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终结者》 第一章 海之伊始 ?比瑟夫港，晴天。 持续一个星期的暴风雨结束了，天空的阴霾随着温暖的阳光褪去。在灿烂的阳光下，身着蓝色礼裙的海浪，在缓慢的节奏中，一次又一次地掂着脚尖向海岸侧身舞蹈，最后消失在舞台上。 码头上是忙碌的人群，装货，卸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平静地眺望着大海，花白的头发随风飘扬，眼里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哪怕暴风雨刚刚过去，他身后肥胖的中年男子踱着细碎而沉重的步伐，嘀咕着： “这真是糟糕的一天！” 如果他们的船没有回来，家族将会破产，没有比破产更可怕的事了，像他们这种连贵族都不是的小商人，接触最多的就是底层的平民，为了一个面包而奔走，饿着肚子干活，千万不能生病，那会毁了一个家庭。太可怕了，这样的生活。 “这才是生活，蓝蓝的天，蓝蓝的海，雪白的海鸥，在自己的头顶飞过。”韦尔正享受着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去想，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韦尔少爷，我不得不告诉您一个悲痛的消息。”里希特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有些肥胖的脸颊晃动着，甩开了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汗水。 “又来了，告诉过你多少遍了，即使敌人是一个整编的军团，也要沉着冷静地向我汇报。”韦尔躺在沙滩上，不悦地说，“这次他们来了多少人。” “一个人。” “难道是……”韦尔直起身来打了个冷颤，然后立马打起了精神，“立刻准备船只，我们晚上就走。” 对于韦尔来说，她是不可抗拒的存在，在平时，无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满足，但是现在不行，自己有了必须要做的事。 “可是，少爷，船长说明天才能完成检修，毕竟刚刚经历了暴风雨，谁都不能保证它是安全的。” “我了解大海。”韦尔站了起来，“爱奥尼亚是个温柔可爱的姑娘。” “爱奥尼亚海的暴风雨才刚刚平息。”里希特反驳道，语气中包含着不可退缩的坚定。 “和她相比，爱奥尼亚只不过是发了一次小小的脾气。好了，跟我来，在去那儿之前，我们有必要再了解一下那里。” 韦尔来到码头上，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休息闲聊的水手旁，问道：“请问诸位，有谁去过爱琴岛。” 里希特拍了拍自己的钱袋，表示回答的人两将会获得报酬。原本冷漠的水手立刻变得热情起来，两眼放光，可是过了一会儿，他们又露出了为难的样子，因为除了补给，他们没有人能够登陆爱琴岛，那里的土著十分排外，所以能够获得的情报十分稀少。 “不过那位老爷子可能知道。”一位水手指着不远处拄着拐杖的老人说道，“听说他娶了岛上的女子当老婆，所以和岛上土著有往来。” 韦尔使了使眼色，里希特抓出一把金币丢向水手，水手们一拥而上，手忙脚乱地抢夺着金币，甚至扭打起来。 “里希特，下次你再这样，我就不带你出来玩了。”说完，韦尔就径直走向老人，留下惊出一身冷汗的里希特。尊重么，我会记住的，少爷，里希特心里默念道。 “老人家，您喜欢大海吗？”韦尔恭敬地问道。 老人看着眼前穿着昂贵衣料的少年，华服上还沾着细纱，又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里希特，猜测道：这肯定是跑出来玩的贵族少爷。 “我在海上漂泊了大半辈子，我的父母就为我操心了大半辈子，现在，我老了，这个罪该我受了。” “别看我是一个贵族，但是我们和别的贵族不一样，我的祖父是一名军人，死在了建国战役中，而我的伯父也在卫国战争中为国捐躯，我的父亲才40岁就像个老头子一样，不过他的运气非常好，因为在战场上受了伤，所以才能活着继承了爵位……我只是想说，您的后辈和我的祖先一样勇敢，我们挑战的是陆地，而他挑战的是大海。” “您过奖了。”老人的脸上挂上了笑容，“我的孙女可没有您的先辈这么伟大。” “巾帼英雄更令人敬佩，老先生，听说您去过爱琴岛，并在那里收获了爱情。” “爱琴岛……” “是的，我需要您的情报，当然，我知道您是瞧不上那点报酬的，但是，我可以给您提供一个相应的情报，对于与海为生的人来说，这是无价之宝。” “我十分乐意和您分享。”老人强颜欢笑道，如果是平时，交好一个贵族，对他这样的小商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可是，现在他却完全没有这个心思。 “爱琴岛是一个大部落，过着以物易物的生活，他们会向过往的船只提供淡水和食物换取各种铁器和陶器，偶尔也会出售一些珍珠和药材。外界传言他们的生活十分自闭，其实是因为他们拥有坚定不移的信仰，他们无法理解没有信仰的人类……” “信仰么，原来您年轻的时候竟然如此地热爱大海。” 老人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了一抹淡然的微笑，说：“是啊，不然我也不会俘获妻子的心，可是，她的后半生是多么地悲哀，她没有能够接受，自己有一个游手好闲的儿子，就病逝了。” 中年男子停止了踱步，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 “感谢您的情报，我可以告诉您一个重要的消息，王国战略重心将会南移。祝您好运，先生。” 说完，两个少年就消失在人群中。 大航海时代来临了吗？不可能来得这么快，西边是自诩精灵后裔的黑森王国，易守难攻，北方是世仇帕提亚，挡住了向北的扩张之路，东边是无边无际的东海，只剩下南边的岛屿了，果然，王国的当权者要动手了。老人思考着，或许能从中获得一些利益。 “少爷，您不该这么早告诉他，按照刚才情况，他会说出更有价值的情报。”里希特疑惑地问道。 “交易，就是要公平。这些情报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对有的人来说，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所以他才会硬揭伤疤想要换取更多情报，那位睿智的老人看穿了我们的目标：在其他贵族行动起来之前征服爱琴岛。如果他说出更重要的情报，那么我势必要回礼。他这么做，也是暗地里向我们投诚。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南方的代言人，而他，还不够资格。”韦尔微笑着说。 药材是战略资源，被军队管制，苍蓝王国70%的药材依靠从黑森王国进口，所以在苍蓝王国，受伤和生病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而爱琴岛能够出产药材，不管怎么样，都值得一去。不知道这次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韦尔苦恼道。 ; 第二章 出海 ?大海是危险的，在苍蓝王国，海员是一种仅次于军人的高风险工作。出海意味着以命博取财富，参军则是以命获取荣耀。以劳动为生的人群被称为安民，在大陆法逐渐完善的卡齐帝国历298年，安民的生命得到了巨大的保障，至少不会因为战争被无辜屠杀。越来越多的国家在繁荣中腐朽，除了苍蓝王国和帕提亚王国，因为两国王室是世仇，战争从未停止过。 “西亚船长，您当初为什么选择出海呢？”韦尔问道。 西亚看着苍茫的夜色，倾听着海的波涛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为了我母亲，她生了病，我没有足够的钱去医治她。” “现在夫人的病好了吗？” “不，在我出海的时候，她病逝了。” “抱歉，您怨恨王国吗？” “是的，如果不是军队把持着药材，我的母亲能得到更好的救治。从前的我是这么想的，后来我去了更多的地方，不论是帕提亚的奴隶制度，还是黑森森严的阶级，都给人一种深沉的压抑。即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卡齐帝国，那个人口是我们数十倍仍然普及医疗和教育的走在人类前沿的帝国，都不及苍蓝王国给我们的一样东西，那就是自由。” 韦尔被西亚一脸自豪的样子震惊了，他已经做好了被吐槽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确实，和卡齐帝国不同，苍蓝王国的居民不会因言获罪，甚至还出了公报，不需要任何调动文书，只需要一本公民证，就能自由行走于苍蓝各个行省。 “苍蓝王国的自由超乎常人的想象，如果蜗居在国内，是永远感觉不到的，卡齐人永远无法理解，我只凭借着一张嘴和几千字的计划书，就从皇室商会手中骗来一条船，事实证明，我成功了。”西亚微笑着说，年仅二十二岁的他正是意气风发的黄金年龄，即使他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位，拿的是皇室商会的委托书请求自己办事。 “我请求您现在出海，不会有所怨言吧，在您的眼里，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韦尔试探着问道。 “您有着超越自身年龄的沉着和冷静，但是，或许这仅仅只是您装出来给我看的，如果您是一个睿智的人，就不会让我们没有任何准备就出海。确实，风暴刚刚停息，然而，海上的危险岂是您这个年龄所知晓的，您知道爱琴岛为什么不在爱奥尼亚航线上吗？因为岛屿附近裸露的岩石带会让无数的船只绝望。” “既然如此，西亚船长为什么还要接受委托呢？” “只要完成了这次任务，这艘船就完全属于我了，这样的报酬我无法拒绝。” “看来您对于这场交易十分满意。”韦尔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嘴角泛着光，西亚看了，顿时一阵恶寒。 “人生处处是交易，有人得到的多，有人得到的少。我十分享受交易的过程，只要能拿出让我满意的价码，我不介意给予丰厚的回报，哪怕只是奇思妙想，它也有自己的价值。说句大不敬的话，痴迷于物品交易的您，可能永远只能当一个小商人。”韦尔对西亚说。 听了这段发言，西亚笑了笑，说：“我的祖父是一位农民，我小时候常在地里干农活，我的父亲是一名学徒，劳累半生的他终于在城里买了房子，然后将我送进了学校，现在我成为了商人。” “您真是一个稳重的人。”韦尔感慨道，他明白了为什么商会会把这个任务交给西亚。 海风轻轻淡淡地拂过，也许正是暴风雨后的宁静吧。 甲板上旋转着华丽舞裙星光摇曳舞，韦尔空洞地望着漆黑的海天之际，陷入了深深地思虑之中。西亚看了一眼出神的少年后，也没有说话了。 里希特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拿出一件厚实的披风批在韦尔的身上。 “少爷，小心着凉了。” “里希特啊，你说我们是该把目光停留在陆地上，还是去征服大海呢？”韦尔笑着说。 “少爷，您又想去远荒了吧，那里是个危险的地方，当然，大海也不安全，所以您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吧。”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 “您这样，小姐会不高兴的。” “好吧。”韦尔叹气道，看来还是只能偷偷地走。 里希特看着韦尔闪烁的目光，沉声说道：“如果您真的走了，小姐会很伤心的。” “唉呀，能不能别讨论这个令人绝望的话题。” 小船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飘荡着，正如少年漂泊不定的心。 “您还是回船舱去吧，夜晚的风可是很大的。”西亚对韦尔说到。 “我知道，但是我可没有您幸运，船舱里只有冷冰冰的四角的墙壁，而这里可以感受到海的气息，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出海了。” “恕我直言，如果您没有苍蓝人的浪漫情怀，是感受不到海的魅力的。” “浪漫情怀？” “是的，第一王子的新年演讲而流行起来的词，我记得当时殿下是这么说的：辛勤劳作的农民是浪漫的，童叟无欺的商人是浪漫的，视死如归的军人是浪漫的，恪守律己的贵族是浪漫的，我们要建立一个浪漫的国度。对于我们而言，自由就是浪漫的。” “是吗。” 这时，本该操纵船舵的大副走了过来，裸着黝黑有力的臂膀，胡子拉碴的脸上挂着些许忧虑。 “船长，今夜的风向有点奇怪啊。” “没问题的，我一直注意着的。” “可是，您注意到后面的比瑟夫快艇了吗？它已经在全速前进了，与我们的距离却没有缩短。还有，甲板上的海风是清爽的，船帆却鼓了起来，我出海这么多年，从未遇到如此怪事。” “大海是神秘的，只要它没有恶意，我们就不需要刻意防备。” “是我多心了，惊扰了贵客。” 大副歉意地摸摸头，转身离开了。 “您有一位好助手。”韦尔赞扬道。 “能得到您这样的贵客夸奖，是我们的荣幸，我就不打扰您了，船舱里的美酒不能放得太久。”西亚认真整理自己的领口，行了个鞠躬礼退下了，再怎么说，他也是学过一丁点贵族礼仪的。 “少爷，您还是回船舱里吧。”里希特恳求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里希特，好不容易到了海上，当然要等待日出的那一刻。” “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你不听话，下次就不带你出来了。” “好吧。” 里希特无比期望地看了一眼身后海面上忽明忽暗的灯火，仿佛希望它快点到来。 ; 第三章 骑士之间的对决 ?天空还是一片浅蓝，很浅很浅。 一道黑色的身影爬上了船舷，如同矫健的海燕轻掠，脚下的甲板水渍扩散开来，长长的黑色秀发披落下来，随风舞动，像夜的海浪，她露出了风尘仆仆的英气脸庞，举步轻摇，窈窕曲线上的轻甲如铃铛般细细作响，右手紧握着赤色剑鞘，一道寒芒闪过，一条从轻甲上抖落的海鱼一分为二，两段尸体在甲板上跳跃挣扎。 “我来了。” 里希特从睡梦中惊醒，支支吾吾地叫着：“小姐……” “里希特么。” 定睛一看，眼前的少女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里希特的脑子顿时活络起来，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说：“我去为您准备换洗的衣服。” 逃跑似的钻进船舱，留下呼呼大睡的韦尔，里希特心中满满都是愧疚感。 鼻子有点痒，韦尔睡意朦胧，骤然一惊，立起身来，还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总感觉撞到了什么，因为头好晕。 “现在还是晚上吗？里希特，我怎么看到了好多星星。” 少女被这个奇袭打得措手不及，捂着自己的额头，白皙的皮肤上显现一抹深红，她提起剑鞘，抵在韦尔的脖子上。 “起来，我们用剑说话。”她摒弃一切杂质的声音中带着对不负责任少年的谴责，似乎还隐藏着不可捉摸的真切关怀。 “夏音呐，你怎么来了。” 韦尔揉揉惺忪的睡眼，掩盖内心的不安和恐惧，这样的不安和恐惧，来源于对少女无私的疼爱，当他看到夏音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情不自禁大笑起来。 “衣裳不整的赤发骑士……” “住嘴！我要向你发出挑战，我敬爱的兄长大人，你不该侮辱一个高贵的骑士，哪怕你是一个贵族。”夏音义正词严地说。 少年的玩笑起了相反的效果，气氛没有被缓和，反而被将了一军，不得不躲进一个死角。 “金钱为剑，脸皮为盾，这就是我的骑士之道，我不惧任何挑战。”韦尔咧开嘴笑着说，决定背水一战。 弥漫现场的压迫感逐渐高涨，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韦尔感受到了夏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每当这个时候，她的目光就会变得十分纯粹。他知道自己已经败了，却不得不厚着脸皮挽回自己的损失。 “三万金币，为了追赶你，我隐瞒消息偷偷从边塞回到王都，又花了整整十天时间从王都马不停蹄赶到比瑟夫港，我可是以比你探报还要快的速度往这边赶，等我到了比瑟夫港，你已经出海了，我让总督给我准备了一条快艇，这该死的快艇怎么也追不上这条船，我只好自己游过来……”夏音一把心酸一把泪地哭诉着，她相信定能马到成功，所以她特地没有换洗再来，保持着狼狈模样。 这一“剑”完美无瑕地刺穿了韦尔的胸膛，他的呼吸变得紊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骑士的道德在金钱和利益面前变得什么也不是！ “算你狠……”韦尔嘴角抽了抽，“为了让我出剑，你竟然不惜作贱自己。好，这三万金币花得不亏。” 夏音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出招道：“我在边塞受苦，你在帝都享乐，我们已经三个月零四天没有见面了，我的零花钱……” “5……” “等等，我离家这么久，兄长大人不想我吗？”夏音睁大了眼睛望着韦尔，仿佛在说，天底下竟然会有不疼爱妹妹的哥哥。 “5……千金币。”韦尔看着妹妹天真无邪的面庞，实在不好意思说出5百金币，作孽啊！韦尔的心在流血。 “过完春节我就去边塞了，没有能够和兄长一起过元宵节，也不在父亲大人的身边，我一个人孤零零……” “好了，别说了，一万金币。”韦尔整个人倒了下去，眼神空洞无力。 “情人节我也是一个人过的哦，而且夏丫找到了自己的终身伴侣，总是在我身边炫耀，兄长大人，五万金币……”夏音笑眯眯地说，哪里有一分伤心落寞的样子？ “啊？！夏丫不是一匹马吗？”韦尔的胸口中了一箭，被钉在了甲板上，“我知道了，知道了……” 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啊？！我的私房钱…… “嗯嗯，春天的时候夏丫生病了。” “病得好……” “兄长大人，您说什么。” “没有，你听错了吧，夏丫生病了我也很担心，我这里有50金币，给她买好一点的大豆和草料。” “兄长大人……” “没得商量。” “还有，还有……” …… 风平浪静之后，韦尔整个人已经瘫痪在甲板上。 “好了，我的妹妹，你已经从我这里拿走20万金币了，现在，你可以回王都了吧。”韦尔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夏音，希望她能给出肯定的答复。 “我的事已经说完了，接下来该说兄长的事了，您一个人出海，危机重重，为了保护您，我有责任和义务留下来，我对自己的剑术有相当的自信，当然，您只要支付我一点点报酬。”夏音微笑着说道，浑然不觉这样的笑容对韦尔来说是多么地恐怖。 “我很好，所以我拒绝。” “只要十万……您看您，都快晕过去了，没有人在身边照顾怎么行呢。” …… 船舱里。 “夏音，你竟然用了这么多清水，你这是犯罪知道吗！” “咦？” “在航行中，淡水是一种重要的资源，要是被海员知道你拿来洗澡，你绝对绝对会被海葬的。” 哗地一阵出水声，夏音隔着帘子对韦尔说：“兄长，替我去道歉，不，等会我自己去。” “我只是开玩笑啦，不要这么认真。”韦尔现在后悔莫及，按照夏音的性格，她肯定会满船挨个找人道歉，“只是短途航行。” “绝对要去，没想到兄长是这样的人。” 你才知道！韦尔内心纠结，这么麻烦的事我才不干，必须要转移话题。 “我说，夏音，下个月就是你生日了，就不要走了吧。” “抱歉，我的假期没有这么长。” “那种事跟德雷上将说一声不就好了，如果那个热血将军不放人，我跟法拉古老匹夫也很熟，直接让他从军部要人。” “很熟？说的也是，兄长没少被法拉古元帅教训。”夏音偷偷笑出声来。 “都快入土的人了，总得为自己子孙考虑，也就是说，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那么，要不要回王都休养，当然，你喜欢军营的生活也可以去禁卫军，我答应你，把琥珀营给你玩。” 笨蛋！谁会喜欢军营呢，兄长不在，父亲大人也不在，一个玩伴也没有。可是，身为苍蓝王族，就必须肩负这样的责任，自小就讨厌束缚的兄长，为了不去从军没少与父亲争吵，所以，我要辛苦一点，把兄长的那份责任接过来，这就是我的义理。夏音暗暗下决心，她要永远保守这个只属于自己的秘密。 看到夏音沉默，韦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半年也不行吗？” “不行，要是兄长真的想给我庆祝生日，可以来洛桑。”答应我，我也不想一个人，夏音期待地在脑海中想象着，要是兄长的话，不可能拒绝我的。 “抱歉，去边塞什么的麻烦死了，而且，那里什么玩的地方都没有……”韦尔感受到了帘里失望的目光，他知道不能敷衍过去了，“黑森王国下个月要举办精灵祭，我必须要去。不过，你的生日礼物我会准备好的。” 这个礼物你会喜欢的，我保证，韦尔默念道。 “只要金币，很多金币。” “你养的军队就是个窟窿，就不要往里面钻了吧，至于边境的安民，只要不让他们饿死就行了吧，毕竟只要战争来临，他们又会一无所有，你已经快14岁了，该学会为自己考虑了吧。” “啰嗦，我有我的存在方式。”夏音别过脸去，恶狠狠地瞪着墙壁。 呃，韦尔的胸口中了一箭，说到底我只是苍蓝没有存在感的王子，好不容易在新年露了个脸，国民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好忧伤～ “话说，兄长为什么要去黑森，祝贺这种事，交给一般大臣不就行了，难道，终于想要干一番大事业了吗？” “怎么可能，我这么怕麻烦。” “果然是因为上次那件事吗……和黑森出售给我们药材有关吧，兄长到底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 苍蓝王国是一个药材贫瘠的国家，仿佛被恶魔祖咒一般，盛产粮食的苍蓝，却种不出药材。三年前，十二岁的苍蓝王子出使黑森，建立了一条生命贸易线，得到了宝贵的药材之后，苍蓝人的身体健康得到了重大的保障。正因如此，夏茵才更加担心韦尔，这种交易，绝对不是金钱能够完成的。 “安心啦，虽然我一百个不愿意，但是从你的义理考虑，对我百利而无一害。” “难道是……联姻？耶。。。” “笨蛋，要联姻也是把你嫁出去。” “不可能，这些年我这么努力……” 韦尔嘴角抽了抽，确实，当年他同意夏音从军也有这一层考虑，有哪个国家敢把一个率领5千精骑就击溃6万陆军方队的公主嫁出去。 “别松懈哦，父亲可是为了王国安定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韦尔恐吓道，邪恶地笑了笑。 如果是父亲大人的命令，我肯定无法拒绝吧，拼命地摇摇头，夏音擦干身子穿上了衣裳，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嗯？怎么了？”夏音看着目瞪口呆的韦尔，不解地问道。 “啊！！我的衣服，这次出来我只带了三套啊！” “嘻嘻，我只带了一套哦。”夏音指了指墙边换洗的军装，一抹鲜红的阳光从缝隙射入地板，在灰暗的船舱里非常惹眼。 “不好！”韦尔抓着夏音的手就往甲板上跑。 “不！！”看到了眼前半升的太阳，韦尔半跪在甲板上哭嚎，“我在甲板上睡了一夜……” “海上的朝阳格外的可爱呢。” ; 第四章 苍蓝近代史 ?卡齐帝国历248年10月1日，帕提亚南部四行省反对奴隶制发动叛乱，在三十万帕提亚铁骑的狂暴镇压之下，仅仅十天，十万反政府军就只剩下了三千残兵游勇，在英雄雷米的率领之下逃入苍蓝公国。 铁血大公萨迪斯惊怒，因为帕提亚军在五天时间内就完成了集结，到击破叛军只花了半个月时间。恐惧和不安弥漫着这个边陲小国，没有人会天真地认为，帕提亚王国大动干戈只是为了平叛。 这时候，雷米成为了关键的人物，只要交出叛军头领，帕提亚就没有任何理由开战，所有人都这么认为，除了萨迪斯大公，他看穿了事物的本质，是因为弱小，如果按照帕提亚的要求去做，就等于承认自己的弱小，不想输给帕提亚的那个男人啊！ 雷米的造反，是他一手推动的吗，那么雷米能逃到这里，就不是偶然，他知道我一定会保护雷米，问题是，雷米为什么会仓促反叛。萨迪斯百思不得其解。 10月17日，帕提亚陈兵边境，萨迪斯大公和奴隶英雄雷米秘密会晤，签署了黄昏条约，苍蓝公国帮助帕提亚南方四行省独立，报酬则是一件【帝器】，至此，苍蓝人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建国战争。 10月20日，苍蓝公国集结了10万大军，第一次洛桑会战拉开序幕。萨迪斯大公疯了，人们这样认为。 10月28日，两军短暂的交锋之后，洛桑行省突起浓雾，所有河流湖泊有阵的运转。反击从帕提亚军后方展开，原来雷米指挥革命军边打边散，造成十天内溃亡的景象，就是为了逆袭做准备。 11月6日，在骚扰式袭营的作战模式下，帕提亚军开始出现动摇，虽然炸营的苗头很快就被镇压，但是帕提亚统帅切尔西大公不得不做出撤出洛桑行省的决定。 11月10日，得知已失三省之地的消息后，切尔西大公吐血三升，帕提亚皇帝帕拉格出战，所以第一次洛桑会战又称为“三杰之战”。帕拉格，萨迪斯，雷米被卡齐贵族称为“南方三杰”，同时，他们又是很好的朋友，曾一同到卡齐帝国留学。 11月20日，愤怒的帕提亚传国书前往黑森，强烈谴责黑森王国不顾道义，派遣精灵使参战。六大精灵使是黑森王国的象征，而光精灵使是黑森王国的皇族，传说，皇帝伊里斯已经活了200多年，是真正的皇族中的皇族。伊里斯发布全国公告，精灵使安吉莉娜跟着她的男人跑了，从此不再受到黑森王国的保护。帕提亚使者含怒离开，他知道黑森王国斩去与水精灵使的关系，已经给出了交代，不能再得罪他们致使王国两面开战。可是，这就意味着反叛军将得到一位精灵使的帮助，洛桑行省的大雾也不会轻易散去。安吉莉娜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背叛黑森王国的精灵使，导致黑森和苍蓝将近半个世纪的冷战。 帕提亚和苍蓝全面开战，这一战打了整整十年，没有人明白，苍蓝人为什么如此的坚韧，这一战，苍蓝公国的青壮年人口直接减少了三分之一，对于只有四百万人口的公国来说，这样的代价是惨重。 卡齐帝国历258年6月6日，苍蓝大臣阿尔杰发动政变，企图颠覆萨迪斯大公的统治，拯救于战争中水深火热的人们，史称“六六政变”。萨迪斯大公将军队交给儿子统帅，手携【帝器】一个人从前线归来，万军丛中斩落阿尔杰首级，面对呆滞的人民，萨迪斯大公第一次流下了泪水。 “你们累了吗？” 没有人回答。 “战斗吧！既然还有反叛的力量，为什么不去战斗！在我成为大公的时候，我说过，我会带给你们财富，我做到了。而你们高喊，为了我而战，你们做到了吗？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的手足，我的臂膀，而我是你们的头脑，我可以看到子孙的未来，他们是自由的。自由是轻松自在地生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们，没看到过比瑟夫海上的日出吧，也没看到过泰里斯的高山吧，还有洛桑的草原，这里只是世界的一角。就像你们一样，去到乡下，总希望人们称赞自己，看呐，那是来自枫丹的王都人，我也希望，在我出国的时候，他国的人民对我说，看呐，那是英勇果敢的苍蓝人。如果你们不理解什么是自由，那我就再给你们一个战斗的理由，去你m的帕拉格，不就是抢了你老婆，竟然敢开军队来我家门口嘚瑟，看老子不做了你。我要成王！！” 所有人都跪下来，公国王国帝国，是不可跨越的鸿沟，身在枫丹，他们更能理解身为公国人的感受。 “吾王！吾王！” 史称“成王宣言”，又称“六月演讲”。 战争又过了十年，帕提亚南方四行省千疮百孔，王国也无力再战，四行省宣布独立。第一次洛桑会战是帕提亚王国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卡齐帝国历270年10月1日，特里尔公国，苍蓝公国，四行省联合会宣布成立苍蓝王国。特里尔公国是一个小公国，夹在黑森和苍蓝之间，民风纯朴，数百年以来一直和苍蓝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第一次洛桑会战落下帷幕，在众人不知的情况下，萨迪斯单刀赴会帕拉格，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萨迪斯失踪，帕拉格断臂而归，而护送帕拉格回来的人中，有三位【帝器】使。 蠢蠢欲动的特里尔大公被第一王子坎兰灭门，坎兰也因此失去了继承权。雷米大公和皇室三兄弟力挽狂澜，拯救了脆弱的新王国。 卡齐帝国历271年2月1日，温柔的二王子亚德里恩继承王位，为了取得卡齐帝国对苍蓝建国的承认，三王子自告奋勇前往卡齐留学，于卡齐帝国边境被刺杀。 经过四年的休养，帕提亚王国卷土重来，洛桑行省告急，卫国战争开始了，也就是第二次洛桑会战。 卡齐帝国历282年4月，在卫国战争即将获得胜利的时候，第一王子坎兰战死，其部将无一生还。没有前去救援的雷米大公被削去爵位，王权得到进一步巩固。同年5月，苍蓝和帕提亚签署停战协议。 次年，王子韦尔·斯特林殿下诞生。 ; 第五章 约定 ?“兄长，为什么要出海呢。”夏音坐在船舷上，对着平静的海面荡着双腿，荡着荡着，好像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似的。 “夏音啊，这是你第一次出海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比如晕船之类的。”韦尔装聋作哑道，被问及秘密又不想让亲人担心的时候，他总是会含糊其辞，表现出更关心他人的样子。 “完全没有，喂，我在问你呢。”夏音追问道，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她像一壶即将烧开的热水，随时会破开壶盖沸腾起来。 “昨晚休息得怎么样呢，船一直摇啊摇，我到现在还困着呢。” 韦尔趴在船舷上，无精打采地眯着眼睛。瞬间，他感受到了剑鞘抵在自己的后颈上，冰凉的金属刺激着敏感的皮肤，散发出森然的杀气。 “听说爱琴岛上出产药材，有点在意。”韦尔立刻精神百倍，在0.1秒内说完了这句话，然后大口呼吸着新鲜的海风。 “真的吗？不过看在我们正约会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看着夏音一脸幸福的样子，韦尔知道她的眼前一定出现了漫天的繁星。对于这种奇异的变化，韦尔将之称为“可爱妹妹综合症”，遇到欢喜的事情就会彻底抛弃烦恼，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到的。 “夏音啊，虽说你很可爱，但是你是我妹妹啊。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我哦，不过这个几率太小了，因为你没有一个叫做朋友的圈子。要不要去维斯特学院呢？” 维斯特学院位于卡齐帝国帝都齐也那，隶属于齐也那大学，是【帝器】使的诞生之地。传闻，每一位【帝器】使都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号称“千人斩”，当然，这是平均数。 “绝对不去，即使兄长答应和我一起约会，我也不会去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额……那我就一个人去了。” “嗯，啊？兄长大人，你刚才说什么？” “我要去卡齐帝国。” “父亲大人的身体不好……”夏音黑着脸说，如果韦尔胆敢再说出一句忤逆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知道，所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韦尔出神地望着蔚蓝的天空，海鸥在白云中飞舞。他出其不意地打出了感情牌，作为一个男人应有的理想，不甘心困居一地，而是走向更宏伟的舞台。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兄长不能像一个王子一样……”夏音低着头，目光黯然，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改变韦尔的想法。如果自己的哥哥是一个窝囊废，或许会更加的苦恼吧，而当他的理想过于庞大的时候，何尝不是一种灾难呢？ 周围陷入了可怕的沉寂之中，船帆猎猎作响。 过了一刻钟之后，夏音开口道：“即使我没有出过海，也知道这海风有些特别呢，有点急切和失落。” “当一个流浪的王子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父亲只娶了母亲一个人，要是多几个兄弟，我就能有更好的开始，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韦尔感慨道，“先说清楚，你不来，我也会去的。” “苍蓝虽然是王国，但是没有得到卡齐帝国的承认，所以只能按照公国的招生指标，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一个名额。”夏音不得不提醒道，这也是不算反抗的反抗，因为她知道韦尔一定想出了万全的策略，只是她非常不甘心，离开故乡什么的，不在义理之中。如果仅仅是前去卡齐帝国留学，她不会阻拦，然而她坚信，这只是兄长计划中的一步，只要开始了，就不会停下来。这个计划，不出意外的话，将会改变世界。 “不用担心，我会从黑森那里拿到名额的，只不过去维斯特学院是不可能的了，能够进入齐也那大学就好。”韦尔淡然地说。 “黑森王国吗？那个从来不派遣留学生到卡齐帝国的保守国家。”夏音陷入了沉思，不一会儿就回到，“好吧，只要兄长告诉我去卡齐的动机，我就认真考虑考虑。不要拿其他的理由敷衍我，即使你说的是符合义理的。我只想知道你最真实的想法，历练和交友不过是其中之一吧。” “北方的北方是什么，我需要一个答案。” 夏音肩膀不断的剧烈颤抖着，声音渐渐变调：“不诚实。” 看着夏音气鼓鼓的样子，韦尔的背后凉飕飕的，他用尽可能快的速度回答道：“那里似乎隐藏着【帝器】的秘密。” 【帝器】的出现早于卡齐帝国的建立，更早的记录苍蓝就没有了，卡齐是大陆唯一一个帝国，技艺当之无愧为大陆巅峰。可是，卡齐帝国无法制造出一件【帝器】，现有的三十二【帝器】无一不是出土于古遗迹。 夏音抚摸着手上的赤色剑鞘，低声细语道：“这个理由，连我都心动了呢。” “约定好了。” “嗯。” 一丝丝阳光照耀在海面上，蔚蓝色的海水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掀起一朵朵白色的浪花。 “通知下去，我们即将到达密岩区，瞭望手提高警惕，要是触礁了，第一个把你丢到海里喂鲨鱼。”西亚船长大喊道，“你，还有你，去甲板上观察近处。” 爱琴岛附近是事故多发的海域，这里有许多无人的小岛，露天的岩石，甚至存在着强大的洋流，并且运动轨迹是不变的，很有可能形成漩涡。 安排好所有事物之后，西亚船长走了过来，说：“尊敬的客人，半天以后我们将到达爱琴岛，前提是拥有足够的幸运。当然，我们首先要付出努力。曾经有一位傲慢的年轻贵族，为了欣赏到鲨鱼凶残的捕食画面，将一些活鱼剖开，丢到海里，结果船只被岩鲨袭击。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们，这艘苍蓝王国最先进的商船之一，抵挡不了岩鲨的冲击。当肚子饿到发疯的时候，它们会用身体撞击岩石，然后吞食散落的石块，把石块嚼得咯嘣咯嘣响。” “西亚船长，为什么不把船开到深海去，那里不是更安全吗？”夏音问道，她一开始就发现，船只是沿着岩石带航行。 “小姐，您有所不知，深海地带栖息着一种远古巨兽，足足有一艘船这么大，是航海中避之不及的危险存在。”西亚船长心有余悸地说道，他在航海中遇到过两次这样的生物，仅仅是远远地观望，就被它巨大的身躯征服。 “您说的真有趣，西亚船长，我恨不得马上见它一面了。”夏音将渴望的目光投向韦尔，“我很好奇。” 看着如此摄人心魄的视线，西亚船长惊出一身冷汗：“客人，我不会拿全体船员的生命开玩笑。” “不要挣扎了，西亚船长。”韦尔淡定地说，“你现在就是在拿我们的生命开玩笑，难道你没有发现船速加快了吗？” “不会吧……瞭望手！”西亚船长大喊道。 “抱歉，船长，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过，前方的海水明显在流动。” “大副，将船开进深海区，操帆手，降半帆。”西亚船长无奈地叹了口气。 “船长，强风已经停了。” “怪事真多。”西亚船长嘀咕道，原本三天的航程缩短到两天就已经很奇怪了，现在又遇到了强漩涡，简直要人命啊。 ; 第六章 与海搏斗 ?“怎么办到的，兄长。”夏音好奇地问道。 “你该不会以为漩涡是我招来的吧。”韦尔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我只不过是利用人的固定思维模式，我们遇到某种情况，情急之下无法做出决定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提出合理的建议，就一定会被采纳。解决的方法有很多，我只是把西亚船长引导向了深海。这时的他，会暂时忘记深海的恐怖。” “不愧是我的兄长。”夏音赞叹道。 “根据《苍蓝异事录》记载，这种被称为鲸鱼的巨兽不会主动袭击人类，曾经有个人类的勇士屠杀过这种巨兽，还拿它的血肉宴请爱奥尼亚人。”韦尔朝着夏音笑了笑，暗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没有好处的事情我不干。” “20万金币还只是空头支票哦。”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个小时以后，没有人因为避开了漩涡而高兴。这里是巨兽出没的深海地区，掉头绕路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西亚船长的内心煎熬着，突然，前方500米处十米高的水柱冲天而起，如同礼花一般。西亚船长惊恐地退后两步，当他靠在桅杆上的时候，涌出一股坚定的力量，那是对危险的嗅觉所诱发的撤退意识。 “转舵！！” 呆滞的大副终于回过神来，颤抖的食指握着的船舵，急剧地转动起来。 “西亚船长，把船靠过去。”夏音平静地说，语气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判断和信念。 “开什么玩笑！”西亚船长怒吼道，“现在我把你们丢到海里，相信大家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这是命令。” 空气瞬间冰冷了下来，这四个字远比巨兽的威胁来得更加凶猛，西亚船长能够感受到小姑娘身上燃烧的烈焰，那渴望一战的欲望点燃了自己，勇气值不断地上升。鼓舞自己的，是经过战火积淀的无与伦比的亲和力和统率力。 “不会吧……”西亚船长将心中可怕的猜测埋藏心底。 船依旧全速前进，所有人都认为自己疯了，根本停不下来，那个站在船舷上的小姑娘散发出的气势，竟然压倒了所有人的恐惧。 “作战开始，里希特把船舱里的投枪和绳索拿来。”韦尔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夏音，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好，我会命中它的。” “绑好了，小姐。”里希特使劲地拉着绳索，确定不会松垮之后，将投枪交给夏音。 当船只靠近水柱大约100米的时候，可以清晰地听到鸣笛的声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甲板上传来一阵急促冲刺的脚步声，长枪从夏茵纤细的手臂滑翔出去，精准地命中了目标，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哀嚎，成捆的绳索不断减少，整条船半倾，被巨兽拉着前进。 “不可能！先不管绳索能不能支撑住这么大的拉力，投抢竟然也没有脱落。”西亚船长也是走南闯北，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少女瞬间的爆发力震撼所有人的眼球，不过他们仍然看不到胜利的希望，船会沉的。 “这是卡齐帝国的尼龙绳，至于投枪，我在枪尖做了手脚，刺进肉里的时候，会展开棱刺嵌入肉里。”韦尔解释道。 “再来！”夏音投出了第二枪。巨兽吃痛，完全隐入海里，夏音穿上韦尔备好的手套，滑着绳索潜入海里。 西亚船长已经被一连串的表演震惊了，船体倾斜了还能命中目标，不过想到猎杀巨兽这样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来，也就不奇怪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海面被猩红的血液染色，巨兽的尸体浮了上来，夏音坐在雪白的肚皮上，衣裳一片鲜红。海员们被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所震惊，船体恢复了正常的航行，他们的目光还是无法从那个鲜红的身影挪开。 “赤色烈焰。”西亚船长紧紧握着拳头，“公主殿下……” 为什么公主殿下会出现在这里？西亚船长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西亚船长，我需要你的帮助，将巨兽的肉切成块运回来，能装多少就多少。这里的血腥味会引来大量的鲨鱼，不是久留之地。” 听到了韦尔的话，西亚船长终于回过神来：“我马上派人去办。” “我去。” “我也去。” “带上我。” 令人感到恐怖的号召力，西亚船长的额头冒出些许冷汗。现在的海面风平浪静，不代表没有潜伏的鲨鱼，它们都是身经百战的猎手。能让人为之赴死的绝世魅力，不愧是公主殿下。 当西亚船长再次鼓起勇气直视着红色纱衣的少女的时候，烈日下的血滴，竟隐隐闪烁着一种孤高和落寞。 只来得及剥下几块厚实的鲸肉，鲨鱼就静悄悄地围了过来，在所有人安全撤退之后，夏音最后一个登上了甲板。 鲨鱼们疯狂地啃食着眼前的猎物，没有犹豫，没有怜悯，显露着狂野的兽性。 “不开心。”夏音张口说了凯旋后的第一句话。 “知道了。”韦尔别过脸去，右手艰难地伸出了五根手指，考虑着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兄长最好了。”夏音双手握着韦尔的五指，顿时眉开眼笑。 里希特又申请了大量的清水，这一次，西亚船长爽快地同意了。 “船长阁下，有一件事我很在意。”韦尔郑重地对西亚船长说。 西亚船长变了脸色，知道了客人高贵的身份以后，他不敢怠慢。 “不必担心，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请求，也许不久的将来，会有人向你打探我的消息，你就这么对他们说……” 船依旧在平稳地航行，时间慢慢流逝，忽然，一群海鸟不停在海面上有规律地盘旋。 “夏音，快出来，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韦尔大声喊道。 “嗖”地一声，夏音从船舱里闪现到船舷边上。 接着一大群鲸鱼涌出海面，数量之夸张令人咋舌，如同千军万马般奔袭而来。原来它们在捕食，驱逐着庞大的鱼群。在高空中等待的海鸟窜动着矫捷的身姿，潜入海水中捕猎惊慌失措的鱼群。 这是一场大自然的战争，残酷而唯美。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为什么我会觉得惊心动魄呢，甚至有些莫名的振奋。”夏音陷入了自责模式之中，她是领兵作战的将领，手上自然沾满了血腥。 “还记得布列斯特要塞争夺战吗？”韦尔回忆道，一个又一个生命在他的眼前凋零。 “记得，不想从军的兄长大人，在初阵竟然下了屠杀的命令，那个灰色的夜晚令人永生难忘。所以，我做出了人生的第一个决定，那就是让你滚出军营。” “你能做出自己的决定我很高兴。” “斩杀敌人的所有，继承他们的遗愿，这根本就是一件痴心妄想的事，我不会认同你的理念的。” “是吗，我知道了。” ; 第七章 登陆 ?《苍蓝异事录》： 卡齐帝国历239年，我又一次逃出枫丹来到比瑟夫港，与上一次的失败不同，我偷偷准备了出海的船只。 雷米爽约了。 我遇到了一群鲸鱼，手痒杀了一只，那些没有兽性的家伙惊走了。 我登上了爱奥尼亚海上最大的岛屿，并将之命名为“爱琴岛”，称呼岛上的土著为爱奥尼亚人。 将鲸鱼肉分给了他们，我们成为了朋友。 岛上的土地肥沃，我在这里有一份开发的方案，食盐和糖将成为这个岛上的特色。 在我的高瞻远瞩下，果园和药园建立起来了。事实证明，药材能够在这里生长，真是太好了。 我和爱奥尼亚人签订了盟约，至于为什么盟约不能马上履行，容我卖个关子。我深信，年轻的后辈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你真的认为《苍蓝异事录》这么简洁明了，那就大错特错了。这是一本大白话加废话的集合体，以上内容在书中整整记载了八万字，包括军事、地理、物产等各个方面，唯独缺了风俗人事，仿佛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韦尔将之归结为，没有长时间相处，不好下结论。 这本书也被韦尔称为《萨迪斯少年游记》。 船只靠岸了，稀稀疏疏的码头上零零星星地站着几个人，只停着两条船，韦尔依稀能够听到他们在谈论的话题：半个月内竟有两条船来访，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至于另一条船，用西亚船长的话说，已经支离破碎，起码还需要一周的维修时间。他向那条船鞠了个躬，有模有样地行了个海礼，那是与暴风雨搏斗的伤痕。 “根据岛上的规矩，只能上去两个人。”西亚船长对韦尔说，言下之意就是，与其让他上去跟那些土著低声下气，不如留在船上自在，因为来到这里的船只，都是有求于人。 “是的，船长，保证完成任务。”韦尔整了整衣领，敬了个礼，因为太标准了，更不像是一个海员。 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吓人，西亚船长郁闷。 韦尔下船之后，夏音就跟了上去。 “兄长，你又闹哪样，我看到西亚船长的脸都吓绿了。” “没什么，先调整自己的姿态，为交涉做准备。” “外交官模式？” “不不不，万能的商人模式，这场交易会影响苍蓝的未来。” 夏音和韦尔走进码头上一间破烂的小木屋，迎面撞上一位齐耳短发的女子，前额两段稍长的发丝中分垂向两边细腻的脸颊，以韦尔目光粗略估计，这位美得出奇的姑娘年龄大约二十上下，玲珑浮凸的娇躯着一袭黑红相间的劲装，更衬得肌肤白晢如雪。 她犀利的目光直视韦尔，仅仅停留了一秒钟后转向夏音，盯着夏音手中的赤色剑鞘出神。 被无视的韦尔挥挥手，企图找回自己的存在感。失败了！韦尔的内心深处在呐喊，他只好把道路让开，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女子回过神来，迈开轻盈的脚步，和韦尔擦肩而过，没有再看韦尔一眼。 韦尔伤心欲绝地径直走到木屋主事的面前，拍着桌子说：“我要见你们族长。” “这里不欢迎不懂礼义的客人，你们走吧。”主事不耐烦地说，这样的嚣张人士他见得多了，怎么可能会给好脸色。 就连短发女子都停下了脚步，又是一个浮夸的小贵族吗？留下来看看小贵族出丑也不错。 “大叔，既然知道我们是客人，还不快点让你们族长出来接待，我们有大生意要谈。” 就连迟钝的夏音也满脸黑线，兄长，这就是你说的商人模式？受什么刺激了吧。 主事的火气被挑起来，短发女子看了看一旁目瞪口呆的夏音，心想：如果因为这事连累少女被关到黑屋子里几天就不好了。 “慢着，虎叔，他们是第一次到岛上来，就原谅他们吧。” “艾丽莎，你就是太善良了。”虎叔叹了一口气，又转头对韦尔说，“还不快滚，回到你们原本的世界去，不要打扰我们。” “多谢，艾丽莎小姐。”韦尔笑着说。 敏锐的艾丽莎已经察觉到了，顿时有一种鱼儿上钩的感觉，而她就是那条鱼，原本不想和傲慢的贵族扯上关系，才故意不去在意，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着了道。 “如果我没有帮助你们呢，你会怎么做。”艾丽莎不由得问道。 “您这样的人，我贸然上去搭讪，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不过，我手头里有能够吸引您的情报。”韦尔卖了个关子说。 “哦？”艾丽莎一脸的不相信。 “为了确定一下，请您回答我一个问题，码头上停着的船是您的吧。” “是的。” “那我们真是有缘呢，我在比瑟夫港的码头上遇到了一位老爷爷，他非常担心自己出海的孙女。他的身体很好，我们足足聊了十几分钟。” “真的非常感谢。” 艾丽莎的眼眶红红的，爷爷也是海员，他知道，如果平静的海域突发暴风雨，会让许多船只措手不及，生存的几率会降到最低，而自己到了约定时间还没有回到他的身边，他一定很焦急吧。 “不是吧，兄长又出千，好感度这就刷满了。”夏音打趣道。 艾丽莎顿时脸颊微红，想要否定的时候脑筋突然灵光一闪，这位妹妹也好厉害，一句话就让自己从伤感的状态从恢复过来。说得难听一些，就是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们一定不是一般的贵族。 “我叫夏音，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那个会演戏的，是我的兄长韦尔，今年15岁，是个自大狂妄喜欢拍桌子的变态，顺便声明一点，他喜欢年龄比自己小的女孩子。所以，艾丽莎姐姐，你是很安全的。” “夏音，你知道我为什么每次出来都不想带上你吗？好好反省一下！” “因为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有一个爱说实话的可爱妹妹。” 我的天啊！韦尔半跪在地上抽搐着，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展开，我的人生…… “言归正传，我们好像在谈事情。”韦尔选择了转移话题，当他看到黑着脸的虎叔的时候，鼓起勇气继续说，“我要见你们族长。” 虎叔浑身散发出无形的杀气，艾丽莎觉得自己必须再次站出来阻止这个愚蠢的少年。 “不可能的，韦尔小少爷，族长不会见外客。因为奶奶的关系，我能够进入外围的村子，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对于虎叔他们土生土长的爱琴岛居民，族长是神圣的存在，是他们的信仰，相当于一国之君。” “我们为了履行盟约而来。” “什么！”虎叔变了脸色。 艾丽莎妙目一转，对于这位无礼而又足智多谋的少年来到岛上的目的好奇起来。 ; 第八章 岛上游览 ?哐当一声，虎叔夺门而出，临走时呼喊道： “失礼了，这件事我必须禀报族长才能定夺。” 就这样，艾丽莎也沾光进入了岛内，每当回想起那一刻，她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为了履行盟约跨海而来少年，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惊天秘密。能够和爱奥尼亚人签订盟约，恐怕只有神才能够办到吧。 韦尔不知疲倦地行走在大街小巷里，被这里别具一格的趣味所吸引，不论是奇形怪状的木制房屋，还是通达的道路，无一不是现代小镇的典范。一个封闭的小岛，能够很好地保留文化的传承，从这里，他能感受到冷淡中的朝气蓬勃。 “虽说原居民的族长说明天才接见我们，但是我们这样到处跑不太好吧。”夏音无聊地说，身后的两个护卫让她感觉很不自在，就像游行示众一样，实际上，他们也吸引了足够的目光，因为已经很多年没有外人进入过岛内了。 “夏音你这样不行啊，除了剑术，你就没有其他方面的天赋了吗？这座小镇就是一件艺术品，设计它的人一定是一个天才，除了房子之间有规律的排列，竟然还应用了地下排水系统……”韦尔滔滔不绝地说，张开双臂享受这份宁静的洗礼，十分陶醉。宁静的小岛，离自己的理想也仅仅只有一步之距。 “呐，完全没兴趣。”夏音歪着脑袋，右手的食指自然地弯曲，轻轻划着自己被海风吹得微红的脸颊。少女敏感的肌肤让她不能迅速地适应海边的生活，然而她本人一点也不在意，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意志。 “你就不能说得委婉一点吗？夏音！”韦尔略带责备的语气和他的内心所想完全不同，不过他更希望得到亲人的理解，自己的爱好可以有一个完美的宣泄口，除了已经逝去的母亲，夏音给了他最大的包容。 “我的词典里没有谎言，兄长大人。”夏音摆出认真的模样，仿佛在责备常常对她说谎的兄长。 “原来如此，那么布局里的军阵之术，我就只能自己学习了。” 下一刻，艾丽莎看到韦尔脖子上抵着一把火红的剑鞘，夏音周遭的水汽在蒸发，是愤怒的热度在上升。 好快的剑！ “兄长大人，这孩子我用得越来越顺手了，可不会还给你了。”夏音骄傲地说。 “不是自己锻造的武器终究是有缺陷的，我才不会在乎。可是，你要用它来威胁你的兄长吗？”韦尔佯装生气道。 “呼啦呼啦，百鬼在生气呢，被前主人抛弃很不甘心呢。这是百鬼的意志，我怎么忍心伤害兄长呢，你的军阵之术，我一点也不在乎。”夏音将长剑放回腰间，顺势抱住韦尔，手臂搭在他的双肩上。少女的身高在青春期总会有一些优势，所以，当她踮起脚尖的时候，有一种俯视的错觉。 “明白了，等价交换知道吗？等价……” “那个，让我想想，少女的初吻怎么样？” “你赢了。” 观看完一整场战斗，艾丽莎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你们真的是兄妹吗？”艾丽莎真诚地向夏音询问道。 “虽然不想承认，那个靠墙瘫倒的白痴的确是我的哥哥，只不过我主外，他主内，所以才造成如此扭曲的人格。只要我以自己的事情要挟，他就会乖乖就范，比如将初吻献给没有好感的人啊。所以，我一直在给他物色一个柔弱的妻子，好满足他过剩的保护欲望。”夏音埋怨道。 “原来如此。”艾丽莎开始好奇兄妹俩的关系，所以她走到韦尔的身旁，刚要开口的时候，韦尔打断了她。 “等等，艾丽莎小姐，你该不会认为夏音真的会把初吻给自己的哥哥吧，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 “不是，我只是很同情夏音，作为你的妹妹会很累。”艾丽莎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即使知道这是出于好意，也不会欣然接受，心里总会有莫名其妙的疙瘩。 “这种感觉你永远不会明白的，就像自己种了多年的白菜被猪拱了。”韦尔仰天长叹道。 “那个……我还是不要懂的好，不过，我好像有点理解你了。”艾丽莎嘴角抽搐着，眼前浮现着一头活生生的猪。 休息过后，韦尔对身后的侍卫说：“两位兄弟，带我们去果园和药园吧。” 侍卫应允，他们的话很少，更多的时候是在窃窃私语，因为他们对大陆的通用语言知之甚少，能够听得懂，说出口却很粗糙。 就这样，韦尔一行人穿过小镇古朴的街道，在经过城门前河流的石桥的时候，又耽搁了半个小时，因为那座石拱桥是只用方石垒起，半个世纪不倒，用韦尔的话说是了不得的奇迹。 过了桥，攀上一座百米高的小山，放眼望去，一马平川，满是药园和果园。这一次，夏音和艾丽莎终于有了对美的事物共鸣，用韦尔的话说就是肤浅。这片园子大得出奇，一眼望不到边。 “这完全是供过于求了吧，管理这么大一片园子，需要花费无数的精力。”夏音感慨道。爱奥尼亚人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没有贸易的概念。 “这很失礼，夏音，这是爱奥尼亚人劳动的果实，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岛上没有好逸恶劳的散人。没有钱币的流通，只要是自己需要的，就会有人送上门来，能够帮到他人，他们会有深厚的满足感。这就是道德洁癖者追求的理想乡，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们会闭门谢客，外界污浊的思想会影响这里的安宁。这是最笨，也是深思熟虑后想出的办法。”韦尔明白了为什么祖父对这里的风俗人情只字不提，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根本无法相信这样的世界真的存在。 “十分抱歉。”夏音朝着园区里劳作的人群道歉，即使他们听不到。 “我们走吧。” 行走在药园里，韦尔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各园生长着仙鹤草、小蓟、甘草、海风藤、鬼针草、何首乌、金银花等各种药材，囊括止血疗伤、感冒发烧等几种基础配方所需。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这次交易，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不会吧！那不是传说中的荔枝吗？”韦尔越过篱笆，飞奔过去，像猴子一样爬上树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园子很空旷，只有零零星星的几颗荔枝树。 韦尔挑了几串饱满的荔枝，小心翼翼地摘了下来，轻轻剥开外壳，露出白嫩鲜美的果肉，好吃！ “喂，夏音，接着。”韦尔将手中的荔枝全部抛了过去，当他想要再次采摘的时候，一个甜美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 “小偷，下来。” 环顾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人，韦尔继续伸出手采摘。 “住手！那是我的荔枝。” 韦尔拨开树枝，顺着声源看下去，一个小不点正怒气冲冲指着他。 一身武道便装，清水般柔嫩白暂皮肤带着许些苍白，娇小玲珑的身材背负着一把秀色长弓，柔软白皙的小手提着精致的箭壶，一头蓝色的长发束着盘起，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双紫水晶般不可思议的眼睛，很难想象一个六七岁的小鬼竟然拥有如此摄人的眼神。 “分你一半总行了吧。”韦尔想出了折中的办法。 无法拒绝的诱惑，小女孩优雅地盘坐下来，吃起了荔枝。 过了一会儿，吃完手中的荔枝之后，她站起身来，取下背后的长弓，对准在树上吃得正香的韦尔。 “受死吧，小偷。” ; 第九章 敌意 ?“师傅，我错了，能不能放我下来。”小姑娘耷拉着脑袋，像极了无助的小猫，可怜巴巴地扭头望着单手把她提起的大汉。 大汉壮硕魁梧，古铜色的肌肤让人感觉到磅礴的力量，只见他气沉丹田，大声说道：“道歉！！！” 韦尔感觉自己的耳膜受到了炮击，小姑娘早早捂住了耳朵逃过一劫，看来平日没少提防大汉的狮子吼。 “十分抱歉，我不该拿着箭指着你，小偷先生。”小姑娘的态度诚恳而谈吐清晰，显然受过良好的家教。 大汉似乎仍然不满意，他将手腕转过来，注视着小姑娘萌萌的天蓝色眼睛，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 “哦累？什么情况。”小姑娘用她的小手指在太阳穴上转了转，最终得出了结论，“不明白耶……” “道歉对象错了哦。”韦尔帅气地靠在荔枝树上，一边吃着新鲜的荔枝，一边指点道。 小姑娘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嘿嘿，师傅，你就原谅我吧，我不该偷偷溜走，害你担心了。” “嗯，你是不是还忘记了什么。”大汉指了指地上的果壳，又大声吼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吃太多荔枝，你的喉咙才好了多久！”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得到了承诺之后，大汉将小姑娘放了下来，然后径直走到韦尔的身前。韦尔感觉到一座大山正向他靠近，这个子，恐怕有两米多高吧。 “客人，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礼数周到，眼神却包含着一股凶意，如同被夺去幼仔的狂熊。与之相反，小姑娘在他的身后做着鬼脸，趁着大汉不注意，韦尔偷偷抛过去几颗红透的荔枝，她手忙脚乱地接住，顿时眉开眼笑。 大个子的压力是无形的，韦尔淡然地从右下的大口袋里拿出纸和笔，详细的写下了清热去火的配方，然后递给大个子。从他的眼神之中，韦尔看到了不屑。 “没想到你还懂医学，不过从半个世纪前贤者传道以来，大陆医学的发展不是你们可以想象的。”韦尔也看不惯大汉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这是所有闭塞民族的通病，得治。 “贤者之约我们定当遵守，不像你们大陆人，出尔反尔。不管过去多少年，贤者之恩不会忘却，只是，族人未必心甘情愿，毕竟要打破千年族规与外界接触。我们想要知道的只有一件事，你有没有资格继承贤者的遗愿，如果没有这个资格，我们将会继续等待。”大汉指着韦尔道，他不相信韦尔有能力履行盟约。 原来他知道盟约的内容，那他肯定是岛上的高层，为什么这样想呢？因为我也不知道盟约的内容，韦尔怯怯地摸了摸鼻子，最喜欢这种直奔主题的谈话了。 “怎么证明。” “你们带来了只有贤者才能猎杀的鲸鱼肉，族长决定于今夜举办勇士宴，只要你能够打败我，你将会得到更多的支持。” “战书吗？我接下了。” 肌肉男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他大手一挥，接住了韦尔抛过去的荔枝，用力一握，韦尔听到了荔枝核碎裂的声音，那种刁钻的角度他是怎么看到的，感觉不妙啊！短距离加上他的身高，本不应该发现的才对…… “苏雅，看到树上的荔枝了吗？”大个子阴险地笑着说，酝酿着什么不好的事。 “看到了，拉图师傅！”苏雅立身说道，眼里埋藏着一股兴奋，难道说师傅开窍了？终于同意我吃荔枝了？ 完蛋了，这孩子毕竟只有六岁，韦尔默哀道，苏雅和拉图，有趣的一对师徒。 “现在我命令你，射下99颗荔枝，今天的修行就可以结束了，一次只能射下一颗，如果同时掉落两颗，这一个星期的荔枝全部没收！” “是。”苏雅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斗志，没收？好可怕的师傅。 苏雅狠狠瞪了韦尔一眼，就好像在说，都怪你。韦尔别过脸去，假装看不到她，不过就连他都觉得不可能，只射下一颗荔枝，考验的不仅仅是眼力，弓箭的娴熟运用更加重要，即使六岁的儿童能做到这点，也不可能拉弓99次，手臂会残废的。 不过，不能以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苏雅含怒一箭，“嗖”地一声，一颗荔枝应声而落，砸在韦尔的头上。此时的韦尔已经惊呆了，好强的臂力，这家伙真的只有六岁？军中的射手也不过如此吧。他将掉落的荔枝捡起来吃掉，不能浪费。 拉图有意无意地看了韦尔一眼，十分满意自己徒弟的展示，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不远处观望的夏音动容了，向侍卫询问道：“精彩绝伦的箭术，他们是谁？” “那是小族长和拉图勇士。”一个侍卫答到。 “跑起来！”拉图大声吼道。 苏雅不得不接受了边跑边射的命运，开始绕着荔枝树奔跑，每一箭都命中靶心。当射到第9箭的时候，她的箭道越来越稳，速度也越来越快。 33，34，35……苏雅默念着，此刻她已经大汗淋漓。 “向外跑！”拉图再次打开嗓门。 苏雅与荔枝树逐渐拉开距离，到了大约50米的距离。 “59。”韦尔感慨道，“到极限了，如果继续下去，会对她的手臂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毕竟她还在成长。” “只能如此了，其实这次我主要锻炼的是，对力量的控制，如果仅仅是把荔枝射下来，是不需要拉满弓的，我太心急了吗……”拉图右手托着下巴沉思。 看着已经拉不起弓的苏雅还在奔跑，韦尔觉得这份倔强十分可爱。虽然隔着50米的距离，韦尔还是瞬间赶到了。 “停下。”韦尔轻声说道。 （为什么，停不下来，为什么……） 苏雅一头撞进韦尔的肚子上，韦尔顿时感觉时间变慢了许多，自己整个身体飞了起来，我靠，这是一头犀牛吧。他下意识双手抱着苏雅护住她，然后摔到了两米外的草地上。 就这样，苏雅趴在韦尔的身上一动不动，呼吸急促。 （得救了……） “苏雅，起来了，如果不活动一下身体，会很难受的哦。” （不想动，这样就好，很舒服。） 韦尔只听到一阵“呜呜”的声音，可把他吓死了。韦尔只好为她推搡活血，按摩手臂，过了好一会儿，等到她的呼吸平稳之后，再将她的身子翻过来，喂她喝了点水。而拉图一直在冷眼旁观。 “为什么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她还只是个孩子。”韦尔对拉图说。 “对于你们大陆的人来说，这就是苦难，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拉图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 信仰吗，多么广泛的一个词。韦尔苦笑着，无法辩驳。 “呐，是苏雅自己要这么做的，我要成为贤者。妈妈对我说过，贤者是无所不能的。贤者从遥远的海边渡着朝阳而来，教会我们种植和捕鱼，教会我们文字和武艺，教会我们团结和友爱。贤者还能屠杀巨大的海兽，分享它的肉食，让人们获得勇气。可是，苏雅什么都不会，所以为了变得更强，今天的修行也不能落下，我会更加努力的。” 苏雅露出了坚定的笑容。 “起来，你好重。难道你不知道，世界上的英雄和贤者都是过劳死的吗？”韦尔感觉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 ; 第十章 勇士宴 ?夜幕降临了，无数人流在街道和建筑间往来走动，仿佛碧海中的鱼群一般，显得热闹异常。 小镇中心广场的篝火烈焰明亮非凡，白天在各地区工作的人群汇聚而来，竟然显得些许拥挤。和白天的冷清不同，今夜的勇士宴让人们欢欣鼓舞。 人们有足够的理由载歌载舞来迎接这个节日，姑娘多穿罗裙，忙忙碌碌准备着吃食，穿梭于人流之中，年轻男子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老一辈大都围在一起，提着各种乐器，奏着奇异的音乐，累了就偷偷抿一口老酒，怡然自得。 韦尔一行人便装出席，因为他们实在没有衣服可换。 “这次的活动族长不会出席。”艾丽莎对韦尔说，此前韦尔曾经拜托她打探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韦尔心里不由得一沉，不知道盟约内容已经让自己很被动，部落的高层还在暗地里观察，加大筹码，自己完全被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西亚船长在甲板上喝着闷酒，这些土著不允许船员登岛，却意外地送来许多辛辣的美酒，较之帕提亚的王都酒馆，也不逞多让。帕提亚是盛产美酒的国家，深受大陆各国贵族的喜爱，尤以葡萄酒著名。 勇士宴上，最惹人注目的还是勇士斗，广场的中央，有一处方形舞台，周围边际是一米深的沟壑，填满了水，水面上铺着莫名的树脂，点燃之后火焰明亮，传来奇异的芳香。韦尔仅仅是吸入一口，浑身的血液振奋起来，也想像那群疯狂的人群一样呐喊起来。 “兄长，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夏音开始担忧起来，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地呼吸。她知道有一些药物能够让人亢奋起来，不过事后会有严重的后遗症。 韦尔挤开人群，走到沟壑边，捡起一块树脂状的物质，嗅了一下，顿时让人神清气爽，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下，他啃了一小口含在嘴里，火辣辣的，仿佛血液沸腾起来。 “没事的，人体能够自然消化，只是事后会有点疲惫。”韦尔嘿嘿地笑着说。 夏音看到这样的笑容，无奈地捂着额头。 只有艾丽莎一头雾水，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不会对身体有害？” “是的，完全正确，这正是制造老人药物的最佳药配之一。” “什么？” “我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知道有多少贵族使用这种神药吗？我看到是金币，而你们只想到了男女之间的幸福友谊。” 夏音和艾丽莎不知不觉间和韦尔拉开了几步的距离。 一刻钟之后，拉图上场了，他的对手是一名短小精悍的男子。 韦尔没有观看对手的比赛，他翻上了一处临近的屋顶，吹着微凉的冷风，在决斗之前，他得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这里是迎风面，背对着广场，韦尔就这么躺在斜顶上，坡度刚刚好，不至于往下滑。 突然，在韦尔的视线里探出一个小脑袋，长发凌乱披肩。 “我说，小女鬼，你不去看你师傅比赛来我这干嘛。”韦尔没好气地说。话虽如此，他还是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我才不是女鬼，我叫苏雅，我来这里当然是防止你逃跑。”苏雅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着装，一边反驳道，爬上屋顶费了她不少的力气。 “别开玩笑了，你认为我会输，只要有它在，我就不可能输。输了我就给你讲365个小故事，做牛做马，在所不辞。”韦尔摸了摸从西亚船长那里借来的军用长剑，志气满满地说。 “我还以为你要堂堂正正挑战我师傅，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师傅他从来不用武器。”苏雅气鼓鼓地说，“不理你了，我走了。” 韦尔一惊，抓着她不肯放手。 “你干嘛，以为我好欺负？”苏雅勇敢地说，一点也不怕生人，甚至隐隐还有一些兴奋。如果制服了坏人，师傅一定会夸奖自己。 “不不不，你是最厉害的，等你长大了比你师傅还厉害。勇士宴上的比试不可以用武器？”韦尔再次确认道。 “那当然。” 韦尔也顾不得她回答的是上半句还是下半句，他的计划被完全打乱了。不能使用武器，意味着他将直面那庞大的身躯，真的要输了吗？ 不远处，拉图又战胜了一个对手，已经三连胜了。 苏雅好像看到了韦尔眼神中的不安，安慰道：“没事的，贤者告诫我们，不可以看不起失败的人。” 韦尔拉着她的脸颊，恶狠狠地说：“你这是认为我一定会输啊。” “输给师傅不丢人。”苏雅支支吾吾地说，“把手放开，我要生气了。” 怯怯地松开了手后，韦尔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自己含了一颗，又递给苏雅一颗。 “好吃，甜甜的，苏雅原谅你了。” …… 不管怎么逃避，迟早还是要面对。当拉图打倒第七个对手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上台了。韦尔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优雅地着地后，伸出双手说：“跳吧，我接住你。” 苏雅看了韦尔一眼，闭着眼睛就往下跳，韦尔吓了一跳，幸好稳稳地接住了，不然就出丑了。 “为什么，明明你这么害怕。”韦尔注视着她深蓝色的眼睛。 “贤者语录，不能因为恐惧就停滞不前。”苏雅从韦尔的怀中跃起，啪地一声落地。 韦尔将剑丢在一旁，脱掉大衣，将大衣抛给苏雅，苏雅稳稳地接住了。 “等我回来。” “哎……”苏雅还想说着什么，韦尔已经钻进了人群里。就当做是同意了吧，苏雅伸出自己的小手，往口袋里掏出几颗糖果，开心地笑了。 下一刻，韦尔已经通过了石板桥，站到了擂台中央。 “你来了。”拉图的声音洪亮有力，经过了七场战斗，他依然志气饱满。他尊重每一个对手，所以每一场都全力以赴。 韦尔的出场吸引了足够的眼光，墨色的短发随风乱舞，嘴角间带着特有的格调，绝世的桀骜和尊贵，一双黑色眸子宛若藏着世间最为神秘的宝藏。令人惋惜的是，样貌生得普通了一些，有些瘦削的身材仿佛弱不禁风一般，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本族第一勇士拉图在此，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野兽般的怒吼彻底引爆观众的的热情，他们全体站了起来，整个广场足足挤满了五万人。正在工作的人也停下了手头的活，高喊： “拉图！” “拉图！” “拉图！” …… 拉图扬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韦尔·斯特林，贤者的后人。” 贤者的后人，所有人都沉默了，每个人的目光之中都蕴含着复杂的情绪。 “贤者万岁！”苏雅稚嫩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广场，她已经站到了高台，原本属于族长的位置之上。 “贤者万岁！” “贤者万岁！” …… 在场之中，唯有艾丽莎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被“斯特林”这个姓氏所震撼。 ; 第十一章 搏斗 ?“开始！” 拉图脚下一迈，如同猛虎猎食一般窜了出去，拳影一动，飓风随行。 韦尔身子诡异地侧偏，堪堪避开这一拳，趁着拉图冲势未减的时候躬下腰，对着他的小腹一拳捣出。拉图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打算用身体硬接了这一拳，同时他挥拳的手臂上扬，顺势向下肘击。 面对这泰山压顶般的力量，得不偿失之感涌上心头，锐气顿沉，韦尔收拳闪到一旁。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只看到了韦尔被拉图的拳头吓退，他的反击丝毫没有展现出来。只有拉图切身感受到了那份果断，以及那令人羡慕的灵活身体，在千钧一发的局势之下，还能全身而退，如果肘击成功，那么他有把握一击结束战斗。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在韦尔的眼中烙下危险的标记。 （那一拳呼啸的风声告诉我，他的身体已经快超越人类的极限，在这样的力量下，绝对不能硬接他的攻击。） 韦尔犹豫着，解下了腰带，“砰”地一声丢落在地上，接着，护膝和手环也被取下。这一套负重装备共计四十斤重，韦尔一直常年带在身上，并不是他之前没有认真对待比赛，而是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带着负重，为了追求更高的速度，他必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拉图目中寒光一闪，握拳杀伐而来，如果是比赛之前，他很乐意看到对手将状态和气势提升到巅峰，然而当比赛已经开始的时候，他所想的只有快速打倒对手。 （好快！） 韦尔心中一惊，脚下生风，躲开一记又一记重拳，卸下负重的他如鱼入水，身形一个模糊，绕到拉图的身后。拉图巨熊似的身形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困扰，他的速度完全跟得上韦尔，但是，也只是跟上了而已。如果没有超越韦尔的速度，是不足以打中他的，因为他的大脑在疯狂地预判着。 对手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提前捕捉，韦尔却完全松懈不下来。 观众只看到了，一个人在追，一个人在逃，好没意思。 在韦尔语录里，这是一场表演赛，需要得到大家的认可，现在的他就是一只被猫戏弄的老鼠，如果不能做点什么，就会失了人心。观众不会理解等待时机，他们需要的是激情，胜负并不是关键。 处在拉图身后的韦尔感觉时机还没有成熟，但是又不得不立刻反扑，足下猛然发力，弓弩般激射出去。 听到一阵急促的冲刺脚步声，拉图没有丝毫的紧张，骤然扭身挥出致命的一拳，可是，他的视线里竟然没有韦尔的踪影，盲拳空了。 此刻，跃到空中的韦尔双膝弯曲，如流星坠地。 拉图怒吼一声，双手交叉，抵在韦尔的膝盖上，他“蹬蹬蹬”地后退几大步才稳住了身形。韦尔紧握的双手奋力一砸，想要攻击拉图的头部，拉图整个人青筋暴起，腰部发力，右手一挥，竟将韦尔甩了出去。 韦尔一个倒翻，身体结结实实地踩在地上，脸色殷红，心中十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要是一剑下去，对手不死也残，可是，对于力量的怪物而言，这样的攻击不痛不痒。 “好！” 台下观众欢呼，自对决以来第一次热情高涨。 不知为何，拉图的脸上没有喜色，他看到了韦尔周遭气力的流转。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是武道宗师的雏形，许多年来，他只在已经去世的师傅身上看到过。 破空声大响！ 拉图决定先发制人，抡起硕大的拳头，狠狠向韦尔砸去。韦尔没有丝毫闪避的意思，气沉丹田，脚步务实，眼中灵光一闪，双手如利爪般紧紧抓住拉图的拳头，手臂一动，卸掉其中的力道。 场下鸦雀无声，众人面露惊讶之色。 下一刻，韦尔“嗖”地一声如同麻袋一般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地上，一时之间竟不能站起来。 “师傅说过，他的拳头只是摆设，真正擅长的是腿法，果然没有骗我。”苏雅喃喃自语道。 夏音的眼中掠过一丝忧虑，不过很快就隐没了。 拉图几步迈出数米，渐渐逼近倒地抱膝的韦尔，刚刚那一腿并没有踢到实处，被韦尔同样用小腿挡住了。如果踢到肚子上，恐怕韦尔会立刻痛晕过去。 “认输吧，小鬼。” 话音刚落，韦尔突然发难，一记横扫，腿法朦胧，拉图一不留神，轰然倒地。韦尔双腿如剪刀一般夹住拉图的头部，双手紧扭着拉图粗壮的手臂，将拉图锁在地上。拉图顿时觉得浑身无力，没有力量的支点。 众人被这一波三折的比试吸引，彻底入迷。 （为什么他这么瘦小的身体能够爆发如此庞大的力量，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拉图的太阳穴上青筋暴起，然而他的思维依旧是清晰的，韦尔的身体存在着致命的不协调。拉图咬紧牙关，手臂猛然一颤，韦尔以为他要从臂力上突破困局，始终留着一份余力防备着。可惜韦尔错了，只见拉图脖子一歪，狠狠地撞在韦尔受伤的小腿上，韦尔吃痛，脚下一软。 糟了！ 拉图瞬间脱困，率先站了起来，愤怒地抓着韦尔的小腿转了一圈，贴着地面狠狠地抡了出去。韦尔双手使出吃奶的劲紧抓地面，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只差一点，就会滑到燃烧的烈焰里。 夏音咬着嘴唇，右手紧紧握着剑柄。艾丽莎一惊，把手搭在夏音的肩上，小声说：“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要一方认输或者失去行动能力，比斗就会结束。” “不公平，兄长没有用剑。” 韦尔举起了自己左手，挥了挥。 只有夏音知道这个手势的含义，是在安抚她不要轻举妄动。 韦尔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苦笑一声，他深吸一口气，躲开了拉图挥来的一拳，一个侧跳打滚避开最凶狠的一脚。 场面又变成了游斗，韦尔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砰”地一声，韦尔的脸上中了一拳，漫天的繁星闪烁，顿时烂泥一般躺在地上。 （可恶，还是太勉强了吗。） “啊！”韦尔大吼一声，又站了起来。 人们目不斜视地看着台上的少年，知道他已经没有了战斗力。 “为什么不认输……”艾丽莎迷惑不解。 “因为兄长的心中仍然握着剑，你们是不会明白的。作为一名剑客，只要他握着剑，不管他有多么虚弱，都能给敌人最大的伤害。” 场上，拉图笑了笑。 ; 第十二章 夏音的愤怒 ?“你们大陆人常说，人在险境的时候往往能够爆发无与伦比的力量。可是，事实真的是如此吗？现在的你，已经没有力量打倒一个精神饱满的对手，你的攻击不痛不痒。”拉图嘲讽道。 “你的世界观是如此的狭隘，没有武器，也没有可用的地势，这一场战斗就是为发挥你的优势量身定做的舞台。” 韦尔吐掉嘴里的鲜血，再次昂首挺胸站了起来。 这一举动无疑是对拉图的挑衅，拉图愤怒地狂叫，右脚蓄势，狂风骤起，往小腹上只一脚，腾地将韦尔踢倒在地上，连续翻了几个滚才停下。韦尔眼中的世界变得灰暗，火焰也变得明灭不定。 “为什么不躲开？”拉图故意留下空隙，本就是给韦尔逃避的时间，韦尔却硬接这一击。 “射人先射马，打人先挨打。”韦尔乱发狂舞，眸若冷电，身体摇摇欲坠，憔悴的脸上焕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辉。 拉图对于久久不能打倒对手而恼羞成怒，大步跨前，高高扬起右手，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挥出爆裂的一拳。 韦尔眼中精芒一瞥，脚步一溜，双手竟缠住拉图的手臂，后退几大步，一个华丽的转身，浑身血气激昂，一气呵成，完美的过肩摔。 观众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台上的少年魔神一样的身姿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 “这是一场表演赛。”韦尔小声对拉图说。 “畜牲，你把神圣的武斗当成了什么？不可原谅。”拉图真正地愤怒了。 “我认输。”韦尔没有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慢着！”拉图追了上去，却被一名持剑的少女挡住，她将长剑横在胸前，绝美的脸上阴云密布。 “让开，小女娃！”拉图语气中暗含凶狠之意，虽然他刻意隐藏，却在不经意中泄露出来。 “你在挑衅我的长剑吗？弱者。”夏音淡淡地说。 “什么？！”拉图惊怒交加。 “拿起你的武器。”夏音将长剑往地面一插，“砰”地一声，擂台上的厚厚的石板面裂开，裂痕直接蔓延到拉图的脚下，长剑连同剑鞘的三分之一都没入地下。 “怎么可能，这样的力量……”拉图眼珠瞪得突圆，一脸不置信的样子。 “你，害怕了吗？”夏音咄咄逼人道。 “可笑，我是第一勇士！我的拳脚就是我的武器。” “可悲，一个拳脚大师战胜了一名手不持剑的剑客，竟然还在沾沾自喜。” “出剑吧！” 雪亮的长剑自行脱鞘而出，夏音握着百鬼的剑柄，她的一头乌发瞬间燃烧起来，一片赤红，化为流光激射而去，一道火红色的剑光卷尘裂风，携千军之势呼啸奔腾。猎猎狂风将拉图黑色的布衣掀卷，他的胸口浮现一道浅浅的剑痕。 “不可能……”拉图震惊地倒退几步，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胸口流出。 台下出现了慌乱，拉图竟然在跟一个小女孩对决，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顿时议论纷纷。 苏雅从石桥通道走上了擂台，斥责道：“客人，这里是不允许使用武器的。”声音略显稚嫩，如银铃，清脆悦耳，又带着主人的威严。 “按照你们的礼仪，我们的比试已经输了，如果你们真的想要和苍蓝结盟，就得学会大陆的礼仪。”夏音剑指苏雅，没有因为她的年龄小而有任何的轻视。 “如果我们拒绝呢？”苏雅的气质完全不是一个小女孩该有的，带着一种天生的高贵感，让人不敢直视。 夏音还没有回话，在边缘上被艾丽莎扶起的韦尔就开口了：“拒绝我的交易请求吗？也就是说，我白挨一顿打了，不可原谅。” 艾丽莎切身感受到了韦尔身上浓郁的杀伐之气，由于贴得比较近，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场面顿时剑拔弩张起来，拉图将苏雅护在身后，眸中的敌意似要溢出。 “兄长，闭上你的嘴，这是属于我的战斗，我已经不是站在你身后的小姑娘了。” 韦尔立马不说话了，摸着自己肿起的脸颊。 短暂的沉寂之后，拉图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如临大敌。 夏音定了定神，箭步向前，突然发招，倏地刺出长剑。拉图不敢掠兵器之锋，气势徒弱一分，疾退两步，在夏音收剑的时候，双臂虬筋鼓胀，脚下一扭，奔向前去。夏音临危不惧，腕抖剑斜，剑尖带走一片血光。下一刻，拉图闷哼一声猛地向前跪倒。 “好快的剑。”拉图挣扎着站起来，大腿处血流不断，顺着裤管滴在擂台上。 “师傅。”苏雅叫道。 “不要过来，苏雅，我不配做你的师傅。”拉图环视，找到了韦尔的身影，“原来我一直与雄鹰在陆地上搏斗。” 这一场战斗毫无悬念。 苏雅走到拉图的身旁，用手捂着他大腿上的伤口，说：“师傅，你流了好多血，我们去找大祭司好不好。” 拉图伸手摸摸苏雅的小脑袋，示意她宽心，然后对夏音说：“如果要武力征服我们的部落，需要多少人。” “如果是我，需要三千人，兄长的话，也许只要一千人吧。”长剑归鞘，夏音又恢复了原来模样。 “你们走，这里不欢迎你们，我会保护好族人。”苏雅怒气冲冲地喊道。 终于，台下的观众察觉到了不对劲，青壮年男子涌上擂台，用不善的目光盯着韦尔三人。 “都退下。”拉图虽然受伤，余威犹存，“族长，这就是你的本意吗？随着大陆航海技术的发展，我们终究要与外界接触。或许，这正是一个不错的契机。然而，我不会认同的。” 最后一段话犹如嘀咕，只有苏雅听到了，仿佛就是说给她听的。 “各位，我们是带着友谊而来。”韦尔大声地说道，“我们得不到每一个人的友谊，但是，这一次绝对不会成为你们的敌人。” 说完，他捂着自己的脸，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这样说没事吗？”艾丽莎问道。 “放心，我们要走的是高层策略，至于怎么说服底下的人，就不关我们的事了。”韦尔勉强一笑。 夏音双手按着剑柄，将长剑树在身前，一副威风凌凌的样子。 “是敌是友，决定权在你们手里。” ; 第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质问 ?“对不起，兄长，我好像把事弄糟了。”夏音低下头说。 “没事的，一切还要看明天的谈判，适当地展示武力没什么不好。”韦尔左手挎着艾丽莎的肩膀，伸出右手递向夏音，“啪”地一声被夏音拍掉。 “没有哪一个女人喜欢花心的男人，如果我接手了，艾丽莎一定会逃掉，我就回船上住，不打扰你们了，算是我的谢罪吧。”夏音嫣然一笑，消失在黑夜里。 韦尔调整了一下左臂的位置，使自己处于一个更加舒适的状态上，两个人也贴得更近了。这里的夜晚比想象中的要冰凉，哪怕现在已经是五月份。韦尔呼出的暖气在艾丽莎的耳边盘旋，她还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我就知道一个与海为伴的女孩不会对一个陌生的人如此温柔，为什么没有把我抛下，我很好奇。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吸引人的特质，让人见一面就死心塌地地追随。”韦尔淡淡地说。 “您要真是这样，就不会一直默默无闻。您有兴趣听一个故事吗？”艾丽莎陷入了回忆之中。 “乐意之至。” “三年前，一个穿着红袍大衣的青年军官回到比瑟夫港，向自己的妹妹吹嘘，他得到了将军的赏识，成为了王子殿下的侍卫。这一荣耀，使得卡夫曼家族成为名闻望族。可是，他和祖父的关系越来越差，因为他瞒着家人从军六年了，除了寥寥几份书信，没有人知道他过得顺不顺心。然而妹妹依旧崇拜着哥哥，期许着他成为大人物。”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次离别，就是永别了。他接到了护送王子殿下前往黑森王国的命令，帕提亚的刺客袭击了队伍……” “在那场战斗中牺牲的军人是有价值的，他们保护了王子殿下的性命，使得苍蓝在这次交涉中打开了黑森的门户，大量的药材流入民间，救了许许多多被疾病困扰的人们。” “是的，我始终认为这里有兄长的一份功劳。就是这样一位功臣，在完成了价值之后被无情地抛弃了。他没有死在帕提亚袭击，只是受了重伤，和那些无法行动的同伴的尸体一样，被抛弃了，不知道王子殿下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呼救。” “我想，他应该是听到了。” “他的心里有没有痛苦和后悔。” “没有的吧。” “没有想到王子殿下竟然是这么冷血无情的人。” “既然有人告诉你这些，说明那些伤者之中有人存活了下来，那么这就证明王子殿下的决定是正确的。” “狡辩，王子殿下不愿承认自己的过失吗？” “你知道后来那些跟随王子殿下进入黑森国界的人怎么样了吗？他们都死了。” “怎么会？” “擅闯国界。” 艾丽莎心头一震。 “王子殿下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自己的责任吗？抛弃自己的部下在先，之后的事不过是偶然。” “对于王子殿下来说，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才是决定一切事物的根本。他也会缅怀自己的部下，所以，他们的抚恤是王国所发的三倍，这是王子殿下所能做到的唯一安慰。想要一位王子记住一个人，首先他们要有所交集，即使是普通的朋友，他病逝了，王子殿下也会伤感。你的兄长叫什么名字？” “布莱特·卡夫曼。” “实话实说，也许王子殿下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他只会记住自己的部下，而不是去记住一个人。与王子殿下有交集的是他的部下，而不是布莱特·卡夫曼这个人。希望你能够理解。” “可是，有人告诉了王子殿下部下的名字，他也会忘掉那份对个人的愧疚吗？” “完全不会，因为有人在耳边提醒。所以，王子殿下的身边需要这样的一个人，那位执着于兄长的死的妹妹再适合不过了。” “正常的人都会拒绝吧。” “如果是侍奉王子殿下的妹妹呢？” “我想大多数苍蓝人都会很乐意的吧。但是，为什么是我？” “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前往齐也那，我想你应该比较熟悉。更重要的原因，我希望她能有个谈心的女性朋友，实在受不了她跟军营里的地痞流氓混在一起。” “第二点我倒是能够接受，至于第一点，你会失望的，卡齐帝国的国土实在过于庞大，帝都文化和港口文化的差异令人吃惊，恐怕我帮不上什么忙。” “没关系，其实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爽快的答应。” 艾丽莎的记忆虽然不是很出群，现在也发现了他们不是在往安排住所走。 “我们要去哪里。” “那一间房子还是留给你吧，我要感受大海的魅力。西边有一颗临近海的大岩石，扶我到那里就好。” “你的伤……” 韦尔的脸红彤彤的，半边脸大了一圈。 “只靠药物明天是好不了的，再怎么说也是历史性的谈判，我这副样子会贻笑大方的。” “冷敷？这里的海风可以把你冻死，你太小看大海了。” “你知道【帝器】吗？” “当然知道。” “为什么人类锻造出来的最强的武器只能称为【王器】，与【帝器】最大的差距在哪里？” 韦尔神秘一笑，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为人解答未知的领域。“学术成果”就应该与人分享，说得普通一些，就是喜欢吹牛。 “慢着，告诉我这样的秘密没有问题吗？你确定你的脑袋没有受到伤害？” 有关【帝器】的一切消息和资料都被各国政府所隐瞒，因为一位【帝器】使就相当于一个精英营的战斗力，在斩首行动中往往能够出其不意。 “一般人不是都应该回答‘有什么区别’或者‘你能告诉我吗’，你这样不按照我的剧本走，我很为难啊。你会成为夏音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告诉朋友一个两个秘密，当然不成问题。” “你真的是一位王子吗？” “不，我是一位探险家。” “既然如此，请你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把话题扯这么远。” “【王器】再强，也只是一把武器，【帝器】却可以成为人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帝器】使拥有恐怖的身体素质，当然也包括恢复能力。” “就比如公主殿下吗？” 夏音轻松击败拉图的画面还清晰地记录在艾丽莎的脑海中，这也是她毫不犹豫答应韦尔请求的理由之一。“赤色烈焰”的传说在苍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因为认出了公主殿下，所以她才相信韦尔是苍蓝的王子。 “是的。” “您也是【帝器】使？” 艾丽莎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韦尔很强，但是还没有超出人类的范畴，不然他就不会受重伤，用上敬语，自然是暗讽。顺便提一句，【帝器】使的身份远远要比小国的王子高贵，每一个【帝器】使都是卡齐帝国册封的大公，当然，是没实权的那种。 “是，也不是，总之解释起来很麻烦。” 海边，到了。 ; 第十四章 疗伤 ?“我回去了。”艾丽莎对韦尔说，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夏音敢把受了伤的韦尔留在岛上，自然有她的道理。 待艾丽莎走远之后，韦尔躺在巨岩上，周遭寂寥无声，只有阵阵海风呼啸。 忽然，韦尔得视线上空散发出惊人的亮光，闪烁过后，一道一人高的龙卷风盘旋在空中。韦尔的衣裳被吹得猎猎作响，脸颊被刮得生疼，他捂着自己肿胀的脸颊，呜呜地说道：“婕西珐，别闹。” “嘟……婕西珐不在服务区。” 空中舞动的风骤停，一个三寸高的小人从风眼中走出，是的，你没有看错，她一步一踏地走着，张开小小的双臂，玩得不亦乐乎，尖尖的耳朵从发须中露出来，可爱而俏皮。一身略显成熟的大法师长袍和她玩世不恭的样子格格不入，海风抚动着她万缕柔丝，别有一番风味。 婕西珐玩闹累了，一屁股坐在韦尔的额头上，伸出纤纤细手弹韦尔红肿的脸颊。韦尔吃痛哀嚎，她便咯咯地笑着。 “我开始怀念百鬼了。”韦尔唉声叹气道。 “好，不就是疗伤嘛，我帮你，但是别给我提它，我不开心，我好烦的啊。”婕西珐拼命地摇着头。 婕西珐身上流光一转，顿时一股极阴至寒的气息从中窜出。韦尔周身湿气成雾缭绕，面露痛苦之色，身体微微一抖，渐渐失去了知觉。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韦尔的眼前浮现一个微小的光点，隐隐约约听到“张口”二字，他艰难地张开苍白的双唇，口中涌入阵阵暖流，这种感觉舒适无比，如同整个人泡入温泉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暖流流经肺腑之地的时候，韦尔惊坐而起，经脉鼓胀，浑身的血液奔腾急转，毛孔舒张，丝丝血迹从皮肤中溢出，尤其是脸颊肿胀处，显得血肉模糊。周围的一切变得空明起来，韦尔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 大半夜过去了，韦尔缓缓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狂喜之色，头脑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清晰舒适之感，耳清目明，双臂之中充满狂野的力量，称之为“洗经伐髓”也不为过。可惜这个世界没有修道系统，只是韦尔和婕西珐的契合度更高了。 “为什么？”韦尔开口问道，他能成为精灵使，只是一个卑鄙的交易，而他是受益的一方。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婕西珐虚弱地说，为了提高韦尔的身体素质，她也是豁出去了的。 韦尔一呆，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不能放弃这次机会。心神沉寂下来之后，韦尔来到了风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风好像被分割成密密麻麻的调皮粒子，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如潮水般向韦尔涌来。 刹那间，一种皮肤胀裂之感弥漫心头，原来，韦尔肺腑中的阴阳之气欢呼雀跃起来，与外界的粒子遥相呼应。这就是婕西珐眼中的风吗？粒子越聚越多，在韦尔的身边回旋直上，渐渐地，形成强烈的龙卷。 风势骤强，韦尔发出疼痛的吶喊，朝巨岩上的高空拉长尾音，声音又高又直，仿佛要穿云裂石，他的衣裳绽裂，血肉被扭转，青筋不正常地暴起，无穷无尽的风粒子进入他的身体里，眼泪和鼻涕被卷走。 过了一会，韦尔停止了声响，他感觉自己的肺就要炸开。这样的痛苦，比起剥离【帝器】百鬼的时候又算得了什么。他睁大自己的眼睛，里面布满血丝，比平时大了一倍，在心中默念着：不能晕过去。 龙卷风里仿佛栖息着一头远古巨龙，撕裂了云霄，含住天边的皎月，而它的尾巴一拍，韦尔座下的岩石留下一个深坑，精准的力量犹如钻头一般，岩石陷而不裂。 这样的痛苦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韦尔也适应了风的力量，张开大口深深地一吸，他觉得自己能在水中潜行一个小时不在话下，寻常的【帝器】使也不过半个时辰。并不是说【帝器】使弱上一分，而是各有所长，韦尔遇到的【帝器】使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摧残还没有结束，婕西珐没打算用柔和的方法打磨韦尔的筋骨。 “慢着。”韦尔喘着粗气说，“今天到此为止。” “那得看我心情了。”婕西珐说。 “为什么？”韦尔第二次问道。 “你太弱了，和你签订了契约，不代表我放下了心中的骄傲。下次和佐伊见面的时候，难道要告诉他，我背叛王国选择的契约者连一个凡人都打不过？”婕西珐怒气冲冲地说。 “我觉得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嗯？” “下一次见面，佐伊一定会杀了我。” “算你还有点自知自明。不过，你死了我也会有麻烦，所以我会保护你的。” 韦尔的一番话还是起了效果，婕西珐放弃了狂野前进的方式，之前这么做，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报复。 …… 天色依旧很晚，不过岛上的黎明来的要早些，经过一夜的折腾，韦尔如获新生，一切都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韦尔没有所谓的内视能力，作为半个医生，他知道自己五脏六腑此刻舒畅异常，已经不足以用“健康”来形容。现在的他，即使遇到拉图，也能够凭借气力战胜对方，人体是能够通过调整“气”来获得力量，这种力量单纯地称之为“气功”又太过于片面。每一个精灵使都有自己独特的力量，韦尔将自己的力量称之为“风赋”。其实，每一代的风精灵使的天赋都不一样。 “你这样好吗？之前提到百鬼，不就是想利用我的愧疚心帮你做事，当你把这份愧疚利用殆尽的时候，你该怎么办？”婕西珐突然问道，她正躺在半空中休息，精灵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她也会感到疲惫。 “你如此迫不及待地加深你我之间的羁绊，又是为了什么？我不是也没有问你。我们之间，不需要太亲密。”韦尔没好气地说道。 “这样啊，苍蓝的王子。” ; 第十五章 闲聊 ?翌日，天微微亮，艾丽莎就从睡梦中醒来，此处是一间普通的民宅，空置了些许岁月。可以看得出来，只是草草打扫了一遍，桌子椅子还算干净，至于角落里的灰尘，自然是无人问津。 艾丽莎未敢熟睡，毕竟昨晚才发生了那样的冲突，门外没有人的踪影，透过简陋的窗台，可以看到一些家户的灯光亮起，那是等待日出而作的人们。 这间小屋，给人与世隔绝之感。 推开木门，艾丽莎迈着急促的步伐出门了，和衣而睡的她自然没什么好准备的，显得有些忧虑，还是有点放不下独自留在海边的韦尔，心中的善良使然。 出了小镇的时候，朝阳已经露出了一角，艾丽莎推测，现在大概是凌晨四时至五时之间，她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这里没有守夜的规矩，也省了她解释的麻烦。 当赶到海边的时候，艾丽莎觉得自己是多么地愚蠢，自己的担心不过是多余的罢了。韦尔生龙活虎地在巨岩上练着拳，一时之间，艾丽莎竟看得入迷了。 韦尔的这一套拳脚功夫软弱无力，没有固定的招式，有的只是打击，擒拿，反关节等简单的技巧。艾丽莎练过简单的剑术，至于拳脚一窍不通，但是也能看到韦尔是通过腰的拎转、屈伸来带动四肢的运动，一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摇身晃膀，变化无数，却圆滑连贯，似在与假想敌交手，以不同的圆防守对方的进攻，顺势以直线攻击对方。 过了些许时分，艾丽莎回过神来，暗道自己本不习武学，怎么会失了魂。殊不知，这是受了夏音的影响。此刻，展现在艾丽莎眼前的是少年与初阳。 现在的韦尔还是赤身模样，当他注意到那道直视的目光后，立刻停了下来。 “不上来吗？”韦尔问道。 艾丽莎没有回答。韦尔径直走到岩石边，蹲下身子，再次伸出手臂邀请她。 （他真的是一位王子吗？） 艾丽莎心里诽谤道，犹豫过后，她还是将手递到韦尔的掌心上，毕竟心中有很多疑问。韦尔抓住艾丽莎的手使劲一拉，她便借力跃上巨岩。韦尔的惊讶完全表现在脸上，后来一想就明白了，艾丽莎可不是什么贵族小姐。 “你的衣服……”艾丽莎提醒道。 “难道你不知道吗？这里的海风，喜欢偷人的东西。”韦尔莞尔一笑，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不知不觉，自己的年龄也这么大了。 一句玩笑，就化解了两个人的尴尬。 上来后，艾丽莎一直盯着韦尔脸颊看，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你的伤？”艾丽莎问道。 “好了。”韦尔答到。 “你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什么。”艾丽莎不甘心地说。 “这是我第一次看海上日出。我有一个朋友，姑且算是我的朋友吧，从小就没有离开过居住的城市，千叮万嘱地拜托我去海上看一次日出，然后告诉她，是怎样一番美景。可是，在我看来啊，日出就是日出，不管是海上还是陆地上，都不会有什么变化。”韦尔忽然说道。 “……” “你以前就是这么无赖吗？”艾丽莎无语了，不想回答就算了，竟然如此转移话题。 “不，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以为你会更感兴趣。可是，我错了，你对我的朋友没有兴趣，对了解我也没有兴趣。你好奇的只是事物的本身，也就是伤好得快。难道我不比‘伤好的快’更有魅力？”韦尔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艾丽莎被韦尔天马行空的思维打败了，同时感到一阵后怕，成为他的敌人一定是一件可怕的事，不过，这样的人也会成为非常可靠的朋友。自己只是随意的答复，就被分析得如此透彻，还成功转移了话题，此时再问，就是刨根问底了，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刚才你练的什么拳，我去过很多地方，从未遇到过如此怪异的招式。” “当然是‘伤心欲绝拳’……别这么看我，好吧，这不是什么正经打架用的拳法，只不过具有通经活络，益气养血，强壮脏腑的作用。是我祖父自创的武术，他将之称为‘体操’。你要想学，可以让夏音教你啊。” “我怎么觉得这是一套攻守兼备的拳法。” “怎么可能，这样柔软的拳头打在人的身上，完全没有感觉。” 艾丽莎想想，觉得也对。 转眼间天空的红霞越演越烈，一个金红色的半圆露出来，并不是十分耀眼。 艾丽莎挽起额前的发丝，陷入了回忆之中。 “好怀念啊，当初没有出海的时候，自己非常迷恋海上的日出，常常一个人独自跑到码头上欣赏，就这么看着她，内心就十分欢愉。自从出海以后，眼中的世界就完全变了，算不上尔虞我诈，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韦尔抓起一块碎石，弯下腰肢，奋力一挥，石子逆着海波跳跃，直到数十米开外。 “它跳了多少下。”韦尔问道。 “我怎么知道。”艾丽莎摇摇头。 “32下，这就是它的一生，起起伏伏。我只愿自由自在地活着，不愿像石子一样在精彩和落寞之间转换，最终沉沦。至于其他人怎么想，让他见鬼去吧。我就这么平静地活了15年。”韦尔意味深长地说。 “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让你一辈子铭记兄长的死是不可能的，我也没打算这么做。”艾丽莎捡起一颗石子，扑通一声投入海中，这时她才发现，岩石上有一个坑。 （这就是【帝器】使的力量吗？如果自己拥有这样的力量，王子殿下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吧。） “强者的心是不容易改变的，不然我也不会顺着夏音让她去参军。这是一门深奥的学问，我的祖父将之称为‘道心学’。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成为【帝器】使，【帝器】又是怎么样锻造的，我的祖父前半生都在追求这样的答案，他的后半生毁在了战争中。” “我无法理解这样的世界，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世界观。你要是感兴趣，我倒是可以给你讲讲我眼中的世界。” “乐意之至。” ; 第十六章 话不嫌多 ?首先是世界的构成，位于中央的卡齐帝国独霸天下，接下来是南方三王八公国，西边诸小国，西北边的草原民族，还有神秘北荒。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大陆霸主卡齐帝国，由五十六个省份组成，每一个省就是一个苍蓝。小事由皇帝独断，大事由四大家族的家主和皇帝投票决定。四大家族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权力？因为卡齐帝国原本就是由四大王国联合的产物，爱尔柏塔家族掌管刑法，依耶芙斯家族掌管经济，奥古斯特家族掌管军事，帕拉威其尼家族掌管政治。 真正令人惊奇的是，四大家族的正统都具有皇位继承权，三百年了，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内乱。卡齐人的政治觉醒度非常高，上到领主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经过义务教育。不过，正是由于这种高度的文明，需要遵守的条规就越多，如果你要前往某个城市，就必须有目前所在城市的行文通碟，如果要与官方机构打交道，一定要十分小心，各种证件会让你烦不胜烦。这就导致了卡齐帝国的行政机构十分臃肿。 “你应该也依耶芙斯家的小公主，她的裁军提案又被驳回了，一度闹到了‘最终五审’，可想而知，卡齐帝国的财政并不是十分宽裕，却又不得不养着数量庞大的军队。大陆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太平。”韦尔平静地说道。 “也许是其他原因呢，比如威慑诸国，巩固自己的统治，绝对的武力才是保障和平的根本。”艾丽莎毫不示弱，据理力争，她知道，这也是韦尔对她的考验。 “情报的收集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不要急着下结论。帕提亚的正规军在50万左右，其附属的公国则在10～15万之间，黑森王国闭关锁国，养着20万军队已经是极限了，我们苍蓝也有30万，而卡齐帝国披甲之士就达100多万……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100万是不算多，可是，为了这一百万军队的运转，卡齐帝国拥有多达500万的预备部队。”这已经不是韦尔第一次获得这个情报，每当提起的时候，他都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开什么玩笑，苍蓝王国举国也就800万人口！理智让艾丽莎没把这句话说出口，不然一定会让韦尔嘲笑。 “那奥古斯塔家族岂不是一手遮天。”艾丽莎犹豫着问道，现在她已经不能确信自己的认知了。 “那可不一定，帕拉威其尼家族也不是吃素的，一直拉拢着人民群众，暗地里不知道掌控着多少预备部队。而不管是人民还是军队，都是要吃饭生活的，依耶芙斯家把持着经济命脉，传闻他们拥有着令大陆倒退一百年的财力。但是真的破罐子破摔，最可怕的还是爱尔柏塔家族。孤僻，傲慢，固执是他们家族成员的标签，走到哪里，麻烦就跟到哪里，是不可与之交集的存在。用卡齐人的话说，爱尔柏塔就是真理之主在世间的代理人。他们有一个非常独特的毛病，那就是仇富。”说到这里，韦尔竟然打了个冷颤。 “照你这么说，爱尔柏塔岂不是其中最弱的一支皇族。” “你太小看律法了，没有人敢动爱尔柏塔一根汗毛，因为他们代表了整个贵族阶级。不管朝代怎么变更，爱尔柏塔家族永垂不朽。为什么会有贵族和平民之分？你应该听说过《贵族论》。”韦尔解释道，他喜欢看书，只要不是枯燥乏味的都有所涉猎，尤喜奇闻怪谈。 “你的出生决定了你的身份。” “对，就是这句话，有哪一位贵族不奉承？”韦尔嗤笑道，浑然不觉他也是个贵族。 艾丽莎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接下来的这句才是关键：无论贫富贵贱，在真理的面前，他们都是平等的，生命神圣不可侵犯。就这样，安民的生命得到了保障，不会无缘无故被贵族残杀，战争期间也不可滥杀无辜，矛盾迎刃而解。这就是爱尔柏塔家族力量的一角，也许只有奥古斯塔的刀和剑能够威慑他们。”韦尔笑了笑，似乎对于爱尔柏塔家族也有劲敌十分开心。 “原来如此，相互制约才能够长存。” “与表面上的和睦不同，卡齐帝国的皇位之争是最为残酷的。陷入皇位之争的【帝器】使往往没有好的下场，不少人因此葬送。所以，皇位竞争者在【帝器】使看来，就是瘟神，他们往往能够开出令【帝器】使无法抗拒的条件，以达到让【帝器】使为他们效力的目的。失败的皇族会被流放到齐仑要塞。”说道齐仑要塞，韦尔不由得想到了《苍蓝异事录》，除了四个大字，里面的内容一片空白。 “齐仑要塞？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皇族的要塞不会默默无闻。” “当然是卡齐帝国封锁了消息，齐仑要塞是远荒和大陆的连接点，我的情报部门从要塞中的物资消耗情况推测，里面驻扎着卡齐帝国将近五十万的精英部队，为什么不是预备部队呢？因为这么多年来，齐仑要塞的消息仍然被紧密地封锁着，是不是觉得很有趣？”韦尔笑了笑。 “莫非，这就是你所说的，卡齐帝国的敌人？他们在远荒……” “不，很有可能不是卡齐帝国的敌人。” 艾丽莎松了一口气，卡齐帝国的强大深入人心，如果存在连他们都要提防的敌人，那就太可怕了。 “而是全人类的公敌。” 人类的公敌？真的存在吗？艾丽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仔细一想的时候，觉得有几分道理，首先，卡齐帝国的建立就有诸多疑点，四大王国的集合体，除非是有共同的敌人，可是，有一点根本想不通，那就是为什么要封锁消息？怕引起恐慌？不对，这么多年来大陆一直这么安稳；想成为默默守护人类的英雄？也不对，卡齐帝国对于英雄的事迹一定会公开宣扬。 “想不通吧。”韦尔得意地笑了笑。 “为什么卡齐帝国要封锁消息？”艾丽莎问到。 韦尔一惊，没有想到艾丽莎已经考虑到了这一步，他还以为要进一步地论证，人类的公敌是存在的，因为【帝器】本身就是无解的事物，事实证明，人类只能制造出低级的【王器】。 “怎么了。” “没事，你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共同的利益。” “我明白了，现在的我有很多的疑问，其中最大的无疑就是，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艾丽莎一脸信不信我要砍死你的模样，突然听到这么多震惊的“真相”，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哈哈，当然是为了传道，好东西定要和朋友一起分享，我们一起去探索世界的未知吧！” ; 第十七章 根本停不下来? ?“我拒绝，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答应你。”艾丽莎抿着唇，看着蔚蓝的大海和浮升的朝阳，人生的轨迹已经悄然扭转。 “终有一天，你会感叹我的理想。”韦尔跃了起来，扑通一声跳入海水中，开始下潜。 （活在当世，不管怎么样努力，都只能达到人类的顶点，【帝器】之谜将会沉寂至终，我要打造出完全属于自己的【帝器】。） 韦尔暗暗下定决心，至从失去了百鬼，就少了那种挥之如臂的感觉。【帝器】不能共存一体，他们是相生相克的存在。在韦尔成为风精灵使的时候，他被迫从中选一，剥离了百鬼，因此他更加肯定，精灵就是会说话的【帝器】。 在海中，天变得不在蓝了，眼前的水下世界渐渐清晰了，韦尔的视力远超常人，在水中也不过十米之距，眼前闪过一块淡蓝的珊瑚，他如鱼一般窜了过去，海底布满了岩石，岩石上覆盖着海草、珊瑚和海藻，他掰下那块珊瑚，然后寻找着什么。 碧波荡漾的大海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金光，韦尔潜入海中已经十几分钟了，艾丽莎面露焦急之色，韦尔不会想不通吧？ 又过了一会儿，海面上渗出鲜血，艾丽莎一声惊呼，一条一米长的大鱼浮了上来，韦尔单手拖着它游上岸来。 （白担心了。） 艾丽莎松了一口气。 “没吃早饭吧，如果你能捡来一些柴火，我会让你吃到美味的早餐。”韦尔指了指西边的森林道，足足有几里的路程，说完，他就单手提着鱼往清水河的方向走，洗海水澡的滋味并不好受。他的步履是那么轻快，依旧赤着膀子，全身都充满了野兽般的活力。 艾丽莎右眼皮跳了跳，自己虽然不是柔弱女子，可是这距离也……埋怨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一个小时以后，海滩上飘着肉的芳香。艾丽莎丢下最后一捆柴火，整个人瘫倒在沙滩在。 “脚程不错。”韦尔赞美道。 “也不知道是催的。”艾丽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不觉得现在的我们更像是伙伴了吗？你的付出并不是没有回报。”韦尔递过去一串丰厚的鱼肉。 艾丽莎的内心闪过一丝凌乱，一时之间竟猜测不到，这个回报是眼前的鱼肉，还是王子殿下的友谊，或者两者兼有。 （哥哥为了这样的家伙而死，想必是心甘情愿的吧。） 看到艾丽莎无动于衷，韦尔的手伸得更近了，开口笑道：“张嘴，‘啊’，如果你真的累了，我不介意喂你吃。” 艾丽莎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夺过韦尔手中的串烧，张开红唇就咬，结果就悲剧了！韦尔立马拿起边上的叶杯，艾丽莎也顾不得礼仪，匆忙一饮而尽。韦尔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原来新鲜出炉的鱼肉还很烫。 火上心头，艾丽莎刚要怒气冲冲地问帐，一股香甜之气回味口间，味道好极了。接着，她又安安静静地吃起鱼肉来。 “怎么做到的，如果在海上，钓上来的鱼也只是用来填饱肚子。”艾丽莎边吃边问道。 “这里是岛上，有各种各样的香料，我只是稍微花了点时间找了找。”韦尔也拿起一块鱼肉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远处，一高一矮的身影迎着朝阳走来。那个小小的身影挥着手臂向韦尔问好，正是苏雅。 “好香。”苏雅奔跑起来，像一只快活的铃铛。她来到韦尔的身旁，拍着他的肩膀，待韦尔回过头来，她早已可怜巴巴地盯着香喷喷的烤鱼，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想不想吃？”韦尔笑着问道。 “想。”苏雅快速答到。 韦尔仔细地挑出一块月牙肉，包在叶片上，苏雅伸手去接，韦尔却突然举起来。 “帮我一个忙，这块鱼肉就是你的了。” “小气。” “我需要一套可以穿的衣服。” “好，我去去就回，等我，一定要等我啊。” 说完，苏雅头也不回地跑开了，雷厉风行的作风让韦尔叹服。 拉图一直默默地没有说话，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天的刺激，他胸前和腿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是，他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受命前去通知韦尔会见族长，到了住处没有找到他们，早起的族人提供了线索，看到有人出了小镇去了，所以他立马就追了出来，看到了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韦尔脸上的伤完全好了！ （这家伙，真的是昨晚和我比武的那个人吗？完美无缺的伤口和那股野性的力量，令人怎么也不敢相信。） “你保留了实力。”拉图沉声说道，勇士决不允许放水。 “这就是贤者的力量。”韦尔神秘地说。 拉图一怔，想起来族中关于贤者的记载，贤者具有排山倒海的力量，猎大鲸而食。 “可是，你既然拥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还要故意输给我。”拉图苦笑道，昨日输给那小女娃，已经够沮丧的了，今日又发现了被自己打败的人，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原本需要卧床三天修养的伤，一夜之间就全好了。 “不是故意输的，我也没有挨打的习惯，如果真的要解释的话，就是贤者的力量不能随便动用。”韦尔没有因为挨了一顿打就对拉图怀恨在心，反而有些感激，如果不是受伤，也许婕西珐不会和他加深羁绊，他们关系还没有要好到互相帮助的地步。【帝器】使也有强弱之分，最初的阶段只需要获得【帝器】的承认，往后则是【帝器】使逐步解封【帝器】的力量，具体的境界划分，等遇到新的使者我们再提。 “不需要安慰我，身为我族的第一勇士，没有‘软弱’这两个字。在这里，我必须为我的轻视道歉。对不起，韦尔勇士。”拉图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个躬。 “没必要如此，我们将成为友好相处的一家人。”韦尔信心满满地说。 “昨夜我想了许久，也许族长的决定是对的，但是，我不会改变我最初的想法，与外人过多的接触会给族人带来灾难。”拉图郑重地说，“我们不会破坏盟约，只要你能完成所有的条件。现在我来，是为了劝你放弃，也是大祭司的意思。我们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如果你有一颗善良的心，就放过我们一族吧。” “了解了，再谈判的时候我会考虑的。” “那么……” “你不相信我有解决的办法？拭目以待吧！” ; 第十八章 警醒的街道 ?当事情终了，海面上跃出一轮红日，鲜艳夺目，和煦的阳光洒下来，韦尔感到了温暖，此时他穿上了一件宽松的大袍，不得不将袖子挽起。为此，韦尔嘀嘀咕咕地向苏雅抱怨，称她没眼光。 苏雅摸摸自己微微鼓胀的肚皮，自然不会给韦尔面子，娇声说道：“很适合你这个笨蛋。” 韦尔感觉自己很没面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看到眼前的一幕，艾丽莎“嗤”地一声笑出来，原本她没打算跟着去，如果不是韦尔非要拉着让她当参谋的话。 只有拉图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看了一眼韦尔，又看了看苏雅，心情复杂万分。他们在进城的时候，有许许多多外出劳作的人向拉图打招呼，拉图也仅仅是回应他们，失去了往日的热情。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一位挑水的老人将担子横在街头，哐当一声，拦住了韦尔的去路，周围立刻引起了骚动，所有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苏雅刚要阻止，就被拉图拉到一边。 老人话也不说，用瓢子舀起清水就往韦尔头上泼，韦尔没有躲开，被淋了一身。 “这一瓢，是替贤者大人教训他的不肖子孙！”须发花白的老人激动地说。 （原来是给拉图出气，认为我们昨夜赢得并不光彩。）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这将是对韦尔的第一道考验，两种不同文化的冲击所带来的偏见。 “老人家，您对武器是什么样的看法。”韦尔问。 “大凶之兆，会给族人带来厄运！”老人答到。 “您说的没有错，如果我拿着剑，不是来结盟的，而是抢夺财富，您该怎么办？”韦尔说完后，就静静地等待回答。岛上并不是没有简陋得武器，只不过仅仅是用来捕猎之类罢了，至于用来争斗，是决计不允许的。 “这个……” “我们到此，就是为了达成交易。由我们来持剑，保护你们，你们要付出的是劳动盈余。”韦尔用衣袖擦干头上的水，显得十分狼狈，还好他们还有一定的理性，不然说到“抢劫财富”的时候现在场面已经不能控制了。 “我们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老人说出了岛上人的心里话，他们一直以来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放心吧，不改变大家的生活也是我谈判的底牌之一，如果谈判的结果出来，大家仍然不满意，到时候再把我赶出去也不迟，难道你们还不相信你们族长吗？”韦尔信心十足地说。 “好，我们等着。”老人重新挑起担子走了。 等老人走远以后，人群也散了，各忙各的。 “为什么不躲开。”艾丽莎问道。 “我躲开，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韦尔轻声说。 “你只有这样的办法吗？擂台上挨打，接老人的瓢水……”艾丽莎质问道。 “是的，事情不是都圆满解决了吗？”韦尔反问道。如果反抗了，也只会被当成坏人来对待吧。 “不对，相比被当成伤员抛弃，哥哥肯定更加希望，他为之付出生命的人，能够对他不离不弃。”艾丽莎平静地说。 “结果仍然没有任何改变，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又算什么方法呢？”韦尔据理力争道。 “你这样做，只会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夏音躲在船上不出来了，她一定是一次又一次地被你伤害过。”艾丽莎完美地扮演了友人这个角色，毫不留情地抨击韦尔的作风。 一时之间，韦尔说不出话来，内心隐隐作痛。 婕西珐暗地里拍手叫好，说得太对了！ 苏雅又一次为韦尔准备了衣服，她板着一张小脸，开始称呼韦尔为“败家子”。 韦尔没有心思理她，用一顿好吃的承诺就将她打发了。 （我在想什么啊！以这样的状态去谈判，一定会让合作伙伴坑一笔，打起精神来，韦尔，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拍了拍自己的脸，韦尔又恢复了往日风轻云淡的笑容，在别人看来，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 轻松愉快地活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韦尔都有解决的办法，可是，这样的办法真的是完美的吗？自己对身边的人的关心真的够了吗？韦尔不禁这样想。 （我要寻找的是先人的智慧，所以啊，我对这个世界的事务完全不感兴趣。） 理想和现实的相悖，韦尔还做不到为了朋友停下脚步，夏音也一样，至少现在是这样。正是因为强烈的心愿，才让他走上强者的道路，【帝器】使的道路是孤独的。然而，自己不正是不满意这份孤独，才不断与人轻松愉快地交流吗？ （原来我缺少的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韦尔感慨着，前往卡齐帝国的目的又多了一个。 “还没有好吗？”苏雅不耐烦地说，“妈妈已经在等着了。” “好了，小鬼。”韦尔换好了衣裳，整个人容光焕发。 苏雅疑惑地问道：“你是不是偷吃糖了？” “没有啊。”韦尔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就说嘛，我一直盯着你，也没看到你拿糖出来，苏雅只有吃到好吃的东西的时候才会这样高兴。”苏雅回味着糖的美味，咂咂嘴说道。 突然，苏雅又想起来什么。 “快走啦，再不快点妈妈又要说我办事拖拖拉拉。” “你的妈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漂亮，非常漂亮。”苏雅用手比划出一个比她还大的圈，“比苏雅还要漂亮。” 韦尔满脸黑线，果然从一个小孩子身上套取情报是不可取的。 “你的妈妈平时对你怎么样？” “温柔，非常温柔。”苏雅甜蜜地笑着，又转头说道，“有时也会对苏雅凶，苏雅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就会惹妈妈生气。” “你已经很努力了。”韦尔心服口服地说。 “还不够哦，我要连爸爸的份一起努力，才能照顾好妈妈。”苏雅志气饱满地说。 “你的爸爸呢。”韦尔随口问道。 “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妈妈说了，他会在苏雅出嫁的那天回来，所以我要快点长大。”苏雅有些伤感地说。 “抱歉。” ; 第十九章 历史性的谈判 ?就这样，苏雅急急忙忙地将韦尔拉进一片竹林里。经过询问才得知，拉图和艾丽莎已经先行一步了。 绕过一道又一道门，韦尔两人走出了竹林。 岛上并没有宫殿，也没有巡逻的卫兵，族长所居也只是竹木搭起来的楼阁，有篱笆，没有围墙，这是岛上建筑的普遍风格。 普普通通的楼阁，楼阁后有一池清荷。 清池边上种着几棵摇柳，不知名的海鸟在其上嬉戏。 面对这种风格迥异的意境，韦尔并不讨厌，反而有些欣喜。 似乎是知道客人的到来，竹楼里传来悠悠的琴声，韦尔顿时心如止水。 待走得近些，声声忧郁之音入耳： 风月花鸟一笑尘缘了 十里桃花待嫁的年华 凤冠的珍珠挽进头发 檀香拂过玉镯弄轻纱 空留一盏芽色的清茶 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 我便一步一莲花祈祷 怎知那浮生一片草岁月催人老 最美的是遗言 最丑的是誓言 那些无法的改变 就在放下举起间 最假的是眼泪 最真的看不见 …… 苏雅已经听得入迷了，她推门而入，扑入一身丝绸纱衣的女子怀里，深蓝色秀发及腰，背对着韦尔，艾丽莎和拉图端坐在一旁。 “很好听曲子，妈妈，为什么你一直不愿意教我呢。”苏雅撒娇道。 “苏雅，我宁愿你一辈子也学不会。”女子慈爱地抱着苏雅，表情冷漠地说。 韦尔走了进来，目光有些不自然，看着眼前曼妙不可言的身姿，一时竟入了迷，眼前隐隐浮现苏雅模样。 当女子转过身来的时候，韦尔已经定下神来，坐在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的佳人对面。苏雅没有离开母亲的怀抱，整个身子趴在她的大腿上，任由母亲抚摸着自己的小背。 “我是苏雅的母亲，也是你一直想见的族长，叫我苏芳就好，我们岛上没有这么多规矩。”苏芳随意地说，声音似水如歌。 “我认识苏雅在前，如果直接叫您的名字苏芳，按照大陆的礼仪，苏雅就得叫我‘叔叔’，所以我还是称呼您为‘夫人’比较好。”韦尔礼貌地说。 （难道他真的对苏雅有意思？是暗示吗？） “贤者大人和我的祖父平辈而交。”苏芳提醒道，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是怕自己显老吗？看起来就如同十七八岁的少女，叫她夫人确实有些勉强，不过，她都有苏雅了……） “夫人，左右不过是个称呼罢了，直呼尊贵的女士名字，是不礼貌的。您是苏雅的母亲，称呼一个母亲为‘夫人’，算是通俗吧。”说完，韦尔自己都无语了，为什么会纠结于一个称呼。 （果然，大陆人还是这么不坦荡，说话拐弯抹角。） “既然如此，我们就来谈结盟之事，韦尔殿下可曾记得祖先的约定？”苏芳直接说出正题。 （算是记得吧？） “我漂洋过海而来，就是为了完成祖父的遗愿。”韦尔心虚地说道。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不能再犹豫了。） “那么请兑现最后一个承诺吧。”苏芳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她抱紧怀中的苏雅，目光中露出了不舍。 （什么情况……不说我怎么知道，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总之先答应吧。） “好。”韦尔脱口而出道。 （苏雅，原谅我擅自决定你的命运。） “联姻。”苏芳将这两个字咬得十分清楚。 （苏芳已经结过婚了吧，虽然我不在意，怎么说也是个美人，但是被人坑的感觉真不爽，祖父！原来没有立刻见我是因为还在犹豫。） “如果能够用我的婚姻安定岛上的人心，可以的。”韦尔一脸悲壮的样子。 （真的可以吗？把苏雅交给这样的人。） “那么，苏雅就交给你了。”苏芳说。 （什么？） 苏雅和韦尔内心同时惊呼。韦尔尴尬地擦着冷汗，苏雅才六岁吧，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妈妈，你在说什么呢。”苏雅昂着头看着母亲的眼睛，她的眼里除了温柔还是温柔。 “苏雅，如果要你嫁给韦尔殿下，你会接受吗？” “我不讨厌，如果我结婚的话，爸爸会回到你的身边的吧，妈妈说过的。” “嗯，他一定在看着苏雅。” 苏雅激动地站起来，两只小手握着韦尔的大手，说：“大哥哥，我们现在就结婚吧。” 艾丽莎扑哧一声，将口中的茶水都吐了出来。 “慢着，事情好像超出了我的预料。”韦尔挠着头，快乐并烦恼着。 苏芳挥一挥手，拉图就带着苏雅出去了，苏雅嘟着嘴，非常不满意。艾丽莎向韦尔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好像在说，我要去告诉夏音。韦尔偷偷地向她竖了个中指，却被苏芳看在眼里，只好怯怯地端坐着。此刻，他什么想法也没有，如坐针毡。 空旷的楼阁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那首曲子很好听。”韦尔率先开口了，深刻地感受到了一把族长的威严。 “听祖父说，这是贤者编的曲子，不知道贤者的本事，你学了几分。”苏芳一边沏着茶一边说。 “十分之一还是有的。”韦尔想了想说道。 “作为苏雅的母亲，我希望她能够幸福，不管你是哄是骗。”苏芳将茶放到韦尔的身前，示意他品尝，茶水清香扑鼻让人心醉。 韦尔呡一口，瞬间迷恋上了这种甘甜的口感。喝茶随性，韦尔一家都有喝茶的习惯，不过，苍蓝产的都是粗茶。萨迪斯说过，人带着不同的感情去喝茶时，茶的味道也会不同。他是茶道的始祖，说的自然都是真理。 现在的韦尔很为难，婚姻对于他而言是一种深沉的束缚，自己注定不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苏雅的人生还没有定型，也许她并不希望过着和母亲一样孤苦的等待的生活。 “我可以先和苏雅订婚，长大后她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如果她决定跟我结婚，我会把她看得比我生命更加重要。”韦尔说出了折中的方案。 “如此再好不过了。从今以后，爱琴岛将作为您的私人领地归入苍蓝王国的版图，我们将有自由选择领主的权力。”苏芳的脸上没有笑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地平静。 “爱琴岛将会有自治权的，我只会派遣500人的亲信部队常驻岛上。至于船只的贸易，他们只能停留在码头上，由专门的人员进行接触，这样一来，就不会影响岛上人们的生活。”韦尔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还不够。”苏芳提醒道。 “是的，为了岛上的发展，可以派遣留学生前往大陆学习，也可以组建自己的商队进行贸易，如此这般，就满足了岛上两派的需求。”韦尔踌躇满志地说道。 “好。” ; 第二十章 准备 ?卡齐帝国历298年5月4日，谈判出乎韦尔的意料，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成功了，爱琴岛的归顺，是苍蓝向大海迈出的重要一步，基础药材的生产也得到了保障。 大航海时代由此开启。 在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一只大鹰跨海而来。 “灾厄之鹰。” 一声鹰啼，在甲板上闭目养神得夏音睁开了眼睛，面色凝重。 和苏雅游园的韦尔心有所感，望向了天空。 艾丽莎也发现了异常，一只雄鹰在头上盘旋。 “那是什么。”苏雅问道。 韦尔吹了个悠长的口哨，然后伸出了左臂静静等待。 灾厄急速地俯冲，稳稳地落在韦尔的手臂上。 看到尖尖得爪子和弯弯的嘴，苏雅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皇室商会的迅鹰。”艾丽莎低声说道。 “皇室商会是我的情报部门，不过这孩子带来的都是坏消息。”韦尔边解释边拆下信笺。 韦尔的手臂一扬，灾厄之鹰匆匆而去。 “战争要来了。” 艾丽莎心头一震，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战争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兄长。”夏音随鹰而来，她预感着将会出大事，不得不亲自确认，一刻也不能等待。 “夏音，你现在就回去吧。”韦尔说。 夏音踌躇着，说：“兄长不一起回去吗？谈判进行得很顺利，一些细节的工作你是不会关心的。” “抱歉，我要去一个地方。”韦尔拒绝了。 “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我会在傍晚的时候出发。”夏音留下这句话话后就离开了。 韦尔的双臂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样。 “你这样做好吗，让夏音殿下陷入两难的境地。虽然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但我可以想到，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这也是夏音殿下跟着来的原因。”艾丽莎对韦尔说道。 “我是不是很差劲。”韦尔低着头说。 “至少在我的眼里，成为你的朋友糟糕透了。”艾丽莎不留情面地说。 “别说了！”韦尔大声吼道，“你又知道什么，帕提亚的龙女为了进入维斯特学院能够得到更多的话语权，策划着发动一场战争。我为什么要陪她玩过家家一样的游戏，我有自己的人生。” 沉寂的情感爆发，韦尔如同一头凶悍的洪荒巨兽。在艾丽莎的记亿中，韦尔对人总是文质彬彬、殷勤有礼，有时会有着恶作剧般的调侃，他的生活总是充满了色彩，现在，她看到了韦尔隐藏在内心深处一面，原来，他也是会发怒的。 艾丽莎是海的女儿，怎么会默默忍受，不甘示弱地说道：“这是帕提亚和苍蓝的宿怨，你要夏音殿下独自一个人面对，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 “在面临抉择的时候，我会跟着自己的本心走。艾丽莎，你和夏音一起回去吧，坐西亚的船，你的船留给我。”韦尔说。 “可是……”艾丽莎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就被韦尔打断了。 “你的家人很担心你吧。” 艾丽莎失望地看了韦尔一眼，说：“你赢了，不过，你不要忘记了，夏音也很担心你。” 艾丽莎走了。 苏雅一头雾水，说：“发生了什么。” 韦尔捏捏她的脸颊，回答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帮我个忙呗，我要去准备一些东西。” 随后，韦尔来到了厨房里，拿了一些腌制的食物，又急忙去了储藏室，取出风干的果实。 “很好，这些食物足够我吃一周的了。”韦尔喃喃自语道。包了一些食盐之后，韦尔就往竹林的方向走去。 韦尔轻松砍下一根翠竹，开始制作简易的水壶。 “为什么这个是空的？”苏雅摇了摇，发现竹筒里什么也没有。 “这两节是装氧气的。”韦尔解释道。 “什么是氧气？” “我也不知道，不过是从祖父留下的笔记学习的，总之，有了它我们能够在水里呼吸。” “不明白耶。” 韦尔不再理她，继续准备着各种东西。 时间过得很快，当韦尔回过神来的时候，夕阳已然西下，里希特背着一个包裹登上了岛。 “小姐回去了，她让我把这个交给您。”里希特说。他解下带子，将包裹从背上取下来。 “很好。”韦尔接过包裹，里面的东西一样没少。 “少爷，小姐让我给您带一句话，准备好了再去，不要因为她的事情分心。”里希特说， “我会好好准备的，如果我半个月没有回来，你就回家吧，里希特。”韦尔平静地说。 里希特吓了一跳，脸色苍白，规劝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要担心，祖父能做到的事，我也会做到。”韦尔说。他已经一心扑到准备工作中去了，尽快完成这里的事，然后回王都枫丹。 “你是要去哪里吗？带上我吧，苏雅也想去。” “不行，必须等你长大了。”拉图走了过来，摸着苏雅的脑袋说道。 “师傅……”苏雅泪眼欲滴，“我也想去嘛。” “我也拒绝。”韦尔插话道。 “不准苏雅去，那你也不许去！”苏雅横道。 “不得了了，还只是我的未婚妻呢，就想管我的事情了，等你长大了还不闹翻了天。”韦尔打趣道。 “哼！我现在小姑且听你的，如果等我长大了成为了你的妻子，你是不是都要听我的。”苏雅说。 “好，但是你现在要乖乖听话，好好跟拉图师傅学本事。”韦尔哄道。 “吾之一族，最重承诺，不要反悔，一百年不许变。”苏雅认真地说。 “好了，苏雅，回去准备明天的祭祀。”拉图抓着苏雅的小手离开了，他没有劝阻韦尔的意思，因为这是男人的挑战，就如同苏雅的父亲，男人就该有自己想做的事。 韦尔的耳根清净了，心却更加凌乱了。为了这一天他准备了太多太多，已经不容许后退。 《苍蓝异事录》中记载，萨迪斯在前往爱琴岛航程中遇到了险境，意外地来到一处上古遗地，很幸运，他及时地传送了出来，没有被困死其中。他长久地滞留此地，就是为了再次寻找入口，这一次他做了充足的准备，攻克了不少难关，最终结果如何，不得而知。 （该来的总是会来，祖父赐予我力量吧！） ; 第二十一章 上古遗迹之大漩涡 ?祭祀是族中的大事，一大早，苏雅就忙的不行，身穿红色的礼裙，逐一拜访镇中的老人，将自己订婚的消息传达出去。 结盟之事由拉图整理成册分发，大多数人都已知晓。如果韦尔在这里，一定会感慨，这里的识字率颇高。 韦尔呢？天未亮他就出海了，乘坐的是自制的竹帆。 为此，婕西珐没少抱怨，竹帆的航行完全靠她一个人，韦尔却悠闲地躺在上面呼呼大睡，美其名曰养精蓄锐。 待到上午时分，韦尔伸了个懒腰，拿出背包里的六分仪，鼓捣了一阵，确定没有偏离方向，又躺了下去。 “死猪，快起来了，我一个人多无聊。”婕西珐嘟囔着说，没有得到回应后变得微微焦躁，竹帆乘风破浪，以闪电般的速度穿梭起来。 “看我的蛇形跑法！”婕西珐一声吼，一个急转弯，韦尔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睡梦中的韦尔摸了摸身下，失去了竹子冰凉的触感，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表演空中飞人，挣扎了一会后“扑通”一声沉入海里。 足足下潜了十多米，才止住了冲势，韦尔猛然一窜，堪堪冒出海面，他咳嗽着吐出几口海水，鼻子和耳朵都有着难受。观察了一个四周，这里已经是乱石区，韦尔攀上一块探出头的岩石，感受到了海水的流动。 “洋流。” 远处，婕西珐驾驶着竹帆悠悠赶来。 “为什么不说话。”婕西珐问道。 “无话可说。”韦尔答。 “好生无趣。”婕西珐摇了摇头。 海水的侵扰和初阳渐辣的光照，使得韦尔非常难受，平日里爱干净勤洗澡反而给他带来了困扰。 竹帆顺着洋流而去，婕西珐操纵着它避开一个又一个乱世障碍物，玩得不亦乐乎。 韦尔躺在竹帆上，感受着身下的流速，开始怀疑自己的抉择，现在的自己真的能战胜一切，到达自己的目的地吗？ “你对自己没有自信，所以我们还是回去吧，不能平白无故丢了性命。”婕西珐劝道。 “自信来源于力量和经历，没有力量就可以退缩吗？自信不是凭空诞生的，我必须创造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经历。”韦尔说。 “现在的你，还是遵循自己的本心吗？”婕西珐问。 “如果自己的本心是源于恐惧，不要也罢。”韦尔说。 短暂的交流过后，时间又陷入了沉寂。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轰鸣声，像瀑布飞流直下造成的冲击。 “听，这是什么声音。”婕西珐面色凝重地说。 韦尔自知耳力不如精灵，所以他跳入了海中，闭上了眼睛，海水在流动，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浅浅的“哗哗”声传入耳中，水流的方向在变动，轰隆轰隆的大灾动之音也渐渐清晰。 “大漩涡，快到了。” 提起背包紧紧地绑在身前，韦尔的手心渗出了汗水，不到危及生命的时候，他是不会把背包解下的。他又打开背包检查了一下，食物和淡水都做了密封处理，各种道具都没有缺失，比如刀具，绳索，氧气瓶等。 （我真是个白痴，都到这里了，难道还会因为缺少就某样东西而退回去？） “顺其自然。”韦尔给自己打气道。 “还要前进吗？如果海水的流速变得更强，竹帆将不再受到我的控制。”婕西珐说。 话音刚落，竹帆骤然加速，海面上旋转的波浪已经清晰可见，形成一层层玄妙的图案。 霎时响起震耳欲聋的惊响，摇晃着天地，只见汹涌的海水势如千军万马，互相挤着、撞着，推推搡搡，数十里的海水被卷入其中，就像远古天兽张开了硕大无比的深渊巨口，浪花奔腾着，咆哮着，以雷霆万钧之势飞流直下，如同一锅沸腾的水。 韦尔的面部颤抖着，喉咙发不出声音，脖子像被灌铅固定一样，眼睛直直盯着眼前吞噬天地的大漩涡一动也不动，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地过去了，越来越近。 “你，害怕了吗？”婕西珐微笑着问道。 自己怕了吗？韦尔迷茫着这种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是对还是错，自己的追求是否有价值，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犹豫着是否要逃离这种危险的境地。自己是否只是为了填充和消磨安逸的空闲？轰鸣如鼓，冲击着韦尔空荡荡的心灵。 （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用想，战斗吧，去战斗吧。） 韦尔全身的汗毛竖起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被自己手臂上毛骨悚然的景象吓了一跳。 （我怕了……） 海流激荡，韦尔已经来到了漩涡的边沿，能够清楚地看到凹下的梯形海面，足足有数十米深，他一把扯下船帆，四个角分别绑在自己的手脚上，纵身一跃。 “婕西珐！”韦尔一声狂吼。 船帆鼓胀起来，就好像降落伞一般。 这是风的力量。 竹排被这股毁灭性的力量卷走，一根根竹子散落开来，有的沉入了海底，有的下潜后又浮起。 在降落的过程中，韦尔依旧心惊胆战，对祖父的信赖战胜了对自然的恐惧。正是这样的勇气，让他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心砰砰地跳，韦尔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愉悦。 “我，韦尔·斯特林将要征服这个世界！” （这个样子的你，真的很帅气，可是……） 婕西珐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她的心思，只有自己知道。 快到底部了。 韦尔慌忙地解开帆布，双手紧紧地抱着胸前的背包，整个人蜷缩起来，就此坠入海中。他的世界变得黑暗，耳边传来石块互相摩擦的轰隆声，沙砾在海底漾动的吃嗦声，和波涛汹涌起伏的声音。 就这样，韦尔顺着暗流而走，他知道，这股力量不容忤逆。保持这个状态，可以长久呼吸。 婕西珐第一次看到如此安静祥和的韦尔，他总是这般要强，不服输，然而有的时候却对周围漠不关心，也就是说，他只在意自己感兴趣的事，只关注和他有过交集的人，别人侮他，骂他，赞他，都进入不了他的世界。婕西珐的四周撑起了一块小小的方形空间，她独自呆在里面，有着非常清醒的意识，知道他们正在穿越海底的一处隧道。 这里的隧道将会通向哪里？ ; 第二十二章 上古遗迹之龙渊棋局 ?六年前，夜色正浓，寂静的阁楼里传来婴儿的哭声。 “孩子又闹了？”一个年轻男子轻声细语道。 “我们的孩子很有活力呢，将来一定会健健康康地成长。”怀抱婴儿的女子答到，柔软的深蓝色秀发恬静地披散在脑后，正是苏芳，和现在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明天我会去祖祭坛为我们的女儿祈福，然后再出发，穿越爱琴岛。”年轻男子说。 “穿越爱琴岛，真的有这么重要吗？”苏芳问道。 “你想想，我们对于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却不了解，总要有人来做这件事。贤者说过，我们没有一颗探索的心，对子孙后辈而言，是一种不负责任的逃避。当人口越来越多的时候，我们就需要走得更远。不必担心，我只是去绘制地图而已，不会有什么危险。”年轻男子劝解道。 “我知道了。”苏芳无奈地回答。 那一夜，苏雅的父亲失踪了。 祭祀仍然在进行，对于祖先，岛上的人们有一种深刻的情怀。 拉图扛着一块鲸鱼肉，大步向前。身后跟着一群赤肩的青年，四人成群举着解剖的牛羊，再往后，则是提着鸡鸭的少年。牛羊代表着丰收，鸡鸭则是安定，只有鲸鱼肉象征着繁荣昌盛。 苏雅端坐在高高的祭坛上，红色的礼裙迎风飘扬，庄严而不可侵犯，族人争相摆上各种祭品。 当祭品摆放完毕之后，苏芳出现在了人群里，领着众人祷告。 只有苏雅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高台之上。 未知的海渊。 韦尔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意识才刚清醒，空腹和口渴的感觉立刻一口气袭击而来，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一时之间竟没有站起来。 “你醒了。”婕西珐说，留下了浓重的回音。 “能够呼吸，没有阳光，有回音。我们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类似山洞。最坏的情况是，我们被带到了绝路。”韦尔分析道。 “你很幸运，还有路可走。在你昏睡的时候，我探查了四周，只有一个地方传来细微的风。”婕西珐说。 “很糟糕，我不敢点燃明火。给我一点时间，在身体的机能恢复之前，我必须想好下一步该做什么。”韦尔摸了摸胸前，背包还在，拿出两根竹筒，一根密封着肉食，另一根则是淡水，喝了一小口水后，便细细碎碎地嚼起肉来。 婕西珐是精灵，她不需要进食。所以，韦尔一直认为，精灵就是会说话的【帝器】，不能把他们当做物种来看待。 “我昏迷了多久。” “一个小时。” “我在海里泡了两个小时。” “是的，你竹筒里装的气不够你支撑一个小时，为什么不把最后一筒用上？” “总要给自己留点希望。” 吃饱喝足的韦尔心思活络了起来，气力也恢复了，这时他才发现整个空间充满惶惶不安的气氛，好像大陆末日就要来临了一般，黑暗不可视物，空气中夹杂着令人难受反胃的恶臭。 在这种黑暗中韦尔的全身一阵阵冒着凉气，头皮发麻，仿佛前后左右上下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 接着，韦尔从背包里翻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打开了盖子之后，淡淡的光亮从里面溢出，竟然是一颗夜明珠。 借着朦胧的光，韦尔贴着地面探查，顿时一股凉意穿透身体，刺进骨中，他趴着的地方，是巨大的骸骨化石，观其体型，生前似乎是千尺海蟒，只留一身空骨，蛇骨如同蜈蚣一般多足，从脊骨伸出许多弯曲的突刺，支撑着地面。蛇头处是一潭深水，蛇尾则是通向前方的道路。 四周散落着人类的尸骸，应该是被大漩涡吞噬的海员，没有能够撑过隧道就淹死了。 韦尔小心翼翼地走在蛇背上，内心忐忑不安。 婕西珐没心没肺地飘来荡去，在黑暗的环境下，她的视力也只是受到了些许影响。 洞里乱石嶙峋，道路曲折蜿蜒，时宽时窄，并不好走，令人绝望的是，除了自己以外，韦尔没有发现任何生物，苔藓也不能生存。 一个转弯，韦尔踢到了一堆碎石，几颗石子滑落，“哒……哒……哒”一跳一声，沉入谷底。他低下头，脚下蓦然燃起一片火海，火海蔓延，照亮了整个空间，一股热浪扑来，形成了64个方格，方格之上站立着人形兵马，雕刻得栩栩如生。 韦尔看着崖下的棋局，陷入了沉思，如果不是碎石的提醒，他早就已经粉身碎骨了，碎石也许正是心思缜密的祖父所留。 （军行棋，该怎么样对弈呢，不是残局，那么就该有对手，对手又是谁？） “好像变得有意思了。”婕西珐幸灾乐祸道。 抬起头，韦尔看到了一道淡蓝色的光幕，隔绝着海水，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黑影。 “我，韦尔·斯特林前来挑战，谁来一战！”韦尔大声说道。 为了回应挑战者的呼喊，崖底的山石抖动，一道高台拔地而起，韦尔没有退路，只身越上高台，一束束光线射向他的身体，连接他的感官和神经，棋盘上的黑色士兵仿佛有了魂，目光闪烁，滴溜溜地转动。 “心意想通。” 韦尔顿时有种挥斥方遒的豪迈之感，棋盘上的石像好似他的臂膀，当对面的白棋目光变得犀利的时候，棋局已然开始。 布局阶段，韦尔在左右两边步步为营，取得了不少实地，而敌人收获是中腹的潜力，但是能做到什么地步，还不得而知。 透过光幕，韦尔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他每走一步棋，光幕外的黑影也会随之而动，巨大的身影搅动海底。原来爱琴岛附近的岩石群，就是一个巨大的棋盘上的棋子，真正的千军万马的厮杀。 这就是上古遗迹，如果能够掌握这样的傀儡之力，苍蓝将会成为超级大国。 随后棋局的进程就变成韦尔攻击中央白棋，敌人突刺的过程，然而在韦尔起手意图破坏白棋阵型先手进攻的时候，遭到白棋中路单挑的反击，一组骑兵收掉了韦尔靠前防御的步兵。韦尔的防线一下子变得漏洞百出，使得白棋成功突入中央阵营。 当骑士长枪贯穿步兵的时候，韦尔仿佛代替他承受了这一击，他的精神感受到了切实的痛苦。无处可去的痛苦像要撕裂胸膛，韦尔闷哼一声，摇摇欲坠。 “可恶，不能弃子。” 诱敌深入的计策显然不能再用，只能在中腹展开角力。黑棋滚包将白棋围住，随后白棋强行出动中腹前后骑兵，将黑分成两块，仿佛在嘲笑韦尔，兵力相当的两军竟然采取合围之策，简直不自量力。 韦尔神秘一笑，命令骑兵部队出击，成功反将敌军切割。原来，白棋骑兵两头出动，拉长了队列，给了黑棋可趁之机，白棋骑兵两头能够轻易突破，也是韦尔的授意，而韦尔的骑兵部队一直在中路等待时机。 中央安定后已然是黑棋小胜的局面，形势不利的白棋愤然一怒，意图进行最后的反击，然而韦尔简单处理，中央顺利摆出步兵阵，在步骑胶着的时候，黑方骑兵从侧面掩杀，彻底消灭了白方。 “好没意思，一边倒。”婕西珐评价道。 “我站在祖父的肩膀上，自然赢得简单。”韦尔解释道，第一次来到小镇的时候，他就觉得布局暗含行军奥义，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此刻，在韦尔不知道的情况下，岛上已经炸开了锅。 ; 第二十三章 上古遗迹之奇迹长廊 ?平静的海面暗流涌动，数千年来固定不动的岩石移形换位，整个区域被打乱重组，海面上只掀起丈许浪花。如果有人能够从海底观察，一定会大吃一惊，数百米高的岩石巨人在海底走动。在它们的面前，人类是多么地渺小，微不足道。 爱琴岛上，祭祀停止了，人们慌做一团。 苏雅失踪了。 在数万人的眼前，被一团柔和的光芒带走，连同祭坛上的贡品一起消失不见。 “贤者归来，神明现世！” 人们奔走相告，越来越多的人跪下祈祷。 苏芳亲眼目睹女儿的失踪，又想到失去消息的丈夫，心头一紧，晕了过去。 场中最镇定的拉图也慌了神，安排人手扶苏芳回去，又去寻找韦尔的身影，结果被里希特告知，韦尔已经去了一个神秘的地方。 面对这样神奇的力量，拉图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咬住自己的手臂，让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搜索整个城镇。 没有人听他的解释，狂热的人群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们认为苏雅追随神明而去，是天大的福分。 拉图陷入了矛盾之中。 海底深渊。 韦尔获得了胜利，束缚韦尔的光辉散去，仅有部分遗存在身体里，残存的棋子喷薄着道道光芒，形成一条通向下方的光明阶梯。他轻轻迈出一小步踏在阶级上，阶级陷下去几厘米，吓了一大跳后收起脚步，阶级又浮了上来，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真神奇。” 就这样，韦尔走了下去，穿过棋盘，来到了一个类似大殿的地方，大殿里篝火通明，不知疲倦地燃烧着。 没有什么比眼前这一幕更令韦尔吃惊，一座小山般的食物！ 韦尔拿起一颗苹果，用小刀开了个口，仔仔细细研究了个遍，再从背包里拿出食盐敷上，简单地确认了一下有没有毒。 “这一定是幻觉。”韦尔自言自语道。 突然，小山动了一下，苏雅从里面钻了出来，两个人对视了几分钟。 “你也是假的吧。”韦尔伸出手去抓苏雅白皙的脸蛋，很真实的触感。 “你才是假的！”苏雅终于反应了过来，立马挣脱开来，大声斥责道。 “我嘞了个去，是真的，你怎么会在这里。”韦尔问道。 “我不知道，我本来在祖祭坛上睡着了，醒过来就在这里了。”苏雅迷迷糊糊地说道。 “在祭祀的时候睡着了，很有你的作风，这些东西呢？”韦尔期待地问。 “当然是祭品。”苏雅回答。 “太好了，这下不愁吃的了。”韦尔将苹果削去一块，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这里是哪里？”苏雅问道，也拿着水果吃了起来。 “海底世界。” “我要回去，妈妈该担心了。” “暂时回不去了。” “哦。” “不哭不闹？真乖。” “我不是小孩子了，苏雅快出嫁了，不是还有你在吗？” “扑哧”一声，婕西珐忍不住笑出声来。 “哇，好小的人。”苏雅转着婕西珐看个不停，“我可以抱抱你吗？” “当然可以。”婕西珐温顺地朝着苏雅的怀抱里飞去。 苏雅抱着婕西珐，咯咯地笑个不停。 “以后我也要生个和你一样的孩子，耳朵尖尖的好可爱。”苏雅天真地说。 这下，韦尔忍不住了，本要笑出声来，却被婕西珐怒目而视，只好憋住，双肩耸动着，最后干脆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几丝寒冷的阴风仿佛锋利的针一样，闪电般刺进韦尔体内，他整个人的表情都呆滞了，冰凉的触感席卷全身，再也笑不出来。 “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韦尔嘴角僵硬地说。 “因为嫉妒我的力量和美貌。”婕西珐答到。 “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还会噬主。”韦尔痛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还是死鸭子嘴硬。 气氛缓和之后，婕西珐问道：“我们现在要不要继续前进？” 韦尔听懂了婕西珐的意思，既然苏雅能够传送过来，那么只要花点时间研究，说不定能够从这里传送出去。如果选择继续前进，就必须带上苏雅，不可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负责保护苏雅，” “正合我意。” 大殿的里侧，是三道巨大的石拱门，古朴的大门散发着森然的气息，阴风阵阵，似有鬼怪作乱。门上有丑陋的恶鬼浮雕，头上长着5只眼睛，以及一个从头部延伸的附器，拥有象鼻状的长嘴，盘在门柱上，为了适应海底的生活，身体成扁形。韦尔猜测，这是一种未知的海洋生物。 “我们要走哪里？”韦尔问道。 婕西珐露出一个古怪的神色，幽幽地说：“右边。” “苏雅选哪里。”韦尔又问。 逗弄着婕西珐的苏雅也是一呆，看向了韦尔，又看了看石拱门，说：“当然要走中间！” “好，你们跟我来。” 接着，韦尔走向了左边的门。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为什么还要问我们？”婕西珐避开苏雅挠痒痒的手指，翘着二郎腿坐在苏雅的肩上，一副盘问的样子。 “我也是刚刚决定的，利用了齐也那大学考试最常用的办法，排除法。既然你们选的都是错误的道路，那么正确的只可能是这一条。”韦尔指着左边冗长的走道说，一刻不停地往前走着，走廊里传来空灵的脚步声。 听到这样的解释，婕西珐怒火中烧，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心有不甘，又和苏雅窃窃私语起来。苏雅脸上挂着笑意，又偷偷瞥了韦尔一眼。不用想韦尔也知道，婕西珐在说他的坏话。 “韦尔哥哥。”苏雅甜甜地叫道，她小跑追上去紧紧地抓着韦尔的手臂，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韦尔全身骨头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婕西珐脸上洋溢着掩藏不住的笑意，对于自己的反击很满意。 “你不抓着我的手，我走丢了怎么办。”苏雅又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天真又可爱。 （我服。） 苏雅如愿握着韦尔的手，朝婕西珐做出一个胜利的姿势。 放慢了脚步走了一段路程之后，韦尔越走越发现不对劲，他在原地踏了几步，声声清响入耳，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音阶又重复了。”韦尔无奈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一个类似迷宫的地方，我们几乎在原地踏步。” 韦尔重新回忆了一下刚刚进入的情景，清晰的脚步声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脚下是一块大理石板，没有砌的痕迹。寂静的四周很昏暗，却不影响人的行走，给人的感觉就是，前方还有路可以走。 “事情变得复杂了。”韦尔陷入了沉思，他细心地摸索着四周的墙壁，凹凸不平，轻轻地敲了敲，什么声音也没有，和普通的长廊没有什么两样，最大的区别在于脚下的声音。他趴下来，耳朵附在地面上，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然后失望地摇了摇头。韦尔将要起身的时候，空旷的通道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是他敲打的节拍。 原来不是回音，而是有人重复了声音。韦尔的心提了起来，一开始陷入了思维的误区，狭小的空间会产生回音，最初进入遗迹的时候这一印象太深刻了，导致自己现在判断出错。脚步声没有回音，这里的墙壁也很特殊，会吸收杂音，所以脚步声也会变得空灵，如同奏乐。重复的声音被韦尔当成了回音，那么，想要脱困，就必须演奏出正确的音节，相当于暗号。 问题来了，声音是怎么重复的呢？ 碍于有限的情报，这个问题先抛到一边。下一个问题是，怎么演奏出正确的音节？第一种情况是，遗迹是人为建设，故意留给后人发掘。第二种情况是，这里的人因为某种原因放弃了基地。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韦尔他们就是幸运的，出于建设者的恶趣味，一定会留下音节的线索。至于第二种情况，就有点绝望了，本来就是设置“门”阻挡不请自来的客人，又怎么会留下钥匙呢。 “我们先后退，看看能不能回到原来的地方。”韦尔说。 韦尔的大脑疯狂地运转，回忆着进入遗迹后的每一个细节，不管到了哪里，他都会东张西望多看几眼，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只要有一点印象，就能找到解决的线索。 过了好些时间，韦尔还是没有回忆起有关音节的图案，就连文化不同，音节不同也考虑了进去，一直以来，只走了一条路，也只有一条路，没有别室，越想越绝望。 最终，他们也没有能够退出去。 （只能一首一首地试了。） 韦尔摆了一个苦瓜脸，将自己熟识的一百多首曲子用奇特的步伐演奏了个遍。除了让韦尔更加佩服重复演奏者之外，没有任何收获，堪称完美的复制。 “苏雅，婕西珐，你们看够了没有。” 在她们眼里，韦尔如同小丑表演了几个小时。 “韦尔哥哥，苏雅支持你，你的演奏天下第二！”苏雅双手托着下巴安慰道。 婕西珐打了个呵欠，表示自己是清白的，根本没有看，被催眠睡着了。 “为什么是第二，第一是谁？”韦尔好奇地问道。 “第一当然是妈妈。”苏雅高呼。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苏雅用鼻音哼了几段曲子，正是苏芳曾经在竹楼里演奏过的，韦尔的手指顺着苏雅的节拍敲击地面，时而激昂、时而舒缓、时而欢快、时而忧郁。 结果，长廊里回应的不再是单音，而是管弦乐队的大合奏。 竟然过了…… ; 第二十四章 上古遗迹之浮光掠影 ?事后，韦尔回忆起苏芳说的话，曲子是贤者留下的，自己的思维被局限了。也不需要演奏完整的曲子，只要有一段相同的旋律，自己之前的做法现在回想起来，脸上火辣辣的。 长廊的尽头，皎洁的月光掩盖了出口，珍珠般的光芒，柔和而又清幽。苏雅一只手遮着眼睛，另一只手抓着韦尔的衣角，在黑暗里，仿佛点点星闪烁，等到眼睛适应了光芒，她睁开了眼，看到了缤纷的梦，五彩的霞，绽开的焰火。 “不可思议。”婕西珐激动地说。 这里是一片森林，一朵又一朵超大的蘑菇，连成一大片铺在海底，参次不齐，错落有致，像羞答答的小姑娘，轻柔地扭动著她那淡粉色的舞裙。她们跳着欢乐的舞蹈，随着音乐的演奏，转换着不同的风格。她们有时也会哀伤，舞步悠悠。 森林的中央，是一条令人忐忑的大道，道路的两旁，是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海底生物，仿佛为音乐而生，不知疲倦地演奏着。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吹着圆号的四周都长有牙齿的环型嘴生物，身体呈扁形。另一侧则是身体隐隐约约的精灵鲨，头上长角，就如同它嘴里衔着的单簧管。最可怕的是一只用尾巴敲击大鼓的大嘴生物，它的牙齿不断生长，旧的又不会脱落，所以满嘴都是旧齿和刚长出来的新齿。还有内部器官被身体的一大片甲壳所遮挡的海蟹，是一位钹锣手。 韦尔没有看到提琴，当他细听的时候，有一种古怪的生物本身就能发出提琴一样的音律，像鲶鱼，嘴形很长，它们的鳃很灵活。担任指挥的是一头七鳃鳗，表皮裸露无鳞，背上有一条长长的背鳍，两根触须挥舞着，一副陶醉的样子。 一曲终了，万籁静寂。生物们如行道树一般呆立两旁，没有了刚刚的色彩。 这就是长廊上声音的来源。 “它们或许曾经活着，现在不过是死物。”韦尔感叹道。 在他们的头上，漂浮着数以亿记的伞状水母，它们伸出天蓝色触须，成群结队地游来游去，套着乳白色的光晕，柔柔的，软软的，好似万古不灭的盏盏灯光，创造出一个美丽和煕的月光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韦尔仿佛看到了寥廓而深邃的宇宙，每一个浮动的水母都是一颗令人向往的星球，是那样的自由而宁静。 在无限的星空河流里，韦尔的心惆怅着。 如果说人来人往的是现实的世界，那么人生不过是流星般的闪烁，这才是韦尔所追逐的理想的世界。 （我想抓住这个瞬间，让时间停留，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心甘情愿……） 内心的渴望抨击着韦尔的胸膛，脸上露出痉挛般的笑容，疯狂地，把眼前的世界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苏雅惊吓着想要收回自己手，韦尔有感恢复了一丝清明，病态的痴迷敛去。 “抱歉，吓到你了。”韦尔轻声说。 “你生病了。”苏雅心有余悸地说。 “是，也不是。”韦尔说。 “不明白，不过不要紧，苏雅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直到你病好为止。每当妈妈生病时总是说，苏雅就是最好的药，只要看一眼，病就会好了。”苏雅微笑着说。 “韦尔的病可不是那么容易治的，因为他根本不想好起来。”婕西珐插嘴道。 “为什么？生病了不是很难受吗？”苏雅又问。 韦尔知道了不能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摸了摸苏雅头，将她抱了起来，放到肩膀上。 “我们出发吧！” 一只巨型的水母停在韦尔的脚下，他踩了上去，继续向前行。 巨型水母一蹦一跳地前进，吸气，呼气，由于脚下的柔软，韦尔没有感到不适和颠簸。森林的景色一览无遗，蘑菇家族高则五六米，矮的只有七八厘米，颜色有深有浅，林海苍莽，不再隐隐约约，而是真实地展现在眼前。 过了一会儿，水母群出现了骚动，原本漫无目的在空中游动的它们，开始变幻各种各样的图案，由模糊和不规则渐渐变得清晰与形象，最终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通体漆黑的祭坛，无数的海族密密麻麻地跪拜在祭坛下，可以看清他们每一个的面部表情，狂热之血洋溢体表。 祭坛之上，有人鱼族的高呼，声音中带着苦涩，蕴含了悲哀，不是大陆上的语言，韦尔完全没有听懂。 这是一个古老的种族，在当世，连海族的传说都不存在，也就是说，在人类出现之前他们就消失了。 祭坛上空，满是海兽的虚影。 画面一转，两头大凶兽撕咬拉扯，无数的海族为之欢呼雀跃。其中一头尾巴巨大，眼光呆板阴沉，另一头拥有金黄色的鳞甲，气势汹汹。 当一头凶兽倒下的时候，海族载歌载舞，只有少数的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韦尔猜测，这个影像记录的是海族的一次祭典。 森林中的万物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又飞出了许许多多栖息在蘑菇下的月形水母，它们撑着淡红玫瑰色的伞，中途加入了表演队列之中，荧幕上的黑白影像出现了神奇的色彩。 在色彩斑斓的水幕上，一只美人鱼翩翩起舞上半身是美丽的女人，下半身是披着鳞片的漂亮的鱼尾，素肌不污天真，若仙若灵，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曼妙的身姿回旋在韦尔的眼中，就像热恋中的人。 剧情突变，海面袭来暴风巨浪，排山倒海，鼓声慷慨激昂，舞步急促，直击人的胸膛，唤醒尘封的力量，韦尔热血沸腾。 数百万海族大军整装待发。 “这是战舞。”韦尔说。 时间跳跃，影像变得模糊，宫殿坍塌，楼阁尽毁，到处漂浮着海族的残肢断体，鲜血染红了大海。 没有战斗的场面。 一道庞大无比的阴影掩了过来，长不知几里，宽不知几里。 韦尔想看透深沉的黑暗，但什么也看不见，好像故意隐藏似的。 蓦然间，一只硕大的眼球探出了荧幕，带有古铜色横斜的带纹。 苏雅惊呼着抱紧韦尔的额头，被吓得不轻。 它直直地盯着韦尔看着。 ; 第二十五章 上古遗迹之通明城堡 上 ?“婕西珐，你怎么了，被吓到了吧，没想到你比我还要胆小。”苏雅将婕西珐抱在怀里，充满怜惜地微笑着。 “不用担心。”婕西珐强颜欢笑道。假装平静的她，无法遏制那忧悒的心绪。 韦尔这时候也擦觉到了，密闭的空间会对婕西珐造成伤害，她的力量也会随之被削弱。 看着韦尔脸上变幻的神色，婕西珐不得不抛出一个更吸引人的诱饵，以转移韦尔的注意力。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过分关注我，而忽略了若隐若现的风铃声，我们走到这里，你不觉得过于顺利了吗？” 一语惊醒，韦尔刚要静下心来凝听，眼前就出现一座美轮美奂的城堡。他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串联起来，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这里，有智慧生物的存在，利用风铃操控水母，让自己看到不该看的景象。 风铃声声入耳，又渐渐归于平静，韦尔的猜测越来越真实，答案或许就在这座城堡里。 巨型水母停留在城堡的一座高塔之上，整座城堡挂满了静置的风铃。 韦尔从水母背上走了下来，塔楼是巨石建造，墙壁粉刷得花白，没有因为年久而失去活力，它的内部只有长长的阶梯，往下望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底部，这里光线十分充足而均匀。 更像是人类的城邦！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韦尔才刚刚看到过海族的奇怪建筑，才是真正建于海底，至少会有海水淹没，不会像现在用光幕隔离开来，反而不适合海族的生存。 心中的疑惑又多了一点，如果这里是人类建造的，是否还能证明海族真的存在过？因为人类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太可怕了，以假乱真也不是不可能。 从塔楼里下来之后，韦尔一行人就来到了一座珊瑚花园，形形色色的珊瑚被布置成一片花地，花园的中央是还在运作的喷泉，从环型水池中心的石墩周围挤出，形成壮观的瀑布。石墩上是常见的雕塑，不过雕塑的形象不是男性的伟人，而是一位手持长鞭衣裳半露的野性女神，座下是一头青色的獠鲨，令人望闻生畏。 真正让韦尔在意的是，雕塑上的女性是一头及腰的天蓝色长发。 “苏雅，像不像你。”韦尔打趣道。 “那个……怎么说呢。”苏雅想了想，又低下头看了看说，“没这么大啦。” 韦尔满脸黑线，从苏雅的肩膀上将婕西珐抓了过来，然后在空中转了一圈，狠狠地甩了出去。 “不关我的事啊！”婕西珐大喊着又飞了回来，却发现韦尔背对着她，对苏雅说教。 “苏雅，以后不要相信不是人说的话，也不要相信比你小的人说的话，特别是它说的话。”韦尔没有转过身，手指就准确地指着婕西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知道了。”苏雅点点头，一头雾水，这是她惯用的计策，只要有人对她生气了，就装出乖巧的样子，这样一来，结局就是圆满的。 韦尔和苏雅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当然没有发现苏雅心中的小九九，相信了她的话。 在韦尔看不到的地方，苏雅和婕西珐又在窃窃私语，在短短的时间里，两个人的关系好像更上一层楼了。 就这样，三人开始了城堡的大探险。 这座的城堡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最引人关注的是，没有一盏明灯，也没有火把，整座城堡就如同白日般明亮。 海底里没有阳光，那么光亮从何而来？ 走在城堡里，没有任何的不适感。 城堡一共四层，第一层只有一个大大的房间，是的，不是客厅，而是房间，狭小的窗口与内部广大的空间形成强烈的对比，毕竟这里不存在通风的问题。房间里，有各种各样的橱柜，空的。床铺由上好的楠木制成，至今仍然散发着清香，没有腐朽，也没有灰尘。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再转转。”韦尔思考了一下说。越是平静，韦尔越是不安，谁知道这里隐藏了什么样的危险。 （真奇怪呢，明明空间很大，只摆了几样东西，却不觉得空旷，反而有一种房间的充实感。） 韦尔找遍了所有，没有发现任何潜在的危险，回来以后就倒在床上，深舒了一口气。 “有什么发现。”婕西珐问道。 “什么都没有。”韦尔淡然地说，又话锋一转，“就是这样才更加奇怪，这里没有登上第二层的阶梯。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休息。自从来到了这里，我们就没有了时间的概念，进而影响到了空间。也许是这样吧，总之我现在要休息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把偷懒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婕西珐鄙视道。 “随你怎么说，记得守夜，如果我莫名其妙地死了，你也会很困扰的吧。”话音刚落，韦尔就呼呼大睡起来，高度紧张的精神让他异常疲惫。 苏雅和婕西珐对视一眼，两个人无奈地聊了起来，婕西珐喋喋不休地大谈外面的世界，其中苏雅最感兴趣的还是骑士和公主的故事以及贤者建立的庞大国家。 “说道萨迪斯大公，也就是你们的贤者……” 话说回来，婕西珐之所以这么“渊博”，完全是这三年来追随韦尔的成果。韦尔有一个习惯，就是泡图书馆，一呆就是一个月，如果你认为他是一个学霸，那就大错特错，他看似什么都懂，其实什么都不懂，他能够和各个领域的人交谈，却做不了研究。他真正感兴趣的是历史，锻造和奇谈，真正的探险家太少了，他只能通过历史和传说来拉近理想和现实的距离。锻造是从三年前开始学习的，花了韦尔不少功夫，终于成为了锻造理论大师。 在王宫里，人人都认为韦尔王子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总是忙于自己的事，又为人亲切，所以没有皇族的存在感。 为什么要说这么多韦尔的事呢？当然是苏雅想要知道的。苏雅的记忆力很好，即使是不理解的事物，她都能够牢记于心。 让我们回到城堡里，听故事的苏雅也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只有婕西珐看到了眼前惊人的一幕：城堡的灯灭了。 ; 第二十六章 上古遗迹之通明城堡 中 ?海底入夜了，整座城堡弥漫着“叮铃铃”的风铃声，略显恐怖。周围一片漆黑，韦尔睁开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他反复眨着眼睛，吓出一头冷汗，头发都竖起来了。 （难道我失明了？） 黑暗中，韦尔全身冒着阵阵凉气，他慌乱地东摸一摸，西摸一摸，惊恐地从床上跌落下来。 （冷静，我一定要冷静。） “婕西珐。”韦尔张着口型，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心脏砰砰直跳，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 黑暗持续了整整三分钟，韦尔蓦然睁开了眼，苏雅正趴在他的身上熟睡，口中呢喃着种种含糊不清的话语。 “怎么样。”婕西珐问道。 原来婕西珐为了让韦尔感受目前的处境，把自己的感官共享给了他，让他看到了眼前的黑暗，其实韦尔刚才还在沉睡。果不其然，当韦尔清醒过来之后，城堡又恢复了原样。 “共享还是有些勉强，消耗了不少力量，之后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婕西珐说。 “这样就够了，破局的关键所在，就是无处不在的光明。”韦尔信誓旦旦地说。是什么样的伟力，才能够如此精准把握人的状态，睁眼为明，闭眼为暗，太恐怖了。 当现象超越想象的时候，人的思维就会受阻。如果用“魔法”来囊括所有超自然的现象的话，就证明了韦尔的无能，这是韦尔绝对不能接受的。韦尔相信，就算是魔法，也会有它的原理，能够用科学去解释。 韦尔再次找遍了城堡第一层的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 （为什么不出去找找？） 脑中灵光一闪，韦尔终于跳出了这个设定好的方圆。谁规定楼梯一定要建在房间里？这的确是大陆建筑普遍的规则，可以说，现在探索的是另一个时代的文明，思考的方式也必须转换。 城堡的外观很普通，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连续的拱门和回廊，圆圆的尖顶，前后是珊瑚花园，四角是护卫的塔楼。 （没有楼梯，二层以上连窗户也没有。） 韦尔沉思，想过打破墙壁闯进去，又为这个不成熟的想法懊恼，因为对于危险，他有深刻的嗅觉。等到食物殆尽，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没有显眼的楼梯，只能是机关了。第一层又被韦尔地毯式犁翻，傻子一样的行为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一无所获的韦尔躺回了床上，一副解脱的表情，他眼中的世界忽明忽暗。在他静下来的一刻，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召唤自己，如同迷人的诱惑一般挥之不去，无边无际颤抖的恐慌袭击自己。 闯入了未知的禁忌！ （不能退缩，只要后退一步，我的人生就全完了。） 韦尔又站了起来，在苏雅诧异的目光中捂着耳朵逃出房间。在房间和花园中，无论走到哪儿，韦尔都能听到持续的风铃摇晃的声音，像某个海怪沉睡时的呼吸。 （一定是幻觉。） 内心不断地重复这句话，韦尔打算欺骗自己，给自己面对未知的勇气。 城堡里没有大门，无处可逃！ 开始渴望辽阔的天空和大海，韦尔在这座通明的城堡里，显得更加孤独。某个东西在韦尔的耳边不断地拍打、摇晃、敲击着风铃，他觉得自己仿佛得了一场大病，浑身无力。 “城堡里居住着怎样的一位智慧生灵呢。”韦尔咕哝道。 仿佛恶作剧一般，韦尔的不适感消失了。 “找到了。”苏雅欢呼着抱了过来，“你突然离开，我很担心的。” “谢谢。”韦尔还是有一些感动，认真地承诺道，“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苏雅欣喜地点点头。 握着苏雅的小手，一切归零，韦尔在脑海中整理着各种情报，更加肯定了，有智慧生物的存在。如果猜测成真，那就好办了，只要设法把他勾引出来。 那么，他在意的是什么呢？ 在这座无人的城堡里孤独地生活这么久，肯定有他在意的东西…… 等等，怎么确定，是“他”而不是“他们”？ 这里的环境适合人类的生存，不代表适合种群的孕育。根据祖父的理论，世界就是一个生态系统，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的循环不适合长期生存。所以，“他们”的数量不可能多，更不可能是一个人，因为一个人会发疯。 慢着，或许“他们”根本不是人，不能以人类的标准去衡量，城堡存在了数千年，韦尔可以肯定。 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婕西珐。”韦尔激动地叫着，“或许这里存在着你的同类。” “如果沉睡千年，确实可以办到。不过，一个灵体不需要契约者就能够存在，那他该有多强大。打扰他的沉眠，说不定会死的哦……”婕西珐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的目光却透露出期许。 “你说得对，我们还是回去吧。”韦尔出奇地表示退缩，实际则是暗地里放出长线。 “还有一种可能，数千年来他已经变得虚弱不堪，只剩下了一口气。”婕西珐脱口而出道。 除了六大精灵，大陆上还没有出现过其他的灵体。灵体的秘密掌握在黑森王国的手中，现在这里很可能出现一个灵体，婕西珐怎能不在意？卡齐帝国也有统一大陆的野心，迟迟不动手不是因为仁慈，而是来自于精灵的威慑。 “我不能让苏雅冒险。”韦尔说出了自己的底线。 “我会保护好她，这样你满意了吧。”婕西珐退一步妥协道。 “他留在这里千年，肯定有他珍视的东西。想要把他引出来，就只能破坏城堡。但是，又不能够惹怒他，所以我们要先礼后兵。”韦尔说。 于是，韦尔卯足了气力，大声喊道：“我是来自人类大陆的精灵使韦尔·斯特林，遭遇海难误闯阁下的领地。我们没有恶意，希望您能够出来一见。” 等了许久，没有得到回音。 “继续？”韦尔不自信地问道。 “白痴，如果真的存在灵体，即使是沉睡中，只要周围有动静，早就苏醒了。只存在两种可能，一是根本不存在灵体，二是他不想理睬我们。”婕西珐说。 只能出此下策了，韦尔把心一狠，一拳砸在墙壁上。 惊人一幕出现了！ ; 第二十七章 上古遗迹之通明城堡 下 ?墙壁像流沙一般散开，韦尔的拳头深深地陷了进去，他感觉到了墙壁在蠕动，整个拳头酥酥麻麻，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皮肤上爬行。 如果仅仅是这样，并没有什么好怕的，韦尔挑衅似的没有把拳头收回来，结果迎接他的是深沉的报复，墙壁分泌出一种黏糊糊的液体。韦尔的拳头的就好像伸进了蛞蝓堆里，一股恶心至极的感觉从拳头皮肤的触觉涌上大脑，他顿时干呕起来。 直到过了三秒钟，韦尔才想起把自己拳头拿出来，此刻，就连他的小臂都陷了进去。顾不了那么多了，韦尔强行拔出自己的手臂，半条手臂鲜血淋漓，全是细细碎碎的小血滴，看起来恐怖至极。 自己的手臂完全没有了知觉，这才是最令韦尔惊悚的事实。 “这座城堡，是由生物组建而成的。”韦尔道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真相。 《昆虫奇谈》一书中曾记载了一种群居生物角形虫，体型微小，能够发光，遭到攻击的时候会分泌一种令人恶心的白色黏液，尸体千年不朽。 有人用这种生物的尸体建造了一座城堡，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墙壁内还有活着的角形虫。 果不其然，凹下去的墙壁又渐渐被修补，显得更加光滑细腻。 韦尔更加疑惑了，如果说无处不在的光明是这些小虫子提供的，那么黑暗又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呢？回到最初的猜想，灵体真的是存在的吗？ 只有进入第二层才能得到答案，韦尔更加坚信，这里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回到了房间之后，韦尔将所有物品都移动了一遍，仍然没有收获，只好拜托婕西珐，在苏雅睡着以后，保护她，并关注墙壁的变化。而他自己则是呆在花园里，时刻注意着整座城堡。 城堡里的光和城堡外的光是不同的，城堡外看到的是水母和蘑菇组合散发的有细微闪烁的光，城堡里的光很柔和，很稳定。 对于苏雅来说，这是一个简单的任务，因为韦尔告诉她，现在外面已经是晚上了，作为一个好孩子，应该按时休息。如果直接告诉苏雅这是一个重要的任务，恐怕她此刻还没有入梦。 城堡的黑夜再次降临，由上到下，缓慢地笼罩着。 韦尔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如果这是既定的规则，灵体存在的几率就变得很小很小。不过他丝毫不敢分心，森林里的光芒还是能够透入花园里，他细细观察着每一个细节，希望能够发现点什么。 大脑一刻也没有停止运转，韦尔又做出了新的猜想，不存在所谓的灵体，那就是曾经有人独自在这里生活，天会变黑的关键在于那张被忽略的床。为什么是一个人生活？因为韦尔还在花园里，天就黑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韦尔咕哝道，略微有些动摇。 为了看得真切，韦尔冒了一个小小的风险，他点燃了背包里备用的火把，很幸运，没有发生意外。他走进城堡里，和婕西珐会合。 “你发现了什么。”韦尔问道。 “墙壁里流动着一种莫名的液体。”婕西珐说，她一秒也没有放松。 “可能液体里含有角形虫天敌的气息，角形虫这种生物，在安全的时候会尽情地照亮自己，一旦遇到危险，就会装死。这是他们的本能，即使死了，不朽的尸身仍旧保留着天性。”韦尔在原有的知识上加了自己的想法，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至于床铺，想必只有将它拆解才能够解释，可是，韦尔现在反而不敢这么做了。经过了黑夜与白天的转换，那股召唤感，显得更加真实了。或者，无处不在的风铃声真的有致幻的能力。 作为一个自诩的探险家，韦尔更加倾向于前着。他的手臂也渐渐恢复，从探险开始到现在，最危险的时刻竟然是穿过大漩涡的时候，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祖父来过这里，为什么没有将这里记录下来呢？ 也许正是因为没有丝毫的挑战****。 看着熟睡的苏雅，韦尔若有所思，进入第二层的方式了然于心，自己竟然忘记了传送阵！在大陆，这是不可能的事。然而，这里是上古遗迹。不管是这个看起来充实的房间，还是苏雅到来的方式，都涉及到了深奥的空间。 只要找到传送阵，就能进入第二层！ 传送阵一般都会建在显眼的地方，至少会有明显的标志。韦尔可以确信，他已经找过了所有的地方，除了一点，也就是进入城堡最先看到的喷泉。 韦尔拜托婕西珐照顾苏雅，他急匆匆地赶到喷泉前，推测了一下传送阵的大小和方位，最有可能是刻录在石墩上。的确如此，传送阵被人为地掩盖了痕迹。 为什么祖父要这么做？城堡里到底隐藏着什么？韦尔迫切地想要知道。 泉水哗哗哗地喷涌着，溅起无数的小水珠，像满天飞舞的小精灵。 整座城堡，就是一个大大的蛋糕，韦尔就是一个饥渴了三天的乞丐，无法抗拒的诱惑侵袭着他的全身。 没有危险，不是吗？韦尔这般想着。 传送阵是找到了，该怎么样启动传送阵呢？ 韦尔不觉得自己能够轻易摸索得到，因为这是祖父的手笔。 远处，又传来了风铃声，就像是一首钢琴曲，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尤其突兀。 传送阵上的每一个纹路都被韦尔记录了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他依旧精神饱满。当一无所获的时候，他很想给自己一拳，不管怎么看，传送阵都只是简单的涂鸦。 韦尔感觉自己被耍了，上了聪明人才会上的当，不过设下思维陷阱的人比他要可怕得多，真的只是简单的图案而已。他是一个倔强的人，对手越不希望他看到，他就越想了解。 对手告诉他，传送阵是存在的。恐怕留下恶作剧的人也没有想到，他的做法起了相反的效果。 这是和祖父的交锋，探险的事已经暂时被遗忘。 ; 第二十八章 猎人与猎物 ?除了时隐时现的风铃声，城堡保持着万古不变的宁静。园子里的珊瑚花海在动，十分地缓慢，约摸百年变幻一次形态，像是一片片胭脂，又像是一团团彩色云霞。 沉浸在对决之中韦尔，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 那是一位深山里得老猎人，在黑暗中耐心地潜伏着，等待着猎物一步一步放松警惕。 一道寒光闪现，金属的箭头破开黑暗穿透韦尔的右臂，韦尔吃痛，动作一点也不敢含糊，滚身躲在雕塑后。他立刻抽出小腿皮鞘上的短刃，将箭尾部分劈成两段，再将断箭拔出，简单迅捷地包扎了一下。 “可恶。”韦尔的拳头横击在雕塑上，这时他已经能够听到清晰的脚步声。 手臂上在发麻，箭头被动了手脚，所以敌人并不着急。 千万种想法掠过心头，韦尔知道，猎人就在附近，等待着猎物精疲力尽的时候。 婕西珐不可能不了解外面的状况，就如同她事先所说，她只负责苏雅的安危。 猎人迟迟不敢出现，说明他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猎物的临危一搏不容忽视。既然他的心思细腻，那么瞄准手臂就是别有用心。说不定是个可以交涉的对象，韦尔这样想着。 韦尔举起了左手，大声说：“这位朋友，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 回应他的是一只长箭。 还好收得快，韦尔心有余悸。交涉失败，很可能有一个自己忽视的原因，说的是大陆通语。 如此推测，他很有可能是苏雅的族人，机缘巧合之下进入这里，之前没有一箭射杀自己，就是因为是同族的可能性很高。 好歹争取到了时间，自己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要跟他解释清楚…… 迎接韦尔的是一只长枪，一个鲤鱼打滚险而又险地避开这一击之后，他也有些恼了。猎人是一个衣裳破烂年轻男子，背着大弓，双手持长枪。 “你先听我说，你认识苏芳吗？”韦尔仍然抱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希望，这个人可能会有他需要的情报。 年轻男子瘦削的身躯明显一震，不过他没有买账，说：“你们胆子也是够大，竟然敢睡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我和你们不一样，不能有一丝松懈，我的命可是很珍贵的。只要你放弃抵抗，我不会伤害你的性命。” “说的好像你会赢一样。”韦尔已经决定先制服他了。被说成粗枝大叶的样子，就算是事实，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的。 瘦削男子持********突进，如同毒蛇出洞一般矫健灵活，韦尔不慌不忙，起身躲过凌厉的一枪，一个箭步拉开两米的距离。这一出手，韦尔就知道，对方的箭法远在枪术之上。 看到猎物后退，猎人也不着急，不进反退，作势取下弓箭。韦尔一惊，怎能让他如意，左手握着短刃就往前迈出两步。猎人嘴角微微一笑，长枪上挑，铿锵一声金属撞击，瘦削男子再也笑不出来，枪尖被短刃精确地格挡，紧接着是一阵金属尖锐的摩擦声。 猎人表情惊恐，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自己的双臂气力竟然比不过一个少年的独臂，长枪被按到了地上，他手臂一抖，枪尖流转，趁着短刃和枪尖分开的空隙，枪杆向上一弓，借助巧劲将枪尖向前弹出。 韦尔别身错开长枪，重心左移，伸出右臂想要夹住枪杆，猎人心有不甘，知道眼前的少年力大无穷，于是发力一抖，杆身直震。韦尔的耳边传来嗡嗡声，右臂伤口渗出鲜血，顺势从左边绕到瘦削男子身后。 瘦削男子暗道一声“上他的当了”，少年纵然身负巨力，在被射伤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冒险和自己抢夺长枪。 韦尔从背后攻来，猎人双手紧握长枪，转身向后一扫，又被逼退，短武器的劣势可见一斑。被戏耍的猎人脚下一踏，长枪猛然扎出去，万朵梅花，将韦尔逼到了喷泉边上。 眼见瘦削男子动了真格，韦尔面色凝重，短刃将全身罩住，气息闭塞，只防三寸之地。 枪锋起落，光影闪动，韦尔单臂应对，游刃有余。猎人瞄准下盘，猝然一击，韦尔无路可退，躬身迎击。 猎人眼眸中射出寒厉的煞气，手里长枪连刺三下，形成一面冷冽的三角，封住韦尔的所有去路，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哪里是主攻哪里是佯攻。韦尔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一丝悔意，如果自己没有蹲下来，活动的空间也不会变得如此狭小，将自己陷入险地。 战斗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韦尔将自己守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等候着长枪的变换移转，他决定后发制人。 只见瘦削男子舞动长枪，枪尖斜吐，枪尾急摆，道道枪影成扇形洒开，在韦尔眼花缭乱之际，闪出一道如同白昼的亮光。 刹那间，韦尔短刃刀身抵住枪尖，右手抓住枪杆，轰地一声撞在雕塑上。 一阵急痛，韦尔右手虎口裂开，鲜血顺着枪尖滴落，陡然间发出一声长啸，左刃突进。权衡利弊之下，猎人舍弃了长枪，作势要逃。 韦尔岂能让他如意，长枪在手中旋转半圈。 “蹲下！”韦尔大喝，然后将长枪猛然掷出。 瘦削男子听到身后破空之声，作为弓手，再熟悉不过了，只好顺势跌倒，一杆飞枪“嗖”地一声从头上窜过，整个枪头没入地面。 “你这是要杀我啊。”瘦削男子心有余悸。 “彼此彼此。”韦尔笑眯眯地说，短刃已经架在猎人的后颈之上。 “我们非要这样才能好好谈吗？”韦尔又说。 瘦削男子喘着粗气，刚刚的战斗对他的消耗很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心平气和地说：“我是爱奥尼亚人，误打误撞被困在这里，城堡的附近有我的一个据点。” “怎么证明你的身份。”韦尔说。 男子想了想，用爱琴语说道：“族长苏芳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再过两个月，就是她女儿的七岁生日。” 说道这里，猎人的眼中没有了光彩，仿佛失了魂一般。 韦尔收起短刃。 整座城堡又亮了起来，苏雅醒了。 ; 第二十九章 怪叔叔寻里 ?“你又是谁？”猎人问道。 “你们族长的女婿。”韦尔脱口而出，不乏调侃的意味。 “真会开玩笑，我还是族长的老相好呢，你可以叫我寻里。”寻里费了好大劲才将长枪拔出，不得不感慨英雄出少年。 在泉水边清洗伤口的韦尔露出痛苦之色，他的恢复能力很强，可是，在握枪的时候伤口又彻底裂开，猩红而又可怕，轻声说到：“韦尔。” 也不管寻里有没有听到，韦尔自顾自地包扎着。 “别把水池弄脏了，那可是这里唯一能喝的淡水。我每天都会来这里取水。”寻里将弓和枪放在石墩上，去池里洗了一把脸，用腰间的水壶装着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大漩涡。”韦尔一声闷哼，伤口处理完毕，他靠在雕塑上，仰视着寻里，对于这个男人，他充满了好奇。 “我被困在这里六年了，现在我们同病相怜，算是朋友了吧。”寻里咧开嘴笑了，他喝了一大口壶里的水，然后抛给韦尔，希望能化解两人之间的芥蒂。 韦尔接受了他的好意。 “我想进入城堡的第二层，你有什么办法吗？”韦尔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没有想到的是，寻里的脸色变得阴沉，看向韦尔的目光也变得不善，他说：“早就听说了大陆有一种贼，被叫做盗墓者。打扰死者的安眠不是一个好人该做的事吧。” 韦尔一愣，继而冷笑道：“所以你才被困在这里六年，如果你还有存活于世的亲人，他们一定会恨你吧。而我没有这么多的岁月可以浪费，不能因为我的理想而让珍视我的人伤心落泪，这也是我唯一能够为他们做的了，那就是活着并且让他们知道我很安全。” （这里竟然是一处墓地，好大的手笔。） 寻里陷入痛苦的挣扎中，苦笑道：“我找了六年的出口，如果自由和我的道德相悖，我宁可不要自由。我的亲人不可能原谅一个没有原则的人。” “是你不能原谅你自己吧。”韦尔一口道破，毫不留情地说，“我敬佩你这样能够坚持的人，却不能认同你的理念。作为你的亲人，如果必须做出选择，他们一定更加希望能够在一起生活。” 风铃声声声入耳，颂出一个个思念的音符。修建这座城堡的人，一定是一个懂得音律的人，韦尔这般想着，无形的风在吹动。两个人沉寂在这光亮的世界里，没有再说话，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雅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带着哭腔大声喊道：“韦尔，你在哪里？” “这里！” 苏雅寻声赶去，一下子扑倒在韦尔怀里。 “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好害怕的。” 韦尔摸着苏雅的头，想要捋顺她凌乱的头发，关切地问道：“做噩梦了？” “嗯。”苏雅停止了哭泣，安静了下来。 “你现在就是一个女鬼，哪有鬼会害怕的。”韦尔鼓捣了半天，苏雅的头发还是乱糟糟的。 “是怪物，会吃人的，连鬼也吃。”苏雅争辩道。 婕西珐一脸无奈，示意自己不会安慰小孩子，就躲了起来。 “哎呀。”苏雅被韦尔弄疼了头发，嘟着嘴抱怨说：“笨手笨脚的，还是妈妈苏雅好。” “再说一遍。”韦尔挠着苏雅的腋下，苏雅咯咯笑了起来，两个人打闹在了一起。 被忽视的寻里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地跪了下来，口中喃喃地叫着苏雅的名字，看着她那一头海蓝的长发，仿佛千万根针，刺痛他的心脏。脑海中浮现出韦尔的话，更如刀绞。 玩闹累了，苏雅才注意到韦尔手臂包布上印出了鲜血，她凝视着，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问：“疼不疼？” “没事的，我说过会带你回去的，就一定会做到。”韦尔努力地握了个拳，两手半举，向苏雅展示自己的强壮。看起来很滑稽，脸色苍白皮肤缺乏日照的他更像是营养不良的小少爷。 “这位小朋友，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怪叔叔寻里笑着问道，他尽量做出了一个温柔的表情，然而，在苏雅的眼里，变得更加可怕。 “你是谁？”苏雅横眼问道。看到他拿着带血的长枪，苏雅就知道他就是打伤韦尔的人，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警惕地将韦尔护在身后。 “苏雅，你认真的时候真的很可爱。”韦尔赞叹道，趁势摸了摸她的小脸。 苏雅将他的手推开，眉角上扬，气呼呼地说：“整天就知道嘻嘻哈哈，活该被打伤。” “我是寻里，寻找的寻，千里的里，你有印象吗？”寻里在他们对话出现空隙时，急切地插话道。 “完全没有。”苏雅摇摇头。 寻里失望极了，脸上潮红退去，好像瞬间生了一场大病，如同一张白纸，他不甘心地又问：“你的母亲是苏芳吗？她还好吗？” “母亲很好，就是吃的有些少了。”苏雅回答，过了一会她又懊恼道，“咦？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韦尔在一旁默默无语，还好不是遇到了坏人，不然苏雅已经在数钱了。 怪叔叔寻里口中呢喃着“太好了”，似乎已经不再理会苏雅，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过了许久，确认了情况之后，韦尔和寻里又聊了很多问题，寻里询问的都是地面上的事，而韦尔旁敲侧击遗迹的情报。这时，韦尔才发现什么才叫高手，寻里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在遗迹里生活了六年，对于野外生存有极其丰富的经验。他不敢住在城堡里，也不选择塔楼，而是城墙上，如果有人来，不至于立刻被发现，也不需要面对来自森林里的威胁。平时在森林里寻找食物，大多数蘑菇都很美味，还通过结界的薄弱点捕抓深海鱼充当野味。 聊得高兴的时候，韦尔还介绍了人类帝国卡齐。怪叔叔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偷看着苏雅，只见她兴致勃勃地侧耳恭听，偶尔会打断韦尔，问一些她感兴趣的问题，比如女孩子出嫁是不是也穿着大红衣服，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苏雅一脸的不高兴，韦尔只好哄着她，说姑娘们都穿着白色的婚纱，结果苏雅只顾吵着要穿了。 “怎么可以呢！白色象征着不详。”怪叔叔寻里板着脸说。 韦尔和苏雅都不说话了，投来怪异的目光。 寻里咳嗽一声，尴尬地说：“我可以告诉你进入第二层的方法。” ; 第三十章 寻里的决断 ?韦尔抬起深邃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寻里。 “其实要进入第二层并不难，只要向眼前的女神像祈祷。”寻里说出了埋藏在心里的话后，良心遭到了谴责，他割下了自己的一段长发，口中呢喃着歉意的话。 天蓝女神仿佛活了过来，双目散发出夺目的亮光，在她的前方出现了三十二道朦胧的光柱，笔走龙蛇，一个圆形的复杂阵法出现在众人眼前。 韦尔全身贯注，只记住了七七四十九步，至于后面的步骤险些让他迷失了心神。一股头晕脑胀之感袭来，思虑变得模糊不清，无数的圈圈叉叉出现在脑海中，他只好放弃了记忆。 “快。”寻里示意站到阵法中央。韦尔抱着苏雅抢先进入阵法，然后期望地看着寻里，等待着他的决定。但是，寻里依然现出冷淡和谦逊的表情，理智让他向前，信念阻止他前进，内心天人交战不断。 片刻后，寻里的呼吸因激动而紊乱，肩膀上下起伏。 “我知道你关心苏雅，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你认为我一个人能够保护好她吗？” 寻里看着苏雅，他的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然后他的黑眼睛就闪向了韦尔。 “我明白了。”苏雅的安危成为了压倒寻里犹豫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拿出长枪，将抢尖横在胸前，把心一狠，左手猛然一挥，小指被切断，顿时鲜血如柱，他盘坐在阵法上，耐心地包扎着。 苏雅已经闭上了眼睛，忍不住问韦尔：“为什么？” “不怎么做，我无法原谅自己。”回答她的是寻里，他的目光坚定，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 韦尔沉默不语，是他逼寻里做出了选择，结果却不是他想要的，内心强大的人太可怕了，这种原则，可能会害了自己，害了关爱自己的人，然而他的成就绝对不会仅限于此，说不定会成为现代黑暗里的一抹光明。 而他本人却没有这个意识。 因为【帝器】使的道路是孤独的，而他会成为这些孤魂的明灯，只要他变得足够强大。 “为什么要做给我看？我的心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这是韦尔的疑问。 “我知道，我看到了你眼中的野望。我只是希望你在迷失了本心的时候能够回忆起今天，我不要求你对整个世界充满憧憬，你只要对苏雅一个人温柔就好。”寻里用一些奇怪的药材止住了鲜血，他的手指再也不会长出来，这就是他的代价。 “不忘初心，很好，受教了，我会用一辈子去铭记。”韦尔说。他的目光像星辰，笑容似弯月，苏雅一时之间看得痴了。 “苏雅不明白。”苏雅轻声细语道，她失落地垂下了眼帘。 道道光柱移形换位，将阵法围在中央，光芒变得越来越耀眼。 寻里看出了，在韦尔的心里潜伏着一个巨大的深渊，即使扔下巨石也发不出声音，和他亲近的人将来一定会受到伤害。所以，他才多此一举，不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也是为了苏雅的将来。在没有将内心的空虚填满之前，韦尔将会像游子一般，行尸走肉地追寻着真我。然而，这也是韦尔最值得称赞的地方。 就连躲起来得婕西珐都觉得寻里十分高明，暗地里竖起了大拇指。 （苏雅，这是离别六年的父亲送给你的礼物，你还小，有足够的时间去看清一个人。而这段时间，就由我来为你把握。） 寻里的眼里满满都是苏雅的身影，渐渐地，渐渐地，长大后变成苏芳孤苦等待的样子，一想到这里，他的内心紊乱着，落下了两行清泪。 传送阵开启了，一道亮光拂过，韦尔一行人凭空消失了，紧接着，光柱消失了，阵法也消失了，女神像有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隐隐约约地风铃声传来，好似恶鬼的哭嚎，又好像猎物逃跑后呲牙的低沉怒吼。 城堡依旧明亮着。 传送中，令韦尔吃惊的是，并没有转瞬即到，而是眼前出现了一条虚无的大道，周围的一切空荡荡的。黑暗如同液体一般流动，在肉眼可见之处千变万化。 “怎么回事。”韦尔问道，当他回头的时候，没有看到寻里的身影。怀里的苏雅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没有害怕和恐惧。 遇到了小说中常常提到的时空乱流？不会这么倒霉吧。韦尔埋怨着时运不济，这里可是比海底世界可怕多了。 就在韦尔思考现状的时候，黑暗中出现了光亮的投影，正是寻里，此刻他来到了一处墓地，在棺木前祈祷，即使听不到声音韦尔也知道他在说着什么。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韦尔看到了冰棺中沉睡的倾国倾城的女子，竟然是一只漂亮的美人鱼。一把凛冽的长弓虚影浮在棺木前，守护着眼前得睡美人。 寻里将古朴的长弓拿起，长弓又变化成一根长棍。他的眼里满是哀伤，最终冰棺裂开，美人也变成了一具枯骨，他抱着枯骨嚎啕大哭。 “【帝器】！”韦尔惊呼，能够转换形态，绝对不是王器这么简单。此刻寻里并不是他本人，而是【帝器】的前主人残存的短暂的意志，他守护了棺中人数千年了，或许上万年也说不定，他们在告别。 韦尔心中无数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帝器】选择了寻里，意味着他来到这里一无所获。 越想越郁闷，韦尔本以为这里什么也没有，因为祖父来过这里，宝贝肯定被一扫而空，没有想到，这里遗留着一件【帝器】。 突然，没有了【帝器】力量的支撑，海底的世界崩毁，无数的海水涌了进去。 韦尔跪了下来，为了遗憾而痛哭流涕，心中甚至闪过一丝快意，让一切都毁灭。 （可恶！） 苏雅紧紧握着韦尔的手。韦尔感受到了一丝冰凉，顿生悔意，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嫉妒的一天。这个虚无的空间很冷，韦尔将自己的衣裳解下，给苏雅围上。 在寒冷中，苏雅打了一个喷嚏。 ; 第三十一章 漫天星辰舞 ?“我们走吧。”韦尔牵着苏雅的手，行走在黑暗之中。为了配合苏雅的步伐，韦尔特地放慢了脚步。 在虚无的空间里，更加没有了时间的概念，韦尔也是一脸茫然，寻里没有追上来，说明他走了另一条路。事后，韦尔想了想，一场灾变还要不了【帝器】使的命，哪怕是新生的【帝器】使，他们更像是上天的宠儿。那么，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们一定会有交集。 【帝器】使，是一群偏执的狂人，因恨，也因爱，有的则是追求和自我。 韦尔不知疲倦地走了许久，迈出了特殊的一步后时间仿佛静止了。天空的景象蓦然一变，漫天的星辰跳出了黑暗，像极了细碎的流沙，形成了一条滔滔大河，向西南铺开，撕裂整个天空。横贯长空的天河就在眼前，韦尔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的思绪变成了一只卑微的候鸟，对着天神路顶礼膜拜。 陷入沉睡的婕西珐也被惊醒，小小的脸上满是忧虑的表情，忧国忧民之后，赧然一笑，又变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黑森王国帝都：琉森。 “新的【帝器】现世，大陆又将陷入腥风血雨之中。我们的路，又在何方？”伊里斯遥望着天空的星辰，推演着未来的可能。 新兴的王国苍蓝和老牌王国帕提亚之间的战争已经蔓延到了洛桑行省的全境，公主殿下的回归使得苍蓝士气大振。 边塞上将德雷以攻代守的提案被法拉古元帅驳回。他愤怒着咆哮着狠狠低砸着桌子说：“如果王子殿下在的话一定会同意的，该死的法拉古，根本不知道，战后的重建要花费多少，这些钱，足够我再装备一整个军团，他只看重战胜的荣誉，从来不考虑这些。” 将军们战战兢兢，不敢说话，齐齐看向一言不发的公主殿下。 艾丽莎镇定地站在夏音的身后，只有她知道，夏音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场战争之中。 “又走错了。”韦尔苦恼地挠挠头。他的眼前出现了无数个方格，对应着天上的星宿。简单地解释，就是这个传送是随机传送，必须从天象布图中找出正确的的道路，如果走错了一步，很有可能会被甩到一望无际的大海，运气好的话，附近会有海岛或者船只经过，倒霉的话除了海仍然还是海。 “1311，1312，1313，1314……”苏雅无聊地数着星星，初次遇见如此美丽的星空，她当然兴奋得睡不着，现在的她是饿得睡不着。韦尔对她说，不如数着星星充饥，于是，就出现了如此一幕。 现在，韦尔已经不能确定自己在哪个方格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是苍蓝的区域。他开始懊恼，没有好好学习星宿的知识，又有一点点庆幸，没有把星宿的知识都丢掉。 古人将十二星次划分地面上州、国的位置与之相对应。就天文说，称作分星；就地面说，称作分野。不用怀疑，这些知识都是从遗迹中出土的古书破译出来的，不然韦尔才不会学习这些晦涩难懂的知识，没想到这些知识竟然和传送阵关联，韦尔算是捡到宝了。 上古时候的国家界限和现在是大不相同的，所以韦尔理解得很吃力，不过依然兴致勃勃，在他看来，每一颗星辰都在跳舞，而他有幸成为观赏的人，自然不可能立刻就走，这一待就是“很久”，至于有多久，只有天知道。总之，食物已经见底了。 “我们走吧，韦尔哥哥，我肚子饿了。”苏雅撒娇道，她轻轻摇拽着韦尔的手臂，长长的睫毛下露出温柔的眼神。 “苏雅乖，再等等好吗，我马上就好了。”韦尔沉浸在一知半解的世界里，非要搞懂不可。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我真的好饿了。”苏雅虚弱地说，仿佛光是说话就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 韦尔垂下了头颅，陷入了挣扎，如果放弃了这次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次遇到。他已经把所有的食物都给了苏雅，也就是说，这些天来他只喝水度日。和他不同，苏雅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出去的时候不能立刻找到食物，她真的有可能会饿死，必须留有一定的余地。 “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韦尔埋怨道，他抱起苏雅，准备离开。 （再给我一些时间，就能找到苍蓝的位置，现在只能赌一把。） 其实，韦尔已经推算出了帕提亚王国的位置，往西南方向就是苍蓝，至于是西南多远的距离，他就没有把握了。 “苏雅，你怕不怕。”韦尔问道。 “不怕，苏雅不想饿死。”苏雅回答。 韦尔径直走到一个方格里，静静低等待。过了一会儿，星光从天空中照射而下，正是韦尔脚下的格子，感受着温暖的星光，苏雅又恢复了些许活力，把韦尔的大衣裹得更紧了。她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银河，好似在与星星们告别，流露出不舍的表情。 星星的目光宽恕而冷漠。韦尔最终还是没有能够窥探它们的秘密，这里是柔软的黑暗，站在这里，他相信自己可以创造奇迹。可是，他还是要走了。这个被祖父称作宇宙的世界，比大陆还要遥远。不论时间走过多少世纪，不论哪天是否世界毁灭，它们依旧是种永恒的存在。 这就是空间吗？韦尔感慨。他的身体在不断地降落，眼中闪烁着一幅幅画面，然后将它们连接在一起，就变成了繁华的人世。 有那么一瞬间，韦尔的意识里出现不真实的感觉，这一次旅行，包括梦幻的星空，都只是一场遥远的梦。他怅然若失，也许是害怕，回到现实的世界之中。他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里跳动的脉搏都堵塞起来。 就这样，韦尔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只是人世间的过客，遗迹才是自己心灵的归属地。 遥远的洛桑，夏音心头一紧，和兄长的距离越来越远…… ; 第三十二章 森林人家 ?等到韦尔从遗迹里出来，已经是夜晚时分，一轮弯月悬挂枝头，周围都是茂密的树丛，高耸的树木遮盖了大半个天空。这里的树木和别处的不同，不乏上百米的庞然大物，粗壮的枝干如果横在战场中央，能够让骑兵绝望。 大陆上流传着一个故事，某个不长眼的公国进攻黑森，黑森的士兵们只是砍翻了四棵大树，就让敌人的整个军团成为了瓮中之鳖。大树倒地的巨响，就让整个军团胆寒，就这样，一千人的部队俘虏了三万人。 下令砍树的队长被关了四个月的禁闭，所以人们才怀疑故事真实性。如果是韦尔来编，一定会是四十年，这样一来，就会有更多的人相信。对于黑森王国的人民来说，树木是他们的青梅竹马，是他们安息的地方，是先祖的英灵。 树木是受到法律保护的。 这里地处黑森无疑，离王都琉森也不是很远。因为在这里就能看到琉森里的通天大树，于夜空下肆无忌惮地伸展着树枝，却不在森林之中，它是独立的存在，仿佛是一个掠夺者，与它争夺生存空间的树木都会被排挤，才能造就如此庞大的身躯。当然，这是韦尔一个人的想法。 此刻，韦尔闷闷不乐，脑海中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苏雅安安静静地睡着，和以往的活泼不同，肤色苍白，整个人蜷缩起来。摸了摸苏雅的额头，韦尔才知道自己疏忽大意了，原来是着了风寒。 匆匆将婕西珐唤醒，让她好好照顾苏雅以后，韦尔矫健地爬上一颗十几米的小树，取出竹筒，一片枝叶一片枝叶地收集露水。当他赶回来的时候，苏雅已经开始支支吾吾说着胡话。 韦尔将叶尖凑到苏雅嘴边，然后半卷起来，小心地把水滴入叶片之中，苏雅的喉咙蠕动着，慢慢地喝，也许是因为太干渴了，她咳嗽了起来。按照韦尔的估算，苏雅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费了好大的劲，韦尔才找到一只野味，忽然又想到，恐怕苏雅没什么食欲。他又回头搜寻了许多颗树冠，终于掏到了几颗鸟蛋。 在解决了吃食之后，韦尔觉得不能让苏雅待在野外里，病情会恶化的。所以他登上一棵千年大树上瞭望，幸运的是几公里之外有许多亮光，应该是一个小村落。 将苏雅平稳地放到自己的背上，韦尔急速地赶着路，希望能够找到一户人家投宿。 当韦尔走近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森林边缘的村落居民都已经入睡，村前是两间斜顶小屋，韦尔靠近篱笆想要往里窥探，突然窜出一只凶狠的大狗，大叫着扑了过来，却被篱笆挡住。 屋子里的人刚刚入睡，又听到自家的狗吵闹，以为遇到了危险，一个老婆婆掀开窗户的一角，偷偷往窗外瞄去，月色下，一个少年背着一个年幼孩子站在篱笆外，惴惴不安地盯着大狗。 屋内的灯亮了，柴门咯吱咯吱响，老婆婆提着油灯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询问道：“谁呀。” 大狗不再乱吠，围着老婆婆转圈圈，兴奋地摇着尾巴。 “我们是赶往琉森的过客，我的妹妹贪玩，闯进了森林里，结果和家人走丢了。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病倒，所以来村子里借住一宿。”韦尔将自己在路上编好的借口说了一遍，果然没有被怀疑。 “城里来了好多人，毕竟六大精灵使齐聚一堂，好久没有这么盛大的祭典了。”老婆婆笑眯眯地说，把韦尔当成了朝圣的一员。 “附近有没有医生。”韦尔问道。 “镇子上才会有。”老婆婆回答，又吩咐韦尔去村子里的井打一桶水。 等到韦尔将水打回来，老婆婆拿出了一些晒干的药材，让韦尔拿去熬药。而她拿起湿毛巾给苏雅敷上，自言自语道：“多可怜的一个小姑娘。” 韦尔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黑森，盛产药材的国家，几乎家家户户都常备着基础的药草。确认无误以后，他才耐心地熬制起来。 村子里有晚睡的青年，看到村头老婆婆家的灯灭了又亮，还响起了狗吠声，三五成群地过来询问。 原来，老婆婆的孩子在城里工作，不能够常常回家，就拜托村里的人照顾自己的老母亲。 了解到韦尔只是一个少年，只是借住一晚，都放松了警惕，便和他一起交谈。 原来老婆婆的儿子叫哈伦，是一名四十多岁药材商人，确切地说，是帮助村里的人，把采集到的药材卖到城里去，然而，药材在琉森十分廉价，经常卖不出去，所以每次去城里，他都会待很久。他的妻子去世得早，没有留下子嗣，就和母亲相依为命。 说话间，韦尔已经熬好了药。 青年们纷纷离开，有好事者想要见一见韦尔的“妹妹”，也被拖走了。 韦尔回到了屋里，将苏雅扶了起来，想要喂她喝药。他慢慢地吹着，等药凉了才递到苏雅嘴边，此时苏雅已经半醒着，刚呡了一小口，就全都吐了出来。 “苦……”苏雅拉长了声音，一副潸然泪下的样子。 总不能灌着她喝，韦尔懊恼地抓着头发。 老婆婆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陶器罐子，对着韦尔说：“拿去，里面还有一些糖。” 出乎意料的是，韦尔立刻没有接过来，他摇了摇头，厉声说：“苏雅，我知道你很难受，不过不能因为生病了，你就不再是我所认识的苏雅了。不要怨恨自己遭受的苦难，成为一个坚强的女孩子。” 苏雅没有回答，她那天蓝色的眼瞳盯着韦尔，那通透的眼神让人的呼吸凝滞。她一边含着泪，一边把韦尔用汤匙喂过来的药咽进肚子里去。 等到苏雅喝完了药，韦尔取来一些细碎的糖，让她含在嘴里，才不觉得那么苦涩。 “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韦尔将苏雅哄睡之后，一个人来到空荡荡的院子里发呆。 老婆婆眯着眼睛，看到韦尔心事重重的样子，觉得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不过她已经很困了，这个夜晚，她睡得很香，梦到了苏雅就是她的亲孙女。 （忙碌的一天！） 韦尔对着高挂的弯月叹息着，望着大树孤高的背影，迷茫着。 ; 第三十三章 前往琉森 ?第二天清晨，森林里的每一片鲜嫩的树叶都散发着茁壮成长的声音，而满地落叶也不甘寂寞地纷纷扬扬，树端还有一些云雾尚未散去。空气中带着丝丝清冷，带来群鸟的乐鸣，最动听的还是布谷鸟的歌声，悠长，悠长。 韦尔率先醒了过来，远远传来熟悉的马蹄声，凌晨才浅睡一会的他显得很疲惫，揉揉因为趴在床上发麻的手臂，努力地使自己显得清醒一些。他将苏雅踢开的被子拉了上来重新盖上，昨夜苏雅出了许多冷汗，韦尔一直在替她擦拭。看着苏雅恢复红润的脸庞，韦尔将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可以确定她已经退烧了。 门外传来嘟嘟嘟急促的敲门声，像是赶路的人。 回来的人正是哈伦，他急忙停下了马车，想要第一眼见到他的母亲。这时候，他听到了屋里人的不疾速亦不迟缓的文质彬彬的步履声，他的心提了起来。 当他看到是一个相貌平庸的少年时，一阵狐疑，他左顾右盼，确定了这里是自己的家，而这个少年又不是自己所认识的人当中一个。于是，他怀着一丝戒备地问道：“你是谁？” 韦尔看了看眼前高鼻深目、满脸浓须的大汉，又将视线跳过他看向空荡荡的马车，说道：“您是哈伦叔叔吧。” 两个人寒暄几句，韦尔将情况一五一十道来。哈伦拍拍韦尔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拘谨。 老婆婆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窸窸窣窣地起床。两个人刚见面，话也不说，就拥抱在一起。 “我去为你们准备早餐。”老人家握着儿子的手乐呵呵地说。 “妈，我带回来一些新鲜的面粉。”哈伦说着就往马车上走，单手提出一个小麻袋，就往厨房里放。说是厨房，其实只是一个遮风挡雨的搭棚。 韦尔想要去帮忙，却被从厨房里出来的哈伦挡住了，他用请求的口吻说：“这是我母亲唯一能为我做的事了，不要剥夺一个老人的幸福。” 闻言，韦尔默不作声，算是同意了哈伦的话。两个人又聊了起来，哈伦透露，这次他能够这么快回来，多亏了苍蓝人和帕提亚人在打仗。苍蓝的皇室商会在大肆购买药材，快要把整个琉森都掏空了。 见韦尔流露出愧疚的表情，似乎有心事的样子。哈伦又提到了王都的女人，每一次他都要去酒馆喝一杯。就连韦尔也不得不佩服哈伦察言观色的本领，他难得地一言不发，侧耳倾听哈伦的长篇大论。 苏雅也醒了过来，肚子饿得咕咕叫。 老婆婆端上来一些白面包和简单煮过的腊肉，还特地熬了一碗蔬菜粥给苏雅。 面对难以下咽的肉，韦尔一直啃着白面包，因为饿，吃起来也算是津津有味。 苏雅是病号，比较幸运，能够吃上一碗粥。 至于哈伦，一显大叔本色，腊肉嚼得咯咯响，两手各抓着一个面包。 早餐过后，韦尔提出了要到琉森去的意愿，也许是因为昨夜的梦，老婆婆坚决不同意，执意让哈伦陪着一起去。 哈伦看到自己的母亲态度坚决，也抛开母子想见的依恋，劝说韦尔和他同去。 直到中午时分，哈伦才将贩卖药材所得分发给大家，又花了一些时间重新装满了一大车药材。就这样，韦尔和苏雅躺在药材堆里，向王都琉森进发。 在即将出村的时候，形形色色的人向哈伦打招呼，哈伦也停下车子和他们简单地聊了几句，韦尔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几段趣闻，更多的是小麦丰收的话题。如此这般停停顿顿走了许久，才慢腾腾地出了村子。 “为什么这里的树木长这么高呀？”苏雅问道。 韦尔暗道要遭，他瞥了哈伦一眼，发现他正在专心赶车，似乎没有听到苏雅的话，才放下心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韦尔还是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说：“这里是王都，自然比我们乡下繁荣。” 然后韦尔捂住了苏雅的嘴巴，示意她小声说话。苏雅委屈地嘟着嘴，韦尔不愿多说，翻过身去背对苏雅，闭着眼睛想要睡觉。因为药材高高地堆起，高过车夫半个身子，上面又铺着巨叶编制的席子，所以躺着很舒服。 苏雅爬了过去，对着韦尔的耳朵轻声说：“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不是。”韦尔否定道，“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罢了，睡一觉就好了。” “你在撒谎，欺骗我是小孩子，你就是在生我的气。”苏雅不依不饶道。因为每当她做错了事，母亲就会不理她。 “现在的你不会懂，如果真的要形容这种感情，那就是，我失恋了。”韦尔的嗓音中带着苦闷的滋味。 “失恋了？”苏雅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寻这个词语，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又回到了这个肮脏的世界！” 韦尔愤恨着，然后睡着了。 可以说，这几天韦尔都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 当韦尔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猛然发现苏雅不在自己的身边，他慌乱地左右寻找，急忙叫唤道：“苏雅！” “在这里！”苏雅向韦尔招手。韦尔寻声望去，原来她在车下喂马。 放下心来的韦尔又环顾了四周，这里已经是一处小镇。路边有一家小客栈，门口挂着一块写着“驿站”的牌子，在风中摆来摆去，叮咛作响。牌子下，哈伦在和一个客栈的伙计讨价还价，因为留宿的价格争论不休。 看到韦尔醒了，哈伦停止了无意义的谈话，走过来诉说道：“我们必须在这里留宿了。” “按照现在的行程，我们可以赶在日落之前进入王都。”韦尔道出了事实。 “天呐！”哈伦像个妇人一般惊呼，他斤斤计较道，“你不知道，王都来了好多凑热闹的有钱人，客栈早就住满了，即使还有空置的房间，价格也要翻上一翻。” “我的表亲是地道的王都人，我们可以去借宿一晚。我的家人也会去那里，说不定他们已经在等我们了。”韦尔说。 “嘿，伙计，听到了没有，你的生意就要泡汤了！”哈伦畅快地笑道。 “爱住不住，总会有人住。”一个娘娘腔的声音回到。 ; 第三十四章 我家猫的名字 ?时间在慢慢流逝。 远远挂在树梢上的夕阳把因故停留在官道旁的马车笼罩在一片温暖而迷人的橙色光芒里。 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湿冷的风，韦尔可以肯定，今夜将会有一场雨。 “哈伦大叔，需要帮忙吗？”韦尔问道。 哈伦从车底里探出头来，歉意地说一时半会修不好了。 出了镇子不久，急于赶路的哈伦没有注意到官道上的异物，结果车轮碾了过去，整个车子半跳起来，落地的时候车轴就坏了。韦尔知道，这不是简单地修一修就能好的。 看着熙熙攘攘冷漠的车流，韦尔放弃了求助的想法。现在的他身无分文，行人未必肯帮忙。 在这里，已经能够看到琉森雄壮的城墙和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如果没有出意外的话，现在他们已经进城了。 一辆华丽的马车慢悠悠地从王都行使而来，十分的显眼，只有它在“逆向”而行，在不拥挤的时候，车夫会停下了拦住过往的车辆交谈。 等他们离得更近的时候，韦尔清楚地听到了交谈的内容，原来他们在找遗失的东西，它太不显眼了，以至于进城了才发现。 既然不重要，为什么要找呢？韦尔心里诽谤道，拙劣的借口。 穿着深绿色燕尾服的车夫盯着停在路边的破烂马车许久，满载着货物，它同样也很显眼。犹豫的车夫最终还是走了过来，脚上穿着一双短靴皮鞋，将铺满碎石的道路踩得咯咯作响。 车夫五十上下的样子，穿着得体，脑后束着一个小辫子，更像是一个贵族的管家，他张望着，想要找到车主，结果只看到一名不爱理人不知天高地厚别过脸去的少年和追着蜻蜓奔跑的可爱小姑娘。 “小鬼，你在路上可曾见到一个包袱。”车夫平静地张口，带着长辈庇护晚辈时特有的腔调，确切地说，是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他的目光能够透过人的心灵，只要一瞬间，就能分辨出话的真假。 “小鬼叫谁？”韦尔漫不经心地问。 “小鬼叫你！”车夫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贴上前去，举起手想要甩韦尔一个耳光。 哈伦知道自己不能再假装沉默，他从车底钻出来，用那双满是油污的手掌合实，点头哈腰道：“小孩子不懂事，冒犯了贵族老爷，伟大的精灵在上，原谅我们低贱的乡下人吧。” 韦尔转念一想，这不是给我们送车来的么？他一把将哈伦拉了回来，直视车夫的眼睛。哈伦感受到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紧接着脚步一乱，险些被甩了出去。到了这个时候如果他还看不出小少爷不一般，那么大半辈子都白活了。 “报上你的家族姓氏！我的拳头不打无名无姓的人。”韦尔用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口吻说。 （黑森王国的小贵族都是这么狂妄自大吗？想必他们的钱也很好赚吧！） 华贵的马车里传来女人的哂笑声，声音越来越刺耳。然而，很好听，韦尔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帘子里伸出了一只女人的手，那玉白晶莹、清凉细腻的修长五指仿佛是绝品的软玉雕刻而成。车夫赶忙走到车辕旁，扶着女子白皙的手臂，夕阳下，浓密的亚麻色长发映衬着雪白的脸孔，仍然稚气未脱，她的颈项上挂着一条细细的水晶项链，美极了。 “福勒，不得无礼。”她训斥着车夫，却没有一点责备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赞赏。 （又一个被贵族礼仪毒害的小姑娘。） 韦尔定义道。 （男人都一个德行。平时再粗鲁的男人，一见到漂亮的女人也会装得一表斯文；平时很轻佻的男人，一见到漂亮的女人出会装得一本正经。） 萨洛莫妮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在谈判桌上，为她加了不少分。 “你是谁。”韦尔打量着她问。 “询问一个女士的姓名，是不是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号。”梅薇思的不悦的神情一闪即逝，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戏弄这个乡下的小贵族，让他无地自容，这种感觉很好。 “佐伊。”韦尔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了一个让他不爽的名字。 “完全没有听说过。”梅薇思特地咬重“完全”两个字，轻蔑地说，“所以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笑话，你的名字我根本不在乎，你只要告诉我你的姓氏就行了。对于你们这种仗着家族名头在外边唬人的肤浅贵族，恐怕你们的族人都记不住你的名字！”韦尔相信，在黑森他还是可以横着走的，所以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痞样子。 “梅薇思，你给我记住了。”梅薇思真的恼了，一提到她的家族，就联想到父亲的可恶嘴脸，因为自己给他留的零花钱不够用，就在重要的会议上投了反对自己提案的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梅薇思，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其实，“佐伊”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他又偷偷看了看梅薇思戴着手套的右手手背，一朵鲜艳的梅花正在盛开。倒了大霉了！大陆最难惹的角色之一啊，卡齐帝国的皇族，依耶芙斯家族的小公主，怎么就遇上了！（卡齐帝国盛行吻手礼，贵族女性的右手常常会戴上印有家族徽章的白色薄纱手套，既表明了身份，又避免了陌生男子亲吻时的尴尬。） （算你还有点见识，快点膜拜我吧。） 梅薇思骄傲地昂着头，像极了展翅的孔雀。 “不就是我家养的一只猫的名字吗？美咪斯！” 韦尔冒着生命危险说出了这句话，他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梅薇思已经气炸了，熊熊燃烧的怒火让她的头脑发胀，什么贵族的礼仪，让它见鬼去吧！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福勒提着一个包裹走了过来，说：“小姐，丢失的包裹找到了。” 哈伦在一旁如坐针毡，在看到这个包裹的时候，他大声喊道：“就是它，害得我的爱车都坏了，我记得已经把它丢掉了，还挺沉！” 当福勒把包裹打开的时候，一丝闪亮你的眼的金光激射而来。梅薇思脸色转晴，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失而复得的金块，笑眯眯地搬上了华贵马车。 哈伦已经看呆了。 韦尔也看呆了，变脸技术也太高明了吧。运气不错，好像她忘了“佐伊”这号人物的存在。 ; 第三十五章 雨中的行人 ?梅薇思看到自己的财宝失而复得后，总想起她下车是有事要做，具体是什么事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她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甜蜜幸福之中。 经历了路途中的小闹腾，韦尔感觉自己沾染了人间的气息。苏雅将抓到的蜻蜓献宝似的捧给韦尔看，韦尔从她的身上闻到了青草的气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为什么会有挥霍不尽的精力呢？然而这不妨碍韦尔捏着她红扑扑的脸颊。 “走。”苏雅拉着韦尔的手不知疲倦地奔跑着。 “快看。”苏雅拨开了一片高高的草丛，里面竟然隐藏着一处鸟窝，几只粉红的秃秃的鸟儿张开大大的嘴，兴许是饿了，它们的父母在旁边的草丛急促地叫着，唤着，不敢靠近。 好在苏雅年龄虽小，却通情达理，过了一会儿就带着韦尔离开了。 看着她依依不舍的样子，韦尔的心也触动着。 走着走着，苏雅又带着韦尔拐了一个弯，来到一处空地，蹲下来看着蚂蚁的城堡。就这样，韦尔走进了苏雅的世界。 “为什么带我来看这些。”韦尔问道。 “因为你不开心啊，我想让你开心起来。”苏雅真挚地说，天蓝色的眼睛有着令人信服的魔力。 “谢谢你，苏雅。” “嘿！”哈伦大声喊到，“车子修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天色已晚，只能看到城门微弱的灯光。 蓑衣上扫过的风雨声，嗖嗖地一阵紧跟一阵，根本就没有减弱的意思。 韦尔帮苏雅用车上备好的巨叶简单地搭了一个帐篷，防止淋雨引发二次风寒。缺少树叶的庇护，药材不可避免地被雨水渗透，哈伦也顾不得心疼。 “按照这个时间，城门想必已经关闭了。”哈伦吼道，雨水打进他的嘴里，以至于声音被淹没了大半。 “继续前进！”韦尔回道。他的衣裳已经湿透了，干脆脱下蓑衣，堵住帐篷的缺口。 雨越下越大，哈伦已经睁不开眼睛，不得不将车速降到最低。在雨中行使，马匹也显得格外疲惫。 慢走慢赶，马车终于来到了琉森城下。 城门里。 “他们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梅薇思怒气冲冲地对福勒说。 “小姐息怒，日不落商会不归我们管，您只是挂着一个副会长的名头，他们核实起来确实有诸多不便。我们不如去拜访黑森王室，他们会安排好我们的住所。”福勒劝解道。 “我抛弃使团队伍的初衷你忘了吗？”梅薇思反问道。 “您的安危更加重要。” “够了！” 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梅薇思透过车窗注视着那个在雨中站立许久的身影，是个奇怪的漂亮女人，撑着一把小伞，却没有被倾盆大雨淋湿，雨水好像在故意绕开她。梅薇思可以肯定，雨水完全没有滴在伞上。 “她是谁？”梅薇思问道。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简直是对牛弹琴，至从来到黑森后，就一直诸事不顺。 街道的尽头传来马蹄的声音，一小队骑兵冲了过来，在二十米外停了下来，他们动作一致，一举一动之间彰显着干练和严明的纪律。 紧接着大批的步兵将街道封锁了起来。 暴露了？马车里的梅薇思惴惴不安，她的微服私访可不能以闹剧收场。 打着迷糊的城门守将第一时间踏入雨水中，询问这帮大爷到底想干什么。 “维文将军。”城门守将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没有人嘲笑他，他们的视线都投到维文身上，一个年轻有为的将军。 当看到自己的马车也在隔离之列的时候，梅薇思松了一口气，同时好奇起来。 福勒一刻也不敢放松，也不敢拿起藏着的佩剑，如果被误会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名叫维文的将军走上前去，来到撑伞的女子身旁，只见他们小声诉说着什么，维文将军一脸为难的样子。 “如果现在不打开城门，那我只能在这里等到早上。”女子轻声细语道，柔和极了，像三月里的春风，又带着一股坚韧不拔的决心。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城门，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看到的人痴了，没看到的人在惋惜。 “打开城门！”维文这一声底气十足，所有人都听到了。然而没有人动，夜里打开城门是大忌，没有人能够承担后果，维文也不行。 所有人都知道撑伞的姑娘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魅力，维文将军为之昏了头脑也是情有可原。城门守将在等，等维文从魅惑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然后收回那句话，而不是命令。 “这是伊莎贝拉殿下的命令。”维文用胜利的目光俯视着在场的所有人，他的嘴角也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翘起。 一阵急风袭来，伊莎贝拉松开了握着伞的手，露出了倾国倾城得容颜，琥珀色的眼睛澄澈无暇，显得高贵而优雅，粉红而小巧的嘴唇恬静又可爱，她穿着淡蓝色的公主长裙，玲珑的小腿和修长的手臂显现着白透的肌肤。 风雨中，伊莎贝拉回过身来，面对着站立的士兵们，于心不忍，她抬起头看向空中，雨止住了。宁静的城区出现了怪异的一幕，一条街道的雨停了，附近的地方下得更大了。 士兵们跪了下来，高呼：“精灵神使在上！” 激动过后，他们争相涌上城头，将城门打开。 哈伦看着城门像眼睛一样缓缓地睁开，一时之间不敢策马直入，不由得看向了韦尔。 韦尔点点头，就听到一声马鞭。 就要进城了。 日不落商会已经派人来接梅薇思，可是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想要知道，是谁这么有面子，能够让一个精灵使亲自出来迎接。 迎面而来的是一辆破烂的载满“稻草”的马车，梅薇思突然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个浑身湿透少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伊莎贝拉欢快地扑了上去抱住他。 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周边氤氲着朦朦的雾，好似一张圆形的网。走了一圈，韦尔又回到了这里。 “伊莎贝拉。”韦尔轻唤。 伊莎贝拉没有回答，反而俏皮地一笑，头埋在韦尔耳边。 “欢迎回家。” ; 第三十六章 命运的轨迹 ?琉森堡，作为黑森王国的国都，并没有想象中的宽敞。 王宫就建在圣树的枝干上，围绕着层层垒起，像一座高高的金字塔。 圣树的根部，是一处天然的湖泊，湖泊占据了琉森三分之一的土地，王宫则是湖泊之上唯一的建筑。 一天前。 静谧的湖面上，一只小船在漫无目的地游荡着。船头坐着一个赤足戏水的少女，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人能够欣赏她的美丽，虽然她一点也不在乎。 “佐伊，精灵祭就快到了，你说他怎么还没有到。”伊莎贝拉微笑着说。欢快的时候，她微笑着，痛苦的时候，她也还是微笑着，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的微笑里藏着的是幸福还是悲伤。 湖面上映出一个英俊的小人的脸，他以一种蔑视的口吻说：“这种无聊的祭典，我都不在乎，那个家伙又怎么会在意呢？” 说不清是嫉妒还是痛恨，佐伊扭曲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似乎很不想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没有在乎的事，可是有在乎的人啊，对于他来说，这个理由足够了吧——他很久没有回我的信了，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他从来不会按时吃饭睡觉，真担心他会突然病倒。”伊莎贝拉不由得担心道。 “那个满脑子幻想主义者，总是追求一些不切实际的事，也许他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伊，忘掉他吧，他只是一个骗子。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很长……”佐伊苦口婆心地劝解道。 “是呢，你不觉得等待是一件有趣的事吗？有的时候我也会想，在索然无味的日子里，穷尽一生去等待，慢慢享受生活的起伏。”伊莎贝拉说。从小生活在琉森的她，就仿佛被困在一个牢笼里，她没有埋怨，只是想做出一些改变。 “我明白了，你等的不是他，而是你自己。”佐伊找了一个令自己信服的理由，他以为自己已经接近了真相。而这个真相，是自己能够接受的最好结局。 伊莎贝拉没有解释。 佐伊的心情变好了许多，得到真相的他也要告诉伊莎贝拉一个事实，因为他深爱着她。 “婕西珐回来了，就在琉森城外。” 被突如其来的喜讯冲垮，伊莎贝拉不知所措地将脸埋在双掌里，欢快地在水面上上奔跑起来。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挑选自己喜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换上，却总是不够满意。 “佐伊，你说他为什么不直接飞回城里。” 梳妆台上的镜子浮出淡淡的水汽，佐伊沉默着。 “是不是又和婕西珐吵架了？” 夕阳下的城门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过客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亭亭玉立的少女。 “佐伊，你说和他见面以后第一句话我该说什么呢？” 天色已晚，这里是琉森堡最大的一家客栈，躺在舒适的床上，韦尔却难以入睡。 （欢迎回家，自己可是苍蓝的王子！） 伊莎贝拉邀请韦尔住进皇宫里，因为怕麻烦，韦尔拒绝了，她没有强求，想要和韦尔一起住在客栈里，这个时候佐伊跳出来反对，她只好怏怏不乐地回去了。作为补偿，苏雅被带走了，说是不能让小公主风餐露宿。不过他们已经约好，在早晨的时候见面。 睡不着的韦尔一直倾听到雨停，估摸着现在的时间，有凌晨三点了吧。他的心已经融化了，开始觉得现实也不是特别地糟糕。伊莎贝拉是不存在于人世间的精灵，她的温柔在三年前韦尔就有了深刻的体会。 三年前，韦尔利用了她的温柔成为了精灵使，然后选择了离开。他害怕自己会沉沦在这份温柔里不可自拔，他的路还很长…… “欢迎回家。” 脑海中已经重复了千百遍的话，韦尔不觉得厌烦，也不是很喜欢，就好像一根绳子，将自己牢牢捆住，没有了自由，却也将自己紧紧拉住，才不至于跌落悬崖。 值得赞叹的是，韦尔因为这一句话接受了现实，暂时放下了神秘事物的探索。从海底的深渊中将心收了回来，他觉得自己的知识还不足以应该遗迹中的危机。所以他决定暂时从关着自己的笼子里走出来，学习新的知识，在这个过程中，不免要与人打交道，收集各种情报。日不落商会，就是如此诞生的，从祖父手里接过交接棒后，他一天也没有懈怠过。 日不落商会的建立要早于苍蓝的历史，萨迪斯年少的时候周游大陆，拯救了濒临破产的日不落，从此以后，日不落就有了一个神秘的会长，进而发展成为了大陆前三的商业帝国。日不落商会一共有三个手握实权的副会长，至于荣誉副会长只是拉拢政界人物的手段。 梅薇思就是荣誉副会长之一，近年来她一直虎视眈眈副会长的职位，因为她有着商会一成的股份。 这家客栈，也是日不落商会的产业。 门外传来嘟嘟两下敲门声，一个老人拿着钥匙打开了韦尔的房间门。 进来的人韦尔认识，是自小跟随祖父的老伙计，被委派来黑森当执事，黑森所有的业务都由他负责。 “少爷，我知道您来了，所以整理了一下近半年的财务报表，请您过目。” 如果是寻常的执事，一定会被韦尔赶出去，不过他还是将他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海布里，为什么不等到明天早晨？” “您没睡实在太好了，我等不到明天早晨了。” 客栈最豪华的房间还分为卧室和客厅，海布里并不知道卧室里的情况。话一出口，海布里就知道自己失礼了，但是，他没有打算道歉。 韦尔单手接过报表，暗示自己的不满，在开始谴责邀功的属下之前，他决定先挑出报表里的毛病。只看了一眼，韦尔就知道自己错了，前三个月都是盈利，到了四月份的时候就开始出现平帐，五月份亏损的比前三个月盈利的总和还要多，原来是在不计成本地收购药材。 “没有问题。”韦尔回答，他知道事情不是他所想的这么简单，所以耐心地等了下去。 “您再看看这个。”海布里颤抖地将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空气中布满硝烟的味道，韦尔愤怒地将桌子掀翻，墙角边装饰的花瓶也遭了殃，碎了一地。他将身边一切能砸的都砸了，还不够解气，他大声地质问海布里：“你到底想干什么！” 海布里直视着暴怒的雄鹰，没有退缩，他跪了下来哭诉道：“回去吧，王子殿下，人民需要您。如果您只是一个平庸的王子，我不会来求您。现在，我请求您，让这场战争结束吧。” 报表里暗藏玄机，海布里从药材的收购中推测出来苍蓝军方在战场上的损失。 “你逼着我往祖父的道路走，就不怕再来一场持续数十年的国运之战？” ; 第三十七章 早晨 ?“等。”韦尔挤出了一个字。 他就睡着了，大概是觉得自己很累了吧。 海布里看着酣睡的王子，久久不语，颤颤巍巍地走出房门，他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直到一个月后战争结束，海布里才明白王子殿下的话，“等”不是不作为，而是他始终相信，夏音公主会完成他的意志。 战火纷飞的洛桑，四处平原，根本无法阻止帕提亚铁骑的肆虐。只有骑兵能够追上骑兵，苍蓝的骑兵在干什么呢？答案是野炊。夏音一如既往地起得很早，即使睡得很迟。 “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艾丽莎询问道。夏音原本安排她到后勤部队，半个月后她跑来前线说，后勤部队根本不需要她。因为后勤部队就是一台机器，按部就班地工作着。 艾丽莎也打听到了，后勤部队一直是王子殿下遥控，王子殿下不在了也能够很好地运转，无论是夏音需要什么，他都能够提供。就比如说从后方源源不断运来的药材，不知道拯救了多少军人的性命。所以她决定履行一个副官的职责，来到夏音的身边，由照顾夏音的起居开始。 奇怪的是，夏音至从来到洛桑后就什么都不做。 “等。”夏音冷漠地回答。在军营里，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只有艾丽莎能够接近。 “我们到底在等什么，殿下不说，我又怎么知道呢。不知道又该怎么学习，我需要一名良师，这样才能够在以后的道路上帮殿下的忙。”艾丽莎直言道。 夏音径直走到行军地图前，指着一处地方说：“我们要从这里突破进入帕提亚的领土。” “殿下想按照德雷上将的提案来行动？我们携带的粮食根本不够。只够三天，三天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艾丽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所以我才把部队缺粮的消息泄露出去，这样敌人会比我们更加恐惧。”夏音面无表情地说。 艾丽莎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以战养战，说得难听一些就是掠夺。 “为什么要这样做？”艾丽莎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每一个人都痛恨强盗的行为。不对！艾丽莎反应了过来，假如要突破国境作战，为什么还要等。被誉为南方骑士的公主殿下比韦尔殿下要有原则，韦尔在的话一定会选择这种办法，依靠掠夺平民获得的胜利不是公主殿下想要的。 “如果让我们突破这里，帕提亚龙女发动的这场战争将会变得毫无意义。所以，她必须收拢部队在这里设置一个口袋，等待我们进入。要想把三万的骑兵困住，没有十万部队是办不到的。届时，帕提亚化整为零的六万骑兵就会集结。”夏音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现在的她，就是一位运筹帷幄的将军。 用五千精骑击溃六万步军的赤色烈焰果然名不虚传，艾丽莎盯着那角地图，将来会有史书记载，苍蓝的夏音公主殿下率领三万精骑大破帕提亚十万大军，而自己，正是历史的见证者。 事与愿违，夏音话锋一转，说：“我们只要去那里逛一圈，再回头就行了。” 艾丽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好的战斗呢！ 细细品味良久，艾丽莎终于明白了夏音的用意，纯粹是在拖延时间耍敌人玩！ 夏音终于要亮剑了。 早早醒来的韦尔打开了窗，轻柔湿润的森林风带来亚热带的清晨问候，抬头是澈蓝的天。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琉森堡街道宽敞，住宅紧密。客栈由石料和坚木混搭建成，足有八层高，韦尔就住在顶层，等不及工作人员将餐点送上楼来，他就往二楼的餐厅走去。 餐厅很拥挤，一时之间找不到空位，韦尔才觉得自己起得有些晚了。他的穿着普通，也没有人和他搭话，这里更像是小小的舞会，每个人都围在自己的圈子里，好不热闹。 在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主仆两人占据着一张圆形的桌子，分别是端坐着的梅薇思和站立的福勒。一名金发的贵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在同伴的怂恿之下前去搭讪。 黄毛来到了桌前，左手扶右胸，身体稍微前躬同时点头，如果不是不合时宜地咳嗽一声，他一定会给少女留下更深刻的印象，优雅地开口道：“打扰了，尊贵的女士，我是皮尔斯子爵，能否与您共进早餐。” 梅薇思细细品尝着餐桌上的糕点，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连头也没有抬起来。 福勒微笑着行礼，恭敬地说：“抱歉，子爵阁下，我们很快就会走。” 言下之意就是，同桌不可能。梅薇思的餐具上还盛着满满的食物，以她的速度起码还要吃一刻钟的时间。 皮尔斯的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位不知名的大小姐感到不满意，。听管家的口音不像是王都人，于是他的胆子更大了一些。 “您也知道，我的朋友们已经等不及了，赶不上翡冷翠湖的游船，谁能负起责任？不过只要这位小姐同意我们在这里用餐，我能够再弄来一张船票，您看怎么样？”皮尔斯威逼利诱道。翡冷翠湖是属于皇室的，平日里是不开放的，湖面风光很是诱人。 梅薇思也听过翡冷翠湖的大名，毕竟大湖占据了琉森堡三分之一的面积。但是，与这群乡下贵族一同游览，再好的风景也会使人倒胃口。 “乡下贵族。”她毫不留情地直呼，“你闹够了吗？” 皮尔斯子爵的尊严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怒目而视，受到过微薄的贵族礼仪教导让他忍住没有在年轻漂亮女士面前掀翻桌子。然而，他的朋友纳吉男爵扭动着肥胖的身躯，用他那满是“肌肉”的手臂砰地一声砸在桌子上。福勒眼疾手快，将桌布掀起，挡住了泼洒过来的汤水，只有衣袖湿了。他拿出一张手巾，优雅地擦拭着。 纳吉相对瘦小的脑袋也知道自己惹了练家子，自己没带仆人不好对付，只好放出狠话：“给脸不要脸，不会是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女吧。” 私生子女一直是上流社会的禁忌话题，允许存在，但不能当面提出来，否则会让当事人难堪。纳吉这么说，自然是想羞辱梅薇思，即使真有大人物追究起来，也是她不敬在先。 就在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人闯了进来。 一个托着盘子的少年，盘子上是一些甜品和水果。 来人正是韦尔。 “兄弟。”韦尔拍拍纳吉宽阔的肩膀，亲热地说，“昨夜我夜观天象，知道有人将会破财，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你。你看看这一桌陶器器皿，可不是客栈提供的便宜货色，上面有卡齐帝国的蓝色水印，如果我没有看错，应该是出自诺维奇大师之手，一年只制作三套。诺维奇大师的名号你可能没有听说过，那么卡齐帝国的元帅呢。这白银刀具，看到上面乱涂乱画的花纹没有，那是拉斐尔元帅的杰作。我估摸着全套餐具怎么也得价值三万金币吧，还是有价无市。” 胖子真的被唬住了，他的全部家产也不过五万金币左右，要赔的话真的要倾家荡产啊。他边退边喊：“走着瞧。” 纳吉子爵早就挑选了胖子出头的时机逃之夭夭。 “烦人的家伙走了，现在是不是该算我们之间的旧帐了。”梅薇思眨着漂亮的眼睛，双手托着下巴道，一副怀春少女模样。 “请问您是？”韦尔一脸茫然地问道，还不忘往嘴里递东西。 兴许是吃得太急了，韦尔提着水壶想给自己倒一杯清水。梅薇思趁机将托盘夺了过来，吃着已经切成块的苹果，她故意将苹果嚼出咯吱吱的声音，言下之意就是，看你还怎么装！ “你就这么想念主人的食物？” 突然传来一阵咔嗒咔嗒瓷器在桌子上跳动的声音，福勒拔剑的手扭曲着被按在桌子上，冷汗淋漓。 “对不起，小姐。”福勒惭愧地说。 “有这样的实力，你在黑森也不可能默默无闻吧。你要考虑清楚再行动，会成为外交事件的哦。”梅薇思好歹在卡齐小有名气，这点场面还是控制得住的。 韦尔拿回了自己的食物，然后松开了手。 “你就不怕我用强的，比如说生米煮成熟饭。” “只要你出得起价钱。” ; 第三十八章 交易 ?“我也很想知道我家猫的身价。”韦尔颇有兴致地说。 “你付不起。”梅薇思神态黯然，随后又笑着说，“不要不服气，要我告诉你价格，可以，首先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和身份，我才能够判断你有没有和我交易的资格。” 韦尔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败露了，他怯怯地挠挠鼻子，自己王子的身份绝对不能够让她知道，否则后患无穷。 “交易成立。”韦尔犹豫着，似乎很不好意思。 “原来是同道中人。是不是在盘算着其中的利弊，担心我会欺骗你。”梅薇思激将道。 “孑林。”韦尔一字一顿地说。 “不是你的本名吧。”梅薇思质疑道。 “这才是我的本名，只不过我一直活在另一个名字里罢了。”韦尔的语气沧桑，不愿多谈。 梅薇思没有追问的意思，她回忆着有关“孑林”的信息，搜索结果为零。上当了！一交锋，她就吃了一个小亏，把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名字告诉了她，乍一看是对她的信任，其实更是隐瞒了有关他的任何信息，还对他产生了真诚感。凭空冒出来一个人跟你交易，你完全不了解他，谈判的时候就会处于下风。 “你的姓氏呢。”梅薇思抓住了最重要的一点进行反击。 “精灵使不需要姓氏，只要有名字就够了。”韦尔平静地说。 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梅薇思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有无边的失落感。精灵使的确不需要姓名，他们的一生都只为服侍精灵而存在，【帝器】使将精灵划为异端，他们强大无比的力量是以消耗精灵使的生命力获得的。 “传言，【帝器】使能够打败一个营，而精灵使可以毁灭一座城。”福勒说。他脸部的肌肉不自然地抖动着，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孑林阁下，很高兴认识您。” “知道了我的身份，你该不会趁机抬高价格吧。” “很遗憾，我的价格永远都不会变。” “多少金币呢？” “世——界——和——平。” 韦尔沉默了一下，端起了盘子。 “再见！”韦尔说，觉得不够绝情，又补充了一句，“从现在开始，你是野猫了。” （她没有开玩笑，她是认真的，脑子有病吧，千万不能和她这种人打交道。） “慢着。”梅薇思扯住托盘，“我的魅力不值得你努力一下吗？” 韦尔环顾四周，仍然没有空的位置，他无奈地坐了下来。 “我们换一个话题吧，今天的天气很好，很适合出去游玩。”韦尔说。 “好啊，一起去吧，路上再聊。”梅薇思没有放过韦尔的意思。 “再换一个，苍蓝和帕提亚又打仗了。”韦尔偷偷瞥了梅薇思一眼，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愤世嫉俗，痛斥战争的残忍。说不定能够探出卡齐帝国对南方的态度，这才是韦尔的目的。 “这算是对我的考验吗？声明一点，我是务实派的，阻止一场战争并不能给世界带来和平。”梅薇思说。 “要不要赌一把，猜一猜谁会赢。”韦尔久违地想要坑人了。 “这场战争没有赢家。”梅薇思摇摇头，把问题看得很透彻。 “你忘了一个可以改变战局的人。”韦尔神秘地笑了笑，又诱惑道，“赌不赌？” 梅薇思来了兴趣，说：“赌又何妨？” “失败者要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合理的请求。”韦尔开出了天大的赌注，他坚信自己会赢。 “没问题。”梅薇思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毫无疑问，这场战争的胜利者是苍蓝。不论平局还是帕提亚胜，都算你赢。”韦尔夸下海口道。 “交易成立！”梅薇思伸出了双手，两个人击掌为约。 福勒欲言又止，他也不看好苍蓝。 （对于这场结局明了的赌约，唯一的变数就是他口中提到的那个人，能够令精灵使折服，那么就很接近了——苍蓝的王子。三年前出使黑森，打开了黑森封闭的国门。这么多年来，他只有一件出彩的事，风头完全被自己的妹妹掩盖。不管他做什么，都无法短时间弥补战力上的差距。） 梅薇思谨慎地思考着，帕提亚会失败的几率几乎为零。 “你输定了。”梅薇思说。 “你想要的和平，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做到。那就是苍蓝的第一王子，如果你见到他，一定会迷恋上他的才智，他善于缔造奇迹。”韦尔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那个厌恶战争的白痴王子？”梅薇思不屑地反问，“我和他不是一类人。” “你只知道他厌恶战争，却不知道他为什么厌恶战争。战争的可怕之处不在于死了多少人，而是浪费了多少光阴。”韦尔摆出深有同感的样子。 梅薇思一时之间竟然被唬住了，那个白痴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比赢得战争更有意义？苍蓝的下一代要亡国了…… 韦尔看到梅薇思一脸“他傻你也傻么”的样子，就知道推销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时间会证明一切。”韦尔说出了一句打酱油的话。 【帝器】使是一群偏执的人，精灵使已经不能算是人了，福勒想到。 “你见过苍蓝的王子？”梅薇思问。 掉坑里了，韦尔纠结着，到底是见过呢还是没见过，这是个问题。 “当然见过。”韦尔脱口而出，他知道不能犹豫，更容易露出破绽。 “你眼中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梅薇思又问。 “科学狂人，思想巨人，不眠的王子。受他的影响，现在我很喜欢浏览书籍，更想要出去走走，见识这个世界。”韦尔感慨道。 “所以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坐在一辆破烂的马车上，假装成乡下贵族也不难理解了。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梅薇思笑着说。 “所以我向往着自由。”韦尔说。 “要不要再来一次交易？我帮你争取一定的自由，你帮我说服伊里斯国王签订通商条约。”梅薇思觉得自己太幸运了，这份幸运一定要利用到底。 “不可能。” “为什么？” “你是见不到伊里斯的。” ; 第三十九章 会合 ?皮尔斯子爵的一圈朋友并没有走远，在临近的座位上高谈阔论。 胖子纳吉极为热情，面部白里透红，和一个木纳的年轻人谈论不休，他的穿戴极为整洁，胸前挂着三枚勋章，在“和平”的时代，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注定前途无量。在谈话中，人们知道了他是维文将军的胞弟，隶属于森林救火部队，他的哥哥常常开玩笑说“我的弟弟将会成为和平时代里的英雄”。这个英雄，正是卡尔男爵。 “老兄，你知道吗，这个月我成功地从骑兵营克扣了500金币的，要不是我的朋友皮尔斯劝阻，我早就该这么做了，那群国家的蛀虫只要给够吃的，军备差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结果那个队长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纳吉肆无忌惮地说，一脸陶醉，似乎在贵族里，这是一件很荣耀的事。 卡尔男爵默不作声。这样就够了，胖子已经从他那里得到了满足感，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纳吉盯上了一个微留短须，精神壮旺，体格雄健的男子，他生平最害怕遇到的这类人，因为人们常常会拿他去比较，他就会觉得尊严受到了伤害。此人除外，查尔斯男爵一直是琉森堡的风云人物，人们常常谈论，又有哪一个贵族小姐爬上了他的床。所有的男人都羡慕他，他也会时常向自己的男性朋友介绍女友，又有谁会憎恨他呢？他常常和纳吉探讨床事，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才是最要好的朋友。 他们大声地谈论着女人在床上如何地放荡不羁，男人应该怎么样保持战斗力。 梅薇思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又想到自己刚才竟然成为了他们的目标，顿时觉得胃在翻滚。 “整个卡齐帝国的贵族也找不出这样下流的人。”梅薇思道。在她的记亿中，男人们对她总是文质彬彬、殷勤有礼。 “在苍蓝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没有人愿意成为他人的谈资，如果一个贵族妇人偷情被发现了，会闹得全国皆知。”韦尔感慨道。 “你是说报纸？”梅薇思陷入了沉思。 “不需要参与战争，就能左右战争的局势，这就是舆论导向。你总是一口一句白痴王子叫他，他掌握的力量可以令世界颤抖。”韦尔说。 “为什么总是提他？”梅薇思问。 “因为好奇心害死猫。”韦尔说。 餐厅里出现了骚动，紧接着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伊莎贝拉牵着苏雅的手从闪到两边去让路的男人中间走了过来，她的目光直视着韦尔，却对人人微笑，她太美了，美得含蓄而恬静，步伐就像精灵那样轻盈和婀娜多姿。 没有人敢上去搭话，就连移开视线都做不到，就这样，人们失望地看着她走到一个样貌普通的黑发少年身前。 “林，终于找到你了。”伊莎贝拉柔和地说，浓密的眉目中透露着一丝焦虑，她又补充说道，“我们看到你的房间乱糟糟的，就像进了贼。我问过佐伊，他说不是他干的。” “是我干的。”韦尔吃过了早餐，他又回忆起昨夜发生的事，内心闪过一丝愧疚，海布里没有错，自己不该对他这么刻薄。 “发生了什么。”伊莎贝拉自然地坐在了韦尔的身旁，将苏雅提起坐到她的大腿上，她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母女。伊莎贝拉的年纪不大，不过她身上散发出的母性光辉太耀眼了。 梅薇思的怒气值在短短的时间内爆满，自己起这么早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被凌晨霹雳乓啷的声音吵醒之后怎么也睡不着了。 韦尔看着呲牙咧嘴的梅薇思，暗道“不妙”，他打着呵欠说道：“我们还是先走吧，不要打扰人家了。” “伊莎贝拉小姐，您知不知道林先生在外面养了……一只野猫”梅薇思的话说道一半，韦尔就朝着她使眼色，她改了口，神色得意，她又回了一眼：快讨好我。 看着伊莎贝拉疑惑的目光，韦尔使出来一招焦点大挪移，他抢先说道：“这位是梅薇思小姐。”他觉得介绍得太简单了，又补充说明道，“她就是依耶芙斯家的小公主。” 这样就不会产生误会了吧？ “卡齐帝国的使者团说会来一位重要的人物，没有想到会是您。”伊莎贝拉笑着说，故意不提使团还没有到的事。 两个人互相吹捧了几句，韦尔就觉得乏味了，他站起来说道：“我们走吧，去游湖。” 梅薇思敲了敲桌子，表示“我们”也必须包括她，当做是补偿。韦尔看向伊莎贝拉，她只是微笑着，意思就是：由你决定。 “好。” 说完，韦尔就从伊莎贝拉怀里接过苏雅，苏雅是第一次穿裙子。她的眼睛还是像天空一般清晰湛蓝，小小肢体的柔软和灵活，韦尔把她白色连衣裙的裙褶弄匀整，她就是天生的公主，高贵之中不乏典雅。 “苏雅，还习惯这里的生活吗？”韦尔问道。 “嗯，总算不用饿肚子了。”苏雅甜甜地笑了。 没想到这句话引起了伊莎贝拉的不满，她对着韦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韦尔汗毛竖起，似要承受不起。 胖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嫉妒心被点燃，他觉得自己必须再做点什么。皮尔斯知道狐朋狗友的脾性，他挥一挥手，示意胖子不要轻举妄动。然后皮尔斯又挡在起身的查尔斯面前，告诫他不要有任何想法。 卡尔恭恭敬敬地站立着，至从那个美丽的女人从他的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就没有坐下，甚至不敢看她一眼。在听到皮尔斯的话后，他将象征家族身份的军刀指向查尔斯，冷漠地说：“作为朋友，提醒你一句，想想自己的父亲，不要急着去送死。” “她是谁？” 很多人心里都抱着这样的疑问。皮尔斯子爵的心情复杂，在一次舞会中他有幸见到了公主殿下，却也让他产生了难以言喻的自卑，连上前问好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韦尔一行人消失在门口，人们才对此事议论纷纷。餐厅里不乏大贵族，伊莎贝拉公主之名广为传播。 ; 第四十章 游湖 上 ?客栈离翡冷翠湖很近，只需要走过两条街，为了让苏雅感受大陆的商业文化，韦尔并没有叫上一辆马车。 韦尔牵着苏雅行走在前，苏雅的孩子心性并没有被公主裙所掩盖，她好奇所有的事物，无论是吟游诗人精彩动人的演讲，还是露天马戏团的表演。她听到了英雄王赫尔克里的故事，又看到了长颈鹿和大象的表演，吃到了羊肉串和烤牛排。最值得称赞的还是苍蓝板栗，苏雅赞不绝口。因此福勒紧绷着一张脸提了两大袋子，一袋属于苏雅，另一袋属于梅薇思。 梅薇思不顾礼仪地边走边吃，用她的话说就是：反正没人认识她。 “这种果实产于苍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梅薇思转过头对伊莎贝拉说。 “这个你得问萨迪斯大公了，在50年前，苍蓝还是没有种植的。”伊莎贝拉笑着回答，她也喜欢和这位性格率真的卡齐公主交流，从黑森的山山水水木木聊到了卡齐的自然风光，分析了黑森人的保守和卡齐人的骄傲，现在又谈到了吃食方面。她们避免了政治得敏感话题，希望能够保护这份短暂和易碎的友谊。 黑森举办精灵祭，其中之一就是为了展示武力，六大精灵使都在，卡齐，你不要乱来哦。 短短的路程一直走了一个小时，他们终于来到了湖边，初夏的风还隐藏着一丝清凉，只有心静的人才能感受到，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照着朝阳的暖色光芒。水边的芦苇微微荡漾，湖面上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一条漆黑的船破开湖面，从水里突兀地冒出来，溅起一片水花，然后缓缓地行使到岸边。纳闷的梅薇思也回过神来，她刚要抱怨为什么空无一人的地方，连船都没有，这样的出场方式确实出乎意料。 一行人登上了船，梅薇思没有看到一个船员，她东张西望着，希望能找到一个活物。她终归还是没能如意，游船的阁楼里只有一张小小的桌子，透过镂空的窗子，湖面的景色若隐若现，别有一番风味。 如果只是纯粹的看湖，梅薇思兴许会觉得无趣，不过在这座阁楼里，她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是修身养性的最佳居所。 伊莎贝拉一进到阁楼里，就开始忙碌起来，她烧了一壶热茶，示意众人坐下，迎面一阵天然的茶香扑鼻而来。 接过伊莎贝拉捧过来的茶杯，梅薇思细细吹凉后喝了一大口，说了一句难喝，被韦尔嘲笑了半天。她不由得看向了伊莎贝拉，只是呡了一小口，她照做以后，才品味道茶的甘甜。 “这是苍蓝的茶艺，流传到黑森后一直受到上层贵族的欢迎，梅薇思殿下不必介怀。”伊莎贝拉宽怀道。 “原来如此。”梅薇思尴尬地点点头。 结果还是被韦尔吐槽头发长见识短，梅薇思怒目直视，就差把茶水泼过去了。眼见战争要升级，伊莎贝拉转移话题道：“林，这次出门，玩得开心吗？” “我从苍蓝坐了海船出海了，那是个大家伙，在旅途中，我看到了海上的日出。”韦尔眉飞色舞地说。 对于韦尔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伊莎贝拉开心地微笑着，她幸福地说：“是不是很美？” “很遗憾，和黑森的日出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从一片浅蓝中升起，又从世界的另一头蓝色中落下。”韦尔说。 “是吗？”伊莎贝拉微微有些失落，“我还以为能够看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书里的它是那么地美。” “可是，有个朋友告诉我，和心意想通的人一起看，也许会变得不同。”韦尔安慰道。 伊莎贝拉听懂了，所以她更加难过了，她没有把这份心情表达出去。 韦尔继续说道：“我在路上的时候，就听说已经连续下了七天的暴风雨。洋流掀起的巨大漩涡，咆哮在小岛四周裸露的岩石边。而爱奥尼亚海的汹涌波涛，泻入了漩涡里。我就知道，里面隐藏着惊天的秘密，所以我跳了下去。” 说道这里，梅薇思用一种“你是白痴”的眼光看着韦尔，这是正常人的思维吗？海上漩涡连三岁小孩都知道避开，你还往里面跳？ “果不其然，漩涡下别有洞天，到处是人类和巨大海鱼的尸骨，其中最为惊天的是一头形似大蛇的地龙骸骨，有人用它修建了冗长的通道，我当时就走在它的脊背上。”韦尔装出一副心惊胆寒的样子，梅薇思都被唬住了，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福勒是完全不信的，活了这么多年，人生阅历何其丰富。 “（迷宫的事就不说了吧，多丢人）我走啊走，来到了一处上古棋盘，原来必须赢了才能够通过，我三两下就打败了它，（梅薇思表示怀疑，真的是三两下吗？）可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发现棋盘上的并不是棋子，真正的棋子其实是那些海面上的岩石，如同巨人一般，每走一步海面起伏跌宕一分。值得庆幸的是，它们没有活过来。”韦尔言不由心，他更希望它们能够活过来。 想象了一下巨人行动的场景，梅薇思脑袋上灯泡一亮，这样的玩偶该多值钱啊！ 苏雅听得津津有味，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吃板栗。 “接下来的世界更加扑朔离迷，我们见到了会发光的水母，足有数亿之多，还有蘑菇森林，一颗蘑菇就是一颗大树。是的，我们没有留恋，很快就穿过了森林来到了一处城堡。你没有听错，是人类的城堡。在城堡里我们发现了在海底世界生活的人类，他告诉我们，其实这里是一处墓地。”韦尔停顿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墓地存在数千年了，而他就是守墓者。墓地的建造者是一个强大的人类（姑且认为是人类吧），为了安葬他的恋人。我见到了那个女人，安静地躺在冰棺里，依旧保持着年轻时候的样子，美丽极了。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他是有多爱他的恋人，才会为她创造了一个世界。”韦尔感慨道，女人都喜欢爱情的故事，他也只能掰弯了脑补一部分，传到她们的耳中，又自行脑补一部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就这么诞生了。 梅薇思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然后她说道：“编写得很好，下一届的吟游诗人大赛，你一定要去参加。我想知道，你和守墓人是怎么交流的？他现在的年纪是多少？” “这个嘛，容我保密。”韦尔打迷糊眼说道。 “还有，你说的是‘我们’？”梅薇思追问道。 “那个坏叔叔不是好人。”苏雅插话道，她的嘴里还咬着一个板栗，“他打伤了哥哥，流了好多血。” 福勒惊悚，打伤了一位精灵使？ 梅薇思错愕，韦尔的故事里的确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也只能说是他隐瞒了一部分，但是被打伤这一件事是真的存在。 伊莎贝拉直接掀开了韦尔的衣物，韦尔试图反抗了一下。伊莎贝拉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他就束手就擒了，被脱去了上衣，果然右手臂上还遗留着疤口。她素手轻轻一抹，韦尔感觉到了一股清凉，手臂上的疤口就消失了。 看着如此神奇的一幕，梅薇思对于精灵使更加忌惮了。 “他是怎么打伤你的？”伊莎贝拉问道。 “守墓人拔出了支撑海底世界的【帝器】，地下世界崩毁，他来到了人间。” ; 第四十一章 游湖 下 ?没有帆，也没有驾驶的船员，翡冷翠湖上的游船静静地行使着，如同幽灵一般。 湖面的景色引人入胜，静静的湖面上布满了碧翠欲滴的荷叶，为荷花的开放蓄势待发。 惊人的消息！新的【帝器】使出现了，梅薇思再也不敢把它当故事听，谁能够得到新的【帝器】使的效忠，就能改变力量的天秤。 慌乱过后，梅薇思又冷静了下来，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消息？ 韦尔一直看着梅薇思，把她的心理变化猜了个透彻。 “明人不说暗话，为什么要帮助我？”梅薇思单刀直入道。 “自然是为了让你欠我的人情。”韦尔坦然道，到了他们这个地位，金钱已经是身外之物，人情债最难还。 “好，如果你是在骗我，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梅薇思已经相信了十之八九，不过还是留有一分怀疑。 福勒欲言又止，对于这场交易，他们已经掌握了主动权，根本没必要答应如此无礼的条件，应该让他立刻提出要求，未来是有变数的。梅薇思的想法不一样，觉得韦尔这么说，说明他们以后还会有所交集，自己还要依靠他的力量打开黑森的国门。 “不必担心，林是没有恶意的。他将会去齐也那大学留学，我的父亲已经同意了，想必卡齐帝国也不会拒绝。所以，梅薇思殿下，林就拜托你照顾了。”伊莎贝拉心平气和地说。 “什么？伊里斯陛下同意派遣留学生了？”梅薇思震惊地说，这是破天荒的大事。 “是林要求的，父亲一直很疼爱他，连我都嫉妒了呢。”伊莎贝拉开玩笑说。 韦尔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他问道：“你不一起去吗？” “不，这里才是我的家。”伊莎贝拉回答。 突然，平静的湖面上立起一道水柱，水柱幻化成一只晶莹剔透的大手，穿透镂空的窗口，从背后一把将韦尔抓住，稍微一握，韦尔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骤然一拉，韦尔的身子就如同麻袋一般倒飞出去，“砰”地一声撞碎了窗户，“啪”地一声与湖面亲密接触后沉入湖底。 韦尔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喊出。 船外传来女子的娇笑声。 “佐伊，别把他弄死了，记得留一口气。” “没事吧。”梅薇思瞪着眼睛问伊莎贝拉，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没事，有婕西珐在，佐伊是不会杀他的。”伊莎贝拉笑着说。 意思是婕西珐不在的时候，他就危险了是吧？梅薇思心里嘀咕道。 完全没有擦觉到他们的气息，这就是传说中的精灵吗？福勒擦着冷汗，如果是对自己出手，恐怕自己还手之力都没有吧。 半个小时以后，韦尔的“尸体”才飘浮上来，嘴里呕吐着湖里的鱼虾。 （大意了，出去了一阵子就忘了佐伊是个窃听狂，当着他的面诱拐伊莎贝拉，真是自作自受。） 韦尔有气无力地躺在甲板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出神。 “为什么不反抗呢？”梅薇思挡住了阳光，居高临下地问道。 “因为反抗不了，佐伊是另一个性格的伊莎贝拉，她也想像佐伊一样能够愤怒。你可以称呼他为愤怒的伊莎贝拉。”韦尔解释道。 梅薇思踮起右脚的脚尖，在甲板上划着圆圈，双手负在身后，若有所思，原来伊莎贝拉也知道自己的弱点，所以才任由佐伊胡来，精灵使真的是无懈可击的吗？他们不足，将会由拥有智慧的精灵弥补。 “你的小腿很美，我就大发慈悲原谅你遮挡了属于我的天空。”韦尔打趣道。 “是吗？那我是否可以成为你的天空呢？”梅薇思笑着说，在阳光下，分外耀眼，韦尔分辨不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你只会成为扯着风筝的绳子，阻止我更加接近天空，我敢肯定。”韦尔说。 “没有哪个女人希望自己的爱人飞走，伊莎贝拉也一样，你怎么知道，在你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哭泣？在知道你受伤的时候，她可是没有想象中的淡定。”梅薇思说。 远远地驶来一条画舫，船上坐满了乘客，大都是年轻的女性。后面追上来一条小船，还没有靠近，就能够听到浑厚的歌声，是贵族之间的求爱。 其中唱得最欢的是皮尔斯子爵的团队，别看胖子长得丑，歌声却不赖，在追求颜值的年代，没有女性贵族的青睐。她们众星拱月围在一位公爵小姐身旁，询问着她有没有中意的男子。公爵小姐名叫洛佩兹，她用手轻轻地提起连衣裙褶，与女伴一起谈笑风生，无论年轻贵族怎么样表演，她从不正眼去看，这样的事是理所当然的。 洛佩兹小姐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男人们常常在舞会上为她争风吃醋，阿谀或赞扬都已经成为舞会上的一道风景。她坐在画舫边上，用细腻白皙的双手去划水，冰凉的触感让她异常开心，女伴们纷纷劝阻她，这样做很危险。她一意孤行，湖面的妖风将她的太阳帽吹走，她伸出手臂想要接住，结果不慎失足落水。 画舫上传来女人的尖叫声，船夫也慌了神。 听到前面的骚动，从杂音之中，年轻贵族们知道有人落了水，他们接二连三跳入水中，浑然不觉距离还有两三百米之远。也有胆小怕事者往后退缩一步，英雄救美自然是好的，但是也得按照爵位来。如果一位男爵抢在一位子爵面前救了人，让子爵失了面子，事后就不可能善了。 公爵小姐挣扎着，船夫知道自己不能再顾及礼仪，纵身跳入水中。洛佩兹小姐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就好像遇到了自己许久未见的情夫，紧紧地环绕在他的身上。船夫一惊，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冒犯贵族小姐足够自己有几条命都不够丢。他把心一横，不如一起去死，这样就不会连累家人。 于是，在众人眼里，船夫被公爵小姐拖入水中，无力可施。 ; 第四十二章 惊天之秘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船夫和公爵小姐被一股力量托了上来。他们依然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在同伴的异样目光中，公爵小姐狠狠地推开船夫，绝情地说：“下贱的人！” 洛佩兹小姐哭了，哭得很伤心，她跑回画舫里埋头痛苦，女伴们安慰他，不知道是谁提出来说要绞死那个好色的船夫，她们异口同声地附和道。 船夫已经三十多岁了，皮肤黝黑，他踩了踩地下的水面，硬梆梆的，好像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所以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公爵小姐在水面上奔跑。他虔诚地跪了下来，感谢精灵神的救命之恩。 皮尔斯子爵泡在冰凉的湖水里，看着眼前的大船，他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必须要做点什么，在这群肤浅贵族小姐没有说出冒犯的话语之前。他爬上了画舫，湿漉漉的样子很是狼狈，淑女们为他让路，所以他能够畅通无阻地走到公爵小姐身旁低语。洛佩兹停止了哭泣，双手合十对着湖面祈祷。 人们纷纷好奇，皮尔斯子爵是不是具有某种魔力，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公爵小姐冷静了下来，更有甚者怀疑他就是公爵小姐的情夫，得到了情夫的原谅以后，洛佩兹才会放下心来。 “船夫先生，感谢您出手相救，您将会获得一份称心的报酬。”洛佩兹说，从她的身上看不到一丝虚伪。 大船驶远了，洛佩兹一屁股坐到船上，她的手心满是汗水，哪怕船上的大人表示出一点点的不满，她的外出生涯将会彻底结束。 从前，她只是默默无闻的贵族小姐，直到父亲将她包装起来，才开始变得耀眼。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父亲为精灵使大人准备的一份礼物，为此，她的父亲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为她争取到了一个机会，那就是陪同一位大人去卡齐帝国留学。而那位大人，很有可能就在那艘大船上，自己的脸已经丢尽了…… 大船悠悠，行使在湖的中央，成群结队的白鹭在湖面上掠过。 “多难得的英雄救美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出场？”梅薇思问韦尔道。 “如果是你掉进了水里，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这种出风头的事，还是交给热血的小伙子。”韦尔躺在甲板上眯着眼，好像要睡着的样子。 “那我就跳了。”梅薇思开玩笑道。 “你可以试试。”韦尔吊儿郎当地说，佐伊可是在下面，跳下去，你上来了，我就上不来了。 “你真绝情。”梅薇思从韦尔的神态之中看到了答案，她捋着飞舞的发丝，瞭望着遥远的湖面。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也许我会在你落下水之前就拉住你的手，绝不松开。”韦尔跃了起来，继续说道，“衣服干了，我们进去吧。” 阁楼里一时无声，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苏雅把弄着小弓，伊莎贝拉在一旁指导她，福勒在清洗茶具，韦尔看着窗外的风景。 梅薇思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想到了此行的目的，责任心涌上心头，她向伊莎贝拉说：“能否借一步说话。” 犹豫了一下，伊莎贝拉就答应了。苏雅没有了老师，跑去缠着韦尔，韦尔只好收回了视线。 甲板上。 “自从黑森闭关锁国以来，它已经从内部腐朽了，伊里斯陛下同意派遣留学生前往卡齐，恐怕就是意识到了黑森的未来并不乐观，为什么不与我们进一步的接触呢？比如说通商。”梅薇思开门见山道，她不能让苍蓝独享这一份蛋糕。虽然大陆上许多著名商会都挂着苍蓝的旗帜和黑森做生意，但是他们每年都要上交高额的费用，日不落商会就是其中之一。 “我认可了你当做朋友，我也就不拿官方的腔调敷衍你，此事绝无可能。”伊莎贝拉坚定地说。 “为什么要与苍蓝通商而不选择和我们卡齐，我们并不是宿敌，卡齐如果有称霸大陆的野心，有何必隐忍到现在呢？”梅薇思不解地说，就如同她的提案被撤回，她的愤怒无处宣泄，只好自告奋勇来出使黑森，一开始只是打算散心，后来她觉得不能浪费光阴，就给自己制定了一个目标。 “卡齐帝国是否有野心，不是你说了算的。我们的理念不同，注定走不到一起。伟大的精灵王将【帝器】使定义为低等的生命，成为灵体才是【帝器】最终的发展道路，英雄王将精灵斥为邪魔歪道，这样的恩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和解的。”伊莎贝拉叹息说。 自己又失败了吗？梅薇思黯然，不，一定还有机会，只是自己的准备不够充分。 “人民是无辜的。”梅薇思抓住了伊莎贝拉心中的柔软，说，“他们有权力过上更好的生活。” “关于这一点，苍蓝已经满足了我们的全部需求，不会再有人挨饿受冻，我觉得已经足够了。”伊莎贝拉说，不留商量的余地。 “我要见伊里斯陛下，他会理解的。想要变得富强，只能加强对外交流不是吗？”梅薇思咬着唇说。 “没有用的，你的说辞连我都说服不了，见了父亲你又能说什么呢？”伊莎贝拉摇着头说。 为什么会这样？梅薇思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她以为只要自己带着诚意来，就很容易成功。毕竟卡齐帝国还是大陆的霸主，他们的权势与生俱来，苍蓝立国将近三十年，就因为没有得到帝国的承认，被帕提亚笑称为百年公国。 苍蓝的王子成功了，而她失败了。 “如果卡齐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呢？”梅薇思退一步说道。 “这样一来，你的贸易提案又会被驳回的哦，就算我们谈成了，卡齐帝国也不会执行。”伊莎贝拉对卡齐帝国的政治体系有所了解，是一个优柔寡断的政权，个人的决定是不具备完全的执行力，同时，它又很好面子。 “伊莎贝拉，你真厉害，我想知道苍蓝的王子为什么能够成功？”梅薇思问道，她的好奇心被点燃，简直要燃烧自己。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不过答案不是你想要的。”伊莎贝拉拒绝道。 “告诉我原因，我就放弃。”梅薇思坦然地说，这是她从上次失败中总结出来的方法，父辈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自己的提案才会失败。 “好，其实他只说了一句话。”伊莎贝拉停顿了一下，好像要模仿王子殿下当时的语气，“你们相信神的存在吗？” “难以置信，伊里斯陛下会被这样的谗言所蒙蔽？”梅薇思说。 “他当着父亲的面证明，神是存在的。” 梅薇思如遭雷击，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浑身无力地靠在桅杆上，细细回忆着刚才的每一个字，她发现自己这十多年来，经历得太少。 ; 第四十三章 神秘的王子 ?初夏的风清清爽爽，吹散了梅薇思披肩的发丝，她双眼的焦距迷离，这个世界，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的内心，就像江流突然涌入了湖海。 “告诉我，他是怎么证明的。”她疯狂地抓着伊莎贝拉的衣领。 伊莎贝拉没有反抗，过了一会儿后，梅薇思觉得自己是多么地幼稚。 “抱歉，我也不知道。”伊莎贝拉微笑着说，“正因为我们了解精灵，所以精灵不是神。父亲一直以来都是无神论者，他的一生都在追求强者的境界，我的诞生需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萨迪斯大公，他是对父亲影响最大的人。父亲听从他的忠告，娶了我母亲，这才有了我。” “传说，伊里斯大人活了200年。”梅薇思顿时毛骨悚然，一个活了200年的人类，可以说是最接近神的人类，开始相信了神的存在，岂不是说，他的成神之路已经被开启了？ “是真的呦，所以，你去见对凡间无欲无求的父亲大人，必定会无功而返。”伊莎贝拉的嗓音中带有她平素表露的亲昵，又夹杂着了一些苦闷的意味，大概是对亲生父亲的埋怨吧。 “萨迪斯大公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梅薇思问道。 “父亲说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和神交易来到这个世界，他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我的父亲都为他折服，他一步一步地接近神，就连神都感到恐惧。斯特林家族无法走出战争的怪圈，是因为神在惩罚萨迪斯一世。他年轻的时候妄图锻造出真正属于自己的【帝器】，那是属于神的领域。”伊莎贝拉说。 就在此时，一支羽箭疾射而来，插入桅杆中嗡嗡作响。 楼阁上，韦尔探出了头，不满地说：“伊莎贝拉，你给我适可而止。” “呦呦呦，不小心说得有点多了。不过你有什么想问，还是找林吧，他可是当事人哦。”伊莎贝拉走回了阁楼里。 证明神的存在，他会用什么样的办法呢？如果是我呢？梅薇思陷入了思索之中。萨迪斯大公的传奇一生，究竟是怎么样演绎的？ 游湖之后又过了几日，距离精灵祭越来越近了。 卡齐帝国的使团如约而来，韦尔推测，使团之中隐藏着至少一位【帝器】使。他现在开始好奇，梅薇思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溜出来的。 梅薇思呢？这几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开始钻研苍蓝的发家史。萨迪斯大公七岁时开始周游列国，发明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说家喻户晓的油灯，为农田浇水的水车……他总是能创造出新鲜的玩意。 难道萨迪斯大公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梅薇思继续往下看。 就在这时候，福勒闯了进来。 “失礼了，小姐。”福勒喘着粗气说，“这几天您一直让我关注苍蓝的动向，帕提亚和苍蓝的战争有结果了。” 梅薇思很少看见福勒这么急躁，她示意福勒继续说下去。 “帕提亚…退兵了…”福勒吞吞吐吐地说，脸色带着失望的神色，他知道公主殿下的赌约，所以他很担心殿下会心情烦躁。 经历了这么事，梅薇思已经习惯了，她淡然地开口说：“帕提亚的军费又不足了？我不是说过，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以私人的名义贷款给他们。” “不，苍蓝一夜之间建起三座堡垒逼退了帕提亚龙女。”福勒也曾怀疑战报出错了，不过情报人员也是一再强调，这是他亲眼所见。 “我需要详细的经过。”梅薇思揉了揉她的太阳穴，自己是不是太累了，才导致出现了幻听？ “苍蓝公主赤色烈焰率领三万骑兵想要突破帕提亚国境，骚扰帕提亚本土，龙女阁下为了围堵她，集结了十万大军，就在所有人以为决战就要打响的时候，赤色烈焰的本部骑兵撤退了。帕提亚人莫名其妙，当他们再次入侵洛桑行省的时候，发现三条主要道路上建起了三座城堡，起初，龙女阁下以为这是疑兵之计，于是率领大军猛攻两天一夜，城堡坚固异常，就连投石车都破坏不了。为了大局考虑，帕提亚只好退兵。”福勒一口气说完，就连他也觉得，苍蓝简直是如有神助。 一夜之间怎么可能建成三座城堡？除了神，还有谁能够办到？梅薇思懊恼极了，苍蓝这个被帝国遗忘的边陲小国，屡屡出现奇迹。 你忘了一个可以改变战局的人！ 梅薇思又想到了这句话，到现在，她连苍蓝的王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他真的是神选之人吗？斯特林家族，已经不容忽视。 “去查，我需要知道苍蓝王子的所有资料。”梅薇思说。 “我知道您会这么问，所以我找来了一个人，日不落商会在黑森的负责人，海布里先生。”福勒说。 海布里轻声走了进来，梅薇思示意他坐下。 “老夫就是苍蓝人，所以才会被选为黑森执事，关于本国的王子，民众也是知之甚少。十几年来，他只露过一次面，曾经代替生病的陛下做新年致辞，由于离得太远，也没人看到他的真实容貌，在人民的意识里，他就是不存在的人。出使黑森的功绩也被刻意隐瞒了下来。照顾他起居的宫廷女官，都是孤儿，就好像特地挑选一般，口风都很紧，他从来不需要侍卫。见过王子殿下的，剩下的只有苍蓝的高等贵族，比如法拉古元帅。”海布里娓娓道来。 “真是一位谨慎的王子殿下，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传闻吗？”梅薇思不甘心地问道。 “法拉古元帅府上倒是有流传过，元帅骂骂咧咧地指责王子殿下，说他要将皇位继承权交给一个女人，也就是夏音殿下。”海布里低声说道，他又陷入了回忆之中。 梅薇思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还有一件值得在意的事，王子殿下组建了琥珀营，全都是贵族子弟，每次军方演习，琥珀营总是夺冠，却从来不上战场。”海布里说。 过了很久，海布里实在想不到什么，于是他就向副会长大人告辞。 梅薇思对于苍蓝的王子殿下，更加好奇了。 ; 第四十四章 平凡的一天 ?洛桑行省。 行走于一夜建起来的堡垒，艾丽莎觉得自己是多么地幸运，真是一场及时的暴风雨。简直就是奇迹！除了四面的围墙，堡垒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些临时搭建的行军帐篷。 夏音正和艾丽莎正在城墙上巡视，士兵由衷地向她们敬礼，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只有呆在高高的围墙里，他们才能感到安心。 帕提亚退兵了，这是个好消息，不过还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卷土再来，所以，前线仍然需要保持警惕。 “怎么办到的？”艾丽莎轻轻地抚摸着光滑的城垛，想要探究里面隐藏的秘密。 “报告上不是说了吗？利用了一种名叫水泥的物质。这是一座用金钱垒起来的城堡，兄长大人终于舍得破费了。”夏音对于兄长的开窍很是开心，平时就像守财奴一样，难得大方一次。 （礼物已经收到了呢，兄长。） 如果韦尔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大声喊冤，不省吃俭用，连一块砖头都买不起，这可是三座堡垒啊！准备了多日，终于派上了用场。为什么不在帕提亚入侵之前修建呢？那样就没有震撼的效果。当帕提亚打算来一场攻坚战的时候，一定会没完没了。 …… 在住所苦读数日之后，梅薇思静极思动，她必须要找韦尔谈谈，却被皇宫内侍挡了下来，理由是精灵使大人正忙于准备精灵祭。精灵使们都是不管事的主，把一切都抛给了伊莎贝拉，韦尔推脱不开，被抓了壮丁。 伊莎贝拉负责接待来宾，包括外国使臣和地方权贵，而韦尔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办公楼里，不知道鼓捣什么，该处理的文件都及时派发了出去，自然也不会有人管。 好说歹说，侍卫终于答应梅薇思冒着一顿臭骂的危险通报一声，她太漂亮了，以至于无法拒绝。 侍卫敲了半天的门，没有人回答。 此时，梅薇思已经闯了进来，侍卫刚要上前阻止，一位送文件的女官从屋内走了出来，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侍卫误以为是放人进去，也就不管了。 “你怎么随便放人进去了？”女官问道。 “不是你让我放的吗？”侍卫做了一个无辜的手势。 “我只是让你安静点，那位大人睡得正香。”女官回答。 就这样，阴差阳错之下，梅薇思走进了办公楼里。她听到了细微的鼾声，走进一看，韦尔正趴在文件上呼呼大睡。 “有趣的人。”梅薇思的嘴角微笑着，她伸出手抽出夹在韦尔指尖的钢笔，细细地观察，这也是萨迪斯大公的发明之一。只要经过小巧的改造，它就变得这么实用，当之无愧是伟大的发明。还有活字印刷术的应用，为人类的文化传承贡献了多大的力量还不得而知，不过它的影响还在继续。 萨迪斯大公的每一个举动，都改变了世界，这就是能够和神交易的人吗？ （什么时候就连我都相信神的存在了？） 梅薇思内心自嘲着，她抚摸着韦尔的脸颊，原来精灵使也是活生生的人类。 其实在梅薇思拿走钢笔的时候，韦尔就醒了，只不过他不知道用什么方式醒来。 “你在怀疑人生吗？”韦尔睁开了朦胧的睡眼，眼里充满了笑意。 梅薇思醒悟了过来，原来他早就醒了，顿时涨红了脸，一个人在遭遇了不安之后，心灵就会变得特别脆弱。能言善语的依耶芙斯家的小公主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闪电般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等待着审判。 “来找我有什么事吗？难道是陪我睡觉？”韦尔笑道。 梅薇思怒道：“无耻之徒。” “把手伸出来。”韦尔坏笑着说。 什么意思？要让我难堪？梅薇思愣了，随后又想到，如果连手都不敢伸出去，岂不是显得自己心虚，所以她照做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韦尔将一大沓文件丢到她的手上，哭丧着脸道：“不管你找我什么事，首先帮我一个忙，把这些文件分类。拜托了，事后欠你一顿饭。” “这可是你说的。”梅薇思笑道。处理文件对她来说不过家常便饭，何况只是在一旁当助理。 有了梅薇思的帮忙，韦尔的工作事半功倍。她总是能够指出活动方案的不足，然后给予补充，筹备所需金银的多寡也能估算出来。在祭典的最后，她希望能够来一场烟火晚会。 韦尔托着下巴，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说：“我觉得就不必了吧。” 梅薇思的表情一顿，小嘴唇翘了起来，挂着失望的神色。 “祭典上，你需要做什么。”梅薇思问道。 “在伊里斯陛下出现的时候露个脸。”韦尔笑到。 在工作中，梅薇思发现了韦尔常常一心两用，眼睛在阅读着文件，嘴巴不停地说着一些趣事，多是和鬼怪有关。她已经忘了来时的目的，沉浸在无穷无尽的故事中。 天地初生时模糊一团，盘古就在这模糊一片的天地中诞生，他用神器巨斧破开了天地，大地开始孕育万物。神女女娲活了许多岁月，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寞，于是她想出了捏泥造人的办法…… “太假了。”梅薇思嘘声道。 “聪明绝顶的梅薇思殿下，您认为这个世界上先是有鸡呢还是先有蛋？”韦尔笑问。 “我不知道。”梅薇思坦然道。 “那么，人类的起源呢？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人会思考。”韦尔又问。 “没有。”梅薇思摇头。 “既然如此，我们有什么资格嘲笑先人的智慧呢？”韦尔反问道。 梅薇思沉默不语。 “英雄王的屠龙传说不一定是假的，你想知道的答案在北荒。”韦尔提示道。 “也包括神吗？”梅薇思道。 “神灵是不存在。” “可是……” “没有可是，伊莎贝拉也只是知道了前半部分，事实与你所知恰恰相反，苍蓝的王子证明的是，神灵是不存在的。一开始，他说得天花缭乱，想要向伊里斯陛下证明神的存在，说尽一切可能，陛下半信半疑，然后他用一个事实推翻了之前的一切假设。”韦尔回忆道。 没有神的存在，种种奇迹都是人类创造的，自己也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对于活了悠长岁月的伊里斯而言，是一种福音。 ; 第四十五章 换代 ?苍蓝的王子真是一个妙人，无论神灵存不存在，只要他能够证明其中之一，就能说服伊里斯陛下。他的智慧是我无法比拟的，也许整个大陆，也只有王兄能够和他相提并论。梅薇思感慨着，乱糟糟的心情开始平复。 “我想要知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韦尔打断道，“取悦我吧，什么时候高兴就什么时候告诉你。” （原谅我，梅薇思，知道得太多，对你而言，是一种伤害。） “不说也罢。”梅薇思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言不由衷道，心里那份探索的欲望是不会断绝的。 受不了梅薇思的目光，韦尔开始了全神贯注的工作，将手头的文件翻得簌簌作响，速度快了何止一倍。他的周围出现了四道严实的墙，包裹着自己，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梅薇思看着眼前这堵无形的墙，她的目光再也不能透入，他变得冷漠而安详，如同一个死物，没有了声息。 （好可怕的气息，他认真的时候为什么和皇兄截然不同，皇兄的努力总是包裹在阳光和帅气之中。） 当台面上所有的工作都完成以后，韦尔坐到一张铺着野兽毛皮的安乐椅上，整个人躺了上去，释放全身的疲惫，望着静静的天花板出神。 “你喜欢工作吗？”梅薇思忽然问道。 “不，整座王宫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气息，我一刻也不想呆，只有白天的时候我会在这里。”韦尔闭着眼睛说。 “为什么，这里不是你的家吗？”梅薇思疑惑地问。 韦尔霍地站了起来，凑在梅薇思的耳边轻声说：“【帝器】使都是一群偏执的人，精灵使则徘徊在人与神之间，用你们的话说得难听一点，也就是鬼怪。如果我做出了一些人类难以理解的事，你还会接受我吗？所以我的朋友很少。一种是没有资格理解我的人，另一种是理解了我选择逃避的人，还有一种是理解了我之后成为我敌人的人。” 梅薇思的身体微不可觉地颤抖了一下，又面露坚定地说：“我不知道，不过，我会试着去接受。你有试着向别人解释吗？” “没有，因为根本行不通。看到那棵大树了吗？试着解释的人坟头已经长满了草，成为了养料。”韦尔叹息说，嗓音中充满了悲伤。 韦尔又回到了他的安乐椅上。 “谁？” “上一代风精灵使。” 梅薇思环顾着四周，房间里灯火通明，摆满了明晃晃的烛台和不知疲倦的油灯，原先她以为是为了庆典准备的，现在却觉得有些诡异。 “我记得卡齐使团队伍里有【帝器】使随行，让他在精灵祭的时候安分一点，不然，带回去的只会是他的尸体。”韦尔警告道。 傍晚时分，梅薇思还是没有留下用餐，告别了韦尔之后，她独自一个人走出了王宫。 王宫外，福勒已经准备好了马车等待。 “福伯，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梅薇思问，她没有通知过任何人。 “中午的时候。小姐，请不要随意地离开，您的身边不能没有一个人。”福勒关切地说，语气中带有长辈对晚辈的责备。 “你总是爱操心，这里是黑森的王城。在一个强盗都没有的国家，能遇到什么危险？倒是你，使团来了之后常常不见踪影。”梅薇思反客为主道。 福勒尴尬地咳嗽一声，说：“不说这些了，小姐今天过得开心吗？” “今天是一个朋友长辈的忌日。”梅薇思说。 “失礼了。”福勒挥鞭赶着马车，突然有感道，“如果有一天我选择了为国捐躯这条道路，您也要想得明白，对于我而言，将是最幸福的归宿。” “您说什么呢，我不明白。”梅薇思撒娇道，她少有地展示了自己的少女姿态，纯洁得像大爱世界的天使。 马车行使在跨湖大桥上，冷冷清清，只有车轮滚动的声响。 …… 夜色正浓，韦尔罕见地没有离开皇宫，仰望着参天的巨树，它的枝条上挂满了彩带。梅薇思已经搬到了使馆里，他还是喜欢客栈，每天清晨步行到皇宫，将宫廷马车晾在一旁。每当这时候，他就会有一种脱离束缚的快感。 “你果然在这里。”伊莎贝拉从身后抱住韦尔，双手从他的腋下穿过过，抚摸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急促的心跳。 “你是担心林，还是担心风呢？”韦尔突然问道。 “过去的风已经成为了过去，我知道你是林，这还不够吗？晚上你不要一个人呆着，去我的房间吧。”伊莎贝拉温柔地说。 “他不敢对我出手，除非他也想要换代。”韦尔抓住伊莎贝拉冰凉的小手，不禁心生疑虑，为什么她的心可以这么温暖？ 万众瞩目的精灵祭就要开始了，贵族举办的大小宴会都已经停歇，没有人敢去抢精灵王的风头。传闻，此次祭典上，精灵王将会现身。 地方贵族千里迢迢汇聚在一起，就是为了目睹精灵王的绝世之姿。 最为活跃的就是西方诸小国，他们信仰神灵，认为精灵王就是神在世间的代言人，没有哪一个人类能够活过200岁。他们积极地记录着精灵王的传说，回国后才能传播神的旨意——他们普遍以宗教信仰治国。别看人家国小，准备的礼物最为丰厚，那些奇特的玩意令黑森贵族爱不释手，让人产生精灵祭最好一年办一次最好的想法，如果是一个月一次就更美妙了。 黑森一直以来就是卡齐帝国的情报盲点，他们从来不与外人接触，擅闯国界的军人将会被残忍杀死，平民轻则驱逐出境，重则囚禁一生。现在，他们的间谍有了一个光明正大进入黑森的借口，怎么能不好好调查一番。 苍蓝来了地道的外交官，是一位能说会道的伯爵，他年轻有为，得到了黑森高层的青睐，人生就在各种舞会中度过。令人遗憾的是，没有一个贵族小姐愿意和他共度春宵，询问原因之后，才知道，她们在参加舞会之前就受到了长辈的警告，苍蓝的男人都是浪荡子，不可相信。在国家危难的时候吃喝玩乐，无论是谁，都会被瞧不起吧？ 帕提亚以路途遥远为由拒绝了。 ; 第四十六章 精灵祭 上 ?卡齐帝国历298年5月30日。 天空澄碧，万里无云，一轮暖日悬挂在静谧的树梢上。巨树连接着天和地，笔直无邪，巍然屹立，默默地守护着这座城市。 身着绿甲的宫廷禁卫军早早出了勤，维文将军骑着马，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走得很吃力。人们换上了新装，白色的肥大长衣和连袖外套被留在了家里，妇女们带紧身衣，上衣紧贴身体，下面是宽大的衣裙，大胆者穿上了袒领衫，露出半个浑圆白皙的胸部。九岁以下的女孩被允许穿公主长裙，她们才是最幸福的人群。至于男性，只要衣物整洁就够了。 “下马！”维文大喝道，他身后的几十名跟班齐声应和。于是，他们牵着马步伐整齐地走在街道上，比花枝招展的女性更吸引人的目光。 “好帅！”一个小男孩惊呼，然后转头和身边的小伙伴吹嘘，长大后他一定要当一名禁卫军。只有一名小女孩投来羡慕的目光，因为在黑森，女性是不能够从军的。 前方传来热烈的欢呼声，原来是马戏团在表演，大象在跳舞，猴子在请安，长颈鹿只要安静地站着。 维文没有逗留，他知道自己今日有要务在身。 “大人，快看！”有眼尖的士兵看到了一个少年躺在屋檐上呼呼大睡，一条手臂垂了下来，沐浴着阳光。 那座客栈是日不落商会的产业，维文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从小贩那里抓过一颗拇指大小的青色果实，猛然挥臂一投，正好砸中少年的手背。 “好！不愧是维文将军。”士兵们赞叹。 美梦破灭的人不乐意了，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大人，不好了，他要跳楼！”一名胆小士兵惊呼，他不敢想象，下一秒会是怎样血光四溅的场面。 少年安稳地落地了，他的四周掀起一股狂风，将他的衣裳吹得猎猎作响。 正是韦尔。 他从街角走了出来，拍了拍维文将军的肩膀，打着呵欠说：“扰了我的清梦，帮我一个忙就放过你。” 维文知道了少年正是伊莎贝拉殿下亲自迎接的人，事后他向父辈打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他不卑不亢地说：“非常荣幸，不过我还有军务在身，恐怕帮不上您的忙。” “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如果一件小事也要让伊莎贝拉殿下出面，对你的前程不太好吧。”韦尔威胁道。 维文默而不语。 “看到前面那辆马车了吗？护送他出去。”韦尔指着一辆无篷的马车说道，车夫是哈伦，他被贵族的马车挤出了车道，挨着人群动弹不得。 韦尔欢快地跳上了马车，哈伦挥动皮鞭狠狠抽在车轮上想要驱赶，看清来人是韦尔之后，他咧开嘴笑了。 “精灵祭今夜就要开始了，为什么要急着走。”韦尔问道。 “外面的世界再快活，也不如陪着老母亲安心！”哈伦大笑道。 这时，维文已经在前方开路，韦尔示意哈伦赶上去。于是，街头就出现如此奇怪的一幕，禁卫军在为一辆破烂不堪的老旧马车开路。 韦尔与哈伦大声谈笑，维文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出了城门之后，韦尔拥抱着哈伦。准备分别的时候，韦尔找上了维文，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递给他说：“随便写点什么，承诺在我的朋友遇到麻烦的时候可以用这封信求助你。” “凭什么？”泥人还有三分火气，维文好歹是一名传统贵族，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 “我不信你对我的身份没有任何的猜测，只是你不敢去相信罢了。”韦尔淡然地说。 “遵命。”维文脑海中浮现了“欢迎回家”四个字，伊莎贝拉殿下把他当做家人，只可能是六位大人之一。从韦尔的语气中确定了以后，他就把一切都想通了。为什么之前不敢肯定？恐怕这就是人类的天性。 当韦尔回到客栈的时候，伊莎贝拉已经坐在房间的椅子上。 “欢迎回来。”她说。 身后窜出来苏雅的身影，她对韦尔甜甜一笑。 “如你所见，从下午开始我会一直很忙，没有时间陪伴我们的小公主了，所以我把她带了过来，反正你很闲。”伊莎贝拉微笑着说。 韦尔抱起了苏雅，在她红扑扑的脸上亲了一口，他的心情好了许多，就像遇到了多年不见的好友，不然也不会这么“冲动”。 苏雅摸摸被韦尔亲过的地方，不高兴地说：“坏人，陪我去练箭。” 于是，他们告别伊莎贝拉之后，来到了演武场，上午的时光匆匆而过。 “苏雅，想不想学点其他的东西。”韦尔忽然问道。 随后，韦尔教了苏雅一套祖传的柔术。萨迪斯将这套柔术称为武道的根基，从小练习这个，对往后的武器选择有极大的帮助。就像韦尔现在，对于十八般兵器都能够得心应手，毕竟【帝器】千奇百怪，你不知道自己的适性怎么样，就只能够多掌握。 苏雅学得很认真，连韦尔都感受到了她身上的那股拼劲，难道信仰真的是与生俱来的？ 爱琴岛真是一个神奇的小岛，明明物产丰富，生活如意，他们还是会追求。 精灵祭在湖边的广场上进行，此刻平民席上已经站满了人，和空荡荡的贵族席形成鲜明的对比。 广场的四周围着标杆一样的禁卫军，每一条街道上都有他们的人，看到如此庞大的人流在往广场上赶，他们不禁抹了一把汗，甚至替他们的上司担忧起来，如果起了****，将一发不可收拾。 有嗓门大的士兵在游走呼喊，内容大意就是，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听到了号角声，所有人都必须坐下，站起来的人将会以不敬之罪处以死刑。即使这样，人们还是络绎不绝地到来。 十万人了！维文也是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这么下去，广场上根本容纳不下。考虑到人员的疏散问题，必须限制在二十万人左右，按照这个情况下去，人数将会达到三十万以上。 这一切，都已经和韦尔无关了。 ; 第四十七章 精灵祭 下 ?入夜，天空灰蒙蒙的，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贵族们开始入座，首先是地方贵族，他们的位置也比较靠后，甚至能听到身后数十万平民的呼吸声，他们议论纷纷，无非就是埋怨把他们安排得离平民太近了。待地方贵族坐定，琉森堡的贵族和西方诸小国的使团同时进场，他们表情庄重，只以眼色交流。紧接着是王国大贵族与卡齐、苍蓝两国使团代表齐头并进，坐在了最前面的位置。 韦尔也混在其中，和宴会的氛围格格不入，他穿着一套黑色的礼服，和伊莎贝拉只隔了一张桌子，灰色的帽子在他的手中转动着。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雪白的肩膀。再往左，坐在她旁边的鲁博特伯爵（苍蓝外交官）尝试着和她搭话，从他们的交谈中可以知道，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与之相对的，韦尔的右手边坐着身着华装的梅薇思，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将帽子戴好以后，韦尔低声对梅薇思说：“你还真是一点不露啊。” “想看啊，求我啊。”梅薇思魅惑一笑，然后飞快地弄平连衣裙和头发，完全不顾她身后贵族们痴呆的目光。 很显然，这样的位置是伊莎贝拉安排，是为了防止韦尔做出什么逆天的事情来。在漂亮的女士面前，男人总会比较矜持。 然而，韦尔想说的是，然并卵。他的左手抵在桌子上托着头，右手整理了一下帽沿。 “你在干嘛。”梅薇思轻声问道，她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她受伊莎贝拉之托看住韦尔，不要让他失踪。 “睡觉。”韦尔快速地回答。 “！”梅薇思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原来这就是他戴着帽子的原因。 无聊的梅薇思一味品着茶，等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至于苏雅，韦尔将她托付给海布里照顾，不能让她呆在耀眼的位置，只怕有心人会盯上她。 夜，沉寂了下来，早早就来的人群出现焦虑的情绪，看不到灯光，他们仰望着巨树守护神，伟大的君主精灵王就居住在上面。 天空中出现点点光雨，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繁多，好像是黑夜中的眼睛，它们骤然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只燃烧着的大手，在漆黑的夜空中擦拭着什么，不一会儿，就露出了一轮明月。 “精灵王！”不知道是谁高呼一声，无数的人跟着疯狂呼喊。 黑暗被擦拭殆尽，可以看到明月周围拱绕着五颗明亮的大星。 人们被眼前神奇的一幕震撼！ （导演：韦尔·斯特林原理：水精灵佐伊制造云雾遮蔽天空，火精灵操控火焰巨手，在擦拭的时候由风精灵婕西珐吹走云雾。） 梅薇思推搡着韦尔，说：“醒醒，祭典开始了。” …… 福勒从翡冷翠湖中游了上来，今夜，他要完成那位大人赋予的重任，潜入王宫。 广场上的钟楼响了八声。 他看着整个琉森的灯火被点燃，炫美极了，而眼前的王宫还是一成不变，没有一盏灯。 韦尔从睡梦中醒来，梅薇思此刻已经被万盏灯火所吸引，湖面上飘着许许多多花灯，一只火凤凰从巨树上飞了下来，在它落入湖面的那一刻，广场上放飞了无数的灯笼，虽然它们的生命只有短短的一刻钟，却给人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就好像凡人突然来到了神的国度。 （导演韦尔·斯特林提醒，放孔明灯要做好防灾措施。） “怎么办到的。”梅薇思眨着眼睛问道。 “这是神迹！”韦尔神棍地双手合十。 就在人们迷恋灯火的时候，伊莎贝拉悄然走上了湖面上临时搭建的舞台。 欢乐的钢琴声在伊莎贝拉修长的指尖奏响，湖面上喷起一道道数十米高的水柱，随着音乐的节奏忽高忽低，朦朦胧胧的雾气飘散到广场上，就好像仙境一般。人们虔诚地用双手捧着飞落的水珠，仿佛在进行宗教上的洗礼，至少西方小国的使者已经跪拜了下来。 在朦胧的水雾里，出现了一道弯拱的光影桥，一道模糊的人影站立在那里，紧接着，一头庞大的龙形的生物显现出来，他们在战斗！ “英雄王屠龙传说！”梅薇思瞬间就认了出来，她激动得手足无措，无法平复急促跳动的心脏，那是她心中真正的英雄。 为什么会在精灵祭上展示英雄王的武勇？其实纯粹是精灵王的恶趣味，对于自己后辈取得的成绩，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戏。 对于韦尔来说，要是没有这场戏，恐怕您老人家也不会出来表演。当然，他可不敢当着精灵王伊里斯陛下的面这么说，除非哪一天想不开了，倒是可以试试。 只见英雄王持着剑盾和巨龙游斗，他们的身后是高飞的水柱。缠绕在英雄王身上的平静剑气开始流转，轻柔的琴音还在继续，他持盾的左臂青筋暴起，一个格挡推开巨龙的利爪，顺势跳上它的背，右手长剑猛地穿透巨龙的皮肤，刺入柔软的嫩肉里，然后从它的背上带动剑柄滑了下来，来到它的肚皮下。英雄王将剑刃转动90度，退回半途，就这么在巨龙的肚皮上倒着来回奔跑，又划了一道深深的伤痕，呈鲜红的十字状。 观众只是看到了巨龙仰着头张开森然大嘴，就能感受它的痛苦，它庞大的身躯倒了下来。 “不愧是人类三大强者之一。”韦尔赞叹道，那一手格挡巨龙的力量，恐怕已经超出人类的范畴了吧。 “和精灵王相比，如何？”梅薇思挑衅地问道，英雄王一直以来都是卡齐的英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不值一提。”韦尔毫不犹豫地答到。 “哼。”梅薇思不屑地别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英雄王再强，也敌不过岁月，英雄终归迟暮。精灵王还可以活三百年，四百年，乃至千年。”韦尔感慨岁月无情，如果祖父还在，一定也会成为那样的风云人物吧。 梅薇思沉默了。 “在后世，会有无数个英雄王的出现，而精灵王永远只有一个。” ; 第四十八章 福勒之死 上 ?琉森堡王宫。 福勒屏住了呼吸，隐隐约约传来广场上的欢呼，他想到了梅薇思欢乐的笑容，也许会有男伴绅士地脱下礼帽邀请她跳舞，被拒绝后挂上失落的神色，这一幕常常在帝国的舞宴上上演，百看不厌。他稳稳地趴在屋檐上，四下一片漆黑，他看了一眼天空高挂的明月，企图找到一些线索。目光搜寻无果以后，他翻开手中褶皱的地图，沉吟了一会，就将它放回胸前的口袋。 广场上，疯狂的人群开始咏唱精灵之歌，在人民深情的呼唤之中，精灵王将会登场。 心思完全不在祭典上的韦尔注意到了梅薇思的异样，她的脸色很难看，焦躁不安。 “如果有事，一定要和我说。我们不熟，猜不透你的想法。”韦尔含情脉脉地说，想要寻找着梅薇思躲闪的目光。她红着脸，身子不断地挪动，就好像厌学的学生坐到了讲堂上。 “没事，一会就好了。”梅薇思笑着回答，她的笑容里隐藏着一丝无奈与羞怯。韦尔准确地捕捉到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内心不合时宜地涌现出一股抵抗的力量，不该过多探究女孩子的心事，书籍中的经验告诉他，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事实证明，梅薇思的犹豫和韦尔的不作为使得事情变得糟糕，她忽然站起来，挽着韦尔的手臂将他从座位上拉起，就好像一对亲密的情侣，要离开广场前往幽静的角落里说悄悄话。 欢闹的人群没有注意到他们，除了舞台上的伊莎贝拉，她手上的节拍一顿，又沉迷到了无尽的乐曲之中。 韦尔感受到了梅薇思手心里的汗水，伸出手握着她的肩膀，她没有拒绝。 “附近有卫生间，你一定知道在哪里的，对吧。”梅薇思急切地逼问道。祭典持续的时间有点长，而梅薇思一直在喝茶，她已经坚持很久了，喉咙都有些干燥了，所以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这个时代，人们已经很注意环境卫生，公共厕所在卡齐帝国和苍蓝已经是很完备的设施，帕提亚也刚刚兴建。在诸王国中略显贫困的黑森不在此列，他们认为在家以外的地方如厕有失体统。 韦尔也不辩解，他知道这是在浪费时间。他敲着一户人家门，没有得到回应，附近的居民都去参加精灵祭了。于是，他攀上了围墙，从里面打开了门。 “你也可以在花园里解决。”韦尔打趣道。 梅薇思尴尬地将韦尔推出门外，然后将门掩上，也顾不上贵族的礼仪，暗自宽恕了私闯民宅的罪孽，承诺以后多行善事。 （他会不会偷看呢？） 梅薇思搜寻了每一个角落，总是觉得不放心。 过了许久，梅薇思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多疑的，韦尔正在跟巡逻的卫兵的解释。看到卫兵们鼻青脸肿的样子，看来解释的过程中没少费精力。 “我们走吧。”梅薇思习惯性地挽着韦尔的手臂，又觉得不妥，趁着韦尔和卫兵和解的空档收了回来。 好不容易出来，韦尔怎么可以回去参加无聊透顶的祭典？ “我们回不去了。”韦尔无奈地摇摇头，配上他失落的表情，简直就是天生的演员。 “为什么？”梅薇思想起了今夜的任务，看着韦尔别让他到处跑。虽然不知道伊莎贝拉为什么这么郑重地拜托她，但是一定是出于对韦尔无微不至的关怀。 “精灵王已经出场了。”韦尔一只手掌半蜷缩起来，放到耳边示意梅薇思倾听广场上的呼声。 “真遗憾。”梅薇思也同意了韦尔的观点，现在他们回去，只会被视为对精灵王的不敬，愤怒的群众可不管你是谁。 “可以请这位美丽的女士陪我到处走走吗？”韦尔诚挚地邀请道，他将手放到自己的胸前，以示自己的谦卑。 “在这样漆黑的夜晚里？”梅薇思一口反问道，脸上没有不悦也没有被邀请的愉快。 “对，在这样的夜晚里，宁静的月色下。”韦尔伸出了他的右手。梅薇思没有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在了前面，留下了在夜风中凌乱的韦尔。 夜越来越深了，福勒已经潜伏了太久太久，以至于手臂发麻，小腿差点抽筋，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自己已经老了。 “你这样一动不动真的好吗？像一条下水道里的爬虫”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福勒的耳边的响起。 头被人从上方踩踏，福勒的整张脸埋在瓦砾里，破碎的瓦砾刺痛他脸部皱巴巴的皮肤，接着又被踩了第二脚，他的额头凹陷下去，鲜血直流。 内心被绝望的气氛所笼罩，他的大脑被一片空白所支配，浑身使不上力气，握剑的右手也失去了知觉。 他发出被逼入绝境的呐喊，挣脱了那只已经放松警惕的大脚，鲜血仿佛要流干，自己的后背和手臂在一瞬间多了一百多道细小的伤口。 来不及庆幸双脚还能够跑动，他连回头看一眼对手的勇气都没有。 暗精灵使希刺！ “逃吧，一个卑微的王器使，连当猎物的资格都没有。” 身后传来诡谲至极的笑声，福勒知道了这是他唯一的生机，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将血迹拖得很长很长，直到跳入了湖里，他才露出了一丝微笑。 自己的死，是有价值的吧？ 寂静的小巷里空无一人，只有年轻男女的脚步声。 梅薇思停下了脚步，也许是对于独处的敏感，开始思量着自己为何会鬼使神差地答应韦尔散步的要求。 “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梅薇思问责道，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一直是你在前面带路？韦尔心里叫屈，又不敢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所以他没有立刻说话，观察着梅薇思的每一个表情，他深刻地认识到了——女人是不可理喻的生物。 她迷路了，把所有责任推给了韦尔。 韦尔走上前去，对视着梅薇思盛气凌人的眼睛，说了一句很是威风的话： “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真没用。”梅薇思冷嗔一声。 “我们可以往湖边走，然后绕着湖走一圈。”韦尔给出了自己中肯的建议。 “你说得对，这样一来，我就不得不陪着你走上一夜，好满足你的****。”梅薇思略微生气地说——她是真的生气了，毕竟韦尔走在她的身后一直盯着她的小腿看。 “明天你就走了。”韦尔伤心地说，企图通过离别挽回自己的形象。 其实韦尔只要找个借口否定给梅薇思一个台阶下，或者大胆地承认自己被她所迷倒，情况还不会变得太严重。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只会让女孩子更加愤怒，好感度会急速下降。 “走到前面去，你个变态。” ; 第四十九章 福勒之死 下 ?黑森王国70%的国土面积都是森林，即使是夏天，它也会在夜里保持高贵的冷。 福勒从湖水里爬了上来，剧烈地咳嗽着，咳到整个胃都在翻滚，将还没有消化的食物呕吐出来。等到胃干瘪下去之后，开始咳出鲜血，由红逐渐变灰变黑，身体的温度急剧地消散，好似岸上的冷风就能要了他的命。他打着哆嗦，一步一步地爬到一个无人的小巷里，花白的头发掉了一地。 从这里，能清晰地看到湖面上的华灯艳火，他还看到精灵王庞大的光影，广场上的万民朝拜，梅薇思傲然地在光影下坐着点头致意，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伟大的帝国。 随着精灵王的出现，精灵祭达到了高潮。每一个人都畅饮着杯中的果酒，向精灵王献上自己的祝福。勇士们高唱精灵之歌： 只要有精灵的存在 风就不停的让时空运转 只要有精灵的存在 梦就一定能实现 …… 被梅薇思赶到前面的韦尔突然放缓了脚步，只顾埋头走路的梅薇思撞到了他的背上。 “变态！”梅薇思一直心神不宁，提起这两个字立马来了精神，这就是传说中的替罪羊吧。 “梅薇思，看到前面的灯火了吗？沿着湖边走就能遇到禁卫军，运气好的话会在半途中碰到巡逻队。如果找不到伊莎贝拉，就到人多的地方去吧。”韦尔咬紧颤抖的牙齿说，上代的记忆鲜明的复苏，那份刻骨铭心的仇恨，令他凛然地站立着。 梅薇思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恐惧的韦尔，准确地说，这份恐惧不属于他，而是上一代风精灵使。 “此刻，还有比在你身边更安全的地方吗？”梅薇思冷静地分析道。她看到岸边柳树上全身包裹在白色布条里的身影，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精灵祭所带来的喧嚣消散，她只听到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以及韦尔骨骼颤抖所带来的杂音。 庞大的信息涌入脑海之中，韦尔焦头烂额地处理着。 “呦呵，这不是伊莎贝拉养的小宠物吗？不听从主人的忠告，在夜里跑出来流浪，可是会——死的。”布条男子沙哑地说，声音就好像来自地狱，他手舞足蹈起来，将手中的两把镰刀像双截棍一样挥舞。 “你以为我会像上代一样弱小吗？地沟里的老鼠——暗精灵使希刺。”韦尔怒斥道。 “不，你连弱小都算不上，那个家伙好歹算是我的朋友。如果不是我杀了他，怎么会有你的今天。想知道重走老友道路的下场吗？正好巷子里有一只将要死去的老爬虫就是你的榜样。我就先走一步了，王宫里又来了一只蚊子。”希刺阴森地讽刺道。 希刺隐身到了黑暗里，他感受到了一股杀机，如果没有猜错，就是负责保护卡齐使团要员的【帝器】使，那么入侵王宫的又是谁？卡齐帝国派出了两名【帝器】使吗？好大的手笔。真正令他忌惮的还是那个少年，三年前，他剥离了【帝器】百鬼的一幕仍然令人毛骨悚然。 如果【帝器】能够随意剥离，卡齐帝国就不会任由【帝器】在其他国家流传了，涉及到了神的领域。 梅薇思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精灵使里的第二强者，她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韦尔，原来伊莎贝拉就是为了防止他们见面。不过，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精灵祭潜入王宫。 “我们要不要到小巷里看看？”梅薇思问道。 “等等。”韦尔将自己僵硬的左腿抬了起来揉了揉。 “扑哧”梅薇思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不知者无畏。他可是杀了我大哥，也就是从来没见过面的上一代风精灵使。”韦尔大声辩驳道。 精灵王禁止精灵干预精灵使之间的斗争，毕竟只要是有人得地方就有纷争。 王宫里。 “怎么可能？我记得那个老头已经把你引出去了。”一个黑衣人震惊地说，他的前面站着一个浑身包裹白布条的男子。 “你是在说我吗？很拙劣的调虎离山。”身后又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一共有两个希刺。 汗水从黑衣人的额角滴落。 “亮出你的【帝器】吧，让我们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每一名【帝器】使都有自己的专属【帝器】，只要出现过，就有迹可循。 夜晚的小巷里，依稀传来犬吠声，人们常说，每当狗对着空气吼叫的时候，那里一定是徘徊着一个离家的灵魂。 梅薇思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福勒的全身痉挛着，他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被血水堵塞，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急得红了眼眶。韦尔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福勒投去一个万分感激的目光，然后他用颤抖的手沾着血水写了一个“安”字和一个“笑”字。他想用手中的长剑强撑起自己的身子，梅薇思再也忍不住，挪动着僵持的步伐上前想要抱住他。 “梅薇思，虽然对你来说有些残忍，但是请让他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着死亡。”韦尔从福勒的悲伤中感受到了愤怒，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自己的无所作为，面对强大的敌人，自己未曾出剑的懦弱燃烧着一个老剑客的一生的尊严，所以，他必须站起来。 为什么要我在临死前看到她的眼泪？ 动起来，这把老骨头不听使唤了…… 再给我一点时间，为了梅薇思殿下，站起来啊！ …… 他站了起来，微笑着离开，没有血色的脸上笑得很狰狞。 梅薇思再也忍不住，扑到福勒的脚下握着他冰凉的手失声痛哭，血水染红了她的衣裳，在上面绽放出鲜艳的花朵。 “林，总算找到你了，你让准备的烟火……”伊莎贝拉牵着苏雅的手出现在了小巷口，等到她看清里面的情况以后，张惶失措起来，“失礼了。” “谢谢你，伊莎贝拉，已经不需要……”韦尔还没说完，梅薇思就打断了他。 “放，我想看。” 平静的湖面上，一艘装满柴火的小船上躺着一位安详的老人。 一只火箭点燃了小船，在寂静的夜里尤其耀眼。 “卡齐帝国的战士死在哪里就葬在哪里，只有灵魂才会回归故里。”梅薇思目光暗淡、滞然不动地望着韦尔。无数的金钱投入战争的机器里，换来的只是一具具尸体。 天边亮起了绚丽的烟火，烟花下的梅薇思还是一样的美丽动人，她将长发盘起，一字一句地对韦尔说：“世界什么时候才会——和平。” ; 第五十章 离别 ?一夜疯狂之后，直到临近中午韦尔才苏醒过来，头晕脑胀的他想要倒一杯清茶，却发现壶里只有酒精的气味。 梅薇思恬静地蜷缩在毛茸茸的毯子里，眼眶红肿着，才轻轻抹去她脸颊上汇聚成滴的泪水，另一滴又滚落了下来。她抓着韦尔冰凉的手臂枕着，才感到一丝宽慰，觉得自己受到庇护而放下心来熟睡。 “你醒了，在某些时候，我也会羡慕你们，知道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还是可以安然入睡。”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坐在栏杆上，一夜未睡的脸上憔悴苍白，精灵使有精灵的守护，而他只有自己双眼。 他拿起手中的笛子吹起卡齐的民谣来，一个痴情的女子，独自一个人在悠长悠长的雨巷里等待情郎，情郎久久不至，只有吱呀吱呀转动的磨坊…… 韦尔回忆着昨夜发生的事，陪着梅薇思看完烟火之后，就回到了客栈的顶楼喝酒，之后就不醒人事了。 “你喜欢吗？”中年男子简洁地问道，清晨潮湿的冷风使他的头发里沾满了露水，他摆弄着手中的笛子，有时候旋转，有时候抚摸，不知疲倦地展示着他的喜爱。 “不，对于令我无法自拔的人或者事物，追逐从未停止过，等待只是懦弱的代名词。”韦尔的手臂抽不出来，他只能依靠自己的意念来醒酒，他的酒量只是普通人的度，还没有达到气吞山河的地步。头晕脑胀的感觉很不好，思维不再随着血液流淌，灵感总是堵塞。 泣血的短笛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保护梅薇思，昨夜也是他一路随行。他没有对韦尔表示出应有的恶意，默默地履行他的职责。 “梅薇思殿下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和我们的铁石心肠不同，她总是会受到伤害。所以塔奥皇子再成为【帝器】使的时候才故意疏远了她，为此，她立下了‘世界和平’的心愿，提议裁军，希望兄长能从繁多的事物中解脱出来。”短笛微笑着说，笑容里包含着危险的信息。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韦尔不解地问道，其实他已经猜到了一点，从说话者的口中得出答案更具有权威性。 “如果不能给她安定的幸福，请离她远一点。”短笛的语气中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你的想法告诉我，你观点仍然停留在三百年前，男人和女人交往只是为了爱情，其实还有次一点的情感——友情，我为了某种目的而需要这种友情。”韦尔辩驳道。 短笛则被韦尔的坦诚所折服，他和梅薇思殿下是一类人，通过双方满意的交易来达成自己的目的，难怪会产生惺惺相惜之感。这样的人，令人厌恶不起来，却也不愿意与之交往。 纯粹的友谊如同凤毛麟角，人心隔着肚皮。 他们不知道的是，韦尔正是通过这样的围墙将自己包裹起来。 短笛不愿意说话了，把玩着手中的笛子，思索着新的曲子，他常常将笛谱写在脸上，脸部的肌肉抖动着，就像是在演奏。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曲子显得轻松而愉快。 韦尔的话，梅薇思也听到了，只是她不愿意醒来，她知道，归国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了。又继续睡了一会，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温暖的被褥里，努力地看清周遭的状况：短笛坐在安乐椅上眯着眼睛，没有找到韦尔的身影。 这时，楼梯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门被吱呀一声轻轻推开，韦尔端上来一壶醒酒茶，托盘上乘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鲜肉粥，还有各式的茶点。他的嘴上叼着一张已经吃了大半的奶酪，仰起头，一口把它吞下。 “醒了吗？”韦尔将东西放下后，拿起餐巾擦了擦沾满油质的嘴唇。 梅薇思知道自己不可能继续赖下去，雷厉风行地起了床，来到镜子旁梳理乱蓬蓬的亚麻色长发，她的脸色不太好，满是哭过的痕迹，苦恼着该抹几斤粉才能掩盖掉丑陋的一面。平日里不化妆的劣行导致现在的笨手笨脚，她的脸总是那么不自然。 福勒在就好了！他总是能够给出符合心意的建议。 想到这里，梅薇思手上的活儿一顿，又伤感起来。 韦尔变魔术一般从背后掏出一顶宽边帽子，说：“这个送给你。” 梅薇思将帽子接过来戴上，前边绣着两只可爱的松鼠，黑森王国妇女的针线活是世界第一，果然名不虚传，帽子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如果不是面对面在近处看，根本看不到泪痕。 “很实用。”梅薇思久违地露出一抹微笑。 “你喜欢就好，就当做是离别的礼物了。”韦尔转念一想，又补充道，“我就不去送你了。” 说道离别，梅薇思脸上又失去了色彩，嘟着嘴说：“爱来不来。” 她将新获得的帽子折叠着，乐此不疲。想到自己来到黑森一事无成，又烦恼起来，下手就更狠了。 “我只是小人物里的大人物，大人物里的小人物。没有实力，什么都做不了，这段日子我要开始潜修了。”韦尔笑道。 梅薇思感受到了他的决心，黯然道：“我除了会赚钱什么都不会，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成为不了【帝器】使。” “世界不会围着三十二个人在转，只要知道了【帝器】使心中的偏执，他们也只能为你所用。”韦尔有意无意看了短笛一眼。 沉迷于音乐之中的短笛不是也被称为“大陆书库”皇兄收服？梅薇思深刻认同道。 “那么，你的执念又是什么呢？”梅薇思问。 “探索上古遗迹之谜，解开【帝器】的存在之秘。”韦尔说。 沉睡的短笛睁开了眼睛，眸子里精芒一闪，英雄王说过，精灵也是【帝器】的一种，只不过进化错了方向。为什么执意冒犯【帝器】的人，会得到【帝器】的承认？难道精灵的智慧已经进化到了，想要探究自己是如何存在的地步了吗？如果真的是这样，也许精灵王才是对的。 …… 梅薇思走了，韦尔果然没有来相送。和伊莎贝拉拥抱之后，她躲进了马车里。 ; 第五十一章 修行 一 ?这里是距离琉森十分遥远的一处森林。 人迹罕至，可以称之为深邃的通幽之境。 昏暗的视野里满是突兀的根茎，从脚下传来一股令人喘不过气来的腐朽树叶的污臭。 韦尔牵着苏雅的小手，嘱咐她不要踩到落叶丛里，沿着大树粗壮的根部走。 如果走在地上，运气好的话被落叶淹没，不幸的人就会沉入沼泽里，还会遭受毒虫的进攻。苏雅擦拭着额前汗水紧随韦尔前进，当韦尔说他要到森林里修行的时候，她第一个报名参加，看着她坚定的眼神，韦尔拒绝不了。 森林里最使人厌烦的还是各种毒虫，它们总是突然袭击，等人们擦觉的时候，往往已经中招了。 野兽才是人们最亲密的伙伴，体型庞大，肉质鲜美，能够提供很多食物。 韦尔已经沿着森林走了好几天了，苏雅也能稳稳地在巨树粗壮的根部上行走，她的学习能力很强，玩起藤蔓来比韦尔还要顺手，矫健得像森林里的老猎手，她的身形娇小，动作更加灵活多变。 【帝器】使的修行更多的在于身体的锻炼，不断突破人类的极限，而精灵使的修行更多地在于对自然的感悟，却又不同于人类想象中的魔法，他们没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或许精灵会有）。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黑森的自然风光更为纯粹，每当韦尔登上树顶的时候，他总能感受到不一样的风景，迎面吹来宜人的风。 婕西珐很开心，在苏雅的肩头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教唆她前往走向森林更深处探险。韦尔正在安家，用树根和灌木在一棵巨树的分叉上搭建木屋，这棵树足足有二十多米高。 花了半天的时间才将小木屋盖好，也仅仅只是容两个人睡觉的大小，韦尔又在周围撒上一些驱逐蚊虫的药粉，这是黑森的树木叶子上自行生产的树汁，大自然生物为了驱避天敌而进化的产物。 看着牢固可靠的木屋，韦尔仍然觉得不放心，他又取来一些藤蔓做成两段梯子，一段从树顶垂下，另一段从小屋门口垂下。接下来，他们就要在这里度过一个月的时光。 其实这场修行是婕西珐要求的，韦尔还没有成为真正的精灵使。 精灵使的修行和平常武者大不相同，上一代风精灵使的招牌武技就是风刃，凝聚大自然风为己用。 韦尔必须在短短的一个月里选择自己的方向，伊莎贝拉走的的是治愈的道路，她的前辈安吉莉娜则是通过阵来凝聚雨雾。之所以用“选择”这个词，是因为韦尔在成为风精灵使以后体内有两种天赋，一种是在速度一途走到黑，第二种是将自然的风凝形。上代用他的生命告诉韦尔，凝形过于脆弱，只要封闭空间，实力就会大打折扣。其实主要原因还是，韦尔凝聚的风墙，只要穿一层皮甲就能通过，范围也小得可怜，只在周身一尺， 用婕西珐的话说，韦尔的天赋就是鸡肋一般的存在，建议他在速度上下功夫，凭借着头脑和剑刃就能给予敌人伤害。更适合逃跑，局势不妙立马开溜。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婕西珐。”韦尔用求知的目光望着她。 婕西珐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下，耷拉着脑袋说：“没有。” “我还是把你辞退了，再找一把【帝器】吧。”韦尔绝望地说。 话虽如此，韦尔还是没敢这么做。他登上了树冠，盘坐着思考，他的大脑就是走近道而生，寻思着是否可以开创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接下来的几天里，韦尔除了吃饭睡觉，总是独自一个人在各处发呆，甚至有几次迷了路，依靠着和婕西珐的微妙联系找了回来。 每次回来，他总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苏雅看了很伤心，就停下自己的修炼跟随他，当起了小跟屁虫。 奇迹发生在一天夜里，森林里漆黑一片，猫头鹰发出“欧欧欧”的叫声，因为吃了不知名的野果，韦尔的肚子一直咕咕叫，无数的气泡在沸腾，起来了五六次也不见得消停，真是多灾多难的夜晚。 等到韦尔蹲着的腿脚没有知觉以后，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为什么不将肺腑中的气全部排出来呢？祖父留有一套丹田呼吸法，也是强身健体的法门。利用内气外放，那么就不会受到自然的限制了。 说练就练，韦尔闭上眼睛感受丹田气府中的位置，祖父常说，武道的关键就在于“气”，练得好了普通人也可以刀枪不入。 想要在自己的体内找到气的存在，对于常人而言，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伟大的精灵王就是不可能转换为可能才有今天的实力和地位。韦尔也在找一条适合他的道路，他目前什么也没有发现，他的身体和常人不一样，可以说是更为敏感，然而还是没有内视这种能力。 韦尔学习了医学，也只是粗略地了解了人体的初级构造，为了促进自己武学进步的必要知识，他没有祖父博古通今的本领，只能一步一步摸索。 脉搏是跳动着的，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现，韦尔失望地睁开了眼睛，光是在“寻气”一途就毫无进展。 正因为曾经感受到过“气”的存在，所以韦尔才不会认为这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可是，他无法再进入那个境界。 韦尔拼命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也许奥妙就在婕西珐度给他的那口气。他躺在大树突兀的根部上空想，要怎么样才能把身体里的气找出来。 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呼出，如此反复着，除了让肚皮鼓胀和干瘪，没有任何作用，就算如此，韦尔也没有放弃。 韦尔在拾人牙慧的时候颇有天赋，现在让他创造一种法门，无异于登天。他拿出《萨迪斯少年游记》读了一遍又一遍，希望能够从中找到一些启迪。每当他迷茫的时候，祖父的英魂总是会给他指引方向。 这一次，祖父没有显灵。 因为从头到尾的黑暗，韦尔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 自己一事无成，是因为不够疯狂吗？ 上天总是一次又一次眷顾那些疯狂的人，自己也曾经疯狂过，是不是太安逸了呢？最近日子过得太舒适，放松了对这个世界的警惕。 自己渴望有一份牵挂，而当这份牵挂使自己停滞不前的话，未来的自己也会责怪现在的自己吧。 不，会失去整个未来。 拾起当初剥离【帝器】的勇气吧！ ; 第五十二章 修行 二 ?一大早，韦尔就像婕西珐讨教困扰了他一夜——关于“气”的事情。 婕西珐明显不愿多谈，只是劝说韦尔不要因为追求力量而忘了自己仍然是一个人类的事实。 人类的身体确实有诸多限制，所以精灵王才会走上成灵的道路。 韦尔失望极了。他曾听闻，一些【帝器】世家为了保证香火的传承，常常使用一些极端的方法打磨幼童的身体，以达到传承【帝器】的目的。难道自己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王器使分为初阶、中阶、高阶三个境界，由于【帝器】使的数量稀少，又没有专门的认证机构，直到半个世纪以前，萨迪斯才将【帝器】使定义为器徒、器师、器尊、器爵、器玄五个大境界，得到了英雄王的认可后就在【帝器】使的圈子里流传。 人类三大强者已经超越了这五个境界，成为至高的存在。 以12岁之龄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器师，是韦尔最引以为傲之事。 然而在萨迪斯大公面前，这样的骄傲苍白无力。 一夜悟道，萨迪斯就由一介凡人成为器玄强者。300年来，达到器玄境界的【帝器】使只有18人，无一不是威名赫赫的巨头。 韦尔从零开始，用三年的时间从剥离【帝器】的创伤中走了出来，又拼命打磨自己的身体，为的就是追求更强。 只要找到身体里隐藏的“气”就能解决现在的困境，韦尔乐观地想到。他把婕西珐的忠告从脑海中剥开，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意志力挑战这道难关。 “气”的存在玄而又玄，韦尔为此掏空了心思，变得焦虑起来，他又回到了思虑的原点——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轻率了。 迄今为止，【帝器】使和精灵使使用的都不是自己的力量。 已经无计可施了吗？ 几天之后，韦尔一直保持着呆傻的样子，婕西珐看不下去了，她说道：“人体中的气本来就是保持着平衡，如果你执意要破坏平衡，你的身体就会垮掉。” 果然，修行一途还是需要名师教导。 婕西珐无奈地摇摇头，后一句不出所料——完全被无视。 只要自己的身体受到伤害，平衡就会被打破，当初受伤的情景如同潮水一样清晰地涌上心头。韦尔欢呼着大叫，大笑。 韦尔给自己的肚子狠狠地来了一拳，他痛得肠子都悔青了。 四散的气体在自己体内乱窜，韦尔艰难地挤出一丝难看的微笑。 他的这种方法愚蠢至极，如果每一次动用能力都要乱来，绝对活不过20岁。 生命力的一部分用来维持婕西珐的活动，已经使他的寿命锐减。韦尔从来不敢去计算，怕自己得到一个更可怕的数字。 生命之气在韦尔的丹田中游走，大部分化为了混沌雾气沉寂了下来。 韦尔收敛心神，试图引导这股气，精灵使的体质让他很容易就成功了，操纵气体冲击自己体内的穴脉。 当这股气来到手掌之上，掌心传来炽热之感，韦尔面露激动之色，心念一转，驱使气体从掌内溢出，手掌上飘着一朵祥云。随着一声惨嚎，祥云消散，韦尔痛苦得昏了过去。 三天过去了，韦尔生了一场大病，身体冰凉没有一丁点温度，就连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苏雅一直在韦尔身边悉心照顾，寸步不离。 直到第七天，韦尔的病才有所好转。 “你也是大胆，体内阴阳之气的平衡也敢破坏。”婕西珐少有地说教道。 当事人已经无视了她的存在。 “我成功了。”韦尔抱着苏雅疯狂地大笑着。 看到韦尔精神抖擞的样子，苏雅惊讶地抬起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苏雅，你就要成为寡妇了。”婕西珐抱怨道，她尽量克制自己保持沉稳。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韦尔也知道自己胡来迟早会出事，所以他第一次央求婕西珐帮助他。 婕西珐提了很多要求，韦尔都被迫答应了，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放弃【帝器】使的道路。 森林中生长着许多药草，除了婕西珐的帮助，韦尔自己也通过药物调理自己的身体。寻药的过程中韦尔发现了许多新的品种，在试药的过程中，一种生长在树冠的向阳寄生草疗效最好，他将之命名为“冠阳草”，能够补充身体缺乏的阳气。与之相对的，厚厚的落叶下层生长着一种菌类，能够为人体提供阴气。 这段时间里，韦尔一直尝试着凝形，现在他不用自残就已经能够让阴阳之气离体了。 随着生命力的消散，韦尔也成为了一个“异端”，被【帝器】使唾弃的另类。 对于生命，人们总是持着慎而又慎的态度。 苏雅每天都坚持做体操，有婕西珐陪着，不会遇到太大的危险。 修行成为韦尔的全部，没有力量就想探索世界，不过是枉送性命。 只要活到五十岁就够了，韦尔对自己说，目光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韦尔没有忘记强健自己的体格，锻炼是必不可少，常以树枝为剑。他的剑技更注重劈和斩，在没有成为【帝器】使的时候，他使用的就是一把重剑。 【帝器】选择人，而不是人选择【帝器】，所以韦尔曾经说过要锻造一把属于自己的【帝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精灵使之后也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现在，他屈服了。 时间过得飞快，韦尔将自己掌握的气称为“真气”，只要将真气附着在物体上，就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看来需要找一把王器凑合着用了。） 韦尔次次凝形失败，只好先找出替代的办法。 现在已经是六月底，具体是哪一日韦尔已经记不太清了，一月之期将到。考虑了一下，他还是没有决定离开，鸣哨召来一只迅鹰，给伊莎贝拉写了一封信。 迅鹰是日不落商会圈养的，为了通讯方便，韦尔就带来了一只。 随后的日子里，韦尔更加沉浸在修炼之中。苏雅已经将附近探索了个遍，没有发现任何危险的生物，一切都显得很平静。 ; 第五十三章 修行 三 ?和往日一样，苏雅又前往东边的大河上取水。 韦尔打算来一锅野鸟炖蘑菇，迟迟不见苏雅归来。他已经嘱咐过苏雅快去快回，她绝对不是贪玩的孩子，婕西珐只有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才靠得住。 基于以上理由，韦尔决定前去接应。 事实证明，韦尔的决定是对的。苏雅正躲在河边的一棵大树上瑟瑟发抖，树下是两只拥有庞大身躯的巨蟒，吐着鲜红的蛇信，其中一只肚子膨胀，看其体型，应该是一只可怜的鹿。 苏雅试图正视脚下两只丑陋的怪物，倒吞一口气，爬得更高了。她也注意到了韦尔，因为两条巨蛇将头扭了过去，视线正好是他走来的方向。 面对苏雅水汪汪的大眼睛，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韦尔会充满自责的罪恶感。 巨蛇扭动着身子逼近韦尔，从它张开的大嘴可以确信，吞下一个成年人对它来说毫不费劲——或许会是一个享受的过程。 韦尔折断树根上拇指大小的笔直根须，掌心温暖如玉的真气从指尖流入根须的外表皮，一分钟之后，它已经具有剑的形态，那是柄一尺多长的小短剑，剑锋奇薄。 大蛇不敢贸然接近，畜牲对于危险的认知更甚于人类，它将身体盘起来，蛇头高高翘起，做好防御的姿态。另一条饱足的大蛇已经回到了水里，在一旁伺机而动。 如果短剑在战斗中突然消失，韦尔就不得不得赤手空拳面对敌人。 空气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脸上不停闪烁着不安和犹豫的韦尔内心挣扎着，这一剑将决定着自己是否真的开辟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或者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胡作非为只是一场空梦——自己不愿醒来的变强的梦。 下腹仍然隐隐作痛，他的伤已经好了，这是意识中的疼痛。就像一位艺术家侵淫多年的某样才艺，被批判得体无完肤的忧虑和狂躁。 可以确信，自己能够一剑了结它的性命，这是韦尔此刻心中唯一的自信。 持剑的手已经僵硬，与其等待命运的宣判，不如防守反击。 韦尔开始挑衅那个自以为是的大家伙，他捡起河边冲刷得十分光滑的鹅卵石丢向它，像个小丑一样卖命地表演。 巨蛇的身体灵活地扭动着它的躯体，疯狂地吐着蛇信，以饥饿的森林猎手姿态袭向猎物，许多枯枝被碾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当它通过落叶丛中的时候，只能听到簌簌地死神逼近的声音。 渐渐地，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大蛇在悄然接近它的猎物。 韦尔将短剑架在身前，身体下躬，它的袭击方式只有单一的一种，不管它从哪个方向攻来，只要切下它的脑袋，自己就赢了。 出现了！巨蛇从地下窜起，朝着韦尔的背后咧开森然大嘴往前一戳。 一个急转身，险而又险地向左迈出一步，蛇头就在自己的右臂之上，韦尔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短剑斜向上斩，一道血光溅射。 韦尔失魂落魄地站在树根上，浑身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咬噬，目光呆然地看着地上的一截带血的根须。 失败了！ 吃痛的巨蛇发起了更凶狠的进攻，韦尔一点躲开的意识也没有。 关键时刻婕西珐出手了，一道风刃截断了巨蛇的头颅。 巨蛇的下颚压在韦尔的身上，视线被鲜血覆盖，他只能看到一片火红的世界，听不到任何声音。 果然，不该勉强自己吗？ 内心的不甘是怎么回事…… 三年前。 意气风发的韦尔来到琉森，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 “我要见精灵王。”韦尔走到通向王宫的大桥，对着执勤禁卫军说。 拒绝地卫兵被打得很惨，满地都是鲜血和掉落的牙齿。 “我要见精灵王。”少年一如既往地强势。 源源不断地禁卫军涌了过来，嘲笑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愤怒的韦尔一路冲杀，将所有人打落湖中，在桥面上生生杀出一条道路。在他得意的宣告自己胜利的时候，一把镰刀刺透了他的心脏。 “欢迎葬身精灵的国度。”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少年的耳边响起。 “少在这里得意！”少年风轻云淡地说。 “百鬼！” 反手一剑将对手反杀。 “怎么会这样……” 长剑扭转，刺杀者应声倒下。少年胸前的伤口渐渐恢复，直到完好如初。 “谢谢你，百鬼。” “原来是传说中的【帝器】使，想不到，你的剑还有替命的功效。” 那个难听的声音又幽幽地传来。 少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说话的不是他。 “希刺叔叔，你退下。”一道澄澈悦耳的声音传入少年的耳中，只见湖面上飘来一条小船，船上站着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 她的容颜足够耀眼，少年将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 “听说，你要见父亲大人？”伊莎贝拉满怀笑容地说。 “如果你的父亲是精灵王，那就没有错了。其实本不必要见啦，只是出了人命，就不得不见了。”少年从容答到。 “你没有见父亲大人的觉悟，所以，你还是回去吧。”伊莎贝拉笑着劝解道。 “我是萨迪斯大公的后人韦尔，为了两国友谊而来。”韦尔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没有想到的是，迎来的却是所有人的嗤笑声。 当时的情景如在昨日，韦尔回忆起来也不由觉得自己当时是多么地幼稚。 没有做好一件事的觉悟，对于韦尔来说是致命的伤。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认识伊莎贝拉，被她身上散发出的强者的意志所吸引。 自己是凡人，只有经历了失败才懂得觉醒。 看到婕西珐熟悉的面孔上洋溢着生气的微笑，韦尔忍不住露出泄气的表情。 “我现在还不想听到你的说教，留给下一次的失败吧。”韦尔如此对救命恩人说道。他对自己的能力不足有所自觉，所以甘愿接受批评和惩罚。 “你还是不明白，失败了可以重来，生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别忘了，你是一个人类。”婕西珐忍不住吐槽道。 韦尔也为自己的粗浅意识而感到后怕，被蛇吞到肚子里，一定会成为一生难忘的槽点。 ; 第五十四章 修行 四 ?吃过了晚饭以后，韦尔没有立刻修炼，而是半躺在树干上沉思。 为什么【帝器】使能够成为特别的存在？因为经过【帝器】的融合改造，人类身体力量达到了顶端。所以【帝器】才难以剥离，它成为了人体的一部分。 人体的阴阳之气也属于身体力量的一部分，如果把它和精神力量相结合，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呢？ 和其他精灵使不同，【帝器】对韦尔身体的改造已经深入骨髓，自己和婕西珐签订的只是精神上的契约。婕西珐也强化过自己的身体，不过相对于正宗的【帝器】使来说还是有一些差距，而她也付出了巨大代价。 精神的力量广阔无边，身体之中的力量怎么可能只存在肺腑之中的阴阳之气。 想通了这一点，韦尔精神抖擞地向婕西珐拜师，询问有没有这种可能。 “你的想法很危险。”婕西珐毫不留情地指责道，“你忘了上代是怎么死的吗？” “也就是说，只要躲起来，等到足够强大后打败精灵王就可以了吧。”韦尔了解强者世界的规则，所谓的禁忌不过是精灵王的一句话。 婕西珐一时语塞，她提醒到：“自古以来，你见过持有两把【帝器】的人类吗？” 这样的研究不可能没有人在做，只不过自己接触不到，韦尔暗道。 在没有实力挑战精灵王之前，还是不要多想的好，既然自己体内的真气不足以凝形，就只能从大自然中摄取，然后储存。 于是，韦尔透过与自然合而为一的精灵使特有的感应凝聚自然之气，将自然的力量引进体内。身体仿佛在灼烧，韦尔的每一寸肌肤都好像被开水烫过一样，整个人变得浮肿，自己的内脏一次又一次承受着各种冲击。 在这快要忘记呼吸的的痛苦中持续折磨了整整一个小时，韦尔的精神已经在涣散的边缘，就在他将要放弃的时候，这股横冲直撞的自然力量碰到了它的克星——宛如无尽深渊的脐轮，也就是俗话说的丹田。不管是多么蛮横的气息，被吸纳进去后，都会安安静静地流淌着。 韦尔难掩激动之色，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小心翼翼地将体内乱窜的自然力量收敛到脐轮，小腹上流出一股微不可察暖流，和体内的阴阳之气交汇，明显又壮大了一分。 原来脐轮可以将狂暴的自然力量转化为人体可用的阴阳之气，这样一来，只要不断修炼，岂不是很快就可以凝气成剑？ 在消化了这股暖流之后，不论韦尔再怎么尝试，也没有能够炼化出一丝，脐轮之中已经达到了饱和。过之不及的道理人人都懂，韦尔没有打算成为特例，武学不是一蹴而就的，日积月累才是正途。 休息了一阵之后，天色已晚，韦尔升起了火堆。 “苏雅！”韦尔亲切地叫道，“帮我一个忙，将竹篓丢下来。” 苏雅闻声打开小木屋的门，探出头来，将挂在门旁的竹篓解下来，背在自己的身上，从藤梯上爬下来。 韦尔亲昵地摸摸苏雅的头，双手接过竹篓，把里面的药材都拿出来，挑选出自己需要的之后又放回竹篓里，将取出的药材剁碎放到锅里熬制。 这是韦尔每天都要做的事。他的脸色一直都很苍白，所以没有多说话。苏雅蹲坐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仔细地看着。 “有没有觉得冷？”韦尔问道。 “海边的风更冷。”苏雅答到。 “想家了？”韦尔又问，他应该早点发现，苏雅在遇到危险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 “一点点。”苏雅看着韦尔把一样又一样的药材放入锅中，湛蓝的眼里映着明晃晃的白色火焰。她比韦尔更加熟悉周围的环境，已经到了旅游探险修行倦怠期，喜新厌旧是一个孩子的天性。 “想听故事吗？”韦尔笑问。 “想，如果你讲三岁小孩听的故事，在苏雅心目中的评分会下降的哦。”苏雅扬起小拳头威胁道。 韦尔考虑了一会儿，骑士和公主的故事太老套了，他决定讲述这个世界所没有的——魔法师的故事。 “魔导士公会“妖精的尾巴”，是一个为魔导士们从寻物到讨伐魔物等各样工作起到中介性质的组织，公会成员由众多厉害魔法师组成。我们的主人公纳兹，是由巨龙抚养长大的孩子，他也是妖精的尾巴中的一员。你知道巨龙的吧，在精灵祭上英雄王屠杀过一头巨龙。其实，巨龙和我们人类也一样，有好也有坏。纳兹很幸运地遇到了一头善良的巨龙，并且从它那里学会了魔法……” 夜已经很深了，苏雅已经趴在她的膝盖上睡着了。韦尔轻轻地将她背起来，一只手托着她，一只手攀上了藤梯。她说了几句模糊不清的梦话，留了很多口水，又发出咀嚼的声音，最后干脆磨起了牙。 一个小孩就是一部戏，苏雅正演绎着她的传奇。 韦尔没有早睡的习惯，一个月以来，他平均每天的睡眠时间在六个小时左右，大概两周是在病床上度过的才拉高了平均值。 成为了精灵使之后，什么都要自己摸索，韦尔还是挺怀念以前的日子，按照祖父的安排的道路走，他很轻易地成为了【帝器】使，什么都不用多想。他的许多疑问，或许只有精灵王能够解开。 精灵王伊里斯，是一个你见了第一次就不想见第二次的男人。 九月份就是齐也那大学开学的日子，留给韦尔的时间不多了，夏音此刻应该在王都枫丹和父亲告别了吧，毕竟前往齐也那的路途太过于遥远。 自己也是会想家的呢！韦尔似乎被苏雅的情绪所感染，变得多愁善感，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收到夏音的信了，迅鹰也是会迷路的吧。 枫树之都枫丹。 夏音一脸尴尬地拿着一封信，写给兄长的信，好像，忘了寄了…… 艾丽莎沉默了三秒钟，为夏音开罪道：“殿下总是忙于各种军务，选择性忘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也是应该的。” ; 第五十五章 修行 终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沉浸在修炼之中的韦尔达到了忘我的境界。 伊莎贝拉已经第三次传讯催促韦尔赶回琉森，不然他将错过齐也那大学的报道时间。无奈之下，只好先让黑森王国的留学使团先行一步。 空幽的森林里，韦尔闭着眼睛，感受着气体的流动，在意识海中，他的身边出现了许许多多细小的光点，眼中的世界变小了。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也是由上百亿的纳米级光点组成，正是被萨迪斯称为“细胞”的结构组织，每一个光点都都泄露出一丝丝的暖流，当它们集结成军的时候——一股不输于自然力量的势力诞生了。 韦尔大喝一声，手中的粗木剑被虚无色的光芒覆盖，只有精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够感知到。蓄足了力量之后，他蓦然睁开了眼睛，挥舞长剑猛地劈向巴掌大小的树根，想象中的咔嚓声没有传来，只有一道平滑的切口。 满意之色洋溢于表，韦尔将粗木剑收起来，总算达到了普通长剑的刃度，这已经是一个极大的进步。如果配上一把王器，那么对上【帝器】也不会轻易折断了。此次前去留学，韦尔没有打算暴露精灵使身份，卡齐帝国皇室也答应了为他隐瞒。 为什么卡齐帝国这么热情呢？因为他们对于精灵使知之甚少，和【帝器】使不同，精灵使每换一代，能力就会完全不同。 韦尔反复练习着这一招，姑且称之为“绝对强化”，终有一天，他会凭借自己的力量凝聚出媲美【帝器】强度的武器。 婕西珐始终认为，太过于迷信锻体不是精灵使强大的根本，然而，她也不会去阻止，精灵使沟通自然的能力是通过精灵获得的，他们的自然力量越强，支付给精灵的代价就越大。精灵使都是短命鬼，纵使他们强大而又神秘，也阻挡不了命运的安排。 路已经找到了，继续修炼下去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太大的成长，韦尔开始准备离开的事宜，他对这里的药材已经产生了抗性，只好将多余的药材打包留给苏雅。 这次，韦尔没有把苏雅带在身边的打算，他已经安排好了，回到琉森以后，她将跟随海布里执事的商队前往苍蓝，到达边境之后会有琥珀营来接应，然后一路护送她前往比瑟夫港，从这里坐船回家。 当然，韦尔还是放心不下，所以他给婕西珐安排了这次任务，未尝没有疏远精灵的意味，不过他给出了承诺，当苏雅遇到危险的时候，婕西珐可以动用超自然的力量——代价由韦尔支付。 琥珀营也被赋予了爱琴岛的保卫任务，他们都是贵族子弟，有男有女，对于想要从军混功绩又不想上战场的他们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对于他们的秉性，韦尔也是有所了解的，所以才放心交给他们，他们将成为融合爱琴岛的关键所在。 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韦尔马不停蹄地赶往琉森。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行，苏雅的脚程快了不少，甚至有一半的路途是在空中荡着前行。看着苏雅不知疲倦的样子，韦尔一脸的无奈，真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小鬼头！ 在途径哈伦一家的时候，韦尔前去拜访，哈伦恰巧在家，唠叨了不少时间，临走前韦尔送给他们一些珍贵的补药，只有森林深处才会出产，值不少金币。黑森的病药值不了几个钱，但是大补之药一直以来都是贵族之中的抢手货。 韦尔想到：如果爱琴岛上重振雄风的宝药拿到黑森贩卖，一定会成为流行。 回到城里，韦尔没有急着和伊莎贝拉见面，而是前往了琉森最著名的铁匠铺。 在进店的时候，苏雅从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身边走过，因为受不了香水的气味，她打了一个喷嚏后捂住了鼻子。 那个女人不乐意了，看着这对衣裳朴素的穷酸兄妹，忍不住刻薄道：“不会是从贫民窟里走出来的野孩子吧？” 韦尔没有理会她，拉着苏雅径直往里走。 挑选了半天，韦尔还是没有找到中意的长剑。 “还有没有更好的剑？”韦尔问道。 管事为难了。 “小子，这里的剑可是为了骑士大人们准备的，先不说你能不能拿得动，你有足够的金币吗？”先前一直看着他们的女人道，卖弄着自己的大红唇。她说出了管事不敢说出口的话，管事递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这使得她更加目中无人。 韦尔没有说话，这时候招待室的门开了，一个胖子走了出来，他没有问清情况，抖了抖脸上的肥肉，只管大声说道：“吵什么吵，没看到我在和老板谈事情吗？你们这是妨碍军务知道吗！” 此人正是掌管军队后勤的纳吉男爵，他常常来采购一些武器，是店里的常客。 “纳吉老爷，就是这个穷小子，像他们这样的穷人，有什么资格买剑。对了，他一定是别家店铺派来妨碍生意的，你看看，他只挑不买，客人们都在等着看笑话咧！”女人迎了上去，挽着胖子的手臂，将肉球挤扁了撒娇道。 果然，周围的客人都看向了这里，更多的是一些商人和武夫，贵族都有专门的人员接待。 在黑森，贵族的等级制度十分严厉。贫民就是最低贱的人，人人都可以欺负，他们只配吃一口饭。 胖子纳吉这才注意到沉默不语的少年似笑非笑的样子，身子一哆嗦，一巴掌抡了过去，“啪”地一声将浓妆女脸上的一斤粉打落半斤，直接翻滚在地痛苦地嚎哭。 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年就知道他威武不凡，结果人家在精灵祭上坐到了伊莎贝拉公主的身旁，胖子纳吉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眼光。现在竟然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污蔑这位大人是穷小子，不能忍啊！只好替天行道。 胖子纳吉扇了女人一个耳光以后，他没有穷追猛打，那样只会留下更糟糕的印象。他拍拍自己被碰过的手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口领子，对着管事说道：“来着是客，客人的要求你敢不照着办？你还想不想干了！” 最终，管事拿出了一把精致的骑士长剑，标价是一万金币。 韦尔拿起来端详着，在空气中挥动了一下，是把好剑，离王器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胖子纳吉谦卑地跟在韦尔身后，他知道这位大人还是不满意，于是他站出来建议道：“我的朋友卡尔男爵喜欢收集各类武器，不如我领您去看看？” 这个时候，浓妆女也知道自己踢到了硬板，黯然退场了。 韦尔沉吟了一会，应允了。 胖子喜上眉梢，随后又担忧起来：卡尔啊卡尔，你可不要坑我啊。 ; 第五十六章 选剑 ?胖子纳吉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开路，韦尔和苏雅则坐在他的镶金的马车里，马车里铺着一张极尽奢华的帕提亚毛毯，摆着一张胖子专用的巨大沙发，看其木料应该是黑森的枯树干，门帘挂着几串比瑟夫港出产的珍珠，这些珍珠除了大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内部的花纹很粗糙。 集胖子宠爱于一身的豪华马车，被过往的行人贴上了暴发户的标签。 马车在克劳德大公府停了下来，卡尔正是克劳德大公的次子。 无须通报，门房就带着他们前往会客厅，在胖子和门房的窃窃私语中，韦尔知道了卡尔男爵正在演武场和自己兄长维文子爵对决，一时半会走不开。 胖子不敢怠慢，嚷着要亲自去演武场找卡尔。 门房没有见过如此无礼的客人，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胖子也知道多说无益，领着韦尔就往里面走，不时有女佣人看着这一群奇怪的人，看到是胖子后都远远躲开。穿过一条长廊以后，来到一间僻静的宽阔屋子，里面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 纳吉肥胖的身子没有影响他的活动，好歹是行旅出身，他一马当先闯进演武场。卡尔看到有人进来，是自己的朋友纳吉，手上持枪的气势一顿，被维文抓住破绽猛攻，一时之间处于下风，心中纵然有万般怒火，也只能打完再说。 维文用的是一把宽厚的双手骑士剑，边攻边道：“弟弟呀，在比武中切记不可分心。” 当韦尔走进来的时候，维文手中的骑士剑直接掉到了地上，如果不是卡尔收枪迅速，这一击会让他在床上躺半个月。他收敛心神，对自己的弟弟道歉：“失礼了。” 然后，维文带着卡尔前来问候，韦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维文疑惑地答应了下来，既然要找一把好剑，为什么不去皇宫里的库藏看看呢？他想起了多年前父亲大人提过的传闻，风精灵使和守卫皇宫的暗精灵使不和，想必是确有其事。 卡尔闻言，没有多问，直接去取剑。 在等待的时间里，维文提出让韦尔指导他的剑术，未尝没有试探的心理。 韦尔从武器架上取来一把普通长剑，他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目光凌厉地看着维文手中的骑士剑。 维文对自己的剑术颇有自信，如果不动用精灵使的特殊力量的话，他有信心撑过百招。双手平静地握着骑士长剑，他迈着小步冲锋，想要佯攻试探对手的实力。 面对有轨迹刺来的骑士长剑，韦尔没有打算留情，剑面一抖，将骑士长剑拍开。维文只觉一股巨力从剑身传来，骑士长剑嗡嗡作响，如果他是单手持剑，恐怕长剑已经飞离他的手腕了吧。 格挡开骑士长剑之后，韦尔略微躬身蓄力，顺势斜劈下来。维文后退一步，韦尔脚下一蹬紧追，进攻他的下盘。此时维文后退之势未稳，又遭逢进攻，只能再退一步。他也知道，后退的速度永远跟不上对手前进的步伐，于是长剑蓦然一挥想要逼退对手。 没有想到的是，对于挥来的长剑，韦尔不管不顾，身子压得更低了，同时右手翻转，长剑挡在背后架住骑士长剑，左手握拳狠狠一捣，维文飞出数米开外。 韦尔来到他的身边，伸出了右手，当他们五指交替的时候，代表两人的和解，是贵族之间的传统。 “您的力量和速度应当得到赞美。”维文由衷说道，心里没有太多的难过，如果国家信奉的精灵使被自己打败了，那才令人感到绝望。 卡尔已经回来了好一会儿，正好看到了兄长落败的一幕，他的手上捧着三把长剑。韦尔扫了一眼，就对三把剑的优劣了然于胸，一把是四环大剑，剑刃锋利，惹人注目的是它倾斜十字型护手，剑柄用两只手握着也不觉得紧凑，非常适合砍劈和刺戳；另一把是半手剑，剑身很长，重心在后；最后一把是丁克长剑，带有菱形并向剑尖延伸逐渐变细的血槽，加强了武器的强度又减轻了重量。 韦尔将手中的普通长剑递给维文，示意他拿稳横在身前，然后从卡尔手中接过四环大剑，并将它举过头顶。胖子已经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知道不会出现失误，可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四环大剑猛然一挥，铿锵一声，长剑断开，断剑掉到地上，韵声急促而尖锐。 “是把初阶王器，可惜太轻了。”韦尔摇摇头，最后他选择了丁克长剑，三把都是初阶王器，既然轻，那就选一把更轻的吧，这样也好携带。 维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这个平时呆愣的家伙一到关键时刻总是会起大作用，就比如这次献剑，哪里是他自己的库藏？分明是掏了父亲珍藏的宝贝。 胖子喜笑颜开，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不过是带了一下路，就能有这样的收获，做梦也会笑吧。 “我不常在王都，所以希望能够现买现卖，提出你们的要求，只要合理的，我都会满足。”韦尔慷慨道。 胖子刚要开口请求要一些金币赏赐，卡尔就率先开口道：“请大人给我一个留学卡齐帝国的名额。” 听到这个请求，最惊讶的不是韦尔，而是维文，一开始，他还担心卡尔会提出爵位继承权的非分要求，那个时候，他就会陷入麻烦之中。而现在，只是为了一个留学的名额？ 这一次，卡齐大方地给了黑森五个名额，都已经被抢光了，抢名额的贵族无非就是抱着巴结精灵使的目的去的。 胖子也想通了这一层，表示自己也想去卡齐留学。 “留学的使团已经出发了，你们只能等明年了。”韦尔说。 两个人表示可以等待。 交易成功。 韦尔没有在克劳德大公府久留，带着苏雅去找伊莎贝拉，他将在明天离开琉森。 伊莎贝拉没有挽留，她只是希望苏雅能陪自己一段时间再回家。韦尔没有立刻决定，而是看向了苏雅，苏雅笑着答应了。 ; 第五十七章 少年奥帕 ?韦尔和伊莎贝拉、苏雅告别之后一路向北，只在驿站停歇换马，一路狂奔，整整花了十天才到边境重镇。 黑森王国的边境和别国的不同，小镇里面只允许军人驻扎，平民不可随意接近。走私商人也不会和黑森贸易，因为没人敢和他们接头，就算他们将货物运进黑森，只要敢贩卖的人都将会被处死。 直到黑森开放了和苍蓝的贸易，一些走私商人的心思才活络起来。然而，黑森的本地商人只认准苍蓝的皇室商会，相较于利益，他们更在乎自己的小命。只有一些落魄的贵族铤而走险，他们也必须小心翼翼。 韦尔单骑而来，自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他出示了文书之后，甚至有人怀疑他的文书作假，费了一堆口舌才将他们的长官请来。 一天之后，韦尔才得以脱身，立马赶往卡齐帝国的贝拉索拉行省——以青青草原闻名，这里是卡齐帝国的畜牧地，遍地的牛羊，出产的战马品种优良。 同样的，即使远在边境，也不免染上齐也那的官僚气息，韦尔整整跑了十多个部门才将黑森的文书换成卡齐的行文通碟。 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需要解决，那就是韦尔需要一份地图，他可不认得卡齐帝国的路。为此韦尔差点被当成奸细抓起来，好在卡齐帝国已经普及教育，道理能够说得通。他无比感激梅薇思为教育事业所做出的投资贡献！ 最终，书店老板建议他跟着贩马的商人一起走。 天色已晚，韦尔找了一处客栈落脚，门口挂着“日不落”几个大字，是一家日不落商会的连锁客栈。在卡齐帝国，日不落商会不再遮遮掩掩，反而是可靠商家的代名词。 客栈里挤满了行脚商人，吵吵嚷嚷。 原来客栈已经被一位贵族包了下来，在日不落，很少出现这种情况，他们不会为了金币而得罪客栈里的常客。 这个时候，客栈里走出来一名手持巨剑的白净青年，眉长鼻挺。韦尔看他步伐紧凑，走路伴随着规律的节拍，就知道他受到过卡齐帝国的军事教育，是个好手。 “我家少爷说了，要住可以，行李物品一律不得入内，尤其是武器。”青年有意无意地看了韦尔一眼，大大咧咧地说，“房钱我们付。”语气高高在上，却没有人辩驳。 卡齐帝国内平民不得持有武器，每一把的出处和持有者都登记在册。在有必要的时候，有责任出示自己的持器证明，你以为韦尔跑了十多个部门是白跑的？ 韦尔将一张黑卡丢在客栈柜台上，打着迷糊的伙计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他从柜台上跳了起来，又拿起黑卡仔细端详，确认无误后将主事请来。主事是一位高瘦带着老花镜的老头，须发油光乌黑，恭敬地问道：“这位大人，实在不好意思，店里已经被贵客包下，我可以写一封介绍信给您，我的好友克利夫会接待您的。” 克利夫是贝拉索拉有名的商人，有几处大牧场。 “只要他把武器放下，也是可以让他住的啦。”白净青年装出一视同仁的样子。 韦尔是一个聪明人，所以他接受了主事的好意。日不落商会的消息一直很灵通，这一行人做出张扬的样子，肯定是有所图，自己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的好。 主事也松了一口气，他怕少年仗着黑卡施压，自己就左右为难了。黑卡是日不落商会向贵族们发行的一种身份象征，只要每年初交固定的金币，不管接下来的一年里，你消费多少都不再另收费。 拿着主事的介绍信，韦尔来到了一座豪华的宅邸，他没有见到克利夫先生，管家就直接将他带到客房里，并安排一位女佣人供他使唤。这位太太也不是多事的主，韦尔吩咐什么她就做什么。 客房也分主卧和侧卧，女佣人就住在侧卧，随叫随到。 韦尔打算住一晚就走，尽量不乱添麻烦。 在即将入睡的时候，他恰巧听到一声马啼。出门一看，一位英气的少年正骑在他的马上。 “奥帕少爷，那是客人的马。”女佣人提醒道。 “客人的马怎么了？客人的马就不能骑了？他还住在我家咧。”被称作奥帕的少年不乐意地说。 看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骑马飞奔，玩得不亦乐乎，韦尔心想：也许这才是这个年纪该做的事。 奥帕策马停在韦尔的身前，下马后他拍了拍韦尔的肩膀，笑着说：“谢谢你的马！今天玩得很开心，不过不要告诉父亲大人哦，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说完，他就跑着离开了。 女佣人鞠躬道歉：“失礼了，奥帕少爷从小爱骑马，前段时间不小心落下马来，受了伤，老爷将他禁足在家，不准他到马场去。” 是个真性情的少年。 回到了房间之后，韦尔睡不着了，对着摇曳的油灯出神。 这时候，窗口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韦尔推开了窗，窗外传来一声惨叫声，原来是匆匆离去的少年又回来了，他的手上提着一壶葡萄酒，从瓶口漂出的迷人香气中，韦尔判断，这是帕提亚的宫廷美酒。 “我从父亲那里偷出来的好酒，作为谢礼，收下吧。”奥帕将酒壶递给韦尔。 “一起？”韦尔询问道。 “不了，父亲大人不允许我喝酒。”奥帕失落地说，提起他的父亲，他总是充满敬畏。 韦尔对着瓶口闷了一大口，故意挑衅道：“很遗憾，我父亲在我七岁那年教会了我喝酒。” “切，我三岁那年，父亲就教会了我骑马！”奥帕不服气地道，两道浓浓的眉毛翘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从马上摔了下来。”韦尔笑道。 “难道你没有喝醉的时候？”奥帕反驳道。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谢谢你的酒。” “谢谢你的马！” 奥帕离开了，韦尔还是没有把窗关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悟。 ; 第五十八章 草原行 ?贝拉索拉的晨风里带着青草的芳香，女佣人还沉睡在这份芬芳里。 宅邸里弥漫着一股冷淡的肃杀之气，韦尔惊醒。 咚咚咚，门外传来三声响，没有等客人开门，门就被粗鲁地撞开，进来的是带甲的城卫兵。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克利夫先生的宅邸，总督的儿子常常前来拜访！”女佣人大声地说。 为首的士官看了一眼管家，管家点点头，士兵们蜂拥而入。 一位好心的士兵解释道：“我们在搜索杀人犯！不要碍手碍脚。” 韦尔没有反抗，只是希望事情快点过去。 因为韦尔卧室里放着一把丁克长剑，士官多看了两眼，逐一检查韦尔的文书。 “黑森人，真少见，会说大陆通语吗？”士官满脸横肉地问道。 “学不来卡齐的腔调，我觉得交流总不该会成为问题。”韦尔圆润地答到。 管家吓得魂飞魄散，他没有想到，拿着介绍信入住的客人不是卡齐人！如果和昨夜的血腥事件扯上关系，那么他们怎么解释也会被判包庇罪。 “恭喜你，能够进入从齐也那大学，就相当于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为了你的小命着想，夜里不要外出。”士官扯着嗓子说。 随后，士兵们就离开了。 管家惊魂未定，看了韦尔一眼，似乎想要看出黑森人和卡齐人的不同，结果令人失望。 “管家，城里发生了什么。”韦尔问道。 “百年难得一遇糟糕的事件让你给碰上啦！日不落商会的客栈夜里被一群人怪人袭击，杀了好多人，也留下好多尸体，听别人说，血都快流成河了。”管家颤抖地说，语气中含有一丝后怕。 管家离开了，女佣人去厨房准备客人的早餐，韦尔想起来昨日在客栈里遇到的青年，对他们的搞事能力表示肯定，可是，有备而来充当诱饵设下陷井还让对手逃脱了，绝对不是因为他们太笨，而是敌人太狡猾。 （敢和卡齐官方做对的组织屈指可数……等等，这事好像和我无关。） 不能卷入麻烦事之中！如果只是了解情况，就算不上麻烦了吧，韦尔这般想到。 吃过早饭之后，韦尔前去日不落客栈找主事，他果然在店里忙碌。 除了破损的墙壁和少了一些桌椅，客栈和昨日没有什么不同，连一个警卫都没有，说明闹事着已经离开或者住进了更安全的地方。 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没有冲散，主事正在喷洒一些香水。 韦尔找到了他，偷偷询问两伙人的情况，主事没有多说，只是咬紧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昨夜为什么会劝自己离开？ 如果不是我苦口婆心劝你离开，你早就有血光之灾，还来刨根问底，现在的年轻人，哎。 韦尔无奈了，直接问今夜可入住否？ “您老人家就别难为我了，要是您这样的贵客在我这里出了事……好好好！”主事托着自己的眼镜，将韦尔往里拉。 确认四下无人之后，主事附耳告诉韦尔，他只是模糊听到了他们在谈论新出现的【帝器】的事，就没敢往下听。 听到了这个消息，韦尔终于确定了袭击者的身份，八成是【帝器】阁，一个暗地里的组织，活跃于卡齐帝国的地下世界。为什么卡齐帝国允许它的存在呢？因为卡齐可以说是地广人稀，他们要藏匿起来根本找不到。 再者就是，【帝器】阁的创始人地葬王是人类三大强者之一，是个比精灵王还要神秘的家伙。他们是拥有【帝器】最多的非国家组织，一直干着杀人放火的买卖。 新晋的【帝器】使，会是寻里吗？ 韦尔决定继续赶路，他将自己装扮成落魄的流浪贵族，混入了贩马的车队之中，商队赶着上千匹马前行，颇有气势。 车队主阿诺德是一个精打细算的人，韦尔缴纳了一笔不菲的佣金之后才被允许跟随。 伙食还算优厚，精米和鲜肉就能满足韦尔的胃口，唯一令他忧虑的是，车队的速度不疾不徐。 阿诺德告诉韦尔，骑马穿越一个行省大概需要十天的时间，他们现在的速度需要十五天左右。如今已经是七月中旬，距离九月的开学季已经不远了，前往齐也那还有三个行省的距离，所以韦尔决定，到了下一个行省他将雇佣一位向导。 车队行使期间，遇到许多的畜牧帐篷，有好客的草原人送来一些马奶酒，韦尔喝了一口后，并不觉得好喝。他还是喜欢草原上的歌声，饱含草原男女的放浪情怀。 车队在草原上行使了三天，禁不住韦尔的金钱压制，阿诺德决定加快速度。 远离了人烟之后，韦尔常常能看到一两只孤独的狼，远远吊在车队后面。阿诺德脸色凝重，如果车队中有人受伤，将是了不得的大事件，他将被迫支付一笔医疗费用，是的，全都由他来付。 在夜里，饥饿的狼袭击了一匹小马，撕裂了它的肚皮。阿诺德一马当先，持木棍驱逐了孤狼，他破口大骂值夜的人，那个可怜的人薪水被扣除了一半。 一夜过去了，坚强的小马还是没有死去，多亏了阿诺德的努力，他一直在试图抢救。 韦尔为了不耽误行程，他出价买下了马，把它制成了肉干。阿诺德喜笑颜开，车队的速度再次加快。 前面就是贝拉索拉最著名的贝拉湖了，湖面风光宜人，车队决定前往那里补充水。阿诺德已经将韦尔视为他的贵客，于是偷偷地告诉他，湖面上栖息着黄鸭、溪鸥、黑颈鹤等野生动物，是绝佳的美味。 韦尔可没有这份心思，听阿诺德的口气，似乎要在湖边耽误一天的时间。你会破产的！韦尔心里苦闷道。他向阿诺德打探路程，实在不行只能一个人出发，先行前往下一个行省。 阿诺德伤心地以为是自己招待不周，看着一个大男人要落泪的样子，韦尔知道自己问错了人，还是找其他的伙计吧。 事与愿违，当韦尔他们来到湖边的时候，已经有人安营扎寨，粗略一看，共有七匹骏马。 韦尔面色凝重，卡齐军方的灰色可折叠帐篷十分醒目，马匹上除了马鞍什么都没有，说明他们不是过路的商人，也不像是赶路的军人，现在已经是中午，他们的营地丝毫没有收拾的意思，似乎还要住下一个晚上。 总之，静观其变。 ; 第五十九章 冲突 ?行军帐里走出一个背负巨剑的白净青年，目力远超常人的韦尔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包下整个日不落客栈的一行人。 他们的警惕性很好，听到了动静也只是出来一个人探查情况，其他人估计在暗地里观察。 看到是过往的行商，白净青年没有为难，只是要求他们到别处取水，不要靠近营地一百米以内。 这时候，从营帐中走出一名身材火辣的女子，细腰间别着一把弯刀，小麦色的健康肌肤透露着狂野，露出修长的大腿和双臂，她在白净青年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我们需要一辆马车。”白净青年不容置疑地说道。 阿诺德忍痛用市价卖给他们一辆，放弃了痛宰一笔的机会。 韦尔看到他们交易的整个过程，一言不发，他猜测有人受伤了，所以才会用上马车这种慢腾腾的工具，也说明了他们会在这里逗留的原因。 不过多亏了他们的出现，阿诺德决定补充水之后立刻赶路。 非常明智的决定！ 阿诺德也不是傻子，早早认出了他们正是在日不落客栈火拼的一伙人，为了自己小命着想，最好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 就在阿诺德转头离开的时候，白净青年注意到了韦尔，行商里唯一持剑的少年，他问：“你们认识他？” 阿诺德笑呵呵地解释。 等车队离开之后，火辣女子责备道：“约翰斯，不要惹事生非。” “知道了，凯瑟琳，我只是对那个小子有点在意。那种淡漠的眼神，让人看了想砍一剑，看到了他的武器之后，才知道一剑根本不够。”约翰斯抚摸着巨剑的剑柄说道。 在赶路的途中，韦尔的修行也没有落下，草原的气息很适合修炼。所以阿诺德总是看到韦尔骑着马，眯着眼睛。 韦尔座下的黑森矮种马已经换成了贝拉索拉特有的高头大马，聪明而顺从，除了耐力上有一点瑕疵。论耐力，最著名的要属帕提亚王国的重型马，是重甲骑兵的最佳选择，苍蓝出名的是轻骑兵强大的机动力。而卡齐帝国，擅长步兵方阵，只要能够列阵，将会成为无法攻破的堡垒。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尤尔伯里行省。 韦尔拒绝了阿诺德的极力挽留，前往日不落客栈留宿。他出示了黑卡和主事商谈，在伙计要带他前往房间的时候，很不幸的是，约翰斯走了进来。 两个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这家客栈，我们包下了。”约翰斯一出口，就惹来了众怒。 “喂，小子，不要太嚣张！”一个满脸精悍之气的矮小男子喝道。 约翰斯脚下一扫，矮小男子就趴在地上，大剑咚地一声巨响，剑尖将大理石地板砸裂。 主事刚要发怒，约翰斯一纸文书甩在他的脸上，主事拿下文书一看，上面盖着军方的印章，立马就不敢吱声了。 “赔偿和住宿的价钱随便填，我们只住一晚，明日你自己到尤尔伯里军需处领钱。”约翰斯财大气粗地说。 “可是，已经入住的客人……”主事抱怨和哀求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统统赶走。”约翰斯斩钉截铁地说。 韦尔已经无语了，脾气再好的人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带路。”韦尔对伙计说。 约翰斯提起巨剑指向韦尔，寒声说道：“你，没有听清楚吗？” 韦尔二话不说，骤然拔剑，抢先攻去。 “三。”韦尔数道。 好快！约翰斯猝不及防，将巨剑提起竖在身前，将斜劈而来的细剑格挡，此刻他的门户以开。 “二。”韦尔倒数。 韦尔右手握剑柄左手握剑身，将长剑当做短枪使用，一击刺伤约翰斯的肩膀，将他逼退到门角。 “结束。”韦尔抽出了长剑，顿时血光乍现。 约翰斯知道对方已经留了余地，如果是正常交手，他的心脏已经被刺穿。他提起巨剑，想要再战，凯瑟琳喝止了他。他挥动巨剑，将大门劈成两半，浑然不顾鲜血淋漓的左臂。 凯瑟琳抽出弯刀对韦尔说：“报上你的姓名。” “首先，你们要证明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别以为自己是正规军里的小喽啰就敢目中无人，我替你们的长官教训你们。”韦尔笑到。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约翰斯冷声道。 在冲突即将升级的时候，所有人都离开了，毕竟刀剑无眼。 很快，城卫军就冲了进来，检查了双方的证件之后，小队长觉得自己管不了，所以他附耳凯瑟琳说出了韦尔的身份，一个从黑森前来留学的贵族子弟，如果将他打伤了，想必会扯上外交事件，严重一点可能会上军事法庭。 不过，凯瑟琳的心里有了底，看向韦尔的目光更加不屑。 “原来是黑森小子。”约翰斯也知道了，语气更加轻佻。 韦尔没有反驳，他在默默地祈祷，双手合十。 “呦呵，看看这个小子，害怕了吗？”约翰斯挑衅道。凯瑟琳也抱着不管不顾的态度，毕竟只是一个黑森人。 “好了，你侮辱了伟大的精灵王，尊上已经容许我取你的命。接受我的决斗吧！”韦尔喝道。 凯瑟琳没有想到韦尔会来这么一手，事情一旦扯上精灵王，就会变得棘手，她也听说过黑森人的古板，现在，他们已经骑虎难下，如果当众拒绝，就会丢了国家的面子，一旦接受了，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麻烦。 “害怕了？”韦尔剑尖指着约翰斯的鼻子问道。 凯瑟琳将蠢蠢欲动的约翰斯挡在身后说：“我们还有军务在身。” “有军务在身就可以横行霸道了吗？有军务在身就可以侮辱伟大的精灵王了吗？那么，即使有军务在身来一场生死决斗又怎么样？”韦尔咄咄逼人道。 凯瑟琳一时语塞，她灵光一闪突然说道：“约翰斯有伤在身。” “我让他一条手臂。”韦尔又看向了约翰斯，“是个男人就不要站在女人背后瑟瑟发抖！” “凯瑟琳，如果你还把我当成一个卡齐的军人，就请你让开！”约翰斯怒道。 凯瑟琳知道自己已经阻止不了暴怒的约翰斯了。不过，她的身后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一个卡齐的军人，是不会违背军令的吧。” 约翰斯神色一顿，乖乖收敛了自己愤怒站到一旁。 ; 第六十章 遭大殃 ?走进客栈来的是一付饱经风霜、劳累过度样子的少年，扶着他进来的是一位面容包裹在黑布之下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健壮男子。 “失礼了，我们无意冒犯精灵王阁下。”少年态度诚恳地向着韦尔作揖。 约翰斯不满了，他嘟囔着抗议道：“为什么要向这样的家伙道歉？” 凯瑟琳也觉得不妥，大人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向一个王国留学生低头？ 本以为韦尔会得理不饶人，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点点头说：“既然你们都诚心诚意的道歉了，我就放你们一马。” 说着就往外走，头也不回，很快就消失在黄昏的街道上。 约翰斯鄙夷地目送韦尔远处，一言不发，就连凯瑟琳也摸不着头脑。只有少年一脸苦笑，他竟然能够看出自己的道歉言不由衷，邀请同行的话也没有能够说出口，一点机会都不给。 “今夜，我们不能住在这里。”少年继续说道，“继续赶路。” “为什么？”约翰斯不解地问道。 “我们必须将游戏进行下去才不会立刻被杀死。”少年答到。 烈日落下，晚霞格外的鲜艳，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客栈外围了一群黑衣人，少年手中的罗盘不断地转动着。 “【帝器】使接近了……”凯瑟琳惊呼，她的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恐惧表情。 少年正是铸器世家的长子格吉尔，家族世代锻造王器，凭借对【帝器】的特殊感应成为军方搜索【帝器】的雷达。 “我们应该去寻求城卫军的帮助。”约翰斯建议道，他的苍白脸色已经出卖了他，企图用城卫军同伴的尸体拖延时间。 【帝器】使不是神，同样的，城卫军也只是打酱油的，根本无法围剿一位【帝器】使，必须出动一个精英营。集结五十名王器使可以和器徒为敌，100名的话有一半的几率可以杀了他，一个精英营最少1500训练有素的士兵，器徒要是不跑的话也会被轮死。 但是【帝器】使是稀有动物，只有在主要的行省才会配备精英营。很遗憾，尤尔伯里只是一个不出名的小行省。 这些黑衣人只是静静地站在客栈外，也不动手，只是明目张胆地监视着。 格吉尔知道，他们想要的是自己手中的罗盘，还有活着的自己，派出一位【帝器】使已经表明了他们志在必得，而齐也那不可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少爷，我没有把握保护您冲出去。”健壮男子亚力士沙哑地说道，他身上散发的气势要比凯瑟琳和约翰斯要强大许多，是一位中阶王器使。 他们已经有三个同伴死在了上一次的袭击中。 格吉尔失去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如果连亚力士都办不到的话，那么冲出客栈都成为了奢望。 “我们可以发信号请求支援。”城卫军小队长额头冒出了冷汗，“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冲出去。” “没有用的，我们不可能逃过一位【帝器】使的追杀。”凯瑟琳绝望道。 什么叫没有用？冲出去老子就安全了，谁还管你们的死活？小队长简直要骂娘了，他又不敢说出口。 在远处屋顶观望的韦尔一脸庆幸，嘀咕道：“还好溜得快，不然要遭殃，遭大殃！” 殊不知，他的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是一个十七八岁，身上挂满铃铛穿着火红花衣的女子。 “你好像，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呢。”古雷娅笑着说。 韦尔机械地回过头，尴尬地摇摇头，能够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身后，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他将手中的剑丢在房檐上，举起双手转过身来。 晚风拂过，古雷娅身上叮铃铃地响着。 “好听吗？” “嗯。” “好看吗？” “嗯。” “是不是死而无怨了？” “不是！” 韦尔一个翻滚，在即将落地的时候抓住丁克长剑，然后躲在屋檐下。他感到自己的后背紧贴的墙壁凸起，猛然错开身子，一条锁链破开墙壁穿透出来。 【帝器】使！韦尔暗道，简直倒了八辈子的霉。 锁链蜿蜒扭动着关节，好像在寻找韦尔的身影。 （灵活度似乎很低呢。） 遽然间，又一道锁链从天而降，气势汹汹地朝着韦尔冲来，他立刻从原地跳开，“哄”地一声巨响，地面上出现一个深坑。 差点被它笨拙的样子骗了，韦尔擦去额角的汗水。 古雷娅来了兴趣，一个平淡无奇的少年，躲开了自己两击，说出去不会有人相信吧？更让她在意的是，如果是普通人遇到攻击，此刻应该拔出长剑防守，而他虽然也摆出了后段式诱骗自己攻击，可一点拔剑的意思都没有。 两条锁链交汇，围攻过去。韦尔的脚下连续走出精妙的步伐，躲开一次又一次攻击，不断地拉开距离，他看到古雷娅也在屋檐上跟着移动，浑身的铃铛都在响动。 韦尔在战斗中不忘观察自己的对手，原来她挂满铃铛是为了掩盖锁链出击时候的声响，而她的锁链，并不是无限延长的。 “慢着！”韦尔停歇下来喊到，“这位双马尾小姐，我们没有互相伤害的理由。” “互相伤害？不都是我在伤害你吗？”古雷娅笑着说，两条锁链在她的后背上晃动着。 “那你为什么要伤害一个陌生的男子？”韦尔不甘心地问道。 “因为你，看了我一眼。”古雷娅道。 我去！有人在自己的身后说话，回个头是人之常情吧，韦尔郁闷。 “时间足够了吧，是不是可以拔剑了？”古雷娅看出了韦尔拖延时间的把戏，她伸出自己的右手，又一根锁链从她的手掌心上凸出来。 面对从三个不同方向破空而来的锁链，韦尔大喝一声：“天下第一拔剑式！” 一道旋风横扫，将三条锁链同时格挡开来，同时跃上屋檐，瞄准古雷娅的下腹突刺，想要将她逼落地上。 古雷娅看清韦尔手上的出鞘的丁克长剑，神态中流露出失望的色彩，不是【帝器】。 怎么可能一出门就遇到一位【帝器】使，是自己想多了吧，古雷娅叹息道，浑然不顾刺来的长剑。 ; 第六十一章 短暂的交手 ?三条锁链猛地砸向屋顶，无数的木块弹起，韦尔来不及防护就从洞中摔落，飘飞的木屑模糊了双眼，冷汗把背部弄得黏黏糊糊的。 黑暗中三道锁链划破风哗啦啦作响，韦尔顾不得摔落时的疼痛，随手拿起一张厚实的桌子挡在身前，盾牌像纸糊一样被轻易贯穿，他一个翻滚躲开致命一击。 紧接着房间里狂风大作，锁链疯狂地搅动着，韦尔无处可藏，握着丁克长剑，隐形的力量覆盖，一戳穿透墙壁，猛然一划，然后拉开距离向前冲刺，整个身子顺着划口撞击，整栋木制建筑都在晃动，墙壁裂开，他狼狈地逃了出来。 古雷娅紧随其后，她用韦尔能听到的声音说：“结束吧。” 身上铃铛丁玲作响，古雷娅从屋顶跳了下来，踩着身轻如燕的步伐，她的锁链流光一转，尖锐的前端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追击。 韦尔猛然转过身来，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清晰的鞋印，放低姿势，手中长剑向前一挥，将锁链劈开，巨力带动着锁链狠狠地砸到墙上，留下一节节痕迹，又将另一个根锁链拍向地下，用脚踏住，猛然向后一蹬，预想中的踉跄没有出现，古雷娅借力拉近了距离，她的速度远远超越了人类的领域。 韦尔一惊，脚下被锁链缠住，动弹不得，他挥动长剑，打落居民囤积的干材，试图阻挡古雷娅的步伐，只见她无视重力在墙壁上奔跑，速度更快了。 面对第三根锁链，韦尔没有畏惧，他将剑柄放低至腰间，一只脚迈前，身体轻微扭转，做好了防备的姿态。 下一秒，古雷娅的眼睛已经注视着韦尔的脸颊，身上八根锁链延伸，将他死死地捆起来，其中一条贯穿了他的腹部，拉出长长的血迹。 “如果我没有记错，【帝器】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吧。”韦尔笑着说。 “是的呢。”古雷娅答到。 “我们这样负距离接触真的好吗？”韦尔指着腹部的锁链。 随着一声冗长的哀嚎，韦尔的左臂骨折了，以一种奇异的姿态扭曲着，他痛苦得忘记了呼吸，所有的感知都被冻结。 也许是濒临死亡的痛楚激发了韦尔的勇气，他大声地吼道：“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将指出这场战斗中你犯的三个错误。” “古雷娅。” 韦尔右手手腕一转，丁克长剑蓦地割向古雷娅的腰间，红裳映出鲜血，趁她的注意力转向腰间，使用头击，顿时意识都要模糊了。 然而，锁链没有松懈，韦尔没有挣脱。 “第一，你不该让我握着剑；第二，你不该让剑留在我手上；第三，剑还在我手上。现在最好别动，不然我们两个都要玩完。”韦尔用仅有的意识握着长剑。 古雷娅晚一步从头晕目眩中恢复过来，腰间的长剑又深入了一分，她奇异地看着这把普通的王器，想不明白为什么它能够轻易破开自己身上的铃铛防御，她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剑气，长剑仿佛要破王成帝。 至从古雷娅融合【帝器】成为器师之后，她就没有遇到过对手，本以为可以轻易解决他，没想到会偶遇剑术大师，配合王器能够达到器徒境界，如果对方是一个老者，她更愿意相信，而对方竟然是一名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开始不使用剑招，但是在自己分心的那一刹那，他的长剑分明可以将自己拦腰截断。 “你先放开。”古雷娅说道。 韦尔没有选择，现在他必须相信一位【帝器】使的信义。 就这样，两人又分开。 古雷娅简单地处理了伤口之后，眼中的战意更浓。 本来以为能够结束的韦尔开始后悔没有第一时间逃走，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没有使出真实实力，如果自己一位王器使和一位【帝器】使打得旗鼓相当，恐怕自己一辈子都逃脱不了【帝器】阁的追捕，被地葬王拿来做研究，哪天精灵王想起自己的时候，说不定会问候一声自己的尸骨。 “古雷娅大人，请求放过，我只是一个王器使。”韦尔哀求道。 “只要你答应成为我的仆从，成为一名【帝器】使的仆人是一件荣幸的事吧。”古雷娅起了爱才的心。 荣幸你个头！韦尔心里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抱歉，我只侍奉伟大的精灵王。”韦尔又搬出了他的大靠山。 闲聊了一会，古雷娅也了解了到了，韦尔不是卡齐人，而是来自黑森，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样强大的家伙成为不了【帝器】使。精灵王是不可冒犯的存在，就算是【帝器】阁也要三思而行。 过了许久，古雷娅一拍脑袋，想到了自己此次前来的任务，当她赶到日不落客栈的时候，目标早就跑得没影了。所以她又回到小巷里寻找韦尔，这家伙竟然也跑了，她有气无处发，手下就成为了她的出气筒。 黑衣众的独白：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们？ 韦尔好不容易摆脱了古雷娅，他立刻前往药店购买疗伤药，之后找了一家不起眼的人家留宿，连客栈也不敢住了。 【帝器】使的确强大无比，碍于数量有限，平常人一生也不见得能够遇到一次。【帝器】使里蛮横的存在也是少之又少，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遇到一个疯女人。这样的伤，即使是凭借精灵使的体质，也要休养三天才能够骑马，自己的行程又耽误了。 黑森的使团估计是追不上了，但愿不要错过报道日期，传闻曾经有错过报道的学生被齐也那大学退学，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 夏音已经快要到达齐也那了吧？ 卡齐帝国已经开始着手搜寻新晋【帝器】使了，寻里如果还活着，他的踪迹应该很快就会暴露。那个抢了自己机遇的男人，见面了一定要狠狠宰他一顿。 韦尔艰难地给自己的伤口敷着药，还好没有伤到要害，现在自己必须保持低调。 如果艾丽莎在这里，肯定又会指责韦尔，只会想出这种破方法解决问题。 ; 第六十二章 认真起来战斗 ?三天后，韦尔的伤已经不影响他的行动了，这几天，他没有闲着，已经打听好了前往帝都齐也那的路线。 先前的马匹已经遗失了，所以韦尔前往马市购买了一匹快马，携带一个星期的干粮就出发了。 尤尔伯里是一个盆地、河谷、丘陵相间的行省，它的官道修建得十分醒目，所以韦尔不必担心迷路的问题。使人感到厌烦的是，梅雨季节好像降临了，好在才刚刚开始，还不容易形成滑坡。 前方就是著名的一线天，也就是雨季中坍塌事件的多发地段。韦尔看远远望去，座下的马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大地上已经起了薄薄的雾气，官方安置的岗哨灯火还没有亮起来，说明此地还是可以通行。 以一位军人的目光来看，这里将是拦截敌人的最佳场所，想要突然袭击是不可能的，敌人的侦察兵并不像历史书中写的那样白痴。常常有书中写道，敌人的部队经过一半路途的时候山上的滚木突然落下，部队被截断，韦尔就不信这个理，山上的制高点连侦察兵都不安排的将领还没有出生吧？ 还是中午时分，天空就已经阴沉沉的了。 韦尔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身为精灵使，他对自然存在一股亲和，这场雨将会持续下去。 当韦尔来到一线天谷口的时候，他听到了恶魔般的铃铛声。 古雷娅撑着伞，从朦胧的雾中走了出来。 “等你好久了。”古雷娅如雨如雾的嗓音令人沉浸在风雨之中，宛若地府里爬出来的幽灵。 “没有什么值得您期待的，尊敬的小姐，倘若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地方，请尽管开口。”韦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恭敬一些，按捺住不合时宜的愤怒。 听到叮铃铃的声响，马儿焦躁不安，内心深处仿若有种惶恐，它小心翼翼地喘着粗气，向新的主人证明，它还有逃跑的勇气。 “因为你，我的猎物跑了，总要有人负责。”古雷娅笑眯眯地说，目光中满含戏谑的表情。 韦尔双脚一拍马肚，惊马一个冲刺，竟然奔上了陡斜的山坡，碎泥塌落下来，险而又险第登上了坡顶。他看了古雷娅一眼，就策马离开。 马儿才跑了几步，身后就传来哗啦啦锁链的声响，仿佛是来袭地狱的黑手。 韦尔跳下马背，转过身来，握着剑柄，面色凝重，严阵以待。 “还要打？你的伤，好了吗？”古雷娅笑道。 韦尔懒得言语，脚下一垛地面，身上卷起一阵洪流，无数的雨滴倒飞起来，手中的长剑剑气更浓，剑鞘开始承受不住碎裂开来，他的进攻也已经开始，步伐沉稳，长剑出鞘，闪过一道惊人的亮光，剑气逼人。 这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拔剑式”。 古雷娅脸上的笑容凝滞，八根锁链横在身前，形成一道铜墙铁壁，剑气在锁链上留下一道光痕，几颗亮珠避开了防御，打在古雷娅的身上，衣裳上铃铛将飞来的雨滴吸收，没有造成丝毫伤害。 （好强，仅仅是起手式，就已经找出我防御中的破绽，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古雷娅不敢怠慢，八根锁链从她的体内疯狂抽出，露出光滑细腻的肌肤，雨水打在她的身上，感受不到冰凉。 韦尔从容地应对八根锁链的进攻，避无可避的时候，躲进了小树林里，灵活地跳跃转向，当锁链形成一个个结的时候，他从树林里奔袭而来，长剑破空，发出尖锐的啸鸣。 古雷娅动了，她用了最粗爆的办法，力拔山兮，将五六棵锁链缠绕的大树连根拔起，锁链从中部弯曲交接，形成一张大网。 面对前后夹击，韦尔不慌不忙，挥出蓄力已久的一剑格开大网，又斩断飞来的树干，在他应对有余的时候，古雷娅已经逃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她打算利用距离的优势消磨对手。 古雷娅围绕着对手奔跑起来，像一道闪电，扰乱对手的视线。韦尔站在旋风中央，从容地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无论怎么样的攻击，他都能够用诡异的剑气化解，古雷娅的攻击越来越凌厉，角度也越来越刁钻，长剑与锁链交错，摩擦出激烈的火花。 眼前的困局只有用更加爆炸性的力量才能够破开，韦尔开始动用丹田中的伟力，视线中的细雨倾斜，是大气在流动，天地变得更加昏暗，空间开始扭曲，一道极光在静止的世界里画出一个规则的圆圈，肆虐的锁链被撕碎，剑气的余波化为猛烈的暴风，吹飞古雷娅。 “不会吧。”古雷娅低声自语，她的脸上沾满了泥土，看起来狼狈不堪，她握着右手锁链上平滑的切口，不敢相信。 作为初入器师境界的新人，刚刚融合进自己体内的【帝器】的强度不会太高，而又由于自己【帝器】的特殊性，被其他刀剑型【帝器】斩断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绝对不可能被一把王器斩断。 韦尔喘着粗气，看不到屈膝的古雷娅脸上的表情，这一招对他的消耗颇大，竟然不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你成功地激怒了我。”古雷娅站了起来，古怪地轻笑着。 山上的战斗，已经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可惜，没有人会多管闲事。除了乔装打扮的四人，正是格吉尔，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将罗盘留在了城里，也知道有一位【帝器】使封锁了这里，他们等待了三天，【帝器】使还是没有离去，所以他们四人决定分开混过去。现在他们聚集在一起，自然是因为古雷娅被人拖住了。 原来古雷娅等的是她的目标，没有想到韦尔撞到了枪口上。 “【帝器】使之间的战斗，真想去看。”约翰斯握紧了拳头。 他们一致认为，是皇都派出了接应的【帝器】使，现在正在与敌人战斗。 “【帝器】使大人可不想看到一个累赘。”凯瑟琳挖苦道。 “我们应该走了，不管结果怎么样。”亚力士提示道，他只负责保护格吉尔。这场战斗的胜负如何，他并不关心，只要回到帝都，一切都安全了。 ; 第六十三章 救赎 ?雨点纷纷，如银针一般洒落人间。 古雷娅的可见的肌肤上开始出现淡淡的黑斑，黑斑缓缓地扩大，变成一道道古朴的符文，断裂散落在地上的锁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上锁链如同春笋般生长，漆黑的链条仿若刚从铁匠火红的打铁炉里拉出来，炽热的气息将她周围三米的地方烧成真空，雨滴落下，然后蒸腾回到天空。 狂暴的热气上冲，古雷娅露出平坦紧致的小腹，铃铛的声音由远及近，勾勒人的心魂。 “觉醒了。”韦尔两眼的焦距凝聚在妖艳的身影上，符文就像活着的蝌蚪，在古雷娅的体表肌肤游走。 “还有什么遗言吗？”古雷娅轻声说道，她的语气冰凉到了极点，和她身上活火山一般将要爆发的气息形成鲜明的对比。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会绕着走，与你的战斗，对于我而言，没有丝毫的意义。输了能怎样，赢了又能怎样，这种生活，不合乎我的心愿，所以，我对理想生活的追求从未断绝过——就是因为世界上有太多像你一样愚蠢的人。”韦尔痛苦地说道，他的两颊因为愤恨不自然地抽搐起来，他的眼神也一反常态，肆无忌惮地侵略古雷娅的每一寸肌肤，仿佛在思考，要从哪里放出她的鲜血。 “就是这样的战意，我要撕碎你心中的骄傲，正视现实吧，逃避者！尽情释放你心中的偏执，才会变得更强。”古雷娅诡异地大笑着，两根漆黑的锁链没入地下，同时操纵四根锁链进攻，两根横在身前防御。 攻防一体的形态该怎么破？韦尔思虑着，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奔跑起来，像一道疾风，长剑不断斩落飞袭的炽热锁链，当他的目光有一瞬间停留在丁克长剑上的时候，上面已经留下十多道清晰的缺口。 （必须速战速决了。） 韦尔不顾一切地冲向前去，后背的空门大开，他选择了相信自己的速度。 （好快，这样一来就不得不提前发动了。） 古雷娅操控八根锁链，精力必须高度地集中，每根锁链所做的动作都不相同，可想而知，她承受的压力是韦尔的数倍。 冲刺中的韦尔骤然停下了脚步，他一直注意着地下的动静，却没有想到，是如此地声势浩大，方圆百米的土地被托了起来，举向天空，他真正感受到了天翻地覆之感，失去平衡地他连站立都难以做到。 四根锁链携着毁天灭地之势攻击韦尔的后背，两根破开湿润的泥土瞄准他的双脚。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韦尔大喝一声，剑光四溢，地面被切出一面大的方块，往前奋力一推，他一跃而上，利用土块滑行前进。 土块的摩擦力很大，韦尔仅仅前进了几米的距离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因为速度降得很快，他必须转身应对已经接近的的锁链，长剑与锁链再一次交接，被锁链顺势缠住。 僵持期间，由于下盘不稳，韦尔被横扫的锁链击中侧面腰部，在灼热的痛苦中狠狠地撞击到土墙上，又从空中的土墙跌倒在地。 韦尔闷哼一声，将长剑插到地上，迅速用衣料裹紧受伤处，一种确信受到厚实的土地庇护的欣慰之情油然而生，他再次握紧了剑，以超越肉眼的速度挥出了数百道平行剑气。 古雷娅狐疑地看了筋疲力尽的韦尔一眼，平均每挥两剑发出一道剑气，这样的障眼法未免太过于拙劣，两条没地的锁链向上一撑，她轻松地躲开了百道密集的剑气，锁链封锁天地，形成一道圆形的牢笼，这才是她真正的杀招。 韦尔环顾四周，他已经无处可逃，握着手上破损不堪的长剑，明白它已经无力斩断锁链。 “怎么样，一个凡人是不可能战胜【帝器】使的，你必须要认清事实。”古雷娅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她掌握了整个战场。 “死亡正在降临，精灵王会庇佑吾等虔诚的信徒。”韦尔半跪了下来，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 山脚下，格吉尔望着越下越大的雨，觉得时间太过于漫长，内心煎熬，就连雨水也沸腾起来。 岗哨里，来了两位躲雨的漂亮女孩，一位秀发漆黑如墨，另一位齐耳秀气。 “那位大人没有跟着黑森的使团，很符合他的个性呢。”短发女孩抱怨着说，整理着自己的雨衣。（顺便一提，雨衣和雨伞已经被苍蓝人卖到了全世界，也是萨迪斯大公的得意之作。） “他总是爱给人添麻烦。”长发女孩抖着手中的长剑，显示着她内心的忧虑和不安。 约翰斯已经看得痴了，无视了凯瑟琳咳嗽。 这时候，一匹马从斜坡上滚落下来。 山坡上，韦尔的活动空间已经很小了，锁链囚笼从一个客厅大小缩小到橱柜模样。 此刻，古雷娅衣裳褴褛，春光乍泄，通透雪白的肌肤蕴含鲜红的彩绘，女性诱人的凹凸身姿展现得淋漓尽致，身上几十道浅浅的伤口在流血，她一脸惊怒。 原来韦尔多挥的一剑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剑气竖直朝天，又落了下来，古雷娅利用自己的柔韧性避开身上所有的要害，堪称完美的艺术展示。她的右手握紧一分，牢笼就缩小一分。 韦尔已经能够感受到锁链所散发的狂热，雨水被蒸干，汗水又侵湿后背。 “你的精灵王怎么还没有出现？”古雷娅笑道，浑然不顾身上的伤口。 沟通自然，脐轮疯狂地运转，韦尔将所有的力量输送到长剑之上，顶在锁链上的结点上，艰难地支撑着，他的手臂在颤抖，膝盖已经陷入了泥土里。 韦尔没有回话，此刻泄了气，他就没有任何办法阻止锁链的收缩了。 （只能动用婕西珐的力量了吗？需要支付的代价好像太大了呢，毕竟这样的距离……） “放弃了吗？” 如同天籁之音，韦尔仿佛得到了救赎，整个世界停止了运转，只是为了点缀那最真实的一点，燃烧着一切虚幻的赤红色长发。 “趁着我不在，和别的女人调情，韦尔大人真会玩。” ; 第六十四章 意外的发现 ?红发少女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天空中飘飘洒洒的雨水就已经弯折，仅仅是握着剑柄，滔天的剑意就已经激昂涌荡，如同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般波涛汹涌，不经意间淹没着韦尔艰难汇聚的河流，她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里，发出精湛而纯澈的光亮。 “【帝器】使。”古雷娅红色的衣裳被狂怒的剑气拂起，她毫不在乎地抬起头，想要看清被剑意笼罩的模糊身影。 三道恢宏的剑气燃烧着湿润的大气，如同一道闪电，疯狂地吞噬着所有的黑暗。 古雷娅浑身冰凉，在生命受到威胁之际，松开牢笼的念头一闪而过，又被理性的思考所阻止——她需要一名俘虏。她上下扬起锁链的一端，密集的波纹将剑气阻挡，然而自己的大腿还是被残留的剑气割破，一股热流涌出，体内符文急速地游走，仿佛要从伤口上逃离出来。 一道粗实的锁链横在韦尔的脖颈之上，古雷娅走进牢笼里，与他四目相对，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股对失败者的怜悯，婉约而又动人地朝着他微笑。 “你是要救他吧，现在，他的命在我的手里。”古雷娅笑着说，鲜血顺着她修长的右脚滑落。 “别忘了，【帝器】使也是人类，这么近的距离靠近一名剑客，足够你死一百次了。”夏音好心地提醒道。 等到古雷娅将注意力转移到自以为毫无还手之力的囚徒身上的时候，她的腹部已经中了一剑，并且清晰地感觉到伤口在向自己的心脏移动，身上的铃铛叮铃作响，【帝器】神锁开始反噬自身，符文疯狂地集中，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掩盖一切感觉，意识变得模糊，就此昏了过去。 刚刚成为器师的古雷娅还没有能够很好地掌握【帝器】神锁，在遇到致命一击的时候，【帝器】就会试图挣脱契约者的掌控，保护自身和【帝器】使的安全。 看着古雷娅身上浮现的黑色光芒，夏音轻声道：“【帝器】护主吗？不对，兄长你又手下留情了。” 锁链收缩，牢笼消失了，韦尔将古雷娅胸前的玉坠摘下来，顿时瘫坐在地上，透着灰暗的光，他看清楚了玉佩上雕刻的女人，是被祖父称为“观音”的神灵，玉佩上独有的象形方块字写着一个“林”字。 “总觉得有点眼熟。”夏音打量着玉佩说。 “是祖父的遗物。”韦尔激动地说。 怪不得会留手！夏音不高兴了，把玉佩抢过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也不管韦尔怒目相视。 “她怎么办？”夏音问道。 “如果你没有兴趣给她一剑的话，有【帝器】的保护，还死不了。”话音刚落，韦尔就看到地上的一摊血迹，好像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糟糕。 夏音解除了觉醒的状态，长发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从身后掏出韦尔留在马上的包裹，然后就盘坐在一根树桩上。 韦尔读懂了她的意思：你要救她，我可不管。 值得庆幸的是，韦尔的包裹里还留有绷带和伤药，当然是留给自己备用的。他扯开古雷娅的红裳，白色的护胸映入眼帘，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连他都觉得残忍，涌动的鲜血昭示着深刻的罪恶感，如果自己的生命没有受到威胁，也不忍心伤害如此美好的事物吧。 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很美，就像是上天给予的恩赐。 很难想象，这样柔弱的身躯在经过【帝器】的洗礼之后，竟然能够发挥出鬼神一般的力量。 韦尔不敢看她披着一层白霜的脸色，只是处理了腹部和大腿上的伤口，其他的小伤根本不用他操心，【帝器】使强大的治愈力能使白骨长出血肉。 将古雷娅扶到一颗大树下，韦尔就不再管她，对着夏音说：“夏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找一个失踪的笨蛋。”夏音伸出手臂搀扶着韦尔。 韦尔曾经写信给夏音，在卡齐帝国留学期间，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现在好了，多了一层救命恩人的关系。 “将她抛弃在荒郊野岭的地方真的好吗？”夏音忍不住问道，对于敌人，她从来不手软，可是，那个女人很有可能是祖父故人之后，而且她知道，韦尔一定打着向她询问祖父事迹的心思。 “一个人倒霉的时候，走到大街上，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都能把他砸死。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祈祷，阿门。”韦尔装出一副严肃的神情说。 “什么事情，都只做一半，真的好吗？”夏音较真起来，韦尔都受不了，如果一开始他就决定把古雷娅带在身边，她肯定会说：把一个想要取你性命的人带在身边，真的安全吗？总之，就是不能愉快地相处。好在，对于这样的事，韦尔抱着的是随意的态度，不然真的会被气死。 这就是夏音的可怕之处。 夏音背着古雷娅下山了，理由是，这样的“罪孽”还是让她来承受，兄长做事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小嫂子。 当韦尔三人来到岗哨的时候，约翰斯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艾丽莎的身上，虽然不像猪一样贪婪，但是眸中闪烁着不敬的眼神。 由于武力的象征夏音不在身边，艾丽莎只好心情不悦地默默承受。 韦尔将手中的锯齿长剑插入厚厚的石板上，一脸痛心地说：“这位美丽动人的小姐，我都伤成这样了，您不来扶一下吗？” 艾丽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伸出纤细柔和的雪白手指抓住韦尔伸出的臂膀，揽在细腻的脖颈之上，另一只修长的手挽着他的腰间。 韦尔仿佛将身体的全部重量压在一个柔弱的女子身上，挑衅地看着约翰斯，直到他的眼神中浮现羞愧和惊怒的光芒。 凯瑟琳看得不爽，却也知道自己的同伴有错在先，所以她也不能说什么。 格吉尔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三人，想要看穿谁才是【帝器】使，很明显，韦尔第一个被排除了，而夏音背后受重伤的女子可能性最大。 “大剑兄，看你的样子，是想决斗？”韦尔一开口就是火药味十足。 约翰斯看到自己中意的女人投入别人的怀抱，就已经怒不可遏，现在，那个男人还得寸进尺羞辱他，如果不站出来，岂止是丢了面子这么简单？他举起了大剑…… ; 第六十五章 执念 ?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 约翰斯看着这把无视距离的长剑，双腿不自然地哆嗦着，什么样的利器才能穿透身为初阶王器的巨剑架到自己的脖颈上？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无所不能的【帝器】。 “别在我的面前动武，想要斩杀我费了大力气才救回来的人，是不是应该先问问，我手中长剑的意见呢？”夏音寒气逼人地说，俏脸上洋溢着认真的可爱。 “失礼了，大人，请您原谅我同伴的无知。”凯瑟琳躬身道，谁能想到一位年纪这么小的姑娘会是大陆上仅有的三十二位【帝器】使之一呢？ 格吉尔认出了夏音手中的赤红色长剑，只是在这里遇到太过于突然，他不确定地问道：“【帝器】百鬼，苍蓝的鬼姬殿下？” 夏音看了格吉尔一眼，惊讶于他能够认出自己的身份。 “大人不要误会，我们没有恶意。”格吉尔解释道，“在下格吉尔·维廉，家族对于器之一途钻研颇深，所以熟知三十二把【帝器】，此次从帝都出来是执行军方的任务。” 在夏音仍然思索的时候，韦尔就已经脱口而出道：“维廉家族，世代以锻器为生，许多王器就是出自他们手中，家族的目标是锻造出一把【帝器】。” 至于所谓的任务，就是搜索新晋的【帝器】使了。 “是的。”格吉尔对于自己的家族威名远扬到闭塞黑森王国而感到自豪。 “刚才你说，熟知三十二把【帝器】，那么能告诉我们，关于英雄王的【帝器】吗？”韦尔好奇地问道，作为人类的三大强者之一的英雄王，已经多年没有出手了。 “英雄王的【帝器】是一把骑士长剑和一面骑士盾牌，其他的涉及国家机密，就无可奉告了。”格吉尔明显不愿意多谈，韦尔也不好意思多问。 格吉尔想要询问关于山坡上战斗的详情，夏音一点机会也不给，收拾行装后，就要前往下一个城镇。对于韦尔为什么能够和苍蓝的【帝器】使接触，他的心中也有一些猜测，传言或许是真的，苍蓝王国和黑森王国在三年前达成了某种协定，成为了联盟国。而这两位同时前来卡齐帝国留学，或许有着联姻的味道，这一点，从他们目光中就能够看出来。不过，托他们的福，现在自己已经安全了。 当格吉尔提出要同行的时候，韦尔一脸悲愤地拒绝了，他说队伍里不需要病怏怏的家伙，然后格吉尔看向了夏音背上昏迷的女子，他又说，有色狼存在的队伍影响队伍的纯洁，凯瑟琳当场表示，只要允许格吉尔大人追随，她和约翰斯的使命就完成了。沉默寡言的亚力士也恳求道：“请务必让我们同行，我们很熟悉附近几个行省的路线。” 这句话戳到了韦尔心中的痛处，要是能够一直赶路，哪里还会发生这么多事？腰间的伤还隐隐作痛，就像被烧火棍烫过一样。 无奈之下，韦尔同意了格吉尔和亚力士同行，并且从路过的商人处强买强卖弄来一辆简陋的马车。虽然给足了金币，但是压根没有问人家的意见…… 结果，韦尔和古雷娅坐到了舒适的马车上，亚力士负责赶车，被韦尔指责为“病怏怏”的人现在正在冒着风雨骑马，而自己则对着香车美人。 为了快点恢复，韦尔进入了入定的状态，从自然中汲取风元素。 一个小时以后，腰间的伤仿佛变本加厉一般，越来越疼，韦尔掀起了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膛，一道火红的鞭影仿佛扔在燃烧，红肿处的皮肤已经溃烂，并且在向其他地方蔓延。 “这小娘皮真是狠，锁链中还掺杂着一种火毒。”韦尔咕哝道。 （绝对不能让夏音发现，否则就不只是说教这么简单了，真亏自己能够隐忍到现在，连我都佩服我自己了。） 在韦尔放下上衣的时候，伤口处传来一阵冰凉而又柔软的触觉，顷刻间有一种从痛苦地狱到幸福天堂的清适之感。 原来是古雷娅醒了，她伸出如玉一般的手掌抚摸着韦尔腰间的伤口，艰难地开口道：“说到狠，我可不如你。” 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受的伤足以致命。 “怎么，不敢杀我，怕【帝器】阁找你的麻烦？”古雷娅笑着说，殊不知自己的笑容是多么地憔悴而又难看。 “【帝器】阁能躲，为什么我不能躲？地葬王不敢去找精灵王的麻烦，你应该比我懂。而且，我已经拿到了相应的报酬。”韦尔看向了古雷娅的胸口处。 “变态。”她失望地垂下目光，已经没有了愤怒的力气，随后一想，她又张惶失措起来，不容置疑地继续说，“还给我。”她没有摸索到玉坠的存在。 “它可是救了你一命，我觉得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现在，它为了洗刷你的罪孽，选择了跟随新的主人，你还有什么可埋怨的。”韦尔笑到。 “头一次，有一个人，把小偷的行径说得这么生动。”古雷娅被逗乐了，确认了玉坠的所在，她反而不着急了。 “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枚玉坠吗？这样精致的玉坠不是大陆上任何一家玉器店能够制造的。”韦尔问道。 “至亲送的护身符。”古雷娅失落地说。 “为什么你们总是把话说到一半？”韦尔苦恼道，挠挠头接着说，“那就由我来说吧，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枚玉坠出自萨迪斯大公之手，他相当于是我的老师吧。如果不是怀疑你是老师故人之后，你早就死翘翘了。萨迪斯大公一生传奇，他交的朋友自然也不是庸俗之辈，能够让他送出贴身玉坠的人，怎么也是一位红颜知己吧！然而，那个家伙一生只娶了一个人。” “是吗，可是，给我玉坠的人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我只是她随手捡来的孩子。我努力地变强，也只是为了再见上她一面……”古雷娅红着眼眶，眼泪怎么也留不下来。 原来，这就是她成为【帝器】使的执念啊。 ; 第六十五章 这是一场战役 ?每一位【帝器】使都有着远超凡人的执念，是促使他们不断变强的理由，也是他们心中最大的弱点。 只要能够完成心中的执念，立场就会变得不再重要。 这样的执念被地葬王称为【帝器】使的原罪。 传言，地葬王正是摆脱了原罪的束缚，才成就了超越五大境的一代绝世强者。 “……”韦尔垂下目光和古雷娅对视着，说道，“你哭我也不会还给你的。” 韦尔突然感到自己的腰间一疼，瞬间就通过敏感的神经传入大脑，痛得咧开嘴一笑后窜出了马车。亚力士一惊，就看到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猛地一按，一道矫健的身影从自己眼前跃起，稳稳地落到马车的顶端，在细雨之中盘坐。 “好身手！”亚力士赞叹一声。 马车后的动静引起了艾丽莎的注意，她指着淋雨的韦尔问夏音道：“他在干什么。” “不要管他。”夏音注视着前方朦胧的雨雾说道，“这三年来，他一直发神经。” 艾丽莎无语了，这位大小姐又生闷气了，她终于知道韦尔为什么一定要给夏音找个伴了。 好像没人惹她吧？ 艾丽莎降低了马速，将一件雨衣抛上马车顶，又滑落了下来，在她要抛第二次的时候，韦尔开口了，说：“不需要，谢谢。” 一群怪人！好心没好报！艾丽莎嘟囔着追上夏音。 格吉尔若有所思，问道：“韦尔阁下……（您见过精灵使吗？）” 话没说完，韦尔就张口堵到：“先告诉我英雄王的【帝器】。” 格吉尔也闭嘴了。 只有夏音知道，韦尔已经张开了水火不侵的结界。 沉闷的一群人来到了一个小镇上，古雷娅的去留成为了最大的问题。 亚力士刷着马，喂一些上好的马料，格吉尔在和店家交流。 这场梅雨，将会持续到夜晚。 “夏音？”韦尔叫道，自从进到小镇，就没有看到她和艾丽莎的身影。 送饭的工作只好自己做了！韦尔叹息。 马车里，古雷娅安安静静地躺在粗糙的毯子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韦尔轻轻将她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问道：“你可以自己吃的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能够动的样子？”古雷娅不客气地说。 “也对，你的【帝器】并没有治愈效果……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昂着脖子不累么。”韦尔不解道。 “只是无聊罢了。”古雷娅答到，并示意韦尔喂她。 吃了一些东西之后，古雷娅似乎有了力气，她掀开韦尔的上衣，整个人呆滞了。回过神来后她抚摸着韦尔肚脐边上的位置，不仅伤口没有，连疤痕都没有留下，她又看向今日腰部的伤患处，外伤已经好了大半。 “原来如此，我就说，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战胜一名【帝器】使。”古雷娅笑着说，“你不像是人类。” 她以为发现了韦尔的秘密而沾沾自喜。 “你高兴就好。”韦尔又继续说道，“不过我没有战胜你，只是你比较笨而已。” “你是精灵使。”古雷娅肯定道。 “不是，你可以称呼我为精灵后备使。”韦尔道。 “也对，精灵使至少也在器尊的境界，不是我所能够抗衡的。”古雷娅道，她打开了窗口，看着窗外不停下着的雨出神。 “聊了这么多，你也该做出决定了。”韦尔催促道。 “结果不是很明了了吗？”古雷娅凄然一笑，“我将会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一个人在虚弱的时候，往往会变得多愁善感。 “我们的圈子太小，总会见面的，只要你不上来瞎打一通，我想，我们的关系不会太糟糕。后面的小尾巴一直跟着我们，因为你，我也不好下手。”韦尔将一袋金币放到马车里，他知道，像【帝器】使这样的大人物出门，是不带金币，向手下讨要金币更没品。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古雷娅问出了一个自古最难以回答的问题之一。 夜里的冷风呼呼地吹来，也许是感到了寒意，她转过头来，凌乱的马尾辫上飘满了细碎的雨丝。 韦尔思考了一圈，在鼻子前严肃地挥动右手的食指，不赞同地说：“因为你不了解我，没有人会对一个陌生人抱有敌意吧。我的志向不在人与人，自然能够在开心的时候宽容。” “宽容一个想要杀你的人？”古雷娅笑道，她不相信，在他们这一类人中会存在纯粹的老好人。 韦尔撇一撇嘴唇，道：“你理解错了，对于和我产生交集的人，我的心就会变得特别柔软，会去包容他的过错。比如说，朋友，亲人，同学等等，哪怕是一个曾经对我微笑过的人，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也会选择帮助他，知道他的死讯我也会感到伤心难过。但是，对于一些想要伤害我的敌人，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古雷娅的伤口仿佛裂开一样火辣辣的疼，于是理解了他所说的含义，那块玉坠，就是彼此产生交集的地方吗？ 许久之后，韦尔从马车里走了出来，迎面对上夏音的目光，她将一个包裹抛了过来，是一件新的衣裳，原来这段时间，她去替他买衣服去了。看看自己破破烂烂的一身，韦尔感觉到了一股暖意。 “过了小镇，会到达一条辽阔的大河，我问过镇上的渔民，潮讯会在今夜来临，那时候大桥将会被淹没，运气差一点的话，大桥坍塌。我建议，我们应该马上就离开，到达下一个小镇再休息。”格吉尔急切地说。 连身体最柔弱的人都发话了，自然没有人要求休息。 “她，没有问题吧。”格吉尔问韦尔道。 韦尔知道他说的是谁，回答道：“我会把她安置好的。” 听到这里，夏音已经知道了韦尔的决定，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称之为果断吗？或者是冷血无情？万般复杂的情感困扰着她。 相对于赶路，艾丽莎更希望洗一个热水澡，为什么他们要搞得像行军打仗一样？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相对冷静的空间…… ; 第六十六章 长征 ?远征就要开始了。 韦尔一行人来到了大渡河边缘，汛期来得比以往要突然，小镇上还是和风细雨，这里的河水就已经咆哮翻滚。 是妖风在作怪。 面对眼前的锁链长桥，艾丽莎深吸一口气，跟在了韦尔的身后。 走在最前面的韦尔时不时回头看向后面的几人，担忧着他们会突然消失在汹涌的波涛之中。任谁看到五公里宽的江面，也会感到惊悚吧？ 因为是在夜里，他们在走到中部的时候，才发现对面缓慢行使而来的贵族马车，完全霸占了长桥。 黑暗中，马车里点燃了一盏油灯，一个身穿轻甲的中年人大声喝到：“对面的旅人，我以……” 韦尔箭步而行数十米，一拳将敌人打翻，又抓住他的脚防止他滑落到河里，中年甲士半个身子探出了锁链桥外，他大声求饶着，韦尔将他拉了起来。 中年甲士在桥上站稳以后，抽出了腰间的短剑。 “小杂种，来啊，来啊！”他做着勾引的姿势道。 韦尔冲上去夺过他的短剑，对着他的面门又是一拳，直接打落几颗牙齿，然后用短剑敲着马车，车上走下来一位肉肉发抖的胖子贵族，五官粗，四肢肥，衣裳不整，他大喊道：“谁呀！” 一把短剑架到他的脖子上，立刻露出一副令人觉得委屈的谄媚的表情，又把一位只裹着一块布的年轻女人拖了下来，然后就亲眼看着自己玩“车震”的爱车被丢到了河里。 一行人度过了大河，策马狂奔，来到了晴朗多山的凯多尼亚行省，真正感受到了夏日炎热的气息。 凯多尼亚行省一半的地区是大山的领地，道路都是危险的栈道，没有人敢在这样的地方跑马。 除了一群不是人的人。 艾丽莎可以不怕大河，但是面对这样的高山崖底，她可受不了，在她强烈的建议下，降低了马速。 这里没有什么商队经过，大型的商团早就绕道而行了。 穿过了栈道，就能看到一座高大的雪山，韦尔估计，足足有7000米高，山上的雪常年不化。 韦尔一行人直奔雪山脚下。 凯多尼亚的姑娘热情又奔放，韦尔是感受不到了，他像一阵风，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最终，他们到达了人口最密集的西亚徐行省，密集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你能够看到一个又一个村庄，而不是一片茫然的草原或者光秃秃的山顶。 这就意味着，姑娘们不用继续风餐露宿，终于有可以住的地方了。 在这个治安最好的行省里，不必担心任何问题。除了一件事，这里的人们普遍认为——如果自家丢了东西，肯定是外地人干的。那么“外地人”有多少呢？本地人的五倍。 西亚徐是两个临近帝都齐也那的行省之一，所以这里鱼龙混杂，可以说，聚集了28个行省的人们，还有就是，因为受不了帝都房价而搬迁出来的平民。 齐也那是一座城市，那么这座城市里居住着多少人呢？答案是12051319人。不要试图怀疑这个数字，卡齐人一定会吐一口痰到你的脸上，他们的严谨是不容置疑的。 来到了西亚徐，韦尔遇到了一件烦心的事，他们的马被偷了，正义的警长表示，一定要报案，将小偷绳之以法。 报你个头，你当我是小白？进入警局还能够出来的就不是人，那是神仙。 首先是录口供，案发的时间，地点，人物，好了，小偷长什么样你们知不知道？知道？太好了！是不是浓眉大耳？不是？那就是大耳浓眉？是！真的？……我们接下来要调查他们的犯罪动机……要不？我们喝个下午茶继续？…… 继续你大爷，小偷早就跑没影了，销赃也完成了。 自认倒霉，继续赶路！ 他们随便买了五匹马，策马狂奔！胜利就在前方。 卡齐帝国有一个管理机构，哪里人多，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取名曰“收费站”。这些无处不在的收费站，其实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功能，那就是收集情报。 好在，他们只收有钱人的税，只要装扮得穷苦一点，就能够蒙混过关。 骑马的人？土豪啊，咔嚓一声，宰！ 不对，这些马好像很熟悉，拿出马的画像一对照，不就是前一阵子某某商团遗失的货物吗？ 韦尔一行人锒铛入狱——不对，剧情不是这么发展的。 他们出示了购马的文书，又去警局做了口供，就被放行了。 还好，当时是亚力士买的马，没有把发票丢掉，这样一来，线索就转移到卖马的商家上。 艾丽莎还好，她曾经来过卡齐帝国做生意，听说过帝国中央的状况，只不过没有亲眼见过而已。 夏音就受不了了，真是一个奇怪的国度！ 至于韦尔，随遇而安，只要不看到他“我能用拳头解决不”的表情就好。 其实，所有堆积的案件都会被侦破，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个时间长的能达到一年。 西亚徐人一直都安居乐业，老人们常说，齐也那是一个受到祖咒的城市，年轻的时候，只要看到一眼，就忍不住往里面闯，到了他们的年纪，一事无成的大有人在。他们是幸运的，在晚年的时候还能够回归故里，而遥远边塞行省赶来的人们，恐怕一生都要埋葬在齐也那历史的尘埃里。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呢？在稻香弥漫的田野中，人们总是会夸张地表达自己的过去，韦尔放缓了脚步，和各地汇聚在一起的行人闲聊，他的博学赢得了人们的掌声。 艾丽莎没有想到，韦尔也会精通农业，每当问起的时候，他总是得意地说：“吹牛逼都不会，一辈子算是白活了。” 我就是乐意白活，也不愿意和你们同流合污，艾丽莎心道。 在和格吉尔交谈的夏音时不时将目光投向身后的韦尔，那些纯朴的笑声包裹着他，他也回应最真挚的笑容，既然能够在平凡之中获得快乐，为什么还要追求更高的道路呢？ 他们的关系真不一般呢！格吉尔羡慕道。 齐也那越来越近了，就在眼前这条沙石铺成的官道尽头…… ; 第六十七章 进城 ?漫长的官道上布满了车轮的轨迹，道路两旁，古树参天，绿阴遮日。更外围的是一排排棕榈树，枝叶繁茂，供行人休息。 光是修路的思想理念，恐怕就已经将南方的小王国碾压。 即使八辆马车并排行使，也不会感到拥挤吧？ 韦尔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风驰电掣。 “谁家的野小子，疯了吧！”一辆马车上贵妇嚷嚷道。 “嘘，禁声！你就不能改改你的臭脾气？马上就要到齐也那了，见了人都得叫贵族老爷，你要是摊上了事，迟早连累家里！”一个男人斥责道。 直到黄昏时分，齐也那的城墙才从天际中拔地而起。 韦尔只看了一眼，就对格吉尔说：“30.5米，我以为这样的城只存在神话里。” “齐也那的本身就是奇迹。”格吉尔的目光中充满了向往，对于自己居住了数年的城市，毫不掩饰地赞叹，百看不厌。 他也是一名建筑师，对于祖先设计的宏伟城堡了解得更加深刻。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城墙下。 即使排着长长的队伍，进城的效率也十分高，如果没有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响起的话，韦尔对于齐也那的评价将会更上一层楼。 “让开！让开！”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从后边挤了过来。相貌猥琐、身材瘦削的车夫挥舞着手中的长鞭驱赶着平民，他的身后站着一位珠光宝气、戴着圆帽的商人，挺着大肚腩，威风凛凛。 所有人都退到一旁。 “商人的地位很高吗？”韦尔悄声问道。 “怎么说呢，看到上面依耶芙斯附属家族的标志了吗？”格吉尔指着马车上的一点图案道。 没有想到的是，大肚腩商人的耳朵似乎很灵敏，他看着窃窃私语的两人，一把夺过车夫手中的皮鞭，朝着他们的马匹狠狠地抽了一下，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头上帽子滑稽地转了一圈，疲马吃痛，受了惊吓，一下子前蹄跃起。 “你们，有什么不满吗？”商人赶忙扶正自己的帽子，还不忘说一句狠话。这两人粗布麻衣干净整洁，又骑着大马，说明他们在镇子里还算是“富人”，一看就像是新到城里的雏儿。 “我可以用拳头解决吗？”韦尔诚恳地询问道。 “如果你想和警长打交道的话，我是十分赞同的。”格吉尔道。他已经摸清楚了韦尔的一部分性格，怕麻烦就是其中之一。 有点想念里希特了，找一个合适的代言人实在太重要了，韦尔暗道。 “卫兵！”韦尔大叫道。 “喊什么喊？”一名骑士握着长枪走了过来，脸上刻着大写的“不满”。 “卡齐帝国是大陆第一文明之邦，现在有人插队，还殴打我的爱马，难道就没有人管吗？”韦尔哭诉道，就像是一个热血的少年，遭到残酷现实的打击。 “这点小事，忍忍就过去了，来到齐也那还能抬起头来的“大人物”，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骑士好心教育道。 格吉尔看不下去了，韦尔可是黑森王国派来的留学生，苍蓝的公主也在看着，丢的还不是自己国家的脸么？如果骑士能够主持公道，还能挽回一些颜面，可是…… 其实韦尔就是想找个梗挤兑梅薇思，没有想太多。 结果这件事直接惊动了优雅骑士凡多伦男爵，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绅士。他从小憩的马车上拄着拐杖走了下来，看热闹的人自觉地走向两旁，对于市井的老油条来说，岁月已经打磨了他们的眼色，给一位品德高尚的贵族让路是一种荣幸。 凡多伦男爵缄默地朝着韦尔他们行礼，和蔼可亲地说：“您无须大吵大闹，正义就站在您的这边，倘使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敬请吩咐吧。继而请您原谅这位蒙昧鲁莽的商人，是非公道自然有法律来裁决，您呼叫卫兵的做法令人称赞。”他又转而严厉地对大肚腩商人说，“财富不是衡量一个人善恶的标准，您要谨记这一点，才不会继续犯错。” “是是是……”大肚腩商人几乎要把头垂到地上了。 格吉尔舒了一口气，左顾右盼搜寻韦尔的身影，发现此刻他已经进城了，并向他们拼命的招手。 “太可怕了！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妙人，速去，速去！”韦尔回想起那酸溜溜的话语，喉咙中涌上一股醋意，差点以为自己怀孕了。 夏音静静地微笑着，微微耸动的双肩暗示着她快要忍耐不住，简直就是法拉古元帅的另一个化身——也就是韦尔最不愿意面对的一类人。 “他是谁？”韦尔问道，“以后听到他的名号，我倒着走也绝对不能和他碰上。” “齐也那大学的老师，恐怕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碰面。”格吉尔笑着答到。 齐也那的繁华已经深入骨髓，商业气息十分浓厚，琳琅满目的商品刺激着人们的消费欲望。随处可见的高耸建筑，是用一种特殊的固土建造的，它的墙壁即使是力量型的【帝器】使也破不开，故此，有钱人都喜欢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顺便提一句，这种固土的产量比钢铁高不了多少，却比钢铁还要昂贵。 最为惹眼的还是街道中央滔滔不绝的车流，齐也那对车辆的管理已经很严格，无奈有钱人太多了，这不，前面的路又堵住了，警署的人很快就要设立“交警”这一职业了。曾经有人提出过一个猜想，如果把齐也那的马车从头到尾连接起来，能够绕大陆两圈。这个人，差点没被人打死，才两圈？你开玩笑呢！ 为什么马车能够横行呢？白天从齐也那的南城门坐着马车到北城门，车夫，你告诉我，天怎么黑了？说不出来就等着下岗吧！什么？还堵车了，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韦尔终于知道齐也那的城墙为什么要修得这么高了，要是敌人从外围转圈圈进攻，城里有多少士兵都不够守卫啊！不过，能够打到齐也那的敌人还没有出现吧。 “那么，我们就此分别了。”韦尔拍了拍格吉尔的肩膀道。 “真的不需要我们相送吗？”格吉尔问道，“会迷路的吧？” 仿佛被戳到了痛处，韦尔确实不知道齐也那大学在哪里，只好无奈地说：“只要叫上一辆马车，什么都解决了。” 就此分别。 ; 第六十八章 霍格沃兹 ?在日不落客栈里休息了一夜之后，韦尔精神饱满，早早雇佣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前往城中央区域，齐也那大学就位于寸土寸金的皇城附近。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窄，堵满了各式各样的豪华马车，所有人都下来步行，看来是齐也那大学刻意安排的。 韦尔和夏音商量了一下后决定分开，他们要去不同的学院，报道地点也是不相同的。 进入了齐也那大学之后，一股青葱学子的文化气息扑面而来，无论是供人休息的亭台楼阁，还是映入眼帘风格迥异的建筑，都是用古朴的石料建成，有的爬满了青苔，有的挂满了藤蔓，绿树成荫，唯独缺少朗朗书声，学子默而前行。 挤过了人群，韦尔拿着门口贩卖的地图左突右拐，走过的路段也越来越冷清。当初他选择的是霍格沃兹学院，一个只搞科技的学院，只要每年上交一项小发明，所有的课程就都是合格的。 当他转过一个弯之后，迎面走来一位高年级的学生，胸前配着十字勋章，腰下配着骑士长剑，应该是戒律院的，相当于学生会的组织。 “打扰一下，请问霍格沃兹学院该往哪里走？”韦尔走上前去招呼道。 年轻骑士没有说话，指了指天上，就匆匆而过。 韦尔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瞬间明了。 一颗巨大无比的百米古木耸立着，韦尔再对照地图里的一点，木头被点化成了简单的一笔。他读懂了地图里的含义，因为这棵大树很快就要枯死了。 来到了自己的学院，怎一个凄惨了得，除了零星的几栋建筑，全部都是空旷地带，连个人影都没有。 韦尔不知道的是，霍格沃兹一直是排在齐也那大学富豪榜前三的学院，它唯一的优势就是：我有土地。 走过一道简陋的门，“霍格沃兹”四个大字的牌子已经歪了三个，韦尔更加确信，这里正是他所追求的理想之地。他来到了一间看似有活人的房间里，杂乱无章的文件堆积在办公桌上，只能看到一个人的头顶在晃动。 韦尔礼貌地敲了三下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轰”地一声巨响传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耳膜都要震破了，屋子里掉落了许多尘埃，桌子上的文件轰然倒塌。一位30岁左右金发碧眼女郎的轮廓若隐若现，她站了起来，絮絮叨叨道： “又是该死的爆炸，一个月要炸几次他们才开心，什么时候才能换一份安全的工作。” 走近了一些，韦尔才看到她的耳朵里塞满了棉花。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终于注意到了韦尔的存在，慢条斯理地将棉花从耳朵里掏出来。 从呆滞中恢复过来之后，韦尔笑道：“我是霍格沃兹的新生，前来报到。”他又补充说道，“很令人难忘的欢迎仪式。” 韦尔蹲下身来，帮忙收拾散落的文件，淡然地面对快要撕裂制服的*******院长大人离开前特地叮嘱我，会有新来的一位学生。我是他的助理萨洛莫妮，你不需要记住，也许明天我就不在这里了。”她胸口起伏着，伤心欲绝地说，“这太令人遗憾了，我不祈求你劝解你的前辈，只是希望你不要成为第八个让我头痛的学生。你知道七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加在一起能够干什么吗？” “创造一个民族？”韦尔不确定地答到。 “不，恰恰相反，他们会毁灭一个世界。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张，但是霍格沃兹学院一定会从齐也那大学的地图上抹平，看着那些空地你应该想到了什么。”萨洛莫妮心情糟糕地说，又转而好心提醒道，“那位姑娘你不要碰她一根手指头，她的未婚夫是维特斯学院的高材生（和你们这些搞研究的废物不同）。” 收拾好了文件，萨洛莫妮对于帮助她的韦尔报以诚挚的微笑，她继续说道：“你的前辈们都住在实验室里，我想你是不会这么做的对吧？（怎么有种被威胁的意味……）所以，我可以帮你安排一处豪华的公寓（必须先让他和其他学院的学生先接触，明白一个正常的学生该做些什么）。” 紧接着，萨洛莫妮带着韦尔来到了后勤管理处，她似乎和那里的老师很熟，一个年纪比萨洛莫妮略大的女人，两个人聊了起来，什么天气很好啦，又发现了哪一个牛逼的学生卡，将韦尔晾在一旁。从她们的谈话中，韦尔知道了这一届维特斯一共来了三位【帝器】使，以往都是几年来一个就很逆天了。 半个小时后，后勤部的最高长官打量了一下韦尔，似乎感到很满意。 韦尔顿时有了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关于您的住所，我和萨洛莫妮老师商量了一会。”她为了让韦尔听清楚官方的腔调，刻意清了清嗓子，似乎又有些担心，为了确认，又问道，“您是黑森的留学生吧？” “是的。”韦尔恭敬地答到。 “那么您的安全将被放在第一位（这样一来就不会被打死了吧），所以，我们给您安排了一个高手如云的地方。”她神秘一笑。 从后勤管理处出来，韦尔一直心神不宁，他试图从萨洛莫妮的表情里找到一些线索，可是，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对于韦尔所问，她总是简略地回答，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韦尔感受到了齐也那大学的恐怖之处，一个老师都这么深藏不露，自己的旁敲侧击完全不起作用。他又提到学院上，萨洛莫妮恢复了常态，滔滔不绝地为他讲解。 霍格沃兹学院包括韦尔只有八个学生，院长是一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十年前不知道从黑森弄来一棵百米高的巨树，一直悉心培养，可是它的生命力不断地衰减，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有起一丁点作用，所以他才乐意招揽一位黑森的留学生，希望能够救活他的爱树。 院长真有钱，韦尔感慨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