨家的门,而是指着杨家旁边的一座正在修缮的宅院,说道:“这个宅院是谁的?本官上次来就看到了,但没有进去看看,现在看起来,里面就应该很齐整吧?” 慕三通连忙说道:“回县尉大人的话,这座宅子是小人的祖宅,因为二十年前,小人的家里遭了变故,所以祖宅被卖掉了,小人一家也被迫背井离乡,小人不想做不孝子孙,所以这次回了故乡,便赎回了祖宅,并且加以修缮,以后就把祖宅改成慕家祠堂,供奉祖先的牌位!” 张浩元哦了声,问道:“那你把祖宅改成祠堂,那你住在哪里呢?这大过年的,应该很辛苦吧?” 他貌似关心地问了句,问这个话时,他的脸都没有对着慕三通,而是作势地进杨金贵的家,似乎他只是随口一问。 慕三通不疑有它,而且张浩元问的也不是什么秘密,都是他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直接回答的,他道:“小人租住在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里,雇佣了一个茶饭婆子,吃住方面倒是不辛苦,小人以后想进城开家店,又想经营一座田庄,到底要干什么,小人还没有想好,所以暂时就先租房子住,等着这里修缮好了,先住在这里就行,也不急。” 两个人象是聊家常似的,就要进入杨家,但张浩元突然却站住了,回过头,对慕三通道:“你现在是租房子住啊,那你可有趁手的锅灶,如果没有,那如何给本官做那种锅盖一样大的胡饼啊?” 慕三通微微一怔,但随即便道:“小人自带了锅灶,都是成套的,就放在租的房子里面,那是小人吃饭的营生,向来不会用别人的!” 张浩元这才松了一口气似的,笑道:“对的对的,本官想起来了,你这样的手艺人向来都喜欢用自己的器皿,用别人的也用不习惯。这里没你的事儿了,你去做饼吧,本官在此寻找证据,一会儿忙完了,便去你那里……嗯,你就把那种大胡饼切好,送到这里来吧,本官吃完之后,便进城回衙门了,你速速去做饼,不要浪费时间!” 慕三通刚才还在想着张浩元到底是要进杨家,还是要进他正在修的祖宅,可还没等进门,就被张浩元打发回去做胡饼,这倒是真让他惊喜之极了,惊的张浩元的神捕名头,严重的名不副实,喜的是看来这个案子没他什么事儿了! 慕三通连忙答应,转身去了自己租住的小院子,去做他那种锅盖一样大的胡饼了,他边走还边在心中寻思,时间有点儿紧,他得赶紧时间做饼,免得张浩元办完了事,他的饼还没有做好,如果张浩元发起脾气来,怕是会找自己的麻烦。 张浩元看了慕三通急匆匆的背影一眼,转头对着两个捕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二人跟上去。 (本章完) 第461章 切饼的刀 两个捕快立即分散开,慢慢跟了上去,他们都是积年的老捕快,做这种跟踪的事情非常在行,根本不会让慕三通发现。 张浩元慢慢走进了杨家,杨家的人却都不在,家里只有一个小姑娘看家,杨家的人都去万年县衙门了,杨金贵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被抓进去了,家人哪能在家等信儿,他们还想着走走门路,想着能不能把杨金贵给救出来! 当然,这只是杨家人的想法,属于是不可能完成的想法,就算他们被差役榨得卖房子卖地,也不可能救出杨金贵来的,除非杨金贵是被无罪释放的。 张浩元进了杨家,坐在院子当中,招手把那个小姑娘叫了过来,见这个小姑娘只有不到十岁的年纪,小姑娘满脸都是茫然,还有少许的恐惧,可能是忽然见来了这么多的人,她很害怕吧! 张浩元对小姑娘说道:“你是杨金贵的什么人,是他的小女儿吗?” 可能是天气太冷的关系吧,小姑娘哧喽一声,吸了下差点儿掉下来的鼻涕,全无淑女气质,看着张浩元,却并不回答他的问话。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道:“你家大人也是糊涂,怎么家里就放你一个人,也不怕坏人上门,把你给拐走!” 小姑娘听到了坏人二字,可能是想起了什么,比如说他的家人对她描述过什么叫坏人,于是乎,她对着张浩元,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眼泪鼻涕一起往外狂飚,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满脸都是黏糊糊的了! 张浩元被她吓了一跳,这孩子怎么说哭就哭啊,他忙道:“不要哭了,等一会儿请你吃饼,吃饼,那种很好吃的饼!” 一听到吃饼,小姑娘立即就不哭了,眼泪汪汪地看着张浩元,看样子她是饿了,张浩元命人去厨房看了看,厨房里留了些剩饭剩菜,都是冷的,想必杨家人在临走时,并没有特意准备吃食给她。 张浩元道:“叫这个村子里的里正来,让里正先照顾一下她。” 一个捕快应声而去,不大会儿的功夫,便把里正找来了,里正不敢在张浩元的跟前多待,便想着把小姑娘领走。 张浩元却叫住了他,道:“本官问你,慕三通回到村子里之后,有没有和谁来往多些?” 里正微微一愣,摇头道:“还真没看他和谁过多来往过,平常他除了办事之外,也不怎么出门,就算是买房子买地,也都是交待清楚了,便交由别人去办,从没见他监过工什么的,甚至都没去田地那边看过,嗯,这可能和现在是冬天有关系,那田地里什么也没有,没啥可看的。” 张浩元嗯了声,又道:“他和杨家来往得多吗?” 里正挠了挠头,道:“这个,小人却是不太清楚了,小人平常也不太来杨家的。” 张浩元便转过头,对着小姑娘说道:“杨家小姑娘,本官问你,你想吃好吃的饼吗?” 小姑娘立即点了点头,表示她非常想吃。 张浩元便又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家这段时间有没有经常来客人,象是身材高高的那种客人,这样的客人来过几次,每次都给你带好吃的吗?” 小姑娘想了想,摇了摇头,口齿不清地道:“没有来过谁,就是前天你们来过,把爹爹给抓走了!” 张浩元哦了声,又问道:“那你家没有别的邻居来过吗,比如说以前好久没来过的客人……” 还没等他问过,小姑娘又说道:“爹爹上次拿回来过好吃的糕饼,说是慕伯伯送的,不知谁是慕伯伯,只知道他很有钱,好吃的糕饼……我饿了,我饿啊!” 她哇地哭了起来,简直是哭得声嘶力竭,震天动地,把张浩元的耳朵都给震得嗡嗡作响! 那里正连忙把小姑娘拉到一边,怕她触怒了张浩元。 张浩元心中却想:“和她比起来,我那弟弟张浩仁,其实还不错啊,还是可以忍受的……” 张浩元从怀里掏出了几十文钱,交给里正,让里正给这小姑娘买些糕饼甜食吃,毕竟刚才他说要请小姑娘吃饼,得说话算数才行,不能看人家年纪小,就骗人家啊! 里正带走小姑娘后,张浩元坐在院子里,心想:“小姑娘是不可能撒谎的,她又不是张浩仁,不会有胡说八道的本事,那么按着她的话来看,慕三通并没有来过杨家,或者说来过杨家,而小姑娘不知道,比如说她在睡觉,或者出去玩了。但这也正说明,慕三通并没有来过很多次,明显并不是把杨家当成是多么重要的乡亲故旧,什么欠杨家的恩情,估计也就是随便说说。 那么,问题来了,慕三通连住在同一个村子里的邻居杨金贵都不怎么看重,那么他会吃饱了撑的,跑去那么大老远,去拜访杨氏吗,又是送糕点,又是送钱,而且当姜小坛来求他时,他还很大方的又借钱,又答应收姜小坛当徒弟吗?这明显不对劲儿啊!” 直到此时,张浩元已然把慕三通看成了真正的凶手,种种不合情理的事情联系到一块,很清晰地展现出慕三通有作案嫌疑,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嫌疑,原因是什么,这就不是张浩元能推测得出来的了,靠推演也不成,这是只能通过问口供才行了! 张浩元估算了下时间,慕三通的胡饼差不多应该已经做好了吧,那两个捕快怎么还没有回来报信儿!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脚步声响,一个去监视的捕快跑回来了,进了院子,这个捕快便道:“县尉大人,慕三通做好饼了,而且他还找出了一把刀,是用来切饼的刀,外形和直刀差不多,但是又厚又宽,如果用这把刀去杀人,那么造成的伤口,应该和姜小坛身上的差不多,那把刀藏得可真严实,如果不是为了切饼,他自己拿出来的,估计让我们去搜,也是搜不出来的!” 张浩元跳起身来,把手一挥,道:“走,大家这便去把慕三通抓起来,大家小心些,这家伙肯定是很有几分武艺的!” 一众捕快在张浩元的带领下,迅速向慕三通租住的小院子扑去! (本章完) 第462章 抓获 只不过片刻功夫,张浩元就带着捕快们到了小院子的外面,张浩元叫道:“慕三通,本官办完事了,你的胡饼有没有做好呢?” 小院子里的慕三通微微一愣,心中奇怪,自己没有告诉张浩元他住在哪里啊,张浩元怎么自己就找来了? 是问了村子里别的人吧,所以张浩元才能找到这里来,这个理由也是说得通的! 但是,慕三通还是很谨慎地直起了腰,对外面叫道:“羊汤还没有做好,县尉大人还需要再等等!” 话音刚落,就见院门打开,一众捕快走了进来,各持兵器,而张浩元却站在门外,并没有进院子! 只是看了这么一眼,只是看到了张浩元原地未动,进来的只是捕快,慕三通心中便瞬即明白了,一切都完了,官差这是来抓他的! 慕三通反应也算是快极,他立即扑向灶台,灶台的旁边放着一把直刀,是他用来切饼的,这把刀刀刃又宽,份量又重,切起厚厚的硬饼方便之极,是很顺手的工具,当然,杀起人来,也是很顺手的工具! 可他还没有抓起直刀呢,外面就飞进来一把铁尺,正好砸到他的胳膊上,再接着,两条铁锁狠狠地抽了过来,一条铁锁在上,一条铁锁在下,慕三通躲过了上面的,抽向他脑袋的铁锁,却没有躲开下面的,抽他小腿的铁锁! 啪地一声响,慕三通摔倒在地,小腿巨痛,他甚至以为小腿被铁锁抽断了! 捕快们一拥而入,他们并不先去绑起慕三通,而是上前拳打脚踢,用的竟然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招术,就算是慕三通人高马大,手底下还有几分功夫,可在捕快们如此的围殴之下,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他什么本事都施展不出来! 片刻功夫,慕三通便被打晕了,就算他孔武有力又能如何,捕快们专治各种不服,等把他打晕了,捕快们这才五花大绑,把慕三通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张浩元慢慢地走进了小院子,这时,领头的捕头已然从灶台那边找到了那把直刀,呈给了张浩元,捕头说道:“县尉大人,看来这把刀,才是真正的凶器,它可比从杨金贵家里搜出来的那把直刀,还要重上许多呢!” 张浩元接过直刀,看了看,就见这把直刀比普通的直刀要短一点,但刀背却很厚,刀刃很宽,比直刀要宽要厚,但比菜刀却是只厚不宽了,这种特殊的造型,给人的感觉这是一把细长形的菜刀,而慕三通用这把刀来切厚厚的胡饼,想必这把刀平常的用处也就是如此! 张浩元挥了挥这把直刀,说道:“这份量,可不适合上阵打仗,嗯,也许适合他吧,看他长得五大三粗的,他用这把刀又是杀人,又是切饼,恶不恶心啊!” 捕头说道:“看来此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很有可能还喜欢嗜血如命呢!” 张浩元道:“弄醒他,本官要问他的话!” 捕快们用非常粗暴的方法弄醒了慕三通,耳光大脚齐用,反正怎么把他给打晕的,现在又怎么样给打醒! 慕三通苏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了张浩元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心中便知道,自己上当了,本来他的这把直刀,藏得非常好,这样重要的物证,只要不被找到,那么他就可以咬牙挺住,无论官府如何审他,他都可以不招,官府找不到物证,也没法拿他怎么样! 可现在全完了,他被眼前这个可恶的县尉大人一忽悠,竟然把直刀给找了出来,还用直刀切了饼,主要是除了这把直刀之外,别的刀也没法切这么大的饼,结果呢,他上当了,估计等着他的,就是砍头吧! 慕三通此时才明白,原来张浩元的长安第一神捕的名头,并不是靠吹牛吹出来的,人家是有真本事的,而可笑得是他还想着张浩元糊涂,还想着讨好一下这个昏官,以为自己能得到些什么好处,这未免太幼稚了! 张浩元看着慕三通,道:“这把直刀,就是你用来杀害姜小坛的吧,还有姜半斤也是你杀的吧,你是把他举起来,扔进冰窟窿里的吧,是不是这样啊?” 慕三通打了个冷战,他被按在地上,绑得跟个粽子似的,他都没害怕,反正就是个死呗,而且如果是秋后处斩,那现在刚刚过完上元节,他至少还能活个大半年呢,说不定到时会有什么大赦天下的好事儿,甚至他还有可能越狱呢! 可张浩元说他是把姜半斤举起来,扔进的冰窟窿,却让他害怕了,脑子里面嗡嗡作响,难不成当时张浩元在场,看到了他杀姜半斤的情景,或者是别人看到了,举报给了官府? 慕三通想要顽抗的想法瞬间就消失了,他也知道躲不过去,可要想让他实话实说,说出什么具体的经过,那就不用想了,他可没这心情,他现在还是一个硬汉,能做的最大的妥协,就是默认,不说话而已,不主动认罪,但也不顽抗! 张浩元审过的犯人无数,对于慕三通来讲,慕三通是一个疑犯,他这辈子能当几回疑犯,就算他再有经验又能有几回,可对于张浩元来讲,他审过的犯人可多了,经验丰富,只需看一眼犯人的表情,就知道该怎么对付了! 张浩元心想:“这个慕三通看他的样子是知道躲不过去了,但他还想装硬汉,估计打不打他几顿板子,不熬他几天,他是不会老老实实招供的,我可没这时间和他耗着,不如给他来点狠的,等回到衙门时,他就能招,以免浪费我的时间。” 装硬汉的人无非就是认为他自己是个英雄好汉,而英雄好汉怕的是什么? 英雄好汉最怕的就是丢面子! 张浩元大声道:“看你的意思是不想招了,也好,本官也不强求,但你杀人一家,导致姜家绝后,从此断了香火,如此狠毒,本官岂可轻饶!来人啊,把他的衣服撕开,鞋袜脱下,胸前挂上一个牌子,牌子上写上他的姓名,带他回衙门,给他游游街,嗯,还要把他的嘴给堵上,本官不喜欢听他叫喊!” (本章完) 第463章 休想乱招 张浩元一声令下,捕快们应声而上,这些捕快也够缺德的,有个捕快用刀柄砸慕三通的脑袋,把他又给砸晕了,然后捕快们才给他松绑,撕下上半身的衣服,让他光榜子,然后又撕扯下外裤,只给他留一条内裤,而脚上的鞋袜当然也给扒了个精光,然后才给他又绑了来。 等慕三通又被打醒之后,发现全身冰凉,他刚想要怒骂出口,说一些士可杀不可辱的场面话,却被捕快把他的嘴给堵上了,而用来堵嘴的东西,正是慕三通自己的臭袜子! 这些不算,捕快们又找来了一块破木板,用绳子穿好,挂在了他的脖子上,而木板上还写着大字,写的便是慕三通的名字! 慕三通几乎不用再打他,他就要晕过去了,没想到张浩元不是吓唬他的,而是来真的,可此时他想求饶都来不及了,嘴被堵住了啊! 捕快们押着慕三通就往外走,因为慕三通走得慢了些,他光着脚,走在冰冷的地面上,就算是他身体再强壮也受不了,自然就慢了些,甚至被捕快推了一把,他站立不稳,还摔倒在地了! 可捕快们丝毫也不同情他,当然也不会去扶他,而是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硬是往外拖着走,这比押着他走,还让他痛苦,慕三通只能挣扎着站起,虽然摇摇晃晃,但使出全身的力气,也要跟上捕快们的步伐,不敢再摔倒,以免受到更多的痛苦。 张浩元在旁看着,哼了声,大声对慕三通说道:“现在你相信本官说的话了吧,本官从来不开玩笑的,让你说的时候,你要是不说,那就不必说了,反正本官有的是办法炮制你,你等着一一享受吧!” 出了小院,张浩元翻身上马,一众捕快也都纷纷上马,而慕三通当然是还要光脚走在路上,他被一名捕快用绳子拉着,那捕快拉犯人的经验丰富,他并不让慕三通跟不上马速,而是驾马快走几步,让慕三通跟着跑,等慕三通跑不动了,眼看着就要摔倒,他便又放缓马速,让慕三通跟上来,可慕三通一旦跟了上来,他又让马小跑起来,如此反复,直把慕三通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三通几次想着,干脆就此摔倒,让马拖着走吧,拖死拉倒,也许就此死去,算是一种解脱了,可等马速放缓之时,他能跟上了,便又舍不得有死的想法,毕竟,能活着,谁愿意死啊,何况他还指着能恩获大赦,有了这种想法,当然就不可能想死了,可当马速快起来的时候,他便又有了还不如死了呢…… 那村子离着万年县衙门着实不近,就算是慕三通在身体方面远超常人,健壮之极,但这一路上他受的折磨,自认比玄奘大师去西天取经,受的痛苦还要更多些,被带进衙门时,他的双脚已经磨破,流了不少的的鲜血,受伤很重! 慕三通不但身体上受了折磨,心态上也是饱受摧残,一路上被长安百姓嘲笑,指着他胸前的木牌指指点点,这都让慕三通痛苦的想死,所幸他的头发披散开了,挡住了他的脸,要不然他真想一头磕死在路上算了! 但是,不管他受了怎样的双重打击,他就是死不了,捕快总能让他感受到了痛苦之后,又给他缓缓劲儿,让他不能想着自杀,这就是捕快的手段了,慕三通的确是好好的享受了一把,再不想享受第二次了。 张浩元进了公事房之后,对捕头说道:“把那个慕三通关进大牢里,给他被子,还有给他个取暖的炉子,但不要给衣服,等他暖和过来,本官再提审他!” 捕头答应一声,出门去办事了,捕头心里很清楚,县尉大人让慕三通受了那么多的痛苦,慕三通肯定肯招了,但招的是不是实话,那就不一定了,而是不是实话,真的是很难判断的。 比如说,慕三通招供,说是他杀了姜半斤,但他是因为自卫才杀的姜半斤,因为他有钱,他是富人,而姜半斤是一个穷人,穷人想抢富人的钱,但富人又不肯给,所以在打斗中,慕三通失手杀了姜半斤。 这么个招供法,慕三通是杀了姜半斤,但他只是失手杀人,而且还是杀的强盗,那么他便不会被判处死刑,而他说的是不是实话,那可真是没法被证明了,除非当时有证人看到了,可现在明显没有证人! 而说到姜小坛的死,慕三通完全可以说,他租住的地方不安全,前几天遭了贼,把他的直刀给偷走了,然后凶手杀了姜小坛之后,想要栽赃陷害,所以把直刀又给送了回来,他为了怕再把直刀给丢了,所以藏了起来,如果不是今天要为张浩元切饼,他还不肯拿出来呢! 他要是这么个招供法,那肯定随后还会进行攀咬,说谁是他的仇家,然后谁有可能偷他的刀,如此这般,那这个案子便会牵扯更多的人,而且几乎是没完没了,不可能有破案的一天了! 反正就是胡乱招呗,这样的犯人是最难搞定的,官员如果打他,他就乱招,要是不打他,那他就喊冤,最后能闹得县一级衙门根本没办法,只能上报,而上报之后又不可能及时处理,所以一个案子拖上个三年五载的都有,这么长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可不一定了! 如果当时处理这个案子的官员离开了,换了新的官员来处理,这年头能把前任留下来的棘手案子,再好好侦破一番的官员少得可怜,大多数都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实在找不到证据,而拖的时间越长,越不容易找到证据,所以那犯人说不定就翻案了! 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张浩元可没有打算让慕三通钻这个空子! 捕头带着人把慕三通关进了大牢,给他找了个条件不错的单间,还给他拿来了取暖的小炉子,就放在床边,而且还拿来了厚厚的被子,以及给他弄了点吃食,还热了壶酒,又再找来郎中,给慕三通上了药,缓解疼痛! 终于,慕三通算是有了点儿,他终于回到人间的感觉,但捕头的一句话,就又把他给打进地狱了! (本章完) 第464章 牢房 捕头对慕三通说道:“是县尉大人给你这种好条件,为的是让你能挺住,因为接下来县尉大人要让你更加的好好享受一下,至于是什么样的享受,你自己猜,保证让你有成仙的感觉!” 如果他直接告诉慕三通,接下来要给他用干什么样的大刑,那慕三通虽然会感到痛苦,但却也还能忍受,毕竟知道即将会遭到什么样的刑罚,心里会提前有个准备。 但捕头让他猜,如果这不是玩笑,那就太让人毛骨悚然了,想想从村子里到万年县衙门里,这一路上的遭遇,慕三通除非是脑子坏掉了,否则他才不想再“享受”一次呢,何况还会有成仙感觉的那种享受! 捕头出了牢房,对狱卒说道:“不用看着他,如果他想要自行了断,那就随他的意好了,死了更好,反正咱们县里没法破的案子多!” 他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便背着手走了,狱卒连声嗯嗯,把牢门一锁,跟在捕头的身后,也离开了牢房! 捕头和狱卒离开了,慕三通这才慢慢地爬起来,伸手够向桌子上的酒壶,他现在非常需要喝点热乎酒,暖一暖身子,不管接下来他要遭什么样的罪,但今天有酒今天喝,谁管明天是死是活! 可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牢房里忽然传出来声音,这个声音说道:“留半壶酒给我,我给你十贯钱,二十贯也成,出狱就给你!” 可对面的一间牢房里,却也有人说话了,这人叫道:“留半壶酒给我,我给你五十两金子!” 这里的牢房左右都是单人间,里面关的都是罪大恶极的犯人,被关在这种地方,日子要是能好过,那就是怪事了,这些犯人每天吃的东西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至于说到酒,那就更别想了,现在好不容易看到新进来的犯人有酒,老犯人们当然就要出声索要了。 先说话的老犯却道:“新来的小子,不要信你对面那个王八蛋的话,他被判了死刑,出狱时就是丧命时,他有个屁的钱能给你!” 而后说话的老犯却道:“才不能信你的话呢,你这个不要脸的采花盗,你这个喜欢露屁股的狗畜生,你有个屁的金子,小子你别上当,把酒给我,我给你一百两金子!” “我给你二百两!” “我出一千两,买你半壶酒,还有一碟儿小菜!” 两个老犯不停地加价,片刻功夫,价格已经涨到了五千两金子,买半壶酒了! 就在老犯们不要脸的加价,企图欺骗慕三通的时刻,慕三通拿起了酒壶,打开盖子,把整整一壶酒都倒进了自己的嘴里,别说半壶,连半滴都没给他们留下! 见慕三通一口气喝干了酒,两个老犯瞬间失声,等慕三通放下酒壶,冲他俩哼哼笑了两声之后,两个老犯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起叫道:“酒壶拿过来,让我闻闻!” 慕三通哈哈大笑,他本来心中沮丧之极,可看到两个老犯的猴急模样,心情这才好过一些,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把酒壶往托盘里一放,然后便用提起筷子,开始吃起菜来,菜的味道相当不咋地,但他却也吃得津津有味,仿佛是山珍海味一般,还故意把嘴巴咂巴得非常响亮,故意馋那两个老犯。 两个老犯都器趴在栅栏上,眼巴巴地看着慕三通吃喝,不停地咽口水,不时还出声,央求慕三通把啃剩的骨头扔过来,让他俩也能啃两口,好歹也能尝尝肉味儿! 慕三通很是鄙视地道:“你们是狗么,要啃我吃剩下的骨头,如果你们承认是狗,那便叫两声来听听,谁叫得象真狗,我就把骨头扔给谁!” 听了他说的这番话,那两个老犯不再哀求,只是恶狠狠地看着慕三通,因为都是单人牢房,所以他俩也没法动手,如果这是在多人牢房里,估计这时候慕三通要么是被打死了,要么是被打残废了,反正肯定没有好下场! 一个老犯哼了声,道:“在这里住得久了,你也会和我们一般,那个时候,看看你是不是一条狗!” 而另一个老犯则道:“你才是狗,象你这样的狗才,还不知道这牢里的苦楚,要不是盼着能有大赦,我们宁可死了,也不在这牢里多待!” 先前的老犯又道:“等出牢后的,你这小狗不要让我们碰上,到时候整死你,你等着!” 慕三通才不在乎他们这两个老犯的威胁,他自顾自的吃完东西,这才重新躺回床上,把厚厚的被子捂得严严实实,他现在身上仍是只有一条内裤,那个捕头给了他被子,给了他有床的单人牢房,还给了他酒菜,可却没有给他衣服,所以他只能这么光着。 那两个老犯见他不理人,便不住口的咒骂,反正牢里也没别的事情做,骂骂人,还能保持一下精神,就算牢房里太小,活动不开身体,可活动一下口舌,这不也是挺好的么。 慕三通充耳不闻,可却也没法入眠,他全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就算是郎中给他上了药,可也仍旧是疼得厉害,估计就算他能熬到大赦,出狱之后,怕是也得落下一身的病! 两个老犯骂了好半天,终于骂得口干舌燥,可却见慕三通没什么反应,只好放弃,两个人坐回角落,牢房里恢复了安静。 一会儿之后,一个老犯长长的叹了口气,又过了一会儿,牢房里的油灯不知怎么的熄灭了,牢房里面陷入了黑暗当中,这时候,另一个老犯也长长的叹了口气! 慕三通先前被骂,他是丝毫不在乎的,可现在牢房里变黑了,又传来两个老犯的叹息声,他忽然间触景生情,先前的种种倔强,种种不在乎,全都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是伤心,他忍不住把头埋进被子里面,哭了起来,为了不发出声音,他不想让那两个老犯嘲笑,只能用嘴咬住手,咬得生疼,但只要不让别人知道他在哭就好。 小时候的生活,还有慕家遭到的那场大难,一一回到了慕三通的脑海当中,无比清晰! (本章完) 第465章 恶毒小吏 几十年前,慕家的生活是相当幸福的,慕家从前隋起就开始富裕了,当然,只是小富裕,一直也没有大富大贵起来,慕家的先辈总是希望能在长安城里有一处店面,可却一直到了慕三通的祖父,慕宫饼这一代才好不容易实现了。 慕宫饼的名字起的非常直白,他的父亲就是希望儿子以后能给皇宫中的贵人做糕饼,所以便取了这么个名字,但终其一生,慕宫饼也没有给皇宫里的贵人做过哪怕是一次糕饼。 在慕宫饼年轻的时候,慕家已经有了近百亩的好地,在长安城外能有上百亩的好地,那绝对是小财主了,而且慕宫饼还凭着祖传的手艺做糕饼,他会做好几种糕饼,而且他最拿手的是鸡蛋糕,他做的鸡蛋糕特别好吃,堪称一绝。 每当有庙会,或者集市的时候,慕宫饼便推着小车,带着老婆孩子,去庙会上卖他做的糕饼,每一次他都能把糕饼都卖完,赚上不少的钱。 而慕三通的父亲慕御厨,则从小就坐在车上面,跟着父母去卖糕饼,从小就接触这些,等长大之后,慕御厨不但学会了父亲慕宫饼所有的手艺,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不但把祖传的手艺发扬光大,而且还自己创造出好几种新品种的糕饼,非常好吃,极受欢迎。 在慕宫饼年纪大了,做不动小买卖的时候,慕御厨自己推车赶集,由小车换成了大车,生意越做越红火,终于他攒足了钱,在长安城里买下了一小块店面,开店做生意了。 那是一个非常小的店面,店里面只有一个灶台,还有一个放桌子的空地,连放两个桌子的空地方都没有,但对于慕御厨来讲,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能拥有一家店面,已然是他这个最底层百姓能获得的最大成功了! 白天的时候,慕御厨打开店门,把桌子推到门口,由妻子招呼客人,而他则在灶台上忙乎,而晚上关门上板,他便把桌子推进屋子里,然后让妻子蜷缩在桌子上睡觉,而他自己则打地铺,至于慕家村里的田地,则佃给别人种。 虽然做生意辛苦,但却相当赚钱,不久之后,慕御厨便把小店面换成了中等店面,那种厨房在后,饭堂在前,饭堂里面可以摆上七八张桌子的店面。 当把这个店面租下来时,慕御厨激动的直掉眼泪,认为他终于在长安城里站稳脚跟了。 在以后的几年时间里,慕御厨的经历也证明了两个事实,第一个事实就是勤劳且又有手艺的人,是可以过上富裕的生活,慕御厨赚了很多钱,他回家翻盖了自家的房子,然后又买进了不少的田地,他几乎每年都在买田。 并且他把自己的儿子送去了学堂,希望儿子以后会有出息,成为一个读书人,并且,他还让自己的父亲在村子里面很有面子,因为他是整个村子里面最有出息的人了。 而慕御厨的经历证明的第二个事实,就是无论慕御厨这样的小人物有多么勤劳,也无论他有多么努力,在权贵面前都一文不值,当有权贵要来霸占他的财产时,他要么顺从,把财产乖乖交出去,要么反抗,而反抗的结果除了家破人亡之外,几乎没有第二种可能! 慕御厨不甘心财产被权贵霸占,因为财产得来不易,所以他反抗了,然后他家破人亡了。 由于慕御厨做的糕饼都非常好吃,当然如果不好吃,生意也不可能红火,并且他做的糕饼和别的店做的都不一样,味道特别,非常好吃,极受百姓的欢迎,甚至有很多人会专程跨越几个坊,来他的店里买糕饼吃,还有一些人专门用他家的糕饼当成礼物送人,认为他的糕饼很拿得出手,是相当不错的好礼物。 一来二去,慕家糕饼店的名头打出去了,客人也多了,但这世上的事情都有两面性,好处多了,麻烦也跟着一起来了。 慕家开店的坊中,有一户小吏,这小吏并非是什么权贵,但却有一颗向往权贵之心,他有心要巴结某位权贵,想走权贵的路子,让权贵保举他升官发财,但他却又送不出什么象样的礼物,没有礼物就没法去巴结权贵,空口白牙的去和权贵谈保举,权贵认识他是谁啊,不可能搭理他的。 但这小吏却是在京兆府中当差的,查什么都方便,他只不过稍微做了下调查,便知道慕御厨是一个没权没势的小老百姓,而且还是从最底层慢慢爬上来的小老百姓,这他就放心了。 这小吏先去慕御厨的糕饼店里面,买了不少的好点心,精心包好,送到了那权贵的府上,他对权贵的管家说,他送的不是点心,而是秘方,如果权贵吃得好,那他愿意献出秘方,只要权贵家开个糕饼店铺,用此秘方做出糕饼贩卖,必定财源滚滚。 这小吏把事情说得天花乱坠,那管家听了之后,觉得这是一个好便宜,可以占一占,便向权贵进行了禀报,把点心也给权贵送上去了。 那权贵吃了点心之后,惊为美食,他虽然吃过无数点心,但这么好吃的,有特色的点心,却是头一回吃到,这点心不但比他自己府上的厨师做的好吃,甚至也比皇宫里的御厨做得好吃! 其实,慕御厨做的点心只是风味独特罢了,要说真比御厨做的皇家点心还好吃,那未免夸张,但权贵喜欢这个味儿,那这就是好点心。 权贵特地见了小吏,权贵问他你给我秘方,那你想要什么呢?小吏便说了想谋个职位,他知道在京里升官不易,所以他是要求外放到别的地方,但想要成为正式的官员,并且最好能个有点权力的官员,这对于权贵来讲,并不是什么特别难办的事情。 权贵答应了小吏,给他安排个外县的县尉当当,这便等于是给小吏从吏官升为朝廷的正式官员了,小吏便对权贵说这个秘方在他的亲戚手中,要过几天才能拿到手,献给权贵。 权贵一听这话就明白,小吏这是要巧取豪夺,但他却并不理会,反正小吏亲戚家的事情,和他没关系,他只要秘方就可以了! 只不过,权贵没想到的是,小吏和慕御厨连亲戚都不是,纯粹就是空手套白狼。 (本章完) 第466章 家破人亡 小吏得到权贵的许诺之后,立即便找了些平常交好的差役,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小吏带着一群差役,冲进了慕御厨的小店,把慕御厨给打伤,然后抓进了京兆府的大牢里面。 给慕御厨按个罪名实在是太简单了,随便在城外的化人庄里找一具尸体,说是吃了慕御厨做的点心,结果被毒死了,得让慕御厨抵命,因为原告已经死了,所以也不用过堂了。 大唐虽然进入了盛世,但官府当中的黑暗却不比其它朝代少,小吏背着当时的京兆尹做下这等恶事,京兆尹根本就不知道,而慕家的人想要见到京兆尹,或者是别的官员,那是千难万难的,如果他们敢闹,那慕御厨很容易就直接在牢里暴病身亡了。 慕家的人当然就着急了,当时的慕三通年纪还小,没法帮上什么忙,只能是慕宫饼亲自去跑衙门,他的年纪大了,但慕家除了他之外,这时候也没谁能再和小吏周旋了。 小吏借着权贵的名头办事,有恃无恐,衙门里自然有些官员会问到此事,毕竟牢里关了个犯人,岂有不问清楚之理,每当有官员找他去问,他便说是慕御厨得罪了那个权贵,是权贵让他这么办事的,他也没办法啊,他也很无奈,但又得罪不起那个权贵,只能奉命办事,如果要哪个官员不服,直接就去找权贵问问究竟吧! 怎么可能会有官员跑去问权贵呢,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那个慕御厨又不是他们的亲戚,谁会闲得无聊,管一个小老百姓的闲事呢! 所以,小吏扯虎皮做大旗,竟然万分成功,直接把慕御厨给关得死死的,逼得慕宫饼卖房卖地,想要把慕御厨给捞出大牢,可惜得很,他花的钱越多,官吏们越拿他当肥羊,不把慕家榨干净,岂有放人之理。 到了最后,慕宫饼把店铺也出兑了,浮财散尽,田地卖光,最后连祖宅也卖掉了,要是再卖就要卖人了,逼到这个份上,官员和差役们就打算放人了,不再帮着小吏坑人,毕竟要是逼出人命,那麻烦可就大了,官员和差役们再想和小吏共同发财,到了这时候也不能再帮着小吏了,犯不上啊,他们又不傻,为了帮小吏,就要和慕家结下死仇,那不是脑子进水了么! 小吏也知道到时候了,他也不想真的弄出人命来,便找到慕宫饼,很是推心置腹,非常为慕家着想,好心好意给慕宫饼出了个主意,那就是把做糕饼的秘方交给他,然后由他去运作一下,疏通关节,帮忙把慕御厨给放出来。 慕宫饼正是走投无路之时,忽然有人来帮忙,他也分辨不出好坏,见小吏满嘴都是诚意,他便信以为真,虽然做糕饼的秘方重要,但儿子的性命更加重要,他便拿出了秘方,交给小吏,让小吏帮忙去运作,并且还把卖房子得来的钱,送了小吏不少,算是感谢小吏的酬劳。 小吏拿到了秘方,回去之后,当即便把秘方献给了权贵,权贵也很痛快,试过秘方是真的之后,便给小吏安排了官职,对于权贵来说,这是小事一桩。 小吏达成了心愿,回去之后,便放了慕御厨,对他来讲,这也是小事一桩! 而对别人的小事,对慕御厨和慕家来讲,却是天一样的大事,前段时间,他们都以为天要塌下来了,现在终于解决了,虽然什么都没有了,但好在命还在,这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慕宫饼告诉慕御厨,说他能出来,躲过了这场灾难,完全是一个人帮忙,这个人就是那个小吏,所以要好好谢谢那个小吏才成,毕竟如果没有小吏,那慕家岂不是要家破人亡! 慕御厨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遭此大难之后,更是感觉世事无常,所以便新自带了礼物,想要去拜谢小吏,他不知道小吏住在哪里,只好先去衙门那里等着。 可当慕御厨等到了小吏时,他远远望去,惊骇地发现,这个救他的人,不就是那个抓他的人么,他绝对忘不了当时小吏的凶恶,怎么仇人却变成了恩人呢? 他当然便没有上去傻傻的拜谢,而是找了个熟悉官府门道的人打听,那人听了慕御厨的遭遇之后,便告诉他官府里面黑着呢,那些小吏更是吃人不吐骨头,好人他们做,坏人他们也做,就象是慕御厨这样的老实人,被小吏给玩死了,还得替他数钱呢! 慕御厨问清了小吏祸害他的手段之后,心中愤恨无法形容,他回家告诉了父亲慕宫饼,而此时的慕宫饼正要搬离家宅,毕竟房子卖掉了,慕家人不能一直住在里面。 当慕宫饼知道了真相之后,顿时就受不了了,飞来横祸,为了救儿子,慕家好好的生活全没有了,店没了,田没了,房子也没了,钱也没了,结果竟然是把仇人当恩人,这个恶当上的,当真叫人上火,慕宫饼一口气没顺上来,就此病倒,没过几天,便去世了! 这一下子,慕御厨可真是伤心到了极点,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的妻子连受打击,也坚持不住了,大病一场,为了给她看病,慕御厨把所剩无已的钱都花光了,再也没有钱给妻子买药了,妻子也离开了人世! 慕家此时已然是家破人亡了,那个小吏做事还是欠考虑,他自己以为没有把事情做绝,但随后事情的发展,已然没有了余地,小吏和慕家结成了死仇! 慕御厨埋葬了妻子之后,便向人打听,知道了小吏的作息方式,同时也知道了小吏要外放当官,走的是某个权贵的门路,而他家的糕饼秘方也是由小吏献给的权贵,其中原委没人替小吏保密,小吏也没有想过要保密,他并没意识到把老实人逼得走投无路,那会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慕御厨给儿子慕三通准备好了包袱,还有一根棍子,让他逃难去,并且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和儿子说清楚,要儿子慕三通一定要记得此仇此恨,但无许报仇,慕三通要好好的活下去,报仇的事情,由慕御厨这个当父亲的去做! 慕三通那时已经十来岁了,虽未成年,但已然懂事,而且会照顾自己了,他离开了家乡,去离家几十里的路上,等父亲到来。 因为慕御厨告诉他,如果他报仇成功,那么就去找慕三通,父子汇合,一起逃难,如果他报不成仇,那么慕三通等三天,等不到人,自己逃命去吧! (本章完) 第467章 报仇 慕御厨没法去找权贵去报仇,他连权贵的面都见不到,权贵长什么样子他都不知道,就更不要提他拿刀上去捅人了! 他只能找那个小吏去报仇,这倒是相对比较容易了,那小吏虽然欺负普通百姓算是很有本事,但终究也只是个基层官吏,不可能住在深宅大院,要想找到小吏的家,并且拿刀进去捅人,还是可以做到的,只要肯舍得自己这条命就行! 慕御厨已经报上了必死的决心了,他肯舍得自己这条命,所以,小吏家里血流成河! 慕御厨从后门翻墙进去,先杀了小吏的父母,又杀了小吏的妻子和三个儿女,再然后又杀了小吏的两个小妾,还有一对伺候小吏家人的仆人! 他一口气杀了这么多的人,惨叫声早就惊动了左邻右舍,邻居们连忙过来查看,但慕御厨却逃走了,可他并没有逃远,而是埋伏在一条胡同里,只等着小吏回来。 邻居们见小吏家里惨遭灭门,都吓坏了,连忙去报官,又有人去通知那个小吏,但却并没有人去追凶手,邻居们一来不敢去追,二来也没有看到凶手,无法去追。 小吏此时正在酒楼吃酒,他很是春风得意,只要外放一任县尉,那么凭他的本事,他很相信自己还会再升官,他对于当太大的官没有什么指望,但对于熬成县令,主政一方,却还是有些信心的。 就算是去最偏远的地方当县令,那也依然可以捞到银钱,哪怕只当一任县令,捞的钱也足够活几辈子的了,反正只要脸皮厚,手段够狠就可以了,千里为官只为财,小吏很明白这个道理。 可正当他春风得意,被一众同僚围着的时候,却有人跑来找他,告诉他家里出事了,不知被那个凶徒把他家给灭了门,现在看来小吏家中活着的人,只剩下他一个了! 小吏大惊,连忙往家跑,可还没等他跑回家,他就被埋伏在半路的慕御厨给堵住了,慕御厨也不说什么废话,手持利刃,冲上去就捅了小吏十几刀,把小吏捅得全身都是血窟窿,立时丧命! 慕御厨用酷烈的手段杀死小吏,把跟在小吏身后的同僚,还有那个报信儿的邻居,吓得集体逃走,谁也不敢上来抓慕御厨! 慕御厨全身是血,他发现原来杀人这么容易,他竟然把仇给报了,逃出城去那肯定没有这种可能了,只要官兵来到,他就完蛋,那么反正也不能逃掉了,不如一不作,二不休,去那户权贵门上,能杀几个是几个,临死之前,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慕御厨手里提着刀,一路狂奔,他只走小道儿,竟然让他真的跑到了权贵家的附近,离着大门不过十几丈远了! 然而,这时候的巡街武侯已然开始追捕他了,慕御厨走的是小道,武侯一时没堵住他,可他一上了正街,便即暴露在武侯的视线当中,至少十几名武侯冲了过来! 没什么一定要抓活口的说法儿,武侯们为防止慕御厨再伤人,便对他下了死手,片刻功夫,慕御厨便横尸街上,但他临死,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狠狠地盯着权贵大门的方向! 慕御厨被杀后,尸体拖到了公堂,当年的万年县县令可不是张迟,那县令见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淤血上头,当场晕倒,被救醒之后,立即下了判决,把慕御厨判成死刑,但慕御厨已经死了,所以这个刑判得也没什么意义,但好歹是给了京兆府那边一个交待,必竟被灭门的那个小吏是京兆府的人。 那个权贵对于这场血案没什么表示,除了对慕御厨这个人死在自己府前的大街上,感觉有点儿晦气之后,什么表示也没有,甚至他都没往糕饼秘方上想,无论是慕御厨还是小吏,在他眼里都是蝼蚁,是死是活,实在是不值得他花费精力去关注。 这个案子迅速就结案了,小吏用满门老小的性命,证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别把小老百姓往死路上***急了兔子还咬人呢,何况是人,他要是活不成,他也会让你活不成的! 慕御厨证明了两个事实,小吏证明了一个事实,权贵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十年之后,他也证明了一个事实,如果他能想到,那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过慕三通的! 慕三通等了足足五天,直到事先准备的干粮吃光,也没有等到父亲,他虽然年纪小,但也懂事了,他知道父亲肯定是死了,否则不会不来找他的,但内心深处,他实在是不愿意相信,他自己已经是一个孤儿了! 之后,慕三通再也等不下去了,他偷偷返回了村子,但家里的宅子已经是别人的了,里面没有他的家人,他也不能进去,他此时又饥又饿,找不到父亲,茫然无措,不知该怎么办。 偏巧,这时候杨家的小姑娘出门,杨家的小姑娘以前和慕三通关系很好,慕家的日子好过,杨家的小姑娘常去他家蹭吃蹭喝,甚至杨家的长辈还和慕宫饼开玩笑,说反正我家女儿也常来你家,不如给你家三通当媳妇儿好了! 不过,当时慕宫饼认为慕家的生活会更好的,身份会再次得到提高,所以不愿意和村子里的邻居结亲家,每当杨家提起这个,他就打哈哈,当时他哪会想到,杨家没变,变的却是慕家,已然家破人亡! 杨家小姑娘看到了慕三通,连忙上前,把他拉到了没人的地方,她听说慕家出了事,慕御厨已经死了,她是听父亲说的,慕三通这个时候可不能出现,万一被抓住,说不定会被报复,小姑娘不懂事,话也说不清楚,但慕三通却听懂了! 慕三通终于确定,他现在真的是一个孤儿了,他蹲在角落里嚎啕大哭,杨家小姑娘就陪在一边,不停地安慰他,让他哭得小声些,免得被别人听到,那就坏事了。 幸亏此时村子里面的人都出去干活儿了,就算是家里有人的,也没有过来看热闹,杨家小姑娘好不容易把慕三通安慰得不哭了,她跑回家里,拿了吃的东西,包成一个小包袱,交给慕三通,让他路上吃。 而且,杨家小姑娘还掏出了两文钱,她家不富裕,家人也极少给她零花钱,就算只有两文钱,却也是她存了好久才存下的,是她所有的积蓄了,可以说是全副身家,此时一并交给了慕三通,让他拿了钱逃命! (本章完) 第468章 谋生 于是,慕三通吃了杨家小姑娘拿来干粮,如果他没有这一小包干粮,他肯定会饿死,因为他下一次得到食物的时间,是在半个月之后,杨家小姑娘救了他一命。 而他下一次得到食物,正是因为杨家小姑娘给了他的那两文钱,如果没有这两文钱,他非死不可,那是两枚被小姑娘擦得干干净净的铜钱,可以想象得到,小姑娘是多么在意这两文钱,穷人家的小姑娘,能存下这两文钱,又是多么的不易。 慕三通至今还记得,他逃走的时候,杨家小姑娘把他送到村口,当他走出好远,再回头时,小姑娘还在望着他,一直到他彻底远去。 逃离了长安,慕三通的日子非常难过,当他再也无法从正常途径获得食物时,这个正常途径包括乞讨,那么他为了活下去,去偷去抢,便也没什么稀奇了! 慕三通一路往北,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伙行商,这伙行商都是胡人,见慕三通一个人便给他吃食,算是雇佣他干活儿,当然是没有工钱可拿的,慕三通这时候已然很有些老江湖的架势了。 他一看这伙胡人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人,胡人给他吃食,其实就是哄骗他出关,然后把他给卖了,这伙胡人规矩的时候是行商,不规矩的时候就是人贩子! 但慕三通不在乎,给他吃的就行,而且他有信心可以逃得掉,而且还会在逃掉时,顺手牵羊偷走一些货物的,反正胡人行商要赶路,也不可能追出他多远的。 一路不停地往北,一直出了关,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一晚天黑,乌云密布,看样子是要下雨,慕三通便选在了这个时候动手,在半夜时,他先用石块砸晕了守夜的人,然后偷走了一个包袱,再然后又解开一匹马,接着他把行商们的行李给点着了,之后骑马狂奔而逃。 行商们当然立即就醒了过来,可却忙着救火,毕竟货物行李就是一切,他们这么辛苦,为的就是这些东西,要是被烧光了,他们哭都来不及! 已然没有行商去管慕三通了,天这么黑,就算他们想追,也是没法去追的,这时候谁还在乎他呀! 慕三通非常顺利地就逃掉了,不过,他还没有得意多一会儿,就被人给劫了,他只不过奔出了几里地,就被一伙真正的塞外大盗给抓住了。 这些大盗深夜来此,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打劫那伙行商,可离得老远就发些那边着火了,黑夜当中,火势一起,那隔得老远就能看得见啊! 大盗们怒火中烧,他们要劫的肥羊,现在要变成烤羊了,而且看样子是要被烤胡,他们能不生气么,正好碰上了慕三通,便把他给抓住了。 不过,大盗们以为慕三通是行商里的人呢,被派出去找人帮忙救火什么的,当时也没多想,只是把慕三通给绑了,一起返回行商那里! 行商刚刚把火救好,大盗们就出现了,大盗上去就是一通乱砍,把行商给杀了个七七八八,胡人行商没谁跑掉,要么被砍死,要么被抓住。 等到天亮之时,大盗们便审问胡人行商,大盗们是很不讲道理的,他们认为胡人行商们不好好地安营,不好好地派人守夜,结果竟然半夜失火了,把货物给烧了,让大盗们白辛苦了一晚上,这个损失,胡人行商们得赔偿,得向大盗们赔礼道歉! 大盗们都拿着刀呢,就算他们不讲理,胡人行商又能如何呢,谁也不敢顶嘴,只能如实说了昨晚的情况,是有人偷东西,还偷了马,还把守夜的人给打晕了,然后还放了火,坏事都是那个人做的,和他们无关啊,要早知道大盗爷爷们会来抢劫,那他们一定看好货物,不让大盗爷爷们受损失的。 大盗们立刻就想到了慕三通,把慕三通给提了过来,一问之下……慕三通当然不肯说实话了,看大盗们的意思,说实话他就得死了! 当然,一通痛揍之后,慕三通还是说了实话,承认昨晚那些事都是他做的,让他意外的是,大盗们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开心之极,尤其是大盗头子,看慕三通的眼神,就象是看一个宝贝似的! 原来,大盗们正好缺少慕三通这样的人,因为他们都长年在塞外打劫,但是很多时候都抢不准,要么是没堵住行商,要是追不上,要么是行商带的保镖太多,让大盗们承受了过多的损失,总之,无论是什么原因,就是因为情报不准确,导致大盗们总是失手。 大盗们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的,并不象传说中的那么舒服,还要躲避官军的追剿,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好享受,也不是天天都能有的。 大盗便问慕三通,肯不肯入伙,如果肯,那就饶他一命,如果不肯,那就把他给活埋了,两个选择,让慕三通自己选。 慕三通当然选入伙当强盗了,他怎么可能选要被活埋,只要当强盗能让他过上好日子,他当然是不介意的! 于是,慕三通从那时起就成了一个强盗,大盗们把胡人行商杀了个干净,带走了慕三通和货物,一起回了强盗的老巢,教给了慕三通一些如何当强盗的秘诀,比如说怎么做奸细,怎么混进行商的队伍当中,然后把行商引入大盗们的埋伏圈,以方便大盗进行抢劫! 慕三通做这些,似乎是很有天份的,他先入关,装成是落了单的行商,因为他年纪小,看上去还容易被欺负,而且他只要拉上一匹马,马背上放上两个包袱,那很容易就被人当成是肥羊,很多行商也不是好人的,遇到了肥羊,而且还是很好欺负的那种肥羊,行商们也是要宰一宰的。 大盗们就是利用行商们的这种贪婪,让慕三通混进他们的队伍当中,成为内应。 慕三通很有表演天赋,他几乎从来没有失过手,不但迅速可以得到行商们的信任,而且他还会给指路,告诉行商们哪里可以补充水源,并且主动带着行商们一起过去,去喝那甘甜的泉水。 对于吃草的动物来说,有水源的地方,往往就有吃肉的动物,那是很危险的地方,而对于行商们来讲,可以补充水的地方往往就有强盗的存在,可他们都信任慕三通,这就要命了。 慕三通,把无数支商队领进了黄泉,那里泉水很多。 (本章完) 第469章 塞外大盗慕 慕三通在大盗窝里混得很好,虽然他年纪小,不可能让他去抢商队,去杀人放火,做内应虽然重要,可也没重要到能让大盗们高看他一眼的地步。 可是,慕三通却逐渐的在大盗窝里有了地位,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地位越来越高,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会做糕饼,而且是非常好吃的糕饼。 塞外的主食就是面食,而慕三通的祖传手艺就是做面食,他从小就看着祖父和父亲做饼,完全了解,至于熟练程度,只要多做几次那不就熟练了么,反正大盗们对此也没什么要求。 慕三通越来越高大,做糕饼的手艺也越来越好,几乎可以说是青出于蓝了,他在大盗的团体中地位也越来越高,最后,当他二十五岁那年,竟然升到了二当家,只要大当家的一死,他可以直接就成为大盗们的首领。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盗们的成员也在变化,老强盗们死得差不多了,有的是战死了,有的是老死了,而年轻的大盗则越来越多,占了团体的五分之四,总人数也越过了一百。 对于塞外大盗来讲,人数超过了一百,那就成了气候了,随着地盘的扩大,必定会和别的强盗团伙产生冲突,这是无法避免的,必竟大家都要吃饭。 而官府对于成了气候的强盗团体也是绝不放纵的,只要发现了大盗们的踪迹,那必定是穷追猛打,全力围剿,所以大的强盗团体反而不好生存,还不如小伙儿的强盗安全呢,但小伙儿的强盗却抢不到什么,人少自然就没法抢大商队,而且也危险,日子过得不滋润! 塞外强盗们的生存就是一个循环,小团伙无数,日子过得不滋润,然后小团伙大家联合起来去抢大商队,得手之后,小团伙们尝到了甜头,势必会形成大团伙,抢更大的商队。 当大团伙的强盗被官兵盯上后,必会被围剿,这个毋庸置疑,没有哪个强盗团伙打得过官兵,除非强盗就是官兵假扮的,否则必定会被官兵灭掉。 大团伙的强盗被剿灭,幸存逃走的强盗慢慢又会形成一个个的小团体,然后再开始联合,形成大团体,如此反复,便是塞外大盗们的生存循环。 而慕三通就处在这个生存循环当中,没法避免,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在一次和其他强盗团伙的争斗当中,慕三通所在的团伙成功吞并了对方,但大当家的却战死了,老强盗头子在临死之前留下遗言,指定慕三通继承他的位子,成为大盗们的大首领。 慕三通这时候正处在年轻气盛的年纪,他身材高大,武力超群,又刚刚当上大首领,地盘又扩大了,他此时简直是膨胀的无法形容! 而更让他膨胀的是,他连着抢了几个大商队,都是那种上千头骆驼,几百人行商的大商队,抢来的货物无数,他带头干几个月,比以前老首领带他们干几年抢的都多! 抢的钱多了,强盗们自然就会拥护慕三通,都说他比老首领强多了,而且老首领可做不出那么好吃的糕饼来! 慕三通被捧得找不到北,他专门找人打造了一把直刀,这把直刀比普通直刀沉得多,刀刃是用最好的钢打造的,锋利之极,别说用来切胡饼了,就算是砍人,也完全可以做到一刀两断,把人给砍成两截! 在慕三通初当首领的两年当中,是他这辈子最风光的两年,他不但抢商行,也开始吞并周边的强盗团伙,势力足足增大了几倍,手下强盗最多时达到了五百人。 这可是超过官军一个营的人数了,小股官军见到慕三通都得逃,而要剿灭慕三通至少要出动两个营的士兵,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慕三通所在的地区,官军一共加起来也没有两个营那么多! 于是乎,官军不敢围剿,而小一些的强盗团伙被慕三通吞并得差不多了,他膨胀到差点儿自封为塞外王! 但是,官军已经盯上他了,之所以没有立即调大军来围剿,是因为怕无法全歼,万一强盗们四散奔逃,那么以后会更加麻烦! 有一天,慕三通收到了个消息,说是长安那边来了一伙囚犯,是被发配流放到这里的,据说是在长安得罪了皇帝,本来好好的一个权贵,结果成了阶下囚。 但皇帝还算讲情义,没有要了这个权贵的命,只是把他全家发配到了塞外,这也算是饶了权贵的性命。 慕三通派人一打听,发现被流放到此的权贵,竟然就是当初害得他家破人亡的那家,而他的父亲慕御厨就是死在这个权贵府门前的大街上! 当年慕家没有能力反抗,慕三通也没本事报仇,就算是他在塞外混得再风生水起,可也没本事入关进京去杀一个权贵,慕三通本来以为这个大仇,他这辈子也报不了了! 不成想,以彼之道,还使彼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那个强大的权贵竟然落难了,而且还落到了慕三通的手里! 慕三通欣喜若狂,立即带着所有手下的强盗,呼啸而去,就在半路上,把权贵一家给劫住了,权贵一家已是囚犯,虽然并不至于身带枷锁,但却也由差役看押着赶路,但看押囚犯而已,又能有多少的差役,论起武力,别说五百多强盗了,就算是五十个,那些差役也打不过的。 而且,差役们也没有人愿意为保护权贵一家而和大盗们战斗的,离得老远看到大盗们来了,刚一判断出打不过这些大盗,差役们便片刻都不停留,撒腿就跑,跑得一个都不剩,原地只剩下了权贵一家! 慕三通不费吹灰之力便抓到了权贵一家,大仇即将得报,他心中是无比欢喜的。 抓住了权贵之后,慕三通第一句问的就是:“你还记得我吗?” 权贵是真的不记得他,也不知道他是谁,权贵连他爹慕御厨都没有见过,连慕家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上哪儿记得慕三通去啊! 慕三通见权贵“不记得”他,顿时大怒,他早就不是那个孤苦零丁的少年了,他现在是穷恶极恶的强盗头子,他手里有刀,还需要讲道理吗! (本章完) 第470章 折磨 慕三通立即就叫人砍了两个权贵的家人,一时之间,哭声大作,不但家人害怕,权贵也吓傻了,他何见过如此穷凶极恶的人呢! 权贵的家人有一百多,权贵子孙众多,再加上妻女,便组成了这个大家庭,可正因为人数多,所以慕三通杀起来就痛快,而对权贵的恐吓也就更严重! 权贵在长安时,见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算是他被皇帝降罪了,由于他的身份高,所以就算是进了大牢都没有受什么苦,狱卒也不敢虐待他,而且还不时的有门生故吏进牢来看他,几乎天天都能喝酒吃肉,甚至还能和探监的人讨论一下学问,更或者还能指点一下江山的! 就算是被发配到了塞外,权贵也还是打算以后被起复的,而且走在路上时,虽然道路很远,从长安出关不可能很近的,但他和家人也都一路坐着车,与其说那些差役是看押他们的,不如说是伺候他们的,当然,关键时刻这些只会伺候人的差役完全靠不住,这一路上权贵也没有受太多的苦。 可谁能成想,还没等到流放地呢,就冲出来一伙强盗,那个强盗头子上来就问认不认识他,一言不合就砍人,残暴得让人难以相信,权贵在长安的富贵乡中时,那会想到世上竟然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慕三通当时就拿着刀,在权贵的面前比划,说道:“你要想祸害人,动动嘴就行了,别人就会替你去杀人放火,但我不行,我没有你这样的本事,我要想祸害人,就只能用刀子了。你说吧,你记不记得我是谁,如果还说不记得,那我就再砍两个!” 权贵能怎么回答,只能回答记得啊,再敢说不记得,又得死俩亲人! “那你说,我是谁?”慕三通问道。 权贵真想嚎啕大哭,他真不记得这个强盗头子是谁,但肯定是仇人啊,他的仇人不少,只好一个一个的想,一个一个的蒙了! 但他怎么蒙也蒙不对,怎么答都是错的! 大盗们等得不耐烦,他们以前杀人劫财,向来是办了事就走,从不在野外耽搁太长的时间,对于行商们来讲,野外很危险,因为会有强盗,其实对于强盗来讲,野外同样危险,因为耽误的时间久了,就会有官军来了。 二当家的提醒慕三通,要不要把权贵一家抓回老巢去,回了老巢再慢慢戏耍不迟,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可慕三通不听,他等不及了,就想现在玩,他要把权贵满门杀得干干净净,一个活的都不剩! 大盗们见慕三通不听劝告,只好找柴火做饭,总不能饿着,而且大盗们其实也并不是十分害怕,毕竟他们有五百人呢,这么多的强盗聚集在一起,官兵见了也会逃的! 慕三通对权贵说道:“你没见过我,所以认不出来,不过没关系,你吃一样东西,你就能知道我是谁了,那时候你要是再认不出来,我就只好杀你全家了,你说,我这个人讲不讲道理?” 权贵能说什么,只能说他讲道理! 可慕三通却摇头道:“你错了,我这个不讲道理的,我手里有刀,我和你讲个屁的道理啊,我直接宰了你就可以了!” 慕三通没有再为难权贵,而是走到一边,支起了面板和炉子,开始做起糕饼来,因为他本来就是伙头强盗,以前专门给强盗做饭的,所以走到哪儿,他都带着炉子,亲自做点心给强盗们吃,所以强盗们对他这个大首领感觉极好! 慕三通做好了点心,好几种糕饼,都是他最拿手的,做好之后,每种糕饼,都让权贵尝一尝。 这几种糕饼的口味,权贵吃过之后,并没有想起谁来,就算是非要让他想,他顶多也只能想到自己家的厨子,可他家的厨子是谁,他还真的不知道,他家曾经好多个厨子呢! 对于慕家来讲,做糕饼的秘方那是吃饭的技术,是要一代一代当成是传家宝留传下去的,可对于权贵来讲,不就是糕饼么,好吃就多吃吃,不好吃就放一边,或者赏给下人吃不就得了。 十几年前,那个小吏说的是主动献上糕饼的秘方,然后换个官当当,可不是权贵主动想要的,小小一个官职罢了,权贵每年不知道要做多少这种事,慕三通非要让他吃口糕饼,然后想起这事儿来,那他真想不起来,真不是撒谎。 慕三通见权贵实在想不起来,便道:“看来你是贵人事忙啊,别人一家老小当命一样的东西,在你的眼里……嗯,根本就不入你的眼,是吧?那好,我让你的家人想想!” 他拿了一块糕饼,让一个家人吃,说道:“你尝尝好吃不好吃,你要是说不好吃,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权贵的家人被他拿刀逼着吃了口糕饼,哪敢说不好吃,连声说好吃,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一劫。 慕三通道:“你说好吃啊?那好吧,来人啊,把他拉到一边去,挖个坑,活埋了吧!” 立即有两个大盗上来,把这个家人拉到一边,挖坑就要把他给活埋了,强盗们经常干这种事情,倒也算是得心应手,连工具都带了的。 家人大吃一惊,惊叫道:“为什么说好吃也要被杀?” 慕三通道:“说不好吃是被砍脑袋,说好吃是要被活埋,如果你不回答好吃不好吃,那就先把你的双手双脚跺掉,然后再活埋,嗯,要是你那时还活着的话!” 他的这番话把权贵一家上百口的人全给震住了,这是何等的残酷,何等的不讲道理,他们以前在长安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看到他们的表情,慕三能却道:“不用这么惊讶,你们这些人比我这个当强盗的坏多了,你们以为我怎么当的强盗,我怎么劫的你们,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杀你们?我就是被你们逼得家破人亡,所以才当了强盗,在这里等着杀你们啊,要不然呢!” 权贵和他的家人听了这话,虽然现在还没搞清楚慕三通到底是哪个仇家,但人人心中都涌现出一句话,报应,这是真遭了报应啊! 大盗们办事干脆,慕三通说要活埋了那个权贵家人,他们就真的给那个家人活着埋进了土里,就当着权贵和其他家人的面,埋的! (本章完) 第471章 狼狈 强盗残忍,无论权贵和他的家人是怎么的无知,也必定会知道这点,但残忍到这个地步,那就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了! 有权有势的豪门贵族平常把小老百姓当成是蝼蚁一样看待,但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会掩饰一下的,在打残、打死、或者逼死人命的时候,他们都会找一个理由的,说服别人,当然一般来讲不可能说服被害者的,但他们会说服自己,用自己找的理由,证明自己做的是有理的事情,那些受害的百姓,也就是那些蝼蚁是应该受到那些苦难的。 这种事情做得多了,那么做起坏事来,便会理直气壮,所以但凡是豪门贵族总会认为他们是好人,有错的都是别人,坏事都是别人做的,权贵和他的家人便是这样的人,他们习惯性的认为自己是好人,是讲道理的人了! 然而,今天碰上了一个完全不讲理由,既不想说服别人,也不想说服自己,而是只想杀人的强盗头子,当真是把权贵和他的家人给震住了,难以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慕三通是很有耐心的,他很享受这样的过程,而且要慢慢的享受,权贵和他的家人一个都不能放过,身为这片地盘最大强盗团伙的头子,他必须要说话算数,既然说了要杀权贵一家,那就必须要杀,这就叫言出必践! 慕三通叫人用皮条把权贵的嘴给勒开,让权贵无法闭嘴,这样是为了防止他嚼舌自尽,如果权贵自杀了,那多没意思啊,会影响他报仇的心情的,那就不完美了,无法做到痛快淋漓了! 接着,慕三通又抓过来了一个权贵家人,逼着他吃了一口糕饼,其实这个人不吃,但慕三通却拿着糕饼在他的嘴上蹭了蹭,以代表他吃过了。 然后,慕三通又问他好吃不好吃,但权贵家人知道这不是在问他好吃不好吃,而是在问他想怎么个死法,好死不如赖活,就算是死他也想选最费时间的死法,他竟然说好吃! 慕三通二话没说,让手下把他给活埋了,然后,他等了一会儿,眼睛在权贵家人的身上扫来扫去,把权贵家人看得毛骨悚然,看着他们恐惧的神态,慕三通的心理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享受够了,他便再抓过一个权贵家人,在他的嘴上蹭一下糕饼,然后问他好吃不好吃! 就这样,他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慢慢的,一个一个的,把权贵的家属都给杀了,而权贵此时被折磨得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慕三通没有放过权贵,把权贵给扒皮抽筋,残忍折磨而死,这才打算带着大盗们回转老巢。 可是,他在野外耽搁了两天,现在想走,他可是走不了了,因为大队的官兵围上来了,两天时间,足够附近的官兵得到消息,然后集合军队了。 为了围剿慕三通,官军从上百里之外紧急调来了骑兵,足足来了四个营,一千好几百的骑兵,把慕三通和他的强盗团伙,给围在野外了。 此时的大盗团伙正是虚弱的时候,他们从老巢出来办事,又不是办什么要紧的大事,自然不可能带多少干粮,没这个必要,而想从权贵这里抢到什么干粮,那这就是不可能的了,就算是权贵受到的待遇再好,他也毕竟是囚徒,不是行商,哪可能带着太多的干粮。 大盗们在野外待了两天,干粮所剩无已,就算是想和官军在野外兜圈子都不行了,而此时更不能直接就往老巢里跑,那不就等于把大队的官军引到老巢去了么! 面对包围过来的大队官军,慕三通后悔不迭,但这个时候后悔并没有用处的,官军还是要围上来的,慕三通只好带着手下大盗突围,他们集中一个方向突围! 大盗们很剽悍,而塞外的官军同样剽悍,而且官军的装备可比大盗们好太多了,一通厮杀之后,慕三通终于冲出了官军的包围圈,但却也损失了四百多的大盗,逃到安全地带之时,他身边只剩下了三十多个大盗,而且人人带伤。 损失的那四百多大盗,有一部份是战死了,另一部份是逃掉了,总之失散了,慕三通一下子便由本地最大的强盗头子,变成了一个丧家之犬,而且还是很危险的丧家之犬。 慕三通前段时间很膨胀,到处吞并小的强盗团伙,和无数的大盗结了仇,现在他落了难,身边就剩下三十多个手下了,他变得又要躲官军,又要躲强盗了,而且短时间内也别想抢行商了,因为他在膨胀期玩命的乱抢,结果小行商根本不敢走这条商道,走的都是大行商,现在他这么几个人,怎么能抢得动大行商呢! 慕三通一下子就陷入了困境,这回他不膨胀了,狼狈之极。 手下的大盗们见他完蛋了,也不愿意再跟着他了,不但浪费时间,而且还危险,当然大盗们还算是讲义气的,没有把慕三通的脑袋给砍了,要知道现在慕三通的脑袋还是挺值钱的呢! 大盗们一哄而散,慕三通变成了孤家寡人,由一个有着五百名手下的强盗头子,变成了独行大盗,还是一个连马都没有独行大盗,他的手下在临走时,讲义气不砍他的脑袋,但却也不会给他留下匹马的,干粮也没给他留,只留下了一袋水。 慕三通无可奈何,只能徒步返回老巢,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强盗,所有的积蓄都在老巢里放着呢,他得回去取,不过,他估计也不可能给他剩下什么了,那些逃得性命的大盗肯定是要回去的,老巢里的那些财宝,不可能给他留下什么的。 走了几多天,他好不容易返回了老巢,就同慕三通所料的一模一样,老巢已经被烧掉了,看样子应该是官军烧掉的,官军肯定是抓到了俘虏,然后逼着俘虏带路,找到了这里,官军抢了一把,然后烧了房子。 而看废墟当中有翻过的痕迹,估计后续还有大盗们来到,在这里翻找剩下的财物,经过官军和大盗们的两轮翻找,基本上不太可能剩下什么了。 但是,慕三通还是找到了一点他以前偷偷藏好的东西,那是两枚铜钱,并不是他从家乡带出来的那两枚,但他却一直有藏两枚铜钱的习惯,那是他保留记忆的一种方法,是一种念想! (本章完) 第472章 害人 慕三通拿着这两格铜钱,心情相当的复杂,没想到他从家乡逃出来,经过这么多年的奋斗,现在他又是什么都没有了,可却还是有两枚铜钱,难道说这是一种上天给他的暗示,他应该回到家乡,去找当初的那个杨家小姑娘? 慕三通把两枚铜钱收好,他本来还打算东山再起,召集一批强盗,继续在塞外当强盗,可看到这两枚铜钱之后,他就决定不在塞外混了,他年纪大了,想要叶落归根,回归自己的家乡,买田盖房子当地主,还可以再开一家糕饼店。 慕三通离开了被烧毁的强盗老巢,他也没有再召集曾经的手下,而是一路往南,打算入关返回长安。 不过,他现在身上没什么钱,那两枚铜钱他是不会花的,他又过惯了好酒好肉的生活,忍饥挨饿的日子他可受不了。 重操旧业,慕三通先往人烟稠密的地方走,先假装成穷得没饭吃的穷汉,只要给口饭吃,他就愿意跟着商队走南闯北,有小商队图便宜,就雇佣了他。 然后,到了塞外的荒野中,慕三通找了个乌云密布的夜晚,把小商队的人都给干掉了,劫了货物,值钱的带走,不太值钱的扔掉,慕三通又成了有钱人,再次入关,返回长安。 路上,他忍不住手痒,又做了几次案子,他小心谨慎,倒是没有失手,着实得了不少的钱财,等回到家乡时,他带着的金银珠宝如果全都脱手卖掉的话,上万贯不见得会有,但几千贯的铜钱,他还是能换得来的。 但是回到家后,事情也不是很顺利,杨家小姑娘早就嫁人了,离开了村子,就连杨家的长辈也都因为年纪大过世了,还住在这个村子里面的杨家人只剩下了杨金贵一家,杨金贵倒是对他很巴结,但慕三通眼光早就很高了,对于杨金贵这种乡下式的巴结,没什么兴趣,随便空口白牙的给了些好处, 慕三通一边买房子置地,一边去找杨家小姑娘,杨家小姑娘便是姜半斤的妻子,姜小坛的母亲,虽然杨氏早已不是小姑娘,早已为仁妻为人母,过着贫穷的生活,但对于慕三通来讲,这些都没什么。 慕三通眼里只有杨氏,无论杨氏变成什么样子,在他的眼里,都是那么的可爱,这样的感受别人是不知道的,但他就是这样,就是喜欢杨氏。 这些年来,慕三通杀人如麻,他早就不把别人当人看了,当成是猪狗一样对付,可对于杨氏他是当成珍宝一样对待的,深怕杨氏受到什么委屈。 要按着最简单的做法,那就是慕三通杀掉姜半斤和姜小坛,把杨氏变成寡妇,这样他就可以娶杨氏了,但他一开始还真没有这样做,他暗中观察,发现杨氏和姜半斤虽然贫穷,但日子还是过得很开心的,姜小坛也不错,一家三口缺钱,但不缺少快乐。 慕三通的想法就是,只要杨氏快乐,那就让她一直这么快乐吧,他可以守护杨氏,做为一个大盗头子,他竟然会有这种想法,并且还真的这样做了,如果被别的大盗知道了,一定会说他变态! 但慕三通守护了杨氏一段时间,其实也没几天,他并没有太好的耐心,便发现姜半斤太穷了,当然是相对于他心中的太穷,其实姜半斤和杨氏这些年来过得日子还挺顺心的,要想和慕三通这种强盗头子比富,那便太自不量力了,姜半斤和杨氏都不知道慕三通的存在。 慕三通有一日又来村子外面转悠,做一些大盗们认为变态的事情,远距离的守护杨氏,他见姜半斤拿了工具,不知是去干什么,他便尾随在后,发现姜半斤是去破冰捞鱼,这让他非常鄙视。 姜家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么,竟然连吃鱼都要费这么大的劲,要去开冰捕鱼,这家人的生活也太贫苦了吧,慕三通是知道开冰捕鱼的辛苦的,塞外也有河,冬天也结冰,这种事情他没有做过,但他却是经常看别人的做的。 慕三通心中感叹,杨氏受委屈了,想吃条鱼都这么难! 他心里不舒服,自然就看姜半斤不顺眼,他就站在岸边的大树底下,抱着肩膀,恶狠狠地盯着姜半斤,以前他都是在暗中偷窥,这次因为离村子比较远了,再说河边也没地方躲,所以他便站在树下,用目光瞪视姜半斤。 不过,他的这种用目光瞪视的行为,对于大盗来讲也是很变态的,直接拿刀上去砍人啊,瞪什么瞪,脑子进水了不成,你可是强盗头子啊! 姜半斤在冰面上开冰,这可是力气活,他本来就干得累,又发现不远处有人瞪他,姜半斤还算是个老实人,性格温合,一般不会和别人吵架,但他快把冰破开时,发现河边树下的那人还在瞪着他,姜半斤就害怕了,那个人瞪他瞪了这么久,眼睛不累么! 姜半斤就冲慕三通喊话,问他是不是要买鱼,但他这次捕鱼是为了自家和亲戚家过年用,估计也捕不到几条,所以不可能卖的,所以他让慕三通不必等了,早点回家得了,或者去集市上买,不要在这里等他捕鱼了。 慕三通站在河边正不爽呢,他看姜半斤不顺眼,心里正琢磨着怎么惩罚这个穷鬼,偏偏这时穷鬼让他离开,这下子可把他给惹毛了。 慕三通本来就是大盗,对于大盗来讲,能忍这么久,已经属于变态行为了,会被嘲笑的,可现在姜半斤竟然主动刺激他,这下子慕三通便被刺激得正常了,他便重新恢复了强盗头子的气势! 一时之间,慕三通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大步上了冰面,一巴掌就抽向了姜半斤,破口大骂,穷鬼也敢让他走,不想活了是不是,不想活了大爷就成全你! 他的力气很大,又是精通杀人的方法,一巴掌把姜半斤打得晕头转身,然后他抓起姜半斤,把姜半斤扔进了冰窟窿里,姜半斤丧命! 慕三通杀了姜半斤之后,发现冰面上有一枚银戒指,看样子是姜半斤的,他又骂了声穷鬼,然后捡起了银戒指,放到了口袋里,也没有当回事儿,看看四周无人,便回了自己租住的房子去了。 (本章完) 第473章 想得太多 慕三通到了租住的房子时,他走的是后门,进门之前,先是拍打了下衣服,然后四下看看,见没人跟踪他,这才进了后门,这是他当强盗多年留下的习惯,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可就在他拍打衣服时,那枚银戒指却不知怎么的掉了出来,掉在了地上,之后这枚银戒指被李阿大捡走,拿去赌掉了。 李阿大在慕三通房院子后门捡到银戒指,并不能证死慕三通,只能证明凶手是这个村子里面的人,但不可能在谁家后门捡到,所以凶手就是谁,这个是无法证明的,所以张浩元也没有把这个当成是突破口来审问。 当然,就算是以此来审问慕三通,慕三通也记不得那枚银戒指丢在哪儿了,他连银戒指这件事都给忘了,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慕三通回了住处,又想起了杨氏,只是感觉杨氏更可怜了,现在已经变成了寡妇,寡妇的日子可是难熬呢,这都怪那个傻货加穷鬼的姜半斤,如果不是姜半斤刺激他,他能杀了姜半斤么。 这个姜半斤脑子有病,错全怪他,他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却要连累杨氏当寡妇,这让慕三通是多么的心疼啊! 不管慕三通的想法对不对,合不合理,反正他就是这么想的,心疼了杨氏几天,他便亲手做了些糕饼,提着糕饼去找杨氏,希望杨氏能吃他做的充满了爱意的糕饼。 吃甜食会让人的心情变得好一点,慕三通是希望杨氏早点从丧夫的悲伤中走出来,毕竟杨氏年纪还不大,在他的眼里,还是那么的可爱,还和以前的小姑娘时一样,需要他来保护。 不成想,慕三通去见杨氏的时候,也见到了姜小坛,姜小坛当然是不认得慕三通的,但慕三通却是在暗处里看过姜小坛无数次。 慕三通觉得姜小坛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年,胆子又不大,也没什么本事,顶多也就会种个地,充其量为了改善生活,能学他爹的样子,去河里破冰捕鱼,也就这点能耐了,姜半斤的种不好,废物爹生出来的只能是废物儿子。 不过这时候慕三通还没有决定要把姜小坛给杀了,就算要杀,也要隔一段时间再杀,他这是为杨氏着想,毕竟杨氏刚刚死了丈夫,必定心中悲伤,要是再死了儿子,他怕杨氏受的打击太大,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不就糟糕了么,说不定没法及时救援,他也不能成天守在姜家门口啊! 慕三通就怕杨氏一个人偷偷寻了短见,所以他又拿钱,又对姜小坛表示了一下关注,让姜小坛有了个盼头,这样就等于是让杨氏也有了个盼头,日子就能好熬一些了。 慕三通从姜家出来后,更觉得杨氏可怜了,这日子过得太辛苦了,所以他决定要帮姜小坛一下,他现在算是把姜小坛当成是干儿子一样对待了。 杀了姜小坛的亲爹,然后又把姜小坛当成是干儿子,这种心态,也就是慕三通才会有的,不过,他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难道不应该如此吗? 慕三通没想到姜小坛会主动去找他,还是和杨金贵一起去的,姜小坛竟然向他借钱,慕三通感到很开心,姜小坛是个好孩子啊,要向别人借钱,竟然会想到自己,看来自己在姜小坛的心中还是很重要的,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在杨氏心中,他也很重要呢! 心里头一高兴,那他当然就大方起来了,他身边有很多的金银珠宝,这些东西不占地方,但能拿出来借给姜小坛的,却只有一锭大银,别的都太值钱了,怕吓着姜小坛。 慕三通把银子给了姜小坛之后,又答应教他做糕饼,姜小坛高高兴兴的走了,慕三通也很高兴,他觉得自己得到了姜小坛的好感。 当时,慕三通是这么想的,姜小坛高兴,以后还在自己这里学到了本事,那么必定会在杨氏的跟前说自己好话,以后要是自己在求娶杨氏,那不是就会容易很多么,自己会把姜小坛当成是亲儿子一样看待的。 可是,他转念又一想,他会把姜小坛当成是亲儿子一样看待,但是姜小坛会把他当成亲爹一样看待吗,估计不可能吧,自己可是杀了姜半斤的,姜半斤才是姜小坛的亲爹,虽然他不会把杀了姜半斤的事说出去,可就算是姜小坛不知道,那也不会把自己当成亲爹一样的孝顺啊! 想来起去的,其实也没大多会儿的功夫,他便想到了亲儿子,要是以后他娶了杨氏,会不会生儿子啊?这可是个大问题,要是以后姜小坛和自己的儿子抢家产,那该怎么办? 亲儿子和当成是亲儿子,这可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慕三通的思维跳跃得非常快,他想到了这个之后,便感觉姜小坛有危险了,做为从事了多年强盗这个职业的人,慕三通向来很果断的,当即就决定要干掉姜小坛。 光凭想象一下,就要杀掉一个人,这种行为对于普通百姓来讲肯定是变态的,但对于强盗头子来讲,却还算是正常的,现在慕三通就是一个纯强盗头子的思维了。 慕三通再联想开去,姜小坛会不会因为有了钱,生活变好了,以后又能和自己学到本事,所以不用再发愁了,便会阻挠自己和杨氏的婚事呢?天底下没有良心的人多了,忘恩负义的人也多了,姜小坛以后会不会让杨氏守活寡,让自己成为一个老光棍儿,这可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越想越闹心,慕三通现在是严重后悔,要是不借钱给姜小坛就好了,让他饿死不就成了,嗯,这个不好,要是饿死了他,那杨氏也得饿死了,他可舍不得。 慕三通想得头疼,想事情实在不是他的长项,他的长项是杀人越货,于其如此,那还想个屁啊,慕大爷混得这么好,从来就不是靠脑子的,靠的是刀子! 慕三通再不多想,既然决定要干掉姜小坛,那他就等不到天亮了,他立即找出直刀来,从后面追赶而去,从他住的地方去姜家的村子,慕三通走得比姜小坛还熟! (本章完) 第474章 妄想 慕三通跑得比姜小坛可快多了,而且他也不需要休息,至于追上后,杀掉姜小坛就很容易了,慕三通一刀捅过去,就把姜小坛杀害了! 杀人之后,慕三通还在心里感叹了一下,看看,他没说错吧,他就说姜小坛是个废物,比废物爹姜半斤还不如,他杀姜半斤时,还算是费了一点点的力气,可是杀姜小坛却是什么力气都没费! 姜小坛比姜半斤还要废物,一代不如一代,那么既然是废物,死了就是正好,不要浪费粮食了,姜小坛死得其所,慕三通感觉做了一件好事。 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慕三通也没有想过杨氏会有多么伤心,他竟然想的是杨氏生了这么个废物儿子,一定很伤心,现在自己把姜小坛给杀了,杨氏以后会过得很轻松吧,毕竟少了个累赘嘛,不过,自己做的这件好事,就不用告诉杨氏了。 慕三通回了村子之后,先把直刀重新藏好,然后该睡觉就睡觉,早上起来,吃了东西,进城去忙乎自己的事情了,他打算买下一个店铺开糕饼店,当年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渴望过的事情,也就是开店,现在对于他来讲,实在是太简单了,不就是买个店铺么,小钱儿,慕大爷最不在乎的就是小钱儿! 慕三通看中一座大店铺,上下三层,可以摆上几十桌酒席的那种大酒楼,他打算盘点下来,又卖糕饼,又卖酒菜,还要请来说书人,还有歌舞什么的,反正怎么豪华怎么来,钱不够没关系,只要有刀子,还怕没银子么。 酒楼的东家是个胖子,看起来很好杀的样子,慕三通已经决定了,等做好酒楼的交接之后,就去把胖东家一家人全给杀了,付的钱再抢回来,顺便再伪造一张欠条,说胖东家欠了他很多的钱,这样就可以把胖东家的家宅划到他的名下了。 慕三通想得可美了,把以后好几年的事情都想好了,城外有他的大宅和无数田地,然后城中还有大宅,还有大酒楼,等他娶了杨氏,以后再生几个儿子,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慕大宅,慕宝楼,慕金田,从此以后他就可以和杨氏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了! 美滴很,然后他就被带到张浩元的跟前了! 牢房当中,慕三通很是心如刀割了一番,他很少后悔,但现在他是真的后悔了,当然,他后悔的不是杀了姜家父子,对于杀害姜家父子,他的内心深处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的,他后悔的是,自己还没有和杨氏说清楚呢,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结果就被抓进这大牢当中了! 万一今年没有大赦,皇帝不发善心,不赦免他们这些死囚,那他岂不是再也见不到杨氏了! 由于现在是大唐盛世,四海臣服,万邦来朝,皇帝为了显示他是个明君,经常会赦免囚犯,给囚犯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当然,并不一定是赦免所有囚犯的,有些罪大恶极的囚犯,是不会得到赦免的,尤其是杀人凶犯,被赦免的机会更少。 但也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边关发生战争了,那么这时候死囚被赦免的机会就会大很多,但也不是直接把死囚给放出大牢,而是把他们组织起来,送到边关前线上去,让他们戴罪立功,虽然死囚上了战场之后,活下去的机会极少,但终究也是有活下去的机会,而且一些极为强悍的死囚,由于在战场上立了功,说不定还会成为军官,反正只要国家有战争,局势混乱,那么总是有无数可能,无数机会的。 慕三通想要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是知道的,塞外有些地方比较混乱,朝廷极有可能会对那些地方用兵,那他就有可能会被赦免。 但是,就算是被赦免,他也会被直接带走,不可能让他单独离开去见见杨氏的,而出了关,上了战场之后,他就算有机会活下去,但战争会持续多少年呢,他还能不能再见到杨氏呢,这些都是不可预知的。 想到了这里,慕三通的急躁脾气发作,他一翻身便坐了起来,他不想等了,干脆就越狱算了,能逃就逃走,要是逃不走,顶多还被再抓回来呗,再等着赦免就好了,又有什么区别,与其一直等死,还不如冒险一拼呢! 可等他翻身起来,才记起身上有伤,而且最重的伤就是在脚上,就算是他不在乎这些伤痛,可他现在身上没有衣服啊,总不能裹着条被子越狱吧! 慕三通破口大骂:“好个奸诈的县尉,实在是太坏了,他肯定是早就料到我想要逃走,所以才这般祸害我的,不是个东西,我定要杀他!” 旁边两个牢房里的老犯被他吓了一跳,听他这么说,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郁闷的心情这才算是好了些! 一个老犯说道:“你要逃走?难不成你是想要越狱吗?这是不可能的,你就不用妄想了,还没听说过谁能从这大牢里面逃出去呢!” 另一个老犯却道:“你想要怎么逃,光着屁股逃吗?” 两个老犯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为了表示他们的心情无比之好,他俩笑得极是大声,哈哈哈的几乎不是笑了,而是在吼,反正就是慕三通越生气,他俩就越高兴! 慕三通哼了声,道:“你们懂得什么,我要去外面见一个人,只要见了这个人,就算是死又能如何,我杀人无数,从来也没有想过有好报,我在这里等赦免,也不过就是想等着出去见那个人罢了!” 两个老犯听到这个话,便都不在笑了,他们在外面也有牵挂的人,但也都见不到了,慕三通的心情他们是能理解的。 一个老犯说道:“这个倒也不难,看你是个有钱的主儿,不如花些钱给牢头,让他们替你送信儿,把你想见的人带来,那样岂不是好,这样也不用逃走,不用冒那么大的风险了!” 另一个老犯也道:“你需当明白,如果你逃走,再被抓进来时,那些官差为了防止你再逃,给他们找麻烦,是极有可能把你的脚筋挑断的,那样你就成了残废了,就算是等到赦免,那又能如何,你不是死在牢里,就是死在牢外,那时候,上法场挨一刀,反而是最痛快的事了,比慢慢受折磨死要强得多!” 慕三通啊地一声,对啊,他有钱啊,他可以花钱,让牢头给杨氏送信儿,带杨氏进来看他,他便可以和杨氏说说自己有多么宝贝她的事了! (本章完) 第475章 心头血 慕三通想到自己有钱,他立即说道:“我有钱啊,我这就要狱卒过来吗,要多少钱他们开价,只要能把我要见的人给找来就成了!” 两个老犯却一起说道:“你现在哪里有钱,难道你把钱夹到了**里不成,就算是真的夹了钱,那又能夹多少!” 他们的话说得很是粗鲁,不过他们都是牢里的死囚,用不着玩什么文雅,但话粗理不粗,他们正好说到关键之处了! 慕三通一下子就傻了,对啊,那个张县尉叫人把他的衣服给扒光了,现在他哪有什么钱啊,如果他非要用钱去收买狱卒,那只能空口白牙的许诺,狱卒要是相信他,那狱卒一定是傻子,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啊! 但慕三通又不能告诉狱卒他是在哪里藏的钱,如果狱卒知道了,那岂不是要把钱全都拿走了,岂有给他留下一些的道理! 好半晌,慕三通才道:“我在大牢外面没有熟人,没有什么可靠的人,拿不出钱来啊!” 两个老犯却是误会了他的话,以为他是没有钱,并且又借不到钱,毕竟慕三通是光着屁股进来的,这个实在是没法猜出他到底是有钱人,还是穷光蛋! 一个老犯建议道:“要不你找下狱卒,说借贷一下,咱们这大牢里面,如果实在没钱,又要办事,都是找狱卒借贷的,反正你肯定还得上的!” 慕三通大为不解,奇道:“万一今年没有大赦,我还是要被拉上法场砍头,我欠的钱如何能还?” 人要是死了,人死债消,他自然就没法还钱,那狱卒岂不是要赔钱了,只听过狱卒赚钱的,别管什么方法赚,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赔钱的,这种借贷未免太不可能了! 慕三通有十成的把握可以肯定,狱卒一定不是傻子,无论是哪个狱卒,都不可能做出这种傻事的! 另一个老犯嘿了声,道:“你没钱还债,你不是还有命么!只要这牢里还有别的犯人,他们犯的罪,你要是肯认,那别的犯人自然就会借钱给你了,算是你替他们顶罪的酬劳,而且就算你不肯顶罪也没关系,你不是还一脖子的血呢么,人血馍馍的生意好做着呢!” 先前的老犯叹了口气,道:“人血馍馍专治痨病,还得是热血浸过的馍馍才好使,长安城这么大,能做这门生意的,也只有上法场的死囚了,象你这种无亲无故的人,就算是不做这生意,脖子里的热血,别人也会偷偷用的,所以你可别说你是孤身一人!” 慕三通目瞪口呆,这个震惊实在是太大了,他向来知道官府里的差役手段很黑的,但黑成了这个样子,却也是没有想到的! 痨病是什么,他是知道的,也见过得了痨病的人,骨瘦如柴,身体极度虚弱,听说这种病什么药都治不好,传说只有用人的热血浸过的馍馍,才可以治好这种病的,但人血馍馍哪那么好找,毕竟关内不是塞外,也不是遍地都有强盗,能杀人得到热血的地方,只有法场了。 狱卒和法场的刽子手勾结起来,在杀犯人的时候,弄几个人血馍馍来卖卖,这生意相当好做,可以弄到不少的钱,有家属的犯人他们不好下手,要家属同意才行,还得给家属些钱,堵住他们的嘴,毕竟要是家属闹起来,他们这些小差小役的可没法交待,就算是长官再混账,但如果这种事情一闹起来,谁也不敢公开包庇。 所以,最好下手的就是慕三通这种无亲无故的,在塞外,别指望强盗发善心,在大牢里,也别指望狱卒会发善心,慕三通就算没钱,也可以卖他自己的血! 牢房里面安静了好久,慕三通才叹了口气,他刚才想了很多,如果自己为了见杨氏一面,就把自己的血给卖了,那么热血被得了痨病的人吃掉,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个而不能转世投胎呢? 这年代的人都很迷信,当然,就算是不迷信的人,想一想自己的血要用来浸馍馍,然后给得了痨病的人吃掉,心里面也不会舒服的,这是让人很难接受的事情,慕三通也不例外! 想了好半天,慕三通这才下定决心,他还有不少的金银珠宝,还有大宅和田地,估计大宅和田地都要充公,被黑了心肝的官员们给分了,但金银珠宝不会,只要他不说,官吏们也拿他没办法,而这些金银珠宝,可以留给杨氏,保证杨氏以后过上富裕的生活,不至于冻饿而死。 没办法转世投胎,那就一直在十八层地狱里待着吧,或者能投胎,却投了个畜生胎,那也无所谓,无论怎么样,那都是下辈子的事了,这辈子都没活好呢,慕三通才不想管下辈子的事呢! 慕三通道:“如果我能活着出牢,那么就能还债,如果不能活着出去,被砍脑袋时就用脖子里的血还债,是这样吧?” “也许是心头血,你和你的家人同意在杀你时,让刽子手在你心头上捅上一刀,那里面流出来的血,用来浸馍馍,那馍馍更值钱!”一个老犯说道。 慕三通哼了声,道:“那就用心头血好了!” 两个老犯听了,心中都很诧异,他们都不明白,慕三通怎么能这么快就同意,要知道,象这种事情,犯人不挣扎个几天,甚至几个月,那都是没法下定决心的,而且犯人的家属也不见得同意,那都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或者是外面的家人不把犯人当回事儿了,这才有可能同意,象慕三通这样想了一会儿就下定决心的,估计算是头一个吧! 一个老犯说道:“你到底是要见谁啊,既然不是你的熟人,那必不是亲人,你为了要见他一面,竟然用心头血来换,你疯了不成?这不值啊,再想想吧!” 另一个老犯也道:“是啊,都不是熟人了,怎么能用心头血呢,难不成是讼师?你以为讼师能救你吗,别做梦了,你进了这大牢,什么讼师都救不出你了,你用心头血换这个,太不值!” 对于两个老犯来讲,用心头血换见某人一面,那么这个人得多重要啊,这世上有这么重要的人么,就算是亲人也不至于吧,再说替人顶罪也行啊,没必要非用心头血,除非他想用心头血表述什么,这个就不是老犯们能猜得出来的了! 黑暗之中,良久,传来慕三通的声音:“值!” (本章完) 第476章 是疯了么 慕三通做事干脆,他一旦下了决心,那么就要立即去办,他用被子裹住身体,来到了栅栏边上,对着外面叫道:“狱卒,狱卒兄弟,请过来讲话,我有好事要和你说!” 死囚牢的外面,等着一名捕快,这名捕快忍着牢里的臭气,唉声叹气地坐在板凳上,他派到这份差事,当然算是很倒霉了,要第一时间内把慕三通的反应上报给张浩元,那么慕三通什么时候才会有反应,万一好几天才有,那他就一直在牢里等好几天么,这不等于是让他也坐牢了么,派他来时,可是没有讲过让谁接他的班的! 忽然,死牢里面传出来声音,听声音好象便是慕三通的! 捕快立即跳了起来,仔细听了听,确定就是慕三通的,他这才叫来一名狱卒,说道:“里面那个姓慕的犯人正在喊你,你进去听听他想要干什么,然后出来告知我,我再去告知县尉大人!” 狱卒连声答应,打开了外面的牢门,进入了死牢,他手里拿着一盏小油灯,灯光微弱,慢慢地走进了牢房。 慕三通趴在栅栏上,叫道:“狱卒兄弟,这边,往这边来,是我有好事要和你说!” 狱卒嗯了声,走了过来,道:“你有什么好事,且说来听听,是想接着吃些酒肉么,这个倒是容易,只要你拿钱出来,好酒好肉我们替你去买,绝对不让你受了委屈!” 他走到慕三通的牢房外面,看了看慕三通,又道:“但你要是想要衣服,这个就难办了,就算你肯花钱,我们也是不敢给你弄来的。” 慕三通却道:“我是老爷们,又不是老娘们,不穿衣服又能如何,这不是还有被子呢么!” 狱卒奇道:“那是什么好事儿,这个我却是想不出了,你快点儿说,不要耽误我的时间,我可是忙得很呢!” 慕三通咬了咬牙,这才说道:“我打算向狱卒兄弟你借些钱来,当然,也不是借些钱,只是想求你去找一个人,我想见见她,只要狱卒兄弟你答应,那么我就卖些心头血给你,你拿了我的心头血,卖卖人血馍馍,那不也是钱么!” 狱卒咝地一声,上下打量了下慕三通,半晌,这才嘿的一声,说道:“还真是个狠人啊,说卖心头血说得这般简单,你可明白,这种事情一旦说出来,想反悔却是没有机会的了!当然,如你不死,那么我们却是有的是办法,让你还出债来的!” 慕三通摇头道:“狱卒兄弟,你不用想着用什么办法催我还债,我在外面还有亲戚,如果我不死,出去之后,还钱给你不难,如果我要被砍头,那么卖给你心头血,你必定不亏,这生意怎么着都是你赚!” 狱卒嗯了声,想了想,道:“看来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啊,你竟然用卖心头血来见他,只为了见一面,这值不值得,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要是想清楚了,那就是两百贯,我拿欠条进来,你按了手印,这事儿就算是定了,心头血的事儿,不落纸笔,这你明白的!” “我想清楚了,我也明白!”慕三通点头道,只要能见杨氏一面,多少钱他都答应,连心头血都不在乎了,还在乎钱么! 狱卒嘿嘿干笑两声,道:“那你等着吧,我出去准备欠条。还有,下次记得了,不要叫狱卒,要叫牢头,狱卒也是你能叫的么!” 说罢,狱卒转身出去了,死牢之中,又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中。 一个老犯说道:“兄弟,你傻了,他要两百贯,你就敢答应,万一你得到赦免,你出了大牢,这两百贯你是一定要还的,没有任何可能赖掉,说不定还要再付利息,那时候就算你出去了,你也是个倾家荡产,你应该和他讲讲价钱的。” 另一个老犯也道:“是啊,他漫天要价,你应当落地还钱才对,怎么能说答应就答应呢,这岂不是被当成肥羊了么,真的,这账是赖不掉的!” 慕三通却道:“心头血我都愿意给,钱算什么!” “这……倒也是!”两个老犯便不在说什么。 两百贯,对于他们来讲,那可是一笔大钱,要是用来买丫环或者小厮,那都能买好几个了,要是遇上灾年,都能买上十几个,二十个都有可能的呀,还都是年轻漂亮的那种,这新来的狠人竟然说答应就答应了,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真大方,反正是不可理解。 在两个老犯的心里,慕三通的这种行为很变态,简直就不应该是正常犯人该有的思维! 那狱卒出来之后,忙把经过和捕快说了,捕快大吃一惊,他是不知道慕三通心里有杨氏的! 他惊讶地道:“这个人脑子一定是有问题啊,他是个疯子吧,还是你没和他说清楚,这账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赖掉的,而且,那心头血说卖,他就一定会挨上那心头一刀的!” 狱卒却道:“当然说清楚了,他既然知道心头血能卖,那就不可能不懂规矩,这样的人还真是头一回遇见,看样子,确实有些疯痴,不知他到底要见的是什么人,竟然如此重要!” 捕快叫狱卒准备好欠条,催促狱卒又进去了,他则在外面等着,把外面的牢门打开一条小缝,以方便他偷听,他不敢进去,万一慕三通见了他,改变了主意什么的,那他岂不是就等于办砸了差事么,他可吃罪不起。 狱卒让慕三通在欠条上按了手印,然后说道:“你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连心头血都付出了,那你要见的是什么人呢,是你的父母?” 慕三通摇了摇头,他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 狱卒又问道:“妻儿?” 慕三通又摇了摇头,他不知该怎么形容他和杨氏的关系。 狱卒哈了声,道:“那看来是情人了,你还真是个痴情种子,是犯了傻吧,我告诉你,这长安市井里,那些风尘女子骗你这种冤大头,那真是害人不偿命的,你可不要上了这种恶当,你想现在反悔,我给你一次机会!” 慕三通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不是情人,但却是最重要的人,比我性命还要重要的人!” 接着,他说了杨氏的姓名,还有住的地方。 狱卒记了下来,转身离开。 黑暗中,慕三通默默地站在栅栏前,没有回到床榻边,良久,良久! (本章完) 第477章 杨氏兄妹 捕快飞跑着去禀告了张浩元,张浩元倒也不急,让再等等,要让慕三通等得着急一些才行。 张浩元心想:“可以松一口气了,看来案子的的确确就是和慕三通以及杨氏有关,难道是我看走了眼,那杨氏竟然是个不守妇道之人?” 但旋即张浩元却想清楚了,案子不见得会和杨氏有关,杨氏也许并不知情,如果杨氏是知情人,甚至是同谋的话,那么慕三通就不用这么着急见她了,他只要等着杨氏来主动找他就可以了,竟然还卖心头血,这是在暗示什么么? 张浩元吩咐下去,那个杨金贵可以先放出去了,不管慕三通和杨氏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杨金贵肯定是和案子没关系的,那再关着他,也就没必要了。 杨氏此时就在衙门当中,她死了丈夫和儿子,此时已然万念俱灰,除了想着报仇之外,她几乎没有什么活下去的想法了,一个贫寒的寡妇,她也没法再活下去了。 杨金贵也是被关在牢里的,只不过他关的是那种普通牢房,条件也都还不错,在没有确定他是犯人之前,差役们也不会难为他的,当然,如果真的定了罪,那时候差役们会是个什么样的嘴脸,那就说不准了。 杨金贵的家人都在衙门外面等着,万年县衙门的院子当然不会让他们进去的,他们只能在外面等着,临近衙门的街上,有不少小饭馆和小旅店,就是专门为这些打官司的人准备的,价格很便宜,但要说舒服,那就完全不可能了,就是让人能有个地方待就不错了。 杨金贵的家人都在一家小旅店中,就算是价格不贵,他们也租不起睡觉的房间,他们只能都聚集在大堂,和别的客人们一起,围着个灶子烤火取暖,他们不知道这场飞来横祸还要延续多久,所以钱只能省着花。 杨妻对小儿子说道:“你去衙门那里看看,你姑姑有没有出来,要是出来了就让她过来,烤烤火喝点儿热汤,要不然我怕她熬不住。” 杨家儿子答应一声,十来岁的半大小子,离开了小旅馆,跑去衙门口等着了。 虽然杨金贵是因为姜小坛的原因进的大牢,但杨家人并没有责怪杨氏的想法,杨氏本来就够惨的了,而他们都知道杨金贵没有杀过人,所以他们自然不会怪杨氏,要怪只能怪那个凶手太狠毒。 杨氏在衙门里等着,有专门让她等着的小屋子,屋子里面还有别的人,也都是打官司的,当然境况不同,可心情都差不多,在这里等候的,没有谁是心情好的,屋子里面很安静,谁也不说话。 一个差役进来,问道:“谁是姜杨氏?” 杨氏啊了一声,慢慢地站起身,她现在精力憔悴,什么精神头儿都没有,甚至随时有晕倒的可能。 差役道:“你丈夫和儿子的事情,你都清楚了吧,不用我再说了吧?” 人都已经死了,再说又有什么用呢? 杨氏现在最怕的是自己哥哥也出意外,她根本就不信杨金贵会害死姜小坛,别说二十五两的银锭,就算是二百五十两的银锭,她哥哥也不会害人的,从小长到的兄妹,没有谁能比她再了解杨金贵了,杀人害命根本就不是她哥哥能做出来的事情。 杨氏道:“不用再说了。但民妇的兄长?” 差役看了她一眼,道:“你兄长是杨金贵,对吧?他现在身体有点儿不舒服,你进去扶他吧,县尉大人把他给放了,你带他回家,或者是找个郎中看看,总之在一刻钟之内,必须离开衙门,你跟我来吧!” 杨氏连忙哦哦两声,跟在差役的身后,往大牢那边走去,一路上,她心惊肉跳,深怕见到哥哥时,杨金贵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了,甚至被打残废了,那可怎么办啊,那个差役说得那么吓人! 等到了大牢,就见杨金贵已经被从牢里提出来,靠着大牢的墙根儿坐着,旁边有一个狱卒模样的人在和他说话,从外表上看,杨金贵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也没残废,当然,鼻青脸肿是少不了的,但这点儿小伤也没什么了,只要能逃过牢狱之灾,那就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杨氏快步到了杨金贵的跟前,叫道:“哥哥,你没事吧?” 杨金贵摇头道:“没事没事,只不过进了大牢之后,就拉肚子,拉得我腿都软了,你扶我一把,咱们赶紧走吧!” 这地方杨氏也不打算多待,杨金贵竟然只是拉肚子,还以为他挨了痛打呢,她连忙上前扶起杨金贵,兄妹两个一起出了衙门。 刚出大门,就见一个半大小子跑过来,这半大小子便是杨金贵的儿子,小子叫道:“爹爹,姑姑,你们出来了,咱们可以回家了?” 杨金贵叹道:“咱们能回家了,你姑姑却不成,你娘呢?” 小子一指那边的小旅店,道:“在那边等着呢,我娘让我来找姑姑的,说让姑姑烤烤火,喝点儿热汤,要不然怕姑姑熬不住,现在好了,爹爹和姑姑都出来了!” 听嫂子还在关心自己,杨氏忍耐不住,哭出了声,她这一哭,便止不住了,想起丈夫和儿子,当真是伤心之极,便在街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里离着衙门不远,大门里面站着两个捕快,这两个捕快都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站在暗处,看着不远处的杨氏,见她嚎啕大哭,两个捕快互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他两个是张浩元派来暗中监视杨氏的。 杨氏这么一哭,小旅店里的杨妻听到了,一大家子人连忙跑出来,有的扶杨金贵,有的扶杨氏,一起扶进了小旅店里。 进了小旅店后,伙计送上来热水,还有煮好的羊汤,旅店开在衙门附近,伙计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什么悲欢离合都见过,安慰了两句,便让他们自己说话。 杨金贵等杨氏情绪稳定了些,便道:“妹妹,我感觉那位张县尉怀疑慕三通,我那外甥是不是慕三通给害的啊?” 杨氏吃了一惊,道:“慕三通?怎么会是他,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杨金贵挠了挠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按理说不应该是他啊,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是糊里糊涂,也没有人和我说说清楚!” 杨妻在旁道:“那你不成白被抓进去一次了!” 杨金贵叹道:“可不是么,真是流年不利!”他抬头看了眼杨氏,又叹气道:“妹妹,今后如何,你得有个打算啊!” (本章完) 第478章 杨氏无辜 杨氏听哥哥问话,心中一片茫然,她嫁进姜家,现在姜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姜家本来就不富裕,姜半斤和姜小坛活着的时候,日子还算过得去,现在呢,她的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了。 杨金贵见妹妹不说话,他叹气道:“先不管这场官司是怎么个打法,但妹夫和外甥的丧事却还是要办的,买坟地的钱,加上发送的费用,估计你家也剩不下什么了,要不然,你便来我家吧,虽然父母不在了,但长兄如父,我这个兄长的家就是你的娘家!” 杨妻听了,也点了点头,杨家也不富裕,但总不能让杨氏现在无依无靠,万一她想不开,寻了短见,那岂不是糟糕,这场灾祸就等于是把姜家给灭了门了。 杨氏想了想,却摇头道:“家里还有房子,还有几亩不值钱的地,我一个人种种,也算是能过得下去,不过,家里没有男人支撑,终究是不成,要是哥哥嫂子心疼我,就让一个儿子过来,和我一块过,给我养老送终,以后这点家产,我就传给了他!” 杨氏没说过继儿子的事,她也知道不可能过继个儿子过来,但传家产给侄子,这个倒是可以的,杨金贵家的日子虽然好过些,但儿子也多,而且多是未成年,杨金贵养着也吃力,她要是能帮忙养一个,这对于两家都有好处。 杨金贵看了妻子一眼,他们倒是没有想到杨氏会这样想,其实两个人刚才想的是让杨氏到她家来,回了娘家就等于是可以再改嫁了,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守一辈子寡,以后的日子还得过呀! 可不成想,杨氏却有了这种想法,这是要给姜半斤守寡了,以后不会改嫁了。 杨金贵见妻子没有反对的意思,道:“妹妹,你这算是帮哥哥了,哥哥本来是想帮你的,却不成想反过来了,我这里没有问题,或者你再想想,不要着急做决定,哥哥和嫂子不会强行让你守寡的,咱们家不是读书人的家,没那么多的臭讲究!” 杨氏默默的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她精神很不好,便想要趴在桌子上休息,但杨妻非要让她喝了羊汤后再眯一觉,她便听话的喝了碗羊汤,喝完之后,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一天都再无别的事,第二天天一亮,张浩元刚到公事房,就有捕快来报,说杨金贵一家想要回村了,而杨氏也要和他们一起回去,看样子是想要回家把姜半斤和姜小坛的葬礼办了,然后再来打官司。 张浩元明白杨氏所想,杨氏估计是不相信官府的办案能力,到现在为止,官府也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凶手嫌疑人,张浩元是确定了慕三通是凶手,但他没有和杨氏说,杨氏当然就不可能知道,甚至杨氏连慕三通被关进死牢里都不知道,估计她还以为慕三通和杨金贵一样,受了些折磨,但却还是会放人的。 但杨氏的行为,却也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她和慕三通真的没有关系,这个不用去审问,也不用怕他们互相串供,直接就可以证明,两个人没啥关系,杨氏一定不是知情人。 如果杨氏知情,或者是案子的直接参与者,那么她此时肯定不会跟着杨金贵回家,她会找各种理由留下来的,留在衙门外面,打听慕三通的消息,其实也用不着各种理由,只需要说她不想连累慕三通,所以要在外面等消息,这样的理由就足够了,谁也不能说她什么。 但杨氏却不等,这就说明她把姜家父子的丧事放在最重要的地位,而且她也没有认为慕三通会被官府如何,毕竟她看到了哥哥杨金贵被放出来了,从一个没有什么见识的村中妇人来讲,她的见识只能支持到这里,也就是她在什么都不知情的前提下,根本就不可能认为慕三通会如何,比如说被关进死牢,她要是能提前“想到”,那才会证明她知情呢! 很明显,杨氏现在回家忙乎家里的事,她必是打算等慕三通放出来之后,她再去表示一下感谢,或者愧疚,等等,因为慕三通被放出来了,就证明慕三通是被连累的,她去说声抱歉,连累到你了,再送些礼物表达一下心意,这就应该是她现在所想的了。 至于说到杨氏想慕三通是凶手,估计她可能没有这个意识,也不可能留下来等着看官府给她的丈夫和儿子“报仇”,在没有人告知她的情况下,她要是能把慕三通这个大好人当成是凶手,那她也极有可能是“知情”的了! 所以,张浩元不需要对杨氏进行审问,只需要看她的表现就可以了,杨氏的表现就证明了她是无辜的,所以没有必要审问她,让她本来就很悲痛的心情,再雪上加霜。 张浩元让捕快立即去找杨氏,把杨氏带到他的公事房来。 杨氏正打算和兄嫂一起出城呢,见有捕快来找,还说让她去见县尉大人,杨氏只好跟着来了,杨金贵送她到衙门口,却没法陪着一同进来,只能让杨氏一个人去见张浩元。 张浩元坐在公事房里,见杨氏进来,他便道:“给她搬一张凳子过来,让她坐着回话,还有,拿碗热茶汤给她。” 杨氏见张浩元和善,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但她毕竟是从小生长在村子里的妇人,虽然没有富贵人家姑娘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习惯,但却也着实是见识不够,见到当官的就手足无措,想给张浩元行礼,却连要行什么礼都不知道。 张浩元道:“这次叫你来,是因为慕三通想要见你,他被关在了大牢里,主要是他以前的犯下的一些事情,这个你不必管了,但他想要见你,本官却是不知为什么,你知道吗,他想要和你说什么?” 杨氏莫名其妙,她压根儿就没想过,慕三通要见她。 摇了摇头,杨氏说道:“他,他是想要责备民妇连累了他吧?他对民妇家里挺好的,这次却让他受了连累,民妇心中着实抱歉,可民妇也没什么办法!” 不太长的一句话,她却说得磕磕巴巴,好不容易才说完。 张浩元并没有和杨氏说慕三通是杀害他丈夫和儿子的凶犯,而是说道:“那么,你去见他一下吧,不管他说什么,你只要听着就行了,但记得千万离栅栏远一些,不要靠得他太近!” 杨氏稍有诧异,她为什么要离慕三通太近? (本章完) 第479章 可怕的牢房 张浩元让捕快带着杨氏去了牢房,稍等片刻,他也出了公事房,也去了牢房,跟在杨氏的后面,不过,没有让杨氏发现。 等杨氏到了最底层牢房之后,张浩元便让狱卒把外面牢房的灯火全部熄灭,他站在黑暗的角落里,一声不出,等着听慕三通和杨氏的谈话,但他站的地方稍微有些远,所以可能听不太真切,那就得看牢房里的老犯们,会不会出声起哄了! 杨氏被捕快和狱卒领着,进入大牢,她进来的牢房当然是关押男犯的牢房,普通牢房在上,死牢在下,捕快和狱卒都拿着小油灯,虽然灯光昏暗,但在牢房里却显得明亮,犯人们全被光亮吸引到了栅栏前。 瞬间,就听牢房里面一阵叫喊,全都是在叫冤枉,而且无数条手臂从栅栏里面伸出来,象是要抓什么东西,也许是想抓狱卒的衣角吧! 这副情景对于捕快和狱卒们来讲,那都是见惯了的,什么感受都没有,但对于杨氏来讲,却简直是一副地狱的模样了,在她的眼中,估计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杨氏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村子当中,得不到什么外界的信息,顶多就是赶个庙会,听听说书人讲的荒诞离奇的故事,这就是顶天儿的外界资讯了,但那也都是听过就算,没有亲眼见过,所以现在眼中的一切,对她来讲,真的是冲击力太大了! 杨氏一声尖叫,停步不前,不敢往前面走,狱卒回过头来,把油灯举得高了些,问道:“你没事吧?你要见的那个慕三通离这儿可远着呢,还得再走!” 杨氏吓得浑身哆嗦,但强忍住恐惧,点了点头,接着往前走,前面的捕快说道:“你走中间吧,我跟在你后面,不用怕,这些人的手抓不到你的!” 这时候,牢房里的犯人们已经看清了杨氏,见是一个模样还很标志的妇人,立时就都有了兴趣,尖叫声起哄声随即响起,这里有很多犯人几个月,甚至一年两年的被关着,这么久都没有见过女人了,猛地见到一个模样标志的妇人,那在他们的心中都觉得如同月中仙子那般的美貌了! 有几个特别大胆的犯人叫道:“美人儿,往我这边看,把脸转过来,转过来啊!” 甚至还有的犯人把衣服裤子都敞开了,站在栅栏之后,叫道:“仙女仙女,神仙姐姐,我有好东西让你看,看啊,看啊!” 一时之间,牢房里面大乱,各种恶心下流的言语和动作层出不穷,犯人们做起这些,比刚才叫冤枉还要起劲儿,几乎如同得了魔症一般。 杨氏跌跌撞撞地跟在狱卒的后面,好不容易才穿过这片牢房,当她转了个弯之后,忽听刚刚经过的牢房那边又喊起冤枉来,估计是又有人进牢房吧,不知是谁! 可让她惊讶的是那些犯人只不过叫了几声冤枉,就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就象是谁把他们的嘴给堵上了一般,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他们非常害怕的人物一样! 然而,刚才看那些犯人们猖狂的样子,这个世上还有能让他们害怕的人吗? 杨氏不敢回头看,也许,那个刚进来的人物,更吓人吧,能把犯人们都吓住的人物,那当然更吓人了。 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她后面进来的人,其实就是张浩元,犯人们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县尉大人! 杨氏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下面的死牢,虽然走的时间半不长,但她却感觉象是过了半辈子似的,当她下了台阶,进入了死牢之后,那扑面而来的臭气,还有在微弱的灯光下,牢房里面那些黑暗的地方,都让杨氏极度恐惧。 死牢里面并没有多少牢房,只走了一小段距离,狱卒便道:“慕三通,有人来看你来了,是位姓杨的娘子,你把被子捂严实点儿啊!” 然后,狱卒转过身来,对杨氏道:“就是这个牢房,里面关着的就是慕三通,到地方儿了!” 杨氏听到总算是到地方了,心情一时激动,终于不用害怕了,可是转念又想自己待会出去,还得再经历一遍刚才的可怕景象,她眼前一花,竟然慢慢软倒,晕过去了。 杨氏对慕三通没什么太多的印象,也就是小时候大家是邻居,在一起玩玩泥巴,一起上课学几个字,教课的老师还是那种怎么考也考不中的落魄学究,然后就是几十年不见,然后也不过又见了一面而已,如果这样就能让杨氏认为慕三通有多重要,那就未免太夸张了! 所以,杨氏见到慕三通,并没有什么欣喜交加,更没有热泪盈眶,反而是因为待会儿要出大牢,就要再走一遍可怕的通道,一时之间害怕,晕了过去! 但是,慕三通却不一样,他听说杨氏来了,立时便是欣喜交加,更加的是热泪盈眶,瞬间就想起了小时候一起玩的泥巴,还有那个穷酸文人带着不知哪里的口音读的子曰,他裹着被子扑到了栅栏旁边,叫道:“小花,你怎么啦,是看到我太高兴了吗?” 他叫的是杨氏小时候的名字,杨氏成年之后,就没有人再叫过了。 狱卒心想:“小花?我家孩子上个月刚养了一条小狗,也叫小花,要不要改名?” 捕快却叫道:“慕三通,你给我放老实点儿,你看看,你竟然把她给吓晕了!” 说着,捕快扶起了杨氏,掐了下杨氏的人中穴,杨氏便即醒转,醒来之后,杨氏道:“还,还在这里啊!” 她是真不愿意在这牢里多待了,不过,晕倒,然后让人给她抬出去,这也是一个办法,比自己走出去强多了,就不用那么害怕了。 慕三通看了眼捕快和狱卒,他道:“两位差爷,我想和杨家娘子单独说说话,两位差爷行个方便,我……我叫我家亲戚,给两位差爷酒钱,行个方便,行个方便!” 捕快心想:“你让我留在这里,我也不会留的!” 他叫上狱卒,一起离开了,不过却把两只小油灯,都留在了地上,给慕三通和杨氏照亮。 慕三通见杨氏还坐在地上,他便道:“小花,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很重要的话。” 杨氏忽然想起了张浩元的吩咐,她没敢过去,只是说道:“我动不了,你就这么说吧,大点儿声说就成,我听得见的,就不过去了!” (本章完) 第480章 吓晕 借着灯光,杨氏是可以看清慕三通的,就见慕三通身上围着一条被子,可能是牢里面太冷的关系,毕竟这里不见阳光,也没有取暖的东西,要说冷,还真是很冷的。 慕三通擦了擦眼泪,他道:“小花,我可能出不去了,就算能出去,可能也是直接被拉到塞外的战场上去,能不能回来,还真是两说呢!” 他的这番话,换了别的死囚是能听懂的,比如说死牢里的另外两个老犯,但杨氏却是听不懂的,什么出不去,又是什么去塞外,又是直接上战场,说的都是什么呀,杨氏都听懵了。 慕三通却不管这些,他向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声道:“小花,你过来,我要和你说重要的事情,只能你一个人听,这牢里还有别人的!” 死牢里面安静得很,就算他压低了声音说话,另外牢房里的两个老犯却也仍旧听得清清楚楚,两个老犯一起叫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们两个贼男女,要说什么背着人的话!” 杨氏吓得尖叫起来,她可没有想到,离得她这么近,竟然还有别人,那两个老犯都在干草里面,而且是在黑暗当中,她一直都没有发现,还以为整个死牢里面,只有一个慕三通呢! 杨氏遭了这许多的惊吓,只想着赶紧离开,哪有心情听慕三通说话,她挣扎着爬起来,看样子似乎就想要往外面逃走。 慕三通立时急了起来,顾不得痛骂两个老犯,他对杨氏急道:“小花,我有不少的金银珠宝都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你取出来好好地过日子吧!” 杨氏没听明白,不知金银珠宝和她有什么关系,但她没有立即逃走,不是她不想逃,也不是她想要什么金银珠宝,而是她要逃出去,就要一个人经过死牢的通道,没有灯光的地方,全是黑的,那是真的非常恐怖的! 慕三通见她没有逃走,这才放下心来,道:“小花,你过来说话,要不然我说什么,都让别人听去了!” 可杨氏却牢牢记得张浩元的话,不能靠得慕三通太近,所以她说什么也不愿意过去,她对于所谓的金银珠宝并不感兴趣,她站着不动,只是因为害怕罢了,可不是因为贪财。 慕三通没有办法,但他确实是不能把藏金银珠宝的地方说出来,那会让两个老犯听到的,而两个老犯必定为了讨好狱卒,然后把金银珠宝的地方给卖了,就算是换来一点酒肉,他们也会出卖慕三通的。 不过,好在慕三通还有些急智,他忽然说道:“小花,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一起玩泥巴的那棵大树底下吗?” 杨氏一愣,小时候玩泥巴?她不太记得了,毕竟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得好好回忆一下才成! 慕三通接着又道:“就是村东头那片树林子,那里的一棵大树底下!”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杨氏这才哦了声,她想起来了,那片树林虽然有很多树,但他们小时候玩泥巴时,确实只在一棵树下玩,因为只有那棵大树下的泥巴是黄泥巴! 杨氏忽然间有些恍忽,玩泥巴,她小时候还玩过泥巴,捏过小碗,玩一种叫过家家的游戏,成年后为生活所困,那些儿时的记忆都在慢慢的消退,如果不是慕三通提醒,她都快忘记自己也有过还是一个小姑娘的童年时光。 心里一想到这个,她和慕三通的距离感瞬间就拉近了,感到眼前这个裹着被子的奇怪大汉,就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啊,现在竟然蹲大牢了! 杨氏靠近了些栅栏,点头道:“我想起来了,你把金银珠宝埋在树下了么,你是想让我捎口信儿吗,捎给谁?是要让谁进来听你说这个事儿吗?” 两个老犯听到这个话,一起赞道:“此女大妙,王八蛋,你要是能活着出去,不如就了娶了她吧!” 杨氏不贪心,这时候竟然想的是捎口信儿,而不是想着她自己去挖金银珠宝,这样好心肠的女子可是不多见,至少两个老犯没怎么见过,他俩是坏人,身边也是坏人居多! 慕三通大为得意,那当然了,他看中的女人岂会差了,他也不在乎两个老犯骂他是王八蛋,他对杨氏说道:“不是,如果藏在树下,那也太好找了,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的数数不?” 杨氏又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很简单的游戏,是个小孩儿就会玩,但玩法都不一样,她和慕三通玩的数数,别人就一定算不出来! 慕三通立即便说了一串数字,然后,他又道:“按着这个去挖,就可以挖到了,但你一个女子突然有了这么多的钱财,必会被人惦记,说不定有坏人会害了你的性命,所以你不如去找那个当官的,就是自称神捕的那个张县尉,他这个人虽然手段狠了些,但为人看起来还算是方正,你把钱财分给他一半,让他保你平安,这样你就能剩下另一半了,好好活着,等我出牢!” 杨氏听得莫名其妙,什么我要好好活着,还要等他出牢,他在说些什么啊! 慕三通又道:“等你拿到钱财,你就给这里的狱卒几百两银子,这样他们就能对我好些,多关照我一些,这样在我出牢时,身体也不至于垮掉,你去办吧!” 杨氏惊讶地道:“怎么,怎么回事,你要见我,就是要和我说这些吗?” 旁边一个老犯笑道:“他为了要见你,连自己的心头血都卖了,看看,你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呢!” 慕三通听了,连忙郑重的点头,表示确实有这么回事,他有些激动,毕竟这个时候也算是把话挑明白说了,算是一种另类的表白,他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做这种事情,还是在这么一种情况下,他激动是很正常的。 可是,杨氏却仍旧没有听明白,她压根就没有往慕三通喜欢她这方面想,她还以为穆三通为了要见她,是为了要让他带口信给另一个更重要的人,生怕这个口信带不出去,所以才买心头血这个东西的。 心头血是什么东西?其实,她也不是很明白。 所以,杨氏又问道:“你到底想让我把口信带给谁?” 这下子慕三通可急了,而那两个老犯也是急了,他俩一起说道:“你怎么就听不懂呢,他喜欢你呀,他想出来之后娶你当老婆!” 这回杨氏可听懂了,她是怎么着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话,这次可真是吓着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慕三通。 慕三通怕她走,一着急便把两只手都伸到了栅栏外,被子就掉到了地上,他就把身体暴露在杨氏的眼前。 此情此景,杨氏双眼翻白,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本章完) 第481章 吓得逃走 杨氏是真的被吓坏了,这已然到了她对这个世间认知的上限,在这么恐怖的地方,一个多年不见的邻居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然后还想伸出手来抓她,竟然还没有穿服…… 在这样一个信息闭塞的年代,对于一个只生活在乡村中的女子,杨氏现在绝对算是亲身经历了一次恐怖世界,她无论如何也没法保持镇定,她甚至连清醒都没法保持了! 杨氏晕倒之后,躺倒的地方离着牢房还有一点的距离,慕三通并不能伸手拉到杨氏,而他看着杨氏晕倒,当然非常着急,他一边把手伸出栅栏,想去拉杨氏,又一边大叫,想让狱卒来帮忙,看看杨氏怎么了! 那两个老犯却哈哈大笑,杨氏死不死,晕不晕的,他俩才不在乎,但是他俩见杨氏躺在地上的姿势却是“销魂”,他俩很久没有看到女人了,虽然灯光微弱,但看着杨氏倒在地上时,露在外面的一小截小臂,他俩怪叫起来,也都趴在栅栏上,拼命想要去摸杨氏! 如果只是慕三通去拉杨氏,那是可以表现出他的关心来的,可如果是三个死囚一起伸出手去拉,或者想要摸,那么就会显得很猥琐了,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下流! 张浩元藏在黑暗当中,他并没出去,杨氏不会有事的,他心里清楚,很快就会醒转,而他现在也彻底明白了,原来果然是慕三通因为喜欢杨氏,所以才杀害了姜半斤和姜小坛,这可真是奇了,那杨氏有这么大的魅力吗,她顶多也就是算是标致一些,但也没到能蛊惑人心,为了得到她而杀人的地步吧? 张浩元不明白慕三通的心理,当然,在这个年代,极少有人能明白这种心理,毕竟这个年代对个人的心理并没有系统的研究,张浩元对于人心的揣摩,已经走在这个年代的第二前端了,但他仍旧不明白慕三通到底是怎么想的。 从对人的心理研究上,张浩元不是最前端,朝堂上那些高官才是最前端,只不过高官们对于破案并不感兴趣,对他们来讲这种小事要是让他们来做,那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果然,只不过片刻功夫,杨氏便醒了过来,她一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离着自己不远处的两条胳膊,正是慕三通的,她刚刚抬起头,又看到了两个老犯伸过来的四条胳膊,还有他们张着的大嘴,露出的发黄发黑的大板牙,再加上他的表情,那真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杨氏尖叫着爬起身来,她也顾不得通道里面的黑暗了,吓得她就往外面逃,跌跌撞撞的,跑得不快,但她也很快逃出了死牢,爬上台阶,进入了外面的牢房,狱卒和捕快都等在外面,见她出来,便迎了上前,把她带出了牢房,这也算是拯救了杨氏,要不然她非得吓死在这牢里不可。 张浩元看着杨氏惊慌失措的表情,心想:“估计她以后就算是生活再艰难,也不会想着自尽,而且还会非常怕死,因为她会认为自己见识过了地狱是什么样子的,就算阴间再可怕,也不会可怕过这里了,好不容易才逃出去,她定不敢再来一趟地狱。” 而杨氏一逃出去,死牢里面的慕三通便发出一阵如同野兽死亡之前,发出的那种凄惨的嚎叫,那两个老犯却哈哈大笑,得意之极,仿佛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其实两个老犯根本就没有碰到杨氏,但其中一个却把手指伸到了鼻子底下,使劲儿地吸,叫道:“香,真香,这上面还有小美人儿的汗呢,老子就喜欢女人汗渍渍粘乎乎的,摸起来滑……” 他光顾着过嘴瘾,却没有看到慕三通凶狠的目光,他们这时候都在栅栏边上,而牢房之间的隔断都是栅栏,慕三通此时是可以隔着栅栏,抓住老犯的,实际上老犯是处在危险当中,只不过他现在只顾着在口头上占便宜,却忘了危险就在身边! 慕三通一声嚎叫,忽然间转了个方面,伸手就抓住了老犯的头发,然后把老犯的头使劲往自己的牢房里拉,他力气奇大,而且是含怒出手,老犯根本就招架不住,脑袋竟然被拉进了慕三通的牢房里,肩膀卡在了栅栏上! 慕三通双手用力一拧,咔咔的轻响声中,他竟然把老犯的脖子给拧断了,老犯当场毙命! 虽然老犯是个恶贼,死有余辜,但他要死也得是官府判刑,然后拉到法场上去明刑正典,私下里杀掉,那慕三通仍是犯了杀人罪的! 张浩元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慢慢走到了牢房外面,站在油灯的旁边,低头看着慕三通,慕三通这时才发现张浩元,他松开了手,张大了嘴巴,看着张浩元! 慕三通明白了,张浩元肯定一直就在死牢里面,那么刚才他对杨氏说的话,张浩元肯定全都听到了,这下子他可全完了! 当然,就算是张浩元没有听到,那么他刚刚一怒之下杀死了老犯,他也完蛋了! 张浩元看着慕三通,沉声说道:“本官让人进来给你录口供,你把案子的经过全都说出来,那么,本官保证,你还能再见外面那个妇人一面,并且,她还可以得到你留下的财产,当然,只是留一部份,够她下半辈子生活,其余都要充公!” 这下子,慕三通可被张浩元掐住了七寸,他痴迷于杨氏,现在张浩元便拿杨氏说事儿,慕三通想不答应都不行,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必要挺着了,必死无疑了,极有可能连秋后处斩都等不到了! 慕三通道:“好,便依了你,还请县尉大人善待那位妇人!” 张浩元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死牢,心中轻松,这个非常复杂的案子,终于是告破了,他出了牢房之后,叫了一名书吏,进去给慕三通记录口供,另外,还要把那个老犯的尸体从牢房里面拖出来,并且要记录入档,这样才能拉到化人场去火化。 张浩元说的给杨氏一些钱,她可以分得慕三通留下的财产,并不是忽悠慕三通,而是真的,并且这是官场里面的规则,大家都遵守的规则,但并不是公开的。 (本章完) 第482章 让杨氏成为举报人 慕三通把他的财产藏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他告诉了杨氏,那张浩元估计是怎么也套不出话来的,只能用严刑拷打的方式获得,但这种方法并不可靠。 一来慕三通有可能胡说八道,胡乱交待藏财产的地方,二来慕三通也不是傻子,当他被打个半死的时候,他自然就会明白自己不可能活着出去了,那时他定会自杀。 官差可以防得往犯人一时不死,让犯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却不能保证犯人一直不死,如果慕三通自知没有希望,不想再受拷打,那他定会找到机会自杀的,怎么防都防不住。 不但慕三通是这样,基本上落到这种处境的犯人都会这样选择,那么这里面就要有一些规则了,比如说有人知道犯人藏东西的地方,这个人找到官府,把藏财宝的地方说了出来,想要得到一些奖赏,这时候,官府一定会给奖赏的,这点放心,官府一定不会赖账。 如果有哪个官员敢私吞了举报人的奖赏,那这个官员就等着倒霉吧,因为他损害了整个官场中,大部份官员的利益,这是肯定不行的。 如果官员总是侵吞举报人的好处,那么举报人就会越来越少,而官府的收入就会越来越少,毕竟在这年代,查抄犯人的家产是很大的一笔收入,所以从女皇武则天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规则。 那就是官府说给举报人奖赏,绝对不打折扣,说给多少,就一定给多少,当然,这笔钱到了举报人的手里,举报人会不会被人给盯上,出什么意外,那官府就管不着了,但在官府的衙门里面,这钱是一定会给的! 女皇武则天时代,因为她要干掉的大臣和李氏皇族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没有这样的规则,那就没法彻底的查抄家产,女皇是不在乎她能有多少收入的,但政敌的家产绝不能留下,因为那些钱会变成反对她的力量,这就绝对不行了。 所以女皇对于举报人的保护是整个大唐朝最给力的,而且她非常支持举报大业,有时候要是举报人太少,那她都恨不得自己安排几个举报人,去举报一下她的政敌,然后好去抄家。 这样,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保护举报人的规则,而女皇之后,大唐朝堂总是动荡,比如太平公主时代的朝堂就很动荡,而进入了当今皇帝的时代,初期也是一通动荡,为了干掉政敌,那就非常需要举报人,大家都是有身份的皇族或大臣,总不好亲自上阵,那就派人举报呗! 举报这种事情,本钱很小,但收益却大得惊人,这是一个好手段! 张浩元便是想让杨氏当举报人,只要杨氏举报了慕三通藏财产的地方,那就分给她十分之一,以保证杨氏的生活,当然,财产的大部份还是要充公的,这属于官府的合法收入,要上交给京兆府,再交给皇帝,皇帝现在大兴土木,很需要钱的。 张浩元算是可怜杨氏,毕竟这个妇人太可怜了,事情不怪她,却由她而起,丈夫和儿子都因此而死,这实在是人间的一桩惨事! 张浩元在公事房里坐定,随即就有捕快来问要不要见一下杨氏,张浩元想了下,摇头道:“先给她找间屋子,让她等一下,对了,给她拿个炉子取暖,还有准备些热汤,让她好生休息一下,要是她还在害怕,情绪无法平稳,那便找个人和她聊聊天。” 捕快道:“那让咱们衙门里的厨娘去陪着她,那些厨娘一个比一个能聊,恨不得成天不干活儿,就聊天!” 张浩元哼了声,道:“那就找两个吧,不过,要注意,如果她们乱聊,刺激到了杨氏,那么她们在衙门里的活计就没了,赶回家去!” 捕快答应一声,道:“那些厨娘最喜欢乱聊,不过她们都是在背后乱聊,当面那都会说话着呢,一个比一个油滑!” 捕快出去把杨氏领到了一间单独的房间,给她准备了炉子取暖,又让两个厨娘端着热汤来找杨氏聊天,可把两个厨娘给乐坏了,不用干活还能烤火喝汤闲聊天,要是天天都能这样就好了,她俩对杨氏自然是百般安慰,希望能把差事办好,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还叫她俩来! 张浩元坐在公事房里,先用自己的思路理清整个案子的脉络,他的想法不一定对,但他还是记录了下来,然后等着书吏回来,等拿到了慕三通的口供,再和他的想法印照,这样可以找出他破案方法的不足之处,以便改进提高。 等了好久,书吏这才从牢里出来,他拿到了慕三通的供词,书吏是非常会套话的,对于审讯犯人他问出来的话,每句里面都有陷阱,要说能把犯人的祖宗十八都给问出来,那是太夸张了,但爷爷和父亲那辈子的一些事情,还是能问得出来的。 而此时的慕三通,他已经没什么好保密的了,就如同他身上的衣服被扒光一样,他现在确实是没衣服穿只裹着一条被子,他脑子里的想法也如同被扒光了衣服似的,因为他有了顾及,所以问什么就说什么,父亲和祖父的事情也都说了。 书吏出了大牢,他翻看了一下供词,心想:“这个慕三通也算是个可怜人,他的家人也都挺可怜,不过,他杀了那么多的人,倒也不值得可怜了!” 他到了张浩元的公事房,交上供词,对张浩元道:“县尉大人,卑职不知记得对不对,别的地方还好说,慕三通所述之事都是有头有尾,都给出了原因,比如报仇什么的,但对于杨氏,他如此有钱,怎么会看上杨氏这样一个村中妇人呢,并且还痴迷至此,这个就是卑职实在无法理解的了!” 张浩元摆了摆手,道:“估计这时候慕三通也不会撒谎,至于为什么会看上杨氏,这个……本官也不是太明白,可能是为情所困吧!” 书吏摇着头离开,他始终不相信慕三通会因为两文钱,就会对杨氏痴迷,欠钱欠人情,还了便是,至于痴迷么?为情所困,这个就更不明白了。 一直走到了自己的公事房,书吏才想明白,还是包办婚姻好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妻拜堂直接进洞房,谈什么情啊,一谈情准出事儿,还不是好事儿! (本章完) 第483章 离开 张浩元又看了看供词,然后又看了看自己先前的猜测,发现他绝大多数都推断对了,唯有慕三通对杨氏痴迷的这一段,他是怎么着也没有猜到! 一个男子会对一个女子这么痴迷吗?而且还是少年分开,多年未见的女子,并且这个女子早已嫁夫生子,步入中年,在这种前提下,还会如此痴迷,这个算是这案子里最让人费解的事情了,别的都还好推断。 正因为这种痴迷让人无法理解,才会让案子复杂,不好破案! 张浩元闭上眼睛,心里假想,如果他是慕三通,而他的妻子文胜男是杨氏,那么他会象慕三通这样吗? 也许会吧,张浩元不敢肯定,对于他来讲,为了痴迷女子而杀人,这种行为实难接受。 但,张浩元是官,而慕三通是贼,两个人身份不同,人生的遭遇也不同,张浩元没办法把自己代入到慕三通的身份里去,这个真是很难! 并且,做为一个执法者,让张浩元想着自己如何违法,而且还是杀人父子,他也没办法想,但他有一种感觉,隐隐觉得,如果是为了文胜男,他是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的,难道他也是一个凶恶之人? 张浩元叹了口气,不愿再想了,这种事情也没法真的想,因为毕竟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再怎么假设得完美,也终究是扯淡! 张浩元提笔写下了卷宗,写了好久,这才写完,把墨迹吹干,他平静了一下心情,便叫捕快把杨氏带来。 片刻功夫,杨氏到了公事房里,行过礼之后,怯怯地看着张浩元,她知道县尉大人一定会找她说话,只是不知要说什么。 张浩元道:“那个慕三通在牢里和你说了不少的话,他有财宝藏起来了吧,藏在什么地方?” 杨氏想都没想,直接就把那个地方说了出来,对于她来讲,万万不敢对官府隐瞒什么,别说她不知道慕三通有多少财宝藏着,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敢真的去挖,没有那个胆量!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你很诚实,也很配合,本官便算是你举报的慕三通,这样,他的家财,可以分给你十分之一,你拿了这些财物,好生过日子去吧,你是要给姜半斤守寡,随你,你要是想改嫁,那也随你,只是好好过日子便是!” 杨氏很是惊讶,她没想到官老爷找她来,竟然是说要给她钱,她想了想,有些害怕地问道:“那个慕三通,他犯了什么罪吗,民妇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浩元沉默半晌,他写的案卷只会给官府中人看,之后便会封存起来,虽然纸包不住火,终究还是会传出去,但只要杨氏离开长安,听不到流言,那么她也不至于羞愤自尽,自己也算是能救她一命,所以真实情况,还是不要和她说了。 张浩元决定不告诉杨氏,慕三通对她痴迷的事了,那未免太离奇,都可以编成话本去庙会上说书了,杨氏是经不住这种打击的。 张浩元道:“你家姜半斤因为过年时间捕鱼,得罪了慕三通,结果被他给杀害了,而慕三通因为怕你儿子为父亲报仇,所以隐瞒真相,并偷袭了姜小坛,把他也给杀害了,他是你家的大仇人!” 杨氏听完,啊地一声,身子晃了晃,晕倒在地,张浩元连忙叫捕快进来,把杨氏救醒,杨氏放声大哭,对慕三通破口大骂,她的行为,就和普通的村中妇人并无区别! 张浩元心中更是纳闷儿,就这样的妇人,无任何特别之处,慕三通竟然会为她痴迷,慕三通的脑袋里进了多少的水啊,滔滔不绝么,真是奇哉怪也! 张浩元道:“慕三通是同伙的,他的同伙非常凶恶,所以本官劝你,拿了财物之后便离开长安吧,把你丈夫和儿子好好埋葬,不要让慕三通的同伙发现,否则以他们凶狠的性子,说不定会把他们的尸骨挖出来挫骨扬灰,那就糟糕了!” 杨氏惊骇不已,她叫道:“那,那官府也不管么?” 一旁的捕快听了,嘴巴一歪,管啊,但那不也得等他们真挖了坟之后才能管么! 张浩元道:“管,但就算管,你丈夫和儿子的坟也要被挖,还是会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稳啊,为了他们着想,你就带着他们的尸骨,远远的离开长安吧,不要再回来了!” 杨氏只好答应,如果说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她还真不一定愿意离开,她非得亲眼看到慕三通这个大仇人被砍头,这才算是为丈夫和儿子报仇。 但既然慕三通有同伙,那么为了丈夫和儿子能在九泉之下安息,她也只能离开长安,去一个不让坏人找到的地方生活了。 张浩元好生安慰了几句,然后便派人带着她,去找慕三通埋财宝的地方,把财宝挖出来,此案便可上报,这案子便也可以结案了。 随后这些事情,都是按部就班的事,不需要张浩元亲自监督,他只需要知道结果就行了! 张浩元回了家,把这案子的经过和文胜男说了,文胜男听了之后,问道:“那个慕三通真可谓是个情痴了!” 张浩元却道:“痴呆还差不多,嗯,不能算是痴呆,应该是痴恶,他可是杀人无数的大盗,凶恶无比!” 文胜男想了会儿,说道:“你说,你是情痴吗?” 张浩元很严肃地道:“如果情痴必须要用杀人来证明,我想我不是,当然,那也要看情况,比如说你被别人给抢走了,那我会不会杀人,我想我是会的!” 文胜男也很严肃地道:“如果抢我的是皇帝呢!” 没等张浩元回答,却听一声大喝,竟然是张浩仁来了! 张浩仁喝道:“皇上会看中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肯定是饭吃多了,还没消化好,要么涨肚,要么便秘!” 接着,他洋洋得意地道:“你们说什么,我都听到了,怎么样,我推断得如何,可否正确,那个杨氏可是村姑啊,慕三通为她杀人放火,实属正常!” 文胜男眼睛一立,大声道:“以后就给你娶个村姑,娶十个!” 张浩元叹了口气,道:“浩仁,你要不要和我学学如何破案呢,我发现,你还是很有天赋的!” (本章完) 第484章 姬风云 姜半斤姜小坛父子被害一案,判决结果在数日之后便下达到了万年县,慕三通被判处斩立决,他不用妄想着等赦免了,直接被拉到刑场砍了脑袋。 而杨氏则由一个侄子陪着,去了离长安几百里远的一个村子生活,几百里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讲,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了,就算长安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不会传到杨氏的耳中,而她的亲戚自然不会告诉她,她自不必想不开。 杨氏拿到了一笔银子,数目并不是很多,只有几百两,其实并没有到慕三通财产的十分之一,这却并不是官员们贪污,故意少给他银子,而是慕三通所留下的财产,很大一部分是金银财宝,这些都是要作价估算的,不可能让杨氏等得太久,所以直接折了银子给他,虽然少了一些,但是拿了银子,杨氏可以直接走人,这样相对确实安全了不少,对杨氏还是有利的。 这个案子解决了之后,张浩元也没有安静两天,用一户人家出了大事,而这户人家相当的有钱,有钱到了连皇帝修园林,都要找他买材料,并且还是赊账。 这样的人家出了事,当然要先处理,耽误了别的没关系,但要是耽误了皇帝修园林,那就是当臣子的过错了。 一天晚上,张浩元刚刚下值回家,就有两个官员来找,一个工部的官员,而另一个则是京兆府的官员,两个人和他脚前脚后的到家。 张浩元大感惊奇,京兆府的人找他倒是正常,可工部的官员找他,就难免让他莫名其妙了,他这个万年县的县尉从来也和工部没什么来往啊! 把两个官员请进了正堂,工部的官员开门见山地道:“张县尉,有件事情恐怕要麻烦你,这不能算是个案子,当然,其实也算是个案子,这个话怎么说呢……” 工部的官员看起来不擅言辞,看了旁边京兆府的官员,京兆府的官员连忙说道:“这算是个案子,但不能报官,其实咱们都是官,但不能让别人知道原告,也就是苦主报官了,要不然就要出人命,事情是这么回事儿!” 京兆府的官员明显口才好了许多,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其实事情也不算是太复杂,又想报官,又不敢让别人知道报官,这种案子能是什么情况,当然是绑架案子了。 在长安城里有一个大富豪,这大富豪极为有钱,别人有钱想要显摆,会说我家有几亩地,我家有多少只羊,或者说我家有几间屋子,诸如此类的,但这个大富豪不会这样说。 他会说这几座山是我家的,这几块草原是我家的,这一片几十个村子都是我家的,他就有钱到了这个地步。 这个大富豪姓姬,名叫姬风云,很牛气冲天的名字,据说血统更是高贵,高贵到了无从考证的地步,他说他是周文王的后代,家里有全套的族谱,从来不给别人看,所以他到底是不是周文王的后代,这个真的是谁也说不清楚了,当然,姬风云家的事,别人也不敢胡说八道。 姬风云的祖上是从北边过来的,据说当初前隋时修大兴城,大兴城就是现在的长安城,在隋朝的时候叫大兴城,那个时候姬风云的祖上就从北方迁居到此,那个时候姬家做的是石料生意。 在隋朝修建都城的时候,他姬家卖石料,那想要发家可不要太容易了,隋朝初年,朝廷的信誉是极好的,从来不会白拿百姓的东西,买石料是一定会付钱的,所以姬家由此发财。 姬家发达了之后,便在京畿地区的周边买山,姬家并不买那种树林茂密,飞禽走兽众多的山,他家做的石料生意,并不做木材生意,而且对打猎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十几二十年不停地买山,尤其在隋末的时候,地价狂降,朝廷信誉降低,天下大乱,姬家趁机勾结官府,买了几十座荒山,反正隋朝末年的官员,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敢卖,这使得姬家圈地成功! 等进入了大唐,土地重新分配,但分配的都是能种粮食的田地,荒山谁会有兴趣呀,姬家这时候忙上下打点官府,反正是荒山,姬家拿出大笔的金钱买地,大唐初立,正是处处需要钱的时候,反正都是荒山,给钱也就卖了! 于是,姬家保住了那几十座荒山,荒山光秃秃的别的没有,可石头多啊,而且不少山里都出产上好的石料,无论是铺地面,造桥修路,还是盖房子,都是上好的材料,甚至用来做地基,那都是好东西。 隋末唐初,一个王朝毁灭,一个王朝建立,正是需要大兴土木的时候,姬家靠着卖石头,更加发达了起来,好巧不巧的,在开采石料的时候,又发现了几个矿,这下子姬家富得流油,虽非权贵,但没几个权贵比他家有钱! 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等到了这代姬风云成为家主的时候,又赶上了当今皇帝修园林,当今皇帝即位初期还是很勤勉,还算是节俭的一位明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位明君开始贪图享受了,便开始修宫廷,修园林,于是,姬风云又开始大赚特赚起来。 但是,当今皇帝总缺钱,他的钱总不够花,虽然皇帝愿意买姬家的上好石料,但是要赊账,姬风云为了讨好皇帝,自然同意赊账,姬家那些荒山上面的石料有的是,几辈子都开采不完! 但是,总不能白给皇帝吧,皇帝赊账其本上可以视之为赖账,还钱的可能性极小,所以,姬风云便想求皇帝封他个爵位,可以世袭的那种爵位。 皇帝看他懂做,自然也就答应了,等园林修好之后,可以封他一个侯爵的爵位,这爵位可着实不低,所以姬风云得尽全力巴结才行。 但,姬风云一不小心,他是没啥事,但他的小儿子却被人给绑架了,他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前年死了,二儿子总生病,不象是个长寿的人,小儿子年纪太小才几岁,如果小儿子也没了,那么姬风云就等于是绝了后。 这他能不急么,这才找到了工部,工部又为他找到了京兆府,牛犁又派人找到了张浩元这里。 (本章完) 第485章 人生七十古来稀 象姬风云这样的大富豪,背景深厚,他的背景直接就是皇帝,而且他巴结高力士巴结得非常卖力,高力士也对他很满意! 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如果高力士很满意,那朝廷中就会有很多人不满意,就算高力士位高权重,又极得皇帝的喜爱,但他终究是一个宦官,反正不管怎么绕,也绕不开这个事实! 姬风云自认没有得罪过哪个大人物,而且他为人处世向来是八面玲珑,从不和人结下死仇,这正是他姬家能一直发达的重要原因,可现在竟然有人绑架了他的小儿子,那十有八九是被报复,或者说是通过他,打击某某人,这个某某人极有可能就是高力士。 当然打击高力士,这只是一种手段,谁让高力士负责这修园子的事呢,这虽然会惹得皇帝不痛快,但皇帝要修园林,劳民伤财,这就让朝中很大臣不满了,偏偏还蹦出来一个姬风云,竟然为了得到爵位,要赊账给皇帝石料,这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不修理他,修理谁呀! 可出了绑架的事情,姬风云也没法直接去找皇帝,他还没有想见皇帝就能见着的资格,他连想随时见高力士的资格都没有,但他却可以找工部的官员,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他可是石料供货商,还不要钱的那种,工部官员要多重视他,就有多重视! 工部官员立即就去找了京兆府的官员,京兆府的官员说咱们有天下第一神捕啊,就在万年县,咱们找他去,让他破案,然后就找到张浩元这里来了。 张浩元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有些犯腻味,这起绑架案子其实是不存在破掉的可能的,一个富商的小儿子被绑架了,还涉及到了朝堂上的争斗,那个小儿子怎么可能会活着被找到,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死了! 这是朝堂上的某些大官,通过姬风云的事情,对修园林这件事情传达不满,只不过使用的手段有些下作了,这种手段是吓唬不住皇帝的,也吓唬不住高力士,别说死一个姬风云的儿子,就算是姬风云全家都死了,皇帝和高力士也不会当回事儿的! 但是,却可以吓唬住别的商人,只要商人们不敢供货,或者拖延供货时间,那么园林就无法在正常的工期内完成,拖来拖去的,财力支撑不住,大臣们在朝堂上大力反对,那园林也就修不成了! 张浩元心中暗道:“真是又下作又低级的手段,这肯定不是朝中高官的意思,估计是高官们的家人做的事情,太没格调了,而且于事无补,不但无法阻止园林的修建,还会激怒皇帝,做出绑架富商小儿子事情的人,必定是个自作聪明的人,这种人好对付,但是对那个小儿子却是极不利的,因为自作聪明的人做事往往不计后果,姬风云的小儿子十有八九会遇难!” 张浩元道:“既然两位来了,那么,明天我便去一趟姬风云的住处,问问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京兆府的官员道:“怕是等不到明天,可否今晚就去,烦劳张县尉了,姬风云那边急得不行,再说他的小儿子只有几岁,年纪太小,如果拖的时间长了,怕是有危险呀!” 工部的官员也在一旁不停地说好话,想要请张浩元连夜过去,张浩元只好答应,晚饭也不吃了,和文胜男说了声,他便离开了家,跟着两个官员一起去了姬家。 等张浩元走了,张迟这才从后院出来,侯氏也出来了,就连张浩仁也跟着一摇三晃的出来了,文胜男道:“公公婆婆,你们刚才怎么躲着不见人啊!” 张迟摇头道:“有什么好见的,这事儿一看就解决不了,那孩子说不定现在已经没了,浩元去了也是白去,我也懒得听他们啰嗦了!” 侯氏叹了口气,道:“可怜那个小孩儿了!” 张浩仁难得严肃正经一回,他也道:“卑鄙,真是卑鄙,我看做出绑架之事的人,一定不是什么有阅历的人,连我都不如!” 张迟看了看张浩仁,点了点头,道:“你能看出这个,说明有进步,那个绑架姬风云儿子的人,我看必是一个生性残忍,却并没什么高明手段的人,但也正因为如此,那个孩子才可怜,也许现在已然遭遇不测了!” 一家人都唏嘘不已,都估计张浩元是白去一趟。 张浩元跟着两位官员到了姬风云的家。 别看姬风云是大富豪,但在京中的住宅却并不张扬,上好的整块条石砌成的围墙,却在上面涂抹了白灰,看上去变得和普通砖墙差不多,大门也低矮,门口也没有石狮子镇宅兽之类东西,很低调很普通,在豪宅遍地的长安城,这处宅子毫不起眼,如果是外乡人路过,甚至都不知道宅子里面住的竟然是一个大富豪! 官员上前敲门,门房见来的是官员,立即飞报姬风云,姬风云慌忙迎了出来,别看他是皇商,而且有可能封侯,但姬风云却对谁都很客气,他把和气生财这四个字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本来姬风云是见人不笑不说话的,但此时却笑不出来了,满面愁云地冲着张浩元拱手,道:“烦劳张县尉亲自前来,姬某有失远迎,失礼之处,张县尉还望不要见怪!” 张浩元算是长安城里的名人,姬风云自然认得,但两人以前从来没有说过话,所以他认得张浩元,张浩元却不认得他! 张浩元打量了下姬风云,见他大概七十五六岁,戴着黑色缎帽,帽子边上露出雪白头发,精神不佳,更显得他苍老。 张浩元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这么大年纪了,却有一个几岁的小儿子,那小儿子会是他亲生的么? 姬风云明显只是因为有钱,吃得起药,也保养得起,所以才会活到七十好几岁,但这个时代有道是人生七十古来稀,由于医疗等条件的限制,能活到七十多岁,在这个时代就是长寿之人! 可能活到七十多,和七十多了还能生儿子,这个就是两个概念了! 张浩元见姬风云这副风烛残年的样子,估计早前几年,也不见得多么生龙活虎吧,那个小儿子会是亲生的么,当然,心里怀疑一下就可以了,问出口就大可不必了! (本章完) 第486章 早有预谋 张浩元皱眉道:“姬老丈,你的小儿子是什么时候被人给绑走的,当时有谁在场?” 姬风云哭丧着脸,道:“是今天白天不见了的,老夫的小儿子去花园里面玩耍,被仆人带出门去,结果仆人被杀,老夫的小儿子不见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张浩元请进了正堂,京兆府和工部的官员坐了片刻,表示了一下关心,便告辞走了,留下了张浩元和姬风云说话。 张浩元道:“那何以见得是被绑架了,也许是被野兽叼走了!” 被野兽叼走了,比被绑架还要可怕,被绑架还有赎回来的可能,被野兽叼走那是必死无疑了! 姬风云从怀里掏出一条白纸,道:“在那个被杀死的仆人身上,找到了这张字条,上面写着要金子,所以才知道是绑架,听江湖上的朋友说,会做这种事情的,都是山贼寨主一类的大盗,可咱们这里是长安京畿啊,不可能有这种人啊!” 张浩元哼了声,又道:“你听江湖上的朋友这么说,那么,你听官府里的朋友是怎么说的呢!” 姬风云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他很烦躁地揪了揪胡子,想了片刻,这才道:“官府里的朋友说老夫不要报官,嗯,就是不要立案,只要找位会破案的高手,顺着线索把人找回来就成,追究什么的,就不必了!” 张浩元这才点了点头,很明显,姬风云现在是明白怎么回事儿的,但他是当事人,别人可以说这事如何如何,冷静地分析一下,但姬风云不行,绑走的那个人是他的儿子,而且极有可能是唯一的儿子,他三个儿子,一个死了,一个重病,小儿子要真没了,他姬家岂不是要绝后! 张浩元道:“绑走你小儿子的人很明显了解你家的情况,用这种方法让你低头,你不得不低头啊,不过,只是说要金子,依本官的推测,你的小儿子……反正你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既然知道姬风云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他也就没再婉转,直截了当地把结果暗示了出来。 姬风云瞬间就老泪纵横了,看样子是真伤心了,他道:“尽人事,听天命吧,如果那孩子真是遭了毒手,那也是他的命罢了。” 张浩元等他情绪平稳了些,这才道:“那我们去看看那些被杀的仆人吧,然后再去现场看看,就是仆人们被杀的地方,那里也应该是孩子被抢走的地方。” 姬风云亲自带着张浩元,去了一个房间,那里停放着被杀仆人的尸体,张浩元进了屋子,见里面只停放着一具棺材,便问道:“只有一个仆人被杀?那说明还有活下来的啊,这便是证人,姬老丈怎地不让他们来见本官?” 姬风云却跺脚摇头,道:“只有一个仆人带了我小儿子出门,没有别人,是别的仆人发现孩子不见了,这才寻找,找完了花园,开始找出门找,没找出多远,便发现这个王八蛋的尸体了!” 张浩元啊地一声,道:“只有一个仆人带了你小儿子出门,然后你小儿子就被人绑走了?” “是啊!”姬风云气道。 张浩元一指棺材里的仆人尸体,道:“那这个仆人就是绑走你儿子的凶手同伙,他这是被杀人灭口了,你有没有查过这个人来历,是怎么进入你府里的,通过谁介绍的,或者平常有什么熟人?” 姬风云道:“已经查过了,这个人上个月倒在庄园外面的路边,看样子是冻饿所致,几乎快死了,当时老夫的二儿媳妇出门,看到了这个人,她想着给她丈夫积福,所以就把这个人给救了,安排在城外庄园的村子里面做些活儿,今天白天的时候,他拿了两只野鸡来,说是他抓住的,想给我那二儿子熬汤喝,所以门房就让他进来把野鸡送到厨房里去,可不知怎么的,他就跑进后宅了,还把老夫的小儿子给偷出了庄园,这实在是莫名其妙,那些看护老夫小儿子的丫环婆子全都是废物,全都是混蛋啊!” 张浩元看了看棺材里的那个仆人,大概三十左右岁,虽然并不如何高大,但却也是一个精壮的男子,如果是被别人派来的,从外表上看,却也可以说得通。 他心想:“这明显是有预谋的事情,光靠丫环婆子就想阻拦这个人偷走孩子,那是不可能的,说不定丫环婆子里面也有别人派来的奸细呢!” 张浩元检查了这个仆人的死法,发现死得很专业,专业到了只挨了一刀就死了,而这刀是砍在了手臂上,只是见了少许的血,此人便死,这说明刀上有毒,并且是巨毒,这说明杀他的人并非孔武有力,而且技术不高,但却有钱使用巨毒,这和文士杀人,倒也有些相像。 既然是杀人灭口,那么便不会留下什么线索,张浩元除了能猜一猜有可能是文士杀人外,再也猜不出别的。 张浩元问道:“能检查出来是什么毒么?” 仆人的死很明显,是被人用有毒的刀弄死的,既然姬风云找到了所谓江湖上的朋友,那不会看不出来的。 果然,姬风云说道:“是蜘蛛的毒,象是胡人的蜘蛛,应该不是中原本地的蜘蛛,但毒性巨大,见血封喉,涂抹在刀上只要划破一点儿皮肤,就能要人的性命!” 张浩元又道:“那么,就算是文弱书生,只要拿了这样的毒刀,也能轻易杀死一条大汉,是这样吧?” 姬风云点了点头,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明白张浩元问的这话的意思。 张浩元道:“你确定要查下去?” 姬风云咬牙切齿地道:“老夫得知道是谁,得知道是谁啊!” 他明显是要报复,只是没有说出口,对方想让他断子绝孙,这种深仇大恨,他是用尽所有力气,也要报复的,无论对方是谁! 张浩元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就算这个案子不交给他来破,那么姬风云也会找别人的,而这个姬风云特别能巴结高力士,那么自己马马虎虎也得卖他个面子! 谁让张浩元是万年县的县尉呢,出了案子,他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再怎么样也得管啊! 这有可能是个得罪大人物的案子,相当棘手,张浩元要考虑一下,查到什么程度时,可以抽身出来,以免引火烧身! (本章完) 第487章 中年婆子 张浩元也没有想着把这个案子怎么破掉,当官当得久了,他现在也很滑头,案子他会搞清楚的,但搞清楚不见得是破掉。 搞清楚是他自己知道这案子是怎么回事,而破掉案子是让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案子极有可能会牵扯到朝堂中的大人物,所以张浩元才不会把案子写成卷宗上报呢! 张浩元低头沉思,一直回到了正堂,他才道:“姬老丈,你让今天看护你家小公子的那几个丫环婆子过来,本官有话要问她们!” 姬风云立即叫管家去带人,他早就下令把那些丫环和婆子给关押起来了,如果他的小儿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他肯定是要把这些人都给殉葬了的,他买这些丫环婆子来就是为了看好他的小儿子,结果小儿子却被人给绑了,那么在他心里,要这些丫环婆子有何用处,统统该死! 只不过片刻功夫,管家就把那些丫环婆子都给带来了,竟然有十几个之多,这些丫环婆子都是有卖身契的,没有人身自由,生杀大权全都掌握在姬风云的手里。 姬风云本来以为用这些奴隶一样的丫环婆子会更加保险些,但没想到,该出事时,还照样出事,一点儿都没保险,反而更加危险了! 张浩元看着被带上来的一众丫环婆子,就见她们都在哭哭泣泣的,估计她们心里面也清楚,如果小公子真的出了意外,她们这些负责看护的人一个也跑不了,全都别想活命了,姬老爷一定恨死了她们。 其中有一个中年婆子,哭得最是夸张,她进来之后便扑到地上,嚎啕大哭,哭的声音之大,简直可以称之为嚎叫了,震得人耳朵都难受。 张浩元把脸色沉了下来,说道:“本官叫你们进来是要问话的,可你们这样嚎叫,明显是不想配合本官,那你们就接着哭吧,如果不是心虚,何必如此作戏,姬老丈你看清楚了,谁嚎叫得最大声,你就先活埋了谁吧,肯定死的不冤枉!” 他这番话说完,丫环婆子们立即就全都不出声了,哭声瞬间而止,她们的哭声本来就有作戏的成份,想让姬风云可怜一下她们,就算是小公子出了意外,也不要太过责罚她们,可当官的这么一吓唬,谁要敢还哭,那就不是装可怜,而是找死了! 那个扑在地上嚎叫的中年婆子,她嚎叫得最大声,而收场却也是最快的,竟然是第一个不出声的,而且还慢慢地想要爬起来,躲到人群后面去,她的这些小伎俩,很容易被看穿,想来她也是个想当然的妇人,没什么见识! 张浩元看着这个中年婆子,心想:“看来和她有关,她不是一个聪明人,但却会自作聪明,就算她不知情,但姬家小儿被绑一事,也和她逃不掉干系!” 不过,这倒是不急着立即点出,可以把线放得长一些,说不定还能再钓出别人来! 张浩元问道:“你们这些人,当时在姬小公子被人绑走的时候,是谁负责看护他的?” 这时,丫环婆子们都看向了那个中年婆子,而且全都退后一步,这样一下子就把中年婆子给露了出来,很明显,当时负责看护姬家小儿的人,就是她! 中年婆子刚爬起来,见状又跪倒在地,她哭道:“官老爷饶命啊,当时虽然是奴婢看护小公子,可却是小公子要去花园里玩耍的,奴婢不敢违背小公子的命令,所以才抱着他去的,这不能怪奴婢啊!” 姬风云怒道:“胡说八道,不怪你怪谁,如果老夫幼子出了意外,老夫第一个就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中年婆子吓得全身哆嗦,立即又嚎哭了起来,看她的样子,倒不是假装的,是真的害怕,但却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 张浩元摆了摆手,不让姬风云继续责骂,这种责骂毫无意义,基本上都是属于废话,浪费时间,而且还极有可能打草惊蛇。 张浩元对中年婆子道:“你不要哭了,你这样的哭法,很容易让人觉得你是故意的,现在心虚所以如此,现在你必须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要不然无法洗去你身上的嫌疑,你说吧,当时是怎么个情况,说得越详细越好!” 中年婆子果然不敢再闹腾,很显然她是意识到了危险,她擦了擦眼泪,甩了甩鼻涕,这才说道:“小公子每天吃了午饭之后都要睡一会儿,这个时候院子里面的人也都要睡一会儿,奴婢是负责里屋照看小公子的……” 她在不嚎叫的时候,说话还算是利索,想必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姬风云当初才会信任她,让她成为贴身照顾小儿子的人之一。 姬家小儿作息时间是有规律的,这个规律整个府里上下的仆人全都知道,因为在小公子睡觉的时候,所有的仆人都要保持安静,甚至连外面的人都知道,象是和姬家有些生意上来往的人,送菜的送柴的等等,这样的人都不能在小公子睡觉的时间来,虽然不至于吵到小公子,可也不能专挑这时候来,那会惹人讨厌的。 而姬家小儿在午饭后,有睡午觉的习惯,每天都是同一时间午睡,而今天白天却没有,当时小公子已经躺到床上,由中年婆子负责看护,她是负责里面的,外屋还有别的丫环婆子,不过,这个时候因为大家谁也不能出声,所以基本上小公子午睡,她们也能跟着借借光,也能休息一下,眯一小觉,反正只要不打呼噜,不吵到小公子就行了。 但小公子非要出去玩,去后花园里玩,中年婆子拗不过他,只好带着他去,因为怕吵到别的午睡的人,所以她便自己抱着小公子出去了,当然,这些都是她自己说的,是不是小公子要求出去玩的,这个就无法证明了。 张浩元听到这里,问道:“当时还有谁没有午睡,你们这么多的人,不至于只有你一个人看护小公子吧,也没有人问你一下?” 中年婆子道:“奴婢也是好心,怕吵到别的人,所以就没叫别人一起跟着,当时,应该外屋还有一个人,另外有两个人负责衣服和汤水……” “那就是四个人了,另外三个都在睡觉!”张浩元点了点头,看了眼姬风云,人派的再多有什么用,孩子说让人抱出去,就给抱出去了! (本章完) 第488章 诱饵 姬风云脸色铁青,他早就明白,这个中年婆子是被人给买通了,否则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都七十多岁的人了,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早就人老成精。 但是,姬风云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中年婆子没有被灭口,而且没有逃走,那个指使她的幕后之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只要对这个中年婆子严刑拷打,那么她熬不住,那就会什么都招出来么? 正因为他想不通这个,所以只能认为幕后之人有恃无恐,他反而不敢动这个中年婆子了,只好把她和其他的丫环婆子关在一起,假装没有看出来她有古怪的! 姬风云这种业余的人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张浩元这样专业破案的岂有看不出来之理,他见这个中年婆子是真的害怕,但为什么没逃,也为什么没有被灭口? 其实把各种情况排除一下,只剩下两个可能,第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中年婆子只和那个死掉的仆人联系,那个仆人死掉了,所以这根线就断了,她什么也就都不知道了,自然无法招供出什么,所以灭不灭她的口,无所谓! 第二种情况就是那个幕后主使来不及弄死她,还没等灭口呢,这个中年婆子就被控制起来了,除非姬府当中还有奸细,否则别人当然不会杀这个中年婆子,她当然就会一直活着。 不过,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不大,既然对方动手了,那么就不可能留着中年婆子,怎么着都会有办法弄死她的! 至于这个中年婆子为什么不逃,肯定是没法逃走,而且她也不敢逃走,看她的样子,就算逃出姬家,那又能逃多远,而一旦逃了,就等于是不打自招,被抓回来只有死路一条,而留在府中不逃,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关,可能性虽小,但至少比没有可能强吧! 张浩元心想:“还真不能把这个中年婆子给弄死呢,她要是一死,那么所有的线索就都断了。” 张浩元冲对姬风云说道:“姬老丈,咱们最好单独审一下这个婆子,她有些话当众不敢说,但单独审时就会说了,如果她不说,我们用刑便是,倒也不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刑,以免引起恐慌。” 姬风云有点诧异地看了眼张浩元,一群奴仆而已,有什么怕他们恐慌的,当着他们的面用刑不是更好么,正好杀鸡骇猴,但张浩元这么说了,他倒也没有反对! 姬风云道:“那便烦劳张县尉了!” 找了一间无窗的小屋,姬风云和张浩元带着那中年婆子进了屋子,屋门一关,屋里漆黑一片,但张浩元却并没让点蜡烛,他就要在黑暗中问话。 张浩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府中可有亲属?” 不等中年婆子答话,姬风云便道:“她姓王,没什么名字,平常就叫她王婆,府里也没有亲属,亲属早死光了,有个儿子在采矿时掉进山里了,尸骨无存,也不知是被狼吃了,还是摔得烂了,反正没找到人!” 张浩元点了点头,心想:“赶情儿,怪不得敢做这等事,原来是无牵无挂!嗯,也不一定,她的儿子说是死了,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却极有可能是逃走了,不想再当奴才了呗,自由身可有多好,就算没有户籍,但去南方走一趟,那边开发土地正缺少人力,只要有劳力过去,谁会在乎户籍这种东西,说不定还会分给他土地,让他过上有田有屋的生活,当然,前提是他能耐得住湿热就行!” 忽然,想到这里,张浩元想到,会不会外面那个绑匪,就是这个王婆的儿子,王婆现在还活着,没有被灭口,不也正好就说明绑匪不想让她死么,这也是一种可能啊! 张浩元沉默片刻,这才问道:“王婆,你肯定是受了别人的指使,这点不用狡辩,本官和你的主人都看得出,但我们不明白你为什么现在还活着,还没有被灭口,你自己说说看,你为什么没有被杀!” 王婆在黑暗之中极是害怕,她跪在地上,全身发抖,结结巴巴地回道:“奴婢没有受人指使啊,还望官老爷不要冤枉奴婢。” 张浩元又问道:“那你说说看,小公子是怎么被别人抱走的,总不至于是从你的怀里抢走的吧!” 这个问题估计是姬风云问过,王婆回答得很顺溜,她说道:“奴婢把小公子放在石凳上坐着,然后便趴在石桌上眯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时,小公子就不见了!” 张浩元嘿了声,道:“这么冷的天,你竟然敢把小主人放在冰冷的石凳上,而你还能趴在石桌上睡觉,你还真是聪明,竟然会想出这种话来,你认为你能蒙住谁呢?” 王婆却又哭嚎起来,只是说自己是冤枉的,但就是不说当时的具体情况,其实她说不说也没什么意义,反正就是她把姬家小儿交给那个仆人的,只有这么一种情况。 姬风云心烦之极,他对张浩元道:“不如打到她说实话吧,这贱奴才不打不舒服,老夫非要打死她不可!” 张浩元却道:“那是不必,如何抓住那绑匪的同伙,还要着落在她的身上,我们可以将她绑起来,然后把嘴堵上,就扔在这个小屋当中,那么如果同伙想要杀人灭口,只能来这里,敢来,咱们就抓住他,而如果同伙不想让她死,那么非要救她不可,我们还是可以在此守株待兔,抓住那个同伙!” 姬风云想了想,却道:“如果同伙不来怎么办?” 张浩元微微一笑,道:“怎么可能不来呢,咱们把她单独审问,那个同伙不着急才怪,不过,这个却要姬老丈配合一下了,待会儿出去,你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他说了一个主意出来,姬风云听得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妙,一定可以引出那个同伙来,如果这府里面,还有王婆的同伙的话。” 张浩元这才点起了蜡烛,然后把王婆绑了起来,嘴也堵上了,这才和姬风云一起出了小黑屋,而姬风云出来之后,立即就把那些丫环婆子全给放了! (本章完) 第489章 设计 姬风云对这些丫环婆子说道:“你们是被冤枉的,老夫已经知道了,都是王婆做下的恶事,但她嘴巴却硬,避重就轻,不肯说出是谁主使的她,不过,老夫却有办法炮制她,你们也都想想办法,她平常最怕什么,告诉老夫,只要能让她说出实话来,那么老夫重重有赏!” 丫环和婆子听了之后,全都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只要事情不关她们的事,那她们就不用害怕,反正她们在哪里都是当奴婢,就算是姬家绝后了,她们也会有新的主家,而且姬家也并不见得是多好的主家! 张浩元在一旁冷眼观瞧,就见这些丫环婆子人人都脸有喜色,虽然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但偷偷的高兴一下,还是没问题的,从她们的表现上也看不出谁有可能是王婆的同伙。 张浩元又去了那个停放死去仆人尸体的地方,检查仆人的伤口,他从仆人的伤口上判断,这个仆人在临死之前,只是用手挡了一下砍向他的刀,然后便被划破了皮肤,从而中毒丧命! 砍死仆人的那个人并不是什么大汉,这点确定无疑,但有一点发现,张浩元发现杀人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左撇子,在杀人这么大的行动上,凶手肯定是要尽最大可能保证一定要杀掉对方,那么如果左手不好使,便断然不会用左手的。 张浩元反复想了想,但也无法得出确定无疑的结果来,现在这个阶段,他也只能靠猜的。 姬风云去了书房,他在书房里等着,以为那些丫环婆子会来举报王婆,毕竟自己可说了重重有赏,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她们胡乱举报,他也照样会给赏钱的,说不定还会把卖身契还给她们,还她们的自由身。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哪个丫环婆子过来举报,看来她们都是惊魂稍定,只为了她们自己没事而庆幸,尚没有心思落井下石,跑来举报王婆,不过,他还是很有耐心的,可以慢慢等,反正他也不是想要得到举报,他的真实目的并不在王婆身上,而是在吓唬府中王婆的同伙。 足足等了两刻钟,姬风云有些坐不住了,难道说他要对丫环婆子们说,谁来举报,就还谁自由身吗?那也可以啊,一群贱奴才罢了,能值几个钱,他不会心疼的。 丫环婆子没有等来,却等来了二儿媳妇,二儿媳妇姓杜,三十多岁的年纪,很是老实乖巧,她站在门外,叫了声公公,姬风云奇道:“你不伺候老二,怎么到老夫这里来了?” 姬风云的二儿子今年还不到四十,姬家的三个儿子年纪都相差很大,老大五十多岁,已经去世了,没活过父亲姬风云,而老二三十多岁,老三只有几岁,姬家就是这么个情况。 杜氏的长相并不出众,有些偏瘦,但个子还算高,她的这种身材在大唐算不上好身材,而且她的脸形也比较瘦小,更加不符合这时代人们的审美观,如果放在一千多年后,那就是模特身材,好相貌了,可现在就完了,杜氏生错时代了。 杜氏进了书房,给姬风云行了礼,这才说道:“公公,都是儿媳不好,要不是儿媳救了那个恶人,他也不会绑走三弟了,可怜的三弟,是儿媳让他受苦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咱们姬家可怎么办啊!” 姬风云摆了摆手,道:“这些事情不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该管的,那个恶人也会用别的办法进入咱们家的,此事与你无关,你不用自责,还是回去好好照顾老二吧!” 姬风云并不喜欢二儿媳妇,唯唯诺诺的一个妇人,撑不起什么大场面,如果不是出身好,家世好,他甚至有让二儿子休掉她的想法,都已经成亲十多年了,还没有生出一儿半女,实在是一个没用的女人,留之何用,还不如赶回娘家让她自生自灭去。 当然,对于想赶二儿媳妇走的想法,他真的只是想想罢了,他可得罪不起杜氏的家族,也犯不上得罪,反正二儿子都病得那么严重了,就算是换了别的女人给他当老婆,他也不见得能生出孩子来。 二儿媳妇听了这话,见姬风云有些不耐烦,只好出了书房,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回头,问道:“公公,你说那个王婆的儿子,会不会不是真死,而是假装死的呢,现在还在外面活得好好的?” 姬风云嗯了声,并不答话,摆手让二儿媳妇离开,二儿媳妇只好低头离开,背影很是寂寥,她在姬家过得不顺心,这点姬家上下人人都知道。 姬风云心想:“虽然老二媳妇有些木讷,但却也算是有点见识,她说得对,如果王婆的儿子没有死,那么绑匪十有八九是他,至少他也是个同伙,要不然为什么王婆不说实话,她出卖谁,也不会出卖她的儿子的!” 又等了好半天,已然是深夜了,却也没有人跑来举报王婆,姬风云也没什么失望的,他见张浩元从外面进来了,张浩元道:“姬老丈,给本官准备一间客房,今天有些累了,本官就在你家歇息吧!” 姬风云立即答应,他家的空房子不少,张浩元就算一个人住三间,他也安排得开,可他却有些担心地道:“张县尉,你说今晚那个王婆会出事么,万一什么动静没有……” “那就再想别的办法好了!”张浩元说完,便着仆人出去,去客房睡觉了。 姬风云叹了口气,便也不再等,按着原定计划,他装出很累的样子,实际上他也是很累,回自己卧房,休息去了,但对他来讲休息并不等同睡觉,他一来觉浅,二来哪有心思睡觉啊,儿子都让人给绑了! 大半夜的没有什么事发生,可快到天亮的时候,忽然,有人叫道:“着火了,着火了,快点起来救火啊!” 姬风云一个激灵,他从榻上坐了起来,心想:“张县尉的法子还真管用,竟然真的把同伙给引了出来,很好,我倒要看看,那个同伙是谁!” (本章完) 第490章 管家 姬风云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是有心无力了,他从床榻上爬起来容易,但要想跑出屋子去,却是有些困难了,而且由于他起身起得太猛,只感脑袋一阵眩晕,不但没有起身出门,反而一个倒栽葱,摔倒在床榻边! 幸亏姬家的仆人很多,屋外便有仆人值班,听到屋里的响声,仆人连忙进来查看,见姬风云倒在了地上,急忙扶他起来,可姬风云却昏迷了过去,仆人吓得连忙叫人,赶紧去找郎中,姬风云这样的岁数,出了事,那就是大事啊! 于是乎,这天夜里,姬家大乱,有的救火,有的救人,直到天亮的时候,才算平息下来,火救灭了,人多好办事,起火时发现得早,所以也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 但救人却不顺利,姬风云中风了,因为救得及时,所以不算太严重,可却也嘴巴歪了,说话不利索,并且无法下床了! 张浩元去了姬风云的卧房,看了姬风云的样子,安尉了几句,然后说道:“姬老丈,你这个病需要好生休养,你小儿子的事情,本官来处理吧,也只能这样了,这几天我就住在你家!” 姬风云呜呜地说道:“甚好,甚好!”说得不清楚,但就是这么个意思。 张浩元又道:“昨天晚上是柴房那边着火,有人把灯油扔到了柴垛上,然后点着了,这是声东击西之法,家里的人都去柴房救火,自然就会忽视王婆那里,王婆的同伙自然就会去杀她,或者救她!” 姬风云唉了声,这个唉他发音倒是很准确,他已经知道昨天晚上王婆的同伙并没有去小黑屋,所以张浩元并没有抓到人。 张浩元皱着眉头,又道:“关王婆的地方,昨晚就算是着火的时候,也没有人靠近,本官今早去看她时,她还好好的,只是精神不佳罢了,想必她的同伙已然发现,这是一个陷阱,如果来杀她或救她,必会被抓住。” 姬风云连声嗯嗯,表示赞同,他费力地说道:“同伙去放火,说明想救她,但为什么没去救呢?” 这个话他说不完整了,只能呜呜地发出类似的声音,这实在是难为他了,他的病过几天就能好转,但现在就想把话说得清楚明白,却是怎么样也做不到的了。 张浩元明白他的意思,道:“这说明同伙在放完火之后,才发现不能靠近王婆,但昨晚的计划,只有你我二人知道,而且我也没有要立即抓人,我只是想看到底是谁,可却连看都没让我看到,这说明那个同伙身份颇高,可以在没有进小屋所在的院子,就能知道我埋伏着,那肯定不是一般的仆人了。” 昨天晚上,张浩元说要让姬风云安排个住处,但实际上他在屋子里面只待了一会儿,便出来去了关王婆的小黑屋,埋伏在院子里面,如果是普通仆人,放完火后,急急忙忙的来救人或者杀人,直接跑进院子,那岂不是正好被张浩元给逮到么! 张浩元站起身,在屋子里面转了好几个圈子,然后说道:“也许,是两个同伙,一个去放火,另一个来救人,这样的话,放火的那个同伙没有发现我,而来救人的那个却发现我了,这样也是说得通的!” 姬风云现在脑子是不太好使了,只能靠张浩元分析,迷迷糊糊地,他呜呜两声,意思是要想查府里的事,可以找管家。 张浩元心想:“也许你家的管家也是有问题的呢!” 不过,姬风云躺到床上了没法动了,他要找人的话,也只能找管家,要不然就得找姬风云的二儿媳妇,但姬风云没让找,那他总不能主动提出要求。 出了屋子,张浩元去了前面,找到了姬家的管家,可那管家却说姬家好几个管家,而他只是其中之一,是负责府外采办的,这是个肥差,但他的确不是唯一的管家。 张浩元有些惊讶,但姬家如此巨富之家,有好几个管家也不稀奇,但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增加了排除嫌疑人的难度,麻烦肯定是更大了。 那管家倒是很办事,只不过片刻功夫就把几个管家全都招了过来,当然,这也和管家们知道出事了,谁也不敢离开宅子有关,人人心中忐忑,每个管家心里面都有事儿! 原因无它,姬家真的要绝后了,而且姬风云也病倒了,对于姬家来讲,这算是灭顶之灾了! 张浩元在前堂等着,等管家们都到了,他便道:“谁是大管家,站出来说话!” 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站了出来,这个老人中等个头,有点微胖,满头白发,面上的表情非常卑恭,冲着张浩元行礼,叫了声县尉大人,他说道:“老奴姬削简,现在是姬家的大管家,不知县尉大人有何吩咐?” 这个姬削简张浩元是见过的,知道是姬家的一名老仆,但却不知道是大管家,张浩元冲着姬削简点了点头,道:“你跟着你家老太爷多少年了?” 姬削简忙道:“老奴是姬家的家生奴,从小就在老太爷身边伺候,以前是老太爷的书童,后来老太爷抬举,让老奴当了大管家,县尉大人要是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老奴就成。” 张浩元见姬削简精神有些萎靡,并且眼中全是红丝,便知道这个人不可能会背叛,如果姬削简是终其一生都在姬家生活,那么他自然就不会在白发苍苍的垂暮之年再叛变,那就太没有必要了。 再挨个看去,就见几个管家都是老汉,只有最后一名管家,年纪不过三十七八,不到四十的样子,留着八字胡,表情非常严肃,看得出来,他是很紧张的。 张浩元不动声色,听着管家们一个一个的介绍完自己,等到最后这个中年管家上前,这中年管家名叫姬松墨,是管车马的管家,而且他还是姬削简的儿子。 张浩元对姬松墨道:“你的年纪和府里的二老爷,应该差不多吧,你小时候也是老爷的书童,和他一块长大的?” 姬松墨答道:“回县尉大人的话,小人确是二老爷的书童,也确是一块长大的!” 张浩元冲他点了点头,道:“这几位管家里面,就属你最年轻了,就由你陪着本官处理府上的事宜吧,本官要在这里住上几天!” (本章完) 第491章 不对劲儿 姬松墨听张浩元点名叫他陪着,脸上微微露出诧异之色,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父亲姬削简,这才点头答应。 其实,他答不答应都是没有意义的,他并没有不答应的资格! 张浩元紧盯着姬松墨的表情看,发现姬松墨很有些紧张的情绪,但这种紧张不能说明什么,毕竟姬府里面出了事,仆人当中不管是谁,要是被当官的给盯上了,那都会紧张的。 张浩元道:“天色不早了,你们拿来饭食给本官,姬松墨留下,别人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管家们听了,只好散去,只有姬松墨留下,片刻工夫,便有丫环送上来早饭,非常丰盛,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吃食,姬松墨垂手站在一旁,等着张浩元问话。 张浩元却没有马上问姬松墨,他连看都没有多看姬松墨一眼,自顾自的把早餐吃了,擦干净了嘴,这才看向姬松墨,见姬松墨已然等得满脑门都是汗了! 张浩元道:“本官看你的样子,是很紧张吧?你为什么要紧张,难道说小公子被绑的事情和你有关吗?” 姬松墨大吃一惊,吓得几乎跪倒,他猛烈地摇头,几乎是要把脑袋从脖子上摇下来的样子,他道:“没有没有,怎会和小人有关,县尉大人说笑了!” 张浩元只用了一句话,就差点儿把姬松墨吓掉了半条命,张浩元紧接着嘿了声,道:“既然和你没关,那你就把脑门上的汗擦干净吧,还有,把那天的事情说说清楚!” 姬松墨一边擦汗,一边道:“昨天,小人得到了消息,说是小公子被人带出府去了,便急着跟大家一起出府寻找……” 张浩元摆手道:“本官说的是那天的事,不是昨天的事,你再好好回忆一下,不要让本官再问第三遍了!” 那天的事,那天是哪天啊?姬松墨已经被问懵了,他使劲儿回忆,到底县尉大人问的那天,到底是哪个那天,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想起来吗? 张浩元心中叹气,看姬松墨的样子,十有八九是不知道什么详情了,如果他有知道的话,脸上的表情便会和现在的表情不一样。 姬松墨要是心中有鬼,那么被这么一诈,必会先想到一件事,这时脸上就会出现一顿的表情,但这种表情会立即消失,然后才会是假装思考的表情,再然后肯定是茫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姬松墨现在是从头至尾的茫然,表情和语言都是可以做假的,但最开始的那个表情,是没法做假的,或者说姬松墨没有那样做假的本事。 张浩元道:“本官来提示你一下,府里的车马不是归你管么,那么那天你家二夫人出门,就是带回那个绑走小公子的仆人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他这句话虽然自称是提示,但仍旧是含含糊糊,模棱两可,反常的举动,是谁的反常举动,他可没问,可以是二夫人杜氏的,也可以是那个仆人的,甚至还可以赶车的车夫的,总之,到底是谁的反常举动,就要看姬松墨怎么去理解了。 姬松墨很明显不是一个脑子特别灵活的人,也许这和他生的环境有关,他是一个仆人,以听从命令做事为主,而他的父亲姬削简虽然也是一个仆人,却是姬家里面最有地位的仆人,所以他从小也应该是享着福长大的,成年后依靠着父亲的关系,又成了最年轻的管家。 张浩元估计姬松墨很有可能被刻意培养,成为下一任的大管家,象这样被刻意培养的人,往往知道的事情最多最全,虽然不是最核心的人物,但知道的事情却绝不会比最核心的人物少! 姬松墨回想了好大一会儿功夫,这才道:“要说反常的举动,小人觉得二夫人好象有些反常!” “哦,那你说说看,她到底是怎么个反常法儿的?”张浩元立刻就有了兴趣。 姬松墨道:“二夫人平常并不是一个特别喜欢发善心的人,以前也没有看她救助过谁,可那天看到了路边有人饿晕了,她竟然救人,还把人带回来,给安排了差事,这种事情以前她从没有做过,是第一次,所以小人觉得有些反常,不过,要是县尉大人不特意问,那么小人还真是没有想到过这点!” 张浩元紧接着追问一句:“你觉得二夫人是以前认识那人?” 姬松墨连忙摇头道:“那倒不象,二夫人只是吩咐救人,还有吩咐给那人一个差事,却并没有和那人说话,她只是在车上望了几眼而已。” 张浩元又点了点头,反常的是二夫人杜氏,反常的原因是她从来没有好心地去救过陌生人,但这也不能算是什么线索,有些人做某些事,有可能是一时冲动。 比如说,当时杜氏正在想着好人会有好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么她在这时看到路边有一个人快饿死了,她是会下令救人的,就算这和她平日里的行为不符,却也属于正常的,反正她是有钱人,也不在乎一个人的嚼裹。 张浩元又问道:“那么,据你所知,那个仆人在进了你们姬家做事之后,和二夫人有过来往么?” 姬松墨立即摇头,道:“那个人并没有进城,是被安排在了城外的庄园里面,和二夫人再也没有见过面,所以肯定是没有什么来往的,这点小人可以作证!” 张浩元看着姬松墨,把姬松墨看得发毛,他才哼了声,道:“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嗯,不管叫什么,肯定是假名,他的事你应该都是听说的吧,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面?” 姬松墨连连点头,道:“小人确实没有见过他,只是听说他昨天能够进府,是因为打到了两只特别漂亮的山鸡,所以才从厨房那边进府的,厨房那边好象还安排他吃了一顿饭,这人特别不是东西,忘恩负义,他死了最好,要是活着,小人也上去对准他的脸吐几口唾沫!” 张浩元感觉姬松墨有些不太对劲儿,他的回答里面有不妥的地方,但却并不明显,所以只能算是不对劲儿,可却并不能说明在他身上能找到什么线索! (本章完) 第492章 黄胡子胡商 张浩元听出姬松墨说的话里面有问题,姬松墨说他可以证明二夫人和那个仆人没有来往,他凭什么证明? 姬松墨只是一个管车马的管家而已,这属于外宅管家,既然是外宅的管家那他怎么能知道内宅里二夫人的事呢,难道他和二夫人很要好,可以经常见面? 这就不太对劲儿了吧! 但张浩元不动声色,这个姬松墨很显然是靠着父亲的关系,从而成为姬家有身份的仆人,虽然做到了管家的位子,但就算是他爹姬削简这个大管家也还是仆人,他岂有例外之理。 可也正因为如此,姬松墨比别的管家就少了一份阅历,办事如何还不知道,但说话肯定是不谨慎了。 张浩元道:“你陪着本官去那个仆人送命的地方吧,看看那里有什么线索。嗯,对了,你去告诉大管家,就说如果再有人送信来,就是绑匪送信,你们不要先把信给你家主人看,他刚中风,不能再受刺激了,等本官回来后,由本官亲自处理。” 姬松墨答应一声,跑出去通知他的父亲了,张浩元则稍等了片刻,这才起身出府,府门口已经为他准备好了马匹。 那仆人被杀的地方是在城外,离城墙不太远的地方,一个叫秃柳亭的地方,这里以前是长安百姓离家出远门时,送行的地方,送到这里,家人就要回转了,柳和留谐音,所以家人要送给行人一根柳树枝,代表依依不舍。 可折柳树枝的人太多了,折来折去,把这附近的柳树枝都给折光了,连柳树都枯死了,只剩下了一座告别用的亭子,所以便叫了秃柳亭。 百来年前,长安城外并没有太多的百姓居住,那时候天下还挺乱的,长安城外不见得有多安全,所以秃柳亭便算是离城较远,算是送别的地方,可是随着长安城外定居的百姓增多,这里便成为近郊了,甚至可以称为长安城根。 如此的地方当然不会荒凉,反而是繁华异常,而且因为还不受城里东西两市的制约,所以这里开了不少的买卖,尤其以餐饮为最多,仅三层以上的豪华大酒楼,这里就有七八座之多,小餐馆有两百余家,每天途经这里的行人有上万之众,当真是热闹无比。 张浩元到了镇外,向周围看了看,见人来人往,便转头问跟来的姬松墨,道:“这里如此热闹,那个仆人是死在哪儿的,他死的时候,应该立即就有人发现吧?” 姬松墨连忙点头,道:“是在一座大酒楼跟前被人杀的,就是前面那家百悦楼,那仆人就是死在店门口的,听说当时一片大乱,所以他到底是被谁杀的,实在是搞不清楚,没有人看到凶手,估计是趁乱逃走了!” 张浩元打马到了百悦楼的跟前,就见这家店生意明显不如旁边几家,往店里看,一楼至少摆了二十多张桌子,但只坐满了一半,而旁边的酒楼则座座都是爆满,这么一比较就知道百悦楼生意不行了,可能是他们雇的大厨手艺不行吧! 张浩元下了马,以门口的伙计说道:“店家,有靠窗的座头么?” 伙计立即上前,接过马缰绳,道:“有有,大人里面请!” 张浩元穿的是官服,但伙计却也算是见多识广,长安遍地都是官,毫不稀奇,而张浩元的品阶并不太高,所以伙计也就一般对待了,要是知道是本县的县尉大人到来,那估计就得拼命巴结了! 进了大堂,又有伙计上前,给安排了靠窗的座位,伙计问张浩元想吃什么,张浩元看了眼店内,道:“别人家都是高朋满座,只有你们这家店连一半都没坐满,所以估计你们家的大厨应该手艺不怎么样吧!” 伙计急了,道:“大人,您可别这么说,我们店里的大厨手艺好着呢,客人少是因为……因为昨天出了点儿事,我们店的大门口出了人命,虽然跟我们店里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但却也不吉利,所以客人们少了点,但估计也就这两天,等两天之后,生意便会变好了,这种事情谁会一直记得呢!” 张浩元嗯了声,道:“有道理,就象本官,并不知道之前出过人命,所以还是进了你家的店,你们这里有什么好酒好菜,挑四个拿手的,荤素搭配,给本官送上来吧!” 伙计答应一声,去了后厨房,不大会的功夫,便把酒菜送了上来,伙计正要退走,却被张浩元叫住。 张浩元道:“你知道昨天死的那个人是谁吗?” 伙计摇了摇头,道:“好象是城里姬家的人吧,是不是仆人不知道,也有可能是佃户吧!这人先前是在我们店门口转悠的,但却没有进来,后来来了一个高个子的胡商,留着满脸的黄胡子,这人和黄胡子的胡商一起进的店,还是小人招呼的呢!” 姬松墨咝的一声,那个仆人和一个黄胡子的胡商见过面,还进了这家店,还是这个店伙计招呼的,这些他统统都不知道,也没有想过来问,直到现在才知道。 张浩元笑道:“这可真是巧了,没想到本官一问,就问到关键人物了!” 伙计却摇头道:“大人误会了,算不得巧,因为进了我家这店,一楼的这一片都归小人招呼,所以他们不进来也就罢了,进来就一定是小人招呼的。” 张浩元嗯了声,又道:“那你当时有没有注意,那个死掉的人有没有抱着个孩子?” 伙计摇头道:“没有,他是一个人来的,那个黄胡子胡商也是一个人来的,他们要的是雅间,没过多一会儿,那个死掉的人便跑了出来,跑出了店门,刚到街上就死了。” “那个黄胡子的胡商呢?”张浩元估计那个胡商不可能是幕后主使之人,估计就是个跑腿传话的,或者干脆就是一个杀手,特意来杀人灭口的。 伙计道:“这个小人就没注意了,等小人再进雅间的时候,那个胡商已经走了,连酒菜钱都没有付,害得小人被东家扣了工钱,倒霉之极,所以这事儿小人记得特别清楚!” 张浩元问道:“如果再见到那个胡商,你可以认得出来吗?” (本章完) 第493章 下套 伙计想了想,点头道:“肯定认得出,虽然那个胡商的模样小人已经模模糊糊了,但他的那副黄胡子,小人却记得清清楚楚,只要再一见面,肯定能认得出来!” 张浩元心想:“得了,那就是认不出来了。对方既然是来杀人灭口的,又是选在了闹市,那肯定会化妆易容的,那人必不是胡商,也必不是长着黄胡子,他只不过就是给人这种印象,而这种印象正好可以掩盖他的真实身份,使得就算是证人当面看到他,也认不出来。” 张浩元又问了几句,这才让伙计离开,然后他便一言不发,只是吃饱喝足,然后出了酒楼,姬松墨什么都没敢问,张浩元并没有让他坐下吃饭,他便不敢,只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伺候着,张浩元吃完离开,他也跟着出来。 张浩元又在周围转了一圈,能走的地方都走了走,并没有做什么别的,做完这些之后,甚至还去了一趟秃柳亭,在亭子里面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缅怀一下过去吧,反正就是如此的无所事事! 姬松墨腹诽不止,他当然听说过张浩元的名头,知道这位县尉大人极会破案,以前怎么破案他不知道,可今天陪着张浩元出来,只不过就是见这位县尉大人吃喝游玩了,没干什么正经事儿,就算是有,顶多也就是和酒楼里的伙计聊了两句天。 姬松墨等得正不耐烦呢,张浩元从亭子里面出来了,道:“从这里看去,竟然有十来条路,四通八达,如果从这座亭子出发,那真是什么方向都能走,什么地方都能去啊!” 姬松墨连声称是,心中却暗道:“这里叫秃柳亭,就是送别的地方啊,当然是四通八达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张浩元又向是对姬松墨说话,又象是自言自语,他道:“依本官看,如果绑匪要求赎金,那么交换的地点,差不多就是这里,一来这里绑匪必定熟悉,二来也好逃逸,只要绑匪换衣易容,那么从这里当真是什么地方都能逃得走啊!” 姬松墨咦了声,他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可不真的就是这样么,果然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的好地方。 张浩元又道:“本官出来的时间够长了,可以回府了,估计趁着本官出府的这会儿工夫,绑匪的第二封信应该已经送进府里了,本官要是在府里,他们不敢送信,走吧,咱们回去看看,第二封信上面写的拿赎金的地方,是不是这里!” 姬松墨一愣,什么第二封信,他随即就明白了,不过,张浩元说的话,他却是不信,张浩元就出来这么吃吃喝喝,然后在亭子里发一阵呆,就能知道第二封信写的是什么,还知道第二封信已经送进府了,算得这么准? 要是真算得这么准,那为何不去摆摊算命呢,说不定不用装瞎子,生意就好得不得了! 心里面鄙视,但姬松墨嘴上却连声称赞,说县尉大人必定料事如神,逢猜必中。 张浩元翻身上马,赶回了姬府,等他进了府门,立即便见大管家姬削简迎了上来,他满脸的焦急,冲着张浩元行过了礼之后,取了一个信封,双手捧着呈给张浩元,道:“县尉大人,就在你出门不久之后,有人便在后花园里面捡到了这个,小人按县尉大人的吩咐,没敢先交给老太爷,只等县尉大人你回来做决断。” 张浩元接过信,就见信封上面写着,姬风云亲启,他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就见上面写了赎金的数字,要价值一万贯的金银珠宝,而且指名姬府里的一块顶级玉璧,这些东西加在一起,算一算重量,差不多就是一个人能背得起来,并且能顺利带走的,而信上写的交换地点,正好便是那座秃柳亭。 张浩元并没有保密,他大声就把信上所写的内容念了出来,然手把信交给姬削简,让他给姬风云送去,然后他自己去了书房,说是要好好地想一想,该怎么抓住来取赎金的绑匪。 姬松墨在一旁看得已然是目瞪口呆了,怎么会这样,县尉大人竟然真的算准了,他到底是县尉大人,还是算命先生啊,或者是更高一级的,是位半仙儿,或者是天师? 姬削简见儿子傻呆呆地站着,便道:“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跟着去书房,好生伺候县尉大人!” 姬墨这才回过神儿来,哦哦两声,他道:“神了,县尉大人算得真准,他说绑匪取赎金的地方是秃柳亭,竟然真的是秃柳亭,他还说那里四通八大,拿了赎金之后,绑匪是很容易逃走的,竟然全让他说对了!” 姬削简奇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姬松墨便把城外秃柳亭那里经历过的事情,详细的说给父亲听,他当管家是挺失败的,如果做个说书的,说不定还真能混得风生水起呢,事情说得相当有趣,甚至连当时张浩元是什么表情,他都学得活灵活现。 姬削简听罢,道:“是么,县尉大人果然了不起啊,了不起了不起!” 他说着了不起,摇头晃脑地回了后院,去把信交给老太爷姬风云了,姬松墨却转身去了书房,他现在对张浩元佩服之极,竟然油然而生了一种情绪,那就是要好好地伺候张浩元。 张浩元进了书房,闭目养神,他来这里并不是真的想什么应对之法,而是做出姿态,让别人认为他一定要利用交赎金的机会,把绑匪给抓住。 姬府里面一定有奸细,他现在就是要做戏给奸细看,让奸细认为他已经被看穿了某些事,但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而且他也没法在姬府住太久,如果发现案子难破,说不定他就要离开了。 张浩元心里很清楚,如果这次他派人去秃柳亭那里埋伏,那么是一定抓不住绑匪的,因为绑匪肯定不去,而绑匪是怎么知道会有埋伏呢,当然是内部得到了消息,比如说从姬松墨那里! 姬松墨又能告诉谁呢,他肯定不会见人就说,他会和几个人说,那么这几个人就都有嫌疑,这样就缩小了奸细的查找范围,那个时候再抓人进行审讯,就会容易得多了! (本章完) 第494章 姬宝应 张浩元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他也没有睁开眼睛,他知道是姬松墨进来了,愿意进来,那就站一边等着吧! 姬松墨见张浩元坐着不动,他也不出声,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伺候着,他可是职业仆人,别看从小也属于娇生惯养的那种人,但对于职业技能来讲,那却是绝对一流的,站着不出声,这可是成为一个好仆人的基本技能。 等了好一会儿,张浩元坐着都累,他睁开眼睛,见姬松墨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竟然没有半分疲惫的表现,这份站功还真是挺让人佩服的。 张浩元道:“你们老太爷应该已经看过那封信了吧?” 姬松墨连忙摇头,道:“小人不知,是小人的父亲拿信去给老太爷看的,不知此时老太爷醒了没有,要小人过去问问吗?” 张浩元道:“不必麻烦你去了,咱们一起去看看你家老太爷吧!嗯,对了,你家小夫人呢,生下小公子的那位小夫人!” 姬松墨没想到张浩元会问这个,嘴巴动了动,脸上表情犹豫,似乎不想说,但又不敢不说,他只好道:“县尉大人说的那位小夫人,其实只是老太爷的一个侍妾,因为生小公子时伤了身子,所以在小公子满岁的时候便病故了!” “是吗,真的是病故吗?”张浩元追问了一句。 姬松墨脸色大变,吱吱呜呜地道:“小人,只是外宅的管事,内宅的事情,不太清楚,那位小夫人得的什么病,小人却是不知了!” 张浩元哼了声,他心里有种想法,姬风云的身体并非多么的强壮,那么大的岁数了也不见得能生出儿子来,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也许人家能生出来呢,这也是没准儿的事! 但那位小夫人却死了,并且还是在姬家小儿一岁的时候死的,这个就有些蹊跷了,一岁大的姬家小儿那时候应该已经能看出模样了吧,如果姬风云发现小儿子长得不象他,那么他杀掉小夫人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至于姬家小儿为什么留着,那是因为姬风云怕绝后吧,总得有个儿子来继承家业才行,反正只要他说小儿子是他亲生的,那谁还敢说不是么,反正是真儿子还是假儿子,这年头可没什么好方法真的辨别出来,也没有必要去辨别。 张浩元往姬风云的卧室走,他不经意地问了句:“要是你家小公子回不来了,那么这份巨大的家业,该由谁来继承呢?” 姬松墨道:“那肯定是二老爷继承,不过,他的病很严重,估计有不忍言的事情发生,所以这份家业,可能是由近支的亲戚继承。” 姬松墨也不是傻子,虽然张浩元问得很不经意,但他也听得懂话里的意思,谁会继承家业,那么谁的嫌疑就最大,也许是朝里的高官干的,但也有可能是亲戚干的,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什么可能都是有的! 张浩元笑道:“你回答得倒是快,这个问题,你们私下里已经讨论过了吧?没关系,你说说看,反正这种事情也没法保密,你说给本官听,你父亲也不会怪你的!” 此时离着卧室的院子已然不远,张浩元停下了脚步,看着姬松墨,姬松墨只好硬起头皮,说道:“该是由城外的姬宝应继承家业,不过姬宝应是个喜欢吃喝玩乐的人,我家老太爷并不喜欢他,而且因为有小公子的关系,所以老太爷也没有找别的亲戚备用,估计现在得找了,可偏偏老太爷又卧床不起了!” “那个姬宝应住在城外?住在什么地方,离着秃柳亭有多远?”张浩元问道。 姬松墨想了想,道:“小人是去过姬宝应家的,离着秃柳亭有五六里地吧,不算远,但也不能说近!” 张浩元这才嗯了声,道:“你把他的详细地址给本官,本官派人去传他!” 说完,他进了院子,到了姬风云所住的卧室外,说道:“姬老丈,你的病现在可是好了些吗?” 这句话便算是打招呼,说完,直接推门进屋,就见屋子里面站着姬削简,还有两个中年仆妇,姬风云还躺在床榻上,病情并未见好转,他得的病属于中风,是慢病,需要长时间的调养,并不能马上就有所好转。 这病最怕刺激,如果姬家小儿找不回来,那么姬风云受此打击,估计病情变得更严重,极有可能就此丧命,那时候这份巨大的家业,恐怕真要便宜了那个叫姬宝应的人了。 张浩元到了姬风云的床前,道:“姬老丈,绑匪送来的信,你看过了吧?要的不过是些金银珠宝,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你想必是打算给的,那么,要不要本官派些捕快埋伏进来,等绑匪一露头,就抓住他?” 姬风云连忙口齿不清地道:“不用不用,只要能救回小儿,绑匪以后再抓不迟!” 张浩元当然不会阻止的,说道:“本官先回衙门,你这里要是有事的话,派人去衙门找本官便是,不过本官估计绑匪只是为了求财,只要把钱给他了,便不会伤害小公子的,所以姬老丈你就放心吧!” 姬风云呜呜两声,也不知想要表达什么,但张浩元就当他是答应了,转身离开卧房,离开了姬家,回了万年县的衙门。 见张浩元走了,姬风云颇有些着急,可又无能为力,他现在不能下床,并且连说话都说不清楚,哪还能拉住张浩元呢,他只能吩咐姬削简准备好赎金,派几个可靠的家丁,去秃柳亭那边赎人。 姬削简领命办事,在出屋后,偏巧遇到了杜氏,杜氏算得上是女主人,她问姬削简这是要干什么去,姬削简当然是实话实说,说完之后,便派人准备赎金去了。 等到了秃柳亭,姬削简足足等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上午,他也没有见到绑匪,只好失望而回,向姬风云报告了此事! 而张浩元回了衙门,立即点起一队捕快,出城直奔姬宝应的家,家里面没有逮到姬宝应,打听一番,得知姬宝应去了镇上去找相好的姑娘,便又再去镇上,终于在一处民宅当中,把正在与情人私会的姬宝应给抓住了! 只不过,当时姬宝应以为是来让捉奸的,所以想从二楼跳下逃走,一不小心,竟把一条腿给摔断了! 第495章 王富贵 抓住了姬宝应之后,张浩元也不去别的地方,而是带队返回了姬宝应的家,进门之后,就见姬宝应的家相当的穷,几乎难以相信,这个姬宝应有那么有钱的一个亲戚,竟然还会穷到这个份上,难不成他得罪了姬风云? 就见姬宝应的家只是一个小院子,前院还算凑合着能看,可后院的围墙竟然塌了一段,看样子是塌了很久,这个姬宝应竟从来没有修过。 进了屋之后,屋子里面更是家徒四壁,就是几件破家俱,其余的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张浩元坐到了破床上,捕快把姬宝应按倒在地,张浩元问道:“你家里的其他人呢,都跑哪儿去了,为何只剩你一个人?” 姬宝应全身哆嗦,他可没想到自己会落到官差的手里,听到问话,他道:“小人的婆娘受不了穷,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住了,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 张浩元哼了声,一个多月,这个时间如果用来策划绑架,那是刚刚好的,不过看他这个怂样,主谋肯定不是他! 张浩元道:“看你穷成这副模样,竟然还想着去找女人,而竟然也有女人能看得上你,你是怎么勾搭上的,别跟本官说你长得英俊,看你这副恶心样子,敢自称英俊,本官抽死你!” 姬宝应脸红脖子粗,他哼唧了几声,硬着头皮道:“可能,可能是因为小人温柔吧,比小红的丈夫更加体贴些,所以她才看上小人的。” 张浩元和一众捕快不由得一起笑出声来,这个姬宝应竟是一个温柔的男人,如果是真的,倒也算是一个理由! 张浩元把手一摆,捕快们立即从外面押进来一人,正是和姬宝应私会的那个小红,小红不过二十一二岁的年纪,长相算是比较粗糙,不过身材却是微胖,算是这个时代好身材的体型。 小红吓得全身哆嗦,她和姬宝应不一样,她是女人,而且是有丈夫的女人,私通男人被当场抓住,而且还是被这么多的官差给抓住的,她能不害怕么,据她所知,男女私通,不是死罪啊,这些官差不会杀她吧? 张浩元一指姬宝应,问小红道:“你说,你为什么会看上他,他说是因为他温柔,他对你比你丈夫对你更好,是不是这样,你是因为这个看上他的吗?” 小红顿时一愣,显而易见,她是没想到官老爷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但她看上姬宝应,可真不是因为什么温柔,这话纯属扯淡。 小红道:“民妇没有看上他,只是,只是他说自己很快就要有一大笔钱了,可以给民妇一锭大金,让民妇能买上几亩好地,民妇一时贪心,便也就半推半就了……” “半推半就,这话你也真好意思说得出口!”张浩元不理小红,而是对姬宝应道:“你说是要给她一大锭金子,是吧?这金子将要从何而来,你亲戚姬风云家里面丢了小儿子,是你和别人合伙给绑了的吧,你的同伙在哪儿?” 根据谁受益,谁就有嫌疑的推演方式,虽然这方法不是绝对的,比如说如果姬宝应家境殷实,而他自己又奉公守法,规规矩矩地过日子,那张浩元也没法凭空就怀疑他。 可姬宝应是在和别人的老婆不三不四的时候被抓住的,而且还说什么大锭的金子,那么张浩元想不怀疑他都不行了,这很明显就是绑匪的同伙,那绑匪要的赎金,可就是金银珠宝啊! 姬宝应当然不肯承认,他脸上全是惊慌的表情,但却咬死说和他没关系,张浩元说的是什么,他完全听不懂。 张浩元冷笑道:“你知道本官为什么能带人来抓你么?告诉你,你的同伙把你给卖了,想要借官府之手,把你给除掉,这样他就可以独吞赎金了,这样的同伙,你还想要替他隐瞒什么!” 姬宝应愣了愣,这人虽然属于无赖那种人,但也正因为如此,谎话听得多了,所以难骗得很,他脸上瞬间露出的表情,就是不信张浩元说的话,然后才又露出了可怜巴巴,苦苦哀求的表情。 就这么一个表情,张浩元看在眼里,立即就明白了,姬宝应的那个同伙必定不会出卖他,因为那个同伙绑走姬家小儿,压根儿就不是为了钱,或者说,不光是为了赎金那点小钱! 张浩元突然问道:“你认识王婆么,他儿子对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说赎金全给你,他只要别的,比如说什么玉璧这种物事?” 这下子,姬宝应脸色大变,他叫道:“他真的出卖我了?这怎么可能,他,他干嘛要出卖我啊!” 这话一喊完,姬宝应就明白了,他上当了,眼前这个当官的肯定没有抓住王婆的儿子,否则早就把王婆的儿子押过来,和他对质了,还用得着现在和自己这么套话么!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本官刚才是真的怕你乱回答,这案子没法拖,拖的时间越长,对姬家小公子越不利,所以还真挺怕把你给屈打成招了,但现在不怕了!” 他对捕快们摆手道:“打,打到他说为止,但别打死他,他顶多是个帮凶,就算判刑他也不过只需要坐上一年两年的,所以打到他说就可以了!” 捕头问道:“可以打残废吗?” “这个是可以的,你们看他的伤腿,就算你们不打他这里,估计他也会瘸上一年半载的!” 捕头嘿嘿笑了笑,把姬宝应放翻在地,两个捕快按着姬宝应,而捕头则用穿着靴子的脚踩住姬宝应的伤腿之处,用力踩了下去,并且来回踩搓,把姬宝应痛得惨叫! 连第二脚都没有坚持到,姬宝应便叫道:“招了,小人招了,整件事情小人只是个跑腿的,真的没有动手绑人,绑人的是王富贵,他就是王婆的儿子!” 张浩元道:“王富贵?好名字,长安城里城外,叫这个名字的,没有一千人,但四五百总是有的,你这是招了等于没招啊,来人啊,把他的另一条腿也打断吧,这样才对称,也能让这该死的东西快点说实话!” 姬宝应叫道:“他真是王婆的儿子,就住在秃柳亭那边,小人愿带官爷去抓人,保证能抓到!” (本章完) 第496章 貌似不对 姬宝应不是那种讲义气的人,义气又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药用,而且他认为如果是官差如此修理王富贵,那么王富贵也是会出卖他的,所以他出卖王富贵完全正确,用不着心里有什么愧疚! 姬宝应一瘸一拐地带着张浩元等人,赶往秃柳亭,半路上张浩元给了他一匹马,这才加快速度,赶到了秃柳亭,从时间上来算,这个时候王富贵应该还没回来,毕竟就算他不去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那也会去秃柳亭那边转转。 王富贵住的地方离秃柳亭不远,只不过大概一里多地,住处是在一个小村子的外面,单独的一个小院子,院墙不高,只能算是到人的肩膀,属于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那种矮墙,从院外可以直接看到院内。 院内是两间草房,还有一座仓房,房子虽然破旧,但还算整齐,院子里面没有人,而院子的周围也没有人! 姬宝应指向小院子,道:“官老爷,小人可没有撒谎,那个王富贵就住在这里,是他租的房子,就他一个人住,姬风云的那个小儿子也在院子里面,坏事都是王富贵做的,和小人没有半点关系!” 张浩元哼了声,他叫人把姬宝应结结实实地绑起来,嘴里塞上布块,防止他出声,捕快们四下散开,包抄了过去,小院子那边静悄悄的,也不知里面有没有人。 张浩元看了看天色,这时候虽然还没到付赎金的时候,但也差不多快了,如果真如姬宝应交待的那样,王富贵就是绑匪,那么这时候王富贵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他肯定要去提前踩盘子,暗中观察姬家的反应才对。 好么,姬家小儿可能就在小院子当中,王富贵又不是傻子,哪敢带着姬家小儿去踩盘子,万一小孩出声,那岂不是很空易就被发现了么,再或者,姬家小儿已经遇害! 看着已然翻墙进院的捕快,张浩元心中又想:“如果真的是王富贵做下的案子,那么谢天谢地,就等于说并没有朝中高官想要插手,也没有人针对高力士和皇帝,只要不涉及这些,那么案子就好告破,事情便可以迅速的解决,并且,姬家小儿生还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如果涉及朝争,那姬家小儿生还的可能性就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捕快们进入院子之后,立即就踹开了房门,只是片刻工夫,就有捕快叫道:“县尉大人,姬家小儿找到了,还好,他还活着,只是嘴巴被堵住了,所以没法发声而已。” 张浩元瞬间就放下了心,他欢喜之极,姬家小儿没死,那就是不涉及到朝政,这就好办了,姬风云托付给他的事情,他很圆满地解决了。 走进了院子,张浩元见一个捕快已经把姬家小儿抱了出来,几岁大的小孩,个头却是不小,嘴巴里的布块已经取出来了,他正在哭泣! 张浩元笑道:“还好,还知道哭,这就说明没有大事儿,咱们也对得起姬风云了,姬老丈向来出手大方,不会少了大家的辛苦钱的,咱们现在就走,把他的小儿子送回姬家去,也免得他太着急了。” 捕快们也都开心,救出大富豪的儿子,这绝对是美事一件,大家都能落得下实惠,而且估计这实惠还不少,有了这个盼头,他们办事自然卖力得多。 捕头问道:“县尉大人,那个王富贵要不要抓?他现在应该是在秃柳亭那边吧!” 张浩元想了想,道:“这家伙肯定是要回来的,留几个人在此埋伏便可,姬风云恨这个家伙恨得要命,如果能抓住他,那辛苦钱说不定得翻倍,大家只要小心着些,别让王富贵狗急跳墙就行了!” 说完,张浩元带着捕快,抱着姬家小儿便即返回城里,而捕头则亲自带队,带了四个捕快埋伏在了小院子里,就等着王富贵回来。 等张浩元到了姬府时,天色还早,守门的仆人见姬家小儿被抱回来了,无不欢喜惊叫,更有人飞跑着去报告姬风云,姬削简则跑过来抱住姬家小儿,眼泪鼻涕地流了满脸,用喜极而泣来形容,那是半点都不过份的。 张浩元进了姬家,直奔姬风云的卧房。 姬风云这时已经得到消息了,他的病似乎一下就全都好了似的,竟然坐起了身子,等看到了姬家小儿,他竟然老脸乐得犹如一朵花,呜呜地道:“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说话的声音竟然也瞬间清晰了不少,可以被人听得清楚了。 张浩元看着他们父子相逢,微笑地站在一边,可心里却是小小地诧异了一下,姬家小儿和姬风云长得全无半点相似之处,如果不是大家都在说这是一对父子,那么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往这上面想的。 张浩元心想:“也许因为一个是几岁的幼童,而另一个是七十多岁的老者,所以相貌相差太多,看着一点也不象父子?再或者,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嘿嘿,别人家的事,别人看着好就成了,我却无需多事了!” 张浩元道:“那个王婆的儿子没有死,就是他在外面搞的事情,本官已经派人去抓他了,等抓住之后,把王富贵和王婆,还有那个姬宝应一起判刑,这案子也就算是了结了!” 姬风云当真是千恩万谢,整件事情没有牵扯到朝中的争斗,而且孩子还被找了回来,虽然看上去是受了一些惊吓,但却没什么伤,这已然是很完美的结果了。 姬风云当即让管家拿出价值一千贯的银锭来,请张浩元分给手下的捕快,算是这次解求人质的谢礼,他出手果然大方,而且姬风云明白,万一以后要是再出现这种事情,他这次要是小气了,下次人家可就不肯出力气,所以这个钱不能省。 张浩元安慰了几句,便让捕快押走王婆和姬宝应,还有拿着银子走了,返回万年县的衙门,过不多时,捕头也回来了,成功抓住了王富贵,这家伙一回到家,就被逮住了,被捕快们一顿好打,老实了。 这个案子到此为止,基本上就算是破了,只要得到口供,便可结案,当然,现在是可以结案的了,因为不涉及朝争嘛,所以也就不用顾忌太多了。 但是,当张浩元坐在公事房里,想要提笔记录的时候,忽然,他想到一事,这案子似乎破得不对啊,那晚王婆被绑在小黑屋里,可却有人想要放火救她,那火是谁放的? (本章完) 第497章 反正是别人家的孩子 姬家小儿被绑架的案子,因为是姬风云要求的,只要找回孩子就行,别的都不重要,如果孩子遇害了,那也不用立案,而是只要查出来是谁害死孩子的就行! 因为有这个前提在,并且因为害怕卷入朝争当中,所以张浩元在破案的过程中,只想着怎么找回孩子,当然这是第一要务,而且他也迅速地找到了姬家小儿,对于姬风云请求他的事情,可以说他很完美地完成了,如果换了一个官员来找姬家小儿,估计不可能比他还快。 但快归快,姬家小儿也确实是找回来了,但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得到解决,如果张浩元到此为止,后面的事情他不管了,那么,姬家很有可能真的会断子绝孙,不但姬家小儿还会有危险,就连姬风云,还有他那个本来就已经病重的二儿子,可能都会完蛋! 张浩元已然想明白了,姬家小儿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找回来,而整个事件里面,竟然只是一个中年婆子和她的私逃出姬家的儿子做下的事情,顶多还有一个傻货姬宝应跟着掺和进去了,这是很不对劲儿的。 别忘了,这个案子里面还有一个人呢,这个人是死人,是被人用刀沾上毒蜘蛛的毒液杀死的,这就是那个被二夫人杜氏救下的仆人,这个仆人是在一个月前被收留的,如果绑架事件是从那时就开始计划的,这明显不是王婆和她儿子能策划出来的吧,姬宝应那个傻啦吧唧的货色,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策划了! 仆人是被杀人灭口的,他只不过是把姬家小儿抱出了城而已,就要被灭口,以凶手的心狠手辣,怎么可能会放过姬宝应这样的傻货呢,而且王婆和王富贵他们母子,谁也不象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在张浩元的心里,现在案子里面活下来的三个人都是普通人,无论是智力,或者是手段,都绝不是能策划出这起绑架事件的人。 张浩元把事情的经过好好地想了一遍,他发现能策划这个案子的人,绝对是个大有本事的人物,之后自己能这么快的破案,并且找回了姬家小儿,那是因为凶手不想让自己插手这件事,他都住在姬家里了,那么凶手想进一步作案,便会束手束脚,那么必须得让他离开。 而要想让张浩元离开,那就得让他把这个案子给破了,把姬家小儿给找回来,那个凶手迅速地就做出了这个决定,让张浩元找到了姬家小儿,并且离开了姬家。 张浩元叫进一名捕快,道:“你速度去一趟姬家,告诉姬风云,让他小心一些,他那个病重的二儿子也就罢了,主要是刚刚救回来的小儿子,小心他再次被绑,嗯,这种可能性不大,反而是直接把他小儿子给杀了的可能性更大,你现在就去告诉姬风云,让他小心之上再小心。” 捕快连声答应,出了公事房,又叫上了一个平日里交好的捕快,两人一起往姬家走去,他俩都很高兴,姬家小儿会不会遇害,对他俩来讲是无所谓的,反正是别人家的孩子,但他俩去姬家报信,却可以再得一点好处,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俩商量了一下,认为如果两个人一起去报信儿,那么只能得一份好处,这份好处他俩分,那不就得的少了么,但如果他俩是隔开去的,那么便是两份,好处自然就多了。 一个捕快还说道:“如果姬家只肯给十贯,那么咱们就要露出为难之色,让姬家感觉到咱们不满意,这样他们才会重重地补上一份!” 另一个捕快笑道:“这个却不用你教我了,不就是掉脸子么,我干这个最拿手了,说变脸就变脸,瞬间!” 两个人兴高采烈地跑到了姬家,一个捕快躲到了巷子里面,而另一个捕快则大步上了台阶,叫道:“门房在吗,有急事,你快去禀报你家老太爷,我们县尉大人有事要告诉他,快快!” 这捕快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就冲进了正堂,拍着桌子要茶喝,还要仆人给他上点心! 姬家的仆人们不敢怠慢,一边伺候他,一边飞奔着去报告姬风云,姬风云现在身体算是好了些,正在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忽听前面来了捕快,他很诧异,难道又有什么事了? 姬风云忙道:“那便请他进来吧,和他说清楚,这不是怠慢,老夫实在是无法下床,没法去前面见他啊!” 其实,姬风云用不着这么客气,他毕竟是皇商,对张浩元客气那是一回事,但对捕快这种小吏,他不见都是可以的,让管家传话就可以了。 大管家姬削简迎了出来,见那捕快正在大口大口地吃点心,他忙道:“这位差官,这些点心可还合你的胃口?” 捕快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咽下嘴里的点心,点头道:“不错不错,很好很好,果然是大户人家,连点心都做得这么好吃!” 姬削简道:“小人让厨房多做一些,等差官走时,把点心带上,给亲朋好友的都尝尝,要是喜欢吃,以后只要说一声,小人派人直接送到府上去。” 捕快笑道:“还是你会说话,怪不得我们县尉大人想着你们姬家呢!” 姬削简带着捕快去见姬风云,捕快虽然贪婪,但在办事方面还是很靠谱儿的,把张浩元交待的话,原话不动地转述给了姬风云。 姬风云听罢,将信将疑,他是能听明白张浩元的警告的,主要是因为那晚府中着火,所以推断还有绑匪没有抓出来,所以担心他的小儿子再受伤害,其实他也挺害怕的。 姬风云谢过了捕快,姬削简送捕快出门,并拿了一大包的点心,另外还有两锭大银,每锭二十两,算是送信的酬劳,这已经远远超过了捕快的预期。 捕快拿了点心和大银,找到了还躲在巷子里的同伙,笑道:“都不用掉脸子,他们就给了四十两,这回换你去了,我在这里等你。” 另一个捕快大喜过望,连忙也向姬家大门跑去,跑得太快,差点儿摔倒! (本章完) 第498章 后果很严重 第二个捕快飞奔到了姬家大门,就如同第一个捕快那样,把该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同样,他也得到了姬风云的接见,并且也得到了同样数目的赏钱,甚至连点心都拿得一样多! 第二个捕快心满意足的出来,汇同第一个捕快一起回了衙门,银子当然是藏在怀里了,但点心还是要给同僚们分一分的,他们得了这偌大的好处,总不能完全吃独食,那以后再有这样的好差,就不会派他们了。 姬府,姬风云沉默了半晌,对姬削简道:“如果再有差役来报信,老夫便不见了,你按着每人一贯钱的数目打赏吧!” 姬削简道:“老太爷,这样不太好吧,数目差得太多了,这两人我们每人给了四十贯,后面来的人每人才给一贯,怕是反而会引起那些官差的不满!” 姬风云叹了口气,道:“老夫虽然感谢他们,但他们这是明显找个由头,便来府里敲诈,失了厚道,如果老夫还是大方地给钱,那么他们必会花招繁多的来敲诈,到时就算老夫卖房卖地,也填不满这个无底洞啊!” 姬削简也明白是这个道理,他无话可说,只是觉得要以后应付不断上门敲诈的官差,实在是一件很让他头疼的事情。 因为两个捕快是一前一后来的,所以姬风云和姬削简主仆竟然都认为官差是来找由头敲诈的,本来第一个捕快来时,姬风云还真想要小心些,可第二个捕快上门,他就以为官差是在危言耸听了,只是吩咐了一下小心,但也并没有做什么具体的防范措施。 姬风云毕竟有病在身,无法好好地照顾小儿子,于是让姬削简把小公子放在他卧室的外间,由专门的人照看,而他自己则在里屋养病。 姬削简把姬家小儿抱到了外屋,他不敢找别的丫环婆子来照顾小孩儿,而是让自己老妻和儿媳妇一起过来照看,他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这几天又是熬得厉害,精神越发的萎靡,如果再得不到休息,那么他恐怕也要病倒了! 强忍着疲倦,姬削简把姬风云和姬家小儿都安顿好了,他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倒头便睡,一直睡到了后半夜! 忽然,姬削简发现有人在推他,还有人在耳边大叫,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见是自己的儿子姬松墨在推自己,姬松墨此时的脸上全是惊恐,正在拼命地摇他! 姬削简问道:“什么事,你怎么跑来了?” 姬松墨放声大哭,哽咽着道:“爹,出大事了,我娘和媳妇都死了,小少爷也死了,老太爷从床上摔到了地上,脑袋都磕出血了!” 姬削简吓得魂飞天外,他忽地就坐了起来,叫道:“这,这不可能啊……” 接着他就要下地,可是动作太猛了,他自己也不是年轻人了,起身太猛,只感头晕眼花,大脑冲地就要摔倒,他儿子便在旁边,哪能让他摔倒,连忙扶住! 可即使这样,姬削简也失去了意识,虽然耳中听着儿子在叫他,但他就是睁不开眼,逐渐的,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晚,姬府大乱,管家们一边救助姬风云,一边派人飞奔着去找张浩元,可等找到张浩元时,天色已然开始放亮,一夜过去了! 张浩元刚刚起床,还没吃早饭,就听外面有人敲门,他弟弟张浩仁飞奔着去开门,叫道:“要饭上街上要去,别堵我家门口!” 可外面却有人叫道:“这位公子,小人不是要饭的,小人是来报信的,小人是姬家的……” 外面报信的那人语无伦次,连吵带嚷的算是把事情说清楚了,张浩元并没有去门那边,他坐在桌边把早饭吃过了,漱过口之后,那个仆人才把事情说完。 张浩仁把门砰地关上,把姬家仆人关在了外面,回过头来,对着张浩元叫道:“有个姓鸡的人家,被黄鼠狼给掏窝了,鸡都快死光了,哥你快去看看吧!” 张浩元唉了声,看来自己白派人去提醒了,姬家果然还是出事了,只是不知道都是谁死了! 站起身,张浩元拍了拍衣服,对还在吃早餐的文胜男说道:“我又要去姬家了,不过,这次可是真的麻烦大了,可能要多用一些时间,只是希望不要和朝堂上面的人扯上关系吧!” 文胜男嗯了声,道:“就算是有关系,也是文官那边的关系,武将勋贵谁有工夫乱斗,闷声发大财!” 张浩元出了大门,就见一个姬家仆人满头大汗地等在台阶下面,旁边还有一匹同样呼呼喘气的马,看样子这姬家仆人是狂奔而来。 张浩元道:“走吧,再去你们姬家,不过,本官要先去一趟衙门,你先回去报信,本官随后便来。” 姬家仆人答应一声,骑马回去了,而张浩元则先去了衙门,他得赶紧把王婆和王富贵,还有姬宝应给保护起来,免得被杀人灭口,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已然是图穷匕见,杀人灭口这种事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到了衙门,张浩元先把王婆他们三个分别关押,派人看守,然后又集合起了数十名捕快,直奔姬家,到了姬家之后,立即派捕快把各个出口全都封死,只许进不许出,所有姬家的仆人都集中到前院去,之后,他这才去看姬风云。 张浩元进了姬风云的卧房,就见外屋坐着好几个郎中打扮的人,而进了里屋,屋里死气沉沉,姬风云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而他的大床里面,还有一小块凸起,张浩元走近了看,才发现帮来竟是姬家小儿! 张浩元回过头来,道:“你们家大管家呢,他怎么不过来?” 姬松墨走了过来,表情痛苦,哭丧着脸,他道:“回县尉大人的话,小人的父亲也中风了,也很严重,已经下不了床了,还有小人的母亲和婆娘都被害了,她们和小少爷一些被害的,因为她们当时照顾小少爷!” 说着话,他再了忍耐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张浩元皱起眉头,道:“本官不是昨天派人来通知你们了么,要小心,尤其是你家的小公子,怎么你们都不听吗?” (本章完) 第499章 左撇子 姬松墨哭道:“听了啊,县尉大人的嘱咐哪敢不听,所以小人的爹爹让娘亲和小人的媳妇留在外屋照看小公子,可谁知昨天晚上有丫环过来换蜡烛的时候,却发现外屋的三人都死了,而里面的老太爷也从床上掉了下来,头磕出血了,并且不醒人事!” 张浩元道:“那你爹呢,是怎么回事?可是听了你的报信后,他也受到了惊吓,他的年纪可是不小了,很容易犯和你家老太爷一样的毛病!” 姬松墨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小人的爹可不正是中风了么,很严重,要不是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小人定会陪在父亲身边的!” 姬松墨也算是很倒霉了,父亲中风不起,娘亲被害死了,媳妇也被人给害死了,他现在没跟着病倒,也算是坚强了! 张浩元上前仔细查看姬风云,只不过一晚上的工夫,姬风云象是老了十岁似的,他本来就七十多了,现在饱受打击,头又有伤,几乎看上去已和死人无异! 姬风云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已经不能说话了,就连呼吸也不平稳,但他的手却牢牢抓着姬家小儿的手臂,抓得牢牢的,如果不是姬家小儿已然死去,那么小孩子定是受不了这样的力道的。 张浩元叫了两声,又推了推姬风云,看姬风云虽然闭着眼,但眼皮动了动,这说明他应该是有反应的,可是无法睁眼说话。 “外面的郎中说什么,你家老太爷什么时候能好?” 姬松墨道:“都说不……不太好治,只能先吊一吊气,别的……别的就没有说什么了!” 看他的表情,估计外面那些郎中说的话就是: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张浩元看向已经死去的姬家小儿,这孩子命运多舛,现在惨遭不幸,尤其是张浩元还抱过他,现在见他死去,心中极不是滋味,可人死不能复生,张浩元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努力破案,为这个小小孩童报仇了。 姬松墨也看向姬家小儿,他道:“我家老太爷在县尉大人未来之前,醒过一次,醒过来就要看小公子,我们把小公子的遗体抱给他,老太爷哭嚎一声,便抓着小公子的手不放,然后他便又晕过去了,直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 张浩元嗯了声,他弯下腰,就在床上为姬家小儿做了检查,姬家小儿的死因倒是很明显,就是手上有个伤口,被小刀子或匕首这样的凶器在手上割了个口子,伤口周围血迹已干,血色发黑,不是正常的颜色,很明显,姬家小儿是被毒死的。 姬家小儿手上的伤口是不足以致命的,而伤口周围的情况又和那个被灭口的仆人相似,这说明凶手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或者是有多个凶手,但用的是同一种毒药和同一种方法杀人的! 张浩元检查之后,挺直了腰,又道:“你娘亲和娘子是怎么死的,尸体停在何处?” 姬松墨擦了把眼泪,道:“在厢房里面,来不及准备棺材,所以只能先让她们停放在地上!” 他领着张浩元去了厢房,就见地上放着两块大门板,门上面放着两具尸体,尸体上面蒙着白布。 张浩元打开白布看去,他先看的是姬松墨的妻子,这个妇人脸上表情诡异,有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脸色发黑,这和姬家小儿的脸上颜色是类似的。 再检查伤口,张浩元发现这妇人只是手臂上有处刀伤,和姬家小儿以及那个被灭口的仆人极其类似,也是被毒刀割伤后死去的! 张浩元给这妇人盖上白布,想了一会儿,道:“你娘亲是不是也是相同的死法?” 姬松墨哭得眼睛通红,他点头称是,心里只是感到县尉大人问的这句话实在是多余,是不是同一个原因,直接去打开白布看不就行了么,还用得着想一会儿,然后还要张嘴问他么! 张浩元嗯了声,又问道:“你府里的人,你知道谁是……” 他又想了想,却没有问出口,摇了摇头,又去查看姬松墨母亲的尸体,他得出的结论,和刚才是一样的。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从姬家小儿胳膊上的伤口是看不出来的,但从这两个大人的手臂上就能看出来了,那就是这个伤口是怎么产生的! 在不懂侦破手段的普通百姓眼里,伤口就是一个伤口,顶多是中毒不中毒,是不是深到可以致命的地步,别的也就不会注意到了。 但对于张浩元来讲,从伤口上是可以看出许多事情来的,比如说伤口不是很深,说明凶手并非是有很大力气的人,还有从手臂上伤口的位置,以及凶器挥舞的方向,等等,诸如此类的小细节上,是可以推断出很多重要的信息的! 比如说,凶手是不是一个左撇子! 那个被灭口的仆人身上的伤口,就很明显是左手持刀的人弄出来的,这可能是因为当时那个被灭口的仆人是在人多的地方被害的,凶手必须要确保一刀致命,所以全力出击,所以留下的痕迹就好判断。 而姬松墨的娘亲和妻子的伤口,妻子的伤口好判断,也是左撇子挥刀划出的,但母亲的伤口就不是太好判断,但仔细看下来,并且往左撇子上推演,还是可以推断出来的。 如果按着当时的情况来判断,那么应该是凶手突然袭击了姬松墨的娘亲,所以伤口不深,而姬松墨的妻子发现凶手要杀人,有没有反抗不清楚,也许会愣住,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但凶手再动手时,自然而然的就会加大力度,以确保必需成功杀人,所以姬松墨妻子手臂上的伤口,就要比她婆婆的重得多! 检查完之后,张浩元道:“她们昨晚睡觉的地方现在被郎中占着,让那些郎中出去吧,那是犯罪现场,他们都给破坏了,这样会使得本官破案难度加重,说不定就没法破案了!” 姬松墨愣了愣之后,才明白张浩元说的是什么,他是靠着父亲的关系才当上的车马管家,能力方面颇有不足,没想过现场什么的。 听了张浩元的话后,他才慌慌张张地跑去,让郎中们换个地方待着。 (本章完) 第500章 敲门的是谁 张浩元又回了姬风云的卧房,这时外屋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可屋里却是一片乱七八糟,现场早就被破坏的什么也剩不下了。 张浩元只好问姬松墨,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也就是刚开始发现屋里的人死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姬松墨竟然回答不出,由此也可以看出他的能力着实不怎么样,遇到大事发生时,不但没有什么静气,甚至还出昏招儿,把现场都给破坏了。 姬松墨连忙跑出去,把当时发现情况的那个丫环叫了进来,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小丫环,长得很是清秀,看样子她是哭过了,脸上还有泪痕,眼睛红红的,估计是受了不少的惊吓! 张浩元问道:“是你昨晚发现这屋子里的人都被害了的,是吧?” 小丫环行过礼后,道:“是,是奴婢发现的,奴婢当时是来换蜡烛的,不成想看到了屋里死了人,奴婢这才出去叫人的!” 张浩元问道:“你送蜡烛之前,是住在哪里的,今晚应该是你当值对吧,你没资格在卧房里休息,那么你是在哪里当值的,是在这个院子里吗?” 小丫环点头道:“奴婢就在旁边的丫环房里,出门转个弯儿就是了!” “那今晚你没来换蜡烛之前,可有什么人进来过,你听到声音了吗?” 小丫环非常害怕,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哭道:“当时奴婢睡着了,这两天太累,一直睡不好,今晚实在熬不住了,这才在当值的时候偷了一下懒,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小会儿,谁成想就是这么一小会儿,就出事了!” 张浩元哼了声,道:“不见得是一小会儿吧,想必你整晚都在睡觉,只不过到了换蜡烛的时间才醒的!” 小丫环吓得哇哇大哭,看来真被张浩元给说对了,她就是这么混日子的,只不过平常好混,昨晚却出了大事,她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的。 张浩元喝道:“先别哭了,本官问你,你进来的时候,情况如何,被害的三个人都是什么样子的,你回忆一下,你既然发现了他们,又发现他们已经死了,那必然对他们当时的样子看得清楚,现在你说说吧!” 小丫环强忍住哭声,她道:“当时,当时简大娘是趴在门边,墨娘子是仰面朝天倒在去里屋的门边,小公子是躺在床上,他们的样子一看就是出事了,奴婢上去看时,发现简大娘死了,这才跑出去喊人的!” “那就是说,当时你没有发现墨娘子和小公子死了,是吧?” 小丫环赶紧点头,她只需要发现一个人死了就行了,哪可能挨个去看,她疯了么,多吓人啊,当时可是半夜呢! 张浩元嗯了声,不动声色,心中判断这个小丫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有问题,那肯定会说他们都死了,我是都检查过的,说不定还要再说些老太爷的事情,以此来释放一些信息,来迷惑办案的官员,实际上这种行为往往弄巧成拙。 张浩元又问姬松墨道:“那么发现这屋子里的人都死了,还有里屋你家老太爷的情况的人,是谁?” 姬松墨忙道:“那人可就多了,当晚当值的人都过来了,足有十几个呢,小人这就把他们都叫过来!” 他连忙出去把那些丫环婆子都叫了进来,当真是有十来个人,姬家家大业大,仆人众多,什么事情都喜欢多用人! 但,用的人越多,事儿也越多,都以为反正这么多人呢,我不去做,也会有别人去做的,结果就是大家谁也不做! 没发生意外的时候,大家都好混日子,可一旦发生了意外,那恶果就显示出来了,姬家主人之所以这么倒霉,也和仆人们混日子是有关系的,仆人们绝对算不上是无辜! 张浩元问道:“他们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丫环婆子们七嘴八舌的,把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其实和小丫环说得差不多,只不过他们检查了简大娘她们,当时那情况是都已经死亡的。 而且,有的丫环婆子进了里屋,发现姬风云当时已经从床上摔了下去,她们对姬风云行了救治,并且把消息传了出去,让更多的人过来。 张浩元听过之后,不置可否,他指向一个年纪最大的婆子,问道:“当时床上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外屋有一张大床,当时姬家小儿就是躺在床上的,姬松墨的母亲和他的妻子有没有也上床休息,这个就只能靠问了,毕竟现场所有的线索都已经被毁得一干二净了。 年级最大的这个婆子说道:“当时床上有点乱,小公子是在最里面的,不过看样子,简大娘和墨娘子也都上床休息了,谁能想到会出事呢!” 张浩元嗯了一声,转过头看向门口,外屋的房门直通院子,晚上睡觉的时候,肯定是会关上的,并且还要上门拴。 门上还开有一个很小很小的窗户,打开这个小窗户,就可以看到外面的人,当然,这个小窗户也可以用来传递东西,比如说送蜡烛。 当然像简大娘和莫娘子这样有身份的大仆人,她们可能是不会亲自换蜡烛的,只需要打开门,让小丫环进来,让小丫环换蜡烛干活就可以了。 张浩元又转头问那个小丫环:“你来的时候这个门就是打开的,对吗?” 小丫环摇头道:“是关着的,但轻轻一推就开了,奴婢只敲了两下门,发现门没上闩,就直接推门进去了,发现了里面的情况。” 张浩元听过之后,心中暗想:“凶手肯定也是敲门进来的,而且因为有这个小窗户的关系,所以屋里的人是可以知道谁敲门的。在这种时候,如果不是熟人敲门,那么她们是不可能开门的,而且还会叫起来,叫人来帮忙。” 那么可以断定敲门的,并且能成功让她们开门的人,一听是她们的熟人,极有可能这个熟人在敲门之前就出声说话,告诉着屋里的人,他是谁。 那么又可以推断出来,敲门的这个人,这个凶手,他的身份是很高的,否则来开门的人就应该是墨娘子,而不是简大娘,很显然,简大娘对凶手是很巴结的。 那么,在姬家,谁是符合这个身份的人呢?肯定不多吧! (本章完) 第501章 大夫人 案子分析到了这个时候,就可以开始排除了,在姬家能让简大娘巴结的有几个,一个巴掌都能数得出来吧! 姬风云是主人,简大娘肯定要巴结,但案发时姬风云在里屋,简大娘不可能去开外屋的门,然后便是姬削简,这是简大娘的丈夫,但对丈夫不需要巴结的,如果姬削简进来,那么墨娘子去开门就行了。 剩下的人就是姬家的二老爷,也就是姬风云的儿子了,据说得病在床,还有他的妻子杜氏,这两个人是有嫌疑的! 最后,那就是已经去世的姬家大老爷的遗孀了,张浩元来了两次姬家,但却从来没有人提过姬家大老爷的遗孀,或许是没有? 张浩元问姬松墨:“你家二老爷得了重病之后,能下床活动吗?” 姬松墨连忙摇头,道:“不能,二老爷只能在床上躺着,如果他想要晒太阳,那就得让人把他放到躺椅上,然后抬到院子里才行,二老爷脾气很大,特别不喜欢让别人看他生病的样子,所以这种时候只能是二夫人照顾他,别人都得躲出院子!” 张浩元点头道:“嗯,这个可以理解,想必他自己也知道他的病治不好了吧?” 姬松墨道:“那是,要不然二老爷也不能那么大的脾气,暴躁得很!” “那你家大夫人呢,她应该没有生过儿女吧?”张浩元问道。 看姬风云特别看重小儿子的情况,那么估计姬家大夫人是没有生育过的,或者说生育过,但孩子夭折了,否则姬风云疼孙子就行了,何必那么看重姬家小儿,一个和他长得半分都不相象的小儿子呢! 姬松墨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道:“大夫人生过两位小公子,但很早前就夭折了,她伤心得很,所以在我们府上从来不提那两位小公子的事,在大老爷去世之后,她便搬到侧院去了,在那里建了座佛堂,在里面吃斋念佛,她那里冷清得很,而大夫人也从来不到这边来的!” “是吗,是从来也不来吗?”张浩元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姬松墨。 这个姬松墨嘴巴很快,他上次说可以为二夫人做保,这次又有说大夫人从来不到这里来,这里可是后宅,他一个外事管家,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他娘和他媳妇每天都和他说这里的事么? 可惜得很,他娘和他媳妇都已经死了,也没法追查了。 姬松墨脸色涨红,他道:“大夫人确实是从来也不到这里来的,她连头发都剃光了,如果不是家里不允许,估计她都出家当尼姑了,府里的人都知道,可不是小人胡说!” 张浩元心想:“那么现在有嫌疑的人,也就是姬家老二夫妇,还有那个大夫人了,我倒要看看那个大夫人倒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张浩元道:“你前面带路,本官要去见一见大夫人,向她询问几句话,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还躲在佛堂里面念佛,这就有些不象话了,要是姬家败了,她还能留在这里念阿弥陀佛么!” 姬松墨只好答应,虽然他很想去看看姬削简,但现在也没法去,张浩元说得对,要是姬家完蛋了,那他这个管家的命运还不知怎么样呢,哪头轻哪头重得分清楚,他还是得陪着官员案才行。 穿过主院,又穿过一个小花园,便即到了姬家大夫人住的佛堂,还没进院子,张浩元就闻到檀香的味道,等他进了院子,姬松墨敲开佛堂的门时,就见佛堂里面有很多烟雾,很呛! 张浩元在门口皱起眉头,道:“这是烧什么了,这么大的烟,屋子里面还能待人么!” 姬松墨进了佛堂,叫道:“大夫人,本县的县尉大人来了,要问你一些话,还请你出来一下!” 他喊的声音不小,可是佛堂里面却没有回应,佛堂不小,前面是礼佛的地方,后面估计还有小厅,或者是禅房,那位大夫人应该是在后面,佛堂前面没有人。 忽然,佛堂后面传来啪的一声大响,似乎是什么家俱倒地,但却没有人声,姬松墨微微一愣之下,连忙从侧面绕过佛像,跑去了后堂,转瞬就传来了他惊叫的声音! 张浩元快步走进后面,见是一个小厅,厅里面的摆设很是豪华,根本就不象是清修人的小厅,与前面的佛堂成了鲜明对比,很难想象一个清心寡欲的人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那位大夫人恐怕不是真心的想当尼姑吧! 在小厅里面,地上躺着两个年轻女子,而一边休息用的小塌上还倒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但也是尼姑打扮的妇人,三个女子都是一动不动的! 姬松墨连忙上前查看,发现两个年轻女子都已经死了,而那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却还活着,但却也奄奄一息! 张浩元飞快地在小厅里面转了一圈,见小厅里面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在通往后面一个单独的小花园的地方,有一把红木墩子倒了,刚才那声大响,应该就是这个红木墩子发出来的。 而就在红木墩子的上方,就是屋上的大梁上,系着一条绳子,看样子是有人想要踩着这个红木墩子上吊,不过,没人上吊,红木墩子却倒了,倒也是奇事一件! 再往小花园里看,并没有人,小花园还有一个小门是通往别的院子的。 张浩元大步出了小门,见又是一个花园,花园稍大,草木繁盛,但里面没有人,他又快步到了这个花园的门口,就见外面却是一排平房,似乎是仆人房,但因为仆人都在前院,所以这里安安静静的,并没有声音。 张浩元哼了声,他心里清楚,如果刚才有人从佛堂里逃走,那么,定会藏在这里,可他这时候没法搜,如果他自己搜,那这么大的地方,他搜什么地方,那个人必会从别的地方逃走,而他要去叫人,只要转身离开,那个人必定还会逃走,还是抓不住他。 除非他这时大声叫喊,但却也没什么用处,就算他站在这里看着,可在捕快到来之前,那个人也仍旧会偷偷地逃走,照样抓不住! 没关系,那个人是谁,或者是谁们,张浩元心里已然有了预测,那个人可以在姬家里面和他玩捉迷藏,但想要离开姬家,却是不可能的,他早把各个出口给堵死了! (本章完) 第502章 眨眼皮 张浩元一甩袖子转身离开,回到了佛堂后的小厅,到了那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旁边,问道:“她就是大夫人吗?她这是要自尽,她为什么要自尽,踩墩子都踩翻了!” 一边说着话,他弯下腰看大夫人,就见大夫人脸上有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这和简大娘和墨娘子死后的表情一样! 刚才大夫人还没有死,但现在却是已经死去了,看样子也是中毒死的,那种毒药相当厉害! 张浩元知道毒药是蜘蛛毒,但应该不只是蜘蛛毒,应该是加了别的毒药,混合成了一种巨毒,这种巨毒只要从伤口进入血液,就会让人迅速死亡,无法施救! 姬松墨连忙点头,他很是害怕,这两天姬府里面死的人太多了,他的心理承受程度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再这么死人死下去,怕他是要崩溃了! 张浩元道:“她的伤口在哪里,如果是在手臂上,那么刚才只要砍掉她的胳膊,说不定就能救活她,以免毒气攻心……嗯,不可能是在手臂上,必在后背!” 他翻过大夫人,就见大夫人的后脖子上面有一道伤口,伤口看上去是有毒的,这便是大夫人的死因了,伤口在这里,是有原因的,因为这说明在动手之前,凶手其实并没有想要毒杀大夫人,而是想要造成她上吊自尽的假象,但被突然来到的张浩元给撞到了,所以情急之下,凶手才动手毒杀大夫人。 而当时凶手肯定慌张,大夫人也不见得死到临头还老老实实,趁机逃命的举动肯定会有的,那么又要不让大夫人逃走,又要迅速让她死,下手的最佳选择,也就是后脖子了,这属于应急选择! 张浩元又看了一圈小厅中的摆设,心想:“这个大夫人看起来完全不象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她住在这里,装成是在吃斋念佛,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甚至她连守寡都不想,可是却因为别的原因所以不得不住在这里,结果今天还是被杀了!” 张浩元对姬松墨道:“本官不是让所有的仆人都去前院么,为什么这两个年轻女子,嗯,年轻的尼姑却没有去?” 姬松墨呃了声,表情有些尴尬,他道:“这里可能是没有通知到吧,大夫人平常不太喜欢见人,小人们也不敢打扰她的清修!” “不敢打扰她的清修!好,这话是谁吩咐的?是不是你家二夫人吩咐你们这么做的?”张浩元问道。 实际上,因为大夫人遇害,那么嫌疑人现在只剩下了姬家老二,还有二夫人,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据说姬家老二已经快病死了,那么姑且不论是真是假,剩下的那个嫌疑人只有二夫人了,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 可是,姬松墨却摇了摇头,道:“不是二夫人吩咐的,是小人的爹爹吩咐的,是他不让别人来打扰大夫人清修的,但至于是不是二夫人这么要求小人爹爹的,那小人就不知道了,因为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再说也没有人愿意过来伺候大夫人,大夫人的性子又那么古怪,能不见她才好,大家谁也不会多事的!” 张浩元哼哼两声,道:“那么大夫人的脾气到底有多怪,你也不是很了解吧?可就是因为大家都说她怪,所以就没有人愿意过来看她,那么她到底有多怪,知道的人不多吧?” 姬松墨顿时一愣,似乎便是如此,当然如果就算是如此,那么其实和他父亲姬削简也是没什么关系的,他父亲是大管家,在仆人中是排头一号的,但却也仅是一个仆人,要说对大夫人怎么样,那也肯定是受了其他主人的命令而已,比如说老太爷,或者二老爷,但二夫人是不可能的,二夫人可没有权力对大夫人做什么! 张浩元也不需要姬松墨解释什么,摆了摆手,又去检查那两个年轻女子的尸体,这两个女子显然是经过一番挣扎反抗的,她们不想死,必定要和凶手搏斗,只不过没有打过凶手罢了,毕竟凶手有带毒的刀,有这样的利器在手,就算是张浩元都得小心,何况是两个年轻的假尼姑呢! 两个年轻女子的伤口又都是在胳膊上,伤口都不深,自然也是中毒死的,姬家这个案子里面,死掉的人都是同一个原因。 张浩元并不多做停留,离了佛堂,叫进来几个捕快抬走尸体,他则叫姬松墨带路,去见姬削简,他并没有直接去找二夫人,没这个必要,反正二夫人也逃不出去,当然,她也有可能不是凶手,没有破案之前,只是有嫌疑罢了。 姬削简的情况不比姬风云强,虽然不似姬风云那样已近乎于死去,但他也是躺在床上,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两只眼睛睁着,似乎他现在只能控制住眼皮了,其它地方都不能动了。 七十多岁的老人,猛地受此打击,又中风如此严重,能不能救得过来,也实是难说得很! 姬松墨陪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他现在是真的没法笑出来,装都装不好,说道:“县尉大人,小人的爹爹病情太重,所以就留在了房间里,没有去前院,还请县尉大人原谅,也请大人相信,小人的爹爹都这样了,怀疑谁也都不要怀疑他吧!” 张浩元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道:“凡是没有到前院去的人,都是有嫌疑的,这和他现在怎么样没有关系,病也可能是装的,是否要怀疑他,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姬松墨垂头丧气地退到一边,他算老几,他的话岂能算,他平静的生活已经完全变样,他以后如何面对人生,那也真的难说得紧了! 张浩元站到了姬削简的跟前,什么安慰的话也没说,他不需要对姬削简客气,就算姬削简病得再重,也没有这个资格。 张浩元问道:“姬削简,你妻子和儿媳妇都已经被害了,但你的儿子还活着,你不想他也遇害吧,所以有些事情该说实话就说,你再替别人隐瞒,那你儿子的命怕是也保不住了,本官现在问你话,对,你就眨三下眼睛,不对,你就眨一下眼睛,是二夫人让你造大夫人的谣,对不对?” 姬削简眨了一下眼睛,表示不是二夫人吩咐的! “那是二老爷吩咐你的,对不对?” 姬削简还是只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张浩元仍猜错! “那是老太爷让你造的谣,对不对?” 姬削简这次,眨了三下眼睛! (本章完) 第503章 姬宝盛 从大夫人生活地方看,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想要当尼姑的说法,那真是骗人的,而且这一定不是大夫人的主意。 如果大夫人想要骗人,不想改嫁,只想留在姬家过富贵生活,那么就算她假装要修个佛堂,在里面当假尼姑,也是不可能成功的,那些摆设从哪来?伺候她的人怎么当值?还有她的吃食怎么烹调? 大夫人就算想要假装,可却也不会有仆人替她保密的,一定会告诉姬风云,那么姬风云肯定要采取一些手段,让大夫人无法假装,毕竟姬家是姬风云说了算。 可姬风云没有说,并且还照常供给大夫人生活所需,这就说明姬风云不但知道此事,而且他还主动替大夫人遮掩,并且还让姬削简散播谣言,这样做的目的是不许仆人们靠近大夫人那里,这等于是配合大夫人假装尼姑? 为什么这样呢,这是有什么目的吗? 下面的问题可是不好问了,因为姬削简现在的样子,只能动眼皮了,无法做解释,那么只能靠张浩元推测,而推测出来的内容,又要变成简单的对不对的问句,在极短的时间内,这还是有相当难度的。 张浩元想了下,又问道:“你家老太爷想让大夫人改嫁,对不对?” 姬削简眨了一下眼皮,表示不对,姬风云没有赶走大夫人的意思。 张浩元立即换了个问法:“你家大夫人想改嫁,对不对?” 姬松墨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不会吧,大夫人都多大年纪了,还想着改嫁?这怎么可能! 姬削简这次先是眨了一下眼睛,可犹豫着,又眨了两下,然后又眨了一下! 这可不好判断了,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反正如果让姬松墨来判断,他是无论如何也判断不出的。 张浩元见姬削简眼皮眨的不对,心想:“这说明我问的问题靠边了,但还不准确,所以他才无法准确回应,我不应该只问改嫁,应该是还有别的原因!” 张浩元又问道:“那么,你家大夫人是想离开你们姬家,对不对?” 这下子,姬削简眨了三下眼皮,没有半点犹豫,这说明张浩元问到正确的方向上了! 张浩元想了下,又问道:“大夫人想走,但你家老太爷不让她走,但给她舒适的生活,供着她,以便让她留在姬家,对不对?” 姬削简又眨了三下眼皮,张浩元哦了声,他点了点头,没有再紧着追问,他得分析一下才行。 可后面的姬松墨却忍不住了,道:“为什么呢?” 虽然同为姬家的仆人,可姬松墨却不如父亲姬削简知道的多了,而且这个事情姬削简从来没有和妻儿说过,可想而知,这是很保密的一件事! 而保密的事情,之所以要保密,很多时候,是因为要保密的事情很龌龊,尤其是在对待一个死了丈夫,又死了两个孩子的妇人身上,可能会更加的龌龊! 张浩元哼了声,有些事情他已经能想明白了,他对姬削简道:“你家老太爷心肠太软,估计如果是你家二老爷当家,或者二夫人当家,那么大夫人早就死了很久了吧!” 姬削简的眼角慢慢滑下一滴浑浊的泪水,看来张浩元问到关键的点子上了! 姬松墨万分不解,二老爷已经病入膏肓了,怎么可能当家作主呢,而二夫人似乎也没资格当家作主吧,从来没见过二老爷夫妇在姬家事务上出过什么头,甚至比姬家的管家们存在感还要弱。 张浩元没有再问姬削简什么,他只要知道了关键之处,那么以后的事情就要靠推演调查了,再说姬削简也没法回应太复杂的问题,问他还不如去问姬家老二夫妇呢! 张浩元对姬松墨道:“好好照顾你的父亲,也许……也许能恢复吧!” 姬松墨嗯了声,他犹豫了下,道:“小人可以让儿子女儿过来照顾,小人还是跟着县尉大人吧,府里有些事情,别人也不好处理!” 张浩元点了点头,他出了屋子,又再回姬风云的卧房,不过,也只是转了一圈,这个时候的姬风云还不如姬削简,已然神智不清了,根本无法配合,他的手还抓着姬家小儿,不肯放手,这是在潜意识里,不想让姬家小儿死去! 这次出了姬风云的卧房,张浩元便没有再只带着姬松墨走来走去,他叫来好几个捕快,并且让捕快都拿上长兵器,在庭院当中,能施展开的也就是齐眉棍了,人人手持一棍,当然腰刀也是要准备好的。 张浩元也带着腰刀,他身为县尉,拿棍子就夸张了,但腰刀还是要带的,腰刀虽然不太长,但总是比匕首或者短剑要长的,一寸长一寸强嘛! 带着众捕快,由姬松墨带路,到了姬家老二的住处,也是一个独立的院子,居住环境不错,前后都有花园水池和假山,并且种植着很名贵的花草,看来姬家老二夫妇是很会享受的。 姬家老二名叫姬宝盛,同被抓起来的姬宝应是一个辈份的,但生活方面当然是天差地别,姬宝应都穷得没啥了,实在没法和姬宝盛相比。 因为张浩元先前有命令,让姬家的仆人都去前院等候发落,所以姬宝盛这里并没有留仆人,只剩下了姬宝盛和杜氏,而杜氏此时就在院子里面,站在房门前,正紧张地看着进来的张浩元和一众捕快! 张浩元一指杜氏,道:“这个妇人便是二夫人吗?” 姬松墨连声称是,他对杜氏道:“二夫人,这位便是本县的县尉大人,来咱们府里办案的!” 其实杜氏是见过张浩元的,但见过又能如何,现在眼前的情况,明显是张县尉带捕快来抓人了! 杜氏道:“民妇见过县尉大人!”给张浩元行了一礼。 她堵在房门口不动地方,张浩元也没上前,张浩元用很和气的语气说道:“你丈夫呢,他的病情好些了么?嗯,刚刚本官去看了你家老太爷,他没有挺住,已经过世了!” 姬松墨很是诧异,姬风云虽然病得很重,但并没有过世,为什么县尉大人会这么说,这是什么意思? 杜氏啊地一声,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看样子似乎盼这个消息很久了! (本章完) 第504章 大意了 杜氏有明显放松的举动,但这个举动也就是一瞬间,紧接着她就大哭了起来,叫着公公,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之类的话! 姬松墨在后面看得愈发惊讶,二夫人杜氏在姬家过得不顺心,这是府里所有人都知道的,如果杜氏是个男人的话,仆人们都会认为她会和姬老太爷打起来的,当然,也只是认为,因为杜氏并不是男人,所以这个假设是不可能实现的。 但是,却可以反映出杜氏和姬风云的关系很不好,这个就是没错的了,杜氏和公公姬风云的关系不好,她还想过得顺心么,那怎么可能呢! 张浩元并没有给杜氏太多的时间,而是紧接着说道:“你家的事情,依本官看也就告一段落吧,你们好好地把老太爷给安葬了,还有你的那个小兄弟,小公子也死了,一并安葬,另外你嫂子大夫人也死了,把他们的后事统统安排好,至于他们怎么死的,就说是得了瘟疫吧,具体怎么样,本官和县里面就不追究了!” 他的这个话说得是很矛盾的,说不追究了,那他带着这么多的人来干嘛,这不明显是糊弄人的么! 可张浩元长篇大论地说了一通之后,仍旧不给杜氏反应的时间,当然也是不给屋里面姬宝盛反应的时间,他道:“但是,修园林的差事却不能停,你们家死不死人,那是你们家的事,不能因为这个耽误了修园子的大事,你公公许下的石料还有诸如此类的承诺,不能因为他死了就作废,你丈夫还是要承认的,你听明白了吧,你丈夫在屋子里对不对,本官要看看他,是不是也要死了!” 这番话说得相当无情,并且还有很大的恶意,听起来甚至有诅咒的味道,基本上正常人说话,没有这么说的,这算是往死里得罪人了,而且,听起来也有种要霸占别人家产的意思在里面,总之,这不是好话! 杜氏顿时就愣住了,她从来也没有听过这种话啊,太突然了,她都没法反应了! 可屋子里面却传出来声音,那个姬宝盛说话了,他的反应比杜氏要快一些,官老爷说得这番无情,明显是要夺人家财啊,反正姬家现在死得只剩下一个姬宝盛了,那么如果姬宝盛死了,这份家产十有八九会被充公,或者找个理由,被官员们给分了,就连皇帝都能白用石料,姬家一亡,人人都有好处! 别以为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应该是极有可能发生才对,万万不可高估官员们的节操,比如眼前这位张县尉! 姬宝盛大声道:“小人,小人还没有死,这几天用药之后,身子感觉大好了,只是,只是还有些虚弱罢了,已无大碍,已无大碍!” 张浩元的话听起来有恶意,姬宝盛不可能再让妻子挡在外面了,否则的话,恐怕会有一些意外发生了,比如说县尉大人亲自进屋看看他,然后一不小心,用棍子给他打死了,再然后把姬家的财产给霸占了…… 有的时候,想得太多是多余的,但不想,却也是不行的! 姬宝盛哪敢冒这个险,他在屋子里面透过窗户,可是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的,那帮带着刀拿着棍子的捕快可是有好几个呢,就连张浩元自己都带着刀呢,他哪还敢在屋子里面“养病”,再养病那就很容易一病不起了! 姬宝盛推开了门,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他长着大高个儿,有些偏瘦,身上穿着宽松的袍子,在冲张浩元行礼时,露在外面的手更是显瘦,看来他确实身体不太好,但要说病入膏肓,那就太夸张了! 张浩元唉了声,露出失望的表情,道:“原来你没有病得快要死啊……嗯,那修园子的差事,你得好好去办,如果有半分差池,哼,小心本官翻脸无情,别以为你靠山硬,现官不如现管,本官可既是现官,又是现管!” 这话说得简直是莫名其妙,完全没有美感,这年代的官员无论是在威胁,还是在索贿,别管态度如何,话却都说得体面好听,哪有这么说话的,简直就象是市井无赖一般! 但不管话怎么说,语速都是又急又快,甚者还有些吐音不清,让人听了之后,要在脑子里过一下,这样才能理解! 姬松墨在听到这些话,心里惊骇之极,县尉大人怎么突然象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刚才他也不这样啊! 他转头去看旁边的那些捕快,却见捕快们谁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倒是把手里的棍子放低了,全都是算了吧,就这样吧的样子! 这是什么样子? 姬松墨完全搞不清楚,他现在就觉得自己象个傻子一样,什么看不懂了! 姬宝盛当然是连声答应,这个时候他除了答应做好差事外,也不能说别的,而且他没有不好好修园子的想法,给皇帝修园子是好事,他怎么会掉以轻心呢! 张浩元重重地哼了一声,又道:“还有一件事,你爹活着的时候和本官打赌,他赌输了,欠了本官五千贯钱,却没有打欠条,九出十三归,本官可是要收利息的,父债子偿,这笔钱本官向你要没有问题吧?” 这就是非常明显的索贿了,几乎可以说是不要脸之极了! 但姬宝盛反而更放松了一些,很有松了口气的样子,他连声道:“当由小人来还,不过现钱府里没这么多,县尉大人能否宽限一两日,或者用金银还帐?” “行,金子还是银子都可以,本官不介意,但你得把欠条给本官写了,别本官一离开,你就不认账了!” “小人哪敢,小人这就给县尉大人写欠条!”说着话,姬宝盛转身就要回屋,而杜氏也跟在身后,想要一起进去! 就在他们夫妇转身的瞬间,张浩元把手一挥,捕快们一起扑了上去,下手极重,一出手,便让姬宝盛夫妇完全丧失还手反抗的能力! 那种抹了巨毒的刀中者立毙,可没人敢大意,要是让这对夫妇把刀子取出来,划破一点儿油皮,那就是一条人命啊,谁不怕啊! 姬宝盛夫妇同时被打倒在地,他俩都是背朝捕快,哪可能想到会被突然袭击,被打倒在地,牢牢按在地面上时,他俩才如梦方醒,大意了,上当了,这个张县尉真是太狡猾了! (本章完) 第505章 毒刀 张浩元见姬宝盛夫妇被按倒在地,这才转身问姬松墨:“你家二老爷是左撇子吧?” 姬松墨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姬宝盛是左撇子并非是什么秘密,府里很多人都知道的,只不过平常也看不出来,而且姬宝盛“一直生病”几乎不怎么出自己院子,所以别人总见不着他,他是不是左撇子的事,自然也就没人关注了! 张浩元哼了声,既然确定姬宝盛是左撇子,那么就代表他没有抓错人,只要再找出带毒的刀子,或者是毒药来,那么就可以对姬宝盛进行拷打了,确定了是谁,要得到口供就可以用刑了,在没确定是谁之前,用刑就容易得到假口供了。 姬宝盛不服,虽然他被五花大绑起来,连动都没法动了,但嘴巴却还硬,他叫道:“县尉大人这是为何,为什么要抓小人,你可是收了贿赂,想要灭掉我姬家,然后霸占财产?” 这就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了,如果此时是在大堂上,衙门外面有很多人围观,那么他这么一喊,官员问案便会受到阻碍,让那些闲得蛋疼的听审百姓们给听了去,说不定就有什么谣言传出来。 估计姬宝盛事先是做过准备的,如果他被抓起来之后,那要用什么样的办法脱身,而说办案官员想要霸占财产,便是其中一个办法! 张浩元笑道:“本官本来还没有这个想法,你这么一提醒,那么本官不妨可以一试。本官看你长得贼眉鼠眼,和姬风云长得半点都不象,你肯定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你一定是杀了原来的姬宝盛,然后冒充他的,本官要去问姬风云,如果他说你不是,那么这姬家的财产就没有你的份了,你再诈唬有个屁用!” 停顿了一下,张浩元很认真地看着姬宝盛,道:“如果他不说话,那么便算默认,默认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本官看他中风严重,连动都动不了了,所以应该会默认的,你这个假儿子,猜猜本官会如何对付你!” 姬宝盛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张浩元会这么说,他在之前做过很多次的设想,万一失败,那么要用什么样的计谋让自己脱身,可无论他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张浩元会说他不是姬风云的亲儿子,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啊! 杜氏啊哼一声,晕了过去,她的胆子可比姬宝盛小多了,被张浩元一吓唬,她直接就人事不知了! 直到此时,姬宝盛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官字两张口,什么叫做瞪着眼睛说瞎话,什么叫做不要脸,什么叫做无耻之尤,但现在知道也晚了! 张浩元就象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似的,说道:“终于明白世事的艰辛了吧?其实,你还没有真的明白,只有你再了解一下什么叫做屈打成招,什么叫做含冤而死,你才算是真正了解呢!” 张浩元是不怕姬风云威胁的,这里又不是公堂,也没有别的人看到,外人只有一个姬松墨,这么个外人还能怎么着,姬宝盛现在就算是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他的! 姬宝盛最大的靠山就是他的父亲姬风云,而这个靠山就是让他自己给亲手推倒了,能怪谁?比无耻,比没良心?这世上无耻加没良心的人多了去了,他算老几啊! 这时,有捕快在房间里叫道:“找到了,找到那把匕首了,还有一瓶毒药,这个不敢用手碰啊,只有毒药,没有解药,现在还没有找到解药!” 捕头进了房间,道:“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毒药,难不成找人试过了不成!” “我要是试过了,哪还有命在,但瓶子上面写着字哪,看字不就行了!”捕快指向床头的一个暗格。 暗格里面果然放着一把带鞘的匕首,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瓶,小瓶上面贴着一小片纸,纸上写着毒药,除此之外,暗格里面还有一只小木盒,小木盒上却没有写字,所以不知道里面放着的是什么东西,不过以姬宝盛夫妻这么喜欢用毒来推测,不小木盒子里面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捕头道:“这个简单,只要用布包住手,然后再把这些东西找盒子放起来,那不就行了!” 他俩找来一个食盒,手上包布,把毒药瓶和毒刀,还有那个小木盒都放进了食盒里,然后把食盒提了出来! 捕头说道:“县尉大人,凶器找到了,毒药也找到了,这案子可以定了,要不然,咱们就在这里把他们两口子给弄死,然后说他们是畏罪自尽的,这样便可以少了不少的麻烦!” 姬宝盛立时大喊救命,这是要杀人灭口啊,虽然他知道自己被抓进去后,也不见得能再活着出来,可能多活一天是一天,说不定事情还会有转机的,总比直接被杀人灭口要强啊! 而后面的姬松墨连站都要站不稳了,腿都吓得软了,如果二老爷两口子被灭了口,那他这个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也活不了啊,也得被弄死,而且还不知要给他的头上扣什么罪名,让他死也死得不清白。 张浩元道:“这个不急,先带回衙门去,把嘴给他们堵上吧,免得他们大呼小叫的!” 他转头看了眼姬松墨,笑道:“管家不必害怕,本官是在和手下说笑呢,你不会被杀人灭口的,放心放心!” 可此情此景,姬松墨哪敢相信,但他也不敢反驳,只能哆嗦着送张浩元他们出门,张浩元让他好好照顾姬风云,而且把府里去世之人的后事办好,他一一答应,表示一定办好。 张浩元把姬宝盛夫妇两个带回了衙门,关进了独立的牢房里,之后他到了院子里面,让捕快拿着一个长竹竿,在院子中间的空旷之地,把小木盒子放好,还特地准备了两盆木炭,木炭熊熊燃烧。 那把匕首上面的毒是蜘蛛毒,当然是加了不少其它毒料的蜘蛛毒,那么小木盒子里面会不会就是毒蜘蛛呢,这个不得不防,所以事先直接准备好火盆,如果打开小木盒,里面真的是蜘蛛,直接两盆火扣过去,把毒蜘蛛烧成灰烬,也就罢了! (本章完) 第506章 让你见识见识 张浩元和捕快们都离得那个小木盒远远的,一个捕快用竹竿去捅小木盒的盖子,盖子上面没有锁,只有一个锁鼻,锁鼻上有扣,只要打开扣,那么锁鼻就会弹开,小木盒的盖子也就打开了! 捕快拿着竹竿捅了好几下,这才啪的一声,打开了扣,锁鼻弹开,但盖子并没有弹开,于是捕快只好又用竹竿去开盖了,费了挺大的劲儿,这才把盖子给弄开了! 但,里面并没有爬出可怕的毒蜘蛛,什么也没有爬出来,但盒子里面有东西,这个是确定无疑的,灰黑色的一大团,离得较远,谁也看不清楚! 张浩元一摆手,道:“谁过去看看,有赏,可以去姬家看守一晚,以免还有凶手的同伙,就看守姬宝盛的那个小院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一个捕快应声而出,他以布包手,端起一个火盆,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小木盒的旁边,探头一看,接着就啊地一声大叫,把手里的火盆扔到了小木盒子上,着火的木炭把小木盒子给盖住了! 在火焰之下,不管是小木盒还是里面的东西,都会化成灰烬,不用再担心危险了! 捕快后退几步,到了张浩元的跟前,他脸色苍白,道:“县尉大人,那小木盒子里面是一只比人的拳头还要大的蜘蛛,灰黑色的,趴在木盒里面,动也不动,好象是睡着了一般,如果它要是爬出来,那可真是祸事了,咱们都不一定能堵得住它,它可是有八条腿呢!”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心想:“也许不是活的呢,只是一只死了的蜘蛛,不看清楚就乱倒火盆,那只毒蜘蛛可是非常重要的证据呢!” 他把手一摆,道:“差不多了,就算是大蜘蛛,这时候也会烧死了,把炭火移开,不要把蜘蛛烧光了,这可是最重要的物证呢!” 对付死蜘蛛捕快们倒是不害怕的,立即有人上前,把炭火扒拉开,露出了里面的小木盒子,小木盒子已经着火了,但一盆凉水浇下去,自然火焰熄灭! 张浩元走到近前,低头一看,就见小木盒子里果然趴着一只大蜘蛛,现在已然不是灰黑色了,而是黑色,这只大蜘蛛仍旧趴在盒子里面,并没有爬出来,也没有移动,看上去反而有些象一只大螃蟹,当然并不是螃蟹,只是有点儿象而已! 这年代没有标本一说,但这是一只死蜘蛛,木盒子里面只是它的尸体,仅此而已,否则被火一烧,它就算逃不掉,也会动一动的,哪可能一直趴着! 张浩元拿过竹竿,捅了捅那只蜘蛛,叹道:“这可真是个稀罕物了,这么大的蜘蛛,那毒性得多大,这应该不是中原所产吧,听都没有听说过啊!” 捕快们纷纷点头,这么大的蜘蛛的确没有听说过,太可怕了,虽然只是一只死的,但看起来也真够吓人的! 张浩元命人把蜘蛛取了出来,重新放入一个木盒当中,道:“此物不祥,等案子结束之后,需当销毁,不可再留在世上了!” 处理完了蜘蛛之后,捕快们又找来两只鸡,拿出那把匕首,在一只鸡的鸡冠子上划了一小刀,见血即停,那只鸡只扑腾了一下,便即趴在地上,蹬了蹬爪子,死掉了! 换了一片锋利些的竹片,沾上了毒药瓶子里的毒液,在另一只鸡的鸡冠上划出血,这只鸡也只是扑腾了两下,便即死掉,捕快把竹片扔进火里烧掉,可不敢留着,万一被谁捡去害人,谁的责任那可说不清楚了! 张浩元道:“这案子里死去的人,中的毒就是这个没错,只不过,毒蜘蛛不见得有这么毒,可能是加了些别的毒药,那个姬宝盛可真是够狠的!” 东西都收好了,张浩元这才回了公事房,想了片刻,他便叫捕快先把姬宝盛押进来,他要先审姬宝盛,就算是这位姬家二老爷不说实话也没关系,他还可以吓唬杜氏,那个杜氏一看就是个胆小的,吓唬吓唬估计就能说实话! 捕快把姬宝盛提了进来,此时的姬宝盛身上的衣服被扒干净了,这个倒不是有意羞辱他,实在是捕快们怕他身上藏着刀片什么的,万一是有毒的,大家可真的是都害怕啊! 姬宝盛被扔到了地上,他嘴里还堵着布片,捕快上前把布片拿出来,姬宝盛呼呼喘气,他嘴里的唾液都被布片吸走了,现在无论是嘴里还是喉咙里面都难受得紧,他何时受过这样的罪,只感快要死了! 张浩元让捕快往他脸上浇了一杯水,姬宝盛贪婪地舔着水珠,他渴坏了! 稍等片刻,张浩元问道:“凶手就是你吧,看你的样子瘦瘦高高,那个在秃柳亭那边酒楼里装胡人的凶手,就是你吧?” 姬宝盛嘶哑着嗓子说道:“不,不是我,你这个狗官,你竟然敢如此折磨我,你这是想霸占我家的财产啊,你这是诬陷!”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本官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本官先提审的你,反正你也不会说实话,那本官便等着你妻子杜氏说实话,你猜猜,本官会用什么样的手段!” 姬宝盛似乎早就料到这点了,他还是嘶哑着嗓子,说道:“不外乎就是挑拨离间,说我都招了,坏事都是她做的,让他她对我死心,然后让她说实话,反正我不仁,她也不必再义了,如此一来,你就能得到想要的口供了,你还能有什么招数!” 张浩元点了点头,很郑重的说道:“看来你确实是做好了准备,但是你以为嘴硬,就不会有事了吗,你真的以为本官会和你讲道理吗?你何其幼稚啊!” 姬宝盛仍旧冷笑,看他的样子根本就不服,他不信张浩元还能使出什么招数来,而且他很相信杜氏根本就不会上当。 张浩元吩咐捕快把姬宝盛绑得再结实一点,嘴里又堵上了布块,使得姬宝盛不能发出一点声音,然后他塞进了一个空的柜子里面。 张浩元笑着对姬宝盛说道:“本官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现在本官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手段。” (本章完) 第507章 计划不如变化快 张浩元对捕快说道:“去把杜氏带到这里来,先找个婆子检查一下她,然后给她套条麻袋进来就行了!” 捕快们答应一声,一起出去办事,他们先是找了个婆子,反正县衙里面的婆子都可喜欢帮忙了,一下子就找到了四个,捕快们对她们进行了吩咐,四个婆子欢天喜地地去办事了! 婆子们先到了关押杜氏的房间,进去之后,便把她给扒了个精光,杜氏穿的衣服都是顶级的料子,婆子们相当满意,她们把衣服给分了,然后仔仔细细地把杜氏给捏了一遍,美其名曰检查她会不会藏着凶器。 这一通折腾下来,杜氏几乎当场死去,她从小锦衣玉食受人尊重,就算在姬家日子过得不快活,可也没有人敢侮辱她啊,她此时受到的侮辱,比她一辈子受过的都多,如果不是嘴里塞满了布块,她真想干脆嚼舌自尽算了,活着没意思了! 婆子们捏完了她,心理上都得到了满足,这样的一个细皮嫩肉的豪门贵妇,被她们在手里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贵妇又能如何,还不是任她们欺负么! 婆子们打开了一条麻袋,将麻袋底弄出一个大洞,然后把麻袋套在杜氏的脑袋上,让杜氏的头从破洞里露出来,然后再把杜氏绑了起来,看着杜氏的样子,她们哈哈大笑,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滑稽的事情一样! 杜氏更加羞愧,心中后悔不及,当初要是不听姬宝盛的就好了,如果早知会被抓住,就算是打死她,她也不会跟着姬宝盛做事的! 婆子们连推带搡把杜氏推到了公事房的外面,捕快们看着杜氏的样子,也都笑了起来,把杜氏推进了公事房,直接让杜氏摔倒,让她趴在地上回话。 张浩元冷冷地看了眼杜氏,道:“本官刚才审问了你丈夫,你丈夫什么都没有招供,嘴巴硬得很,并且说你也不会招供,本官想知道,你是不是什么都不会招供呢?” 杜氏的嘴里面还堵着布块呢,就算她想招,可也说不出话来啊,没法出声! 张浩元又道:“如果把你给卖了,倒也能换笔钱来,卖到大山里面去,给那些娶不上老婆的山民生孩子,倒也不错,大山里面经常有几个男人共娶一个女子的事……嗯,这个再说不迟!”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属于自言自语,但虽然声音不大,却还是能清清楚楚地传进杜氏的耳朵里,杜氏几乎吓晕过去。 一想到要给那些山民生孩子,还是几个山民,她这个高高在上的贵妇,就觉得还不如死掉呢,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张浩元没有看杜氏,而是眼望外面,又道:“你丈夫说你们商量好的,无论本官怎么骗你们,你们都不会出卖对方,所以本官也没必要说你丈夫姬宝盛把罪过都推到你一个人的身上,你也不必害怕本官骗你,没那必要,反正本官也并不想杀你,本官不想要你的命,只是想要钱罢了!” 杜氏发出呜呜的声音,她身子在地上不停地扭动,看样子是想说话,但张浩元并不让她开口,反而叹了口气,道:“得防着你自尽才对,死人就不值钱了,或许把你卖到草原上,给那些胡人当老婆也可以啊,你这样的女人还是能卖出个好价的!” 张浩元不着边际的自言自语,就象是得了魔症似的,叨叨咕咕个没完,但听在杜氏的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似的,她真是宁可死了,也不想被卖掉,张浩元说的那些话,她只是听一听,就觉得毛骨悚然,害怕得不行。 终于,张浩元好象总算是想起地上还趴着杜氏呢,他打算把人家给卖掉换钱,却一直不关心杜氏的死活,这个未免也太马虎了些! 忽地张浩元一拍桌子,对着杜氏喝道:“看你的样子,是不是觉得很委屈,觉得生不如死,就算是死了,你也不愿被卖掉,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这个问话其实是很好回答的,也不用出声,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杜氏重重点头,张浩元这个县尉虽然在她的心里算是非常混蛋的,但说的话却是完全正确,她现在可不就是这么想的么! 张浩元见她点头,呸的一声,道:“就凭你这个样子,你也敢自尽?好,本官就放开你的嘴巴,你咬了舌头自尽吧,你要是自尽了,那么本官当然也不会卖了你,你也就不用受那无穷无尽的罪了!” 他一使眼色,立即便有捕快上前,把杜氏嘴巴里的布块给掏了出来,杜氏虽然嘴巴疼痛,但还是可以发出声音的。 且说柜子里的姬宝盛,外面的声音他当然能够听到,他虽然无法动弹,但脑子还是清醒的,他一听就明白了,张浩元是在吓唬杜氏,如果这时候杜氏能够挺住,那么张浩元也没办法! 而且,姬宝盛还和杜氏研究过,如果办案的官员用打板子,那么他们就胡乱招供,并且他们连供词都想好了,反正是乱招,他们可以咬一下朝中的高官,把案情搞得复杂无比,说不定办案的官员不敢查了,那他们就还能有救! 当然,计划是怎么做都可以的,反正只是计划而已! 可是,杜氏是真挺不住了,就算是事先有了详细的计划又能如何,能不能执行,那就又是另外一件事了,很多人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头头是道,但是在执行的时候就会一塌糊涂! 杜氏只不过就是一个深宅妇人,养尊处优,她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坐在屋子里面想像,现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下,别说让她执行计划了,她连计划是什么都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杜氏一能发出声音,她便道:“民妇,民妇招,杀人的事都是姬宝盛做的,和民妇无关,民妇是被他逼迫的,民妇是无辜的啊!” 张浩元哼了声,道:“你是想要戴罪立功吗,举报姬宝盛所做的恶事?不过,就算你说了实话,也只能是无罪释放,想要拿到姬家的产业,你是休想了!” “民妇还有娘家,可以回娘家,有亲戚可以投靠,不要钱,不要钱!”杜氏忙不迭地道。 柜子里的姬宝盛几乎气晕,这个妇人真是靠不住啊,事先教给她的话呢,她怎么不听呢! (本章完) 第508章 所谓的大户人家 张浩元道:“好,那你说吧,不过,要长话短说,本官可没有耐心听你啰嗦,他们姬家完蛋了,本官还要想着如何接收财产呢,哪有工夫听你胡说八道!” “民妇不敢胡说八道,不敢!”杜氏眼泪鼻涕一大把,她现在难受之极,可是张浩元却并不让她好受哪怕一点,她只能是趴在地上回话,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少说废话,快点说吧,真是个啰嗦的妇人!” 杜氏只好道:“姬宝盛不能人道,无法生育,这辈子他就是一个断子绝孙的货!” 张浩元哦了声,原来如此,姬宝盛竟然还有如此辛秘,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必如此残忍吧! 杜氏又道:“他们姬家没一个好东西,个个都该死,死得好,大人不必怜惜他们!” 张浩元嘿然道:“本官才不会怜惜他们,相反他们死了更好,死了钱就是可以让大家分分了!” 杜氏又道:“姬风云是个老不要脸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老男人,几十岁的人了,还不正经,他竟然把大嫂给勾搭上了,还生出了孩子!” 张浩元大吃一惊,这个他就没有想到了,就算是他再怎么会推演,也是没法推演出这种情况的,真是万万想不到的! 杜氏又道:“姬家老大出去经商,走了半年,回来时大嫂怀孕三个月了,那孩子肯定不是他的啊,所以姬家老大就想休了大嫂,可被姬风云给拦住了,说丢不起这个人,姬家老大看见大嫂就烦,又查不出是谁和她勾搭的,所以便又离开家了!” 张浩元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了抽,不见得是查不出来吧,姬家老大可能是知道怎么回事了,所以不愿意在家待着了,不愿意看到妻子,也不愿意看到他爹! 杜氏接着说道:“大嫂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后,姬家老大回来了,他回来没多久,孩子就死了,是得急病死的,反正对外是这么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谁也不知道了,估计是姬家老大弄死的,他也想弄死大嫂了,却又被姬风云给拦住了,于是姬家老大又走了,没过多久大嫂又怀上孩子了!” 张浩元听到这里简直是哭笑不得,虽然大户人家里面的龌龊事情不少,可龌龊到这种地步的倒也少见,那个姬风云看起来还凑合,形象还可以,却是个老不要脸呀! 本来张浩元见那个姬家小儿,长相不象姬风云,还对姬风云挺同情的,结果没想到姬风云都那么大的岁数了,竟然还如此的风骚,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位假装尼姑的大嫂也够呛啊! 杜氏道:“姬家老大再回来时,见家里又多了一个小的,他一怒之下,又弄死了小孩子,他的心也够狠的,不过,换了别人,可能也忍不住,他不但杀了小孩子,还跑去要杀他爹,可大嫂却跑去报信儿了,结果姬风云有了防备,姬家老大不但没有杀了他爹,却反而落入圈套,被姬风云给杀了!” 这回别说张浩元了,就连后面几个捕快听了,也都真咧嘴,这种父子相残的事情,听起来就够吓人的,也实在是太不象话了! 张浩元问道:“这样大的事情,为何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当时没有仆人在场吗,你是亲眼看到的?” 杜氏摇头道:“民妇是听姬宝盛说的,当时他是在场的,至于外人,当时只有姬削简一个人在家,嗯,还有他的老婆简大娘也在,别的人就没有了,好象就是姬削简帮着姬风云杀的姬家老大!” 张浩元见多了残忍的事情,但如此恶劣,如此残暴无情的事情,却也是头一回听到,他摇了摇头,道:“你接着说。” 杜氏道:“姬家老大长得也不象姬风云,估计不是姬风云生的,所以他俩才会这样吧!姬宝盛说他才应该是老大,家里的产业应该由他继承才对,所以姬家老大死得好,死得让他特别开心!” 张浩元皱了皱眉头,心想:“其实,姬宝盛长得也不象姬风云啊,如此说来,姬风云的三个儿子都长得不象他,难不成都不是他亲生的?” 大户人家里面谁也不能保证不出现这种事情,就算是皇家也有,可乱成了这种地步,却也真是少见了! 杜氏又道:“姬宝盛真真的不是一个好东西,他和他爹一样的坏,他有一次喝醉了酒,竟然说他大嫂如何如何的好,还说那两个孩子有可能是他的,民妇没有想到,他竟然也和大嫂有一腿!” 这下子,张浩元好歹还能保持住表情不变,可那几个捕快却全都目瞪口呆了,除了震惊,也没法有别的感受了! 张浩元道:“你不是说姬宝盛不能人道,且不能生儿育女么,非得断子绝孙不可,这话是你说的啊,怎么现在又说姬宝盛和大嫂有一腿了?” 杜氏说道:“他不能人道是之后的事情,不能生儿育女却是一直这样的,所以那两个孩子一定不是他的,民妇只是听在耳中,记在心里,他酒醒之后也没有追问过!” 张浩元有些奇怪地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不能生儿育女的呢?” 杜氏脱口而出:“民妇怀过孩子,只是打掉了,没有生下来……”话出来,她才意识到不对,但话也没法收回去了! 捕快们一起哦了出来,张浩元摸了摸额头,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啊,很显然,杜氏肯定有过别的男人,有了孩子却不敢生下来,还得瞒着姬宝盛,现在姬宝盛就被绑在空柜子里面,会不会已经被气死了? 怪不得姬风云不许大儿媳妇改嫁,这是怕场丑事传出去,而且还让大儿媳妇假装成尼姑,这是掩人耳目啊! 杜氏又道:“姬宝盛本来只是想等着姬风云死了,他好继承家产,可姬风云怎么都不死,并且还弄了一个小妾,生出来了姬家老三,姬宝盛这才急了,便决定杀人,他杀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小妾!” 张浩元点了点头,道:“姬宝盛做这样的事,为什么会让你知道,为什么会拉你当同伙呢?” 杜氏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因为,因为民妇会配制毒药,是,是那个人教给民妇的!” 她嘴里的那个人,就该就是她的情夫! 捕快们心想:“这家子乱的,丈夫用妻子情夫的毒药杀自己家人,唉,真是表面光鲜的大户人家啊,私底下却如此的肮脏不堪!” (本章完) 第509章 让他俩见见面 在大唐,象这种大户人家里面,会发生龌龊事的机会很多,因为家大业大人口多嘛,人口一多,什么样的事情就都可能发生! 但是,象姬家这么奇葩,发生了这种几乎可以称之为极端的龌龊事情的大户人家,还是极少数的,这个不能当成是大唐大户人家的普遍情况,只是极少数的个别情况。 张浩元沉默了好半晌,这才问道:“从你们房间里搜出来的小木盒子,里面有一只大蜘蛛,是死的吧,是那个人给你的?” 杜氏点头道:“是的,是那人给的,蜘蛛是死的,但样子却和活着的时候一样,听那人说是用药水泡过的。” “那个人是谁?”张浩元看了眼杜氏,见她有犹豫的样子,便道:“你不用想着不说,或是以为胡说就能蒙混过去,本官有的事办法可以让你说实话,这些办法你可在一个接一个的试过去!” 杜氏连忙道:“民妇不是不想说,是那人死了很久了,他成天摆弄毒物,结果不小心自己中了毒,却炼制不出解药,所以才在临死的时候把蜘蛛,和他最得意的一瓶毒药送给了民妇!” “那个人埋在哪里?”张浩元问道。 杜氏说了个地名,是在城外,听起来是一块风水还不错的地方,不少富人在哪里买了坟地,张浩元派了两个捕快去查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个人的坟头,这是要验证一下的。 当然,也只是验证一下,象杜氏这样的深宅妇人不会在这上面胡说八道的,她在自己都顾不过来的前提下,是不可能顾得上别人的,她出卖起姬宝盛,可是一点心量负担都没有的,象这样的妇人张浩元见过很多,没有一个是肯自己担风险,而还要替别人保密的。 张浩元又问道:“那个人留给你的毒药,就是他自己没有办法解的那种毒吗?” 他觉得不是那瓶毒药,那瓶毒药中者立毙,是属于那种发作极快的巨毒,如果那个人是中了这种毒,那根本来不及交待遗言,直接就死了,除非是当时杜氏就在身边。 杜氏道:“不是,那种他解不了的毒都撒了,他留下的那瓶毒药,是能解毒的,不过解毒被民妇给弄丢了,只剩下毒药了。” 忽然,她觉得一个劲地说那毒是自己的,似乎很不妥当,她便又道:“不过毒药被姬宝盛给抢去了,民妇不知道怎么用……” 张浩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毒药是谁用的,这个无关紧要,此案定罪的考量,不会按着谁使毒药来定的,使用毒药杀人,与提供毒药罪责是一样的,只是刑罚不同而已。 罪责一样就是姬宝盛和杜氏都犯了死刑,刑罚不同,指的是姬宝盛可能是会被凌迟,因为他杀了亲人,并且如果姬风云因此而死,现在看是必定会死的,那么这是弑父之罪,而杜氏可能只是斩首。 只是死法不同而已! 张浩元又问道:“你招进来的那个仆人,就是抱走姬家老三的那个仆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杜氏有点扭捏地道:“是,是那个人的弟弟,缺钱,想要捞一笔,正好姬宝盛和民妇说起来,那个姬宝应也缺钱,所以便想了这个绑走老三的法子。” 张浩元哼道:“恐怕这个法子,不是因为这个想起来的吧,早有预谋,不知盘算了多少年,只是最近才遇到机会而已!” 杜氏不吱声了,她的眼珠不停地乱转,显见是心里有事,从她的表情上看,她有没有说实话,还真不一定,她可不知道姬宝盛现在就被关在柜子里面,所以也并不怕谎话被揭穿。 张浩元微微一笑,他也没有着急再多问,而是稍等了片刻,这才道:“杜氏,你还有什么要和本官说的么,刚才你说过的话,本官可都是听得清楚,你要是想在想改变说辞,那本官就当你刚才脑子糊涂,一时说错了话,怎么样,要改改说法,或者补充说什么吗?” 杜氏微微一怔,看表情她没有想到张浩元会这么问,但她还是坚决地摇头,表示不改说法,也不想再补充什么! 张浩元一摆手,道:“把她的嘴再堵上,免得她嚼舌自尽!” 自有捕快上前,把杜氏的嘴给堵上了,然后把杜氏从地上拉了起来,等着张浩元发落,张浩元道:“把她单独关押,好生看管。嗯,还有,把姬宝盛放出来吧!” 杜氏吓了一跳,她的嘴被堵上了,但眼睛却是没有问题的,当她看到姬宝盛被从柜子里面拎出来时,几乎都要吓晕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姬宝盛也在这间屋子里,那么她刚才说的话,岂不是都被姬宝盛给听去了么! 杜氏和姬宝盛在做下这个大案之前,两个人都是商量好的,如果成功会如何,如果失败会如何,两个人都是对天发誓,绝不出卖对方! 结果呢,只不过刚审一场,她只是受了一点苦罢了,她就把姬宝盛给卖了,那么姬宝盛会不会也把她给卖了? 这是肯定的了! 杜氏顿时就急了,她呜呜地想要说话,但嘴里偏偏被堵上了布块,而且还堵得非常结实,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两个捕快一左一右就把她给架出了公事房,杜氏因为被绑得结实,她连挣扎都无法挣扎,但歪着脖子呜呜,表示她现在很想说话,这个动作却是能做出来的,也落入了张浩元的眼中,就连刚刚被从柜子里面拎出来的姬宝盛都看到了! 杜氏很快就被带走了,而姬宝盛刚被扔到了地上,姬宝盛此时已然小便失禁了,他是富家公子出身,从小便是锦衣玉食,什么苦都没有吃过,他认为的苦,只不是不能很顺利的继承家业罢了,并且还要装病,这已然让他感到无比的委屈了,可那些所谓的委屈,和他现在所受的折磨比起来,那简直什么都算不上了! 捕快说道:“县尉大人,柜子里面被这个家伙给尿了,得清洗干净才行,是要现在清洗,还是先审这个家伙!” 张浩元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道:“现在清洗吧,本官去院子里面活动活动筋骨,听了这许多下贱的事,心里面不舒服啊,得发散发散才行!” (本章完) 第510章 熬不住 张浩元根本就没有理会地上趴着的姬宝盛,径自出了公事房,去院子里面活动筋骨去了! 姬宝盛全身不能动,为了防止他在柜子里面发出声音,捕快们将他绑得极紧,嘴里的布块也堵得很多,他的嘴巴被撑得很大,甚至已然影响到了呼吸,只不过不会要他的命罢了。 姬宝盛此时惊慌到了极点,他可是真的没有想到杜氏会出卖他,大家都是说好的啊,不能招供,就算扛不住也可以胡说八道啊,反正只要不让官府得到口供,他们就有机会活着出去的,毕竟姬家有钱,有人想要姬家的产业,可有人也会想着保姬家的,比如说宫里的高公公。 可杜氏上去就把他给卖了,并且还往他的头上泼脏水,而且最让他生气的是,杜氏以前竟然怀过孩子,只不过没有生出来罢了,他以前竟然完全不知! 还有那个大夫人,他的大嫂和他本来也有一腿的,那两个孩子他还曾经想过,会不会有可能是他的,结果现在看起来,既不是他爹的,也不是他的,更加不是他大哥的,那到底是谁的? 他大嫂已死了,那孩子到底是她和谁生的,已然无法考证,但不管怎么说,也是骗了他啊! 姬宝盛在心里只是大叫:“这些坏女人,她们为什么都骗人!” 有捕快进来,手里提着水桶,拿着抹布,把柜子里面清洁打扫了一下,柜子太大,没法拿出去晾晒,只能打开柜门通风,但捕快在经过姬宝盛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捕快说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到处乱尿,身上这么大的味道,可不要把县尉大人给熏坏了,我给你洗洗吧!” 这捕快用抹布沾水,然后用力在姬宝盛的下半身擦拭,抹布粗糙,捕快用力又大,姬宝盛只感巨痛钻心,不但身体上受到折磨,心理上也是如此! 这位富贵人家的子弟,从来也没有想过,进入衙门里面,竟然是这么恐怖的一件事,这和他事先想的完全不一样。 姬宝盛以前想的事就算是官员问他,他也可以据理力争,顶多就是官员坐在主位上,而他坐在客位上,和官员一边喝茶,一边讲道理,顶多就是官员不给他准备茶汤,这也就是最差的待遇了! 现在他亲身体验到了官府的可怕,但就算是他再痛恨,再说不公平,再说你们不能这样待我,你们要放开我,你们要和我讲道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呢? 可又有什么屁用呢! 官字两张口,可以和你讲理,也可以不和你讲理,你当民间传闻进了官府就得扒层皮,是跟你开玩笑的么? 现在明白了,也晚了! 姬宝盛痛不欲生,如果这时嘴里不是堵着布块,他真想嚼舌自尽,不要活了,死了算了,还是死了好,死了就可以不用受这样的折磨了! 没人理他,过了好一会儿,外面才传来脚步声! 张浩元走进了公事房,看了眼地上的姬宝盛,说道:“来人,把他嘴里的布块取出来,给他些水喝!” 捕快立即上前照做,姬宝盛这才好受了一些! 张浩元冷冷地看着姬宝盛,道:“现在知道本官的手段了吧,其实本官现在根本不用问你什么,只是让你在这里待一会儿,让杜氏以为你什么都说了,然后再审她,那时她什么实话都会说了,只要她招了,有没有你的口供,这件案子都可以了结,所以你也不用报什么希望了!” 姬宝盛呜呜地哭了起来,他道:“小人,小人愿招,坏,坏事都是杜氏做的,她有唆使之罪,唆使之罪更重,小人之前是研究过的,小人愿意戴罪立功!” 他越说越顺溜,而且,忽然灵机一动,他道:“县尉大人,我姬家有很多财产,不但有浮财,还有藏宝的地方,小人愿意用财宝换命,只要县尉大人判小人无罪,只杀杜氏一人,或者把罪都推到别人身上,找一个替罪羊,那么小人便愿意交出所有的财宝,都献给县尉大人!” 张浩元嗯了声,道:“这倒是可以,不过,让本官考虑考虑!” 听到这里,他便可以断定,姬宝盛还在想着混过去,他还没有真正的想要说实话! 张浩元不再说话,静静地坐着,似乎是在想事情,姬宝盛在焦急地等着,只不过片刻的工夫,他就象是等了几十年一般,极是难熬! 忽然,张浩元睁开了眼睛,喝道:“你竟然敢消遣本官,你不是嘴硬么,你刚才还想着本官不能把你怎么吧,你有没有想过要嚼舌自尽,那本官就成全你!来人啊,用刀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他突然间发怒,把姬宝盛给吓了一跳,而当捕快真的提着刀子过来时,姬宝盛吓得双眼翻白,竟然晕了过去! 姬宝盛刚才确实是想着还不如死了呢,但想想,和真的要死,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别人要成全他时,他便又不想死了! 见他晕过去了,张浩元嘿然道:“如此胆小,如此不能熬审,竟然却是那么的残忍,倒也是罕见。去找根树枝,在他的嘴里搅一搅,让他知道什么是疼!” 捕快跑出去捡了根拇指粗的木棍,回来后捅进姬宝盛的嘴里,用力搅了搅,姬宝盛疼得醒了过来,他还以为舌头真的被割断了呢! 捕快拿出木棍,冲他晃了晃,姬宝盛这才知道舌头还在,但却疼得厉害,他此时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已然完全没有和张浩元对抗的心思了,只求能少受些折磨。 张浩元道:“看你的样子,这就受不了了,告诉你,本官还没有对你用刑呢,这才刚刚开始,你就投降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废物!现在说,你都杀了哪些人,怎么杀的,说得详细一些,不要再妄想活下去,能得一个痛快,就是你最大的运气了!” 姬宝盛曾经以为,官员要想逼供,必会向他保证让他活下去,或者说可以让他无罪,却万万没有想到,张浩元告诉他必死,只是能死得痛快些,他就算是有好运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和他事先计划的完全不同? 姬宝盛忍住嘴里的疼痛,说道:“小,小人招了!” (本章完) 第511章 老大和老大夫人 张浩元听姬宝盛要招,冷笑了两声,道:“那你就招吧,你须当明白,有没有你的口供,都一样会定你的罪,但你不老实,那就让你多受些零碎的苦痛,就这点儿区别!” 姬宝盛身娇肉贵,哪里还受得了什么零碎的苦痛,但他又不想死,还存有一丝侥幸,他小心地道:“要是小人全都招了,那么有没有可能活命,县尉大人能不能让高大将军见见小人啊,小人有家产献上!” 他说的高大将军便是高力士,高力士做为权宦,曾被皇帝封为大将军,当然,他这个大将军并不会领兵上阵的,大将军有很多个,他只是其中之一,大将军这个名号更象是给他的一个荣誉称号! 张浩元低头看着姬宝盛,道:“高大将军是不喜欢被人蒙骗的,所以你最好把实话都说出来,不过你尽管放心,你家的烂事不算什么,只要你的孝敬足够多,就算你犯了天大的事,高大将军也会为给你摆平的,高大将军向来是很有信誉的!” 他的这番话,实际上没有任的承诺,完全就是在蒙人,高力士才不会管姬家的烂事呢,高力士又不缺钱,如果搅进了血亲谋杀的官司里面,对高力士的名声有损,他岂会为了钱做这种傻事! 再说了,如果真的要霸占姬家的财产,还用得着高力士出手么,无论是谁办的案子,都会乖乖的送一大笔给他的! 张浩元始终都是在对姬宝盛暗示,就是官府之所以要这么个彻查法,就是想要霸占他家的财产,而如果姬宝盛懂做,主动把财产交出来,那么他死不死的官府不会在乎的,也许是可以给他一条生路的。 官府,包括皇帝想不花钱白要石料,高力士想要钱,从京兆府开始一直到万年县的衙门,一众大小官员,包括他张浩元自己,都想从姬家的家产上面捞一笔。 姬宝盛终于上当了,或者说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想,招或者不招的后果了,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根稻草相似,来不及去管稻草能不能救他的命,只是想要牢牢抓住,仅此而已。 姬宝盛道:“小人的父亲脾气暴躁,小时候经常打骂我,因为我和他长得不象……” 姬家的事情如果深究,那是相当复杂的,但如果长话短说,那也只是一刻钟的事儿,可姬宝盛为了证明自己杀人是有原因的,是出于无奈的,所以他会尽量把情况说得详细一些,但其实这是于事无补的,只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对于姬家的事情,张浩元也是很有兴趣的,越阴暗越好,可以帮助他了解人心,从而掌握罪犯的心理,破更多的案子。 姬家非常富有,而且每代的家主都擅长投机取巧,到了姬风云这代也是同样如此,可姬风云却没有太多的可以选择的继承人,当时他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姬家老大。 姬家老大从小娇生惯养,脾气极大,这样的性格其实是不能继承家业的,而且由于在外面乱搞,身体垮了,并且得了病,丧失了生育能力! 当然,这是姬宝盛说的,姬家老大到底有没有丧失生育能力,这个并不能确定,而且也没有确定的必要,对于本案是没有什么直接关系的。 姬家老大因为这个毛病,所以便没有娶小妾,对于大户人家来讲,成年的公子没有小妾的极少,尤其是在没有后代儿孙的情况,不娶小妾其实本身就是证明他某些方面不行了! 所幸,姬家老太爷姬风云还是挺给力的,竟然又有了一个儿子,这便是姬家老二,也就是姬宝盛了。 但很可惜,姬宝盛长大一些之后,相貌和姬风云不太象,高高瘦瘦的,姬风云心中便起了疑心,一通调查之后,找出了一个府里面也是高高瘦瘦的仆人,他把这个仆人和姬宝盛的生母,一起活埋了! 具体处理这个事情的人,便是姬削简,他是姬风云的心腹。 当然,这个经过在姬宝盛的嘴里,被说成是姬风云滥杀无辜,活埋他的亲娘,但张浩元一听就明白,也无需追问。 姬宝盛从小就不受待见,姬风云对他不好,没让他死于意外就不错了,而姬家老大对他也不好,经常欺负他,所以姬宝盛从小到大都喜欢一个人待着,有时候干脆装病,谁也不见。 姬家老大娶的妻子,也就是大夫人,为人不怎么正经,也有可能是认为姬家老大毁了她的一生,她便想报复,于是便勾引姬宝盛,姬宝盛经不住勾引,于是就在一次酒喝多了之后,犯下了错误。 这是姬宝盛自己说的,是不是真的喝多了才犯下错误,那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反正在此之后,他就算不喝多了,他也会一样犯错误的! 可姬宝盛万万没想到,大夫人在勾引他的时候,也勾引了姬风云,这个报复的尺度就有些大了,至于姬风云是不是喝多了犯下了错误,这个姬宝盛就不清楚了。 后来大夫人怀孕了生下了孩子,长得不象姬宝盛,也不象姬风云,更不象姬家老大,反正谁也不象,这就有点混乱了,搞不清楚是谁的孩子。 姬宝盛曾经私下问过大夫人,但大夫人非常肯定的说,是他的孩子,但姬宝盛只能算是将信将疑,后来他偷听到大夫人和姬风云说话,大夫人用同样肯定的语气告诉姬风云,那孩子是姬风云的! 人生真是艰难,没人能够证明孩子是谁的,可能连大夫人自己也说不清楚吧,她到底有多少个男人! 但不管怎么样,大夫人的两个孩子都死了,是死在姬家老大的手里的,因为大夫人没法和姬家老大说,这两个孩子就是他的,姬家老大又不是傻子,他都不行了,大夫人还能自身繁殖不成! 姬家老大想要杀掉姬风云,这属于是弑父了,但走漏了消息,被姬宝盛给知道了,姬宝盛大喜,他打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姬家老大杀了姬风云之后,他再去报案,让官府把姬家老大给杀了,这样他不就能独占家产了么! 但他想得美,连他都知道姬家老大要动手了,姬风云当然也知道了。 (本章完) 第512章 招得快 姬风云出手,姬家老大这个纨绔子弟哪可能活着,父子相残,姬家老大死得不明不白,大夫人如愿以偿,当上了寡妇! 姬宝盛说的这些,和杜氏所说的相差不太大,如果不是他们两个事先串通好,那么就是杜氏说的时候,姬宝盛听后记在了心里,不过,后者的可能性不大。 一般来讲,凡是喜欢自作聪明的人,都不能太记得住别人说过的话,尤其是被扒光了衣服,绑得一动不能动,被塞在柜子里面时,如果这样姬宝盛都能记得住杜氏所说之话,那他就不是纨绔了,有这份好记性,参加科举当官去吧! 张浩元问道:“你大哥是怎么死的,姬风云是怎么杀的他?” 姬宝盛道:“这个小人不知,正因为小人害怕了,所以才装病,装成是要死的样子,这样才好逃过姬风云的毒手!” “你和姬风云长得不象,他是不把你当儿子吧,你自己也是知道这点的,对不对,害怕他把你也给杀了?”张浩元听他直呼姬风云的名字,便知道他心里必恨姬风云已久,否则不会叫得这么顺溜。 姬宝盛却道:“不不,县尉大人误会了,小人绝对是姬风云的亲生儿子,没人可以说小人不是,姬家的家产由小人继承是没有错的。”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又道:“小人,小人愿意把家产全部献出,交给县尉大人发落。” 张浩元道:“你死了之后,家产充公,那岂不是更容易。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你能投献,那便是皆大欢喜,虽然麻烦些,本官也不介意促成此美事!好了,现在你说一下,你为什么要绑了你的三弟,他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姬宝盛立即就激动起来,道:“他可不是我的三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野种,长得和姬风云一点儿都不象,怎么可能是姬风云的儿子,怎么可以分我的家产,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这个野种必须要死,死有余辜!” 说这话的时候,他理直气壮,仿佛姬家老三长得不象姬风云,就是该死,而他长得不象姬风云,该死的就是姬风云了,反正怎么着都是他该活下去,得到家产! 跟这种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张浩元见过无数这种人,他们都有自己的那一套说辞,都坚定的认为只有自己才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没道理可讲,何必再讲! 张浩元道:“那你为什么要杀他,速度说出来,反正只要理由充分,高公能够接受,那你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所以你说的时候,最好实话实说,否则如果编得有漏洞,那你这条命可就没了!” 姬宝盛脸上的表情很是凄苦,看来他是很不愿意说的,其实这种表情才是正确的,除了少数罪犯喜欢说自己的犯罪过程并且以此为荣之外,绝大多数的罪犯都不愿意再提一遍,尤其是失败了的犯罪过程,如果让他们复述一遍当真如同用鞭子抽他们一般。 所以,审讯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想要通过摆事实讲道理,就让罪犯如实招供,那基本都是白日作梦,不使出手段来就想得到口供,公事房里哪有这等美事! 张浩元道:“不想说是吧,可以啊,那就不要说,本官对你也失去耐心了!来人啊,把他押回去,杜氏押上来,让杜氏说吧,反正谁死谁活,本官是不在乎的!” 捕快上前就要拉走姬宝盛,不让他再招供了,可姬宝盛却急了,万一把他拉下去,然后再也不问他了,那岂不是糟糕,他现在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的,已然没办法清醒的分析了,只能按着张浩元的设计往下走! 姬宝盛叫道:“小人愿招,招了!” 捕快笑道:“这个人说话真的是反复无常,又说要招,可招的时候又遮遮掩掩的,要是再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他还会如此的!” 张浩元嗯了声,道:“那就给他一点小颜色看看吧!” 捕快弯下腰,抓住了姬宝盛的左手小拇指,往上作力一抬,嘎巴一声,小拇指应声而断,骨折了! 捕快道:“再磨叽就再弄折一根,你可以再接着磨叽!” 姬宝盛如同杀猪一般的嚎叫起来,这回再不敢磨叽,他叫道:“小人知道王婆的儿子逃走了,所以威胁王婆,如果她不帮忙,就让官府抓她的儿子……” 这回他可是说得飞快了,深怕说得慢再遭活罪! 姬宝盛就是一个很纠结的人,主要是因为不喜欢和人接触的关系,喜欢待在家里独处,有时候连杜氏都不愿意留在身边,他是一个比较宅的人。 因为想得多,所以擅长做计划,可计划实施出来后,却往往和原本的计划不一样,这他就会开始纠结了,是要按着原计划做呢,还是随机应变,而他随机应变的本事却实在是弱得可以! 姬宝盛一开始是想要杀掉姬家小儿的,但他不敢自己动手,因为他怕姬风云对他动手,为什么姬风云对姬家小儿那么好,他是真没搞明白,估计这是一个只有姬风云自己知道的秘密! 但姬风云对姬家小儿的好,姬宝盛是看在眼里的,如果想要杀了姬家小儿,那非得别人动手不可了,而王婆的那个逃走的儿子,便成了最佳人选,有王婆留在府里当人质,他不怕对方不听话。 而且他连替罪羊都找好了,就是那个穷光蛋亲戚姬宝应,既然都是穷光蛋了,干脆就死了算了,说不定下辈子还能托生一个富贵人家! 剩下的事情倒是简单得很,有杜氏在宅内接应,还有王婆这个内鬼,之后的事情当然就好办得多,姬家小儿被成功抱出了府去! 再之后杀人灭口,也同样简单得很,由于成功来得太容易,姬宝盛信心大增,认为也不过如此嘛,然后,他就大意了! 姬宝盛怎么也没有算出来,他家竟然会住进去一个官员,姬风云会把长安第一神捕给请到家里去,他当时都懵了,原定计划里面没有关于怎么应对住进家里的官员啊! 他只好派杜氏去打探消息,杜氏却什么都打探不来,连乱出主意都的本事都没有,只能姬宝盛自己接着憋办法,结果就憋错了! (本章完) 第513章 自称杀人有理 姬宝盛身体并不强壮,而且就算他有毒刀,但让他接连杀人,他也是没有这个胆量的,但王婆当时被张浩元给控制了起来,他深怕王婆说了实话,那他岂不是要完蛋! 姬宝盛很清楚,王婆怕连累到她自己的儿子,所以肯定不敢对官府说实话,她一定会以为这场风波会过去的,认为姬宝盛最后仍会成为姬家主人,所以她会暂时保密 可如果时间长了,姬宝盛可不敢保证王婆一定还会守口如瓶,她会说实话的,那他也就完蛋了,所以姬宝盛决定干掉她! 但要干掉王婆,姬宝盛一个人可不行,他需要一个帮手,除了杜氏他也找不到别人了。于是,他叫杜氏去放火烧厨房,但杜氏不敢,他大骂杜氏胆小,如果不能帮他的话,那他就要把杜氏给杀了! 杜氏害怕,只好答应,但她却不选烧厨房,而是选杀王婆,姬宝盛还以为她是想通了,想要练练胆子,心里还挺高兴的,他告诉杜氏杀人很简单的,而且很容易上瘾,并把毒刀交给了杜氏,杜氏答应得挺痛快的。 可姬宝盛去放火了,杜氏却没去杀王婆,等姬宝盛放完火回来,杜氏便告诉他,自己非常害怕,没敢杀王婆,姬宝盛大怒,可他并不敢杀掉杜氏,因为张浩元还在姬府里住着呢! 但姬宝盛却没有想到,张浩元离开了姬府,这下子姬宝盛可来精神了,看来张浩元也不怎么样嘛,这么快就走了! 姬宝盛打算和姬风云好好谈谈,姬家现在只剩下他一个继承人了,那么家产总不至于再给别人吧,比如说姬家老四,如果有姬家老四的话! 可没等姬宝盛高兴多久呢,张浩元就把姬家小儿给找回来了,这下子姬宝盛如遭重击,怎么搞的,姬家小儿竟然回来了,这个野种难不成还要继承家产吗,就算分走一半的家产,他也心疼得要死啊! 姬宝盛愤怒之极,他又恨姬家小儿被找回来,又恨姬风云偏心,至于别的他根本就没有心情去想了,只是想着怎么杀人,反正只要人都死光了,那么他就怎么说都行了,他只要继承了家产,攀上了宫里的高公公,那么只要他肯花钱,这事儿还叫事儿吗。 当天晚上,他便去了姬风云的卧室,轻手轻脚的来到门外,敲门的时候,他只是一说话,里面的人便听出来是他了,简大娘连忙巴结着给他来开门,门一开,姬宝应立即进屋关门。 姬宝盛随即就给了简大娘一刀,简大娘还没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呢,便倒在了地上,墨娘子吓坏了,她就算再糊涂也不会不明白,这是出大事了,都已经动刀子了。 做为管家娘子,墨娘子却没有去保护姬家小儿,反正那又不是她的孩子,死不死的谁在乎,她也没必要去扶婆婆简大娘,又不是亲娘,只是婆婆而已,死了更好,以后少伺候一个人,她只顾着活命,便向里屋跑去,想要求姬风云救命! 可她哪跑得过姬宝盛,被姬宝盛从后面给了她一刀,也倒地身亡,屋里的姬风云醒来,看到了拿着匕首的姬宝盛,姬风云大怒,别人怕姬家老二,但他怎么可能会怕,起身便要斥责,但可惜起身太猛,他又年纪太大,血气上头,他脑袋迷糊,一下子便从床上扑到了地上,中风加剧,瞬间便人事不知了。 姬宝盛还以姬风云一下子就死了呢,但在姬风云多年的积威这下,他犹豫了一下,却没有敢过去查看,而是返身把姬家小儿给杀了,这才出门逃走,姬家的丫环婆子混日子混得惯了,就算当值也都是在睡觉,竟然没有人发现他来过。 姬宝盛杀完了人之后,便后悔了,他应该派杜氏去杀,不过估计杜氏还是会临阵退缩,所以罪名也推不到杜氏身上去,于是他便想了一圈,决定不如推到大夫人头上去! 他可以把大夫人弄死,然后做成是自杀的假象,然后再留下封遗书,交待就是她杀的人,一切都是她做的,因为她特别恨姬风云! 姬宝盛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因为大夫人和姬风云之间的龌龊事情,别人不知道,但姬削简是知道的,而姬削简的老婆和儿媳妇被杀了,他一定会怪大夫人,那样姬削简就可以成为证人,证明真的是大夫人杀的人! 这计划天衣无缝啊! 姬宝盛越想越美,可没想到张浩元反应奇快,得知消息之后,立即就派捕快来封锁了姬府,而且还把仆人都给聚集到了前院,姬宝盛被吓着了,就没敢马上行动,观望了一下。 可观望这一下,却是耽误了时间,等他再动手时,张浩元已经顺藤摸瓜到了大夫人那里,差点儿就把姬宝盛给堵到大夫人的住处里,幸亏姬宝盛熟悉地形,这才能逃掉,迅速回到自己的院子,但他想做的布置,却是没有来得及做,比如说留下毒刀栽赃,还有那封遗书。 再之后,张浩元又随之而来,把姬宝盛夫妻给抓住了,不过,张浩元却高估了姬宝盛,姬宝盛虽然有毒刀,但他却还想着官府不敢把他给怎么样,所以并没有动过要拒捕,甚至杀害官差的念头,他一直认为官府会和他讲道理的,结果呢,他认为错了,现在就被扒光了衣服,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招供。 姬封云招供的这些,张浩元大都能猜得到,只不过关于大夫人那段,他并没有想到是要栽赃,还以为是杀人灭口呢,这点他没有推测出来。 姬宝盛努力在地上抬起头,哀求道:“县尉大人,要说杀害亲人,小人可真的没有动手杀过,我大哥不是我杀的,我三弟不是我亲三弟,而我爹他是自己中的风,和我没关系啊,至于死的那几个人,要么是逃奴,要么破落户,要以就是野种,顶多是死的大夫人有点儿身份,但她还是个贱人。所以,县尉大人你看,这些事情都是可以抹平的,小人愿意拿钱出来来赎罪,想必高大将军也会体谅小人的!” 张浩元不置可否,道:“那你在供词上画押吧,饶不饶你这条小命,本官去替你问问高公!” (本章完) 第514章 结案 这世上有很多人,把别人的命不当命,自己的命才是命,别人死多少,死得有多惨那都不是个事儿,但如果轮到自己身上,别说是死了,就是遭点儿罪那都得委屈得紧! 姬宝盛手上有不少人命,虽然他不是一个强壮的凶犯,但因为毒刀的关系,使他杀人并不会费多大的力气,这也使得他疯狂的杀人,可现在他却认为自己罪不至死! 当然,这种想法也符合人性自私自利的一面,不要说这个年代,就算是在一千几百年后,也仍旧有罪犯杀人之后,叫喊着自己罪不至死,就算是极度恶意的谋杀案子,那杀人凶手也会这么喊,甚至还会总结一下自己是多么的优秀,平常是多么的乖,所以杀人也应该得到原谅! 反正别人死不死的没关系,只要自己别死就成了! 很显然,姬宝盛就这么个人,但他想要把这套他所谓的罪不至死,用来忽悠张浩元,那未免就太把县尉大人当成是傻子了,这是非常幼稚的行为,是看不起县尉大人的举动,应该受到严惩! 张浩元等姬宝盛在供词上画完了押,脸上表情不变,不动声色地道:“按着本朝律法,你是要被关进死牢里的,这点没法儿通融,所以还要辛苦你在死牢里面等一等了,只要高公释放你的命令一下来,本官立即就放了你,你且再忍耐一下吧!” 姬宝盛哭求道:“还望县尉大人可怜可怜小人,给件衣服穿穿,那牢房里也准备好热水,让小人泡个澡,暖暖身子,小人出狱之后,必须重谢!” 张浩元点头道:“好,这些都依你,来人啊,把他押去死牢,他想要什么都尽量满足他,这人应该很快就会被释放的!” 他这么说是不想让姬宝盛自尽,如果姬宝盛完全没有了希望,那说不定就会自己了断了自己,那么这份供词就会有伪造的嫌疑了,必竟这么混乱龌龊的大户人家,必竟还是少见的,就算是大唐的民风非常开放,但也不至于开放到这种地步,简直是骇人听闻。 当然,供词得到了验证,上官认可了,那就无所谓了,姬宝盛死不死的又能如何,难道他不该死么! 捕快们立即上前,把姬宝盛给提了出去,一路押进了死牢,把他扔进了牢房里之后,却没有给他衣服,也没有准备热水,还想泡澡呢,想得美,美出大鼻涕泡了,要不要脸啊,连绳子都没给他解开,就让他那么趴在冰冷的地上。 姬宝盛叫道:“是县尉大人给我热水的,各位差官行行好,只要我能出去,一定重重有谢,每人五百贯,不不,每人一千贯,只要你们伺候得好我,钱再多都行,我有的是钱,整个姬家的钱都是我的!” 其实,他不用说这么多的,但他现在的情绪已然有些不正常了,对于一个从小过惯了舒服日子的人,现在受了这许多的折磨,还想着保持平常心,那未免太难了,至少对于姬宝盛来讲,是太难了。 捕快们笑道:“看你的小气样子,哪可能会真的给钱,我们才不信你说的话呢!” 他们说完,便都离开了大牢,再不理会姬宝盛,而姬宝盛则大为震惊,自从他接触了官府之后,各种意料之外的事情都发生了,就如现在这一幕,明明县尉大人答应了的事情,手下的差官都敢阳奉阴违,这简直是岂有此理,这些小吏都是这么当差的吗,上官难道都不知道? 姬宝盛叫道:“我真的会给钱的,我不会赖账的,只要我出去……喂喂,你们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啊……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们等着,等我出去的!” 终于,姬宝成爆发了,他破口大骂,但骂也没用,随着关门声,捕快们都出去了,姬宝盛只感一阵无力,骂累了,便又呜呜开始哭了起来! 没别的感觉,就是累,困,冷,痛苦,就是要哭! 捕快们把牢门关上,嘻嘻哈哈地走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个姬宝盛死定了,不可能活着走出大牢的,他只不过是没怎么见过世面,所以比较幼稚,或者说不肯相信自己必定会死,所以要麻痹自己,非想着能活着出牢呢! 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谁肯搭理他啊,差爷们都很忙的,不会白当好人的,因为白当好人的结果就是,一直白当,那么,谁还肯当好人! 张浩元坐在公事房里,提笔写了案子的卷宗,但写完之后,他想了想,这份卷宗是上报给刑部呢,还是给京兆尹牛犁呢? 还是给牛犁吧,然后由牛犁决定这案子怎么处理,毕竟这涉及到了皇商,也就是涉及到了皇家园林的修建。 现在是大唐盛世,皇帝处理国家大事很辛苦的,所以当然要有个地方好好地休息,园林修不修得好,是关系到皇帝的身心健康的,所以当然要重视,毕竟官员是拿朝廷俸禄的! 张浩元亲自捧了卷宗,去见了牛犁,牛犁把卷宗看过之后,问道:“这案子姬家并没有进衙门告状,所以并没有立案,是不是?” 张洗元点头道:“不错,虽然案子都是下官处理,但最开始并没有立案,也没有公开,现在姬家已经被下官给封了,所以只要让姬家的人闭嘴,那么这个案子是不会传出去的!” 牛犁点了点头,道:“那就不要传出去,你先回去吧,既然姬家和高大总管关系不错,那老夫就去问问高大总管,这事儿该怎么办,高大总管的意思是可以代表陛下的!” 张浩元点了点头,回了万年县的衙门,他并没有再提审任何人,因为如果这个案子要想不公开解决,那么再提审别人,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提审,不过就是要弄清楚案子的经过,然后给每个人定罪,或者释放,但此时已然没有意义,如何处理,只是上位者的一句话而已。 做为县尉,张浩元只需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可以了,没必要,他也没有能力去多管什么了,姬家的人,除了那个姬家小儿子外,事情上,也没有谁是完全无辜的! 当然,这也只是不管这事的理由而已,自我安慰一下,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本章完) 第515章 处理干净 牛犁去找了高力士,高大总管看了卷宗之后,沉默了好半晌,然后才道:“这一家子,怎么这个样子啊,父亲不象是父亲,儿子不象是儿子,混账之极啊!” 牛犁点头道:“这个案子姬家没有立案,所以也不必公开审理,而且这案子太过龌龊,如果传出去,恐怕有伤风化,对于朴实百姓来讲,未免太骇人听闻了些,不利于民间的风气啊,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案子被传得满天乱飞,所以……” 高力士哼哼两声,道:“当然不能传出去,就算不会有伤风化,可也会丢皇家的脸面,姬家再怎么龌龊,也是皇商之一,这事儿得捂住!” “是是,下官也是这么想的!”牛犁忙道。 高力士皱眉想了下,道:“凡是该死的,都让他们死吧,这事儿由你派人去办,另外从姬家的远亲中挑一个人继承家产,让他好好做生意,如果不会做,那就好好的找个人教他做,总之不能丢了皇商的脸!” 牛犁立即答应一声,这算是得了这案子的结果了,告辞离开,去找人办事去了。 对于高力士的吩咐,牛犁是很清楚的,虽然话里面并没有说姬家的财产要充公,那是因为要想吞了姬家的产业,根本不需要吃相太难看。 什么把姬家的人都处死啊,没有了继承人啊,然后财产就都充公了啊,被当官的都分一分啊,这些话也就是随便说说的,官员们要想得到好处,还用得着这么麻烦么,还用得着去霸占吗? 这也就是张浩元吓唬姬宝盛这个没见识的人的话了,官员们真要想动手,不会吃相这么难看的,而是会非常优雅的,彬彬有礼的,从外表上看全是对姬家好的,然后让姬家完蛋,姬家还得说声谢谢! 否则,别的皇商会害怕的,风声可能不会传到民间,普通百姓不会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但别的皇商肯定会打听到的,那岂不是让他们都会有兔死狐悲的想法么! 但是,如果是姬家自己犯了错误,比如说不会做生意,然后把家产给败光了,比如说和某些官员的亲戚做生意,结果本钱都赔光了,或者说脑子犯抽抽,用所有的家产换了一个空头爵位,还是最低级的那种杂鱼爵位,那就是姬家自己的事了,可是和官员们无关的。 别的皇商就算知道这是个局,也不会去怪官员们的,只是会认为姬家的继承人蠢,不会做生意可以不做,没人逼着他做,非要做生意还被骗,那就只能说他眼光太差了。 别的皇商谁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骗人的还有坑人的生意,大家多多少少都会做一些,也就不必非要别人洁白无暇了,反正别被坑到自己头上就行! 牛犁脚步轻松,心想:“要不然我也做做石料的生意?把长安城里的石板路都修一修,就用姬家的石料?这又是政绩,会得老百姓的赞美,又能得到朝廷的奖赏,还能赚姬家的钱,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啊!” 他回了衙门,亲自叫了几个最可靠的心腹,然后去了万年县衙门,张浩元听闻牛犁亲自到来,心里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早有预料,只不过姬家的事情很龌龊,但牛犁要干的事情也不见得多干净,他并不想掺和,毕竟他做人还是有底线的! 张浩元不见牛犁,从后门离开了衙门,捕快们只好告诉牛犁,县尉大人刚刚离开,要不要叫他回来? 牛犁当然明白张浩元这是什么意思,年轻人嘛,自命清高,不屑于谋人家产,这是二愣子的行为,不值得提倡,随张浩元去吧,等他到了自己这个年纪,就什么都看得开了,这世上没什么值得坚持的,唯有钱和权除外,越多越好! 牛犁去了张迟的公事房,张迟不在,他自己一个人坐在房中喝茶,而他带来的心腹则去办事,只不过过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心腹们便都回来了,事情办利索了,凡是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人,统统都畏罪自杀了,绝对不是装死! 牛犁倒也没有问别人,只是问了姬宝盛,心腹告诉他,姬宝盛咬断了自己的手指,在地上写下了“罪有应得”四个字,然后用头去撞墙,头骨撞裂,脖子折断,已然死得不可能再死了! 牛犁站起身来,拍了拍袍子,又道:“再去姬家,问问姬风云,他想立谁为继承人!” 一行人又去姬家,一个时辰之后,姬风云立了继承人,是一个远亲的孩子,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年纪,只有一个寡母,家里贫穷,生活无着,以后这个孩子就是姬家的家主了。 立过这个孩子为继承人之后,姬风云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含笑九泉,安然辞世,之后,姬家的几个管家忠心为主,纷纷自尽,陪着老家主而去,要在阴间也要好好地伺候老家主,忠仆,值得表彰! 牛犁目光炯炯,这样的事情当晚便在姬家坐镇,让手下去找到了那个孩子,立其为家主,连夜祭祀了姬家的祖先。 其实,这样的小事不需要他堂堂牛大人出手的,但是,牛犁年纪大了,虽有上进之心,但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进入中枢当上宰相了,既然是这样,那么,还是想着给儿孙留下些什么吧! 至于以后的事情,自然有高力士的众多干儿子,牛犁的亲戚,还有各路有面子,又有势力的人去对姬家表示关心,这些统统都与张浩元无关了。 张浩元回到了家中,对张迟说了经过,张迟奇道:“姬家就这么败了?倒是真让人意想不到,我本来还以为那姬风云是个慈祥的父亲,老来得子,所以特别宠爱了些,结果不成想会是这样。那么,那姬家小儿到底是谁的儿子,还有那姬宝盛是不是亲生的?” 张浩元摇头道:“这些,我是真没本事查出来了,这些年来,我破的案子不少,但一家人自相残杀,而且搞不清是否是真正的血亲,我还是头一回碰到,可惜不能留于纸笔,不能保存卷宗,不能警示后人,却也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了。” 张迟却道:“你可以自己记录,说不定父业子承,我的孙子会和你一样,也是破案高手呢,你的这些记录,就是传家之宝啊!” 张浩元笑道:“我早有此意!” 他去了书房,打算开始动笔了,毕竟,他的笔记也算是留给儿孙的宝贵财富呢,这可比留矿山,更加实用些! (本章完) 第516章 回头客店 长安城外有个村子,名叫通安里,因为靠近曲江池,所以算得上是风水宝地,这里的娱乐业非常发达,来此玩乐的人无数,通安里内多的是酒楼和歌舞坊,足足有几十家之多。 但无论是长安的达官显贵,还是有钱的富商,来通安里都是玩乐的,如果当天晚上回不去,那么住在酒楼或者歌舞坊就行了,用不着去客店专门花钱住一宿,所以这里的客店生意就不怎么样了。 通安里的客店都不是很大,并且主要是做的仆人的生意,比如就某个纨绔子弟来通安里玩耍娱乐,必定是要带仆人的,往往不是一个仆人,有车夫,有小厮,甚至还有保镖,那么这些人住在哪里,酒楼或者歌舞坊里面肯定是挤不下很多人的,他们便只能去住客店了。 所以通安里这个地方,酒楼和歌舞坊统统高大上,非常豪华,但客店就不怎么样了,都是些小门脸,做的也是小本生意,但因为客流量大,所以客店里赚的钱都还算马马虎虎,大富大贵是不要指望了,但小康之家都是可以达到的。 在通安里最东头,也就是离着曲江池最远的地方,有一家客店名叫“回头客店”,客店的掌柜姓代,名叫代百顺,四十来岁的年纪,不胖不瘦,留着八字胡,很精明的一个小商人。 这天早上,客店开门做生意,他出了店门,望着门上的招牌,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真是取错了名字啊,直接叫有钱客店不就得了,起什么回头客店啊,回头有啥用,啥用没有啊!” 代百顺站在店门口连连叹气,回头客店的口采还是不错的,回头客嘛,有了回头客就说明客里的生意好,自然赚的就多了。 可这种店名在别的地方叫估计很不错,但在通安里这地方叫就没啥用了,这里并不缺少客人,只不过缺少的是有钱的客人! 房租提不上去,别看有钱人可以为他们自己一掷千金,但给仆人们花钱那就小气得紧了,想多收房租提高点收入,那是作梦,还是在白天作梦。 至于想拿些赏钱,那更是不可能的,仆人们都是从别人手里拿赏钱的,让他们往外打赏,那可是比登天都难了! 代百顺正在唉声叹气,他的妻子姚氏从里面走了出来,见他不招呼客人,便道:“当家的,想什么呢,赶紧去街上拉客啊,咱们店离着池子最远,你不勤快些,客人可不会跑这么远,非要住到咱家来!” 姚氏长得五大三粗,不但个头不输于代百顺,而且因为长得壮,竟然在嘴唇上隐隐长了些胡须,并且是那种越刮长得越浓密的胡须,这让姚氏看上去更加的剽悍。 代百顺道:“我还要看店呢,你去拉客吧,你拉气大,要是拉上了谁,保准谁都跑不掉!” 他垂头丧气地又回了客店里,正好有两个客人结账离开,他把到手的钱数了数,然后算了一下账,然后又叹道:“纯赚的钱竟然只有五十多文,就算咱家店里的房间都租出去,一天也不过三四百文,加上卖饭所得的钱也不见得能赚到半贯,还要交税,还要修缮房屋,更换家俱,这里里外外的算下来,一年到头也存不下三十贯,这店开的,当真是憋屈。” 姚氏却道:“一年存三十贯,你还不知足么,你还想存三百贯么,你还想上天哪你!” 姚氏越说越气,就算现在是太平盛世,但贫穷的人家还是很多,一年能有三十贯纯收入的人家,再怎么说也能算得上是小康之家,这要是还不知足,那可是有些过份了,简直就是欠抽! 想着想着,姚氏走上前去,对准代百顺的后脑勺儿就抽了一巴掌,喝道:“少说废话,马上去街上拉客,挺大个老爷们儿吃饱了撑的,发什么牢骚,要是再发牢骚,小心老娘也发啦!” 从武力值上来讲,代百顺绝对不是姚氏的对手,他俩的婚姻是父母给定的,代百顺成亲之后才知道姚氏这么壮,两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了,他都记不清自己挨过多次揍了,休妻他又不敢,只能对付着过了,反正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被抽了一巴掌,代百顺只好从柜台后面站了起来,道:“好好好,我这就去街上,可现在去也不管用啊,哪有人一上午就住店的,那不是浪费钱么!” 有客人这时候出来退房,看到他们两口子说话,忍不住哈哈笑道:“掌柜的,你这样不行啊,你得振一振夫纲,揍你婆娘一顿,揍她一顿,她就老实了!” 代百顺听客人取笑,却不生气,笑道:“晚上就揍她,让她知道本掌柜的厉害,白天嘛,就给她一些面子吧!” 说着,摇摇晃晃地出了客店,去街上找客人去了,姚氏给那客人退房结账,手脚麻利,却并不多说话,就象是没有听到客人那些取笑的话一般。 代百顺到了街上,此时是早上,有钱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跑来玩乐的,有钱人不来他们的仆人自然也就不会来,这个时间是退房的时间,却不是住店的时间。 代百顺在街上转了两圈,见街上走来两个人,这两个都是头戴竹笠,帽檐压得低低的,身上穿的是灰布做的衣服,背上各自背着一个同样颜色的包袱,脚上穿的是草鞋,两个人用一根粗大的扁担,合力抬着一只用灰布包裹着的大坛子,在街上慢慢地走着。 那个大坛子似乎挺重的,这两个人走得挺慢的,也看不清他俩的相貌,当然也就判断不出是干什么的。 代百顺却不管这些,只要是有可能成为客人的行人,他都要上去说上两句话的,反正他做的是客店生意,岂有挑客人的道理,只要肯住他的客房,肯付现钱,那就行,别的无所谓。 代百顺连忙上前,对这两个人道:“客官要住店不,我家的店可便宜,一个房间两张床,一晚上只要一百文,饭钱也不贵,这么便宜的地方,你们上哪儿找去啊,这里可是长安,物价腾贵呢,我不骗你们……” 前面走着的大汉抬起了头,看了代百顺一眼,点头道:“你是客店伙计?正好,我们兄弟刚到长安,正要找地方落脚呢!” (本章完) 第517章 吃肉的和尚 这大汉抬起头来,自然而然的就显出了相貌,倒是有些出乎代百顺的意外,他本来以为这两个大汉长得如此高大威猛,那么相貌必定很凶悍,就象他的妻子姚氏似的,满脸横肉! 但事实上,这个大汉长得眉清目秀,很象是个读书人,而且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非常的和气,再看后面那条大汉也是如此! 代百顺心想:“奇了,这两个人看上去象读书人啊,却又长得这般高大,一点都不瘦弱,倒象是干体力活儿的,难不成他们是哪户权贵家的书童啥的,专门干力气活儿的书童?” 反正只要愿意住他的店,代百顺都欢迎,见有生意,他连忙陪上笑脸,道:“我也算是客店伙计,我家的客店不大,夫妻店,我是又当伙计又当掌柜,反正里里外外就是我们两口子忙活,有时候家里孩子也能帮帮忙!” 这大汉嗯了声,道:“你的店倒是便宜,那咱们就去吧,我们连夜赶路,也是累得紧了!” 代百顺在前面带路,不多时便把这两个大汉带到了自家客店的门口,前面的大汉抬头看了看店名,道:“回头客店,回头是岸,这个名字很有禅意,很好很好,阿弥陀佛!” 后面那个大汉也大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代百顺回了下头,心想:“怎么搞的,竟然念起阿弥陀佛了,这两人是干什么的啊!” 等进了客店,这两个大汉把扁担放了下来,那个坛子就放在客店堂屋的空地上,他俩把竹笠取了下来,露出了两个光头,头上还有香疤,代百顺这才明白,原来他俩真的是和尚啊! 两个僧人登记了法号,然后又预交了两天的房钱,便住进了店里,他俩把那个坛子也抬进了屋子里面,进了房间之后,两个和尚便一直没有出来,一直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姚氏叫过来代百顺,道:“那两个和尚要不要吃晚饭啊,晚饭可也是要赚钱的,你去问问他俩!” 小本生意,所有能赚钱的生意都得做,晚饭也是一笔生意呢。 代百顺点了点头,去找那两个和尚,到了屋门外,他敲了敲门,道:“两位师父,晚饭要不要店里给准备啊,我们这能做素斋,全素的,保证不落一点荤腥!” 屋里响起阿弥陀佛,屋门打开,两个和尚一起出来,说道:“贫僧刚才在打坐,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我们师兄弟不禁荤腥,只是不喝酒而已!” 代百顺哦了声,原来不是吃素的和尚,嗯,这年头不吃素的和尚还是很多的,正好,吃肉的和尚可以赚的更多些,肉总是要比菜贵一些的嘛! 代百顺把两个和尚请到了前面的堂屋,堂屋又当大堂用,又当饭堂用,堂屋不大,顶多也就能坐三桌,坐满了也就能会有十来个客人。 代百顺对姚氏道:“这两位师父不忌荤腥,但不喝酒,把咱家上好的五花肉端上来,请两位师父品尝!” 姚氏大喜,这可是好事啊,吃肉的和尚最讨人喜欢了,看他俩的样子肯定能吃,说不定他俩的这顿饭就能赚上个几十文呢,这可是好买卖! 片刻工夫,姚氏就端上来一大盘子的肉,还有一盆的米饭,米饭是精米做的,不是糙米,但肉其实不咋地,是猪肉,不是羊肉,这年头吃猪肉的人都是穷人,有钱人吃羊肉,代百顺做的是穷人生意,所以店里准备的就是猪肉,反正大家只要能吃饱就成,什么肉的无所谓! 两个和尚便是属于只要有肉吃,什么肉无所谓的那种人,他俩大口吃肉,大碗吃饭,片刻工夫,一盘子肉和一盆米饭便吃了个干净。 一个和尚说道:“掌柜,再来一盘肉和一盆米饭,刚才这点不够!” 说着话,这个和尚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扔到了桌子上,看样子是要当成是饭钱。 这年代百姓们所花用的都是铜钱,银子和金子也有少量流通,但绝非主流,这和尚一出手就是一块银子,如果去兑换的话,怎么着也能兑换出来一贯钱! 一顿钱吃一贯钱,这可是大手笔啊,代百顺开了这么多年的客店,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大方的客人! 代百顺上前拿起银子,陪起笑脸,道:“小店做的是小本生意,这银子找不开啊,得去兑换才行,但现在天色已晚……” 和尚笑道:“算是明天的饭钱,我们明天只吃早饭,然后就出门,这银子如有剩下,就当赏你的了!” 代百顺又惊又喜,和尚不化缘就不错了,竟然还赏钱,他活了这么大,头一回遇见给别人打赏的和尚,他一定遇到的是假和尚吧,或者是富豪和尚! 他连声答应,回头冲着姚氏晃了晃银子,姚氏乐得眉花眼笑,连忙又去端肉盛饭了! 片刻功夫,姚氏又端来了肉和饭,并且还端来了一大盆的肉汤,肉汤里面加了不少的调料,香气浓郁,两个和尚用肉汤泡饭,吃得眉花眼笑,风卷残云,没过多一会儿,又把这些东西吃了个精光。 代百顺心中欢喜,要是天天都能碰上这么大的买主就好了,真是没有想到啊,原来和尚要是大方起来,普通人还真比不过他们哩。 两个和尚吃完了饭之后,出门去了,他们抬来的那口大缸就放在客房里面,出门之时,门上挂了锁,而且不是客店给的锁,而是他们自己带来的锁,挺大个的,黑乎乎的铁锁,相当沉重。 姚氏路过客房门口时,看了看那锁,回了前堂,小声对代百顺道:“当家的,你说那两个和尚抬的坛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代百顺摇头道:“我哪儿能知道,客人的事情咱们少问,只要能给房钱饭钱,你管他们抬的是啥呢!” 姚氏呸了一声,对于代百顺这种不求甚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很不满,不过,她就算再好奇,也不会真的去查查两个和尚抬的是什么,店里的活儿一忙乎,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毕竟客店里的事情,确实如代百顺说的那样,只要客人付钱就行呗。 待到傍晚时分,代百顺和姚氏的儿子代小福回来了,是赌输了钱回来的。 第518章 寄存 代小福今年不过十六七岁,但长得却很壮实,这点和姚氏挺象的,身大力不亏,再加上性子有些急躁,所以经常和人打架,并且经常把人打伤,代百顺为此赔了不少钱。 代小福也是念过几年书的,代家是小康之家,有些闲钱自然就会送孩子去读书,刚开始几年代小福还算不错,读书上心,可后来却结交一些不良子弟,结果书也不读了,成天逃课,代百顺怎么打他,他都不听话,倔强得很,非要当个人渣不可。 最后代百顺无可奈何,管不了只好不管了,不再逼着代小福去学堂,随他去了,而代小福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过份,不但好赌,还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子有了来往,而且还又偷又抢,虽然都不是大恶,但也着实令人厌恶,代家的邻居见了代小福都是躲着走的。 代小福满脸的油汗,嘴角紫了一块,他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家客店,叫道:“娘,我饿了,家里有饭吗?” 姚氏见宝贝儿子回来了,连忙迎上来,道:“有有,新做好的饭,还有肉和肉汤,娘做了许多,你尽可放开肚量吃。咦,你的嘴角怎么紫了一块,你又和别人打架了?” 代小福唉了声,道:“和别人打架就好了,起码有来有往,我也不见得吃什么亏,可我却是被别人打了,还不敢还手,要不是我跪得早,说不定连脑袋都得打破了!” 代百顺听了吃惊道:“怎么回事,你可不要得罪什么大人物啊,你不会得罪了哪位高官家的子弟吧?” 代小福摇头道:“那个没有,我还是有眼力价儿的,别说高官家的子弟了,就算是有钱人家的子弟我也不敢欺负啊,我只欺负那些又穷又老实的。” 姚氏道:“这就对了,那你的嘴是被谁打的?” “被赌场里的人打的,今天我手气不好,赌输了钱,想要借钱翻本,可赌场里的人今天犯邪,不但不借,还让我滚蛋,我一时气愤,便说了句狠的,结果就被打了,好几个人过来打我,我就跪了,这才能出门,幸亏我机灵,要不然今天非得残废不可!” 代百顺气得直跺脚,骂道:“你这个混蛋东西,又去赌,还又赌输,还跪得快,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有的儿子!” 代小福也是个脾气暴的,他也跳脚叫道:“我怎么知道你怎么生的我,这事儿你问不着我!” 姚氏却道:“行了行了,儿子你快去洗把脸,然后吃饭吧,别吵了,有什么好吵的!” 代小福这才去了后面,代百顺看着他的背影,对姚氏道:“这可怎么办,他总是这样,哪家姑娘能看得上他,名声不好,没哪家的好女子会看得上他呀!” 姚氏却道:“那就不从周围找,去人市买个丫头回来,给儿子当媳妇儿,还能帮咱们干活儿,这不挺好的么,说不定儿子娶了媳妇之后,就能定下心来,好好地经营咱家这生意了!” 代百顺叹了口气,再没说什么,说了也是白说,都说了好几年了,不也什么都没改变么,还不如专心赚钱存钱,然后给代小福买个媳妇回来呢! 正在这时,那两个和尚回来了,鞋上全是尘土,看来他们今天走了不少的路,一进门,和尚便道:“掌柜的,请快些准备饭菜,我们师兄弟饿得很了!”说罢,他俩回了后面的客房。 代百顺和姚氏连忙忙乎起来,把米饭还有炖肉都端了上来,还有一大盆的肉汤,也端了过来,都在桌子上面摆好。 代小福洗干净了脸,从后面出来了,看到了桌子上的饭菜,惊讶地道:“娘,怎么准备这么多,这个我可真是吃不完的!” 姚氏忙道:“这不是给你准备的,是给客人准备的,你能吃多少,娘还能不知道么!” 她把代小福拉到一边,端了只大碗给他,里面装的是糙米饭,糙米饭里浇了肉汤,米饭上面还堆着几块肥肉。 代小福便没说什么,他并不是挑食的人,有饭有肉吃就可以了,坐下吃饭。 这时候,那两个和尚回来了,也坐下吃饭,但他们吃的是精米饭,这要比代小福强了不少。 代小福看了看两个和尚,对于吃肉的和尚并不稀奇,但对于这么有钱,能这么大口吃肉的有钱和尚,便是并不多见,不过,也只看了几眼,代小福便不再感兴趣,专心吃自己的饭,如果是尼姑,他也许能感兴趣多看几眼,和尚就算了。 代小福的嘴角有伤,咀嚼食物会牵动伤口,便会疼得厉害,他吃饭的速度自然就慢了很多,但两个和尚却是吃得风卷残云,不多时便吃完了。 不过,这次两个和尚却没有着急回房,年纪大些的和尚把代百顺叫了过来,道:“还没问掌柜如何称呼?” 虽然这和尚说话的口气,还有办事的态度都不象是一个出家人,连施主都不叫一声,但好歹是客人,又是有钱的客人,所以代百顺的态度还是很和气的,甚至有些巴结,只为了能多得一些赏钱。 代百顺道:“在下叫代百顺,不知师父有什么事情吩咐?” 和尚笑道:“原来是代掌柜,倒不是有什么吩咐,只是我们师兄弟明天去洛阳,要过两个月才能回来,路上我们带着行李实在太累,也怕有什么闪失,所以想要寄存在你的店里,你看可以吗?” 代百顺啊了声,点头道:“可以啊,我们店里的客人倒是常有寄存的,只不过从来没有存就存两个月之久的,师父你要知道,在我这里存东西,是要给钱的,这个……在下并非贪心之人,不过钱这方面……” 他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其实是他想不出该要多少钱,毕竟别的客人存东西,基本上存个一两晚是最常见的,最长也不会超过五六天,回头客店是小店,就算把东西存到他这里,怕也不见得有多安全,还得给他交钱! 和尚道:“该给的钱当然要给,一贯钱应该够了吧!”说着,他从包袱里拿出一贯钱来,放到了桌子上。 代百顺大喜过望,他还从来没有收过这么多的寄存费呢,就连姚氏都走了过来,她也是两眼放光! 代百顺没有立即拿钱,而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师父你们要寄存的东西是什么呀?” 第519章 佛前灯油 听代百顺这么问,和尚微微一笑,道:“宝贝,佛门的宝贝,对你们凡人来讲,一文不值,可对于佛门来讲,却是无价之宝啊!” 到底是什么却没有说得清楚明白,代百顺和姚氏两个人互视一眼,两人同时摇头,钱虽好,但如果寄存的东西不说清楚,他们宁可不赚这份钱,开客店这么多年,这点风险认知还是有的。 代百顺说道:“师父,不瞒你们说,你们要寄存东西没问题,是什么东西我们也不看,但说却是要说清楚的,因为如果要是丢了,我们得赔啊,是不是!” 姚氏也点了点头,存东西就是如此,既然交了寄存费,那么东西丢了就得赔,如果不用赔的话,那存什么就得丢什么,客家也不会给好好保管的。 但也有另外一种情况,比如说客人的东西丢了,如果客店不知道是什么,那么客人完全可以说里面是黄金,所以要按着黄金的价钱来赔,那客店就算是卖了裤子也赔不起啊! 所以,寄存的是什么东西,一定要在事先说清楚,并且留下字据,以后万一出了意外,就算是打官司也可以有字据当凭证的! 和尚听了之后,想了片刻,道:“那告诉你也无妨,我们要寄存的物事,其实就是那个大坛子,坛子里面放的是佛前灯油,一坛子油并不值什么钱,因为不是菜油,所以也没法吃,但因为这灯油里面掺杂了香灰,这便是有了神佛的加持,所以对于佛门弟子来讲,就是无价之宝了,我这么说,代掌柜你可明白?” 代百顺听得莫名其妙,什么神佛加持,他连听都没有听过,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这些对他都不重要,他只关心一件事,他道:“师父,那你的意思是,如果这坛子灯油有了损毁,或者丢了,那么我便按着一坛子灯油来赔,是这样吧?” 两个和尚对视了一眼,一起摇头,显而易见,他俩是不想让这么赔的,一个和尚道:“就不能不丢么,损毁也不要,那坛子要是破了,那……里面的灯油可不就都流出来了么!” 另一个和尚也连连点头,他甚至说道:“关键我们是找不到可存放的寺庙,要不然我们才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你这里了!” 代百顺听得一哆嗦,道:“寺庙为什么不要收这东西啊?” 和尚说道:“要是放到了他们的寺庙里,他们就会留下,不还给我们了呀,这都不明白么!” 代百顺哦了声,想想也对,即然是佛门之宝,其实不就是一坛子灯油么,但不守规矩的和尚挺多,要是把灯油留下了自己用,那也是没准儿的事! 不管真实情况如何,反正他就是这么理解的,他并不信佛,对于和尚们的事情,他也理解不出什么花样儿来! 这时候,后面的代小福说话了,他把饭吃完了,摸了摸嘴角,说道:“行了,不就是寄存一个坛子么,我们保证不弄丢就是了,只不过,你们给的钱少了些,两个月呢,一贯钱不够!” 和尚立即又从包袱里面拿出一贯来,扔到了桌上,道:“两贯总可以了吧,如果还想再要,那我们便寻别的地方寄存了!” 代小福上前抓起两贯钱来,往自己的怀里一揣,道:“行,那就这样吧!爹娘,我出去一下,今晚就不回来了!” 他拿了两贯钱,这是有了本钱,他又要去赌了,赌棍就是如此,只要有点儿小钱,就想着去捞本,当然,一般情况下,他是捞不回来的,否则让开赌场的人去喝西北风么! 代百顺大怒,就想要把代小福给拉回来,这生意他还没决定做不做呢,这混蛋儿子就把钱给拿走了,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可姚氏却拉住了他,不让他拉儿子代小福! 代百顺无可奈何,只好答应寄存那坛子,并且写了字据,交给和尚们,字据上面写着如果东西丢了,按十倍的灯油钱赔付,毕竟是掺了香灰的灯油嘛,很值钱的。 和尚们这才回了房间休息,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也不知他们是不是真的去了洛阳。 代百顺把坛子搬到了自己卧室旁边的杂物间里,感觉这坛子真的挺沉,也许里面装的真是灯油吧! 代百顺对姚氏说道:“等有时间的,我去庙里问问,掺了香灰的灯油是不是宝贝,我怎么以前就没听说过呢,再说灯油里面要是掺了香灰,那还能点得着么,不得呼呼冒黑烟啊!” 姚氏却道:“你没听说过的事儿多了,不要大惊小怪的,反正东西就放在这杂物间里,也不可能丢的,等两个月后他们从洛阳回来,东西还他们就是了,你没完没了的总说这个有什么用呢,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还不去街上拉客!” 代百顺叹了口气,只好去外面招呼客人了,不过,店里的事情一忙乎,他便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一直也没去庙里问问清楚。 时间快得飞快,很快就过了两个月,那两个和尚却没有回来,大坛子也一直放在杂物间没有动,代百顺和姚氏都快忘记这事了! 这一天,代小福又赌输了钱,他也想戒赌,只要不赌当然就不会输了,但也不会赢,可他不赌就会很郁闷,毕竟老大不小的人了,邻居和他一般大的少年都成亲了,有了老婆,有的都当爹了,可他还是光棍一根,他寂寞啊! 他寂寞,当然就要出去找同样寂寞的少女,或者不是少女,但人家都是要钱的,他没有钱就只能去赌了,但赌钱却又要本钱,没本钱怎么办,就去自己父母的房间里拿点儿吧,不让他们知道就好。 代小福在父母的卧室里搜一圈,却什么钱也没有搜出来,不由得气馁,看来父母早就有了防备,钱都藏起来了呀,藏哪里了呢? 他出了卧室,进了杂物间,杂物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而且都是些平常用不着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些破烂,杂物间里的气味儿也不怎么太好,有股子臭味! 忽然间,代小福看到了那个大坛子,他想起来了,这不是两个和尚留下来的么,都这么久了,那两个和尚也没有回来取,那么这个坛子就算是不要了吧,他可不可拿去卖钱呢? (本章完) 第520章 坛子里的臭味 代小福努力回忆,终于想起来坛子里面好象是装的灯油,那种掺入了香灰的灯油,听说这种灯油很值钱! 代小福两眼放光,这么一大坛子灯油,要是拿出去卖,怎么着也能卖好几贯吧,就算只是普通的灯油,也能给他提供好大一笔赌本,就算是要输的话,也能输上一整晚呢! 一时之间,代小福便有了偷油出去卖的念头,只不过这坛子太大了,他一个人没法弄出去,两个人抬还行,一个人可没法动手! 代小福站在坛子旁边,心想:“我爹当时是怎么把这个坛子弄到这屋里的?我按着他的方法,再弄出去不就得了么!嗯,明白了,我爹不是一个人弄的,是我娘帮的他,他们是两个人动的手,我一个人可不行!” 感觉没办法了,自己弄不出去这么大一个坛子,代小福想了好半天,忽然他一拍脑门,自己太蠢了,整个坛子弄不出去,那么打开坛子,弄走一部份灯油,那是没有问题的啊,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想了这么半天! 他立即去找了个小坛子,放到了大坛子的一旁,然后便去开大坛子的封口,把封口上的灰尘抹掉,他发现封口竟然不是用泥封的,也不是用蜡,而是用的锡! 用锡给坛子封口,代小福连听都没有听说过,里面装的是什么灯油啊,竟然值得用锡来封口,难道说并不是灯油吗? 代小福找了棍子去敲大坛子,想从敲出来的声音判断一下,里面到底装的是不是灯油,可这坛子似乎质量非常好,非常厚,他敲了好几下,也无法从声音上辨别出来! 关键是他很少敲坛子,经验太少,所以是真的没法判断出来! 代小福心想:“可能真不是灯油,那么这坛子里面装的是什么,难道是金银财宝,而那两个和尚却撒谎说是灯油,以为这样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他半分都不想两个和尚怎么会有大批的金银财宝,竟然还能寄放在他家的客店里面,这些简单的事情,他想都不想,反而是拿起手里的棍子,去撬那封口! 撬了好半天,他才撬开了一条缝,正想着把这条缝隙给扩大一些,外面却传来代百顺和姚氏的说话声,代小福被吓了一跳,他赶紧扔掉了棍子,走出了杂物间,装做什么都没做的样子,就想往店外走。 代百顺和姚氏却深知他的品性,两人立即便跑回了卧室,发现屋子里面果然有被翻过的痕迹,不过他俩并没有在屋子里面藏钱,所以知道代小福肯定是什么也没有翻走。 夫妻两个叹了口气,儿子养成了这副德行,他们现在也是无回天之力了,只能顺其自然,或者奢望着以后儿子娶了媳妇儿之后能变好吧,看来他俩真得去人市上转转,给儿子去买个媳妇回来了。 可是,这天晚上,姚氏却睡不着,翻来覆去地一直快到午夜,她还是醒着的,她推了推代百顺,道:“当家的,你有没有闻到股臭味儿?” 代百顺醒了过来,说道:“我今天晚上洗脚了啊,难道是没洗干净?” 姚氏却道:“不象是你脚的臭味,是那种特别难闻的臭味,你仔细闻闻!” 代百顺坐起了身,狠狠吸了几大口空气,发现屋子里面确实是有一股臭味儿,他道:“有点儿象死老鼠的味道,你觉得呢?” 姚氏点头道:“好象是那种味道,但比死老鼠的味道要重些!” 他家是开客店的,还做饭菜的生意,所以家里经常会发现老鼠,这年头卫生条件太差,家里有老鼠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有的时候,老鼠会死在阴暗角落里面,时间久了就会发出臭味,得顺着味儿才能找到死老鼠。 代百顺道:“那等天亮了我找找吧,要不然以后咱家养只猫吧,让猫去抓老鼠,这样家里也能消停些!” 姚氏却道:“别等天亮了,还是现在就找吧,这股味道熏得我头都疼,可是真的没法睡觉了,你现在就去弄,不要偷懒!” 代百顺向来听妻子的话,叹了口气,他披衣起床,道:“我哪有偷懒,我又不是不干这个活儿,我只是说明天干,大半夜的不睡觉,找什么死老鼠啊,太折腾人了!” 他一边使劲吸气,一边顺着味儿寻找,非常好找,那股臭味就是从杂物间里传出来的,代百顺打开了杂物间的门,好么,门一开,里面臭气熏人,他差点吐出来,是什么东西烂了啊,怎么会这么个臭法! 代百顺叫了一声,姚氏拿着油灯也进了杂物间,她也差点就吐了,道:“什么东西这么臭?” 这么浓重的臭味儿,当然很容易发现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他们一找就找到了那只大坛子,发现坛子口上的封皮被撬开了一条缝隙! 代百顺这才想起这个大坛子的存在来,他叫道:“这不是那两个和尚留下来的么,说里面是灯油,怎么会这么臭,难不成是油坏了?” 姚氏也想起来了,她道:“那两个和尚为什么还不回来取这个坛子,不是说这个坛子里面装的是佛门的什么宝贝么,为什么会这样臭!” 代百顺是做客店生意的,就算他本人没有走南闯北,没有什么见多识广,但却总是会听人说过的,什么杀人越货,什么藏尸体,栽赃陷害的故事,他统统都是听说过的,而且不仅仅是听说过。 他道:“这,这里面不会是尸体吧,这坛子里面可不正好能放进去一具尸体么!” 姚氏吓得尖叫起来,逃出了杂物间,她叫道:“怪不得这么臭,那怎么办,要不要报官啊!” 代百顺也害怕起来,他也出了杂物间,说道:“这个必须得报官,这可是大事啊,可莫要连累了咱们,唉,真是倒霉,咱家总是摆不脱这种倒霉事!” 姚氏却道:“少说废话,别惹祸上身,快点儿做事吧!” 代百顺去叫醒了代小福,把事情一说,代小福的睡意一下子就跑了个干干净净,他只好对父亲说了实话,是他撬开的坛子,但却没有把封口全都撬开,他可没有想过里面会是死人! 代百顺道:“不一定是死人,但却得报官,先去找本坊的武侯吧,问问武侯该怎么办!” 代小福答应一声,他连忙出去找本坊的武侯了。 武侯是挺好找的,也不存在报假案一说,当晚值夜的武侯来了两个,他们是负责守卫本坊安全之人,也算是半个官家人,他们是可以查看大坛子的,算是官方查看。 武侯进了杂物间后,也被那股臭气给熏着了,他俩用布捂住口鼻,然后指挥代百顺父子两个,把大坛子给搬了出来,一直搬到后面的院子当中。 这时候离开亮还早着呢,一个武侯说道:“先这么放着吧,把封口上的缝隙先堵上,等天亮再说,现在黑灯瞎火的,打开也没法看得清!” 别一个武侯道:“是啊,白天阳气盛,如果坛子里真有尸体,光天化日的也没法变鬼出来。” 众人都点头,他们都害怕鬼,也不知道坛子里到底有什么,也只能如此了。 第521章 抬着坛子去报案 等到天亮之后,又来了一大群的武侯,消息也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出去,回头客店外面站了一大堆的百姓,都是跑来看热闹的。 有个邻居看到了代百顺,叫道:“代掌柜,你怎么还活着?你不是被女鬼给吸干了元精,已经死了吗?” 代百顺骂道:“放你娘的屁,就算你死了,我都不会死的!” 可有些邻居是不喜欢开玩笑的,他们想得比较多些,有的邻居就问道:“代掌柜,是闹鬼了,还是发现什么妖怪了,要是你这店里出了事,说不定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意啊,所以你得把事情处理好才行!” 代百顺指着那一大群的武侯道:“这不是请了人来么,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搞清楚呢,你们不要胡说八道,不吉利。” 回头客店里住着几个外地来的客人,他们此时都已经起身了,看到了后院的那个大坛子。 有个客人说道:“我说昨天晚上怎么会那么臭,原来是这个坛子里面发出的臭味啊,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又有的客人问道:“这味道太冲了,是不是腌的肉啊,肉还给腌臭了,这也太难闻了,掌柜的,你可不要把这种臭肉当成是好肉,卖给我们吃啊!” “这么臭的肉,就算是卖给你,难不成你还能吃么!”有的武侯说道。 又过了一会儿,武侯里面的首领,相当于队正的人到了,这队正围着大坛子转了两圈,捂着鼻子道:“怎么会这么臭,闻起来象是尸体的味道!代百顺,你不会是杀了人之后,塞进坛子里了吧?” 代百顺大吃一惊,他连忙摆手,叫道:“没有没有,你可别乱说话,这个坛子是客人寄存在我这里的,都寄存了两个月了,因为我发现这坛子里面有臭味,所以才叫你们过来的,怎么会是我杀人,你不要乱说话!” 武侯队正哼了声,道:“那可说不准,这年头贼喊捉贼的人多了,说不定你也是一个!” 这时候,姚氏跑了出来,她可是很彪悍的,指着武侯队正的鼻子,叫道:“姓任的,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报官,抓你去坐牢,让你吃牢饭,看你还敢乱诬陷不?” 武侯队正笑道:“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认真,难不成你们做贼心虚不成?” 说着话,他冲着武侯们挥了挥手,道:“把封口弄开,里面是不是尸体,一看便知。嗯,也有可能是肉酱,代掌柜把人杀了之后,剁成了肉酱,放进坛子里,可是因为杀的人太多了,所以一时没记住,这肉便臭了……” 在武侯队正满嘴胡说八道声中,武侯们打开了坛子的封口,封口一开,恶臭扑鼻而出,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捂住了鼻子,纷纷后退! 有人叫道:“怎么这么臭啊,这肯定是尸体了!” 代百顺和姚氏也都傻了,他们也都没有想过,坛子里的东西会这么个臭法,难道真是尸体? 尸体腐烂发出的臭味,和别的东西发出的臭味是不同的,很容易分辨,当然,是人的尸体,还是动物的尸体,这个就不好判断了,除了亲眼看到! 武侯队正叫道:“怎么回事,过去看看!” 这下子他可认真了,顾不得再取笑代百顺,招呼手下武侯过去,几个武侯一起过去,对于尸体他们倒是不害怕,就是臭味有点儿受不了! 有个武侯叫道:“是尸体,是一个人的尸体,好么,都烂得能看到骨头了!” 武侯队正转过了头,对着代百顺和姚氏叫道:“竟然真的是尸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代百顺和姚氏一起叫道:“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里面是人的尸体!” 代小福冲了上来,挡到了父母的身前,对武侯队正叫道:“这个坛子是两个和尚寄存在店里的,也不知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反正他们留下了这个坛子,我昨天不小心把封口给弄坏了,结果就有臭味出来,我爹娘这才报的官,让你们过来查看,这怎么还能反倒赖到我们的头上呢!” 代百顺和姚氏看着儿子的背影,心中宽慰,就算儿子有千般不是,万般的错误,但终究是个孝顺儿子,没白养活他! 武侯队正想了想,说得也是,他和代百顺也算是老街坊了,都在一个坊里住着,算得上是熟人,代百顺不可能杀人,当然,就算是杀人也会找地方埋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哪可能塞到坛子里,然后再报官,这不成了傻子了么! 代百顺要是把坛子埋到土里,就埋在这个院子里就成了,那保证谁也发现不了,十年二十年的都不会发现,甚至永远都不会被发现,所以没有必要弄一个假象出来,又报官,又装委屈什么的,用不着这样的! 武侯队正想了想,道:“坛子里的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不是我能够做判断的了,我就是一个守坊门的人罢了,也没这权力,要不然你们和我去一趟衙门,把事情说说清楚,官老爷怎么处置,都听官老爷的,你们看怎么样?” 代百顺明白,他的客店里出了事,他想置身事外,那是不可能的,必须要去官府的,这件事情要是不解决好了,那可是后患无穷的,就算官府不找他的麻烦,他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谁还敢住他的店啊! 可没等代百顺说话,代小福却上前一步,道:“我和你去,这事儿是我惹出来的,与我爹娘无关,要不是两个月前,我贪图那两贯钱,非要爹娘收下这个坛子,那岂会有今天这事儿,我和你们去官府便是!” 武侯队正笑道:“呀喝,代掌柜养的好儿子啊,行,有种,就凭你这份孝心,你平常那些臭毛病……我也就不说什么了,那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武侯们把坛子的封口重新封上,封口上面还捂了块厚布,免得气味外泄,用扁担抬起这个大坛子,赶往万年县的衙门。 代小福跟在武侯队正的身后,而代百顺则跟在代小福的身后,他哪可能放心让代小福一个人去,他当然要跟着去的,店里的事情只能交给姚氏了。 众人一起到了万年县的衙门外面,差役们见状,叫道:“怎么回事,为何抬了只这么大个的坛子过来,你们想要干什么?” 差役们最烦这种报官的人,人多势众,还是由武侯带着来的,这种报官方式,就意味着差役们拿不到多少好处,甚至干脆就没有好处可拿,他们当然就会不高兴了,如果不刁难一下,那未免心中不爽! 武侯队正连忙上前,道:“回差官的话,小的们是来报案的,在后面抬着的那个坛子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这可是大事儿,小人们不敢隐瞒,便抬着坛子来报案了!” 第522章 也许是高僧的尸骨 领头的守门差役听说是人命案子,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衙门里的人没谁会喜欢人命案子的,这种事情越少越好! 差役恶声恶气地道:“你们等着吧,把这个坛子搬到院子里面来,放在街上成何体统!” 武侯们连声答应,把大坛子又给抬进了院子里面,领头的武侯队正跟在差役的身后,一起去见张浩元,这是人命案子,直接报给张浩元就成了。 张浩元不算是个勤快人,但要是比起他父亲张迟来,那真是勤快了不少,起码他能按时来衙门当值,光凭这一点,那就比张迟强出一条大街去了,不过,张迟从来不认为有什么惭愧的,反而认为张浩元按时上下班,实在是一个傻货。 张浩元正在翻看书案上的卷宗,自从姬家的案子结束后,万年县的人命案子已然有小半个月没有出现了,对于张浩元来讲,这是一段很难得的休闲时光,每天来衙门当值,还真就和渡假似的,喝喝茶汤,吃些零食,他发觉自己都开始慢慢地发福了! 伸了个懒腰,张浩元心想:“看今天天气不错,我再等一刻钟,如果还没有新的卷宗送来,那我干脆回家去吧,陪着夫人去曲江池那边看看风景,倒也是美事一桩。” 他刚这么想完,外面就有差役进来,说有人命案子了,有武侯抬了个大坛子来,说坛子里面有尸体,是在一家客店里面发现的! 张浩元皱起眉头,心想:“坛子里面装了尸体?这倒是件稀奇事!”他让差役把人领进来,看来今天没法带着文胜男去曲江池玩乐了。 武侯队正和代家父子一起被带了进来,张浩元问道:“谁发现坛中有尸体的?” 武侯队正上前一步,道:“是卑职发现的,在回头客店里发现的,当时由代掌柜报的案……” 他把经过大概的说了一遍,说得有些简单,但却还算是条理清晰。 张浩元问代百顺道:“你就是客店的掌柜,这个坛子不是你家的,那你说说是怎么到你家的吧!” 代百顺小心翼翼地把两个和尚的事情说了一遍,虽然事情隔了两个月,但他还是记得挺清楚的,那两个和尚说要去洛阳,然后一去不复返了。 张浩元听完,想了想,道:“他们为什么要把坛子寄存在客店里呢,这很容易会让人发现的啊,过的时间久了,不论是哪家客店的掌柜,都会打开坛子看个究竟的。” 代百顺哭丧着脸道:“可不是么,还是县尉大人明鉴。” 代小福也上前说道:“县尉大人,小人当时真的以为坛子里面是油,那种加了香灰的灯油,哪想到是尸体,虽然小人有些贪心,但如果不是小人贪心,那这坛子里面的尸体还不知得放多久呢!” 张浩元看了他一眼,眼前是一个身体强壮的少年,有点愣,看上去也有些油滑,也有些小聪明的样子,不过,这种人是最好对付的,凡是有些小聪明的人,都是熬不住刑的,只要一顿板子下去,基本上有什么就招什么了,多年来的刑审使得他很了解这种人。 非常和颜悦色地,张浩元点了点头,道:“还好,幸亏你发现得早,要不然这种事情拖的时间越长,线索就会更少,案子也就越发的难破了!” 张浩元站起身,走向外面,院子里面放着那个大坛子,相当的显眼,这坛子外面灰扑扑的,就和普通的坛子一样,毫不起眼,就算是被人抬着走在大街上,也不会引起额外的关注的。 张浩元围着坛子转了一圈,道:“看这个坛子的样子,似乎外面是涂了什么东西,如果把外面这层脏东西弄掉,里面就应该露出坛子原来的颜色了,不过,这个却也不急!” 有差役上前,把坛子的封口打开了,那股恶臭立即就冲了出来,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嗯的一声,把口鼻给捂住了! 当然,所有的人里面并不包括张浩元,只有张浩元没有捂住口鼻,反而还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坛子的跟前,瞬间,院子里的人都对县尉大人非常的钦佩! 看看,要不然人家怎么就能当上县尉呢,就光凭这份能闻味儿的本事,别人谁就都不行! 尤其是代百顺和代小福父子,他们两个几乎都佩服得快跪下了,五体投地,这股臭味他们可是都闻到过的,那坛子只要封口打开,人都没法往近前靠,县尉大人竟然还走到近前,并且还大力的吸气……他不会是鼻子有问题吧? 张浩元道:“里面的尸体至少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只会更长,不会更短!” 说完了这话,他才后退几步,返回了公事房,等再出来时,他已经戴上了一副特制的口罩,并且手上也戴上了手套。 张浩元重新回到了大坛子的边上,往里面看去,坛子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他倒也不忌讳,让人拿来根棍子,他用棍子去捅里面的尸体。 片刻工夫,张浩元便抬起头来,道:“里面的尸体是经过处理的,并且头上无发,看样子应该是一位僧人,所以这坛子里的尸体极有可能是一位坐化的高僧,只是在防腐方面没做好,并非是有人谋杀!” 他挥了挥手,并不再进行检查,而是让差役把坛口重新封上,退后两步,张浩元才看向代百顺,道:“你事先有没有搞清楚啊,连这样的坛子都能同意寄存,这应该是寄存到寺庙里才对。 代百顺和代小福没听明白,张浩元说的什么高僧,那是怎么一回事,高僧怎么会死在坛子里? 普通人信佛拜神,只不过是为了求神佛保佑,对于神佛的生活也不见得知道多少,而对于凡间的僧人们是怎么生老病死的,他们更是不感兴趣,所以坛子里面有高僧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搞不清楚的。 而且,僧人们也不会把这种事到处宣扬,除非是有特殊的需求,否则高僧坐缸这样的大事,是不可能和普通百姓说的。 张浩元见众人不懂,便道:“高僧逝世和我等凡夫俗子不同,他们是坐着去世的,死后如果有的高僧修成了金刚不坏之身,那么便放在缸内,可以塑造法体,这个缸就是干这个用的。” 他的这个解释并不能算是正确,仅能算是靠点儿边,但他不是僧人,而在场的人当中也没有僧人,所以大家不需要有多么了解这件事,只要能明白这个缸类似棺材,也就可以了。 众人听完,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虚惊一场。 忽然,有一个武侯说道:“可刚才小人们抬这个坛子的时候,觉得这个坛子特别沉,里面不象是只有一位高僧的样子!” (本章完) 第523章 老方丈 张浩元微微一愣,这个坛子特别沉?他没有抬坛子,当然不知道坛子有多沉,而且他以为既然这个坛子是高僧坐缸之用,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好看的,只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 如果是误会,虽然对不起坛中的高僧,但此事却也不必追究,毕竟百姓发现了坛子里面有尸体,他们是必须要报官的,而官府打开坛子查看,也是应尽的职责,顶多算是误会,就算寄存这个坛子的两个和尚不高兴,那还能咋地! 但如果坛子里面不止一个高僧,那就不是误会了,张浩元还没有听说,一个缸里有两位高僧坐化的,当然,实际是什么情况,他不是佛门子弟,当然也说不清楚,可按着普通百姓的习惯来讲,哪能一个缸内坐两人,那未免有些挤了吧! 张浩元又退了几步,想了想,道:“先把坛子口封上吧,里面高僧的法体我们也不好多做打扰,去个人把附近庙里的和尚带几个过来,问问清楚再说!” 差役们上前,忍耐着恶臭,重新把坛子的口又给封上了。 一个捕头则带着几个捕快去了附近的寺庙,去找和尚了,万年县里面的寺庙不少,找几个和尚那还是很容易的。 张浩元则回了公事房,把代百顺和代小福父子叫了进来,详细询问那两个和尚的事。 没过多大一会儿的工夫,捕头便带来了三个和尚,便是附近寺庙里的三个方丈,都是岁数挺大的和尚,年纪最大的那个已经快七十了,长着两道长长的白眉。 张浩元没有迎接出去,但却也在三位老方丈进门之时站了起来,冲他们拱了拱手,道:“三位高僧请坐,来人,上茶!” 这三位老方丈都是附近寺庙里的,三个不同的寺庙,但都不是大庙,都是坊里的普通小庙,那种算上方丈在内,一共不超过十个僧人的那种小庙。 张浩元等三个老方丈都坐下了,便道:“这次本官请三位高僧来此,是想问一下如有高僧圆寂,那么坐化是不是要坐在一口缸中,或者是大坛子里?” 三个方丈面面相觑,他们在路上时已经听捕头说起过这个了,他们都是佛门子弟当然对这些有所了解,于是便对张浩元解释了一番! 但是,这三位方丈是从佛门子弟的角度解释的,虽然很专业,但是张浩元其实并不需要他们这么专业的答案,他只是需要知道,那种缸有类似高僧棺材的作用就可以了,至于具体细节,他不需要明白,对案子也没有任何的帮助。 张浩元很有耐心地听完,然后问道:“那么,有没有一口缸内有两位高僧坐化的呢?” 他问的话不够专业,但要表达的意思却是明白的,而且也不算是不尊重,这个时代,官员问什么就是什么,也没有说话要注重语气用词,以免伤了佛门子弟的心的说法,佛门子弟也不敢提什么心灵被伤害,也不敢玩脆弱,甚至连慢些回答都不敢,官老爷打起板子来,可是不管你是不是出家人的! 三位方丈嘴上不敢说,但心里还是挺不舒服的,一口缸内怎么会有两位高僧的法体呢,这情同侮辱了,他们三个互视一眼,都没有立即回答! 张浩元拖着长音,嗯了一声,语气有些不耐烦,互相看是什么意思,是有意怠慢他的问话么,不配合官府问话,那他可有的是办法让这三个老和尚配合的,没什么好客气的。 三位方丈都吓了一跳,年纪最长的那位方丈连忙说道:“回张县尉的话,绝对没有一口缸内有两位高僧法体的事,绝对没有!” 张浩元道:“天下这么大,你能保证都没有吗?” 方丈犹豫了一下,他们三个又互相看了眼,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之后,老方丈再次摇头,道:“这种事情以后会不会有,贫僧们不能保证,但以前一定没有!”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很有权威性。 然而,张浩元问话,可不是需要他这种斩钉截铁,他又问道:“天竺那边呢,有没有这种风俗习惯,还有,如果遇到特殊的事情,比如说战乱,比如说紧急的事情,所以不得不把两位高僧的法体放入了一口缸内?小心回答,本官问的话,有可能涉及到人命案子,要是回答错了,算你们做伪证。” 他问的是特殊情况,而意外的事情,往往就发生在特殊情况里,所以这种问话的答案才是最重要的,一般情况下,谁都能说,反正又不是自己家的事,谁都可以胡乱下保证,就算是以后真实情况不是如此,是他们说错了,那又能怎么样,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三个方丈一起咽了口唾沫,这可真叫够倒霉的,本来他们三个在庙里面好好的,结果被请到这里来说话,还不能说错,说错就算做伪证,这事弄得,上哪儿说理去啊,什么理都让官老爷给说了! 这回方丈在回答时,就小心了些,不敢那么斩钉截铁了,年纪最大的方丈道:“贫僧们见识浅薄,虽然年轻的时候也曾周游过大唐,但所见所闻也不算多,有关这方面的特殊情况,贫僧们都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所以……也许有吧,一口缸内有两位高僧的法体。” “嗯,你要是这么回答,那本官就要麻烦你们一件事了,本官这里有人报案,说发现一个坛子里面有尸体,而且不止一具尸体,会不会是高僧的法体还不能确定,所以需要你们把坛子里的尸体启出来,需要用到什么仪式,本官却是不晓得,只能你们这些佛门子弟来进行了,你们明白吧?” 三位方丈连忙点头,他们来之前就知道了,这个没问题,他们可以配合,虽然尸体恶臭难当,但如果真是某位高僧的法体,那么他们这么做可就是功德无量了,毕竟给“受到了打扰”的高僧法体做法事,也是对佛门的一种贡献。 三位方丈随着张浩元到了院子当中,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可是无法查看坛子里面的尸体,只好叫进自己的弟子,跟着他们来的弟子都等在衙门外,他们让自己的弟子来处理坛中尸体。 几个年轻的和尚一起到来,但讲实话,他们也不懂如果处理尸体,毕竟从来没有过高僧法体被抬进衙门里面的事发生,要做什么法事,就连三位方丈都是糊里糊涂的。 但没关系,弟子们办事,师父们念经,这点是不会有错的。 于是,在三位方丈的诵经声中,几个年轻的和尚终于把尸体从坛子里面取了出来,尸体已然高度腐烂,恶臭难当! 有一个年轻的和尚叫道:“师父,坛子里面还有一具法体,这个……这个算是法体吗,要不要也一起抬出来?” 三位方丈全都大吃一惊,坛子里面竟然真的有两具尸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524章 两具尸骨 一时之间,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散发着恶臭的坛子,还有从坛子里启出来的尸骨,即使是在大白天,但这样的气味,还有这样的景象,也依然叫人感到恐惧,毛骨悚然。 装尸骨的坛子虽大,装一具高僧法体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当然前提是高僧法体是坐姿,但如果放入两具法体,那就绝对不够用了,也就是说,两具尸骨必定不是以坐姿放进坛子里的。 张浩元只感头皮一阵发麻,他之前检查尸骨,说实话,他并没有在意尸骨的姿势,因为当时尸骨不是正常的姿势,可却也是正常的! 为什么说不是正常的姿势,却是正常的呢,因为尸骨在腐烂之后,不可能保持原有的姿势,血肉腐烂,筋脉断绝,骨头自然也就不会保持死时的姿势。 而且,坛子里的高僧法体并没有做好防腐,法体肯定也不会固定,所以说就算高僧法体不是坐姿,那么也是正常的! 虽然张浩元早就做好了,坛子里面还有一具尸骨的准备,但当知道真的有一具时,他也难免头皮发麻,启出来的这具尸骨已经腐烂成了这个样子,里面那具当然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他无法得到更多的线索,这案子极有可能会成为悬案,破不了的那种。 年轻的和尚们忍着恶臭,又把坛子里面的另一具尸骨给启了出来,这两具尸骨都是穿的僧袍,显见都是和尚。 张浩元叫过三位方丈,道:“你们确定,一个坛子里面不可能有两具高僧法体,是吧?” 三位方丈都苦着脸,臭他们能忍,但佛家弟子的法体被这么个糟蹋法儿,他们真是看着就伤心,他们认为肯定是有恶人杀了两个高僧,就算不是高僧,但也应该是佛门弟子吧,杀完之后,把尸体给塞进坛子里了,这不是糟蹋,还能是什么? 老方丈红着眼睛,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然后才哆嗦着嘴唇,道:“绝无可能,绝无可能。还请张县尉为佛门弟子作主,早早抓出凶手,严惩,一定要严惩啊!” 这回他也不慈悲为怀了,既然认定是谋杀,那么他就恨得要命,非要让张浩元替坛中两个佛门弟子报仇。 张浩元叹了口气,道:“三位方丈,你们修行得还不够啊,这种事情虽然看起来让人气愤,但不要忘记你们是出家人,平常总是要求别人戒嗔,戒怒,戒这个戒那个的,现有你们自己反而做不到,却如何让信佛拜神之人再崇信你们呢!” “不敢,不敢,贫僧修行不够,不敢让世人崇信!”三个老方丈一起双掌合什,都挺惭愧的,但惭愧归惭愧,他们也承认自己修行不够,可谁也没松口,谁也不说宽大处理凶手,甚至连不要追查的话都没说。 反正都已经承认修行不够了,那还再客气什么,查,一定要查,要报仇! 张浩元叹了口气,上前几步,去检查启出来的尸骨,他只能做一些常规检查,尸骨已经腐烂得如此厉害,其实也不可能检查出什么了,而且启出坛子时,破坏严重,以这个时代的检查手段来讲,这两具尸骨已然是毫无取证的价值了。 张浩元检查之后,指着第一具尸骨,也就是先启出的尸骨,道:“这肯定是一个出家人,年纪在五十岁左右,是不是高僧,本官判断不出,但是佛门弟子,这个是肯定的!” 然后,他又指向第二具尸骨,道:“这具尸骨也是一个出家人,年纪也差不多是五十左右,粗略之间,本官顶多也就能检查出这些,但有一点,这具尸骨是个女子,也就是说,她有可能是一个尼姑!” 周围的人听了之后,都是大吃一惊,坛子里的两具尸骨,一个是和尚,一个是尼姑,这可真是好说不好听了,这简直就是侮辱出家人啊! 一个老方丈哭道:“佛门不幸,佛门不幸啊!” 张浩元却道:“也不一定是佛门不幸,因为这个坛子是两个和尚抬来的,而且坛中尸骨又穿的是僧衣,所以大家就认为,嗯,本官也认为是两位出家人,但实际上,也有可能是普通人,只不过没有头发而已,这也是有可能的,现在尸体如此腐烂,实在是没法检查出太多了!” 在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的人都是留头发的,只有出家人才会理掉头发,还会在头顶烫上香疤,以示受戒,但其实有些人天生不长头发,或者上了年纪之后,头发掉光了,这都是有可能的! 当然,主动剃光头发的人,是极少的,除非是胡人,其实就算是胡人,也极少有全剃光头发的,象和尚一样把头发全都理掉的人,在这个时代,真的是十分的稀少! 特殊情况除外,可既然都是特殊情况了,那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张浩元围着尸骨走了两圈,确定再也查不出什么了,这才道:“放回坛子里吧,院子里面收拾干净。” 说完,他回了公事房,洗干净手脸之后,又漱了漱口,这才坐到了桌案之后,心想:“看来不是高僧坐缸,极有可能是把两个人杀掉之后,塞进了缸中。但为什么要把这只大坛子寄存在客店当中呢,这不是怪事了么,早晚会被人发现的啊!” 就算是一件凶杀案,但如果凶手杀人之后,把这个坛子找个荒山野地里一埋,那就可以了啊,不会有谁发现的,为什么非要寄存呢,凶手傻么,或者是在故意挑战官府,认为官府没法破案? 因为凶手是外地来的,把坛子是寄存在客店里,那么在长安这个流动人口极多的大城里面,除非凶手自己回来,否则几乎是不可能找到他们了,画人像通缉,是一种方法,但成功的概率太小。 张浩元心想:“要想搞明白这案子,首先就要搞明白,凶手为什么要寄存坛子,而不是埋掉,否则这个案子就很难破!” 那么,如果凶手没有跑掉呢,反而还是在城中,或者是真去了洛阳,然后再在洛阳搞风搞雨?那两个和尚在临走时,不是特地说了洛阳么,这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呢? 故意跟官府做对?这种人也许是会有的吧! (本章完) 第525章 关一个放一个 张浩元想了好半天,但从凶手的角度来想这个案子,现在的线索是不足以支撑的,他是没法分析出什么来的,但如果换一个角度呢,也就可以了。 ? 张浩元分析案子的时候,不但会分析凶手,也会分析原告,而且有时候原告的嫌疑还不小,但是这个案子里面是没有原告的,因为只是报案,却并不知道受害者是谁,坛中的尸骨是哪位高僧的,这个便不知道了。 ? 那么,顶多那三个老方丈算是原告,但很显然,他们也不知道坛中尸骨是谁的,这个要去查才行,得去查哪处寺院里的高僧在近期有圆寂的,也许能查得出来。 ? 但是,如果是游走四方的苦行僧,这个时代这样的僧人是很多的,颇有一些僧人认为吃苦受罪会增加修行,当然,他们的认知和行为,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张浩元没有心情多问,他只要知道从凶手的角度,还有受害人的角度,去分析这个案子,几乎是不可能得到什么线索的。 ? 最后,如果从报案人的角度去分析呢?有时候,贼喊捉贼并不稀奇,恶人先告状也并不不少见,那代百顺和代小福父子两个,并不见得很无辜,说不定他们才是真正的凶手呢! ? 张浩元闭着眼睛,想了片刻,睁开眼睛,对外面大声道:“来人啊,把代百顺和代小福带进来,本官有话要问。” ? 外面的捕快立即把代家父子两个领进了公事房,代家父子此时都很茫然,他们的茫然并不仅是对坛中尸骨是谁而产生的,也是对于自家客店的损失产生的,客店里出了这样的事,传扬出去,客人怕是会减少很多,这对他们这样的小本生意来讲,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 ? 张浩元冷冷地看着代家父子两个,从表面上看,这对父子确是如此茫然,而一般来讲,茫然的人往往都是无辜的,普通百姓确实是这么认为的,至少大多数的普通百姓会有这种认知。 ? 可在破案的官员眼里,茫然不茫然的,只和演技有关,和真实情况关系不大。 ? 张浩元问道:“代百顺,你说的那两个和尚,是你从街上拉回来的客人,也就是说,你是第一个接触到他们两个人的吧?” ? 代百顺连忙道:“是,是小人从街上拉了这两个和尚到店里住宿,可那时小人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竟然会是杀害高僧的凶手,要是知道的话……” ? 张浩元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他们是不是凶手,不是你早知道的,现在谁也不知道,本官也不知道,坛中尸骨是不是高僧的,也不是你说了就算的,本官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胡乱攀扯!” ? 代百顺神色尴尬,很有些悻悻然,但他可不敢和当官的顶嘴,他并没有这个胆量,而代小福低着头,一声不敢吭,他是很识相儿的,早看出来官老爷的表情不对头,他才不敢说话呢,万一惹得官老爷不高兴,打他一顿,那绝对是白打的! ? 张浩元又问道:“你说,你当时是怎么和那两个和尚说的,他们便跟着你回了客店?” ? 听县尉大人的语气不善,代百顺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虽然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但说的是什么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其实也不需要特地去记,因为他在街上拉客所说的话统统都是一样的,从来就没有变过。 ? 代百顺道:“小人对他们两个说住店钱便宜,然后他们说正好要找住的地方,便宜最好,便跟着小人去了店里!” ? 张浩元又道:“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 ? “两个月前!” ? “本官问的是一天当中的什么时候!” ? “是,是在早上的时候,小人上街去拉客人,一下子就拉到了他们两个,小本生意,就得勤快些,成天忙个不休……” ?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别总说些有的没的,再敢乱扯,小心本官掌你的嘴!”张浩元喝道。 ? 代百顺吓得连忙闭嘴,不敢再多说什么,心中却想,这位县尉大人的脾气也特大了些,不过才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就连着斥责了他两次,也未免太难伺候了。 ? 张浩元哼了声,说道:“你倒还真是勤快,大清早的就去街上找客人,这两个和尚也是怪,大清早就要住店,那他们昨天晚上住的哪里,荒郊野外么,就算是住在荒郊野外,那大清早就能碰上你,说明荒郊野外离得也不远,那么昨晚为什么不进镇,非要苦熬一夜,然后大清早找地方住呢,他们两个脑子有病么?” ? 代百顺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可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当时如果不是姚氏非逼着他出去,他还真不想出去呢,不过,仔细想一想,县尉大人说得对啊,好象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 这年代的夜晚可是很黑的,在荒郊野外待上一宿,那可真是得遭不少的罪,那两个和尚怎么看也不象是喜欢虐待自己的人,所以在荒郊野外过夜不太可能,而且京畿地区,人烟稠密,哪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荒郊野外! ? 张浩元又问道:“他们进店之后,都做了什么,你且说来给本官听听!” ? 代百顺只好复述那两天的情况,虽然过去两个月了,但他还是记得比较清楚的,因为那两个和尚出手相当大方,尤其是在吃肉吃白米饭这方面,那真是能吃,而且给的钱也多啊! ? 张浩元听了之后,又道:“他们两个和尚不喝酒,不见得是不想喝吧,是怕耽误什么事情吧,至于吃肉很多,给赏钱给的还特别多,本官认为不太正常,你是在撒谎吧?” ? 代百顺连忙叫冤,他道:“没有没有,小人哪敢撒谎,再说这等事情,小人也没有必要撒谎啊!” 张浩元猛地一拍桌子,喝道:“他们两个既然这么有钱,那还会是因为贪图便宜来住你的店么,你说话前后矛盾,前言不搭后语,以为本官听不出来么!” ? 他这么一拍桌子,发脾气,可把代家父子给吓坏了,而后面的捕快们上前使劲把他俩给按倒在地,不让他们站着回话了,要跪着回才行! ? 张浩元喝道:“这番说辞,是你编出来的吧,到底有没有那两个和尚,也不见得吧,除了你们家里的人之外,有多少人见过那两个和尚啊?” ? 代百顺还真没有撒谎,他说的这些都是他当时经历过的,但如果说要找人证,那可困难了,他做的是旅客生意,别说当时那两个和尚在店里时,没有别的客人看到,就算是有,那也早就离店了,这样的人证,他上哪儿找去! ? 然而,有没有证人,和证人能不能找到,其实这是两件不同的事情,而这两件不同的事情,代百顺哪样也解决不了! ? 就如同张浩元说的那样,除了代家自己人之外,有多少人见过那两个和尚啊?恐怕一个人都没有吧! ? 代百顺完全被吓傻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生意人,虽然有些奸滑,但也只是小恶小过,上不了台面的那种,要说什么大坏事,他可是真的没做过,也不敢做! ? 现在除了叫嚷冤枉之外,他是真没办法了,就算是解释,他都不知道该从方面开始解释了。 ? 这时候,代小福没法再沉默下去了,虽然他也不敢和张浩元顶嘴,但这时候他要是再不说话,那怕以后就没机会说话了。 ? 代小福道:“县尉大人,我家是真的冤枉啊,要是小人一家有嫌疑的话,那怎会把这事报官呢,那个坛子还是缸的什么东西,小人一家是完全不懂的,但却要把它给埋在什么地方,甚至是沉到河里去,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小人一家又何必自找麻烦呢!” ? 张浩元点了点头,这也就是他想不清楚的地方,要说代家父子有没有嫌疑,肯定有,这个不必多说,但要说他们会不会是真凶,这个还真不好说,要处理这个坛子的方法有的是啊,最差劲的一种方法就是报官,这不是惹官司上身么,再傻的凶手也不会做这种事的! ? 张浩元想了片刻,代家父子有嫌疑,所以把他们关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把代家父子都关起来,那外面只留下一个妇人,怕也不会对此事有什么帮助,那不如就把儿子给关起来,把父亲给放回去。 ? 父亲是一定会救儿子的,一定会想尽办法,那么,只要有所行动,就必定会有破绽,张浩元只要抓住这个破绽就行了,没有破绽,也要逼得嫌疑人出现破绽,这样方可出现新的线索! ? 张浩元道:“你叫代小福,是吧?很好,看来你是一个孝顺儿子,那么本官也就不难为你的父亲,这案子要是有什么麻烦,也就由你替你父亲顶了吧,至于是什么麻烦,会不会判死刑,本官现在还没法做出判断,所以只能先委屈你在死牢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 他的这番话稍有漏洞,但如果只是吓唬代百顺,那是足够用了,而代百顺也真是被吓住了。 ? 捕快上前,把代小福提拎了出去,是不是关进死牢,代百顺是没法知道的,反正他被捕快们给赶出了衙门,同坊的武侯见状,便把代百顺带回了客店去,代百顺此时已然是失魂落魄,完全没有了主意! ? ? 第526章 代家以前也是开客店的 姚氏见只有代百顺回来了,可儿子却被关进了大牢,听武侯说还是死牢,她立时就大哭起来,可这时候哭是没有用的,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武侯们见状,便劝道:“代大嫂,哭没什么用的,还是想着赶紧把代小福给救出来吧,只要你们能找到那两个寄存坛子的和尚,那么就肯定能把代小福给救出来,你们想想办法,我们也帮帮忙,说不定就能找到了!” 邻居们也纷纷点头,都过来劝说代百顺和姚氏,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人,至于是哭还是发呆,等人救出来了,再说不迟! 众人的劝说虽然都是很有道理的,但也只能是劝劝,办法还得代百顺自己想,代百顺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他让武侯和邻居们离开,然后给客店里的客人结账,反正在他这里白住白吃,他都不要钱了,只要客人们立即离开。 客人们见代百顺家里吃了官司,纷纷表示同情,反正他们也没吃亏,倒也没有谁硬赖着不足,有的收拾行李上路,有的去寻别家客店。 代百顺把店门关上,和姚氏坐在屋中,他道:“贤妻,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要想救出儿子,就得找到那两个和尚,可那两个和尚自称是去了洛阳,估计肯定是假话,所以咱们要上哪儿去寻他们呢?” 姚氏气道:“主意要由你来想才对,我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要不然就等那两个和尚自己回来,那时就绑了他们去见官,或者咱俩去大街上找人,除了这样的办法,我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了。” 代百顺只感头嗡嗡作响,似乎随时都会晕倒似的,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只好叹气道:“要是我的爹和哥哥还在,那就好了,他们向来都是有办法的人。” 姚氏却呸了一声,道:“那两个坏种,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他们死得早那是太好了,要不然咱们儿子就得被他们教坏!” 做为代家的媳妇,她骂代百顺的哥哥也就罢了,但却也大骂代百顺的父亲,这就不对了,毕竟那可是她的公公呢! 可代百顺却也怎么生气,只是说道:“我爹是去世了,但我哥哥却不一定,他只是出门避难去了,却不见得会死,他的命硬,哪会那么容易死掉!” 说完这话以后,代百顺便开始想起办法来,虽然可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但想想总是可以的,努力想过之后,什么也想不出,但至少也能证明他努力过! 姚氏却不是如此,她坐在一旁,边擦眼泪,边嘟嘟囔囔的骂人,骂的就是代百顺的父兄,说什么报应,老代家坏事做的太多了,所以才遭了报应什么的。 原来,代百顺的父亲和兄长早年也是开客店的,但不是在长安附近开,而是在外地开,只不过代家父子经常做些没本钱的买卖,用掺了麻药的酒给客人喝,放翻客人之后,杀人夺财,这种事情代家父子没少干。 代百顺和他的哥哥年纪相差较大,而他父亲和哥哥在开黑店的时候,也没有让他参与,所以代百顺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罢了,当然这也是他父亲做好的退路。 代父知道他们开黑店要是被官府知道,必来抓人,而他们害了太多人的性命,所以偿命是肯定的,只要代百顺没有参与进来,那么就算是给代家留了一棵苗,好歹也能继承代家的香火。 代父给代百顺早早的就成了亲,娶了姚氏,所以姚氏对代家的事情很清楚,只不过她嫁进代家多年,并没有生下儿子,对于这点,代父其实感觉挺遗憾的,毕竟他的大儿子也没有生出孩子来,他是很想抱孙子的。 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代家父子开黑店的事终于被官府知道,官府立即就派人来抓,代百顺的大哥连夜逃走,不知所踪,而代父被抓,审判之后,代父被处斩,代百顺给他收的尸。 虽然代百顺没有做过坏事,代百顺本身就是一个胆小慎微的生意人,杀人越货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敢干,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法在家乡继续开店了,名声臭到不行,无法生存下去,他只好带着姚氏来到了京城长安,开了这家夫妻店,辛苦经营,倒也算是吃喝不愁。 后来姚氏又生下了儿子代小福,代百顺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以前家里的事情,慢慢也就忘记了,而且他很清楚,他离开家乡很久,就算是他的哥哥没有死,也不可能再找到他了,他们兄弟之间是永远不可能再见面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他也不想再回忆起以前的那些事了,就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早点抱上孙子。 可惜,这次发生的事情,又让他和姚氏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事情关系到了僧人,僧人是最讲究因果的,有因必有果,好人有好报,恶有恶报,虽然他和姚氏都不信佛,但想到了因果,自然就也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代百顺想了好久,都要想迷糊了,也没有想到能救出儿子代小福的办法来,他甚至心想:“会不会真是报应啊,我爹和我哥哥做下的坏事,现在都报应到我儿子的头上了,毕竟我儿子是代家唯一的后代了,要是他出了事,我代家可就是断子绝孙了!” 代百顺对姚氏道:“要不然,我们明天去庙里拜拜神,说不定佛爷会给咱们指一条明路的,害咱们儿子进大牢的人可就是佛门弟子啊,就算是假和尚,那也和真和尚有关,所以这事儿佛爷得管啊,不能装做不知道啊!” 姚氏想了想,觉得这话在理,关键是她也真的想不出办法来了,于是便点头答应。 夫妻两个便回屋休息,第二天一早,他们便去了一座小庙,买了些香烛,进庙去拜佛,希望得到佛爷的指点。 巧得很,这座小庙的主持方丈,正好就是昨天去衙门里看坛子的三个方丈之一,而且还是年纪最大的那个方丈。 这方丈见了代家两口子,大吃一惊,老方丈相当的害怕,长安城里的小庙那么多,这两口子不去别的地方,怎么偏偏跑到他的庙里来了,不会是来报复的吧? 老方丈虽然不认得姚氏,但他认得代百顺啊,昨天刚见过面的,心里一害怕,老方丈便没敢出去见这两口子,而是派了自己的一个弟子,前去套话儿,想问问清楚,代家两口子怎么跑到自己的小庙里来了。 (本章完) 第527章 算卦 老方丈灵机一动,他躲到了佛堂的幔帐之后,想要偷听代百顺夫妻说的话,此时他派出的弟子正在和代百顺夫妻聊天,其实也没有聊什么,很平常,就是问问家里的情况而已,但这些最简单的情况,又正是老方丈最想听的。 问话的弟子是老方丈的大弟子,为人处世方面经验老到,大弟子问代百顺和姚氏道:“两位施主是来求子,还是求财?” 代百顺叹了口气,道:“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求什么子啊,求孙子还差不多,也不是求财,我们是来想求求神佛,帮我们避避灾!” 大弟子哦了声,道:“是求消灾免难,这种事情很难,所需香油钱不少,少了的话,神佛怕麻烦……” 代百顺道:“原来神佛也是给钱才办事的,这和有钱能使鬼推磨是一个道理啊!” 他从怀里掏出一小串钱来,大概有一百来文,放到了神像前的桌子上,算是给神佛添的香油钱,当然这些香油钱也是庙里和尚的收入之一,对于没有田产的小庙来讲,更是主要收入。 姚氏道:“你少说废话,你是来求神佛的,说这些没有用的屁话,是想让神佛厌恶你吗?一串钱不够,再给一串,不不,是再献上一串,求神佛原谅你刚才说的那些屁话!” 代百顺想了想,也对,自己是来求神佛的,刚刚还说神佛收钱才办事,是挺没有礼貌的,这个得道歉,怎么道歉才能让神佛满意呢,估计和让普通人满意是一样的,那就是给钱,钱多了就高兴了。 他从怀里又掏出一小串铜钱,放到了供桌上,然后这才拉着姚氏跪下,给供桌后的神像磕头,一口气磕了九个头,然后才起身,代百顺拉过大弟子,道:“我竟是头一回来你们庙里,你们庙里面,能不能抽签解签?” 大弟子连忙点头,道:“有的有的,我们庙里的方丈算卦最准,你要是……” 他忽然想起师父不想见代百顺夫妇,便又改口道:“你要是不花上几贯钱,那肯定是请不动我师父的,至少得八九贯,要是算得更准些,那十贯都不算多啊!” 他狮子大开口,说了个代百顺根本不可能答应的价钱,十贯钱要换算成银子可就是十两,这么多的钱拿去买田多好,要是用来算卦,那不成脑子进水了么! 果然,代百顺犹豫了,他看向姚氏,此时姚氏还跪在地上,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话,听话里的意思是在祈求神佛保佑,保佑代小福早点儿被放出来,官司结束,代家还可以过以前那样平静的生活! 代百顺等姚氏说完了话,他便道:“孩他娘,在这庙里让方丈算一卦,要十贯钱,但听说算得准极了,咱们要不要算这么一卦?” 姚氏爬起身来,想了片刻,点头道:“十贯也成,不过这么多的钱哪可能带在身上,太沉了带不动,不如先请方丈给咱们儿子算上一卦,然后再烦劳这位小师父跟着咱们回店去取钱,这样成吧?” 代百顺心中诧异,自己的老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算卦又不是救儿子,算一算求个心里平安就成了,还真要花这么一笔钱啊,犯不上吧! 大弟子更是诧异,竟然真答应了,这可是十贯钱啊,不是小数,看来他家是真遇到相当大的麻烦了,他儿子是救不出来了! 大弟子是知道代家的事情的,昨天就是他跟着方丈去的万年县衙门,他还和其他两个庙的和尚从坛子里往外搬尸骨呢,那个味道可真臭,他差点被熏死! 代百顺虽然搞不清楚姚氏为什么这么大方,但也点了点头,对大弟子道:“十贯钱算一卦,可以,你现在就去请你的师父来吧!” 大弟子念了声阿弥陀佛,他不可能真的去找方丈的,方丈现在就在幔帐后面猫着呢,哪可能出来,那不露馅儿了么,他只好道:“但我师父出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不你们就在这里等等,要不然,就让我给你们算一卦,我算卦便宜,十文……只要一贯就行了,十算九中,也很准的!” 姚氏说道:“哈,那由你来算,那便你算好了,但是一贯钱我们也没有带。算完之后,要么你和我们回去取,要么,等明天我让我当家的给你送来,你看怎么样?” 大弟子也没多想,这毕竟是门好生意,点头答应,他拿来了签筒,让代百顺抽签。 代百顺晃来晃去,晃出了一根签子,他把签子递给了大弟子,大弟子看了之后,说道:“这是一个上上签,签里的意思,说的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遇上什么坏事都不用害怕,最后都能消灾免祸!” 代百顺和姚氏听了这话后,心中都是大喜,他们两个本来是并不怎么信神的,在这一瞬间也就都信了。 大弟子给他们解完了签,说道:“小僧这庙里还有一些别的事,没法和施主你回去取钱,要不然明天请你把钱送到庙里来吧,小僧有斋饭款待。” 代百顺和姚氏都是心情愉快,姚氏点头说道:“好,那明天我当家的把钱给你送来,中午就在你这吃斋饭了。” 大弟子双掌合什,念了声阿弥陀佛,说道:“应该应该。” 代百顺和姚氏出了小庙,代百顺说道:“孩儿他娘,你怎么忽然大方起来了?算个卦竟然要给一贯钱,连十贯钱的话你都敢答应,咱们以后几天指不定还要和官府打交道呢,和官府的人打交道,光磕头可不好使,那是真的得使钱才行啊!”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姚氏就说道:“我还不知道官府和小庙的区别吗?我只是答应了给他们一贯钱,难不成就不许我忘了给啊!” 代百顺这才恍然大悟,这下子心情更愉快了,说道:“好好,果然孩他娘比我更要聪明,这个办法太好了,就说咱们忘了呗,别说一贯钱或者十贯钱了,就算是一万贯,我也敢答应,大不了就忘了呗,量那和尚也不敢把我怎么着!” 夫妻两个,边走边说话,路上遇到了街坊邻居,还和街坊邻居们打招呼,一直走回了自己家的客栈。 路上的街坊邻居看了她俩,全都摇头叹息,这两口子的心可真大呀,儿子都被抓进大牢里了,他俩还有心思出门,看样子他俩是一点儿都不着急呀。 代百顺和姚氏才不管街坊邻居们说什么呢,回自家客栈之后,代百顺从柜子里面找钱,而姚氏则去忙着做饭。 两人吃完了午饭之后,又一起进了房间,代百顺指着他堆在床上的铜钱,说道:“咱家的积蓄现在现钱能有三十来贯,估计是不怎么太够啊,要不要咱们把埋起来的钱挖出来一些?” 姚氏想了想,点头道:“挖出来吧,花钱这种事情和挣钱不一样,挣钱拼死拼活咱们一年也就能挣个三十来贯,可要花钱的话,估计就算是一百贯,用不着半天也就都花出去了。” 代百顺叹了口气,说道:“就算是送钱出去,人家也不见得愿意要,我还得扛着东西出去,换成银锭和金锭,这样才能给官府里的那些官老爷们送去。” 姚氏呸呸了两声,骂道:“官府里的那帮人都是吸血鬼,一个比一个坏,全都是混蛋!” 代百顺忙道:“小声些,小声些,小心隔墙有耳,要是被别人听了去,那可就是祸事了,千万可不要儿子没有救出来,再把咱俩给搭进去,那就全完蛋了!” 夫妻两个不再说别的什么话,代百顺拿出了锄头把屋角的一处墙根儿给刨开了,里面露出一个坛子,他把坛子拿出来,打开坛子,里面尽是一些铜钱,铜钱下面则是一些金银首饰。 代百顺说道:“我这便把东西拿出去,换成金锭和银锭吧,总不能直接拿这些首饰去给官老爷!” 姚氏点了点头,看着那些金银首饰,她眼中含着泪光,说道:“拿走吧,快拿走,别让我看着心疼!” 可就在这时,屋子外面忽然有人说话,这人说道:“不用拿出去了,我这不是来了吗,这些好东西,就全都给了我吧!” 代百顺和姚氏大吃一惊,一起向门口看去。 (本章完) 第528章 夫妻毙命 就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这人身材高大,长着满头棕发,脸上也都是络腮胡子,因为毛发太过浓密,以至于他本来的面貌长得什么样子,都分辨不出来了。 代百顺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谁,怎么进了我的家了,我店里今天不接生意!” 他不是傻子,开了这么多年的店,见到的人多了,怎样也能分出些好坏来,虽然经常看走眼,但这次肯定不会走眼,这个站在门口的人,绝对来者不善,不是一个好人! 姚氏也吓坏了,她也看出这个人不是好人,至少进入她家,不是来干好事的。 果然,这条魁梧大汉嘿嘿冷笑两声,说道:“这才两个月的功夫,你们就不认得俺了吗?“ 说着话,这个人慢慢地拿下了头上的假发和脸上的假胡子,竟然就是那两个和尚之一。 另一个和尚不知道在哪里,或者是没来,或者是埋伏在别处。 代百顺和姚氏全都是吓得全身哆嗦,姚氏更是尖叫一声,看她的样子,是很想上去和这个和尚厮打的,但是没敢。 很明显,就算是代百顺和姚氏两个人加一块儿,也不可能打得过这个和尚的。 这个和尚说道:“叫得这么大声,看来是想找帮手啊,当真是可恶。“ 这和尚一边说话,一边上前一步,手臂轮圆,啪的一声大响,就打到了姚氏的脸上。 姚氏被打得当地转了个圈子,扑倒在地,就此晕倒。 和尚又看向代百顺,曼斯条理地说道:“你要不要也叫一下呢,要叫的话就快点儿叫吧,我这个人的脾气有点儿急,可不喜欢等了。“ 代百顺还算是明白事儿,他知道今天这祸是躲不过去了,有什么话还需当场说个明白,看看还有没有能缓和的余地,比如说破财免灾。 代小福还被关在死牢里,如果花钱能让这个和尚松口,想个什么办法做个证,把代小福给救出来,那么就算是花钱花到倾家荡产,他也认了。 代百顺说道:“我不叫,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们把坛子放在我这里,是想要讹诈我的钱吗?我并不太富有,但还是有一些积蓄的,只要你们肯放过我们家,那么,这床上的钱,你们都拿走好了,如果不够,我们夫妻再想办法凑,你看怎么样?“ 这和尚嘿了一声,说道:“就算老子要讹人,也不会讹到你家,你家能有什么样的油水,老子提刀劫道,做那没本钱的买卖,百八十贯的轻轻松松就能到手,何必花这心思跑你家来,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代百顺惨然一笑,道:“那我明白了,这就是有过节了!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恶事,就算是贪点儿小便宜,却也不至于把命搭上。我爹不是好人,做了不少坏事,但他被官府抓了,砍了脑袋,这也算是伏法了,有什么仇恨也就到此为止了。所以你们费这么大力气算计我,应该是和我哥哥有关系,他难道还没有死吗?“ 和尚笑道:“你还真是懂事,这番道理都想得明白。你说对了,老子费得这么大力气算计你家,就是和你哥哥有关。不过在老子见到你的时候,他还没有死,现在却是肯定死了,你不是也见到他了么!“ 代百顺微微一愣,他见过他哥哥了?这不可能啊,他和他哥哥几十年不见,而且他哥哥也不知道他住在这里,更不知道他开了这家客店,兄弟相见岂会不认! 难道是没认出来?或者他哥哥就是另一个和尚,另一个和尚被这个和尚给害死了,其实另一个和尚就是他的哥哥? 这更不可能啊! 他的哥哥要按岁数来算的话,应该五十多快六十了,另一个和尚可没这么大岁数,再说身材也对不上,就算是他没认出来自己的哥哥,就算是几十年不见,那他也不会错得这么离谱的,未免扯淡。 和尚就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见他始终没法明白。和尚这才冷笑道:“那个坛子你不是已经打开了吗?里面的尸体,你不是已经看到过了吗!“ 代百顺大吃一惊,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和尚说的他哥哥,竟然是坛子里的尸骨,他一直以为坛子里的尸骨是某位高僧的法体,哪里会想到是他哥哥的尸体! 他好歹还是个正常人,有着正常的思维,所以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不正常的想法呢! 代百顺努力的回忆了一下坛中取出来的尸骨,但是却实在想不起来什么,那尸骨十分可怕,而且恶臭难当,他哪敢凑到近前去看,当时就看不清楚,现在就更想不起来了。 何况那具尸体已经腐烂成了那副模样,就算是他的亲哥哥,他也一样认不出来的。 代百顺结结巴巴地道:“那,那个坛子里面还有另一具尸体,听本县的县尉大人说,那是一具女人的尸体,那是那是谁的?“ 和尚哼了一声,道:“那个贱女人,没必要提她。你哥哥让我们头领断子绝孙,这笔账要算到你的头上,我们奉命来此,就是要让你们代家也断子绝孙,否则你以为爷爷们闲的没事,跑来算计你!“ 说到这里,和尚又哼了一声:“把你们全都杀了,一刀两断,那可有多简单,非要搞得这么麻烦,还让官府也掺合了进来,这实在是和老子平日的作风不符,不过没有办法,谁让这是头领吩咐的呢!“ 和尚慢慢走上前,对着代百顺呲牙一笑:“老子今天就要杀了你们两口子,我的兄弟已经给你们去准备坛子了!“ 代百顺看着和尚凶狠的样子,他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了,他忍不住哭出声来,已然自知不幸,那么他就要死个明白! 代百顺问道:“是谁要杀我?你们头领是谁?能不能告诉我一下,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和尚却道:“黄泉路上问你哥哥去吧,老子却没有心情跟你说这些,明不明白,你也得死!“ 他两只手伸出,掐住了代百顺的脖子,双手使劲,竟然硬生生的掐断了带百顺的脖子,骨头在嘎巴声中折断! 代百岁就此死去,被杀死在了自己的家中。 和尚接着杀死了姚氏,也是用的同样的方法,掐断了姚氏的脖子! (本章完) 第529章 翻墙的捕快 这和尚轻而易举的杀死了代百顺和姚氏,杀完人之后,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仔细的把代家的钱都装了起来,放在一个小包袱里,背在背上,好东西必须要随身携带。 做完了这些之后,这和尚竟然还去厨房,想找些东西来吃,不过厨房里面没有现成的吃食,代百顺和姚氏并没有剩下什么饭菜。 这和尚竟然把灶头点了起来,自己生火做饭,不但蒸了一锅大米饭,竟然还和面烙了两张大饼,炖了一锅肉。 做好了这些,他便把饭菜端进了屋子里,正好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另一个和尚也进屋了。 另一个和尚满头大汗,他一进屋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代百顺和姚氏,嘿嘿两声,他说道:“你倒是轻巧了,挑到了来杀他俩的活儿,可是却把我给累坏了,我一个人背着一个大坛子,这腰都快累弯了。“ 说罢,他坐下来就开始吃饭。 第一个和尚问道:“你背着大坛子穿街过巷,有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啊?我不是告诉你要走小道了吗!“ 另一个和尚说道:“废话,我当然是走的小道,这大白天的,我敢走大道吗,不过就算是让人看见了也无所谓,咱们这都不是易容了么,这满脸的大胡子,连我亲娘都认不出我了,还怕别人认得出来吗!“ 第一个和尚嗯了一声,想想也对,反正也就这样了,无所谓了。 两个人大吃大喝,地上就放倒着代百顺和姚氏的尸体,他们两个毫不在意,不大会儿的功夫就把饭菜给吃了个精光。 吃完之后,两个和尚把代柏氏和姚氏的尸体,搬到了院子里,院子里面放着一个大坛子,坛子口并不是很大,勉强能塞进去一个人的肩膀,从外表上估量是塞不进去两个人的。 然而两个和尚还是动手了,片刻工夫,两个人就办完了事,洗干净了手,又戴上了假发和假胡子,两个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回头客店,消失在人群之中。 由于回头客店已经被关门了,代百顺和姚氏已经明确表示,他们不再做生意了,至少儿子代小福在被救出来之前,他们不再开门做生意了。 所以回头客店里有没有人,邻居们也没有在意,谁都没有发现代百顺和姚氏已经被杀死了,也没有人过来看。 这倒并不是邻居之间的情谊太薄,而是代百顺家吃了官司,这么大的事,普通百姓哪能帮得上忙,既然帮不上忙,又何必来添乱呢?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于是那个装着代百顺和姚氏尸骨的大坛子,就放在回头客店的院子里面,整整放了一天一夜,没有任何人发现。 万年县衙门,张浩元坐在公事房里,他又找来几个和尚,问了一下关于高僧法体如何坐化的事情,基本上他还是没有怎么太搞明白。 但是有一点他清楚,就是一个坛子里面不可以放两具尸体,以前有没有这种情况,或者天竺那边有没有这种情况,他并无资料可查,但是在大唐的这个时代,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并且绝对不会是一男一女两具尸体,一起放进坛子里。 这只能说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坛子里的尸体,并不是某位高僧和某位尼姑的,而应该是普通百姓的,只不过是剃光了头发,穿上了和尚的衣服,乔装成的出家人而已。 当然这点也是他推测出来的,还不能确定,他只能通过寻找案子里的破绽,然后才能找到更新的线索。 张浩元心想:“为何代百顺还没有行动,他这个时候应该是来找人行贿了,毕竟代小福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儿子不救老子的事情还不算稀奇,但老子不救儿子的事情却少之又少了。“ 所以代百顺一定会花钱来行贿,而只要他一来行贿,言语之中必会出现破绽,那个时候就是新线索出现之时。 当然,张浩元的这种想法,是把代百顺放在了嫌疑犯的位置上,从手头的线索上来分析,他也只能分析到这点,毕竟他不是神仙,更不知道代百顺还有一个哥哥,如果他连这个都能分析出来,那他就不是神捕了,而是神算,属于半仙儿一类的人物。 张浩元叫过一名捕快,说道:“你去代百顺那里看看,在周围转一转,看看他在干什么呢,注意不要打草惊蛇,他要是有什么异动,尽快回来报与我知。“ 捕快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这捕快先是回家换上了一身普通衣服,然后这才赶去回头客店,但等他到了回头客店,却发现店门是关着的,根本看不到代百顺夫妻两个在干什么。 没有办法,他只好装成是想要投店的客人,找邻居去问了一问。 邻居们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反倒是对这桩稀奇事说了不少,当然里面添加了许多邻居们自己的想象,各种版本乱飞,幸亏捕快知道真实情况,否则非得被他们说晕了不可。 但是所有的邻居都没有说出来,代百顺夫妻现在在干什么,只知道他们的客店最近几天不会接客人了,所以让捕快去找别的客店投宿,反正这里小店颇多。 捕快很是失望,但他却不能离开,他是奉命前来的,总不能回去告诉张浩元,说他什么也没有查探到,那岂不是显得他太无能,以后还想不想升官了! 捕快要是不想空着手回去,那么他就得自己想办法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办法好想,要想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只能进院子里面去看看。 捕快绕到了后院儿,见后门也关着,他便爬上了墙头,往里面看了看,院子里面颇有杂乱,可能是代百顺夫妻两个因为太忙的关系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不过在乱七八糟的杂物中间,最显眼的是院子中间放着的一个大坛子。 捕快心想:“这个大坛子倒是和那个装着尸骨的坛子有些相似,这个坛子里面不会也有尸体吧!“ 院子里面静悄悄的,不知代百顺和姚氏在什么地方,按道理来讲,这个时候他们两口子肯定不会睡觉,也许是出门去了吧。 捕快犹豫了一下,他取出块黑布,把脸给蒙上了,终于还是翻墙进了院子。 装成是小偷的样子,捕快挨个房间去看,如果这个时候突然间代百顺出现,那么他就会装成是小偷逃走,只要不被抓住,就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当然就算是被抓住了,他也不在乎,但那样会耽误张浩元交代给他的任务,这就不太好了。 然而,捕快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代百顺和姚氏都没有在屋子里。 当捕快进了屋子的时候,看见桌上的碗筷,心想:“看来这两口子是吃完饭出去了,这次我算是白来了,什么也没有探查到,要不然我去街上找找,总不能空手回去呀!“ 出了屋子,他又看到了那个坛子,越看这个坛子越觉得不对劲,里面不会真的有尸体吧? 第530章 推测 捕快围着大坛子转了转,见大坛子的口被泥土封着,而封口的泥土竟然还没有干透,他心想:“要不然我打开看看,反正是用泥封的口,看完以后,我再给重新封上就是,也不见得会被人发现!” 心中打定了主意,他便上前拍开了封坛子的泥土,泥封成块被取下,并未散开,看来封坛子的人很有经验。 坛子口已被打开,立即一股臭味传了出来,当然这股臭味并不是尸体的臭味,而是屎尿的臭味,味道极大。 代百顺和姚氏被杀死之后,大小便自然就会失禁,流淌了出来,坛子里面不透气,这味道自然就浓重了一些,坛口一开,味道便喷了出来。 捕快暗骂了一句:“他奶奶的,这个坛子是用来沤粪的吗,还是哪个混蛋在坛子里面拉屎了!” 如果是普通百姓,也许就不会往坛子里面看了,比如说有人看到了一个马桶,马桶盖盖着,但从马桶里面,透出了一些臭味,这个人的第一个反应就应该是冲马桶,而不是打开马桶盖去看看马桶里的那堆屎,虽然这个时候并没有抽水马桶,但道理是一样的,只要再把口封上就行了,捕快用不着去欣赏坛子里面那堆臭乎乎的东西。 但是,出于捕快的职业本能,捕快仍旧下意识的往坛子里面看了看,这一看,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啊的一声,失声叫出来! 坛子里面有一具尸体,脸朝上,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蜷缩在坛子里面,不是别人,看相貌正是代百顺。 捕快终究是捕快,死人他见得多了,除了看到代百顺的尸体那一瞬间,他能惊讶一下,之后便没事了。 捕快骂道:“这混账东西,还以为他出门去了,却原来是死到这里,竟然又是坛子,真是倒霉,这个坛子我自己可是没法搬走的!” 捕快大步走出了回头客店,把脸上蒙着的黑布往下一扯,对着邻居大声说道:“大家都过来,我有话说!” 邻居们莫名其妙,见他是从回头客店里面出来的,不知他发现了什么,便都围了过来。 有邻居问道:“你怎么没有去别家客栈投宿呢,非要住在回头客店不可吗?” 捕快说道:“你们谁去帮忙叫一下本坊的武侯,这回头客店里面出事了,需要有人报官!” 邻居们有好事之徒,立刻跑去叫武侯了,过不多时,几个武侯便进来了,领头的武侯说道:“这回头客店又怎么了,这代白顺怎么没完没了的呢,他家怎么净出事啊,代百顺上哪儿去了?” 捕快把几个武侯都叫进了客店,他说道:“我是万年县的捕快,今天来这里公干,发现代百顺死了,尸体被装进了那个大坛子里面,我得在这里看着,你们谁进城去,去万年县的衙门,向县尉大人禀报此事?” 听说代百顺死了,武侯个个脸色难看,领头的武侯叹了口气,道:“让我先看看那个坛子,确定了,我再派人进城去报信!” 武侯们进了后院,看到了大坛子里面的代百顺,人人心里都不是滋味,他们这里以前还真的没有出现过这么恶劣的事情,现在出了,他们这些负责治安的人,要是还能高兴得起来,那就是怪事了。 两个武侯被派出去,赶往万年县衙门,去向张浩元禀报此事! 张浩元听了武侯文的报告,立即动身赶往回头客店,这次回头客店可是案发的第一现场了。 之前,那两个和尚把大坛子寄存在回头客店时,回头客店并不是第一现场,所以就算他去查也查不出什么。 但是这次不一样,回头客店成为第一现场之后,那么一定会查出一些线索来,而且说不定凶手还就停留在附近,并没有离开。 有些凶手是有这个毛病的,想要装成没事儿人似的,躲在人群里面看热闹,想看看事情是如何发展的,更想看看官方会不会查到他的头上。 当然有这毛病的案犯,都是极有自信的,那就是相信官府一定不会查到他的头上,案犯对于自己的作案手法,非常的有信心。 而官员破案能够使用的新线索,往往就来自于案犯的这种信心。 张浩元行动非常迅速,当他到达回头客店时,店门口已经围了好几百人,有当地百姓,也有过路的旅客,看来消息已经传出来了,人们都在议论纷纷,人人理论上都成了神探,各自发表着无敌的见解,仿佛只要听了他们的话,就可以立即破案,抓住凶手一样。 见张浩元到了,人们让开一条通道,让张浩元进入了回头客店,张浩元在进入回头客店之前,回过头来。 张浩元大声说道:“这里发生了人命案子,乡亲们不得在此围观,嗯,就算围观也不得大声喧哗,以免影响本官破案!” 说完了这句废话,他这才转身进入了回头客店。 张恒元心里推测,凶手藏在人群中的可能性,差不多会有三成以上。 进了客栈之后,张浩元检查了坛子里面的尸体,代百顺的下面是姚氏的尸体,夫妻两个同时毙命,死亡原因相同。 然后张浩元检查了回头客栈,发现两个人在死之前是做过饭的,但是,从两个人的肚子上来看,代百顺和姚氏并没有在死之前吃过饭。 他们排泄出来的粪便也可以证明这一点,粪便都排出来了,那么如果是饱食之后,肚子里面还是应该有食物的,来不及消化干净,所以肚子还是应该微鼓才对。 当然这种判断并不准确,不过在这个年代,解剖只能是在极特殊的情况下才能进行,绝对不是破案的主流手段,所以张浩元也不可能把代百顺和姚氏夫妻两个的肚子剖开,判断一下他们两个有没有在死前吃过饭。 那么如果不是他们两个吃的饭,客店里面又没有接待别的客人,那么初步推测,吃饭的人就应该是凶手,从碗筷上看,应该是两个人。 张浩元心想:“真是好大胆的凶手啊,杀了人之后,竟然还能坐下来吃顿饭,这绝对不是新手,必是经验老道之人!” 那么,那两个和尚抬着坛子来到回头客店,现在代百顺和姚氏夫妻两个,也是死在坛子里面。 凶手,会不会就是那两个和尚? (本章完) 第531章 用计 张浩元心想:“那两个和尚没准儿现在就在外面,装成了普通百姓的样子,但是我却没有办法把外面看热闹的人都给抓起来!” 确实没法都抓起来,也不可能都抓起来,因为一来张浩元并没有那样多的人手,二来他也不能确定那两个和尚就在外面,甚至他也没法确定,那两个和尚就是杀人凶犯。 在一切都不能确定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去下达这样的命令,否则会引发很大的麻烦,这里可是长安,不是偏僻小县。 而且,最重要的是,很多有自信的杀人凶犯,会躲在人群里面看热闹,看案情的发展,这只是一种可能,仅仅是有可能而已,并不是说一定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张浩元琢磨了片刻,他决定还是不能放弃这个机会,虽然凶手可能会躲在人群当中看热闹,仅仅是一个可能,但是如果他现在放弃了这个可能,那么再想找到凶手,可能就会花费更大的力气,甚至干脆就找不到凶手,使此案成为悬案。 张浩元招手把捕头叫了过来,细细的吩咐了一番,捕头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完了张浩源的吩咐,他便出了回头客店。 这捕头到了门口,对着门外看热闹的老百姓说道:“都散了吧,都散了吧,没事儿在这里看什么热闹,该回家就回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这时,自然就会有百姓问话打听,代百顺家出了什么事情,他两口子是不是也被害了? 外面看热闹的人,并不能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凭借着只言片语,在外面胡乱猜疑,毕竟看热闹的人里面还是邻居居多,代百顺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还是很关心的。 街坊邻居的住着,如果戴百顺家遭遇了什么不幸,那么这种不幸会不会同样发生在他们的家里,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这捕头点头道:“嗯,是的,代家是出了些意外,不过被害的只是他的老婆姚氏,代百顺却没有死,本来以为他是死了的,却不曾想,竟然还有一口气,结果我们家县尉大人来了,使出祖传手段,起死回生,把他给救了回来,代百顺又活了!” 围观百姓哗的一声,原来代百顺没有死啊,没死就好,大家邻居一场,还是希望他继续活着的。 又有的百姓问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家怎么连着出事呢? 捕头倒是很有耐心,竟然一一回答,说道:“现在还不是特别清楚,代百顺的身体还是很虚弱的,还需要恢复恢复才行,我家县尉大人还在照顾他,等他身体好一些了,才能问发生了什么事!” 有和代百顺关系好的邻居,就想进去看看,但是却被捕头拦住,不让他们进去。 捕头说道:“就算想要看他,也不急在这一时,我得先去叫辆大车,把代百顺拉回衙门去,然后给他找最好的郎中,要不然他的伤势太重,万一耽误了治疗时间,那岂不是要了他的命,大家都是好邻居,如要看他,再等等便是,等他好些的!” 说完捕头大声吆喝,派出了两个手下,去找大车了,喳喳呼呼的,很有些焦头烂额的表现,样子看上去,让人感觉他确实很着急。 围观的百姓倒是并没有全都离开,但捕头也并没有赶人,至少没有强行赶人,只是让他们不要围在门口,也就是了。 那两个去找大车的捕快相当的磨蹭,不过是找一辆大车而已,竟然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们半路上跑去干嘛了。 围观百姓就算是再想看热闹,就算是再关心代百顺,可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也没法等下去了,逐渐的人群散去,回头客栈的门口没有什么人了。 本来门口还有几个人的,但是随着百姓们都散了,这几个人便也离开,也都不在回头客栈的门口围着了。 等人群都散开了,又过了好半天,那两个捕快才带着一辆大车赶了回来,他俩用的时间也未免太多了些,不过,好在是公事,磨蹭一些也无所谓了,只是别让县尉大人等得着急,冲他俩发脾气就成。 他俩回来之后,捕头站在门口,大声地斥责了他俩。 捕头喝道:“幸亏代百顺的伤势稳定了,否则你们两个这么磨蹭,来不及给他找大夫,他岂不是要一命呜呼,那么这个案子还怎么破,你们两个有没有想过这个结果,简直就是混账东西,一点都不顾大局!” 两个捕快连声的大叫委屈,说他两个也不想用这么长的时间,实在是找不到好的大车,所以只能进城,好不容易在城里找到了这辆豪华马车,把代百顺放在车上,肯定不会加重他的伤势,他们这也是为了能让代百顺伤势不加重着想的,不表扬他俩,竟然还斥责,这也太让人寒心了。 捕头骂骂咧咧的,给代百顺坐大车就已经是优待了,竟然还给他坐豪华马车,那这笔租车的钱,衙门可不给支应,让这两个混蛋捕快自己掏腰包,他一边骂,一边进院子里面,去向张浩元禀报了。 在离这回头客栈不远的一家小食肆里,坐着两条大汉,正是那两个化过妆的和尚,这两个和尚虽然还都化着妆,装成是普通百姓模样,但他俩却都是满头大汗了! 一个和尚责怪同伴,说道:“你怎么办事这么不牢靠,杀个人都杀不死,你今天没吃饭么,还是拉稀屎了,简直就是没用之极!” 另一个和尚脸色极是难看,他道:“我就算是没吃饭,就算是拉肚子,那也不可能失手的,我真的是把代百顺给掐死了啊,就象是掐死他老婆那样,杀人而已,这么容易的事情,我岂有杀不死的道理!” 前一个和尚道:“但现在代百顺没有死,现在怎么办,他要是什么都说出来,那咱们可就完蛋了,还有咱们头领也要完蛋!” 后一个和尚道:“这倒是不可能,我又没和他说什么,那么他还能说什么呢,他又不知道咱们是谁!” 前一个和尚却皱着眉头,道:“不太保险,谁知他会不会猜出来什么,咱们头领明天就要到这里,可莫要出什么意外才好,毕竟他是来看大仇得报的,结果仇人没有死绝,那他来看什么,来看你我这两个办不好事的废物么?” 后一个和尚却道:“你是废物,我却不是,那代百顺没死又能怎地,今晚我去把他给杀了,也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第532章 进衙,被抓 两个和尚商量了一通,他们两个人都是胆大妄为的大盗,对于杀人放火完全不放在心上,但那是对付普通百姓,或者说对付普通行商,但对于官府他们就没有太大的把握了,在荒郊野外对付落单的官差还成,可要进城去衙门里面办事,那就得小心上面再加小心了。 他们两个由于经验确实丰富,所以并不如何的着急,正常的吃吃喝喝,观察着对回头客店的情况。 官差们办事自然是拖拖拉拉,公家的事向来如此,就算是县尉大人在此也是照常,过了好一会儿,官差们才抬着一个人出来,周围还跟着好几个官差,似乎很怕这个人出意外,比如说没抬稳,把他给掉到了地上! 官差们抬着这个人出了门,然后把这个人抬上了车,紧接着张浩元也出来了,对捕头说了几句话,捕头连连点头。 再之后,张浩元骑了匹马带着一众捕快离开。 这一切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两个和尚谁都认为过程就应该是这样的。 而那个捕头带着几个捕快进了客店,把那只大坛子抬了出来,又抬出来一扇门板,上面躺着具尸体,用白布盖着,估计是姚氏的。 再过片刻工夫,捕头写了封条,贴在了回头客店的大门上,但封条上面却没有盖印,严格来讲不算是合法的封条。 捕头把回头客店封了,这才又叫人去找马车,看样子是想运走姚氏的尸体,还有那只大坛子。 两个和尚不再观看,一个和尚低声说道:“官差们也就能办这些没用的事了,咱们不用在此浪费时间,分开办事吧,你跟着马车走,我则去衙门那边转转!” 另一个和尚嗯了声,两个人起身,分头行动去了。 其中一个和尚追上了张浩元带着的马车,他认为代百顺此时就在车里,如果能此时找机会杀掉灭口,那是最好,如果不能,那么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另一个和尚则去了衙门,虽然大家走的是同一个方向,但他却走得飞快,提前进城到达了万年县的衙门外面。 万年县乃是京县,衙门自然修得漂亮,而且很大,必竟这是管着几十万百姓的衙门,如果修得小了,对于办公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和尚围着衙门走了一圈,发现这万年县的衙门简直太好进了,虽然衙门的围墙很高,足有两人半那么高,很是气派,但又高又气派的围墙是没什么用处的,至少对于成心想进入衙门的人,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和尚走了一圈,又回到了衙门的正门口,又等了好一会儿,张浩元才押着大车回了衙门,直接就进了衙门,而和尚也看到了他的同伴。 两个和尚汇集到了一起,踩盘子的和尚说道:“这衙门好进的很,以前我怎么就没有发现衙门这么好进,前后两个门,前面有差役站岗,后门没有,还有一个小侧门,那小侧门出出进进的都是闲杂人等,送柴火的,还有送米面送菜的,看来这衙门里面有厨房,咱们根本都不用翻墙,装成是种菜的,说不定都能从那侧门混进去。” 跟踪的和尚说道:“这衙门的防范这么松懈吗,那看来晚上办事倒是容易了许多。刚才在路上,我完全没有机会,那些官差办事特别混蛋,都跟在那个什么县尉的身后,而那个县尉一直跟在马车的边上,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马车。我刚才心里还想呢,如果衙门里的防卫都这么严格的话,那咱们晚上根本就没机会办事!” 两个和尚说了一会儿话,便即转身离开,他们说什么从侧门混进去,那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他们很清楚,混是混不进去的,晚上还得翻墙,至于代百顺被安置在什么地方,他们也只能进去现查,晚上的行动其实风险是很大的,他们必须要休息好才行。 他们两个很懂办事之前要做什么,找了家小客店,要了一间房,进去之后倒头便睡,一直睡到掌灯时分,这才起来吃饭,不喝酒,吃肉吃饭,吃得饱饱的,然后回屋接着睡。 又睡了两个时辰,待到午夜之后,两个人这才起床,喝水,然后去茅房,之后又去客店里的灶头上,拿了两个馒头,他俩这才出门。 今夜长安城里并无宵禁,百姓仍然可以上街,但因为此时时辰太晚了,而且又不是节日,所以路上行人并不多,两个人慢吞吞的,走到了万年县衙门的外面。 他俩找了一段偏僻的围墙,攀墙翻了进去,他们两个的行动,直到此时,都是非常顺利的,甚至让他们两个起了轻视之心,堂堂京县衙门的防卫,不过如此。 和尚拿出两个馒头,这两个馒头是用来对付狗的,不过看起来衙门里面并没有养狗,这两个馒头白预备了,不过却也不敢扔掉,万一走着走着遇到狗呢,还是得小心些才行! 但是,代百顺被安置在哪里,这个确实要仔细查找的,可是衙门这么大,要先从哪里查找呢,估计应该是在后衙吧,两个和尚正打算分头去找。 忽然,有人大声叫道:“代百顺,代百顺!” 这个人只叫了两声代百顺,然后便不吱声了。 两个和尚都是吃了一惊,怎么有人叫代百顺的名字,可能是在说什么吧?只不过在说到代百顺的时候,声音大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有了一点点寻找的方向,两个和尚立即往前面跑去,想抓一个活口,问清楚代百顺被安置在哪里! 等他俩跑到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就见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面黑乎乎的,也许,代百顺就被安置在这里吧。 可他们两个刚进入了小院子,忽然身后的院门便关上了。 接着,黑暗当中,便有无数的棍棒向他们两个身上打来。 两个和尚也算是好手,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尤其是在这黑咕隆咚的小院子里面,而且,偷袭他们的人,也都个个是好手,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个还要想脱身逃走,那纯粹是作攀,想了也白想,完全不可能的事了。 只不过片刻工夫,这两个和尚就被打倒在地,两个人全被打成了重伤,也不知有没有骨头被打断,反正就算不用绳子绑他们两个,他俩也都趴在地上动也不能动了。 灯光亮起,瞬间小院子便有了光亮。 两个和尚这才看到,院子里面全是人,足足有三四十个捕快,中间一人,正是那个姓张的县尉。 张浩元站在院子当中,看着这两个和尚,他冷冷的说道:“你们两个胆子很大,也足够凶残,但是,却不够聪明,光凭你们两个人夜闯县衙,就足可以判你们两个死罪了,所以本官也用不着对你们手下留情,这衙门里的刑具,就是专门为你们两个所设,本官倒是想要看看,你们两个人的骨头到底有多硬,能坚持多久!” 第533章 刁徒,就是不招 捕快们上前把两个和尚给拖了起来,一路拖行,拖到了前面的大堂上,大堂上此时已经点起了灯火,把大堂照得通明。 堂上坐的竟然是县令张迟,张迟见把人给抓住了,他打了个哈欠,道:“就是这两个杂碎儿吗,真是混账东西,大半夜的害本官不能睡觉!” 审问这两个和尚,其实张浩元来审就可以了,但是这个案子却涉及到了佛门弟子,虽然坛子里面的两俱尸体,至今也不能确定为高僧名尼,但这事的影响太过恶劣! 长安寺庙的那些和尚们都聚集到了一起,还有尼姑们也掺和了进来,纷纷上书到了京兆府牛犁那里,要求此案彻查! 要是几座小庙的和尚来上书,那牛犁只当他们在叽叽歪歪,理都不会理的,要几十座庙的和尚尼姑一起来找,那他就算再怎么端架子,也得给出家人些面子了! 所以牛犁让张迟关注一下此案,而张迟很会做面子功夫的,他便要连夜审案,亲自审,以此来表示他真的很关注,牛上司交待的事情,他张下属绝对会十足十的照办! 当然,要是今晚不能抓住这两个和尚,那么他就审一下代小福好了,反正只要他在堂上审过人了,就可以向上面交差,而牛犁也可以敷衍那些和尚尼姑了! 两个和尚被拖进了大堂,扔到了地上,两人大声呼痛,是真痛,捕快们下手极狠,他俩怀疑骨头有被打断的地方,要不然不会这么钻心刺骨的痛! 张浩元也进了大堂,他坐到了张迟的下首,说道:“县令大人,人犯下官已经带来了,您看要怎么审?” 这里是公堂,他不能管张迟叫爹,那显得太公私不分了! 张迟哼哼了两声,道:“这两个家伙看来是凶犯无疑了,不说别的罪,就光说他俩夜闯万年县衙门这一条,就可以判处死刑了,这个案子好审,本官已然明白了!” 张浩元道了声是,然后便让差役送上茶汤来,他在后院埋伏了半夜,虽然没有怎么活动,但辛苦也是有一些的,喝点茶汤,解解乏。 对于张迟来讲,审案子的关键就是看审谁,如果下面的人确定就是案犯了,那对于他来讲,破案易如反掌,案犯要是不招那就打,不服就打,打到他服! 张迟抽出了根火签,扔到了地上,道:“此两个案犯凶恶之极,看他俩的样子就是不想招供,每人先打二十杀威棒,让他们两个清醒清醒,不可与官府做对!” 火签落地,差役立即上前,将两个和尚按住,砰砰砰地打起棍子来,水火棍不光看着吓人,打下去更加的疼痛,差役们下手又重了些,二十棒子下去,竟然把两个和尚给打晕了! 然而,这两个和尚却也着实硬气,他们两个是积年巨盗,手上都有人命,落到了官府手里,便知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既然如此,那也不必说什么了,求饶也没必要,反而落了他俩的好汉威名,所以他俩强忍着疼痛,就是不求饶,也没打算招供什么,二十棍子他俩还能挺得住! 打完了之后,张迟笑道:“看来打得还不够,不如再打二十,你俩嘴硬不招,没关系,本官很有耐心,反正现在离天亮还早,每次打你们二十,估计打到天亮,能打到二百,二十你俩挺得住,二百也试试吧!” 火签又再落地,差役们又再上前,可这回两个和尚不干了,他俩都觉得不能再这么挺下去了,就算他俩是硬汉,但明显也硬不过棍子,就这么硬挺着,感觉有些不值,求饶是不必了,胡乱招供却也是可以的啊,反正也没人知道他俩说的是真是假! 两个和尚一起叫了起来:“招了招了,小人招了!” 张迟很有些遗憾地说道:“这就招了,未免招得太快了,不如你俩再坚持一下,待本官再打你们几十板子,那时你们再招,就不算招得快了,本官也能相信你们招的是实话了!” 一个和尚说道:“就算小人招得快,招得也是实话,小人打算戴罪立功,只求县令大老爷,饶了小人一条狗命!” 这句话说得毫无骨气,和他的初衷不符,但人只要一软下来,口一松,想再硬气回去可就难了! 张迟哼哼了两声,说道:“虽然本官久不审案,但却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们越这么说,本官也觉得你们说的是假话,本官不打算听你们的假话,所以还是要打你们一顿。” 说着,张迟把手一挥,差役们再次上前,按住这两个和尚就要再打。 两个和尚一起大叫道:“一定说实话,一定说实话,县令大人还没有听我们说,怎能就说我们要说假话!” 张迟假装相信,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那本官就听听你们要说什么!” 一个和尚说道:“小人不是夜闯衙门,小人是迷了路,进了这院子之后出不去,所以才被抓住的,县令大人,你真的是冤枉小人了!” 张迟嘿了一声,笑道:“你看看,你这么说话,那本官还得打你,这次不打二十,要打四十!” 而另一个和尚却叫道:“小人揭发,他撒谎,他说的都是假话,其实小人两个进了衙门,是想来偷东西的,我们两个是小偷,专门干些小偷小摸的事,却并不知道这里是衙门,我们是从外地流窜到此,所以并不熟悉地形,可我们进来之后并没有偷到东西,我们认罪,认罪,求县令大人只打我们一顿,然后就把我们放了吧,小人们现在已经挨过打了,愿诚心悔改,求县令大人放过我们!” 张迟听着,连连点头,笑道:“口才不错嘛,看来这番话你是经常说的!” 接着,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说道:“本朝则天女皇在位之时,留下了不少刑具,专门治你们这些嘴硬的,非常好使,据本官所知,一百个人里面,顶多有一个人会死撑到底,此人当为英雄豪杰,本官非常钦佩,所以本官一直想认识这样的英雄豪杰,本官看你们两个就有这样的潜质,不妨一试!” 张迟把桌子上的一个小木盒打开,就见小木盒里面放着一整套的工具,其中有一把小钳子,他把小钳子拿了出来,冲着地上趴着的两个和尚晃了晃。 张迟很郑重地向他们二人解释道:“嘴硬,为什么会嘴硬,因为嘴里有牙,因为牙很硬,所以嘴才会硬。你们看到这把小钳子了吧,他就是专门治嘴硬的,本官自从得到这组刑具,却从来没有用过,今天正好拿你们这两个英雄豪杰试试手,你们开心吧?” 第534章 宝瓶寺 两个和尚抬头看到了那个小钳子,不用张迟说这小钳子是干什么用的,他们也知道那是拔牙用的。 拔牙是非常痛的! 就算是在一千几百年后,在专门给人拔牙的医院里,做好诸多的防范措施,医生尽量使患者不会疼痛,但也不会做到真正的无痛,该疼还会照样疼,此时不疼,彼时疼而已。 而此时是一千几百年前的公堂上,县令大人拿出这个小钳子,就是想让犯人疼的,猜猜会疼成什么样子! 两个和尚知道今天已经没好了,要想不受那无穷无尽的折磨,他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嚼舌自尽,这是需要真正的勇气的。 他们两个在杀别人的时候,一刀两断,心狠手辣,也向来以此为骄傲,但是要让他俩自尽,也就是自己杀自己,他俩就实在没有那种果断决绝了,毕竟杀自己和杀别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当两个差役按住其中一个和尚,并用小钳子把和尚嘴里的门牙狠狠的拔下来的时候,这个和尚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 而当第二颗牙拔下来的时候,这个和尚已经疼得全身是汗,当第三颗牙拔下来的时候,他已经疼得身体开始抽筋了! 另一个和尚望着满嘴是血的同伴,他一个头磕到地上,叫道:“小人招了,求县令大老爷不要再折磨小人和小人的同伴了,反正也是一死,就给小人们一个痛快吧!” 张迟道:“你们不是英雄豪杰,才拔下三颗牙,就要如实招了,好吧,那本官再听听你们想要招什么,如果还敢敷衍胡混,那本官就再不会手下留情了!” 这和尚倒也没有再犹豫,他是没有被抓住过,他的同伴同样也是如此,所以他们对官府的认知,也仅仅停留在盗匪之间的传言,什么贪官污吏,严刑酷法,等等,诸如此类的传闻。 但是真正接触到官府,被按在地上用刑,这还是头一回,只这一回,他们就已经知道,硬汉不是那么好当的,什么打死也不说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他俩身上。 而且看起来,无论是这个县令,还是旁边坐着的县尉,都不是好糊弄的,而且比他俩还要心狠手辣,所以他俩也就不需要再犹豫什么了,为了少遭点罪,能招就招吧。 作为盗匪,他们可都是发过毒誓的,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俩现在有难了,那么其他的盗匪也得跟他俩一起遭遭难,这样才对得起当初发下过的誓言。 这和尚说道:“小人是西域宝瓶寺的,供奉的是观音菩萨,专门保人平安,所以香火向来很盛,很多行商都到寺里来求平安,非常灵验,只要他到我们寺里来求,那么,一百里内绝对平安,离了一百里之外,那我们就不管了。” 张迟看了眼张浩元,对犯人用刑,他很在行,但真正的审问犯人,虽然他也自认是个高手,但是和儿子比起来,他自认差得太远,再说他现在困得很,很想眯一会儿,所以问案子的事情就交给儿子好了。 张浩元看着和尚,说道:“那些行商到你们寺里来上香,给了你们香火钱,你们就不劫他们,而那些不来向你们上供的,你们就去劫他们,实际上你们就是方圆一百里之内最大的强盗是不是?” 和尚点头说道:“是的,我们宝瓶寺,在江湖上有个名号叫做黑风寺,做的就是没本钱买卖,当然,如果行商们主动给我们上供,那我们不但不会接他们,反而还会保他们一百里平安,这也算是盗亦有道了!” 张浩元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而是接着问道:“那坛子里的和尚和尼姑的尸体,也是你们宝瓶寺的人吗?” 和尚点头道:“也算是吧,那个男人就是代百顺的哥哥,名叫代百安,是新近投靠我们寺里的人,来了没多久,那个女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是小人的首领,也就是寺里方丈的相好!” 张浩元喔了一声,原来那坛子里的尸体并不是什么高僧的,而是一个强盗的,这个强盗偏偏还是代百顺的哥哥,至于这个代百安,为什么会和一个强盗头子的相好,死在一个坛子里面,其实也挺好猜的。 这种所谓男男女女的事情,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估计也就是代百安以前是一个落魄的强盗,他不落魄就不会去投靠别人,所以他必定倒了霉,所以便跑到了宝瓶寺投靠了这里的强盗。 而投靠了宝瓶寺之后,这个代百安竟然不老实,勾引了强盗头子的相好,被强盗头子一怒之下给杀了,这个强盗头子脾气不小,杀了代百安之后,竟然把他的相好也给杀了,两个人的尸体塞进了一个坛子里面,这种做法还真是够解恨的! 张浩元问道:“你说的这些本官倒也明白,想必是男女之间的事情,不过有一点,那代百顺就已经不年轻了,他的哥哥代百安想必更是老了,有没有五十来岁?这样的男人还能够勾引到你们首领的相好,那你们首领得长得多丑啊!” 和尚摇头说道:“小人的首领长得倒也不是特别难看,只是脾气有些暴躁,喜欢打人而已,以前有过几个相好,都被他给打死了,但是这个相好,首领和她已经好了大概五六年了,虽然首领打过这个相好几次,但既没有把她打死,也没有把她打残废,所以总的来说对她还是不错的!” 这时候,一直在旁听的张迟说道:“代百安是怎么勾引上你们首领的相好的?他可是有什么特殊的手段?这个事关重大,是本案里面非常重要的关键,所以你得讲讲清楚!” 和尚顿时急了,他连连摇头道:“县令大人明鉴,这个小人是真的不知道,代百安和那个女的私底下做些什么事,小人怎会知道?不是小人不说,是真的不知道啊!” 张迟颇有些失望,他摆了摆手,让和尚接着往下招供。 张浩元又问道:“你们为什么把代百安和那个女人的尸体一起抬到了长安,这千里迢迢的,可是相当不容易吧,你们两个就是这么把那个坛子一路抬到了长安?” 张浩元感觉这个事情有些不太可能,他虽然不知道那个宝瓶寺的具体方位,但既然是在西域,那么就一定不近,上千里的路程肯定是会有的,这两个强盗就这么抬着这个大坛子上路,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不过看这个强盗的样子,似乎倒也不像是在说假话。 果然,和尚说道:“哪可能真的抬着他俩跑这上千里路,路上的时候,这两个人还没死呢,只是受了重伤而已,是到了长安之后,活着被塞进坛子里的,坛子在代家存了两个月的时间,他俩当然就死了,尸体也就臭了。不过他们两个也都是坏人,所以小人杀了他们,算是戴罪立功!” 第535章 石保平 张浩元听和尚招供到这里,点了点头,这些经过当然是很重要的,但是和尚居然招供了他们的首领,那么这个首领就必须要抓住,因为毕竟指使他们杀人的是这个首领,所以首领才是主犯。 张浩元说道:“你们的那个首领远在西域,本官很难派人去把他抓来归案,可能要知会当地的地方官,这案子可能会拖,也有可能始终无法结案。 但是你们两个要明白,如果案子破不了,对本官是很不利的,所以本官就算知道你们两个不是主犯,只不过是两个小喽罗,两个小从犯而已,但也却必须把你们两个当主犯给办了,你们两个好歹也曾经是首领的手下,所以替他挨上一刀也是应该的,嗯,不是砍头,是腰斩,从腰间来一刀,这比砍头要死得痛苦些!” 其实都是死,只不过说法不同而已,但是听起来,却会让人感觉到吃了很大的亏一样。 根据张浩元对犯人的了解,如果犯人一旦知道自己必须要死了,除非是至亲至爱之人,否则一般的话他们都会想拉垫背的,很有一种要死大家一起死的念头。 虽然这种想法并不是所有的犯人都会有,但是,张浩元很肯定,这两个和尚一定会有的,除非那个首领就是他们的亲爹,否则他们怎么可能会对那个首领客气呢,再怎么着也会提供一些线索,就算是张浩源无法派人去西域抓那个首领,但是通过西域那边的地方官,给他们提供一些线索,相信那些地方官是很愿意立上这一功的,剿匪可也能算是军功的。 果然,他没有料错,没有看错这两个和尚,这两个和尚强盗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他俩受了这许多的刑罚,那个首领对他们又不是有什么再造之恩,他两个听说要替那个首领挨上横腰一刀,都是相当的不愿意。 凭什么啊,如果不是那个首领派他俩到长安来,那他俩此时还在西域杀人放火,吃香的喝辣的呢,哪可能到了长安受苦,还要被处死呢,这都是那个首领惹得祸,如果一定要死的话,他们也要首领和他们一块死。 那和尚立即说道:“县尉大人,要想抓到那个首领,不需要去西域的,他这两天就要来长安,想要看到代百顺死,小人愿意戴罪立功,把他落脚的地方告知县尉大人,还望县尉大人法外开恩,饶了小人的小命,就不要砍头了吧!” 张浩元作势犹豫了一下,道:“法外开恩,这个啊,倒也不是不行,但问题是要看你们揭发的那个人到底犯了多少罪,如果真的是罪大恶极之人,官府又屡次抓捕失败,如果在你们的配合之下,能把他给抓住,那么不要说赦免了你们的死罪,就算是给你们个小官儿当当,也是有可能的!” 张迟看了儿子张浩元一眼,虽然是两个猪狗不如的杀人恶犯,但是如此骗他们,嗯,反正已经猪狗不如了,也用不着不好意思了,骗就骗了吧! 两个和尚却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木头,虽然可能在内心深处,觉得张浩元的话有些不可靠,但此时此刻,他们却宁愿相信这是真话。 那个和尚说道:“当官小人是没那个福分了,只求能不死,只求能过上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小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张浩元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倒是容易,不过你却要把你们首领是谁,做过什么恶事,值不值得让你戴罪立功,值不值得免了你们的罪过,这些都是要说清楚的,否则如果你只是揭发了一个小贼,那可就没有必要,免了你们的罪了!” 和尚立刻叫道:“他罪大恶极罪,恶贯满盈,手上有上百条的人命,是非常非常凶狠的强盗!” 另一个和尚因为嘴里被拔了三颗牙,嘴巴已经肿了起来,说话根本说不清楚,但是他仍然呜呜的叫着,看样子表示那个首领真的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他们两个人遭的罪,实在也想拉垫背的,让那个首领也遭一遭。 张浩元道:“慢慢说,不着急,你们先说首领叫什么名字?他是在寺里面当方丈,那么应该有一个法号吧,就算是假的,也应该有一个法号的,还有你们两个人叫什么,有没有法号?也一并说了吧!因为你们现在是要戴罪立功,所以这也算是正式的口供了,是要记录在案的,这也算是你们免罪的证据了!” 和尚连忙说道:“小人名叫张继香,法号元海,他是小人的师弟,名叫刘二牛,法号元音,首领是我们的大师兄,名字叫做石保平,宝瓶寺的寺名和他的名字是一样的念法!” 元海说了这些之后,看了一眼元音,见他的这个师弟嘴巴已经肿的没法看了,甚至连腮边也肿了起来,眼睛竟然也被挤的成了两条缝,看上去非常吓人。 元海哆嗦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两个都是假和尚,在寺里面当这个和尚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但是石保平不一样,他法号保平,就是真的和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当了强盗,但他却是真真正正的和尚,有度牒的,而且对于经书非常了解,据说他看过十几本经书,本本都能背下来,是真正的得道高僧!” 张迟说道:“读过十几本经书,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本本都能背出来,这个就是一般人做不到了,至少本官就做不到,既然他是一个得道高僧,那为什么不守出家人的本份,却要杀人越货成为强盗头子呢?” 云海摇头道:“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石保平念经的时候,像一个得道高僧,可不念经的时候就是一个杀人魔王,我们所有人都怕他!” 张浩元却并不想岔开话题,石保平为什么又象高僧又象强盗头子,这并不重要,以后慢慢再问也来得及,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抓住史保平。 张浩元说道:“你是说,石保平这几天就要来长安吗?他要在哪里落脚,你们应该是要见面的,约好了在哪里见吗?” 元海说道:“约的地方,就是代百顺的回头客店,这客店在城外,而且地方还比较偏,正适合石保平落脚,不过他却不会住在回头客店里,因为他是来看代百顺家断子绝孙的,所以这个时候代家应该已经没人了,他会住在别的店里,临走时,把回头客店一把火烧了,这样才会解他心头之恨!” 张浩元紧接着追问道:“具体是哪天,你且把话说清楚!” 弄清楚了,哪天见面,这样他便可以派人去埋伏,把石保平当场抓获。 第536章 设局 具体是哪天,两个和尚强盗谁也说不出来,宝瓶寺可是在西域一带,离着长安着实不近,不是千里,而是两千多里,如果要躲避关卡,那么可能会走三千来里,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说哪天到,就会哪天到呢! 按着约定的日期差不多,相差不到半个月,那都是可以接受的,都算是准时到达。 所以和尚只能说最近这几天,史保平会到,但具体是哪天他就说不清楚了,要是能说清楚,那反而有可能是假话。 但是有一点,他们两个是知道的,石保平只比他们两个晚出发小半个月,而且因为史保平有度牒,算是一个真正的和尚,所以他是不必避开关卡的,但因为他会带一些手下一起来,所以在行程上可能会稍晚一些,但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石宝平带着手下入关之后,会先去别的地方办事,然后再来长安城,所以在时间上还是可以控制好的,他们约的是这几天见面,那么估计时间上也不会相差太多。 张浩元想想也是,关于这点,两个和尚强盗是不会说谎的,没有这个必要。 张浩元问道:“石保平入关之后要去办什么事?” 能说话的那个和尚答道:“听说他是要回家去祭祖,因为他当上了一寺之主,做了方丈,这也算是有出息了,所以要祭祀石家的祖先,说他是一个很有出息的子孙。” 张浩元听了这个话之后,颇有些哭笑不得,石保平这个和尚当得真是与众不同,又是和尚,又是强盗头子,然后他又以当上了方丈为荣,那么他既然这么看重这个出家人的身份,却又要回家祭祖,那这又算是什么出家人呢,这个石保平的思维,真是和平常人完全不一样啊! 张浩元看向张迟,说道:“县令大人,眼下要抓住石保平,是没有什么好办法的,只能是守株待兔了!” 张迟倒是无所谓,他之所以关注这个案子,是因为上司牛犁给了他压力,而牛犁的压力是来自长安城里的和尚和尼姑,那么既然死掉的是假和尚,和尚尼姑们也就没有了叫嚷的理由,那么这个案子他也就可以不用那么太关心了,至少可以完全交给儿子张浩元去办了,他也能省点心回家睡觉去了。 张迟叫了一声退堂,让差役们把两个假和尚押去了大牢,而他和张浩元则去了二堂。 张迟问张浩元:“你想怎么抓住那个石保平,是要埋伏在那里吗?这个可不容易,石保平肯定不是一个人来,暂且说不一定能抓到他,而是如果让他跑了一个手下,咱们也不好交代呀,所以,动手是必须要动手的,但是一定要把所有的强盗都抓住,要不然这事儿不好交差,京兆尹牛犁肯定不会放过咱们爷俩,这案子说不定不但无功,反而有过。” 张浩元自然明白,长安城可是天子脚下,如果有了西域溜过来的强盗,那可算是大事,毕竟城里住了无数的贵人。 其实别说西域流窜来的强盗了,全国各地,甚至是番邦外国,流窜到长安的强盗和小贼都算是数都数不清的,可那都是暗地里的,谁也不会明着说他就是强盗或小贼,所以只要他们不惹事儿,基本上也不会去抓他们。 比如说这次石保平是来看热闹的,想着看代家被灭门,如果他看完就走了,那么谁也不知道他来过长安,那么自然就不会有人把他怎么样。 可现在不一样,石保平已经牵扯到了案子里面,那么就是明面上的事情了,那如果抓不住他,京兆尹牛犁肯定是要修理张迟和张浩元,强盗只要跑掉一个,哪怕只是一个小喽罗,这案子都不能算万年县破了,反而还会要追责,别说功劳了,不让他俩降级就不错了。 所以,包括石保平在内的所有强盗,都必须一个不落的全都抓住。 张浩元说道:“不靠埋伏也不行啊,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利用一下那个代小福,他的父母被杀了,他肯定是想要报仇的,我们可以想一个办法利用代小福,把石保平他们都吸引过来。” 张迟皱起眉头,道:“要用什么样的办法?这个倒是不容易了!” 张浩元仔细的想了想,说道:“确实是不太容易,我们可以假意将他流放,估计那个石宝平便会想着半路劫杀,那肯定会出动所有手下的,这样咱们就有机会了,不过,要用什么样的理由将他流放,这个倒是要费些脑筋!” 张迟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实诚,流放一个混账东西,还需要什么理由,就算是你理由编得再好,你总不能去说给石保平听吧!” 说罢,张迟提笔写了几行字,交给了张浩元,然后便站起身,回家休息去了,临走还不忘嘱咐一下张浩元,也早点儿休息,为了公事却累坏了自己的身子,这是最最不值得的事情了。 张浩元拿过纸来,就见张迟刚刚写的便是对代小福的处理,代小福涉嫌藏尸,脸上刺字,流放一千里,流放去关外,家产抄没,收入官府。 古人对尸体是很看重的,认为人死之后,要入土为安,对于损毁尸体,尤其是损毁别人的尸体,是极其厌恶的,不光是在道德上进行谴责,而且还在刑罚上从重处理。 大唐的官员们很清楚一点,那就是道德上的谴责是毫无意义的,这年代不要脸的人太多了,而且如果在一个地方名声臭了,那离开这个地方就好了,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这年代信息闭塞,一个人在某地是坏人,但到了别的地方,极有可能谁也不知道他是坏人,他还可以继续干坏事! 所以大唐的官员往往喜欢给犯人留下些记号,比如说在脸上刺字,或者给犯人在身体上留下些明显的伤痕,这其实就是对犯人从重处罚,主要是看判案官员的喜好,还没有形成固定的形式。 在以后的宋代,往脸上刺字就会变成固定形式,比如说那些梁山好汉,往往脸上就有刺字。 张迟写的这个判决,是完全不合乎流程的,当然脸上刺字这个他自己就可以作主,但流放这种事情,还是需要上级批准的! 但,就象是张迟说的那样,不管怎么判,都不必需要对石保平去说,只需要用代小福作诱饵,能让石保平上当就可以了。 张浩元琢磨一会儿,心里有了数,这个局应该怎么设,才能将石保平这伙强盗一网打尽! 第537章 彪形大汉 张浩元做事向来干脆,而且他也没有时间去推测石保平到达长安的准确时间。 石保平有可能还没有到长安,但也有可能已经到了长安,而长安如此之大,找到石保平的唯一地方,也就是在代家的回头客店了,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办法。 张浩元叫过两个捕头,并把张迟写的处置结果让他们看了,并且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两个捕头面露惊讶之色,但也没多问什么,点头去照办了。 张浩元把自己的公事房门一关,抓紧时间睡了一小觉,等他醒来时,捕头来报,事情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可以动手了。 张浩元洗了把脸,清醒之后,穿上全套的官服,带着一整队的捕快,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带着捕快赶往回头客店。 等到了回头客店,捕快们大肆叫喊,把门上的封条撕下,冲进店里,大门打开,在里面砰砰乱翻,任由百姓们站在街上查看,也不知他们在寻找什么,反正也不管看热闹的老百姓怎么说,捕快们也不去驱赶人群。 张浩元则下了马,在回头客店的门口走来走去,一副焦急的模样,至少在看热闹的百姓眼中,他是很焦急的。 过了好半天,里面才有捕快出来,对着张浩元耳语一番,张浩元听了耳语之后,脸色难看,骑马走了,这一大队的捕快也走了,只留下了两个上了岁数的捕快看门,这次回头客店的大门上倒是没有再贴封条。 大队人马走了之后,没过多一会儿,两个上了岁数的捕快便打开门走了出来,他俩把大门又关上,这便上了大街,四下张望一番,便进了一家小酒肆。 很明显,他俩是在偷懒,不过,官老爷已经走了,这里又能有谁敢管他俩呢! 两个捕快晃着膀子进了小酒肆,酒肆的掌柜脸色极是难看,但他既没有胆量赶人,也没有胆量敢不上来招呼,甚至连不高兴的表情都不敢表露出来,当然,让他假装很愉快,那也是很有难度的。 掌柜过来招呼道:“两位差爷,想要用点儿什么?” 一个捕快道:“好酒好肉都端上来,我们哥俩儿是大肚汉,你端上来多少,我们也都能吃下肚去!” 掌柜快要哭了,这明显是来白吃白喝的啊,他做的是小本生意,哪经得起这么个折腾法! 掌柜说道:“两位差爷,小人的店里做的都是苦力的生意,哪有好酒好肉,都是些难以下咽的东西,只能让苦哈哈的汉子填个肚饱罢了,怕是入不了两位差爷的口呢!” 两个捕快呵呵一笑,其中一个道:“这是怕咱们不给钱啊!” 而另一个捕快则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这串铜钱还不少,算得上是一大串,他往桌上一扔,道:“咱们哥俩儿先给钱,你去上菜吧,要是再啰嗦,那我哥俩可天天都来,穿着官服来,就问你怕不怕!” 掌柜见到了钱,立时脸色就变好了,他开店就是为了赚钱的,只要有钱赚,谁的生意不是做,他只怕赚不到钱而已,现在有了钱,那当然就都好说了,他抓起桌上的钱,吆喝一声,去后厨张罗酒肉去了。 过了片刻工夫,掌柜就端上来不少的吃食,还有一小坛酒,并且还准备了不少的干果和风干肉,这些东西当下酒菜是最好的,吃点喝点,能消磨整天的时间。 两个捕快一看便是闲人,他俩一边吃着小菜,一边喝着小酒,看着对面的回头客店,便开始聊起天来,聊的天无非也就是代家如何如何了,反正没什么正经话,都是些废话屁话,但他俩聊得相当起劲,很有一些吃饱了撑的,化身长舌妇的趋向。 不过他俩这么一聊天,虽然屁话无数,但听众却是不少,听众都是附近的百姓,他们对于代家的事情也都很上心,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们的邻居呀。 两个捕快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他们说的话没有一个完整的框架,基本上都是这里说一句那里说一句,甚至有很多事情都是完全不合情理的。 但是这两个捕快说得兴高采烈,而听的人竟然也是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反正说归说,听归听,大家也不必较真什么。 两个捕快说的话基本都是废话,如果说是要总结起来,那么意思就非常简单了。 代家两口子死了,是因为代小福非要留下那个坛子,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那么他的父母是不会死的,也不会遭到这飞来横祸了,代小福惹了祸,让他的父母惨死,他不孝。 关于这一点,邻居们倒是都挺赞同的,他们都认得代小福,那小子平常就不是个好东西,反正挺不招人喜欢的,是个烂赌鬼,还影响到了家里面,这样的人也是很让人瞧不起的。 捕快们又说了代小福被县令大人给判了刑,要被流放去外地了,具体是哪里说不清楚,但反正是要被流放到很远的地方去。 邻居们对于代小福被如何,兴趣不大,但代家夫妇死了,而代小福又要被流放去很远的地方,那么回头客店该怎么办,不少邻居就很关心了。 回头客店不能算是很赚钱的生意,但这桩生意要让一家人吃得饱,穿得暖,并且还能有一些积蓄,那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对于普通百姓来讲,这家客店如果空出来了,那么让谁来接手,或许也是可以让他们能想想的。 有几个邻居,就向这两个捕快打听回头客店的事,关于这点两个捕快就有点含含糊糊说得不是那么明确了。 一个捕快说回头客店要发卖,而另一个捕快说这家店就是要封起来,如果代小福能活着回来,那么还是由他来继承。 他俩说的含糊,意见还不统一,那么这就有的聊了,也没过多一会儿消息就传了出去,附近几条街上全在议论着代家客店的事情,有感慨的,有唏嘘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趁机想占点小便宜的。 占便宜也不见得非要占房子的便宜,比如说晚上偷偷溜进回头客店,把客店里的碗筷,或者桌子椅子什么的顺手牵羊拿走,那这也是占便宜啊,而且这便宜都好占的,没什么大风险。 就在邻居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在一家歌舞坊出来一条彪形大汉,这大汉油光满面,似乎是个光头,脑袋上面用蓝布包着,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光头,但具体是不是真的没头发,脑袋上面是不是有香疤,这就无从分辨了。 这彪形大汉,嘴里吐着酒气,晃着膀子,出门之后拉住了街上的一个邻居。 他问道:“你们说什么回头客店,还有代小福什么的,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呢?” 第538章 石方丈 这彪形大汉的行为十分无礼,邻居被拉住之后自然要上下打量他一番。 就见这彪形大汉,长得膘肥体壮,一脸的横肉,胸口衣服敞开着,露出里面毛茸茸的胸膛,十分油腻。 见着彪形大汉的样子十分的不好惹,邻居倒也识趣儿,连忙挤出一丝微笑,说道:“能有啥事儿,啥事儿也没有!” 彪形大汉一瞪眼睛,喝道:“别想唬弄我,你们说的什么,我可都听见了,看到爷爷这拳头没有,一拳下去就能把你打死,你想死吧?爷爷成全了你!” 邻居又惊又怕,可他被彪形大汉抓着,这时候喊捕快也来不及了,而且就算他喊,捕快也不见得能立刻过来,而他却是要立刻就挨拳头的,这太危险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邻居立刻就说道:“有事儿有事儿,那回头客店的代家夫妇死了,他儿子也要被流放了,大家现在都在说这回头客店以后要归谁,不过我只是个过路的,听得不太真切。好汉,你要是想知道具体的情况,那不如去那边那个小酒肆里问问,那里边的人知道的详细!” 邻居往捕快们坐的那个小酒肆方向一指。 彪形大汉哼了一声,也没想别的,把邻居向旁边一推,接着晃着膀子,大摇大摆的向小酒肆那边走去。 邻居在后面看着彪形大汉的背影,忍不住呸了一声,心中骂道:“王八蛋,有本事你对着官差自称爷爷去,那你就能看看他们是怎么把你打成孙子的了!” 彪形大汉走到了小酒肆的外面,正想要进去问问情况,却发现里面坐着两个穿着官服的捕快,他立刻脚步一顿,接着装成没事儿人一样,转身便走,别说进小酒馆儿了,就算是在门口停,他都不肯多停一下。 但仅仅就是这么一下子,两个捕快就已经都看见他了,两人心中同时大喜,没想到鱼这么轻易就上钩了,这可是事前他们都万万没有想到的。 原本的计划他们只是负责把消息传出去,然后让石保平一伙人上当,他们确实没有想到会真的看到石保平那伙人。 当然他们事先也没有把邻居给算进去,哪能想到邻居办事这么给力,直接就把强盗骗到了他们的跟前,这都是原定计划里面没有的事情。 两个捕快互视一眼,他们都没动地方,假装没有注意到那个彪形大汉,继续喝着小酒,接着聊天,他俩都知道,暗处还有捕快盯着呢,这个彪形大汉跑不掉的,非得被跟上不可。 那彪形大汉低着头走路,走过了半条街,这才敢回头,见两个捕快并没有出来,他这才松了口气,暗骂了声晦气,竟然遇到了官差,刚才那个指路的混蛋呢,非得狠揍他一顿不可。 当然,他并没有去找那个指路的邻居,而是顺着大道往外走,离开了繁华的集镇,向偏僻地方走去,在走路期间,他回头张望好几次,但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于是,大大咧咧地接着走,走了大概三四里路,这才走到目的地。 在树林环绕之中,里面有座小庙,庙不大,只有前后两进,没有什么香客,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属于官家认可的那种寺庙。 彪形大汉到了庙门口,回头张望了一见,没看到有人跟着他,便拍了拍门,道:“我回来了!” 小庙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彪形大汉闪身进了小庙,小庙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门口站着的另一个彪形大汉,但另一个彪形大汉却是穿着僧袍,光头上面有香疤,虽然目光凶狠,怎么看都不象是一个出家人,但穿着打扮上却是地地道道的僧人。 开门的大汉道:“今日怎地回来得早?快快脱下衣服,该换我了!” 一边说着话,这个大汉一边急着把僧袍脱下来,想要换上彪形大汉的百姓衣服,而彪形大汉却道:“这个却不忙,我要先和咱们方丈说件事儿!” 开门的大汉很不高兴,嘟囔着道:“该我出去快活了,你就要说事,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彪形大汉道:“代小福的事,他被流放了,说是不孝什么的,我也没怎么听明白,得和方丈说说清楚才行!” 说着话,他到了后院,走到一间静室之前,道:“方丈,小僧回来了,打听到了代小福的事情。” 屋子里面传出了嗯的一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进来说话!” 彪形大汉答应一声,推开了房门,进了静室,就见静室里面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土黄僧袍,眉毛胡子都是花白,头上有九点香疤,胸前挂着一串佛珠,而手里还拿着一串念珠,看样子他正在念经。 这个老僧便是石保平,他当和尚比当强盗用心,而且也更喜欢当和尚,他要求手下的大小强盗必须要称呼他为方丈,而且在他面前,也要穿僧袍,否则他便会不高兴,对不守规矩的强盗进行惩罚,他打人的时候可从来不会慈眉善目的。 所以强盗们在他面前统统都小心翼翼,自称小僧,当然,有很多时候总是忘记自称小僧,石保平倒也不会次次打人,但僧袍是必须要穿的。 彪形大汉进了静室,石保平端坐在蒲团上,见他没有穿僧袍,脸色便沉了下来。 彪形大汉连忙说道:“方丈,小僧有急事,只能化妆成这样去街上打听消息,还真打听到了代小福的事,官府把他给流放了!” 石保平哦了声,奇道:“流放到哪里去了?” 彪形大汉道:“不知道流放去了哪里,但估计是不近,还听附近的人说回头客店好象是要封起来,等他回来之后再继承这份家产,以后接着开客店!” 石保平立时便不再慈眉善目了,他大怒道:“王八蛋,狗娘养的畜生,竟然还想着接着开客店,是哪个狗官让他继承的?” 彪形大汉道:“这个,小僧倒是不知道了,实在是打听不出啊,小僧是来问问方丈,下一步该怎么办,是要去烧了回头客店吗?” 石保平想了想,摇头道:“烧了客店,倒也可以,却也不是很急,反正那客店是在城外,烧了之后,跑掉也快,不似在城里那么麻烦,只不过却是太便宜那个代小福了,如果不能把他送去西天极乐世界,那便显不出本老衲的慈悲之心了!” 第539章 问路 石保平眼珠转了转,对大汉说道:“你再去打听打听,代小福什么时候出城上路,咱们在半道儿劫了他,剁成肉酱,送他早日轮回,下辈子做狗,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彪形大汉听了,连忙也双掌合什,跟着石保平念了声:“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石保平站起身来,走出静室,站在院子里面大喝了一声,小庙里面便又奔出来几条大汉,全都是和尚打扮,个个长得五大三粗,面相凶恶,行为粗鲁,从外表上看,怎么也不象是出家人。 石保平摆手道:“大家都准备好,这几天咱们就回塞外,出来的时间太长了,本老衲不放心山寨,是到回去的时候了!” 大汉们听了,人人的脸上都露出失望的神色,山寨在塞外,风沙太大,而长安却是富贵繁华之所,他们在长安玩得开心,突然听到要回塞外,难免都不开心了! 石保平却不在乎手下强盗是怎么想的,他道:“咱们这次来中原的时间太长了,怕是会被官府盯上,长安很好,下次可以再来,但命更好,命要是没了,那长安再好你们也没法再来了!” 大汉们听了,大头领说的这话太对了,他们确实是该回去了,大头领的直觉向来非常准确,他要是说有危险,得赶紧撤,那大家就赶快逃走,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大头领还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不得不信。 大汉们立即行动起来,有人出去找小庙外的同伙,有的则开始收拾行李,他们这次来中原买了不少的东西,当然也有抢的,收获很大,东西都要带回塞外,供他们好好地享受。 强盗们办事相当的迅速,当天晚上便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还有那些本来在城里吃喝玩乐的强盗也都返回了小庙,当然,强盗们对于长安的快乐生活,还是很依依不舍的。 石保平召集齐了手下,对他们说道:“咱们要回塞外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办,那就是把代小福给宰了!嗯,本老衲犯了口戒,罪过罪过,身为佛门弟子,当普渡众生,咱们就先普渡了代小福吧,送他去极乐世界,阿弥陀佛!” 石保平努力使自己保持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随即又派出了一名手下,去打听代小福什么时候会被押送出京,大汉离开小庙。 然而,打探消息却是极难,等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大汉都没有回来,石保平等得十分不耐烦,那些大汉们也是如此。 不少大汉已然在庙里待不下去了,纷纷抱怨,如果早知道打探消息会这么久,那他们干嘛要在庙里等着,不如去外面玩乐一番,其中有几个大汉有相好的妇人,这次走得急,他们还没有去和妇人告别,虽然只是露水夫妻,但不打声招呼就离开,感觉还是有点小遗憾的。 一直等到快到傍晚时分,那个大汉才跑了回来,就见他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看来是跑得很急。 大汉对石保平道:“方丈,那个代小福已经被押解上路了,中午走的,是往南走的,看来是要流放到南边去!” 石保平一愣,道:“南边?那和咱们回塞外的方向是相反的了……” 他做事一向小心,算得上是老奸巨猾,听了这个消息,难免有些犹豫,不过,犹豫也只是片刻工夫。 其余大汉埋怨道:“既然是中午押解出城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报信?定是去风流快活了,你只顾着自己玩乐,却不想我们等得可能多辛苦!” 大汉却道:“我哪有玩乐,我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从早上到现在饭都没吃呢,我一直等在衙门前面,押解犯人不都走前门么,谁成想那两个混蛋差官却走了后门,我当然就没有看到,要不是我机灵,找了好几个人打听,那到现在还不知道代小福被押出城了呢!” 他言下之意,要怪也只能怪石保平没有多派几个人手出去,只派了他一个人,他当然不能又看前门,又顾后门了,所以迟些回来,也不能怪他! 此时怪谁不怪谁,并没有什么用处,石保平已然打定了主意,他道:“那咱们就往南走,估计一下午,代小福他们也走不了多远,咱们辛苦一些,去把他超度了吧,然后再把他家的店铺给烧了,让他在阴间接着开店!” 众大汉们连忙齐声道:“方丈慈悲!” 杀人放火这种事情他们常做,倒也不必分配任务,他们背着行李出了小庙,一行人往南赶去。 石保平披着袈裟,手提禅杖,骑在一匹白马上,道貌岸然慈眉善目,大汉们也都骑马,马背上大包小包的装着各种财物,默不作声,疾行赶路。 路上行人见了这么一大群和尚,纷纷闪到路旁,给他们让道,不少行人心中纳闷,长安城外和尚不少,但富到都有马骑,还会天黑赶路的,却是实在想不出是哪座庙里的了! 幸亏是在城外,如果在城里,石保平他们如此放马奔跑,早会有兵丁上来查问了,城外却是无人管他们,只不过大半个时辰,他们便奔上了南面的道路。 往南的道路不少,那领头的大汉指着其中一条,说道:“我打听清楚了,就是往这条路上走的!” 石保平嗯了声,带着众大汉再往前奔,又行了几里,见前面路边有家大客栈,一名大汉下马,敲开店门,向里面的店伙计询问。 店伙计见外面好大一群的和尚,人人有马,他以为是住店的,非常欢喜,脸上笑得犹如一朵鲜花,可却听面前的大汉和尚打听什么押解的犯人,表情又有些失望。 店伙计想了想,道:“下午确是有一个年轻犯人被押着往南走,这事并不稀奇,我原本也没怎么在意,可那两个差官却对犯人大声喝骂,还让那犯人戴着顶白帽子,模样古怪,所以我便记得了!” 石保平在后面听了,算是松了口气,看样子他们追对了方向,估计不用多一会儿,便能追上代小福。 石保平问道:“这位施主,本老衲想要找到那个犯人,估计在哪儿能找到,前面有愿留宿犯人的客店吗?” 不是每家客店都愿意留宿犯人的,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店伙计道:“前面有的是,尤其是不靠路的小店,生意不好,什么人都敢留宿,但我们店不是,我们店里的客人都和善得很,各位禅师不如就留在小店住上一宿,小人叫厨房多备些素斋……” 没等他把话说完,却见一众和尚纷纷上路,片刻工夫便走了个干干净净,店伙计呸了一声,骂了句穷和尚,关门回屋睡觉去了。 第540章 抓捕 石保平带着手下又往前面奔行了片刻,便见前面路旁立着根杆子,杆子上面挂了只灯笼,灯笼下面站着一个人。 待石保平奔到了近前,就见杆子下面那人做店伙计打扮,脸上挂满笑容,可能是看到买卖来了吧,所以才这么高兴! 杆子下面那人叫道:“诸位客官,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别急着赶路了,趁现在天没下雨,赶紧投店才好,小店店钱便宜,屋子干净,什么身份的人都能住店,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啊!” 这个人说的话乱七八糟,听起来可不象是个店伙计,可他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却是正正好好,对于有目的的人来讲,极易听信他的话! 巧得很,众大汉便是有目的的人,尤其是在他们等了一整天,晚上又急着追人,并且刚刚得知他们要找的人极有可能便在附近,忽然见了杆子底下的人,想要不过去问问,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个大汉停住马,叫道:“你们店里,有没有住进去一个叫代小福的犯人?” 杆子下面的人点头道:“有啊,同行的还有两个差官,不过,他们已经睡下了,我们店里还有几个女犯人,倒是没有睡!” 一边说着话,这人一边往后面一指,就见离大路二十余丈处,黑乎乎的似乎有座宅院,因为离得太远,所以无法看清楚到底那是不是家客店。 大汉们听了这话,立即纵马往那边赶去,他们人多势众,并不害怕什么,也不需要害怕什么,就算后面是家黑店又能如何,照样不怕,要是店里面的人敢如何,那他们正好来个黑吃黑,越吃越肥啊! 可石保平却没有着急往里冲,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前面刚说代小福有可能在前面,然后这里就有人说代小福就在这里,这事情未免巧得有点不真实了! 但石保平心里想一想的时间,就已经来不及了,大汉们一窝蜂似的就冲向了后面的宅院,杆子底下那人大步回转,叫道:“代小福,有人找你!” 那宅院里面立即有人回道:“是谁找代小福?他在茅房呢,有点拉肚子!” 这话不但答出了代小福就在这座宅院里,还点出了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不但如此,那院门还打开了,不过门口却没有站人! 大汉们纵马直闯,气势汹汹,直如他们在西域似的横冲直撞,在京城长安竟然也能如此,这让大汉们的心情为之一畅,憋屈了这么多天,终于又恢复了些江洋大盗的风采! 天色大黑,宅院又离大路较远,大汉们心里面便都有了种进去之后大抢一通的想法,这种想法产生的非常快,属于习惯成自然,不需要犹豫一下,耽误一点时间什么的! 大汉们一拥而入,全都冲进了宅院! 在队伍的最后,只剩下石保平一个人,他心中暗叫,这不会是个陷阱吧,这一定是个陷阱,该死的,这帮家伙怎么敢不听本老衲的号令! 心惊肉跳之下,他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事发突然,他还没有来得及下什么号令呢! 可石保平毕竟是个积年老盗,经验丰富,对于危险的感知远超旁人,不需要真的看到危险,他就能查觉危险就在前面! 调转马头,石保平并不招呼手下众大汉,而是一个人立即往来路奔回,只不过眨眼工夫,已然奔出十余丈! 此时,那些冲进宅院的大汉们还不知道,他们的方丈大师已然弃他们而逃了! 院子很大,里面空空荡荡,绝非客店,就在大汉们进入院子之时,院内四处突然响起卟卟声,十几条绳索从地上被扯起,人喊马嘶声中,大汉和他们的座骑都被绊倒在地! 紧接着无数的捕快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人人手持铁尺和锁链,按倒大汉们就打,下手极狠,有种死活不论,就是狠打的架势! 大汉们谁也没有想到院子里会埋伏着捕快,他们也都没有手持兵器,来不及啊,都太冲动了,进来得太快了…… 只不过片刻工夫,大汉们便全部被抓,人人身上受伤,其中两个大汉因为太过强壮,倒地之后竟然抽出了兵器,反抗之时伤到了捕快,结果就是这两个大汉的腿都被打断,手臂也各有一只被打断! 捕快岂会对强盗手下留情,这两个大汉有的罪受了,进了大牢之后,别指望牢头会给他们找郎中治伤,那是休想,白日作梦! 张浩元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问道:“谁是领头的?” 捕快抓出一个大汉,喝道:“由你来说,领头的是谁?” 这大汉把牙一咬,他要讲义气,当然就不能说谁是领头的,就算他想说,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啊,那岂不是要被人唾弃,虽然他并不在意被人唾弃,只在乎会不会活下去! 捕快却很干脆,见他不答话,便对张浩元道:“县尉大人,这人不答,刚才他喊得挺大声,明显不是哑巴,那么估计他就是领头的吧,不如就用他来交差?” 张浩元点头道:“正合本官之意,那就是他吧!嗯,估计上刑场时他会乱喊,那便先把他的舌头割掉,免得他胡乱翻供!” 强盗们一时大惊,人人心中大骂,都知长安官吏手黑,不成想竟然黑成这个样子! 那大汉更是心胆俱裂,会不会被真的砍头,在脑袋没掉之前谁也说不准,但舌头却是要被立即割掉的了,这个就是吃眼前亏了,让他如何能受得了呢! 大汉见捕快拿着小刀子过来了,他再要是装好汉,恐怕舌头就要不保,他赶紧大叫道:“我说我说,小人,小人什么都招了,求官老爷不要割小人的舌头!” 大汉几句话之间就把石保平给卖了,院子当中乱七八糟,这时候谁也没有发现石保平并不在其中,张浩元让捕快挨个对照,并没有找到一个所谓“宝相庄严”的老高僧! 这时,外面跑回来一个捕快,叫道:“跑了一个,往来路跑的!” 张浩元听只跑了一个,稍稍放下点心,问道:“可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盗匪?” “夜太黑,没看清楚,不过,他是跑不掉的!”捕快答道。 第541章 石老衲被捕 这次的抓捕行动,早就是安排好的,张浩元预料强盗们必定人多,那么极有可能会产生漏网之鱼,应对这种情况,他当然会安排下多重埋伏。 无论石保平从哪个方向逃走,都会再中埋伏,而且埋伏的捕快可不会再只打伤他了,能逃走的必定是悍匪,捕快们只怕抓不住他,哪会在乎他的生死呢,抓住死了的强盗,终究也是抓住了,也算小功一件! 石保平老当益壮,年纪大不要紧,要紧的是骑术高超,只不过片刻工夫他便跑回了先前路过的那家客店! 石保平经验丰富,既然后面有埋伏,他便猜想先前那店伙计十有八九是捕快假扮的,那么在客店之前,必有埋伏! 快奔到店门前时,石保平猛地一拉马缰,把马头调了个方向,直接冲进了旁边的树林子里面,紧接着他便听到后面有人叫喊,听声音便是埋伏的捕快,都很愤怒! 树林里面漆黑一片,石保平骑的马一头撞到了树上,晃了几晃便前腿一软,跪到了地上,没法再跑了,石保平从马上下来,他并不往远了跑,而是就近找了棵大树,四肢并用,爬到了大树之上,藏了起来! 石保平刚刚藏好,捕快们便冲入了树林,捕快们都是官差,树林里面漆黑一片,他们是不肯冒然闯入进来的,万一被强盗捅上一刀,那多亏啊,所以他们是集合了人手之后才一起进来的。 两个捕快打着火把,而余下的七八个捕快则手握武器,警惕地看着四周! 当然,他们谁也没有抬头,自然也就不会发现石保平! 见四下无人,一个捕快说道:“那家伙跑得倒是快,林子里这么黑,敌暗我明,对我等大大不利啊,还要不要再追了?” 另一个捕快说道:“只跑了一个,倒也没什么,反正功劳已经到手了,咱们也没必要冒着危险去追一个亡命之徒,还是去交差领功为上!” 众捕快一起点头,纷纷说是这么回事儿,他们都不愿在树林里面多待,拉起那匹马,便又出去了! 石保平藏在树上,等捕快们都出去了,他这才慢慢下了树,这回没有马了,连行李也没有了,他想要跑远,却是不容易了! 石保平心想:“想要回老家可难了,看来只好亲自动手,凑些路费了!” 从另一个方向,他打算钻出树林,先离开这危险之地,可没走出多远,就听到客店方面传来声音,这回不但有人声,还有狗叫声! 石保平立时心知,完蛋了,那些捕快带了狗来,真是狡猾无耻,竟然装做离开,却是牵了狗来,估计这次是跑不掉了,阴沟里翻船,竟然在长安失手了! 捕快们来得极快,他们早就预备下了狗,这是张浩元特地吩咐的,有狗就好办事,在那匹马上找了几件衣服让狗嗅了嗅,便重新进林子来抓人! 树林里面黑乎乎的,捕快们心知肚明,刚才那条漏网之鱼就在他们附近,他们只是怕把强盗逼急了,暗地里给他们来一下子狠的,就算事后抓住了强盗碎尸万段,那也是不值得的,所以他们假意说了几句话稳住强盗,出了树林之后,立即带着狗回来了! 有了狗的帮助,强盗是别想跑掉了,这点捕快们都知道,石保平自己也是知道的! 石保平倒也光棍,他当了一辈子的强盗,早就料到有这一天,迟早的事儿,他抽出随身短刀,躲在一棵树后,反正不管是谁来抓他,都得挨他这一刀! 狗在树林里奔行倒是毫无障碍,进了树林,竟然是直接就奔着石保平来的,扑到石保平所在的树前狂吠几声,接着扑上,咬住了石保平的大腿! 捕快们也都冲了过来,石保平忍着疼痛,他并不把狗踢开,而是叫道:“饶命啊,小人投降,求差爷快把狗叫回去!” 捕快们见这么容易就抓到了他,都哈哈大笑起来,难免放松警惕,一个个走了过来,笑道:“还是狗好使啊,咬他,别松口!” 一个捕快走得近了些,到了石保平的跟前,拿出铁索,正想要往他的脖子上套,却见石保平突然扑了过来,别看他年纪大了,但力气却是不小,竟然是拖着咬他的那条狗,一起扑过来的,手中短刀对准捕快的心口窝便扎了过来! 急切间,捕快往边上一躲,躲过了心口要害,但却仍是躲闪不及,被刺中了胳膊,捕快大叫一声,往后面倒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后面的捕快齐声大叫,腰刀棍子还有铁索等物,一起往石保平的身上招呼了过来,片刻工夫,石保平便遍体鳞伤,同样摔倒在地,而咬着他的那条狗,竟然到了此时还没有松口! 捕快们把石保平绑了起来,借着火光一看,竟然是一个老和尚,人人称奇,把他押出树林,去找张浩元! 等押着石保平进了院子,张浩元道:“果然年纪不小,但要说慈眉善目,宝相庄严什么的,本官看却也不见得啊!” 刚才他在审问强盗们时,除了几个强盗默不作声之外,其余的强盗纷纷指证石保平的相貌特征,张浩元听了还挺纳闷的,难不成石保平是一位高僧? 遍体鳞伤的石保平当然不可能有高僧的模样,他被捕快们押着过来之后,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不等张浩元审问,他便叫道:“莫要再打,差爷要问什么,小人全都招了,如有酒肉和妇人,那差爷想要什么口供就能有什么口供,想让小人攀咬谁小人就攀咬谁,想让小人替谁顶罪,小人就替谁顶罪!” 张浩元哈的一声,道:“你倒是识相,怎么不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吗,直接就认罪了?” 石保平咧嘴一笑,从嘴里吐出些血沫,牙齿和嘴唇血乎乎的看着甚是可怖,说道:“本老衲这辈子杀的人没有三四百,可二百多却肯定是有的,祸害了这么多的人,可没想过得好报,天天念佛,就是给自己提前超度呢,跑是跑不掉了,那不如落点实惠,这才是上策!” 张浩元哼了一声,挥手道:“回衙!” 众捕快押上石保平和群盗,返回长安城,待天光大亮之时,便回到了万年县衙门。 第542章 经历 回了县衙,张浩元先进去休息,他知道这个案子算是破了,而且不必担心口供。 别的案子都是抓住人犯,但为了得到口供却要费很大力气,可对于那个石保平却不必担心,看样子他自知必死,所以也不打算硬扛了! 休息之后,张浩元亲自去了大牢,他要先去看看石保平,问一些没法在大堂上公开问的话。 石保平住的是单人牢房,一个人一屋,他一个人躺在草席上,旁边有一个郎中刚刚给他看完伤。 郎中道:“你身子骨还挺健壮的,我行了这么多年的医,还是头一回看到你这岁数的人能有这么健壮的身子骨,当真不容易。” 石保平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痛的,但他却满不在乎,脸上露出笑容,道:“阿弥陀佛,这都是佛祖保佑,本老衲每天念经,日日超度,当然会有这副好身板儿了!” 郎中咦了声,笑道:“你不是强盗头子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必提心我会笑话你,难不成你又当强盗头子,又要做法事给人超度,那你可忙得很!” 郎中一边说笑,一边收拾东西,他医术水平相当一般,用的药也着实不怎么好,不过,住在牢里的犯人能有郎中给看病看伤,就已经是谢天谢地的大好事了,也不会挑剔的,这也就使得他医术一般,小日子过得却挺滋润。 石保平这单生意由万年县衙出药钱,郎中赚了不少,心中愉快,不由得和石保平开起玩笑来。 石保平道:“给我自己超度,本老衲早知不得好死,所以提前超度,免得死后真的下阿鼻地狱不能转世轮回,那可不好玩的!” 郎中见他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得点了点头,出了牢房,等狱卒把牢门锁上,他才道:“如果你只是不想入阿鼻地狱,那可能念的经还不够,你要小心些,就算让你转世轮回,可要是入的是畜生道,那该如何?” 说罢,郎中摇着头走了! 石保平啊地一声,从草席上坐了起来,接着便开始发呆,会不会投胎做畜生,这个他以前倒是没有想过,他成天念经希望能下辈子投胎,当然不是想投个畜生胎,只不过这个问题以前没有想过,现在被郎中一提,他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张浩元进了大牢,身后跟着一个捕快,捕快手里提着一只大食盒,还抱了一小坛的酒,两人到了牢房外面,狱卒上前打开牢门。 捕快进了牢房,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还有那小坛的酒,一起摆在地上,菜都是荤菜,无非是肥鸡,还有煮羊肉,非常油腻,却是坐牢犯人的最爱! 张浩元并没有进入牢房,捕快放下酒菜也出去了,牢门重新锁上。 石保平从草席上爬起来,拿起酒菜吃喝,这时候他也不再保持什么高僧的模样了,狂吃海塞,吃得满喝是油! 张浩元就这么看着石保平,一直等他吃喝得差不多了,这才问道:“跟本官说说你的事,随便瞎编也成,反正就是你说说我听听,说得好了,还有酒肉,如果说得不好了,那下顿就说不定有什么了,你自己想好了再说!” 石保平擦了擦嘴,呵呵笑了几声,道:“都到这份上了,还瞎编什么,不嫌累得慌么,出家人不打诳语,本老衲便实话实说了!” 石保平的经历倒也简单,免不了年轻的时候家贫没饭吃,佃了地主家的田地,但因欠收交不上租子,可地主又逼迫得急,逼得他双亲上吊,姐妹受辱,他一怒之下杀了地主,远走他乡避难,身无所长,只好杀人越货,从此走上了不归路。 他说得坦然,只是刚开始说到家中亲人遭遇时,情绪有些波动,但随后便恢复如常,之后说到诸如杀人放火之类,更是表情淡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石保平说的时间有点长,但张浩元并不打断,只是默默听着,石保平很快便说到了关于女人的事情上。 石保平道:“本老衲这辈子从来没有欺负过妇人,如果官爷你听说过本老衲欺负妇人什么的,那都是假的,纯属谣言,本老衲向来是由那妇人自愿,来去自由,只要走时明白告知,那本老衲不但放人,还会送上一笔钱财,保她生活无忧……” 张浩元哼了声,道:“是么,也不全是如此吧!” 石保平却道:“没有例外,本老衲没必要在这事儿上扯谎,人都杀了,不管怎么样都得偿命,犯不着辩解什么!” “那你接着说吧!”张浩元点了点头。 石保平接着说道:“至于那两个大坛子里面的死人,一个是代家的混蛋,一个是本老衲的押庙夫人,杀他们二人不是因为他俩想要私奔,而是他俩在私奔之前就勾搭在了一起,这是给本老衲戴绿僧帽,这是万万不能忍的,只好将他俩杀了,再来杀代家全家,只是没杀成他们,本老衲却反被抓起来挨杀了!” 张浩元皱眉道:“你说的这些话,本官就当你招供了,但本官还有话要问你,你身为西域大盗千里迢迢来到长安,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会有庙落脚,而且这次不是本官亲自破案,设下陷阱,恐怕你还是会全身而退的,所以你在长安是有同伙的吧,或者是你攀上了哪家的权贵,可否说来听听?” 石保平摇头道:“没有没有,不过,如果官爷你想要让本老衲攀咬谁,只需好酒好肉管够,那就算让本老衲攀咬什么王爷公主,那本老衲也一样的咬了!” 张浩元沉默片刻,笑道:“那有你最想攀咬的权贵吗,此时,你倒是可以好好地报一下仇了,反正你是不可能活着出去了,那何不痛快一次呢!” 石保平却道:“与人为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 张浩元转身离开,走出几步之后,回头道:“好,既然如此,那你要记得你刚刚说过的话,你不要攀咬任何人,否则,本官定不轻饶!” 说罢,带着捕快离开,大牢里面又恢复了安静。 石保平坐在草席上,眨巴了眨巴眼睛,心想:“不让我攀咬别人?这个倒是轻易!” 没再多想,吃饱了就困,他躺倒在草席上,呼呼大睡。 第543章 杀人灭口 张浩元离了大牢,回了自己的公事房,把案子的经过详细写了出来,这案子其实到现在为止,就已经算是可以结案了,至于公堂审案,只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等他写好了卷宗,外面进来一名差役,道:“县尉大人,代小福求见,可要传他进来?” 张浩元嗯了声,叹气道:“好,叫他进来吧!” 代小福就等在门外,进门之后,扑地大哭,求张浩元给他报仇雪恨。 张浩元安慰了几句,说等行刑之时,他可以去法场观刑,到时见仇人伏法,也算是报仇了,又嘱咐他好好经营客店,娶妻生子延续代家香火,好好生活,如此等等,说罢之后,才让代小福离去。 将卷宗封好,张浩元回家休息,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和妻子文胜男说了,文胜男听说强盗头子竟然是一个道貌岸然的高僧,禁不住吃惊。 文胜男道:“京中富贵人家信佛的不少,而且往往还请许多高僧去家里讲解经文,请他们去家里做法事,你说的那个石保平在京里稳稳当当的,要不是因为这案子是你亲自破的,那他可能什么事儿都没有的离开,那你说他会不会在京里有靠山啊?” 张浩元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没审出来,而且看那个石保平的样子,估计用刑也不见得好使,他反而会胡说八道一番,我终究是问不出他的靠山是谁的!” 文胜男道:“也许,你可以从他的那些手下身上试试,他的手下不见得个个都是滑头吧,在这方面你有的是手段!” 张浩元笑道:“好,那明天我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第二天一早,张浩元吃过早餐,刚好要出门时,外面跑来一名差役,这差役满头大汗,见了张浩元之后,叫道:“县尉大人,大事不好了,那个石保平死了,还有几个强盗也死了,看样子好象是受了什么内伤,或者,或者……” 张浩元脸色大变,石保平死了,还死了几个手下,会不会是被杀人灭口的?他道:“什么或者,直说出来,不要浪费时间!” 差役忙道:“或者是撑死的,他们的肚子都鼓胀起来,犹如孕妇一般,看样子象是死于吃得太多了……” 张浩元嗯了声,向县衙方向小跑着过去,不多时到了县衙,就见院子里面站着好大一群人,虽然大多数是万年县的差役,但其中竟然还掺杂着两个长安县的差役。 万年和长安两县向来不对付,互相拆台,属于对方越倒霉,他们看热闹越高兴的对头,万年县大牢里死了犯人,竟然有两个长安县来的差役看热闹,他们是怎么事先得到的消息? 张浩元对待这种事情向来有办法,他大步进了院子,对那两个长安县的差役喝道:“你们两个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贼眉鼠眼,贼头贼脑,一看便不象是好人!来人啊,速去查查衙门里面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估计就是他俩做的!” 这招非常好使,可以说是百试百灵,果然,那两个本来看热闹看得兴高采烈的长安县差役听了,一起大惊,虽然他俩真的是什么也没做,就是看个热闹,但架不住欲加之罪管你有没有罪呢,就算他俩没犯罪,但让他俩挨点儿小板子,受点儿小活罪,那也是很容易的啊! 长安县差役一起叫起冤枉,他俩不过是来送份公文的,这种事情常有,交接了公文之后没有立即离开,顺便看个热闹罢了,难不成万年县的大牢里死了人,非得是他两个长安县的差役干的,这没道理啊! 张浩元把两个长安县的差役吓退之后,便直奔大牢,此时大牢外面站满了人,张浩元微皱眉头,平常这种事情,根本不会聚集这么多的人,毕竟死的是牢房里的犯人,又不是普通百姓,无论是官吏还是差役都有自己的差事,议论一下很正常,但围在这里看热闹,就不怎么正常了,怕是有人推波助澜,故意制造混乱场面吧! 牢头见张浩元来了,连忙上前,道:“县尉大人,牢里死了几个犯人,其中就有那个石保平,现场没动过,就等着县尉大人来呢!” 张浩元回身看了一眼,就见那些刚才还看热闹的人已然如鸟兽散了,大家都有眼力价儿得很,见他来了,谁还敢看热闹,那不是傻么! 张浩元道:“牢里出了事,怎么这么多人看热闹,而且在大牢外面,又能看到什么呢?不会是有人想混水摸鱼,偷偷潜入大牢里吧?嗯,本官明白了,是想趁着混乱,消除一些痕迹,以免让本官追查到!” 说罢,他进了大牢,牢头满脸尴尬,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也进了大牢。 张浩元先路过那些大汉强盗的牢房,见一间牢房里躺着三个大汉,而牢房里的其他大汉都躲在一边,牢房里寂静无声,但从表情上看,活着的大汉们个个面有恐惧之色! 张浩元越过牢房,径直到了石保平的单人牢房外面,就见石保平平躺在草席上,因为衣服肥大,所以也不太能看得出肚子鼓胀。 狱卒打开了牢门,张浩元进入牢房,蹲下去看石保平,就见石保平嘴角边有白色沫子,白沫子已经干了,只留下了一些痕迹。 撩起衣服,张浩元见石保平的肚子鼓起,但鼓起的程度并不太高,有点象喝多了酒后肚子鼓起来的样子,如果说这种鼓起程度就能死人,吃多了撑死的这个理由未免太夸张了! 夸张归夸张,大牢里面比这夸张的理由有的是,有的干脆都不需要理由! 张浩元又检查了石保平的四肢,发现四肢有扭曲的迹象,虽然骨头并没有折断,但是可以肯定,必是有人当时按住了石保平的四肢,使他无法动弹,然后将他害死! 肯定不是吃多了撑死的,至少不是石保平自己吃多了撑死的,很有可能是凶手强行往他嘴里塞的什么东西,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石保平是被害死的。 张浩元没有立即出牢房,而是让人把那另外死去的三个大汉都抬到这间牢房里来,因为三个大汉是在多人牢房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估计在牢房里已经找不到什么线索了,现在他只想确定那三个大汉也是被害死的。 片刻工夫,三个大汉便被抬了进来,张浩元检查了三人的尸体,很快就确定出,这三个人也都是被害死的! 这是典型的杀人灭口,而且几乎就是在张浩元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第544章 牛大人的想法 张浩元离开了大牢,进了自己的公事房之后,他把门关上,一个人坐在书案后面,默默地想了一会儿,这案子着实不小,他得理清思路才行。 张浩元首先判断石保平肯定是有权贵当靠山的,毕竟一个大强盗头子把自己弄得象是一个高僧似的,不可能只是因为相信什么因果报应,必定是有重大好处在里面的。 哪个权贵是石保平的靠山,也不见得有多少人知道,但肯定也不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的秘密,至少有三个手下应该是知道的,也就是那三个同样被灭口的手下。 而其他还活着的手下,估计也不是杀手心慈手软,能弄死三个,就能弄死十三个,二十三个也不在话下,只能弄死三个,应该是杀手严格执行了派他来的人的命令,交待他杀谁,他就杀谁,不做多余的事,能让杀手这么听话的人,十有八九是权贵了。 张浩元心想:“这案子我要怎么上报,会不会得罪什么人,我有必要得罪权贵么,我甚至连会得罪哪个权贵都不知道!” 想了好半天,张浩元决定还是实话实话,他如实上报,做好自己的本职差事,至于上司是怎么处理的,那便由上司们去决定好了,想必就算权贵要找麻烦,也只会找他上司的麻烦,不会来找他的。 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张浩元对于自保的手段还是很清楚的,毕竟他只是一个想多做些事,破些案子的小官员,要想多破些案子,首先自己就得保护好自己,否则什么事也做不成! 张浩元重新又写了卷宗,还没等写完,外面有人推门而入,竟是他的父亲张迟。 张浩元咦了声,道:“爹,你回来了?” 张迟嗯了声,道:“刚到家,还没等喝口水呢,便就往你这里跑,你没把案子的卷宗呈上去吧?” “我还没那么急,再说不可能那么快写完卷宗呀!” 张浩元一边说着,一边把还没写完的卷宗递给父亲张迟看。 张迟看过之后,摇头道:“描述得很详细,只要识字,就算是妇人也能看得明白,算是最简单的公文了,不过,你写的如此清晰详尽,却会给上官带来很大困惑的,尤其是牛大人,看了这样的卷宗,你不怕他头疼得晕过去么!” 张迟把张浩元推到一边,自己坐在书案后,提笔开写卷宗,不大会儿的工夫便写完了。 张浩元在旁边看过之后,皱眉道:“爹,你说我写的详尽不好,可你现在写的未免也太过简单了吧,如果让牛大人看了,许多案情他都得靠猜了,万一他猜错了,反而不美!” 张迟呵呵一笑,道:“他猜不错的,而且也不用他猜,你亲自去向他解说不就行了么,嘴上解释清楚,不要写进卷宗当中,至于该如何了结此案,那就让牛大人头疼去好了!” 张浩元想了想,点头道:“那也好,这份卷宗便由我送去吧!” 他重新抄写一遍,将卷宗装好,出门去找牛犁,他现在都有些不好意思去找牛犁了,因为他每次去找牛大人,都会带去不好的消息,估计牛大人一看到他,很容易就着急上火。 牛犁听说张浩元来了,忍不住皱起眉头,张浩元是一个能干的手下,这点是没错的,谁也不能说张浩元不行,可因为他太能干了,所以就会弄出来很多的麻烦。 牛犁心中的麻烦当然指的是官场上的麻烦,对于他这个老官僚来讲,衙门里没有案子才是好事,这才显得出来他当官当得好,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这样他才会得到皇帝的赏识,才能当上更大的官,得到更高的爵位! 这才是一个大唐老官僚的正常思维! 所以,张迟不算是一个好下属,但牛犁很满意,张浩元是一个好下属,可牛犁就不是那么满意了,会破案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没有案子才是功劳最大的! 牛犁叹了口气,让人叫张浩元进来,问道:“张县尉,可又有新案子破了?” 这话里的意思就得分清楚是夸奖,还是不耐烦了! 张浩元听了之后,心中暗叹,果然是给上官添麻烦了啊,不过,总不能有案子他不破吧,而且还是人命案子,他也没法睁一眼闭一眼,不去破案子,成天混日子啊! 他把卷宗呈上,等牛犁看完之后,他这才开始解释,但看牛犁一副没什么兴致的样子,他也只能长话短说,把侦破经过说了一遍。 牛犁耐着性子听完,说道:“张县尉,你破案子的本事着实不小,有一件事情本官想了很久,一直拿不定主意,因为想着也要问一问你的意思,看你是否愿意,否则如果你不愿意,那本官的一片好心,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这话说得颇有些莫名其妙,而且分明是打官腔的架势,虽然张浩元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时也忍不住微微一怔。 张浩元心想:“一片好心?既然打起了官腔,那么就应该是官场上的事情,官场上的事情无外乎就是官职的升降,又是好心,那看来是要给我升官了,再又说到我愿不愿意,估计便是想要把我调离长安了!” 有张浩元在万年县当县尉,那牛犁的日子确实不太好过,这年头不怕案子多,案子再多,当官的也能压得下来,就算压不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随便混一混,总能混得过去。 可案子出来了,却被张浩元给破掉了,那势必是要上报的,皇帝这几年虽然开始稍有懒惰了,但在朝政上还算是正常,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勤勉了而已。 皇帝总是看到有案子被侦破,在一边夸张浩元的时候,难免会想,京里怎么会这么多人命案子,京兆尹是干什么吃的! 京兆尹是谁,可不就是他牛犁么,好处都让张浩元给占了,长安第一神捕的名头何其响亮,可黑锅却让牛犁给背了,刚开始时牛犁还觉着张浩元不错,可时间久了,老官僚的思维之下,他就感到张浩元有些麻烦了,不如给张浩元升个官,派他去外地好了! 只要张浩元一走,说不定长安万年县的治安会立即就好起来,就象是长安县那样,长安县的治安可是好得很,一直都没什么案子的,就算有也会当成是没有! 张浩元道:“下官但凭牛大人吩咐!” 第545章 仕途光明 牛犁稍微思索了下,说道:“你这些年劳苦功高,当去一个富饶之地,剑南道的益州是个好去处,你以京县县尉的身份去那里……嗯,直接当刺史是不太好的,这个实在是太容易引起别人的嫉妒了,所以先不要当刺史!” 张浩元一咧嘴,道:“下官何德何能,那益州乃是剑南道首府,下官别说去做刺史,就算只是想一想,也太过份了,年纪上也实在太不相配……” 不等他说完,牛犁便摆手打断,道:“你做什么官,与你有何德何能无关,更与你的年纪无关,只要老夫举荐,皇上御批,吏部行文,说你能当你就能当,当然直接当刺史是有些过份,所以不如去当长史,俱老夫所知益州刺史再有一年半左右便要到任期了,那时你直接顶上去就是了,倒也省事!” 张浩元心情颇有些激动,如果说要他去一般的州当刺史,他还真不愿意去,在京城多舒服呢,长安是天下最繁华之所,他父亲张迟又是本地县令,绝对的地头蛇,这日子当真是过得要多舒服有多舒服,去外州当一个普通刺史,他还真没什么兴趣。 可益州却不是一般的州,乃是大州,有天府之国的富足,更有锦官城的美誉,如果能在这里为官,并且还是刺史,那当然会比在长安当官更加的美妙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能在外州担任刺史,履历上有此浓重一笔,那以后有机会调回长安,说不定熬上十几二十年,他也可以当上京兆尹,或是一部尚书呢,前途相当的美妙,由不得张浩元不激动! 当然,还要假意的推辞一下,这是官场上的正常流程! 张浩元连声谦逊,一面表示自己要更加努力的做好县尉的差事,一面又表示如果上官派自己去做别的差事,那自己会更加努力的! 牛犁对这种所谓的谦虚之辞早就听得多了,完全不当回事,收下卷宗之后,便让张浩元回家休息去了。 张浩元离开之后,没有直接回万年县的衙门,而是回了自己家,他估计父亲张迟这时候已经在家等着他了。 所料不错,张迟果然在家,不过却不是在等他,而是在对小儿子张浩仁发脾气,张浩仁不好好读书,还故意气教书先生,先生告状告到了张迟这里。 对于小儿子不好好读书这种事情,张迟是从来不问原由的,不管什么原由都不行,只要不好好读书,那就得打屁股,用力地打! 当张浩元回到家时,便看到张迟正把张浩仁按在凳子上,手里拿着把尺子,啪啪啪地打屁股,打得张浩仁鬼哭狼嚎,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 张迟见大儿子回来,这才放开小儿子,他也打得累了,道:“混账东西,这便回屋去读书,否则下次打死你!” 张浩仁从凳子上爬起来,擦了把鼻涕,道:“那爹你还是打死我吧,让我读书就是让我生不如死,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爹,你快点儿打死我吧!” 张迟大怒,喝道:“混账东西,想耍无赖是吧,告诉你,你爹我干的就是专门治各种无赖的差事,信不信我……” “我信,爹你打死我吧,现在就打死我,我等不急了,我不想活了,我就是不读书,不读书……”张浩仁说着话,又趴到了凳子上,一副你不打死我,你就不是我爹的架势! 张迟气得吹胡子瞪眼,手舞尺子,便真的又想上前修理这个无赖小儿子! 张浩元却道:“爹,不要打他了,我有事要和你说,咱们进屋说吧!” 张迟哼了声,这才放下尺子,对张浩仁道:“今日暂且放过你,速回屋子里读书!” 张浩仁在凳子上直起身子,却道:“啥事儿,你们要谈啥事儿,为什么要进屋子里去说,屋子里是读书的地方,不是说事的地方,还是在这里说吧,我也听听,也好给你们出出主意!” 张浩元和张迟不理他,进了厢房,张浩元把门关上,对张迟道:“爹,牛犁牛大人说想要举荐我,让我去益州当长史,然后等着接刺史的位子,你看这事儿怎么样?” 张迟哈的一声,道:“有这好事儿,那牛大人又不是咱们家的亲戚,干嘛这么便宜你,难不成他是要招你做女婿?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张浩元摇头道:“我估计他是嫌我总给他找麻烦,所以想把我远远的支出去,让我这个麻烦离得他远一点,不过,让我滚蛋总得给足了好处才行吧,否则我可也会耍赖的!” 张迟笑道:“不错不错,耍赖乃是咱们张家祖传的绝技!” 这时,窗外忽然有人说道:“我就说嘛,耍赖这种事情,我天生就会,我一直纳闷,我怎么这么聪明呢,原来不是我聪明,是爹你聪明啊!” 说话之人正是张浩仁,他没脸没皮,屁股上的疼劲还没过去呢,便跑过来听窗户了,还忍不住又多嘴多舌! 侯氏这时赶了过来,道:“不许偷听你爹和大哥说话,你不读书,那就去吃饭吧,给我过来!” 传来张浩仁哎呀呀的声音,侯氏拎着他的耳朵离开了。 张迟笑了笑,接着道:“要是由牛犁出手举荐你,谋一谋益州刺史的位子,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你还年轻,可以在刺史的位子上多干几任,之后再回长安,有了这份履历,就算是做不成尚书,但做个侍郎总是没问题的,熬年纪熬资历,总能熬到二品,说不定一品也能指望指望。” 张浩元却叹了口气,道:“原来,想要升官,不用非得一心讨上官的欢喜,其实让上官欢喜不起来,也是方法之一啊!” 张迟却道:“那也得是你有本事才行,否则,上官不喜欢谁,谁直接就赶回家去了,哪还可能给升官,你几时见牛大人对没本事的人这么照顾了!” 说罢,张迟想了想,又道:“待我重重地备上几份礼物,该打点的地方都要打点好,咱们家终于要出高官了,这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如果真办成了,那咱们得好好祭祀一下祖先,感谢祖先保佑啊!” 张浩元点头称是,心中不由得期盼了起来,益州虽远,却是代表着他仕途的光明前途,由不得他不畅想一番! 第546章 皇帝很看重你 张浩元对父亲张迟说完之后,便回了隔壁自己家,把事情和妻子文胜男说了。 文胜男却不似张家父子两个那么欢喜,她是豪门千金,升官发财对她的吸引力没那么大,对她来讲,生活在繁华之地,每天享受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可如果去了益州,路上辛苦不说,那益州估计是没有长安繁华吧,天底下哪可能有比长安更繁华的地方呢,反正她是没听说过! 文胜男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张浩元听了,点头道:“不错,从长安去益州一路上必定辛苦,但听说益州那里非常富足,如果从繁华上来说,就算不如长安,但却应该别有一番景象吧!” 文胜男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太情愿,张浩元又道:“在长安城里,勋贵遍地都是,街上的狗都没有勋贵多,在长安可是显不出咱们家的地位来!” 文胜男道:“你现在也算是勋贵了,好歹也有了个爵位,可不能把自己比喻成狗!” “没比喻成狗,只是对比一下数量!”张浩元又道:“你想啊,在长安咱们显不出什么来,可是如果到了益州,那就大大的不一样了,我如果真能顺利当上刺史,那咱们家在益州就是第一家,那时你在益州受人尊重的程度,可和现在在长安不一样了!” 说起这个,文胜男才高兴起来,她出身豪门,是名副其实的豪门贵女,可也正因为如此,受到身份地位的限制,她对于身份比自己高的其他贵女,行礼陪笑什么的断然是少不了的,有时还要说些违心的巴结话! 当然,比文胜男身份低的女子也要这么巴结她,这倒是让她很享受,可反过来让她巴结别人,那就很难受了! 文胜男脸上带着我很想成为益州第一夫人的表情,嘴上却笑道:“我是不稀罕咱家成为什么益州第一家的,只是希望你有一个好前程,最好是能给我搏来一个一品诰命,封妻荫子,这才是我希望的!” 张浩元笑道:“那我得多使使劲才行,看能不能得个国公的爵位,那才是我对前程的希望!” 文胜男听了这话,马上就开始畅想起她当上国公夫人的风光,越想越美,由于过于兴奋,竟然一宿没睡,不停地和张浩元畅想未来! 第二天一早,张浩元哈气连天的出来,眼睛泛红,看上去很是疲倦,被弟弟张浩仁看到了。 张浩仁极是兴奋,叫道:“哎呀呀,我的兄长啊,虽然你年轻体壮,可却要好好爱惜身体,否则以后老了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那腰都得直不起来,就象咱爹似的……” 忽听张迟怒喝道:“混账东西,又在放什么狗屁!” “爹,你可千万不能骂我在放狗屁,那就是在骂我是狗,你不可以骂我是狗,就象你千万不能骂我是王八蛋一样,当然混账东西是没关系的,嗯,有没有关系,且容我再想想……” 张浩仁满脸的一本正经,态度非常严肃,这可是大事儿,不能胡乱骂人的。 张迟大声道:“有此孽障,家宅不宁!” 他大步上前,抓住了小儿子,然后又对张浩元道:“你先去衙门吧,既然是牛大人主动要举荐你,那他就不可能拖得太久,估计这几天就会有吏部的人去找你,你需要坐衙才行,没事不要外出,免得让有心人以此为借口给你下绊子!” 张浩元嗯了声,道:“明白了,我这就去衙门。” 他简单收拾一下,路上买了些吃食,到了衙门后坐在公事房里等吏部的人上门,一边胡思乱想。 可惜,连续过了三天,都没有吏部的人来找他,幸亏衙门里面也没有出现命案,一般小案子都由法曹去办了,也不需要他出马! 如此,他便在公事房里枯等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的傍晚时分,他屁股都快坐麻了,才有人来找他,不过不是吏部的官吏,而是高大总管亲自来了。 张浩元大吃一惊,他当然知道高力士很忙的,虽然他和高大总管也算是熟人,可在没什么必要的事情时,倒也不是熟到能来看他的地步! 高力士倒是满随和的,进了县衙之后,对那些过来拍马屁的人态度和善,早有人飞奔去通报了张浩元,张浩元连忙从公事房里出来。 行礼之后,张浩元请高力士进了公事房,茶点奉上,高力士笑呵呵地道:“张县尉,你被举荐为益州长史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张浩元连忙说道:“下官已经知道了,谢高大总管的栽培提拔!” 高力士笑道:“咱家能提拔你什么,能给你这份恩典的只有陛下!” 张浩元连忙起身,向着皇宫方向行礼,嘴里说道:“陛下天恩,微臣百死不足以报万一!” 高力士对皇帝极为忠诚,见张浩元态度恭敬诚恳,微微点头,道:“你知道陛下对你看重就好,到了益州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关于这点,张浩元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连忙问道:“下官该当如何?还请高大总管指点一二。” 见他虚心好学,高力士深表满意,道:“你到了益州之后,要注意那里的锦缎采办,现任益州刺史办事不力,让他早点告老还乡是肯定的,你好好做!” 张浩元一听就明白了,益州的锦缎是天下闻名的,最好的锦缎当然是要供奉给皇宫大内的,皇帝这些年来有些懒散了,不象早些年那么对政务上心,人一懒散下来,对于生活的品质就提高要求了。 当然,皇帝是大唐之主,就算是他想要好好的享受,在大唐也是完全正确的,不过,却总有些人反对,比如说现任益州刺史的那位官员,不但不给皇帝送来最好的锦缎,竟然还上书劝谏皇帝不要增加民间的负担,这当然就会使高力士对他不满了。 皇帝想要些锦缎做为贡品,又不是他自己要用,是赏给宫中嫔妃,还有功臣的,难道益州刺史不应该照办么,还要推三阻四的,实在太不象话了。 所以高力士特地来暗示一下张浩元,就要看张浩元懂不懂做了。 第547章 神捕离京 张浩元当然很懂作,连忙向高力士表达了他对皇帝的一片忠心! 以后怎么做事以后再说,那终究不是现在要关心的事,而现在如果不表忠心,就没有以后了! 张浩元出身官僚家庭,这样的家庭背景使他非常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该说什么样的话,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的机会,而只有得到了更多的机会,才能做更多的事,反正大唐的官场就这样,爱服不服,服就留下来干活儿,不服就滚一边去! 那个现任的刺史就因为不服,所以很快就会要滚一边去了! 高力士见张浩元非常懂作,心中欢喜,这才是好小伙子,以后肯定能当好官,他又夸赞了几句,便说起当皇帝很辛苦,而且有些大臣很不象话,根本不体谅皇帝的辛苦,非要和皇帝对着干,不肯让皇帝过上舒服的日子,这些大臣简直就不是人,就应该统统被告老还乡! 张浩元连忙跟着话头斥责一下那些没眼力价儿,不懂得体贴皇帝的混账官员,并再三表示自己绝对不会那样,如此这般,高力士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张浩元回家之后,向父亲张迟说了这事。 张迟听罢,笑道:“看来你去益州当长史,然后升刺史的事是定下来了,而且公文会立即发下来,你很快就要动身了,你得积极点,不要磨蹭,早点离京,别怕某些自命清高的人认为你猴急儿,最重要的是你要让陛下认为你重视他给你的官位,而且会努心办差,这才是重点。” 顿了顿,他又道:“你还是太耿直了,高大总管和你说这些的时候,你应该跪下,然后痛哭流涕地表忠心才对,指天划地的发誓也是应该的,这样才好嘛!” 张浩元颇有尴尬,这个实在做不到,他能口头上奉承几句,就已经是很难得了,他还以为自己堕落了呢,结果在父亲眼中根本就是不合格,太不懂做了! 张浩元又和文胜男说了此事,文胜男又派人回家问了她父亲,她父亲给出的答复和张迟的一模一样,派张浩元去益州的公文很快就会发下来,让张浩元做好立即出京的准备,千万不要磨蹭! 果然,只隔了一天,便有人通知张浩元去吏部,飞速替他办好了各种手续,速度之快,让人禁不住怀疑,这完全不是吏部办事的作风啊! 不但如此,吏部侍郎还亲自接待,对张浩元大大地勉励了一番。 张浩元的品级还没有达到去向皇帝辞行的高度,不过高力士仍派了一个小宦官来恭喜了他一下,这回高力士却是没有亲自来。 张浩元随即便向牛犁辞行,再由父亲张迟代他向各个衙门关节打通,不求办事通达,只求别给添麻烦下绊子即可。 前后不过用了一天的时间,离京赴任的事宜就全都处理好了,堪称火速,第二天一早,张浩元便告别家人,骑马离京。 因为离京太快,所以文胜男没法跟他一块走,要过几天之后,她才能带着仆从上路,从后面追赶张浩元。 当然,张浩元离京快,但只要出了京畿地区,自然就会慢下来,等着文胜男到来的,离京快是为了表演给皇帝看的,又不是真要飞奔去益州。 张浩元如此快速离京,高力士当然很快就知道了,立即上报给了皇帝。 皇帝听了大为赞赏,对高力士道:“张浩元果然是一个忠臣,朕没有看错他,让他好好做,在益州把事做好,可以封侯!” 高力士笑道:“当初陛下称他为长安第一神捕,他果然没有辜负陛下对他的信任,屡屡侦破大案,相信他这次到了益州,也会还益州一个郎朗乾坤的!” 停顿了一下,高力士又道:“而且张浩元必会对益州贡品进京的事宜做好,绝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能不能做好官,皇帝和高力士是都不在乎的,他们甚至有不会做官可以学着做的说法,但对于一个官员对皇帝恭不恭敬,他们却都是非常在乎的。 这几年皇帝开始惰政,大唐已进入盛世,皇帝觉得他也该放松一下了,自然而然的就开始享受起来,皇帝转变得很快,可大臣们转变得就慢了。 大臣们还在效仿着前辈名臣魏征,一个个的都敢于直谏,各种批评皇帝,还没有意识到时代变了,大唐没有进入盛世时,皇帝是很愿意接受批评的,可大唐已经如此的繁荣昌盛了,再让皇帝接受批评,还得表现出闻过则喜的态度,那就不容易了! 甚至,皇帝还会向敢和他对着干的大臣进行报复,只不过现在的皇帝脸皮还没那么厚,顶多也就是暗示大臣告老还乡,当然,要是大臣的脸皮比他厚,就偏偏不告老还乡,那他也没办法,至少脸皮的厚度没有炼出来之前,是没什么办法。 皇帝听了高力士的话,面带微笑,点头道:“不错,张浩元是朕亲自提拔起来的,必不会让朕失望!” 张浩元离了长安,一路向西南方向进发,走了两个时辰之后,他回首望向长安,长安不但是他的家乡,也是他仕途的起步点,现在匆匆离开,心中颇有不舍之意。 不过,离开长安是为了更好的前途,而且也是为了给日后再回长安打下基础,如果履历上没有治理外地州郡一项,那么就算回到长安,也得不到好的官位,只能赋闲在家,那他又如何养妻儿老小呢! 张浩元心想:“我在此闯出了长安第一神捕的名头,现在离开长安,这个名头不知会给谁,不过,希望我再回长安时,可以换个名头,比如说长安第一尚书,长安第一侍郎,长安第一宰相!” 想到这里,张浩元脸上露出了笑容,不管怎么说自己是有光明前途的,而且还得到大唐皇帝的赏识,这些足够了,就是仕途上最大的保证! 益州那里会是个什么样子,真是很期待啊! 张浩元回过头,向益州方向继续赶路,去追寻他刺史的光明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