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之龙潭虎穴》 第二十三章 愿赌服输 ?一名小小的少尉要跟大佐打赌,参谋长“嘿嘿”着问:“渡边淳二,你想跟我打赌,拿什么赌呀?”南宫实摸摸身上,军服是别人换给他的,所有的口袋空无一物,欣喜的是,那把樱花指挥刀还别在腰间的皮带上。八路军的侦察班长真给面子,把他绑上时,竟然没有没收这把价值连城的军刀。 南宫实拔出军刀,递到参谋长面前:“大佐阁下,用这个做赌资还看得上眼吧。”参谋长眯缝着眼睛,接过军刀,手刚触摸到刀柄,双睛立刻瞪了起来,放射出贼溜溜的光。“玉旨中佐的东西怎会到了你手?会不会是他被八路军杀了,你从他身上偷来的?天皇御赐的物件,你拿了它就要交回去,不交是要杀头的。” 玉旨是南宫实亲手放跑的,逃亡的一路上有没有被八路军干掉,真的很难说。南宫实煞有其事地说:“玉旨太怂确实太怂,八路军的大炮还未响,他就想临阵脱逃,坂本大佐要将他就地正法,我替他求情没杀他,他就送了我这把军刀。” 玉旨太怂在整个师团出了名的凶顽,会干出临阵脱逃的事?参谋长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渡边,你编的这套瞎话能骗得了谁,快点说实话,樱花军刀是不是你偷的?”他的话同时引起本村的注意,一起把目光盯紧南宫实。 “别像贼似地盯着我,请你们看看这个。”南宫实一下撕开上衣的纽扣,从衬衣口袋里掏出那张悔过书递给参谋长。身旁的本村把悔过书抢过去,借助车内灯光仔细扫了两眼,向参谋长说:“武田君,渡边说的没错,这果然是玉旨的笔迹。” 参谋长叫武田,南宫实认真地记住了。事关身家性命,不敢怠慢,等武田刚把悔过书扫了一眼,他一把夺回悔过书,郑重地重新装入内衣口袋。 既然是玉旨送给他的,武田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贪婪的目光把樱花军刀翻来覆去地看,恋恋不舍地还到南宫实手上,说:“我同意跟你赌,现在我们一起去现场看看吧。” “慢!”南宫实挥手制止武田说,“我的赌资你看了,该是亮出你的赌资了。”武田从口袋中掏出大把花花绿绿的钞票,向南宫实亮了亮:“五百元的联银券,够了吧?”南宫实清楚,联银券是rb联合伪政权在沦陷区发行的伪钞,在他眼里是一文不值的废纸,摇头说:“不行。” “不行?我实在没别的东西了。” 南宫实一眼看到武田的手腕,灯光映衬下,发出点点金光。南宫实拉过武田的手腕仔细端详,这是一款纯金外壳的西铁城手表,沿着外壳一圈还镶嵌着米粒儿大小的钻石。 为了以后的抗战伟业,掌握时间是极其重要的,不能没有一块手表呀!“手表?这块手表还可以。” “手表的不行,临来中国以前,惠子送我的纪念品,妻子的信物,不可以随便送人。”武田努力往回挣,南宫实右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左手将手表撸了下来,也随手装入自己口袋。 “你尚未赢了我,怎么就归你所有了?”武田不解地问。 “武田参谋长,今天你赢的希望大大的,到时手表、樱花军刀都将归您所有。” 为了自己的贪婪,只得暂且忍耐一时了。武田拉着南宫实就往车外钻。以为二人是在开玩笑的本村,着了急。拦阻二人说:“玩笑也得看什么时候,现在军情紧急,咱们必须尽快进兵。”已经跳下装甲车的南宫实,回头看着本村反问:“将军,您认为我是在跟武田参谋长胡闹吗?昨天是我亲眼所见,八路军几乎未费一颗子弹,仅凭大炮就将坂本联队炸得全军覆没,如果不搞清八路军的装备问题,咱们仓促进兵,说不定会重蹈坂本联队的覆辙。” 南宫实说的煞有其事,本村拿不定主意,思索片刻说:“师团主力即将来到,为了争取时间,咱们不能步行登山。”装甲车开不到山顶,武田要过三匹战马,三个人骑马前行,身前身后簇拥着大批随从。 为了尽量拖延时间,每过一个山口,南宫实都要详细介绍一番,八路军是如何偷袭,坂本联队如何反击。因为他编得圆满,一行人都听得十分仔细,跟随的参谋人员,更是详加询问。一路耽搁,等他们登上山顶,早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昨日南宫实是身在其中,还不感觉如何,现在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再看,才深刻体会昨日的一场轰炸是多么的惨烈。早先派来的一队日军正在打扫战场,想找一具完整的尸体几乎不可能。断胳膊断腿扔得到处都是,四处飞溅的心肝肚肺挂满了断裂的石块。过去整整一天的光阴了,浓郁的硝烟仍是刺鼻。在场的日军眼睛都红了,本村拄着拐杖,双手不住的颤抖:“八路军,残忍残忍的,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南宫实是心情舒畅的唯一一个,眼睛斜睨武田问:“参谋长阁下,如何?你是否愿意服输了?” 武田是行家,没有大炮,八路军仅凭步枪手榴弹,制造不出这样的效果,只得点头认输。南宫实拿出那只西铁城手表,再三瞅了瞅,方才郑重其事地戴在腕子上。有话在先,武田不好反悔,仍是疑惑地问:“只不过,八路军从哪里搞来的这些大炮?”本村用拐杖磕着一块碎裂的石头,说:“这是75mm野战炮轰炸的结果,事情明摆着的,八路军肯定是首先偷袭了坂本联队的炮兵中队,然后轰炸的步兵,实在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坂本难道没让炮兵中队和步兵主力一起运动?” “将军判断的一点不错,愚蠢的坂本大佐把一个中队的野战炮全部丢给了辎重部队看守。”声音传自身后,众人回身。不知什么时候,身后来了许多的人。南宫实更是一眼认出说话之人是玉旨太怂。他紧走几步企图去拉玉旨的手:“玉旨君,自从你离开这座山坳,我整担了一夜的心,真害怕你不能逃出八路军的包围圈……” 玉旨甩开南宫实的手,看着本村问:“将军想不想知道,坂本是受哪个人的蛊惑,才这么做的?” ; 第二十四章 舍卒保帅 ?南宫实当初放跑玉旨太怂,一方面是为自己行动找借口,一方面给那位尚未谋面的渡边师团长安下一颗钉子,没想到自己当八路军不成重新回到了鬼子队伍中。现在放虎归山,虎要吃人了。他不能束手待毙,不等玉旨再继续说下去,抢过了话头:“你还有脸告诉将军这些,如果不是你再三建议坂本大佐,山高林密,野战炮无法运动,坂本大佐怎会把整整一个中队的野战炮丢给辎重部队,让土八路捡了便宜。” 按玉旨太怂原先的设想,以自己联队参谋长和皇亲国戚的双重身份,只要当场揭穿南宫实的阴谋,拿下他不过是小菜一碟,顺势再收回那张丢人现眼的悔过书。南宫实不光没有认罪,还颠倒黑白,把屎盆子扣回到他的脑袋上来了。 玉旨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右手哆嗦着指着南宫实:“你,你……你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将军不要听他的。” “将军不听我的,难道要听你这个帝国叛徒的。”南宫再次掏出那张悔过书,在手中抖了抖:“这张悔过书将军是看到了的,将一个中队的野战炮拱手相让,玉旨参谋长认识到犯了罪,为了逃避惩罚,所以才企图临阵脱逃,所以才写那份悔过书。万万没想到,玉旨参谋长在写过悔过书之后,仍是临阵逃脱了。” 听到南宫实如此说,玉旨自认为抓住他话中的把柄,脱口而出:“将军,请您问问渡边淳二,没有他的帮助,我能逃得掉吗?” “是呀!我确实帮助了你。”南宫实并没有矢口否认此事,很让玉旨感到意外,暗自得意,他终于肯承认此事了。只见南宫实面向本村说:“当时已经发现八路军包围坂本联队的企图,玉旨参谋长对我说,八路军不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不会主动向皇军求战的,来势一定不小,他打算只身突围搬取救兵,又怕坂本大佐不信任,就求我帮忙。他是中佐参谋长,天皇御弟,所有我就相信了他,万万没想到,他没有搬取救兵,反而要颠倒黑白,为自己解脱。”说到这儿,南宫实又把目光投向玉旨:“我在坂本面前极力为你开脱罪责,又帮你逃脱虎口,如果不是我,你早成了八路军的炮灰。” 一句话提醒玉旨,玉旨也随即冷静了下来,阴阴的口气问:“坂本联队全军覆灭,你怎么会活着,是不是八路军对你网开一面了呀?” 本村对此事早已先入为主,不等南宫实开口,抢着回答:“对此事玉旨中佐用不着怀疑,在我找到渡边淳二时,他正被八路军五花大绑着,估计八路军没杀他是想拿他来要挟渡边师团长……” “本村正雄,你怎么也会如此糊涂?”一个阴沉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本村这才发现,玉旨太怂的身后,一个人双手拄着指挥刀昂首站立。此人四十多岁,矮墩墩的个头,头戴黄呢小舌头帽,同质地的呢子军服,黄色绶带,肩扛两颗金光闪闪的将星。南宫实很容易判断出,这人肯定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哥哥—渡边淳一师团长。 “师团长?!”本村正雄深夜遇鬼似的叫了一声,“您怎会这么快到了?” 渡边淳一推开众人走到南宫实面前,抬手向他的脸庞扇去:“丢人败兴,渡边家族为何生了你这样的逆种。”南宫实曾经所受到的训练,几乎出于本能,伸右手格住渡边淳一的巴掌,左脚同时踹了出去。以渡边淳一的身份,又是自己的亲弟弟,哪里想得到南宫实会给他来这么一下,前胸被踹个正着,狗熊倒架一般摔了下去。 “师团长……”“将军……”惊呼声一片,本村更是变颜变色,指着南宫实说:“你呀,你,这下惹了大祸了。”一瘸一拐赶过去从地上搀扶渡边淳一。幸亏渡边淳一矮壮如球,顺地一滚,化解了不少力量,要不准被踢断两条胸骨不可。即便如此,渡边淳一一边往起爬,嘴角往外渗着鲜血,指着南宫实:“把,把他抓起来……” 渡边淳一身为中将师团长,警卫不在少数,但人家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众多警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兄弟俩反目成仇,玉旨太怂巴不得如此,呵斥那些警卫:“耳朵聋了,还是腿断了?把渡边淳二抓起来没听到?”这些警卫整日在中将身边转,颐指气使惯了的,哪会把一个中佐放在眼里,没几人知道他的天皇表弟身份,听他口出不逊,几名警卫没去抓南宫实,却径直扑到他近前。“先前听渡边少尉说的明白,你是坂本联队逃出来的逃兵,应该先把你抓了。” 渡边淳一是在半路上遇到的玉旨太怂,玉旨将连日来的遭遇向他陈述一遍,并告发了渡边淳二的不法行径。他向渡边淳一扬言,如果渡边淳一不对此事严办,他将直接禀报寺内寿一大将,如果他也不管,自己就准备回国打一场钦命官司。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渡边淳一征战半生挣来的这个中将军衔,就将不复存在了。自从来到中国,渡边淳一一直对这个弟弟不满意,胆小如鼠不说,还好色贪财,如果不是有他罩着,只怕早让他的直属长官军法从事了。为了保住自己现有地位,渡边淳一只得舍卒保帅,拿他的弟弟开刀了。没想到他的警卫哪壶不开提哪壶,在这个节骨眼去得罪玉旨太怂。渡边淳一气得脸色煞白:“你,你……你们……”由于过于激动,眼睛翻了翻,背过气去。 “师团长昏迷不醒,这倒如何是好?”本村拄着拐杖来回乱串。师团长亲自出马,来的鬼子一定少不了,八路军129师绝对无法抵抗。即使129师成功转移,但这么多鬼子进入根据地,对老百姓的祸害将是难以想象的。南宫实现在终于找到最终解决此事的机会,向本村建议:“我哥哥已经失去指挥能力,八路军来袭就糟了,必须尽快撤兵。”本村为难的说:“能行吗?”南宫实说:“今日在场的,除掉我哥哥你官最大,你当然可以也应该下这个命令。” ; 第二十五章 难言之隐 ?南宫实撺掇本村正雄退兵,玉旨从中阻挠,八路军129师指挥机关就在眼前,渡边师团主力也已经到达,这时撤兵是对天皇陛下最为严重的背叛行为。玉旨动辄以皇族身份来压人,在场的人听他提到天皇就头疼。南宫实说:“在你来到这里之前,八路军129师指挥机关或许还在,但经过你这番搅合,他们早跑得没影了。” 本村认同南宫实的说法,更有深一层的思虑,渡边淳一深度昏迷,如果不及时抢救,一旦遭受不测,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阴沉着脸说:“我与八路军交战有年,他们本土作战占尽天时地利,玉旨参谋长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还能找得到他们吗?” 南宫实和本村都把失去战机的罪责着落在玉旨身上,玉旨还想争辩,本村理也没理他,向武田参谋长下令:“给师团参谋长发报,进剿八路军129师战机已失,本旅团遂行撤兵,请求师团主力亦同行止。”把玉旨丢在一旁,转身向南宫实和颜悦色说:“师团长伤得太重,咱们必须尽快撤兵。” “本村,你对拥有叛国嫌疑的渡边淳二言听计从,视军法如同儿戏,你就是猪,蠢猪。”玉旨跳着脚的骂:“我要上告,我要上告……” 由于南宫实的挑动,玉旨又把矛头指向了本村正雄。南宫实内心喝了蜜一样的舒服,向本村耳语:“玉旨太怂现在成了一条疯狗,见谁咬谁,将军不能不加注意。”本村“嘿嘿”冷笑:“玉旨不过是依仗皇族身份,现今的rb真正掌权的是军部,只要军部大本营不找我的麻烦,他敢咬我的鸟。” 南宫实说:“中国有句话说‘君子可欺,小人难防’他去告状难保不夸大其词,现在他人单势孤,是不是……如果将军不好出面,渡边万死不辞……” 这是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现在又如此关心至微,本村极为感动,把南宫实拉到一边说:“玉旨的事你不要再掺和了,我有对付他的办法。我是把你当亲兄弟看待,有些话我要不避嫌疑告诫你,我跟渡边师团长共事多年,对他的心性太了解了,一旦他清醒过来,或许会对你不利。以后这段时间你要尽量避免与他见面,我刚才替你想了一个办法,我们旅团在阎疃镇有一座军火库,我打算把你藏在哪儿,然后向师团长谎报你已经畏罪潜逃,等过段时间,师团长气消了,你再出头,如何?” 听说把自己派去看军火库,南宫实不由眼睛一亮。八路军装备低劣,由自己去看军火库,给他们弄些先进武器,应该不是难事。越是自己渴望得到的东西,越是不能满口应承。南宫实不以为然说:“我与师团长是同胞兄弟,他还能把我吃了?” 渡边淳一因为总是看不惯他这个弟弟,渡边淳二才要求调到本村旅团来的,怎么一转眼就忘了?本村极是诧异,嘴上却说:“还是暂时躲躲最好。看护军火库的最高长官是一名中尉,为了你在那里不受委屈,我将你的军衔升为大尉,你认为怎么样?” 再矫情也许机会会失去。南宫实弓腰施礼:“谢谢旅团长,谢谢……” “自己兄弟,何必这样客气。”本村挽住南宫实的手,一起向拴马之处走去。 “站住,你不能就这样走了。”玉旨追了上去,拉扯本村,“本村,你这样走了,就是对帝国的犯罪,是对天皇陛下的不忠。” 玉旨太怂不依不饶,南宫实生怕本村被他说动了心,轻声劝说:“玉旨参谋长面色潮红,很像是犯了疯病,你还是不要理会他的好。” “你才是疯子,疯狗,你们都是疯狗。”玉旨太怂骂人的一句话连带本村正雄一起捎带进去。骂得本村火气,喝令那些警卫:“玉旨参谋长已成失心疯,把他送往荣军医院精神内科治疗。”荣军医院精神内科住的都是日军中一些因为战争造成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日军士兵到了那儿,比看押的罪犯好不到哪儿去。玉旨太怂跳着高的叫骂。本村向武田解释:“你看他不是失心疯,能是什么?还是荣军医院最适合他了。”武田对玉旨太怂素无好感,又不用自己担责任,巴不得他落下如此下场。表示完全同意本村的观点。 现场日军两位最高指挥官意见统一,玉旨太怂被警卫半抬半拖着弄走了。 撤兵回到本村旅团大本营阎疃镇,本村就亲自把南宫实送到了军火仓库。让南宫实感奇怪的是,军火仓库为了安全起见,选址一般都是放在极为偏僻的所在,本村旅团这座军火仓库,却是座落在全镇最为繁华的镇中位置,纵横两条大街的交汇路口。 看到南宫实不解的目光,本村得意地问:“渡边君一向聪明过人,能想得到我为何要选址与此吗?”不等南宫实回答,本村又是得意一笑说:“都说八路军游击战术厉害,我实在害怕他们炸了这座军火库,才选址与此,这座军火库四周居民不下万人,八路军炸它就等于屠杀自己同胞,他们敢背这个骂名吗?” 本村正雄看起来总是笑眯眯的,心思何其狠毒。南宫实内心暗骂,嘴上却连声称赞:“将军阁下谋略过人,我哥哥只怕也不如你吧?” 本村诚惶诚恐:“我怎么敢跟师团长相提并论。”南宫实看得出,在本村的眼里,渡边淳一的狠毒根本不是他能够相比的。 本村把南宫实介绍给看管军火库的中尉后,就离开了。时间很快到了中午,中尉为南宫实摆设的接风宴席很快弄好。在南宫实的思想里,日军侵略中国,整日肯定都是山珍海味吃着,至不济也总是些大鱼大肉,等他步入吃饭餐厅,不免傻了。四碟八碗竟都是些白菜豆腐,唯一的荤菜是一只颜色变得暗红的土鸡。中尉察觉出了南宫实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解释:“请大尉见谅,我们实在弄不到其他东西了。” 看中尉表情,好像有难言之隐。南宫实内心泛起疑云。 ; 第二十六章 军心可用 ?与南宫实所见过的那些日军不同,看守军火库的这百多名鬼子,大多面容消瘦,更甚者脸呈菜色,一看便知是缺少营养所致。与南宫实唯一有过交谈的只有这名中尉,日本话听起来硬邦邦的,就好像根本不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陪餐的只有中尉和三名小队长,他们都是正襟危坐,极像是小鬼面对菩萨。 偌大的餐厅内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南宫实奇怪地问:“大中午的,弟兄们怎么不来吃饭?”仍是中尉拘谨地起身回答:“报告大尉,他们过会再吃,过会再吃……” 又不是坐不下,那些鬼子为何过会才能吃?南宫实疑心更重,就想一探虚实。把腕上攫自武田的那块西铁城亮了一下,“啪”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摔:“现在已经是十二点三刻,那些弟兄身负看守军火库重责,比咱们重要不重要?怎能咱们吃饭,让他们饿着肚子等。你们谁是值星军官?”一名少尉腾地站起,像是许了噤口愿似的,躬身一礼,仍是一句话不说。南宫实指着门外:“出去吹哨,让弟兄们都进来吃饭。”少尉扭头看向中尉。南宫实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怎么了?本大尉说话不作数吗?”看到他发火,中尉向值星官努了一下嘴,少尉跑出餐厅,吹响了就餐哨声。 中尉抱起面前一个酒坛子,走到南宫实跟前,给他满满斟满了一碗酒。那个世界南宫实别说是茅台五粮液,即便是人头马、xo之类的洋酒也喝过不少。闻着面前的酒碗,淡淡的酒精味透出一股子浓烈的酸涩味。南宫实皱皱眉头,一掌将酒碗砍落在地,叱责中尉:“我好歹是一名大尉,你从哪儿搞来的马尿给我喝?”听本村介绍,这位新来长官是渡边师团长的亲弟弟,被惹得震怒,在场的日军军官不约而同站了起来,那名中尉更是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大尉息怒,不是卑职不给您好酒喝,实在是弄不到呀!阎疃镇方圆百里,根本产不了好酒。” “中国酒买不到,日本产的清酒你们也没有?”一名小队长接过话茬:“后勤保障部队拉来的清酒倒是不少,哪里能喝到咱们的嘴里……”他的话未曾说完,中尉双眼瞪得溜圆:“你不说话,没人说你是哑巴。”转身陪着笑脸说:“前线皇军劳苦功高,好酒当然应该慰劳他们,这是应该的,应该的……”随手夹起一条鸡腿放到南宫实的碗里:“这是我自己掏钱买的,请您尝尝……”日军在中国向来都是烧杀抢掠,弄只鸡还要自己掏腰包?南宫实“嘿嘿”讥笑:“大rb皇军抢只鸡算什么,不砍他们几颗人头算是客气喽!” 中尉没有接他的话茬,但表情明显很不以为然,只是低头布菜让菜。大批士兵拥进饭厅,也不像南宫实见过的那些日军,上百人用餐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虽是敌人,南宫实不得不由衷赞叹,这名中尉带兵严明。带着满腹的疑团,南宫实就想看看这些士兵吃的都是什么。起身往旁边的一张桌子走去,中尉显然想拦阻,已经来不及了。十多名士兵围着一张桌子,正中仅摆放着一盆菜,南宫实拿起勺子舀了一下,清汤下都是老白菜帮子,一些甚至是泛了黄的烂菜叶。 南宫实问:“你们整日就吃这个?”围桌而坐的士兵,同时低下了脑袋。 伙食差,向长官反映一下,并不过分,看这些士兵的样子,显然隐藏着极大的苦衷。能不能将这些士兵争取为己所用呢?南宫实福至心灵,瞬间有了主意,回视中尉说:“把那两盆菜端过来。”中尉极其不情愿。南宫实过去亲手端起那盆鸡,每张桌子上都拨了一些,对众士兵说:“吃吧,你们都吃。” “谢谢长官……”上百名士兵同时起身致谢,甚至有两人感动得抹起了眼泪。 南宫实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嗔怪中尉:“弟兄们伙食太差,你就不能想法改善一下?”以南宫实特殊的身份,刚到这儿的时候,中尉对他充满了戒心,但刚才南宫实这番举动彻底征服了中尉,长叹一声回答:“我何尝不想把弟兄们的伙食改善了,但武田参谋长有令,军火仓库极其重要,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外出一步,胆敢违抗军令者杀无赦,所以咱们派人出外买菜都不可以,所有的米面柴油都由旅团后勤部队派人往这儿送,开始虽然没有肉蛋,蔬菜还是新鲜的,时间长了,咱们就只能吃上这些老白菜了。后来才听说是因为咱们没给负责后勤的大队长田中送礼所致。” 南宫实奇怪地问:“后勤大队长胡搞,你们不能到武田参谋长哪儿告他去?”中尉只是叹气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一名伍长挤到南宫实近前说:“他们根本不把咱们当人,咱们还替他们隐瞒吗?后勤大队长田中是武田参谋长的亲戚,像咱们这些后娘养的,哪里敢去告他。”南宫实心里一动:“后娘养的,什么意思?”中尉像是鼓足了勇气,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这一个中队都不是日本人,是从朝鲜征发来的。” 朝鲜现在是日本殖民地,从那里来的士兵能甘心替鬼子卖命吗?军心可用,军心可用!南宫实右拳头连连捶着左手掌心,原地转了一圈,再一思谋,刚到这儿不到一天,情况不明不能操之过急。以息事宁人的口气说:“既然军火库从今以后归我管,我绝不会眼看着弟兄们再吃糠咽菜。”转身问:“咱们这儿有没有军需官?饭后带几名弟兄出去采买,鸡鸭鱼肉,还有酒都要买得足足的,今晚我要大开宴席,让弟兄们一醉方休。”中尉指着刚才的伍长:“金宇泽是负责军需的,不过咱们没钱呀!咱们的经费都归后勤大队掌握。” 没有钱,南宫实想收买人心也难以做到。正在他思量有什么好办法时,哨兵进来通报,后勤部队送给养的来了,还是田中大队长亲自压阵来的。 想什么来什么。南宫实眼前一亮,吩咐哨兵:“让田中进来,咱要好好认识这位后勤大队长呢!” ; 第二十七章 立字为证 ?田中来的正是时候。南宫实吩咐哨兵开门放行。田中一个人径直闯进了饭厅。退到众士兵最后面的南宫实仔细打量这位后勤保障大队长。见田中是日军中难得一见的细高挑,精瘦精瘦如同竹竿上挑着一个葫芦。南宫实很是奇怪,整日喝着兵血的人,怎会弄得一身贴骨膘? 中尉李焕承上前举手敬礼,田中并没有还礼,大大咧咧往正中的椅子上一坐,脑门上青筋崩得多高,瞪着李焕承:“本大队长亲自给你们送给养,出门迎接一下会断了你们的狗腿不成?”田中出言不逊,李焕承正想跟他理论,回头瞅着南宫实,南宫实向他轻轻摇了一下头。李焕承忍气吞声回答:“咱们正在用餐,所以就没能迎出去。” “用餐?”田中瞅瞅面前的桌子,撇嘴一笑:“这也叫吃饭,是在喂猪吧。哈哈哈……”随之正色说:“为了建立大东亚共荣圈,你们这批猪猡还是要继续喂下去的。” 田中喋喋不休地侮辱,在场官兵,无不义愤填膺,但一向见人矮三分惯了,他们都只能低垂着脑袋,不敢出声。出去接纳军需的金宇泽很快进来,双手捧着一捧黑红色的东西递到田中面前:“大队长,请您过目,这高粱都发霉了,给猪都不吃,人能吃吗?”他的话正好验证了田中刚才的辱骂,田中一阵狂笑,好久才强忍住。“是猪当然都得吃猪的东西,别说你们,东北满洲国的军队,都吃的这东西,你们为何不能吃?我手中经费紧张,要想吃好的,就看你们的表现喽!”扭头盯着李焕承。看得出他是想敲诈。李焕承陪着笑脸:“大队长,不是我们不想孝敬您,可是这一中队的弟兄,除了每人一身衣服,实在没别的东西了。” “没别的东西?好呀!你们继续当猪喂着吧。”田中从椅子站起,刚想离开,南宫实推开众人,挡住他的去路。极为陌生的一张面孔,田中吓了一跳,等他看清南宫实的官阶,立刻恢复刚才的嘴脸,吊儿郎当地问:“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大尉?听说了。别看你是日本人也不行,后勤大队经费紧张,有的吃就不错了。” “他们吃什么跟我没关系,但我有必要算一下账,金宇泽这个中队一年的军费是多少,开支是多少,希望你给个明白。” “算账找武田参谋长去,我没工夫奉陪。”田中一把推向南宫实,打算把他推开自己好溜。南宫实顺势抓住他的手腕,拧到了背后。田中脸朝下,强自挣扎:“你如此放肆,我要到武田参谋长那儿告你去。”南宫实手下用力,狰狞笑言:“你是大佐的亲戚,我还是中将的弟弟呢!咱们是不是去找渡边师团长理论理论?” 南宫实最为反感的这位哥哥,这时也不得不借用一下。田中只是听说军火库守卫部队来了一位大尉,没想到会是渡边淳一的弟弟,像是被灭火器剧烈喷了一下,刚来时的嚣张气焰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向南宫实哀求:“渡边大尉,求您松开,我骨头都快拧断了。” “想让我松开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南宫实手下又加大三成的力量。田中“哎呦,哎呦”叫了起来:“我答应,我答应,别说一件,十件百件我都答应。” “那好。”南宫实放松了一些,“你要把这些年吞没军火库守卫部队的钱财都交出来。” “我没有,我实在没有……”田中的话刚说了一半,马上改了口:“我给,我给还不成吗?”南宫实将他松开,伸出手说:“拿来!” 田中手腕差点撅折,脸苦成一把说:“我到这儿来是送给养的,身上哪里会带钱,等下次,下次来我一定奉上。” “下次?下次等你猴年马月。”南宫实一把把田中扯到身边,右手迅速无比地伸入他怀中,从内衣口袋掏出一个钱包,打量一下说:“鹿皮的,还真不赖哩!”翻捡一番,从里面掏出的是整沓的钞票,连数也未数递给李焕承说:“这些就算田中大队长给的利息了,你派人上街采买去吧。”李焕承犹犹豫豫不敢接,南宫实一下塞入他的手中。“这是田中大队长诚心诚意给的,是不是,田中队长?”事已至此,田中哪还敢说别的,连连点头称“是”。李焕承转身把钱递向金宇泽:“多带几个人上街,就按渡边大尉说的去做。” 金宇泽转身刚要走,南宫实又把他叫住:“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在街上要是发生强买强卖或者拿东西不给钱,脑袋就别想要了。”金宇泽诚恳回答:“我们出身都是贫苦,怎会做出那样的事。”南宫实点了点头,让他出去了。 今日敲诈不成,并且平白无故“奉献”出去三百多元,田中晦气透顶,向南宫实告辞:“渡边君,我钱也给了,可以回去了吧?” “回去?你往哪儿去?”南宫实瞪起眼睛说,“你刚才给的只是利息,本金尚未奉还,怎么着也得有个说法吧。”田中为了尽早离开,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我刚才许诺过了,下次送给养一定把钱带足。” “下次不行!像你这种人,出门就得反悔。”南宫实苦苦思考着对策,忽然记起那位被送入精神病院的玉旨参谋长,就采用对付他的同样办法最为合适。吩咐李焕承去拿纸笔来。 纸笔很快送到南宫实手中,南宫实把纸铺在一张饭桌上,一把将田中扯到近前:“你要想离开这个门,就按照我说的写。”身不由己的田中,只得听话地拿起了笔。南宫实挠着前额说:“你这样写,过去军火库守卫中队的伙食费全部为我占有,因为我现在良心发现,愿意全部赔偿,口说无凭,立字为证。” 李焕承这个中队,因为都是征自朝鲜殖民地,获得的给养本来就少,被田中贪污的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现在让他全部承担,吓得脸色蜡黄,腿肚子直转筋,极力分辩说:“他们的给养我没有全部侵占,不信你可以去问武田大佐,他可以作证。” ; 第二十七 同仇敌忾 ?田中从各个部队给养中攫取的好处,相当一部分都送了武田,现在南宫实紧抓他的贪污问题不放,他即刻想到的办法就是去寻求武田的保护。南宫实说:“好呀!你可以去找武田作证,接着我们再一起见渡边师团长,这样事情就更好解释清楚了。”这句话正打中田中要害。日本侵略中国,大大小小的军阀撷取了巨大的利益,但为了彰显日军军纪严明,对田中这种中下级军官,要求却极为苛刻,稍有越轨行为,就可能拿他们作法,杀一儆百。田中并不是傻蛋一个,他送给武田好处都是秘密进行,此事一旦告到渡边淳一面前,武田不光不会替他分责,最大的可能还会杀他灭口。 越想越害怕,田中脸颊上冷汗直流。南宫实把这一切都看到眼里,重新把笔塞入田中手中:“我渡边淳二不愿把事情做绝,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写,我绝不会把此事告到我哥哥面前去的。” 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田中咬了咬牙:“我写。”哆哆嗦嗦费了老大的劲,方才写完。南宫实仔细读了一遍,又逼迫田中打了一张五千袁大头的欠条。南宫实把手伸到田中脸上,替他揩了揩汗:“大队长阁下,看把您热的,咱们这个中队的给养请您以后继续吃回扣,就算弟兄们放给你的高利债好了,到时本利一起结清,反而省去咱们多少事。” 田中连连后退:“不敢,不敢……”不知他是不敢贪污给养,还是不敢让南宫实替他擦汗。终于退到门边,向南宫实鞠腰说了一句:“渡边大尉,卑职告辞了,告辞了……”不等南宫实回答,转身就跑。 房间内百多名士兵一阵哄笑。南宫实把欠条递给李焕承:“这是全中队弟兄们的血汗,把它收好了,以后按时找田中要账。”李焕承把手缩到背后:“大尉阁下,如果不是您,田中怎会写这张欠条,它应该归您所有。”五千大洋,在那个世界,足够在二线城市买套房子的了,南宫实真想把欠条揣到自己身上,但小不忍乱大谋,为了抗战大业,他只得忍痛割爱把欠条直接塞到李焕承的手中:“这些年弟兄们受的苦太多了,从今往后,伙食按照每餐四菜一汤,至少一个荤菜,要把弟兄们养得胖胖的。” 这些来自殖民地的士兵,整日受尽了鬼子的腌臜气,何尝有一天被当人看过,南宫实这几句贴心贴肺的话,立刻把他们的心熨贴得热乎乎的,几乎都是泪流满面。李焕承双腿一软,跪到地上,泣不成声说:“从今以后,只要长官有什么差遣,弟兄们定当万死不辞。”南宫实也被自己的善举感动得眼圈泛红,一把从地上把李焕承拉了起来:“这里没有什么长官,以后咱们都弟兄相称吧。”然后又问李焕承:“你们都会说中国话吗?”李焕承作了肯定回答。南宫实吩咐:“以后在军火仓库内部,咱们都应以中国话交谈,你们的日本话听起来硬邦邦的,实在不怎么不入耳。” 渡边淳二是日本人,他竟不愿说自己的母语?李焕承正在疑惑,只听外面一阵大乱,跟随金宇泽外出采买的两名士兵奔了进来,大呼小叫:“中尉,不好了,金宇泽让人打死了……” 什么?金宇泽出去采买,不到一个小时,就死了?南宫实和中尉李焕承几乎同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互相看了一眼,南宫实扭头说:“慢慢说,不要慌。”一名个子矮一些的士兵,比另一位沉稳得多,稍微平静后,向南宫实报告:金宇泽带着他们不到半个小时就将要购买的东西买齐了,在返回的路上遇到一小队巡逻的日军,日军小队长看到他们抬的食物,就要把东西全部带走,金宇泽不同意,被小队长一军刀削掉了半个脑袋,同去采买的人,连尸体也没敢抬回,就一口气跑了回来。 李焕承中队的士兵,自从看守军火库,曾未出外采买过食物,第一次出去就让日军把军需给杀了,厅堂内立时一片哗然,压抑许久的声音终于爆发:“这些日本兵太不把咱们当人了,拼了,跟他们拼了……”李焕承偷偷瞅了南宫实一眼,大声叱责:“日本兵也不都是坏人,拼什么拼……”南宫实玩早已存心要策反这一中队士兵,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干柴烈火必须再加一桶油才能着得更猛。南宫实知道李焕承是在顾忌自己,为了消除他和那些部下的顾虑,只得蒙他们一下了。南宫实“嘿嘿”笑了两声:“事已至此,我可以实话告诉弟兄们,其实我根本不是日本人,我出生在中国东北,是渡边淳一父亲抱养到日本的,你们想做什么,自然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他的一席话无异于凭空炸了一个响雷,怒火中烧的众人都不再喧哗,全部把目光投射在他身上。李焕承更是兴奋得双眼放光,一把拉住他的手:“大尉,您真的不是日本人?”南宫实做了肯定回答:“事关出身,我有必要骗你吗?”李焕承仍是心存疑虑:“可是日本人与您有养育之恩,你能……” 为了彻底消除他们的戒心,南宫实只得继续编着瞎话,他告诉李焕承,渡边淳一父亲是来到东北瞎混的日本浪人,他的亲生父母都是被渡边淳一父亲杀害的,作为一名炎黄子孙,国恨家仇俱在,还谈什么养育之恩。他的说法严丝合缝,李焕承彻底放了心,向南宫实请求:“现在我的祖国,你的祖国都被日军铁蹄践踏,为了抵抗共同的敌人,我们愿意听从您的指挥。”他的那些部下同时露出恳切的目光。 对此事南宫实当然当仁不让,拔出那把樱花军刀,举过头顶:“远的不说,今日金宇泽惨死在日本鬼子之手,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无数个愤怒的拳头跟着高高举起。 ; 第二十八 事在人为 ?前几天南宫实费尽心力要参加八路军不成,被本村再次弄回鬼子部队,却意外策反了军火库守卫中队。要知道,这支部队从根本意义上已经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力量。大喜过望的南宫实,保持了必要的冷静,制止了大部分士兵现在就要跟鬼子干一场的要求。阎疃镇四周驻防的是整整一个旅团的鬼子,拿这百多人直接找他们干,无异于飞蛾投火自取灭亡。 一名少尉从人群后挤了过来。“长官,您不愿我们找鬼子干,不打算替金宇泽伍长报仇了?”大群士兵随声附和:“是呀!一言不合,军需官就被鬼子削了脑袋,此仇不报,咱们还算是人吗?” 南宫实挥手制止嘈杂的人声:“如果现在咱们冒冒失失就找鬼子报仇,只会是报仇不成,反而把弟兄们都填进去,我已经想好行动的办法,现在你们吃饭,吃饭后睡觉,晚上开始行动。” 那些士兵没有一个动弹的,仍然眼巴巴盯着南宫实,他们实在想知道晚上的行动计划了。南宫实摆摆手说:“请弟兄们先吃饭,晚上咱们再说。”南宫实成功拿下田中,为整个中队出了一口邪气,这些士兵对他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没人再敢反对,他们没心思继续吃饭,回营房睡觉去了。当然一多半的人根本睡不着,暗自猜测南宫实会采取什么样的办法,为金宇泽报仇。 百多名士兵都在焦急中等着天黑,越是心急时间过得越是慢,太阳刚落山,这些士兵都急不可耐穿戴整齐出了宿舍。 这座军火库原本是一座地主庄园,前后四进院落,南宫实的住处安置在最后一进院子,大群士兵纷纷涌了进去。 南宫实透过窗户看到了这一切,吩咐对面床上坐着的李焕承:“厨房做好饭没有?让弟兄们先开饭。”李焕承笑着说:“你不给弟兄们掏实底,别说他们,连我都没有心绪去吃饭了。要想让他们安心吃饭,还是先掏底才成。” 南宫实之所以不愿太早说出自己的计划,是生怕这支部队里有内奸,一旦事先泄露出去,整整一个中队的士兵要完蛋,他自己也活不成。暗中观察了一下午,确定没有一名士兵打算溜出军火库,他才彻底放了心。眼看天要黑了,该是交底的时候了,南宫实换上事先让李焕承准备的衣服,出了房门。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南宫实,上身一件青灰色对襟家织土布小褂,下身一条同样颜色质地的大腰裤。标准的中国农民打扮。初次见面的南宫实,一身笔挺的黄呢子军官制服,一转眼变成这么一副模样,士兵们感到非常诧异。南宫实指着自己问:“弟兄们是不是感觉很奇怪,今晚咱们要偷袭日军,你们都得这样打扮。”众人刚想问为什么,李焕承抢先开了口。“长官,我们穿着日本军服去偷袭,让鬼子敌我难辨,不是更能造成混乱?”南宫实笑着反问:“在阎疃镇,除了咱们这一支部队是从殖民地征发来的,还有其他部队吗?” “除了咱们再没有了,包括整个渡边师团只有咱们是来自朝鲜。”李焕承摇摇头做了否定回答。 “着啊!”南宫实说,“你仔细想想,如果咱们穿着整齐划一的日军军服去偷袭鬼子,本村和武田第一个就会想到是咱们,咱们打他们容易,事后想装成没事人就没那么容易了。”李焕承奇怪地问:“大尉的心思,是准备打完鬼子,还撤回军火库?” “不撤回军火库,还能去哪儿?”南宫实指着中间两进院落,“整整两大仓库的枪炮弹药,我可舍不得马上就走。”李焕承极不情愿地说:“我实在一天不愿再呆下去,打完鬼子,干脆把这些军火全部炸了,一粒子弹也不给他们留。”南宫实指着大墙外面:“这条街上住着上万百姓,军火库被炸,他们都得陪葬。再说这么多的武器装备,都炸了,实在可惜,拿来打鬼子不是更好?” “武器虽好,但重兵包围之下,怎能带得出去?” “事在人为,总会有办法的。”南宫实拍拍李焕承的肩头,“扯那事还远,咱们先讨论为金宇泽报仇的事。”他稳稳心神,刚要说话,守卫军火库大门的哨兵跑进来一个,向他们报告:“武田大——那个老鬼子来了。” 听说武田来了,南宫实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问:“武田来了几个人?”哨兵回答,拉来了半卡车的鬼子,估计有十多个。 李焕承焦急地问:“这边刚要起事那边武田就来了,还带来这么多的人,是不是事情败露了?”南宫实略一沉思,回答说:“我想不会,如果事情真的败露,武田带十多人能起什么作用,最起码应该带来一个大队。”吩咐哨兵:“放他们进来,同时要卡车也开进来。” 前院很快响起汽车的轰鸣,不久武田满脸兴奋地奔了进来,不等南宫实开口问候,就急冲冲地说:“渡边淳二,看你在军火库干的这些好事。”李焕承闻言大变,伸手刚要掏枪,南宫实一把按住,不动声色地说:“报告武田大佐,我确实干了件好事,例如刚刚破获的一起贪腐大案,您能不说是件好事?” 武田“哦,哦”了两声,根本不接这个话茬。“本村旅团长早有命令,守卫军火库的部队任何人不得随意外出,今天你却违抗军令,派出四个人上街采买,这违抗军令之罪,我不得不管哟!” 南宫实冷笑说:“据我了解,你刚才说的根本不是本村旅团长下的令,而是你为了纵容田中撷取守卫部队给养,所采取的一个策略,此事要不要到旅团长那儿说个清楚去?” 仓皇而逃的田中,回去后就将事情经过全部告知了武田。渡边淳二虽仅是个大尉,他身后却是渡边师团长,以武田的本意,想借随意外出采买一事先给南宫实来个下马威,然后逼迫他交出田中的坦白书和欠条,捎带把那块西铁城手表也弄回来。哪知道南宫实根本不买他的账。事已至此,不来硬的也不行了。武田“嘿嘿”冷笑:“你想找本村旅团长?告诉你,他现在根本不在司令部,已经送渡边师团长去北平治伤去了,现在整个旅团,我说了算。来人呀!先把渡边大尉看押起来。”跟随进来的四名日军士兵,持枪冲向南宫实。 ; 第二十九章 好生之德 ?按武田的心思,南宫实初来乍到,守卫军火库的又都是来自殖民地的朝鲜兵,不会也不敢帮他。他哪里想得到,现在这些朝鲜兵已经成了南宫实的铁杆部下,四名鬼子兵刚想去抓南宫实,不等他招呼,一阵激烈的枪声过后,四名鬼子全都变成了筛子。 听到枪声,武田留在前院的九名日军士兵,操枪就往里冲。前后两进院子,中间隔着半圆形的一道门,一名朝鲜兵怀中抱着一挺轻机枪,迅速封锁了圆门,一梭子弹扫过去,九名日军士兵无一幸免,全部倒在血泊之中,有两个人伤重没死,躺在地上翻滚挣扎。 “反了,反了……”事发得太突然了,武田好久才清醒过来,指挥刀举在半空不停地挥舞。 “事已至此,也把他干掉算了。”李焕承拔出手枪,对准武田。 “李队长,不要开枪。”南宫实及时阻止了李焕承,“本村去了北平,武田现在是旅团最高指挥官,留着他说不定有用。” 现在李焕承对南宫实是言听计从,命令部下把武田先绑起来。听说要抓他的俘虏,武田一把撕开上衣,调转刀刃对准自己的前胸。南宫实摆手制止冲向武田的两名朝鲜兵,向武田一哂:“都说日本鬼子有武士道精神,我还曾未见过剖腹自杀是什么情形,你照准自己的肚子刺啊!绝没人拦着。” 武田停下刺向自己心脏的刀:“渡边淳二,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是帝国军人,师团长的亲弟弟,跟着这些朝鲜兵犯上作乱,到底是为了什么?”南宫实说:“大佐阁下,你说错了,不是我跟着他们犯上作乱,而是他们受到我怂恿才这么做的,要问我是为了什么,我是为了四万万五千万同胞,是为了把你们这些衣冠禽兽杀光灭绝。” 武田“哼,哼”讥笑了两声:“衣冠禽兽?你骂的人之中是不是也包括你,和渡边师团长?” “大佐,您又说错了。”南宫实拍拍自己的胸膛,“实话告诉你,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不是像你一样的日本狗。” 他不是日本人?怎么会不是日本人?武田没时间继续思考下去,双手紧握指挥刀,冲向南宫实:“今日有你无我,我跟你拼了。” 南宫实再次制止帮忙的人,闪身躲过武田的刀锋,左膝径直掼到武田的小肚子上。武田的指挥刀当啷落地,双手紧抱小腹,趴到了地上。南宫实手一招,刚才那两名朝鲜兵过来把武田绑了个结结实实。 南宫实指着圆门处仍在地上挣扎的鬼子兵:“我们中国人有好生之德,让他们尽早上天堂,免得受罪。”依然是那名机枪手奔了过去,调转枪托,照准两名鬼子的脑袋“砰砰”就是两下。可能是力气用的不够,并没有把鬼子砸死,由于身上的伤又添了一重,他们的惨叫声更加猛烈,真变成了鬼叫一般。两个脑袋血葫芦似的,待在一边的机枪手,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鬼哭狼嚎,怎么搞的?”南宫实皱了皱眉,亲自跑过去,用脚踏住一名鬼子兵的前胸,奋力一踩,鬼子“哇”的口一张喷出一口鲜血,脑袋往旁边一歪,再没了动静。如法炮制,南宫实把另外一名鬼子兵也送上天堂后,向机枪手循循善诱:“看到没?做好事要做到底,不能半途而废。” 意外抓获武田参谋长,南宫实已经胸有成竹的行动计划,不得不重新调整。他正要找李焕承商量,外面传来大地受到剧烈碾压的隆隆之声。南宫实刚要问是怎么回事,又是那名哨兵跑了进来。“报告渡边大尉,鬼子装甲车把军火库大门封堵了,要您出去问话。” 明摆着是刚才的枪声把鬼子吸引来的。听说来了援兵,一旁的武田得意的哈哈大笑:“渡边淳二,李焕承,我奉劝二位还是赶紧投降,宫泽大队长的装甲车不是吃素的,一顿炮弹砸进来,你们全得变成肉泥。” “用大炮轰咱们?”南宫实手指着前院,“你去问问宫泽,他敢不敢?” 武田随着南宫实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前院两座高大的建筑分列南北,仓库平房顶四角还笔直挺立着四名持枪警戒的士兵。 “军火库爆炸,大不了我陪你们一起殉葬,这没什么好怕的。”武田强忍着咽下一口唾沫。 “想死?还不是很容易的事。”南宫实抓住武田的绑绳往自己身边扯。 “你干什么?”武田奋力挣扎,“我不去,我不去……” 刚才还大言不惭,话音未落又装起了孬种。南宫实好气又好笑:“我又不是要杀你,至于怕成这样?”拔出樱花军刀挑断了武田身上的绑绳。 武田抖搂掉断裂的绑绳,奇怪地问:“你这是……?” “出去告诉宫泽,刚才的枪声是你在指导弟兄们打靶,让他不要大惊小怪。”南宫实拖着武田往外走。有了刚才的惊吓,武田没敢再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军火库大门外的街巷中,一溜排着十多辆装甲车,炮口一齐对准军火库。一名中佐手拄指挥刀,堵着军火库大门站着,正和哨兵理论,让放行他进去。 南宫实站在武田身后,用樱花军刀捅了他一下,小声叮嘱:“天皇御赐军刀可是锋利无比,你最好别想耍花招,按照我刚才吩咐你的去做。”武田眼睛滴溜溜乱转,他在算计,以自己的速度,能不能顺利逃脱那把樱花军刀的刺杀。他的前面站着哨兵,要想逃跑,必须绕过哨兵才行。 逃不掉的,绝对逃不掉的。武田绝望的晃晃脑袋,双眼紧闭又很快睁开,向宫泽瞪了一下眼问:“宫泽中佐,你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宫泽深深鞠了一躬:“严密监视军火库,是本村旅团长给卑职的职责,听到这里枪响,卑职不得不来看看。”武田迟钝了一下,感觉背后的刀尖顶得更紧了,慌忙说:“你现在看过了,可以回去了。” 在宫泽的眼里,武田上衣纽扣尽失,大敞着怀,里面衬衣也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关切地问:“大佐,您没什么事吧?” 宫泽肯定是产生了怀疑。南宫实暗暗自责,怎么就没想到给武田换身衣服呢! ; 第三十章 嫁祸于人 ?面对宫泽疑惑的目光,南宫实又捅了武田一下。武田不得不继续编着瞎话,他告诉宫泽,之所以自己穿着这样,是因为和渡边淳二切磋柔道所致,比武嘛,撕破衣服擦破点皮是正常的。渡边师团中上级军官几乎都知道,师团长的这位弟弟性情懦弱胆小如鼠,所以才被愤其不争的师团长发配到一线部队当兵。渡边淳二敢跟武田参谋长比武,并且把他搞成这样?宫泽像是要重新认识南宫实,跨前几步,插入了哨兵和武田之间,南宫实藏在武田背后的樱花军刀,被他看到了眼里。 武田参谋长是不是受到了胁迫?宫泽以防万一,拔出指挥刀,指向南宫实,刚要发问,一直在寻找机会的武田,终于发现了时机,迈腿就跑。以南宫实的反应和速度,一个纵身就可以用刀将武田刺穿。但面对十多辆鬼子装甲车,他不敢造次,右脚轻轻弹了出去,正点在武田的小腿肚上。武田向前踉跄一步,投入宫泽的怀抱。宫泽下意识的伸双手去扶,武田惨痛的声音说:“你,你杀了我……”宫泽这才发现,自己的指挥刀从武田前胸穿入,刀尖从后背露出。 “大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宫泽吓得一松手,武田摔倒在地。宫泽从他脊背上拔出指挥刀,呆傻了一般,直愣愣站着。 “你的刀上沾满了大佐的鲜血,还敢说不是故意的?”南宫实一手拿着刀鞘,一手手握樱花军刀走了过来,好像他的指挥刀是刚拔出来的一样。 听说武田参谋长死了,宫泽大队的两名中尉四名少尉都从装甲车上下来,奔到了近前。南宫实成了解说员,指着宫泽手中的指挥刀,大声嚷嚷:“大家都看到了,宫泽一刀杀了武田参谋长,仅仅一刀呀!” 宫泽听得出南宫实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论证他杀害武田是有预谋的,慌忙争辩:“我拿刀不是为了对付大佐,是为了……” “是为了什么?”南宫实拦住宫泽的话,揶揄说,“难道是为了显摆你的指挥刀?”躺在地上的武田,此刻清醒了些,指着南宫实:“你,你……” “大佐,您叫我?”南宫实俯在武田嘴边听了听,抬头问:“什么?您要把宫泽抓起来?装甲大队以后由谁指挥?是我吗?”听南宫实信口胡说,武田努力挣扎着将脑袋抬起,指着他:“你,你……”然后脑袋一歪气绝身亡。南宫实站直身子,抖了抖衣服说:“大家听到了?武田大佐要把宫泽抓起来,装甲大队暂时由我掌管。”在众人眼里,这是不争的事实,都把目光盯向了宫泽。宫泽一步步向后退着:“武田大佐绝不是这个意思,我要问问他,问问他……” 南宫实嘴一撇说:“你想问他,去阴曹地府问去吧。”向身后一努嘴,李焕承亲自带着两名部下扑向宫泽。宫泽回视他的那些部下,无不低垂着脑袋。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自己的这些部下怎么都当起了孬种?宫泽大声叱责:“渡边淳二混淆是非,你们都是死人吗?”一名中尉嗫嚅道:“大队长,我相信你杀害武田参谋长不是故意的,但刀总是你的,还是认罪服法吧。”南宫实接着说:“听到没?伏法是你当前唯一的选择。”宫泽环视他的那些部下,脑袋垂得更低了,生怕受他连累似的。 “我等本村将军回来,相信他会为我主持正义。”宫泽“当啷”扔下手中的指挥刀。两名朝鲜兵将他绑了起来。李焕承捡起指挥刀递向南宫实。对已经拥有御赐军刀的南宫实来说,哪会把一把佐官刀放在眼里,笑着说:“这把刀钢口只怕不行,还是你留下吧。”李焕承轻声说:“您不太清楚它的作用,没有它您是无法指挥装甲大队的。” 哦!一把破刀会有这么大的功效?南宫实接过指挥刀,举过头顶尚未来得及观赏,只见随同宫泽而来的几名佐尉级军官,“嗨”的一声躬下腰去。几乎同时,排成一长溜的装甲车车顶大开,一个个带着皮质头盔的装甲车驾驶员,一起向他行着注目礼。 刚收编一个中队的步兵,转眼又成为装甲大队的最高指挥官,南宫实晕晕乎乎比喝了半斤茅台还那么过瘾,连续挥动指挥刀:“装甲大队的皇军弟兄,我命令你们向阎疃镇西南方向布防,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放一兵一卒进入阎疃镇。”接到命令的装甲大队,在隆隆声里调转方向出了阎疃镇。望着车队远去,宫泽疑惑地问:“咱们旅团主力斋藤联队已经布防在阎疃镇西南方向,你把装甲大队也布防在那儿,是什么用意?” “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也不明白?”南宫实拍拍宫泽的肩膀说,“咱们进院再说。”宫泽满腹狐疑随他进了大院,南宫实拔出那把樱花军刀,在宫泽军服上反复擦了擦,说:“宫泽,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我把装甲大队布防在阎疃镇西南方向,正是为了防备斋藤联队。” 宫泽瞪大了眼睛:“渡边,你也是帝国军人,你想干什么?”南宫实笑着回答:“我想干什么?我想要你的脑袋。”挥手一刀,宫泽枣核状的脑袋瓜,咕噜噜顺地滚出老远。 说着说着话,举刀就杀人,四周的朝鲜兵无不大惊失色。李焕承更是面露不忍,问:“其实咱们已经抓了宫泽的俘虏,为何还要杀他呢?”南宫实提刀仔细瞅了瞅,刀刃上血滴全无,忍不住赞叹:“杀人不过血,果然好刀。”好像又想起李焕承的问话,跟着回答说:“我并不以杀人为乐,但咱们这支义军,现在如同身陷虎穴,留下宫泽这活口,弄不好会后患无穷。”抬头望望天空,又说:“天眼见黑下来了,咱们该干正事了。”下令这支义军部队全部外出向老百姓购买便衣,以一个小时为限,买不到衣服的,就留下看守军火库。 为了能够参与打鬼子,谁愿意落后,不到半个小时,外出的人全部回来了,有的人怕不合格被淘汰,甚至买了两套三套便衣。南宫实怀疑地问:“你们有没有不花钱抢老百姓?现在不说出来,事后让我查到,你的小命就难保了。”一名少尉代替全体回答:“那哪能呢,现在中朝是一家,咱们要抢也应该去抢日本人。” “说的好!”南宫实赞叹一声,下令小部兵力跟他一起前往旅团司令部,却让李焕承带着大批人马在军火库按兵不动。 ; 第三十一章 虎口拔牙 ?李焕承对南宫实的兵力部署产生了疑议,他告诉南宫实:“旅团司令部守卫部队是最为精锐的泰野中队,装备精良不说,单兵作战能力在整个渡边师团也是出类拔萃,以我全部兵力偷袭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你仅带了三十人不到,这太也……” 南宫实笑着问:“你是想说我找死是吧。”他的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说:“整个阎疃镇四周都是鬼子驻兵,咱们偷袭旅团司令部,就像是虎口拔牙,不留后手才是自寻死路。我把你的大部兵力留下,是有大用的。到时你就清楚了。” 自从认识南宫实,还曾未见他吃过亏,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李焕承心安了许多,着急地问:“您的兵力部署我不敢干涉,但你需要我做什么,总得先告诉我吧。”南宫实向他耳语片刻,问:“你能做得到吗?”李焕承问:“我的部队曾未跟八路军作战过,你让我伪装成他们,我能装得像吗?”南宫实解劝他说:“你们不是都会中国话吗?只要一边打一边不停的喊,我相信他们会上当的。” “好吧。”李焕承迟疑着答应了。 随着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南宫实让士兵从后院赶出了一辆马车,这是今天白天他让李焕承花了一百块钱从阎疃镇百姓家中买的。大车上大框小篮子装得满满的都是食品。然后南宫实带着三十来人出发了。 军火库在镇子中间位置,旅团司令部座落在镇子最北头,这座大宅子是清末一位致仕兵部侍郎的府邸,高大的门楼,进士及第的匾额,与军火库土豪的宅邸相比,自然又是另一番气魄。 南宫实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到达。不等他们来到门楼前,两名哨兵从门楼前窜了过来,同时把枪对准了他们:“什么的干活?”南宫实笑嘻嘻走近两名哨兵,向他们呲牙一笑:“二位弟兄,连我也不认识了?” 按照本村正雄的说法,南宫实是他的救命恩人,做为本村旅团的警卫部队,谁人不知道这件事,何况南宫实还有一个更为显赫的身份,渡边师团长一母同胞的弟弟。 “渡边大尉”,两名哨兵躬身敬礼。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拘礼。”南宫实贴近二人,突然右手左右一挥,砍在两名哨兵的颈动脉上,几乎同时左手伸出把二人揽在怀中。叫着一旁傻站的两名朝鲜兵:“把鬼子拖到背阴处,你们替他俩站岗。”等安排好这一切,南宫实喝令把马车赶入大院。谁也没想到,院门内两名准备换岗的哨兵正并排走向大门,借助门楼下悬挂的灯光,看到外面大群便衣正急冲冲奔过来,不约而同大声叫喊起来:“土八路来了,土八路来了……”举枪就想射击。 尚未来得及冲进大门,在这儿打起来,绝不会有好果子吃,南宫实还想再次利用一下自己的身份,带头冲向大门,边跑边喊:“我是渡边,不许开枪……”只听耳畔“啪”的一声,一发子弹擦过他的耳边飞过。南宫实立刻感觉耳朵一酸一麻又是一痛。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南宫实还曾未吃过这样的亏,恨不得拔枪把两个鬼子突突了。但好不容易收编了一支死心塌地跟随自己的部队,就这么跟鬼子拼光实在得不偿失。强忍住怒火,继续喊叫:“瞎了你们的狗眼不成,我是渡边,是慰问你们来了……”另一名刚想跟着射击的鬼子,认出了南宫实,埋怨同伴说:“渡边大尉你也敢开枪射击,本村旅团长知道此事,还不活埋了你。”刚才开枪的鬼子,吓了一大跳,慌忙把大枪背在身上,奔出大门,边跑边热情招呼:“原来是渡边大尉,您穿着中国老百姓的衣服,我确实没认出呀!”另外一名鬼子笑骂:“你敢向渡边大尉开枪,不光是长了一双狗眼,并且长到屁股上去了。”二人一前一后跟着往南宫实面前跑。南宫实双眼含笑,平静地等待着,打算等二人同时到达身边,如法炮制,突然身后传来“呯”的一声,跑在前面的鬼子,一头耍到了地上,双腿乱动,眼见是不活了。 一路上,南宫实再三交待,不进司令部中心地带不能开枪,仍是有人违反了这一规定。南宫实转身,恨不得把此人一枪崩了。但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只是想能不能再转圜一下。扭头望过去,另外一名鬼子呆停在原地,似乎尚未搞清楚,渡边身后中国农民打扮的这些人,到底是些什么人,不知是举枪还击,还是转身逃命。南宫实看到了希望,向他连连招手:“别怕,我是带他们慰问你们来了,装着一大车好东西呢!”哨兵迟疑着挪动一下脚步,忽听背后有人大声说:“别听他的,他是帝国的叛徒。” 听到这声音,南宫实忍不住浑身战栗一下。吉川?是吉川!猛虎团在偷袭坂本联队野炮中队时,怎会没干掉他?此刻遇到吉川,绝非好事。此时此地此人,不拼一下是不行了。南宫实拔出手枪,刚想射击,又把枪口低了下去,满面春风地说:“原来是吉川少佐,好几天没见了,我还以为……” 站在大门内的吉川,右手握枪,左侧多半个身子隐在门轴内侧,像是时刻准备躲藏敌人的枪弹。在他身后站立着一群鬼子军官,南宫实大半认得,他们都是本村旅团司令部的参谋人员。 吉川举枪对准南宫实,阴笑着问:“你以为什么?以为我早被你的八路同伙干掉了是吧。可惜那些土八路看重的是那些野战炮,我这个日军少佐还未必放在他们的眼里。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胆量,仅仅从八路那儿带来这么一点子人,就想偷袭司令部,是不是还在做着全歼坂本联队的梦?” 南宫实听得出,吉川并不清楚连日来他的一切遭遇,认为他已经参加八路军。何不将计就计,把他这颗长在虎口的龋齿一起拔了? ; 第三十二章 倒打一耙 ?吉川和南宫实二人斗口,本村旅团司令部的那些参谋人员,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剔牙咂嘴在一旁看着。吉川指着南宫实背后大群的朝鲜士兵:“他们都是八路,你们别光看着,打呀!” “少佐阁下,您人未老眼却花了,他们是八路吗?”南宫实一把拉过一名朝鲜兵推到面前,问:“军火库守卫中队的金城少尉,你们应该认得吧?”吉川身后一名中佐随声附和:“此人我认得,他的少尉军衔还是我亲手授的。”南宫实又随手拉过一个人:“这是李焕南伍长,你们更应该认得,他的哥哥就是李焕承中尉……”南宫实还想继续介绍,却没有再叫得出名的人了,“嗯啊”两声掩饰过去,问吉川:“我带来的人都是军火库守卫部队的,你如果能找出一个不是,我就认同你对我是八路军的指认。” 南宫实夜间带着大批便衣来到司令部,吉川十拿九稳他们是八路,见此顿时傻了眼,但他不是轻易服输的人,眨巴眨巴一双小眼,立刻有了主意,指着那些朝鲜兵问:“既然他们都是皇军的人,为何要穿着便衣?肯定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事已至此,我就实话实说了吧。”南宫实极不情愿地回答:“今天后勤大队长田中退还我们中队大部分给养,我们有了钱,就首先想到司令部的各位长官,买了些东西前来犒劳他们,本村将军时常告诫我们战争时期要勤俭节约,这样的事难道要吹螺敲鼓大肆宣扬?我们穿着便衣前来就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本村旅团长有没有那番告诫,谁也没听说过,但满满一大车的食品却在那儿摆着。众人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对南宫实都是随声附和。吉川又把手指向门外地上的尸体:“就算你说的有理,但那个哨兵呢?你们为何要杀他?如果不是我和诸位长官及时来到,只怕另外一个哨兵也被你们干掉了。” “哨兵是我们杀的吗?”南宫实问幸存的另一个哨兵,“你看到是我的人开的枪?”里明外暗,哨兵只听到枪声是来自外面,是不是那些便衣开的枪,他确实没有把握,只得摇头回答:“我没有看清,也许……” “也许什么?”该是反击的时候了,南宫实睨着吉川,“也许是皇军有内奸。吉川少佐,记得你刚才说过,你好像是被八路军俘虏了,你身上有伤,却能全须全尾活着逃回来,是不是已经被他们策反了?” 南宫实是本村的红人,又是前来慰劳他们的,司令部的那些参谋们,从心理已经偏向他七分,几乎同时把脑袋转向吉川,仍是那位军衔最高的中佐问:“是呀,吉川少佐,渡边大尉已经把自己的事交待的清清楚楚,你该说说你自己了。” 吉川环视,一圈人都在等着他的下文,痛心疾首地问:“看着我干什么?当了叛徒是他,是渡边淳二。”群情彻底倒向了南宫实这一边,他绝不舍得放过这个机会,对吉川穷追猛打:“你不敢说了吧,我替你推测推测。那天你在坂本大佐面前告我的黑状没能成功,被坂本送往辎重部队看押,因此你怀恨在心,正巧辎重部队受到八路军偷袭,你就趁机投降了八路军,他们在你的帮助下,撷取了整整一个中队的野战炮。如虎添翼的八路军,把坂本联队彻底消灭,而你认为你的功劳不够大,这次又带着八路军前来偷袭阎疃镇,我说的对是不对?” 倒打一耙,真佩服他能说得这般顺溜。吉川从出生以来,还曾未见过这样恬不知耻的人,气得手枪差点扔到地上,想起与南宫实的数次交手,都是中了他这一伎俩而遭受败北的。暗自告诫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平静一下心情,方才“嘿嘿”笑着说:“渡边淳二,我实在佩服你翻手为云的本事,既然你信誓旦旦我带来大批八路军偷袭阎疃镇,他们在哪儿?如果你能带我们在阎疃镇找到他们,我就认下你对我叛徒的指证。”他的话音刚落,就听正南方向,剧烈的一声爆炸,随后是不绝于耳的枪声。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爆炸?旅团司令部的众位参谋都懵了,一起涌向大门想看个究竟。南宫实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吉川带来的八路军偷袭了军火库。” “别上他的圈套,请你们退回司令部。”吉川横身拦阻众人。 “不要上他的圈套?等着上你的圈套?”那位中佐参谋推搡着吉川,“来人,把吉川看押起来,等本村将军回来处置。”南宫实向门前哨兵呵斥:“看我做什么?听中佐的命令。”哨兵过来将吉川按倒就往大院里拖。吉川拼命的挣扎:“你们不能听他的呀,不能听啊……”嗓音中满含着哭腔。 “我早怀疑了,他伤得这么重还能从八路军那儿逃出来?差点上了他的当。”中佐望了望吉川的背影,向地上啐了一口,然后问南宫实:“渡边大尉,本村将军不在,武田参谋长又不知去了哪儿,您说现在该怎么办?”南宫实说:“按说您现在是最高长官,但既然本村将军将军火库交我掌管,我就当仁不让了。”他指着隔壁院落中涌出的大批士兵:“八路军是来者不善,当前咱们最可靠的力量只有泰野中队,能不能救下军火库就看他们的了。” “好,我同意。”中佐表现得十分机警干练,不到半分钟时间,泰野中队就在他的组织下冲往了军火库方向,然后拔出手枪向空中一挥:“既然旅团长不在,司令部的全体人员都需听从我的指挥,一起前往保护军火库,只要坚持到斋藤联队来到,我要让这些土八路一个不剩全都死啦死啦的。” “中佐阁下,您真算得上皇军的楷模,我一定像您视死如归。”南宫实给中佐戴着高帽,一边向三十多名部下使着眼色。三十多名朝鲜兵,迅速闪开了一条甬道,中佐带着司令部数十人员,从甬道冲了过去。 ; 第三十三章 如意算盘 ?旅团司令部军官在前面冲锋,南宫实带着部下也没闲着,推开马车上大筐小篮子,下面露出一个个武器弹药箱。两名朝鲜兵跳上马车,用撬杠三下五除二撬开所有的铁皮箱,把一支支冲锋枪和手雷分发到同伴手中。冲锋枪并不是日军的制式武器,这批武器刚送到军火库时,本村交待李焕承,这是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让存放到这里的,具体用处本村也不清楚。 中佐带领的司令部人员越冲越远,眼看要奔到军火库了,南宫实焦急地催促:“快,快……”武器终于分发完毕,众多朝鲜义兵随在南宫实身后追上日军司令部人员。不等南宫实下令,一顿冲锋枪扫射,手雷乱扔,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二十多名日军军官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南宫实吩咐部下,一个个仔细检查,看还有活的没有。一名朝鲜义兵很快发现冲在最前头的中佐还没死。南宫实走到近前,一脚把中佐踢得仰面朝上。一颗子弹从中佐后背直穿前胸,可能并没伤到要害。中佐的眼角溢出两滴泪水,喃喃叨念:“渡边淳二,没想到你真的背叛了帝国,我悔不该不听吉川的……” “你说错了,我不存在背叛,我是在为民族而战。”南宫实拔出指挥刀,对准中佐前胸。中佐眼露惊恐之色:“你,你们八路军优待俘虏,你会犯错误的……” “小鬼子,你他妈什么都懂呀!可惜我还不是八路军。”南宫实双眼一闭,一刀刺了下去。如法炮制,其他朝鲜义兵毫不客气,干掉四名仍在地上挣扎的鬼子伤兵。南宫实无可奈何说:“我们本不该杀俘,但为了不暴露我们的行踪,不得不如此啊!”李焕承的弟弟李焕南向南宫实请示:“大尉,我们是不是该去接应我哥哥了?”南宫实摇了摇头:“你哥哥早被泰野追的没影了,咱们上哪里找他们。” 南宫实带人在司令部后院找到三辆军用卡车,挑选出三名会开车的义兵,把汽车开到了军火库。打开军火仓库大门,大炮是无法装车了,步枪机枪和手雷塞了满满登登三卡车,然后把军火库大门紧闭,在里面等着。 天快亮的时候,终于等到李焕承回来了。南宫实急不可耐地问他:“甩掉泰野没有?你们伤亡有多大?”李焕承告诉南宫实,他们一路引着泰野直接进了镇子东北方向的山区,估计泰野现在还在山窝里兜圈子呢。李焕承得意地指着院子里的大群士兵:“咱们这些人大都是在朝鲜山窝里长大的,泰野想追咱们,纯粹痴心妄想,咱们没有一个伤亡,在转出大山时,还捎带全歼了泰野堵在山口的一个小队。” 南宫实最怕的就是伤亡的朝鲜义兵落在泰野的手里,这一下彻底放心。指着前院说:“看到那三辆汽车没有?你们赶紧换上鬼子军服,咱们开着它找八路去。” “大尉,您要带着咱们投降八路军?”李焕承惊奇地问。 “怎么?不可以吗?”南宫实说,“以咱们这区区百十多个人,单打独斗是万万不成的,只有跟着八路军干,才有咱们的出头之日。” 这两日,成功降服田中,干掉武田,不费一兵一卒杀死数十名日军军官,李焕承对南宫实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几乎将他奉若神明,对投降八路军一事当然毫无疑议。其他的朝鲜兵更愿意跟着一起去。南宫实说:“在找八路军以前,咱们还必须去干一件事。” 阎疃镇被搞成一团糟,驻扎四周的其他日军不会毫无察觉,即便只有泰野中队赶回来,他们再想走也就麻烦了。李焕承劝说南宫实:“现在最好是赶紧撤离阎疃镇,如果被鬼子合围,咱们再想撤就来不及了。”南宫实说:“田中还少着咱们一大笔钱呢,八路军给养困难,必须去找他要。” 现在的田中不是在军火库,手下整整一个大队的兵力,去找他要钱,一旦翻脸,以这百十来号朝鲜兵,弄个全军覆没都极有可能。南宫实看出李焕承的心思,笑着说:“怕什么怕?你别忘了我的身份,中将师团长的亲弟弟,再给田中一个胆子,敢跟我翻脸?”看到南宫实这么有底气,李焕承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跟着南宫实一起跳上车。 田中的后勤保障大队就在阎疃镇北五里路一个小村内,除掉泰野的警卫中队,就数他距离阎疃镇最近。阎疃镇响了半夜的枪声,田中听得清清楚楚。就像一切的贪污腐化者,一旦存了私心,就把国家民族等等一切全都抛之脑后了。无论部下怎样要求前往救援,田中就是按兵不动。他的理由十分充分,现在敌情不明,谁知敌人是不是奔着这些给养来的,后勤保障大队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 谁的脑袋都是脑袋,既然主官不愿出兵,部下的那些军官士兵谁还想去卖命。直到天色微明,阎疃镇陷入一片沉寂之中,田中感觉该是自己出兵的时候了,因为谁也不清楚闹腾了半夜的阎疃镇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如果击退了敌人,他为了保护给养,夜间不敢出兵情有可原,等到天明才出兵,又可以彰显自己还是把长官的生死存亡放在心上的;如果敌人胜利,四周都是驻防的日军,占了便宜的敌人,肯定不敢久占,此刻自己前往,正好成了收复阎疃镇的英雄。 田中催动兵力向阎疃镇大摇大摆地开拔过去,在半路上,迎头遇上南宫实的三辆军车。听说是南宫实的车队,田中暗喜,昨天不得已给他打了那张欠条,正可以逼他交还自己。至于他的那些手下,一些朝鲜兵,哪会放在他的眼里,何况兵力对比己方占据绝对的优势。 田中打着如意算盘,把脑袋钻出车窗:“把那些朝鲜猪的车队拦住,阎疃镇打了大半夜,他们是不是打算叛变投敌呀?” ; 第三十四章 送佛送到西 ?宽不到五米的路面,两支穿着同样服饰,扛着同样武器却显得剑拔弩张的部队,就像两头犄角对犄角的牛,谁也不愿后退一步。坐在南宫实身后的李焕承,惊惶失措地说:“大尉,眼看要打起来了,以咱们的兵力绝对是干不过他们的。” 劳累了大半夜,南宫实正趁机眯一会,双眼微微睁开:“慌什么?以田中的胆量气魄,他敢打第一枪?”说完又把眼睛紧紧闭上。 稳操胜券的田中,正等待着南宫实向他主动服软,过了许久也不见动静,他沉不住气了,跳下车走到双方的接触点,问那些朝鲜兵:“你们的长官是谁?让他过来回话。” 听到传报,南宫实扭头问:“我说怎么样?这家伙首先沉不住气了,看看去。”二人跳下车一前一后走到队伍前面。田中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原来是渡边大尉,昨夜阎疃镇打成一锅粥,你不帮着长官处理善后事宜,打算干什么去?是不是要带着这些朝鲜猪叛变投敌呀?”南宫实侧身面向田中,斜视他一眼问:“幸亏你还知道昨夜阎疃镇受到八路袭击,那么请问你这是要干什么去?”田中满脸豪气地回答:“阎疃镇受到袭击,我这是带兵去支援。” “说的好。”南宫实拍了一下巴掌,“昨夜枪声响了大半夜你不去救援,八路早跑得没影了,你才带兵前往,是不是想趁火打劫呀?”这正是田中心虚之处,慌忙辩解说:“夜晚天黑,我是为了给养物资,所以才……”“你别强词夺理了。”南宫实厉声喝止田中:“正是因为你们没有及时救援,昨夜才造成武田参谋长以身殉国,今天清晨本村旅团长从北平发来电报,充分表达了对我的信任,让我对支援阎疃镇不力的部队长官,以军法论处,装甲大队长宫泽,因为不愿伏法剖腹,已经被我砍了脑袋,你是不是想步他的后尘?” 武田死了?宫泽也死了?这些消息太出乎意料了,田中眼珠转了两圈,揶揄笑道:“渡边,我知道你跟本村旅团长的关系,但你一向善于危言耸听,别想骗得过我。” “不信是吧。”南宫实转身命令:“把那东西拿来让田中大队长见识见识。”一名朝鲜兵跑回汽车,很快提着一个包裹回来,扔到田中面前。 包包裹裹得很紧,里面的东西显然是圆圆的。田中感到十分好奇,一改平日里的小心谨慎,亲自捡起包袱,刚打开一半,猛然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南宫实一哂说:“还亏你是所谓的帝国军人,就这么点胆子?”走过去从地上捡起包裹,递到田中眼皮子底下:“你是跟宫泽一起上的士官学校,又一起来到中国,你不会不认得他吧?” “拿开,请您拿开好不好?”田中用手把眼睛捂上,好久才放开。实在不甘心地说:“昨夜我之所以没有去救援司令部,是因为我掌管着整个旅团的辎重给养,不能不谨慎行事。请您禀明本村将军。” “你让我替你求情,我怎么向将军说?装甲大队比你的驻地远了一倍不止,宫泽都被我杀了,如果放过你,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吧?”南宫实说到十二分的绝望,田中再也撑不住了,爬起身跪倒:“大尉阁下,我十分清楚您跟本村将军的关系,只要您开口,他不会回绝你的。请看在我八十老母的份上,就替我说说吧。”全面侵华战争刚打了两年,田中对中国俗语运用得如此娴熟,南宫实不能不由衷佩服,摸摸下颚扎扎拉拉的胡子,沉吟很久才长叹一声:“好,我就看在你八十老母的份上,不过……” 田中老于此道,清楚南宫实是要提条件了。但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不得不抓,爬到南宫实近前,仰面看着他:“请您说,什么样的条件我都答应。” 南宫实非常难为情地摊开两手:“现如今办事,空口说白话谁愿意听,你总不能让我空着两手去找本村将军吧。”本村并不在阎疃镇,显然他是在敲诈。田中咬咬牙回答:“请您说个数字,我去想办法。”南宫实四下看看,低声地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咱们像是在做交易,要是传到本村将军耳朵里,他想放过你也不敢呀!”田中是个中人,立刻心领神会,从地上爬了起来,虾着腰说:“跟我回驻地,咱们弟兄好好唠唠。” 朝鲜兵跟随南宫实是准备投降八路军的,他磨蹭了半天,还没说到点子上,李焕承不免焦心,走过去说:“大尉,咱们那么多的正事未办,您是不是……”南宫实回答:“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田中大队长的一条命可是在咱们手中攥着,怎么能就走呢!”一把拉过田中的手:“快点走,晚了一步,本村将军再来电报催促,就不好弄了。” 一句话让田中又冒了一身冷汗,暗暗瞪了李焕承一眼,此刻却不敢得罪他,陪着笑脸说:“李队长,你好像曾未到过我的给养大队,今日就给个机会,让弟兄稍尽地主之谊。”南宫实转身招呼:“弟兄们,听到没?给养大队好吃大大的有,今天你们可劲的造吧。” 李焕承中队平日里受尽田中的挤兑,今日可算找到出气的机会,呼呼啦啦涌过田中大队,向他们的驻地奔去,反而将田中的大队人马丢在了身后。二里来路,很快跑到。朝鲜兵没找其他地方,径直奔向保管食物的仓库。守卫仓库的哨兵,看到如此众多的官兵涌来,在仓库前站成横排阻挡。可惜朝鲜兵太多了,几个人哪里拦得住,很快被搡倒在地。一名朝鲜兵用脚踩着一个哨兵问:“仓库的钥匙呢?拿出来。”哨兵紧紧捂住腰间,不愿回答。身后一个声音说:“跟他费什么话,不给就抢。”朝鲜兵伸手去夺钥匙,鬼子哨兵翻滚着保护:“土匪,强盗,我要到田中大队长那儿告你们去。” ; 第三十五章 贪得无厌 ?(新书不易,请您收藏支持一下吧!) 朝鲜兵压抑的太久了,刚找到一个可以发泄一下的机会,哪里会顾及鬼子的感受,照准鬼子哨兵的屁股一脚踹下去。哨兵被踹了一个马趴,脑袋正撞在仓库的台阶上,肉包骨头哪会是石头的对手,顿时血流如注,昏死过去。 “看你还敢不给。”小个子朝鲜兵可能是没想到自己的力量原来这么大,得意非凡,过去从哨兵身上解下钥匙,打开了仓库的大门。上百名同伴响起震天的欢呼,冲入仓库。进去后他们才发现,仓库之大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想象。仓库顶高有近十米,长宽各有二十米见方,从地到顶摞满了布袋、麻包和箱子。小个士兵费力地去拉一个麻包,只听大门口有人笑骂:“麻包能装现成吃的吗?你应该搞箱子。”小个士兵一回头,望见说话的是南宫实。用力撕开麻包口,里面“哗啦啦”往外淌的尽是是红红的高粱米。 小个朝鲜兵这才服气,向南宫实吐了一下舌头,转身去找箱子。最先奔进来的几名士兵,已经用撬杠打开一个大木箱,里面装的都是清酒,由于用力过猛,数个酒瓶被磕碎。如果是中国白酒,酒香味早弥漫了整个仓库,而这种酒即便最靠近它的人似乎也未闻到酒味。 “这还能算得上酒,颜色马尿似的。”南宫实皱了皱眉。那些朝鲜兵似乎也不待见这些清酒,把酒瓶一个一个从木箱内往外扔。跟在南宫实身后的田中直感肉疼,向南宫实哀告:“这些酒只有少佐以上的官佐才可以喝到,这些朝鲜兵,不喝也不能糟蹋。” “别砸,别都砸喽!”南宫实喝止,“这东西在市场上有钱也没处买去,怎么能砸呢!”这几名朝鲜兵,看到其他人从一个铁箱中找到牛肉罐头,立刻停止破坏行为,按图索骥,开始去找同样的铁箱子去了。 朝鲜兵如此折腾,田中脸苦成一把,拉住南宫实说:“仓库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将来我无法向旅团长交代。” “眼看你小命都难保了,还向他交代什么?”南宫实把田中往仓库外扯:“现在还是想办法先保你的命要紧。” 田中不得已,将南宫实领到他的住处,关上房门才问:“渡边君,您认为得多少钱才能让本村将军放我一马?”南宫实为难地说:“我曾未办过这样的事,你问的我根本不清楚。你先把你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咱们合计一下再说?” 就像双方做生意,价钱没谈成就要对方亮底牌,田中哪里愿当这样的傻蛋。南宫实看他迟疑着不动窝,“哗啦”从腰间抽出那把樱花军刀,向田中亮了亮:“御赐军刀,如朕亲临,宫泽被削掉脑袋时,刀刃上连一滴血都不见,你是不是想见识一下?” 田中是识货之人,一眼便看得出这把刀的分量,苦笑回答:“我脑袋都不保了,哪里还能见识到它的锋利。”无可奈何起身站到椅子上,掀开木质顶棚,从上面拿下一个木箱,用钥匙打开,里面出现一个金光闪闪的匣子。再打开匣子,南宫实看得十分清楚,匣子里面装满了金银玉翠,其中一个半尺高的如来坐像,黑乎乎的非常陈旧。田中其他东西都没拿,双手捧起如来坐像放到桌子上,向南宫实说:“为了保命,我豁出去了,这尊坐像就请您送给本村将军。” “拿一尊不起眼的佛像就想换你的命,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不把将军放在眼里?” 果然毫无见识。田中在心里十二万分的看不起南宫实,嘴上却表现得十分谦卑:“渡边君,您别瞧不起它,更别讨教它的质地如何,曾经摆放在康熙皇帝的小佛堂内,就足以证明它的价值了。” 康熙曾经礼拜过的佛像,到底什么东西雕刻的?南宫实来了兴趣,捧在手里反复观察。 “看是看不出来的。”田中以一个行家的口吻说,“据说这尊佛像是当年印度国主朝贡康熙的,用料为血龙木。” 南宫实能知道的优良木材不外乎紫檀楠木等等,血龙木价值有多高他根本不清楚,但不愿在田中面前露怯,“嗵”的一声将佛像扔到桌子上,叱责说:“一尊小小血龙佛像就想把本村将军打发了,简直是痴心妄想。”南宫实的胃口之大简直出乎田中的意料,结结巴巴问:“既然,既然渡边君怕,怕将军嫌,嫌礼太轻,我再,再加两件珍珠手串……” “再加两件珍珠手串?”南宫实把佛像装入匣子,“啪”的盖上盖,“你这些东西哪里来的?是从rb老家带来的吗?一个小小的大队长,来中国不过两年时间,竟然强取豪夺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如果大rb皇军都像你,大东亚共荣圈还要不要创建了?本村将军知道此事,毙你一百次都不多。” 幼稚,简直幼稚!rb军阀发动侵华战争,哪个不是为了强取豪夺?那些大军阀吃肉,咱们这些低等军官喝些汤不成吗?田中腹诽南宫实,却眨巴一双小眼看着他:“以渡边君的意思,这礼物还送不得了?” “不光要送,还得全部都送。”南宫实将匣子抱在怀中,“我会替你跟本村将军说清楚,你弄这些宝贝原本就是替他弄的,不过一直找不到机会送给他而已。” 事情发展到此种地步,田中早将南宫实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他根本就是在敲自己的竹杠。原本以为把最值钱的血龙佛像送他就行了,没想到他会如此贪心。 田中心疼得差点流鼻血,脑筋一转有了主意。“渡边君,我昨夜所犯之罪罪不容诛,为了不连累您,礼物还是我亲自送旅团长的好。”伸手就去夺那个匣子。南宫实转身躲过,反问:“本村将军让我今天就将你就地正法,你亲自携礼物去见他,他难道不会认为,你是用更重的礼物从我这儿买的命?与其将来受到将军责罚,还不如现在一了百了。”南宫实将匣子交到左手,再次拔出那把寒光四射的樱花军刀。 屋内只有两个人,他会不会存了杀人灭口的心?田中眼前发黑,双腿一软,再次跪了下去:“渡边君,都怨我****蒙了心,听您的,都听您的还不成吗?” ; 第三十六章 欺人太甚 ?自从来到中国,田中费尽心思搞到的一匣子宝物,就这么轻易转换了主人。他心疼得直掉眼泪,哭丧着脸问南宫实:“大尉还有其他事没有?今天是月末,卑职还要给全旅团各部队发放下个月的物资,恕卑职再没时间陪您了。”南宫实笑道:“咋了?你要赶我走?咱们的事还没完,我怎么能就走呢!” 成功降服田中,捎带着弄了整整一匣子的宝贝。南宫实感到好像总有些余兴未尽,他觊觎着仓库内大批的给养物资,给八路军弄些去,不是更有面子。从内衣口袋中掏出那张欠条说:“我来给养大队一趟也不容易,请你把欠的这五千光洋还了,从此以后咱们钱账两清,我绝不会再来打搅您。” 巧取豪夺那么多好东西,他还不算完,天下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人。田中终于忍无可忍:“渡边淳二,你未免欺人太甚,你知道一尊血龙佛像能值多少钱?一挂蜜蜡朝珠能换多少银元?一支羊脂玉蝉价值几何?……还是如此贪得无厌,我跟你找本村将军说理去。” “找将军说理,我当然愿意奉陪,不过你这样去可不行。”南宫实向外面喊了一嗓子:“来人。”李焕承在外面早等得不耐烦,急匆匆冲了进来:“大尉,您有什么命令?” 南宫实指着田中:“田中大队长不愿认罪伏诛,要找本村将军亲自理论理论,如果趁机半路跑了,咱们可吃罪不起,找根绳子来绑上。” “大尉阁下,根本不用费事,绳子我随身带着呢!”李焕承果真从腰间解下一根绳子,就要去捆田中。 这些朝鲜兵平日里见了,一个个都跟孙子似的,今天狐假虎威也敢绑自己了?田中想的却是更深一层,如果任凭他们把自己绑上押走,半路上照准肚子上来一刀,然后向本村报告自己是破腹自杀,难道找阎王说理去?田中强挤出一丝笑脸:“渡边君,你我弟兄难道就不能开句玩笑,何必当真呢!” “这么说,你愿意还钱了?” “从长计议,可以从长计议嘛!” “那好,你拿钱吧。”南宫实双手一摊说。 真是逼死人不偿命的活阎王。田中眼珠转了转,说:“现在别说五千大洋,我连一块也没有了。大尉,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拿物资抵债,仓库里的东西您随便拿,最后您再给写个领条就成。”田中打定主意,只要南宫实愿意给他立字据,将来本村追究下来,他完全可以拿这个搪塞。以公家的东西换取自己的欠条,这便宜占得太大了。 没让自己费事,田中主动说出来了。南宫实内心一阵狂喜,问李焕承:“听到没有?把三辆卡车上的武器装备尽量挪一挪,仓库内的食品可劲地往上装。”李焕承迟疑地说:“即便能腾出一整辆卡车,又能装多少东西?给养大队送物资的车辆有的是,弄两辆来,不是也省了咱们的事?” “好主意!”南宫实脸转向田中:“大队长,借你两辆车问题不大吧?” 这些兔崽子,比他们长官的心还黑,只怕你们吃的进去,吐不出来。田中内心暗笑,连连说:“当然可以,你也给写个借条就成。” 折腾了大半夜,上百名朝鲜兵可算找到吃饭的地方,胡吃海塞,把整座仓库弄得乌烟瘴气。南宫实一声令下,他们赶紧扔下手中的食物,搬东西装车。这次再没有选择,大米洋面,罐头清酒,见什么装什么,很快把两辆卡车塞得满满登登。南宫实还不满足,到底又将三卡车武器弹药挪挪挤挤,腾出一辆卡车装满被服衣物。 物资摆弄好,南宫实抬腕看了看那块西铁城手表,眼看即将过午,向田中打声招呼:“我奉本村将军之命,还得去其他部队惩罚那些乌龟王八蛋,再见了,你那!”纵身跳上为首的一辆军车。 可算把这尊神送走了。田中擦擦额头的汗,转身正要往回走,仓库总管是一名少尉,小心翼翼说:“大队长,请您把渡边大尉的领条交给我,我还得入账呢!” 田中猛然想起,别说领条,他给南宫实打的那张五千大洋的欠条根本也没要回来。 “混蛋,你为何不早说?”田中抬手给少尉一个大嘴巴,转身向车队的方向追下去:“等一等!渡边大尉,等一等呀……” 此刻南宫实已经从极度的兴奋中冷静下来,他暗自思考,现在要去找八路军,但根本不清楚哪儿能找得到。这里是日军占领区,到处乱撞,被他们发觉拦截是很容易的事。李焕承在压阵的最后一辆军车上,连可以商量的人也没有一个。南宫实随即想到,上次渡边淳一带兵准备围剿129师,走的方向是铜峪谷,虽说现在铜峪谷未必还有八路军,但曾经的师部驻地,总会打听到一些蛛丝马迹。南宫实打定主意,问司机:“你知道铜峪谷的路怎么走吗?”司机诧异地扭头看了他一眼:“长官,您问铜峪谷干什么?一支日军小队正在那里行动,咱们去那里不是自投罗网吗?” 这么重要的消息,本村曾未跟自己讲过,这名小兵是怎么知道的?司机看出了南宫实的心思,笑道:“别看咱们都是小兵蛋子一个,因为看守军火库,有些消息倒是比一线部队知道的还早。例如这次,华北司令部前日直接从咱们这儿调拨了一批枪支弹药,连本村旅团长度都没打招呼呢!” 南宫实自言自语:“华北司令部直接调拨武器?会是什么的武器他们需要直接调拨?”司机以为是在问他,实在想显摆一下,即刻回答说:“那些枪支拿给你未必认得,带着瞄准镜的狙击步枪,听说是刚研发的。” 华北日军司令部直接调拨狙击步枪,连少将旅团长都没有告知,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一个念头在南宫实的脑海中瞬间闪现,鬼子显然是想搞狙杀,他们的目标是谁? ; 第三十七章 徒劳无功 ?“他们的目标是谁?到底是谁呢?”南宫实自言自语,司机以为是在问他,回答说:“这批鬼子是要铜峪谷。”南宫实问他怎么知道。司机告诉他,两名鬼子在搬运武器时,曾经小声嘀咕,上次本村旅团偷袭铜峪谷不成,八路军的头头早跑得没影了,寺内寿一司令官仍把他们派往那里,不是徒劳无功吗? 由于南宫实的成功搅局,上次本村旅团偷袭铜峪谷功败垂成。难道129师机关竟没有从那儿撤离?但寺内寿一是什么人?日军华北方面军总司令,他亲自指挥一次具体行动,可见其是多么重要,绝对不能等闲视之。南宫实思前想后,决定不管司机偷听到的情况是真是假,都必须去铜峪谷一趟。但带着由五辆汽车组成的一支车队招摇过市,必然会引起敌人的警觉。 车辆临时停了下来,南宫实与李焕承交换意见,他告诉说,一支鬼子特种小分队有可能偷袭铜峪谷,他要只身前往看一看,让李焕承能不能找个地方暂时将车队避一避?李焕承劝说南宫实,既然是鬼子特种部队,他一个人前往太危险了,还是把整个朝鲜兵中队都带去最为合适。南宫实说:“正因为鬼子执行的是特种作战,才不能带这么多人前往,目标大不说,还极有可能引起与八路军之间的误会。” “不能全带,总得带些人去吧,你一个人人单势孤,一旦遭到麻烦,不是连个送信的人也没有了?” 南宫实敢于只身前往铜峪谷,依仗的是他曾经接受过良好的现代特种战训练,但毕竟没有经历过实战的检验。寺内寿一派出的特种兵,素养绝对差不到哪儿去,以己之力,就一定能干净利落的消灭他们吗?南宫实内心敲起了小鼓,向李焕承要求,从他的部下中挑选出五名枪法最好,武功最高的人,其他人一概不用。 按照南宫实的要求,挑又挑,选又选,费了将近半天的时间,才挑选出他所需要的三个人。南宫实临出发前,再三告诫李焕承,一定把车队带入安全的地方藏好,不要乱动,等他的消息。 “大尉,请您放心吧。”李焕承指着东南方向黑乎乎的一大片:“我们初来阎疃镇的时候,曾经路过那儿,有一条小道能绕进山坳,我把车队停那儿等着您。”南宫实总感觉不太踏实,但时间紧迫,也不好再说什么,辨认一下方向,带着三名朝鲜兵向西南而去。 阎疃镇附近驻军很多,南宫实一行四人虽然躲躲藏藏的前进,仍是多次被鬼子的暗哨堵截。他们大多数都不认得南宫实,但一听说他就是渡边淳二,很快予以放行。南宫实清楚,他受到的这些优待,就是因为本村正雄人前人后跟他称兄道弟的结果。没想到那次本想抓个将军当俘虏,却歪打正着成了本村的救命恩人,今日竟发挥出如此巨大的作用。南宫实他们干脆不再躲躲藏藏,径直取大道前行,反正这一路上都是本村旅团的官兵,侃侃聊聊都让他们过去了。 随着鬼子明哨暗哨的减少,道路崎岖不平起来,走势也逐渐增高,到了最后完全都成了山路,他们只能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往上爬。南宫实在海军陆战队受过严酷的体能训练,这些并不在话下,但那几名朝鲜兵就不行了,刚爬过两座山头,已经是气喘吁吁,一个细高挑的士兵更是直喊腰酸腿疼,要求休息一下。 寺内寿一派的特种分队是前天从军火库领取的狙击步枪,现在铜峪谷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清楚,如果因为自己迟到一步,发生了历史上不该发生的后果,自己不成了千古罪人? 南宫实越想越害怕,厉声叱喝:“哭着喊着要跟我来,现在又装熊,要是不行现在死在这儿算了。”自从认得南宫实,朝鲜兵还曾未见他如此声色俱厉过,都吓得不敢言语,向前方一座山峰冲了过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爬上这座山,方才发现前面又出现一座高大数倍的山峰。几名朝鲜兵都绝望了,一起回头看着南宫实:“长官,铜峪谷是一座平整的山谷,这样山接山岭接岭,也不像呀!” 南宫实:“你们不认得道路,为何拼命往这山爬?” 你要弄死咱,谁敢不拼着命的爬?几名朝鲜兵腹诽南宫实的问话,嘴上却说:“您一路上跟咱们不说一句话,咱们都以为您认得路呢!” 现在再埋怨他们并不起任何作用,南宫实自言自语道:“要是有北斗定位系统,哪会走这么多的冤枉路。”几名朝鲜兵奇怪地问:“长官,您说的什么?咱们怎么都听不懂?”南宫实立刻醒悟当前所处的时代,没有回答他们,四下张望说:“徒劳无功跑到这儿。必须找个当地人问问,咱们再乱闯,猴年马月才能到达目的地?”但他们身处高山之巅,又到哪儿去找向导。侧身躺在一块大石的细高挑,突然指着半山腰:“你们看看,那儿是什么东西?”随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蓬灌木丛中黑影一闪就不见了。 “黑乎乎的,是不是野猪?”另外一名朝鲜兵伸着细长脖子问。听他这么说,个子矮壮的同伴,迅速顺下肩上的三八大盖,推上子弹说:“长这么大,我曾未尝过野猪肉的味道,今天可以烤野猪吃了。”南宫实快捷无比,左手食指伸入三八大盖的扳机内:“不要开枪,那可能是个人。” 矮壮个问:“是人?为何看到咱们要跑?”南宫实指着身上的穿戴,苦笑着回答:“在他们眼里,咱们都是rb鬼子,不跑才怪。” “咱们正要找人问路,这下可算好了。”细高挑跳起身,双手在嘴边扩成喇叭状,用着蹩脚的中国话喊:“中国老乡,你别怕,我们是从鬼子那儿逃出来的朝鲜兵……”一句话未曾喊完,随着一声枪响,细高挑一头栽倒在地。 “泽洙君告诉的非常清楚,我们跟他们不是敌人,这些中国人仍是开枪打死了他,真是不识好歹,我和他们拼了。”矮壮个又想开枪,南宫实再次拦阻了他,冷冷地说:“打枪的不是中国人,极有可能正是咱们要找的人。” ; 第三十八章 非对称作战 ?南宫实并没有看清对方穿着打扮,就能判断出打枪的人是rb鬼子?矮壮个朝鲜兵疑惑着刚要问,南宫实把手放在嘴边“嘘”了一下:“趴下,快点趴下。”他的话音刚落,紧随其后又是一声枪响,矮壮个倒栽葱也倒在了地上。 连敌人长得什么样都未看清,两枪就干掉自己两名部下,可见鬼子的枪法非同一般。南宫实恼火中夹杂着不甘心,飞身跃起扑倒正要寻仇的最后一名朝鲜兵,抱着他顺势滚到一块大石身后。如影随形,一颗子弹正敲过石头顶端,发着怪啸钻上天空。 朝鲜兵厉声说:“长官,您不该拦我,我要找鬼子报仇。” “你想报仇?拿什么报?拿你的脑袋吗?”南宫实讥笑说。“鬼子有狙击步枪,有瞄准镜,只要你敢伸一脑袋,立刻脑袋开花,你不信就试一试。” 朝鲜兵急于报仇,却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急虑地问南宫实:“难道因为害怕鬼子的枪,咱们就总是这样趴着吗?”南宫实之所以认定对方就是鬼子狙击手,是从枪声和子弹的准确性上判断出来的,他现在思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从地形判断,此处绝非铜峪谷,鬼子狙击小队是前往铜峪谷寻求斩杀八路军首长的,怎么会在这儿出现?难道是他们执行完任务回撤到这儿来的?如果是那样,自己就是彻底地来晚了,千古罪人也当成了。南宫实越想越着急,当务之急是必须抓一名鬼子狙击手审问,才能得出事实真相。 己方两个人被鬼子狙击步枪压制着连头都不敢露,抓他们的俘虏简直是痴心妄想。事在人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放弃自己认定的目标,这是南宫实在参加特种训练时,教官千百次说过的话。南宫实背依大石,四下观察,他望见,在山顶的左侧有一条半人深的山沟,围着山顶拉了半个弧形,最终消失处就是鬼子躲藏的灌木丛。 南宫实立刻有了主意,吩咐朝鲜兵:“你躲在这儿哪也别去,隔十几秒钟就往灌木丛方向打一枪,切记只能把枪管伸出去,绝不能露脑袋,听明白没有?” 朝鲜兵不解地问:“不伸脑袋放空枪,那不是白白浪费子弹吗?”南宫实没时间跟他详细解释,大瞪两眼说:“哪那么多的废话,要想保命就按我说的去做。”南宫实交待完毕,自我检查一番,确定身上没有碍事的地方,方才趴在地上,一点点往山沟爬去。有大石阻挡,成功躲过鬼子狙击手的视线,南宫实爬到山沟边缘。南宫实向朝鲜兵做了一个放枪的手势,然后跳入了山沟。果不出他所料,随着朝鲜兵的枪声,接连两发子弹擦过石头的侧面。 但愿朝鲜兵能把鬼子的注意力一直吸入在此。南宫实暗暗祷告,顺着山沟向灌木丛爬过去。这段半弧形的山沟少说有五百米,沟底碎石圪针到处都是,扎得南宫实双腿和膝盖疼痛难忍。但不忍也得忍,自从爬上这座山,他已经毫无退路,灌满丛中到底躲藏了多少鬼子狙击手,他一点不知情,有一点却是十分清楚的,他胆敢从山沟中直起身来,如影随形的子弹一定会洞穿他的脑袋。 为了减少痛苦,南宫实变爬为蹲着往前挪,痛处减少了,速度却慢了许多。五百多米的距离,南宫实足足用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到达灌木丛边缘地带。他从背上解下三八大盖顶上子弹,不敢贸然钻入灌木林,甘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想了想,决定不冒险还是不行的。把枪管从山沟顺出去,向灌木丛中“呯”的就是一枪,鬼子的反应能力毫不逊色,随着枪声响过不到两秒,一颗子弹射出了灌木林,方向正在南宫实的头顶。 敌人如此快的发现南宫实的隐藏之处,等于告诉南宫实,敌人隐藏的地点离此并不远,南宫实纵身而起,鹞子似的一双眼,已经找准这名鬼子的藏身之处,就在据山沟不到十米的一蓬灌木丛中。 足见鬼子狙击手的诡诈之处,在他开完枪的同时,身子已经从灌木丛向左侧滚出,企图在新的地点隐身。但他这些技俩哪里瞒得过南宫实,随着南宫实手中枪杆一震,鬼子身体萎顿,大伸腿躺倒在地。 南宫实看得准确,这名鬼子狙击手确定是被他击中了,前胸一朵血花在崩现,那支97式狙击步枪被扔出老高。南宫实强烈抑制自己想即刻得到那支狙击步枪的冲动,眼睛仅是在自己的战果上一瞥,双腿顺势在沟沿上登了一下,身躯重新落入沟底。南宫实仰面躺在地上,过了许久也未等到意料中的枪声。作为一名狙击手,最主要的是能沉得住气,刚才那名鬼子手持精良的狙击步枪,却未干过三八大盖,就是因为他太沉不住气了。南宫实可不愿以他为榜样,摒住呼吸在沟底耐心的等待。此刻谁耐力深厚,谁才能笑到最后。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灌木丛中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并越来越近。南宫实兴奋得双眼放光,敌人终于忍耐不住,主动向他进攻了。南宫实翻身坐起,把顶上子弹的步枪枪口向上举了起来。 一个黑影毫无顾忌地出现在沟口,只是背对阳光,辨不清他的面孔。南宫实正要开枪射击,直听此人大喊:“长官,您的枪法太神了,一枪击中鬼子的前胸,竟然还留了活口。”正是南宫实命令躲在山顶担任诱饵的朝鲜兵。 “怎么是你?”南宫实猫腰站起,“你不要命了,还不快点下来?” “就一个鬼子还被你敲掉了大半条命,没事儿!”朝鲜兵指着身后:“您不是有事情问他吗?我把他拖来了。” 真就一个鬼子?南宫实回想刚才的经历,如果鬼子不止一名狙击手,这名朝鲜兵也不可能活着跑到山腰来。南宫实飞身跃上山沟,看到沟边果然躺着一个人,身上衣服补丁摞着补丁,唯一暴露他身份的是前胸还在往外流着血,显然是刚才中枪的那个鬼子狙击手,年纪少说在三十开外。还是资深狙击手,一枪就被自己撂倒。南宫实顿生自豪之感。 ; 第三十九章 棋逢对手 ?日军狙击手胸前的鲜血还在咕咕地往外冒,如果继续让它流下去,不要多会就得挂了。南宫实嘱咐朝鲜兵快点施救。朝鲜兵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救活此人的重要性,解下腰间的急救包,开始为鬼子伤口上药。所幸并不是致命伤,鬼子很快醒了过来,仿佛做了一场大梦似地问:“我这是在哪儿?”南宫实本想说,你这是在中国的领土上,生生又把话咽了回去。把中国话说得半生不熟:“你是土八路的干活?现在已经成了我们drb皇军的阶下囚,不说实话,死啦死啦地。” 朝鲜兵惊诧莫名,大张嘴巴看着南宫实,刚要说话,南宫实向他瞪了一眼,用rb话说:“本村将军率部偷袭八路军129师总部,却找不到路,如果咱们能帮将军找到,功劳不是大大的?”朝鲜兵猛然醒悟了,一旁帮着腔:“好不容易抓个土八路便衣,可不能让他死了,我再给他把绷带缠上。”俯下身刚要给鬼子缠绷带,鬼子拼命的挣扎,操着一口纯熟的中国话:“我们八路军是不怕死的,别碰我,别碰我……”鬼子就坡下驴,装腔作势,真的不白给。 南宫实暗笑,小鬼子,如果让你在我面前蒙混过关,我这趟穿越之行算是白来一趟了。照准鬼子的脖颈就是一掌,将鬼子击昏过去。朝鲜兵非常麻利地给他缠好绷带,擦擦额头的汗问:“这家伙不上咱们的当,真够狡猾的……”南宫实用眼色制止了他,把他扯到一边说:“鬼子在装逼,咱们可还得把戏演下去。”朝鲜兵说:“长官的心思我非常明白,您是想让鬼子把咱们当成自己人好透漏秘密,但我认为没这个必要,直接跟鬼子亮明身份,一刀一刀割着他问,还怕他不交代出其他同伙?” 朝鲜兵所说的办法,南宫实何尝没有想过。抗战初期的日军士兵,深受军国主义的毒害,绝大多数都成了失去人性的战争机器,何况经过特种训练的狙击手,体魄、心理素质、抗压能力都是平常人难以企及的,即便将这鬼子零切碎割了,只怕也不能让他屈服。 “不能来硬的,来硬的一旦不成功,我们就一点退路也没有了。”继续待在这儿,极易让人发现,南宫实让朝鲜兵将鬼子狙击手抱进了灌木林,找个干净些的地方把他放到了地上。南宫实把军用水壶打开,用嘴含了一些水对准鬼子的脑门喷去。在冰冷的凉水刺激下,鬼子再次睁开双眼。不等南宫实他们问话,就连声嚷嚷起来:“怕死不当八路,别想从我这儿得到任何东西。”南宫实没有理会他,从地上捡起那支97式狙击步枪,在手中反复掂量,像是自言自语说:“这枪真不错,我当了好几年的皇军,还曾未见过,中国肯定生产不出来,是从德国买的吧,德国人的东西就是好。” 鬼子狙击手从小灌输的思想,rb是最优等的民族,所生产的一切当然也是最优等的。他实在忍耐不住了,嘴一撇:“你们也能算得上是rb人,德国能生产出这样的好东西……”他忽然感觉自己失口了,不等说完,赶紧把嘴紧紧闭上。 “哦!”南宫实盯着鬼子,“一个八路军,替rb说好话,你不怕落个汉奸的骂名?”鬼子嘴唇嗫嚅了半天,嘟囔道:“我说的是枪,又不是人,和汉奸根本不沾边。” “既然是皇军的东西,你从哪儿搞到的?”南宫实步步紧逼。鬼子害怕再次说漏了嘴,把脸转向了一旁。南宫实向朝鲜兵使了一下眼色,朝鲜兵抡起枪托照准鬼子的脊背就抽:“说,你在哪搞到的狙击步枪?” 曾经接受过严酷的反逼供训练,鬼子哪会在乎这些,干脆把眼睛紧闭,不再理会他们。被惹急了的朝鲜兵,干脆调转枪身,打算用刺刀捅他。真像南宫实估计的那样,鬼子软硬不吃,把他捅成重伤还是麻烦。南宫实拦住朝鲜兵,说:“土八路死硬死硬的,别跟他费神了,交给本村将军算了。把他押上走。” 鬼子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十分顺从地从地上爬起。南宫实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得押走他向山下走。朝鲜兵贴近南宫实,小声嘀咕:“就这样走吗?找不到另外的狙击手怎么办?”南宫实没有理会他,大声下令:“这儿是八路军游击区,你先走一步,去找援兵。”朝鲜兵看他不像说假话,又低声问:“你一个人,能行吗?”南宫实又粗声大气地回答:“看看人家八路军,他不怕死我难道怕死,快点去找援兵。”随即轻声说:“快去找李焕承中尉,让他把车队迎着咱们开。” 南宫实押着鬼子狙击手,在山路上躲躲藏藏尽找小路走,当前他最为害怕的就是遇到八路军,一旦与八路军遭遇,他就不可能实现自己的计划了。所幸一路上除掉遇到几个看到他们就跑的牧羊童,再也没有遇到任何人。刚走出去不到五里路,前方山脚下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南宫实看得出鬼子脸上显露着明显的喜色,脚步也随着加快了许多。南宫实向山下望过去,一连串正好五辆汽车。他心中有了底,脸上却毫无动静,调侃地问:“你不是八路军吗?怎么见到皇军的汽车倒显得如此兴奋?” “你们鬼子来再多的汽车不过是给咱们八路送礼物来了,我能不高兴?”鬼子仍是强辩。 车队在山脚下停住,跳下一个人在向山上晃动着手。南宫实虽然看不清他是谁,也明白,果然是李焕承的车队。向鬼子后背捅了捅:“快些下山,有汽车给你坐。”鬼子仍然一言不出,直到接应的两名朝鲜兵迎头爬上来,他这才懵了,转过身目不转睛盯着南宫实:“你,你真的是皇军?” “怎么?你还在怀疑此事?” “我差一点死在你的手上,实在担心你们是八路军伪装的呀!”鬼子双腿一软坐到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