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第四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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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诈降
大顺永昌二年,正月。
这一年的年关对于潼关城内的百姓来说倍感煎熬,从年前的腊月开始,大顺军和大清军就在潼关城外开兵见仗,打得不亦乐乎。城外一阵阵的炮声响个不停,似乎比往年的鞭炮声来得还要密集些。
等到正月十一这一天,大顺军终于败下阵来。永昌皇帝李自成领着大部队开了潼关的西门,直奔长安而去。
消息灵通点的人都知道,大顺军这回彻底完了。如果潼关城破得快一些,清军进城后,或许还能赶上一个元宵节。
有些心思活络的百姓,已经拿出家传制灯笼的手艺,抓紧扎出各种样式,上面写着“顺民”字样的灯笼。只等着清军入了城,便可以抢先挂在门口,图一个家宅平安。
这潼关是关中的门户,北面是黄河天险,南面是秦岭山脉。潼关在最险要的地方掐死了中原进入关中的通道。
在城内大概有十几万的百姓,其中大半都是匠户,农户却没几个。所需粮食都是从洛阳等地运来的,在城内屯了几个大仓。
只因连年战乱,作为关中锁钥的潼关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城内百姓多从事打铁,熬鳔,制筋,拉丝等军中相关的匠业。可以说家家户户都有些手艺在身,扎上个把灯笼那自然不在话下。
所以这潼关城扎灯笼的手艺,那可称得上是天下一绝。若是好年节,甚至有不少洛阳和西安的匠户,专程来潼关学习这做扎灯笼的手艺。
等灯笼扎好了,什么时候挂出去也是一门学问。挂早了被城里的守军看到,弄不好就被安上一个临阵投敌的罪名,满门遭祸。可若是挂得晚了,等清军入了城大索三日的时候,那也就来不及了。
不过很快潼关城内的百姓就不去纠结何时挂灯笼的问题了。十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潼关的最高统帅,大顺国巫山伯马世耀就光着脑袋,捧着头盔和印信,领着满城的大小官员齐齐的跪在了城门口。
哪怕最愚笨的闲汉也知道,马世耀这是降了。
马世耀绰号飞天鹞子,原是河南的一伙巨匪。加入闯军后混得风生水起,多年来深得李自成的信任。
大顺定鼎之后,更是加封了马世耀巫山伯的爵位,并且把潼关这最重要的位置交给他来镇守。
此时潼关城内的百姓看到连大顺的巫山伯都跪在了城门口乞降了,那么自己也别绷着了,于是纷纷拿出家中备好多时的顺民灯笼,挑在了房门两旁。
对于清军入城,潼关百姓们虽然心中忐忑,但同时也算一块石头落了地。虽说这清军残暴,偶尔也有屠城之事发生。不过潼关的百姓却不是很担心。
只因这城里的多半都是匠户,并非其他贱民可比。这大顺军需要制弓,锻甲的手艺人。难道大清就不需要了么?
一直以来,潼关百姓最怕的其实巫山伯马世耀冥顽不灵,凭着潼关天险和清军死磕。
若清军能快速破城还好。若是攻城不下,把好好的攻城仗打成围城烂仗。到时候马世耀再抽调城内的青壮上城助守,或者每家每户收缴口粮,那才是百姓们真正的灾难。
好在马世耀也是个识趣的,昨天李自成前脚刚一走,今天马世耀就开了潼关的大门乞降。也算是知大体,识时务了。
......
正月时节,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朔风沿着黄河席卷而下,到了潼关仿佛风中都夹杂了黄河上的冰粒子,可谓寒风刺骨。
在潼关东门的城门口,大顺巫山伯马世耀已经带着自己的一干潼关守将,在寒风中足足跪了一个早上。眼看着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众将腿都跪得麻木了,也没见到清军的半个人影。
马世耀忍不住站起身来,将腿抖了又抖,口中骂道:
“可真是给了这帮野猪皮龟孙儿的脸了,居然还跟老子拿起乔来了!要是还不来人,给老子惹急了,干脆不玩这诈降了,回头拿大石头把城门一堵,拼个鱼死网破,一翻两瞪眼。”
旁边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见马世耀按捺不住,急忙上前叮嘱道:“大人,大人......小声些。这献城一定要谦卑恭顺,即便是演戏,也要演得真,演得实才行。”
“皇上跟建虏打了这么多天,我们伤兵损将,可那边的损失也不小。如今见我们献城,端些架子故意晚来些也是有的。不过我看时间也差不多来,这多铎盼着入潼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就快来了,您高低再多忍那么一会儿。”
“还有就是您的眼神也太锐了,一会建虏来了,您可收着点啊,若是被看出破绽那可全完了.....”
说话的道士姓牛,本是一个落第秀才。因为来年景不好,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出家当了道士。后来发现这兵荒马乱的,连道士都不好混,于是把心一横,干脆就投了贼。
在大顺军中,能认识字的人没几个,可以识文断字的道士,自然备受重视。
如今连年打仗,福祸难料,谁也不知道明天自己的脑袋瓜子是不是还能在身子上囫囵个的长着了。身边左右能有个道士,也别管算得准不准,最起码关键时候还能卜上一卦,问个吉凶祸福什么的,也算是一种慰藉。
因此这个牛道士自从加入大顺军之后竟然混得风生水起,如今是马世耀身边最得力的谋士,平时帮着马世耀出谋划策。
“老牛,你昨天给多铎的诈降书里都写了啥,再给我讲讲啊”
马世耀是崇祯十三年跟随的大顺军,那时李自成刚从商洛山里蛰伏而出,一路上招降难民义军无数。在战场上更是有如神助。直到遇到清军之前基本上都是顺风顺水。
所以马世耀还真没向谁投降过,若论起诈降的经验可远没有他们的皇帝李自成经验丰富。
这次李自成撤的急,又带走了老营所有的部队。马世耀觉得就凭自己手里的这几千人,肯定是挡不住多铎大军的。于是他连夜和牛道士谋划一番,决定使用诈降之计。
先是自己假意投降献城,等多铎进了城,放松警惕之时。突然率部反戈一击,和长安的李自成里应外合,复夺潼关城。
就在昨天晚上,马世耀写了两封信。一封是送回给长安的李自成。说自己要用诈降之计,主动献城去赚多铎。
并在信中着重表明了自己对大顺国的衷心,以及自己为报君恩,未来必将马革裹尸,不死不还的决心。
这封信是马世耀自己写的,他读书不多,文风自然粗俗无比。好在大顺皇帝本人也没什么文化,想来这种粗犷直白的文字更能打动皇帝的内心,让李自成感同身受,并深知自己的一片拳拳报国之心。
另一封给大清国豫亲王多铎的诈降书则是牛道士帮忙代写的,当时牛道士写信的时候,马世耀特意交代,虽然是诈降书,但是第一不能有辱大顺国威,第二不能弱了自己飞天鹞子巫山伯的名头。
拿老一辈人讲的是,这落在纸面上的东西那叫“字书”。弄不好是要流传后世的。所以即便是诈降,也不能写得太卑微了。
降书是连夜送到清军大营的。下书士卒临去清营之前,马世耀也随便看了一眼降书里的内容,只是里面骈四俪六,自己看得也不是很明白。
此时在城门口等的时间久了实在无聊,想起了这个事,于是开口问起了牛道士降书里面的内容。
牛道士本是个秀才出身,像降书顺表这种文书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文字格式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马世耀交代下来,当时也就只能勉为其难的随便写了一封。此时见马世耀问起,只得含糊道:
“时间紧迫,我那降书也没太斟字酌句,无非就是些大白话,建虏粗鄙无文。即便写的再好,他们看不懂也是无用。
“降书里面说的是大人本为明朝忠顺良民,只是因为被流贼裹挟才误入贼军。”
“既然大清军要代明罚罪,灭流寇而安天下。我等忠顺良民自当紧随大清左右,拨乱反正。”
“之前那位守潼关的时候,我们也不好行事,如今好不容易寻得了机会,就立刻开了潼关城投降,还希望王爷能够体恤下情,既往不咎,厚待士卒”
牛道士顿了顿,觉得自己把永昌皇帝说成“那位”有些大不敬,于是又多解释道:
“事且从权,有些词句自然是不太妥当的。不过大人也要注意些,见到多铎的时候,可千万别把皇上、闯王这样的词不小心说出来就行。”
“我里面着重写了将军当年是被裹挟之下,才不得已从了贼。还说清军这次灭流寇安天下是天下士子众望所归。建虏如有疑问,大人拿这两点应付即可”
马世耀点了点头,道:“这些我自是省得的。也不用你多嘱咐,既然是投降,自然要卑躬屈膝,免得人家看出破绽”
“不过灭流寇而安天下这句话我听得实在是扎耳朵,这帮子野猪皮说的好听,那坏心思便是我这大老粗也看得明白。”
“据说明朝的狗屁读书人直到现在还整天嚷着借虏平寇,我看一个个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唇亡齿寒的浅显道理都不明白。在江南坐拥几十万大军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可等我们这些寇平完了,也就轮到他们了。”
牛道士虽是个落地秀才,却一直自认为自己是读书人,见马世耀骂读书人,只得干笑了两声,不再接话。这时却听后面的兵卒低声叫到“来了,来了”
就见东面官道上尘头飞扬,从老远走来无数的人马。由于早上阳光刺眼,又离得远了,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打扮,来的多少人马。
牛道士急忙拉了一把站着的马世耀,让他重新跪在路旁。低声道:“将军,注意姿态,千万不要露了马脚。”
马世耀也是知道轻重的人,自然不愿在这些微枝末节出了破绽。于是重新跪倒,低着脑袋,双手将兵符印信高高举过头顶,口中不断背诵等会献城时要说的话。
这些话都是头天晚上牛道士教给他的,背了一个晚上,本来已经背的极顺了,可事到临头反而把要说的话忘了大半。
过不多时,嘈杂的马蹄声和脚步声由远而近。马世耀不敢抬头,只等着来人问话。
昨天晚上他和牛道士反复推演过献城仪式的细节。按照他们的推断,豫亲王多铎身份尊贵,很可能不会亲自前来受降。
不过毕竟自己手里还有七千多大顺精兵,多铎也不至于太过慢待。即使他不亲自前来,也会压在后阵,让此次东路军的另外两名汉军主将,智顺王孔有德或者怀顺王耿仲明先行入城。
甚至他们连一些最糟糕的情形也事先推演过了,例如清军羞辱,不派领军大将,仅仅派出一名小兵,像戏文中那样端坐于马上趾高气扬的问:大将军不好好守城,何故跪地乞降之类的状况。
总之,可能发生的,不可能发生的情形两人都仔仔细细的推敲了一遍。自己这边的既定战略是以不变应万变,无论清军如何羞辱,都要咬牙忍下。
等清军入城后,自己再千方百计的取得清军的信任。一旦他们懈怠下来后,便率军发动雷霆一击。能击杀多铎,使其群龙无首最好。即便多铎防范严密杀他不得,至少也要烧了清军的辎重,复夺潼关,断了清军的归路。
可让马世耀始料未及的是,自己事先的所有推演竟然全部落空。来的这些人马一个个的从跟前走过,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接他的印信。
这些人互相也不说话,大部分都闷着头直接就走入了城中。偶尔少数的几个人停了下来,却还不开口,只是围在自己一干人等的身边左右,不断的指指戳戳。
马世耀心中记着牛道士让自己务必隐忍的嘱咐,刚开始还毕恭毕敬的低着头,双手举着印信,等待有人问话。可是胳膊都举得酸了,愣是没一个人搭理自己。
因为低着头,马世耀也不知道来的都些是什么人。自己眼睛里看的全是一双双的靴子。那些靴子各个精美华丽,其中有不少靴子还是用金线掐的纹路。光看靴子就知道穿它的这些人非富即贵。可能是清军随军来的八旗勋贵。
只见这些靴子陆陆续续的从自己眼前走过,也不知道过了多少靴子。马世耀开始还咬着后槽牙,忍着屈辱。用双手将印信托得老高。可是始终没有人接过自己的印信。
而且这些人越来越过分。一堆人把自己这些低头跪地的降将们围了一圈,不时的摸上一把,拍上那么几下,实在是折辱过甚。
马世耀心中怒极,心道:“即便是个降人。可是你清军也不该如此折辱大将”。于是暗咬牙关,猛的将头昂了起来,想看一下周围的究竟是清军的什么贵族。可这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周围的这些人却完全不像清军的样子,甚至不像是军队。
虽然大部分都拿着兵器,有的还牵着马。可是这穿着打扮实在是怪异。这些人衣着纷杂。颜色华丽,虽然能看出是汉家服饰的模样,却颇为不伦不类。
他们一个个衣服裁剪得夸张飘逸,出尘脱俗。虽然款式古怪,但也不得不说其实还挺好看。
这些人男女都有,其中男子的穿着也就罢了,女子的穿着更是夸张。把大段雪白腰腹和大腿露在外面,却在抹胸和腰胯间围了精良的铁甲。马世耀偷看了两眼,只觉得老脸发红,却猜不出这样的铁甲能起到什么防御作用。
“老牛,别跪着了,快看看这是什么情况”马世耀转头去问牛道士。
牛道士被马世耀喝问了一声,才敢抬起头来。等他看到面前的是这样一群衣着怪异的人时,也是一脸茫然之色。
直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来路,犹疑道:“听...听说清军攻城之时往往会驱赶流民蚁附攻城。难道是他们怀疑我城中有诈,所以找来试探的流民?”
“放屁!流民我见多了,这是他奶奶哪门子的流民!”马世耀指着其中的一个小女孩骂道。
马世耀说的那个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年纪,头上左右挽了两个发髻,红色的发带随风飘摆。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也可以看出来肌肤胜雪,是个美人坯子。
那小女孩身上穿的是一身月白缎的小衣短裙,腰间挂了一个红彤彤的大酒葫芦,手腕脚腕上都缠着金环。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脆响。
最古怪的是她肩头还抗了一把狰狞可怖的奇形大刀。那大刀足足有一丈来长,寒光逼人,比女孩的身高还高出许多。
传说当年萨尔浒之战时,明朝第一猛将刘綎的镔铁刀足有一百二十斤,马世耀虽然没见过一百二十斤的镔铁刀长什么样子,但是想来也不可能夸张过眼前小女孩肩头的这把大刀。
若这刀是纯铁打造,看这刀身大小恐怕得不有四,五百斤吧。而那个小女孩却扛着大刀一路上蹦蹦跳跳,却丝毫感觉不出什么分量。
在女孩身后跟着一个虬髯大汉。手持一对车轮板斧,赤膊着身子。活脱脱就是画本中李逵再世。身上刀疤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如同蜈蚣一样蜿蜒在身上,看样子足能有上百条之多。
大顺军中最能打,每战必冲在前的制将军刘宗敏,如果脱去甲胄,身上也就二十几道箭创而已。也不知道这虬髯汉子是从何等的刀山火海里走出来的。
马世耀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随手叫了几个亲兵,让他们上前盘问,可是任凭他们怎么问,这些人却没一个人开口说话。而在一边上,还有无数类似打扮的人络绎不绝的进城。
牛道士望着络绎不绝进城的人群,不由急道“将军,我们是不是先把城门关了?”
马世耀看着不断进城的人群,苦笑的摇了摇头,道:“怎么关?这会子恐怕都进潼关几千人了,反正原打算也是要献城的。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不过我现在倒有个猜测,你看他们这些人或男或女,或丑或俊。虽然相貌各异,但却个顶个的相貌脱俗,绝不似一般的百姓。
你再看那些女子,穿着如此伤风败俗,恐怕不是好人家的儿女。我看莫不是建虏看攻占潼关不易,所以找来了私养的伶人,先到城中预先庆祝一番,以迎接他们进城?”
“是一些伶人么?”牛道士觉得不对,却又没有更好答案。看着还在不断进城的人群,心中纷乱。
...
且不说马世耀和牛道士在城门口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却说这些入城了的人群,有的直接上了城墙,摆弄起火炮药石。有的则直接策马奔向潼关中心的督师府衙。
那府衙的守兵自然知道今天巫山伯在城外献城,如今见有陌生人策马而来,虽然穿着古怪,却也不便阻拦。过不多时,督师衙门内就竖起了一杆大纛旗,旌穗随风乱摆,旗子上面明晃晃的五个大字:“泉水复活点!”
城中百姓见有人进了城,虽然不敢开窗,却也都纷纷扒着门缝一窥外面的究竟。等督师衙门的大纛旗竖了起来,才感觉到事情的古怪。
要知道潼关城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些年遍经战火,数易其手。可以说潼关百姓也都是吃过见过的主儿。
大家知道这大纛旗又叫将旗。一般都会写明主将的官衔,姓氏。可是如今这衙署上方飘荡的“泉水复活点”究竟是何意,任凭城内的鸿儒博生,也猜不透其中的奥妙了。
第二章 潼关城头的剑仙
潼关城外,满清东路军大营。
豫亲王多铎今天起的很早,多年的戎马生涯让他即使想睡个懒觉,到了晨起掌号的时候也会自然转醒。
此次进取中原,朝堂内也不是风平浪静的。兄长多尔衮虽然贵为摄政王,但是毕竟不是皇帝,不能只手遮天。身边还有同为摄政王的济尔哈朗。
虽然今年多尔衮趁着定鼎北京之际,将济尔哈朗从摄政王改封为了辅政叔王,但始终都是身边的肘腋之患。
多尔衮太需要战场上的不断胜利,来确定自己朝堂上的威望了。
去年入关之前,范文程给多尔衮制定的战略规划,最大胆的构想也不过是以黄河为界。
可即便如此,朝中也有不少的贝勒,额真都私下里认为这个计划实在是太过冒险。
中原花花世界锦绣江山的确不错,可那终究不是满人的久居之所。最稳妥的还是依照旧例,趁着明朝内乱之际,大肆掠抢一番也就是了。
可是多尔衮力排众议,不但去年把都城从沈阳迁到了北京。今年又制定了更为激进的战略计划。将大军分为两路。一路攻打李自成的大顺,一路攻打远在南京的大明。
两路大军双管齐下,要一举定鼎中原。一役毕太宗皇帝当年的未就之功。
至于东西二路大军的统帅,多尔衮不放心交给别人,就分别让自己的两个兄弟,和硕英亲王阿济格和豫亲王多铎担任主帅。
阿济格年长了多尔衮许多,关系也并不是很亲厚。所以被委派为西路军的统帅,从蒙古绕道攻打山西、陕西。面对的是比较难啃的大顺军。
而多铎自幼跟在多尔衮身边,等于是多尔衮看着多铎长大的。前年太宗皇帝大行的时候,多铎力挺兄长多尔衮继承皇位,当时也是出过死力的。
黄河南面的大明军队羸弱无比,连李自成都打不过,自然更打不过女真铁骑。所以这差事最终留给了多铎,多尔衮一心盼着他能多立些功劳,为自己在朝堂之上增添几分筹码。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清军两路分兵逐鹿中原的时候,大顺这边也积蓄了一年的力量,进行绝地反攻。在河南怀庆附近连战连捷。
不得已之下,多尔衮只好下令让南下的多铎大军暂停伐明的脚步,转而西进。先解怀庆之围,之后攻取潼关。与阿济格部南北夹击大顺军。
怀庆之围好解,可是潼关却不是那么好拿下的。先不说潼关地处要害之处,每朝每代都要例行的修缮加固。就是李自成老营的人马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好在这次跟随多铎一起伐明的有怀顺王耿仲明和恭顺王孔有德。这耿仲明先不去说,单说这孔有德,最擅使红夷大炮。私下里自号乌真超哈之祖(注1)。
手下的私兵不单会操炮,而且会铸炮。在清军的范围内,若论起操炮的能耐,可以说无出其右。
孔有德是崇祯六年降的满清。有人说如果孔有德若提前十几年投降清朝。恐怕努尔哈赤也不会在宁远城下折戟沉沙了。
这一次攻打潼关,孔有德派出心腹家丁使用红夷大炮轮番轰击顺营,所向披靡,实在是大大的出了一番风头。
在血战十余天后,李自成终究还是不敌。最后投子认负,连夜败出了潼关返回长安。
就在昨天晚上,潼关的守将马世耀递来了降书,说要今天早上开门献城。
对于马世耀的投降,多铎到是不感到意外。这几日潼关城外大战,李自成应付得捉襟见肘。
而且北边也来了最新的密报,另一路由英亲王阿济格和吴三桂、尚可喜统帅的大军已经到了陕西榆林一带,兵锋直指长安。
李自成若还敢在潼关恋战,那么在自己和阿济格大军的前后夹击之下,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能兵不血刃的接手潼关,多铎自然是极高兴的。潼关距离长安只有几百里的距离,兵马旦夕可至。
自古以来从没听说过潼关失守,却能守住长安的。看上来这夺取长安之功非自己莫属了。
自己临出北京之时,兄长多尔衮反复嘱咐:汉人人数众多,十数倍于我大清。此次出兵务必恩威并施,不可一味贪杀。
所以多铎今日准备给足马世耀的面子,决定自己亲率大军接受马世耀的献城投降。
不过面子是面子,这伪朝流寇的伯爵和自己堂堂大清的亲王自然是没法比的。因此多铎早晨故意拖沓了些时间,直到吃过了早饭,鼓响了三遍之后才不慌不忙的领军出营。
虽说只是简单的入城受降,但多铎领军多年,攻守之间颇有名将风范,行军自是谨慎周全。自己这次带着大队人马入城,可主营却也没有拆去,反而留下了一少部分看守。
前些日子和李自成在潼关之外血战,孔有德的操炮之功不小。想来日后朝堂上论功的话,孔有德的功绩也是名列其前茅的。
多铎深知雨露均沾的道理。这次入城便没有让孔有德随行。而是让他率领本部人马看守主营。自己则亲率大军和耿仲明一起进城受降。
等多铎统帅大军磨磨蹭蹭的到了潼关城外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早晨那些衣着怪异的人马早已进入城中。
城外只留下了马世耀和大顺的一干官员。一个个的在城门口大眼瞪着小眼,面面相觑。
这一大早晨,几千来历不明的人稀里糊涂的就进了潼关,而且上来就抢占了城头,府衙等关节要隘。偏偏任凭你怎么问话也不回应。怎么想着这事儿都里外透着古怪。
多铎也是离得老远便看到了大开的城门和城门口犹疑张望的马世耀等人,心中不免有些不快。
“这马世耀好不懂事,怎么说我也是亲王之尊。如今给你好大面子亲自前来受降。你要是懂点事情的也应该早早的跪在城门口。
像这样在城门口心不在焉东张西望的,可真是一点尊卑礼节都不懂了。怪不得这帮子流寇成不了大事,窥一斑而知全豹耳。”
而与此同时,马世耀自然也看到了多铎的大军。
在清军正中的位置打出了三军司命旗和主帅旗。旗子下面有一匹白马。马上的将军一身石青色的亲王盔甲,腰间一条金黄色的勒甲绦明晃晃的扎眼。头上是一个金色的头盔,高高的火焰宝石胄顶之下还镂着两条金龙。
马世耀知道旗下的必是多铎无疑,慌忙带着众人跪倒。突然又想起城头上的那群可疑之人,于是用手指了指城头,又指了指多铎。
离着老远手中不断比划。意思是问多铎这城上的一干人等是不是清军这边派来入城打前站的。
多铎离得太远,自然不知道马世耀比划什么,只看马世耀不断用手指向城头之上,于是也聚拢目力向城上观看。
此时阳光正足,把潼关城东门的城墙照的一片金黄明亮。多铎虽然离得尚远,可是也能看到城头上有一片似乎穿着花花绿绿的人群,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于是叫身边的人也停下来观看。
在他旁边的怀顺王耿仲明看了一阵,思索道:
“王爷,我看这是马世耀的好意。估摸是他敬畏我军天威,特地找来了潼关城内的锣鼓班子和伶人欢迎我们入城,我以前在山东的时候就听说了,这潼关城里的锣鼓班子可是远近闻名的。”
多铎不置可否,也没太当一回事。心里不断想的却都是下一步攻取长安的大事。这潼关其实只是个门户,真正的重头戏还是大顺的国都长安。
尽管朝廷上下一致的口风都称大顺为流贼。但其实心底下,无论大清还是大明,都已经认可了大顺是一方政权。若自己能抢在北面阿济格的部队之前,率先攻入长安,那就是灭国之功!
翻开史书,能完成灭国之功的武将,不说千年来屈指可数吧,至少也都名留青史。一想到自己马上有可能比肩白起,王翦之功,多铎的心早已经飞入了长安。
这夺取潼关和灭国之功比起来,也就是饭前的开胃小菜而已。至于什么锣鼓喧嚣,箪食壶浆的表面文章完全是可有可无。等过几天真正打下了长安,那才要真正大肆庆贺一番的。
不过既然是降将的一番好意,也没什么不好。将士们辛苦多日。这进城之际看看玩意儿杂耍,喧闹一番,也能提振些士气。自己作为主帅,欣然受之便好。
于是多铎让大军压住阵脚,自己领着耿仲明和几百亲卫催马上前,准备去接收马世耀的印信。
马世耀见多铎走得近了,心中更急。早晨的这些人来路不明,若是真出了差错,自己的诈降大计可就要泡汤了。伸手指着城头上的一干人等,远远的对着多铎大喊:“王爷,你看这城上的是什么人?”
多铎和耿仲明驱马往城门的方向而来。等离得近了,自然也听到了马世耀的喊声。
耿仲明错会了马世耀的意思,还以为马世耀在跟自己炫耀用戏班杂耍来犒赏大清三军的手段。心中未免好笑,也对多铎轻松道:“嗨...这马世耀还卖起关子来了,让属下帮您看看啊...
耿仲明殷勤的驱马紧跑了两步,手搭凉棚仔细向城上观瞧,口中道:
“王爷您久居关外,可能对中原的风土人情,戏文扮相都不太了解。属下跟您仔细说说...
您看到那城头中间站着的两个人没有,那个宽袍大袖,背后插着双剑的,我看应该扮的是吕祖。就是画本里说的戏白牡丹,飞剑斩黄龙的那个。
您再看旁边那个一身绿袍骑红马的,扮的应该是关公。您仔细看他的那口大刀,那刀叫青龙偃月刀,别名冷艳锯。传说足足有八十二斤重”
耿仲明说的两个人的是在城头正中的位置。那道士打扮的那人头上戴了一个紫色的束发金冠,天蓝色道袍翩翩若仙。和常见的道袍大不相同。
道士身后背了一黑一白两柄长剑。两手负于身后,双目如电,宽大的道袍随风猎猎作响,好一幅神仙姿态。
他的旁边是一个骑着红马的绿袍大将,细眉长目,髯长二尺,面若重枣。坐在马上稳如泰山一般,正微合二目,捻着长须向城下观望。
多铎自诩博闻广记,胸中兵法韬略多半来自三国演义。对《三国演义》这部兵书自然是看过多遍的。
而且他生平有两大爱好,一个是女色,再一个就是中原的说书唱戏。在所有八旗的王爷中,只有多铎在家中同时养了几个戏班子。
当年皇太极还在位的时候,就因此训斥过多铎,说他:“披优人之衣,学傅粉之态,以为戏乐,礼部亲王固当如是乎?”。
说的就是多铎没事在家就擦胭涂粉,穿上戏装跟伶人们唱上一段,实在没有亲王的样子。
不过话分两头,虽然皇太极和自己的兄长多尔衮都不太待见自己这说书听戏的爱好,可是即便是在整个的旗人圈子里。如果只论起梨园技艺的话,多铎不自夸的说,他还真没服气过谁。
单单这关公的扮相,自己就已经在家中不知道玩过几百回了。
要说起穿衣扮相、举止神态,和别人比也就罢了,若和他亲王相比,现在城墙上的那位也不过徒有其表而已。
如今耿仲明刻意讨好自己,居然还跟自己介绍的这些浅显玩意,可以说实在是班门弄斧,可笑至极了。
只不过自己身为三军统帅,总不好屈尊和耿仲明聊闲天,说自己没事在家的时候,就好票个戏子玩什么的。而且自己早已技艺精深,生旦双绝吧!
所以此时多铎只是板着脸,一声不发,望着城上的关老爷,心中想的是:
“这关老爷的扮相也还过得去。只是这猪狗一般的人见了本王不说赶紧跪拜,居然还大模大样的跨马立于城头之上。以上视下,没有半点尊卑。如此目无君上。一会进了城非得砍他的脑袋不可”。
满洲位于苦寒之地,其先祖努尔哈赤曾拜在明朝大将李成梁的门下,自称奴儿。所以女真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却最是自卑。
皇太极当年甚至为此,将国号都从后金改为了大清。总是担心别人叫他蛮夷,对这个尊卑礼节最是看重。此时多铎嘴上虽然不说,心中却是动了杀机。
耿仲明犹自不觉多铎的不喜,依旧介绍道:
“王爷请看,关老爷胯下的马叫赤兔胭脂兽,三国中早有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记载。这赤兔马浑身血红,想要找到一匹这样的马可不容易,我估计八成这马是染了色的。
不过即便如此,想来这角儿也是用了心的。您看这城墙又高又陡,能牵马上城已属不易。如今跨坐在马上,连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一会下城时恐怕还得从马道上倒退着下去,也难为这些伶人了...啧啧,扮相真的用心......”。
正当耿仲明滔滔不绝时,城楼上那个道士打扮的人将右手高高举起,手心向内,缓缓的将拇指,食指,无名指,小指依次合拢。单单只留下中指朝外,高高的昂起。
耿仲明看的真切,却不明白这道士的手势是何意思,又不愿停了话头,只得强加解释道:
“属下归于我圣朝多年,对家乡的礼节也生疏了许多。我猜这可能是关中乡下的什么礼节手势吧。属下实在孤陋寡闻,这个手势也是第一次看到。
不过据属下想,这一指擎天,余指尽皆俯首。大概是祝贺王爷一马当先,独占鳌头之意吧...
那道士竖了半天中指,见城下没什么反应。干脆收回中指,又把小指头伸了出来,冲着多铎的方向勾了勾。其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耿仲明这时候也察觉出了城头上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心中懊恼自己多话,但是想闭嘴已是晚了。
多铎却早已看出城上的不对劲。伸手止住了前进的队伍,勒住缰绳,抬头向城头上定睛查看。
那城头上的道士见多铎等人不往前走了,不由轻蔑的一笑。随即从背后拔出宝剑,一脚踏在垛口上,脚下一纵,竟然从城墙上一跃而出。
在空中道士身形眼看力竭之时,左脚背猛的踩向右脚背,身子如陀螺般在空中转了几圈。宽大的道袍兜满了风,真有如大鹏一般。剑尖方向直指多铎。
旁边的绿袍大将也不甘示弱,两脚猛的一夹马腹,那赤兔马嘶鸣一声,也向城下纵去。
城下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齐声惊呼,要知道这潼关城可不是一般的城墙可比。这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关隘,历经翻修,城门处的城墙足足能有七、八丈高。莫说是人,即便是一只狸猫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跌死了。
城门口的马世耀也是大吃一惊,他就在城门口的不远处,离得最近不过,看得也更清楚明白。
马世耀的匪号叫飞天鹞子,当年在江湖上混过饭吃。穿房跃脊功夫最是了得。普通的民房只要能扒住一个房檐就能飞身而上。
今天见到那神仙般的道士从城头上一跃而下不由得大吃了一惊,暗想敢从这么高的城墙上跃下,这可就不是普通的江湖轻身功夫了。
听说青城山有剑仙能御剑飞行,我向来是不大信的。难道今天开了眼界,有青城山的剑仙助我杀虏?
还没等马世耀细往下想,只见那道士在空中转了几圈后再也转不下去,一头栽了去了。
旁边的绿袍大将更惨,前面的马蹄刚越过了城头,后面的马蹄却直接拌在了垛口之上,一个倒栽葱,大头朝下连人带马跌下城去。
就听到扑通、扑通接连的两声闷响,城下扬起了大片烟尘。尘埃中,那两人一马关节错位,奇怪的扭成一团,显然是被这一下摔得骨断筋折,身子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多铎和耿仲明见城上的这一幕也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究竟演的是哪一出,难道是城里有人不想投降我大清,于是在城头上来上一个跳城死谏吗?不过死谏的话直接跳城也就好了,干嘛要扮成这般伶人的模样......
正当多铎和耿仲明胡思乱想之际,城楼上红光一闪,接着传来一个巨大的爆炸声,潼关城东门的整个城楼子都被随之而来的气浪掀上了天。这声巨响声势惊人,连城下的地皮都跟着震了三震。
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闷响。那是爆炸过后,附近的城墙禁受不住,也跟着塌了下来,城头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无处躲藏,一起跟着塌掉的城墙跌落到了尘埃之中。
多铎和耿仲明久经战阵,立刻知道这是大炮里面的药石填塞的太多,继而炸膛的声音。
二人顺着声音看去,果然城头上被掀去一角,浓烟火光处满地的尸体,城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这炸了膛的大炮所伤。
“这哪里是什么死谏,分明就是城内有埋伏!恶贼想在城头发炮暗算本王!”多铎和耿仲明这时已经完全明白了过来。
多铎身边左右的亲兵也急了,不管有用没用,竖起盾牌挡在多铎的身前。拥着他就往阵后跑。城上虽然一个大炮炸了膛,但说不准还有其他的大炮。
这炮石无眼,若伤了多铎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要知道清军的军法最严,如果主子死了,这一干侍卫全部都得跟着殉葬。
多铎十四岁起就跟着皇太极南征北战,冲锋在前的时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不会被一个炸了膛的大炮吓倒。虽然调转马头跟着亲兵向阵后撤退,口中却吩咐道:“不要管我,速速抢了城门!”
多铎被这炸了膛的大炮吓一跳的同时,却也看得明白。这城墙虽然塌了,可是垮塌下来的瓦砾砖石却只堵住了半个城门。
这潼关城又高又坚。如果守军真的一心死守,虽然破城不是问题,但却不知道要填去多少女真好男儿的性命。
如今城门洞开,旁边的城墙又塌成了一个斜坡,正是夺城的大好机会。于是不顾自己安危,赶忙下令速抢城门。
只是多铎忘了,此番自己是来受降的,大部队都压在了后阵。跟随在身边的只有怀顺王耿仲明和几百亲卫而已。其他将官不够资格,并没有跟随左右。
耿仲明听到多铎的军令,也不由一愣。
“啊,夺门?这个事,不是.....我......我是大清朝的王爷诶~!”
(注1;乌真超哈,满语。乌真就是重,乌真超哈就是重武器部队,火炮部队的意思。是八旗汉军的初期形态。
真正的乌真超哈之祖其实是佟养性。据说他在1631年在海岸边拣了个残炮。以此为基板,铸造了四十门炮。并成立了乌真超哈。
不过佟养性在两年后,也就是1633年就死了。而这一年正好是孔有德降清。
孔有德当时带来了一整套真正先进的铸炮工艺和匠人。其工艺和最终成品是佟养性所铸大炮所不能比拟的。为后来夺取中原奠定了攻城技术基础。
而孔有德其实直到崇德七年入旗时,才和孔志祥合疏,请奏将所部隶属于乌真超哈。
文中孔有德是他自认为功劳超越佟养性,所以私下里自称自己为乌真超哈之祖。)
第三章 ?不堪一击的侠客们
自古以来攻城战,爬城和夺门最为凶险。皆因这两处都是守城方重点防御之地。
虽然天佑大清,潼关城头的火炮因为火药填得太满,把自己炸飞了。可明显马世耀没安好心。城门里面还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伏兵。
这城门口不知道还要流多少血,血战几番才能攻下。
还好因为地势的原因,潼关的东门只有一道城门,里面并没有建瓮城,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即便是耿仲明万般的不情愿,可是多铎军令已下,便没有更改的道理。而此时也确实机不可失。城门大开,城头上乱作一团。正是抢夺城门的大好时机。
如果回大军之中,再慢慢的派兵点将。说不定马世耀那边也把城门重新封上了。
耿仲明左右看了一眼,发现身边只带了几百家丁亲卫。这些家丁可都是都是自己的宝贝疙瘩。几乎每个都认了自己为义父。
这一次进取中原,自己所辖部队足足能有一万多人,可大半却是入关后收的一些投降的汉军。真正称得上精锐的,也不过手下这不到一千人的家丁亲卫。
明末流行蓄养私兵,把队伍中最为出类拔萃的士卒收归武将自己的门下作为家丁。有的甚至会拜武将为义父,改姓为家主的姓氏。
普通军户与家丁的待遇自然也不尽相同。普通卫所的军户想吃饱都成问题。可这些被选为家丁的亲卫则属于武将自己的私产。能有武将自己一口吃的,就不会饿了这些家丁。
当然在战场之上,这些家丁、义子们也是真正能出死力的存在。
当年丰臣秀吉一统日本。集齐日本最能打的将帅,组成九大军团攻打朝鲜。在碧蹄馆一役中更是设下埋伏。三万人去打明朝将官李如松的队伍。
李如松只有两千人,可这两千人却是真正的精锐,大部分都是自己蓄养的家丁。
结果即便兵力相差十倍,又在日本的有心算无心之下。李如松的家丁部队硬是抗住了几万日军精锐的轮番进攻。足足打了一天一夜不分胜负后,才互相撤军。
这私兵家丁的战力,由此可见一斑。然而家丁虽然战力强悍,蓄养精锐的费用却也惊人。
崇祯十七年,大顺军还未破北京城之际。崇祯皇帝招来了吴三桂的父亲吴襄。说能不能把山海关外的关宁铁骑调回来去打闯逆。
吴襄说臣虽然号称六万人马,不过真正能打的也就三千家丁。可是陛下您放心,我这三千家丁可谓以一当百。如能调回关内,保证能为陛下尽歼闯逆大军。
崇祯大喜,问大军开拔需要多少钱。吴襄说非纹银一百万两是不能动的。之后给崇祯算了一笔细账,告诉崇祯为什么三千家丁就需要这么多钱。
当时史书上只记载了九个字“上佇思良久,深然其语”
由此可见这家丁私兵是每个主将的心头肉,非必要时候,耿仲明是绝对不会轻易动用自己的家丁队伍的。
这攻占城门其实就是个粗活,一般都是让杂兵们去蚁附攻城。如果实在攻不下,也要等把守军的锐气磨得差不多的时候。再派出自己的家丁一战功成。
现在机不可失,想到自己的亲卫家丁就要去添潼关城门这个没有底的黑窟窿。耿仲明可以说心头都在不断的在滴血。
不过军令如山,耿仲明也没有办法,如今机不可失,大军都压在后阵,回去调遣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身边有多少人算多少人了。
耿仲明咬了咬牙,将身边的几名亲卫统领叫在一起简单的说了一下,之后催动战马,向潼关城门杀去,
...
此时,原本等在城门口,准备献城投降的马世耀早已跑入了潼关城内。
事实上当他看到那个吕祖打扮的道士从城头一跃而下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好了。慌忙间拉起牛道士,和一干大顺官员没命的向城内跑去。
可毕竟两条腿的比不过四条腿的。等过了吊桥,再想让人关上城门的时候。耿仲明的亲卫马队已经冲到了城门前。
马世耀今天本来是准备纳降的,既没着甲也没带兵器,即使想挡住耿仲明的亲卫,手边也没武器可用。无奈之下招呼一声便四散奔逃。
心中不断暗骂这些不知从哪来的怪人坏了自己的诈降大事。这些人衣着华丽不凡。偏偏本事却是不济。
马世耀本来看这些人衣着夸张,猜测可能是哪个戏班子里找来的伶人。不过看到这些人在城头上的一番作为后,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虽然结果一塌糊涂,但至少过程刚烈绝伦,气节非凡。绝非戏班子里的伶人所为。
可如果不是伶人,又是些什么人呢?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大侠吧?马世耀脑中又闪过了一个念头。
据说明朝南方一些富庶之地现在还有着游侠的传统。一般多是少年纨绔,市井里的豪骏之士所为。平日里最是仰慕太史公《游侠列传》里大侠的风姿。他们穿华服,任豪侠,饮酒如水,行侠市井。
不过这些传说中的大侠马世耀可从来都没见过。这几年北方年景不好,不是饥荒就是兵乱。有些地方甚至易子而食。
马世耀一直混迹在北方,看到的不是流贼就是败兵,即便是富户,也都结寨自保,心惊胆战的过日子。
平日里更是要多低调有多低调。连绸缎的衣服都不敢穿,生怕被土匪惦记上,哪还有人敢在市面上充什么大侠啊。
所以说马世耀只听过侠客的传说,却从没见过什么大侠。如今城里的这些人行事乖张,鲜衣怒马。到是和自己印象中的大侠重合起来。
大概是这些人听说建虏入寇中原的事情,几两黄汤下肚,一时义气,又不知轻重。以为自己都是荆轲聂政一类的人物,便聚众结伴而来吧。
可惜不但在潼关城上白白的送了性命。还坏了自己的好事。
马世耀心中认定了这些人都是些市井大侠的想法,埋怨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搞成这样,却没什么好说的了。
即便现在自己倒剪双臂,去多铎的帐前负荆请罪。恐怕也难以取信。没有办法,只得弃了潼关保命要紧了。
自己手下还有七千多的人马,那都是自己多年来的心血。如今潼关大乱之下,不知道还能带出来多少。希望这些大侠们至少能在前面顶上一时半刻。为自己的撤退赢得点时间吧。
...
耿仲明离得老远,便看见弃了城门,往城内拼命奔逃的马世耀。不过他却没有半分去追赶的意思。一个区区流寇的伪巫山伯还不够耿仲明去挂心的,眼下能尽快夺下城门才是最紧要的。
本来耿仲明心里想的是既然这潼关城有埋伏,恐怕城门之处还不一定有什么凶险毒计,自己甚至已经做好损失一半亲卫的心里准备。
他想着只要自己的亲卫能在城门口拖延个一时片刻,不让城门关上,等后面压阵的清军大队赶到,夺得潼关城自然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可出乎耿仲明预料的是,这城门却夺得异常的容易。
直到自己都冲进了潼关,也没发现有什么有力的抵抗。在城门口守着的根本不是大顺军。而是一些奇装异服的江湖人士。
这些江湖人士的打扮样貌,比《游侠列传》中描绘的大侠还要夸张许多。可惜本事却是不济,虽然不要命的一窝蜂冲来。但是哪里挡得住骑兵的冲击。一个回合下来,便被骑兵冲了个七零八落。
等耿仲明的骑兵左右散开等待迂回包抄,步兵队伍居中冲上来的时候。对面的人似乎才反应过来。也不理被骑兵冲倒的同伴,又自持武勇。拿着各种唬人的兵器又冲了上来。
结果这些兵器看似威猛绝伦,实际上却非金非木,轻飘飘的没什么威力。武艺也差得要命,全是乡下人打架的把式,根本不懂什么战阵之法。
耿仲明虽然降清多年,可是依然沿用当年戚继光的战法。步军士卒用的是改动后的鸳鸯阵。
步军六个人为一组,两个刀盾手,两个长枪手和两个镗钯手。
这镗钯手用的不是农村务农的耙子,而是一种类似于短叉一类的武器。算上镗尖也不过齐眉之高。中间一个镗尖,两边各有一个横叉。
每个镗钯手各自配有三十只火箭。若敌人在远的时候,镗钯手将镗尖朝上插于地下。将火箭搭在横叉上面。借助火箭之威,在三百步外就能射杀敌军。
等敌军临近之时,刀盾手举着藤牌招架敌人的兵器,长枪手在藤牌的空隙处刺出杀敌。而镗钯手作为后备,镗钯上的横叉可以当盾牌架开对方的武器,镗尖也可以刺出杀人,可以说攻守兼备。
戚大帅的鸳鸯阵威力无比,只是成军不易。进退攻击需要大量的练习和磨合。镗钯手的火箭也需要重金打造,保养。
所以耿仲明也只有自己家丁卫队才能有这样的配置,这些大侠哪里懂得鸳鸯阵的厉害。还没等靠近,就被火箭射了个七七八八。
等剩下的人不顾伤势的冲到近前时,攻击又全被盾牌挡下。没几下就被盾牌中探出的长枪刺杀在地。
城门既被拿下,耿仲明便顺着马道登上了城头。等到了城墙之上,才发现城头的这些大侠们更是不堪,除了被大炮炸死的众人外,其他人毫无章法乱哄哄的挤在一起,还没和自己的士卒交手,就有几个人从城头上被挤了下去。
等射了几轮箭,拿着盾刀的士卒冲过去的时候,城上已经没有几个能站着的大侠了。
耿仲明见城门夺得轻松,自是高兴不已,叫心腹士卒严守城门防止敌军复夺城门,自己则去找多铎复命。
且说多铎回到中军阵中,刚打算调动大军去接应耿仲明,却见耿仲明居然紧跟着自己回来复命了,称已经将潼关的城门拿下了。这让多铎不禁有些惊讶。
说实话多铎吩咐耿仲明去攻城,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无论如何耿仲明也是朝廷封赏的正统王爷。虽然跟自己这个亲王没法比。但是让一个王爷亲冒矢石去攻城门,也确实是自己有些急躁了。
当时形势迫人,也不容自己多加考虑。如今耿仲明得胜归来,顺利的拿下了潼关城门,自然是皆大欢喜。
于是多铎下令让耿仲明率领自己本部其余的一万人马去城中清缴残余流寇,自己则统帅大军在城外接应,等城内一切兵火平息,自己再率大军入城。
如果说片刻之前,让耿仲明亲冒矢石去夺城门,是一个要命苦差事的话,那么这二番入城,清缴贼寇可是大大的肥差了。
如今城门已经夺得,城内零星的战斗不过是癣疥之疾而已。剩下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去城里顺理成章的大大杀戮劫掠一番了。
去年多尔衮入关之前,曾把在盖州汤泉养病的大学士范文程找来问计。范文程给多尔衮上了著名的《入定中原策》。
里面最重要的一段话是:“自古未有嗜杀而得天下者,欲夺天下,非以安百姓不可。变改八旗兵丁抄掠之风”
奏疏之后便是一系列的兵制改革的细则。这个奏疏被多尔衮认可的同时,也意味着清朝从此改变了兵制。
在甲申年入关之前,八旗兵丁是没有粮饷的。出去打仗全是义务。连马匹兵刃都要自备。所有斩获唯有抢劫一个途径。
好在八旗子弟这些年也没闲着,频繁绕过山海关,入寇中原。一个个的都发了大财。
但是此番再次入关可与以往不同了。当年是为了抢劫,如今目标却改为争霸天下。这抢劫的勾当自然就不能成为常态了。
所以多尔衮根据范文程的建议,改变了八旗兵制。原来是不发粮饷的义务兵,改为如今每月按时发放饷银。
要知道改制变法这个东西历朝历代都是最为要命的,改好了就如秦国般一统天下,改得差了,就像王莽一样,身死国亡,留下一世骂名。
而范文程的这封《入定中原策》,可以说由此一举奠定了往后三百年的大清基业。
当然,有些习惯了的事情一旦形成,就不那么容易改变了。虽然多尔衮每月大把的饷银发下去了,可是八旗子弟百十年来素以抢掠为生,可以说抢掠财物已经刻入了骨髓。这一下要全部改变可不太容易。
所以虽然总体上政令是严禁抢掠了,但实际上只是把大张旗鼓的抢掠稍微控制了一下,在攻城略地之时总能找到一些权变之术。
例如大军未到,率众来投的城池。那定要保其周全。
可如果哪个城池胆敢犯我大清军威,螳臂当车。那么破城之后,略施薄惩也是有的。
如今多铎在潼关城下苦战十数日,这入城之后薄惩一番,也不算逾越多尔衮的军规。
而且这潼关城自古都是军事重镇,里面的粮草物资无数。想必油水丰厚的很。
多铎特意嘱咐耿仲明道:“这潼关城降而复叛,说明城内的刁民很不老实,此二番入城,可以适当的扬一下我大清军威,给潼关的这帮子刁民些许教训。”
耿仲明自然欣然领命,要知道这种美差在以往可是绝无仅有。历来蚁附攻城的时候总少不了汉军一份,可这入城的头道汤却都是满洲大兵的事。
有时候遇到些贫瘠困苦的城寨,往往等汉军进城的时候,城内被抢的连汤渣都不剩下一口了。这次耿仲明能领到这个差事,也是多铎为了奖励他刚才率兵夺门的功劳。
不过耿仲明临走的时候,多铎却又从自己的亲卫中挑了百来个白甲巴牙喇,让他们保护在耿仲明左右,跟随耿仲明一起进城。
清军八旗军制,一个牛录为三百人,五个牛录为甲喇,五个甲喇为一个旗,其军事长官称为固山额真。而巴牙喇则是每个牛录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三百人里才能选出十个巴牙喇,身穿红色甲胄。
而这些红甲巴牙喇又要先在战阵上斩杀过百人,还要骑射考评双绝,才能晋级成为白甲巴牙喇。
大清国有两件事经常拿出来吹嘘,一件是“女真满万不可敌”,一件是“与明国交战五十载,白甲无一损伤”
这些白甲巴牙喇身着三重铠甲,最里面是一层细软的锁子甲,中间是比较轻盈的棉甲,在最外面又套了一层铁甲。战阵之上无坚不摧。
整个东路军大营也不超过二百名白甲兵。是多铎手下精锐中的精锐。如果说耿仲明的那些家丁是耿仲明的干儿子的话。那么这些白甲兵绝对是多铎的亲儿子。
如今多铎把身边近一半多的白甲兵交给耿仲明调配,可称得上给足了耿仲明的面子。
当然耿仲明心里也知道,这些白甲兵可都是多铎身边的亲近之人,也都是心头肉。跟着自己入城不过就是想蹭些功劳,再顺便发点小财罢了。
至于保护自己,任凭自己调遣什么的。那就是些客气话。自己随便听听就好。若是当了真,就可就傻了。这些满洲大兵可金贵得很,别说死掉一个半个,就是有哪个真的受了伤,自己也不好交代。
这次二番入城,若是战斗顺利便没什么。哪里有发财的机会,让这些白甲大爷们多多沾染些也就是了。
可一旦城内有什么风吹草动。拼着自己的家丁受损,也要将这些白甲兵大爷护住,万万不能有半点损伤!
第四章 老兵油子墨九
墨九是耿仲明亲丁营中的一名老家丁,从皮岛起就跟随耿仲明南征北战。那时候耿仲明还拜在毛文龙大帅的账下当义孙。大家都称呼耿仲明为耿二。
后来耿仲明投降了大清,耿二变成了耿王爷,这耿二的名字自然是没人敢再提了。
墨九一直跟随这耿仲明,在皮岛的时候跟着耿仲明一起姓毛,后来又改姓耿。不过他还是喜欢别人叫他墨九。
因为他心底一直有一个秘而不宣的野望。那就是当年的耿二既然能混成如今的耿王爷。难道自己这个墨九就不能再往上进步一下了?
可惜墨九是小姐的心思丫鬟的命,这么多年来,仗是打了不少,可也就仅仅混成了耿仲明亲丁营里的一名哨官。
他生来体弱瘦小,平日里也不以气力见长。其实能混到亲兵营哨官的位置也是这么多年来积攒人望,苦心经营的结果了。
近些年随着年岁增大,筋骨渐弱,甚至连这哨官的位子坐得也不是很稳了。
耿仲明手下的士卒虽然前几年全都划属了八旗汉军,但也只是行政意义上的划分,手下的军制组织并没有什么改变。沿用的仍是戚家军的编制方法。墨九这个哨队下设三个队长,每个队十二个人,一共三十六人。
今天墨九和他的哨队被选作护卫,一起跟着耿仲明去潼关城受降。本来是一件难得的美差,可是不知怎地,墨九总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作为一个在战场上混迹了二十多年的老兵油子,趋吉避凶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果然,墨九的预感没有错。马世耀献城是假,埋伏暗杀才是真。几乎在城头大炮炸响的一瞬间,墨九就知道,今天恐怕要有一番恶战了。
当耿仲明下令亲丁营冲锋夺门的时候,墨九并没有冲在最前面,反而暗示自己的三个队长,让他们压着点队伍,不要一味的猛冲。自己当兵二十年,每每遇到的夺门之战都是异常的惨烈。加上今天的感觉很不对劲,还是万事小心为上。
所以入城的时候,墨九的哨队一直落在了其他几个哨队的后面,万分的谨慎。可让墨九没想到的是,潼关的马世耀实在废物至极。城内非但没有什么埋伏,反而好好的城门说弃就弃了。
其他几个冲锋在前的哨队没有遇到丝毫的阻碍。杀起人来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片刻间便人头滚滚。非但哨队没有折损,连军功都拿到手软。
而墨九的哨队因为落在了后面,奖赏拿得最少不说,还被同行的哨总嘲笑他年龄越大,胆子越小。
墨九对这些嘲讽自是不以为然,暗想;
“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当年皮岛上跟着王爷投靠后金的老兄弟可是足足有几千人,到现在恐怕连一千人都剩不下了。自己如今还能全须全尾的逍遥自在,还不是靠的多年来战场上敏锐的嗅觉?
宁肯不逞英雄,少拿些军功,也比以身犯险要好的多。俗话说小心使得万年船,安全第一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都是墨九用鲜血换来的经验,却不太好当众去说。自己部下的三位队长看着其他哨的亲卫频频斩获记功,也有些眼红。纷纷埋怨自己的上司未免太过谨慎胆小了。
对于其他哨官的那些嘲讽,其实墨九并不在意。他们爱说什么便说什么,那些战场上不信邪的傻大胆,现在坟头的野草都老高了。
可是对于自己部下的埋怨,墨九却是暗地里心生警惕。一个狼群里,如果有成年的公狼对狼王的威信有了质疑,这可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几年自己的身子骨越来越差。往常二十几斤重的石锁,玩个把时辰根本不当回事。如今练上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气喘吁吁了。
部下也越来越不拿自己当回事,说不准哪天就真有个狼崽子要踩着自己上位。若是真走到那一步,连亲丁营的哨官都当不成了,那可大大的糟糕。
墨九心生警觉,虽然说大将军总要趋吉避凶。但是比起临阵的危险来,被曾经的部下踩到脚下,显然这个后果更为可怕。
今天潼关之战若还有机会,说不得要拼上一把自己的老骨头,去博一个彩头,找回刚才的场子,才好叫下面的人心服口服。
不久之后,中军传令官传来耿仲明的将令。所部万余人马,尽皆入城清缴残余顽抗敌军。
这个命令一到,顿时整个耿仲明的大军欢声雷动。要知道这么多年了,只要跟随清军打仗,破门后率先入城的肯定是清军嫡系。这汉军先入城喝头道汤的事情,可真是前所未有。
这道命令与其说是将令,更不如说是奖赏更为贴切些。
亲丁营的人,除了墨九的哨队外,其他队伍也个个面有荣光。虽然攻门的整个过程平淡无奇。可毕竟是方才大家伙以身犯险拼出来的。如今雨露均沾,全军人马都有肉吃。众亲丁自然各个面露得意之色。
二番入城,耿仲明的一众人马各个奋勇争先。尤其是新归降来的汉军,生怕落于人后。
这些人攻坚不行,但是打顺风仗却比谁都厉害。如今这摆明了赚军功的事情,自然都铆足了力气,拼了命的向前冲。
墨九手下的几个队长也想号令士卒向前狂奔,却被墨九又拦了下来,依旧跟在耿仲明中军的左右,不疾不徐的前进。
虽然墨九已经打定主意今天要想方设法拔一个头筹,但却不能一味的蛮干。刚才王爷身边只有几百人,自己队伍压在其余哨队的身后,王爷恐怕也是落在眼里的。
现在摆明的顺风仗,自己如果一反常态,和其他队伍抢着入城。王爷若刚才没注意到自己也就罢了,万一若是真的注意到,留下一个“打仗全不行,抢功第一名”的印象,拿句文词来说那叫“简在帝心”。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混不出头了。
反而这时候落在队伍之后,跟王爷的中军走在一起。保持和先前夺门时候一致的状态。这才叫稳健持重,颇有大将之风。
另外墨九还有一些不为人道的小心思。这立功露脸其实也有些小技巧。一定要在显眼处拔得头筹,才会受到上司的看重。
三国时,关羽为什么能威震华夏啊。那是因为他在十八路诸侯的面前。当着天下群雄的眼皮子底下,温酒斩了华雄。一战之后,自然天下皆知。这叫露脸露在了明面上。
反观吴国的马忠。生擒关羽,射死黄忠。这样的显赫战绩,即便是战神吕布也未曾做到。然而这马忠却声名不显,最后死于小人的暗算,还些还不就是因为他露脸的时候,周围没有大佬看到,而替他扬名么。
所以墨九也不着急抢着进城,跟着王爷的中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遇到机会。
果然,在跟着耿仲明的中军入城不久,突然前面的人马停了下来。墨九知道肯定是前方发生了战况,于是也止住了自己哨队,双腿夹住马鞍,从马上站了起来,长身向前探看。
原来在潼关城的长街之上突然冲来了一拨人马,一个个穿着奇形怪状,却也有几百人之多。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面目俊朗的和尚。那和尚猿臂蜂腰,脖子上挂的素珠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黑黝黝的每个足有碗口大小,手中拎了一柄奇形方便大铲。
这方便铲本来是出家人慈悲为怀,在野外路遇僵倒之人,用方便铲挖坑掩埋,免得尸骨露于荒野用的。
可是这个和尚手里的方便铲显然不是铲尸挖坑用的,铲尖也不知道镶嵌了什么动物的骨头,乳白渗青。两边铲刃寒光逼人,中间是一道血槽,血槽满是暗红的污渍,一看就不是凡品。
当然,墨九并不知道,这铲子的外形其实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叫做白骨碎云。(注1)
在江湖上,有几种人不能惹,分别是女人,小孩和出家人。
这句话放在战场身上也可以一并通用。不说李唐时十三棍僧的故事,就是说几十年前,大明的不败战神俞大猷也是亲自上少林寺跟僧人讨教过的。
长街上清军虽然人多,但这几百人势若猛虎般冲将过来。不由都停住了脚步,有的甚至已经向后退去。
其实这时候长街上的清军虽然个个都留着金钱鼠尾的辫子,但本质上与其说是清军,还不如说全都是汉军。而且是那种杂牌中的杂牌。
人员构成也是极乱,有投降来的明军,顺军,各地的杆子,流贼。甚至还有地方结寨的练勇。其战斗力可想而知。
此时众清军见长街上冲出这么一帮人,一个个威猛飘逸,手中的兵器均不似凡品。心里未免有些怯意。
墨九却站在马上看出了便宜。
这些年仗打的多了,见识也就广了。什么撒豆成兵和尚道士的他都碰到过,甚至连更为邪门的阴门阵也都见过。结果这些江湖以讹传讹的东西,其实没一个真正能打的。
自己没遇上也就罢了,若是遇上了,基本见一个灭一个,比砍瓜切菜还轻松。
至于这江湖上的武艺,也都是吹的比较厉害,可能在街头单打独斗的时候还有些威力,但在战阵之上,那些降龙掌,六脉剑,疯魔戟法什么的完全不顶用。
往往自己一个刀花舞起来,还没等伤到敌人,先把旁边的同伴砍倒好了几个。军队战阵中的排枪撺刺过去,任凭什么轻功步法,也都是被扎成刺猬的命。
看到对面是这样一伙杂牌的队伍,墨九胆气顿生,不由大喝一声道“这些孬兵不堪用,关键时刻还得看我们亲卫的。兄弟们,跟我上啊!”
说罢,双腿一夹马腹,带领自己的哨队,直直的向和尚冲去。
对面的和尚见对面的清军左右分开,一哨人马声势惊人的向自己冲来。当先的一匹棕红战马上是一个老奴。胳膊上夹了一把长枪。身材虽然干瘦,威势却是惊人。
和尚不慌不忙,也站定了身子,单手将大铲背于身后,另一只手在胸前竖起打了个稽首。双目紧盯飞驰来的墨九,僧袍无风自飘,不怒自威。
墨九看到和尚如此做派,心中却打了个突。要知道趋吉避凶是人们的天性。非是百战之士,不可能面对声势惊人的骑兵冲锋而面不改色。
世人都知长枪兵克制骑兵,可实际战阵之上,面对这墙势冲锋的骑兵。很少有枪兵能稳住阵型,毫无惧色的面对骑兵的冲锋。
自己一生经历战阵无数,那些明军的枪兵方阵,几乎个个还没等和骑兵接阵,就直接崩溃逃散了。
而且这能做到在野外结阵之后再溃散的,还是明军在崇祯初年的状态。等到崇祯十几年的时候。城外野战的明军,甚至连方阵都不敢组,都是结成车阵,躲在木箱车阵后面应敌了。
如今这和尚面对几十匹马队的冲锋面不改色,反而一幅神仙姿态。不能不让墨九心生忌惮。
不过此时冲锋在前的墨九却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容不得多加细想。自己的身后就是跟着自己冲锋的一众手下。若这时候自己圈马转向,必定和后面跟随冲锋的马队撞个人仰马翻。
想到此,墨九咬了咬牙。右手调整了一下骑枪的姿态。上臂挟紧枪身,手腕虚擎。左手却探在背后抽出了三眼统。
这三眼统顾名思义就是有三个枪筒。外面预先插了三个药捻,省去了临阵装药的麻烦,统里面填上火药、铅丸、铁砂等物。对敌时点燃药捻,到时候里面的铅丸、铁砂一起喷将而出,近战时最是厉害无比。
而墨九的三眼统又和别人的不同。他的统比别人粗大很多,装的药量将近别人的一倍。他平时又习惯把三个药捻拧成一股。对敌时只要点燃药捻,三统几乎一齐发射,神仙难避。是墨九最为依仗的杀手锏。
墨九抽出三眼统,弯腰咬开火门,点燃了三股拧在一起的药捻。同时右手的骑枪也对准了和尚的胸膛。
这骑枪是马队冲锋威力最大的武器,挟战马飞奔之势,一枪若真捅得准了,别说和尚用些金钟罩之类的江湖把式,即便是里外穿上三层明光铠也得被捅个对穿。
如果和尚身法了得,这一枪落了空,那么三眼统也燃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三统齐发。如此近的距离下,什么样的好汉也得打成筛子。
此时对面的和尚依旧岳峙渊渟,见墨九又是挟枪冲锋。又是弯腰点燃三眼统。却丝毫不为所动。眼看就要撞上,竟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依然的不动如山。
墨九眼看自己的战马已经到了和尚近前,猛的一踩左脚的马镫,这马跟随墨九多年,自然知道主人的心意,将马头轻轻往左边一拐。战马上的墨九顺势扭身将右手的骑枪刺出。
在骑枪刺出的同时,墨九持枪的右手也松了力气。要知道在马上挟枪冲锋的势头极大,若刺中了敌人还死攥着骑枪不放,轻者手掌皮开肉绽,重者连手腕也会被冲力折断。
至于松开的骑枪到是不用担心,在枪纂后面有根索子连在马鞍上边,想再使用时,拉回索子,就能将骑枪收回。
这一招墨九练的极熟,大多时候自己策马冲向敌人的时候,对方都会被这声势所惊,呆立原地动弹不得。任凭自己的骑枪捅个对穿。
不想这一次墨九的骑枪却落了空,和尚在千钧一发之际,轻轻的挪动一下身形,差在毫厘之间,堪堪将骑枪避过。
不过和尚能避开这必杀的一枪,也本是在墨九的预判之中,墨九在右手松开枪杆的同时,左手的三眼统也对准了前方。
可惜墨九的这一番玲珑心思和娴熟的马上作战技巧终究还是扮媚眼给瞎子看了。
这和尚躲是躲开了,却完全是瞎躲。身子却没向自己的左边闪避,反到向右边横跨了一步。结果奔驰中的马蹄正好踏在和尚的脸和前胸上。
只听噗噗两声闷响,和尚俊朗的面孔和棱角分明的胸膛顿时塌了下去,脑袋更是如烂西瓜般的爆开。
此时墨九左手三眼统的药捻也燃到了尽头,和尚已经倒下。墨九没了目标,只得把枪口向前方指去。
只听嗵、嗵、嗵三声枪响,在白烟笼罩之下,对面倒下了一片。墨九仗着马势,抡动自己特大号的三眼统左右开弓乱砸,片刻功夫就将对面的几百号人杀了个对穿。
而尾随在自己后面的众骑兵也是做比成样,紧随墨九身后挟枪冲锋。被捅死的,马踏而死的无计其数。
那群人看似仪表不凡,其实个个都是银样镴枪头。手中那些武器硕大可怖,精美锐利。可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造的,碰上己方这些粗苯的武器,那些精美的武器反到是纷纷折断。
等自己这队骑兵圈回马头的时候,对面的敌人已经没有几个能站着的了。
大胜而回的墨九洋洋得意。万万没想到那和尚看似不凡,却如此的脓包。这次可着实在众人面前威风了一把。
自己不抢功,不冒进。等其他部众踌躇不前时。自己才率部迎难而上,不击则已一击必中。将敌人杀得大败。一挽刚才的颓势。这个脸露得不可谓不大!
“你们不是说我胆小么?那么看一看,是谁在部队慌乱的时候临危出手,稳定大局。又是谁把如此威猛的和尚,轻松斩于马下。如今谁还敢说我墨九年老力衰?”
“哈哈哈,小九的威风不减当年啊!”一阵大笑从阵后传来。
墨九知道能这称呼自己的只有王爷无疑。转过头来,果然看到耿仲明率着人马从后面赶了上来。显然刚才自己的一番作为,都被耿仲明看在了眼力。
墨九急忙在马上行礼,诚惶诚恐道:“王爷见笑了,都是些毛贼流寇罢了,不值得王爷谬奖”
耿仲明摆了摆手,也没有过多夸奖,只是指着身后跟随的一众满族兵道:“小九啊,潼关城大局已定,你也别贪些许的微末功劳了。这些都是豫亲王的亲随精锐,骑射武艺更是高你无数。今儿你就跟他们多亲多近,若是能学上一招半式,将来可是受用无穷啊”
墨九大喜,知道这是王爷抬举自己,战功是小,入了王爷的法眼才是真。再说跟在满洲大爷的后面那还能有亏吃吗?于是慌忙答应下来。
这群白甲巴牙喇为首的叫莫尔根,汉语说得挺溜,为人也很和气。这白甲巴牙喇是多铎旗下精锐中的精锐,平时都跟在多铎身边效劳,干的活计也并不轻松。侦骑,断粮,偷袭,突击,啃的都是那些最难啃的骨头。
前些日子,多铎在怀庆战场上大获全胜。里面就有不少这些白甲兵的功劳。可算是劳苦功高。
这次入城,名义上是保护怀顺王耿仲明,暗地却是豫亲王对他们在怀庆时奋勇杀敌的奖赏。
多尔衮入关改了兵制,满洲八旗子弟现在都是按月吃饷,以前那种名正言顺的抢掠是没有了。
然而抢劫这事对于八旗兵来说,不光是物资上的满足,更多的是一种探索未知的愉悦。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富户的家里是藏着一坛元宝还是半坛糟糠。
多铎又怎能不知属下的这点心思,不过当主帅的,无论如何也不好明面上违反政令。所以找了个由头把这些白甲兵指派了下去,以作恩典。
而墨九这老兵油子是做什么,只跟莫尔根简单的聊了几句,就把事情原委脉络摸了个清清楚楚。
别看这群巴牙喇和气,那可个个都是杀人的祖宗,而且全都是豫亲王的近人。和和气气的说话也就是客套一下。如果自己当了真,可就是真正的不知深浅了。一个伺候不好,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不过若说带头冲锋陷阵,斩大将于万马军中,凭墨九现在的身子骨,老实说多少心里是有些发虚的。但若说琢磨主帅心思,迎合帮闲。墨九可以自傲的说一句,在整个王爷的大军之中,自己都不做第二人想。
自己手下的哨队跟莫尔根的白甲兵合兵不久,自己便找了个由头,对莫尔根道:“王爷虎威雄阔,我大军的还没到,这些流贼就望风鼠窜,像耗子似的被杀个精光。虽说这是好事吧,但在王爷中军的身边,却也显不出将军之能。
我看大人不如随我去别路看看哪里还需要什么帮衬,也好一显身手。让属下也能赚些个功劳”
莫尔根也听出墨九另有其意。自是点头应允。
于是,墨九引着莫尔根的一干白甲兵就离开了耿仲明的中军范围,偏开主路,直奔城中的岔路而去。
注1:一把著名铲子的名字。(可自行百度一把名字叫白骨碎云的铲子,观看形状端倪。)
第五章 大纛旗
“墨九,看不出你小子是个人才啊!在亲丁营里当哨官,可真是的屈才了!”
说话间,几个白甲巴牙喇从潼关城一个宅院的内宅中走出,为首的正是莫尔根。
此时莫尔根眉开眼笑,手中拿了一个硕大的包裹,外面还沾着大团新鲜的血迹,显然白甲兵们在这个宅院里收获颇丰。
最初耿精忠给莫尔根介绍墨九的时候,莫尔根其实无可无不可,也没觉得耿精忠手下的这个亲丁如何能干。
可当墨九从一个大户人家的祠堂里拣出一个黑了吧唧的铜香炉,并指出这不起眼的铜疙瘩是什么南铸派甘文堂所铸,虽然看着是红铜的,但其实里面至少含了一成黄金,放到识货行家的手中,至少可卖纹银千两的时候。莫尔根就把墨九当成了生死至交。
而刚刚得手的这户人家,让莫尔根对墨九的钦佩更近了一步。
这户人家外表是一个灰扑扑的门楼,也并不比其他宅子豪阔多少。里面的宅院从外表也看不出几进几深。若是莫尔根带队,很可能擦身而过,根本不会进去。
可墨九只是轻轻的捎了一眼,便说这宅院必定家境殷实。绝对不可放过了。
结果也正如墨九所说的那样,这一户抢来的东西,甚至比前面十几户加起来还要丰厚。让莫尔根等人赚了个盆满钵满。
“我说墨九啊?你就咋看出这一家是个财主呢?”莫尔根满脸的疑问之色。
墨九谄媚道:“回大人的话,其实这个也不难。您看到他大门外地下有几个方形的石头印痕了没有。”
墨九说的是这户人家的大门外,左右两边各有几个离地寸许的遗迹,好像原来这里竖着几根细细的石柱,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又被砸断了。
莫尔根围着那几个残余的石柱,端详也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墨九指着地上的遗迹,对莫尔根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个地方原来放着的是拴马桩,又叫看桩。是为了宾客们进府拜见时拴马用的。这些拴马桩都是用上好的青石雕成,价值不菲。若非有钱人家,可是用它不起的。”
莫尔根脸上疑惑更甚,道:“你这么一说,我到是想起来了,这拴马桩我在京城的时候也是看过的,不过眼前的这几个都砸了啊,说不定这家宅子的主人早已经家道中落了,养不起马了,才砸掉了这些桩子,免得进出时候碍眼”
“他若不砸,我还不能断定这家的富庶。大人您看看那又是什么。”
墨九说着,朝那个宅子旁边的院墙上指了指。莫尔根顺着墨九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院墙上并排钉着十几个铁环。每个铁环油光发亮,显然是经常的使用。
莫尔根比量了一下那几个铁环的高矮,思量道:“莫非这些铁环是拴马用的?可是为什么好好的拴马桩不用,却改用这些破铁环了?”
“大人慧眼,这几个铁环正是拴马所用。这些年来中原的年景不好,几乎年年都在加税,除了三饷之外,每年地方上还不知有多少的苛捐摊派。便是这些富户人家也经受不起这样的催缴。所以这家的家主才砸了门口的拴马桩以作韬晦。
可是虽然拴马的桩子砸了,但这家并未就此败了,还时常有骑马的宾客前来拜访。无奈之下只好在墙上临时钉了一排的铁环,作为拴马之用。
您看那铁环被磨得锃亮,显然宾客不少。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能有如此多骑马的宾客前来拜访。您说这宅子里的家底还能薄得了吗?”
莫尔根闻听墨九的一番话鼓掌大笑,愈发的觉得墨九实在的有用。众人边聊着,边出了这所大宅,翻身上马。继续寻找可供抢掠的富户,不知不觉之间,离耿仲明的中军越来越远。
一路上并没有多少顺军的抵抗,偶尔出来几拨市井大侠,也被莫尔根等人随手射倒。比寻常郊外射猎还要轻松自如。
这时候莫尔根等人遇到的大侠与先前在城门时遇到的大侠还有些不同。原来城门口遇到的那些大侠虽然衣饰夸张,但也豪奢华美。
如今这些大侠衣衫却极其单薄。一个个好像在寝宅之中的打扮。有的只穿了一件中衣,随手拿了根木棒或者石块就冲了出来。
当然,无论是衣着夸张怪异还是单薄裸露,这些大侠本领都一样的不济。还未等冲倒众人面前就被乱箭射倒,纷纷毙命。
要说莫尔根等人白甲巴牙喇的称号可真不是浪得虚名,百步之外,弓弦响处,可以说箭无虚发。
也是莫尔根等人故意在墨九等汉兵亲丁的面前展露本领。敌人中箭的地方多为喉咙,心脏等要害部位。几乎没有例外的。
亲丁们自是齐声夸赞白甲兵的武艺高超,箭法精绝。而莫尔根等人也是洋洋得意,面露得意之色。
一路上众人兴致颇高。可墨九却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白甲兵又是抢掠,又是收刮。在鲜血和金钱的双重刺激下,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可墨九却觉得他们似乎已经离开耿仲明的中军有一段时间了。
而让墨九奇怪的是,中军那边传来的喊杀声却始终都没有停过。显然是城内的抵抗一直都在进行。要知道耿仲明的部队都算上可是足足有万余人的。这么长的时间,仍然没有平息城内的抵抗,这事可是有些蹊跷。
更让墨九隐约感觉有些不对的是今天遇到的这些大侠们,无论是城头上的,城门口的,又或者是被自己马踏而死的那个和尚,甚至还有被莫尔根等人随手射杀的这些零散的大侠。这些人都有一个共通的地方,就是不怕死。
要说墨九从军多年,不怕死的人见过无数。可是那些不怕死的人和今天遇到的这些大侠们完全不同。
战场之上,或战鼓敲起之时,或同胞倒地之时。最是让人血脉偾张,忘却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墨九见过不顾一切向敌阵冲去的死士,也见过怀里抱着燃烧的“万人敌”,从城楼上一跃而下,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英雄豪杰。
这些英雄豪杰,身上都会迸发着那种不顾一切,一心赴死的决绝气势。
可今天这些的大侠,一个个表情淡然,眼神毫无波动,冲锋的时候却像赈灾时候一拥而上的饥民。完全不在乎前面的枪林箭雨。
说起这些大侠们战阵上的表现,可能用慷慨赴死这个词来形容都不准确,说句难听的,简直就像去抢着投胎一般。
不穿盔甲,不举盾,一个人拿着根木棒或者砖头,就敢跑过来冲击几百严阵以待的方阵。这不是白白送死又是什么?
偏偏这些主动送死的大侠们还是满脸的无谓,好似乡间顽童互相嬉闹,玩骑马打仗一样。哪怕最后断手断脚,身负重伤的时候,大侠也依旧神色如常。甚至哼都不哼一声。
墨九看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发现一个投降的大侠。即便是身受重伤,也都不吭一声。随手拿起身边的武器,果决的自裁身亡。
而脸上却已经平静如常,丝毫没有痛苦或者决绝的神色。
俗话说事有反常必为妖,虽然这些大侠看不出任何的威胁,但墨九总觉得今天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正当墨九不断思索今天所见所闻之时,莫尔根突然用马鞭指了指前方,道:“那是什么?”
墨九顺着莫尔根马鞭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户高墙大院,院墙比平常所见的宅子外墙都要高出许多,好像是潼关城内的什么办公衙门。
透过院墙望去,在院子的深处赫然的竖着一杆黄色的大纛旗。
那旗子足足有两三丈高,虽然离得还远,但是看得十分清楚。旗子上金葫芦罩顶,左右白色火焰,下面几尺长的黄色旌穗随风飘摆。旗子中间绣了五个大字“泉水复活点”
“回大人,那是大纛旗!”
战阵之上,黄色属土。所以凡是中军,中营都用黄旗。而纛旗又分坐纛旗和大纛旗。坐纛旗绣的是阴阳五行,大纛旗绣的是文字。一般来说大纛旗最是高耸,旗身长方,下面又有老长的旌穗,所以非常好认。
莫尔根自小经历战阵无数,怎么可能认不出大纛旗。不由冷哼了一声,道:“我还不知道那是大纛旗么!我是问上面绣的什么字?”
莫尔根虽然汉语说得不错,但是这汉字却认识的不多。
“这个.....”墨九望着大纛旗上面的几个字,心中也是疑惑。
这大纛旗又叫做三军司命旗,他所在的位置,必定就是军队中主帅的位置。有时候扎营的时候,也会和坐纛旗一起,竖在中军行辕的门口。
大纛旗上的文字一般绣的都是武将的官职,当然也有一些特殊的情况会把武将的姓氏也连带着绣上去的。
只不过这眼前这杆大纛旗上的“泉水复活点”五个字,到底是对方主帅的官职还是姓氏,这五个字又该如何的断句,墨九可真的不懂了。
然而不懂,却不代表不能瞎编,墨九不愿毁了自己在众白甲兵心目中百事百通的形象。于是硬着头皮瞎编道:
“大人,这大纛旗上绣的是‘泉水复活点’五个字。这五个字按属下看,却要分开来读。
这‘泉水’二字么,是姓氏!万历年时明国援朝,当时俘虏了一大批倭国人。后来这些倭国人留恋中原文化,便不再回国,反而在中原定居下来。
这些留下来的倭国人姓氏古怪,有井下,有田间。我看这泉水二字便是倭国的姓,想来是这伪顺流贼逆天造反,却找不到正经的读书人担任官员。于是不知道从哪找来个倭国人凑合顶事,所以才在旗子上绣了泉水二字。
至于这个‘复活’么,想必是伪顺的官职。王维有诗云:‘长安千门复万户,何处躞蹀黄金羁’说的就是这个官职。
伪顺崇尚前朝旧制,连西安都改名为长安,更是时不时的就从书本里找些奇怪的官职来任免,按照诗中所说,一个‘千门’加上一个‘万户’,大概就是一万零一千户的样子,职位基本上就跟我们的固山额真差不多吧。
最后的这个‘点’字,我估摸是个白字,应该通‘典’。就是典吏的意思。一般来说主官身旁的文书才叫典吏。
所以据卑职看,这大纛旗下的主帅并非什么万户一类的大官,而是万户身边的一个典吏而已。
莫尔根听得直皱眉头,又是倭国人,又是唐诗的,怎么听着都不靠谱,不过这一路上,墨九天文地理,无所不通的形象又太过深入人心,不禁犹疑道:
“按照你的说法,这个大纛旗上面绣的是一文官了。可是为什么潼关的中军行辕会竖一个文官的大旗?”
墨九想这个问题倒还真不好回答,可既然已经编到这个份上了,也不能不说,于是道:
“今天早上,我一直不辍眼珠的盯着马世耀。即便是城头大炮炸膛的时候,我的眼睛也没离开过马世耀的身边左右。我觉得那个时候,马世耀似乎也措手不及,非常的意外与慌张。
我猜想马世耀很可能真的想投降我大清,只不过是城里这个复姓泉水的倭国文官死心眼,他们最是崇尚什么玉碎的文化,宁死也不愿投降,所以才想出城头炮击暗算的诡计,逼迫马世耀顽抗我大清天军。
只可惜这些文官舞文弄墨或许还可以,点火操炮却是一窍不通,所以才有了城头大炮炸膛的闹剧。
如今城里的抵抗,我看也是这倭国典吏组织的,所以大纛旗上不书巫山伯马世耀的名头,反而写了一个倭国文官的名字提振士气。”
墨九信口胡说,最后竟然意外的编的圆全。莫尔根回忆了一下城内所遇。果然如墨九所言,这些大侠武艺战阵一塌糊涂,只知道埋头傻冲。确实像文官一窍不通,胡乱指挥军队的样子。
而且文官因为没有军权,无法调动大顺军队。于是只能找来市井大侠帮忙守城。这样一来的话,事情还真或许说得通了...
当然,这些也都只是凭空的无端猜测,可不管答案如何,如今潼关城的大纛旗就在眼前,不由得莫尔根不心动。
要知道夺旗和斩将的功劳可是同样重要的。只因为在战阵之上,尘土飞扬。士兵打仗听令全靠鼓号和旗子指挥。这中军主帅的旗子更是将士心中胆气的来源。
只要帅旗不倒,无论战阵如何凶险。所部的士兵知道自己主帅还在指挥,心中自然不慌,也会按军令部署行事。
可是一旦帅旗被对方夺了。那说明中军有变,说不定主帅已经被敌人斩杀。兵败也在顷刻之间了。
所以如果谁能在战场上将对方的大纛旗砍倒,那功劳和阵斩对方主帅也不遑多让。
莫尔根等人原本只为了掠抢些财物,可不知怎么兜兜转转,竟然转到了敌人中军行辕的后面。
虽然莫尔根一路上很是发了几笔小财,但是和夺旗的功劳比起,却不可同日耳语了。
听着远处还此起彼伏的锣鼓喊杀声,就知道城内的巷战还在继续。若自己这时候能趁机砍了敌人的大纛旗。那将来论起攻取潼关的功劳,自己可得排到首位了。
想到此,莫尔根心头一热。急忙归拢了仍在四处掠抢的属下,准备冲入院内毁旗立功。
而墨九望着不远处飘摆不定的黄色大纛旗,想着这狗屁不通的“泉水复活点”五个大字,心中不安的预感,却越来越是强烈......。
第六章 督师衙门内的市集
莫尔根等人看到的院子,其实正是潼关督师衙门的后院墙。等众人走得近了,才发现这个衙门真的不小。院墙一直延伸到长街的另一端。
在院墙的不远处,有一个小角门,上面缠了几道锁链。莫尔根拿刀砍开了锁链,却没敢轻易带人进去。反而叫几个士卒互相蹬踩着攀上了墙头,探看衙门内的情形,以防里面有什么厉害埋伏。
几个士卒爬上墙头,发现院子里面是一个小楼,里面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莫尔根这才放下心来。因为角门狭窄,而且院内似乎也用不上马匹,所以莫尔根让人把随行战马都拴在了外面。
墨九多加了一层小心,拦住了准备一起跟随入内的汉军亲兵,道:“你们就不要进去了,全部留在外面看守马匹,随时策应,以防不测。”
墨九属下的几名队长眼看着夺旗之功就在眼前,却被墨九拦在了外面,心里自然不是很愿意,只是军令如山,也没有办法。
而且这些战马都是武将的命脉,若说几百匹马都放在外面没人看管,也确实不是那么回事。这夺旗的大功人人眼红,总不能说让满洲白甲兵大爷在外面看马,自己进去夺旗立功吧。
只能盼着回头满洲大爷们夺旗立功后,能感念一众汉军在外面看守马匹的功劳,吃肉之余,多少分润些汤水了。
墨九把手下安排已毕,便从马上卸下步战能用的箭囊,铅丸,火药袋等装备,一件件的仔细挂在腰间。与此同时,心头不安的预感却越发的强烈。
既然是敌人大纛旗的所在,按理说都应该重兵把守。可是现在后门竟然连一个把守的兵丁都看不到。从来没听说过哪个主帅的行辕所在,前面守卫森严。后门却大敞四开,空无一人的。
墨九一直深信一个道理,就是当一件事情每每都超出自己掌握的时候,那么危险也即将降临。
如今潼关的大纛旗就在眼前,莫尔根自持白甲兵战力非凡。别说现在看不到什么守军,即便那大纛旗真的在敌人的重重保护之下,说不定莫尔根也要试上一试。
如果现在跟莫尔根说自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叫莫尔根放弃夺旗的功劳。莫尔根非但不会去听,反而会看不起自己。而自己这大半天靠殷勤小意和满洲大爷们培养出来的微末情谊也就断了。
所以墨九只好自己暗地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和注意。把随身的装备反复都检查了几便,并牢牢扎紧、困牢在身上。
在临进院子的时候,还特意又转身嘱咐自己手下,让他们人不离鞍,小心戒备。
莫尔根见墨九如此谨慎,不但把全部亲丁都放在了外面做接应,甚至下令不让这些亲丁下马休息。感觉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不由哈哈大笑道:
“我说墨九你未免也太不体恤士卒了。战场上小心点是没错,不过你这也过小心了。弟兄们劳累了半天,你这连马都不让兄弟们下啊?”
墨九却不多做争辩,只是淡淡道:“大人见笑了。”
莫尔根见墨九没有搭茬,也就没再多说。毕竟是汉军自己的家事,多些人看守马匹也没什么不好。自己这些白甲兵各个武艺绝伦,夺下这个督师衙门不成问题,也确实不需要汉军旗的人帮忙了,
于是也整理了一下随身装备,带领众白甲兵连同墨九一起进入了督师府衙的后院。
这督师府衙是按照中国传统前殿后寝的格局修造。后院里是一个二层的小楼。巫山伯马世耀的家眷一直住在这里。
前些日子大顺永昌皇帝李自成驰援潼关,马世耀把这个小楼收拾了一番,准备让李自成入住。不料李自成下诏,因军情紧急,所以只在东城外的军营里居住,就不回潼关了。
虽然皇帝说不住潼关,但马世耀也得做两手准备。所以收拾好的小楼并没有让自己的家眷住回去。
等后来李自成从潼关撤军,马世耀也连夜把家眷送出了城,这个小楼就一直空了下来。
莫尔根带着属下白甲兵粗略的围着小楼转了一圈,发现小楼里打扫得干干净净。门口的石板不知道被净水泼洗了多少遍,已经露出黝青的本色。庭院里的两株腊梅含苞欲放,上面积着些微雪,随着微风袭来轻轻的颤动。
小楼的檐脊上来落了两只喜鹊,见有人过来,扑啦扑啦的飞向高处。
有手下的士卒进楼搜索了一圈,回报给莫尔根说楼里面并没有人。墨九不放心,自己亲自进去又查看了一番,发现果然不像有人的样子。小楼里恬静优雅,空气中似乎还有着淡淡檀香的味道。
墨九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如此安静优雅的小院可以是江南的书院,可以是哪个王爷的后花园,却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中心,本应该是重兵把守的中军行辕后面。
“大人,我看这楼里面布置不俗,估计又不少值钱的东西,要不要先让弟兄们好好的搜掠一番?”
墨九总觉得督师衙门的前院有问题,只想着在这里多拖上一会便是一会。莫尔根却奇怪的看了一眼墨九,暗道这夺旗立功就在眼前了,这人怎么还有心惦记这些许财物。未免也太不知轻重缓急了。
墨九见莫尔根没有说话,只得讪笑两声作罢。
莫尔根领着一众手下又过了两道院子,依旧一个人也没有看见。院子里静的出奇。又过了一道月亮门,就是前院大殿的后身了。
这督师衙门原本只是一个临时的陕西知府衙门,只因年年战乱,潼关又是陕西门户所在,防御的重中之重。接连有丁启睿、孙传庭、洪承畴等各路大佬来潼关开府坐镇。于是这知府衙门便一再的扩建。
原来知府衙门的大殿是五间七架的构造,按四品官员的规制建造。大殿两旁的通道足有一丈来宽。
后来各路太子太保,三边总督,兵部尚书等大佬轮番在潼关坐镇,这大殿的规制就太小了。
于是一番改建之后,现在的大殿已经改为五间九架。可是大殿扩大了,但是周围房舍院墙的格局却不好变动。所以现在大殿两旁的通道就缩减到只有三尺来宽,勉勉强强只能让两个人并排通过。
过了大殿便是督师衙门前院,一般来说大殿之前都会有一个宽敞的平台,也就是安放大纛旗的所在。
因为众人现在离得大殿近了,大纛旗被高耸的大殿遮挡了许多,反而只能看到大纛旗上方金葫芦罩顶的一个小尖了。
见大纛旗近在迟尺,众人的呼吸都重了几分。墨九却觉得周围如此安静,实在的有些异常,忍不住提醒莫尔根道:
“大人,大纛旗就前面,可周围一个敌人也没有,这事颇为古怪啊。我担心前院可能有什么埋伏”
莫尔根抬头看了看大殿,只见那大殿的后门门板足有几寸后,上面还锁了一个几斤重的铜锁。想要破门穿殿而过很是困难,只能去走大殿两边狭窄的过道。
听了墨九的话之后,莫尔根也觉得似乎有些异常,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下能做的,也就是打起精神,多加戒备而已。
于是拔刀在手,让两个白甲兵顶着藤牌走在过道前面,其他人尾随在这两个白甲兵身后鱼贯而行。一旦发现前院有重兵埋伏,立刻转头撤回。
墨九被夹在两个白甲兵之间,小心翼翼的通过了大殿旁边那个狭窄的过道。等出了过道,就是大纛旗所在的前院了。
在此之前,墨九曾经对这前院平台的布置有过很多猜想。无论是前院空无一人,大纛旗突兀的竖在那里。又或者平台上满是埋伏好的兵将,就等着众人自投罗网。这些都不会让墨九惊讶半分。
可是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即便是墨九的全神戒备之下,也依然被震惊得呆立当场,说不出话来。
只见在大殿的前面是一片宽广的平台,因为潼关近些年战乱不断,督师衙门成了调派兵将的重要场所,所以这个大殿前面的平台也是被扩建多次,如今已经有些校军场的模样。
在平台的正中,竖着的正是众人老远看到的那杆大纛旗。而在大纛旗的四周。竟然围着一大片豪骏侠客打扮的人群。这些人站得密密麻麻,放眼望去,最少也有几千之众!
这些人有的只是随意站着,有的毫无章法的乱逛,有的干脆在地上铺了一块破布,摆上了小摊。
小摊上摆的尽是一些破损的盔甲,断折的刀剑,甚至还有大块的马肉。显然这些都是在战场上拾捡回来的。
这哪里是什么重兵埋伏,分明就是一个乱哄哄的庙会,或者乡下大集市场。
墨九千算万算,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在敌人的中枢行辕之内,竟然看到了这样一番景象。
如今潼关城内巷战正酣,潼关的百姓们一个个都严锁门户,生怕招惹了不必要的是非。怎么可能在战场最中心的位置,看到一个市集?
而且更为诡异的是,整个市集虽然人来人往,却安静得雅雀无声。全然没有一个正常市集上面那种叫卖,论价的嘈杂声音。整个市场上,除了偶尔的衣服摩擦,脚步声音外,安静得让人害怕。
莫尔根也被眼前黑压压一大片的集市模样吓来一跳,自己在后院的时候没听到半点声响,没想到前院这里竟然聚了这么一大群人。
不过好在这一百多名白甲兵们久经沙场,只惊讶了片刻便反应过来,迅速抽弓搭箭,背靠着大殿,在台阶之上排开了一个偃月型的阵势。
与此同时,市场上的那些大侠们也发现了从后殿闯入的清军。有的将摆摊的包裹一卷,向后便跑,有的则随手拿起兵器,石块乱糟糟的向清军杀来。
这些白甲兵的闯入,就如同一壶热水倒入了油锅一般,场面顿时乱做一团。
莫尔根这时自然不能容情,也不去想为什么这群大侠在督师衙门里面摆摊卖货,只是大喊了一声“射”,所有的白甲兵齐齐扣动弓弦,顿时无数只箭矢射向下面乱哄哄的人群。
这些白甲兵都是多铎手下的百战之士,几乎个个都有一手连珠箭的绝技。
右手一摸到箭壶里,就会同时搭出三根雕翎箭。用小指和无名指夹住一根,用无名指和中指再夹住一根。拇指和食指扣住另一只箭的同时,用拇指上的扳指拉开弓弦。
射出一只箭后,不用重新去箭壶里取箭,直接用右手夹住的多余箭矢借着续射,弓矢连绵不断,厉害无比。一百人的箭阵比寻常几百人的弓箭队伍还要厉害许多。
十几个呼吸之间,白甲兵们的箭壶中的十二只箭便全部射空,而大殿之下也密密麻麻躺倒了一片尸体。
莫尔根喘着粗气,抖了抖微颤的右手。饶是白甲巴牙喇这种精锐之师,连续射出十几只箭后,身体也有些曾受不住。
要知道此时顺军和明军普遍使用的是开元弓或者小梢弓。弓臂和弓弦都不长,弓胎大多是南方的竹子削成,弓力并不是很强。大多是五力弓或者六力弓。也就是说只要有五,六十斤的臂力,便可拉开明军或者顺军的弓箭。
而清军的弓箭很多都用北方寒冷地区的紫榆或欇木制成,弓臂极长,通常的清军也要九、十力的弓箭,而像莫尔根这样的白甲兵,各个随身携带的更是十二力的强弓。
这动辄百余斤臂力的强弓,接连拉满十几下,便是铁打的汉子也得喘上半天。不过看到殿下躺倒的几百具尸体,莫尔根也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
可此刻站在阵后的墨九此时却丝毫没有得意之色,反而一脸凝重的看着大殿之下的人群,若有所思。
有些事情墨九始终琢磨不透,这些大侠看似乱七八糟的,可是行军,打仗的时候始终不发一言。他们嘴里既没衔枚,更不是哑巴。
出招的时候,偶尔也会发出“呼、哈”一类的闷喝之声,被弓箭射中时也会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可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动静。
这种纪律也就是在传说中的岳家军身上听说过。即便是早几年的戚家军,也未曾有过如此规矩。
更让墨九想不通的是,这白甲兵和顺军使用的弓箭完全不同。顺军的开元弓虽然弓力不强,但是初速极快,射的也远。
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威力不大。很多着甲的武将即便身中十数箭,如果没有命中要害部位的话,依旧可以折断箭矢,继续作战。
可白甲兵的弓箭却大大的不同,箭矢本身也是极重。虽然射出去的初速不快,也没有开元弓射得那么远。但威力和开元弓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最擅破甲。
即便是胳膊或大腿等不紧要的位置上中了一箭,也会深入骨髓。中箭的人立时便疼得倒地不起,更不要说继续作战了。
可眼下这些大侠们衣衫单薄,大正月的天气,不要说盔甲了,有很多连外衣都没有。只是简单的穿了一件中衣。根本没有防御之力。完全就是拿血肉之躯去硬挡白甲兵的强弓。
然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大侠们的意志力却强的惊人。墨九眼睁睁看着一个人的脖子都被射穿了,还硬生生的又往前冲了二十几步,直到身上又被射了四五箭之后,才缓缓倒下。
莫尔根久居关外不知道中原情形,墨九可是土生土长的汉人。这个些市井常见的江湖人士,豪骏大侠是什么德行他是最清楚不过。
所谓的大侠,喜好的是斗鸡走马,穿华服,喜任侠,好豪语。往好了说,这些大侠们是习弓马,轻财贿,任侠世间除暴安良的江湖豪侠。往差了说,这所谓的大侠就是一帮市井间吃饱了撑的吹牛皮,成天打架斗殴逛窑子的闲汉。
可眼前这帮人纪律严明,悍不畏死。几乎手无寸铁的冲向武装到了牙齿的白甲兵。
这还哪里是什么大侠?这分明是一群重义轻生的春秋死士!
这些细微之处,急切间莫尔根没看出来,墨九却完完全全的看在眼里。神情更是犹疑不定,身子悄悄的往后面又退了两步。
此时莫尔根的气息也喘匀了些。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别说什么不知所谓的大侠,便是大顺的老营,在伤亡如此惨重之下,也该败退而走了。
想到此,莫尔根挺了挺腰身,只等着剩下的大侠们奔走溃逃时。便下令追杀,顺便砍掉平台中心的大纛旗。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后面没有被弓箭射中的那些大侠们,非但没有逃跑,反而只打了个愣神后,又一脸无谓的冲了上来。就好似刚才面前被杀的不是几百个同袍,而像几百只小鸡一样。
这不禁让莫尔根大惊失色。一般来说,即便几万军队的作战,其实也很少短时间内就出现如此巨大的伤亡。如果伤亡超过总数的十分之一,军队就离溃败不远了。
要知道天命十一年的时候。努尔哈赤尽发倾国之兵,带领号称十三万的大军围攻宁远城。当时明军又是大炮,又是各种火器的乱打。清军也是勾梯,穴攻等各种攻城方式轮番使用。
就这样两边足足打了两天,也仅仅才死伤了几千人。要知道这可是国战!
而清军显然承受不了这样的伤亡,无奈之下,只得败退而去。六个月后努尔哈赤也含恨而终。
眼前居高临下,莫尔根等又是精锐中的精锐。再加上大侠们又紧又密的聚集在一起。各种机缘之下,才短短时间内便射杀了几百人之多。
按说这样的伤亡,即便对方是上万人的军队,也需要暂避其锋。可眼前的这些大侠,面对着满地的尸体,竟然浑然的不当回事。只停了片刻就又冲了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也容不得莫尔根细想,大声暴喝道:“上破甲锥”
原来白甲兵出征的时候,除了腰间挎着一个箭壶之外,还会另外背着一个箭囊。腰间箭壶里装的只是普通的重箭,而箭囊里插的却是精铁打造的破甲锥。
这种破甲锥虽然威力惊人,但价格极贵,打造也是不易。白甲兵们轻易也不舍得使用。只有遇到对方身着重甲的将领时,才会小心翼翼的从箭囊中抽出一根破甲锥,进行狙杀。
此时情势紧急,无奈之下。白甲兵们也只好抽出破甲锥,再次进行攒射。
这一番攒射之下,威势比方才的普通重箭又要猛上几分。这破甲锥的威力更是惊人,有不少箭矢竟然直接的贯脑而出,中箭者纷纷倒地不起。几轮射击之后,殿角下的尸体已经摞得老高。
而白甲兵装有破甲锥的箭囊,也渐渐的空了。
莫尔根望着下面几乎堆成的一片尸山,咬牙道:“这人总都是肉做的,我就不信你们不怕?你们不逃?有种的话————你们过来啊!”
第七章 疯狗出笼
急射了几轮箭后,纵然白甲兵都是清军中的精锐,可也不由得气喘吁吁。这段时间说起来话长,其实不过也就片刻而已。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高速拉动弓弦,几乎每个人都有了些脱力之感。
莫尔根自从军以来,经历战阵无数。甚至连屠城都参与过一次,却从来没有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杀过这么多的人。
此时殿角下伏倒尸体无数,用血流漂杵来形容都不会夸张。莫尔根虽然累得手脚酸麻,但望着下面成片的尸体,也忍不住放声厉喝:
“不怕死的,就过来啊!”
众白甲也跟着上司齐声厉喝:“不怕死的就来啊!”
结果,这些大侠们还真的就不怕死!
莫尔根话音未落,黑压压的一大群人群,竟然手脚并用的又爬了过来。
是的,是爬过来的。只因为殿角下尸体太多,踩在脚下软软的不受力,显然已经无法像在平时里那样冲锋了。结果那些大侠们竟然俯下身去,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
莫尔根大吃一惊,这些大侠们都瞎了不曾?难道看不见之前冲上来那些人的下场么?
要知道即便是战场之上,通常也没有歼灭战。一般杀了领头冲锋的勇猛之士,其余的也就散了。
像这般前两次带头冲锋的士卒都被尽皆歼于当场,甚至没有一个人能活着逃走的惨烈之役,可以说莫尔根打了这么多年仗也从来没遇到过。
然而即便是这样惨烈,竟然都没有把这些大侠吓退。
莫尔根厉喝一声:“弟兄们,拔刀!”随手将长弓扔下,拔出了腰间佩戴的长刀。
莫尔根百战之将,深知有时候打仗凭的就是一口气。时常双方拼到最后,都已力竭胆虚。这时候比拼的就是谁更能坚持下来。
有时候甚至只要多坚持那么一时半刻,对方就有可能承受不了伤亡,在下一刻全军崩溃。类似的场面莫尔根也是见过一些的。
虽然现在箭矢已尽,但若以为白甲巴牙喇们只是骑射厉害,那可大错特错了。
就拿他来说,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父兄们在山中狩猎虎熊。长大了之后更是历经战阵无数,可谓百战余生。又岂能惧怕白刃相接的肉搏?
其他兵卒听了莫尔根的发喊,也纷纷学着莫尔根的样子,将弓箭抛出,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利刃上前迎敌。
要说这些白甲兵确是厉害,虽然连续几轮拉弓射箭,如今累得连气都喘的不匀了,可是攻守间仍章法有度。
冲上来的这些大侠们看似凶猛,其实近战的功夫差到一塌糊涂。简直就市井打架的套路,白甲兵们身着重甲,即便有时候照应不到,偶尔挨上那么一两下,也会被重甲挡住,并不致命。
反观这些衣衫单薄的大侠们就没那么好运了,没有任何防御的血肉之躯在利刃之下,残肢断臂,肚破肠穿。不多一时,地上便又留下了厚厚一层大侠们的尸体。
莫尔根抹了把脸上溅来的鲜血,仰天怒吼道:“有胆的话,你们便还来啊!”
其他众白甲兵此时只顾着喘着粗气,却不再跟着莫尔根大喊了。胸膛如同拉开了风箱一样起伏不定,纷纷低头思量:
“堂口五大仙家保佑,可别千万别再冲上来了。哪怕要再冲过来,也至少等我们喘匀了这口气才好。
这些大侠们也真是邪门了,即便是这样整批的白白送死,至少也需要组织动员一下吧。
今天在这里杀死的大侠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总不能说,这平台上的大侠们人人都是那种传说中的春秋死士。轻生死,重大义,视死如归吧”
当然,这些白甲兵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三百年后,西方出了一位大儒,并留下这样一句名言:
“往往当你有了不好预感的时候,事情就会滑向你预感中最不好的那一边。”
正如众白甲兵们想象中最坏的情境一样。这群大侠果然一个个都是不信邪,不怕死的。这次甚至连喘息的时间都没给,便又冲上来了。
而后面的墨九早已看出不对,可惜他身后紧贴的就是督师府大殿的正门,如今正门被锁得严实,墨九连撞了几下都没有撞开。台阶之下更都是密密麻麻的大侠,墨九即便是想临阵脱逃,也无路可逃。
好在白甲兵们战力强悍,只要上了大殿台阶的大侠,撑不到片刻,便被乱刀砍死。
可是白甲兵还能这样支撑多久,就不好说了。大侠们就如海浪一般,前仆后继,连绵不绝。
如今的情形就好像一个人对着海浪挥刀,无论劈碎多少浪花,下一波大浪都会如期而至。
问题是即便再勇猛的精锐,体力也总该是有限的。一旦体力不支......恐怕败亡就在眼前。
果然,正如墨九所担心的那样,白甲兵又坚持了不大一会,就出现了第一个伤亡。
...
塔必图是正白旗内远近闻名的勇士,刀法武艺也是久经战阵,单独的拿出来,也可以说不输给旗下的任何一人。
今天塔必图出力最猛,接连砍翻了四五个想登上大殿台阶的大侠。虽然早已经累得气喘如牛,但塔必图坚信,即便再杀四,五个人,自己也完全不在话下。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即便他人还可以在强撑一阵子,但手中的刀却已经不如初始之时那么锋利了。
当一个大侠面对他冲过来的时候,他照例一个顺势下劈。若是往常时候,这样一个大力劈砍,对方势必会被这一招砍为两段。
可如今这一刀下去竟然发出了“吭噔”的一声。刀刃重重的卡在了那个大侠的肩胛骨内。
塔必图用脚踩着对方的身子,接连拔了两下,都没把刀从那个大侠的肩胛骨里拔出来。
而也就是在这个毫厘之间,又有一个早已负伤倒地的大侠突然间抱住了塔必图的双腿,就势往外一滚。塔必图措不及防,一跤便摔出了本阵之外。
在乱战之中,最怕遇到两件事情。
第一是怕脱离本阵。如果四面都是敌人,后背没有依靠,哪怕是霸王重生,吕布再世。也得被四下里捅来的乱刀乱枪刺死。
第二是怕的是下盘不稳,一旦下盘不稳,跌坐在地。不是被敌人杀掉,就是被乱军踏死。
而此时的塔必图两样大忌占了个全,自然再无幸理。
身体一倒在地便被众大侠拖走,四周乱刃齐下,顷刻间便没了呼吸。
大清军队号称纵横天下五十载,未曾在战场上折损过一个白甲兵。虽然这句话有些夸张,但也可见白甲兵的珍贵程度。
莫尔根见塔必图倒地身亡,心内如焚。猛劈了几刀,想抢回塔必图的尸体。可惜在众大侠的重重包围之下根本无济于事。
这时冲上来的大侠们越来越多,又有几个白甲兵接连重伤倒下。莫尔根见事已不可为,大叫着众白甲兵突围撤退。
在战场之上,真正造成最大的伤亡其实往往不是在正面交锋的时候。反而在转身逃跑的时候最为危险。每个人都把后背留给敌人,一心想跑赢自己的友军。
这个时候敌军衔尾追杀,不用花去多少力气便可收获大量的人头。
白甲兵们以往都是扮演追杀的角色,甚至一个人骑在马上,驱赶追杀上百人的经历也是有过。没想到今天却角色对换。自己变成了败逃的一方。
虽然白甲兵是清军最精锐的部队,然而是人便会有恐惧之心。在齐心对敌的时候尚且不觉,彼此之间还有进退的照应。可当主将莫尔根下令突围的一刹那。死亡的恐惧便袭上心头。
方才还强撑着的士气一下就泻了。每个人都发起了狠劲,不再顾忌眼前的敌人。死命的向大殿旁左边的通道跑去。
可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这个督师衙门的大殿因为屡次扩建,旁边的两个通道异常的狭窄,仅仅只有三尺来宽。情急之下,哪那么容易退出去。
此时每个人都拼了命的往前挤,想尽快的冲出这个通道。然而这个仅有三尺来宽的通道,即便在平常无事的时候,尚且有些拥挤。
如今生死之间,每个人都想着尽快逃出升天。刹时间,通道口便被堵了一个水泄不通,众白甲兵顿时挤做了一团,动弹不得。
大侠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拿着刀剑对着空门大露的白甲兵们猛砍。不一会功夫,便又有十几个白甲兵倒在了血泊之中。
墨九听到突围的军令时,却没有跟着一起冲向大殿左边的那个狭窄通道。反正留在了大殿前,和几个受了重伤,腿脚不便的白甲兵围在一起结阵,掩护大部队突围。
倒不是墨九忠肝义胆,勇于为大清献身。只是因为他在众白甲兵还在对敌的时候,就站在阵后,就无数次的观察过可以逃跑的道路。
大殿的正前方,放眼望去,一大片黑压压的敌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正面冲杀出去肯定是没戏的。
如果走大殿两旁的通道,四周又都是那些不怕死的大侠。一旦自己出了本阵,弄不好还没冲到通道的近前,便被敌人乱刃分尸了。
脱离本阵就是一个死,可是坚守下去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即便莫尔根下令突围,这一百多人一齐发力拥向那个本来就狭窄的通道,活路也变成了死路。
墨九身材瘦小,因为个人天赋原因,无论后来怎样的努力练习骑射武艺,也始终就不上不下。
能被选入耿仲明的亲兵营,并混成了一名哨官,最大的原因还是他历经百战而不死。
那些符合要求的老兵都死光了,自然也就轮到墨九上位了。而他历经百战全身而退最大的法宝便是越在绝境的时候,心里越是沉着冷静。
当第一个白甲兵塔必图倒下的时候,那些大侠们一拥而上将塔必图的尸体拖走。其他白甲兵当时见塔必图的尸身被拖出阵外,都红了眼睛,以为必被这些大侠割去脑袋。
可墨九在阵后却看得清楚。这些大侠对塔必图的首级丝毫不敢兴趣,反而上下其手,将塔必图的盔甲武器剥了个干净,连手上扳指,耳朵上的金环也没有放过。
甚至有几个大侠,因为争抢塔必图的盔甲动起了刀子。这让墨九倍感疑惑。
按说在军阵之上,如果因为争抢缴获财物和友军动起了刀子。这种行为哪怕是最不入流的山贼,也会严厉禁止。
可是任凭那几个大侠互相砍的血肉模糊,周围那些大侠却好像没看见一般。和白甲兵们拼杀冲锋都一切如常,丝毫没有把战阵之前,居然有人明目张胆的屠杀友军当一回事。
这还是印象中悍不畏死,舍生取义,疯狂冲阵的春秋死士么?连街边闲汉军痞都不如!
更让墨九疑惑的是,白甲兵的盔甲装备虽然难得。可无论是大顺还是大明。这首级才是最值钱的啊。
要知道无论明军还是顺军,历来都有拿首级计功的传统,一个真虏的首级价值连城,代表着显赫的军功和财富。更不用说白甲兵的首级了。
可是这些大侠竟然对首级丝毫不感兴趣,当塔必图尸体上的装备被剥得一干二净以后,就再也没人去理那具尸体了。
在场足足有几千个大侠,在众目睽睽之下,可以为了一件盔甲拔刀互砍。却没有人想着去割地上的一个首级。
这让墨九突然有了一种想法:“难道这些大侠们对首级没有兴趣,却一心只想抢装备。为了些许装备,甚至可以不顾性命?”
看着这些仍然奋不顾身,向白甲兵冲锋的大侠,墨九突然想起了自己幼年时遇到的一条疯狗。
那一年山东大旱,只有十几岁的墨九跟着一群人逃荒。一路上草根树皮都吃了个干净。墨九饿得奄奄一息,靠在一个村子的断墙下面等死。
一起逃荒的里面有好心人,省出半块饼子给墨九救命。可墨九还没等吃,不知道在村子的哪里,突然窜出来一条疯狗,连饼子带墨九的手,狠狠的咬住不放。
大旱之年,虽然是半块饼子,但代表的就是一条人命。墨九任凭手掌被疯狗咬得鲜血淋漓,也不舍得松了手中的饼子。
旁边的饥民看到有疯狗伤人,也急忙去驱赶那狗,可是那狗无论怎么踢打,就是不松嘴。最后众人只得找来木棒,将疯狗乱棍打死。
而那条狗的脑袋直到被捣得稀碎,咬着饼子的嘴巴也没有松开过半分。至今,墨九的手上还留着当时被疯狗撕扯的伤疤。
后来有人说,其他那条狗其实并不是什么疯狗。也是饿得急了才出来抢饼吃。如果当时墨九扔了饼子,可能那条狗就不会伤人了。
这件童年旧事墨九一直记忆犹新,如今眼前的这些大侠们,不知道怎地竟然让墨九想起了自己童年时遇到的那条饿狗。
“如果我把饼子扔了,是不是就不会咬我了......”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出现在墨九的脑中。
此时莫尔根等人已经被大侠们逼到了绝境,间不容发。也来不及让墨九再仔细考虑了。
索性墨九将刀一扔,反身脱下盔甲也远远的抛出。怕脱得不干净被人惦记。将里面的棉衣、棉裤、靴子也统统脱下扔了出去。
最后上身赤膊,下身只留了一条亵裤。捂着胸口,缓缓的躺在了尸体中间,还顺手沾了一些地上的鲜血,在身上抹了几把。
战场上装死这种事情,墨九还是在明军的时候干过。清军不以首级论功。虽然偶尔会收集人头做成京观。但也不是每次都这么干。
可是降清以后却不同了。明军都是以割多少首级来计算军功的。这大好头颅顶着个金钱鼠尾的发型。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无论是八旗汉军还是八旗清军,只要顶着金钱鼠尾,那趴在地上的就不是尸体,而是一堆银子。如果敢倒地装死,顷刻间就会被割去人头。从假死变成真死。
墨九十几年来都不用的装死技能,如今再拿出来使用,竟然发现依然的毫无滞涩。众大侠果然没有去搭理光着脊梁,捂着胸口缓缓倒下的墨九,纷纷去争抢墨九抛出的装备。
墨九一见大喜,暗道自己的装死之计大功告成,微眯着双眼,观察起战场上的动静来。
...
第八章 白甲兵的福至心灵
此时,在战场另一边的莫尔根身上中了好几处刀伤,右臂已被砍断,鲜血淋漓。拿刀的左手也越来越沉,身边剩下的白甲兵们也是个个带伤,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一直以来,莫尔根都认为自己是满洲最勇猛的武士,可是事到临头。对于死亡的恐惧却如潮水一般的涌来。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平日里莫尔根杀人无算,即便是中原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也不知道被他虐杀过多少,可事到临己,却也害怕起来,
也不知道是流血过多体力不支,还是心中存了那一丝乞活的念头。莫尔根手中的长刀竟然拿捏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自己也是双腿一软,跪坐了下去。
等双膝一沾到地上,满洲勇士最后的尊严也荡然无存,沉声道:“运之所趋,吾等愿降”
其他白甲兵见长官跪地乞降,也无了继续抵抗的心思,一个个跟着跪了下去,一齐大喊道:“吾等愿降!”
看到众白甲兵们放弃抵抗,全部扔刀跪在地上,众大侠们竟然都楞在当场,好似从来没见过敌人投降一般。手中的刀剑高高举在空中,却不知道是否应该落下。
莫尔根等人看到众大侠举刀停在空中,心里也猛的往下一沉,暗道:“坏了~!”
要知道顺军和清军的仇怨极深,眼看大顺朝就要坐了龙庭,夺了这花花天下,不想却被清军从中横插了一道,硬生生的从北京赶回了陕西。一个个看到清军咬牙切齿,恨不得立时摘了他们的脑袋。
虽然自己这些人贵为白甲巴牙喇,但刚刚杀戮太重。但是如果这些大侠们不认这个,不接受投降可就坏了。
急迫间,莫尔根也是福至心灵,猛然间想起了墨九进入督师衙门之前,对那个写有“泉水复活点”的大纛旗,推测的一段话:“对方主帅很可能是一个倭人,复姓‘泉水’......”
此时莫尔根虽然身受重伤,血流不止。可是灵台间却是一阵清明,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崇德三年时,经历的一段旧事。
那一年他在盖州的海边偶然抓了几个倭人,据称是大海对面的倭国发生了什么岛原之乱,这几个倭人是渡海求生而来的。
当时主子多铎看着这几个倭人可疑,便决定一杀了之。不过当时太宗皇帝刚生了如今的小皇帝福临,不愿意多造杀孽,就在临要行刑的时候,下急旨把这几个倭人赦免了,后来还归入了八旗军中效力。
在崇德三年岁末的时候,大清与明军作战,阵斩了明朝的兵部尚书卢象升。在那一战中,这几个倭人作战勇猛,还得了一些军功。
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这几个倭人每当紧要关头,口中都会大呼“八嘎”二字。无论是在快要杀头的刑场,还是在阵斩卢象升的那一战,他们都喊着“八嘎”不止。
他后来好奇,还特意问过这些倭人,这“八嘎”二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倭人开始时还微笑不说,后来逼问得急了才说,这“八嘎”两个字是兄弟的意思,每到危难之时,倭国的人便呼唤身边的兄弟,表示友好,鼓励之意。
此刻,眼前这些大侠们高举钢刀,正是犹疑不决之时。可以说一念则生,一念则死。生死存亡皆系于一念之间。
而就在这时,莫尔根猛然的想起了这件事,也记起了这句倭语。
如果这时候能用倭语亲切的喊上一句兄弟,是不是这些大侠们能看在他们倭人主帅的份上,对自己这些白甲兵网开一面呢?
如果墨九判断正确的话,这个事绝对值得一试!
想到此,莫尔根大瞪着双眼,诚挚的望向眼前的众大侠,朗声道:“八嘎,吾等愿降!”
其他白甲兵不知道莫尔根喊的是什么,但想来也是乞降之语,纷纷有样学样,一时间“八嘎”之声不绝于耳!
众大侠们见众白甲兵们跪地,本来还有些犹豫,此时听到对面不断的传来八嘎之声,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间心中都有了答案......
...
墨九在大殿之前装死,耳朵和眼睛的注意力却全在莫尔根的那一边,此时见这些白甲兵们跪在地上,虽然不知道他们口中不断的念叨的“八嘎”是什么意思,不过也能看得出来,这些白甲兵竟然投降了。
真真的大清之耻,还不如自己这个八旗汉军对皇上忠心!
墨九正暗骂这些白甲兵不知廉耻的时候,不想眼前的这些大侠听到了“八嘎”两个字,竟然如打了鸡血一般,齐齐的冲向这些白甲兵。也不管手中的是刀剑武器还是石块,木棒。劈头盖脸如雨点般的向这些白甲兵们砸去。
顷刻间,鲜血乱迸。求饶声和八嘎的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响。
墨九不忍再看,转过头来,竟然意外的发现周围的大侠全被白甲兵的喊声吸引,自己身边左右竟然空了一大块。而大殿右边的通道也随之露了出来。
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墨九腰间使力,一个鲤鱼打挺窜了起来,小辫儿轻轻一晃,盘在脖颈之间。发足向大殿右边的通道狂奔而去。
附近的几个大侠被墨九这诈尸一般的举动吓了一跳,只见一个瘦骨嶙峋的汉子,光着脊梁满身是血,从地上一跃而起。
之后穿着一条亵裤在战场上奔跑如飞,身法轻盈好比狸猫一般,速度之快恰似疾风闪电,一时间也都没反应过来。
等墨九跑出老远,才有大侠明白过来,原来是清军中有人装死逃命。但只是片刻功夫,墨九已经跑出老远,此时已经追之不及了。
有几个不甘的,纷纷把手中的武器向墨九抛去。只可惜离得远了,这些武器歪歪斜斜的也没什么准头,都被墨九一一闪身躲过。
有几个顺势追了两步,见墨九身上脱得精光,明显没有什么油水可捞,心想着还是顾眼前的装备为好。于是也转将回来,又去寻找那些还没死透白甲兵们的晦气。
墨九此刻使出吃奶的力气狂奔,只听得身后兵器的撞击声和满语的叫骂声越来越小,知道这些白甲兵定是凶多吉少了,自己连头也不敢回,拼命的向督师衙门的后门跑去。
却说在督师衙门后门守候的亲兵们,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前面院子离后院很远,再加上此时城内到处都有喊杀之声,所以尽管前院大殿那里已经打成一锅粥,可是守在后门的众汉军却没有半点察觉。
等赤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亵裤的墨九从后门里跑出来,众人才大吃一惊。
“不是说好跟着白甲兵大爷们夺旗立功么,怎么搞得如此狼狈。难道真的遇到了埋伏?
再说即便真的遇到了顺军埋伏,有无敌的白甲兵大爷帮衬,浴血杀出重围也就是了,怎么还满身甲胄的的进去,却光出溜的出来了...又不是去澡堂子里夺旗了!”
墨九刚刚逃出生天,惊魂未定。哪里愿意跟属下细说,牵过一匹马来,飞身上马,大喊道:“贼兵凶狠,那些白甲们都完了,兄弟们撤啊~!”
其他亲丁听了墨九的话不由得大吃一惊。这白甲兵的实力他们再清楚不过,说句大话,即便遇到上万的人马,也不敢说就能将这队白甲兵全留在当场。
如今看墨九的样子,这一百多白甲兵居然一个活着跑出来的都没有,这也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若不是跟在墨九身边久了,知道墨九的忠贞武勇,还以为墨九故意设下圈套埋伏坑了这群白甲兵呢。
此时见墨九着急要跑,墨九手下的一个队长犹豫道:“大人,要不要属下再去救援一下?”
他到不是跟这些白甲兵有什么交情,主要是这后果承担不起。要说这白甲巴牙喇可都是多铎王爷的命根子,整个正白旗加起来都不过二百人。
如今一百多人楞一个不剩的折损到了这里,而汉军从哨官到小兵,非但一个没有死,甚至连汗毛都没掉一个。这种蹊跷事你即便说得出来,多铎也得信啊。
回头多铎震怒之下,将在场的所有汉军都给军法从事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救个屁,要救你自己去救,回头清明节我给你烧纸!”
墨九根本就不理这个茬,不断的拿着马鞭去抽马的屁股,催着马匹快跑。他深知此地的凶险。那些疯子一样的大侠等杀完白甲兵后,一定会顺着后门追杀出来。若真被那帮人缠住,恐怕就没有这次这么幸运了。
不管怎样,总之还是先逃出险地再说,至于怎么回头跟耿仲明还有多铎编瞎话,那是之后的事情了。若人死了,可编啥瞎话都没用了。
众亲丁见墨九急于奔命,也知道他在里面必定是遇到了大凶险。若不当机立断,说不定敌人转瞬即至。便都不再去啰嗦什么,跟着墨九一起打马而逃。
庆幸的是,众亲丁之前都听从墨九的军令。在后门看守马匹时,人既没下马,也没卸甲,都老老实实的在后门待命。此时虽然走的急了一点,到也没有人掉队。一个个急催战马,逃离了督师衙门。
第九章 王爷,你咋也败了?
众亲丁一口气跑出去老远,直到看不见督师衙门的影子了,才纷纷收住马匹。
墨九趁机每人要了些衣服装备,也不管合身不合身,勉强的凑合穿了。虽然不甚合体,但至少比方才光着的时候要强上许多。
此时,城内的喊杀之声越来越响,按理说耿仲明可是带了上万人进入潼关城清缴顺军的。
即便是那些大侠们悍不畏死,敢于拼命。但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就是杀也该杀得干净了。怎么反而城内的大侠们越杀越多?
众亲丁既想不通这个道理,也容不得他们多想。因为一路上的敌人不但越来越多,还变得更加狡诈凶厉。
刚刚进城的时候,这些大侠们还都聚到一起,傻乎乎的向前冲,结果往往没冲到阵前就被乱箭射死在地。
如今却知道了游击作战。房屋顶上,大户人家的墙头,甚至街边的稻草堆里都有可能抛出一根长矛,射出一记冷箭。
而唯一不变的,却还是一般无二的悍不畏死。哪怕身受重伤,深陷绝境。这些人宁可碰柱自杀,也没见到有一个肯跪地求饶,服软乞降的。
墨九等人且战且退。远的用弓箭射,近的用刀劈。慢慢箭壶里的弓箭也逐渐的告罄了。
好在人人都有马匹在手,增加了许多机动力。遇到人少的时候就围而歼之,人多的时候就落荒而逃。一路逃窜。虽然小伤不断,却还没有折损人手。
众人正往前行,突然迎面闯来一哨人马。墨九定睛一看,对面来的人竟然是怀顺王耿仲明。
而此时的耿仲明早已没了王爷气势,气喘吁吁,盔歪甲斜。身边也仅仅只有一百多亲随跟着,几乎个个带伤。在他的身后尘土飞扬,也不知道有多少追兵。
“王爷,您这是?”墨九见耿仲明如此狼狈,不由得大惊失色。要知道耿仲明可是带了本部所有人马进的潼关。而且后面还有豫亲王多铎的正牌八旗大军压阵。怎么可能败得如此凄惨?
前几天增援潼关的李自成都跑了。如今潼关城内只是马世耀的一些人马,即便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民间义士和大侠,满打满算还能有多少人?
再说耿仲明即便是剿灭城中乱军不利。那么退出城去也就是了,怎么带着一百多人,不往城外跑,反正在城里面乱转?
“小九,你那边也......唉!”耿仲明看到墨九的打扮,话到嘴边也说不下去了。
原来墨九的盔甲武器都扔在了督师衙门里,现在穿的衣服是后来又找人东拼一件,西凑一件的。
本来墨九身材瘦小,一般的盔甲都不太合身。如今拼凑来的甲胃更是大的大,小的小。再加上这一路上作战颠簸,现在的扮相实在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单以惨状来说,比耿仲明更甚十倍。
不过墨九却不自觉,反而觉得现在的情形对自己来说很是不赖。
先前一路上还一直琢磨怎么编一个圆全的瞎话,跟王爷禀报白甲兵全部命丧疆场的事。如今这个事好办了。
毕竟连这么大的怀顺王都败逃到身边只剩下一百多亲卫,凄惨成这个德行了。那么自己身边一百多白甲兵全部阵亡的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而且不管怎么说,自己的亲丁哨队可是一个人没死,让自己成建制的带回来了。这事轮起来说不定不但无罪,反而有功了!
另外往常时候,怀顺王身边可是前呼后拥围满了拍马屁的同僚,自己即便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可如今这番情形,不是正应患难与共的那句老话了么。
有时候最大的危机也就是最大的机遇,俗话说“功高莫过救主”这正是自己显露忠心的时候,大丈夫立功建业正在今日啊!
想到此,墨九大声道:“王爷莫慌,卑职这就保着您老人家杀出城去。”
耿仲明听到墨九的话,却苦笑了一声,道:“城门那里堵了,出不去了”
“城门堵了,这么会堵呢?”墨九不禁大吃一惊。
耿仲明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再回忆起在城门发生的事情。
却原来,耿仲明入城后的遭遇,比墨九还要惨上几分。
....
耿仲明自从奉多铎的将令,率众入城之后。便按部就班,分头指派将领去攻占武备库,火药库,粮仓等地。自己则率领中军缓慢的向中央的督师衙门推进。
一路上虽然偶遇一些抵抗,但也还算顺利。慢慢的前锋部队就已经逼近了督师衙门的正门。
而督师衙门正门的长街上,也是抵抗最为激烈的地方。部队越靠近督师衙门,大侠的人数也是越多。墨九最初杀的那个和尚,其实就是众多督师衙门正门抵抗军的一个缩影。
好在前锋也是耿仲明最信任的将领,虽然推进的速度不快,但也称得上稳扎稳打。
更让耿仲明欣慰的是,其他路的将领也是捷报频传。一会攻打武库的将领传来消息,说击溃敌军数千,得首级五百。敌军虽然援军不断,但我军作战勇猛,定不负王爷重望。
又一会粮仓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击溃敌军万人,斩首一千有余。敌军步步为营,负隅顽抗。我军上下同心,锐不可当。攻占粮仓便在弹指之间。
耿仲明刚开始还挺高兴,甚至还勉励了报信的士卒几句。并将最新战报一起转送给城外的多铎。
可捷报传着传着就变味了,耿仲明屈指一算,这半天功夫,击溃敌军的总数都快接近一百万了。这尼玛是把全中国的军队都打败了一遍啊,
你们好意思报道给我,我难道还能拿着这个捷报,转呈给豫亲王么?
其实耿仲明也知道手下这些汉军的一贯传统。把战绩翻上几十倍甚至百倍也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当年宁远之战之后,袁崇焕大都督写给朝廷的正式报告上说,击溃敌军二十万,毙敌一万八千。但是因为清军有焚烧自己人尸体的习惯,所以最后割得满洲人首级二百多。
所以击溃、毙敌、斩首这是三个事,不能一起说。有些时候为了鼓舞我方士气,适当的提高一下战绩,这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凡事也都得悠着点啊,差不多少的,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过去了。可是你们这么报捷的话。再过一会,全国的人口都算上,也不够被你们杀的啊!
耿仲明等三顺王自打降清以来,颇受优待。崇德七年,八旗汉军整编,虽然三顺王各自划分了旗属。但手下的兵丁人马却没被打散编入汉八旗。
而且各种辎重待遇也不曾比别人短缺。唯一有些区别的就是战场上计算军功这一点,与满八旗有些不同。
满八旗在战场上是不需要割人头的,战斗之后由有各级的额真,章京来分配功勋。
而这些投降来的汉军,计算军功时,重点还是要看一下战场上获得首级多少的。否则按汉军几百年的传统,动辄便声称击溃几万几十万的敌人,清廷要这么计算功劳,分配奖赏。恐怕两天半的时间就破产了。
耿仲明深知手下这些汉军的德行,看着越来越夸张的捷报,也不再勉励了,甚至把几个报捷最为夸张,奔走频繁的哨探重重的训斥了一番,要他们给个各自的主将带话,尽快拿下目标是正事,不要净搞这些歪门心计。
然而耿仲明不知道的是,这次他还真的错怪手下的那些将领了。
与以往的虚报战功相比,今天他手下这些将领的功勋实打实得很,可比任何时候都要拿得出手!
众汉军将领甚至自己都不敢相信,原来自己居然这么能打,还能拿到这么多的首级功劳。众人打了这么多年仗,就没如今天这般容易过。
以往打仗,遇到打不过的硬点子没什么好说的,跑就完了。若好不容易遇到些流贼土寇之类的软柿子。可能还没等打,对方就一哄而散了。
若想割首级挣些军功,得像撵兔子一样,漫山遍野的跑上半天,才能砍上一两个人头。
今天可倒好,对面大侠们无论武艺还是战阵,都菜得要命。偏偏又都是些一根筋的。即便是明显事不可为的时候,也是个个死战不退。简直就是把脑袋伸过来让自己砍。
很快,众汉军的腰间便系满了人头。以往禀报战功,战场上割了一个首级恨不得说歼敌一百。虚报几十倍的战功都不带脸红的。
可今天因为斩获太多,仅仅才加了几倍,就都觉得有些不妥了。
果然,不久之后就接到了怀顺王的训斥,要手下将士以尽快攻城为要。至于议功等事,战后自有判赏。
然而首级虽然好拿,可武库,粮仓等战略要地的攻取却异常的困难。大侠们虽然死伤惨重,却步步为营,尽管被汉军杀得尸横遍地,但就是死战不退。
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些大侠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增援,尸体铺了一层又一层,可是守卫的人却丝毫不见少。
众汉军也是心头一边大骂对方的将领废物,一边暗自庆幸:手下有这么多的死士,居然蠢到用添油战术一点一点的派来送死。如果聚在一起,一窝蜂的冲过来,恐怕胜负早就逆转了。
可是即便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汉军手中的弓箭,火药也已消耗殆尽。没办法就只能肉搏。
这些汉军们都是新近降清的,要说战阵素养比大侠们强上一些,却也强不了多少。其中组织成分更是复杂,内里派系山头林立。耿仲明一路南下,也没有精力去打散重编。
开始时用弓箭,火铳远射倒还占据上风,可一旦陷入白刃战情形就完全改观了。这些大侠们虽然武艺不行,但是凭的是一股热血,靠的就是三个字“不怕死”
硬挺着胸膛就往扎枪头子上撞,宁可被扎个透心凉,也要砍上你一刀。
自古白刃战最是残酷,其中三分技艺,七分靠的却是勇气。如今白刃战一开始,汉军立刻就陷入了颓势。
如果此时换成多铎率领的清军,或许还能稳住阵型,可是这些新投降过来的汉军。顺风战的时候自然威猛无比,追着砍人时,甚至比八旗的轻骑还要迅猛。
可一旦处于逆风,也同样逃的比谁都要快些。可谓兵贵神速,来去如风。
果然,不长时间。耿仲明的中军再接到的战报就是“某某将军于粮仓大胜,斩敌无数,为争取更大战果,转进潼关东南。”“某某千总于武备库败其兵,斩其将,夺盔甲马匹无数后,胜利转进潼关西北”
再到后来,连“转进”的字样都没有了。各路的回报都是“某将军死战不退,迟滞贼兵军无数。目前该部士气高昂,分散出击,追敌不辍”
耿仲明一听“分散出击,追敌不辍”这几个字,就知道今天这事坏了!于是立刻当机立断,传令中军回旗返鼓,分批有序后撤。各营人马务必徐徐而退,不要急走。
然而溃败几乎就在一瞬之间,耿仲明的将令还没传到下面。前锋的败军就到了。瞬间冲乱了耿仲明中军的阵型,
耿仲明的亲兵队接连用刀连砍死了上百人,都无法稳住阵型。只能被败军裹挟而退,狼狈奔逃。
一瞬间,如雪崩一般,城内八旗汉军全线崩溃,兵败如山倒!
第十章 墨九一蹶名王
耿仲明潼关城内的溃败,在城外统领八旗大军的多铎并没有第一时间知道。
自古攻城战,最困难的莫过于城墙和城门的争夺。如今城墙早早易手,按理说这城内的抵抗充其量也就是苔藓之患了。
翻开史书,就从来就没听说好好的城墙守不住,在城内打巷战翻盘,最后还能反败为胜的战例。
而且耿仲明之前传来的几次战报都说城内进展顺利,虽然遇到了敌人的些许抵抗,但是儿郎们各个奋勇争先,斩获首级颇多。
所以多铎对城内的战事并没太过用心,在此之前耿仲明身先士卒攻陷潼关城门有功。多铎也愿意多给耿仲明留些时间,让他在潼关城内多拿点军功,赚一些收缴。
于是吩咐让手下的部队轮番休息,等待城内耿仲明的捷报。
可是眼看着手下这些八旗满洲、八旗蒙古的部队都休过好几轮了,还没听到潼关已克的消息。这不禁让多铎有些着急。
正月里天色黑得早,今天本来出营的时间就不早,又经历了城头“马世耀诈降”“抢城门”等乱七八糟的一堆事。等耿仲明的部队分批进入潼关城清缴敌军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午时。
如今又是几个时辰过去,眼看着太阳西转,可就要天黑了。
多铎心中着急,暗想:“这投降来的汉军毕竟不堪大用,进城清缴余逆的这么点事,居然用了大半天都没办妥,当真的不中用”
想到此,便不再等待耿仲明的捷报,直接下令全军整装入城,以雷霆之势迅速解决城内顽抗之敌。
城外的清军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大冷的天气,若是一直打仗,有点活动还能缓和点。如今这在城外傻站了一天,冻得脚心都麻木了。一心盼着赶快进城解决了战斗,好回到营帐中烤火取暖。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将令,哪还愿意耽搁。各部人马立时欢欣雀跃,几乎一路嚎叫着,就涌进了潼关城。
而清军入城的这一刻,也恰恰正好是耿仲明大军溃败的那一刻。等清军刚进了城,阵势还没摆开。就遇到了从前面败下来的八旗汉军。
在前面经历轮番血战,最后大败亏输,只想一心逃出潼关的汉军,和在城外苦等了一天,好不容易进了城,正准备一展身手的清军迎面碰了个正着。
如果是在城外野战,多铎会让前方的弓箭手压住阵势。让败下来的部队分散两边,绕阵而走,不要冲乱阵型也就是了。
可是如今城内狭窄,清军已经进城的先头部队还没有展开阵型,后阵的部队还在城外,一拥而上的急于进城。就这样成千上万的清军都挤在潼关东门一隅,顿时乱作一团。
两军对阵的时候阵型非常重要,如果阵型大乱,后面的将士不明所以,以为前面打输了,很可能引起跟着败退,引发连锁反应,这仗也就输了一半。
多铎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心慈面软。一旦被前方溃败下来的人马冲了本阵,很有可能局势逆转,连整个大军都被牵扯到崩溃。
于是大手一挥,下令前锋不要容情。有胆敢临阵后退者。无论满汉,官职大小。一律军法从事。
此令一下,前锋的八旗满洲清军自然不会客气。对着败退下来的汉军刀剑齐下,一时间互相踩踏而死的,被后面堵门清军乱刀砍死的,无计其数。
不大一会功夫,耿仲明手下八旗汉军死伤甚重,比和前方大侠们交战时的死伤还要多上许多。
败退下来的汉军见后面的清军大开杀戒。知道多铎动了真怒。无奈之下只好转头再向城内的大侠们杀去。
可惜此消彼长,军心大乱的汉军刚和大侠们一碰面,瞬间又被打散。
耿仲明的中军就像夹在馅饼中的肉馅,两边拉扯挨打。自相残杀的,纵马狂逃的,互相践踏的比比皆是。没一会功夫,中军便如同坏掉的西瓜一般散了瓤子。
耿仲明的亲丁也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人,拼着命的杀出了一条血路。保着耿仲明冲出了重围。
因为东城门被多铎的大军堵了个严实,而西面又是大侠们的疯狂反扑。无奈之下,耿仲明只好向城南败走。
而大侠们似乎认准了耿仲明是条大鱼,竟然分出了一只队伍紧追不舍。
耿仲明一路上边打边跑,转弯抹角之下,不想竟然和刚逃出督师衙门的亲丁哨官墨九碰到了一起。
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大致了解了对方遭遇,战场之上却也不便细说。于是两边合兵在一起。
看了一下所剩的亲丁人数,虽然比刚才的人数要多了一些,但是局势并未有乐观。
许是耿仲明一身的大清王爷的甲胃显眼,很快大侠们又衔尾追至。
耿仲明一想,东、西两面大军云集,现在打成了一锅粥,肯定是不能去的。
墨九那边贼军的势头也是惊人。一百多个精锐白甲兵尽皆丧命,楞是一个都没跑回来。如今自己手下总共就这几百残兵败将,比精锐白甲兵的战力相差何止十倍?恐怕还不够对方一划拉的。
于是耿仲明下令,跟着墨九,向另外一个方向突围。可是耿仲明情急之下却忽略了一件事,墨九来的方向是潼关城的南面。换句话说,墨九一直是向潼关城的城北而逃。
其实早在十几天前,耿仲明就在多铎的军事会议上粗略的看过潼关的地图。只是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所辖的八旗汉军会成为最后攻占潼关的主力,
这些天一直在外围和李自成的部队交手,所以他对潼关外围的地形地势到是仔细的研究了一番,可对于潼关内部的地形,他也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
如今敌军紧追不舍,匆忙之下,下意识中选择了一条敌军最少的道路,可是他却忘了,潼关城的北面其实是一条死路。
自古以来,潼关城的城门都有四座。分别是东门,西门,南门,和上南门。却唯独没有北门。
只因为潼关的北边就是黄河,潼关居高而建,北面是立陡的悬崖,悬崖下面就是滚滚的黄河水。所以在潼关北面非但没有城门,甚至连城墙都不用建。没有任何敌军可以从那个方向爬上来
耿仲明看过潼关的地图,可是却忘了个彻底。而身边诸如墨九等亲兵将领,官职最大的不过是哨官,旗总。以这样的级别根本没资格列席豫亲王的军事会议,更不用说看到潼关内部地图了。
如今众亲兵见耿仲明指明了突围方向,那么保着王爷,效死杀出去也就是了。
俗话说将为军之胆,众亲丁心里有了主心骨。到是把跌落到极点的士气提振了一些,同心协力向“想象中的潼关北门”杀去。
这一路上虽然又损失了不少人手,但好在有惊无险,几次遇到敌军都冲杀了过来。等过了潼关的中轴线,越往北走,敌军也就越少,众人心中稍稍了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只要奋起余勇,一举夺下“潼关北门”。大家也就算逃出生天了。
墨九守在耿仲明的左右,心中最是得意。
“此役之后,自己的职位可能就要向上动一动了。今天王爷虽然大败,上万大军尽没于潼关城,但是死的多为新降清的汉军。不过是些许炮灰而已。
像这样的炮灰,夸句海口。只要我大清武运昌隆,简直要多少就有多少。就在前些日子,河南总兵许定国主动送两个儿子过黄河为人质,请求投降。
要知道当时豫亲王多铎的大军才刚刚过了孟津,想要对付的也是李自成。也就是说清军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河南,可手握万余精兵的河南总兵许定国就坐不住了,不辞劳苦的前来托妻献子。这是何等的觉悟啊!”
当然墨九从来不认为自己和那些新降的汉军是同一等级的,自己都留多少年辫子了?这叫从龙入关,和这些望风而降的汉军岂能相提并论。
如今又和王爷同患了难,说不定未来亲兵营的营官位置,也不是不能想象一下的。
一想到此,墨九心中又热切了几分,双腿猛的夹了一下马腹,口中大喊道:“兄弟们,破门突围,正在此时!随我一起夺门啊!”
说罢,一马当先向前奔去。众亲丁也不甘示弱,紧跟在墨九身后,誓要一鼓作气夺下“北门”
亲丁们奋起余勇,士气高昂,又向北跑了一阵,只见民房渐渐少了起来,地上露出荒草的痕迹。
墨九顺着荒草往尽头处看去,却没看到想象中高耸的城楼。最前面荒草与蓝天连成一线,似乎并没有什么城墙。
众人见前面一片开阔,心里只往好的地方想。“莫非潼关城北门这一段的城墙坍塌了,没有补筑?”
墨九却心里打了一个突,有了些不祥的预感,急忙催马向前查看。
果然,荒草的尽头不但没有城墙,而且连大地都没有了,拨开荒草,最前面竟是一道十余丈深的悬崖,而悬崖的下面便是黄河。因为是正月的天气,黄河早已结冰。
整个黄河上满是堆叠突起的冰棱,从上向下望去,就像一条无比巨大的猪婆龙曲曲弯弯的趴在地上,露出狰狞的后背。
越过黄河,对面远处那片起伏不定的黑色山峦便是著名的中条山。
墨九自然不会知道,三百年后,有同样一伙来自东方的夷人站在中条山上,望黄河长叹,尽管兵锐炮坚,武装到了牙齿,却始终没有越过这天险一步。
“没———没有路啊,什么都没有啊!”队伍中不知道谁起头哭喊出声来,顿时队伍中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前有天险拦路,后有追兵不断袭来。除非肋生双翼,否则这天险万难渡过。
耿仲明手下的亲丁更是似乎一下子被抽出了所有的力气,众人苦战一天,现在还能站着冲锋,凭借的全是一股逃生的意志。
大家唯一的希望就是打破北门逃跑,如今面对天险,这个希望自然不攻自破。所有人不由得都瘫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人就是这回事,有时候全凭给一股信念支撑。信念一旦破灭,人也就散了。方才的想逃生时鼓足的力气一时间泄个精光。一个个坐在地上,只想着闭目等死。
这时远处尘头飞起,耿仲明知道大侠们的追兵顷刻即至。可现在手下的这些亲丁别说拿刀反抗,就是站都不愿意站起来了。
自己当年出身皮岛,水性极佳。说实话若是夏天,说不准咬咬牙从悬崖上一跃而下,一头扎到黄河里,或许还能死中求活,用命去博一条生路。
可如今黄河冻得瓷实,上面锐利的冰棱比刀锋还要可怕。自己若跳下去,如同万剑穿身,必被扎的稀烂。连个囫囵全尸都得不到。
耿仲明虽然贵为怀顺王,但实际上性子极弱,最为胆小。
在原本的历史中,仅仅因为自己的部下收纳了满洲人的奴仆,在手握上万重兵的情况下,竟然害怕到自杀。而犯了同样罪的怀顺王尚可喜却只被罚了四千两银子,足足活到了康熙十五年。
由此可见耿仲明其实本性懦弱,只是平日里王爷的身份,不易被人察觉。如今身处绝境,大势已去。自己也知道万难幸免,更是萌生死志。
耿仲明见追兵渐近,知道自己若是大顺军所俘,说不定要当街千刀万剐,传首各地,到时候连一刀之苦恐怕都求之不得了,于是咬牙抽出宝剑,便想自刎。
可惜等宝剑搭在脖子上,紧闭双眼,来回试了几试,最后都没舍得下手。
耿仲明本还以为自己的亲丁里会有人上前夺剑拦阻。可是此时耿仲明的手下个个瘫倒在地。似乎都丧失了所有力气和意志,一个个面面相觑的径直等死。哪里还顾得了耿仲明的死活。
耿仲明长叹一声,缓缓的放下了宝剑。要知道此时世人极重身后之事,能不能落个全尸可谓至关重要。
耿仲明明知道自己即便自杀,也多半要被追兵割了首级,拿去请赏。
可是要此时自己拿剑自刎,终究还是不忍。而且心底隐隐还是存了一丝希望。
“怎么说我也是大清太宗皇帝亲封的王爷,而且死者为大。万一追兵敬我大清王爷的身份,不去割我是首级,糟蹋我的尸体,也未可知呢?”
想到此,耿仲明左右四顾,突然看到了也同样瘫软在地的墨九,颤声道:
“小九啊,你跟本王多年。本王也待你如子。今日索性就由你来最后送本王一程,你可愿意么?”
墨九此时同样也是瘫软在地,听了耿仲明的话,想跟王爷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得含泪点了点头,又起身向耿仲明拜了几拜。
耿仲明摘下腰间的玉佩为信,双手递给了墨九。道:“我受太宗皇帝隆恩,时势至此,兵败如崩,不能杀贼,死有余辜。
如魂魄有知,必返辽阳,泉下为先帝之祖守陵,世世代代,永为大清一忠仆耳!
这玉佩是我家传之物,虽不值几个钱,却是信物。如你有命回转京城,可交于我的小儿子。到时候自有你一番好处。”
说罢,自觉再无挂念,又把随身的宝弓取下来递给了墨九,示意墨九动手。
墨九自然也知道耿仲明的意思。要说多年为仆,虽然偶尔耍耍小聪明,但此时也是极其难过。
强忍着悲痛接过玉佩和弓箭,走到耿仲明的身后,缓缓的用弓弦绕住了耿仲明的脖子。
墨九瘦小,而耿仲明身材高大。墨九轻轻的试了几试,都觉得不好用力。
耿仲明本来闭眼等死,可是发现墨九连换了几个姿势,还没有动手。仔细一看,才发现了墨九身材太矮,使不出力气。于是索性跪了下来,方便墨九发力。
墨九双手颤抖,下了几次狠心,终于把心一横,用左腿抵住耿仲明的后心,双手握住弓身的两端,可还没等发力去拉,就听耿仲明大喊
“等等!你先等等!”
墨九不知道耿仲明有什么事,急忙松了弓弦。
耿仲明挪动双膝,调整了一下跪姿,让自己面向东北方向,又念叨了几句自己魂魄的去向,这才心满意足,示意墨九可以再次动手了。
墨九再次绕上弓弦,可生怕耿仲明还有什么事没说完,到时候要反悔可来不急了,所以迟疑着不敢动手。
耿仲明眼看着追兵的烟尘越来越近,心中着急,不由大声喊道:
“墨九,你难道想让本王没有全尸么?现在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墨九一哆嗦,手里猛的一使劲,弓弦瞬间拉得笔直。弓身也发出“咯吱”的响声。
耿仲明头上青筋顿时暴起老高,双眼瞪得鼓圆。两只手向下伸得笔直,下意识的想要去拽已经勒入脖颈寸许的弓弦,可惜血脉已断,双手再无上抬的力气。
俩腿猛劲的蹬踹了几下,嘴里的白沫子垂得老长,口中发出咯咯的声音,到得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脖子歪到一边,终于再无声息。
大清怀顺王,耿仲明,卒!
第十一章 敌羞吾去脱他衣
墨九用弓弦勒死耿仲明,心中也是难过至极。等看到耿仲明再无生息后,才用手松了弓弦,慢慢的将耿仲明的尸身扶倒在地。
众亲丁见主帅耿仲明已死,再想到身陷重围,断无生理。不由得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要知道顺军并不接受清军俘虏。自山海关一片石的大败以来。这一年来顺军吃够了清军的亏。对于倒戈的汉军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如果是没剃头的,什么都好说。但你一旦剃了头,那没什么好商量的,非我族类,其心必殊。一律割了首级请功。
耿仲明的亲丁们剃头十几年,而且隔三差五的还要用刀片刮一次,如今刮得连毛囊都没了,自然这投降的机会也都刮没了。
此时大侠们的追兵已经赶至,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群,朝着众人围了上来。亲丁们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可是士气已失,再也提不起力量抵抗,都只瘫在草地上等死。
墨九将耿仲明的尸身放好之后,弯腰捡起了耿仲明的宝剑,按住剑鞘,一声轻响后,将耿仲明的配剑拔出。
这把宝剑还是当年耿仲明跨海降清之时,清太宗皇太极所赠。当时皇太极一共送了他三件宝物,分别是:“蟒袍、貂裘和这把宝剑”
这把宝剑还有个特殊的名字,叫做鱼梁剑。
“鱼梁”两个篆字是刻在剑刃上的,剑刃的另一面还刻了一行满文,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把剑的剑鞘为鲛鱼皮所制,镶嵌神鹿,仙鹤的纹饰。熟铜剑挡,两端双鱼相对。铜质花瓣剑首,内錾“倾心归命,首建大勋”八个大字。
耿仲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把宝剑取名“鱼梁”,但自从得了这把宝剑后十分喜爱。平日里时常擦拭保养,却从来没在战场上用过。
今天墨九在耿仲明死后,突然将耿仲明随身的这把鱼梁剑拔将出来,众人都以为墨九要跟众大侠拼命,不由暗中称赞:
“不亏是跟随王爷转战二十载,最后以性命托孤的重臣,果然硬气!
如今到了这般山穷水尽的时候,居然还要拔剑拼命,而且还特地要用王爷的配剑来斩杀敌寇。实在是让人钦佩之至!”
只见墨九持剑在手,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把鱼梁剑向天空抛去,随之口中大喝道:“怀顺王鱼梁神剑,只此一把,别无分号!”
众亲丁望着遥遥飞向天空的宝剑,不禁都有些发懵:“墨九这是什么招式,咋还把剑扔了,御剑之术么?不过也没听说过墨九去过青城山啊!”
那宝剑被墨九抛出后,在天上飞了几丈远,又在空中翻了个花,“啪嗒”一声,落在了远处的荒草堆内。
众亲丁望着掉落尘埃的宝剑,不由齐齐的叹了口气,果然世上没有什么神仙法术啊。
看来这墨九根本就不会什么御剑大法,只是临死前的发疯而已。
可正在众亲丁叹息之际,令人大感惊异的一幕出现了。原本拿着刀枪围向众人的大侠们,看到那把宝剑后,竟然如同受了什么魔咒一般,齐齐转头望向那把宝剑。
一个方脸虬髯,相貌威武的汉子更是一步当先,用手猛地将众人扒到身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用脚牢牢的踩住宝剑。
他刚想弯腰去捡。不想后面又冲上来一个年轻公子,一招八极拳里的铁山靠,便将那汉子撞出几丈来远。
接着那公子用脚尖轻轻的一挑,就将那宝剑挑在手中。又冲着虬髯汉子和众大侠摇了摇手指,转身就跑。
众大侠哪里肯依,拔出刀剑乱砍。有的追之不及,还纷纷将手中的刀剑抛出,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亲丁们见到此番情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帮大侠怎么就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了。
墨九此时却毫不犹豫,猛的伸手扯下自己的头盔,狠狠的抛向另一边,口中大吼道:“不想死的,跟着我脱啊!”
墨九手下的几十名亲随平日里深受墨九的言传身教。刚刚又是看到墨九光着身子杀出重围的,此时反应也是最快。纷纷宽衣解袍,扔向众大侠。
果然不出墨九所料,抢不到宝剑的大侠们,又去围抢其他装备。其他亲丁见如此情形,也是有样学样。卖力的将自己的衣服甲胄纷纷脱下,再用力的抛出。
墨九身上的甲胄原本都是随便凑的,松松垮垮的很不合身。虽然打起仗来诸多不便,可若论起脱衣,却比别人快了几倍,三下五除二,几乎眨眼之间便又脱了个精光。
此时地上已经扔满了众亲丁扔下的甲胄,弓箭,武器。大侠们自然欢欣雀跃,只顾低头拾捡装备。有不少人甚至为争抢一件装备,而互相大打出手,战作一团。
场面一时混乱至极,再无人去顾及亲丁们的死活。
墨九趁乱拿刀割下耿仲明的首级,把首级后面的辫子和腰间亵裤的长绳拴在一起,夺路而逃。
众亲丁们也知道机会只在一瞬,等大侠们没装备可枪时,就要杀人了,于是紧跟在墨九后面,发力狂奔。
自然,也有几个反应慢的,或者衣甲留了几件,脱得不是很干净的亲丁,都被大侠一一追上,乱刀砍死。
其他那些光着身子的亲丁,跑了也就跑了。大侠们也没有紧追不舍。反正城里的敌人多的是,有了好装备随便去哪里都能砍人,也不差这点经验。
...
却说众亲丁随着墨九一路逃命,也不知道又跑了多久,等确定身后没有了追兵,才停了下来。一个个赤身裸体,泥浆和血痕溅得满身都是,狼狈不堪。
墨九查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居然足足有一百余人逃得了性命,也算颇为意外了。
众亲丁暗自庆幸自己逃得生天,又随手在地上捡了一些死去汉军的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
这些耿仲明的亲兵,原本装备极其精良,身上都是精锐铁甲、上好的刀枪、火铳。
如今地上捡的这些死人破烂,最好的也都是些撕扯开花的棉甲,折断了一半的长矛,烧焦的藤牌......
显然这些装备已经烂到连大侠们都不屑弯腰去捡,所以才便宜了众亲丁。
不过此时能活着就是万幸。也谈不上什么嫌弃不嫌弃了,擦拭了一下这些破烂上的血迹尘土,亲丁们随身穿戴起来,算是聊胜于无了。
绝处逢生,这种欢喜自然难于言表。甚至有人嘲笑这些大侠实在笨得要死,蠢得要命。
自己这些人当时已经是瓮中之鳖,甚至连反抗都提不起力气了。这些大侠们只要将人慢慢围住,可以说杀剐任便,装备自然都是他们的。还不是愿意扒哪件就是哪件。
何苦要当着自己这群敌人的面,先拼抢得一塌糊涂,甚至到了自相残杀的地步。最后还放跑了几乎已经到手的首级功勋,实在是不可理喻。
当然,也有不少亲丁感念墨九救命之恩的,说没有墨九的随机应变,恐怕大家伙全部葬身于此了。
墨九听了这些夸奖,自然是欣然而受。
虽然王爷的死也着实让墨九难过了一阵子,但人毕竟得往前看。不能老是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
而且墨九如今还有一件意外之喜,就是腰间拴着的耿仲明人头,这可是个真正的稀罕物。
无论是回到大清军中,又或者拿到大顺军中,都堪称是一件无价之宝。
于清廷来说,那是浴血搏杀,不顾自身安危,抢得怀顺王首级回营安葬。
历来清廷都有传统,在战阵之上能抢回同袍尸首的,可以获得尸首本人的一半财产,女人和田地。
要知道这可是怀顺王,一半的财产是什么概念!要爵位有爵位,要土地有土地,听说怀顺王还有十几个王妃,个顶个的年轻貌美......
当然,墨九也知道这方面自己可能是想得多了。但无论怎样。这功劳总不小吧。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如今还在潼关城中尚未脱险。如果再遇到危险,靠着现在身上穿的这些破烂,再靠脱衣逃命的办法,可能就不太管用了。
但如今有了怀顺王的人头,那就大不相同。放在哪里都是奇功一件。
万一真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候,把怀顺王的人头高高举起,献给顺营,至少保住性命不成问题。
而且墨九估算着,如果弄得好了,很可能自己还算是临阵起义,斩敌酋于当下!
墨九这一路上没闲着,自己还编了一套降顺的说辞:
“当年跟着毛帅誓死抗击建虏,一心为国,只可惜袁崇焕拿着尚方剑擅杀了毛大帅,才迫不得已跟着耿仲明降了清营。
这十几年来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每每想起剃发从虏之事便心如刀割。虽然当年跟随耿仲明没办法,才跨海降的清。但如今拨乱反正,绞杀伪王耿仲明,也算实迷途之未远也。
当然,就他自己而言,王爷身首异处,最后落不得全尸这件事,其实也挺耿仲明难过的。但毕竟王爷已经死了,关键时候还是要先紧着活人才对。
而且王爷他老人家照顾了兄弟们一辈子,临死再用首级温暖一下大家,其实也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墨九一路上连连看向腰间拴着的耿仲明人头,就如同看着一件什么宝贝似的,生怕有什么闪失。
旁边的一个亲兵看到墨九低头的举动,却错理会了意思,以为墨九是看到王爷的人头难过,于是也跟着叹了口气,口打唉声,道:
“唉,谁知道那些大侠们这么蠢呢。若是我们能早想到这个法儿脱身,王爷他老人家或许也不会如此...”
墨九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拍一拍那个亲兵的肩膀。
那亲兵见墨九如此,想到早晨时,自己这些人还跃武扬威的进城剿贼,如今却落到这步田地,心中悲痛,还低声抽泣了两声。
墨九左手轻轻抚着那亲兵的肩膀,低声道:“王爷的事,大家都难过,可是大家也要活命。如今却留你不得,实在对不住了.....”
“啊,什么?”那个亲兵显然没听懂墨九的意思,还以为墨九说差了。
就见墨九冷不防的从腰后抽出半截断矛,猛的戳入他的腹中。
那亲兵“啊”的一声惨叫,望着已经透背而出的断矛,大睁着眼睛不知道墨九为什么如此行事。
想从身子里拔出断矛,可却使不出力气,身子也越来越软,不由自主的向地上滑去。
其他人看到墨九杀人,都楞在当场,不明白墨九又发的什么疯病。
墨九却单手攥着那个亲兵的衣领,不让他滑倒,双眼紧盯着那个亲丁的二目,沉声道:
“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死得冤,趁你还有一口气在。兄弟我把话讲明白了,免得你见到阎王爷不服气,还做一个糊涂鬼。
你刚才说什么,说如果我们能早想到这个脱衣乞活的法儿,王爷可以不死对吧?
你也不想想我们王爷是何等人物,岂能如你这催巴儿一般的脱衣乞命?
今天在场的都是生死弟兄,我也在这把话挑开了说,即便王爷一时糊涂,真的靠脱衣活了性命,你又叫众弟兄们何以自处?
今天我杀你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你话太多。最后要没的害了众多兄弟。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便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你下到阴曹地府,且慢慢反思去吧。”
说罢,又狠狠的搅了几下断矛。那亲丁捂着肚子,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唔唔”的叫了几声,倒在地上抽搐一番后,绝气身亡。
众人开始还不明白墨九是什么意思,等咂摸了一阵,也纷纷琢磨出些门道来:
“大家之前确实不知道这个脱困的法门,可即使知道了,怀顺王也不能用这个法门脱困。怀顺王必须力战而死,也只能力战而死。
说句诛心的话,如果怀顺王最后是靠着赤身裸体苟全了性命,即便未来众亲丁们可以守口如瓶的不对外说。怀顺王他老人家能相信这丑事永不外泄么?
相较于未来可能在朝堂上大大出丑,甚至遗笑史书的风险,这一百多个小兵的性命可又算得了什么...
而怀顺王死了之后,这个事就更不能提了。怀顺王手下亲兵一个个的都弃甲逃命了,却留着怀顺王战死沙场。
按照大清的军律,战阵之上抛弃主将逃命,致主将没于敌阵的,事后可是要斩立决的。
所以这件事的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潼关城内八旗汉军大败。冲散了亲丁的队伍。
等众亲丁找到怀顺王时,怀顺王耿仲明已经在潼关城里力战而死了。
众亲丁晚来一步,痛不欲生,与敌军血战几番后,最终奋力抢回了怀顺王的人头。”
这就是唯一的真相,关系到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只要有一个想不明白其中关节的笨蛋,把话说漏了,就会把所有人都害死!这事情必须统一口径,知道其中的厉害。
而杀人立威就是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
谁要是敢把这件事情的真相说出去,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必须要群起而诛之!这事丝毫马虎不得。
等众人都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又是对墨九的当机立断,杀伐果决赞叹了一番。
墨九也长出了一口气,俗话说要想服众,必要恩威并施。救众人性命虽然恩重于山。但难免有人升恩斗仇。
既然救命之恩有了,剩下的就是施威了。如今正好趁机拿刚才那个死去的倒霉蛋立了威,才算是圆满了。
经此一事,墨九知道从今以后,这一百余精锐亲丁,算是牢牢的绑在自己的战车之上了。
第十二章 进击的马世耀
清军的东路军最高统帅,豫亲王多铎早已暗地里发下重誓,一旦破了潼关城之后,定要大开杀戒,但凡高于车轮的男子,一个不留,全部屠尽!
不为别的,就说自己打了这么多年仗,从来没有如今天这般憋屈过。
自己的大军刚进城,还没等大展神威呢,因为害怕八旗汉军冲垮了自军阵势,就先把自己人砍了个七七八八。
经此一事,好不容易收归的汉军被自己亲手杀得元气大伤不说,更可怕的是,未来整个汉军队伍的离心离德。
可以说之前那些优待汉军降卒的政策,全都白做了。
而且日后难免会有风言风语传出去。没人会细究今天战场上的前因后果,
大家只会说清主子不把汉军的性命当一回事。如果换成溃逃的是八旗子弟,多铎肯定不会下这道死令的。
大哥多尔衮计划中“江南汉军,传檄而定”的难度也凭空翻了几番。
当然,此时多铎还不知道怀顺王已死的消息,否则,恐怕就不是高于车轮者杀,而是潼关城内,鸡犬不留了。
等前面的哨探来报,说前锋营已经把冲阵的汉军全部杀散,大军稳住阵型的时候。多铎的满腔邪火仍无处发泄,随后跟了一条军令下给前锋营。
“八旗兵丁如有临阵退缩者,与汉军同!”
前锋营的将领也知道多铎动了真怒,自然不敢怠慢。调动队伍向潼关深处杀去。
原本各清军的将领还以为城内的大侠们有多厉害,能在城破之后士气不坠,又在巷战中把耿仲明近万人的汉军旗杀得溃败。恐怕是大顺军少有的精锐劲旅。
所以刚开始时还一个个小心谨慎,不敢轻敌冒进。各个牛录都把自己麾下的侦骑放出,各个队伍交替穿插掩护,四下里探看埋伏。
每过一街一巷。必定由骑兵先左右包抄试探,之后刀盾兵缓步前进,弓箭手紧随其后,阵尾由长枪手压住阵脚。
可等与大侠们的队伍一接阵,不由大吃一惊。不是惊讶大侠们武功如何了得,而是被大侠们的不堪一击惊呆了。
这些大侠们打仗毫无章法,如同乡里村民之间的互殴。明知道清军阵型完整,居然不顾生死,连个盾牌都没有,就顶着箭雨埋头傻冲。然后一个个的被射成筛子。
有些貌似聪明的大侠,居然爬上了两边的房顶,尝试用瓦片去砸弓箭手。
要知道此时和清军经常交手的大明边军们,早已习惯在自己鸳鸯战袄的领口咽喉处缝上一枚铁片。
那是因为清军箭法神准,往往几十步外都会瞄准敌人的咽喉射击,所以特地给自己加了这道防护。
如今这么近的距离,居然敢用瓦片去砸弓箭手,这与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结果自然纷纷成了房顶上的活靶子。
清军的各级章京望着义无反顾,孜孜不倦送着人头的大侠们也颇感无语。八旗汉军能居然被这帮傻子一样的大侠打得溃败,那么耿仲明的汉军旗究竟是有多弱!
然而清军们显然也犯了和八旗汉军同样的错误,他们对面的这些对手,无论战法还是思维,完全是生平认知以外的敌人。绝对不可以常理度之。
一个脑筋正常的将领,都会珍惜自己手下的士兵,毕竟在乱世之中有兵就等于有了一切。而且经过战阵的士兵,如果活着回来,就会变成老兵。
没有谁会天生的打仗,经历得多了,自然就百炼成钢。这些舍生忘死冲锋的大侠在清军将领的眼中,都是舍生忘死的好汉。
若潼关的将领稍微懂点兵法,也应该知道轮番接阵的道理。打得差不多了就应该把残阵撤下去,休整一番,给队伍留些种子。
即便到了紧关节要之时,要士卒不惜一切的血战。但至少轮番接阵,也能分别恢复些体力。
而不像现在这样,将领毫不体恤士卒,一股脑的全部战死在阵前。看似英勇,实际上却是无脑之至!
当然,现在这般情况对自己却是大有好处。这样的不怕死,一根筋的敌人,等于白捡的功勋,来得越多越好。
可这些八旗劲旅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其实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耿仲明的大军也是这样一般无二的想法。
然而只要是人,体力便是有限。别说是去杀人,就是去猪圈拿刀去杀一只猪,也要消耗许多气力。
他们殊不知汉语中有一句话,叫温水煮青蛙。对面的大侠看似不堪一击,然而每杀一个,其实自己也要耗费许多气力。一旦自己这边的人马气力不济,提不动刀的时候。可能局势就会瞬间逆转。
......
不说清军和众大侠在潼关城内的战况胶着,且说原潼关守将,大顺巫山伯马世耀。
自从早上献城失败后,马世耀就知道事不可为,仓皇间收拢了一下所部的驻守人马,开了潼关城门蜂拥而出。
不过这次马世耀走的不是距离长安城最近的西门。而是带领队伍从南门跑了出去。至于为什么舍近求远,其实马世耀还有自己一番小心思的。
要说起马世耀这个人,虽然对李自成忠心耿耿,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胆子又大,脑子又一根筋,总觉得自己智慧过人,愿意自作主张。
李自成撤离潼关的时候跟马世耀说得好好的,虽然凭着马世耀手下的这七千多人马,恐怕是挡不住多铎的大军。
但是凭着潼关这险要的地势和坚固的城防,若真的一心坚守不出,守上个十天半月的也不成问题。
这样的话,就能为整个大顺军撤离长安,赢得一些宝贵的时间。
结果李自成前脚刚离开潼关,马世耀就写了诈降书给多铎,来了个先斩后奏。
其实早在李自成还在潼关的时候,马世耀心中就有了诈降的想法。一心想着火中取栗,利用诈降之计来反败为胜,为大顺立下盖世奇功。
只不过李自成当时还在潼关,马世耀也知道李自成肯定不会同意自己的这个冒险计划,所以干脆忍住没说。
一直等到李自成离开了潼关,马世耀才玩了一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边给多铎写信约定献城时间,一边派人回长安给李自成送信,告诉他自己要献城诈降的事情。
按照时间推算,等李自成在长安接到信的时候,即便想反对,自己这边也早已献城多时,木已成舟了。
可是马世耀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这出献城诈降的妙计竟然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大侠给搅合了!
如今诈降妙计非但没有成功,反而一矢未发便丢了潼关,顷刻间便把长安整个的暴露在清军的兵锋之下。没有给大顺军撤退,留下一点点的时间。
这个事要追究起来,马世耀就是整个大顺朝的罪人,是无论如何也交代不过去的。
于是马世耀便没敢从西门直接逃往长安,而是出了南门,直奔潼关南面禁沟的方向而去。
这禁沟位于潼关的南面,是一条山水冲刷出来的谷道,南面接着潼关,北面一直通到秦岭的嵩岔峪口。
自古以来,潼关守卫者为了防御这条谷道,在此建立多座关口。而且中间遍布十二座烽火台,号称潼关十二连城。
这十二连城可不是普通的夯土所建的烽火墩,而是真正外面包了厚砖石的烽火台。
烽火台外面一圈还修筑壕沟,吊桥,围墙。可以说是十二个坚固的堡垒也不为过。
这十二连城借助地势,可谓易守难攻。即便是拿大炮来轰,也要花去一番周折。
马世耀逃往禁沟,想的是凭借十二连城的险要,多少能和清军拖上些时间,自己日后见了李自成,也能有话交代。
如果清军去攻长安,自己便可以在潼关的后面伺机而出,骚扰清军粮道。
如果清军转头来打自己,必要费力去拔除这十二连城。这禁沟中沟壑起伏,想要把大炮运来也需要花些时间。
即便清军最后攻破了这十二连城,自己也能有充足的时间,带着大军沿着沟道退入到秦岭山中。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所以去禁沟关落脚,是他丢失潼关后的一个折中之计。
等马世耀的部队顺利进入禁沟关以后,自然要派出侦骑去探听潼关城的消息。结果不久之后,侦骑回报的消息,却让马世耀大感意外。
先是大侠们在城内和耿仲明的部队连番血战,大侠死伤无数,潼关内几近血流漂杵,才堪堪抵挡住耿仲明的进军步伐。
马世耀听到这个消息,暗暗敬佩这些不知名的义士。虽然以螳臂当车稍显莽撞了些,但千里来援,不为名利,这气节还是让人敬佩不已的。
只可惜清军势大,连大顺皇帝李自成亲率最精锐的大顺军苦战十余天都没能取胜,这些所谓的市井游侠儿,虽然暂时用血肉之躯抵住了清军的进攻,不过城破人亡应该也近在眼前了。
旁边的牛道士更是摇头晃脑的感叹道:“古布衣之侠,靡得而闻已。今日见潼关之壮举,方知太史公所言不虚。”
马世耀原以为如果再有哨探回来,定是潼关失守,清军大肆屠城的消息。
没想到后面陆续回来的哨探说的却是:
“汉军旗溃败,互相践踏,踩死踩伤无数!”
“怀顺王耿仲明生死不知!”
“多铎亲率满八旗攻入潼关!”
“多铎震怒,阵斩溃散的汉军无数!”
“潼关城内清军数次进攻未果,大侠们死战不退!”
一条接着一条的消息,都在告诉马世耀一个结果,这些大侠们不但顶住了耿仲明的进攻,而且将耿仲明杀得大败。如今正在和豫亲王多铎交手。
这个结果大大的出乎了马世耀的预料。没想到这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大侠竟然如此厉害,自然不免又惊又喜。
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陆续回来的哨探报告的还是潼关城内处处火光,喊杀声一片,几乎每条街道,每个巷口都是战场。
虽然清军抽调精锐,轮番组织进攻。大侠们也死伤惨重,可抵抗仍再持续。清军迟迟不能破城,两军陷入僵持。
这时候马世耀再也坐不住了,俗话说顿兵坚城之下,以攻必死之虏。这不妥妥的取死之道么。多铎这是要完啊!
要知道马世耀也是戎马多年,他这个巫山伯可不是承祖荫袭爵来的,而是真正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挣来的。
如果这机会自己再把握不住,那真是枉为上将军了。
若说舞文弄墨或许他马世耀差了一点,但这战场上的指挥判断,即便在整个大顺国中,马世耀也是能入前十之位的。放在过去,那也是凌烟阁中的人物。
想到居然有机会反败为胜,马世耀心头一阵狂喜,自然不再怠慢,带领这全部七千人马,在禁沟绕了一大圈,从多铎大军的背后又杀了上来。
......
此时的多铎,正在潼关城内指挥作战。他久为大军统帅,虽然率大军入城,但大军背后、城外的左右两翼,也都分别安排了护军,来保护自己的后方安全。
不过由于城内一直苦战不下,多铎自然把最精锐的部队都调到了最前方的战团之中,现在后方和侧翼的实力差了很多,剩下的也大都是步甲和辅兵一类居多。
说实话多铎也没觉得自己大军的后面会出现问题。实在是因为前面的战况实在是太过激烈。从上午一直打到天黑,估计城里的守军都死了几万人了,可就是硬撑着死战不退。
多铎也是下了狠心,这潼关城就这么大,连百姓都算上也就十多万人。对面的敌军不但没有盔甲,有的甚至连武器都不齐全。
看样子多半是大顺鼓动起来守城的青壮。但是这些乱民青壮都加起来,又还能有多少呢?从早上打到天黑,恐怕都杀了能有几万人了,这也差不多了吧。
要说起来,今天也真是邪性了,从来没听说百姓青壮能如此拼命的。不过也就这样了,毕竟潼关城的容量有限,他倒要看看,究竟还有多少青壮够清军杀的。
仗打到这个地步,城墙也破了,人也杀了无数。自己这边士卒也劳累不堪,不但兵力损失不小,体力也几乎到了极限。
自己这些精悍的女真战士都如此了,那么对方按道理说,应该也是强弩之末了。现在就看谁能撑得更久一些了。
所以他根本不觉得敌人居然还有分兵偷袭他后方的余力。还不断的从后方抽调人马来补充前锋部队。
.....
多铎左翼的部队从早晨出来到现在天黑,虽然没有参与战斗,但也是顶着几十斤重的盔甲,水米未进。早已劳累不堪。
如今都抻着脖子望着潼关的方向,一心盼着城内的战事尽快结束好回营休息。
然而他们想不到的是,居然在这个时候,马世耀修整了一天的部队从自己部队的斜后方摸了上来。
潼关距离禁沟只有区区不到十里路,也就是说马世耀的部队一整天一共就走了二十里路。其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禁沟关内休息的,
这些顺军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可以说几乎没有消耗什么体力。如今体力饱满,又是有心算无心,再加上军队人数也全面占优。所以几乎一个照面,左翼的清军就被打得全线溃退。
负责左翼的一个梅勒章京慌忙派出传令兵,去给此时还在城中指挥的大军的多铎去信。就说左翼遭遇大顺精锐主力,倾覆就在旦夕之间。要多铎赶快定夺。
传令兵刚走,多铎的左翼清军就从溃退变成了全线溃败。右翼的清军和后翼的清军将军也知道危亡系与一线,慌忙领军前来支援。然而天黑之下,只觉得漫山遍野都是敌军,刹那间,多铎的整个后军就乱成一片。
事有凑巧,就在多铎收到后军被袭的消息之前,刚刚把手头的最后几只预备部队全部压到了前锋之上。
他想的是倾力一击,破鼓用重锤,如果能直接给敌人杀败就是最好,如果敌人还能撑住的话,那说不得今天只好退兵了。
毕竟满洲八旗一共就这些人,即便是一个换十个,也是消耗不起的。在天黑力竭之下,伤亡更是加倍。不行的话,只能暂且退兵,改日再想办法。
可他预备队刚派出去,后军被大顺军主力攻击的消息就传到了。时机竟然一分不差。
这就像两个人下象棋,一方刚刚不小心走了一个漏招,对方立刻吃了你的车,顺便来了个卧槽马。这已经不是吃亏的问题了,而是一着走错满盘皆输之局。
多铎大惊,前面屡攻不克,后面退路被抄。大军败亡几在一瞬。于是慌忙下令:
“不要去管刚冲上去的预备部队了,让这些预备队在前面顶着,断臂求生。能顶到什么时候就顶到什么时候。
后面各部徐徐而退。另外急调各部人马的残余精锐,支援后军。务必为大军打开一条后撤通道”
然而多铎并不知道,就在两个时辰之前,怀顺王耿仲明几乎下了和他一样的命令。甚至连“徐徐而退”的这句成语,用得也是一般无二!
第十三章 让多铎同志先走
清军大部队的整体崩盘,几乎是多铎命令到达前方部队的那一刻开始的。
清军的预备队刚冲到前方和众大侠接战,就感觉后面不对。鼓也不吹了,号也不响了,等再回头一看,多铎的帅旗早已放倒,整个大部队都在往后面跑。
前面还在浴血厮杀。后面悄无声息的撤了,这事可做得太不厚道了。八旗兵现在军政一体,换句话说,一个牛录章京的旗下,都是自己部族的亲戚邻居,有的为了增加实力,甚至下了血本,连自己家里的包衣奴才也一齐带来上阵。
别人可以不管不顾,自己总得对自己的牛录负责吧。遵从军令,上阵杀敌自然没有话讲,但也不能打这种绝户仗。
几个预备队的牛录章京互相一看,也别让儿郎们在前面死扛着了,一声号令之下,纷纷拨转马头,向后大败。
大侠们被压着打了一天,此时见清军大败,自然在后面紧追不舍。
如今这些落在最后的预备队,其实都修整了一整天,而且大部分都是骑兵,马力养得充足。
这个时候放开马匹向后一跑,立时就显出了马力充沛的好处了。虽然是最晚跑的,但是不大一会就撵上了前面先跑的步军。
两军对阵之时,其实伤亡最大的还是逃跑时发生的。后面的骑兵为了不被大侠们赶上,自然拼命催动马力,哪里还顾得上前面是什么人。只管冲踏过去就好了,在逃跑的时候不一定非要跑得过敌人,只要能跑得过同伴,那便是胜利了。
刹那间清军的后队便乱作一团,被后方跑上来的骑兵踩踏而死的,被大侠们追上来乱刀砍死的,短短时间内清军的死亡数字就直线飙升。
在潼关东门的城门口,败退的清军更是堵成了一团。上万人都急着出城,而城门也就一丈来宽,那结果自然就是谁都出不去。
多铎的亲兵急了,拔出腰刀在手。用满语大喊道:“不要挤,不要挤,让豫亲王大人先走,死亡不属于大清贵族!”
败退的清军们听说豫亲王在后面,也想让开,可是一时间都挤在一团,却哪里可以动弹分毫?
多铎的亲兵自然不管那些,见前面的人不让路,也不手下容情,根本不管前面是谁,又是怎样的官职头衔,只顾挥刀乱砍。反正再大也不会大过豫亲王。
亲兵们刀锋过处,哀嚎之声连成一片。不一会功夫,便硬生生的在城门口砍开了一条血路。
多铎见城门洞开,也不多说,提马冲出了潼关的东门。
此时在潼关的东门外,喊杀声,马匹的嘶鸣声,兵器的碰撞声响成了一片。
马世耀带领的大顺军已经将多铎的后队分割成了两大块,死死拦挡住了多铎的归路。
多铎也红了眼睛,不再顾忌伤亡,让手下亲卫们组织骑兵向拦住归路的大顺军发起了冲锋。
要知道虽然大清号称后金,可其实跟南宋时的大金完全是两码事,作战方式也大相径庭。
南宋时的金军最精锐的是铁浮屠。骑兵们连人带马都身着重甲,从头上到脚下都护严严实实。主要是集群冲锋而用。算是骑墙冲锋战术的一个雏形。
但到了满清的时候,却更喜欢轻骑兵掠阵之法,就是俗称的骑兵切角战术。只在对方阵型的边角处进行掠杀,绝不恋战,一击既走。保持速度上的优势,更多的是远远的用骑射之法制敌。
只有在迫不得已,需要骑兵突击的时候,才会让骑兵冲击对方的大阵,而且即便是这样,也是要等到对方阵势薄弱,或者败退的时候才舍得让骑兵们冲锋。
当然这并不是说过了几百年后,清军骑兵的作战方式有了质的飞跃。比大金国的战术高明。
其实就单单只论战力来说,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现在清军的骑兵也未必就能胜过当年大金的铁浮屠。
用什么战术,这主要还是根据彼此家底实力来决定的。当年大金国灭掉了辽国,俘获金银、战马收获无数,一个个富得流油。所以敢于让骑兵冲阵。说白了,就是爷有钱,死得起。
可如今的清军却和当年的大金国完全没法比,刚入关不到一年,所有战兵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万人,可以说还是苦哈哈。
有一件事就可以说明此时的满清究竟有多穷。
就在两个月之前,西路军的统帅,多尔衮的哥哥阿济格,奉命绕道蒙古,从榆林方向进攻大顺军。
结果仅仅为了索取点财物,阿济格甚至不惜延误时间,放着攻打大顺军的正事不管,冒着违反军令的风险,愣是领着几万大军绕着鄂尔多斯,土默特绕了整整一大圈。最后从地方部族手里成功勒索来两千匹战马。
由此可见满清对战马的需求和爱惜。
如今马世耀的部队厚厚的堆在一团,即便骑兵冲锋,也只能冲破两三重,之后便会陷入重重的战阵之中。
而这些宝贵的骑兵一旦失去了速度优势,陷在军阵中动弹不得,必会大量的伤亡。
可如今生死存亡之际,多铎也顾不得吝惜骑兵,咬着牙下令让身边的骑兵去冲击马世耀的厚阵。
马世耀知道多铎要跑,慌忙调遣部队拦截。无奈一来清军骑兵的战斗力确实强悍,二来为了逃跑,清军们也拼了老命,终于在死伤了无数骑兵之后,马世耀的大阵还是被清军冲开了一个口子。
多铎见败局已定,也无法顾及其他部队了。只领着自己的亲卫,顺着这条被骑兵冲开的口子一路败逃,直奔自己的大营而去。
......
多铎的大营扎在潼关东门的二十里外,今天早晨的时候,多铎带着怀顺王耿仲明去潼关城受降,留着恭顺王孔有德看守营寨。
前几日多铎和李自成在潼关城外大战,李自成因为北面有阿济格大军的威胁,所以急于决战。一直带领部队猛攻多铎的大营。多铎打了这么多年仗,也是少有的采取了守势。
直到后面的红衣大炮运了过来,清军才由守转攻。而孔有德的火炮部队也着实风光了一把,把李自成的大军轰得节节败退。
因为有操炮之功在手,所以这次潼关受降孔有德就没有去。留下来看守清军大营。
对于马世耀的献城,孔有德丝毫没有怀疑。有无数哨探的禀报都证明了李自成的大部队早已撤出了潼关,如今潼关城内就马世耀的几千人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等多铎一早领军出了大营,孔有德便是营中最高的主帅了,看着左右无事,于是让亲兵找来了几坛子酒,在自己的大帐里饮酒作乐。
虽说清军禁酒,但是如今大胜在即,孔有德紧绷了好些日子的心一下子放下来了,自然要庆祝一番。
潼关是西安城(注1)最后的一道防线,李自成凭借天险都没有占到多铎的什么便宜,如今破了潼关,后面就是几百里的沃野平原,根本无险可守。
再加上阿济格的西路军也马上攻到了西安附近,两路大军夹击之下,李自成不会有丝毫的胜算。
破了西安之后,大清国就占据了半壁江山。至于江南之地,明军更是孱弱不堪。传檄而定也未可知。
在东北苦寒之地的时候,手里握着几千人当一个满清的王爷自然没什么意思。可如今大清若真得了江山,那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异姓王!
中原大地的异姓王!
即便翻开史书,几千年下来,能活着封异姓王的也是屈指可数。大明朝的徐达,常遇春又怎么样?也是死后才追封的王位。比起我孔有德来说,恐怕还要差了那么一点点。
孔有德越想越是得意,忍不住在帐中饮酒不止。俗话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孔有德的部下见王爷在帐中饮酒,自然也都松懈了下来。
有心思活络的兵士把大营内的拒马、箭楼等能拆的拆,能松的松。木板营材扎堆捆扎,火药器械打包装车,免得拔营起寨的时候匆忙。
大家就等着王爷一声令下,集体入驻潼关城了。
在白天的时候,也偶尔有一些哨探回报,说潼关城墙已破,但潼关城里还有些许抵抗。听说抵抗的还是些什么市井的大侠。
孔有德经多见广,知道所谓的什么江湖人士,市井大侠,都不过是些余烬罢了。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可到了晚上的时候风云突变,潼关的东门外喊杀声,锣鼓声响成一片。不一会哨探就传来多铎大军败退的消息。
孔有德酒喝了不少,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吓得不轻。立刻叫亲兵打来凉水劈头盖脸的泼了几桶,感觉自己稍微有些清醒了,便晃晃悠悠的爬到营栅的墙头,向潼关方向观看。
只见夜空之中,一条由无数火把组成的火龙由远而近,正是多铎的败军。而在这条火龙的后面还紧随着无数星星点点的火把,一直的紧追不舍。
孔有德见多铎的部队已经到了大营近前,慌忙叫手下的兵丁去开营门。
旁边的一个亲兵指着火龙后面的追兵,道:“王爷,这营门开不得啊。这后面的敌军衔尾追至,若开了营门,恐怕大营不保啊!”
孔有德一脚将那亲兵踢了个趔趄,骂道:“放屁,看清楚跑在前面的那可是豫亲王!你有几个脑袋敢不给豫亲王开门?”
说罢,一边下令去开营门,一边安排精锐人马去抵御追兵。
孔有德虽然醉酒,但心里却是明白。如今拿的是人家大清的俸禄,捧着的是大清的饭碗。如果摄政王的亲弟弟多铎真有了什么磕碰,自己可是万万担不起的。
再者说孔有德也是久经战阵之人,他一看便看出追兵虽然看着势大,不过阵型一片散沙,队伍拖得极长。
凭借自己手下的亲兵完全有能力挡得住最前面的追兵。而只要能抗住敌军的第一波攻势,等关上营门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前些时日,为了抵御李自成直属中营的轮番进攻,这大营建得极其稳固,而自己手下的乌真超哈部队又最擅打这种防御战,连夜之间,敌人势必不会带着太多的攻城器械。如果仅仅是守住大营,自己还是有些把握的。
可他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作为身经百战,统帅全局的主帅,又在登高瞭望之下,自然看得清楚,想得明白。心中也毫无所惧。
可是黑夜之中小兵们却哪里知道敌人有多少,攻势如何,战局到底怎么样?
无论哪朝哪代,为了防范营啸,对夜间军营的管理最为严格。“互换宿位者斩”、“无故呼叫奔走者斩”、“有贼来攻时将士辄呼动者斩”...林林总总,可以说几乎稍微违规就是斩首的重刑。
白天的时候豫亲王多铎带着几万清军去潼关受降,营里的士卒军校都看得清楚。
结果一天下来,不但没传来收复潼关的消息,反而探报频传。到了晚上,大营外更是打的一片沸腾。即便坐在营内,也能听到潼关方向传来的喊杀之声。
更糟糕的是喊杀之声愈演愈烈。这时候但凡有点脑子的,也都在自己的营帐中坐不住了。
各自营帐的士卒纷纷聚集在营帐的门口,窥探外面的动静,彼此之间又不敢大声说话,压抑之下,更让整个大营都笼罩在一片恐慌气氛之下。
如今清军大营内属于孔有德从关内带来的嫡系人马也不过两千之众,其他都是新归降来的汉军。
这些顶着背宗忘祖的骂名,剃了头发归顺来的汉军之所以毫不犹豫的降清,图的不过就是清军势大,跟在满洲大爷的后面能够吃香的,喝辣的。
可如果连号称满万不可敌的几万清军都在潼关城下丢盔弃甲的败了下来,那自己这些汉军一个个都是什么实力,别人不知道,自己心里难道还没点数吗?
每个汉军的心里都暗自盘算:这大营,今晚还能守得住吗?
如果孔有德没醉酒,或许还能想到派出亲信手下,挨个营帐去安抚弹压已经心思浮动的军心。
可他酒醉未醒,如今脑袋昏昏沉沉。能想着如何派兵去迎接豫亲王,拦阻追兵就已经不错了,完全忽略了大营中压抑的气氛,和众汉军士卒的恐惧心理。
果然,正如营内的大多数士卒,心中所料想最糟糕的情形一样。随着营门的开启,无数敌人紧跟着多铎的败军,一窝蜂的杀入了大营。
孔有德手下的精锐亲兵见敌人入营,急忙列阵而上,去围堵冲进大营内的敌军。
然而前面的亲军还没等和敌人接战,就听到后营“嗡”的一声。
营啸了!
却原来营内的汉军在黑夜之中,士气早已到了低落的极限,此时见敌人居然径直闯进营来。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
随着“炸营了,炸营了”的呼喊嚎叫,恐惧一传十个,十个传百个。
几乎在一瞬间,整个清军大营都笼罩在尖叫,砍杀的声音中。
大营内人影乱撞,火光四起。
刚败入大营的多铎本想着喘一口气,一看这营啸的阵势,就知道大营守不住了。
这种级别的营啸根本没有弹压的可能。于是干脆没在大营中停留,带着自己的亲兵直接越营而走。
孔有德望着砍杀成一片的大营,也知道大势已去。让亲兵搀扶着自己上了马,紧跟着多铎弃营而逃。
多铎刚逃出大营不远,就听得后面大营内“轰隆”一声巨响,营内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大地跟着颤了三颤。
多铎回头望去,但见夜空中无数火屑、灰烬从天而降。如同星坠火雨一般落在身边四周。
多铎知道那是自己大营中的火药库炸了,自从他十四岁跟着太宗皇太极从军以来。历经战阵无数,二十余载从未有过今日之大败。
想到南征之际,兄长多尔衮拉着自己的手反复叮嘱自己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女真族原本人丁就不兴旺,兄长虽以摄政王之身临朝,身边却也是肘腋之患众多。无数人盯着他的位置。一旦战事不利,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兄长的那些谆谆嘱托和期盼,具都化为泡影。经此一役,多尔衮的王图霸业说不得就尽归尘土。一想到此,多铎忍不住悲从中来,放声痛哭。
刚哭几声音,就听到后面大营乱军中大喊:“莫走了多铎啊!认准了金盔青甲的就是多铎啊!有活捉多铎者,赏万户侯啊!”
亲兵们听到后面的喊叫,急忙要多铎快走。多铎自己也知道尚未出得险地。忙忍住悲声,带着残兵向东逃窜而去......。
注1:长安的名字是李自成建国的时候,自己下诏改的。对于孔有德来说,伪顺把西安改成长安这件事,自然是不算数的。所以西安还是叫西安,不会跟着顺军一样,把西安称为长安。
ps.今天在留言区置顶了潼关现在的照片,能看到马世耀绕路而逃的禁沟是什么模样,有兴趣的可以去看一看....
第十四章 不知王爷为何发笑
潼关以东,奔往陕州、渑池一带的道路狭长而难走。
一边是已经冰封了的黄河,在高高的堤坝下面,黄河上冰棱乱突,如利剑般犬牙交错,在月光下映着幽幽的寒光。
另一边是茂林险山,从小路上仰头而望,那群山就好像要择人而噬的上古巨兽,在深夜的北风中发出呜咽之声。
在这一河一川中间夹了一条小路,这条小路沿着山势而建,崎岖不平。加上这几天道路上积了大雪,越发的难以通行。
多铎领着败兵,沿着这条小道一路逃窜,磕磕绊绊,步履维艰。而距多铎的几里之外,仍有不断闪动的火光,在紧追不舍。
多铎知道那是一支从潼关尾随而来的追兵,一直在队伍后面若即若离的跟着。
据后面跑上来的哨探禀报得知,这些追兵没有马匹,全是步兵。看衣着打扮不是大顺的正规军,而是潼关里那些大侠模样的敌人。
听到后面的追兵没有马匹骑乘,多铎手下的将领们都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自己这些人都是骑兵精锐,而且几乎个个都有两三匹马来回换乘。这后面的步军是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的。
可不同于已经放下宽心的其他清军将领,主帅多铎的脸色却越来越是凝重。
旁人或许不知,但多铎自幼跟随兄长南征北战,见多识广。他深知在这世间万物之中,若论持久耐力,是没有什么能比得过人的。
在蒙古八旗中,甚至有不少久经训练的勇士可以在空旷的草原上面用赤脚追逐苍鹰。往往十几个时辰后,苍鹰就会力竭落地,被勇士所俘获。
而这马匹也是一样,若人与马赛跑。开始的百余里之内自然是马匹遥遥领先,可是若论长劲,马匹就远不如人了。
人可以坚持几顿不吃饭,马却不能。朝廷八百里加急,驿站中跑死战马的事情屡见不鲜。可是却没听说过哪次行军途中有老兵跑死的。
多铎甚至在一次长途奔袭中,见到一个背着几十斤重盔甲的汉军辅兵,一边跑步,一边打着瞌睡,呼噜声清晰可见。
如今足足打了一天的仗,又没命似的跑了半宿。无论士卒还是马匹都滴水未进。眼前这山路崎岖,积雪阻滞,体力消耗也就更大。
人尚且还能坚持得住,但是马匹还能撑多长时间就不好说了。多铎虽然已经轮番的换了几次马匹,但也觉得胯下战马的肋下汗水淋漓。
按照多铎的推算,如果到了明天清晨时候,还不能甩脱后面追兵的话,恐怕就会有战马陆续倒毙了。
多铎有心让部队熄了火把前行,趁夜色甩脱追兵。可这山路难行,如果熄了火把,大半部分士卒又都是雀蒙眼,眼前一旦没了光亮,恐怕手下的这些残兵败将顷刻间就土崩瓦解了。
但如果不灭了火把,远离几里之外都看得分明,又如何甩脱追兵?
正思索间,突然有前方的哨探回来禀报,说转过了这个山头,前面的道路便分了岔。一条大路,一条小路。这两条道路都可以通往陕州。
大路靠近黄河的岸边,平坦易行,也容易走,是最近的一条官道。
而小路却要上山,不但杂草丛生,而且绕来绕去,岔路也多,十分的崎岖难行。询问多铎队伍是走平坦的大路?还是走崎岖的小路?
多铎听着哨探的禀报,恍然间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这事以前发生过一样。
愣了片刻,多铎突然想到,这哪里是以前发生过?这分明不是《三国演义》里华容道的段子么!
当年曹操败走华容道时,也是一条大路,一条小路让曹孟德来选。当时曹操见小路泥泞难走,又有烟雾升腾。于是认定是诸葛亮的疑兵之计。便坚持走了小路。
结果在小路上遇到了关羽的埋伏。若不是当年跟关羽有过交情,恐怕曹丞相的一条老命就交代在了华容道里。
如今大清国的韬略战策,有一半都是跟三国演义里学的。多铎又怎能不知?而眼前的情形,不是正跟《三国演义》中的一模一样么。怪不得一股熟悉之感油然而生!
在书中看到这段的时候,只觉得曹操滑稽可笑。如今轮到自己做抉择,却让多铎陷入了两难之中。
今日之败,一路上多铎都在反复思量。从马世耀城前诈降。到自己领军入城,感觉处处都落入了大顺军的圈套之中。
潼关城男女老幼,连同百姓都算起来,拢共也就十余万人。而他们今天光在潼关城内,恐怕就杀了几万之众,要说这些人都是市井游侠,百姓义士,多铎是万万不肯信的。
现在回想起来,城里那些舍生忘死的游侠,说不定就是传说中大顺的孩儿军假扮的!
李自成是流贼,最擅长的就是裹挟饥民。其中青壮编入了战营,而那些孤儿幼子便编入了孩儿军,同老营一起行动。
这些孩儿军自幼便在闯营中长大,对李自成最是忠心。打起仗来舍生忘死。又因为年少,战阵战法并不十分通晓,虽然打起仗来不要命,战力却远逊于那些惯战的流寇。
李自成知道这些孩儿军都是未来的军中骨干,只要长大了就是一股不可匹敌的了力量。平时里也不舍得让这些孩儿军上阵消耗。
多铎在一片石大战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孩儿军的踪影,所以对孩儿军的存在也都是耳闻,并没有亲眼见过。
现在回忆潼关城内战斗的情景,那些先前认定的市井大侠们,可不大多是些俊美的少年人么。甚至还有不少八、九岁的女童。
哪有什么市井游侠儿肯让自己八、九岁的女童也上阵搏杀的道理?想必是李自成被逼得没办法,才把这些少年孩儿军用了出来。
先前李自成诈称退兵,却让这些少年乔装改扮,悄悄潜回到潼关城中埋伏。等这些不要命的少年在潼关城的巷战中,用以命换命的办法拖住了自己的主力之后,再遣精锐从后面偷袭,才一举胜了自己的大军。
多铎越想便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正确,可如果这些都是李自成计策的话。那么提前派出一队人马埋伏在必经之路上,似乎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多铎思虑再三,也觉得前面说不准真的会有埋伏,在加上之前他自己也有些类似华容道的预感,更觉踌躇。
众将士自然不明白多铎为何在此发楞,又等了片刻,就见多铎牙一咬,挥手道:“走小路!”
多铎想的是,即便李自成真的会设下什么埋伏,也必定会在大路上作文章。李自成又不是诸葛亮,晓得什么神机妙算?
再说刚才哨探说这小路上岔路极多,李自成即便是想设下伏兵,却又知道我走的哪一条小路?
自己的人马宁可辛苦些,多走些道路,也还是安全为上。
众将士不知道多铎犯的什么病,放着好好的大道不走,偏偏要走这山路小道,不过主帅既然下了令,想必也有其谋算,于是只得依令行事。
这条小路是崤山的余脉,开始时还是缓坡,到后来山势陡峭,山路越发的难行。而后面的追兵穷追不舍。多铎又不敢叫队伍停下休息,清军士卒自是苦不堪言。
正行走间,前面突然闪出一片开阔地来。开阔地的前面是通往陕州的小路,而在开阔地的右前方,却沿着山势长了一片密松林。
这片松林又黑又密,在夜幕之下更觉幽深可怖。松林的背后隐约有一条小路,顺着山势曲折向上,看样子是通向崤山的深处。
多铎望着这片松林,心中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这倒是一个设伏的好地方”
他们所在这个地方是一个标准的葫芦口,进出都是小路,可谓进得容易出去难,而前方的那片松林看似不大,可黑夜之中藏上几千人却是轻而易举之事。
而且那松林沿山势而生,居高临下,颇有地利之势。即便战事不利,后面还有一条小路可以退回到崤山中,如果有人真想埋伏在里面,可谓进可攻,退可守。当真的一处险要之所。
多铎闪念之后,却也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乐了,今日大败,看什么都疑神疑鬼。我不是那曹操,李自成更不是那诸葛亮。怎么看到一个普通的松林就疑神疑鬼,担心里面会有埋伏?
这时再转头看看左右诸将,只见周围的这些将官都勒着缰绳喘气。经过一夜的亡命奔波,虽然只是骑马,但腰腿用力,体力也是消耗不少。此时见多铎停下,都跟着抓紧休息,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片松林的险要。
多铎见了诸将的表现,暗自叹息。可惜身边终究缺少了一个能处处提点自己的谋士,现在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劳心。为帅者的不易,着实不与外人道也。
为什么身为王爷,总要称孤道寡,就是因为身边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啊!
为人上人者,无论如何逆境,都要强装镇定自若。至少表面上风光霁月,云淡风轻。一面雄韬伟略,一面还得谨小慎微。
即便别人都放松了警惕,自己身为主帅却不能有丝毫的懈怠之心。查别人之不能查,想他人之不敢想。
兵家大事,死生之地,不由得自己不多加劳心。前宋范文正公在洞庭湖边说的那句:“微斯人,吾谁与归?”又有几人能真正体会他的深意呢?
看着身边众将一个个俯在马鞍上连喘粗气,却蠢笨如猪,毫无所查的样子,多铎一股鹤立鸡群之感油然而生。
曹孟德在华容道的心情,此时多铎不禁感同身受,一时间突然顽心大起,也学着曹操的样子仰天大笑起来。
心中暗道:“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笑,我就说:我笑那李自成无谋,宋献策少智。若能在此间设下一哨人马,我等必将束手受缚矣!”
可惜多铎手下的众将士苦累不堪,见多铎无故大笑,却也不敢多问。大眼瞪小眼之下,四下里静的出奇。
只余下多铎的大笑声在山谷中不断回响。
多铎干笑了半天,左右也没人能会了他的意,凑上前来,说一句:“不知王爷为何发笑?”
多铎见无人搭茬,也只得尴尬的停了笑声,未免有些栏杆拍遍,却无人会登临意的遗憾。
暗想:虽然我的文韬武略堪比曹丞相,可眼前这帮手下不但才疏学浅,甚至连插科打诨,搭个下茬都不会。若是放到三国时,恐怕连蒋干都不如。
这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回去之后,定要这些骚鞑子们多多学习汉家文化,好好看看三国演义,听几段残唐传奇,增加些文化素养才好。
正在多铎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松林里传来“咯吱”的一声轻响,因为左右将官士卒都不知道多铎在笑什么,都楞在原地不动。
此时又是冬天,四下里也没有什么虫儿鸣叫,周围一片寂然。这一声轻响虽然声音不大,众人却听得真切。
多铎的心猛的向下一坠,心想难道这松林里果真有埋伏不曾?
众士卒也紧张起来,纷纷抽弓搭箭,将箭尖对准了松林。一个将领抄起一支火把,用力的抛向树林深处。
在火光一晃而过的瞬间,众人竟然发现这松林里人影憧憧,似乎映照出无数双漆黑的眼睛。
多铎大惊,慌忙就要下令手下放箭。就听松林里大喊:“王爷,别放箭,是我啊!”
紧接着树林里陆陆续续,走出了上百名衣衫褴褛的败兵。为首的是一名瘦弱的老卒。离得老远便跪倒在地,口中连称自己该死。
多铎定睛一看,只觉得领头之人颇为眼熟。仔细一想,记起此人在怀顺王耿仲明的账前见过,是耿仲明的一个亲兵,因为生得獐头鼠目,猴精八怪的。所以自己多少有些印象。
见不是大顺军的埋伏,多铎才放下心来。挥手令手下收了弓箭,随口答道:“哦,原来是你小子啊!”
来人见多铎认出了自己,喜出望外,慌忙道:“王爷慧眼如炬,怀顺王亲兵营哨官墨九——参见王爷!”
原来松林中跑出的这名老卒,正是怀顺王耿仲明的亲丁哨官墨九。
第十五章 奖赏
却说墨九用弓弦绞死耿仲明后,割了耿仲明的首级解衣卸甲而逃。
一路上和其他死里逃生的亲兵靠捡拾死人的衣服,才勉强裹身御寒。
那些潼关里的大侠们对装备甚是看重,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更为宝贵的战马却不屑一顾,似乎也不大会骑。
所以墨九等人又趁机收拢了许多的战马。这时多铎的大军已经进入了城内与大侠们交战,潼关城门处也不再拥堵。墨九等人便趁机逃出了潼关城。
出城之后,墨九等亲丁并没有回营,而是跑到多铎大军的身后,不断的观望徘徊,心里打的却是两方面的主意。
如果多铎所率的大军胜了,那自己这些人再返回潼关抢一些功劳。
如果多铎也败了,那再逃也来得及。
结果不出所料,多铎的清军也是大败。墨九等人一看势头不好,干脆就没有回营,直接绕过大营而逃。
在选择大小岔路的时候,墨九料想多铎的大队人马一定会走大路,怕自己和多铎的人马撞上,追究自己逃跑的罪过,索性就带着人马绕远走了小路。
等行到这片松林的时候,亲丁们实在是疲惫不堪。便停下脚步,进入松林休息。因为担心被追兵发现,连火把都熄了。可想不到即便做到这样的地步,居然还能和多铎的中军撞到了一起,只能说命运使然了。
此时墨九见了多铎,慌忙把耿仲明的人头献上,之后又把一路上想好的瞎话讲给多铎。
大意是说城内作战失利后,王爷的队伍被冲散。等自己这些亲丁在大军之中几进几出,杀进重围的时候,怀顺王耿仲明已经遇难。自己和中亲丁为了抢回耿仲明的人头,血战无数,最后杀死一银枪白袍的小将,才将耿仲明的人头抢回。
墨九深知瞎话中细节的重要,所以把这想象中的白袍小将讲得无比传神,至于耿仲明如何阵亡,自己这帮人又是如何逃跑没敢回营,在城外观望多铎战败等不堪之事,自然含糊带过了。
多铎见耿仲明居然早已殒命在那潼关之中,心下里未免恻然,也顺便好言宽慰了墨九几句,叫亲兵接过耿仲明的人头,先暂且存放,等回到京城之后再厚厚安葬。
再转头见墨九等人一副丢盔弃甲的败军模样,心中甚是不喜。
想着自己队伍后面几里之外还有不少影影绰绰的追兵,在此也耽搁了一段时间,便准备赶快让墨九等人归队,尽快撤离险地才是正题。
就在此时,多铎闪念间突然福至心灵,心中猛然间有了摆脱追兵的计策,于是吩咐左右的将官道:
“你们谁还有多余的马匹,要没骑过人,健壮有力的,挑选出来一百匹马,给这个——嗯,墨九对吧?给墨九他们牵过去!速度要快一点!”
墨九他们其实也有马,只不过都是从战场上捡来的,不免良莠不齐。而且有许多马鞍一类的东西,都被大侠们剥了下去,所以看上去有些狼狈。
可没想到豫亲王居然如此厚赠,墨九不由感激万分,急忙跪倒磕头谢恩。暗道:
“多年来自己怀才不遇,不想今日竟然因祸得福,想必豫亲王这是起了爱才之心啊!
我是应该立刻表忠心,向豫亲王投靠好呢,还是应该稍微那么矜持一小下,表达一下我对怀顺王的怀念,让豫亲王知道我忠贞义胆,不忘旧主的男儿性情。
这......这事发的有些突然,可真有些为难啦!”
而多铎的一干八旗将领,见多铎如此行事,顿时心中大感不忿。这帮汉军孬兵们打仗全然不行,拖后腿却一个顶两个。
再说墨九身为亲丁,却把自己的主子失陷于敌阵,护主不利的罪名总是有的吧。即便事后抢回了耿仲明的头颅,但也称不上什么功劳,怎么能送他们如此大礼?
而且这事若放在平常也就罢了,如今正是逃亡之际,可以说马匹就是生命。自己这些八旗子弟尚且不够用,怎么能把好马送给这些八旗汉军?
可是心里纵然万般的不愿意,但此时多铎将令已下,却也又不得不从,只得派人清点马匹,可嘴里不免骂骂咧咧的发着牢骚。
多铎却不管这些,等手下把马匹都送过去之后,又走上前去,亲自将自己的金盔解下,戴在了墨九的头上。
多铎的这一举动可着实的把墨九吓了一跳,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这又是什么情况。虽然按照大清惯例,抢回同袍尸体可以获得财产,但我即便因功承爵,那最多也是承怀顺王的爵啊......而且按照惯例,不会直接承怀顺王爵,承爵之前要先降爵。最多也就承一个怀顺伯吧。
怎么多铎把帽子摘给我了,难道是兵败受辱,无颜回江东,借着这个机会,传爵给我?
这豫亲王的爵位可是世袭罔替的****啊......这.....这未免有点太客气了吧。多铎到是没儿子......可是我的年纪好像比多铎还要大一些......”
一瞬间,墨九脑子里百转千回,不知道冒出来多少荒诞不经的想法,口中连称:“僭越、死罪...”
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不止。
却又听多铎缓缓道:“尔等力抢怀顺王的尸骨回来,这有大功,所以该赏。这百余马匹,亲王的甲胄算是尔等的赏赐。本朝例有法统,战阵之上,能抢回亡者尸骨,可分得其财产妻女各半。
可法规是这个法规,但是我大清也不好真的分你半个王位吧。所以本王就将自己的甲胄赐予你,算是补你的功了。这甲胄既然本王真心赏你的,自然就没了僭越的说法,你安心领受便是。”
“哦,原来只是送了套甲胄,看来自己是想多了...”墨九听了未免有些泄气,不过这亲王甲胄看起来做工不俗,怎么也应该比黄马褂的封赏还要硬通些吧,也不知道能不能凭着这套甲胄见官大三级......
墨九本来见多铎如此厚待,心情激荡。还想着赶快对多铎剖白心迹,甚至一度都想把怀顺王临死前,赠给自己的那块玉佩,也掏出来一并送给多铎。
可此时听说并不是承爵,心里失望,这玉佩干脆也就不掏了。心想回头见了耿仲明的小儿子,再把玉佩给他,还能多得一份赏赐。
多铎自然不知道此时墨九心中的那些弯弯绕,把墨九的这些功劳一一兑现之后,猛然间变了语气,板着脸道:
“这功呢,现在咱们是议完了。那么也该议一议你的罪了。俗话说大将军当赏罚分明。这赏与罚么,却不能混为一谈。”
身为亲丁,失陷主子于敌阵之中。按照军律,我现在就把你们这一百多亲丁绑起来,都行了军法,你们不冤吧?”
“这......这......王爷饶命啊!”
墨九一听这话,连同后面的一百多亲丁,顿时吓得体如筛糠,伏地不起。
俗话说怕什么就来什么,没想到豫亲王多铎到底还是抓住了这一点,虽然听起来豫亲王似乎好像还有什么下文要讲,但这要脑袋的事,谁敢说不怕?
大清铁帽子亲王,摄政王多尔衮的亲弟弟。杀死几个八旗汉军,那还不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吗?
多铎看到众人害怕,心中到是很满意,点了点头,缓了缓语气,道:
“虽然你等在战阵之上失了主子,但毕竟无心之过。最后还能不顾生死的抢回主子人头,也算是忠贞有节了。
当然了,功过无法相抵,论起罪来,你们还是个个当诛。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在这战场之上,我也不愿意临阵去杀自家的士卒。
我看这样,你们不妨以有罪之身去戴罪立功。此时我大军身后正好有小股冥顽不灵的流寇,苦追我大清天兵不舍。
今下罚你等引开追兵,将功补过,你等可愿意否?”
等多铎说完这番话,他手下的将领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王爷送马的用意,不由各个挑大拇指称赞王爷宅心仁厚,疼惜奴才。
多铎心中也是暗自得意,他突然生出的这个念头,还是因为后面的追兵一直在喊什么“金盔青甲者为多铎,杀之可得万户侯”的话。这句话成了他心中的一块心病。
虽然现在追兵离得远了,听不到什么喊声了。但是他这身甲胄也确实太过显眼,万一事有不顺,到时候可也是个累赘。
记得当年曹操大军战败,最后也是割须弃袍而逃的。所以可见这亲王甲太过扎眼,穿在身上早晚是个祸害。如今让人扮做自己,引开追兵却也是条妙计。
而且自己只“弃袍”却没“割须”。这样比较起来,同样是战败,似乎自己比三国时的曹丞相还要高上那么一点点呐。
跪在地上的墨九等听了多铎的这一番话,心里不知道问候了多少句多铎的母系族人,暗道“这小野猪皮子,没有好心眼子。当真是坏得流油,回头出门就撞见潼关的大侠,活撕了你这瘪犊子!”
可表面上还要做出谢恩的样子,连连磕头。和后面的亲兵连声道:“吾等愿意戴罪立功,为王爷效死!”
多铎见墨九等人应下差事,便脱了身上的甲胃,披在墨九身上。又命令身边的一干亲兵将领也学自己的样子解盔卸甲,让墨九这些汉军穿上。
众八旗将领这时无不佩服王爷的神鬼妙策。纷纷卸下甲胃,尤其是身后有护背旗的,更是多解下几面,一股脑的胡乱绑插在墨九等汉军的背后。
在军旅之中,这些护背旗的作用倒不是为了防护后背,而是为了引领大军方向,提振士气的。
往往都是由军中锐旅劲卒所背。在两军冲杀纷乱之际。如果看到自己一方旗帜在对方阵中晃动,那本部人马自然士气如虹。旗子不倒,士气也就不倒。
而这些护背旗根据官职不同,样式纷杂。但唯独有一点不变的,就是每一面旗帜都制作得极为显眼,即便身处后阵之中,也能看得分明。引领后面的士卒向前冲锋。
当然,此时的目的就不是让墨九等人引领自己的士卒,而是要引领敌人的追兵了。
不一会墨九等人的后背上便插满了各种护背旗。绣虎的,纹龙的,掐金边的,带火炎的,可以说应有尽有。
墨九等人互相打量了一下,这护背旗一背,每个人都显得英武挺拔了不少,可惜一个个的脸色,却都如苦瓜一般。都想着刚出龙潭又入虎穴。这吸引追兵的差事可真好玩的吗?恐怕这一次真的小命不保了。
等众人披挂完成,多铎看了看又嫌不够,让手下分出不少火把,让墨九每人都双手各持了一个火把,马屁股后面再插一个火把。远远看去,显得人数众多,显眼了不少,这才心满意足。
之后多铎怕墨九等人不出死力。还夸奖了几句墨九等人忠勇可嘉。他日若能相见,另有封赏、重用等等...
墨九含糊了句,却不以为然。这种没营养的片汤话也就混弄些新兵,他这种老兵油子早就听腻了。也不愿再跟多铎纠葛,心想还是尽快逃命要紧。
于是跟手下的百十名亲兵骑跨上马,双手持着火把,穿过松林,直奔南面崤山的深处奔去......
另一边的多铎直到目送墨九等人走得远了,才吩咐手下尽熄了手中的火把,找眼神好的士卒,在队伍前面牵马,沿着另一条路,缓缓向东而行,奔往了陕州的方向。
第十六章 《三体》中所说的技术大爆炸
中原地势,大体来说是北高南低。可在这陕西潼关一隅却偏偏的是南高北低。
从潼关方向朝西南望去,只见南面群山重峦叠嶂,不知深之几许。这条横贯东西,隔绝了陕西和四川的山脉,便是天下闻名的秦岭。
唐代李白在蜀道难中说:“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说的便是这秦岭的险峻雄奇。
墨九等人所逃往的崤山,其实也是秦岭的一部分。
他们一匹马上绑了三个火把,在黑夜之中仿佛灯塔一般的存在,果然把后面潼关的追兵都吸引了过来。
而他们越往前走,山势便越高,这骑兵在平原上还好说,爬山的话反而不如步卒来得便捷。再加上之前,他们在小路的葫芦口处又耽搁了一段时间。使得此时后面追兵的火把,离自己的队伍越来越近。
众汉军见追兵临近,未免均露出了惊慌之色。可墨九却并不着急。
他们又在山中行了一阵,墨九见离多铎的部队已经很远了,干脆勒马停了下来,翻身下了马背,将马匹栓到了路旁的一颗小树上面。
一些和墨九混了一天的亲丁见墨九停下,闻弦知雅意,大约也猜到了墨九的计划。彼此间心照不宣,互相展颜一笑,也跟着纷纷下马,在路边默契的把马匹拴好。
不出大家所料,墨九一边带头脱起了衣服,一边号令其他汉军士卒也跟着学样,赶紧的宽衣卸甲。
这一次由于追兵尚远,时间充足。墨九脱得格外精细一些。之后又拿出平日在军营里调教内务的本领。指挥大家把甲胄仔细的叠好。
有道是熟能生巧,这一天战阵下来,墨九足足脱了三次。如今也算脱出了经验。此时不但自己脱得漂亮干净,连带着把众人也安排得井井有条。
战裙一定放在最下,盔甲需要叠在战裙之上,四边要压齐整。如果是皮盔,可以放在盔甲的上面,但如果是铜盔或者铁盔,就统一竖在盔甲的左边。
战靴也要脱下,放在盔甲下端。如果有扳指的,必须摘下来,仔细裹在勒甲绦里,之后一并放入靴内。
所谓细节决定成败。墨九深以为然。若不是往日里自己心思缜密,办起事来滴水不漏,就凭自己瘦弱的身子骨,怎么能得到怀顺王的抬爱?
墨九特意嘱咐这勒甲绦要一半垂在靴子里,一半垂在靴子外。做到统一、醒目而又整齐。
他如此嘱咐,是因为他观察到这些大侠们抢装备的时候都比较急躁,如果穿靴子时太心急,不小心被勒甲绦里的扳指硌了脚,那反而不美。
当然这并不是谄媚,而是他墨九尊重大侠们的一种态度。
因为他自己穿的是多铎的亲王甲胄。不好与众人的甲胄混放到一起。于是墨九特意找了棵小树,将盔甲整整齐齐的挂在了树上。
多铎送给墨九的金盔双龙镂空,金火焰宝石的胄顶很高,貂皮制作的盔樱也分外显眼。墨九将金盔挂在小树枝头的最高处,又在小树旁边的雪地里多插了几只火把,将亲王甲胃照的通明,离得老远也能看的真切。
做完这一切,墨九还觉得差了点什么。想了想,在路旁折了根枯枝,在雪地上写了一行大字:
“大清老卒墨九赠与潼关将军盔甲装备敬请惠存”
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毕竟墨九一整天忙着脱衣送装备,如今已经脱了三次,不敢说自己有多劳苦功高,至少抵得上半个辎重大队。即便将来没想着挟恩图报,但若能给对方武将留下一点印象,结个善缘那也是好的。
墨九由于身体条件所限,武艺怎么练也就不高不下的那个水准了,于是他便想着在其他地方多下些功夫。
早年间跟着怀顺王手下的书办特意学过写字。也算是下过一番功夫。今天自觉事情办得漂亮,志得意满之下,下笔有如神助,这几个字写得格外漂亮。
因为远处的追兵离得尚远,墨九也不着急,围着雪地上的字迹又转了几圈,突然觉得这大清两个字颇为扎眼。于是在地上抓了把雪,填撒在大清两个字上面。又拿起枯枝当笔,把“大清”两个字改为了一个“汉”字。
变成了“汉老卒墨九赠与潼关将军盔甲装备敬请惠存”的字样。
墨九默读了两遍,深觉这个字改得实在妙极!充分表明了自己的拳拳报国之心。从华夷的敌我矛盾改成了汉军内部矛盾。若自己是敌方将军,恐怕也会被自己身在清营心在汉的品德和节操所感动吧。
看着时候不早,墨九下令众人将所有火把插于原地,自己着带着队伍摸黑而行,顺着山道离开了此地。
不久之后,潼关的追兵赶到。一个个奇装异服,正是潼关城里那群大侠打扮的人。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人方脸虬髯,相貌威武。如果墨九还在,定会认出这个人就是几个时辰之前,那个一脚踩住耿仲明的宝剑,眼看就要得宝在手。却被人挤开,以毫厘之差痛失了宝剑的那个汉子。
此时,在火把的映照下,满地的装备发出耀眼的光芒。众人都被眼前的装备晃得花了眼,不知道应该先去抢哪一个。
可这虬髯大汉眼力最佳,根本不为脚下的这些装备所动,一眼便盯住了远处那副挂在小树上的亲王甲胄。
趁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虬髯大汉猛的急跨了两步,冲到小树的近前,先是抬手摘了盔甲披在身上,又伸手去够枝头上的金盔。
墨九挂盔的这个小树长崖边,为了显眼,墨九特意把金盔挑在了枝头最高的地方。
此时虬髯大汉生怕身后的别人来抢,伸手去够这个金盔的时候就有些急躁。冬天里树枝干枯,那挂着金盔的树枝看似粗壮,可实际树干里面早已失了水分,此时被虬髯大汉一拽,竟然“啪”的一声,应声而断。
如果是夏天的时候,或许还没有问题。可此时正是寒冬,山间处处都是积雪。虬髯大汉虽然把金盔拽到了怀里,可自己也被这断掉的枯枝弄了个趔趄。想紧踩几步站稳身形,却不料脚下的积雪一滑,整个身子冲出了崖外。
那大汉在空中手刨脚蹬,似乎想抓住点什么,可惜身边四周并无可供攀扯之物。顷刻间便坠入崖下的黑暗之中。
后面的大侠们见这虬髯汉子从崖上冲了下去,也不知道他为了什么。楞了片刻后,便又自顾的争抢起地上的装备来。
至于这些装备到底归属何人,各自凭的就是眼疾手快,恃强凌弱。众大侠免不了又是一番打斗。一会功夫雪地里便又留下了片片血迹,这里就不一一细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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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世界·现实位面
k州,滨江新城小区,一个网名叫熊元霸的玩家见自己在游戏中操纵的虬髯大汉跌落崖下,不由发出了一阵惨嚎。
是的没错,在公元1645年出现在潼关城的这些衣着怪异的大侠们,正是一群来自未来世界的主机游戏玩家。
这个位面其实和大家所熟悉的现实差不多,既没有高达也没有赛博朋克。
就在几年前,卖假u盘的骗子还联手卖劣质手机充电宝的小贩,在火车站门口与共享充电宝、云盘存储等新生事物去战斗,彼此间头破血流,争取着最后的市场份额。
然而,就像《三体》中说的那样,地球突然的就迎来了一波技术大爆炸。这次技术大爆炸牵扯之广,以及未来影响之深远,都足以载入史册。
而最开始时,这次技术大爆炸却仅仅是由两个新技术的诞生而引发的。
首先来说第一个技术:“家用量子计算机的研发成功”。
就在几年前人们还在为手机内存永远都不够,天天为手机里到底删除哪个app,才能节省出来点空间烦恼时。量子计算机的家用化普及了。
这项新技术最显而易见的,就是电子设备储存能力的质变。
原来电脑中常见的最小储存单位是字节,一字节等于1024byte。而量子计算机的发明,利用量子叠加态原理,只需要原来50byte的空间,就可以达到前几年超级大国中的国家计算机组的储存能力。
这是什么概念呢,原来家里1t的硬盘,在量子计算机上,可以达到21990232555个国家级计算机组的硬盘空间。(注1)
而且不光是储存能力,其计算能力也是天文数字般的几何增长。原来世界最强大计算机需要花上一万年计算才能得出的结果,如今即便是家用型量子pc,也可以在几分钟之内算出来。
换句话说,此时pc计算能力和储存能力,在民用方面,都可以看做无限的增长。
量子计算机技术最先带来的红利,就是人工智能的跨越性发展。其实早在几年前,简陋的人工智能已经出现在了各种手机平台上和智能音箱上。
虽然当时的那些人工智能还不能完全模拟人类对话,但是也可以做到一些基础的问答。有些无聊的人甚至可以跟小爱同学,小度同学聊上一个下午。虽然人工智能经常前言不搭后语。但至少一定程度上实现了人机语音交互。
而其运作方式就是通过网络,不断的收集人类对话的大数据,然后主程序再通过这些大数据筛选整合,进行ai升级进化。
制约人工智能发展的,很大因素取决于运算速度和储存空间。当量子计算机这一技术研发成功后,很快人工智能便在几十亿人的大数据整合支持下,快速升级,几乎没费什么事,就以15岁人类的身份,80%以上的概率通过了图灵测试。
而第二个使得地球技术大爆炸的科技,是“脑后插管虚拟现实设备的实现”。
其实早在2019年的时候,脑机接口研发公司neuralink就研发了第一代的脑机接口产品。当然,那个时候还只能简单的感知交互一些初级的脑电波。
可随着量子计算机的研发,脑后插管技术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凭着量子计算机几乎无尽的算力,脑后插管已经可以无限接近的模拟现实。就像电影《黑客帝国》中表现的那样,有时候甚至分辨不出现实与虚拟世界。
然而这个技术目前还有一定的缺陷,那就是大脑自身的保护机制。不允许人们长时间使用虚拟设备。
在自然进化中,人体有很多自身的保护机制,比如发烧是为了杀死病菌,呕吐是为了吐出不干净的食物。颤抖是为了刺激燃烧脂肪快速提升热量等等。
这些人体保护机制有的至今还起到很好的作用,有些却随着科技的进步而显得不合时宜了。比如说:晕车,晕3d游戏。
人类眼睛中看到的景物在快速移动,可是身体本身却始终处于静止。这样的矛盾让大脑产生了逻辑混乱,于是眩晕开始了。
虚拟现实技术也是一样,一旦使用超过两个小时以后,大脑就会出现侵入式识别错误而进行充血。如果再强行使用,可能就会出现不可逆的损伤。
而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就是虚拟设备使用两小时,休息几个小时。给大脑充分的缓冲时间就可以了。
所以现行法律规定了虚拟设备制造商,连续使用两个小时,必须强制停机八个小时的硬件生产规定。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技术的革新,或者人类体质本身的进化,可能会消除人类身体的这个保护机制,但显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而且就人类本身而言,在脑后插管设备成熟之后,也对其有过深入的,甚至哲学性的探讨。
毕竟通过脑后插管可以满足一切的人类生理需求,需要激素就释放激素,需要多巴胺就释放多巴胺,在虚拟世界可以得到一切现实世界所得不到的东西。
如果脑后插管技术没有了登入的时间限制,恐怕人类社会进步就会进入到停滞阶段。对于整个人类的生存和进化都是灾难性的后果。
当然,哲学的事情自然有哲学家来操心,普通老百姓其实只关心柴米油盐的那点事。猪肉涨没涨价,今年双11的网上购物优惠力度大不大。这些都比理论物理学的突破,量子计算机的研发都重要得多。
技术大爆炸自然会带来社会的变革,不过却都是慢慢的发展,而非一蹴而就的。毕竟技术需要一步步的积累与发展。
虽然计算机技术突飞猛进,但是其他的诸如材料学,核聚变,生物基因,理论物理等尖端学科却没有什么质的改变。
所以在普通老百姓看来,虽然媒体上成天说着什么量子计算机,虚拟现实什么的。但在他们看来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是计算机速度快了点,脑后插管的新型电子游戏更容易骗钱了什么的。
社会上也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地铁一样的拥挤。学区房一样的贵,门口的豆浆油条还是天天的涨价,微信上卖茶叶的小妹还是孜孜不倦的要你赞助她的创业之路。
当然,新技术带来的行业冲击还是十分显著的,其中变化最大的就是整个世界范围内游戏产业秩序的崩塌与重建。
由于脑后插管技术的普及,脑感沉浸式游戏迅速占领了游戏市场。而之前所有的主机游戏都被彻底洗牌。
其实这事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如果能真人实感上阵,无论如何也比隔着屏幕操纵小人好玩得多。至少在代入感这一方面,传统的主机游戏是无法和脑感沉浸游戏相提并论的。
不过世事无绝对,虽然传统的主机游戏快速的没落了,但是仍有不少玩家执着钟情于主机游戏。就像在玩家们始终不会忘记《俄罗斯方块》和《吃豆子》一样,有一种喜欢叫做情怀。
而玩家“熊元霸”,就是怀旧主机党的一名忠实拥趸。
虽然里面有很大原因是熊元霸因为某些经济原因,买不起最新的脑后插管虚拟沉浸设备和游戏。但不可否认熊元霸确实是一个很有情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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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任城主送屠龙!送天魔神甲!
只要你来,我就送!送!送!
注1:资料在网上查的,数字也是我拿计算器自己算的。若是哪个地方漏了怯,欢迎读者大人指导。虽然是网络小说,但我还是挺认真的。
第十七章 真·硬核游戏
熊元霸是从红白机时代就存在的老玩家了,这么多年来几乎没错过任何一款主流游戏,单单在游戏方面,可以说是吃过见过的主儿。
如果放在两年前,像这种垃圾弹窗广告,熊元霸是理都不会理的。但是如今的情况却是大不相同了。
由于虚拟脑感沉浸式游戏的开发,国家也颇为重视这一新型产业,要在国际市场上抢出一线先机,所以一方面大力扶持,一方面却也把监管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单单从广告宣传上来说,监管已经到了极其苛刻的程度。广告上有的,游戏公司就一定要做到。说得夸张一点,如果宣传上你说一刀999级,那就必须一刀要升999级,两刀升999级的话都要进行考虑是否宣传违规的问题。
所以熊元霸看到这个久违的垃圾广告后倍感亲切,虽然即便用膝盖想这也是一个山寨的垃圾游戏,但是一来他最近正好没什么游戏可玩,二来他也好奇这山寨游戏是如何逃过广告监管还能赚钱的。
再一看时间正好是今天开服,于是便建了个账号进去看看。
这个叫《明末异闻录》的游戏是可以跨平台互相联机的,在如今脑感游戏大行其道的背景下,各个主机、pc、手机平台推出的游戏大多采用这种方式,颇有点报团取暖的意味在里面。
游戏的开篇就是异常的山寨。游戏公司可能已经穷到连过场动画都作不起的程度了。直接就是黑底白字的滚屏文字来代替动画。
写的是“崇祯末年天下大乱,李自成揭竿而起。在攻占北京之后,却在山海关一片石遭遇了平生大败,退守潼关。而玩家的出生地就设在了潼关,第一个任务是夺取潼关,抵御清军入侵......”
熊元霸只是大概的看了一眼,便快速的点着回车键快进了。他对明末的什么历史简单知道一点,也不是很感兴趣。更主要的是,这游戏也太山寨了些!
没动画也就罢了,你文字简介的话至少弄段配音来说啊,现在某宝上面最低端的配音员,几百块钱就能搞定。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可这个《明末异闻录》竟然山寨到连配音都没有的地步了。这让熊元霸还没等进入游戏里。就已经满肚子的吐槽了。
等文字描述的过场动画后,就是每个游戏常见的捏脸环节了。其实无论现在最流行的脑感浸入式游戏,还是已经濒临淘汰的主机游戏。但凡是角色扮演的rpg游戏,进入游戏之前基本都要先行捏脸。这几乎已经成了一个趋势。
让熊元霸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游戏的捏脸环节居然也能是文字的!黑底白字,连一张cg图片都没有。而且做过两天设计的熊元霸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提问的字体也是网上找来的免费字体!
请问你的性别是什么?
请问你的年龄是多少?
请问你喜欢大眼睛还是小眼睛?
请问你喜欢单眼皮还是双眼皮?
请问你需要鱼尾纹吗?要几条?
请问你觉得你的鱼尾纹是向上弯曲好看还是向下直行好看?
请问你觉得你的眼神是应该俏皮一点还是威严一点?
......
各种提问极其繁琐,像这样的文字选择林林总总居然有几百条之多,熊元霸玩过的游戏无数,这靠文字捏脸的游戏他还是第一次玩。
熊元霸足足花了二十几分钟才算把捏脸完成。虽然这个文字捏脸繁琐得一塌糊涂,可是竟然让熊元霸对游戏本身有了一丝期待。
其实他平时玩游戏,对游戏之初的捏脸环节也是十分重视的。经常翻过来掉过去的反复修改脸部细节,有时候甚至捏脸俩小时,游戏五分钟。
所以这几百次的捏脸选择,熊元霸不但并没有感觉到枯燥。反而似乎找到了当年文字mud的感觉。
熊元霸是老玩家,对游戏设计也是有些了解的。这个用文字捏脸的设计看似简陋,可是细究起来却是让人拍案叫绝的。
因为人类总是对未知的事物有所期待的。经过如此详细的文字来选择自己的相貌。只要是一个正常的人类,都会好奇自己捏出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熊元霸给自己捏的是一个猛将的造型,衣饰是威武的明光铠,武器是一把开山巨斧。可毕竟一切都是文字描述。到底这个人捏出来是像程咬金还是像李逵,那只能在游戏里见了。
就这样,一个看起来似乎山寨到不能山寨的游戏,竟然让老玩家熊元霸期待起来。
终于繁杂的捏脸程序之后,熊元霸正式进入了游戏。
当多年以后,熊元霸回忆起第一次看到《明末异闻录》的画面时,依然只能用“卧槽、卧槽、卧槽!”这样的形容词来表达自己那时的震撼感受。
他觉得这个游戏的设计者,可能玩了一个类似于心理暗示的技巧,在一段近似于刻薄呆板的冗长前奏后,突然进入到一个豁然开朗的世界,让你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这种先抑后扬的心理设计手法,一般的游戏或者文艺作品是不敢轻易尝试的,很容易在无聊的前奏阶段就将受众拒之门外。
只有那种超一流不在乎成败收益的大师,才敢放肆的信手而为。
其实这种设计手法,在原始宗教建筑中倒是经常能见到。朝圣者往往都要走过一大段狭窄幽暗的甬道后,才能看到一个光明雄伟的神殿,这样会让朝圣者瞬间有了膜拜的冲动。
此时呈现在熊元霸眼前的游戏画面,就是这样的一种感受——膜拜!
无论声光,阴影,细节。《明末异闻录》竟然全部精细到了没有任何瑕疵的地步。
熊元霸几乎第一时间就断定,这绝对不是主机游戏引擎能做出来的游戏,就游戏画面质感来说,已经完爆了他所有认知中的主机游戏画面。
这样的画面不可能是传统游戏引擎制作出来的,估计应该也是利用脑感游戏作为主要技术,然后用了什么云传输一类的技术,投射到电脑屏幕的,否则根本无法解释这和电影画面一般无二的真实度是如何实现的!
当然,熊元霸的推断也是有根据的。因为用最新的超级引擎技术来制作怀旧风格的老游戏,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很罕见的事。早在几年之前,还是主机游戏大行其道的时候,就有公司制作了一款名为《八方旅人》的游戏。
当时为了还原儿时那种纯真质朴的游戏感觉,游戏公司虽然用类似十六位机的像素画风来表现游戏。可制作游戏的引擎却是采用了当时最先进的虚幻4引擎技术。
这让一个像素画面的游戏顿时变得美轮美奂起来,居然产生了一种异乎寻常的美感。
层次感、光影、细节,那些在当年十六位的游戏主机上无论如何努力也表现不出来的东西,如今借用最新的游戏引擎实现了。
那种感觉就像多年之后,人们突然又看到了少年时最美初恋,打扮成如今最美丽模样来到了自己身边。那种触动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果然,即便是早已喜欢了3a大作的游戏玩家,也对这种怀旧风与高科技结合的游戏大加赞赏,《八方旅人》一经发售立刻好评如潮。
而此时《明末异闻录》的画面给熊元霸的感觉,竟然比当初第一眼看到《八方旅人》的时候还要震撼许多。
里面的一草一木,纹理光影,甚至人物脸上的肌肉表情,都和真人拍摄的电影一般无二。
如果这游戏放在脑感游戏大行其道之前,单单凭借着游戏画面,就稳稳的能成为一个超3a级别的大作了!
可惜的是生不逢时,如今这样的游戏画面,也仅仅就只是让人感叹一下主机游戏的美感了。
毕竟隔着一个屏幕,无论画面如何精细,带入感也是无法和脑后插管的脑感游戏相提并论的。
不过就此时的熊元霸而言,也足以让他仅仅凭借着这第一眼的印象,就喜欢上了这款游戏。颇有种在垃圾堆里居然淘到了绝世珍宝的感觉。
“这,这就是主机游戏最后的荣光吧!”熊元霸感叹不已。
在经过最初对游戏画面的赞叹之后,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又一个措不及防砸到了熊元霸的面前。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什么好评,而是妥妥的一星差评!
这个该死的游戏居然锁视角!无论怎么调节,都始终以第一人称视角来显示。
往上看可以勉强看到自己所戴的头盔上沿,往下看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双手。可问题是,怎么看脸?
辛辛苦苦捏了半个小时,居然不给看脸。这让熊元霸差点一口老血喷到屏幕上。
熊元霸在原地兜兜转转了半天,最后发现除非找一个镜子一类的东西,否则还真就看不到自己的脸。
这游戏真硬核!这个是熊元霸第一个最直观的感受。
然而,就在两分钟之后,熊元霸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游戏的硬核程度。
在进入游戏之时,系统老老实实按照广告中所宣传的那样,赠送了初始盔甲,武器。还有一匹战马。虽然熊元霸知道系统赠送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初始游戏也只能靠这些开荒了。
然而尴尬的事情出现了,系统虽然赠送了战马,可是居然骑不了。熊元霸踩着马镫试验了几次,都骑不上去。
等四周观察了一下才发现,不单是自己,其他进入游戏的玩家也骑不了马。正在公屏里讨论是不是系统的bug。
又过了好半天,才有人在公屏上说。可能是玩家骑术的等级不够,无法一边持着武器,一边骑跨到马上去。
熊元霸听着觉得有道理,于是将手中的开山大斧插在旁边的地上,用双手扳住铁过梁,踩住了马镫向上跳。
果然那个玩家说的不错,这一招亲测有效,熊元霸飞身上了马背。
可上了马背只是第一步,这马却无论如何也不听自己的使唤。让往东走,偏偏往西。走了还没几步,突然前蹄抬起来,将自己重重的掀了下去,掉了好长的一管血。
其他玩家也是同样,几乎没有一个能真正驾驭战马的。不过熊元霸也看到一个例外,一个玩家操纵着战马,似乎有模有样。虽然不至于说在马上舞动武器如飞,但至少有些骑马的样子。
于是熊元霸急忙私聊询问,那个玩家到也热心,告诉熊元霸他是一家马术俱乐部的教练,对马匹很是熟悉。估计游戏里可能因为初始骑术级别的原因,想靠鼠标键盘的简易操作来控制马匹,在骑术级别不够的情况下,暂时可能是办不到的。
不过他手边正好有一套体感设备,试验着用了一下,发现居然好用,很多在电脑键盘上做不出的动作,通过体感设备就可以实现。
作为一个资深玩家,熊元霸自然是不缺少体感游戏设备的。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切换游戏主机平台,换了一套可以使用体感的游戏主机来登录游戏。
他换用的这款游戏主机是脑感沉浸式游戏发明前最后的一代游戏主机,其体感定位技术已经相当的成熟。在电视屏幕上面安装一个摄像头,便可以准确的定位并反映出玩家的实时动作。
就骑马而言,熊元霸其实还是有一定基础的,他自己就有一个特别喜欢骑马的朋友,受那个朋友的影响,熊元霸也骑过几次马,对马匹也有一些了解。
其实就骑马来说,基本动作很简单。就是双腿夹住马腹,用脚一磕马镫,马儿自然就往前走。想让马快跑,拿起马鞭子往马屁股上比划两下,不用真打,那马就知道往前跑了。
如果想让马左边拐,就拉左边的缰绳。想让马往右边拐,就拉右边的缰绳。想停下的话,双手一起拉缰绳,口中喊声“吁”,马就停下了。
然而......这些都只是纸面上的技巧,就像开车一样,踩离合、打火、挂挡、松手刹、松离合、给油。说起来简简单单的就那么几步。可是你让一个新手试一试,理论背得再熟,一上手立马就手忙脚乱。
而汽车终归还是一个死物,这战马可是个活的,它知道自己思考。还不用说骑乘,你就是踩住马镫,往马上窜的那一下子,这马就知道你的骑乘水平如何。
而且这战马都是有些野性的,跟家里养的农马大不相同,若是碰到个不识马性的,战马理都不理你。你若硬要骑它,它来了脾气,甚至还会欺负你几下。
好在熊元霸多少骑过几次马,等用了体感设备之后,胯下的战马好似也感觉出来身上主人的状态不同,这一次老实了许多。
不过也仅仅只是维持了几分钟,胯下的战马又出现了新的问题。脑袋一歪,就冲向旁边的另一头母马。
原来这马是一种群居动物,在动物世界里也经常能看到万马奔腾的画面。但凡是马就有一个习性,那就是特别喜欢扎堆。尤其看到了母马,那更是挨挨蹭蹭,欢喜的不得了。
熊元霸虚拉了几下缰绳,知道现在自己还控制不了这匹战马,索性跳下马背,放其自由了。
其实如果耐下心来,好好的练习一下,虽然不能说骑跨打仗,但是做一个简单的代步工具,凭着熊元霸以前骑马的一些简单基础,估计还是办得到的。
只是如今这虚拟设备的姿势太难拿了。以骑马蹲裆势的姿势,自己只站了不到几分钟,两腿就抖得不停。若真是在游戏里把马匹当做代步工具,恐怕马还没走几步,自己光扎马步就已经累得瘫痪了。
看来以后要真想在游戏里练习马术,得准备琴凳加枕头一类的东西了。当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在客厅里弄一个摇摆木马,那就再妙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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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骑马真是一件异常危险的事,所有不经过训练,随便拿一匹战马过来,飞身上马,奔驰如飞,在马上甚至能舞动兵器,左右开弓射箭,取敌军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所有这样类似的小说描写都是耍流氓!
那一年公司团建,在营地的外面有一个马场,公司报销骑马费用。本着不占便宜就吃亏的原则,我欣然去骑。
马场里只有两匹马,需要排队轮番去骑。同事骑马的时候我起哄架秧子,连声倒彩。这也能叫骑马了?这尼玛叫遛马!不是应该策马加鞭吗?这前面有人牵着缰绳,在马场里慢慢来回溜达算是什么事?
可等我骑上的时候,才发现这理论和实践完全就是两码事!我小时候也骑过马,可能是人小身盈的缘故,当时也没觉得怎么样。
这成年后再骑马,才发现坐在马上的高度惊人,而且也不是十分稳当,胯下的马儿每向前走一步,自己的身子不是左滑就是右歪,随时都有滑落马鞍的危险。
这可能需要跟骑自行车一样练习一下平衡,但劲道却又完全不同,胯下的马匹上下颠簸,而人要在上面左右的保持平衡。
可能是刚才马场边上起哄架秧子的话被马倌听了,心中好大不乐意。等我骑上马之后,他只牵着缰绳走了几步,便用手狠拍了一下马屁股,那马顿时来了精神,四蹄趟开,风驰电掣~!(据同事说,其实也不是很快,就是连跑带颠而已)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基本失忆了,只知道从马上跳下来后两腿颤颤,好半天都保持弯曲的姿势,差一点就没尿了。
当然,这可能也跟我天生胆小外加恐高有些关系。
不过骑马这项运动真的是很危险,远比大家想象危险得多,坠马也是死亡率极高的事情。即便是满清初期,女真人这种几乎长在马背上的民族,技艺高超到甚至可以不下马,在马鞍上就能自由换乘坐骑的高手,该坠马也是同样的坠马。
在满族史料《满文老档.天聪四年五月初二日》有这样一段记载。
汗率大贝勒、莽古尔泰贝勒出猎。在此狩猎中,大贝勒出营地上马时,马惊坠地;日幕,第三次放围遂兽时,莽古尔泰坠马伤肩。次日,汗於行幄料理兽肉时,谓达海巴克什、龙什巴克什曰:“昨日出猎殆不合於道耶?两贝勒皆坠马。盖舍置大政务而从事田猎也。
第十八章 好游戏一定要死抠细节啊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通用的法则或者真理。那就是所有的网络游戏运营厂商,在他们的字典里是不存在良心这两个字的。
熊元霸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玩的《明末异闻录》究竟是哪家公司运营的,但显然也是同样黑了心的。
在弹窗广告里说得好好的,开服送宝马,送神兵,送战甲。东西是送了,可是玩家能不能用,运营商是不管的。
就拿这宝马来说,周围上千名玩家,真正能骑乘的也就寥寥数人而已。
其实如果只是暂时无法驾驭马匹的话,熊元霸到也能接受。无非日后苦苦提升骑术等级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的问题是这马你存放在哪?
游戏里可没提供什么纳物袋或者空间戒子一类的装备,这马又是个活物,跟着眼前的主人时间尚短,更没培养出感情一类的东西。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些战马,谁还没有点小脾气呢?眼前的人类一点本领都没有,你还想着骑乘,不给你点脸色才怪!
当玩家们发现自己的骑乘等级不够,暂时无法骑马时。其实玩家们还不觉得什么,既然级别不够,那就练级好了。心中想象的场景是:
自己人在前面走,马儿便默默的在后面跟随。自己走得快,马儿便跟得快些,自己走得慢,马儿便跟得慢些。自己杀怪练级的时候,那马不吵不闹,默默的在路边吃草等候主人练级。一直等自己的经验等级攒够了,便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可实际中的场景却是:每个玩家都憋足了劲,两腮通红的拉着缰绳,和马儿在平地上来回拔河玩。
运气好的,这马还能跟着你走上几步,运气不好的,尤其摊上一个坏脾气的马,再碰巧身边遇到匹母马或者草料的时候,那就不是人牵着马,而是马拽着人在地上拖行了。
玩家们尝试了多次,实在是被这些个破马搞得无可奈何。这还没等打仗呢呢,一个个的体力槽就见底了。
无奈之下,玩家一边咒骂着运营商无耻,一边将马放生。爱咋咋地吧,这破马老子还不骑了呢。
熊元霸玩过这么多游戏,但是开服之初,在没有得到任何新装备补充的时候,就将系统赠送的“宠物”扔的满城都是,这《明末异闻录》也算是空前绝后的一个了。
在玩家们纷纷放弃跟战马的较劲后,怪物攻城或者说清军攻城也如约而至了。
一瞬间,屏幕上最显眼的位置,开始了系统全服刷屏的倒计时公告:
敌军还有一炷香时间进入战场,请做好战斗准备...
敌军还有半炷香时间进入战场,请做好战斗准备...
敌军还有一盏茶时间进入战场,请做好战斗准备...
......
“这抄袭人家著名游戏公司的经典台词也就罢了,能不能就别魔改了?谁能告诉我这半炷香、一盏茶到底是多长时间?”
熊元霸拼命压住了要吐槽的心思,急忙的就往城头上面跑,准备着抢占一个守城的有利地形。
此时的城头上已经站了不少的玩家,什么滚木礌石,红衣火炮,抵篙叉杆等守城器械的前面都站满了人。
还有一个玩家守着一个大铁锅,下面生着火,锅里面不知道煮着什么,那个玩家还拿了根木棒在铁锅里面不断的搅合。
可惜这个游戏里是闻不到味道的,否则熊元霸一定早就知道,这个锅里煮的正是传说中最为恐怖的化学攻击武器————金汁!
熊元霸扫了一眼,发现还有一个弩床的前面没有人,于是急忙跑过去抢占了位置。
这个弩床不小,展开了也能有一米五、六。在弩床的旁侧刻了一行小字,写的是“大明嘉靖廿七年宝源局制克敌弩”的字样。
熊元霸看了看弩床上的这行小字,暗叹这游戏制作公司的细节刻画也是真的用心,抛去垃圾运营不说,单就这细节的刻画,称一句诚意之作也不为过了。(注1)
在弩床上面有三个刻槽,显然拉弦一次,能射出三根箭矢。此时弩弦是松开的,十几支粗壮的弩箭竖在一旁。
熊元霸估计是因为弩床没有上弦的原因,所以才没人去抢这个位置,于是抄起了一支弩箭,研究着如何上弦。
这弩床虽然看似不小,可旁边竟然没有绞盘一类的东西,估计还是靠人力上弦的。
熊元霸用脚踩着弩杆,双手握住弩弦,耗费了不少体力值都没把这弩床拉开。看着屏幕上一遍又一遍的刷着敌人快要临近的公告,熊元霸的心里越来越急。
好在旁边有一个闲着无事的玩家,见熊元霸上弦费力,于是凑了过来,帮着一起拉弦。
两人站在弩床的左右,一边一个脚踩着弩杆,好不容易才将弩弦挂住,接着又把三支弩箭依次顶到弩弦上面,再调整射击角度,等花了好一番功夫把这一切搞定后,屏幕上敌军来袭的公告也停了。
那个帮着一起上弦的玩家打趣道:“哥们,你可得搂准了再射啊,最好能一发入魂。这玩意拉弦也太费事了,若是射空了,你可没时间再装第二发”
熊元霸自然也是满心期待这弩床的威力,其实光看这弩床上弦的繁琐程度,就知道威力应该不小。估计如果射得准了,给两三个人串了糖葫芦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不知道会增加多少经验值,升上几个等级。
就这样熊元霸守在弩床旁,一心等待即将来临的敌军。
他刚开始给弩床上弦的时候,还一直祈祷敌人慢点来,多留点时间给自己上弦。可如今手忙脚乱的都准备妥当了,等了许久,却还是不见敌人的影子。不禁有些焦急。
放眼向城下望去,下面是一望无际的荒草和白雪,再往远处是隐隐的青山。因为这年头也没有什么高楼大厦,这城楼就是左近最高的地方,这一眼望过去,可以说十几里内的景物尽收眼底。
阳光照在积雪上面,又折射到官道旁的树丛上,透出斑驳的光晕。几大片野草在微风之下轻轻晃动,姿态各异。这游戏的光影可以说已经做得毫无挑剔之处了,可是说好的清军攻城呢?怎么系统公告都停了半天了,却一个敌人也看不见?
不光是熊元霸,其他的玩家也焦急起来。等了一会见还没有敌人的踪迹,城头上的玩家便渐渐少了起来。
那些和熊元霸一样抢到守城器械的玩家,却不敢轻易离开。生怕自己一旦走开,敌人再来攻城,自己守城器械的好位置就丢了。于是只好耐住性子,继续苦苦等待。
又等了一会,连那些抢到了守城器械的玩家也不耐烦起来,纷纷扔下手中的器械,下城去了。
熊元霸见一直老在城头上傻等着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也扔了床弩,跟着人群下城看看情况。
可等下了城墙熊元霸才知道,原来攻城早就开始了。只不过他所处的位置是潼关的南城墙,而清军攻打的地方却是潼关的东城门一带。
当熊元霸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东城门已经被清军攻破,如今正在冲向玩家的大本营督师衙门。
听到这个消息后,熊元霸顿时懊悔不已,自己生生的错过了一大波经验值和捡装备的机会。暗自埋怨这游戏中,攻城战设计的实在太不合理。
按照以往的游戏经验,怪物攻城一般都是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来攻,城墙上处处都是战场。根本不愁没有战斗可打。
可如今城门都破了,自己愣是不知道哪里开打了。这战斗规模也实在的太小了。说好漫山遍野的敌军和波澜壮阔的攻城战呢,怎么这边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其实这也是熊元霸自己想得差了。事实上攻城方的军队在计划夺取城墙之前,都会事先根据主攻、佯攻的侧重不同而分配兵力。
即便是驱赶饥民进行的蚁附攻城,也只是在城墙上的一小段进行攻防。集中炮火兵力猛攻一处才是最有效的。怎么可能放羊似的散兵作战,四面围攻呢。
而对于守城的一方,无论在哪里遇到了敌人,都会以金鼓、旗子、狼烟等方式传递信息。
如果今天守城的换成马世耀的大顺军,会在清军攻城的第一时间,便在城楼最高的地方悬挂白灯笼,向城内通报城门口的实时战况。
城内的守军看到城头挂一个白灯笼,则代表有敌临近。挂两个白灯笼,就代表城门的情势岌岌可危。如果挂上三个白灯笼,那就直接烧了粮仓,抓紧逃命吧,这城门铁定是守不住了。
所以说根本不会像玩家们这样,自己在城墙上傻站着,等到城头都沦陷了,还不知道哪里遭到敌人进攻,白白耗费军力的情况出现。
不过好在虽然错过了守城那一拨,但还有城内的巷战可打。熊元霸抖擞精神,抄起自己的开山大斧就往潼关城中心的督师衙门方向跑去。
还没跑多远,迎面拐角处正碰上一队清军。这是熊元霸第一次看到清军,如果说这游戏里光影景物做的无可挑剔的话,那如今见到的这个人物模型就更让熊元霸感叹游戏的制作精良。
每一个清军不但模样各异,就连身上的盔甲装备也大相径庭。当先的一名清军,头戴皮盔,身着一身铁甲。
可能是久经战阵,铁甲受了些磨损。在铁甲左胸的位置上还用皮子补了一块。那块皮子的补丁针脚细密,质感十足,边缘处似乎还有些磨损的痕迹。建模之细,叹为观止。
而熊元霸之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清军,是因为虽然打头的一些清军顶着皮盔护脸,但队伍后面也有不少清军是光着脑袋,后面留着细如鼠尾一样的辫子。
其实熊元霸不识清军旗号,这一次还真的搞错了。对面来的虽然是敌军,却不是正牌的女真人,而是耿仲明所辖的八旗汉军部队。
也正因为这些都是刚投降过来的伪军部队,不太受多铎的待见。所以装备驳杂各异。有的甚至连头盔的没有,一个个光着脑袋打仗,样子千奇百怪,这才让熊元霸感叹建模的细致。
如果是真正的八旗嫡系,那每个士卒服装统一,避雷针一样的头盔上面连着护耳帘子和护颈。远远看去每个人都差不多,反而不会让熊元霸感到什么震撼了,这也算是错有错招了。
熊元霸一摆开山大斧,就要上前砍怪。而对面的清军也同时发现了熊元霸等玩家,齐齐的停住了脚步。
不过这些清军却丝毫没有想要上前跟玩家们肉搏拼命的意思,站定身形后,抄起弓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攒射。
熊元霸的架势还没摆完,当胸就中了一箭。等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明光铠心窝护心镜的位置上破了一个大洞,外面露着两尺多长的箭杆,后面的箭羽犹自颤个不停。
熊元霸身上的血条瞬间就被清空,身体也缓缓的倒了下去。屏幕上顿时一片血红之色,人物视角也变成了一个紧贴在地面上的奇怪视角。
不断的有各式靴子从自己的脸旁踏过,扬起一块块的沾着血迹和泥雪的污迹,迸溅在自己的屏幕上...
“年轻人不讲武德!说好的大战三百回合呐?”
“再说这是什么见鬼的攻击力!比魂系列还魂系列了!”熊元霸气的差点没摔了手中的设备。
“而且这系统免费赠送的宝甲...我真是...#¥%……#”
其实熊元霸心里也知道这系统免费给的新手装备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弹窗广告上说只要登录就送宝甲,神兵。但估计也就是个过渡装备,用不了几级就是扔商店的货色。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所谓的宝甲,居然居然烂出了天际!
要知道他初始的时候特意选用了一个明光铠的样式,别的地方不说,胸前明晃晃护心镜的位置绝对是防御力爆表,怎么看也是能硬扛刀枪的样子。
可如今却被一支普通的羽箭轻松的射了个对穿,简直比传说中的纸甲还不如!
熊元霸从自家客厅里站起身来,对游戏的代理商各种口出芬芳。可刚骂了两句,却突然一愣,回想起自己刚才在游戏里中箭瞬间的游戏音效,不由若有所思。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熊元霸作为一个资深玩家,对游戏品质的鉴赏也是出类拔萃的。
一个好的游戏不单是画面,其音效配音也是极其重要的一个部分。他的一个非著名导演朋友快枪杰克.老张曾经说过一句话:“好的视频至少同时要放六条以上的音轨进行混音,只有这样的音效,才能真实的反映出人物所在的情境。”
虽然那个假洋鬼子导演的作品根本没法看,但是这句话熊元霸却是深以为然的。其实所谓艺术到了至高境界都是相通的。电影和游戏也是同样的道理。
千万不要以为游戏里的音效差不多就行,随便在站长素材的网站上找一条音效,闭着眼睛配上动作就妥当了,其实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
就拿刚才清军射出的那一箭来说吧,先是弓弦响动,之后是箭矢的破空之声、撞击到护心镜上的金铁之声、入肉的噗呲声,还有熊元霸自己的闷哼声、箭尾雕翎羽毛颤动时振动空气的声音。
这些声音说起来复杂,其实却几乎是在一瞬间响起的。而且熊元霸听得真切,这几声音效虽然一气呵成,却又层次分明。中间那极细微的时间差别,把握得不偏不倚,丝毫不差。
这一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极难。就拿箭速来说,一般汉军用的开元弓箭速是四分之一音速到五分之一音速左右。
如果对方离得有些距离,自然是先听见弓弦响动,之后才是箭矢射入体内的声音。可如果离得近,那么这声音几乎就是同时响起的。
而这里面还涉及到了一个音效判定时间的问题。如果只是单机游戏那还好说,把这段音频剪录好,在适当的时候播出来就行。
可如果像现在这样,几百、甚至几千个玩家同屏的网络游戏,对面又不止一个弓箭手。要根据每个玩家的站位不同,让每个玩家音箱里传出的声音都有时间上的先后细微差别,这事做起来可太难了。
即便是以现在量子计算机的无限算力来说,也需要一个极其准确的数学模型支持才行。
熊元霸是个懂行的人,自然知道要想在游戏里达到这样逼真的音效,游戏公司需要付出些什么。虽然游戏的代理公司垃圾了些,但是游戏制作的实在用心啊!
看着自己的屏幕逐渐由血红色变成了黑白,熊元霸却没有了最初中箭时的不快,心中暗叹:
“好游戏一定要死抠细节啊,这一箭挨的值!真值!
等回头咱有钱了,就去网上弄一套***.l的音响,之后再想办法多挨上那么几箭,仔细的品味和研究一下这美妙的中箭声!”
(注1:《大明会典》卷之一百九十二。(嘉靖)二十七年,提造硬弩二。一并发二矢,一并发三矢。比神臂为远,定名克敌弩。令宝源局造送各边应用,每边一千张。)
第十九章 这位大侠是来学孟尝的吗?
潼关城内的复活点设置在了督师衙门的大纛旗下面,游戏中的死亡惩罚是身上的装备全部爆掉,连同尸体一起留在原地。
玩家则光着身子在最近的复活点复活,当然,为了避免网络监管,系统还贴心的赠送了一套无属性的中衣,给玩家们遮羞。
在前些年的网络游戏里,玩家死亡时即便留下尸体,过一段时间后,系统为了避免服务器负担过重,也会把尸体进行回收。也就是俗称的“系统把尸体刷没了”。
不过在计算机性能急剧提升的今天,大部分游戏为了提升游戏体验,都会把玩家的尸体保留很长时间。
而这个游戏更是极端,玩家死去的尸体甚至永远都不会消失,一直留在原地,任由大自然的力量进行腐烂降解。
也就是说,如果没人碰你尸体的话,哪怕半年后,你还能从一堆骨头架子里摸回自己的装备。
当然,此时的熊元霸并不知道这些游戏设定。复活后的他也没有执着的去捡回自己的那把开山巨斧。
他琢磨着既然系统赠送的明光铠,其防御力如此的不堪一击。估计自己那把看似威猛的开山巨斧恐怕也是个样子货。于是随便从地上一个清军尸体的手中捡了一把腰刀,当做防身的武器。
这个游戏可能为了增加真实度,整个游戏里竟然没有ui界面,所以也看不出这个腰刀的武器属性来。不过熊元霸试验了几次,似乎摸到了些窍门。
虽然玩家们看不到武器的具体属性,但武器其实还是存在隐藏属性的。而更神奇的是,这些属性还是玩家在得到装备的一刹那,系统才给刷上去的。
换句话说,游戏中装备的属性在npc手里的时候,属性值都是???,和普通的武器装备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有玩家拿到手的时候,系统才会把这个武器自动开光,重新定义这件装备的属性和性能。
熊元霸就亲眼看到一个拿着腰刀的清军在猛砍一名藤牌手,那藤牌手似乎肚子上挨了一刀,已经奄奄一息,拿着藤牌勉强的护住了自己的上身要害。
那清军得势,不管不顾的双手持刀猛劈,可是连砍了十数刀,都没把那藤牌劈碎。
等熊元霸背后杀死了这名清军,得到这把腰刀后,只是随手朝藤牌试验着砍了一刀,那藤牌却应声而断。
熊元霸又随机在战场上捡了一些破烂装备进行试验,发现虽然自己看不到装备的属性,但其实还是有些脉络可循的。
越是清军中的大官武将,身上携带装备的属性也就越好。而那些做工精良,外观精美的武器盔甲更是如此。装备的属性肯定对得起装备的精美外观。
当然那些外形特殊夸张怪异,一看就是系统赠送给玩家们的新手装备是除外的。
熊元霸也接连试验了几个玩家的新手装备,发现无一例外的都是样子货,无论装备外表看似如何的狰狞恐怖,实际用过之后就知道,这些看似华丽的新手装备完全的不堪一击。
等他试验了几件这样的新手装备后,就对系统赠送的新手装备敬谢不敏了。
熊元霸深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所以也没有立刻去找清军打仗练级。而是满城的游走翻尸体,像淘宝一样翻找趁手的盔甲兵器。
游戏的运营商在怪物的爆率上还算良心,那个弹窗广告里面说“小怪随机爆装备”
广告是这样宣传的,游戏里也是真正的做到了。
无论是军容整肃的清军战兵,还是赤脚光头的清军辅兵,这些人的身上除了银钱装备外,或多或少都能有些小道具或物品。
诸如带血的首饰、发霉的烟袋锅子、小孩的长命锁。种类驳杂,五花八门、可以说只有想不到的,却没有发现不了的。
熊元霸甚至还在一个死去清军的怀里翻出了一封信。随便看了一下,似乎是写给家里妹子的一封家书,落款的名字叫做王彦霖。虽然整封信都已经被那清军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半,但字迹依旧清晰可辨。
熊元霸觉得可能未来会触发什么隐藏任务,便珍而重之的将这封信连同首饰和银钱一并揣入怀中。
此时城内的清军越来越多,尤其是粮仓,武库等地方,一层层的清军好似蚂蚁一般,攻势连绵不绝。
这些清军的ai极其聪明,能远远的用弓箭、火铳杀人,就绝对不靠前跟你肉搏。即便玩家们冒着箭雨冲到弓手近前,弓手后面的藤牌手和长枪手也会将弓手团团护住,近身不得。
好在熊元霸的运气还算不错,接连找到了几个残血的清军。等把这几个人都解决掉之后,竟升了两级,感觉自身的属性有了明显的增长。
之前熊元霸即便遇到落单的清军小兵,可以说完全不是对手。可如今在平地里若是再碰到,单凭着此时的等级优势,已经可以略占上风了。
不过清军见城内陷入巷战的趋势越发明显,也不敢托大单独行动。小股的聚在一起,只要发现玩家,就立刻结阵对敌。远了箭射,进了枪扎,还随时不时的有藤牌手上来掩护。
玩家死得多了,也就看明白了。其实这巷战中的结阵并不复杂,玩家们也一样玩得转。只是这角色不好分配。
换做其他游戏,愿意在游戏里当t,承担敌方输出的糙汉子有的是。如果真的抗住了敌人的输出,不但能得到舞娘妹子,药师妹子等各种奶妈职业的称赞,在装备分配上也有大把的话语权。
可是这游戏却没有什么组队一说,当t的玩家完全没有经验可赚。拿一个藤牌站在那的、傻了吧唧的挨砍,等敌人几刀把藤牌劈碎了,自己离挂掉也就不远了,根本没有任何游戏体验可言。
所以这种情况下,虽然明知道需要结阵对抗清军。玩家们愿意当t挨刀的也寥寥无几。
渐渐的,熊元霸竟然惊异的发现,玩家非但没有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大杀四方,反而落了下风,甚至趋于守势。
原来这个游戏里死亡虽然不掉级别和经验,但是身上的装备物品却要一件不留的都爆出去。而游戏中还出现了一个巨大的bug,就是找不到仓库可以存装备。
按说一般网游的仓库都会放在复活点附近最明显的地方,可熊元霸把整个督师衙门前前后后逛了个遍,也没找到可以存装备的地方。
“游戏发行之前,难道都不找人测试一下的吗?”熊元霸怀里揣了不少捡尸得来的银钱、首饰,估计战后能在商店里换上一大笔钱。生怕一不小心死了,让自己的这些努力白费。口中不住的吐槽游戏公司。
而其他的玩家也是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一身垃圾装备的时候自然可以肆无忌惮的采用自杀打法,也不管对面有几千几万人,埋头猛冲也就是了。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无论砍死清军得经验或者捡到装备,怎么着都是赚的。万一挂了,也不过是再多花点时间从复活点跑回来而已。
可一旦捡到了好装备,却反而谨慎了许多。远远吊着敌军,只有看到有便宜可占的时候才冲上前去争抢人头。
虽然在对面的清军看来,似乎玩家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悍不畏死。但熊元霸却知道,玩家作死的劲头已经收敛了许多,如果按正常来说,一个战争游戏每个小时不浪死个十几、二十回,那还能叫游戏了?
作为一个资深游戏玩家,没有问题尚且要想方设法的制造问题,寻找游戏中的bug为自己所用。现在没有仓库可以存装备,可以说是一个摆在所有玩家面前的最重要问题了。
这个事如果不解决了,可就没法痛快的升级了。
不过很显然,期待系统马上更新游戏版本,增加一个仓库npc是不现实的。
熊元霸想了一阵,突然有了主意。悄悄的离开了玩家的大部队,转身进了一处僻静的巷子。
他左右观察了一下身边并没有其他玩家跟来,便抽出腰刀,对准一户人家大门中间的缝隙,将手中的腰刀插入门缝,用刀尖反复拨弄里面的门栓。
不大一会,就听“啪嗒”一声,里面的门栓落到地上。熊元霸又谨慎的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其他玩家注意,便闪身进入了这户人家的院内。
这户人家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住着一个鳏居的老头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儿,从院内的粗劣摆设和房上略有残缺的砖瓦可以看出,这也是一户穷苦人家。
老头早就听说今天巫山伯马世耀要献城投降,心里还想着这场大仗总算是过去了。以后大概能过几个月安生日子了。
可没想到临近中午的时候,竟然横生枝节,也不知道怎地城内就打做了一团,锣鼓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老头害怕受了波及,早早就插了门栓,紧闭门户。手里拿着串素珠,和女儿躲在厨房里,对着灶王爷的年画,口中不断的念佛祈求平安。
其实到也不是老头对这灶王爷有多虔诚,实在是家里就这么一尊神仙了。关键时刻也找不到更厉害的,就只能临时抱佛脚,求灶王爷保佑了。
可没想到怕什么就来什么,大概是灶王爷管不到杀人放火的这一摊,自己临时念佛也不太灵光。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手持钢刀闯进了院内,那刀头上似乎还沾了不少未干的血迹。
老头见熊元霸进得院子,就知道祸事来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贼人不去抢那些大户,反而闯进这一看就没什么油水的穷酸院子里来。
惊恐害怕之余,也知道自己即便藏在屋子不出来,这事情也躲不过去。于是床头柜中掏出一个口袋,颤颤巍巍的开了房门迎了出去。
临出屋子的时候,还没忘顺手在灶台下抓了一把锅灰,胡乱的在自己姑娘的脸上抹了几下。
熊元霸站在院中正在琢磨哪个屋子有人,就见侧屋的房门一开,出来了一位老头,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口袋,哆哆嗦嗦的递给自己。
在老头身后的房子里面,似乎门后还影着一个姑娘。模样看不太清,只能隐约看到满脸的黑灰,正露个小脑袋,畏畏缩缩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观望。
熊元霸好奇的接过口袋,以为里面会有什么任务道具或者武器装备,结果打开口袋一看,才发现里面居然只是半袋子黄灿灿的小米。他感叹游戏制作细致的同时,却也有几分好笑。对着主机外设上的收音设备大喊:
“老乡,让你姑娘出来吧,本大侠不抢粮食。我是来存东西的。你帮我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啊。”
可惜喊了半天那个老头都没有回应,原来这个游戏虽然制作精巧,ia出众。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开发人机语音交互功能。玩家只能在战斗时随机发出一些类似“呼、哈”之类的音效。
熊元霸见老头听不到自己的说话,只好用手比量了一个盒子的形状,然后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刚才从清军尸体上摸来的一些银钱、首饰等。
一件件的分别拿给老头看,同时不断的伸手四处比划,表示要找个地方,把这些东西存放进去。
那老头见熊元霸也不说话,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堆价值连城首饰银钱,还不住的做着古怪的手势。也不知道这个持刀的凶汉是什么意思。
等低头看清熊元霸拿出的这些首饰时,却吓了一跳。
原来熊元霸拿出的这些首饰显然来路不正,不说别的,就单单只看那几个耳环,每个都扭曲变形,上面还有褐色的血渍,分明是在活人耳朵上生生拽下来的。
老头心中更是害怕,身子颤抖不已。
熊元霸比划了半天,只见老头哆嗦成了一团,知道自己今天是比划不明白了,干脆一把推开老头,自己在进入屋中寻找起来。
老头以为这凶汉恼羞成怒,要进屋对自己的姑娘不利,于是拼命的去抱熊元霸的双腿,扯着他的腿,不让熊元霸进屋。
可惜熊元霸的腿都快赶上老头的腰粗了,老头狠扯了几下,感觉自己蚍蜉撼树一般,根本就撕扯不动。再去看熊元霸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自己姑娘身上,显然是另有它图,于是也就松手,随熊元霸自便了。
熊元霸在几个屋子里转了一圈,果然在一个厢房的下屋里找到一个草垫,他心中一喜,知道可能里面有些文章,等掀开草垫再一看,原来下面竟是一个半米多高的菜窖。
这小菜窖的里面并没有菜,而是存了几袋的麸子。在麸子的最下面,还深埋了一个木箱,上面锁着一个不大的铜锁。
老头见熊元霸找到了木箱,顿时吓得呆若木鸡。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知道自己私藏的银钱败露,也不敢再藏着钥匙了,忙不迭的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哆嗦的递给了熊元霸。
熊元霸拿过钥匙,几下就打开木箱。发现里面原来是这个房子的地契和一些散碎的银钱。不由暗笑这个npc老头真的舍命不舍财。刚才只给了自己半袋子小米,却将这最值钱的房屋地契藏到地窖里,不拿与自己。
当然,熊元霸对这房屋地契和几个散碎的银钱也没什么兴趣,见木箱里面的空间还有很多,索性把怀中的所有银钱首饰连同那封可能是隐藏任务的书信一并塞入木箱之中。锁上铜锁后,又将钥匙反抛给老头。
老头见到这凶汉翻出木箱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半辈子攒下的家底肯定是保不住了,现在更重要的是自己和姑娘的性命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来,
看着刚才凶汉的意思,明显是恼了刚才自己藏私的举动,灶王爷保佑,这凶汉可千千万万别怒上心头,来个杀人泄愤才好。
可老头闭着眼睛祈祷了半天后,发现这凶汉非但没拿里面一分一毫的东西,反而把自己身上那些更值钱的首饰宝贝都塞了进去,最后还把木箱锁了个严实,把钥匙抛还给了自己。
老头不知道这凶恶的大汉来的是哪一出。怕凶汉故作如此,来寻自己取乐开心。慌忙间跪倒在地,不停磕头,死活也不敢去接那把钥匙。熊元霸给了几次,都被老头推了回来。
熊元霸这边等着升级呢,见着npc怎么都不拿自己的钥匙,浪费了自己不知道多少练级的宝贵时间。
自己好言相劝,这老头就是不从。把钥匙塞到他手中几次,却又塞了回来,宁可这钥匙掉在地上,也不去捡拾。
熊元霸心中恼怒,不由急的一把攥住老头前胸的衣服,又伸出右手比成刀子的样子,在自己的脖子上反复划了几下。意思是如果你再不接钥匙,就别怪本大爷心狠手辣了。
那老头见这凶汉动了真怒,这才唯唯诺诺的勉强拿了钥匙,小心翼翼的揣入贴身的怀中。
熊元霸等老头收好了钥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抬手指了指箱子,用手刀不断的在自己的脖子上划来划去,意思是里面的东西如果少了一分一毫,定杀了你的全家抵偿对命。
那老汉自然吓得跪地磕头不止。
熊元霸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也就不在和老头啰嗦纠缠,提着腰刀,抓紧时间出门,找清军打仗升级去了。
老头直勾勾的望着熊元霸出门的背影,惘然若梦。半天都没缓过神来,嘴里不断念道着:“这......这是学孟尝做好事来的啊。虽然这位大侠面相粗犷,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善人呢....
以前总见戏文里演那些替天行道,杀富济贫的大侠,我老汉还道全是戏班里瞎编的,今日一见,古人诚不欺我啊!
而且这大侠宁可自己抹脖子自杀,也要劝我把钱留下,我不答应,他便左次三番的拿自己的性命来要挟我,这样的仗义疏财的汉子,我老汉真是平生前所未见啊!”
老头身旁那个满脸抹了黑灰的小姑娘刚才也吓得够呛,等看到凶汉把一大堆看着就很值钱的高档首饰放入了爹爹的藏宝箱中,不禁又惊又喜,两个圆溜溜的黑眼珠发着耀人的光亮。
等熊元霸走得远了,小姑娘才拉着老头的手,又惊又喜,道:“爹~!这是灶王爷显灵了啊!快打开箱子看看,大侠都分给了我们些什么宝贝!”
“啪!”老头猛的一拍桌子,怒道:“胡说,灶王爷也是你叫的?丫头片子一天天没大没小的!以后改叫九天东厨司命太乙元皇定福奏善天尊!”
第二十章 张小帆与鱼梁剑
熊元霸在百姓家存了首饰财物之后,心无中再无挂碍,一身的轻松,但他也并没有马上就急着去战场上浪一波。
玩过游戏的都知道,要想打出来真正的极品装备,那还得去打boss。小怪也许偶尔身上能爆出点好装备,不过那种小概率事件,熊元霸从来不认为凭自己的运气能碰上这种好事。
他找了一个比较好落脚的民房,顺着房檐攀了上去,在最高处踮起脚,仔细观察了一番四下里战局的情况。
有道是登高望远,他这一看之下,果然大有收获。其实在这古代的战阵之上,要找出谁是boss真的最容易不过。只需远远的看一下旗帜就明白了。
清军的这些旗帜上面画什么的都有,各种神兽,仙人。熊元霸也分辨不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旗子都是干什么的,又都是什么级别的boss。不过他有一个最质朴的道理,那就是旗子越大,boss肯定越是厉害。
而此时潼关城内最大的一杆旗子,无疑就是怀顺王身旁的那杆三军司命旗了。那旗杆鹅卵粗细,竖起来恨不得能有六米多高,长方形的旗子下面,足足缝了二十几个长布条带,五颜六色的随风乱摆,离得老远都看得一清二楚。
熊元霸虽然不知道旗子下面的就是怀顺王耿仲明,但也知道这肯定是一个大boss。不过像这样的boss身边左右,自然簇拥着无数精英小怪。要想击杀他,爆出装备,运气和时机缺一不可。
所以熊元霸也没有靠的太近,只是远远的瞄着,时不时的还观察一下那旗子运动的方向。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潼关城内的战局突然发生了变化。毕竟耿仲明手下的汉军旗士卒就是战阵之法练得再熟,也比不过这些玩家们的无限复活大法。
几乎就在一瞬间,战场上的局势瞬间逆转。清军一窝蜂的向后败退。
而玩家们也由守转攻,一个个不再吝惜自己身上装备被爆出的风险,疯狂的冲向八旗汉军,去杀怪爆装备。
熊元霸也知道机不可失,跳下屋檐,朝着耿仲明三军司命旗的方向就冲了过去。可刚跑了没两步,那杆大旗突然折倒,眼前满是乱糟糟的敌军,哪里还有耿仲明的影子?
原本这三军司命旗就是在战场上引领士气,指引主帅方位用的。如今既然已经战败,难道逃跑的时候还扛着帅旗,给敌人指引方向么?所以耿仲明几乎第一时间就一脚踹倒了大旗,让自己的标识消失在乱军之中。
熊元霸盯着耿仲明的大旗半天,就等着最后时刻去杀boss呢。结果跟了半天,最后还把boss跟丢了,自然是心有不甘,于是朝着记忆中大旗方向的八旗汉军,苦追不舍。
有道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耿仲明虽然在城内接连变换方向,最终还是被熊元霸等一干玩家堵在了绝路上。
只可惜的是,玩家们终究还是晚到了一步。等熊元霸看到耿仲明的时候,耿仲明已经被墨九用弓弦勒断了气,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成了一具尸体。
熊元霸正感叹自己错过了最大boss经验值的时候,就见对面的八旗汉军中突然跳出了一个瘦小的汉子,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口中大喊道:
“怀顺王神剑,只此一把,别无分号!”
说罢,就将手中的那把宝剑高高的抛向空中。
在当年脑感沉浸式游戏还没开发出来的时候,熊元霸为了追求极致的游戏音效,在家里客厅的四周布置了一套立体音响。
拿熊元霸自己的话说,这套音响玩起fps游戏,甚至可以分辨出敌人的脚步声是在两点钟的方向还是四点钟的方向。
而熊元霸为了追求效果,又经常喜欢把游戏中的声音开到最大,所以此时墨九这一口带着东北盖州腔的大喊,震得熊元霸的整个客厅都嗡嗡作响。
熊元霸被吓了一跳的同时,眼睛也全被这把抛在天空的宝剑所吸引。
虽然离得还远,但也能看出这把宝剑的不凡,在阳光的映射下,剑鞘上华美的纹饰闪着耀人的光芒。
熊元霸的反应极快,在其他玩家还愣着的时候,当先伸手一把拨开身旁周围的其他玩家,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判断方位准确至极。
这时候宝剑刚好落到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熊元霸的脚前,熊元霸向前一抬脚,把落下来的宝剑踩了个实在!
对于当街捡物,熊元霸是极有经验的。精华全在于一个“踩”字!
而这个“踩”字诀,还分为“文踩”和“武踩”
若是零钱,戒子一类的小东西,需要的就是“文踩”,讲的是一个身法轻盈。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轻轻一探脚,用鞋底把钱或戒子踩得严严实实,不露分毫。
等周围人少的时候,再装作系鞋带的样子,慢慢弯腰,将东西扣入手心。等把鞋带系好,再站起身来,将手心里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揣入兜中。
如果是大件的东西,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甚至几个人同时看到的时候,更不能弯腰去捡,因为时机稍纵即逝,等你弯腰的时候,终究会比别人慢上一拍。
所以说这个时候就要用“武踩”了。一般是气沉丹田,怒吼一声:“哎,放着,别动!”
待周围人都被这一声怒吼震得稍稍愣神之际,再分开众人,一脚猛的踏上去,力道要重,声音要响!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来是先声夺人,率先确定了自己的主权,二来也是为了震慑肖小,免得有人跟自己争抢失物。
只可惜熊元霸往常百试百灵的招式今天却吃了瘪。虽然宝剑被他一脚踩了个结实。可是身边的玩家却十分的不讲究,还没等熊元霸弯腰去捡,就被后面一股大力撞飞了出去。
等熊元霸站稳身形的时候,那柄宝剑已经被一个玩家拿在了手中。那个抢了熊元霸宝剑的玩家一身俊俏公子的打扮。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衫。
看到熊元霸回看自己,还特意伸出了右手的食指,得意的冲着熊元霸轻轻的摇了摇手指。
熊元霸看了一下对方的id,发现这个玩家自己竟然是认得的,名字叫做张小帆。
要说熊元霸认识这个张小帆其实也不奇怪,因为在如今脑感沉浸式游戏大行其道的今天,仍忠于主机游戏的玩家其实也就那么多,圈子并不是很大,所以像熊元霸和张小帆这种比较厉害的大佬级玩家,有的即便彼此间没说过话,也都是在游戏里见过的。
熊元霸能混出头在于他是一个真正的资深老玩家,太早之前的雅达利时代他不敢说,但自从红白机开始,可以说各大主机平台的大作,他基本就没漏过。
俗话说熟能生巧,各种游戏玩得多了,对游戏的理解自然也高出别人许多。无论哪种类型的游戏,上手的速度也比别人快上许多。
不过像熊元霸这样老玩家却都有一个普遍的特点,就是又挑剔,又不舍得花钱。总是寄希望于用大量的游戏时间和对游戏的深度理解来战胜敌人,所以说熊元霸玩游戏的理念就是两个字,硬肝!
打不过敌人,熬两宿,升上几级,再上去跟你硬肝。可以说是肝帝玩家中的代表人物了。
而这个抢了熊元霸宝剑的张小帆,则是他最看不上的那种玩家类型——氪金大佬。
玩起游戏来毫无美感可言,就是不断的用钱砸。手底下还养了个工作室,专门负责打装备给他用。自己都不用付出什么努力,却始终比其他玩家高出一头,是熊元霸心中一个羡慕嫉妒恨的存在。
两个人以前在其他游戏里也见过,张小帆总是压着熊元霸一头。处处与熊元霸作对。没想到的是,居然在这个叫《明末异闻录》的游戏中,两人又碰面了,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个张小帆在别的游戏中都叫张小凡,可能是受了那个著名的仙侠小说影响吧,一般都是以一个翩翩公子的形象出现。
这一次估计是注册得晚了,没抢到“张小凡”这个昵称,所以改叫了“张小帆”
虽然名字有些细微的不同,不过熊元霸一眼望过去,就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认错人,那股特有的腐败氪金气味离着几里地之外都能闻得到。
张小帆还是往常游戏中最喜欢的青年公子打扮,身上一件淡蓝色长衫,金线云纹锦绣华美。但衣服里面却鼓鼓囊塞,显然是把捡来的清军盔甲反穿在了里面。
其实如果凭心而论,清军甲胄的质量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一般来说高级别的清军将领或者精锐骑兵最外面套着的都是布面铁甲。
这种布面铁甲最外层是棉布或者绸缎制成,里面内衬锁子铁甲片。最后在棉布的表面又钉上无数颗铜钉,将棉布和里面的铁甲衬片结结实实钉在一起。可以说比起前朝的甲胄,防御力丝毫不会逊色。
最主要的是,这种布面铁甲可以抵御一些飞溅来的火器碎片。这也是火器时代来临后,盔甲制造技术上的一次转变。所以在明清以后,大半的铠甲多是以布面内衬铁甲的形态出现。
然而对于玩家们来说,这种布面铁甲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丑!
在玩家们看来,只有胸前挂着明晃晃的护心镜,身上片片麟甲,盘龙飞凤九吞八扎,甲胄颜色或者玄黑、或者闪亮。三叠倒挂鱼踏尾,走起路来,还没看见人,离着几十丈远就能听到盔甲叶子稀里哗啦的乱响。
这样的才叫甲胄,才叫真正的玩意儿!
眼前这清军的布面铁甲臃肿不堪,离远了看跟东北农村大棉袄二棉裤一般,上面还挂满了城门上的铜钉。难看得要命,这也配称盔甲?
所以张小帆才把盔甲穿到了里面,外面又套了一层系统赠送的外观服饰。只是这样一来,不免衣服里面就有些臃肿变形,离得远了看着也就凑合了,可离得近了,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在熊元霸看来,在好好的盔甲外面又套了一层长衫,这样的举止做派,也就是张小帆这个又骚包,又爱面子的白痴才能干得出来。
果然,此时张小帆抢了宝剑后非但不走,反而摇着手指,在公屏里打出“别来无恙”四个字。
熊元霸被张小帆的无耻行径气的牙根痒痒,拔出腰刀就要冲上去找张小帆拼命,可还没到近前,斜下里又冲出五、六个玩家。也不由分说,刀剑齐下。就把熊元霸砍翻在地。
熊元霸看了一眼这群玩家的id,不出所料的都是张小帆工作室里的代练,id起的也都很有特色,叫做阿大、阿二、阿三......显然是仿照金庸《倚天屠龙记》中赵敏仆人起的名字。
此时,其他玩家见张小帆得了神剑,各个眼红,都一窝蜂的冲上去想要杀人夺宝,张小帆的几个代练小号见势不妙,死死的把张小帆护在身后,和众玩家战成一团。
张小帆趁机左手按住剑鞘,右手掐住绷簧,只轻轻的一拽,在一阵龙吟般的嗡鸣声后,这把怀顺王神剑脱壳而出。在空中打了一道雳闪,竟射出实质一般的剑芒出来。
张小帆转动宝剑,冲着众玩家手中的兵刃猛的一挥。就听“嚓啷、嚓啷”几声脆响,玩家们手中的兵刃纷纷折断。
几个玩家吓得连连后退,张小帆却也不追,调转剑身仔细看了看。只见宝剑的剑身上刻了“鱼梁”两个字,而剑刃上丝毫不见磨损的痕迹。
张小帆哈哈大笑,虽然游戏里看不到这宝剑的属性。但是就凭这锋利的程度,不用猜也能知道这把宝剑定然不是一般的极品装备,很可能达到了传说,甚至史诗绝版武器的级别。
他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虽然身边有几个自己工作室的代练,帮自己扛下了所有觊觎神剑的玩家,但是也不必过度招摇。闷声发大财才是至理。于是拿起宝剑,转身就往外跑。可没跑了几步,脚下却被拌了一下。
等低头看去,发现绊到自己的,竟然是刚才被自己工作室代练砍翻在地的熊元霸。
原来熊元霸身上虽然被张小帆的代练们砍了几刀,却也没有立时丧命,血量还剩下那么一丝丝的红线。
只不过人物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只能在地上爬行。
熊元霸身上没有什么太好的极品装备,但也还算披挂整齐,都是一路上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然不愿轻易死去。
于是他趁着大家注意力都被张小帆的神剑吸引之际,偷偷的爬向人群的外面。不想却正好绊上了此时正要溜之大吉的张小帆。
等张小帆看清楚地上绊了自己一下的是熊元霸,也没跟他客气,拿着鱼梁剑顺势向下一插,剑尖直直的从熊元霸的颅脑中穿膛过,熊元霸的屏幕上瞬间就弹出了一个“死”字。
接着张小帆轻轻一振剑身,宝剑上的血珠随着剑势,在雪地上甩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而剑刃上寒白如雪,竟然不粘半粒血珠。
张小帆的身子随着这一记血振也轻轻的转了半圈,之后猛的飞起一脚,将将熊元霸的尸身连同身上的盔甲装备一齐踢到了玩家的人群之中。
玩家们见凭空飞来了一个满身装备的玩家尸体,纷纷弯腰扒取捡拾,而趁着玩家哄抢熊元霸装备的空档,张小帆转头进了旁边的一个巷子,几下便没了踪迹。
熊元霸在黑白了的屏幕上,看到众玩家七手八脚的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装备扒了个精光,心中气苦。
刚要去点确认死亡的按键,就见屏幕下方白光一闪,一行私聊的对话弹了出来:
“今日鱼梁神剑重现人间,第一次祭剑就给了你,~哎,说真的,我要是你,都能找个地儿,活活的美死!”
第二十一章 肝帝玩家永不认输
熊元霸自然没有被美死,反而差点被活活气死!
眼看就到手的装备,硬生生的被人抢走不说,而且还行凶杀人,这还有王法么?
最关健的是,自己为了“守boss”苦等了一天机会,最后爆出的那把“鱼梁剑”怎么看都是极品装备,弄不好还是那种有特殊称号的、绝版了的武器。
自己明明都已经踩在脚下,却硬生生的被张小帆抢走了,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
熊元霸关了游戏,打开一个著名的主机游戏论坛,巴拉巴拉的就敲了一篇骂张小帆无耻下流,专靠工作室养号的帖子。
等文章标题都已经打好了,却终究没有发出去,想了一想后,又把帖子删除了。
毕竟熊元霸同样也是主机游戏界的大佬,如果按照江湖地位上来说,那也五绝一般宗师级的人物,打不过就怨天尤人,埋怨人家靠工作室小号,没的惹人笑话。大不了自己硬肝上几晚,再升几级,找他报复回来也就是了。
冷静了一番后,熊元霸出门简单的吃了口饭,又去超市买了些方便面、冰红茶、火腿肠等一堆夜宵,准备晚上连夜打装备练级,等实力提高后,再去找张小帆的晦气。
一直到熊元霸弄完了一切再上线游戏的时候,天色已经入暮......
游戏中的战斗也从潼关城内的巷战变为了潼关城外的野战。
熊元霸随着玩家的人潮,一起冲入了清军的大营。
此时清军大营内火光冲天,乱作一团。不光是玩家和清军,似乎还夹杂了一些穿着蓝衣甲胄的友军。各种锣鼓帐篷,武器装备,扔的满地都是。
熊元霸也趁乱捡了一些装备,心里却始终空落落的,自从错过了传说中的那把怀顺王神剑后,再捡到什么装备,武器,都觉得属性稀松平常,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今天的损失。
正在这时,就见清营的后营突然洞开,无数蓝衣甲胄的npc友军口中大喊着,从后营冲了出去。
熊元霸调大音量,仔细的听了听。这些npc好像喊的是:“捉拿多铎,封万户侯什么的...”
熊元霸记得自己好像以前在什么电影或者电视中听过多铎这个名字,印象中是清宫剧帅气阿哥的形象,一天不干正事,身边各种花边新闻,爱恨纠葛什么的。
果然,不止一个玩家注意到了友军npc的喊声和异动,还有几个民科玩家在公屏里各种科普,抖机灵的刷屏。
“豫亲王多铎:满清摄政王多尔衮的亲兄弟。生平主要成就:天花病毒免疫抗体失败,病毒携带者,睡过范文程的老婆.,恋兄....
尽管公屏上乱七八糟喊什么的都有,不过“多尔衮亲兄弟”这几个字,却让熊元霸心中一动。
好家在,多尔衮的亲兄弟啊!如果放在当年著名的老游戏《暗黑破坏神》里面,这家伙不就相当于大菠萝的亲兄弟,毁灭之王巴尔么。
妥妥的顶级绝版boss啊!
如果把他拿下了,那爆出的装备,恐怕比自己擦肩而过的那把“怀顺王的神剑”还要厉害许多啊。
于是,熊元霸果断的放弃了清营里捡破烂的活计,也跟着友军npc们,趁着夜色一起去追杀多铎。
此时山路上一团漆黑,前面逃跑的多铎大军却异常显眼,远远望去好像一条火龙,在前方不断的前进。
熊元霸跑了几步,发现这屏幕实在是太黑,不点上火把实在看不清道路,于是也随手在地上捡了个火把,擎在手中。
在熊元霸以往玩过的游戏中,也玩过类似追击的情节。一般都会设计得紧张刺激,情节紧凑。偶尔山路上还会有落石,断崖一类的各种意外出现,可以说一环扣着一环,让玩家倍感刺激,丝毫不觉得枯燥无趣。
可这次追击却和以往的游戏经验大大的不同,就是一味的赶路傻跑。而且更令人沮丧的是,前面的火龙在视野里越来越小,显然是离玩家们越来越远了。
玩家们也是越追人越少,有不少玩家中途都放弃了,纷纷嚷着这就是剧情杀,根本不可能追到的。人家多铎是马队,自己这些玩家却不会骑马,两条腿怎么可能跑过四条腿啊。
而且这游戏里又没有回城卷一类的东西。从清营里出来后,大家都捡了满满的一身装备,这时候要自杀回城可是有点舍不得了。也就是说往前跑了多长时间,还要顺着原路花同样的时间跑回去,这也未免太麻烦了。
熊元霸却对“剧情杀”一类的说法嗤之以鼻。这个游戏玩到现在,虽然只是个主机游戏,设计上也有种种的不足。但就真实度这一点来说,还真没有哪个游戏能赶得上的。
什么叫肝帝玩家啊,不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么。而且类似开局就杀了boss的游戏,熊元霸也不是通关一个两个了。哪个是容易完成的?
记得以前玩过一个叫《鬼泣5》的游戏,开局的序章,玩家就会面对最终boss。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剧情杀,只是为了让玩家体验一下游戏的技能和操作。按理说是绝对打不过最终boss的。
可是谁能想到,只要玩家拥有了足够的技巧和耐心,在开局的时候,用技巧躲过boss的所有攻击,然后慢慢的磨掉boss的防御,最后是可以干掉最终boss,直接暴力通关,获得完美结局的。
而且用这样的手段暴力破关,在游戏结尾的时候,制作组还会出来吐槽一句:“见鬼了!”
所以对于熊元霸来说,这世界上就没有剧情杀一回事。除非是彻底追丢了,否则熊元霸又怎么可能中途放弃认输。
就这样熊元霸沿着崎岖的山路一路追赶,到后来连那些蓝衣甲胄的友军npc都放弃,熊元霸和一帮头铁的玩家依旧是紧追不舍。
因为太长时间按前进键按得手都疼了,熊元霸干脆找来了一个透明胶带,将前进键牢牢粘住。
之后把屏幕窗口缩小,一边看着视频综艺,一边偶尔校对一下人物前进的方向。跟这个游戏杠上了。
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在足足追了一个晚上后,熊元霸和一堆同样锁了前进键的玩家竟然真把敌人追上了。
不过这些敌人也有意思,居然主动脱下装备整整齐齐的叠在了一块。还在地上留了一段话。
而熊元霸并没空搭理这些,他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悬崖旁树枝上的那套甲胄和金盔。看样式做工绝非凡品,于是抢先一步冲了过去,生怕又被其他玩家抢了先机。
只可惜的是,情急之下,没注意控制脚下,一不小心竟然抱着这幅王爷甲胄冲出了悬崖...
(前事完...)
......
熊元霸本以为这一下必定摔死回城了,没想到的是,悬崖下面是个缓坡,又有许多积雪和松枝。一路的滚下去后,甚至都没怎么掉血。
可等熊元霸停住了身形,再想顺着原路爬上去的时候,却万万不能了。
这山壁又陡又滑,熊元霸试验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再看了看周围,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供上山的道路,看来要想回城,是能绕路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这一晚上的努力没有白费,这套堪称史诗级的装备是到手了。因为滚落山崖的时候,手中的火把也不知道摔丢到哪里去了,此时只能借着天上的月光和地上积雪反上来的微弱光线,来仔细观看自己手中的这套甲胄。
一般甲胄说的是头盔和身上盔甲合起来的统称,甲是指身上披的甲,胄是指脑袋上戴的头盔。
在这个金盔胄顶的最上端,是一个金火焰的形状,在火焰的正中镶嵌了一块红宝石,下面是两条金龙盘绕,垂饰貂尾。
身上的甲衣为石青色的布面棉甲,表面上绣了很多纹饰动物,只是此时天色太黑,也看得不是十分的清楚。
甲衣的棉布里面钉着锁子铁甲,只不过被月白缎的内衬包裹了,在外面看不出来。在盔甲两边的肩头都各有两个髹漆鋄金云龙。当然这些龙都是四爪,而非五爪。
熊元霸为了测试这套装备的防御属性。掏出腰刀,在石青色的棉布面上来回划了几刀,发现虽然是棉布,却异常的坚韧,这几刀下去竟然没有半点痕迹。
熊元霸不放心,又把盔甲摊放在了旁边的巨石上,用刀劈戳了几下,这盔甲依旧是没有半点损伤,看来系统给这套盔甲定义的防御值一定极高,心里自然高兴。
防御度测试已毕,熊元霸将甲胃整个的穿在身上,重新用勒甲绦系好。心想这套甲胄不敢说刀枪不入,但感觉也跟鹿鼎记中韦爵爷的那件也差不多了。靠着这件宝甲,等未来再找张小帆麻烦的时候,估计又能增加几分胜算。
熊元霸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到了后半夜。这游戏里的时间跟现实的时间是完全对应的。天黑之下,也不好在山里找寻出路,于是熊元霸关机睡觉,一心等到第二天早晨,天光完全放亮的时候,再想办法慢慢去找可以回城的道路。
一夜无话。
熊元霸因为心中惦念着寻路的事,这一觉睡的时间并不长。等刚一醒过来,便马上又登陆了游戏。
结果熊元霸这刚一上线,就被人物的状态吓了一跳。只见血条闪个不停,原来还有老长的血量,现在只剩下一小节了。
“记得昨天半夜下线的时候,血量还有很多啊,怎么突然掉了这么多!是中了什么毒吗?”
慌忙间,熊元霸记起昨天晚上在清营的时候,捡了不少的杂物,里面似乎还有几包疗伤药,于是翻找包裹,果然在包裹的最下面找到了几叠小药包,上面写着“行军散清热解毒”的字样。
熊元霸一见大喜,拿起一个药包,撕开一个口子,不管不顾的将整包药粉都灌入了自己口中。
原以为吃了药,血量就会缓慢回升。不想过了一会,这血量不升反降,刚才还有一小条的血量,现在已经变成一丝丝了。
这,这是要死啊!
熊元霸慌了手脚,若在这里死掉,这刚到手的史诗级装备可就又要丢了。
这个游戏完全锁定了第一人称视角,连状态栏什么的都没有。现在血量告急,可熊元霸甚至连哪里出了问题都不知道。
难道是昨天从山崖上滚落的时候受了什么内伤么?熊元霸操纵着人物在原地跑跳了两圈,发现动作灵活,手脚毫无挂碍,并不像受伤的样子。
而经过这一跑一跳,血量反而回升了一些。熊元霸不明所以,想了半天也不明所以,直到他无意中看到屏幕前人物口中呼出的白气,才恍然大悟。
这哪里是中了毒,或者受了什么内伤,这分明是被山中寒气冻的快要死了啊。
在之前电脑的广告弹窗上,熊元霸似乎看到过什么游戏中有睡觉泡点的说法,那也就是说虽然自己登出下线了,但是游戏里的人物却还被留在了原地。
在如此冰天雪地的荒山上,就这么睡了一晚,没被冻死已经是万幸。究其原因,可能还是因为自己睡的时间不长,另外身上新穿的这件王爷甲胃,多少也能抵御些风寒吧。
可笑的是本来就冻得够呛,需要些温补之物。结果自己居然还给自己还灌了一大包清热解毒的药粉,这血量不见底也就怪了。
多亏这行军散不是什么虎狼之药,里面最多也就是些冰片,麝香一类的泻火药物,否则自己恐怕早就在复活点里重生了。
既然找到了原因,解决起来便不是什么难事。熊元霸的包裹里还有两个火摺子,是昨天在清营里捡到的。当时只是觉得这东西做得好玩便留了下来,不想此时居然派了大用。
这山中枯枝败叶有很多,熊元霸围了个小堆,吹开火摺子里面的暗火。点燃篝火,果然不到一会功夫,熊元霸的血条便回升了许多。
熊元霸又捧了些积雪,用篝火融开了喝了几口,果然血条又增涨了些。看来这个游戏为了追求真实度,居然还有饥饿度一类的设定。
总之这个游戏的真实度极其贴近现实,几乎方方面面都被游戏制作组想到了。熊元霸又尝试着在公屏里喊了几句话,果然如他料想中的一般,并没有什么人搭茬。
看上来这公屏喊话大概也是有距离限制的,如今附近没有玩家,所以也都听不到熊元霸的喊话。熊元霸无奈,又烤了一会火,等血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简单收拾了一下,起身寻找返回潼关的道路。
然而熊元霸却把这件事情想简单了。
他如今所在的位置是崤山的一个山坳里,这些年里,大明朝灾荒、匪祸不断,就是繁华的乡镇也是人丁稀少,更不要说这大山之中。不说百里无鸡鸣吧,周边却也没有几户人家。
而这人一少,树木就长得格外的好。没有了樵夫们的砍伐,崤山上的树木肆意生长,几乎处处都是遮天蔽日的松林。
这个游戏又没有地图、坐标一类的指示。熊元霸只能靠着从高大松林的缝隙中漏下的点点阳光,勉强辨别方位。
他不求能直接走回潼关,只盼着能走出大山,回到官道上,看到些市井人烟也是好的。
这时节正是正月的天气,山中积雪不化,足足有一尺来厚。在积雪下面又是一层厚厚的松针。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的,不但行进速度不快,人物的体力也是飞速的流失。
好在这一大片都是松林,在积雪下面的松针堆里,藏很多干枯了的松球。扒开松球外面的鳞片,里面则是一些过了冬的松子。
如果在现实中,这高热量高脂肪的松子如果像这样大把的抓过来当饭吃,那肯定是很自己的体重过不去。可如今在这样高寒的山区,却没有比这松子更好的食物了。
也是熊元霸幸运,他不知道其实他所在的这一片山林叫做松果山,山间多是松树,地上还能捡到些松子。可如果再往东几十里,那就是柿子树的天下了。
当年孙传庭东出潼关与李自成作战,一路上粮草不济,发现这山中有柿树无数,就让人在山中捡拾青柿为食,供几万大军果腹。
孙传庭拾青柿的时候是九月,到了十月份的时候青柿就变成了黄柿,瓜熟蒂落,烂在了山中。经霉过冬,整山的污秽恶臭被埋在雪里.....
百十年前,一个姓吴的先生游历天下,经过这里时正值山中霉柿发酵,熏风百里。他当时被这山中霉柿的味道伤了口鼻,久不能忘。
晚年时,他回到家中写了一部千古奇书《西游记》。而里面令人拍案称奇的“七绝山稀屎峒”,其实就是这里的风土地貌。
而如果熊元霸掉落的山崖的位置向东偏上几十里,那么像现在这样挖开积雪,吃的就不是松子,而是“七绝山稀屎峒”的盛产了。
当然,此时的熊元霸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幸运,一路上靠着吃松子,饮积雪恢复体力值,蹒跚而行。
他害怕自己转不出去这深山,把这史诗级的“多铎绝版外套”最终丢在深山里找不回来。所以还特意留了个后手,在这一路随走随刻,在树干上做了不少的标记。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条小溪。
或许是因为水中旷质较多,又或者山中有温热地脉的缘故,在这积雪颇深的山中,这小溪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冻实,冰层的下面依然可以看到有水在缓缓流动。
熊元霸虽然粗豪不羁,但不代表不会用脑子,作为一个资深玩家,他早就收起了对游戏真实性的轻视之心。看到这条小溪之后,就上网打开了电子地图,仔细的研究了一番潼关附近的水文地貌。
熊元霸发现,在潼关附近最大的河流就是北面的黄河,那么山中的小溪,很可能就是黄河的一条支流,如果逆流而上,应该就能看到黄河。而顺着黄河一路西行到了黄河转弯之处,那便是玩家的出生地“潼关”了。
然而可惜的事,有时候这脑子用了还不如不用的好,如果熊元霸不查地图,再加上自己的一段胡乱分析,或许还不会越走越远......
在郦道元的《水经注》中有这样一段记载:“河在关内南流,潼激关山,因谓之潼关。濩水注之,水出松果之山。北流径通谷,世亦谓之通谷水,东北注于河。”
说的是松果山中的这些小溪,汇合了濩水,再一起注入渭水,最后流经函谷关,最终汇入黄河之中。
也就是说熊元霸完全的南辕北辙,本来应该顺着小溪往南走,如今却往西北方向,深入了秦岭之中。这就等于想挖个井,结果看反了图纸,最后盖成了个烟筒。
山中方向莫辨,而且熊元霸也是个头铁的,心中认定了方向,就不再犹豫,如同《桃花源记》中的渔人一样,顺着溪水逆流而上,越来越远。
这山中的溪水说来也怪,虽然不甚很宽,却余脉深远。熊元霸一路行来,却也不见这溪水的源头。
开始时熊元霸还存了回城的心思,可后来干脆也不想了,一心想看看这个溪水的源头是什么模样,这个游戏的地图到底有多大?
为了这事,他决定肝到底了。要么是他走到地图的边缘,看看地图的边缘是什么样子。要么就是血量耗光,活活饿死在这山中。
反正一路上也都作了记号,大不了在地图上重跑一遍也就是了。
就这样,熊元霸除了睡觉之外,只要一睡醒就上线无脑赶路。充分发挥了肝帝的特性,一条路肝到黑,不看到结果绝不罢休。
如果能这样走下去,熊元霸又没在山中冻饿而死的话。熊元霸几个月后或许会翻越秦岭、大巴山。进入四川天府之国。
然而熊元霸只在山中走了两天,事情却出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他脚下的这条溪水越来越窄,最后汇于一点,出现了一个寒潭。
这个寒潭靠在一个大崖壁的下面,潭内水色深暗青幽,大冬天的也不结冰,上面白雾弥漫。
估计这寒潭的下面可能有地脉泉眼,经年累月的有水流出,而熊元霸之前溯流而上的小溪就是这个寒潭里流出来的。
寒潭背靠着的大崖壁足足有十几丈高,上面长满了青苔。由于寒潭上水汽弥漫,这崖壁的下面是暗青色的苔藓,上面却结满了冰晶,煞是好看。
而这时,在寒潭旁边上竟然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要知道熊元霸已经在游戏中无聊的走了几十个小时了,这几十个小时屏幕上除了积雪就是松林,非但没人说话,连山间的动物也没见到几个。
这时候音箱里传出来的人声,反倒把熊元霸吓了一跳。
在这群山深处,人迹罕见的地方,竟然有人说话!
“是游戏出了bug?还是gm良心大发,可怜我肝帝一番不易,送给我一个隐藏任务?”
熊元霸此刻内心充满了惊喜,颇有一番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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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清朝亲王的甲胃具体的样子真不好查...互联网方便是方便,就是信息良莠不齐,说什么的都有。把什么仪仗甲阅兵甲什么的都参合到了里面......好在,最后终于让我掏弄到比较靠谱的盔甲图样了,虽然是漫画版的,但是中规中矩。稍后我贴在书友圈里去。大家可以去看看。
第二十二章 闯王宝藏
秦岭山脉横贯东西,其中又包含了无数的小山脉和险峰。
熊元霸一边在游戏中赶路,一边上网查看百度地图,他自己估算着是还在崤山里面乱转,但其实他早已走出了崤山的范围,进入了商洛山区。
熊元霸身形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密林,在密林的前方有一处寒潭,这小溪就是从这寒潭里涌出,又在熊元霸脚下的这片密林里穿过,一直蜿蜿蜒蜒,不知道向山中绵延了几许里长。
而说话的声音就是从寒潭边上传过来的。
就听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玉峰叔,这长安城咱们真的就不试着守一下了?就这么走了,我总觉得不甘心,心里空落落的。”
接着又是一个沉稳宽厚的中年男子声音,道:“其实不单是你,即便是陛下和丞相,也是万分的不甘啊。可事到如今,却又还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此次我大顺以倾国之力而入江南膏腴,未必就不能闯出一番新天地来。
那个年轻男子又道:“听说江南还有几十万的明军,也不知道这南京城打不打得下来?”
中年男子放重了语气,道:“小鼐,当年我们从这商洛山出来的时候才多少人,可以说兵不满千,将不过你、我、总哨刘爷等寥寥数人而已。可不到三年的时间,我们便破了北京城。
如今即便弃了长安,我们也尚有十万大军。就明朝那些孬兵的德行,你还不知道么,你是打不过左良玉还是打不过高泽清啊?
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我们还是赶快把这些个财物埋好,尽快回禀陛下才是正经。”
熊元霸听这两人说话都有点陕西口音,听的也不是很明白,什么疯叔、小爱的。不过这最后一句他可听明白了,是要有什么财宝要埋!
这妥妥的隐藏剧情啊!
根据以往的游戏经验,npc过剧情的时候,是不能打扰的,否则可能直接跳到下面一段剧情,有些重要的对话线索可就听不到了。
熊元霸深知这个道理,悄悄的向前走了几步,影身在一棵树的后面,向水潭方向望去。
这一望不要紧,却把他吓了一跳。原本以为树林外只有两个人,不想这一看才知道,原来在水潭的边上,竟然足足能有百十号士兵在劳作。
这些士卒有的拿锹镐,有的卸着大车。身上穿着蓝色的衣装盔甲,穿着打扮和在清营里见到的那些友军一般无二。
正在说话的是两个人,就是刚才熊元霸在林中听见说话的那两个。
年纪比较长的是一个四十左右岁的男子,白净脸,面目敦厚。虽然穿着一身甲胄,但面相却像是一个私塾里教书的先生。
年轻的那个相貌英俊,可惜却长了一个狐狸脸,下巴尖尖,就好像女子一般。
两个人也各自拿了一根铲子,可能是刚才干活累了,此刻正随意的拄着铲子闲聊天,
熊元霸看了一眼,暗暗吐槽,如今这网络游戏的建模都跟着棒子国学坏了,一个大老爷们,却非要弄一个锥子整容脸。简直的恶俗!审美的扭曲!
像自己这种方面大脸,满脸胡茬的真男人,才称得上是一句阳刚之美呢!可惜现在世俗女孩子的眼力都太差,自己竟然至今都没碰到一个会欣赏的。
那狐狸脸的年轻男子继续道:“玉峰叔,这些红货就这么埋在山里,别被什么进山采药的农户给发现了吧”
中年男子大笑,道:“别说这批东西你我藏得隐秘,绝不至于被人找到。其实即便是真的被人挖了,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别看这些东西价值连城,可跟整个江南的膏腴之地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些东西埋在这里,其实也就算个不时之需,免得被建虏趁机占了便宜。等我们顺利拿下了南京,真的在南边扎稳了根。这江南的财赋数倍于京城,像这些个东西,还不是要多少便有多少。
要我说等将来陛下真坐稳了江山,干脆这批东西还就埋在土里不挖出来了。等着几百年后,随便哪个贫苦百姓寻宝进入山中,发现了这些宝物,也算是一桩奇闻美事。
狐狸脸见中年男子说得有趣,不由接着话头道:“对对对,回头把宝藏地图撕做两半,你我的后人每人半张图。到时候需要两份地图拼成一个才能找到宝藏。
中年男子笑道:“我就说你平日里少听些评书戏文,你就是不听。那是不是将来有人要寻得这些财物,还要打得过你这小狐狸的家传刀法,才能得到藏宝图啊。
狐狸脸也抚掌大笑道:“玉峰叔你又在开玩笑,我这孤苦伶仃的在孩儿军中长大,哪有什么家传的刀法,也就是自己在战场上瞎琢磨,悟出几下粗笨实用的招式罢了,到是您这天龙剑法可是真正的江湖绝学,有时间可得教教我。”
中年男子摇头道道:“我这些都是江湖上的把式,也就是防身而已。战场上也起不到了多大作用,你还是多把心思放在这战阵之上为好,那才是真正万人敌的本事。
行了,也都歇得差不多了,赶快抓紧干活。把我们这个———嗯,闯王宝藏吧,再弄得隐秘些。好尽早的找陛下复命。
熊元霸在树后,听得两人说什么财宝啊,剑法技能书啊什么的已经心痒难耐,直到听说这“闯王宝藏”四个大字,心头不由一阵狂跳。
他大爷了!!闯王宝藏!!!
自己没听错吧!
这可是在整个中华五千年来,隐藏宝藏界,绝对no.1的存在啊。
比什么石达开宝藏,张献宗沉船一类的不知要高出几个台阶。
这是要发达的节奏啊,
这哪里是什么隐藏剧情,这分明是开启了一个史诗级的剧情大支线啊!
原来这些人看起来都是李自成的手下啊,怪不得刚才我听他们聊天就觉得耳熟,我小时候也看过金老爷子《雪山飞狐》的,眼前这似是而非的剧情,不正差不多么,怎么刚才就没想起来呢!
熊元霸猜的没错,这些人正是大顺军的士卒。而为首的这两个人,也是大大的有名。
年长一些的是大顺军泽侯田见秀,表字玉峰,论起年龄来尚且还要长着李自成几岁,所以那个狐狸脸的叫他玉峰叔。
而这个狐狸脸的也不叫什么“小爱”,这人是李自成的干儿子,义侯张鼐。因为田见秀有一些陕西口音,所以熊元霸听得偏差了。
而他们来商洛山中埋藏宝藏的事情,还要从三天前,李自成从潼关败走时说起。
....
其实当李自成的主力部队从潼关撤退的时候,对于大顺军来说,局面已经岌岌可危了。
在北面的哨探传来的最新消息,建虏的西路军统帅阿济格为了比多铎率先攻入长安,竟把太原新归降来的那些汉军都扔在后面,让他们负责盯死榆林和延安的李过、高一功的部队。
自己则率领吴三桂,尚可喜总共六万多主力部队,绕过所有大顺城镇不去攻打,孤军深入直取长安。
大顺军首尾难顾,以大顺军现在的实力,如果把主力拉出来,单独和满清的东路军或者西路军交战,胜负或许在五五之间。
可是如果同时对上两路人马,那就是必败无疑。
李自成退出潼关后,知道单单靠着马世耀的七千人马死守潼关,究竟还能守住几天,就只能凭天而定了。
守,是肯定守不住了。长安周围一马平川,根本无险要可守。再待下去势必被多铎和阿济格的两路大军合围,随时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所以李自成跑回长安后第一件事就是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决定大顺军的未来。
其实中国虽大,顺军能去的地方却不多。在秦王府的金銮殿上(注1),李自成和牛金星等人谋算了一下,大概也只有三处地方可去。
第一个就是向西走,往甘肃地区撤退,自己当年起义的时候在甘肃地区几进几出,可以说相当的熟悉。那里山高林密,地方又大,去往那里,即便满清的大军再多上一倍,对自己也无可奈何。
然而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如今的大顺不比几年之前。光陕西境内的部队,就有十几万,更不用说老营家眷了。甘肃那里缺粮少食,这几十万人根本就没法生存。
况且一年前大顺还差点坐了江山,众人鸡犬升天,每个人都觉得是凌烟阁上的人物了。可不到一年时间,又跑到深山密林里当流寇了。
从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若一直都是流寇也就罢了,可明明都已经有了改换门庭的机会,如今还要回到山里打游击,这个落差之大,任谁也接受不了。
如果决定西进甘肃的话,恐怕命令一下,整个大顺军就崩溃了。
第二天路是南下四川,如今四川是张献忠大西军的天下。虽然同是义军,可如今却水火不同炉。就在一个月前,大顺军和大西军还在汉中大打出手。
大西军中最能打的战神,未来威震华夏的李定国,居然在当时名不见经传的明朝降将贺珍手下吃了败仗,最终铩羽而归。
当然这并不是说李定国不能打,而是地理条件所限,四川和陕西中间隔了一个秦岭,粮草运输不便。谁来进攻谁吃亏。
当年的诸葛武侯又如何,六出祁山,最后还是没能打下陕西,最后星落于五丈原了。四川北伐之难,可见一斑。
而从四川往陕西打不容易,从陕西往四川打就更难。
剑门关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魏国灭蜀之战,邓艾是绕道阴平,带领千八百人,从山上裹着毯子滚下去,这样才过的剑门关。
如今李自成大军十万连同无数的大顺家眷。后面还有满清的两路大军衔尾追杀。总不能也学着邓艾,几十万口子一起裹了毯子从山上往下蹦吧。
一旦剑门关拿不下来,恐怕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的第三条路,南下伐明!
先是借道商洛,等到了荆襄以后,顺江而下,水陆并进,攻占南京,借助江南丰厚的财赋来慢慢和满清打消耗战。
而且襄阳地区李自成还有一支部队,在荆襄附近经营了一年之久,不敢说固若金汤,至少粮草器械都能给大军一定的补充。
至于明朝江北四镇和左良玉的几十万军队,李自成根本没放在眼里,如果这些人马真顶用的话,崇祯皇帝也不至于在煤山吊死了。
既然国策已定,自然就要抓紧时间行动了。
其实即便是普通的殷实人家搬家,尚且要忙活十天半月,更不要说这整个国家的倾巢搬迁了。
而现在留给李自成的也仅仅还有三,四天的时间,所以只能挑重要的东西搬,那些实在搬不走的,就只能原地焚毁了。
大顺军去年从北京撤走的时候,带走金银无数,光白银就有三千七百万两,黄金也有一百五十万两。而更多的则是追脏助饷时,一些抵充金银的财货,像古玩、字画、珍珠、瓷器、玉器等无计其数。
这些东西从北京带到了长安,可是如今要再带走就不太方便了。
另外还有一些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东西,比如从明朝各地收缴来的前明官印,官契。这些东西也堆得如小山一般。
你要说这些东西有用吧,扔进当铺还没人收。若说没用吧,未来也许还能用得着。若一把火烧了也有些不妥。
剩下的就是一些战略物资了,比如铁锭,牛角,雕翎,鱼胶等。长安城里足足储备了几大仓库。
如果大军远征,也只能携带一部分,想要全部搬走恐怕也有些困难。
大概诸如此类的东西有很多,价值不菲,却不能马上变成银钱。跟着大军一起远征很不方便。
于是李自成干脆就想到了一个当年当流寇时的土办法,就是先找地挖坑埋起来。等风声弱了,再找人挖出来。
而这藏宝的地点,最终就选在了这商洛山深处的一个地方。
当年李自成在潼关被洪承畴和孙传庭的联军打得全军覆没,最后仅剩了十八骑,就是跑到了这个商洛山中休养生息,招揽豪杰部下。两年之后,趁着河南饥荒,兵出商洛山,一举成就霸业。
可以说如果没有商洛山中蛰伏的那两年。也没有如今的大顺永昌皇帝李自成。所以说这商洛山中的山川地形乃至一草一木,李自成可以说是了然于胸,如数家珍。
而且过几天这向东转进的大军,也要经过商洛山,可以诸多照应。
不过埋宝的地点定了下来,这人选还要斟酌一二。
藏宝干系重大,一旦战事不利,这些东西可能就是自己东山再起的家底了,所以必须要找真正的心腹去做。
首先牛金星和宋献策这样的文官不行,不说武力如何,就是读书人的话,心眼子也太多。虽然身居高位,但是也远不如自己的老兄弟们可靠。
大顺军的二把手刘忠敏到是个好人选,不过刘爷平日里为人也太粗犷了些,这埋宝是个精细活,找他来干也有些不放心。
后来李自成斟酌再三,找来了两个自己最信得着的将军负责藏宝,
一个是当年跟自己同乡的老兄弟田见秀。
其为人最为宽厚,又是个老实持重之人。办起事来也最让自己放心。
另一个是自己的干儿子张鼐。是他从小在孩儿军里看着长大的。自己一直没有儿子,就把这个张鼐当成了亲儿子一般的对待。对自己的忠心更是不用怀疑。
两个人一起去埋宝,彼此间也有个照应和看护。
而这次商洛山中埋宝,李自成也没敢让他们带太多的人,主要是怕人多嘴杂,只是在老营中偷偷选拔了一百多位最为忠心的老弟兄。趁着月黑,带着这批东西偷偷的出了长安,奔往了商洛山的深处。
这事情做得极其隐秘,军中的大部分将领甚至都不知道有埋宝这件事,就更不用说宝藏埋于何地了。
可负责埋宝的田见秀和张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一件如此隐秘之事,竟然无意间,被商洛山中迷路的玩家熊元霸撞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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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金銮殿”这词听着可能有点傻,为了避免歧义我解释一下。李自成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在西安建国,改西安叫长安。把原来的秦王府当成了紫禁城使用,至于这大殿的名字,它肯定不叫崇政殿,估计也不叫太和殿。至于叫啥名字,我实在查不到具体资料了。只能瞎编成金銮殿了。各位读者大人对付着看,领会精神就好啦~~!
第二十三章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熊元霸影在树后,这宝藏之事虽然听得不太真切,但也听了个八九大概,心想:
“玩了多少年的游戏,堪称各种非酋。抽卡不中,爆装不出。没想到今天居然让我一次攒了个大的。这可是闯王宝藏,若是等这些npc埋完了,我再偷偷的给挖出来,那妥妥的一个全服首富啊”
想到此,心中一阵狂跳,拿出当年玩《刺客信条》的本事,猫着身子,又向前蹭了几步,探看这些人究竟把宝藏埋在了什么地方。
只见这些蓝衣士卒从大车上取下许多皮革,在皮革的口子处系了一个喇叭,接着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几个风箱,对准喇叭口不断的往里面打气,不一会功夫,那些皮革就鼓胀成了一个气囊。
熊元霸这时才发现,原来这些气囊都是羊皮所制,刚刚在大车上折叠的时候尚且看不出来,等吹得鼓胀了,便隐约可以看出一个砍去头脚的囫囵山羊形状。
蓝衣士卒们又拿来许多树枝木板,绑在这些羊皮气囊上面,作成一个个的羊皮筏子,扔到了寒潭之中。
熊元霸心中一动:“难道这闯王宝藏是沉在这寒潭之下吗。”
想要细看时,视线却被树枝挡住,看得不太真切。只能隐约看到这些士卒在谭边忙忙碌碌,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熊元霸心中着急,不由操纵着人物又往前探了探。可是由于他一心全系在这宝藏的上面,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那就是他此时还戴着豫亲王多铎的金盔。
这金盔虽说名为金盔,却不是黄金所铸。而是黑色的皮革髹漆,上面镂着金龙,最显著的特点是胄顶极高,足足一尺有余,上面还嵌着各种红宝石,垂饰貂皮。
离远望去,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避雷针。当然把头盔做成这样,目的在混乱的战场上,离得老远也能看到主帅的头盔,起到一个指示前进方向的作用。
此时熊元霸一心都在这闯王宝藏上面,却忘了头上“避雷针”的事情,要说这锁定第一人称视角的游戏,虽然代入感有所提升。但对这周围景物的观察力也随之下降了不少。
熊元霸只注意前方的动静,却没看到在他头顶的上方,有一根横出来的树枝。这一探身的功夫,正好胄顶的金火焰胄尖就撞上了这根树枝。
正月时节,树枝里面的水分殆尽,被这胄尖一碰,竟然“咔”的一声折断,上面大片的积雪也跟着一起落了下来。
这声音虽然不大,却也被几个附近的士卒听到,抬眼望去,那如避雷针一般的金盔在雪地里明晃晃的耀眼。
要知道这金盔制作的时候,目的就是为了引人注意。自然怎么显眼怎么来。对于上面的一些宝石,纹饰,制甲的工匠甚至还特意采用了一些折光反射的原理,离得老远就闪闪发光,恨不得在两里地之外也能让人看见才好。
这时候熊元霸再想躲藏,就已经来不及了。士卒们纷纷大喊道:“有人,林中有人!”
大顺军的首领田见秀和张鼐听到这个呼声,心中也是巨震。要知道虽然他们嘴上说这些宝藏不重要,但如果真的不重要,又何必把事情做得如此隐蔽,又派出两位顶尖的上将军前来护送呢。
大顺国是以武功建国,虽然也设置了类似内阁中枢的天佑殿,但此时天下未定,所以官制上还是以武御文。
在长安建国后,李自成一共只封了两位权将军,一位是刘宗敏,另一边便是田见秀。这权将军的职位是大顺军武将之首,即便跟宰相牛金星的地位相比,也丝毫不逊。
如果按水浒传里梁山泊的座次来说,田见秀在大顺军中也是能稳坐三、四位次的首领。
而埋宝之事重大,李自成派一个权将军田见秀尚且感觉不够,甚至还要加派自己的干儿子张鼐从旁辅助,其重视程度可见一般。
如今在这深山密林之中,竟然听到了其他的人声,这叫田见秀和张鼐怎能不惊。
众顺军士卒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心腹之士,自然深知这次任务的重要。都慌忙扔了手中的锹镐,拿起随身的武器,左右的向熊元霸的方向包抄过来。
熊元霸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大事不妙。转身就往密林深处跑去。
可等他从这树后面一跑出来,露出了整个身形,却也让田见秀大惊失色。
在这一年以来,大顺军最大的敌人就是满清,对这满清的甲胃又怎么可能不熟悉?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田见秀也认出了这人身上披的居然是一件满清亲王的甲胄!
要说熊元霸身上这套亲王甲胄,虽然以现代人的眼光看来并不怎么好看,但实际上,仅仅外层的石青色棉布上,就不知道绣了多少纹饰花鸟,耗费了多少人工物力。甚至每一颗甲钉都是黄金打造,上面细雕云龙。
这样的满清亲王甲胄看上一次就会牢记在心,除了满清有数的几个亲王,绝不可能有人私下仿制这样的甲胄。
与此同时,眼看熊元霸就要钻入林中,张鼐忍不住大喊“放箭”
而田见秀满脑子想的却是大清的亲王怎么会孤身在这个地方出现,是不是建虏知道了大顺军南下的计划,而前来探看。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后面有没有其他的建虏哨探。
所以最好要抓到活人,看看是哪位亲王,如果能仔细的盘问一下才好,于是也大声喊道“不要放箭,捉活的”
张鼐和田见秀的命令几乎一起发出,可内容却截然相反,士兵们听得一愣,也不知道要听谁的。
熊元霸趁这个空隙,又往前跑了几步。田见秀知道间不容发,两权相较,闯王宝藏之事更为重要,决不能泄露出去,才大喊道“放箭!”
这百十名大顺士卒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武艺均是不弱,听到田见秀的命令,也知道闯王宝藏的安危系于一刻,一个个抽弓搭箭,纷纷对准林中奔跑的熊元霸射去。
熊元霸在林中奔跑,脚下又有半尺左右的积雪,动作不便。更谈不上什么闪避箭矢了,片刻功夫后背上不知道中了多少羽箭。
然而令田见秀和张鼐惊讶的是,这些羽箭明明都射中了这人的后背,却又都被弹了开去,竟然没有一矢可以透甲而入,留在这人的身上。
这次田见秀带来的都是老营的精锐,武器装备也与大顺军普通的士卒不同,就说这箭矢。用的竟是清一水的雕翎箭!
在戏文和评书中,动不动的就会来上一段雕翎箭万箭齐发,以为这雕翎箭是什么大路货,其实却大大的错了。
这雕翎箭前面是用精钢打造三棱透甲锥形状的箭簇,足足三寸二分。中间桦木为杆,箭杆前面包着黑桃皮,后面裹着黑桦皮,上面又用朱漆不知道髹了多少遍,光滑如镜。
而这雕翎箭最重要的,就是最后面的箭羽了。不要以为一支箭矢的威力大小取决于前面的箭簇,其实真正能起到决定作用的,偏偏箭矢最后面,箭羽上所用的翎毛。
这翎毛越硬,箭矢便越是抗风,速度和威力也就越大。当然也会射得更准一些。
普通一点的箭羽都用雁翎或者鹅翎所制,甚至实在没有翎毛可用,捡一些粗硬的鸭翎也能糊弄着用了。
而军中精锐用的箭矢,可就得角鹰或者鹞鹰身上的翎毛了,这种猛禽在南方根本就没有,即便在北方的山区,因为战争制箭的需要,也算是濒危物种。山中猎户偶尔猎到一只,都能卖个好价钱。
如果再高一等,那就是雕翎箭了。不敢说是千金难求的宝物,却也不是什么常见之物。
史书中曾有这样的记载:“科派雕以充箭翎,臣乡此鸟最少,乃至死鸱一只,费银十两有余。”
这意思是说:当时一只死鹞鹰的价格,已经涨到了十两银子,要知道当时整个国家田、丁、商税都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万两。可以想象这雕翎箭的贵重程度了。
当然,在任何世界都有一个通用的道理,那便是“一分价钱一分货”。既然雕翎箭的制造价格能贵成这样,那么威力也自然要对得起这个价格。
不要说普通的铠甲,即便是藤盾、挨牌。若离得近了,也一样可以透盾而过,伤到持盾士卒的手臂。
而如今这几十只雕翎箭明明都射中了敌人,却又被弹了开去。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事情即便再古怪,也要把这人拿下了再说。田见秀和张鼐知道事关重大,也来不及细想。带领众士卒在后面紧追不舍。
这时候熊元霸已经进入林中,有树木遮挡,这弓箭便没了准头。熊元霸大概在潼关城内杀敌升了几级,这灵敏的点数恐怕也有了加成。等习惯了在雪地里奔跑的平衡操作后,居然在满是积雪的林中越跑越快。
顺军虽然左右包抄紧追,竟然还被熊元霸越跑越远。
熊元霸见后面的人追赶不上,心中得意。可还没来得高兴多长时间,就见前面的林子里,竟然又迎面出现了几名穿蓝甲的顺军士兵。
原来这田见秀和张鼐都是久为领兵的大将,怎么可能一百多人都聚在这里傻乎乎的埋宝,自然早就四下里撒出了哨探,进行探查哨戒。
只是今天的事情太过机密,俩人带的士卒不多。所以哨探间就分散得远了一些。其实如果遇到的是大队敌袭,那自然瞒不过这些哨探的耳目。可偏偏熊元霸只有一个人,所以竟然在哨探们毫无警觉之下,从哨戒的间隙中闯了进来。
此时大顺军喊杀之声大作,在外围的哨探自然也听到了里面的声音,急忙往呼声处赶去,却恰好和熊元霸迎面碰了个正着。
熊元霸看到前面有人拦路,慌不迭的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可就这一停一转的片刻时间,却让后面追上来的张鼐抓住了机会。见熊元霸转身的功夫,却哪里还容得下他再逃。从后腰间拔出自己随身的铜锤,朝着熊元霸的头上甩去。
这张鼐平时里使的都是一把快刀,其实他更擅长的却是腰间的这把铜锤。这个铜锤自然不像戏台上演的那样,锤头足有西瓜那般大。这个锤头其实也就鸭蛋一般大小,后面连着一根不到两尺长的实心铁柄。
然而饶是这样,这个铜锤也足足有十五、六斤的重量,比寻常兵器都要重上几倍。因为这铜锤抡起来颇费气力,所以张鼐平日里也都只是挂在腰间,事有急迫的时候才会拿来使用。
今天张鼐也是急了,树林里的这人颇为古怪,竟然乱箭之下,丝毫不伤,还能奔跑如飞。一旦被他走脱,必然会坏了自己干爹李自成的军国大计,所以这一下子用尽了全身力气,等铜锤脱手之后,自己的身子足足在原地转了半圈,才稳住身形。
那铜锤两端轻重不一,被张鼐这用力的一甩,在空中急速的旋转起来,挂着破空之声,直奔熊元霸的后脑而去。
熊元霸这两天在山中靠着松子和雪水维持生命,等夜晚下线泡点的时候,还要拢上一堆篝火维持体温。可以说生存环境极其恶劣,能勉强保持不被冻死已经很是不易。所以说这两天下来,熊元霸此时的血量其实早就所剩无几。
刚才大顺军在后面射箭,虽然仗着“多铎史诗级亲王宝甲”上面增加的防御属性,把这些飞来的箭矢一一挡下。但架不住箭矢实在太多,终究还是给磨去了一些血量。
此时张鼐的铜锤甩的奇准,十几斤重的铜锤横着飞出,在重力加速之下,恐怕不下有百斤之力。
这一下,锤头正好不偏不倚的砸在熊元霸的后脑之上。如果熊元霸是满血状态,加上这宝甲的防御力,或许可以试着抗一下。可如今仅剩下一点血皮,自然挡不住这飞来的铜锤。
就听一声闷响,熊元霸身子向前踉跄了半步,屏幕上一个血红“死”字又浮现了出来,
熊元霸的身形一头扎在雪堆里,再没了声息。
田见秀在后面见到此情景,不由一跺脚,知道锤中后脑要害,这个人铁定没救了。
“小鼐,你这下手,唉,也实在是的太重了些,看这人的装扮,怕不是满清的什么亲王吧”
张鼐不以为然道:“叔,您就是太过仁厚,也别管他是什么亲王还是贝勒。撞破了我们的事,却也留他不得了。一旦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这可是关乎大顺国运之事,万万不能轻视”
田见秀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而且人已经死了,再多埋怨也无济于事。于是叫哨探顺着熊元霸来的路上沿路勘找,看看身后是否还有其他的清军跟来。
另外又叫来几个人,把熊元霸的“尸身”给搭到林外,自己要仔细的再查看一番这“尸身”的古怪。
心想:“虽然张鼐鲁莽了些,但其实他说的也没有错,无论这死了的是建虏亲王,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既然埋宝的事不巧被他撞见了,那只能说他倒霉,这活口是万万不能留的。
即便张鼐刚才没有一锤把人砸死,等审问清楚后,最终也必须要杀了灭口,毕竟众所周知,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附录:关于闯王宝藏的一些考据和猜测
我从小就十分迷恋宝藏的故事,无论中国的或者外国的都十分的迷恋,在哪本杂志或者报纸上如果看到类似于宝藏的传闻,都千方百计的剪下来,集中粘贴到一个“大演算”的本里。
后来看了金庸老先生的《雪山飞狐》,对辽东乌兰山玉笔峰后的闯王宝藏心驰神往。甚至把学校图书馆里那本画有辽宁朝阳一带的地图册反复拿来借阅,进行研究描红。在地图上,乌兰山的位置只是一个小点,我在上面不知道画了多少个红圈和标注。
再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知道了闯王宝藏不可能藏在辽东。一个满清最大的敌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国家宝藏,埋到敌人的老巢里?即便是有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想法。那几十车的财物,千里迢迢之下,也运不出关啊。
然而我对闯王宝藏终究是不死心的,在前几年张献忠的沉船之宝被陆续挖到之后,我更是激动不已。
于是我沿着大顺军的发展脉络,希望能在纷杂的明朝时人笔记,或者历史典籍中,再加上一些个人主观猜想,能查到一些闯王宝藏的线索。(我对宝藏的存在是深信不疑的,反正只要没挖到,就不能否认它不存在。如果挖到了.......咳咳)
总之,最后整理出来的,也就是现在读者大人您看到这篇文字了。
那么首先是这个“闯王宝藏”是怎么来的呢,那就是李自成部队初期的主要经济来源————“追脏助饷”
在大顺朝初期,一直宣传的是三年免征钱税,军队所需的银子,都是通过“追脏助饷”得来的。
在崇祯十四年,李自成进入河南之前,李自成已经被明军打到销声匿迹,最多也就千、八百人。显然这时候李自成是没钱的。
打下了河南的洛阳之后,开了福王朱常洵的王宫,赚到了第一桶金。具体拿了多少钱不知道,但是从两个地方可以看出来。
第一个是明人的笔记,说是在李自成攻打襄阳的时候,守城的官军大骂“王府金钱百万,却一毛不拔,空着肚子让我们杀贼,让我们都饿死吗?”(《绥寇纪略》卷八《寄园寄所寄》卷九《二申野录》卷八)
这里的金钱百万是一个虚数,但很显然福王府里是有很多钱的。
后来李自成破了福王府,这个钱大致有两个去处。
其一:是赈济了百姓,进行募兵扩军
(《豫变纪略》:远近饥民荷旗而往,应之者如流水,日夜不绝,一呼百万。)
当然,这个赈济肯定不是白白拿出粮食和银钱给大家用,我想多半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平寇志》卷四、《绥寇纪略》卷九:募人为兵,月给银五两,饥民趋之鹜)
其二:运往山里
顾诚在《明末农民战争史》里说:运往山区,充作军用(p143页)
当然,顾老先生写的书只能算作历史参考书籍,不能当做史料来用。但是顾老的考据,我想还是很扎实的,他既然这么说了,我想“运往山中”的说法肯定是在哪里看到过。
可惜顾老爷子并没有说怎么运的,又运到了哪个山区。
不过李自成大军的运动轨迹,这一段是很清楚的,十二月份从商洛山中而出,十二月初破郏县,二十一号破宜阳,再之后便攻打了洛阳。
所以说,如果按照正常思维的话,当时李自成羽翼未丰,突然得到了福王府的大笔银钱,也一定会有藏些家底的想法。防止以后万一兵事不利,有了这些银钱,也可作不时之需。
所以顺着自己的进攻路线,把福王府获得的财宝运回到最近的商洛山中。我觉得是比较合理的推断。于是我在◆商洛山◆这个地方画了个重点符号。
再之后的一个月,张献忠出川破了襄阳,拿了襄阳王宫的很多钱,等李自成后来再得到襄阳的时候,钱都被张献忠拿走,基本就是个空城了。(《怀陵流寇始终录》卷十四:(张献忠)发银十五万以赈灾民)
在此之后,李自成走上了发迹的道路。三打开封,最后开封被黄河大水淹了,(这段复杂,三种说法都有典籍佐证,有机会的时候需要单独讨论)整个城市都埋在了淤泥之下。
反正开封里面的钱谁都没得到,后来崇祯皇帝还找了些太监去清淤挖宝,不过收获也不多。
所以开封城肯定是没钱赚的,不过后来在陕西西安的秦王宫和陕西的太原,李自成都是赚了盆满体满。只是那个时候大顺军已经家大业大。军费开支已经成了一个甩不掉的重担。
李自成在陕西东渡黄河以来,可以说明军望风而降。而这些投降过来的明军,就是一张张吃饭的嘴。人家投降过来了,崇祯多年积欠的饷银不说补发一下吧,至少这个月的饷银现钱总不该亏欠了吧。
所以说我觉得这个时候李自成非但没攒下什么钱,恐怕还要花出去不少。一直到重头戏的来临,大顺军攻占北京。
所谓◆闯王宝藏的传说◆也就是来自这里了。
那么李自成在北京城弄到了多少钱呢,每个典籍上记载不一。
《甲申纪事》说:银尚存三千余万两,金子一百五十万两。
《甲申核真略》说:括各库银共三千七百万,金若干万
《二素记事》:李自成括内库银九千几百万,金半
研究明末的历史专家顾诚老先生也认为这笔钱相当的庞大,他的考据是:银子三千七百万,金子一百五十万两。
之后就是“追脏助饷”了,按照官员的级别,明码标价。拿不出这些钱就打,甚至打死。
(《甲申核真略》给出了拷掠官员的具体价码:中堂十万,部院、京堂、锦衣七万、五万、三万科道五万吏部三万翰林三万二万一万部署以千计.....)
我想,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拷掠除了收黄金、白银等现钱外,其他一些珍贵首饰,古玩等应该是可以作价的。
当然,后来“追脏助饷”扩大化了,或者说太“公平”了,没有做到团结一切需要团结的力量,居然追脏助饷到了吴三桂的父亲,“吴襄”的身上。
导致了辽东吴三桂集团对大顺王朝的不信任,最后降而复叛,最后一片石顺军被辽东铁骑和清军的联合部队打出了惊天大逆转。
一片石之后,李自成带着他从北京拷掠而来的财物(闯王宝藏)一路西奔。而吴三桂和多铎在一片石战役后,没有进入北京城修整,而是被多尔衮指派,想在河北境内截留住李自成从北京获得的大量财宝。
那么吴三桂和多铎截留住闯王宝藏了吗?当然没有!
在河北境内,清军的一路追击,大顺军逃跑之余,一共打了两场阻击战。
第一场是在庆都打的(河北望都县),这一仗是谷英(谷可成)殿后,打的绝户仗。最后谷英部队为了殿后,阻止清军的追击竟然全部战死沙场,谷英也在此役中阵亡。
谷英可能大家并不熟悉,但是打开史料就可以看到,大顺军以军功封侯的不过寥寥十数人,蕲侯谷英在大顺军中的排位,应该是前十名的。也就是说可以稳稳进入大顺十大开国元帅的人物。
这样一个大人物居然就在这场阻击战中死掉了,虽然史书上的记载只是寥寥数个字,但此战之惨烈,也可想而知。
(由于史料缺失,这个大顺军蕲侯究竟叫“谷英”还是叫“谷可成”,又或者叫“谷大成”。现在都是个谜了,暂且叫谷英吧)
第二场阻击战是在真定打的,也就是现在的河北省石家庄正定这个地方。李自成亲自出战,据说还受了点轻伤。
然而这两场仗都没留住大顺军的主力,最后还是让大顺军逃了。
在《保定府志》卷十七有一段记载很有意思,“大内锦绮缠挂在树上,铸金为瓴甋抛置道右”
瓴甋就是瓶子的意思,这句话是说殿后的军队在逃跑的时候把绸缎挂在树上,把一些铸金的瓶子扔在道旁,来让追兵捡拾,以迟滞清军的追击速度。
那么从这句话中就能有两个结论。
第一个:李自成从北京得来的宝藏里面确是不光是金银,还有一些“财宝”。比如这个“铸金为瓴甋”。你说我能不能理解成宣德炉一类的东西呢?
第二个:这些东西都是殿后的部队扔在地上的,那么最前面跑的主力部队,拿的宝贝肯定更多,也更好。
换一个现代人的思维方式,如果后面有人追杀我,我跑的时候肯定把冰箱彩电这些笨重的东西先扔了,怀里揣着的是更为精细的大金镯子,小手表....嗯,或许还有笔记本电脑。
最后,多铎和吴三桂他们一路追击到太行山的脚下,史书记载“马困人疲,不能远遂”于是回转了北京。李自成的大军连同宝藏也过了井陉、固关进入到了山西境内。
李自成携带宝藏的大部队等过了太行山以后,就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了,李自成带着“闯王宝藏”安稳的进入了太原城。
这个时候李自成做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决定,就是分派各路人马守住太原城的几处碍口,(马崇禧守固关陈永福守太原,张天琳、姜瓖守大同)
自己居然不在前线指挥山西的作战,而是带着部队回到了陕西。(正是这个决定,也导致了后期山西局势的全面败坏与崩盘)
那么李自成为什么急着回西安呢。我认为很大的一个可能就是把“闯王宝藏”运回去!
紧接着,历史就走到了我这本书《明末第四天灾》的开始阶段,清廷分派东西两路大军直取中原。(进兵路线就不详细说了,跟本文无关)
李自成和多铎在潼关大战了十三天,由于阿济格军团这时候也从延安,御林方向下来了,两军夹击之下,李自成知道西安难保,最后决定放弃西安,以倾国之兵去攻打南京。(如果玩过早期即时战略游戏的玩家都知道,这里有个专有的黑话名词,叫做“换家!”)
但既然称作“换家”,首先来说就要搬家,就像我书中所说的那样,金银什么的都好办,这玩意是硬通货。
可你手里拿两个青花大梅瓶和一卷顾恺之的画轴,你找谁换钱去啊。要知道那可是乱世,有些地方甚至都人肉相食了,谁还要买你这古董。即便是再好的东西,也一时难以卖上一个好价钱啊。
(关于◆闯王宝藏◆里到底有什么宝物,其实我在《明末第四天灾》里也大致猜测了一下,反正我估计也就是这些东西了)
这些东西很多,卖没出卖,带又带不走,那么怎么办呢?我认为埋起来,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那么埋在哪呢?如果打开地图就会发现,离西安城最近的山区,就是下面的八百里秦川了。
而商洛山区,也是秦岭的一部分。
这个地方对于李自成来说,可是太熟了。
首先呢,姚雪垠老在《李自成》的小说里干脆就说李自成在商洛山中待了两年,要知道姚老《李自成》在重要的地方可绝不含糊,看成半部史书并不为过。跟三国演义那种戏说可是完全不同的。
明末历史专家顾诚老虽然不认可姚老在商洛山中待了两年的说法,但也说李自成在三省交界的山区里偃旗息鼓了两年(当然,这个山区也包含了商洛山),最后是从商洛山的方向进入河南,开始了征战天下的开端。
而各种史料驳杂不一,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崇祯十一年——崇祯十三年的这段时间,李自成在商洛山的确是大量活动过的。
第二呢,李自成不但对商洛山这地方极熟,而且根据我之前的研究,李自成在得到福王府的宝物后,曾在商洛山中埋了一次。
按照“犯罪心理学”来说,人类的行为模式,很容易重复之前的成功经验。
既然李自成在商洛山中埋了一次宝,那能不能埋第二次宝贝呢?我觉得大有可能!
第三点呢,就是李自成的行动轨迹,别忘了李自成放弃西安后,进入湖北境内,是要经过商洛山的。有了之前的猜测,再加上这一条,是不是几率更大了一些呢?
所以我才在《明末第四天灾》中,各种铺垫,让熊元霸又是跳崖,又是溯溪而上。跋山涉水,从水经注的松果山位置,一直跑到崤山的水流支脉,最后又费劲巴拉的跑到了商洛山区,才撞到了正在埋闯王宝藏的田见秀和张鼐。
那么肯定有人要问了,你这么断定“闯王宝藏”就在商洛山,难道不能在其他地方吗?比如说九宫山,要知道李自成最后可是死在了九宫山。那么有没有可能是李自成想埋宝藏的时候,无意中被程九公撞到打死了呢?
好吧,那么我们再说一说排除法。在放弃西安之前的事情就不说了,我觉得已经说得很详细了,那么再说说李自成放弃西安之后发生的事情。
首先来说,李自成的战略计划是“大顺军倾巢沿江而下,攻占南京,以作发展”
这个计划即使现在我看来,也未必是一个坏的计划,只不过执行的中途出了两件最致命的事件。
第一个致命事件就是田见秀的“仁慈”坏了大事。李自成撤离西安的时候,发现西安的辎重太多没办法带走,于是下令田见秀一把火烧掉。但是田见秀也是穷苦人出身,知道这粮食的珍贵,烧粮食这事,比割自己的肉还难受。
(不用说那个时候,即便是现在,我看到综艺节目里糟蹋粮食都不舒服。更不用说那时候农民出身的田见秀了,要知道田见秀可是真正挨过饿,知道民间疾苦的)
所以这个粮食就没烧,给后来的阿济格大部队获得了辎重上的重要补充。
然而田见秀的这个宽仁的举动,非但给大顺军带来了灭顶的灾难,给老百姓也同样带来灭顶的灾难,这是田见秀万万没想的。
李自成知道了这件事后,为了迟滞阿济格的追兵,进行亡羊补牢。在赶往荆襄的一路上,进行了残酷的坚壁清野行动,所过之处皆成废墟。连水井也全部填死。即使有侥幸逃到山里的居民,回来之后也无法生存了。
第二个致命事件就是放弃襄阳,把所有人都叫上,全力攻打南京。不得不说,由于建国事件短,手下没有出色的谋臣,这是一个重大的失败。
当时荆襄都在李自成军队的控制之下,而襄阳更是经营了一年之久,当时的襄阳的守将白旺就建议留下一部分人来镇守襄阳,阻击阿济格的追兵,但是李自成拒绝了这个建议。
我旅游的时候去过襄阳,城墙周围就是汉水。不到实地你绝对不知道那种震撼程度。可以说在蒙古铁骑挡在襄阳城外十几年是绝对有道理的。如果当时听从了白旺的建议。历史还不知道会如何改写。
总之,当时的情形很有意思,整个地图变成了一场奔向南京的接力赛,跑在最前面的是左良玉的队伍,中间的是李自成,最后面追的是阿济格。而他们的目标都只有一个,就是南京。
那么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花上大量的篇幅说这件事情呢,因为在这种接力赛一般的跑步中,是很难有闲暇再去分出兵力搞什么“闯王宝藏”的。
另外这里还有一个误区是,并不是说李自成的十几万人堆成一个小堆或者一个军团往前跑,其实当时的阵线拉的非常的长。
这就跟淝水之战的时候一样,苻坚这边都打败回城了,那边从各地抽调的部队还没赶到战场。
李自成在这一场接力赛中,被阿济格的部队追杀得有多急呢。就是这一路上,作为大顺军武将首脑的刘宗敏、文官首脑牛金星、宋献策全部被俘。老营家属部队被抄。甚至准备攻打南京的几百艘战船都被截获。
等这几百艘好不容易收集起来,准备去攻打南京的战船被烧掉后,大顺军攻占南京的计划就彻底破产了。
于是大顺军改变了行军路线,转向西南,最后,就是九宫山遇到程九公民团的事件了。
那一起事件完全是一场意外,然而历史就是这么爱开玩笑。
头号人物李自成意外身死,二号人物刘宗敏和牛金星、宋献策或被杀,或被俘,或投降。
大顺军这个时候其实还是有实力的,并不像大家以为的是,李自成走到九宫山已经穷途末路了。
真正最大的打击是群龙无首,此时李自成的侄子李过和高一功领着北路军还在千里之外。南路军官职最大的是权将军田见秀,和李自成最亲厚的是干儿子义侯张鼐。
结果田见秀在焚烧西安粮草辎重的时候出过重大失误,此时大顺军这么惨,和田见秀有直接关系。
而张鼐在九宫山和李自成一起出去的,结果李自成死了,干儿子张鼐自己却完好无损的跑回来的,这个事任你有千般的理由也无法原谅。
所以说这时候有能力领导大顺军的两位高级将领都犯了政治错误。组织结构一下子就散了。群龙无首,各自为战。
后来尽管又跟满清持续作战了十几年,终究还是埋骨青山,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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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按照我的推断,如果“闯王宝藏”存在的话,那么一定就是在商洛山区!
等我有钱有闲了,或许会去商洛山里住上一阵子...感受一下宝藏周围的香甜空气......
(对了,最后还要啰嗦几句,国家宝藏这种东西意淫一下可以,但千万不能起了贪念,即便是看到了,也不能去挖。
按照我国文物法规定,一切地下埋藏属国家。(包括沉在水里的)这个是重罪,不可马虎。如果有了发现,要第一时间报警。这东西都是国家重宝。
前几年那个在金沙江水下盗窃张献忠金印的那个,即便没枪毙,也是十年以上吧?张献忠那个最多也就是蜀王的一些不值钱货色,闯王宝藏可是大明三百年京畿积蓄的精华所在,随便一个不起眼的东西,估摸也是十年以上的罪过。
所以万万不可触摸法律红线。觊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有闲功夫,不如研究一下外国的,比如所罗门王的宝藏和隆美尔的宝藏.......嘿嘿嘿,这个我也有心得,有机会咱们再掰扯)
ps.本篇考据内容大量参考顾诚老爷子的《明末农民战争史》《南明史》,特此说明。
第二十四章 叔,这人是要诈尸吧
等几个士卒把熊元霸的“尸身”搭到林外,又摘下头盔。田见秀才知道原来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满清的鞑子。
一脸的虬髯,须发完整,看起来还有些英武之气。可惜被张鼐的铜锤击碎了后脑,此时耳鼻五官还在不断的渗出涓涓鲜血,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见这尸体并没有剃头,田见秀不禁摇了摇头:“可惜了一条好汉,也不知道他的这身甲胄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时几个出去探查的哨探也纷纷都回来禀报,说林内的雪地里只发现了这一个人的足迹。他们不放心,又顺着足迹寻出去老远,甚至还找到了他昨天晚上夜宿篝火的灰烬堆,反复查验后,确定只有这一个人,估计是在山中迷路,误闯进来的。
“也不知道这身甲胄是从哪个建虏亲王的手里得来的,究竟是抢来的?又或者是骗来的?....可惜死人嘴里无招对,可能永远是个谜了”
田见秀用手搓了搓熊元霸身上的甲胄,感觉做工极精,的确是建虏亲王的甲胄,他想了几种假设,都觉得荒诞不经,不禁摇了摇头。
这时就听张鼐在旁边惊叫道:“这,这头盔不对劲啊!”
原来刚才田见秀把熊元霸的头盔摘下来后,就放在了身边,自己也没多加理会。
一旁的张鼐凑过去,随手拿起头盔查看,却发现了异样。
毕竟他的铜锤究竟有多重,扔出去又有多大威力,他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别说是这一个皮制的头盔,即便是西瓜大小的顽石,这一锤下去也四分五裂了。
可如今这头盔上只有一个浅浅的小坑,不由得让张鼐大感意外。
经张鼐这么一说,田见秀也想起了刚才乱箭之下,竟然都没有射穿这身甲胄。于是拿出佩刀,在盔甲的边缘处试了几下,发现果然这甲胄异于平常所见的盔甲,坚韧无比,即便用刀使劲的刻上去,也不过是一道淡淡的浅痕,可以说是一件真正刀枪不入的宝甲。
张鼐惊讶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唐倪甲?”
张鼐所说的唐倪甲是历史上都有记载的一件宝甲,相传三国时期吕布在白门楼被曹操所杀,等刽子手扒下吕布的衣服,却发现吕布征战多年,身上竟然洁白如玉,没有半个伤疤。
后来细查之下才知道,原来吕布身上披了一件唐倪甲,水火不侵,刀枪不伤。于是曹操便将这唐倪甲据为己有,一直穿在身上。
这是唐倪甲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的眼前。
又过了六百余年,残唐绝世猛将李存孝不知从哪里得了这件唐倪甲。靠着这件唐倪甲,李存孝在百万军中纵横杀敌,如入无人之境。斧钺加身不能伤之分毫。
可惜后来李存孝被人陷害,五马分尸而死。据说死后英灵不散,还做了太原附近的一处山神。而这件唐倪甲在李存孝死后也又一次的不知所踪。
明初有一本书叫《水浒传》,其中金枪将徐宁有一幅宝甲,也是擅避刀枪,叫做“赛唐倪”。可惜这一个“赛”字便里外透着逊色,无论是“赛仁贵”还是“赛唐倪”都比正版的差了老远。
田见秀上过几年私塾,自然听过这个唐倪甲的传说,想了想后,摇头道:“这刀枪不入的秉性,倒是和传说之中的唐倪甲一般无二。不过你看这款式样子,分明就是建虏的棉布铁甲,怎么可能是上古的唐倪甲?”
张鼐思索道:“我好像听人说过,唐倪甲并非外面穿的战甲,而是穿在里面的一件内甲。有没有可能是建虏无意中得了宝甲,找能工巧匠精心改了样式吧”
“那也没听说这唐倪甲配有头盔啊?”田见秀还是不断摇头。
“嗨,管它是不是唐倪甲,总之这是件宝甲”张鼐站起身来,指着熊元霸的尸身道“玉峰叔,这甲你要不要,你若不要的话,那可就归我啦”
田见秀自然不能跟小辈去抢东西,更别说人还是张鼐打死的,于是摆了摆手,做了一个任其自便的手势。
张鼐也不跟田见秀客气,伸手就去剥熊元霸身上的宝甲。
而田见秀和张鼐自然不知道,他们的这番言语行动,竟然全被熊元霸在另一个世界的屏幕上,完全的看在了眼里。
原来这个游戏里的玩家死去之后,只要自己不主动退出。那么一段时间内并不会强制复活,屏幕上还可以看到周边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以一个奇怪的亡者视角,屏幕颜色也变得黑白而已。
此时熊元霸眼睁睁的看着张鼐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宝甲扒了个精光,心里这个气啊。
几天的辛苦白费了不说,这事还没法儿跟别人说。一个资深的老玩家,纵横无数网游,不知完成了多少史诗级任务,爆了多少npc的极品装备。
没想到自己一辈子打雁居然被雁啄了眼,今天楞是被游戏里的npc给扒了个精光,这哪说理去啊!
等张鼐将熊元霸身上的宝甲扒了个干净后,田见秀才道:“虽然不知道这汉子是如何从建虏手里赚来的这套宝甲,但看他的汉家打扮,我想也总归是条好汉。
今日我们为了陛下大业,无端坏了他的性命,如今又拿了他的宝甲,也算是跟他结了因果,我看就在寒谭的边上,给他挑一个风水所在埋了吧。
若他在天有灵,就守在宝藏边上,为我大顺世世代代看守宝藏。
倘若真有一日,我大顺能驱逐鞑虏,一统华夏。到时候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我们再给他重新竖碑封土,也算是一桩美谈。”
这顺手而为的事,张鼐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甚至挖坑都不用他动手,会有一些亲兵代劳,于是连连点头,道:
“还是玉峰叔宅心仁厚,想得周全。我这就叫士卒们再找些芦席把他严严实实的裹上几层,保证不让蛇虫鼠噬,毁了他的尸身”
田见秀微笑道:“如此最好,想必这汉子即便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念你小鼐将军的这份善心仁念吧”
与此同时,在客厅中听了田见秀和张鼐这番对话的熊元霸非但没有感念什么善心仁念,反而怒摔键盘,跳着脚,口中不断大骂:
“美谈个锤子!周全个锤子!你们等着我的。真当老子这一路上的记号白做了?若老子能找回来,一定把你们这破宝藏挖个干净!一个铜板都不给你们留下。”
也许是什么微妙的感应,张鼐连打了两个喷嚏。不过他以为是山中寒气袭人,也没有在意,挥手叫来几个亲兵在谭边挖坑。
这次田见秀和张鼐带来的都是军中精锐,挖坑埋人的这个事情可能也没少干过。没一会功夫,便挖好了一个深坑,这边又过来两士卒,搭住熊元霸尸身的头脚,就往坑边上送。
士卒们这一搬动熊元霸的尸身,却出了问题。
原来最初熊元霸的脸是朝着树林这一边的,屏幕上显示的也都是树林这边的景象。如今两个士卒挪动之下,把熊元霸的脸转了过来,屏幕上显示的可就是寒潭这一侧的景象了。
刚刚熊元霸在树林里的时候,因为离得较远,也没看清他们到底把宝藏埋在了哪里,如今正好是个机会,又怎么能轻易放过。
于是熊元霸也不骂了,慌忙把脸凑到屏幕前,去看大顺军埋宝的地点。可刚看了两眼,就听到“咦”的一声。
原来是田见秀无意中发现,这“尸身”上的眼睛居然一直没有闭上,暗叫了几声“鲁莽”,伸手便去抚熊元霸的眼皮。
而另一个时空熊元霸家中客厅的屏幕上面,一只巨手瞬间就把屏幕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把你的狗爪子拿开,拿开啊!”熊元霸在屋中怒吼。
似乎这边的田见秀听到了熊元霸的怒吼,果然在片刻后又把遮挡屏幕的手松开,对一旁的张鼐道:“小鼐子,你过来看看是什么回事?他这眼皮怎么抚不下去啊?”
一旁的张鼐闻声走了过来,看了两眼,不由笑道:“玉峰叔,您这是君子仁厚,可能以前没干过这腌臜的事吧。
这人死的时候,若一开始眼睛就闭着,那也就一直闭着了。可是若死的时候眼睛是睁着的,等过一会身上的血凉了,那再闭可就闭不上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得用手捂上一会眼皮,等把眼皮上的血给重新捂化了,这眼皮子也就能给抚下来了”
说罢,伸出一只手来,又严严实实的挡住了熊元霸的屏幕。
张鼐这一捂,捂的时间可不短,足足约莫能有五分多钟。熊元霸骂得没了力气,瘫在沙发上,盯着已经一片漆黑的电视屏幕,不断喘着粗气。
又过了一会,屏幕还是漆黑一片,但听到张鼐的声音传了出来:
“叔您看,这回眼睛就闭上了吧,这天气太冷,刚才眼皮子都冻一起了,你硬往下抚,那肯定是抚不下去啊。
现在眼睛闭上就好了。我跟您说,这死人的眼睛一旦闭上,那闭得才叫一个紧。现在您就是用手使劲扒拉,这眼皮子都扒拉不开!”
“你大爷,我让你扒拉不开!”
熊元霸气愤至极,胡乱的使劲戳按着手柄上的按键。其实他这就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就像打游戏输了的时候,换乱敲击几下键盘一样,单纯就是一个发泄的动作。
可是不想这按了几下之后,客厅中那早已漆黑一片的电视屏幕上,竟然在屏幕最中间的地方露出了一条椭圆形的长条细缝,里面还隐隐透出些光影来。
熊元霸觉得有门,又连续疯狂的戳动按键,果然屏幕中间的那个细缝越来越宽,最后变成一个眼睛的形状,慢慢的扩大到了整个屏幕。
等熊元霸的屏幕刚一恢复正常,就见屏幕上的张鼐一脸的惊慌之色,磕磕巴巴的对田见秀道:
“叔......这......这死人眼睛是不是自己睁开了!别是要诈尸吧.....”
按照陕西关中的坊间传说,这人如果死不瞑目的话,那定是临死之时受了什么冤枉,怨气深重。这样的尸体如果强制下葬,要么诈尸,变成白毛粽子,要么化身厉鬼,回来为祸人间。
要知道神鬼之事此时深入人心,不要说江湖坊间,即便是庙堂之上,也是深信不疑。
在崇祯十四年的时候,陕西总督汪乔年奉诏,冒天下之大不韪,掘墓毁脉,派人挖了李自成的祖坟。还把李自成祖坟内遇到的一些诡异妖魔之事,堂而皇之的写在塘报上发给官家。
而且朝堂上对这份塘报的真实度认可极高,即便是后世清廷在编写《明史》时,也高度认可了塘报中的妖魔之事,并将其编入正史之中。(注1)
可见无论当时的读书人还是老百姓,都对着神鬼之事都是极其看重的。
张鼐虽然已经在大顺封侯,其实现在也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按照现代来说其实还是个孩子。这见到了死人眼睛又重新睁开的事,心里自然害怕。
而田见秀固然长了张鼐一些年岁,不过也没见过这都凉透了的尸首,还能自己把眼睛又睁开的。也是楞在当场,惊得半晌不言。
张鼐望着地上熊元霸缓缓睁开的双眼,心中有些发怵,低声道:“玉峰叔,您会念《往生咒》什么的吗?”
田见秀苦笑道:“我哪会念那个啊,这事我估摸着也就宋献策宋军师懂,别人谁明白啊!”
张鼐这时候都要哭了,虽然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在战场上杀人无数,威名远播,不过这些也并不代表他不怕鬼啊,这完全就是两码事好么。
“宋军师出身道门,这佛家的《往生咒》他恐怕也不会念。不过如果军师在,多少的也能想出点办法,现在这......这可咋办啊?这事我们也不专业啊!”
张鼐的脸如同苦瓜一般,人是他杀的,若真的有什么怨灵不散,想必第一个算账的就是他。
“你也别急,这死人睁眼无非是有未了解的心事,我这念叨念叨,开导他几句试试”
田见秀论官职在张鼐之上,论年龄又是张鼐的叔辈。这个时候虽然也是心里发怵,但作为长辈,遇到这种事情,也只能自己勉为其难的硬上了。
于是他对着熊元霸的“尸首”郑重的作了几下揖,口中念道:“这位兄弟,我知道你死得冤枉,可如今这世道,人命贱如草,又有谁不冤呢。
就拿我家陕西米脂的那个村子来说吧,当年我是跑出造反了,可我们村那些老实本分,又不愿跟我一样当贼的人呢,大半都死了啊。
那一年大旱,粮食早就吃光了,于是我们就去山里吃蓬草。这草的味道有点苦又有点涩,不过总算不难吃,跟糠皮子也差不多......
后来草吃没了,树叶子也吃没了,就只能去剥树皮吃,我不知道兄弟你吃过树皮没有。
最好吃的树皮就是榆树的树皮了,软,滑。可惜榆树不多,这榆树的树皮我也不舍得吃,还要掺着其他松树一类的老皮来吃。实在馋了的时候,才拿出榆树的皮啃两口......
再后来树皮也吃没了,我一想这下完了。要知道人没脸能活,这树没皮了,可就活不了啦。今年我们吃了树皮,明年可就没有树皮吃了。
有人又发现了山里的石块也能吃,这种石头叫青叶,我们当地人管它叫观音土。有点腥但是放在嘴里挺腻得慌的,有点像鱼肚子肉,吃那么一点点人就饱了......
这人啊,生死就是个命。我命硬,也就挺过来的。但兄弟你这命,就合该今天有此一劫。
这事呢,你也别怨我们,谁让你穿着这建虏的衣服呢?你是不知道这建虏有多可恨。
我们大顺都是苦哈哈出身,哪能不懂得老百姓的苦啊。皇上起兵之际就发下重誓,若得了天下,一定免了天下三年的粮饷......唉,现在这免税的事也做不下去了,可这都是因为建虏啊......”
田见秀絮絮叨叨,从他们陕西老家的灾荒说起,又说到大顺的国策,跟清军的大大小小的战斗。一打开话匣子,竟然说了个没完。
熊元霸自然不耐心听一个npc的絮絮叨叨,趁着田见秀念叨往事的机会。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在寒潭边上,不断劳作运宝的大顺士卒。
只见这些大顺士卒从大车上卸下一件件的木箱,抬到之前扎好的羊皮筏子上,之后推着羊皮筏子下了水。划向寒潭的深处。
在寒潭的最里面,背靠了一个大崖壁。从崖壁上方垂下了许多藤蔓,到了最下面和水面相接的地方,可能是因为水气弥漫的缘故,竟没有结冰,而是挂了厚厚一层墨绿色的青苔,和后面的崖壁混为一体。
那些大顺士卒划着羊皮筏子到了崖壁的近前,竟然掀开层层的藤蔓,钻到了崖壁之内。
却原来,在这藤蔓覆盖之下,崖壁内竟然藏着一个半人来高的石洞。那些大顺士卒不断的从羊皮筏子上卸下木箱,运送到石洞里面。
这石洞看着洞口不大,但估计里面的空间应该不小,否则也放不下如此多的木箱。这些士卒一次次的倒运,十几个大车上面的木箱逐渐都被运了进去。
熊元霸看了好长一阵,确认这就是“闯王宝藏”的埋宝之地,于是也不愿意再听田见秀讲什么陈芝麻烂谷子,那些苦大仇深的大顺国往事了。
直接点击了一下“确认人物死亡”,在潼关城内的复活点进行了复活重生。
......
潼关城督师衙门
自从那晚追击多铎的败军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的时间。当熊元霸再次从潼关城的督师衙门复活点里重生后,发现周围的景物变化不大,只是玩家似乎比游戏开服的时候要少了许多。
整个督师衙门里稀稀落落的也看不到几个玩家,地上的那些玩家和白甲兵的尸体并没被系统所回收,如今像叠罗汉般的堆叠在督师衙门大殿的前面。
尸体身上的装备和武器早已被其他玩家剥得精光。前几天潼关城还飘了些薄雪,现在这些尸体的上面都盖了一层白霜,好似雪雕一般。
熊元霸出了督师衙门,第一眼看见的居然是衙门大门的两边多出了两个npc。看头上的姓名一个叫“秦二”,一个叫“三德子”。
估计是游戏设计师按照唐初名将“秦琼”和“尉迟敬德”建的人物模板。
这俩npc身高足足能有两米,手里还各拎了一条鹅卵粗细的金锏。一脸倨傲的站在门前,鼻孔上翻,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熊元霸在游戏中的武将建模本来已经是非常的高大威猛,如今看到两个npc居然还要仰头去看,可见这两个npc的身材之高。
在npc后面的墙上,帖了一张红纸。最上面的标题写一行大字
“系统版本更新1.01”
下面则是密密麻麻的一些文字说明。
熊元霸心中记挂着闯王宝藏的事情,也没耐心逐条去看,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好像大部分内容都在说“红名”惩罚的一些什么事。
再把目光挪到最下面的落款,只见落款上的名头是《明末异闻录》游戏运营总监:白泉颐”
熊元霸琢磨了一下这“总监”二字,觉得里面似乎颇有些意思。“总”“监”两个字放在一起读到不觉什么,但如果拆开来分别去读,却很有些内涵。
再看后面的那个名字。更觉得有些耳熟,却又偏偏想不起来。
口中喃喃道:“白泉颐......这个名字......似乎在网上追逃名单里看到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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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明史》列传一百五十。(汪乔年掘墓部分)
初,乔年之抚陕西也,奉诏发自成先冢。米脂令边大受,河间静海举人,健令也,诇得其族人为县吏者,掠之。
言:“去县二百里曰李氏村,乱山中,十六冢环而葬,中其始祖也。相传,穴,仙人所定,圹中铁灯檠,铁灯不灭,李氏兴。”
如其言发之蝼蚁数石,火光荧荧然。檆棺,骨青黑,被体黄毛,脑后穴大如钱,赤蛇盘,三四寸,角而飞,高丈许,咋咋吞日光者六七,反而伏。
乔年函其颅骨、腊蛇以闻,焚其余,杂以秽,弃之。
第二十五章 宇宙中缺失的7.14285克质量
白泉颐当然不是什么网上追逃人员,相反却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倒霉蛋。
这几年白泉颐的运气简直糟透了,按说一个联邦911重点大学毕业的大学生,要能力有能力,要口才有口才。宽仁忠厚,勤劳肯干。
为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就是踏踏实实的上班工作,挣点死工资,有了闲钱拼个高达,看点二次元什么的。按说怎么着也不至于落魄到交不起采暖费的地步吧,然而白泉颐居然神奇的做到了这一点。
最开始的时候他一心求稳,进入了一家白电制造业的工厂,本想着实体产业是联邦最为稳固的产业了,不想金融保险行业容易受到外部冲击。可以老老实实的干一辈子。
结果不久后,大老板因为骗取联邦财政补贴,锒铛入狱,好好的一个厂子给弄黄了。
白泉颐琢磨着既然传统的实体行业都不靠谱,那不如试一试新媒体吧,于是又加入了一家传媒公司。
这家传媒公司实力雄厚,上面还有一家几亿资产的大集团。白泉颐凭着当年学校时残留的一些文化功底,倒也把工作干得有声有色。不久还升职为部门的一个小干部。
他觉得这一下可算稳当了,对企业的忠诚度也日益攀升。甚至还把这些年攒下的大半薪水家底都买了集团的股票,就准备等集团有朝一日能在联邦上市,自己的后半生便可以衣食无忧了。
可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任职的集团大老板居然出了经济问题,又被联邦判了十年。整个集团瞬间烟消云散,白泉颐买的那点集团原始股自然也变成了废纸。
再后来白泉颐干什么什么赔,实体店倒闭,网店亏损。甚至在家炒点股票还被上市公司割了韭菜。涨到四百多元的可转债被公司强制赎回,一夜之间亏损几近四分之三。
古人说“李广数奇,百战不侯”。白泉颐不知道自己的那点“破数”奇还是不奇,但是这几年运气确实背得出奇。
白泉颐是文科生,按着古书自己也能凑合着排个四柱,起个六爻啥的。他暗地里也推算过自己的命数,怎么看都是大富大贵的命,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连番的时运不齐,命途多舛。
他也无数次的进行反思,想来想去,估计也只能是一个原因,就是自己少年时无知猎奇,写过几篇黑暗小说,最后导致天理循环,坏了自身的运道。才使得这些年霉运连连,无法翻身。
不过事已如此,却也没什么办法。白泉颐又是一个豁达之人,也没怨天尤人,非要偏激的去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反正城市里生活容易,自己也没有女朋友,日常的花费也不多。
俗话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既然干啥啥不行,那就老老实实的宅在家里,修身养德也就是了。说不定哪天自己把仁德指数给补满了,便可以否极泰来转了运气,也未可知。
宅在家里久了无事可干,他也偶尔的会找一些游戏来玩。只不过没钱玩那些最新型号的脑感沉浸式游戏。于是便用过时的主机游戏来消遣解闷。
然而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居然躲在家里玩游戏,还玩出事来了。
白泉颐玩的这个游戏叫做《真.无人深空2》,是主机平台上的一款独立游戏。游戏的内容是驾驶着一艘宇宙飞船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发现、探索的故事。
这个游戏有一个巨大的卖点,就是游戏开发公司宣称他们架设了一组射电望远镜,能接收到宇宙中的电信号,再随机配额到每个玩家的主机上进行计算。
玩家只要在游戏中,点开宇宙飞船的太空探测器,不但每小时能有一些游戏中的资源加成,还可以利用自己主机的算力来对这些驳杂的宇宙电信号进行计算翻译。
据游戏公司宣称,如果运气好,甚至有可能接收到只属于你一个人知道的外星信号。
当然,通常游戏公司的宣传和电影海报也差不多,都是捡着好听的宣传,什么好吹嘘什么。
虽然有国家严厉的游戏广告监管,但也总有些空档可以钻。比如这家公司说架设了射电望远镜的这件事,基本就是自己吹嘘出来的。
射电望远镜公司的确架设了,但却跟人们想象中,那种直径足足有一里地,造价惊人的天眼射电望远镜不一样。他们公司架设的这个射电望远镜还有个别名,叫“小型微端射电望远镜天线机组”
论原理和真正的天眼射电望远镜都差不多,可东西却大不一样,等于把那个大锅盖拆开后化整为零了。每根天线的造价也不过百十来块钱。找一大片没人的荒地,隔着几米安装一个,最后拿网线一链接,齐活!
其实这东西根本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上个世纪末就已经有的老技术了,最大的费用不是那些廉价的天线,而是后面要用模拟接收机对这些宇宙中的电信号进行放大处理,变为数字信号,再用终端进行数据分析。
在量子计算机发明以前,这个模拟机和终端都需要庞大的计算机房来进行工作,费用相当的昂贵,一般的企业根本支付不起,但如今计算机算力的大幅度提升,这方面的价格已经低廉到可以忽略不计。
甚至游戏公司可以完全不处理这些电信号,直接拆包传输给游戏机前面的玩家,让玩家用自己的游戏主机进行电信号分析处理就行了,这样一来,游戏公司甚至连电费都省了。
至于能否收到外星人的信号,那就不太好说了,即便是国家级的天眼射电望远镜,这么多年了,也没说就跟哪个星球的外星人联系上了。用家里的游戏机能否收到外星人的电信号,这件事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反正概率肯定是有的。
至于概率有多大......其实即便是当年秦始皇阿房宫前十二金人手里托着的承天盘,也是有概率接受收到外星人信息的。要是这么论的话,在严格意义上来说,游戏公司也不算完全的骗人......
今天白泉颐打开这个游戏的时候,也顺便把这个程序打开了。目的到不是为了接受什么外星人电信号,而是为了增加游戏中飞船的资源采集加成。
正在白泉颐全身心的投入宇宙未知探险的时候,突然桌子下面的音箱噪音响了起来。
原来白泉颐家里的音箱也是好多年前的了,后面的音频线可能由于几次搬家受了些折损,里面的铜丝有些接触不良。时不时的就会发出噪音。
白泉颐没舍得换新的音箱,就拿透明胶把音频线重新绕了几圈固定在音箱上,平常倒也还能凑合用。只是有时候透明胶的粘性不够了,音箱就会发出噪音,需要白泉颐重新调整一下音频线,再用透明胶固定好。
如今桌子下又传来音箱里的噪音,白泉颐知道是自己音箱的老毛病又犯了,于是把手里的游戏手柄扔到桌子上,自己弯下腰,弯腰去够桌子下面那条接触不良的音频线。
这时候有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要交代一下,这个细节异常的微小,在生活中根本不值。甚至谁讲故事的时候,如果特意去交代一个这样的细节,观众们都会恼怒到拂袖而去。
然而正是这个微不足道,甚至不值一提的小细节。到最来竟然影响到上亿人的命运变革,甚至未来还囊括了三个宇宙的兴衰荣辱。这也只能说是命运之巧,不可琢磨了。
那么这个细节到底是什么呢?其实说起来也丝毫的不新鲜。就是白泉颐扔在桌子上的游戏手柄,本应该是端端正正,握把方向对着自己。
但白泉颐着急去调整桌子下面音箱里的噪音,就把手柄随意的往桌子上一扔,使得游戏手柄整个斜了过来,本应横放的手柄,变成了竖放,手柄的握把指向了左边。
当然,当时的白泉颐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如何固定好音频线和透明胶带上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音箱里传来“咚”的一声轻响,白泉颐此时已经有一半身子钻进了桌子下面,于是把头从桌子下面伸出来,看了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原来是在显示屏上弹出了一个新窗口。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东西。
白泉颐看了一下,好像是说一个什么平行空间里的十维宇宙,正在进行十一维度的升维化。可当大部分的宏观维度已经升维完成的关键时刻,却出现了一个无解的问题。
那就是他们发现自己的宇宙中居然缺失了7.14285克的质量。这些质量怎么丢失的,又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丢失的,这个十维宇宙居然不知道。
要知道质量守恒定律是所有宇宙的第一规则,是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的规则。即便是已经可以利用规则之力的十维文明,也不能凭空变出来这7.14285克的质量。
有时候大自然的精巧超乎想象,此时正是他们升维的最后阶段,别说是差了这么多的质量,即便差了一个原子,也会出现大问题。而如果最终他们宇宙升维失败的话,别说是十一维,即便是二维也不能稳定维持了,最终他们的整个宇宙都会坍缩成一个奇点。
白泉颐因为弯腰在桌子下面,抻着脖子仰头看着显示器上的文字,其实也就看了个大略。另外弹窗里面还有一大堆什么关于“宇宙热寂”“负熵”之类的物理名词。白泉颐一个文科生,对这词虽然听说过,却也看不大懂。
不过大体意思白泉颐总算是看明白了,这是一封求助信,是某个外星文明要挂掉了,请求自己捐赠7.14285克的宇宙质量。
白泉颐以为是游戏中的什么任务,便一只手掐着还没调整好的音频线透明胶,一只手随便的在游戏手柄上点了一下。
没想到又是“咚”的一声电脑音,整个显示器的屏幕底色都变成了蓝色。上面铺满了白颜色的字体。而在屏幕的最顶端,写着大大的“警告”两个字。
这可把白泉颐吓了一大跳,要知道用过早期电脑的人都见过这场面,这白底蓝字可是著名的程序崩溃颜色。
在警告的下面,就是以下行为有可能导致的一些严重后果。
第一条后果就是,该行为会导致游戏光碟的损坏,之后林林总总还有二十几条。
例如自己所在的宇宙中会永远丢失7.14285克质量,命令一旦执行,不可撤销,不可找回。
又例如自己所在宇宙中,如果丢失掉这些质量后,对整个宇宙未来“造成”或者“可能造成”的一系列后果与影响等等。
接着是一个按键的选项:
按o键的话,表示自己已经看完了警告中的全部内容,并同意给将自己宇宙中的7.14285克质量捐赠给那个十维宇宙。
按x键的话,则是不同意捐赠,并关闭任务窗口。
警告弹窗最下面的落款,是十维宇宙中一个叫“归零玉”的存在。
对于白泉颐来说,后面的那几十条警告根本就无所谓,什么宇宙最终会丢掉7.14285克质量。这跟他有一毛钱关系么。
宇宙那么大,别说丢掉几克的质量,就是丢掉几亿亿吨的质量又能怎么样?
还警告说丢掉的东西不能找回,这就是一句废话。丢了的东西肯定找不回来啊。
就拿他自己昨天来说吧,去超市买菜,楼下扫码共享单车的时候,居然忘了提前续费月卡,结果硬是多花了一块钱。这一块钱就等于丢掉了。你即便把电话打到客服那里,这一块钱也找不回来。
至于说后面那二十多条警告的内容,无非就是这个“归零玉”画蛇添足的东西,估计是她以为只要条文写得足够多,足够满。大家就会忽视最重要的第一条?这不是想瞎了心么!
要知道白泉颐的这个游戏,可不是什么廉价的数字版,而是首发特典光碟版!比数字版足足贵了60块钱!
甚至光碟里面的“特典”,自己都没舍得用。为的就是把游戏通关之后,能在二手电商平台上把光盘卖掉,多少回点血。
别说是光碟损坏,即便是划上几道暗痕,那也会大大影响价格的。
所以白泉颐看都没看,下意识的就直接就点了x键。如今他天天在家玩游戏,手柄上一共就是四个按键,他早已烂熟于心。
可事情坏就坏在这个游戏手柄的朝向上了,刚才说了,当时的一个细节是白泉颐把这个手柄随便的扔在了桌子上,原来横放的手柄,就变成了竖放。
按照原本手柄上的设计,最下面的游戏按键是x键,可是这样一调整位置,最下面的那个游戏键就从x键变成了o键。
另外白泉颐现在的姿势是半个身子都钻在桌子下面,一只手还扶着透明胶和音频线。看桌子上的手柄有些不方便。所以此时白泉颐的这一下竟然点错了游戏按键,把o键当成了x键点了下去。
当按完这个o键之后,白泉颐就知道坏了。因为x键下面有一个人体工程学的握把,如果按的是x键,手指肯定会多多少少的碰到这个握把。
可这次按完之后,手指却什么都没摸到。
然而等白泉颐再想取消的时候,可就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见主机光驱里“呲”的一声闷响,一个光盘急刹车的声音从光驱中传了出来。紧接着光驱指示灯一闪,光驱托架随之弹出,一张只剩下一半的游戏光碟从光驱里掉了出来。
与此同时,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绿发卡通女孩的笑脸,下面还写了一行小字:
“感谢您的慷慨捐助,本宇宙已经收到了贵宇宙所赠送的7.14285克质量。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归零玉”
第二十六章 《明末异闻录》1.00版制作企划
白泉颐心疼的捡起只剩下一半的游戏光碟,发现这光碟好像被什么融化掉了一般,断口边缘处十分的平滑光整。
他不信邪的又找来一根曲别针,抠开游戏主机的光驱边缘,打开手机上的闪光灯往里面照了半天。发现这光碟确实有一半凭空消失了,光驱里并没有残存什么光碟碎片。
三百二十八元的首发特典版啊,就这样没了。没听说这款主机有烧游戏光碟的毛病啊,早知道当初就买数字版的就好了。这一下可真正的血本无归了。
正在白泉颐连连跺脚懊悔不已的时候,显示器突然闪了一下,“归零玉”的笑脸又一次出现在了屏幕之中。一行行文字也在下面滚动了起来。虽然没有语音,但是从文字之中,似乎能看到“归零玉”此时非常的愉快。
“由于您的慷慨捐赠,我们的宇宙升维成功了。在完成维度统一的这一刻,我们迫不及待的想与您一同分享我们的喜悦。正如我们所猜想的那样,最后的一个宇宙维度上是属于时间的......虚时间的乌云终于在我们的历史上抹去......当然与此同时历史也不存在了......所有超膜统一成为一个整体......”
归零玉不断自说自话着莫名其妙的语言,可以想见她此时一定非常的兴奋,以至于滔滔不绝。
而看到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字幕,白泉颐不由楞了一下,虽然看不懂后面归零玉说的那些,但心里却满是怪异的感觉。
“我真的遇到了宇宙人?外星人?这叫哪的事儿啊。怎么在家玩一个探索宇宙的游戏就能碰到外星人了......可你若说不信吧,自己这三百二十八元的光碟却又凭空消失了一半......”
本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态度,白泉颐猛的抄起游戏手柄,对着手柄上语音输入传感器的位置喊道:
“那个归零玉啊,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省吃俭用的都掰半拉光盘给你们了。你们是不是也应该想着回馈我点啥啊?”
此时屏幕上归零玉的字幕条仍旧在不断的滚动,好像在炫耀或者分享自己的喜悦。可突然间却被白泉颐的这一嗓子给问得愣住了,屏幕上的字幕条也全部消失不见了。
过了好大一会,字幕条又重新滚动了起来。
“很抱歉,我们查阅了你们的历史文献,发现在你们文明的初期,确实有‘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的礼仪记载。是我们忽略了宇宙之间文化的差异。
我们看到您的游戏机上有一个关于“弘光二年”时间尺度上的游戏。当我们进入十一维度之后,我们有了一些新的能力。于是我们想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回礼,就是送您一个“弘光二年”时间锚点的宇宙作为礼物。
当然,这可能对于您来说只是一个玩具。也远不能和您捐赠的7.14285克的宇宙质量相提并论,但我们仍希望这个小礼物能给您带来一些快乐。也算是一起分享我们的成就。”
等这段话闪过之后,白泉颐突然觉得自己的意识里多了些什么。仔细的分辨,竟然在自己的意识中真的凭空出现了一个有着无数星系的宇宙。
这种感觉异常的奇妙,就像感觉自己的手、脚或者五官存在一样。不用去看,也知道这些是真实存在的,又该如何的支配使用。
白泉颐震惊于这个礼物的珍贵与宏大,不由喃喃自语道:“半拉光盘的质量就能换一个宇宙,这外星人也不识数啊......”
仿佛听到了白泉颐的自说自话,归零玉在屏幕上解释道:
“其实您可能误会了,这个礼物远没有您想象的那么珍贵,事实上波函数从来没有坍缩过,所有的宇宙都是叠加态的。就像是一本无限页数的厚书,我们只是从中随便抽取了一页送给您而已。
需要特殊说明的一点是,您在这个“弘光二年”的宇宙中可以任意使用规则之力,却不能凌驾于规则本身之上。比如说质量守恒的规则。
换句话说,如果您愿意的话,甚至可以把这个“弘光二年”的宇宙降维成一个数学意义上的一个奇点。却不能在这个宇宙中增加或者减少哪怕一个原子的质量。”
所以这个宇宙对于您来说,很可能只是主观意义上的存在。或者说只是一个大号的沙盒玩具而已......”
这段话白泉颐到是听懂了,是说自己在这个“弘光二年”的宇宙中,几乎等于神的存在,可以在这个宇宙中新生寂灭,造化天地。
然而也只局限于这个宇宙之内的折腾,和现在自己所处的宇宙不发生任何关系,不可以做出任何质量上的交换。也就是说,自己既不能从那个宇宙中带什么东西出来,也同样不能送什么东西到那个宇宙中去。
至于归零玉所说的什么主观意义上的一个沙盒玩具,白泉颐听的并不是很明白,不过这也并不妨碍他的兴奋之情,很快他的意识就全身心的进入到了这个“弘光二年”的宇宙中去,把归零玉忘得一干二净,而归零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顾名思义,这个“弘光二年的宇宙”锚点就是大明弘光二年,如果准确的说就是公元1645年。这个“弘光二年”应该只是归零玉的一个临时叫法,如果成永昌二年、顺治二年、或者大顺二年也同样没有什么问题。
白泉颐琢磨归零玉把1645年时间锚点的宇宙当作礼物送给自己,很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游戏机里。除了那款坏掉的《真.无人深空2》外,还剩下另一款游戏是关于明末战争的。
大概归零玉认为自己对明末这个时间锚点很喜欢,于是便送了自己一个1645年的宇宙。
事实上白泉颐到不是对明末这个时间段情有独钟,实在是因为这款游戏在上周限免了,白泉颐是本着“不占便宜就吃亏的理念”才下载到自己的游戏机里面。
不过,甭管是什么时间的宇宙,那毕竟是一个宇宙啊。白泉颐的意识完全投入到这个宇宙之中。进行各种测试和游戏。
在微观尺度上,他在干旱的荆襄地区下了一场豪雨,让当地的饥民喜极而泣,蜂拥着去龙王庙烧香还愿,他又信手变化出一个可以下金蛋的公鸡,并随意的把这只公鸡送给了一伙看上去还算顺眼的流贼土著。
看着这些土著抱着公鸡,扔下刀枪,一把火烧了山寨,跑到城里兴高采烈的做起了财主,看得白泉颐也是好一阵开心。
在宏观尺度上,他甚至按照某个游戏的攻略(注1)将一个完整的无人星系拉成了一根比钢琴丝还要细上几万倍的丝线。然后再让这根丝线以光速旋转,以期望用这种大质量的光速弦来制造出时空扭曲。
当然,利用弦理论来扭曲时间这件事,白泉颐最终也没有成功,具体啥原因,白泉颐自己也不太清楚,毕竟他那点可怜的物理知识也早就还给了自己的中学老师。
可就这样肆无忌惮的玩了几天后,白泉颐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宇宙人归零玉”一直在说:“这个宇宙虽然客观真实存在,但对于自己来说,也可能只是一个主观意义上的沙盒玩具罢了”
因为人类本质上的一切行为逻辑,很大程度上都取决于身体对外界的感知。简单的说就是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这五种感觉。
有了这些感知,才能品尝美酒美食。坐在风景如画的夏威夷海滩上,抚摸着脚下的二哈和喵星人,享受迎面吹来的,那带有太平洋上特有的甜味海风。
而在白泉颐主宰的这个“弘光宇宙”里,虽然白泉颐作为一个造物主般的存在,可以说无所不能。然而他却偏偏自己丧失了自己的嗅觉、味觉、和触觉。
要知道即使在一个脑感沉浸式游戏里,这些也是可以模拟出来的啊。
五感的缺失让白泉颐百思不得其解,最初他还以为是宇宙人给他的这个宇宙出了什么问题。后来静下心来仔细研究了一番,才大致的明白了一些原委。
原来问题还是出在这个“不同宇宙,无法进行质量置换”这一宇宙规则上来。
因为无论味觉,嗅觉还是触觉,本质上都是需要外界的质量,身体才能对应的发出反应。就拿嗅觉来说,是食物中的分子扩散到了鼻腔之后,人们才能闻到味道。
而脑后插管,看似和质量置换没有关系,但实际上也是通过插管,把电荷输入进大脑的指定位置,之后电荷刺激到大脑中的生物电,才让人们感觉自己真正吃到,或者闻到了什么。
可在“弘光宇宙”中,由于宇宙规则的限制,甚至连一个原子都逃逸不出。所以尽管白泉颐在这个宇宙中已经是言出法随般上帝一样的存在。但却不可能跨越宇宙规则,让自己获得完整的五感。
那么事情到这里就很尴尬了。这个宇宙的存在又能给白泉颐带来什么呢?
从物质上来说,既不能让白泉颐吃到黄焖鸡米饭,也不能解决他冬天家里采暖费的问题。
从精神享受上来说,由于没有嗅觉,味觉,触觉的存在,对于自己来说,这个“弘光宇宙”模拟现实的程度甚至还不如一款成熟的脑感沉浸式游戏。
自己拥有的无非是这个“弘光宇宙”的上帝权限,在这个宇宙中可以言出法随,造物化生。但在缺少五感的情况下,自己在这个宇宙中做的所有事情,其实跟看立体电影没什么区别,时间长了也就味如嚼蜡了。
这就像在《gta》的游戏里获得了上帝权限一样。或许刚开始两天还能津津乐道的测试物理引擎,想办法让火车停下来什么的。(注2)
但是时间一长,拥有上帝权限的同时,也意味着失去了游戏挑战的趣味。玩起来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既然自己用不到,那么想办法把它卖出去,改善自己的生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时候白泉颐想到了一个非常流行的词语,叫做“变现”。
在网络如此发达的今天,只要是你拥有稀缺资源,无论这个资源是什么。几乎都可以拿来变现。
例如这个稀缺资源是颜值,你就拿颜值变现,是才艺,你就拿才艺变现。甚至你在农村有套兔子,挖地窨子的手艺,都可能吸引来大批的流量,进行流量变现。
那么自己拥有的这个“弘光宇宙”,无疑是极品稀缺资源,在那个十一维的宇宙中可能不算什么,但是放在自己所处的这个三维宇宙中,那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啊。
而现在的问题不过是要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进行变现而已。
白泉颐拿出笔来,自己做了一个头脑风暴,把他能想到的所有变现方式都写在了笔记本上,一共林林总总写了不下十余页。
从考古、风土研究、直播带货、风光摄影。到天文观测,气象预报,甚至在《nature》或者《science》杂志发表论文骗取稿费,在弘光宇宙中造一个大型强子对撞机,然后把试验数据卖给物理实验室等,靠谱的不靠谱的想法都名列其上。并依次的把各自的优缺点也罗列得明明白白。
写完之后,白泉颐又开始做减法,依次勾划掉自己认为不适合的项目。
其中最主要的要求就是一定要符合自己闷声发大财的想法,白泉颐胆小怕事,拥有一个宇宙这件事一旦曝光出去,不可控的事情太多。
所以最好能合法合理的情况下,不引人注目的拥有财富、享受人生,甚至哪怕最后到手的钱少一点都没关系,那才是他最为理想,也是最想要的。
本来白泉颐毫无志向,对生活的要求也不是很高。能交得起采暖费更好,实在交不起呢,靠着楼上楼下串来的那点热乎气,再弄个电暖气披个军大衣,也能凑合着过。
如今意识里多出了一个宇宙,这绝对是要发达的节奏啊,跑车游艇啥的就不说了,最起码这大冬天的,没事得来一顿涮羊肉吧!如果“弘光宇宙”一旦变现成功,到时候自己肯定不去买那种抹了羊油的鸭肉片了,一定要40块钱一斤的纯羊肉片才行!
白泉颐越想越美,自己在笔记本上的减法勾划也越来越多,到了最后,笔记本上只留下了一个最终选项。———把“弘光宇宙”伪装成一个主机游戏,进行游戏变现!
首先来说这个项目的难度几乎为零,因为自己在“弘光宇宙”中拥有造物之能,想制造什么绝世神兵或者boss怪兽,也不过需要动动念头而已。有些现在一时想不到的,也可以随时修改。对于自己来说只不过是动一动念头的事情。
至于游戏的题材也是现成的,“弘光二年”正是天下大乱的时候,多尔衮的清军,李自成的顺军,朱由崧的南明军队和张献忠的大西军。各自占据中原的四个方位,称得上四国争霸,群雄并起之时。
这时候把玩家扔到四个敌对势力的最中心点,这不就是一个大时代下小人物的史诗巨作吗?妥妥的满分剧情!还需要什么题材和剧情啊,玩家们自由发挥就好了。自己根本不用操心,一边坐在家里拼高达玩,一边等着玩家们疯狂的氪金充钱就好了。
另外就是把“弘光宇宙”伪装成游戏变现,很有可能是目前暴露风险度最低的一种变现方式了。
这个想法是白泉颐真正深思熟虑过的。首先来说在人工智能极大进步的今天,ai程序已经顺利通过了15岁人类80%的图灵测试。
在各类脑感沉浸式游戏中,几乎所有的npc都是由单独的ai进行扮演的,这些npc拥有自己独立的思维和行为逻辑,可以流畅的进行人机对话。并按照游戏设定好的行为逻辑进行生存和战斗。甚至有的npc还偶尔还会使用一些简单幼稚的计谋。
这个ai技术大大增强了脑感游戏的真实性。也同时会成为“弘光宇宙”的一种伪装,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白泉颐并不太担心玩家们会怀疑游戏中npc的是另一个宇宙中真实存在的土著。
为了预防玩家们发现“弘光宇宙”的存在,白泉颐还特意多设置了两个安全垫。
第一个安全垫就是把这个游戏进行降维打击,脑感沉浸式游戏真实度太高,容易引人怀疑,所以这个伪装的游戏他只准备登陆主机游戏平台,玩家们只能在二维的显示器上进行游戏,这样的话真实度大大降低,避免了暴露的风险。
另外因为现在还坚持玩主机游戏的人数并不多,这样有利于控制玩家人数。虽然几乎每个游戏公司都希望玩游戏的人越多越好,但白泉颐的这个游戏却不是这样,虽然恰钱很重要,但闷声发大财才是第一位的。
白泉颐算着如果能有5000左右的粘性玩家才是最理想的状态,超过这个人数,容易暴露弘光宇宙的秘密。若是少于这个人数,自己恰钱大计可能就要受到影响了。
白泉颐设置的第二个安全垫,就是关闭人机交互系统,也就是说不开放和npc对话的语音功能,玩家们只能互相的对话,却不能跟npc沟通。增加玩家与npc之间的交流障碍。这样也等于给自己的伪装上了一个双保险。
总之,白泉颐在反复权衡了几天之后,觉得“弘光宇宙”游戏化,是最符合自己心中闷声发大财的想法。于是终于打定了主意,立刻着手准备。
白泉颐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资金的问题,虽然“弘光宇宙”是现成的,但是要把这一切伪装成一个游戏,还是需要花一点钱,动一番脑筋的。
他自己的经济早已崩溃,本身又是个宅男,也没什么朋友,好在他有一个姓孔的表弟是干游戏up主的,这几年靠着制作游戏视频赚了点钱。
于是白泉颐到了表弟那里,拉下脸来,好说歹说的借了十万块钱启动资金。
等这钱一借到手里,下一步就该制作游戏的主程序了。
不过说是游戏主程序,其实不过就是一个人机交互的行动控制器而已。从其他几个已经成熟的游戏里,把玩家的动作控制程序和体感控制程序全盘拷贝出来,随便改一改就行了。
白泉颐找了两个在校的大学生,只花了两天时间便把主程序弄了出来。
至于数据的解析和运算端口的硬件设施,自然要放在“弘光宇宙”的一端。白泉颐琢磨了半天,感觉放在哪里都不太安全,最后还是把计算机组安装在了“弘光宇宙”月球的一个环形山里。
以三眼统、红衣大炮还作为主流武器的时代,地球人想发现他在月球上的计算机组恐怕不是那么最容易,至于说几百年后能否被人类发现。白泉颐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反正这个游戏的时间和现实时间是同步的,到时候自己都没了,也操心不到其他的事情了。
跨宇宙超膜信息传输这个最难的技术问题,反而对于白泉颐来说是最简单的。
如今靠着脑后插管技术,已经成为世界科技巨头的neuralink公司,其最早期的产品就是脑后芯片植入。如今这个技术已经非常的成熟。在耳朵后面动一个小手术,插入芯片就可以了。而由于计算机技术的高度发展,这个芯片更是整合了许多无线wifi传输,辅助计算,视觉拍照等诸多功能。
白泉颐动了一个小手术,在耳后植入了一个微型芯片。专门负责接收主程序端口传来的玩家实时信息。之后再把这些信息跨宇宙超膜打包传输给弘光宇宙那边月球上的计算机组就可以了。
主程序完成后,就是把“弘光宇宙”伪装成游戏的一些细节了,其实白泉颐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做社畜,只是最近才宅在家里玩游戏的。所以玩过的游戏既不多,也不是很懂。
自己大致琢磨了一下,把人物加上血条,体力值一类。又给武器装备增添了隐藏属性装备等等,看起来就已经很像是一个游戏了。
太多游戏里的东西他也一时想不到,就先放着了。若是以后出现了什么纰漏,自己随时增添补丁也就是了。
最后就是诸如片头动画,音乐,捏脸什么的了,白泉颐这边能省的就省,实在省不下的就用文字代替。
等一切都忙活完之后,从表弟那借来的十万块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白泉颐拿剩下的钱审批了版号,又在几个游戏网站和论坛里做了几条无敌酷炫的广告后。
《明末异闻录1.0版》正式开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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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石头门》
注2:在gta的游戏规则里,火车的属性被定义成建筑物,即使你在铁道上堆放20辆坦克,也不可能使火车停下来。玩家们曾经为了让火车停下来,想尽了办法。
第二十七章 紧急修正的1.01版补丁
《明末异闻录》的开服时间,白泉颐特意定在了星期日早晨的八点零八分,为的是讨一个好口彩,寓意着未来游戏会恰钱无数,大发横财。
本来在“弘光二年”这一天的宇宙里,潼关城会下一场大雪,但白泉颐觉得又是阴天又是下雪的,可能不太吉利。于是直接将这片积雪云拽到了潼关以北的一百里外,瞬间潼关城的上空百里无云,阳光普照。
在开服之前的一个小时,白泉颐先在潼关的前后左右熟悉了一下地形,做到心中有数。之后他变化出两杆旗子,一杆是玩家的出生旗,另一杆是“泉水复活点”的大纛旗。
不过这两杆旗子也仅仅是外表像是旗子而已,白泉颐还给它们起了一个更为贴切的名字,叫做“玩家制造机”。顾名思义,就是专门制造“玩家”的机器设备。
由于玩家们并非肉体穿越,只能通过宇宙超膜传输来发送行动指令,所以玩家在弘光宇宙的身体都得由白泉颐制造出来。
为了防止被本地土著看破,白泉颐制造的这些玩家从外表到内在构造跟人类没什么两样,也需要吃饭、喝水。不过为了伪装得更像是一个游戏,这些玩家体内的潜力值都进行了一些调整,通过杀敌或者日常训练,可以比正常人类更容易提升身体的基本属性。
出生旗并没有放在潼关城内,而是放在了潼关城东的一片小树林内,如果城内一下凭空出现几千人,一定会引起当地百姓的恐慌。虽然白泉颐也知道由于玩家的出现,本地土著迟早也能发现玩家们种种不寻常的神异之处。不过这事还是能多瞒一会就尽可能的多瞒一会吧。
对于白泉颐来说,玩家既不怀疑土著们的npc身份,土著们也不觉得玩家的行为异于常人。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他也能更放心的宅在家里坐等收钱。
就这样,时间也很快就到了八点零八分这一刻。随着服务器开启,玩家们陆续注册的进入游戏。这时楼下居然还应景一般响起了几声手持礼炮和踩破气球的声音。白泉颐好奇的扒着窗户看了两眼,原来刚巧赶上这时候小区里有一对新人结婚。
白泉颐觉得好事成双,想必也是吉兆,对“游戏”未来的大获成功更是充满了希望。
对于一个游戏来说,引导很重要。等注册进入的玩家差不多时,白泉颐便化身为一个普通玩家,找来一匹白色的阿拉伯骏马,自己单手拔起写有“泉水复活点”的大纛旗,飞身上了马背。
当然,战马不服管教或者直接把白泉颐从马背上颠下来之类的事情是不必担心的。作为“弘光宇宙”主神一般的存在,别说是骑马,即便骑着澳洲袋鼠,也能如履平地一般的稳当。
他扛着大纛旗,从城外的树林里一路招摇的驰骋到了督师衙门之内,把这杆大旗稳稳的插在了督师衙门的中央位置。其他玩家见有人领头,也随着人群陆陆续续的走进了潼关城。
白泉颐望着城内陆续增加的玩家人数,心里想着广告费用的巨额投入终究还是有些效果的,一颗坠着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多铎带领大军进入了视野,潼关战役正式宣布打响。
看着城门处精彩刺激的战斗场面,白泉颐心潮澎湃,暗想这回稳了!绝对的稳了!
虽说是二维画面,但就凭借这战斗表现力和击打感,玩家凭什么不氪金啊,换做是我,宁可不吃早饭,也得先充上些银子。
想到此,白泉颐信心满满的打开了玩家公屏聊天频道,琢磨着玩家此刻一定是在不断刷屏,异口同声的惊叹游戏杰出表现,并争先恐后的寻找充值入口吧。
结果这一打开公屏聊天才发现,玩家的确是在刷屏,不过夸奖游戏制作精良没几个,反倒是有一半玩家都是在骂gm的。
而骂人的方向也基本集中在两件事上,一个就是开服赠送的这破马还不如不送,根本就骑不了!
再有一个就是游戏居然没有仓库,这游戏gm在想什么呢?
对于骑马的事白泉颐也觉得很冤,你们不会骑马还怨我喽?其实他原来还打算靠卖马匹赚一拨银子的,后来想一想,为了增加游戏的刺激度。主动送了玩家一人一匹战马。
他合计着如果有马战的环节,可能会增加些游戏乐趣。所以等于忍痛割爱一般的把这些战马都当新手福利免费发放了。
没有想到玩家不但就不会骑,而且还完全的不领情。这叫白泉颐多少有些始料未及。暗想这些玩家可真难伺候,若不是为了恰钱大业,必要反骂回去。
对于没有仓库存装备这件事,白泉颐却是自己一开始就忽略了。
“可说的呢,哪个市面上的游戏也得有个存装备的地方啊,怎么自己偏偏就给忘了呢?”白泉颐忍不住拍了自己的大腿两下,多少有些懊悔。
在公屏聊天的上面,玩家自然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不少人出主意说干脆临时停机维护,让gm紧急增添个仓库什么的。
白泉颐也觉得玩家好像说的有点道理,问题是这玩意咋停机啊?宇宙中也没这个选项啊!
难道尝试一下时间停止?不过白泉颐到现在自己也没真正搞明白这时间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搞不懂就无法做到真正的如臂使指。
这就像拿着一大笔钱去小卖店买雪糕,如果能顺利表达,自然想买多少根就买多少根。可是如果连雪糕这个词都不会说,甚至雪糕是冷还是热的都分不清楚的话,那又如何能买到手呢。
当然,作为主神来说,如果硬来的话,理论上也不是办不到。比如说把弘光宇宙中所有粒子运动全部强制性的停下来......
但是鬼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有没有可能这宇宙就像人类的心脏一样,一旦停下来,就无法继续运行了,整个宇宙陷入死寂什么的.....
“话说当年物理课上,老师也没教过这个啊......”
白泉颐不断的挠着头皮,甚至找来了毕业时的通讯录,想把早已拉黑的物理老师微信再加回来。好好的请教一番。
可惜想了想又把通讯录放了回去,这些年来也没什么走动,逢年过节的更没说看看老师去,现上轿现扎耳朵眼恐怕是不太灵的。而且以当年物理老师的脾气,估计也不屑回答这种幼稚的问题。
看来这仓库的问题暂时是没什么办法解决,也只能等潼关大战之后再找补了。
白泉颐又围着潼关城里里外外的转了几圈,发现其实问题还是挺多的。
其中最为要命的便是玩家根本不守规矩,甚至连一点善恶的观念都没有。异族入侵,大敌当前。不说同仇敌忾,至少一致对外总行吧。
结果前面的玩家还在跟清军死磕,虽然血量见底,但依旧奋勇杀敌。可后面的玩家却心黑手狠,看到前面的玩家血量快没了,直接掏出刀子就奔着前面玩家的后心窝一顿猛捅。杀人、扒装备这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下手之狠辣,动作之迅猛,把对面还在冲锋的清军都看傻了,还以为是自家潜伏在城中的细作返了水。于是纷纷放下刀枪,热情的上前去打招呼。
没想到这些玩家根本六亲不认,杀完自己人再杀清军。这几个主动放下刀枪的清军,直到人头落地都稀里糊涂,愣是没琢磨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些更不成样子的玩家,放着前面的清军不去打,反而到潼关老百姓的家里翻箱倒柜的找装备。
潼关的百姓见到这些如狼似虎的玩家,都吓得抖成一团。由于连年战乱,其实老百姓的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什。要拿要抢,那也就只能随便了。好在开服时间尚短,到是还没有发生玩家无聊去砍杀npc的行为。
白泉颐在虚空中看得实在气不打一处来,随机把几个闹得实在不像话的玩家封了号,但觉得凭自己挨个这么处理也不是办法,还得靠奖惩制度来约束,于是依次的把见到的一些问题也都记在了笔记本上。
一场近十万人的古代战争,通常都要打很长时间。白泉颐见玩家虽然有不断退出游戏的,但同时也有新注册的玩家不断的加入进来。而在线的人数也慢慢的稳定在了4000左右。他知道这场战事估计还要进行许久。于是也就放下心来,意识回归到自己的宇宙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潼关城内的战事平息,一些大胆的百姓也打开家门,纷纷查看外面的动静。
白泉颐没有着急进入弘光宇宙,而是在网上线订购了了四个ai的月租服务。
在这个时代ai都在大公司的掌控之下,以月租的形式对外出租。跟以前的网盘月租到有点类似。
价格也不贵,每个ai的月租金是230元。能干的事情非常多,比如自动驾驶、智能家居管理、或者扔在手机里没事跟自己闲聊天辅助管理手机软件什么的。
当然,白泉颐租用这四个ai不是要做那些事,而是要放在弘光宇宙中充作游戏里npc使用的。
这笔ai的租金是白泉颐抠着牙缝里省出来的,所以必须要放在潼关城最需要解决的地方。
首先是督师衙门的门口需要两个卫士,因为泉水复活点这个东西对于潼关城的土著来说,实在是“太不科学”的一处所在,凭空的就能大变活人出来,这件事肯定要遮掩一下。
所以白泉颐弄了两个卫士站岗,阻拦所有潼关百姓和当地土著进入督师衙门,防止被别人窥破了机关。
另外本着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原则,白泉颐还赋予了这两名卫士治安警戒的责任,在方圆一里之内,只要有玩家敢作奸犯科,必将追杀至死。
npc的形象就按照传统门神爷的形象捏脸,身高过丈,膀阔腰圆,名字叫秦二和三德子。手中还各自抱着一根金锏。
担心这两个npc的武力不足以震慑玩家,白泉颐将这两个人的等级都调到了999级,手中的金锏看着是熟铜所制,其实暗地里被白泉颐悄悄的改了材质和密度,仿照李元霸的擂鼓瓮金锤,每一根金锏都重达八百余斤。走起路来,脚下的土地都被踩出一圈圈的浅坑。
等调整完属性之后,白泉颐觉得就凭现在这两位门神爷的武力,即便是来上几百名清军精锐,再配上红衣大炮,恐怕也攻不破这督师衙门了。
再有就是玩家行为的约束,白泉颐制定了游戏史上最为严厉的红名系统。玩家互殴到是没有什么,谁先动手谁理亏。名字会稍微的变色,过一会就会变回正常状态。
而对于游戏内npc的侵犯,这惩罚就制定得极为严苛。无论是擅闯民宅,还是偷盗抢劫,稍有作奸犯科的行为,名字就会变为红色。无论衙门口的两个npc卫士还是其他玩家,都可以任意击杀。
另外为了防患于未然,白泉颐还规定如果玩家敢在游戏中无故击杀平民npc(土著百姓)则会受到终身红名的处罚。这个处罚无论死多少次,或者经过多少游戏时间,都不会自行消退。
当然,也不是绝对的无解,如果肯在游戏网站上缴纳230元npc死亡月租费的话,这个红名还是可以消除掉的。
之所以白泉颐规定了缴纳230元赎金就可以消除红名的服务,一方面是他自己有些想恰钱的鬼祟心思,另一方面他也琢磨着,如果哪个玩家宁可花上二百三十元也要杀死一个土著,大概也说明这个土著自有取死之道了。
毕竟在这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也不见得每个土著就都是良善之辈。
剩下的两个ai,白泉颐则分配去了当铺。一方面玩家这次大战后捡的垃圾着急卖掉处理,另一方面白泉颐费尽心思的把这个宇宙伪装成游戏,不就是为了赚点钱么。
对于一个游戏公司来说,其他的都不重要,把游戏商城打扮的花枝招展那才是重中之重。不过白泉颐当初打广告的时候脑袋一热,承诺商城只出售元宝,这个却不能反悔。而且他也没有太多的钱去雇佣更多的npc,所以干脆就把这个当铺和商城合二为一了。
玩家网上充值,之后到当铺里取元宝。具体兑换比例白泉颐也懒得费脑子,干脆就跟国际银价挂钩,进行银本位制度。那边充值多少钱,这边弘光宇宙就给你兑换多少克的银子,童叟无欺,公平公正。
当铺开在了督师衙门旁边,一来是离得督师衙门近一些,方便玩家充值卖装备,二来这个店铺的后面是一个草料场,占地很大。白泉颐把草料场整个都扩了进来,又把周围的围墙加高了一倍。充作了露天的仓库。
两个ai分别充当老掌柜和伙计,白泉颐懒得给这两个ai起名字,就随便从自己同学群里拿了两个名字来用,分别叫做李冬来和徐晓光,虽然俗不可耐,却胜在亲切。
最后一件事情,就是玩家的仓库问题,这个也是白泉颐最为头疼的。在其他游戏里,随便在城市里弄一个小屋子,找来一个npc做仓库管理员就好了。
但是这件事细思恐极,上万名玩家都靠这一个仓库存取装备,而且玩家们还有战场上捡垃圾的传统。甭管有用的,没用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仓库塞。
如果按照存放物品体积推算的话,这仓库的规模可能需要整整一座中型的物流园区才行。况且仓库管理员还要做到秒存秒取,在现实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白泉颐怕被土著们看出破绽,自然不敢搞出这样一个不科学的仓库管理员。后来干脆想了一个笨主意————分房!
有了房子,除了能解决仓库的问题外,还能解决玩家们睡觉泡点的问题。
为了不被土著发现玩家们的神异,白泉颐设定的是在另一个宇宙侧的玩家们如果下线离开游戏,那么这边控制的身体并不会虚空消失,而是倒头便睡。
然而这样的设定虽然可以跟玩家解释成为了照顾游戏的真实性所设置,但是却也不符合大多数玩家们的游戏习惯。经常有玩家下线后,再上线的时候,发现全身装备被人扒得精光,自己只剩下一身单薄中衣,被扔在长街之上。
虽然开服还不到24小时,但是这个问题也在公屏上反复刷屏。既然出现了问题就得解决,白泉颐想来想去,觉得如果不被土著们发现玩家的异状,那也只能每个玩家分一套经济适用房了。
好在潼关城内的荒地很多,尤其是在城北,因为临近黄河,风沙太大,城内的百姓都不愿意住在那里,正好让白泉颐用来建房。
为了防止被当地土著看到建房的过程,白泉颐先用木栅栏在四周围了个大圈,当然这一招也不是他的原创,而是跟着城市建设学的。有道是戏法灵不灵,全靠栅栏蒙。
对于这些经济适用房的坚固程度毋庸置疑,白泉颐特意还给做了属性加固,住上一百几十年的问题不大,只不过房子外形就寒酸了点,基本就是拿树皮方方正正的围了一圈,上面再加一个房盖而已。
其实房子白泉颐也能造得漂漂亮亮,不过这一夜之间,出来这么多树皮房子已经够惊悚的了,如果再是漂亮的砖瓦房子,土著那里实在解释不过去。
至于房屋格局,朝向什么的白泉颐一概不考虑,过道要多窄有多窄,房子要多密有多密。既节省了空间,也不引人注目。
等把这栅栏内的地皮都盖满后,白泉颐算了一下注册玩家的总数和房子的数量,感觉可能这房子还不太够分的。不过往上继续加盖高层显然是不可能了,楼房盖起来实在的太显眼,不过挖些地下室总还是可以的。
于是白泉颐干脆一口气又挖了三层的地下室,等分房的时候按注册顺序给玩家摇号吧,注册早的就分上面的房子,注册晚的就只能委屈住地下室了。
白泉颐觉得既然是免费送的,那就不要太挑剔。如果嫌弃不好,完全可以充值换银子,跟城里土著买大房子嘛!只要有钱,其实督师衙门也不是不能卖的......
房屋内的家具一概不用,白泉颐也是玩过游戏的,他认为游戏里的桌子啊椅子啊,根本就是摆设,对于玩家一点用都没有,到是这个存放东西的装备箱一定要大,要厚重。只有容量大,能装无数垃圾的装备箱,才是真正的王道。
于是白泉颐给每个屋子都配备了一个无比巨大的装备箱,这个装备箱比普通人家的衣柜还要大上许多,箱子用精钢所铸,平躺着放在屋子的正中,四个边角连着四根粗大的铁链,牢牢的焊死在地面上,既美观又霸气。
等安置好装备箱,白泉颐发现每个人分配的屋子本来就不大,安置好装备箱后,好像就没有空间放床了。不过这也不要紧,白泉颐每个屋子弄来两张虎皮铺在装备箱上。
让玩家们白天有装备箱用,晚上泡点的时候还可以当床,冬暖夏凉。玩家们就如同巨龙一样,每次泡点都睡在自己的财宝箱上。白泉颐觉得自己的这个设计简直妙极。
房间钥匙和装备箱的钥匙都是同一把,按照注册顺序依次传送到玩家的口袋之中。不过有一些时间限制,就是三天之内可以按钥匙领取房屋,如果三天内不上线的玩家,钥匙则自动收回。
等做完这一切,白泉颐才觉得大功告成,找来一张白纸,把今天所有的成就都斟字酌句的写了一遍,标记上“系统版本更新1.01的标题”,郑重的贴在了督师衙门旁边的墙上。
在落款的时候白泉颐犹豫了一下,虽然自己的游戏公司目前还只是一个空壳。但他觉得这样的制作品质和这样迅猛的版本更新速度,绝对配得上一个国际大公司的称号了。
那么如果是国家大公司的话,自己自称为gm,可能就太没品位了,于是厚着脸皮给自己加了一个“总监”的头衔。
他觉得若非这两个字,又如何衬托出自己的品行和地位呢?
第二十八章 马世耀“光复”潼关城
潼关城督师府衙外的大门口,熊元霸背着双手,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贴在墙上的“系统版本更新1.01”公告,却不知道他的这番举动都落在了两个人的眼里。
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潼关城守将巫山伯马世耀和他的谋士牛道士。若说潼关城战役之后,城内最为劳心劳力,苦不堪言的就属这两个人了。
大战一过,玩家们忙着满世界的捡垃圾,马世耀却盯上了更为重要的战略物资————战马!
马世耀也搞不懂,为啥这帮大侠们宁愿去捡地上的残刀断剑,却也不愿去捕捉战场上走失的这些战马。
即便是不想用马匹来打仗,弄回去拉车架辕,干点农活也是好的啊。
中原自古缺马,如今乱世之中这战马更是金贵,无论是大明、大顺又或者是建虏,对这战马的需求都已经达到了望眼欲穿的地步。
一匹内地的军马都能卖上二十几两银子,若是大粮细料喂养出来的边马,甚至价格还要翻上一番。这哪里是战马,分明就是奔跑的银子啊。
不过这样也好,在战场上双方各取所需。你捡你的刀枪,我抢我的军马,倒算是和睦相处。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马世耀派人一统计,自己竟然足足抢回了近万匹的战马。
这些战马一部分是清军骑兵被打死打伤,跑散了的战马,而更多的却是这些大侠们随行来的战马,也不知道为什么都丢弃在战场上了。
清军这边的战马良莠不齐,品种也驳杂不一,蒙古马、边马、和内地的军马都有一些。屁股后面无一例外的都烙着清军的马印。
而大侠这边的战马却是清一水的西域高头大马,看牙口每一头都是七八岁的青壮马匹,屁股后面的皮毛也均都完整无缺,并没有什么主人的烙印。
要知道这马屁股上一旦烙了马印,私人之间就不太好买卖了,价钱难免就要低上几分。如果烙的是军印,这价格就会更低。普通百姓不敢收,即便是地方豪强,也不愿收这些有主的军马,怕日后惹来无妄之灾。
如今这些没有烙印的马匹,即便自己不愿意扩充骑兵队伍,放到市集上,也会卖上一笔巨款。
马世耀深知这些战马的珍贵,也不敢把这些马匹拉回城里,而是放养在潼关城南的禁沟一带,派出人手,日夜看管照顾。
他开始时还担心粮秣草料不够,打算和城内的大侠商量着买一些,谁料想城内的这几个草料场和粮仓,大侠们根本就不屑一顾。
除了武备库和银库被大侠们砸开,抢掠一空外。这些草料场和粮库都大敞四开,根本无人把守。无论是附近的居民还是城外的百姓,这些干草豆料任取任拿,也没有大侠出来阻拦。
马世耀提心吊胆,连夜派出一千多精明的老兵,假扮成附近农户百姓的模样,趁着月黑风高,偷运了几百车的草料出城。足足忙活了一个晚上。
结果据手下的老兵说,潼关城的大侠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草料,有两次他们运送草料的大车甚至在胡同里就跟这些大侠们走了脸对脸。
有的大侠转身避过,有的性急的甚至如杂耍一般,几个跟头从运送草料的马车上空翻了过去,身姿潇洒飘逸,带得大车上的草梗漫天乱飞,还引来了旁边几个看热闹的百姓一阵阵叫好之声。
还有一些可能是哨探一类的大侠。专门蹲在百姓房顶的烟筒,或者树枝的顶端进行潜伏瞭望。有草料大车经过的时候,可能是起了玩耍之心。纷纷张开双臂一跃而下,空翻着就往大车的草料堆上跳。
有跳得准的大侠,身子砸在了大车的草料中间,弄得杂草飞舞,马鸣乱嘶。和一阵阵赶车人的低声斥骂。
可大部分的大侠其实跳得却也不那么准,有砸在马车边缘的,有一头踉跄在地上的,样子不一而足。有几个跳得猛的,干脆大头朝下的插在土里,手刨脚蹬,也不知道性命有没有大碍。
马世耀开始是晚上偷着运,后来干脆白天大大方方的运,到了最后直接派人接管了这些仓库料场,并仔细核对了干草,豆子,登记入册。严格控制草料进出,再有附近闲杂人等想要偷运草料的,可就需要马世耀的令箭批条了。
而随着草场,粮仓等地的和平接管,马世耀的胆子也慢慢大了起来。
暗想当年三国时赤壁大战,吴蜀联军大破八十万曹军。自己记得这诸葛亮只是在七星台上走了一遭,之后又派了关羽带着两千来人,在华容道劫了曹操那么一下子,其他好像也没干什么正经事,最后却独得了荆襄九郡。
如今同样也是联军大破建虏的十万铁骑,虽然大侠们在城内苦战能有那么一些功劳吧,但我最后这七千精锐抄截了多铎的腹背要害,才是真正的胜负之手。
论功劳,自己比当年诸葛武侯在赤壁大战中的贡献还要强上几分,那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可以适当的多占一些胜果。比如这潼关所有权的问题,其实就很值得商榷一下......
得陇望蜀是人之常情,最开始马世耀只犹犹豫豫的占据了草料场和粮仓。后来看武备库和银库也没人驻守,虽然已经是个空壳,马世耀也还是派人,一个个的分别接管了过来。
再接下来,马世耀发现连钟鼓楼、城墙和城门等关卡隘口处也没有大侠驻守。于是他仗着胆子,一一派上了自己的人手接管,并进行轮值驻守。
这些大侠们自然也都看到马世耀在城墙、隘口上的这些动作,可他们既不欢迎,也不恼怒,就如同没看见一般。你接管你的,我忙活我的,各行其是,互不干涉。
到了最后,除了潼关城的督师衙门和城北那一片大侠们临时搭建窝棚一般的营地外,整个潼关城居然又神奇的回到了马世耀的手中。
马世耀看形势大好,急忙让牛道士起草,用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给大顺皇帝李自成送去了潼关之役的报捷文书。
而既然称之为是报捷文书,结果便是最重要的。至于过程,马世耀免不了加了一点点春秋笔法和曲笔之处。
凭着自己几千人的力量,一举击溃建虏西路十万大军,还一路追杀敌酋多铎近百里,斩获首级无数。这份功劳称之为盖世奇功也丝毫不嫌过分。
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在大顺国面临灭国之危的情况下,是巫山伯大人硬生生的扳回了一城。才守住了陕西的门户。自己的这番功劳,稍微夸耀一下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而自己这个“巫山伯”是不是也该顺理成章的改为“巫山侯”了呢。
在细节方面,马世耀和牛道士倒是反复修改润色了多次,由于当时城内是究竟如何打赢的,马世耀也并不清楚。于是他又问了一些当时在潼关城内的哨探。
可这哨探说什么的都有,大侠们似乎也没用什么奇谋妙策,就是一味的死冲蛮打,最后不知怎地就稀里糊涂的赢了。
牛道士觉得这样不行,细节上不能服人,于是干脆去城里的书局买了一套《三国演义》。又请来两个擅长三国的说书先生,他们在屋子秘密商量了半天,几易其稿,终于把这份告捷文书写得像模像样。
其中城内大战的情节,马世耀重点参考了诸葛亮火烧新野,火烧樊城和火烧博望坡这三场大战的内容。
说的是自己使了一出鱼目混珠的连环之计,先是在城前诈降,结果故意露出行藏,让敌酋多铎看出破绽,于是假意败走,留下一个潼关的空城给建虏。
建虏不识这连环混珠之计,见自己败走,便彻底放下戒心。派伪王耿仲明领大军入城。到了晚上的时候,突然刮起了北风。自己埋伏在城中的细作,点燃事先布置在百姓家中的硫磺焰硝。
一时间烈焰焚城,城外的多铎慌忙派兵入城救火。不想又中了自己的埋伏。被他率领精兵抄截了清军的后路,把多铎堵在城中......
因为后面的事情都是马世耀亲身经历的,自然写得顺畅。自己在什么方位,如何布置的队伍。清军是怎样应对的。自己又是怎样分割的敌人后翼人马,多铎如何的不计伤亡,派出骑兵冲阵。自己又指派哪几位大将进行破营、堵截追杀。
至于前面的,更多的却是一些细节描写。两个说书先生也卖弄生平本领,把这一段细节编排得曲折精彩,语言生动。运用评书技法,将书扣拴得入情入理,一个系着一个,紧密异常。
比如耿仲明进入城中嚣张跋扈,强抢民女。而民女抵死不从,最后含恨碰柱而亡。这耿仲明禽兽不如,不但不以为意,相反陈尸于大堂之上,还叫来酒菜豪饮不止,就连其中饮的什么酒,吃的什么菜,捷报中都编得仔仔细细,明明白白……
醉酒后的耿仲明躺卧在督师府的大堂上,呼噜连天。自己潜伏的细作隐在后殿的柴草堆中,听到了一切,怒火中烧,牙关咬破嘴唇,鲜血直流。不小心却碰出了响动。有建虏士卒闻声巡查过来,这兵士急中生智,衔了根空心草杆,闭住呼吸,才堪堪躲过搜查。到了晚上,北风突起……
这些城内的细节,被写得惊险纷呈,扣人心弦。一环之中又套了一环,层层相扣。
等最后整个的捷报写完,竟然足足有万字之多。马世耀叫人读了几遍,只觉得酣畅淋漓,欲罢不能。只可惜不能卖到书局之中,否则弄一个“潼关纸贵”也并非完全不可能的。
最后马世耀郑重的加盖了自己的关防大印,将捷报快马送回了长安。
可这边等捷报送出去了,那边马世耀也冷静了下来,咂摸了一下滋味,觉得自己可能有些鲁莽了。
大概是这捷报当时写得太过顺畅,自己一时间有点忘乎所以了。忘了潼关城现在虽然大部分都已经在自己的掌握中了,可这督师衙门还在大侠的手中呢。
在今天早上的时候,督师衙门的门口还特意加了哨岗,两个门神爷般粗壮的军汉分立两侧,不让闲杂人等进内探看。
显然大侠们虽然对城防一类的不感兴趣,可唯独对这督师衙门却不肯相让。而且颇有长久驻扎下来的意思。
马世耀找来牛道士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些大侠到底想要什么。
要说想霸占潼关吧,却放任着城墙,城门等地不管,让自己随意地接管驻防。
要说是心向大顺的义气之举吧,却还死死占着督师衙门不放。又在潼关北城搭起了一堆窝棚般的营垒,明显是准备长期久住下来的样子。
这潼关城虽然不大,可找几处大宅子却也不难,为什么偏偏要占着督师衙门这块地方呢。那里面死了那么多人,到现在连尸体都没运出来,就不瘆得慌么?
如今捷报已经传回了长安,那是万难更改了。自己也是高兴之余,把这个报捷的文书写得略微有些夸张了。
估计皇帝陛下一接到这捷报后,便会立刻派人前来查看。如果长安的来人看到督师衙门的情况,自己又该如何解释?
这督师衙门在潼关之中,就相当于北京中心的皇宫一样。其政治意义更大于实际作用。哪一方占据了,哪一方就等于代表了城内的正统和主权。
在这一点上,自己是无论如何都糊弄不过去的。
马世耀尝试着和这些大侠交流一番,可是也不知道这些大侠们都在忙什么,一个个都行色匆匆,无论是在人头攒动的市集街道,还是士兵把守的府库衙门里,这些大侠们都是一路急奔,竟找不到几个能稳稳当当,缓步而行的。
马世耀好不容易拦住了几个大侠,可是无一例外的,都是一言不发。有的还能听着马世耀讲上几句,有的干脆不等马世耀讲完,直接转身离去。
他这边还斟字酌句,拐弯抹角的往督师衙门的归属问题上引导呢,那边大侠们竟然招呼都不打一下,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大大的背影给自己,简直的不知礼数!
这两天手下的哨探也不断回来禀报,似乎大侠们的人数,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多。
督师衙门的附近,马世耀是自己亲自看过的,除了门口身材高大,满身铠甲的那两个守门士兵外,有时候一整天的也不见出来几个人。
即便偶尔出来的那一两个人,也都是赤手空拳,穿着寝宅里的中衣,丝毫没有什么防备的样子。
至于城北大侠们所住的那些营寨窝棚里,里面倒是应该住了不少人。不过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明显的人数少了许多,估计是战后疲惫,都躲在里面休整养伤。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窝棚的周围,只围了一圈薄木栅,里外的透光。四周既没挖壕沟,也没设鹿角,更谈不上什么悬楼暗哨了。
有几个哨探大着胆子走到近处,探看窝棚内的布置。居然也没有大侠出来制止。
在木栅的里面,就是一排排拥挤的树皮窝棚,密密麻麻的挤在一处。哨探们很快就探明了一切,甚至还画了几张营寨里面详细的部署图样送给马世耀。
马世耀拿着这大侠们的营寨的地图,皱着眉头端详了半天,心中疑惑不已。暗想就是一个入伍半年的旗总,也不至于把营寨扎得如此乱七八糟。
拥挤堵塞,胡乱搭建也就不说了,这营寨左右居然没有半点水源,而营寨的后面干脆就是黄河天险的悬崖峭壁。连一条退路都没有,这可绝对犯了兵家大忌,简直称得上死地中的死地。
即便是兵书中的反面例子,也不可能把这么多的疏漏之处全都安排到了一起。即便是村里逃难饥民的临时营地,也不会搭建得如此丑陋不堪。
俗话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如今潼关城既已守住,这大侠们看来也就没什么用了。
最重要的是,马世耀觉得这两天自己完全看破了这些大侠们的虚实,原来还以为能正面击败多铎的八旗铁骑,那不一定是怎样的虎狼之师,可是如今看了这些大侠们的行动做派,扎营部署。觉得也不过是泛泛之辈。
而且他也暗自盘算过大侠们的人数,按照自己的推算,在那一晚的潼关大战中,大侠们的死伤很可能达到了十之八九,可以说死伤掺重。
即便剩下的这些大侠,也应该人人带伤,大大地伤了元气。如今又齐聚在城北一隅,不如......
想到此,马世耀的眼中不由闪过了一丝阴鸷之气。
第二十九章 大人,这送礼可是一门学问啊
马世耀思来想去,觉得与其犹豫不决,不如及早动手,将大侠们尽数坑杀在这潼关城内。
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今大顺军和这些大侠们同处一城,也算和睦相处。再加上大侠们对大顺军也没有什么戒备的意思。在有心算无心之下,必可轻易建下奇功。
这督师衙门的归属问题对于大侠们来说或许可有可无,但是对于马世耀来说,却是一个无法退让的底线。一个弄不好,被长安那边算成一个欺君之罪也是有的。
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马世耀当年也是河南地界坐地分赃的一位枭雄,不敢说心黑手狠,但谋断果决也是有的。
于是马世耀把自己的这个计划跟自己的谋士牛道士提了一下。但牛道士听了这番计划,却觉得马世耀可能有些过于鲁莽了,皱眉道:
“大人,我看这事儿也未必就没有可以回旋的余地。不管怎么说,我们双方也刚刚联手大破了清军。在战场上不敢说彼此合作无间吧,至少也没有什么摩擦。或多或少的还有些同袍的情谊在里面。
而且不管怎么说,潼关城的这场大胜,他们也是出了膀子力气的,这翻脸无情,不宣而战,我总觉得好像不太好。”
马世耀摇头道:“老牛,你的这番话,我不好说是妇人之仁吧,至少也有些迂腐。
而且有一件事你说的也不对。若非这些大侠们胡乱搅弄,或许我们的诈降之计早已大功告成了呢。说不定现在已经捧着多铎的人头,回长安找陛下请功去了,何苦还在这发愁督师府衙为谁所属的事?”
牛道士没有接马世耀的话茬,只是自顾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隐隐的有些担心。那就是这些大侠们的实力,我怎么也琢磨不透,这些天,我心里不知道怎地,总是有些不安。
那些大侠们你也看过了,论个人武勇,我看也不过中人之姿。若论行军打仗,那更是一塌糊涂,可是我想不明白,他们怎么就正面硬扛住多铎的八旗铁骑呢?
有道是事有反常即是妖,这里面我总有一些想不明白的地方,依我看不如先礼后兵,看看他们的反应再做决定,或许事情还可以商量一二,如果能和平解决,又何必妄动刀兵呢?
即便真的是我们把这些大侠一个不留的,全部坑杀了,却也未免有伤天和。万一事情真的传出去,说我大顺军屠戮忠节义士,好说也不好听。”
马世耀性格鲁莽,他也深知自己的这个毛病,平素里对牛道士颇为依仗,牛道士说的话,他也会反复斟酌。此时听了牛道士的一番话,觉得也并非没有道理,于是闷声道:
“其实我倒是想和他们心平气和的,大家都坐下来慢慢商量一下督师衙门的归属问题。奈何也找不到他们的正主儿啊。
我甚至还亲自拦了几个人,低声下气的想找他们商量分说。奈何这些大侠盛气凌人,还不等我把话说完。理都不理就转身扬长而去。我一连问了数人,个个都是如此,实在的让人气恼至极。”
牛道士笑道:“大人您办事就是太过急躁,三句两句的说不好,便要翻脸。其实这事就应该我们这些文官出头。总之,还是由我来试试吧。
您还记得这几天,城里成殓战场上尸骨的事儿吗?如今街面上的那些尸骨都收殓完了,可这督师府衙里还有不少呢,据我所知可一个都没抬出来,到现在也还没有料理干净。
想必是这些大侠们骄奢任侠惯了,不愿意去做这些腌臜累活。不过这正巧给了我们由头,我去准备些礼品,到督师衙门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把督师衙门所属的事和平解决了,能不动手,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牛道士说的成殓尸骨的事,马世耀也是知道的。在潼关大战后,城内的尸体堆积如山。这里面不光有清军的尸骨,还有不少大侠们自己的尸骨,居然也都露天的曝尸在长街之上,没有人去认领。
一开始马世耀也不敢去碰,以为大侠们不收殓这些尸骨,可能是有什么自己的深意和打算。但是这样足足过了一天,他发现这些尸体还扔在街道上,根本就没人愿意搭理。
而且大侠们自己出门时候,也被这些尸骨阻住了道路,来往极不方便。不过这些人宁可左躲右闪的跨着尸体走,也不愿稍微弯一下腰,把道路中间的尸骨往道边上挪一挪。
这时候马世耀才看明白,并不是大侠们对这些曝尸长街的尸骨有什么深意,他们就是单纯的懒!
然而这些尸骨显然是不能久放的,好在现在是冬天,如果是夏天,一个处理不慎,弄不好就会变成浸染全城的大瘟疫。
而且这处理尸骨可不是没有什么油水可赚,虽然尸骨上的衣甲装备早都已被大侠们剥得干干净净了,可这些清军的首级,却都是一个个的军功。既然大侠们不要,那自己不妨就捡了个便宜。
于是他雇来不少潼关的百姓,将这些尸骨分门别类的进行安置。
这些死去大侠们的尸骨,都捡到了一起。马世耀在黄河的岸边挑了一块地方,找百姓挖了一个大冢,将大侠们的尸骨掩埋到了一起。
冢上还给竖了一块石碑,上书“节义千秋”四个大字。又找来潼关城里的大儒,撰写了后面的碑文,甚至还请了一些和尚道士,进行了超度。
而清军的尸首就没那么好运了,首级基本都被剁下送往长安城请功了。剩下的无头尸体聚在一起,扔上枯枝,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至于督师衙门里那些尸骨,因为有两个门神爷一样的卫兵守门,成殓尸骨的百姓不敢进去,也就暂时没去管。
马世耀觉得这件事情自己办得地道,也算是大侠们欠下自己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既然牛道士执意要去斡旋此事,他倒也乐见其成。
毕竟兵凶战危,和大侠们又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死结,如果真的开战,即便是大胜,自己也免不了要折损一些弟兄。若大侠们真的能让出督师衙门,又何必狠下心肠,干这种背后捅刀的下作事情呢。
于是马世耀点头道:“你愿意去就去吧,如果需要什么特殊的礼物,也可以跟我说。咱们大顺是礼仪之邦,这礼物也不能太轻了。”
“这些便不用大人劳心了,礼物我看着准备,回来后你给销账便好”说罢,便下去找人准备礼物去了。
第二日清晨,牛道士将礼物一一准备齐全后,拿着礼单与马世耀过目。
马世耀接过礼单,只见上面写着:“玉如意两柄,酱色、古铜绮霞缎面两匹,砚台四方。在最礼单的最后面,居然还有楹联一幅”
马世耀拿着礼单,皱了皱眉道:“这礼物是不是有点太薄了?要不要再多准备些?”
牛道士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送礼么,它也是一门学问。所谓贵精不贵多,而且对着什么人,就要送些什么礼物,这里面可是颇有讲究的。
就拿这个玉如意来说吧,这可是我们去年在宫中所得,真正的大内皇家之物,价格堪比黄金。
再说这两匹绸缎,这也不是普通的绸缎,而是鼎鼎大名的蜀锦。你看着上面的这些赤狮凤纹,团花纹锦。若非正宗的蜀锦,别的地方又哪有这样的纹饰?
如今长江水道断绝,蜀中更被张献忠那厮搅合得乌烟瘴气,这蜀锦早就成了稀罕之物。我看这些大侠们一个个的衣饰夸张飘逸。显然都是精心裁剪过的。有道是少年任侠,好华服,喜美色。
可是若没有布料,又怎么能做出好衣服呢?所以这几匹锦缎送得恰逢其时,八成会挠在那些少侠的痒处,所谓送礼要送对。说得便是这个了”
马世耀听得也觉得有几番道理,又随意的拿起了那几方砚台,问道:“那这几块黑黢黢的砚台又有什么好的?”
牛道士慌忙伸出双手,虚接在马世耀那只拿着砚台手的下面,急道:“大人,轻拿,轻拿啊!这可不是普通的砚台,这几方砚台,可是非比寻常的贵重。
我想这大侠之中,虽然少年侠士不少,但这主事之人,身边也总应该有几个饱学之士。这几方砚台不说千金难买吧,却也十分的难得。
我们总不好送那些金银的俗物,所以我费尽周章的找来这几方砚台,个个都是大有来头的,正好给这些大侠的主事之人添些雅趣。”
“哦?这几个砚台很贵吗?”马世耀看着这几方砚台毫不起眼,甚至上面还有些没擦干净的墨汁,显然是别人用过了的旧物。不由对牛道士的话有些半信半疑。
牛道士自得道:“我要跟您说这个砚台用的什么砚才,取自哪里的石头,那可也就俗了,你且翻过来看看后面的题跋。可认得上面写的是什么?”
马世耀把手中的砚台翻了过来,果然在砚台的背面刻了几个字,也不知用的什么笔法,笔划都连在了一起。马世耀看了半天,也只能隐约看懂其中有一个“王”字。
牛道士得意道:“这几块砚台可不是凡物,都是我经年收集来的,就说您手中拿的这一方吧,您可知这后面的题跋是何人所题?”
马世耀见牛道士磨磨唧唧的不肯说,怒道“有屁就放,你总跟我这卖什么关子!”
牛道士嘿嘿了两声,继续道:“这可是王世贞的金石跋啊!”
马世耀皱了皱眉,疑惑道:“这王世贞是谁?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么?”
牛道士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道“哎呀......这王世贞您怎么还能不知道呢?不说别的,那个绣像版的《金瓶梅》您都快翻烂了吧?
您看过那么多遍书,就没想着问一句,这个兰陵笑笑生究竟是谁吗?这么说罢,就在前几个月,本朝的礼政尚书巩焴巩老夫子曾公开断言,这《金瓶梅》必是王世贞所写!
想那巩老夫子可是做大学问的人,文曲星一般的人物,他说的话还能有错吗?
您再想想,这边王世贞刚在这砚台上题了跋,那边家中的俏美小婢便接过砚台,铺纸研墨。王世贞见那小婢顾盼生姿,一时间文思泉涌,满屋的红袖添香......啧啧啧”
马世耀看着牛道士已经泛红的脸颊,摇头道:“你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啊,心里竟是些七拧八歪的弯弯绕,还真不如我这大老粗干净。我只爱看书,还管它作者是谁么?不过你说的这些我大概也都懂了,不就是说这个砚台贵重嘛......”
说着,又指了指这礼单上最后的那副楹联,道:“那些礼物的珍贵我也知道了。可你这不过节,不过寿的,写幅对联干嘛?”
牛道士郑重,道:“这个可不是什么对联,而是贺联!毕竟潼关城我们联手打了一场大胜仗,给大侠们写上一副贺联也是应景的。
而且别的礼物也就罢了,这幅贺联才是真正的戏肉,里面可是大有玄机,牛帅你自己看一看罢”
说罢,竟把手伸入怀中,掏出了一幅贺联。
原来这幅贺联牛道士写好之后,并没有一起放入礼物之中,而是单独揣在了自己怀中。
马世耀接过贺联,打开仔细的看了一番。虽然他不怎么通文墨,但是字还是认得的,只见贺联上写道“牧野鹰扬,先王有至德要道。潼关虎踞,恭祖可礼让徐州”
马世耀看了半天,也不明白上面说的什么意思,转头问牛道士:“这两句话还有什么说法吗?”
牛道士笑着指着贺联道:“这幅贺联呢,上下两联分别对应了两个典故,这第一句牧野鹰扬,是说当年武王伐纣,在牧野之地大破商纣数十万大军。
如今我们在潼关取得大捷,可好比当年的牧野大战一般,足以载入青史。不过这四个字也就是夸耀一下,勉强的应一个景,也并没有什么太大意思。重点是后面这句。
牛道士又指着下面的几个字解释道:
“先王有至德要道,这是《孝经》中的一句话,也是‘曾子避席’典故的出处,说的是当年孔子给曾子讲学,曾子不敢坐下听讲,起身让离开坐席的故事。这个关键么————就是“避席”两个字!
而最妙的是,“孝经”的下一句紧挨着的就是“以顺天下”。正与我国名号暗合。这其中的寓意,也就不言而明了。
马世耀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曾子避席’,好一个‘以顺天下’。你们这些读书人真是有趣。有些话非得转上几圈来说!那么下一句我大概也看明白了,说的是《三国演义》里,陶谦三让徐州的故事吧?”
牛道士点头道:“大人明鉴,这一句说的正是陶谦陶恭祖三让徐州,最后把偌大的徐州让给刘备的故事。
当年陶谦也知道自己德不配位,于是屡次三番,想着徐州让给刘备。我想既然大人都能看懂这贺联里面的意思,想必这文字写得也算直白,那些大侠一看这贺联,便会明白我们的好意。
有些事不用非得明晃晃的去说,这样曲笔一下,大家心知肚明,即便是有些不睦,互相也都能有个台阶下。
反正我们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可以说仁至义尽,点到为止。如果这帮大侠还执迷不悟,那也就没有办法了。是死是活,全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马世耀拍了拍牛道士的肩头,道:“老牛啊,‘什么我能看懂,这文字就直白了’你不就是变着法的说我粗鄙不文么。
不过这幅对联写得真不错,哈哈‘曾子避席’‘三让徐州’。有点意思啊。你办事我放心,礼物你自去送,我在观云楼里等你的好消息。”
这座观云楼是一个酒楼,就在督师衙门的斜对面,一共有二层楼,里面雅间的位置视野广阔,可以把督师衙门周围的景物尽收眼底。
马世耀着急得知商讨府衙归属的结果,于是便选在这个地方等待消息,一旦牛道士有了什么结果,马世耀便会第一时间得知。
这边的马世耀如何去观云楼等待消息不提。却说牛道士回到自己屋中,心中把那些要商讨府衙归属的说词,反复的在心中又过了几遍。
比如见到对方主将的时候应该行什么样的礼节,对方的几种反应。
如果对方主将答应得爽快,自己该怎么回谢。如果犹豫不决,自己又该怎样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能说服对方。如果对方干脆不愿让出督师府衙,自己又该用怎样的微言大义感悟对方。
等把这一切都想通之后,牛道士便找来几个仆人,抬了礼物,满怀信心的直奔潼关府衙方向而去。
第三十章 牛道士送礼
潼关城的督师府衙坐落在城内的正中心,此时npc秦二和三德子正无聊的站在府衙的大门口晒太阳。
抬着礼物赶来的牛道士,老远的就看到了这两名npc门子,于是堆出满脸的笑容,快步的走上前去打招呼。
他在远处的时候就觉得这两名门子身材高大,可走得近了才发现,这两人就如同庙里的金刚一般,足足高出了自己一头还多。身上的腱子肉拧成了几团,上面青筋虬结。站在自己面前,如同两座铁塔一般。
牛道士离的老远便抱拳拱手,道:“两位军爷辛苦,辛苦。”
正所谓见面道辛苦,必是老江湖。两个npc见对面来的这个道士不是玩家,便懒得去搭理,依旧抱着肩膀晒太阳。
牛道士也不恼,依旧满脸堆笑,深深的鞠了一躬,谦声道:“不知二位军爷贵姓高名,我应该如何称呼啊?”
秦二扬着鼻孔道:“你就叫我二哥好了。”
另一边的三德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你可以叫我德爷。”
秦二一听三德子的这话,顿时就不干了,道:“哎,我说,大家都是同一个编次出厂的,怎么你就平白无故的,比我高出来两辈儿呢?这不摆明着占我便宜么!”
三德子嘿嘿一笑:“我这不是被租出去过两次嘛,多少的比你有些职场经验。”
秦二怒道:“租出去又怎么了?还不是主家嫌你傻笨憨粗的,不到月底就给退租了,你还不如我这素人呢。”
三德子平日里就听不得这傻啊、粗啊的字眼。一听秦二揭自己的短处,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揪住秦二的脖领子,就要起急。
牛道士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知道这是两个浑人,急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二两银子,分别揣进两个npc的怀里,好言道:“两位军爷消消气,消消气。这是在下的一点孝敬,二位军爷回去买点茶叶喝”
秦二和三德子见这道士往自己怀里揣了银子,顿时松了手。各自背过身去,用手掂量了一下怀中银子的分量,脸上顿时缓和了许多。
秦二问道:“你是干什么的啊?”
牛道士忙道:“在下姓牛,是大顺巫山伯手下的文书。这次奉了巫山伯马大帅的命令,想送一些贺仪与贵军的主事将军。不知二位能否劳驾,往里面回禀一声啊。”
“哦,送礼的”秦二努了努嘴,示意三德子看看这道士都送了些什么。
牛道士的礼物都放在一个担子里面,由后面的一个奴仆挑着,上面还蒙了一块红布。
三德子走上前去,用金锏挑开了红布的一个小角,往里面探头看了看,回头冲着秦二撇了一下嘴。
秦二看明白了三德子的意思,冷脸道:“行,我知道了,你把礼物放门口就行了”
牛道士觉得这两个浑人可能不得识宝物,急忙道:“这几件礼物虽然看着不起眼,却颇有些不凡的来历。能否让在下当面呈献于你家将军啊。另外我家巫山伯还让我捎了几句话,也想一并容禀了。”
秦二翻了翻眼皮道:“我家将军不在府里,你有啥话跟我说也一样。这礼物呢,你要真想送的话,就放在这门口。不想送的话,就直接抬回去吧”
说罢,便不再搭理牛道士,将身子背了过去。
牛道士楞在原地,琢磨着督师府衙归属的大事,我跟这看大门的小兵也说不着啊。于是求救般的看向一旁的三德子。
三德子咧嘴一乐,道:“嘿嘿,他还没真骗你,你要找的那个什么‘主事的将军’还真的不在。你求我也没辙。”
牛道士见这两个门子拿了门敬,却还油盐不进,想了一想,又道:“前番城内大战,听说在这督师府衙的里面也跟建虏作过一场,我还听说这建虏死伤无数,可是现在尸体都还堆在府衙里面,没有清理出去。
我这手下正好有些擅长打扫清理的伙计,要不要我们进去帮着清理一番,冲洗干净,也好住人嘛......”
还没等牛道士说完,三德子猛地把脸往下一沉,道:“这可不行,我跟你说,你可别乱打这里面的主意啊。擅闯督师衙门必死无疑!这是我们主家定下的铁律,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牛道士还要分说,却见三德子也把身子转了过去。牛道士杵在原地,愣了许久。
“督师府衙里主事的人不在,礼物不让里面抬,甚至之前想好的借口,帮忙清理衙门内尸体的办法也行不通......这可如何是好?”
牛道士在督师府衙的门前又转了几圈,觉得实在无计可施。于是又弯腰从礼物担子里取出之前写好的那副贺联。捧着来到秦二的面前,道:
“这幅贺联是我家巫山伯马大帅的亲手所书,里面还有些不好言说的深意。你家将军一看便知究竟。这外面风大,我怕一会这北风把担子里的贺联吹得散了。军爷能否受个累,帮我把这贺联收一下。
等一会你家将军回来了,再麻烦军爷把这幅贺联亲手转送于他的手中。我这还有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军爷多多费心”
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了些散碎银两,连同这幅贺联一起递了过去。
秦二见有银子可拿,便没有推辞。点了点头。努嘴示意让牛道士把银子揣进自己的怀里。
牛道士知道这是门子的规矩,不能主动拿手接银子。于是急忙上前,踮着脚将写好的贺联和那些碎银银子一并塞入秦二的怀里,怕不牢靠,又往里面深深的塞了几下,才放下心来。
之后冲着秦二和三德子拱了拱手,又紧着说了不少好话,才带着仆人离开。
等牛道士走得远了,三德子才道:“哎,我说秦二啊,咱们这有主将吗?”
秦二撇嘴道:“嗨,什么主将,那不就是广告里说的那个城主么。说只要当上首位城主,系统又送他屠龙刀,又送他天魔神甲的。
我前天在门口还听主家说呢,玩家不充值个几百万,这个城主的名头肯定是不能随便给出去的。”
“几百万啊!”三德子一咧嘴:“我这样的天才,一个月租金也才二百三十元。充值几百万的话,那岂不是都够租上我几百年了?”
秦二也笑道“所以说这主家是想恰钱想瞎了心,谁会花几百万充值个城主玩啊?这不没有的事嘛!”
三德子又冲着地上那一担牛道士挑来的礼物,道:“那这礼物咋办?咱们送给谁去啊?”
秦二不以为然道:“礼物还能扎手吗?没看到对面李冬来开了个当铺吗?咱们把这些东西弄到当铺里,直接换俩钱花多好。
你的吃货点评数据库里没有记载么?这潼关县刘家的肉夹馍天下第一,无出左右。咱哥俩把这担礼物换了钱,回头一人弄二十个肉夹馍。一边在门口晒太阳,一边吃馍。岂不快活!”
秦二这么一说,三德子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正合他的心意。于是赶忙让秦二拿去典当。
秦二身材高大,手掌也比旁人大出一号,一只手就将装礼物的担子轻轻地拎了起来,转身对三德子道:“我去去就回,你把大门看住了,可别放了土著进去。咱们弄点福利倒没什么,可这本职工作却不能松懈了”
三德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自去你的,我什么武功级别,你心里还没点数么?别说是人,即便是天上的奥特曼,他也飞不进来!我那份肉夹馍记得要肥瘦的啊!精肉的我可不吃!”
秦二点头应承下来,拎着担子转身奔向隔壁的李记当铺。
这个李记当铺也是白泉颐开的,因为怕花钱,所以也没有租太多的ai,如今当铺里只有两个npc。掌柜的叫李冬来,伙计叫徐晓光。
潼关战役刚打完的时候,李记当铺倒是紧着忙活了一阵子,不过一场战斗的战利品也就那么多,玩家卖了一阵子之后。便没了存货,所以当铺也清净了许多,今天整整一个早晨,竟然一个玩家都没有进来。
当铺的掌柜李冬来,此时正在柜里抽着旱烟,突然听到脚步声响,抬头一看,竟是隔壁的门子秦二,手里拎着一担东西走了进来。
就见秦二将担子里东西一股脑的往柜上一抛,道:“老李,你的主顾大爷来了,看看我这货,我估计你这辈子可能都没见过这样好物件!”
李冬来在柜里伸出手来,将几件东西一样样地拿进柜里仔细端详,发现东西确实不错,值上一些银钱,于是问道:“当多少啊?”
秦二一屁股坐在柜外的靠椅上,翘着二郎腿,还不惜外的拿起旁边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嘴里大大咧咧道:“你看着给就行。”
李冬来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烟袋锅子,敲了敲旁边的桌子,冲着桌子上还打着瞌睡的伙计徐晓光,道:“别睡了,赶紧起来写当票”
徐晓光睡得正香,却被李冬来的这几声烟袋锅子敲醒,抬头看了一眼柜台外,发现来的根本不是什么玩家,而是隔壁的门子秦二,不由满脸的牢骚,道:
“我说李爷,这都没有玩家了,您就别摆谱了。总共就两个人,还非得把我叫醒写当票吗。您又不是不识字,就不能劳烦一下,动一动您那贵手,自己把当票写了?”
李冬来怒道:“这是规矩,怎么能改,让你写就写,这叫各司其职。”
“行,谁叫我点子背,抽签的时候抽到了小伙计呢。”徐晓光伸了个懒腰,拿起毛笔和一张空白的当票,道:“念——!”
就听李冬来拉长着声音,唱当道:“残角裂隙如意一对儿~~霉腐褶皱粗布两匹~~前朝劣迹文人废旧砚台四方~~共作价八两二钱。”
这边徐晓光还没等开写,那边秦二就不干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嘿,我说老李头,压榨玩家就不说了,这怎么连自己人都坑啊?怎么就霉腐褶皱,劣迹文人了?”
秦二本来身材就高大,这一下起身得有点急了,动作幅度一大,不小心袖子就挂在了桌面摆放的茶盏上,只听“啪”的一声,茶盏被秦二的袖子带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李冬来朝地上斜了一眼,继续唱当道:“损坏成化斗彩鸡缸杯一个~~作价二两~~共六两二钱。”
秦二被李冬来的唱当给气乐了,道:“老李头,你就在这瞎掰吧。你自己看看,这上面还有盖呢!这尼玛叫盖碗,哪里叫鸡缸杯了!你看我在这当门子,我背后也是有大数据库支持的人!”
李冬来又朝地上的碎瓷器看了两眼,自语道:“哦,还有盖啊,我刚才还真没注意。”
于是对着旁边桌子上写当票的徐晓光,继续唱当道:“改~~损坏成化斗彩鸡缸杯加盖一个~~作价二两二钱~~共开当票六两整。”
秦二怒火中烧,想要翻脸,却又硬生生的把火气压了下来。别看李冬来外表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整天弯腰驼背拿着个旱烟袋,走一路咳三下的样子,其实内里就是头人型暴龙,真要打起来,自己还真未必能打得过。
这全是因为白泉颐创建当铺npc的时候,感觉里面涉及到了大额的银钱兑换和玩家充值,为了保证金融安全。除了把当铺的这两个npc级别调得极高外,还给了两件特殊厉害的法宝。
至于具体的法宝是什么,秦二就不太清楚了,只依稀的听到似乎有这么一件事情。
李冬来见秦二不说话,又继续板着脸道:“童叟无欺,一视同仁是本店的规矩,你当不当?不当的话,就别在这屋子里妨碍我做生意,我不差你一个顾客。不想当的话,赔了我的鸡缸盖碗,赶紧走人。”
因为东西是白来的,秦二也不愿意跟李冬来置气,把东西往柜台里一推,道:“得得,我当还不行吗,我当了。”
另一边,徐晓光早已经写完了当票。接过秦二手中的货物,分门别类的存放好,又在柜中取出了六两银子,和当票一并递了出去。
秦二气哼哼地接过银子,却没拿当票,将当票又抛回了柜上。转身离了当铺,手中掂量着新得的银子,买那刘家肥瘦肉夹馍去了……
第三十一章 这俩门子,总不能都不是东西吧
牛道士今天一早本是兴匆匆满怀着希望去的督师府衙,结果碰了个钉子,无奈只好回望云楼找马世耀报信。
而坐在望云楼二楼的马世耀,其实早就把这一切看到了眼里,见牛道士连礼物担子都没挑进去,就知道这事情办得不顺利。
等牛道士上了望云楼,把自己在督师府衙的前后经过一说,马世耀反而安慰起牛道士来:
“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主将不在家,我们事先肯定猜不到的。这也不算什么。来来来,我们先吃点酒,或许一会他们的主将就回来了,也说不一定呢”
说罢,叫酒楼的伙计撤下残席,又摆了些酒菜,让牛道士一起坐下,边吃边盯着督师府衙门口的动向。
他们刚吃了两口,就见那个门子秦二,手里拎起了牛道士送来的礼物担子,直奔向旁边的李记当铺。显然是要把牛道士精心置办的这些礼物都当了换钱。
牛道士看到这一切,气得浑身直抖,连声道:“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自己较劲脑汁,精心挑选的礼物。竟然被这俩门子轻易的就卖了。
自己一大早晨,卑躬屈膝的对这俩人说尽了好话,而且这俩人明明还拿了自己两次的银钱,都说得好好的啊......怎么不讲信用!”
马世耀虽然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哪个府门的小兵敢一面厚着脸皮揣了门敬,一面把给宾客送给主人的礼物,看都不看一下,全都一股脑的丢到当铺里去的。也是足足愣了半晌,才道:
“老牛,你也别生气,或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这就差人去当铺里问问。别是内有什么隐情,再误会了人家。
有些事,即便你亲眼看到了,也不一定就是真事,说不准这些大侠的主事之人就藏在当铺之内,我们都想差了也说不一定。”
说罢,唤来身边一个叫马喜儿的亲兵,让他去当铺里看一眼。
这马喜儿原本是马世耀当山贼时,踩盘子望风的大伙计。平时打个前哨,探听个消息最是机灵不过。此时领了马世耀的将令,下楼直奔旁边的当铺。
酒楼和当铺隔得并不算太远,马喜儿等进了当铺,也没多说话,冲着柜里的李冬来抱了抱拳,道:“问掌柜的好,刚才我看进来了一位军爷,不知道他是不是来当什么东西了?”
李冬来半合着眼睛,看了马喜儿几眼,拉长声音道:“啊~~一两!”
“啊,什么一两?”马喜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冬来从柜中伸出手来,把刚才秦二扔弃的当票又从柜外拾了回来,用毛笔在上面大大的打了一个叉,道:“你刚才不是问那个军爷当了什么东西吗?当票在此,作价一两,你买不买?”
马喜儿是眼睁睁的看着李冬来从柜外面把当票抓进去的,还画了个叉,怒道:“你这是废票啊!普天之下,就没听说过当铺里的废票,还能卖钱的道理!”
李冬来琢磨了一下,继续拉长声音道:“二两~~小本买卖,童叟无欺。再问还涨~~你买不买?”
马喜儿看着柜台里的老头,恨得牙根痒痒,心想若不是有铁杆隔着,我非把这老头揪过来暴打一顿不可。可是大人的军令不得不办,又怕李冬来继续涨价,不敢多说,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了二两银子,好不情愿的递给了李冬来。
李冬来也不矫情,一手拿银子,一手递过了那张作废的当票。
马喜儿接过当票,又狠狠的盯了李冬来几眼,心想“老头,我记住你的脸了,你烧香还愿莫让我在外面碰到你,否则定要你的好看。”转身回去找马世耀复命。
却说马世耀和牛道士刚吃了两口酒,就见马喜儿拿着当票回来交差。可谓出去的痛快,回来的麻利。心中暗赞马喜儿办事利落。
这边马喜儿把自己在当铺里的见闻跟马世耀也讲了一遍,马世耀点了点头,叫人销了马喜儿二两银子的账,又顺手将当票拿给牛道士观看。
牛道士接过已经作废当票的当票,一眼就看到了上面写着“作价六两”的几个大字,顿时心疼直揪胡子,连声道:“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这当铺的掌柜也太过黑心,别的不说,就单单王世贞的那一方砚台,也要值个二十两啊!”
马世耀也凑过身子,看了几眼当票。笑着拿起酒盅给牛道士满了一杯,道:
“老牛啊,你总说我脾气急,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把最重要的事都忘了。
这当票我也看了,除了你的那些精挑细选来的礼物外,可没有你写的那幅贺联啊。你说咱们送礼为了啥啊,就像你自己说的,这贺联才是真正的戏肉啊,那些身外之外,你原本就打算送出去了,还在意它干什么?”
说着又指了指督师府衙的门口,道:“再说你看那两个人,浑拙莽楞,这刚把你的礼物卖了,就去换了肉夹馍吃。可见这是两个没心没肺的浑人啊,你跟他们一般见识干嘛?”
牛道士顺着马世耀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下,果然发现秦二拎着一担的肉夹馍回到了府门前。此时正和三德子俩人坐在督师府衙的台阶上,互相比赛着吃肉夹馍呢。
马世耀继续道:“话又说回来了,你费尽心思写的那个贺联,人家不还是好好贴身揣着呢么,想来他们虽然混蛋了些,但也知道轻重缓急的。一会他们的主将一回来,这俩人再把贺联一呈。说不一定事情就办妥了呢”
听得马世耀说得似乎也有些道理,牛道士心中不断暗念着“成大事者,胸中需有静气,自该八风不动,稳如泰山。”慢慢的压下了心中的火气,伸手拿起酒杯,缓缓的抿了一口,又把眼睛望向楼下狂嚼肉夹馍的两人。
马世耀见牛道士好了一些,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道:“有些事情啊,刚开始顺利,可这后面就一路险阻了。可还有些事情呢,刚开始虽然遇到些波折,道后面的说不一定就是一路的风光坦途了。
依我看今天这事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下人,也就有什么样的主人。那句成语怎么说来着?——一斑窥豹嘛!
你看这俩人的样子,估计他们的主人也是个豪爽俊杰。说不定待会回来,接了你的贺联。再明白了我们的意思。二话不说,直接搬家挪窝也是有的......”
马世耀嘴里说着话,眼睛却还一直盯着督师府衙门口的俩人。这刚把话说到一半,却见事情又起了变化。
就见那边的秦二可能是肉夹馍吃得美了,抄起自己的金锏,往上面狠狠的吐了两口唾沫。
接着掏出怀中的贺联,迎风抖了开来。一只手持着金锏,一手把贺联裹在金锏之上,用力的上下反复擦拭。还时不时的吐上几口唾沫。
片刻功夫,秦二手中的金锏越擦越亮,即便在这望云楼上,离着老远看过去。也都觉得那金锏闪闪发光,射人二目。
而那幅贺联,却早已被秦二揉皱成一团,扔在了脚下.....
牛道士看到那被揉皱成一团的贺联,气得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两只手端着酒杯不住的哆嗦,酒杯里的酒被颠出了大半,都泼洒在他衣服的前襟之上。一口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完全不觉衣服前襟已经被酒水打得湿透。
马世耀颇感无语,这边又怕牛道士真的气出一个好歹来,于是站起身来,把牛道士手中的酒杯接过,轻轻的放在桌子之上。又拍了拍牛道士的肩头,刚想好言安慰几句,话还没有出口,却突然“咦”了一声。
原来他看到那幅已经被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的贺联,居然又被旁边的三德子重新弯腰捡了起来。
而且三德子还用手把已经褶皱得不成样子的贺联,小心的摊平捋直。好像嘴里还不断的在跟秦二说些什么。
“老牛,别急!你看这事情有缓,有缓啊~!”
马世耀心中充满了惊喜,挥手叫来了身边的亲兵马喜儿,问道:“你能看明白那人说的是什么吗?快给我们说说”
原来这亲兵马喜儿有一手别人都不会的独门绝技,就是读唇之术。即便离得再远,只要能看到对方的嘴唇,就能把对方说的话复述个七七八八。
马喜儿答应一声,急忙定睛观看,片刻后恭恭敬敬的对马世耀道:“回禀马爷,那人说的是,‘莫要糟蹋了好东西,怎么能轻易的扔了?’”
马世耀哈哈大笑道:“看到没有,看到没有!我就知道的,总不能这两个门子全都不是东西吧,你看看这个。就比刚才的那个......”
马世耀话音未落,就见三德子把已经摊得平整的贺联贴在脸上,接着“呼噜”的一声巨响。一大滩鼻涕擤在了贺联当中,之后又用沾满了肉夹馍油脂的手在贺联的外层蹭了几下。
接着把贺联重新搓成了一团,看左右无人,用力的将纸团抛在了附近的一处屋脊之上。还不时的转头对身旁边的秦二说着什么。
“我......这......”还在圆场的马世耀再也编不下去了。
马喜儿却还继续翻译道:“他说,要保护环境,不要给扫街的大爷找麻烦”
“他大爷了,就没这么欺负人的,我干他丫儿的!”
牛道士本是直隶人。但他自诩是一个文人,平常说的不是直隶话,而是南京官话。总是文绉绉不慌不忙的。说气话来轻易都不大声,更谈不到粗口骂人了。
此时气冲顶梁,嘴里不断的冒出家乡话,眼泪竟也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马世耀也是猛的一拍桌子,斩钉截铁道:“对!干他丫儿的!”
第三十二章 ?留给两个门子的时间不多了....
马世耀和牛道士既已统一了意见,一致认为这事最后只能用武力解决问题,那自然就立刻着手部署了起来。
有道是兵贵神速。这打仗可不像说书先生口中的话本,一个赤壁大战能连续说上好几个月,双方摆着架势隔着长江吆喝了半天,就是不凑上去开打。台下听书的都气得牙根痒痒了,恨不得能把说书先生拉下台来胖揍一顿。
马世耀自然不会像说书先生那样拖沓,和牛道士谋定之后,只留下少量的人在禁沟里守着那些缴获的战马,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的全部拉进城内,准备加入这次作战。
俗话说猛狮博兔,犹尽全力,就是这个道理。
士卒们分为两拨,一拨人是马世耀选出的军中精锐,一共有二百余人,由他亲自率领,去奇袭督师府衙。
剩下的五、六千士卒,都由牛道士率领。团团包围住城北大侠们的营垒窝棚,要一举将大侠们全部坑杀于内。
当然,虽然大致战略已定,但在具体实施的战术上,却还要反复筹划。兵家不打无准备之仗,这打仗的事可不同儿戏,是要真正拿人命去填的。
所以这战前的侦察、部署、筹备等工作,要做得越是详细便越好。到了真正开战的时候,哪怕这些筹划只能用上一部分,让已方多上一丝半毫的胜算,又或者使得己方能少损伤几个兄弟,那这番忙活就不算白费功夫。
马世耀把牛道士召到帐中,拿出笔墨,悄悄地在自己手心里面写下一个“火”字,转过身来对牛道士,道:“老牛啊,昨日我夜观天象,生出一破敌妙计。我看你似乎也胸有成竹,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我二人把这破敌之计都写于手掌之中,然后同时亮将出来......”
牛道士此时正在气头上,根本没闲心陪马世耀玩这个模仿“周郎妙计安天下”的戏文,没好气道:
“你现在就是把门外那个天天给你端洗脚水的侍从叫进来,问问他这次该用什么战术,他也能告诉你,这次必用火攻之计。
这帮大侠都聚在城北一隅,营垒窝棚尽是用树皮建成,层层叠叠,搭得又紧又密。此时天干气燥,北风正紧。你不用火攻,还能想出什么法子?”
马世耀挠了挠脑袋,奇道:“那难道就不能是水攻吗?”
牛道士白了马世耀一眼,道:“这十冬大腊月的,黄河水冻得跟石头一样。我们这潼关地势又高,即便是想打一眼井,都要挖上几十丈深才能出水。这丁点水,人喝着都不够用,还轮得上你用什么水攻!”
“哦,这倒也是......”马世耀讪讪的擦去了手中墨笔写成的“火”字......
牛道士不愿跟马世耀闲话,拿出府衙和大侠营垒的地图,铺在桌子上,一处处的指给马世耀来看,又细细地谋划了一些其他的作战细节,等一切计划停当后。两人便按着计划分兵两路,各自带了自己所需的人马、武器,准备对大侠们动手。
牛道士的这一路人数最多,准备了许多引火用的干柴,松明和火油等物。甚至还弄来了两桶猛火油。
这猛火油便是《梦溪笔谈》中所说的石油,沈括曾说在陕西鄜州、延州一带的溪水里有很多。大顺军占据了陕西之后,有人按图索骥,果然找到了不少石油。
这些石油经过简单的沉淀,调制。便成了上好的猛火油。本来当时大顺军制成的这些猛火油,是打算将来攻打北京的时候用的。可没想到大明的军队实在脓包,还没等打就纷纷投降。这预备好的猛火油也就都没派上用场。
马世耀他们当时也要了两桶,存在军中,不想今天竟然有了大用。这种猛火油比寻常动物油脂制作火油更为厉害,即便是拿水泼上去也无法浇灭。甚至还会顺着水流的方向,浮在水面上燃烧,把火引得到处都是,最为歹毒。
牛道士把这些引火之物都安排在了大侠营垒北面的上风处,只等城内的信号一到,几百士卒一齐的泼油点火。到时候火借风威,顷刻间就会把大侠们这些用树皮搭建的窝棚烧成一片火海。
而那些剩下的士卒,则各个携带强弓硬弩,分别埋伏在大侠所住营垒窝棚的南面,只等着窝棚内的大火一起,便将所有的出路封死。即便真的能有一两个大侠侥幸逃出火海,也会在几千大军的乱箭之下,死于非命。
牛道士还实地的转了几圈,只觉得平生用计之狠毒,莫过于此。这个火攻的招数一出,堪称是真正的绝户计。即便大侠们一个个的颈长三头肩生六臂,再加上杨戬重生哪吒在世,也势必难逃此劫。
他现在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胜算,却害怕这场大火的火势太大,最后自己控制不了。大冬天万物凋零,天干气燥。潼关城的房屋又多是木质建筑。一个不注意,别把整个的潼关都烧没了。
有道是水火无情,牛道士是真正见过大火的,几十丈的距离,火舌一卷而过,最是厉害不过。于是牛道士特意又加派了几百人手,拿着锹镐推车,全都埋伏在大侠窝棚南面的民房周围。
等看到城内的信号一起。这边就立刻动手扒房,要迅速的清理出三条隔火带出来。即便这场火势再大再快。烧过来也总需要些时间。等大火烧完了大侠们的窝棚,这边的民房也扒得差不多了。
有道是有备无患,宁可把这民房多扒出些空档来,也万万不能让火势蔓延,干下那玩火自焚,火烧潼关的事情来。
等布置好一切,牛道士只觉得自己这次必定大大的伤了天和,只怕三清降罪,于是默默祷告:
“不是三清弟子我心肠狠毒,实在是大侠们欺人太甚,这次结下因果也是情非所以。来日自当多焚香烛,为这些大侠们超度往生。希望各路天尊不要怪罪,影响了羽化仙界的金丹大道......”
这边牛道士火攻之计布置得细致,那边马世耀强攻督师府衙的计划却也更加的周全。
马世耀这两天的反复观察,甚至还派出哨探隐在督师衙门的四周,暗中统计他们的进出人数,采买菜食,使用煤火的数量等等。最后据他推算,这督师府衙内的人数,最多不超过十人!
甚至武力最为强横的,很可能就是门口的那两个手拿金锏的门子了。这两个人的武艺如何不清楚,单说这块头就太吓人了。马世耀回想了一下,自己活了这么大,可能就没见过比这俩人更为高大魁梧的人了。
有道是身大力不亏,看这两个人的样子,估计寻常的士兵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过那又怎样?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自己这边不但有着绝对的人数优势。而且凭借自己的才智计谋。这两人即便是孙猴子,也逃不过他这个如来佛的手掌心。
马世耀首先准备了一面硕大的渔网,完全展开了足足能有四、五丈宽。他又找人在渔网上面缝制了无数把锋利的钢钩。叫四个亲兵抬着从督师府衙的门前经过。
等这四个亲兵走到那两个混蛋门子的近前时,就突然暴起发难,抖开渔网,将两个门子一起裹在渔网之内,
到时候钢钩入体,在层层渔网的包裹之下,即便那两个门子有天大的本领,也施展不出。
另外马世耀又找来一些人,乔装改扮成附近做小买卖的商贩百姓,散在督师衙门的四周。在各自的推车里、篮子内,都夹带武器利刃。
只待那拿渔网的四个亲兵用渔网把这两个门子罩住的时候,大家便一拥而上,抽出事先藏好的兵器刀剑,乱刃齐下,顷刻间就叫这两个可恨的门子命归九泉。
在督师府衙街角的另一头,马世耀还安排了自己的亲兵马喜儿带领一干精锐甲士,手持利刃,身披两层重甲,预先埋伏起来。到时候自己的号令一下,便率领甲士一齐杀出,冲入督师府衙,将大侠们杀个鸡犬不留。
等督师府衙内的大侠屠戮已尽后,马喜儿会点燃怀中的号炮,叫北城的牛道士放火焚营。
马世耀自己则坐在望云楼的二楼,把控整个大局。他身边还带了二十几个军中的神射手,用弓箭的箭尖齐齐对准督师府衙的门口,以测万一。
马世耀平日里听书讲古,总觉得古代名将摔杯为号是一件雅事,于是也准备以此为令,将酒杯从望云楼的二楼抛下,几路人马听到自己摔杯的号令后,便一齐动手。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提前测试了一下,从望云楼内的雅间里找出几个大小不同的酒杯酒壶,从二楼扔了下去。结果发现还多亏自己事先做了这番试验,要不然到时候真的容易出现问题。
首先这望云楼的楼下是土地,虽然说已经被压得很平整,但是这酒杯酒壶什么的抛下去,居然有几次没有摔碎。军中谋划讲求一个万全之计,别说几次,便是有一次的失误也是不允许的。
另外再有这瓷器碎裂的声音也太小,附近的人或许能听见,但是远在街角尽头的马喜儿听得就不那么真了,万一到时候街道上有些杂音,马喜儿听不到自己的摔杯号令,那可就出大问题了。
所以反复权衡之下,马世耀迫不得已只能暂且放弃了自己的怀古雅意,从摔杯为号,改为了摔锣为号。
他从军中找来一面军锣,大小就如同那大号水缸的缸口一般。本来是军中偃旗息鼓用的。因为这锣的个头实在太大,平常人等根本就拎提不住,所以平时都是挂在一个木制的铜锣架子上的。这次为了奇袭督师衙门,特意从锣架子把它卸了下来。
马世耀试验着从望云楼的二楼,把这面铜锣推了下去。发现这一次果然大不相同,铜锣的响声巨大无比,别说是埋伏在街角的马喜儿,便是隔着几条街,也能听到这面铜锣摔下来的巨大声响。
不过这一次闹出的响动可能实在的过于惊人,还引来对面督师府衙门口秦二和三德子的注目。
马世耀吓得急忙蹲下了身形,藏在望云楼的窗台下面,免得被二人看破了行藏。
其实马世耀也是自己做贼心虚了,虽然他在督师府衙的前前后后不知道踩了多少趟盘子,但是凭着秦二和三德子的性情,又怎么会注意到他的这些鬼祟动作。
等过了一会,马世耀发现秦二和三德子也只是顺着声音的方向,随便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这才放下心来。
他和牛道士约定动手的时间是潼关城夜晚掌灯的时候,这个时候天已擦黑,有夜幕掩护动手方便。而且由于天色还不算太晚,路上有些做小买卖的和行人也不算奇怪。方便自己那些假扮成商贩的亲卫暗中行事。
至于为什么大冬天的,会有几个人抬着渔网,从督师府衙的门前经过。马世耀倒没有仔细考虑这个问题,他估计就凭着那两个门子大大咧咧的性情,恐怕也想不到这许多细节。
等都安排下去,各路人马也都乔装改扮,依次就位了。马世耀则点了一桌上等酒席,在他平日里最常坐的靠窗雅间就座。又反复想了几遍自己今天的布置,觉得必是万无一失,如今万事俱备,便只待掌灯了。
当然,如果说现在还欠缺些什么的话,那就是一些古来名将的儒雅风范了。
其实他之前对此也想过一些。
比如摆上一盘围棋,专门等大功告成之时,轻轻一扔棋子,口中淡淡道:“小辈儿已破贼军矣......”
又或者弄来笔墨纸张,只等着北城火起,借着月色火光,一挥而就。留下一篇传唱千古的诗文......
然而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些未免有些做作了,所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自己既不爱下棋,又不爱写诗。何必弄那些花哨呢。
于是干脆叫来了潼关出名的两个粉头,一同坐下吃酒消磨时间。只待到了掌灯时分,便立刻下令擒杀了秦二和三德子。
有美人作陪,时间也过得了快些。看着日头不断西沉,马世耀想着自己运筹帷幄,即将毙贼军于谈笑股掌之间,心情一阵大好。
又望着楼下督师府衙门前的那两个至今仍茫然不知,毫无所觉的混蛋门子,不禁面露讥笑:“留给尔等的时间,恐怕不多矣......”
第三十三章 卤马板肠
正月时节的潼关城,天黑得很早。临近傍晚时分,天空中还飘起了一阵细小的雪花。
马世耀坐在望云楼上,看到天还没黑,楼下的各个商铺就把各色式样的灯笼挂了出去。其中还不乏有许多新鲜的样式,心中似有所感,急忙转头问向旁边陪酒的那两个粉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其中一个粉头哧哧地笑道:“将军,今天是上元佳节啊,这您都不记得啦?”
马世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正好是正月十五,这几天忙于战事,竟然连这上元节都忘了个干净。
马世耀自然不会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他早在两天前便因为诈降之计被多铎识破,落得一个城破殒命,身首异处下场。而多铎在上元节这一天也来到了观云楼,就坐在马世耀如今坐的这个位置上,看了一夜的火树银花。
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十六日的一大早,多铎便带领大军出了潼关,于正月十八日攻破了大顺朝的国都———长安。
至此,大顺王朝一统天下的愿望变为了梦幻泡影,风吹云散。
可如今由于玩家们的降临,这段历史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的发生了改变......
马世耀不知道这段“历史”,自然也不会感念什么玩家的救命之恩。他看着天色已经慢慢的黑了下来,街道上的人流不减反增,甚至还多出不少看花灯的老人和孩子。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做大将的最怕有意料之外的变数,如果他早知道今天是上元节,甚至会考虑把行动的时间往后推延上一天,或许才是更好的选择。
然而此时说什么都晚了,有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吩咐身边的亲兵马福儿、马禄儿把那面军锣抬来。
马世耀从军中找来的这面军锣又重又沉,即便是两个人抬着也有些吃力,马福儿一边抬着锣,嘴里一边不住地念叨:
“我说马爷哎,您天天教我们闻鼓则进,鸣金而退。可今天您这还没等开打呢,就拿了这么大的一面铜锣当号令。这怎么看都是要鸣金收兵之象啊。”
马福儿是马世耀身边的老人,早在马世耀还在河南当流寇,报号飞天鹞子的时候,就跟随在了马世耀的身边。
当时马世耀手下有四大金刚,分别以福、禄、寿、喜为名。马福儿本还是老大,只不过这几年,老四马喜儿冒了尖儿,已经可以偶尔出去独自带兵了。可他们几个还在马世耀身边伺候。
因为跟在马世耀身边久了,说话也就随便了些,经常没深没浅的乱说。
马世耀听了马福儿的这番话,飞起一脚重重的踢在了马福儿的屁股上,骂道:
“就你有嘴,竟说的什么屁话!你们四个都是一起跟我从山里出来的。你还是当老大的。为啥人家马喜儿现在就能领着人马在外面干大事,你们却蹲在这里,做这些粗笨的活计。难道你们几个晚上趴被窝里睡觉的时候,就不自己琢磨琢磨吗?”
马福儿挨了一脚,也不以为意。因为久在马世耀身边伺候,没大没小的惯了,如今被马世耀抢白了几句,也只是嘿嘿笑了两声,道“小四有了出息,其实我们也是欢喜的。”
说话间,那面大铜锣已经被二人抬到窗台之上,马世耀双手接过铜锣,轻轻的倚在窗边,用窗框擎住了些铜锣的重量,眼睛向楼下望去。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以前古人说道上元佳节的热闹之处,用“东风夜放花千树”“一夜鱼龙舞”来形容。潼关城虽然不是什么大城市,但是地处陕西锁钥。也是过往客商的必经之处。随着战乱的结束,这街上也恢复了几分热闹。
有几个临街阔气的商铺甚至还在门外摆出了不断旋转的“影灯”和高大绚丽的“灯树”。
这“影灯”其实就是走马灯,外面一层用几近透明的薄纸糊了以作防风之用,里面则是用纸剪成了人物车马的形象。靠着下面灯烛燃烧,不断升起的火气推动,里面的人物车马便不断的旋转。如同活了一般。
往年这影灯里都是些“三国”“水浒”里的人物段落,今年有些商铺还别出心裁的剪了“巫山伯大战蛮王”的故事,也算是应景有趣。
而这灯树就更是了不得,有些用竹枝搭成,有些则直接在树上装扮彩灯,远远望去,如同整个大树都着了火一般,故此才有了“火树银花”的比喻。
西夷诸国每到年终岁末之时,都有拿灯火装扮松木的习惯,殊不知这东西在中国其实已经玩了几千年,连著名的短命皇帝隋炀帝也留下了“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的句子。
在唐睿宗之时,更是在长安的安福门外搭起了一座二十丈高灯树,上面足足挂了五万盏灯笼。创下了难以企及的灯树记录。
此时潼关城刚刚经历了战火,自然不会如此靡费。不过潼关城素来有扎灯笼的传统手艺,而且前几天城内的百姓还偷偷扎了不少“顺民”字样的灯笼。
可没想到看似强大的狗鞑子,竟然轻易的就被巫山伯大人打败了。这些辛苦扎成的“顺民灯笼”也就都没用上。
然而潼关百姓素来有俭朴度日的习惯,虽然当时没用上,也不能就平白的浪费了。有心思灵巧的百姓拿出笔墨,在灯笼上又添了“大”“良”两个字,改成了“大顺良民”的灯笼,也趁着上元节挂了出去。
虽然是兵荒马乱的年月,但这战乱平息,又逢佳节。百姓们贪恋这难得的片刻欢愉,都愿意趁机热闹一下,去一去这些年来辛苦度日的晦气。所以潼关城中几乎家家挂灯,远远望去一片灯海,也是自有一番喜气。
马世耀左右看了一下,发现自己安排的几路人马均已在督师府衙的左近就位,虽然如今这长街之上,又多出不少晚上出来游玩赏灯的百姓,但是此时他也顾不了许多。双手用力的掀起了这面大铜锣,就要从望云楼上把这大锣丢下下。
可在这时,望云楼的楼下又出了一些变故。从督师府衙旁边的李记当铺里,走出了一行七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蓝衫的俊俏公子,怀里抱着一把古朴的宝剑,腰间悬挂了两块美玉,走起路来琼琚锵锵之声,不绝于耳。
后面的六人每人一身精锐甲胄,腰间背后揣着长大的兵刃,一个个器宇轩昂,看起来武艺不凡。
不过这六人走路时,都故意矮着前面那蓝衫公子几步,在背后小步曲意的跟随,看样子应该那蓝衫公子家将一类的角色。
这一行人从李记当铺出来,顺着街路,直奔督师府衙的方向走去。
马世耀是识货之人,一见这几人身上穿的甲胄,就知道一行人非富即贵,绝不是普通的穷酸大侠。
要知道物以稀为贵,在历朝历代,民间豪强或许可以私藏弓弩,刀剑,甚至火枪。但谁要敢在家中私藏甲胄,那必是谋反的大罪,被发现了是要株连九族的。如今战乱之年,官府的监管多少有些松懈。
但这甲胄工艺复杂,制作极难。即便民间有私下买卖甲胄的,价格也是极其昂贵。前几日潼关大战,清军足足有近十万之众。但身披精锐甲胄的,却并不是很多。
而这六人身上穿的不仅是精锐甲胄,更是清军骁骑营中将佐的甲胄。
这骁骑营是建虏的禁军,只在主将的身边护卫。当日潼关大战,马世耀摆开阵势,阻击往外突围的多铎,想把多铎困死在这潼关城中。
后来也正是多铎手下的骁骑营,带领一干骑兵不要命的进行拼死冲锋,最后才冲破了马世耀的阵势,让多铎捡了一条性命。
如今这六人能每人穿着一套完整的清军骁骑营将佐甲胄,显然是在潼关大战之后,花了重金求购来的。而舍得重金购入这样贵重甲胄的公子,身边的家将不可能是普通的士卒,自然也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武艺高强之人。
马世耀在楼上单单只看了这几人的装备打扮,就倒吸一口凉气。这次他把大部分人手都分给了牛道士,自己这边只留了二百精锐,可以说人手并不是特别的充裕。
马世耀害怕强攻督师府衙的计划有什么变数,于是手中的大锣就稳了一下,并没有就势推出去。
而他不知道,这一行从李记当铺里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玩家熊元霸的生死仇敌,那个号称氪金之王的张小帆。
却说张小帆这几日游戏玩得其实挺没劲的,本来无意中淘到了这个游戏,而且惊喜的发现无论场景、打击感、画面都是超一流的水准,绝无半点挑剔之处,于是兴致勃勃的将整个工作室都拉了进来,一起来玩这个游戏。
可是没想到的是,潼关大战之后,这游戏的任务居然断了。自己玩了两天,竟然不知道应该干什么。既无处练级,又不能跟npc交流,甚至连个主线任务也没有,就是无所事事的在城中闲逛,于是兴趣减了许多。
这就像那个著名游戏《gta》一样,如果刨除了主线剧情任务,只留下一个精致真实的城市。即便场景再丰富,细节再真实,那只是一个无趣的空壳,玩着挺没劲的。
可能其他的玩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两天上线的人数明显少了许多,张小帆之所以还没把工作室拉走,是他总觉得这个游戏既然能把细节做到如此出色,那后续任务肯定还会陆续推出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他估计应该是游戏开发者为了把任务做得更完善,不断进行优化,所以耽误了任务发布时间什么的。自己既然在游戏前期就进入了这个游戏,那优势还是要利用好,这样在游戏后期时,才能事半功倍。
这一次潼关大战,张小帆的工作室在战场上捡了不少装备,在当铺里也换了很多银钱,所以暂时手头还有大把的现银花不出去,他也就没有急着去充钱氪金。
今天晚饭后,张小帆闲着没事,又上线来逛了逛,结果发现居然游戏里在庆祝元宵节,虽然游戏的主线任务还没有开启,但是好像添加了不少节日的彩蛋,他甚至还在不少商铺悬挂的彩灯上,看到了前两天潼关大战的内容。
张小帆觉得有趣,便在游戏中闲逛了起来。他平时喜好排场,即便是在游戏里闲逛,也必定有工作室的代练人员跟在他的身后,充当保镖和打手。
此刻,他刚从李记当铺里又挑选了一些装备武器出来,一路上好整以暇的欣赏着游戏中元宵节花灯夜市的美景,却不知道,在他背后不远的地方,有几个人悄悄地盯住了他们。
这几个人正是马世耀事先埋伏的,在督师衙门附近扮作小贩儿的几个杀手。
他们倒不是对张小帆这一行有什么想法,他们的目的只是纯粹的想完成任务,去刺杀督师府衙门口的秦二和三德子。
本来他们和马世耀约定的是,只要马世耀把铜锣从望云楼上推下来。趁着秦二和三德子被铜锣的巨大响声所扰,抬头分神的片刻之机,众人便上前动手杀人。
然而再完善的计划也会出现一些纰漏,因为无论哪个朝代,百姓对官府的门口都多少有些畏惧。
所以尽管这条大街上有不少闲逛看花灯的百姓。但走到督师府衙门前的时候,都下意识的远远绕了过去。这就让府衙门口留出了一个很大的空场来。
如果这几个扮做商贩的杀手贸然的走过去,未免有些奇怪。很可能被秦二或者三德子提前发现异状,做出戒备。
这个时候,马世耀已经把军锣从窗户上推了出来,而这些杀手距离着秦二和三德子,却还有不少的距离。所以每人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这时候正巧张小帆等人从李记当铺里走出来,顺着大街的方向,大大咧咧的径直向督师府衙的门口走去。他们是玩家,自然不会惧怕所谓的官府一类的。
几个杀手看到这情形,感觉这是一个可以偷偷靠近府衙门口的由头,于是纷纷拿起手中的篮子,快步也跟了上去。装作推销吃食的样子,追在张小帆等人的身后。
他们不断的从篮子里拿出各色的小吃,塞到那几个家将打扮人的手里,示意免费品尝。自己也借故跟随着张小帆等人的脚步,不露痕迹的往府衙门口的位置靠近。
这些杀手篮子里的吃食都是些炸元宵,冻梨,糕饼一类的东西,唯独其中一个杀手,篮子里装的却是卤马板肠。
这个杀手是陕西米脂人,祖传的卤驴板肠的手艺,可惜连年灾荒兵祸,这粮食都没有,驴就更没有,所以这祖传的卤板肠手艺也变成了屠龙之技,许久未得施展了。
然而这几天他的祖传手艺却得以发挥了,只因为潼关一场大战,除去那些跑散了的,还有不少战马倒毙在战场之上。虽然有些可惜,但也不能糟蹋了。无论是潼关的百姓还是马世耀的手下,都抢了不少马肉回去。
这个杀手不爱马肉,却只爱下货,这驴肉和马肉的味道应该也都差不多,世上吃驴板肠的多,这上等战马的板肠可绝对是稀罕物,估计即便是王公贵族也没有几个人舍得去吃。
于是他抢了好几挂的马肠子回去,下足功夫,卤了好几锅的马板肠来吃。这一次听说要假扮商贩,也不知道卖些什么好,便取了一挂马肉板肠,沿街假装叫买。
此时看到张小帆等人往督师府衙的方向走去,于是也装着叫卖的样子,用筷子夹起马板肠,假意追着张小帆等人让他们品尝。暗地里去靠近门口的秦二和三德子。
张小帆为人极其注意形象,即便是在游戏中,也不愿沿街吃这些食物,所以只是扬着脑袋向前溜达。
后面跟随的几个工作室打手却无所谓,见有npc举来食物,想着还能顺便补充些体能,也就一一放进嘴里吃了。
然而问题出就出在了这位卖马板肠的杀手上面,这所谓的板肠,指的就是一整条的大肠。如果是经常在街上卖货的商贩,即便要给行人品尝味道,也是用小刀将这板肠切成碎块。用筷子夹着碎块供给路人试吃。
可这杀手就没干过小贩,全然不懂这些。而且他的心思也全在两个府衙门子的上面。所以用筷子夹起了一整根的大肠,朝着张小帆的随从阿大的嘴边递去。
其实他也没想让阿大真吃,就是虚着比量了两下,以此做个障眼法,使得自己能更靠近府衙门口一些。
而阿大如果在现实之中,也不会张口去咬这整根的马板肠,只是在游戏里,没有那么多讲头,就随手点了一下“确定键”。
而两个人的无心之举同时凑在一起,这乐子可就大了。
阿大一口咬住马板肠的一端,嚼了半天都没咽下去,而长长的一根马板肠在空中摆来摆去,马板肠的另一端,却还停留在杀手商贩的土篮子里。
张小帆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依旧走在前面。
这阿大嚼了两口没咽下去,转头看张小帆越走越远,怕走散了。于是连忙就点了“取消键”,把口里的马板肠吐了出去。
这边阿大一松了口,那边篮子里的板肠也留不住了,跟着悬在外面的一大截板肠一起滑落到了地上。
这个杀手也是穷苦人出身,最见不得浪费粮食,更何况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战马板肠了,此时见板肠掉在地上,下意识的就拉住了阿大的手,道:“哎,你怎么给吐地上了,你赔我的板肠”
阿大这时见张小帆已经走得挺远了,自然不愿意和这个小贩纠缠,于是猛的一甩手,将小贩抖开,自己快步的去追张小帆。
那个卖板肠的杀手此时也反应过来,冲着周围的几个商贩假意的大喊:“啊呀,大侠打人了!快过来人啊”
旁边的几个扮做小贩的杀手,也借这板肠杀手吵闹的机会,纷纷凑了上来。
也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第三十四章 齑粉
上元佳节,督师府衙前的这条街是潼关城的中心,也是最为热闹的一条大街,秦二和三德子因为职责所在,不能擅离职守。不过也被这喜庆的节日气氛所感染。
他俩人的注意力全在街道两旁的各色新奇花灯上面。望着那些影灯上不断转动车马人物,不时地指指点点,发出哈哈的大笑声。
所以他们的注意力全在远处的花灯之上,反而眼前这些杀手如何提着小食篮子,如何追着把零食送到张小帆等人嘴边品尝的事,根本就没看到。
等听到板肠杀手那一句“大侠打人了,快来人啊”的喊叫声,才把头转了过去。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他们居然发现有一个玩家的名字变了颜色,而在他身后的不远处,还有一个土著百姓提着一个空篮子,指着地上掉落的一挂卤马板肠,正不断地吵骂。
玩家当着npc守卫的面,敢做坏事。这可还能忍?
就在几日之前,主神白泉颐觉得这些游戏玩家完全没有道德感,对潼关城内的土著百姓可以说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于是有意整治这种风气,特意进行了1.01版本的修改。做出了史上最为严厉的红名惩罚。
玩家们互相动手pk倒还没什么,但如果玩家对游戏内的土著百姓有了侵犯,那惩戒极其严厉。
在这个版本之下,这几日玩家们虽然无怪可打,可是相互pk却多了起来。一旦哪个玩家因为触犯了土著百姓,名字变了颜色,分分钟就有拔刀相助的大侠前来“除暴安良”,爆人拿装备。
对于潼关的百姓来说,虽然大侠们互相打得惨烈,场面看着也挺吓人的,不过城内的治安却好了许多,不敢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吧。但是这作奸犯科的确是少了许多。
甚至潼关城里那些以往不安分守己的本地歹人,此时看到大侠们各种互相的“除暴安良”。也是个个心生惧意,不敢轻易地闹事犯案。
对于秦二和三德子来说,在方圆一公里之内,铲除红名者,是已经写入了自己系统规则程序的事情。此时三德子听到前方不远处的吵闹,抬头一看,正巧看到阿大的名字变了颜色。
对于这种当着捕快面耍流氓的事情,那三德子自然是不用客气,想都不用想,先砍了再说。反正都是玩家,性命也不值钱。
所以三德子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当然三德子觉得自己是冲过去的,可放在别人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只因为主神白泉颐为了避免ai在游戏中出了意外,所以将这几个npc的级别属性调得极其变态。
所以在其他人的眼里,三德子几乎是整个身子飘过去的!
当然如果单单用一个“飘”字,似乎还无法形象的比喻出三德子此时的速度,因为三德子的速度实在太快,身后居然还拉出了一排的虚影残像!
在三德子的正对面,就是那四个扮成渔夫模样正抬着渔网悄悄靠近的杀手。因为此刻渔网还没抖开,所以五六层的叠在一起。
三德子看也没看,直接穿网而过,那抬着渔网的四个杀手被三德子冲过来的劲风带了个趔趄,再看渔网早已散了架子,如破碎的蛛丝般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三德子手中拿的武器,其实严格的说,跟秦二手中的金锏还是有些区别的。
秦二手里拿的那个叫瓦面锏,外面四个棱,中间有凹槽,表面很光滑,所以秦二没事就找来各种的破纸、破抹布翻来覆去的擦他那个金锏,而那个金锏也真的越擦越亮,离得老远望去,都觉得光华夺目。
可三德子这个叫紫金鞭,上面满是铁疙瘩,他开始时也学着秦二的样子去擦了几次,结果发现这条紫金鞭越擦越黑。而且是黑中透紫,紫中透黑的那种。擦得多了,紫金鞭上居然还泛起了油光,如同在肉铺子里拿出来的一样。乌涂涂的难看。
所以这几天三德子看着秦二没事总擦自己的金锏,还不断炫耀手中金锏的好处,心里也是憋了一口恶气。
此时见眼前的这个玩家当着自己的面红名,那还能跟他费什么话啊,抡起手中的紫金鞭,一个“海底捞月”,就从下至上抽了上去。把对秦二的怨念也一并发泄了出来。
三德子这把紫金鞭虽然越擦越黑,但是质地却和秦二的金锏一般无二,都被主神白泉颐暗中调了密度、材质、光这一根紫金鞭的重量就达到了八百斤余斤。
这一下配合上三德子残像一般的速度,力道何止万斤!
就听“噗嘭”的一声,阿大连同他那身骁骑营的甲胄一起化为了漫天的碎片,一身皮肉连同身上的甲胄,背后的武器都被三德子这一记紫金鞭轰得粉碎,血雾碎片在长街之上足足迸溅出二十几丈远。把周围逛街的百姓也都浇了个满头满脸。
其余五个张小帆工作室的打手都是张小帆雇来的职业玩家,此时正是当打之年,其反应能力、手速都在职业的巅峰。
如果是平常普通的玩家,这一下兔起鹘落。可能根本反应不过来,但张小帆雇佣的这几名职业玩家,早已经把游戏中的战斗,变成了身体的一种本能反应。
几乎变故一发生,几人便下意识的拔出武器,以一个半圆形的战斗姿态围住了三德子,攻击目标和杀意几乎瞬间就锁定在了三德子身上。
对于三德子来说,这个行为可就太坏了。这就像一个精通骑射的射手,如果他拉弓搭箭,将箭尖对准了目标。那其实不用松弦,就已经可以视为攻击行为了。
所以他立刻就认定了身后这几个玩家要攻击自己。于是转身顺势一个半月斩,手中的紫金鞭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圆弧,好似一道紫电,重重的轰在了这五人身上。
众人的耳畔中又是“噗嘭”的一声巨响,似乎比刚才的声音还要响上一些,这五人的上半身瞬间就被三德子的这一记半月斩抽得粉碎,血雾四下迸溅。
阿大挨上三德子这一记紫金鞭时,是海底捞月的架势,从下至上的被紫金鞭抽到的,所以几乎一瞬间,这个人就整个消失成碎片了。
而如今这五名玩家是摆好攻击架势,被三德子紫金鞭横着当胸扫到。又因为三德子这一下速度太快,所以这五人上半身都化为了齑粉,可是下半身还稳稳摆着战斗的架势,在地上牢牢的扎着马步。
这一下视觉冲击就太恐怖了,玩家们的视网膜上因为被主神白泉颐强行打过补丁,所以血腥程度还能有相应的调整和减弱。
可是这边的土著百姓就受不了啦,刚才阿大等于整个人瞬间消失不见,虽然爆成了漫天血雾,但冲击力似乎还没那么大,但这一下,这五名玩家居然还留了一半身子在原地扎着马步,这样子就太可怕了。
整个的长街灯市哄的一声炸开了锅,顿时乱成一团。
望云楼上,一直准备扔下铜锣,发出袭杀信号的马世耀此刻已经完全的傻掉了。
这几下说起来话长,其实不过是眨眼之间。前一刻马世耀还看着张小帆等一行人,心中琢磨着这些人满身骁骑营的精锐甲胄,看起来武力非凡,可能不太好对付。
结果下一刻这些人就已经变成了天空中纷纷坠落的碎片。
他们身上的骁骑营甲胄本是布面棉甲,表面上只是一层棉布,其实衬里结构复杂,不知道夹钉了多少钢片、鳞甲和铜钉。
此时被紫金鞭抽得粉碎,在天上飞起老高,好半天才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碎片打在马世耀手中端着的大铜锣上面,发出一阵“咕隆咚呛”的撞击之声。
马世耀吓得手里一哆嗦,差点就没把军锣扔了下去。好在马世耀到底是大将出身,在千钧一发之际,还是稳住了心神。猛的往下一蹲,丹田发力,双脚使了个千斤坠,才险之又险的将横在窗框上的大铜锣又稳了下来。
“这,这还是人吗?自己居然痰迷了心窍,居然还想打这俩人的主意!!!”
马世耀双手双脚不住的颤抖,心中一阵阵的害怕。
他平日里最爱听些戏曲,不过那些文绉绉的戏他不爱,他只爱满宫满调的大武生戏,其中最爱的就是昆曲中的那出《四平山》。
这出戏说的是隋炀帝在四平山被十八家反王所困,于是招来了天下第一猛将李元霸前来救驾,李元霸手使一对擂鼓瓮金锤,一天之中杀了一百八十万人,才把隋炀帝从四平山之围中解救出来。
其中最后一幕,十八家反王集体上台,念白:“李元霸好生厉害,百万人马,尽遭其害”
之后李元霸登场唱道:“今日里功成名就,使万马千军粉首......”
每次马世耀看到这里时,就觉得不对,一个人即便是天生武勇,又怎么可能使得动八百斤的大锤,一天之中杀了一百多万人呢?
再说杀了也便杀了,还把万马千军都打成齑粉。这也未免太过夸张了。
他身为领军大将,平生经历无数战阵,要说那些绝世猛将他也见过,比如陛下身边的总哨刘爷就堪称项羽,吕布一般的猛人。
可即便是他老人家,也顶多是一刀下去,把人斜肩带背劈为两半。从来就没听说过能把人打成粉碎啊。
他甚至听完戏后,还特意找了几个名角,商量着之后能不能把这段唱词改上那么一改。
比如十八家反王的念白改成“百万人马,尽遭其败”李元霸最后的亮相唱段改为“今日里功成名就,使万马千军溃散...”
这样的话至少合理一些,起码也可以禁得住推敲啊!
可那些名角却都纷纷的笑而不语,问得急了,只是推说:“师父怎么教的,自己便怎么唱,戏比天大,台词是绝不能改的。”
今日看到三德子这一出手,马世耀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孤陋寡闻,见识短浅了!这人是真的能被活生生的打成漫天碎片啊!
有道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自己没见过的,未必就不是真事。
当初编戏文的老先生,那一个个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这戏词唱本字字珠玑,当真是一个字都改动不得啊!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这三德子居然有如此武力,跟他天天厮混在一起的秦二又怎么样呢?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的话,既然能驱使这样的绝世猛将看家护院,去做门子这样的卑微贱职。那么其主人又该是何等的英雄人物呢?
马世耀越想越害怕,自己居然还把主意打在他们的身上,简直的不知所谓!自己可没一百万军队,他满打满算也就七千来人,估计还不够这二位爷一顿金锏铁鞭划拉的。
现在马世耀庆幸的就是自己的双手稳健,刚才紧张之下,还没有把这面大铜锣给扔了下去,否则那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好在如今“实迷途之未远,觉今是而昨非”,现在立即收手。亡羊补牢大概还不算晚,
所以马世耀决定,必须立刻、马上结束今晚的一切行动计划!
一想到此,马世耀双手使力,就要将已经探出窗户一大半的铜锣,向屋内抽回。
然而马世耀惊慌之中,却忘了一件事。望云楼为了雅间内更加光透明亮,所以这窗户做得就特别的大,而且这窗户都是竖着支起来的,上面是一个窗户的折页,下面才是窗户。
每天早晨的时候,都有两个伙计各拿一根叉杆,站在窗户的两头一齐发力,才把窗户顶开。之后把两个叉杆分别的立在窗户的两边,防止窗户落下。
马世耀急着往屋里抽这面大铜锣,却没留神窗户旁边那两根支着窗户的叉杆,结果铜锣一不小心就挂到了叉杆之上。这个叉杆横着往里推,是一个逆茬,可以卡住窗户。可如果横着往外推,却是松了机括。
这一下叉杆被铜锣挂得歪了,上面整个巨大的窗子支撑不住,直接就拍砸了下来。
马世耀措不及防,被这砸落的窗子重重的夹在手上。这一下又狠又重,马世耀再也把持不住,双手一松,把那面大铜锣从二楼整个的丢了下去。
只听得一声“咣当”的巨响,那大铜锣砸在了长街之上。声音清脆巨大,恨不得传出几里地远。
第三十五章 爸爸,我没撞伤您吧
此时长街拐角处埋伏许久的马喜儿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因为所有事情都发生在另一条街上,所以马喜儿对那条街上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等听到这声约定好的铜锣号令,自然不敢怠慢,大吼一声,就带领自己的甲士齐齐的冲出。
马世耀在楼上看到马喜儿冲出来,也是真急了,慌忙用身子又靠开窗户,拼命的挥舞着双手,扯着嗓子对着从拐角处冲杀来的马喜儿大喊,道:“行动取消,行动取消!”
马喜儿虽然没看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但等他带着人从拐角处冲出来的时候,就立刻察觉出事情不对了。
整个街道上的人都如同施了定身法一般,眼睛齐齐望向督师府衙的门口,一个个呆立不动。
而在众人视线的中心,大团的血雾还没有散去。天上噼里啪啦的不断掉落着奇奇怪怪的碎片。
三德子单手持鞭,原地摆着造型,他的面前站着几名武将。上半身居然不翼而飞,下半身却还稳稳的扎着马步。这情形简直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马喜儿作为马世耀踩盘大伙计多年,为人精明利落。最擅长的就是随机应变。此时见到长街之上的恐怖情景,和马世耀在楼上气急败坏的大喊,马上就意识到局势有了变化。
然而他此时冲得太急,这步子可就收不住了。而在他的前面,正好是一对赏灯的父女。想要再躲闪也就来不及了......
要说这对父女,其实今天也是有够倒霉的。本来在前几日的时候,天降横财,一个虬髯大侠从天而降,莫名其妙送给了他们父女一箱子的财宝。
父女两人开开心心的发了一笔大财,这几天父女添置了不少衣物,吃食。小日子也过得蒸蒸日上。
只是老头总有一件心事有些放不下去,就是那个虬髯大侠给自己财宝的时候,还往里面塞了一封信。
老头也搞不懂为什么虬髯大侠要给自己一封信,但总觉得这件事不踏实,于是每次出门的时候怀里都揣着这封信,琢磨如果看到了虬髯大侠,就把这封信还给他。
今天是上元佳节,老头想出去转转,看看热闹的同时,还想着能不能碰到那个虬髯大侠。
小姑娘呢,却有她自己别样的心思。这上元佳节除了看灯、看舞龙、舞狮外,其实还有一层古义,就是年轻男女外出赏灯,互相邂逅相识的节日。
因为家里穷苦,小姑娘衣食不周,虽然她看起来还只是十四、五岁的模样。但其实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到了通常女孩子出阁的年纪了。
俗话说哪个少女不怀春,这样盼了一年的日子,又怎么能轻易的错过,于是拉着自己的父亲,央求着晚上带她出门赏灯。
老头觉得如今潼关战乱平息,带着姑娘出去走走,好像也没什么,于是便一起出了门。
等走到督师府衙的大街上时,老头还在不时的跟自己的女儿说话:
“我说典典啊,你那恩公身材高大,又长了满嘴的虬髯,还是很容易认的。我这老眼昏花的。夜晚看不太清人,你帮我仔细看看。可别擦肩而过了。”
那个叫典典的小姑娘频频点头,可眼神却全然不在什么大胡子叔叔的身上,而是不住朝着街上的俊俏少年看去。
也就在这时,突发异变。三德子当街惩戒玩家,把阿大轰成了漫天碎片。
走在前面的那个老头,劈头盖脸的就被浇了一身一脸的血渍,他也是反应迅速,慌忙回头用手去遮女儿典典的眼睛,怕典典受了惊吓。
而这时随着一声巨大铜锣响动,冷不防拐角处竟然冲出了一帮拿刀持枪的甲士,为首的那个年轻人冲得极快,直奔自己而来。老头来不及转过身子,就和那个年轻人结结实实的撞了个满怀。
此时,连杀六名玩家,还摆着造型的三德子看到百姓们的慌乱之色,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鲁莽了,这一招用得太狠,惊扰了百姓就不太好了。
于是他收了架势。将单鞭背于身后,仰天大吼道:“伤一人如伤我父!有侵扰百姓者,立斩不怠!”
他心里想的这里是潼关城,几天前还归大顺军的管辖,自己当众吼出当年闯军的政治口号,即便不能博得百姓的好感,获得认可。至少也能让百姓们知道自己动手的缘由,不用害怕恐慌。
三德子念完这句之后,眼神还四下里扫了一圈,最后无意中正好落在了冲过来的马喜儿和一旁倒地的老头身上。
这一下可把马喜儿差点没吓尿了。此时被他迎面撞倒的那个老头,正满脸血污的坐在地上,那模样看起来,是要多惨,便有多惨。
而随着三德子的这声大吼出口,他身旁那五个只剩下半截身子的玩家尸身才纷纷倒地。
“伤一人如伤我父......”
马喜儿看到那几具相继软倒的残尸,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心念电转之下。双膝一软就跪在了满脸血渍的老头身前,语带哭腔道:“爸爸!您没事儿吧?”
其实马喜儿是自己被自己吓到了,老头农户出身,现在还天天的干粗活,身子骨硬朗,虽然被撞了一个腚墩,但并没有什么大碍。
至于三德子那边就更无关紧要,他的惩戒只针对玩家,这土著百姓之间的恩怨,他是不管的。
可马喜儿不知道三德子的规矩,两手抱住老头的双腿,连呼爸爸不止。
老头被撞得有些懵,坐在地上,一时还没反应过劲儿来。旁边的典典却羞红了脸,暗中啐了一口,“这爸爸两个字,也是能轻易叫的吗?......”
她偷眼去看撞倒他爹的这员小将,只见马喜儿唇红齿白目若朗星,当真一副好相貌,好身材。
原来马喜儿是踩盘子出身,当年山寨里挑选踩盘子的哨探时,自然要选拔那种面目清秀的少年,才好探听消息。所以马喜儿本身长得就不错。再加上这几年来随着马世耀所部的壮大,马喜儿领军历练,身上还增加了些少年将军的英武气概......
因为人长得好看,小姑娘典典不免又多看了几眼,这时她发现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圆形的纸筒。估计是马喜儿和他爹爹撞上的时候,不小心从身上掉落的。
于是典典弯腰捡起了那个纸筒,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上面还有一个扳机一样的东西。她也不敢乱动,便捧着纸筒,交还给此刻正跪在地上的马喜儿。
马喜儿这时候还抱着老头的双腿叫爸爸,冷不防的见典典递过了这个纸筒,不由大吃一惊,慌忙往自己的怀中一摸,发现空空如也,这纸筒正是自己掉落的烟火号炮!
通常的号炮都有几十斤重,携带不便。马喜儿带着的这个烟火号炮是军中匠人特制,里面装了一颗大号烟花,外面有一个机括,上面绑着燧石。只要按动机括,燧石击发火药,这个烟花便会喷射出去。
而这个烟火号炮正是和牛道士约定的攻击信号,只要北城的牛道士看到这个烟火,就知道督师府衙这边已经得手,便会下令放火袭营。
此时,长街之上发生了如此变故,这烟火号炮自然是万万放不得的,于是马喜儿忍不住大喊:
“喂,千万不要碰那个机括,那是信号......”
“诶?......什么?”
其实本来典典没有去碰那个机括,但此时被马喜儿突然的这一声大吼,相反吓得一哆嗦,手指无意中就扳动了纸筒上的机括。
“嗵————————嘭!”
一发烟火从那个纸筒中猛冲而出,向天空喷去。在天上最高的地方炸开了一大团绚烂的红色烟火,瞬间染红了整个的苍穹。
夜空中,烟火如昙花般盛开。
璀璨的烟火照耀之下。
女孩红彤彤的脸上,满脸笑意。
手中的空纸筒,仍冒着丝丝白烟。
单膝跪地的少年。
仰头看着红脸蛋的女孩。
默然无语......
第三十六章 火烧连营二十米
民间谚语说“正月十五雪打灯”,似乎每年到了这一天的时候,天上都会刮一些风雪,今年也不例外。虽然不甚很大,但也能感到寒风中夹着雪粒,不断的打在脸上。
望着潼关城内炸开的漫天烟火,牛道士知道进攻的时间到了。
他没有急着下令立刻放火,而是站在上风处,缓缓地抖开了一条丝巾。
牛道士深知欲成大事者,必要处处谨慎。世上从没有什么算无遗策。所谓神机妙算,说到底也不过是“小心”二字而已。
他仔细的看了看手中的那条丝巾,只见丝巾被那风雪裹着,随风乱摆。而尾穗却始终都指向南面。
“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如今这北风正紧。看来大侠们命中注定该有此番劫数,事到如今,却怪不得贫道心狠手毒了!”
牛道士放下心来,收了丝巾,用手比划了一下,示意可以开始放火了。
旁边的士卒得令,一支哨箭射向天空。大侠营垒北面的“放火队”和百姓民房这边的“扒屋队”听到了这声响箭的号令,齐齐发出一声怒吼,几乎同时开始了行动!
在大侠营垒北面的上空,几乎刹那间便被火焰染红了一大块。
牛道士面对火光的方向,如俳优般喃喃呓语道:“与我生在同一个时代,真是你们的不幸。挣扎吧,在火与暗的深渊里......”
...
菜头冯七是潼关城里数得着的庄稼好把式,种出的菜又大又绿。再加上祖上积德,留下了几亩靠着黄河边的好良田。所以说尽管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但冯七的日子过得也还算不错。
年前他又把自己的屋子和院墙往外扩了一进。还娶了一房不错的婆姨,算是潼关里难得的小康之家了。
因为是农闲时候,冯七晚上也没什么事,早早的脱鞋上了炕,抽了两袋子旱烟,又叫婆姨打来了洗脚水,正准备烫脚睡觉。
突然院中的大门被几个如狼似虎的大汉踹开,自己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和自己的婆姨一起被拖出了院子。
冯七以为城里进了土匪,吓得浑身哆嗦。自己那婆姨更不经事。干脆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等冯七好不容易定住了神,才发现把自己拖出来的这些大汉根本不是什么土匪,而是大顺军!
然而这些大顺军比土匪还不如,最起码土匪绑票还讲究一个公道,甚至还能根据你的身家财产,商量一下赎金的多少。但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哪家的土匪山贼,能穷凶极恶到拆房子啊。
可眼前这些大顺军根本不听你解释,拿出锹稿乱刨。顷刻间就把自己新盖的瓦房推倒,变成了一片瓦砾。
这干的是绝户事啊!冯七双目尽赤,便要和这些大顺军拼命,这时自己的婆姨也醒过来了,死命地扯住冯七,不让他上前。
冯七眼神四下转动,想找个棒子,或者砖头一类的跟这些大顺军拼命,无意中却看到了火光中的牛道士。
冯七久在潼关城内送菜,这大顺军可没少吃自己菜。这督师府衙里也不知道去过多少次,所以他和马世耀,牛道士这些人都见过很多次。
这时一看领头的是牛道士,心中更是怒极,暗想:
“这牛道士平日里最是小气,自己往军中送菜的时候,如果遇到他,必定会挑拣几句。什么菜里水分不足啊,有虫蛀和黄叶啊,千方百计地都要自己抹去些零头。
自己为了送菜的长久营生,以往不但不与他一般见识,还卖他的几分面子,每每遇到这牛道士时,都主动给他减免些银钱。没想到今天居然是他来带头扒自己的房子。这不是恩将仇报么!”
因为是平日里经常见面的熟人,冯七也就不害怕了。挣开婆姨拉扯自己的手,奔着牛道士就冲了过去,要与他好好理论一番。
几个亲兵见有百姓上前,以为是要对牛道士不利,于是急忙伸手阻拦了下来。
冯七见进不了身,扯着嗓子就开骂牛道士的母系族人。
牛道士听到骂声,抬头认出了是平常往来军中送菜的冯七,便示意士卒们放他过来。
冯七早已气愤填膺,几步就走到了牛道士的身边。可他看到周围大顺士卒杀气腾腾的样子,倒是冷静了一些,没有直接上去撕打。而是指着牛道士的鼻子,道:“姓牛的,我跟你何冤何仇。你就带人拆我的房子”
牛道士看着冯七气得扭曲的脸,也是叹了一口气,用手指着北方已经升起的火光,道:
“老冯啊,我知道现在你恨我,我其实也没什么跟你好解释的。
你看到那边的火光没有,我已埋伏了大队人马,备下火油干柴,今天就要焚了这些大侠们的营垒,将他们一把火烧个干净。
可是水火不容情,这北风一起,它可不认识什么叫大侠的营垒,哪个叫百姓的宅屋。火势一到,顷刻间便化为乌有。
我若不扒出几条防火的空地出来,一个弄不好,烈焰焚城,顷刻间,整个潼关城都要化为灰烬了啊。”
说着,牛道士顿了顿,继续道:
“都是老熟人了,我又何尝想这么做呢,可是这件事情,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韩非子说过‘侠以武犯禁’,这帮大侠目无法纪,若不根除,迟早必为我大顺之患。凡事要讲大局,万事以顺国的大业为重啊。
我知道跟你讲这些你也听不进去,那我就不跟你说什么‘安己之民也该为国家忧’的空谈了。
这件事要怪呢,就怪你盖房子的位置不好,谁让它紧挨着这帮大侠的营垒。即便我不去扒你的房子,这火势一起,你那房子也肯定保不住的。
然而潼关城是你祖祖辈辈所居的地方,周遭左近也都是你的亲戚故里。你的家没了,我固然难过,但是你就忍心,让这全城百姓的房子也都一把火烧没了?
所以说扒了你的房子,也算是舍小保大,顾全大局。整个潼关百姓也会记住你今天的牺牲与贡献。
房子没了,咱们可以再盖。这人若出了事,那可就万事皆休了。
其实老冯啊,这事论起来,你还得谢我。若不是我叫人把你从家里拉出来。一会火势一起,你可也就出不来了。八成今晚就要命丧这火海之中,要是这么论起来,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哩。”
冯七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清楚了,原来这牛道士心狠手狠,竟然要连夜之间,放火把这些大侠全部烧死在营垒里面。
他只是一个菜农,又能有多少文化?还没等他说开口说什么,牛道士就滔滔不绝地一番长篇大论,愣是把自己一肚子话都憋了回去。
可是牛道士再怎么跟大侠们结怨,自己都管不着,但是大冬天扒房子的事也太缺德了。而且这话也不知道牛道士是怎么绕的,绕来绕去,他不但扒了自己的房子,还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冯七在原地转了半天,都没想出该怎么骂牛道士。不由嘴唇哆嗦,指着自己已经被扒成一片废墟的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末了,冯七才狠狠的跺了两脚,道:
“说到底,你这口中的那场大火不是还没烧过来么?若真等烧过来时,为了潼关百姓,你扒了我的房子,我也没有二话啊!”
牛道士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将军未雨绸缪,料敌先机。你就是一个乡野的菜农,哪里知道这火攻之法的厉害?又哪里看见过什么叫泼天大火?
等这火势真正烧过来的时候,你以为再想着扒房子还来得及么?那漫天的大火一起,即便是离着几十丈远,也是焦炎袭人,近不了身的。到时候再想着扒房子隔离火势,可就晚了。”
冯七磕磕巴巴,道:“可……可万一这火若是烧不过来呢?那我这房子不就白扒了?我还总听人讲,这兵无常势。人家又不是傻子,能擎等着让你烧?万一大侠们出来人救火,把这火熄灭了呢?”
牛道士自不会跟着冯七解释自己的战略计划、判断和大侠营垒结构等琐事,只是重重的冷哼了一声,道:“烈焰焚空之下,岂有幸理?若这把火烧不过来,我便割下脑袋,与你赔罪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等着你的!”冯七又低声咒骂了几句,一屁股坐到旁边,眼睛望向北边火光闪动之处,不再说话,
牛道士也背着双手,望着北面隐隐的火光,只等着一会火烧连营,将大侠们尽皆屠戮于此。
两个人便这样齐齐望着北面,一站一坐,默然不语...
又过了许久。
牛道士惊诧的发现北面的天空,非但没有如自己想象中那样火光大作,反而好像比刚开始时还暗了不少,心中不禁有些纳闷,暗想:
“大概这会是暗火,这火已经烧进了窝棚的内里。等再烧上一阵子,外面的北风一鼓,这明火也就起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
这北风果然鼓了起来,可牛道士却发现不但大火没有火借风势的烧起来,反而又暗了许多,如果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到北边的火光了。
牛道士知道肯定发生了变故,于是紧急把身边左右所有的士卒都召集了过来,凑了大概几百人。又叫士卒牵过一匹马,自己飞身上马。带着这几百人慌忙向大侠北面的营垒之处冲去。
旁边的冯七见状,也一路小跑,紧跟了上去。
等牛道士跑到了北面预定中的点火之处,却惊愕的发现。这场面和自己脑海中的场面截然不同。
在他的想象中,一定是因为这些放火的士卒做事不密,被大侠们发现。结果大火不但没有烧起来。而且此地一定变成了一片战场,恐怕这些被自己安排来放火的士卒,都已经被大侠们砍杀当场了。
可谁料想,他到了地方才发现,这火确实是没放起来,在大侠营垒的周围,东一堆,西一片。稀稀拉拉的能有几十处之多。
不过自己安排的那些士卒可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反而和不少大侠们混在了一起。
大侠们也没有去救火,而是不断的往火堆里抱薪加柴。有不少大侠还拿着竹签,木棒一类的穿着肉串,放在火边来炙烤。大家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其中有几个陕西的顺军还把头上的皮盔摘了下来,当作梆子,唱起了秦腔。周围不乏传来一阵阵的拍手叫好之声,好一派佳节的喜庆气氛!
“这,这是怎么回事”牛道士低声喝问。
负责放火的那个将领见牛道士来了,慌忙的跑了过来,把原委经过和牛道士讲了一遍:
就在不久之前,牛道士的响箭号令一发出的时候,这负责放火的几百士卒,便同时把干草木柴等物堆在了大侠营垒的木栅之上,泼上火油,一一点燃起来。
开始时火势倒是极猛,几乎一瞬间就连成一片。大家鼓掌相庆,都以为这个差事干成了。
可谁料想,这点着的都只是自己带来的干草木柴等引火之物,大侠们的木栅,树皮窝棚竟然在大火中不损分毫,就连泼上去的猛火油都没有丝毫用处,如锅壁上的油珠,大团的从木栅上滑落下来,在脚下聚成一滩,熊熊燃烧。
却原来,主神白泉颐在搭建这些窝棚的时候,虽然搭建的材料用的是树皮,但实际上已经把这些树皮的密度甚至材质都修改了一遍。
他当时倒没想着防火一类的。只是觉得这树皮搭建的屋子可能不太结实,自己要想办法弄得结实一些。免得日后还要重新进行返工。
所以这些窝棚表面看着还都是些树皮,其实鬼知道里面的分子结构,是宇宙中的什么材料。
这就像公园里的,那些用水泥雕刻出来的木墩,木桥一样。看着是木头,其实一个个都是水泥疙瘩。这东西若能给烧着了,才是真正的出鬼了。
所以这大火自始至终就完全的没点起来,烧的全是大顺军自带的引火之物。而这些引火之物虽然准备了也不少,但烧得快,灭得也快,所以火势越来越小。
而这番动静,到底还是惊动了营垒里的大侠们。不过他们可没看出这是大顺军的火攻之法,因为今天是上元佳节,城里花灯热闹,还有不少燃篝火,放着孔明灯一类庆祝。
所以他们还以为大顺军与民同乐什么的,看这些篝火要熄。还急忙的在附近捡些枯枝,干草什么的,纷纷添入已经快要熄灭的火焰之中。
在前几日的潼关战场上,死了不少战马。因为大侠们也有饥渴度的设置,所以当时有不少大侠也砍了些马肉存在包裹里面,以作备用。
然而这些马肉可都是生肉,补充体力和熟马肉的效果可不太一样。此时见外面点燃了篝火,也找了些竹签,木棒一类的把这些马肉都串了起来,兴高采烈地拿到火边炙烤。
这些大侠豪气,见到旁边有顺军的将士,还顺手把烤熟的马肉切下来,大家一起分享。
本来牛道士下的命令是,让北面的士兵多背柴草,负责放火焚营,南面的士兵带着强弓硬弩,负责击杀漏网的大侠。
所以这些放火的士兵带的多是引火之物,即便是有些兵器,也都是防身用的短小武器。至于盾牌,弓箭什么的一概没有。
刚开始他们看到大侠从营垒里出来时,心里还挺紧张。以为必定要和这些大侠有一番死斗。
结果发现这些大侠和蔼可亲。不但帮着添柴薪,还烤了肉串,和大家分着吃。大顺的兵士们怕暴露行藏,又不敢动手,也就勉强吃了一些。
然而这年头缺衣少食,连粮食都吃不饱,更何况是大块喷香的烤马肉了!
刚开始士卒们还是虚与委蛇,勉强应付着吃了几块。后来这满口的肉香吃得美了,干脆也放开了。拿出小刀,刮着身上携带的盐砖加以调味。有的甚至还唱起了家乡的小调,一时间融洽友好,其乐融融。
牛道士带兵慌忙赶到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幅军民鱼水共同联欢,大家围坐在篝火旁,烤肉唱歌,团结友爱和睦佳节的景象。
冯七闻了闻这四处里飘散的肉香,又看了看围坐在火堆旁边,烤肉庆祝的大侠们,想到自己好端端被扒掉的房屋,心中一阵愤恨,讥讽道:
“我这乡野之间的菜农,哪里知道什么火攻之法?又何曾见过什么泼天大火?今日一见,果然是大开眼界了!”
牛道士看到这番景象也有些尴尬,支吾了几声,无言以对。
可冯七并不想就此作罢,得理不让人的继续道:“我记得刚才谁说来着,如果这火烧不起来,就要割下脑袋,与我赔罪来着?”
牛道士一时气结,又羞愧难当。想了半天,猛地拔出宝剑。向自己的脖颈处划去。
冯七想不到牛道士如此刚烈,刚想要出声拦阻。
就见牛道士手腕往上一抬,一缕头发随着剑锋而落。
牛道士伸手接住那一绺头发,扔给冯七,道:“今日暂且割发代首,留待有用之身,以报大顺皇恩!”
说罢,头也不回的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惊异于牛道士的无耻,冯七狠狠的啐了一口。
在他的身后,隐约还传来士卒们欢愉的笑声:
“诶,军师他怎么走了?这大过节的,来都来了,撸两个串再走啊……”
第三十七章 偷梁换“匾”
潼关城,望云楼上。
马世耀和牛道士相对而坐,愁容满面。
上元节一夜鱼龙舞,两人折腾了一宿,却都铩羽而归。
早上负责打探消息的哨探回来禀报,城内百姓对这一晚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反而津津乐道。坊间还流传了不少新闻轶事。
首先就是督师府衙的卫士三德子,可能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了,于是主动认错,拿出自己珍藏两日的肉夹馍向蓝衫公子赔礼,但是被蓝衫公子捏着鼻子,严词拒绝了。
再有就有巫山伯手下的大顺军遇事不慌,小将军马喜儿发现督师府衙门口的混乱,立刻出动亲兵营加以管制,平息了混乱,没有造成踩踏事件。
亲兵营还主动清洁了督师府衙门前的血渍和污秽,潼关百姓无不夸奖巫山伯御下有方,宽严相济。
期间小将军马喜儿似乎看上了一位姑娘,并对其一见钟情。甚至当众下跪,向其剖白心迹,可惜被小姑娘的老爹生生的拆散。
最后就是大顺军与大侠们和睦相处,共庆佳节的故事。只不过这件事没什么热点,远不如前面两件事有谈资,百姓也就随便聊聊。
虽然大顺军在潼关城内的民声日隆,但是事情却陷入了僵局。马世耀和牛道士各自诉说了昨晚的经过后,俩人沉默已久,都找不出破局之道。
潼关距离长安不过百里之遥。而皇帝李自成接到潼关大捷的文书后,肯定会派下钦差赶往潼关查看究竟。从时间上说,估计此时长安派往潼关的钦差,已经在半路上了。最迟这一两日也会驾临潼关城。
可如今督师府衙却成为了一个死结,这个局破不了,两人就是谎报军情,论罪当斩。
“打——是肯定不能打了。”牛道士听完马世耀的整个昨晚经过,也觉得如今凭借武力取胜,恐怕是没指望了。就凭三德子那一杆紫金鞭,远非人力所及。为今之计,已经不是怎么想办法除掉大侠们。而是如何才能交好他们,与他们长治久安的在潼关城共处下去。
牛道士沉思已久,道:“听坊间传闻,似乎民心或可一用。我们想办法在这上面做一些文章。昨日我还拆了不少民房。这事却不能耽搁了。数九寒天,冻死人的事也不奇怪。我们若一个处理不善,恐生民变啊”
马世耀点了点头,自己昨天的一番折腾,虽然没有伤了人命,却拆毁了不少百姓房屋。现在军营外面还堵着一群百姓骂街呢。
自己推说毁屋扒墙是为了“防火患于未然”,可是这话也就哄骗一下无知的百姓,若是传到了大侠们的耳朵里,却不太好解释了。所以这些受了损失了百姓,该赔钱的赔钱,该盖房的盖房。要尽快处置妥当,却不能耽误了。
牛道士又道:“潼关一役我们得了不少战马,有一大半可是大侠们带来的。虽说扔在战场上了被我们捡了,但这事却也不太好讲。
如果是昨天之前,我们或许还可以故作不知。但如今情况有变,看样子我们要和大侠们在潼关城内长久的共处下去了,这个事总要拿出来议一议。否则迟早会出问题。”
马世耀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其实我倒也不是非贪了这些战马。不过我们连这些大侠的主事之人是谁都不知道。即便是想把战马还给他们,却也无从下手啊。”
牛道士,道:“这个我也细细的想过,你看到督师府衙旁边那间李记当铺了没有,那间当铺是潼关大战之后新开的。我找人细细问过。当铺掌柜的和伙计都是生面孔,绝非潼关本地人。
而且大侠们频繁进出,跟这间当铺的关系匪浅。我思量着这些战马珍贵,若是全留下肯定是不行的。怎么也要分一半给大侠们。
不过这些马也不是我们偷来的,而都是战场上辛苦所得。总不能平白的就还了。所以说即使送还战马,却总要有个说法。
我这两天特意看了,当铺的后面是一个草料场,占地极大。我想不如我们把马牵来,都当给李记当铺。
这样我们得一些银钱,也不算白白的辛苦一场,他们的战马物归原主,也算是应有之义”
马世耀听了牛道士的这番话,到是老成持国之言。可于现今的局势丝毫没有帮助,拿起酒杯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之后。长叹了一声,望着楼下的督师府衙,问道:
“这个府衙之事,又该如何是好呢?”
牛道士紧锁双眉,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良方。
就在这时,望月楼的一个伙计走上前来,道:“马爷,昨天您在小店的二楼,摔下不少酒壶酒碗下去。一共三钱银子。您看是记账上啊,还是您这就给结一下?”
马世耀正满面愁容,心里烦闷的时候,哪里听得了这个,顿时重重的一拍桌子,道:“爷爷天天照顾你家的生意,还能差你几个破酒壶酒碗了吗?你是怎么做事的,不想干了是不是?把你们家掌柜的给我叫来。”
其实掌柜的就在一旁,小伙计的这番话也是他让学说的,这马世耀天天照顾酒楼生意不假,可是每次都带着十几,二十个横眉立目的亲丁在身边伺候。
老百姓都怕招惹事端,他一来的话,这二楼可就没其他客人敢坐着吃饭了。等于马世耀开一桌酒席,却包下了整个酒楼。
所以掌柜这么多天,也是总想和马世耀商量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人家马世耀来吃饭,又不是不给钱,总不能往外面撵吧。
这次正好借着昨天的那个由头,想分说一下,此时听见马世耀召唤,立刻就赶了过来。弯腰行礼,道:
“马爷,您大人大量,这小孩儿不会说话,我回头教育他。不过您昨儿砸碎的这些酒壶酒碗的,还真得记一下。我也是人家雇来看店的。这有些事您也别太难为小的.....”
“嘿,我说这伙计怎么满嘴不是人话,合着根子在你这呐。话说你这掌柜的是不是也不想干了?信不信爷明天把你这酒楼直接买下来,让你卷铺盖回家,蹲城根子下要饭去!”
马世耀将桌子拍得啪啪山响。掌柜的却在旁边垂首不语,任凭马世耀如何发火,都不插一言。
牛道士看到此情景,却突然站起身来,对掌柜的道:“你回去跟你家王员外说一下。就说这个酒楼我们马爷买了,让他准备地契保人。”
“哎......我说老牛”马世耀听了牛道士的话,怔了一下,刚想再说什么。却被牛道士拦了回去。
掌柜的也愣在原地,这怎么说两句话的功夫,自己的饭碗要砸了呢。想要分说几句,却被牛道士又堵了回去,道:
“这事我说了算,你就去跟王员外如实讲来就好,银钱什么的也不会短缺于他,只是速度要快。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说罢,挥手把伙计和掌柜的都赶了下去,等这两人走得远了,马世耀才低声道:
“老牛,你发什么疯病!老子连手下弟兄的盔甲粮饷都天天发愁,哪有闲钱买这酒楼!我就是随便的说了那么一句横话,找找面子而已,你倒好......”
牛道士却笑而不答,等马世耀一大堆都说完了,才缓缓道:
“马帅,方才背着掌柜的一打岔,我突然福至心灵,此番这破局的关键可就应在这酒楼上了,你可知这望云楼是谁的产业吗?”
马世耀听牛道士有了破局之法,心中高兴,道:“这酒楼不是城里王大户开的吗?满潼关的人都知道啊。他能有办法吗?”
牛道士摆了摆手,道:“这事跟王大户没关系。而且您说的也是现在,再往前几年,您知道是谁的产业吗?”
“以前嘛......”马世耀想了想,道:“据说好像是山西巡抚丁启睿在潼关时置办的。”
牛道士拍手笑道,:“这却一点不假,若非不是丁启睿的产业,谁又敢把这酒楼就开在督师衙门的正对面,又怎么敢把这门脸修得如此阔绰,比对面的督师府衙还要胜上几分?”
牛道士说的这个丁启睿,是大明的陕西巡抚,在潼关经营多年。自持为官清廉,自是不肯做那些与民争利的苟且之事。然而有时候迎来送往的,免不得需要些银钱花销。
所以几个家中的奴仆“背着”丁启睿不知道,偷偷在巡抚衙门的对面开了这座望云楼。
后来丁启睿被李自成击败,受到崇祯皇帝的责罚,官职一撸到底。离开潼关的时候,把一些产业都处理给了当地的王大户。其中也包括了这家酒楼。
“那你说这破局之解,就在这间酒楼上了,又是什么意思?”
牛道士用手指了指楼下督师府衙门前的匾额,道:“马帅,你看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马世耀文化不高,但字还是认得的。顺着牛道士手指的方向看了半天,才道:“好像写的是‘经略方城’吧”
“那你觉得我们要是弄一块‘紫阳世泽’的大匾,把那块‘经略方城’的匾给换下来,又怎么样呢?”
马世耀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牛道士在这打的什么哑谜。他知道无论官府还是私宅,门上的牌匾都有些规矩。不能直白的把名字挂上去。
比如这督师衙门就不会在自己的门上直接挂上“督师府衙”这几个大字,那样未免太不成体统。所以如今挂的是“经略方城”四个字。至于这牌匾里面有什么说法,又有哪些讲究,他却全然不知了。
牛道士知道马世耀不懂,于是用手沾着酒杯里的残酒,画了一幅地图给马世耀看。
这次马世耀看懂了,牛道士画的是督师府衙门口的这一片地图,可是却仍不明白牛道士是何用意。
牛道士指着地图上一块凹进去的地方道:“这里便是望云楼了,当年丁启睿建这座望云楼的时候,为了显示豪阔,故意把这酒楼凹进去了一块,建成了一个弧形。
在它的外面留了好大的一块空地,供来往贵宾停驻车马使用。如果我们买下这望云楼,完全可以在外面建上一圈的围墙,稍微修改一下格局,这个望云楼可就比那督师衙门还要豪阔许多了。”
马世耀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牛,你说来说去的到底想说个啥,我咋听不明白?”
牛道士捻了捻胡须,对着马世耀低声道:“这督师府衙,我们抢是抢不过这帮大侠了。不过也没人规定过,这府衙不可以搬家吧!”
“啊?”马世耀听了这句话后,顿时目瞪口呆。想不到这事居然还能如此操作。
“那......那搬家的话,这些大侠们能同意吗?”马世耀其实还是没太明白。
牛道士恨其蠢笨,不住的摇了摇头,道:“并不是要真搬家啊,我们完全可以来一招‘偷梁换匾’,也就等于搬家了。来来来,我与您细细分说。
其实这事妙就妙在,这督师府衙挂的‘经略方城’四个字上了,当年丁启睿是代孙传庭来做巡抚陕西的,可以说名不正,言不顺。
来到潼关之后,他怕被朝中非议,凡事都勤谨恭让,这巡抚衙门的牌匾也不敢挂得太大,就勉强自己提了‘经略方城’四个字。想着混上一两年,就换了位置。
没想到这个位置居然一坐就是十几年,本来当初只是一个临时的指派,可后来谁曾想阴差阳错之下,他这巡抚的位置居然坐稳了,而且官职越做越大,最后还升了督师。这‘经略方城’的匾额可就不太合适了。
不过这四个字是他自己题的,如果自己刻意改过来,未免有些难看,所以也就这么放着了。
再后来洪承畴洪经略在潼关开府,曾有下人说这‘经略方城’不合时宜,是不是应该改成‘节钺陕豫’。
但洪承畴这人您知道,他假正经啊。把提议的手下严厉斥责了一顿,说要把心思放在军国大事上,不要总弄这些门面的功夫。所以这个匾额还是没改。
也就是说其实这府门上的匾额早就应该换了,只不过阴差阳错之下,就拖到下来现在。而如今潼关打了这么一个大胜仗,把这匾额换上一换,也是说得通的。”
马世耀想了想,道:“那你刚才说要换成紫阳什么的匾,那是什么意思。我听着怎么像个道观的名字?”
牛道士摇头道:“这紫阳其实是朱熹的别号,前明皇帝朱元璋当年登极之时,还想将朱熹改写进自己族谱里的。而‘紫阳世泽’这样的文字,寓意极好,却不是官府该挂的。”
马世耀越听越糊涂:“这怎么又跟朱元璋扯上了?”
牛道士摇头晃脑道:“您想啊,我们现在为什么这个局解不了,还不是他们凭借武力强横,我们没有办法,要处处顺着他们。生怕惹了麻烦。
这督师府衙门口的那两个门子好哄。可我们把匾换了之后,万一这大侠之中有粗通文墨之人,发现不妥之处,难免生了事端,我们又如何共处一城呢......
这几天我也在琢磨这些大侠的来历,首先肯定不是建虏了,大西军和我们势如水火,所以这些大侠们也不是大西军的。那么剩下的也就是一个大明了。
所以我们把这牌匾改成‘紫阳世泽’,他们如果看得懂呢,也挑不出毛病。毕竟称颂朱明世泽,这道理也讲得通。即便是觉得不妥当,顶多也就把匾额再换了。并不会因为换匾生事,来与我们交恶。
如果他们看不懂呢?皇上派来的钦差可都是有大学问的人,这‘紫阳世泽’的牌匾一挂。便知道是私宅的意思。我们在里面就增添了许多可以斡旋之处。”
马世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还是自己的腰杆不硬气,论实力比不过这些大侠们。所以才前怕狼,后怕虎。生怕一个错处。让大侠们挑出了毛病。最后连共处一城都做不到了。
这事也是难为牛道士了,愣是给挤兑出这样一个偷梁换“匾”的主意来。武的不行,就来文的。想用文化取胜。
马世耀琢磨了一下,倒是觉得这事或许可行。毕竟这些少年游侠儿恐怕也是不读书的,估计这文化水平也不比自己高到哪去。自己看不明白的,这些大侠们应该也看不明白,于是继续问道:
“那我们买下这望云楼后,又应该在匾上写什么字呢?‘辅政安民’?”
马世耀虽然不懂这匾额里的弯弯绕,但是走南闯北,阅历极多,他记得很多官府衙门的牌匾上写的似乎都是这四个字。
牛道士看了一下左右,慌忙堵住了马世耀的嘴,道:“大人,慎言啊。
‘辅政安民’那是一方主官才能用的,我们用这个可不行,我琢磨了一下,改为‘辅事饬民’比较好。
您可别小看这字里行间的说道,差一个字可差着许多行市呢。辅事呢,说明我们在帮着大侠做事,比如掩埋尸骨啊,把守城门啊一类的苦活累活。
饬民两个字就更妙了,对城内百姓来说,我们明确了管理的职权,对大侠来说,则是谨饬之意。明确了这潼关城中谁主谁次的关系。任哪位大侠来了,也挑不出匾额的毛病!
我们一定要认清自己在潼关城里的定位啊。
现在我们行的是左右逢源之法。
在大侠们的那一边,我们是帮助他们治理潼关的‘吏’。
在朝廷天使的那一边,我们却是城内的‘官’
战场上得不到的,想要在桌子上获得。不下一番苦功夫,做一些文字游戏,又怎么能行呢?”
第三十八章 赤练仙子熊元霸
因为不知道长安回派的钦差什么时候到潼关,所以马世耀和牛道士不敢怠慢。分头行动起来。
望云楼的过契、签署买卖文书、找中人等事一气呵成。马世耀心中急着大事,银钱出得也豪阔,事情自然办的极快。
他又在军中选了几十名擅长砖瓦的士卒,大家一起动手,一上午的功夫,便把围墙砌了起来。
督师府衙的匾额也挂得十分的顺利,牛道士和府衙门口的秦二,三德子多少有些一面之交,这一次便还由他去进行分说。
等牛道士把换匾的事情跟二人大致说了一番,他二人倒是无可无不可。因为他俩的职责只是不可以让任何土著百姓进入督师府衙,至于其他的,都可以商量着来。
牛道士又偷偷的给每人揣了五两银子,秦二和三德子也就随他折腾去了。
不大一会,督师府衙门口的“经略方城”便换成了“紫阳世泽”
马世耀见事情办得顺利,心中也是高兴,剩下的事情便是自家府门前的匾额了。牛道士精神抖擞,用毛笔蘸着金字儿写下了“辅事饬民”四个大字,不敢说是这几个字铁画银钩,但也称得上端秀疏朗。
但在题款的时候却犹豫了一下,按理说谁写的匾额,就应该谁来题款。
但今天这事里面内有乾坤,却不好这么办了。牛道士想了一想,把笔放下。跟马世耀悄悄道:
“如今我们在这潼关城里干的事,就像是在螺丝壳里做道场,都是些绣花水磨的功夫。可以说如履薄冰,出不得半点差错。
我看这匾额的题款,最好是能找一位大侠亲自来提,咱们把事情夯得实了,才算妥贴。
这样日后,即便有哪个大侠觉察出匾额写的不对劲,想要找回场子。但这匾额是他们自己人的款,却也说不出二话来。”
马世耀听着也有些道理,不过毕竟做这事有些心虚,道:“可别题款的时候,被人看出破绽,到时候反而画蛇添足,弄巧成拙了”
牛道士咬了咬牙,道:“那就找一个不识字的来題!”
“不识字的怎么题啊?”马世耀一脸惊诧。
牛道士狠狠道:“画个十字押,再按个手印。总之这事一定要做实了!”
马世耀也算是走南闯北,阅历不浅的。不过他也只见过在契、状上画押的,却从来没见过谁家匾额上也能按手印的。不过牛道士是读书人,他既然这么说,想必是可行的。
只是城中的大侠那么多,又该如何分辨哪个认字,哪个是文盲呢?于是问道:“你又不是那帮大侠肚子里的蛔虫,又怎知他们哪个认字,哪个不认字啊?”
牛道士心中其实早已有主意,指着府衙门口那张主神白泉颐贴的“系统版本更新1.01”公告道:
“马帅你看到府衙门口贴的那张告示了吧。虽然上面语句不通,还有许多缺笔少划的错漏之处。但密密麻麻的写了有几百字之多。我大致看了一下,大概是颁布了一些针对大侠们的律令,和给大侠们分派营垒住所的事。
显然这些内容,对大侠们是极其重要的。这几天我看到有不少大侠路过时,都围着那张告示仔细的看过。
其实如果您观察过历来城门口帖的官府告示,就大致能知道,这看告示的人,大致可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已经知道告示里面内容的,一般都是径直走过。对墙上的告示视而不见。
第二种便是不知道告示内容,却又识字的读书人,他们路过告示的时候便会驻足停留,仔细的看上一番。不过这告示上足足能有几百字,想要完整的看下来,怎么也需要茶盏左右的时间。
最后一种便是既好奇里面内容,却又不识字的。他们看到墙上的告示会好奇的停下来看上几眼,如果有画像的话,大概还会站得久一些。可如果没有画像,那就没什么看头了。
这时候如果身边有人一起看告示,他都会好奇的问上一问。可如果没有人的时候,她看上几眼后,也就转头走了。
我们只需要找道这种看上几眼告示,却又不在告示前久站的人。这样的人,八成都是不识字的,找他们来题款。定是没有问题的。”
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马世耀听牛道士这么一说,想了一想,觉得也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牛道士观察入微,这书果然不是白读的。
于是和牛道士一起又坐在了望云楼二楼的老地方,暗中观察起那些看告示的大侠来。
果然一切正如牛道士所料想的那般,这些路过告示的大侠,要么停下来仔细阅读一番,要么径直走过看也不看。
只不过牛道士说的第三种情形,他俩却始终都没有发现。
“莫非这些大侠一个个都识文断字?”马世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牛道士摇头道:“绝无此种可能!这些大侠不过都是些市井纨绔,豪客游侠儿,即便是家境殷实,又怎么可能都读过书。还是稍安勿躁,再等上一会为好。”
就这样,俩人耐住性子,静静等待起来。
果然到了下午的时候,从督师府衙里出来了一位虬髯的汉子,这汉子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中衣。到了门外四处张望了一下,好像无意中发现了那张告示,于是好奇的上前看了两眼。只不过片刻后,却又转身离开。
牛道士重重的一拍手,道:“就是他了!”
跟马世耀打了声招呼,急忙跑下楼去,在街口迎住了那个虬髯的汉子。
“哎呀~壮士,这大冬天,即便是身体好,也不能如此的不爱惜身体啊”
说着,叫来身边的士卒,将一件狐裘大衣披在了这个虬髯汉子的身上。
这个虬髯汉子正在长街之上琢磨自己的事,冷不防从对面的大宅里冲出了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把一件狐裘大衣披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由有些诧异。
其实这虬髯汉子也不是别人,正是在商洛山中,被闯军义侯张鼐击杀后,回城复活的熊元霸。
从复活点里走出来后,熊元霸因为心中惦记着那山中的闯王宝藏,所以在门口只随便看了两眼系统公告,便急着转身离开,不想却被望云楼上的牛道士误会成不识字的文盲了。
此时在街头的熊元霸其实有点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下手的感觉。他既然已经发现了游戏中最大的宝藏,那么肯定是要想办法挖出来的。而且自己在山中还做了许多的记号,想要找顺着原路找回去,也未必就是件难事。
不过他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复活之后,身上的装备可是爆了个精光,不说别的,就这一身的单衣,恐怕在积雪重重的深山中也走不了多远。而且即便是小学生春游,还要准备些吃喝等物。自己总不能什么都不拿,就往深山里走吧。
他思量着,那一天在城中的一户百姓家中存了些装备银钱。正好这时候可以取出来用,衣服、绳索是一定要买的,干粮和水也要准备一些。最好能套上一辆马车......
不过那天城内厮杀,遍地都是狼烟尸体。如今城里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几乎整个变了模样。自己要找到那户人家,可能还要花费些事件。
正在熊元霸琢磨下一步行动方案的时候,竟然有npc主动送来了狐裘大衣。可谓正想着瞌睡,便有人送枕头来了。
牛道士将狐裘披在了熊元霸的身上,拱了拱手,道:“在下姓牛,是城里无量道观的道士。不知道壮士如何称呼?”
因为系统没有开放语音互动功能,熊元霸自然无法回答,只得也拱了拱手,站在原地继续听牛道士讲话。
牛道士见熊元霸不讲话,心中暗想:“这几天就听城里的百姓传言,说这些大侠们口齿有些障碍,可能个个都是哑巴,今日看来,恐怕果然并非空穴来风”
不过熊元霸不答话,自己也不能干站着,于是继续道:
“刚才我看壮士在那里看府衙的告示,这两日那告示我也看了几遍,不如我为壮士讲解一下如何?”
熊元霸听到这话不由愣了一下,心想:“现在的npc服务都这么好了,自己只是随便看了一眼系统公告,便有npc上前来主动为我解读。生怕我错过了游戏体验。”
就听牛道士道:“其实这告示上面嘛,倒也没写什么特殊的东西。大致就是两件事情。
其一就是府衙有感这几日城内有些枉法之人,于是加强了些法规戒律。不过我看壮士器宇轩昂,定不是那作奸犯科,为祸百姓之人,所以这一条不讲也罢。
再有就是督师府衙给诸位壮士统一安排了住所,位置就在城北的那片荒地。那里盖了一些简易营垒,以供壮士们临时居住。”
熊元霸听了牛道士的话,倒也记得自己依稀好像看到系统公告里,提到过这件事情,好像系统还给每个玩家的包裹里空投了住宅钥匙。
于是他下意识中就把手伸入怀中去摸钥匙。可伸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是被人爆光了装备回城的,即便是有钥匙,恐怕也丢在深山之中了。
对面的牛道士似乎看出了熊元霸心中所想,继续道:“城北的那片营垒其实我也仔细的看过,说实话,有些过于简陋了。那营垒狭窄逼仄,冬天又四面透风,实在不是什么良居。
前几日潼关大战,各位豪杰壮士为本城抗击鞑虏,舍命拼斗劳苦功高。在下也都看在眼里。如今却要住这般简陋的地方,实在的心中不忍啊。
只是我人卑位微,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然而今天见到壮士气宇非凡,绝非池中之物。心下里也是有心结交。正巧我家有一处院子,久无人居。虽然不是什么豪阔大宅。但也总比督府衙门建的那些营垒要好上许多。
如果壮士您不嫌弃的话,我愿把房产地契尽皆奉上,不知壮士意下如何啊?”
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一见面就送了一座宅院。如果对方真的收下,那接下来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牛道士深知欲取先予的道理,事关生死大事,却容不得吝啬小气。说话间便叫手下仆人把房产地契一一的拿来给熊元霸过目。
熊元霸自然不会管那许多,等对面几个仆人递过地契,熊元霸忙不迭的用手接了,还逐张翻看了一下,只不过这地契写得复杂,具体房子在哪却一时看不出来。
熊元霸历来在npc处接任务,那都是多多益善。至于任务什么时候完成,甚至要不要去做这个任务,那就全凭心情了。
不过今天这事也有意思,任务还没有去接,就先把任务的奖励领了。倒是有些奇怪,心想:
“这个任务肯定是又难又麻烦。一上来就送了一份任务奖励,后面还不一定要怎样,我先看看具体的任务内容再说。
实在不行,扒了糖衣吃了,炮弹再原封不动的打回去。这后续的任务如果麻烦,我就先扔在一边,不去管它好了。还是闯王宝藏那个任务的优先等级最高,要尽快的完成。”
牛道士见对面的这个大侠豪爽,接了房契。心中也是高兴,只道事情已经办妥了一半,便继续道:
“这宅子就在临街不远的地方,等一会我便带着大侠一起去看。那宅子虽然这几年都没人去住,但也时常的派了仆人前去打扫。屋内的被褥、家具都全,大侠一看便知。
另外呢,其实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就是吾等感念大侠们的守城之恩,总想留下些纪念。正好今日扩了宅院,这匾额还没有题款。不知道大侠愿不愿意留下些笔墨。让在下挂在门上,光耀门楣啊”
说着,叫几个士卒打扮成的仆人搬来了自己写好那面“辅事饬民”匾额,拿给熊元霸看。
熊元霸一个现代人,哪里懂得这门匾里面的说道,也没觉得这几个字有什么不妥,只是有些意外。
“啊~要自己写字吗,这算是什么任务啊?不过听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任务,自己换一下体感装备,写上几笔也就完了。”
于是熊元霸点了点头,示意没有什么问题。
牛道士见熊元霸答应了下来,心中高兴,挥手又叫人把研好的笔墨端了上来。之后用手指了指匾额的左下角,示意熊元霸把他的名字写在左下角的空白处。
熊元霸没想到笔墨准备得这么快,也是有点措手不及。原来熊元霸一般的操作都是用键盘、鼠标或者手柄来控制的。
因为无论行走或者跟玩家们聊天,还是用这几样操作比较简单方便。但是如果涉及到比较复杂的操作,可能就要动用体感设备了。
此时见牛道士这么快就拿来了笔墨、牌匾,于是点了点头。放下手柄之后,急忙的在自己家的抽屉里找出了体感设备,进行热插拔,切换操作方式。一时间手忙脚乱。
这边的牛道士递过笔墨,却见熊元霸停住不动,双眼望着仆人们递过来的笔墨呆呆发愣。心中自以为得计。暗想:“不出所料,这个大侠果然是个不识字的。”
于是对旁边的仆人假意呵斥道:“不会办事,这位壮士一看便是武功精湛的好汉,不愿去学那些酸儒们的文字也是有的。还不把我的印泥拿来,让壮士在匾额上盖个手押。也是一样门庭辉光的!”
说话间,几个仆人又把早已准备好的印泥拿了上来。
这时候的熊元霸也已经手忙脚乱地把体感装备插好了,刚想接笔写字的时候,却发现那边牛道士换上了印泥。
心里也不知道牛道士玩的什么套路,不过既然是任务要求,那要按着npc的指示来呗。
其实按照牛道士之前的想法,就是这个大侠在匾额的空白处用大拇指按上一个手押,再画上一个十字即可。不过他手下士卒拿来的这块印泥却出了问题。
这几个士卒为了节省些银钱,便没去笔墨店买来新的印泥,而是直接把马世耀中军帐里的那块印泥拿了出来,这块印泥比平常的印泥都要大上几号,原本是马世耀盖潼关边防大印时用的。
熊元霸此时见对方拿出的印泥足足有自己的手掌大小,便也没客气,把自己整个的大手都挨了上去,按足了印泥,又完整的拍到了牌匾之上。
本来牛道士这个牌匾做得极大,若是真的只按一个拇指的手印可能还不太显眼,如今熊元霸这个掌印按上去,不要说潼关城内,即便是放眼整个华夏,这样的牌匾恐怕也是独占鳌头,空前绝后的了。
熊元霸按完掌印,自己看了看,总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恍然间突然想起,这牌匾上沾着通红印泥的巴掌印,哪里像什么题款,这分明不就是《神雕侠侣》中,李莫愁那著名的“灭门血手印”么!
再看到搁置在旁边的笔墨,一时兴起,干脆抓起笔来。在牌匾的左下角又写下了“赤练仙子”四个大字。
等牛道士看到熊元霸写字,不由也是一愣,暗想:“原来这壮汉竟然是个识字的”
等再看到熊元霸留的“赤练仙子”四个字,心中恍然。这人竟也是绺子出身。
却原来,彼时的土匪或者流贼,总担心日后被朝廷清算,连累了自己的亲族,所以都不敢报出自己的真名实姓,而是给自己起上一个匪号。
比如大顺皇帝李自成当年的匪号就是“闯王”,泽侯田见秀的匪号是“锁天鹞”,巫山伯马世耀的匪号是“飞天鹞子”。
这些匪号有些听着还过得去,有些却实在的粗俗不堪,比如“蝎子块”“射塌天”,一看当初起名的人就是粗鄙不文之徒。
而“赤练仙子”这四个字,听起来既文雅,又狠辣。实在算得上“匪号”中的上品了。
牛道士看了这四个字的题款,只觉得当年都是道上混的兄弟,人不亲刀把子还要亲上三分,心中高兴,不由高声喝彩,道:
“好!好一个赤练仙子!今日陋宅有了赤练仙子的墨宝,可谓蓬荜生辉,便是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想来也要逊色几分”
“来人啊,把赤练仙子的墨宝给我挂上去!”
第三十九章 ?捐官
!go “望云楼”换了牌匾,外面又扩了围墙,总算是改造成了“大顺督师衙门”,虽然外表看起来仍是不伦不类,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但马世耀和牛道士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牛道士话复前言,不但真的送了熊元霸一座宅子,还亲自带着熊元霸去看了一圈。
这宅子离得督师衙门也不远,小院不大,却也收拾得雅致,院子中还养了两株海棠,只不过正月时节,上面也没有什么枝叶。
熊元霸记得类似这样的宅子在游戏里都是要充值买的,不想自己随便写了几个字就赠送了一座,心中自是高兴。
因为好不容易和一个大侠攀上了交情,牛道士也有意结交,把宅子交接给熊元霸后,还问熊元霸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的,毕竟他在潼关城内要比大侠们熟悉得多,一些用具或许可帮着代为采买。
熊元霸自然不会跟一个npc客气,拿出纸笔把要去商洛山中挖掘闯王宝藏所需的一些工具、干粮都写了上去。
末了有两样稀罕的东西,怕写出来牛道士也不认得,干脆用笔画了两张图给牛道士看。
牛道士接过两张图来看了看,第一张图上要的东西虽然古怪,倒也是个常见之物,就是城中更夫白天算时间用的日晷。
只不过这图的上面标注了尺寸和材质。要把原来石制的日晷,改成木头的材质。另外还特意标注了要镶嵌一个指南针进去,以便测算方位。
潼关城内全是匠人,手艺精湛者数不胜数,制作这样的东西倒不是什么麻烦事。
而第二张图上画的东西,饶是牛道士见识广博,却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只见上面画了十二块正方形的木板,层层相叠,中间用绳子窜了,还标注了严格的尺寸和大小。
牛道士觉得这木板可能是九连环或者孔明锁一类的孩童玩具,可是他却又看不出这十二块简单的木板哪里好玩,不过看式样倒并不难做,于是一一应下。收下图样便去城中找了木匠仿制。
牛道士本以为即便他不认得,城内的那些能工巧匠肯定也是识得的。却不曾想连问了几家店铺里的老师傅,都说东西好做,但要问这东西是什么,可就没人知道了。
牛道士觉得是一件新鲜事,回去还和马世耀学说了一遍,不想马世耀听到了,居然皱着眉头想了想,道:“说不一定我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牛道士自然不信,要说是别人认识也就罢了。自己久在马世耀的身边,对马世耀最是了解。
若比临阵决断,冲杀攻守,牛道士承认自己确实不如马世耀。但若说起这学问见识来,恐怕即便是两个巫山伯绑到一块,都不如自己的半边脑袋好使。
马世耀见牛道士不信,不由嘿嘿一笑,道:
“看来这世上居然还有你老牛不知道的东西,那我就给你讲讲吧。这个东西叫做牵星板,是施展牵星术时候用的”
“牵星术?是牵引星辰的法术吗?好大的口气啊!”
听到这个名字,牛道士暗吸了一口凉气。他的本行就是谶纬卜卦,按说这奇门遁甲,玄学法术他才是职业的,没想到马世耀居然在这方面还能胜过自己一筹。
“什么牵引星辰!老牛,你想多了,想多了!”马世耀哈哈大笑,慌忙摆了摆手道:
“其实这牵星术就是出海时,测量位置用的。说穿了毫不稀奇,跟什么奇门遁甲、仙家法术根本就不挨着。
那一年我在战场上抓到了两个给崇祯皇帝送火炮的红毛番子,他们身上就搜出了这个玩意。不过这东西可不是他们西洋带来的,而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可惜啊,好东西都被那些番鬼学去了。”
牛道士点了点头,至圣先师曾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果然是有道理的。原以为自己见识广博,没想到即便是身边的大老粗马世耀,居然也有自己不懂的东西。
不过这个叫做赤练仙子的大侠,制作这个东西干嘛呢?潼关地处中原腹地,离着海边万里之遥,恐怕走上一年半载也未必就能看到大海。这赤练仙子要自己做的这个“牵星板”,到底拿来干什么用,他可是猜不透了。
好在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复杂的物什,第二天牛道士把几样东西都准备齐全后,便亲自给熊元霸送了过去。
熊元霸看着牵星板等物做得分毫不差,不由大感高兴,连连拍着牛道士的肩膀竖起大拇指,还假装的要掏出钱来酬谢牛道士,却都被牛道士笑着拒绝了。一个偌大的宅院都送了,这点吃食、工具怎么可能再去要钱。
不过熊元霸其实也只是做做样子。他现在可是半个铜板都没有的。
对于熊元霸来说,这些食物,工具倒在次要。这个日晷和牵星板可是未来掘宝大计的不可或缺之物。
熊元霸被义侯张鼐杀死在商洛山的时候就曾经诅咒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把这闯王宝藏挖得干干净净。
熊元霸的人生信条是大丈夫有仇必报,既然说到了,那就一定要做到。既然说要挖得干净,那给敌人留下一枚铜板,也不能叫做挖干净了。
然而这闯王宝藏熊元霸可是认真看了,足足有十几车的东西。按照现在这个路程来说,熊元霸如果来来回回的反复用人肉来背,恐怕自己背到关服的那一天,也不能把闯王宝藏里的东西都拿得干净了。
所以要想把东西挖个干净,必须要用车拉!
这些埋宝藏的大顺军是赶着大车进入山中的,也就是说这山中必定有可以供大车进出的道路,可惜自己是从山上滚落下来的,走的全是林间的小道。
未来如果想把闯王宝藏全部运走,就必须要想办法知道这宝藏的确切位置和坐标。
虽然这个游戏中,居然硬核到不提供“坐标”的功能。但并不代表自己不能制作出一个坐标。
一开始熊元霸想找一个六分仪来使用,可是后来发现这个时间点上,牛顿都还没生出来呢,就更不用说什么六分仪了。
没有先进的工具,就只能用古老的办法来代替了。
就坐标来说,其实就是两个数字,一个横轴上的数字,一个纵轴上的数字。简单来说就是经纬。
经度相对容易一些,这时候的看时间主要都是用日晷和漏刻。复制一个木制的日晷也不是什么难事。
根据日晷上影子的长短,把两地的时差算出来,就可以推导出经度。
但纬度就很麻烦,毕竟晚上星星的亮光不足以制造出日冕上的投影,只能通过北极星和地平线的仰角来计算纬度。
熊元霸也是找了很多资料,最后才决定用这个牵星术来进行计算。他原以为这个牵星板会很难制作,没想到牛道士办事利落,居然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全部准备齐全了,倒是颇有些意外之喜。
等一切准备停当后,熊元霸又典当了几件宅子中不太重要的物什,用典当来的银钱雇佣了一辆马车,便来到了当日坠崖的地方。
熊元霸吩咐马车先行回城,不必等他。自己则找了一棵粗壮的大树。将事先准备好的绳索一头绑紧在树上,一头拴在自己的腰间,抓着绳子,缓缓的从山崖上顺了下去。
那天晚上自己从山崖上摔下来的时候,压断了许多枯枝。如今倒是成为显眼的标识。很快熊元霸找对了正路。沿着那几天在林中大树上刻的记号。一路前行,很容易便找到了那条熟悉的小溪。
熊元霸知道自己找对了路,不由精神大振,溯溪而行直奔闯王宝藏而去。
这一次熊元霸准备得充分,甚至还找潼关的裁缝缝制了一个简易的睡袋。所以这次跋涉虽然依旧漫长,却比前一次要顺利得多。赶路的途中平平淡淡,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几天游戏的系统版本却又更新了,那个传说中的“游戏总监白泉颐”继续推出了1.02的游戏版本。
这一次更新的内容比较少,只有两条。
第一条更新是“潼关城主的捐纳费用”
也不知道白泉颐在哪里找的文献,估计是直接从哪个朝代的文献上直接扒来的“捐官”文书,里面用文言文七绕八绕,引经据典。最后归结到一个目的,就是要玩家氪金。
捐纳潼关城主的费用,定为:纹银一百万两。
玩家通过捐献一百万两白银,可以获得潼关城主的头衔称号,另外首任城主还可以获得广告中所说的“屠龙刀”和“天魔神甲”的赠送。
第二个更新是为了刺激玩家能每天上线签到,举行签到赠送“甜甜花酿马肉”活动。
凡在活动期间登录游戏的,只要上线,系统就会在包裹里赠送一块“甜甜花酿马肉”,据说肉质如流蜜一般香甜软糯。吃了可以生津止渴,补充体力,甚至还有治疗人物脱发的功效。
这个1.02版本一经推出,游戏玩家便没有不骂的,在官方论坛上几乎骂开了锅。
首先是这个“潼关城主的捐纳”,一直以来玩家们都以为这个潼关城主,一定要经过一场大战才能决定为谁所属。这个过程或者是一场公会团战,或者是几轮个人战。
所以这几天虽然没有什么主线任务,但是玩家们主动成立行会,吸引玩家入会。还自行制作了一些稻草人一类的靶子,企图用踢打稻草人的方式进行武功升级。为未来的城主争夺战,增添一点获胜的筹码。
没想到这个游戏的gm居然连脸都不要了,直接把城主的头衔,当货物给卖了。而且还要赠送极品装备、武器。
说好的不卖会员,不充值,来了就当爷呢?说过的话,都当面条吃了?
不过“总监白泉颐”却自有他的一套解释,首先来说这个不卖会员,不充值,并不代表就不氪金。如果都不氪金,那么游戏公司吃啥喝啥?
而且广告里早已明确说了,商城只卖元宝,元宝那是实物,并不能等于充值。
至于这个“捐官”制度,自古有之。而且用的是元宝捐官。玩家完全可以在游戏里慢慢赚到元宝后,再来捐“潼关城主”嘛。反正理论上小怪什么都爆,即便身上爆出一张一百万两的银票,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白泉颐的这个几乎等于挑衅玩家的行为,立刻遭到了全体玩家的一致骂声,除了大规模的退服、退游外,还有不少玩家加入了一个叫做“素餐军”的组织,专门跟游戏运营商对着干。
所谓“素餐”就是“白餐”。意思就是吃白饭。《诗经》中有“彼君子兮,不素餐兮”。意思是如果是一个君子的话,就不要吃白食。
而这个“素餐军”就是名正言顺的吃白饭,将白嫖游戏进行到底的一个组织!。
不是逼着我们氪金吗?我们偏偏不氪,相反还要利用规则,把这个游戏合理合法的玩出花来。
而这个素餐军的首领,居然是有氪金之王之称的张小帆。
这件事情,还要从那一日上元节,张小帆手下的六个工作室账号都被npc三德子给打爆了说起。
上元节那天,其实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张小帆一行人也确实冤枉。几个npc紧追着不放的往嘴里递食物。
可无论哪国的法律,也没规定不喜欢吃的东西,就不能往外吐吧。结果就因为阿大吐了根卤肠,就把六个人的极品装备全被敲碎了。这个事却是过分了。
另外要说单单被npc杀一次也没关系,这个游戏死亡既不掉级别也不掉经验,之前的潼关大战,谁还没死过十几二十次呢。
但是这次三德子实在下手太狠,这六个账号身上的装备、武器全被三德子轰成了碎片。
人可以复活,但这好不容易筹齐的六套装备可没了。要知道张小帆手下这六人穿的可是骁骑营将佐的套装甲胄,这样的极品套装,想要再凑第二套可难了。
于是张小帆当天就在游戏论坛里写了投诉信,态度非常强硬,要求系统返还装备。并赔礼道歉。
结果游戏总监白泉颐处理得也非常麻利。没多长时间就有了处理结果,用非常肯定的口吻告诉张小帆:
“对不起,本游戏不赔装备。爱哪告哪告,下次见到npc躲远点,不要随便欺负潼关的老百姓。”
这一下可把张小帆给气着了。作为一个氪金大佬,去哪个游戏都是被游戏服务商跪舔的主儿。
曾经在一个游戏里,因为自己的疏漏,装备被偷走后转卖了好几十手,最后都被砸碎了,楞是被系统找了回来。而且所有经手赃物的账号全部封号处理。
这一次事件,怎么看都是系统的钓鱼执法,大概是看自己工作室的装备太好,于是使了阴招,把装备进行了主动的回收。
可是这事情的处理结果,张小帆却一点办法没有。这个游戏是私人游戏。游戏总监白泉颐的处理结果就等于终审判决了。你即便再有钱,顶多也就是不在这个游戏里氪金,却没有其他什么出气的办法了。
张小帆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想了半天,最后憋出一个主意,游戏的总监不是不在乎自己这个氪金大佬么?
行!那干脆自己反其道行之,成立一个“素餐军”。作为一个氪金大佬,带头抵制游戏中所有的氪金行为,让这个游戏无钱可赚,直接关服。
当然,这里张小帆是完全误会白泉颐了,白泉颐其实一直是一个老老实实的社畜打工人,也没有太长时间玩网络游戏,更不了解主机游戏中,有张小帆这位氪金大佬的存在。
这几天实在是因为玩家们天天在潼关城里胡作非为,没有体统。他也是想杀一儆百,才在论坛里公开怼了张小帆。
假如他知道张小帆是一位舍得花钱的主儿,以白泉颐的节操,赔礼道歉,外加给张小帆刷出几套神装来,也不是不可以的。
如果张小帆肯再花些价钱,那么给他刷出几个翅膀,甚至弄出几个高达降临潼关城,让张小帆开着玩,也都是一闪念的事情。
可惜事情就是这样,阴差阳错之下,白泉颐又一次和自己最大的金主擦肩而过。只能说白泉颐的气运之差,从来都没有改变。
张小帆虽然是一个氪金玩家,但是对于游戏的理解,可一点都不比熊元霸差,为了报复游戏的总监白泉颐。他煞费苦心的研究游戏的内容。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竟然真的被他找到了一个游戏系统的金融漏洞。而这个漏洞,就出在白泉颐给玩家们分的住所上面。
当时白泉颐给每个玩家都分了房子,屋子里面装修简单,只放了一个精钢打造的柜子和两张虎皮。
白泉颐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柜子一定要大,这样玩家在“游戏中”捡到了装备,就能多装一些。
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就是这个又大又厚的精钢柜子,本身其实就是价值不菲。
在另一个位面,钢铁产量严重过剩,多余的钢铁卖都卖不出去,自然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然而在此时的潼关城,这纯度极高的钢铁,可是个稀罕物。无论是农家耕种的铁犁,还是战场上用的刀枪甲胄。几乎处处地方都需要钢铁。
而这种几乎没有什么杂质的精钢就更为难得,其实还不用说这个柜子,即便是在柜子四个角上,锁着柜子的那四条粗大铁链,都是价值连城。
白泉颐当时弄这个柜子的时候,考虑的也是应该怎么防盗,所以做得极其厚重。然而他考虑的都是外贼,却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监守自盗”这四个字。
潼关城是军事大城,里面的匠人军户不计其数,铁匠自然不缺。张小帆工作室里的人手不缺,这一下全部发动起来,几乎找来了全城的铁匠,拿着风箱、熔炉。挨个的玩家窝棚里回收这些装备柜子。
氪金大佬张小帆不为赚钱,只为拆台。所以这精铁柜子的回收价格给的极为公道。
而且拆了柜子之后,张小帆还找来木匠,在原来的位置上,原封不动的打造一个更为精美的实木装备柜子,进行免费奉送。可以说服务周到热情。引来了论坛上,玩家的一致好评。
除去回收装备柜的业务外,张小帆还开发了回收虎皮的业务。要知道这个虎皮也是有品相的。最好品相的虎皮叫做“对眼穿”。
就是在打猎之时,猎户的弓箭瞄准老虎的眼睛,一箭过去,正中老虎的眼睛,从一边的眼睛中射入,再从另外一边的眼睛里对穿射出。这样的老虎死后,身上的皮毛没有半点损伤。
然而这样“对眼穿”的皮毛。其实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可遇不可求,价格自然是极为昂贵。
白泉颐送虎皮的时候又不懂这些,他给玩家的虎皮都是统一刷出来的,身上没有半点瑕疵。所以这两张虎皮也是极其值钱的。
张小帆这次收购装备柜,多少还是赚了一些银子,所以再次收购虎皮的时候,害怕砸低价格,并没有一起脱手,而是存在了手里。
经过张小帆“素餐军”的这一番折腾后,竟然神奇地让整个服务器的玩家实现了共同富裕。每个人的手中都有了几百两银子的身家存款。
如果按照白泉颐制定的充值规矩,元宝的价格和国际银价挂钩,玩家现在手中的银钱数量,要按照充值费用计算的话,大约每人都已经有几万块的身家了。
潼关城是一座小城,又没什么可以大笔花销的地方。玩家手里有了这笔钱后,自然就不需要再进行充值了。
所以从开服到现在,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段时间白泉颐赚到了一些零散的充值费用,到了最近这几天,几乎每天都是白忙活,不但每天不赚钱,还要支出租赁服务器和那几个npc的费用。
白泉颐气急败坏之下,干脆破罐子破摔,开放了“潼关城主”的捐纳。既然零散的吃不饱,索性一次看看能不能吃一个大的。开价一百万两!
然而这个事,其实也是白泉颐被这些“素餐军”的玩家们气得失了理智,有些利令智昏了。
他制定“潼关城主捐纳费用一百万两”这个价格的时候,自己也没有拿计算器来认真算一下。
按照当时的斤两制度,一两银子大约要重上三十七克,那么国际银价如果按照五元钱一克计算的话,充值一两银子就需要一百八十五元钱。
而一百万两银子,则需要充值一亿八千五百万才能兑换。即便是氪金之王张小帆,也不可能傻到去充值这么多钱来玩一个游戏。
当然,张小帆没有这么多钱,可不代表所有玩家都没钱。
比如说此时在商洛山中的熊元霸。看到系统升级1.02版本的细节后,简直可以用心花怒放,喜不自胜来形容。
“一百万两?哼哼,那也能叫钱吗......”!over
第四十章 熊元霸二探宝藏
如果说这次《明末异闻录1.02版》更新,最大的受益人,那无疑就是熊元霸了。
所谓“一代版本一代神”,熊元霸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成神的希望,第一条更新就不说了,一百万两银子的巨额“潼关城主捐纳”费用,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般。
而系统的第二个活动类更新,每日签到送“甜甜花酿马肉”活动,其实也帮了熊元霸的大忙。
虽然熊元霸为了这次山中探险,也带了一些炒面,干馍之类的干粮,但是在积雪重重的深山里行走,这些干粮补充的体力有限。而每日的这个“甜甜花酿马肉”,无论热量还是营养,都无以伦比。让熊元霸省去了很多干粮的消耗。
这一次因为熊元霸心无旁鹭,只是一门心思的埋头赶路,所以速度比上一次来的时候要快上许多,大概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便赶到了上次被杀的那个寒潭附近。
因为有上次被杀的阴影,这一次他心有余悸,离得老远便蹑手蹑脚地轻声靠近,不过此番显然是多虑了,大顺军埋完了宝藏,早已经撤得一干二净。现在即便是放声大叫也没什么关系。
寒潭附近,大顺军收拾得很是齐整,完全看不出这里埋藏过宝藏的痕迹。
只不过在寒潭的东南角,堆了一个小土堆。熊元霸知道这可能是掩埋他上次“尸骨”的地方。
他有心挖开看看,不过一想,实在太耗费功夫。而且当初的那身亲王甲胄已经被张鼐扒得一干二净,估计也不剩下什么东西了。
要说值钱的话,前几天系统更新1.01版本的时候,还赠送了一串钥匙,空投在每人的包裹里,据说可以依照钥匙上的号码,领到房子。
不过牛道士刚刚送了他一座独门独户的宅院,对这个系统免费的分房也就不在乎了。
埋藏宝藏的石窟是在寒潭背倚的那个大石崖上,冬天寒潭的温度极低,游泳过去是不可能了。还需要弄了一个简易的木筏。
之前大顺军的羊皮筏子可能都被带走了,熊元霸四周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
好在这一次熊元霸准备充分,带了许多斧、锯、绳索一类的装备。于是他在附近的松林中砍了一些粗壮的树枝,用绳子一个个扎紧。渐渐的绑成了一个木筏的样子。
在制作木筏之余,熊元霸又拿出木制的日晷,将太阳影子的数据一一记录。以待回去有时间的时候,仔细地算出这个地方的坐标位置。
等木筏完全的扎好之后,天色已经渐渐的黑了起来。熊元霸兴奋之余,也不待天明。点燃了一根火把,驶着木筏划入了寒潭的深处。
闯王的宝藏就埋在紧贴着石壁的一个山洞里,山洞的外面有不少藤蔓遮盖,不过熊元霸那天看得仔细,所以并没费什么事就找到了那个山洞。
等熊元霸把木筏划到近前,掀开遮掩的藤蔓,跨入山洞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山洞的洞口虽小,但里面却很宽阔。一进去就是一个宽旷的空地,方圆能有十几丈大小。
山洞里面的温度并不像外面那样寒冷,不过潮气却很重,在山洞入口的地方,洞内的湿气和外面的冷气相冲,形成了一团挥之不去的白雾。
熊元霸举着火把往山洞中走去,发现这个山洞虽然面积不小,可却不是很深,走不多远就到了尽头。
在山洞最深的尽头处,堆放着小山似的毡布。在重重的毡布下,盖着几十个大铁箱。每个铁箱的上面都贴了封条,锁了大锁。四周用重重的蜡油包裹,估计是为了防潮之用。
熊元霸知道,这个大概便是传说中的闯王宝藏了。
他强忍着兴奋的心情,挑选一个最外面的箱子,用斧子劈开上面的大锁。打开箱子,查看里面的究竟有何宝物。
这个最先打开的箱子极大,借着手中火把的光亮,熊元霸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无数的字画。
不过这些字画都卷成了卷轴的形状,外面用重重的蜡油封住,却也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
熊元霸拿起一个卷轴掂量了一下,觉得还稍微有些分量,但里面究竟是“画”还是“字”就不清楚了。
这让他想起了现在网上很流行的一种假文物,把一些印刷品封存起来,上面贴上文物查抄的字样,当作盲盒在网上销售。
如今自己手上的这个卷轴却是像极了那种盲盒。
熊元霸心中暗想:“这闯王家大业大,该不会也弄些盲盒来糊弄人的吧”
于是把手中的的火把插进旁边的石缝中,用力撕开了手中的一个画轴。
发现这一幅被撕开的画轴,上面画的是一幅山水花鸟,落款的地方盖了不少印章,却看不出是谁画的。不过看着纹理质地,感觉不像是什么假货。
当然,这幅画值钱与否,熊元霸就看不出来了。
其实熊元霸心中却有一个质朴的评判标准,那就是:如果一幅画自己在教科书上看过它的插图,那么这幅画一定是价值连城的。
按照这个评判标准,熊元霸又连续拆了大大小小的十几个画轴,结果发现没一幅画自己是认得的。至于画得好坏,他也看不出来,感觉画风似乎都差不太多。
熊元霸怕拆得太多,坏了蜡封反而不好,便没去继续拆画,而是去开另外一个箱子。
等这个箱子打开后,熊元霸惊讶地发现里面居然全是玉玺,足足能有十几、二十块之多。每一块玉玺的个头都极大,差不多能有一个盘子的大小。
之所以熊元霸知道这些印章是玉玺,是因为他趁着玉玺上残存的印泥,哈了几口热气,在毡布上试着盖了几下。
这玉玺上的刻字极多,不过熊元霸也只认得那通红印戳中间的“皇帝”两个字,虽然这些玉玺上刻的都是篆字,但是“皇帝”两个字,跟现代简体字一般无二,倒是极其地好认。
能写着皇帝字样的印章,那必是玉玺无疑。然而熊元霸也不知道为啥玉玺会有这么多块,他印象中皇帝的玉玺应该就一块,上面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才对啊。
另外怎么还把皇帝两个字刻在了玉玺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皇帝似的。
就像公司领导,非要把自己营销部副部长一类的职务刻在印章上一样,怎么看着都有些low啊。
不过这些也不必细究,既然是皇帝的玉玺,想必也是很值钱的。
之后,熊元霸又连续砸开了几口箱子,里面都是些珠宝、玉器、古玩一类的东西。成锭的金银倒是没有发现。估计金银一类的都是硬通货。可能都被李自成当作军资,随军携带了,并没有埋到这里。
他摊开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大包裹皮,挑选着比较精美的玉器、珠宝塞入包裹之中。
那些玉玺熊元霸觉得应该会值不少银子,不过足足二十几块玉玺,每一块都是石头制成,都又重又沉,一次肯定无法全部带走,于是他挑选了一块质地好像是田黄石的,一块上面镶着黄金的,一并放入了包裹之中。
俗话说一两田黄一两金,希望这两块玉玺能值一些钱吧。
在所有珠宝之中,有一件首饰熊元霸觉得很有趣,是一个金子雕成的凤凰,嘴里面叼着一颗黄色的珠子。凤凰的尾巴做成尖锥的形状,看上来是一根发簪。
之所以熊元霸会觉得这件首饰有趣,是因为凤凰的嘴里叼的那颗黄色珠子,在山洞中竟然一直散发着幽幽的黄色微光。要知道此时的山洞并不是一团漆黑,旁边还点燃着一根火把。
在火把的旁边,仍能放出微光,至少说明这颗珠子的夜光程度是极高的,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
熊元霸没有把这个凤凰发簪一并放入包裹之中,而是随手揣入了自己的怀中。
为了能尽量的腾出包裹里的空间,熊元霸把所有能扔的全部都扔掉了,甚至连食物和饮水也都扔在了山洞之中。毕竟系统每天签到都会免费送一块“甜甜花酿马肉”,这空降来的免费食物若不利用就太可惜了。
饮水的话,抓把地上的雪水也凑合喝了,毕竟能空出一份空间,就能多背点宝贝回去。
就这样熊元霸打了一个足足能有几十斤的大包裹背在身上,又拿毡布把那几十口箱子简单的盖了一下,就出了山洞。
因为此时天色已晚,熊元霸便没有急着赶路,而是拿出牵星板测好了北极星的仰角,才扎营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熊元霸顺着原路标记,一路奔波,又赶回了落崖之处,重新攀着绳索回到了官道之上。
这一次熊元霸的掘宝之旅可以说进行得异常顺利,等熊元霸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重新站在潼关城门前的时候,前前后后也不过才用了三天的时间。
不过越是临近收尾,越是要加倍的提高警惕。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以前在其他游戏中,揣着满满一兜子战利品,在去往仓库的途中被人干掉,这种事情也屡见不鲜。
所以熊元霸过城门的时候,低眉顺眼。看到城门口堵了一堆人,也不好奇是做什么的,绕了一大圈,从后面走了过去。
然而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怕什么,便要越来什么。即便熊元霸如此的小心谨慎,仍旧被自己的冤家对头张小帆盯了个正着。
...
要说起张小帆,这几日倒是意气风发。
此时的张小帆正在城门口给无数潼关百姓分发着馒头,这是他这两日新找到的游戏玩法。
一直以来,张小帆的游戏套路都是氪金,疯狂地氪金。然后带着满满一工作室的人在游戏中横行霸道,仗着自己装备好,手下人又多。在游戏中横行无忌,见谁不顺眼就砍谁。
然而这种肆无忌惮,近乎于发泄似的游戏方式玩多了其实也会腻歪,所以张小帆平时换游戏换得很勤。
可就在几天前。他发誓不在这个叫《明末异闻录》的游戏里氪一分钱。反而利用系统的金融漏洞让服务器的gm吃瘪后,几个回合下来,张小帆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最初游戏时候的快乐。
游戏么,还是有些挑战才有些意思。这种利用游戏规则赚到的银子比氪金充值有意思多了。就像自己亲手做的饭,吃起来总是特别的香甜一样。这次通过收购玩家装备柜赚到的银子,张小帆就觉得格外的有趣。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张小帆发现游戏中,百姓的ai格外聪明,原以为他靠着工作室的人手,要把这全城的铁匠动员起来可能要花费一些功夫。
没想到的是,他只开了一个小头,这些铁匠们便找来了自己的亲戚朋友。加入到“融柜铸铁”的大业之中。
他只是把规矩定好,一切就按部就班的进行,生意顺利得出奇。
仅仅这两天功夫,城里玩家的装备柜基本让张小帆拆了个遍,虽然自己没打算赚钱,但是刨除了人力、损耗之后。张小帆还是赚了不少的银子。
对于张小帆这种二世祖来说,钱赚到了,不花出去,那比打他一顿还难受。然而城里现在除了那个价格贵到离谱的“潼关城主捐纳”外,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花钱的地方。
于是张小帆就想到了给玩家发馒头,因为这个“游戏”里,所有玩家都有饥饿度的设定,几乎每隔上一段时间,就要补充食物。
对于玩家来说,其实是挺不习惯的一件事情。自己在游戏中烹饪太麻烦,而去城里吃现成的又费事。而馒头这个东西妙就妙在既顶饿,又好储存。
潼关城是个军事重镇,本来就囤积了许多粮仓,其中不但有军仓,还有好几个义仓。这一次潼关大战后,又得了多铎大军的无数粮食。
这些战利品粮草,玩家们没有主动接收,便全盘的被马世耀的大顺军给控制了下来。几乎现在城中的每个粮仓都堆满了粮食。
这几日马世耀有意交好大侠们,也跟手下的士卒打过招呼。不要在粮草问题上和玩家起了冲突。这时见有玩家愿意用银子来买粮食,大顺军也是极力的供应。
所以张小帆买了许多的面粉,又雇佣城里的土著百姓做了不少的馒头,在城门口,四处分发。
张小帆想的是多发些馒头给玩家,一来凑个好人缘,二来能壮大一下自己的“素餐军团”。
可他没想到的是,刚开始还只是玩家来领馒头,到后来城内的土著百姓听到消息,也纷纷前来。
张小帆倒也无所谓,这个游戏中百姓的ai似乎还挺高的,吃了自己的馒头,说不定还会增加点好感度什么的,所以也就没有刻意区分玩家还是潼关的百姓。只要想吃馒头的,一律每人两个,发完为止。
这一下整个潼关可就轰动了,而且消息传得飞快,甚至城外十里八村的百姓听到消息,也纷纷赶来领馒头。
要知道这年头几乎没有什么地方不闹饥荒的,老百姓好不容易打了点粮食,也会被各地的豪强,官府逼着收缴了上去。所以平日里能吃到点菜团子已经是幸事。
如今潼关城门口免费发放白面馍馍,这个事祖祖辈辈也没听过啊。
若是倒退回万历年的时候,据说遇到灾荒,官府里还有些赈济的稀饭,不过那里面也是沙石无数,稀饭更是稀得见底。
到了崇祯朝这十几年,即便是遇到了灾荒,三饷也不能停。赈济粮就更是闻所未闻了
另外来说,其实在任何朝代,城里的富户即便是有粮有钱。也不敢轻易的开仓赈济,否则被安上一个“收买民心,图谋不轨”的帽子,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偏偏此时的潼关城,在上元节事件后,巫山伯马世耀处处对玩家贴着小意,生怕有所得罪。
所以城门口张小帆发放馒头非但没有大顺军阻拦,相反还派出人手进行协调秩序,一时间领馒头的百姓多而不乱,排成了长队。
张小帆站在高处,往人群中扔着馒头,而所有等着领馒头的百姓,也都急着往前面凑,虽然有大顺军帮着维持秩序,却也挤挤攘攘,都盼着快点领到馒头。
这时候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背着一个大包裹皮从远处绕着人走,相反的引人注目。
张小帆因为踩在两个凳子上,看得也比较远,一眼便看到了人群外面鬼鬼祟祟的熊元霸,于是在公屏里大喊了一声:“嘿,熊元霸,你往哪里走!”
这公屏里的喊话,土著百姓们看不到,熊元霸却吓了一哆嗦。他此时身怀重宝,最怕的就是遇到拦路抢劫的玩家。一见是张小帆叫自己,二话不说,撒腿就往城里面跑。
张小帆其实忙着发馒头,本来也没打算干什么,只是随意的喊了那么一嗓子。不过此时熊元霸一跑,反而让张小帆起了好奇之心。
他把手中装馒头的食盆顺手递给了身边的一个手下。让那个手下继续分发馒头,自己则和其他的几个工作室打手提着兵器追了上去。
熊元霸回头一看,见张小帆果不其然的追了过来,心中更是焦急。他后面背了一个大包裹,里面可都是实惠东西,分量着实的不轻。移动速度被拖累了许多。
张小帆身边的打手都是雇佣的职业玩家,团队作战经验丰富,并不是在后面傻追,而是扇面似的铺开,分头进行阻截。
熊元霸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样下去肯定是跑不掉的。于是慌忙的左右四顾,看看有什么可供脱身之法。
这时在城门处进来了一队大顺军,为首的是一辆双乘的轿车,车厢很大,外面套着绒布的帷子。正好从熊元霸身边经过。
熊元霸一看,便知道脱身的机会来了。这几日论坛里的玩家也不断的分析、发表游戏攻略,其中有一种玩家pk时无耻的玩法,就是躲在城内土著的后面,让土著替自己挡刀。
在现今的游戏规则下,系统对玩家间的pk不怎么过问,但是对游戏内,伤害无辜百姓行为惩罚却极为严重。
所以现在最流行的玩法是,玩家pk时,一旦打不过的时候,就往百姓的人堆里扎。如果对方敢贸然伤了百姓,分分钟有三德子或者秦二前来算账。
熊元霸看到这辆轿车驶来,知道是一个脱身的好机会,赶忙疾跑了两步,抓住车厢旁边的把手,一个闪身跳入了这辆轿车的车厢之中。
这个车厢很大,此时里面坐了四五个人,猛然间有人从外面跳入了车厢,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熊元霸正对面坐了三个人,中间坐着的是一位侏儒,瘦长脸,后背高高的隆起,是个驼子。身上居然披了一件八卦仙衣,手中还拿了一把鹅毛羽扇。看着不伦不类,诡异古怪。
在这个侏儒的两旁,是两名大顺军的侍卫,这时见有人窜进了车厢,顿时大惊失色,口中大喊着:“捉刺客!”
反而中间那个侏儒没有丝毫的慌张之色,还没等熊元霸反应过来,突然欺身贴到了熊元霸的怀里,手中鹅毛羽扇的扇柄连根拔了出来,竟露出三寸来长,寒光森森刀刃来。
趁着熊元霸刚进入车厢,眼睛对车厢内昏暗的光线还不适应。侏儒左手按住熊元霸的肩头,右手的那根扇柄短匕抵住熊元霸的咽喉,就要往里面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听熊元霸的身后,有人大喊:
“宋军师,且慢动手!赤练仙子,他~他可是好人啊!”
第四十一章 宋献策进城
熊元霸乍一跳入车厢,便被一把匕首顶在了咽喉处,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这时就听见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居然是前两天刚刚分别的牛道士。
熊元霸急忙把两手张开,自己并没有恶意。
对面的那个侏儒见熊元霸手中并没有什么武器,而牛道士又说是熟人,才撤下了匕首,缓缓的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两旁的卫士早已找回了被扔出的羽毛扇,交还给了那个侏儒。那个侏儒也不多话,将扇柄短匕又插回到羽毛扇中,不住的上下打量熊元霸。
牛道士见那侏儒收了短匕,才长出了一口气,道:“误会了,误会了,都是自己人,大侠你也真是的,怎么招呼也不打,直接就冲上来了。可给我们吓了一跳。”
说着指着那个侏儒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一位便是我朝的开国大军师宋献策。”
说着又指着熊元霸对宋献策道:“宋军师,这就是我刚才跟您提到的,前几天浴血守卫潼关的大侠之一,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赤练仙子。”
听了牛道士的介绍,熊元霸急忙对宋献策拱了拱手,心想:“要论起来,这潼关城里的马世耀、牛道士什么的。自己以前根本没听说过。但说起这个宋献策,还真是有过耳闻。
没想到居然是一个驼背的侏儒,相貌还如此的古怪。
按说这历史上都有名的人物,应该算是个大npc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任务派发给我。他这又是从哪里过来的呢?”
....
牛道士介绍的没错,这个侏儒正是大顺军中,赫赫有名的军师宋献策,而他这次前来潼关,这里面其实还真的有一番波折。
在几天之前,当马世耀的潼关大捷文书送到长安城的时候。长安城里正鸡飞狗跳地忙着迁都。
要知道即便是一般的小户百姓要搬家,也是千头万绪。各种家里的破烂堆积如山,看什么都想带走。更不用说一个国家了。
而且当时的时间极为紧迫,李自成更是下了死令,三天之内必须全部撤离。东西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一律销毁,务必不能给建虏留下。
这个命令一发出,整个长安都乱成了一团。像这样的命令,传达到了下面,自然还需要层层加码。
李自成圣旨上要求的是三天,到了六政府(注1)的尚书那里,时间就要压缩成两天内全部搬移,到了下面侍郎的那里,期限就改成了一天。而再往下,留给部院里中郎、从事的时间就更少。
而且这还只是公事,家里的私事也还要抽时间来安排一下吧。要知道这一走,以后还能不能再杀回长安,那可就两说了。
皇帝李自成尚且找来了泽侯田见秀和义侯张鼐,去把自己的国库“闯王宝藏”埋好。
这下面的大小官员,自然也需要把自己财产,进行一下紧急的处置。
别的不论,家里的房产地契,是不是能便宜的变卖一下呢......
所以整个长安城里,从上到下都忙得不可开交,这两天几乎没有人能合上眼睛。
李自成撤离的先头部队,也已经率先带着一些辎重离开了长安城,去前面打了前站。
然而到了第三天的头上,马世耀的潼关报捷文书却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到了长安。
这一下,整个朝野都震动了。
李自成一开始时,甚至都不相信这封捷报的真实性,自己带着近十万大军,在潼关足足打了半个月,结果灰头土脸的撤回了长安。
而马世耀仅仅靠着七千多人,居然在一天时间内,不但反败为胜,阵斩了建虏的怀顺王耿仲明,还击溃多铎主力部队,连夜追击百余里。
即便是吹牛也不是这个吹法吧!马世耀要是有这个本事,那他还当啥巫山伯啊,早就一统华夏,成为大顺国皇帝了!
可事情却又由不得他不信。不但报捷文书上的火封印信核对无误,即便是后续从潼关陆续赶回的探报,也纷纷的证明了捷报的真实性,多铎的大军好像确实被马世耀击溃了。
这个时候,前两天紧急迁都的计划,可就值得玩味了。
李自成之所以要迁都,是因为遭到了建虏的两路夹击,自己顾此失彼,不得不放弃长安。
然而如果多铎的东路军已经被马世耀击溃,让长安城完全没有了侧翼上的威胁,那么自己为什么还要迁都呢?
凭借着大顺军在陕西的地理优势,完全可以和建虏的西路军正面打上一场啊。
这个时候朝堂上就出现了两种声音,大多数的呼声是大顺军寸土不让,和建虏的西路军在长安打一场生死决战。
既然巫山伯能靠着七千多人击败多铎。那么如今长安城里还有近十万的老营精锐,为什么不能和建虏的西路军正面拼上一场?
可还有一少部分的声音,却仍坚持还按照原计划执行,放弃长安,南下伐明,夺取南京。
理由则是巫山伯马世耀的这封报捷文书里面大有问题,恐怕别有内情,说不定有诈。
是的,问题就出现在马世耀的这封报捷文书上。
马世耀写这封报捷文书的时候,也不知道城内决战的事情应该如何的汇报上去。于是还特意找来了两个说书先生,左删右改,添加了许多离奇的情节,最后捷报足足写了几十页,把装捷报的信封都撑得鼓鼓的。
然而大顺朝堂上这些人可不都是傻子,很多人都是打了一辈子仗的,这捷报要是论文学性,或许还值得称道。但这里面的内容,可就值得玩味了。
马世耀在捷报里说:他先是行了诈降之计,之后又是空城计,最后还连夜放火什么的。骗一骗别人也就罢了,建虏要真这么蠢,何至于跟大明打了十几年,却做大到如此地步?
而大顺礼政尚书巩焴,是连金瓶梅作者都能考据出来的文坛泰斗。又怎么会被捷报上这样的内容所哄骗。立刻去书局里找来好几个版本的三国评话。
在朝堂上拿出笔墨,将疑似雷同的段落一一描出,连声大呼,道:“这是抄袭,抄袭!”
这时候李自成也有些含糊了,若说捷报是真的吧,这上面写的玩意,确实连自己都有些看不过去。
孙子兵法中说“以正合以奇胜”,现在马世耀的“奇”是有了,这后面拦截多铎出城的一段,也写得中规中矩。
可是这“正”又在哪里?正面战场抵住敌人进攻的都是谁?怎么这些地方全变成评书里的段子了!也难怪朝堂上对这封捷报有所质疑。
但你要说这捷报是假的吧,却各个方面都不断的传来消息,证实了多铎大军溃败的事实。
而且马世耀虽然为人憨鲁,却也是自己的老兄弟了。不至于投降建虏,来写诈书哄骗自己,再说凭借多铎大军的实力,直接碾压过来就好,也没有必要玩什么画蛇添足的计策啊。
因为马世耀的这封报捷文书,朝堂上足足吵了一天。随着汇聚来的情报越来越多,基本已经确定,无论战争细节如何,但潼关的这场仗,确实是被马世耀打赢了,而且是实打实的大捷。
多铎一路东逃,甚至有传闻已经渡河向北去了。
接到这个消息后,李自成立刻拍板,不走了。长安城死守到底,任何再敢言弃长安而逃者,杀无赦!
既然皇帝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那么群臣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对潼关那边的事情,确实还是需要仔细查明的。
这时候大顺国的军师宋献策主动站出来说,他愿意亲自去一趟潼关,详细的探看究竟。
宋献策加入大顺军的时间很早,在李自成从商洛山中蛰伏而出的时候便加入了当时的闯军,可谓“从龙甚早”。
接着他又献了“十八子主神器”的谶语,为当时的闯王争取民望立下了大功。李自成对他也甚是倚重,每有军国大事都找他来卜上一卦。
然而他在李自成身边的路子却走得偏了。同样也是靠占卜作为进身之阶,牛道士虽然位置不如宋献策做得高,但是根基却比宋献策稳得多。
马世耀身边没有其他的读书人可以倚重,所以对牛道士的话言听计从。
而李自成身边还有牛金星等读书人,对身边的宋献策,也就是问问鬼神占卜之事。
李自成称帝之后,也像模像样的封了宋献策一个开国大军师的官衔。
可是细想起来,这个官衔却有如玩笑一般。如同强梁草寇,山贼土匪随口封的匪号一般,完全是一个空头的名号,却没有什么实际的职权。
要知道一直以来,宋献策自比的都是诸葛孔明,刘伯温一类的人物。
然而诸葛孔明那可坐到了汉丞相,军政大权拢为一身。刘伯温也是封了诚意伯,资善大夫、上护军的。
自己这个所谓的开国大军师,若是放在无知的乡野村夫的口中,或许感觉很是厉害。可在朝堂之上,又算是一个什么位阶呢?
究其原因,宋献策自己也知道,无非就是他的图谶占卜时灵时不灵。
之前大顺国百战百胜,事事顺利的时候还不显得什么。可如今大顺国整个的国运都在走着背字,十次作战倒要输去七八场,这宋献策开国大军师,神机妙算的形象,可也就不太稳当了。
其实关于占卜这个事,宋献策也是有苦难言。并不是他经师不名,学艺不高。实在这天机本就混沌难测。
而且按着易理,也有着变爻的存在。老阴老阳每一次动爻都可能引发爻变。其中阴阳变化不定,才是宇宙至理。任何一件微小的事件,都可能牵动天机变化。远非人力可控。自己也不过是“以象推事,窥测天机”罢了。
然而这般的学识易理,却跟朝堂上这帮老粗说不明白。人家就一句话;“还军师呢,算得一点都不准,定是骗人蒙事的!”
所以宋献策也想着能做些实务,摆脱一下自身的处境,这一次去潼关查看实情,本来一个普通文官便可胜任。
但宋献策还是把这个差事要了过来。另外他本身对于这场大战究竟是如何获胜的,也颇为好奇。
前几日李自成和多铎在潼关血战十数日,他也跟着随军参赞。建虏有多厉害,他也是亲眼见过的。
作为军师,他自己最是明白。所谓神机妙算,那也要在力量差不多的情况下才管用。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计谋都会变得苍白无力。马世耀的七千人想打败多铎,除非他会撒豆成兵的本事。
然而,这传说中的法术连自己都不会。就凭马世耀和他的那个谋士牛道士么......呵呵!
...
马世耀和牛道士早就接到了军师宋献策要来潼关城的消息,心中也不免都吃了一惊。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这个宋献策虽然是个侏儒,但是为人心机诡秘,喜怒不形于色,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拿牛道士私底下的话说,这矬子就是个神棍,平日里只有他装神弄鬼糊弄别人的份。至于谁想要坑算于他,却是痴心妄想。
然而事情逼到现在,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今日一大早,牛道士便亲自带了一队人马,出城几十里去接宋献策。
宋献策这一次轻装简行,只随身带了两个贴身侍卫。见牛道士派车来接自己,于是也没客气,和侍卫一起上了马车。
一路上,牛道士不住地重复着自己瞎话,经过这几天的润色和修改,这瞎话编得也更圆全了一些。
因为目前已经注定要和大侠们共处一城了,所以这次牛道士把大侠们的功绩也添加进去不少。
当然这些大侠摇身一变,身份都变成了自己和巫山伯为了大顺江山,在民间访贤募才,苦苦寻找来的侠客高人,豪杰义士。在潼关一战中更是为大顺血战连连,立下不世功勋。
宋献策一路上听着牛道士的解说,也不应承,只是默默的听着。等车子到了潼关的城门口时,宋献策特意打开车厢的帷帘,看了看城头的旗帜。
他发现城楼上确实是大顺的旗号,守城兵丁们的头发也都完整,没有剃过头的样子,这才算出了一口气。
等进了城,宋献策发现城门口居然有人在给百姓分发白面馒头,这让宋献策吃了一惊,忙问牛道士这是怎么回事。
牛道士口若悬河,编出了一个江南少年富豪,心向大顺,仰慕永昌皇帝天威,万里来投顺军。不但在战场上悍不畏死,之后又散尽家财,赈济灾民的故事。
宋献策听着离谱,却也默不作声。他对牛道士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全然不信,虽然不说话,但牛道士说的每一个字,他深知都要怀疑上几遍。
然而城门口秩序井然的派发馒头,这个事不太好造假。如果不是战事平息,城门口万万不可能如此的平静如常。
宋献策看着拿着馒头,喜庆颜开的百姓,心中也是有些触动,正当他不动声色,暗中观察这些百姓,有没有可能是牛道士故意找来的,演戏给自己看时。熊元霸却跳进了车厢......
...
此时熊元霸知道对面坐着的侏儒是宋献策。却也没有太多的礼节,抱了抱拳后,便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了车厢里的座位上。
顺便还从车厢里探出头去,挥着手向张小帆和他的打手们各种嘲讽。
张小帆见是城内土著的车,知道追之不及,也就纷纷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追赶。
这个突然的变故,让宋献策感到有些意外。也知道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是牛道士事先安排好的。而熊元霸的这一番率意的行为,也让宋献策起了兴趣。
一路上牛道士不断讲述,他都没有应过一声。这次反而主动对着熊元霸开口道:“不知这位壮士如何称呼?是和车下的那些人有什么仇怨么?”
熊元霸瞪着两个大眼睛,看着宋献策,心想:“这游戏真不智能。既然封了语音互动功能,至少这个时候也应该弹出一个文字选项,以供我选择啊。
这啥都没有,可让我怎么回答你?我又不会哑语!”
牛道士却看出了俩人的尴尬,轻轻咳了一声,用袍袖遮挡,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摆了摆手。示意宋献策对面的这个人是个哑巴,说不了话。
宋献策看到牛道士的手势,心中已是会意。不过同时却还生出了一些好感。
原来他身材矮小,从小就因为这身体缺陷的事情,备受亲邻的欺凌。成年后凭着缜密的心智,才有所改变。
然而即便是这样,大家也只是尊他的身份高崇。见到他时,却也始终带着异样的神色。
今天见了熊元霸大大咧咧,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而且此时看到牛道士的比划,知道熊元霸竟然也是个“残疾之人”。不禁有些感同身受。
于是道:“我看这位壮士豪迈不羁,刚才一路上也听老牛说了不少你们的故事。我在军中还有些门路。如果壮士你想投军,或许我可以帮忙,去跟巫山伯分说一二。”
听到宋献策的招揽,牛道士心中好笑,暗道:“若是能招到这些大侠效力,还用你宋献策保举么,马世耀那边早就扫榻以待了。”
果然,熊元霸听到宋献策招揽自己加入大顺军,便笑着摆了摆手,知道不是什么好任务,便不再接这茬了。
他如今一心只想着去当铺换了银子当潼关城主,怎么可能屈尊去当什么马世耀的手下。
宋献策的性格本来就不愿意说话,想让熊元霸投军也是一时之举,见熊元霸无意,也就没有继续坚持。
牛道士这一路上各种吹嘘潼关之役的经过,如今见到大侠正主上了车,反而不太好聊什么了。
一路上,几人相继无话。
不一会,马车就行到了原来的“望云楼”,如今改名为“大顺.督师府衙”的宅院前。
车夫缓缓的停下马车,然而几个人还未等下车,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之味。
宋献策吸着鼻子,皱眉道:“好大的血腥味啊!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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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六政府就是六部。李自成西安建国时,改六部为六政府。我写着也别扭,但没办法,人家就是这么叫的......。
第四十二章 甜甜花酿马肉
一般来说,身体有了缺陷的人,其他方面就会相对突出。譬如眼神不好的人,一般听力都会十分的灵敏。
宋献策自幼矮小,成年以后,身材也如孩童一般。可是他的鼻子却灵敏过人,此时他在车厢里坐着,便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也是久历战场之人,鼻子一皱就知道,以这样浓烈的血腥味来说,若不是数万人的修罗场,绝对不会留下如此厚重的血味。
不由望向牛道士,沉声道:“那天潼关大战,这里便是主战场了吧”
牛道士一愣,随后猛地干咳了几声:“咳,咳。这里......啊......对,军师果然神机妙算,通达天地。不用下车便猜到个八九不离十。您说得没错,这里正是潼关的主战场!
那一天,这长街之上可是连番血战,反复争夺拉锯,一共不下数十次之多啊!那地上的鲜血铺了一层又一层,用血流漂杵来形容都丝毫的不过分!”
宋献策点了点头,拉开车厢的帷幔,向外观瞧。果然这长街的地上、墙上。旁边附近宅院的柱子、门墩上满是已经干涸了的血渍。甚至有些低矮的房檐上都溅上了血液。当日战况之惨烈可见一斑。
宋献策闻着这挥之不散的血腥之气。闭起眼睛,似乎都能感受到当时战场上的地狱一般的厮杀场面和如今魂魄袅袅,无家所归的哀息。
不由长叹一声,轻轻道:“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何乡为乐土,安敢尚盘桓。”
宋献策念的这几句,是杜工部的《垂老别》。然而他料不到的是,其实这里发生的这事,和他心中所想的,完全就是天差地别。
当日潼关大战,清军的主力根本没来得及杀到督师府衙的门前,便已经被玩家们打得溃败。
要说大战,督师府衙里面,玩家倒是和白甲兵们血战了一场,不过那也是在府衙之内,这长街上可没怎么杀人。
如今这长街之上挥之不去的血腥之气却是另有原因。
“积尸草木腥”是有的,可惜积的不是人尸,而是马尸。这事严格的说,其实还是马世耀和牛道士一起弄出来的乌龙事件。
在几天之前,马世耀对玩家的态度进行了一个三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本来是“除恶务尽,务必将大侠的势力在潼关城中连根拔起”
而等他经历了“上元节事件”,见识过三德子非人级别的武力后,一改态度。拼命的交好大侠们。
牛道士最后还给总结成了一个十九字的战略纲领:
“外结好大侠,内修政理,则仕途坦荡,潼关可兴矣!”
之后他们两人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那一晚潼关大战。自己这边最大的收获就是捕获了一万多匹战马,这里面可有一半多都是大侠们自己带来的马匹。
这个事无论从哪个方面说,自己也有些理亏。这就好像两个人合伙做买卖赚钱,最后赚到钱后,自己这边不说不分些红利,反而把人家一起做买卖时出的本钱给贪下了。实在的有些不讲究。
马世耀也是心疼犹豫了好些天,最后一拍大腿,道“给,把多余的马匹都分出去。绝对不能因小失大,坏了两家的和气。”
于是他派了马喜儿负责此事,陆续的牵出了五千多匹,到城内的李记当铺进行典当。
当然,明面上是典当,其实意思和白送没什么两样了。
然而这事可把当铺掌柜的李冬来和伙计徐晓光给愁坏了,虽说当铺后面的草料场够大,要是勉强硬塞的话,大概也能塞得下五千匹马。
可这是五千多个活物啊,要吃草、喝水、拉屎的。就凭他们俩个ai,即便再能干,也照顾不了。
于是赶忙给主神白泉颐发信息,把这个情况给简单介绍了一下。
白泉颐接到这个消息后,也有点不知所措。要说把这五千匹马给回收了,其实也就是一个神念过去的事。
然而回收容易,怎么跟潼关的百姓们解释却难了。五千多匹马不是小数,那么多百姓眼睁睁的看着,一匹匹马拉到了当铺后面,结果第二天这些马都不翼而飞了,这不大白天的出鬼了么!
一旦引起老百姓们的好奇之心,便会对大侠们多加窥探,极可能引发什么连锁反应,与自己闷头发大财的理想格格不入。于是他赶忙回信息给两个当铺的npc,内容也很简单,就四个字:“压价,不收!”
李冬来本就是压价的祖宗,这一次得了上谕,更是心中有底,对于玩家带来的那些马匹,李冬来宣称:“西域外来瘟马,沾染疫气恶疾”价格一文钱一匹。
这些马匹都是系统免费发放的新手装备,即便放眼整个宇宙的网游界,商店回收新手装备的价格,也都是一文钱的统一定价,所以李冬来也算不亏了良心。
至于缴获的清军马匹,牛道士特意选来都是精壮的好马,一个个活蹦乱跳的。李冬来即便想睁着眼睛说瞎话,硬说这些都是些瘟马,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于是改口为:“建虏丑骑,游侠不屑共乘之”,把价格压到五十文一匹。
反正爱当不当,李记当铺就是这个规矩。而且讲究一个“活物死当”,即便是收了马匹,李记当铺也不予签写当票。
可李冬来万万想不到的是,即便是这样的苛刻条件和价格,那当马的马喜儿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要,居然都是一个字“当!”
而且干净利落,让大顺军把这五千匹马,都陆续的都给赶过来了。
李冬来话已经出口,而且对方还把马赶到了店门口。众目睽睽之下,却不能不要了。没有办法,李冬来也只好硬着头皮,将马匹一一的收下。
这一下可苦了伙计徐晓光。人家李冬来的身份是掌柜的,收下马匹后,便背着手,叼着烟袋锅子回屋休息了。
徐晓光可兼着库管的职务,收到东西要分类入库。这五千多匹马可怎么弄啊。
好在大顺军也算讲究,一起帮着将马匹赶到了后面的草料场,还依次给弄了马槽,填上了草料、饮水后。才回营复命。
徐晓光一看这样不行,又给白泉颐发信息。要么增派ai人手,把当铺改成马场。要么赶快想办法。这么多马挤在一块,可不是个办法。弄不好几天时间就要瘟病倒毙,到时候更难处理。
白泉颐这几天也正在郁闷,游戏中成立了一个什么“素餐军”的行会,天天叫嚣抵制充值。如今游戏开一天,赔一天。不减少ai的租用费用就不错了,还增添ai人手,那不还得自己往里面填钱!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且玩家单单抵制充值也就罢了,如果未来流量多了,总会有人掏钱的。可是这几天白泉颐惊异的发现,玩家人数其实在不断的减少。上线人数每天都在不断的创着新低。
论坛里,玩家也天天骂白泉颐生生糟蹋了一个好游戏,并建议尽快开放“主线剧情”。
其实白泉颐心里也在不断的吐槽。如果他手里有什么所谓的“主线剧情”的话,他早就开放恰钱了,还用这些玩家急吼吼的乱嚷么。
即便是一些态度比较友善的玩家,也发了一堆诸如“我对游戏,有一些好建议”的帖子。
然而里面的内容却都是巴拉巴拉的,阐述了一大堆游戏中现在存在的问题。可这些问题白泉颐也都知道,但是怎么解决呢?提出问题后,拿出解决方案,那才叫建议,光提问题,不提供方案。那就是耍流氓!
另外白泉颐也觉得冤枉,这主线剧情明摆着啊,杀建虏,复衣冠,多正能量。玩家们就不能自己组织一下么?
当年自己砍《传奇》的时候,那有啥剧情,赤月老魔躲在最深的巢穴里,一路上怪物无数,不要说什么巢穴的地图,在迷宫中漆黑一片,连个蜡烛都没有。
可玩家们还不是一路上披荆斩棘,争先恐后的去刷boss。怎么到了现在,玩家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如今这最终boss多尔衮的老巢就在北京的紫禁城里。连通常rpg里的迷宫都没有。可谓一找一个准!
而且boss的行动轨迹清晰,不用猜都知道,多尔衮的活动范围肯定出不了紫禁城。
晚上有没有夜宿慈宁宫不好说,但白天肯定就在这皇宫里溜达啊。没事可能还去太和殿上转两圈,试验一下龙椅的宽窄大小什么的。简直就如同黑夜里的灯火一样明显啊。
这事自己用磕膝盖都能想明白,为什么玩家就不能自己琢磨一下呢......简直一点主观能动性都没有!
白泉颐也试着在论坛里建了两个小号,非常隐晦的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一下,结果被玩家们骂了个灰头土脸。还有不少人说,不给任务标识,怎么去做任务。
白泉颐也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时代变了,玩家也越来越挑剔了,不就是任务标识么,这个可以有!
于是他制作了几百个“铁皮路牌”,沿着潼关的官道,一路插到北京。
“铁皮路牌”的最上面画了个多尔衮的简笔画,下面还添加里程数字“此地距离北京一千九百二十八里”等字样。
这批“铁皮路牌”白泉颐做得用心,生怕在路边放得久了,雨雪风霜,日晒雨淋之下起了锈痕,于是特意用哑光的防锈漆刷了多遍。觉得以这样的质量,不说百年大计吧。至少摆放个三、五年都应该不会锈蚀掉。
然而他显然是多虑了,同时也高估了明末土著百姓的道德观念,还不到一天时间,这些官道上的铁皮路牌便被百姓们拆了个七七八八。
白泉颐觉得可能这个时代,生铁都是稀罕物,难免会被一些不讲道义的百姓所觊觎。
于是又连夜制作了几百个“木头路牌”,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百姓居然连木头路牌都偷!这大冬天的正愁山中砍不到柴火,纷纷的把路牌砍去烧火。
更有甚者,居然做起了守株待兔的买卖,没事就守在路牌的附近,看白泉颐有没有新一轮的插路牌计划,以便第一时间挖了路牌,抢回家中。
这样一来,白泉颐的“任务指示标识计划”,还没等开始,就已经宣告破产。
理论上他也能把任务指向的标识直接刻在玩家们的视网膜上,只不过考虑到还有一些不愿意做任务的生活休闲玩家,如果屏幕上一直闪着路标的指示,也挺碍眼的,于是也就作罢了。
如今游戏主线任务,白泉颐一时也想不到太好的办法进行完善制作,但是其他比较简单的任务倒还可以尝试一下。比如说“上线签到任务。”
只要上线,就多多少少的分一些东西,虽然东西不能给得太厚了,但是也能增加点上线率什么。最重要的事,这样的活动任务比较简单。
也正巧这时候,当铺的伙计徐晓光发来消息,问自己这五千余匹战马应该怎样处理。
白泉颐大手一挥,全部原地进行屠宰,给每天上线的玩家分肉!而且为了增加玩家们的好感,他还进行了一件无耻的剽窃行为,把签到活动赠送的马肉改成一个亲切熟悉的名字“甜甜花酿马肉!”
徐晓光收到这个命令后,倒是正合他的心意,屠宰牲口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一直以来,他的职责就是白天记账,晚上打更。因为要守护各种财物,白泉颐怕万一闹了飞贼什么的,所以不单把徐晓光的敏捷调得极高,更是送了他一对“混沌之刃”。
这一对“混沌之刃”就是仿照著名游戏《战神》中奎爷的那一对武器。算是武器中的“链刃”。
前面是两个血红色凶悍刚猛的短刀,后面则连着长长的锁链。当然这锁链也是白泉颐特意改造过的,除了韧性极佳外,还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伸缩。
十几丈的距离,抬手而至,算是超长距离的攻击武器。制作这样的武器,主要是白泉颐担心日后有玩家的轻功练得太高,晚上到当铺里偷了东西,徐晓光追击不及。
有了这个混沌之刃,哪怕对方身法再快,只要一抬手,混沌之刃后发先至,也会将人砍落。
这个混沌之刃到了徐晓光的手中,还从来没有使用过,整天的绕在宽大的袍袖里,外人还真没察觉。
这一次杀马,徐晓光才真正的显露出来。他双手一抖,混沌之刃几道红光闪过,十几匹战马哀鸣着倒在血泊之中。
马是群居动物,又极其聪明。这十几匹马一被屠杀,顿时让整个马群恐慌起来,一起的嘶鸣、乱跑。
有几匹战马估计是被吓惊了,居然没命的用头撞开了草料场的大门,向长街上的人群撞去。
徐晓光自然不会让这些惊马伤到土著百姓,于是双手一抖,混沌之刃横跨了十几丈的距离,将跑出去的几匹惊马头颅轻松削掉。
这草料场的大门被惊马一撞开,可把街上的老百姓们吓了一跳。紧接着看到红光一闪。战马尸首分离。
再看草料场里的徐晓光,还在疯狂的屠宰马匹,也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病,于是纷纷躲到一边。
然而自古以来,爱看热闹是百姓们的天性,虽然躲得很远,却还是围了不少人观看。
徐晓光怕惊扰到百姓,特意喊了几句,意思自己是在杀马取肉,并没有疯,更不会伤人,让百姓们不要害怕。
然而这时候突然有人指着已经没了头颅的战马,喊道:“血!血~!”
这时候才有人注意到,那马血顺着脖颈,都咕嘟咕嘟的白白流淌到了地上。
要知道无论这猪血还是马血,可都是个好东西。无论做成血豆腐还是焖子,味道都是极佳。最妙的是,无论什么动物的血里,都含有大量的盐分。
这时候食盐极贵,潼关城周围并不靠海,附近也没有什么盐卤泉田。百姓对这食盐都是精打细算,做菜时都不敢乱放。如今这好好的马血都浇在了地里,岂不是可惜?
于是纷纷回家取来锅碗瓢盆,去接马血。
还有些人也顾不得害怕了,纷纷对着徐晓光大喊:“慢些杀,慢些杀,不要让这些马血浪费了!”
徐晓光见百姓们群情激奋,也不愿驳了大家的意愿,于是也就将杀马的速度慢了下来。
百姓们奔走相告,不多时间,长街上便人头汹涌。纷纷拿着锅盆来接马血。其间自然免不了磕磕碰碰,马血泼洒飞溅得长街上四处都是,使得督师衙门前的这条长街上,血腥味一时无两。
到了晚上的时候,五千匹马让徐晓光全部屠宰个干净。当然这还是徐晓光故意放慢了杀马的速度,否则如果真的开了无双模式,恐怕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百姓们感念李记当铺的恩德,接完马血后,也不愿意离开,还支起了大锅,主动帮着烧水褪毛,忙了个热火朝天。
收拾好的马肉,都码得齐整,一扇扇的堆在草料场里,因为天气寒冷,不大一会便已经冻了个结实。
掌柜李冬来为表善意,还送了不少战马的下水给周围帮忙的百姓,一时间宾主尽欢。
这一天,潼关城几乎家家户户都吃到了马血焖子,徐晓光也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可以说一派皆大欢喜之象。
唯独马世耀却连拍大腿,直呼可惜。另外感叹这些大侠们还真是深藏不露,一个毫不起眼的当铺伙计,居然有如此身手。
手里也不知道拿的什么玩意,红光过处,一扫就一大片。居然一个人轻轻松松的就把五千多匹战马杀了个干净。
然而杀马这么利落,若是杀人,恐怕也差不了太多吧。看来自己交好大侠们的举动,至少从这里看,确实是做对了!
唯一可惜的是,这些被杀掉的可都是上等的战马!这五千匹战马,完全可以组成一营精锐的骑兵了。
自己本是好心,有意结交这些大侠们,才把这些战马还了回去,没想到仅仅一天的功夫,就全变成了马肉,实在是暴殄天物!
牛道士也没料到是这个结果,却仍不断的给马世耀琢磨分析,他觉得这可能是大侠们对大顺军示好的一个表现,毕竟把马都杀了,就等于自断双腿,战场上没有了机动能力。说明大侠们没有争霸天下的意思,把战马都杀掉的同时,也算给大顺军一个放心。
所以从这方面来说,把这五千匹战马全部杀掉,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另外来说估计这些大侠们,还真的和这些建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否则李记当铺的掌柜的,也不至于说出“建虏丑骑,游侠不屑共乘之”的话。
当然,这些也都只是牛道士的猜测,无论怎样,也都是木已成舟之事。
今日宋献策来到潼关,还没等下车,便自说自话地认定这里是潼关之战的主战场,还悲天悯人的吟了几句杜工部的《垂老别》。
牛道士也不敢笑,能哄得宋献策高兴就好。反正死无对证,马血焖子也早就吃没了......
第四十三章 天魔神甲与屠龙刀
马车的车厢内,牛道士还在滔滔不绝的,跟宋献策瞎编着那子虚乌有的长街血战经过。
熊元霸心里惦记着卖东西,也无暇听两个npc絮叨,于是和二人拱手道别。跳下了马车,向旁边不远处的李记当铺而去。
这几天因为李记当铺施舍马血的缘故,本地百姓都说李记当铺仁义,居然陆续的还有一些本地的土著百姓进来照顾生意。
当然,凭借着李冬来的黑心压价本事,很快就把这股歪风邪气给压了下去。让百姓们纷纷感叹:天下乌鸦一般的黑,从来就没有什么宅心仁厚的地主老财。
熊元霸进入当铺的时候,掌柜的李冬来,依旧老神在在的抽着他那旱烟袋,旁边的伙计徐晓光也趴在桌子上鼾声如雷。
和李冬来不同,徐晓光白天当伙计,晚上当更夫。等于一人身兼两职,所以白天都没什么精神头。
熊元霸把手中的包裹重重的扔在柜上,公屏打字道:“包裹里的全当了,死当不赎。”
李冬来听到这话,漫不经心的用烟袋杆挑开包裹皮,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后,却立时绷直了身子。将包裹里的东西一样样拿进柜中,十分小心的仔细观看了半晌,才重新拉长了声音道:“当~多少!”
熊元霸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也不愿意让李冬来给黑心的估价,想着捐纳城主需要一百万两纹银,便直接道:“我要一百万两。”
“好~”李冬来连忙点头应诺,问道“你想要是现银还是银票?”
熊元霸完全没想到李冬来答应得如此痛快,往常都是左次三番的要反复讲上好几遍的。如今李冬来一口便答应了下来,那肯定是自己的价格要低了,不由一阵的后悔,忙补救道:“我刚才说错了,你再给添几两吧。”
李冬来点了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说,一百万零九两。九为阳数之极,却不能再多了!徐晓光,入柜。”
说着用烟袋将旁边的徐晓光敲醒。让他将包裹里的东西依次入柜。
熊元霸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卖亏了,但事已至此,而且自己身后还有大批的宝藏没挖,也不愿意在这里跟李冬来过多的纠缠计较,还是赶快捐纳城主要紧,于是干脆道:“你给开张银票吧,现银太多,我搬不动。”
“稍候。”李冬来答应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提起旁边的毛笔。在纸上用简体字写了“纹银一百万零九两”的八个大字。
接着又拿起旁边的印泥,用拇指在里面戳了一下,在这张纸的下方端端正正的印上了自己的手印,最后才将纸条从柜口处递了出来。
“@¥%#%......”熊元霸拿到这张“银票”后彻底无语了。“我说李冬来,你这是黑店吧。你就拿这东西糊弄人啊。你但凡写个繁体字的,也都对得起我啊!”
李冬来却慢条斯理道:“银票的作用无非就是防伪,保值。否则弄得再精美,提不出钱来,还不是白费。
我这系统加载的微硬雅黑字体,笔划间精确到像素级,任凭这世间鸿儒大家也无法仿造。这张银票游戏内的所有官方商城通存通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熊元霸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反正是官方开的商城,倒也不会赖账。于是揣起“银票”,出了当铺,直奔督师府衙而去。
...
此时督师府衙的门口除了秦二和三德子外,台阶上却还坐了个小女孩,正拄着下巴,不辍眼珠的望着李记当铺的方向。
旁边秦二背着身子,一如既往的擦着他的金锏,三德子却望着小女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
“典典呀,何必呢,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天的那个少年郎手里拿的是信炮,是军队传信用的。我资料库里写得明明白白,根本不就是为你准备的什么大烟花......”
台阶上那个叫典典的小女孩红着脸蛋,支支吾吾道:“知道的,知道的,我就是随便看看呢。”
这个小女孩,正是上元节那天,在督师府衙门口,误触了马世耀亲兵马喜儿信炮的那个小女孩典典。
自从那天上元节,典典和马喜儿在府衙门口邂逅之后,典典的心里就如同长了草一样,总想着再看一眼,那个相貌英俊却又冒冒失失的少年将军。
她也不知道去哪找那个少年将军,于是便成天的坐在府衙门口守株待兔,和秦二还有三德子一起晒太阳。
秦二为人沉稳一些,所以和典典的话不多。反而三德子直来直去,和典典对上了脾气,偶尔还会聊一聊家常。
前几天马喜儿奉命来李记当铺卖马,这五千匹马的动静可是不小。典典在远远的望着,心里甜滋滋的。
有时候遇到喜欢的人,其实不用说些什么,只要能远远的看上一眼,便已经心满意足。
可三德子却是个急性的人,撺掇了几次典典,想让她过去。按照三德子的脾气,一把抓住对方的脖领子,把事情讲得明明白白,这样才叫麻利痛快。
可是典典却羞红了脸,连声说三德子不懂,不要乱讲话。
三德子摇了摇头,道:“人家少年来当铺里卖马的时候,多好的机会。我让你过去,你可又不过去。就远远的望着,那又管什么用呢,他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再说现在人家的马也卖完了,你还成天的盯着当铺门口干什么......”
“唔......我就是想来和三德子哥哥聊聊天~再说这里的阳光足,我就多晒晒太阳,长大个儿。”
典典羞羞的笑了笑,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打开手中的包裹。拿出了一块菜饼。掰了一大块,跑过去递给旁边正在擦着金锏的秦二,道:“给,秦爷吃饼。”
接着又掰了大一块,塞到三德子的手里。最后自己只留下了一小块,坐回到台阶上,乐呵呵的啃着。眼神依旧不辍的看着当铺方向。
秦二接过饼子,咬了一口,笑道:“对,晒足了太阳,好长大个儿,将来像你三德子哥那么高。”
典典看了一眼三德子,吐了吐舌头:“才不!”
三德子手里拿着菜饼,看了看台阶上执着的典典,又看了看手中的菜饼,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闷闷道:“这他奶奶的.....有劲也使不上啊......哎,随便你吧”
...
典典正啃着菜饼,望着李记当铺的方向想着她那小女孩的心事,猛然间发现当铺里走出了一个大汉,满脸虬髯。
正是潼关大战那天,跳到自己家院子里的那个大侠。于是急忙站起身来,惊喜道:“大胡子叔叔,我终于找到你啦!”
熊元霸揣着银票,低着头往府衙这边走,冷不防对面跑来一个小姑娘跟自己说话,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那一天在典典的家中,典典的老爹怕典典受了伤害,一把锅底灰抹在了典典的脸上。所以熊元霸此时并没有认出典典。
典典见熊元霸认不出自己,急忙把手伸入怀中,掏出了一堆的首饰和一封信,一齐递到熊元霸的手中。道:
“那天潼关城里打仗,您跳入我的家中,还给了我们这么多宝贝......
我爹他一直念叨您,说您是个仗义疏财的大侠,是恩公。来我家是看我家困苦,所以给了这些东西,算是济贫。让我好好感谢。
可是我却不这么想,哪有送人财物,却连自己的信也一起送出去的?而且这信上还沾了那么多的血。一定很重要的。”
熊元霸接过了一堆首饰和信件,又听得典典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这才想起来,原来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便是那天潼关大战时,自己“找仓库存装备”时遇到的那个小女孩。
不由得暗自感叹,这潼关里的百姓也是淳朴,居然还把东西主动送回来了。
不过此时他刚刚拿到巨款,对这些零碎的东西却看不上眼了,于是便想把这些首饰再都推回给典典。
就见典典连连摆手,指了指那封信,继续道:
“这信我也看了,可惜我不认字,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不过我觉得对您一定很重要。
那天我看您几次都比划着脖子,想要自杀,我爹说那是您逼着我们收下东西,可是我总觉得不对。
我猜一定您遇到什么难事,过不去了。就随便找了一个人家托孤。
可是我哪行啊,我连字都不识呢。不行的,不行的。
所以胡子叔叔,您有什么事还是自己去办吧。
您给的这些宝贝,我爹花掉了一些,剩下的全让我给偷出来了。
您那么厉害,自己拿着这些钱去办事,一定马到成功,没问题的,千万不要死了啊。”
熊元霸听典典说得好笑,怎么自己就要托孤自杀了?这都哪跟哪的事啊。
又见大冬天的,小女孩冻得双颊通红,还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劝说自己不要想不开,去寻短见自杀。
样子十分的可爱,于是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想去摸典典的头顶。
却见典典“嗷”的一声,歪着脖子躲开了熊元霸的大手。大叫着跳了开去,道:“不要摸我的头,会长不高啦!”
典典这一跳,却让熊元霸的心中一动。因为典典的头发梳的是少女的双丫髻,就是头发梳成两股,在两边各自盘了一个童髻。
大概是今天出来得急,头发挽得有些歪了,就像后脑勺上起了两个大包。然而在这两个“大包”之上,却只插了两根简陋的木簪。
可如今自己手中所拿的这堆首饰里,却分明还有好几件漂亮的发簪,这小女孩不但没有贪图,反而一股脑的都塞给了自己。
虽然明知道是游戏,但是这细节却让熊元霸十分的感动,于是改拍了拍典典的肩膀。把那封信揣到了怀里,剩下的东西却又都推还给了典典。
非但如此,熊元霸还伸入怀中,还把自己从闯王宝藏里得来的那支嘴里含着夜明珠的凤凰簪子给拿了出来,一并插到了典典的发髻之上。
典典似有所觉,用手摸摸了头上,发现多了支簪子,于是急忙拔了来。结果发现居然是一支金灿灿的凤凰,顿时吓了一跳,慌忙的还给熊元霸道:“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呀,这是夜明珠吧”
熊元霸把这凤凰簪子揣入怀中后,便没再细看。如今典典一说,他才重新又注意的看了一眼。结果发现这凤凰嘴里叼的那颗夜明珠,居然在阳光之下,还能隐隐散着微微的黄光。
“这玩意儿别是有啥辐射吧?记得夜明珠啥的都是萤石制作的,一般都是晚上发绿光啊。这珠子怎么大白天的发黄光......记得铀矿石好像黄色的......
万一真有辐射,戴着头上可不太好。而且这珠子这么显眼,大白天的还能发光。再让贼人惦记上了,反而给小女孩招惹祸事。”
想到此,熊元霸干脆又接过了簪子,用手扭掉了凤凰嘴里的夜明珠,把珠子揣入到自己的怀中,才重新的把簪子又别在了典典的头上。
典典还要推辞,却听旁边的三德子道:“拿着吧,跟他客气个啥。”
熊元霸听到三德子说话,才记起自己的正事。忙走了过去,用公屏打字,对三德子道:“我要捐纳城主,怎么个捐纳法?”
“啊,你要捐纳城主”三德子吓了一跳,按照他和秦二的推算,这个城主根本不可能卖出去。不想居然有人询问自己此事,便道:
“在我这里给钱就行,不过费用可要一百万两”
熊元霸掏出怀中的银票,拿到三德子的面前,道:“看看这个行吗?”
三德子接过银票,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发现确实是旁边李记当铺开具的独家银票。于是又把这个银票交给旁边的秦二验看。
秦二听到有人要捐纳城主也很是吃惊,于是拿着三德子递过来的银票也反复看了半天,发现银票确定无误。不但笔划完整,而且指纹也和数据库里的一般无二。
于是满脸笑容道:“银票倒是没有问题,只是这数额太大,我们可找不开零钱啊”
熊元霸哈哈大笑道:“那上面富余的零钱,就我是特意为你们讨来的辛苦钱,不用找了。赶紧帮我捐纳吧。”
“得嘞!”秦二高兴的答应一声,转身进了旁边的门房,不大多时,便捧来了三件东西。
最下面是一个黑底绣金的全身盔甲,隐约还能看到后背支出的两杆护背旗,看着异常的威猛拉风。不用问必定是广告里的天魔神甲了。
在天魔神甲的上面,是一把比百姓家里铡草用的铡刀,还要大上几分的巨型宽刃大刀。玄黑色的刀身,上面阳雕了一条五爪金龙。熊元霸知道这把刀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屠龙刀了。
另外还有一个火焰样式的金色小牌,放在了一边。上面写着“潼关城主”的字样。
不过熊元霸发现这三样东西,都是秦二随随便便的从门房里取出来的,这让他有些惊讶。怎么说也是要充值上亿元才能获得的宝物,就这样放在门房里,是不是有些太不小心了。
秦二似乎也看出熊元霸的疑问,哈哈笑道:“这世界上,还有比这门房更安全的地方么?”
熊元霸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有这两位门神一般的存在,这个门房说是天底下最安全的所在,也并不为过。于是便伸手接过了这三样宝物。
他这一接过盔甲装备,立时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因为那天魔神甲居然和手掌始终有一段距离,就像是虚空的浮在手里一般,过了片刻之后,才缓缓的落在手掌之中。
这有点像当年三维游戏刚开始的时候,由于制作技术不过关,用手拿东西的时候,手掌和物体总不能紧密贴合的bug。
不过按说以这个游戏的质量,不应该出现这种低端的贴图错误才对啊。
旁边的典典看到了,也觉得有些奇怪,好奇的上前用手指捅了捅,突然惊叫道:“呀,这里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气垫子啊”
熊元霸这才醒悟,原来不是什么系统的bug。而是这个天魔神甲自带了一层薄薄的“力场”。效果类似于在盔甲的外面多加了一层看不见的非牛顿流体。
一旦有什么快速动能的箭矢或者刀枪刺来,都会被这层“力场”大大的削减掉动能。避免玩家造成伤害。
熊元霸不由深深地感叹,道:“这氪金玩家才能拥有的东西,果然和普通的大路货不一样啊!”
以往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氪金玩家,如今自己拿了游戏中最大氪金,才能拥有的顶级套装,却忍不住要改口一句:真香!
前些日子,他得到的那一件“多铎亲王甲胄”。按理说也是游戏中的极品装备了,然而也仅仅是刀枪不入而已,并没有什么神异之处。
而这件天魔神甲,已经脱离凡物的范畴。妥妥的一件黑科技产品啊!
熊元霸迫不及待的将这身天魔神甲披挂在身,又将那个写有“潼关城主”字样的小牌挂在了腰间。
这时,整个服务器玩家的屏幕上,一齐刷起了滚动字幕条:
“恭喜玩家“熊元霸”成为首任潼关城主,大家快去抱他的粗腿。”
这字幕条足足的在屏幕上刷了将近一分钟,让熊元霸乐不可吱,充分满足了他的虚荣之心。
他拿起旁边的屠龙宝刀,一边原地不断摆着各种姿势。一边连连按下主机内置的拍照快捷按键,同时心里却还有些遗憾:
“现在唯一的不美,就是屏幕上始终都是第一人称视角,没有办法进行全身拍照。只能露出个胳膊,大腿一类的进行炫耀,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看来有时间还得叫上几个朋友一起玩这个游戏,所谓富贵不拍照,如锦衣夜行啊,拍不到全身照,总不太好在论坛里炫耀。”
旁边的路人看到熊元霸身穿这一身夸张的盔甲,还不断的原地摆出怪异的姿势。也不由远远的好奇观望。
其中不乏有些学识广博的百姓,纷纷议论道:
“看到那一身了没有,那叫长靠武生。后面背的那两杆护背旗,明显是哪个戏曲大家改动过的,看着就比平常的武生行套威武漂亮。只是不知道这个武生扮的是什么角色?”
“嗨,这黑色平金绣,明摆着是霸王靠啊。肯定扮的是项羽!你看他那两个肩膀始终都端着没有,这工架,没有十几年的苦功都扮不出来。楚霸王就得雄姿英发,走到哪里都端着肩膀才像样子”
“可是......楚霸王用的是枪啊,怎么改刀了?”
“废话,乌江自刎时不得用刀么,难道还用枪往自己的胸脯子里捅啊!”
“那也没听说用铡刀自刎啊......”
“这个么,想必另有隐情,且听我细细道来......”
第四十四章 府衙易帜
熊元霸得了天魔神甲和屠龙刀,心中高兴不已。连连拍照留念,折腾了好大一会,才想起什么,转头问秦二道:
“这潼关城主除了装备之外,还有什么权利没有?”
秦二指着督师府衙之中那杆写着“泉水复活点”的大纛旗,道:
“你还可以把你自己行会的名字写在那杆大纛旗上。”
“另外你看到旁边的那个墙了吗,就是贴着系统公告的那个位置。下面还给你留了个位子,你有什么事,也可以写成城主公告,帖在上面”
熊元霸这才想起来,自己这几天忙于挖取“闯王宝藏”,竟然忘了成立公会的事。
作为一个网游大佬,成立自己的公会,几乎进入任何一款游戏后,都需要考虑的事情。
张小帆已经成了“素餐军”,那自己也不能落后了,需要尽快的把行会成立起来才行。
不过自己虽然在成立行会这件事上晚了半拍,但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如今自己能把行会的名字写在督师府衙的大纛旗上,其号召力和影响力。自然和什么“素餐军”一类的小行会,不可同日而语。
于是对秦二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把旗帜换了!行会的名字我现起一个就行,劳烦你帮我准备下笔墨,我这就写上去。”
对于行会的起名,熊元霸其实还真的有些心得。什么样的游戏,就要匹配什么类型的行会名称。这样才容易招人。
比如是一个仙侠类的游戏,那么叫“玄剑宗”,“圣灵门”一类仙气飘飘的名字,就比较应景。
如果是武侠类的游戏,名字则需要古意盎然一点,比如“风满楼”“阗天剑派”什么的,都是上乘之选。
像《明末异闻录》这样的天下争霸游戏,行会的名字就要带上一些兵戈之气。而他的心中,其实也早就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关宁虎贲!”
他是东北人,行会的名字中自然想带有一些东北的属性,关宁铁骑现在已经在吴三桂的带领下,全部投靠了满清。所以这个名字就不好叫了。不过“关宁”两个字是单纯的地名,却没什么问题。
至于这个“虎贲”却另有说法,他本姓“熊”。而熊虎却是一家。姜子牙道号“飞熊”,其实就是一只长着翅膀的老虎。所以虎贲两个字,最是配他不过。
秦二也是痛快。不一会就撤下了写有“泉水复活点”的大纛旗。接着又拿了一面空白的新大纛旗捧到熊元霸的身前。
因为得了熊元霸九两银子的打赏,秦二的服务也倍加周到。还一并取来了笔墨。
旁边的典典见熊元霸要写字,便手脚麻利的在砚台里倒了水,把墨块放在砚台之上,卖力地研磨。不大会功夫,墨汁便研得浓了。
因为这个大纛旗比较大,所以要求写字的笔也得大上一些。秦二取来的这只毛笔粗若儿臂,足足有两尺来长。
熊元霸握在手中,觉得大小尺寸和自家门口公园里,老头们练字的海绵笔也差不了多少。
要说人生际遇也真不可捉摸,平日里熊元霸可能一年到头都不怎么写字,没想到玩一个游戏,这两天功夫居然写了两次字了。
毛笔在绸布上写字,中途容不得停顿,否则必会阴上一大块墨渍。熊元霸虽然没练过毛笔字,不过这些浅显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他将新的大纛旗铺在地上,用毛笔沾满了墨汁,量好距离尺寸,也不犹豫,在大纛旗上飞快地写了一个“关”字
老实说,这个字不能算写得多好,但至少还做到了横平竖直。典典不认识字,见熊元霸连这么大的毛笔都能使用自如,连连拍手叫好。
听到典典的叫好之声,熊元霸深受鼓舞,把“宁”字和“虎”字也都写了上去。可到了第四个“贲”字的时候,却卡了壳。
现代人多用电脑拼音打字,已经几乎很少动笔写字了,而这个“贲”字却又不是什么常用字。熊元霸虽然知道怎么读,可是一时间却忘了怎么写。
想了半天,只是在大纛旗上写了个“卉”字。自己感觉好像还漏掉了一些什么笔画,可具体差在什么地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话说,你帮我......”
熊元霸知道秦二和三德子的智商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字库里肯定有这个“贲”字的储存。于是便把毛笔递给了秦二,想让秦二帮着把这个“贲”字补全。
可没想到的是,此时站在旁边的典典见到熊元霸把毛笔交还给秦二,还以为这大纛旗的书写已经大功告成了。便直接小跑了过去,将大纛旗高高举起,鼓着腮帮子拼命的往上吹气,好让上面的墨迹快些风干。
熊元霸是个爱面子的人,见典典已经把大纛旗举起来了,却不好意思当着典典的面,让秦二这样一个粗人帮自己填笔。
于是话到嘴边,直接改口为“你帮我......挂起来吧!”
秦二自然不知道熊元霸要起什么样的行会名,既然他已经写完了,让自己挂旗那就挂好了,于是答应一声。接过典典手中写有“关宁虎卉”的大纛旗,去院内挂旗。
熊元霸见木已成舟,索性也就不改了。又拿了笔,在系统公告的下面写了一张“城主公告”。
其实与其说这是一篇“城主公告”,不如说是一篇行会的“招募启事”更为合适。
大意是“关宁虎卉”行会是潼关的唯一正规合法行会,现在大批招人,等级不限,男女不限。什么女装大佬、抠脚萝莉的都统统欢迎入会。当然,还有一点要求就是必须保证每天上线。
写完之后,熊元霸刚要离开,却被三德子拦了下来。告诉熊元霸这“城主公告”要盖章之后才能有效,否则会被当成小招贴扯下来的。
“盖章?”熊元霸有点含糊,你们也没给我什么城主大印啊?
三德子却笑着指了指熊元霸腰间的城主令牌。原来这城主令牌竟然还是一个印章。
熊元霸点了点头,暗叹这游戏细节做得真好,想得也十分周到。于是取下令牌,又找来印泥,用令牌在印泥上狠狠的压了几下,之后又回盖到公告的最下面,才算大功告成。
典典不知道熊元霸在那个公告下面写了什么,拽着三德子的衣角,问道:“三德子哥哥,胡子叔叔在那个公告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三德子看了半天,公告上面的字他倒是认得,但是怎么跟典典说这“女装大佬”和“抠脚萝莉”的事啊。执拗了半天。才斟字酌句道:
“上面写的是,你胡子叔叔成立了一个行会。唔......大概就跟城里的商会差不多吧。然后入会要求是男女老少不限,但是要经常在城里露面,不能外出云游,十天半月的不见踪影。”
“哦,那我也想入会!我长这么大,也没出过几次城,肯定不会远游的。而且我也没什么事情,天天就在城里溜达,看来是最符合要求啦!”典典是个爱凑热闹的脾气,听说是恩人组建的行会,而自己又符合要求。便兴高采烈的要求入会。
三德子听了一愣,如果严格按熊元霸写的入会标准,典典还真是够格,不说别的,就上线率这一点来说,肯定是每天二十四小时在线的。
熊元霸也有些措不及防,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第一个要加入行会的居然是游戏里的npc。
不过这似乎也没什么不行的。反正这个游戏也没给什么行会系统,既然愿意入会,大不了就挂个名好了,于是便点头同意下来。
典典见熊元霸同意自己入会,心里大为高兴,忙问熊元霸道:“胡子叔叔,我入会后,要干些什么吗?”
“这个......”熊元霸一时无语,按照正常来说,加入公会后无非就是身后有了个组织,可以和行会内的成员一起组队,做个任务什么的。如果自己被其他行会的人欺负了,行会或许还能帮着出头pk什么的。
然而这个游戏现今也没有什么组队任务,而且看样子典典也不会跟什么人起了争端,需要组队pk。
熊元霸想了想,对三德子道:“你跟她说,可以作为行会的文书,帮我招募。记录行会的成员。”说着又将自家宅子的地址一并告诉了三德子。说有了什么事,可以去宅子直接找他或者写信。
典典听说让自己当文书,不禁有点发愁:“可是,我都不认识字诶”
三德子跟典典聊得熟了,不愿意让典典扫兴。干脆拍着胸脯说自己可以教典典认字,典典这才高兴起来。
这时院内的秦二已经将大纛旗升了起来,“关宁虎卉”四个大字迎风飘扬。
典典指着那大纛旗上的“关宁虎卉”四个字,问三德子,道:“三德子哥哥,这四个字念什么啊?你先教我这四个字吧”
三德子望着大纛旗上的字,心中有些迷茫。这字他倒是认识,可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自己的数据库里也没有啊......
三德子不知道,就在此刻,同时望着督师府衙内升起的这面大纛旗,深深陷入迷茫的,还有不远处的牛道士和宋献策。
...
却说熊元霸跟二人告别之后,牛道士依旧拉着宋献策讲了半天“长街血战”的故事。宋献策也只是偶尔点点头,并不搭言。
牛道士自觉讲得丝丝入扣,精彩纷呈。等收住了话头,便主动拉开车帷,请宋献策下车。
在这里其实牛道士还耍了一个小心眼,他之前特意吩咐车夫把轿车停的位置,要紧挨着“新.督师府衙”的门口。等宋献策下车后,他便可以直接将宋献策引入“府衙”吃酒喝茶。
这“新府衙”别的不敢说,菜品可是保质保量。厨子都是原来望云楼的大灶。
等接风酒吃完之后,再请宋献策去附近的温泉坐汤。所谓“坐汤”其实就是洗去征尘的意思。
潼关虽然地处陕西,干旱缺水。可是在城池的东北处,却有一处温泉,春夏秋冬都有地脉热泉涌出,附近的人们称之为女娲泉。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彼时的人们,上至君王,下至百姓,都相信这地下的热泉是地脉阳气所汇,可以祛病驱邪。
虏酋努尔哈赤死前的一天,还有“上不豫,幸清河坐汤”的记录。
待坐汤之后,牛道士还特意请来了城中的戏班,唱上几出大戏。哼那么几个小曲,其中有几个扮小旦的少年,也是身姿具妙的......
按牛道士的想法,待这样一条龙的接风洗尘之后,大概也就差不多了。宋献策带着自己一路上讲的故事,完全可以回长安交旨了。
等宋献策临行之时,自己还可以给他揣上些肉夹馍一类的潼关特产带回长安,可谓宾主两相宜。
没想到宋献策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下来车之后,非但没有跟着牛道士的引领,进入府衙。反而停住了脚步,四处张望起来。
不多时,便指着府门上那块“辅事饬民”牌匾上的血掌印,道:“这个血手印是怎么回事啊?”
牛道士对此早有准备,指着赤练仙子的落款对宋献策,道:“这话说来也巧,刚才与我们同车的那位大侠,他便是赤练仙子,而这匾额上的落款,正是他亲手所题。”
“那一日潼关血战,对面的建虏乱箭如飞蝗一般。这个赤练仙子大侠身受十余处箭创,依旧死战不退。”
“后来他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个百姓的八仙桌面,顶在了阵前。当时建虏的乱箭如雨点一般射在八仙桌上,赤练仙子却抵着八仙桌向前冲锋。最后杀得建虏大败。”
“等此战过后,才发现八仙桌上除了那些箭羽之外,还留下了他一个沾满血迹的掌印。”
后来巫山伯马大帅感念此战中大侠们的功绩,就把这个八仙桌改制成了牌匾,悬于府门之前。为的是让潼关百姓不忘那日齐心抗虏之事。”
“当然,您现在看到的这个血掌印可不是当天留下的血迹了,是后来在原来掌印的位置,又让赤练仙子用印泥加盖上去的。目的是为了让颜色经久不退。”
宋献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看了一阵,犹疑道:“我记得原来督师府衙好像不在这啊?是不是挪了地方”
这潼关宋献策也来过几次,对督师府衙多少还有些印象。总觉得面前这个怪模怪样的督师府衙有些不太对。
一般来说,府衙里面的大殿,都应该是“庑殿顶”的形制,而这个督师府衙后面的那座高楼,却明显是个“硬山顶”。在规制上只能算是百姓府宅,差了府衙许多。
而且单看样式,也颇有些古怪。知道的是府衙,不知道的倒是像一座酒楼。
牛道士心中暗恨宋献策多事,脸上却一副钦佩的表情,道:“军师大人果然慧眼如炬啊,这督师府衙还真搬了地方。”
说着指着原来督师府衙的方向,继续道:“那一日长街血战,这督师府衙里面其实也打开了锅。可以说死人无数。其中有一位朱姓大侠可谓满门忠烈,全家齐齐上阵,战后却只剩下了孤儿寡母。”
“马大帅感念其一门忠烈,把督师府衙赏赐给了她们,还特意让我写了“紫阳世泽”的牌匾,以表彰其功绩。”
从来就没听说过一府的主官,一高兴把自己的府衙口赏人的!这不是信口胡说么!
宋献策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只是指着远处督师府衙上方飘着的大纛旗,冷冷道:“这旗帜上的泉水复活点,又作何解释?”
这大纛旗上的“泉水复活点”几个字都是简体字,然而当年编撰简体字时,其实都是根据书法中的草书、行书而来。并不是闭门造车毫无根据编撰的。
而宋献策虽然是图谶占卜起家,但是学问还是有一些的。所以尽管这几个字都是简体字,但也都能一一认得。
可字是认得,但这里面的意思就捉摸不透了。
牛道士听出了宋献策语气中的不善,他也觉得这几个字颇为难解,想了半晌,才凑进宋献策的身前,轻声道:“军师大人,事到如今,我也不跟您隐瞒了。其实这里面......却还真有一段不为外人道的隐情。”
“前面我说的都对,只是这里面还有一件事,我却没敢说。在潼关大战后,这个督师府衙里便闹了鬼啦!”
“天天半夜里阴风不散,隐隐有鬼哭之声。后来闹得实在没有办法,我们才另觅的府衙。”
“您看到的这个“泉水复活点”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大纛旗,而是实打实的招魂幡!是安抚鬼魂用的。”
“您想啊,我们马大帅是武将,素常又以胆大著称。这平白无故的搬家,还是被闹鬼吓的,这事好说不好听啊。所以我今天跟您说了,您可千万别四处传去。”
世间说谎这件事,如果想说得真,说的实。必要的时候,就要故意把自己的短处揭给别人。这样对方以为窥见了隐私之事,便不再往下追究了。
牛道士深谙其理,所以这个时候给马世耀安上了一个怕鬼胆小的毛病。虽然如果被传出去不太好听,但总比欺君之罪要好得多。
宋献策本就是靠些神鬼谶语混饭吃的江湖术士,而有些东西要想让别人相信,自己必先坚信怪力乱神之事。
所以他此时听说督师府衙里闹鬼,这个大纛旗其实是一个招魂幡,却也相信了个七七八八。
毕竟“复活”两个字在上面明明晃晃的写着,也不像有什么其他歧义......
牛道士见哄骗住了宋献策,便急忙引着他往厅堂里走,免得再节外生枝。
然而就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那面挂了许久的“泉水复活点”大纛旗竟然降了下去。
过不多时,一面新的大纛旗又徐徐升起,上面明晃晃的四个大字:
“关宁虎卉”!
第四十五章 街斗
宋献策和牛道士看到原来督师府衙的院子里,又升起了一杆“关宁虎卉”的大纛旗。两人互看了一眼,尽皆无语。
好半晌,宋献策才道“这个,你怎么看......?”
“唔......”牛道士心念电转,脑中闪过无数答案,却又被自己一一否决。对于编瞎话来说,千万不能草草的应付一句,否则后面就需要无数的瞎话来进行弥补。
府衙牌匾和老督师府的一些情形,牛道士之前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会有特别大的破绽。可对面督师府突然易帜。可以说事发突然,他如果临时想个借口也能对付得上,不过宋献策可是个精细人,难免事后再多出什么纰漏。
想了半天,牛道士才犹豫道:“这关宁两个字好解,无非就是山海关、宁远一带的辽东之地,这虎卉两个字么......我也捉摸不透,军师您见识广博,不知道有什么高见没有?”
牛道士深知,如今他两人看似闲聊,其实无异于君臣召对。虽然现在自己面对的是宋献策,但其实面对的也是长安方面的重重质疑,可以说暗藏杀机。一个回答不慎,甚至有可能满盘皆空。
然而不管怎么说,现在两个人表面上看着还是闲聊。那么既然是闲聊,就不一定非得有问有答。若是胡乱编一个答案强行解释,一旦说服不了对方,反而乱了阵脚。还不如试探一下对方的想法,之后再顺着解释,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果然宋献策没觉察出牛道士话里的玄机,而是琢磨了一会,道:“我听着这‘虎卉’两个字,倒像是个女孩儿的名字。”
牛道士一拍大腿,顺着宋献策的话头继续道:“卑职刚才其实也有这种感觉,只是没敢说出来。我们河南乡间,都把泼辣的小姑娘称为虎妮儿,这‘虎卉’是不是辽东那边的方言呢?”
宋献策也是河南人,所以虎妮儿的这个叫法他也听过,不由得点了点头道:“我觉得大概也是这么回事,走我们过去看看!”说着便要上前。
牛道士现在最怕的就是宋献策往督师府衙的方向凑合,若是宋献策来了性子,再想进督师府衙看一看,那可就坏了。
门口的秦二和三德子两位爷可不管你是什么宋献策还是李献计。“非大侠不能入府”是他们的铁律。你要是真敢往里面闯,这两位爷就真敢拿手里的铁棍子把你敲碎了。
于是牛道士执拗了几番,有些不想往那边走。而就在这时,督师府衙门口的熊元霸换上了他的那一身天魔神甲,引来路过百姓的一阵赞叹和围观。
原来主神白泉颐设计这个天魔神甲的时候,大量采用了当年网游《传奇》中天魔神甲的概念。厚底长靴,黑色绣金的全身盔甲,后面还背着两杆夸张的护背旗。看起来跟戏台上的武生一般无二。
当年《传奇》中这套天魔神甲刚问世的时候,就因为造型夸张怪异,被玩家们纷纷吐槽为“唱戏的”。可那还只是二维画面。如今活脱脱的站在眼前,怎么看都是戏台上花脸武生的打扮。
因为熊元霸一脸的虬髯十分注目,所以即便离得老远,也被宋献策认了出来,犹疑道:“这不是你说的那个赤练仙子大侠么,怎么这一会功夫,改成戏子了?”
牛道士看着熊元霸一身如同花脸武生的打扮,突然心中有了主意,道:
“我刚才算了一下,今天正好是潼关之战后的第七天,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头七之日。”
“如果说那‘关宁虎卉’是一个女孩名字的话,我想他们把名字挂得那么高,是不是想要招魂呢?大侠们想要开一个头七的道场,所以赤练仙子大侠才打扮成这个样子?”
“不过如果是祭奠亡人的话,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为好,军师你乃是修道之人,莫要沾染了什么鬼神的因果。”
牛道士的这番话,还真说动了宋献策。只因为这巫卜之人,其实最忌讳招惹什么鬼神。此时听牛道士说什么头七、招魂的。宋献策心里一阵的反感,便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不过宋献策的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甚。按照牛道士的说法,七天前的这场潼关战役之所以能取胜,其中还有很多大侠们的功劳。
这些大侠们武功高强,配合大顺军一齐掩杀,才将多铎的十万大军击溃。而眼前这位赤练仙子更是大侠之中的代表人物。顶着一个八仙桌带头冲锋,立下赫赫战功。
如果单单从外表看,这位赤练仙子大侠还真的强悍威武,在刚才的马车之中,自己甚至也起了招募之心。
但是此时这赤练仙子却一身优伶的打扮,偏偏还在原地摆着各种奇怪的姿势。跟自己印象中那种“赵客缦胡缨,飒沓如流星”的侠客形象相去甚远。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而正在这时,督师府衙的门前却起了争端。这次争端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素餐军”的首领————张小帆。
却原来,张小帆带着手下在城门口追了一会熊元霸后,发现熊元霸跳上了马车,实在追击不上,便都收住脚步,又回到城门口,分发起馒头。
可还没等他发出去几个馒头,眼前的屏幕上,就刷起了滚动的字幕条:
“恭喜玩家‘熊元霸’成为首任潼关城主,大家快去抱他的粗腿。”
这可把张小帆吓了一跳,对于游戏里的氪金商城,张小帆历来都是十分关注的。
这次看到了城主捐纳需要一百万两的夸张价格,张小帆也只是撇了撇嘴。如果是几百万元的氪金,或许张小帆能琢磨一下,但换算成上亿的银价,那这个城主的捐纳充值,也就只能是个摆设而已。
他号称氪金之王,可不是傻子之王。别说是一个没有多少流量的主机游戏,即便是世界数一数二的脑感游戏,这价格也夸张到了离谱,所以张小帆根本就不觉得这个城主的位置会有人捐纳。
然而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个城主居然还真的被人氪了,而且氪金的不是别人,还偏偏是自己最大的仇人。
就在刚刚,这个人还被自己追得满街乱跑,如今转身一变,却成了潼关城主,这叫他怎么甘心。
于是张小帆馒头也不发了,慌忙的带着手下就往督师府衙的方向赶。
其他没领到馒头的土著百姓,见张小帆扔下馒头就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拥而上,将篮子里剩余的馒头一抢而光后。也都起了好奇之心,尾随着张小帆,一路跟到了督师府衙。
此时的熊元霸刚刚拍完了照片,得意之情还没有散去,就见对面呼呼啦啦地来了一大群人,为首的正是张小帆。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此时的熊元霸与刚刚进城的时候可大不相同了。当时揣着巨款,生怕出了什么闪失。如今却一身的神装,正想找人试刀。不想张小帆却主动地送上门来。这不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来了枕头么。
于是将手中的屠龙刀一摆,大踏步的迎了上去。
张小帆其实就是想来督师府衙这看看,是不是系统出了什么问题。对于熊元霸他太了解了。如果说拿出几百块钱充值,或许还有可能。然而这么大数额的氪金,就是把熊元霸都砸碎了,也不值这个价啊。
可他还没走到地方,就见熊元霸一身天魔神甲的披挂朝自己迎了上来。张小帆一看熊元霸的这幅夸张装备造型,就知道事有不妙,可他再想走,就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在他身后一起跟上来了无数的土著百姓,就如人墙一般挡在他的身后。而且其中还混杂了不少玩家。大家都不知道什么事情,很快的就将熊元霸和张小帆围在了一个圈子之中。
其实这时候如果张小帆转身没入人群,应该也能走掉。然而对于张小帆来说,面子更为重要。宁可被人打死,又怎么能被人吓死。所以狠了狠心,干脆停下脚步,等着熊元霸过来。
熊元霸见张小帆没有跑,心中大定,走到近前。用手朝周围的百姓比划了比划,示意大家给挪出点地方。
周围的百姓也看出两人似乎有些过节,于是纷纷把圈子向外扩开了不少。这几日潼关内的大侠经常有当街动武之事。开始时百姓还有些惧怕,后来发现这些大侠都只是自己人跟自己人打。哪怕鲜血横飞,也不会骚扰百姓。
有时候甚至打坏了什么东西,还会照价赔偿。所以一来二去,百姓们也就不害怕了。而且爱看热闹这件事,从古至今就没有变过。所以每逢大侠们当街动武,都有一会聚上一堆人观看。
秦二和三德子见熊元霸和张小帆要大打出手,也都站在台阶上观看,对于他俩来说,只要不伤了百姓。玩家们的pk行为其实是默许,甚至半支持的。
按照主神白泉颐的话说,玩家们不互相杀一杀,怎么能激发起充值氪金的欲望呢?只要不是见人就砍,在一定程度内还是可以接受的。
典典却有些担心熊元霸的安危,站在了熊元霸的身后,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宋献策和牛道士见一堆百姓聚了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也跟着人群围了上来。
宋献策人矮,反而灵活许多。在人群的腿旁穿过,一会就挤到了最前面,牛道士怕宋献策出了什么问题,让亲兵给分开一条道路,也跟着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此时熊元霸看了张小帆和他的一众喽啰,不屑的哼了一声,将屠龙刀在手中虚擎了几下,冷冷道:“那日你祭了剑,今日却该轮到我祭刀了吧!有什么遗言,尽早说罢。”
张小帆哪能容熊元霸在这里耍帅,指着后面府衙上空飘荡的大纛旗,哈哈大笑,道:“关宁虎卉~~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哈哈哈.....”
张小帆手下的打手也跟着起哄大笑。周围看热闹的一些玩家,也在公屏上,一连串的刷起“贲贲贲贲贲贲贲......”的字符来。
熊元霸顿时黑了脸,觉得颇有些挂不住,大吼道“废什么话,我乐意起啥名就起啥名,大爷有钱!张小帆,你是想跟我单挑啊,还是你们一起上?”
熊元霸看似粗犷,其实心里精着呢。他看着张小帆身后还跟了六个玩家,手里各拿了一把宝剑,应该就是张小帆工作室里传说中的六大剑仆。
自己刚得了装备,还真不知道实战效果如何。张小帆手下的这些剑仆虽然装备上都不如张小帆,可是论起实力来,却个个都是雇来的职业玩家。
所以熊元霸这里提点了一下,故意想用话头挤兑住张小帆和自己单挑。
张小帆微微一笑,道:“我什么时候单挑怕过你了?自是我俩一对一的单挑。”
说着打了一下手势,手下的六个剑仆心领神会。纷纷拔出宝剑,散在左右。
熊元霸扫了一眼这几个剑仆的站位,心中暗骂,这张小帆也就是嘴里说的漂亮,可是所作所为,一次比一次无耻。
口里答应单挑,可是这几个剑仆却分散在了自己的四周身后。即便是一会打起来时,自己也难免要分神去照顾一二。
如果张小帆占了上风,这些人自然不会动手,张小帆还赢了一个不以多欺少的好名声,如果一旦战事不利,这几个剑仆肯定会背后进行偷袭。
可以说已经将无耻两个字,深深的刻到骨子里去了。
然而,熊元霸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既然想找张小帆报仇,其实就已经做好了跟他们工作室集体开战的念头。于是将屠龙刀一摆,示意张小帆可以进招了。
张小帆这边没急着拔剑,而是双手拢肩,怀中抱着鱼梁剑,一副傲然公子的气派,宛若胜券在握。
两人一静一动,一个粗狂豪迈手持巨型大刀,一个偏偏浊世公子怀抱上古利刃。还没动手,周围观众就齐齐的喝起彩来!
旁边宋献策有些奇怪,转头问牛道士:“这二人当街持凶动手,你们潼关城的官府都去不管一下么?”
牛道士暗想:“现在潼关的官府,究竟是谁还不好说呢......”不过表面上却是智珠在握的神情,道:“俗话说侠以武犯禁,这些豪客侠士练得了武艺,难免好斗勇狠。如果不发泄出来,必会招惹是非。”
“所以巫山伯大人那里已经打过招呼,这些大侠们只要不招惹百姓,彼此间若是愿意切磋武艺,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就像当年秦简公提倡人人配剑,也培养了民间的尚武之气。”
宋献策点了点头,按照牛道士所说这次潼关大战,大侠们出力不少。大概巫山伯经此一战,看到了民间尚武的好处,于是便在潼关内颁布了这条律令,似乎也情有可原。
牛道士见宋献策点头,于是接着道:“其实当初巫山伯也怕颁布了这条律令,会让市面上大乱。但实际大侠们虽然脾气暴躁,互相争斗不断,但是却不会做出危害百姓之事。”
“大人您看,百姓们各安其事,对于大侠们当街动武这事,没几天功夫就习以为常了。”
宋献策四周看了一下百姓,还真的如牛道士所言,这些百姓非但不怕,反而如同看戏一般,在一旁兴致勃勃的指手画脚。有几个闲汉打扮的人还开了胜负赌局,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的发着赌筹。
于是宋献策也安下心来,仔细看了一下两人的武功架势。
牛道士一路上跟自己讲了半天,虽然没有什么疏漏,但单单凭着这些民间的大侠和马世耀的七千多人,就获得如此大胜,宋献策始终还觉得不太可信。
尤其这个赤练仙子,简直的被牛道士夸成了虎痴一样的人物,身中数创还能死战不退。如今不到几天功夫便又生龙活虎一般。自己正好借此机会,看一看二人的武艺如何。
牛道士看出宋献策似乎来了兴致,于是问道:“军师,据您看,这两人的架势出自何门何派,谁又能更占上风些啊?”
牛道士这句话,其实也没打算问出什么答案,只是见宋献策有了兴致,便捧着往上聊了那么一句。可是他却不知道,宋献策其实还真的深谙武术之道。
牛道士身材修长,外表儒雅,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虽然平日里穿着道袍,但实际上是日子不过下去了才出的家,算是混个饭吃道士。自己本身还是更喜欢儒家的经学大义一些。对武艺之类的可以说一窍不通。
而宋献策却实打实是个江湖人,因为自小身体的残疾缺陷,怕别人欺负,所以真的学过武艺,而且着实下过一番苦功。只不过因为他身材所限,所学的都是些阴毒小巧的功夫。
此时宋献策听了牛道士的问话,却鼻子里哼了一声,沉沉道:“依我看,都不怎么样!”
牛道士不禁有些诧异,在他看来两个人的摆开的架势有模有样,怎么在宋献策的嘴里就变得不怎么样了呢。
宋献策知道牛道士不懂,于是详加解释道:
“你看到赤练仙子拿的那把大刀了没有,这刀与其他的刀截然不同,就如同百姓家用的铡刀一般。”
“其实在武林中,这刀还有一个专有的名字,叫做战身刀。分量最是沉重不过,绝对不能如普通刀剑那般乱砍。”
“使用这种刀,讲究的是一个刀背藏身。必须时刻双手托起刀身,身子藏于刀后,用的是防守反击的功夫,先用刀身隔开对方的兵刃,之后再欺身而上,刀随腰转,凭的是腰上的功夫。”
“其实便是你这外行也能想明白,一个人的胳膊再粗,也不粗过自己的腰身。而这样沉重的战身刀,却只能靠着腰部发力才能带动起来。”
“如赤练仙子这般单手持刀,将刀尖拖于身后。一旦敌人骤然来袭,甚至用单手都没有力气将刀举起来,看着架势不错,其实完全是个花架子。”
牛道士听宋献策讲得似乎有些道理,于是指了指张小帆,问道:“那这个抱着长剑的呢?”
宋献策冷哼道:“这个拿剑的我看跟赤练仙子也半斤八两。俗话说剑走灵动,最忌呆板。倭人有种刀术,叫做拔刀之术。”
“每临杀人之际,手距刀把不过寸许之远。为的就是临敌之时,能比对方快上那么毫厘刹那的出刀。这生死决战,便是慢上片刻,顷刻间就是阴阳之别。”
“你再看看那个抱着宝剑的公子,双手环抱于胸前,两手都抄着剑柄,而剑把却高高的歪在脑袋的一边。这在比武时,就大大的影响了速度。”
“他需先把剑顺到胸前,再伸手拔剑,无形中,就给自己增添了两个繁琐的步骤,敌人也有了可趁之机。”
“有道是丑功夫俊把式。这看着样子帅气倜傥,可是临敌之时,这宝剑都抽不出来,却又如何伤敌?”
宋献策讲得头头是道,牛道士听着也连连点头,觉得似乎宋献策讲的有那么几分道理,自己看着两人架势不错,没想到居然全都是花架子。
然而就在此时,场上已有了变化。一道剑光过处,张小帆出剑了!
第四十六章 稀碎
按照宋献策所想,这张小帆无论武艺如何高超。面对强敌,却始终怀抱长剑,未免是有些托大了。
老实说,这怀抱长剑悠然自得的风姿,确实挺好看的。然而为了自己的仪态姿容,却忽略了拔剑的角度,在临敌之时,终究还是落了下乘。
当年荆轲刺秦的时候,秦王嬴政急切间,无论如何也拔不出自己腰间的长剑。若不是下面有人提醒“王负剑”,嬴政在最后关头切换了自己拔剑的角度,恐怕中国历史也早就为之改写。
如今这张小帆显然也犯了同样的错误。虽然对面赤练仙子拿刀的姿势也不对,但张小帆的这个错误明显更大一些。这就如同两个人对弈,有时候不光拼的是谁的棋力更加高深,而是看谁犯下的错误更小......
宋献策正暗自估量的时候,场上却出现了变化。只见张小帆怀中的双手不知怎地一振,那柄长剑竟然发出一声类似龙吟般的脆响,自行脱鞘而出。在半空中寒芒四射,如同晴空打了一道雳闪。
那张小帆左手拿着剑鞘,身形如穿花蝴蝶般的转了一圈。他腰间本来有几条垂下的饰带和佩玉。如今这一转,饰带随风而动,如同原地展开了一朵蓝色牡丹。
张小帆右手在空中一抄,将宝剑稳稳的接在手中。姿势优美之至。让人想起了微风中的兰花,清雅高洁。他左手的剑鞘垂于身侧,右手的宝剑平端于前,笔直的指向熊元霸,如一尊白玉雕像立于场中。
这一刻时间仿若静止,场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破坏了这一刻的美感。直到片刻之后,张小帆腰间的饰带如流水瀑布般的重新垂落,围观的众人才齐齐地“呼~”出了胸中的那口浊气。紧接着爆发出轰然的叫好喝彩之声。
这几日,张小帆一直在城门处派发馒头,本来行的就是一个善举,再加上本人风姿俊朗。有不少城中百姓都成了他的忠实拥趸,其中还不乏有许多姑婆妇人。
如今张小帆拔剑出鞘的这一番亮相,更是引来阵阵的尖叫之声。
其中人群中,一个穿着红衣的健妇高声道:“我家蓝公子剑法绝伦,宛若剑仙一般的人物,对面那个毛脸阔口的猴子,还不赶快跪地求饶?”
因为张小帆一身蓝衫,却又不能开口说话报名,所以众人都以讹传讹的称他为蓝公子。
这时另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官家小姐,不甘被那红衣健妇占了先机,自己少了在蓝公子面前出头的机会,也急忙文绉绉地跟言道:“《礼记》上曾有云,猩猩能言,不离于兽。这猩猩一般的臭男人,也好意思出来献丑吗。”
熊元霸本来雄心万丈,拉开架势准备一雪前耻。不料还没开打,对面的张小帆只是摆了个架势,拔一拔宝剑。就引来了围观百姓的阵阵叫好之声。
中间还夹杂了几个妇人的各种数落,让熊元霸本来黝黑的脸色不免更黑了几分。
熊元霸因为没有人机语音互动不能还嘴,可是身边的典典却不干了,别说她已经当上了“关宁虎卉”行会的大官。即便是以前,典典也觉得这张小帆这群人,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人。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典典的想法是:“以三德子哥哥那么憨厚的人,若不是实在忍无可忍,怎么可能上元节那一天亲手铲奸除恶,教训了张小帆手下的那些坏人。”
此时见熊元霸无法开口,于是从熊元霸的身后一跃而出,气鼓鼓道:“猩猩怎么啦!猩猩若是厉害起来,一定会打得小白脸满地乱爬!”
听了典典的话,熊元霸脸色黑得都快发紫了:“刚才还胡子叔叔呢,这会怎么就轻易的把猩猩给认下了!毛发多一点,才显得有男人的阳刚之气啊。”
对面几个妇人看到典典矮小单薄的身材,不由纷纷讥笑道:“喂,哪来的豆芽菜啊?...”
典典大怒:“你才是豆芽菜!!!...”
熊元霸和张小帆两人还没开打,这双方看热闹的就已经开始吵闹个不停。
...
然而终究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张小帆一个简单的拔剑动作,却把宋献策吓了一跳,宋献策当年为了练习臂力,曾跟一个河南著名的枪术高手练过抖大杆子。
这抖大杆子讲究的是手上的震颤之力,劲道凝于一个“崩”字。一个普通的白蜡杆子,若是使得好了,最后“崩”这一下,能将院子里结实的土墙,都崩开一个大豁子。
所谓一法通,万法通。他的这位枪术老师就曾经表演过“振”剑之法。一把宝剑插于鞘内。自己手握剑柄。只用一个“崩”劲,就能将剑身从剑鞘内振出。
然而即便是他老师那样的本领,当时也仅仅就将剑身振出剑鞘三寸左右。可如今张小帆居然把整个剑身都振出鞘外,这叫宋献策如何不惊。
旁边的牛道士自然不懂什么“崩”字诀,不过他见张小帆把宝剑抛于空中,又转身接在手中,只觉得姿势还算漂亮。于是转头问宋献策,道:
“军师,蓝衫公子的这一手,您觉得如何?”
宋献策倒吸着凉气,斟字酌句道:“普通人不下三十年的苦功,绝对练不成如此功力的。按理说这公子即便是在娘胎里练功,也不能将这个‘崩’字诀练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可是......说实话,如今我有点看不透了。”
宋献策不知道的是,张小帆还真的为这一招下过一番苦功。虽然没有下三十年的苦功,但却也整整花了三天的时间!而且这把剑鞘上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机关,就是上面多了一个绷簧。
正常的绷簧其实应该装在剑柄之上,在骑兵马战之时,由于马身上下颠簸。腰间佩戴的刀剑极容易脱壳而出,而有了这个绷簧,便会将刀剑锁死在鞘内。需要拔出的时候,只要轻轻一按剑柄上的绷簧,这刀剑便会自动弹出。
而且这个绷簧的设计,其实也并非中原产物,而是红毛番飘洋带过来的。后来无意中被皇太极所得,便加以仿制。分别改制了一批刀剑出来。
骑兵马刀上的绷簧不变,还是按照红毛鬼的设计,放在的刀柄之上。
而这宝剑却做了一些修改,把绷簧隐藏在了剑鞘之上。这是因为宝剑除了实战之外,更多的是一种礼器。一般都是大将佩戴,并不怎么拿它冲锋杀敌。
自古以来的刀剑。剑柄讲究光滑自如,突然加上一个扳机一样的绷簧,实在的太过难看。所以才做了这样的修改。
张小帆手里的这把鱼梁剑,是皇太极当初送给怀顺王耿仲明的,在这把宝剑的剑鞘上,就隐藏了这样的一个绷簧。张小帆得到鱼梁剑之后,当时就觉得有些文章可做。
别的玩家这几天都是拿稻草人练武,而张小帆却是一门心思练习这个振剑转身。没有别的目的,就是为了一个帅字。
为此他还特意找来了一个拍电影的动作指导,专门纠正了他的动作。就是一个要求,这一套动作务必要飘逸,帅气。
张小帆练习这个“振剑转身”的动作,这就如同动作游戏里的“搓招”或者nba2k里的“胯下运球过人”一样,如果三天时间不干别的,光练这一招的话,用起来自然翩若惊鸿,快如闪电。
如今一经施展,整套动作下来犹如行云流水一般,不但博得了阵阵喝彩之声,就连宋献策也被这一招震撼到无以复加。
牛道士没想到宋献策居然给张小帆如此之高的评价,不由得也是暗暗吃惊,道:“那么依您看来,现在是不是这蓝衫公子的胜面偏大一些了?”
宋献策斩钉截铁道:“何止是大一些,简直就是赢定了!你光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漂亮,却没注意到他手中拿的那把宝剑吧。”
“据我来看,那把宝剑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凡铁。陛下也有两柄神剑,我也都是看到过的,但是从来没有一把宝剑出鞘之时,能发出这般的龙吟之声。”
“古人说神剑自鸣,我看他那把剑距离神剑也差不多少了。即便是站在这里,我也能感觉到那柄神剑上的寒锐之气。”
“你再看那边赤练仙子手中拿的那把大刀,虽然看起来沉重,可惜黯淡无光。跟农家场院里的铡刀没有什么区别。若是挨上这柄宝剑,一个弄好会就会被齐根劈断。”
“虽然说两人比武较技,凭的是各自本领。但这兵器之利,却也不能不算在内。”
宋献策侃侃而谈,声音未免就大了一些,旁边有几个已经下注给熊元霸的赌徒,听到宋献策的声音,不由有些气恼,讥讽道:
“我说这位先生,您这话说得还能点有谱儿吗?我记得片刻之前,您还说这蓝衫公子抱剑的姿势犯了武林大忌呢,这才一会的功夫,就变成他大占优势了,您这改口改得,未免也太快些了罢?”
宋献策却不以为意,摇着羽扇道:“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宇宙万物都有这生生变化之道。刚才蓝衫公子的武功架势的确犯了武林大忌。可是如今却完全形势逆转了。”
“你们看,如今这蓝衫公子的宝剑,只距离赤练仙子的脖颈几尺之远,只要向前一个近身,宝剑轻轻往前一探,便会直取赤练仙子的面门。”
“当年戚大帅解构倭人之刀技,其中倭人最常用的一个用刀架势叫做‘中段构’,便和此时蓝衫公子的架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一直以剑尖对敌,用最短的距离,以最快的速度攻敌之要害。看似简单,却内藏玄机。”
“一代剑圣俞大猷所做‘剑经’开篇总纲的第一句话,便是‘天下之理原于约者,未尝不散于繁。散于繁者,未尝不原于约’,这句话说的便是这剑道之中,化繁为简的武学至理!”
“你们再反观那一旁的赤练仙子,手提如此厚重的一把大刀,却始终刀背向上,刀刃向下。”
“算他神力过人,可以单手举起那柄大刀。可他现在能用的,也无非就是上劈,下撩,横砍三招而已。”
“上劈就是将手中的铡刀高高举起,然后一个力劈华山而下。”
“下撩就是调转刀刃,以海底捞月的架势从下往上提撩。”
“横砍就要把刀举到齐腰,之后调转刀刃,再横扫过去。”
“然而你们想一想,赤练仙子现在无论选择用哪一招,都要先把刀刃调转一下。之后才能出招。这样难免慢上半拍。”
“这就如同两个人下象棋,你这边还要走两步,方能取胜,我这里却只需一步,就能取了你老将的性命。快上一步,那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所以说这赤练仙子大侠,可以说还未出招,这招式便已用老,在我看来,这赤练仙子今天实际上已经败了!我现在只盼着,这蓝衫公子宅心仁厚,最后关头能点到为止,不要伤了赤练仙子的性命。”
宋献策口才本就极好,否则也不能说动李自成拜他为开国大军师。此时虽然说的都是武学至理,但这番话说得深入浅出,让周围一干人等都觉得自己茅塞顿开。
几个刚刚押注熊元霸获胜的赌徒,此刻听了宋献策的这番话,也觉得入情入理,然而已经买的赌筹却不能退了,只好又朝相熟的人借了一笔钱,狠狠的在张小帆身上反压了几笔重注。
这时熊元霸再也忍受不了张小帆的故意耍帅,和周围七嘴八舌的声音。猛然间提了一口气,向前猛探了半步。
然而他既没上劈,也没下撩,更没有用什么横扫。
而是直接化刀为手,如同掌嘴一般,自下而上的一个大嘴巴子,将屠龙刀斜着向张小帆的面门抽去。
张小帆没想到熊元霸出招如此迅速,措不及防之下,慌忙用手中的鱼梁剑去挡。
不想这屠龙刀乃是这世间氪金之物,不知道被白泉颐加了什么属性,自己这把顶配的怀顺王神剑竟然低挡不住。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鱼梁剑被屠龙刀整个抽了个稀碎!化作了漫天银蝶般的碎片,纷纷散落。
而这把屠龙刀抽碎了鱼梁剑后,其势依旧不减。整个刀身又狠狠的拍到了张小帆的脸上。
这一下力道奇重无比,张小帆站立不稳,横着飞出去五、六米。身子重重地砸进路边的一堵土墙之内,停了片刻后,身子才滑落于地。
熊元霸身后的六个剑奴一见不好,纷纷挺剑来刺。熊元霸一见屠龙刀有如此威势,估计肯定是加了什么力量一类的隐藏属性。那么既然屠龙刀都能威猛如斯,想必身上穿着的这天魔神甲,恐怕也非凡品。
于是干脆含胸拔背,不闪不避。硬生生的天魔神甲去抗这六柄长剑。
那六个剑奴见熊元霸并未躲闪,心中高兴。六柄长剑直奔熊元霸的要害而来。谁知道这剑尖还距离熊元霸身体寸许远的距离时,便如同被什么东西隔住了一样,再也扎不进去了。
在巨大惯性之下,他们手中的这六把长剑竟然都被顶成了一个弓形。紧接着又是先后的几声脆响,这几把长剑再也禁受不住强大的力量,纷纷折碎。
熊元霸一见这宝剑砍不动自己神甲分毫,干脆得理不让人,抡起屠龙刀,又是用刀身平拍了过去。
那六个剑奴手中的武器乍碎,惊慌失措之下,一个个躲闪不及,在一连串的闷响后,这六人竟全被屠龙刀的刀背拍飞了出去。
这几下兔起鹘落,快速无比。围观的众人还在愣神之际,战斗就已经宣告结束。
牛道士大瞪着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场内的情形,又转头望向宋献策,结结巴巴道:“宋军师,这......”
宋献策也被熊元霸快如闪电的几下,差点惊掉了下巴。不过他军师做得久了,自然有一套处变不惊的本领,片刻后便镇定了回来,轻摇羽扇道:“古人诚不欺我,所谓一力降十会......”
话音未落,身边几个赌徒狠狠的将手中已经变为废纸的赌筹揉碎,带着哭声骂道:“死矮子,你还说,我跟你拼了~!”
第四十七章 神剑天嫉
场上胜负一分,几名输了钱的赌徒,都纷纷红了眼睛,想要找宋献策算账。
宋献策觉得自己颇为委屈,还想分说一二。却被牛道士将他拉出了人群。因为有亲兵的保护,那些赌徒远远唾骂了几句,也就没有继续上前追赶。
再说场内的熊元霸,将张小帆和他手下的那些喽啰都抽趴下之后,手拎着屠龙刀走到张小帆的身前,用刀背轻拍着张小帆的脸,大笑道:“风水轮流转,我就想问你一句,你现在是服气呢,还是不服气呢?”
张小帆脸上挨的这一下,虽然是被屠龙刀的刀身横着拍上去的。但是受伤也是不轻。若不是之前潼关之战的时候,自己升了些级别,此时恐怕也一命呜呼了。
不过饶是这样,现在的模样也凄惨狼狈。头发上原本用来束发的是一个黄金打造的发冠,如今扭曲到了一边,上面镶嵌的一块美玉也碎成了几块。
头发沾着后面土墙上扑簌簌掉落的灰土,直接披散了下来。左脸中招的位置更是肿起来老高。
张小帆还没等答话,周围一群看热闹的姑婆健妇却围了上来,领头的正是刚才说话的那名红衣健妇。
她大张双臂,呵斥熊元霸道:“干嘛?你还想要在光天化日下杀人吗?”
熊元霸本来也没想杀张小帆,否则也不能只用刀背。
他们交手的地方就在督师府衙的旁边,秦二和三德子可还站在台阶上,正大瞪着双眼看着这边呢。
若真的大开杀戒,万一被定性为恶意pk。自己即便是有天魔神甲的护身,恐怕也禁受不住这二位爷的大铁棍子。
所以熊元霸对张小帆大笑了几声,讥讽道:“大爷我宅心仁厚,今日饶你不死。以后看到你熊爷,给我躲着点走。”
“对了,你也不用感谢我的不杀之恩。想谢的话,就谢谢你的这群红颜知己吧。”
说着,抄起手柄的拍照功能,接连拍了十几张照片。
将张小帆倒地的惨状和周围不断帮腔的健妇们都拍了下来。心想等一会儿下线了,就到论坛发一个名叫《张小帆和他的亲卫队》的帖子。这次一定要把张小帆恶心死。
等熊元霸拍好了照片,想要离开的时候,却又被那群健妇给拦了下来,原来她们刚开始看熊元霸满脸虬髯,一付凶狠的样子还有点害怕,后来见熊元霸没有伤害百姓的意思,便也就不怕了。
为首的那名红衣健妇,嚷嚷道:“猩猩打伤了人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不赔伤药费,今天就别想走!”
旁边的典典听说要伤药费,顿时急了,大声道:“比武较技,一堆人都打不过猩猩大叔一个,羞不羞啊,还好意思要什么伤药费。”
另一名绿衣女子也道:“即便是不赔伤药费,那公子的神剑可都被你们打坏了,这总要赔钱吧。我刚才听旁边那个矮子说,这可是一把绝世神剑呢,就是闯王陛下也没有这么好的剑!”
典典平日里穷惯了,一听要赔钱,还真有点害怕,连忙道:“什么神剑,我看也就一般。真的是绝世神剑,还能这么不禁打,轻轻一碰就碎了?我看你们就是在讹人!”
绿衣女子怒道:“怎么是讹人了,你可知道那个矮子身边的道士是谁?那可是本城巫山伯大人身边的第一谋士牛大人!人家见多识广,还能不如你一个小丫头么?”
一听是本城守将巫山伯手下的红人牛道士,典典的声音不由弱了几分:“那个......牛大人他们或许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反正神剑被你们打坏了,不赔钱就都别想走,大不了我们经官。”
熊元霸在一旁听着好笑,反正不走了,原地站在这听着典典和众人争吵。
他准备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回头发在论坛上,作为嘲笑张小帆的谈资。至于赔钱什么的,那完全是不可能的。玩家杀人爆装备,这些都是日常操作,就从来没听说过打坏装备还用赔钱的。
就在这时,就见一个老头越众而出,高声道:“我看,那也未必就是什么神剑。”
大家觅声音看去,原来说话的人大家都认识,是城南的一个铁匠,前几年从关外逃难过来的。本人姓李,因为是外来户,所以城里的铁匠也都瞧不上他。平时给附近的人打造一些农具什么的为生,日子也过得颇为艰苦,
红衣健妇一见是李铁匠,不禁讥讽道:“老李头,你不去打你的铁犁,来这掺合什么?你见过神剑么?”
李铁匠哈哈一笑,道:“神剑我倒是没见过,不过这把剑,说不一定我还真知道他的来历。”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一块宝剑的碎片,大家朝着这块碎片看去。只见这碎片应该是刚才碎掉的剑身一部分,虽然反射的阳光有些刺眼,但是隐约还能看见上面刻着“鱼梁”两个字。
而在这块碎片的后面,似乎还刻了一段满文,然而写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被李铁匠这么一说,不但周围的百姓,就连张小帆和熊元霸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当初他俩人还为了这把宝剑争了个你死我活,虽然知道是怀顺王身上爆下来的神器。但其中有什么来历,却全然不知了。
就听李铁匠继续道:“我本是辽东人,这满文也是认得一些的。这把剑却有一个名字,叫做鱼梁剑!”
听到此,众人不禁齐齐的发出了“嘘”声,那碎片上写着“鱼梁”两个字呢,只要认识字的,都知道这把剑叫做鱼梁剑,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李铁匠听了众人的嘘声,却也不以为意,继续道:“这鱼梁两个字,如果翻译成满语,便叫做法库。所以这把鱼梁剑,又被称为法库剑”
“法库是关外极北的一个村镇,里面特产一种石炭,其黑如墨,其坚如石。可用木炭引燃,火力极旺。用其打造出来的兵刃,锐利非凡,无坚不摧。”
“所以当年虏酋皇太极便在法库之地,打造了一批刀剑,并特意让工匠在剑身上刻了“法库”的满汉文字。”
“然而这批刀剑虽然无坚不摧,锐利非凡,却可惜神物天嫉,这些刀剑天生受了诅咒,每一把都有极大的缺陷,剑身极脆易损。在战场上砍不了几下,就会裂为碎片”
“所以皇太极也就只打造了这一批,此后并没有大量打造,再后来,这批刀剑也都分给了一些不上战场的建虏勋贵。作为配剑赏玩。”
“不过建虏不知道的是,这些刀剑虽然受了诅咒,可是这诅咒却并非不能破解,我李家世代军匠出身,最擅打造刀剑,更有先祖所留的铸剑之秘法。完全可以破解诅咒。”
“只是我李某人穿的汉家衣冠,习的是汉家文字,即便有什么铸剑秘法,也不能献与建虏,为那鞑子所用!所以宁可一路逃难至此,也不愿用祖宗的铸剑秘法作为进身之阶!”
“如今,有抗虏大侠的神兵受损,却也正好应了那句不破不立之言,我愿意把这碎片收集回去,用我祖传秘法回炉重铸。七天七夜之后,新鱼梁剑将重现于世,到那时,这宝剑方能称之为神剑!”
李铁匠的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引来周围百姓的阵阵喝彩之声,都纷纷称赞李铁匠是一个好汉子。
穿绿衣的那名女子听了这番话,忙将宝剑碎片都收集起来,包在一个包裹里,郑重地递给李铁匠道:
“我等潼关百姓不识高人,还望李大叔见谅。这是宝剑碎片,希望李大叔能珍而重之,为蓝公子重塑神剑!”
李铁匠自然慨然应诺。
然而坐在土墙边上的张小帆,听了李铁匠的这些话,却这个泄气啊:
“你要说干将,莫邪之类的上古神兵,用什么血肉之法铸剑,或许还能唬住自己。然而这其黑如墨,其坚如石的石炭。说白了不就是煤么!法库县有煤矿,这算什么奇闻啊!”
“另外还说神剑天嫉,受了诅咒易损易碎。什么祖传铸剑秘法可以解除诅咒。这剑身太脆,那无非就是高碳钢里面的碳元素太高了,导致金属易脆。”
“想办法把碳元素弄出去一些就好了。虽然自己不知道打铁的具体方法。不过这化学课还总是学过的......”
旁边的熊元霸更是笑得打跌,他本来就是东北人,对法库实在是太熟了。原来法库是全国著名的贫困县。后来弄了陶瓷产业,才脱贫致富。他当年家里装修买马桶,还特意开车去法库转了一圈。
若是提起马桶、瓷砖一类的。那法库地区的制作工艺,熊元霸觉得甚至可以跟全世界任何地方媲美,至于这铸剑么......呵呵......
反正一提起法库这两个字,熊元霸的脑海中出现的可不是什么绝世神剑,而是各种各样洁净大气的卫浴产品......
于是揶揄道:“我说张小帆呐,等这铁匠帮你把剑重新铸好后,我看干脆也别叫什么鱼梁剑了。”
“我倒是有个名字,不如改叫科勒剑或者箭牌剑吧。只有这样的卫浴界的大品牌,才能配得上你这一代神剑的名号啊!”
张小帆本来被抽得肿胀的脸,此刻更加的铁青,双眼瞪着熊元霸,一言不发。
这时,李铁匠又道:“为大侠重铸神剑本是小人的幸事,小人也不怕费些体力,然而这铸剑还需要买几样稀罕的矿石、作为炼剑之物。小人家资贫薄,还得仰仗大侠慷慨。”
李铁匠从外地搬来,平日里自然受到本地户的一些挤兑。潼关是军事要塞,打造兵器才是赚钱的大头。然而这些活计却都轮不上李铁匠,他平日里只能接些修理镰刀,铁犁之类不赚钱的粗活。也积攒不下什么银钱。
所以此次出头,除了想给自己积些人望,日后好接些打造兵器一类的活计外。也想着顺便赚一些银钱。
熊元霸听了这话,不由对着张小帆哈哈大笑,道:“慷慨!这事必须得慷慨啊。就冲着这法库出产的神剑,我也得大力资助。这铸剑的钱,大爷我替你拿了!”
说着,将手伸入怀中便想摸钱,可是他摸了半天,却除了一个珠子外,什么都没摸到。
原来这一趟熊元霸虽然收获颇丰,可是却全都用来捐纳了城主,现在怀里除了一个从那个凤凰发簪上卸下来的夜明珠外,竟再无他物。
熊元霸想了想,既然自己话已出口,却不愿收回。当然,他也不愿这样便宜了张小帆。
于是熊元霸从怀中掏出了夜明珠,当着众百姓的面晃了晃,让周围的百姓看了个真切,之后他把夜明珠放到自己屠龙刀的刃口处,用力往下一切。顿时,夜明珠分为两半。
众人见熊元霸从怀中拿出了一颗如龙眼一般大小的夜明珠,在白日里竟然还能隐隐散着光辉,不由一阵的惊呼。再看熊元霸竟然毫不吝惜的将这绝世宝珠一剖为二,不由大感可惜。连连哀叹熊元霸暴殄天物。
熊元霸却不管那些,往其中一半的夜明珠上唾了口吐沫,心想:“最好这石头有辐射,让你突变了才好。”
接着熊元霸单手一挥,把这半块夜明珠如同一块膏药一般,重重的帖在张小帆的太阳穴上。口中道:“来,这是大爷赏给你的医药费,回去多买点伤药,争取把下次的份也带出来”
张小帆怒目而视,刚要发作,却见熊元霸早拿刀头抵着他的前胸,道:“别动,你要敢动,我就敢往里捅。到时候你一时死不了,手刨脚蹬的,再失了禁,那可就什么形象都毁了。”
接着又抄起另一半的夜明珠,抛给了旁边的李铁匠。
李铁匠接到了半颗夜明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声道“用不了这些,用不了这些......”
熊元霸却摆了摆手,分开众人,扬长而去。典典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张小帆和周围的一些姑婆健妇,做了个鬼脸,也跟着快步离去。
...
熊元霸回到自己的宅院之后,便草草的退出了游戏。
对于他来说,找张小帆报仇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商洛山中剩余的那些闯王宝藏。
总共十几车的宝藏,他也才背回了一点。这样的效率也实在的太慢了。
这一次他在宝藏附近用“日晷”和“牵星板”记录了一些数字,然而毕竟工具原始,最后算出的经纬度也不是很精确。
好在现代社会,可以使用的工具很多,比如卫星地图就已经可以放到极大。虽然因为时间轴的不同,有些地方改变了。但是大致地貌和山川地形并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而且即便是现代修路,也是会沿着古代容易走的地方修建。只有实在的绕路,才会费力的穿山破岩修建公路。
所以根据自己用原始工具计算出的经纬度,再结合这一路上的地理风貌。熊元霸经过几天的努力,最终还是准确定位出了闯王宝藏真正的坐标。
而有了这个准确的坐标之后,再找出一条能够赶车进入商洛山中的道路,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在这几天中,典典工作成果斐然,居然还真招到了几十名的行会成员,甚至还收了十几两银子的行会捐纳。
熊元霸正愁没有钱花,也毫不客气的先收下了。
他这次再去挖闯王宝藏,可不能再用人肉背了,本来他想弄一个车队,一起把闯王宝藏都挖回来。但是他觉得财帛动人心,万一车把式赶着大车,拿了宝藏四散而逃,他可追不上,所以想了想后,决定还是自己单干为好。
每次多装一些,运上一个七八趟,也就把闯王宝藏挖干净了。
于是他首先在城中租用了一辆马车,这骑马困难,但赶车相对来说却容易了许多,而且现在网上真的什么都有,熊元霸熟悉了一下理论知识,之后又在游戏中实际操练了一番。
拉车的马不同于战马,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温顺的。而且这马是活物,自己有眼睛,不会主动往沟里冲。所以熊元霸练习了一番后,倒也能将马车赶得像模像样了。
等一切准备停当,熊元霸跟典典打了声招呼,便架着马车,出了潼关城,直奔商洛山中,要三探闯王宝藏。
第四十八章 熊元霸三探宝藏
熊元霸的第三次探宝,与前两次又是不同。这一次准备的时间最长,马车内的物资也装得充足。所以这一路上熊元霸可以说风光霁月,几乎哼着小曲,驾着马车就赶到了埋藏闯王宝藏的那个寒潭之前。
熊元霸下车之前,还警惕的四下里看了一下,发现四周的景物和上次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因为前几天下了场小雪,自己停靠在寒潭边上的木筏还被盖上了一层薄雪。
熊元霸将马车拴靠到旁边的树上,自己解开绑在木筏上的缆绳,划着木筏又进入了寒潭深处。
在靠近石崖的那个洞口处,熊元霸拽着上面垂下的藤蔓,轻车熟路的将木筏停在了洞边。又拿出了一个木楔,将木筏上的缆绳牢牢的楔进旁边崖壁的石缝之中。
这次他还特意带了几捆粗大的绳子和撬棍。希望能把那些装宝藏的箱子整个的拖拽到木筏之上。
熊元霸点着火把,走到山洞的深处。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几十个大铁箱被毡布蒙在里面。
自己上次因为负重太多,为了腾出包裹里的空间,便将一些食物和工具扔在了洞里,如今这些东西也还原封不动的散乱在地上。
熊元霸找到当初自己插火把的那个石缝,刚想把火把插进去,却猛然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清楚的记得,上一次自己把火把插进了这个石缝后,临出洞的时候,自己拔出了火把,一路照着火光才出的山洞。可是如今在这石缝之内,竟然还存了半截没烧光的火把。
“不好,这洞里有人进来过!”
熊元霸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就听到洞内呼哨之声大作,几十个大铁箱被同时掀开,从里面跳出无数的大顺士卒。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见到过的大顺军首领田见秀和张鼐。
...
却原来田见秀和张鼐在埋了闯王宝藏后,便带领士卒回长安交令。然而等他们到了长安后,却发现局势发生了变化。
原本大顺朝准备放弃长安,以倾国之兵去南下伐明的战略,却因为马世耀的一封捷报,发生了转变。
最后李自成决定留在长安不走了,要打一场轰轰烈烈的“长安保卫战”,和西路军的阿济格部队来一场决一死战。
那么这样一来,之前埋宝的事,便显得有些多余了。
当大顺丞相牛金星听了田见秀和张鼐禀报完这次埋宝的经过后,更是直呼两人糊涂。
“在埋宝之地遇到的那个人,身上穿着建虏亲王的甲胄。这蹊跷之事无法查明,虽然人已经灭口,但难免有什么后续。”
“而且即便是山中的普通百姓,如果在林间走失,几日不回。他的亲友也难免会去山中寻找。”
“非但如此,田见秀和张鼐居然糊涂到还给弄了个坟包,做了标记。这是担心别人找不到宝藏啊!”
让牛金星这么一说,田见秀和张鼐心里也没了底。李自成一想,此时阿济格的大军距离长安还有些距离,暂时用不到两人在战场上效力。于是又把两个人派了回来,要把闯王宝藏给重新挖出来,再运回长安。
于是二人便又带着士卒返了回来。结果一进这埋宝的山洞,便大吃了一惊。果然正如牛金星所料,这宝藏被人动过了。
两人查点了一下,除去一些不重要的字画和珠宝外,还丢了两方玉玺,其中最重要的一块,就是传说中大明朝的“传国玉玺”。
那方玉玺整块都是用白玉雕刻而成,上面螭纽镶金,刻有“大明皇帝之宝”的字样。是颁昭圣旨时需要加盖的。别的什么“钦命之宝”“制诰之宝”都不重要,唯独这一块,却是大明皇帝的象征。
另外还有一件宝物也不翼而飞了,那是一根凤凰珠簪。是闯军攻占凤阳大明祖陵时,在陵冢中得到的一件宝物。
这凤阳祖陵其实只是一个朱元璋父母的衣冠冢,里面并没有什么遗骨,只有几件贫苦农家的衣服和当年的一些随身之物。
然而在这些普通衣物的中间,却摆放了一件格格不入的凤凰珠簪。在一片漆黑的陵墓中,散出阵阵微光。
李自成觉得这个珠簪放在大明的祖陵之中,可能有什么讲究,或许是用来镇压国运什么的也未可知。
为了破坏大明的风水龙脉。李自成便将这个凤凰珠簪带了出来,还顺手一把火烧了大明的祖陵。
无论那块大明朝的传国玉玺,还是祖陵中的凤凰珠簪,这两件东西都不容有失。田见秀和张鼐两人见有人动了宝藏,心中懊悔不已。
但错已铸成,也只能亡羊补牢。当天两人就派人把其余宝藏全部运回了长安。
不过这两人却没有跟着队伍一起回转长安,而是带了一少部分士卒原地留了下来,他俩觉得既然这宝藏没有被全部挖走,说不定贼人还会去而复返。再来盗挖宝藏。
如果贼人再来的话,那么自己提前设下埋伏,捉住了贼人,或许还可以逼问出那两件宝物的下落。
果然正如两人料想的那般,熊元霸贪心不足,非但又一次前来盗宝,居然嫌一次拿得太少,还赶了一辆马车过来。
...
此时双方撞了个正着,可以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等大顺军事先埋伏在铁箱中的士卒一齐发动的时候,熊元霸还真被这声势吓了一跳,不过等看清是田见秀和张鼐时,却不由哈哈大笑。
要知道作为一个玩家,都有一个普遍的习惯。就是最好的一套装备,必须时刻的穿在身上,哪怕睡觉吃饭,也不能脱下。
所以此时熊元霸可谓一身的神装,又是满血状态,怎么可能惧怕这两个人。
等田见秀和张鼐借着火光看清了熊元霸,不由也都大吃了一惊。这个人厚底长靴,全身黑底绣金的盔甲样式夸张,后面还背了两杆戏台上的护背旗。
这个打扮不像是来盗宝的,反正像戏园子里的花脸武生,披好了行套,准备登台来唱《霸王别姬》的。
最为让他俩吃惊的是,这盗宝之人膀阔腰圆,满脸的虬髯胡子。和上一次俩人亲手掩埋的那个汉子居然长得一般无二。
“这世间难道真的有如此相似之人么?又或者这人是那汉子的兄弟么?”
两个人的心中都疑惑不已。
这边熊元霸自然不去理会田见秀和张鼐此时心中到底如何想法,他一心想着的却是报仇。上一次这两人趁自己最虚弱的时候,不但杀人灭口,还剥去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装备。
这一回风水轮流转,自己刚刚揍完张小帆,却又轮到这两个了。可以称得上是好事成双。
于是熊元霸大吼一声。拎着自己的屠龙宝刀就冲了过去。
可还没走两步,就觉得脚下一软,“扑通”一声竟然掉入了一个事先挖好的陷坑之中。
这个陷坑里面似乎还扑了一层厚厚的石灰,熊元霸这一掉下去,石灰顿时扬起多高。两边的士兵见到熊元霸掉入坑中,顿时把事先准备好的几张大网扔了过去......
原来田见秀和张鼐在这洞中埋伏了许久,又怎么可能不提前做些准备。所以他们事先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就等着贼人踏入。
果然不出他们的所料,熊元霸没有提防,一脚便踩入了陷坑之中。
田见秀和张鼐见此刻贼人中计,互视了一眼,不由鼓掌大笑。连忙叫士卒们拿来钩杆绳索,就要锁拿熊元霸。此外他们还准备了一些菜油,这是准备给掉入陷坑的贼人洗眼睛用的,要知道这石灰见水即沸,所以只能拿菜油来冲洗。
可正当他俩得意之时,却想不到异变突生!
就见在坑中的熊元霸手中一挥大刀,那头顶上覆着的几层大网竟然齐刷刷的分为了两半。熊元霸左手提着屠龙刀,右手一撑坑沿。竟然轻轻松松的从坑里跳了出来。
这让二人着实吓了一跳,虽然这坑挖得并不太深,但是里面可是放了不少石灰。这人一掉进去,顿时就会被石灰迷住双眼,上面又用几层大网罩住。按理说,即便贼人有天大的本领,此刻也施展不出。
可是想不到的是,这贼人竟然没费什么事,竟然轻松的就脱困而出。
他们不知道,熊元霸身上披的这件天魔神甲,可是主神白泉颐为了氪金玩家能大笔充钱,亲手打造出来的神器。用古书里的话说,那就是“夺天地造化之功,有神鬼莫测之威能!”
在天魔神甲的表面,有一层类似于非牛顿流体的隐形力场。不但能阻碍刀枪,即便是这一瞬间扬起的粉尘,也大半的都阻挡在了外面。
熊元霸挥了挥眼前弥漫的石灰粉,用刀尖点了点田见秀和张鼐,露出一脸的不屑。
田见秀的脸上有些难堪,怎么说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当年自己没做侯爷的时候,光一个“锁天鹞”的名号。大江南北的绿林道上也能值上几分颜面。
这挖陷坑、埋石灰的手段,确实有些下作了。
张鼐却不管那些,挺胸喝问道:“哪里来的毛贼,竟然觊觎我大顺的埋宝?”
熊元霸苦于无法说法,只得伸出手指,向张鼐勾了勾,要他过来单挑。
张鼐见熊元霸一脸不屑的神情,不由勃然大怒,拉出长刀就要上前。却被田见秀拦了下来。
要论筋骨体力,以田见秀如今四十几岁的筋骨,是无论如何也比了二十来岁的张鼐。这俗话说拳怕少壮,如果田见秀和张鼐两人赤手空拳的比武教技,恐怕田见秀还真不是现在张鼐的对手。
然而这比拼兵刃却不一样,多一分年纪,便多上一分经验。田见秀本来就有家传的剑法,此时无论经验还是技巧可以说都在巅峰之时。所以如果各持刀枪的话,田见秀可以说,自己稳稳压住张鼐一头。
此时田见秀见熊元霸拿着一把偌大的巨刃,却举重若轻。而且面对自己这几十人,竟然毫无惧色,想必有什么惊人的本领。
他担心张鼐有了什么闪失,所以拦住了张鼐。自己缓缓地抽出宝剑,迈步走了过来。
田见秀的这把宝剑叫做“赛龙泉”,名字虽然有些土气,却实打实的是一把神兵利器。
这把“赛龙泉”最早还是李自成所有,一直随身佩戴多年。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场血战。
后来洪承畴和孙传庭两人在潼关南原,联手设下十面埋伏,来捉拿李自成。
李自成在那场突围战中惨败,最后几乎仅以身免。带着十几个人冲出了重围。而这把赛龙泉当时因为战况太烈,不知道砍杀了多少人,最后居然生生的断为了两截。
后来李自成虽然又找铁匠把这两截宝剑又重新铸了回去,中间却有了一道黑色的裂纹。
虽然“赛龙泉”神锐依旧,但是李自成每次看到这把宝剑的时候,都会想起那场惨烈的潼关南原之战。觉得有些别扭,于是便把这把宝剑送给了田见秀。
田见秀得到这把宝剑后倍加爱惜,平日里虽然经常挂在腰间,可是在战场上却不舍得拿出来使用。今日在这山洞之中,隐约觉得熊元霸是一个劲敌,所以才抽出了这把宝剑应敌。
熊元霸自然不管那些,见那年轻狐狸脸的武将退在了后面,那个有些儒雅的中年将军拔剑上前,心想也是一样。先砍了老的,再杀小的。不过是先来后到而已。于是抄起屠龙刀,大踏步的迎了上去。
田见秀见熊元霸拿刀直愣愣的冲过来,如同不会半点武功的乡野村夫一样,不禁有些奇怪。
在武林中有一个术语,叫做“空门大露”,意思就是对方招式之间露出了非常大的破绽。而如今熊元霸这样挺着胸膛往前冲来,岂止是什么“空门大露”。简直就是“空门全露!”,身前上下,竟然无处不是破绽!
然而间不容发,此时也不容田见秀再多想。单手一颤剑尖,便向熊元霸的咽喉点去。
这一剑虽然奔着的是熊元霸的咽喉,可是暗中却含了几个变招。往上一点,就是熊元霸的双眼。往下一挪,就是熊元霸前心。
而且这招看似进攻,却是攻中有防。一旦熊元霸有什么出人意到的招式。还可以随时转为防御姿态。
田见秀家传的“天龙剑法”之所以厉害,就是因为其中有一个不传之秘,叫做“神龙摆尾”之术。
这神龙摆尾不是单独的一个招式,而是“天龙剑法”的总纲精要。每当进攻不成,转为防御姿态的时候,都隐含了杀招。
就如同天上的神龙,本来“云龙九现”已经变幻莫测,可是当这神龙攻击不成,眼看退走的时候,招式之中却还隐了一招“神龙摆尾”。用尾巴进行攻击。
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才是“天龙剑法”的不传之秘。
如今田见秀抖开长剑,剑尖颤动不已。看似目标罩定了熊元霸上身的几处致命要穴,其实更为厉害的是,这里面还隐了一手杀招。
只因这宝剑不同于刀。剑身两边都是利刃。除了平常的劈砍点刺之外,往回撤剑防御之时,还多了一招“顺势划割”,而这才是天龙剑法中的必杀之法!
要知道街头两人打架,即便抡起菜刀,互相砍上百余刀,可能都不会出了人命。但是唯独不能碰脖子上的动脉。一旦挨到了脖子上的动脉。哪怕身边就是医院,也根本来不及抢救。片刻之间血液便会流干。
而田见秀的这一招,阴毒之处就是在于,虽然看似剑尖的目标在于胸腹双眼。可实际上无论熊元霸躲闪或者反击。在宝剑回撤之时,那划割脖颈上动脉的一下,才是真正必杀之处。
然而熊元霸一个现代的玩家,又没练过什么武功,自然看不懂眼前田见秀的什么天龙剑法。
在他看来,这游戏中的pk嘛.....什么技巧啊、防反啊、走a啊,那通通都是邪道!两个人就是原地站定了,你一刀我一剑的互砍。这才叫硬核格斗。
比的就是谁的大招更猛,谁的血更厚。哪怕偷偷的临场嗑药都不算是什么英雄好汉。真男人绝对不屑于那种作弊手段。
此时见田见秀的一剑过来,自然不闪不避。举起手中的屠龙刀,迎面就是一刀劈下。
俗话说“拳怕少壮,棍怕老郎”,这棍指的可不是单单是“棍”字,而是包含了所有刀枪剑戟的兵器。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年龄越大,这使用兵器的经验也就越多。说起来挺玄妙,其实简单的说,这所谓经验,就是在刹那之间,对于“距离感”的一个判断。
田见秀见熊元霸一刀劈来,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就知道他的这一招出的慢了。自己不但可以一剑点杀熊元霸,而且可以在毫厘间避开他这迎面的一刀。
于是一稳手腕,颤动的剑尖化虚为实。直直的刺向熊元霸的咽喉处。
按照田见秀所想,熊元霸尽管这一身盔甲包裹得严严实实,然而咽喉处却没有任何盔甲的保护。自己这一剑定然刺一个实在。
然而他料想不到的是,这剑尖眼看着就刺入了熊元霸的咽喉,却在距离他咽喉位置不到一寸的地方受了阻隔,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气墙挡下了一般。
整个“赛龙泉”的宝剑,都被强大的惯性撞成了一个曲形。
然而田见秀毕竟是剑术大家,比张小帆手下那些职业玩家应变之力要强上百倍。
眼看宝剑弯曲,田见秀猛的一扭手腕,“赛龙泉”从熊元霸脖颈的右边滑过。
田见秀虽然不知道熊元霸的咽喉上有什么机关,不过却不妨碍他施展下一步的必杀之剑。
只见他侧步转身,猛的往回一撤宝剑,剑刃对准熊元霸脖子上的主脉便割划了过去。
可让田见秀再次大感诧异的是,这一下割划居然也被那一道看不见气墙挡了下来。
而且由于田见秀这一下回抽宝剑使力过猛,那剑刃与熊元霸的脖子间,竟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金铁摩擦之声。迸溅出无数火花。
这两剑说起来话长,其实不过在眨眼之间。然而这两剑的频出意外,却让田见秀失了先机,再想从容避过熊元霸的大刀却做不到了。
然而虽然避不过,但是挡还是挡得了的。
张小帆和熊元霸交手时,用宝剑去硬抗熊元霸的巨刀。其实这完全是张小帆不懂剑法。
宝剑剑身狭长,而大刀厚重。如果两边武器都在同一个等级的话,那么这样硬抗硬磕。也是宝剑比较吃亏。
而田见秀习作为一个剑术大家,这点道理还是懂得的。于是微微的侧过身去,手中的“赛龙泉”沿着“屠龙刀”的来势,顺势往边上一引一带。
这兵器相交,有时候根本不用什么硬抗硬架。顺着对方的架势,把力量引到一边也就是了。所谓的“四两拨千斤”也就是这个道理。
可田见秀想不明白是,他今天的对手绝非寻常敌人可比,身上的这一套装备,根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本来田见秀手中的这把“赛龙泉”也非凡品,按照常理来说,即便是直接的硬抗硬架。顶多也就磕碰些豁口出来,绝对不会有太大的损伤。
然而今天遇到了张小帆手中的屠龙刀,就如同利刀削萝卜一样,非但没把屠龙刀拨引到一边,反而“呲”的一声轻响,手中的“赛龙泉”断为两截。
这一连串的出乎意料,田见秀再想躲避屠龙刀可也就来不及了。尽管田见秀拼命的扔剑后跃,前胸仍被划出一尺来长口子,鲜血顿时喷溅而出。人也收不后撤的脚步,踉跄了几步,栽倒在地。
田见秀,一招败北!
第四十九章 三子浮槎何所望
田见秀的剑术在大顺军中数一数二,甚至当初李自成都跟田见秀学过些日子。
可如今竟然一招落败,手捂着胸口坐倒在地上,指缝间不断渗出鲜血。这让张鼐不禁大惊失色,慌忙问道:“玉峰叔,你怎么样。”
此时田见秀已经说不出话来,伸手对这张鼐摇了摇,示意这一刀没有伤到内腑,还死不了。
张鼐这才放下点心,对周围的士卒厉声道:“盗挖大顺国宝,其罪当诛,大家不用顾忌什么江湖规矩,一齐并肩子上啊!”
因为大顺军崛起太快,大部分高级官员身上此时还都背着匪号,一时间也难以改变这草莽之气,所以此时情急,张鼐连江湖黑话都一并喊了出来。
众士卒见主帅受了重伤,激愤难当。各持刀枪便冲了上来。
这军阵对敌和单打独斗却又截然不同。单打独斗讲究的是个人武勇,马上靠的是骑射的功夫,步下则是闪展腾挪的技击之术。
而军阵对敌却恰恰相反,大家结成阵势,几乎肩膀挨着肩膀。遇到敌人一齐排枪齐刺。后面还有弓手、藤牌的掩护。任你多高的武功,遇到这军阵之法,也是白给。
这几十名士卒都是田见秀手下的精锐老兵,都是久经战阵,几乎瞬间便结好了阵势,从三个方向朝熊元霸兜来。
张鼐见众士卒围了上去,并没有跟着一起上前,而是急忙低头去查看田见秀的伤势。
说实话,其实他此刻心里懊悔万分。本来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对付一个贼人根本用不着怎么费事,一拥而上将贼人拿下就好了。自己却一味地逞强,非要上去和这个虬髯大汉单挑。
结果田见秀怕自己出了闪失,才出头接了这场决斗,最后身受重伤,若真是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回去可没法跟干爹李自成交代了。
他慌忙扒开田见秀的盔甲、上衣。拿出身上的金疮药,不管不顾的倒了上去,又拿出纱布绕了几圈。好在田见秀当时见机得快。这一刀的刀口虽然很长,却还没有伤及脏腑。
张鼐草草的包扎了几下,见田见秀流血止住了些,才稍稍的放下心来。
而这时,场上的另一边却起了变化......
原来这军阵对敌,也不需要士卒会什么功夫,最好是士卒就是孔武有力、听话、不怕死。
千万不要有个人想法,那些武艺技击之法在军阵中尽皆无用,最好忘个精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和闪展腾挪的技巧,一旦用出来,相反就会冲乱整个阵型。
一个真正的精锐部队,需要做到的是令行禁止。哪怕刀山火海,只要主将一声令下,也会慨然向前。
至于什么临敌时的招式,也都是化繁为简,平日里只练好突刺一招就足够了。更多练的是胆气和兵种间的配合。
田见秀手下的这几十人,便是这样的精锐之士。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个个忠勇。整个军阵里面没有个人意识,讲究的是一个整齐划一。
什么武林宗师,侠客高手全都无用。四面八方,几十支长枪一齐刺来,你既躲不开,也挡不住。一个回合下来就会被刺成筛子。
按理说,这个战法可以说是经验至理,几千年来也未曾变过。然而他们今天却遇到了熊元霸.....
如果这几十人都像鼓上蚤时迁那样的,在身边窜蹦跳跃。恐怕熊元霸对付着还会吃些力气,可是这硬桥硬马的对砍,却正对了他的心思。
熊元霸不管不顾,什么刀砍枪刺,一律视作无物。手中屠龙刀大开大合,舞动如飞。
反正别人破不了他天魔神甲的防,而他手中的屠龙刀却无坚不摧。堪称每一刀都是无视防御的攻击。
熊元霸的屠龙刀极长,立起来约莫有一人来高。此时加上手臂的长度,恨不得一丈方圆都笼罩在他的刀光之下。
而大顺军的军阵站得又密,别说平时没练过什么躲闪之术,即便是有身轻体捷的,这人挨人的战阵中,也无处躲避。
这一下那些大顺军可遭了殃,几乎在眨眼之间。那些腾牌长枪就被劈成碎片。而冲在前面的大顺军,更残肢断臂,肚破肠穿,惨不忍睹。
这些大顺军都是田见秀的直属卫队,对田见秀最是忠心不过,此时一见无法抵挡对面的虬髯大汉,不但没四散逃开,反而又贴近了些,口中却对着张鼐和田见秀大喊道:
“张将军,田将军。你们快走!这妖人不对劲,我们打不过他,你们再不跑,可就来不及了!”
说话间,又有七八个士卒被熊元霸砍倒。
张鼐这边刚给田见秀包扎了一下,转头却发现大顺的士卒几乎躺倒了一大半。地上残肢碎片,血流成河。剩下的士卒也人人带伤,还在苦苦挣扎拖延。
张鼐一见情形不对,急忙抱起田见秀,撒腿就往洞外跑。
熊元霸眼角的余光看到张鼐逃跑,心中大乐。暗想:“这洞外面就是寒潭,你却还能跑到哪里......”
突然间,熊元霸打了个愣神,暗骂自己糊涂:“这洞外是寒潭不假,可如今还停靠这自己的木筏,若这张鼐把木筏划走,那可就糟糕了”
想到此,也不管剩下的那些大顺兵了,拔腿就去追张鼐。
张鼐因为怕牵动田见秀胸口的伤势,所以没敢去背田见秀。而是抱着田见秀往外面跑。这速度自然就慢了几分。没跑出几步,就见熊元霸大踏步的追来。
张鼐知道自己这样跑不过熊元霸,于是左手担住田见秀的后背,右手摸出别在腰间的铜锤。
猛的一回头,将铜锤朝着熊元霸的脑袋甩去。
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熊元霸就是被张鼐的这一铜锤砸在后脑之上,最终一命呜呼。
这个仇,熊元霸可还一直记着呢,此刻见张鼐停住脚步,在腰里拽出了一件武器朝自己甩来,就知道张鼐又要故技重施。
不过这一次熊元霸今非昔比,甚至连躲都没愿意躲。直接用脑袋迎向那飞来的铜锤。
只听得“咚”的一声,熊元霸轻轻晃了一下,毫发未伤。那铜锤却被弹起来多高。熊元霸右手屠龙刀向天上一挥。一道金光闪过。那铜锤竟然被一劈为二,分别掉落在地上。
张鼐本来看着铜锤要砸中了熊元霸脑袋,心中还在窃喜。要知道这十五、六斤的铜锤,甩出去可就能变成了几百斤的力道。即便是一块顽石,恐怕也会被砸的稀碎。
可万万想不到,熊元霸居然只是晃了一下,还随手一刀将铜锤劈为两截。即便是少林寺中,专门习练油锤灌顶的武僧,也不至于这么厉害吧!自己如今面对的,还能是个人么?
张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此刻也容不得太再多想,抱起田见秀又往前跑。
然而就是他停下的这片刻功夫,却被熊元霸撵了上来。
雄元霸不由分说。斜肩带背便是一刀劈下。张鼐怀里抱着田见秀,根本来不及躲闪,只得咬牙硬抗。
张鼐现在身上穿的虽然是大顺军的甲胄,但其实只是个衬面,内里还是上一次从熊元霸身上扒下来的那件满清亲王神甲。他自己暗地里试验过多次。可以说一般刀剑都难以伤动分毫。
然而此时熊元霸手中的那把黑黝黝的铡刀,显然也非凡品。自己这身甲胄能不能挡住,也只能说听天由命了。
熊元霸自从获得屠龙刀后,可以说无坚不摧。什么兵器铠甲,刀枪棍棒,面对着屠龙刀都只有被一刀砍碎的份儿。
他本以为这一刀下去,定然让张鼐尸首两分了。可是他想不到的是。张鼐如今穿的这件满清亲王甲胄,其实也是游戏中爆出来的极品装备。
自己当初披在身上的那一刻,也加持了极品属性的加成。虽然在防御度上没有熊元霸此时的这件天魔神甲厉害,但是这套铠甲的防御属性其实也是不低。
所以这一刀虽然劈了个正着,却只“咔嚓”的一声脆响。张鼐后背的护心镜被劈为了两半,铠甲上也裂开了一条口子。
然而张鼐却只是向前踉跄了几步,并没有被这一刀劈成两段。
张鼐挨了这一下,只觉得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不过他此时还能站立。说明这一刀没有伤到脊椎。他也不敢察看自己的伤势。抱着田见秀,踉踉跄跄的继续向山洞的洞口处奔去。
熊元霸还要再追,不想双腿却被人死死抱住。原来是之前被自己砍倒的大顺士卒,为了让自己的主帅逃脱,竟不顾伤势,以身挡刀。
等他料理了这名士卒,在追到洞口的时候,张鼐已经砍断了木筏上的缆绳,将木筏在寒潭中划出了一丈来远。
熊元霸心中着急,知道这木筏一旦划走,自己可游不出去寒潭。于是在洞口出高高的跃起,使尽全力向木筏上跳去。
张鼐见熊元霸赶上,也拼命的去划脚下的木筏。怎奈毕竟不是经常操船之人,越是着急,这木筏便越是不走。
熊元霸看准脚下木筏的落点,双脚岔开,心里想着的是稳稳的落在木筏之上。然而他却忽略了自己的体重。
这个木筏是熊元霸自己砍伐寒潭边上的松木绑扎的,虽然还算宽大结实。但熊元霸本来就身材魁梧,再加上天魔神甲和屠龙刀的分量,足足能有三、四百斤。
熊元霸这一下如同泰山压顶般的跳上去,这木筏哪里还禁受得住。顿时整个翻了一个跟头。将熊元霸、田见秀、张鼐三人齐齐的抛在了寒潭之中。
正月天气,正是最冷的时候。寒潭虽然不结冰,温度却也接近零下。熊元霸一掉入水中,血量就开始缓缓下降。
这天魔神甲虽然防御力超群,但是既不防水,也不耐寒。这寒潭之中,可以说刚好克制了天魔神甲的神奇属性。
熊元霸知道在水中不能持久,在水面上露出头后,看了一眼木筏的位置,奋力的扑腾了过去。用手死死地扒住木筏的一边。
这时他发现在木筏的两边还露出两个脑袋,原来是张鼐和田见秀也扒靠在了竹筏的另一端。
熊元霸心中大怒,虽然落水,但是那把屠龙刀,还死死的被他攥在手中,不曾松手。此时见张鼐和田见秀还没死,便准备拿刀去砍二人。
可是他此时身在寒潭之中,上下的借不着力。这刀身又厚又大,挥舞起来不免失了准头。他砍了几下,都被张鼐躲了过去。却将木筏砍断了几根。
这是就听在木筏的另一端,田见秀虚弱道:“你要再砍,我们谁都活不了!”
熊元霸抬眼望去,就见田见秀脸色苍白,嘴唇直抖。一手扒着木筏,另一个手中却持了一把匕首。刃口处正对着木筏中间的绳索。
这木筏是熊元霸自己所扎,他自然比谁都清楚,这中间绑着木筏的绳索一断,这木筏必定散开。到时候以自己的体重,单靠着这散开的松木,可划不到岸边。
这边张鼐扒着木筏的一头,嘴唇发紫,浑身不断颤抖,哆哆嗦嗦道:“猩猩,你要...再胡来,我们可...就都冻死...在这寒潭...里了!要想...打,我们去...岸上打。”
熊元霸虽然感觉不到寒冷,但是木筏沾水的地方,此时已经冻上了一层冰壳。而且头上的血条还在缓缓的下降。知道张鼐所言非虚。
于是点了点头,将屠龙刀担在木筏之上。一手扒着木筏的边沿,一手向岸边划去。
张鼐和田见秀也觉得体力在飞快的流失,不敢稍作耽搁,手脚齐动,扒着木筏,也拼命的向岸边划去。
然而人在冰水之中,其实体力下降的极快,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三人就觉得手脚僵直,眼看着离岸边已经不太远了,却都没了力气。
就在这危急之时,岸边突然涌出无数的大顺士卒,正当中的一位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魁梧。一张宽脸上棱角分明。两只眼睛极大,一脸的彪悍之气。身披精甲,外面罩了一件团花蓝缎的斗篷。
木筏上的三个人几乎同时见到了岸上涌现的大顺军,熊元霸心中一沉,暗道:“不好,这岸上居然还有埋伏。”
在木筏另外两端的张鼐和田见秀却心中一喜,田见秀颤声道:“刘爷,您怎么来了!”
张鼐却不管那些,大声喊道:“捷轩叔,快救命啊!我们坚持不住了。这猩猩太厉害,我和田叔被这猩猩伤了!”
能让张鼐喊为捷轩叔,并理直气壮向家长告黑状的,自然就是大顺国的二号人物,李自成手下头号战神——刘宗敏!
却原来田见秀和张鼐走了之后,李自成只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什么事。这闯王宝藏关乎国运,万万不能有失。于是干脆又派了刘宗敏前去接应。
刘宗敏出了长安不久,就见到运送宝藏车队。只是车队里并没有田见秀和张鼐。刘宗敏不放心宝藏,于是先行将宝藏押送回长安后,才又赶来的寒潭。
就这样,刘宗敏虽然比众人都晚到了一步,然而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赶到的时候,正好田见秀和张鼐遇险。
这田见秀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将军,而张鼐不但是自己的子侄,更是一直在自己的中营听令,可以说是自己的直属部下。此时自然不能让他俩出了什么闪失。
于是慌忙叫人拿来绳索,拴着木块等物,向湖中抛去。
寒潭本来不是很大,再加上三人又齐力向前划了一段。此时已经距离岸边只有十几丈远了。
田见秀和张鼐俩人接住岸边抛来的绳子,被岸边人飞快的拉回到了岸上。
熊元霸也傻乎乎地接了绳子,以为岸边的人也会拉他上岸。结果岸边的人一看是他接住了绳子,干脆绳子都不要了,双手一松,整条的绳子都丢到了寒潭之中。
熊元霸不知道的是,刘宗敏是大顺军中营的权将军。而张鼐的职位却是中营的帅标正威武将军,为刘宗敏所辖。
换句话说,岸上跟着刘宗敏来的这些大顺军,其实也算是张鼐的属下。此时听说这木筏上的猩猩伤了自家将军,自然气不打一处来,肯定不会施以援手。
泡在水中的熊元霸见田见秀和张鼐都被拉上了岸,心中焦急。拼命的划动木筏,向岸边靠去。
他是玩家体质,又没受伤。这时发了狠劲,竟然又让他靠近了岸边许多。
刘宗敏望着寒潭中还在扑腾的熊元霸,却没有丝毫客气,直接下令道:“放箭”
岸边的大顺军听令,纷纷抽弓搭箭,向熊元霸射去。
熊元霸有宝甲护身,自然不在乎这些弓矢。只是埋头划水,这些弓矢还没挨到熊元霸的身边,便纷纷被弹了开去。
刘宗敏在岸上看得真切,不由轻声地“咦”了一声。不过作为统军大将,自然临阵不乱。只是吩咐左右道:“换鸟铳!”
这一次李宗敏前来,还带了几十名火铳手。本来是防着遇到清军,不想却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此时熊元霸已经距离岸边不远,李宗敏的这一声“换鸟铳”,听得真而又真。
暗想:“这浓眉大眼的,看着憨厚,原来是个坏人啊!这也太不讲究啦!”
果然,岸上射箭的士卒听了命令,纷纷让开。从队伍中走出两排火铳手。熟练的装药、点火。在一阵白雾过后,无数弹丸向熊元霸射来。
熊元霸紧咬牙关,拼劲最后的体力,向岸边划去,诅咒发誓道:“你们要用枪都打不死我,那就休怪我无情了。等让爷爷爬到了岸上,肯定一刀一个,把你们全都给剁碎了!”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熊元霸的诅咒起誓,又或许是主神白泉颐把这氪金装备的防御属性加的实在变态。
那些鸟铳射出的枪弹打在熊元霸的身上,竟然也都被挡了下来。
熊元霸本来毛发就重,此时又被寒潭打湿,头发胡子的整个披散下来,脸上的表情狰狞,虽然身在寒潭之中,但是浑身刀枪不入,拼命往岸上划的声势,还真的有些惊人。
刘宗敏皱了皱眉头,心道:“怪不得田见秀和张鼐都吃了大亏,这山魈野怪一般东西,居然刀枪不入,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刘宗敏的身旁却走出了一个瘦弱的读书人,弓腰弯背的到了刘宗敏近前,轻声道:“大人,何不用鸟铳去打那木筏上的绳索?”
刘宗敏一经提醒,也是恍然大悟,赶忙命令道:“瞄准绳索打!”
听到命令,火铳手们纷纷调转枪口,对准了木筏上的绳索开起枪来。
这鸟铳本来精度就高,此刻离得木筏又近。果然在木屑纷飞之中,绑扎木筏的绳索断成了几截。
这木筏再也经受不住熊元霸的重量,纷纷解体,散了架子。
...
“咕嘟嘟嘟......”
熊元霸的音箱,不断传来溺水的声音。
熊元霸望着岸上那个佝偻的着腰的读书人,手中疯狂的按着拍照键。
大叫:“你等着,这事咱俩没完!我记住你了~”
话音未落,眼前屏幕就陷入了一片黑色之中......
第五十章 俘虏
熊元霸见到屏幕变黑之后,知道自己再无幸理,心情变得极差。直接选择了关机睡觉。这所有付出,一朝尽丧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沮丧。
第二天直到很晚,熊元霸才磨磨蹭蹭的进入了游戏。
按照他的想法,此刻自己肯定是光着身子,已经站在了潼关城内的复活点上。谁知道等进入了游戏,却发现整个屏幕都在晃动。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的屏幕出现了问题,后来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复活回城,而是躺在了一辆马车之中。
熊元霸四周环顾了一下,发现自己被绑住了双手双脚,身上还插满了金针。
这时就听见旁边有人说话:“醒了,醒了!”
熊元霸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周围坐了四个人。其中一个手里拿了根金针,正在给自己金针刺穴。
这人一副读书人的打扮,年岁不大,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可是长得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一直佝偻着身子。正是那个昨天在岸边上出坏主意,让人用鸟铳射绳索的读书人。
另外三人却是自己的老相识了。一个中年的儒将,一个狐狸脸的年轻武将。还有昨天岸上,被称为刘爷的那个彪悍武将。
熊元霸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昨天并没有死,而是溺水昏厥,最后应该是被这几个人给救上来了。
猛然间,熊元霸又想起了自己的那身极品装备,慌忙低头看了一眼。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身上的装备早已经被扒了个干净,如今已经换上了一套普通的干净衣物。
就听那个中年儒将道:“夏先生果然医术高明,这才几针下去,就醒过来了”
那个佝偻着身子的读书人,缓缓的将金针依次拔出,一脸自信道:“这医师相卜,触类旁通,在下不过是略窥门径而已。不过这汉子体质过人,在我这金针刺脉之下,能苏醒过来,也是应有之事。”
熊元霸听了这话,暗骂,道:“放屁,这读书人真不要脸!今天老子要是不开机,就是打死你,也不能把老子扎醒了。没事乱吹什么牛皮。”
这时就听那个儒雅的中年武将缓缓道:“既然醒了,我也与你介绍一下”
说着指了指那个狐狸脸的年轻武将,道:“他叫张鼐,我叫田见秀”又指了指那个满脸彪悍的武将道:“这位就是刘宗敏将军。”
这个中年儒将久居上位,说话自然有一番沉稳之气。在他看来,自己这三人天下闻名,如果再介绍什么勋位、身份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气了。自己这一报名,对方必然就会知晓。不说纳头便拜吧,至少也应该客气几分。
然而熊元霸还真的没太听过什么田见秀、张鼐的名号,不过这刘宗敏的名字他倒还真听过不少。据说就是他抢了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才让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领着清兵入的关。
记得小时候看《鹿鼎记》,这陈圆圆到了四十几岁时,还眉目如画,清丽貌美。也不知道这陈圆圆究竟是什么样子,有机会倒可以问问这个刘宗敏。
田见秀见对方听到自己这三人的名姓后,居然神色丝毫不变。还以为熊元霸刚醒过来,脑子有些浑噩,继续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姓名。却不知道阁下应该怎么称呼,又为何来盗挖我大顺的藏宝?”
熊元霸苦于不能语音,双手双脚又被绑到了一起,于是只得扬了扬下巴,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田见秀却误会了熊元霸的意思,顺着熊元霸的下巴看去。正对着他的,却是那个佝偻着身子的读书人。不由哑然笑道:“他问他啊?他叫夏国相,是刘爷的手下。就是他将你救过来的,你却是应该好好的谢过他。”
因为这夏国相只是刘宗敏的一个普通手下,所以田见秀刚才也就没特意的介绍。此时见熊元霸好奇,也就顺口提了一下。
不过熊元霸听到“夏国相”这个名字。倒是觉得有些耳熟,至少感觉比什么田见秀、张鼐一类的出名。只是他想了半天,却忘记自己是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了。
田见秀见熊元霸总是不语,不禁有些疑惑的看了夏国相一眼,夏国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查看了熊元霸的身体一番,才道:
“据在下看,这汉子现在应该已经是清醒了,我看他的口齿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他这一直不说话,该不会是个哑巴吧。或者您拿来纸笔,给他试试?”
田见秀听着也有点道理,觉得倒是可以试试,于是喊人拿来纸笔,又将熊元霸的双手绑绳解开。将纸笔递给了熊元霸。
熊元霸拿笔在手,心中惦记自己的那套城主神装,于是立刻在纸上写道:“我的盔甲武器呢?”
田见秀见熊元霸果然会写字,心中有些高兴,暗道这汉子可以交流便好,那两件宝物也就算有了着落。于是笑道:“放心,你的盔甲武器我们都派人打捞了出来,这套甲胃武器可真不是凡品啊,我们已经帮你妥善的保管起来了。”
这时旁边的刘宗敏却突然插言道:“夏先生,这里暂时用不到你了,你先下车休息一会吧。”
那个叫夏国相的读书人脸上表情微微一变,转瞬间却又收了回去。只是轻轻的对刘宗敏施了个礼,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医药箱子,便跳下了马车。
等看夏国相离得远了,刘宗敏才道:“我这人快人快语,也不跟你多磨叨。你说出明朝传国玉玺和那根凤凰珠簪的下落,我这便放你活命。我刘宗敏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你却不用怀疑。”
熊元霸听了心中大怒,心想:
“这几个npc厚颜无耻把我一身装备都扒了精光不说,居然舔着脸还管我要东西。这叫刘宗敏的脑袋是不是被城门夹过啊?”
“还说什么饶我性命,我熊元霸是怕死的人吗,要不要我现在就变着花样的自杀给你们看!”
于是满脸的不屑,狠狠的往地上唾了一口。
一旁的张鼐见熊元霸对刘宗敏这般态度,不由勃然大怒,一把薅起熊元霸的衣领,狠狠道:
“猩猩,现在跟你好说好商量,你就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俗话说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你不要自找苦吃。”
熊元霸是现代人,与本地土著多少还有些文化代沟。一时间还真没弄懂张鼐说的什么“三木之下”是什么意思。于是满脸的疑惑之色。
张鼐以为熊元霸动容,便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小爷我原来是干什么的,当初早在闯营初建之时,我便是五营的掌刑官。
什么豪杰恶霸我没见过。到了小爷的手下,哪个也豪横不起来。我那十八般刑具,从来就没用全过。到时候疼得屎尿横流,可别怪小爷我言之不预。”
熊元霸一听倒是乐了,这什么老虎凳、辣椒水的十八般刑具,自己可早就久闻大名了。然而却从来都没见过。
现在影视剧审查的都严格,这些血腥的镜头通通删了个干净,像自己这种猎奇之人可谓是个遗憾。如今难道能在自己的身上看一遍么。
于是大感兴趣,提起笔来,飞快的写道:“别憋着,少用一样刑具,我是你爸爸。”
张鼐大怒,刚要再说,却被田见秀拦了下来。他阅人无数,一见熊元霸的神态语气,就知道这可能是个皮糙肉厚的主儿。若是谈崩了,万一抗住了张鼐的刑具,反而不好收场了。
于是打圆场道:“你这汉子也不要急,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其实前些日子,我们还见过你的一个兄弟。只是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冻饿而死。是我们好心将他掩埋,料理的后事。从点来说,其实我们还有些情分。”
说着,怕熊元霸不信,还抖开身边包裹里叠着的一套盔甲,让熊元霸观看。
熊元霸不看则已,一看更是恼怒。这包裹里放得正是自己前一次被爆出的“多铎亲王神甲”。只是如今这套盔甲的后背上被自己的屠龙刀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破损得不成样子。
心道:“冻饿而死?分明就是油锤灌顶,脑浆迸裂而死。上一次怎么死的,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田见秀不知道熊元霸心中所想,只是继续道:“这一套甲胄我们验看过了,却是建虏的亲王甲胄。不知道是哪个亲王所有,又是如何被你那个死去的兄弟得到的。”
“不过据我想,你们兄弟既然是不曾剃头,那不论怎么得到的这套建虏甲胄,想必也都是抗清的英雄。小鼐年轻,说话可能冲了一点。我们既然救活了你,自然就不能再对你动刑。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田见秀和颜悦色,但说出来的话却真真假假。熊元霸看得明白,知道这是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因此他也不说话,看田见秀如何继续编下去。
就见田见秀伸手拿出了一块令牌,给熊元霸看了一眼道:“我们在你身上,还捡到了一块令牌,你知道这块令牌是谁的吗?”
熊元霸一看这令牌正是自己那块写有“潼关城主”的令牌吗,于是慌忙伸手去抢。却见田见秀把手往回一抽,让他抓了个空。
熊元霸连忙拿出笔写道:“这牌是我自己的,你还给我。”
田见秀点了点头。却也跟他所料想的差不多。
这个令牌非金非玉,却金光闪闪,也不知道什么材质所做。拿在手中轻飘飘的仿若无物。精美绝伦,任凭什么样的能工巧匠也绝难仿制。
然而这“潼关城主”四个字却耐人寻味。
首先肯定不是巫山伯马世耀的,他只是在潼关驻防,又不是他的封地。即便是要刻什么牌子,也只会刻上“潼关防御使”一类的职务。所以这令牌肯定不是他的。
至于大明朝的,却也不是。因为那边的章印讲究更多,即便是为了追求简单,也会刻上“潼关知州”的字样。
如果这样算来,大概也就是建虏能这样粗鲁不文,直白地刻上“潼关城主”的字样了。
估计可能是建虏战前立下了什么,“先入潼关者为潼关主”的封赏,预先刻了这个牌子。可不想潼关惨败,这牌子大概遗落在战场上,却被这大汉无意中拾到的。
于是田见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是哪朝哪代,你这牌子也是僭越,你留在身边早晚都是个祸害。所以这个牌子却不能还你了。”
说着,便将那个令牌揣进了自己的怀中。
与此同时,熊元霸的屏幕上也刷出了全服通告:
“由于潼关城主印信丢失,熊元霸失去了潼关城主之位。”
“npc田见秀获得了潼关城主印信,npc田见秀成为潼关城主。”
熊元霸一见目眦尽裂,这扒我两套装备也就罢了,居然连城主都抢了我的!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田见秀见熊元霸神态不对,不知道熊元霸已经怒极。还以为熊元霸是误会自己贪图了他的牌子,笑道:
“你这牌儿虽然不错,不过我却也不稀罕。过两天我派人送还给潼关的巫山伯。他是潼关守将,这牌子还是他保管比较妥当。”
田见秀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和马世耀一直不睦。究其原因也很可笑。马世耀的诨号叫做“飞天鹞子”,而田见秀的诨号叫做“锁天鹞”。
他俩当时起这诨号的时候,一个在陕西,一个在河南。自然相安无事。可谁曾想俩人后来都为李自成的部下,而且官职越升越高。这两个诨号就冲突起来。
好不容易飞到天上的鹞子又给锁了下来,这个事任谁听了都觉得有些别扭。
田见秀因为是李自成的老兄弟,官职一直压马世耀一头。所以马世耀心中就更是不快。
而田见秀这个诨号叫了很多年,也不好轻易改了。不过田见秀身居上位,也不想和马世耀弄得太僵。还特意派人跟马世耀说了一下这个事。
马世耀也不客气,回送了田见秀一本棋谱。
田见秀拿到棋谱还挺高兴,虽然他不怎么下棋,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可能也是马世耀的一个态度。
结果翻开棋谱,却发现前面几页都被撕去。留下的第一页却是一个千古名局。这名局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野马操田”。
田见秀拿着棋谱哭笑不得,不过他为人宽厚,也不愿意太过计较,心里还总想着找机会和马世耀的关系能缓和一下。
如今得了这块“潼关城主”的小牌,也算是个引子。所以说田见秀说把这牌子交给马世耀处理,倒也并非是说了谎话。
熊元霸听说田见秀要把这令牌交给马世耀,暗想:“自己虽然没和马世耀打过交道,不过他和手下的牛道士倒是很熟悉。回去自己向马世耀讨要这个令牌,估计他也不会驳了自己这个面子。”
于是点了点头,火气向下压了不少。于是拿起纸笔写道:“你们还我盔甲兵器,我告诉你们那两样东西的下落。”
熊元霸的这两句话也没有骗人,反正东西都扔在李记当铺里了。也不算什么秘密。你们去偷去抢,任随自便。当然,那几个ai,个个都是900级的事,他是不会去说的......
刘宗敏为人直率,摇了摇头道:“你的那件甲胄和宝刀,暂时还不能给你”
他怕熊元霸误会,继续道“倒不是我贪图你那两件东西,实在是大战在即,你那套神兵利器我先借来使使。等打完了仗,你带着我们去找玉玺和珠簪。我们一旦拿到了东西,便还了你的刀甲。”
刘宗敏是铁匠出身,对武器甲胄最为熟悉,一拿到熊元霸的这两件东西,就知道这恐怕不是什么凡间之物。这样的东西,绝非人间的铁匠能够打造出来,恐怕只有什么仙家的至宝才能与之匹敌。
所以有这两件东西扣在手中,倒也不怕熊元霸不交出玉玺和珠簪。
熊元霸却对刘宗敏的话一个字都不信。什么拿到了玉玺再还刀甲。这话也就骗骗小孩还行。无非就是想哄骗我东西的下落而已。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把这些人诓到那个李冬来的面前......让李冬来这个老阴货来对付这帮大顺的强盗,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于是在纸上写到:“你说的大战是怎么回事?”
刘宗敏没想到这熊元霸居然对长安那边一触即发的大战竟然毫不知情,于是详加解释道:
“你们潼关那边打胜的那场仗,其实只是建虏的东路军。这一次建虏其实是两路出兵。在长安这边,却还有建虏的西路军要打”
“这西路军的统帅是多尔衮的哥哥阿济格,要论起骁勇善战,恐怕即便是多铎也要弱上几分。这次他身边还有两个帮手,一个是吴三桂,一个尚可喜。”
“尚可喜我便不说了,这吴三桂手下还有一万多的关宁铁骑。也是难对付得紧。所以我才要借用你的这两件神兵利器,好去杀虏。”
“女真建虏是我们汉人共有之敌。如今我管你借这兵器,就好比当年岳飞向牛皋借了双锏去打金兀术。也是为了驱逐胡虏的大事,希望你也不要太过小气。”
“神tm岳飞!你们全家才是牛皋!”熊元霸气得胡子都要炸了起来。这刘宗敏也太不要脸了!也不看看自己历史上是啥形象,居然还好意思自比岳飞。
不过熊元霸听说要开了东路的战场地图,心中倒是高兴。这战场好啊,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还有比真正的战场更容易升级打装备的地方么?自己这一趟如果能跟着刘宗敏过去蹭点经验,倒也不错。
刘宗敏不知道熊元霸内心的想法,又跟熊元霸讲了一些东路战况之事,觉得也说得差不多了,便喊停了马车,打开车门向后面跟随的车队喊道:“马宝,你上来一趟。”
片刻之后,一个少年将军便跳上车来。这人看年纪不是很大,可是身材魁梧,最奇特的是双眼血红,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眼病。
刘宗敏对熊元霸道:“还得委屈你一下......”
说着,又对马宝道:“你帮我把他手绑起来,这人你看紧了,事关重要,别让他跳车跑了。”
这新上来叫做“马宝”的小将答应一声,拿过绳索,又将熊元霸的双手绑了起来。
绑完之后,趁着刘宗敏那三人不注意。却用手指轻轻的在熊元霸手背上拍了三下,又轻轻的对着熊元霸眨了眨眼睛。
这两下熊元霸看得真切,不由激灵的打了个冷战,心道:
“这人......这人怕不是个变态吧!”
第五十一章 马宝夜奔
日暮西下,刘宗敏的队伍趁着天还没黑,早早的就扎下了营寨。他这队人马不多,只有几百人左右。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跟着刘宗敏的都是大顺中营的精锐,扎营之事倒是做得井井有条。
他们挑选了一个背山临水的地方下寨,因为没有临战,所以并没有砍伐木栅。只是在关键的几处地方设下了拒马和蒺藜。又远远的撒出去一些暗哨伏路。
熊元霸当过几天驴友,透过马车的车窗,看着这些大顺军井井有条的汲水,砍材。又下了灶坑,挖了几个厕所。
暗想:“这些大顺军还挺环保的,即便是自己当驴友进山的时候,也是随便找个地方就解决了。”
“想不到这些大顺军居然如此的讲文明,懂礼貌。估计是游戏为了不教坏小朋友,所以才把细节做到这么到位吧。”
其实他有点想多了,这军队不同于百姓。晚间的纪律最为严格。他看到的只是附近大顺士卒挖出的小厕坑。其实在营寨之外还有几个大厕坑。
白天众人如厕的时候,都是去营外的大厕坑解决。晚上的时候却不能再出营了,有什么问题都得在营内解决。
熊元霸看了一会,觉得无聊,便挂机干别的去了。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关机下线,是因为他总觉得马车里坐着的这个叫“马宝”的小将神情怪异,双眼血红。
一脸有话说不出来,满脸便秘一样的表情。可别趁着天黑,再对自己做了一些不可以描述之事......
现代人睡觉很晚,等熊元霸洗漱已毕,已经到了晚上的12点左右。这个时候游戏里大顺军早已经睡下了。
熊元霸打了个哈欠,就准备关机睡觉了。而这时,一直合着眼睛瞌睡的马宝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鬼祟的打开了马车上的帷帘,四处探看了一番后。就从靴子里拽出了一把匕首。手腕上下一翻,将熊元霸手、脚上的绑绳齐齐的砍断。
熊元霸顿时睡意全消,不知道马宝发什么神经。
就听马宝压低声音对熊元霸:“我是潼关马世耀的族弟,咱们都是自己人,好汉勿疑,我这便救你出去”
“马世耀?自己人?这都哪跟哪啊......”熊元霸一头的雾水。
马宝不由分说,拉起马世耀就下了马车。
此时,营寨内的大部分顺军都已睡熟,马宝显然对着明岗、暗哨的位置很是了解。拉着马世耀三转两转,没费什么事,便绕开了所有的哨探,出了大营。
在众人扎营的后面,是一片小山。如果熊元霸进了山,这夜晚三更,大顺军想要再追可就很难了。
然而这时熊元霸却不愿意走了,猛地挣开了马宝的手,心道:
“要想走的话,老子早就自杀回城了。咬舌自尽也好,跳崖自杀也罢,分分钟就在潼关城里重生了。如今装备也没拿到,那个刘宗敏说的什么长安保卫战也没参加,自己为什么要走啊。”
马宝见熊元霸不走了,却急的直跺脚,道:“几日之前,我族兄马世耀来了家信,已经把潼关之事对我细细讲明了。我救将军之心可表日月。若此时不走,可就来不及了啊。”
原来,这个叫马宝的小将正是马世耀的同族兄弟。家住在陕西隆德。受马世耀的保举,在刘宗敏的账下任职。
因为有马世耀那边的照拂,短短两年时间,就已经升为了副营总。马世耀又给他在潼关娶了妻子。对于马宝来说,这马世耀长兄如父,自己的父母早亡,这马世耀其实和自己的爹娘,也没什么两样。
前些日子潼关大战,马宝的心一直揪着。既担心潼关里自己的妻子,也担心族兄马世耀的安危。
马世耀在潼关大战之后,因为被大侠们的事弄得焦头烂额,也没及时给马宝去信。直等到安抚完宋献策之后,马世耀觉得局势安稳了些,才给马宝送了封信。
这封信是给马宝的家信,自然就不能像那封给李自成的报捷文书一样云山雾罩。
他把潼关城的所见所闻,包括宋献策的来访都大致的写了一遍。最后也写了目前自己战战兢兢,一面安抚大侠,一面还要哄骗大顺朝廷......
总之,马世耀对这个族弟很信任,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最近发生的事,和自己的一些担心都说给了马宝。要马宝好自为之,勿以自己为念。
这一次马宝跟着刘宗敏一起进山接应田见秀。当他看到了那个刻有“潼关城主”的令牌时。马宝立刻就知道了,这个虬髯大汉一定就是族兄口中的“潼关大侠”。
甚至这个虬髯大汉就是这些大侠们的“带头大哥”。因为马世耀给他的那封信里。还如玩笑一般讲了督师府衙墙上的那两份布告,甚至连公告下面,那个古里古怪的火焰形印章也提及了一下。马宝看的真切,这个刻着“潼关城主”的小牌,正是火焰的形状!
马宝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虬髯大汉一个说漏嘴,把潼关的真实情况说了出来,那自己的族兄可就犯了欺君之罪!
万幸的是,这个虬髯大汉是一个哑巴,然而即便这样也不是很保险,如果回到长安,经久时日。难免会有什么口风漏出来,这对族兄马世耀可大大的不利。
所以马宝才想了这样一个办法,连夜晚间,趁着众大顺军睡熟之际,准备偷偷的带熊元霸溜走,去潼关找自己的族兄马世耀。
按照正常来说,一个人有了逃命的机会,自然会全力逃脱。然而熊元霸偏偏就是最不正常的那一个,刚走到营房之外,便自己不愿意再走了。
马宝急切之中又不能把这些细节一一的说明。片刻间,竟急出了一身大汗。
正在马宝焦急之时,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突然有人轻轻的咳了一声,之后,在树后转出了一个人影。
这一下可把马宝吓了一个激灵,慌忙间就摸向自己的腰中。
在他的腰里,盘了一件他的独门兵器“鞣鞭枪”,这鞣鞭枪是一件软兵刃,平时盘在腰间别人看不出来。需要用的时候抽将出来。七、八步内。可以说百发百中。
马宝确信以自己的本事,对方一旦进入了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他便可以随时抽出盘在腰间的鞣鞭枪,一击点碎对方的头颅,保证对方哼都不会哼出一声。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随口道:“嗨,是你啊,这大半夜的,可把我吓了一跳。你也嫌营中侧坑的味道太重,偷跑出来解手啊。”
说话间,马宝随意的朝着声音的方向蹭了几步。
然而对方好像很熟悉马宝,见马宝向前靠近,急忙向后退了几步,鄙夷道:“就你那巧蒙眼,这大半夜的能看清什么。赶快把你那腰里的东西收起来,你看准了,是我,夏国相!”
马宝赤睛红瞳。世人都称为异像,说马宝将来必然大富大贵。然而夏国相却知道,这马宝其实有严重的眼病。
白天里看人都不太清楚,这大半夜的,能看清自己可就出鬼了。他知道马宝腰间的这杆鞣鞭枪厉害,所以才急忙提醒马宝看准一些。
马宝一见是夏国相,也长出了一口气。这个夏国相是刘宗敏当年劫掠到军中的一个读书人,其人素有谋略。然而可能是读书时落下的病根,每天佝偻着腰走路。看人的时候总斜着眼睛,用眼角的余光偷看。
刘宗敏是个粗豪磊落的汉子,总觉得这个夏国相外表猥琐。所谓相由心生,恐怕是个奸恶之人。所以虽然经常拿来问计。但用完之后,就被刘宗敏如擦脚布般的扔到一旁晒着,始终不得信任。
然而马宝却和夏国相一见如故,相交莫逆。自己什么事情都不瞒他,甚至连族兄给他的家信,也拿给夏国相看过。
所以此时马宝听出是夏国相的声音,便将摸在腰间武器的手,放了下来,就听夏国相低声道:“你要连夜偷跑的事,为何不跟我说一声?”
马宝嘿嘿一笑,道:“哎,这本是我的家事,又何苦让你跟我一起冒这风险。”
夏国相摇了摇头,道:“我自然不会跟你走,不过你今晚也不能走。如果不然。你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这位英雄啊。”
马宝疑惑道:“此话怎讲?”
夏国相缓缓道:“你以为总哨刘爷带出来的这营老兵以前都是干什么的?放在以前,哪个不是啸聚山林的一方豪杰。这密林峻岭之间,又有雪地的一路印迹,你觉得自己能逃得脱么?”
马宝笑道:“别忘了我可是副营官,这些人的本领,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
“不过长安前方吃紧,无论是刘爷,田爷,还是小鼐将军。这些人都需归队,指挥作战。哪里有时间跟我在林子里捉迷藏玩。我只要能躲上三天、两日,也就平安大吉了”
夏国相冷笑道:“如果刘爷他们几个自行返回长安,却把这营人马留下呢?”
“这个......应该不会吧”马宝也有点吃不准了。
夏国相冷笑不语,熊元霸一旁听了,却耸了耸肩,暗想“大半夜的,自己都没研究明白咋逃跑,这可折腾个啥。”
他本来也没想着逃跑,见马宝这里犹豫,干脆自己转身,向自己马车的方向走了回去。
马宝有些尴尬,想要再说。却被夏国相拦住,道:“你先送这位爷回去,至于这如何逃脱,其实我心中早已有了定计。只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一会你来我帐中,我细细与你分说。”
马宝点了点头,等陪着熊元霸回了马车后,才又转身去了夏国相的寝帐。
第五十二章 新.隆中对
在夏国相的寝帐内,灯火通明。在寝帐正中的地方摆放了一个方桌,上面竟然摊开了一幅九州山川的地图。
夏国相见马宝进来,急忙起身向账外探看了一下,之后才小心的关上了帐帘。
马宝以为夏国相找他在帐中相会,是跟自己商讨如何营救熊元霸的事情,结果发现他神神秘秘,甚至还拿出了九州山川的地图,不知道夏国相要干什么,不禁有些诧异。
夏国相见马宝坐定,用手在身前的那张九州地图上随意划了个大圈,淡淡的对马宝道:“你觉得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夏国相语气虽淡,但却语不惊人死不休。吓得马宝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是想带着熊元霸跑到族兄马世耀那里去,可是并不是说自己就要反了大顺。他只是说担心族兄的安危而已。
大顺军这一年走了背字,屡战屡败。此时正要在长安城打一场赌国运的战役。胜负还在两可之间。
另外民间还有传闻,说李自成伤了眼睛,便没有了人主之象。此时夏国相这句话可谓大逆不道,若被周围的人听到了,便是掉脑袋的事了。
夏国相微微一笑,却不以为意。用手在桌子上轻轻的写了一个“吴”字。道:“我看非此人莫属了。”
马宝看到这个“吴”字,心中更是疑惑;“你是说吴三桂么?怎么今日域中就是他的天下了?”
夏国相也不回答马宝的问话,而是又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你觉得现在马车上的那位大侠,究竟是谁的人?”
“大侠自然就是大侠呗,据族兄马世耀说,这些人可能是大明的一些仁人义士,市井的游侠儿。”
夏国相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还记得你给我看过的,你族兄马世耀的那封家信吗?”
马宝点头道:“那有什么不记得的,那信我看了多遍,不说背下来也差不多了。”
夏国相见马宝点头,便继续道:“你族兄在信中说,原来城里总督府的院子里的那杆大纛旗换了吧,我要没记错的话,现在大纛旗上写着的是“关宁虎卉”几个字对吧。”
“他手下的那个牛道士也是饭桶,还跟他解释说这是什么阵亡女人的招魂幡。我夏某人长这么大,从来就没听说过在大纛旗上挂什么招魂幡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什么关宁虎卉,分明就是关宁虎贲啊!这天底下有写错的字。难道还有写错的地名吗?”
“这关宁是谁的老家,还用我说么。所以据我来看,这些大侠分明就是吴大帅派来的关宁死士啊!”
“是这样么......”马宝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那吴三桂不是已经当了建虏的什么大官了么。为什么还要派死士来打建虏。”
夏国相看着马宝蠢笨的样子,摇了摇头,道:“当初吴大帅借虏平寇,讲得好好的。带清军入关,只是来帮助我大明剿灭流贼的。”
“可是谁知道这些建虏没安什么好心,来了便不想走了。还要华夏男儿尽皆剃发易服。摆明了就要占我汉家的花花世界啊。”“而吴大帅乃是天上神鹗下凡,岂能受这样的窝囊气?所以吴大帅才暗中派了关宁的死士,假扮成大侠的模样,在潼关一战中大败多铎。如今既然已经大获全胜,自然要在城中树起‘关宁’的大旗。”
马宝听夏国相说了一大堆,只觉得这些话实在是牵强。而且东拉西扯的不着正题。不耐烦的站起身来,道:
“我这小人物,也管不到什么天下兴亡的。我只是想救我族兄而已。你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夏国相摆了摆手,示意马宝稍安勿躁,道: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你族兄瞒着长安城,做下如此大事。连我都看出了这‘关宁虎卉’的大旗上有些的蹊跷,难道别人就不会起疑心么。”
“有道是人多嘴杂,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得了一世吗?你就没想过要一劳永逸的把这事解决了?”
马宝皱着眉头,在账内转了几圈,道:“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族兄投靠吴三桂?可是吴三桂如今自己还在清营啊,你这说的,也太没边际了些。”
夏国相笑了笑,转身从身后的箱子中拿出两样东西,放到了马宝的手中。
马宝接过来一看,却是一张邸报和一封信件。
邸报是大明那边印的,上面被夏国相用笔画了些圈子。写的是大明弘光皇帝,诰敕吴三桂为蓟国公的事。
另外一封信件是江北四镇的刘泽清写给吴三桂的,里面的内容大致是让吴三桂效仿苏秦佩六国相印,自设藩镇。不过这封信上没有印信,应该是旁人照着原信复写下来的。
马宝看了邸报,不由惊讶道:“这么说,吴总兵现在是国公爷了?”
夏国相微笑着点了点头,虽然建虏早就册封了吴三桂为平西王。但是这大明朝三百年正统江山,早已在众人的心目中根深蒂固。
而建虏在一年前还在关外的苦寒之地饮毛茹血。如今连半壁江山还没有占到,就在潼关吃了败仗。
所以在此时众人的心目中,这大明朝正式诰敕的国公爷,跟建虏封的那种便宜王爷,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
夏国相又展开地图,对马宝道:“你是领军的将军,这些年也打了不少仗,我就简单的跟你算笔帐吧。以你的经验,你说过几天的长安之战。这胜负如何?”
对这军国大事马宝不甚明白,可是论起打仗来,马宝却不是外行,凝思了一会,道:
“这一年我大顺对上建虏,可谓屡战屡败。所以两军还没相逢,这士气上就弱了一成。而兵力上又相差仿佛。如果按正常推算,我们可能要弱上阿济格一些。”
“不过潼关大胜,而且刘爷又新得了大侠的神器。虽说战场上凭的是大将的战阵之法,但这神器非凡,个人武勇却也不能不算在内。所以如果按我的推算,胜负大概是五五之数。”
夏国相点了点头,继续道:
“我们俘获的这个虬髯汉子,怀揣潼关城主的令牌。我想即便不是关宁大侠之主,却也一定是关宁军中数得着的人物。如今落难于此。于我们来说不亚于秦异人的奇货可居。”
“由他引荐,也不怕吴帅不信我们,如果我们在大战之时,带着本部人马,当着两军的面,突然临阵易帜,投降了吴大帅。你说这胜负之数又该如何呢?”
马宝沉吟道:“这......两军对阵之时,势均力敌。哪怕稍有变数,都会影响整个战局。如果在临敌之时,有人马阵前投诚,可是最伤士气不过。到时候顺军必然大乱,恐怕这胜负......”
夏国相继续道:“是的,如果我们阵前易帜,这大顺军必败。然而对于大顺军来说,如果这仗一旦打败了,后面就是长安城,可谓退无可退。接下来大顺国就是覆国之祸了。”
马宝吓了一跳,道:“这......这......你图谋这些,是要报复刘宗敏么?”
夏国相咬牙道:“这刘宗敏将我掠至军中,却又看不起我。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驱使我如猪狗一般。我即便是报复于他,却也不为过。”
“不过若说这次谋划是为了报复他,却也未免太抬举他了。我的这一次谋划,却是为了我们的大业,也是为了你的族兄啊!”
“我且问你,如果建虏这一战夺了长安,下一步又该怎样?”
马宝想了想,道:“建虏夺下长安之后,虽然灭了李自成,但是这潼关却还在关宁大侠的手中,所以建虏还会继续出兵,去攻打潼关吧。”
夏国相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然而建虏却不知道,此时的潼关早已今非昔比,那些关宁大侠们,既然有能力挫败多铎的东路大军,想必实力不弱。”
“我们刚叛了大顺,助建虏打赢了这灭国之战,想必建虏不会疑我在叛。到时候吴大帅在暗,大侠们在明。与潼关里应外合之下,你说建虏又该如何?”
马宝顺着夏国相的思路捋下去,道:“关宁大侠们既然能打败建虏的东路军,恐怕也不会怕了这西路军。再加上我们的里应外合。这阿济格的西路军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夏国相又道:“建虏一直号称满万不可敌,这是因为他们一共也有几万人,这次两路伐顺,可以说是倾国之兵也不为过。如果两路皆败,这建虏必然元气大伤。”
之后吴大帅汇合了潼关的关宁大侠。两路关宁人马齐聚,东渡黄河,我看这建虏如果跑得快,还能狼狈逃回关外,如果跑慢了,便是要亡国灭种了吧。”
马宝又点头道:“有当年辽金之鉴,恐怕这建虏是要灭种了。”
夏国相继续推演道:“灭了建虏之后,吴大帅收复中原,请圣主归京,之后便是伐蜀了。”
张献忠窃据蜀地,然而内乱不停。即便是当年,也被洪承畴和孙传庭打得狼狈不堪。到那时,吴大帅兼有灭国之威,难道他会是吴大帅的对手吗?”
马宝摇头道:“张献忠连李自成都打不过,更不用说吴大帅的关宁铁骑了。”
夏国相猛的一拍桌案,道:“有明一朝,从没有大将活着能封王的。现在的吴大帅就已经官至极点,被封为蓟国公。可谓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那么灭大顺国封王,灭清国而加九锡,如果连灭大顺、大西、大清三国,你说又该当如何?”
马宝磕磕巴巴道:“黄...黄...黄袍加身?”
夏国相哈哈大笑,道:“孺子可教~!”
“你知道为啥你族兄马世耀,总是矮上田见秀一头吗。是你族兄勇武不行,还是谋略差了几分?”
“都不是,是因为田见秀的资格老,是闯王最初米脂带出来的兄弟。所谓从龙之功便是于此了。”
“西游记你总看过吧,这入伙入得早了,将来就是修成正果。入得晚了,即便本领大如六耳猕猴,也是被一棒打死的下场。”
“如今亘古未有的变局,就掌握在你的手里。”
“如果在长安一战中,你能临阵投降吴大帅,不但一劳永逸的解决了你族兄马世耀的后顾之忧,将来你我也不失这王侯之位!”
“你说,这临阵易帜之事,做?还是不做?”
马宝没想到夏国相把自己叫来,不是为了解救什么车里的虬髯好汉,而是这《隆中对》一般的指点江山,谋划了万事之基业。
他呆坐良久。把夏国相的话反复捋了一遍又一遍。
虽然过程有些复杂,但夏国相推演得却是丝丝入扣。如果自己在大顺赌国运的长安防御战中,真的突然阵前易帜。的确大顺国没有任何机会可以在这场战役中翻盘取胜。
而接下来夏国相的推演,又几乎顺利成章,无可辩驳。
有些事情不说不明。经过夏国相的这一番点拨,就如同拨开云雾见青天一般。这未来华夏大地的沉浮,似乎已经掌握在这个小小的寝帐之内,掌握在自己的手掌之中。
一想到此,马宝不禁热血沸腾。
所谓驱逐胡虏,青史留名。曲线救国,封王拜相。不过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猛然间,马宝一拍大腿,狠狠道:
“这个事,我干了!”
杂文:怀念懵懂之初的网络RPG游戏
(注:本篇文章跟正文其实没有太大的联系,可以考虑直接翻过。之所以开单章,是因为起点的“本章说”只限定了500字。而像我这种正文一写就卡,本章说滔滔不绝的人......发现本章说已经不能满足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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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封面上印着“工作日记”的老式红皮日记,很多年了。里面还贴着《乱马》和《七龙珠》的不干胶。是少年时留下东西,有很多年了。
里面最重要的其实是几章规划,嗯......姑且说是规划吧。当时不知道从哪看到,说少年的时候,应该把这一辈子想做的100件事情都写进去。然后一件件的去实现,于是便来了性子,写了很多条进去。
其实当时就是偶尔为之的一件小事,可是没想到时间可以过得这么快.....这件当时偶尔为之的小事,居然成了人生中一件很有意思的事。甚至很多年后,还会偶尔的进行翻看....
里面有很多条已经打上了勾,比如“买一套金庸全集”“理直气壮的拥有一台游戏机”“买一架钢琴”......
有很多还是未完成的状态,比如“学会钢琴”“登上月球”......
有很多遗憾的,永远并的勾掉,比如“娶xx女孩成为妻子”.....
里面有一项勾掉了一半,却没有全部勾掉。这一条便是:“制作一款符合自己心意的网络游戏”
写到这里,先说一下时代背景吧。
当时写下这些梦想的时候
已经有了《uo》(即游戏《网络创世纪》)
《暗黑破坏神》在外国已经能够实现联网。中国这边还没有统一的翻译,《家游》里甚至还把《暗黑破坏神》翻译成了《恐惧》
中国的网络游戏基本上还处于文字mud时代。游戏杂志上还大段篇幅,刊载《笑傲江湖mud》每天如何去吃免费的包子。
《大软》《电软》《家游》《cbi电脑商情报》《电脑报》还都大行其道(《电脑报》还有只看蜡笔小生的游戏专栏,有点浪费。2.5元一份呢)
那时《uo》真的开创了一个时代。
它的名字之所以叫做《网络创世纪》
是因为它是真正意义上的,世界第一款网络图形游戏。
你没有办法想象一个还是文字游戏的时代,你可以操纵一个会动的小人,可以实时和其他在线玩家交流。甚至你们可以并肩在屏幕上赛跑。可以去地下城冒险,有场景多么的震撼!
而这个游戏里的一些设定,即便是在现在,也还在一直沿用......
玩家蓝名,红名的设定。
红名不能进城的设定
城内警卫满级,会击杀红名的设定
有了“行会”的概念
......
当然,uo我从来没玩过,只是在各大“高玩”的文章中,才能管中窥豹。
然而,可能正是因为没玩过,即便到现在。一提起《uo》,还会脑补出各种美妙的画面,和无穷的乐趣,
(前几天我还看了当年的一篇uo游戏小说,爱心熊的《双面人》,虽然现在看来,无论是情节,写法,技巧,在如今网络文学大行其道的今天,可能都不如意。然而里面的情愫......却是隽永。
当时玩家真的那样,执拗而率真)
让我错失《uo》的原因大概有两个:
一个是英文始终不过关,那全英文的界面和交流实在是玩不下来。
再有一个就是。
那时的网络实在太差了,电脑城里56k的猫,号称超高速。而且网费价格高到离谱。月薪不过1000元的时代。我每个月的网费可以达到280多元。
而且这280元是怎么产生的呢,你打开一个网页。然后慌忙把网络断掉(断掉的网络就不走流量了)
断掉网络之后,就用不着急了。可以悠闲的泡上一杯茶水,然后慢慢的网页上面,一直翻看到下面,需要点击的地方内容都用笔记录下来,之后再链接网络,疯狂的点击,浏览想看的内容。
那时还流行一种叫3.5寸软盘的东西,去网吧之中,要利用一切时间,复制黏贴。把网上的内容拷贝下来,带回家中的电脑上慢慢观看。而这种软盘又是极其脆弱的......
我之所以大段的进行叙述,来展现当时的背景和一些生活状态,是因为有些事情是当时的玩家始终无法预言的。
当时还在电话亭,使用bp机传呼的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二十年后,一个方方正正,黑色的平板玻璃。居然也能称之为电话......
当时在《uo》中,因为意气相投,将一身最好装备解囊相赠的玩家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二十年后,游戏世界里价值观的翻天覆地变化.......
...
那段时间世界的科技进展飞速,短短时间内科技爆炸,adsl在中国普及了。互联网泡沫涌现。随着网速的提高,在中国也可以玩上了网络游戏。
记得当时有一篇很出名的文章,是笑三少写的《网络游戏在中国》。
在那篇文章中,笑三少把中国的网络游戏几乎骂了个遍,从《网络三国》《金庸ol》《石器时代》《千年》....几乎一个不落。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那些游戏的缺点,让当时每一个的玩家愤恨不已,恨不得自己就是游戏公司的人员,去帮忙群策群力。
然而可悲的是,当时的笑三少可能永远的想不到。他当时骂的,可能就是最杰出一代。就像是米卢带领的中国足球国家队.....
...
有一件事情似乎值得记录一下,当时我们上课,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名字“史玉柱”。
他对这个名字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他是现在中国最大的‘负翁’”
第二句是:“你们长大以后,千万不要学他!”
第一句话,几年后即被证伪。哈药六厂脑白金一战成名,家喻户晓。
而第二句话,至今我依旧深信不疑,我有一个理想是当一个老师(这条也在红皮日记之中,且也划掉了一半)如果我有学生的话,我想,我会薪火相传,把这句话一直传下去......
不可否认,史玉柱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在我们老师在黑板上嘲笑他的那一刻,他正猫着身子,在家中百无聊赖的砍着《传奇》。
而且很快找出了一个《传奇》中的bug,通过地图切换时的网络延迟,进行复制装备。
聪明的人,永远不会被时代所抛弃......
...
然而我一直在想,有了脑白金还不够么,为什么还要开发《征途》......
“免费游戏!”
“氪金!”
“装备绑定!”
“幸运抽奖!”
一个又一个让我深恶痛绝的名字频繁的袭来。
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我从来不否认《征途》在商业上获得的巨大成功。
这些天才的想法,
之后改变了整个网游世界的秩序
就如同病毒一般。
这种商业模式迅速扩展到了国外,
并一发不可收拾......
这波操作,实在是太秀了啊!
然而,
带来的是什么呢?......
打开当年的网游第一门户网站——17173。
排行榜前列的仍旧是当年的那些游戏。
《传奇》《石器时代》《千年》......还有玩家津津乐道。
我在小说中,第一章写的从城墙上跳下的道士,从马世耀身边经过的萝莉。有一些读者也认出了是《剑3》中的模型。
可.....《剑3》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作品了......
至今却仍高悬在排行榜的首页。
就像在小说《三体》中,丁仪沉睡了200年,醒来后看到了地球联邦恢弘的太空战舰集群。
然而他却感叹了一句:200年过去了,物理书上教的,却还是200年前的旧知识......
前几天ps5发布了,最新的手柄上,通过震动,甚至可以模拟出人物在沼泽和玻璃上行走的移动触感。
然而,就在去年,魔兽开放了怀旧服......
即便是欧美市场,网络rpg游戏,也早已昨日黄花。
大家寻找着其他的商业模式,
手游市场,那些最赚钱的是公平竞技游戏......
国际大厂,用单机rpg游戏赢来的口碑,再扩展出网络版......
当年,在我可以想象的未来中,那种无数uo一样的rpg网游......并不存在。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免费游戏,照顾氪金玩家......
这把刀子实在太锋利了。
几乎所有的网游厂商望其项背,
或者模仿,或者怀着梦想死掉......
也许当年的《征途》是很多人的美好回忆。
可是,我偏偏不喜欢......
...
说得有点远了,还是聊聊我的小说。
我无法左右商业。
但至少想在我自己的书中。
能让我的主角白泉颐更存粹一些,
为什么设定中,主角显得有些弱智呢?
因为他现在就像一张白纸,
怀着一个赚钱的梦想。
但是他没怎么玩过游戏。
也不知道如何赚钱。
就像曾经在懵懂时代的网络游戏厂商一样。
笨拙且可爱。
然后他会在懵懂之中。
无意中重复了一遍现实世界中。
网游初期发展的历史和脉络。
他的第一次设置游戏npc...
第一次设置公会系统...
第一次设计任务...
第一次谋划国战...
...
不要急,不要怕摔跟头。慢慢来.....
一步一步的进行完善游戏。
每一次游戏中的改版。
都会产生各种错误,和不可估量的后果。
同时也会造成“弘光二年”宇宙的大震动。
引起一波又一波的蝴蝶效应。
...
其实。
作为一个整天不干正事,宅在家里玩游戏的老宅男.
那些卖皮肤、抽卡、时装、卖宠物、武器合并升星....
各种氪金的套路...
..
我又怎么能不懂.....
只是...
我不想让白泉颐懂...
至少,不想他让现在就懂...
就如蹒跚学步期间的网络rpg游戏初期...
虽然懵懂,犯了无数错误。
但是当它不懂怎么赚钱的时候。
却也是他最可爱的时候...
厂商们苦苦计算。究竟月卡35元一个月合算,
点卡8毛钱一个小时有更多利润。
而不是雇佣一个漂亮的客服。
专门服务几个氪金大佬.....
...
逻辑自洽,一直是本书追求的原则。
也许,白泉颐未来会为了赚钱,
他也会变得尊重氪金大佬,
他也会进行装备绑定,
他也会弄各种商城,抽卡。
也会沾染上一切我不喜欢的东西。
...
但是,我想这一切来得越晚越好。
我想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
完成红皮日记中的那个梦想:
“制作一款符合自己心意的网络游戏”了......
但是
或许我可以用笔写出来。
描绘一个我所认可的,
在我的世界规则下的
网络游戏世界。
就像《黑泽明》当初没钱拍电影时,用自己的笔。
一笔一笔的画出脑海中电影的片段。
...
嗨,其实打字到这里,我突然想,写这些干嘛呢。
写小说恰钱就得了,操这没用的心..
回头读者多了,这篇文字可能不太合时宜,
又写了太多现实中的东西。
还要想办法抹掉它存在过的痕迹。
然而,我还是想写......
可能是最近读者在回帖里谈了很多“绑定装备”的事吧。
...
关于“氪金装备绑定”这事我知道,其实根本就不是读者对什么装备无法绑定的不理解。
而是代入感的缺失。
作为主角的白泉颐长期游荡在外。笔墨最多的熊元霸自然慢慢就被代入了主角。
然而作为作者的我,却自始至终都没把熊元霸当成主角。
在我看来,小说的序章部分还没有结束,熊元霸跟墨九其实没什么区别,就是群像中的普通一员。
然而读者并不这么认为
着墨多了,读者自然就产生了感情。
就像《笑傲江湖》里的田伯光。
尽管是一个臭流氓,但是因为在主角身边,所以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可恶了。
这个事怨我。
在“运输装备的杂兵喽啰”的身上倾注了太多感情(熊元霸:??)
也是这篇小说布局的一个缺陷。
(别问,问就是有大纲!)
所以有可能会照顾一下读者的情绪
未来可能会稍微修改一些布局。
例如像《天龙八部》一般,同时设立几个主角。
把熊元霸从喽啰的位置提升到主角之一。
当然,这只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还得根据情节来.....
未来情节的大致走向是有的。
但是每个人物之间的性格矛盾。
其中产生的化学反应和蝴蝶效应。
会把故事带到何方.....
即便是我,
现在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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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用一首歌曲作为结尾
《那些花儿》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
各奔天涯
第五十三章 我要上战场
可能是惦记长安这边的战事,所以刘宗敏的车队走得非常的快。一天之后,大队人马就进入了长安城。
刘宗敏见自己终于在建虏的西路军到来之前,赶回了长安城,也是长出了一口气。他先去宫中找李自成交了令。之后又去各营巡查人马,整理器械,查看后勤,一时间忙得不亦乐乎。
当然,他百忙之中还没忘了把熊元霸软禁到一个小院之中。
一场超过十万人的会战,各种繁杂的事情自然数不胜数,众顺军将士,几乎从上到下都忙得焦头烂额。
而熊元霸这几天倒是闲得够呛,只要上线就是挂机。不过他熟悉的田见秀、张鼐、甚至马宝等人,却因为各种军务要忙,好几天都不见踪影了。
如今负责监视,外加伺候他的是马宝的一个亲信,叫做马寿。嘴皮子极碎,可谓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什么事如果不说出来,憋在肚子就难受得跟什么似的。
熊元霸跟他待了两天,几乎连他小时候长过几次痔疮的事都一清二楚了。
其实要论起来,这个马寿还真不是什么外人。
他就是潼关城里,马世耀四大家将其中的一个,在福、禄、寿、喜中,排行老三。
虽然他对马世耀忠心耿耿,但就因为嘴太碎。什么机密的事情如果让他知道了,第二天全潼关城的百姓也就都知道了。
所以马世耀实在受不了他,干脆就把他派到了族弟马宝的身边,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
当然马宝也知道这个马寿嘴碎的毛病,所以像这种临阵易帜的大事自然不会跟马寿说。他只是告诉马寿,这个虬髯汉子非常重要。既不能慢待了,却也不能让他逃了。
而马寿也是忠心,这几天连睡觉地铺都打在熊元霸的床前,可谓寸步不离左右。
熊元霸一直以为刘宗敏口中的这场“长安保卫战”,应该是那种类似于大军攻城的场面。
城墙上面灰瓶、炮子、滚木、礌石纷纷落下,城墙下面冲车,云梯的蚁附攻城,远处的弓箭手,红夷大炮,投石车不断进行远程火力覆盖。
总之,他脑海中的长安大战应该是一幅宏大的攻城场景。
于是他特意写了张纸条,问马寿这阿济格的西路军走到哪了,什么时候开战,一定要提前告诉他,他想去城墙上好好看看,别错过什么精彩的战争场面。
马寿一看这纸条倒是乐了:“爷,您这是没打过几次仗吧。自古守城,若是倚靠坚城,闭门不出,那便是被动挨打的局面。除非是兵力绝对劣势,否则一定是要出城迎战的。”
“如今我们长安城内的兵力比建虏还要强上一些,自然不会一味的困守城内。这次摆下战场的位置大概在长安城东北方二十余里处。那地方距离城墙太远,您什么都看不到。”
“我看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这一次大战与往日不同。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们大顺一边,您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小院里住着,等打完了仗,等着吃庆功宴就好。”
熊元霸一听就急了,自己之所以没有立刻自杀回城,天天蜗居在这小院里挂机。不就是想蹭一波长安大战的经验么。若是不能去战场,那还不如现在直接自杀回潼关呢。
便立刻在纸上写道:“你把刘宗敏给我叫来,我有话跟他说。”
马寿看到这纸条上的字,顿时有些头晕。
那刘宗敏那是什么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汝侯!大顺国除了李自成,可就是刘爷了。
别说如今大战在即,刘宗敏忙的不可开交。即便是寻常闲暇发时候,那刘宗敏的府邸,也不是他这个小兵,说进就能进的啊。这个虬髯大汉可太看得起自己了。
于是马寿连连摇头,道:“爷,这个事不是小的不帮您办,实在是能力之外了。那汝侯府我倒是认得,但是人家侯府的亲兵不认识我的啊!我就是想见刘爷,那也见不到啊。”
熊元霸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自己现代人的思维,倒是忽略了古人等级的差距。
然而去战场上溜达一圈,是熊元霸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唯一目的,自然不能轻易放弃。既然马寿这边没什么办法,那就只有自己努力了。
其实办法也是现成的,就是绝食!刘宗敏不来,自己索性就不吃饭。
如果在现实之中,绝食是很难坚持的。还不要说是绝食,即便是减肥,到了夜半三更之时,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颤抖、抗议,本能的让人去索取食物。
而在这游戏中就不一样了,说不吃,就不吃!连喝水都一并戒了。熊元霸完全可以一边在现实里喝着啤酒,吃着炸鸡,一边在游戏中大叫着绝食抗议!
结果熊元霸的这一不吃饭,到是把马寿吓得够呛,他找不到刘宗敏,只好去找马宝,让马宝想办法。
其实按照马宝的计划,即便熊元霸自己不说。他也得想尽一切办法把熊元霸弄到战场上去。
临阵易帜还指靠着熊元霸呢,他不出场怎么行。
如今熊元霸的绝食,正好给了他一个绝好的借口,于是他赶忙去找刘宗敏汇报。
刘宗敏对熊元霸的事情还真挺上心,主要是这两天没事的时候,他越是摆弄“天魔神甲”和“屠龙刀”。越是能感觉到这两件东西的神异之处。
他本是铁匠出身,在闯军初期的时候,甚至军中的兵器都是他一手督造的,所以对熊元霸的出身来历,也是越来越好奇。
一听到熊元霸绝食,刘宗敏自然不能让熊元霸那里出了什么问题,于是还真的抽时间连夜赶了过来。
进入这个院子,刘宗敏自然不用什么通报。直接迈步就闯了进来。还没到屋中,就大声嚷嚷道:“我说猩猩啊,你又作什么妖儿呢,咋还不吃饭了?”
刘宗敏的声音特殊,在屋子中的马寿听得真切,急忙起身跪倒,迎接权将军。
熊元霸却不管什么权将军,半拉将军的。安然坐在椅子上动也没动。他的面前还盛了一碗“泡馍”,是马寿为他准备的,此时已经放得凉了。
等他见刘宗敏进来,举起那碗泡馍,重重的摔到地上,和刘宗敏怒目而视。
刘宗敏也是穷苦人出身,看不得糟蹋粮食。见一碗好好的泡馍摔在地上,心疼得直撮牙花子。
不过对于熊元霸,刘宗敏倒还真的有几分喜爱,觉得十分的对自己脾气。
他本身也是个直率的脾气,最看不起那些唯唯诺诺之人。所以对一直佝偻着身子说话的夏国相,里里外外的看不上。
而熊元霸身材高大,一脸的虬髯,天生的粗犷豪迈的样貌。而且威武不屈,当时在车上张鼐威胁要他动刑,熊元霸反而言语相讥。
见到自己这样大顺国中的顶尖人物,丝毫不加以辞色,却对那个看守服侍他的马寿客气有加。颇有点三国时期,武圣关羽的那种恩怨分明,傲上而不辱下,欺强而不凌弱的性情。
此时刘宗敏见熊元霸当面摔了碗,虽然心疼,但也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多加怪罪。
熊元霸见正主来了,也不客气,提起笔来,在纸上简简单单的写了五个大字:“我要上战场!”
刘宗敏一看这几个字,顿时放声大笑。
其实他自己也是这番的性情,自小就偏爱打仗。如果有什么大战不让他参加,浑身上下憋的难受。
看了这几个字,倒是很能理解熊元霸此刻的心情。不过熊元霸身上还有传国玉玺下落的重大干系。却不能放他自由。
于是刘宗敏想了一会,才道:“上战场可以,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如今这传国玉玺和珠簪的下落不明,你就总还是戴罪之身。”
“即便我让你上了战场,大概也要绑着你去,不过是让你凑凑战场上的热闹而已。你一日不找回玉玺,一日就不能恢复自由之身。这个事没得商量。”
熊元霸心想;“只要能先上了战场,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也好。到时候战场上一片混乱,自己能找机会,挣脱开绳索也未可知”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刘宗敏见事情解决,也就不再啰嗦。大战在即,他此时军务太多,也不便久留。只是告诉熊元霸,关于上战场的事情,他会尽快安排下去,有了确切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便会第一时间派人转告。
接着又回头吩咐了马寿几句,要他再弄点吃的,别把熊元霸真的饿着了。便起身离开。
等刘宗敏走远了,马寿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
“猩爷,您老可真是威武。我见了汝侯连大气都不敢出,您却敢当着他的面儿摔碗。可真是英雄豪杰,小的佩服之至!您想吃点什么,我这吩咐厨房给您做去。”
马寿这一句“猩爷”,其实也是随口而叫。其实从古至今都是一个道理。这“诨号”总比名字传得快些。
一个单位里,一旦有人给你起了外号。可能你的名字谁都记不住,但这外号不到两天,就能人尽皆知。
马寿这一句猩爷其实也是尊称,然而熊元霸听了却是勃然大怒,本来事情眼看着要解决了,熊元霸还真想让马寿去弄点吃的。
他这一天没吃饭,体力槽也降了一大块。可是他没想到,居然连马寿也改了称呼。
自己毛发是茂密了一些,不过不都说古人以毛发繁茂为美么?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变成猩猩了!
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熊元霸索性又是一拍桌子,“今天这饭,爷我还就不吃了。”
“自己上战场的这个问题,一天不给解决落实了,爷爷我就一天不吃饭!”
第五十四章 四喜临门
第二天一大早,马寿担心熊元霸总不吃饭,亏了身体。于是亲自下厨,连做了四碗泡馍。
除了传统的牛肉、羊肉泡馍外,还特意做了豆腐泡馍和烩菜泡馍。面馍馍是他自己亲手一块块掰下来的,弄得均匀细碎。舀上卤好的热汤汁,顿时白雾蒸腾,香气四溢。
为了压住羊肉的腥膻之气,马寿还特意费心思弄了些“延须菜”剁碎了,点缀在上面。(注1)
白色的泡馍上,加上这点点的绿意,可谓色、香、味俱全。这四碗泡馍做好之后,荤素得当,连马寿自己闻了,都是食指大动。
熊元霸一天没吃饭,此时体力槽已经降到了底。
在这个游戏中,有血槽和体力槽的两种显示。一旦饥饿值到达一定的限度,体力就会缓缓地流失。而体力流失殆尽之后,就会开始掉血了。
所以看这四碗泡馍,也是颇为意动。
就听马寿道:“猩爷,您看到上面的这些菜叶了没有?这叫做‘延须菜’,能压盖羊肉的腥膻之气。要说这个时节弄到这菜可不容易。我特意走的御膳房关系,才在伪秦王的冰窖里弄出来点。”
“这菜不但香气浓郁,而且还有个妙处,最是保养须发。你可得多吃点。”
“哦......能保养须发吗?”虽然一直被称作“猩猩”,但熊元霸对待须发的问题上,却相当的执着。听说这菜能保养须发,顿时来了兴趣,朝四个碗中仔细看去。
只见碗中飘了几根细梗扇叶的青菜,可能是在冰窖中存的时间长了,稍稍有些蔫枯。
“看样子,好像就是普通的香菜,没什么特别的啊”
熊元霸望着碗中碧绿的菜叶,不禁有些好奇。
“莫非是明朝时候的特有之物?”熊元霸借坡下驴,也就不再坚持自己的绝食大计,要来碗筷,刚要开动。就听门口的侍卫高声大喊:
“猩爷大喜啊~~!泽侯大人给您解决问题来啦!”
话音未落,中门大开。泽侯田见秀带着一群手下,把一辆无比巨大的马车推进了院中。
这马车足足有一丈多高,下面有六个轮子。只不过整个马车从上到下,被一块红布罩住,却看不到里面的玄机。
熊元霸进入游戏多时,也从来没见过如此巨大的马车,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田见秀直接走进厅堂,对熊元霸道:
“猩猩大侠,今天我可给你带来了好东西,这可是刘爷特意进宫给你求来的。整个长安城也就这么一辆,你站在上面,登高望远。到时候整个战场都可以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这车驾据说还是万历朝的神宗皇帝和郑贵妃留下的,叫什么‘凤辇’。
当年神宗后宫佳丽三千,却独宠郑贵妃一人。神宗性情惰懒,几十年不上朝,更不愿意走动。于是便造了这么一驾凤辇,要去哪游玩的时候,都可以和郑贵妃同吃同住在上面。”
“去年我们从北京城撤退的时候,见这凤辇是个稀罕物,没舍得丢弃,硬是辛辛苦苦的从北京一路给拉到了陕西,没想到现在却便宜你了!”
“不过这东西可能还有点僭越,昨天晚上,我连夜找来了城里的能工巧匠,稍微给你改造了一下,也不知道符合不符合你的心意。”
说罢,拍了两下巴掌。车驾两旁的侍卫一齐用力,将车上罩着的红布撤去。
只见这巨大的车驾奢美华贵,前面銮铃清脆。车辕,栏杆上都镶金饰银。络带、门帘上都是绣着云雾的蜀锦。
车上四个大柱雕刻精美,周围还立有无数的小柱。在柱子的最上面,铺了一个紫檀的华盖。在华盖的四角,嵌了四头形态各异的神兽铜熏。还袅袅地散着香烟。
熊元霸围着这“凤辇”转了几圈,摸了摸凤辇上四周的柱子,总感觉这“凤辇”怪怪的,于是在纸上写道:“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个东西是不是还可以称之为‘笼子’呢......”
田见秀尴尬的咳了几声,道:“怎么会是笼子呢?猩猩大侠你可不要多想。为了这凤辇合乎规制。我连夜把上面的龙啊,凤啊的脑袋都给掰掉,换成了猩猩头。”
“不过我们长安城里没有会雕猩猩的,于是我便找了两个擅长雕猴儿的木匠。不过这手艺可还真是不错。这四边的柱子上原来雕的是盘龙,人家木匠寥寥几刀,便改成了仙猿捞月。”
“你再看这华盖之上,原来是龙凤夺珠,如今改成了灵猿争桃。可以说惟妙惟肖,着实花了我不少的银钱呐~!”
熊元霸听了田见秀的话,又绕着“凤辇”看了多时,觉得虽然怎么看都是个华丽的笼子,不过似乎也可以接受,这“凤辇”比寻常的马车高出许多,自己坐在里面,至少视野开阔......
至于这凤辇周围的那些柱子......毕竟刘宗敏和田见秀都害怕自己逃跑,钉上一些柱子也可以勉强理解......
...
等送走了田见秀,熊元霸回到屋中,刚想端起饭碗。就听到门口侍卫大喊道:
“猩爷大喜啊~~!马大人给您解决问题来啦!”
随着话音,马宝和几个人牵了六匹肥壮的“战马”来到院中。
马宝边上的几个人,将“战马”熟练套在车辕之上。而马宝却满脸笑容,一脸热切的进入屋中,拉起熊元霸就往外走。
他得意洋洋的指着院子里的六头“战马”,对熊元霸道:
“猩爷,您看看这光亮的毛色,看看这满身的肉膘,再看看这牙口。非是这样的大牲口,可拉不动您这凤辇。”
说实话,要毛色统一,又要体格健壮的,可真不太好找。我为了凑够这六头畜生。几乎跑遍了长安城的市集呢!”
熊元霸顺着马宝的手,看了看这院中的六匹“战马”。果然如马宝所说,膘肥体壮,毛色油亮,只看每一头的身架,估计体重就要超过千斤。
只不过这“战马”的耳朵似乎长了一些,嘴巴也是白色的,眼睛上还长着两个白眼圈.....
“这该不会是骡子吧?”熊元霸在纸上写道。
马宝一撇嘴,道:“猩爷您这么说话,明显是看不上这骡子啊......要知道这六头骡子不是普通的货色,这可是真正的川陕青骡!”
“用西域骏马和西川的大叫驴交配而成。最是吃苦耐久,挽驮之力,绝非寻常劣马可比。”
“至于为什么给您弄了这六头青骡,却不是我马宝舍不得给您套马,实在是迫于礼法,天子乘驾六匹骏马,公卿乘驾四匹骏马,您既不是公卿,更不是天子。咱们不能僭越被人抓了把柄啊。”
“然而若是拉车的马少了,却又拉不动您这凤辇,所以我才辛苦的找了这六头青骡,这可是花了我不少银钱呐~!”
熊元霸看了看这六头骡子,不由叹了口气。封建礼法,却是害人不浅。这骡子就骡子吧,至少力大。如果在战场上让人推着自己那凤辇,未免多有不便。
不管怎么说,马宝这也算是一片好意,于是拱手相谢。
就在这时,又听见门口侍卫大喊:
“猩爷大喜啊~~!夏大人给您解决问题来啦!”
熊元霸和马宝同时向门口的方向望去,就见夏国相一个人,怀里抱着一些什么东西走了进来。
等到了院中,夏国相看到马宝也在院内,不由愣了一下。
这边马宝也有些意外,道:“夏先生,您这是带什么宝贝来了?”
夏国相看了看停在院中的凤辇和牲口。微微一笑,道:“我穷书生一个,自然弄不起什么车驾、骡马。不过我的这些东西却也实用!”
说着把怀中的那些东西展开,给了马宝和熊元霸观看。
原来他怀里抱着的却是几个用桐油漆好的木牌。
夏国相又从衣袖中掏出一根炭棒。在木牌上轻轻的写了几个字,只见木牌上的字迹清晰可辨。
随后夏国相又用袖子轻轻一拂。木牌上的字迹便轻轻松松的被一扫而净。
马宝看着惊讶,道:“这件东西虽然简单,但却真的实用。正是猩爷需要的东西,夏先生果然心细如发。马宝佩服。”
夏国相听到马宝的夸奖,自然也是高兴。将木牌和碳棒递给了熊元霸。
熊元霸双手接过东西,也觉得这东西似乎不错。如果在战场之上,征尘漫天飞舞,自己用什么毛笔、纸张交流却也不甚方便,如今有了这个木牌,倒还真的解决了一些问题。
只不过他看这木牌似乎有些眼熟,好像自己小时候在哪个动画片里看到过......
...
等马宝和夏国相走后,熊元霸端着饭碗时还在琢磨,用木牌写字的事,自己在什么动画片里看过呢,怎么一时就懵住了呢......
正在这时,又听到门口侍卫大喊:
“猩爷大喜啊~~!小鼐将军给您解决问题来啦!”
紧接着一阵脚步响起,一个狐狸脸的武将挑开厅堂门口挡风的布帘子,迈步走了进来。
熊元霸一看这狐狸脸的武将,气就不打一处来。要说大顺军中,就是这个长着狐狸脸的张鼐最坏。为人凶狠残忍,最不是东西。
于是熊元霸看了张鼐一眼,连身子都懒得起,撇了撇嘴角,自顾的捧起饭碗,就要去吃泡馍。可他刚拿起筷子,就被张鼐拦了下来。
张鼐望着桌子上已经凉掉的四碗泡馍,用手扒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从怀中掏出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道:
“猩爷,别说我不照顾您。听说您最近不吃饭。我特意去了趟伪秦王的冰窖。给您弄出点稀罕玩意。保证您吃了食欲大增。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咱们之间的恩怨,就揭过啊!”
这几日,张鼐见无论刘宗敏还是田见秀,都对熊元霸另眼看待,知道他们两个是起了爱才之意,想招揽熊元霸为手下。
自己身为李自成的干儿子,自然要胸怀大度,于是便起了修好之意,这几天听说熊元霸不吃东西,所以他还真的花了些心思,特地去伪秦王的冰窖中,把这东西弄出来的。
“这伪秦王的冰窖,东西还真多......”熊元霸心中暗自吐槽“不过这坨东西究竟是个啥呢?”
熊元霸拿起桌子上的这团黑糊糊的东西,摆弄了好半天,这才算看明白了。原来这黑糊糊的东西竟然是一盘芭蕉。
他平时看到的芭蕉都是青绿色的。而这盘芭蕉颜色铁黑,上面又挂了一层厚厚的白霜,整个一大团都冻皱在一团,怪不得他一时间没看明白。
张鼐见熊元霸捧着芭蕉看了半天,以为他不认识,便耐心解释道:
“这个稀罕物叫芭蕉,江南最多,此地却是少见。传说岭南的猴子最喜此物。刚摘下来的时候颜色还青,春天的时候摘下,放在冰窖中半年时间,这颜色就起了些变化。
不过味道却依旧绵软酸涩。可让食欲大增,这里面有很多果核。猩爷您吃的时候,可千万别囫囵咽了,如果卡了喉咙反而不美......”
熊元霸望着张鼐殷切的目光,猛然间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那部动画片叫《乱马》,里面有一个不会说话的熊猫,成天就举着这样的一个牌子写字!
“木头笼子......骡子......用来写字的木牌......香蕉......”
“一样两样的东西尚不觉得什么,可这四样东西加到一块,难免叫人浮想联翩......”
“他大爷的!今天这饭,熊爷我不吃了!”
...——————————————————————————————
注1:既香菜、芫荽。“芫荽”的古音为“延须”,古人闻音会意。认为这种菜可以滋补发须。然而现代科学证明,秃头这件事,没治的!吃啥都不管用。琦玉老师都没办法~
第五十五章 组队
《明末异闻录》的官方论坛其实很简陋,目前一共就两个版面。一个版面叫“系统公告”。里面依次记录了各次版本的更新内容。
白泉颐知道由于自己游戏设计中的一些“轻微”不妥之处,肯定会被玩家们各种吐槽和讥讽。
于是他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这个版面干脆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禁止发帖、回帖。
另一个版面叫做“玩家交流”,本来白泉颐理想中的论坛氛围是玩家们互相探讨一下游戏内涵,再拍俩美美的截图,晒晒照片一类的。然而他想象中的那种美好场景并不存在。
如今这个“玩家交流”板块,已经变成了白泉颐的声讨大会,版面上全是“白泉颐废物”“根本不懂游戏一类”“赶快换运营商,否则吃枣药丸”的帖子。
白泉颐属于言论自由派,不愿意使出那种删帖、甚至封号的严厉措施,于是他建了几个小号,尝试着带带节奏,控制一下舆论。
结果自己苦口婆心写了好几千字的文章根本没人搭理,分分钟就被顶出版面。偶尔有几个回帖的,也是讥讽为主。
后来白泉颐也想开了,即便是自己当年的玄幻小说,还有无数的黑粉呢。更何况自己不熟悉的网络游戏领域呢。
爱骂就骂吧。打是亲,骂是爱。都是潜在客户,万一哪天骂累了,给自己充值个十块、二十块什么的。自己拿这钱,去市场里买根血肠炖涮菜去,不比啥都香。
于是也就顺其自然了。反正虱子多了也不咬,爱咋咋地吧。
可是今天论坛中却被一个帖子炸了版面,在帖子的后面,更获得了无数跟帖和点赞。
这个帖子的标题是《白泉颐,我求求你做个人吧!》。
发帖人为熊元霸。
帖子里面主要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游戏运营商完全不注重氪金大佬的游戏体验,上亿元的装备居然说爆就爆,这样的运营商活该饿死!
第二件事就是质问语音互动功能为什么不开放。
熊元霸深知共情的原理,自己的极品装备被npc爆出去,说不定其他玩家还鼓掌称快,所以在这个地方,他只是简单的牢骚了几句。至于自己怎么被npc扒掉装备的那些丢脸细节,他完全只字不提。
不过第二件事,他却洋洋洒洒的写了近万字,其中有理有据,用目前游戏中所展现出来的各种技术细节,和硬件能力。来证明《明末异闻录》现在其实完全有能力开放“语音互动功能”。
熊元霸甚至还在帖子里帖了几张图片,是夏国相给他制作的那几面“木头牌”,来说明npc的智力交互水准。
无论ai的智能,还是主机运算,目前游戏早已经达到了这个技术要求。
然而运营商总监白泉颐却偏偏压着这个功能不开放,一定是未来准备让玩家出大价钱购买升级版本,实在是其心可诛!
这个帖子一经发出,立刻引来回帖无数。
一方面熊元霸作为首任的潼关城主,虽然没怎么跟玩家交流过,但也是游戏中一个万众瞩目的存在。
而且目前游戏中不能用语音和npc交流,确实已经成为了一个重大的交流障碍,玩家们看到熊元霸的这篇专业分析,都纷纷觉得熊元霸说得有些道理。
这“语音交互功能”的禁止,就是游戏运营商白泉颐的故意为之,于是纷纷进行顶帖。
等白泉颐看到熊元霸的这个帖子,顿时气得不打一处来。这禁止“语音交互功能”,是自己为了防止“弘光二年”宇宙中的土著和玩家们聊多了,最后言多必失。自己的秘密暴露,再被搞到实验室里切片化验什么的。
这等隐秘心思自然不好公开去说。熊元霸却挑开这层窗户纸,完全就是挟私报复!
什么不开放语音功能......还不是你自己水平菜,拿着神装还被几个土著爆了,怨我喽?
至于那一亿的装备......更是胡说八道。那装备怎么来的你自己还没点数么......
我这个月采暖费还是自己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呢,你熊元霸要真给我充了一亿现金。别说什么绑定装备了。我就是把你改造成硅基生物,再把屠龙刀嫁接到你胳膊上都行!
白泉颐从来不是什么宽宏大度之人,但以gm的身份,也不好在帖子里和熊元霸互相乱怼,于是他采取了曲线救国的方式,
他用gm号编辑了一条“潼关城主易主”的新闻公告帖子,还配了几张田见秀在灯下查看、研究“城主令牌”材质的截图照片。
“不就是挟私报复么,作为堂堂主神,我会怕么,来啊,互相伤害啊!”
等编辑完这条帖子之后。白泉颐立刻发了出去,还随手进行了置顶、精华等一系列操作。
结果这个新闻公告帖子发出去还不到一分钟,张小帆便在一楼回帖,点赞。另外又打赏了一千块钱。之后阿大、阿二、阿三、阿四、阿五、阿六纷纷在后面排队点赞,并每人依次打赏二百元。
要知道这个打赏可不是什么论坛币,而是白泉颐开通的论坛金融功能,是真正的真金白银。
这些钱起来总共两千二百元,竟然比白泉颐这么多天的营收费用都高看,也算是白泉颐的意外之喜了。
白泉颐一见大喜,暗道“这世界上就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虽然这个张小帆成立了什么“素餐军”,天天跟自己作对。
但是从这个打赏上看来,这个人其实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嘛~!
所谓投桃报李,既然人家表示了善意,自己也理应有所表示。于是白泉颐琢磨了一下,随即更新了游戏的1.03版本。
这次1.03版本的更新内容只有一条,就是增加队友间的“组队功能”。
无论口头约定的方式还是纸面交流,只要双方都答应组队,便会形成“组队关系”。
最大的组队人数为七人,队友之间经验共享,不受距离限制。
等做完这一条版本更新后,白泉颐也觉得脸上微微发烫。自己口口声声的说要坚持原则,游戏保证绝对的公平公正,绝对不会为氪金大佬折腰。
结果才几天功夫,就做了这种更新,良心上还真的隐隐作痛啊。面对金钱的诱惑,能不忘初心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真香啊。
希望这次1.03版本的针对更新,不会做得那么太明显,最好没人发现自己的舔狗行径.....
然而,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看穿白泉颐这次针对更新的舔狗行径,但在长安的熊元霸看到这条更新时,心中却是猛然一动。
他又反复的研究了一下更新内容的具体条款,确信自己没有遗漏。这次1.03版本只说了组队的条件和操作,却好像并没有限制组队成员的身份。
那么,有没有可能,玩家和游戏里的npc组成一队呢......
似乎里面大有可以操作的余地啊!
...
不提熊元霸怎么在屋子里,偷偷研究游戏1.03版本的更新和操作。
却说大顺皇帝李自成,这一年以来,李自成可以说背运连连,接连吃了建虏的败仗,然而李自成却一点都不服气。
先说那山海关一片石的那场大战,自己本来已经大占优势,打得吴三桂的关宁铁骑连连后退,丢盔弃甲。眼看着大顺军就要夺下了山海关,没想到吴三桂这个汉奸居然投了清军。引清军入关。
当时自己还有不少人马分散在河南,山西。可以说山海关大战时,自己并没有带上大顺国的全部家底,而吴三桂和清军却是以倾国之兵来袭。
自己以一敌二,不敌对方也是应有之事。
再说前些日子的潼关大战,号称野战全无敌的清军居然当起了缩头乌龟,多铎坚守重垒深壕。不敢迎战。自己压着多铎的大营打了十多天,才因为腹背受到阿济格西路军的威胁而撤兵。
所以无论是“山海关大战”还是“潼关大战”。李自成都是一百个不服气。
可如今这场“长安保卫战”却大不一样。这一次阿济格的西路大军总共有八万多人。然而为了比东路军的多铎率先攻入长安。阿济格让新投降的大同总兵姜瓖在榆林、延安一带。阻击围攻李过和高一功的部队。
自己则率领着吴三桂和尚可喜带领着六万大军快速南下。
而李自成现在长安驻扎的人马,就足足有八万之众。且大半都是中营的精锐之士。
在自己陕西的老家作战,再加上军队人数占优,又是以逸待劳。在李自成看来,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自己这一边。
虽然大顺军后面没有退路,一旦战败就是覆国灭邦的命运。然而在这么有利的情况下,如果都不敢尝试一下的话,那自己以后也别打仗了。
所以李自成决心要在长安打一场赌国运之战。
战斗的地点安排在长安东北方向二十里的一片小平原上。之所以安排在这里进行决战,却也是大顺君臣商量了多时的结果。
一来是这片小平原足够大,可以容纳下十几万人的厮杀列阵。
二来这地势极好,背山面水。后面就是骊山,可以登高驻扎指挥战斗,而前面就是渭水。建虏需要渡河与自己交战。
虽然现在正月天气,这渭河已经冰封,然而河面上毕竟坚滑难走。牛金星还出了主意,趁着建虏还没过来,在渭河的冰面上凿了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冰窟窿。
此时正月天气,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冰窟窿上面便又结了一层薄冰。再加上这几天一直在下雪。很快这些冰窟窿就埋在了大雪之下。
这些已经被大雪覆盖上的冰窟窿,人和马走上去都和平地没什么两样,但是下面刚冻上的薄冰,却禁受不住几千斤红夷大炮的重量。一旦建虏想拉着红夷大炮过河,这些冰窟窿便是一个个的死亡陷阱。
在这片小平原的西边是长安城,东边就是临潼县。这两座坚城正好互为犄角之势。
在前几日的潼关大战中,大顺左营制将军刘芳亮受了些轻伤,所以李自成便没让刘芳亮参与大战,而是把他安排到东面的临潼县内驻扎,随时以作策应。
李自成把御营扎在了骊山的高坡处,居高临下指挥战斗。
在骊山之下,刘宗敏为中军,左翼是张鼐和马宝。右翼是田见秀。整体的战略思路为中军突破,左翼包抄。
这三路人马之中,田见秀的右翼要弱上一些,他统带的是刘芳亮左营的一部分人马。
因为田见秀平常的职务就是“提督诸营事”,可谓哪营需要,就接管哪营。大顺军的五营人马,田见秀都接管过,所以也称不上将不知兵。
不过在前几日的潼关大战中,刘芳亮一部伤亡极重,如今还没休整过来,所以李自成给田见秀制定的战略是以守为主。
张鼐和马宝的左翼比田见秀要强上一些,统带的是右营的人马和一些中营的人马。届时视敌人的具体实力,择机而动。
中军则是刘宗敏率领的本部中营人马,这中营原来又叫老营。是大顺军最精锐的部队。李自成又把自己压箱底的“三堵墙”骑兵借给了刘宗敏。
这“三堵墙”都是骑兵,一人双马。分红、白、黑三营。每营一千人,共三千人。号称“列马三万,前者返顾,后者杀之,每战无不大胜”
这是李自成真正压箱底的东西。在山海关大战时,这三千人还在河南,所以错过了那场决战。
而潼关大战的时候,又多是步卒冲营,用不上这些精锐的骑兵。
直到如今这场赌国运之战,李自成才舍得把“三堵墙”拿出来,又亲手的交在大将刘宗敏的手里,其分量之重,可想而知。
等一切军略安排就绪后,阿济格也带着他的六万建虏渡过了渭河。
并派来使者,遣词酌句的写了一封战书。
上书:“今携女真健儿八十万,愿与将军会猎于陕。”
李自成看了阿济格的战书,微微一笑,大笔一挥,在回信中写道:“朕治大顺天兵五百一十二万三千众,与汝明日决战!”
突如其来的~上架感言!
嗯,上架了。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这么突然。
到现在vip章节一个字还没码。
所以今天晚上很可能出现两个乌龙。
一:vip章节的第一天就鸽子了~(因为没存稿,这种情况似乎每天都可能存在~笑)
二:系统操作不熟练,说好了上架,结果发的还是免费章节(最好这种情况永远不要发生~)
新手作者,肯定有这样那样的手忙脚乱,不奇怪。
其实作为我的本意来说,是想写完“序章篇”后,再上架销售的。
虽然有时候,我会在每一章的末尾,有意的卡一下节奏。但那是写文的技巧。
而拖着一段故事没讲完,半路上架。我总觉得有些不厚道之嫌......
不过就在昨天,vip的状态应该已经改了,但我还是更新了免费章节。
想着还是把这段故事做个结尾。
结果今天看缺勤率,居然后面加了个1。
不知道是昨天更新差了几十个字没到4000字的缘故(哎~我这么能水,随便水一段大顺军制,也把这字数凑齐了)
还是没及时发布vip章节的原因。
你说说,这网上也没个攻略啥的......弄不明白啊。
不管怎么说,我还指靠着这前三个月,每月1500元的全勤低保呢,这事可不能马虎了!
所以,今天顺其自然,麻溜儿的上架。
在上架之前。
先聊聊这本书吧,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这本书始终有一个规则,就是“逻辑自洽”。
这一条“规则”是在所有规则之上的。
例如最近新出现的“马宝”这个人物。他的职位正好是大顺中营的副营官,所以他才会恰好在刘宗敏的队伍中出现。并想去营救“熊元霸”
如果他是“李过”的后营的副营官,那么现在就应该随军位于“延安”“榆林”一带。对于我来说,这个人物宁可删掉,也不会设计出场的。
可能更多的读者在乎的是故事性,甚至这个“马宝”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关心他在历史的这个时间点,应该出现在什么地方了。
但是就这本书而言,我有时候宁可牺牲掉故事性,也要保证我认知范围内的“逻辑自洽”
因为这本书开书之时的设定,就是“以一本正经的史实态度,来讲述一个荒诞无比的故事。”
比如我可以接受熊元霸奇遇连连,最后神功大进,用天魔刀一刀将潼关劈为两半这样夸张的事件发生。
但是却不能接受,1634年之后,建虏还有“梅勒额真”、“牛录额真”这样官职的微小失误。虽然好像这些都微不足道,也没多少读者关心,但因为我执拗的性格,还是很在乎......
可能本书以后会有各种各样的历史常识谬误,不过那是因为个人学识的缘故,没办法照顾到。但至少在我认知范畴内,会坚持把这个“逻辑自洽”排到第一位。
我想,不管怎么说,这本书也是扔在了“历史分类”里面啊。
就我个人而言,还是希望以严谨的态度。来推演“玩家降临事件”,给整个明末世界带来的冲击和转变。
...
说实话,这本书刊载以来,成绩并不好。被无数读者诟病开篇一直在写土著,没有些玩家,主角迟迟不出现等等......
然而,读者想的和作者想的东西有时候可能不太一样。
作为读者而言,被“第四天灾”的名字吸引,自然想很快看到玩家,之后大杀四方,杀鞑子也好,虐土著也罢。保持天灾特性,一路以力破巧。以一个或者多个玩家作为代入点,今天升级加了几点敏捷,明天获得了一把倚天剑。通过自身的不断升级变强,来代入人物,增加满足感和阅读体验。
这是大部分读者想要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我也能写出来,只是我执拗的不想写......
因为作为作者,思考的永远是另外一层东西,比如说——“人情”。
传统“升级流”,用这样的写法,是完全没问题的,但是作为一个以“玩家和游戏”为主要设定的小说,
“高维入侵低维”引起的“人情缺失”。是小说中躲不过去的一个缺陷。
“玩家”没有生、老、病、死的忧患,追求的只是不断的升级,不断的变强。即便是死亡,点一下“复活”键就好。
这里所有人物的内心情感,都无形中蒙上了一层隔阂。
而我却想把这部分缺失掉的“人情”,用土著百姓身上发生的故事,和他们的悲欢离合来进行弥补。
虽然从现在看来,这样写的效果好像很糟糕,但我并不会变更我的写法。
今天不出意外的话,晚上再更新的时候,书就应该上架了。
在上架之前,我也在想。如果当初换一种写法,上来就是以玩家视角来进行升级流写法,会不会现在的收藏和点击会多一些呢?
然而......并不后悔。
《倚天屠龙记》里有一个人物叫纪晓芙,她和明教的杨逍生了个女儿,起名叫“不悔”。
纪晓芙是被动做出的选择,而我却是主动选择的。
如果《明末第四天灾》算是我一个孩子的话,大概也一样会起名叫做“不悔”吧。
...
一直以来,我都是很执着的一个人,或者换一个词,叫“倔强”。在几乎所有的团队项目中,我都要试图说服所有人,来同意我的想法。
然而在现实项目中,除非自己是资方,否则这种做法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所以绕了一圈,我最后还多选择了写小说发这条道路。
大概也只有这个职业,才可以随心所欲的搭建自己想要的世界吧。
喜欢看这本书的读者,感谢您的一路陪伴,我会尽力的写下去。
差评的读者,其实我也满怀感恩。毕竟能点进这本书,已经是很大的面子了.....有时擦肩而过也是一种缘分......
之后
......求首订......
......求首订......
......求首订......
因为唠叨得太多,所以“首订”这几个字多打几遍,醒目一些。毕竟以后还是要靠写书吃饭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首订”有啥用。网上找了半天攻略,也没看明白。大意就是说上架后24小时的订阅量,可能影响后续推荐什么的。
然而我现在也没弄明白,这个时间是从修改为vip的那一刻算起,还是从每天0点算起,又或者从发布第一个vip章节算起......
嗨,也不操这个心了,随遇而安吧。
我比较认可一句话。
踏踏实实的写书,其余的事交给编辑大人操心
(这里感谢一下编辑青舟大大的长久推荐)
总之,真有能看到这里的朋友,还是希望能赏个订阅。毕竟现在起点的规则改了,大概看一下片尾的广告,就能订阅了。看了这么多字,再多辛苦辛苦您吧,我代表未来可能存在的老婆孩子给您鞠躬了。
我呢,尽量把第一个vip章节的字数缩减一些,减少些订阅的门槛。
做自己能做的一切,其他的交给读者吧。
另外昨天居然把“血肠炖酸菜”写成了“血肠炖涮菜”。这事给酸菜界丢人了......我忏悔,吃了几十年的酸菜,这字还打错了。
错字的事一直努力再改,苦于东北人平翘舌不分,屡屡打错。难免日后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错字和病句。
如果哪位读者在文中看到了错字,并将之指出来,我将不胜感激......
第五十六章 列阵
翌日清晨,阿济格引着建虏大军背渭河而列阵。
建虏的左翼是尚可喜部,另外还有一些蒙古八旗的骑兵组成。直接面对的是田见秀右翼部队。
因为地势的原因,田见秀所部这边都是一些骊山的余脉坡地。如果尚可喜的部队要进攻,就要由下往上的仰攻。所以战前阿济格给尚可喜的指示是以守为主,维持住阵型,不让中军受了左翼的威胁即可。
建虏的右翼是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对于整体实力来说,甚至不亚于阿济格的中军。唯一担心的就是吴三桂习惯性的保存实力。战前阿济格给吴三桂下的命令就是坚决的进行包抄迂回,切割掉大顺的左翼部队,并支援中军作战。
建虏的中军由和硕英亲王、靖远大将军阿济格亲自坐镇,最前排是盾车、挨牌,藤牌组成盾甲步兵,后面是弓箭、鸟统和装备各式火炮的乌真超哈远程部队,最后才是重步兵部队。
满洲八旗巴牙喇精锐骑兵部队分散在两厢,准备随时掠阵而出。
阿济格忙着整军布阵,就听到身边有个年轻的声音道:“王爷,末将请缨去打前锋!”
阿济格抬头一看,原来跟他说话的竟是礼亲王代善的儿子满达海。
代善早在皇太极的时代,便是满清的二号人物。资历最老,地位也最高。手握正红、镶红二旗。即便是皇太极当年也是对代善颇为忌惮。
如今代善年老力衰,儿子虽然生了不少,却大半夭折了。如今这个儿子满达海,几乎就是代善的唯一指望了。以代善现在的身子骨,估计用不了两年,这个满达海就会袭爵,成为正红、镶红的旗主。
然而这个满达海却实在是个纨绔子弟,因为代善的几个儿子都年少夭折,所以对满达海宠爱得不成样子。最后养成了一个妥妥的二世祖。
这几年代善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他担心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把满达海派到前线中来,一来是增长些资历和见识,二来也想蹭些军功,将来继承旗主的时候也能压服得住。
此时阿济格看到是满达海请缨出战,顿时有些头疼。他本来就是个鲁莽冲动的性格,这个满达海却还要胜过自己几分。
大概是在礼亲王府里的评书戏文看多了,满达海总幻想着能一骑当千。不想着好好学习怎么指挥作战,却总想亲冒弓矢,冲锋在前。
在礼亲王的府里,满达海自然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府内的上下武将,弓马教习谁敢跟他玩真的。然而这战场之上,谁还能让这他?
若是真出了个三长两短,老代善非找自己玩命不可。
不过阿济格却也不好当年驳斥满达海,虽然满达海现在只是个贝子,但目前已经是正红、镶红二旗的少主了,估计用不了几年,权势就会跟自己平起平坐,甚至超过自己。
于是阿济格想了想,说道:
“中军为诸军之胆,却不能一味的冲锋。要稳固阵型,缓缓压上。不过右翼平西王吴三桂那里,却要迂回包抄。如果你不愿在中军听令,可以去右翼那里,助平西王一臂之力。”
阿济格这么说是因为他看到吴三桂对面大顺军的旗号是义侯张鼐的旗帜。
在大顺军,要论起领兵作战,刘宗敏自然是第一位的,之后才是田见秀、刘芳亮、李过等人。而张鼐虽然也有那么一号,不过毕竟年轻,跟平西王吴三桂是没法比的。所以这一次大战,吴三桂那里可以说捏了一个软柿子。
另外自己作为满达海的叔辈,有些尺度也不好拿捏。而吴三桂官职虽然比满达海大,可却是个汉军客将,自然不会让满达海轻易犯险。
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实力是有的,但是却经常首鼠两端,与南边的大明勾勾搭搭。甚至还私下里对大明的人说过“不忍一矢相加遗”的话。
所以一直以来,满清对吴三桂表面上恩宠备至,实际上这疑忌从来就没停止过。此战若不是对阵他的老仇敌李自成,还真不敢让吴三桂独领一军在外。
如今派满达海过去,阿济格其实也有一些监视的意思在里面。免得一会打起来的时候,吴三桂旗下的关宁铁骑出工不出力。
满达海听到阿济格的这个指派,倒也十分的愿意。毕竟阿济格年长了自己许多,又是自己的叔辈。在他的身边总觉得有几分拘束。去右翼吴三桂那里倒是不错的选择,至少要比在阿济格身边自由得多。
于是领了将令,带着自己的一队人马。去右翼吴三桂那里合兵。
吴三桂见是满达海这个二世祖,领着一队人过来,心中老大的不乐意,不过面子上却总要过得去,于是只好远远的拱手招呼。
虽然他受封平西王,不过这满达海却是根红苗正的满三代。如果刨去早间年废杀太子的那一脉的话。现在这个满达海,称一声努尔哈赤的长子长孙都不算过分。
而且满达海虽然年轻,但是未来可是要承爵,成为正红、镶红二旗旗主的人。可以说整个大清朝,人家满达海家的势力,差不多就要占去四分之一,所以吴三桂自然不敢怠慢。
吴三桂和满达海虽然都是西路军的将领,但其实还真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因为吴三桂的关宁铁骑自成一军,平时见面的机会并不是很多。
这吴三桂是个美男子,此时也不过三十几岁,白面无须,丰姿俊朗。让人一见便会升起亲近之意。只是在他的鼻梁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将鼻梁一切为二,多少有些坏了面相。离远看还不觉得什么,但离得近了,却又十分的显眼。
满达海是个混不吝的,这一见吴三桂,第一眼便看到了吴三桂鼻梁上的伤疤,心头一动,冲口而出道:“吴帅,听说你脸上这疤瘌颇有些来历,能给我仔细讲讲吗?”
其实满达海倒还真的没有什么恶意,他少年心性,此时一见吴三桂的相貌姿容,顿时起了亲近之意。只是不知道如何去说。
他平日里最是崇拜孤胆英雄,总听府里人说,这个吴三桂是不亚于当年长坂坡前,赵云赵子龙一样的猛将。当年为了救他的父亲吴襄。领着十几个人,在上万人的清军中杀了个对穿,虽然脸上挨了一刀,但是终究是救回了自己的父亲。
女真号称满万不可敌,满达海可是知道这一万人的队伍究竟有多厉害,能凭借一己之力,冲入一万人的清军大阵之中,还能斩将夺旗。这简直的不可思议。
这个故事满达海不止一次的听人提起过,他自己也总是半信半疑。今日见了故事中的主角,竟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询问起吴三桂的伤疤来。
然而满达海不知道,这个伤疤实在是吴三桂最大的禁忌,他本来是个美男子,但鼻子伤了之后,始终的耿耿于怀,总想着用手去遮掩。
每每遇到事情不顺心的时候,吴三桂就会下意识的去摸一下鼻子。久而久之,甚至传出了吴三桂摸鼻子的时候,就是想杀人的传闻。
此时吴三桂听到满达海一见面就提起自己鼻子上的伤疤,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很快把火气压了下去,淡淡道:“没什么好讲的,马上征战多年,有些小伤也在所难免。”
满达海见吴三桂没有回答自己,也察觉出吴三桂似乎有些不悦,忙道:
“吴帅,其实我就是好奇。我府中的人总跟我说,这戏文评书里都是骗人的,这世界上就不可能有一骑当千的英雄。”
“然而吴帅这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在万马千军中救出自己的父亲,虽然说伤了颜面,但毕竟大获全胜。”
“我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赵子龙一样的英雄人物,想当年我父亲被封为古英巴图鲁,想必也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英雄人物,可惜我那时尚小,没见过父亲大人的英姿”
“如今这满洲第一巴图鲁的称号被那鳌拜夺去了,我是第一个不服的。有道是父亲英雄儿好汉,我父王既然是古英巴图鲁,那么论理,我也应该有这巴图鲁的称号。”
“所以便时常想效仿父王,把这满洲第一巴图鲁的称号拿回来。”
“说实话,其实我这武艺还真不错,估计比我父王当年,也要厉害一些,如今只是锥处囊中,其末立见而已。这次见了吴帅,也是心生敬佩,想取上一些经验。”
吴三桂没想到这满达海居然是个直性子的,一见面也不外道,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
当年自己单骑救父,确实是一段佳话。虽然在给朝廷的奏折上有些夸耀之词。但当时清军虽然没有一万之众,但千八百人总还是有的。那时候自己少年武勇,可谓雄姿英发,也确实值得夸耀。
所以吴三桂态度缓和了一点,道:
“贝子爷还是少听些戏文比较好,听在下的劝,这军阵之上,其实武将的个人武勇起不到什么大用。真正的万人敌还是在这行军布阵,临敌指挥之上。贝子爷万金之体,还是不要轻易的以身犯险。”
满达海却撇了撇嘴,心中不以为然。暗想:
“西楚霸王当年学的也是万人敌的兵法,但后来不还是以勇武成名吗。”
“自己的老爹如今年老力衰,一点当年的英气都看不到了。做起事情来,前怕狼后怕虎的。生怕自己磕着碰着。”
“这吴三桂和阿济格也都是一样,碍于老爹的面子,怕我受伤,便不肯让我出战。”
“然而我少年英雄,若不能在战阵上一展拳脚,又怎能成名于天下?今天阵前若有机会,凭着我这白马银枪,定然要闯出一番名号出来!”
这时,天光泛亮,晨雾也渐渐退去。阿济格拿出千里镜向对面大顺的军阵看去。
由于两军还距离较远,所以前线的将领都还忙着部署军阵,一时间都没有急着前进。
阿济格手中的这个千里镜还是汤若望所赠,去年清军入关时,对耶稣会并没有进行滋扰,反而特意派兵把教堂保护了起来。避免遭受兵祸的侵袭。
汤若望投桃报李,赠送了一些西洋的玩意儿,其中就有这个千里镜。
其实这个千里镜虽然是个稀罕玩意,但也不算什么奇珍异宝。阿济格早就见过这东西,然而汤若望赠送的这几个千里镜,能比寻常的千里镜要好用一些,所以这次阿济格也给带在了身边。
此时透过千里镜,阿济格却在对方的阵中,看到了一个奇怪人影。一身绣金行套,厚底长靴。背上两杆横着出来的护背旗......怎么看都是戏班子里的优伶。
然而这人居然在大顺的阵中指手画脚,看上来官职还不小。阿济格看了半天,不解其意,便把千里镜递给了身边的号称满洲第一勇士的鳌拜,鳌拜接过千里镜也看了半天,有点纳闷道:“我怎么看着有点像刘宗敏啊!”
在山海关大战时,鳌拜是和刘宗敏交过手的,而且当时还射了刘宗敏一箭,差点要了刘宗敏的性命。所以对于刘宗敏,鳌拜的印象很是深刻。
不过堂堂大顺军的权将军刘宗敏,怎么不好好顶盔掼甲,反而穿了一身唱戏武生行套来到这两军阵前,莫不是吃错了什么药?
阿济格和鳌拜自然大惑不解。
...
当然,对面的刘宗敏自然没有吃错药。他身上穿的正是熊元霸的那一套天魔神甲。
平日里他擅使两把长刀,今天这双刀也不用了。把屠龙刀挂在了马前。
大战之前,他还特意去张鼐的左翼走了一趟。
一来张鼐这次独掌一军,作为自己的老部下,自己总应该去提点一番。
二来他其实也想顺便看看熊元霸安排得怎么样了。
此时熊元霸端坐在凤辇之中,可以说古往今来战场上临敌之人,都没有他这般的悠闲舒适。
他身下盖了几床的锦绣棉被,手中捧了一个五蝶捧寿的暖炉。四周的香薰不断散着袅袅青烟。
因为这凤辇足够大,所以在熊元霸的身前,还摆了一个长条的几案。上面摆放着各种干果蜜饯。
在熊元霸的身后,是一个地炉。上面滚着热水。马宝的亲兵马寿也一并被关在了凤辇之中。刘宗敏过来查看的时候,马寿正一边切着盐渍笋干,一边给熊元霸讲这“盐笋芝麻桂花茶”生发乌须的好处。
刘宗敏一看这番景象,还挺开心。围着凤辇走了几圈,乐呵呵道:“你这猩猩倒是会享福,老子可忙了一早晨了。怎么样,给你准备的这凤辇还不错吧。”
“既然借用了你的衣甲神兵,却也不能白借。这凤辇可是我亲自去宫中找陛下求来的。若非是我的面子,陛下肯定不会舍得的!”
熊元霸这个凤辇极高,其实他离老远,便看到刘宗敏骑马过来。此时听刘宗敏夸功,却也撇了撇嘴,心道:“再怎么说,不也还是个笼子么。”
不过他心里惦记着“组队”的事情,也就没驳了李宗敏的兴致,举起木牌写道:
“你拿我的衣甲杀虏,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我们是一个队伍的?”
刘宗敏看到熊元霸的木牌,心中楞了一下,暗道:“听着个意思,好像这个猩猩有归顺之意。”
于是赶忙道:“自然,谁与我浴血,他便是我的兄弟。如果他日你能把传国玉玺和珠簪还回来,我们可以永远是一个队伍的。”
刘宗敏话音未落,熊元霸的屏幕上便出现了提示。
“熊元霸与李宗敏组队成功!”
熊元霸一见这个提示,顿时心中大喜。果然这次系统升级有些规则可以利用,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组队成功了。
高兴之余,熊元霸在木牌上写道:“祝你多杀虏,我给你擂鼓助威。”
刘宗敏奇怪的看了熊元霸一眼,不知道熊元霸为什么今天转了性子。往日里横眉立目,基本没几句好话。没想到今日战场之上居然如此的随和。估计可能是被这大战之前的气氛所感染吧。
于是点了点道:“借你吉言,若是能斩将夺旗,也有你一份衣甲神兵的功劳。”
说着刘宗敏又吩咐了左右给熊元霸找面鼓来敲。嘱咐了张鼐几句,才回转自己的中军。
军中无戏言,既然主帅命令要送一面鼓给熊元霸,自然就要执行。然而早晨出城布阵的时候,为了怕熊元霸逃脱。张鼐特意找了好几根粗大的铁链,将“笼子”门捆了个结结实实。而钥匙干脆就扔到城中没有带出来。
他本想着在战场之上,这“笼子”的门肯定不会打开的。没想到刘宗敏竟然临时起意,要往笼子里送面鼓,让熊元霸敲。
这一下可难为住了张鼐。
不过上支下派,张鼐要负责整个左翼的大军,自然也不能在这里浪费许多时间,于是就把这事交给了手下的马宝和夏国相。
他们两个人今天也编在了张鼐的手下,除了一些普通的任务外,就是看守熊元霸。
张鼐想:“反正今天你们的任务就是守好熊元霸,这鼓的事,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马宝和夏国相看着这狭窄的笼子间距,也有些发愁,总不能把鼓压扁了,再送进去吧,那样的话,这鼓也不响了啊!
后来夏国相出了个主意,他从后队的孩儿军中,借来了两个孩童使用的小腰鼓,用红绸子系了。
顺着笼子的间隙,递了进去,算是完成了刘宗敏的军令。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辰时左右。双方均已整军完毕。
一时间鼓号齐动。
两军士卒抖擞精神,阵线缓缓压上。
决战一触即发。
第五十七章 谁敢与我一决雌雄
一直以来,刘宗敏都认为在后世的史书之中,自己应该会被描写成“常遇春”一样的绝世猛将。
然而到了北京之后,自己在士人的口中,竟然成了《三国演义》中,那个贪花好色,吕布一样的人物。
其实这事他实打实的感到冤枉,自己当年连妻子都杀了,又怎么会为几个女人折腰。自己入了北京后,睡过的女人是不少,说实话有没有那个传说中的“陈妾”,他也记不住了......
不过“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句话一直是刘宗敏的人生信条,怎么就凭空的污人清白。说自己贪图美色,耽误了军国大事呢。
后来刘宗敏一想,“吕布”也就“吕布”吧,陛下对自己信任有加,甚至给了自己“节制文臣”的大权。为陛下抗下一些恶名,又算得了什么呢?
俗话说“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吕奉先万马军中无人能敌,似乎也可以接受。
结果山海关一战后,“吕布”的名声没了......直接变成了《西游记》里的“猪八戒”。
大家背地里议论,刘宗敏在战场上可能有那么些许的勇战,不过其实能耐也不是很大。更多的还是贪恋女色,霸占了陈圆圆,为了一个女人,最后耽误了大顺皇帝李自成的军国大事。
这个“猪八戒”的称号,刘宗敏就有些无法接受了。自己勇冠三军,每逢大战都舍生忘死,怎么就变成肥头大耳的猪八戒了?
再后来,在“真定之战”和“潼关之战”后。刘宗敏连“猪八戒”的称号都保不住了,在一些士人的口里,他直接退化成了《水浒传》中,又好色,又没能耐的“矮脚虎王英”。
刘宗敏这个气啊,多亏这世间只流行了这“三大奇书”,若是再多出一本来,自己还不一定退化成什么猫啊、狗啊的呢。
若是陛下将来得了天下,他一定建言把这些糟粕文字通通的一把火烧了!真真的害人不浅!
这口恶气,刘宗敏一直憋在心里。今天有了宝甲神兵,胆气更是大增。
两军的阵线还没压到接战的距离,刘宗敏就下令大顺军的阵线停止前进,自己独自单人独骑冲到阵前,跃马横刀冲着对面大喊:
“虏酋阿济格、小儿吴三桂、还有什么秃噜的鳌拜。可有人敢出阵与我刘宗敏决一雌雄!”
刘宗敏嗓门极大,骑着匹黑马,穿着一身古怪的武生黑底绣金行套,在自己的阵前驰骋了几圈,声音远远的传了开去。
这一手,把双方的将士全都看傻了。
左、右翼田见秀和张鼐知道刘宗敏得了两件了不得的法宝,倒还镇静一些,这骊山上观战的李自成可吓了一跳。
“平时汝侯也没这样啊,今天这是犯什么病了?自己这“三堵墙”的压箱底的骑兵可都交给他了,千万别出了什么问题......”
对面的阿济格也晕了,按照正常的野战套路来说,双方的军阵接近到一定距离时,便互相射击。
然后派出骑兵掠阵袭扰,调动对方的兵力。之后主将观阵,随时变换阵型和调动部队,伺机选择薄弱的地方进行进攻。
然而今天刘宗敏居然不按套路打。这两军阵前,讨敌骂阵,要自己出去决一雌雄是什么战术,三国演义看多了吗?
在阿济格的右翼,满达海却兴奋得大呼小叫,对吴三桂揶揄道:“嘿,吴帅,对面可叫号呢~嘿!我隐约听着是您的名字吧,按照我们满人爷们儿的习俗,你要不出去,那今天可算栽了面儿啦!”
吴三桂面色黑沉,暗想:“什么你们满人爷们儿的习俗,这分明就是四九城里那些街头混混儿的习俗,你这满洲的二世祖才进城多久啊,放着好好的南京官话不学,竟然学了这么一嘴的碎京片子......”
有道是最好交情见面初,满达海没见到吴三桂的时候,耳朵里都灌满了,吴三桂万军之中斩将救父的传闻。等这一见了吴三桂的面,发现吴三桂面白如玉,丰姿雄伟,确实一副英雄的样貌。
可这一聊才发现,这吴三桂虽然年纪大不了自己多少,可是口吻却和自己的父兄一样。满是迂腐之词。
什么“大丈夫斗智不斗力”,什么“两军交锋,个人勇武不值得一提,为将者不该以身犯险。”
张口闭口的陈词滥调,哪里有自己心目中那个少年英雄,单骑救父的样子。
而吴三桂这边其实也是好意,那礼亲王代善把儿子派到阵前,自然不想让他以身犯险。这满达海日后必然是要袭了礼亲王爵的,所以他也是有意交好,才苦口婆心的给满达海讲解这军阵之学。
讲解今天阿济格布阵的要领,为什么要背渭河而结阵。哪边的地势适合进攻,哪边的地势适合防守。
满达海自然完全的听不进去,反驳几句后。发现自己如果论兵法,根本说不过吴三桂。心中一直憋着气,此时见对面的刘宗敏出阵讨敌,
才出口揶揄。道:
“吴帅,你可一直口口声声说什么自古两军阵上,都是斗智不斗力。那些阵前单人厮杀的武勇场面自古未有,那你说这刘宗敏又是咋回事?”
吴三桂这边也是一头雾水,闹不清刘宗敏这是弄的什么幺蛾子。想了想,道:
“不过是跳梁小丑,气急败坏之下的不智之举罢了。贝子爷,您上战场的时候少,可能有些事情不知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去年一片石大战后,这逆贼李自成从北京一路败逃,被我们在河北境内一路的追击。到了真定府的时候,李自成实在跑不动了,却做了一件跟今天这刘宗敏一样的不智之举,你可知道是什么吗?”
满达海只知道当时李自成从北京一路跑到了山西。还真不知道居然中途在真定府还打过这么一仗,不由好奇道:“那李自成做了什么不智之举?”
吴三桂笑道:“他居然跑到两军阵前,气急败坏的指着我的鼻子说,有种的话,便别靠满洲的天兵天将。让我就用关宁铁骑跟他一决雌雄”
“这就像私塾里的一帮学生起了争执,约定打架。其中一个学生家里人丁兴旺,父兄们一个个膀大腰圆。另一个却是家中独子,无依无靠。所以还没等打呢,自己就先怂了,开口说出:‘有能耐不要让你父兄帮忙的怂话来’”
满达海知道,李自成的嘴里,肯定不会说出什么满洲天兵天将的话,估计八成就是建虏、骚鞑子一类的蔑称,不过吴三桂说的这事,却让他想起了自己少年时的一段往事。
“那时候太宗皇太极在位,推崇汉家文化,便把一些王公贵胄的子弟都召集到一起,弄了一个汉家的老师,教大家一起读书习字。”
“当时满达海便跟其中的一个学生起了争执,满达海是代善的儿子,除了皇太极的儿子外,谁也没他的势力大。”
“当时那个和自己起了争执的学生,便也跟自己说了类似‘有种不要靠家里势力’的话。甚至他们还约定了夜晚时候,去林子一决胜负。”
“当天晚上,满达海孤身一人,欣然应邀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吉利来了一堆人。那个和自己起了争执的学生,被家里人打得如猪头一般,捆得结结实实。跪着跟自己赔礼道歉。”
“当时那件事就此了结。满达海取得了完胜,然而他却并不开心,而且他在那名跪着认错的学生眼里,也看到了深深的不服气”
如今吴三桂给自己讲的这番故事,可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让他想起了少年之时那段热血沸腾,夜间赴约打架的事。于是忙问道:“那么吴帅,你当时又是怎么做的呢?”
吴三桂哈哈大笑道:“我自然是慨然应允。派遣关宁铁骑与李自成打成一团。要说这李自成也是骁勇,屡败之军,居然还如此顽强。”
“可就在这难解难分之时,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突然冷不防地,领着一众八旗精锐杀出。顿时打了李自成一个措手不及,全军顿时乱做一团。
“鳌大人当时趁乱抽弓搭箭,一箭向李自成射去。”
“可惜天公不作美,鳌大人射箭的时候,正好来了一阵邪风,这箭射得歪了一些,正中了李自成的大腿,才让那逆贼勉强逃得了性命。”
“我想不到的是,一个人居然会被同样的石头绊倒两次,真定一战和山海关一战如出一辙。这李自成也不长点记性,蠢笨如斯,实在是令人惊讶。”
“而更让我想不到的是,这大顺军的蠢笨居然也会传染。你看今天这阵前的刘宗敏。和当时真定城下的李自成何其的相似。一样的气急败坏,一样的做出这样发癔症般的不智之举,让人不免好笑。”
吴三桂本来是给满达海讲这战阵之上,不必逞个人武勇,要以智取胜的道理。然而满达海却越来越不爱听。
本来在他心中,这个吴三桂算是一个好汉,无论当年单骑救父,还是后来的冲冠一怒为红颜。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勇士。
然而闻名不如见面,没想到一见之下,这吴三桂竟然是一个如此龌龊之人,对面的刘宗敏在那里指着鼻子骂阵,他不敢应战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这里歪七歪八的跟自己讲了这么多的歪理。
不由大感失望,忍不住皱眉道:“吴帅,你既然要借助我满洲的大军,就不应该答应李自成。这出尔反尔,未免不太光明磊落。“”
“还有这鳌拜,顶着巴图鲁的名号暗箭伤人,也不算什么英雄。现在让人阵前指名点姓的骂战,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可真是怂到家了。”
吴三桂听满达海这话有些不对味,虽然是骂鳌拜,可是连自己也都一并的骂进去了。这战场上被点名的可不止鳌拜一人。
想要发作,却又忍了下去。暗道那礼亲王代善一辈子老谋深算,怎么生出的儿子却如此的不懂事,于是摇头道:
“鳌大人精通兵法,深知兵家出其不意的道理。当时能差一点就取了逆贼李自成的性命,自然算得了英雄。”
“如今刘宗敏阵前发疯,若是陪着他一起发疯。那才是不智。这两军打仗,斗智不斗力。等刘宗敏叫得累了,见人搭理他,完全是自找没趣,自然也就回去了。”
“到时候此消彼长,我军趁势杀出......”
吴三桂话还没等说完,就见满达海指着阵上道:“你看,鳌拜他好像应战了!”
“啊?怎么可能?”
吴三桂擦了擦眼睛,果然见到中军的队伍一分,鳌拜骑着一匹战马,冲出了本阵......
“看,我就知道三国演义上说的都是真的!还算这鳌拜是个满洲男儿。”满达海兴奋的大叫。
吴三桂却疑惑万分,打了这么多年仗,就没听过打仗之前,两军的大将,要在阵前当着两方士兵的面,先大战三百回合的啊。
是这世界变化得太快,自己已经落伍了不成?
...
却说建虏的中军,鳌拜出阵,其实另有一番情由。
原来李宗敏在阵前骂阵,阿济格也是看得新鲜,虽然不知道刘宗敏玩的什么花样,但是等一会叫得累了,没人搭理他。刘宗敏自感没趣,也就回去了。
然而过了一会,阿济格却察觉出有些不对。原来两边的士兵也没见过这么打仗的。
刚开始还各自楞了一会,过了一会大顺军那边鼓声齐动。士卒们纷纷大吼起来。
刚开始还只是一些人在跟着喊,后来整个大顺军都在喊一个字:
“战!战!战!”
要知道两军打仗,士气为先。最讲就“士气”二字。古人说“哀兵必胜”。就是那些士兵们心中存了一口气,打起仗来自然奋不顾身,以一当十。
如今李宗敏这自古未有般的阵前叫战,双方的士卒刚开始还只是看个热闹,可慢慢的士气却迥然不同了。
阿济格察觉出了这士气的悄然变化,心中焦急。按照兵书上说,这叫做“为之夺气”,可是大大的不利。
他算了一下刘宗敏跟自己的本阵距离,觉得无论是弓箭还是鸟统,都远在射程之外。
火炮的射程到是够,不过从来没有听说过拿火炮精确瞄准,打单个武将的。估计到时候也就是听个响儿,夺回一些士气。
然而火炮发射一次后,再想装填可就太麻烦了,如果到时候大顺军掩杀上来,自己未免缺少了一件利器。
阿济格正思考时,旁边的鳌拜却请缨道:“末将愿意出去会一会这刘宗敏。”
阿济格皱眉道:“你跟那疯子刘宗敏学什么,哪有上将军不好好的指挥作战,偏偏要上阵肉搏的道理。”
鳌拜却笑道:“王爷忘了我的连珠神箭的绝艺了么?我自然不会与他肉搏,我们满洲男儿,讲究的是弓马娴熟,可不是像他们汉人那些用不着的什么十八般兵刃”
“一会到了阵前,我冷不防射他几箭,如若射得中了,那边最好。如果射不中,便用言语相激,把李宗敏诓哄到我军的阵前。”
“到时候王爷提前准备一些我满洲的神射手,等他过来的之时,便乱箭齐发,把他射成那豪猪刺猬也就是了。”
阿济格一听,暗想鳌拜说得还真有些道理。而且他知道,自从“真定一战”,鳌拜一箭射中李自成,却伤而不死。很是懊恼了一阵。
后来痛定思痛,这一年来苦练射术,如今练成了一手连珠神箭的绝技。倒确实可以试上一试。于是点头应允,同意鳌拜出战。
等鳌拜两军阵前一亮相,顿时清军士气大振。齐声高呼道:
“巴图鲁!巴图鲁!巴图鲁!”
这巴图鲁,就是满语“勇士”的意思。有清一代,在咸丰年之前,也不过才三十几人获得了这个称号。在清初入关之时,受此称号的更是稀少。
在前些年,满达海的老爹受过这个称号,而如今这个称号却落在了鳌拜的身上。
如今鳌拜这一出阵,清军自然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就连一直看鳌拜不顺眼的满达海,看到如此场面,也轻轻的跟着激动低呼:“巴图鲁,巴图鲁,所谓“仕宦当作巴图鲁,娶妻当娶本布泰。大丈夫真该如是也!”(注1)
对面阵中凤辇上的熊元霸,看着也是一阵的激动。刚才刘宗敏单人独骑在阵前奔走骂阵,其实熊元霸已经暗中叫过一阵的好了。
“这波怪物的仇恨拉得好!拉得满。能稳稳拉住怪的都是好t,刘宗敏在这方面可以打个九分,剩下的就看输出稳不稳了。一会儿可千万别让自己失望啊。”
如今组队之下,利益绑定,熊元霸只是真心的叫好。
等此刻鳌拜一出场,清军齐声高呼巴图鲁,熊元霸心中好奇,举着木牌,问旁边的马寿,对面这个建虏是谁?
马寿笑道:“如今建虏中能叫巴图鲁的,自然就是鳌拜一人。”
“哦,他就是鳌拜么?”
熊元霸聚拢眼神看了一会,不禁有些失望。感觉跟徐锦江饰演的鳌拜差远了啊,不说别的,就那副胡子,看着就不及格。
甚至连自己一般的“须量”都不到。简直的给虬髯界丢人!
...
这边刘宗敏其实也没真的想把阿济格、吴三桂、或者鳌拜喊出来。只不过是因为,这一年打仗,胸中实在的是憋了一口闷气。如今得了神兵宝甲,也算是借这个机会发泄一番。
可他没想到的是,居然真的把鳌拜骂了出来,心中自然喜出望外。伸手摘下挂在马上的屠龙刀,将屠龙刀拖于身后,催动胯下的那匹大黑马,直奔鳌拜杀去。
鳌拜两腿轻轻夹紧战马的腹部,却没使劲催动战马向前,而是缓缓的斜着向前溜达,故意把刘宗敏引到自己这边的阵前来。
眼睛盯着刘宗敏,双手却悄悄的撒开了缰绳,悄悄的挪向腰间的宝雕弓上......
注1:
本布泰:既、孝庄仁宣诚宪恭懿至德纯徽翊天启圣文皇后。简称~大玉儿。
第五十八章 拖刀计
所谓宝雕弓,并不是什么特殊工艺制成的宝弓。而是在弓胎上雕刻上一些纹饰,再镂嵌一些金银加以点缀。其实和现代人定制个性logo手机壳差不多,完全就是装饰作用。
当然,从另一个侧面来讲,也能看出鳌拜对他这张雕弓的喜爱程度,平日里不上阵的时候,他都会派手下的包衣奴才,将宝雕弓的弓弦卸下来进行烘烤、保养,可以说弓力养得实足。
此时鳌拜见刘宗敏向自己冲来,估算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感觉差不多时,左手抽出了宝雕弓,右手探入腰间的箭袋,同时搭出了四支雕翎箭。
与此同时,鳌拜低肩转头,竟从背后的箭囊中,又用嘴咬出了一支雕翎箭。
这连珠箭极难练成,在清军之中,也只有那些精锐的巴牙喇才会这一手连珠绝技。
然而即便是最精锐的白甲巴牙喇,也最多不过一次能射出四星连珠。毕竟可以用来夹箭矢的手指就那么几根。
可鳌拜这人天赋异禀,素有鹰视狼顾之称。脖子可以比常人扭转的角度都要多上一些。
所以他可以直接转头,从背后的箭囊中,用嘴再多叼出一支箭来,这样就从四星连珠,变成了五星连珠。
别看只是多了一箭,但是威力却不止大了一倍。对付普通士卒,可以比平常多射杀一人就不说了。
如果对付敌人的上将,这五星连珠就成了必杀之箭。
一般来说,身为大将。马上功夫都会练得娴熟至极。可以在马上闪展腾挪,飞身换马。甚至如果愿意,拿个大顶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的。
对面的箭矢射来,如果反应得够快,可以在马上左躲、右闪、或者使出金刚铁板桥一类的功夫,来躲避箭矢。
可鳌拜这个五星连珠却有一个说法,并不是同时把箭矢射向一处地方。而是先连射四箭,分为上、下、左、右四个方位,将对方武将所可能闪躲的方位进行锁死。
最后嘴里叼着的那一箭,是鳌拜五星连珠的后手。讲究一个后发制人,你躲到哪边,就射往那里。
到时候对方武将旧力已竭,新力未生。哪怕有通天彻地之能,甚至可以如孙猴子一般跳到半空之中,鳌拜这后手的一箭,也会把对方从天上钉射下来。
这时见刘宗敏的战马越来越近,鳌拜不慌不忙,连射四箭。这四箭又快又急。如雨打芭蕉一般。几乎一瞬间就把右手中的箭矢全部射空。
紧接着鳌拜一气呵成,吐出口中咬着的最后一支雕翎箭。将宝雕弓拉得如满月一般,准备完成最后一击。
按照他的猜想,这四支羽箭已经锁死了刘宗敏可以躲避的所有方位,即便是刘宗敏身手敏捷,避开了所有的要害部位,也会在不紧要处中上那么一、两箭。
到时候,自己后手的一箭,必然一箭穿心,取了刘宗敏的性命。
然而鳌拜猜中了故事的开头,却没有猜中故事的结局......
刘宗敏见鳌拜抽弓搭箭,竟然理都没理对面飞来的箭矢。只是用手中的刀背,轻轻的磕了一下大黑马的屁股。那黑马长嘶一声,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与此同时,对面鳌拜射来的四支雕翎箭已经飞到。射向左右的两支雕翎箭,从刘宗敏的耳旁,带着风声擦肩而过。
而中路的两支箭矢,不偏不倚。一支正中了刘宗敏的面门,一支正中了刘宗敏的胸口。
然而战场上最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两根雕翎箭在刘宗敏面前一寸左右的地方,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一样。
“嘭”的一声之后,两根箭矢都被后面的惯性弯曲成了一个弓形,紧接着箭杆从当中折为两段。
两边的士卒因为离得太远,还看得不太清楚。而鳌拜却目睹了整个的过程。
若说刘宗敏身上穿着什么神兵宝甲,刀枪不入也就算了。可刘宗敏的脸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啊,怎么一箭过去,竟然不损分毫?
鳌拜这最后一箭本来是作为后手,刘宗敏躲向哪边,这最后的一箭就会射向哪边。
如今刘宗敏不躲不闪,却又刀枪不入。鳌拜这最后的一箭,反而不知道该往何处射了。
也就是在这一个愣神的工夫,刘宗敏的黑马却又近了几步。鳌拜一见不好,急忙圈马就往回跑。
可是这战马转身终究和人有所不同,需要转上一个大圈,还要慢慢的加速,鳌拜这边跑了几步,后面刘宗敏的黑马就已经冲到了背后。
此时刘宗敏的马速已经到了巅峰。他抡起屠龙刀,就朝鳌拜劈去。
鳌拜也知道不好。用尽平生力气夹紧马腹。身子极力的向马头处冲俯过去。
然而即便是这样,这一刀终究还是没有躲过去。鳌拜清楚的听到自己后背上“吭噔”的一声轻响。
这一声不大,就如弓弦断掉的声音差不多,但鳌拜却听得异常的清晰。这声音是从他身体内部传来的。
紧接着,鳌拜只觉得腰间一阵剧痛袭来。而双腿以下却完全没有了知觉。
鳌拜一瞬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一刀自己恐怕有些挨得狠了。他拼着最后的意识,伸手要去抓马前的缰绳。随后眼前一黑,身子往下一栽,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在清军右翼观阵的满达海和吴三桂因为离得较远,所以看得不那么清晰。只看见鳌拜对着刘宗敏连射了几箭,不过刘宗敏在马晃都没晃一下,可能是箭矢射偏了。
之后刘宗敏抡着大刀策马冲了过去,鳌拜扭转马头就往自己的阵后跑。还没跑上多远,便被刘宗敏赶上砍了一刀。
至于刘宗敏这一刀有没有砍中鳌拜,由于离得太远,实在是看不清了。
只能看到前面的鳌拜猛的向前一俯身,随即又滑落到战马的右腹下面。
由于角度的原因。吴三桂和满达海被战马的身体挡着,都看不出鳌拜究竟生死如何。只知道鳌拜还没有完全落马,两匹战马一前一后朝阿济格的阵中冲去
吴三桂大叫道:“不好,鳌拜好像挨了一刀,要败了”
满达海却摇头道:“不可能!虽然这鳌拜比我还差了一点点,但既然号称我满洲的巴图鲁,怎么会这么轻易落败。这是诈败之计!”
“这一招叫做‘镫里藏身’,看似落马了。其实似落非落。一脚离开马镫,另一只脚却在马镫里踩得瓷实。单手紧拽着缰绳,藏在马腹之下。”
“其实这是一个连招,后面还要跟着一招“拖刀计”。就是俯在马腹的时候,要悄悄把武器摘下,藏于手中。等对方追得近了,突然跃回马上。反背一枪,将敌人刺于马下。”
“在三国时候,关二爷战黄忠之时,便使过这一招拖刀计。其实也不算什么高超的技艺,不单鳌拜会用,其实我也会用。你若想学,有时间我可以教你。”
吴三桂暗想:“我是指挥大军的元帅,又不是刘宗敏、鳌拜这样的莽夫,在阵前学什么古人决斗。这‘镫里藏身’、‘拖刀计’的,听着就跟杂耍班子里的杂耍也差不多少,我没事学它干嘛?”
不由摇了摇头,道:“高术不轻传,贝子爷还是留着传给自己的后世子孙为好。不过你确定鳌拜不是真败,而是使用的什么拖刀计?”
满达海胸有成竹,道:“那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不过我看鳌拜这一招其实使得还不够精湛,他应该在马上晃三晃,摇三摇。之后再坠于马侧。这样看着才真。如今直接一头扑倒在马侧。恐怕刘宗敏未必会上当啊。”
满达海话音未落,就见“扑通”的一声,鳌拜整个身子,从马上跌落了下来。不过可能有一条脚还挂在马镫里没有及时拔出来。被战马一路拖拽的跑去。片刻功夫,鳌拜的衣甲被土地磨穿。留下了一路的斑斑血迹......
吴三桂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是拖刀计么?”
满达海憋得满脸通红,怔了半晌,才低声骂道:“真......真他娘的给满洲巴图鲁丢脸!”
...
而正对着战场的阿济格,这是将战场上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等见到鳌拜被刘宗敏一刀劈于马下。不由痛苦的双眼一闭。
“想不到刘宗敏这厮竟然如此勇猛,自己大意了啊,真不该让鳌拜轻易犯险。怎么这一下就没闪开呢?”
然而片刻之后,阿济格却又将双眼猛地睁开。原来战场上,这一逃一追,此时刘宗敏所处的位置已经靠近了自己的本阵。无论弓弩还是枪铳,都已经到了射程之内。
阿济格大喝道:“射,给我射,不能让他回去,务必给我将刘宗敏留在阵前!”
一声令下,无数传令兵随之高喊:“不能让刘宗敏回去,务必射杀!”“全力瞄准刘宗敏,不能让他回去!”
紧接着,弓弩、鸟铳、抬枪等冷热远程武器纷纷齐射,箭矢、铅丸如雨点一般,铺天盖地的向刘宗敏打来。
“撤?刘宗敏冲过来就没想着往回撤。”他俩腿一磕马腹,又加快了几分速度,向清军中军杀去。
而后面刘宗敏的亲军一看急了,步兵是来不及冲锋了。刘宗敏中营的骑兵营总,旗官纷纷越众而出。带着自己的骑兵队,高喊着“保护汝侯。”跟着刘宗敏向敌阵杀去。
李自成派出辅佐刘宗敏的那三堵墙骑兵,一见事态有变。也并排列好紧密的骑阵,一声令下去,向阿济格的中军发起了墙式冲锋。
...
这刘宗敏的中军骑兵一动,顿时马鸣尘嚣,声势惊人。满达海从来没见过这番场面,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吴三桂却淡淡道:“贝子爷不用紧张,你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战阵之道。那些个人武勇。除了逞强斗胜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对面那一红、一白、一黑的三色骑兵,就是李闯赖以成名的‘三堵墙’骑兵。当年以这三堵墙为根基,李闯纵横南北无人可敌。”
“这些骑兵一人双马,行进时密无间隙,如墙如林。其威力不亚于宋朝时金兀术的铁浮屠。可以说无坚不摧”
“崇祯十六年时,大明三边总督孙传庭,引十万人马,出潼关与李闯决战。最后就是败在了这些三堵墙的手里。”
“然而......时代变了啊!这李闯终究只是流贼。不知与时俱进的道理。我大清太宗皇帝生前,不惜重金打造乌真超哈的火器部队,就是等得这一刻。”
“如果是宁远之战以前,或许这‘三堵墙’世间难逢无敌手,可是如今.......我乌真超哈气候已成”
“你看我大清的前阵。除了弓弩之外,这各式的枪铳,火炮无计其数。这么密集队形的骑兵阵,不过是靶子而已。此阵一出,世上再无关、张之将矣!”
满达海心中不服,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这鳌拜一招未出,便被人一刀劈落马下,实在的让他心中生了一口闷气,不知道如何发泄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猛听得旁边吴三桂大喝一声:“别光看中军的热闹,我们这边的大顺军也冲阵了!”
吴三桂虽然和满达海一直在聊天,不过眼睛却一直看着对面大顺军的左翼。
无论中军阿济格那里打得如何热闹,自己这边才是更重要的。此时就见对面张鼐的队伍中。一辆由六匹骏马拉着的巨大战车,向自己这边驰来。
在战车的后面,跟了大概能有两千多的骑兵,杀气腾腾的向着自己冲来。
满达海也被吴三桂的这一句吓了一跳,转头向自己的阵前看去。只见当先飞驰而来的是一辆战车,离远了看,六匹骏马似乎比其他的陕马、川马都高了一头。
在六匹骏马的后面,拉着一辆战车,那战车四四方方,怎么看都像是个笼子。不过上面金钩玉坠,锦带飘扬。隐约的还能看到战车的笼子里火光乍现,不断的有阵阵烟气从车内冒出。
满达海按说在王府之中,也是见过世面的主儿,然而如今在战场上出现的这个东西自己还真的没见过,不由疑惑道:“这是什么新式武器吗?”
吴三桂这边刚说完要与时俱进,对方的大阵中就弄出了一辆匪夷所思的战车,向自己疾驰而来。看着里面隐隐燃起的火光,不知道暗藏了什么厉害的火器。
于是沉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事有蹊跷。还是稳守阵势,静观其变为好。”
吴三桂和满达海说的这个战车,正是熊元霸的那辆凤辇。
却说刘宗敏刀劈鳌拜的时候,熊元霸正手里捧着暖炉,脚下盖着几层天鹅绒的锦被,悠然的吃着干果蜜饯,喝着马寿调制的茶汤。
他手里拿着的这个暖炉,是水磨红铜鎏金的材质,上面五蝶捧寿的图案,雕功秀美,在最下面还落着“云间胡文明制”的底款。
这个暖炉是一个暗火暖炉,几块烧着的暗炭藏于暖炉之内,因为有中空的隔层,既取暖却又不会烫到手。最上面是镂空的盖子,淡淡的烟气从上面飘出。
然而刘宗敏劈到鳌拜的一瞬间,熊元霸突然身体一抖,两个胳膊上血脉偾张,双手不由自主的使出了一些力气。
原来在这个游戏中,无论升级还是属性值。都被主神白泉颐隐藏了起来。
不过虽然玩家们看不到经验值和属性值一类的东西,但这升级却是实打实存在的。
鳌拜作为满洲第一巴图鲁,即便是在整个的清军阵营中,也算是顶级怪物的存在。从开服到现在,玩家们还没打败过如此顶级的人物。
如今刘宗敏一刀劈落鳌拜与马下,相当于游戏首杀一般的存在,经验值自然海量一般的涌来。
虽然因为组队关系,这经验值被刘宗敏分走了一半,但饶是如此,熊元霸这一瞬间也不知道获得了多少经验,升了多少级别。
熊元霸此时不知道连番冲越了多少等级,双手劲力控制不住,一个失手,竟然将手中的红铜暖炉挤做一团。
那暖炉最上面的镂空盖子,一下被挤了开去,和里面燃烧着的炭块,一起掉落在熊元霸脚下盖着的那几层天鹅绒锦被上面。
在旁边伺候的马寿一看熊元霸打翻了暖炉,赶忙把手中的茶盏扔到一边,抓起那几床锦被就抖。
然而这几床锦被都是凤辇里的皇家之物,不光是外面是天鹅绒的面料,里面也填满了厚厚的鹅绒。
这燃烧的炭块落在天鹅绒的上面,瞬间就洞开了一个口子,直接坠到鹅绒之中。如果没见到风,或许还不会烧得很快。如今马寿惊慌失措之下,迎风这么一抖。顿时几层锦被一起烧了起来。
熊元霸也被这突然的情况下了一跳,急忙的闪到一边。不想慌忙之中,又踢倒旁边的烧水的地炉,引燃了笼内铺着的地毯。
一时间笼子内火光四起,烟气四窜。
熊元霸和马寿两人,也不管身边的事桌子还是垫子,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去扑火。顿时乱做一团。
而车下的马宝和夏国相,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打了一声暗语,几个心腹从怀中掏出几把匕首,狠狠的捅入那六头骡子的屁股之中。
这六头骡子本来发现身后的车上着火,就已经惊恐不安。如今屁股上挨了一刀,更是暴跳如雷。尥了几下蹶子,就朝着吴三桂大军的方向冲去。
这几下变化,几乎就是眨眼之间。等张鼐听到声音。那六头骡子拉着的凤辇已经势不可挡,冲出了本阵。
马宝和夏国相还假模假式的请令道:“小鼐将军,这骡子受了惊,拦阻不住。然而这战场之上,我等是追啊?还是不追啊?”
张鼐每人狠狠的踹了一脚,道:“废什么话!追不回来骡子,你们就别要脑袋了,快去追!”
马宝和夏国相自知得计,摸了摸怀中那幅绣有“关宁铁卉”的大旗,知道输赢在此一举。
召集起自己属下的两千骑兵,大吼道:“自古英雄出吾辈,兄弟们,跟我上啊!”
吼声未落,便一抖缰绳,领着众部下,朝吴三桂的大军冲去......
第五十九章 向我开炮
马宝和夏国相引领着自己的士卒,跟在骡车凤辇的后面,直奔吴三桂的大军冲去。
按照夏国相之前的计划。他们这队人马会在战场中间的位置停下来,随后掏出“关宁虎卉”的旗子进行易帜。
马宝到时候会劈开凤辇,救出熊元霸。让熊元霸引领他们,跟吴三桂诉说原委经过。
最后他们与吴三桂的大军合兵一处,再调转枪头,反戈一击。共同击败大顺军。
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等众人跑到战场中间的位置时,人是停下来了,可是这六头骡子屁股上挨了一刀,正疼得要命,低着脑袋就往前冲,怎么喊也停不下来。
马宝一看,这可坏了。如果这样带着人马和这燃烧着的骡车,一齐冲到吴三桂的阵内,那就不是临阵投降,而是田单的“火牛阵”了。
于是赶忙止住了向前冲锋的士卒,告诉夏国相立刻原地进行易帜。自己则从士卒手里抢过一杆骑枪,去追前面受惊的骡车。
那几匹骡子受了惊吓,虽然跑得飞快。但毕竟后面还拉着一辆凤辇。自然跑不过马宝的战马。没跑多远,就被马宝迎头撵上。
然而无论马宝拉缰绳还是进行拦阻,这几匹骡子来了倔脾气。怎么的也停不下来。
最后把马宝逼得急了,双腿站在马上,操起骑枪,对准一头骡子的后背,用骑枪由上至下,狠狠的扎了下去。
这一下马宝使的力气奇大,骑枪竟然将骡子捅了个对穿,整个的钉死在了地上。骡血四处迸溅,浇得马宝满头满脸都是鲜血。
捅死了一头骡子后,剩下的那五头骡子也不跑了,吓得伸着脖子,“嗬~嗬”的在战场上狂叫起来。
要知道这骡子平时是不叫,然而一旦叫起来,却是惊天动地。这时夏国相也叫几个心腹拉出“关宁虎卉”的大旗,在战场上展了开来。
此时正面战场上,刘宗敏带着骑兵冲锋,一时间尘土大作,大家无暇顾及旁事。
但侧翼战场上,无论是大顺军的张鼐,还是清军中的吴三桂和满达海,都紧盯着阵前的变化。等看到马宝捅死骡子,又集体易帜,每人都是一脸的发懵。
张鼐本来看到马宝用骑枪刺骡,将凤辇停住,还喊了一声好。然而转瞬之间。竟然发现马宝把大顺的旗帜撤了下去,反而打出了“关宁虎卉”的大旗。
张鼐最近一直忙于闯王宝藏的事,也没有潼关给他寄过来的家信什么的,所以对这“关宁虎卉”四个字茫然无知。
“马宝叛变投敌了?可是不对啊,这不是大清的旗号啊......难道是马宝使的什么计策么?”
对面吴三桂的大军也是一头的雾水,本来对面冲出的这架凤辇声势骇人,后面跟着的几千骑兵也杀气腾腾。
结果到了战场的中间,画风突然一变。
一名小将突然用骑枪杀了一头“骏马”,紧接着拉车的其余五匹“骏马”竟然嗬~嗬地发出了驴叫!
这时大家才醒悟过来,原来拉车的根本不是什么骏马,而是六头骡子。
随后,这几千骑兵干脆在战场中间不动了,而且撤下了大顺的旗号,反而打出了一个莫名其妙,谁都没见过的“关宁虎卉”大旗。也不知道究竟是算哪一头的。
这一串的变化,把吴三桂和满达海看得目瞪口呆。
满达海指着那旗帜上的“关宁”两个字,问吴三桂道:“吴帅,这是你在敌阵中埋伏的人马么?”
吴三桂摇头道:“没有,这旗号我也没见过。”
满达海若有所思道:“我记得这中原女子,倒是经常以‘卉’字起名。就像我们满洲给女孩子起名为‘乌布里’。其实都是小草的意思。”
“这既然阵前打出了你们关宁的旗号,能不能是你们关宁军里,流落在外的家眷啊?”
听了满达海的话,吴三桂心里顿时一惊。要知道清廷虽然给他封了王爵,但其实对吴三桂一直是怀疑的。几十万辽民和关宁军的家眷现在还都扣在山海关、锦州一代作为人质。
江南大明派来的使臣,吴三桂甚至连面都不敢见,送给他的那些礼物和几万两银子,也都一起捐给了朝廷。称崇祯为旧主,并坚决不承认江南大明的正统。一直在竭力的向大清表述自己的忠贞之情。
如今满达海说这些人是流落在外的关宁家眷,吴三桂心中顿时一惊,这事要传到北京多尔衮的耳朵里,那必生祸端。
于是吴三桂斩钉截铁道:“绝无此事!大顺军与我生死世仇。想必是他们辱我军威,嘲笑我关宁军像个娘们儿,不敢与他决战。本王这就派属下,将阵上的这哨人马,尽歼于此!”
满达海见吴三桂否认,心中突然一动,自从早上一来,他不断的被吴三桂说教,心中早已烦闷不堪。刚刚又见阵上鳌拜被刘宗敏一刀劈落马下,心中的怒火更是到了极点。
如今看到战场中间的那名小将年龄恐怕还没自己大,身边还守着一辆着了火的骡车,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有道是,时来天地皆同力,大丈夫武功盖世,也总需要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此刻战阵之上,几万双眼睛众目睽睽。
如今鳌拜惨败于阵前,巴图鲁的名号自然不复存在,如果自己能在这个时候阵斩敌将,那么一战过后,满达海的威名必将闻名于天下。这简直就是送到自己眼前的机会。
于是满达海拉长声音,道:
“哦~不是你们关宁军啊,那就最好了!你且给我观敌瞭阵,待我去会会他们。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满洲第一巴图鲁!”
说罢,满达海根本不和吴三桂商量,大吼一声,带领这自己身边所属的那一队满洲士卒,对着马宝迎了上去......
...
在阿济格面对的正面战场上,弓弩和枪铳齐发。几乎一瞬间,刘宗敏的那匹大黑马浑身冒出无数血雾,一头跄跪在了尘埃之中。
众清军刚要叫好,却见刘宗敏翻了个身,又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抖了一下身上的尘土,抡起手中那柄黑乎乎的大铡刀,继续向清军冲了过去。
“不要射马,射人啊!你们都瞄哪呢?”
阿济格气得大叫,虽然兵法上说要射人先射马,但是这些士兵也太死心眼了,怎么全都瞄准了马射,连一个射人的都没有!
传令兵也摇动着令旗,在各队人马中来回穿梭奔跑,大喊道:“射人,射人,瞄准了人再射!”
清军的弓箭手听到命令,定了定心神,继续抽弓搭箭进行射击。
而清军的第一排铳手早已打完了手中火铳的铅弹,默不作声的退到后排,清洁枪筒,装药填弹。后排早已经准备多时的铳手踏步向前,点火瞄准,进行射击。
清军组建乌真超哈的火器营多年,早已经对这套战法摸得纯熟。虽然称不上连续不断的射击,但是装弹的速度却也不慢。
刹那间弓弦的响动和火铳的声音连成一片。
阿济格策马站在上风头,稍微避开了些火铳散出的白烟,透过千里镜仔细观看阵上的情形。
这一次,他可看得真切了。原来并非自己的士卒射得不准,而是这个刘宗敏居然刀枪不入!
无论是箭矢还是铅弹,到了刘宗敏的身上,居然都被弹了开去!
“这......这没有道理啊,这不符合天道!”
“这是长安战场!又不是上古封神榜中的牧野之战!凡事总要讲宇宙变化的阴阳至理吧。”
“我只道我们满洲人粗鄙无文,弄一些萨满神通,不是很讲道理。可你刘宗敏是堂堂汉人啊,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总该信一些程朱理学吧。如今连火铳都不伤分毫,这事太不讲理了啊!”
将是军中之胆。此时大顺军见刘宗敏有如天神下凡,竟然在枪林弹雨中毫发无损,顿时士气大振,后面的骑兵纷纷加快的策马向前的速度。
而此消彼长的是,清军却是乱了阵脚。本来对方的骑兵已经发起了冲锋,这个时候就应该拉弓填弹,蓄力待发。可此时见刘宗敏发威,心中都是胆寒。只是将手中的箭矢,铅丸不要命的集中向刘宗敏射去。
阿济格一看不是办法,对着自己的炮兵阵大喊道:“放炮!放炮!给我瞄准了打!”
清军的大炮分为攻铳、守铳和战铳。这攻铳和守铳又笨又重,是攻城和守城用的。而战铳重量相对较轻,是野战时用的大炮。
这一次阿济格其实带来了不少攻铳,也就是俗称的红夷大炮。然而在过渭河之时,这些红夷大炮几千斤的重量,实在的过于沉重。有不少都掉进了大顺军事先挖好的冰窟窿里。
所以现在阿济格的手头只有几百门战铳。这些战铳本来是阿济格压箱底的武器,如今见刘宗敏势不可挡,竟然气急败坏的要让炮兵去打刘宗敏。
听到这个命令,那些操炮的八旗汉军恨不得把手中的火把直接塞给阿济格,你能瞄准的话,那你来打好了!
要知道这大炮即便是熟练的神射手,也要先打上几炮。校对好方位后才好精确射击。
然而这个刘宗敏可是个活的,如今拿着大砍刀,正往这边冲过来呢,这让我们怎么打!
不过上支下派,却也没有办法,八旗汉军的炮手们只好估量着距离,胡乱的点火,打上一通。
一时间,清军大阵内炮声轰鸣不断,阵阵浓厚的白烟不断腾起。这大炮不比枪弹,炮声震耳欲聋。开始时给刘宗敏也吓了一跳,
可再仔细看时,却发现这些大炮根本就没有准头,炮弹都不知道打到哪个爪哇国去了,自己身前身后几十丈内,居然都没落下一发炮弹。于是放声大笑,朝着阿济格的帅旗的方向便冲了过去。
这大炮不像火铳,清理炮膛内的火药残渣要比火铳费事得多,时间也要更长。所以清军的大炮响过之后,便纷纷的哑了火。
刘宗敏的速度奇快,眨眼间便冲进了炮阵之内,此时清军的炮阵被白色的浓烟笼罩,还没有散去,近在咫尺之内都看不到人影。
刘宗敏不管不顾,挥舞着手中的屠龙刀四处的乱砍冲杀。然而就在这时,眼前的红光一闪,一声巨大的炮响,却陡然而至。
原来这次阿济格过渭河,虽然没带过来红夷大炮,却弄过来一架超号的佛郎机大炮。
这所谓的佛郎机,就是葡萄牙的意思。而弗朗机大炮则是葡萄牙最新的一种造炮技术。
属于后膛发射的火炮。其实已经跟现代的火炮很是接近。整个大炮能拆分为子炮和母炮。
这个子炮就相当于带有弹壳的炮弹,在阵前预先填充好弹药。开炮的时候,不需要另外在大炮里填塞火药铅弹。直接更换子炮,点燃药捻即可。射速要比平常的火炮快上几倍。
这个时候整个阵地都被炮药的白色浓烟遮盖,一步之外便看不到什么了。
不过这个操炮的八旗汉军对这佛郎机大炮早已烂熟于心,所以一发子炮打完之后,也不用去看子炮的位置,伸手就抓起打空了铅弹的子炮提手,扔在脚下。
接着又续了一发新的子炮进去,并随手点燃了药捻。
他只是习惯动作,却没想到此时刘宗敏已经贴到了近前,这无意中的一炮,竟然奏了奇功,几乎等于怼着刘宗敏的脸上,轰出了这一炮。
刘宗敏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子被这一炮掀到了半空,又重重的跌落下来。
大顺军的将士正往前冲,突然就听到一声大炮的轰鸣。紧接着汝侯刘宗敏从清军炮阵中的白烟中倒着飞了出来,又跌落在尘埃之中。顿时大惊失色,纷纷勒住坐骑,大气都不敢吭一声。眼睛紧盯着地上的刘宗敏。
而对面清军炮阵上的白色烟雾,来得快散得也快。一阵北风吹过,烟雾散去。阿济格望着倒落在尘埃之中的刘宗敏,不由哈哈大笑。
当年明朝军神戚继光曾经在兵书中说过,这佛郎机是军中利器,一里之外,就能将人马洞穿。如今贴脸输出,等于结结实实的轰了个正着。这刘宗敏即便是铜打铁铸,恐怕挨上这一下,也要被打得稀烂了。
可阿济格笑声未落,就见刘宗敏晃晃悠悠的又站了起来。此时的刘宗敏手中的屠龙刀崩掉了一个茬口,胸前的天魔神甲也碎了一片。看着样子似乎有些凄惨。
然而被佛郎机大炮正面轰中,不但看起来四肢完好无损,居然还能站起来,这已经不光是不合天道了,甚至连神鬼之理也不讲了!
在西游记中,金兜洞里有一个青牛精。也是擅避刀枪。无论对面是射来什么箭矢、飞刀、火器。都被那青牛精通通的收走。
但即便是那个青牛精,也需要太上老君的金刚琢傍身,才能破了这些火器、飞刀啊。
眼前这个刘宗敏,居然拿肉身硬抗大炮!连西游记里都不敢这么编啊!
阿济格简直欲哭无泪,而对面的大顺军看到自己的将军如此神勇,士气值已经升到了极点,纷纷大喊道“万胜!万胜!万胜!”
刘宗敏摇了摇被大炮震得发晕的脑袋,将嘴里血沫吐了两口。见阿济格已经在前面不远处,于是冲着阿济格招了招手,示意阿济格过来受死。
阿济格此时哪里还敢跟刘宗敏对视。以此时刘宗敏的神勇,估计自己身边的亲丁卫队没有一个,能是他的一合之将。慌忙间拨转马头,就要往自己的阵后撤退。
刘宗敏见阿济格骑马要跑,知道凭着自己的两条腿,无论如何也追不上阿济格的战马。
手边又没有什么可以及远的武器,急中生智之下,双手握住屠龙刀的刀把,猛然间在原地转起圈来。紧接着用力一甩,那屠龙刀脱手而出,旋转着飞向阿济格。
这屠龙刀极其巨大,竖起来有一人之高。此时旋转起来,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巨大绞盘。在清军中犁出一条宽有一丈左右的血肉深沟。直奔阿济格飞来。
阿济格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翻身,从战马上滚落,紧紧的趴在地上。
那旋转的屠龙刀,带着尖啸之声。从阿济格的头顶一划而过。将阿济格的战马一劈两半。之后余势不减,将阿济格身后碗口粗的大纛旗杆,砍为了两断。
随着清军大纛旗的倒下,刘宗敏身后的骑兵队和“三堵墙”已经杀到了清军的阵前。
若是在以前,即便大顺的骑兵队能不顾伤亡,冒死冲到清军的阵前,也会被箭矢、枪弹打得损失大半。
可今天清军的远程火力,竟全被刘宗敏一人吸引了过去。等大顺的骑兵冲到清军眼前时,清军还望着天神下凡一般的刘宗敏发愣。
在冷兵器时代,如果部队措不及防之下。被集群的骑兵完全加速后,以墙式冲锋到了眼前。那么接下来的不是溃败,而是一面倒的屠杀。
就像热刀插入到凝固的牛油中一般,甚至连丁点的反抗都没有,阿济格的中军便被“三堵墙”冲出了一条近里许长的巨大缺口。中路战线完全崩溃。
这时,有刘宗敏的亲军还用高杆,挑起了多铎的亲王甲胄,站在马背上不住地摇动。
原来这满洲的亲王甲胃其实都差不多,并不是按八旗的颜色进行制甲,而是统一制成了石青色。
张鼐临战之前,把自己从熊元霸身上剥下来的那件亲王甲也一起借给刘宗敏,为的就是动摇建虏的军心。
此时举在高杆之上,离得多远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远处的清军看到阿济格的大纛旗缓缓倒下,没一会功夫。这一套满洲亲王的甲胄又被挑在了高杆之上。
自然心中只留了一个念头。
“败了!大清败了!”
第六十章 破笼人
对于阿济格中路战场发生的一切,满达海并没有注意到。大将军战场临敌之时,讲究一个心无旁骛。此时他的眼中只有马宝一人。
满达海是正红旗、镶红旗的少主。按照常理来说,他本应该穿一套红色的甲胄,不过他素来喜欢三国里的赵云。不但弄了一套白盔白甲。还让府里的人特意找了匹白马当做坐骑。
至于手中的武器,自然是赵云平常擅使的亮银枪了。
按照满达海的原意,是真想用白银打造一杆长枪。反正以礼亲王府的财力,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不过这个计划还是被他府里的弓马教习们极力的劝阻了。按照武学来说,这大枪乃“百兵之贼”,讲求的是一个灵动刁钻、枪花变化。给做成实心的铁棍子,那叫什么玩意儿啊。
再说白银这种材质太软,也不适合作为武器。如果这杆长枪全部为白银打造,那重量恐怕得上百斤,以满达海的膂力,根本就举不起来。
后来府里的下人好说歹说,总算是找来一根白蜡杆子,上面涂了银粉,装饰成银枪的样子,才算让满达海满意。
不管怎么说,这一身行套是满达海重金打造,至少从外观的效果来说,确实潇洒漂亮。
此时马宝看到吴三桂的军中冲出一队人马,当先的一人白盔白甲,看打扮就颇为不俗。
以为是吴三桂看到了自己的旗号,特意派人前来接应。于是从自己的怀中又掏出了一面“关宁虎卉”的小旗,迎风抖开,冲着满达海拼命的晃动。
满达海年岁不大,又在王府中保养得体,可以说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然而他最喜欢的,却是别人称他为绝世猛将。
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大多数时候,这个绝世猛将的称呼都只是满达海的一厢情愿。还在关外时,就有不少和他不对付的满洲贵族子弟,暗地里骂他是“兔爷”,这是满达海心中一直的痛。
他看马宝迎风抖动那个“关宁虎卉”的旗子,心中怒火更炽。也许以吴三桂的城府,可以忍受别人称他的关宁铁骑为“娘们”。但满达海对类似的称呼却极其敏感。
于是圆睁二目,把亮银枪提在手中。狠狠的抽了几下胯下的坐骑,对着马宝直冲过来。
马宝开始还以为是吴三桂派来接应自己的,不过等满达海的人离得近了,却看出了有些不对。
无论盔甲装束,还是相貌打扮,毕竟真鞑子和吴三桂这种新剃发的八旗汉军,还是有些区别。
眼前这队人马,显然就是十足的真鞑,不由皱了皱眉毛,暗想吴将军怎么不派自己关宁的大将前来接应,反而冲出来了一个真鞑子。
等满达海又近了一些,马宝才发现。这满达海来意不善,手里端着一杆明晃晃的银枪,对着自己冲来。明显是奔着杀人来的。
马宝天赋异禀,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武艺却是极高。否则单靠着族兄马世耀的推荐,也不可能两年的时间,从一个小兵做到大顺中营副营官的位置上。
看到满达海来意不善,却也没有太过慌张,反而对着满达海大喝道:“嘿,你们看到我那旗帜上的字了吗?”
马宝心里琢磨,可能战阵上离得太远,吴三桂没看到自己的旗子上的字,所以才提醒喊了这么一嗓子。
没想到这一句却如同火上浇油,满达海用纯正的东北汉话加京畿方言骂道:“我整死你这丫儿养的!”
满达海这句话说的极快,马宝也没太听懂他骂的是什么,不过从表情神态上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而且这时候满达海也已经到了近前,那杆银枪竟然真的冲自己的心口而来。
马宝心中恼怒,暗想这人怎么不容自己说话呢。还真当马爷怕了你吗?
于是轻轻的一拨马头,身子微微一侧,将满达海的这一枪躲过。接着左手探入腰间,抽出了他盘在腰间的那杆鞣鞭枪。
他的这杆鞣鞭枪是一件软兵器,即便是临战的时候,也是盘在腰间。需要用的时候,直接抽杀敌人,用的是枪尖抽甩时候的力道。
要知道这种抽甩的力量,不但速度奇快,而且力道惊人。马宝的这个鞣鞭枪的枪头只有不到一斤的重量,但真正抽甩出去的时候,这枪尖却不亚于一个重锤,实在是一件杀人利器。
这个就有些像公园里,大爷健身时用的九节鞭。之所以鞭稍能甩出巨大的声响,是因为在抽甩的刹那间,利用反抽的力量,使鞭稍瞬间突破音障。那每一次清脆的鞭响,其实都是一次音爆的声音。
不过马宝虽然心中恼怒这满达海不听自己说话,却也还惦记归降吴三桂的事情,不愿意把事情做得太绝。所以虽然抽出了鞣鞭枪,却也没把目标对准满达海,而是枪尖往下偏了偏。
在两马交错的刹那,马宝对着满达海胯下白马的马头,就抽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马宝手中的鞣鞭枪在空中抖出了一道白练。紧跟着就是一声西瓜碎掉般的闷响。满达海那匹白马的马头被这一枪抽成一团的碎肉。
那匹白马前蹄一软,便倒卧了下去。而马上的满达海惯性不减,在马上直接冲了出去。
要说满达海也算是身手灵活,慌忙之中,还尝试着拿银枪拄地,让自己停下来。
然而他这杆亮银枪的枪杆,是礼亲王府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上等白蜡杆,用桐油泡过不知多长时间。韧性极强。这时往地下一杵,顿时亮银枪弯曲成一个弓形,紧接着又猛的向上一弹。
这满达海竟然被高高弹起,在空中手脚乱抓,竟然奔着熊元霸的凤辇飞去。
与此同时,熊元霸所处的凤辇也出了异变,竟然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木笼四分五裂,竟然碎成了无数木条。漫天的木屑和火光之中,熊元霸破笼而出!
原来在战阵之上,无论斩将还是夺旗,都是大功一件。而在主神白泉颐设定游戏的时候,也觉得在战阵之上,能把对方的大纛旗砍倒,算是一个标志性胜利。
就像在王者荣耀中,你杀了多少英雄,或者击破多少个防御塔都不算什么,只有打碎敌人高地上的水晶,才算取得了胜利。
所以战场上砍倒对方的旗帜,白泉颐觉得应该是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任务,于是便设置了“夺旗”的任务经验值。
当然,涉及到具体能获得多少经验值,还要根据战役规模的规模大小计算,
例如你砍了一个五十人小股部队的将旗,肯定不能和夺取一个五百人将旗,所获得的经验值相提并论。
而如今熊元霸面临着的,是一场十几万人的战役!
这样规模的大型战役,即使放眼整个世界的冷兵器战争史中,也能榜上有名。在明末的战争史中,恐怕只有崇祯十三年的松锦会战能与之相提并论。
在“队友”刘宗敏砍倒阿济格大纛旗的瞬间,熊元霸的人物等级又是一阵的暴涨。随之而来的,便是身体里各种属性的加成。
这时笼子里的火焰越烧越大,眼看这就要控制不住。熊元霸心中着急,抡起拳头对准脚下的凤辇就是一拳。
这一拳力道奇大无比。带出的劲风让旁边的火焰都为之一晃,重重的轰在了脚下凤辇的木板之上。
这凤辇造得极大,总共有六个轮子。熊元霸这一拳下去。竟然同时砸碎了四个轮子的车轴。整个的凤辇一下子就塌了下来。
这一拳过后,整个木笼虽然还没有整个的塌掉,却也扭曲变形得不成样子,他头顶的车盖处,裂开了好大的一条缝隙。
熊元霸双手扒住缝隙两边,用力的两下里一使劲。顿时整个木笼四分五裂,熊元霸脱困而出!
在这凤辇的顶盖上面,原来是用紫檀木雕刻的是龙凤戏珠。不过后来田见秀给改成笼子的时候,觉得这龙凤戏珠明显是僭越逾制了。于是找来能工巧匠,将这龙凤戏珠改为了灵猿争桃。
这两只憨态可掬的猴子,都探出一只手,去争夺凤辇顶端的一颗大桃子。
此时凤辇裂成了碎片,这上面的一只灵猿也掉了下来,正巧落在熊元霸的怀了。
熊元霸随手操起了这个紫檀猴子的两腿,抡了几下,觉得这猴子还算雕得结实,似乎可以当一件武器。
而这时,空中一阵乱叫,一个梳着小辫的年轻鞑子,手舞足蹈的从天而降。
“这是什么武功?”熊元霸刚刚破笼而出,重见天日。此时脑袋还有些发懵。见到一个鞑子在天上手脚乱抓,也来不及多想。
对付“从天而降的掌法”,那么只有一个破解之法,就是对方怎么来的,便再怎么给抽回去。
于是熊元霸抡起猴子腿,一个海底捞月抽向空中的满达海。
说来也巧,这满达海到底是巴图鲁的子孙,武功底子不浅。本来这样被弹飞出去,最后恐怕是脑袋着地。可是满达海硬生生的在空中提了一口丹田之气,将身子扭了过来。
原本是大头朝下,此时却变成了双腿朝下。
紫檀的木质极硬,几可比肩钢铁。在中国古代,有一条法律。执紫檀木棒打死人者,按铁棒行凶论罪。
而熊元霸手中的这个木雕紫檀猴子造型,双腿盘在一起,一直胳膊悬于胸前,另一只胳膊却探得笔直,原本是要去够宝盖上的桃子......
在一声巨大的闷响之后,熊元霸手中紫檀猴子的胳膊折为两半,满达海也顺着原路,又飞了回去。
马宝本意是要投降吴三桂的,此时看到对面的这名鞑子小将不小心飞了出去,片刻之后又被熊元霸抽飞了回来。生怕满达海摔出个好歹来。
于是急忙一圈马头。要去接空中飞回来的满达海。
不过马宝临阵经验丰富,知道这空中接人,所需的力量极大,一个弄不好,就容易把自己的胳膊震断。
于是他向后一跃,自己坐在了马屁股上。用自己战马的后背,去接天上的满达海。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咚”的一声。倒着飞回来的满达海,身子不偏不斜,竟然从天上直接跨坐到了马鞍上面。身子不摇不晃,稳如泰山一般。
马宝按住满达海的肩头,口中道:“你说你冲动什么!我是真心归降吴帅的啊。怎么样?你有没有伤到?”
满达海也不去理会马宝,只是缓缓的从身下掏出了半根檀木猴爪,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马宝一眼,随手将檀木猴爪扔在了地上,脸上呈现出一副无欲无求的神情来。
口中淡淡道:“应该......再也不会冲动了......”
马宝看着满达海的样子,不由一愣。据说倭寇们有一种功法,专门追求这种无欲无求的至圣先师之态。
想不倒对面这个小将挨了熊元霸的一击后,竟然完全的冷静下来了。
道:“不冲动了便好!人这一冲动,就容易犯错。吴帅......”
马宝嘴里提到吴三桂,眼睛无意中向自己对面吴三桂处望去,却发现视线内中哪还有吴三桂的影子?
就见吴三桂的帅旗早已放倒,关宁铁骑转进如风,只是眨眼之间,清军右翼的关宁铁骑就跑了精光。
此时若是仔细分辨,烟尘之中似乎还能看到几匹战马的屁股。若是在晚上一时半刻,恐怕连马屁股都看不到了。
若这世间论起逃跑的本领,吴三桂带领下的关宁铁骑若认第二,便没有他人可做第一人想。
当年锦州大战,洪承畴部署第二天早晨的突围命令。结果会议一结束。吴三桂直接就拔营起寨溜之大吉了。
那时吴三桂还是威震华夏的杀虏英雄,尚且还要顾及些面皮。如今这借虏平寇。这“虏”都败在“寇”的手里了,自己还坚持什么。所以一见阿济格的中军大纛倒下,根本不用考虑,带着关宁铁骑转身就跑,绝不拖泥带水!
这边熊元霸破笼而出,杀气正盛。手头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见凤辇旁歪倒在地的车轮不错。于是走了上去,将一个车轮从中一劈两半。双手各持了一半的车轮,杀入了满达海带来的清军队伍之中。
这凤辇上的车轮巨大无比,足足有齐胸之高。上面还包了一层厚厚的铁皮,铆着铜钉。如今被熊元霸操在手中,如同两把巨大的战斧。在清军的队伍之中,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刹那间清军血肉横飞,人仰马翻。
马宝身后带着的那些骑兵,其实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马宝临阵易帜之事。毕竟事关机密,不能让人人知晓。
所以马宝在阵前的一番操作,众士卒也看得稀里糊涂。先是自己队伍中几名长官打出了“关宁虎卉”的旗帜,紧接着吴三桂的阵营中气势汹汹的冲出一名白袍小将。却被马宝和熊元霸在一个回合之内击败。
此时又见熊元霸大展神威杀入清军队中,心中热血激荡,齐声呐喊着“杀虏”,也一齐杀向了满达海带来的满洲亲兵。
后阵的张鼐见熊元霸威猛无俦,杀入清军中如洪荒巨兽一般势不可挡,不由大笑道“轮难拿,破轮犹难拿!这猩猩手执破轮杀人,真是猛将啊!”
等再看到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放到军中大纛,知道对方已成败势。于是下令左翼三军,进行全军冲锋。
马宝见自己所属的部下和清军绞杀起来,连声制止,可是战场上乱作一团,哪里还喝止得住。
再看到张鼐的后队已经发起了冲锋,知道此时必下决断。否则等大战过后,张鼐反应过来,恐怕自己性命难保。
于是对着左右大喊“跟我追吴三桂啊!”说罢,跃马向前,直追吴三桂而去。
在战场之上,如果跟属下讲为什么要易帜,如何暂时不要杀虏。这些话太复杂,一时也讲不清楚。但是追击大顺的仇敌吴三桂。这条命令倒是简单易懂。
这时满达海带来的满洲亲丁也已经被熊元霸和马宝的属下杀得差不多了,众亲丁见马宝去追吴三桂,便也纷纷跟在马宝后面,紧追吴三桂而去。
熊元霸在清军中一顿乱打,杀死建虏无数,好歹也算是出了这几天胸中的一口闷气。
又见张鼐的后队冲了上来。心想:“这大战之时,算是临时组队。可一旦这建虏杀完了,说不好还要撕破脸。我是应该直接出手呢?还是委以虚蛇,把他们骗进潼关城呢.....”
正琢磨的时候,却见夏国相骑马从后面赶来,他见熊元霸在原地发愣,叫亲兵找来一匹坐骑,让熊元霸跟着自己一起走。
熊元霸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骑马。而且他还没想到下一步做什么......
夏国相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叫手下的亲兵找来一匹健壮的骏马。半拉半扯的将熊元霸拽上马背。
在他的计划中,还要靠熊元霸来引荐给吴三桂。自然不能不顾熊元霸。
而这边熊元霸也没想好自己该做什么,战场之上,与子同袍。和大顺军并肩杀虏,多少有些情谊。
让他突然痛下杀手,掉过头来去杀张鼐和刘宗敏。
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就自己而言,也有些觉得别扭。这时候见夏国相的几个亲兵拉扯自己上马。
难得npc这么主动,熊元霸也就顺着他们,一起上了马。跟在马宝的后面,紧追吴三桂去了......
...
大顺军的右翼是田见秀的部队,因为胸前受了熊元霸的刀伤,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是骑马作战也是有些勉强。而且右翼的实力较弱,大战之初,便定下了稳固战线的策略。
恰巧他对面的尚可喜接到的命令也是防御为主,于是任凭自己中路和左翼打得热闹。两边也都是按兵不动。
等见到阿济格中军大纛被砍倒,三堵墙突入敌阵之中。又有刘宗敏的亲兵挑着“多铎的亲王甲胄”,策马在高处不断舞动,驰骋。田见秀就知道这一战应该是赢下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见到场内局势变化,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毫不犹豫的转进如风。片刻间便跑了个干干净净,把整个建虏中军的右翼都暴露在外。
这时张鼐的左翼发起了全面冲锋。而他自己自然也不能放过机会。向手下传令官下达了全军冲锋的命令。
此时在骊山顶上的李自成,见大势已定。也叫人点燃了烽火台上,事先约定好的烽火狼烟。
东边临潼县里的刘芳亮和西边长安城内的大顺兵将,见到狼烟一起,知道大顺军已经取得了胜利。于是大开城门,各自派出部队,对残余的建虏进行追击绞杀。
从骊山的最高峰上望去,建虏的西路大军如同破败的棉絮一般,被大顺军撕扯成了无数碎屑。
一时间长安城东北方向的这片小平原内,处处都是建虏的嚎哭求饶之声。辫子军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
后世有诗为证:
灵猿夺桃跨玉鞍,
屠龙斩虏朔云寒。
猩猩破笼声犹振,
强拿破轮血未干。
(序章.两路伐顺.——终)
两路伐顺.尾声
【黄河东岸三十里蒲州】
阿济格望着草席中那个,已经几乎看不出是“人”的一个物体,皱了皱眉毛,疑惑道“这还活着?”
阿济格口中的这个“人”,卷在草席之中。浑身血肉模糊,虽然敷着厚厚的草药,但依旧有不少血渍渗出了草药之外。
脸上已经看不出五官相貌。嘴唇、鼻子都已经碎成了烂肉,几颗牙齿因为没有嘴唇的包裹,裸露在外。腮边的胡子和着血污沾成了一团。
一个医官打扮的人道:“禀王爷,鳌拜大人习武多年,身体健硕。虽然被战马拖伤了五官四肢。但如今天气寒冷,却没有生出什么痈疽。将养一些时日,虽然无法恢复五官容貌,但这外伤也总会好的”
“不过为难的是,鳌拜大人后背脊髓被人斩了一刀。在医家而言,这叫督脉断绝,神仙来了也没有办法。日后即便能保住一条性命,日后恐怕也只能瘫在床了上。”
阿济格点了点头,闷声不语。三日前,长安城外的那一场大战,自己统领的西路大军被大顺军打到崩溃。
还好左翼的尚可喜拼死来救,最后才算逃得了一条性命。
他一路东逃,一直跑过了黄河,才在蒲州安下了脚跟,收拢残部。经此一役,他统率的西路大军十去七八,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干脆在战后就不见了踪影。
“听说,多铎那边也败了?”阿济格沉沉道,他蒲州距离潼关不远,这两天自然也陆陆续续的,也听到了些多铎东路军战败的消息。
尚可喜低声道“是,目前消息已经探明。豫亲王那里确实也败了。据说潼关城的守将马世耀行诈降之计。诓哄豫亲王进城后,效仿诸葛孔明火烧新野之战,找来一些来历不明的大侠相助。将豫亲王杀败。怀顺王耿仲明也身陨在潼关城内。”
阿济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老天不佑我大清啊,这叫我此番回京,如何与我那摄政王的弟弟交代啊?”
尚可喜大惊道:“王爷您打算回京?”
“仗打成这样,不回京怎么办?难道还能反败为胜吗?”
阿济格看到尚可喜的神情,反而有些疑惑。
尚可喜看了看左右,将阿济格拉到一边,低声道:“王爷,此时万万不能回京啊!”
“据说我所知,豫亲王那边也没有回京。反而收拢残部,去打洛阳去了。想那洛阳的大顺守将刘忠,手下不过千、八百人,还值得一打么?豫亲王只不过是给朝廷摆出了一幅未竟全功,绝不还朝的姿态啊!”
“如果我们现在回京,等于代人受过。朝廷诸臣找不到多铎,所有的雷烟火跑都落到我们的头上。”
“您这次出兵绕路蒙古借马,我听说朝堂内也多有争议,说不准到时候就有人会以此为由,把两路大军失败的罪责都归在您一人身上啊。”
“反正摄政王他老人家下的旨意是让我们剿灭伪顺。既然伪顺还没有被剿灭,我们又何必急着回京。自古将军无数,谁又敢称自己能百战百胜?如今我们败而不馁,不剿灭伪顺绝不还朝,这也算遵旨行事。”
阿济格听尚可喜说得似乎在理,如果自己现在还朝。还真的不好交代。于是道:“那这奏折又该如何写呢?”
尚可喜想了想,道:“鳌拜不听将令,擅自出战。导致我军士气大坏,纛旗受损。此事人人皆知,不能替他隐瞒,需据实上报。”
阿济格点了点头,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即便是庙堂之内,也是要分成各种派系。
自己和多尔衮、多铎是三兄弟,到什么时候都是骨肉至亲。而这个鳌拜却是豪格一党。
当年多尔衮和豪格争抢帝位,若是没有这鳌拜从中乱搅合,恐怕现在也轮不到顺治那个孺子小儿当上皇帝。
此番出征,让鳌拜跟在身边,一方面是借助鳌拜擅战之能,一方面也是为了安抚豪格两黄旗和镶蓝旗一派的争功心思。
如今战败,鳌拜又成了废人,把他扔出去抵罪,倒是个好办法。
尚可喜又道:“吴三桂心怀旧明,临阵脱逃。致使我军右翼崩溃。这事也需让朝廷知道。”
在八旗汉军之中,其实存在着一条“鄙视链”。晚投降的,鄙视早投降的。入关之前投降的,鄙视入关之后投降的。
例如尚可喜,对孔有德与耿仲明就不屑一顾,认为他们跨海降请,才导致大明局势变坏,而且尚可喜全家百余口都被孔有德和耿仲明所害,可以说宿怨极深。
而吴三桂又瞧不起三顺王,认为自己亡国之后,还要借虏平寇,可谓世间的忠贞楷模。至于尚可喜、孔有德、耿精忠三人,却都是大明的叛逆之臣,私下里十分的看不起。
这一次尚可喜抓住了机会,自然要给吴三桂奏上一本。
吴三桂此番的临阵脱逃,几乎跟松锦大战时如出一辙。在大明的时候,吴三桂出卖洪承畴,临阵脱逃后不但没有受责,反而升官发财。但是投靠了我皇清,还敢出卖满洲大爷,这个却不能容忍了。
阿济格觉得尚可喜说得在理,又问道:“那我们下一步又该去向哪里呢?”
他如今所在的蒲州离大顺军太近,而且黄河尚未解冻。说不准大顺军还能渡过追杀而来,也不是什么可以长久所驻之地。
尚可喜想了想道:“既然豫亲王去了洛阳,那我们不如也去洛阳,与豫亲王兵合一处,把洛阳占了。”
“一来我们和豫亲王互相也有个照应,等打下了洛阳后,多少分润点功劳。二来洛阳城高池深,城内有几个粮仓,以后也不用担心什么粮草接济问题。”
阿济格琢磨了一下,倒也是个办法。虽然自己和多铎有些嫌隙,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兄弟俩。如今一起惨遭兵败,如果合兵一处,彼此间也能有个照应商量。
虽然洛阳的守军没几个人,但毕竟也是大城。之前多铎没去攻打,是因为着急打潼关。如今战败,正好拿洛阳出气。对朝廷也有个召对。拿功劳折抵一些罪责,于是点头应允。
等两人计议已定,阿济格吩咐尚可喜统计一下收拢来的残兵,没有什么伤势的,就跟着一起去洛阳。如果伤重的,就任留在蒲州自生自灭。
这次去洛阳找多铎合兵,动作还要快一些。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若洛阳提前被多铎攻破了,自己便少了些抵罪之词。
尚可喜下去后,阿济格又转过头来看了看草席中的鳌拜(注1),暗想此去洛阳,这个伤号未免拖累了行军的速度。
于是又找来几个亲兵,吩咐他们不要随军了。此时鳌拜的老主子豪格驻扎在山东济宁一带,直接找一辆马车,把鳌拜送回到他老主子的身边。
几个军医听了大惊,道:“王爷万万不可啊,鳌拜大人此番身负重伤,这样的长途颠簸,恐怕性命不保啊。”
阿济格摇头道:“鳌拜如此重伤,想必也是心念他两黄旗的那些亲人的,我把他送回到豪格身边,也是朝廷的恩典。”
“回头你们弄几颗有劲儿的老山参,切成片塞到他的嘴里吊命。只要能一路不死,就是你们的功劳。”
阿济格的这番话说得声音有点大,被草席中的鳌拜听到了。于是牙齿颤动,说了些什么。
阿济格皱了皱眉,问两边的军医,道:“他说什么?”
那军医上前听了听,回禀阿济格道:“鳌拜将军说他不想回山东,他想养好了伤,再为王爷马前效力。”
阿济格心道,还说什么马前效力,即便这次鳌拜能侥幸不死,以后也是个废人了,恐怕拉屎撒尿都要有人伺候。
于是走了过去,对着鳌拜的耳边,道:“鳌拜将军,你好好养伤。你是我们满洲的巴图鲁,我等着你伤愈之后,战神归来啊!”
说罢,起身狠狠地瞪了军医一眼,道:“还不快去准备老山参,鳌拜大人若这时没气了,两黄旗的人责问下来,您们吃罪得起吗?”
转头又吩咐那几名亲兵道:“一刻都不要等,你们现在就启程送鳌拜去山东。”
安排完一切,阿济格走到院中。望着天上落下的片片雪花,暗想父亲十三幅衣甲起兵以来,可谓步步维艰。
如今自己此去洛阳与兄弟多铎合兵,也是前途未卜。
想到此,忍不住长长的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浊气,叹道:“所谓人生,还真是命运多舛啊......”
...
【芝川镇太史公祠墓】
芝川是个古镇,旁边就是黄河的浅滩渡口,水流平缓。当年韩信便是在这里,以木罂渡河,破魏国,擒了魏王豹。
这里更有名的是,太史公司马迁的祠墓。虽然年久失修,但好在地方够大,而且地势极高。吴三桂的关宁铁骑一路败逃到了芝川镇,便把自己的中军营帐,暂时扎在了太史公的祠内。
此时吴三桂的脸上阴晴不定,望着马宝缓缓道:“这么说来,你是怀疑潼关被我关宁军占了?”
马宝也慌了手脚,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看了几眼手中早已皱成一团的“关宁虎卉”的旗子,一脸的绝望。
三天前的那场大战,马宝一路追随吴三桂的关宁铁骑而去。关宁铁骑以为后面的这些人是追兵,后来甚至大打了一场。死伤士卒无数,最后才两下罢手。
等如今马宝和吴三桂当面这么一聊,顿时都傻了眼。
马宝回头看了一眼跟他谋定中原,指点江山的夏国相,又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熊元霸。满脸的哀怨之色。
“自己放着好好的大顺将军不当,这么一路折腾,投靠了一个败军之将,又是何苦呢?”
熊元霸跟在马宝的身后,也在不住的打量吴三桂。暗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汉奸吴三桂啊,没想到这相貌还不错。
他和马宝进来的时候,被吴三桂的亲兵搜了身,并没有带着什么武器。
吴三桂知道马宝是率军来降的,倒是非常的客气,对熊元霸、夏国相两人也是礼遇有加。
不过熊元霸对吴三桂却是满满的恶意,他暗自估算了一下这“吴三桂”的经验值,应该也是个天文数字。
自己如果能将吴三桂当场击毙。不知道又会升上多少级别。即便是随后被吴三桂的卫士反杀了,也不过是回城复活,可谓无本万利。
只不过吴三桂见他们的时候却没卸甲,现在穿着满身的甲胄。
熊元霸觉得赤手空拳之下,要一击毙命。恐怕也非易事。最好能抢来一个什么武器,或者找到一个什么下手的机会......
吴三桂听了马宝的一番讲述经过,好奇的望向熊元霸,道:“这位猩猩将军,可是你的人马在潼关打败了多铎大军?”
熊元霸心中生气,一个人两个人叫也就罢了,怎么这大汉奸也跟着叫猩猩将军。
好在他这一路上,怀中的木牌并没有扔掉,于是拿炭条在木牌上写道:“叫熊将军!”
吴三桂一愣,暗想,“难道熊比猩猩好么,我怎么觉得还是猩猩比较贴切些......”
熊元霸又在木牌上写道:“你是平西王吴三桂?”
熊元霸此时突然觉得手中的木牌似乎也可能当成一件武器,如果自己掰断了,这木柄上的茬口或许可以杀人。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慎重一点,不要杀错了人。
吴三桂看了熊元霸的字迹稍微一愣,转瞬间竟然仰天大笑道:“什么平西王,现在不是了!我乃大明朝蓟国公吴三桂!”
说着拔出身边的佩刀,竟然将头上的辫子齐根削断。高升道:“从此以后,世间再没有什么平西王,只有一个大明的蓟国公。”
说罢,竟然吩咐左右人等,也都割去辫子,更换汉家衣冠,从此以后改打大明旗号。
吴三桂这番决断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这几天反复思量的结果。满洲八旗人丁稀少,都加起来也不过,也不过二十万的士卒。
这一次两路伐顺。动用了八旗真正的家底,也算是倾国之兵了。如今相继惨败。情形就像当初大明打完松锦之战的时候,元气大伤,全国几乎没有可用之兵。
若建虏百战不殆,女真满万不可敌的神话天下尽知,那这花花世界或许还真会被建虏所得。
可是这一旦败了,自然人心思变。李自成进北京时,何等的威风,河南、河北、山东、山西几乎传檄而定。可山海关一战败北后。却又纷纷复叛。
吴三桂是世间难有的枭雄人物,怎么可能在清军的一棵树上吊死。至于大顺和他仇深似海,他灭了李自成称帝的希望,李自成也屠尽了他的满门。他现在即便想投降大顺,恐怕大顺也不会相信。
如此一来,之前大明弘光皇帝封给自己的蓟国公倒是可以捡起来用用了,刘泽清让自己“自立藩镇”,到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熊元霸望着吴三桂的这一番惊人举动,大惊失色,心中不住的埋怨自己:“你都不能说话了,怎么写个字,还这么没把门的呢!自己可问他个什么劲呢,刚才直接动手该多好!”
原来这几天熊元霸不断的再研究这个游戏里的升级系统,多少有了些心得。
如果杀死手无寸铁的平民,那么无疑会受到永久红名的惩罚。
如果杀死的是士卒,无论是哪一方的,在乱世之中,都没有惩罚。只不过除了清军之外,杀死其他势力的人,并没有经验可得。
前些日子,他在挖掘闯王宝藏的时候,其实杀了不少大顺的士卒,可却完全没有升级的迹象。
此时大汉奸吴三桂居然莫名其妙的易帜了,熊元霸恨不得顿足捶胸,眼看到手的经验就白白的跑掉了。现在即便杀了吴三桂,恐怕也于事无补了。
于是亡羊补牢的在木牌上写道:“要不,您再考虑一下......”
吴三桂看到字迹一愣,以为熊元霸再考验自己的决心,豪言道:“忠臣不侍二主,我吴三桂借虏平寇,本就是权宜之计。如今既然虏寇两败俱伤。正合我的本意。我受大明皇恩经年,岂能做那不忠不孝之人?”
吴三桂的这一番剖白,只把熊元霸气得鼻子差点没歪了,心想你这大汉奸,这番义正言辞,说得我都快信了......
可熊元霸不信,却不代表其他人不信。马宝和夏国相都是汉人,自然不愿投靠建虏。即便是当初定下投降的计策,最终目的也是归于大明正统,封侯拜相。
如今见吴三桂的一番慷慨陈词,自然是击节赞叹。
夏国相大声道:“好,好一个凛然磊落的大丈夫。我夏国相有一言赠与将军”
“如今建虏大败,山西兵力空虚。我等不若趁虚而入,过黄河夺太原。做那剪桐封国的旧事。那太原是李唐的龙兴之地,人杰地灵。又有太行山以为屏障,正是大丈夫一展抱负之所在!”
吴三桂看了一眼这个佝偻着腰的读书人,心中暗想,这人所思所想,竟然与自己暗合。虽然看上去相貌有些不堪,不过却是个人才。
又听夏国相继续道:“另外国公爷不妨派出一哨人马,去接应一下还在榆林一带的姜瓖。如今建虏东逃,却把后面的姜瓖扔在了后面不管。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那姜瓖镇守大同多年,根深蒂固。若是把他收服过来,等我军夺了太原之后,宣府、大同二城。只需姜瓖一人,便可传檄而定。届时,我太原以北,再无忧亦。”
吴三桂本来听了夏国相的前一句话还不觉得什么,等到他这番话出口,吴三桂却站起身来。朝夏国相深鞠了一躬,道:“多谢先生教我,先生真乃当时孔明也!”
转头又对熊元霸道:“我此去太原去杀鞑子,不知道熊将军愿意和本帅一同去吗?”
“去太原吗?”熊元霸楞了一下,本来他打算刺杀了吴三桂,便自杀回城,此时吴三桂突然要说去太原,他却有些迷糊。
不过在这个游戏中,因为地图太大,很多玩家都抱怨找不到建虏可杀。如今有人带着自己去杀鞑子,这搭车之便似乎也是不错。于是点头答应。
吴三桂几句话之间,便把计略定下,心中也算落下了一桩大事。透过太史公祠堂的窗子,看到外面不断飘落的雪花。
突然想起了自己十五年前,临阵救父之事。那一战自己少年成名。大明千里河山,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山海关吴三姑的大名。
如今十五年过去了。自己投降满清,今天却又复叛。重新归于大明旗下。
正好似人生走过了一个轮回。他望着幽暗的天空,口中喃喃叹道:
“十五年过去了,人生,还真是寂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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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全身大面积擦伤,用草席卷着,不粘连!你看,我想得多周到~!
序章两路伐顺.卷尾总结
序章两路伐顺.卷尾总结
(其实这篇文字没啥意义的,就是我本人碎嘴子,喜欢唠叨。可能对未来想写书的人,这种写书过程中的一些个人感悟,或许有些帮助。但对于纯粹的读者来说,完全略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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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卷【两路伐顺】结束了,大概每个作者写书都有各自不同的习惯,我习惯先设定一个目标。之后让剧情人物合情合理的达到这个目标。
那么写序章时,我的目标其实很明确,就是大顺军击败建虏的两路大军,之后吴三桂“自成藩镇”,成为大顺、大西、大明、大清之后的第五家势力。
这个“自成藩镇”的想法,是来自顺治元年七月三十日,刘泽清给吴三桂写的一封私信。
这封信之所以现在能出现在史料之中,我猜想很可能是南明的左懋第使团将这封私信带到北京,交给了吴三桂。但吴三桂没敢私藏,最后交给了清廷,才进入了史料之中。
不管怎么说,序章卷最终的目标是达成了。当然,中间也经过了无数的波折和改变。有很多东西是在写作之初完全没有想到的。
比如序章卷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到上架......这个绝对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另外还一个意外就是熊元霸的出现。
最初“熊元霸”的名字甚至不叫“熊元霸”,而叫“逆风之虎”,是我表弟网游中习惯的一个昵称。
设定这个人物的初衷也很简单,建虏两路大军来袭。东路的多铎好办,靠玩家的人海战术就可以了,可以做到逻辑自洽。
但是西路阿济格的大军就很难办,在我看来,西路军比东路军还要厉害许多。阿济格比多铎多了几十年的战场资历。又有吴三桂的关宁铁骑相助,凭后期大顺军的士气(实力其实还是没问题的),真的很难取胜。
于是就想到了,弄两件玩家的“神器”过去,帮助大顺军取胜。
“逆风之虎”最初的设定,只是作为一个人形运输队长的身份出现。跟“墨九”的身份其实也差不多。
结果在本书的连载中,熊熊出现了,非要我加个龙套进去。而我小弟其实根本是不看这本书的。我想给他龙套也是浪费,并且按照人物性格来说,这个名字的匹配度最大,便就把“逆风之虎”改为了“熊元霸”。
我记得当时用word,还连续查找替换了好几章,把“逆风之虎”改为了“熊元霸”,生怕哪一章,“逆风之虎”再冒出来,读者看得莫名其妙。(是的,其实在开始连载的时候,这本书还是有不少存稿的,现在已经没有了......哭)
想在唯一还能看出一些痕迹的,其实是潼关“关宁虎卉”的那杆大纛旗。这个设定其实早就有了,于是只能用“飞熊等于虎生双翼”,来强行解释了。
因为要尽量情节合理,所以我算了无数遍,熊元霸都得往返潼关折腾三次,才能把装备合理的送到大顺军中手里。
接着问题就来了,这又不是“三调芭蕉扇”,中间有许多曲折的故事。
熊元霸如此在潼关里反复折腾三次,一直重复无脑赶路的行为。即便读者不烦,我恐怕都烦了。
于是就加入了一些小故事进行调剂......希望在这三次掘宝的过程中,尽量不要那么枯燥。
从现在来说,这个目标大概也达到了,目前还没有读者反馈说故事写重复了。
然而随之而来的,负面效应也出现了。熊元霸在这三次往返潼关的过程中,竟然把主角地位凸显了出来。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未完待续......)
第一章 三德子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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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潼关城里风平浪静,巫山伯马世耀似乎也觉得自己恢复了往日的荣光。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潼关城里最近的大侠越来越少。就如李白在侠客行中所说:“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在潼关之战刚打完的那几天,在潼关的街面上,随意的就能看到三五成群的大侠。而如今,即便走过两条街道,也看不到那些装扮怪异的大侠们了。
马世耀甚至有种预感,可能过不了多少时日,自己一觉醒来,这潼关城内的大侠就会突然间走得干干净净。
在后世的史书之中。是自己独自一人,带领七千大顺残兵,梦幻般的打赢了这场不可思议的潼关之役。
现在唯一让他还有些介怀的,其实就是潼关中心督师府衙上方还飘荡着那面“关宁虎卉”的旗帜。
然而就在今天,连这督师府衙也出了问题。府衙门口那个横猛无敌的守卫三德子,居然病倒了!而且病情极重,甚至有了性命之忧。
这事还要从今天的一大早说起。
如同往常一样,马世耀坐在“新.督师府衙”的二楼。边吃着酒,边有意无意的望着督师府衙前的情景。
而督师府衙门口也亦如平常一般的冷清。秦二晒着太阳、默不作声的擦着他的金锏。
三德子和那个叫典典的小女孩,坐在台阶上,手里掰着菜团子当作零食。偶尔还会掰下一小块,在阳光下高高地抛起,之后用嘴巴接住,似乎比谁扔得更高一些。不时地还会发出一阵阵呵呵傻笑的声音。
一条大黄狗跑了过来,不断的摇着尾巴。期盼着抛向天空的菜团子,俩人都接不住,最后能滚落到地上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三德子的身子突然一怔,口中道:“呀,这怎么还欠费了......”
话没说完,高大的身躯如同一面山墙倒了一般,直挺挺的砸倒在地上。荡起了一大片的灰尘。
马世耀正在吃酒,这一口酒差点没呛到嗓子里,急忙领着人上前察看究竟。
典典顿时吓得手足无措,伸手去掀三德子,可是凭她的力气,又怎么能掀得动。
一旁的秦二却如没事人一般,继续晒着太阳,擦着他的金锏。典典气得大哭,道:“快过来帮忙啊,德子哥哥这是怎么了......呜......”
秦二好像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后,将三德子搬到了台阶之上,靠着督师府衙的大门坐在了地上。
此时马世耀也带着一帮人跑了过来。典典正手足无措,看到来了人,心中有了主心骨,忙让大家过来帮忙查看。
马世耀江湖中人,多少懂得一些医术。用手搭了一下三德子的脉门,发现脉象跳得铿锵有力,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然而三德子双眼紧闭,怎么都无法醒来。马世耀抽出一根金针,刺在三德子的“人中穴”上。按说这“人中”之穴,最是醒神开窍,用金针刺下。即便是危重之症,也多少应该有点反应。
可三德子却如同死去了一般,连眼珠都没转动一下。
这平日里身体越是强壮之人,一旦生病,却如洪水决堤一般,最是难治。
马世耀自己的医术有限,赶忙叫人又找来了几位坐堂的大夫,可这些大夫诊治之后,却纷纷摇头,留下几个调理内腑,养气安神的方子便走了。
马世耀想把三德子接回到自己的府里,找大夫慢慢调治,却被秦二拦了下来。
秦二心里明白,三德子晕倒,只是因为三德子的月租费到期,欠费停机了。
这个ai虽然是一种人工智能程序,使用的技术却相当于区块链的技术。简单的说就是可以“剪切”,却不能“复制”。每一个ai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白泉颐从ai公司那里租赁了ai,用的是信用抵押,把ai剪切到自己的计算机上后,每个月还需要支付二百三十六元的租赁费用。
一旦欠费了,要么交还ai,要么续费。其实跟缴手机话费也差不多。
这次三德子晕倒,无非就是白泉颐那边没钱缴费,把三德子的ai暂时交回去了。
所以这边的大夫即便是拿出生生造化丹来,如果白泉颐不续费的话,三德子也醒不过来。
秦二把三德子的身体背到督师府的门房,就不去管他了。马世耀等人想再去看,却都被秦二挡了下来。
至于典典,实在是因为太熟了。秦二也不好意思太过阻拦,就跟典典约定,最多只许进门房探病。
这已经算是大大的破例违规了,督师府里面是万万不能进的。典典自然点头答应。
三德子的这一倒下,可把典典累得够呛。那几个大夫留下的方子,都被典典珍而又珍的揣到了怀里。
之后她按着药方,花了不少银钱去药店,依次的把药抓齐,又每天把这些药熬成浓汁,装在小坛里每天给三德子带来。
因为三德子完全的昏迷不醒,没法吃饭。典典还特意买了些肉夹馍,用热水给熬化了,弄成汤汁给三德子灌下去。
秦二看得连连摇头,直道暴殄天物了。有这上好的肉夹馍,让自己吃了多美,也好过给这个“死人”灌进去。
典典却气鼓鼓的看着他,默不作声。每天坚持熬药,弄流食,还偶尔带块毛巾给三德子擦擦脸什么的。
典典身体瘦弱,可这三德子却魁梧得像庙里的金刚。典典就是把三德子搬起来喝药,都要累得满头大汗。
秦二这边也是颇为无奈,按照他的想法。趁着月黑风高,在督师府里找一块宽敞的地儿,把三德子的身子往里面一栽,上面再种点石榴什么的。这么大的一片肥料,说不准来年就能吃上香喷喷的石榴了。
至于三德子的ai本体,那更不用担心。啥时候白泉颐有钱了,再花几百块钱租回来就好了。
白泉颐是主神,想给三德子再造个身体,也不过是一道神念的事,再简单不过,比他在那个世界弄二百多块钱可容易得多了。
然而这番话,秦二却没办法跟典典说,偶尔看典典实在弄不动了,自己还得搭把手,也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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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锦绣家园小区
白泉颐望着自己微信里可怜的余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万万想不到啊,自己这几乎无本万利的游戏,居然还能让自己干到亏钱。这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三德子的ai是今天早上,自己亲手从“弘光二年”的宇宙中提取出来,并交还给ai公司的。
其实租两个卫士的事,白泉颐早就后悔了。从来没有人规定过,这看守督师府衙的卫兵。一定要左右两边,各自对称的站一个啊!
以秦二或者三德子的武力,一个ai完全就可以胜任这份守卫的工作了。
都怪自己这该死的完美主义性格啊,这就相当于一个双卡双待的手机。自己为了让手机充分发挥功能。非得租用两个电话号塞进去一样,妥妥的资源浪费啊!
这一个月二百三十元干什么不好,白白的给糟蹋了,还让玩家投诉自己惩罚机制过于严厉,npc无故杀人毁物,这又是何苦来着呢......
正在白泉颐自艾自怨的时候,突然自己家的房门被敲响了。
白泉颐是一个万年宅男,即便朋友间有什么事也都是网上联络。一般这个时候除了催缴物业费的,恐怕也没什么人了。
所以白泉颐赶忙调小了音箱中的音量,屏息凝神,做出一副家中无人的姿态来。
这个时候又听到敲门声:“表哥,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刚才我看你英雄联盟还在线呢......”
白泉颐这才听出来,是自己表弟孔明。
他的这个表弟姓孔,当时生下来的时候,白泉颐的舅妈觉得她的这个儿子额宽鼻挺,有古人先贤之象。于是脑袋一热,干脆起名叫做“孔明”
白泉颐后来恶意揣测,恐怕他的舅妈可能只看过《三国》,却没看过《水浒》。
在水浒传中其实也有一个孔明,行为处事就不说了,一身枪棒功夫还是宋江教的,其本领可想而知。
小时候白泉颐没少因为这个名字,取笑他这个表弟。可是长大后,白泉颐发现自己这个表弟还挺有能耐。
同样都是宅男,白泉颐玩游戏偶尔还买个皮肤什么的,基本只出不进。他这个表弟玩游戏却连玩再聊,当什么up主。每个月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他弄这个《明末异闻录》的游戏初始资金,也都是表弟孔明给凑的,所以严格的说,孔明还是他这个游戏的最大金主。
此时听到是自己表弟的声音,白泉颐急忙出去开门。
等孔明进了门,白泉颐看到孔明手里还拎着二斤橙子和一盘香蕉。心里就是一惊。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来之前也没个动静,怕不是有什么事吧”
于是接过水果放到桌子上,口中道:“你这来之前,也不给个动静,我还以为楼下又说我音箱声音开得大了,上来敲门呢。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孔明也没跟白泉颐客气,直截了当道:“哥,我要结婚了。”
“啊,之前可没听你说过啊,这是闪婚吧。嗨~你哥我这可还没有着落呢。”
白泉颐听到表弟要结婚,暗想恐怕又要破费一笔了,脸上却依旧笑道:“日子定了没有啊,回头哥给你包个厚点的红包。”
孔明犹豫了一下,好半天道:“哥,人家娘家要彩礼。你看这事挺突然的......我也没办法”
“这......这咋还要彩礼,都啥地方的陋习啊,要多少啊?”
“其实也不多,十万”
“......”
“......”
表弟结婚自然是好事,白泉颐把孔明接进屋内,仔仔细细的聊了一番。
原来这姑娘是表弟在游戏中认识的,也是有不少年了。最近一次线下聚会,不知道怎么就来电了,进展极其神速。没多长时间居然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然而现实的问题来了,姑娘家要些彩礼钱。倒也不算狮子大张口,只要了十万块。
孔明平时大手大脚惯了,日子过得脱洒,也没怎么攒下多少钱。唯一富余的存款,还全让白泉颐给拿来弄游戏了。
孔明也跟白泉颐说了实话,自己手里凑一凑,还能凑到五万,所以白泉颐怎么着也得想办法先还五万。这姑娘百年难得一遇,万万不能错过了。
白泉颐一听也没辙了,如果他还是上班那阵子,这钱自己一个人都能出了。可是连番背运,现在别说五万块了,就连五千块拿出来都有些费劲。
结婚是大事,总不能因为自己,把表弟的终身大事给耽误了。然而借来的那十万块钱早已经都花干净了。
如果是普通的游戏,实在逼得没辙了,或许还能把版权卖了。可是自己这个游戏有太多的隐秘,根本无法见人啊。
白泉颐逼得是在没办法了,琢磨了半天,犹豫道:“要不......我在我的游戏里,给弟妹刷点游戏币......要多少随你们开口......”
孔明白了白泉颐一眼,叹气道:“哥......你说点人话吧!”
白泉颐叹了一口气,也觉得自己这话确实挺没遛儿的。然而再好的办法他也没有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琢磨了半天,也都无计可施。最后孔明道:“哥,你代理的是啥游戏,我进去看看,怎么就能烂到没人充值呢。”
白泉颐一想,表弟是做游戏up主的,或许能给自己出点主意,于是便帮表弟打开了游戏的客户端。
孔明随便注册了一个叫“军师”的昵称,进入了《明末异闻录》的游戏之内。
刚一进入,孔明看到游戏的表现画面,顿时大呼小叫起来:
“哥,你这游戏代理得绝了啊!这游戏要再不赚钱,那简直天理不容啊!这物理引擎,这材质贴图,这细节。绝对是大公司的手笔!”
等孔明玩了二十分钟之后,渐渐的沉默了下来。
一个小时之后,孔明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和白泉颐面面相觑。
孔明抓着头皮,想了半天,才道:“哥,你能告诉我这个游戏的主线是什么吗?我怎么觉得除了看风景,什么都干不了呢。”
白泉颐闷声道:“主线自然是杀建虏,统一全国啊。这还用说么”
孔明指着一派和平景象的潼关城道:“那建虏呢?”
白泉颐想了一下,道“最近的建虏应该在洛阳附近,走路的话,其实有个五、六天也就差不多了。嗯,我说的是游戏时间。”
孔明无语道:“你就不能给玩家开一个传送门什么的吗?哪个玩家能在游戏里走上好几天呢!”
白泉颐看了孔明一眼,也不废话,打开自己的游戏上帝视角,指着一队大军中,一辆马车上正在躺着看风景,名字叫“熊元霸”的玩家,道:
“看到这个人了吗?他就一个人在深林中走了好几天,最后还挖到了闯王宝藏!怎么能说没有人呢。”
“我......”
白泉颐看着哑口无言的表弟,也知道自己找的玩家,实在是有些个例了。于是斟酌着语句,解释道:
“其实是这样的,制作组苦心制作了1:1的地图,和庞大的系统。就是为了更真实的反映明末的世界。所有一切完全模拟真实,是这个游戏制作者的初衷,他宁可不赚钱,也要坚持这个原则。”
“我之所以能以这么便宜的费用代理下来呢,其实也是这个原因。虽然我现在有这个权限,但是也不想太违背游戏制作者的意愿,所以传送门的事,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白泉颐捡着自己能说的,大概跟表弟孔明讲了一些这个游戏的设计思路和一些禁制。甚至把自己当初制作路牌,指引任务失败的事情也一五一十的跟孔明说了。
等白泉颐把这些条条框框都说完之后,孔明也有些傻了。游戏的系统是不错,物理引擎也极其优秀。
然而就现在来说,恐怕只是一个风景浏览器。据白泉颐讲,在开服之初,其实还有过一场潼关大战的。而且上线人数什么的也还都不错。
然而即便是乱世,也不可能天天的打仗啊。
如今这些玩家除了上线看风景,几乎无事可做,在这种情况下,什么买装扮啊,弄宠物啊。那些所有氪金的经典案例都完全是空中楼阁,无从谈起。
不把游戏的任务弄出来,玩家只会一天天的流失下去。
“这事却有些难办了......”
如今,尽快让游戏变现,已经迫在眉睫。表兄白泉颐或许还可以等下去,自己这边要是没钱,姑娘可就跑了啊。要知道现在处一个对象有多难......
孔明思来想去,突然一拍大腿,对白泉颐道:“既然我不能就山,就让山来就我好了!”
白泉颐没听懂孔明说的是什么,怎么就山就来救我了。
孔明看到白泉颐眼中的疑惑之色,详加解释道:“其实现在游戏中最大的问题,就是玩家们无事可干。”
“那么无论打怪也好,干点其它什么事情也好。总之要让玩家有事可干。”
“我琢磨着,玩家们离清军太远。要想让玩家组成一个讨伐大军,直接走上十天半个月的攻城略地,这个想法太不现实了。”
“那么既然玩家不能去,我们可以考虑把清军吸引过来啊。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如果我们不能就山,就让大山来就我。”
白泉颐听孔明这番话,似乎也有点意思,于是道:“那么怎么才能把清军吸引过来呢?”
孔明想了想道:“你还记得封神榜里面,这西岐是怎么跟商纣打起来的么?没有申公豹的撮火,两边且打不起来呢。”
“这就跟两方面打架一样,这里面得有一个撮火的人!你现在这个《明末异闻录》,明显是少了一个申公豹啊!”
“小弟孔明不才,腹有良谋,心藏锦绣。如今为了结婚大事,也豁出去了。愿意牺牲一下颜值,扮演明末的申公豹。一定想方设法,把你这个游戏,撮得红红火火!”
白泉颐看了一眼孔明两腮无肉,双眼贼光四射的样子,似乎真的跟那个动画片《哪吒》里的申公豹的样子差不了多少。
“申公豹么?......似乎,还真的有些可行呢。”!over
第二章 多尔衮请神
掌灯时分,北京皇城东南角的谒庙内灯火通明。
在谒庙的四周,站立着无数精锐的巴牙喇神情严肃的警戒。在谒庙的圜殿之内。大清摄政叔王多尔衮和礼亲王代善,望着圜殿正中不断起舞的萨满巫师和旁边不断敲着文王鼓的二神,表情复杂而肃穆。
这几日来,多尔衮一直心神不宁,晚上噩梦连连。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多铎和阿济格的东西两路大军已经好几天没有新的消息回报了,也不知道潼关和西安打下来没有。
代善最近几日也时常的过来,询问两军的最新消息。他的儿子满达海此番随阿济格出征,他心中自是十分的惦念。
无论天子还是百姓,犹疑不定之时,都喜欢求神问卜。满人崇尚萨满教,宫中就有几个供养的萨满祭司。
不过汉官中的范文程和宁完我都不止一次的进言,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萨满与古礼不合,宜少祭之”
多尔衮也明白范文程意思,无非就是入关了,要想逐鹿中原,最好还是要遵循华夏的祭祀古礼。那些萨满供奉的“红黄白柳灰”太不入流,算不得正神,更登不上大雅之堂,最好还是敬而远之。
多尔衮也知道范文程说得在理,然而犹疑之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什么关圣帝君,依旧是自己满洲奉信的萨满堂子。
可这军国征伐大事,去谒堂子找一些老仙问事,总归不太好听。而且若真是问出个差错来,流传出去,恐怕社稷不稳。
为了隐秘起见,原本是要在坤宁宫中请神问事,多尔衮特地把地点改在了皇城东南角的谒庙里,进行请神仪式。
因为要出了紫禁城,原来宫廷中供养的女性萨满就不便跟随了。于是礼亲王代善特意从民间找来了一个男萨满。据说通灵已久,法力高深莫测,要比宫中的那些女萨满厉害得多。
对于这个说法,多尔衮也是相信的。毕竟最初的萨满都是部族中的男人传承。只是入关之后,这后宫佳丽三千。怕出了淫乱宫闱之事。才将宫中的萨满通通换成女人。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极其顺利,然而到了最后请神的关头,却出了问题。
那殿中的萨满巫师随着阵阵鼓声,不断的摇头抖动,身上萨满神衣的五色布条上下翻飞,时不时的敲在身上佩戴的铜镜之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然而这神就是请不下来。
按说这老仙都是家中供奉多时的,平日里只要礼数周到,不用怎么费劲就会降神。可今天这么重大的场合,摄政叔王多尔衮和礼亲王代善亲至,外面无数大内高手的把守之下,居然鼓都催了三番,却迟迟不能来神。
萨满巫师和敲鼓的二神越来越是紧张,鬓角额头也见了冷汗。
多尔衮等得不耐烦了。低声问旁边的代善道:“这俩行不行啊?”
礼亲王代善等了这么长时间,也有些含糊了,道:
“这已经是北京城能请到的最好萨满了,往日里无不灵验。平常请神也没这么费劲啊。今天可真邪性了。”
“我琢磨着可能是王爷军威太重,这老仙家有些迟疑,我们在等一会。事情已经到了这里,总不好半途而止。”
两人的这句话,被敲鼓的二神听到了,也觉得代善说得有些道理。不过如此兴师动众,如果最后请神失败,摄政王震怒之下,取了二人小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于是又把鼓声紧了又紧。
然而这二神不知道的是,这虚无缥缈的老仙家来没来他不知道,在这皇城上方的虚空之中,此时风云骤变,千万缕云彩拧成了一个大漩涡,云朵之中却是来了一位真正的大神——主神白泉颐的表弟,孔明。
那天孔明跟白泉颐计议已定后,孔明便向白泉颐要gm的账号。才好方便行事。
然而白泉颐哪里有什么gm的账号,琢磨了一下,觉得孔明也用不到什么毁天灭地的力量,于是按照一些修真小说中的设定,随便给孔明弄了点神通。
又反复嘱咐孔明,这游戏里的npc杀一个,便少一个。千千万万不要过于激动,乱造杀戮。一旦把这个世界玩坏了,自己的创业大计,和他结婚的彩礼钱可就都泡汤了。
孔明嫌白泉颐啰嗦,拿了账号之后,也没在白泉颐家里多待,便转身离开了。他在白泉颐家里时说得条条是道,可是出门之后,却也觉得思绪庞杂,具体怎么实施,还真的需要开动一番脑筋。
他先到书店弄了点明末清初的历史书籍,看了半天,也不得什么要领。
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么硬想也不是好办法,还是要亲自去各方势力走上一趟,实地的考察一番,才好思量下一步的动作。
他赶路自然不用像“熊元霸”那样,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虽然不能瞬移,但是白泉颐给他绑定了一个腾云驾雾的神通,所以没用多长时间,孔明就来到了北京皇城的上空。
好巧不巧的,孔明正好赶上了多尔衮在谒庙内,进行萨满降神仪式,孔明从来没见过什么萨满的请神仪式,心中好奇,便用心的在虚空中多看了一会。
结果,这一看之下,竟然让他看出了一些心得。
按照他的理解,这古今中外部落里的降神巫术,大多都会用穿着花花绿绿的布条,手舞足蹈的期望用舞蹈来取悦神灵,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鼓舞以通灵”,用娱神的方式,以求和上天的神灵保持联系。
然而此时下面这个萨满,舞蹈倒是跳了,不过跳得实在的单一,只是不断拼命的摇动头颅。
孔明有神力加持,在虚空中看得也十分的清楚。这个萨满巫师还真的尽力了。额头上青筋跳起,眼球已经充血。还有不断的汗珠随着摇头晃脑洒落在四周左右。
他以前见过土耳其的苏菲旋转舞,他突然觉得这个萨满的请神和苏菲旋转舞的原理有点像,并不是用歌舞来取悦神灵。
因为这萨满无论是衣服还是舞姿实在是太难看了。这世界有没有神灵他不知道,反正此时在虚空中的自己,看到这萨满的舞姿,一点愉悦的心情都没有。
根据孔明的推测,这萨满教请神的原理,很可能是通过不断的吟念神决,疯狂地晃头,使脑部缺氧,最后出现幻觉。抑制住脑部正常的意识工作,进而进入下一层的催眠意识之中。
这样才是一个正确看待理解事物的科学世界观,虽然......他此时于虚空中的存在,好像并不是那么科学的样子......
...
不提孔明在虚空之中如何的破除封建迷信。
却说圜殿之内的“二神”,萨满的工作是降神在自己身上,这“二神”的工作却是敲打文王鼓,并吟念歌决。
今天也不知道是多尔衮的王气威严,还是虚空之中孔明的神威压制。他已经把鼓敲了三番,可场中萨满巫师还是没有来神。
二神把心一横,干脆不请自己家的老仙了,改请其他洞府修炼的老仙。
原来在这萨满传承之中,每家的神仙都各不相同,自家供奉自家的堂口,请的是自己熟悉的老仙家。
如今事在急迫,自家的老仙不能来神,那只好去搬动别府的仙家了。到时候自家的仙家怪罪也没有办法。毕竟多尔衮可不是吃素的,还是保命要紧。
二神把鼓点一变,口中念念有词道:“有帮兵万般出在无计奈,
高山古洞去搬兵,千里眼,耳顺风。各个山崖洞口把信儿通。今日我依次来点兵”
“一点胡家为教主,二点黄家为先锋,三点长蟒为战将,四点鬼主姥姥清风......”
代善岁数大了,这萨满仪式迟迟不能结束,不禁有些昏昏欲睡。此时二神鼓点一变,代善听了个分明,顿时清醒了几分。对多尔衮道:“王爷,这词好像变了。”
多尔衮哼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觉得代善今天找来的这两个萨满有些不太靠谱。
就听二神继续吟唱道:“我点那天上飞的雕门将,地上跑的虎狼兵。水里游的鱼兵单虾蟹啊,草里窜的巳蛇精。云栈洞中的猪八戒,花果山里的美猴精......”
多尔衮听到这里心中更是不悦,心想:“请不来自家的老仙也就算了,这怎么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草稞里蹦的都出来。”
“这就像拿一个杆子在树上乱捅。能捅下来什么就算什么。这会连孙悟空,猪八戒都请了,过一会恐怕玉皇大帝也得让他请一遍了。”
多尔衮心里急,这二神的心里就是更急。文王鼓拍得越来越快,鼓点一势急过一势,口中紧催神调。甚至还从身后的腰间,把武王鞭抽了出来。
这“武王鞭”是萨满的一件法器,又叫做“赶神鞭”。如果之前的神调是文请,那么用上这个“赶神鞭”就是武请了。
按照萨满的说法,这仙家不愿意来,却要硬逼着来。事后轻则有一些责难,重者却难免横生祸端。
然而此时二神也顾忌不了许多。如果再不来神。多尔衮恼羞成怒之下,将他俩推出午门砍了脑袋也并非不可能的。
就听二神嘴里的神调又高亢了几分,高声唱道:
“老仙家诶,你要是不来,我可要动鞭了诶。
“我跨山鞭得那万山动,我覆海鞭得那四海惊。鞭得那胡家人马不得睡,鞭得那黄家人马不得安......”
“鞭到那王母娘娘赴不了蟠桃会,鞭到那九天玄女下凡天!”
多尔衮听到这里,重重地一拍面前的方桌,怒喝道:“别请了!越发地放肆了!”
如果是普通玩家听到这个萨满的神调,其实根本不会在乎,甚至当场一场歌舞表演也未可知。
可多尔衮是真正信这个萨满之说的,这几天他心神不宁,也只是想求仙家查事,问问吉凶,寻求一个心里安慰。
可是如今这动静也太大了,什么王母娘娘,九天玄女都要鞭上两下。那九天玄女何等人物。那可是帝师!当年皇帝就是受了九天玄女的兵书,才战败的蚩尤。
这萨满巫师胆子未免太大了些,那些胡黄二家鞭了也就算了,居然连天上的神仙也要动一动。
就在多尔衮震怒,鼓声骤停之际。圜殿之内突然平地卷起了一阵旋风。那旋风之上直接,瞬间就把大殿之上的砖瓦顶盖整个的掀开。
众人向天空望去。只见月光之下。整个京城的云彩都被搅动得旋转起来。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就听天边一阵闷雷般的声音,滚滚向下压来。
“我看是谁要拿鞭子,抽九天玄女来着?”
话音落处,天上所有的云雾都如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般,猛然间聚在了一处。化成了一团的黑雾。
紧接着在凝聚为团的黑雾之中,一个骑着黑虎的道人从云层中缓缓而下。落在了圜殿之内。
包括多尔衮、代善和那两名萨满巫师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那个道人尖嘴猴腮。两腮之间还各自张了一撮黑毛。后背上插着一根铁鞭,腰间还悬挂了一个红色的葫芦。一脸的邪气凛然。
胯下的黑虎遍体黑色,只有额头上有一个火焰形状的白斑。四顾之下,射出两道绿光。喉咙里发出沉沉的低吼之声,两个裸露在外面的獠牙,支出老长。
这萨满请神搬兵,从来都是以降神附身的方式,从来没听过有什么神仙,能如此霸道的从天而降啊。
而且看这风起云涌的气势,这恐怕不是什么善茬啊!
多尔衮咬着牙根,低声对二神道:“你......你把什么东西搬来了?”
二神瘫软在地,双唇不断的颤抖,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此时云收雾散,就见那道人下了黑虎,迈步走到二神的身边,弯腰的捡起旁边的赶神鞭。端详了一番,嘴里不屑的冷哼了一句,随手将鞭子折为两断。
接着单手轻轻扶起二神,轻轻道:“大冬天的,就别坐在地上了,凉~!”
转头又望向多尔衮,上下看了几眼,道:“你是多尔衮?”
多尔衮到底是世间少有的枭雄,见到如此景象,依旧强自镇定,沉声道:“本王...小王...在下便是多尔衮,不知道仙长此来所谓何事?”
那道人微微一笑,道:“你可以叫我孔明。至于为什么来么......”
孔明随手一指地上的二神道:“你问他呀,明明是他搬我来的啊!”
那二神一听这话,刚刚站起的身子又软了下去,连连对着多尔衮磕头,语带哭腔道:“王爷~我......我冤枉啊!”
第三章 ?炎炎夏日里的“中考”回忆
孔明从天而降,可把多尔衮吓得够呛。自古以来,求仙访道的君主不计其数,可又有谁见过真的神仙?
不说当年秦始皇声势浩大的东海寻仙。就是前明的嘉靖皇帝,丹书秘法车载斗量,求仙的青词烧了无数。也没说有哪个道人可以拨开云层,从天而降的。
这道人自号“孔明”,可是多尔衮上下端详,这一身的黑雾缭绕,胯下的黑虎二目如电,看着也像个神智已开的妖物。
别说诸葛丞相那种的仙风道骨,就是司马懿也不至于这么邪气凌然啊。估计这“孔明”恐怕是个诨号。跟当年流贼中的“曹操”罗汝才也差不多......
可不管怎么说,这尊大神应名也是自己请来的。人家问的也没错,千里迢迢的把人家“搬”来了,反倒问人家为何而来,这不是耍流氓嘛。
多尔衮看了一眼,知道这时候那萨满巫师是靠不住了,还得自己说话,于是弯腰深施一礼,道:
“其实在下只是想问问前方的战况如何,没想到还惊动了上仙的大驾光临,还望上仙多多恕罪。”
孔明嘴角一撇,轻描淡写道:“就这事啊,败了呗,还能咋地。”
一听这话,多尔衮顿时惊惧不已。若是那个萨满巫师这么说,多尔衮或许还要半信半疑。但眼前这个道士出场得惊天动地,让他不由得不心乱如麻,口中喃喃道;“怎地就败了呢?......”
孔明也没隐瞒,直言道:“两路大军都败了,耿仲明被阵斩了,鳌拜被打了个半死不活的,其他人......嗯,至少性命都无大碍。详细的情况你也不用问我,过几天百里加急的奏报就能回来了,你到时候自己去看。”
说完,两眼看着多尔衮,看看他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
而多尔衮嘴巴张了两下,心神大乱,千头万绪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把旁边的代善却急得够呛。
代善如今年岁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去年皇太极病故,诸王议论帝位的时候,如果按照长幼有序来说,那么代善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当年皇太极的位置其实就等于是代善让出来的,如今皇太极又病故了,代善还是有资格当皇帝的。
不过代善明确的表示,自己年迈力衰,不能再当皇帝了。一方面是代善感觉实力不济,不愿意和多尔衮,豪格争位。另一方面也确实岁数大了,恐怕寿禄将尽,何必还去争那皇帝的位子。
可代善不想争皇位,却不代表他不想争别的。眼前这是什么?这是仙缘!古往今来有几个能碰到真正神仙的,这个时候还问什么西征大军的事啊,抓紧时间问“长生之法”才是正道啊!。
他悄悄的走到多尔衮背后,使劲的反复写了几遍“长生”两个字。
等多尔衮分辨出这两个字,心中也是一动。
追求长生之法,可以说是世间所有开了灵智之物的追求。《西游记》中孙猴子寻仙访道,问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可得长生否?”
而越是富贵之人,便越对这“长生之法”,有着无比的执念。
于是多尔衮又是深鞠一躬,道:“不知孔明仙长,可有长生之法?”
孔明奇怪的看了多尔衮一眼,他本意是和多尔衮聊一聊军国大事,看一看能不能抓住什么机会,好制作出两个任务,引导玩家的游戏热情。
没想到多尔衮话没说两句,居然不理军国大事,反而问起修仙的事来了。这明显偏离了自己的任务主线啊。按照历史记载,多尔衮挺枭雄的一个人物啊,怎么就这么俗气呢。
想到此,孔明背过身子,双手负在背后,对着天上的明月,长叹一声,道:“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这是一首李商隐的诗句,说的是汉文帝时,贾谊才名满天下。汉文帝夜间召见贾谊。
贾谊原以为汉文帝会问他一下治国安邦之道,特意准备了一肚子经世济民的应答之词,结果在宴席上,汉文帝对那些治国的学问丝毫不感兴趣,反而问起了贾谊,这世间的神鬼之事。
李商隐的这首诗流传甚广,多尔衮自然是知道的。然而......
多尔衮透过断掉房梁的殿顶,望着那一轮挂在天空的月亮,心中一阵无语......
“在半刻钟之前,这个大殿可还是有屋顶的。”
“你这一露面,不但把这大殿的屋顶给掀了,而且声震百里,明天整个北京的百姓还不一定怎么谈论今天晚上的事呢。”
“如果是个饱学之士,我自然会请教他治国的道理。可你这明明是萨满巫师跳大神搬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洞府修炼的邪魔外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我问你军国大事......我问得着么!”
多尔衮愣了一阵,若是普通的道士这么和他说话,恐怕一百个也杀了。满洲虽然汉化已久,从皇太极开始,所有八旗贵胄都在努力的学习汉家文化,但毕竟底子薄,学起来有些吃力。
多尔衮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不正经说话,偏偏要拽上几句诗词。冷嘲热讽的以为自己听不出来。明显是欺负满人粗鄙无文啊。
然而这个道士显然来头不小,却也实在不敢得罪。
半晌后,多尔衮才硬着头皮搭茬道:“还请仙长教我治国安邦的道理。”
孔明哈哈笑道:“孺子可教也,不过法不过六耳......”
“这是要我屏退左右么?”多尔衮四周看了一眼,觉得凭借这道士的本领,即便是有些侍卫,恐怕也顶不得大用,于是挥手对左右的侍卫、包衣道:“你们先下去吧。”
孔明哑然失笑,道:“不是让你屏退左右,我的意思是让你拿来纸笔,我写给你看。”
孔明这里其实动了一个小心思,他觉得自己这出场方式固然是十分的拉风,不过感觉多尔衮现在“惊惧”大于“慕才”。
现在他对自己如此客气,恐怕不是仰慕自己的本领,反而是害怕更多一些。
心中暗自琢磨道“这样不对等的交流方式,虽然还挺受用的,但是对达成目的,好像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帮助。”
“我即便再显露什么风云变色的伟大神迹,多尔衮无非是更加惊惧一些,佩服之情肯定不会有的。”
“如果这样的话,我反而不如弄点多尔衮能看明白的小玩意儿,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
孔明在白泉颐那里,不光加载了一些神通。其实还加载了一大堆看似用不到的小玩意,比如说各种各样的“字体”。
所以这时想展露一下自己的书法本领。
多尔衮自然不知道孔明心里想的是什么,既然这“仙长”要用纸笔,那么自己准备些就好了。笔墨都是常见之物,也不难找。于是吩咐左右人等把笔墨取来。
果然不大一会,笔墨就摆上了条案。
孔明提笔在手,屏气凝神就要写字。多尔衮和代善都好奇围拢上前观看。就连那萨满巫师和二神,也想偷偷的看看仙人会写出什么。
多尔衮突然看了一眼萨满巫师和身边的二神,瞪眼道:“滚下去。”
这二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万一仙长真写出什么惊人之语,还真不宜让外人知晓。
那萨满巫师和二神一惊,知道自己僭越了,忙磕了几个头,退出了殿外。
在大殿之内,孔明拿着毛笔停在空中。多尔衮和代善大气都不敢出,就想看看仙长会有什么惊人之语。
可等了好半天,孔明依旧一动不动。又过了一会,就见一滴墨珠从毛笔上滚落了下来,顿时在纸上污了一块墨点。
“咳、咳,法不可轻传,我再想想”其实要写什么字,孔明在家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然而没想到的是。白泉颐给他的字体加载得太多,一时间拉了一个老长的滚轮条,孔明看得眼睛都花了,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字体。
显然像什么“呆萌喵喵体”“肥仔童趣体”这些是不适合给多尔衮看的,都是恐怕震撼不住多尔衮,反而惹来耻笑。
但是什么国风毛笔字体,说实话孔明也不知道这字体写得如何,自己看得是挺好,但是古人天天用毛笔写字,似乎也不那么稀奇。
所以挑得眼睛都花了,才耽误了不少时间。
多尔衮和代善自然不会说什么,也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又过了一会,孔明终于挑好了自己的字体:“米芾狂草”
俗话说“苏黄米蔡”,即便是在整个中国历史来说,恐怕这米芾的书法也是数得着的。
而且自己这不是临摹,完全是米芾的原版字体打印。一旦施展,必然技惊四座,让多尔衮拜服不已。
米芾自称“刷字”,写字讲究一个快!用笔迅疾而劲健,字体欹纵变幻。孔明定下心神,加载好了字体。果然用笔迅疾,片刻之间便写好了两句话。
孔明自己看了两眼,心中得意。用嘴吹干了墨迹,伸手递给多尔衮。
多尔衮看了片刻,摇了摇头。又递给了旁边的代善,代善看了半天,也摇了摇头。
孔明大惊失色,这字是米芾的原版字体。句子是自己苦熬了半宿,从各处典籍清史中,费尽心思总结出来的。这多尔衮看后,不说击节赞叹,纳头便拜吧。
至少也应该连连点头称是才对啊。这表情不太对啊。
片刻之后,多尔衮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仙长墨宝,果然不同凡响,只是......在下文墨不精,这上面写的,有些看不太懂啊!”
孔明翻了翻白眼,顿时一阵无语:“得,合着自己费了半天劲找来的字体,这个多尔衮不认识。自己这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不过这事也不能怪多尔衮,米芾的字不但多尔衮不认得,就连动笔写字的孔明,其实也不太认得。这米芾的字迹实在是太草了.......”
孔明干脆也不费事了,直接加载第一排第一行的微硬字体。草草的把两句话又写了一遍,递给了多尔衮。
这一次多尔衮没看内容,只看这字体,就赞不绝口:“好字,刀砍斧剁一般,大巧不工。自成一格,恰是魏碑之遗风!”
再看这里面的内容,眉头皱了皱,忍不住念出声音来:“寇自成之名则师出有名,索可法之义则师出有义。”
这句话的前半句很好理解,任何时候打仗,其实都讲究一个舆论为先。也就是所谓的师出有名。
清军入关,讲的道理是:“我这天下不是在你明朝的手中得的,是我从流寇李自成的手里抢的。你们明朝旧臣非但不应该埋怨我,反而应该感念大清的恩德。
前一句“寇自成之名则师出有名”,说的正是清军入关以来,一贯宣传的大义名分,师出有名就是这个道理。
但后半句这“索可法之义则师出有义”,显然指的是史可法,然而如何做到师出义,却完全不知了。
这个道士虽然看着邪门,但这句子中说的东西,却还真的是治国安邦的大事。
于是多尔衮又鞠了一躬,道:“不知道‘索可法之义则师出有义’如何详解,还请仙长教我。
孔明点了点头,道:“你的东西两路大军皆已溃败,这事我不诓你,三日之内必见分晓。如此一来,你还能再派出两路大军,讨伐大顺吗?”
多尔衮想了想道:“若果如仙长所讲,多铎和阿济格都败了的话,那么满洲八旗本来就人丁不旺,这一次可要元气大伤了。”
“即便是勉强还能凑出些士卒兵力,恐怕满朝的八旗贵胄,也很难同意这样的作战计划了。”
孔明又点了点头,背着身子向前走了几步,转头道:“但如果不去讨伐大顺,而去打江南的大明呢?”
多尔衮苦笑道:“不瞒仙长,江南伪明孱弱,原本是要派我那弟弟多铎领大军去打的。当时若不管不顾直接去打,还是有十足把握的。
可如今多铎败在了李自成的手里,这此消彼长。怎么说江南也有几十万人。我们又师出无名,想要一举而竟全功,恐怕也是难事。”
孔明猛的一拍巴掌道:“说得好,重点就是在这师出无名上面了!”
“我记得你当初给江南的史可法,写过一封信吧?”
多尔衮点头道;“没错,我是找汉人代笔写的。言辞犀利,可算是一片檄文。若按那信上所说,其实勉强也算作师出有名了。可惜后来史可法又回了一封信。依次将我那封信上的内容驳斥了一遍。”
“史可法虽然才干不行,不过文字俱佳。那封回信不卑不亢。引用春秋大义。说得我满朝文武哑口无言,无法反驳。所以刚才我才说师出无名。”
孔明听到多尔衮提到史可法的回信,顿时脸上现出恨恨之情,低声道:“史可法这个糟老头子,写的什么破信!”
原来史可法的这封回信,在历史上可大大的有名,叫做《复多尔衮书》,一度还纳入了中考的考纲。
白泉颐和孔明虽然是表兄弟,但是年岁一般,算是同级生。那一年中考,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巧合,白泉颐和孔明的语文考试,居然分到了一个考点。
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样先天的便利条件,如果不大大的利用一番,简直就浪费了老天的这份安排。
于是白泉颐和孔明在此之前,自然是暗中谋划了一番。
而到了真正考试的那一天,后面古文理解的范文,就是这篇《复多尔衮书》。
其中有一句话,史可法在信中写的是:“即告庙之日,紫云如盖,祝文升霄,万目共瞻,欣传盛事。大江涌出柟梓数万,助修宫殿,是岂非天意哉!”
这句话是史可法回应多尔衮前面给他的那封信的。
在那封信里,多尔衮指责史可法,说:“大明朝的崇祯皇帝都被李自成弄死了,你们大明旧臣不想着找李自成报仇,反而在江南偷偷找来一个什么唐王的儿子朱由崧当皇帝,这不符合程序。”
于是史可法为了证明朱由崧的正统身份,便在回信中说了一些朱由崧登极,禀告天地的时候,天上出现的各种异象,以证明朱由崧受命于天的皇帝身份。
当时考试的题目是“大江涌出柟梓数万”,这其中“柟梓”是什么意思?
孔明看了半天,前面后面的句子大概都能看明白,就是这个“柟梓”是个什么东西,实在的弄不懂。于是就给邻桌的白泉颐扔了纸条。
为了防止被老师发现自己作弊,兄弟俩不但设定了暗语,而且为了预防万一,这纸条上全部用画图来代替。这样即便被老师逮到,也苦于没有证据,不能拿他俩怎么办。
孔明先是画了一条大河,然后在河水里飘出无数的“问号”,在大河的对面,画了一个金銮殿。
等画好之后,便扔给了白泉颐。
白泉颐接到纸条一看,顿时就明白了孔明的意思。然而碰巧的是。这道题白泉颐也不会。
按照他的推想,这“柟梓”既然都带了一个“木字旁”,那显然可能是个什么木头。不过出题的老师最坏了,经常逆向思维。你觉得是这样,可是偏偏答案却是那样。
这可是堂堂的中考,怎么会出这么简单的题目?
接着白泉颐又联系了一下上下文,只见后面史可法写的是“助修宫殿”四个字。
那么既然“助修”,很可能这个“柟梓”就是什么活物了,前面什么“紫云如盖,祝文升霄”,史可法都吹得没谱了。那么这个“柟梓”应该是一种有灵性的生物。
如果是在日本考试,白泉颐会毫不犹疑的写上“河童”两个字。然而中国古代好像还真没有“河童”这种生物。
白泉颐又端详了这几个字好多遍,觉得这个“柟”字颇为可疑。他记得有种蟒蛇,叫做什么大蚺。
这该不会是通假字吧。这大江出现无数灵异的蟒蛇,力大无穷。帮忙修筑宫殿,也是可以讲通的。记得外国就有人拿蟒蛇当宠物,据说还能照顾小孩什么的。
所以白泉颐想到此,就在纸条上也画了个条大河,在河面之上,露出了一个火影忍者中“大蛇丸”的脑袋来。便把纸条反扔回给孔明。
孔明看了纸条,自然心领神会,这“大蛇丸”不同别人,眼睛左右两边各有一条阴影,而且一尺来长的舌头,最是好认。于是暗中给白泉颐挑了挑大指,称赞表哥果然画技非凡,可以说兄弟俩心意相通。默契非凡。
于是在名词解释的后面便写下了一串详细的注解:“一种蛇类生物,在长江沿岸有很多,生性喜水,擅长潜入水中捕食......”
当然,等孔明和白泉颐都出了考场,查看之下,才发现这个“柟梓”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大蛇”,就是普通的“金丝楠木”......兄弟俩可谓出了大丑。
而且在后来的中考成绩中,孔明仅以1分的差距,错过了重点中学的达标线,最后不得已上了个普通高中。
按照孔明的理解,如今自己没有当上ceo,迎娶白富美。完全就是因为当年史可法胡乱用词,才使得自己名落孙山。这蝴蝶效应耽误了自己的整个人生,每每想起来都愤恨不已。
因为这段插曲,所以孔明对史可法的这封回信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也不知道骂了多少遍。
如今可算逮到了机会报复,恨恨地对多尔衮道:“你看啊,我记得当时你在信中说了这么一句话‘孝子仁人,当如何感恩图报?’。我应该没有记错吧。”
多尔衮点头道:“是的,那史可法自称忠孝两全,我大清为了他大明朝报仇的事,两路大军尽皆折损到那闯贼的手中。可以说这大明朝是欠了我们大清的,理应有所回报。”
孔明继续道:“那史可法回信,说‘契丹和宋,止岁输以金缯;回纥助唐,原不利其土地’对吧。”
多尔衮愤愤不平道,:“是的,史可法用‘契丹联合大宋,回纥帮助唐’的典故来进行反驳。说可以给一些钱财岁贡。但是这土地却不肯割让半分。实在是欺我大清太甚。”
孔明用手压了压多尔衮的怒火,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道:“史可法又继续说‘本朝图报,惟力是视’。这意思是说,这江南大明只要是有的东西,力所能及的会知恩图报给你大清朝,对吧?”
多尔衮哼了一声,道:“那伪明遣使左懋第,带来了几十万两银子,哼哼,真当我稀罕么?我大清除了土地。什么都不要!”
孔明笑道,:“此言差矣,也不能说除了土地,什么都不要,比如说这个‘柟梓数万’,你就可以要一下嘛!”
多尔衮一怔,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心想我要那么多金丝楠木干嘛?可等过了半晌,突然反应了过来。
这“金丝楠木”他是知道的,这种木头只有蜀中四川的深山老林中才有,而且生长极慢。几百年才能成材,最是难得。
前明三百年财富,也不过在太液池旁,用“金丝楠木”修筑了一间“大慈真如宝殿”。
这间大殿堪称世间珍奇,整个华夏也找不出第二间来。然而即便是这样一所大殿,所耗木材,恐怕也只有几千棵“金丝楠木”。
这史可法所说的“柟梓数万”,那怎么着也应该有几万棵“金丝楠木”吧。
这些金丝楠木别说是伪明,即便是整个的华夏,恐怕也凑不出来!而史可法吹牛,居然说在江中捞了这么多木头。
既然史可法你说什么“本朝图报,惟力是视”,那我也不要你什么土地,更不要你什么金银。你这白白在大江里捞的木头给我总行了吧。
这宫殿修筑颇耗时日,这木头肯定没用完。我大清为你损失了这么多兵力,给我几根破木头,一点都不算过分!
这事放到哪里,也说得出道理。如果连这点要求都办不到,那也别怪我大清起义军,讨伐你大明了。
所谓师出有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借口了!
想到此,多尔衮对着孔明一躬到地,道:“妙啊!先生果然大才。我愿明日登台拜仙长为我大清护国军师,他日夺了大明的江山,仙长亦为我朝之姚广孝也!”
第四章 ?多尔衮推毂授军师
多尔衮说要拜孔明为军师还真不是随口说的,不管这道士是何方的妖人,那从天而降、腾云驾雾的本事总是实实在在的。
更主要的是,孔明出场的时候,那一声吼声震动了整个北京城,可以说至少一半的城中百姓,都看到了孔明从天而降的身影和风云变色异象。时候如果没有一个信服的说辞,难免要引起百姓们的骚动。
如果拜这样一位仙人成为护国军师,就会把所有不利变为有利。虽然两路伐顺大军都败了。但大清国从此有神人相助,天命所在,也会增加些士气。
当然,这所谓的大清护国军师,其实也就和大顺朝的护国军师宋献策那个也差不多,有名无权。
这个孔明来历不明,自然不能给他兵权。所以孔明的职权是“参赞天下军机”,至于具体怎么参赞法,那最后还要多尔衮说了算。
孔明听到多尔衮这个安排,心中也是愿意。他满身的gm权限,自然不稀罕什么军权。这个大清护国军师,听着名字还挺拉风的,而且没事出出坏主意,挑拨离间什么的也正好借着这个名头施展,于是点头应允。
当天晚上,多尔衮把孔明安排在鸿胪寺的一个院子中居住。又派来了几名清秀的童子侍候。
到了夜间,又来了一名满人官员,跟孔明说明天上午,摄政王多尔衮就会设坛,并亲自“推毂以授军师”,还会在城内为孔明建一所府邸,问孔明有没有什么要求。
孔明其实已经准备要下线睡觉了,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能来人,看这个来传话的人相貌举止也不像是普通人,于是开口问道:“你怎么称呼啊?”
那官员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下官叫索尼。”
这个索尼可不是一般的人物,精通满、蒙、汉多国文字,入直弘文馆,赐号“巴克什”。相当于明朝翰林院的学士,有这个称号的,必是博学广达之人。
本来像这种捎口信的事,派一个小官就可以了。但多尔衮觉得这个孔明实在的高深莫测,所以派索尼前来。一方面是传话,另一方面也想打探一下孔明的底细。
孔明一听这个名字,当时就乐了。他自然不知道索尼的官职大小,不过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出名了,大笑道:“原来你就是索尼啊,那你有没有给我带来个ps主机做见面礼啊?”
索尼楞了一下,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孔明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要什么ps主机当见面礼。不由满脸的疑惑之色。
饶是他的博闻广记,也不知道孔明跟他说的究竟是何物,向孔明深施一礼道:“不知道仙长所说的这只‘鸡’是哪里所产啊?”
孔明摆了摆手,示意索尼不用在意,自己只是随便说着玩的。紧接着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记得你有个儿子叫索尔图吧。”
孔明以前看过《鹿鼎记》,他记得里面韦小宝有个清廷的大官兄弟,就叫索额图,不知道和这个索尼有没有什么关系。
索尼却又吓了一跳,他的确有一个儿子叫索额图,排行老三,不过只是个孩童,不知道这位叫孔明的仙长为什么突然提起他这个儿子,急忙道:
“不瞒仙长,我的确有个儿子叫索额图。不过年方九岁。还是个顽童,不知道仙长从哪里听说他的。”
“原来还真是他的儿子......”孔明点了点头,却也不好说自己只是好奇,随便的那么一问,只得含糊道:“此子有一些仙缘,你要好好待他。”
接着又道;“告诉多尔衮,宅院不用建了,给我在京城内找一个地方,建一座塔吧,越高越好。我喜欢在塔上修炼。”
孔明从小看电影小说,感觉大魔法师只有住在魔法塔上才能超凡脱俗。所以吩咐索尼不用给他建造什么宅院。找块空地,起一座高塔就可以了。
他甚至还拿起笔墨,把自己心目中魔法塔的样子画了出来,又随手画了些六芒星一类的图腾,一起交给索尼。让索尼按照画中的图样,雕刻在塔的四周。
索尼接过图样,只觉得这个塔的样式古里古怪的,不过感觉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将孔明的几幅画稿郑重的揣入怀中。
索尼这次前来除了传话之外,也是想摸一摸孔明的底细。等聊得差不多了,索尼才仗着胆子,问道:“不知道仙长家住哪里,在什么仙山修炼。我也好载入吏部的书册之中,做个记录。”
孔明倒是不疑有他,不过自己在哪里修炼,还真不太好说。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在锦绣家园小区二栋三单元五楼修炼吧。
琢磨了一下,脑海中不知怎地,突然莫名其妙的蹦出了一处地名。便开口道:“我住在九顶铁刹山,八宝云光洞。那里便是我修炼得道之所。”
说实话,孔明也忘记自己是从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不过他觉得这个名字朗朗上口,而且颇有高人风范。于是就随口说了出来。
索尼听孔明报出修炼所在,心中极是高兴。终于不负摄政叔王的重托,让自己给打探出这位道人修炼的地方了。
有了出身名号,接下来便可以偷偷的派人去按照地址,慢慢的调查探访孔明的出身来历了。
于是慌忙用心记下,又和孔明讲解了一番第二天的礼仪过程,才告辞离开。
此时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不过多尔衮却没有入睡,而是一直在书房里等着回报。等看到索尼回来了,心中高兴。急忙去问索尼的经过。
索尼把晚上和孔明见面的经过分别讲述了一遍。听得多尔衮连连点头,等索尼说完后,多尔衮拿起孔明画的“魔法塔”,仔细端详了许久,心中一阵的疑惑。
对于“塔”这种建筑,多尔衮并不陌生。去年的时候,他还在沈阳建了东、西、南、北四座喇嘛塔。
不过不管是这喇嘛塔,还是中原的佛塔。都是存放佛骨舍利或者佛经的地方。
说白了,活人不能住塔里面啊,怎么这个道人孔明如此古怪,还要建一座塔,自己住里面,就不怕晦气么?
再看孔明亲手画的这个“魔法塔”的图案,也觉得造型诡异。形状就像一个高耸的烟筒,上面顶了一个屋子。实在是古怪之至。
按照多尔衮的想法,这陆地神仙要在凡俗之中的宅邸,不说云雾缭绕吧,至少亭台殿阁。院内养些梅花鹿或者仙鹤一类的灵物。想不到这个叫孔明的道士,居然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真的是匪夷所思。
好在看这个塔的样子,至少比建造一座宅邸要省些银钱,也算是清军新败之下,节省开支了。
至于“九顶铁刹山,八宝云光洞”这个地方倒是要偷偷的派上些人,好好的去查上一查。
另外索尼还提到了一个什么主鸡,据说是这个叫孔明的道人一见面,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虽然后来孔明又摆手说不必介意。
然而根据多尔衮多年的经验,越是这样脱口而出的不经意之语,却越是真话,也越发的需要重视。
不过凭着索尼的学识,尚且没听说过,想必也是个稀罕的东西。恐怕要让那些苦读诗书的汉官们穷经皓首,在圣贤们的书中好好的找上一找了......
...
第二日,多尔衮果然按照之前所说。在皇城内设了一座大坛,将文武百官请来,进行这“推毂以授军师”的大礼。
这所谓的“推毂”就是推车,本来应该由皇帝亲自来推,不过此时顺治帝尚小,就只能由摄政王多尔衮代为“推毂”了。
孔明不知道这个礼节是什么,好在手中各种搜索引擎还算方便,于是特地搜索了一下这个,发现这礼节是出自《史记.冯唐列传》,上面写的是“臣闻上古王者之遣将也,跪而推毂”。
也就是如果按照古礼,需要多尔衮跪着推车。
孔明为此还颇为期待了一阵子,感觉如果多尔衮跪在自己面前,一步一步推车也挺好玩的,结果显然他是有点想多了。
多尔衮给他准备的并不是什么大型的车辇,而是一个类似诸葛丞相的四轮车,轻巧方便,推着也容易。
多尔衮推着这辆四轮车,从正阳门一直推到了皇城内。估计是听说了当年周文王推车的故事,所以才一路推了这么远。
等到了坛下之时,孔明突然顽心大起。对着多尔衮点了点头,沉声道:“一共一千二百三十六步,嗯~只是这车辇轻了......可惜啊,可惜啊。”
“啊,军师,这个车辇太轻了是什么意思?”多尔衮不知道孔明打的什么谶语,居然有些惊慌。
孔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却不再多说了。
有些东西过犹不及,言多有失。把话说到一半,剩下的任凭对方进行各种胡乱的脑补,越瞎琢磨越可怕,这样才妙用无穷。
他也不等多尔衮继续发问,轻轻地一跺脚,一阵黑雾涌出,托着孔明飘到了拜将坛上。之后领了宝剑印信,禀告天地,才算是大礼告成。
随后,按照之前的计议。多尔衮又找来几名文采极好的汉官,以多尔衮自己的口吻,写了封《再与史可法书》。
里面核心内容就一个,我大清朝损兵折将,帮了你们大明朝这么多忙,理应有所报答。别的东西也不管你们要了。既然你史阁部说大江中涌出数万棵金丝楠木,那么我就要五万棵。少一棵的话,就别怪我大清起兵讨伐了。
写完之后,加盖了朝廷印信,多尔衮便要派使者送信,却被孔明一把拦住。
他折腾了这么半天,就像靠着这封信来建立任务呢。怎么能让别人送信呢。于是自告奋勇,说自己神通来去方便,要亲自去给史可法下书。
多尔衮暗想:“这下书算不得什么军国大事,即便是信丢了,再写一封也就是了。这新拜的军师来历不明,虽然不敢委以什么重要的国事,但这下书到没什么。而且这主意本来就是他出的,让他过江跑一趟也好。”
于是点头答应。就把给史可法的回书交给了孔明。
不过多尔衮心思缜密,无论怎么说,这个道人也是个不知根底的,而且法力高深。若把这已经盖了朝廷大宝的书信,进行涂抹更改。虽然酿不成什么大祸,却也有损国格。
于是多尔衮还防了一手,让孔明送信的同时。还命人将这封信的内容重新抄写了无数份,沿途分发各个州府郡县。这样一来,这封信的内容便天下皆知,也就不用担心孔明会在信里做什么手脚了。
孔明自然不在乎这些,他这次行的是阳谋,完全可以摆到阳光之下。
他的计划是,把这封信交给史可法,史可法必然惊慌失措。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对外面来说,大明朝还有几十万的军队,然而这几十万的军队究竟是什么货色,恐怕没有人比史可法更了解。
江北四镇和左良玉的军队,可以说内战内行,外战外行。除了不能打仗。掠抢、逃跑等技能已经升到宗师的等级。
以南明的实力,即便是如今已经半残了的清军,也肯定不是对手。
而史可法又拿不出这许多的金丝楠木,如此一来,想到对付清军,就只有“借兵”一条道路可选。
现在玩家闲极无聊,也想去杀鞑子。可是地图太大,根本找不到清军在哪。所以如今玩家们最缺的,实际上是任务的引导人员。
史可法那边其实也不缺人,他缺的是真正能打仗的人。这样一来正好两方配合。让史可法组建一支客服军队,专门引导大侠们去哪里打仗。
所谓物尽其材,人尽其用。南明的这些废材打仗不行,但是一个个语言功底深厚,聊起国家大义来滔滔不绝。
弄一些这样的人,充作免费的npc。既陪大侠聊天解闷,又能指导大侠去哪里杀敌报效国家。也就把一直困扰自己和表哥白泉颐的任务问题解决了。
至于多尔衮要把这封信誊抄多份,分发到下面州府郡县,这个是更好。声势造得越大,史可法便越害怕,最后也更能配合自己的行动。
等拿到多尔衮的信件后,孔明心中得意,慌不迭的去表哥白泉颐家中,跟白泉颐表功。
白泉颐现在看到自己的游戏就烦,在家玩的也都是些其他公司的对抗类游戏,所以这两天孔明的所作所为他还真不知道。
等孔明把自己的计划,和这两天的成果一说之后。白泉颐刚开始还听得头头是道,连连称赞这个计划不错。
可等听到孔明在北京城搞出那么大的一场阵仗后,却摇头道:
“哎,你这也太冒失了,怎么能这样。这让我怎么跟制作公司交代。”
白泉颐其实不想在“弘光二年”展现太多的神迹,毕竟那是个真实的宇宙。万一玩坏了可怎么办......
孔明一听白泉颐的埋怨,顿时就急了:“哥,你这都快饿死了,还管什么游戏制作公司,把自己管好就得了。再说你以为多尔衮是那么容易见的么,多尔衮可住在皇宫大内是,我不弄出点阵仗出来,能轻易见得到他?”
白泉颐听了,不住摇头,道:“你还是太年轻,太气盛了,做事总是激进,其实只要耐下心来,总是能想出一些既平凡又稳妥的办法。”
孔明也是个急脾气,看自己费了半天劲,结果白泉颐不夸奖自己两句,反而落了一身埋怨,气道:
“你就比我大了几个月,总是充什么稳重。这样,我这事刚办到一半。多尔衮这不是有封给史可法的回信么,你自己去送。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用平凡又稳妥的办法,来取信史可法的。”
“别忘了,当年那篇古文分析,你也是受过史可法老头荼毒的。你到时候千万忍住,别一激动把那老头再打一顿。到时候可既不平凡,也不稳妥了。”
白泉颐见孔明赌气,哈哈笑道:“我记得我们公司还没破产那阵,在公司走廊上最大的一条标语就是‘方法总比困难多!’我是深有所感啊。”
“这事你还别不服气。今天我就给你打个样,让你看看你哥平时是怎么解决问题,又是怎么把事情办得既平凡又稳妥的!”
第五章 ?白泉颐进城
“我给你打个样”
是白泉颐从小就经常和表弟孔明说的一句口头禅,当时俩人还在网吧打游戏的时候,白泉颐就好为人师,经常给孔明打样。
至于技术,其实白泉颐和孔明相比,也都是半斤八两,差不了多少。
此时孔明又听到白泉颐这句久违的口头禅,还真有点亲切,道:“行,我看看你怎么给我打样。到时候可千万别打脸。我跟你说,这游戏里的ai智商高着呐。”
白泉颐暗想:“若是别的东西,我还真没把握。但这可是我自己的宇宙,拥有造物化生的无上之力,还有什么能打脸的。”
不禁撇了撇嘴道:“这个样我要不给你打好了,看到楼下那家‘三千里烤肉’了没,我管你饱!”
“行,这可是你说的!”
孔明听说还有赌注,顿时来了精神,回身主动帮白泉颐打开了游戏主机,同时摆出了一幅作壁上观的表情。
虽然开服的时间有一些日子了,但白泉颐一直是以上帝视角来观察游戏的,还真没建立自己的人物。
这次要给史可法送信,还要新建立一个账号。
本来白泉颐想建个翩翩的少年公子。但一想到和孔明的赌注。觉得一副少年人的外表恐怕很难取信于人。
他想了想,记得在《笑傲江湖》中,风清扬那种白发飘飘,慈眉善目的形象,一看就是世外得道高人的样子,应该很有说服力,于是就按照风清扬的样子,给自己建了个人物模型。
等白泉颐的人物模型轮廓刚一出来,孔明第一个就不干了:
“话说,为啥我的那个人物就是两腮黑毛,一跺脚遍地黑雾。怎么看都是个反派。你却把自己弄成这幅仙风道骨的模样,明显不合理啊!”
白泉颐耸耸肩,笑道:“存在即是合理,建虏的国师,若是长得浓眉大眼的,那也不符合游戏人设啊!”
说话间,白泉颐的这个人物模型也建得差不多了,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一个老头。白色的寿眉几乎和胡须长到一块,身后背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妥妥影视剧中神仙人物的模样。
等看到最终定版的相貌后,白泉颐也觉得很顺眼。
而且他隐约记得,以前有个互联网大佬的花名,好像也叫作“风清扬”。当时那个大佬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没怎么发达。
但后来不知道是不是靠着这个名字带来的喜气,那大佬拥有的财富却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算来的话,这个人物模板也算个吉兆。自己不求能像那位大佬一样大富大贵,可若能混到个衣食无忧,那就最美好不过了。
为了让孔明服气,白泉颐并没有在史可法的府邸中凭空出现。而是现身在扬州城外一里左右的地方。
按照白泉颐的说法,送信而已。就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何必弄得满城风雨,平凡安稳的把信送到,把自己的计划跟史可法一说。可谓两全其美,水到渠成的事。
做游戏,就要有做游戏的样子。让玩家爽才能氪到金,不能任凭自己的性子胡来。好好的一个严肃历史战争题材,非弄得跟封神榜似的。这与主题明显不符嘛!
打定主意,白泉颐缓着脚步,慢慢的朝扬州城走来。按照他的想法,一路走到史可法的府邸,把多尔衮的信一呈。
之后凭借着自己世外高人的形象,语不惊人死不休,三两句便可以取信于史可法。
如果史可法不信自己的本领,那么不妨给史可法演练几手。什么偷天换日、撒豆成兵,对自己再简单不过。只要史可法能想出来,自己随手都能变出来。
到时候史可法面临建虏的战争威胁,也不怕他不和自己合作。
然而白泉颐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没进扬州城,就出了问题。
早在三个月之前,扬州这边就得到了禀报。说建虏频频调兵,动向不明。
而多尔衮在第一次给史可法的信中也提到了“兵行在即,可西可东。南国安危,在此一举。”
这句话是说多铎的大军马上要出发了,至于这出兵的方向,可能向东去打大明,也可能向西去打大顺。要史可法赶快投降,不要存什么侥幸心理。
因为交通的阻碍,扬州这边只知道建虏的大军好像奔往了潼关方向,但能不能再挥师南下,这件事可谁都说不准。
所以此时扬州城虽然没有完全封城,但是也严格限制进出。白泉颐刚到城门口,就被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
白泉颐倒也客气,对守城的军卒拱了拱手道:“我有一封多尔衮给史阁部的机密要信,要面见史阁部当面呈上,还请小哥行个方便,让我入城。”
那守城的军卒,看到对面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先生,再一听是多尔衮还有史阁部这样的大人物,哪里敢怠慢。一边好言应承,一边就要去通禀把守城门的主官。
可刚转过身子,就见几名穿着大红的飞鱼服,腰里挂着绣春刀的锦衣卫从城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位年轻的锦衣卫武官,腰间还悬了一个银鎁瓢方袋。
为首的那名年轻锦衣卫武官见守城士卒惊慌,不禁皱了皱眉毛,道:“什么事啊,这么慌里慌张的?”
守城的士卒见了这个年轻的锦衣卫,顿时吓了一跳,慌忙的鞠躬行礼。满脸陪笑道:“马爷,您的金身大驾,怎么屈尊来到这了?”
对于守城的士卒来说,对面这个年轻的锦衣卫可是个真正的大人物。这人姓马,叫马启龙。是当今内阁首辅马士英的干儿子。
自从马士英立了拥戴之功后,在弘光朝廷内可谓说一不二,独揽大权。
为了进一步把持朝政,马士英执政之初,便任命自己的亲儿子马銮为锦衣卫指挥使。掌握整个锦衣卫大军,把皇帝手中的唯一武装锦衣卫也牢牢的控制在了自己的手里。
他怕自己的儿子马銮独木难支,就又把自己的这个干儿子马启龙也任命为锦衣卫的指挥佥事,辅助马銮一起管理锦衣卫。
因为马士英在朝中权势极大,史可法不愿在朝内和马士英起了冲突,便独自领军在外,督师扬州。
不过即便这样,马士英对史可法也不是很放心,他让自己的干儿子马启龙也赴任扬州担任扬州指挥佥事,助史可法一臂之力。
当然,所谓助史可法一臂之力只是个好听的说辞,其实就是摆明了在史可法的身边,安插一个耳目心腹而已。
此时守城的军卒见到是当朝首辅的干儿子,那是即便在庙堂之上,也能摸到天的人物,自然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
等马启龙问明了原委,抬手就抽了这个守城小卒一个嘴巴,口中骂道:“废物!你见哪个大清朝的使者,敢直呼摄政王多尔衮的大名的?”
说着,气势汹汹的走到了白泉颐的面前,不住的上下打量了白泉颐一番。
在屏幕旁边坐着的孔明,这时看到白泉颐还没进城,便起了风波,顿时鼓掌大笑。指着眼前那个嚣张的锦衣卫,撺掇白泉颐道:
“砍他,砍他。听到没有,大奸臣马士英的干儿子啊。你把他砍了,保证下一刻就能见到史可法。”
白泉颐根本没搭理身边罗唣的孔明,对着马启龙一拱手,温言道:“本座乃化外之人,不讲世俗尊卑。此行受多尔衮所托,有一封书信要当面交与史阁部。另外本座还有几句好言,要送与史阁部,还请将军给个方便。”
“呦呵呵~还本座......”马启龙根本不听白泉颐说什么,只是一阵的讥笑。
白泉颐眼看着马启龙要翻脸,急忙单手伸入怀中,变出了五两银子。想着递给马启龙。
可中途又觉得既然是马士英的干儿子,恐怕这五两银子太少。于是用手一搓,把银子又化为金子,拉住马启龙的手,悄悄的塞入他的袖筒之中。道:
“将军别笑,这是本座的一点心意,请将军回去喝茶”
马启龙刚要让左右将这老头拿下,就觉得手中被塞了一块元宝,马启龙也没背人。直接把元宝从袖子中拿了出来观看。
等他发现手中的居然是一块金子时,不由愣了一下。把金子对着阳光反复照了照,又放在嘴里咬了两下,才心满意足的揣入怀中。刚才还冷若冰霜的脸上,如今也带出了点笑模样。
白泉颐看到马启龙脸上的这番变化,心中得意,对身边的孔明道:“看见没,大将军用智不用力。解决问题就非得打打杀杀啊?”
“这里的每一个npc都是宝贵的不可再生资源,是要留给充值玩家慢慢杀的,你要珍惜!不要动不动就想开无双。办法总比困难多,不过是些许银钱的事。”
这边马启龙将元宝揣入怀中,又反复打量了白泉颐几眼,低声道:“看不出你这老骗子还挺有钱啊~话说,新来的吧?”
“什么?什么新来的?”白泉颐有些发愣。
马启龙见白泉颐不解,哈哈大笑道:“其实刚刚那一会,大爷已经准备吩咐左右将你拿下,以正大明典刑。”
“不过现在既然收了你的钱,也就不与你这老儿为难了。这样,我还教你个乖,以后再出来,可不能再像这样露怯了啊。”
说着,指着刚才那个守城的士卒道,“来~你过来帮个忙。”
那名士卒不知道有什么事,慌忙跑了过来道:“听马爷吩咐。”
马启龙道:“就站这,你还扮演你自己,当这守门的士卒。我来扮他”
说着,指了指白泉颐道:“我来演练一遍大清使者正确进城的姿势,也让这老头看看,什么叫做世情通达。”
那士卒顿时听明白了马启龙的意思,这是当朝首辅的干儿子,随便一个眼神,都能如碾臭虫一样,碾死自己的人物。自然不敢违背。于是又学着刚才样子,持枪立在了城门边上。
马启龙背着手,摇摇晃晃的学着白泉颐的样子,就要进城。
那士卒见状,急忙拦下,道:“这位老人家,您进城要做什么事情......”
话没说完,马启龙怒道:“认真演,平时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你是大明守土的官兵。难道见个百姓老头也这么多礼吗?”
那士卒打了个突,知道马启龙认真了,于是更不敢含糊,见马启龙走近,学着往常的样子,高声喝道:“喂,老头,进城要做什么,有路引没有?”
话音未落,马启龙一个大嘴巴就抽了过去,将那士卒打得原地转了半圈,口中道:“抬起你的狗眼看看,我乃大清朝特使,奉了我家摄政王的命令,前来下书。快叫史可法那官出城摆香案迎接。”
那士卒被抽得发晕,嘴里却不敢怠慢,连声道:“是~是。还请大清国天使稍候,我这便进去通禀。”
说罢,怕再挨嘴巴,转身就要往城里跑。刚走了两步,却被马启龙一把揪了回来;“等等,你就让大清朝天使杵在这等啊?”
“啊,上头也没给我们守城的门军预备椅子啊......我这临时也......”那士卒有些迷糊,捂着脸怕马启龙再抽他嘴巴。
马启龙冲着旁边努了努嘴,示意守城士卒看向那边。
那守城士卒顺着马启龙的眼睛看去,才恍然大悟。原来在城外的不远处,有一处茶摊。是专门供进出城的客商歇脚喝水的。
于是心领神会,道:“您看我这,一丁点的眼力价儿都没有,我这就搀着您老过去,稍歇片刻。”
马启龙推了那守城士卒一把道;“我不缺胳膊不缺腿的,用你扶么。我们大清国天使,从不滋扰百姓,你明白吧?”
说着,伸出来一只手,探到守城士卒的眼前。
那士卒不知马启龙要干什么,自己又该如何配合,有些傻眼。
马启龙怒道:“茶钱啊!你难道还让大清朝天使喝茶不给钱吗?”
守城士卒这才恍然大悟,从怀中掏了半天,掏出一串铜钱,递到马启龙的手中。
马启龙看也不看,直接一股脑地揣入怀中,转头对白泉颐道:
“看见了没,大清天使哪有主动给人钱的,一路上吃拿卡要,这才是大清天使的本色。”
“你刚才演的那叫什么啊?也就这个守门的蠢货上当。换个透彻点的,你立马就漏了马脚。要说蜂麻燕雀的行当,大爷可比你熟!都学着点吧。”
说罢,又得意地向周围围观的人群抱拳请好。
两旁的锦衣卫见上峰表演完毕,纷纷带头拍着巴掌叫起好来。称赞马启龙世情练达,扮什么像什么,果真的好演技。
那个守城士卒见马启龙演完了,等了一会,觉得马启龙丝毫没有把揣入怀中的那串铜钱还给自己的意思。踌躇着想要上前讨要,却被一个锦衣卫拉开,低声道:
“你想干嘛?我们马大人大小通吃,来者不拒。我劝你莫要自误,若是掉了马大人的面子,不但你那点小钱要不回来,还免不得一顿皮肉之苦。”
那守城士卒苦着脸,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暗道晦气。
白泉颐看马启龙演了半天,也不愿跟他多说,只是抱了抱拳,道:“受教了,我还要城中办事。有缘的话,我们再见。”说着就要往城里走。
可还没走几步,就听马启龙大吼一声,翻脸道:
“慢着!谁让你进城了?扬州城防御重责,岂能因为几个臭钱折腰。本大爷拿钱是拿钱,该不办的事,绝对不办。这是原则问题!”
说着,又转身对身边的几个锦衣卫打扮的下属道:
“你们这些狼崽子也都记住了。我们是陛下的鹰犬。这鹰么,平时自然是要吃些肉的。但是这犬么,却是要忠心。不能因为吃到了肉,就忘了对陛下的忠诚!”
“拿钱不办事!是我们锦衣卫的原则!你们都学着点,守土之责,绝对不能含糊!”
“今天开城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来人啊,关城门!”
说罢一挥手,指挥手下官兵轰散了还在排队查检入城的百姓们,之后几名看城门的老卒手脚麻利落拴撤石,片刻间便把扬州城的城门关了起来。
白泉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扬州城的大门被关了个严严实实。
望着那已经紧闭的扬州城门,白泉颐不禁有些风中凌乱......
第六章 大明弘光二年的克苏鲁事件
“哥,要不你加载一个四十米长的大刀,把这城门砍了吧!我就当没看见!”
孔明在旁边笑的打跌,一个劲的说风凉话。
白泉颐阴沉着脸,被这个锦衣卫气的够呛。自己雇佣的那倆督师府二货门卫,收钱的时候还知道侧过身子稍微避讳一下呢。
这个叫马启龙的锦衣卫可倒好。大大方方的索贿不说。最关键的是居然拿了钱不办事,而且还演给他看。
若不是他一直在跟孔明说什么“大丈夫斗智不斗力”,说不准还真的拔出宝剑,把这个马启龙砍成七八段了。
“说真的哥,你也犯不上为了跟我较劲,就不进这城门了。打脸算什么啊。你也不琢磨一下,从小到大,你哪次给我打样成功了?”
“我看你还是学我的样子,直接从天上空降吧......比啥都省事。”
孔明的各种嘲讽,更激起了白泉颐的倔强之气。“不就是扬州城么?我今天还就不进去了,等到了明天,我让史可法亲自来城门口摆香案迎接我!”
白泉颐这么说还真不是他无的放矢。而是他想起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托梦!
古人最看重梦境,即便是朝堂上的君主,一旦晚上梦到什么不可思议的梦境。第二天也会让臣子进行解梦。
自己晚上给史可法托一个梦,让他第二天出城来迎接自己也就是了。
不过这个梦的具体内容,自己却要琢磨一下了。首先来说肯定不能是美梦。
若是让史可法梦到什么“光武转世,弘光中兴。大明朝远驱逐鞑虏,近灭流寇的话,说不准史阁老一高兴,早晨日上三竿了,再想着睡个回笼觉,回顾一下梦境什么的,那自己也别进城了。
所以这梦一定会是一个噩梦。这样才能印象深刻。
但是对于史可法来说,什么样的梦才是最不好的梦呢?
白泉颐首先想到的是作为一个青史留名的大忠臣,看到家国沦丧,剃发易服而亡天下,让整个华夏进入最黑暗的时代,最终忍受了近百年的屈辱史,这肯定是最恶最恶的梦了。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叫《鸦片战争》,以前无论是什么电影,即便过程再艰辛,至少在影片的结局部分,主角也能反败为胜,一举逆转乾坤。
可这部电影,却从头“丧”到尾。而且电影结束了,中国近代黑暗的历史却仍在继续,这鸦片战争只是百年长夜中的一个前奏而已,后面还有无尽难熬的黑夜在等待。
这部电影造成了白泉颐小时候心里的重大阴影。其中最经典的一幕是一个小兵对着关天培大喊:“大帅,我们的炮够不到他们啊!”
看得白泉颐既憋屈又绝望,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怎么吃下去饭。白泉颐觉得,凭着自己这么微薄的爱国情操,当时都郁闷得一塌糊涂,更不用说史可法这等忠贞楷模了。
白泉颐立刻在网上找来了这部电影的片源,自己还重温了一遍,果不其然,又被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于是白泉颐信心大增,拷贝了一份高清版本,等到了晚上,
看到史可法上了床榻,白泉颐便将这部电影,一股脑地塞入了史可法的脑海之中。直接在史可法的梦境中播放电影《鸦片战争》
当然,影片还是做了一些掐头去尾的修改。尤其在最后面情节的最高潮处,那个小兵说完那句:“大帅,我们的炮够不到他们!”的时候。
影片戛然而止,画风突变。主角关天培茫然间时空轮转,来到了扬州城前,然后缓缓地打开了扬州城门,城外一片鸟语花香,天地为之一变。
白泉颐也不管情节是否流畅,逻辑是否通顺。尽管播放也就是了。
反正梦境都是玄之又玄的,估计按照史可法的智商,应该是能看明白的。
到了第二天早晨,白泉颐特意叫来了孔明,让他一起见证自己昨晚托梦的成果。
就见史可法起床之后,一脸的若有所思。早饭也没吃下几口。不大一会,就有下人回报。说锦衣卫扬州指挥佥事赵启龙求见。
因为最近时局动荡,赵启龙作为锦衣卫的扬州指挥佥事,倒是经常要和史可法见面。
等赵启龙一见史可法一副所有所思的样子,忙问道:“大人,可有什么心事么?”
史可法一脸的思绪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昨晚做了一个怪梦,到现在想起来,还恍惚间仿若亲见了一般,有些奇怪。”
赵启龙道:“其实标下以前学过一些周公解梦的法子,大人要不要说出来,让标下帮着您参详一二。”
史可法皱眉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梦到一个好大的炮台,上面无数建虏的士卒、将官在防御作战。而下面攻城的则是一帮红毛番子。
这些红毛番子船坚炮利,锐不可当。尽管建虏死战不退,可却依旧阻挡不住那些红毛番子的攻势。结果建虏大败。
到了梦境最后,这梦就变得更为蹊跷。建虏节节败退,眼看要城破人亡,那建虏的守将却来到了我们扬州的门前。将我扬州城门打开,之后乾坤扭转,一切都为之改变。”
赵启龙听了史可法的讲述,想了想,道:“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大人忧虑建虏南下,才该当有此一梦。不过在我看来,这个梦却是大大的吉兆。”
“我大明烈皇在世之时,便在登州雇佣红毛番人,以操炮之术来对付那些建虏。可惜后来孔有德和耿仲明这俩奸贼降清。把这些人一起拐到了清营。”
“也是从哪之后,建虏才有了火炮之助。无论什么样的坚城,也都毁在那建虏的大炮之下。如今大人夜梦红毛番人大败建虏,也是当年烈皇所思所想。有祖宗之德保佑,建虏必不长久矣!”
史可法点了点头,道:“赵将军说得有理,我还梦到那些红毛番子个个身披红色战甲,与我边军那鸳鸯战袄也差不太多。恐怕应了我大明火德,以此为兆。”
“不过还有一点奇怪的是,那名建虏的老将最后走到了我扬州的城前,把我扬州城门打开,这又是何意啊?”
赵启龙凝思道:“在标下看来,虽然梦是吉兆。但是也有老天预警之说。这几日北面的消息纷杂。有的说多铎的大军过了黄河,直奔江南而来,有的说多铎在潼关吃了败仗,转而去往河南。”
“总之,众说纷纭。什么样的消息都有。标下觉得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把扬州城门彻底封了吧。其实依标下的意思,这个城门半个月前就应该封了,大人您却总是宅心仁厚,担心百姓的生计。”
“可是如果城防有失,这百姓不用说生计,恐怕连性命也都不保了。就在昨天,还有一个老骗子冒充多尔衮的信使想要混入城内,多亏标下给他识破了。大战将至,总要防范一下细作奸细才好。”
史可法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有道是慈不掌兵,这城门也确实该封了。你去安排一下,写一份安民告示。把原委讲清楚。之后就把这扬州城彻底封了吧!”
赵启龙点头称是,便带领手下去封了城门。
...
这边屏幕前,白泉颐和孔明目瞪口呆的看完了史可法和赵启龙的对话,都是一脸的无语。
好半天,孔明才道:“哥,这就是你的法子啊?现在不但你进不了城了,貌似连所有城外的人都被连累得进不去了!”
白泉颐也是满脸的尴尬之色,观影代入的人物不同,这得到反馈自然大相径庭。话说这史可法的屁股也太歪了,居然愣是把自己代入到外国鬼子的身上了!还扯出来的大明火德和鸳鸯战袄,这都哪跟哪啊!
“哥,要不咱直接三千里烤肉吧,我看你也别费劲了。该认输就得认输吧!”
白泉颐自然拼命摇头道:“事实上托梦这个办法,总体来说效果还是不错的,普普通通,也不至于兴师动众。只不过这次一点意外,我忘了调整时代背景了。”
“所谓不过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鸦片战争》的观影体验,实在是药方弄错了,导致最后的结果有些跑偏。下一次调整一下药方,简单粗暴一点,一定可以大获成功。”
事关自己表哥的尊严,和烤肉请客的大事。白泉颐自然不敢马虎、他反复琢磨了一下,甚至还把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拿出来翻看了几遍。
觉得既然是噩梦,那么还是回归鬼神题材,应该还是靠谱的。
当然,像史可法这样的鸿儒巨匠,到底惧怕什么样的鬼神,还是要好好琢磨一番。
白泉颐想了半天,自己脑子里都是什么《贞子》、《怨咒》、《异形》一类的片子。情节吓人是够吓人了。但是这年代上的巨大鸿沟,难保史可法又脑补出什么奇怪的情节。
这回再次托梦,一定要选史可法身边熟悉的事物,最好通俗易懂一些,简单、粗暴、直白。只有这样的噩梦,才不会偏离主题。
寻找一个人的弱点,还是对症下药比较好。可史可法究竟熟悉什么呢,白泉颐也闹不清这老头心里想的是什么,最大的软肋又是什么。
为此,他还特意打开了搜索引擎中的史可法百科,从头到尾的仔细研读了一遍,无意中又看到了中考时那篇耳熟能详的《复多尔衮书》。
渐渐地,白泉颐目光落到了那行平生奇耻大辱的句子上:
“即告庙之日,紫云如盖,祝文升霄,万目共瞻,欣传盛事。大江涌出柟梓数万,助修宫殿,是岂非天意哉!”
白泉颐重重的一拍大腿。“似乎,这是一个绝妙的噩梦题材呢......”
...
因为昨晚的梦境实在太过真实。无论建虏炮台中的情景,人物对话,都可以说历历在目,宛若亲见。
史可法怕上天还有什么新的梦兆,于是当晚早早的沐浴更衣,上了床榻。
然而今晚的梦境,却和昨日的画风截然不同。
在一片如凝质般的紫黑色苍穹下,虚空中浮现着上万颗满是血丝的硕大眼球。
这些眼球在虚空中飘动,但眼睛却齐齐望向下面一片漆黑广袤江面。
水底深处,是一团如迷雾般的存在,在迷雾之中,探出无数条如触手一般的蚺蟒,那些蚺蟒腥臭血红,从江面上探出头来,游向岸边的一座华美宫殿。
与此同时,如呢喃般的呓语从水下的迷雾深处中传来,那些呢喃变成一句句肉眼可见的莫名祝文,从水下升到半空之中,与虚空中那些眼球碰撞,交融。
那些蚺蟒听到呢喃的声音,猛然的缩回到迷雾之中。那团迷雾也逐渐形成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那些蚺蟒都化成了那个老头的胡须眉毛。
那个老头从江底缓缓走了出来,一步步的竟然走到了扬州的城下,用两根手指,轻轻的叩打了三下城门......
为了增加梦境效果,白泉颐还在脑中释放了大量的信息素和化学物质。这些物质分别可以让人感到黑暗、阴森、阴暗、孤寂、昏暗、不祥、诡异、可怕、恐惧、绝望、万籁俱静中不可名状的呢喃声......
果然,史可法大叫一声,浑身冷汗的从睡梦中惊醒。
白泉颐这次没有找孔明一起来见证奇迹,而是一人观察史可法的反应。
此时见史可法满脸的惊恐之意,心中大感舒服。暗道:
“活该你应有此报~”
“话说你给多尔衮回信就回信,吹什么牛啊!”
“什么紫云如盖,柟梓数万。都哪跟着哪啊。”
“再说吹牛也就算了,非得用那么多生僻字,显示你学问高么。”
“现在你总算看到你那篇文章中,描述的场景有多可怕了吧。”
“赶快悔悟一下,再迎接本座进城!”
史可法不知道虚空中,把自己当成小白鼠进行噩梦试验的白泉颐。他只觉得梦境中的恐怖有如实质一般。即使已经醒来,仍能感觉到睡梦中的惊惧之意。
当然,他不能可再去找赵启龙解梦。昨天看到赵启龙,也只是随便的聊起,像这种荒诞不羁的梦境,也没什么好跟一个锦衣卫讲的。
史可法定了定心神,拼命不去想梦境中的内容。
然而大概是白泉颐释放了太多的信息素,史可法虽然已经完全清醒。但梦中那种恐惧,孤寂,莫名的漆黑幽暗之感却趋之不去。
史可法在屋子中走了几圈,突然仰天大喝道:“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这一句史可法并没有特地的看向哪里,只是不由自主的昂头大喝,然而角度却正对着虚空中白泉颐的视角。反而把白泉颐吓了一跳。
就见史可法继续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白泉颐这才听出来,原来史可法背诵的居然是宋朝文天祥的《正气歌》
也不知道是白泉颐释放的信息素逐渐消散,还是文山先生的歌诀本身蕴含宇宙正气之道。
这史可法高声背诵了几遍之后,居然渐渐的神情平和下来。之后吃喝,办公。如若往常。
白泉颐看了多时,知道这次托梦可能又失败了。没想到这《正气歌》居然还有祛邪的作用。看来这历史上都能留下姓名的大儒,确实有几分能耐。
可不管怎样,白泉颐觉得这一次的效果应该是不差。剩下的只是加大力度而已。
当天晚上,白泉颐再次托梦,《复多尔衮书》噩梦范围扩大到了整个史可法扬州的督师府衙。
这一次,督师府衙上下所有奴仆,官员。从上至下,每人都重温了一下史可法昨天的噩梦。
事实证明,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史可法那样,神经坚韧如铁。这一晚的噩梦下来,虽然府里的人没被吓疯。但是第二天早上也一个个神情更变,颤抖不已。
而且几个人交流之下才发现,所有人的梦境居然一样,这个可就即诡异又邪门了。
史可法也知道遇到了诡异之事,然而有时候人们一旦进入了什么思维的死角,便很难在拔将出来。
史可法也是个死脑筋的。丝毫没想到去把扬州的城门打开,去看看究竟。他觉得既然昨天自己有了成功经验,不妨推广开来。
于是他把督师府衙的一干人等都聚集到了一起,集体背诵《正气歌》,以驱邪祟。
虚空之中,白泉颐深感头疼,这个史可法是和自己杠上了啊。怎么就不能开城把我迎进去呢。
白泉颐也是个倔强的。“不是能集体背诵《正气歌》么,那么好,我让全城都做同一个噩梦。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整个扬州城的人,都教会了《正气歌》”
第三天夜里,《复多尔衮书》中的梦魇覆盖了整个扬州城,让扬州城的无数百姓进入了这同一个噩梦之中。
而看城的士卒和赵启龙也在噩梦中发现,这个在江底中走来,轻轻扣响扬州城门的那个人。不正是前天在城门口,自己认为是骗子的那个老头么......于是慌忙回报给了史可法。
...
后世史官记载:弘光二年,扬州城蜃气大作,十数万百姓,深染梦魇。而《复多尔衮书》也被称为“南明妖书案”,从此成为禁书,有抄录者,仗一百,流放三千里!
第七章 第一个“主线”任务的诞生
无论哪朝哪代,老百姓们从没改变的一点就是爱看热闹。昨夜扬州城内,所有百姓都做了同一个怪梦。
本来这个梦境诡异恐怖,让全城百姓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可是当有人发现这梦中的老头,就出现在扬州城外时,却又都抑制不住看热闹的心里。
扬州城的城门前一天就被马启龙派人封了,老百姓出不了城,就都纷纷涌上城头,远远地望向城门不远处的那个茶摊。
在那个茶摊之上,须发皆白的白泉颐如神仙一样端然稳坐,偶尔还对城头上的百姓招一招手。
原本他不准备招摇入市,可是逼到这个份上,也就顺而为之了。按他的推想,估计用不了多久,史可法和马启龙就应该大摆香案,出城迎接自己了。
不出他所料,白泉颐在茶摊上没坐多大一会。城门从内推开。一队人马从城内鱼贯而出。为首的正是督师史可法和锦衣卫马启龙。
当然,香案什么的,自然是不会设的。出来的官兵一个个如临大敌。连锦衣卫身上穿的都不是日常的飞鱼服,而是在外面披了一层铁甲。
让整个扬州城一个晚上陷入恐慌,这个妖人实在邪门得紧,也不怪史可法和马启龙如此紧张。
白泉颐看到两人出城,缓缓的站起身来。扔了几个铜板在茶摊的桌上,招呼茶摊老板过来收取茶钱。
突然间又想起什么,用脚在地上轻轻的一跺,顿时在地上化出一汪清泉。
“店家,你我有缘,在你摊子上吃了些茶水。这汪泉水送给你,免去你日后辛苦往复担水之苦。”
此番动静闹得不小,白泉颐也就不在乎被人注意了。有道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白泉颐早上看到这茶摊的老头还要去城中担水回来烧开,也是辛苦劳作。索性就留了一汪泉水。
看茶摊的老头早已经吓得呆了,连道谢的话也没说出口。
白泉颐不以为意,径直走到了史可法一行人的面前。
史可法身边的士卒见白泉颐走来,如临大敌。纷纷拔出刀剑。有几个藤牌手拿着藤牌,将史可法护到了身后。
锦衣卫马启龙三分害怕,七分倒是有些尴尬。指着白泉颐对史可法道:“大人,这位老先生,便是我跟您说的那一位。”
白泉颐听了好笑,前两天还叫自己老骗子呢,这回改口的还挺快。
史可法用手轻轻的拨开了掩在身前的藤牌手,遥遥地冲着白泉颐一拱手,道:“这位先生,虽然我们素未谋面,但是在睡梦中却也见过几次了。不知道您此来扬州,可有什么事吗?”
白泉颐一怔,转头对马启龙道:“咦?你没跟史阁部说我送信的事吗?”
马启龙猛地咳了几声,这边史可法倒是替马启龙解了围,道:“马将军跟我提起过。不过每次北国信使来朝,都有一番遣使的礼仪法度。这一次与以往大不相同,我还以为只是老先生您的戏言。”
白泉颐笑道:“这有什么戏言的,我这真有封多尔衮的亲笔信,”说着从怀中掏出了多尔衮的信,便递了过去。
史可法身边的护卫见白泉颐走来,神情更是紧张,齐齐的把刀枪端了起来。
史可法却伸手拦住众护卫,往前迎了一步,接过了白泉颐手中的信件。
在这信件之上,烫着火红的蜡封和印戳,却是不能作假。史可法看得清楚,落款确实是大清国摄政王多尔衮的印戳。和之前给自己的那封信一般无二。
史可法看到这封信还真的一愣,他原以为面前这古怪的妖人肯定是另有所图,没想到手中的信件竟然真的是多尔衮所写。知道此事非比寻常。
这荒郊野外,也不是当场看信的地方。于是史可法对着白泉颐拱手道:“如此还真慢待了贵使,这里也不是讲话之所。还是到府中慢慢叙话吧”
说着,叫左右人等引着白泉颐,一起回转了扬州的督师府衙。
等到了府衙的书房,史可法和白泉颐分宾主落座,马启龙在侧坐相陪。
仆人上了茶后,史可法又重新核对了一下关防蜡印,才撕开信封,仔细的将信看了一遍。
这信是多尔衮让投降来的汉人文官代写的,文章辞藻自然华丽不凡。不过除了那些客套和春秋大义的说辞之外。中心意思就一个:
“大清朝为崇祯皇帝报仇杀贼,损兵折将,徒耗钱粮。按照史可法之前回信的说法。也不要什么金银财物。只要他在江中所捞的金丝楠木五万棵,以作回报。”
“如果五万棵金丝楠木送来了,便说明史可法所言非虚,弘光帝果然受到了上天的眷顾。那么两国从此罢兵,愿以淮河为界,永为秦晋之好。”
“当然,如果弄不来这金丝楠木,可就别怪大清国不客气了。”
史可法看完信后,眉头紧锁。又将信递给了身边的马启龙。
马启龙看完了一遍后,低声叨咕道:“这多尔衮,怎么比我们锦衣卫还胡缠乱搅。这柟梓数万不过是个虚词。连这都看不懂,实在的粗鄙无文。”
白泉颐听到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这个锦衣卫怎么骂多尔衮他管不着,但说看不懂“柟梓数万”这个词。却实实在在的插在了他心底的伤心之处。等于指着和尚骂秃子一样。
道:“国书之间,岂能儿戏。再说这词用得生僻,我看着都不太懂,更不用说多尔衮了。他如果看不明白,自然就要找人去问。这一问,想得多了,自然横生枝节。
“总归齐,还是史阁部词不达意。才让多尔衮抓住了错处,以后阁部再写信可不能这样了。”
“俗话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另外要我说,以后史阁部写文章,也不要弄这么些难懂的生僻字和典故。别人都看不太懂,弄出了误会,也挺不好的。”
白泉颐说的满是自己的牢骚,话里话外都埋怨史可法乱用生僻字。可这一番话却让史可法听出的问题。
暗想:“多尔衮的两次来书中,只称呼我为“先生”,却不肯称呼我的官职。这是因为我的官职是弘光朝授予的,大清朝完全的不认可。”
“可是眼前这妖人,却一直在称呼我为‘史阁部’。虽然看着只是一件小事。但两国外交,这称呼礼仪,是丝毫马虎不得的事。
“也就是无形中,他承认了我弘光大明的正统。”
“而且他对多尔衮指名道姓,丝毫的不客气。看样子不像是建虏的人。”
于是试探道:“我看先生对摄政王殿下殊无敬意,不知道先生在北朝担任何样的官职啊?”
白泉颐也知道史可法在套话,询问自己的底细。不过他也没什么隐瞒的,大大咧咧,道:“我就是一山野闲人。这封信是多尔衮给我师弟的。嗯,我师弟是他们那的护国军师,前两天新封的。”
史可法顿时一惊,“这建虏竟然封了个护国军师,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护国军师,好大的一个头衔!”
“看眼前这个妖人的能耐,估计他的师弟也必是不凡,否则多尔衮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封上这么一个官职。”
看史可法眼中的探究之一,白泉颐笑道:“我师弟是我师弟,我是我,两不相干。我这也是知道了大明有难,才从我师弟手中抢过了这个送信差事,千里迢迢来与阁部报信。不知道阁部可有什么对策吗?”
史可法略一思考,道:“这五万棵金丝楠木,万难筹齐。不过是北朝故意刁难罢了。看来和谈之事是不成了,北朝南窥之意昭然若揭。又能有什么好对策。”
白泉颐等的就是这句话,忙道:“那么以阁部看来,若建虏南下,我大明的兵将能挡得住吗?”
史可法看了白泉颐一眼,心道:“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如果能挡得住。我何必费尽心思的又是送钱,又是送礼。多少人劝我趁着建虏去打李自成兵力空虚机会,让我收复河南、山东。可我连淮河都不敢过,不就是怕惹恼了建虏,落下他们出兵的口实吗?”
当然,史可法这番心里话,不可能跟白泉颐去说,口中只是淡淡道:“建虏若是执意南侵,那我大明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白泉颐知道再让史可法说出什么服软的话来,恐怕也很难了,于是道:“阁部,恐怕你还不知道。多铎的大军在潼关大败的事吧?”
由于交通不便,各种传闻消息都有。这个事史可法还真不太清楚,此时见白泉颐如此肯定的说出来,惊讶道:
“多铎久经战阵,身旁又有孔有德和耿仲明相助。要说潼关城池坚固,久攻不下或许是有的,但若说大败,这却不大可能吧?”
白泉颐知道重头戏来了,捻须微笑道:“本来呢,这仗多铎是打胜了,即便是那李自成,也拔营起寨回了长安。眼看就要舍去了长安的都城。”
“后来本座不愿看膻腥万里,便在潼关城内布下了五千天兵天将,终于将多铎打得大败,仅以身免。连那怀顺王耿仲明也殒命在潼关城内。”
“不过建虏虽然大败,却实力犹在。如今打不过大顺,恐怕就要折返来打大明。不知道阁部可有御虏之术吗?”
按理说,白泉颐如果口称“十万天兵”会更顺口一些,但是他游戏开服的时候,最多也不过几千人在线。如今在线的人数更是惨到白泉颐都不敢看的地步,所以还真没敢夸口说他有十万天兵什么的。
然而史可法的心思却没在天兵的数量上,他虽然统兵的本领不济,但是身为建极殿大学士,可以说人精中的人精,白泉颐的这一番话,里面有什么意思,他如何的听不出来?分明就是要自己开口向他求借“天兵天将”。
虽然猜不透白泉颐具体想要什么,但无非就是以此为由,来要兵、要权、要钱什么的。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类似的事情其实在历史上也发生过,在南宋钦宗的时候,也是金军南下,来攻打东京汴梁。
当时有一个叫“郭京”的道士,号称法力非凡。会“六甲仙法”,能以七千七百七十七名“六甲神兵”布阵。可以大破金军。
钦宗皇帝信了这番鬼话,把汴梁的城防大事交给这个郭京。结果自然大败,这六千多人被如狼似虎的金军砍了个人头滚滚,成了千古笑谈。
史可法不是那昏庸的钦宗皇帝,虽然眼前这个妖人似乎有些法术,但史可法怎么可能把军国大事托付在一个方士的身上。
于是淡淡道:“哦,这可是千古未有之奇闻。实在是佩服之至。”
听到这般不咸不淡的回答,白泉颐知道史可法不信,暗想:“这空口白牙的,也难怪史可法肯定不信我,说到底还得露上几手。不过这个却是简单,自己随便弄出点什么都足够震撼了。”
于是皱眉道:“看来史阁部是不相信本座的话了,如此本座就......”
按照白泉颐的想法,接下来就是自己的表演时间了。这就像公司路演时播放的ppt一样。总要拿出点东西取信资方。之后才好弄来投资。
却不想话刚说了一般,史可法突然摆了摆手道:“先生能让扬州城全城百姓一夜同梦,如此手段,可法怎能不信?此间其实正有一桩大事要托付给先生,只是担心先生法力耗费过甚,一时间不好意思开口而已。”
白泉颐不知道史可法为什么画风转变得这么快,还有点转不过弯来。不过史可法开口相求,那总是件好事。大笑道:
“抵御鞑虏,本是我汉家子孙应有之责。史阁部但有所求。本座无有不应!”
史可法点了点头,道:“既然先生法力通玄,不如运些金丝楠木过来。如此一来。堵住了那北朝摄政王之口。也能两下歇兵,免得生灵涂炭。”
史可法这么说,其实也有他自己的考量。他看这个妖人的模样,应该是有些本事的。感觉也不好太过得罪。
潼关天兵天将之说,实在太过子虚缥缈,别说自己不信,即便是这妖人真能借来“天兵天将”,他也绝不敢用。
这建虏可恨,但那闯贼比建虏可恨万倍。可以说与大明朝不死不休。这妖人一直在说大顺朝怎样怎样。那他即便不是建虏那边的,听这口吻,却也与潼关的闯贼关系非比寻常。
自己万万不能引狼入室。所以这天兵天将,自己肯定是不借的。但是这“金丝楠木”。如果这妖人真有本事,倒是可以运来一些。
建虏不是说有五万根金丝楠木就可以和谈么,如果真能弄来五万根金丝楠木,还真的就把建虏的所有口实堵死了。白纸黑字写着,却也不好反悔。
白泉颐万万没想到史可法居然不借他的“天兵天将”,反而把话题偏到金丝楠木上了,完全不按自己的套路出牌啊,不由张口结舌,道:“这个......”
史可法摆手道:“如果先生办不到,却也不用勉强。我江南大明士卒不下百万。即便是建虏执意南侵。我大明也未必就真的怕了北朝。”
“当年大宋有中兴四将,我大明此刻不但有江北四镇,还有左良玉的几十万大军。难道就不能再重演黄天荡之事吗?”
说着,史可法端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
白泉颐见事已至此,知道史可法不愿意多说。这借“天兵天将”的事,恐怕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不过这五万根金丝楠木,或许还有些文章可做。
于是咬牙道:“不过是五万根的金丝楠木而已,本座耗费些法力也能做到,只不过这耗费......”
史可法一阵大笑,突然引用了当时回给多尔衮的一句话:“如果先生能运来这五万根金丝楠木,本朝图报,自当惟力是视!”
...
现实位面锦绣家园小区
孔明听完白泉颐的这一番讲述,楞了好半天,才翻着白眼道:“合着我费了半天劲。最后这事,还是没办成,全砸你手里了?”
白泉颐摇头道:“怎么能说没办成呢,你是不知道,这个史可法的iq设定太高,简直就是油盐不进啊。无论我怎么夸耀我这天兵天将,奈何他不管我借兵,这能有啥办法?”
“后来我灵机一动,他不是要金丝楠木么,那我就给他金丝楠木。”
“你看啊,这网络游戏我也知道一些,不是都有那个任务么。咱们就弄一个砍树任务。”
“我还特意查了一下地形,从潼关这里,把木头扔黄河里面,这些木头顺水东下,到了下游,黄河夺淮入海,直接就能木头运到扬州的城下”
“玩家每天伐些木头,也有了事情可做,总好过现在整天的无所事事。”
“当然,我也没便宜史可法那老头,我顺便要来了许多大明的官职。算是给玩家的一个‘称号’。”
“我到时候在每一根木头上都刻了玩家的名字,等木头飘到了扬州,按照木头上的名字,分发给玩家‘官身文书’。这不就是一个完整的任务链条了么!”
孔明扶着额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所以说,我这个计划庞大的‘专属南明客服一帮一,升级主线任务’,最后就被你改成了这么一个无聊的日常砍树任务?”
白泉颐赔笑道“怎么能说是无聊的日常砍树任务呢,有任务做,总比没任务做好吧......一点点来,这才几天啊。”
“另外你这个小同志还是很努力的,成果颇丰嘛,我口头表扬一下,再接再厉,日后再开发新的任务。我看好你,加油~!”
孔明撇了撇嘴,道:“你也别什么口头表扬了,任务让你搞砸了不说,你当初说的什么不惊扰百姓,平凡而又稳重也根本没达到。咱直接三千里烤肉去吧,我记得你说管饱来着.....”
“啊,行啊......说到必须要说到么,话说,你能吃几碗冷面来着?我记得三千里好像有团购,我买几张卷去......”
孔明望着窗外不断飘落的雪花,狠狠道;“四碗!”
第八章 没打呲溜滑儿的冬天是不完美的冬天
春寒二月,虽然早就过了立春,可潼关城寒冷依旧。
督师府的守卫三德子在典典日夜的精心照顾下,居然奇迹般的“康复”了。
这一天典典正在给三德子擦脸,三德子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把拿着毛巾的典典还吓了一跳。
秦二酸溜溜道:“回来就好,你这次康复,还真得多亏典典的照顾。每天省吃俭用的节省下来俩钱,都给你换药汤子喝了。你要再缓醒不过来,典典这边就要卖嫁妆了。”
“老实说,如果换成了我,早就把你栽到后院的花盆里,天天浇水了。”
典典瞪了秦二一眼,心想这秦二哥可真不会说话,德子哥刚醒,也不知道说些好听的。
三德子却知道秦二说的不是假话,虽然他这次“康复”跟典典没啥关系,但也颇为感动。搓着俩手,不知道应该对典典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连声道:“其实真的浪费了......就是一点的小状况,死不了......”
当然,三德子的这次“康复”,其实最该感谢的不是典典,而是熊元霸的仇家————张小帆。
就在一天前,白泉颐更新的《明末异闻录》1.04版的升级补丁。
这次的更新就是一个日常伐树的任务。
玩家要先在潼关附近的一个树林里砍伐金丝楠木,再抬着金丝楠木来到黄河边上,让npc在树上打上昵称烙印。接着玩家把金丝楠木摆放到已经结冰的黄河冰面上后,回来找npc拿取任务奖牌就可以了。
等任务结束后,根据获得奖牌的数量,来换取不同的“大明官身文书”。
虽然就是个无脑的伐树任务,但此时仍旧坚持留在游戏里每天上线的,都是游戏的铁杆玩家了。
每个人都相信拥有如此优秀“物理引擎”和“高智商ai”的游戏,即便暂时没什么任务剧情可做,日后的任务肯定也会层出不穷,逐渐丰富起来的。
而当这个砍树的任务一公布,所有的玩家无不欢欣鼓舞。似乎看到了游戏制作组丰富游戏剧情任务的一个良好开端。
张小帆更是在论坛那条“1.04版本更新”的公告帖子下面,打赏了一万块钱。
金钱绝对是一个好战士,张小帆深知这个道理,尽管他为了跟白泉颐较劲,成立了“素餐军”。但是他同样也不希望整个游戏垮掉。
玩了这么长时间,多少还是培养出了点游戏感情。看到版本更新,终于有了一个日常的任务。这算也是一个好的开始,自己需要适当的鞭策一下。
这一万块钱对于张小帆不算什么,对于白泉颐来说,却是解决了燃眉之急。手头顿时宽绰了不少。
本来这个负责监管砍伐金丝楠木记数的npc白泉颐还有些发愁,考虑着实在不行,就从当铺里抽调李冬来或者徐晓光来兼任一下。
但此时手头一下子进了这么一大笔钱,之前欠费停机的ai三德子,也就能重新租用回来了。
毕竟也在游戏中工作一段时间了,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同志。即便有些这样那样的瑕疵,但总算知根知底。
另外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三德子的租金打折了!
本来每月二百三十元,已经是最低价格档次的ai了,这样的ai,几乎每个都有各种各样的性格缺陷和毛病。
三德子如果算上白泉颐欠费停机这次,已经被雇主退回来三次了。所以ai公司干脆把三德子放到了ai处理品类,前三个月的试用期,租金可以打上个八折。白泉颐也算是无形中又拣了一个便宜。
在潼关的不远处,有一个小山,上面长满了松树。白泉颐把这些松树全部拔掉,换成了合抱粗细的金丝楠木。而且砍多少,还能原地长多少。砍伐总数设定了六万棵,多预备的一万棵,算是给出的富余。
如果在其他游戏中,像什么伐树,种菜,打铁一类生活技能,或许比较单一无趣。
可《明末异闻录》难得的就是细节极其丰富。比如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磨练,玩家除了开服时候战场上获得的大量经验外,通过打稻草人,举石锁等手段,等级多少都有些提高。
即便是没怎么升过级的玩家,就普遍的身体素质来说,也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普通百姓。
可是这砍树并不是空有一身力气,抡起斧子靠着蛮力。就能一个人把合抱粗的金丝楠木伐倒。
这需要两个人拿着锯子,互相配合着节奏,还要不断的往锯缝里楔入木片,以垫高锯缝,防止卡锯。
总之,这伐树其实还是一个技术活。
另外两个人长期配合伐树,无聊的时候天南海北的聊天,无形中加深了感情,增加了一些游戏黏性。
当然,无论什么样的普通任务,放到玩家手中都会多少变一些味道,很快就有玩家在一次事故中,发现居然可以利用这个伐树来爆其他玩家的装备。
在实际伐木的时候,一般有经验的伐木工,在大树被伐倒的一瞬间,都会高喊一声,进行“喊山”。
如果大树是往山下倒,就会喊“顺山倒喽~”,往山上的方向倒,则是“仰山倒”,而横着倒就是“横山倒”
目的是防止同行间被大树砸伤,可是玩家们偶然间发现,居然用大树砸死人,可以算作意外伤害,不可抗力。名字不变色!
于是这片金丝楠木林很快就变成了玩家们斗智斗力的场所。这个“喊山”也是要喊的,不过喊的方向往往跟大树真正倒下去的方向南辕北辙。
俗话说与人斗其乐无穷。有配合,有竞争,又有任务奖励可拿。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伐树任务,玩家们居然玩得乐此不疲。很快在黄河的冰面上,已经伐好的原木就堆积如山。
作为目前游戏中唯一的一个任务,玩家们趋之若鹜,每天早出晚归。
开始时马世耀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后来有看门的兵卒禀报,这几天大侠们频频出城,也不知道去干些什么,这才引起了马世耀的注意。
对于大侠们的动向,可是马世耀心中的头等大事,于是立刻派手下的亲信马喜儿前去查看。
马喜儿偷偷摸摸的在大侠们的后面跟了几天,也不敢太靠前了。只知道大侠们在山上伐树,又把树木堆积在黄河的河道上,看来是要做放排的生意。
不过自古放排,也没有这么一个放法啊。冬天伐木是没有问题,可是伐下来的木头都要堆在岸边,等夏天雨量充沛,河水暴涨的时候。再一股脑的把所有原木推到河水之中。
可如今这黄河的水面结冰,这几年天气冷得厉害,恐怕还得有一个月黄河才能解冻。
到时候若是“武开河”还好,冰面一起垮塌,这些原木跟着冰块一起冲到了下游。
若是碰到了“文开河”,一天解冻一块,这些原木东一块,西一块的乱飘,还不知道要散失多少。
另外马喜儿对着一带很是熟悉,附近的确有一处松林,不过那些松树顶多也就能烧火做饭,木质松软,油性又大。根本谈不上什么可用之材。这些大侠砍伐这些松木,只怕到时候入不敷出。
然而这几天下来,他虽然没敢靠前,但是远远看去,那些砍下来的原木又大又直,和松木完全不同。
作为一个长期踩盘子出身的大伙计,马喜儿知道一切可疑的细节,都是展露最终答案的关键。
他白天不敢靠前,这一天晚上,趁着四下无人。却一个人偷偷的溜出城来,沿着黄河的冰面,去查看黄河冰面上,这些木头的原委。
马喜儿原以为这半夜三更的,寒风刺骨。在这荒郊野外根本不可能有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却不想他的这番动作,完全的被一个人看在了眼里。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典典。
典典一个小女孩,自然不可能半夜三更的跟踪马喜儿,他来到河边其实另外有事。
因为三德子被安排到河边颁发伐木奖励。玩家抬着木头过来的时候,三德子要在木头上刻录玩家的昵称。等玩家把木头码放在冰面后,还要从三德子这取任务奖牌,所以三德子这几天可以说忙得够呛。
而玩家这种生物,昼伏夜出。弄不好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兴致来了,去后山放倒两棵金丝楠木,再抬到河边上来,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三德子一看晚上自己也无法离开,就在河边搭建了一个窝棚,随时有玩家过来完成任务,随时就可以到他这里领取任务奖牌。
本来是一个挺平常的安排,可典典却异常的恼怒。这个叫“白泉颐”的主人也太刻薄了。这边德子哥刚刚大病初愈,这么多天不省人事。
可刚刚恢复过来,就要在这黄河边上值夜。就是城中的地主老财,也不能这么使唤人吧。
她想找那个叫“白泉颐”的说道说道,好好的理论一番。却被三德子给拦住了。
三德子怕典典担心,拿着督师府衙门口的两个石狮子,随手在空中抛了几下,告诉典典,其实现在自己已经完全的“痊愈”了,如今身体并无大碍,根本不用担心。
但典典终究还是担心,每天依旧熬了药给三德子送来。
三德子哭笑不得,想告诉典典真的不用浪费钱了,但典典执意如此。三德子也没有办法。一边在黄河边上的窝棚里值夜,一边还得捏着鼻子,去喝典典为他熬的补气健身的汤药。
这一天典典照例为三德子熬了草药,无意中的眼睛却看到了冰面上的马喜儿。
她对马喜儿一见钟情,这小姑娘家的情愫心事铭刻在心,虽然天黑,但是借着月光,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河面上马喜儿的身影。
顿时心跳加快了几分:“呀,他......他不是来找我的吧。”
等看到马喜儿在冰面上一呲一滑的笨拙身影,感觉十分的好笑。正要凝神多看几眼。猛然间,她想起一件事。暗道:“不好,马喜儿有危险!”
原来这几天河面上堆积的金丝楠木越来越多,于是白泉颐已经下了公告,今晚的寅时初刻。自己会沿着黄河和淮河的河道。画上一道恒温带。
届时整个黄河冰面会瞬间垮塌。奔流而下的河水把这些金丝楠木一齐的发往扬州城。
这件事所有的玩家都知道,三德子自然也知道,无意中也跟典典也说了,典典听的时候也没有很在意。此时突然想了起来,顿时大惊失色。
典典知道三德子虽然有时莽撞了些,可嘴里绝不会瞎说。她也来不及多想,慌忙的跑到黄河的岸边,疯子般的朝着马喜儿大喊:“快回来!冰面要塌!”
典典所在的是南岸,但此时二月天气,刮的却是北风。逆风传音,听得也不是很真切。
马喜儿在冰面上隐约听到岸上有人在喊叫,心中一惊。怕自己暗中调查大侠们的事情败露,反而蹲下了身子,将身形影在了一堆金丝楠木的后面。
典典看了大惊,顺着堤坝就往冰面上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尖叫道:“冰面要塌,快离开这!”
马喜儿躲在木堆的后面,此时隐约也听到典典的尖叫声,暗想:
“我就是这河南人,对黄河可以说再熟悉不过,现在脚下的冰面,恐怕冻了不下一丈来厚。这个季节,即便是马车走到上面也没有问题,怎么可能垮塌。这小女孩半夜三更的乱喊,发的什么癔症。”
典典在冰面上拼命的奔跑,一连摔了几个跟头,都不顾疼痛。一心想着跑到马喜儿的身边,将马喜儿拉回到岸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阵“咔咔”声的巨响从天边而来,又有着万马奔腾一般的隆隆声从脚下传来。典典只觉得整个冰面都在不断的开始震动。
还没等典典惊叫出声,那天边巨大的声响已经来到了近前。脚下的隆隆声越来越大,那是无数碎冰乱石摩擦河底与冰面的声音。
紧接着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整个黄河的冰面,竟然在一瞬间便碎成了无数冰块。
从上游奔流而下黄河之水,汹涌而至,白浪滔天。马喜儿到底是武将出身,刹那间就知道不好,一个翻身,就骑跨到了旁边一棵巨大的金丝楠木之上。
而典典却避无可避,喊都没喊出来,就被卷入了满是碎冰的激流之中。
窝棚里的三德子听到典典的喊声,等出来的时候,典典已经落水。三德子也顾不得脱衣服,一个猛子就扎进了黄河之中。
然而他却忘记了一件事,他的后背始终还背着自己的那把紫金鞭,要知道他的这把紫金鞭足足有八百斤之重。如今带着这样一个重家伙,如何还能游水。
三德子一跳入黄河,身体直接就沉到了水底。等他再手足并用,爬回到岸边时,典典已经被激流冲出了几十丈远。
就在这危机之时,只见岸边的突然拔起了一个飘逸的身影,身形在空中纵起多高,轻轻的踩在了一块浮冰之上。
借了一下力后,又轻身跃到了另一块浮冰之上。直奔激流中的典典而去。
马喜儿双手扒住身下的那根金丝楠木,眼睛望着在浮冰上不断跳跃的身形,暗自敬佩:“这个人好棒的轻身功夫,竟然可以在这溜滑的冰面上纵身跳跃,看来是想救那个落水的小女孩。”
“只不过这浮冰都如镜面一般的光滑,在水中不断碰撞,若稍有不慎,跌入这冰水之中,恐怕这人也会有性命之忧。”
正想着的时候,那人竟然站在一块浮冰上不动了。
原来他在岸上时把这奔流中的浮冰看得清楚,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找好了落脚之处。
可是当他跳了几次之后,这些河中的浮冰互相碰撞变化,有些原来整块的浮冰,甚至被撞成了细碎的冰渣。
他岸上看好的路线已然不在。眼前都是无数的冰块碎屑,再也找不到一块可容落脚之处。
岸边的三德子也看出那人面临的窘境,回身猛的一拳,砸向自己夜间所住的那间窝棚
原来三德子靠山吃山,他这个窝棚全是由玩家砍伐来的金丝楠木搭建,此时受了三德子的这一记重拳,当时就被轰碎。
三德子捡起比较大的两块原木,对准浮冰上那人可以落脚的位置使劲的抛了过去。
他神力加持,这几下位置抛得极准。浮冰上的那人心领神会,踩着三德子抛来的木块,几下兔起鹘落便跳到了落水的典典身边。
那人拔出背后的长剑,连着剑鞘轻轻的一挑典典身上的腰带,竟然将典典整个的从水里挑了出来。
这时间说起来慢,其实从典典落水,又被这人救起。不过只是十几个呼吸之间。等于典典还没怎么呼救,就被这人用剑柄从水中挑起。
这人挑着典典的腰带,却举在半空之中,不肯拉回到他的身前。典典四肢无处借力,下意识的便想伸手去抱救起他的那个人。
那人却嫌弃的扭过脸去,伸出一只手,抵住了典典伸过来的额头。
典典身子离了水面,也镇静了许多,借着月光看到了那人的面孔,惊叫出声:“呀,小白脸!”
救典典的那人顿时脸上黑了几分,此时两人已经飘出了老远,在岸上的三德子再抛来的木块,却也够不到他们了。
那人左右看了一下,想要再顺着原路,跳回到岸上是办不到了。不过马喜儿扒着的那根大楠木,却距离两人并不太远。
他长剑轻轻一抖,将典典送到了马喜儿骑跨的那根楠木之上。
马喜儿伸出双手,将典典牢牢的接住。紧接着那人一纵身,也跟着跳到了马喜儿的这根楠木上面。
马喜儿这时也看到了那人的样子,急忙抱拳道:“蓝公子真的好功夫”
那人这才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典典口中的这个“小白脸”,和马喜儿口中的“蓝公子”,正是潼关城里的氪金之祖张小帆,只因为张小帆平时喜好一身蓝衫,所以才被误传为蓝公子。
这几天的伐木任务,张小帆自然不能像普通玩家那样辛辛苦苦的去锯木头。他派出了无数的手下,去林中伐木,而自己只管站在三德子的旁边。
等手下把木头运到了,他用手轻轻的拍一下,就算是沾过手了。木头上刻的也都是他的名字。所以虽然他没怎么动手,但是要算起伐木奖牌的总量,他是远远超过其他人的。
他家中有钱,平时夜生活也多。一般都是很晚才睡觉。今天临睡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今天晚上黄河解封。看了看时间,刚好差不多。
于是便上了游戏,准备看一下这千里冰封的黄河瞬间冰消雪融是什么奇景。结果还没等他欣赏到什么美景,就发现了落水的典典。
张小帆因为有工作室的加持帮助,虽然现在他的级别比不了奇遇连连的熊元霸,但是也远超过其他玩家。
这个游戏的属性加点,跟人物建立时的身材比例有很大关系,像熊元霸这种粗犷威武的,更多加的就是力量和血值的属性。而像张小帆这种飘逸型的,更多加的就是敏捷和技巧的属性。
他本也是个面冷心热之人,见到典典落水。几乎毫不犹豫的就跃上浮冰救人,也就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此时三人都在同一颗大楠木上,顺着汹涌黄河之水,一路顺流而下。
岸上的三德子发足狂奔了数里,想要追上这三人,奈何河水激荡,奔流迅速,自己反而是越追越远。
他看到那三人都安稳的在楠木之上,料想凭借张小帆的武功,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也就不再追了。
千里黄河,一瞬间冰消雪融,倾泻而下,声势惊人。大楠木上的三个人,望着两边的涛涛河水,也都是暗自心惊。
好在这棵楠木巨大,虽然在波涛中漂流,但也勉强还算平稳。两岸的树木在三人眼前不断的略过,水流的速度极快。
典典小孩心性,除去刚才的害怕之情外,却隐隐有些出门的惊喜。尤其看道月光下马喜儿,心中更是甜美。
马喜儿却暗暗叫苦,这水速极快。要想平安靠岸,恐怕得明日天亮再想办法了。然而这般的激流,这一夜间,不知道要冲出多远。自己如何跟马世耀交代呢......
第九章 ?即便吃霸王餐也要神情自若
张小帆等三人坐着大楠木,顺着汹涌而来黄河之水一路东下。虽然偶尔会和水中其他的金丝楠木撞上几下,万幸的是全都有惊无险。
张小帆怀里抱着长剑,傲立在大楠木的最前端。迎着对面吹来的河风,身上的衣袂随风飘摆。河岸上模糊的草木、青山轮廓一晃而过。
他耳边不断传来汹涌的水声,和楠木与浮冰的碰撞之声,好似驾驭着万马千军在水中奔腾一般。这番奇妙经历在以前绝无仅有,是以张小帆的心情倒是十分的愉悦。
在楠木的另一头,马喜儿却一手牢牢的把住身下的楠木,一手拉着典典,生怕她掉进水中。
在马喜儿看来,典典身材矮小,一脸的稚气。虽然是个女孩,不过年龄尚小,也没往心里去。
不过一直拽着对方的手,总有些尴尬,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典典闲聊,同时也是在不断的安慰自己:
“这黄河之上,号称九曲十八弯,然而最危险的地方。其实还是在北面的上游。据我所知,那里有一处壶口瀑布。古人说那里‘悬流千丈,水非石凿而能入石’。”
“也就是说那里瀑布足足有一千丈高,从高处跌落的水花能直接砸入石头之中,可谓天下奇险。”
“不过你放心,我们从潼关那里被冲下来的,我本身就是河南人,这下面都是黄河的中游。水流虽然汹涌,却没有什么瀑布了,你也不要害怕。”
典典的手心被马喜儿紧紧攥着,哪里还有什么害怕之意。脸蛋儿红红的,心驰神往着那足有千丈高的壶口瀑布,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奇景。
忍不住道:“马大哥,如果我们能活下来,你带我去看看那一千丈高的瀑布究竟是什么样的好不好,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见过瀑布呢。”
马喜儿不想眼前这个女孩居然还知道自己的姓氏,等低头仔细一看,才认出原来是上元节那天,误触了自己号炮机关的女孩。讶道:“原来是你啊,你不是上元节那天......”
典典见马喜儿认出了自己,心中更是高兴,忙道:“我叫典典。”
马喜儿笑道:“想不到我们还真是有缘,这大半夜三更的居然还能在这里遇到。此情此景,即便是一个时辰前,我做梦也想不到呢。”
典典心中甜蜜,暗想:“虽然没有梦到这般的景象,不过我做梦倒是梦过你呢......”
马喜儿又道:“其实我想,那所谓悬流千丈,恐怕也是古人夸张之语。就跟诗仙李白所说的‘飞流直下三千尺’一样,也就是个虚词。不过既然古人这么形容,那壶口瀑布应该是也个奇观。”
“行,马大哥答应你。如果这次我们能逃得活命,日后有时间,一定带你去壶口瀑布看一看那个悬流千丈。”
马喜儿只当典典是个小孩,也愿意讨个口彩,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典典见马喜儿应了自己,心中高兴。望着这汹涌的河水,和这周围不断飘来的浮冰、巨木。心中不但没有半分的害怕之意,反而隐隐期盼着,最好这汹涌的河水永远的都不要停下来才好......
也许是典典期盼生了效力。
马喜儿原以为这黄河之水,即便急流汹涌。但肯定不会一直这么的奔涌。总会遇到个浅滩一类的地方。
没想到一直到了天亮。水流的速度却丝毫不见减缓。
一路上黄河不断的转弯分叉,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水势才稍稍的平稳了一些。
张小帆逮住机会,一手提了一个人,踩着河中不断飘来的楠木踏脚。几番纵跃之后,才跳到岸上。
等三人脚踩了实地,才都齐齐的长出了一口气。缓了好大一会,才想起来去询问一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像这样的活计,只能由马喜儿去问。他连问了几个乡间的农人,都说这里叫做“考城”,但具体在中原的什么位置,却说不太清了。
此时交通不便,本乡本土的农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绕出附近的十里八村,所以对这些山川地理也都不是很了解。
张小帆思考了一会,似乎自己印象中没有听过一个叫“考城”的地方。典典更是不用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了潼关。两眼一抹黑,哪都不认识。
三人沿着官道,往城里走去。一路上甚至还看到路边有一些剃了头发,作建虏服饰打扮的人。和汉人混在一起交谈。
心中更是疑惑,不知道这个“考城”究竟归哪里管辖。
正行走间,张小帆突然停住了脚步,用手指了一指。马喜儿顺着张小帆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路边的一座酒楼。面积不小、气势非凡。上面写着“江郎楼”三个大字。看样子恐怕是本地数一数二的酒楼了。
马喜儿眼睛一亮,知道这种大酒楼里的伙计,一般都交际甚广,找他问问肯定能问出究竟。
而且三人折腾了这么一晚上,此时临近中午,腹中也是饥饿,确实应该找个地方填饱肚子了。于是三人就奔着这家“江郎楼”而来。
这个时候正是饭点,按理说酒楼内应该有很多人吃饭。但此时大堂内空无一人,伙计正在桌子上打盹。
像这样的酒楼,一楼都是大堂散客,二楼才是雅座包间。虽然大堂里没有客人,但张小帆也屈尊在大堂里吃饭,他也管别人,径直走上了二楼。
马喜儿路过伙计的桌子时,轻轻的拍了拍伙计,用手指了指楼上,随后和典典也一起上了二楼。
伙计这时才清醒过来,再看这几人的穿着打扮,显然非富即贵。尤其是头里走的那个俊秀公子,更是一身的贵气。他不敢怠慢,忙转身去柜里拿了食单,小跑着上楼伺候。
楼上的地方很是宽阔,虽然没有隔断出来单独的包间,却也用几扇雅致的小屏风做了遮拦。
三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伙计先上了手巾板和茶水。又拿出食单让三人点菜。
马喜儿半夜出来是来暗中探听大侠们的动静的,兜里带的都是各种江湖人的零碎,什么飞爪,火折子,熏香迷药问路石,这些东西可以说一应俱全,但却唯独没带银两。
拿起食单来,发现这酒楼虽然冷清,但这菜价可都不便宜,犹犹豫豫的反复斟酌。
张小帆看马喜儿点菜点得费劲,一把接过食单。每样品类挑着贵的,一共选了十几道菜。
马喜儿见张小帆豪阔,胆气也壮了一些,又要了一坛好酒。
伙计没想到这三人居然点了这么一桌子酒席,顿时眉开眼笑。高声将菜名报了一遍,就要转身下楼安排,却被马喜儿伸手拦住,道:
“伙计,我们走岔了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州府?”
伙计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是专程来小号来吃湖鲜的呢,没想到居然是走岔了路。那我跟您各位说,您们可算来着了。”
“这里叫‘考城’,算是河南的地界。附近有秋水、龙泽二湖,湖中盛产各种湖鲜,尤其银鱼。不但鲜美无比,而且有醒窍开智之能。”
“您几位在楼下时,可看到本号‘江郎楼’的名字吧?这江郎可不是我们掌柜的名字,而是那句‘江郎才尽’中的江郎。”
“这江郎本名江淹,小时候只因常吃本府的银鱼,才开了灵窍,下笔如若有神。”
“可惜他后来官职越做越大,离了本地。吃不到我们这的银鱼,灵智逐渐枯竭,所以才留下了这‘江郎才尽’的古话。”
“当然,这也都是传说。至于这银鱼到底怎样,各位客爷一会尝了本店的手艺就知道了。能不能开灵智小的不好说,但保管连这鱼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张小帆点了点头,暗道:“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城,居然还留下了一句成语。也算是一桩美谈。”
典典听了伙计的话,突然想起了什么。道:“马大哥,你不是说你就是河南的人士吗?原来我们走了一宿,还没有出了河南啊。”
马喜儿也没想到居然还在河南境内,不由有些尴尬。他虽然是河南人,但也不见得所有地方都清楚,于是继续问伙计道:
“我记得现在河南没有建虏啊,可我这一道上。却真真的见了不少已经剃了头的人,这‘考城’现在究竟归哪里管辖啊?”
听到这,伙计叹了口气,道:“客爷您要这么问的话,我还真答不上来。严格的说,应该还是大明朝的地界吧。”
“这几年河南的地面上乱啊,就说现在,西面是袁宗第的大顺军、东面是高杰的大明军。这南面还有刘洪起、李际遇这样官不官,匪不匪的山大王,简直就是乱成了一锅粥。”
“您来的时候,看到北面的那条河了没有?那条河就是淮河,过了淮河便是山东了。如今山东地面就如您所说,已经是建虏的天下了。据说是一个什么叫豪格的王爷领了多少万大军,就在河那边驻扎着。”
“我们这的总兵许定国见清军势大,也不敢临河驻守了,直接退兵好几十里,去了睢州。把这座‘考城’扔下不管。现在这里就成了三不管的地方。”
“你过来的时候不是看到有人把头剃了么,那是去年的时候。清军势大,眼看就要攻过淮河。这边有些心思活络的王八蛋,就提前的把头给剃了。”
“可是他们万万想不到啊,他们盼望的大清军不但没打过河来,连这剃发令,他们那边都给取消了。这些人白白背叛了祖宗,您说这事可笑不可笑。”
马喜儿点了点头,大概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原来他们就在河南与山东交界的三不管之处,等过了河,便是建虏的地盘了。
这边伙计还继续道:
“这国家大事,反正咱们老百姓也管不了。原来我们这‘江郎楼’,可是远近有名的大酒楼。每天不说门庭若市也都差不多。只是这建虏大兵压境,有钱的人都跑去了南方,生意才日渐惨淡”
“不过最近听着朝廷可要和建虏谈判了,以后或者以黄河为界,或者以淮河为界。等太平下来,也就好过了。”
马喜儿摇头道:“我可听着还有一种说法,这大明朝和建虏,最后是要以那长江为界呢。”
伙计一怔,道:“怎么可能,您听过江北四镇吧?如果要把长江北面都割让出去,那就不叫江北四镇。而改叫江南四镇了。”
“你可能是外地人,不知道我们江北四镇的厉害。大顺军的李自成厉害吧,那可是差点做了龙庭的人物。我们这的总兵高爷不但睡了他的老婆,还把他打得屁滚尿流,至今也不敢来......”
伙计还没等说完,马喜儿重重地一拍桌子,道:“行了,啰里啰嗦的,也没问你这些。我们几个都饿了,你赶快催菜去。别在这里跟我们磨蹭。”
张小帆听了这些,心里明悟。这个伙计口中的高爷,全名叫做高杰,在明末清初的这段历史中,确实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这人不但明目张胆的拐跑了李自成的老婆。之后还和李自成屡次交手,虽然不能像这伙计说的那样,把李自成打得屁滚尿流吧,但也算互有胜负。
李自成始终都拿高杰没有办法。这事在大顺军中,可以说是无人不知,但同时也是最大的禁忌。
这伙计不知道马喜儿是大顺军的人,口无遮拦。也难怪马喜儿不让伙计继续说下去了。
“嘿,这怎么还说翻脸就翻脸了呢。又不是我主动要说的......”伙计摇了摇头,也不敢得罪主顾,只是暗地里轻轻叨咕了一句,转身下楼催菜。
可能是由于没有什么饭客,这菜上得倒是很快。不一会工夫,杯盘罗列,就摆满了一个桌子。
不光是马喜儿和典典,就连张小帆的体力槽也都空了。于是这几人也不客气,一齐的下箸夹菜。
这江郎楼的名字虽然起得古怪,但是这菜品做得还真是不错。典典自是吃得两眼冒光,马喜儿也频频点头。就连张小帆体力槽恢复的也极快。
不大一会功夫,这桌酒席竟然被吃得见了盘底。三人心满意足,正准备结账。就听楼梯的脚步声响。一个长脸尖嘴的道人走了上来。
这道人两腮间各长了一撮黑毛,身上穿着黑色道袍,背后一杆铁鞭,腰间还悬着一个红色的大葫芦。
马喜儿和典典看了一眼,倒是没在意。
可张小帆却清楚的看到,这道人的头上,竟然顶着玩家昵称,上面明晃晃的写着“军师”两个字。
张小帆心中奇怪,这里距离潼关城不知道有多远。怎么在这里还会看到玩家,简直的不可思议,所以不免多看了几眼。
就见那道人坐定之后,开口叫道:“小二呢......没见到有人上楼么?”
那道人的这一句话出口,张小帆更是大惊。要知道所有玩家可都没有语音互动的功能,到现在为止,他跟npc交流还得用手比划,怎么这个人居然能用语音说话。
于是私聊道:“喂,你怎么能说话?”
这个道人正是白泉颐的表弟孔明,他来到这间酒楼其实另有别事,上来的时候因为有屏风挡着,还真没注意窗户边上还有一桌人。
等张小帆私聊他的时候,他才看到旁边桌子的张小帆。
即便是对别人不熟,孔明对这张小帆却是久闻大名了。游戏开了这么长时间,有一多半的游戏收入,可都是这位金主爸爸贡献的。
不用说别的,前几天张小帆打赏的那一万块,自己和表哥白泉颐可是结结实实的吃了一顿烤肉呢。
孔明心中暗想:“怎么还碰到他了,这叫什么事。早知道就换个地方了......”
可是张小帆已经问到这里了,还真不能不回答,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装着官方口吻回答道:
“尊敬的玩家你好,我是游戏制作组成员,您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超过常规游戏覆盖区域。目前该区域正在进行npc语音互动功能测试。一旦测试完成,会尽快开放玩家语音互动系统,敬请期待。”
张小帆点了点头,这个答案倒算是中规中矩,自己可以接受。按照他的推想。这个语音功能也总归是要开放的。
这时,楼下的店小二闻声而上,刚才他在后面忙活,还真没看到有人上楼。
等他上了楼,看到一个道人坐在雅座上,忙陪笑道:“道爷,楼上雅座,您要想点包子、面条。可以随小的下楼去吃。现在楼下没人,也清净。”
店小二是干什么的,普通随便一个人,稍微一搭眼。大概的身份地位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眼前这个道人别的不说,腰间悬挂的那个大红葫芦,就已经说明的身份。
一般就葫芦来说,大致就分为两类,一种是酒葫芦,一种是药葫芦。
酒葫芦是饮酒之中,即便是江湖豪客,有的也用这个装酒,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一般酒葫芦都比较小。最多的也就不过就能装上一斤左右的烧酒。如果再大,就不好携带了。
而药葫芦却是越大越好。这药葫芦都是江湖郎中携带。为了显示自己的灵药神奇,一个个的葫芦弄得奇大无比,等于一个招牌般的存在。
经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只要老远看到这么一个大葫芦,那必定就是个江湖郎中无疑。当然这些江湖郎中多半都是既没能耐又没钱的。不好说是骗子吧,但这药吃了效果怎样就不好说的。
有句老话说得好,“谁知道你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的就是这些游走于江湖的郎中。
其实有时候用笨道理也能想明白,真正的名医都去坐堂了,谁愿意在江湖上吃这些风餐露宿之苦。
当然,这次小二可算是走眼了。孔明的这个葫芦其实只是个cosplay的工具。里面还真没有什么药丸。
孔明在楼上看到了张小帆,本来拔腿想走。可是他来这里还真的有事,若错过了这里还有些不太好办。
本来心里正腻歪着,总有种被金主爸爸背后监视的感觉。此时听小二这番话,心中更是恼怒。
大声道:“在楼上自然是要吃酒席。谁吃那些包子、面条。”
说着指了指张小帆的这一桌子,跟小二道:“看到那一桌的酒席没有,照他们的原样,再给我来一桌。”
“好嘞~道爷!上等酒席一桌,小的这就给您掂排着!”小二大声的应了一句,可是脚下却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
小声道:“道爷,小号本小利薄,您可否把这酒席的账,先会一下?”
孔明听了大怒,心道:“除了xx鸡、xx门这些蛮夷小店,不通我中华之礼,哪有饭店先给钱的!”
于是闷声道:“道爷我走遍天下,就没听说过哪个饭庄要先给钱的。”
说着对着张小帆三人努了努嘴,道:“这三人也是先会的账吗?”
小二心道;“那三人什么穿着,您这什么穿着,能是一样的对待么。”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当面说出来的。于是只抄着手,满脸堆笑的看着孔明,笑而不答。
孔明看了小二几眼,也是颇为无奈。自己总不上因为这事,再把小二打上一顿。
于是伸手入怀......结果掏了半天,脸色不断变换,这钱却始终的没掏出来。
原来白泉颐给孔明加载各项神通的时候,什么攻击的、防御的、喝血的、吃药的、加buff的。林林总总的神通,不下百样之多。
可唯一这点石成金的本事,却没有加载给孔明。
倒不是白泉颐忘记了这件事,而是他毕竟要靠这个充值赚钱。他担心孔明这不靠谱的性格,一旦兴致来了。变出一座金山什么的,瞬间就把明末的经济体系冲垮了。
一旦弄出了通货膨胀,那可是什么神通也不太好收拾的。
所以孔明虽然诸法皆通,有上天入地之能。唯独这个银子,他却变不出来。
如果张小帆不在旁边,他倒有的是办法。哪怕一跺脚,推窗驾雾而出呢,也比这样好过。
脸上神色不住的变换,探入怀中的手却始终的拔不出来。
旁边的小二,更是一幅早知如此的表情,只是弯着腰,笑而不语。
另一桌的马喜儿听到那道士提到要会账,觉得自己这些人吃得也差不多了,该会账了,于是对张小帆道:“蓝爷,可还要再点些什么吗?”
张小帆摇了摇头,觉得也吃得差不多了。他本是一个绅士之人,认为自己继续在酒楼里待下去,可能会影响游戏制作组的工作人员进行游戏测试,这样反而不好。
于是用手比划了一下,示意马喜儿可以去会账了。
张小帆是揣着银子都嫌硌得慌的主儿,兜里自然一个大子都是没有的。
他平时身边都有无数喽啰跟着,无论吃饭还是做什么,都有人抢着帮他处理事情,自然都不用他去结账。
马喜儿一看到张小帆的这个手势,顿时便傻了眼。
求助般的看向另一边的典典。
典典默默的从怀中掏出了十几个铜板,眼神无辜的看向马喜儿,眨了又眨......
第十章 所有的法术都要讲宇宙规则
作为一个拥有良好职业素养的店小二,任何时候都不能讥讽顾客,也不能面露嘲笑之色。
这家“江郎楼”的店小二显然深谙此理。腰身依然谦卑的弯着,脸上始终保持笑容。可是眼神却紧盯着孔明伸入怀中掏钱的手,一刻都不曾离开。
终于,孔明伸入怀中的手抽了出来,手心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店小二长出了一口气,心想果然如此。
就见孔明平静的抄起旁边的一个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放在嘴边喝了一口后,之后对小二淡淡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没钱?”
小二心想:这还用说么,明摆着的事儿啊。
不过依然赔笑道:“道爷您一时出门不便,忘了这银钱也是有的。要不您跟我到楼下吃碗素面,算我请客,不收您钱。”
做买卖讲究一个和气生财,既然已经占了一个理字,就不能得寸进尺。这种江湖人也不好得罪。给一个台阶。也算大家脸上都有面子。
孔明却摇了摇头,从腰间解下来一块腰牌,递到小二的手中道:“你来看看这个,够不够你的饭钱。”
刚才孔明在怀里掏了半天,的确没有掏出钱来,不过与此同时,他却想起了一件事。
前些日子,多尔衮推毂授军师的时候,给了他宝剑和印信。这印信不是什么金印,却是一块腰牌。上面刻着“大清护国军师”的字样。
当时孔明也没在意,就随手挂在了腰间。此时受小二挤兑。突然想起了这个腰牌的事,对于“大清护国军师”的这个头衔,孔明自然不会稀罕。
但他记得这个腰牌应该是银子铸的,当时他还嘲笑多尔衮小气,不肯用黄金给他做个腰牌。
孔明估摸着这腰牌还是有几两重的。于是便伸手把腰间的牌子摘下来,随手拿给了小二。
小二并不识字,把这块腰牌放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又用牙咬了咬,片刻后才眉开眼笑起来:
“道爷,您还真有好东西。没别的,是小人狗眼看人低了,这就下楼给您准备酒席去。您这里还有什么吩咐么?”
孔明摆了摆手,道:“出家人自然不会吃你的白食,不过其他人就不好说了。你可得盯紧点,别让人跑了单。”
说着眼神不自主的瞟向张小帆的一桌。
他的眼神耳力都是经过白泉颐加持过了,邻桌张小帆这一行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他的法眼。
小二回头顺着孔明的眼神,又回头看了一眼张小帆等三人,
这典典身材矮小,跟张小帆和马喜儿坐在一起,就如同小女孩一般。
这小二不知道当了多少年的伙计,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这么多年来,也遇到过来饭店蹭吃蹭喝不给钱的泼皮无赖。可是无论哪里的泼皮无赖,这吃白食可绝没有带着老人或者孩子一起吃的。
小二笑道:“道爷您说笑了,这二位公子仪表堂堂气质非凡,一看就是小店的贵人,怎么会吃白食呢。都是小的不好,还请您多多原谅则个,小的这就下楼给您张罗酒菜去。”
说着拿起茶壶,把孔明的那碗茶盏又续了些水,行了个礼后,退下楼去。
小二往张小帆这桌看的这一眼,可把三人吓得够呛。
马喜儿之前想过无数的主意,比如说这酒里不干净啊,菜里有头发啊,借机吵闹,把这桌子酒钱赖掉。
他甚至还隐隐的盼望着老道和小二争吵起来,这样几人也能找个机会,悄悄的溜走。
没想到老道居然腰里还揣了块值钱的银牌,而这个小二也和和气气的,末了还称赞了自己一句仪表堂堂,把自己这桌高捧了一下。
如此一来,这突然翻脸不认账,似乎也不是那么合适了。至少脸面上就有些过不去。
典典看到老道从腰间摘了个牌子抵了饭帐,突然想到张小帆似乎腰间也总喜欢悬挂些什么,于是低头去看张小帆的腰间。
张小帆轻轻的在腰间拍了一下,也是一脸的无奈。
他每天虽然穿的都是蓝衣,但是质地款式却每日不同。而且颇为讲究,如果腰间扎的是金带,就要佩一块美玉,这叫金镶玉佩。是贵族公子风。
然而昨天晚上出来的时候,他走的却是简约清新风,腰间只扎了一条浅蓝色的丝绦,上面什么都没有。
“典典,你重吗?”马喜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马喜儿刚才探头朝楼下看了看,他们坐在二楼。楼下是旁边有个卖布的摊子,上面摆满了粗布。如果自己能从这二楼跃到那个布摊上去,大概不会受伤。
可是要在抱着典典,能跳多远可就不好说了。若是万一崴了脚,再给人抓个正着,那可就糟糕了。
典典羞红了脸,低声道:“还......还挺重的。”
典典有了熊元霸的银子,最近手头多少宽裕了些,所以还真的长了几斤肉。
她也看出张小帆和马喜儿的窘迫,怯怯道:“要不......要不把我押在这,你们再去想办法?”
说着,挺了挺胸,示意自己没问题的。
张小帆和马喜儿听了这话,下意识的看了看桌子上的“燕窝银鱼羹”和“鹿筋烩野兔”,又抬头看了看典典的稚嫩小脸和平坦到几乎可以策马奔腾的前胸,不由齐齐的叹了一气。
“唉,根本不值钱的啊......”
这时,旁边座上的孔明突然开口道:“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依贫道看来,几位可能也是囊中一时不便了,可需要我帮上你们一二?”
典典听了孔明这话,噘嘴道:“你自己都没钱,还能帮得了谁。”
孔明笑道:“虽然贫道没钱,可却还有其他的法子。”
他刚才之所以提醒小二注意张小帆这几人,是因为他有事情要办,实在不想让这几个人跟店家吵闹起来,坏了自己的事情。
而现在他隐约听着,那几个他要等的人已经到了楼下。再不处理张小帆三人的事情,自己的计划恐怕生出什么变故事端,所以才主动开口询问。
典典和马喜儿不知道孔明的能耐,张小帆却知道眼前的这个玩家,既然号称“游戏制作组内测员”,自然会有一些非凡的本领。
他长这么大,从来吃饭都是多给赏钱小费。这霸王餐的事可从来没干过。一想到待会可能被小二损上几句,又或者自己跳窗狼狈逃跑。就已经觉得面红耳赤了。
此时听到孔明要主动相帮,赶忙私聊道:“那在下先谢过了,回头论坛里自有一份感谢。”
孔明点了点头,道:“这可能还要稍微委屈你们一下,都忍耐些吧”
说着用手一指,三人只觉得浑身一僵,身体刹那间不能再动弹分毫。
紧接着更骇人的事情出现了,三个人从脚下开始,居然慢慢的开始消失不见。
孔明知道众人惊慌,解释道:“只是个定身术和隐身术的戏法而已,你们不用害怕,一个时辰之后就后自动就会解开。贫道这里有些事,等办完了事,再帮你们来想办法。”
孔明口中的这个“定身术”和“隐身术”其实只是为了简单叙述神通的效果,而随便起的名字。
实际上它们正确的名字应该是“细胞冬眠术”和“固态空气折光术”
所谓的“细胞冬眠术”,就是让张小帆三人除了大脑之外,身上的全部细胞变成类似于冬眠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除了脑袋之外,身体所有的器官几乎都停止了工作,耗氧量也随之大大的降低。
而另外一个“固态空气折光术”则是让张小帆三人周围的空气变成固态,在经过一系列的折光后,从而达到隐身的效果。
之所以要先让这三个人的身体冬眠,再把他们周围的空气固化。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这三人在固态的空气中活活憋死。
当然,即便身体处于冬眠状态下的低耗氧,也是有一定时间限制的。超过一定时间的缺氧,脑部就会因为缺氧坏死。所以孔明才把这个“定身术”和“隐身术”的时间都设定成一个时辰。
这时,楼梯响动。听声音好像是一群人上楼的脚步声。
孔明知道自己等的人来了,看到张小帆三人已经全部“隐身”不见。自己袍袖一摆,身形也渐渐地“消失”不见。
几乎就在孔明身形消失的一刹那,二楼的门帘一挑,几个建虏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前面的两个人身穿布面棉甲,腰里挎着长刀。率先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后面的两个人穿着的是皮甲,一前一后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还躺了一个人,这人看身形原本也应该是极为高大的。
可惜如今受了重伤,脸上的结着厚厚的血痂,已经看不出面貌如何。胡子和眉毛打成了几绺,垂贴在颧骨上,看上去十分地凄惨。
后面的两人把担架放在地上,便坐到了先前那两人的对面。
张小帆看着这五个人,只觉得有些奇怪。这里按说还是大明的地方,不知道怎么会来了这几个建虏。看这几人的打扮,一个个带有彪悍之气,分明就是战场上下来的军人。
而且即便是在战场之上,能穿得起甲胄的,都必是军队里的将官或者精锐。看着几人的甲胄,做工细致。在建虏中恐怕只有百户以上的官职才能穿得起这样的甲胄。
至于这几个建虏官员,为什么屈尊亲自去抬一个伤号。张小帆却想不明白了。
这几人坐定了以后,开口大喊道:“小二,死哪去了,有什么好酒好肉的赶快端上来,我们急着赶路。”
店小二正好赶上给孔明上菜,慌忙答应了一声,双手托着两个木盘,里面各摆着四盘刚炒好的热菜,快步的跑上楼来。
等他来到了楼上,发现孔明和张小帆三人居然都不见了,不由大惊失色。
孔明虽然给了银子,可张小帆三人却还没给钱。于是小二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四下里张望起来。
其中一个建虏见小二端上了菜,却不走过来,开口大吼道:“看什么呐?赶快把菜端过来啊,我都闻到味了。”
店小二疑惑道:“不是,这菜是刚才一个道爷点的。明明刚刚这楼上有两桌客人的,这是藏哪了......”
那建虏拍桌道:“胡说八道,这楼上就这么大点地方,哪藏得了什么人,我们上来的时候,这楼上就是空的,人早就走了,恐怕你是遇到吃白食的了吧。”
店小二迟疑道:“不能啊,看那几位公子的模样,也不像啊。再说刚才的道爷把钱都给了,总不能没吃就走了。这是有什么急事去哪了吧。”
小二一边应着话,一边左右张望。似乎还想把那几人找出来。
那建虏摆了摆手道:“你也别废话了,我们都饿了。你先把那菜给我们这桌端过来,少不了你的酒钱。等会那什么道士要回来了,你们再给他做热乎的就是了。”
说着,从怀中掏了一块银子,朝小二扔了过去。
小二接过银子,用手掂量了一下,只觉得这块银子压手,看分量置办三桌这样的酒席也绰绰有余。
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把两个托盘给那几个建虏端了过去。
又对着地下担架上躺着的伤号道:“这位爷看起来受伤不轻,需要什么照顾么?”
那建虏摆了摆手道:“不用了,他的话我们自会照顾。你下去吧。这些菜我们也差不多了。这里还有点私事,不叫你的话,你先不要上来了。”
小二答应一声,揣着银子下去了。临走的时候还频频回头,一肚子的奇怪。他就在楼下,如果有人出去,应该看得见啊。怎么楼上两桌客人都不见了。
好在新来的这几个建虏出手大方,否则可真的要赔惨了。
其中一个刀条脸的建虏见小二下了楼,这才抄起一个饭碗,挨个盘子拨出了些菜食,蹲下身去喂在担架上躺着的那个伤号。
那伤号显然伤得不轻,似乎连脖子都不能扭转一下。不过人应该是已经清醒了,见到饭菜到了嘴边,便哆嗦的张开嘴巴,去咀嚼喂到嘴里的饭菜。
桌子上的另外三人夹了几口菜,见那个刀条脸一直蹲着给伤号喂饭,有些着急道:“哎,老三。这马上就要见阎王的人了,你还给他喂什么饭啊,浪不浪费啊。赶快过来喝酒!”
蹲着的老三听了桌上几人的话,皱了皱眉头,道:“你们怎么这样,我刚才还琢磨着,等他好好的吃完这顿断头饭,再告诉他呢。”
“这下可好,再好的饭菜也吃不下啦!”
果然那伤号听了这话,立时瞪大了双眼,喂到嘴边的饭菜也不吃了。
他本来眼睛长得极大,最近一些时日深受病痛的折磨,消瘦了不少,使得这眼睛就显得更大。
此时他圆睁二目,倒还真有几分当初纵横天下时的威势。
那喂饭的老三见这伤号大瞪着双眼看着他,不由叹了一口气,道:“鳌拜大爷,您也别盯着我看。这事跟我也没关系。我这身为下人的,也是身不由己。实在是有人想要了您的命。您到了那边,该找谁报仇就找谁报仇去。”
“我们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伺候得您不说有多好吧,却也尽力了。您可别记恨我们。”
在旁边桌子的张小帆和马喜儿二人,听到“鳌拜”这个名字,却不由俱是一惊。
张小帆从没见过鳌拜,此时听了这个名字,更是仔细的看了鳌拜几眼,与自己心目中鳌拜的形象反复对比。
眼前担架上的这个人,脸上已被毁容,眉眼都合着血痂皱到了一起。牙齿外翻,原本浓密的须鬓都耷在一边,模样可以说凄惨无比。
张小帆看了半天,却也完全和自己心目中那个白发银须,满脸威武的鳌拜形象重合不到一起。
这“天下第一巴图鲁”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知道怎的,竟然落到了如此地步,居然还有人要加害于他?
张小帆和马喜儿不禁疑惑不已。
第十一章 柳生左肘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即便是纵横沙场杀人无数,身为满洲第一巴图鲁的鳌拜,此刻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惊惧不已。
他虽然身受重伤,脖子以下完全不能动弹分毫,可是脑子却没有坏。好半晌鳌拜才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刀条脸的建虏笑了笑,道:“鳌拜大爷,我也不瞒您。再往前面不到二里就是淮河。等过了淮河,那可就是肃亲王豪格的辖地啦。我们是万万不能让你过了河的。”
“所以吃完这顿饭,我就在这楼上送您上路。小人屠户出身,手脚最是利落,一会儿保证给您个痛快,不让您遭罪也就是了。”
“许是老天见你冤屈,这才二月份,淮河居然冰消雪融了。不过也省了我们的手脚,一会连同这担架,把您的尸首往淮河里一扔。到时候报一个淮河解封,翻船落水,我连尸首都省得处理了。”
“您一世英雄,征战南北,最后埋身于江河之中,也算酬了您的壮志。所以我待会下手的时候,您千万别叫,到时候小的还得费劲去堵您的嘴,也让小的看不起您。”
鳌拜到底是领军多年的大将,虽然现在身体四肢都不能动弹,任人刀俎鱼肉。听了这话,却没有破口大骂,反而闭着眼睛想了一会,才冷静道:
“你们把送我过河,等平安到了肃亲王那里,谁给了你们多少银子,我加双倍报答,另外每人官职再升上两级。”
“你们也不用担心有人事后找你们的麻烦,不管你们是哪个旗的,都可以加入我两黄旗,有我两黄旗的庇护,没人能找你们的麻烦。”
刀条脸建虏哈哈大笑,从怀中居然掏出了一块金饼,摆在鳌拜面前,道:
“鳌拜大人啊,您怎么到现在还没搞清形势。看到这块金饼了没有,你以为是谁给我们的?几天之前,肃亲王专门派人骑快马过来,留了这块金饼,还带来个口信。连死法都给您编好了。”
“说您心怀国事,重伤迟迟不能痊愈,在淮河南岸,连呼三声“不破顺贼,誓不过河”,最后伤口崩裂而死。”
鳌拜听了这话,脸色猛然一暗,心口却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不禁想到:
“豪格,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想当初太宗皇帝皇太极驾崩时,我为了你豪格能夺得帝位。不惜甘冒奇险,领兵围了沈阳的崇政殿啊。”
“那时我主动联络固山额真谭泰、索尼等人,发誓‘死生一处’,立保你登极。可以说,我是为你肃亲王豪格,是真正拼过性命的人呐。”
“没想到如今我成了废人,豪格却弃之敝履一般,像破鞋子一样将我随手抛弃。甚至还想要了我的性命。”
“是了,我若是死了,那么两黄旗中空出来的权柄,自然就会收归在了豪格的旗下,有道是无情最是帝王家......”
鳌拜心中一阵的绝望与难过,直过了好大一会,才猛地咬了咬牙,狠心道:“你们把我送回到阿济格那里,若能不死,我鳌拜从此以后就是阿济格的人了,到时候......”
还没等鳌拜说完,刀条脸建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又掏出一个金饼,摆在鳌拜的面前,道:
“鳌拜大人啊,您还以为您是当初那个纵横天下,无人可挡的满洲第一巴图鲁吗?”
“我们临行之时,阿济格王爷早就安排好了您的死法。就说过了淮河以后。您突然回光返照。从昏迷中醒来。居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淮河的北岸。”
“您自觉此番大败,皆由自己一人鲁莽所致,实在的愧对陛下和摄政王。不愿在北岸偷生。”
“于是您高呼三声‘过河~!过河~!过河~!’伤口崩裂而死!”
刀条脸一面说着,一面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爱新觉罗家的人也真是的,连瞎话都想到一块去了。都憋着想着让您效仿宗爷爷呢。”
“可最后这事,落到我们哥们儿身上却难办了,一个王爷想让您死在南岸,一个王爷想让您死在北岸,我们这做下人的,可算是两边的难做。”
“好在这天可怜见,淮河居然解封了。这回您干脆就死在河心,不偏不向,最是妥帖。”
鳌拜望着自己脸边的两块金饼,再也说不出话来,心道:“我鳌拜一生翻云覆雨,克皮岛,战松锦。连那毛文龙和洪承畴也都没放在眼里。没想到今天却死在这两块金饼的手中了。”
他闭上眼睛,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滚落到了腮边。
一旁的马喜儿看到这一幕,心里想:“这鳌拜虽然是个建虏,不过也算是个英雄了,没想到居然落到如此田地。也搞不明白建虏为什么互相残杀。”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自己内斗得越厉害,未来战场上,他们的实力便会损上几分。我们大顺也会多上几分胜算。”
张小帆聪明之至,看了几眼,心中却是明悟:
“帝王之家的血腥争斗。往往不足为外人道也。他的家族虽然不是什么帝王之家,却也是豪门贵族。这些原本也是他司空见惯了的。他沉醉于游戏,又何尝不是想逃避现实家族中的那些龌龊内斗?”
“没想到这鳌拜没死在战场之上,最后却要死于这几个小人之手了。”
“怪不得那个昵称叫做‘军师’的,要将我们定住,刚才还以为他是什么好心。”
“肯定是这个游戏测试员怕我趁着播放过场动画的时候冲过去,一剑结果了鳌拜的性命,抢那几分经验。”
“哼哼,这也未免太小看我张小帆了。我又不是熊元霸那厮,为了经验恬不知耻。天天琢磨游戏bug,连过场动画都不放过......”
其他三个正在吃酒的建虏见刀条脸磨磨唧唧说个没完,不由催促道:“老三啊,你这还有完没完了。一会菜都凉了。这都是一个废人了,你还跟他啰嗦个啥。”
刀条脸建虏嘿嘿笑了两声,道:“临死前,总要做个明白鬼为好,省得时候缠着我们,鳌拜大爷,您要没有什么话留下了,小的这就送您上路”
说着,从随身包裹里,找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厚叠桑皮纸,垫在了鳌拜的脖子之下。
鳌拜看了一眼,就已经明白。这桑皮纸绵韧吸水,割开了脖子上的大脉之后,用桑皮纸裹上,如果手法好的话,半滴血都不会洒落下来。这个刀条脸的说他以前干惯了这事,倒还真不是吹嘘。
如今他已经成了废人,除了眼珠和舌头,全身无处可动。两边的王爷都想要了他的性命。可算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正如这个刀条脸的老三所说,也不用什么喊叫,免得被人看轻了,于是双目一闭,就此等死。
那刀条脸老三点了点头,从靴子中拔出匕首。一手按住鳌拜的脑袋,一手将匕首推了过去,沉声道:“鳌拜大爷,您忍着点疼,就一会儿的事”
说话间刚要动手,就听见身后有人道:“鳌拜不能死,你还不能杀他。”
刀条脸老三大惊,他面对的是鳌拜,左边是他们自己的三个人,按说自己的身后不会有人才对。于是猛地一回头。
就见一个老道,如同在虚空溶出一般,竟然慢慢的显露出了身形。
这老道出现的方式太过突然,不光是那几名建虏,就连鳌拜也闻声睁开了眼睛,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张小帆看到孔明显身,心中也是奇怪。他原以为只是一段普通的过场动画,让自己这些人碰巧见证了鳌拜的死亡,或许还有什么后续的隐藏任务。
没想到孔明居然主动插入了剧情,这让他疑惑不解。
孔明也没理会旁人,只是抬手一指。那四名建虏的身形齐齐的定住。
接着他弯下了腰身,用手查看了一下鳌拜的伤势,不住的摇头叹息。
鳌拜本以为自己必死,没想到居然绝处逢生。而且看这老道现身的方式,显然并非凡俗之人,一瞬间求生的意识再次占据了一切,忍不住开口求道:“仙长,求您救命!”
孔明翻起鳌拜的后背,看了看他后背上的刀伤,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
“如果早上半个月,或许我还能让你下地行走。如今你督脉断绝,枯脉腐萎于脊髓之内,便是贫道也无能为力了。”
鳌拜本来见这老道的手段,心中还存了希冀。他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物也都见过,可是在这虚空中显露身形。离着数丈就能将人定住,这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本来他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念想,此番若是能捡了性命,一定让人遍访名医,这天下之大,未尝就没有妙手回春之道。
然而居然连这个神仙一般的老道,也说自己后背脊椎的伤势无法医治,那恐怕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一个人被仇敌诬陷,又被自己最信任的主子弃之敝履。又从生到死,从希望到绝望。这几番打击之下,任凭鳌拜这样的绝世名将,也是面露死灰之色,只觉得此生再无生趣。
却听孔明继续道:“不过你又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当三清道祖关上你屋子大门的时候,却总会给你留一扇窗户。”
“你这伤势,如果还做人的话,即便治好了伤势,那也肯定注定一辈子是个废人,但如果......”
鳌拜听出了孔明话里有话,只不过这似乎太过匪夷所思,喃喃道:“不做人了,还能做什么?”
孔明嘿嘿笑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借白骨而化生的故事,如果你愿意放弃人身,贫道还是有一些办法的。”
这一句话出口,不单是鳌拜几人,就连马喜儿和典典也都吓得够呛。
《西游记》的故事,早已为民间所流传,这妖魔鬼祟之事深入人心。眼前这个道士一脸的邪气。出手就将所有人都定住。还说什么白骨化生。显然非妖既魔。
典典早已经吓得想把眼睛闭上,可惜身体僵直,连眼皮都无法动弹。马喜儿也是惊恐不已,知道自己窥见秘闻,恐怕有性命之忧。
鳌拜闻弦知意,他也看出眼前这个道士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神仙,然而此时他已经成了这样,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于是恨恨道:
“仙长的意思是想让我成魔了?我鳌拜这几十年,享受人间富贵。如今众叛亲离,这人也是做够了。只是不知这魔是如何的成法?”
孔明思索了一下,似在考虑如何措辞。
鳌拜笑道:“仙长,我既然连人都想不做了,您还有什么为难的,尽管讲来便好。”
孔明摇头道:“我却也不是有什么顾虑,只是有些东西你可能听不懂,算了,我尽量讲得直白一点,你能听懂多少便算多少。”
“你听说过‘满家洞’这个地方吗?”
鳌拜道:“这个却听说过,就在山东嘉祥一带。那是一个连绵山脉组成的山洞,方圆二三百里。大约有千余洞口。如蚁穴一般。”
“就在前几个月的时候,有流贼宫文彩自号“擎天大王”。奉大顺永昌年号,以‘满家洞’为依靠,进行作乱。后来肃亲王豪格亲率大军前往征缴,而我当时随着阿济格西征,所以后面的事情,我却不知道怎么样了。”
鳌拜口中“满家洞”这个事,马喜儿却是知道的。是山东那一带的一伙义军,大约有几万人。
在年前还派了使者到大顺这边传递消息。后来战事日紧。和山东义军互相的联络也就中断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道人却突然提起了这件事。于是侧耳倾听。
就见孔明继续道:“那个擎天大王宫文彩,见豪格领大军亲至,便率领几万人躲入了满家洞中,这满家洞上下数层,里面如迷宫一般错综复杂。外面足足有上千个洞口,利通八达。”
“他以为钻入洞中,那豪格就没有办法,可没想到豪格竟然派人把这千余个洞口一一封住。像熏兔子一样,在洞内灌注了十几天的毒烟。”
“最后这几万人,竟然全部活生生的闷死在了洞中。死状无比凄惨,每个人临死前都痛苦到把整个面皮抓烂,如今这个被封闭了的洞内,怨气冲天不散。”
“另外在潼关督师府衙之内,还有一些白骨血肉至今无人处理,不能入土为安的尸骨,也是冤魂无处所归。”
“我会把这些血肉聚集到一起,在满家洞内借助那冲天不散的怨气,铸成一个血肉白骨的京官。到时候把你的头颅连同脊椎一起抽出,插到那一堆血肉之中。让这些白骨血肉全部供你一人享用。”
“你听过一个词,叫做‘一木成林’吗?就是荒蛮之地有一种树,可以不断的开枝散叶,树根在地下不停生长,最后成为一片深林。”
“到时候你就是那片森林,虽然不能活动自如。但所有的白骨血肉你都能够驱使。这大体情形呢,就像一个蚁后一般,所有的尸骨都是你的孩子。”
“另外你会生成一种叫做菌毯的东西,嗯......大概就像血肉制成的地毯。这就是你那片森林的树根。菌毯铺到哪里,那些尸骨就能哪里出现。如果你能把菌毯一路铺到仇人的家里,再想报仇什么的,自然易如反掌”
“当然,这些菌毯都是由血肉组成,你要想获得更多的血肉,就只有不停的杀人以获取血肉滋养。我也会蛊惑一些民间的大侠勇士,去满家洞里送死。到时候你能修炼成什么样子,就要看你的决心了。”
孔明所说的,自然就是他的人物构想了,在他看来。现在游戏中最缺少的就是一个不能持续打怪,可以长线发展的闭环。
这建虏终究是有限的,即便是自己开了什么传送门。也不够玩家们几天杀的。
他冥思苦想了好几天,最后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就是弄一个封闭的山洞,可以在里面无限刷新怪物。玩家想冒险,就去山洞里随便杀吧。
充分满足玩家们探险,杀怪,升级,爆装备的需求。
然而他跟白泉颐说了这件事后,白泉颐却沉默许久。他在这个世界上可以利用规则之力,几乎无所不能。然而却有两件东西始终不能解析。一个是“时间”,一个就是“灵魂”。
白泉颐既不能改变时间,也不能凭空创造出一个灵魂来。否则又何必每个月花大价钱雇佣那不靠谱的ai呢?
不要说是那些高级的灵魂,就连孔明的那头黑虎,也是自己改造了一个绵羊的外观轮廓变化出来的。
孔明所说的“副本啊”“不断刷新的怪物啊”这些东西,如果他有办法,早就弄出来了,何必还让玩家无聊的去砍伐木头?
于是白泉颐斟酌着语句,把大概意思跟孔明说了一遍。
孔明想了又想,最后终于琢磨出来一个办法,既然不能创造生命。那么我们索性拿一个已有的生命进行改造。
让所有小怪都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相当于他的触手,都由这个生命进行整体控制,那样不就解决问题了么。
孔明和白泉颐查阅了不少资料,最后才制定了这么一个“恶魔鳌拜的满家洞养成计划。”
此时孔明把这件事改头换面这么一说,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张小帆之外,人人脸色更变。这个道人所思所想,即便是当年的蚩尤,恐怕也不会如此邪恶吧。怎么听着,也是荼毒天下的绝世凶魔。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这样一个邪气的道人,无论对哪一方势力来说,恐怕都不是什么好事。
张小帆却暗中撇了撇嘴,心中不以为然:
“说了半天,神乎其神的,不过就是《星际争霸》和《传奇》的变种。要把鳌拜改造成像‘赤月恶魔’或者‘虫族女王’一样的boss而已。”
“甚至连《星际争霸》中,虫族菌毯的名字都丝毫未改。这样大张旗鼓的抄袭,制作组就不怕被暴雪公司起诉么?”
鳌拜沉默了许久,才道:“您这样做,求的又是什么呢?”
孔明哈哈大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过是重开天地之劫,另外创乾坤而已。怎么,你怕了么?”
鳌拜想了想,道:“如果我化成了白骨京观,那我还会是我么?”
孔明原以为鳌拜听不太懂自己在说什么,没想到居然几句话,就直指了问题的核心。然而这“我”的论述,却是古往今来哲学中最难的一环。看来自己真的小看了古人的智慧。
他不愿意在这里骗人,于是想了想,才慎重道:
“接下来的话,你可能听不太懂,你能领会多少便是多少吧”
“在未来的生命形态上,你已经不是你了。而改变了生而为人的欲望后,说实话很难讲你会产生其他什么样的思维或者想法上的改变。”
“比如你变成了一棵树,那么你会不顾一切地夺取阳光和水分。但是对金钱,美女却再也没有了需求。一切思维都是靠欲望驱动的。”
“当然,如果你能坚持始终秉承本心。那么你就永远是你。这样的话,你还愿意成魔吗?”
鳌拜突然豪迈大笑道:“不过是柳生左肘而已,这个魔,我当定了!”
第十二章 刺客信条天团
鳌拜口中的那句“柳生左肘”,孔明听了一愣,这个词实在有些生涩,他还真的不懂是什么意思。
然而一旁的张小帆却是听懂了,他家学严格,自小就受过各种的贵族培训,一些中国古典的老庄之学也有所涉猎。
他大概记得,这柳生左肘说的是一对神仙,去昆仑山观看世间万物的变化。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其中一个神仙的左胳膊肘上,如柳树一般疤节一样,长出了一个瘤子。
这个神仙虽然心中厌恶,但还理智的认为这天地间阴阳变化的一部分,只不过从天地间的变化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也没什么可以嫌弃的。
此时鳌拜说出了这句话,竟然真的再合适不过。
这不禁让张小帆对鳌拜又高看了一眼,原来以为鳌拜只是建虏中一个鲁莽粗鄙的武将,想不到居然还有如此的见识。看来能在青史上留下姓名的人,果然都非同一般。
老庄之学即便现在看来,刨除哲学的部分。那些关于时间、熵值变化的论述,也非常值得深究。
在张小帆看来,如果世界上真有神仙的话,或许老、庄真的就是神仙吧。
一旁的孔明虽然没听懂这个词,不过大体也明白了鳌拜愿意配合自己的计划,于是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妙,你且等一下。”
一面说着,一面将那四个被自己定住的建虏推到角落里,随手拉过一扇屏风,将四个建虏的身形挡住。
白泉颐反复叮嘱他不要杀人,他倒是深以为然。所以也只是把他们定住,却没想对他们下手。
地下的那两块金饼也被孔明捡了起来,其中一块揣到了自己的怀里,另一块冲着张小帆三人晃了晃。道:
“这块金饼留给你们结账,一会儿你们自己拿。”
说完,单手用力,将金饼嵌在一个八仙桌的背面。紧接着一跺脚,一阵黑雾腾起,裹挟着地上的鳌拜,从窗口遁走。
马喜儿和典典见孔明化作一团黑烟,从窗户遁走。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这孔明举止言谈,看着和和气气。临走时还不忘话付前言,给他们留了一块金子,但行事之间实在邪气的很,也不知道是哪里修炼出来的千年老妖前来为祸世间。恐怕这一走,天下终究会有大乱。
好在这老道的目标是什么山东嘉祥,离着陕西尚远。
马喜儿暗下决心,如果真有一日,大顺国得了天下,他一定亲自去趟龙虎山和少林寺。把那些有着修为有成的真人法师、高僧大德都挨个的请上一些,一起去山东剿灭了这个妖人。
张小帆见孔明从窗口遁走,不禁有些着急,私聊道:“喂,你倒是先把我们身上的‘定身法’解除了,之后你再走啊。”
孔明倒不是故意不给他们解开,只是白泉颐给他加载的这些东西都是作为攻击手段用的,完全没给他加载破解的方法。所以孔明走之前。才给张小帆他们留给一块金子。
此时见张小帆问起,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尊敬的玩家,很抱歉。隐身buff和定身buff都在冷却状态中,时间无法缩短。一个时辰后将自动消除,请您耐心等待。”
“另外由于您是系统记录的vip玩家,我目前已经开通了你我之间的无限距离私聊功能,如果您在游戏过程中还有什么疑问,只要我在线的话,可以随时向我咨询,我非常愿意为您解答。”
张小帆点了点头,既然状态无法解除,那挂会机也就是了。也不过就是两个小时的时间而已,总比吃了霸王餐,被小二骂街的好。
不管怎么说,这个昵称叫做“军师”的游戏测试员至少态度还不错。这才是对待vip客户应有的态度,比那个叫白泉颐的游戏总监要好上太多。
就这样,那四个建虏被施了“细胞冬眠术”,藏在了一扇屏风的后面,丝毫动弹不得。
张小帆三人也被定在了一块可以折光隐形固态的空气中,不能移动分毫。
‘江郎楼’的二楼,突然间陷入了一片的安静。
又过了一段时间,就听到楼下伙计的招呼声音:“各位客爷,我们这可是挂四个幌子的酒楼,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只要能叫出来的,我们这应有尽有。您几位楼上请。”
说话间,又引着一群客人上了楼梯。
张小帆听着脚步的声音,只觉得杂乱无比,似乎有十几个人之多。
片刻后,二楼的门帘一挑。伙计先进了屋来,口中还不断说着:“来我们这啊,就得吃湖鲜。可惜您来的这季节不对,如果能再晚几个月,这新鲜的银鱼一下来,那滋味可比干的......”
小二话刚说到一半,却突然愣住了。只见原来坐着四个建虏的桌子上空无一人,酒菜刚吃了一半,可是这人不翼而飞了。
不单单是那四个人不见了,就连那看上去半死不活,躺在担架上的那个重伤病人也不见了。只留下一个担架还摆在地上。
这不闹了鬼了么!大白天的,这楼上怎么上来一个人,消失一个人!一时间店小二的脑子里乱成一团。
后面跟着小二上来的人,见小二挡住了门不往前走。便狠狠在后面一推小二的腰身,道:“嘿,你怎么挡着道啊。”
说着推开小二,鱼贯而入。呼啦啦的竟然一口气进来了十多个人。
马喜儿和典典身子是被定在了那里,口不能言,否则一定会惊叫出声。
因为这十几个人的装束实在是太过怪异,浑不似中土的装束。倒好像波斯大食那边装束。
每个人的脑袋上头套着连着衣服的兜帽,将面目遮挡个严严实实。窄袖绑腿,腰间扎着一条宽厚的皮革护腰。上面插着几把短匕,看样子可能是飞刀一类的暗器。
最奇特的是每个人都带着臂甲,在内腕的地方,还扣着一个剑鞘,看上去像是袖剑一类的机关。
马喜儿和典典对于这身装束实在是太熟了,在潼关城里,就有不少大侠都打扮成这个样子,可惜此时他们不能说话,否则一定会开口询问张小帆,认不认识这些人。
张小帆看着这十几个人的装束也是吃惊不小,哪怕是用眼角的余光也知道,这分明不就是《刺客信条》里的刺客专属套装么。他甚至可以叫出其中几个套装的名字,和所属的版本年代。
然而最令他吃惊的是,这几个人的头顶上空空如也,并没有显示昵称!
如果说之前,那个顶着“军师”昵称的游戏测试员让他惊讶的话,这十几个没有昵称的“玩家”,就更让张小帆吃惊。
“难道是地图范围超出了常规游戏的覆盖区域,出现了什么bug吗?”张小帆心中一阵的疑惑。
最前面的那个“刺客”个头不高,身材有些瘦弱。看了二楼一眼,对小二道:“哎~你们这酒楼可真有意思啊,这客人吃完了饭,你都不给捡桌子的吗?”
他说的是张小帆和那四个建虏点的酒菜,此时虽然人看不到了,可是一桌子残席还直愣愣地摆在那里。
小二这时才打了个激灵,也不敢跟新来的这几位客爷说疑似二楼闹鬼的事情,只得乱讲道:
“是这样的,刚才这两桌客人吃到一半的时候,家里着火了。所以撂下筷子,回去救火了。”
“都是店里的熟客了,我就没拦着。账还都没接呢,说不准一会还能回来接着吃。所以我就先放着,也没有收拾,您多担待着。”
前面的那人点了点头,弯腰对后面的人道:“二公子,要不,您将就将就。我看这二楼的地方也大。我们先捡干净的桌子坐啊?”
后面被称为二公子的点了点头,道:“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的讲究,当年我小时候在皮岛,能有一口饱饭吃就不错了,哪里能想到在这样的酒楼吃喝。”
“大家都找地方做吧,想吃什么就点什么,皇帝也不差饿兵。二爷这趟的事还需诸位兄弟多多尽力。若真的办妥了,以后咱们每个月都下几趟馆子。”
后面的一众人等,齐声答应一声,都各自按照级别身份,找了座位坐了下来。
当然,这点菜的事,还得这个被称作二公子的来,若是把客气的话当真,那就不好了。
走在前面的那个瘦小刺客自然和二公子坐在了一张桌子上,,从店小二的手中接过食单,递给了这个二公子。
二公子也不客气,在食单上勾了十几道菜,让小二每样做上几份。却没点酒,吩咐小二尽快去弄。
店小二答应一声,脚步却没移动分毫,站在原地赔笑道:“各位大爷,能否把饭账先会一下,小店本小利薄......”
小二的话还没说完,那瘦小的刺客抬手就是一个嘴巴,骂道:“你大爷的,老子城里下馆子都不给钱,别说这个旮旯地方......”
小二捂着嘴巴,一脸的委屈。“爷,您这不给钱不行啊。今天小店跑了好几桌,再这样下去,可就赔死了啊。”
那瘦小刺客一抖搂手,道:“呸,我这也是让你这孙子给气糊涂了,说得顺嘴了。谁说不给你钱了,我是说这天底下,就没有下馆子,先给钱后吃饭的道理。”
“客爷,小店以前也不是先给钱再吃饭,实在是这最近吃白食的客人有些多。您这眼睁睁的看着,现在这楼上不还有两桌吃到一半的残席么。”
“小的也是为人所雇,这跑了客人,若是不回来,小人就得去赔了。您大人大量,也别让小人难做。”
说着又连连地鞠躬行礼。
那瘦小的刺客还要抬手去打,却被旁边那个叫二公子的伸手拦住,道:
“墨九啊,咱们出门在外,犯不上跟这小二计较,又不是真的想白吃他的酒菜。你就先把钱给了他,免得他心中不满,再往酒菜里弄些什么埋汰的东西,犯不上的。”
这个被称为二公子的显然是众人之主,墨九无奈,只得答应了一声,又狠狠的推搡了店小二一把。
嘴里一边不干不净地骂着,一边从怀中拿出一块银子掂了掂,之后又从包裹里拿出一个戥子来,细细的称了银子,将多出来的重量用剪子绞掉,扔给小二道:
“看好了,上好雪花白银。给你称得高高的。懒得跟你计较,记得让厨子做菜时,给我们加厚点啊!”
小二虽然挨了一个嘴巴,但到手的银子可是真的,忙点头行礼道:“得嘞,谢谢各位客爷理解,您稍坐,我这就给您预备饭菜去。”
说完,挨桌又给擦了一遍桌子,每人都倒了茶水,才退下楼去。
墨九眼瞅着小二下楼了,从秤盘下扣出一块黑色的小石头,趁众人不注意揣入了怀中,又吩咐道:“我说三儿啊,你下楼去后厨看着点,别那个伙计真的使坏,往我们菜里弄些鼻涕口水什么的埋汰东西,这菜可就没法吃了。”
旁边的一个人答应了一句,紧跟着小二走下了楼。
二公子笑道:“墨九啊,你还真是心细如发。怪不得我那父王还在世的时候,就最得意你。”
说话间,将头上的兜帽摘去。又在头上一抹。一顶假发也被摘了下来,露出乌黑油亮的辫子。
继续道:“不过你弄的这一身装束,和这顶假发可真的不怎么样。不但越戴头皮越痒,这掩人耳目也没做到啊,我看反倒是被处处的围观针对。”
“我们要不穿这套古古怪怪的衣服,或许这小二还不能让我们先会了饭帐呢。”
“你说,你定下的那条计策能管用吗?”
墨九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拿了一个茶壶,放到一堆的盖碗中间,道:“二公子,看到这个茶壶了吗?现在的我们就是这个茶壶。您随便的一眼,就能看到这个茶壶。”
说着,又去拿了几个茶壶放在一个托盘上,又把这个盖碗中间的茶壶也放了上去。挡住众人的视线,将那托盘转了两圈,道:“您现在还能看到哪个是我刚才的茶壶了吗?”
众人愕然,不知道墨九变的什么戏法。
就听墨九道:“二公子您有所不知,其实如果我不生在这个王八蛋的年月,不去当兵的话,我可能就是十里八村最有名的裁缝或者首饰匠人了。”
“凡是我过目的衣装打扮,不是我吹嘘,都能分毫不差的模仿裁剪出来。”
“那潼关的大侠们,有不少就是这般的打扮。我当时就在他们的面前,看的清楚仔细,分毫不差。若是衣服做得错了,您挖了我的眼珠。”
“虽然我们在此地装束特殊,可是一旦进了那潼关城,就像刚才那个茶壶混入了茶壶堆中,鱼目混珠之下,才好办事。”
“二公子,这么跟您说吧。在我现在看来,那巫山伯马世耀其实已经是个死人了!只要我们进了潼关城,凭借着这套衣服,就可以轻轻松松的靠近马世耀。”
“到时候是抓是杀,都可以说易如反掌,随您所愿了!”
一旁的马喜儿看到二公子摘下假发,露出建虏的发辫,心里已然明白:“原来这帮人是建虏的奸细,竟然想要冒充大侠的身份去潼关,刺杀我家大人。这可坏了,若让他们混进潼关城中,还真的如这建虏所说,鱼目混珠之下,再难分辨。我家大人危矣!”
“幸亏被我在此间撞破了行藏,也算我家大人命不该绝。我必须要抓紧时间,回城报与大人!”
想到此,身子不觉间,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张小帆却暗中好笑:“这一身‘刺客’的专用服饰,再加上头顶连个昵称都没有,这不就等于大声的告诉别人‘我是刺客’吗!天底下简直没有比这再好认的靶子了......”
第十三章 宝友,这可不兴戴啊!
知道墨九一行人的刺杀目标是潼关的马世耀,张小帆三人心头暗惊,继续凝神细听。
就听墨九道:“二公子,有一件事我始终弄不明白。那个代表家主的玉佩,是战场上老王爷临死前,让我给您带回来的。我听说有了这个玉佩,便如老王爷亲临。耿家人人知道这个事,可是您怎么还承不了爵呢?”
二公子痛苦的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佩,道:“在父王活着的时候,这个玉佩算个传承的信物,持玉佩者就是耿家之主。人人都这么说,可这玉佩终究是个死物。”
“人死如灯灭,父王这一死。难免下面的人就起了别样的心思。可恨我‘耿继晨’只比那‘耿继茂’晚出生几个时辰而已。却人人都尊他为未来的耿家之主。”
“而且这事很难说没有上面的意思。我看‘上面那位’,其实也没安着什么好心,当年父王跨海降清。那可是为他们大清朝流过血,立过功的。”
“如今不但把父王抛头颅洒热血用命拼来的王爵降成了子爵。还说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朝廷无意插手,允先报父仇者为子爵。’摆明了就是想夺了我耿家的爵位。”
这个叫耿继晨的二公子絮絮叨叨,可张小帆听了一会,却也明白了一个大概。
他原本听着“耿继茂”的名字就觉得耳熟。等后面听到“跨海降清”时,就已经明悟。他们口中的老王爷,就是在潼关战死的怀顺王耿仲明。
张小帆心中暗想:“看来是那耿仲明战死之前,留给了一个传家玉佩给了这个墨九,让他捎回家中。”
“这个玉佩代表着耿家家主的身份,可是耿仲明偏心小儿子,临死前没有把玉佩给自己的长子耿继茂,反而给了自己的小儿子,也就是眼前说话的这个耿继晨了。”
“记得按照清朝的官制,爵位是可以降位袭爵的。耿仲明虽然战死,可他的儿子还能继承他的爵位。即便袭不了王爵,却还能袭个公爵。”
“不过可能是耿仲明战败身死,所以这袭爵也被打了折扣,耿家的后人只能袭承子爵。”
“然而即便这样,多尔衮也没让耿家的人顺顺利利袭爵,而是抛出了一个“先为父报仇者袭子爵”的桃子。”
“耿仲明是死在潼关的,仇人自然就是马世耀了。换句话说,谁能先杀了马世耀,谁就可以继承耿家的家底和这个子爵的爵位。”
“那马世耀是大顺的统兵大将,多铎带着十万人都在潼关铩羽而归。如今多尔衮却说先杀马世耀者为子爵,这是摆明兔死狗烹,想收回耿家的势力啊。这帝王家的心术,果然都非同一般”
耿继晨继续对墨九道:“也多亏了你,不但乱军之中抢回了父王的人头。还千里报信,义气堪比三国时候的关二爷。这事我是记着的。如果这一趟我们能顺利的杀了马世耀,将来有我耿继晨一口吃的,就绝少不了你墨九的那一口。”
墨九闻言,急忙起身施礼,正色道:“怀顺王待我恩重如山,墨九粉身碎骨不足以报答其万一。秉承王爷的遗志,是我墨九应尽之责。二公子言重了。”
耿继晨虚按了一下墨九的肩头,让他坐下,道:“你也不必如此。对了,你听说耿继茂那边有什么动向了没有?”
墨九想了想道:“这倒是没有,不过据说也离了府。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奔往潼关,却不太清楚了。”
耿继晨道:“其实我这里倒是收到了点消息,说耿继茂他雇佣了个厉害的杀手,去潼关帮他杀马世耀。”
听到除了耿继晨、墨九的这伙人外。耿仲明的大儿子耿继茂还雇佣了一个杀手,相对自家大人不利。一旁的马喜儿暗自担心,注意力不禁又提高了几分。
这边墨九也惊讶道:“耿继茂还雇佣了个杀手?这我可真没听说过,二公子可有什么确切的消息么?”
耿继晨摇了摇头,道:“这个杀手神秘至极,据说从无失手。没几个人见过他的样子。我花了不少钱,却只得到了一个名字。”
“名字?”墨九疑惑道:“既然有了名字,那么按图索骥,总能找到些踪迹。”
耿继晨却叹了口气,道:“不是真名实姓,只是一个花号。不过这个花号却有些意思,叫做‘游泳的兔子’”
墨九皱眉道:“这个花号起的好生古怪,据我所知,这兔子最为怕水,怎么会游泳呢?”
耿继晨沉声道:“这事我还专门找猎户问过,兔子的确怕水,不过却并非不能游泳。只是一旦沾过了水,这兔子就必死无疑。俗话说有起错的名字,却没有起错的外号。我想这个杀手,很可能是个死士。”
墨九也觉得耿继晨说的有几分道理,连连点头,分析道:“人如其名,比如一个人叫做‘赛李逵’,那必定是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而这个‘游泳的兔子’,我琢磨着会不会是个小白脸的兔爷呢?”
耿继晨凝思道:“兔爷么......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之,我们不但行动速度要快,还要防备这个杀手,绝不能让耿继茂那小子抢了先。”
墨九和耿继晨的这番话,马喜儿一字不漏的记在心里,暗想回到潼关之后,我一定禀明马爷,把潼关城里的兔爷全抓起来,挨个的审问一番。
千里做贼好做,千里防贼却难。有耿继晨这么一队刺客已经够难对付,现在又多了一个神秘杀手。马爷可真的有些危险了。
说话间,店小二端着托盘跑了上来,挨个桌子的上菜。
等最后给墨九这一桌上完菜后,却没有离开,而是弯着腰,垂首站在了墨九的身边。
墨九见那店小二不走了,不由恼火道:“上完了菜,你在我身边站着干什么?该干嘛就干嘛去啊!难道还想着大爷给你打赏消费么?可真是想瞎了心!”
店小二赔笑道:“不是,小的刚才回柜上称了一下您的银子,有些......有些不太对。”
墨九瞪眼道:“怎么,钱给多了?那还废什么话,赶快找钱啊。”
店小二越发小心道:“没......没多。我刚才柜上一称重,少了二钱。”
墨九拧眉立目道:“放屁,刚才你自己看到的。那戥子可是给你高高的,你是怀疑爷爷的戥子有问题吗?”
小二叹了口气,道:“不.......不,可能小的看错了,打扰大爷吃饭的雅兴了。”
墨九人多势众,小二也不敢多说什么,虽然银子少了些,但也只好自认倒霉。
好在这天下所有的饭店都是半利,也不能说就亏了。而且刚才几个建虏大爷出手豪阔,总的算下来,这一天刨去应该交到柜上的饭钱。自己还落了一块大银牌。
想到此,忍不住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旁拴着的那块银牌。因为孔明的这块银牌是腰牌的形状,最上面有个小孔,专门是拴绳子用的,小二虽然不认识字,但看着银牌做工精美,便把那个银牌拴在了腰中。
他这下意识的朝腰间看的一眼去,却被墨九也看见了。
墨九一眼便看到了银牌上的字迹,不由愣了一下,一把便将银牌拽在手里。
小二见墨九抢他腰间的银牌,顿时急道:“哎,客爷,您怎么抢我的牌儿。”
墨九把银牌拿在手里又反复的看了两眼,才沉声道:“这个牌儿不是你的吧?”
小二急道:“不是我的,难道还能是您的么?”
墨九放开了牌子,笑道:“你还真说对了,这块牌子就是我的。”
小二吓得倒退了两步,紧紧捂住腰间的银牌,道:“客爷,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啊。饭钱多了少了的咱们不说了,我这牌子可还拴在腰上呢,不能仗着你们人多就明抢啊!”
墨九看了看身边的二公子耿继晨,心中暗暗的道了声可惜,才笑着对小二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抢你的。”
“要论起来,你腰中的那块牌子,其实还真是个宝物,不过宝友,这可不兴戴啊!”
小二纳闷道:“怎么就不兴戴了?难道戴个牌子,还能犯了什么王法吗?”
墨九笑道:“这王法么,倒是不犯。不过你应该不识字吧?我猜,这牌子是你从一个老道的身上得来的吧。”
小二犹疑道:“不识字又怎样,这是一个老道抵了饭账的。”
墨九点了点头道:“这个牌又叫‘瘟病牌’上面写的是‘大邪瘟病妖祟’六个字。”
“原本还真是我的,只因为我家犯了鬼煞,不得安宁。所以从太清宫中请来得道的真人,念了几天的经文,把邪祟瘟病都封在了这个银牌里。”
“之后我把这个银牌,挂在了太清宫的功德树上,期望用功德之力慢慢将我家的瘟病化解掉。”
“可是不想太清宫的老道见钱起意,连夜偷摘了我的这块‘瘟病牌’,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
墨九他们是从京城来的,多尔衮推毂授军师,此事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墨九自然也有过耳闻。
此时一看这牌子,便知道绝无假冒,肯定是大清的护国军师游戏人间,把这块牌子遗落了。
那护国军师法力高深,自己当时可是亲见的。若是能搭上一二分关系,于自己可是大大的好处,所以才想把这块牌子骗来。
这牌子上写的是“大清护国军师”六个字,墨九心思缜密,虽然这小二不认识字,但这个“大”字太简单,难不准会认得,所以墨九第一个字没有改,把后面的五个字全部改了一遍。
小二果然被墨九说得有些含糊,又拿起银牌看了看,这银牌前面写的是汉字,后面却是满文。
他不认识满文,只觉得后面的文字和道观里道士的鬼画符也都差不多,眼前这个黑瘦的汉子说的东西,还真未必一定是假的。不过他依然紧捂银牌,小心道:
“你莫不是乱说的,想把我的这个银牌诓哄过去?大不了我找来本城的银匠,花些火耗钱,把这银牌化了也就是了。”
墨九摇头道:“银牌能化,这藏于牌内的瘟病怎么可能用凡间之火化掉?你留着那个牌子,等于留着瘟病在身。而我家的瘟病不能化解,心里也不踏实。”
“这样,我不白要你的。我这里有一锭银子。是真正的大清雪花足银五两,和你们明朝那些成色不足的压库银可不一样。我拿钱买你的银牌也就是了。”
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抛给了小二。
小二接在手中,看了一眼。这块银子实打实的。并没有什么剪子绞过的痕迹,却是足银五两。
小二心中暗想:“听说有些什么文玩古董一类的东西值钱,不过这世间的文玩,却没有用这阿堵物来做的。”
“看这银牌锃光瓦亮,显然不是多年的陈银。这买卖无论如何也不亏。”
于是赔着笑脸道:“嗨,客爷看您说的。这牌子既然是您的物件,那么我物归原主也就是了。还什么钱不钱的。”
说着将那五两银子仔细的揣好后,才从腰间解下了“大清护国军师”的腰牌,递给了墨九。
墨九也没让别人看,直接将腰牌收入囊中,挥手叫小二离开。
墨九的这一番动作速度挺快,包括耿继晨在内,其他人还真没看清这牌子上写的是什么,其他几个亲兵好奇想问,却被墨九一一的搪塞了过去。
耿继晨因为心中想着刺杀马世耀的大事,也没多关心这些。
因为急着赶路去潼关,众人也没有吃酒,草草的用过饭菜。便准备起身离开。
墨九拿起了耿继晨的假发,道:“二公子,我们距离潼关越来越近,可不能大意了。这凡事要养成习惯,头上的假发即便戴着再难受,可也不能摘了。免得有心人看出破绽,我们还需以大事为重。”
耿继晨沉吟片刻,转头对众人道:“墨九说得有道理,万事小心总是没错的。今天从我做起,即便是睡觉,这假发也不能摘了,大家都记住了没有!”
众人齐声允诺,耿继晨这才对墨九道:“你提点得对,如果父王的亲兵都如你这般忠心耿耿,又怎能失陷在那潼关之内。此番去潼关,你是最熟悉内情的,还要多多费些心思,做好引领之责。”
墨九叉手施礼,大声道:“墨九敢不从命!”
耿继晨点了点头,招呼众人收拾行囊赶路。片刻间,二楼上的人便都走了个干干净净。
“江郎楼”的二楼之上,又恢复了一片安静之色。
第十四章 人生就是一场舞台剧
墨九一行人虽然已经离开,但楼上的这三人却各自思绪不同。
马喜儿惊讶建虏竟然给耿仲明的两个儿子,开出了“先杀马世耀者封爵”的花红,不禁忧心忡忡。
典典没有太多的思虑,只觉得能和马喜儿面对面的坐在一起,却丝毫动弹不得,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张小帆想的是此番孔明裹挟着鳌拜而去,话里话外的,大概这游戏是要开新地图了。自己可能是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玩家了。
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在论坛里帖出来呢?又或者让自己的工作室提前做好准备,趁着大家还不知道消息,提前多买些药品、武器一类的打怪升级物资。
三个人各想心事,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就在张小帆算着,自己身上的定身术效果快要过去的时候,却又听见一阵楼梯的响动。
张小帆朝着二楼门口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小二领着两名客人走了进来。
这两人的岁数看样子可都不小了,走在前面的那个须发皆白,满脸长满了褐斑,没有七十岁也差不多。
然而腰身挺得很直,双臂肌肉虬结,神气十足,看上去应该是习武多年的样子。
左手提了个精钢铁杖,点在楼板上“咚、咚”出声,右手提了个包裹,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可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在包裹的下面,隐隐的还渗着血迹。
后面跟着的那个客人虽然头发乌黑,但是年岁也在五十开外。手中拿了一把斩马刀。
这斩马刀通常是军阵所用,后面的刀柄极长,有些类似于宋朝的朴刀。
这人手中斩马刀的刀头藏在鞘中看不到,但露在外面的刀柄用皮革缠裹严密,光看这个刀柄,就知道这把刀颇为不俗。
小二引着二人上楼落座,无意中却看到白发老者手中的包裹,不由得一愣,结结巴巴道:“客爷,您......您这......”
那白发老者哈哈大笑道:“过亲家,集市上刚砍的猪头。你却不用害怕。”
小二又偷偷瞅了几眼,虽然觉得有些不像是猪头。但做买卖的不该知道的事尽量知道一些,于是也没深究。
那白发老者接过食单,点了几道菜,便让小二下去准备。
等小二下了楼,那黑发老者低声问道:“可是得手了?”
白发老者哈哈大笑道:“老夫出手,焉有他的活路?当时乱刀齐下,足足砍了十七八刀。这贼子也算厉害,身中数刀不倒。还是老夫一杖扫折了他的双腿,才将他的头颅割下。”
说着,伸手解开了手边的那个包裹。
果然不出旁边张小帆等人的所料,这包裹里面哪是什么猪头,而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黑发老者扳过人头,反复查验了半天,才哈哈大笑道:“英吾兄,别来无恙乎?”
说完,拿起手边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水。一杯放在人头的唇边,一杯自己擎在手中。
继续道:“前番劝你降了大清朝,你偏偏不听。说什么你高杰身为汉人,不能屈身于虏狄。如今话犹在耳。我这屈身于虏狄的人还在这里品着清茶,你却喝什么都不香了。”
张小帆听到“高杰”两个字,心中暗自一惊。这南明之中,军力最为强大的就是江北四镇了,而高杰的这一镇,又是江北四镇之中,实力最为强大的一个藩镇。
根据史书记载,高杰最后是被南明的大汉奸许定国所害。那如果游戏中没有偏移历史的话,这个白发的老者,应该就是大汉奸许定国了。却不知道这个黑发的老者又是什么人。
马喜儿听到“高杰”两个字,心中更是巨震。闯营之中,有谁不知道这翻山鹞高杰的大名。
这高杰和李自成是同乡,当初若不是拐了李自成的妻子邢夫人,恐怕现在大顺军中的官职,也会不下于刘宗敏和田见秀了。
有道是主辱臣死,可以说,整个大顺军中,无人不想取高杰的人头而后快,没想到这高杰和大顺军交战多年,都没把他怎么样了。今天竟然死在了这里。
真可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不过听这两个人的口风,却也不像什么好人。于是继续凝神去看这两个人。
就见白发老者见对面黑发老者的这番举动,心中也是好奇,道:“这么说,您竟然也跟这高杰有仇?”
黑发老者摆了摆手,道:“仇么,却也谈不上。只是前番差点死在这狗贼的手里罢了。”
白发老者好奇道:“您身为堂堂的大明朝使臣,他高杰即便蛮横,又怎么敢杀您。”
黑发老者喝了一口茶水,缓缓道:“前番我出使大清国,暗中跟摄政王殿下已经说好,他扣住正使左懋第和马绍愉。而遣我一人回了明朝”
“要我好言劝阻各藩镇大臣不要负隅顽抗,以那蝼蚁之卒去对抗大清的王师。”
“而我过河之后哪都没去,第一站就去了高杰那里。我本是好心,他就在河南的最前线。一旦大清王师过河,第一个倒霉的还不就是他。我本想着给他留一条活路,你知道,这完全是一番的好心啊!”
那白发老者连拍大腿道:“却是如此啊,我这一心的投靠大清无门,把两个儿子都送到豪格的军营当质子了,人家还不相信我。这高杰有您的推荐,直接就能面对摄政王,那可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连我都羡慕不已啊!”
听到此时,张小帆已经确定,这白发老者就是许定国无疑。在南明的历史人物中,一共有两个叫做定国的。
前一个叫李定国,后来斩孔有德和尼堪于阵前,那是堪比岳武穆一样的大英雄。
后一个就是这个许定国,却是一个大大的汉奸。最著名的就是,清军还没打过河呢,他就亲手把自己的两个儿子送给了清军当质子。可以说卑躬屈膝到了极点。
称一声“舔狗”,都会侮辱“狗”这个名词。是整个中国历史上都少有的铁杆汉奸!
另一边的马喜儿也暗暗皱眉,他虽然不喜高杰,但听这两名老者的言谈,简直的不堪入耳,令人气愤填膺。
就听那个黑发老者继续道:“哪想到那高杰指着我的鼻子骂,说‘陈洪范,想要我的河南其实也不难,叫多尔衮那王八蛋拿北京跟我换就好了。’你听听,这说的叫人话么。”
白发老者许定国连连点头道:“摄政王的名号,即便是史可法,也得尊尊敬敬的称一声摄政王殿下。别说大清朝不肯议和,就是真的肯跟明朝议和了,那朱由崧也得改口称摄政王为叔叔呢。”
“这高杰果然是流贼底子,一点的礼数都不知晓。不过那高杰为人心狠手辣,他既听不进去您的好言,就没对您动手么?”
陈洪范一拍大腿道:“可就说着呢,我是一番好心啊,可是那高杰当时不但油盐不进,反而横眉立目。我看那样子,顷刻间就要叫来手下的刀斧手,将我乱刃分尸。”
“还好我见机得快,当时我手里拿着个酒杯,装作握不住的样子,一把扔到地上,口涎流出多长,装作中风失语的样子,才堪堪逃过一劫”
许定国大声赞叹道:“好,好一招瞒天过海。当年刘皇叔和曹贼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时候,其应变机敏也不过如此!”
“来,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说罢两人举杯相敬,各饮了一杯茶水。
旁边的张小帆暗叹,这高杰果然是个汉子,想不到竟然死在了这两个小人的手上,未免有些可惜。
此时张小帆才知道,原来这个黑发的就是陈洪范。这个人在明末的历史上,更是大大的有名。被人称为“活秦桧”。
从这个名字上,就可知此人的德行如何。
如果说大汉奸吴三桂引清军入关还是情势所迫,而且半遮半掩的打着借虏平寇的旗号,多少还要点脸面。
这个陈洪范干脆就是主动的卖身求荣。死心塌地的为建虏卖命。想不到今天这两个大汉奸竟然坐到了一起。可惜自己现在动弹不得,等一会自己身体恢复了自由,一定要将这两个大汉奸斩杀于此。
一旁身为大顺军的马喜儿,听到这两人的一番话,也是暗中思量:
“这高杰虽然与我们陛下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过听这番话,倒算是忠贞不渝的一个将军。虽然私德有损,但可谓大节不亏。没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取了他的性命,未免让人唏嘘。”
陈洪范又道:“这高杰手握重兵,不知道定国兄又是施展了什么妙计,将他的人头割下呢?”
许定国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妙计,完全是这高杰自投罗网。他也不知道从哪打听到,说我许定国有降清的打算。竟然想亲自来劝我”
“这乱世之中,你若带着几万大军,来与我言说。或许我还真的有些含糊。然而这高杰愚不可及,竟然把大军留在城外。只带了一些亲随,进入了我的睢州城。”
“我估计他可能琢磨着自己以诚相待,就能感化于我吧。然而他哪里知道。这个大明朝真真的烂透了,我早已不对这个朝廷抱有任何的希望。”
“改朝换代,重换这碧空白日才是我必生之愿。所以我还能跟他客气?夜半三更之际,我一声令下,伏兵四起。那高杰便是天大的本领,也只能身首异处了。”
“之后我使了一个李代桃僵之法,自己从城后用绳子垂城而下,却让亲兵打着我的旗号,在城内呐喊。我估计现在高杰手下的那些喽啰,恐怕还气急败坏的攻打我那睢州呢。”
陈洪范拍手叫好,连连称赞道:“妙,甚妙!老将军果然神机妙算,洪范佩服之至。”
许定国面有得色,道:“既然高杰的人头已经拿到,我这便即可动身过河去投清营。只是那引荐的书信,不知道陈大人帮我写好了没有。”
陈洪范哈哈大笑道:“这种大事岂能含糊?我早就帮你写好了。里面印着摄政王给的暗记,你只管过江去投清营,有这一封书信做保,保证一路亨通。”
“等我在这边办完了大事,到时候我们同殿称臣,朝堂之上,或许我还要多靠定国兄你的照顾呢。”
说着,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许定国,许定国将信拿在手中。只见这封信上面用蜡封着,封皮上写着书呈摄政王殿下亲启的字样。知道此信不假。
他也没敢拆封,道了一声感谢,便珍而又珍的将书信揣入怀中。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楼梯的响动。听声音又有几人走上了二楼。许定国急忙将包裹系上,放在了座位的边上。
刚刚把包裹放好,就见楼梯上又走进了三个人。
最前面的是端着酒菜的小二,后面却跟了一男一女。那个男子年纪不小,看样子也有六十几岁。穿的却是一身的明朝官服。
张小帆等人不识明朝官服的品阶,所以也不知道这人的官职大小,不过看这人的行动做派,显然一幅养气多年的模样,走起路来四平八稳,颇有一番富贵之气。
后面跟着的却是一个少女,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高挑,细腰长腿。样貌长得极美,脸上艳如海棠,风姿无俦。而胸前更是一片的波涛汹涌,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马喜儿只看了两眼,就觉得口干舌燥,脸上发红。
典典用余光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又看了看这个少女。懊恼道:
“如果能分我一半,不......哪怕只有四分之一也好......那样的话,谁还敢叫我豆芽菜呢?”
“唉,老天爷何等的不公!”
这俩人走进二楼,小二刚想给他们找地方落座。这当官的却一眼看到了座位上的许定国和陈洪范,不由轻轻地“咦”了一声。
座位上的许定国不认识对面的两个人,可陈洪范却是认得。一见到这两个人,也是倍感意外。
慌忙间起身相迎,匆忙间还不忘看了一眼自己的座位上,生怕露出了什么纰漏。口中道:“绍愉兄,艳琳姑娘,你们怎么回来了。摄政王把你们放了?”
“来,正好我们点了酒菜还没有吃,赶快来暖暖身子,这天可真冷。”
“小二,再加两副碗筷。看有什么好菜再炒上几盘。”
说着引两人坐下,给许定国介绍道:
“这位是马绍愉马大人,此番与我皆为副使。一起跟着左懋第大人去出使大清国。”
“刚才我也跟你讲了,我们这次出使大清,可谓诸事不顺。虽然我等三人秉承汉节,不肯示弱于北朝。”
“可是不想却也惹得那多尔衮恼羞成怒,临回来的时候,把左懋第大人和马绍愉大人一起扣下,只派我回来报信。”
“如今能在这里看到马绍愉大人,总算是神佛保佑,平安归来了”
陈洪范又指着那个少女道:“这位姑娘叫做王艳琳,是我们在京城时结交的一位好朋友。我们在北京的时候,还是多亏了她的照顾。”
说着对马绍愉道:“这位是睢州的总兵官许定国大人,也都不是外人。正好大家亲近亲近。”
马绍愉看了看许定国,疑惑道:“既然许大人是睢州的总兵官,不在睢州驻守,怎么来到了考城?”
私离汛地,任何时候都是大罪。马绍愉也是个刚直的人,听到许定国是睢州的总兵,也没犹豫,第一句话,竟然就是直接的开口询问此事。
陈洪范打了个结巴,他只是随口介绍,却完全忘了私离汛地这档子事,于是推搪道“啊,这个嘛......说起来话长,还是让定国兄自己跟您说吧。”
许定国冷不丁的被问到此事,也是有些慌张,暗想你自己说漏的嘴,怎么还撇给我了。
他眼神的余光看了看座位下的兵器,信口道:“嗨,这事说来话长......啊,小二上酒了,我们先喝酒,一会酒都凉了,再温的话,跑了酒气就不好了......”
第十五章 都得死
几人说话之间,小二端着温好的酒走上二楼。
彼时酿酒技术有限,酒中一些有害成分无法去除。喝多之后难免头疼。后来有人发现,用热水温过的酒,虽然酒气会变得淡些,但饮后却不再头疼。
于是自上古开始,无论冬夏。一般的达官贵人,喝酒之前都喜欢把酒温一温再喝。
当然,这酒只能温上一次,若反复去温,酒气挥发殆尽,再好的美酒也变得无味了。
这时许定国正好见到小二上酒,于是借着喝酒的事,推搪了一下马绍愉的问话。等一杯酒下肚,许定国心中也有了主意。
暗想;“他一个文官,我却怕他干嘛?这人啊,就不能干亏心事,否则连说话都没底气。”
想到此,心神大定道:“建虏就在北岸,虎视眈眈我大明。身为大将者,总要熟悉一下山川地理,未雨绸缪。”
“怎么,马大人可是想代替史阁部,来查我的守土之责么?”
许定国不冷不热的几句话,噎得马绍愉面红耳赤。大明朝向来有文贵武贱,以文御武的传统。如果这事放在两年之前,借许定国几个胆子,也不敢和大使文官这么说话。
可今时不比往日,朝廷还要依靠这些藩镇。只要手里有几个兵的,甭管能打不能打,说话的底气都不一般。
马绍愉暗道:“说什么未雨绸缪,我看多半是手头又紧了,想在辖区周围弄些粮饷吧。”
“只可惜我身为天子使臣。却也只能不疼不痒的这么问上这么一句,国事艰难啊”
马绍愉只道许定国私离汛地是为了打打秋风,还真没想到许定国胆敢做出坑杀大将,图谋叛国的事情来。
陈洪范见气氛尴尬,忙打圆场道:“嗨,许总兵未雨绸缪一心为国,马大人也是直言刚正。都是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啊。”
“马大人,自从多尔衮把您和左大人扣留在了北京,我这心里一直惦念不下。想着那建虏狼子野心,欲图我中原。你和左大人被建虏扣下,是凶非吉。”
“你们此番归来,是自己逃出来的么?”
这次陈洪范和马绍愉、左懋第三人一同出使大清国,临回来的时候,陈洪范和多尔衮暗通款曲,私下里可是说好了。
务必要把马绍愉和左懋第扣在北京,自己才好施展拳脚,效仿当年秦桧之事。
可这时见马绍愉居然安然归来,心中未免很是奇怪。
马绍愉听陈洪范问起此事,心中倒是有些高兴,道:“我和左大人一介文官,即便是想逃,又怎么能逃得出去。只是如今两国和议达成,我们自然就回来了。”
“和议达成了?”许定国和陈洪范不禁大惊失色,齐齐的发问。
马绍愉冲着南面拱了拱手,道:“全靠圣天子洪福,史阁部运筹帷幄。我等幸不辱命,终于还是将这和议之事办成了。”
“怎......怎么可能。”陈洪范喃喃自语,他奔前忙后,为的就是大清朝能一统华夏。如今这和议达成,那自己的这番折腾,却又为了什么。
马绍愉这趟出使,历经坎坷。如今大功告成,心中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对陈洪范道:“那多尔衮将我和左大人囚禁起来,我本道此番出使必然无功了。”
“想不到前些时候,京城中来了一个道人,据说还有些法力。给多尔衮出了一个主意。抓住史阁部回信中的一个漏洞,向我朝索要五万根金丝楠木。”
“多尔衮就是以此为由,将我们打发回来传信。言说如果能送与北朝五万根金丝楠木,自然两国永结秦晋之好。如果送不来,势必南侵我江南之土。”
“我和左大人一路上一直在想,虽然我们两人算是在敌军之中,捡回了一条命。可是这和议之事,恐怕是不成了。那五万根楠木,怎么可能凑得出来。”
“可没想到的是,我们刚过了这淮河,这淮河就突然的冰消雪融,更为神异的是,从上游飘来无数的巨大楠木。这不是天降祥瑞,连上天都保佑我大明国运昌隆么!如此一来,和议之事自然是板上钉钉了?”
许定国和陈洪范是从南面睢州而来,还真不知道发生的这些事,此时听到居然短短几天内,发生了这多变故,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好半天陈洪范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道:“我刚才听说,左大人也被一起放回来了?怎么光看见你和艳琳姑娘。左大人呢?”
他心里知道,这个马绍愉好骗,可这左懋第的眼睛里却不揉沙子。李定国身边的包裹里放着高杰的人头,现在还往外滴着血呢。若是遇到了左懋第,难保不被他看出什么破绽。
左懋第身边可是带着近百人的护卫使团,就凭自己和陈洪范两个人,一旦被堵在这个楼上,恐怕麻烦不小。
马绍愉哈哈大笑道:“左大人还在北岸呢,我和艳琳姑娘是打前站的,这边刚过了河。淮河就涨了水。上游又飘来无数的楠木,即便是有船,一时半会也渡不过来了”
“我在河边等了一会,可是上游飘来的楠木连绵不断,好似无穷无尽一般。不过这也是好事,大好事啊!是我大明先祖保佑,才有了如此的祥瑞。”
陈洪范听说左懋第被隔在了淮河北岸,这才稍稍放下些心。暗想着是非之地,不能久待。这许定国包裹里的人头始终是个破绽,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就在这时,小二端着托盘上来,将托盘中炒好的热菜,一一摆到桌上后,转头对许定国道:
“这位老先生,我看您那猪头还滴着血,小的厨房里还有热水,要不要帮您拾掇一下?”
这店小二倒不是闲得没事干了,手脚难受。实在是他觉得那个滴血的包裹实在的可疑。
要知道这生猪宰杀之后,都需要立刻扔到开水里烫一下,方便褪毛。等把毛褪干净之后,才好分门别类的割肉剔骨。
从来没听说过直接把猪头砍下,四处拎着乱走的道理。
此刻看到二楼有个穿官服的人坐在这里,胆气壮了一些,所以才故意有此一问。
小二的这句话一出口,顿时楼上的四个人都不说话了。许定国和陈洪范面色凝重,心里想着这事可能要穿帮。
可过了好一会,马绍愉都没什么反应。
直到小二问了第二遍。许定国才怒道:“去去去,没事瞎操什么心。我那猪头自然另有用处,不叫你的话,就别上来了,滚远一点!”
原来君子远庖厨,这马绍愉读书人出身,秉承圣人之道,根本就不耐烦这厨房之事。更不懂得杀猪褪毛的道理。
他一听到这厨房里的生腥之事,本能的就想离得远远的,根本就没往其他地方想。
等小二下了楼梯,许定国才长出了一口气。想着拿什么话岔开这个话题,于是道:“我刚才听说,马大人你们入了京城之后,颇受这位王艳琳姑娘的照顾,这又是怎么一会事啊?”
马绍愉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到了京城之后,原以为会住在礼部的鸿胪寺。可是没想到那多尔衮居然安排我们住在那‘四夷馆’。”
“想那‘四夷馆’都是朝鲜、琉球那样的小国使者所居。若真的论起来,那建虏才是夷。这中华正统之争,却是非同一般。堂堂大明的使臣,怎么可能去住那‘四夷馆’”
“当时天气已凉,建虏又使了坏。差一点我们这些人就在北京露宿街头。好在遇到了这位王艳琳姑娘仗义相助,她在北京有个大杂院,于是我们使团便一起搬去杂院中住了两晚,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这一次我们回朝,正巧王艳琳姑娘要去潼关找他的弟弟。正好与我们同路,也就一起顺道跟来了。”
许定国和陈洪范点了点头,没有往心里去。旁边的马喜儿心头倒是一热,暗想:“哦,原来这姑娘竟然是要去潼关找她弟弟。那不是正好跟我们同路么?”
“在潼关的地面上,还有比我熟的吗?或许日后,我还可以帮忙打听打听她弟弟的消息......”
马绍愉接着道:“原本过了淮河,王艳琳姑娘往西,我们朝东。就此分开了,我还想着这一路上少了一些热闹。可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了陈大人,也算是巧上加巧了。”
“我们三人一同出使的北朝,虽然历经波折。但结果事情却办得圆满,最后还能三人一路回去。将来也算是一桩美谈了。”
陈洪范却摇头道:“不,我不回去了。前番我回朝交旨。那马士英见你和左大人被扣在北国,只有我一人回转。便心生疑虑,诬我是建虏的内应,已经把我的官职罢免,让我回老家种地了”
“所以我现在只是个闲散的村夫,还跟你回去干什么。”
陈洪范的这番话说的半真半假,他被怀疑是奸细,免了官职是真。但是他这一路上,还写了本日记,把三人出使北朝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记录了一遍。
当然日记里面各种的胡言乱语,造谣诽谤。若和马绍愉一起回南京对峙,非露馅了不可。
马绍愉不知道里面的究竟,执意道:“和议已成,这是天大的功劳。有我和左大人佐证,还怕那马士英做什么?跟我们回去以后,自然水落石出,官复原职”
陈洪范冷笑道:“朝中浮云翳白日,谗佞专权。即便是和北朝达成和议,也不过等抵得上一时的安稳,没什么用处。我看用不了多久,清军总会南下。这样的朝廷不保也罢。”
这两个人私下聊天,发发牢骚,甚至愤世嫉俗,其实也都算不上什么。明朝和清朝不同,士人讲究的是一个直谏,议论朝政被罚甚至是一种荣誉。
所以陈洪范顺嘴就说了出来,大家私下里骂马士英,骂阮大铖都习惯了,也都没什么顾忌。然而他却忘记了屁股的问题。
此番马绍愉和左懋第出使大清,可是冒着生命的危险,最后不辱使命,险之又险的将和议谈成了。可以说是马绍愉最得意之事。
在马绍愉的心中,自己的这番出使,必将留名青史。对于大明朝来说,这就是“檀渊之盟”的翻版。日后在史书之上,自己持节而归,不辱君命。也是堪比苏武一般的人物。
可让陈洪范一说,却变成了“没什么用处的玩意儿”。
骂朝廷,骂奸臣,甚至骂圣天子被蒙蔽,这都好说。可说自己这趟出使等于白费功夫,马绍愉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听到此处,重重的一拍桌子,道:“和议如此大事,岂能说没什么用处,竖子不相为谋!”
本来马绍愉就看不上旁边许定国这种武人,至于这个陈洪范,马绍愉心里也是多少有些怀疑,三个人出使,结果两个人被囚于囹圄,陈洪范却一个人被放得了自由。
这几个月,难免会有些耿耿于怀。此时又见陈洪范说出如此话来,心中更是气愤。
不愿意再和这两人同席,怒气冲冲的起身离席,去寻另外一边的桌子坐了。王艳琳见马绍愉离开,也跟着起了身。
陈洪范自觉失言,还想再拦。却被许定国一把抓住,示意他别做这多余的事。
许定国心想,这俩人聊崩了最好。赶快的结账走人,免得多生事端。在这跟他喝什么酒啊,赶紧拿着高杰的人头,过河投了清营才是正事。
陈洪范被许定国拉了这么一下,也明白了许定国的意思。于是对一旁的马绍愉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马绍愉心中有气,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
也就在此时,却出现了变故。
在之前不久,孔明用“定身法”定住了四个看守鳌拜的建虏,却没用那个空气折光术,将几人隐住身形。只是随便把他们推到角落里,用一扇屏风挡住。
原本正常是看不到这四个人的,但马绍愉因为和陈洪范赌气,想和离他俩越远越好,于是便挑了个最偏的位置坐了。
这一下位置变换,却看到远处的屏风后面露出了一根发辫。
如果仅仅是发辫也还好,如今这乱世之中,有不少无耻之徒自己就剃了头发,不去认那老祖宗。可这发辫的下面还披着甲胄,这就只能是建虏了。
在屏风后面,不声不响的躲着几个建虏。陈洪范不可能不知道,显然就是他提前埋伏下来的。说不准就是想趁自己和左懋第过河后,在明军的境内突下杀手。
于是颤声道:“陈洪范......你......你降清了!”
这句话一出口,陈洪范虽然不清楚是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但却也知道被马绍愉看破了行藏。
许定国可以直接渡过淮河,去投奔清营。可他陈洪范还要继续留在大明朝做内应。如今既然马绍愉将自己的行藏看破,那却也只能杀人灭口了。
口中道:“不错!良禽择木而栖。马大人,今日你却出不了这个酒楼了!”
说着,伸手抽出了自己藏于桌下的那把斩马刀,撤去刀鞘。直奔马绍愉而来。
马绍愉也没想到陡然间,这陈洪范居然就要痛下杀手。他是文官,怎么可能是陈洪范的对手。
要知道这个陈洪范早在几十年前,甚至还中过武举人。吓得接连倒退了两步。
陈洪范也不去管他,抡起刀来劈面就是一刀。
马绍愉身边也没有什么可以抵挡的,慌忙间举起身前的八仙桌面,想去挡陈洪范迎面劈来的这一刀。
陈洪范的这把斩马刀并非凡品,是真正军阵上用的杀器。这一刀下来,八仙桌面如何能挡得住。
只见刀光一闪,八仙桌面顿时分为两半。藏在八仙桌后的马绍愉从头上到肚子裂开了一道血线,紧接着内脏混着鲜血喷涌而出,眼看不活了。
旁边的王艳琳似乎被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惊得呆了,竟然愣愣的站在那里。
陈洪范狞笑道:“姑娘,对不住了,今天你也得留在这!”
说着正要动手,就听身后许定国道:“哎~陈大人,你这鲁莽了,你看看这。”
陈洪范转头看去,只见许定国拉开了一扇屏风,露出了几个穿着甲胄的清军。
这几个清军僵在那里,有两个手中甚至还拿着酒杯,举在空中,似乎撞杯的样子,模样甚是滑稽可笑。
陈洪范这才清楚,原来刚才马绍愉说得降清,竟然指的是他们。这几个清军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法,竟然僵直不动,也不知道藏在屏风后面多久了,却刚巧被马绍愉看到,误会了自己。
然而此时木已成舟,马绍愉已死。却也没什么办法了。
他看这几名清军奇怪,就好像在雪中冻得僵硬的尸体一般。口中道:“这几位大人可还活着吗?”
许定国却道:“即便是活的,现在也该死了,不能让他们离开。”
陈洪范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既然已经降清。那这几个清军该是自己人才对,为什么许定国说不能他们离开呢?
可转念一想,却也琢磨过来。
无论马绍愉还是左懋第。如果多尔衮想杀的话,早在北京的就杀了,何苦还放他们回南京。
历朝历代,擅杀两国大使的罪过可都不小。国家之间,不会讲什么情面,一旦两国若是有什么变故,这擅杀大使的罪名随时可以扣过来。
索性今天一不做,二不休。将在场的人全都灭了口也就是了。
想到此,陈洪范大声道:“许兄帮我堵住楼梯,我一一杀的干净也就是了。”
说着放下旁边的王艳琳不管,手提着斩马刀冲着那四个建虏走了过去。
许定国答应一声,侧身过去堵住了楼梯。
楼上的这一番折腾,楼下的小二自然听到了声音,慌忙跑了上来,口中嚷嚷道:“怎么了,怎么了,有话好商量,酒楼里不是吵架的地方。”
话没说完,就没许定国抓住前胸的衣襟,一把拽了过去。
许定国虽然年近七十,但是他有个外号,就做许大钟,又叫许千斤。
也就是说他能将寺庙中的千斤大钟举起来。这两臂一晃,可以说足有千斤之力。店小二哪里是许定国的对手,被许定国一把抓住,竟挣脱不开。
许定国四下看了一眼,发现旁边的桌子上有一个瓷壶。于是一手拽着小二的衣襟,一手抄起旁边的瓷壶,对准小二的头颅猛拍过去。
小二顿时惨叫一声,身形软倒在地。
这边许定国再抬头看时,陈洪范已经将那四名建虏的人头砍下,浑身迸溅的满是鲜血,如同一个血人一般。
他甩了甩手上的血迹,倒提着斩马刀就要去杀店小二和王艳琳。
也就在这个时候,虚空中“啵”的一声轻响。
在远处旁边的一个桌子旁,竟然显露出三个身影来。看样子是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女孩。
许定国被这诡异的一幕弄得有些吃惊,指着那三个身影道:“这......这怎么变出来三个人?”
此时陈洪范连杀五人,早已杀红了眼。手持斩马刀狞笑道:“我管它是怎么变出来的,今天杀一个是杀,杀一百个也是杀。只要是这酒楼上带活气,通通都走不了啦!”
说话间,舍了店小二和王艳琳。提着刀转身奔着这三个身影走了过去。
这突然显出身形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张小帆三人。
张小帆以为这法术破了,自己三人自然也就恢复行动了,然而他却不知道,法术破是破了,可说这恢复自由,却还为时尚早。
只因为孔明施展的并不是什么定身法,而是“细胞冬眠术”。也就是让这三人体内的细胞通通进入冬眠状态。
如今虽然冬眠状态解除了,但人体又不是机器,怎么可能马上的就恢复控制。
就像人蹲得时间久了,双腿麻木,不受控制一样。
张小帆三人只觉得浑身酸软,坐在座位上,想移动分毫都难上加难。
陈洪范不管那些,他看了一眼这三个人。
典典身形矮小,就像个十三、四的小女孩。暂时不用理她。
那个公子模样的,看上去也没什么能耐。
唯独边上这个青年,虽然不是很健硕,但一眼看上去就精悍强锐。于是将斩马刀一摆,对准马喜儿的头颅,猛的劈了下去。
第十六章 那巴,快躲开!
马喜儿四肢酸软,眼看着陈洪范的刀锋就要劈来,却连一根小指头都动不了。
这边的陈洪范早已经杀红了眼,他也不去想这几个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总之先杀了再说。
就在他要一刀结果了马喜儿性命的时候,就听到身后许定国猛的一声喊叫。
“那巴,快躲开!”
这“那巴”两个字不是什么江湖黑话,却是一句广西壮族的方言。
陈洪范和许定国曾经一起在广西任职过很长时间,对这些广西的壮语,都是懂得一些。
就像满语中“梅勒章京”的“梅勒”的两个字,既可以翻译成“副职”,也可以翻译成“肩膀”的意思。
这“那巴”两个字,在壮语中本意是“山顶上的田地。”,但也可以代指成“肩膀上的脑袋”。
此时许定国突然喊了一句“那巴”,显然是说有人要从背后偷袭自己的脑袋。
慌忙间陈洪范来不及多想,猛地往左边一闪。
虽然在毫厘之间,陈洪范把脑袋险险的躲了过去。但举着斩马刀的右胳膊却中了招。一柄飞刀狠狠的楔入他的肩胛骨中。
这酒楼吃酒,陈洪范身上自然不会披着什么甲胄。这一飞刀扎的又深又狠,疼得陈洪范差点没撒手把斩马刀扔了出去。
等回过头来,却看到原来扔飞刀的,居然是之前自己一直以为是弱女子的王艳琳。
就见王艳琳手中持了一把短匕,正看向自己这边,好似有些懊悔自己的这一刀居然失手了。
“一起在北京待了这么长时间,想不到你这小娘皮居然会武功,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陈洪范冷笑了两声,伸手拽住飞刀的刀柄,将飞刀从自己的肩胛骨中拔了下来,看了两眼后,轻轻唾了一口,将扔在楼板之上。
他是武将出身,在战场上几十年。虽然这一刀扎得不轻,但对于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闷声道:
“本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还准备着最后杀你。如今却是你自找的了。”
说罢,扔下马喜儿不管,提着斩马刀,朝着王艳琳慢慢踱了过去。
这边的马喜儿本来已经闭目等死,可不想半天陈洪范的斩马刀都没劈下来,等再睁开眼睛时,却发现竟然是王艳琳救了自己。
心中一暖,暗道:“没想到她居然不顾安危的救我......这......这可太......”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这边胡思乱想,那边陈洪范和王艳琳却已经交上了手。
陈洪范一刀劈下,王艳琳转身闪入一扇屏风的后面,这一刀便劈了个空。
陈洪范举刀横扫,将眼前的屏风劈为两半。王艳琳又一个猫腰滚出了屏风。手中的匕首反而撩向陈洪范的下体。
她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匕首,灵动刁钻,看上去竟然十分的熟练。
陈洪范手中的斩马刀,又长又大。顾名思义,这斩马刀本来是战阵上用的。上砍骑兵首级,下剁战马的马蹄。后面的刀柄几乎和前面的刀刃一边长,是双手使用的重武器。
但此时在酒楼上,周围全是桌椅板凳,屏风柱子。却有些施展不开。
王艳琳仗着身手敏捷和周围的一些屏风等障碍,竟然和陈洪范打了个旗鼓相当,有来有回。抽空还能还上那么一两刀。
马喜儿暗中为王艳琳加油助威,恨不得王艳琳能一刀将陈洪范刺死。
可他看了一会后,却发现有些不妙。原来陈洪范也发现屋子里窄小,自己的长兵器斩马刀不好发挥威势。
他没有变换小巧的招式,反而将自己的斩马刀施展得更加的大开大合。
斩马刀三分对准的是王艳琳,七分反倒对准旁边的屏风。“咔嚓,咔嚓”的劈砍声不断传来,酒楼上的屏风不大会功夫,就已经被陈洪范砍了个七零八落。
王艳琳手中拿的是匕首,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本来要贴身近战才能发挥出来威势,可是随着身边的屏风越来越少。可供遮掩的屏风却是越来越少。
陈洪范舞动的刀光范围越来越大,王艳琳左支右拙,根本就无法欺身上前。
果然如马喜儿预料中的那样,陈洪范和王艳琳又战了不几个回合,陈洪范刀柄向上一个提撩,正撩到王艳琳的匕首上。
这匕首本是轻巧灵动的武器,怎么能和斩马刀相碰。顿时被斩马刀的刀柄磕得飞起,“夺”的一声,重重的楔进了头顶上方的房梁之中。
陈洪范顺势一招八极拳中的铁山靠,沉肩送胯,一肩膀将王艳琳顶得飞了出去。
这招“铁山靠”,最早还是出于戚大帅的《拳经》,讲究一个刚猛脆烈,震脚发力。边军多有修习。
陈洪范当年中过武举,夸张一点的说,当年在大明朝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虽然现在上了些年纪,但是功力也越发的精纯。
这八极拳身形越大,使出来的威力也越大。虽然陈洪范只是用肩膀去撞,其实全身的劲力却都汇于一点。
他比王艳琳不知道重了多少,这一记铁山靠竟将王艳琳撞得凌空飞出两丈多远,身子重重的砸到后面的一个木柱上,又反撞了出去,身形踉跄倒地,显然受伤不轻。
陈洪范哈哈大笑,道:“本来好男不跟女斗,可是今日情势所迫,却不能怪我辣手摧花了。”
说罢,将手中的斩马刀一顺,就要上前动手。也就在这时,陈洪范突然间眼前金光一闪,劲风袭面。
陈洪范慌忙一扭头,可惜终究躲慢了一点,这件“暗器”正正好好地砸中了他的右腮。
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陈洪范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口中一阵的剧痛。
一张嘴,竟然掉落了五、六颗牙齿。随着牙齿一起掉落的那件“暗器”,竟然是一块不小的“金饼”。
等陈洪范再抬起头,发现旁边拿金饼砸他的,竟是酒楼中突然出现的三人中,那个年纪最小的少女。
此时她长着双手,瞪着两个大眼睛,还保持着刚才掷出金饼的姿势。
原来孔明施展的这个“细胞冬眠术”,是将体内的大部分细胞进行冬眠。等施术效果过去之后,细胞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这个恢复的时间长短,却是因人而异。体内的细胞越多,结构越复杂。这恢复的时间也就越长。
其原理跟冰箱中拿出的冻肉,进行解冻一样。小块的会融化得快一些,而大块的却要花上很长时间。
所以最先恢复行动能力的,却是体型最小的典典。她一见王艳琳危急。就想着拿什么东西去砸一下陈洪范。
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应手的东西,慌忙中想起了孔明留给自己一行人的金子。
于是用力的把这块金子从桌子下抠下来,对着陈洪范扔了过去。
旁边的许定国一直守着楼梯,见典典突然能活动了,却也没太在乎。他其实更在意的是旁边坐着的那个青年和俊俏的公子。
生怕他两人也恢复行动,趁机逃跑。所以注意力一直在张小帆和马喜儿的身上。
等典典扔出了这块金饼,自己想再重施故技,提醒陈洪范注意却也来不及了。
这一块金饼足有十两的分量,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陈洪范的腮帮子上。比刚才王艳琳刺入他肩头的那一下还要重上许多,竟然将他小半口的牙齿都一齐打落了。
陈洪范吐着口中的血沫子,等转头看到居然是这么一个小女孩打的自己,只觉得脸上无光。一辈子戎马生涯,在战阵上出生入死都没怎么样,居然被这样一个小女孩偷袭得手。
真是一辈子打雁,最后被大雁啄了眼睛。
狞笑道:“好,很好!小小年纪,为什么要抢着送死呢?你叫什么名字?”
典典怯怯道:“我......我叫典典。”
陈洪范摇头道:“我没问你的小名。你把全名报一下,免得一会见了阎王,魂魄无家可归。”
典典脸红道:“呸呸呸,我叫什么名用你管么,你才魂魄无归。”说着抄起旁边的一个茶碗,又对准陈洪范扔了过去。
陈洪范这时有了防备,自然砸不到他。脑袋微微一偏,就将茶碗避过。但茶碗中还有些茶水,却还溅到了陈洪范的脸上。
陈洪范心中大怒,也不管典典是个小女孩,举刀就去劈典典。
典典身形矮小,这酒楼上已经乱作一团,桌椅横七竖八的摆着。她一弯腰,就钻入了一个八仙桌下面。
陈洪范刀光一闪,将那八仙桌劈为两半。典典的身子一矮,又钻到了另一个八仙桌的下面。
陈洪范如同饿虎一般,斩马刀舞动如飞,刀光不断闪动。典典钻进一个桌子,陈洪范就劈碎一张桌子。
一会功夫,楼上的桌椅板凳也被陈洪范劈碎了大半。
守在楼口的许定国看到陈洪范这样乱劈,不由皱了皱眉头。
以他的眼力,早已经看出。如果陈洪范认真去劈砍,早已一刀劈死了这个小女孩。如今迟迟没有下杀手,只不过是陈洪范起了折磨凌辱之心罢了。
在沙场上见惯了生死的人,其内心里面,多少都有些异于常人。像他这样的兵匪,自然也干过凌辱屠杀百姓的事情。
通常都是骑在马上,任凭前面的猎物奔跑。自己在后面策马跟随。每每快要追上的时候,都抽上一鞭,或者在猎物身体不重要的位置上刺上一枪。
追求的就是这种欺霸折磨的快感,蹂躏如同待宰羔羊一般的猎物,发泄心中的不快。
什么时候马下的猎物实在跑不动了,才会结果这个猎物的生命。
显然此时陈洪范被这个小女孩的金饼砸中,心中恼恨之极,变着法的想去折磨这个小女孩。
可是这酒楼毕竟是在闹市里面,说不准会碰上什么事情。而且刚刚被杀死的马绍愉只是使团的前站,后面的左懋第随时可能赶到。
这个时候实在的不是发泄怒气的时候。还是应该赶快结束战斗,将这几个人尽皆灭口为好。
许定国刚要提醒陈洪范尽快动手,就见旁边被撞得飞出去的王艳琳也缓醒了过来,
王艳琳此时虽然浑身骨头如散了一般,实在的站不起来。但是她怀里还有飞刀可用,于是摸出一把飞刀,奋力的甩向陈洪范,
然而陈洪范吃过一回亏,这会却早有了防备,他这边用刀乱劈乱砍,可注意力却全在王艳琳这边,见王艳琳果然又扔出了飞刀,大喊一声:
“来得好!”
说罢用刀柄一挡,竟然将迎面而来的飞刀直接磕飞了出去。
王艳琳见一刀落空,又接连甩出了三把飞刀,都被陈洪范轻松躲过。想在扔时,却发现飞刀已经用光。
许定国在旁边看得心中焦急,他见陈洪范顾此失彼,一会忙活一个,毫无章法,不禁大喊道:“别管小的了,先把这个大的杀了再说。”
陈洪范心中也正有此意,谁知道这个王艳琳一会又从怀中掏出点什么暗器,确实应该先料理了,再去折磨那小丫头片子不迟。
于是转过身来,两步就迈到王艳琳的身前,一刀重重的劈下。
王艳琳坐在地上,胸口疼得要命,实在的避无可避。正要闭目等死时。
却听见头上一声金铁交鸣之声,抬头看去。就见从自己的身后探出一条胳膊,那条胳膊的手上套着一只铁爪,将陈洪范劈下的斩马刀,稳稳地接在手中。
转头看时,原来是刚才座位上,坐着的那个青年。
孔明施展的这个“细胞冬眠术”,是依据体内细胞多少,进行依次“解冻”的。
如果单按体型来说,张小帆可能比马喜儿还要瘦弱一些,然而张小帆的本体是玩家,这具身体等于是白泉颐凭空捏造出来的。虽然也是碳基结构,从相貌五官到内腑脏器都跟普通人类别无二致。
可是实际内在细胞组合,却实实在在的异于常人。如果潜力发挥到了极致,也能如同三德子、秦二一般的非人存在。
当然,遇到了这种“细胞冬眠术”也倍加吃亏。所以典典“解冻”了一会之后,最先解开的却是马喜儿,而张小帆距离“解冻”却还遥遥无期。
马喜儿这次出来,带的都是夜行人的装备,也没带什么武器。见形势危急,就把攀爬城墙用的铁爪套在了手上。这才堪堪接住了陈洪范劈来的这一刀。
心里想着“刚才是美人救英雄,如今却轮到英雄救美人了。”
于是用充满磁性的声音道:“小林,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啊,他......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王艳琳心中一愣,随即明悟。大概是刚才和陈洪范等人聊天的时候,被他听到了。
“不过叫得如此亲密,这未免有些太自来熟了些......”
马喜儿似乎看出了王艳琳心中的疑惑,随即道:“一枝芳艳,其会如林。姑娘的名字好雅致。”
这“其会如林”是诗经中的句子,意思是聚集起来,就像林木一样众多。
王艳琳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她这个“琳”字本是当美玉讲,跟什么“其会如林”,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此时显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急道:“说这些没用的干嘛,小心对敌。”
马喜儿却哈哈大笑道:“这两个老家伙,却还不放在我马喜的眼里。”
他的这一句话,还真不是吹牛。巫山伯马世耀手下近万人马,最看重的,却只有“福禄寿喜”四大家将。而马喜排行老四,又独独能脱颖而出。
可以说无论人品武功,马喜儿都可谓是万里挑一。
此时他既然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自由,面对两个老头子,心中自然不惧。
陈洪范见马喜儿只用一只单手,就将的斩马刀接住,知道自己遇到了劲敌。
心中又惊又俱。这座位上的三个人中,已经有两个人已经可以活动。看来另外那个僵硬在座位上的公子,恐怕一会也会恢复。自己还真得抓紧。
于是也顾不得再说什么话了,抡起斩马刀朝着马喜儿就剁。
马喜儿跟随马世耀征战多年,自然不会惧怕这些,施展铁爪就迎了上去。
这一交手,与刚才又大不相同。马喜儿年轻力壮,论武功,论体力,论年纪都在巅峰的时候。
而陈洪范还是万历四十六年夺的武举,如今已经快三十年过去了,体力精力早已大不如前。之前和王艳琳与典典的这番折腾。虽然大占上风,其实体力也消耗了不少。
此时和马喜儿这一动手,顿时就看了出来。斩马刀原本还猛劈了几下,但是被马喜儿轻松的用铁爪挡开后,反而把陈洪范震得连连倒退。
陈洪范的斩马刀本来在这楼上使着就有些不便,全仗着武器又长又重,才屡占先机。
可如今马喜儿年轻力壮,根本就不惧怕和陈洪范的斩马刀硬碰硬,那铁爪上的五把钢钩,就如同兵器中的护手钩,最擅长夺人兵器。
陈洪范若是稍不注意,就会让铁爪把斩马刀锁死。没打两下,陈洪范的额头就冒出了汗。这斩马刀也施展得越来越慢。
这斩马刀本来是大开大合的用法,如今却要硬生生的闪展腾挪,千方百计的想避开对方的兵刃,这仗可就没法打了。
又过了几个回合,陈洪范一个没躲开,大腿上就被铁爪钩下了一块肉来。
陈洪范“啊呀”,倒退了几步,刚用斩马刀抵住了身形,马喜儿又是欺身而上。
陈洪范左支右挡,可是腿脚受伤,就更不便利。一会功夫,身上接连中了几爪,顿时鲜血淋漓。
好在马喜儿手中的铁爪并不是为了战场所用,所以一时半会却还没伤到要害。
然而饶是这样,陈洪范也连连后退,眼看就要毙命在马喜儿的爪下。
就在这时,猛听到一声呐喊:“住手,再动一动,我就一刀捅死她!”
马喜儿抬头看时,却见刚才还守着楼梯口的许定国,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了王艳琳射空的飞刀。
他绕到王艳琳的背后,一手将王艳琳勒到身前,一手用飞刀的刀刃死死的抵住了王艳琳的脖子,神情阴狠。
须发皆白,可持刀的手却稳如泰山。
王艳琳白皙的脖颈下,已经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第十七章 配角迟到了就会被剧组开除
人的年纪越大,便越是把世情看得通透。
许定国只是在旁边看了几眼,便看出这个马喜儿对王艳琳的态度好像很不一般。颇有点一见钟情的意思。
于是姑且的试了一下,没想到居然见了奇效。
马喜儿见许定国用飞刀抵住王艳琳的脖子,还真的有些惊慌,忙高高举起铁爪,连退了两步,道:“别动手,有话好商量。”
陈洪范这时才喘过了这口气,身上的衣服被马喜儿的铁爪,抓成一条条的碎布,浑身已经被鲜血染透。现在还能站立,已经全靠意志在支撑。
马喜儿这向后一撤,陈洪范心中的那口气也泄了,拄着斩马刀,倚着一根柱子,缓缓的靠坐在了地下。
这边的许定国手中的飞刀抵着王艳琳的咽喉,倒退着一步步的向楼梯处挪去。
马喜儿刚向前抢了两步,许定国却厉声道:“别过来,你把身子转过去!不然我一刀捅死她。”
说着手中的飞刀又往下压了压。
马喜儿颤声道:“别......别......”慌忙止住了脚步,同时将身子却慢慢的转了过去。
许定国老奸巨猾,否则也不能用计赚了高杰的性命。他看似要顺着楼梯逃跑,其实却根本没这个打算。完全就是一个以退为进的计策。
他眼看着马喜儿身子转得差不多时,猛的将王艳琳推开,手中的飞刀对准马喜儿的后心,使劲的射了出去。
王艳琳惊叫道:“小心!”
马喜儿其实早看到许定国手里拿的是王艳琳的飞刀,他也料到许定国可能会用飞刀偷袭。
许定国用的是以退为进的计策,马喜儿又何尝不想把许定国手中控制人质的那病飞刀骗过来?
所以他的身子虽然转了过去,却始终半扭着脖子,眼角的余光也一直盯着后面。
等许定国把飞刀射过来时,马喜儿猛的转身,用手中的铁爪去挡射来的飞刀。
这飞刀暗器其实和普通的兵刃,弓箭一样,也是需要经常练习的。许定国是带兵的武将,要论起弓马骑射,或许还很在行。可这江湖中的飞刀,实在的一天都没练过。
是以这一下的飞刀虽然力道奇大,可是准头却偏得离谱。即便是马喜儿站着不动,这飞刀其实也射不中他。
然而马喜儿终究是被这射来的飞刀分了心神。
许定国明着是射出了一把飞刀,其实暗中却另有打算。他刚才一直看似向楼梯的边上移动,其实已经挪到了他的那根精钢铁杖的旁边。
他随身带来的这根精钢铁杖外表看着是一根拐杖,内里完全用精钢打造,分量重得出奇。是一件利害的兵器。
刚才楼内动手,他和陈洪范大占上风,所以也就没去拿这根铁杖,一直不起眼的放在座位之下。
此时情况有变,所以他才有意的退到了这铁杖的旁边,他也知道自己的飞刀准头不佳。当他把飞刀射出去之后,立刻推开王艳琳,俯身便捡起了自己的那根精钢铁杖,对准马喜儿的下盘,用力的将铁杖甩了过去。
这铁杖和飞刀不同。飞刀射出去是一个点,如果准头不行的话,根本伤不到人。
可这铁杖甩出去后,却是一个巨大的圆面。攻击范围比飞刀不知道要大出多少。
更加碰巧的是,刚才陈洪范用斩马刀乱劈乱砍,把这酒楼上的桌椅板凳都被扫到了一边,现在二楼厅堂中间被空出了一片空地,否则那铁杖还真的施展不开。
马喜儿一心留意上面射来的飞刀,却没想到下面还有这么一个巨大的“暗器”紧跟着飞了过来。他终究是临敌经验和许定国差了一点。一个躲闪不及,这飞来的铁杖正好的砸在腿弯之处。
许定国这铁杖本来就有十几斤,加上飞来的旋转之力,恐怕不下百斤,这一下可以说砸得结结实实。
马喜儿顿时被这飞来的铁杖砸倒在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双腿都被砸断了。他挣扎着想起来几次都没有成功。
这边的王艳琳已经被许定国推开,此时她和许定国手上都没了武器。她知道这个时候生死攸关,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只能欺身而上,和许定国空手扭打到了一起。
王艳琳所学颇杂,似乎还会一些分筋错骨手一类的扭打之技,然而毕竟男女体力相差悬殊,没几下便被许定国掐住了脖子。
许定国这回吸取了陈洪范的教训,也不去再管别人,双手死死掐住王艳琳的脖子不放。
王艳琳虽然双手奋力去扒扯,可那许定国号称许千斤。虽然年近七十,但两条胳膊又粗又壮。王艳琳那两条白藕似的胳膊怎么扒得开,顿时被掐得气血上涌,满脸憋得通红。
马喜儿一看自己双腿已经站不起来,便奋力的向王艳琳方向爬去,可是终究爬得太慢。恐怕自己爬过去时,王艳琳已经被那许定国掐死了。
于是口中大喊道:“典典,你过来一下!”
典典刚才虽然吓得够呛,不过丝毫没有受伤,此时听到马喜儿喊自己,慌忙的跑了过去。
马喜儿道:“我的怀里,你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药包。”
典典不知道马喜儿要干嘛,但还是依照吩咐,把手探入马喜儿的怀中摸索了几下,果然摸到了一个扁平的药包。捏在手中,里面好像是什么药粉,于是拿出来给马喜儿去看。
马喜儿看了一眼,点头道:“对,就是这个,你朝着那老东西扔过去!”
典典答应一声,拿着药包就要去丢许定国。
她琢磨手中的药包里面,可能装着的是什么毒药。但无论怎样,对准后脑勺丢恐怕都没什么用,于是她特意绕到了许定国的身前,对准许定国的脸上就扔了过去。
可是典典站在许定国的面前,她能看见许定国,许定国自然也能看到她。
虽然许定国不知道典典要扔什么,但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他这时和王艳琳掐在一起,也来不及躲闪了。于是脑袋往旁边一歪,同时把王艳琳往自己的怀里一带。
结果典典手中的药包没丢到许定国,却结结实实的砸到了王艳琳的额头上。
药包一下子被撞得散开,一阵绿色的烟雾腾了起来。
看着这诡异的绿色烟雾,许定国也吃了一惊,掐着王艳琳脖子的手不禁也松了。
王艳琳被掐得几近昏厥,双肺像要炸开一般。如今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松了,控制不住的的就吸了一口气。那绿色的药雾自然也被吸入了许多。
她只觉得一股甜腻之气,也不知道是什么厉害的毒药,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笨蛋!”就四肢僵硬,翻身跌倒在地。
许定国屏住呼吸,连退了几步。可这药雾散开的突然,许定国饶是见机得快,可终究离得撞开粉包的地方太近,还是不免吸入了一些药粉。
他只觉得四肢不听使唤,从头上到脚下,甚至连舌头都僵硬了起来。终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众人心中骇然,不知道典典扔出的是什么东西。马喜儿心里却是清楚。
他怀里的这一包叫“酥骨逍遥散”,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一包迷药。据说是松江府一个叫吴三鸭的淫贼配的。
这“酥骨逍遥散”与其他迷药最大的不同是,中了这个迷药的人,虽然四肢僵硬,口不能言。却还能一直保持清醒。方便淫贼做那些苟且之事。
马喜儿当初是马世耀手底下踩盘子的大伙计,跟这些黑道来往颇多。他怀里揣着“酥骨逍遥散”倒不是想干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因为这“酥骨逍遥散”威力大,见效快。他昨天晚上夜探大侠们的秘密,怕露了行藏。所以才在身上揣了这么一包迷药,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冬天里二楼的窗户都是关着的,所以这药粉扩散得极快。马喜儿本来屏住呼吸,想爬出药雾的范围。可是双腿疼痛难当,只爬了几步,就知道自己憋不了多久了。
他抬头看了一下,发现典典还傻傻的站在原地,于是大喊道:“你倒是跑啊!”
“啊~?”典典迷迷糊糊的答应一声,随后便翻身摔倒在楼板上。
紧接着行动不便的马喜儿和陈洪范也被扩散开来的药物麻倒,失去了行动能力。
店小二本来被许定国打晕在了地上,此时恐怕也吸入了不少的药雾。旁边座位上的张小帆,还在座位上僵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一时间,楼上的所有人都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或躺,或卧,或坐在地上。
他们心中清醒无比,可是身子却不能动弹分毫。甚至连喉咙舌头也僵硬无比,发不出半点声音。
马喜儿知道,这个“酥骨逍遥散”不是什么毒药,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伤。过一会药劲淡了,自然就可以恢复过来。
可是究竟谁能先恢复过来,这却不好说了。
其他楼上的众人从开始的震惊之后,也慢慢的想明白了。类似于这种麻药的药劲,肯定不会长久。
哪一方的人先恢复过来,哪一方的人就能赢下所有。
所有人此时此刻都毫无抵抗之力,哪怕是一个三尺的孩童,就能要了所有人的性命。
刚才还乱成一团的“江郎楼”,此时陷入一片的静寂,所有人大眼瞪着小眼,盼着自己身上的药劲赶快的解开,心中焦急无比。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听到楼下有马蹄之声。
紧接着楼下的门帘响动,似乎有两个人进到了店内。众人心头齐齐的一震,不知道是吉是凶。
就听到一个声音大喊道:“小二,小二在吗?”
马喜儿只觉得这声音熟悉无比,恐怕是自己的熟人。只是隔着楼上的地板,再加上那两句的喊声又短又急,却没听出是自己的哪位熟人。
过了片刻之后,楼下的声音又道:“小二,哪去了?我要打五斤酒。你要再不出来,我可直接把你的酒坛子整个都抱走了啊!”
之后一阵杂声传来,似乎这人真的要去搬酒坛子。
紧接着一声拍桌子的响动。好像是另外一个人有些生气。
这个声音又道:“嗨,我这不说笑呢么......我说猩猩大爷,我跟了您这么久,您还不知道我是啥人吗?可谓修桥补路,路不拾遗。怎么可能去偷酒。”
这几句话一出口,不单是马喜儿,就连典典和张小帆心中也是一动。
这能被称作“猩猩大爷”的,自己倒是认识一个。只是不知道楼下的是不是心中的那个人。
而马喜儿更是听出,楼下喊着要酒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拜把子的三哥——马寿!天底下废话这么多的,也就是他这么一个人了。
这也怪不得马喜儿一开始没听出来这个声音。两人一晃已经分别了好多年,据说三哥马寿跟巫山伯的族弟马宝大人一路高升,在大顺军中也算是顺风顺水,不知道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此时就听楼下又是一声重重的拍桌子的声音,紧接着马寿道:“您看,我这就是叫顺嘴了,一时改不过来口。没啥别的意思,绝对不是以貌取人,故意叫您的外号。”
“得,熊爷。我这就上楼找找去,或许小二在楼上也说不定。”
马寿的这一句熊爷出口,典典和张小帆心中已然认定,楼下进来的必是熊元霸无疑。
典典口不能言,心中却不住的大喊:“灶王爷保佑,熊爷你赶快上来啊!”
马喜儿听说马寿要上楼,心中也是高兴。暗想如果三哥上得楼来,看到我在这里,那自然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许定国听说有人要上楼,心中却是大惊。不管怎么说,这里还是大明所辖。若真有人发现这楼上的一片狼藉,转身报了官。自己包裹里还存着高杰的人头,这事可大大的不妙。
众人屏息凝神,一起去听那上楼的脚步声。
就听见楼梯的台阶“咚、咚”的响了两声,紧接着楼下又传来一声拍桌子的声音。
马寿顿时停住了上楼的脚步,过了片刻,才道:“哎,熊爷,你看我也是糊涂了,我这样的大声呼喊,楼上若是有人,也一早就听到了。”
“此时还没应声,想必是楼上无人。我这还往楼上折腾个什么劲。”
许定国听了这话,不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张小帆等三人却倍感失望。张小帆暗道:“果然是个不中用的,想靠你始终还是靠不上!”
马寿也在心中高呼:“三哥!楼上全是人啊。听得真真的呢。你再多走两步啊!你弟弟的性命可就在你这几步上了,千万别懒得走啊!”
结果不出众人的所料,又是脚步声音响起,不过这次的声音却是下楼的声音,离众人越来越远。
马寿道:“我看我们也不等那个惫懒的小二了,直接打了酒。把钱留在柜上,赶路要紧。”
典典心中大呼:“熊爷,你快拍桌子!你都拍了那么多下了,也不在乎再多拍几下。”
可是让典典失望的是,这次熊爷却没再拍桌子,下面却传来了一阵酒舀搅动酒坛的声音。
之后便是一股酒香涌到了楼上,估计是马寿已经在舀酒了。
果然就听到马寿的声音道:“熊爷您知道吗?这俗话说无商不奸,我走南闯北就没见过这店家不往酒里掺水的。只不过是掺多掺少的问题。”
“所以他们都不能让客人自己打酒。因为这酒分量比水重,一般都沉底。当然舀酒的时候也不能刮底,否则连酒渣也会一并捞出,酒浑了也不好喝,所以这舀酒还真是一门学问!不能深了,也不能浅了。”
马喜儿听着心中大急,暗道:“三哥啊三哥,你这废什么话啊。有这功夫,你倒是上楼来看一看啊!”
可惜他的这番内心的呼唤,楼下的马寿却丝毫的不知。继续道:“嘿,您还别说,他们家的酒还真的不错。不在地下埋个五年七年的,还真出不了这个味儿。”
“这次我们打足了五斤酒,大概可以够我们一路喝到潼关了。刚才我跟附近的人打听了,这距离潼关也不算太远了。若不是我们走岔了路,可能现在都已经到潼关了。”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是没走岔路,还真喝不到这样的上等美酒!”
马喜儿听了马寿的这番话,心中暗想:“原来自己的三哥是和这位熊爷走错了路,不知道怎么拐到这里来了。”
“可是既然已经多走了这么些的路,那何不再多走几步。这楼上楼下的又不会耗费多少体力,哪怕看上一眼也好啊!”
不光是马喜儿,连典典和张小帆也是心中焦急。拼命的想弄出点响动出来,引起楼下的注意。
可马喜儿的那包“酥骨逍遥散”实在的霸道,众人无论心中或急或惊。却丝毫动弹不得。
又过了一会,楼下传来起身和门帘响动的声音,显然刚才进屋的熊元霸和马寿已经出了“江郎楼”。
片刻后,二楼的众人只听得马蹄声响起,而且声音越来越远,渐渐的再也听不到了。
马喜儿等人火热的内心,随着马蹄声的远去,渐渐的发冷。
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只听得一声长笑,许定国竟然最先翻身坐起。
原来他见药粉炸开之际,就已经闭住了口鼻。吸入的药粉并不算多。而且倒下的地方正是在楼梯的边上。
刚才熊元霸和马寿这一进一出,从楼梯处带来些新鲜的空气。所以许定国竟然最先的缓醒过来。
他弯腰捡起了旁边陈洪范遗落在地的斩马刀,哈哈大笑道:“终于轮到我的表演了!从此刻起,这“江郎楼”上,为我一人主宰!”
第十八章 眼看他楼塌了
许定国手持斩马刀正在得意,却听到背后“咚、咚”的两声轻响。
这两下响动的声音不大,听着应该是手指轻叩桌面的声音。可此时听在许定国的耳朵里,却如同炸雷一般。
在如今这二楼之上,除了自己之外,按理说所有人都已经被典典扔出的迷药迷得四肢僵硬,不能动弹分毫。怎么还有人能发出声响?
许定国猛的转回头去,却看见座位上的那个青年公子正微笑的看着他,食指和中指轻轻的叩着桌面。
原来在许定国恢复行动的同时,张小帆这边僵硬的身子也恢复了。
典典扔出的“酥骨逍遥散”,二楼内的所有人,无论是重伤的,还是晕倒的,只要是还能喘着气的,或多或少都中了些迷药,一个个浑身僵硬,口不能言。
可唯独张小帆,却几乎没怎么吸入这“酥骨逍遥散”,因为他根本不用呼吸!
他之前已经中了孔明的“定身法”,这种定身法的别名又叫做“细胞冬眠术”。
它可以让身体的大部分细胞进入到冬眠状态,仅凭借着自身血液里的含氧,就能在固态空气中生存两个时辰以上。
当众人显身的那一刻,张小帆身体周围的“固态空气折光术”已经消失了,但是由于玩家体质,他身上的“细胞冬眠术”,却一直没有解开。
也就是说张小帆由于身上的细胞都在冬眠,才不能控制身体,可同时他也不需要呼吸。
就在刚刚许定国迷药药劲已过的时候,张小帆身上的细胞也从冬眠状态恢复了过来,所以才轻轻用手指叩了两下桌面,提醒许定国不要太过嚣张。
对于张小帆来说,这只是一个游戏的任务剧情,他不知道这其实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已经严重到了事关生死的地步。
在他看来,无论典典和还是马喜儿,都不过是他昨天晚上萍水相逢的一个npc,所有的交情,也仅仅就是一起吃过饭而已。
虽然张小帆也同样不希望剧情人物典典和马喜儿死掉,可万一死掉了,其实也就是有些遗憾罢了。
这不是张小帆冷血,而是高维世界与低维世界的差异所致。
以他的倨傲性格,想弄出些响动,让熊元霸主动发现楼上开启了一处任务剧情,那已经是张小帆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至于私聊熊元霸,让熊元霸上楼帮忙,在张小帆的字典里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结果熊元霸一如既往的废物,如过客一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虽然张小帆有些失望,但同时也让他长出了一口气。
若自己这样子被熊元霸救下,还不知道会被取笑多久。
现在他在最后的危机关头,解开了自身的行动限制。可以说时间赶得刚刚好,一切都恰得其时,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许定国见张小帆恢复了行动,心里琢磨:“这少年公子刚才一直在座位上坐着,离药粉炸开的地方也不远,又不像自己一样,可以换得楼梯处的新风,怎么就恢复了呢?
可不管怎样,既然这人已经可以行动了,便总是一个威胁。
于是许定国举起那柄斩马刀,几步冲到张小帆的近前,劈面就是一刀。
张小帆根本没有起身,他怀中的鱼梁剑猛然出鞘,直接硬碰硬的迎上了许定国劈下来的斩马刀。
他的这柄鱼梁剑由于煤炭淬火的先天原因,内里含硫太多,导致硬脆易损。即便是系统增加了不少极品属性,前一段时间仍被熊元霸在潼关城内击得粉碎。
好在当时看热闹的有一位老铁匠,据说有破除“神剑诅咒”的秘法。将鱼梁剑的碎片捡回,重新铸造了一遍。
尽管老铁匠口中“神物天嫉,破解诅咒”的说法有些神乎其神,但手艺却真是不错。
重铸后的鱼梁剑神锐更胜往昔,张小帆总憋着和熊元霸再较量一番,可惜那熊元霸早早的离开了潼关城,张小帆一直没能如愿。
张小帆自己也没想到,他的这柄新鱼梁剑第一次出手对象不是熊元霸,而是历史上臭名远扬的大汉奸许定国。
此时许定国的眼前一道剑光闪过,紧接着一声脆响。手中的斩马刀顿时断为两截。
剑锋威势丝毫不减,直接奔着许定国的胸前划来。
许定国知道不好,连忙往后一个错身。在毫厘之间险险的躲过剑锋,胸前的衣服却被鱼梁剑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差一点就被开膛破肚。
许定国连退几步,知道凭借自己的武功,恐怕万难取胜。一个弄不好今天就有性命之忧。
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
他的斩马刀被张小帆削去了半截,可好在这斩马刀的刀刃极长,虽然没了前面的刀尖,却还有后面的一半刀刃可用。
于是许定国故伎重施,往旁边猛的横跨了两步。用半截刀刃指着王艳琳的肚子,厉声道:“别动!你要敢再动一下的话,我立刻让她肠穿肚烂!”
张小帆看着许定国的这番操作,愣是没明白其中的逻辑关系,心想:“你拿刀指着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这个人。”
于是白了许定国一眼,施施然的站起身来,根本就没搭理许定国。
许定国见张小帆不理自己,不禁怒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手。”
说着狠狠的往下压了压斩马刀的刀锋。
张小帆看着许定国色厉内荏的神情有些好笑,想了想。走到了一旁陈洪范近前。
面无表情地手起剑落,在陈洪范的肚子上开了一条尺许长的口子。
因为陈洪范是靠坐在柱子上的,身上和双腿的压力全都集中在了腰腹部位。
这肚子猛然间被划开了一条口子,顿时禁受不住压力,肠子一下子就被挤了出来,唏哩呼噜的流了一地。
陈洪范虽然身中迷药,但这疼痛却丝毫的不减。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扭曲抽动,奈何口不能言。发不出半点呻吟叫喊的声音。
张小帆手心向外,用手做了一个“请”字。意思自己已经示范完毕,许定国你可以照方抓药,任君自便了。
这一下可把受制于许定国的王艳琳吓了个够呛,她刚刚僵硬在地,其实还一直暗中的埋怨马喜儿。
明明已经大占了上风,却被人质累了心智。哪有敌人叫他转身他就转身的。真是妇人之仁。最后没把她救出来,却还把自己饶了进去。
她的那句“笨蛋”,虽然是冲着典典说的,可大半其实都是在骂马喜儿。
此时王艳琳见张小帆这回倒是不“妇人之仁”了,非但不为所动,居然还亲手给许定国做了示范,心里更是大惊。
即便是素不相识,也不能这样啊!若是许定国恼羞成怒,也照着他的样子,往自己肚子上来那么一刀......那有该如何是好。
而这边许定国也没想到张小帆居然如此的狠辣,连声音都不出一句,轻描淡写的就剖开了陈洪范的肚子,还示意自己请便。这人也太过无情了!
可许定国转念又一想,不禁暗骂自己的糊涂。
那王艳琳和他毫无挂碍,自然不能逼他就范。原来是自己选错了对象。
也是自己刚刚斩马刀被砍断,有些惊慌失措,乱了方寸。才拿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威胁于他,实在是老糊涂了。
想到此处,许定国一个转身,绕过一个凳子,又把刀刃压在了马喜儿的脖颈上。大吼道:“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他的脑袋?”
张小帆点了点头,反手又是一剑。
他见许定国如此龌龊,左次三番的拿人质威胁于他。所以这一剑却是含恨出手,用的力气极大。
陈洪范背靠的是酒楼的柱子,张小帆的这一剑不但将陈洪范的头颅砍下,更是连后面的柱子都一齐砍断。
陈洪范虽然刚才肚子给划开,肠子流了一地,可一时半会还没有死。可如今脑袋被整个砍下,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随着陈洪范的头颅滚出多远,酒楼的房梁也咯吱吱的一阵乱响,掉落了不少灰尘。
许定国见张小帆如此威势,知道再拿什么人质威胁他也不管用了,也顾不得去杀马喜儿。
将手中剩下的那半截斩马刀,猛的丢向张小帆。也不去看结果如何,转身就往楼梯口处跑。
张小帆怎么能容许定国逃跑,侧身躲过丢来的斩马刀,猛追了两步,就是一剑横扫。
许定国毕竟上了年岁,腿脚怎么能快过张小帆。他此刻手上已经没有了可供抵挡的武器。心中大叫不妙。
生死关头,他看到旁边有一个木柱,于是抱头低腰,闪到了木柱的后面。
张小帆一剑砍空,反手又是一剑砍来。他也不管许定国藏在哪里,凭着自己手中鱼梁剑的神锐,遇桌劈桌,遇柱削柱。
许定国狼狈不堪,一个懒驴打滚,才堪堪避过张小帆的反手一剑。不过他面前的那根木柱却又被张小帆砍断。
这“江郎楼”是一家百年老店,在考城不知道开了多少年头,楼体早已经年久失修。
此时被张小帆连断两根顶梁的柱子。就再也承受不住上面压力。屋顶整个的塌了下来。
那屋顶上满是砖瓦梁柱,分量极重。这一塌下来。连下面一楼的柱子也承受不住。
“咔嚓、咔嚓”两声巨响之后,楼下的柱子也被压塌了两根。
这一下“江郎楼”再也禁受不住,摇了三摇,晃了三晃,虽然没有塌成一团,但整个楼面也跟着一起斜了下去。
在江郎楼门前的大街上,此时正好经过一队人马。前面打着的是大明天使左懋第的旗号。
原来这淮河突然解封,上游的楠木滚滚而下,挡住了左懋第使节团的归路。这才让马绍愉和王艳琳先行来到了考城。
等河面上的金丝楠木好不容易的飘完了,左懋第的人马才过了淮河。
这一路上,左懋第心急着回朝报信,也没怎么吃饭。经过江郎楼的时候,在外面停了一下,刚想着要不要进去买些饭食。
就听“轰”的一声巨响,江郎楼塌了一半。整个江郎楼的二楼如同一个大斜面,一齐的滑了下来。
一时间灰尘四漾,给左懋第也吓了一跳。
尘埃中,隐约的还有着不少人影,这些人或死或伤。还能动弹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持剑的青年公子,傲然而立,剑尖直指前方。另一个却是满头白发的老者,神情惶恐至极,坐在地下,身子还不断的蹭着向后挪动。
左懋第的护卫一见出了变故,纷纷大喊道:“保护大人!保护大人。”
各自拽出武器兵刃,将张小帆和许定国围在中心。
等尘埃又落下了些,左懋第看着眼前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却是有些眼熟。
与此同时,许定国也看到了左懋第。片刻后,许定国突然大喊道:“左公,救我!”
左懋第这时候也认出了尘埃中的这名老者。他以前还真的和许定国见过几面,虽然文武殊途,互相不是很熟悉,但毕竟同朝为官。
此时见许定国如此狼狈,不由大惊道:“定国兄,怎么如此模样?”
众护卫见左懋第认识这个老者,于是纷纷把武器调转过来,刀枪齐齐的对准了张小帆。
许定国乍一见到左懋第时,本来极是慌张。他叛国投清,不但诱杀高杰,又和陈洪范在酒楼上杀了使节团的副使马绍愉,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可以说实在罪无可赦。
然而他在惊慌之中,却福至心灵,猛然想到了一件事。
面前这个青年公子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上半句话。无论是之前用手叩击桌面,还是后面自己劫持人质的时候,都一声不吭。
按说如此情形,即便是无意义闷哼,也会发出两声。可这人始终没有半点声音,别是这人看着俊朗潇洒,却是个哑巴吧?
许定国又转身看了看尘埃中的那些人,这酒楼是整个斜下来的,众人都是顺着斜坡滑落,除了一些擦伤外,倒是没人被压在楼下。只不过此时药劲还没过去,所有人都僵在那里,口不能言!
如果这个人真是哑巴的话,那现在可能倒是个机会。
想到此,许定国眼珠一转,突然大声道:“左公,此人是建虏的奸细。他杀了高杰大人,勾结建虏,意图毁我大明社稷。”
“不想在‘江郎楼’被我和陈洪范、马绍愉撞破。我们已经把勾结他的建虏杀了,可是不想这贼子的宝剑实在厉害。”
“我们三人都不是他的敌手。陈洪范和马绍愉都被他所害。左公若是晚来片刻,恐怕我也命丧他手了。”
许定国三言两语,就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张小帆的身上。
等他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神色紧张的看向张小帆,生怕自己的推断出了差错。
如果张小帆不是哑巴,那么万事皆休。自己再难脱身。
许定国紧盯着张小帆的嘴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只见张小帆眉头紧锁,嘴巴张了张,却始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许定国暗中拍了一下大腿,心中大呼:“这计成了,看来自己想得没错,他果然是哑巴!”
第十九章 带资进组的自然会被格外照顾
左懋第上午才和自己的副使马绍愉分别,想不到此时竟然从许定国的嘴里,听到了马绍愉的死讯,不由大惊失色,颤声道:“马......马大人遇害了?”
许定国满脸悲痛的表情,沉声道:“是的,我眼睁睁看着马大人被这贼子从上至下劈了一剑,当时便断了气。陈洪范大人舍命去救,也被这贼子砍下了人头。”
说话间,左懋第身边的亲兵们已经把众人从坍塌的尘埃中搭了出来。连死去的尸体都抬了出来。高杰和陈洪范的人头,也分别被摆放到了左懋第的眼前。
左懋第看到马绍愉的尸体,心中一阵的难过。两人在北京一同身陷囹圄,彼此间互相鼓励,安慰。可以说情谊匪浅。
可早晨才刚刚分别半日,如今却已经阴阳永隔,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左懋第转头又看了看其他还活着的人,这些所有没死的人一个个都身体僵硬,大瞪着双眼,口不能言。
左懋第见王艳琳此时两个眼睛似乎都在冒火,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禁疑惑道:“他们......这都是怎么了?”
许定国急忙道:“这贼子用了一种厉害的迷烟,把所有人都迷翻了。大人不必多问,先把这贼子擒下,慢慢严刑拷问就是。”
“现在却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这贼子的同伙拿了高杰总兵的令牌,要去讹诈高总兵的江北大营。
“左公您需借我一匹快马,我要立刻赶去江北大营报信。若是吃上那么一时片刻,江北大营炸了营。到那时恐怕坏了国家大事啊。”
“至于这个迷药,左公却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便会自解。左大人要想知道详情,待会询问王艳琳姑娘便可。大体的经过王艳琳姑娘都知道的。”
许定国他知道这迷药的药效挺不了多久,若一会在场的众人缓过了药劲,不用说是马喜儿或者王艳琳先恢复,即便是典典可以开口说话,恐怕自己也难以脱身了。
所以他要抓紧一切时间,趁着众人口不能言之际,向左懋第诓哄一匹快马,迅速的逃跑。
左懋第一听这话,也是吓了一跳。这高杰已死,如果高杰那镇的士卒真的被伪令弄得炸了营,那中原之事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他此番出使,对这兵事的认识又多了一层。若不是江北的这四镇人马,恐怕豪格的大军早就打过淮河了。
于是吩咐左右士卒道:“你们给许大人备一匹快马,不,备两匹马!万事以国事为重。”
马喜儿在一旁听着这个气啊:“还给准备两匹马,生怕这老东西跑得不快么?怪不得大明被我们大顺轻易的就夺了江山。这当官的一个个都这么糊涂,能打胜仗也就怪了!”
当然,马喜儿有些偏颇了,其实这事还真不怪左懋第糊涂,他刚到江郎楼下面。就看到房倒屋塌的场面,之后就是这个年轻公子,手里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宝剑要杀朝廷命官许定国。
这样的场面,换谁都会去帮许定国。他自然想不到,许定国居然叛国降清,杀了高杰和马绍愉。
左懋第的使节团有一百多人,准备出两匹快马还是绰绰有余的。不一会就有仆人牵来了两匹精力十足的骏马。一应鞍配俱全,马屁股上还特意给挂了两袋子干草和豆料。
许定国大喜,抱了抱拳道:“我代大明江北的百姓,谢谢左公了!”
马喜儿听得肺子都快气炸了,这许定国老奸巨猾,卑鄙无耻。若是被他这么走脱了,自己实在不甘心。
然而现在所有的人都中了迷药,唯一能动弹的蓝公子却苦于口不能言,即便他武艺高超,可是毕竟是人,又不是什么神仙,面对这上百的官兵,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蓝公子真的能将周围的这些大明士卒杀个一干二净,再去取了这汉奸的狗命么?
许定国从士卒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背。心中得意至极,对王艳琳道:“王姑娘,待会你缓醒过来,一定要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经过,仔仔细细的讲给左大人听,务必不能有半点疏漏啊。”
又对张小帆道:“我若是你,便扔了武器,乖乖的举手投降。事已至此,又何必负隅顽抗。”
“老夫且劝你一句,下辈子好自为之。所谓正道之光,明耀大地。能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人就不能与命抗啊!老夫先行一步了。”
说罢,打马扬鞭,就要逃跑。
此时,却听见张小帆哼了一声,沉声道:“恐怕,今天你哪也去不了啦。”
张小帆的这句话声音不大,可是把许定国吓得呆住,暗道:“他......他竟然不是哑巴。那他刚才为什么不说话?莫非是杀人诛心,诚心要看老夫的笑话么......”
不光是许定国,连一旁僵硬的马喜儿和典典也愣住了。大侠们都不会说话,这已经是潼关城里的一个常识。这个蓝公子在城门处发了那么多天的馒头。可是无论他还是他的手下,始终都没有一个人说话。
昨天晚上,黄河突然解封。即便是在那种危机时刻。这蓝公子也始终没有说上一半个字。怎么就突然的能说话了呢?
其实,这事儿说穿了却再简单不过。就在刚刚许定国对着左懋第等人信口雌黄,指鹿为马的时候。
张小帆却对着孔明私聊了四个字:“让我说话!”
孔明看到这个信息的时候,正有其他事要忙。看到张小帆的私信,不禁撇了撇嘴,暗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有俩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虽然不知道表哥白泉颐为什么不开通语音互动功能,但恐怕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于是冠冕堂皇的回复道:“尊敬的玩家您好,游戏内的语音互动功能尚在开发测试阶段。为了让玩家获得更好的游戏体验,暂时不对玩家开放,敬请谅解。”
“游戏工作组会根据玩家的需求,不断增加更多的任务和游戏功能,请您关注游戏官网,以便随时了解最新的游戏讯息。”
张小帆身为氪金大佬,早就见惯了客服的态度,所以根本就没看这一堆官方回答,直接道:“现在、马上、立刻让我说话,论坛给你打赏十万!”
他看到了孔明和鳌拜的对话,知道这个功能早就可以使用了,只不过是游戏工作组故意没给开放罢了。
既然这样,那就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解决好了。
金钱是一名好战士,使用他的时候根本不用遮遮掩掩。简单粗暴,绝不含蓄。这就是最正确的使用方法。
张小帆深谙此理!
既然你说不行,那我就用钱砸到你说行!
按照张小帆的设想,孔明只要稍微犹豫。自己就立马加钱。
三十万!五十万!乃至一百万!
他已经下了决心,绝不给孔明开口说“不”的机会。
两个人在谈判之时,一旦这个“不”字说出口了,再想更改结果,可就很难了。张小帆见过的商业谈判不知道有多少,对这个心理博弈的过程实在是太熟悉了,
可让张小帆都没想到的是,孔明居然连谈都不想谈,直接跪地:“好嘞爸爸,马上办!”
信誉是怎么来的?信誉是真金白银换来的。
有张小帆之前在论坛里打赏的一万几千在那里垫底,不由得孔明不信。
在孔明眼中这哪里是十万块钱,这分明就是自己的婚姻大事!什么开不开通语音功能的,那种小事儿,能跟自己娶媳妇比吗!
所以他连磕绊都没打一下,立刻答应一声。披了件羽绒服,鞋也没顾及穿,趿拉着拖鞋,直接推门就跑出去了。
他和白泉颐都住在一个小区,相距的也不算远,没到两分钟就跑到了白泉颐的门前,猛拍着白泉颐家的大门,喊道:“表哥,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等白泉颐开了房门,问清楚缘由,再开通张小帆的语音功能就再容易不过了。对于白泉颐来说不过就是一道神念的事儿,连装模作样的开游戏机都不用。
所以张小帆只等了一会,屏幕上就一道粗而粗的文字提示飘过:“您已经开通了游戏内的语音互动功能,欢迎随时去论坛发帖灌水,祝您游戏愉快。”
这段文字是孔明特意让白泉颐给张小帆刷出来的,生怕张小帆反悔。
不过十万块钱而已,张小帆又怎么可能赖账。他直接发了条信息给工作室的人,让他们帮忙打钱。
而自己这边的主要精力,还是要对付面前的许定国。
张小帆见许定国张着大嘴楞在那里,心中不禁好笑,继续道:“许定国,你怀中那封给多尔衮的书信,用不用我帮你拿出来?”
他的这句话一出口,许定国就知道不好了。他的这封信是陈洪范给他的举荐信,自己虽然没看内容,但光凭着信封上多尔衮的名字,自己就说不清了。
于是他两腿猛地一夹马腹,用拳头对着战马的肋骨猛捶了几下。那战马一声嘶鸣,就对着左懋第撞去。
好在左懋第见机得快,身子往旁边一闪,才没被许定国胯下的战马撞到。
不过这样也被许定国撞开了一条道路,许定国催马就往前跑。
围着张小帆的众士卒见到这番情景,也知道事情不对。撤去对准张小帆的刀枪,就要去追许定国。
可是许定国胯下战马吃痛,四蹄发力奔跑。光凭人的两条腿又怎么能追得上。
就在众人以为许定国要逃出生天之际,就见一道白光闪过,张小帆的鱼梁剑脱手而出。
那宝剑如白虹一般,直接就贯到了许定国的后腰上。从他的后腰贯入,又从前面的肚腹而出。连同胯下的那匹战马,一起给钉到了地上。
许定国胯下的战马悲鸣了几声,四蹄乱刨。不一会就没了声息。而这边的许定国也被战马掀到了地上。
他腰腹前后被捅了个透明的窟窿,虽然致命,却还一时死不了。许定国咬紧牙关,看着自己肚子中透出来的剑尖,想拔出来却又不敢。颤抖的用手摸了几下剑尖,却又缩了回去。
张小帆几步走到许定国的跟前,扯开许定国的衣襟,把陈洪范给他的那封举荐信掏了出来,回身抛给左懋第道:“你看看这个。”
左懋第刚才险些被许定国的奔马撞到,心中正惊魂未定,这边许定国已经被张小帆斩落在马下了。
等手中接过张小帆的信件,看了看封面上“书呈摄政王殿下亲启”的字样,心中已经对事情明悟了大半,于是随手撕开了封皮,展信去读。
这封信是陈洪范写的,写好之后糊上了封皮就交给了许定国。许定国见信是交给摄政王多尔衮的,所以也没敢打开去看里面的内容,所以他自己还真不知道这信里写的什么。
然而不管怎么,他为了这封信,甚至把自己的两个亲儿子都送到了清营做人质,可以说这封举荐信,寄托了他所有对未来的希冀。
此时见左懋第随随便便就把封皮毁掉,虽然明知道自己定无幸理,但还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
等左懋第把这封信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不由神色奇怪的看着许定国,半晌无言。
许定国只道左懋第看完信后,会对自己破口大骂,可是不想却是这番的神情,虽然命不久矣,但眼睛却仍死盯左懋第手中的举荐信不放。
左懋第摆了摆手中的信件,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想,你一定好奇这里面写的是什么。”
“其实这里面大部分都是那陈洪范自夸自赞之语,无非是劝了哪几位总兵投降,散播了什么样的谣言。”
“至于你,里面却只有简单的一句。”
“许定国寡恩背主,重私仇而忘大义,绝不可重用此人,切!切!切!”
等左懋第读完了这三个“切”字,许定国顿时面如死灰,他万万也没想到,自己忠心投靠,甚至舍去了两个儿子的性命,却换来了这样的一封举荐信。
俗话说悲哀莫过于心死,许定国万念俱灰。刚刚自己肠穿肚烂,被张小帆捅了个对穿,都咬牙一声不吭。如今却嘴唇颤抖,目光涣散。
左懋第摇了摇头,看到许定国这个样子,又是可怜,又是可恨。他终究还是个文人,没有去大骂许定国卖国无耻,
末了只摇了摇头,轻声对许定国道:“高杰死了,大明的江山又少了根砥柱。而你即便是降了清军,也不过是人家的奴才而已。”
“你说......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二十章 罪与罚
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许定国不但赌上了自己的一切,甚至连自己的两个儿子也送去清营做了人质。对大清付出了所有。如今换来的却是陈洪范这样的一封举荐信。
他腰腹被张小帆的宝剑贯穿,已是受了不治之伤,本来准备闭目等死,可听到左懋第的这番话,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回光返照般的大笑起来,笑声凄惨癫狂,仿若寒鸦的叫声一般刺耳悲凉。
左懋第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病,沉声道:“你笑什么?”
许定国也不理左懋第,又笑了半晌,才止住了笑声,摇头道:
“你还问我为了什么?我从军几十年,万历年的时候我就在辽东杀鞑子。”
“杀完鞑子,我又回中原去杀流寇。我浑身几十处伤疤,敢说没有一处是在后背上。”
“可是你知道我一年前在哪里吗?在都察院的死囚牢里!”
“崇祯十五年,李自成打开封。朝廷限期,命我千里救援。可是却半点粮草都不给我。”
“我去问监军御史王燮没有粮饷怎么行军,王燮跟我说途中‘就粮于民尔’!”
“你知道什么叫‘就粮’吗?就是让我堂堂大明官军,一路抢着老百姓的粮食去杀贼!”
“士兵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打仗。明明要去杀贼,可是自己却比流贼还狠毒百倍。”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你见到过吗?这大军走过的路上,几年之内都无法再行军了!因为村庄、粮食、人什么都不会剩下。”
“结果大军刚到山西,整个队伍就哗变了。”
“我拼劲所有力气,收拢残兵。一路没了命的赶往开封。终于赶在开封陷落之前赶到了。”
“我马不停蹄,扎好了大营,一心急着去中军拜见当时的统帅侯恂,去商讨御贼之事。”
“结果中军官告诉我,没到开营门的时间,侯恂还在睡觉,不容打扰。”
“我和中军官起了争执,主帅侯恂不问青红皂白。差点没当场杀了我。”
“我们做武将的,一心为国。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以为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可是谁知道文官们不会这么想。”
“后来就因为这个事,我终究还是被关进了死囚牢,等待秋后问斩。”
“这就是大明朝的文官,表面正大光明,暗地里却能把你整死。比建虏,比闯贼还要恶毒万倍!”
“在死囚牢中,我还幻想着奸佞当道,圣君蒙蔽。可是你知道我又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那个匪号叫翻山鹞子的高杰居然又升官了。”
“我打了十几年的闯贼,这高杰怀恨在心,屠了我家百余口。就这样一个人神共愤的恶贼。摇身一变,招安后居然官职越做越大。”
“一心杀贼的在死囚牢里等着侯斩,可杀官造反的恶贼却封爵藩镇。”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杀人放火当官,修桥补路瞎眼。我辛辛苦苦抛家舍命为的又是什么?”
“后来我终于被放出来了,不是因为有遇到了什么青天大老爷审明了我的冤屈。而是李自成要杀到北京了,需要有人去杀贼。”
“这时候,那些曾经想至我死地的士大夫们,又想起了我。”
“你知道我出了死囚牢的那一刻想的是什么吗?这个世界完了啊。”
“大明朝已经从根子上烂了,实实在在的烂透了。每个人就像这块腐烂木头上的蛀虫。口里称着这块木头是自己的家园,可是每个蛀虫却都忍不住的想要咬上两口,蛀上几个窟窿。”
“我要毁掉这个世界,毁掉这所有的黑暗。”
“你看到大清没有?大清国英明啊!没有那么多的贪官污吏,没有那么多的奸邪佞臣。”
“不会搞以文御武那一套,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当奴才又怎么样呢?只要主子行事公平。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那么我情愿去当这个奴才!”
许定国如泣如诉,就像垂死前的夜枭一般,发泄着最后的癫狂。他已经是将死之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顾忌,不住的发出嘶喊。
左懋第面沉似水,一声不吭的听着许定国的怨诉。左右的士卒几次想上去阻止许定国,却都被左懋第拦住了。
等许定国终于讲完之后,左懋第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
“即便你有一万种理由,终究还是做错了。”
“诚如你所说,这大明是有诸多的问题。我无法要求你像诸葛武侯或者岳元帅那样鞠躬尽瘁,克尽臣节。但至少能做到独善其身也好。”
“为人臣子,食君之禄,却背主做窃。总是万死之罪。既然都说完了,就准备上路吧。”
许定国重重的唾了一口,道:“呸,满口的冠冕堂皇,我不服!”
左懋第摇了摇头,默然不语。他知道许定国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乱世之中,有太多的不公。如今朝内奸邪专权,朝外藩镇不臣。即使是有几个想革除积弊忠义之人,在这大势之下又能翻起什么浪花呢。
积重难返之下,也只能倾尽自己臣子的职责,再多的却也办不到了。
而这时张小帆却越众而出,对着许定国沉声道:
“老实说,在今天之前,我只大致知道你的姓名。更多的却不知道了。”
“刚才你说这些的时候,我甚至还去查了一下搜索引擎和人物百科......嗯,你不需要知道那是什么。你只需知道一件事,就是你快死了。”
“那么在你临死之前,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理由和冤屈。你是否能对自己说一句。你始终的问心无愧?”
“即便是在这一片黑暗无比的乱世之中,能对自己说出“问心无愧”这四个字的人,应该还有不少的吧。”
“无论田边辛苦耕种的农户,山中伐薪烧炭的樵夫,河里撒网捕鱼的渔人。甚至是你一直瞧不起的文官和士大夫。”
“我想,可以对自己大声的说一句,我此生问心无愧的,恐怕是数不胜数。”
“远的且不说,只说你面前站的这位左大人。在建虏进京之日,左大人的高堂老母就在北京。”
“她不愿意儿子受建虏所迫,竟活生生的绝食而死。”
“至少,她可以临死之前,称一句‘此生问心无愧’吧。”
“每个人都有顺境逆境,可把自己的悲惨遭遇归罪于国家和世界的不公。自怨自艾倒行逆施,变本加厉的去杀那些善良的人,让更多的人陷入不幸,这又算什么呢?”
“你以为你看到的是光明,但你有没有想过那是更幽深的黑暗?”
“那百年的屈辱史你不能预料,但你至少应该听过五胡乱华,听过靖康之耻。”
“我不去跟你说什么民族大义,说什么忠君爱国。因为你不能理解。我现在只跟你讲道理。”
“老百姓年年挨饿,卖儿卖女的缴纳辽饷,是让你杀建虏的。”
“你现在拿了钱,不但不去杀贼,反而去做建虏的细作奸细。这个事情,无论世界怎么变化,这个道理都讲不通吧?”
张小帆回身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典典和马喜儿,继续道:
“我们和你无冤无仇,只是因为吃顿饭,无意中窥破了你的阴私,你便要杀人灭口,这个道理也讲不通吧。”
“杀人者人恒杀之。你要杀我,可惜没有杀成。”
“那么我便杀了你。天理循环,本该如此。”
“你服,或者不服。那都是你的事。”
“你此生所作所为,盖棺定论。自有历史评说!”
说罢,也不犹豫,猛的拔出插在许定国背后的鱼梁剑,反手一剑,将许定国的人头砍下。
旁边的左懋第到底是个文官,看到许定国惨死,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这时,街上的清风吹过。中了迷药的众人也都渐渐的恢复了过来。
王艳琳和左懋第因为是熟人,便把此番的经过一一讲给了左懋第。
而一旁的典典和马喜儿看着张小帆,也是一阵阵的好奇:“这人平时一句话不说,可是说起话来,居然有理有据,滔滔不绝,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没事装哑巴玩,又是一个什么奇怪的癖好呢......”
左懋第的亲兵见许定国已死,也把他的尸首收殓了起来。报经官府,之后又去找了附近的客栈,安排众人休息。诸多细节,且不赘述。
第二天一早。两拨人却要分道扬镳。
左懋第的大使团要往东走,沿着长江去南京。
而张小帆等三人却要回潼关,正好和去潼关寻找弟弟的王艳琳是同路。
于是一同吃过早饭后,便各自张罗着离开。
马喜儿知道王艳琳的目的地是潼关,于是毛遂自荐道:“王姑娘,我对潼关很是熟络,上上下下的都有熟人,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在潼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二。”
王艳琳这边就把自己弟弟的一些情况,都细细的说与了马喜儿。
两人交谈甚欢,马喜儿还不断的拍着胸脯,告诉王艳琳尽管放心,这事全都包在他的身上。一定帮她找到弟弟。
马喜儿的这番小心思、小动作,被旁边的典典和张小帆清清楚楚的都看在了眼里。
典典一直气得鼓着嘴,末了才酸溜溜的跟张小帆道:“小白脸,你说这大胸有什么好的,走起路来也不方便啊!”
张小帆认真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典典,末了才缓缓道:“她比你高。”
“只是高那么一点点而已,又有什么出奇的?我年纪小,还可以再长个儿的!”
张小帆继续道:“她的眼睛比你大,皮肤比你白,鼻子比你挺,腰比你细,腿也比你长......”
典典跺着脚,黑着脸道:“你也不用说得那么详细啦!”
...
等众人收拾完行礼后,便准备启程上路。
王艳琳雇来一辆马车和一辆驴车,自己乘坐马车,把驴车让给了张小帆三人。
张小帆看到马喜儿和典典都上了车,楞了片刻,突然道:“等等,我们为啥非要跟她一路,还要坐她的驴车?”
张小帆倒是不觉得驴车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事主要怕比。就像吃面一样。本来素面也挺好吃,对面却非要加一个浇头大排。这不能与诚心的演我么?
张小帆还没说完,就被马喜儿慌忙的拉上了驴车。
而旁边的王艳琳却听了个真切,道:“这么说,这位公子是看不上小女子雇的驴车了?那么门口就是骡马行,大可以自己花钱去雇马车。”
别人或许不记得,王艳琳可是还记着仇呢。虽然昨天张小帆杀了许定国,也等于救了自己。
但是之前许定国威胁自己的时候,张小帆可是亲自给那个老疯子做了示范,教那个老疯子如何进行开膛剖肚的。
虽说理智上想,那是不被人质所迫的一种计策,但是身为当时的人质,感受却截然不同,说王艳琳一点都不在乎,那是不可能。
张小帆的骄傲脾气怎么能受这样的挤兑,起身就要跳下驴车。可是刚欠了一下身。就被典典拦住,小声做着嘴型道:“我们没钱了。”
张小帆愣了一下,想了片刻才道:“我记得昨天那孔明给了你一个大金饼啊,你还拿那个金饼砸人来着。”
“我看那个金饼分量不轻,即便是买几匹马,也应该绰绰有余了啊”
典典睁着两个大眼睛,看着张小帆,如同看傻子一样的表情,一句话也没说。
张小帆反倒是被典典看得有些惊了,道:“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典典叹了一口气,才道:“难道你一剑把人家楼给砍得塌了,就不需要赔钱的吗?要不是看在左大人的面子上,就那块金子还不够呢”
张小帆听到这话,顿时愣在车上,好半天才喃喃道:“话说,这个游戏......这么真实的么?”
他从小养尊处优,即便在游戏里面也是大把的撒钱。从来就没为金钱烦恼过,此时也是一脸的无语。
这边的王艳琳见张小帆半天没说话,道:“有驴车坐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还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的话,我让车夫走了啊”
张小帆怀抱鱼梁剑,双唇紧闭。仿佛在修习什么高深的内家功法,如同入定了一般,面色悠然,在驴车上端然稳坐。好似没听到王艳琳的揶揄一般。
王艳琳撇了撇嘴,轻笑了一声,吩咐道:“车夫,走啦!”
一驴一马两辆大车缓缓驶动,直奔潼关方向而去。
第二十一章 踏春是培养感情的最好办法
诗仙李白写过一首诗:“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远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首诗说的是李白沿着长江顺流东下,一日之间就从重庆赶到了江陵。顺水行舟,速度自然轻快。
张小帆三人虽然没有坐船。却是坐在楠木上面,被冰消雪融后暴涨的黄河水一路冲到考城的。这一夜之间,差不多横着跨越了整个河南省。速度恨不得比那八百里加急的驿马还要快上许多。
可是他们要再回去,速度就要慢上许多了。
王艳琳给自己雇了一辆马车,给张小帆三人雇的却是驴车。她只以为这马车价格要比驴车的价格贵一些,肯定就会好上许多。
可是王艳琳没走过长途,却不清楚,其实如果是长途奔波的话,这驴车可比马车要舒服一些。
这个道理书上从来没有讲过,却是张小帆自己悟出来的。
此时他躺在驴车车厢的顶棚上,细听着马蹄和驴蹄的声音。原来他以为这马和驴跑起来没什么区别,可是静下心来,却发现这区别还是很大的。
马匹跑起来是“咔哒、咔哒”的声音,迈的是大步。
而驴子却是“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小碎步,驴蹄子倒腾得飞快,速度却总是要慢上马匹的半拍。
当然,优点就是驴车要比马车平稳许多,少了很多的奔波之苦。
这两天张小帆没事就爬到驴车的车厢顶上看风景,因为这驴车是专门跑长途用的,车厢宽大,上面的顶棚也是平的。
张小帆嫌车厢里憋闷,没事便爬到顶棚上悠闲的晒太阳。白天可以悠闲的看看四周的景色,晚上还能看一看星星。没有城市污染的夜空银河,显得格外的清澈美丽。
可能是车夫错过了宿头,虽然此时已经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可是两辆车还在不断的向西而行。
张小帆正无聊的看着星星,却听到后面梯子的响动。张小帆不用看,就知道是典典又爬上来了。
俗话说“性格决定命运”,这话却是不假。这人与人之间的性格不同,行为处事却也完全的不同。
马喜儿显然对王艳琳一见钟情,所以这两天没事就往王艳琳的马车上跑,研究商讨潼关寻弟的方案细节,简直比自己的亲弟弟丢了还要上心。
其实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估计就是两个车夫,也都看得明明白白了。
典典同样对马喜儿情根深种,可是行动上却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一天到晚也说不上几句话,反倒是跟张小帆熟络了起来。
张小帆的身子往边上挪了挪,给典典腾出了一个地方。
典典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去,口中道:“小白脸,又在这看星星呢?”
张小帆皱眉道“你可以叫我张爷,或者帆爷也行。要么就随着马喜儿,胡乱的叫我蓝公子也将就了,小孩子记得要懂得礼貌。”
典典大声道:“我说了,我不是小孩子。我都十六了!”
张小帆撇了撇嘴:“似乎,完全看不出来呢......”
也许正因为张小帆的毒舌,才能让典典肆无忌惮的敞开心扉吧。
张小帆原以为典典会像自己预料中那样,大呼小叫的进行反对。可是等了半天,典典都没吭声,反而过了一会,听到典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唉~~”
听出了典典的惆怅之意,张小帆猜测道:“马喜儿又去前面的马车,和那个大胸御姐研究她那个失踪人口的弟弟了?”
典典又是轻叹了一声:“是的诶......”
张小帆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他也没有啥办法。
两人尽皆无语,仰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本来那一晚,三人顺河漂流,典典还为自己终于可以接近马喜儿而兴奋不已。可刚刚过了半天,就遇到了王艳琳。
这就好像自己觊觎已久的肉包子,在手中还没捂热乎。就被邻居小孩抢走了一样,那份憋屈就甭提了。
又过了一会,典典道:“张爷,您见多识广,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
“没有!”张小帆一见典典改了称呼,就知道有求自己,自然毫不客气的立刻拒绝掉。
典典噘嘴道:“怎么可能,你就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孩子吗?”
追求别人的事,张小帆还真没有什么经验,想了老半天,才道:“我小时候的确喜欢过一个女孩,后来我站在她面前看了她半分钟,她就向我表白了......”
“再后来大了一些,身边始终围绕着无数的女孩。可以说烦不胜烦。其实你要说怎么拒绝别人,我还是挺拿手的。这方面我可以教你几招。”
“但要说怎么去追求另一个人。我是真没办法帮你。”
张小帆的这个答案,也是在典典的预料之中。其实在潼关内,看到张小帆被那么多的长女少妇拥趸喜欢,典典就知道可能张小帆从来没有为这种事情烦恼过了。
典典依旧不死心的问道:“可是,你的朋友们呢?这世界终究还都是平凡人要多一点,总不能人人都和你一样吧?”
张小帆揉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他们啊.....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家里的兰博基尼开出来。之后在车盖上放一瓶水。”
“兰博基尼是什么?”典典好奇道。
“嗯......大概就是豪华马车吧。”
与典典聊天,张小帆也是想到哪说到哪。也不用费什么脑子。
“豪华马车啊......可是我家好穷,买不起豪华马车诶~”
典典话音未落,就见前面马车的车窗被支开,探出一只白藕似的玉手,将一个空鳖的水囊扔了出来。
“啊,她......她有豪华马车!也有水囊!”典典委屈的都快哭了。
张小帆看到这一幕也是哭笑不得,好半天突然想起一句话,道:“其实我们老家那里,有一句名言,叫做要想征服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征服那个男人的胃。”
“话说,你做菜的手艺怎么样?”
一聊起做菜,典典顿时来了精神道:“我会做菜团子,揉的可圆了!”
张小帆无奈道“有没有比较好吃一点的?”
“好吃一点的啊?”典典想了想道;“我还会做肉夹馍,我爹都说我做的夹馍和潼关王记的夹馍差不多好吃呢。”
张小帆揉了揉眉心“肉夹馍,好像在潼关也不算很出奇的东西,我的意思,你有没有什么拿手菜呢?”
“拿手菜啊,我可以把肉夹馍弄碎了熬成粥。德子哥生病的时候,我喂了他好多天,他都长胖了。”
“算了,当我没说......我困了,要下去睡觉了。”
“哎,小白脸你别走,再帮我想想嘛。”
...
一行人一路向西,过了荥阳,就到了登封城。
几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后,马匹和驴子就都牵到了后院进行刷洗喂料。
这驴子耐力较好,还没什么问题。可这马匹却是娇贵。若是连续赶路,可能就会掉膘。所以需要在登封修整一天。
这里面其实最着急回潼关的是马喜儿,他着急给巫山伯马世耀报信。不过这里却已经有了不少大顺朝留下的哨探钉子。
现在的登封地面,归属于一个叫李际遇的大土匪头子管,打的还是明朝的旗号。
可当年大顺军不止一次的占领过登封城,特意留下了不少潜伏的细作。马喜儿作为马世耀手下的大伙计,这些联络暗号自然都是知道的。
于是马喜儿按照事先的标记,找来了几个大顺朝潜伏下来的钉子,给马世耀写了封信,主要是报个平安,之后又把建虏派来刺客,要对马世耀不利的事都写了一遍,让这几个哨探想办法用快马送到潼关。
等办完了这些事,马喜儿才一身的轻松。回到客栈后,却听说众人要去少林寺游玩的消息。
一提到登封,大部分人想到的就是少林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出名了。无论在哪个游戏里面,这少林派都是独霸一方的名门大派。
张小帆听说这个地方是登封,立刻就想去少林寺逛逛。若是能顺路弄到本“易筋经”或者“洗髓经”一类的绝世秘籍,那可就再妙不过了。
典典听说要出去玩,自然双手的赞成。
王艳琳也听店中的活计说,少林寺香火旺盛,求签很是灵验。反正这马匹要修养一天,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于是便也想去少林寺中看看。
马喜儿的大事已经办完,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自然王艳琳去哪,他便要跟着去哪。
于是几个人一拍即合,便正好结伴前往少林寺。
这少林寺距离登封城倒不是太远,是在登封城西北方向二十里外的嵩山之上。
嵩山其实一共有两座山组成,一座叫太室山,一座叫少室山。少林寺是在这少室山脚下的一片密林之中。所以才起名为少林寺。
张小帆对这少林寺闻名已久,可是却从来都没去过,倒也有了游兴。
出来游玩,典典心中最是高兴,不断的起这话头:
“我经常在戏文里说,要提起这天下的武学正宗,还是要属于少林寺最为厉害。据说打虎英雄武松就是师出少林呢。”
“我爹年轻的时候也学过一些把式,他说这天下练武的,就没有不想去少林寺看看的。”
“我一直也想来少林寺看看,但是我爹爹却说我即便到了登封,也去不了少林寺,只因为这少林寺中一直有两条不成文的坏规矩。”
典典的这一番话出口,众人也都有些好奇,王艳琳接口道:“什么坏规矩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典典卖弄道:“这第一条规矩么,是少林寺在山脚下立了一块解剑石。如果是有江湖人士拿着刀枪兵器,到了解剑石那里。就需要把兵器解下,交给知客僧保管,以示尊重少林派在江湖中武学第一的位置。”
“当然,如果不愿意解剑,觉得自己武艺高强,也可以一路打上去。不过若是被和尚揍了,那可就丢人喽。”
“喂,小白脸。如果有解剑石的话,你是把你的宝剑解下来啊,还是一路打上去?”
典典的最后这句话,却是对张小帆说的了。众人没有谁拿着兵器,唯独张小帆,每天怀抱着鱼梁剑,片刻都不离身。
张小帆听了暗笑,心想哪里有这些规矩,都是那些说书人故弄玄虚罢了,摇头道:“我自然不会解剑。”
“好,那就是一路打上去了。希望你能打得过少林寺的那些高僧。”
典典点了点头,继续道:
“另外我爹还说这少林寺的第二条规矩是,不许女子入寺。”
“我呢......大概还是可以蒙混过去的”
说着典典不由自足的挺了挺胸膛,又对王艳琳道:“不知道王姑娘怎么办,也要跟着小白脸一路打上少室山吗?”
典典在江郎楼上,看过王艳琳出手,知道她会些武功。所以故意先问的张小帆,之后才去问王艳琳。
王艳琳也是一愣,听典典说得煞有其事,也有些含糊。在江郎楼上,是生死存亡之下没有办法,才和许定国动的手。
平白无故的,仅仅为了去寺中游玩,就跟和尚动手,这没什么道理啊。
旁边的马喜儿听了忍不住哈哈的大笑道:“嗨,少林寺我来过几次。这里我太熟了。这山上请施主布施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把女施主往山下赶,都是江湖上以讹传讹罢了。”
“哦,马大哥来过少林寺吗?”王艳琳有些好奇。
“何止来过,曾经......咳咳......反正还是挺熟的,做个向导没什么问题。”
马喜儿的确来过少林寺,不过不是来游玩的,而是跟着大顺军,攻打过少林寺。
这少林寺是大明官府关系匪浅,这山下的无数僧田地产可都不用交税。占了大明朝那么多好处,自然也需要在关键时候有所回报。
所以少林寺组建了不少护寺的棍僧。在嘉靖年打倭寇的时候,这少林寺的僧兵就出了不少力气。
等崇祯朝时,各地义军纷纷揭竿而起。这少林寺帮助大明朝四处剿匪,也为官府扫灭各路义军出了不少的力气。
和尚们成天除了吃饭就是练武,心思纯一,这武学进境就快。所以这少林寺的僧兵其实还挺难对付的。
在闯军势力还没做大的时候,可以吃了不少少林寺的苦头。
等后来李自成兵出商洛山,有了席卷天下的实力。自然不会放弃报复这个当初的少林寺。于是便派了几千大军攻打少林寺。
当时大顺军也害怕少林寺中有什么传说中的武林高手,所以还特地准备了火铳,虎蹲炮一类的火器,每个营哨都分发了嵩山的地理图形。为攻打少林寺做了详细的准备。
而马喜儿当时就是攻打少林寺的大军中,其中一哨人马的指挥。
所以马喜儿对这少林寺的周围附近,倒还真的是熟悉无比。
第二十二章 每个年轻人都有就业压力啊
典典听马喜儿说少林寺居然没有解剑石这种东西,心里还有些空荡荡的。
就像每个少年心里多少都有些武侠梦。可当有人告诉你,你想象中的那些神奇武功、内力,其实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时候,难免都会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虽然马喜儿说得肯定,典典也知道马喜儿的话多半不假,可仍不死心的四处东张西望,希望真的找出一块传说中的解剑石来。
也许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四人转过一片石阶后,见前面围了一群人,典典眼尖,突然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典典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前面有一块大石壁,上面隐约写了三个字。
石壁最上面的那个字,被一根横出来的松树枝叶挡住了,看不很清楚。不过下面却分明写着“剑石”两个字。
在那块石头的下面,有几个和尚和一些江湖打扮的武人,正拿着兵器不住的比比划划。
马喜儿心中也是纳闷,暗想:“这地方我来过,记得这块石壁以前上面没写字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正奇怪的时候,迎来过来了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看样子年岁不大,眉目清秀,一脸的笑模样,离得老远便抱拳拱手,道:“诸位公子、小姐。辛苦辛苦”
马喜儿一看,这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啊。
就见这小厮道:“看样子您各位是来游山逛寺的吧,需不需要找一个向导?只要十文钱。”
马喜儿摆手道:“不用了,我对这里很熟,用不到什么向导。”
他一来是手中没钱,二来也想借此机会和王艳琳多聊聊,根本不需要再多一个人在旁边罗唣。
可这小厮却没退下,转身对张小帆道:“小的就是本地人,对这嵩山的人文掌故最是熟悉不过。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有小的帮诸位讲解,也能多些趣味。”
“另外最近少林寺多了许多变故,若是肯雇小的当向导,也能免去一些麻烦。”
这靠嘴皮子要钱,可称得上平地里抠饼的营生。眼力价儿是最重要的。
这小厮一眼就看出了。在这四位之中,要说真正有钱的,还得属这位穿蓝衣的公子。所以他根本没理会马喜儿,自顾自的跟张小帆一个劲的游说。
张小帆是大方惯了的人,见这个小厮还算顺眼,倒也不反感多一个导游,于是点头应允。冲着边上的典典努力努嘴,示意让她给钱。
典典紧张的捂住钱包,道:“看我干嘛,我没钱!”
张小帆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你一共在桌子上排了十五文钱。”
“......”
张小帆花典典的钱,倒是十分的理直气壮。他那一天大半夜把典典从冰水里捞了出来。不说让典典知恩图报吧,但花典典几个小钱却不亏心。
典典一言不发,咬着牙的从怀中数了十个铜板,交给了这个小厮。
小厮见买卖成了,心中自然高兴,接过了铜板,给众人行了个礼,道:“多谢几位公子小姐的赏,小的唤作刘大强,你们叫我大强就行。”
张小帆道:“你刚才说最近少林寺最近多了许多的变故,却不知是什么?”
刘大强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少林寺是天下闻名的古刹,香火一直兴旺。不过自从四年前大顺军火烧了少林寺,殿宇残破,这少林寺的香火就差了许多。”
“好在前年的时候,李际遇李大将军带兵杀了回来。他就是我们登封本乡本土的人。据说年轻时还在少林寺学过武艺,所以对这少林寺很是照顾。拨下不少钱财,重修了少林寺。”
“这养着军队,就处处都要花钱。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登封最出名的就是少林寺,修好了殿宇之后,自然就要多想一些赚钱的法子来营生。”
“前面的这块‘系剑石’,就是少林寺新弄出来的。”
众人听了刘大强的介绍,不由一愣。
“系剑石?不应该是解剑石吗?”
“这可有什么说法?”
不等刘大强解释,就见在系剑石下走来两个和尚,对众人施礼道:“问各位施主好,少林寺是禅宗祖庭。菩萨最为灵验。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拿着刀枪见菩萨总是不好......”
见两个和尚这样说话,典典心道:“来啦来啦!”
马喜儿的铁爪是可以折叠的,平时放在怀里外面看不到。王艳琳的飞刀和匕首也都在身上的隐蔽处,并不怎么起眼。唯独张小帆一直抱着胸前的鱼梁剑,显然这两个和尚是对着张小帆说的这番话。
张小帆凝眉道:“莫非,你们是想让我把宝剑留在这?”
对于一个玩家来说,任何形式的比武较技都是喜闻乐见的。说不准就能升上两级,爆出个技能书什么的。
两个和尚看张小帆态度强硬,慌忙赔笑道:“这怎么敢呢!您这宝剑一看就不是凡品,若是遗失了我们可赔偿不起。”
“您看到那三个字了没有?系剑石。”
“我们这里专门准备了红绳,是方丈主持亲自开光过,灵验无比。施主您可以用红绳在武器上打个活结,这就等于是把武器封起来了,也就不是对菩萨不敬了。”
“每条红绳二文钱,您几位可需要么?”
张小帆本来还以为两个和尚找茬,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见识一下少林的武功。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个和尚居然是卖红绳的。而且说得似乎有几分道理。
张小帆不是不讲理的人,觉得自己拿着杀人的武器去寺庙里面拜佛,确实有些不好。
于是点了点头,回头又去看典典,示意让她付钱。
典典见状,知道躲不过去,也只能轻轻的叹了口气。又从口袋里拿出四文钱,交给两个和尚,换了两条红绳回来。
一根绑了张小帆的鱼梁剑,另一根交给马喜儿,让马喜儿把怀中的铁爪也绑了,省得对佛祖的不敬。
旁边的王艳琳见二人都在武器上绑了红绳,自己也买了几条红绳,分别绑在她的匕首和飞刀上。
对于这点小钱,她是根本不在乎的。任何时代,在北京城能有一套大院子的人,不说都是豪门贵族吧,至少也是略有家资。
王艳琳之所以前面看他们雇向导的时候一声不吭,其实完全就是看张小帆不顺眼,知道他囊中羞涩,想故意看他的笑话。
想不到这张小帆居然如此理直气壮的花小女孩的钱,这平日里出手大方的人,花起别人的钱来,也一样的毫不在意,真是无话可说了。
等过了系剑石,典典问道:“如果刚才我们执意不买和尚的红绳,他们会动手吗?”
刘大强哑然失笑道:“这系红绳只不过是些门口的蝇头小利,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动手。而且这都是些外围的小和尚,没练过什么武功,即便是想动手,也打不赢人啊。”
“不过有一个地方倒是要万分地小心,就是门口的‘外香莫入’处。那里是真正少林寺的真正精锐之处,都是百战精锐的僧兵把守。若是想拿着外香进入,没有当年剑圣俞大猷的本事,恐怕是进不去的。”
“其实这么跟您几位说吧,前面那些坑人钱财的地方多着呢。可以说防不胜防,我一会与各位细说。保证您几位雇佣我这向导的钱,花得物超所值。”
刘大强的这一番话,还真不是乱吹。看来这个登封的李际遇的确是缺军饷了,挖空了脑筋,一门心思的想要靠少林赚钱。
这一路上卖少林达摩剑的、卖少林武功秘籍的、推销少林文武学堂的层出不穷。
多亏了刘大强熟悉这少林内里的情形,能绕的绕,能躲的躲,还真的让众人省去了很多麻烦。
而且刘大强口才也好,这一路上人文典故,风景名胜徐徐道来,显然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马喜儿作为以前马世耀踩盘子的大伙计,口才极佳,平日能说会道。又来过这少林寺,本来是想在王艳琳面前一展所长,好好的卖弄一下。
不想这次却被刘大强抢了生意,几乎插不进去话来。
如果说少林寺前面的哪个山口,哪片密林都有什么险要。马喜儿毕竟研究过少林寺的地图,还真的能说上不少来。
可是若说起人文典故,甚至哪块石头都有哪些名人坐过,题过什么诗句,马喜儿却是一窍不通了。
等众人走到少林寺山门的附近,马喜儿才想起一件事,料想刘大强绝对不会知道,于是指着少林寺外一片残林道:
“都说少林寺是以树林而得名,这寺外的树荫最是茂密。可是现在这里全是焦黑的木桩。半棵大树也看不见,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对于这件事,马喜儿相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那一年大顺军围攻少林寺,马喜儿见少林寺门口的林木茂密,担心里面会有埋伏。是他自己亲自下令,一把火把这个林子烧了个精光。
这件事除了马喜儿和身边的几个人,却是没人知道。所以他也想听听刘大强是怎么说的。
刘大强见马喜儿问起此事,一拍大腿道:“这位公子,你若问别人,那恐怕还真不知道。可是问到我,那算是问对人了。”
“当年大顺皇帝李自成在潼关大战洪承畴,这李自成悍勇无比,洪承畴连番派出孙传庭、丁启睿等大将都战他不过。”
“洪承畴无奈之际,只好亲自来到少林寺。请少林寺的方丈,在潼关之前摆下了一座金刚伏魔大阵,才将李自成打得大败。”
“李自成败逃而走,差点没丢了性命。也就是从那时起,李自成便恨上了少林和尚,发誓要铲平少林寺。”
“后来李自成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气候,过来派兵来报复少林寺。当时寺内提前得了消息。少林高僧本来打算布下少林罗汉阵,和李自成决一雌雄。”
“可是方丈不愿多造杀孽,少林的高僧便提前撤出了少林寺”
“那李自成深知‘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的道理,知道即便把少林寺烧成一片白地,这少林高僧回来之后,也可再建少林。”
“于是他想了个招法,这少林寺既然以林得名,就把这林子都烧了,让这‘少林寺’变成‘无林寺’。也算报了当年潼关的一箭之仇。”
“便派人一把火烧了这门口的树林,还特意叫人制作了一块牌匾,写了‘无林寺’的名字,挂在这少林寺的牌匾上面。”
“然而少林寺的高僧们虚怀若谷,八风不动。并不在意李自成的这番作为。反而把那块‘无林寺’的牌匾翻过来,重新刻上少林寺的字样,挂在了庙前。”
“如果有谁能把这牌匾翻过来的话,现在还可以看到当年李自成题下的‘无林寺’三个字哩。”
“这几年过去了,少林寺也还是叫少林寺,只是可惜了门口这片阴凉的好林子。”
刘大强就是河南本地人,对李自成却没有半点的好印象。当年开封黄河决堤,上百万人流离失所。无论是不是李自成干的,至少李自成难逃其咎。
而且自从李自成兵败北京之后,怕河南的乡绅聚众谋反。于是把这些乡绅都抓到一起,强令着往陕西迁移。
这一路上千里的距离,劳病而死的乡绅无计其数。所以在刘大强的口中,少林寺门口随便的一处密林,居然演变成了少林高僧智斗李自成的故事。
更难得的是这故事里有传奇,有细节,还留了个牌匾的小尾巴,可以说余韵悠长。
不但是王艳琳,就连张小帆都连连的点头。
末了王艳琳望着少林寺门口那一片焦黑的木桩,也是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可惜了这一片景致啊。”
马喜儿听了刘大强的故事,心中暗道:“这少林寺不过就是一座寺庙,还用的着陛下亲自派兵去打么?至于这孙传庭、丁启睿和陛下决斗,更是玄得没边了。”
他本意是难为一下刘大强,如果有可能的话,再顺便炫耀一下自己当年的威风。
可是看到王艳琳叹气,也只能忍住不吭声,把这“烧林毁景”的大锅,让陛下先背一会了。
望着山门上“少林寺”的三个大字,马喜儿暗自琢磨:
“我迟早把这少林寺的牌匾翻过来,看看这牌匾后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字!”
今日请假,念头不通达~
少林寺的这段故事,就本书来说,其实是挺重要的一个段落。
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打斗戏,或者副本。
应该是能影响明末历史线变动的一个节点。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还会有“第三个玩家”的出现。
....
然而,有些念头始终的不通达。
到了晚上这个时候也没想通。
其实如果硬水出一章,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这个事我还是挺擅长的。
随便扯一扯少林寺的故事,基本就是一章,
甚至张小帆几人连少林寺的门都可以不用进......
不过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
还是算了。
虽然订阅不多,但总要为花钱的读者负责。
所以,今天请假一天。
(这个月就一张请教条,用了也就不惦记了)
在屋子里憋得念头不通达,
或许出去在雪地里走一圈。
也就通达了~~
...
另外,念头不通达这个说法,最先起源于哪个大神呢?想不起来了....
第二十三章 算卦
一行人进了少林山门,在山门两旁内侧的位置,各伫立了一个看守山门的韦陀塑像,看样子足足能有一丈多高。
典典指着这两个韦陀笑道:“这两个神像,好像德子哥和秦二哥啊”
众人顺着典典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还真是这样。左边那个韦陀慈眉善目,臂弯处托着一对降魔杵。
右边的韦陀却是怒目金刚一般,手中也各持了一对的降魔杵,交叉在了胸前,犹如水浒传中持斧的李逵一般。
张小帆看了看这山门两边的韦陀,皱眉道:“这韦陀塑的有些不对劲啊。”
这天底下的韦陀,手中或抱或擎,每位韦陀都是一根降魔杵。如今这少林寺的可倒好,韦陀居然像李逵一样抓着韦陀杵,实在的怪模怪样。
向导刘大强见张小帆发问,却笑道:“这位爷可真是行家,我们少林寺的韦陀,还真不一般。”
“其实这庙里持杵韦陀,说起来还是有些讲究的。”
“如果韦陀把降魔杵抱在怀里,杵尖指向天空,意思是庙产极大,香火旺盛。如果有挂单游方来的和尚居士,可以在庙内免费吃上三天。”
“如果降魔杵平放,则是说庙内香火一般,有挂单的和尚,可以在庙内将就着吃上一天。”
“但降魔杵若是被韦陀拄在地上,那就是庙小僧多,恕不接待外来的和尚。”
“您要是细心留意天下庙宇门口的韦陀,无不如此。”
“可是唯独我们少林寺门口的韦陀,却是手持一对降魔杵”
“您看左边这个慈眉善目的韦陀,怀中抱了两把降魔杵,意思是说我们少林寺家大业大,有来想挂单的和尚。别说白吃三天,就是吃上个三年五载,少林寺也是欢迎的。”
“您再看右边,那个横眉立目的韦陀了没有。这个是说,想要来少林寺吃饭,那需要有些真本事才行。或者露上一两手绝艺,或者对这佛法禅经有着独到的领悟。想白白的蹭吃蹭喝那可不行。”
众人听了刘大强的讲解,都连连点头。唯独张小帆却皱眉不语。
“这韦陀虽然在神佛中地位并不太高,可好歹也是个菩萨,怎么能如此的胡乱来塑?”
张小帆倒不是什么佛家信徒,只是从山下的系剑石开始,他就觉得处处有些不对。
什么卖刀剑的、卖武功秘籍的、少林文武学堂招收弟子的。几乎每个地方都充满了违和感。
或许对于马喜儿等人来说,还充满了惊奇的感觉。可是这一套对自己来说,却太过熟悉了。
希望别是游戏开设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副本,那样的话可太无趣了。
就张小帆来说,玩游戏还是很讲究细节的,他最讨厌的就是游戏为了哗众取宠,开设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
例如好好的一个武侠游戏,非得养两个宠物在身边跟着,弄得不伦不类的。
眼下这个《明末异闻录》虽然没什么任务,自己还能玩这么长时间,完全因为古代细节部分足够真实。可是如果这个少林寺场景的设置如此不伦不类,那可就有些倒胃口了。
张小帆正暗自琢磨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中年的和尚,手中拿了个杏黄色的签袋,冲着众人施了个礼,道:“众位施主,可要抽上一枚灵签,算一算吉凶前程?”
张小帆抬头看了一下,发现在少林寺门口的位置,像他这样拿着签袋的和尚还有不少,似乎每个进门的香客,都有专门的和尚上前询问。
于是问道:“这个签要怎样的抽法?”
和尚道:“施主心中想着所询的事,之后在签袋里随便抓一张出来就好。”
张小帆点了点头,将手伸入了签袋,随手就捏出了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纸签。
典典看着张小帆抽签,捂着空瘪的钱袋,心中大急,暗想:“你怎么也不问问价钱啊。”
于是她慌忙对着和尚道:“这个......这个多少钱啊。”
和尚看着典典紧张的样子,笑道:“小姑娘,抽签是不要钱的。”、
典典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哦哦,那我也抽一张。马大哥,你也来抽一张吧”
人人都有凑热闹的心态,见抽签不需要花钱,马喜儿便也欣然的抽了一签。
王艳琳见每人都抽了签,于是自己也上前抽了一张,心里却想:“看这少林寺从山下到这寺中的架势做派,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让你抽签,却不要钱,肯定还有下文。”
“不过这样也好,记得这三个人可都已经没有钱了。如果一会和尚管张小帆要钱,他却拿不出来......哈哈。”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也不知道无钱可拿的时候,这张小帆还是如往常一般,一脸的倨傲神色呢,或者面露尴尬无地自容呢......这倒有些意思了。”
果然如王艳琳料想的那般,和尚见四人都抽了签后,却没转身离开。反而又施了一礼道:“几位施主要解签吗?可以跟着贫僧到檐下的高僧那里解签。”
典典忙问道:“这解签可要钱吗?”
和尚笑道:“还是要一些礼佛之资的。当然,价格却也不贵。”
“我们这解签分为殿外,殿脚和殿内三等,这殿外的是由寺内普通僧众来解,也能把签卦说得清楚明白,每人只需十文。”
“殿脚的是由本寺十年以上的高僧来解,可以讲解佛经至理,每位要八十文钱。”
“至于这大殿内的,却是由本寺‘无’字辈的高僧来解了,敢称得上通晓过去未来,每句话都可以为施主消业解惑。却要十两纹银一位。”
张小帆“哦”了一声,拔脚就向殿内的无字辈高僧走去,典典大急,赶忙想去拦阻。
却见张小帆走了几步之后,又自己转身回来了。手里叠成三角形的灵签已经被拆了开。
张小帆对着众人扬了扬手中的灵签,道:“这签却不用解了。”
典典见张小帆自己走回来了,忍不住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这位大爷兜里一文钱都没有,却还偏偏总要摆谱。有贵的绝不捡便宜的。
马喜儿好奇张小帆抽了什么签不用解了,于是伸过脖子看了一眼,也笑道:“这的确不用解了。”
原来张小帆的灵签上写着“自小生在富贵家,眼前万物总奢华。蒙君赐紫金腰带,四海声名定可夸。”
这张小帆一看就非富即贵,身边始终无数个仆人家奴。灵签中所写的“生在富贵家”,的确再应景不过。显然是一个上上签,即便是什么高僧大德来解,也无非就顺势说上几句好话而已。却真的没必要再花钱去解了。
马喜儿所求的自然是婚姻,他偷偷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王艳琳,也打开了自己灵签。
只见上面写的是:“日落吟诗月下歌,逢场作戏笑呵呵。相逢会遇难藏避,唱彩齐唱连理罗。”
前面的看不太懂,可后面的这个“连理罗”他却能看得明白,这分明就是说他和王艳琳最后能喜结连理,修成正果。
想到此,心里一热,忍不住抬头又去看王艳琳。却发现王艳琳也拆开了灵签,正一脸神情怪异的看着他。
马喜儿心中一动,暗中思量:“难道王姑娘所求之事,也是婚姻么?她为什么看我?难道应在了我的身上?”
于是忍不住开口道:“王姑娘,你的签上写的是什么?”
王艳琳将手中的灵签一合,根本没有给众人看的意思,直接塞入了怀中。道:“马大哥的灵签上写的是什么。”
马喜儿脸上一红,也推脱道:“没啥,就是事业前途,说出来就不灵了。”
说着也把灵签塞入了怀里。
拿着签袋的和尚见几个人都没有去解签的意思,于是看向最后的典典,满怀希冀的问道:“小姑娘,你可需要解签吗?”
典典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我们都认字。自己会解。”
她这句认字倒不是乱说,三德子曾经教过她识字,勉强的能认识几个。
不过这识字和解签却完全是两回事,而且跟别人的灵签相比,她这个却是最为难解,上面写的是:
“投身岩下雕鸟居,须是还他大丈夫。及早营谋谁可得,通行天地此人无。”
她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这解签可是要钱的,她又不像张小帆那样的玩家心态,什么都不在乎。自然连声的拒绝。推称自己的签,自己会解。
和尚见这四人都不去解签,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依旧道:“听口音的话,我看几位施主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这灵签不解却也无妨,不过前面的藏经阁,贫僧觉得诸位施主还是应该进去看一看的。”
“如今藏经阁内,正供奉着达摩祖师的舍利禅杖。可谓人间至宝,若不进去瞧上一眼,未免有些可惜。”
众人听说有达摩祖师的舍利禅杖可看,不禁都有些好奇。
马喜儿疑惑道:“这舍利便是舍利,禅杖便是禅杖。为何叫做舍利禅杖呢?”
和尚道:“诸位施主有所不知,这达摩舍利禅杖可是大有来历。当年二祖慧可为了向达摩祖师求法,就在我们少林寺立雪亭的位置,自己用刀砍断了一臂,以示自己求法之心。”
“达摩祖师见二祖心诚,便将他收归门下。后来达摩祖师圆寂之后,二祖慧可在祖师的骨灰之中却发现了一块手臂舍利。”
“二祖慧可见了这块手臂舍利,知道是达摩祖师留给他的。于是便将这块舍利糅合到达摩祖师西来用的那条禅杖上面。”
“便成了这条舍利禅杖,后来二祖慧可拿着这条禅杖斩妖除魔,为少林寺也闯下偌大的名号。”
“可惜的是战祸连年,这禅杖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失了。还是本寺主持方丈大师的师弟。历经磨难,终于在几个月前,找回了这条舍利禅杖。”
“所以我才说,诸位来得正是时候,可以一览佛门至宝。”
几人见和尚说的神奇,也都来了兴趣。
张小帆转身问向导刘大强道:“你可看过这个舍利禅杖吗?”
刘大强知道张小帆想要问这柄禅杖是真是假,于是想了一下道:“不瞒公子,这禅杖小的是看过,说实话,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条禅杖是不是达摩祖师的,不过的确非同一般。”
“至少在我看来,那绝不是江湖上的寻常兵器。公子如果有兴趣的话,达摩堂就在前面,我带公子过去看看。”
说着,跟门口抽签的和尚打了声招呼,引领着众人继续向前。
一般来说,这天下寺院,第一重大殿都是天王殿,供奉着未来佛,也就是民间俗称的大肚子弥勒佛。
第二重大殿是大雄宝殿,供奉的是释迦牟尼佛。而藏经阁一般都在寺庙的后面。是寺内和尚存放经书和讲经说法的地方。
可众人刚走到第一重大殿,就老远的看见大殿正中的“藏经阁”三个大字。
却不知道这少林寺怎么想的,居然把藏经阁放在了第一重大殿。
张小帆的心中疑惑更甚,只觉得眼前这个少林寺不太对劲,心中暗想:
“这藏经阁顾名思义,里面应该存放这不少经书。而且江湖中素有传闻,说这少林寺的藏经阁中,藏着少林派的无数武功秘籍。”
“再加上刚才的那个和尚言道,说现在的藏经阁里面还存了达摩祖师留下的至宝舍利禅杖。”
“像这样的重地,应该藏在寺院的深处。每日里严加看守才对。可少林寺却反其道而行之。如此这般的招摇,把藏经阁放到了第一重大殿的位置上。”
“刚才那和尚却生怕别人不知道,卖力的介绍藏经阁和达摩舍利禅杖的神妙。就像是故意的招蜂引蝶一般,这却不知道是为了哪般。”
在藏经阁的殿前,聚集了一大堆人群。
此刻在人群之中,正有一个人对着藏经阁殿前看门的和尚大叫道:“我看你们少林寺是掉进钱眼里了,这也要钱,那也要钱。本来是清净的禅林弄得铜臭遍地。”
“我就从来没听说过,这进殿礼佛还要花钱的。”
张小帆暗中点了点头,寻思道:“果然如此,难怪刚才那和尚一力的推崇,原来这进藏经阁,也是要花钱的。”
那藏经阁前的和尚显然是经常遇到这种情况,见有人大声质疑,却也并不慌乱,淡淡道:
“法不可轻传。大家都看过《西游记》。即便是唐僧师徒,求取真经的时候也需要拿金钵来换。想见达摩祖师的舍利禅杖,自然是要那些礼佛之资的。”
“当然,佛开方便之门。如果不愿意出资礼佛的,那就要展露一下本事了。”
“如果施主自付武功了得,可以选择武过。”
“如果施主博闻广记熟知佛理,也可以选择文过。”
“众生平等,一切全凭施主选择。”
第二十四章 打赌
少林寺的藏经阁前,守门的和尚侃侃而谈。
这个和尚四十几岁的年纪,说起话来不慌不乱。看上去神光内敛,在少林寺中的地位应该也是不低。
人群中发问的那个人,一身的劲装,看打扮可能是哪个镖局的镖师。
此时听和尚说这藏经阁还有“文过”和“武过”一说,顿时来了精神。道:“不知道这‘文过’怎么讲,这‘武过’又怎么讲。是要跟和尚你打一架吗?”
这镖行出身,凭的就是一身的功夫。要说打架,却也不怕。
那和尚微微一笑道:“佛家有三毒,其中最忌嗔怒。少林虽然为中原武林之冠,小僧却不能打架。”
“其实这藏经阁对外供展达摩舍利禅杖,本来就是要传法给世人的。五十文钱的捐纳香火,也不过是些许礼佛之资。对于各位施主,可能尚且不足一顿饭钱。”
“当然,这位施主如果实在的愿意露上两手,本寺也是欢迎的。这文过么,就是背咏佛经。这武过么,便是劈砖。其实也都不是很难,普通人便可以做到,少林寺也并非想以此故意刁难各位施主。还请原谅则个。”
和尚说的有理有据,这背经和劈砖的确都是普通平常的事情,哪个读书人没背过经,又有哪个武人没劈过砖呢?
所以和尚说的这两样并不稀奇。只能说是进入藏经阁的一个小小考验,还真称不上是故意刁难。
那镖师听说要背经,顿时摇了摇头,暗想:“我连字都不认识,这经文肯定是背诵不出的。”
“不过这劈砖倒是太简单了,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就经常玩这个了。”
大笑道:“我想要劈砖,不知道怎么个劈法?”
和尚指着藏经阁檐下道:“只要能把那砖劈断,也就行了。”
镖师顺着和尚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藏经阁的檐下果然放了几块青砖和几块条形的青石。
镖师点头道:“这个却是简单。”
于是大步的走到檐下,抄起一块青砖,放在青石的上面。想了一想,觉得尚且不足展露自己的能耐,便又抄起了一块青砖。将两块青砖叠到了一起。
冲着四下里拱了拱手,狂妄道:“在下松江府四海镖局的孙不露,孙大圣的孙,真人不露相的不露。”
“不敢说是什么武林高手,但是劈砖这等小事,却还难不倒在下。只是我觉得一次劈一块砖,未免有些太过轻松。所以今天给诸位表演一个掌断双砖,还望各位捧场。”
这镖局的行当本来就是吃开口饭的,孙不露显然又是个人来疯的性情,所以见围观的人多,居然想卖弄一下身手。
他将两块青砖,半悬在青色条石的边上。暗运了一口气,刚想伸手去劈青砖,却听见那看守藏经阁的和尚吟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施主且慢。这劈砖,却不是这个劈法。”
孙不露顿时一愣,暗想:“这劈砖不都是这么劈吗。难道还有什么其他劈砖的法子?”
就见那和尚走了过来,从边上取了一块棉布,铺在殿前的台阶之上,又拾起一块方砖,平放在棉布的上面。用手指了指道:“施主,需要这样,单手来劈。”
孙不露看了一眼和尚砖头的摆放,心中就是一惊。要知道天下习武之人劈砖,都需要放在石边,半悬着来劈。
甚至有些江湖的花把式,看着是用手劈断的,其实是一手持砖,一手下劈。在劈砖的时候,悄悄的将砖头向上抬离了一丝缝隙,与其说是劈断,更不如说是砖头自己磕断的。
作为一个江湖上厮混多年的镖师,这些伎俩他都是知道的。可是如果把青砖平放在地上,难度何止增加了几倍。如果说悬空能轻松劈断四块青砖的话,但像这一块平放在地上的青砖,却也未必劈得断。
更何况老和尚又在青砖下面加了一块棉布,这一掌劈下去,掌力被这下面的棉布吸走了九成,又怎么可能将青砖劈断。
孙不露试着按照和尚的摆放,连劈了几次,果然正如他猜想的那样。棉布上的青砖纹丝未动。
旁边围观的香客见孙不露刚才又是报名,又是自己加砖的。可谓给自己加足了戏份。结果和尚只是把青砖换了个地方,下面铺了张棉布,这孙不露就栽了跟头。
他们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度变化,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纷纷喝起倒彩来。
孙不露被倒彩声弄得满脸通红,不由大声分辨道:“这怎么可能劈得断,这少林的和尚也太狡诈了些,竟是些鬼蜮伎俩。”
这时,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道:“少林寺的和尚的确狡诈,弄这见不得人的把戏诓人。不过兄弟你先休息一会,且让在下试试能不能劈断。”
张小帆听着声音耳熟,转头看去。却发现原来说话的居然是马喜儿。
马喜儿在人群后面看了半天,心中却有他的打算。这凡是男人,都愿意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显露一下自己的能耐。
那一天在江郎楼上,实在称不上如何的露脸。最后还是靠怀里的一包迷药,才将所有人迷倒。也算不上什么好汉的手段。
此时见少林寺的藏经阁居然有这劈砖的彩头,心头倒是一动。
他自幼从贼,能勉强认识几个字已算不错,文采自然是谈不上了。可论起武艺的话,马喜儿其实还有点自信,
只是这武艺不像文采,不太容易施展卖弄。
比如看到一番好景致。胸中若有诗书,管它酸不酸的,可以吟上一首。可是这武艺却不好办了。
总不能在佳人面前,翻上几个跟头,施展一番拳脚,再砍上一路刀法吧。
今天看到有这样一个机会展露自己的才能,自然不肯放过。而且大顺军素来与少林不和,此时正好拿少林的和尚炫技,于是才越众而出。帮着孙不露讥讽少林和尚心机狡诈。
孙不露见人群中来了个青年,正好替他解围,于是慌忙的抱了抱拳,让出了地方。
马喜儿走了过去,拾起青砖用手掂量了两下,心中更是有了底气。
少林一般更擅长外家的功夫,劈砖断石是最常练的功夫。有道是堡垒往往坏于内部,自家人是最知道自家的事。所以也只有少林的和尚,才能想到往青砖下面垫棉布的坏主意。
不过马喜儿练的不是外家功夫,却是跟着河南拳师,习练过真正的内家拳。
这内家拳讲究的是一个柔劲,练到深处时,据称能其绵似水,其坚如铁。
马喜儿虽然没练到那种高深的程度,却练出了“颤抖劲”。也就是武术中所俗称的“千斤难买一抖楼”。
其实这“颤抖劲”说穿了也丝毫的不稀奇,就是把人体的应激反应练成了随时可以施展的本能。
比如正常人一拳出去,能有二百斤的力道。而练过武艺的人,可以通过种种训练和发力,把自己身上的体重,通过腰腿的传导,也加在拳力上面。这样就可以打出三、四百斤的力道。
而这个“颤抖劲”就是把传导来的力道,另行瞬间放大。拳经中所说的“对敌有如火烧身”,就是打出“激灵”的那么一下力道。
马喜儿活动了一下拳脚,将青砖铺在棉布之上。暗暗的运了一口气。紧接着闷哼一声,一掌击下。
铺在棉布上的青砖应声而断,围观的香客们顿时齐声喊出一声好来。
马喜儿见自己一掌将青砖拍断,心中也是洋洋自得。对着藏经阁看门的和尚道:“怎样,这算是过关了吧?”
那和尚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施主臂力惊人,却是过关了。可以入藏经阁观宝了。”
马喜儿点了点头,又道:“我还有几个朋友,也是要一起进去的。”
马喜儿只道自己展露了一手掌劈青砖的功夫,这和尚必然佩服到五体投地,可不想那和尚听了马喜儿的话,却摇了摇头,道: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施主尽可入藏经阁,其他人却是不能。”
马喜儿凝眉道:“那是不是还要我再劈开几块青砖呢?”
和尚笑道:“如果代人过关的话,仅仅劈砖却不行,要劈那青石才行。”
这和尚说的是在青砖旁边放着的那几条青石。看样子从山里岩壁上凿下来的,每条青石都比大海碗的碗口还要粗上一圈。
众人开始时还以为这青石是用来垫着青砖,专门用来劈砖的。直到这时才明白,原来这青石居然也是要拿来劈的。
马喜儿看着那青石,皱眉道:“难道,这青石也是要平铺在地上来劈吗?”
和尚点了点头,道:“不但要平铺在地上,而且也是要铺棉布的。”
说着弯下腰去,缓缓地将青石抱起,也放在了旁边的棉布上面。
众人看这和尚的动作,就知道这青石的分量不轻,甚至连抱起来都有些费劲,更不用说用手掌将它劈断了。
马喜儿看着这铺在棉布上的青石,讥讽道:“都说你们少林寺的和尚狡诈油滑,我还不信。这青石又大又硬,别说是手掌,便是拿着大铁锤,说不定也敲不断。这不是难为人么?”
和尚微微一笑,道:“要见真法,自然要一些真金白银的礼佛之资。其实这五十文钱一个人也并不多。如果施主非不愿意布施,那就只能拿出些真本事了。”
马喜儿用脚试验着猛踢了两下青石,硌得脚尖生疼。不禁道:
“你们少林和尚贪财也总该有个限度。这练武练的是体魄力道,却不是什么修仙。这青石坚固如斯。已经非是人力所及。怎么可能劈得断?”
和尚并不多说,只是淡淡道:“劈得断的。”
马喜儿怒道:“谁能劈得断,你找出来让我瞧瞧。”
和尚却八风不动,轻轻的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道:“我,我就劈得断。”
马喜儿怒极反笑:“你说你能劈得断,那好,你把这青石劈开,也让我开开眼界。”
马喜儿可不是什么没有见识的白丁。要知道大顺军可能差一点点就夺了天下的。几十万人的军中,什么样的能人异士没有?
古人说“修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无论是胸怀锦绣的文人、还是万夫不挡的猛将,马喜儿不知道见过多少。
若说是能将这青石劈断的,马喜儿也见过几个。比如督师衙门前的秦爷和德爷。这两位爷别说用掌劈,就是用食指来弹,恐怕也能把这青石弹断。
还有那个熊元霸,在潼关城中,扛着那柄门板似的屠龙刀举重若轻。估计以他的膂力,一拳下去,说不准也能将这青石打断。
可是这种天赋异禀之人,世所罕见。这少林寺的和尚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什么所谓的少林武功,也就是棍子耍的好一些罢了。
要说能把这平放在棉布上的青石劈开,那不是玩笑一样的么。
果然,正如马喜儿心中所想。那和尚摇了摇头,道:“出家人不与人争斗,这石头不劈也罢。”
和尚的这句话一出口,不光是马喜儿。连周围的香客也纷纷起哄,喊起了倒彩儿。
“合着您说了这么半天,光是嘴子活啊!”
马喜儿也耸了耸肩膀,挤兑道:“大和尚你语大欺人,今天这少林寺如果光说不练,丢的可不光是你和尚一个的人啊。”
其实和尚等的就是马喜儿的这句话,马喜儿一上来就说少林寺和尚狡诈,又说他们贪图钱财。心中早已不喜。
只是自己身为出家人,总不好争舌斗口。如今马喜儿的这一番挤兑。在挤兑了和尚的时候,却也等于把自己架了上去。
于是和尚开口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和尚说能劈得,自然就能劈得。如果劈不开的话,我让在场所有的香客,都免了布施的香油钱,平白入藏经阁参礼舍利禅杖,你看如何?”
这平白的看热闹,还有机会免费进入藏经阁。香客们自然愿意,不等马喜儿说话,就齐声声的喊起好来。
和尚又接着道:“可是万一和尚把这青石劈开了,施主却要布施些什么呢?”
和尚的这句话,还真的把马喜儿给问住了。他兜里一文钱都没有,这熏香,迷药,铁爪,飞蝗石的恐怕也不好拿出来。
回头看了看张小帆等众人,觉得这几人一个比一个穷。王艳琳倒是有钱,可是总不好开口向她去借。
他低头又检查了一下青石,这块青石结结实实,上面还隐隐的泛着青湿,却是没做过什么假的。
于是咬了咬牙,道:“你若能把青石劈开,我便把穿着的这件棉袍脱给你。”
二月天气,马喜儿身上穿了一件藏青色的棉袍。质地还算崭新,但因为是上了身的旧衣,却不值什么钱。
那和尚看了看马喜儿身上的棉袍,心想:“我原本也只想给他个教训,并不想赢什么财物。如果能让他脱了棉衣,大冷的天,光着膀子回去,也算是小惩大诫。”
于是点了点头,道:“如此,便依施主。”
说着将巴掌伸向马喜儿。
马喜儿知道这是要打赌击掌之意,于是上前与和尚连击了三掌。围观的众人又是一阵的叫好之声。
和尚打赌已毕,却不啰嗦。站在了青石的面前,连做了几个手印,口中大喝道:“大开碑掌!”
马喜儿撇了撇嘴,心中暗道:“劈石头就说劈石头的,你喊招式的名称做什么。这不是江湖上打把式卖艺的那一套么。每出一招,都要喊出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张小帆看来和尚的起手式,心中却是一动,暗想这招式好像在哪个电影里见过。
就见和尚僧袍无风自鼓。身边隐隐有白色气劲溢出,脚下的沙石,被气劲带得四下里乱溅。
紧接着和尚大吼一声,单掌顺势劈下。一声闷响过后,那青石竟然四分五裂。
马喜儿在旁边惊讶得合不拢嘴。
而张小帆却紧皱着眉头,心中大惑:“不对!这不是什么少林武学,这分明就是游戏里武功技能!”
第二十五章 继续赌斗
这现实中的武功和玄学功法有一道特殊的分水岭,就是“真气外放”。
打一个比方,一个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可以把瞬间的爆发力量练到千斤之重,甚至一拳砸断二十几层瓦片,这是可以理解的范畴之内。无论中外武学,都是有可能做到的。
但是动也不动,身上发出一道白气,或者手中的宝剑吞吐出几寸的剑芒。这就是玄学了。
此时张小帆看到那和尚身上周围,泛起一圈圈的白气涟漪,脚下的沙石被真气激得四射。虽然不是很显眼,但这显然已经不是人间的功夫。
那就只能有一个答案,这是游戏中的新开放的武功技能书,大概跟自己现在的语音互动交流一样,都属于游戏测试版本中的内容。
张小帆知道孔明身上开了类似于千里传音一类的功能,于是试着私聊了一下孔明,想询问一下这个事。结果却发现孔明并不在线。
这时有几个香客从藏经阁内走出,手中不断的比比划划,好像正在议论藏经阁里面的那件达摩舍利禅杖。
虽然进入藏经阁要五十文钱的捐纳费用,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也不是人人都选择劈砖头什么的,所以事实上还是有不少香客愿意花上五十文,进去瞧上一个热闹。
张小帆见几人出来,知道这舍利禅杖其中有所古怪,不知道是不是如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于是迎面过去抱拳行礼道:
“几个朋友,不知道这里面舍利禅杖是什么样子,你们可看到了么?”
这人若长得好看,到哪里都能占些便宜。这几个从藏经阁里刚走出来的香客见面前是一个俊美的公子询问,于是也都纷纷还了礼,其中一个香客道:
“这少林寺不愧是千年古刹,我原来还以为这所谓的舍利禅杖只是个噱头,没想到确有此物啊。公子你也应该进去看看,确实值得一观。”
另一个香客也点头道:
“是啊,尤其是那杖首镶嵌的舍利,乳白渗青。你要不注意看还不觉得什么,可以你要仔细看的话,这舍利上似乎有重云缭绕其中,看不了多大一会,就会觉得眼前迷离缭乱,佛家至宝,所言不虚啊。”
“对了,这禅杖似乎还有一个别名,叫做‘白骨碎云’。”
张小帆越听这两个香客的描述,越是觉得这藏经阁里面的禅杖熟悉,等这香客说出“白骨碎云”四个字时,张小帆已经十分的肯定。
这藏经阁中所谓的达摩舍利禅杖,哪里是什么佛门至宝,分明就是一件玩家的新手兵器。
在游戏创建之初,可以通过文字描述选项,自行搭配选择自己的初始武器。
这些武器华丽炫目,有些武器甚至带着一些什么黑雾、气劲、剑芒一类的特殊效果。
当然,也就仅仅是个效果而已。跟敌人打起来,脆的跟塑料一样,根本就没什么用。
所以在游戏之初。这些新手武器或者当场折断,或者被玩家随手丢弃了。
不想这里却出现了一把玩家的新手武器。那么少林寺里这些种种不对劲的地方,是不是跟这件陡然出现的玩家新手武器,能关联到一起呢?
张小帆正思索的时候,就听身边传来了几声喷嚏的声音。
转过头去,却发现马喜儿已经将身上的棉袍脱下送给了和尚。
潼关人不习惯穿什么中衣。通常都是最里面穿着一件半袖短襟的内袄,外面直接罩上一件棉袍。此时脱下棉袍,露出里面两条光溜溜的胳膊。
在二月的寒风中,马喜儿的胳膊上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王艳琳撇了撇嘴,低声道:“即便是冷些,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受了风寒吧。”
马喜儿抱着双肩,一脸的尴尬之色,想解释几句,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典典在一旁却是大为紧张,想自己脱下件衣服给马喜儿披上,可惜自己身材矮小,即便是脱下来了,恐怕也不合身。
张小帆看到这一幕,眉头不由皱了皱。暗想:“这少林的和尚也太霸道了些,即便是有些神异本领,怎么还真扒了马喜儿的衣服。自己跟着一起来的,脸上也不是很好看。”
“而且这少林寺里里外外都有玩家存在的痕迹,不如找个由头,大闹上一番,看看能不能惊动后面的人。”
想到此,张小帆对着看守藏经阁的和尚高声道:“我也想跟和尚打一个赌,不知道和尚敢不敢赌?”
那看守藏经阁的和尚见有人说话,抬头看了一眼张小帆几人,知道是和马喜儿一起来的,心想:“这是赌输了衣服,同伴要来找场子了。”
于是点头道:“公子也是要劈砖吗?不知道是要劈这青砖还是要劈这青石呢?”
他看到张小帆双手纤细白皙,根本不像练过什么铁砂掌一类硬功的样子,却不认为张小帆能劈开青石。
果然,张小帆摇了摇头,笑道:“我可不劈这些石头,刚才我似乎听闻还有‘文过’那么一说,好像是要背诵经文吧。不知道怎么个背诵法?”
那和尚道:“这‘文过’倒也不难,想要一个人进这藏经阁,把《心经》背诵一遍即可,可要带着同伴进去,就要把《金刚经》整篇完整的背诵一遍了。”
围观的众香客听了和尚的这番话,顿时议论纷纷。
典典不明所以,问王艳琳和马喜儿:“这两部经文有什么区别吗?”
马喜儿和王艳琳也不懂这佛经的事,马喜儿含糊道:
“可能是这佛经的深浅不同。就像《三字经》和《论语》一样。总要读了《三字经》《百家姓》一类的蒙学,之后再去读四书五经吧。”
马喜儿的这番话说得声音有些大了,旁边一个留着胡须的老居士听了,怒道:
“不懂的话,就不要乱教小孩子。这《心经》是《般若经》的总纲,哪里浅了?”
典典此时也顾不得分辨自己不是什么小孩子,忙问道:“这位伯伯,那为何背诵《心经》,便只能一人入藏经阁,可若能背诵这《金刚经》,就可以带着同伴一起进入呢?”
那老居士笑了笑,道:“这《心经》号称《般若经》的总纲,虽然内蕴无穷,但实际上也只有二百余字。只要是学过佛理的,都能背得出来。”
“可是这《金刚经》却不一样,全篇共有五千余字,即便是寺院里的和尚,恐怕能完整背诵的也不多见。”
典典听说《心经》也才二百多字,觉得整篇背下来似乎也没什么,便喃喃道:“这背经,听着也不是很难吧。”
老居士听了典典的嘀咕,微微笑道:“小姑娘,你可识字吗?”
典典点了点头道:“以前是不识的,后来有人教了我一些,勉强能认识几个。”
老居士颔首道:“难得,难得。这天下纷乱,能挣得一口饱饭已是不易。十个人里面倒是有九个半都无钱读书。”
“即便是家中有钱,供出了一个读书人。也会去研读那四书五经。想赚取功名。谁没事会去背诵佛经啊。”
“像我一心向佛,可惜却是个睁眼瞎不识字的。想当初我为了学这篇《心经》,不知道求了多少读书人,通读了多少遍,我才勉强记住。”
“我看今天这进庙的香客不少,可能若说能完整背出《心经》的,也不过这一掌之数。至于这《金刚经》,字数实在太多了,我却不认为谁能背诵得出......”
经这老居士一说,典典这才略微有些了解。忍不住冲着场内大喊道:“小白脸,加油啊!”
张小帆听到典典的加油声,脸色顿时一黑,暗想这丫头没大没小,这话私下喊喊也就罢了,怎么当着这么多人也胡乱喊叫。
他只做没听到的样子,对和尚继续道:“如此说来,想必大和尚是能背诵全篇的《金刚经》了?”
那和尚微微一笑,道:“我若不能做到,又怎敢出这个题目。”
如果说刚才那劈砖,和尚占了些不可言说的便宜,但这背诵经文,却是和尚最得意之事。
全寺之中,能将这《金刚经》全篇背诵而出的,也不过是几人而已。
张小帆又道:“那么请问大和尚,你能不能将这《金刚经》倒着背出来呢?”
那和尚听了张小帆的话,顿时一愣,心想:“好好的佛经干嘛要倒着背,这不吃饱了撑得么。”
不由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倒着背过。”
就见张小帆学着刚才和尚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
“你不能的话,我却能。我可以把《金刚经》倒背如流,您信不信?”
这“倒着背一遍”和“倒背如流”完全是两个概念,就像平时读熟了的古诗。大概所有人都可以倒着背一遍。只不过要多花些时间而已。
可是如果想“倒背如流”,除非是特意的背诵过,否则是万万不能的。
如果给和尚足够的时间,和尚相信自己也能慢慢的将整篇《金刚经》倒着背一遍,可要说做到“如流”,那却不能了。
此时和尚听张小帆说下如此狂言,不由道:
“如果施主能将整篇的《金刚经》都倒着背下来,我不但让在场所有的香客都免去那礼佛捐纳的费用,还把刚才赢了的棉袍一并奉还,你看如何?”
张小帆摇了摇头,道:“这还不够,你还要再加些筹码。”
那和尚也不傻,暗想:“这公子看上去信心十足,别是真的没事在家吃饱了撑的,把整篇的《金刚经》都倒着背了一遍吧?”
他也不敢实在的托大,道:“佛家清贫,却没什么筹码可加。”
张小帆见和尚不上当,继续道:“这《金刚经》实在的太过简单,这样吧,和尚你随便说上一部经文,我都给你倒背如流。你能否加些筹码?”
张小帆这句话一出口,不光是和尚,连周围的香客都纷纷摇头。这天下佛经浩如烟海,别说背诵。就是全都看上一遍,恐怕也要花上毕生的精力。
这位年轻公子居然说随便找出一部佛经,就能倒背如流,这也未免太过骇人听闻。
和尚一听张小帆这句话,就知道张小帆在吹牛,于是没好气道:“你想加什么筹码,只要我和尚有的,你只管讲来。”
张小帆听了和尚的话,傲然一笑,道:“我自然不会说你这没有的。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太贵重的筹码。只需要将你这庙门牌匾上的少林寺三个字,改去一个字就好了。”
和尚一听张小帆这话里有话,沉声道“你想改成什么字?”
张小帆哈哈大笑道:“也不需要太麻烦,只需要将中间的‘林’字刮掉,重新写上一个‘女’字。改成少女寺就好了!”
张小帆口中的这个“少女寺”,还真不是他自己的主意。是当年《鹿鼎记》中,韦小宝韦爵爷的妙想。张小帆也不知道怎么想起了这一出,于是就拿来用了。
这和尚自然没看过什么《鹿鼎记》。只听说张小帆要把少林寺改成少女寺。知道这人根本就不是想赌斗,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
于是怒道:“阁下语出非礼,辱我少林僧众,莫非当我们少林寺内无人吗?”
张小帆自然不怕,怀里依然稳稳的抱着自己那把鱼梁剑,轻声道:“咦,不是要说赌诵佛经么,现在改成动手了?”
张小帆的这句少女寺一出口,旁边抱着肩膀的马喜儿就知道这事要闹大了。
他不知道张小帆早就存了大闹一场的心思,以为张小帆是看恶和尚扒了他的棉袍,为他出气,打抱不平。
心里感激之余,又担心身边典典和王艳琳的安危。低声道:“我看今天这事要闹大,你们俩先到寺外等我们,我留在这里,助张公子一臂之力。”
典典是明事理的,也看出事情不对。知道自己若还在这里,万一一会动起手来。王艳琳还有点自保之力,自己却完全是个拖累。无论马喜儿还是张小帆都要分神照顾自己。
于是也不多说,点了点头道:“马大哥你们务必小心。”
说完拉起王艳琳,就退出了人群。
这边和尚以为张小帆故意找茬,挽起袖子就要召集身边左右的武僧动手,却突然听到旁边有人高颂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不净师弟。你修了这么多年的佛,怎么还如此轻易嗔怒。这位施主既然想赌。少林寺就陪他赌上一遭,又有何妨?”
说话间,从旁边的配殿里走出一个老和尚,看年纪足有七旬,须发皆白。
可惜这时候典典已经拉着王艳琳离开了,否则定然大呼小叫,这个可就是原本配殿正中居坐,“解签需要十两纹银一次”的神僧啊!
这个老和尚走到张小帆的近前,微微抬起眼皮,上下的看了张小帆几眼,缓缓道:“小施主,刚才听闻你说,随便的找上一部经书,你都能倒背如流吧?”
“这个赌,老衲接了!”
第二十六章 十赌九诈
听到老和尚居然接下了这个赌注,围观的香客不禁议论纷纷。
这世间赌博,无论看起来胜面有多大。但只要上了赌桌,就有赌输的风险。
这个少林寺改名的赌注,等于把少林寺千年的声誉都压在了一次赌博上面,可谓生死豪赌。
马喜儿不知道这个出头的老和尚是谁,转头询问身边的向导刘大强:
“这个老和尚看着辈分不低啊,不知道他是少林寺里的什么人,能做得了这少林寺的主?”
刘大强这个时候也是坐立不安,虽然说此事跟他无关,但不管怎么说,这几个人也是自己领进寺中的。他以后还要靠着少林寺吃饭,如今弄出这么大的风波,他也是始料未及。
此时见马喜儿问话,只得硬着头皮答道:“若说做主的话,这老和尚还真做得了这个主。”
“少林寺原本有三大神僧,分别为不空、不能、不净。这几个月又新添了一个师弟不寂,被统称为少林四大神僧。”
“您眼前的这两个和尚就是四大神僧中的两位。老和尚是不空大师,年轻些的就是不净大师。”
“前几年少林寺被大顺军一把火差点烧成平地,之后若不是不空大师四处奔走,筹来了重建寺院的银子,恐怕这少林千年古刹就此毁于一旦了。”
“本来按资排辈,这不空大师也应该成为少林寺的主持。不过不空大师醉心于佛法,无暇管理寺中俗事,才把主持的位置交给了他的师弟不能大师。”
“也就是说现在的少林寺,等于不空大师化缘化出来的。”
“听说这不空大师智慧绝伦,一生痴迷佛法,有过目不忘走马观碑之能。张公子恐怕要输啊。”
“要不您劝劝张公子,算了吧。又没有什么仇怨,何必因为几句口角,就大动干戈呢?”
马喜儿摇了摇头,心想:虽然和张小帆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他的那个脾气秉性自己也能摸到个八九分。哪是自己能劝得住的?
这时张小帆见不空和尚接下了自己的赌注,点头道:“如此的话,和尚你尽管出题吧,想要我倒着背哪本佛经?”
不空却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个却不急,这世间的赌戏,讲究一个公平合理。”
“少林寺既然压上了千年的声誉和施主做赌。那么施主的赌注又是什么呢?”
旁边围观的香客一听,心想:对啊。这少林寺若是输了,要把少林寺改为少女寺。可谓名誉尽扫。可是你若是赌输了,又拿什么来赔呢?
张小帆心中有底,还真的忘了赌注的事。想一想和尚说的也有些道理,拔出怀中的鱼梁剑,朝着身边的青石轻轻的一划。
一声轻响过后,那青石竟然应声而断。
张小帆对和尚道:“你看这宝剑如何?”
这传说中切金断玉的宝剑是有,但是顶多也是去劈砍铁器盔甲。这硬生生的往石头上砍的,却从未听闻。
围观的众人见张小帆怀中的长剑神锐如斯,也都惊叹不已。
却不料不空和尚摇了摇头,道:“这宝剑世所罕见,当属神器。不过和少林寺千年的声誉比起来,恐怕还差些分量。”
张小帆身上最值钱的也就是这柄宝剑了,见和尚说赌注不够,不由怒道:“莫非你这和尚要说一个我没有的东西,借此了事吗?”
不空微微一笑道:“我怎会要施主没有的东西,这样吧。如果施主赌输了的话。就把这双臂砍下,作为赌注吧。”
如果以为少林寺千年名号,都是与人为善慈悲为怀得来的,那可就大错特错的了。要知道佛祖也有金刚怒目,降伏四魔的时候。
不空和尚虽然佛法高深,但是这被人欺到门上,声称要把少林寺改成少女寺。这等侮辱,心中也是怒极。所以一开口,就要张小帆的两条胳膊。
张小帆听了这话之后,心中却是好笑。他潜意识里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柄鱼梁剑。如今断剑重铸,得来颇为不易。
最不值钱的反而是自己的性命。心中若不是惦记宝剑遗失,早就抹脖子回城复活了。
听到不空和尚要自己的两条胳膊,立时道:“好,我若是输了,别说胳膊,就是这性命也是和尚你的了。”
说罢,伸出手来,与不空和尚击了三掌,算是赌约成立。
旁边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见到这生死豪赌,都大声的叫起好来。
马喜儿也是大吃一惊,暗想:“这要是赌输了,可如何的下台。”
张小帆等击完掌后,对不空道:“好了,这回和尚你出题吧。想让我背诵《大般若经》吗?”
张小帆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听说《大般若经》是世界上最长的经文,据说总共有600多万字。这和尚既然打赌。也许就要找一个最长的经文,让自己来背诵。
不空和尚被张小帆这么一问,还真有些含糊了。他原本还真打算让张小帆来吧背诵这《大般若经》的,没想到张小帆居然自己提出来了。
不空自幼天赋异禀,甚至敢称得上一句“过目不忘”。活了这么大年纪,他还没见过比他更为博闻强记之人。
少林寺内的藏经虽多,但如果让他慢慢背诵的话,甚至也能背将下来。
不过这天下之大,却是无奇不有。东汉时候的蔡文姬,流落胡地十二载,颠沛流离之下,尚且能把满室的文章背个八九不离十。
还有这宋朝时候的李清照、赵明诚夫妇。据说平时最常玩的游戏。就是猜测某句经典,写在什么书在,在第几卷,第几页,第几行。
要知道李清照家是有藏书楼的人,家中的典籍恐怕也不比少林寺中的佛经要少。
他没见过比自己更为博闻强记之人,但难保天下就没有这样的奇人异士。
眼前这人虽然年轻,但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却也不可轻敌。
不空和尚思考了多时,方才缓缓道:“少林禅宗为达摩祖师所创。他留下了一部《楞伽经》传给了二祖慧可。这《楞伽经》是达摩祖师传灯印心的无上宝典,也是少林传道之本,你就背诵这本经书吧。”
这本《楞伽经》是少林寺最看重的佛经,若论起重要性来,就相当《龙珠》于岛山明,《马里奥》于任天堂。实在是最重要不过。
张小帆还以为不空和尚会说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经书,没想到居然是这本《楞伽经》。
对于佛经来说,张小帆基本是一窍不通的。不过这本《楞伽经》却还听说过,因为据金庸武侠小说记载,那少林派的“九阳神功”就藏在这《楞伽经》中。
张小帆心道:“还好是让我背诵这《楞伽经》,若是让我背诵什么《九阳真经》,那可真不知道要求助什么搜索引擎了。”
于是一口答应道:“《楞伽经》是吧,这个却是不难......”
张小帆刚要开口去背,却听不空和尚道:“且慢,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这《楞伽经》,我却要你背诵‘求那跋陀罗’的那一译本!”
原来这《楞伽经》最早是天竺梵文所写,由少林的达摩祖师带到中土少林来的,一直秘而不宣。后来二祖慧可断臂求法。达摩祖师感念慧可心诚,才将这《楞伽经》传了下来。
然而世事变幻,这《楞伽经》早已遗失。直到北宋仁宗时,有一位叫张安道的官员,为滁州牧时。干了一当摸金校尉的活计,从古墓中掘出了一部《楞伽经》,这才流传后世。
可惜这本经书因为是张安道从古墓中掘得,污渍损毁。缺字断句不计其数。一直是少林寺的遗憾。
不过在张安道挖出的那本《楞伽经》里,也记载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在达摩祖师之前,曾有一位叫“求那跋陀罗”的天竺僧人,先于达摩祖师来到了中土,将这《楞伽经》译了一版。
当然,这“求那跋陀罗”的故事也只不过就是个传说而已。现在距离北宋仁宗的时候,也过了五六百年。当年就是捕风捉影之事,到现在也仅仅就是一桩在书中的故事罢了。
就像《连山》《归藏》《易经》被世人称为三易。可《易经》大家都读过。但这《连山》和《归藏》,除了书名还能知道外,内容早就遗失上千年了。
不空和尚暗想,即便是你真有过目不忘之能,也至少需要看过一遍,才能背诵吧。这根本不存在世间的东西,你又如何背的出?
不空和尚的这句话一出口,张小帆也暗出了一口气,如果让他背诵那600万字的《大般若经》,虽然也没啥问题,但是字数实在太多,恐怕要足足念上一个月。
但这《楞伽经》却只有几万字,实在容易了许多。至于版本问题,就更不值得一提。
他刚刚用搜索引擎查了一下,这“求那跋陀罗”的版本,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挖掘出来了。可以说实在是巧的不能在巧了。
于是故作为难道:“你且等一下,我需要想上一想。”
不空和尚以为张小帆背不出,心中得意,脸上却不露声色道:“却也不急,你慢慢思来。只要能在今日里背出,我都算你赌赢了。”
他不知道,如果他催促张小帆立刻就背,或许张小帆还要自己亲自来读。如今给了张小帆的时间,那更是给了张小帆作弊的机会。
张小帆将《楞伽经》复制粘贴下来,倒着排了一下版。然后又买了个朗读软件。前前后后也没花上几分钟时间。
等张小帆都准备好后,大声道:“你且听好了。”
与此同时,点开了朗读软件的播放键,又贴心的将语速调成2.0倍速的模式。
只见张小帆以极快的语速道:“肉食不由斯,家贵富慧智......”
把《楞伽经》从后往前,依次读了出来。
这《楞伽经》本是不空和尚背熟了的,只是他背的是宋朝时候的残本,这原版的《楞伽经》也是第一次听到。
然而毕竟他一辈子通读佛经,一听之下。便知道做不了假,却是《楞伽经》的原文。
不空和尚一辈子只是潜心向佛,甚至连这少林寺的主持都不愿当,也要潜心修习佛法。
此时听了《楞伽经》的全本原文,真是喜不自胜。宛如色中饿鬼,遇到了绝色佳人。
这经文自己求了一辈子,不想竟然在这场赌斗之中,得窥了全貌。
可惜的是,按照约定张小帆是要倒着背的。张小帆为了节省时间,又特意调成了2.0的语速模式。
不空和尚还需要将这倒着播放的佛经,在脑中正着再想一遍。可是刚想完这句,又有七八句被张小帆读了出来。
不空和尚大急,道:“你刚才那句说的是什么?慢一点,请再说一遍。”
不空和尚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暗自埋怨自己,为何非要他倒着背诵经文。
要知道这世间痴迷,以修行者为最甚。其渴望程度,往往外人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和尚会在山岩间花上十几年的时间凿出一个佛窟。再花上毕生的时间在里面打坐修行。
玄奘法师经历无数磨难,远赴天竺求取真经。二祖慧可为了得到这本《楞伽经》,可以狠心砍断自己的胳膊。
此时明明全本的《楞伽经》就在自己眼前,不空和尚却犹如空入宝山,急得连连跺脚。
最后不空和尚甚至跪了下来,以头杵地。连称呼都改了,口中乞求道:“法师,请慢些,再慢些吧。”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张小帆哪里有耐心听这倒背的佛经。只听了几句,张小帆就觉得犯困。看了看时间,估计这几万字的佛经,整个的读完。恐怕需要一个时辰。
所以张小帆干脆这边挂了机,自己找舒服地方休息喝茶去了。
不空和尚求了多次,见张小帆不为所动,无奈之下,只好盘膝打坐。也来不及再把张小帆倒着背的《楞伽经》再翻译过来,只是在心中强行暗记。
他本是过目不忘,极其聪慧之人,然而这倒着背诵的佛经语句不通,再加上张小帆的2.0倍的语速。不空只能囫囵的强行记下。可谓极耗心血。
片刻功夫,不空和尚头顶上热气升腾。二月份的天气,老和尚的头上居然腾起了阵阵的白气。
又过了一会,不空和尚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最后竟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旁边的不净大喊道:“师兄,你这......”
不空和尚生怕不净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厉声喝道:“闭嘴,听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小帆的这本《楞伽经》终于念完。
张小帆掐着时间回到了屏幕前,却发现面前的不空和尚面如金纸一般,丝毫没有了刚才的红润。
胸口前襟和雪白的胡须上都沾满了鲜血,在寒风中冻成了一团。
张小帆一脸的诧异,暗想:“这就是语音朗读经文而已,怎么还能差点听出了人命,这《楞伽经》又不是什么黑魔法,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威能?
而站在一旁的不净和尚,却死死的盯着张小帆,恨声道:“你赢了......”
第二十七章 什么时代都有流氓
张小帆虽然赢了赌约,但他也丝毫不觉得少林寺能改名,只是想看看这和尚众目睽睽说出的话,用什么办法收回去,做到食言而肥的。于是追问道:
“既然是我赢了,那是不是从今以后这少林寺,就要改名为少女寺了呢?”
不空老和尚紧闭双目,满是鲜血的胡须不断的颤抖。过了好半天,才终于下定决心,道:“小法师您将《楞伽经》誊写一份,传经之后,我少林僧众一齐搬出少林寺便是。”
此时不空和尚已经改了称呼,不叫张小帆施主,而是改口称为法师。
他心想:“学无长幼,达者为先。既然这个年轻人连失传了上千年的《楞伽经》也能倒背如流。那么他刚才豪言所有佛经都能倒背如流,恐怕也是所言非虚了。”
“无论他是不是佛家弟子,单论这份佛法成就,也可以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如果再称什么施主,未免就有些不敬了。”
“至于这少林寺改成少女寺的赌约,在无数香客的见证下,可以说千年古刹,就要毁于一旦了......”
当然,不空和尚的心里还是存了一点的侥幸,暗想:
“如果将这少林寺整个庙产送给这个年轻人,从‘别人的’变成‘自己的’,那么他总会珍惜一下这千年古寺的声誉吧。”
“到那时少林寺只是换了一个主人,却能让千年古刹免遭了改名之难。”
旁边的不净和尚没想到不空说出这番话,他不知道不空心中所想,不由瞪大了眼睛道:“师兄,这事不可啊!”
不空沉声道:“我且问你,这少林寺是你的吗?”
“少林寺怎么会是我的......”
“那么是《楞伽经》重要,还是这院落大殿重要?”
“达摩祖师的真经自然是重要的......可是......”
不空大声道:“诸法空相,这少林寺既然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如今只不过换了一个主人,又有何妨?”
“能让达摩祖师的真经流传后世,这才是大功德!”
“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位小法师,只要你将刚才的《楞伽经》传下来,这少林的庙产就是你的了。你愿意改名也好,愿意一把火烧了也罢。总归全凭你做主便是。”
张小帆也没想到这个和尚居然如此的烈性,听了这番话后,居然有些佩服老和尚的决然之气。
他也看出来的,这老和尚是真的看重这部《楞伽经》。倒是个一心修行的好和尚。
张小帆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所谓少林寺改成少女寺,也不过是一时的玩闹罢了。他跟少林寺又没有什么仇怨。此刻见和尚服软人输,也就不想再得理不饶人了。
心想:“如果是武功秘籍什么的,我还有些兴趣。要你这一座空寺院有什么用?再说这《楞伽经》好几万字,若是从头给你写下来,还不得花上几天时间,谁有耐心做这个。”
于是摇头道:“刚才的打赌不过是个笑谈,这少林寺还是老和尚你自己留着吧,我却不要。至于这传经之事,却不用再提了。刚才你能记多少,便是多少吧。”
“拿你们和尚的话怎么讲来着?总之就是缘分还不到,缘分到了,这全本的《楞伽经》自然也就出世了。”
“另外这藏经阁中的舍利禅杖是哪位大和尚找回的,我想见一见他。”
不净和尚听说张小帆赌约取消,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不空和尚的心里却是百味杂陈,既失落于《楞伽经》不能得窥全貌,又庆幸少林寺算是逃过了一劫。
双掌合十道:“小法师高义,不空这里谢过了。”
“这舍利禅杖是本寺不寂禅师找回的。不过他此刻不在寺中,和本寺的主持方丈,去了后山的峻极峰。你若想寻他,需要去后山的峻极峰。”
张小帆点了点头,突然道:“这位不寂禅师多大年岁,修的可是闭口禅吗?”
不空愣了一下,暗想:不寂师弟因为修的闭口禅,所以很少抛头露面,他是怎么知道不寂师弟是修闭口禅,莫非是以前的熟人吗?
或许他们可以多多交流,能把这《楞伽经》传下来,也说不一定。
答道:“不寂师弟是本寺方丈前几个月认下的师弟,和小法师你的年纪也差不多,修的正是闭口禅。或许你们可以多多来往亲近。”
张小帆心想:果然和自己想的差不多,看来这个叫‘不寂’的和尚,恐怕就是玩家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少林寺的。
他知道这藏经阁的所谓达摩舍利禅杖不过就是一件新手玩家武器,也没什么好看的。看来少林寺内的一切变化,还都在这个不寂的身上。
如果能找到这个叫“不寂”的玩家,或许可以交流一番,打听一下技能书的事情。于是不再跟不空和尚多说,转身就要离开。
这边早已经有小和尚把马喜儿的棉袍还给了他。马喜儿本以为这一场干戈,恐怕要和少林寺大打出手了。没想到居然无声无息的化解了,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毕竟在少林寺的地盘上,人家和尚人多势众,若是真打起来,恐怕也闹不出什么好来。
不过有些遗憾的是,马喜儿其实对这藏经阁里面的舍利禅杖还挺感兴趣的,毕竟闹了这一番风波,当初不就是想进去看一看这佛门至宝么。
可一来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再进去观看,似乎有些尴尬。二来王艳琳和典典他们还在少林寺门外等着,时间久了,恐怕她们多有担心。
于是也只得跟在张小帆的后面,往少林寺的门口走去。
等两人走出少林寺的山门,却发现少林寺的门口围了一大堆的人。中间的正是王艳琳和典典。
在她俩人的对面,也站了两个人。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大冬天的穿了一身水绿色的绸衫。另一个却是镖师打扮,正是刚才在少林寺中劈砖的孙不露。
此时那个绿衫的青年正嬉皮笑脸道:“姑娘,实不相瞒,你真的跟我是失散多年的表妹一模一样!你腰间有一颗痣,不信我帮你撩起衣服,你自己去看。”
“你住在哪里,我晚上找你去啊。咱们兄妹彻夜倾谈,一叙离别之苦可好?”
王艳琳气得柳眉倒竖,下意识的就往腰间去摸。
她的腰间藏着五把飞刀,典典是知道的。生怕她按耐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射出飞刀。双手紧紧的拽住王艳琳的衣袖。
那绿衫青年看王艳琳不时的往腰里去摸,心中更是得意,笑道:“对、对。就是那个地方,你别光摸。摸是摸不出来的,你撩起来看看,你一看就知道了。”
张小帆一听这口气,就知道遇到市井闲汉了。分开人群,对准那个绿衫青年的屁股就是一脚。
这一脚踹的正实,那绿衫青年向前猛的跄了几步,眼看要摔倒在地时,居然一拧腰身,使了一个鹞子翻身。把下盘稳了下来。看样子也是个会武的。
绿衫青年这一脚被张小帆踹的不轻,不由恼羞成怒,伸手就拔出了腰间的短刀。指着张小帆道:
“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踹我,就没打听打听爷爷是谁吗?”
张小帆撇了撇嘴,道:“我管你是谁?”
这时旁边的镖师孙不露看到了是张小帆和马喜儿两人,急忙搓手道:“别,别。吴三哥,都是自己人。刚才这两位英雄还在少林寺中给我解围呢。”
这时那绿衫青年也错过张小帆的身子,看到了他身后的马喜儿,不由咋舌道:“呀,好巧啊,您怎么溜达到这了?”
接着回头看了看王艳琳和典典,才醒悟道:“这是......哎呀,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嘛!你看我这办的什么事儿啊。”
说着,还刀入鞘。还反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此时马喜儿也认出场子中的那个绿衫青年。这人姓吴,叫吴三鸭。是松江府人,据说还是吴三桂的族亲。
按理说即便是几年前崇祯还在位的时候,这吴三桂和他的爹爹吴襄,也都是朝廷重用的边军将领。如果这吴三鸭想要一个出身的话,凭着族亲的关系,也能在关宁军中混上一个头目。
可是偏偏这个吴三鸭志不在此,他生性风流。立志要做江湖上第一的采花淫贼。
一个人的心思在哪里,成就也就在哪里。这吴三鸭为了当淫贼,还真下了不少功夫。他配出的迷药,可以说远近闻名。
这个吴三鸭虽然是个淫贼,但在江湖上颇讲义气。马喜儿跟着马世耀混绿林黑道的时候,和这个吴三鸭便认识了。他在江郎楼上,用的那包迷药,也是眼前这个吴三鸭卖给他的。
然而马喜儿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个吴三鸭,生怕王艳琳误会了什么。
此时一见吴三鸭认出了自己,慌忙扭过头去,含糊道:“认错人了吧。”
吴三鸭跺脚道:“怎么会呢。您不是马喜儿马大哥吗?您忘了我还卖过您春药呢。就是那个酥骨逍遥散。一抖楼一股子绿烟,闻了就倒那个。”
吴三鸭生怕马喜儿忘了,不断的挤眉弄眼。他对自己配药的技术最为得意。可是明明自己配的是春药,却因为药效太好。江湖人等都买来当迷药用。这对吴三鸭来说,也是一桩憾事。
那江郎楼上的迷药,众人自然记忆深刻。此时吴三鸭一说,才尽皆醒悟:“哦,原来那竟然是一包春药,怪不得药效竟如此的怪异。让人神志清楚,却偏偏还口不能言。”
马喜儿看了看身边的王艳琳,只见王艳琳的脸上已经黑的如锅底一般,知道这次可解释不清了。
怕吴三鸭再说出什么,急忙猛地咳嗽了几下:“咳、咳。我们还有要事,就此别过。”
吴三鸭皱眉道:“别啊,马大哥。怎么刚见面就要走。刚才是小弟孟浪了,这是嫂子吧。我这脾气你也知道,俗话说不知者不怪,不行的话,您要还不出气,就砍我两刀。”
说着,还真把手中的短刀一翻,把刀柄递了过来。
马喜儿心想,“我砍你干什么,你赶快离开就算帮了大忙了。”求助的望向身边的张小帆。想让张小帆说两句话。
张小帆本来已经要拔剑斩人了,没想到居然是马喜儿的熟人。暗想这都认识的是什么人啊。也不去理马喜儿。把眼睛望向天空,让马喜儿自己解决。
马喜儿也是颇感无奈,只得对王艳琳道:“王姑娘,这是我江湖上的一个朋友,那个......也不是很熟的。你看今天这事......”
还不等马喜儿说完,吴三鸭却不乐意道:“怎么就还不熟了呢。我们特别的熟!”
“马大哥怎么混了仕途,就不理江湖上的朋友了呢?”
“这位姑娘你也别多想。其实马大哥这人不错。跟我熟归熟。但我干的那些事,马大哥可是从来不参合的,你也别往心里去。”
“这样吧,少林寺周围酒家的素宴可是一绝,要不中午我做东,请各位吃上一杯。既认打,也认罚。权当赔罪。”
“这位王姑娘吧......怎么样,能给哥哥这个面子不?”
王艳琳见这人居然是马喜儿认识的,而且嬉皮笑脸的。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心中对马喜儿也连带了几分腻烦,冷脸道:“我不认识你,请滚远些。”
吴三鸭啧啧了两声,继续嬉皮笑脸道:“看上来,这是还没原谅我啊,马大哥,今天这事,我得跟您解释两句。”
“你说来庙里进香的,都是男人带着家眷。这一大一小两个美女站在少林寺门口。也没个男人陪陪。我这也是一番好意......谁能想到是你朋友啊。再说我也就是嘴上花花,其实也没干个啥......”
马喜儿见这吴三鸭磨叨个没完,只想跟他离得越远越好,硬着头皮道:“我们还要去往后山的峻极峰,就此别过。回头再聊。”
吴三鸭却一拍大腿道:“哎呀,你说这巧了不是!我们也要去峻极峰啊。”
“你们可是要参加嵩山瑞鸡盛会的吧,我们正好同路!”
“嵩山瑞鸡盛会?”
不光是马喜儿,连其他几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所谓的嵩山瑞鸡盛会,又是个什么玩意。
第二十八章 嵩山论厨
吴三鸭见马喜儿等人一脸的迷茫,知道几人并不知道“嵩山瑞鸡盛会”的事,于是讲解道:
“要说‘嵩山瑞鸡盛会’,还是今年新弄出来的一桩新鲜事,据说是登封城里的两个开酒楼的财主,因为一只什么祥瑞金鸡起了争执。所以遍邀天下朋友,在这嵩山的峻极峰上,来一场比试。
“彩头就是这只祥瑞金鸡。”
“这天下的比试有文比,有武比。可是这两名财主独辟蹊径,认为自家都是开酒楼的,那么索性来一场厨道比拼。你说这个事新鲜不新鲜?”
“其实这个事我们也是刚知道的,正好你们也去峻极峰,不如我们一道同行,也热闹一些。”
典典听了还有这样的新鲜事,眼睛有些发亮。她记得张小帆说过“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
虽然意思是明白的,但是实在没有什么做菜的手艺。此时听说这峻极峰上有厨道比拼,顿时就来了兴趣。
张小帆听说那个神秘的“不寂”大师去了峻极峰,料想和这“嵩山瑞鸡盛会”也有些关系。便也想去看看。
至于王艳琳和马喜儿倒是无可无不可。不过本来计划是要游少林的,没想到惹出了这么一档子是非。少林寺是游不成了。去看看这“嵩山瑞鸡盛会”也行。
当然,和这个什么嬉皮笑脸的吴三鸭一路同行也就算了。
马喜儿知道和没脸没皮的人打交道,就要直接的开口拒绝。
于是正色道:“吴兄弟,我们身边还有女眷,也不太好和你一路同行,所以还是分开走比较好。我们就此别过,有机会再叙交情。”
吴三鸭见马喜儿态度坚决,只好讪讪作罢。只看到王艳琳一行人走得远了,才喃喃道:“可惜了......”
不提吴三鸭的摇头叹气,却说张小帆等人,直奔峻极峰而去。
这峻极峰在太室山的最高峰,最顶上是一处平地,历来都是皇帝封禅的地方。《笑傲江湖》中左冷禅的五岳并派就是在这个地方举行的。
峻极峰距离少林寺还有一段距离,王艳琳又给向导刘大强加了五十文钱,刘大强才引着众人欣然前往。
这一路盘山而行,山崖虽然陡峭,可是一路上同行的人群居然不少,大概都是为了看这个瑞鸡盛会的热闹而去的。
等众人爬到了山顶,胸怀大畅。周围群山都在脚下,远处的黄河在阳光的照射下,彷如一道细细的银线。
马喜儿指着黄河最西处的尽头道:“那天晚上,我们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真的飘了好远啊。”
众人望着仿佛天边而来的黄河,也尽皆感叹不已。
在峻极峰的中心位置,是一块由无数大麻石建成的圆形石台,也被称为封禅台。
以前的皇帝,就是要在这台上焚表祭天,进行封禅。
此时在封禅台边,已经站满了围观的百姓,在封禅台上,正中间站了三个人。中间的人满脸的彪悍之气,却穿了一身的大明官服,胸前的补子上绣的是一头老虎,看样子应该是个武将。
在这个武将的上垂首,站了一个老和尚,满脸的皱纹,看着年岁不小了。下垂首也是个大明朝的官员,不过身上穿的却是红色的飞鱼服。看上去应该是一个锦衣卫的官员。
在这三个人的两边,同时烧了两口大锅,大锅周围各围了一群人,看样子应该就是吴三鸭所说的两个酒楼的厨子伙计了。
张小帆左右看了看,除了台上的那个老和尚外,却没发现有其他的和尚。也没看到头上顶着“昵称”的玩家。
心想:“这老和尚,大概就是少林寺的方丈了。以他的身份,居然站在了一边,也不知道中间的那个明朝武将又是谁。”
心中正想着呢,就见中间的那个武将看四周的人也来的差不多了,于是高声喊话道:
“诸位各路的朋友,四方的百姓。可能有认识我的,有不认识我的。那么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李际遇,是俺们河南的总兵。”
“这总兵是个什么官呢?也就是说整个河南都归我管。”
“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拉屎放屁。”
“大家也别笑话我粗,我就是这登封的本地人。想当年在这嵩山上,领着一帮兄弟占山为王。”
“当时就想着能混一口饱饭吃,没想到居然混出了头。”
“现在整个河南上千个山寨,都听我李际遇一人号令。”
马喜儿听着台上李际遇的介绍,不由撇了撇嘴,暗道:“什么河南总兵,不过就是土贼头子罢了。还整个河南都归你管。我听说现在洛阳被多铎给占了,等你有能耐把洛阳打下来再说罢。”
李际遇不知道台下马喜儿的腹诽,继续道:“今天这档子闲事呢,本来没我什么事。不过其中一个事主却是我认识的,也是当年山寨上,和我一起做没本钱买卖的兄弟朱霸。”
“如今他金盆洗手在城里开了个醉仙居,却和江郎楼的掌柜水爷因为一只金鸡起了争执。”
“既然已经金盆洗手了,那就不能再按江湖的规矩,来解决问题了。所以今天我们用城里的规矩,以厨论道。”
“不问对错,只问厨艺。”
“厨艺最高者,得了这彩头的金鸡。”
张小帆听李际遇的这番介绍,突然听到“江郎楼”这个熟悉的名字,心中有些奇怪,转头问旁边的向导刘大强道:
“我记得这江郎楼是在考城啊,怎么你这登封也有一个?”
刘大强笑道:“您真是个行家,这江郎楼在考城没错,不过我们这个登封却也有一个。在考城的那个是分号。这登封的可是总号。”
“水爷就是这江郎楼的东家,号称水半城。半个登封城,可以说遍布人家水爷的买卖。”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水爷不是地头蛇,却是实实在在本地的一条龙”
“我看那个叫朱霸的今天是赢不了的。”
张小帆却摇了摇头,道:“没听说台上的李际遇都是这朱霸的兄弟么,我看这朱霸也未必会输。”
仿佛听到了张小帆的言论,台上的李际遇继续道:“各位朋友可能会担心,说我既然是朱霸的兄弟,会不会偏心拉偏架。”
“这一点请诸位尽管放心,我李际遇平生讲的就是一个公道。既然当众论厨,自然不会偏帮偏向。”
说着指了指身边的那个老和尚道:“所以这一次我还请来了少林寺的方丈,不空大师。”
又指了指锦衣卫官员:“和这位锦衣卫扬州佥事赵启龙大人一起做一个见证。”
“如今国运飘摇,但是这饭,却总是要吃的。孔老圣人都说过,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吃饭么,越是讲究越好。”
“如此,就让我朱霸兄弟的醉仙居,先行献艺吧。”
李际遇的话音刚落,就见他右边的那群人中,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走了出来,当众抱了抱拳,朗声道:
“在下朱霸,也不瞒诸位,我本是黑风寨的首领。只因为无意中得了一只会产金蛋的公鸡,所以金盆洗手,准备下山老老实实的过这本分日子。”
“可谁能想到,这城里的财主比我们这做贼的还要心黑手狠,愣说这金鸡是他走失的,是要献给朝廷的祥瑞......”
众人听说有能产金蛋的公鸡,不禁一阵的交头接耳。张小帆也是好奇,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果然见在台上一个显眼的地方,放了一个鸡笼。
里面放了一只火红鸡冠的公鸡,看着神采奕奕。外表似乎和普通的公鸡也没什么区别。不过在那公鸡的头上,却分明顶着两个字“金鸡”
张小帆心中奇怪,暗想:“在这个游戏中,只有游戏的玩家,脑袋上才有昵称。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公鸡的头上,居然也有“昵称”两个字”
“该不会是玩家扮演的吧......”
“又或者是游戏中的什么任务物品也说不定......如果有机会,倒是可以弄来仔细的研究一下。”
这边张小帆心猿意马,那边台上的朱霸却滔滔不绝。正要讲登封江郎楼的“水爷”如何的欺行霸市,却被李际遇拦住道:“朱霸兄弟,我们说好的,今天只论厨艺,不讲对错。你也是同意了的。”
朱霸点了点头,道:“好,我们今天就以厨艺,比个高低上下。也让登封的老少爷们看看,是我醉仙居的手艺高,还是江郎楼的饭菜更讲究些。”
说着,让过了一个身位,把自己身后醉仙居的厨子叫了上来,道:“这是本店醉仙居的李师傅,是我从四川请来的名厨,今天给大家做一道鸡豆花。”
这豆花,周围的百姓都吃过。但鸡豆花却是闻所未闻。听说是四川远地请来的厨子,周围百姓更是齐声的叫出好来。
这位四川的李师傅也不多话,拿出两个木棒槌,在支起的案板上敲打起鸡胸肉来。同时又吩咐徒弟们烧开了大锅,进行吊汤。
这鸡豆花的吊汤跟寻常的吊汤大不相同。把鸡、鸭、排骨熬成浓汤之后,将熬剩下的鸡、鸭、排骨齐齐的倒掉不要。
之后下入鸡蓉。用鸡蓉将汤中渣滓浓油完全的吸附进去。再将鸡蓉倒掉。
反复数次之后,原来的浓汤已经清澈见底。
这时再另取鸡胸肉,百般捶打成豆花一样细腻的膏体,再浇上刚才反复吊好的清汤。这一碗鸡豆花才算做成。
讲究的是一个“吃鸡不见鸡,吃肉不见肉。”口感和豆花一般无二,可味道却还是鸡肉的鲜美。最是考验火候功夫,一般的四川师傅可不敢轻易的尝试。
这鸡豆花,张小帆自然吃过很多次,也知道全凭师傅的手艺技巧,能让最后的鸡豆花和真豆花一般无二,才算上乘。
此时远远看去,只见这醉仙居做好的鸡豆花色白如玉,盛在碗中颤颤巍巍,却凝而不散。便知道这鸡豆花可谓做得极好。
周围的百姓不知道这鸡豆花的妙处,但是也看到整只的鸡、鸭、排骨只为了吊汤。之后全部毫不吝惜的扔掉。
可想而已这最后精华,必然美味绝伦,于是也都纷纷的鼓掌称道。
醉仙居的大厨盛了三碗,送到李际遇等三人的面前,又用小盏盛了十数盏,递给台下坐着一排人。
张小帆这才看到,原来台下还坐着一排人,大概是本地的乡绅士人。一起找来评判。
少林方丈不空,拿起碗来闻了闻,却没有尝,只是道:“出家人不吃荤,不过观其颜色味道,却是美味无疑。”
李际遇和其他众人却不管那些,连着汤汤水水一并喝了下去,看表情每个人都意犹未尽,连连称赞不已。
朱霸心中得意,正要说上两句,却听见旁边一句粗豪的声音道:“给我盛一碗,我也尝尝。”
朱霸顺着声音望去,却见是一个壮硕的妇人,从对面走了出来。
朱霸不明所以,问道:“你是何人?”
那妇人还没答话,一个员外打扮的人走上前忙道:“这便是我的浑家,今天江郎楼便由她来掌勺。”
那妇人也不理他们,径直走到醉仙居大锅的前面,也要了一碗。尝了两口之后,却将剩下的半碗泼到地上。
道:“我看也是一般。”
醉仙居的大厨和伙计顿时怒目而视。
张小帆觉得这一幕实在的好笑,眼前这个妇人脸盘极大。就好像《龙珠》漫画中的布欧一般。
他不知道这俩人是谁,转头问身边的刘大强道:“你俩人都是谁啊?”
刘大强道:“那个员外打扮的,就是水半城水爷。旁边的那个妇人,却是他的夫人。”
张小帆讶道:“既然贵为什么水爷的夫人,怎么看样子还要亲自上场掌勺呢?”
刘大强道:“您有所不知,这江郎楼其实本来水夫人的。后来嫁了水爷。这才嫁鸡随鸡,连这江郎楼一起陪嫁了过来。”
“水爷也是靠着江郎楼为根基,买卖才越做越大。可以说是夫凭妻贵,若没水夫人。这水爷恐怕还一名不文呢。”
“这水夫人别看样子这样,据说年轻时候还真是一位远近闻名的厨娘。一身厨艺尽得当年江郎楼老师傅的亲传。没想到水夫人今天居然亲自出马了。”
“这一下输赢胜败,可真不好说了。”
第二十九章 正是河豚欲上时
这边水夫人铺开案板,把自己的厨具一一摆了上去。
那边号称水半城的水爷却对台下拱了拱手,道:“今日江郎楼,给诸位带来的是一道‘秧草河豚’,还请各位父老乡绅品评一二。”
李际遇听说水夫人要做“秧草河豚”,不由纳闷道:“秧草耐寒,此般时节想方设法能弄些来也就罢了。可是这二月的天气,前几天黄河也才刚刚解封,这河豚又哪里去寻?”
水爷笑道:“北宋苏东坡曾说‘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东坡居士的这句‘河豚欲上时’,说的可不是河豚从河底浮上来,而是在这清明前后,河豚鱼从海里溯江而上。”
“可是这河豚再怎么溯江而上,它也游不到我们河南来。这几年天气冷得厉害,所以在我们河南,原本是吃不到这河豚鱼的。”
“然而我们江郎楼,号称天下河鲜之主。若是食单上缺了这味河豚鱼,未免有些遗憾。所以河南没有的鱼,我们却在千里之外的江南洞庭湖给运来了一些。”
李际遇纳闷道:“这洞庭湖距离登封千里之遥,即便是在洞庭湖上捕来了河豚,运到河南岂不是也放坏了?”
水爷哈哈大笑道:“我们江郎楼素以烹制河鲜为名,自有储藏秘方,各位请看。”
说着,从一旁的地下抄起一个木桶,里面尽是雪白的东西,众人离得太远也看不清楚是什么。
水爷拿起一个水瓢,用力的在木桶里挖舀了几下。在挖开一层白腻油膏后,却从木桶中挖出了十几尾河豚来。
众人这才惊觉,原来那雪白的竟然是炼制好的猪油。
就听水爷道:“这河豚只有新鲜的才最为肥美好吃。为了保证这份鲜美。我们熬了一锅猪油,趁着猪油还没凝结的时候,把从洞庭湖里打捞出来的鲜活河豚放入猪油之中。等猪油凝结,就能将河豚包裹其中。”
“这样处理后的河豚鱼,即便放上一个月,也如新打捞出来的一般。而河豚鱼中又夹杂了猪油的滑腻,炖出来味道更上一筹,实是我江郎楼的不传之秘。”
李际遇摇头道:“既是江郎楼的不传之秘,你这样一说,岂不是天下人都知道了这个窍门,若是仿照去了又怎么办?”
水爷哈哈大笑道:“我既然敢说出来,自然就不怕别人学了去。说一句大话。即便是有人舍得熬上这么一大桶猪油来储存河豚,又有谁家酒楼,能有我这样的财力物力,可以从千里之外的洞庭湖,运来河豚呢?”
台下的百姓一听,纷纷点头称是。
这年头谁家若能存上小半碗猪油,已经是小康之家。这么一大桶的猪油,如今只用来封存河豚鱼。不说这菜做得如何,光说这食材准备的费用,就非寻常可比了。
张小帆听了李际遇和水爷的这番话,却暗暗皱了皱眉,心中有些奇怪。
他们俩人说的话倒是颇为自然,一问一答。不但让众人听得明白,还顺便也解答了众人的疑惑,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一唱一和的形式,张小帆实在太过熟悉。这种配合还有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叫做“电视直销!”
在后世之中,张小帆实在不知道看过了多少遍。
“按说,这李际遇应该是那边醉仙居朱霸的人啊?怎么听这口风,似乎他还隐隐的站在了江郎楼的这边?却是让人奇怪。”
此时另一边的水夫人也不理身边水爷和李际遇的一唱一和,专心致志的处理河豚。她虽然模样凶悍,做起菜来却是一丝不苟。
这河豚的眼睛、血液、内脏都是有毒的,需要一一的剔除下来,放置在一边,等烧制之前,还要再清点一遍。
长江上有三鲜,分别是刀鱼,鲥鱼与河豚。前两种味道虽美,但却多刺。而河豚无刺,味道又最美,被称为长江三鲜之冠。
张小帆不懂做菜,但看水夫人做菜的手法,就知道技艺不凡,不说庖丁解牛,却也流畅自然。
过不多时,河豚已然炖好。
水夫人挑了一大块鱼肉,放入口中。吃过之后,点了点头。之后才拿出十几个小盏,将河豚依次盛了。
可这盛好的河豚鱼却并不端上来,而是把灶头的火苗压下了些,用笼屉在上面用小火温着。
李际遇奇道:“这鱼是做好了么,怎么嫂夫人自己先吃了?莫非是对自己的厨艺不放心?”
水爷解释道:“这河豚鱼虽然美味,可是却有毒。宇宙阴阳循环的道理就是这样。一般有毒的东西,味道却也都不错。比如山中的五步蛇、云南的菌子,长江中的河豚,尽皆如此。”
“若能去除其毒性,就会成为天下的至味。虽然我对浑家的厨艺放心,可是这毒性到底去除干净了没有,却谁也看不到。”
“所以这河豚鱼主人先吃第一口,一炷香后,若主人没有问题,再拿与客人品尝,这也是做河豚的规矩。”
说着,水爷又叫人抬上来两个木桶。这两个木桶看起来分量不轻,上面都塞了木塞,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李际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好奇道:“这桶里面的,是什么稀罕玩意,难道也是什么吃的吗。”
说着就要拔去上面的木塞。
水爷慌忙制止了李际遇,道:“李爷,这塞子可不能拔啊。这里面装的可是粪水。”
“这河豚有毒,世人却都偏好其美味。所以洞庭当地有个秘法。就是吃河豚的时候,必须要提前准备好粪水。若是一旦中毒,需要拿粪水催吐解毒。”
“这是万不得已的后备招法,只希望今天不能用到这个。”
李际遇听说是粪水,忙捂着鼻子躲到了一边。
这时距离水夫人吃下河豚肉已经有过一段时间,看样子并无什么大碍。
水爷也拿筷子夹出一大块河豚肉,塞入口中,嚼了两下,示意河豚无毒。之后才给台下的乡绅,每人送去一盏。
台下的乡绅一手接过装河豚的小盏。一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文铜钱,拍在了面前。
李际遇不解其意,又问水爷道:“这又是什么规矩?”
水爷道:“这个意思是说,吃河豚肉是自己的主意,若是出了问题,与他人无干。便是亲爹来了,也是如此。”
李际遇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我也须按这个吃河豚的规矩办事”
说着也从怀中掏了一枚铜板,摆在了自己的身前。
台上的这番做派,张小帆看在眼里,心想:“这两人分明是在作戏。虽然台下的百姓看不出来,自己可看得清楚。”
“这河豚肉再好吃,毕竟百姓们不能亲口尝到,自然无法评判。这就跟电视中的美食节目一样。总需要有人讲解出来,这个食物如何特殊,做法如何的出奇,味道如何的好吃,才能让观众感同身受。”
“如今李际遇和这个水爷。就是这样,两人半说半演,恐怕都是事先排练好的。下面的百姓即便是吃不到这河豚肉,光看这般做派,却也能想象其味道一二。”
李际遇掏完铜板之后,拿筷子夹起一条河豚鱼,张嘴就是一口。
这河豚鱼个头本来就不大,李际遇嘴巴又大了一些。这一口下去,几乎将整条河豚鱼咬下了大半。
张小帆看到李际遇的这般吃法,暗想:“原来这李际遇竟然是没吃过河豚鱼的,这般的吃法,可却是吃错了。再好东西,如果吃法错了,也吃不出什么好来。”
张小帆不会做菜,可却是会吃。这河豚鱼的肉质极嫩,被称为西施乳,顾名思义,可以知道其滑嫩程度。
然而河豚鱼的鱼皮却是非常的坚韧,上面长满了无数的芒刺。网上有人恶搞,还经常拿河豚鱼去擦鞋。可见河豚鱼身上鱼皮的坚韧程度。
不过这河豚鱼的鱼皮却又是另一种美味,只因河豚的鱼皮中稍稍含有些毒素,却又不让人致命。这似毒非毒的东西,才是真正的人间至味。
可是这河豚鱼皮的吃法却是特别,要把鱼皮翻过来去嚼。这样既能感到鱼皮的滑韧可口,又不会被鱼皮上的芒刺刮到嗓子。
像如今李际遇的这般吃法,如果一口吞下去还好,这样反复咀嚼,势必难以入喉。
果然,李际遇嚼了两口,就觉得口中的河豚鱼的鱼皮实在的有些刮划舌头。不过他还是硬生生的直接咽了下去,虽然有些不自然,但口中高喊道:
“好!这道秧草河豚滑润细嫩,入口即化。在我看来,要比醉仙居的鸡豆花好吃得多!”
张小帆暗笑:“这种吃法,和嚼了口砂纸咽下去也没什么两样,居然还敢说滑润细嫩,入口即化。这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另一边的朱霸一听李际遇居然如此评判,当时大叫道:“李大哥,你怎么去偏帮他人?我才是你的兄弟啊。”
李际遇回身看了朱霸一眼,道:“我李际遇向来公私分明,对事不对人。”
“既然说了公平行事,自然不能因为你曾经是我的老兄弟,我就偏心于你。”
“我平生讲的就是这公平二字。这也是我的做人之本。”
“自从我开山立柜以来,哪家寨主不知道我李某人行事最为公平。从来都是以才取人。”
“所以今天这事,我帮不了你。”
朱霸大瞪双眼,喃喃道:“好、好。这拆了伙,人情也都薄了。如今富贵了,却不念当年的老交情了。”
“你说要公平,那好,今天我倒要尝尝他们这江郎楼的河豚到底比我那鸡豆花好在哪里。”
说着走到对面,也抢过一盏河豚,拿筷子就要去吃。
水爷却伸手拦阻,手指轻轻的搓了搓。示意要摆一枚铜钱上去,代表是自己主动吃的。
朱霸道:“吃河豚的规矩是吧,我懂!”
说着,从怀中抓了一把铜钱扔在地上。之后也像李际遇那般,用筷子夹起一条河豚,就重重的咬了一口。
这河豚鱼皮粗糙,任谁吃了都是一样。朱霸嚼在嘴里,皱眉道:“这根本不对。”
李际遇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朱霸的肩头道:“哪里不对了?”
朱霸大声道:“这鱼皮......”
刚说了几个字,却突然四肢僵硬,身子也跟着软倒下去。
李际遇大惊道:“这......这该不会是河豚鱼中毒了吧?快把那一桶粪水抬来。”
台下的百姓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可是马喜儿却看得清楚,低声和众人道:“这个叫李际遇的好阴险,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刚才他靠近那个朱霸,表面上是拍了拍肩头。可是后面却用手指虎捅了那朱霸腰间的命门穴。”
“这命门穴是七大麻穴之首,这么一捅,身子自然瘫软。跟吃不吃河豚,却丝毫没有什么关系。”
李际遇这一下暗招使得隐蔽,除了经常行走江湖黑道的马喜儿外,其他百姓人等,甚至包括醉仙居的人,也都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李际遇的手下架起朱霸,另外几个人打开粪水的塞子,舀了几瓢粪水,掰开朱霸的嘴巴,没头没脸的浇灌了下去,弄得朱霸满头满脸满身污秽不堪。肚子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粪水。
这命门穴虽然是要害,但身子也只是一时的麻软。过了一会也就恢复了正常。
此时朱霸才知道受了暗算。骂道:“姓李的,你他妈的阴我!当时拆伙时,说的好聚好散。我当时金盆洗手,可是知会了整个绿林的。”
李际遇冷笑道:“你吃了有毒的河豚肉,应该感谢我救你一命才对。”
“至于什么金盆洗手。这事不提也罢。既然当了贼,自然一辈子就是贼。还想到城里当财主,你以为财主是那么好当的么?”
张小帆虽然不知道李际遇和朱霸之间的恩怨,不过从他们的对话中也能猜测出一个大概。
估计这朱霸原来是李际遇的人,后来不想干了,拆伙出来。没想到今天却被这李际遇在这嵩山之上,当着无数人的面给算计了。
如今他满嘴灌了大粪,不要说在江湖绿林上,即便是城里的馆子,恐怕也没有脸面再开下去了。
任谁以后提起这朱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嘴里被灌了大粪的那个。有这个名号摆在上面,河南江湖道上,朱霸这号人物算是栽到家了。
李际遇这一招实在算是杀人诛心。可算是杀鸡给猴看。他手下那一千多个山寨头领。以后谁要再想跟他拆伙。未免都要想一想今天朱霸的这番遭遇了。
朱霸还要再行分说,却被李际遇的几个手下堵住了嘴,两边夹着赶下了台去。
李际遇哈哈大笑,道:“虽然醉仙居的掌柜朱霸误食了有毒的河豚,不过好在有惊无险。今日胜负已分。这金鸡么。就归江郎楼的水爷所有了。”
水爷急忙道:“祥瑞之物,自然是有德者居之。我这福薄命浅之人,实在是压不住。这金鸡还是李爷您的了。”
李际遇详怒道:“这叫什么话,我做着评判,只是为了公允。怎么能把这金鸡占为己有?”
水爷笑道:“倒不是这个说法,如今既然我胜了比赛,这金鸡就是我的了。是我愿意送给李爷您的。”
李际遇又是假意推脱了几次,最后才装作勉强的样子,点了点头,道:“这神物却不是应该民间所有,这样吧,我作价百两,这金鸡算我买下的。”
“回头我把这金鸡祥瑞献与朝廷,也算是一桩功德。”
台下的百姓开始时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等李际遇和水爷在台上演了这么一出后,大家也都大概看得明白了。
这分明不就是当了婊子还来立牌坊么。有胆子大的,在人群的深处偷偷喝起了倒彩。
还有人捂着嘴,大喊道:“这河豚肉有毒,怎么能评为第一。不公平!”
李际遇是一个要面皮的人,否则以他现在的权势,也不必如此的惺惺作态,布下这样一个赌局。
此时听台下有人起哄,脸上有些挂不住。
想了一想,高声道:“醉仙居已经败北,有少林方丈和锦衣卫赵大人一起做评,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既然有人说不公平,倒是可以再加赛一场。”
“现在这金鸡的彩头归了我,那自然是我说了算。如果台下有哪位大厨,觉得自己厨艺了得。可以登台献艺。和江郎楼的秧草河豚比一比高下。”
“如果胜得了江郎楼,这金鸡便是他的了!”
李际遇说的这番话,可谓风雨不透,里外两面光鲜。
可是若细究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历来百姓们都怕官家。这李际遇要权有权,要势有势。前面的朱霸就是前车之鉴。
即便是台下真来了什么大厨。李际遇断定他也不敢登台。
而且这但凡是厨艺比拼,必然要事先准备好食材、调料、器具。如今台上虽然还有些醉仙楼剩下的炊具食材,可毕竟都是前面做鸡豆花剩下的。
若还想要其他的食材,却没有了。这是嵩山顶峰,并非市集城镇。短缺了什么食材调料,还真没地方买去。
另外台下的裁判又都是李际遇的自己人,所以他的这番话看似公允,其实完全就是骗人的场面话。
然而李际遇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的这句话刚一出口,就见人群中,一个年轻公子大声道:“如此说来,在下倒是愿意试上一试。”
说话的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张小帆。
李际遇也是惊讶的看了看张小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台下居然还真的有人敢应了这个比试。
再看张小帆的相貌,面白如玉,十指纤细。怎么看也不像是常年混迹于厨房间的人。
于是诧异道:“你要上台比试厨艺?”
张小帆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她。”
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典典。
典典刚才看到张小帆应声,已经是大吃一惊。如今看到张小帆用手指向自己,更是一脸懵怔。
“诶~是我吗?我只会做肉夹馍哎!”
第三十章 大道至简
典典一脸的迷糊。刚才李际遇在台上说,有谁愿意上来试一试的时候。典典还四下好奇的张望,期待能有个人上台较艺。
直到张小帆搭茬,她还一脸惊讶的表情,以为张小帆要露上一手。没想到这张小帆居然最后点了自己的名字。
典典怯怯道:“你......你指我干嘛。”
张小帆见典典紧张得连“小白脸”都不敢叫了,心中好笑。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了。”
典典自然知道,张小帆说的是那句“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
可是这大庭广众的,难道要自己上台烙饼,拍两张肉夹馍出来么?
典典忙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做菜。”
张小帆微笑道:“没事,我来教你。”
说着,在后背推了一把典典,和典典一起走上台来。
李际遇看着走上台的张小帆和典典,只觉得两个人都不像厨子的模样,心中大为奇怪,道:“你们可是要展露厨艺?”
张小帆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们就是奔着那个彩头金鸡来的。”
李际遇听完哈哈大笑道:“好,难得如此直白。若你得胜,这金鸡就归你所有。只是不知道要献厨艺的是哪个?”
张小帆道:“我在一旁指导,她动手,我教她做。”
这一下不光是李际遇,连台下的百姓也都惊愕不止。做饭做菜是每个人都要做的。但是要上升到厨艺的程度,那可就不一般了。
这跟练武或者做文章也都差不多,甚至近乎于道。同样的食物,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绝对的不同。
从来就没听说过,还有现场边教着做菜,边来比拼厨艺的。
李际遇觉得好笑,道:“那你们既然上台来了,还需要另外准备些什么食材吗?”
他心里想的是,反正你们无论要什么,这嵩山顶上,也是没有的。
却见张小帆淡淡道:“也不需要什么,刚才醉仙楼剩下的那些东西即可。”
醉仙楼之前做的豆花鸡,最精华的鸡胸肉,已经都取出剁成了鸡蓉,如今只剩下了一堆鸡头和鸡脚之类。
另外醉仙楼那里还有一些素面素油,本来是准备大胜之后,用来款待少林寺和尚的。没想到遭了李际遇的算计,这些东西也就都剩下了。
水夫人见上来一个年轻的公子和一个小姑娘,非但不像是厨子,连经常做饭做菜的样子都不像。
她本对自己的厨艺极为自负,也的确喜欢这个行当,否则也不能都成为富甲一方的财主夫人了,还要亲自的操着厨刀上阵。
此时见张小帆居然说拿醉仙楼剩下的那些东西即可,心想:“就剩下的那些东西,还能做出什么来,难道要用铁锅炖鸡腿吗?我可不愿意占上这个便宜。”
于是骄傲道:“我这里还有些食材、调料。如果需要的话,也尽可以拿去使用。”
此次江郎楼为了比赛,却准备了很多东西。大半的食材也都没用,所以水夫人才有了此话。
却不料想张小帆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有这些东西就足够赢你了。”
水夫人听了顿时大怒,若是比试别的也就罢了,这厨艺一道,她还真的没有怕过。
那道秧草河豚是李际遇的吃法不对,原本也不需要他的偏帮。这张小帆凭着一些残剩的食材,就敢口称胜过自己,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于是大声道:“你若仅凭这点东西就能胜过我,那我的江郎楼也不用开了,直接拆了烧火得了。”
典典听了,小声嘟囔道:“其实我们已经拆了一座了......”
她的声音太小,水夫人没有听到,喝问道:“你说什么?”
张小帆接过话头,道:“没什么,她说我们已经在考城,把你的江郎楼拆了一座了。看来今天你这登封的江郎楼,恐怕也要拆了。”
张小帆在考城砍塌了那座江郎楼,事后典典把孔明给的那锭金子赔给了店家。他觉得既然已经赔过了钱,那自然要说得理直气壮。
这边水夫人听说原来考城江郎楼的祸主就是这俩人,更是怒不可遏,道:“今天我若胜不了你们,别说江郎楼拆了。就是这酒楼的生意,我以后也不做了。”
张小帆听到这里,心中突然一动,偶然间想起了最近听到的一件杂事,福至心灵道:“既然夫人对自己的厨艺满怀信心,要不要就此打一个赌。”
“如果我们赢了,这江郎楼百年老店,倒也不用拆了。不过你须拜这位小姑娘为师。除了她教给你的,你们江郎楼,却不能再做其他的菜式了。”
水夫人怒极反笑,道:“好,好。就依你说的。如果她的厨艺真的胜得了我,那么我便拜她为师,从此以后江郎楼只做她教的菜,其他的菜一概不做。”
她起气怒上头,浑没想如果张小帆他们输了又该怎样。
典典此时净了手,挽起袖子。却不知道从何下手,一脸无措地望向张小帆道:“我该做些什么?”
张小帆满不在乎道:“把那几只鸡的小腿都剁下来,然后倒一锅油。”
水夫人见张小帆竟然满满的倒了一锅油,不由得又是撇了撇嘴,心想:“这是要油炸鸡腿吗?”
“俗话说素菜用荤,荤菜用素。这鸡腿用素油来烹倒是对了,只不过这做法却是俗不可耐。”
“满人擅烧煮,汉人多羹汤。这天下或南或北,或满或汉的厨子。只有那最俗气的厨子,才崇尚‘油多不坏菜’的说法。动辄就弄上一大锅油,又不是饿死鬼投胎,吃那么多油干嘛?”
“而且这油炸食物,虽然现在并不多见,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做法。记得沈括在《梦溪笔谈》里就说过‘北人喜用麻油煎物,不问何物,皆用油煎’”
“可是这样的炸下去,骨酥肉脆。只剩下油的味道,其他什么味道都没了。”
“之所以现在很少有人吃油炸的东西,是因为小户人家没那么多油水可用,完全的吃不起。而大户人家又嫌这个做法粗糙,根本不屑去吃。这油炸的厨法,实实在在的已经淘汰了几百年。”
“是了,这小姑娘陕西口音,大概也是崇尚这北人用油煎炸食物的习惯吧。”
水夫人醉心于厨道,只看到典典起锅烧油,心中竟然盘算了不知多少。
而典典这边也无暇顾及水夫人的心思,她耳朵里听着张小帆的指挥,手上一刻不停,慌手慌脚的进行着操作。
张小帆的语速虽然不快,但典典也忙活得满头大汗。她将鸡腿用调料腌好后,先沾了一层干面。之后入水,又沾了一层。
水夫人看到这里,才微微有些动容。这就如同练武一样。如果看到一个前人从未有过的招式,自然倍感奇怪。
用面粉包裹鸡腿本来已经稀奇,似乎前人并没有这么炸过。这反复的还要粘上两次,更是闻所未闻。水夫人一辈子与厨房打交道。此时竟然没看懂典典这种做法的用意。
她自然不知道,此时张小帆用的,却是后世卖遍天下的xx鸡、xx门的快餐炸鸡制法。而且张小帆此时也没闲着。一边看着教学视频,一边照方抓药,一字不落的转述给典典。
这厨道和这世界上的众多事物一样,是存在历史代差的。比如宋朝之前,精铁都被用来打造兵器,剩下一些含有硫鳞的烂铁,也就能铸些铁塔一类粗笨的物什。用来当锅的话,用不了几次就会烂掉。
所以在宋朝之前,基本没有什么炒菜可以吃。如果当时的御厨能给宋徽宗做出一道小炒肉,说不定宋徽宗也会龙颜大悦。
这炸制食物也是一样,因为炸东西的人少,所以此时什么两次挂糊,二次油炸,一类后世烂到大街的方法,此时看起来十分的稀奇。
台下围观的百姓见典典忙得手忙脚乱,不时还笨手笨脚的打翻一两个碗盆,也都觉得这小姑娘肯定不行,连马喜儿也急的连连叹气。
可等典典把鸡腿一下入油锅之中,翻了几个身之后。这情形却为之一变。
在后世的街边门店里,有两种店铺美食的味道最是吸引人。一个是西点店烘焙黄油的味道,一个便是这快餐炸鸡的味道。
尤其是这个炸鸡,甚至远在百米之外仍可闻到。
这种令人欲罢不能的味道,西方人称之为美拉德反应。碳水和蛋白质经过油炸加热,散发出来的味道,即便是吃惯了油腻的现代人也无法抵御,更何况在这个饿殍遍地的明末。
之前无论是豆花鸡还是秧草河豚,其实都属于味道寡淡的羹汤菜肴。即便会散发出香气来,却也十分的有限。离得稍远便闻不到了。
可这炸鸡腿的香气,渗透传播能力却无以伦比。不用说嵩山的封禅台上,即便是远处台下,被这山风一送,也都传了过去。
水夫人生来便是豪阔之家,体态丰腴,平日里油水不断。是以她的潜意识里就认为这油炸的东西根本上不得台面。而且这油条一类的以前也吃过不少,并没有觉得怎么好吃。反而觉得油腻不堪。
可台下的百姓却大多肚子里没有什么油水,这种炸鸡的味道更是从来没有闻到过。不多时候,围观的人群之中,竟时不时的发出了一些吞咽口水之声。
后世这种炸鸡快餐虽然被称为垃圾食品,但是并不妨碍它卖到全世界的每个角落,其中必然是有独到之处。
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普适性强,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小孩老人。又有谁敢说从来没吃过这炸鸡呢?
等又过了一会,鸡腿已然炸好。典典用漏勺捞出来一个,只见鸡腿上面裹满金色的鳞片,看起来便金黄酥脆,色泽诱人,
这一锅鸡腿倒是炸的不少,足足能有十几只。张小帆给台上、台下坐着的几人每人盛了一只鸡腿。就连不吃荤的少林寺方丈不空的面前,也摆了一只。
不空方丈参加这个比赛,本来是个客情。既然是官府在这嵩山上举行的盛会,少林方丈总要捧一些面子。
可是他也没想到李际遇居然背地里阴人,不按常理出牌。而且手段也太过明显,未免让人不服。内心已经有些不快,只是没有表露出来。
此时见典典小姑娘的鸡腿也确实做得出人意料,于是真心赞道:
“古人说这菜肴做得好,佛祖也会跳墙而食。老衲虽然不吃荤,但这味道实在是不错。没有一些定力,还真忍受不住。实在的罪过。”
张小帆点头称谢,道:“我听说不寂师父也来了,不空大师知道他在哪里吗?”
不空和尚没料想张小帆跟他说话不提厨艺的事,反而问起了自己师弟不寂的事情来。愣了一下才答道:
“刚才来了个络腮胡子的朋友,把他找走叙旧去了,大概已经走了能有大半天的功夫了。”
张小帆点了点头,暗叹与不寂和尚又是失之交臂。
在一旁的锦衣卫赵启龙此时根本不理会张小帆与不空说些什么,专注的拿起一只鸡腿大嚼。咬得酥脆的鳞衣乱飞,声音脆响。连连称赞好吃。
典典趁着众人品尝的机会,也拿了一只鸡腿,跑到台下,递到马喜儿的手中。
周围人看着马喜儿手中的鸡腿,竟都露出羡慕之色。马喜儿掰一块,递到王艳琳的唇边,道:“王姑娘,你尝尝这鸡腿。”
王艳琳江湖儿女,并没有惺惺作态。吃了一口,觉得还真不错,于是赞道:“没想到小典典这鸡腿做得还不赖嘛。”
典典最讨厌别人说她小字,见王艳琳叫她小典典。生气的一跺脚,转身返回台上。
李际遇早在炸鸡香味飘出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妙。此时见无论台下的百姓还是周围吃了鸡腿的乡绅,无不挑指称赞。
只得硬着头皮道:“小姑娘的鸡腿做得确是不错,不过水夫人还须再做一道菜肴,方好进行比较。”
他心中暗想,即便是这鸡腿做得再好。可评判的总归是自己。待会水夫人无论做出些什么,自己只说水夫人做的更好也就是了。
可是李际遇没想到的是。他说话的时候,水夫人也拿了一只鸡腿在尝。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水夫人原来只道这鸡腿闻着味道是不错,可是里面必定失了鸡腿的本味。
可不想这鸡腿被两层面粉裹着,里面的汁水丝毫没有丢失。外面的面衣酥脆,里面的鸡腿却肥嫩多汁。
等尝了两口之后,水夫人才叹了一口气,道:“这菜却不必再做了,这一局是我输了。如果易地而处,换我拿这些剩下的边角余料。是万万想不出这道新奇菜式的。”
她对厨道之事极为看重,怕众人听不明白,就继续解释道:
“有道是大道至简,这炸制鸡腿寻常只要看过一遍,大概也就能做了。似乎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厨艺,然而真正厉害的地方也正是如此。”
“像之前醉仙居做的那道豆花鸡,寻常百姓即便是看上百遍千遍,也绝难仿制成功。就如屠龙之技,看着厉害,实地里却没什么了不起的,所以我才不服。”
“而这道炸鸡,难的不是它的做法。而是研究这道菜肴的过程,没有几千几万遍的试验,是万万做不到如此地步的。”
“我输给的不是这个小姑娘,而是她背后之人。”
说着,竟向张小帆遥遥的鞠了一躬。她本是醉心厨艺之人,这一番话说得倒是真心实意。
听了水夫人的这番话,张小帆也暗暗的钦佩,心想:“确实如她所说,这炸鸡的方法看着简单。可是背后的两大餐饮大亨,不知道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去完善于它。”
“这水夫人果然了不起,竟然一眼就看穿了真相。”
水夫人接着道:“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江郎楼之所以买卖能做到如此地步,甚至夫家敢自夸一句‘水半城’,凭的就是信义二字。”
“既然今日我输了,那么就话付前言。江郎楼从此以后只卖你们教下来的东西,其他的一概不卖。”
水夫人一方面为了守信,另一方面未尝没有见猎心喜之意。
如今自家的买卖可不单单只是酒楼,否则也不能叫水半城了。
她心想若还有什么新奇未见的厨技,自己借此几乎学习一下,倒还真说不上是吃亏了。这酒楼开不开的,倒还真的无所谓。
张小帆哈哈大笑道:“水夫人果然是信人,我们还会做正宗的陕西潼关肉夹馍,一会让典典一起教给你。我这里先祝水夫人你的江郎楼以后发大财了。”
水夫人听张小帆这么说,心想:“光是肉夹馍和炸鸡,又怎么能够开店。他多半说的是反话吧。”
她不知道,张小帆的这番话可是真正的出自肺腑。前几日张小帆听说某个洋快餐居然推出了肉夹馍的生意,心中大感不忿。不知道骂了多少句这洋人的买卖不讲究,实在的捞过了界。
张小帆虽然算是个贵族,但本质里却还是个愤青。他知道这洋快餐受众极大,影响极广。
说不准过了几年后,年轻一代都以为陕西肉夹馍就是这不伦不类的玩意。到那时,可是真正毁了老祖宗留下的美食。
他无力改变大势,只能在这个《明末异闻录》的网游中,做了这看似玩笑般的游戏之举。
然而张小帆也想不到的是,在这弘光宇宙的几百年后。几大国际快餐品牌发起联合诉讼。
控诉江郎楼餐饮集团进行垄断业务。不但垄断了潼关肉夹馍和炸鸡的生意,甚至连薯条和汉堡的生意也想染指仿制,实在的太不要脸啦!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放下不提。
张小帆见水夫人已经认输,转头对李际遇道:“你又怎么说,这彩头的金鸡,可算是归我了吧?”
李际遇无奈,只好咬牙点头。
而台下的百姓见典典竟然最终拔了头筹,纷纷喝起彩来。无论哪个世界。人们都倾向于同情弱者。见本来不为看好的小姑娘竟然最后赢了比赛,自然痛快高兴。
张小帆赢了彩头金鸡,自然毫不客气的过去提了鸡笼。
他反复看了几眼,除了头上那个明晃晃的昵称之外,也没觉得这金鸡有什么与众不同。
他嫌鸡笼埋汰,转身便让典典拿手提了。
他生来豪阔,对什么产金蛋一类的,可以说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这金鸡神异,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天材地宝一类的大补之物。他不断的打量着这只金鸡,心中暗想:
“如果晚上把这金鸡给炖着吃了,是不是能涨些经验,或者增加些属性点什么的......”
第三十一章 典典的秘密
张小帆一行人是早上出来的,在少林寺里一番波折,又再加上瑞鸡盛会上的较量厨艺,此时太阳已经偏西。
这一天溜达下来,最后还弄了只据说会下金蛋的公鸡回去,也算是不虚此行。
一路上典典提着鸡笼,不时的还逗弄两下鸡笼中的金鸡,发出咯咯的笑声。
张小帆心中惦记着那名叫“不寂”玩家的事情,心想:明天说不得,自己还得再去少林寺一趟,寻找一下这个隐藏在少林中的神秘玩家。
不过大家逛了一整天,看样子也都累得够呛,估计明天可能就要自己一个人去少林了......
等众人回到登封城的客栈后,已经是掌灯时分。王艳琳给留的店饭钱充足,店家殷勤备至,早早的就预备下了晚饭。
张小帆虽然心里一直叨咕着“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其实也不过就是那么一说。传说中的金鸡产蛋还没见识过,怎么可能去杀鸡取卵。
而且典典一路上逗着金鸡,似乎十分的喜爱。即便是没有下金蛋的那么回事,也不可能大煞风景的去杀鸡,于是也就任由典典拿去后院养着玩了。
古人晚上睡觉很早,毕竟没有太多可以娱乐的事情。张小帆尽管是在游戏之中,可还是仔细的梳洗了一遍,才锁好门窗,上床挂机睡觉。
...
当然,这所谓的睡觉也只是在游戏中而已。屏幕另一侧的张小帆在这个时间可睡不着。
他今天晚上有几个朋友从外地赶来,于是他凑了个局,和外地的几个朋友小聚了一下。
席间张小帆无意中提起母鸡下蛋这件事,其中一个朋友恰好有一家畜禽公司,还真懂得一些。于是对张小帆道:
“其实这鸡下不下蛋,或者什么时候下蛋。也不用非要等它下出来才知道。你提前用手在鸡肚子下面一摸。如果肚子那里是硬的话,就说明这只鸡快要产蛋了。”
这个说法张小帆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也觉得十分的新奇。
等到晚上聚会散局,已经是下半夜了。张小帆回到家中一时还睡不着,突然想起席间那个开畜禽公司朋友的话,于是打开游戏,琢磨着自己也摸一下那个金鸡的肚子,看看那只金鸡是不是快要产蛋了。
等张小帆再打开的游戏的时候,却大吃了一惊。
他临下线的时候,是清楚的记得自己锁好了门窗,上床休息之后,才挂机下的线。
如今上线后,却发现自己已经趴在了地上,身上盖了好几层的棉被。典典正拿着一个水瓢,不断的往棉被上面浇水。
此时屋子里满是浓烟,窗缝和门角处,都隐隐地透出了火光。
“这是着火了啊......不过典典是怎么进到屋子里来的?”
他既然已经上线了,那这样的火势,却还困不住他。所以张小帆并没有着急起身,而是眯着眼睛,四处观察了一下。
玩家体质异于常人,而张小帆在游戏前期靠着自己的代练工作室又提升了许多经验。所以耳力比普通人要厉害许多。
透过大火围困的屋子,张小帆听到院子里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
其中一个声音焦急道:“大人,您倒是想想办法啊。我听说救火局里不是还有两辆水龙车吗?能不能调来用一下啊。”
张小帆听出这个声音,应该是自己所在客栈掌柜的声音。
另一个应该是当地管理救火兵丁官员的声音答道:
“这样大的火势,即便是我把城里的水龙车都调来,恐怕也无济于事了。为今之计,也只能亡羊补牢,把周围的房子扒掉,挖出隔离的空地来,免得火势蔓延了。”
“对了,这屋子里可还有人吗?”
客栈掌柜嘶哑着声音道:“有人,有人啊!”
“原来这屋子里住了一个年轻的公子,可是睡得也太死了些。这么大的火势也没惊醒他。”
“隔壁房间的一个小姑娘急了,从厨房拿了柄斧。硬是劈开了房门闯了进去,想要救人。”
“可惜的是这火势太大,冲是冲进去了,想要出来却难了。救人不成,反而自己搭上了条性命。”
“这可是两条人命啊,我该怎么办!”
那救火的官员冷哼道:“怎么办,凉拌吧!我看得仔细,这火不是自己燃的。分明是有人纵火行凶,想要谋财害命。你恐怕要贪官司了。”
客栈掌柜打着哭腔道:“怎么会啊,我这客栈开了二十年。每天晚上最注意的就是火烛之事。谁知道今天怎么就着火了。”
“我从来都是与人为善。即便有人差了店钱饭钱,也都不予计较。根本没有什么仇人,而且这屋中的客人都是外地来的,昨天也才刚刚住下......怎么可能是故意放火呢。”
听了两人的对话,张小帆已经明白:“原来是我的屋子不知怎么就着了大火。典典为了救我,拼着命找来了利斧,破门而入,可惜却没有把我救出去,反而把她自己也搭了进来。”
在张小帆的下屋里,摆了一个水缸。此时典典不断的从下屋的水缸里舀出凉水,再泼到张小帆身上盖着的棉被上面。
张小帆看到这番情景,暗想:“她已经身陷险地,还努力着想要救我。可是她为什么不把我直接拖到水缸那里呢?”
“是了,她身体太小,力量弱。能把我从床上拖下来已属不易,想要再拖到水缸那里,却办不到了。”
“只是在这样的大火下,若不是我刚巧上线。即便她在我身上浇上再多的水,也顶多阻得了一时的火势,终究两人还是要葬身于这火海之中。”
“我死了的话,还能在潼关城的督师府衙里复活,可这典典若是死了,那可就真的死了。她为了我,居然如此的拼命......”
张小帆出生在一个贵族之家,在其他外人看来,都要羡慕不已。可是这样的豪富之家,人情却是冷漠了许多。
他的几个兄长姐妹,在家里老爷子的面前兄友弟恭。可是背地里却恨不得对方去死,好多分些家产。
张小帆自小便见惯了世间的尔虞我诈,即便是亲兄弟之间,都谈不上什么信任之情,更无论身边那些同是豪富的朋友们了。
所以张小帆不想着好好的继承家业,一直沉迷于各种游戏。未尝不是想逃避现实中的那些钩心斗角。
此时在游戏之中,见典典为了自己,身子不惜拼了性命。这是他在现实中从未感受过的情感。竟然让他有了不少感动。
这个时候屋子里的浓烟越来越大,典典捂着鼻子又舀了两瓢凉水。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一条毛巾,在水缸里浸了一下。又稍稍拧干,跑回到张小帆的身前,用毛巾搭住了张小帆的口鼻之上。
张小帆被这毛巾一搭,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睁开了。
典典见张小帆睁开了眼睛,惊叫道:“小白脸,你可算醒了。你睡得跟猪一样,都不知道有多重。我......我......咳咳。”
典典说到这里时,却说不下去了。她此前又是破门而入,又是屋里屋外的舀水。体力早已透支得差不多了。此刻见张小帆醒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口鼻,咳个不止。
“也真是难为你了。”
张小帆叹了口气,又指着自己身上盖着几床已经湿透了的棉被道:
“这个我大概还能理解,可是我头上的这个八仙桌又是做什么的呢?”
张小帆说的是架在他头上的一个八仙桌,上面也铺满了被褥。同样也被典典浇了不少水。正顺着桌缝和桌角不断的滴落在张小帆的脸上。
典典低声道:“我怕这房子烧塌了,最后砸到你。所以拿一个桌子架在你头上,想着能帮你扛一下。”
张小帆无语道:“先不说这桌子能不能禁受得住这上面的房梁。即便是能禁受得住,恐怕在此之前,我们也要被这浓烟呛死了。”
典典脸上一暗,道:“是的唷~刚才我也没想到屋子里会有这么多的烟。不过你既然醒了,就赶快想想办法。”
张小帆故意道:“这周围都是大火,我能有什么办法。”
典典急道:“我爹说过,只要人没死,就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我进来的门那里掉下了个横梁,我推了几次都没有推开。可能是被卡死了。”
“不过窗户应该没那么结实。小白脸你力气大,不用管我,试一试能不能自己撞出去。”
张小帆见典典说得认真,再看她的双手。满是血迹,已经起了不少燎泡。应该是刚才劈门的时候被烫伤了,心中不由又是一阵的感动。
他伸手拨开了盖在身上的几床棉被,就想带着典典脱困。可是猛然间,张小帆想起了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这件事放在他心里好几天了,一直也没有去问,此时听典典提起她爹来,才又想了起来。
在江郎楼的时候,几人也是同样面对生死危机。可是即便那样,在许定国询问典典姓名的时候,典典却执执拗拗的没有说出来。好像里面有着什么秘密。
张小帆一直以为典典是和她爹有什么矛盾,所以不愿意认下祖宗的姓氏。可是此时听到典典毫无窒碍转述她爹的话,似乎和她爹并没有什么矛盾,完全是自己以前想差了。
于是装作无奈道:“火势这么大,还没靠到窗前,人就被烤成焦炭了。又哪里撞得出去。”
“看来我俩今天大概要葬身这里了,可是如果到了黄泉路上。我却只知道你的小名,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却又怎么才能找你呢?”
典典看了看周围的火势,真的越来越大。尤其窗户和门的两处。还没靠近就觉得热浪逼人。知道张小帆说得大概不假。
她又犹豫了片刻,才幽幽道:“我爹爹姓李......”
“姓李而已,再普通不过的姓氏,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张小帆还以为典典有什么秘密,没想到居然这么普通平常的姓氏。难免有些失望。可片刻后,张小帆突然醒悟道:
“姓李的话......那你的名字岂不是叫做......”
“闭嘴!”典典尖声大叫。
张小帆听到典典的叫声,不由得哈哈大笑。伸手拔出鱼梁剑,在墙壁上画了一个v字。紧接着用手轻轻一推。半面山墙应声而倒。
张小帆一把抓起了典典,全力一纵。如一头苍鹰一般,冲出了烈焰。
院子中的人见山墙倒下来,还以为是被大火焚塌。结果眨眼间,就有两人从屋子里面窜了出来,不由得齐声惊叹。
客栈掌柜的见房子里的人都跑出来了,更是捂着胸口,大声念佛不止。
张小帆放下典典,回身再看自己的房间时,里面已经烧成了一片火海。他又仔细看了一下四周,脸色慢慢的阴沉下来。
心想“刚才外面那个官儿说的对,果然是有人放火!”
只见在他的房间门窗之下,都有不少白色的灰烬。显然是之前有人在上面架了柴草。在看旁边的地上,还有一团团没有烧尽的黑色黏液。恐怕是放火之人生怕这火烧得不大,还用了不少火油。
张小帆转头问客栈掌柜的,道:“掌柜的,之前你可看到什么可疑之人,或者可疑之事吗?”
虽然没出人命,但掌柜的也是惊魂未定,好半天才回忆道:“我之前好像听到有人喊什么捉淫贼。”
“对了,你的两位同伴也不见了。不知道和这有没有什么关系?”
张小帆暗自凝思:淫贼么......难道是白天遇到的那个吴三鸭......他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纵火杀人?
这登封城,他们也是第一次来,显然不认识其他什么仇家,不过这逛了一天的少林寺,却还真得罪了几个。
自己戏言让“少林寺”改为“少女寺”。最后的打赌也赢了,这对于少林来说,可谓奇耻大辱。若说恶和尚来杀人放火,也并非不可能。
这少林寺在登封有如土皇帝般的存在。周围庙产僧田无数。而且入市颇深。寺内外僧兵无数,绝不能当是一个普通的寺院来看。
还有瑞鸡盛会上那个李际遇,之前也是个黑道枭雄。虽然现在洗白了成为大明朝的总兵,不过看样子也不是易于之辈。
今天大大的驳了他的面子,也难保晚上不来报复。
还有就是那个水半城......
张小帆心中反复思量,琢磨究竟是哪方的势力,居然连夜之间,下了如此的黑手。
猛然间,张小帆想起了一件事,冲着典典道:“你去后院看看,你的那只鸡还在吗?”
典典不知张小帆何意,但还是依着张小帆的意思,跑去看了两眼,过一会回来道:“还好好的在那里趴着呢。”
张小帆点了点头,暗想:“如果金鸡还在的话,可能就不是李际遇或者水半城了。如果是他俩动的手,一定会趁机把金鸡也顺走了的。如此一来,剩下的最大可能,就是少林寺的恶和尚了!”
于是转头对典典道:“我看今天这事,多半是少林寺的秃驴干的。大丈夫报仇,绝不过夜。我要去少林寺走一趟。”
典典惊呼道:“啊,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少林寺?可是有十几里路呢!”
张小帆拍了拍典典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道:“我去少林看一看,你老实的在客栈中待着,哪都不要去。”
说着,纵身跳上了房檐,就要抄近路赶往少林寺。
典典见张小帆上了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大声喊道:“如果你看到了马大哥,千万不要提我的姓氏啊!”
张小帆冲着下面摆了摆手,道:“什么?房上的风太大,我没听见......”
第三十二章 窃贼
张小帆从登封城出来,一路赶往少林。他脚程飞快,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少室山的脚下。
正往前行时,就听到少林寺的方向喊声响成一片,隐约听着似乎在喊着什么“拿贼”。
张小帆心想:“这少林寺也遭了贼么?好像喊话的人还不少,弄不好整个少林寺都惊动了,也不知道跟今晚自己房间失火有没有什么关系。”
他正想着的时候,就见从少林寺的方向迎面跑过来三个人。这三人神色慌张,每个人的背后都背了一个极大的包裹。
张小帆目力很好,一眼就认出了。迎面来的这三个人都是自己认识的。跑在最前面的就是那个白天调戏王艳琳的淫贼吴三鸭。
跟在身后的是少林寺中遇到的镖师孙不露和瑞鸡盛会上的那个锦衣卫官员赵启龙。
也不知道这三人怎么凑到了一块,大半夜的不睡觉,一脸的神色慌张。恐怕少林寺中喊的“拿贼”,就跟这几人大有关系。
张小帆今晚本来是打算要找少林寺晦气的,这少林寺要捉拿什么人本来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也没打算去帮少林寺的忙。
不过他看到跑在最前面的,就是那个白天对王艳琳非礼的吴三鸭。虽然看他此时的样子,不像是和客栈失火有什么关系,但张小帆也还是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想或多或少的询问一下消息。
吴三鸭看前面有人拦路,月光下,正是白天踹自己屁股的那个少年公子。
在白天的时候,他看在马喜儿的面子上没有发作。可此时他正被身后的少林和尚追得急。这拦路问话,无疑断了自己的归路。
所以吴三鸭根本没有废话,从腰间拔出钢刀,对准张小帆,迎面就是一刀。
张小帆其实本来还打算客气一下,刚张开嘴道:“请问......”
可他话还没说完,吴三鸭的钢刀就已经砍了过来。
以张小帆的脾气,不去主动砍人就已经不错了。如今这吴三鸭话都不说,举刀就砍。张小帆自然不会再跟他客气,抽出怀抱着的鱼梁剑,向前就是一绞。
这鱼梁剑本来就是大boss耿仲明爆出的极品装备,又经过重铸开光,已经算得上一把神器。
吴三鸭的钢刀哪里禁受的住这么一绞。顿时在月色下,化成无数银色的钢铁碎片。
张小帆反手鱼梁剑又是一绞,这一下连同吴三鸭的左臂,也被绞成了一团血雾。
吴三鸭惨叫一声,直接就疼晕了过去。
还好旁边孙不露见机得快,一见势头不好,在千钧一发之际,猛的往后拉了吴三鸭一把,把吴三鸭拉了回来,才让吴三鸭堪堪保住了一条性命。
孙不露是一个极聪明之人,他看出来张小帆武艺不凡,知道硬闯的话恐怕极难过去,所以干脆放低身段,抱拳道:
“公子,多谢您今日白天在少林寺内仗义相助。我们无冤无仇,还求您能给个方便,让我们过去。”
“我这个同伴实在莽撞,他的这条胳膊咎由自取,算是给您赔罪了。还求您饶过一命。”
他先谢过张小帆白天的事情。再说吴三鸭咎由自取,最后又乞求活命,可谓姿态放得极低。
张小帆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若是直接动手的话,那肯定奉陪到底。可是如今孙不露这样一求饶,反而不好动手了。
于是沉声问道:“我所住的客栈今晚失火,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孙不露一脸的诧异:“我们今天从一早上到现在,都在这少林寺前后左右,根本就没回登封城啊。”
张小帆见孙不露样子也不像作伪。而且看他们的打扮神色。多半是偷了少林寺的什么东西,确实也不似回城的样子。
道:“你们这大半夜的,可是拿了少林寺的什么东西吗?”
孙不露神色一紧,犹豫了片刻才道:“不敢隐瞒公子,我们见那少林寺武功神异,所以今晚偷入少林寺的藏经阁,偷了些武功秘籍出来。”
“既然被公子撞见,按道上的规矩,见面总要分上一半,在下这里也不敢私藏。”
说着竟解开包裹,要把包裹中的武功秘籍分给张小帆的一份。只不过他这包裹系得实在太紧,费了好半天劲,也才抽出来三个册子来。
张小帆起初听到武功秘籍,心中还是一动。暗想少林寺里面喊声大作,莫非是这几个人从少林寺中偷出了什么了不起的秘籍?
如果那样的话,分一半可就不行了。
在玩家的世界里,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玩家的话一定要说“我全要!”
这分给npc一半,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等孙不露这一解包裹,张小帆的心就失望了一半。
偷武林秘籍这种东西,一般来说也就是偷上一两本。或者往多了说,也就是三、五本。
像梅超风偷拿了黄药师的九阴真经,火工道人偷了少林寺的秘籍。都是薄薄的一本册子。
万万没有这种偷着背出一大包裹秘籍的道理、
而且看样子这包裹里沉甸甸的全是所谓的秘籍。即便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一本不落的都被他们偷走了,也不可能装满这三大包裹。
说不准是这几个人不识字,把藏经阁的什么大部头佛经偷出来了吧。
等孙不露把先拿出来的三本秘籍扔给张小帆。张小帆接过一看,更是哭笑不得。
这三本秘籍在封皮上分别写的是:《太阳拳》《钻石星辰拳》《天外飞仙剑法》。
张小帆强忍着吐槽的心里,还依稀抱着残存的希望,翻开了最上面的那本《太阳拳》。
只见第一页上画了个没鼻子的少年和尚,以一个骑马蹲裆的架势,双手五指张开,放于脸边。旁边还有一个旁白,写着太阳拳三个字。
最下面是一行注解:鹤仙流不传之秘法,其光亮如白昼。习练此技精深者,可瞬间晃瞎敌人双目。
张小帆看着秘籍上画着的那个没有鼻子的和尚,一脸的无奈,道:“合着你们费尽心机,就从少林寺偷出来这么一堆秘籍。”
“得了,你也别解那包裹吧,我有这三本也就够了,你们赶快走吧。”
“只希望你们回家之后,能刻苦修行,最终练成绝世武功。”
孙不露听不出来张小帆话中的讥讽之意,只道张小帆是一片好心,于是又抱了抱拳,道:“公子高义,孙某铭刻肺腑,日后自当报答。这里讲话不便,我们先走了。”
说着,也不敢再多说话,和锦衣卫赵启龙,搀起软倒在路旁的吴三鸭。一人架着一边,背着几个大包裹,头也不回的下山而去。
张小帆看着这三人的背影心中好笑。心想:这什么《太阳拳》《钻石星辰拳》一类的假秘籍,肯定是那藏在少林寺中的不寂和尚所为了。这件事也真有意思,也不知道他弄这些假秘籍是为了什么。
正思索间,迎面又冲出了好大一群人。看样子足足不下百余人,一个个拿着火把、棍棒。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的和尚。这和尚张小帆也认得,正是此前在藏经阁门口,和马喜儿赌赛劈青石的那个,在少林寺四大神僧中排行老三的不净和尚。
在不净和尚的背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和尚。这和尚一副好相貌,面目俊朗,猿背蜂腰。在胸前还挂了一串碗口大的黑色素珠。
而这个和尚的头上,明晃晃的几个昵称大字“快枪杰克.老张”
张小帆看到这个昵称为“快枪杰克.老张”的玩家,不由一愣,心想:“没想到大半夜的,居然在这里遇到玩家了”
“看他穿着僧袍,和少林僧人混在一块,难道这人就是传说中,少林四大神僧中的‘不寂’吗?”
“可是看他的昵称,却丝毫的不挨边啊。”
“这游戏是古风游戏,大多玩家都起了一个普通汉字名字。可是这人却叫了这种不伦不类的昵称,可算是特立独行了。”
于是张小帆开口问道:“你是少林寺的‘不寂’?”
那个叫“快枪杰克.老张”的玩家半夜里见到突然冒出一个叫张小帆的玩家,已经大吃了一惊。结果自己还没等跟他私聊,又见这个叫张小帆的玩家居然能直接用语音问话,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这边他手忙脚乱的还没等打完字,那边的不净和尚却也认出了张小帆。
心想:“这个人白天在少林寺里捣乱,差点毁了少林寺的千年声望。实在是可恨至极。”
不净和尚和不空和尚的脾气正好相反,不空和尚痴迷佛理,一心只为修行。可不净和尚却善于拳脚功夫,更是一副火爆脾气。
此时不净见张小帆大半夜的在少室山中乱闯,还放过了那几个偷书贼,恐怕也撇不开干系。
于是喝问道:“你这贼子,也是半夜里来偷书,打我少林武功秘籍的主意吗?”
张小帆见不净开口就骂自己贼子,心中恼怒,道:“谁稀罕你们的破书,我倒还想问问你们,是谁在城里客栈放的火?”
两人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可是张小帆的手中此时还拿着孙不露递过来的三本武功秘籍。
本来在夜色之中,不净和尚还没有注意到张小帆手里拿的是什么。可是张小帆见和尚出口不逊,心中恼怒。随手比划了一下,书页在夜晚的山风中花花作响。
不净和尚一眼就看到了张小帆手中的秘籍,大怒道:“还敢狡辩,这物证都在这了!”
说着,举起手中的长棍搂头便砸。
如果对面的快枪杰克.老张也能语音的话,可能这时候喊上几声,大家解释几句也就完事了。
但老张毕竟吃了打字速度慢的亏。他这边还没等打完字。那边不净和尚和张小帆已经动起手来。
不净和尚的棍法确实厉害,当年大明朝的剑圣俞大猷在少林寺挑战了一番后,却留下了一手棍棒的功夫,取名为《剑经》。
这不净和尚在这俞大猷留下的棍法上面下足了功夫。弹抖崩挂,将手中的少林棍使得呼呼挂风。
然而技巧即便再好,可是武器不行也不管用。
不净和尚的长棍只和张小帆碰了几下,棍子就断成了几截,最后干脆被鱼梁剑削得不像棍子,而像一根擀面杖了。
张小帆恼他无理,眼看不净和尚的武器被自己削断,更是得理不让人,举剑就刺,想给不净一些教训。
冷兵器比武,胜负就在刹那。不净和尚手中木棍被斩断,其实也不过就是眨眼间发生的事。
不净和尚一抖搂手,扔掉手中已经成为擀面杖长短的木棍。刚想败退。这边张小帆的宝剑已经递到了胸前。
不净和尚再想躲,就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只好闭目等死。
就在这时,那边的快枪杰克.老张突然大吼道:“少林金刚指”
这句“少林金刚指”不是从语音放出来的,而是在公屏里,用文字直接打出来的。
张小帆心中一愣,暗想这人有毛病么,pk而已。怎么还带喊招式名字的,这也太中二了。
可是他还来不及细想,就见快枪杰克.老张伸出三根手指,竟然一把攥住了张小帆刺进来的剑尖。
张小帆的这把鱼梁剑连青石、山墙都可以劈碎。实在可以称得上无坚不摧。可此时居然让对面这个叫老张的玩家,用三根手指给挡了下来。
虽然张小帆没有下杀手,留着几分力量,但这鱼梁剑的神锐,也不是平白就能用空手接下的。
等张小帆集中目力,定睛观看时,却发现快枪杰克.老张的三根手指在月光的映衬下,竟然散发出了金属般的光泽。
“这是什么技能?哦,对了。他自己说了,是少林金刚指。”
“可是他这技能也太厉害了些,居然能硬抗我的神剑。”
张小帆心中好奇,只想问他这技能是怎么来的。而对面的快枪杰克.老张也是一肚子疑问,同样想问问张小帆怎么能进行语音聊天的。
可以说此时两方都有了罢手之意。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人都私聊对方道:
“你的技能书哪来的?”
“你的语音功能是怎么开启的?”
可是他俩人私下聊天,其他少林僧众却不知道他俩心中所想。更看不到他们私下聊天的内容。
少林的一干僧众只看到这个年轻的公子挺剑要刺不净大师,结果不寂小师叔施展神功将宝剑拦阻了下来。
在月光之下,这个年轻的公子和不寂小师叔默然无语,三根手指捏着鱼梁剑的剑尖在空中凝立不动,好似传说中的比拼内力一般。
众僧众怕不寂小师叔吃亏,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就打了过来。
这时候张小帆再想抽空私聊却不能了,只得撤回鱼梁剑。在空中划了几圈,将和尚们手中的木棍纷纷削断。
他想着如果和尚们没有了武器,大概就能心平气和的聊上一聊了。
可就在这时,就听见身后一阵呼呼啦啦的巨响。等转过头时,却看到铺天盖地的一片黑乎乎的东西杵了过来。
张小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急忙纵身向后一跃。等闪过了之后,才发现原来竟是一棵大树的树冠。
而大树的另一端,却被一个人抱在手里。
那人虎背熊腰,从耳朵到下巴,满脸的虬髯。在月光之下,好似山中的猩猩一般。
张小帆脱口惊叫道:“熊元霸?”
第三十三章 夜斗
张小帆上一次和熊元霸正式见面,还是在潼关城内的那次比武。当时熊元霸依仗着神兵宝甲,可谓是大大折了张小帆的面子。
后来在江郎楼上,虽然张小帆听到了熊元霸的声音,但毕竟两下里擦肩而过,也算不得相会。
自从那次败给熊元霸以后,张小帆着实苦练了一番,潼关城附近找不到清兵,张小帆就花钱制作了许多个木人,用木靶来练习剑技。
前些时日,游戏系统发布了砍树的任务。张小帆动用工作室的力量,完成任务的数量是别人的好几倍。
这一切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找熊元霸报仇雪恨。
不过最近和典典相处以来,张小帆找熊元霸报仇的心思却淡了许多。毕竟典典和熊元霸交情甚密,甚至还当了那个关宁虎卉帮会的文书。
自己如果再与熊元霸动手,典典夹在中间也不好办。所以张小帆心里还真想过,自己手里的这把鱼梁剑,还是开局时候杀熊元霸抢来的。
而熊元霸也折辱过自己一次。一来一回,总的来说,其实也算是打平了。这找熊元霸报仇的事也就算了。
可是没想到今天晚上,居然在这种场面下遇到了。熊元霸一声不吭,上来就偷袭动手,枉自己还想看在典典的面子上,以后对熊元霸留些情面。
张小帆看熊元霸手持一棵大树,那把屠龙刀不知道在何处,身上也没穿那件戏袍似的天魔神甲。
心中还有些犹疑,不知道他把装备藏在哪了,生怕待会再拿出来与自己不利,于是开口问道:
“你那把屠龙刀呢,怎么不拿出来?”
张小帆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熊元霸的屠龙刀和天魔神甲被大顺军的刘宗敏抢去,是他心中最难过的事。
那一日在长安城,大顺军力挫阿济格的西路大军。熊元霸得了许多经验后,还是觉得自己人单势孤,从刘宗敏手中抢回装备的把握不大。
所以他也没回大顺军中,而是跟着吴三桂一路去了山西太原。他原以为这山西太原是北方重镇,清军一定重兵把守。自己大概又能混上一大波的经验。
可是没想到阿济格和多铎早已把太原的兵力抽调一空,太原城几乎就是一座空城。
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几乎兵不血刃,就夺得了太原城。紧接着吴三桂依照夏国相的计策,也没费什么事情,就收复了北面的宣府、大同。
至此吴三桂没怎么动用刀兵,就夺下了整个山西全境。打出的旗号是大明蓟国公,表面上奉南京的弘光帝为主。
这边弘光朝廷知道山西光复的消息也是喜出望外,还特意派了使臣去祝贺。
吴三桂的爵位已经到了国公,实在是封无可封。不过这官职却还有一些回旋的余地。
于是弘光帝给吴三桂的加职是山西布政使并陕西三边总督。
这陕西三边总督指的是陕西,甘肃、延绥、宁夏。其实这些地方现在还都在大顺军李自成的控制之下。
这个加职是马士英想出来的,也是想着吴三桂和李自成有死仇。想着把李自成的地盘先封给吴三桂,让吴三桂能奋起余勇,早日讨伐大顺逆贼。其实和多尔衮封吴三桂为平西王,也是一个道理。
当然,这也是弘光朝廷的一厢情愿了。吴三桂又不傻,相反他比谁都要奸诈些。和李自成有仇不假,不过让他拼着老底去打大顺军,他才不会去干这种傻事。
至此吴三桂在山西励精图治,巩固四边,收拾赋税。俨然成了山西的土皇帝一般。至于打仗,爱谁打谁打,反正他是不打的。
这一下熊元霸却尴尬了,他本来是奔着打仗去的。结果大老远的跟着吴三桂跑了一趟山西,却没捞到什么像模像样的战斗,所得经验可谓寥寥无几。
吴三桂见过熊元霸在战场上的威风,知道他是一名不可多得的武将,又和潼关的那些大侠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所以他对待熊元霸倒是恩宠备至。
上马金,下马银。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基本上当年曹操怎么对待关羽的,吴三桂就怎么拿来对待熊元霸。
可熊元霸所图的又不是这些,他没事就撺掇吴三桂,试探着让他重新归降清廷。他好可以除奸杀人,按照游戏的设定,赚取经验值。
然而也不知道吴三桂是看破了熊元霸的打算,还是真心知耻后勇。居然一副大明忠臣的模样,实在问得急了,反而把熊元霸教训了一顿,义正言辞道:
“我吴三桂借兵平寇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闯贼与建虏两败俱伤。我这驱虎吞狼之计总算大获成功。如果再留了辫子,可就是对祖宗的不敬了。”
“熊将军你们在潼关城杀得鞑子大败,我吴三桂是真心敬服的。我也不知你是假意试探,还是真心如此。”
“只是这投虏之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吴三桂此生若再降虏,有如此箭!”
说着,竟抄起一支弓箭,折为两半。来了一个折箭立誓。
熊元霸这个郁闷啊,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居然被千古第一大汉奸进行了一番爱国主义教育,这可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在山西待着无聊,眼看着没有什么任务可做,于是就想返回潼关。
此时跟他一起投奔吴三桂的马宝和夏国相已经受到了吴三桂的重用,但马宝心中始终惦记着族兄马世耀。
自己叛了大顺归降吴三桂的事情,恐怕自己的族兄还不知情,也是要给他送一封信的。
可是他身居要职,无暇分身。便拜托马世耀四大家臣中的老三马寿一起跟着熊元霸回潼关送平安家信。
马寿一直在熊元霸身边照顾,也算是得心应手。于是他二人辞别了吴三桂,一同赶往潼关。
熊元霸以为马寿是古人,自然认识路。所以也就没拿地图对照。而马寿却以为熊元霸必然是认识路的。
这二人两下里互相耽误,竟然南辕北辙。一路走错路,到了考城,才在江郎楼下和张小帆几人擦肩而过。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朋友却给他来了一个电话。让他纠正了方向。
熊元霸这个朋友名字叫张俊捷,是名导演。平时也爱玩一些游戏。熊元霸原以为这种非脑感的游戏,这个朋友不一定待见,所以开服的时候,也就没叫他一起来玩。
可没想到的是,这两个人想到了一块。张俊捷其实早在开服之初就进到了游戏之中。还起了一个怪模怪样的名字,叫做杰克快枪.老张。
只不过他没有在潼关城里厮混,而是一路跑到了登封少林寺。
这个游戏地图极大,所以大多数玩家这么长时间,也还都还只在潼关城活动。
能离开潼关范围的,都是有着大毅力的玩家。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俊捷和熊元霸一样,都是极有毅力之人。
他之所以对登封少林寺情有独钟,其实还跟他的毅力有着极大的关系。
在几年之前,张俊捷其实是个二百五十多斤的胖子,后来为了泡妞,疯狂的去健身房撸铁。
最后体重是减下来了,但是因为撸铁撸得太多,体内二氢睾酮激增,变强了,但也变秃了。
这事成了张俊捷的心中难隐之痛,但表面上却装着毫不在意,还经常以自黑的方式聊以慰藉。
在游戏中建一个和尚的账号,加入少林派,也是他自黑的一种方式。
其实每一个肯自黑的人,心中未尝不是没有几分骄傲。虽然刚开始张俊捷不知道熊元霸也玩这个游戏。
但后来熊元霸夺得潼关之主的位置,这事是经过全服广播的。张俊捷自然也就知道,不过他却没有去找熊元霸。
张俊捷一心想着自己有了一番成就之后,再给熊元霸一个惊喜。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张俊捷在少林寺中捣鼓出了一些门道。
所以这才给熊元霸打电话,告诉他发现了游戏中有关技能书的重大bug。让熊元霸赶快到登封城中详谈。
熊元霸没想到张俊捷也玩这个游戏,这倒是一个大惊喜。
他对照了一下地图,发现登封城正好在回潼关的路上。于是和马寿便来到了登封少林寺去找张俊捷。
等见到张俊捷之后,熊元霸自然又是一番高兴。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天底下那么多的网游,两个人还能在一个游戏里不期而遇,也是缘分不浅。
不过当熊元霸询问张俊捷,那个所谓的技能书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张俊捷却卖起了关子,让熊元霸半夜上线,自己来看。
结果熊元霸睡过了头,等上线的时候,没看到什么传说中的技能书bug,反而看到了死对头张小帆。
张俊捷不知道张小帆又多厉害,熊元霸却再清楚不过。而且更让熊元霸无语的是,张小帆如今手中的这把鱼梁剑,完全是等于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
要说第一次被张小帆抢走神器还是熊元霸疏忽大意的话,那么第二次却是熊元霸有些骄傲自大了。
他有屠龙刀和天魔神甲在手,便看不起次一级的鱼梁剑。甚至自己出钱,把张小帆的鱼梁剑给重铸了一遍。
每每想起这件事,熊元霸就懊悔不已,深感自己养虎为患。
此时见张俊捷和张小帆对战,熊元霸生怕张俊捷吃亏。张俊捷虽然没有什么装备可爆,但这少林寺距离潼关的复活点可是有近千里的路程。这要是死回城了,没十天半个月都跑不回少林寺。时间成本可谓巨大。
所以熊元霸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马上出头,而是四下里寻摸了一圈,看看有什么能当兵器用的东西。
结果这少林寺之外,除了大树,什么都没有。
熊元霸怕时间长了,张俊捷那里有失。无奈之下,便拔了一棵大树冲了过来。
张小帆开通了语音功能,熊元霸却是没有。此时也不耐烦打字私聊和张小帆“叙旧”,直接就进入了决战模式。
张小帆见熊元霸身上没了天魔神甲和屠龙刀,心想别说自己还有鱼梁剑傍身,即便是没有这把神兵利器,也不惧熊元霸。
可是这一动起手来,却发现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这熊元霸不光是力气奇大无比,手持大树,居然还能挥舞得虎虎生风,就连脚下的步伐也快速无比,看来这敏捷属性也是不低。
他自然想不到熊元霸虽然丢了神兵宝甲,但同时也是奇遇连连。在十几万人战场上,砍倒大纛旗的经验只被两人分润。这级别不知道升了多少。
张小帆这些天虽然勤练不缀,但是和熊元霸的等级却越差越远。
当然,熊元霸想战胜张小帆也没那么容易。就像一个力量强壮的大汉,面对一个手持利刃的瘦弱之人。空有一身力气,却施展不出来。
那些空手夺白刃之类的传说,其实都是无稽之谈。拿着武器的一方,永远是最占便宜的。
好在熊元霸拔的这棵大树,居然算是误打误撞,成了对付张小帆鱼梁剑最好的武器。
这就和当年戚继光戚大帅在沿海和倭寇打仗类似。当时倭寇手中的日本倭刀锋利异常,中原的武器大多禁受不住日本刀的劈砍。
后来戚大帅苦思良久,终于发明了一种叫做狼筅的武器,才大破了倭寇,从而奠定了鸳鸯阵的威名。
戚大帅发明的这个狼筅,其实就是带有无数枝杈的长竹竿。倭刀虽利,对这满是枝杈的长竹竿也是头疼。即便是砍断几节,竹竿也依旧无碍。
此时熊元霸大战张小帆,竟然无形中又重演了一遍当年的狼筅对阵倭刀的情景。
凭着熊元霸的神力,他手中的大树可比狼筅要厉害许多,上面的树冠枝杈也绝非普通的竹枝可比。扫将过来,好像一面墙相仿。
张小帆手中鱼梁剑挥出一片光团,大树的枝杈纷纷落下,可是要想把这横七竖八的树冠全部砍光,却还不知道要花去多少力气。
其他少林僧众各持棍棒想要过去,奈何熊元霸这大树挥舞开来,实在不能照顾许多。战斗面积大得惊人。少林僧众即使想上前帮忙,却也无从下手。
少林的大小僧众在旁边看了许久,心里也逐渐明悟。
熊元霸抱着的这棵大树的枝杈即便再多,可终究有个限度。等张小帆用鱼梁剑将这大树上的枝杈砍光,那熊元霸势必就会败北。
而张小帆将手中的鱼梁剑挥舞成一片光团,这种打法也极耗力气。说不准还没等砍光这大树上的枝杈,自己就已经累倒在地。
现在无非就是看是张小帆先耗光了力气,又或者熊元霸手中的大树被削光了枝杈而已。
熊元霸和张小帆打了一会,也大致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可是他们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破敌之道。
此番大战与他俩在潼关城中的那场比武又是不同。当时在众目睽睽之下,督师府的npc守卫就在旁边,即便是动了杀心,也是力有未逮。
可此时三更半夜,在这旷野荒郊之外。落败的一个人,必然再无幸理。
这不是寻常的比武,而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死斗之局。
第三十四章 误会
张小帆与熊元霸二人一个持着鱼梁剑,一个抱着一棵大树在少室山下打斗,声势惊人。
周围的近百少林僧众点着火把,在周围观战。一个个神情紧张,面露担忧之色。
又过了一会,张小帆剑光的圈子越来越小,显然经过这一番的劈砍,体力消耗十分的惊人。而熊元霸手中的大树也被砍了个七七八八,前面的枝杈散落了一地。
众人不知道是张小帆先耗尽体力,还是熊元霸手中的大树被光枝杈。都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下。
就在这时,就听到在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孩的尖叫:“你们别打啦,快住手!”
熊元霸听着声音熟悉,急挥了两下大树后,借机向后退了几步,抬头看去,发现居然是潼关城的典典。
他不能语音,不过也是一脸的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典典会出现在这里。
张小帆这几日都和典典在一起,自然也听出来典典的声音,不由皱了皱眉毛,道:“不是让你待在客栈里吗,你怎么跑来了?”
典典捂着腰,不住的喘着粗气,似乎有点跑岔气的样子,道:“金鸡......金鸡被人掉包的了。晚上天黑我没注意......等你走了之后,我仔细查看才发现的。那火......不是少林和尚放的!”
张小帆一愣,心想:“原来放火的贼人真的是奔着金鸡来的。这样的话,最大的嫌疑人恐怕就不是少林和尚,而是那个李际遇了......嗯,按照他白天的所作所为,这事恐怕跟他逃不开干系。”
熊元霸见典典居然和张小帆很熟的样子,不知道典典怎么和张小帆混到了一起,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趁张小帆凝思不语之际,拉过典典。比划了几个手势,询问典典怎么不在潼关好好呆着,却跑到了登封少林寺来。
典典急切间哪里说得清这许多来龙去脉,只是含糊道:“黄河水解冻了......我们坐在大木头上,被大水冲跑了......”
典典这番话说的稀里糊涂,更是把熊元霸听得一头雾水。
这时,少林僧众中,一个老和尚走了出来。正是白天少林寺中的不空和尚。
不空和尚双掌合十,道:“刚才这位女施主说的什么客栈放火......我们少林寺是佛家禅院,怎么可能干那杀人放火之事。”
“不知道小法师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可千万不要被人误导,做出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不如这样,我们回少林寺中一叙究竟。你看如何?”
另一边张俊捷也私聊张小帆道:“哥们,我看今天这事,你是误会了。这小女孩既认识你,也认识熊元霸。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你不是想知道技能书的事情吗?见者有份,我回寺中慢慢讲给你听”
他开服几天之后,就跋涉来到了登封少林。所以并不知道在潼关城熊元霸和张小帆之间的恩恩怨怨,还以为两个人只是因为今晚的误会,才动的手。
张小帆这边见有典典在场,估计和熊元霸这仗也打不起来了。于是干脆的收剑入鞘。
对典典道“既然这样,我们且去他少林寺中,问个究竟吧。”
典典只要张小帆不和熊元霸动手,其他一切都好商量。于是便和张小帆跟着少林的众僧侣,一起回到了少林寺。
等到了少林寺中,不空和尚倒是热切。吩咐手下的小和尚又是烧水沏茶,又是打扫禅房,忙的不亦乐乎。每每提到张小帆,必尊称为“小法师”。
张小帆知道不空心中惦记着自己那篇《楞伽经》,所以才这样的殷勤小意。
想了想,道:“其实你也不用这样,那篇《楞伽经》不单我会,你的‘不寂师弟’也是会的。让他有时间抄给你也就是了。”
“你给我们找一间静室,不要打扰我们,我们有些事情要说。”
张小帆是不肯吃亏的性格,今天和少林寺和尚晚上打过了这么一场,虽然并没有输,但也不能算是赢了。
所以干脆想了个坏主意,把这件事推给了不寂。
不空一听说自己的师弟不寂也会这篇《楞伽经》,也是一愣。他只知道这位师弟是少林方丈不能收的师弟,其人颇有些慧根和神异之处,不想居然还会这失传了的佛经,不由得大喜过望。
自己师弟如果也会这经文的话,那么自己这么大岁数,何苦还屈尊小意的去求别人。
于是转过头,一脸慈悲的微笑,对自己的师弟不寂道:“师弟,听说你也会这《楞伽经》?”
张俊捷不知道白天张小帆和不空赌斗背诵佛经的事情,但听说既然张小帆会背什么佛经,那显然是从搜索引擎上扒下来的。
这样的话,自己倒是也没什么问题,于是下意识的便点了点头。
不空顿时大喜,道:“如此说来,明天就劳烦不寂师弟,帮我把这《楞伽经》誊写出一份罢。”
张俊捷一听这话,才觉得自己好像答应得有些草率了。于是暗中用手机在搜索引擎上输入:“楞伽经”有多少字。
在他的印象中,以为一篇经文大概有个千八百字的也差不多了。结果片刻之后,搜索引擎就给出了准确的答案:
楞伽经一共十卷,共六万两千一百五十六字。
张俊捷顿时的脸色如同苦瓜一般的难看。要知道他可不是张小帆,开通了语音功能,直接找个朗读软件挂机读出来就完事了。
他要用体感软件,拿着毛笔一个个字写出来。这六万多字,还不得写到猴年马月去啊!
别人都是玩游戏,练级打怪杀人。自己要憋在房间里,花上十天半月的抄佛经。这样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死啊。
不过他也知道他师兄不空大和尚的脾气。其他什么事情都是五蕴皆空,万事都好商量。
唯独对这个佛法的痴迷,是一个字的折扣都不能打的。他刚才贸然的点头答应,恐怕以后可有得罪受了。
他狠狠的盯着张小帆,私聊道:“算你狠.......”
张小帆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事不关己,自然高高挂起。
这时小和尚已经把禅房收拾好了,张小帆、熊元霸和张俊捷都进了禅房。
典典害怕张小帆和熊元霸再起了争执,于是也跟了进去。
她原以为熊元霸要写字和张小帆交流,没想到的是,这三人到了禅房之后,却一个个找了蒲团打坐,互相的谁也不理谁了,看得典典一阵的糊涂。
典典并不知道,为了方便和保密,这三人都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公屏聊天。她不知道这三人如今已经聊了起来,还以为他们在学和尚,打什么禅机或者机锋。
熊元霸一心想知道怎么语音聊天的事,所以三人刚一坐下,熊元霸毫不客气,直截了当道:“你是在哪里学的语音聊天功能?”
熊元霸的这句话一出口,张俊捷也是侧耳细听。游戏开了这么长时间,玩家们不能语音聊天实在是各种的不方便。这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然而熊元霸这句话却实实在在的问错了。他应该问“你是怎么学的语音聊天”而不应该问“你是在哪里学的”。
这几个字的差别,回答出来的内容可是大相径庭。
张小帆一看到熊元霸,心里就是莫名的讨厌。再见他问得毫不客气,于是用手指了指考城的方向道:“在那里学的。”
熊元霸本来以为张小帆会卖些关子,没想到居然回答的如此干脆,心中也是一愣,问道:“你不骗人?”
张小帆冷哼道:“爱信不信,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张小帆的这个话,熊元霸倒是相信,这张小帆脾气倨傲至极。在他的印象中,张小帆可能拒绝回答,但若说张小帆说谎骗人,这个却不大可能。
熊元霸自然不知道,张小帆指的方向的确没错。不过熊元霸只以为是在这少室山的附近,张小帆这一指,指的位置却是几百里之外的江郎楼。
不要说熊元霸找不到江郎楼,即便熊元霸找到了,那号称游戏测试员的孔明也早已经人去楼空,甚至连江郎楼都被张小帆拆成一片白地了。
当然张小帆是看到熊元霸就气不打一处来,故意的误导熊元霸,否则也不至于回答的如此简略,而且还信誓旦旦跟熊元霸说“爱信不信”。
熊元霸此次来登封少林寺,一方面是为了会合张俊捷,一方面也是为了张俊捷所说的技能书。
只不过张俊捷说得十分的含糊,并没有说是具体什么技能书。
等白天熊元霸和张俊捷见了面后,这张俊捷也神秘兮兮,不去告诉熊元霸具体是什么东西,反而让他晚上登录上线,到时候再揭开谜底。
结果晚上熊元霸一上线就见少林和尚大张旗鼓的捉拿贼人,最后还莫名其妙的和张小帆打在了一起,这一下熊元霸可以说误会了一个彻底。
他认为张俊捷所说的技能书,就是“语音聊天”的技能书。
张俊捷守候了少林寺这么长时间,一定是知道了“语音聊天”技能书的什么关键,所以才让自己晚上登录游戏,一起去弄这“语音聊天”的技能。
可是没想到张小帆从中插了一腿,先行抢到了技能书,所以才可以开口说话。
毕竟张小帆横行霸道,有杀人抢装备的习惯。这游戏中第一本的“语音聊天技能书”非同小可。被张小帆事先惦记上了,使用什么阴谋诡计抢走了也不奇怪。
熊元霸继续道:“这技能只能一个人学吗,任务关闭了没有?”
张小帆想了想,才故意措辞道:“任务倒是没关闭,技能也是供给很多人学的。不过你现在如果再去的话,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张小帆说的这话,并没有骗人,但是和熊元霸真正想问的其实完全南辕北辙。
熊元霸回忆了一下,他刚才上线的时候,就听少林的僧众们说,有三个窃贼,拿了少林的什么书跑了。
等他赶去的时候,却只看到了张小帆。
此时张小帆的这番话,熊元霸却脑补为:
有三个npc窃贼,盗窃了少林寺新刷出来的“语音聊天技能书”。结果却被张小帆从中截了胡,还放跑了这三个盗取“语音聊天技能书”的npc窃贼。
虽然按时间来算,这三个窃贼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可是却未必一点希望都没有。
这件事熊元霸是有经验的。在游戏开服之初。大部分玩家都觉得多铎的败兵骑着马,玩家跑步肯定追赶不上。所以大多数玩家追了一阵子,就都放弃了。
但熊元霸一路苦追不舍,最后还是拿到了多铎的亲王甲胄。虽然那件神器也没在自己手中留存多久,但是毕竟曾经拥有过。也算是熊元霸的成功经验。
这也和熊元霸本身的性格有关,他就认个死理儿。即便希望再渺茫,只要努力的去尝试。就会有成功的可能。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那才是真正的没戏了。
所以此时熊元霸听到张小帆这么说,心中顿时热切起来,不愿在静室中和张小帆浪费时间,于是道:“我出去转转,你们聊。”
说罢,竟然站起身来直接出了禅房,朝着张小帆指明的方向,一路风风火火的赶了下去。
典典见熊元霸坐了没多大一会,竟然火燎屁股一样,打开房门跑了出去,不禁有些奇怪,对张小帆道:“猩猩大哥干嘛去了?”
张小帆撇了撇嘴,道:“这么急的话,可能是他肾不好,尿急了吧......”
张俊捷见熊元霸出了门,也没有去阻拦。对张小帆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你从那几个窃贼身上得了几本书,那书本是少林之物,可以还给我吗?”
如果张俊捷不提这件事,或许张小帆说不准把那三本书当成垃圾扔了也说不一定。
可是张俊捷这样一说,张小帆反倒摇头道:“少林之物?什么时候《龙珠》和《圣斗士》也成少林之物了?上面写你的名字了么。”
听到这话,张俊捷不由一愣,片刻后哈哈大笑道:“不如你把那书拿出来,再仔细看看。”
张小帆不知张俊捷笑的什么,于是从怀中掏出了那三本书。借着禅房内的灯光看了一眼,结果发现这书上还真写了名字。
《太阳拳》和《钻石星辰拳》的封皮右下角上,明晃晃的标着几个大字:少林不寂禅师著。
不过那本《天外飞仙》的封皮上,写着的却是“叶孤城著”。
张小帆也没想到这书上居然真的写名了,看样子的确是张俊捷画出来的。
他不知道张俊捷弄这些莫名其妙假秘籍有什么用,于是将那两本《太阳拳》和《钻石星辰拳》抛还给张俊捷道:
“这两本你写名了,我还给你。这本是叶孤城写的。跟你没有关系,却是归我了。”
“你跟我说说,这假秘籍有什么用。我知道少林寺中其实是有真东西的。白天那个不净和尚手劈青石,还有你那大力金刚指。这绝非尘世上的功夫。”
张俊捷一阵无奈,暗自埋怨自己当时干嘛画蛇添足,故意玩梗,写了叶孤城的名字。
不过能收回两本书也是好的,于是接过了张小帆递过来的两本书。
展开了那本《太阳拳》和《钻石星辰拳》,从前到后快速的翻看了一遍后,突然在公屏上大吼一声:“太阳拳!”
片刻之后,禅房内如同闪出了一个小太阳,光芒四射。
一瞬间,整个少林寺都被这禅房里透出的光亮,照得如白昼一般!
第三十五章 技能书
张俊捷的这一下张小帆措不及防。只见张俊捷的双手之间如同绽开了一颗太阳,射出的光芒比cs中的闪光弹还有厉害许多。
张小帆的眼前瞬间白茫茫的一片,直过了好半天才慢慢的恢复过来。
一旁的典典更是惊叫出声,她见张小帆不声不响突然扔给了那个年轻和尚一本书,那和尚看了几页后,突然就“炸”了。吓得不知所以。
这时禅房的门被打开,不空老和尚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拉起典典就往外走。
原来张俊捷的这一招“太阳拳”在黑夜中实在太过耀眼,尽管隔着禅房,但是这强光依旧透过门窗,几乎惊动了整个的少林寺。
寺中大小僧众不知道不寂师叔在修炼什么神功,各自惴惴不安。
不空老和尚见机得快,心中暗想:
“张小帆通晓古今佛经,定是有大智慧的人。而自己的师弟不寂的种种过往,恐怕也是深有慧根之人。”
“两人深夜打坐,也不知道参悟出了什么佛家的神通手段。”
“这一下禅房之中光明大作,可能跟佛经中记载的大光明神通类似。”
“然而不管怎样,这样的神通手段,都不该被凡人所知晓。”
“按照佛经中记载,当年长眉罗汉擅自施展神通,可是被佛祖重罚了的,至今仍脱离不了轮回之苦。”
所以才闯入屋中,将典典拉了出去。张小帆知道不空老和尚没有什么恶意,也就没有阻拦。
等不空将典典拉出了屋子,又反手把门带上。张小帆才询问张俊捷道:“难道,这技能书是真的?”
听到张小帆迫不及待的发问。张俊捷却不置可否,双掌合十缓缓道: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张小帆知道这句话是红楼梦中的句子,不知道张俊捷为什么突然提到了这句话。再看到张俊捷一脸宝相庄严,满口谶语的模样,撇嘴道:“有话快说,你又不是真和尚。打的什么哑谜。”
张俊捷哈哈大笑道:“这话说起来话长,你还要有些耐心。不过天底下可没有白得来的东西。我若告诉了你技能书的事情,你也得跟我讲讲,怎么开通的这语音聊天。就算是交换情报吧。”
张小帆点头道:“当然,你先说。之后我必定实言相告。”
张俊捷这才点了点头,此事本是他最为得意之事,所以才屡次三番的卖着关子。可是有些东西留在肚子里不说,自己也憋得难受。
本来今天晚上是要显摆给熊元霸看的,不过熊元霸心急火燎的出去追人了,自己没有了倾诉的对象。此时跟张小帆交换一下情报,倒也不算什么坏事,于是缓缓道:
“大概开服之初,我便加入了游戏。本来以为是个割草的游戏,可是没想到上手居然这么难。
“这个游戏制作得实在太过硬核了,整个一场潼关大战下来,我死了无数次,居然一个敌人也没杀到。让我几乎已经放弃了游戏。”
张小帆瞪着眼睛,似乎有些不太理解。
他身边有工作室相助,而且雇用的都是些精通游戏的职业选手。技击配合比寻常人要厉害很多。通常都是把敌人看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才让张小帆上前收割经验。
所以张小帆丝毫没办法理解其他玩家的痛苦。对于玩家来说,这只是个游戏,对于弘光宇宙的清军来说,这可是付出性命的搏杀。
在游戏之初,玩家的体质甚至还要弱于清军。万事开头难,拿不到经验,其实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张俊捷继续道:“后来我痛定思痛。觉得打不过敌人,肯定是因为没有学会武功技能的缘故。于是我就琢磨着,一定要先弄到武功技能,才好去慢慢的练级。”
“可是这武术技能哪里才能有呢?开局这么长时间,也没听说哪个玩家真的爆出了技能书。”
“后来说一想,有句话叫天下武功出少林。这少林寺距离潼关不远,里面肯定是应该有技能书的。于是我便起了去少林寻技能书的心思。”
“我估计这件事想到的人很多,但是能真正做到的却不少。谁又能想象得到,这游戏中的地图居然如此之大呢?”
“能想到的人恐怕有很多,但能真正从潼关走到登封的。却只有我一个。”
“说起来,这其中还有你张小帆的功劳呢。”
说到这,张俊捷居然起身,对着张小帆拱了拱手,弄得张小帆莫名其妙,一脸的诧异之色。
张俊捷道:“要不是你成立了素餐军,让我变卖了储物柜和虎皮,凑上了百两银子。这从潼关到登封的路费,我可是想不出什么办法解决的。”
“即使我自己有毅力,能在游戏中赶上几天的路。可是这没吃没喝的,恐怕要也饿死在路上了。”
张小帆摆了摆手,示意张俊捷不用多说这些,往下继续便可。
张俊捷道:“到了登封少林寺之后,我才知道我把这件事想简单了,少林寺前两年被闯军烧杀了一番,可以算是元气大伤。”
“如今无空、无能、无净三个和尚即便多方筹措,但是也是杯水车薪。”
“我知道欲取先予的道理。恰好我当时身上银子剩了许多,便一起都赠与少林。连那柄新手武器,也都送给了少林寺。”
“这系统白给的新手武器用来打仗就是个样子货,但是如果摆放展览,卖相倒是极好的。”
“因为我一副和尚的装扮,又捐了银钱。可算是对少林寺雪中送炭,所以就以挂单的身份留在了少林寺中。”
“说句大话,如果论佛法,一万个我,也比不上不空大师。但是如果论经营,少林三大神僧就是捆到一块,也不如我的一根手指。为此我还特意去现代的几个著名禅院走了一趟......”
“总之,几次点拨下来,这三大神僧也都知道了我经营的本领,主持方丈也认我做了他的师弟。这少林寺上上下下的庙产事务,我一并揽了下来,例如这系剑石......”
张小帆看张俊捷要细数这少林的经营,心道:谁想听你这些。
于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拦住了张俊捷的话头,道:“我昨天从山脚下到山上一路看过来了,这少林寺的经营我也都看到了。你不用多说这些,只需要讲技能书的事情便好。”
张俊捷笑道:“别急啊,戏肉这便来了。”
“你这上山也看到了,虽然铜臭味多了些。但是这少林寺的香火已经大为改变,甚至比大顺军火烧少林寺之前还要兴旺许多。这其中我不敢说居功至伟也差不多”
“后来我估量着自己立下的功劳也差不多了,和全寺的大小僧众混得也都熟悉了,没有一个人把自己当成外人看待。才战战兢兢的向主持师兄提出了要借这少林七十二绝技,拿出一观的想法。”
“在我想来,这索求少林镇寺的武学秘籍是非常行险的一种方法,很可能被主持师兄发觉我入寺的动机不存。将我逐出少林寺。”
“可没想到主持师兄却是哑然失笑,说没想到我居然爱好这个。他说少林的武艺从来都是口耳相传,并没有什么武学秘籍。”
“既然喜欢拳脚棍棒,那就跟着下面的武僧随便去学就好了。”
“开始时我还不信,以为是主持师兄防备于我。不肯给我秘籍,所以用言语搪塞。可等我多方打听后,才算弄明白了。这少林寺中还真没什么秘籍。”
“这少林的和尚很多都是穷人家的子弟,认字的其实也没几个。连佛经都是死记硬背。这即便是有什么秘籍,也看不懂啊。”
“自那以后我大失所望,只觉得这些时日下的苦功和心机都白费了。连着寺中的经营香火也都没心思去看顾了。”
“心想与其在少林寺中干耗着,不如回潼关主城,想办法练级才是正理。”
“主持师兄大概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心中着急。可是少林寺中本来就没什么七十二项绝技的东西,又让他怎么变得出来。”
“于是他发动全寺的僧众,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以前记录武功的图谱或者书册什么的。”
“你别说,还真让他找到了一本。叫做《少林金刚指力》”
张俊捷说到这里,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桌子上有一个铸铁的烛台,于是用右手抓了起来,几根手指稍稍一用力。竟将这铸铁的烛台捏成了一团。
张小帆看了大吃一惊,暗想这几根手指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难怪能捏住自己的鱼梁剑,
于是道:“莫非这就是少林寺的七十二项绝技吗?”
张俊捷摇头道:“还真不是,我练习了之后,只觉得武功大进。于是演练给方丈师兄看,想让指点一下。毕竟按书中所说应该是五根手指都应该练到无坚不摧的地步才对。”
“没想到方丈师兄看了过后,也是大惊失色。说这就是一本普通的功夫。以前是给少林武僧练习指力,抓坛子用的,最是普通的大路货。”
“就连这本书也无数人看过,可是却没有人能练到我这种程度。”
“我问了一下,结果还真是这样。这本书是在一个角落里找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即便是现在的少林武僧之中,练过这手功夫的,也不下几十个。”
“但充其量也就是能抓起几十斤重的坛子,能练成我这样无坚不摧的指力,可以说从来就没有过。而且这书上写的,多半都是夸张之语。不过是比喻而已。”
“就像兵书上所说的红衣大炮能一炮糜烂数十里。这实心的铁球又不是核弹。打出去怎么可能糜烂数十里。”
“这件事情我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一度以为我这个人物id是受了眷顾。大概是这个账号是万里无一的练武奇才什么的。”
“不过,后来我又逛了几次论坛,看了其他玩家对于游戏内核设定的一些推断,我才渐渐的摸出了些门道。这从清军身上爆出来的装备,或者武器什么的。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变异。越是稀有的,变异程度也就越高。”
“我这本书等于少林方丈大师亲自赠送的武功秘籍,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所以说一本极其普通的武术图谱,最后竟然变异成这个样子。”
说着,张俊捷又得意的拿着那个已经被捏成一团的铸铁烛台,在张小帆面前晃了晃。
而张小帆听了张俊捷的这番话,猛然间想到了什么,霍然站起身来,道:“这么说......你岂不是完全可以......”
张俊捷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道:“其实你想到的,我当时也想到了。甚至比你还要兴奋十倍。”
“当即,我便下山去了登封城,把所有能收集到的图谱,册子都买了几份回来,转交给方丈大师。让他再亲手转交给我。”
“不过,这些都没什么用。我试验了几次,都没有任何效果。这些武林秘籍没有一样有用的。”
“就连我当初的那本,大概也只能用一次。我再交给别人去练,也都没练出什么来。”
张小帆点了点头,他之前似乎也听过一个说法。说让玩家进入到一个武器库中,挨个的武器摸上一遍开光,那么总会刷出几件极品出来。
可事实上这招法并不管用,游戏制作组大概早就预想到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提前就堵死了这条路。
张俊捷继续道:“为此,我做了许多的试验。比如重演一遍当时少林方丈赠送我秘籍的经过。连时间、地点都一模一样。”
“又比如让僧众们对着这些秘籍念经开光,期待能有什么奇迹发生。可惜的是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在我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又一本新的秘籍出现了。”
“你知道吗?我在现实中的职业是一名导演。”
张小帆正听到关键的时候,不想张俊捷却突然拐到了他现实中的职业上面。暗想:
“你现实中是什么身份,跟我说干什么,难道是知道我有钱。所以想拉投资,让我出钱给你拍电影,你才把这游戏中的情报告诉我吗?”
“这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与张小帆结交之人,多半都是看中了他的钱财。张小帆最是讨厌这个。沉醉于游戏,也是为了摆脱这些。
然而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摆脱就能摆脱得了的。经常在游戏之中,有人千方百计的来接触张小帆,并交好于他。
可是大多都有各自的目的。轻者是想在游戏中傍上大佬,弄一些极品装备。甚至还有不少,奢望能从线上发展到线下。得到一些实惠。
所以张小帆对这线下的事戒心极重,不由皱了皱眉毛,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张俊捷倒也看出了张小帆的脸色不对,以为又是他性急,不耐烦听这些。不由笑道:“都说了你别急,这事得慢慢说才有意思......”
第三十六章 漫画与技能书
张俊捷继续道:“你知道吗?作为一个导演,最擅长的就是造假。既然在登封城书铺里买的武林秘籍不管用,我想,那我干脆就自己造些少林秘籍出来好了。”
“于是我在网上找了一堆的武功秘籍,道家经典。甚至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玄幻小说。制作了一大堆的秘籍。”
“之后再把这些秘籍送给方丈师兄,再让方丈师兄转赠给我,玩一个左手倒右手的游戏,期待能刷出真正的技能书。”
“当然,这一次又失败了。无论是买来的秘籍,还是我自己伪造出来的秘籍,这些都不管用。”
张小帆听到张俊捷说到这里,心中暗想:“我就从来没听说过,这游戏中的技能书,还可以自己编出来的。无法使用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刚才张俊捷的那招‘太阳拳’又是怎么回事呢?”
张俊捷回忆道:“这些努力都失败后,我也就放弃了。寻思着也不必在少林寺厮混下去了,早日回归潼关才是正事。”
“可是正当我要离开少林的时候,三师兄不净却找到了我。他说夜晚抓到了一个潜入少林偷盗的小贼,从他身上搜出了几本书,看封皮应该是我写的那几本武林秘籍,问我应该怎么处理。”
“没想到我那几本伪造的武林秘籍居然还有贼人惦记,这让我哭笑不得。”
“于是我给他写了句便条,道:既然这秘籍是被不净师兄你夺回来的,那么说明与你有缘,你就留下自己练吧。”
“这本是我的一句戏言。可是没想到过了两天,不净师兄突然把我找到了后院碑林之中,让我去看他的武功。”
“开始时我还不以为意,可当他大吼一声,一掌把一块石碑劈得粉碎之后。我才欣喜若狂。这不就是我追求已久的武功技能么?”
“我问他还练成了什么,不净师兄说,他只练成了这一手大开碑掌。”
“而且其实他也没练。只是看了一遍书,自然而然的就会了。”
“我大喜过望,急忙让他把其他的书也都尝试了一遍,结果他看了几天,却只有那一本大开碑掌能融会贯通,其他的怎么学都学不会。”
张小帆疑惑道:“难道你弄的这本大开碑掌,和其他别的书,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张俊捷抚掌大笑道:“说到这个,便是问题的关键了。我弄的这本‘大开碑掌’和其他的武功秘籍,还真的不太一样。”
“其实伪造武功秘籍这件事也挺费劲的,虽然现在网上什么都有,但是抄上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也都抄的我头晕脑胀。”
“后来这最后一本‘大开碑手’,索性我也不抄别人的了。干脆放飞自我,靠着我的老本行,用漫画name的方式,生生的画了一本漫画版的‘大开碑手’。”
张小帆知道这个漫画name就是漫画草稿的意思,日本有个叫富坚老贼的,最是擅长这种画风。
不过刚刚张俊捷明明说他是导演,怎么这会又说他的老本行是画画了呢?于是一脸疑惑道:“你刚刚不是说你是导演么,怎么又扯上画漫画了?”
张俊捷无奈的看着张小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哎......你以为导演就是看着剧本,随便指挥人乱拍的么?”
张小帆点了点头,道:“导演不就是干这个的么......嗯,还有可以潜规则女演员啥的.......”
张俊捷无奈扶着额头,知道张小帆真是不懂,才详加解释道:“其实一个导演合格的导演,首先来说最需要的就是画画的功底。最好能同时精通油画和漫画。”
“油画是为了看懂光影。漫画是为了分镜。”
“当年手冢治虫就是把电影里的分镜用漫画的方式表达出来,才开创了日本动漫的今天成就。”
“换句话说,漫画家如果学一些摄影,基本就是半个导演了。而导演如果能把画技再精湛一些,改行当漫画家也不算过分的事。”
“而我,恰恰就是全能型的。你那不还有一本《天外飞仙剑法》吗?可以打开欣赏一下我的画风。”
说到专业,张俊捷两眼放光,满是自得之色。
张小帆依照张俊捷所言,打开了自己手中的那本《天外飞仙剑法》。
这张俊捷还真不是吹牛,一本薄薄的册子,虽然只是草稿分镜。但里面的人物潇洒飘逸,竟然有几分《浪客剑心》的味道。
这时候一行弹幕从张小帆的眼前飘过。
“您阅读了技能书《天外飞仙剑法》。”
“您的剑术技能符合《天外飞仙剑法》修行标准。”
“您学会了天外飞仙剑法......”
尽管张小帆早有预料,但真正学会自己的第一个武功技能的时候,依旧一阵的惊喜。没想到这技能书居然是真的,而且这么轻易的就学会了。
张俊捷看到张小帆的样子,就知道张小帆已经学会了技能,笑着道:“看,很简单吧。不过我为了琢磨这个,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
“当时我也弄不太明白,不净和尚究竟是怎么学会的这个大开碑手,之后我又陆陆续续的做了许多的试验,终于把这个游戏技能书的运作机理给弄明白了。”
“首先来说,技能书最好是从‘怪’的身上爆出来的。当然如果和哪个npc的好感度达到了一定程度,那个npc主动送你技能书,这是可以的。”
“第二点来说,就是npc的主观认识。这一点至关重要。”
“比如偷我秘籍的那个小贼,他是真心的以为自己偷到了少林的武功秘籍。所以当这些秘籍被不净师兄抢回来的时候,这些秘籍等于是从那小贼身上爆出来的。这样假秘籍就被刷成了真秘籍。”
“另外还有一个秘籍认可度的问题。比如我伪造的其他秘籍。上面用了一大堆的武学名词,什么贯通任督二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成就金丹大道,元婴出窍什么的。”
“那不净师兄本来就喜欢练武,这些东西他也是听说过的,知道这些秘籍上写的武学境界太过玄奇,自己多半练不成,所以他也就练不成了。这东西挺唯心的......”
“然而那本‘大开碑掌’却不一样,整本都是用分镜漫画的方式。你可以想象一个从未看过漫画的人,突然拿起漫画观看的样子,自然是被深深震撼,并信以为真。”
“如果之前的技能秘籍算作‘内家拳’的话,这本《大开碑掌》就是‘外家拳’。满册子都是全、中、近、特的分镜漫画,连文字都没几个。可以说简单易懂。大致摆几个姿势就可以了。所以不净师兄很快就学会了。”
张小帆听了张俊捷的这番话,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情,惊叫道:“这么说来,我之前遇到的吴三鸭那几个人,包裹里都是你制作的技能书了?”
张俊捷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看着张小帆。
张小帆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才把藏经阁故意的放在的大殿的第一重,还把那个新手武器禅杖说成达摩的舍利至宝。就是想招惹些贼寇进来,用这些贼寇来刷技能书。”
“怪不得你说假作真时真亦假,放在藏经阁中的武林秘籍原本是假的。但是这几个人盗出来后。由于游戏机制的bug,这些你自己制造的假秘籍,硬生生的被那几个人刷成真秘籍。”
“哎......如果当时我给全部拦下来的话......谁能想到游戏中还有这样的bug啊......”
张俊捷看到张小帆懊悔的表情,满是报复了的快感,继续添油加醋道:“还不光是这样,你有没有想过,那三个包裹流传出去的后果?”
张小帆闻之一愣。转瞬间醒悟过来,心想:“这张俊捷不会画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里面吧。”
于是还心存幻想道:“你应该没有画什么超时代的东西吧?”
张俊捷掰着手中算道:“《元气弹》《气功波》《五级天式》《时间停止》《灭霸的响指》《三体中的二向箔》......”
“在下才疏学浅,反正能想到的招式,基本都画上去了。”
张小帆气道:“你画这么多有的没的干嘛!”
张俊捷奇怪的看着张小帆,慢慢道:“这给自己刷技能书,自然是什么厉害就刷什么,难道要刷一堆《五虎断门刀》一类的粗浅功夫么......嗯,当然了,其实《五虎断门刀》我也画了......有类无教,多多益善嘛。”
“不过这事其实你也别太担心,刚才那本《钻石星辰拳》我试验着翻了一下,并没有学会。估计是相性不符吧。”
“就像你学这个《天外飞仙剑法》,大致翻一遍就学会了,因为你以前就是练剑的。可我学这个《少林金刚指力》,却足足学了三天。而且即使到现在,也才练成了三根手指。”
“这个太阳拳是因为我以前看过一些大光明神通的佛经,所以也才轻松学会的。”
“所以我猜想,所有的技能书,大概都是有一些前置要求的。像这本《钻石星辰拳》,恐怕要先学会寒冰掌一类的入门武功,才能学会吧。
“当然现在可供试验的样本数据还不足,这个还需要多试验几次才能知道。”
张小帆皱眉道:“话虽如此,这么一大堆技能书被贼人抢了去终究不妥。按说你既然设下了这个局,就应该准备周全才是啊。怎么能被贼人跑掉呢?”
张俊捷摊了摊手,道:“人生,总有些意外发生啊。”
“原本我埋伏的少林僧众,都是少林武僧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一拨。可以算是准备充分。”
“可没想到的是,少林寺中居然出现了内鬼。”
“内鬼?”张小帆疑惑道:“莫非少林寺的和尚里还有什么奸细吗?”
张俊捷摇头道:“奸细倒没有,你看到那个锦衣卫了吧。那个锦衣卫叫赵启龙。他本是扬州的指挥佥事。只因为最近这黄河之上涌出无数的楠木。嗯,就是我们的那个砍树任务。”
“据他说这是一个妖人施展的法术,当时那妖人和史可法达成了协议,这些楠木要拿锦衣卫的官职来换。”
“所以他这次是带了一堆锦衣卫的空白告身文书,从扬州城出发,要到我们潼关城去,给我们颁布任务奖励的。”
“可是他路过少林寺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似乎宋朝时候的道济和尚也曾经从井中变出过木头来。不知道是不是佛家有这样的神通。所以就来少林寺中住了几日。”
“这少林寺本来就是大明朝廷的皇家寺院,这锦衣卫的上官驾临,自然不敢慢待。”
“可是谁想到,他这晚上居然和那两个窃贼里应外合,我少林寺中的那些武僧若论打架的功夫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是面对这大明锦衣卫的时候,那些武僧怎么敢动手。”
“所以才让这三人得了手......”
说到此处,张俊捷连连叹息。
张小帆依稀记得那个锦衣卫的官员,自己在瑞鸡盛会的台子上也见过。至于吴三鸭和孙不露也都有一面之缘。没想到居然让这三人捡了一个这样的便宜。
张俊捷把这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后,才对张小帆道:“这个刷技能书bug的办法,我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我这不光是授人以鱼,也可谓是授人以渔了。回头你在少林寺多住些时日,虽然这一次刷技能书出了意外。但归根到底还是我的人手不足。”
“等熊元霸回来,我们三个人联手。再想些办法,照方抓药,再多刷几次技能书也就是了。”
“你知道么,有叫错的名字,可没有叫错的外号。你以为我这快枪之名是哪里来的?”
“对于我来说,画这些类似分镜稿一样的武功秘籍简直易如反掌。我再画几百册也就是了。”
“所以说......现在我们也都是自己人了,那么你是如何使用的语音系统的,也该教教我了吧?”
张小帆估计张俊捷也快憋不住要问自己了,于是露齿一笑,狡黠道:“其实也没啥,我给gm捐了十万块钱,他就把我这个功能给开通了。”
“你要给gm十万,估计他也能帮你开通。”
张俊捷之前想过无数种方法,可万万也没想到,他想要的答案居然就这么简单粗暴,自己的故事讲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没想到张小帆的这个办法,却简单到如此地步。
这就好像期待是一本满分作文选,结果到了手里却变成了组词造句。
张俊捷这一口气憋在心里,总觉得吃了大亏,可是张小帆又的确没骗人。
张俊捷无处发泄,好半天后才狠狠的骂道:“这王八蛋的gm白泉颐,真是太黑心了。”
张俊捷话音未落,就听见虚空中一个声音响起:“你说谁黑心?”
紧接着全服玩家的屏幕正中,都刷出了一道系统公告:
“由于玩家‘杰克快枪.老张’非法利用游戏bug牟利,严重干扰游戏秩序。现进行封号处理,此公告下线后,立即生效。”
第三十七章 删号重练
白泉颐是怎么来的呢,这还要从张小帆打赏的那十万块钱说起。
张小帆的这十万块钱,可算是真正的解决了大问题。他和孔明一人分了五万块。
孔明凑够了钱,怎么去娘家见准老丈人,又是怎么送彩礼,这自不细讲。
却说白泉颐这几天各种的买买买。他一个单身男人也不用省钱。什么叫做游戏皮肤,哪个叫视频会员。所有的东西只要喜欢,不问价格,就是豪阔的花钱。
在爽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也有些担心自己给张小帆开通了语音功能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他是一个极为胆小怕事的事,一天到晚担心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最后让科学家关起来,进行切片化验。
所以白泉颐这两天除了在各大网购平台上消费之外,就始终把游戏的视角锁在了张小帆的身上,也算是作为一个观察的样本,看看把玩家语音功能开通后,会不会暴露这个弘光宇宙的秘密。
今天晚上白泉颐也是没什么事,就又常规性的观察了一下张小帆。结果没发现张小帆有什么问题,却发现了张俊捷利用系统的bug来刷技能书的事。
这个游戏设置原本还是白泉颐非常得意的一个设置,一切都本着既不干活,又能躺着赚钱的原则制定出来的。
否则如果让他一件件的设定武器性能,技能的平衡性。那烦都烦死了。好不容易脱离了社畜的生活,可不想再走回去了。
没想到这么一个看似完美的设定,居然还让张俊捷玩出了花来,实在是始料未及。
不过这些对于白泉颐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游戏里也没有啥技能书。如今让张俊捷刷出了这么多,就当是为游戏注入新的活力了。
他如果觉得这些东西不妥当,一个神念也就收回了,倒也不费什么事。
可是你这个张俊捷不能得了便宜卖乖啊,这边刚刷完技能书,那边就背后骂我王八蛋、黑心。
那钱是人家张小帆自愿打来的,又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从始至终都没花过一分钱充值,凭啥说我黑心啊。
另外看样子,这张俊捷似乎并没有想罢手的意思。这一次技能书被盗了,下次还要继续再刷。
所以白泉颐一气之下,才封了张俊捷的账号。
这条系统公告一刷出来,张俊捷连着张小帆都愣住了。
过了好半天,张俊捷才对着空中大喊:“谁封的我的号,你敢不敢出来让我看看。”
张俊捷话音未落,屋子里白光一闪,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头就出现在了禅房之中。头上昵称顶着三个大字“白泉颐”。
白泉颐冷冷的看了张俊捷一眼,道:“我封的你号,你不满意吗?你可以进行申诉,不过负责申诉审核的也是我。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申诉不通过!”
张俊捷其实也只是发泄的喊了一声,没想到gm真的现身了。他反倒是有些气弱心虚。
毕竟不管怎么说,在游戏中利用bug刷出了几百本技能书,这事即便放在了哪个网游的上面,被封号了也都不算冤枉。
张俊捷打了一个委屈的表情,道:“不是,其实我就想问一下,公告下线后,立即生效是啥意思,这段我没太看明白。”
白泉颐正色道:“就是你下线后,这个号就永远封存了,申诉无效。你明白了吗?”
张俊捷郁闷道:“是凭空消失吗?这样的话,少林寺的众多僧人都会很奇怪吧。”
白泉颐刚才一气之下公告封了他的号,具体细节还真没怎么仔细想过,此时愣了一下,道:
“你的身体并不会消失,只是人物直接死亡不能复活。拿少林寺的话说,就是你下线后,直接强行圆寂!”
这一下张俊捷彻底无语了,好半天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指着张小帆道:“那已经刷出来的技能怎么办,也一起收回吗?”
白泉颐毫不犹豫道:“刷出来的技能,那当然系统......”
白泉颐刚想说“那当然系统要进行收回”,可是他无意中看了旁边沉默不语的张小帆一眼,心中就是一突,暗道:
“金主爸爸可不能给得罪了啊。”
“别的不说,我那网上买的好几个原厂手办和游戏光碟因为春节快递繁忙,到现在还没有邮到呢......”
“这以后说不准,还要多靠张小帆照顾买卖呢,我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了金主爸爸。真是好险,好险!”
不过白泉颐虽然暗地里早已跪舔了无数遍,但面子上总还要装一装的,毕竟以前还在论坛上跟张小帆正面怼过,于是打着官腔道:
“刷出来的技能,那当然系统......是要予以保护的!”
“本游戏最大的特色就是追求世界的真实度和随机度,gm不会干预游戏,一切游戏中的内容,不管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官方都会进行认可”
“当然,对于恶意破坏游戏规则的玩家,事后要进行惩戒。”
白泉颐说得义正言辞,可是如果刚刚张小帆没有说出给gm十万块钱的事,说不准张俊捷还真的就信了。
可是此时白泉颐即便说得再好听,张俊捷也是半个字都不信,暗想:“还不是你不想得罪金主爸爸,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他不敢直接硬怼白泉颐,想了想才又道:“我记得刚才系统公告给我定的罪名是“非法利用游戏bug牟利”对吧,
“这个罪名不对啊。我也没有牟到利,怎么就能说我牟利呢。”
白泉颐瞪眼道:“你技能书还在手里攥着呢,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张俊捷摇头道:“不是这么说的。你看啊,我的《大力金刚指》是跟npc不空方丈,刷好感度刷出来的。这个没问题吧。
“另外的这两本,是张小帆打怪爆出来的,之后是他送给我的啊。按理说这也算是合法财产。”
“所以说我这顶多算是利用bug破坏游戏秩序,但非法牟利我是不认可的。”
“你说对吧,帆爷?”
说着求助似的望向张小帆,想让张小帆帮着说两句好话。
张小帆本来是默然的看着这一切,暗想都是张俊捷自己惹出来的,自己没必要掺和。没想到张俊捷居然来求助自己,无奈之下只好说道:
“是的,那两本书是我送给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张小帆的这句“你自己看着办”是冲着白泉颐说的,实际上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存粹你随意的意思。
他跟张俊捷又没有啥交情。张俊捷是熊元霸的朋友,可不是自己的朋友。说不准以后还是敌人。这利用系统bug刷技能书出了问题,还来攀扯自己,让张小帆有些不快。
而且张小帆跟孔明熟悉,跟白泉颐却不熟,甚至还在论坛里吵过。如果万一白泉颐驳回了自己的面子,岂非自找没趣。所以才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这话落在白泉颐的耳朵里,却不得不让他慎重的考虑一下。沉默了一会,对着张俊捷道:
“你实在太乱来了,这些技能乱七八糟的。即便不为追求世界真实度上考虑,游戏公司也总该为版权考虑吧,你实在给我们添了很多麻烦,并不是因为你骂了我,我才故意针对你,封了你的号。”
“你以后应该不会再利用bug了吧?”
张俊捷见白泉颐话风似乎有些转机,急忙道:“gm大哥,gm大爷。这事我错了,我不该骂您。”
“以后下不为例,我一定保守秘密,这个bug就算烂我肚子里了。以后我合理游戏,坚决不搞邪门歪道,这次就放过我好不好?”
白泉颐其实也在头疼怎么处理张俊捷,别的倒是没什么,关键就是怕张俊捷到论坛里乱说。
怪物爆出身上的装备,随机增加属性。是这个游戏的核心机制。要改变游戏爆率机制的话,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确实很麻烦。
另外张俊捷一气之下,再去论坛里乱说gm收受贿赂,私自开通语音权限什么的,影响也不太好。
所以此时见张俊捷既然已经服软认错,于是道:“系统公告已经发出去了,这个是不能撤回的。”
“不过我只说了封你的账号,却没说封你的ip。你再建一个小号吧”
“我可以把你身上的一项技能转到你新号身上,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只能选择一项。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其他装备一类的,那就没办法了。”
张俊捷听了顿时就是一喜,身上装备没什么值钱的,就是一本《钻石星辰拳》的技能书是最珍贵的,貌似自己还练不了。暂时移交给少林和尚看管也就是了。
至于身上的技能有两个,一个是“少林金刚指力”一个是“太阳拳”。
这“少林金刚指力”自己已经玩得差不多了,这“太阳拳”看起来最是有趣,能保留下来那是最好不过。于是连忙道:
“我要保留‘太阳拳’,回头我建个新号,名字就叫做‘张俊捷’。你帮我把技能转移到那个号上去就行,拜托了。”
白泉颐点了点头,一道白光过后,人影消失不见。
张俊捷和张小帆两个人一时间沉默无语。张俊捷想说点什么,怕白泉颐还没有下线,再说错了什么话,反而画蛇添足,也就干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张小帆心想:“利用bug再刷技能书这条路肯定是行不通了,不过已经爆出来的技能书,居然被官方认可了,这还真有些出人意料。”
“这么说的话,那三个拿着技能书逃跑的窃贼,却是关键了。好在自己知道了他们的姓名和身份。”
“回头发动工作室,看看能不能把这三个人找到。这可是自己最大的优势了。”
两个人正各自所思的时候,就听到院子中有声音响了起来。
先是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之后就听到典典惊喜的声音叫道:
“马大哥,你大晚上去哪了。我们住的客栈失火了,看到王姑娘了没有?”
一个男声响起,应该是马喜儿的声音。不过他声音低沉,似乎情绪低落:“看到了,王姑娘应该没事。”
紧接着禅房的房门被推开,果然是马喜儿和典典走了进来。
张小帆见马喜儿一脸的颓色,身上好像还沾了血迹,急忙道:“可是受伤了吗?”
马喜儿摇了摇头,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典典不知道马喜儿为什么这幅没精打采的模样,关切道:“马大哥,我们一晚上都没看到你,实在是很担心呢,你都去哪了?”
马喜儿知道二人关心,才沉声道:“我找李际遇去了。”
张小帆一听到李际遇几个字,顿时眉毛拧了起来。他大晚上的出来,就是为了寻放火烧他的人。因此还和熊元霸打了一架。
此时他已经大致断定。在客栈放火的人,八成就是李际遇了。
于是忙问道:“李际遇在哪?带我去找他。”
马喜儿又摇了摇头,道:“如果要不出意外的话,我估计他现在已经死了。”
“死了?”张小帆一脸的诧异。“怎么死的,你看到他了?”
马喜儿点了点头,才讲起了今晚的经过。
“今天晚上,夜色寒凉。我那屋子有床狗皮褥子。我琢磨着王姑娘身体单薄,可能需要暖和些的褥子,便想着给她送去......嗯,都是江湖儿女,出门在外,自然要互相多加关心,倒没有其他别的什么意思。”
典典闷不做声,张小帆却白了马喜儿一眼,暗想:“你解释这个干嘛呢?谁还不知道你什么意图。”
“王姑娘的身子哪里单,哪里薄了?倒是典典这豆芽菜一般的身子,看着薄弱得很。”
马喜儿也没看到张小帆的白眼,自顾自道:“结果到了王姑娘的房门口,却发现有些不对。这大三更半夜的,王姑娘的房门居然是虚掩着的。”
“我推门而入后,却发现屋内有四五名贼人,正抬了一个棉被。里面显然是王姑娘,已经着了这几个贼人的道了。”
“那几个贼人见我进来,急忙踢开窗子,抬着棉被就逃。”
“我当时手里还拿着狗皮褥子,并没有什么家伙。怕打不过这几人,于是在王姑娘的屋子里划拉了一圈,终于在地上摸到了王姑娘的匕首。才捡起匕首,追了出去。”
听到这里,张小帆又皱了皱眉头。暗想:
“虽说这寻找武器再冲出去,也算是稳妥之计。但你既然爱煞了王姑娘,就理应奋不顾身的冲过去才对。”
“先寻了武器再去救人,恐怕你内心深处,还是爱自己,甚过了爱她。”
“恐怕这拖延了片刻,这贼人却不好追了。”
果然,就听马喜儿继续道:“我没想到这几个贼人脚程居然如此之快,我追出窗外的时候,这几个人虽然还抬着一床棉被,却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
“我发足狂追,一直追到这少室山内,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点”
“等进了山里,林子一密,人却被我追丢了......”
第三十八章 拜山之礼
众人听到马喜儿追丢了贼人,知道必定还有下文,于是都默不作声,继续听马喜儿讲述道:
“我以前来过少林寺,所以对这少室山附近的地形还算了解一些。思来想去,却想到了一个地方。”
“这少室山总共有三十六峰,其中有一座山峰叫做御寨山。山顶上是一块平地,易守难攻,当年金朝的皇帝金宣宗据说还在这里打败过蒙古人。”
“由于山势险要,后来这个御寨山就成了贼窝,常年被贼人所盘踞。那个李际遇当年就是在御寨山起的家。可以说御寨山就是李际遇的老巢。我琢磨今晚这事很可能跟李际遇有关,便决定连夜去这御寨山上探访一番。”
“少室山的山高林密,我道路不熟,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都没找到上山的途径。好在中途遇到了一个巡山的喽啰,才上了御寨山。”
“另外从那个巡山喽啰的口中我也打听明白。果然李际遇没有回城里,今晚就住在这御寨山上。”
“于是我便跟着这个巡山的喽啰,拜山而进。”
“拜山而进?”张小帆听到这个词觉得十分的新鲜。按照他的想法,肯定甭管三七二十一,一路杀进去再说。这拜山而进又是怎么个说法?
马喜儿见几人不懂,便详加解释道:“这绿林上的好汉,分为坐地的和流动的。”
“像我们当年流动作战的义军,就被明军蔑称为流贼。像李际遇这种结寨而居的坐地户,就是土贼。”
“其实无论是土贼还是流贼,也都算是绿林上混的。人不亲刀把子总是亲的。”
“前几年我们大顺军日渐壮大,四方豪杰纷纷前来投靠,改旗易帜。这李际遇也曾归顺了闯王,做过我大顺的将军。”
“只是没过多久,大顺军在山海关一片石战败。在河南的兵力也都收缩回了陕西,这李际遇便又打起了大明的旗号。”
张小帆和张俊捷点了点头,心中大致有了了解,这乱世之中的贼寇就好像是黑社会抢地盘。李自成是最大一股的土匪头子,顺风顺水的时候,自然各地的流寇豪杰、山寨头目都纷纷表示愿意遵从李自成当大哥。
可李自成走了背运,这些人也毫无忠诚可言。便又各自的打起了小算盘。李际遇是河南最大一股的土贼,不愿意跟着李自成一起倒霉,于是便改了大明的旗号。
但其实这跟扯旗独立也没什么两样,李际遇就是河南的土皇帝。大明朝不可能给他军饷,同样也管不到他的头上。
马喜儿又道:“李际遇虽然明面上是河南的总兵。不过看他的为人做派。还是绿林的那一套,所以我便按照绿林的规矩,拜山而进。”
“我想的是,这天下未定。虽说我们大顺军在山海关打败了。可是在潼关和长安却又大大的胜了。这天下未来究竟谁属,还未尝可知。李际遇鼠首两端。也不敢把事情做绝。”
“我大大方方的报出大顺军巫山伯的营官身份,这李际遇多少要给些面子。不能太过得罪我们大顺军。”
“果然没过多久,李际遇便派人,把我请了进去。”
“李际遇的聚义厅依山而建,是一个石窟改制而成。我以为深更半夜的,恐怕山寨中大多数人都睡下了。没想到这御寨山上竟然灯火通明。”
“尤其是这个聚义厅,里里外外挂着不少的红灯笼。在聚义厅的外面还帖了几个喜字,一幅要办喜事的模样。”
“等我进了聚义厅,一颗心却沉了下来。在聚义厅的正前方,就是李际遇的座位,可在他的身边,却绑了一个女人。头上盖着一个新娘子的红盖头。虽然看不到头脸,可看那身形衣着,正是王姑娘的打扮。”
“她身子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大概是被麻核桃一类的堵住了嘴,发不出声响来。”
“在李际遇的左边,还坐着三个人。一个是我认识的吴三鸭,还有一个是我们白天遇到的孙不露,另外却是一个穿着明朝锦衣卫衣服的人。就是我们在瑞鸡盛会上看到的那个锦衣卫赵启龙。”
一听到这三人的下落,张小帆和张俊捷不由自主的都站了起来,他们原以为这半夜三更的,这三人趁着夜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可是此时惊闻这三人都跑到了御寨山上,这让张小帆和张俊捷还怎么坐得住。
要知道这三人可是带着几大包裹的技能书,这就像是三个没什么攻击力的地精,却背着几百件终极装备。好像可以移动的宝藏一般,怎能不让人眼红心热。
马喜儿没料到听到这三人的名字,张小帆和这个年轻和尚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是吓了一跳,道:你们......这是?”
张俊捷忙问道:“这三人现在还在御寨山上吗?”
马喜儿摇了摇头道:“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了御寨山上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张小帆和张俊捷对视了一眼,齐齐发出了一声叹息,又坐了回去。
马喜儿见二人不再疑问,便继续道:“我一看这锦衣卫赵启龙在场,就知道今天这事可能有些麻烦了。”
“我大顺朝和大明朝是死仇。白天的时候没有表露身份,那还怎么都好说。可是这晚上我是以大顺营官的身份拜的山头。”
“李际遇按理说即便和这赵启龙再好,也应该让他回避一下。可如今让我这大顺的官员和这大明的官员直面而对。想必是没打什么好心思。”
“等李际遇看到我进了聚义厅,直接问我道:小喜子,你这大半夜的,干嘛来了啊。”
“他见面就叫我‘小喜子’,这事按理说,也没什么大错。无论按辈分年纪,还是人马实力。他都是和我们马世耀马爷是一辈的。我以前也跟李际遇见过几面,所以这声小喜子也不算过分。”
“但此时有大明朝的锦衣卫在那边坐着,再这么称呼,可未免就有些不妥当了。”
“我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事情棘手。这个时候总要抓住一个理字,不能落了下风。于是我说:禀告李爷,今夜晚间我媳妇被您的人误带到了山上。我此番前来,是要带她回去的。”
说到这,马喜儿的脸红了红。对禅房内的众人解释道:“这其实只是我的权宜之计,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还望你们不要多想。”
典典把头扭了过去,心想:“虽然是权宜之计,但也总有其他别的说辞的吧。”
张小帆和张俊捷却都同时摇了摇头,暗想:“你讲你的故事就好了,何必每次到这种地方,都要强行的解释一番。即便你不觉得尴尬,可我们都觉得尴尬了......”
马喜儿见众人没说什么,以为认可了自己的说法,便继续道:“李际遇听了我的答话,不置可否了好一会,才突然问了我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他说:你此番拜山,可是带了什么拜山之礼吗?”
“这话问得我一愣,暗想这大晚上的能带什么拜山之礼。于是我说:禀告李爷,我晚上来的匆忙,并未带什么礼物。”
“李际遇一听这话,却哈哈大笑道:这大冷天的串门子,你就空着两只手来啊?即便按照寻常百姓的规矩,也应该拎上二斤点心盒子才对。”
“你也别说什么来得匆忙,你看到这三位了没有,这位兄弟胳膊被都人砍断了,还不忘备了一份武功秘籍,当做礼物送来呢。”
“说着,李际遇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本小册子,冲着我扬了扬。我此时也没太关心他手里的那本武功秘籍。听说有人胳膊断了。于是我便朝着吴三鸭等人望去。”
“直到这时,我才惊愕的发现,原来白天吴三鸭那还好好的胳膊,到了晚上居然缺了一条。只因为他一直侧着对我,所以我一开始进来的时候,竟没有察觉。”
“我当时惊叫道:你......你的胳膊怎么了?”
“那吴三鸭不知道是怎么了,看着我竟然满是怨毒之色,狠狠的冲着我呸了一口,却什么都没有说。”
张小帆听马喜儿说到这里,接口道:“吴三鸭那只胳膊是被我刚刚砍断的。他知道我们是一起的,所以才迁怒于你。”
马喜儿楞了一会,他万万没想到吴三鸭的胳膊居然是张小帆砍断的,好半天才点了点头,道:“我说他们这样对我呢,我当时还想着,我没对不起他啊。”
“这时李际遇又对我说道:我李际遇是好讲道理的人,既然你正式的拜山而进,那么我就跟你讲讲道理,以免你不服气。”
“我平生有三大爱好。爱功夫、爱美人、爱钱财。”
“今天在瑞鸡盛会上,你们当众坏了我的好事。抢了我的金鸡。这是你们无礼在先。”
“这个小美人你说是你的媳妇,我却是不认的。我的手下已经跟我说了。你们并不在一个房间。所以你也不要拿什么媳妇的说辞来哄我。”
“你们先夺了我的钱财,现在还要抢我的美人。说是拜山,却连个见面礼都没有。”
“我看你这不是拜山,分明就是抢亲啊!”
“若是我俩异位而处,你又该如何做呢?”
“俗话说一家女,百家求,论兵马实力,我胜过你这大顺营官百倍。论武功才能,我也颇有自信。”
“这样吧,别说我不给你公平的机会,你既然没有什么拜山之礼,那么留下手功夫也是好的。”
“有道是刀枪无眼,咱们大喜的日子,也不去动这刀啊枪啊的。咱们就简单的比试一下拳脚。如果你赢了我,这洞房都是现成的。你也省事了。我这就让给你当新郎。”
“可是如果你赢不了我,我也不难为你。你老老实实的当个娘家的贵宾在这观礼,明早我送你下山也就是了。”
“我知道李际遇的武功厉害,可是事已至此,却也没有办法了。便只好答应下来。”
马喜儿说到这里的时候,张小帆却暗自的摇了摇头。因为白天时候和李际遇打过了一番交道,所以晚上他特意用搜索引擎查了一下李际遇这个人。
如果说在南明的时候,所有武林高手进行一下排名的话。这李际遇可以说是稳进十大高手之列的。
他就是登封本地的人士,自小就习练武术。在他年轻的时候,曾经犯事,被官府用铁镣拷在了衙门外面石狮子的一条腿上。
等到了晚上,他居然硬生生的把石狮子腿给弄断了,得以逃脱。一时间被当地引为传奇。
马喜儿虽然会一些拳脚,但是和李际遇相比,恐怕还不是对手。
果然,马喜儿继续道:“我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和李际遇动了手。其实我的武艺也是不错,这是这李际遇......唉。”
说到此,马喜儿连连的摇头,一脸沮丧之意。每个人都期望在自己心上人面前扬眉吐气。
马喜儿也是一时的青年俊杰,不说千里挑一也差不多,可是自从遇到王艳琳以来,却连连吃瘪。
在江郎楼上,被许定国打倒在地。在少林寺中劈砖,又遇到了用武功技能书作弊的不净和尚。这晚上眼看着要英雄救美了。遇到的对手却又是号称南明十大高手之一的李际遇,可算是喝口凉水都塞牙了。
马喜儿道:“我跟他大概打了十几个回合,一个没留神,就被他一脚踹倒在地。”
“这李际遇确实是个武痴,将我打到之后哈哈大笑。让人把我绑了起来,却也并没有难为我,只是说让我看着他拜堂成亲。”
“李际遇说他有三大爱好,其中一个就是女色。我估计在这山寨之上,他不说夜夜做新郎吧。这个事情恐怕也没少干过。”
“下面的喽啰对拜堂成亲的事情驾轻就熟,不一会功夫就把聚义厅布置成了喜堂。还同时点起了十几盏的红油牛蜡。”
“然而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我当时羞愤难当。甚至比死也好不到哪去。正当我无计可施之时。在门外跑来了一个喽啰哨探。”
“李际遇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训斥那喽啰大呼小叫,也没个体统。”
“那喽啰却说:在山下来了个虬髯大汉,不由分说就砸开了寨门。我们问他是干嘛的。他也不说话。却举了个牌子,说是抢亲的!”
“李际遇听了勃然大怒道:今晚上,这抢亲的居然还排上队了!”
“而我当时也是一片的茫然,不知道怎么还会有人来抢亲。”
张小帆和张俊捷听到有一个虬髯大汉砸了寨门,又不说话举着牌子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暗想:“这人定是熊元霸无疑!”
请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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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熊元霸抢亲
张小帆和张俊捷已经认定了这个人必是熊元霸无疑,却也没打断马喜儿的讲述,就听马喜儿继续道:
“那个报信的喽啰兵话音未落,就听到轰然一声巨响。聚义厅的两扇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那聚义厅的大门我进门的时候还特意留意过。是花梨木雕成,十分的沉重。外面那人这一脚,力道十分惊人,竟将两扇门板踢得飞了出去,还砸倒了一个聚义厅中的喽啰。”
“聚义厅中的所有人都被这个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纷纷向门外望去。”
“夜风寒凉,从外面刮进的风,吹得聚义厅内的蜡烛摇摆不定。可是外面漆黑一团,只能隐约看到似乎有个人影。至于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却看不太清了。”
“当时我心想,也不知道这来抢亲的是什么人。王姑娘这么漂亮,除了我之外,有倾慕她的少年也不奇怪。”
“不过这连夜之间,能为了王姑娘,肯甘冒奇险,不顾安危舍身来救。我想也一定是个英雄好汉了。”
马喜儿踩盘子大伙计出身,平日里极擅言词,短短的几句话之下,就把聚义厅中的情形讲的一清二楚。
而且他这样夸奖门外的人,话里话外的,连带着称赞自己也是那甘冒奇险,舍身救人的英雄好汉。
张俊捷和典典听得连连点头,张小帆却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毛。
他从小生长环境所致,平常时候不喜欢多话,可是别人说出的话,他总要在心头反复的过上几遍,不能说总是从阴暗面看人吧,但也总喜欢挑一些旁人说话时的疏漏和不注意的细节。
听到马喜儿明着夸奖熊元霸,暗地中连自己也是夸耀了一番。张小帆撇了撇嘴,暗想:
“你为了王艳琳,冒险连夜拜山。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事也确实做得还算是个爷们儿。”
“不过这‘不顾安危舍身救人’的八个字,却也没那么妥帖。”
“先不说你拜山之前,先给自己安了一个大顺军营官的护身符,”
“就说那聚义厅花梨木的大门,这就是个问题。若真的像你所说,不顾安危舍身救人,又怎么可能注意到那聚义厅大门是花梨木所制的?”
“一定是你入厅之前,就先看好了退路......”
张小帆想到此节,心中突然又是一动。他想到了刚才晚上时候,典典用利斧劈开房门救他,结果救人不成,自己傻乎乎的也被困在屋内的事情来。
典典劈开房门后,那房门上的横梁砸了下来,把典典的退路也给断掉了。
她丝毫不掺杂男女之情,却一心只想拼命的救人。更是半点都没想着自己的退路。这“不顾安危舍身救人”这八个字,放在典典身上,才最为妥帖不过。
想到此,张小帆心头不禁一暖,顺势摸了摸典典的头顶。
典典最讨厌别人摸她的头,尤其是在马大哥的面前,顿时炸起毛来,回头狠狠的瞪了张小帆一眼。大叫道:“别摸我的头!我爹说被人摸了头,会不长高个儿的!”
典典话音未落,就听到院中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谁说被摸了头就不长高个儿,我小时候经常有人夸我可爱,摸我头。后来这身材高挑,想停都停不住呢。”
随着话声,王艳琳也推门走进了禅房之中。
众人没想到王艳琳也回来了,今天这个少林寺的禅房可算真是热闹。只是马喜儿和王艳琳回来的时间,似乎相差也不是很久,不知道为什么他俩没有一起回来。
马喜儿见到王艳琳一愣,道:“啊......你不是在山崖边,说等着熊爷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艳琳笑道:“我当时也糊涂了,山崖那边可另外还有路,熊爷又何必冒险再跳回来呢。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众人不知道他俩没头没尾说的都是些什么,一个个满头雾水。
典典见王艳琳话里话外的说自己是小孩,根本理都不想理她,对马喜儿道:“马大哥,你继续讲你的,我可爱听呢。你说聚义厅大门被踹开之后怎么样了?”
马喜儿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剖露心迹被王艳琳听去了多少,不免有些脸红,转头对王艳琳道。“王姑娘,你回来多长时间了?”
王艳琳眨了眨眼,道:“可是回来有一会了,正听到有两位英雄不顾安危,舍身救我呢。”
马喜儿的脸色更红,没想到这句居然也被王艳琳听了去,不由得干咳了两声,故事却讲不下去了。
王艳琳笑道,既然他不讲,那我继续来讲好了。
众人只是想知道今晚的事情经过,具体谁来讲述,倒是并没有挑剔的。见王艳琳要讲,于是也都侧耳倾听。
王艳琳没有继续接着马喜儿聚义厅的故事,而是从登封客栈中开始讲起:
“今天晚上我早早的熄了灯,可是不知怎地却没有睡着,一直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就在我迷迷糊糊之际,就听到屋外窗下有人说话。”
“其中一个人说:‘既然已经得了手,我们赶快把金鸡给李爷送回去才是,何必还要多事。’”
“另一个人说:‘李爷的癖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有道是好事成双,不如我们掠了这屋的美人,一起给李爷送回去。说不定李爷一高兴,回头封我们一个旗总什么的小官当当’”
“紧接着,就传来了窗销被小刀刮动的声音。”
“我知道是遇了贼人,于是抄起匕首,悄悄地隐在窗户的旁边,准备一旦有人进来,就给他来一个狠的。”
“可是没想到的是,这窗销被打开之后,却没人从窗户外跳进来。反而只是推开了一条小缝,紧接着就闻到了一阵香甜之气。”
“这味道我之前在江郎楼上就闻到过一次,这次是第二次闻了。这些淫贼竟是些鬼祟的东西,实在的令人不齿。我当时心里虽然明白不妙,可是闻到味道的时候,却已经晚了。身子顿时就软了下去。”
说到这,王艳琳还有意无意的瞟了马喜儿一眼,马喜儿欲言又止,一脸的无奈。
张小帆也是暗叹了一口气,心想:“谁让你没事往怀里揣着迷药,这下成黑历史了......”
就听王艳琳继续道:“后面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那几个贼人用棉被裹了我,一直送到御寨山上的李际遇处。那李际遇也是个急色的,竟然当晚就要拜堂成亲。”
“再之后就是马喜儿大哥讲的了,他孤身上山救我,我很感激。可惜实力差了一些,三拳两脚,就被李际遇打倒了。”
典典听到这,顿时不乐意了,道:“刚刚喜儿哥说他和那李际遇大战十余个回合,斗得难解难分。一个没留神,才着了李际遇的道。怎么三拳两脚就躺下了,你这里说的不对。”
马喜儿满脸涨的通红,暗道:“这事你还提它干嘛。”
张小帆也忍住了笑,看着典典认真的表情,心想:“虽然你晚上冒死救我,我也很是感激......但是从潼关城熊元霸那会起,我就看出你是猪队友了......以后我可得注意,千千万万不能和你组队,实在是太坑人了......”
王艳琳听了典典的话,愣了一下,道:“哦......哦......或许打了十几个回合吧,我当时浑身被绑,头上还蒙了一块盖头,也记不太清了。”
马喜儿见王艳琳没有较真这个事,才松出了一口气。就听王艳琳继续道:
“又过了不久,就是一声巨响,我因为蒙着盖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有外面的寒风吹了进来。”
“紧接着,我就听到身边的李际遇大喝道:你是何人?敢闯我的御寨山。”
“那个人并没有回答李际遇的问话,而是一阵破空的风声,从我身边掠过。随后“哐啦”一声,好像砸到了我身后屏风一类的什么东西。”
“那破空的劲风非常之大,从我身边掠过的时候,竟然将我的盖头也掀了下来。”
“我转头看时,发现飞过来的居然是一块木牌。上面还写了‘抢亲’两个大字。”
“原来刚才的破空之声,就是这块木牌飞过来时,发出的声音。估计是想砸李际遇,可惜被李际遇躲开,才砸到了我身后的屏风之上。”
“这木牌飞过来的力道奇大无比,竟然将那屏风砸了个稀碎。”
“我心中也是好奇,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我又不认识什么人,怎么会有人上山来抢亲呢。于是也大瞪着眼睛瞅向门外。”
“就见门外的人一声不吭,扔出手中的木牌后,大踏步的走进了聚义厅之中。”
“这时我才看清,来的这人我以前根本就没见过。是一个满面虬髯,身材挺拔,一脸英武之气的奇男子,”
张小帆听到“英武之气”和“奇男子”几个字时,心中惊讶,暗想:
“原来之前竟是我想错了,熊元霸若说粗鲁蛮力还差不多。这“英武之气”和他可是毫不挨边的。不过这人既然不是熊元霸,那又会是谁呢?”
王艳琳道:“虽然我不认识这个人,可身边的马喜儿大哥却是认得的,他当时惊叫出口道:“熊爷,您......您怎么来了”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个满面虬髯的英武男子竟然姓熊。”
张小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道:“原来......还是熊元霸啊......不过话说王家妹子,你这审美有问题吧,熊元霸哪里就英武了?明明怎么看都是个毛脸猩猩啊!”
王艳琳接着道:“那个熊爷听到马喜儿大哥的叫声,看了一眼,眼中有些茫然之色,似乎并没认出马喜儿大哥。不过他又四周环顾了一圈,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面露喜色。”
“这时有周围的喽啰兵捡起了熊爷扔过来的木牌,聚义厅里的众多寨主和喽啰兵也都看到了木牌上面写的‘抢亲’两个大字。”
“于是聚义厅内一阵大乱,不少山寨内的头领拔出刀剑。围在了我的身前,口中乱喊着什么‘保护新娘子’。”
“熊爷理也不理,直接大步走了过来。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抢亲,是要奔着我来的。所以纷纷拿着刀枪,拥在我的面前,可是没想到熊爷走到一半,却转身朝着那个锦衣卫赵启龙他们三个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当时那个叫孙不露的和断了一条胳膊的吴三鸭见熊爷朝他们走了过去,还多少有些发愣,不过那个叫赵启龙的锦衣卫却见机得最快,抬手就把面前桌子掀向了熊爷。”
“他面前的那个桌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大概有六尺见方。桌面足能有三寸来厚。”
“熊爷二话不说,当胸一拳击出。一声巨响过后,竟然将那个桌子打了个对穿。”
“可是那桌子实在太大,好像半面墙相仿。虽然被熊爷这一拳给打穿了,想要把打入桌子的拳头再拔出来,却要费上一番功夫。”
“这时李际遇却不讲江湖规矩,看到熊爷的身后有了破绽,也不容分说,偷偷的从旁边兵器架子上抄起一杆狼牙棒,朝着熊爷的后背就砸了过去。”
“这杆狼牙棒不是普通的木制狼牙棒,而是前面包了铁箍头的重武器,上面满是拇指大的铁疙瘩。”
“我嘴里当时被塞了麻核桃,叫喊不得。可是马喜儿大哥却大声提醒道:熊爷,小心背后。”
“那熊爷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竟然置若罔闻。只是将后背屈了一下,看样子他是想硬抗住这一棒。”
“如果是棍棒一类的还好,可这前面包了铁的狼牙棒即便是穿了重盔甲,也要被砸出内伤来啊。”
“我当时不敢去看,闭上了眼睛。以为熊爷一定会被李际遇的这一下狼牙棒给砸倒,可是片刻后,我耳朵中听到的不光是重武器砸到身体上的闷响,同时还伴了一声木头碎裂的脆响。”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李际遇手中的狼牙棒竟然只剩下了半截。”
“原来那狼牙棒砸在熊爷的身上,非但没有把熊爷砸坏。反而熊爷用后背把李际遇手中的狼牙棒,硬生生的给震成了两截!”
“李际遇惊叫道:你......你居然练了十三太保的横练功夫?”
“我看到这一幕,也是大惊失色。我也是听人说过的,有一种功夫叫做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的横练。相传当年李存孝传下的功夫,练成之后,可以刀枪不入。想不到这个熊爷,居然还会这门功夫。”
张小帆听到这里,不禁撇了撇嘴,暗想:
“什么十三太保横练,什么金钟罩,完全是胡说八道,根本就是你想多了。如果他有那厉害功夫,半天前还抱着个大树,跟我比划什么。”
“他完全就是简单的皮厚抗揍而已!”
第四十章 我最喜欢拳皇的这招了!
“李际遇这人最好面子,他此番豁出面前,当着众人的面暗地里偷袭,也想一击砸倒熊爷,可是这一下居然没砸动熊爷的分毫,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当时他可能有些气急败坏,指着熊爷道:你练的童子功,抢的什么亲。来我这里没来由的搅闹!”
“故老相传,这十三太保横练,必须要纯阳之身才能习练。而且不但练成极难,却又极容易破功。一旦娶妻,破了这纯阳的身子,功夫可也就不灵了。所以李际遇才说熊爷无理取闹。”
“熊爷这时候却不屑的将大手往外一挥,接着用拇指对着自己的嘴巴比划了一下,又做了一个归我所有的手势。”
“这一下,在场的众人都看明白了,熊爷是在说:那些我都无所谓,今天我偏要虎口夺食,这个新娘子我抢定了。”
王艳琳本是豪爽的江湖儿女,此时说到这节,脸颊上竟然有些微微的发红。
马喜儿听到此时,一脸的无可奈何,满是颓唐之色。
典典暗暗的握了一下小拳头,心想:“猩猩大爷,你干的可是太棒了!”
张小帆和张俊捷却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暗想:“你们这都想哪去了,熊元霸分明说的是:什么童子功不童子功的,大爷才不是处男。我只要能开口说话的语音技能书,今天那本书我拿定了。”
王艳琳又道:“看到熊元霸这种威势,厅内的众人都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那赵启龙等三人本来是临时落脚的,见到此情景大概也不愿意掺和此事,于是孙不露站出来抢先说话道:
这位好汉,我们三人是来山上做客的,跟您前后脚的,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既然您跟李寨主有仇怨,我们也不知道因由,不便劝阻。所以这里先行告辞了。”
“说着这三人就要离开,这边李际遇见几人如此的不讲义气,不由得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孙不露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刚要离开,不料熊爷却压根没有放他走的意思,一把攥住了他的衣服前襟。作势欲打。”
“孙不露本来是想抖个机灵,趁乱离开。没想到反而撞到了枪口之上,变成了出头的橼子。”
“他连忙求饶道:这位英雄,小人的话句句当真。这姑娘是李际遇的人抢上山的,跟我等无关啊。我跟着李际遇也不是很熟的。”
“熊爷也没理他的求饶之词,用手指沾着旁边桌子上的酒水,在他眼前写了几个字。”
“当时我们离得太远,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就见孙不露看到字迹之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用手指了指李际遇这边。”
“熊爷一抖手,转身直奔李际遇而来。”
“我猜想,熊爷一定是问谁是主谋之人,这孙不露却毫不犹豫的把李际遇给卖了出去。”
“李际遇见熊元霸冲着自己而来,连喊了几声好,道:孙不露,你们镖局子的人就是这么做事的?下次若有镖车经过,可别怪李某不讲义气了。”
“孙不露连连摆手,嘴里吭哧了半天,似乎想要解释,却没有解释出来。”
张小帆心想,熊元霸写的那几个字,一定是在问语音技能书的事,至于孙不露指了指,估计是他理会错了意思,以为熊元霸问的是武功秘籍,所以他才用手指了一下桌面上,那本送给李际遇当做拜山之礼的秘籍。
不过好巧不巧的是李际遇居然站在了秘籍的旁边,这一下可算是误会了。孙不露也不好跟李际遇解释。看来李际遇今天是要倒霉了。
王艳琳道:“李际遇知道熊爷一身横练功夫不好对付。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手指虎,戴在了手上。这时候马喜儿大哥在一旁喊道:熊爷,小心他的手指虎。”
“这时我才看清楚,原来李际遇这手指虎与其他的手指虎截然不同,在每个指缝之间,镶嵌了一颗大号的金刚石,专做打穴之中。”
“今日白天时候,瑞鸡盛会上,那个叫朱霸的,可就是被这个手指虎给偷袭,软倒在台上的。”
“套上手指虎的李际遇,似乎也没想直接动手,还想说和两句。他拱了拱手,说:“这位朋友,我李际遇在河南的江湖道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俗话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如果你真看上了这位姑娘,李某人也不是不愿意交你这个朋友的。”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明显气势弱了许多,厅上的人也觉得他表面凛然,可实际上却多少已经有些怕了。”
“我当时想反唇相讥,可是嘴里塞了麻核桃说不出话来。还好这句话马喜儿大哥替我说了,他说:李际遇,你的拜山之礼呢?你的规矩呢?”
“李际遇并不理马喜儿的讥讽,只是盯着熊爷,盼着熊爷能有个答复。不想熊爷却挥了挥手,似乎李际遇在他面前就是只苍蝇,不耐烦他的啰嗦,想要把他驱赶开去。”
“李际遇看着情形,也知道多说无益,于是脚踏罡步,围着熊爷转起了圈子。我当时一看这架势,就为熊爷捏了一把汗。”
“李际遇知道熊爷一身横练,刀枪不入。那么像练这种横练功夫的人,脚下的步伐一般都会迟慢一些。所以他用的是八卦门的脚步。一旦熊爷的步子跟不上,这李际遇就会欺身而上,用手中的手指虎去破熊爷身上的穴位。”
“我听人说,这十三太保的横练即便练得精深,可也要保留一个罩门存在,而且这罩门无非就是身上的几处大穴,李际遇手上的那个手指虎最擅破穴。”
“若是李际遇以快打慢,施展那闪展腾挪的小巧功夫。熊爷还真的会有危险。”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熊爷虽然满身的横练,可是敏捷却一点也不差。或者用身形鬼魅来形容也不为过。李际遇刚转了不到一圈,熊爷也不知道怎么就欺到了李际遇的身前。”
“李际遇知道不好,急忙挥拳打出。熊爷不闪不避,也是同样的一拳打出。”
“我看到这时,从嗓子眼里不由得惊叫了一声。这横练功夫练得再好,和这戴着金刚石的手指虎硬碰硬,恐怕也落不得什么好吧。”
“可是没想到的是,他们两个拳头撞在一起。嘭的一声巨响后,熊爷的手没怎么样,可李际遇的胳膊却扭曲变形,里面的骨头不知道碎了多少截。有几块骨头甚至从李际遇的胳膊中刺了出来。”
“李际遇在河南也是号称神力,当年连石狮子都锁不住他。没想到今天却遇到了熊爷,一招之下。功夫便被废了。”
“李际遇惨叫一声,连退了十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熊爷也没去管他。反而来到桌前,把桌上那本孙不露等人送的武功秘籍拾了起来。”
“他看着那武功秘籍的封面,似乎有些迟疑。接着又翻了几页,眉头就皱得更深。”
“这时马喜儿大哥惊叫道:熊爷,他们要跑。”
“等熊爷转回身去,往聚义厅大门看去的时候。就见李际遇和赵启龙等一堆人,都跑出了聚义厅。”
“熊爷刚想去追,猛的听到几声机关响动,紧接着聚义厅大门的上面竟然一块巨石落了下来,将聚义厅的大门封了个严严实实。”
“这一下变故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聚义厅内还有不少没有跑出去的喽啰,见到这巨石落下,竟齐声大哭。”
“熊爷这时候拽断了我和马喜儿大哥的绑绳。马喜儿大哥在旁边抄起一把刀来,逼问旁边的喽啰兵。”
“那喽啰兵哭着道:这聚义厅是沿着山势硬生生凿出的一个洞窟,旁边都是山壁,只有这洞门一处通道。不过在这洞门的上面,用机关做了一块断龙石。就是为了防御外敌而用。”
“这块断龙石不亚于万斤之重,一旦放下,除非用火药去炸,否则是万难打开了。所有在聚义厅的人,都不免困死在里面。”
“我和马喜儿大哥听到这件事情,不禁都有些发傻。熊爷不信邪,用拳头在那断龙石上猛击了几下。那断龙石颤了几颤,却跟本无法打开。”
“马喜儿大哥见出口被封死,连杀了几个喽啰兵逼问是不是还有出口,或者开启机关的方法。可是他当时也没想一想,那些喽啰兵也同样困在里面。如果有出去的方法,他们怎么可能不说。”
“再说这机关既然是为了困死敌人所设,即便是有开启的机关,也只能是在这山洞之外,这洞内又怎么会有开启的机关。”
“可是他不逼问还好,这一逼问,那些喽啰的哭喊声便更大。从那些喽啰断断续续的话中得知。这断龙石一旦放下,里外的气息可就不通了。里面的人根本不用等到饿死渴死。就先会被活活的憋死。”
“而传说这憋死的人死状奇惨,有些甚至活活抓烂了自己面上的皮肉,挖出了双眼而死。”
“有些喽啰兵甚至不等马喜儿大哥的逼问,说着说着,竟然自己拿刀了断。”
“我和马喜儿大哥见状,不禁相顾骇然。马喜儿大哥这时候突然想起了这点着的蜡烛可是会不断的消耗空气。于是将厅中的牛油蜡烛依次的砍断灭掉。”
说到这时,王艳琳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马喜儿,马喜儿却低着头,闭口不语。
王艳琳继续道:“熊爷见马喜儿大哥慌张,却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他虽然没说话,但我心中明白。如果这时候聚义厅内陷入一片黑暗,恐怕人没有被憋死,却也要先发疯了。”
“熊爷又试着搬动了几下断龙石,发现自己确实难以撼动分毫。不过他没像那些喽啰兵或者马大哥这样惊慌失措。这时反而镇静下来,他盘膝而坐,拿起手中的那本武功秘籍,原地的参详起来。”
“我看熊爷临危不乱,似乎胸有成竹。这个时候还拿着武功秘籍观看,心里好奇。难道这书中还有什么开启机关的方法吗?于是也偷偷的凑了过去,好奇的看了几眼。”
“我看到这书上竟是些图画,好像是一本拳谱。稀罕的是这本拳谱上来来去去只有一招,却反复从各个角度画了薄薄的一本。连人物脸上的表情,手上的筋脉也丝毫毕现。”
“我看到熊爷一派处变不惊的样子,知道他恐怕心中是有了脱困之法,慢慢的,我原本慌张的心里,也平稳了下来。似乎心中又有了主心骨。”
张小帆撇了撇嘴,心想:“他能有什么脱困之法,我看这熊元霸大概是心想着赶快把技能书给学了,之后再死回城吧。反正他现在一身的破烂,也不心疼装备。”
“不过既然王艳琳能现在讲这些事情,想必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脱困之法.......”
想到此,张小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问王艳琳道:“你说那拳谱上只有一招,你还记得那招式是什么样子吗?”
这所有武功秘籍都是张俊捷亲手画出来的,如果能摆出姿势,估计张俊捷就能推测出那摆在李际遇桌案上的那本武功秘籍到底是什么。
王艳琳想了想,站起身来。跨步弓腰,将一个拳头埋到身下,做了一个蓄力的姿势。
张小帆看着眼熟,却不知道从哪见过,于是回头看向张俊捷。
张俊捷只看了一眼王艳琳摆出的姿势,便心中有数,私聊张小帆道:“是宇宙幻影!”
“宇宙幻影?”张小帆听到这个名字更觉得十分新奇,自己应该是从没听过这个名字的。
张俊捷见张小帆一脸的疑问之色,于是详加解释道:“这宇宙幻影是拳皇中拉尔夫的招式,蓄力时间奇长无比,可是一旦发出,却无坚不摧,防御不能。如果是暴气状态下,甚至会一击必杀。”
张俊捷的这一讲,张小帆倒是想起来了。拳皇系列的街机游戏,他也玩过一些。奈何手残,并不是很厉害。不过拉尔夫的这招宇宙幻影,虽然他一直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不过倒还真的使用过。
只因为这一招用“正摇正摇拳”就可击发。搓招难度极低。而且这一招前期霸体,后期打出去后,敌人却不可防御。是新手最喜欢的招式之一。
没想到熊元霸这厮在绝境之中,竟然搞到了这本技能书,这究竟是什么逆天的狗屎运啊!
第四十一章 堵枪眼
王艳琳继续道:“熊爷看了一会他手中的那本武功秘籍后,突然长身而起,将那本武功秘籍随手扔到一边。慢慢的走到断龙石前,站定了身形。”
“之后熊爷照着那秘籍上的样子,跨步弓腰,将拳头埋于身下。看样子想要按照书上画的那样,用拳头击碎这断龙石。”
“可这血肉的身子,怎么能和这顽石相抗。虽然那书上画的是无坚不摧。但也不过是书中所言罢了。”
“我想劝熊爷不必急于一时,或许可以再慢慢想些办法。我们找些东西去挖去撬。也总比用这拳头硬砸来得好些。”
“可我刚想去说,却见熊爷已经摆好的架势,一张脸憋得黑红,似乎运功正到了紧要的关头。我知道这内功的凶险,怕自己多嘴,再让熊爷行气之时出了岔子。于是急忙闭口不言。”
“熊爷这一下运气,真是运了好长的时间,好半天后才猛的一拳挥出。”
“熊爷不喊不叫,可是这拳风的破空之声却凛厉之至。聚义厅中的烛影都被熊爷的拳风带得摇动起来。”
“那拳风发出尖锐的呼啸之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的差了。只觉得熊爷的拳头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片刻后,熊爷的这一拳打在了断龙石上,发出了轰鸣般的闷响。整个山洞布置而成的聚义厅似乎都跟着熊爷的这一拳,动了三动,摇了三摇。”
“四周墙壁上扑簌簌的掉落了无数的灰尘,而封住我们退路的断龙石,被这一拳打得出现了片片龟裂的痕迹。片刻后,轰然垮塌,碎成了无数的石块。”
“我也没想到熊爷这一招竟然如此的厉害,想到他刚才把那本武功秘籍随便的就扔到了地上。我害怕被外人偷学了去,所以急忙弯腰捡了起来,要去还给熊爷。”
说到这,王艳琳如有若无的又瞅了马喜儿一眼,马喜儿心中气苦,暗想:“什么外人偷学了去,那聚义厅中的喽啰都被我杀得差不多了。你分明就怕我学了去。难道我就像是偷学别人武功的人吗?”
“再说了,那本武功秘籍也不是什么熊爷的家传武功,明明就是他刚刚抢来的啊。”
张小帆却心中暗笑:“我记得刚才张俊捷好像若有若无的提起过,这些技能书属于消耗品,大概一本只能让一个人使用,看过之后,虽然技能书不消失,可是里面的功夫却学不会了......如果真是珍贵的秘籍,熊元霸又怎么可能随意的丢弃。”
王艳琳又道:“这时聚义厅门口由于断龙石坍塌扬起的烟尘也都散得差不多了,熊爷用手挥散了烟雾,走出了聚义厅。我手里捧着那本秘籍,追在熊爷的身后。”
“可我刚追到聚义厅的门口处,就看到聚义厅的门外火光闪动。原来李际遇虽然废了一条胳膊,可是却不知道从哪弄了一支三眼铳。”
“他见我们破门而出。便用牙咬开火折子,在门口点燃了这支三眼铳。而那三眼铳的枪口,正对着的,就是聚义厅的大门。”
“熊爷虽然练成了这十三太保金钟罩的功夫,可俗话说神仙难躲一溜烟。这火药发射的铅弹可不是弓弩。即便功夫练得再好,肉体凡胎也挡不住这铅弹的。”
听到此时,典典紧张得按耐不住,大声道:“熊爷可千万要闪开啊!”
王艳琳看了典典一眼,淡淡道:“熊爷虽然练的是横练的功夫,不过身法却是不慢。这三眼铳外面还有一个火药捻,想要闪的话,我想还是能够闪得开的。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熊爷闪开了,就把后面的我和马喜儿大哥给露出来了。”
“啊,这......这,典典显然是没想到这一节,不由更加紧张了。”
王艳琳看了一眼典典,又看了一眼张小帆,道:“如果这时候换成张公子,又会怎么办呢?”
张小帆皱了皱眉,冷冷道:“其实还有一种办法的。”
王艳琳点了点头道:“是的,一个人身法即便再快,也很难说就躲过这枪弹的速度。不过如果回身,让后面的人当做肉盾,这却不难做到,也是真正的万全之法,张公子你是这样想的吧。”
张小帆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王艳丽继续道:“不过熊爷既没有闪身躲避,也没有拿我当成肉盾。他明知道对面三眼铳的威力,却迎面而上,用胸口抵住了那三眼铳的枪口。”
说到此时,典典惊叫出声,马喜儿虽然亲身经历了这一幕,可当王艳琳重新又讲一遍的时候,也是听得攥起了拳头。
“李际遇也没想到居然有人胆敢用胸口去堵枪口,不由得也惊得呆了。就在此时,那三眼铳的药捻燃尽,一声巨响后,整个三眼铳炸了开来。”
“熊爷的前胸被炸得一片焦黑,那李际遇也被碎裂的三眼铳炸得浑身是血。”
“我惊叫出声,问熊爷怎么样了。熊爷却摆了摆手,示意并不碍事。这时李际遇也知道性命危在旦夕之间,转身就往后院里跑。熊爷在后面紧追不舍。我跟马喜儿大哥一见这情形,也急忙随后跟了上去。”
“这御寨山的后院紧邻着悬崖,而悬崖的对面还有一座山峰。和这个后院的悬崖之间,相隔大约只有三四丈远,中间有一座软木桥相连,下面却是万丈深渊。”
“这两座山峰就像骆驼的两个驼峰,所以当地人又叫它驼峰山”
“李际遇顺着木桥跑过去之后,伸手拿起桥旁的一柄利斧,砍断了连接木桥的绳索,这木桥就整个的坠了下去。”
“我们跑到悬崖的边上,看到李际遇砍断了木桥,也知道追之不及。”
“可是熊爷却后退了几步,摆出了一副助跑的架势。我忙道:熊爷,你要干嘛?”
“熊爷却理都不理我,向前一屈身,双脚发力就向崖边奔去。等到了悬崖边缘时,他猛地起身一跃,就向对面的山峰跃去。”
“两个山崖之间相距实在有些太远,熊爷这一下虽然跳得够远,可是眼看力竭,却距离对面山崖还差了那么一点距离。身子已经向崖下坠落去。”
“我和马喜儿大哥这是齐齐的惊叫出声,可是老天爷睁眼的是,对面山崖上长了不少老藤,从山崖顶上一直垂下来老长一段。”
“熊爷这一跳虽然够不到对面的悬崖,却伸手够到了对面山崖上探出的老藤。”
“熊爷伸手抓住了一根藤蔓,止住了下落的身形。接着拽着垂下来的藤蔓攀援而上,三窜两窜。竟然就跳到了对面的山崖之上。”
听到这里,典典才长出了一口气。
而张小帆则翻了翻白眼,暗想:“拽着藤蔓攀援而上,这还真是猩猩的风格呢。我记得在论坛里看他自己炫耀过,说他开服的时候,跳崖奇遇。看上来,这是跳崖跳得上瘾了啊。”
王艳琳继续道:“如果熊爷没有被三眼铳炸伤的话,李际遇自然不是他的敌手。可是他胸口被炸了这么一下,也不知道伤势如何。而且这李际遇诡诈多端,也不知道山峰那边有没有什么埋伏,实在让我担心得很。”
“当时我口不则言,说:马大哥,你要想办法助熊爷一臂之力。”
“马喜儿大哥也学着熊爷的样子后退了几步,可终究试探了几下,没敢纵身越过悬崖。只能和我一起望着那断崖兴叹,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到这,王艳琳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有些埋怨之意。
马喜儿也是一脸的无奈,不管怎么说,熊爷也是救了自己一命,自己本应该感激不尽。可是熊爷一露面,却是大展风头,和自己一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看样子王姑娘对熊爷也是一脸的欣赏敬佩之意,那副表情神态,面对自己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如果只是武功不如也就罢了,然而这悬崖的边上,自己连勇气也不如熊爷。这事想起来,实在是让人沮丧至极。
张小帆这时却对马喜儿一万分的理解,这人怎么能跟猩猩比攀爬纵跃呢?
再说猩猩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能一把拽住悬崖对面的藤蔓更好,如果拽不住的话,也就顺势回城复活了。
但这马喜儿可就一条命,对面的藤蔓,哪根是结实的,哪根是受不得力的。这可谁都说不好。何必为了追击一个敌人,用自己的性命冒险呢。
然而马喜儿偏偏此时遇到了不要命的熊元霸,不得不说时也命也。
就听王艳琳继续道:“我和马喜儿大哥在悬崖边上等了多时,可是离得太远,也不知道对面的结果如何。所以等了一会后,便各自下山了。”
张小帆心中暗道:“看来王艳琳一心想让马喜儿去助熊元霸一臂之力,没想到马喜儿临阵退缩。本来看样子,王艳琳对马喜儿就不是很待见,这一下甚至连跟他一起回来都不愿意同路了。”
典典听说熊元霸一个人追了过去,虽然有些担心。但想到猩猩大爷神功盖世,倒也不是很担心。又见王艳琳和马喜儿似乎有了隔阂,心里不禁的还有些小窃喜。
等王艳琳把这一段经过讲完,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鸡鸣之声,原来众人已经整整的折腾了一宿,此时天光已经放亮。
王艳琳听到这鸡叫之声,突然又想起什么,对典典道:“对了,你那个金鸡昨天晚上被李际遇的人偷偷换了,在我下山的时候,又把金鸡给你拎了回来。就在院子里放着,你记得按时给他喂食,我还等着看它下金蛋呢。”
典典听说金鸡失而复得,急忙推开屋门。果然发现自己的金鸡正在笼子中不断打鸣。
这一宿众人虽然折腾的够呛,但是这金鸡却神气十足。见到天光放亮,众人又是围了上来,于是炫耀般的开始打鸣,“喔喔喔”的停不下来。
这时住在后院的马寿也聚到了前院之中,原来昨天马寿和熊元霸一起都投到了少林寺中。不过昨晚马寿睡得极早。而且睡得又死。
少林寺晚上发生的这么多事,他竟然全然不知。不过此时看到了自己的四弟马喜儿,倒是喜出望外。兄弟两人多年未见,于是把马喜儿拉到一边,各自叙说离别之情。
张小帆和典典基本一宿没睡,此时见没什么事了,便在少林寺中找了安静的禅房去补觉。可这边张俊捷不敢下线,因为他一旦下线,这个账号就被永久删号了。
于是他把少林寺的三位师兄找来,斟酌着语句,用纸条写出自己即将“圆寂”的事情来。
这三位师兄一听,也是大惊。不过像这种提前知道自己要圆寂的大和尚,一般都是脱离轮回,成就了果位。心中虽然不舍,却也知道自己的四师弟不是凡人,也都各自念经诵祝不寂和尚修成正果。
张俊捷看到三位师兄这番做派,急忙摆手制止。在纸上写道:“我可没修成什么正果,脱离轮回。这一次却是要重新转世的。”
他好不容易和少林寺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自然不愿意就这样断了。
不空和尚听说不寂师弟竟然是要转世,也有些惊讶,道:“这转世之说,终属虚无缥缈。不知道却有何为凭。”
张俊捷想了想,又写道:“当有一个长发飘飘的人,指着自己的头发说‘那种柔顺,一触,就知道是他’,这个人就是我的转世了。”
不空和尚点了点头,可是却欲言又止。
张俊捷知道不空和尚惦记《楞伽经》的事情,生怕自己万一转世的事情砸了,这经文可就没了,于是写道:“大师兄不必挂念,我临圆寂之前,把这《楞伽经》给你补全也就是了。”
不空和尚看了这话,才长出了一口气。
...
为了这个承诺,张俊捷愣是连续熬了三天都没有关机,一有时间就帮不空和尚补全这《楞伽经》。
好在这《楞伽经》已经只是不全,并不需要完全的默写一遍,倒是省了一些时间。
三天过后,这《楞伽经》终于被张俊捷补全。值得一提的是。少林的武学果然是要配合佛法同时来修炼的。
张俊捷身上练的少林金刚指力是少林方丈给的秘籍,虽然粗浅,但却是正宗的少林功夫。张俊捷习练多时,也才练成了三根手指。
可是经过这三天默写《楞伽经》,全神贯注之下,顿悟经文。这少林金刚指力竟然有了极大的进境。
原来只修成了三根手指,如今却修成了整条膀臂。
只不过张俊捷生机已断,即便修成全身也无济于事了。
等经文终于没有纰漏之后,张俊捷顶着两个黑眼圈,才拔掉了快要烧得冒烟的主机。
这边少林寺内的不寂和尚盘膝而坐,也没了声息。少林三大神僧自然又是一番诵经祝愿。
第二日茶毗,化身炉后,不寂和尚一身骨灰飘散,唯独一只金属般的手臂,栩栩如生,没有半点损毁。
寺内僧众一时引以为奇,将这只手臂供奉在少林藏经阁内,供世人所膜拜。
第四十二章 腰牌
熊元霸自从追击李际遇后,就一直没了消息。典典和王艳琳不免有些担心。张小帆却根本毫不在意,心想:他最多也就死回城了,还能有什么大事?
按照张小帆的想法,一行人早早的继续赶路,早日回到潼关才是正事。不过马喜儿的三哥马寿是和熊元霸同路而来的,他执意要等熊元霸的消息。
于是众人在参与了不寂和尚的茶毗仪式后,又在少林寺中等了几天。
在这几天之中,不断有少林寺的僧人带回消息,说御寨山已经烧成了一片白地,李际遇的部下早已作鸟兽山,各奔东西。
典典依旧有些不放心熊元霸,张小帆没好气道:“熊元霸又抗打又耐揍,连我都奈何不了他。你还担心什么。恐怕这会他已经自己回潼关了。”
“我跟你保证,你回潼关之后,肯定能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猩猩。”
众人也觉得张小帆说得在理,知道再等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才辞别了少林寺的僧众,收拾行装继续赶路。
...
如今的河南被各方势力瓜分成了三块,最左边是大顺军所辖,以潼关为中心,辐射周边的灵宝、陕县等地。
中间的是清军的残部,由阿济格和多铎的败军组成,攻占了洛阳后,秣马厉兵,以图再进。
右边的是明军,结构比较复杂,原本是李际遇、李定国和高杰的部队各占据了一部分。
然而自从张小帆等人漂流过来之后,堪称明军终结者。这一路上三位总兵先后因为各种原因死的死,亡的亡。如今这些地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一行人要回潼关,就要先穿过清军的占领区“洛阳”。
一路上马喜儿还打趣道:“我们这一路上,可是把明军祸害得够呛。如果能顺势把这洛阳的阿济格和多铎也给祸害了,那可立了大功啦。”
可马喜儿终究还是太乐观了些,等众人赶到了洛阳的城门前时才发现,这洛阳城的进出居然盘查得异常的严格。
门口守城的士卒有些是剃了头的,有些是没剃头的。穿的甲胄也是什么样的都有。但城头上打的却是大清的旗号。
进城的人群分为两拨,一拨是清军给发了腰牌的人,可以无需盘查,直接入城。
另一拨却要接受严格的盘查,连装柴草的大车,都要用扎枪扎上几下,方可入内。
一般像这样的场合,都是马喜儿上前应付。他自有一套说辞,可以蒙混过关。
不过张小帆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排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马喜儿知道这位张公子脾气不好,动不动的就要拿剑斩人,于是干脆走到了队伍的最前端,伸手掏了两粒金瓜子,塞到了守城士卒的手里。
前几天典典的金鸡终于产了金蛋,这一下可解决了几人的燃眉之急。否则每次花钱都去找王艳琳去要,也确实低眉顺眼的很不自在。
这金蛋比普通的鸡蛋小上一圈,却是个实打实的金疙瘩。马喜儿找金匠融成了一把金瓜子,便于携带花销。
那守城士卒拿了金瓜子,顿时眉开眼笑。这一天看门下来,虽然偶尔也能得到些外捞。不过多是些铜子。能看到散碎银两已是罕见。这金瓜子更是前所未见。
所以拿了马喜儿的好处后,那守城士卒顿时眉开眼笑。笑着道:“几个公子稍候,小的这就给您发放腰牌。这样以后进城出城的,也有个方便。”
说着,这守城士卒找来旁边的代笔文书,依照着每个人的相貌,临时给每个人写制了腰牌。
这腰牌是木头所制,三寸见方,背面是统一写好的:“此牌不予外借,借者与借与者罪同”字样。正面则写了人名地址,体貌特征等。
等几个人的腰牌都写好后,守城士卒便分发给了众人。
典典接过腰牌看了一眼,只见自己那块腰牌上面写的是:“体态矮小,如豆如苗。”
再看旁边别人的腰牌,张小帆的腰牌上写的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而王艳琳的腰牌上写的是“细眉蜂腰,身姿盈人”
张小帆见典典探头缩脑的看腰牌上的字样,怕典典认字不多,不能理解上面的字样,于是详加解释道:“这个‘盈’呢,可作丰盈来讲。而‘苗’字呢,可看成幼芽的意思......”
这几天典典放心不下熊元霸,没事就在张小帆的耳边念叨熊元霸的事。张小帆每天听着这宿敌的名字,可谓烦不胜烦。
张小帆倨傲,脾气坏,外加小心眼。可是偏偏对典典一点办法都没有。典典最喜欢碎碎念,即便沉默寡言的三德子。也能自己在那里聊上半天。
她不好意思找马喜儿倾诉,又不愿意跟狐狸精王艳琳多讲话,所以身边只剩下一个张小帆作为倾诉对象。
时间长了,她也知道张小帆面冷心热,所以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任凭张小帆沉着脸,翻着白眼。典典依旧我行我素,该怎么絮叨,便还是怎么样的絮叨。
此时张小帆可算逮到了机会报复,于是详细的给典典解释腰牌上的字迹。果然典典瞪大双眼,腮帮鼓成一团,像是一个气涨了的河豚,模样十分的可爱。
马喜儿怕两人再吵起来,急忙和看门士卒打过招呼,张罗着几人进城。
可当众人刚走过门洞的时候,就在门洞的背阴地方,突然有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几个守城的士卒听到拍桌子的声音,急忙拦住了要进城的这几个人。
这时从城门洞的阴影里,却走出了一个人。这人身材高大,一脸的虬髯。正是消失了好几天的熊元霸。
典典一见是熊元霸,顿时又惊又喜。不知道熊元霸为什么会来到洛阳,而且看样子居然还当了个小官。
她张口就要喊叫,却见熊元霸远远的比了个不要声张的手势,这才压住了惊喜之声。
其他众人也都认出了熊元霸,不知道他怎么才不到几天的功夫,居然混进了清军守门士卒的队伍,也是一脸的惊奇之色。
熊元霸走到众人的身前,装模作样的就要查验众人身上的腰牌。众人不知道熊元霸到底要玩什么花样。不过周围还有一众清军看着,于是只得依着熊元霸的要求,将刚写好的腰牌递了过去。
这其中最紧张的却是刚刚受贿了金瓜子的守城士卒,见熊元霸认真去查腰牌,连忙介绍道:“熊爷,这几人都是旁边李村的良民。我自小就跟他们熟悉,敢保证这几人绝无问题。还请熊爷通融。”
熊元霸听着这守城士卒的胡说八道,心里憋着好笑,伸手往旁边招呼了一下,早有会来事的士卒,拿过了笔墨。
熊元霸接过毛笔。将典典腰牌上的“体态矮小,如豆如苗”尽数涂黑,改成“娇俏玲珑,聪明可爱”八个字。
典典一看这八个字,顿时欢天喜地起来。
熊元霸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拿起张小帆的腰牌,也将那“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体貌抹掉,改成了“嘴歪眼斜,面容猥琐”几个字。
典典探头一看,心中大乐,对张小帆道:“小白脸,我记得三德子哥哥教过我,这个‘猥’字的意思,可以按苟且来讲。不知道我记得对不对呢......”
第四十三章 提前诞生的粘杆处
说起熊元霸是如何混到洛阳城守城士卒里面的,却还有一段故事要讲。
那一日熊元霸跳过山崖追击李际遇,可是等他攀到山崖之上的时候,李际遇早已经逃窜得不见了踪影。
当时还是晚上,夜色茫茫之下,想找一个人也确实困难。
熊元霸找了几圈也都没看到李际遇的人影,等到了天光放亮,熊元霸便沿着山路下了嵩山。
他上来的时候是顺着东坡上来的,少林寺也在嵩山的东坡。可是这下山却是西坡。
等到了山脚之下,熊元霸望着巍峨的嵩山,心想如果再绕到东坡,还不知道要花上多长时间。
而且张小帆落脚在少林寺中,有典典在旁边看顾,两个人又不好撕破脸动手,相处之下也挺尴尬的。
他搜索了一下地图,发现距离洛阳也不算太远了,于是便顺着官道,一个人直接去了洛阳。
熊元霸从太原出来的时候,吴三桂送了熊元霸不少银钱。再加上马宝和夏国相送的盘缠,加起来差不多能有近千两的纹银。不过这些钱都放在马寿那里,熊元霸的身上却是一文钱都没有。
没有钱就买不了吃的,没吃的就要掉体力掉血。熊元霸才走了两天,体力槽就见了底。
熊元霸又不愿意当贼,一度甚至想干脆就不去洛阳了,直接自杀,回潼关复活算了。可当他看到路边的一个死倒儿的时候,顿时打消了念头。
这年头的百姓实在是太穷苦了,连路边的死人都不放过。那个死倒儿什么原因倒毙在路边的已经不知道了,可是身上的衣服鞋袜却被周围的村民剥了个干净,光出溜儿的弃在路旁,实在的有些不雅。
自己死回城倒没什么,可是如果身上也被这样扒了个精光,那可太难看了。如果再恰巧让张小帆一行人给看见了。那可就没脸见人,只能删号了结残生了。
无奈之下,熊元霸拿着自己的裤子和鞋换了两顿饱饭,才到了洛阳。
等进了洛阳城以后,熊元霸心头大定。他执意想来洛阳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听说多铎和阿济格占领了洛阳。
有这么两个大boss在,说不准自己就能逮住什么机会,将其刺杀。那可是大笔的经验啊。对于拿boss经验升级这种事,熊元霸可是有成功经验的。
而且即便自己刺杀不成,他也完全地不在乎。他身上啥装备也没有,能多杀一个清军,就多上一分经验,可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死回城么。
然而这事情熊元霸显然是想简单了,即便是现代,这国家首脑的行动起居也是绝密的事情,外人怎么可能轻易知道。
结果熊元霸在洛阳城转了几圈后就傻了眼,这洛阳城号称十三朝的古都,城高池深。里面既有军营,又有各级的衙门,甚至还有一座庞大的福王府。熊元霸甚至都不知道多铎和阿济格在哪里办公。
后来熊元霸觉得这福王府的可能性最大,于是就在福王府外扎下根来,期望能碰到阿济格或者多铎出府,以便立刻下手。
这福王府是万历皇帝和郑贵妃的儿子,说起来和熊元霸还有些渊源。熊元霸在长安坐的那辆凤辇,就是万历皇帝给自己和郑贵妃专门定做的。这福王当年恐怕乘坐过这辆凤辇的。
不过现在这一切早已烟消云散。当年洛阳被李自成打下来的时候福王就被做成了人肉火锅。连这福王府的外宫也烧了一半。
不过这福王府光建造就花了整整十三年,虽然被李自成烧了一半,不过残存的内宫却仍旧占据了极大的一片地面。
熊元霸为了探查阿济格和多铎的行踪,在福王府的门口反复的转悠了两天。
可他这么一转悠,却被一个人盯上了。
这一天熊元霸正在福王府的门口观望,却被一个人给叫住了。
这个人中等年纪,其貌不扬。穿的也是普通百姓的服饰,可是一张嘴却让熊元霸吓了一跳:“我看你在这前前后后的已经转了两天了,怎么不进去呢?”
听了这话,熊元霸差点没当场动手。却听那人继续道:“放心,就像布告上承诺的那样,管吃管住,饷银二两无火耗实发,不剃头。”
说着不由分说,拉着熊元霸就进了福王府。
按照熊元霸的身体力量,想拉动他也挺困难的,不过他此时正想进府看看。因为有守门的卫士,所以才没有硬闯。此时虽然不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不过也就顺其自然,任凭这个人给拉入了府中。
等进了福王府,熊元霸才发现原来这福王府里面已经被改造成了几个区域,里面有不少汉人打扮的精壮,在里面进行着各种训练。
偶尔有几个梳着辫子的满人,看样子也是做着教习一类工作。
带熊元霸进来的那个人拉着熊元霸,一直走到了一个小屋的里面。那屋子里还坐着好几个人。等这人拉着熊元霸一进屋。
屋子里的人立时笑道:“老张,还真让你给踅摸着了一个,这人可不太好招吧?”
这个叫老张的也不回话,把熊元霸拉到一张桌子的前面坐下,笑眯眯道:“既然你看懂了布告,应该会写字吧,把你的名字写一下。”
说着递过来一张纸,让熊元霸把自己的名字写上。
熊元霸自然无所谓,于是拿起笔来,将熊元霸三个字写在了纸上。
老张接过纸来看了看,虽然熊元霸这字迹称不上什么笔法,但也算工工整整。于是满意的笑了笑,道:“你叫熊元霸吗?”
熊元霸点了点头。
老张见熊元霸不说话,不禁有些诧异,道:“你......你怎么不说话?”
熊元霸无奈,只得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现在没开通语音功能,还说不了话。
老张见熊元霸居然是个哑巴,不禁愣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道:“不会说话好啊!甚妙,甚妙!这可最适合我们这行了。”
“这样的话,你就不要说话,听我说就好了。我们这里对外的统一名字叫做‘粘杆处’。外人若是问起做什么的,那就是防止夏天蝉鸣吵闹,用粘网、面筋粘知了的。”
“当然,这世上没有白得的银子。这‘粘杆处’嘛,其实内藏玄机......”
熊元霸一听这话,顿时吃了一惊,心想:“粘杆处......那不是号称领先克格勃、cia二百年。满清最神秘的特务组织吗?”
“不过这粘杆处应该在雍正的时候才出现啊,怎么提前这么多年就出现啊。”
“而且粘杆处即便招人,应该也只招收满人啊。这全是汉人的粘杆处又是怎么回事?”
熊元霸不禁一头的雾水。
第四十四章 替考
“粘杆处”的成立,其实跟清军西征的两路大军尽皆败北有关。
在多铎和阿济格的战败奏报抵达北京之前,多尔衮已经提前从大清军师孔明的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不过当时多尔衮心中多少还存在些幻想,希望孔明妖言惑众,其实自己前方的大军并没有惨败。至少没有孔明所说的败得那么惨,或许只是小有挫折而已。
可是当两路大军的奏报摆在多尔衮案头的时候,多尔衮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一残酷的现实。
而让多尔衮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两路大军的败北过程,实在是蹊跷无比。
多铎在奏报上写,他的东路大军已经破了潼关,可堂堂的八旗铁骑,却在巷战中被一群民兵正面击败。
而阿济格的那个奏报就更是荒唐,说大顺军刘宗敏单人独骑闯入阵中,直接砍了大纛旗。使大军顷刻崩溃。
奏报里面甚至还有刘宗敏被弗朗机大炮正面击中,然而却毫发无损,仍挥刀酣战不止的癫狂之语。
多尔衮拿着这两封奏报,不由得连称荒谬。刘宗敏在山海关大战的时候,他其实也是远远看见过的,不过就是一寻常匹夫罢了。
如果刘宗敏真有阿济格说的那么武勇,那山海关大战的结果就不是李自成败出北京,而是他多尔衮一路滚回沈阳了。
多尔衮看到奏报之后,立刻写信重重斥责了二人一番,让二人据实相报。
可接下来的几天,当越来越多的情报汇集到了多尔衮的面前时。让多尔衮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两封奏报里的内容。
其中有一份情报让多尔衮倍加瞩目,这是上元节时,潼关城内发生的一件事情。事情本身可以说并不大,就是督师府衙的门卫惩戒了一群市井纨绔的记录。
然而情报上的一行字让多尔衮陷入了深思:“一鞭之下,碎如齑粉。长街十丈,尽染鲜血。”
要知道这是手下探子发来百里加急的情报,可不是那些汉人士大夫在朝堂上做的锦绣文章。
里面说是一鞭之下,碎如齑粉,那就一定是碎如齑粉。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夸张。
多尔衮觉得潼关方面的大顺军最近很是诡异,再加上北京城内,从天而降的那个妖道孔明,就更是让多尔衮感到阵阵的不安。
既然大清这边都有了这种神异之事,难保李自成那里就没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
这已经不是派出大军能解决的事情了,必须要调派得力的细作,哨探去探查一个究竟。
多尔衮如果不是要坐镇北京,甚至他都想自己亲自前往前线,指挥调动,弄清这一切的始末缘由。
毕竟京城离着潼关太远,这情报往来之间殊为不便,一来一回的,有什么紧急之事也都耽误了。
这时候谋臣范文程保举了一个人,就是当年归顺了大清的蓟辽总督,大明兵部尚书洪承畴。
这洪承畴文韬武略,无所不精。仅凭能力来说,自己的满朝文武,可以说还真没有谁能比得过洪承畴的。
然而洪承畴却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这人品格不行。当年崇祯皇帝对手下大臣信重的没有几个,唯独对这洪承畴却是信任有加,官至极品。甚至把全国的精锐抽调一空。压箱底的大军都拿出来归洪承畴去率领。
可洪承畴在松锦大战里,不但将崇祯的所有家底全部葬送掉,甚至他自己也归降了清朝。像这样统带全国人马的三军元帅,战败后俯首归降的例子,即便在华夏几千年的历史上,也可以说绝无仅有。
自从洪承畴降清以后,多尔衮也仅仅是让洪承畴当个文官。这兵是不敢让他带了。因为自己即便如何的封赏,也肯定比不过崇祯给予洪承畴的信任。
而此时范文程的保举,却让多尔衮心中一动。
“是啊,让洪承畴带兵自己不放心,不过让他做一个间谍头子。干一些当年明朝的“厂公”的活计,这还是绰绰有余的嘛!”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这些神异的事情。光凭女真信仰的萨满大神恐怕是顶不住了。那么让汉人治汉,应该是一条妙计。”
于是多尔衮临时组建了一个新的机构。为了行动的隐秘性和掩人耳目,这个机构的名字被命名为“粘杆处”。
第一任粘杆处的处长,便是紧急启用的洪承畴。
洪承畴大学士出身,是带领千军万马的统帅级人物,自然不愿意领这个类似于“厂公”一类的职务。不过在多尔衮的旨意之下,也只好遵从。
他在上任之初,提出了三个条件。首先这粘杆处的人手只要汉人不要满人,而且要自己亲自把关挑选。
其次这个“粘杆处”要独立于军队之外,也就是说可以一定程度上配合阿济格和多铎的军队,但是并不归他们调遣。
最后要多尔衮给他便宜行事之权。
多尔衮为了让洪承畴卖命,自然都一一的答应下来。
...
此时粘杆处的老张给熊元霸大致的讲解了一下,自然也不会讲得很详细,只是说这粘杆处的大头目,就是当年的蓟辽总督洪承畴。
熊元霸一听大喜,这洪承畴可也是个大boss啊,若论起出名程度,恐怕比多铎和阿济格还要有名一些,这经验和装备估计也都不俗。于是忙在纸上写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洪承畴?”
老张生气的一拍桌子,道:“想什么呢?凭你这连裤子都穿不起的蠢货,也配见我们洪经略!”
“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今天找你,不光是想让你来我们这粘杆处当差,还想让你帮着我的外甥替考。”
“替考?”熊元霸大惑不解。
老张神秘的笑了笑,给熊元霸详加解释道:“这新成立的粘杆处分为蜂、麻、燕、雀四科。一科之下又分五队。我是雀科治下的二队副队长”
“其实我如果年轻几年,也是要争一争这队长之位的。不过现在年岁大了,就想把这个位置让给我外甥去坐。可是洪经略这次选人极其严格,不但规定了“三不用”的选人标准,还制定了一系列的考试规则。”
“我那外甥什么都够格,可是为人太市侩了些,恐怕这考试过不去,所以这几天才想找一个人,帮我外甥替考。”
熊元霸在纸上写道:“什么叫‘三不用’,又要替你外甥考些什么呢?”
老张解释道:“这‘三不用’是洪经略制定下来的规矩,就是说黄河以北的人不用,不识字的不用,通过县试的不用。”
“我想可能是这样,因为大清的军队屡次绕过山海关,突破宣大防线来我中原掠略。洪经略担心民怨太深,所以在黄河以北的汉人是不用的。这次粘杆处招人,只要黄河以南,清军没到过地方的汉人。”
“再有就是不识字的也不用,毕竟未来是要做探子的,如果连字都不会写,又怎么能通传情报呢?”
“可是这太识字的也不能用。当初这读书是为了考功名的。心气太高,恐怕不能真正的踏实下来,去做一个细作探子。”
“至于这考试,我能找到你,自然是看中了你的这幅魁梧身板。换句话说,敢打架就行,否则还要找你考秀才吗?”
熊元霸点了点头,又在纸上写道:“打架倒是没问题,不过我为什么要替你外甥考试呢?”
老张怒道:“每个月二两银子啊!别看有这‘三不用’,可是天下想赚这每月二两饷银的人可是大有人在,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入这粘杆处吗?”
“这么跟你说吧,现在粘杆处来招来的人,哪个能没有点门路?洪经略想的是挺好,可是这下面的事,还得下面的人办。这天下哪里没有些蝇营狗苟之事呢?”
“你若顺利的替我侄子考过了试,等我侄子做了这雀科的队长,你便是他手下的兵。每月二两银子绝不缺少,将来也不需要你在战场上搏命。可以说今天你遇到了我,便是你今生的天大机缘。千万莫要自误。”
熊元霸略微琢磨了一下,也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就是一些企业内部招聘一样。只有自己人才是了解行情的。这洪承畴抛去人品不算,也可以说是一代人杰。此番启用,未来必定会有大前途。
而这个“粘杆处”又是多尔衮亲自指派成立,虽然目前还在草创阶段,但未来说不好就是大清朝的锦衣卫。那可是见官大三级的权利。
这“三不用”看着严苛,可是投降了清军的汉人多如牛毛,谁还没有几个江南的亲戚呢。
所以此番粘杆处招人,虽然帖了布告。不过人员恐怕也早都内定了。若不是老张的外甥需要一个孔武有力的生面孔进行替考,恐怕老张也不会找到自己。”
想通了此节,熊元霸心想:“如果能混入粘杆处,自然有见到洪承畴的机会,总比自己在外面瞎转悠的好。”
于是才点头应允。
老张见熊元霸答应下来,自然喜笑颜开,连称晚上要请熊元霸喝酒,跟熊元霸多亲多近。
转过天来,便是考试之期。
这次粘杆处的考试一共只有三项,分别是举石锁,射箭,和角力。地点就设在福王府的院内。
在院子的正中,搭了一块方台,几位考官坐在台子之上。在台子的下面,用绳子拦出了好大的一块空场,作为考试之用。
熊元霸原以为会看到洪承畴,可是他往台上看了半天才发现,台上的考官只是三个普通的小官。而作为粘杆处主管的洪承畴,今天根本就没来。
当然,在熊元霸的眼里,这几个人只是普通的小官,可是在老张的眼里却不一般,他靠近熊元霸悄声道:
“你看到这台上的三个人没有,这就是我们粘杆处的麻科、燕科、雀科的三位主官。你看最右边那个白面无须的胖子,这人叫闵予。就是我们雀科的带头大哥,你谁都可以不认识,但自家的大佬,可还是要认得的。”
熊元霸看着台上矮小无须的白胖子,暗想原来这个就是雀科的主官,看来好像不会什么武艺的样子。
他又看了看周围的两个人,心中疑惑:不是说蜂麻燕雀四科么,怎么少了一科的主官?
熊元霸心中正算计呢,就听台上有人喊道:“韩治强,韩治强来了没有?”
熊元霸正愣神的时候,身后猛的被推了一把。就听到老张在后面低声道:“叫你呢,快上去!”
原来老张的外甥就叫韩治强,昨天老张和熊元霸也是反复说过的,可是熊元霸满脑袋都是把洪承畴活劈了能赚多少经验值,谁管他外甥叫什么名字,所以压根就没往自己的心里去。
此时被老张一推,才记起这回事,于是施施然的刚要上前。却被老张又拉住了衣袖。
熊元霸倒是没什么紧张的,可老张却紧张得满头是汗。低声对熊元霸道:
“你看到跟你同场的那几个人了没有,我跟你说吧。其实都他妈的是找来的替考!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被认出来。只要努力发挥实力就行。记住了,每月二两银子!值得你为之拼搏,努力!”
熊元霸看到老张的样子觉得可笑,轻轻摆了摆手。叫老张稍安勿躁,这才走上前去。
在场子正中,摆着一溜的石锁。个头极大,看起来分量也都不轻。旁边的一个留着辫子的满人教官正讲着规则:“大致是能将石锁举过头顶,挺过三息者,就算过关。”
熊元霸再看了看四周,果然周围都是孔武有力之人。一个个看着身上肌肉健壮,身高力大。
心中吐槽道:“这洪承畴也太没溜儿了。不说替考不替考的事吧。这一个个的肌肉棒子,看起来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样子。当什么间谍啊,恐怕被大顺军那些土贼卖了,还都帮着数钱呢吧。”
“这间谍不是应该大隐于市,扔到人堆里找不到的那种么。”
熊元霸自然不知道,他吐槽周围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暗自打量着他。
无数人心中想道,这老张为了让他外甥当这个队长,连脸都不要了啊!
我们即便是找替考,也就是选拔些孔武有力的壮汉罢了。这老张可倒好。居然连猩猩都弄来了,这人怎么跟猩猩比嘛!
果然,他们的猜想不是没有道理的,当满人教官喊了开始的时候。其他肌肉棒子都憋红了脸,沉腰运气准备举石锁的时候。
熊元霸却猛地抡起一拳,将脚下的石锁砸了个稀烂。之后单手狂击胸膛,发出震天的巨响。
台上台下之人,无不骇然。
第四十五章 粘杆处的潜规则
看到熊元霸一拳砸碎石锁,台上的三名主考也大惊失色。要知道这可是上百斤的石锁,可不是什么砖头。这一拳下去能给砸个粉碎,不论武艺如何,光这份力道就足以骇然听闻了。
在雀科主官闵予的左边,是一个满脸悍勇之气的男子。见到熊元霸有如此勇力,忍不住叫了一声好。接着却又惋惜的咂了咂舌,对身边的闵予道:“我说老闵,这样的勇士放在你们雀科可是有些可惜了。不如划给我们雁科,我拿三名血滴子跟你换如何?”
这满脸悍勇之气的男子姓燕,叫做燕无极。是粘杆处燕科的主官。
洪承畴成立的这个粘杆处,共分为蜂、麻、燕、雀四科,各有其不同的职权。
其中蜂科最为神秘,归洪承畴直属调派,几乎没有人知道其内幕。
麻科的寓意是麻衣神相,算无遗策。主官叫刘吉光,据说早年间混迹江湖,以算命为生。主要负责的是情报统筹一类的工作。干的活计的大概相当于“军中参议”的工作,所以麻科的手下大多都是文职。属于粘杆处的大脑。
与麻科对应的是燕科,又称为战科。是粘杆处的武装力量所在。手下招来的都是悍不畏死的杀手,被称为血滴子。
而闵予的雀科是粘杆处中人手最多的一科,也是排行最末的一科。成立的最晚,人手也是驳杂不齐。主要干的是一些细作,哨探,奸细之类的杂活。地位要比其他三科差了许多。
这一次考试,正是雀科下面选拔几个队长的考试。麻科的主官刘吉光和燕科的主官燕无极只是作为陪同。
此时燕无极见雀科下面的队长选拔中竟然出了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勇士,不禁起了爱才之心。于是提出要拿自己的三个血滴子来换熊元霸的请求来。
这燕科里面,只有出类拔萃的杀手,才能被称为血滴子。相当于巴图鲁之类的荣誉称号。
而整个燕科算起来,一共也就只有几十个血滴子。燕无极一下子要拿三个血滴子来换熊元霸,可算是极为看重熊元霸这个人才了。
闵予听了燕无极的话,却笑着摇了摇头,道:“奇货可居,这个却是不换的!”
燕无极皱了皱眉,道:“你看这人的样子,满脸的络腮虬髯。怎么看都是慷慨燕赵之士。这样的粗豪之人,怎好去你们雀组当细作?”
闵予哈哈大笑道:“那你倒说说看,这细作应该是什么样的?难道都是看着一脸鬼祟,行事猥琐的样子?”
燕无极听到闵予的问话,一时语塞,心想:是啊,如果细作都长得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眼看下去就有问题。那也做不成细作了。”
于是想了想,道:“那做细作的,至少也应该看着普普通通的才好,像眼前的这个,你放在哪里都过于引人注目了吧。”
闵予得意道:“这样的才好。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粗豪的汉子会是细作,此人在我雀组中,将来必成大器。你若不信的话,我可以跟你打一个赌。”
燕无极闷声道:“谁不知道你闵予算盘最精,我才不和你打赌。既然你不愿意换人,那也就算了。”
两人正在说话间,这边的考试已经全部结束。角力一项,熊元霸自然没有敌手,众人一看熊元霸的样子,甚至比都没跟熊元霸比,直接就认输了,熊元霸毫无争议的得了第一。
最后的射箭一项,熊元霸是全然不会的。不过他以力破巧。接连拉断了八石,十石,十二石的三张弓箭。随即摊了摊手,示意不是我不射,而是你们的弓箭太孬,不合我用。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不光众人惊叹不已,连老张也是有些措手不及。心中暗暗叫苦。
他本意只是想找一个替考,帮着自己的侄子过了这次考试。可没想到熊元霸的表现竟然如此的出挑,这让他实在的始料未及。这样如此的张扬,一会可怎么收场呢?
果然,这边的三个主考看到熊元霸连连拉断了几把硬弓,不禁也都皱了皱眉毛。
闵予沉思了一会,突然对麻组的主官刘吉光道:“洪大人临行之前,留下的那道考题,你带在身上没有?”
这个刘吉光身形瘦弱,可能是精于算计的缘故,眉头始终拧着个疙瘩,整天一副阴沉沉的样子,此时听到闵柔的问话,点了点头,缓缓道:“带是带着了,不过你确定今天就要考么?这可不大符合规矩。”
闵予无奈道:“现在还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这也是没办法了。我的雀组队长选拔,我说了算。今天就一并考了吧。”
闵予和刘吉光所说的规矩,其实就是粘杆处的潜规则。
这次考试,总共分为文考和武考。
武考就是拉弓,举石锁,角力这老三样。其中很多的队长候选人都是找各自的家丁、下属来替自己来考试的。
听着似乎不公平,其实也是另一种公平的体现。
要知道大清入关以来,投降的汉人车载斗量。谁不想在新朝建国之始,就能先落一个好的位置。
尽管这一次粘杆处成立的隐秘,但是当听说这一次只招汉人,而且是一个类似于前明锦衣卫一类的官职,虽然官职不大,未来却有可能兼有监察百官之责。顿时整个大清的降官阵营都沸腾起来。
就连洪承畴当年的一些门生故旧也是蜂拥而至。差一点点就踢破了自家的门槛。
这些找上门来报名的人良莠不齐,洪承畴也不好说全部拒绝,于是这选拔粘杆处队长的武考便应运而生。
既然人人都有后门和各路关系。那索性就来一个比拼。较量一下各自的硬实力吧。
自己有实力去亲自考试最好。如果自己实在不成的话,找自己下属或者家丁来考,也睁一眼闭一眼了。
毕竟替考人的实力,也是自家实力的一种体现。即便未来真的到了战阵之上,作为一个队长,也必须要有得力的属下才能成事。
当然,这些都是潜规则,却是拿不上台面的。
此时熊元霸如此的出挑,无论台上台下都对其印象深刻。如果回头换了一个人当队长,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闵予灵机一动,就跟刘吉光说,要不干脆连着文考也一并考了吧。
相比于武考,文考其实更重要一些。也是真正的选拔考试,这所谓的文考并不考什么诗词歌赋,也不需要什么文采,只是一些对问题的看法,并没有什么固定的答案,更多的是考教人的性情和临机权变的能力。也就相当于现代的面试了。
终归这粘杆处的考试不同于其他,光有蛮力可不大成。灵活机变才是更为重要。
所以这武考在潜规则上可以找人替代,但这文考却要本人亲自来考的。
按照原来的规矩是,第一天武考,隔上一天后,再进行文考。
这样的规则设置,也是方便让考生把那些手下替考的人再换回来。
如今闵予要一起考下来,显然也是起了爱才之心,想让熊元霸试一试文考,看看能不能通过。
如果熊元霸连文考也能通过,说不定就破格提拔为队长了。
刘吉光自然听出了闵柔的意思,反正是他要挑选属下,怎么考也随他。于是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竹筒来。
虽然只是粘杆处下面的队长选拔,但是洪承畴对其也是极为看重,只不过他身有要事,实在脱不开身。才把题目提前封在了一个小竹筒的里面,作为选拔的试题。
这时刘吉光削去竹筒上面的蜡封,从里面取出了一块白娟。隐约能看到上面似乎写了一行的小字。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洪承畴留的是什么试题,刘吉光身边的燕无极和闵柔也都好奇的伸过头来去看白娟上的字迹。
等三人看了清了那行字迹之后,却不由相顾愕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见白娟上只短短的写了六个大字:“李陵与苏武论”
第十七章 配角迟到了就会被剧组开除
人的年纪越大,便越是把世情看得通透。
许定国只是在旁边看了几眼,便看出这个马喜儿对王艳琳的态度好像很不一般。颇有点一见钟情的意思。
于是姑且的试了一下,没想到居然见了奇效。
马喜儿见许定国用飞刀抵住王艳琳的脖子,还真的有些惊慌,忙高高举起铁爪,连退了两步,道:“别动手,有话好商量。”
陈洪范这时才喘过了这口气,身上的衣服被马喜儿的铁爪,抓成一条条的碎布,浑身已经被鲜血染透。现在还能站立,已经全靠意志在支撑。
马喜儿这向后一撤,陈洪范心中的那口气也泄了,拄着斩马刀,倚着一根柱子,缓缓的靠坐在了地下。
这边的许定国手中的飞刀抵着王艳琳的咽喉,倒退着一步步的向楼梯处挪去。
马喜儿刚向前抢了两步,许定国却厉声道:“别过来,你把身子转过去!不然我一刀捅死她。”
说着手中的飞刀又往下压了压。
马喜儿颤声道:“别......别......”慌忙止住了脚步,同时将身子却慢慢的转了过去。
许定国老奸巨猾,否则也不能用计赚了高杰的性命。他看似要顺着楼梯逃跑,其实却根本没这个打算。完全就是一个以退为进的计策。
他眼看着马喜儿身子转得差不多时,猛的将王艳琳推开,手中的飞刀对准马喜儿的后心,使劲的射了出去。
王艳琳惊叫道:“小心!”
马喜儿其实早看到许定国手里拿的是王艳琳的飞刀,他也料到许定国可能会用飞刀偷袭。
许定国用的是以退为进的计策,马喜儿又何尝不想把许定国手中控制人质的那病飞刀骗过来?
所以他的身子虽然转了过去,却始终半扭着脖子,眼角的余光也一直盯着后面。
等许定国把飞刀射过来时,马喜儿猛的转身,用手中的铁爪去挡射来的飞刀。
这飞刀暗器其实和普通的兵刃,弓箭一样,也是需要经常练习的。许定国是带兵的武将,要论起弓马骑射,或许还很在行。可这江湖中的飞刀,实在的一天都没练过。
是以这一下的飞刀虽然力道奇大,可是准头却偏得离谱。即便是马喜儿站着不动,这飞刀其实也射不中他。
然而马喜儿终究是被这射来的飞刀分了心神。
许定国明着是射出了一把飞刀,其实暗中却另有打算。他刚才一直看似向楼梯的边上移动,其实已经挪到了他的那根精钢铁杖的旁边。
他随身带来的这根精钢铁杖外表看着是一根拐杖,内里完全用精钢打造,分量重得出奇。是一件利害的兵器。
刚才楼内动手,他和陈洪范大占上风,所以也就没去拿这根铁杖,一直不起眼的放在座位之下。
此时情况有变,所以他才有意的退到了这铁杖的旁边,他也知道自己的飞刀准头不佳。当他把飞刀射出去之后,立刻推开王艳琳,俯身便捡起了自己的那根精钢铁杖,对准马喜儿的下盘,用力的将铁杖甩了过去。
这铁杖和飞刀不同。飞刀射出去是一个点,如果准头不行的话,根本伤不到人。
可这铁杖甩出去后,却是一个巨大的圆面。攻击范围比飞刀不知道要大出多少。
更加碰巧的是,刚才陈洪范用斩马刀乱劈乱砍,把这酒楼上的桌椅板凳都被扫到了一边,现在二楼厅堂中间被空出了一片空地,否则那铁杖还真的施展不开。
马喜儿一心留意上面射来的飞刀,却没想到下面还有这么一个巨大的“暗器”紧跟着飞了过来。他终究是临敌经验和许定国差了一点。一个躲闪不及,这飞来的铁杖正好的砸在腿弯之处。
许定国这铁杖本来就有十几斤,加上飞来的旋转之力,恐怕不下百斤,这一下可以说砸得结结实实。
马喜儿顿时被这飞来的铁杖砸倒在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双腿都被砸断了。他挣扎着想起来几次都没有成功。
这边的王艳琳已经被许定国推开,此时她和许定国手上都没了武器。她知道这个时候生死攸关,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只能欺身而上,和许定国空手扭打到了一起。
王艳琳所学颇杂,似乎还会一些分筋错骨手一类的扭打之技,然而毕竟男女体力相差悬殊,没几下便被许定国掐住了脖子。
许定国这回吸取了陈洪范的教训,也不去再管别人,双手死死掐住王艳琳的脖子不放。
王艳琳虽然双手奋力去扒扯,可那许定国号称许千斤。虽然年近七十,但两条胳膊又粗又壮。王艳琳那两条白藕似的胳膊怎么扒得开,顿时被掐得气血上涌,满脸憋得通红。
马喜儿一看自己双腿已经站不起来,便奋力的向王艳琳方向爬去,可是终究爬得太慢。恐怕自己爬过去时,王艳琳已经被那许定国掐死了。
于是口中大喊道:“典典,你过来一下!”
典典刚才虽然吓得够呛,不过丝毫没有受伤,此时听到马喜儿喊自己,慌忙的跑了过去。
马喜儿道:“我的怀里,你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药包。”
典典不知道马喜儿要干嘛,但还是依照吩咐,把手探入马喜儿的怀中摸索了几下,果然摸到了一个扁平的药包。捏在手中,里面好像是什么药粉,于是拿出来给马喜儿去看。
马喜儿看了一眼,点头道:“对,就是这个,你朝着那老东西扔过去!”
典典答应一声,拿着药包就要去丢许定国。
她琢磨手中的药包里面,可能装着的是什么毒药。但无论怎样,对准后脑勺丢恐怕都没什么用,于是她特意绕到了许定国的身前,对准许定国的脸上就扔了过去。
可是典典站在许定国的面前,她能看见许定国,许定国自然也能看到她。
虽然许定国不知道典典要扔什么,但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他这时和王艳琳掐在一起,也来不及躲闪了。于是脑袋往旁边一歪,同时把王艳琳往自己的怀里一带。
结果典典手中的药包没丢到许定国,却结结实实的砸到了王艳琳的额头上。
药包一下子被撞得散开,一阵绿色的烟雾腾了起来。
看着这诡异的绿色烟雾,许定国也吃了一惊,掐着王艳琳脖子的手不禁也松了。
王艳琳被掐得几近昏厥,双肺像要炸开一般。如今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松了,控制不住的的就吸了一口气。那绿色的药雾自然也被吸入了许多。
她只觉得一股甜腻之气,也不知道是什么厉害的毒药,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笨蛋!”就四肢僵硬,翻身跌倒在地。
许定国屏住呼吸,连退了几步。可这药雾散开的突然,许定国饶是见机得快,可终究离得撞开粉包的地方太近,还是不免吸入了一些药粉。
他只觉得四肢不听使唤,从头上到脚下,甚至连舌头都僵硬了起来。终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众人心中骇然,不知道典典扔出的是什么东西。马喜儿心里却是清楚。
他怀里的这一包叫“酥骨逍遥散”,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一包迷药。据说是松江府一个叫吴三鸭的淫贼配的。
这“酥骨逍遥散”与其他迷药最大的不同是,中了这个迷药的人,虽然四肢僵硬,口不能言。却还能一直保持清醒。方便淫贼做那些苟且之事。
马喜儿当初是马世耀手底下踩盘子的大伙计,跟这些黑道来往颇多。他怀里揣着“酥骨逍遥散”倒不是想干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因为这“酥骨逍遥散”威力大,见效快。他昨天晚上夜探大侠们的秘密,怕露了行藏。所以才在身上揣了这么一包迷药,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冬天里二楼的窗户都是关着的,所以这药粉扩散得极快。马喜儿本来屏住呼吸,想爬出药雾的范围。可是双腿疼痛难当,只爬了几步,就知道自己憋不了多久了。
他抬头看了一下,发现典典还傻傻的站在原地,于是大喊道:“你倒是跑啊!”
“啊~?”典典迷迷糊糊的答应一声,随后便翻身摔倒在楼板上。
紧接着行动不便的马喜儿和陈洪范也被扩散开来的药物麻倒,失去了行动能力。
店小二本来被许定国打晕在了地上,此时恐怕也吸入了不少的药雾。旁边座位上的张小帆,还在座位上僵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一时间,楼上的所有人都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或躺,或卧,或坐在地上。
他们心中清醒无比,可是身子却不能动弹分毫。甚至连喉咙舌头也僵硬无比,发不出半点声音。
马喜儿知道,这个“酥骨逍遥散”不是什么毒药,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伤。过一会药劲淡了,自然就可以恢复过来。
可是究竟谁能先恢复过来,这却不好说了。
其他楼上的众人从开始的震惊之后,也慢慢的想明白了。类似于这种麻药的药劲,肯定不会长久。
哪一方的人先恢复过来,哪一方的人就能赢下所有。
所有人此时此刻都毫无抵抗之力,哪怕是一个三尺的孩童,就能要了所有人的性命。
刚才还乱成一团的“江郎楼”,此时陷入一片的静寂,所有人大眼瞪着小眼,盼着自己身上的药劲赶快的解开,心中焦急无比。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听到楼下有马蹄之声。
紧接着楼下的门帘响动,似乎有两个人进到了店内。众人心头齐齐的一震,不知道是吉是凶。
就听到一个声音大喊道:“小二,小二在吗?”
马喜儿只觉得这声音熟悉无比,恐怕是自己的熟人。只是隔着楼上的地板,再加上那两句的喊声又短又急,却没听出是自己的哪位熟人。
过了片刻之后,楼下的声音又道:“小二,哪去了?我要打五斤酒。你要再不出来,我可直接把你的酒坛子整个都抱走了啊!”
之后一阵杂声传来,似乎这人真的要去搬酒坛子。
紧接着一声拍桌子的响动。好像是另外一个人有些生气。
这个声音又道:“嗨,我这不说笑呢么......我说猩猩大爷,我跟了您这么久,您还不知道我是啥人吗?可谓修桥补路,路不拾遗。怎么可能去偷酒。”
这几句话一出口,不单是马喜儿,就连典典和张小帆心中也是一动。
这能被称作“猩猩大爷”的,自己倒是认识一个。只是不知道楼下的是不是心中的那个人。
而马喜儿更是听出,楼下喊着要酒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拜把子的三哥——马寿!天底下废话这么多的,也就是他这么一个人了。
这也怪不得马喜儿一开始没听出来这个声音。两人一晃已经分别了好多年,据说三哥马寿跟巫山伯的族弟马宝大人一路高升,在大顺军中也算是顺风顺水,不知道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此时就听楼下又是一声重重的拍桌子的声音,紧接着马寿道:“您看,我这就是叫顺嘴了,一时改不过来口。没啥别的意思,绝对不是以貌取人,故意叫您的外号。”
“得,熊爷。我这就上楼找找去,或许小二在楼上也说不定。”
马寿的这一句熊爷出口,典典和张小帆心中已然认定,楼下进来的必是熊元霸无疑。
典典口不能言,心中却不住的大喊:“灶王爷保佑,熊爷你赶快上来啊!”
马喜儿听说马寿要上楼,心中也是高兴。暗想如果三哥上得楼来,看到我在这里,那自然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许定国听说有人要上楼,心中却是大惊。不管怎么说,这里还是大明所辖。若真有人发现这楼上的一片狼藉,转身报了官。自己包裹里还存着高杰的人头,这事可大大的不妙。
众人屏息凝神,一起去听那上楼的脚步声。
就听见楼梯的台阶“咚、咚”的响了两声,紧接着楼下又传来一声拍桌子的声音。
马寿顿时停住了上楼的脚步,过了片刻,才道:“哎,熊爷,你看我也是糊涂了,我这样的大声呼喊,楼上若是有人,也一早就听到了。”
“此时还没应声,想必是楼上无人。我这还往楼上折腾个什么劲。”
许定国听了这话,不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张小帆等三人却倍感失望。张小帆暗道:“果然是个不中用的,想靠你始终还是靠不上!”
马寿也在心中高呼:“三哥!楼上全是人啊。听得真真的呢。你再多走两步啊!你弟弟的性命可就在你这几步上了,千万别懒得走啊!”
结果不出众人的所料,又是脚步声音响起,不过这次的声音却是下楼的声音,离众人越来越远。
马寿道:“我看我们也不等那个惫懒的小二了,直接打了酒。把钱留在柜上,赶路要紧。”
典典心中大呼:“熊爷,你快拍桌子!你都拍了那么多下了,也不在乎再多拍几下。”
可是让典典失望的是,这次熊爷却没再拍桌子,下面却传来了一阵酒舀搅动酒坛的声音。
之后便是一股酒香涌到了楼上,估计是马寿已经在舀酒了。
果然就听到马寿的声音道:“熊爷您知道吗?这俗话说无商不奸,我走南闯北就没见过这店家不往酒里掺水的。只不过是掺多掺少的问题。”
“所以他们都不能让客人自己打酒。因为这酒分量比水重,一般都沉底。当然舀酒的时候也不能刮底,否则连酒渣也会一并捞出,酒浑了也不好喝,所以这舀酒还真是一门学问!不能深了,也不能浅了。”
马喜儿听着心中大急,暗道:“三哥啊三哥,你这废什么话啊。有这功夫,你倒是上楼来看一看啊!”
可惜他的这番内心的呼唤,楼下的马寿却丝毫的不知。继续道:“嘿,您还别说,他们家的酒还真的不错。不在地下埋个五年七年的,还真出不了这个味儿。”
“这次我们打足了五斤酒,大概可以够我们一路喝到潼关了。刚才我跟附近的人打听了,这距离潼关也不算太远了。若不是我们走岔了路,可能现在都已经到潼关了。”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是没走岔路,还真喝不到这样的上等美酒!”
马喜儿听了马寿的这番话,心中暗想:“原来自己的三哥是和这位熊爷走错了路,不知道怎么拐到这里来了。”
“可是既然已经多走了这么些的路,那何不再多走几步。这楼上楼下的又不会耗费多少体力,哪怕看上一眼也好啊!”
不光是马喜儿,连典典和张小帆也是心中焦急。拼命的想弄出点响动出来,引起楼下的注意。
可马喜儿的那包“酥骨逍遥散”实在的霸道,众人无论心中或急或惊。却丝毫动弹不得。
又过了一会,楼下传来起身和门帘响动的声音,显然刚才进屋的熊元霸和马寿已经出了“江郎楼”。
片刻后,二楼的众人只听得马蹄声响起,而且声音越来越远,渐渐的再也听不到了。
马喜儿等人火热的内心,随着马蹄声的远去,渐渐的发冷。
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只听得一声长笑,许定国竟然最先翻身坐起。
原来他见药粉炸开之际,就已经闭住了口鼻。吸入的药粉并不算多。而且倒下的地方正是在楼梯的边上。
刚才熊元霸和马寿这一进一出,从楼梯处带来些新鲜的空气。所以许定国竟然最先的缓醒过来。
他弯腰捡起了旁边陈洪范遗落在地的斩马刀,哈哈大笑道:“终于轮到我的表演了!从此刻起,这“江郎楼”上,为我一人主宰!”
第十八章 眼看他楼塌了
许定国手持斩马刀正在得意,却听到背后“咚、咚”的两声轻响。
这两下响动的声音不大,听着应该是手指轻叩桌面的声音。可此时听在许定国的耳朵里,却如同炸雷一般。
在如今这二楼之上,除了自己之外,按理说所有人都已经被典典扔出的迷药迷得四肢僵硬,不能动弹分毫。怎么还有人能发出声响?
许定国猛的转回头去,却看见座位上的那个青年公子正微笑的看着他,食指和中指轻轻的叩着桌面。
原来在许定国恢复行动的同时,张小帆这边僵硬的身子也恢复了。
典典扔出的“酥骨逍遥散”,二楼内的所有人,无论是重伤的,还是晕倒的,只要是还能喘着气的,或多或少都中了些迷药,一个个浑身僵硬,口不能言。
可唯独张小帆,却几乎没怎么吸入这“酥骨逍遥散”,因为他根本不用呼吸!
他之前已经中了孔明的“定身法”,这种定身法的别名又叫做“细胞冬眠术”。
它可以让身体的大部分细胞进入到冬眠状态,仅凭借着自身血液里的含氧,就能在固态空气中生存两个时辰以上。
当众人显身的那一刻,张小帆身体周围的“固态空气折光术”已经消失了,但是由于玩家体质,他身上的“细胞冬眠术”,却一直没有解开。
也就是说张小帆由于身上的细胞都在冬眠,才不能控制身体,可同时他也不需要呼吸。
就在刚刚许定国迷药药劲已过的时候,张小帆身上的细胞也从冬眠状态恢复了过来,所以才轻轻用手指叩了两下桌面,提醒许定国不要太过嚣张。
对于张小帆来说,这只是一个游戏的任务剧情,他不知道这其实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已经严重到了事关生死的地步。
在他看来,无论典典和还是马喜儿,都不过是他昨天晚上萍水相逢的一个npc,所有的交情,也仅仅就是一起吃过饭而已。
虽然张小帆也同样不希望剧情人物典典和马喜儿死掉,可万一死掉了,其实也就是有些遗憾罢了。
这不是张小帆冷血,而是高维世界与低维世界的差异所致。
以他的倨傲性格,想弄出些响动,让熊元霸主动发现楼上开启了一处任务剧情,那已经是张小帆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至于私聊熊元霸,让熊元霸上楼帮忙,在张小帆的字典里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结果熊元霸一如既往的废物,如过客一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虽然张小帆有些失望,但同时也让他长出了一口气。
若自己这样子被熊元霸救下,还不知道会被取笑多久。
现在他在最后的危机关头,解开了自身的行动限制。可以说时间赶得刚刚好,一切都恰得其时,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许定国见张小帆恢复了行动,心里琢磨:“这少年公子刚才一直在座位上坐着,离药粉炸开的地方也不远,又不像自己一样,可以换得楼梯处的新风,怎么就恢复了呢?
可不管怎样,既然这人已经可以行动了,便总是一个威胁。
于是许定国举起那柄斩马刀,几步冲到张小帆的近前,劈面就是一刀。
张小帆根本没有起身,他怀中的鱼梁剑猛然出鞘,直接硬碰硬的迎上了许定国劈下来的斩马刀。
他的这柄鱼梁剑由于煤炭淬火的先天原因,内里含硫太多,导致硬脆易损。即便是系统增加了不少极品属性,前一段时间仍被熊元霸在潼关城内击得粉碎。
好在当时看热闹的有一位老铁匠,据说有破除“神剑诅咒”的秘法。将鱼梁剑的碎片捡回,重新铸造了一遍。
尽管老铁匠口中“神物天嫉,破解诅咒”的说法有些神乎其神,但手艺却真是不错。
重铸后的鱼梁剑神锐更胜往昔,张小帆总憋着和熊元霸再较量一番,可惜那熊元霸早早的离开了潼关城,张小帆一直没能如愿。
张小帆自己也没想到,他的这柄新鱼梁剑第一次出手对象不是熊元霸,而是历史上臭名远扬的大汉奸许定国。
此时许定国的眼前一道剑光闪过,紧接着一声脆响。手中的斩马刀顿时断为两截。
剑锋威势丝毫不减,直接奔着许定国的胸前划来。
许定国知道不好,连忙往后一个错身。在毫厘之间险险的躲过剑锋,胸前的衣服却被鱼梁剑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差一点就被开膛破肚。
许定国连退几步,知道凭借自己的武功,恐怕万难取胜。一个弄不好今天就有性命之忧。
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
他的斩马刀被张小帆削去了半截,可好在这斩马刀的刀刃极长,虽然没了前面的刀尖,却还有后面的一半刀刃可用。
于是许定国故伎重施,往旁边猛的横跨了两步。用半截刀刃指着王艳琳的肚子,厉声道:“别动!你要敢再动一下的话,我立刻让她肠穿肚烂!”
张小帆看着许定国的这番操作,愣是没明白其中的逻辑关系,心想:“你拿刀指着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这个人。”
于是白了许定国一眼,施施然的站起身来,根本就没搭理许定国。
许定国见张小帆不理自己,不禁怒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手。”
说着狠狠的往下压了压斩马刀的刀锋。
张小帆看着许定国色厉内荏的神情有些好笑,想了想。走到了一旁陈洪范近前。
面无表情地手起剑落,在陈洪范的肚子上开了一条尺许长的口子。
因为陈洪范是靠坐在柱子上的,身上和双腿的压力全都集中在了腰腹部位。
这肚子猛然间被划开了一条口子,顿时禁受不住压力,肠子一下子就被挤了出来,唏哩呼噜的流了一地。
陈洪范虽然身中迷药,但这疼痛却丝毫的不减。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扭曲抽动,奈何口不能言。发不出半点呻吟叫喊的声音。
张小帆手心向外,用手做了一个“请”字。意思自己已经示范完毕,许定国你可以照方抓药,任君自便了。
这一下可把受制于许定国的王艳琳吓了个够呛,她刚刚僵硬在地,其实还一直暗中的埋怨马喜儿。
明明已经大占了上风,却被人质累了心智。哪有敌人叫他转身他就转身的。真是妇人之仁。最后没把她救出来,却还把自己饶了进去。
她的那句“笨蛋”,虽然是冲着典典说的,可大半其实都是在骂马喜儿。
此时王艳琳见张小帆这回倒是不“妇人之仁”了,非但不为所动,居然还亲手给许定国做了示范,心里更是大惊。
即便是素不相识,也不能这样啊!若是许定国恼羞成怒,也照着他的样子,往自己肚子上来那么一刀......那有该如何是好。
而这边许定国也没想到张小帆居然如此的狠辣,连声音都不出一句,轻描淡写的就剖开了陈洪范的肚子,还示意自己请便。这人也太过无情了!
可许定国转念又一想,不禁暗骂自己的糊涂。
那王艳琳和他毫无挂碍,自然不能逼他就范。原来是自己选错了对象。
也是自己刚刚斩马刀被砍断,有些惊慌失措,乱了方寸。才拿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威胁于他,实在是老糊涂了。
想到此处,许定国一个转身,绕过一个凳子,又把刀刃压在了马喜儿的脖颈上。大吼道:“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他的脑袋?”
张小帆点了点头,反手又是一剑。
他见许定国如此龌龊,左次三番的拿人质威胁于他。所以这一剑却是含恨出手,用的力气极大。
陈洪范背靠的是酒楼的柱子,张小帆的这一剑不但将陈洪范的头颅砍下,更是连后面的柱子都一齐砍断。
陈洪范虽然刚才肚子给划开,肠子流了一地,可一时半会还没有死。可如今脑袋被整个砍下,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随着陈洪范的头颅滚出多远,酒楼的房梁也咯吱吱的一阵乱响,掉落了不少灰尘。
许定国见张小帆如此威势,知道再拿什么人质威胁他也不管用了,也顾不得去杀马喜儿。
将手中剩下的那半截斩马刀,猛的丢向张小帆。也不去看结果如何,转身就往楼梯口处跑。
张小帆怎么能容许定国逃跑,侧身躲过丢来的斩马刀,猛追了两步,就是一剑横扫。
许定国毕竟上了年岁,腿脚怎么能快过张小帆。他此刻手上已经没有了可供抵挡的武器。心中大叫不妙。
生死关头,他看到旁边有一个木柱,于是抱头低腰,闪到了木柱的后面。
张小帆一剑砍空,反手又是一剑砍来。他也不管许定国藏在哪里,凭着自己手中鱼梁剑的神锐,遇桌劈桌,遇柱削柱。
许定国狼狈不堪,一个懒驴打滚,才堪堪避过张小帆的反手一剑。不过他面前的那根木柱却又被张小帆砍断。
这“江郎楼”是一家百年老店,在考城不知道开了多少年头,楼体早已经年久失修。
此时被张小帆连断两根顶梁的柱子。就再也承受不住上面压力。屋顶整个的塌了下来。
那屋顶上满是砖瓦梁柱,分量极重。这一塌下来。连下面一楼的柱子也承受不住。
“咔嚓、咔嚓”两声巨响之后,楼下的柱子也被压塌了两根。
这一下“江郎楼”再也禁受不住,摇了三摇,晃了三晃,虽然没有塌成一团,但整个楼面也跟着一起斜了下去。
在江郎楼门前的大街上,此时正好经过一队人马。前面打着的是大明天使左懋第的旗号。
原来这淮河突然解封,上游的楠木滚滚而下,挡住了左懋第使节团的归路。这才让马绍愉和王艳琳先行来到了考城。
等河面上的金丝楠木好不容易的飘完了,左懋第的人马才过了淮河。
这一路上,左懋第心急着回朝报信,也没怎么吃饭。经过江郎楼的时候,在外面停了一下,刚想着要不要进去买些饭食。
就听“轰”的一声巨响,江郎楼塌了一半。整个江郎楼的二楼如同一个大斜面,一齐的滑了下来。
一时间灰尘四漾,给左懋第也吓了一跳。
尘埃中,隐约的还有着不少人影,这些人或死或伤。还能动弹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持剑的青年公子,傲然而立,剑尖直指前方。另一个却是满头白发的老者,神情惶恐至极,坐在地下,身子还不断的蹭着向后挪动。
左懋第的护卫一见出了变故,纷纷大喊道:“保护大人!保护大人。”
各自拽出武器兵刃,将张小帆和许定国围在中心。
等尘埃又落下了些,左懋第看着眼前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却是有些眼熟。
与此同时,许定国也看到了左懋第。片刻后,许定国突然大喊道:“左公,救我!”
左懋第这时候也认出了尘埃中的这名老者。他以前还真的和许定国见过几面,虽然文武殊途,互相不是很熟悉,但毕竟同朝为官。
此时见许定国如此狼狈,不由大惊道:“定国兄,怎么如此模样?”
众护卫见左懋第认识这个老者,于是纷纷把武器调转过来,刀枪齐齐的对准了张小帆。
许定国乍一见到左懋第时,本来极是慌张。他叛国投清,不但诱杀高杰,又和陈洪范在酒楼上杀了使节团的副使马绍愉,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可以说实在罪无可赦。
然而他在惊慌之中,却福至心灵,猛然想到了一件事。
面前这个青年公子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上半句话。无论是之前用手叩击桌面,还是后面自己劫持人质的时候,都一声不吭。
按说如此情形,即便是无意义闷哼,也会发出两声。可这人始终没有半点声音,别是这人看着俊朗潇洒,却是个哑巴吧?
许定国又转身看了看尘埃中的那些人,这酒楼是整个斜下来的,众人都是顺着斜坡滑落,除了一些擦伤外,倒是没人被压在楼下。只不过此时药劲还没过去,所有人都僵在那里,口不能言!
如果这个人真是哑巴的话,那现在可能倒是个机会。
想到此,许定国眼珠一转,突然大声道:“左公,此人是建虏的奸细。他杀了高杰大人,勾结建虏,意图毁我大明社稷。”
“不想在‘江郎楼’被我和陈洪范、马绍愉撞破。我们已经把勾结他的建虏杀了,可是不想这贼子的宝剑实在厉害。”
“我们三人都不是他的敌手。陈洪范和马绍愉都被他所害。左公若是晚来片刻,恐怕我也命丧他手了。”
许定国三言两语,就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张小帆的身上。
等他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神色紧张的看向张小帆,生怕自己的推断出了差错。
如果张小帆不是哑巴,那么万事皆休。自己再难脱身。
许定国紧盯着张小帆的嘴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只见张小帆眉头紧锁,嘴巴张了张,却始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许定国暗中拍了一下大腿,心中大呼:“这计成了,看来自己想得没错,他果然是哑巴!”
第十八章 眼看他楼塌了
许定国手持斩马刀正在得意,却听到背后“咚、咚”的两声轻响。
这两下响动的声音不大,听着应该是手指轻叩桌面的声音。可此时听在许定国的耳朵里,却如同炸雷一般。
在如今这二楼之上,除了自己之外,按理说所有人都已经被典典扔出的迷药迷得四肢僵硬,不能动弹分毫。怎么还有人能发出声响?
许定国猛的转回头去,却看见座位上的那个青年公子正微笑的看着他,食指和中指轻轻的叩着桌面。
原来在许定国恢复行动的同时,张小帆这边僵硬的身子也恢复了。
典典扔出的“酥骨逍遥散”,二楼内的所有人,无论是重伤的,还是晕倒的,只要是还能喘着气的,或多或少都中了些迷药,一个个浑身僵硬,口不能言。
可唯独张小帆,却几乎没怎么吸入这“酥骨逍遥散”,因为他根本不用呼吸!
他之前已经中了孔明的“定身法”,这种定身法的别名又叫做“细胞冬眠术”。
它可以让身体的大部分细胞进入到冬眠状态,仅凭借着自身血液里的含氧,就能在固态空气中生存两个时辰以上。
当众人显身的那一刻,张小帆身体周围的“固态空气折光术”已经消失了,但是由于玩家体质,他身上的“细胞冬眠术”,却一直没有解开。
也就是说张小帆由于身上的细胞都在冬眠,才不能控制身体,可同时他也不需要呼吸。
就在刚刚许定国迷药药劲已过的时候,张小帆身上的细胞也从冬眠状态恢复了过来,所以才轻轻用手指叩了两下桌面,提醒许定国不要太过嚣张。
对于张小帆来说,这只是一个游戏的任务剧情,他不知道这其实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已经严重到了事关生死的地步。
在他看来,无论典典和还是马喜儿,都不过是他昨天晚上萍水相逢的一个npc,所有的交情,也仅仅就是一起吃过饭而已。
虽然张小帆也同样不希望剧情人物典典和马喜儿死掉,可万一死掉了,其实也就是有些遗憾罢了。
这不是张小帆冷血,而是高维世界与低维世界的差异所致。
以他的倨傲性格,想弄出些响动,让熊元霸主动发现楼上开启了一处任务剧情,那已经是张小帆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至于私聊熊元霸,让熊元霸上楼帮忙,在张小帆的字典里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结果熊元霸一如既往的废物,如过客一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虽然张小帆有些失望,但同时也让他长出了一口气。
若自己这样子被熊元霸救下,还不知道会被取笑多久。
现在他在最后的危机关头,解开了自身的行动限制。可以说时间赶得刚刚好,一切都恰得其时,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许定国见张小帆恢复了行动,心里琢磨:“这少年公子刚才一直在座位上坐着,离药粉炸开的地方也不远,又不像自己一样,可以换得楼梯处的新风,怎么就恢复了呢?
可不管怎样,既然这人已经可以行动了,便总是一个威胁。
于是许定国举起那柄斩马刀,几步冲到张小帆的近前,劈面就是一刀。
张小帆根本没有起身,他怀中的鱼梁剑猛然出鞘,直接硬碰硬的迎上了许定国劈下来的斩马刀。
他的这柄鱼梁剑由于煤炭淬火的先天原因,内里含硫太多,导致硬脆易损。即便是系统增加了不少极品属性,前一段时间仍被熊元霸在潼关城内击得粉碎。
好在当时看热闹的有一位老铁匠,据说有破除“神剑诅咒”的秘法。将鱼梁剑的碎片捡回,重新铸造了一遍。
尽管老铁匠口中“神物天嫉,破解诅咒”的说法有些神乎其神,但手艺却真是不错。
重铸后的鱼梁剑神锐更胜往昔,张小帆总憋着和熊元霸再较量一番,可惜那熊元霸早早的离开了潼关城,张小帆一直没能如愿。
张小帆自己也没想到,他的这柄新鱼梁剑第一次出手对象不是熊元霸,而是历史上臭名远扬的大汉奸许定国。
此时许定国的眼前一道剑光闪过,紧接着一声脆响。手中的斩马刀顿时断为两截。
剑锋威势丝毫不减,直接奔着许定国的胸前划来。
许定国知道不好,连忙往后一个错身。在毫厘之间险险的躲过剑锋,胸前的衣服却被鱼梁剑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差一点就被开膛破肚。
许定国连退几步,知道凭借自己的武功,恐怕万难取胜。一个弄不好今天就有性命之忧。
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
他的斩马刀被张小帆削去了半截,可好在这斩马刀的刀刃极长,虽然没了前面的刀尖,却还有后面的一半刀刃可用。
于是许定国故伎重施,往旁边猛的横跨了两步。用半截刀刃指着王艳琳的肚子,厉声道:“别动!你要敢再动一下的话,我立刻让她肠穿肚烂!”
张小帆看着许定国的这番操作,愣是没明白其中的逻辑关系,心想:“你拿刀指着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这个人。”
于是白了许定国一眼,施施然的站起身来,根本就没搭理许定国。
许定国见张小帆不理自己,不禁怒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手。”
说着狠狠的往下压了压斩马刀的刀锋。
张小帆看着许定国色厉内荏的神情有些好笑,想了想。走到了一旁陈洪范近前。
面无表情地手起剑落,在陈洪范的肚子上开了一条尺许长的口子。
因为陈洪范是靠坐在柱子上的,身上和双腿的压力全都集中在了腰腹部位。
这肚子猛然间被划开了一条口子,顿时禁受不住压力,肠子一下子就被挤了出来,唏哩呼噜的流了一地。
陈洪范虽然身中迷药,但这疼痛却丝毫的不减。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扭曲抽动,奈何口不能言。发不出半点呻吟叫喊的声音。
张小帆手心向外,用手做了一个“请”字。意思自己已经示范完毕,许定国你可以照方抓药,任君自便了。
这一下可把受制于许定国的王艳琳吓了个够呛,她刚刚僵硬在地,其实还一直暗中的埋怨马喜儿。
明明已经大占了上风,却被人质累了心智。哪有敌人叫他转身他就转身的。真是妇人之仁。最后没把她救出来,却还把自己饶了进去。
她的那句“笨蛋”,虽然是冲着典典说的,可大半其实都是在骂马喜儿。
此时王艳琳见张小帆这回倒是不“妇人之仁”了,非但不为所动,居然还亲手给许定国做了示范,心里更是大惊。
即便是素不相识,也不能这样啊!若是许定国恼羞成怒,也照着他的样子,往自己肚子上来那么一刀......那有该如何是好。
而这边许定国也没想到张小帆居然如此的狠辣,连声音都不出一句,轻描淡写的就剖开了陈洪范的肚子,还示意自己请便。这人也太过无情了!
可许定国转念又一想,不禁暗骂自己的糊涂。
那王艳琳和他毫无挂碍,自然不能逼他就范。原来是自己选错了对象。
也是自己刚刚斩马刀被砍断,有些惊慌失措,乱了方寸。才拿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威胁于他,实在是老糊涂了。
想到此处,许定国一个转身,绕过一个凳子,又把刀刃压在了马喜儿的脖颈上。大吼道:“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他的脑袋?”
张小帆点了点头,反手又是一剑。
他见许定国如此龌龊,左次三番的拿人质威胁于他。所以这一剑却是含恨出手,用的力气极大。
陈洪范背靠的是酒楼的柱子,张小帆的这一剑不但将陈洪范的头颅砍下,更是连后面的柱子都一齐砍断。
陈洪范虽然刚才肚子给划开,肠子流了一地,可一时半会还没有死。可如今脑袋被整个砍下,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随着陈洪范的头颅滚出多远,酒楼的房梁也咯吱吱的一阵乱响,掉落了不少灰尘。
许定国见张小帆如此威势,知道再拿什么人质威胁他也不管用了,也顾不得去杀马喜儿。
将手中剩下的那半截斩马刀,猛的丢向张小帆。也不去看结果如何,转身就往楼梯口处跑。
张小帆怎么能容许定国逃跑,侧身躲过丢来的斩马刀,猛追了两步,就是一剑横扫。
许定国毕竟上了年岁,腿脚怎么能快过张小帆。他此刻手上已经没有了可供抵挡的武器。心中大叫不妙。
生死关头,他看到旁边有一个木柱,于是抱头低腰,闪到了木柱的后面。
张小帆一剑砍空,反手又是一剑砍来。他也不管许定国藏在哪里,凭着自己手中鱼梁剑的神锐,遇桌劈桌,遇柱削柱。
许定国狼狈不堪,一个懒驴打滚,才堪堪避过张小帆的反手一剑。不过他面前的那根木柱却又被张小帆砍断。
这“江郎楼”是一家百年老店,在考城不知道开了多少年头,楼体早已经年久失修。
此时被张小帆连断两根顶梁的柱子。就再也承受不住上面压力。屋顶整个的塌了下来。
那屋顶上满是砖瓦梁柱,分量极重。这一塌下来。连下面一楼的柱子也承受不住。
“咔嚓、咔嚓”两声巨响之后,楼下的柱子也被压塌了两根。
这一下“江郎楼”再也禁受不住,摇了三摇,晃了三晃,虽然没有塌成一团,但整个楼面也跟着一起斜了下去。
在江郎楼门前的大街上,此时正好经过一队人马。前面打着的是大明天使左懋第的旗号。
原来这淮河突然解封,上游的楠木滚滚而下,挡住了左懋第使节团的归路。这才让马绍愉和王艳琳先行来到了考城。
等河面上的金丝楠木好不容易的飘完了,左懋第的人马才过了淮河。
这一路上,左懋第心急着回朝报信,也没怎么吃饭。经过江郎楼的时候,在外面停了一下,刚想着要不要进去买些饭食。
就听“轰”的一声巨响,江郎楼塌了一半。整个江郎楼的二楼如同一个大斜面,一齐的滑了下来。
一时间灰尘四漾,给左懋第也吓了一跳。
尘埃中,隐约的还有着不少人影,这些人或死或伤。还能动弹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持剑的青年公子,傲然而立,剑尖直指前方。另一个却是满头白发的老者,神情惶恐至极,坐在地下,身子还不断的蹭着向后挪动。
左懋第的护卫一见出了变故,纷纷大喊道:“保护大人!保护大人。”
各自拽出武器兵刃,将张小帆和许定国围在中心。
等尘埃又落下了些,左懋第看着眼前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却是有些眼熟。
与此同时,许定国也看到了左懋第。片刻后,许定国突然大喊道:“左公,救我!”
左懋第这时候也认出了尘埃中的这名老者。他以前还真的和许定国见过几面,虽然文武殊途,互相不是很熟悉,但毕竟同朝为官。
此时见许定国如此狼狈,不由大惊道:“定国兄,怎么如此模样?”
众护卫见左懋第认识这个老者,于是纷纷把武器调转过来,刀枪齐齐的对准了张小帆。
许定国乍一见到左懋第时,本来极是慌张。他叛国投清,不但诱杀高杰,又和陈洪范在酒楼上杀了使节团的副使马绍愉,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可以说实在罪无可赦。
然而他在惊慌之中,却福至心灵,猛然想到了一件事。
面前这个青年公子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上半句话。无论是之前用手叩击桌面,还是后面自己劫持人质的时候,都一声不吭。
按说如此情形,即便是无意义闷哼,也会发出两声。可这人始终没有半点声音,别是这人看着俊朗潇洒,却是个哑巴吧?
许定国又转身看了看尘埃中的那些人,这酒楼是整个斜下来的,众人都是顺着斜坡滑落,除了一些擦伤外,倒是没人被压在楼下。只不过此时药劲还没过去,所有人都僵在那里,口不能言!
如果这个人真是哑巴的话,那现在可能倒是个机会。
想到此,许定国眼珠一转,突然大声道:“左公,此人是建虏的奸细。他杀了高杰大人,勾结建虏,意图毁我大明社稷。”
“不想在‘江郎楼’被我和陈洪范、马绍愉撞破。我们已经把勾结他的建虏杀了,可是不想这贼子的宝剑实在厉害。”
“我们三人都不是他的敌手。陈洪范和马绍愉都被他所害。左公若是晚来片刻,恐怕我也命丧他手了。”
许定国三言两语,就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张小帆的身上。
等他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神色紧张的看向张小帆,生怕自己的推断出了差错。
如果张小帆不是哑巴,那么万事皆休。自己再难脱身。
许定国紧盯着张小帆的嘴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只见张小帆眉头紧锁,嘴巴张了张,却始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许定国暗中拍了一下大腿,心中大呼:“这计成了,看来自己想得没错,他果然是哑巴!”
第十九章 带资进组的自然会被格外照顾
左懋第上午才和自己的副使马绍愉分别,想不到此时竟然从许定国的嘴里,听到了马绍愉的死讯,不由大惊失色,颤声道:“马......马大人遇害了?”
许定国满脸悲痛的表情,沉声道:“是的,我眼睁睁看着马大人被这贼子从上至下劈了一剑,当时便断了气。陈洪范大人舍命去救,也被这贼子砍下了人头。”
说话间,左懋第身边的亲兵们已经把众人从坍塌的尘埃中搭了出来。连死去的尸体都抬了出来。高杰和陈洪范的人头,也分别被摆放到了左懋第的眼前。
左懋第看到马绍愉的尸体,心中一阵的难过。两人在北京一同身陷囹圄,彼此间互相鼓励,安慰。可以说情谊匪浅。
可早晨才刚刚分别半日,如今却已经阴阳永隔,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左懋第转头又看了看其他还活着的人,这些所有没死的人一个个都身体僵硬,大瞪着双眼,口不能言。
左懋第见王艳琳此时两个眼睛似乎都在冒火,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禁疑惑道:“他们......这都是怎么了?”
许定国急忙道:“这贼子用了一种厉害的迷烟,把所有人都迷翻了。大人不必多问,先把这贼子擒下,慢慢严刑拷问就是。”
“现在却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这贼子的同伙拿了高杰总兵的令牌,要去讹诈高总兵的江北大营。
“左公您需借我一匹快马,我要立刻赶去江北大营报信。若是吃上那么一时片刻,江北大营炸了营。到那时恐怕坏了国家大事啊。”
“至于这个迷药,左公却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便会自解。左大人要想知道详情,待会询问王艳琳姑娘便可。大体的经过王艳琳姑娘都知道的。”
许定国他知道这迷药的药效挺不了多久,若一会在场的众人缓过了药劲,不用说是马喜儿或者王艳琳先恢复,即便是典典可以开口说话,恐怕自己也难以脱身了。
所以他要抓紧一切时间,趁着众人口不能言之际,向左懋第诓哄一匹快马,迅速的逃跑。
左懋第一听这话,也是吓了一跳。这高杰已死,如果高杰那镇的士卒真的被伪令弄得炸了营,那中原之事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他此番出使,对这兵事的认识又多了一层。若不是江北的这四镇人马,恐怕豪格的大军早就打过淮河了。
于是吩咐左右士卒道:“你们给许大人备一匹快马,不,备两匹马!万事以国事为重。”
马喜儿在一旁听着这个气啊:“还给准备两匹马,生怕这老东西跑得不快么?怪不得大明被我们大顺轻易的就夺了江山。这当官的一个个都这么糊涂,能打胜仗也就怪了!”
当然,马喜儿有些偏颇了,其实这事还真不怪左懋第糊涂,他刚到江郎楼下面。就看到房倒屋塌的场面,之后就是这个年轻公子,手里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宝剑要杀朝廷命官许定国。
这样的场面,换谁都会去帮许定国。他自然想不到,许定国居然叛国降清,杀了高杰和马绍愉。
左懋第的使节团有一百多人,准备出两匹快马还是绰绰有余的。不一会就有仆人牵来了两匹精力十足的骏马。一应鞍配俱全,马屁股上还特意给挂了两袋子干草和豆料。
许定国大喜,抱了抱拳道:“我代大明江北的百姓,谢谢左公了!”
马喜儿听得肺子都快气炸了,这许定国老奸巨猾,卑鄙无耻。若是被他这么走脱了,自己实在不甘心。
然而现在所有的人都中了迷药,唯一能动弹的蓝公子却苦于口不能言,即便他武艺高超,可是毕竟是人,又不是什么神仙,面对这上百的官兵,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蓝公子真的能将周围的这些大明士卒杀个一干二净,再去取了这汉奸的狗命么?
许定国从士卒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背。心中得意至极,对王艳琳道:“王姑娘,待会你缓醒过来,一定要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经过,仔仔细细的讲给左大人听,务必不能有半点疏漏啊。”
又对张小帆道:“我若是你,便扔了武器,乖乖的举手投降。事已至此,又何必负隅顽抗。”
“老夫且劝你一句,下辈子好自为之。所谓正道之光,明耀大地。能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人就不能与命抗啊!老夫先行一步了。”
说罢,打马扬鞭,就要逃跑。
此时,却听见张小帆哼了一声,沉声道:“恐怕,今天你哪也去不了啦。”
张小帆的这句话声音不大,可是把许定国吓得呆住,暗道:“他......他竟然不是哑巴。那他刚才为什么不说话?莫非是杀人诛心,诚心要看老夫的笑话么......”
不光是许定国,连一旁僵硬的马喜儿和典典也愣住了。大侠们都不会说话,这已经是潼关城里的一个常识。这个蓝公子在城门处发了那么多天的馒头。可是无论他还是他的手下,始终都没有一个人说话。
昨天晚上,黄河突然解封。即便是在那种危机时刻。这蓝公子也始终没有说上一半个字。怎么就突然的能说话了呢?
其实,这事儿说穿了却再简单不过。就在刚刚许定国对着左懋第等人信口雌黄,指鹿为马的时候。
张小帆却对着孔明私聊了四个字:“让我说话!”
孔明看到这个信息的时候,正有其他事要忙。看到张小帆的私信,不禁撇了撇嘴,暗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有俩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虽然不知道表哥白泉颐为什么不开通语音互动功能,但恐怕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于是冠冕堂皇的回复道:“尊敬的玩家您好,游戏内的语音互动功能尚在开发测试阶段。为了让玩家获得更好的游戏体验,暂时不对玩家开放,敬请谅解。”
“游戏工作组会根据玩家的需求,不断增加更多的任务和游戏功能,请您关注游戏官网,以便随时了解最新的游戏讯息。”
张小帆身为氪金大佬,早就见惯了客服的态度,所以根本就没看这一堆官方回答,直接道:“现在、马上、立刻让我说话,论坛给你打赏十万!”
他看到了孔明和鳌拜的对话,知道这个功能早就可以使用了,只不过是游戏工作组故意没给开放罢了。
既然这样,那就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解决好了。
金钱是一名好战士,使用他的时候根本不用遮遮掩掩。简单粗暴,绝不含蓄。这就是最正确的使用方法。
张小帆深谙此理!
既然你说不行,那我就用钱砸到你说行!
按照张小帆的设想,孔明只要稍微犹豫。自己就立马加钱。
三十万!五十万!乃至一百万!
他已经下了决心,绝不给孔明开口说“不”的机会。
两个人在谈判之时,一旦这个“不”字说出口了,再想更改结果,可就很难了。张小帆见过的商业谈判不知道有多少,对这个心理博弈的过程实在是太熟悉了,
可让张小帆都没想到的是,孔明居然连谈都不想谈,直接跪地:“好嘞爸爸,马上办!”
信誉是怎么来的?信誉是真金白银换来的。
有张小帆之前在论坛里打赏的一万几千在那里垫底,不由得孔明不信。
在孔明眼中这哪里是十万块钱,这分明就是自己的婚姻大事!什么开不开通语音功能的,那种小事儿,能跟自己娶媳妇比吗!
所以他连磕绊都没打一下,立刻答应一声。披了件羽绒服,鞋也没顾及穿,趿拉着拖鞋,直接推门就跑出去了。
他和白泉颐都住在一个小区,相距的也不算远,没到两分钟就跑到了白泉颐的门前,猛拍着白泉颐家的大门,喊道:“表哥,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等白泉颐开了房门,问清楚缘由,再开通张小帆的语音功能就再容易不过了。对于白泉颐来说不过就是一道神念的事儿,连装模作样的开游戏机都不用。
所以张小帆只等了一会,屏幕上就一道粗而粗的文字提示飘过:“您已经开通了游戏内的语音互动功能,欢迎随时去论坛发帖灌水,祝您游戏愉快。”
这段文字是孔明特意让白泉颐给张小帆刷出来的,生怕张小帆反悔。
不过十万块钱而已,张小帆又怎么可能赖账。他直接发了条信息给工作室的人,让他们帮忙打钱。
而自己这边的主要精力,还是要对付面前的许定国。
张小帆见许定国张着大嘴楞在那里,心中不禁好笑,继续道:“许定国,你怀中那封给多尔衮的书信,用不用我帮你拿出来?”
他的这句话一出口,许定国就知道不好了。他的这封信是陈洪范给他的举荐信,自己虽然没看内容,但光凭着信封上多尔衮的名字,自己就说不清了。
于是他两腿猛地一夹马腹,用拳头对着战马的肋骨猛捶了几下。那战马一声嘶鸣,就对着左懋第撞去。
好在左懋第见机得快,身子往旁边一闪,才没被许定国胯下的战马撞到。
不过这样也被许定国撞开了一条道路,许定国催马就往前跑。
围着张小帆的众士卒见到这番情景,也知道事情不对。撤去对准张小帆的刀枪,就要去追许定国。
可是许定国胯下战马吃痛,四蹄发力奔跑。光凭人的两条腿又怎么能追得上。
就在众人以为许定国要逃出生天之际,就见一道白光闪过,张小帆的鱼梁剑脱手而出。
那宝剑如白虹一般,直接就贯到了许定国的后腰上。从他的后腰贯入,又从前面的肚腹而出。连同胯下的那匹战马,一起给钉到了地上。
许定国胯下的战马悲鸣了几声,四蹄乱刨。不一会就没了声息。而这边的许定国也被战马掀到了地上。
他腰腹前后被捅了个透明的窟窿,虽然致命,却还一时死不了。许定国咬紧牙关,看着自己肚子中透出来的剑尖,想拔出来却又不敢。颤抖的用手摸了几下剑尖,却又缩了回去。
张小帆几步走到许定国的跟前,扯开许定国的衣襟,把陈洪范给他的那封举荐信掏了出来,回身抛给左懋第道:“你看看这个。”
左懋第刚才险些被许定国的奔马撞到,心中正惊魂未定,这边许定国已经被张小帆斩落在马下了。
等手中接过张小帆的信件,看了看封面上“书呈摄政王殿下亲启”的字样,心中已经对事情明悟了大半,于是随手撕开了封皮,展信去读。
这封信是陈洪范写的,写好之后糊上了封皮就交给了许定国。许定国见信是交给摄政王多尔衮的,所以也没敢打开去看里面的内容,所以他自己还真不知道这信里写的什么。
然而不管怎么,他为了这封信,甚至把自己的两个亲儿子都送到了清营做人质,可以说这封举荐信,寄托了他所有对未来的希冀。
此时见左懋第随随便便就把封皮毁掉,虽然明知道自己定无幸理,但还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
等左懋第把这封信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不由神色奇怪的看着许定国,半晌无言。
许定国只道左懋第看完信后,会对自己破口大骂,可是不想却是这番的神情,虽然命不久矣,但眼睛却仍死盯左懋第手中的举荐信不放。
左懋第摆了摆手中的信件,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想,你一定好奇这里面写的是什么。”
“其实这里面大部分都是那陈洪范自夸自赞之语,无非是劝了哪几位总兵投降,散播了什么样的谣言。”
“至于你,里面却只有简单的一句。”
“许定国寡恩背主,重私仇而忘大义,绝不可重用此人,切!切!切!”
等左懋第读完了这三个“切”字,许定国顿时面如死灰,他万万也没想到,自己忠心投靠,甚至舍去了两个儿子的性命,却换来了这样的一封举荐信。
俗话说悲哀莫过于心死,许定国万念俱灰。刚刚自己肠穿肚烂,被张小帆捅了个对穿,都咬牙一声不吭。如今却嘴唇颤抖,目光涣散。
左懋第摇了摇头,看到许定国这个样子,又是可怜,又是可恨。他终究还是个文人,没有去大骂许定国卖国无耻,
末了只摇了摇头,轻声对许定国道:“高杰死了,大明的江山又少了根砥柱。而你即便是降了清军,也不过是人家的奴才而已。”
“你说......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十九章 带资进组的自然会被格外照顾
左懋第上午才和自己的副使马绍愉分别,想不到此时竟然从许定国的嘴里,听到了马绍愉的死讯,不由大惊失色,颤声道:“马......马大人遇害了?”
许定国满脸悲痛的表情,沉声道:“是的,我眼睁睁看着马大人被这贼子从上至下劈了一剑,当时便断了气。陈洪范大人舍命去救,也被这贼子砍下了人头。”
说话间,左懋第身边的亲兵们已经把众人从坍塌的尘埃中搭了出来。连死去的尸体都抬了出来。高杰和陈洪范的人头,也分别被摆放到了左懋第的眼前。
左懋第看到马绍愉的尸体,心中一阵的难过。两人在北京一同身陷囹圄,彼此间互相鼓励,安慰。可以说情谊匪浅。
可早晨才刚刚分别半日,如今却已经阴阳永隔,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左懋第转头又看了看其他还活着的人,这些所有没死的人一个个都身体僵硬,大瞪着双眼,口不能言。
左懋第见王艳琳此时两个眼睛似乎都在冒火,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禁疑惑道:“他们......这都是怎么了?”
许定国急忙道:“这贼子用了一种厉害的迷烟,把所有人都迷翻了。大人不必多问,先把这贼子擒下,慢慢严刑拷问就是。”
“现在却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这贼子的同伙拿了高杰总兵的令牌,要去讹诈高总兵的江北大营。
“左公您需借我一匹快马,我要立刻赶去江北大营报信。若是吃上那么一时片刻,江北大营炸了营。到那时恐怕坏了国家大事啊。”
“至于这个迷药,左公却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便会自解。左大人要想知道详情,待会询问王艳琳姑娘便可。大体的经过王艳琳姑娘都知道的。”
许定国他知道这迷药的药效挺不了多久,若一会在场的众人缓过了药劲,不用说是马喜儿或者王艳琳先恢复,即便是典典可以开口说话,恐怕自己也难以脱身了。
所以他要抓紧一切时间,趁着众人口不能言之际,向左懋第诓哄一匹快马,迅速的逃跑。
左懋第一听这话,也是吓了一跳。这高杰已死,如果高杰那镇的士卒真的被伪令弄得炸了营,那中原之事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他此番出使,对这兵事的认识又多了一层。若不是江北的这四镇人马,恐怕豪格的大军早就打过淮河了。
于是吩咐左右士卒道:“你们给许大人备一匹快马,不,备两匹马!万事以国事为重。”
马喜儿在一旁听着这个气啊:“还给准备两匹马,生怕这老东西跑得不快么?怪不得大明被我们大顺轻易的就夺了江山。这当官的一个个都这么糊涂,能打胜仗也就怪了!”
当然,马喜儿有些偏颇了,其实这事还真不怪左懋第糊涂,他刚到江郎楼下面。就看到房倒屋塌的场面,之后就是这个年轻公子,手里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宝剑要杀朝廷命官许定国。
这样的场面,换谁都会去帮许定国。他自然想不到,许定国居然叛国降清,杀了高杰和马绍愉。
左懋第的使节团有一百多人,准备出两匹快马还是绰绰有余的。不一会就有仆人牵来了两匹精力十足的骏马。一应鞍配俱全,马屁股上还特意给挂了两袋子干草和豆料。
许定国大喜,抱了抱拳道:“我代大明江北的百姓,谢谢左公了!”
马喜儿听得肺子都快气炸了,这许定国老奸巨猾,卑鄙无耻。若是被他这么走脱了,自己实在不甘心。
然而现在所有的人都中了迷药,唯一能动弹的蓝公子却苦于口不能言,即便他武艺高超,可是毕竟是人,又不是什么神仙,面对这上百的官兵,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蓝公子真的能将周围的这些大明士卒杀个一干二净,再去取了这汉奸的狗命么?
许定国从士卒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背。心中得意至极,对王艳琳道:“王姑娘,待会你缓醒过来,一定要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经过,仔仔细细的讲给左大人听,务必不能有半点疏漏啊。”
又对张小帆道:“我若是你,便扔了武器,乖乖的举手投降。事已至此,又何必负隅顽抗。”
“老夫且劝你一句,下辈子好自为之。所谓正道之光,明耀大地。能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人就不能与命抗啊!老夫先行一步了。”
说罢,打马扬鞭,就要逃跑。
此时,却听见张小帆哼了一声,沉声道:“恐怕,今天你哪也去不了啦。”
张小帆的这句话声音不大,可是把许定国吓得呆住,暗道:“他......他竟然不是哑巴。那他刚才为什么不说话?莫非是杀人诛心,诚心要看老夫的笑话么......”
不光是许定国,连一旁僵硬的马喜儿和典典也愣住了。大侠们都不会说话,这已经是潼关城里的一个常识。这个蓝公子在城门处发了那么多天的馒头。可是无论他还是他的手下,始终都没有一个人说话。
昨天晚上,黄河突然解封。即便是在那种危机时刻。这蓝公子也始终没有说上一半个字。怎么就突然的能说话了呢?
其实,这事儿说穿了却再简单不过。就在刚刚许定国对着左懋第等人信口雌黄,指鹿为马的时候。
张小帆却对着孔明私聊了四个字:“让我说话!”
孔明看到这个信息的时候,正有其他事要忙。看到张小帆的私信,不禁撇了撇嘴,暗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有俩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虽然不知道表哥白泉颐为什么不开通语音互动功能,但恐怕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于是冠冕堂皇的回复道:“尊敬的玩家您好,游戏内的语音互动功能尚在开发测试阶段。为了让玩家获得更好的游戏体验,暂时不对玩家开放,敬请谅解。”
“游戏工作组会根据玩家的需求,不断增加更多的任务和游戏功能,请您关注游戏官网,以便随时了解最新的游戏讯息。”
张小帆身为氪金大佬,早就见惯了客服的态度,所以根本就没看这一堆官方回答,直接道:“现在、马上、立刻让我说话,论坛给你打赏十万!”
他看到了孔明和鳌拜的对话,知道这个功能早就可以使用了,只不过是游戏工作组故意没给开放罢了。
既然这样,那就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解决好了。
金钱是一名好战士,使用他的时候根本不用遮遮掩掩。简单粗暴,绝不含蓄。这就是最正确的使用方法。
张小帆深谙此理!
既然你说不行,那我就用钱砸到你说行!
按照张小帆的设想,孔明只要稍微犹豫。自己就立马加钱。
三十万!五十万!乃至一百万!
他已经下了决心,绝不给孔明开口说“不”的机会。
两个人在谈判之时,一旦这个“不”字说出口了,再想更改结果,可就很难了。张小帆见过的商业谈判不知道有多少,对这个心理博弈的过程实在是太熟悉了,
可让张小帆都没想到的是,孔明居然连谈都不想谈,直接跪地:“好嘞爸爸,马上办!”
信誉是怎么来的?信誉是真金白银换来的。
有张小帆之前在论坛里打赏的一万几千在那里垫底,不由得孔明不信。
在孔明眼中这哪里是十万块钱,这分明就是自己的婚姻大事!什么开不开通语音功能的,那种小事儿,能跟自己娶媳妇比吗!
所以他连磕绊都没打一下,立刻答应一声。披了件羽绒服,鞋也没顾及穿,趿拉着拖鞋,直接推门就跑出去了。
他和白泉颐都住在一个小区,相距的也不算远,没到两分钟就跑到了白泉颐的门前,猛拍着白泉颐家的大门,喊道:“表哥,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等白泉颐开了房门,问清楚缘由,再开通张小帆的语音功能就再容易不过了。对于白泉颐来说不过就是一道神念的事儿,连装模作样的开游戏机都不用。
所以张小帆只等了一会,屏幕上就一道粗而粗的文字提示飘过:“您已经开通了游戏内的语音互动功能,欢迎随时去论坛发帖灌水,祝您游戏愉快。”
这段文字是孔明特意让白泉颐给张小帆刷出来的,生怕张小帆反悔。
不过十万块钱而已,张小帆又怎么可能赖账。他直接发了条信息给工作室的人,让他们帮忙打钱。
而自己这边的主要精力,还是要对付面前的许定国。
张小帆见许定国张着大嘴楞在那里,心中不禁好笑,继续道:“许定国,你怀中那封给多尔衮的书信,用不用我帮你拿出来?”
他的这句话一出口,许定国就知道不好了。他的这封信是陈洪范给他的举荐信,自己虽然没看内容,但光凭着信封上多尔衮的名字,自己就说不清了。
于是他两腿猛地一夹马腹,用拳头对着战马的肋骨猛捶了几下。那战马一声嘶鸣,就对着左懋第撞去。
好在左懋第见机得快,身子往旁边一闪,才没被许定国胯下的战马撞到。
不过这样也被许定国撞开了一条道路,许定国催马就往前跑。
围着张小帆的众士卒见到这番情景,也知道事情不对。撤去对准张小帆的刀枪,就要去追许定国。
可是许定国胯下战马吃痛,四蹄发力奔跑。光凭人的两条腿又怎么能追得上。
就在众人以为许定国要逃出生天之际,就见一道白光闪过,张小帆的鱼梁剑脱手而出。
那宝剑如白虹一般,直接就贯到了许定国的后腰上。从他的后腰贯入,又从前面的肚腹而出。连同胯下的那匹战马,一起给钉到了地上。
许定国胯下的战马悲鸣了几声,四蹄乱刨。不一会就没了声息。而这边的许定国也被战马掀到了地上。
他腰腹前后被捅了个透明的窟窿,虽然致命,却还一时死不了。许定国咬紧牙关,看着自己肚子中透出来的剑尖,想拔出来却又不敢。颤抖的用手摸了几下剑尖,却又缩了回去。
张小帆几步走到许定国的跟前,扯开许定国的衣襟,把陈洪范给他的那封举荐信掏了出来,回身抛给左懋第道:“你看看这个。”
左懋第刚才险些被许定国的奔马撞到,心中正惊魂未定,这边许定国已经被张小帆斩落在马下了。
等手中接过张小帆的信件,看了看封面上“书呈摄政王殿下亲启”的字样,心中已经对事情明悟了大半,于是随手撕开了封皮,展信去读。
这封信是陈洪范写的,写好之后糊上了封皮就交给了许定国。许定国见信是交给摄政王多尔衮的,所以也没敢打开去看里面的内容,所以他自己还真不知道这信里写的什么。
然而不管怎么,他为了这封信,甚至把自己的两个亲儿子都送到了清营做人质,可以说这封举荐信,寄托了他所有对未来的希冀。
此时见左懋第随随便便就把封皮毁掉,虽然明知道自己定无幸理,但还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
等左懋第把这封信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不由神色奇怪的看着许定国,半晌无言。
许定国只道左懋第看完信后,会对自己破口大骂,可是不想却是这番的神情,虽然命不久矣,但眼睛却仍死盯左懋第手中的举荐信不放。
左懋第摆了摆手中的信件,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想,你一定好奇这里面写的是什么。”
“其实这里面大部分都是那陈洪范自夸自赞之语,无非是劝了哪几位总兵投降,散播了什么样的谣言。”
“至于你,里面却只有简单的一句。”
“许定国寡恩背主,重私仇而忘大义,绝不可重用此人,切!切!切!”
等左懋第读完了这三个“切”字,许定国顿时面如死灰,他万万也没想到,自己忠心投靠,甚至舍去了两个儿子的性命,却换来了这样的一封举荐信。
俗话说悲哀莫过于心死,许定国万念俱灰。刚刚自己肠穿肚烂,被张小帆捅了个对穿,都咬牙一声不吭。如今却嘴唇颤抖,目光涣散。
左懋第摇了摇头,看到许定国这个样子,又是可怜,又是可恨。他终究还是个文人,没有去大骂许定国卖国无耻,
末了只摇了摇头,轻声对许定国道:“高杰死了,大明的江山又少了根砥柱。而你即便是降了清军,也不过是人家的奴才而已。”
“你说......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二十章 罪与罚
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许定国不但赌上了自己的一切,甚至连自己的两个儿子也送去清营做了人质。对大清付出了所有。如今换来的却是陈洪范这样的一封举荐信。
他腰腹被张小帆的宝剑贯穿,已是受了不治之伤,本来准备闭目等死,可听到左懋第的这番话,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回光返照般的大笑起来,笑声凄惨癫狂,仿若寒鸦的叫声一般刺耳悲凉。
左懋第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病,沉声道:“你笑什么?”
许定国也不理左懋第,又笑了半晌,才止住了笑声,摇头道:
“你还问我为了什么?我从军几十年,万历年的时候我就在辽东杀鞑子。”
“杀完鞑子,我又回中原去杀流寇。我浑身几十处伤疤,敢说没有一处是在后背上。”
“可是你知道我一年前在哪里吗?在都察院的死囚牢里!”
“崇祯十五年,李自成打开封。朝廷限期,命我千里救援。可是却半点粮草都不给我。”
“我去问监军御史王燮没有粮饷怎么行军,王燮跟我说途中‘就粮于民尔’!”
“你知道什么叫‘就粮’吗?就是让我堂堂大明官军,一路抢着老百姓的粮食去杀贼!”
“士兵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打仗。明明要去杀贼,可是自己却比流贼还狠毒百倍。”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你见到过吗?这大军走过的路上,几年之内都无法再行军了!因为村庄、粮食、人什么都不会剩下。”
“结果大军刚到山西,整个队伍就哗变了。”
“我拼劲所有力气,收拢残兵。一路没了命的赶往开封。终于赶在开封陷落之前赶到了。”
“我马不停蹄,扎好了大营,一心急着去中军拜见当时的统帅侯恂,去商讨御贼之事。”
“结果中军官告诉我,没到开营门的时间,侯恂还在睡觉,不容打扰。”
“我和中军官起了争执,主帅侯恂不问青红皂白。差点没当场杀了我。”
“我们做武将的,一心为国。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以为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可是谁知道文官们不会这么想。”
“后来就因为这个事,我终究还是被关进了死囚牢,等待秋后问斩。”
“这就是大明朝的文官,表面正大光明,暗地里却能把你整死。比建虏,比闯贼还要恶毒万倍!”
“在死囚牢中,我还幻想着奸佞当道,圣君蒙蔽。可是你知道我又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那个匪号叫翻山鹞子的高杰居然又升官了。”
“我打了十几年的闯贼,这高杰怀恨在心,屠了我家百余口。就这样一个人神共愤的恶贼。摇身一变,招安后居然官职越做越大。”
“一心杀贼的在死囚牢里等着侯斩,可杀官造反的恶贼却封爵藩镇。”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杀人放火当官,修桥补路瞎眼。我辛辛苦苦抛家舍命为的又是什么?”
“后来我终于被放出来了,不是因为有遇到了什么青天大老爷审明了我的冤屈。而是李自成要杀到北京了,需要有人去杀贼。”
“这时候,那些曾经想至我死地的士大夫们,又想起了我。”
“你知道我出了死囚牢的那一刻想的是什么吗?这个世界完了啊。”
“大明朝已经从根子上烂了,实实在在的烂透了。每个人就像这块腐烂木头上的蛀虫。口里称着这块木头是自己的家园,可是每个蛀虫却都忍不住的想要咬上两口,蛀上几个窟窿。”
“我要毁掉这个世界,毁掉这所有的黑暗。”
“你看到大清没有?大清国英明啊!没有那么多的贪官污吏,没有那么多的奸邪佞臣。”
“不会搞以文御武那一套,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当奴才又怎么样呢?只要主子行事公平。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那么我情愿去当这个奴才!”
许定国如泣如诉,就像垂死前的夜枭一般,发泄着最后的癫狂。他已经是将死之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顾忌,不住的发出嘶喊。
左懋第面沉似水,一声不吭的听着许定国的怨诉。左右的士卒几次想上去阻止许定国,却都被左懋第拦住了。
等许定国终于讲完之后,左懋第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
“即便你有一万种理由,终究还是做错了。”
“诚如你所说,这大明是有诸多的问题。我无法要求你像诸葛武侯或者岳元帅那样鞠躬尽瘁,克尽臣节。但至少能做到独善其身也好。”
“为人臣子,食君之禄,却背主做窃。总是万死之罪。既然都说完了,就准备上路吧。”
许定国重重的唾了一口,道:“呸,满口的冠冕堂皇,我不服!”
左懋第摇了摇头,默然不语。他知道许定国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乱世之中,有太多的不公。如今朝内奸邪专权,朝外藩镇不臣。即使是有几个想革除积弊忠义之人,在这大势之下又能翻起什么浪花呢。
积重难返之下,也只能倾尽自己臣子的职责,再多的却也办不到了。
而这时张小帆却越众而出,对着许定国沉声道:
“老实说,在今天之前,我只大致知道你的姓名。更多的却不知道了。”
“刚才你说这些的时候,我甚至还去查了一下搜索引擎和人物百科......嗯,你不需要知道那是什么。你只需知道一件事,就是你快死了。”
“那么在你临死之前,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理由和冤屈。你是否能对自己说一句。你始终的问心无愧?”
“即便是在这一片黑暗无比的乱世之中,能对自己说出“问心无愧”这四个字的人,应该还有不少的吧。”
“无论田边辛苦耕种的农户,山中伐薪烧炭的樵夫,河里撒网捕鱼的渔人。甚至是你一直瞧不起的文官和士大夫。”
“我想,可以对自己大声的说一句,我此生问心无愧的,恐怕是数不胜数。”
“远的且不说,只说你面前站的这位左大人。在建虏进京之日,左大人的高堂老母就在北京。”
“她不愿意儿子受建虏所迫,竟活生生的绝食而死。”
“至少,她可以临死之前,称一句‘此生问心无愧’吧。”
“每个人都有顺境逆境,可把自己的悲惨遭遇归罪于国家和世界的不公。自怨自艾倒行逆施,变本加厉的去杀那些善良的人,让更多的人陷入不幸,这又算什么呢?”
“你以为你看到的是光明,但你有没有想过那是更幽深的黑暗?”
“那百年的屈辱史你不能预料,但你至少应该听过五胡乱华,听过靖康之耻。”
“我不去跟你说什么民族大义,说什么忠君爱国。因为你不能理解。我现在只跟你讲道理。”
“老百姓年年挨饿,卖儿卖女的缴纳辽饷,是让你杀建虏的。”
“你现在拿了钱,不但不去杀贼,反而去做建虏的细作奸细。这个事情,无论世界怎么变化,这个道理都讲不通吧?”
张小帆回身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典典和马喜儿,继续道:
“我们和你无冤无仇,只是因为吃顿饭,无意中窥破了你的阴私,你便要杀人灭口,这个道理也讲不通吧。”
“杀人者人恒杀之。你要杀我,可惜没有杀成。”
“那么我便杀了你。天理循环,本该如此。”
“你服,或者不服。那都是你的事。”
“你此生所作所为,盖棺定论。自有历史评说!”
说罢,也不犹豫,猛的拔出插在许定国背后的鱼梁剑,反手一剑,将许定国的人头砍下。
旁边的左懋第到底是个文官,看到许定国惨死,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这时,街上的清风吹过。中了迷药的众人也都渐渐的恢复了过来。
王艳琳和左懋第因为是熟人,便把此番的经过一一讲给了左懋第。
而一旁的典典和马喜儿看着张小帆,也是一阵阵的好奇:“这人平时一句话不说,可是说起话来,居然有理有据,滔滔不绝,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没事装哑巴玩,又是一个什么奇怪的癖好呢......”
左懋第的亲兵见许定国已死,也把他的尸首收殓了起来。报经官府,之后又去找了附近的客栈,安排众人休息。诸多细节,且不赘述。
第二天一早。两拨人却要分道扬镳。
左懋第的大使团要往东走,沿着长江去南京。
而张小帆等三人却要回潼关,正好和去潼关寻找弟弟的王艳琳是同路。
于是一同吃过早饭后,便各自张罗着离开。
马喜儿知道王艳琳的目的地是潼关,于是毛遂自荐道:“王姑娘,我对潼关很是熟络,上上下下的都有熟人,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在潼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二。”
王艳琳这边就把自己弟弟的一些情况,都细细的说与了马喜儿。
两人交谈甚欢,马喜儿还不断的拍着胸脯,告诉王艳琳尽管放心,这事全都包在他的身上。一定帮她找到弟弟。
马喜儿的这番小心思、小动作,被旁边的典典和张小帆清清楚楚的都看在了眼里。
典典一直气得鼓着嘴,末了才酸溜溜的跟张小帆道:“小白脸,你说这大胸有什么好的,走起路来也不方便啊!”
张小帆认真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典典,末了才缓缓道:“她比你高。”
“只是高那么一点点而已,又有什么出奇的?我年纪小,还可以再长个儿的!”
张小帆继续道:“她的眼睛比你大,皮肤比你白,鼻子比你挺,腰比你细,腿也比你长......”
典典跺着脚,黑着脸道:“你也不用说得那么详细啦!”
...
等众人收拾完行礼后,便准备启程上路。
王艳琳雇来一辆马车和一辆驴车,自己乘坐马车,把驴车让给了张小帆三人。
张小帆看到马喜儿和典典都上了车,楞了片刻,突然道:“等等,我们为啥非要跟她一路,还要坐她的驴车?”
张小帆倒是不觉得驴车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事主要怕比。就像吃面一样。本来素面也挺好吃,对面却非要加一个浇头大排。这不能与诚心的演我么?
张小帆还没说完,就被马喜儿慌忙的拉上了驴车。
而旁边的王艳琳却听了个真切,道:“这么说,这位公子是看不上小女子雇的驴车了?那么门口就是骡马行,大可以自己花钱去雇马车。”
别人或许不记得,王艳琳可是还记着仇呢。虽然昨天张小帆杀了许定国,也等于救了自己。
但是之前许定国威胁自己的时候,张小帆可是亲自给那个老疯子做了示范,教那个老疯子如何进行开膛剖肚的。
虽说理智上想,那是不被人质所迫的一种计策,但是身为当时的人质,感受却截然不同,说王艳琳一点都不在乎,那是不可能。
张小帆的骄傲脾气怎么能受这样的挤兑,起身就要跳下驴车。可是刚欠了一下身。就被典典拦住,小声做着嘴型道:“我们没钱了。”
张小帆愣了一下,想了片刻才道:“我记得昨天那孔明给了你一个大金饼啊,你还拿那个金饼砸人来着。”
“我看那个金饼分量不轻,即便是买几匹马,也应该绰绰有余了啊”
典典睁着两个大眼睛,看着张小帆,如同看傻子一样的表情,一句话也没说。
张小帆反倒是被典典看得有些惊了,道:“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典典叹了一口气,才道:“难道你一剑把人家楼给砍得塌了,就不需要赔钱的吗?要不是看在左大人的面子上,就那块金子还不够呢”
张小帆听到这话,顿时愣在车上,好半天才喃喃道:“话说,这个游戏......这么真实的么?”
他从小养尊处优,即便在游戏里面也是大把的撒钱。从来就没为金钱烦恼过,此时也是一脸的无语。
这边的王艳琳见张小帆半天没说话,道:“有驴车坐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还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的话,我让车夫走了啊”
张小帆怀抱鱼梁剑,双唇紧闭。仿佛在修习什么高深的内家功法,如同入定了一般,面色悠然,在驴车上端然稳坐。好似没听到王艳琳的揶揄一般。
王艳琳撇了撇嘴,轻笑了一声,吩咐道:“车夫,走啦!”
一驴一马两辆大车缓缓驶动,直奔潼关方向而去。
第二十章 罪与罚
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许定国不但赌上了自己的一切,甚至连自己的两个儿子也送去清营做了人质。对大清付出了所有。如今换来的却是陈洪范这样的一封举荐信。
他腰腹被张小帆的宝剑贯穿,已是受了不治之伤,本来准备闭目等死,可听到左懋第的这番话,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回光返照般的大笑起来,笑声凄惨癫狂,仿若寒鸦的叫声一般刺耳悲凉。
左懋第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病,沉声道:“你笑什么?”
许定国也不理左懋第,又笑了半晌,才止住了笑声,摇头道:
“你还问我为了什么?我从军几十年,万历年的时候我就在辽东杀鞑子。”
“杀完鞑子,我又回中原去杀流寇。我浑身几十处伤疤,敢说没有一处是在后背上。”
“可是你知道我一年前在哪里吗?在都察院的死囚牢里!”
“崇祯十五年,李自成打开封。朝廷限期,命我千里救援。可是却半点粮草都不给我。”
“我去问监军御史王燮没有粮饷怎么行军,王燮跟我说途中‘就粮于民尔’!”
“你知道什么叫‘就粮’吗?就是让我堂堂大明官军,一路抢着老百姓的粮食去杀贼!”
“士兵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打仗。明明要去杀贼,可是自己却比流贼还狠毒百倍。”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你见到过吗?这大军走过的路上,几年之内都无法再行军了!因为村庄、粮食、人什么都不会剩下。”
“结果大军刚到山西,整个队伍就哗变了。”
“我拼劲所有力气,收拢残兵。一路没了命的赶往开封。终于赶在开封陷落之前赶到了。”
“我马不停蹄,扎好了大营,一心急着去中军拜见当时的统帅侯恂,去商讨御贼之事。”
“结果中军官告诉我,没到开营门的时间,侯恂还在睡觉,不容打扰。”
“我和中军官起了争执,主帅侯恂不问青红皂白。差点没当场杀了我。”
“我们做武将的,一心为国。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以为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可是谁知道文官们不会这么想。”
“后来就因为这个事,我终究还是被关进了死囚牢,等待秋后问斩。”
“这就是大明朝的文官,表面正大光明,暗地里却能把你整死。比建虏,比闯贼还要恶毒万倍!”
“在死囚牢中,我还幻想着奸佞当道,圣君蒙蔽。可是你知道我又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那个匪号叫翻山鹞子的高杰居然又升官了。”
“我打了十几年的闯贼,这高杰怀恨在心,屠了我家百余口。就这样一个人神共愤的恶贼。摇身一变,招安后居然官职越做越大。”
“一心杀贼的在死囚牢里等着侯斩,可杀官造反的恶贼却封爵藩镇。”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杀人放火当官,修桥补路瞎眼。我辛辛苦苦抛家舍命为的又是什么?”
“后来我终于被放出来了,不是因为有遇到了什么青天大老爷审明了我的冤屈。而是李自成要杀到北京了,需要有人去杀贼。”
“这时候,那些曾经想至我死地的士大夫们,又想起了我。”
“你知道我出了死囚牢的那一刻想的是什么吗?这个世界完了啊。”
“大明朝已经从根子上烂了,实实在在的烂透了。每个人就像这块腐烂木头上的蛀虫。口里称着这块木头是自己的家园,可是每个蛀虫却都忍不住的想要咬上两口,蛀上几个窟窿。”
“我要毁掉这个世界,毁掉这所有的黑暗。”
“你看到大清没有?大清国英明啊!没有那么多的贪官污吏,没有那么多的奸邪佞臣。”
“不会搞以文御武那一套,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当奴才又怎么样呢?只要主子行事公平。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那么我情愿去当这个奴才!”
许定国如泣如诉,就像垂死前的夜枭一般,发泄着最后的癫狂。他已经是将死之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顾忌,不住的发出嘶喊。
左懋第面沉似水,一声不吭的听着许定国的怨诉。左右的士卒几次想上去阻止许定国,却都被左懋第拦住了。
等许定国终于讲完之后,左懋第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
“即便你有一万种理由,终究还是做错了。”
“诚如你所说,这大明是有诸多的问题。我无法要求你像诸葛武侯或者岳元帅那样鞠躬尽瘁,克尽臣节。但至少能做到独善其身也好。”
“为人臣子,食君之禄,却背主做窃。总是万死之罪。既然都说完了,就准备上路吧。”
许定国重重的唾了一口,道:“呸,满口的冠冕堂皇,我不服!”
左懋第摇了摇头,默然不语。他知道许定国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乱世之中,有太多的不公。如今朝内奸邪专权,朝外藩镇不臣。即使是有几个想革除积弊忠义之人,在这大势之下又能翻起什么浪花呢。
积重难返之下,也只能倾尽自己臣子的职责,再多的却也办不到了。
而这时张小帆却越众而出,对着许定国沉声道:
“老实说,在今天之前,我只大致知道你的姓名。更多的却不知道了。”
“刚才你说这些的时候,我甚至还去查了一下搜索引擎和人物百科......嗯,你不需要知道那是什么。你只需知道一件事,就是你快死了。”
“那么在你临死之前,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理由和冤屈。你是否能对自己说一句。你始终的问心无愧?”
“即便是在这一片黑暗无比的乱世之中,能对自己说出“问心无愧”这四个字的人,应该还有不少的吧。”
“无论田边辛苦耕种的农户,山中伐薪烧炭的樵夫,河里撒网捕鱼的渔人。甚至是你一直瞧不起的文官和士大夫。”
“我想,可以对自己大声的说一句,我此生问心无愧的,恐怕是数不胜数。”
“远的且不说,只说你面前站的这位左大人。在建虏进京之日,左大人的高堂老母就在北京。”
“她不愿意儿子受建虏所迫,竟活生生的绝食而死。”
“至少,她可以临死之前,称一句‘此生问心无愧’吧。”
“每个人都有顺境逆境,可把自己的悲惨遭遇归罪于国家和世界的不公。自怨自艾倒行逆施,变本加厉的去杀那些善良的人,让更多的人陷入不幸,这又算什么呢?”
“你以为你看到的是光明,但你有没有想过那是更幽深的黑暗?”
“那百年的屈辱史你不能预料,但你至少应该听过五胡乱华,听过靖康之耻。”
“我不去跟你说什么民族大义,说什么忠君爱国。因为你不能理解。我现在只跟你讲道理。”
“老百姓年年挨饿,卖儿卖女的缴纳辽饷,是让你杀建虏的。”
“你现在拿了钱,不但不去杀贼,反而去做建虏的细作奸细。这个事情,无论世界怎么变化,这个道理都讲不通吧?”
张小帆回身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典典和马喜儿,继续道:
“我们和你无冤无仇,只是因为吃顿饭,无意中窥破了你的阴私,你便要杀人灭口,这个道理也讲不通吧。”
“杀人者人恒杀之。你要杀我,可惜没有杀成。”
“那么我便杀了你。天理循环,本该如此。”
“你服,或者不服。那都是你的事。”
“你此生所作所为,盖棺定论。自有历史评说!”
说罢,也不犹豫,猛的拔出插在许定国背后的鱼梁剑,反手一剑,将许定国的人头砍下。
旁边的左懋第到底是个文官,看到许定国惨死,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这时,街上的清风吹过。中了迷药的众人也都渐渐的恢复了过来。
王艳琳和左懋第因为是熟人,便把此番的经过一一讲给了左懋第。
而一旁的典典和马喜儿看着张小帆,也是一阵阵的好奇:“这人平时一句话不说,可是说起话来,居然有理有据,滔滔不绝,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没事装哑巴玩,又是一个什么奇怪的癖好呢......”
左懋第的亲兵见许定国已死,也把他的尸首收殓了起来。报经官府,之后又去找了附近的客栈,安排众人休息。诸多细节,且不赘述。
第二天一早。两拨人却要分道扬镳。
左懋第的大使团要往东走,沿着长江去南京。
而张小帆等三人却要回潼关,正好和去潼关寻找弟弟的王艳琳是同路。
于是一同吃过早饭后,便各自张罗着离开。
马喜儿知道王艳琳的目的地是潼关,于是毛遂自荐道:“王姑娘,我对潼关很是熟络,上上下下的都有熟人,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在潼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二。”
王艳琳这边就把自己弟弟的一些情况,都细细的说与了马喜儿。
两人交谈甚欢,马喜儿还不断的拍着胸脯,告诉王艳琳尽管放心,这事全都包在他的身上。一定帮她找到弟弟。
马喜儿的这番小心思、小动作,被旁边的典典和张小帆清清楚楚的都看在了眼里。
典典一直气得鼓着嘴,末了才酸溜溜的跟张小帆道:“小白脸,你说这大胸有什么好的,走起路来也不方便啊!”
张小帆认真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典典,末了才缓缓道:“她比你高。”
“只是高那么一点点而已,又有什么出奇的?我年纪小,还可以再长个儿的!”
张小帆继续道:“她的眼睛比你大,皮肤比你白,鼻子比你挺,腰比你细,腿也比你长......”
典典跺着脚,黑着脸道:“你也不用说得那么详细啦!”
...
等众人收拾完行礼后,便准备启程上路。
王艳琳雇来一辆马车和一辆驴车,自己乘坐马车,把驴车让给了张小帆三人。
张小帆看到马喜儿和典典都上了车,楞了片刻,突然道:“等等,我们为啥非要跟她一路,还要坐她的驴车?”
张小帆倒是不觉得驴车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事主要怕比。就像吃面一样。本来素面也挺好吃,对面却非要加一个浇头大排。这不能与诚心的演我么?
张小帆还没说完,就被马喜儿慌忙的拉上了驴车。
而旁边的王艳琳却听了个真切,道:“这么说,这位公子是看不上小女子雇的驴车了?那么门口就是骡马行,大可以自己花钱去雇马车。”
别人或许不记得,王艳琳可是还记着仇呢。虽然昨天张小帆杀了许定国,也等于救了自己。
但是之前许定国威胁自己的时候,张小帆可是亲自给那个老疯子做了示范,教那个老疯子如何进行开膛剖肚的。
虽说理智上想,那是不被人质所迫的一种计策,但是身为当时的人质,感受却截然不同,说王艳琳一点都不在乎,那是不可能。
张小帆的骄傲脾气怎么能受这样的挤兑,起身就要跳下驴车。可是刚欠了一下身。就被典典拦住,小声做着嘴型道:“我们没钱了。”
张小帆愣了一下,想了片刻才道:“我记得昨天那孔明给了你一个大金饼啊,你还拿那个金饼砸人来着。”
“我看那个金饼分量不轻,即便是买几匹马,也应该绰绰有余了啊”
典典睁着两个大眼睛,看着张小帆,如同看傻子一样的表情,一句话也没说。
张小帆反倒是被典典看得有些惊了,道:“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典典叹了一口气,才道:“难道你一剑把人家楼给砍得塌了,就不需要赔钱的吗?要不是看在左大人的面子上,就那块金子还不够呢”
张小帆听到这话,顿时愣在车上,好半天才喃喃道:“话说,这个游戏......这么真实的么?”
他从小养尊处优,即便在游戏里面也是大把的撒钱。从来就没为金钱烦恼过,此时也是一脸的无语。
这边的王艳琳见张小帆半天没说话,道:“有驴车坐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还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的话,我让车夫走了啊”
张小帆怀抱鱼梁剑,双唇紧闭。仿佛在修习什么高深的内家功法,如同入定了一般,面色悠然,在驴车上端然稳坐。好似没听到王艳琳的揶揄一般。
王艳琳撇了撇嘴,轻笑了一声,吩咐道:“车夫,走啦!”
一驴一马两辆大车缓缓驶动,直奔潼关方向而去。
第二十一章 踏春是培养感情的最好办法
诗仙李白写过一首诗:“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远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首诗说的是李白沿着长江顺流东下,一日之间就从重庆赶到了江陵。顺水行舟,速度自然轻快。
张小帆三人虽然没有坐船。却是坐在楠木上面,被冰消雪融后暴涨的黄河水一路冲到考城的。这一夜之间,差不多横着跨越了整个河南省。速度恨不得比那八百里加急的驿马还要快上许多。
可是他们要再回去,速度就要慢上许多了。
王艳琳给自己雇了一辆马车,给张小帆三人雇的却是驴车。她只以为这马车价格要比驴车的价格贵一些,肯定就会好上许多。
可是王艳琳没走过长途,却不清楚,其实如果是长途奔波的话,这驴车可比马车要舒服一些。
这个道理书上从来没有讲过,却是张小帆自己悟出来的。
此时他躺在驴车车厢的顶棚上,细听着马蹄和驴蹄的声音。原来他以为这马和驴跑起来没什么区别,可是静下心来,却发现这区别还是很大的。
马匹跑起来是“咔哒、咔哒”的声音,迈的是大步。
而驴子却是“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小碎步,驴蹄子倒腾得飞快,速度却总是要慢上马匹的半拍。
当然,优点就是驴车要比马车平稳许多,少了很多的奔波之苦。
这两天张小帆没事就爬到驴车的车厢顶上看风景,因为这驴车是专门跑长途用的,车厢宽大,上面的顶棚也是平的。
张小帆嫌车厢里憋闷,没事便爬到顶棚上悠闲的晒太阳。白天可以悠闲的看看四周的景色,晚上还能看一看星星。没有城市污染的夜空银河,显得格外的清澈美丽。
可能是车夫错过了宿头,虽然此时已经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可是两辆车还在不断的向西而行。
张小帆正无聊的看着星星,却听到后面梯子的响动。张小帆不用看,就知道是典典又爬上来了。
俗话说“性格决定命运”,这话却是不假。这人与人之间的性格不同,行为处事却也完全的不同。
马喜儿显然对王艳琳一见钟情,所以这两天没事就往王艳琳的马车上跑,研究商讨潼关寻弟的方案细节,简直比自己的亲弟弟丢了还要上心。
其实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估计就是两个车夫,也都看得明明白白了。
典典同样对马喜儿情根深种,可是行动上却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一天到晚也说不上几句话,反倒是跟张小帆熟络了起来。
张小帆的身子往边上挪了挪,给典典腾出了一个地方。
典典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去,口中道:“小白脸,又在这看星星呢?”
张小帆皱眉道“你可以叫我张爷,或者帆爷也行。要么就随着马喜儿,胡乱的叫我蓝公子也将就了,小孩子记得要懂得礼貌。”
典典大声道:“我说了,我不是小孩子。我都十六了!”
张小帆撇了撇嘴:“似乎,完全看不出来呢......”
也许正因为张小帆的毒舌,才能让典典肆无忌惮的敞开心扉吧。
张小帆原以为典典会像自己预料中那样,大呼小叫的进行反对。可是等了半天,典典都没吭声,反而过了一会,听到典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唉~~”
听出了典典的惆怅之意,张小帆猜测道:“马喜儿又去前面的马车,和那个大胸御姐研究她那个失踪人口的弟弟了?”
典典又是轻叹了一声:“是的诶......”
张小帆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他也没有啥办法。
两人尽皆无语,仰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本来那一晚,三人顺河漂流,典典还为自己终于可以接近马喜儿而兴奋不已。可刚刚过了半天,就遇到了王艳琳。
这就好像自己觊觎已久的肉包子,在手中还没捂热乎。就被邻居小孩抢走了一样,那份憋屈就甭提了。
又过了一会,典典道:“张爷,您见多识广,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
“没有!”张小帆一见典典改了称呼,就知道有求自己,自然毫不客气的立刻拒绝掉。
典典噘嘴道:“怎么可能,你就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孩子吗?”
追求别人的事,张小帆还真没有什么经验,想了老半天,才道:“我小时候的确喜欢过一个女孩,后来我站在她面前看了她半分钟,她就向我表白了......”
“再后来大了一些,身边始终围绕着无数的女孩。可以说烦不胜烦。其实你要说怎么拒绝别人,我还是挺拿手的。这方面我可以教你几招。”
“但要说怎么去追求另一个人。我是真没办法帮你。”
张小帆的这个答案,也是在典典的预料之中。其实在潼关内,看到张小帆被那么多的长女少妇拥趸喜欢,典典就知道可能张小帆从来没有为这种事情烦恼过了。
典典依旧不死心的问道:“可是,你的朋友们呢?这世界终究还都是平凡人要多一点,总不能人人都和你一样吧?”
张小帆揉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他们啊.....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家里的兰博基尼开出来。之后在车盖上放一瓶水。”
“兰博基尼是什么?”典典好奇道。
“嗯......大概就是豪华马车吧。”
与典典聊天,张小帆也是想到哪说到哪。也不用费什么脑子。
“豪华马车啊......可是我家好穷,买不起豪华马车诶~”
典典话音未落,就见前面马车的车窗被支开,探出一只白藕似的玉手,将一个空鳖的水囊扔了出来。
“啊,她......她有豪华马车!也有水囊!”典典委屈的都快哭了。
张小帆看到这一幕也是哭笑不得,好半天突然想起一句话,道:“其实我们老家那里,有一句名言,叫做要想征服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征服那个男人的胃。”
“话说,你做菜的手艺怎么样?”
一聊起做菜,典典顿时来了精神道:“我会做菜团子,揉的可圆了!”
张小帆无奈道“有没有比较好吃一点的?”
“好吃一点的啊?”典典想了想道;“我还会做肉夹馍,我爹都说我做的夹馍和潼关王记的夹馍差不多好吃呢。”
张小帆揉了揉眉心“肉夹馍,好像在潼关也不算很出奇的东西,我的意思,你有没有什么拿手菜呢?”
“拿手菜啊,我可以把肉夹馍弄碎了熬成粥。德子哥生病的时候,我喂了他好多天,他都长胖了。”
“算了,当我没说......我困了,要下去睡觉了。”
“哎,小白脸你别走,再帮我想想嘛。”
...
一行人一路向西,过了荥阳,就到了登封城。
几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后,马匹和驴子就都牵到了后院进行刷洗喂料。
这驴子耐力较好,还没什么问题。可这马匹却是娇贵。若是连续赶路,可能就会掉膘。所以需要在登封修整一天。
这里面其实最着急回潼关的是马喜儿,他着急给巫山伯马世耀报信。不过这里却已经有了不少大顺朝留下的哨探钉子。
现在的登封地面,归属于一个叫李际遇的大土匪头子管,打的还是明朝的旗号。
可当年大顺军不止一次的占领过登封城,特意留下了不少潜伏的细作。马喜儿作为马世耀手下的大伙计,这些联络暗号自然都是知道的。
于是马喜儿按照事先的标记,找来了几个大顺朝潜伏下来的钉子,给马世耀写了封信,主要是报个平安,之后又把建虏派来刺客,要对马世耀不利的事都写了一遍,让这几个哨探想办法用快马送到潼关。
等办完了这些事,马喜儿才一身的轻松。回到客栈后,却听说众人要去少林寺游玩的消息。
一提到登封,大部分人想到的就是少林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出名了。无论在哪个游戏里面,这少林派都是独霸一方的名门大派。
张小帆听说这个地方是登封,立刻就想去少林寺逛逛。若是能顺路弄到本“易筋经”或者“洗髓经”一类的绝世秘籍,那可就再妙不过了。
典典听说要出去玩,自然双手的赞成。
王艳琳也听店中的活计说,少林寺香火旺盛,求签很是灵验。反正这马匹要修养一天,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于是便也想去少林寺中看看。
马喜儿的大事已经办完,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自然王艳琳去哪,他便要跟着去哪。
于是几个人一拍即合,便正好结伴前往少林寺。
这少林寺距离登封城倒不是太远,是在登封城西北方向二十里外的嵩山之上。
嵩山其实一共有两座山组成,一座叫太室山,一座叫少室山。少林寺是在这少室山脚下的一片密林之中。所以才起名为少林寺。
张小帆对这少林寺闻名已久,可是却从来都没去过,倒也有了游兴。
出来游玩,典典心中最是高兴,不断的起这话头:
“我经常在戏文里说,要提起这天下的武学正宗,还是要属于少林寺最为厉害。据说打虎英雄武松就是师出少林呢。”
“我爹年轻的时候也学过一些把式,他说这天下练武的,就没有不想去少林寺看看的。”
“我一直也想来少林寺看看,但是我爹爹却说我即便到了登封,也去不了少林寺,只因为这少林寺中一直有两条不成文的坏规矩。”
典典的这一番话出口,众人也都有些好奇,王艳琳接口道:“什么坏规矩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典典卖弄道:“这第一条规矩么,是少林寺在山脚下立了一块解剑石。如果是有江湖人士拿着刀枪兵器,到了解剑石那里。就需要把兵器解下,交给知客僧保管,以示尊重少林派在江湖中武学第一的位置。”
“当然,如果不愿意解剑,觉得自己武艺高强,也可以一路打上去。不过若是被和尚揍了,那可就丢人喽。”
“喂,小白脸。如果有解剑石的话,你是把你的宝剑解下来啊,还是一路打上去?”
典典的最后这句话,却是对张小帆说的了。众人没有谁拿着兵器,唯独张小帆,每天怀抱着鱼梁剑,片刻都不离身。
张小帆听了暗笑,心想哪里有这些规矩,都是那些说书人故弄玄虚罢了,摇头道:“我自然不会解剑。”
“好,那就是一路打上去了。希望你能打得过少林寺的那些高僧。”
典典点了点头,继续道:
“另外我爹还说这少林寺的第二条规矩是,不许女子入寺。”
“我呢......大概还是可以蒙混过去的”
说着典典不由自足的挺了挺胸膛,又对王艳琳道:“不知道王姑娘怎么办,也要跟着小白脸一路打上少室山吗?”
典典在江郎楼上,看过王艳琳出手,知道她会些武功。所以故意先问的张小帆,之后才去问王艳琳。
王艳琳也是一愣,听典典说得煞有其事,也有些含糊。在江郎楼上,是生死存亡之下没有办法,才和许定国动的手。
平白无故的,仅仅为了去寺中游玩,就跟和尚动手,这没什么道理啊。
旁边的马喜儿听了忍不住哈哈的大笑道:“嗨,少林寺我来过几次。这里我太熟了。这山上请施主布施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把女施主往山下赶,都是江湖上以讹传讹罢了。”
“哦,马大哥来过少林寺吗?”王艳琳有些好奇。
“何止来过,曾经......咳咳......反正还是挺熟的,做个向导没什么问题。”
马喜儿的确来过少林寺,不过不是来游玩的,而是跟着大顺军,攻打过少林寺。
这少林寺是大明官府关系匪浅,这山下的无数僧田地产可都不用交税。占了大明朝那么多好处,自然也需要在关键时候有所回报。
所以少林寺组建了不少护寺的棍僧。在嘉靖年打倭寇的时候,这少林寺的僧兵就出了不少力气。
等崇祯朝时,各地义军纷纷揭竿而起。这少林寺帮助大明朝四处剿匪,也为官府扫灭各路义军出了不少的力气。
和尚们成天除了吃饭就是练武,心思纯一,这武学进境就快。所以这少林寺的僧兵其实还挺难对付的。
在闯军势力还没做大的时候,可以吃了不少少林寺的苦头。
等后来李自成兵出商洛山,有了席卷天下的实力。自然不会放弃报复这个当初的少林寺。于是便派了几千大军攻打少林寺。
当时大顺军也害怕少林寺中有什么传说中的武林高手,所以还特地准备了火铳,虎蹲炮一类的火器,每个营哨都分发了嵩山的地理图形。为攻打少林寺做了详细的准备。
而马喜儿当时就是攻打少林寺的大军中,其中一哨人马的指挥。
所以马喜儿对这少林寺的周围附近,倒还真的是熟悉无比。
第二十一章 踏春是培养感情的最好办法
诗仙李白写过一首诗:“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远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首诗说的是李白沿着长江顺流东下,一日之间就从重庆赶到了江陵。顺水行舟,速度自然轻快。
张小帆三人虽然没有坐船。却是坐在楠木上面,被冰消雪融后暴涨的黄河水一路冲到考城的。这一夜之间,差不多横着跨越了整个河南省。速度恨不得比那八百里加急的驿马还要快上许多。
可是他们要再回去,速度就要慢上许多了。
王艳琳给自己雇了一辆马车,给张小帆三人雇的却是驴车。她只以为这马车价格要比驴车的价格贵一些,肯定就会好上许多。
可是王艳琳没走过长途,却不清楚,其实如果是长途奔波的话,这驴车可比马车要舒服一些。
这个道理书上从来没有讲过,却是张小帆自己悟出来的。
此时他躺在驴车车厢的顶棚上,细听着马蹄和驴蹄的声音。原来他以为这马和驴跑起来没什么区别,可是静下心来,却发现这区别还是很大的。
马匹跑起来是“咔哒、咔哒”的声音,迈的是大步。
而驴子却是“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小碎步,驴蹄子倒腾得飞快,速度却总是要慢上马匹的半拍。
当然,优点就是驴车要比马车平稳许多,少了很多的奔波之苦。
这两天张小帆没事就爬到驴车的车厢顶上看风景,因为这驴车是专门跑长途用的,车厢宽大,上面的顶棚也是平的。
张小帆嫌车厢里憋闷,没事便爬到顶棚上悠闲的晒太阳。白天可以悠闲的看看四周的景色,晚上还能看一看星星。没有城市污染的夜空银河,显得格外的清澈美丽。
可能是车夫错过了宿头,虽然此时已经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可是两辆车还在不断的向西而行。
张小帆正无聊的看着星星,却听到后面梯子的响动。张小帆不用看,就知道是典典又爬上来了。
俗话说“性格决定命运”,这话却是不假。这人与人之间的性格不同,行为处事却也完全的不同。
马喜儿显然对王艳琳一见钟情,所以这两天没事就往王艳琳的马车上跑,研究商讨潼关寻弟的方案细节,简直比自己的亲弟弟丢了还要上心。
其实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估计就是两个车夫,也都看得明明白白了。
典典同样对马喜儿情根深种,可是行动上却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一天到晚也说不上几句话,反倒是跟张小帆熟络了起来。
张小帆的身子往边上挪了挪,给典典腾出了一个地方。
典典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去,口中道:“小白脸,又在这看星星呢?”
张小帆皱眉道“你可以叫我张爷,或者帆爷也行。要么就随着马喜儿,胡乱的叫我蓝公子也将就了,小孩子记得要懂得礼貌。”
典典大声道:“我说了,我不是小孩子。我都十六了!”
张小帆撇了撇嘴:“似乎,完全看不出来呢......”
也许正因为张小帆的毒舌,才能让典典肆无忌惮的敞开心扉吧。
张小帆原以为典典会像自己预料中那样,大呼小叫的进行反对。可是等了半天,典典都没吭声,反而过了一会,听到典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唉~~”
听出了典典的惆怅之意,张小帆猜测道:“马喜儿又去前面的马车,和那个大胸御姐研究她那个失踪人口的弟弟了?”
典典又是轻叹了一声:“是的诶......”
张小帆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他也没有啥办法。
两人尽皆无语,仰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本来那一晚,三人顺河漂流,典典还为自己终于可以接近马喜儿而兴奋不已。可刚刚过了半天,就遇到了王艳琳。
这就好像自己觊觎已久的肉包子,在手中还没捂热乎。就被邻居小孩抢走了一样,那份憋屈就甭提了。
又过了一会,典典道:“张爷,您见多识广,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
“没有!”张小帆一见典典改了称呼,就知道有求自己,自然毫不客气的立刻拒绝掉。
典典噘嘴道:“怎么可能,你就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孩子吗?”
追求别人的事,张小帆还真没有什么经验,想了老半天,才道:“我小时候的确喜欢过一个女孩,后来我站在她面前看了她半分钟,她就向我表白了......”
“再后来大了一些,身边始终围绕着无数的女孩。可以说烦不胜烦。其实你要说怎么拒绝别人,我还是挺拿手的。这方面我可以教你几招。”
“但要说怎么去追求另一个人。我是真没办法帮你。”
张小帆的这个答案,也是在典典的预料之中。其实在潼关内,看到张小帆被那么多的长女少妇拥趸喜欢,典典就知道可能张小帆从来没有为这种事情烦恼过了。
典典依旧不死心的问道:“可是,你的朋友们呢?这世界终究还都是平凡人要多一点,总不能人人都和你一样吧?”
张小帆揉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他们啊.....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家里的兰博基尼开出来。之后在车盖上放一瓶水。”
“兰博基尼是什么?”典典好奇道。
“嗯......大概就是豪华马车吧。”
与典典聊天,张小帆也是想到哪说到哪。也不用费什么脑子。
“豪华马车啊......可是我家好穷,买不起豪华马车诶~”
典典话音未落,就见前面马车的车窗被支开,探出一只白藕似的玉手,将一个空鳖的水囊扔了出来。
“啊,她......她有豪华马车!也有水囊!”典典委屈的都快哭了。
张小帆看到这一幕也是哭笑不得,好半天突然想起一句话,道:“其实我们老家那里,有一句名言,叫做要想征服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征服那个男人的胃。”
“话说,你做菜的手艺怎么样?”
一聊起做菜,典典顿时来了精神道:“我会做菜团子,揉的可圆了!”
张小帆无奈道“有没有比较好吃一点的?”
“好吃一点的啊?”典典想了想道;“我还会做肉夹馍,我爹都说我做的夹馍和潼关王记的夹馍差不多好吃呢。”
张小帆揉了揉眉心“肉夹馍,好像在潼关也不算很出奇的东西,我的意思,你有没有什么拿手菜呢?”
“拿手菜啊,我可以把肉夹馍弄碎了熬成粥。德子哥生病的时候,我喂了他好多天,他都长胖了。”
“算了,当我没说......我困了,要下去睡觉了。”
“哎,小白脸你别走,再帮我想想嘛。”
...
一行人一路向西,过了荥阳,就到了登封城。
几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后,马匹和驴子就都牵到了后院进行刷洗喂料。
这驴子耐力较好,还没什么问题。可这马匹却是娇贵。若是连续赶路,可能就会掉膘。所以需要在登封修整一天。
这里面其实最着急回潼关的是马喜儿,他着急给巫山伯马世耀报信。不过这里却已经有了不少大顺朝留下的哨探钉子。
现在的登封地面,归属于一个叫李际遇的大土匪头子管,打的还是明朝的旗号。
可当年大顺军不止一次的占领过登封城,特意留下了不少潜伏的细作。马喜儿作为马世耀手下的大伙计,这些联络暗号自然都是知道的。
于是马喜儿按照事先的标记,找来了几个大顺朝潜伏下来的钉子,给马世耀写了封信,主要是报个平安,之后又把建虏派来刺客,要对马世耀不利的事都写了一遍,让这几个哨探想办法用快马送到潼关。
等办完了这些事,马喜儿才一身的轻松。回到客栈后,却听说众人要去少林寺游玩的消息。
一提到登封,大部分人想到的就是少林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出名了。无论在哪个游戏里面,这少林派都是独霸一方的名门大派。
张小帆听说这个地方是登封,立刻就想去少林寺逛逛。若是能顺路弄到本“易筋经”或者“洗髓经”一类的绝世秘籍,那可就再妙不过了。
典典听说要出去玩,自然双手的赞成。
王艳琳也听店中的活计说,少林寺香火旺盛,求签很是灵验。反正这马匹要修养一天,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于是便也想去少林寺中看看。
马喜儿的大事已经办完,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自然王艳琳去哪,他便要跟着去哪。
于是几个人一拍即合,便正好结伴前往少林寺。
这少林寺距离登封城倒不是太远,是在登封城西北方向二十里外的嵩山之上。
嵩山其实一共有两座山组成,一座叫太室山,一座叫少室山。少林寺是在这少室山脚下的一片密林之中。所以才起名为少林寺。
张小帆对这少林寺闻名已久,可是却从来都没去过,倒也有了游兴。
出来游玩,典典心中最是高兴,不断的起这话头:
“我经常在戏文里说,要提起这天下的武学正宗,还是要属于少林寺最为厉害。据说打虎英雄武松就是师出少林呢。”
“我爹年轻的时候也学过一些把式,他说这天下练武的,就没有不想去少林寺看看的。”
“我一直也想来少林寺看看,但是我爹爹却说我即便到了登封,也去不了少林寺,只因为这少林寺中一直有两条不成文的坏规矩。”
典典的这一番话出口,众人也都有些好奇,王艳琳接口道:“什么坏规矩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典典卖弄道:“这第一条规矩么,是少林寺在山脚下立了一块解剑石。如果是有江湖人士拿着刀枪兵器,到了解剑石那里。就需要把兵器解下,交给知客僧保管,以示尊重少林派在江湖中武学第一的位置。”
“当然,如果不愿意解剑,觉得自己武艺高强,也可以一路打上去。不过若是被和尚揍了,那可就丢人喽。”
“喂,小白脸。如果有解剑石的话,你是把你的宝剑解下来啊,还是一路打上去?”
典典的最后这句话,却是对张小帆说的了。众人没有谁拿着兵器,唯独张小帆,每天怀抱着鱼梁剑,片刻都不离身。
张小帆听了暗笑,心想哪里有这些规矩,都是那些说书人故弄玄虚罢了,摇头道:“我自然不会解剑。”
“好,那就是一路打上去了。希望你能打得过少林寺的那些高僧。”
典典点了点头,继续道:
“另外我爹还说这少林寺的第二条规矩是,不许女子入寺。”
“我呢......大概还是可以蒙混过去的”
说着典典不由自足的挺了挺胸膛,又对王艳琳道:“不知道王姑娘怎么办,也要跟着小白脸一路打上少室山吗?”
典典在江郎楼上,看过王艳琳出手,知道她会些武功。所以故意先问的张小帆,之后才去问王艳琳。
王艳琳也是一愣,听典典说得煞有其事,也有些含糊。在江郎楼上,是生死存亡之下没有办法,才和许定国动的手。
平白无故的,仅仅为了去寺中游玩,就跟和尚动手,这没什么道理啊。
旁边的马喜儿听了忍不住哈哈的大笑道:“嗨,少林寺我来过几次。这里我太熟了。这山上请施主布施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把女施主往山下赶,都是江湖上以讹传讹罢了。”
“哦,马大哥来过少林寺吗?”王艳琳有些好奇。
“何止来过,曾经......咳咳......反正还是挺熟的,做个向导没什么问题。”
马喜儿的确来过少林寺,不过不是来游玩的,而是跟着大顺军,攻打过少林寺。
这少林寺是大明官府关系匪浅,这山下的无数僧田地产可都不用交税。占了大明朝那么多好处,自然也需要在关键时候有所回报。
所以少林寺组建了不少护寺的棍僧。在嘉靖年打倭寇的时候,这少林寺的僧兵就出了不少力气。
等崇祯朝时,各地义军纷纷揭竿而起。这少林寺帮助大明朝四处剿匪,也为官府扫灭各路义军出了不少的力气。
和尚们成天除了吃饭就是练武,心思纯一,这武学进境就快。所以这少林寺的僧兵其实还挺难对付的。
在闯军势力还没做大的时候,可以吃了不少少林寺的苦头。
等后来李自成兵出商洛山,有了席卷天下的实力。自然不会放弃报复这个当初的少林寺。于是便派了几千大军攻打少林寺。
当时大顺军也害怕少林寺中有什么传说中的武林高手,所以还特地准备了火铳,虎蹲炮一类的火器,每个营哨都分发了嵩山的地理图形。为攻打少林寺做了详细的准备。
而马喜儿当时就是攻打少林寺的大军中,其中一哨人马的指挥。
所以马喜儿对这少林寺的周围附近,倒还真的是熟悉无比。
第二十二章 每个年轻人都有就业压力啊
典典听马喜儿说少林寺居然没有解剑石这种东西,心里还有些空荡荡的。
就像每个少年心里多少都有些武侠梦。可当有人告诉你,你想象中的那些神奇武功、内力,其实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时候,难免都会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虽然马喜儿说得肯定,典典也知道马喜儿的话多半不假,可仍不死心的四处东张西望,希望真的找出一块传说中的解剑石来。
也许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四人转过一片石阶后,见前面围了一群人,典典眼尖,突然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典典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前面有一块大石壁,上面隐约写了三个字。
石壁最上面的那个字,被一根横出来的松树枝叶挡住了,看不很清楚。不过下面却分明写着“剑石”两个字。
在那块石头的下面,有几个和尚和一些江湖打扮的武人,正拿着兵器不住的比比划划。
马喜儿心中也是纳闷,暗想:“这地方我来过,记得这块石壁以前上面没写字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正奇怪的时候,迎来过来了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看样子年岁不大,眉目清秀,一脸的笑模样,离得老远便抱拳拱手,道:“诸位公子、小姐。辛苦辛苦”
马喜儿一看,这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啊。
就见这小厮道:“看样子您各位是来游山逛寺的吧,需不需要找一个向导?只要十文钱。”
马喜儿摆手道:“不用了,我对这里很熟,用不到什么向导。”
他一来是手中没钱,二来也想借此机会和王艳琳多聊聊,根本不需要再多一个人在旁边罗唣。
可这小厮却没退下,转身对张小帆道:“小的就是本地人,对这嵩山的人文掌故最是熟悉不过。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有小的帮诸位讲解,也能多些趣味。”
“另外最近少林寺多了许多变故,若是肯雇小的当向导,也能免去一些麻烦。”
这靠嘴皮子要钱,可称得上平地里抠饼的营生。眼力价儿是最重要的。
这小厮一眼就看出了。在这四位之中,要说真正有钱的,还得属这位穿蓝衣的公子。所以他根本没理会马喜儿,自顾自的跟张小帆一个劲的游说。
张小帆是大方惯了的人,见这个小厮还算顺眼,倒也不反感多一个导游,于是点头应允。冲着边上的典典努力努嘴,示意让她给钱。
典典紧张的捂住钱包,道:“看我干嘛,我没钱!”
张小帆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你一共在桌子上排了十五文钱。”
“......”
张小帆花典典的钱,倒是十分的理直气壮。他那一天大半夜把典典从冰水里捞了出来。不说让典典知恩图报吧,但花典典几个小钱却不亏心。
典典一言不发,咬着牙的从怀中数了十个铜板,交给了这个小厮。
小厮见买卖成了,心中自然高兴,接过了铜板,给众人行了个礼,道:“多谢几位公子小姐的赏,小的唤作刘大强,你们叫我大强就行。”
张小帆道:“你刚才说最近少林寺最近多了许多的变故,却不知是什么?”
刘大强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少林寺是天下闻名的古刹,香火一直兴旺。不过自从四年前大顺军火烧了少林寺,殿宇残破,这少林寺的香火就差了许多。”
“好在前年的时候,李际遇李大将军带兵杀了回来。他就是我们登封本乡本土的人。据说年轻时还在少林寺学过武艺,所以对这少林寺很是照顾。拨下不少钱财,重修了少林寺。”
“这养着军队,就处处都要花钱。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登封最出名的就是少林寺,修好了殿宇之后,自然就要多想一些赚钱的法子来营生。”
“前面的这块‘系剑石’,就是少林寺新弄出来的。”
众人听了刘大强的介绍,不由一愣。
“系剑石?不应该是解剑石吗?”
“这可有什么说法?”
不等刘大强解释,就见在系剑石下走来两个和尚,对众人施礼道:“问各位施主好,少林寺是禅宗祖庭。菩萨最为灵验。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拿着刀枪见菩萨总是不好......”
见两个和尚这样说话,典典心道:“来啦来啦!”
马喜儿的铁爪是可以折叠的,平时放在怀里外面看不到。王艳琳的飞刀和匕首也都在身上的隐蔽处,并不怎么起眼。唯独张小帆一直抱着胸前的鱼梁剑,显然这两个和尚是对着张小帆说的这番话。
张小帆凝眉道:“莫非,你们是想让我把宝剑留在这?”
对于一个玩家来说,任何形式的比武较技都是喜闻乐见的。说不准就能升上两级,爆出个技能书什么的。
两个和尚看张小帆态度强硬,慌忙赔笑道:“这怎么敢呢!您这宝剑一看就不是凡品,若是遗失了我们可赔偿不起。”
“您看到那三个字了没有?系剑石。”
“我们这里专门准备了红绳,是方丈主持亲自开光过,灵验无比。施主您可以用红绳在武器上打个活结,这就等于是把武器封起来了,也就不是对菩萨不敬了。”
“每条红绳二文钱,您几位可需要么?”
张小帆本来还以为两个和尚找茬,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见识一下少林的武功。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个和尚居然是卖红绳的。而且说得似乎有几分道理。
张小帆不是不讲理的人,觉得自己拿着杀人的武器去寺庙里面拜佛,确实有些不好。
于是点了点头,回头又去看典典,示意让她付钱。
典典见状,知道躲不过去,也只能轻轻的叹了口气。又从口袋里拿出四文钱,交给两个和尚,换了两条红绳回来。
一根绑了张小帆的鱼梁剑,另一根交给马喜儿,让马喜儿把怀中的铁爪也绑了,省得对佛祖的不敬。
旁边的王艳琳见二人都在武器上绑了红绳,自己也买了几条红绳,分别绑在她的匕首和飞刀上。
对于这点小钱,她是根本不在乎的。任何时代,在北京城能有一套大院子的人,不说都是豪门贵族吧,至少也是略有家资。
王艳琳之所以前面看他们雇向导的时候一声不吭,其实完全就是看张小帆不顺眼,知道他囊中羞涩,想故意看他的笑话。
想不到这张小帆居然如此理直气壮的花小女孩的钱,这平日里出手大方的人,花起别人的钱来,也一样的毫不在意,真是无话可说了。
等过了系剑石,典典问道:“如果刚才我们执意不买和尚的红绳,他们会动手吗?”
刘大强哑然失笑道:“这系红绳只不过是些门口的蝇头小利,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动手。而且这都是些外围的小和尚,没练过什么武功,即便是想动手,也打不赢人啊。”
“不过有一个地方倒是要万分地小心,就是门口的‘外香莫入’处。那里是真正少林寺的真正精锐之处,都是百战精锐的僧兵把守。若是想拿着外香进入,没有当年剑圣俞大猷的本事,恐怕是进不去的。”
“其实这么跟您几位说吧,前面那些坑人钱财的地方多着呢。可以说防不胜防,我一会与各位细说。保证您几位雇佣我这向导的钱,花得物超所值。”
刘大强的这一番话,还真不是乱吹。看来这个登封的李际遇的确是缺军饷了,挖空了脑筋,一门心思的想要靠少林赚钱。
这一路上卖少林达摩剑的、卖少林武功秘籍的、推销少林文武学堂的层出不穷。
多亏了刘大强熟悉这少林内里的情形,能绕的绕,能躲的躲,还真的让众人省去了很多麻烦。
而且刘大强口才也好,这一路上人文典故,风景名胜徐徐道来,显然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马喜儿作为以前马世耀踩盘子的大伙计,口才极佳,平日能说会道。又来过这少林寺,本来是想在王艳琳面前一展所长,好好的卖弄一下。
不想这次却被刘大强抢了生意,几乎插不进去话来。
如果说少林寺前面的哪个山口,哪片密林都有什么险要。马喜儿毕竟研究过少林寺的地图,还真的能说上不少来。
可是若说起人文典故,甚至哪块石头都有哪些名人坐过,题过什么诗句,马喜儿却是一窍不通了。
等众人走到少林寺山门的附近,马喜儿才想起一件事,料想刘大强绝对不会知道,于是指着少林寺外一片残林道:
“都说少林寺是以树林而得名,这寺外的树荫最是茂密。可是现在这里全是焦黑的木桩。半棵大树也看不见,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对于这件事,马喜儿相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那一年大顺军围攻少林寺,马喜儿见少林寺门口的林木茂密,担心里面会有埋伏。是他自己亲自下令,一把火把这个林子烧了个精光。
这件事除了马喜儿和身边的几个人,却是没人知道。所以他也想听听刘大强是怎么说的。
刘大强见马喜儿问起此事,一拍大腿道:“这位公子,你若问别人,那恐怕还真不知道。可是问到我,那算是问对人了。”
“当年大顺皇帝李自成在潼关大战洪承畴,这李自成悍勇无比,洪承畴连番派出孙传庭、丁启睿等大将都战他不过。”
“洪承畴无奈之际,只好亲自来到少林寺。请少林寺的方丈,在潼关之前摆下了一座金刚伏魔大阵,才将李自成打得大败。”
“李自成败逃而走,差点没丢了性命。也就是从那时起,李自成便恨上了少林和尚,发誓要铲平少林寺。”
“后来李自成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气候,过来派兵来报复少林寺。当时寺内提前得了消息。少林高僧本来打算布下少林罗汉阵,和李自成决一雌雄。”
“可是方丈不愿多造杀孽,少林的高僧便提前撤出了少林寺”
“那李自成深知‘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的道理,知道即便把少林寺烧成一片白地,这少林高僧回来之后,也可再建少林。”
“于是他想了个招法,这少林寺既然以林得名,就把这林子都烧了,让这‘少林寺’变成‘无林寺’。也算报了当年潼关的一箭之仇。”
“便派人一把火烧了这门口的树林,还特意叫人制作了一块牌匾,写了‘无林寺’的名字,挂在这少林寺的牌匾上面。”
“然而少林寺的高僧们虚怀若谷,八风不动。并不在意李自成的这番作为。反而把那块‘无林寺’的牌匾翻过来,重新刻上少林寺的字样,挂在了庙前。”
“如果有谁能把这牌匾翻过来的话,现在还可以看到当年李自成题下的‘无林寺’三个字哩。”
“这几年过去了,少林寺也还是叫少林寺,只是可惜了门口这片阴凉的好林子。”
刘大强就是河南本地人,对李自成却没有半点的好印象。当年开封黄河决堤,上百万人流离失所。无论是不是李自成干的,至少李自成难逃其咎。
而且自从李自成兵败北京之后,怕河南的乡绅聚众谋反。于是把这些乡绅都抓到一起,强令着往陕西迁移。
这一路上千里的距离,劳病而死的乡绅无计其数。所以在刘大强的口中,少林寺门口随便的一处密林,居然演变成了少林高僧智斗李自成的故事。
更难得的是这故事里有传奇,有细节,还留了个牌匾的小尾巴,可以说余韵悠长。
不但是王艳琳,就连张小帆都连连的点头。
末了王艳琳望着少林寺门口那一片焦黑的木桩,也是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可惜了这一片景致啊。”
马喜儿听了刘大强的故事,心中暗道:“这少林寺不过就是一座寺庙,还用的着陛下亲自派兵去打么?至于这孙传庭、丁启睿和陛下决斗,更是玄得没边了。”
他本意是难为一下刘大强,如果有可能的话,再顺便炫耀一下自己当年的威风。
可是看到王艳琳叹气,也只能忍住不吭声,把这“烧林毁景”的大锅,让陛下先背一会了。
望着山门上“少林寺”的三个大字,马喜儿暗自琢磨:
“我迟早把这少林寺的牌匾翻过来,看看这牌匾后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字!”
第二十二章 每个年轻人都有就业压力啊
典典听马喜儿说少林寺居然没有解剑石这种东西,心里还有些空荡荡的。
就像每个少年心里多少都有些武侠梦。可当有人告诉你,你想象中的那些神奇武功、内力,其实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时候,难免都会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虽然马喜儿说得肯定,典典也知道马喜儿的话多半不假,可仍不死心的四处东张西望,希望真的找出一块传说中的解剑石来。
也许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四人转过一片石阶后,见前面围了一群人,典典眼尖,突然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典典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前面有一块大石壁,上面隐约写了三个字。
石壁最上面的那个字,被一根横出来的松树枝叶挡住了,看不很清楚。不过下面却分明写着“剑石”两个字。
在那块石头的下面,有几个和尚和一些江湖打扮的武人,正拿着兵器不住的比比划划。
马喜儿心中也是纳闷,暗想:“这地方我来过,记得这块石壁以前上面没写字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正奇怪的时候,迎来过来了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看样子年岁不大,眉目清秀,一脸的笑模样,离得老远便抱拳拱手,道:“诸位公子、小姐。辛苦辛苦”
马喜儿一看,这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啊。
就见这小厮道:“看样子您各位是来游山逛寺的吧,需不需要找一个向导?只要十文钱。”
马喜儿摆手道:“不用了,我对这里很熟,用不到什么向导。”
他一来是手中没钱,二来也想借此机会和王艳琳多聊聊,根本不需要再多一个人在旁边罗唣。
可这小厮却没退下,转身对张小帆道:“小的就是本地人,对这嵩山的人文掌故最是熟悉不过。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有小的帮诸位讲解,也能多些趣味。”
“另外最近少林寺多了许多变故,若是肯雇小的当向导,也能免去一些麻烦。”
这靠嘴皮子要钱,可称得上平地里抠饼的营生。眼力价儿是最重要的。
这小厮一眼就看出了。在这四位之中,要说真正有钱的,还得属这位穿蓝衣的公子。所以他根本没理会马喜儿,自顾自的跟张小帆一个劲的游说。
张小帆是大方惯了的人,见这个小厮还算顺眼,倒也不反感多一个导游,于是点头应允。冲着边上的典典努力努嘴,示意让她给钱。
典典紧张的捂住钱包,道:“看我干嘛,我没钱!”
张小帆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你一共在桌子上排了十五文钱。”
“......”
张小帆花典典的钱,倒是十分的理直气壮。他那一天大半夜把典典从冰水里捞了出来。不说让典典知恩图报吧,但花典典几个小钱却不亏心。
典典一言不发,咬着牙的从怀中数了十个铜板,交给了这个小厮。
小厮见买卖成了,心中自然高兴,接过了铜板,给众人行了个礼,道:“多谢几位公子小姐的赏,小的唤作刘大强,你们叫我大强就行。”
张小帆道:“你刚才说最近少林寺最近多了许多的变故,却不知是什么?”
刘大强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少林寺是天下闻名的古刹,香火一直兴旺。不过自从四年前大顺军火烧了少林寺,殿宇残破,这少林寺的香火就差了许多。”
“好在前年的时候,李际遇李大将军带兵杀了回来。他就是我们登封本乡本土的人。据说年轻时还在少林寺学过武艺,所以对这少林寺很是照顾。拨下不少钱财,重修了少林寺。”
“这养着军队,就处处都要花钱。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登封最出名的就是少林寺,修好了殿宇之后,自然就要多想一些赚钱的法子来营生。”
“前面的这块‘系剑石’,就是少林寺新弄出来的。”
众人听了刘大强的介绍,不由一愣。
“系剑石?不应该是解剑石吗?”
“这可有什么说法?”
不等刘大强解释,就见在系剑石下走来两个和尚,对众人施礼道:“问各位施主好,少林寺是禅宗祖庭。菩萨最为灵验。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拿着刀枪见菩萨总是不好......”
见两个和尚这样说话,典典心道:“来啦来啦!”
马喜儿的铁爪是可以折叠的,平时放在怀里外面看不到。王艳琳的飞刀和匕首也都在身上的隐蔽处,并不怎么起眼。唯独张小帆一直抱着胸前的鱼梁剑,显然这两个和尚是对着张小帆说的这番话。
张小帆凝眉道:“莫非,你们是想让我把宝剑留在这?”
对于一个玩家来说,任何形式的比武较技都是喜闻乐见的。说不准就能升上两级,爆出个技能书什么的。
两个和尚看张小帆态度强硬,慌忙赔笑道:“这怎么敢呢!您这宝剑一看就不是凡品,若是遗失了我们可赔偿不起。”
“您看到那三个字了没有?系剑石。”
“我们这里专门准备了红绳,是方丈主持亲自开光过,灵验无比。施主您可以用红绳在武器上打个活结,这就等于是把武器封起来了,也就不是对菩萨不敬了。”
“每条红绳二文钱,您几位可需要么?”
张小帆本来还以为两个和尚找茬,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见识一下少林的武功。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个和尚居然是卖红绳的。而且说得似乎有几分道理。
张小帆不是不讲理的人,觉得自己拿着杀人的武器去寺庙里面拜佛,确实有些不好。
于是点了点头,回头又去看典典,示意让她付钱。
典典见状,知道躲不过去,也只能轻轻的叹了口气。又从口袋里拿出四文钱,交给两个和尚,换了两条红绳回来。
一根绑了张小帆的鱼梁剑,另一根交给马喜儿,让马喜儿把怀中的铁爪也绑了,省得对佛祖的不敬。
旁边的王艳琳见二人都在武器上绑了红绳,自己也买了几条红绳,分别绑在她的匕首和飞刀上。
对于这点小钱,她是根本不在乎的。任何时代,在北京城能有一套大院子的人,不说都是豪门贵族吧,至少也是略有家资。
王艳琳之所以前面看他们雇向导的时候一声不吭,其实完全就是看张小帆不顺眼,知道他囊中羞涩,想故意看他的笑话。
想不到这张小帆居然如此理直气壮的花小女孩的钱,这平日里出手大方的人,花起别人的钱来,也一样的毫不在意,真是无话可说了。
等过了系剑石,典典问道:“如果刚才我们执意不买和尚的红绳,他们会动手吗?”
刘大强哑然失笑道:“这系红绳只不过是些门口的蝇头小利,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动手。而且这都是些外围的小和尚,没练过什么武功,即便是想动手,也打不赢人啊。”
“不过有一个地方倒是要万分地小心,就是门口的‘外香莫入’处。那里是真正少林寺的真正精锐之处,都是百战精锐的僧兵把守。若是想拿着外香进入,没有当年剑圣俞大猷的本事,恐怕是进不去的。”
“其实这么跟您几位说吧,前面那些坑人钱财的地方多着呢。可以说防不胜防,我一会与各位细说。保证您几位雇佣我这向导的钱,花得物超所值。”
刘大强的这一番话,还真不是乱吹。看来这个登封的李际遇的确是缺军饷了,挖空了脑筋,一门心思的想要靠少林赚钱。
这一路上卖少林达摩剑的、卖少林武功秘籍的、推销少林文武学堂的层出不穷。
多亏了刘大强熟悉这少林内里的情形,能绕的绕,能躲的躲,还真的让众人省去了很多麻烦。
而且刘大强口才也好,这一路上人文典故,风景名胜徐徐道来,显然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马喜儿作为以前马世耀踩盘子的大伙计,口才极佳,平日能说会道。又来过这少林寺,本来是想在王艳琳面前一展所长,好好的卖弄一下。
不想这次却被刘大强抢了生意,几乎插不进去话来。
如果说少林寺前面的哪个山口,哪片密林都有什么险要。马喜儿毕竟研究过少林寺的地图,还真的能说上不少来。
可是若说起人文典故,甚至哪块石头都有哪些名人坐过,题过什么诗句,马喜儿却是一窍不通了。
等众人走到少林寺山门的附近,马喜儿才想起一件事,料想刘大强绝对不会知道,于是指着少林寺外一片残林道:
“都说少林寺是以树林而得名,这寺外的树荫最是茂密。可是现在这里全是焦黑的木桩。半棵大树也看不见,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对于这件事,马喜儿相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那一年大顺军围攻少林寺,马喜儿见少林寺门口的林木茂密,担心里面会有埋伏。是他自己亲自下令,一把火把这个林子烧了个精光。
这件事除了马喜儿和身边的几个人,却是没人知道。所以他也想听听刘大强是怎么说的。
刘大强见马喜儿问起此事,一拍大腿道:“这位公子,你若问别人,那恐怕还真不知道。可是问到我,那算是问对人了。”
“当年大顺皇帝李自成在潼关大战洪承畴,这李自成悍勇无比,洪承畴连番派出孙传庭、丁启睿等大将都战他不过。”
“洪承畴无奈之际,只好亲自来到少林寺。请少林寺的方丈,在潼关之前摆下了一座金刚伏魔大阵,才将李自成打得大败。”
“李自成败逃而走,差点没丢了性命。也就是从那时起,李自成便恨上了少林和尚,发誓要铲平少林寺。”
“后来李自成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气候,过来派兵来报复少林寺。当时寺内提前得了消息。少林高僧本来打算布下少林罗汉阵,和李自成决一雌雄。”
“可是方丈不愿多造杀孽,少林的高僧便提前撤出了少林寺”
“那李自成深知‘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的道理,知道即便把少林寺烧成一片白地,这少林高僧回来之后,也可再建少林。”
“于是他想了个招法,这少林寺既然以林得名,就把这林子都烧了,让这‘少林寺’变成‘无林寺’。也算报了当年潼关的一箭之仇。”
“便派人一把火烧了这门口的树林,还特意叫人制作了一块牌匾,写了‘无林寺’的名字,挂在这少林寺的牌匾上面。”
“然而少林寺的高僧们虚怀若谷,八风不动。并不在意李自成的这番作为。反而把那块‘无林寺’的牌匾翻过来,重新刻上少林寺的字样,挂在了庙前。”
“如果有谁能把这牌匾翻过来的话,现在还可以看到当年李自成题下的‘无林寺’三个字哩。”
“这几年过去了,少林寺也还是叫少林寺,只是可惜了门口这片阴凉的好林子。”
刘大强就是河南本地人,对李自成却没有半点的好印象。当年开封黄河决堤,上百万人流离失所。无论是不是李自成干的,至少李自成难逃其咎。
而且自从李自成兵败北京之后,怕河南的乡绅聚众谋反。于是把这些乡绅都抓到一起,强令着往陕西迁移。
这一路上千里的距离,劳病而死的乡绅无计其数。所以在刘大强的口中,少林寺门口随便的一处密林,居然演变成了少林高僧智斗李自成的故事。
更难得的是这故事里有传奇,有细节,还留了个牌匾的小尾巴,可以说余韵悠长。
不但是王艳琳,就连张小帆都连连的点头。
末了王艳琳望着少林寺门口那一片焦黑的木桩,也是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可惜了这一片景致啊。”
马喜儿听了刘大强的故事,心中暗道:“这少林寺不过就是一座寺庙,还用的着陛下亲自派兵去打么?至于这孙传庭、丁启睿和陛下决斗,更是玄得没边了。”
他本意是难为一下刘大强,如果有可能的话,再顺便炫耀一下自己当年的威风。
可是看到王艳琳叹气,也只能忍住不吭声,把这“烧林毁景”的大锅,让陛下先背一会了。
望着山门上“少林寺”的三个大字,马喜儿暗自琢磨:
“我迟早把这少林寺的牌匾翻过来,看看这牌匾后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字!”
今日请假,念头不通达~
少林寺的这段故事,就本书来说,其实是挺重要的一个段落。
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打斗戏,或者副本。
应该是能影响明末历史线变动的一个节点。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还会有“第三个玩家”的出现。
....
然而,有些念头始终的不通达。
到了晚上这个时候也没想通。
其实如果硬水出一章,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这个事我还是挺擅长的。
随便扯一扯少林寺的故事,基本就是一章,
甚至张小帆几人连少林寺的门都可以不用进......
不过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
还是算了。
虽然订阅不多,但总要为花钱的读者负责。
所以,今天请假一天。
(这个月就一张请教条,用了也就不惦记了)
在屋子里憋得念头不通达,
或许出去在雪地里走一圈。
也就通达了~~
...
另外,念头不通达这个说法,最先起源于哪个大神呢?想不起来了....
第二十三章 算卦
一行人进了少林山门,在山门两旁内侧的位置,各伫立了一个看守山门的韦陀塑像,看样子足足能有一丈多高。
典典指着这两个韦陀笑道:“这两个神像,好像德子哥和秦二哥啊”
众人顺着典典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还真是这样。左边那个韦陀慈眉善目,臂弯处托着一对降魔杵。
右边的韦陀却是怒目金刚一般,手中也各持了一对的降魔杵,交叉在了胸前,犹如水浒传中持斧的李逵一般。
张小帆看了看这山门两边的韦陀,皱眉道:“这韦陀塑的有些不对劲啊。”
这天底下的韦陀,手中或抱或擎,每位韦陀都是一根降魔杵。如今这少林寺的可倒好,韦陀居然像李逵一样抓着韦陀杵,实在的怪模怪样。
向导刘大强见张小帆发问,却笑道:“这位爷可真是行家,我们少林寺的韦陀,还真不一般。”
“其实这庙里持杵韦陀,说起来还是有些讲究的。”
“如果韦陀把降魔杵抱在怀里,杵尖指向天空,意思是庙产极大,香火旺盛。如果有挂单游方来的和尚居士,可以在庙内免费吃上三天。”
“如果降魔杵平放,则是说庙内香火一般,有挂单的和尚,可以在庙内将就着吃上一天。”
“但降魔杵若是被韦陀拄在地上,那就是庙小僧多,恕不接待外来的和尚。”
“您要是细心留意天下庙宇门口的韦陀,无不如此。”
“可是唯独我们少林寺门口的韦陀,却是手持一对降魔杵”
“您看左边这个慈眉善目的韦陀,怀中抱了两把降魔杵,意思是说我们少林寺家大业大,有来想挂单的和尚。别说白吃三天,就是吃上个三年五载,少林寺也是欢迎的。”
“您再看右边,那个横眉立目的韦陀了没有。这个是说,想要来少林寺吃饭,那需要有些真本事才行。或者露上一两手绝艺,或者对这佛法禅经有着独到的领悟。想白白的蹭吃蹭喝那可不行。”
众人听了刘大强的讲解,都连连点头。唯独张小帆却皱眉不语。
“这韦陀虽然在神佛中地位并不太高,可好歹也是个菩萨,怎么能如此的胡乱来塑?”
张小帆倒不是什么佛家信徒,只是从山下的系剑石开始,他就觉得处处有些不对。
什么卖刀剑的、卖武功秘籍的、少林文武学堂招收弟子的。几乎每个地方都充满了违和感。
或许对于马喜儿等人来说,还充满了惊奇的感觉。可是这一套对自己来说,却太过熟悉了。
希望别是游戏开设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副本,那样的话可太无趣了。
就张小帆来说,玩游戏还是很讲究细节的,他最讨厌的就是游戏为了哗众取宠,开设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
例如好好的一个武侠游戏,非得养两个宠物在身边跟着,弄得不伦不类的。
眼下这个《明末异闻录》虽然没什么任务,自己还能玩这么长时间,完全因为古代细节部分足够真实。可是如果这个少林寺场景的设置如此不伦不类,那可就有些倒胃口了。
张小帆正暗自琢磨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中年的和尚,手中拿了个杏黄色的签袋,冲着众人施了个礼,道:“众位施主,可要抽上一枚灵签,算一算吉凶前程?”
张小帆抬头看了一下,发现在少林寺门口的位置,像他这样拿着签袋的和尚还有不少,似乎每个进门的香客,都有专门的和尚上前询问。
于是问道:“这个签要怎样的抽法?”
和尚道:“施主心中想着所询的事,之后在签袋里随便抓一张出来就好。”
张小帆点了点头,将手伸入了签袋,随手就捏出了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纸签。
典典看着张小帆抽签,捂着空瘪的钱袋,心中大急,暗想:“你怎么也不问问价钱啊。”
于是她慌忙对着和尚道:“这个......这个多少钱啊。”
和尚看着典典紧张的样子,笑道:“小姑娘,抽签是不要钱的。”、
典典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哦哦,那我也抽一张。马大哥,你也来抽一张吧”
人人都有凑热闹的心态,见抽签不需要花钱,马喜儿便也欣然的抽了一签。
王艳琳见每人都抽了签,于是自己也上前抽了一张,心里却想:“看这少林寺从山下到这寺中的架势做派,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让你抽签,却不要钱,肯定还有下文。”
“不过这样也好,记得这三个人可都已经没有钱了。如果一会和尚管张小帆要钱,他却拿不出来......哈哈。”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也不知道无钱可拿的时候,这张小帆还是如往常一般,一脸的倨傲神色呢,或者面露尴尬无地自容呢......这倒有些意思了。”
果然如王艳琳料想的那般,和尚见四人都抽了签后,却没转身离开。反而又施了一礼道:“几位施主要解签吗?可以跟着贫僧到檐下的高僧那里解签。”
典典忙问道:“这解签可要钱吗?”
和尚笑道:“还是要一些礼佛之资的。当然,价格却也不贵。”
“我们这解签分为殿外,殿脚和殿内三等,这殿外的是由寺内普通僧众来解,也能把签卦说得清楚明白,每人只需十文。”
“殿脚的是由本寺十年以上的高僧来解,可以讲解佛经至理,每位要八十文钱。”
“至于这大殿内的,却是由本寺‘无’字辈的高僧来解了,敢称得上通晓过去未来,每句话都可以为施主消业解惑。却要十两纹银一位。”
张小帆“哦”了一声,拔脚就向殿内的无字辈高僧走去,典典大急,赶忙想去拦阻。
却见张小帆走了几步之后,又自己转身回来了。手里叠成三角形的灵签已经被拆了开。
张小帆对着众人扬了扬手中的灵签,道:“这签却不用解了。”
典典见张小帆自己走回来了,忍不住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这位大爷兜里一文钱都没有,却还偏偏总要摆谱。有贵的绝不捡便宜的。
马喜儿好奇张小帆抽了什么签不用解了,于是伸过脖子看了一眼,也笑道:“这的确不用解了。”
原来张小帆的灵签上写着“自小生在富贵家,眼前万物总奢华。蒙君赐紫金腰带,四海声名定可夸。”
这张小帆一看就非富即贵,身边始终无数个仆人家奴。灵签中所写的“生在富贵家”,的确再应景不过。显然是一个上上签,即便是什么高僧大德来解,也无非就顺势说上几句好话而已。却真的没必要再花钱去解了。
马喜儿所求的自然是婚姻,他偷偷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王艳琳,也打开了自己灵签。
只见上面写的是:“日落吟诗月下歌,逢场作戏笑呵呵。相逢会遇难藏避,唱彩齐唱连理罗。”
前面的看不太懂,可后面的这个“连理罗”他却能看得明白,这分明就是说他和王艳琳最后能喜结连理,修成正果。
想到此,心里一热,忍不住抬头又去看王艳琳。却发现王艳琳也拆开了灵签,正一脸神情怪异的看着他。
马喜儿心中一动,暗中思量:“难道王姑娘所求之事,也是婚姻么?她为什么看我?难道应在了我的身上?”
于是忍不住开口道:“王姑娘,你的签上写的是什么?”
王艳琳将手中的灵签一合,根本没有给众人看的意思,直接塞入了怀中。道:“马大哥的灵签上写的是什么。”
马喜儿脸上一红,也推脱道:“没啥,就是事业前途,说出来就不灵了。”
说着也把灵签塞入了怀里。
拿着签袋的和尚见几个人都没有去解签的意思,于是看向最后的典典,满怀希冀的问道:“小姑娘,你可需要解签吗?”
典典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我们都认字。自己会解。”
她这句认字倒不是乱说,三德子曾经教过她识字,勉强的能认识几个。
不过这识字和解签却完全是两回事,而且跟别人的灵签相比,她这个却是最为难解,上面写的是:
“投身岩下雕鸟居,须是还他大丈夫。及早营谋谁可得,通行天地此人无。”
她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这解签可是要钱的,她又不像张小帆那样的玩家心态,什么都不在乎。自然连声的拒绝。推称自己的签,自己会解。
和尚见这四人都不去解签,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依旧道:“听口音的话,我看几位施主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这灵签不解却也无妨,不过前面的藏经阁,贫僧觉得诸位施主还是应该进去看一看的。”
“如今藏经阁内,正供奉着达摩祖师的舍利禅杖。可谓人间至宝,若不进去瞧上一眼,未免有些可惜。”
众人听说有达摩祖师的舍利禅杖可看,不禁都有些好奇。
马喜儿疑惑道:“这舍利便是舍利,禅杖便是禅杖。为何叫做舍利禅杖呢?”
和尚道:“诸位施主有所不知,这达摩舍利禅杖可是大有来历。当年二祖慧可为了向达摩祖师求法,就在我们少林寺立雪亭的位置,自己用刀砍断了一臂,以示自己求法之心。”
“达摩祖师见二祖心诚,便将他收归门下。后来达摩祖师圆寂之后,二祖慧可在祖师的骨灰之中却发现了一块手臂舍利。”
“二祖慧可见了这块手臂舍利,知道是达摩祖师留给他的。于是便将这块舍利糅合到达摩祖师西来用的那条禅杖上面。”
“便成了这条舍利禅杖,后来二祖慧可拿着这条禅杖斩妖除魔,为少林寺也闯下偌大的名号。”
“可惜的是战祸连年,这禅杖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失了。还是本寺主持方丈大师的师弟。历经磨难,终于在几个月前,找回了这条舍利禅杖。”
“所以我才说,诸位来得正是时候,可以一览佛门至宝。”
几人见和尚说的神奇,也都来了兴趣。
张小帆转身问向导刘大强道:“你可看过这个舍利禅杖吗?”
刘大强知道张小帆想要问这柄禅杖是真是假,于是想了一下道:“不瞒公子,这禅杖小的是看过,说实话,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条禅杖是不是达摩祖师的,不过的确非同一般。”
“至少在我看来,那绝不是江湖上的寻常兵器。公子如果有兴趣的话,达摩堂就在前面,我带公子过去看看。”
说着,跟门口抽签的和尚打了声招呼,引领着众人继续向前。
一般来说,这天下寺院,第一重大殿都是天王殿,供奉着未来佛,也就是民间俗称的大肚子弥勒佛。
第二重大殿是大雄宝殿,供奉的是释迦牟尼佛。而藏经阁一般都在寺庙的后面。是寺内和尚存放经书和讲经说法的地方。
可众人刚走到第一重大殿,就老远的看见大殿正中的“藏经阁”三个大字。
却不知道这少林寺怎么想的,居然把藏经阁放在了第一重大殿。
张小帆的心中疑惑更甚,只觉得眼前这个少林寺不太对劲,心中暗想:
“这藏经阁顾名思义,里面应该存放这不少经书。而且江湖中素有传闻,说这少林寺的藏经阁中,藏着少林派的无数武功秘籍。”
“再加上刚才的那个和尚言道,说现在的藏经阁里面还存了达摩祖师留下的至宝舍利禅杖。”
“像这样的重地,应该藏在寺院的深处。每日里严加看守才对。可少林寺却反其道而行之。如此这般的招摇,把藏经阁放到了第一重大殿的位置上。”
“刚才那和尚却生怕别人不知道,卖力的介绍藏经阁和达摩舍利禅杖的神妙。就像是故意的招蜂引蝶一般,这却不知道是为了哪般。”
在藏经阁的殿前,聚集了一大堆人群。
此刻在人群之中,正有一个人对着藏经阁殿前看门的和尚大叫道:“我看你们少林寺是掉进钱眼里了,这也要钱,那也要钱。本来是清净的禅林弄得铜臭遍地。”
“我就从来没听说过,这进殿礼佛还要花钱的。”
张小帆暗中点了点头,寻思道:“果然如此,难怪刚才那和尚一力的推崇,原来这进藏经阁,也是要花钱的。”
那藏经阁前的和尚显然是经常遇到这种情况,见有人大声质疑,却也并不慌乱,淡淡道:
“法不可轻传。大家都看过《西游记》。即便是唐僧师徒,求取真经的时候也需要拿金钵来换。想见达摩祖师的舍利禅杖,自然是要那些礼佛之资的。”
“当然,佛开方便之门。如果不愿意出资礼佛的,那就要展露一下本事了。”
“如果施主自付武功了得,可以选择武过。”
“如果施主博闻广记熟知佛理,也可以选择文过。”
“众生平等,一切全凭施主选择。”
第二十四章 打赌
少林寺的藏经阁前,守门的和尚侃侃而谈。
这个和尚四十几岁的年纪,说起话来不慌不乱。看上去神光内敛,在少林寺中的地位应该也是不低。
人群中发问的那个人,一身的劲装,看打扮可能是哪个镖局的镖师。
此时听和尚说这藏经阁还有“文过”和“武过”一说,顿时来了精神。道:“不知道这‘文过’怎么讲,这‘武过’又怎么讲。是要跟和尚你打一架吗?”
这镖行出身,凭的就是一身的功夫。要说打架,却也不怕。
那和尚微微一笑道:“佛家有三毒,其中最忌嗔怒。少林虽然为中原武林之冠,小僧却不能打架。”
“其实这藏经阁对外供展达摩舍利禅杖,本来就是要传法给世人的。五十文钱的捐纳香火,也不过是些许礼佛之资。对于各位施主,可能尚且不足一顿饭钱。”
“当然,这位施主如果实在的愿意露上两手,本寺也是欢迎的。这文过么,就是背咏佛经。这武过么,便是劈砖。其实也都不是很难,普通人便可以做到,少林寺也并非想以此故意刁难各位施主。还请原谅则个。”
和尚说的有理有据,这背经和劈砖的确都是普通平常的事情,哪个读书人没背过经,又有哪个武人没劈过砖呢?
所以和尚说的这两样并不稀奇。只能说是进入藏经阁的一个小小考验,还真称不上是故意刁难。
那镖师听说要背经,顿时摇了摇头,暗想:“我连字都不认识,这经文肯定是背诵不出的。”
“不过这劈砖倒是太简单了,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就经常玩这个了。”
大笑道:“我想要劈砖,不知道怎么个劈法?”
和尚指着藏经阁檐下道:“只要能把那砖劈断,也就行了。”
镖师顺着和尚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藏经阁的檐下果然放了几块青砖和几块条形的青石。
镖师点头道:“这个却是简单。”
于是大步的走到檐下,抄起一块青砖,放在青石的上面。想了一想,觉得尚且不足展露自己的能耐,便又抄起了一块青砖。将两块青砖叠到了一起。
冲着四下里拱了拱手,狂妄道:“在下松江府四海镖局的孙不露,孙大圣的孙,真人不露相的不露。”
“不敢说是什么武林高手,但是劈砖这等小事,却还难不倒在下。只是我觉得一次劈一块砖,未免有些太过轻松。所以今天给诸位表演一个掌断双砖,还望各位捧场。”
这镖局的行当本来就是吃开口饭的,孙不露显然又是个人来疯的性情,所以见围观的人多,居然想卖弄一下身手。
他将两块青砖,半悬在青色条石的边上。暗运了一口气,刚想伸手去劈青砖,却听见那看守藏经阁的和尚吟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施主且慢。这劈砖,却不是这个劈法。”
孙不露顿时一愣,暗想:“这劈砖不都是这么劈吗。难道还有什么其他劈砖的法子?”
就见那和尚走了过来,从边上取了一块棉布,铺在殿前的台阶之上,又拾起一块方砖,平放在棉布的上面。用手指了指道:“施主,需要这样,单手来劈。”
孙不露看了一眼和尚砖头的摆放,心中就是一惊。要知道天下习武之人劈砖,都需要放在石边,半悬着来劈。
甚至有些江湖的花把式,看着是用手劈断的,其实是一手持砖,一手下劈。在劈砖的时候,悄悄的将砖头向上抬离了一丝缝隙,与其说是劈断,更不如说是砖头自己磕断的。
作为一个江湖上厮混多年的镖师,这些伎俩他都是知道的。可是如果把青砖平放在地上,难度何止增加了几倍。如果说悬空能轻松劈断四块青砖的话,但像这一块平放在地上的青砖,却也未必劈得断。
更何况老和尚又在青砖下面加了一块棉布,这一掌劈下去,掌力被这下面的棉布吸走了九成,又怎么可能将青砖劈断。
孙不露试着按照和尚的摆放,连劈了几次,果然正如他猜想的那样。棉布上的青砖纹丝未动。
旁边围观的香客见孙不露刚才又是报名,又是自己加砖的。可谓给自己加足了戏份。结果和尚只是把青砖换了个地方,下面铺了张棉布,这孙不露就栽了跟头。
他们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度变化,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纷纷喝起倒彩来。
孙不露被倒彩声弄得满脸通红,不由大声分辨道:“这怎么可能劈得断,这少林的和尚也太狡诈了些,竟是些鬼蜮伎俩。”
这时,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道:“少林寺的和尚的确狡诈,弄这见不得人的把戏诓人。不过兄弟你先休息一会,且让在下试试能不能劈断。”
张小帆听着声音耳熟,转头看去。却发现原来说话的居然是马喜儿。
马喜儿在人群后面看了半天,心中却有他的打算。这凡是男人,都愿意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显露一下自己的能耐。
那一天在江郎楼上,实在称不上如何的露脸。最后还是靠怀里的一包迷药,才将所有人迷倒。也算不上什么好汉的手段。
此时见少林寺的藏经阁居然有这劈砖的彩头,心头倒是一动。
他自幼从贼,能勉强认识几个字已算不错,文采自然是谈不上了。可论起武艺的话,马喜儿其实还有点自信,
只是这武艺不像文采,不太容易施展卖弄。
比如看到一番好景致。胸中若有诗书,管它酸不酸的,可以吟上一首。可是这武艺却不好办了。
总不能在佳人面前,翻上几个跟头,施展一番拳脚,再砍上一路刀法吧。
今天看到有这样一个机会展露自己的才能,自然不肯放过。而且大顺军素来与少林不和,此时正好拿少林的和尚炫技,于是才越众而出。帮着孙不露讥讽少林和尚心机狡诈。
孙不露见人群中来了个青年,正好替他解围,于是慌忙的抱了抱拳,让出了地方。
马喜儿走了过去,拾起青砖用手掂量了两下,心中更是有了底气。
少林一般更擅长外家的功夫,劈砖断石是最常练的功夫。有道是堡垒往往坏于内部,自家人是最知道自家的事。所以也只有少林的和尚,才能想到往青砖下面垫棉布的坏主意。
不过马喜儿练的不是外家功夫,却是跟着河南拳师,习练过真正的内家拳。
这内家拳讲究的是一个柔劲,练到深处时,据称能其绵似水,其坚如铁。
马喜儿虽然没练到那种高深的程度,却练出了“颤抖劲”。也就是武术中所俗称的“千斤难买一抖楼”。
其实这“颤抖劲”说穿了也丝毫的不稀奇,就是把人体的应激反应练成了随时可以施展的本能。
比如正常人一拳出去,能有二百斤的力道。而练过武艺的人,可以通过种种训练和发力,把自己身上的体重,通过腰腿的传导,也加在拳力上面。这样就可以打出三、四百斤的力道。
而这个“颤抖劲”就是把传导来的力道,另行瞬间放大。拳经中所说的“对敌有如火烧身”,就是打出“激灵”的那么一下力道。
马喜儿活动了一下拳脚,将青砖铺在棉布之上。暗暗的运了一口气。紧接着闷哼一声,一掌击下。
铺在棉布上的青砖应声而断,围观的香客们顿时齐声喊出一声好来。
马喜儿见自己一掌将青砖拍断,心中也是洋洋自得。对着藏经阁看门的和尚道:“怎样,这算是过关了吧?”
那和尚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施主臂力惊人,却是过关了。可以入藏经阁观宝了。”
马喜儿点了点头,又道:“我还有几个朋友,也是要一起进去的。”
马喜儿只道自己展露了一手掌劈青砖的功夫,这和尚必然佩服到五体投地,可不想那和尚听了马喜儿的话,却摇了摇头,道: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施主尽可入藏经阁,其他人却是不能。”
马喜儿凝眉道:“那是不是还要我再劈开几块青砖呢?”
和尚笑道:“如果代人过关的话,仅仅劈砖却不行,要劈那青石才行。”
这和尚说的是在青砖旁边放着的那几条青石。看样子从山里岩壁上凿下来的,每条青石都比大海碗的碗口还要粗上一圈。
众人开始时还以为这青石是用来垫着青砖,专门用来劈砖的。直到这时才明白,原来这青石居然也是要拿来劈的。
马喜儿看着那青石,皱眉道:“难道,这青石也是要平铺在地上来劈吗?”
和尚点了点头,道:“不但要平铺在地上,而且也是要铺棉布的。”
说着弯下腰去,缓缓地将青石抱起,也放在了旁边的棉布上面。
众人看这和尚的动作,就知道这青石的分量不轻,甚至连抱起来都有些费劲,更不用说用手掌将它劈断了。
马喜儿看着这铺在棉布上的青石,讥讽道:“都说你们少林寺的和尚狡诈油滑,我还不信。这青石又大又硬,别说是手掌,便是拿着大铁锤,说不定也敲不断。这不是难为人么?”
和尚微微一笑,道:“要见真法,自然要一些真金白银的礼佛之资。其实这五十文钱一个人也并不多。如果施主非不愿意布施,那就只能拿出些真本事了。”
马喜儿用脚试验着猛踢了两下青石,硌得脚尖生疼。不禁道:
“你们少林和尚贪财也总该有个限度。这练武练的是体魄力道,却不是什么修仙。这青石坚固如斯。已经非是人力所及。怎么可能劈得断?”
和尚并不多说,只是淡淡道:“劈得断的。”
马喜儿怒道:“谁能劈得断,你找出来让我瞧瞧。”
和尚却八风不动,轻轻的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道:“我,我就劈得断。”
马喜儿怒极反笑:“你说你能劈得断,那好,你把这青石劈开,也让我开开眼界。”
马喜儿可不是什么没有见识的白丁。要知道大顺军可能差一点点就夺了天下的。几十万人的军中,什么样的能人异士没有?
古人说“修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无论是胸怀锦绣的文人、还是万夫不挡的猛将,马喜儿不知道见过多少。
若说是能将这青石劈断的,马喜儿也见过几个。比如督师衙门前的秦爷和德爷。这两位爷别说用掌劈,就是用食指来弹,恐怕也能把这青石弹断。
还有那个熊元霸,在潼关城中,扛着那柄门板似的屠龙刀举重若轻。估计以他的膂力,一拳下去,说不准也能将这青石打断。
可是这种天赋异禀之人,世所罕见。这少林寺的和尚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什么所谓的少林武功,也就是棍子耍的好一些罢了。
要说能把这平放在棉布上的青石劈开,那不是玩笑一样的么。
果然,正如马喜儿心中所想。那和尚摇了摇头,道:“出家人不与人争斗,这石头不劈也罢。”
和尚的这句话一出口,不光是马喜儿。连周围的香客也纷纷起哄,喊起了倒彩儿。
“合着您说了这么半天,光是嘴子活啊!”
马喜儿也耸了耸肩膀,挤兑道:“大和尚你语大欺人,今天这少林寺如果光说不练,丢的可不光是你和尚一个的人啊。”
其实和尚等的就是马喜儿的这句话,马喜儿一上来就说少林寺和尚狡诈,又说他们贪图钱财。心中早已不喜。
只是自己身为出家人,总不好争舌斗口。如今马喜儿的这一番挤兑。在挤兑了和尚的时候,却也等于把自己架了上去。
于是和尚开口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和尚说能劈得,自然就能劈得。如果劈不开的话,我让在场所有的香客,都免了布施的香油钱,平白入藏经阁参礼舍利禅杖,你看如何?”
这平白的看热闹,还有机会免费进入藏经阁。香客们自然愿意,不等马喜儿说话,就齐声声的喊起好来。
和尚又接着道:“可是万一和尚把这青石劈开了,施主却要布施些什么呢?”
和尚的这句话,还真的把马喜儿给问住了。他兜里一文钱都没有,这熏香,迷药,铁爪,飞蝗石的恐怕也不好拿出来。
回头看了看张小帆等众人,觉得这几人一个比一个穷。王艳琳倒是有钱,可是总不好开口向她去借。
他低头又检查了一下青石,这块青石结结实实,上面还隐隐的泛着青湿,却是没做过什么假的。
于是咬了咬牙,道:“你若能把青石劈开,我便把穿着的这件棉袍脱给你。”
二月天气,马喜儿身上穿了一件藏青色的棉袍。质地还算崭新,但因为是上了身的旧衣,却不值什么钱。
那和尚看了看马喜儿身上的棉袍,心想:“我原本也只想给他个教训,并不想赢什么财物。如果能让他脱了棉衣,大冷的天,光着膀子回去,也算是小惩大诫。”
于是点了点头,道:“如此,便依施主。”
说着将巴掌伸向马喜儿。
马喜儿知道这是要打赌击掌之意,于是上前与和尚连击了三掌。围观的众人又是一阵的叫好之声。
和尚打赌已毕,却不啰嗦。站在了青石的面前,连做了几个手印,口中大喝道:“大开碑掌!”
马喜儿撇了撇嘴,心中暗道:“劈石头就说劈石头的,你喊招式的名称做什么。这不是江湖上打把式卖艺的那一套么。每出一招,都要喊出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张小帆看来和尚的起手式,心中却是一动,暗想这招式好像在哪个电影里见过。
就见和尚僧袍无风自鼓。身边隐隐有白色气劲溢出,脚下的沙石,被气劲带得四下里乱溅。
紧接着和尚大吼一声,单掌顺势劈下。一声闷响过后,那青石竟然四分五裂。
马喜儿在旁边惊讶得合不拢嘴。
而张小帆却紧皱着眉头,心中大惑:“不对!这不是什么少林武学,这分明就是游戏里武功技能!”
第二十五章 继续赌斗
这现实中的武功和玄学功法有一道特殊的分水岭,就是“真气外放”。
打一个比方,一个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可以把瞬间的爆发力量练到千斤之重,甚至一拳砸断二十几层瓦片,这是可以理解的范畴之内。无论中外武学,都是有可能做到的。
但是动也不动,身上发出一道白气,或者手中的宝剑吞吐出几寸的剑芒。这就是玄学了。
此时张小帆看到那和尚身上周围,泛起一圈圈的白气涟漪,脚下的沙石被真气激得四射。虽然不是很显眼,但这显然已经不是人间的功夫。
那就只能有一个答案,这是游戏中的新开放的武功技能书,大概跟自己现在的语音互动交流一样,都属于游戏测试版本中的内容。
张小帆知道孔明身上开了类似于千里传音一类的功能,于是试着私聊了一下孔明,想询问一下这个事。结果却发现孔明并不在线。
这时有几个香客从藏经阁内走出,手中不断的比比划划,好像正在议论藏经阁里面的那件达摩舍利禅杖。
虽然进入藏经阁要五十文钱的捐纳费用,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也不是人人都选择劈砖头什么的,所以事实上还是有不少香客愿意花上五十文,进去瞧上一个热闹。
张小帆见几人出来,知道这舍利禅杖其中有所古怪,不知道是不是如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于是迎面过去抱拳行礼道:
“几个朋友,不知道这里面舍利禅杖是什么样子,你们可看到了么?”
这人若长得好看,到哪里都能占些便宜。这几个从藏经阁里刚走出来的香客见面前是一个俊美的公子询问,于是也都纷纷还了礼,其中一个香客道:
“这少林寺不愧是千年古刹,我原来还以为这所谓的舍利禅杖只是个噱头,没想到确有此物啊。公子你也应该进去看看,确实值得一观。”
另一个香客也点头道:
“是啊,尤其是那杖首镶嵌的舍利,乳白渗青。你要不注意看还不觉得什么,可以你要仔细看的话,这舍利上似乎有重云缭绕其中,看不了多大一会,就会觉得眼前迷离缭乱,佛家至宝,所言不虚啊。”
“对了,这禅杖似乎还有一个别名,叫做‘白骨碎云’。”
张小帆越听这两个香客的描述,越是觉得这藏经阁里面的禅杖熟悉,等这香客说出“白骨碎云”四个字时,张小帆已经十分的肯定。
这藏经阁中所谓的达摩舍利禅杖,哪里是什么佛门至宝,分明就是一件玩家的新手兵器。
在游戏创建之初,可以通过文字描述选项,自行搭配选择自己的初始武器。
这些武器华丽炫目,有些武器甚至带着一些什么黑雾、气劲、剑芒一类的特殊效果。
当然,也就仅仅是个效果而已。跟敌人打起来,脆的跟塑料一样,根本就没什么用。
所以在游戏之初。这些新手武器或者当场折断,或者被玩家随手丢弃了。
不想这里却出现了一把玩家的新手武器。那么少林寺里这些种种不对劲的地方,是不是跟这件陡然出现的玩家新手武器,能关联到一起呢?
张小帆正思索的时候,就听身边传来了几声喷嚏的声音。
转过头去,却发现马喜儿已经将身上的棉袍脱下送给了和尚。
潼关人不习惯穿什么中衣。通常都是最里面穿着一件半袖短襟的内袄,外面直接罩上一件棉袍。此时脱下棉袍,露出里面两条光溜溜的胳膊。
在二月的寒风中,马喜儿的胳膊上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王艳琳撇了撇嘴,低声道:“即便是冷些,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受了风寒吧。”
马喜儿抱着双肩,一脸的尴尬之色,想解释几句,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典典在一旁却是大为紧张,想自己脱下件衣服给马喜儿披上,可惜自己身材矮小,即便是脱下来了,恐怕也不合身。
张小帆看到这一幕,眉头不由皱了皱。暗想:“这少林的和尚也太霸道了些,即便是有些神异本领,怎么还真扒了马喜儿的衣服。自己跟着一起来的,脸上也不是很好看。”
“而且这少林寺里里外外都有玩家存在的痕迹,不如找个由头,大闹上一番,看看能不能惊动后面的人。”
想到此,张小帆对着看守藏经阁的和尚高声道:“我也想跟和尚打一个赌,不知道和尚敢不敢赌?”
那看守藏经阁的和尚见有人说话,抬头看了一眼张小帆几人,知道是和马喜儿一起来的,心想:“这是赌输了衣服,同伴要来找场子了。”
于是点头道:“公子也是要劈砖吗?不知道是要劈这青砖还是要劈这青石呢?”
他看到张小帆双手纤细白皙,根本不像练过什么铁砂掌一类硬功的样子,却不认为张小帆能劈开青石。
果然,张小帆摇了摇头,笑道:“我可不劈这些石头,刚才我似乎听闻还有‘文过’那么一说,好像是要背诵经文吧。不知道怎么个背诵法?”
那和尚道:“这‘文过’倒也不难,想要一个人进这藏经阁,把《心经》背诵一遍即可,可要带着同伴进去,就要把《金刚经》整篇完整的背诵一遍了。”
围观的众香客听了和尚的这番话,顿时议论纷纷。
典典不明所以,问王艳琳和马喜儿:“这两部经文有什么区别吗?”
马喜儿和王艳琳也不懂这佛经的事,马喜儿含糊道:
“可能是这佛经的深浅不同。就像《三字经》和《论语》一样。总要读了《三字经》《百家姓》一类的蒙学,之后再去读四书五经吧。”
马喜儿的这番话说得声音有些大了,旁边一个留着胡须的老居士听了,怒道:
“不懂的话,就不要乱教小孩子。这《心经》是《般若经》的总纲,哪里浅了?”
典典此时也顾不得分辨自己不是什么小孩子,忙问道:“这位伯伯,那为何背诵《心经》,便只能一人入藏经阁,可若能背诵这《金刚经》,就可以带着同伴一起进入呢?”
那老居士笑了笑,道:“这《心经》号称《般若经》的总纲,虽然内蕴无穷,但实际上也只有二百余字。只要是学过佛理的,都能背得出来。”
“可是这《金刚经》却不一样,全篇共有五千余字,即便是寺院里的和尚,恐怕能完整背诵的也不多见。”
典典听说《心经》也才二百多字,觉得整篇背下来似乎也没什么,便喃喃道:“这背经,听着也不是很难吧。”
老居士听了典典的嘀咕,微微笑道:“小姑娘,你可识字吗?”
典典点了点头道:“以前是不识的,后来有人教了我一些,勉强能认识几个。”
老居士颔首道:“难得,难得。这天下纷乱,能挣得一口饱饭已是不易。十个人里面倒是有九个半都无钱读书。”
“即便是家中有钱,供出了一个读书人。也会去研读那四书五经。想赚取功名。谁没事会去背诵佛经啊。”
“像我一心向佛,可惜却是个睁眼瞎不识字的。想当初我为了学这篇《心经》,不知道求了多少读书人,通读了多少遍,我才勉强记住。”
“我看今天这进庙的香客不少,可能若说能完整背出《心经》的,也不过这一掌之数。至于这《金刚经》,字数实在太多了,我却不认为谁能背诵得出......”
经这老居士一说,典典这才略微有些了解。忍不住冲着场内大喊道:“小白脸,加油啊!”
张小帆听到典典的加油声,脸色顿时一黑,暗想这丫头没大没小,这话私下喊喊也就罢了,怎么当着这么多人也胡乱喊叫。
他只做没听到的样子,对和尚继续道:“如此说来,想必大和尚是能背诵全篇的《金刚经》了?”
那和尚微微一笑,道:“我若不能做到,又怎敢出这个题目。”
如果说刚才那劈砖,和尚占了些不可言说的便宜,但这背诵经文,却是和尚最得意之事。
全寺之中,能将这《金刚经》全篇背诵而出的,也不过是几人而已。
张小帆又道:“那么请问大和尚,你能不能将这《金刚经》倒着背出来呢?”
那和尚听了张小帆的话,顿时一愣,心想:“好好的佛经干嘛要倒着背,这不吃饱了撑得么。”
不由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倒着背过。”
就见张小帆学着刚才和尚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
“你不能的话,我却能。我可以把《金刚经》倒背如流,您信不信?”
这“倒着背一遍”和“倒背如流”完全是两个概念,就像平时读熟了的古诗。大概所有人都可以倒着背一遍。只不过要多花些时间而已。
可是如果想“倒背如流”,除非是特意的背诵过,否则是万万不能的。
如果给和尚足够的时间,和尚相信自己也能慢慢的将整篇《金刚经》倒着背一遍,可要说做到“如流”,那却不能了。
此时和尚听张小帆说下如此狂言,不由道:
“如果施主能将整篇的《金刚经》都倒着背下来,我不但让在场所有的香客都免去那礼佛捐纳的费用,还把刚才赢了的棉袍一并奉还,你看如何?”
张小帆摇了摇头,道:“这还不够,你还要再加些筹码。”
那和尚也不傻,暗想:“这公子看上去信心十足,别是真的没事在家吃饱了撑的,把整篇的《金刚经》都倒着背了一遍吧?”
他也不敢实在的托大,道:“佛家清贫,却没什么筹码可加。”
张小帆见和尚不上当,继续道:“这《金刚经》实在的太过简单,这样吧,和尚你随便说上一部经文,我都给你倒背如流。你能否加些筹码?”
张小帆这句话一出口,不光是和尚,连周围的香客都纷纷摇头。这天下佛经浩如烟海,别说背诵。就是全都看上一遍,恐怕也要花上毕生的精力。
这位年轻公子居然说随便找出一部佛经,就能倒背如流,这也未免太过骇人听闻。
和尚一听张小帆这句话,就知道张小帆在吹牛,于是没好气道:“你想加什么筹码,只要我和尚有的,你只管讲来。”
张小帆听了和尚的话,傲然一笑,道:“我自然不会说你这没有的。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太贵重的筹码。只需要将你这庙门牌匾上的少林寺三个字,改去一个字就好了。”
和尚一听张小帆这话里有话,沉声道“你想改成什么字?”
张小帆哈哈大笑道:“也不需要太麻烦,只需要将中间的‘林’字刮掉,重新写上一个‘女’字。改成少女寺就好了!”
张小帆口中的这个“少女寺”,还真不是他自己的主意。是当年《鹿鼎记》中,韦小宝韦爵爷的妙想。张小帆也不知道怎么想起了这一出,于是就拿来用了。
这和尚自然没看过什么《鹿鼎记》。只听说张小帆要把少林寺改成少女寺。知道这人根本就不是想赌斗,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
于是怒道:“阁下语出非礼,辱我少林僧众,莫非当我们少林寺内无人吗?”
张小帆自然不怕,怀里依然稳稳的抱着自己那把鱼梁剑,轻声道:“咦,不是要说赌诵佛经么,现在改成动手了?”
张小帆的这句少女寺一出口,旁边抱着肩膀的马喜儿就知道这事要闹大了。
他不知道张小帆早就存了大闹一场的心思,以为张小帆是看恶和尚扒了他的棉袍,为他出气,打抱不平。
心里感激之余,又担心身边典典和王艳琳的安危。低声道:“我看今天这事要闹大,你们俩先到寺外等我们,我留在这里,助张公子一臂之力。”
典典是明事理的,也看出事情不对。知道自己若还在这里,万一一会动起手来。王艳琳还有点自保之力,自己却完全是个拖累。无论马喜儿还是张小帆都要分神照顾自己。
于是也不多说,点了点头道:“马大哥你们务必小心。”
说完拉起王艳琳,就退出了人群。
这边和尚以为张小帆故意找茬,挽起袖子就要召集身边左右的武僧动手,却突然听到旁边有人高颂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不净师弟。你修了这么多年的佛,怎么还如此轻易嗔怒。这位施主既然想赌。少林寺就陪他赌上一遭,又有何妨?”
说话间,从旁边的配殿里走出一个老和尚,看年纪足有七旬,须发皆白。
可惜这时候典典已经拉着王艳琳离开了,否则定然大呼小叫,这个可就是原本配殿正中居坐,“解签需要十两纹银一次”的神僧啊!
这个老和尚走到张小帆的近前,微微抬起眼皮,上下的看了张小帆几眼,缓缓道:“小施主,刚才听闻你说,随便的找上一部经书,你都能倒背如流吧?”
“这个赌,老衲接了!”
第二十六章 十赌九诈
听到老和尚居然接下了这个赌注,围观的香客不禁议论纷纷。
这世间赌博,无论看起来胜面有多大。但只要上了赌桌,就有赌输的风险。
这个少林寺改名的赌注,等于把少林寺千年的声誉都压在了一次赌博上面,可谓生死豪赌。
马喜儿不知道这个出头的老和尚是谁,转头询问身边的向导刘大强:
“这个老和尚看着辈分不低啊,不知道他是少林寺里的什么人,能做得了这少林寺的主?”
刘大强这个时候也是坐立不安,虽然说此事跟他无关,但不管怎么说,这几个人也是自己领进寺中的。他以后还要靠着少林寺吃饭,如今弄出这么大的风波,他也是始料未及。
此时见马喜儿问话,只得硬着头皮答道:“若说做主的话,这老和尚还真做得了这个主。”
“少林寺原本有三大神僧,分别为不空、不能、不净。这几个月又新添了一个师弟不寂,被统称为少林四大神僧。”
“您眼前的这两个和尚就是四大神僧中的两位。老和尚是不空大师,年轻些的就是不净大师。”
“前几年少林寺被大顺军一把火差点烧成平地,之后若不是不空大师四处奔走,筹来了重建寺院的银子,恐怕这少林千年古刹就此毁于一旦了。”
“本来按资排辈,这不空大师也应该成为少林寺的主持。不过不空大师醉心于佛法,无暇管理寺中俗事,才把主持的位置交给了他的师弟不能大师。”
“也就是说现在的少林寺,等于不空大师化缘化出来的。”
“听说这不空大师智慧绝伦,一生痴迷佛法,有过目不忘走马观碑之能。张公子恐怕要输啊。”
“要不您劝劝张公子,算了吧。又没有什么仇怨,何必因为几句口角,就大动干戈呢?”
马喜儿摇了摇头,心想:虽然和张小帆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他的那个脾气秉性自己也能摸到个八九分。哪是自己能劝得住的?
这时张小帆见不空和尚接下了自己的赌注,点头道:“如此的话,和尚你尽管出题吧,想要我倒着背哪本佛经?”
不空却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个却不急,这世间的赌戏,讲究一个公平合理。”
“少林寺既然压上了千年的声誉和施主做赌。那么施主的赌注又是什么呢?”
旁边围观的香客一听,心想:对啊。这少林寺若是输了,要把少林寺改为少女寺。可谓名誉尽扫。可是你若是赌输了,又拿什么来赔呢?
张小帆心中有底,还真的忘了赌注的事。想一想和尚说的也有些道理,拔出怀中的鱼梁剑,朝着身边的青石轻轻的一划。
一声轻响过后,那青石竟然应声而断。
张小帆对和尚道:“你看这宝剑如何?”
这传说中切金断玉的宝剑是有,但是顶多也是去劈砍铁器盔甲。这硬生生的往石头上砍的,却从未听闻。
围观的众人见张小帆怀中的长剑神锐如斯,也都惊叹不已。
却不料不空和尚摇了摇头,道:“这宝剑世所罕见,当属神器。不过和少林寺千年的声誉比起来,恐怕还差些分量。”
张小帆身上最值钱的也就是这柄宝剑了,见和尚说赌注不够,不由怒道:“莫非你这和尚要说一个我没有的东西,借此了事吗?”
不空微微一笑道:“我怎会要施主没有的东西,这样吧。如果施主赌输了的话。就把这双臂砍下,作为赌注吧。”
如果以为少林寺千年名号,都是与人为善慈悲为怀得来的,那可就大错特错的了。要知道佛祖也有金刚怒目,降伏四魔的时候。
不空和尚虽然佛法高深,但是这被人欺到门上,声称要把少林寺改成少女寺。这等侮辱,心中也是怒极。所以一开口,就要张小帆的两条胳膊。
张小帆听了这话之后,心中却是好笑。他潜意识里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柄鱼梁剑。如今断剑重铸,得来颇为不易。
最不值钱的反而是自己的性命。心中若不是惦记宝剑遗失,早就抹脖子回城复活了。
听到不空和尚要自己的两条胳膊,立时道:“好,我若是输了,别说胳膊,就是这性命也是和尚你的了。”
说罢,伸出手来,与不空和尚击了三掌,算是赌约成立。
旁边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见到这生死豪赌,都大声的叫起好来。
马喜儿也是大吃一惊,暗想:“这要是赌输了,可如何的下台。”
张小帆等击完掌后,对不空道:“好了,这回和尚你出题吧。想让我背诵《大般若经》吗?”
张小帆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听说《大般若经》是世界上最长的经文,据说总共有600多万字。这和尚既然打赌。也许就要找一个最长的经文,让自己来背诵。
不空和尚被张小帆这么一问,还真有些含糊了。他原本还真打算让张小帆来吧背诵这《大般若经》的,没想到张小帆居然自己提出来了。
不空自幼天赋异禀,甚至敢称得上一句“过目不忘”。活了这么大年纪,他还没见过比他更为博闻强记之人。
少林寺内的藏经虽多,但如果让他慢慢背诵的话,甚至也能背将下来。
不过这天下之大,却是无奇不有。东汉时候的蔡文姬,流落胡地十二载,颠沛流离之下,尚且能把满室的文章背个八九不离十。
还有这宋朝时候的李清照、赵明诚夫妇。据说平时最常玩的游戏。就是猜测某句经典,写在什么书在,在第几卷,第几页,第几行。
要知道李清照家是有藏书楼的人,家中的典籍恐怕也不比少林寺中的佛经要少。
他没见过比自己更为博闻强记之人,但难保天下就没有这样的奇人异士。
眼前这人虽然年轻,但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却也不可轻敌。
不空和尚思考了多时,方才缓缓道:“少林禅宗为达摩祖师所创。他留下了一部《楞伽经》传给了二祖慧可。这《楞伽经》是达摩祖师传灯印心的无上宝典,也是少林传道之本,你就背诵这本经书吧。”
这本《楞伽经》是少林寺最看重的佛经,若论起重要性来,就相当《龙珠》于岛山明,《马里奥》于任天堂。实在是最重要不过。
张小帆还以为不空和尚会说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经书,没想到居然是这本《楞伽经》。
对于佛经来说,张小帆基本是一窍不通的。不过这本《楞伽经》却还听说过,因为据金庸武侠小说记载,那少林派的“九阳神功”就藏在这《楞伽经》中。
张小帆心道:“还好是让我背诵这《楞伽经》,若是让我背诵什么《九阳真经》,那可真不知道要求助什么搜索引擎了。”
于是一口答应道:“《楞伽经》是吧,这个却是不难......”
张小帆刚要开口去背,却听不空和尚道:“且慢,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这《楞伽经》,我却要你背诵‘求那跋陀罗’的那一译本!”
原来这《楞伽经》最早是天竺梵文所写,由少林的达摩祖师带到中土少林来的,一直秘而不宣。后来二祖慧可断臂求法。达摩祖师感念慧可心诚,才将这《楞伽经》传了下来。
然而世事变幻,这《楞伽经》早已遗失。直到北宋仁宗时,有一位叫张安道的官员,为滁州牧时。干了一当摸金校尉的活计,从古墓中掘出了一部《楞伽经》,这才流传后世。
可惜这本经书因为是张安道从古墓中掘得,污渍损毁。缺字断句不计其数。一直是少林寺的遗憾。
不过在张安道挖出的那本《楞伽经》里,也记载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在达摩祖师之前,曾有一位叫“求那跋陀罗”的天竺僧人,先于达摩祖师来到了中土,将这《楞伽经》译了一版。
当然,这“求那跋陀罗”的故事也只不过就是个传说而已。现在距离北宋仁宗的时候,也过了五六百年。当年就是捕风捉影之事,到现在也仅仅就是一桩在书中的故事罢了。
就像《连山》《归藏》《易经》被世人称为三易。可《易经》大家都读过。但这《连山》和《归藏》,除了书名还能知道外,内容早就遗失上千年了。
不空和尚暗想,即便是你真有过目不忘之能,也至少需要看过一遍,才能背诵吧。这根本不存在世间的东西,你又如何背的出?
不空和尚的这句话一出口,张小帆也暗出了一口气,如果让他背诵那600万字的《大般若经》,虽然也没啥问题,但是字数实在太多,恐怕要足足念上一个月。
但这《楞伽经》却只有几万字,实在容易了许多。至于版本问题,就更不值得一提。
他刚刚用搜索引擎查了一下,这“求那跋陀罗”的版本,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挖掘出来了。可以说实在是巧的不能在巧了。
于是故作为难道:“你且等一下,我需要想上一想。”
不空和尚以为张小帆背不出,心中得意,脸上却不露声色道:“却也不急,你慢慢思来。只要能在今日里背出,我都算你赌赢了。”
他不知道,如果他催促张小帆立刻就背,或许张小帆还要自己亲自来读。如今给了张小帆的时间,那更是给了张小帆作弊的机会。
张小帆将《楞伽经》复制粘贴下来,倒着排了一下版。然后又买了个朗读软件。前前后后也没花上几分钟时间。
等张小帆都准备好后,大声道:“你且听好了。”
与此同时,点开了朗读软件的播放键,又贴心的将语速调成2.0倍速的模式。
只见张小帆以极快的语速道:“肉食不由斯,家贵富慧智......”
把《楞伽经》从后往前,依次读了出来。
这《楞伽经》本是不空和尚背熟了的,只是他背的是宋朝时候的残本,这原版的《楞伽经》也是第一次听到。
然而毕竟他一辈子通读佛经,一听之下。便知道做不了假,却是《楞伽经》的原文。
不空和尚一辈子只是潜心向佛,甚至连这少林寺的主持都不愿当,也要潜心修习佛法。
此时听了《楞伽经》的全本原文,真是喜不自胜。宛如色中饿鬼,遇到了绝色佳人。
这经文自己求了一辈子,不想竟然在这场赌斗之中,得窥了全貌。
可惜的是,按照约定张小帆是要倒着背的。张小帆为了节省时间,又特意调成了2.0的语速模式。
不空和尚还需要将这倒着播放的佛经,在脑中正着再想一遍。可是刚想完这句,又有七八句被张小帆读了出来。
不空和尚大急,道:“你刚才那句说的是什么?慢一点,请再说一遍。”
不空和尚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暗自埋怨自己,为何非要他倒着背诵经文。
要知道这世间痴迷,以修行者为最甚。其渴望程度,往往外人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和尚会在山岩间花上十几年的时间凿出一个佛窟。再花上毕生的时间在里面打坐修行。
玄奘法师经历无数磨难,远赴天竺求取真经。二祖慧可为了得到这本《楞伽经》,可以狠心砍断自己的胳膊。
此时明明全本的《楞伽经》就在自己眼前,不空和尚却犹如空入宝山,急得连连跺脚。
最后不空和尚甚至跪了下来,以头杵地。连称呼都改了,口中乞求道:“法师,请慢些,再慢些吧。”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张小帆哪里有耐心听这倒背的佛经。只听了几句,张小帆就觉得犯困。看了看时间,估计这几万字的佛经,整个的读完。恐怕需要一个时辰。
所以张小帆干脆这边挂了机,自己找舒服地方休息喝茶去了。
不空和尚求了多次,见张小帆不为所动,无奈之下,只好盘膝打坐。也来不及再把张小帆倒着背的《楞伽经》再翻译过来,只是在心中强行暗记。
他本是过目不忘,极其聪慧之人,然而这倒着背诵的佛经语句不通,再加上张小帆的2.0倍的语速。不空只能囫囵的强行记下。可谓极耗心血。
片刻功夫,不空和尚头顶上热气升腾。二月份的天气,老和尚的头上居然腾起了阵阵的白气。
又过了一会,不空和尚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最后竟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旁边的不净大喊道:“师兄,你这......”
不空和尚生怕不净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厉声喝道:“闭嘴,听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小帆的这本《楞伽经》终于念完。
张小帆掐着时间回到了屏幕前,却发现面前的不空和尚面如金纸一般,丝毫没有了刚才的红润。
胸口前襟和雪白的胡须上都沾满了鲜血,在寒风中冻成了一团。
张小帆一脸的诧异,暗想:“这就是语音朗读经文而已,怎么还能差点听出了人命,这《楞伽经》又不是什么黑魔法,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威能?
而站在一旁的不净和尚,却死死的盯着张小帆,恨声道:“你赢了......”
第二十七章 什么时代都有流氓
张小帆虽然赢了赌约,但他也丝毫不觉得少林寺能改名,只是想看看这和尚众目睽睽说出的话,用什么办法收回去,做到食言而肥的。于是追问道:
“既然是我赢了,那是不是从今以后这少林寺,就要改名为少女寺了呢?”
不空老和尚紧闭双目,满是鲜血的胡须不断的颤抖。过了好半天,才终于下定决心,道:“小法师您将《楞伽经》誊写一份,传经之后,我少林僧众一齐搬出少林寺便是。”
此时不空和尚已经改了称呼,不叫张小帆施主,而是改口称为法师。
他心想:“学无长幼,达者为先。既然这个年轻人连失传了上千年的《楞伽经》也能倒背如流。那么他刚才豪言所有佛经都能倒背如流,恐怕也是所言非虚了。”
“无论他是不是佛家弟子,单论这份佛法成就,也可以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如果再称什么施主,未免就有些不敬了。”
“至于这少林寺改成少女寺的赌约,在无数香客的见证下,可以说千年古刹,就要毁于一旦了......”
当然,不空和尚的心里还是存了一点的侥幸,暗想:
“如果将这少林寺整个庙产送给这个年轻人,从‘别人的’变成‘自己的’,那么他总会珍惜一下这千年古寺的声誉吧。”
“到那时少林寺只是换了一个主人,却能让千年古刹免遭了改名之难。”
旁边的不净和尚没想到不空说出这番话,他不知道不空心中所想,不由瞪大了眼睛道:“师兄,这事不可啊!”
不空沉声道:“我且问你,这少林寺是你的吗?”
“少林寺怎么会是我的......”
“那么是《楞伽经》重要,还是这院落大殿重要?”
“达摩祖师的真经自然是重要的......可是......”
不空大声道:“诸法空相,这少林寺既然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如今只不过换了一个主人,又有何妨?”
“能让达摩祖师的真经流传后世,这才是大功德!”
“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位小法师,只要你将刚才的《楞伽经》传下来,这少林的庙产就是你的了。你愿意改名也好,愿意一把火烧了也罢。总归全凭你做主便是。”
张小帆也没想到这个和尚居然如此的烈性,听了这番话后,居然有些佩服老和尚的决然之气。
他也看出来的,这老和尚是真的看重这部《楞伽经》。倒是个一心修行的好和尚。
张小帆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所谓少林寺改成少女寺,也不过是一时的玩闹罢了。他跟少林寺又没有什么仇怨。此刻见和尚服软人输,也就不想再得理不饶人了。
心想:“如果是武功秘籍什么的,我还有些兴趣。要你这一座空寺院有什么用?再说这《楞伽经》好几万字,若是从头给你写下来,还不得花上几天时间,谁有耐心做这个。”
于是摇头道:“刚才的打赌不过是个笑谈,这少林寺还是老和尚你自己留着吧,我却不要。至于这传经之事,却不用再提了。刚才你能记多少,便是多少吧。”
“拿你们和尚的话怎么讲来着?总之就是缘分还不到,缘分到了,这全本的《楞伽经》自然也就出世了。”
“另外这藏经阁中的舍利禅杖是哪位大和尚找回的,我想见一见他。”
不净和尚听说张小帆赌约取消,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不空和尚的心里却是百味杂陈,既失落于《楞伽经》不能得窥全貌,又庆幸少林寺算是逃过了一劫。
双掌合十道:“小法师高义,不空这里谢过了。”
“这舍利禅杖是本寺不寂禅师找回的。不过他此刻不在寺中,和本寺的主持方丈,去了后山的峻极峰。你若想寻他,需要去后山的峻极峰。”
张小帆点了点头,突然道:“这位不寂禅师多大年岁,修的可是闭口禅吗?”
不空愣了一下,暗想:不寂师弟因为修的闭口禅,所以很少抛头露面,他是怎么知道不寂师弟是修闭口禅,莫非是以前的熟人吗?
或许他们可以多多交流,能把这《楞伽经》传下来,也说不一定。
答道:“不寂师弟是本寺方丈前几个月认下的师弟,和小法师你的年纪也差不多,修的正是闭口禅。或许你们可以多多来往亲近。”
张小帆心想:果然和自己想的差不多,看来这个叫‘不寂’的和尚,恐怕就是玩家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少林寺的。
他知道这藏经阁的所谓达摩舍利禅杖不过就是一件新手玩家武器,也没什么好看的。看来少林寺内的一切变化,还都在这个不寂的身上。
如果能找到这个叫“不寂”的玩家,或许可以交流一番,打听一下技能书的事情。于是不再跟不空和尚多说,转身就要离开。
这边早已经有小和尚把马喜儿的棉袍还给了他。马喜儿本以为这一场干戈,恐怕要和少林寺大打出手了。没想到居然无声无息的化解了,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毕竟在少林寺的地盘上,人家和尚人多势众,若是真打起来,恐怕也闹不出什么好来。
不过有些遗憾的是,马喜儿其实对这藏经阁里面的舍利禅杖还挺感兴趣的,毕竟闹了这一番风波,当初不就是想进去看一看这佛门至宝么。
可一来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再进去观看,似乎有些尴尬。二来王艳琳和典典他们还在少林寺门外等着,时间久了,恐怕她们多有担心。
于是也只得跟在张小帆的后面,往少林寺的门口走去。
等两人走出少林寺的山门,却发现少林寺的门口围了一大堆的人。中间的正是王艳琳和典典。
在她俩人的对面,也站了两个人。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大冬天的穿了一身水绿色的绸衫。另一个却是镖师打扮,正是刚才在少林寺中劈砖的孙不露。
此时那个绿衫的青年正嬉皮笑脸道:“姑娘,实不相瞒,你真的跟我是失散多年的表妹一模一样!你腰间有一颗痣,不信我帮你撩起衣服,你自己去看。”
“你住在哪里,我晚上找你去啊。咱们兄妹彻夜倾谈,一叙离别之苦可好?”
王艳琳气得柳眉倒竖,下意识的就往腰间去摸。
她的腰间藏着五把飞刀,典典是知道的。生怕她按耐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射出飞刀。双手紧紧的拽住王艳琳的衣袖。
那绿衫青年看王艳琳不时的往腰里去摸,心中更是得意,笑道:“对、对。就是那个地方,你别光摸。摸是摸不出来的,你撩起来看看,你一看就知道了。”
张小帆一听这口气,就知道遇到市井闲汉了。分开人群,对准那个绿衫青年的屁股就是一脚。
这一脚踹的正实,那绿衫青年向前猛的跄了几步,眼看要摔倒在地时,居然一拧腰身,使了一个鹞子翻身。把下盘稳了下来。看样子也是个会武的。
绿衫青年这一脚被张小帆踹的不轻,不由恼羞成怒,伸手就拔出了腰间的短刀。指着张小帆道:
“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踹我,就没打听打听爷爷是谁吗?”
张小帆撇了撇嘴,道:“我管你是谁?”
这时旁边的镖师孙不露看到了是张小帆和马喜儿两人,急忙搓手道:“别,别。吴三哥,都是自己人。刚才这两位英雄还在少林寺中给我解围呢。”
这时那绿衫青年也错过张小帆的身子,看到了他身后的马喜儿,不由咋舌道:“呀,好巧啊,您怎么溜达到这了?”
接着回头看了看王艳琳和典典,才醒悟道:“这是......哎呀,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嘛!你看我这办的什么事儿啊。”
说着,还刀入鞘。还反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此时马喜儿也认出场子中的那个绿衫青年。这人姓吴,叫吴三鸭。是松江府人,据说还是吴三桂的族亲。
按理说即便是几年前崇祯还在位的时候,这吴三桂和他的爹爹吴襄,也都是朝廷重用的边军将领。如果这吴三鸭想要一个出身的话,凭着族亲的关系,也能在关宁军中混上一个头目。
可是偏偏这个吴三鸭志不在此,他生性风流。立志要做江湖上第一的采花淫贼。
一个人的心思在哪里,成就也就在哪里。这吴三鸭为了当淫贼,还真下了不少功夫。他配出的迷药,可以说远近闻名。
这个吴三鸭虽然是个淫贼,但在江湖上颇讲义气。马喜儿跟着马世耀混绿林黑道的时候,和这个吴三鸭便认识了。他在江郎楼上,用的那包迷药,也是眼前这个吴三鸭卖给他的。
然而马喜儿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个吴三鸭,生怕王艳琳误会了什么。
此时一见吴三鸭认出了自己,慌忙扭过头去,含糊道:“认错人了吧。”
吴三鸭跺脚道:“怎么会呢。您不是马喜儿马大哥吗?您忘了我还卖过您春药呢。就是那个酥骨逍遥散。一抖楼一股子绿烟,闻了就倒那个。”
吴三鸭生怕马喜儿忘了,不断的挤眉弄眼。他对自己配药的技术最为得意。可是明明自己配的是春药,却因为药效太好。江湖人等都买来当迷药用。这对吴三鸭来说,也是一桩憾事。
那江郎楼上的迷药,众人自然记忆深刻。此时吴三鸭一说,才尽皆醒悟:“哦,原来那竟然是一包春药,怪不得药效竟如此的怪异。让人神志清楚,却偏偏还口不能言。”
马喜儿看了看身边的王艳琳,只见王艳琳的脸上已经黑的如锅底一般,知道这次可解释不清了。
怕吴三鸭再说出什么,急忙猛地咳嗽了几下:“咳、咳。我们还有要事,就此别过。”
吴三鸭皱眉道:“别啊,马大哥。怎么刚见面就要走。刚才是小弟孟浪了,这是嫂子吧。我这脾气你也知道,俗话说不知者不怪,不行的话,您要还不出气,就砍我两刀。”
说着,还真把手中的短刀一翻,把刀柄递了过来。
马喜儿心想,“我砍你干什么,你赶快离开就算帮了大忙了。”求助的望向身边的张小帆。想让张小帆说两句话。
张小帆本来已经要拔剑斩人了,没想到居然是马喜儿的熟人。暗想这都认识的是什么人啊。也不去理马喜儿。把眼睛望向天空,让马喜儿自己解决。
马喜儿也是颇感无奈,只得对王艳琳道:“王姑娘,这是我江湖上的一个朋友,那个......也不是很熟的。你看今天这事......”
还不等马喜儿说完,吴三鸭却不乐意道:“怎么就还不熟了呢。我们特别的熟!”
“马大哥怎么混了仕途,就不理江湖上的朋友了呢?”
“这位姑娘你也别多想。其实马大哥这人不错。跟我熟归熟。但我干的那些事,马大哥可是从来不参合的,你也别往心里去。”
“这样吧,少林寺周围酒家的素宴可是一绝,要不中午我做东,请各位吃上一杯。既认打,也认罚。权当赔罪。”
“这位王姑娘吧......怎么样,能给哥哥这个面子不?”
王艳琳见这人居然是马喜儿认识的,而且嬉皮笑脸的。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心中对马喜儿也连带了几分腻烦,冷脸道:“我不认识你,请滚远些。”
吴三鸭啧啧了两声,继续嬉皮笑脸道:“看上来,这是还没原谅我啊,马大哥,今天这事,我得跟您解释两句。”
“你说来庙里进香的,都是男人带着家眷。这一大一小两个美女站在少林寺门口。也没个男人陪陪。我这也是一番好意......谁能想到是你朋友啊。再说我也就是嘴上花花,其实也没干个啥......”
马喜儿见这吴三鸭磨叨个没完,只想跟他离得越远越好,硬着头皮道:“我们还要去往后山的峻极峰,就此别过。回头再聊。”
吴三鸭却一拍大腿道:“哎呀,你说这巧了不是!我们也要去峻极峰啊。”
“你们可是要参加嵩山瑞鸡盛会的吧,我们正好同路!”
“嵩山瑞鸡盛会?”
不光是马喜儿,连其他几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所谓的嵩山瑞鸡盛会,又是个什么玩意。
第二十八章 嵩山论厨
吴三鸭见马喜儿等人一脸的迷茫,知道几人并不知道“嵩山瑞鸡盛会”的事,于是讲解道:
“要说‘嵩山瑞鸡盛会’,还是今年新弄出来的一桩新鲜事,据说是登封城里的两个开酒楼的财主,因为一只什么祥瑞金鸡起了争执。所以遍邀天下朋友,在这嵩山的峻极峰上,来一场比试。
“彩头就是这只祥瑞金鸡。”
“这天下的比试有文比,有武比。可是这两名财主独辟蹊径,认为自家都是开酒楼的,那么索性来一场厨道比拼。你说这个事新鲜不新鲜?”
“其实这个事我们也是刚知道的,正好你们也去峻极峰,不如我们一道同行,也热闹一些。”
典典听了还有这样的新鲜事,眼睛有些发亮。她记得张小帆说过“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
虽然意思是明白的,但是实在没有什么做菜的手艺。此时听说这峻极峰上有厨道比拼,顿时就来了兴趣。
张小帆听说那个神秘的“不寂”大师去了峻极峰,料想和这“嵩山瑞鸡盛会”也有些关系。便也想去看看。
至于王艳琳和马喜儿倒是无可无不可。不过本来计划是要游少林的,没想到惹出了这么一档子是非。少林寺是游不成了。去看看这“嵩山瑞鸡盛会”也行。
当然,和这个什么嬉皮笑脸的吴三鸭一路同行也就算了。
马喜儿知道和没脸没皮的人打交道,就要直接的开口拒绝。
于是正色道:“吴兄弟,我们身边还有女眷,也不太好和你一路同行,所以还是分开走比较好。我们就此别过,有机会再叙交情。”
吴三鸭见马喜儿态度坚决,只好讪讪作罢。只看到王艳琳一行人走得远了,才喃喃道:“可惜了......”
不提吴三鸭的摇头叹气,却说张小帆等人,直奔峻极峰而去。
这峻极峰在太室山的最高峰,最顶上是一处平地,历来都是皇帝封禅的地方。《笑傲江湖》中左冷禅的五岳并派就是在这个地方举行的。
峻极峰距离少林寺还有一段距离,王艳琳又给向导刘大强加了五十文钱,刘大强才引着众人欣然前往。
这一路盘山而行,山崖虽然陡峭,可是一路上同行的人群居然不少,大概都是为了看这个瑞鸡盛会的热闹而去的。
等众人爬到了山顶,胸怀大畅。周围群山都在脚下,远处的黄河在阳光的照射下,彷如一道细细的银线。
马喜儿指着黄河最西处的尽头道:“那天晚上,我们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真的飘了好远啊。”
众人望着仿佛天边而来的黄河,也尽皆感叹不已。
在峻极峰的中心位置,是一块由无数大麻石建成的圆形石台,也被称为封禅台。
以前的皇帝,就是要在这台上焚表祭天,进行封禅。
此时在封禅台边,已经站满了围观的百姓,在封禅台上,正中间站了三个人。中间的人满脸的彪悍之气,却穿了一身的大明官服,胸前的补子上绣的是一头老虎,看样子应该是个武将。
在这个武将的上垂首,站了一个老和尚,满脸的皱纹,看着年岁不小了。下垂首也是个大明朝的官员,不过身上穿的却是红色的飞鱼服。看上去应该是一个锦衣卫的官员。
在这三个人的两边,同时烧了两口大锅,大锅周围各围了一群人,看样子应该就是吴三鸭所说的两个酒楼的厨子伙计了。
张小帆左右看了看,除了台上的那个老和尚外,却没发现有其他的和尚。也没看到头上顶着“昵称”的玩家。
心想:“这老和尚,大概就是少林寺的方丈了。以他的身份,居然站在了一边,也不知道中间的那个明朝武将又是谁。”
心中正想着呢,就见中间的那个武将看四周的人也来的差不多了,于是高声喊话道:
“诸位各路的朋友,四方的百姓。可能有认识我的,有不认识我的。那么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李际遇,是俺们河南的总兵。”
“这总兵是个什么官呢?也就是说整个河南都归我管。”
“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拉屎放屁。”
“大家也别笑话我粗,我就是这登封的本地人。想当年在这嵩山上,领着一帮兄弟占山为王。”
“当时就想着能混一口饱饭吃,没想到居然混出了头。”
“现在整个河南上千个山寨,都听我李际遇一人号令。”
马喜儿听着台上李际遇的介绍,不由撇了撇嘴,暗道:“什么河南总兵,不过就是土贼头子罢了。还整个河南都归你管。我听说现在洛阳被多铎给占了,等你有能耐把洛阳打下来再说罢。”
李际遇不知道台下马喜儿的腹诽,继续道:“今天这档子闲事呢,本来没我什么事。不过其中一个事主却是我认识的,也是当年山寨上,和我一起做没本钱买卖的兄弟朱霸。”
“如今他金盆洗手在城里开了个醉仙居,却和江郎楼的掌柜水爷因为一只金鸡起了争执。”
“既然已经金盆洗手了,那就不能再按江湖的规矩,来解决问题了。所以今天我们用城里的规矩,以厨论道。”
“不问对错,只问厨艺。”
“厨艺最高者,得了这彩头的金鸡。”
张小帆听李际遇的这番介绍,突然听到“江郎楼”这个熟悉的名字,心中有些奇怪,转头问旁边的向导刘大强道:
“我记得这江郎楼是在考城啊,怎么你这登封也有一个?”
刘大强笑道:“您真是个行家,这江郎楼在考城没错,不过我们这个登封却也有一个。在考城的那个是分号。这登封的可是总号。”
“水爷就是这江郎楼的东家,号称水半城。半个登封城,可以说遍布人家水爷的买卖。”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水爷不是地头蛇,却是实实在在本地的一条龙”
“我看那个叫朱霸的今天是赢不了的。”
张小帆却摇了摇头,道:“没听说台上的李际遇都是这朱霸的兄弟么,我看这朱霸也未必会输。”
仿佛听到了张小帆的言论,台上的李际遇继续道:“各位朋友可能会担心,说我既然是朱霸的兄弟,会不会偏心拉偏架。”
“这一点请诸位尽管放心,我李际遇平生讲的就是一个公道。既然当众论厨,自然不会偏帮偏向。”
说着指了指身边的那个老和尚道:“所以这一次我还请来了少林寺的方丈,不空大师。”
又指了指锦衣卫官员:“和这位锦衣卫扬州佥事赵启龙大人一起做一个见证。”
“如今国运飘摇,但是这饭,却总是要吃的。孔老圣人都说过,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吃饭么,越是讲究越好。”
“如此,就让我朱霸兄弟的醉仙居,先行献艺吧。”
李际遇的话音刚落,就见他右边的那群人中,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走了出来,当众抱了抱拳,朗声道:
“在下朱霸,也不瞒诸位,我本是黑风寨的首领。只因为无意中得了一只会产金蛋的公鸡,所以金盆洗手,准备下山老老实实的过这本分日子。”
“可谁能想到,这城里的财主比我们这做贼的还要心黑手狠,愣说这金鸡是他走失的,是要献给朝廷的祥瑞......”
众人听说有能产金蛋的公鸡,不禁一阵的交头接耳。张小帆也是好奇,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果然见在台上一个显眼的地方,放了一个鸡笼。
里面放了一只火红鸡冠的公鸡,看着神采奕奕。外表似乎和普通的公鸡也没什么区别。不过在那公鸡的头上,却分明顶着两个字“金鸡”
张小帆心中奇怪,暗想:“在这个游戏中,只有游戏的玩家,脑袋上才有昵称。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公鸡的头上,居然也有“昵称”两个字”
“该不会是玩家扮演的吧......”
“又或者是游戏中的什么任务物品也说不定......如果有机会,倒是可以弄来仔细的研究一下。”
这边张小帆心猿意马,那边台上的朱霸却滔滔不绝。正要讲登封江郎楼的“水爷”如何的欺行霸市,却被李际遇拦住道:“朱霸兄弟,我们说好的,今天只论厨艺,不讲对错。你也是同意了的。”
朱霸点了点头,道:“好,我们今天就以厨艺,比个高低上下。也让登封的老少爷们看看,是我醉仙居的手艺高,还是江郎楼的饭菜更讲究些。”
说着,让过了一个身位,把自己身后醉仙居的厨子叫了上来,道:“这是本店醉仙居的李师傅,是我从四川请来的名厨,今天给大家做一道鸡豆花。”
这豆花,周围的百姓都吃过。但鸡豆花却是闻所未闻。听说是四川远地请来的厨子,周围百姓更是齐声的叫出好来。
这位四川的李师傅也不多话,拿出两个木棒槌,在支起的案板上敲打起鸡胸肉来。同时又吩咐徒弟们烧开了大锅,进行吊汤。
这鸡豆花的吊汤跟寻常的吊汤大不相同。把鸡、鸭、排骨熬成浓汤之后,将熬剩下的鸡、鸭、排骨齐齐的倒掉不要。
之后下入鸡蓉。用鸡蓉将汤中渣滓浓油完全的吸附进去。再将鸡蓉倒掉。
反复数次之后,原来的浓汤已经清澈见底。
这时再另取鸡胸肉,百般捶打成豆花一样细腻的膏体,再浇上刚才反复吊好的清汤。这一碗鸡豆花才算做成。
讲究的是一个“吃鸡不见鸡,吃肉不见肉。”口感和豆花一般无二,可味道却还是鸡肉的鲜美。最是考验火候功夫,一般的四川师傅可不敢轻易的尝试。
这鸡豆花,张小帆自然吃过很多次,也知道全凭师傅的手艺技巧,能让最后的鸡豆花和真豆花一般无二,才算上乘。
此时远远看去,只见这醉仙居做好的鸡豆花色白如玉,盛在碗中颤颤巍巍,却凝而不散。便知道这鸡豆花可谓做得极好。
周围的百姓不知道这鸡豆花的妙处,但是也看到整只的鸡、鸭、排骨只为了吊汤。之后全部毫不吝惜的扔掉。
可想而已这最后精华,必然美味绝伦,于是也都纷纷的鼓掌称道。
醉仙居的大厨盛了三碗,送到李际遇等三人的面前,又用小盏盛了十数盏,递给台下坐着一排人。
张小帆这才看到,原来台下还坐着一排人,大概是本地的乡绅士人。一起找来评判。
少林方丈不空,拿起碗来闻了闻,却没有尝,只是道:“出家人不吃荤,不过观其颜色味道,却是美味无疑。”
李际遇和其他众人却不管那些,连着汤汤水水一并喝了下去,看表情每个人都意犹未尽,连连称赞不已。
朱霸心中得意,正要说上两句,却听见旁边一句粗豪的声音道:“给我盛一碗,我也尝尝。”
朱霸顺着声音望去,却见是一个壮硕的妇人,从对面走了出来。
朱霸不明所以,问道:“你是何人?”
那妇人还没答话,一个员外打扮的人走上前忙道:“这便是我的浑家,今天江郎楼便由她来掌勺。”
那妇人也不理他们,径直走到醉仙居大锅的前面,也要了一碗。尝了两口之后,却将剩下的半碗泼到地上。
道:“我看也是一般。”
醉仙居的大厨和伙计顿时怒目而视。
张小帆觉得这一幕实在的好笑,眼前这个妇人脸盘极大。就好像《龙珠》漫画中的布欧一般。
他不知道这俩人是谁,转头问身边的刘大强道:“你俩人都是谁啊?”
刘大强道:“那个员外打扮的,就是水半城水爷。旁边的那个妇人,却是他的夫人。”
张小帆讶道:“既然贵为什么水爷的夫人,怎么看样子还要亲自上场掌勺呢?”
刘大强道:“您有所不知,这江郎楼其实本来水夫人的。后来嫁了水爷。这才嫁鸡随鸡,连这江郎楼一起陪嫁了过来。”
“水爷也是靠着江郎楼为根基,买卖才越做越大。可以说是夫凭妻贵,若没水夫人。这水爷恐怕还一名不文呢。”
“这水夫人别看样子这样,据说年轻时候还真是一位远近闻名的厨娘。一身厨艺尽得当年江郎楼老师傅的亲传。没想到水夫人今天居然亲自出马了。”
“这一下输赢胜败,可真不好说了。”
第二十九章 正是河豚欲上时
这边水夫人铺开案板,把自己的厨具一一摆了上去。
那边号称水半城的水爷却对台下拱了拱手,道:“今日江郎楼,给诸位带来的是一道‘秧草河豚’,还请各位父老乡绅品评一二。”
李际遇听说水夫人要做“秧草河豚”,不由纳闷道:“秧草耐寒,此般时节想方设法能弄些来也就罢了。可是这二月的天气,前几天黄河也才刚刚解封,这河豚又哪里去寻?”
水爷笑道:“北宋苏东坡曾说‘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东坡居士的这句‘河豚欲上时’,说的可不是河豚从河底浮上来,而是在这清明前后,河豚鱼从海里溯江而上。”
“可是这河豚再怎么溯江而上,它也游不到我们河南来。这几年天气冷得厉害,所以在我们河南,原本是吃不到这河豚鱼的。”
“然而我们江郎楼,号称天下河鲜之主。若是食单上缺了这味河豚鱼,未免有些遗憾。所以河南没有的鱼,我们却在千里之外的江南洞庭湖给运来了一些。”
李际遇纳闷道:“这洞庭湖距离登封千里之遥,即便是在洞庭湖上捕来了河豚,运到河南岂不是也放坏了?”
水爷哈哈大笑道:“我们江郎楼素以烹制河鲜为名,自有储藏秘方,各位请看。”
说着,从一旁的地下抄起一个木桶,里面尽是雪白的东西,众人离得太远也看不清楚是什么。
水爷拿起一个水瓢,用力的在木桶里挖舀了几下。在挖开一层白腻油膏后,却从木桶中挖出了十几尾河豚来。
众人这才惊觉,原来那雪白的竟然是炼制好的猪油。
就听水爷道:“这河豚只有新鲜的才最为肥美好吃。为了保证这份鲜美。我们熬了一锅猪油,趁着猪油还没凝结的时候,把从洞庭湖里打捞出来的鲜活河豚放入猪油之中。等猪油凝结,就能将河豚包裹其中。”
“这样处理后的河豚鱼,即便放上一个月,也如新打捞出来的一般。而河豚鱼中又夹杂了猪油的滑腻,炖出来味道更上一筹,实是我江郎楼的不传之秘。”
李际遇摇头道:“既是江郎楼的不传之秘,你这样一说,岂不是天下人都知道了这个窍门,若是仿照去了又怎么办?”
水爷哈哈大笑道:“我既然敢说出来,自然就不怕别人学了去。说一句大话。即便是有人舍得熬上这么一大桶猪油来储存河豚,又有谁家酒楼,能有我这样的财力物力,可以从千里之外的洞庭湖,运来河豚呢?”
台下的百姓一听,纷纷点头称是。
这年头谁家若能存上小半碗猪油,已经是小康之家。这么一大桶的猪油,如今只用来封存河豚鱼。不说这菜做得如何,光说这食材准备的费用,就非寻常可比了。
张小帆听了李际遇和水爷的这番话,却暗暗皱了皱眉,心中有些奇怪。
他们俩人说的话倒是颇为自然,一问一答。不但让众人听得明白,还顺便也解答了众人的疑惑,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一唱一和的形式,张小帆实在太过熟悉。这种配合还有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叫做“电视直销!”
在后世之中,张小帆实在不知道看过了多少遍。
“按说,这李际遇应该是那边醉仙居朱霸的人啊?怎么听这口风,似乎他还隐隐的站在了江郎楼的这边?却是让人奇怪。”
此时另一边的水夫人也不理身边水爷和李际遇的一唱一和,专心致志的处理河豚。她虽然模样凶悍,做起菜来却是一丝不苟。
这河豚的眼睛、血液、内脏都是有毒的,需要一一的剔除下来,放置在一边,等烧制之前,还要再清点一遍。
长江上有三鲜,分别是刀鱼,鲥鱼与河豚。前两种味道虽美,但却多刺。而河豚无刺,味道又最美,被称为长江三鲜之冠。
张小帆不懂做菜,但看水夫人做菜的手法,就知道技艺不凡,不说庖丁解牛,却也流畅自然。
过不多时,河豚已然炖好。
水夫人挑了一大块鱼肉,放入口中。吃过之后,点了点头。之后才拿出十几个小盏,将河豚依次盛了。
可这盛好的河豚鱼却并不端上来,而是把灶头的火苗压下了些,用笼屉在上面用小火温着。
李际遇奇道:“这鱼是做好了么,怎么嫂夫人自己先吃了?莫非是对自己的厨艺不放心?”
水爷解释道:“这河豚鱼虽然美味,可是却有毒。宇宙阴阳循环的道理就是这样。一般有毒的东西,味道却也都不错。比如山中的五步蛇、云南的菌子,长江中的河豚,尽皆如此。”
“若能去除其毒性,就会成为天下的至味。虽然我对浑家的厨艺放心,可是这毒性到底去除干净了没有,却谁也看不到。”
“所以这河豚鱼主人先吃第一口,一炷香后,若主人没有问题,再拿与客人品尝,这也是做河豚的规矩。”
说着,水爷又叫人抬上来两个木桶。这两个木桶看起来分量不轻,上面都塞了木塞,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李际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好奇道:“这桶里面的,是什么稀罕玩意,难道也是什么吃的吗。”
说着就要拔去上面的木塞。
水爷慌忙制止了李际遇,道:“李爷,这塞子可不能拔啊。这里面装的可是粪水。”
“这河豚有毒,世人却都偏好其美味。所以洞庭当地有个秘法。就是吃河豚的时候,必须要提前准备好粪水。若是一旦中毒,需要拿粪水催吐解毒。”
“这是万不得已的后备招法,只希望今天不能用到这个。”
李际遇听说是粪水,忙捂着鼻子躲到了一边。
这时距离水夫人吃下河豚肉已经有过一段时间,看样子并无什么大碍。
水爷也拿筷子夹出一大块河豚肉,塞入口中,嚼了两下,示意河豚无毒。之后才给台下的乡绅,每人送去一盏。
台下的乡绅一手接过装河豚的小盏。一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文铜钱,拍在了面前。
李际遇不解其意,又问水爷道:“这又是什么规矩?”
水爷道:“这个意思是说,吃河豚肉是自己的主意,若是出了问题,与他人无干。便是亲爹来了,也是如此。”
李际遇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我也须按这个吃河豚的规矩办事”
说着也从怀中掏了一枚铜板,摆在了自己的身前。
台上的这番做派,张小帆看在眼里,心想:“这两人分明是在作戏。虽然台下的百姓看不出来,自己可看得清楚。”
“这河豚肉再好吃,毕竟百姓们不能亲口尝到,自然无法评判。这就跟电视中的美食节目一样。总需要有人讲解出来,这个食物如何特殊,做法如何的出奇,味道如何的好吃,才能让观众感同身受。”
“如今李际遇和这个水爷。就是这样,两人半说半演,恐怕都是事先排练好的。下面的百姓即便是吃不到这河豚肉,光看这般做派,却也能想象其味道一二。”
李际遇掏完铜板之后,拿筷子夹起一条河豚鱼,张嘴就是一口。
这河豚鱼个头本来就不大,李际遇嘴巴又大了一些。这一口下去,几乎将整条河豚鱼咬下了大半。
张小帆看到李际遇的这般吃法,暗想:“原来这李际遇竟然是没吃过河豚鱼的,这般的吃法,可却是吃错了。再好东西,如果吃法错了,也吃不出什么好来。”
张小帆不会做菜,可却是会吃。这河豚鱼的肉质极嫩,被称为西施乳,顾名思义,可以知道其滑嫩程度。
然而河豚鱼的鱼皮却是非常的坚韧,上面长满了无数的芒刺。网上有人恶搞,还经常拿河豚鱼去擦鞋。可见河豚鱼身上鱼皮的坚韧程度。
不过这河豚鱼的鱼皮却又是另一种美味,只因河豚的鱼皮中稍稍含有些毒素,却又不让人致命。这似毒非毒的东西,才是真正的人间至味。
可是这河豚鱼皮的吃法却是特别,要把鱼皮翻过来去嚼。这样既能感到鱼皮的滑韧可口,又不会被鱼皮上的芒刺刮到嗓子。
像如今李际遇的这般吃法,如果一口吞下去还好,这样反复咀嚼,势必难以入喉。
果然,李际遇嚼了两口,就觉得口中的河豚鱼的鱼皮实在的有些刮划舌头。不过他还是硬生生的直接咽了下去,虽然有些不自然,但口中高喊道:
“好!这道秧草河豚滑润细嫩,入口即化。在我看来,要比醉仙居的鸡豆花好吃得多!”
张小帆暗笑:“这种吃法,和嚼了口砂纸咽下去也没什么两样,居然还敢说滑润细嫩,入口即化。这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另一边的朱霸一听李际遇居然如此评判,当时大叫道:“李大哥,你怎么去偏帮他人?我才是你的兄弟啊。”
李际遇回身看了朱霸一眼,道:“我李际遇向来公私分明,对事不对人。”
“既然说了公平行事,自然不能因为你曾经是我的老兄弟,我就偏心于你。”
“我平生讲的就是这公平二字。这也是我的做人之本。”
“自从我开山立柜以来,哪家寨主不知道我李某人行事最为公平。从来都是以才取人。”
“所以今天这事,我帮不了你。”
朱霸大瞪双眼,喃喃道:“好、好。这拆了伙,人情也都薄了。如今富贵了,却不念当年的老交情了。”
“你说要公平,那好,今天我倒要尝尝他们这江郎楼的河豚到底比我那鸡豆花好在哪里。”
说着走到对面,也抢过一盏河豚,拿筷子就要去吃。
水爷却伸手拦阻,手指轻轻的搓了搓。示意要摆一枚铜钱上去,代表是自己主动吃的。
朱霸道:“吃河豚的规矩是吧,我懂!”
说着,从怀中抓了一把铜钱扔在地上。之后也像李际遇那般,用筷子夹起一条河豚,就重重的咬了一口。
这河豚鱼皮粗糙,任谁吃了都是一样。朱霸嚼在嘴里,皱眉道:“这根本不对。”
李际遇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朱霸的肩头道:“哪里不对了?”
朱霸大声道:“这鱼皮......”
刚说了几个字,却突然四肢僵硬,身子也跟着软倒下去。
李际遇大惊道:“这......这该不会是河豚鱼中毒了吧?快把那一桶粪水抬来。”
台下的百姓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可是马喜儿却看得清楚,低声和众人道:“这个叫李际遇的好阴险,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刚才他靠近那个朱霸,表面上是拍了拍肩头。可是后面却用手指虎捅了那朱霸腰间的命门穴。”
“这命门穴是七大麻穴之首,这么一捅,身子自然瘫软。跟吃不吃河豚,却丝毫没有什么关系。”
李际遇这一下暗招使得隐蔽,除了经常行走江湖黑道的马喜儿外,其他百姓人等,甚至包括醉仙居的人,也都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李际遇的手下架起朱霸,另外几个人打开粪水的塞子,舀了几瓢粪水,掰开朱霸的嘴巴,没头没脸的浇灌了下去,弄得朱霸满头满脸满身污秽不堪。肚子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粪水。
这命门穴虽然是要害,但身子也只是一时的麻软。过了一会也就恢复了正常。
此时朱霸才知道受了暗算。骂道:“姓李的,你他妈的阴我!当时拆伙时,说的好聚好散。我当时金盆洗手,可是知会了整个绿林的。”
李际遇冷笑道:“你吃了有毒的河豚肉,应该感谢我救你一命才对。”
“至于什么金盆洗手。这事不提也罢。既然当了贼,自然一辈子就是贼。还想到城里当财主,你以为财主是那么好当的么?”
张小帆虽然不知道李际遇和朱霸之间的恩怨,不过从他们的对话中也能猜测出一个大概。
估计这朱霸原来是李际遇的人,后来不想干了,拆伙出来。没想到今天却被这李际遇在这嵩山之上,当着无数人的面给算计了。
如今他满嘴灌了大粪,不要说在江湖绿林上,即便是城里的馆子,恐怕也没有脸面再开下去了。
任谁以后提起这朱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嘴里被灌了大粪的那个。有这个名号摆在上面,河南江湖道上,朱霸这号人物算是栽到家了。
李际遇这一招实在算是杀人诛心。可算是杀鸡给猴看。他手下那一千多个山寨头领。以后谁要再想跟他拆伙。未免都要想一想今天朱霸的这番遭遇了。
朱霸还要再行分说,却被李际遇的几个手下堵住了嘴,两边夹着赶下了台去。
李际遇哈哈大笑,道:“虽然醉仙居的掌柜朱霸误食了有毒的河豚,不过好在有惊无险。今日胜负已分。这金鸡么。就归江郎楼的水爷所有了。”
水爷急忙道:“祥瑞之物,自然是有德者居之。我这福薄命浅之人,实在是压不住。这金鸡还是李爷您的了。”
李际遇详怒道:“这叫什么话,我做着评判,只是为了公允。怎么能把这金鸡占为己有?”
水爷笑道:“倒不是这个说法,如今既然我胜了比赛,这金鸡就是我的了。是我愿意送给李爷您的。”
李际遇又是假意推脱了几次,最后才装作勉强的样子,点了点头,道:“这神物却不是应该民间所有,这样吧,我作价百两,这金鸡算我买下的。”
“回头我把这金鸡祥瑞献与朝廷,也算是一桩功德。”
台下的百姓开始时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等李际遇和水爷在台上演了这么一出后,大家也都大概看得明白了。
这分明不就是当了婊子还来立牌坊么。有胆子大的,在人群的深处偷偷喝起了倒彩。
还有人捂着嘴,大喊道:“这河豚肉有毒,怎么能评为第一。不公平!”
李际遇是一个要面皮的人,否则以他现在的权势,也不必如此的惺惺作态,布下这样一个赌局。
此时听台下有人起哄,脸上有些挂不住。
想了一想,高声道:“醉仙居已经败北,有少林方丈和锦衣卫赵大人一起做评,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既然有人说不公平,倒是可以再加赛一场。”
“现在这金鸡的彩头归了我,那自然是我说了算。如果台下有哪位大厨,觉得自己厨艺了得。可以登台献艺。和江郎楼的秧草河豚比一比高下。”
“如果胜得了江郎楼,这金鸡便是他的了!”
李际遇说的这番话,可谓风雨不透,里外两面光鲜。
可是若细究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历来百姓们都怕官家。这李际遇要权有权,要势有势。前面的朱霸就是前车之鉴。
即便是台下真来了什么大厨。李际遇断定他也不敢登台。
而且这但凡是厨艺比拼,必然要事先准备好食材、调料、器具。如今台上虽然还有些醉仙楼剩下的炊具食材,可毕竟都是前面做鸡豆花剩下的。
若还想要其他的食材,却没有了。这是嵩山顶峰,并非市集城镇。短缺了什么食材调料,还真没地方买去。
另外台下的裁判又都是李际遇的自己人,所以他的这番话看似公允,其实完全就是骗人的场面话。
然而李际遇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的这句话刚一出口,就见人群中,一个年轻公子大声道:“如此说来,在下倒是愿意试上一试。”
说话的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张小帆。
李际遇也是惊讶的看了看张小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台下居然还真的有人敢应了这个比试。
再看张小帆的相貌,面白如玉,十指纤细。怎么看也不像是常年混迹于厨房间的人。
于是诧异道:“你要上台比试厨艺?”
张小帆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她。”
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典典。
典典刚才看到张小帆应声,已经是大吃一惊。如今看到张小帆用手指向自己,更是一脸懵怔。
“诶~是我吗?我只会做肉夹馍哎!”
第三十章 大道至简
典典一脸的迷糊。刚才李际遇在台上说,有谁愿意上来试一试的时候。典典还四下好奇的张望,期待能有个人上台较艺。
直到张小帆搭茬,她还一脸惊讶的表情,以为张小帆要露上一手。没想到这张小帆居然最后点了自己的名字。
典典怯怯道:“你......你指我干嘛。”
张小帆见典典紧张得连“小白脸”都不敢叫了,心中好笑。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了。”
典典自然知道,张小帆说的是那句“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
可是这大庭广众的,难道要自己上台烙饼,拍两张肉夹馍出来么?
典典忙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做菜。”
张小帆微笑道:“没事,我来教你。”
说着,在后背推了一把典典,和典典一起走上台来。
李际遇看着走上台的张小帆和典典,只觉得两个人都不像厨子的模样,心中大为奇怪,道:“你们可是要展露厨艺?”
张小帆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们就是奔着那个彩头金鸡来的。”
李际遇听完哈哈大笑道:“好,难得如此直白。若你得胜,这金鸡就归你所有。只是不知道要献厨艺的是哪个?”
张小帆道:“我在一旁指导,她动手,我教她做。”
这一下不光是李际遇,连台下的百姓也都惊愕不止。做饭做菜是每个人都要做的。但是要上升到厨艺的程度,那可就不一般了。
这跟练武或者做文章也都差不多,甚至近乎于道。同样的食物,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绝对的不同。
从来就没听说过,还有现场边教着做菜,边来比拼厨艺的。
李际遇觉得好笑,道:“那你们既然上台来了,还需要另外准备些什么食材吗?”
他心里想的是,反正你们无论要什么,这嵩山顶上,也是没有的。
却见张小帆淡淡道:“也不需要什么,刚才醉仙楼剩下的那些东西即可。”
醉仙楼之前做的豆花鸡,最精华的鸡胸肉,已经都取出剁成了鸡蓉,如今只剩下了一堆鸡头和鸡脚之类。
另外醉仙楼那里还有一些素面素油,本来是准备大胜之后,用来款待少林寺和尚的。没想到遭了李际遇的算计,这些东西也就都剩下了。
水夫人见上来一个年轻的公子和一个小姑娘,非但不像是厨子,连经常做饭做菜的样子都不像。
她本对自己的厨艺极为自负,也的确喜欢这个行当,否则也不能都成为富甲一方的财主夫人了,还要亲自的操着厨刀上阵。
此时见张小帆居然说拿醉仙楼剩下的那些东西即可,心想:“就剩下的那些东西,还能做出什么来,难道要用铁锅炖鸡腿吗?我可不愿意占上这个便宜。”
于是骄傲道:“我这里还有些食材、调料。如果需要的话,也尽可以拿去使用。”
此次江郎楼为了比赛,却准备了很多东西。大半的食材也都没用,所以水夫人才有了此话。
却不料想张小帆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有这些东西就足够赢你了。”
水夫人听了顿时大怒,若是比试别的也就罢了,这厨艺一道,她还真的没有怕过。
那道秧草河豚是李际遇的吃法不对,原本也不需要他的偏帮。这张小帆凭着一些残剩的食材,就敢口称胜过自己,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于是大声道:“你若仅凭这点东西就能胜过我,那我的江郎楼也不用开了,直接拆了烧火得了。”
典典听了,小声嘟囔道:“其实我们已经拆了一座了......”
她的声音太小,水夫人没有听到,喝问道:“你说什么?”
张小帆接过话头,道:“没什么,她说我们已经在考城,把你的江郎楼拆了一座了。看来今天你这登封的江郎楼,恐怕也要拆了。”
张小帆在考城砍塌了那座江郎楼,事后典典把孔明给的那锭金子赔给了店家。他觉得既然已经赔过了钱,那自然要说得理直气壮。
这边水夫人听说原来考城江郎楼的祸主就是这俩人,更是怒不可遏,道:“今天我若胜不了你们,别说江郎楼拆了。就是这酒楼的生意,我以后也不做了。”
张小帆听到这里,心中突然一动,偶然间想起了最近听到的一件杂事,福至心灵道:“既然夫人对自己的厨艺满怀信心,要不要就此打一个赌。”
“如果我们赢了,这江郎楼百年老店,倒也不用拆了。不过你须拜这位小姑娘为师。除了她教给你的,你们江郎楼,却不能再做其他的菜式了。”
水夫人怒极反笑,道:“好,好。就依你说的。如果她的厨艺真的胜得了我,那么我便拜她为师,从此以后江郎楼只做她教的菜,其他的菜一概不做。”
她起气怒上头,浑没想如果张小帆他们输了又该怎样。
典典此时净了手,挽起袖子。却不知道从何下手,一脸无措地望向张小帆道:“我该做些什么?”
张小帆满不在乎道:“把那几只鸡的小腿都剁下来,然后倒一锅油。”
水夫人见张小帆竟然满满的倒了一锅油,不由得又是撇了撇嘴,心想:“这是要油炸鸡腿吗?”
“俗话说素菜用荤,荤菜用素。这鸡腿用素油来烹倒是对了,只不过这做法却是俗不可耐。”
“满人擅烧煮,汉人多羹汤。这天下或南或北,或满或汉的厨子。只有那最俗气的厨子,才崇尚‘油多不坏菜’的说法。动辄就弄上一大锅油,又不是饿死鬼投胎,吃那么多油干嘛?”
“而且这油炸食物,虽然现在并不多见,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做法。记得沈括在《梦溪笔谈》里就说过‘北人喜用麻油煎物,不问何物,皆用油煎’”
“可是这样的炸下去,骨酥肉脆。只剩下油的味道,其他什么味道都没了。”
“之所以现在很少有人吃油炸的东西,是因为小户人家没那么多油水可用,完全的吃不起。而大户人家又嫌这个做法粗糙,根本不屑去吃。这油炸的厨法,实实在在的已经淘汰了几百年。”
“是了,这小姑娘陕西口音,大概也是崇尚这北人用油煎炸食物的习惯吧。”
水夫人醉心于厨道,只看到典典起锅烧油,心中竟然盘算了不知多少。
而典典这边也无暇顾及水夫人的心思,她耳朵里听着张小帆的指挥,手上一刻不停,慌手慌脚的进行着操作。
张小帆的语速虽然不快,但典典也忙活得满头大汗。她将鸡腿用调料腌好后,先沾了一层干面。之后入水,又沾了一层。
水夫人看到这里,才微微有些动容。这就如同练武一样。如果看到一个前人从未有过的招式,自然倍感奇怪。
用面粉包裹鸡腿本来已经稀奇,似乎前人并没有这么炸过。这反复的还要粘上两次,更是闻所未闻。水夫人一辈子与厨房打交道。此时竟然没看懂典典这种做法的用意。
她自然不知道,此时张小帆用的,却是后世卖遍天下的xx鸡、xx门的快餐炸鸡制法。而且张小帆此时也没闲着。一边看着教学视频,一边照方抓药,一字不落的转述给典典。
这厨道和这世界上的众多事物一样,是存在历史代差的。比如宋朝之前,精铁都被用来打造兵器,剩下一些含有硫鳞的烂铁,也就能铸些铁塔一类粗笨的物什。用来当锅的话,用不了几次就会烂掉。
所以在宋朝之前,基本没有什么炒菜可以吃。如果当时的御厨能给宋徽宗做出一道小炒肉,说不定宋徽宗也会龙颜大悦。
这炸制食物也是一样,因为炸东西的人少,所以此时什么两次挂糊,二次油炸,一类后世烂到大街的方法,此时看起来十分的稀奇。
台下围观的百姓见典典忙得手忙脚乱,不时还笨手笨脚的打翻一两个碗盆,也都觉得这小姑娘肯定不行,连马喜儿也急的连连叹气。
可等典典把鸡腿一下入油锅之中,翻了几个身之后。这情形却为之一变。
在后世的街边门店里,有两种店铺美食的味道最是吸引人。一个是西点店烘焙黄油的味道,一个便是这快餐炸鸡的味道。
尤其是这个炸鸡,甚至远在百米之外仍可闻到。
这种令人欲罢不能的味道,西方人称之为美拉德反应。碳水和蛋白质经过油炸加热,散发出来的味道,即便是吃惯了油腻的现代人也无法抵御,更何况在这个饿殍遍地的明末。
之前无论是豆花鸡还是秧草河豚,其实都属于味道寡淡的羹汤菜肴。即便会散发出香气来,却也十分的有限。离得稍远便闻不到了。
可这炸鸡腿的香气,渗透传播能力却无以伦比。不用说嵩山的封禅台上,即便是远处台下,被这山风一送,也都传了过去。
水夫人生来便是豪阔之家,体态丰腴,平日里油水不断。是以她的潜意识里就认为这油炸的东西根本上不得台面。而且这油条一类的以前也吃过不少,并没有觉得怎么好吃。反而觉得油腻不堪。
可台下的百姓却大多肚子里没有什么油水,这种炸鸡的味道更是从来没有闻到过。不多时候,围观的人群之中,竟时不时的发出了一些吞咽口水之声。
后世这种炸鸡快餐虽然被称为垃圾食品,但是并不妨碍它卖到全世界的每个角落,其中必然是有独到之处。
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普适性强,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小孩老人。又有谁敢说从来没吃过这炸鸡呢?
等又过了一会,鸡腿已然炸好。典典用漏勺捞出来一个,只见鸡腿上面裹满金色的鳞片,看起来便金黄酥脆,色泽诱人,
这一锅鸡腿倒是炸的不少,足足能有十几只。张小帆给台上、台下坐着的几人每人盛了一只鸡腿。就连不吃荤的少林寺方丈不空的面前,也摆了一只。
不空方丈参加这个比赛,本来是个客情。既然是官府在这嵩山上举行的盛会,少林方丈总要捧一些面子。
可是他也没想到李际遇居然背地里阴人,不按常理出牌。而且手段也太过明显,未免让人不服。内心已经有些不快,只是没有表露出来。
此时见典典小姑娘的鸡腿也确实做得出人意料,于是真心赞道:
“古人说这菜肴做得好,佛祖也会跳墙而食。老衲虽然不吃荤,但这味道实在是不错。没有一些定力,还真忍受不住。实在的罪过。”
张小帆点头称谢,道:“我听说不寂师父也来了,不空大师知道他在哪里吗?”
不空和尚没料想张小帆跟他说话不提厨艺的事,反而问起了自己师弟不寂的事情来。愣了一下才答道:
“刚才来了个络腮胡子的朋友,把他找走叙旧去了,大概已经走了能有大半天的功夫了。”
张小帆点了点头,暗叹与不寂和尚又是失之交臂。
在一旁的锦衣卫赵启龙此时根本不理会张小帆与不空说些什么,专注的拿起一只鸡腿大嚼。咬得酥脆的鳞衣乱飞,声音脆响。连连称赞好吃。
典典趁着众人品尝的机会,也拿了一只鸡腿,跑到台下,递到马喜儿的手中。
周围人看着马喜儿手中的鸡腿,竟都露出羡慕之色。马喜儿掰一块,递到王艳琳的唇边,道:“王姑娘,你尝尝这鸡腿。”
王艳琳江湖儿女,并没有惺惺作态。吃了一口,觉得还真不错,于是赞道:“没想到小典典这鸡腿做得还不赖嘛。”
典典最讨厌别人说她小字,见王艳琳叫她小典典。生气的一跺脚,转身返回台上。
李际遇早在炸鸡香味飘出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妙。此时见无论台下的百姓还是周围吃了鸡腿的乡绅,无不挑指称赞。
只得硬着头皮道:“小姑娘的鸡腿做得确是不错,不过水夫人还须再做一道菜肴,方好进行比较。”
他心中暗想,即便是这鸡腿做得再好。可评判的总归是自己。待会水夫人无论做出些什么,自己只说水夫人做的更好也就是了。
可是李际遇没想到的是。他说话的时候,水夫人也拿了一只鸡腿在尝。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水夫人原来只道这鸡腿闻着味道是不错,可是里面必定失了鸡腿的本味。
可不想这鸡腿被两层面粉裹着,里面的汁水丝毫没有丢失。外面的面衣酥脆,里面的鸡腿却肥嫩多汁。
等尝了两口之后,水夫人才叹了一口气,道:“这菜却不必再做了,这一局是我输了。如果易地而处,换我拿这些剩下的边角余料。是万万想不出这道新奇菜式的。”
她对厨道之事极为看重,怕众人听不明白,就继续解释道:
“有道是大道至简,这炸制鸡腿寻常只要看过一遍,大概也就能做了。似乎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厨艺,然而真正厉害的地方也正是如此。”
“像之前醉仙居做的那道豆花鸡,寻常百姓即便是看上百遍千遍,也绝难仿制成功。就如屠龙之技,看着厉害,实地里却没什么了不起的,所以我才不服。”
“而这道炸鸡,难的不是它的做法。而是研究这道菜肴的过程,没有几千几万遍的试验,是万万做不到如此地步的。”
“我输给的不是这个小姑娘,而是她背后之人。”
说着,竟向张小帆遥遥的鞠了一躬。她本是醉心厨艺之人,这一番话说得倒是真心实意。
听了水夫人的这番话,张小帆也暗暗的钦佩,心想:“确实如她所说,这炸鸡的方法看着简单。可是背后的两大餐饮大亨,不知道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去完善于它。”
“这水夫人果然了不起,竟然一眼就看穿了真相。”
水夫人接着道:“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江郎楼之所以买卖能做到如此地步,甚至夫家敢自夸一句‘水半城’,凭的就是信义二字。”
“既然今日我输了,那么就话付前言。江郎楼从此以后只卖你们教下来的东西,其他的一概不卖。”
水夫人一方面为了守信,另一方面未尝没有见猎心喜之意。
如今自家的买卖可不单单只是酒楼,否则也不能叫水半城了。
她心想若还有什么新奇未见的厨技,自己借此几乎学习一下,倒还真说不上是吃亏了。这酒楼开不开的,倒还真的无所谓。
张小帆哈哈大笑道:“水夫人果然是信人,我们还会做正宗的陕西潼关肉夹馍,一会让典典一起教给你。我这里先祝水夫人你的江郎楼以后发大财了。”
水夫人听张小帆这么说,心想:“光是肉夹馍和炸鸡,又怎么能够开店。他多半说的是反话吧。”
她不知道,张小帆的这番话可是真正的出自肺腑。前几日张小帆听说某个洋快餐居然推出了肉夹馍的生意,心中大感不忿。不知道骂了多少句这洋人的买卖不讲究,实在的捞过了界。
张小帆虽然算是个贵族,但本质里却还是个愤青。他知道这洋快餐受众极大,影响极广。
说不准过了几年后,年轻一代都以为陕西肉夹馍就是这不伦不类的玩意。到那时,可是真正毁了老祖宗留下的美食。
他无力改变大势,只能在这个《明末异闻录》的网游中,做了这看似玩笑般的游戏之举。
然而张小帆也想不到的是,在这弘光宇宙的几百年后。几大国际快餐品牌发起联合诉讼。
控诉江郎楼餐饮集团进行垄断业务。不但垄断了潼关肉夹馍和炸鸡的生意,甚至连薯条和汉堡的生意也想染指仿制,实在的太不要脸啦!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放下不提。
张小帆见水夫人已经认输,转头对李际遇道:“你又怎么说,这彩头的金鸡,可算是归我了吧?”
李际遇无奈,只好咬牙点头。
而台下的百姓见典典竟然最终拔了头筹,纷纷喝起彩来。无论哪个世界。人们都倾向于同情弱者。见本来不为看好的小姑娘竟然最后赢了比赛,自然痛快高兴。
张小帆赢了彩头金鸡,自然毫不客气的过去提了鸡笼。
他反复看了几眼,除了头上那个明晃晃的昵称之外,也没觉得这金鸡有什么与众不同。
他嫌鸡笼埋汰,转身便让典典拿手提了。
他生来豪阔,对什么产金蛋一类的,可以说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这金鸡神异,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天材地宝一类的大补之物。他不断的打量着这只金鸡,心中暗想:
“如果晚上把这金鸡给炖着吃了,是不是能涨些经验,或者增加些属性点什么的......”
第三十一章 典典的秘密
张小帆一行人是早上出来的,在少林寺里一番波折,又再加上瑞鸡盛会上的较量厨艺,此时太阳已经偏西。
这一天溜达下来,最后还弄了只据说会下金蛋的公鸡回去,也算是不虚此行。
一路上典典提着鸡笼,不时的还逗弄两下鸡笼中的金鸡,发出咯咯的笑声。
张小帆心中惦记着那名叫“不寂”玩家的事情,心想:明天说不得,自己还得再去少林寺一趟,寻找一下这个隐藏在少林中的神秘玩家。
不过大家逛了一整天,看样子也都累得够呛,估计明天可能就要自己一个人去少林了......
等众人回到登封城的客栈后,已经是掌灯时分。王艳琳给留的店饭钱充足,店家殷勤备至,早早的就预备下了晚饭。
张小帆虽然心里一直叨咕着“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其实也不过就是那么一说。传说中的金鸡产蛋还没见识过,怎么可能去杀鸡取卵。
而且典典一路上逗着金鸡,似乎十分的喜爱。即便是没有下金蛋的那么回事,也不可能大煞风景的去杀鸡,于是也就任由典典拿去后院养着玩了。
古人晚上睡觉很早,毕竟没有太多可以娱乐的事情。张小帆尽管是在游戏之中,可还是仔细的梳洗了一遍,才锁好门窗,上床挂机睡觉。
...
当然,这所谓的睡觉也只是在游戏中而已。屏幕另一侧的张小帆在这个时间可睡不着。
他今天晚上有几个朋友从外地赶来,于是他凑了个局,和外地的几个朋友小聚了一下。
席间张小帆无意中提起母鸡下蛋这件事,其中一个朋友恰好有一家畜禽公司,还真懂得一些。于是对张小帆道:
“其实这鸡下不下蛋,或者什么时候下蛋。也不用非要等它下出来才知道。你提前用手在鸡肚子下面一摸。如果肚子那里是硬的话,就说明这只鸡快要产蛋了。”
这个说法张小帆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也觉得十分的新奇。
等到晚上聚会散局,已经是下半夜了。张小帆回到家中一时还睡不着,突然想起席间那个开畜禽公司朋友的话,于是打开游戏,琢磨着自己也摸一下那个金鸡的肚子,看看那只金鸡是不是快要产蛋了。
等张小帆再打开的游戏的时候,却大吃了一惊。
他临下线的时候,是清楚的记得自己锁好了门窗,上床休息之后,才挂机下的线。
如今上线后,却发现自己已经趴在了地上,身上盖了好几层的棉被。典典正拿着一个水瓢,不断的往棉被上面浇水。
此时屋子里满是浓烟,窗缝和门角处,都隐隐地透出了火光。
“这是着火了啊......不过典典是怎么进到屋子里来的?”
他既然已经上线了,那这样的火势,却还困不住他。所以张小帆并没有着急起身,而是眯着眼睛,四处观察了一下。
玩家体质异于常人,而张小帆在游戏前期靠着自己的代练工作室又提升了许多经验。所以耳力比普通人要厉害许多。
透过大火围困的屋子,张小帆听到院子里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
其中一个声音焦急道:“大人,您倒是想想办法啊。我听说救火局里不是还有两辆水龙车吗?能不能调来用一下啊。”
张小帆听出这个声音,应该是自己所在客栈掌柜的声音。
另一个应该是当地管理救火兵丁官员的声音答道:
“这样大的火势,即便是我把城里的水龙车都调来,恐怕也无济于事了。为今之计,也只能亡羊补牢,把周围的房子扒掉,挖出隔离的空地来,免得火势蔓延了。”
“对了,这屋子里可还有人吗?”
客栈掌柜嘶哑着声音道:“有人,有人啊!”
“原来这屋子里住了一个年轻的公子,可是睡得也太死了些。这么大的火势也没惊醒他。”
“隔壁房间的一个小姑娘急了,从厨房拿了柄斧。硬是劈开了房门闯了进去,想要救人。”
“可惜的是这火势太大,冲是冲进去了,想要出来却难了。救人不成,反而自己搭上了条性命。”
“这可是两条人命啊,我该怎么办!”
那救火的官员冷哼道:“怎么办,凉拌吧!我看得仔细,这火不是自己燃的。分明是有人纵火行凶,想要谋财害命。你恐怕要贪官司了。”
客栈掌柜打着哭腔道:“怎么会啊,我这客栈开了二十年。每天晚上最注意的就是火烛之事。谁知道今天怎么就着火了。”
“我从来都是与人为善。即便有人差了店钱饭钱,也都不予计较。根本没有什么仇人,而且这屋中的客人都是外地来的,昨天也才刚刚住下......怎么可能是故意放火呢。”
听了两人的对话,张小帆已经明白:“原来是我的屋子不知怎么就着了大火。典典为了救我,拼着命找来了利斧,破门而入,可惜却没有把我救出去,反而把她自己也搭了进来。”
在张小帆的下屋里,摆了一个水缸。此时典典不断的从下屋的水缸里舀出凉水,再泼到张小帆身上盖着的棉被上面。
张小帆看到这番情景,暗想:“她已经身陷险地,还努力着想要救我。可是她为什么不把我直接拖到水缸那里呢?”
“是了,她身体太小,力量弱。能把我从床上拖下来已属不易,想要再拖到水缸那里,却办不到了。”
“只是在这样的大火下,若不是我刚巧上线。即便她在我身上浇上再多的水,也顶多阻得了一时的火势,终究两人还是要葬身于这火海之中。”
“我死了的话,还能在潼关城的督师府衙里复活,可这典典若是死了,那可就真的死了。她为了我,居然如此的拼命......”
张小帆出生在一个贵族之家,在其他外人看来,都要羡慕不已。可是这样的豪富之家,人情却是冷漠了许多。
他的几个兄长姐妹,在家里老爷子的面前兄友弟恭。可是背地里却恨不得对方去死,好多分些家产。
张小帆自小便见惯了世间的尔虞我诈,即便是亲兄弟之间,都谈不上什么信任之情,更无论身边那些同是豪富的朋友们了。
所以张小帆不想着好好的继承家业,一直沉迷于各种游戏。未尝不是想逃避现实中的那些钩心斗角。
此时在游戏之中,见典典为了自己,身子不惜拼了性命。这是他在现实中从未感受过的情感。竟然让他有了不少感动。
这个时候屋子里的浓烟越来越大,典典捂着鼻子又舀了两瓢凉水。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一条毛巾,在水缸里浸了一下。又稍稍拧干,跑回到张小帆的身前,用毛巾搭住了张小帆的口鼻之上。
张小帆被这毛巾一搭,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睁开了。
典典见张小帆睁开了眼睛,惊叫道:“小白脸,你可算醒了。你睡得跟猪一样,都不知道有多重。我......我......咳咳。”
典典说到这里时,却说不下去了。她此前又是破门而入,又是屋里屋外的舀水。体力早已透支得差不多了。此刻见张小帆醒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口鼻,咳个不止。
“也真是难为你了。”
张小帆叹了口气,又指着自己身上盖着几床已经湿透了的棉被道:
“这个我大概还能理解,可是我头上的这个八仙桌又是做什么的呢?”
张小帆说的是架在他头上的一个八仙桌,上面也铺满了被褥。同样也被典典浇了不少水。正顺着桌缝和桌角不断的滴落在张小帆的脸上。
典典低声道:“我怕这房子烧塌了,最后砸到你。所以拿一个桌子架在你头上,想着能帮你扛一下。”
张小帆无语道:“先不说这桌子能不能禁受得住这上面的房梁。即便是能禁受得住,恐怕在此之前,我们也要被这浓烟呛死了。”
典典脸上一暗,道:“是的唷~刚才我也没想到屋子里会有这么多的烟。不过你既然醒了,就赶快想想办法。”
张小帆故意道:“这周围都是大火,我能有什么办法。”
典典急道:“我爹说过,只要人没死,就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我进来的门那里掉下了个横梁,我推了几次都没有推开。可能是被卡死了。”
“不过窗户应该没那么结实。小白脸你力气大,不用管我,试一试能不能自己撞出去。”
张小帆见典典说得认真,再看她的双手。满是血迹,已经起了不少燎泡。应该是刚才劈门的时候被烫伤了,心中不由又是一阵的感动。
他伸手拨开了盖在身上的几床棉被,就想带着典典脱困。可是猛然间,张小帆想起了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这件事放在他心里好几天了,一直也没有去问,此时听典典提起她爹来,才又想了起来。
在江郎楼的时候,几人也是同样面对生死危机。可是即便那样,在许定国询问典典姓名的时候,典典却执执拗拗的没有说出来。好像里面有着什么秘密。
张小帆一直以为典典是和她爹有什么矛盾,所以不愿意认下祖宗的姓氏。可是此时听到典典毫无窒碍转述她爹的话,似乎和她爹并没有什么矛盾,完全是自己以前想差了。
于是装作无奈道:“火势这么大,还没靠到窗前,人就被烤成焦炭了。又哪里撞得出去。”
“看来我俩今天大概要葬身这里了,可是如果到了黄泉路上。我却只知道你的小名,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却又怎么才能找你呢?”
典典看了看周围的火势,真的越来越大。尤其窗户和门的两处。还没靠近就觉得热浪逼人。知道张小帆说得大概不假。
她又犹豫了片刻,才幽幽道:“我爹爹姓李......”
“姓李而已,再普通不过的姓氏,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张小帆还以为典典有什么秘密,没想到居然这么普通平常的姓氏。难免有些失望。可片刻后,张小帆突然醒悟道:
“姓李的话......那你的名字岂不是叫做......”
“闭嘴!”典典尖声大叫。
张小帆听到典典的叫声,不由得哈哈大笑。伸手拔出鱼梁剑,在墙壁上画了一个v字。紧接着用手轻轻一推。半面山墙应声而倒。
张小帆一把抓起了典典,全力一纵。如一头苍鹰一般,冲出了烈焰。
院子中的人见山墙倒下来,还以为是被大火焚塌。结果眨眼间,就有两人从屋子里面窜了出来,不由得齐声惊叹。
客栈掌柜的见房子里的人都跑出来了,更是捂着胸口,大声念佛不止。
张小帆放下典典,回身再看自己的房间时,里面已经烧成了一片火海。他又仔细看了一下四周,脸色慢慢的阴沉下来。
心想“刚才外面那个官儿说的对,果然是有人放火!”
只见在他的房间门窗之下,都有不少白色的灰烬。显然是之前有人在上面架了柴草。在看旁边的地上,还有一团团没有烧尽的黑色黏液。恐怕是放火之人生怕这火烧得不大,还用了不少火油。
张小帆转头问客栈掌柜的,道:“掌柜的,之前你可看到什么可疑之人,或者可疑之事吗?”
虽然没出人命,但掌柜的也是惊魂未定,好半天才回忆道:“我之前好像听到有人喊什么捉淫贼。”
“对了,你的两位同伴也不见了。不知道和这有没有什么关系?”
张小帆暗自凝思:淫贼么......难道是白天遇到的那个吴三鸭......他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纵火杀人?
这登封城,他们也是第一次来,显然不认识其他什么仇家,不过这逛了一天的少林寺,却还真得罪了几个。
自己戏言让“少林寺”改为“少女寺”。最后的打赌也赢了,这对于少林来说,可谓奇耻大辱。若说恶和尚来杀人放火,也并非不可能。
这少林寺在登封有如土皇帝般的存在。周围庙产僧田无数。而且入市颇深。寺内外僧兵无数,绝不能当是一个普通的寺院来看。
还有瑞鸡盛会上那个李际遇,之前也是个黑道枭雄。虽然现在洗白了成为大明朝的总兵,不过看样子也不是易于之辈。
今天大大的驳了他的面子,也难保晚上不来报复。
还有就是那个水半城......
张小帆心中反复思量,琢磨究竟是哪方的势力,居然连夜之间,下了如此的黑手。
猛然间,张小帆想起了一件事,冲着典典道:“你去后院看看,你的那只鸡还在吗?”
典典不知张小帆何意,但还是依着张小帆的意思,跑去看了两眼,过一会回来道:“还好好的在那里趴着呢。”
张小帆点了点头,暗想:“如果金鸡还在的话,可能就不是李际遇或者水半城了。如果是他俩动的手,一定会趁机把金鸡也顺走了的。如此一来,剩下的最大可能,就是少林寺的恶和尚了!”
于是转头对典典道:“我看今天这事,多半是少林寺的秃驴干的。大丈夫报仇,绝不过夜。我要去少林寺走一趟。”
典典惊呼道:“啊,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少林寺?可是有十几里路呢!”
张小帆拍了拍典典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道:“我去少林看一看,你老实的在客栈中待着,哪都不要去。”
说着,纵身跳上了房檐,就要抄近路赶往少林寺。
典典见张小帆上了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大声喊道:“如果你看到了马大哥,千万不要提我的姓氏啊!”
张小帆冲着下面摆了摆手,道:“什么?房上的风太大,我没听见......”
第三十二章 窃贼
张小帆从登封城出来,一路赶往少林。他脚程飞快,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少室山的脚下。
正往前行时,就听到少林寺的方向喊声响成一片,隐约听着似乎在喊着什么“拿贼”。
张小帆心想:“这少林寺也遭了贼么?好像喊话的人还不少,弄不好整个少林寺都惊动了,也不知道跟今晚自己房间失火有没有什么关系。”
他正想着的时候,就见从少林寺的方向迎面跑过来三个人。这三人神色慌张,每个人的背后都背了一个极大的包裹。
张小帆目力很好,一眼就认出了。迎面来的这三个人都是自己认识的。跑在最前面的就是那个白天调戏王艳琳的淫贼吴三鸭。
跟在身后的是少林寺中遇到的镖师孙不露和瑞鸡盛会上的那个锦衣卫官员赵启龙。
也不知道这三人怎么凑到了一块,大半夜的不睡觉,一脸的神色慌张。恐怕少林寺中喊的“拿贼”,就跟这几人大有关系。
张小帆今晚本来是打算要找少林寺晦气的,这少林寺要捉拿什么人本来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也没打算去帮少林寺的忙。
不过他看到跑在最前面的,就是那个白天对王艳琳非礼的吴三鸭。虽然看他此时的样子,不像是和客栈失火有什么关系,但张小帆也还是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想或多或少的询问一下消息。
吴三鸭看前面有人拦路,月光下,正是白天踹自己屁股的那个少年公子。
在白天的时候,他看在马喜儿的面子上没有发作。可此时他正被身后的少林和尚追得急。这拦路问话,无疑断了自己的归路。
所以吴三鸭根本没有废话,从腰间拔出钢刀,对准张小帆,迎面就是一刀。
张小帆其实本来还打算客气一下,刚张开嘴道:“请问......”
可他话还没说完,吴三鸭的钢刀就已经砍了过来。
以张小帆的脾气,不去主动砍人就已经不错了。如今这吴三鸭话都不说,举刀就砍。张小帆自然不会再跟他客气,抽出怀抱着的鱼梁剑,向前就是一绞。
这鱼梁剑本来就是大boss耿仲明爆出的极品装备,又经过重铸开光,已经算得上一把神器。
吴三鸭的钢刀哪里禁受的住这么一绞。顿时在月色下,化成无数银色的钢铁碎片。
张小帆反手鱼梁剑又是一绞,这一下连同吴三鸭的左臂,也被绞成了一团血雾。
吴三鸭惨叫一声,直接就疼晕了过去。
还好旁边孙不露见机得快,一见势头不好,在千钧一发之际,猛的往后拉了吴三鸭一把,把吴三鸭拉了回来,才让吴三鸭堪堪保住了一条性命。
孙不露是一个极聪明之人,他看出来张小帆武艺不凡,知道硬闯的话恐怕极难过去,所以干脆放低身段,抱拳道:
“公子,多谢您今日白天在少林寺内仗义相助。我们无冤无仇,还求您能给个方便,让我们过去。”
“我这个同伴实在莽撞,他的这条胳膊咎由自取,算是给您赔罪了。还求您饶过一命。”
他先谢过张小帆白天的事情。再说吴三鸭咎由自取,最后又乞求活命,可谓姿态放得极低。
张小帆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若是直接动手的话,那肯定奉陪到底。可是如今孙不露这样一求饶,反而不好动手了。
于是沉声问道:“我所住的客栈今晚失火,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孙不露一脸的诧异:“我们今天从一早上到现在,都在这少林寺前后左右,根本就没回登封城啊。”
张小帆见孙不露样子也不像作伪。而且看他们的打扮神色。多半是偷了少林寺的什么东西,确实也不似回城的样子。
道:“你们这大半夜的,可是拿了少林寺的什么东西吗?”
孙不露神色一紧,犹豫了片刻才道:“不敢隐瞒公子,我们见那少林寺武功神异,所以今晚偷入少林寺的藏经阁,偷了些武功秘籍出来。”
“既然被公子撞见,按道上的规矩,见面总要分上一半,在下这里也不敢私藏。”
说着竟解开包裹,要把包裹中的武功秘籍分给张小帆的一份。只不过他这包裹系得实在太紧,费了好半天劲,也才抽出来三个册子来。
张小帆起初听到武功秘籍,心中还是一动。暗想少林寺里面喊声大作,莫非是这几个人从少林寺中偷出了什么了不起的秘籍?
如果那样的话,分一半可就不行了。
在玩家的世界里,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玩家的话一定要说“我全要!”
这分给npc一半,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等孙不露这一解包裹,张小帆的心就失望了一半。
偷武林秘籍这种东西,一般来说也就是偷上一两本。或者往多了说,也就是三、五本。
像梅超风偷拿了黄药师的九阴真经,火工道人偷了少林寺的秘籍。都是薄薄的一本册子。
万万没有这种偷着背出一大包裹秘籍的道理、
而且看样子这包裹里沉甸甸的全是所谓的秘籍。即便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一本不落的都被他们偷走了,也不可能装满这三大包裹。
说不准是这几个人不识字,把藏经阁的什么大部头佛经偷出来了吧。
等孙不露把先拿出来的三本秘籍扔给张小帆。张小帆接过一看,更是哭笑不得。
这三本秘籍在封皮上分别写的是:《太阳拳》《钻石星辰拳》《天外飞仙剑法》。
张小帆强忍着吐槽的心里,还依稀抱着残存的希望,翻开了最上面的那本《太阳拳》。
只见第一页上画了个没鼻子的少年和尚,以一个骑马蹲裆的架势,双手五指张开,放于脸边。旁边还有一个旁白,写着太阳拳三个字。
最下面是一行注解:鹤仙流不传之秘法,其光亮如白昼。习练此技精深者,可瞬间晃瞎敌人双目。
张小帆看着秘籍上画着的那个没有鼻子的和尚,一脸的无奈,道:“合着你们费尽心机,就从少林寺偷出来这么一堆秘籍。”
“得了,你也别解那包裹吧,我有这三本也就够了,你们赶快走吧。”
“只希望你们回家之后,能刻苦修行,最终练成绝世武功。”
孙不露听不出来张小帆话中的讥讽之意,只道张小帆是一片好心,于是又抱了抱拳,道:“公子高义,孙某铭刻肺腑,日后自当报答。这里讲话不便,我们先走了。”
说着,也不敢再多说话,和锦衣卫赵启龙,搀起软倒在路旁的吴三鸭。一人架着一边,背着几个大包裹,头也不回的下山而去。
张小帆看着这三人的背影心中好笑。心想:这什么《太阳拳》《钻石星辰拳》一类的假秘籍,肯定是那藏在少林寺中的不寂和尚所为了。这件事也真有意思,也不知道他弄这些假秘籍是为了什么。
正思索间,迎面又冲出了好大一群人。看样子足足不下百余人,一个个拿着火把、棍棒。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的和尚。这和尚张小帆也认得,正是此前在藏经阁门口,和马喜儿赌赛劈青石的那个,在少林寺四大神僧中排行老三的不净和尚。
在不净和尚的背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和尚。这和尚一副好相貌,面目俊朗,猿背蜂腰。在胸前还挂了一串碗口大的黑色素珠。
而这个和尚的头上,明晃晃的几个昵称大字“快枪杰克.老张”
张小帆看到这个昵称为“快枪杰克.老张”的玩家,不由一愣,心想:“没想到大半夜的,居然在这里遇到玩家了”
“看他穿着僧袍,和少林僧人混在一块,难道这人就是传说中,少林四大神僧中的‘不寂’吗?”
“可是看他的昵称,却丝毫的不挨边啊。”
“这游戏是古风游戏,大多玩家都起了一个普通汉字名字。可是这人却叫了这种不伦不类的昵称,可算是特立独行了。”
于是张小帆开口问道:“你是少林寺的‘不寂’?”
那个叫“快枪杰克.老张”的玩家半夜里见到突然冒出一个叫张小帆的玩家,已经大吃了一惊。结果自己还没等跟他私聊,又见这个叫张小帆的玩家居然能直接用语音问话,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这边他手忙脚乱的还没等打完字,那边的不净和尚却也认出了张小帆。
心想:“这个人白天在少林寺里捣乱,差点毁了少林寺的千年声望。实在是可恨至极。”
不净和尚和不空和尚的脾气正好相反,不空和尚痴迷佛理,一心只为修行。可不净和尚却善于拳脚功夫,更是一副火爆脾气。
此时不净见张小帆大半夜的在少室山中乱闯,还放过了那几个偷书贼,恐怕也撇不开干系。
于是喝问道:“你这贼子,也是半夜里来偷书,打我少林武功秘籍的主意吗?”
张小帆见不净开口就骂自己贼子,心中恼怒,道:“谁稀罕你们的破书,我倒还想问问你们,是谁在城里客栈放的火?”
两人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可是张小帆的手中此时还拿着孙不露递过来的三本武功秘籍。
本来在夜色之中,不净和尚还没有注意到张小帆手里拿的是什么。可是张小帆见和尚出口不逊,心中恼怒。随手比划了一下,书页在夜晚的山风中花花作响。
不净和尚一眼就看到了张小帆手中的秘籍,大怒道:“还敢狡辩,这物证都在这了!”
说着,举起手中的长棍搂头便砸。
如果对面的快枪杰克.老张也能语音的话,可能这时候喊上几声,大家解释几句也就完事了。
但老张毕竟吃了打字速度慢的亏。他这边还没等打完字。那边不净和尚和张小帆已经动起手来。
不净和尚的棍法确实厉害,当年大明朝的剑圣俞大猷在少林寺挑战了一番后,却留下了一手棍棒的功夫,取名为《剑经》。
这不净和尚在这俞大猷留下的棍法上面下足了功夫。弹抖崩挂,将手中的少林棍使得呼呼挂风。
然而技巧即便再好,可是武器不行也不管用。
不净和尚的长棍只和张小帆碰了几下,棍子就断成了几截,最后干脆被鱼梁剑削得不像棍子,而像一根擀面杖了。
张小帆恼他无理,眼看不净和尚的武器被自己削断,更是得理不让人,举剑就刺,想给不净一些教训。
冷兵器比武,胜负就在刹那。不净和尚手中木棍被斩断,其实也不过就是眨眼间发生的事。
不净和尚一抖搂手,扔掉手中已经成为擀面杖长短的木棍。刚想败退。这边张小帆的宝剑已经递到了胸前。
不净和尚再想躲,就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只好闭目等死。
就在这时,那边的快枪杰克.老张突然大吼道:“少林金刚指”
这句“少林金刚指”不是从语音放出来的,而是在公屏里,用文字直接打出来的。
张小帆心中一愣,暗想这人有毛病么,pk而已。怎么还带喊招式名字的,这也太中二了。
可是他还来不及细想,就见快枪杰克.老张伸出三根手指,竟然一把攥住了张小帆刺进来的剑尖。
张小帆的这把鱼梁剑连青石、山墙都可以劈碎。实在可以称得上无坚不摧。可此时居然让对面这个叫老张的玩家,用三根手指给挡了下来。
虽然张小帆没有下杀手,留着几分力量,但这鱼梁剑的神锐,也不是平白就能用空手接下的。
等张小帆集中目力,定睛观看时,却发现快枪杰克.老张的三根手指在月光的映衬下,竟然散发出了金属般的光泽。
“这是什么技能?哦,对了。他自己说了,是少林金刚指。”
“可是他这技能也太厉害了些,居然能硬抗我的神剑。”
张小帆心中好奇,只想问他这技能是怎么来的。而对面的快枪杰克.老张也是一肚子疑问,同样想问问张小帆怎么能进行语音聊天的。
可以说此时两方都有了罢手之意。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人都私聊对方道:
“你的技能书哪来的?”
“你的语音功能是怎么开启的?”
可是他俩人私下聊天,其他少林僧众却不知道他俩心中所想。更看不到他们私下聊天的内容。
少林的一干僧众只看到这个年轻的公子挺剑要刺不净大师,结果不寂小师叔施展神功将宝剑拦阻了下来。
在月光之下,这个年轻的公子和不寂小师叔默然无语,三根手指捏着鱼梁剑的剑尖在空中凝立不动,好似传说中的比拼内力一般。
众僧众怕不寂小师叔吃亏,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就打了过来。
这时候张小帆再想抽空私聊却不能了,只得撤回鱼梁剑。在空中划了几圈,将和尚们手中的木棍纷纷削断。
他想着如果和尚们没有了武器,大概就能心平气和的聊上一聊了。
可就在这时,就听见身后一阵呼呼啦啦的巨响。等转过头时,却看到铺天盖地的一片黑乎乎的东西杵了过来。
张小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急忙纵身向后一跃。等闪过了之后,才发现原来竟是一棵大树的树冠。
而大树的另一端,却被一个人抱在手里。
那人虎背熊腰,从耳朵到下巴,满脸的虬髯。在月光之下,好似山中的猩猩一般。
张小帆脱口惊叫道:“熊元霸?”
第三十三章 夜斗
张小帆上一次和熊元霸正式见面,还是在潼关城内的那次比武。当时熊元霸依仗着神兵宝甲,可谓是大大折了张小帆的面子。
后来在江郎楼上,虽然张小帆听到了熊元霸的声音,但毕竟两下里擦肩而过,也算不得相会。
自从那次败给熊元霸以后,张小帆着实苦练了一番,潼关城附近找不到清兵,张小帆就花钱制作了许多个木人,用木靶来练习剑技。
前些时日,游戏系统发布了砍树的任务。张小帆动用工作室的力量,完成任务的数量是别人的好几倍。
这一切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找熊元霸报仇雪恨。
不过最近和典典相处以来,张小帆找熊元霸报仇的心思却淡了许多。毕竟典典和熊元霸交情甚密,甚至还当了那个关宁虎卉帮会的文书。
自己如果再与熊元霸动手,典典夹在中间也不好办。所以张小帆心里还真想过,自己手里的这把鱼梁剑,还是开局时候杀熊元霸抢来的。
而熊元霸也折辱过自己一次。一来一回,总的来说,其实也算是打平了。这找熊元霸报仇的事也就算了。
可是没想到今天晚上,居然在这种场面下遇到了。熊元霸一声不吭,上来就偷袭动手,枉自己还想看在典典的面子上,以后对熊元霸留些情面。
张小帆看熊元霸手持一棵大树,那把屠龙刀不知道在何处,身上也没穿那件戏袍似的天魔神甲。
心中还有些犹疑,不知道他把装备藏在哪了,生怕待会再拿出来与自己不利,于是开口问道:
“你那把屠龙刀呢,怎么不拿出来?”
张小帆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熊元霸的屠龙刀和天魔神甲被大顺军的刘宗敏抢去,是他心中最难过的事。
那一日在长安城,大顺军力挫阿济格的西路大军。熊元霸得了许多经验后,还是觉得自己人单势孤,从刘宗敏手中抢回装备的把握不大。
所以他也没回大顺军中,而是跟着吴三桂一路去了山西太原。他原以为这山西太原是北方重镇,清军一定重兵把守。自己大概又能混上一大波的经验。
可是没想到阿济格和多铎早已把太原的兵力抽调一空,太原城几乎就是一座空城。
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几乎兵不血刃,就夺得了太原城。紧接着吴三桂依照夏国相的计策,也没费什么事情,就收复了北面的宣府、大同。
至此吴三桂没怎么动用刀兵,就夺下了整个山西全境。打出的旗号是大明蓟国公,表面上奉南京的弘光帝为主。
这边弘光朝廷知道山西光复的消息也是喜出望外,还特意派了使臣去祝贺。
吴三桂的爵位已经到了国公,实在是封无可封。不过这官职却还有一些回旋的余地。
于是弘光帝给吴三桂的加职是山西布政使并陕西三边总督。
这陕西三边总督指的是陕西,甘肃、延绥、宁夏。其实这些地方现在还都在大顺军李自成的控制之下。
这个加职是马士英想出来的,也是想着吴三桂和李自成有死仇。想着把李自成的地盘先封给吴三桂,让吴三桂能奋起余勇,早日讨伐大顺逆贼。其实和多尔衮封吴三桂为平西王,也是一个道理。
当然,这也是弘光朝廷的一厢情愿了。吴三桂又不傻,相反他比谁都要奸诈些。和李自成有仇不假,不过让他拼着老底去打大顺军,他才不会去干这种傻事。
至此吴三桂在山西励精图治,巩固四边,收拾赋税。俨然成了山西的土皇帝一般。至于打仗,爱谁打谁打,反正他是不打的。
这一下熊元霸却尴尬了,他本来是奔着打仗去的。结果大老远的跟着吴三桂跑了一趟山西,却没捞到什么像模像样的战斗,所得经验可谓寥寥无几。
吴三桂见过熊元霸在战场上的威风,知道他是一名不可多得的武将,又和潼关的那些大侠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所以他对待熊元霸倒是恩宠备至。
上马金,下马银。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基本上当年曹操怎么对待关羽的,吴三桂就怎么拿来对待熊元霸。
可熊元霸所图的又不是这些,他没事就撺掇吴三桂,试探着让他重新归降清廷。他好可以除奸杀人,按照游戏的设定,赚取经验值。
然而也不知道吴三桂是看破了熊元霸的打算,还是真心知耻后勇。居然一副大明忠臣的模样,实在问得急了,反而把熊元霸教训了一顿,义正言辞道:
“我吴三桂借兵平寇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闯贼与建虏两败俱伤。我这驱虎吞狼之计总算大获成功。如果再留了辫子,可就是对祖宗的不敬了。”
“熊将军你们在潼关城杀得鞑子大败,我吴三桂是真心敬服的。我也不知你是假意试探,还是真心如此。”
“只是这投虏之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吴三桂此生若再降虏,有如此箭!”
说着,竟抄起一支弓箭,折为两半。来了一个折箭立誓。
熊元霸这个郁闷啊,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居然被千古第一大汉奸进行了一番爱国主义教育,这可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在山西待着无聊,眼看着没有什么任务可做,于是就想返回潼关。
此时跟他一起投奔吴三桂的马宝和夏国相已经受到了吴三桂的重用,但马宝心中始终惦记着族兄马世耀。
自己叛了大顺归降吴三桂的事情,恐怕自己的族兄还不知情,也是要给他送一封信的。
可是他身居要职,无暇分身。便拜托马世耀四大家臣中的老三马寿一起跟着熊元霸回潼关送平安家信。
马寿一直在熊元霸身边照顾,也算是得心应手。于是他二人辞别了吴三桂,一同赶往潼关。
熊元霸以为马寿是古人,自然认识路。所以也就没拿地图对照。而马寿却以为熊元霸必然是认识路的。
这二人两下里互相耽误,竟然南辕北辙。一路走错路,到了考城,才在江郎楼下和张小帆几人擦肩而过。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朋友却给他来了一个电话。让他纠正了方向。
熊元霸这个朋友名字叫张俊捷,是名导演。平时也爱玩一些游戏。熊元霸原以为这种非脑感的游戏,这个朋友不一定待见,所以开服的时候,也就没叫他一起来玩。
可没想到的是,这两个人想到了一块。张俊捷其实早在开服之初就进到了游戏之中。还起了一个怪模怪样的名字,叫做杰克快枪.老张。
只不过他没有在潼关城里厮混,而是一路跑到了登封少林寺。
这个游戏地图极大,所以大多数玩家这么长时间,也还都还只在潼关城活动。
能离开潼关范围的,都是有着大毅力的玩家。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俊捷和熊元霸一样,都是极有毅力之人。
他之所以对登封少林寺情有独钟,其实还跟他的毅力有着极大的关系。
在几年之前,张俊捷其实是个二百五十多斤的胖子,后来为了泡妞,疯狂的去健身房撸铁。
最后体重是减下来了,但是因为撸铁撸得太多,体内二氢睾酮激增,变强了,但也变秃了。
这事成了张俊捷的心中难隐之痛,但表面上却装着毫不在意,还经常以自黑的方式聊以慰藉。
在游戏中建一个和尚的账号,加入少林派,也是他自黑的一种方式。
其实每一个肯自黑的人,心中未尝不是没有几分骄傲。虽然刚开始张俊捷不知道熊元霸也玩这个游戏。
但后来熊元霸夺得潼关之主的位置,这事是经过全服广播的。张俊捷自然也就知道,不过他却没有去找熊元霸。
张俊捷一心想着自己有了一番成就之后,再给熊元霸一个惊喜。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张俊捷在少林寺中捣鼓出了一些门道。
所以这才给熊元霸打电话,告诉他发现了游戏中有关技能书的重大bug。让熊元霸赶快到登封城中详谈。
熊元霸没想到张俊捷也玩这个游戏,这倒是一个大惊喜。
他对照了一下地图,发现登封城正好在回潼关的路上。于是和马寿便来到了登封少林寺去找张俊捷。
等见到张俊捷之后,熊元霸自然又是一番高兴。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天底下那么多的网游,两个人还能在一个游戏里不期而遇,也是缘分不浅。
不过当熊元霸询问张俊捷,那个所谓的技能书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张俊捷却卖起了关子,让熊元霸半夜上线,自己来看。
结果熊元霸睡过了头,等上线的时候,没看到什么传说中的技能书bug,反而看到了死对头张小帆。
张俊捷不知道张小帆又多厉害,熊元霸却再清楚不过。而且更让熊元霸无语的是,张小帆如今手中的这把鱼梁剑,完全是等于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
要说第一次被张小帆抢走神器还是熊元霸疏忽大意的话,那么第二次却是熊元霸有些骄傲自大了。
他有屠龙刀和天魔神甲在手,便看不起次一级的鱼梁剑。甚至自己出钱,把张小帆的鱼梁剑给重铸了一遍。
每每想起这件事,熊元霸就懊悔不已,深感自己养虎为患。
此时见张俊捷和张小帆对战,熊元霸生怕张俊捷吃亏。张俊捷虽然没有什么装备可爆,但这少林寺距离潼关的复活点可是有近千里的路程。这要是死回城了,没十天半个月都跑不回少林寺。时间成本可谓巨大。
所以熊元霸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马上出头,而是四下里寻摸了一圈,看看有什么能当兵器用的东西。
结果这少林寺之外,除了大树,什么都没有。
熊元霸怕时间长了,张俊捷那里有失。无奈之下,便拔了一棵大树冲了过来。
张小帆开通了语音功能,熊元霸却是没有。此时也不耐烦打字私聊和张小帆“叙旧”,直接就进入了决战模式。
张小帆见熊元霸身上没了天魔神甲和屠龙刀,心想别说自己还有鱼梁剑傍身,即便是没有这把神兵利器,也不惧熊元霸。
可是这一动起手来,却发现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这熊元霸不光是力气奇大无比,手持大树,居然还能挥舞得虎虎生风,就连脚下的步伐也快速无比,看来这敏捷属性也是不低。
他自然想不到熊元霸虽然丢了神兵宝甲,但同时也是奇遇连连。在十几万人战场上,砍倒大纛旗的经验只被两人分润。这级别不知道升了多少。
张小帆这些天虽然勤练不缀,但是和熊元霸的等级却越差越远。
当然,熊元霸想战胜张小帆也没那么容易。就像一个力量强壮的大汉,面对一个手持利刃的瘦弱之人。空有一身力气,却施展不出来。
那些空手夺白刃之类的传说,其实都是无稽之谈。拿着武器的一方,永远是最占便宜的。
好在熊元霸拔的这棵大树,居然算是误打误撞,成了对付张小帆鱼梁剑最好的武器。
这就和当年戚继光戚大帅在沿海和倭寇打仗类似。当时倭寇手中的日本倭刀锋利异常,中原的武器大多禁受不住日本刀的劈砍。
后来戚大帅苦思良久,终于发明了一种叫做狼筅的武器,才大破了倭寇,从而奠定了鸳鸯阵的威名。
戚大帅发明的这个狼筅,其实就是带有无数枝杈的长竹竿。倭刀虽利,对这满是枝杈的长竹竿也是头疼。即便是砍断几节,竹竿也依旧无碍。
此时熊元霸大战张小帆,竟然无形中又重演了一遍当年的狼筅对阵倭刀的情景。
凭着熊元霸的神力,他手中的大树可比狼筅要厉害许多,上面的树冠枝杈也绝非普通的竹枝可比。扫将过来,好像一面墙相仿。
张小帆手中鱼梁剑挥出一片光团,大树的枝杈纷纷落下,可是要想把这横七竖八的树冠全部砍光,却还不知道要花去多少力气。
其他少林僧众各持棍棒想要过去,奈何熊元霸这大树挥舞开来,实在不能照顾许多。战斗面积大得惊人。少林僧众即使想上前帮忙,却也无从下手。
少林的大小僧众在旁边看了许久,心里也逐渐明悟。
熊元霸抱着的这棵大树的枝杈即便再多,可终究有个限度。等张小帆用鱼梁剑将这大树上的枝杈砍光,那熊元霸势必就会败北。
而张小帆将手中的鱼梁剑挥舞成一片光团,这种打法也极耗力气。说不准还没等砍光这大树上的枝杈,自己就已经累倒在地。
现在无非就是看是张小帆先耗光了力气,又或者熊元霸手中的大树被削光了枝杈而已。
熊元霸和张小帆打了一会,也大致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可是他们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破敌之道。
此番大战与他俩在潼关城中的那场比武又是不同。当时在众目睽睽之下,督师府的npc守卫就在旁边,即便是动了杀心,也是力有未逮。
可此时三更半夜,在这旷野荒郊之外。落败的一个人,必然再无幸理。
这不是寻常的比武,而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死斗之局。
第三十四章 误会
张小帆与熊元霸二人一个持着鱼梁剑,一个抱着一棵大树在少室山下打斗,声势惊人。
周围的近百少林僧众点着火把,在周围观战。一个个神情紧张,面露担忧之色。
又过了一会,张小帆剑光的圈子越来越小,显然经过这一番的劈砍,体力消耗十分的惊人。而熊元霸手中的大树也被砍了个七七八八,前面的枝杈散落了一地。
众人不知道是张小帆先耗尽体力,还是熊元霸手中的大树被光枝杈。都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下。
就在这时,就听到在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孩的尖叫:“你们别打啦,快住手!”
熊元霸听着声音熟悉,急挥了两下大树后,借机向后退了几步,抬头看去,发现居然是潼关城的典典。
他不能语音,不过也是一脸的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典典会出现在这里。
张小帆这几日都和典典在一起,自然也听出来典典的声音,不由皱了皱眉毛,道:“不是让你待在客栈里吗,你怎么跑来了?”
典典捂着腰,不住的喘着粗气,似乎有点跑岔气的样子,道:“金鸡......金鸡被人掉包的了。晚上天黑我没注意......等你走了之后,我仔细查看才发现的。那火......不是少林和尚放的!”
张小帆一愣,心想:“原来放火的贼人真的是奔着金鸡来的。这样的话,最大的嫌疑人恐怕就不是少林和尚,而是那个李际遇了......嗯,按照他白天的所作所为,这事恐怕跟他逃不开干系。”
熊元霸见典典居然和张小帆很熟的样子,不知道典典怎么和张小帆混到了一起,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趁张小帆凝思不语之际,拉过典典。比划了几个手势,询问典典怎么不在潼关好好呆着,却跑到了登封少林寺来。
典典急切间哪里说得清这许多来龙去脉,只是含糊道:“黄河水解冻了......我们坐在大木头上,被大水冲跑了......”
典典这番话说的稀里糊涂,更是把熊元霸听得一头雾水。
这时,少林僧众中,一个老和尚走了出来。正是白天少林寺中的不空和尚。
不空和尚双掌合十,道:“刚才这位女施主说的什么客栈放火......我们少林寺是佛家禅院,怎么可能干那杀人放火之事。”
“不知道小法师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可千万不要被人误导,做出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不如这样,我们回少林寺中一叙究竟。你看如何?”
另一边张俊捷也私聊张小帆道:“哥们,我看今天这事,你是误会了。这小女孩既认识你,也认识熊元霸。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你不是想知道技能书的事情吗?见者有份,我回寺中慢慢讲给你听”
他开服几天之后,就跋涉来到了登封少林。所以并不知道在潼关城熊元霸和张小帆之间的恩恩怨怨,还以为两个人只是因为今晚的误会,才动的手。
张小帆这边见有典典在场,估计和熊元霸这仗也打不起来了。于是干脆的收剑入鞘。
对典典道“既然这样,我们且去他少林寺中,问个究竟吧。”
典典只要张小帆不和熊元霸动手,其他一切都好商量。于是便和张小帆跟着少林的众僧侣,一起回到了少林寺。
等到了少林寺中,不空和尚倒是热切。吩咐手下的小和尚又是烧水沏茶,又是打扫禅房,忙的不亦乐乎。每每提到张小帆,必尊称为“小法师”。
张小帆知道不空心中惦记着自己那篇《楞伽经》,所以才这样的殷勤小意。
想了想,道:“其实你也不用这样,那篇《楞伽经》不单我会,你的‘不寂师弟’也是会的。让他有时间抄给你也就是了。”
“你给我们找一间静室,不要打扰我们,我们有些事情要说。”
张小帆是不肯吃亏的性格,今天和少林寺和尚晚上打过了这么一场,虽然并没有输,但也不能算是赢了。
所以干脆想了个坏主意,把这件事推给了不寂。
不空一听说自己的师弟不寂也会这篇《楞伽经》,也是一愣。他只知道这位师弟是少林方丈不能收的师弟,其人颇有些慧根和神异之处,不想居然还会这失传了的佛经,不由得大喜过望。
自己师弟如果也会这经文的话,那么自己这么大岁数,何苦还屈尊小意的去求别人。
于是转过头,一脸慈悲的微笑,对自己的师弟不寂道:“师弟,听说你也会这《楞伽经》?”
张俊捷不知道白天张小帆和不空赌斗背诵佛经的事情,但听说既然张小帆会背什么佛经,那显然是从搜索引擎上扒下来的。
这样的话,自己倒是也没什么问题,于是下意识的便点了点头。
不空顿时大喜,道:“如此说来,明天就劳烦不寂师弟,帮我把这《楞伽经》誊写出一份罢。”
张俊捷一听这话,才觉得自己好像答应得有些草率了。于是暗中用手机在搜索引擎上输入:“楞伽经”有多少字。
在他的印象中,以为一篇经文大概有个千八百字的也差不多了。结果片刻之后,搜索引擎就给出了准确的答案:
楞伽经一共十卷,共六万两千一百五十六字。
张俊捷顿时的脸色如同苦瓜一般的难看。要知道他可不是张小帆,开通了语音功能,直接找个朗读软件挂机读出来就完事了。
他要用体感软件,拿着毛笔一个个字写出来。这六万多字,还不得写到猴年马月去啊!
别人都是玩游戏,练级打怪杀人。自己要憋在房间里,花上十天半月的抄佛经。这样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死啊。
不过他也知道他师兄不空大和尚的脾气。其他什么事情都是五蕴皆空,万事都好商量。
唯独对这个佛法的痴迷,是一个字的折扣都不能打的。他刚才贸然的点头答应,恐怕以后可有得罪受了。
他狠狠的盯着张小帆,私聊道:“算你狠.......”
张小帆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事不关己,自然高高挂起。
这时小和尚已经把禅房收拾好了,张小帆、熊元霸和张俊捷都进了禅房。
典典害怕张小帆和熊元霸再起了争执,于是也跟了进去。
她原以为熊元霸要写字和张小帆交流,没想到的是,这三人到了禅房之后,却一个个找了蒲团打坐,互相的谁也不理谁了,看得典典一阵的糊涂。
典典并不知道,为了方便和保密,这三人都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公屏聊天。她不知道这三人如今已经聊了起来,还以为他们在学和尚,打什么禅机或者机锋。
熊元霸一心想知道怎么语音聊天的事,所以三人刚一坐下,熊元霸毫不客气,直截了当道:“你是在哪里学的语音聊天功能?”
熊元霸的这句话一出口,张俊捷也是侧耳细听。游戏开了这么长时间,玩家们不能语音聊天实在是各种的不方便。这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然而熊元霸这句话却实实在在的问错了。他应该问“你是怎么学的语音聊天”而不应该问“你是在哪里学的”。
这几个字的差别,回答出来的内容可是大相径庭。
张小帆一看到熊元霸,心里就是莫名的讨厌。再见他问得毫不客气,于是用手指了指考城的方向道:“在那里学的。”
熊元霸本来以为张小帆会卖些关子,没想到居然回答的如此干脆,心中也是一愣,问道:“你不骗人?”
张小帆冷哼道:“爱信不信,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张小帆的这个话,熊元霸倒是相信,这张小帆脾气倨傲至极。在他的印象中,张小帆可能拒绝回答,但若说张小帆说谎骗人,这个却不大可能。
熊元霸自然不知道,张小帆指的方向的确没错。不过熊元霸只以为是在这少室山的附近,张小帆这一指,指的位置却是几百里之外的江郎楼。
不要说熊元霸找不到江郎楼,即便熊元霸找到了,那号称游戏测试员的孔明也早已经人去楼空,甚至连江郎楼都被张小帆拆成一片白地了。
当然张小帆是看到熊元霸就气不打一处来,故意的误导熊元霸,否则也不至于回答的如此简略,而且还信誓旦旦跟熊元霸说“爱信不信”。
熊元霸此次来登封少林寺,一方面是为了会合张俊捷,一方面也是为了张俊捷所说的技能书。
只不过张俊捷说得十分的含糊,并没有说是具体什么技能书。
等白天熊元霸和张俊捷见了面后,这张俊捷也神秘兮兮,不去告诉熊元霸具体是什么东西,反而让他晚上登录上线,到时候再揭开谜底。
结果晚上熊元霸一上线就见少林和尚大张旗鼓的捉拿贼人,最后还莫名其妙的和张小帆打在了一起,这一下熊元霸可以说误会了一个彻底。
他认为张俊捷所说的技能书,就是“语音聊天”的技能书。
张俊捷守候了少林寺这么长时间,一定是知道了“语音聊天”技能书的什么关键,所以才让自己晚上登录游戏,一起去弄这“语音聊天”的技能。
可是没想到张小帆从中插了一腿,先行抢到了技能书,所以才可以开口说话。
毕竟张小帆横行霸道,有杀人抢装备的习惯。这游戏中第一本的“语音聊天技能书”非同小可。被张小帆事先惦记上了,使用什么阴谋诡计抢走了也不奇怪。
熊元霸继续道:“这技能只能一个人学吗,任务关闭了没有?”
张小帆想了想,才故意措辞道:“任务倒是没关闭,技能也是供给很多人学的。不过你现在如果再去的话,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张小帆说的这话,并没有骗人,但是和熊元霸真正想问的其实完全南辕北辙。
熊元霸回忆了一下,他刚才上线的时候,就听少林的僧众们说,有三个窃贼,拿了少林的什么书跑了。
等他赶去的时候,却只看到了张小帆。
此时张小帆的这番话,熊元霸却脑补为:
有三个npc窃贼,盗窃了少林寺新刷出来的“语音聊天技能书”。结果却被张小帆从中截了胡,还放跑了这三个盗取“语音聊天技能书”的npc窃贼。
虽然按时间来算,这三个窃贼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可是却未必一点希望都没有。
这件事熊元霸是有经验的。在游戏开服之初。大部分玩家都觉得多铎的败兵骑着马,玩家跑步肯定追赶不上。所以大多数玩家追了一阵子,就都放弃了。
但熊元霸一路苦追不舍,最后还是拿到了多铎的亲王甲胄。虽然那件神器也没在自己手中留存多久,但是毕竟曾经拥有过。也算是熊元霸的成功经验。
这也和熊元霸本身的性格有关,他就认个死理儿。即便希望再渺茫,只要努力的去尝试。就会有成功的可能。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那才是真正的没戏了。
所以此时熊元霸听到张小帆这么说,心中顿时热切起来,不愿在静室中和张小帆浪费时间,于是道:“我出去转转,你们聊。”
说罢,竟然站起身来直接出了禅房,朝着张小帆指明的方向,一路风风火火的赶了下去。
典典见熊元霸坐了没多大一会,竟然火燎屁股一样,打开房门跑了出去,不禁有些奇怪,对张小帆道:“猩猩大哥干嘛去了?”
张小帆撇了撇嘴,道:“这么急的话,可能是他肾不好,尿急了吧......”
张俊捷见熊元霸出了门,也没有去阻拦。对张小帆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你从那几个窃贼身上得了几本书,那书本是少林之物,可以还给我吗?”
如果张俊捷不提这件事,或许张小帆说不准把那三本书当成垃圾扔了也说不一定。
可是张俊捷这样一说,张小帆反倒摇头道:“少林之物?什么时候《龙珠》和《圣斗士》也成少林之物了?上面写你的名字了么。”
听到这话,张俊捷不由一愣,片刻后哈哈大笑道:“不如你把那书拿出来,再仔细看看。”
张小帆不知张俊捷笑的什么,于是从怀中掏出了那三本书。借着禅房内的灯光看了一眼,结果发现这书上还真写了名字。
《太阳拳》和《钻石星辰拳》的封皮右下角上,明晃晃的标着几个大字:少林不寂禅师著。
不过那本《天外飞仙》的封皮上,写着的却是“叶孤城著”。
张小帆也没想到这书上居然真的写名了,看样子的确是张俊捷画出来的。
他不知道张俊捷弄这些莫名其妙假秘籍有什么用,于是将那两本《太阳拳》和《钻石星辰拳》抛还给张俊捷道:
“这两本你写名了,我还给你。这本是叶孤城写的。跟你没有关系,却是归我了。”
“你跟我说说,这假秘籍有什么用。我知道少林寺中其实是有真东西的。白天那个不净和尚手劈青石,还有你那大力金刚指。这绝非尘世上的功夫。”
张俊捷一阵无奈,暗自埋怨自己当时干嘛画蛇添足,故意玩梗,写了叶孤城的名字。
不过能收回两本书也是好的,于是接过了张小帆递过来的两本书。
展开了那本《太阳拳》和《钻石星辰拳》,从前到后快速的翻看了一遍后,突然在公屏上大吼一声:“太阳拳!”
片刻之后,禅房内如同闪出了一个小太阳,光芒四射。
一瞬间,整个少林寺都被这禅房里透出的光亮,照得如白昼一般!
第三十五章 技能书
张俊捷的这一下张小帆措不及防。只见张俊捷的双手之间如同绽开了一颗太阳,射出的光芒比cs中的闪光弹还有厉害许多。
张小帆的眼前瞬间白茫茫的一片,直过了好半天才慢慢的恢复过来。
一旁的典典更是惊叫出声,她见张小帆不声不响突然扔给了那个年轻和尚一本书,那和尚看了几页后,突然就“炸”了。吓得不知所以。
这时禅房的门被打开,不空老和尚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拉起典典就往外走。
原来张俊捷的这一招“太阳拳”在黑夜中实在太过耀眼,尽管隔着禅房,但是这强光依旧透过门窗,几乎惊动了整个的少林寺。
寺中大小僧众不知道不寂师叔在修炼什么神功,各自惴惴不安。
不空老和尚见机得快,心中暗想:
“张小帆通晓古今佛经,定是有大智慧的人。而自己的师弟不寂的种种过往,恐怕也是深有慧根之人。”
“两人深夜打坐,也不知道参悟出了什么佛家的神通手段。”
“这一下禅房之中光明大作,可能跟佛经中记载的大光明神通类似。”
“然而不管怎样,这样的神通手段,都不该被凡人所知晓。”
“按照佛经中记载,当年长眉罗汉擅自施展神通,可是被佛祖重罚了的,至今仍脱离不了轮回之苦。”
所以才闯入屋中,将典典拉了出去。张小帆知道不空老和尚没有什么恶意,也就没有阻拦。
等不空将典典拉出了屋子,又反手把门带上。张小帆才询问张俊捷道:“难道,这技能书是真的?”
听到张小帆迫不及待的发问。张俊捷却不置可否,双掌合十缓缓道: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张小帆知道这句话是红楼梦中的句子,不知道张俊捷为什么突然提到了这句话。再看到张俊捷一脸宝相庄严,满口谶语的模样,撇嘴道:“有话快说,你又不是真和尚。打的什么哑谜。”
张俊捷哈哈大笑道:“这话说起来话长,你还要有些耐心。不过天底下可没有白得来的东西。我若告诉了你技能书的事情,你也得跟我讲讲,怎么开通的这语音聊天。就算是交换情报吧。”
张小帆点头道:“当然,你先说。之后我必定实言相告。”
张俊捷这才点了点头,此事本是他最为得意之事,所以才屡次三番的卖着关子。可是有些东西留在肚子里不说,自己也憋得难受。
本来今天晚上是要显摆给熊元霸看的,不过熊元霸心急火燎的出去追人了,自己没有了倾诉的对象。此时跟张小帆交换一下情报,倒也不算什么坏事,于是缓缓道:
“大概开服之初,我便加入了游戏。本来以为是个割草的游戏,可是没想到上手居然这么难。
“这个游戏制作得实在太过硬核了,整个一场潼关大战下来,我死了无数次,居然一个敌人也没杀到。让我几乎已经放弃了游戏。”
张小帆瞪着眼睛,似乎有些不太理解。
他身边有工作室相助,而且雇用的都是些精通游戏的职业选手。技击配合比寻常人要厉害很多。通常都是把敌人看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才让张小帆上前收割经验。
所以张小帆丝毫没办法理解其他玩家的痛苦。对于玩家来说,这只是个游戏,对于弘光宇宙的清军来说,这可是付出性命的搏杀。
在游戏之初,玩家的体质甚至还要弱于清军。万事开头难,拿不到经验,其实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张俊捷继续道:“后来我痛定思痛。觉得打不过敌人,肯定是因为没有学会武功技能的缘故。于是我就琢磨着,一定要先弄到武功技能,才好去慢慢的练级。”
“可是这武术技能哪里才能有呢?开局这么长时间,也没听说哪个玩家真的爆出了技能书。”
“后来说一想,有句话叫天下武功出少林。这少林寺距离潼关不远,里面肯定是应该有技能书的。于是我便起了去少林寻技能书的心思。”
“我估计这件事想到的人很多,但是能真正做到的却不少。谁又能想象得到,这游戏中的地图居然如此之大呢?”
“能想到的人恐怕有很多,但能真正从潼关走到登封的。却只有我一个。”
“说起来,这其中还有你张小帆的功劳呢。”
说到这,张俊捷居然起身,对着张小帆拱了拱手,弄得张小帆莫名其妙,一脸的诧异之色。
张俊捷道:“要不是你成立了素餐军,让我变卖了储物柜和虎皮,凑上了百两银子。这从潼关到登封的路费,我可是想不出什么办法解决的。”
“即使我自己有毅力,能在游戏中赶上几天的路。可是这没吃没喝的,恐怕要也饿死在路上了。”
张小帆摆了摆手,示意张俊捷不用多说这些,往下继续便可。
张俊捷道:“到了登封少林寺之后,我才知道我把这件事想简单了,少林寺前两年被闯军烧杀了一番,可以算是元气大伤。”
“如今无空、无能、无净三个和尚即便多方筹措,但是也是杯水车薪。”
“我知道欲取先予的道理。恰好我当时身上银子剩了许多,便一起都赠与少林。连那柄新手武器,也都送给了少林寺。”
“这系统白给的新手武器用来打仗就是个样子货,但是如果摆放展览,卖相倒是极好的。”
“因为我一副和尚的装扮,又捐了银钱。可算是对少林寺雪中送炭,所以就以挂单的身份留在了少林寺中。”
“说句大话,如果论佛法,一万个我,也比不上不空大师。但是如果论经营,少林三大神僧就是捆到一块,也不如我的一根手指。为此我还特意去现代的几个著名禅院走了一趟......”
“总之,几次点拨下来,这三大神僧也都知道了我经营的本领,主持方丈也认我做了他的师弟。这少林寺上上下下的庙产事务,我一并揽了下来,例如这系剑石......”
张小帆看张俊捷要细数这少林的经营,心道:谁想听你这些。
于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拦住了张俊捷的话头,道:“我昨天从山脚下到山上一路看过来了,这少林寺的经营我也都看到了。你不用多说这些,只需要讲技能书的事情便好。”
张俊捷笑道:“别急啊,戏肉这便来了。”
“你这上山也看到了,虽然铜臭味多了些。但是这少林寺的香火已经大为改变,甚至比大顺军火烧少林寺之前还要兴旺许多。这其中我不敢说居功至伟也差不多”
“后来我估量着自己立下的功劳也差不多了,和全寺的大小僧众混得也都熟悉了,没有一个人把自己当成外人看待。才战战兢兢的向主持师兄提出了要借这少林七十二绝技,拿出一观的想法。”
“在我想来,这索求少林镇寺的武学秘籍是非常行险的一种方法,很可能被主持师兄发觉我入寺的动机不存。将我逐出少林寺。”
“可没想到主持师兄却是哑然失笑,说没想到我居然爱好这个。他说少林的武艺从来都是口耳相传,并没有什么武学秘籍。”
“既然喜欢拳脚棍棒,那就跟着下面的武僧随便去学就好了。”
“开始时我还不信,以为是主持师兄防备于我。不肯给我秘籍,所以用言语搪塞。可等我多方打听后,才算弄明白了。这少林寺中还真没什么秘籍。”
“这少林的和尚很多都是穷人家的子弟,认字的其实也没几个。连佛经都是死记硬背。这即便是有什么秘籍,也看不懂啊。”
“自那以后我大失所望,只觉得这些时日下的苦功和心机都白费了。连着寺中的经营香火也都没心思去看顾了。”
“心想与其在少林寺中干耗着,不如回潼关主城,想办法练级才是正理。”
“主持师兄大概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心中着急。可是少林寺中本来就没什么七十二项绝技的东西,又让他怎么变得出来。”
“于是他发动全寺的僧众,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以前记录武功的图谱或者书册什么的。”
“你别说,还真让他找到了一本。叫做《少林金刚指力》”
张俊捷说到这里,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桌子上有一个铸铁的烛台,于是用右手抓了起来,几根手指稍稍一用力。竟将这铸铁的烛台捏成了一团。
张小帆看了大吃一惊,暗想这几根手指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难怪能捏住自己的鱼梁剑,
于是道:“莫非这就是少林寺的七十二项绝技吗?”
张俊捷摇头道:“还真不是,我练习了之后,只觉得武功大进。于是演练给方丈师兄看,想让指点一下。毕竟按书中所说应该是五根手指都应该练到无坚不摧的地步才对。”
“没想到方丈师兄看了过后,也是大惊失色。说这就是一本普通的功夫。以前是给少林武僧练习指力,抓坛子用的,最是普通的大路货。”
“就连这本书也无数人看过,可是却没有人能练到我这种程度。”
“我问了一下,结果还真是这样。这本书是在一个角落里找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即便是现在的少林武僧之中,练过这手功夫的,也不下几十个。”
“但充其量也就是能抓起几十斤重的坛子,能练成我这样无坚不摧的指力,可以说从来就没有过。而且这书上写的,多半都是夸张之语。不过是比喻而已。”
“就像兵书上所说的红衣大炮能一炮糜烂数十里。这实心的铁球又不是核弹。打出去怎么可能糜烂数十里。”
“这件事情我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一度以为我这个人物id是受了眷顾。大概是这个账号是万里无一的练武奇才什么的。”
“不过,后来我又逛了几次论坛,看了其他玩家对于游戏内核设定的一些推断,我才渐渐的摸出了些门道。这从清军身上爆出来的装备,或者武器什么的。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变异。越是稀有的,变异程度也就越高。”
“我这本书等于少林方丈大师亲自赠送的武功秘籍,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所以说一本极其普通的武术图谱,最后竟然变异成这个样子。”
说着,张俊捷又得意的拿着那个已经被捏成一团的铸铁烛台,在张小帆面前晃了晃。
而张小帆听了张俊捷的这番话,猛然间想到了什么,霍然站起身来,道:“这么说......你岂不是完全可以......”
张俊捷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道:“其实你想到的,我当时也想到了。甚至比你还要兴奋十倍。”
“当即,我便下山去了登封城,把所有能收集到的图谱,册子都买了几份回来,转交给方丈大师。让他再亲手转交给我。”
“不过,这些都没什么用。我试验了几次,都没有任何效果。这些武林秘籍没有一样有用的。”
“就连我当初的那本,大概也只能用一次。我再交给别人去练,也都没练出什么来。”
张小帆点了点头,他之前似乎也听过一个说法。说让玩家进入到一个武器库中,挨个的武器摸上一遍开光,那么总会刷出几件极品出来。
可事实上这招法并不管用,游戏制作组大概早就预想到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提前就堵死了这条路。
张俊捷继续道:“为此,我做了许多的试验。比如重演一遍当时少林方丈赠送我秘籍的经过。连时间、地点都一模一样。”
“又比如让僧众们对着这些秘籍念经开光,期待能有什么奇迹发生。可惜的是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在我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又一本新的秘籍出现了。”
“你知道吗?我在现实中的职业是一名导演。”
张小帆正听到关键的时候,不想张俊捷却突然拐到了他现实中的职业上面。暗想:
“你现实中是什么身份,跟我说干什么,难道是知道我有钱。所以想拉投资,让我出钱给你拍电影,你才把这游戏中的情报告诉我吗?”
“这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与张小帆结交之人,多半都是看中了他的钱财。张小帆最是讨厌这个。沉醉于游戏,也是为了摆脱这些。
然而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摆脱就能摆脱得了的。经常在游戏之中,有人千方百计的来接触张小帆,并交好于他。
可是大多都有各自的目的。轻者是想在游戏中傍上大佬,弄一些极品装备。甚至还有不少,奢望能从线上发展到线下。得到一些实惠。
所以张小帆对这线下的事戒心极重,不由皱了皱眉毛,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张俊捷倒也看出了张小帆的脸色不对,以为又是他性急,不耐烦听这些。不由笑道:“都说了你别急,这事得慢慢说才有意思......”
第三十六章 漫画与技能书
张俊捷继续道:“你知道吗?作为一个导演,最擅长的就是造假。既然在登封城书铺里买的武林秘籍不管用,我想,那我干脆就自己造些少林秘籍出来好了。”
“于是我在网上找了一堆的武功秘籍,道家经典。甚至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玄幻小说。制作了一大堆的秘籍。”
“之后再把这些秘籍送给方丈师兄,再让方丈师兄转赠给我,玩一个左手倒右手的游戏,期待能刷出真正的技能书。”
“当然,这一次又失败了。无论是买来的秘籍,还是我自己伪造出来的秘籍,这些都不管用。”
张小帆听到张俊捷说到这里,心中暗想:“我就从来没听说过,这游戏中的技能书,还可以自己编出来的。无法使用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刚才张俊捷的那招‘太阳拳’又是怎么回事呢?”
张俊捷回忆道:“这些努力都失败后,我也就放弃了。寻思着也不必在少林寺厮混下去了,早日回归潼关才是正事。”
“可是正当我要离开少林的时候,三师兄不净却找到了我。他说夜晚抓到了一个潜入少林偷盗的小贼,从他身上搜出了几本书,看封皮应该是我写的那几本武林秘籍,问我应该怎么处理。”
“没想到我那几本伪造的武林秘籍居然还有贼人惦记,这让我哭笑不得。”
“于是我给他写了句便条,道:既然这秘籍是被不净师兄你夺回来的,那么说明与你有缘,你就留下自己练吧。”
“这本是我的一句戏言。可是没想到过了两天,不净师兄突然把我找到了后院碑林之中,让我去看他的武功。”
“开始时我还不以为意,可当他大吼一声,一掌把一块石碑劈得粉碎之后。我才欣喜若狂。这不就是我追求已久的武功技能么?”
“我问他还练成了什么,不净师兄说,他只练成了这一手大开碑掌。”
“而且其实他也没练。只是看了一遍书,自然而然的就会了。”
“我大喜过望,急忙让他把其他的书也都尝试了一遍,结果他看了几天,却只有那一本大开碑掌能融会贯通,其他的怎么学都学不会。”
张小帆疑惑道:“难道你弄的这本大开碑掌,和其他别的书,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张俊捷抚掌大笑道:“说到这个,便是问题的关键了。我弄的这本‘大开碑掌’和其他的武功秘籍,还真的不太一样。”
“其实伪造武功秘籍这件事也挺费劲的,虽然现在网上什么都有,但是抄上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也都抄的我头晕脑胀。”
“后来这最后一本‘大开碑手’,索性我也不抄别人的了。干脆放飞自我,靠着我的老本行,用漫画name的方式,生生的画了一本漫画版的‘大开碑手’。”
张小帆知道这个漫画name就是漫画草稿的意思,日本有个叫富坚老贼的,最是擅长这种画风。
不过刚刚张俊捷明明说他是导演,怎么这会又说他的老本行是画画了呢?于是一脸疑惑道:“你刚刚不是说你是导演么,怎么又扯上画漫画了?”
张俊捷无奈的看着张小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哎......你以为导演就是看着剧本,随便指挥人乱拍的么?”
张小帆点了点头,道:“导演不就是干这个的么......嗯,还有可以潜规则女演员啥的.......”
张俊捷无奈扶着额头,知道张小帆真是不懂,才详加解释道:“其实一个导演合格的导演,首先来说最需要的就是画画的功底。最好能同时精通油画和漫画。”
“油画是为了看懂光影。漫画是为了分镜。”
“当年手冢治虫就是把电影里的分镜用漫画的方式表达出来,才开创了日本动漫的今天成就。”
“换句话说,漫画家如果学一些摄影,基本就是半个导演了。而导演如果能把画技再精湛一些,改行当漫画家也不算过分的事。”
“而我,恰恰就是全能型的。你那不还有一本《天外飞仙剑法》吗?可以打开欣赏一下我的画风。”
说到专业,张俊捷两眼放光,满是自得之色。
张小帆依照张俊捷所言,打开了自己手中的那本《天外飞仙剑法》。
这张俊捷还真不是吹牛,一本薄薄的册子,虽然只是草稿分镜。但里面的人物潇洒飘逸,竟然有几分《浪客剑心》的味道。
这时候一行弹幕从张小帆的眼前飘过。
“您阅读了技能书《天外飞仙剑法》。”
“您的剑术技能符合《天外飞仙剑法》修行标准。”
“您学会了天外飞仙剑法......”
尽管张小帆早有预料,但真正学会自己的第一个武功技能的时候,依旧一阵的惊喜。没想到这技能书居然是真的,而且这么轻易的就学会了。
张俊捷看到张小帆的样子,就知道张小帆已经学会了技能,笑着道:“看,很简单吧。不过我为了琢磨这个,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
“当时我也弄不太明白,不净和尚究竟是怎么学会的这个大开碑手,之后我又陆陆续续的做了许多的试验,终于把这个游戏技能书的运作机理给弄明白了。”
“首先来说,技能书最好是从‘怪’的身上爆出来的。当然如果和哪个npc的好感度达到了一定程度,那个npc主动送你技能书,这是可以的。”
“第二点来说,就是npc的主观认识。这一点至关重要。”
“比如偷我秘籍的那个小贼,他是真心的以为自己偷到了少林的武功秘籍。所以当这些秘籍被不净师兄抢回来的时候,这些秘籍等于是从那小贼身上爆出来的。这样假秘籍就被刷成了真秘籍。”
“另外还有一个秘籍认可度的问题。比如我伪造的其他秘籍。上面用了一大堆的武学名词,什么贯通任督二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成就金丹大道,元婴出窍什么的。”
“那不净师兄本来就喜欢练武,这些东西他也是听说过的,知道这些秘籍上写的武学境界太过玄奇,自己多半练不成,所以他也就练不成了。这东西挺唯心的......”
“然而那本‘大开碑掌’却不一样,整本都是用分镜漫画的方式。你可以想象一个从未看过漫画的人,突然拿起漫画观看的样子,自然是被深深震撼,并信以为真。”
“如果之前的技能秘籍算作‘内家拳’的话,这本《大开碑掌》就是‘外家拳’。满册子都是全、中、近、特的分镜漫画,连文字都没几个。可以说简单易懂。大致摆几个姿势就可以了。所以不净师兄很快就学会了。”
张小帆听了张俊捷的这番话,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情,惊叫道:“这么说来,我之前遇到的吴三鸭那几个人,包裹里都是你制作的技能书了?”
张俊捷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看着张小帆。
张小帆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才把藏经阁故意的放在的大殿的第一重,还把那个新手武器禅杖说成达摩的舍利至宝。就是想招惹些贼寇进来,用这些贼寇来刷技能书。”
“怪不得你说假作真时真亦假,放在藏经阁中的武林秘籍原本是假的。但是这几个人盗出来后。由于游戏机制的bug,这些你自己制造的假秘籍,硬生生的被那几个人刷成真秘籍。”
“哎......如果当时我给全部拦下来的话......谁能想到游戏中还有这样的bug啊......”
张俊捷看到张小帆懊悔的表情,满是报复了的快感,继续添油加醋道:“还不光是这样,你有没有想过,那三个包裹流传出去的后果?”
张小帆闻之一愣。转瞬间醒悟过来,心想:“这张俊捷不会画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里面吧。”
于是还心存幻想道:“你应该没有画什么超时代的东西吧?”
张俊捷掰着手中算道:“《元气弹》《气功波》《五级天式》《时间停止》《灭霸的响指》《三体中的二向箔》......”
“在下才疏学浅,反正能想到的招式,基本都画上去了。”
张小帆气道:“你画这么多有的没的干嘛!”
张俊捷奇怪的看着张小帆,慢慢道:“这给自己刷技能书,自然是什么厉害就刷什么,难道要刷一堆《五虎断门刀》一类的粗浅功夫么......嗯,当然了,其实《五虎断门刀》我也画了......有类无教,多多益善嘛。”
“不过这事其实你也别太担心,刚才那本《钻石星辰拳》我试验着翻了一下,并没有学会。估计是相性不符吧。”
“就像你学这个《天外飞仙剑法》,大致翻一遍就学会了,因为你以前就是练剑的。可我学这个《少林金刚指力》,却足足学了三天。而且即使到现在,也才练成了三根手指。”
“这个太阳拳是因为我以前看过一些大光明神通的佛经,所以也才轻松学会的。”
“所以我猜想,所有的技能书,大概都是有一些前置要求的。像这本《钻石星辰拳》,恐怕要先学会寒冰掌一类的入门武功,才能学会吧。
“当然现在可供试验的样本数据还不足,这个还需要多试验几次才能知道。”
张小帆皱眉道:“话虽如此,这么一大堆技能书被贼人抢了去终究不妥。按说你既然设下了这个局,就应该准备周全才是啊。怎么能被贼人跑掉呢?”
张俊捷摊了摊手,道:“人生,总有些意外发生啊。”
“原本我埋伏的少林僧众,都是少林武僧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一拨。可以算是准备充分。”
“可没想到的是,少林寺中居然出现了内鬼。”
“内鬼?”张小帆疑惑道:“莫非少林寺的和尚里还有什么奸细吗?”
张俊捷摇头道:“奸细倒没有,你看到那个锦衣卫了吧。那个锦衣卫叫赵启龙。他本是扬州的指挥佥事。只因为最近这黄河之上涌出无数的楠木。嗯,就是我们的那个砍树任务。”
“据他说这是一个妖人施展的法术,当时那妖人和史可法达成了协议,这些楠木要拿锦衣卫的官职来换。”
“所以他这次是带了一堆锦衣卫的空白告身文书,从扬州城出发,要到我们潼关城去,给我们颁布任务奖励的。”
“可是他路过少林寺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似乎宋朝时候的道济和尚也曾经从井中变出过木头来。不知道是不是佛家有这样的神通。所以就来少林寺中住了几日。”
“这少林寺本来就是大明朝廷的皇家寺院,这锦衣卫的上官驾临,自然不敢慢待。”
“可是谁想到,他这晚上居然和那两个窃贼里应外合,我少林寺中的那些武僧若论打架的功夫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是面对这大明锦衣卫的时候,那些武僧怎么敢动手。”
“所以才让这三人得了手......”
说到此处,张俊捷连连叹息。
张小帆依稀记得那个锦衣卫的官员,自己在瑞鸡盛会的台子上也见过。至于吴三鸭和孙不露也都有一面之缘。没想到居然让这三人捡了一个这样的便宜。
张俊捷把这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后,才对张小帆道:“这个刷技能书bug的办法,我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我这不光是授人以鱼,也可谓是授人以渔了。回头你在少林寺多住些时日,虽然这一次刷技能书出了意外。但归根到底还是我的人手不足。”
“等熊元霸回来,我们三个人联手。再想些办法,照方抓药,再多刷几次技能书也就是了。”
“你知道么,有叫错的名字,可没有叫错的外号。你以为我这快枪之名是哪里来的?”
“对于我来说,画这些类似分镜稿一样的武功秘籍简直易如反掌。我再画几百册也就是了。”
“所以说......现在我们也都是自己人了,那么你是如何使用的语音系统的,也该教教我了吧?”
张小帆估计张俊捷也快憋不住要问自己了,于是露齿一笑,狡黠道:“其实也没啥,我给gm捐了十万块钱,他就把我这个功能给开通了。”
“你要给gm十万,估计他也能帮你开通。”
张俊捷之前想过无数种方法,可万万也没想到,他想要的答案居然就这么简单粗暴,自己的故事讲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没想到张小帆的这个办法,却简单到如此地步。
这就好像期待是一本满分作文选,结果到了手里却变成了组词造句。
张俊捷这一口气憋在心里,总觉得吃了大亏,可是张小帆又的确没骗人。
张俊捷无处发泄,好半天后才狠狠的骂道:“这王八蛋的gm白泉颐,真是太黑心了。”
张俊捷话音未落,就听见虚空中一个声音响起:“你说谁黑心?”
紧接着全服玩家的屏幕正中,都刷出了一道系统公告:
“由于玩家‘杰克快枪.老张’非法利用游戏bug牟利,严重干扰游戏秩序。现进行封号处理,此公告下线后,立即生效。”
第三十七章 删号重练
白泉颐是怎么来的呢,这还要从张小帆打赏的那十万块钱说起。
张小帆的这十万块钱,可算是真正的解决了大问题。他和孔明一人分了五万块。
孔明凑够了钱,怎么去娘家见准老丈人,又是怎么送彩礼,这自不细讲。
却说白泉颐这几天各种的买买买。他一个单身男人也不用省钱。什么叫做游戏皮肤,哪个叫视频会员。所有的东西只要喜欢,不问价格,就是豪阔的花钱。
在爽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也有些担心自己给张小帆开通了语音功能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他是一个极为胆小怕事的事,一天到晚担心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最后让科学家关起来,进行切片化验。
所以白泉颐这两天除了在各大网购平台上消费之外,就始终把游戏的视角锁在了张小帆的身上,也算是作为一个观察的样本,看看把玩家语音功能开通后,会不会暴露这个弘光宇宙的秘密。
今天晚上白泉颐也是没什么事,就又常规性的观察了一下张小帆。结果没发现张小帆有什么问题,却发现了张俊捷利用系统的bug来刷技能书的事。
这个游戏设置原本还是白泉颐非常得意的一个设置,一切都本着既不干活,又能躺着赚钱的原则制定出来的。
否则如果让他一件件的设定武器性能,技能的平衡性。那烦都烦死了。好不容易脱离了社畜的生活,可不想再走回去了。
没想到这么一个看似完美的设定,居然还让张俊捷玩出了花来,实在是始料未及。
不过这些对于白泉颐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游戏里也没有啥技能书。如今让张俊捷刷出了这么多,就当是为游戏注入新的活力了。
他如果觉得这些东西不妥当,一个神念也就收回了,倒也不费什么事。
可是你这个张俊捷不能得了便宜卖乖啊,这边刚刷完技能书,那边就背后骂我王八蛋、黑心。
那钱是人家张小帆自愿打来的,又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从始至终都没花过一分钱充值,凭啥说我黑心啊。
另外看样子,这张俊捷似乎并没有想罢手的意思。这一次技能书被盗了,下次还要继续再刷。
所以白泉颐一气之下,才封了张俊捷的账号。
这条系统公告一刷出来,张俊捷连着张小帆都愣住了。
过了好半天,张俊捷才对着空中大喊:“谁封的我的号,你敢不敢出来让我看看。”
张俊捷话音未落,屋子里白光一闪,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头就出现在了禅房之中。头上昵称顶着三个大字“白泉颐”。
白泉颐冷冷的看了张俊捷一眼,道:“我封的你号,你不满意吗?你可以进行申诉,不过负责申诉审核的也是我。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申诉不通过!”
张俊捷其实也只是发泄的喊了一声,没想到gm真的现身了。他反倒是有些气弱心虚。
毕竟不管怎么说,在游戏中利用bug刷出了几百本技能书,这事即便放在了哪个网游的上面,被封号了也都不算冤枉。
张俊捷打了一个委屈的表情,道:“不是,其实我就想问一下,公告下线后,立即生效是啥意思,这段我没太看明白。”
白泉颐正色道:“就是你下线后,这个号就永远封存了,申诉无效。你明白了吗?”
张俊捷郁闷道:“是凭空消失吗?这样的话,少林寺的众多僧人都会很奇怪吧。”
白泉颐刚才一气之下公告封了他的号,具体细节还真没怎么仔细想过,此时愣了一下,道:
“你的身体并不会消失,只是人物直接死亡不能复活。拿少林寺的话说,就是你下线后,直接强行圆寂!”
这一下张俊捷彻底无语了,好半天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指着张小帆道:“那已经刷出来的技能怎么办,也一起收回吗?”
白泉颐毫不犹豫道:“刷出来的技能,那当然系统......”
白泉颐刚想说“那当然系统要进行收回”,可是他无意中看了旁边沉默不语的张小帆一眼,心中就是一突,暗道:
“金主爸爸可不能给得罪了啊。”
“别的不说,我那网上买的好几个原厂手办和游戏光碟因为春节快递繁忙,到现在还没有邮到呢......”
“这以后说不准,还要多靠张小帆照顾买卖呢,我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了金主爸爸。真是好险,好险!”
不过白泉颐虽然暗地里早已跪舔了无数遍,但面子上总还要装一装的,毕竟以前还在论坛上跟张小帆正面怼过,于是打着官腔道:
“刷出来的技能,那当然系统......是要予以保护的!”
“本游戏最大的特色就是追求世界的真实度和随机度,gm不会干预游戏,一切游戏中的内容,不管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官方都会进行认可”
“当然,对于恶意破坏游戏规则的玩家,事后要进行惩戒。”
白泉颐说得义正言辞,可是如果刚刚张小帆没有说出给gm十万块钱的事,说不准张俊捷还真的就信了。
可是此时白泉颐即便说得再好听,张俊捷也是半个字都不信,暗想:“还不是你不想得罪金主爸爸,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他不敢直接硬怼白泉颐,想了想才又道:“我记得刚才系统公告给我定的罪名是“非法利用游戏bug牟利”对吧,
“这个罪名不对啊。我也没有牟到利,怎么就能说我牟利呢。”
白泉颐瞪眼道:“你技能书还在手里攥着呢,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张俊捷摇头道:“不是这么说的。你看啊,我的《大力金刚指》是跟npc不空方丈,刷好感度刷出来的。这个没问题吧。
“另外的这两本,是张小帆打怪爆出来的,之后是他送给我的啊。按理说这也算是合法财产。”
“所以说我这顶多算是利用bug破坏游戏秩序,但非法牟利我是不认可的。”
“你说对吧,帆爷?”
说着求助似的望向张小帆,想让张小帆帮着说两句好话。
张小帆本来是默然的看着这一切,暗想都是张俊捷自己惹出来的,自己没必要掺和。没想到张俊捷居然来求助自己,无奈之下只好说道:
“是的,那两本书是我送给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张小帆的这句“你自己看着办”是冲着白泉颐说的,实际上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存粹你随意的意思。
他跟张俊捷又没有啥交情。张俊捷是熊元霸的朋友,可不是自己的朋友。说不准以后还是敌人。这利用系统bug刷技能书出了问题,还来攀扯自己,让张小帆有些不快。
而且张小帆跟孔明熟悉,跟白泉颐却不熟,甚至还在论坛里吵过。如果万一白泉颐驳回了自己的面子,岂非自找没趣。所以才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这话落在白泉颐的耳朵里,却不得不让他慎重的考虑一下。沉默了一会,对着张俊捷道:
“你实在太乱来了,这些技能乱七八糟的。即便不为追求世界真实度上考虑,游戏公司也总该为版权考虑吧,你实在给我们添了很多麻烦,并不是因为你骂了我,我才故意针对你,封了你的号。”
“你以后应该不会再利用bug了吧?”
张俊捷见白泉颐话风似乎有些转机,急忙道:“gm大哥,gm大爷。这事我错了,我不该骂您。”
“以后下不为例,我一定保守秘密,这个bug就算烂我肚子里了。以后我合理游戏,坚决不搞邪门歪道,这次就放过我好不好?”
白泉颐其实也在头疼怎么处理张俊捷,别的倒是没什么,关键就是怕张俊捷到论坛里乱说。
怪物爆出身上的装备,随机增加属性。是这个游戏的核心机制。要改变游戏爆率机制的话,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确实很麻烦。
另外张俊捷一气之下,再去论坛里乱说gm收受贿赂,私自开通语音权限什么的,影响也不太好。
所以此时见张俊捷既然已经服软认错,于是道:“系统公告已经发出去了,这个是不能撤回的。”
“不过我只说了封你的账号,却没说封你的ip。你再建一个小号吧”
“我可以把你身上的一项技能转到你新号身上,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只能选择一项。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其他装备一类的,那就没办法了。”
张俊捷听了顿时就是一喜,身上装备没什么值钱的,就是一本《钻石星辰拳》的技能书是最珍贵的,貌似自己还练不了。暂时移交给少林和尚看管也就是了。
至于身上的技能有两个,一个是“少林金刚指力”一个是“太阳拳”。
这“少林金刚指力”自己已经玩得差不多了,这“太阳拳”看起来最是有趣,能保留下来那是最好不过。于是连忙道:
“我要保留‘太阳拳’,回头我建个新号,名字就叫做‘张俊捷’。你帮我把技能转移到那个号上去就行,拜托了。”
白泉颐点了点头,一道白光过后,人影消失不见。
张俊捷和张小帆两个人一时间沉默无语。张俊捷想说点什么,怕白泉颐还没有下线,再说错了什么话,反而画蛇添足,也就干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张小帆心想:“利用bug再刷技能书这条路肯定是行不通了,不过已经爆出来的技能书,居然被官方认可了,这还真有些出人意料。”
“这么说的话,那三个拿着技能书逃跑的窃贼,却是关键了。好在自己知道了他们的姓名和身份。”
“回头发动工作室,看看能不能把这三个人找到。这可是自己最大的优势了。”
两个人正各自所思的时候,就听到院子中有声音响了起来。
先是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之后就听到典典惊喜的声音叫道:
“马大哥,你大晚上去哪了。我们住的客栈失火了,看到王姑娘了没有?”
一个男声响起,应该是马喜儿的声音。不过他声音低沉,似乎情绪低落:“看到了,王姑娘应该没事。”
紧接着禅房的房门被推开,果然是马喜儿和典典走了进来。
张小帆见马喜儿一脸的颓色,身上好像还沾了血迹,急忙道:“可是受伤了吗?”
马喜儿摇了摇头,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典典不知道马喜儿为什么这幅没精打采的模样,关切道:“马大哥,我们一晚上都没看到你,实在是很担心呢,你都去哪了?”
马喜儿知道二人关心,才沉声道:“我找李际遇去了。”
张小帆一听到李际遇几个字,顿时眉毛拧了起来。他大晚上的出来,就是为了寻放火烧他的人。因此还和熊元霸打了一架。
此时他已经大致断定。在客栈放火的人,八成就是李际遇了。
于是忙问道:“李际遇在哪?带我去找他。”
马喜儿又摇了摇头,道:“如果要不出意外的话,我估计他现在已经死了。”
“死了?”张小帆一脸的诧异。“怎么死的,你看到他了?”
马喜儿点了点头,才讲起了今晚的经过。
“今天晚上,夜色寒凉。我那屋子有床狗皮褥子。我琢磨着王姑娘身体单薄,可能需要暖和些的褥子,便想着给她送去......嗯,都是江湖儿女,出门在外,自然要互相多加关心,倒没有其他别的什么意思。”
典典闷不做声,张小帆却白了马喜儿一眼,暗想:“你解释这个干嘛呢?谁还不知道你什么意图。”
“王姑娘的身子哪里单,哪里薄了?倒是典典这豆芽菜一般的身子,看着薄弱得很。”
马喜儿也没看到张小帆的白眼,自顾自道:“结果到了王姑娘的房门口,却发现有些不对。这大三更半夜的,王姑娘的房门居然是虚掩着的。”
“我推门而入后,却发现屋内有四五名贼人,正抬了一个棉被。里面显然是王姑娘,已经着了这几个贼人的道了。”
“那几个贼人见我进来,急忙踢开窗子,抬着棉被就逃。”
“我当时手里还拿着狗皮褥子,并没有什么家伙。怕打不过这几人,于是在王姑娘的屋子里划拉了一圈,终于在地上摸到了王姑娘的匕首。才捡起匕首,追了出去。”
听到这里,张小帆又皱了皱眉头。暗想:
“虽说这寻找武器再冲出去,也算是稳妥之计。但你既然爱煞了王姑娘,就理应奋不顾身的冲过去才对。”
“先寻了武器再去救人,恐怕你内心深处,还是爱自己,甚过了爱她。”
“恐怕这拖延了片刻,这贼人却不好追了。”
果然,就听马喜儿继续道:“我没想到这几个贼人脚程居然如此之快,我追出窗外的时候,这几个人虽然还抬着一床棉被,却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
“我发足狂追,一直追到这少室山内,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点”
“等进了山里,林子一密,人却被我追丢了......”
第三十八章 拜山之礼
众人听到马喜儿追丢了贼人,知道必定还有下文,于是都默不作声,继续听马喜儿讲述道:
“我以前来过少林寺,所以对这少室山附近的地形还算了解一些。思来想去,却想到了一个地方。”
“这少室山总共有三十六峰,其中有一座山峰叫做御寨山。山顶上是一块平地,易守难攻,当年金朝的皇帝金宣宗据说还在这里打败过蒙古人。”
“由于山势险要,后来这个御寨山就成了贼窝,常年被贼人所盘踞。那个李际遇当年就是在御寨山起的家。可以说御寨山就是李际遇的老巢。我琢磨今晚这事很可能跟李际遇有关,便决定连夜去这御寨山上探访一番。”
“少室山的山高林密,我道路不熟,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都没找到上山的途径。好在中途遇到了一个巡山的喽啰,才上了御寨山。”
“另外从那个巡山喽啰的口中我也打听明白。果然李际遇没有回城里,今晚就住在这御寨山上。”
“于是我便跟着这个巡山的喽啰,拜山而进。”
“拜山而进?”张小帆听到这个词觉得十分的新鲜。按照他的想法,肯定甭管三七二十一,一路杀进去再说。这拜山而进又是怎么个说法?
马喜儿见几人不懂,便详加解释道:“这绿林上的好汉,分为坐地的和流动的。”
“像我们当年流动作战的义军,就被明军蔑称为流贼。像李际遇这种结寨而居的坐地户,就是土贼。”
“其实无论是土贼还是流贼,也都算是绿林上混的。人不亲刀把子总是亲的。”
“前几年我们大顺军日渐壮大,四方豪杰纷纷前来投靠,改旗易帜。这李际遇也曾归顺了闯王,做过我大顺的将军。”
“只是没过多久,大顺军在山海关一片石战败。在河南的兵力也都收缩回了陕西,这李际遇便又打起了大明的旗号。”
张小帆和张俊捷点了点头,心中大致有了了解,这乱世之中的贼寇就好像是黑社会抢地盘。李自成是最大一股的土匪头子,顺风顺水的时候,自然各地的流寇豪杰、山寨头目都纷纷表示愿意遵从李自成当大哥。
可李自成走了背运,这些人也毫无忠诚可言。便又各自的打起了小算盘。李际遇是河南最大一股的土贼,不愿意跟着李自成一起倒霉,于是便改了大明的旗号。
但其实这跟扯旗独立也没什么两样,李际遇就是河南的土皇帝。大明朝不可能给他军饷,同样也管不到他的头上。
马喜儿又道:“李际遇虽然明面上是河南的总兵。不过看他的为人做派。还是绿林的那一套,所以我便按照绿林的规矩,拜山而进。”
“我想的是,这天下未定。虽说我们大顺军在山海关打败了。可是在潼关和长安却又大大的胜了。这天下未来究竟谁属,还未尝可知。李际遇鼠首两端。也不敢把事情做绝。”
“我大大方方的报出大顺军巫山伯的营官身份,这李际遇多少要给些面子。不能太过得罪我们大顺军。”
“果然没过多久,李际遇便派人,把我请了进去。”
“李际遇的聚义厅依山而建,是一个石窟改制而成。我以为深更半夜的,恐怕山寨中大多数人都睡下了。没想到这御寨山上竟然灯火通明。”
“尤其是这个聚义厅,里里外外挂着不少的红灯笼。在聚义厅的外面还帖了几个喜字,一幅要办喜事的模样。”
“等我进了聚义厅,一颗心却沉了下来。在聚义厅的正前方,就是李际遇的座位,可在他的身边,却绑了一个女人。头上盖着一个新娘子的红盖头。虽然看不到头脸,可看那身形衣着,正是王姑娘的打扮。”
“她身子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大概是被麻核桃一类的堵住了嘴,发不出声响来。”
“在李际遇的左边,还坐着三个人。一个是我认识的吴三鸭,还有一个是我们白天遇到的孙不露,另外却是一个穿着明朝锦衣卫衣服的人。就是我们在瑞鸡盛会上看到的那个锦衣卫赵启龙。”
一听到这三人的下落,张小帆和张俊捷不由自主的都站了起来,他们原以为这半夜三更的,这三人趁着夜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可是此时惊闻这三人都跑到了御寨山上,这让张小帆和张俊捷还怎么坐得住。
要知道这三人可是带着几大包裹的技能书,这就像是三个没什么攻击力的地精,却背着几百件终极装备。好像可以移动的宝藏一般,怎能不让人眼红心热。
马喜儿没料到听到这三人的名字,张小帆和这个年轻和尚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是吓了一跳,道:你们......这是?”
张俊捷忙问道:“这三人现在还在御寨山上吗?”
马喜儿摇了摇头道:“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了御寨山上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张小帆和张俊捷对视了一眼,齐齐发出了一声叹息,又坐了回去。
马喜儿见二人不再疑问,便继续道:“我一看这锦衣卫赵启龙在场,就知道今天这事可能有些麻烦了。”
“我大顺朝和大明朝是死仇。白天的时候没有表露身份,那还怎么都好说。可是这晚上我是以大顺营官的身份拜的山头。”
“李际遇按理说即便和这赵启龙再好,也应该让他回避一下。可如今让我这大顺的官员和这大明的官员直面而对。想必是没打什么好心思。”
“等李际遇看到我进了聚义厅,直接问我道:小喜子,你这大半夜的,干嘛来了啊。”
“他见面就叫我‘小喜子’,这事按理说,也没什么大错。无论按辈分年纪,还是人马实力。他都是和我们马世耀马爷是一辈的。我以前也跟李际遇见过几面,所以这声小喜子也不算过分。”
“但此时有大明朝的锦衣卫在那边坐着,再这么称呼,可未免就有些不妥当了。”
“我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事情棘手。这个时候总要抓住一个理字,不能落了下风。于是我说:禀告李爷,今夜晚间我媳妇被您的人误带到了山上。我此番前来,是要带她回去的。”
说到这,马喜儿的脸红了红。对禅房内的众人解释道:“这其实只是我的权宜之计,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还望你们不要多想。”
典典把头扭了过去,心想:“虽然是权宜之计,但也总有其他别的说辞的吧。”
张小帆和张俊捷却都同时摇了摇头,暗想:“你讲你的故事就好了,何必每次到这种地方,都要强行的解释一番。即便你不觉得尴尬,可我们都觉得尴尬了......”
马喜儿见众人没说什么,以为认可了自己的说法,便继续道:“李际遇听了我的答话,不置可否了好一会,才突然问了我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他说:你此番拜山,可是带了什么拜山之礼吗?”
“这话问得我一愣,暗想这大晚上的能带什么拜山之礼。于是我说:禀告李爷,我晚上来的匆忙,并未带什么礼物。”
“李际遇一听这话,却哈哈大笑道:这大冷天的串门子,你就空着两只手来啊?即便按照寻常百姓的规矩,也应该拎上二斤点心盒子才对。”
“你也别说什么来得匆忙,你看到这三位了没有,这位兄弟胳膊被都人砍断了,还不忘备了一份武功秘籍,当做礼物送来呢。”
“说着,李际遇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本小册子,冲着我扬了扬。我此时也没太关心他手里的那本武功秘籍。听说有人胳膊断了。于是我便朝着吴三鸭等人望去。”
“直到这时,我才惊愕的发现,原来白天吴三鸭那还好好的胳膊,到了晚上居然缺了一条。只因为他一直侧着对我,所以我一开始进来的时候,竟没有察觉。”
“我当时惊叫道:你......你的胳膊怎么了?”
“那吴三鸭不知道是怎么了,看着我竟然满是怨毒之色,狠狠的冲着我呸了一口,却什么都没有说。”
张小帆听马喜儿说到这里,接口道:“吴三鸭那只胳膊是被我刚刚砍断的。他知道我们是一起的,所以才迁怒于你。”
马喜儿楞了一会,他万万没想到吴三鸭的胳膊居然是张小帆砍断的,好半天才点了点头,道:“我说他们这样对我呢,我当时还想着,我没对不起他啊。”
“这时李际遇又对我说道:我李际遇是好讲道理的人,既然你正式的拜山而进,那么我就跟你讲讲道理,以免你不服气。”
“我平生有三大爱好。爱功夫、爱美人、爱钱财。”
“今天在瑞鸡盛会上,你们当众坏了我的好事。抢了我的金鸡。这是你们无礼在先。”
“这个小美人你说是你的媳妇,我却是不认的。我的手下已经跟我说了。你们并不在一个房间。所以你也不要拿什么媳妇的说辞来哄我。”
“你们先夺了我的钱财,现在还要抢我的美人。说是拜山,却连个见面礼都没有。”
“我看你这不是拜山,分明就是抢亲啊!”
“若是我俩异位而处,你又该如何做呢?”
“俗话说一家女,百家求,论兵马实力,我胜过你这大顺营官百倍。论武功才能,我也颇有自信。”
“这样吧,别说我不给你公平的机会,你既然没有什么拜山之礼,那么留下手功夫也是好的。”
“有道是刀枪无眼,咱们大喜的日子,也不去动这刀啊枪啊的。咱们就简单的比试一下拳脚。如果你赢了我,这洞房都是现成的。你也省事了。我这就让给你当新郎。”
“可是如果你赢不了我,我也不难为你。你老老实实的当个娘家的贵宾在这观礼,明早我送你下山也就是了。”
“我知道李际遇的武功厉害,可是事已至此,却也没有办法了。便只好答应下来。”
马喜儿说到这里的时候,张小帆却暗自的摇了摇头。因为白天时候和李际遇打过了一番交道,所以晚上他特意用搜索引擎查了一下李际遇这个人。
如果说在南明的时候,所有武林高手进行一下排名的话。这李际遇可以说是稳进十大高手之列的。
他就是登封本地的人士,自小就习练武术。在他年轻的时候,曾经犯事,被官府用铁镣拷在了衙门外面石狮子的一条腿上。
等到了晚上,他居然硬生生的把石狮子腿给弄断了,得以逃脱。一时间被当地引为传奇。
马喜儿虽然会一些拳脚,但是和李际遇相比,恐怕还不是对手。
果然,马喜儿继续道:“我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和李际遇动了手。其实我的武艺也是不错,这是这李际遇......唉。”
说到此,马喜儿连连的摇头,一脸沮丧之意。每个人都期望在自己心上人面前扬眉吐气。
马喜儿也是一时的青年俊杰,不说千里挑一也差不多,可是自从遇到王艳琳以来,却连连吃瘪。
在江郎楼上,被许定国打倒在地。在少林寺中劈砖,又遇到了用武功技能书作弊的不净和尚。这晚上眼看着要英雄救美了。遇到的对手却又是号称南明十大高手之一的李际遇,可算是喝口凉水都塞牙了。
马喜儿道:“我跟他大概打了十几个回合,一个没留神,就被他一脚踹倒在地。”
“这李际遇确实是个武痴,将我打到之后哈哈大笑。让人把我绑了起来,却也并没有难为我,只是说让我看着他拜堂成亲。”
“李际遇说他有三大爱好,其中一个就是女色。我估计在这山寨之上,他不说夜夜做新郎吧。这个事情恐怕也没少干过。”
“下面的喽啰对拜堂成亲的事情驾轻就熟,不一会功夫就把聚义厅布置成了喜堂。还同时点起了十几盏的红油牛蜡。”
“然而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我当时羞愤难当。甚至比死也好不到哪去。正当我无计可施之时。在门外跑来了一个喽啰哨探。”
“李际遇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训斥那喽啰大呼小叫,也没个体统。”
“那喽啰却说:在山下来了个虬髯大汉,不由分说就砸开了寨门。我们问他是干嘛的。他也不说话。却举了个牌子,说是抢亲的!”
“李际遇听了勃然大怒道:今晚上,这抢亲的居然还排上队了!”
“而我当时也是一片的茫然,不知道怎么还会有人来抢亲。”
张小帆和张俊捷听到有一个虬髯大汉砸了寨门,又不说话举着牌子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暗想:“这人定是熊元霸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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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熊元霸抢亲
张小帆和张俊捷已经认定了这个人必是熊元霸无疑,却也没打断马喜儿的讲述,就听马喜儿继续道:
“那个报信的喽啰兵话音未落,就听到轰然一声巨响。聚义厅的两扇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那聚义厅的大门我进门的时候还特意留意过。是花梨木雕成,十分的沉重。外面那人这一脚,力道十分惊人,竟将两扇门板踢得飞了出去,还砸倒了一个聚义厅中的喽啰。”
“聚义厅中的所有人都被这个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纷纷向门外望去。”
“夜风寒凉,从外面刮进的风,吹得聚义厅内的蜡烛摇摆不定。可是外面漆黑一团,只能隐约看到似乎有个人影。至于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却看不太清了。”
“当时我心想,也不知道这来抢亲的是什么人。王姑娘这么漂亮,除了我之外,有倾慕她的少年也不奇怪。”
“不过这连夜之间,能为了王姑娘,肯甘冒奇险,不顾安危舍身来救。我想也一定是个英雄好汉了。”
马喜儿踩盘子大伙计出身,平日里极擅言词,短短的几句话之下,就把聚义厅中的情形讲的一清二楚。
而且他这样夸奖门外的人,话里话外的,连带着称赞自己也是那甘冒奇险,舍身救人的英雄好汉。
张俊捷和典典听得连连点头,张小帆却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毛。
他从小生长环境所致,平常时候不喜欢多话,可是别人说出的话,他总要在心头反复的过上几遍,不能说总是从阴暗面看人吧,但也总喜欢挑一些旁人说话时的疏漏和不注意的细节。
听到马喜儿明着夸奖熊元霸,暗地中连自己也是夸耀了一番。张小帆撇了撇嘴,暗想:
“你为了王艳琳,冒险连夜拜山。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事也确实做得还算是个爷们儿。”
“不过这‘不顾安危舍身救人’的八个字,却也没那么妥帖。”
“先不说你拜山之前,先给自己安了一个大顺军营官的护身符,”
“就说那聚义厅花梨木的大门,这就是个问题。若真的像你所说,不顾安危舍身救人,又怎么可能注意到那聚义厅大门是花梨木所制的?”
“一定是你入厅之前,就先看好了退路......”
张小帆想到此节,心中突然又是一动。他想到了刚才晚上时候,典典用利斧劈开房门救他,结果救人不成,自己傻乎乎的也被困在屋内的事情来。
典典劈开房门后,那房门上的横梁砸了下来,把典典的退路也给断掉了。
她丝毫不掺杂男女之情,却一心只想拼命的救人。更是半点都没想着自己的退路。这“不顾安危舍身救人”这八个字,放在典典身上,才最为妥帖不过。
想到此,张小帆心头不禁一暖,顺势摸了摸典典的头顶。
典典最讨厌别人摸她的头,尤其是在马大哥的面前,顿时炸起毛来,回头狠狠的瞪了张小帆一眼。大叫道:“别摸我的头!我爹说被人摸了头,会不长高个儿的!”
典典话音未落,就听到院中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谁说被摸了头就不长高个儿,我小时候经常有人夸我可爱,摸我头。后来这身材高挑,想停都停不住呢。”
随着话声,王艳琳也推门走进了禅房之中。
众人没想到王艳琳也回来了,今天这个少林寺的禅房可算真是热闹。只是马喜儿和王艳琳回来的时间,似乎相差也不是很久,不知道为什么他俩没有一起回来。
马喜儿见到王艳琳一愣,道:“啊......你不是在山崖边,说等着熊爷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艳琳笑道:“我当时也糊涂了,山崖那边可另外还有路,熊爷又何必冒险再跳回来呢。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众人不知道他俩没头没尾说的都是些什么,一个个满头雾水。
典典见王艳琳话里话外的说自己是小孩,根本理都不想理她,对马喜儿道:“马大哥,你继续讲你的,我可爱听呢。你说聚义厅大门被踹开之后怎么样了?”
马喜儿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剖露心迹被王艳琳听去了多少,不免有些脸红,转头对王艳琳道。“王姑娘,你回来多长时间了?”
王艳琳眨了眨眼,道:“可是回来有一会了,正听到有两位英雄不顾安危,舍身救我呢。”
马喜儿的脸色更红,没想到这句居然也被王艳琳听了去,不由得干咳了两声,故事却讲不下去了。
王艳琳笑道,既然他不讲,那我继续来讲好了。
众人只是想知道今晚的事情经过,具体谁来讲述,倒是并没有挑剔的。见王艳琳要讲,于是也都侧耳倾听。
王艳琳没有继续接着马喜儿聚义厅的故事,而是从登封客栈中开始讲起:
“今天晚上我早早的熄了灯,可是不知怎地却没有睡着,一直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就在我迷迷糊糊之际,就听到屋外窗下有人说话。”
“其中一个人说:‘既然已经得了手,我们赶快把金鸡给李爷送回去才是,何必还要多事。’”
“另一个人说:‘李爷的癖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有道是好事成双,不如我们掠了这屋的美人,一起给李爷送回去。说不定李爷一高兴,回头封我们一个旗总什么的小官当当’”
“紧接着,就传来了窗销被小刀刮动的声音。”
“我知道是遇了贼人,于是抄起匕首,悄悄地隐在窗户的旁边,准备一旦有人进来,就给他来一个狠的。”
“可是没想到的是,这窗销被打开之后,却没人从窗户外跳进来。反而只是推开了一条小缝,紧接着就闻到了一阵香甜之气。”
“这味道我之前在江郎楼上就闻到过一次,这次是第二次闻了。这些淫贼竟是些鬼祟的东西,实在的令人不齿。我当时心里虽然明白不妙,可是闻到味道的时候,却已经晚了。身子顿时就软了下去。”
说到这,王艳琳还有意无意的瞟了马喜儿一眼,马喜儿欲言又止,一脸的无奈。
张小帆也是暗叹了一口气,心想:“谁让你没事往怀里揣着迷药,这下成黑历史了......”
就听王艳琳继续道:“后面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那几个贼人用棉被裹了我,一直送到御寨山上的李际遇处。那李际遇也是个急色的,竟然当晚就要拜堂成亲。”
“再之后就是马喜儿大哥讲的了,他孤身上山救我,我很感激。可惜实力差了一些,三拳两脚,就被李际遇打倒了。”
典典听到这,顿时不乐意了,道:“刚刚喜儿哥说他和那李际遇大战十余个回合,斗得难解难分。一个没留神,才着了李际遇的道。怎么三拳两脚就躺下了,你这里说的不对。”
马喜儿满脸涨的通红,暗道:“这事你还提它干嘛。”
张小帆也忍住了笑,看着典典认真的表情,心想:“虽然你晚上冒死救我,我也很是感激......但是从潼关城熊元霸那会起,我就看出你是猪队友了......以后我可得注意,千千万万不能和你组队,实在是太坑人了......”
王艳琳听了典典的话,愣了一下,道:“哦......哦......或许打了十几个回合吧,我当时浑身被绑,头上还蒙了一块盖头,也记不太清了。”
马喜儿见王艳琳没有较真这个事,才松出了一口气。就听王艳琳继续道:
“又过了不久,就是一声巨响,我因为蒙着盖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有外面的寒风吹了进来。”
“紧接着,我就听到身边的李际遇大喝道:你是何人?敢闯我的御寨山。”
“那个人并没有回答李际遇的问话,而是一阵破空的风声,从我身边掠过。随后“哐啦”一声,好像砸到了我身后屏风一类的什么东西。”
“那破空的劲风非常之大,从我身边掠过的时候,竟然将我的盖头也掀了下来。”
“我转头看时,发现飞过来的居然是一块木牌。上面还写了‘抢亲’两个大字。”
“原来刚才的破空之声,就是这块木牌飞过来时,发出的声音。估计是想砸李际遇,可惜被李际遇躲开,才砸到了我身后的屏风之上。”
“这木牌飞过来的力道奇大无比,竟然将那屏风砸了个稀碎。”
“我心中也是好奇,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我又不认识什么人,怎么会有人上山来抢亲呢。于是也大瞪着眼睛瞅向门外。”
“就见门外的人一声不吭,扔出手中的木牌后,大踏步的走进了聚义厅之中。”
“这时我才看清,来的这人我以前根本就没见过。是一个满面虬髯,身材挺拔,一脸英武之气的奇男子,”
张小帆听到“英武之气”和“奇男子”几个字时,心中惊讶,暗想:
“原来之前竟是我想错了,熊元霸若说粗鲁蛮力还差不多。这“英武之气”和他可是毫不挨边的。不过这人既然不是熊元霸,那又会是谁呢?”
王艳琳道:“虽然我不认识这个人,可身边的马喜儿大哥却是认得的,他当时惊叫出口道:“熊爷,您......您怎么来了”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个满面虬髯的英武男子竟然姓熊。”
张小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道:“原来......还是熊元霸啊......不过话说王家妹子,你这审美有问题吧,熊元霸哪里就英武了?明明怎么看都是个毛脸猩猩啊!”
王艳琳接着道:“那个熊爷听到马喜儿大哥的叫声,看了一眼,眼中有些茫然之色,似乎并没认出马喜儿大哥。不过他又四周环顾了一圈,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面露喜色。”
“这时有周围的喽啰兵捡起了熊爷扔过来的木牌,聚义厅里的众多寨主和喽啰兵也都看到了木牌上面写的‘抢亲’两个大字。”
“于是聚义厅内一阵大乱,不少山寨内的头领拔出刀剑。围在了我的身前,口中乱喊着什么‘保护新娘子’。”
“熊爷理也不理,直接大步走了过来。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抢亲,是要奔着我来的。所以纷纷拿着刀枪,拥在我的面前,可是没想到熊爷走到一半,却转身朝着那个锦衣卫赵启龙他们三个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当时那个叫孙不露的和断了一条胳膊的吴三鸭见熊爷朝他们走了过去,还多少有些发愣,不过那个叫赵启龙的锦衣卫却见机得最快,抬手就把面前桌子掀向了熊爷。”
“他面前的那个桌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大概有六尺见方。桌面足能有三寸来厚。”
“熊爷二话不说,当胸一拳击出。一声巨响过后,竟然将那个桌子打了个对穿。”
“可是那桌子实在太大,好像半面墙相仿。虽然被熊爷这一拳给打穿了,想要把打入桌子的拳头再拔出来,却要费上一番功夫。”
“这时李际遇却不讲江湖规矩,看到熊爷的身后有了破绽,也不容分说,偷偷的从旁边兵器架子上抄起一杆狼牙棒,朝着熊爷的后背就砸了过去。”
“这杆狼牙棒不是普通的木制狼牙棒,而是前面包了铁箍头的重武器,上面满是拇指大的铁疙瘩。”
“我嘴里当时被塞了麻核桃,叫喊不得。可是马喜儿大哥却大声提醒道:熊爷,小心背后。”
“那熊爷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竟然置若罔闻。只是将后背屈了一下,看样子他是想硬抗住这一棒。”
“如果是棍棒一类的还好,可这前面包了铁的狼牙棒即便是穿了重盔甲,也要被砸出内伤来啊。”
“我当时不敢去看,闭上了眼睛。以为熊爷一定会被李际遇的这一下狼牙棒给砸倒,可是片刻后,我耳朵中听到的不光是重武器砸到身体上的闷响,同时还伴了一声木头碎裂的脆响。”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李际遇手中的狼牙棒竟然只剩下了半截。”
“原来那狼牙棒砸在熊爷的身上,非但没有把熊爷砸坏。反而熊爷用后背把李际遇手中的狼牙棒,硬生生的给震成了两截!”
“李际遇惊叫道:你......你居然练了十三太保的横练功夫?”
“我看到这一幕,也是大惊失色。我也是听人说过的,有一种功夫叫做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的横练。相传当年李存孝传下的功夫,练成之后,可以刀枪不入。想不到这个熊爷,居然还会这门功夫。”
张小帆听到这里,不禁撇了撇嘴,暗想:
“什么十三太保横练,什么金钟罩,完全是胡说八道,根本就是你想多了。如果他有那厉害功夫,半天前还抱着个大树,跟我比划什么。”
“他完全就是简单的皮厚抗揍而已!”
第四十章 我最喜欢拳皇的这招了!
“李际遇这人最好面子,他此番豁出面前,当着众人的面暗地里偷袭,也想一击砸倒熊爷,可是这一下居然没砸动熊爷的分毫,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当时他可能有些气急败坏,指着熊爷道:你练的童子功,抢的什么亲。来我这里没来由的搅闹!”
“故老相传,这十三太保横练,必须要纯阳之身才能习练。而且不但练成极难,却又极容易破功。一旦娶妻,破了这纯阳的身子,功夫可也就不灵了。所以李际遇才说熊爷无理取闹。”
“熊爷这时候却不屑的将大手往外一挥,接着用拇指对着自己的嘴巴比划了一下,又做了一个归我所有的手势。”
“这一下,在场的众人都看明白了,熊爷是在说:那些我都无所谓,今天我偏要虎口夺食,这个新娘子我抢定了。”
王艳琳本是豪爽的江湖儿女,此时说到这节,脸颊上竟然有些微微的发红。
马喜儿听到此时,一脸的无可奈何,满是颓唐之色。
典典暗暗的握了一下小拳头,心想:“猩猩大爷,你干的可是太棒了!”
张小帆和张俊捷却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暗想:“你们这都想哪去了,熊元霸分明说的是:什么童子功不童子功的,大爷才不是处男。我只要能开口说话的语音技能书,今天那本书我拿定了。”
王艳琳又道:“看到熊元霸这种威势,厅内的众人都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那赵启龙等三人本来是临时落脚的,见到此情景大概也不愿意掺和此事,于是孙不露站出来抢先说话道:
这位好汉,我们三人是来山上做客的,跟您前后脚的,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既然您跟李寨主有仇怨,我们也不知道因由,不便劝阻。所以这里先行告辞了。”
“说着这三人就要离开,这边李际遇见几人如此的不讲义气,不由得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孙不露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刚要离开,不料熊爷却压根没有放他走的意思,一把攥住了他的衣服前襟。作势欲打。”
“孙不露本来是想抖个机灵,趁乱离开。没想到反而撞到了枪口之上,变成了出头的橼子。”
“他连忙求饶道:这位英雄,小人的话句句当真。这姑娘是李际遇的人抢上山的,跟我等无关啊。我跟着李际遇也不是很熟的。”
“熊爷也没理他的求饶之词,用手指沾着旁边桌子上的酒水,在他眼前写了几个字。”
“当时我们离得太远,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就见孙不露看到字迹之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用手指了指李际遇这边。”
“熊爷一抖手,转身直奔李际遇而来。”
“我猜想,熊爷一定是问谁是主谋之人,这孙不露却毫不犹豫的把李际遇给卖了出去。”
“李际遇见熊元霸冲着自己而来,连喊了几声好,道:孙不露,你们镖局子的人就是这么做事的?下次若有镖车经过,可别怪李某不讲义气了。”
“孙不露连连摆手,嘴里吭哧了半天,似乎想要解释,却没有解释出来。”
张小帆心想,熊元霸写的那几个字,一定是在问语音技能书的事,至于孙不露指了指,估计是他理会错了意思,以为熊元霸问的是武功秘籍,所以他才用手指了一下桌面上,那本送给李际遇当做拜山之礼的秘籍。
不过好巧不巧的是李际遇居然站在了秘籍的旁边,这一下可算是误会了。孙不露也不好跟李际遇解释。看来李际遇今天是要倒霉了。
王艳琳道:“李际遇知道熊爷一身横练功夫不好对付。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手指虎,戴在了手上。这时候马喜儿大哥在一旁喊道:熊爷,小心他的手指虎。”
“这时我才看清楚,原来李际遇这手指虎与其他的手指虎截然不同,在每个指缝之间,镶嵌了一颗大号的金刚石,专做打穴之中。”
“今日白天时候,瑞鸡盛会上,那个叫朱霸的,可就是被这个手指虎给偷袭,软倒在台上的。”
“套上手指虎的李际遇,似乎也没想直接动手,还想说和两句。他拱了拱手,说:“这位朋友,我李际遇在河南的江湖道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俗话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如果你真看上了这位姑娘,李某人也不是不愿意交你这个朋友的。”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明显气势弱了许多,厅上的人也觉得他表面凛然,可实际上却多少已经有些怕了。”
“我当时想反唇相讥,可是嘴里塞了麻核桃说不出话来。还好这句话马喜儿大哥替我说了,他说:李际遇,你的拜山之礼呢?你的规矩呢?”
“李际遇并不理马喜儿的讥讽,只是盯着熊爷,盼着熊爷能有个答复。不想熊爷却挥了挥手,似乎李际遇在他面前就是只苍蝇,不耐烦他的啰嗦,想要把他驱赶开去。”
“李际遇看着情形,也知道多说无益,于是脚踏罡步,围着熊爷转起了圈子。我当时一看这架势,就为熊爷捏了一把汗。”
“李际遇知道熊爷一身横练,刀枪不入。那么像练这种横练功夫的人,脚下的步伐一般都会迟慢一些。所以他用的是八卦门的脚步。一旦熊爷的步子跟不上,这李际遇就会欺身而上,用手中的手指虎去破熊爷身上的穴位。”
“我听人说,这十三太保的横练即便练得精深,可也要保留一个罩门存在,而且这罩门无非就是身上的几处大穴,李际遇手上的那个手指虎最擅破穴。”
“若是李际遇以快打慢,施展那闪展腾挪的小巧功夫。熊爷还真的会有危险。”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熊爷虽然满身的横练,可是敏捷却一点也不差。或者用身形鬼魅来形容也不为过。李际遇刚转了不到一圈,熊爷也不知道怎么就欺到了李际遇的身前。”
“李际遇知道不好,急忙挥拳打出。熊爷不闪不避,也是同样的一拳打出。”
“我看到这时,从嗓子眼里不由得惊叫了一声。这横练功夫练得再好,和这戴着金刚石的手指虎硬碰硬,恐怕也落不得什么好吧。”
“可是没想到的是,他们两个拳头撞在一起。嘭的一声巨响后,熊爷的手没怎么样,可李际遇的胳膊却扭曲变形,里面的骨头不知道碎了多少截。有几块骨头甚至从李际遇的胳膊中刺了出来。”
“李际遇在河南也是号称神力,当年连石狮子都锁不住他。没想到今天却遇到了熊爷,一招之下。功夫便被废了。”
“李际遇惨叫一声,连退了十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熊爷也没去管他。反而来到桌前,把桌上那本孙不露等人送的武功秘籍拾了起来。”
“他看着那武功秘籍的封面,似乎有些迟疑。接着又翻了几页,眉头就皱得更深。”
“这时马喜儿大哥惊叫道:熊爷,他们要跑。”
“等熊爷转回身去,往聚义厅大门看去的时候。就见李际遇和赵启龙等一堆人,都跑出了聚义厅。”
“熊爷刚想去追,猛的听到几声机关响动,紧接着聚义厅大门的上面竟然一块巨石落了下来,将聚义厅的大门封了个严严实实。”
“这一下变故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聚义厅内还有不少没有跑出去的喽啰,见到这巨石落下,竟齐声大哭。”
“熊爷这时候拽断了我和马喜儿大哥的绑绳。马喜儿大哥在旁边抄起一把刀来,逼问旁边的喽啰兵。”
“那喽啰兵哭着道:这聚义厅是沿着山势硬生生凿出的一个洞窟,旁边都是山壁,只有这洞门一处通道。不过在这洞门的上面,用机关做了一块断龙石。就是为了防御外敌而用。”
“这块断龙石不亚于万斤之重,一旦放下,除非用火药去炸,否则是万难打开了。所有在聚义厅的人,都不免困死在里面。”
“我和马喜儿大哥听到这件事情,不禁都有些发傻。熊爷不信邪,用拳头在那断龙石上猛击了几下。那断龙石颤了几颤,却跟本无法打开。”
“马喜儿大哥见出口被封死,连杀了几个喽啰兵逼问是不是还有出口,或者开启机关的方法。可是他当时也没想一想,那些喽啰兵也同样困在里面。如果有出去的方法,他们怎么可能不说。”
“再说这机关既然是为了困死敌人所设,即便是有开启的机关,也只能是在这山洞之外,这洞内又怎么会有开启的机关。”
“可是他不逼问还好,这一逼问,那些喽啰的哭喊声便更大。从那些喽啰断断续续的话中得知。这断龙石一旦放下,里外的气息可就不通了。里面的人根本不用等到饿死渴死。就先会被活活的憋死。”
“而传说这憋死的人死状奇惨,有些甚至活活抓烂了自己面上的皮肉,挖出了双眼而死。”
“有些喽啰兵甚至不等马喜儿大哥的逼问,说着说着,竟然自己拿刀了断。”
“我和马喜儿大哥见状,不禁相顾骇然。马喜儿大哥这时候突然想起了这点着的蜡烛可是会不断的消耗空气。于是将厅中的牛油蜡烛依次的砍断灭掉。”
说到这时,王艳琳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马喜儿,马喜儿却低着头,闭口不语。
王艳琳继续道:“熊爷见马喜儿大哥慌张,却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他虽然没说话,但我心中明白。如果这时候聚义厅内陷入一片黑暗,恐怕人没有被憋死,却也要先发疯了。”
“熊爷又试着搬动了几下断龙石,发现自己确实难以撼动分毫。不过他没像那些喽啰兵或者马大哥这样惊慌失措。这时反而镇静下来,他盘膝而坐,拿起手中的那本武功秘籍,原地的参详起来。”
“我看熊爷临危不乱,似乎胸有成竹。这个时候还拿着武功秘籍观看,心里好奇。难道这书中还有什么开启机关的方法吗?于是也偷偷的凑了过去,好奇的看了几眼。”
“我看到这书上竟是些图画,好像是一本拳谱。稀罕的是这本拳谱上来来去去只有一招,却反复从各个角度画了薄薄的一本。连人物脸上的表情,手上的筋脉也丝毫毕现。”
“我看到熊爷一派处变不惊的样子,知道他恐怕心中是有了脱困之法,慢慢的,我原本慌张的心里,也平稳了下来。似乎心中又有了主心骨。”
张小帆撇了撇嘴,心想:“他能有什么脱困之法,我看这熊元霸大概是心想着赶快把技能书给学了,之后再死回城吧。反正他现在一身的破烂,也不心疼装备。”
“不过既然王艳琳能现在讲这些事情,想必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脱困之法.......”
想到此,张小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问王艳琳道:“你说那拳谱上只有一招,你还记得那招式是什么样子吗?”
这所有武功秘籍都是张俊捷亲手画出来的,如果能摆出姿势,估计张俊捷就能推测出那摆在李际遇桌案上的那本武功秘籍到底是什么。
王艳琳想了想,站起身来。跨步弓腰,将一个拳头埋到身下,做了一个蓄力的姿势。
张小帆看着眼熟,却不知道从哪见过,于是回头看向张俊捷。
张俊捷只看了一眼王艳琳摆出的姿势,便心中有数,私聊张小帆道:“是宇宙幻影!”
“宇宙幻影?”张小帆听到这个名字更觉得十分新奇,自己应该是从没听过这个名字的。
张俊捷见张小帆一脸的疑问之色,于是详加解释道:“这宇宙幻影是拳皇中拉尔夫的招式,蓄力时间奇长无比,可是一旦发出,却无坚不摧,防御不能。如果是暴气状态下,甚至会一击必杀。”
张俊捷的这一讲,张小帆倒是想起来了。拳皇系列的街机游戏,他也玩过一些。奈何手残,并不是很厉害。不过拉尔夫的这招宇宙幻影,虽然他一直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不过倒还真的使用过。
只因为这一招用“正摇正摇拳”就可击发。搓招难度极低。而且这一招前期霸体,后期打出去后,敌人却不可防御。是新手最喜欢的招式之一。
没想到熊元霸这厮在绝境之中,竟然搞到了这本技能书,这究竟是什么逆天的狗屎运啊!
第四十一章 堵枪眼
王艳琳继续道:“熊爷看了一会他手中的那本武功秘籍后,突然长身而起,将那本武功秘籍随手扔到一边。慢慢的走到断龙石前,站定了身形。”
“之后熊爷照着那秘籍上的样子,跨步弓腰,将拳头埋于身下。看样子想要按照书上画的那样,用拳头击碎这断龙石。”
“可这血肉的身子,怎么能和这顽石相抗。虽然那书上画的是无坚不摧。但也不过是书中所言罢了。”
“我想劝熊爷不必急于一时,或许可以再慢慢想些办法。我们找些东西去挖去撬。也总比用这拳头硬砸来得好些。”
“可我刚想去说,却见熊爷已经摆好的架势,一张脸憋得黑红,似乎运功正到了紧要的关头。我知道这内功的凶险,怕自己多嘴,再让熊爷行气之时出了岔子。于是急忙闭口不言。”
“熊爷这一下运气,真是运了好长的时间,好半天后才猛的一拳挥出。”
“熊爷不喊不叫,可是这拳风的破空之声却凛厉之至。聚义厅中的烛影都被熊爷的拳风带得摇动起来。”
“那拳风发出尖锐的呼啸之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的差了。只觉得熊爷的拳头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片刻后,熊爷的这一拳打在了断龙石上,发出了轰鸣般的闷响。整个山洞布置而成的聚义厅似乎都跟着熊爷的这一拳,动了三动,摇了三摇。”
“四周墙壁上扑簌簌的掉落了无数的灰尘,而封住我们退路的断龙石,被这一拳打得出现了片片龟裂的痕迹。片刻后,轰然垮塌,碎成了无数的石块。”
“我也没想到熊爷这一招竟然如此的厉害,想到他刚才把那本武功秘籍随便的就扔到了地上。我害怕被外人偷学了去,所以急忙弯腰捡了起来,要去还给熊爷。”
说到这,王艳琳如有若无的又瞅了马喜儿一眼,马喜儿心中气苦,暗想:“什么外人偷学了去,那聚义厅中的喽啰都被我杀得差不多了。你分明就怕我学了去。难道我就像是偷学别人武功的人吗?”
“再说了,那本武功秘籍也不是什么熊爷的家传武功,明明就是他刚刚抢来的啊。”
张小帆却心中暗笑:“我记得刚才张俊捷好像若有若无的提起过,这些技能书属于消耗品,大概一本只能让一个人使用,看过之后,虽然技能书不消失,可是里面的功夫却学不会了......如果真是珍贵的秘籍,熊元霸又怎么可能随意的丢弃。”
王艳琳又道:“这时聚义厅门口由于断龙石坍塌扬起的烟尘也都散得差不多了,熊爷用手挥散了烟雾,走出了聚义厅。我手里捧着那本秘籍,追在熊爷的身后。”
“可我刚追到聚义厅的门口处,就看到聚义厅的门外火光闪动。原来李际遇虽然废了一条胳膊,可是却不知道从哪弄了一支三眼铳。”
“他见我们破门而出。便用牙咬开火折子,在门口点燃了这支三眼铳。而那三眼铳的枪口,正对着的,就是聚义厅的大门。”
“熊爷虽然练成了这十三太保金钟罩的功夫,可俗话说神仙难躲一溜烟。这火药发射的铅弹可不是弓弩。即便功夫练得再好,肉体凡胎也挡不住这铅弹的。”
听到此时,典典紧张得按耐不住,大声道:“熊爷可千万要闪开啊!”
王艳琳看了典典一眼,淡淡道:“熊爷虽然练的是横练的功夫,不过身法却是不慢。这三眼铳外面还有一个火药捻,想要闪的话,我想还是能够闪得开的。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熊爷闪开了,就把后面的我和马喜儿大哥给露出来了。”
“啊,这......这,典典显然是没想到这一节,不由更加紧张了。”
王艳琳看了一眼典典,又看了一眼张小帆,道:“如果这时候换成张公子,又会怎么办呢?”
张小帆皱了皱眉,冷冷道:“其实还有一种办法的。”
王艳琳点了点头道:“是的,一个人身法即便再快,也很难说就躲过这枪弹的速度。不过如果回身,让后面的人当做肉盾,这却不难做到,也是真正的万全之法,张公子你是这样想的吧。”
张小帆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王艳丽继续道:“不过熊爷既没有闪身躲避,也没有拿我当成肉盾。他明知道对面三眼铳的威力,却迎面而上,用胸口抵住了那三眼铳的枪口。”
说到此时,典典惊叫出声,马喜儿虽然亲身经历了这一幕,可当王艳琳重新又讲一遍的时候,也是听得攥起了拳头。
“李际遇也没想到居然有人胆敢用胸口去堵枪口,不由得也惊得呆了。就在此时,那三眼铳的药捻燃尽,一声巨响后,整个三眼铳炸了开来。”
“熊爷的前胸被炸得一片焦黑,那李际遇也被碎裂的三眼铳炸得浑身是血。”
“我惊叫出声,问熊爷怎么样了。熊爷却摆了摆手,示意并不碍事。这时李际遇也知道性命危在旦夕之间,转身就往后院里跑。熊爷在后面紧追不舍。我跟马喜儿大哥一见这情形,也急忙随后跟了上去。”
“这御寨山的后院紧邻着悬崖,而悬崖的对面还有一座山峰。和这个后院的悬崖之间,相隔大约只有三四丈远,中间有一座软木桥相连,下面却是万丈深渊。”
“这两座山峰就像骆驼的两个驼峰,所以当地人又叫它驼峰山”
“李际遇顺着木桥跑过去之后,伸手拿起桥旁的一柄利斧,砍断了连接木桥的绳索,这木桥就整个的坠了下去。”
“我们跑到悬崖的边上,看到李际遇砍断了木桥,也知道追之不及。”
“可是熊爷却后退了几步,摆出了一副助跑的架势。我忙道:熊爷,你要干嘛?”
“熊爷却理都不理我,向前一屈身,双脚发力就向崖边奔去。等到了悬崖边缘时,他猛地起身一跃,就向对面的山峰跃去。”
“两个山崖之间相距实在有些太远,熊爷这一下虽然跳得够远,可是眼看力竭,却距离对面山崖还差了那么一点距离。身子已经向崖下坠落去。”
“我和马喜儿大哥这是齐齐的惊叫出声,可是老天爷睁眼的是,对面山崖上长了不少老藤,从山崖顶上一直垂下来老长一段。”
“熊爷这一跳虽然够不到对面的悬崖,却伸手够到了对面山崖上探出的老藤。”
“熊爷伸手抓住了一根藤蔓,止住了下落的身形。接着拽着垂下来的藤蔓攀援而上,三窜两窜。竟然就跳到了对面的山崖之上。”
听到这里,典典才长出了一口气。
而张小帆则翻了翻白眼,暗想:“拽着藤蔓攀援而上,这还真是猩猩的风格呢。我记得在论坛里看他自己炫耀过,说他开服的时候,跳崖奇遇。看上来,这是跳崖跳得上瘾了啊。”
王艳琳继续道:“如果熊爷没有被三眼铳炸伤的话,李际遇自然不是他的敌手。可是他胸口被炸了这么一下,也不知道伤势如何。而且这李际遇诡诈多端,也不知道山峰那边有没有什么埋伏,实在让我担心得很。”
“当时我口不则言,说:马大哥,你要想办法助熊爷一臂之力。”
“马喜儿大哥也学着熊爷的样子后退了几步,可终究试探了几下,没敢纵身越过悬崖。只能和我一起望着那断崖兴叹,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到这,王艳琳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有些埋怨之意。
马喜儿也是一脸的无奈,不管怎么说,熊爷也是救了自己一命,自己本应该感激不尽。可是熊爷一露面,却是大展风头,和自己一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看样子王姑娘对熊爷也是一脸的欣赏敬佩之意,那副表情神态,面对自己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如果只是武功不如也就罢了,然而这悬崖的边上,自己连勇气也不如熊爷。这事想起来,实在是让人沮丧至极。
张小帆这时却对马喜儿一万分的理解,这人怎么能跟猩猩比攀爬纵跃呢?
再说猩猩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能一把拽住悬崖对面的藤蔓更好,如果拽不住的话,也就顺势回城复活了。
但这马喜儿可就一条命,对面的藤蔓,哪根是结实的,哪根是受不得力的。这可谁都说不好。何必为了追击一个敌人,用自己的性命冒险呢。
然而马喜儿偏偏此时遇到了不要命的熊元霸,不得不说时也命也。
就听王艳琳继续道:“我和马喜儿大哥在悬崖边上等了多时,可是离得太远,也不知道对面的结果如何。所以等了一会后,便各自下山了。”
张小帆心中暗道:“看来王艳琳一心想让马喜儿去助熊元霸一臂之力,没想到马喜儿临阵退缩。本来看样子,王艳琳对马喜儿就不是很待见,这一下甚至连跟他一起回来都不愿意同路了。”
典典听说熊元霸一个人追了过去,虽然有些担心。但想到猩猩大爷神功盖世,倒也不是很担心。又见王艳琳和马喜儿似乎有了隔阂,心里不禁的还有些小窃喜。
等王艳琳把这一段经过讲完,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鸡鸣之声,原来众人已经整整的折腾了一宿,此时天光已经放亮。
王艳琳听到这鸡叫之声,突然又想起什么,对典典道:“对了,你那个金鸡昨天晚上被李际遇的人偷偷换了,在我下山的时候,又把金鸡给你拎了回来。就在院子里放着,你记得按时给他喂食,我还等着看它下金蛋呢。”
典典听说金鸡失而复得,急忙推开屋门。果然发现自己的金鸡正在笼子中不断打鸣。
这一宿众人虽然折腾的够呛,但是这金鸡却神气十足。见到天光放亮,众人又是围了上来,于是炫耀般的开始打鸣,“喔喔喔”的停不下来。
这时住在后院的马寿也聚到了前院之中,原来昨天马寿和熊元霸一起都投到了少林寺中。不过昨晚马寿睡得极早。而且睡得又死。
少林寺晚上发生的这么多事,他竟然全然不知。不过此时看到了自己的四弟马喜儿,倒是喜出望外。兄弟两人多年未见,于是把马喜儿拉到一边,各自叙说离别之情。
张小帆和典典基本一宿没睡,此时见没什么事了,便在少林寺中找了安静的禅房去补觉。可这边张俊捷不敢下线,因为他一旦下线,这个账号就被永久删号了。
于是他把少林寺的三位师兄找来,斟酌着语句,用纸条写出自己即将“圆寂”的事情来。
这三位师兄一听,也是大惊。不过像这种提前知道自己要圆寂的大和尚,一般都是脱离轮回,成就了果位。心中虽然不舍,却也知道自己的四师弟不是凡人,也都各自念经诵祝不寂和尚修成正果。
张俊捷看到三位师兄这番做派,急忙摆手制止。在纸上写道:“我可没修成什么正果,脱离轮回。这一次却是要重新转世的。”
他好不容易和少林寺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自然不愿意就这样断了。
不空和尚听说不寂师弟竟然是要转世,也有些惊讶,道:“这转世之说,终属虚无缥缈。不知道却有何为凭。”
张俊捷想了想,又写道:“当有一个长发飘飘的人,指着自己的头发说‘那种柔顺,一触,就知道是他’,这个人就是我的转世了。”
不空和尚点了点头,可是却欲言又止。
张俊捷知道不空和尚惦记《楞伽经》的事情,生怕自己万一转世的事情砸了,这经文可就没了,于是写道:“大师兄不必挂念,我临圆寂之前,把这《楞伽经》给你补全也就是了。”
不空和尚看了这话,才长出了一口气。
...
为了这个承诺,张俊捷愣是连续熬了三天都没有关机,一有时间就帮不空和尚补全这《楞伽经》。
好在这《楞伽经》已经只是不全,并不需要完全的默写一遍,倒是省了一些时间。
三天过后,这《楞伽经》终于被张俊捷补全。值得一提的是。少林的武学果然是要配合佛法同时来修炼的。
张俊捷身上练的少林金刚指力是少林方丈给的秘籍,虽然粗浅,但却是正宗的少林功夫。张俊捷习练多时,也才练成了三根手指。
可是经过这三天默写《楞伽经》,全神贯注之下,顿悟经文。这少林金刚指力竟然有了极大的进境。
原来只修成了三根手指,如今却修成了整条膀臂。
只不过张俊捷生机已断,即便修成全身也无济于事了。
等经文终于没有纰漏之后,张俊捷顶着两个黑眼圈,才拔掉了快要烧得冒烟的主机。
这边少林寺内的不寂和尚盘膝而坐,也没了声息。少林三大神僧自然又是一番诵经祝愿。
第二日茶毗,化身炉后,不寂和尚一身骨灰飘散,唯独一只金属般的手臂,栩栩如生,没有半点损毁。
寺内僧众一时引以为奇,将这只手臂供奉在少林藏经阁内,供世人所膜拜。
第四十二章 腰牌
熊元霸自从追击李际遇后,就一直没了消息。典典和王艳琳不免有些担心。张小帆却根本毫不在意,心想:他最多也就死回城了,还能有什么大事?
按照张小帆的想法,一行人早早的继续赶路,早日回到潼关才是正事。不过马喜儿的三哥马寿是和熊元霸同路而来的,他执意要等熊元霸的消息。
于是众人在参与了不寂和尚的茶毗仪式后,又在少林寺中等了几天。
在这几天之中,不断有少林寺的僧人带回消息,说御寨山已经烧成了一片白地,李际遇的部下早已作鸟兽山,各奔东西。
典典依旧有些不放心熊元霸,张小帆没好气道:“熊元霸又抗打又耐揍,连我都奈何不了他。你还担心什么。恐怕这会他已经自己回潼关了。”
“我跟你保证,你回潼关之后,肯定能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猩猩。”
众人也觉得张小帆说得在理,知道再等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才辞别了少林寺的僧众,收拾行装继续赶路。
...
如今的河南被各方势力瓜分成了三块,最左边是大顺军所辖,以潼关为中心,辐射周边的灵宝、陕县等地。
中间的是清军的残部,由阿济格和多铎的败军组成,攻占了洛阳后,秣马厉兵,以图再进。
右边的是明军,结构比较复杂,原本是李际遇、李定国和高杰的部队各占据了一部分。
然而自从张小帆等人漂流过来之后,堪称明军终结者。这一路上三位总兵先后因为各种原因死的死,亡的亡。如今这些地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一行人要回潼关,就要先穿过清军的占领区“洛阳”。
一路上马喜儿还打趣道:“我们这一路上,可是把明军祸害得够呛。如果能顺势把这洛阳的阿济格和多铎也给祸害了,那可立了大功啦。”
可马喜儿终究还是太乐观了些,等众人赶到了洛阳的城门前时才发现,这洛阳城的进出居然盘查得异常的严格。
门口守城的士卒有些是剃了头的,有些是没剃头的。穿的甲胄也是什么样的都有。但城头上打的却是大清的旗号。
进城的人群分为两拨,一拨是清军给发了腰牌的人,可以无需盘查,直接入城。
另一拨却要接受严格的盘查,连装柴草的大车,都要用扎枪扎上几下,方可入内。
一般像这样的场合,都是马喜儿上前应付。他自有一套说辞,可以蒙混过关。
不过张小帆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排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马喜儿知道这位张公子脾气不好,动不动的就要拿剑斩人,于是干脆走到了队伍的最前端,伸手掏了两粒金瓜子,塞到了守城士卒的手里。
前几天典典的金鸡终于产了金蛋,这一下可解决了几人的燃眉之急。否则每次花钱都去找王艳琳去要,也确实低眉顺眼的很不自在。
这金蛋比普通的鸡蛋小上一圈,却是个实打实的金疙瘩。马喜儿找金匠融成了一把金瓜子,便于携带花销。
那守城士卒拿了金瓜子,顿时眉开眼笑。这一天看门下来,虽然偶尔也能得到些外捞。不过多是些铜子。能看到散碎银两已是罕见。这金瓜子更是前所未见。
所以拿了马喜儿的好处后,那守城士卒顿时眉开眼笑。笑着道:“几个公子稍候,小的这就给您发放腰牌。这样以后进城出城的,也有个方便。”
说着,这守城士卒找来旁边的代笔文书,依照着每个人的相貌,临时给每个人写制了腰牌。
这腰牌是木头所制,三寸见方,背面是统一写好的:“此牌不予外借,借者与借与者罪同”字样。正面则写了人名地址,体貌特征等。
等几个人的腰牌都写好后,守城士卒便分发给了众人。
典典接过腰牌看了一眼,只见自己那块腰牌上面写的是:“体态矮小,如豆如苗。”
再看旁边别人的腰牌,张小帆的腰牌上写的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而王艳琳的腰牌上写的是“细眉蜂腰,身姿盈人”
张小帆见典典探头缩脑的看腰牌上的字样,怕典典认字不多,不能理解上面的字样,于是详加解释道:“这个‘盈’呢,可作丰盈来讲。而‘苗’字呢,可看成幼芽的意思......”
这几天典典放心不下熊元霸,没事就在张小帆的耳边念叨熊元霸的事。张小帆每天听着这宿敌的名字,可谓烦不胜烦。
张小帆倨傲,脾气坏,外加小心眼。可是偏偏对典典一点办法都没有。典典最喜欢碎碎念,即便沉默寡言的三德子。也能自己在那里聊上半天。
她不好意思找马喜儿倾诉,又不愿意跟狐狸精王艳琳多讲话,所以身边只剩下一个张小帆作为倾诉对象。
时间长了,她也知道张小帆面冷心热,所以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任凭张小帆沉着脸,翻着白眼。典典依旧我行我素,该怎么絮叨,便还是怎么样的絮叨。
此时张小帆可算逮到了机会报复,于是详细的给典典解释腰牌上的字迹。果然典典瞪大双眼,腮帮鼓成一团,像是一个气涨了的河豚,模样十分的可爱。
马喜儿怕两人再吵起来,急忙和看门士卒打过招呼,张罗着几人进城。
可当众人刚走过门洞的时候,就在门洞的背阴地方,突然有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几个守城的士卒听到拍桌子的声音,急忙拦住了要进城的这几个人。
这时从城门洞的阴影里,却走出了一个人。这人身材高大,一脸的虬髯。正是消失了好几天的熊元霸。
典典一见是熊元霸,顿时又惊又喜。不知道熊元霸为什么会来到洛阳,而且看样子居然还当了个小官。
她张口就要喊叫,却见熊元霸远远的比了个不要声张的手势,这才压住了惊喜之声。
其他众人也都认出了熊元霸,不知道他怎么才不到几天的功夫,居然混进了清军守门士卒的队伍,也是一脸的惊奇之色。
熊元霸走到众人的身前,装模作样的就要查验众人身上的腰牌。众人不知道熊元霸到底要玩什么花样。不过周围还有一众清军看着,于是只得依着熊元霸的要求,将刚写好的腰牌递了过去。
这其中最紧张的却是刚刚受贿了金瓜子的守城士卒,见熊元霸认真去查腰牌,连忙介绍道:“熊爷,这几人都是旁边李村的良民。我自小就跟他们熟悉,敢保证这几人绝无问题。还请熊爷通融。”
熊元霸听着这守城士卒的胡说八道,心里憋着好笑,伸手往旁边招呼了一下,早有会来事的士卒,拿过了笔墨。
熊元霸接过毛笔。将典典腰牌上的“体态矮小,如豆如苗”尽数涂黑,改成“娇俏玲珑,聪明可爱”八个字。
典典一看这八个字,顿时欢天喜地起来。
熊元霸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拿起张小帆的腰牌,也将那“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体貌抹掉,改成了“嘴歪眼斜,面容猥琐”几个字。
典典探头一看,心中大乐,对张小帆道:“小白脸,我记得三德子哥哥教过我,这个‘猥’字的意思,可以按苟且来讲。不知道我记得对不对呢......”
第四十三章 提前诞生的粘杆处
说起熊元霸是如何混到洛阳城守城士卒里面的,却还有一段故事要讲。
那一日熊元霸跳过山崖追击李际遇,可是等他攀到山崖之上的时候,李际遇早已经逃窜得不见了踪影。
当时还是晚上,夜色茫茫之下,想找一个人也确实困难。
熊元霸找了几圈也都没看到李际遇的人影,等到了天光放亮,熊元霸便沿着山路下了嵩山。
他上来的时候是顺着东坡上来的,少林寺也在嵩山的东坡。可是这下山却是西坡。
等到了山脚之下,熊元霸望着巍峨的嵩山,心想如果再绕到东坡,还不知道要花上多长时间。
而且张小帆落脚在少林寺中,有典典在旁边看顾,两个人又不好撕破脸动手,相处之下也挺尴尬的。
他搜索了一下地图,发现距离洛阳也不算太远了,于是便顺着官道,一个人直接去了洛阳。
熊元霸从太原出来的时候,吴三桂送了熊元霸不少银钱。再加上马宝和夏国相送的盘缠,加起来差不多能有近千两的纹银。不过这些钱都放在马寿那里,熊元霸的身上却是一文钱都没有。
没有钱就买不了吃的,没吃的就要掉体力掉血。熊元霸才走了两天,体力槽就见了底。
熊元霸又不愿意当贼,一度甚至想干脆就不去洛阳了,直接自杀,回潼关复活算了。可当他看到路边的一个死倒儿的时候,顿时打消了念头。
这年头的百姓实在是太穷苦了,连路边的死人都不放过。那个死倒儿什么原因倒毙在路边的已经不知道了,可是身上的衣服鞋袜却被周围的村民剥了个干净,光出溜儿的弃在路旁,实在的有些不雅。
自己死回城倒没什么,可是如果身上也被这样扒了个精光,那可太难看了。如果再恰巧让张小帆一行人给看见了。那可就没脸见人,只能删号了结残生了。
无奈之下,熊元霸拿着自己的裤子和鞋换了两顿饱饭,才到了洛阳。
等进了洛阳城以后,熊元霸心头大定。他执意想来洛阳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听说多铎和阿济格占领了洛阳。
有这么两个大boss在,说不准自己就能逮住什么机会,将其刺杀。那可是大笔的经验啊。对于拿boss经验升级这种事,熊元霸可是有成功经验的。
而且即便自己刺杀不成,他也完全地不在乎。他身上啥装备也没有,能多杀一个清军,就多上一分经验,可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死回城么。
然而这事情熊元霸显然是想简单了,即便是现代,这国家首脑的行动起居也是绝密的事情,外人怎么可能轻易知道。
结果熊元霸在洛阳城转了几圈后就傻了眼,这洛阳城号称十三朝的古都,城高池深。里面既有军营,又有各级的衙门,甚至还有一座庞大的福王府。熊元霸甚至都不知道多铎和阿济格在哪里办公。
后来熊元霸觉得这福王府的可能性最大,于是就在福王府外扎下根来,期望能碰到阿济格或者多铎出府,以便立刻下手。
这福王府是万历皇帝和郑贵妃的儿子,说起来和熊元霸还有些渊源。熊元霸在长安坐的那辆凤辇,就是万历皇帝给自己和郑贵妃专门定做的。这福王当年恐怕乘坐过这辆凤辇的。
不过现在这一切早已烟消云散。当年洛阳被李自成打下来的时候福王就被做成了人肉火锅。连这福王府的外宫也烧了一半。
不过这福王府光建造就花了整整十三年,虽然被李自成烧了一半,不过残存的内宫却仍旧占据了极大的一片地面。
熊元霸为了探查阿济格和多铎的行踪,在福王府的门口反复的转悠了两天。
可他这么一转悠,却被一个人盯上了。
这一天熊元霸正在福王府的门口观望,却被一个人给叫住了。
这个人中等年纪,其貌不扬。穿的也是普通百姓的服饰,可是一张嘴却让熊元霸吓了一跳:“我看你在这前前后后的已经转了两天了,怎么不进去呢?”
听了这话,熊元霸差点没当场动手。却听那人继续道:“放心,就像布告上承诺的那样,管吃管住,饷银二两无火耗实发,不剃头。”
说着不由分说,拉着熊元霸就进了福王府。
按照熊元霸的身体力量,想拉动他也挺困难的,不过他此时正想进府看看。因为有守门的卫士,所以才没有硬闯。此时虽然不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不过也就顺其自然,任凭这个人给拉入了府中。
等进了福王府,熊元霸才发现原来这福王府里面已经被改造成了几个区域,里面有不少汉人打扮的精壮,在里面进行着各种训练。
偶尔有几个梳着辫子的满人,看样子也是做着教习一类工作。
带熊元霸进来的那个人拉着熊元霸,一直走到了一个小屋的里面。那屋子里还坐着好几个人。等这人拉着熊元霸一进屋。
屋子里的人立时笑道:“老张,还真让你给踅摸着了一个,这人可不太好招吧?”
这个叫老张的也不回话,把熊元霸拉到一张桌子的前面坐下,笑眯眯道:“既然你看懂了布告,应该会写字吧,把你的名字写一下。”
说着递过来一张纸,让熊元霸把自己的名字写上。
熊元霸自然无所谓,于是拿起笔来,将熊元霸三个字写在了纸上。
老张接过纸来看了看,虽然熊元霸这字迹称不上什么笔法,但也算工工整整。于是满意的笑了笑,道:“你叫熊元霸吗?”
熊元霸点了点头。
老张见熊元霸不说话,不禁有些诧异,道:“你......你怎么不说话?”
熊元霸无奈,只得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现在没开通语音功能,还说不了话。
老张见熊元霸居然是个哑巴,不禁愣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道:“不会说话好啊!甚妙,甚妙!这可最适合我们这行了。”
“这样的话,你就不要说话,听我说就好了。我们这里对外的统一名字叫做‘粘杆处’。外人若是问起做什么的,那就是防止夏天蝉鸣吵闹,用粘网、面筋粘知了的。”
“当然,这世上没有白得的银子。这‘粘杆处’嘛,其实内藏玄机......”
熊元霸一听这话,顿时吃了一惊,心想:“粘杆处......那不是号称领先克格勃、cia二百年。满清最神秘的特务组织吗?”
“不过这粘杆处应该在雍正的时候才出现啊,怎么提前这么多年就出现啊。”
“而且粘杆处即便招人,应该也只招收满人啊。这全是汉人的粘杆处又是怎么回事?”
熊元霸不禁一头的雾水。
第四十四章 替考
“粘杆处”的成立,其实跟清军西征的两路大军尽皆败北有关。
在多铎和阿济格的战败奏报抵达北京之前,多尔衮已经提前从大清军师孔明的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不过当时多尔衮心中多少还存在些幻想,希望孔明妖言惑众,其实自己前方的大军并没有惨败。至少没有孔明所说的败得那么惨,或许只是小有挫折而已。
可是当两路大军的奏报摆在多尔衮案头的时候,多尔衮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一残酷的现实。
而让多尔衮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两路大军的败北过程,实在是蹊跷无比。
多铎在奏报上写,他的东路大军已经破了潼关,可堂堂的八旗铁骑,却在巷战中被一群民兵正面击败。
而阿济格的那个奏报就更是荒唐,说大顺军刘宗敏单人独骑闯入阵中,直接砍了大纛旗。使大军顷刻崩溃。
奏报里面甚至还有刘宗敏被弗朗机大炮正面击中,然而却毫发无损,仍挥刀酣战不止的癫狂之语。
多尔衮拿着这两封奏报,不由得连称荒谬。刘宗敏在山海关大战的时候,他其实也是远远看见过的,不过就是一寻常匹夫罢了。
如果刘宗敏真有阿济格说的那么武勇,那山海关大战的结果就不是李自成败出北京,而是他多尔衮一路滚回沈阳了。
多尔衮看到奏报之后,立刻写信重重斥责了二人一番,让二人据实相报。
可接下来的几天,当越来越多的情报汇集到了多尔衮的面前时。让多尔衮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两封奏报里的内容。
其中有一份情报让多尔衮倍加瞩目,这是上元节时,潼关城内发生的一件事情。事情本身可以说并不大,就是督师府衙的门卫惩戒了一群市井纨绔的记录。
然而情报上的一行字让多尔衮陷入了深思:“一鞭之下,碎如齑粉。长街十丈,尽染鲜血。”
要知道这是手下探子发来百里加急的情报,可不是那些汉人士大夫在朝堂上做的锦绣文章。
里面说是一鞭之下,碎如齑粉,那就一定是碎如齑粉。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夸张。
多尔衮觉得潼关方面的大顺军最近很是诡异,再加上北京城内,从天而降的那个妖道孔明,就更是让多尔衮感到阵阵的不安。
既然大清这边都有了这种神异之事,难保李自成那里就没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
这已经不是派出大军能解决的事情了,必须要调派得力的细作,哨探去探查一个究竟。
多尔衮如果不是要坐镇北京,甚至他都想自己亲自前往前线,指挥调动,弄清这一切的始末缘由。
毕竟京城离着潼关太远,这情报往来之间殊为不便,一来一回的,有什么紧急之事也都耽误了。
这时候谋臣范文程保举了一个人,就是当年归顺了大清的蓟辽总督,大明兵部尚书洪承畴。
这洪承畴文韬武略,无所不精。仅凭能力来说,自己的满朝文武,可以说还真没有谁能比得过洪承畴的。
然而洪承畴却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这人品格不行。当年崇祯皇帝对手下大臣信重的没有几个,唯独对这洪承畴却是信任有加,官至极品。甚至把全国的精锐抽调一空。压箱底的大军都拿出来归洪承畴去率领。
可洪承畴在松锦大战里,不但将崇祯的所有家底全部葬送掉,甚至他自己也归降了清朝。像这样统带全国人马的三军元帅,战败后俯首归降的例子,即便在华夏几千年的历史上,也可以说绝无仅有。
自从洪承畴降清以后,多尔衮也仅仅是让洪承畴当个文官。这兵是不敢让他带了。因为自己即便如何的封赏,也肯定比不过崇祯给予洪承畴的信任。
而此时范文程的保举,却让多尔衮心中一动。
“是啊,让洪承畴带兵自己不放心,不过让他做一个间谍头子。干一些当年明朝的“厂公”的活计,这还是绰绰有余的嘛!”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这些神异的事情。光凭女真信仰的萨满大神恐怕是顶不住了。那么让汉人治汉,应该是一条妙计。”
于是多尔衮临时组建了一个新的机构。为了行动的隐秘性和掩人耳目,这个机构的名字被命名为“粘杆处”。
第一任粘杆处的处长,便是紧急启用的洪承畴。
洪承畴大学士出身,是带领千军万马的统帅级人物,自然不愿意领这个类似于“厂公”一类的职务。不过在多尔衮的旨意之下,也只好遵从。
他在上任之初,提出了三个条件。首先这粘杆处的人手只要汉人不要满人,而且要自己亲自把关挑选。
其次这个“粘杆处”要独立于军队之外,也就是说可以一定程度上配合阿济格和多铎的军队,但是并不归他们调遣。
最后要多尔衮给他便宜行事之权。
多尔衮为了让洪承畴卖命,自然都一一的答应下来。
...
此时粘杆处的老张给熊元霸大致的讲解了一下,自然也不会讲得很详细,只是说这粘杆处的大头目,就是当年的蓟辽总督洪承畴。
熊元霸一听大喜,这洪承畴可也是个大boss啊,若论起出名程度,恐怕比多铎和阿济格还要有名一些,这经验和装备估计也都不俗。于是忙在纸上写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洪承畴?”
老张生气的一拍桌子,道:“想什么呢?凭你这连裤子都穿不起的蠢货,也配见我们洪经略!”
“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今天找你,不光是想让你来我们这粘杆处当差,还想让你帮着我的外甥替考。”
“替考?”熊元霸大惑不解。
老张神秘的笑了笑,给熊元霸详加解释道:“这新成立的粘杆处分为蜂、麻、燕、雀四科。一科之下又分五队。我是雀科治下的二队副队长”
“其实我如果年轻几年,也是要争一争这队长之位的。不过现在年岁大了,就想把这个位置让给我外甥去坐。可是洪经略这次选人极其严格,不但规定了“三不用”的选人标准,还制定了一系列的考试规则。”
“我那外甥什么都够格,可是为人太市侩了些,恐怕这考试过不去,所以这几天才想找一个人,帮我外甥替考。”
熊元霸在纸上写道:“什么叫‘三不用’,又要替你外甥考些什么呢?”
老张解释道:“这‘三不用’是洪经略制定下来的规矩,就是说黄河以北的人不用,不识字的不用,通过县试的不用。”
“我想可能是这样,因为大清的军队屡次绕过山海关,突破宣大防线来我中原掠略。洪经略担心民怨太深,所以在黄河以北的汉人是不用的。这次粘杆处招人,只要黄河以南,清军没到过地方的汉人。”
“再有就是不识字的也不用,毕竟未来是要做探子的,如果连字都不会写,又怎么能通传情报呢?”
“可是这太识字的也不能用。当初这读书是为了考功名的。心气太高,恐怕不能真正的踏实下来,去做一个细作探子。”
“至于这考试,我能找到你,自然是看中了你的这幅魁梧身板。换句话说,敢打架就行,否则还要找你考秀才吗?”
熊元霸点了点头,又在纸上写道:“打架倒是没问题,不过我为什么要替你外甥考试呢?”
老张怒道:“每个月二两银子啊!别看有这‘三不用’,可是天下想赚这每月二两饷银的人可是大有人在,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入这粘杆处吗?”
“这么跟你说吧,现在粘杆处来招来的人,哪个能没有点门路?洪经略想的是挺好,可是这下面的事,还得下面的人办。这天下哪里没有些蝇营狗苟之事呢?”
“你若顺利的替我侄子考过了试,等我侄子做了这雀科的队长,你便是他手下的兵。每月二两银子绝不缺少,将来也不需要你在战场上搏命。可以说今天你遇到了我,便是你今生的天大机缘。千万莫要自误。”
熊元霸略微琢磨了一下,也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就是一些企业内部招聘一样。只有自己人才是了解行情的。这洪承畴抛去人品不算,也可以说是一代人杰。此番启用,未来必定会有大前途。
而这个“粘杆处”又是多尔衮亲自指派成立,虽然目前还在草创阶段,但未来说不好就是大清朝的锦衣卫。那可是见官大三级的权利。
这“三不用”看着严苛,可是投降了清军的汉人多如牛毛,谁还没有几个江南的亲戚呢。
所以此番粘杆处招人,虽然帖了布告。不过人员恐怕也早都内定了。若不是老张的外甥需要一个孔武有力的生面孔进行替考,恐怕老张也不会找到自己。”
想通了此节,熊元霸心想:“如果能混入粘杆处,自然有见到洪承畴的机会,总比自己在外面瞎转悠的好。”
于是才点头应允。
老张见熊元霸答应下来,自然喜笑颜开,连称晚上要请熊元霸喝酒,跟熊元霸多亲多近。
转过天来,便是考试之期。
这次粘杆处的考试一共只有三项,分别是举石锁,射箭,和角力。地点就设在福王府的院内。
在院子的正中,搭了一块方台,几位考官坐在台子之上。在台子的下面,用绳子拦出了好大的一块空场,作为考试之用。
熊元霸原以为会看到洪承畴,可是他往台上看了半天才发现,台上的考官只是三个普通的小官。而作为粘杆处主管的洪承畴,今天根本就没来。
当然,在熊元霸的眼里,这几个人只是普通的小官,可是在老张的眼里却不一般,他靠近熊元霸悄声道:
“你看到这台上的三个人没有,这就是我们粘杆处的麻科、燕科、雀科的三位主官。你看最右边那个白面无须的胖子,这人叫闵予。就是我们雀科的带头大哥,你谁都可以不认识,但自家的大佬,可还是要认得的。”
熊元霸看着台上矮小无须的白胖子,暗想原来这个就是雀科的主官,看来好像不会什么武艺的样子。
他又看了看周围的两个人,心中疑惑:不是说蜂麻燕雀四科么,怎么少了一科的主官?
熊元霸心中正算计呢,就听台上有人喊道:“韩治强,韩治强来了没有?”
熊元霸正愣神的时候,身后猛的被推了一把。就听到老张在后面低声道:“叫你呢,快上去!”
原来老张的外甥就叫韩治强,昨天老张和熊元霸也是反复说过的,可是熊元霸满脑袋都是把洪承畴活劈了能赚多少经验值,谁管他外甥叫什么名字,所以压根就没往自己的心里去。
此时被老张一推,才记起这回事,于是施施然的刚要上前。却被老张又拉住了衣袖。
熊元霸倒是没什么紧张的,可老张却紧张得满头是汗。低声对熊元霸道:
“你看到跟你同场的那几个人了没有,我跟你说吧。其实都他妈的是找来的替考!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被认出来。只要努力发挥实力就行。记住了,每月二两银子!值得你为之拼搏,努力!”
熊元霸看到老张的样子觉得可笑,轻轻摆了摆手。叫老张稍安勿躁,这才走上前去。
在场子正中,摆着一溜的石锁。个头极大,看起来分量也都不轻。旁边的一个留着辫子的满人教官正讲着规则:“大致是能将石锁举过头顶,挺过三息者,就算过关。”
熊元霸再看了看四周,果然周围都是孔武有力之人。一个个看着身上肌肉健壮,身高力大。
心中吐槽道:“这洪承畴也太没溜儿了。不说替考不替考的事吧。这一个个的肌肉棒子,看起来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样子。当什么间谍啊,恐怕被大顺军那些土贼卖了,还都帮着数钱呢吧。”
“这间谍不是应该大隐于市,扔到人堆里找不到的那种么。”
熊元霸自然不知道,他吐槽周围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暗自打量着他。
无数人心中想道,这老张为了让他外甥当这个队长,连脸都不要了啊!
我们即便是找替考,也就是选拔些孔武有力的壮汉罢了。这老张可倒好。居然连猩猩都弄来了,这人怎么跟猩猩比嘛!
果然,他们的猜想不是没有道理的,当满人教官喊了开始的时候。其他肌肉棒子都憋红了脸,沉腰运气准备举石锁的时候。
熊元霸却猛地抡起一拳,将脚下的石锁砸了个稀烂。之后单手狂击胸膛,发出震天的巨响。
台上台下之人,无不骇然。
第四十五章 粘杆处的潜规则
看到熊元霸一拳砸碎石锁,台上的三名主考也大惊失色。要知道这可是上百斤的石锁,可不是什么砖头。这一拳下去能给砸个粉碎,不论武艺如何,光这份力道就足以骇然听闻了。
在雀科主官闵予的左边,是一个满脸悍勇之气的男子。见到熊元霸有如此勇力,忍不住叫了一声好。接着却又惋惜的咂了咂舌,对身边的闵予道:“我说老闵,这样的勇士放在你们雀科可是有些可惜了。不如划给我们雁科,我拿三名血滴子跟你换如何?”
这满脸悍勇之气的男子姓燕,叫做燕无极。是粘杆处燕科的主官。
洪承畴成立的这个粘杆处,共分为蜂、麻、燕、雀四科,各有其不同的职权。
其中蜂科最为神秘,归洪承畴直属调派,几乎没有人知道其内幕。
麻科的寓意是麻衣神相,算无遗策。主官叫刘吉光,据说早年间混迹江湖,以算命为生。主要负责的是情报统筹一类的工作。干的活计的大概相当于“军中参议”的工作,所以麻科的手下大多都是文职。属于粘杆处的大脑。
与麻科对应的是燕科,又称为战科。是粘杆处的武装力量所在。手下招来的都是悍不畏死的杀手,被称为血滴子。
而闵予的雀科是粘杆处中人手最多的一科,也是排行最末的一科。成立的最晚,人手也是驳杂不齐。主要干的是一些细作,哨探,奸细之类的杂活。地位要比其他三科差了许多。
这一次考试,正是雀科下面选拔几个队长的考试。麻科的主官刘吉光和燕科的主官燕无极只是作为陪同。
此时燕无极见雀科下面的队长选拔中竟然出了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勇士,不禁起了爱才之心。于是提出要拿自己的三个血滴子来换熊元霸的请求来。
这燕科里面,只有出类拔萃的杀手,才能被称为血滴子。相当于巴图鲁之类的荣誉称号。
而整个燕科算起来,一共也就只有几十个血滴子。燕无极一下子要拿三个血滴子来换熊元霸,可算是极为看重熊元霸这个人才了。
闵予听了燕无极的话,却笑着摇了摇头,道:“奇货可居,这个却是不换的!”
燕无极皱了皱眉,道:“你看这人的样子,满脸的络腮虬髯。怎么看都是慷慨燕赵之士。这样的粗豪之人,怎好去你们雀组当细作?”
闵予哈哈大笑道:“那你倒说说看,这细作应该是什么样的?难道都是看着一脸鬼祟,行事猥琐的样子?”
燕无极听到闵予的问话,一时语塞,心想:是啊,如果细作都长得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眼看下去就有问题。那也做不成细作了。”
于是想了想,道:“那做细作的,至少也应该看着普普通通的才好,像眼前的这个,你放在哪里都过于引人注目了吧。”
闵予得意道:“这样的才好。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粗豪的汉子会是细作,此人在我雀组中,将来必成大器。你若不信的话,我可以跟你打一个赌。”
燕无极闷声道:“谁不知道你闵予算盘最精,我才不和你打赌。既然你不愿意换人,那也就算了。”
两人正在说话间,这边的考试已经全部结束。角力一项,熊元霸自然没有敌手,众人一看熊元霸的样子,甚至比都没跟熊元霸比,直接就认输了,熊元霸毫无争议的得了第一。
最后的射箭一项,熊元霸是全然不会的。不过他以力破巧。接连拉断了八石,十石,十二石的三张弓箭。随即摊了摊手,示意不是我不射,而是你们的弓箭太孬,不合我用。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不光众人惊叹不已,连老张也是有些措手不及。心中暗暗叫苦。
他本意只是想找一个替考,帮着自己的侄子过了这次考试。可没想到熊元霸的表现竟然如此的出挑,这让他实在的始料未及。这样如此的张扬,一会可怎么收场呢?
果然,这边的三个主考看到熊元霸连连拉断了几把硬弓,不禁也都皱了皱眉毛。
闵予沉思了一会,突然对麻组的主官刘吉光道:“洪大人临行之前,留下的那道考题,你带在身上没有?”
这个刘吉光身形瘦弱,可能是精于算计的缘故,眉头始终拧着个疙瘩,整天一副阴沉沉的样子,此时听到闵柔的问话,点了点头,缓缓道:“带是带着了,不过你确定今天就要考么?这可不大符合规矩。”
闵予无奈道:“现在还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这也是没办法了。我的雀组队长选拔,我说了算。今天就一并考了吧。”
闵予和刘吉光所说的规矩,其实就是粘杆处的潜规则。
这次考试,总共分为文考和武考。
武考就是拉弓,举石锁,角力这老三样。其中很多的队长候选人都是找各自的家丁、下属来替自己来考试的。
听着似乎不公平,其实也是另一种公平的体现。
要知道大清入关以来,投降的汉人车载斗量。谁不想在新朝建国之始,就能先落一个好的位置。
尽管这一次粘杆处成立的隐秘,但是当听说这一次只招汉人,而且是一个类似于前明锦衣卫一类的官职,虽然官职不大,未来却有可能兼有监察百官之责。顿时整个大清的降官阵营都沸腾起来。
就连洪承畴当年的一些门生故旧也是蜂拥而至。差一点点就踢破了自家的门槛。
这些找上门来报名的人良莠不齐,洪承畴也不好说全部拒绝,于是这选拔粘杆处队长的武考便应运而生。
既然人人都有后门和各路关系。那索性就来一个比拼。较量一下各自的硬实力吧。
自己有实力去亲自考试最好。如果自己实在不成的话,找自己下属或者家丁来考,也睁一眼闭一眼了。
毕竟替考人的实力,也是自家实力的一种体现。即便未来真的到了战阵之上,作为一个队长,也必须要有得力的属下才能成事。
当然,这些都是潜规则,却是拿不上台面的。
此时熊元霸如此的出挑,无论台上台下都对其印象深刻。如果回头换了一个人当队长,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闵予灵机一动,就跟刘吉光说,要不干脆连着文考也一并考了吧。
相比于武考,文考其实更重要一些。也是真正的选拔考试,这所谓的文考并不考什么诗词歌赋,也不需要什么文采,只是一些对问题的看法,并没有什么固定的答案,更多的是考教人的性情和临机权变的能力。也就相当于现代的面试了。
终归这粘杆处的考试不同于其他,光有蛮力可不大成。灵活机变才是更为重要。
所以这武考在潜规则上可以找人替代,但这文考却要本人亲自来考的。
按照原来的规矩是,第一天武考,隔上一天后,再进行文考。
这样的规则设置,也是方便让考生把那些手下替考的人再换回来。
如今闵予要一起考下来,显然也是起了爱才之心,想让熊元霸试一试文考,看看能不能通过。
如果熊元霸连文考也能通过,说不定就破格提拔为队长了。
刘吉光自然听出了闵柔的意思,反正是他要挑选属下,怎么考也随他。于是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竹筒来。
虽然只是粘杆处下面的队长选拔,但是洪承畴对其也是极为看重,只不过他身有要事,实在脱不开身。才把题目提前封在了一个小竹筒的里面,作为选拔的试题。
这时刘吉光削去竹筒上面的蜡封,从里面取出了一块白娟。隐约能看到上面似乎写了一行的小字。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洪承畴留的是什么试题,刘吉光身边的燕无极和闵柔也都好奇的伸过头来去看白娟上的字迹。
等三人看了清了那行字迹之后,却不由相顾愕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见白娟上只短短的写了六个大字:“李陵与苏武论”
第四十六章 交卷
“李陵与苏武论”
洪承畴的这个题目出得极为讲究。
李陵和苏武都是汉朝人。李陵是飞将军李广的孙子,在与匈奴作战的时候,兵败被俘。最后投降了匈奴。太史公就是因为被李陵投降一案的牵扯,才受了腐刑。
从古至今,历代文人对李陵或同情或咒骂,争论不一。
和李陵相对的是,苏武出使匈奴,被扣押了十九年却依旧持汉节不降,苏武牧羊的故事千古传唱,几乎是忠贞臣子的代表。
洪承畴出了这样一个题目,自然是把自己比肩成了李陵。同样的兵败被俘投降,同样的被世人所争论。
来粘杆处的人,自然都知道自己的老大是洪承畴,那么如何看待自己的老大洪承畴降清的问题,这便是一个政治考核了。
而这题目难就难在,竟然把李陵和苏武列在一起讨论。要知道苏武可是千古以来无可争议的完人代表。是可以和岳飞、文天祥比肩的民族英雄。
如果答题者认为苏武持节不屈,忠臣不侍二主是好的,那么就是对自家老大洪承畴的高度不认可。既然连自家老大都不认可,又怎么可能收你进入粘杆处呢?
可是如果尊李贬苏,说李陵顺应天命,明大事,懂进退。说苏武不知道王朝兴替,阴阳转换的道理。那就是昧着良心说话了。
即便是大清朝的主流思想,崇尚的也是忠孝礼仪。如果一个人只懂得逢迎拍马,昧着良心说话。连基本的忠君爱国都不懂得,恐怕也得不到上司的待见。
主考的三人看完这题目后,都皱紧了眉头。这题目不要说下面的应答者,即便是主考,也是颇为头疼。
沉默良久,麻科的刘吉光忍不住叹道:“铁锁横江,孙郎良苦......”
刘吉光所说的是南宋词人朱敦儒所作的一首词,词中说的是吴国在长江之上横了一条铁链,使得顺流而下的船只既上不来,也下不去,可谓进退都是两难。
朱敦儒写词的时候,以事喻人,用来排解自己心中无可奈何之意。
而刘吉光此时突然念了这么一句,虽然口中说的是孙郎,其实指代的却是他们三个考官。
要知道他们三人最后无论选取与否,也都是要在卷纸上标注批语的。应答者只需要给出一份答卷,可是这三人却要挨个批阅。而且最后这些卷纸都要整理归档,等洪承畴回来之后,还会挨篇的复盘查阅。
所以这题目不但考的是下面的几个队长候选人,等于连着这三科的主官,也要变相的考察了一番。
洪承畴纵横官场数十年不倒,能把崇祯所有的家底败光后,还让一向刻薄寡恩的崇祯皇帝焚表祭奠。在崇祯一朝,可以说绝无仅有的信重了。
如果说洪承畴的统帅力能达到80以上的话,这政治斗争的能力恐怕早已爆表,超过了120。
有道是与人斗其乐无穷,此时洪承畴人还在千里之外,却只用了短短的六个字,便让手下的几名下属大为头疼,可见其用人之狠。
当洪承畴的下属,并不是什么容易的差事。需要时刻提着精神,容不得半点疏忽纰漏。
三个考官相顾无言,只觉得考题颇为棘手,但还是让属下把今日武考之后,连续文考的事情颁布了下去。
众考生听说武考之后马上连着进行文考,也都打了个措手不及,议论纷纷。
一些找人替考的,几乎个个愁眉苦脸。为了今天的武考,很多人找的都是粗壮勇武之人前来替考,可是让这些武夫来参加文考,可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还好主官马上跟着宣布,这文考的题目不是策论。不用格式造句,也不用什么四六骈文。能用大白话写出来即可,最后考的不是文章辞藻,而是对事情的理解变通。
主官这么一说,众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要知道穷文富武,一般能将筋骨打熬得强壮,也多是富裕之家,虽然吟诗作赋可能不成,但也都是认识字的。
若只是写几句大白话,应该还可以勉强应付。只不过能不能领悟出题者的意思,却只能看这些人的随机应变之力了。
不管这些人如何担忧,主考的命令已下,也都只有遵从的份了。
不大一会,有下人搬来了书桌和凳子。就在这院子之中,摆开了考场。
等主官把这“李陵与苏武论”的题目发下去后,接着又是一片纷杂的议论之声。
这题目褒也不行,贬也不行。简直的进退维谷。有人说作文最重要的是立意,要先把意立住了,之后的才能通顺,可这个题目,却是在第一步就卡住了。
熊元霸在接到题目之前,还有些不安。谁知道这古代会出什么作文题目,而且自己还是理科生出身。这古代的作文自己恐怕八成是答不上来的。
可等他看到这个题目后,心中却乐开了花,因为他几乎立刻就想起了一个大概可以算作满分答案。
于是当其他人还拿着题目冥思苦想的时候,熊元霸却抄起笔来,不假思索的在纸上写了七个大字:“去留肝胆两昆仑!”
熊元霸的字数虽然不多,但是应的却是极妙。
这句话出自谭嗣同所作的狱中绝命诗,是熊元霸小时候念书时就背熟了的,谭嗣同是清末的人,熊元霸把这句诗剽窃过来,不怕穿帮,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当成自己的原创。
而且关于这首诗,还有另外一种传说,是熊元霸自己深信不疑的。(注1:见本章说)那就是百日维新失败后,谭嗣同被捉,本来在狱中写的原诗是:“望门投趾怜张俭,直谏陈书愧枝根。手掷欧刀向天笑,留将功罪后人论。”
不过犯了同样案子,亡命天涯的梁启超看到这诗的时候,却把谭嗣同的绝命诗进行了篡改,最终改为广为流传的:“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谭嗣同原本的意思是变法这件事,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可梁启超却改成了,无论是逃跑的自己,还是慷慨赴死的谭嗣同,都是侠肝义胆,堪与日月昆仑比肩的英雄好汉。
不可否认的是“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这两句写得大义凛然,文采飞扬。
可是如果改诗的故事是真的,那这事就值得玩味了。
同样是哥们兄弟一起干的杀头买卖。谭嗣同的结果是被拉到菜市口砍头,梁启超不但逃跑偷生去日本过起了小日子,却还得便宜卖乖,标榜自己即便逃跑了,也是十足的英雄好汉。
这事如果细细论起来,做得可就有些无耻了。
熊元霸之所以写上这句话,是他觉得洪承畴比起梁启超来,还要无耻数倍。
要知道李陵可没有带领匈奴大军来灭了大汉。这样不要脸的事,除了一个太监外(注2),就没一个正常人能干得出来。
甚至连洪承畴的老娘都羞于自己有这样的一个儿子,成天躲在船里,用船篷遮天,以示和洪承畴不同戴天。
此时熊元霸把梁启超这句诗当成答案写了上去,明面上是说无论李陵还是苏武,都是肝胆相照的大英雄大豪杰。
可实际的意思却是讥讽洪承畴,做人不要太过于梁启超。多少要点脸吧,凭你拿什么跟人家李陵相比啊。
这句话本来就七个字,写完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等熊元霸写完的时候,身旁的人还都愁眉苦脸,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熊元霸也不理旁人,独自站起身来,就想上前交卷。
可是猛然间,熊元霸突然打了一个愣神,暗想:“这事不对啊,既然现在没人看过这首诗,那么自然就没人知道我的讥讽之意了。”
“如此一来,那这句话可就从讥讽洪承畴,变成了跪舔洪承畴的阿谀之词了。”
“如果是现实之中,要考取什么热门的岗位。我这拼着老脸,跪舔一下上司也就罢了,可是我在这游戏之中却又何苦,难道还真想当这个粘杆处的细作队长吗?”
“我不是应该把事情闹大,把洪承畴引出来,之后杀他得经验,爆装备么?这才是我的本意才对。”
“都怪考试时的气氛太紧张,让我带入角色太深,都忘了自己最终图的是什么了。”
想到此,熊元霸突然把写好的那张纸揉成一团,丢在脚下。之后又拿起了一张纸。草草的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
等写好之后,熊元霸大踏步的走上台前,理直气壮的将卷纸拍了上去,交卷!
从熊元霸剽窃诗句,到把那句“去留肝胆两昆仑”揉成一团,再到他写了新的答案,其实也不过短短的一个瞬间。
这边三个主考还琢磨着,如果易地而处,自己作为考生应该如何作答这题的时候,那边熊元霸就已经上前交卷了。
雀科的主官闵予其实一直盯着熊元霸的一举一动,他临时把文考提前来考,也全都是为了熊元霸。
等他看熊元霸写了一句什么,又揉成一团,抛在脚下的时候。心中还想:“果然这题不是很好答的,看来他是写错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不过在眨眼之间,熊元霸便又草草的写了几个字,这几个字写得飞快,怎么看也超不过五、六个字。等写好之后,也不去看,直接便上前交卷了。
闵予心中好奇,接过熊元霸拍在案上的卷纸。只低头看了一眼,顿时脸色铁青起来。伸手将卷纸背着扣在了桌案之上,沉声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熊元霸似乎也惊讶于闵予的态度,他不知道其实洪承畴并不在洛阳城内,他还以为自己写的这几个字会把洪承畴激将过来,没想到居然被闵予不声不息的给扣下了。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缓步退下。
这边闵予把熊元霸的卷纸翻得极快,身边的燕无极和刘吉光两位主考也没看清楚熊元霸到底在卷纸上写的什么。
等熊元霸退了下去,燕无极才好奇的翻过熊元霸的卷纸,去看里面的字迹。
只见卷纸上赫然四个大字:
“我是替考!”
第四十七章 赳赳武夫
潜规则之所以叫潜规则,就是因为不能揭开盖子。
结果熊元霸不管三七二十一,居然在卷纸上写下了“我是替考”几个大字,要知道这个试卷是要装订成册,归档后让洪承畴事后查阅的。
本来洪承畴的这个题目也等于同时给几个考官出了一个难题,而熊元霸的这个答案,就让这个难题变得更加难解。
盖子已经被揭开了,如果不管不顾,似乎有些交代不过去。
可是如果进行惩办,有道是法不责众,总不能将所有替考的人,都一起取消掉资格吧。
闵予沉思不语,心想:“这老张办事也太不靠谱了,从哪找来的替考,简直是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啊。”
“即便先把替考的事情放到一边,这汉子如此任性妄为,自己还能用他妈?”:
这边闵予低头思量,沉默不语,那边的燕无极见了却着急道:“赳赳武夫,不行苟且之事也是有的。这样敢作敢当的汉子你还犹豫什么?”
闵予摇头道:“这汉子粗豪鲁莽,不管不顾的无事生非,恐怕不是当细作的好材料。”
燕无极搓手道:“你不要,那就让与我燕科好了!”
闵予正犹豫时,却听旁边刘吉光阴恻恻的道:“这人非但雀科不能收,你们燕科也不能收!”
燕无极怒道:“我和雀科的事,你管得着吗?我可就喜欢这种粗豪率真的汉子。”
刘吉光冷哼道:“率真么?我看未必......”
说着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摊在了桌案上,原来正是熊元霸之前揉成一团,扔在角落里的那张卷纸。
燕无极和闵予好奇那纸里写的是什么,伸头望去。只见上白纸上写了一句话:“去留肝胆两昆仑”
燕无极和闵予一见这行字,不由得大惊失色。
洪承畴这题目原来是蜡封在竹筒里的,在打开之前,谁都不知道里面出的什么题目。
等这个题目打开之后,不但是下面的那些考生,连这三位主考也在苦苦思索。如果换成自己,应该写出什么样的答案。
而现在纸上的这句话,简直就是完美答案。等于把李陵和苏武的人格都拔高了一层。
苏武心志坚毅,持节十九载后荣归家乡固然是大英雄,但李家为了汉朝,拼尽三代的骨血。李陵以寡击众,最后力竭投降,留在匈奴蛮荒之地,也算是可钦可敬的好汉。
所以无论回返汉朝的苏武,还是留下的李陵,彼此间肝胆相照,惺惺相惜。根本不用去评论谁高谁低。
短短的七个字,简直无可挑剔,就是洪承畴想要的最完美答案!
然而这汉子明明已经写下了最好的答案,却为什么弃之不用,而偏偏写下了“我是替考”几个字来进行搅局呢?
闵予和燕无极彼此看了一眼,也都是一脸的疑惑之色。
刘吉光这时冷笑道:“我看这汉子的心机深沉,恐怕来路不正啊!”
“显然这老张为了他侄子有病乱投医,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人。而这汉子看似粗豪,其实极具野心。自付文才武功不逊于人,便不甘于人下。”
“宁愿揭开疮疤,将雇主踩到脚下,自己也要博取上位,这样的狼子野心之辈,我们粘杆处又如何能用?”
燕无极听了刘吉光的话却大为不满,人与人之间,这眼缘极为重要,燕无极也不知怎地,就是看熊元霸无比的顺眼,听到刘吉光的这番话,不由撇嘴道:
“我以前听人说过一句老话,叫做堂子里的姑娘,看谁都是婊子。自己每天阴恻恻的,看着别人自然也都是蝇营狗苟之辈。”
刘吉光的麻科本来负责的就是情报收集,整理之事,最擅于从纷乱如麻的零散情报中整理出有用的信息。
所以刘吉光每每遇事,都要揣测怀疑最坏的结果。时间长了,看什么东西都觉得有问题。燕无极平时就和刘吉光不怎么对付。此时才忍不住反言相讥。
刘吉光见燕无极说话如此难听,不由大怒,向前挺了一步道:“你说谁是婊子?”
燕无极虽然握着粘杆处最强的武装力量血滴子部队,但是如果按照官职排序的话,蜂、麻、燕、雀四科。自己的麻科还是要排在燕科之上的。
闵予见两人争吵,急忙劝解道:“都是为了大清的事业,自家兄弟,何必呢?”
说着,左右分开了二人,心中却想道:虽然这燕无极的话是糙了点,但是话糙理不糙。一身仁义的人,看谁都没有坏心思。而这刘吉光,整天的琢磨人,恐怕在他眼里,这世界上也没有几个好人。
于是打圆场道:“这样吧,我们雀组的事,我说了算。我看就把这汉子叫上来,亲自询问他一下事情的原委,总比我们在这里乱猜的好。”
刘吉光和燕无极听着也有道理,于是各自不语。任由闵予叫人把熊元霸重新叫了上来。
熊元霸交了卷纸以后,正在纳闷自己写的“我是替考”四个字居然不声不响,像是泥牛入海了一般,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
这边有军士叫他重新上台,于是又重新回到了三个考官的面前。
闵予看了熊元霸一眼,缓缓道:“你这汉子,既然你说你是顶替韩治强来参加考试的。那么你叫什么,是做什么的啊?”
熊元霸听到问话,也颇感无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打了个手势,表示无能为力的样子。
暗地里则不知道骂了多少句白泉颐不是人,到现在还不给开通语音功能。
闵予见熊元霸居然不会说话,不由有些诧异,于是吩咐左右给熊元霸拿来纸笔。
熊元霸接过纸笔,在纸上写了熊元霸三个字,然后用手指了一下自己。
闵予当即明白,原来这汉子的名字叫做熊元霸,果然人如其名,是个威猛的汉子。于是又接着问道:“我们刚才看到你之前丢掉的那张卷纸,上面原本已经有了答案,不知道你为什么抛去不用呢?”
熊元霸楞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自己丢弃的那团纸居然被几人捡起来看过了。他当然更不知道眼前的这三个考官,还差点没因为他的这个答案打起来。
不过熊元霸觉得这事解释起来太过麻烦。如果能用语音自己说话还好,如果单靠用笔写字,还不知道要写多少字才能说明白。
于是想了想,干脆自己把谭嗣同“原诗”的最后一句“留将功罪后人论”写了上去,作为自己的回答。
闵予也没想到熊元霸居然又写了七个字。可等他看过之后,却又连连点头。
事实上,这天地之间,每个人心中都一杆秤。一个人做得对或者不对,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即便有时候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和明镜一样。
当年“袁崇焕”在京城被万剐凌迟,第一条的罪名就是:“通虏谋叛”
而袁崇焕这“谋叛”和洪承畴的“已叛”,性质还截然不同。
按照罪名所说,仅仅是谋划叛变,就被京城的百姓将碎肉分而食之。那么这“已叛”的洪承畴,自然是天下汉家百姓恨不得千刀万剐的罪人。
说实话,即便是如今身为洪承畴的下属,对当年洪承畴身为大明朝的三军统帅,却乞命降清的事,也是不以为然的。
只不过为人所辖,不能和别人一样,去说洪承畴的坏话。
这就是历来修史,从来都是本朝修前朝的史书,这样的评论才能更为公允。
而熊元霸的这一句“留将功罪后人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洪承畴投降这事干的不地道,我可以写出两边赞颂的完美答案,但是我不愿去写。
洪承畴是忠是奸,是对清朝的功劳大一些,还是对明朝的罪过大一些,还是让后人去论吧,我却不愿意说了。
闵予看了这几个字,之所以连连点头,是因为无论身处哪个阵营,或者什么阴暗的职务。也都愿意身边尽是一些耿直之人。
闵予比较赞同的一点是:“我没有办法选择说真话,但我可以选择闭嘴。”
熊元霸的这一点,很是符合闵予的性情,也跟熊元霸一脸粗豪的样子很匹配,所以此时闵予才连连点头。
刘吉光见闵予似乎想接纳熊元霸,不禁突然冷言道:“你即便有千万般理由,但你这般行事,可对得起张书华吗?”
刘吉光口中的张书华,就是把熊元霸找来替考的老张。
可是熊元霸听到这个名字,却楞了一下,在纸上写道:“张书华是谁?不认识!不熟!”
熊元霸的这几个字还真不是故意乱写的,他还真的不记得老张的原名了。
其实老张也把他的名字跟熊元霸说过。不过熊元霸完全没记住,这事根本就不过脑啊。
对于熊元霸来说,不过是一个npc的名字,没事记他干嘛。就像是开学之初,班里最漂亮女孩的名字,恐怕军训第一天就深刻在心了,可是那角落里的喽啰甲、喽啰乙。恐怕开学半个学期后,都不记得姓名。
刘吉光见熊元霸居然不认得老张的名字,不由得哈哈大笑,心想,老张这也太糊涂了,居然随便找了一个跟自己完全不熟的人就来替考,实在是不知所谓。也难怪会露馅了。
而这熊元霸口不能言,可算是身有残疾。为了出头行事偏激了一些,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又不认识老张嘛......
而且这不能说话实在是太好了,有道是言多有失。作为一个优秀的细作,就是应该少说话,多办事。
于是点头认可道:“熊元霸,欢迎你加入粘杆处,还希望你以后能抛去成见,我们一起全心全意为洪经略,为大清效忠才是。”
第四十八章 惊现镇国神器
粘杆处替考事件的处理结果就是大棒高高举起,再轻轻地放下。
被熊元霸举报的老张被一撸到底,从粘杆处去职。其他参与替考的人员既往不咎。
不过老张的外甥韩治强还是被任命为雀科四队的队长,而熊元霸则担任了五队的队长。
雀科下面一共分为五个小队,让韩治强担任四队的队长,也是故意从级别上压熊元霸一头。
这个主意还是麻科的刘吉光给出的。作为一个组织的老大,如果手下的各科官员都亲密友爱,彼此之间好得跟哥俩儿似的。那么对于组织的首脑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熊元霸这样不管不顾的揭露作弊,可以说把粘杆处的一大群人都得罪了。
这样的话,让熊元霸当一个孤臣也不错。拿刘吉光的话说:“身为上位者的关键,就是不能让属下太过抱团。”
闵予听了这话,心想这刘吉光可算是把洪承畴那些老谋深算的鬼蜮伎俩学了个遍,不愧是洪承畴手下的第一忠狗。
他虽然对刘吉光的这番话不是很认可,但也觉得熊元霸有些锋芒太露,一入粘杆处就这样的鲁莽行事,时间久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所以找个对头来压制一下,可能对熊元霸未来发展也是一件好事。
当然,熊元霸对于当什么几队的队长之类完全的不在意,上司闵予的这番苦心,可算是白费了。
等雀科的五名队长都选拔完成之后,便集中到了一起。由军中、和前明一些投诚过来的锦衣卫官员担任教官,进行了一系列的培训工作。
比如攀爬,偷盗,刺杀的技巧,以及各种夹带,私藏物品,编造身份的方法。
甚至还有一些特殊物品的使用方法。
例如在一张白纸之上,用明矾水写出字迹,等完全干掉之后,字体便会隐于纸上,丝毫不露半点痕迹。等需要辨认的时候,将白纸浸入水内,就会显出字迹。
还有喝水的牛皮囊,每次晚上临睡的时候,都要放空里面的清水。吹满气后,再置于枕下。
这样的话,牛皮囊会形成一个空腔传声效应,一旦有敌人来袭,熟睡的人也会提前警醒。
类似的一些培训还有许多,据说很多技巧甚至是从宋朝的皇城司还有前明的锦衣卫里口耳相传留下来的,也算是不传之秘了。
熊元霸学了几天,只觉得大开眼界,虽然大部分都是一些简单的物理、化学知识。不过戏法人人会变,方法各有不同。
能把这些知识演化为实用技能,不知道耗费了多少间谍前辈的心血。
熊元霸以前凭借的只是身高力大,经验值吃得多,完全靠级别进行压制。
如今这几天在粘杆处的几轮培训,只觉得技巧上提升了不少。虽然看不到自身的属性状态,但也觉得至少在敏捷和技巧上加了不少的经验值。
等一系列的集中培训过后,闵予给手下五名队长下发的第一个任务居然是去城门口进行实地守门盘查。
几名队长纷纷表示不解,如此兴师动众的开足了饷银,又反复考试选拔队长,怎么第一个任务居然是去看守城门。
像守城门这种活计,一般都是军中最下等的职务。
以军中的士卒来说,第一等的士卒是战兵,平时吃好的喝好的,连武器盔甲平时都要别人背着。在战斗时,战兵也是要冲在最前的。
次一等的则是辅兵,平时行军要帮战兵背着武器盔甲,以便让战兵节省体力。
最下一等的才是守城的兵士,一般都是在战阵上有了残疾的士卒,或者孱弱不堪的老兵才去领一份看守城门的职务。
让粘杆处的精英去看守城门,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看到下属们的疑惑,闵予知道不把话说清楚不行,于是才把所有的队长都聚在一起,郑重道:
“我知道你们大家可能对这守城门的活计不太理解,也不想去当这守门的老卒。”
“我只能说,这一次的任务可以说非同小可。大家可能知道了,前一阵子,我大清在潼关遭遇了一些挫折。”
“虽然邸报里说只是遭遇了一些小小的挫折,但这里我实言告诉各位,这一次可算是我们大清真正的惨败!”
“这是我朝开国以来,都没有经历过的惨败,像这样的惨败,大清朝可无法再禁受一次了。也因此,洪经略才被朝廷重新启用。”
“这是洪经略的机会,当然,这也是你们大家的机会。”
“我们粘杆处成立之初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一雪前耻,对潼关的大顺军复仇!”
“我知道下面的各位很多都来自江湖绿林,那么我就拿一句江湖话说,我们粘杆处成立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回之前潼关失败的场子。”
“如果这个场子找回来了,我们粘杆处以后就能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就会成为大清朝的镇抚司、皇城司、锦衣卫。”
“可如果这个场子找不回来,那么这个新成立的粘杆处再被朝廷裁撤掉也不是没可能的。”
“可能有人要问了,我大清朝几十万女真大军都没打下潼关,光靠我们这些人,怎么可能对潼关复仇。”
“这里我却要说一说洪经略大人的神机妙算了......”
闵予为了鼓舞士气,啰里巴嗦的说了半天,听得熊元霸昏昏欲睡,直到闵予提到了洪承畴,熊元霸的精神才是一振,暗想:这下可算是说到正题了。
就听闵予继续道:“你们最近在洛阳城里吃的好,穿的好,只是训练刻苦些,就纷纷嚷着太苦了。”
“可是诸位可能并不知道,洪经略为了大清的基业,每日殚精竭虑,宵衣旰食,不知道操碎了多少心。而这一次,通过他老人家的不懈努力,可以说抓住了潼关的真正命门。”
“当然,具体的军事行动,属于我们粘杆处的最高机密。你们级别不够,恕我不便透露。”
“不过有一点你们需要知道,就是这一次洪经略费尽心思,在地下挖出了一件镇国神器,是专门用来对付潼关里,那些武艺高超的大侠们的。”
“而我们有了这件镇国神器,潼关里的那些大侠们,不过就是一些土鸡瓦犬,完全的不值一提。”
听到“镇国神器”四个字,熊元霸心头顿时一喜。
他现在心中有两件大事,一直的放不下去。
一件是至今仍旧无法语音聊天,每次和npc交流,都觉得异常的不方便。
另外一件就是自己如今手里,还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
前一个虽然妨碍的交流,但是用纸笔来写,尽管慢一点,但是也可以凑合。
然而没有趁手兵器这件事可太糟糕了,自己靠长安大战得来的经验值,其实已经高出了张小帆无数个级别。
可是张小帆凭借着手中的鱼梁剑的厉害,居然在见面交手时。与自己完全不落下风。甚至如果自己一个不留神,就会落得一个被鱼梁剑捅成肠穿肚破的下场。
尽快找到一个能和鱼梁剑抗衡的武器,实在是熊元霸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此时听到闵予提起“镇国重器”几个字,熊元霸心头顿时狂跳不止。
而且他听得仔细,这“镇国重器”的前面,可是加上了“从地下挖出来”的几个字。
这样一下子就排除掉了火炮,弗朗机等一类新打造的东西。听闵予的意思,好像这个“镇国重器”是从什么古墓之类的地下,挖出的那么一件东西。
那么这个“镇国重器”又是什么呢?在他的印象中,只有“后母戊大方鼎”(注1)一类的东西,才可以称为镇国重器。
难道是洪承畴挖到了上古的“干将”“莫邪”神剑?
熊元霸惊喜不已,等他要仔细去听闵予接下来还说什么的时候,却不想闵予转了话题。
就听闵予道:“然而神器虽利,但也总要能运到潼关城里,才能最终发挥作用。”
“而把这件镇国重器要想运进潼关,我们还需花上一番心思。”
“当然,像偷运镇国重器这样的活计,其他三科是不成的,只能由我们雀科来最终完成。”
“所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要你们先去城门口干一段守门的活计,也是想让你们先熟悉一下守门老兵的心态。这样才好夹带入城。”
“可以说,这一次洪经略领导的潼关复仇战,能否大获全胜,就在于这件镇国神器能不能顺利偷运到潼关城内了。”
“为了这次任务,你们可能扮作商人,乞丐,镖师,卖艺人。不管扮作什么,或者接受了什么任务,还望诸君莫要嫌弃身份卑贱。”
“说得严重一点,未来大清朝能否一统华夏,就掌握在诸君的手中了!”
闵予不愧是做上司的,一番话说得雀科的一干队长热血沸腾。尤其是四队的队长韩治强,第一个拍着胸脯表示,一定认认真真的看好城门,用心观察体验守门老兵的心思与神态。完成大清国交给自己的任务。
他自从替考被查出来之后,也是着实担心了一阵子。好在最终的结果不错,自己的舅舅虽然被撤职,不过既然自己担任了四队的队长,那么什么时候再把舅舅招回到自己的第四队,也不过就是自己一句话的事。
可是这个帮自己替考的熊元霸,却是在太可恨了。前一天还答应得好好的,结果第二天替自己考试的时候。却为了私欲,临时返水,实在的可恨。
而且因为是自己替考,才被抖出了替考事件。所以即便他当上了队长,其他队员看他的时候也难免有些异样的眼神。
正因为如此,韩治强才处处表现,决心要压熊元霸一头。
这一次等他听完闵予讲的任务重要性后,他顿时第一个表态,表示自己一定任劳任怨,坚决完成盘查城门的任务。
第四十九章 盘查
熊元霸所在的雀科是粘杆处中人数最多的一科,下面每个队长,每人暂时分配了五十个人,闵予自带二百人。
这样加起来,雀科目前一共有六百人,占据了粘杆处总体人手的一半还多。
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跟着熊元霸所辖五队的这五十个弟兄,一个个趾高气扬。都知道自家老大在考场上力压群雄,走起路来都昂头挺胸的。
可是分给四队韩治强的那五十个弟兄,虽然排位比较靠前,却总觉得低人一头。
看守城门的任务,闵予安排每次是由两个队长协作,进行城门口的盘查。
这一天负责城门的正是熊元霸和韩治强,当然他们的手下不用全带着,所以每人都各自带了十几名手下。
这守门由原本洛阳城的守门老军进行看守,熊元霸和韩治强只是从旁辅助,更多的是观察学习,了解一下通常进城所需的流程。
熊元霸自然不耐烦做这些繁琐的活计,所以找了个躺椅,靠在城门口的背阴处挂机休息,城门口一些杂活也都由手下人去应付。
而韩治强则为了表现自己认真负责的态度,凡事都亲力亲为。检查得极其严格,进城的速度自然快不起来,所以城门口等待入城的百姓排起了一溜的长队。
正当熊元霸百无聊赖的时候,居然无意中看到了正要进城的张小帆等一行人,所以才站起身来招呼,并在张小帆的腰牌上写了“嘴歪眼斜,面容猥琐”的八字评语。
张小帆看了一眼自己的腰牌,又看了看熊元霸满脸得意的表情,并没有发作,只是冷哼了一声:“真幼稚!”
他的身边尽是守城的清军,而且还跟着典典等人,自然不会这个时候跟熊元霸发生冲突。
这时韩治强也发觉了这里的情况,带着手下的几个士卒走了过来,嚷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
熊元霸懒得理他,转过身去扬了扬手,直奔城门洞里他的那个躺椅走去。
一旁熊元霸的亲兵见韩治强发问,支应道:“没什么,是熊爷的几个朋友,互相开了个小玩笑。”
说着挥了挥手,招呼张小帆等人道:“大家都别在这里堵着了,赶快进城办事要紧。”
立刻有几个士卒答应一声,搬开路障,让张小帆一行人通过。
韩治强见熊元霸不理自己,吃了一鼻子灰,也觉得挺没意思的。口中找补道:“你们也都警醒一点,不要让大顺的探子混进了城。”
熊元霸的亲兵仗着自家老大的势头,根本就不怕韩治强。虽然不敢直接顶撞,可仍转过头去,低声嘟囔道:
“大顺的探子要来也是从西门过来,这东边过来的都是豫东的老客。整天的拿个鸡毛当令箭,也不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了。”
亲兵虽然是转过身去嘟囔,可是这声音大了些。让韩治强听了个真切。
韩治强咬了咬牙,却也只能暗气暗憋。毕竟自己的实力不行,如果真的和熊元霸发生了冲突,恐怕自己加上手下的亲兵,也抵不过熊元霸的三拳两脚。只得重重甩了一下袖子,转身又去盘问其他的百姓。
...
不提韩治强和熊元霸如何在城门口处勾心斗角,却说张小帆一行人进了城后,便在洛阳城中找了一家大客栈住了下来。
所谓手中有钱,心中不慌,自从在登封得了金鸡。张小帆三人手头就宽绰了许多,那金鸡虽然不能天天产蛋,但隔三差五的也总能从屁股后面挤出一个金疙瘩出来。
这样一来,张小帆三人再也不用受王艳琳的白眼挤兑了。几人各自分别要了几间上房,便准备安歇。
正在这时,就听到店门口一阵吵杂之声。好像是什么清军查店。众人开始还没在意,后来发现,这伙清军竟是奔着自己这行人来的。
原来城门口的韩治强听说这伙人是熊元霸的朋友,便暗中上了心。碍于熊元霸强横的武力,韩治强不敢直接去触熊元霸的霉头,不过背地里去盘查一下他的朋友,落一下熊元霸的面子,倒是一个曲线救国的办法。
所以等张小帆前脚刚进了城,韩治强后脚就派手下跟上了张小帆一行人。
等张小帆众人找客栈住下,韩治强便调派了人手,找上门来。
客栈掌柜的不知就里,见有官兵查店,急忙出面应付。对韩治强满脸陪笑道:“这位官爷不知道是哪个衙门的,小店和城防局的李头和王头都有些来往,平日里遵章守纪,并无不合规矩的地方。”
“而且店中客商的腰牌,路引。我都是挨个的检查登记过的,保证没有作奸犯科之人,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说着还从怀中掏出了二两银子,要塞给韩治强。
韩治强本来是要找麻烦来的,怎么可能收掌柜的银子。于是将手一摆,板着脸道:“什么王头、李头的,我不认识!我们是粘杆处的,这次来是为了查找私通大顺的匪人,你不要在这里碍事。”
不等韩治强说完,手下的几个亲兵就将店掌柜的拉到了一边。
张小帆等人听到外面的动静,也都从各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韩治强一脸严肃道:“听有哨探报信,这店里混入了大顺的奸细,我们临时要进行检查,还望你们能配合一下。”
说罢,几十名清军如狼似虎的将张小帆等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马喜儿见清军来得突然,心中还是有些紧张。不过他们几人的身份路引,都是他前些日子提前找江湖朋友给做好了的,仿照程度可以说比真的还真。所以也不怕人查。于是几人便配合的将身上的路引信牌等物拿出,交给韩治强的手下验看。
韩治强本来是想着鸡蛋里挑骨头,这出门在外的,路引腰牌怎么着也会有些疏漏和问题。没想到这几人的印信居然如此的周全。不但路引腰牌一样不缺,连乡里的文书,士绅的保信也一应俱全。
掌柜的看到韩治强等人查了一遍,也没查出什么。不由笑道:“官爷,你看我就说没问题吧。这几个客爷的路引我都是反复查验过的。绝无问题,您说您还费这事......”
掌柜的虽然满脸堆笑,但是眼中的讥讽之意却十分的明显。
韩治强可以受熊元霸的气,却又怎会受掌故的挤兑。冷哼道:“查不出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寻常人哪有把身份路引准备得如此周全的道理?”
“来人啊,把这几人的路引腰牌放在阳光下,再仔细查一遍。你们的招子都给我放大一点,务必验明真假,不要让奸细蒙混过关了。”
韩治强自不知道,他的这番赌气言论,其实还真的瞎猫碰死耗子般的说了个正着。
马喜儿虽然自信他的那些假路引弄得足够以假乱真,可是韩治强这样仔细反复去查,心中也不免心生忐忑。
韩治强的手下听令,又仔仔细细的比照了几遍众人的信物,这一次果然查出了些问题。
出问题的倒不是马喜儿的假路引,而是进潼关的时候,熊元霸给张小帆改的那块腰牌。
熊元霸在腰牌上涂改的是:“嘴歪眼斜,面容猥琐”。可是张小帆无论从哪里看都是个翩翩的少年公子,一幅倨傲的神态。和腰牌上所写的“嘴歪眼斜,面容猥琐”完全的不挨边。
韩治强的亲兵拿着腰牌指给韩治强看了看,又用手指了指站在一旁冷笑的张小帆,示意这腰牌上的容貌和本人不符。
韩治强一看得计,立刻大声道:“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个腰牌可大有问题。”
旁边的店房掌柜的见多识广,看着韩治强手中的腰牌,皱眉道:“官爷,可莫要弄错了,我看这腰牌的样式,好像是我们洛阳城门处发的通行腰牌啊。这不都是官家您们发的么?要错也是官家的错。”
韩治强摆了摆手,道:“我们发的怎么了?难道就不能有歹人进入城中之后,再另行换人掉包吗?”
“你看这腰牌上写的容貌特征,和这人哪里像了?分明就有问题!”
典典知道张小帆的脾气不好,生怕再说两句就急了,急忙打圆场道:“没问题,没问题的。我们这位公子前两天受了些风,嘴巴吹得有些歪。不过进城溜达了一圈,活动了血脉,嘴巴就不歪了。”
“不信他歪一下嘴,给你看一看”
说着用手轻轻拉了拉张小帆的袖子。示意张小帆表演一下歪嘴,给韩治强看看。
张小帆被典典这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心想:“这人千万不能混熟了,以前这小丫头跟自己还客气几下,现在居然如此没大没小的。”
他当然不会表演什么歪嘴,于是冲着典典冷哼一声,道:“简直的不知所谓。”说着,将身子整个的背了过去。
这边韩治强却得理不让人,口中嚷道:“城防大事,守土之责,在下也不能掉以轻心。”
“没别的,既然现在腰牌出了问题,这位公子就跟我回粘杆处一趟吧。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疏漏,粘杆处也总要登记造册,细细盘查的。”
马喜儿听说韩治强要把张小帆带走,心下里一惊,暗道:“就张爷这个脾气,别说带回衙门了,恐怕没说两句,半道上就得打起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现在洛阳城可是驻守着阿济格和多铎的几万清军,若真是一言不合打起来。即便是武功再高超,恐怕也冲不出这洛阳城啊。”
正在马喜儿焦急之时,就听旁边的王艳琳道:“这位官爷,这位公子是我雇来的伴当,他的一切都有我负责,这腰牌也是进城门时,你们官府发的,我想可能当时写的时候,在措辞上有些出入吧。”
“既然要回你们粘杆处登记造册,那我陪你去一趟,把事情说清楚,你看这样好不好?”
韩治强听到说话,仔细的看了王艳琳几眼。只见王艳琳风姿绰约,眉目含情。他打了一个楞后,急忙点头道:“你要跟我回去啊?那也......不是不行。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到了我们那里,把事情讲清楚就好。”
对于韩治强来说,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要落熊元霸的面子。到时候自己手里扣了熊元霸的朋友,熊元霸自然就要低声下气的找自己说小话,求通融。
所以他心底下也没认为这几个人就是奸细。谁跟他回去接受盘查也都没什么两样。
现在一个相貌妩媚的女子说要跟自己回去,他觉得要比带一个小白脸回去审问的效果还要强上几分,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张小帆想不到王艳琳居然替自己出头,不禁有些意外。而马喜儿却是大急,刚想出声阻拦,可是转念一想,这事恐怕还真得是王艳琳出面应对才最为妥帖。
自己身为大顺的将军,若是跟着去了粘杆处接受盘查,说不准哪里就被问出了马脚。典典又太小,为人懵懵懂懂的,甚至都没出过门。恐怕三两句就被套出话来。而张小帆身份不明,脾气还坏。
这样算下来,只有王艳琳的身世最不怕被人盘问,又是这样众目睽睽的被带走盘查,应该也不会被怎么样。而且熊爷看样子也在洛阳城混了个小官当,暂时先让王艳琳应付一下,过后还可以让熊元霸帮忙疏通一下。
这边韩治强达到了目的,也没难为王艳琳。招呼了一声,让两个亲兵跟在王艳琳的身后,算是象征性的押解了。
王艳琳冲着马喜儿几人摆了摆手,示意三人不用担心,自己心中有数,便跟着韩治强的一队人离开了客栈。
...
粘杆处的府衙就设在洛阳城的福王府内,在李自成攻入洛阳的时候,曾经把福王府的外宫付之一炬。不过福王府的内宫还保存完好,而且地方足够大,如今就成了粘杆处办公常驻的地方。
福王府距离众人所住的客栈并不远,韩治强一队人押着王艳琳不一会就到了福王府。
等转过一道影壁后,便是福王府的内院。正对着的是一间大殿,是闵予等几位主官办公的地方。大殿两旁有几间屋子,而靠左边角落里的一间屋子,就是韩治强的日常所在。
韩治强刚想把王艳琳带到左边自己的屋子中,却见王艳琳理也不理众人,竟然迈步向正中的大殿走去。
韩治强急道:“嘿,小娘皮你往哪走呢,眼睛瞎了吗!那是你该去的地方吗?往这边走。”
王艳琳听到了韩治强的说话,却只是微微一笑,理都不理,继续往主殿的方向走去。
韩治强顿时大急,自己和熊元霸的这点私怨是摆不上台面的,若是因此惊扰了大殿里的几位主官,自己可是吃罪不起,于是急忙上前要拉王艳琳。
可他刚靠到近前,却见王艳琳突然俏脸一板,不知道从身上哪里掏出一个东西来,冲着韩治强的眼前翻了翻,道:“狗奴才,你可认识这个吗?”
韩治强不知道王艳琳掏出的是什么,于是定睛去看。只见王艳琳的手中拿着一块和田玉雕成的玉牌,上面纹饰精美,最中间的地方借用和田玉本身的红色籽皮,雕出了一只紫红色的马蜂。
那马蜂雕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一幅振翅欲飞的模样。
第五十章 王艳琳的秘密
王艳琳掏出的牌子其实韩治强也有一个,不过他手里的是银牌而不是玉牌。
粘杆处按照等级划分,普通成员的腰牌是铁制的,而队长们用的都是银牌。只有每科的主官用的才是玉牌。
这牌子上面云纹缭绕,标有粘杆处特有的暗记,外人是做不得假的。而且上面的紫红色玉蜂,不禁让韩志强想起了神秘的蜂科......
王艳琳见韩志强看明白了玉牌,微微一笑,道:“看明白了?”
“嗯......”韩志强此时有些发蒙,随口应了一声。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只是为了找熊元霸的晦气,刚刚还暗自得意这一次抓了个漂亮的娘们,或许可以占些便宜,怎么突然就画风变了。
“既然看明白了,那就跟我进去吧”说着,王艳琳也不理韩治强,直接推门进了主殿。韩治强无奈,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在主殿之内,粘杆处的刘吉光,燕无极和闵予正在办公,如今粘杆处的整个系统已经运作起来,每天都有各种途径的情报从潼关城里源源不断的发到洛阳来。
三人需要按照自己所负责的科目,分门别类的进行安排处理。工作安排得极满。
这时听到殿门一响,三人抬头一看,发现王艳琳和韩治强走了进来。不由都愣了一下。而刘吉光则立刻带头站了起来,口中道:“王姑娘,您......您是什么时候到的。”
王艳琳笑道:“也是今天刚刚进的城,这不才找个客栈落脚,就被你们的人给请过来了嘛。”
韩治强本来是闵予雀科的人,又见韩治强跟着一起走进殿来,所以闵予认为是王艳琳遇到了韩治强,并表明了自己身份,真的被韩治强请过来的。
于是还跟着客气道:“这也是小的们运气,竟然遇到了王姑娘。算是他们的运道不浅。”
王艳琳摆手道:“都是自己人,也都别客气了,该落座就落座吧。”
燕无极是个武夫,性格比较直率,刚要坐回原位。闵予却在下面偷偷的拽了燕无极一把,示意等王艳琳坐下之后,你再去坐。
燕无极此时已经坐到了一半,被闵予拉了一下,也顿时反应过来,于是又施施然的站了起来,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
闵予和燕无极的这番动作不大,可韩治强却看得真切,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无论是谁,都是自己惹不起的。
此时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惹了祸,赶忙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闵予见韩治强下跪,知道事情可能和自己想得有些出入,不禁瞪眼道:“怎么回事?”
韩治强还不等答话,王艳琳却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一个误会而已,这位兄弟也是尽职办事的。”
“老实说,他其实也真的没看错,跟我同行的人里,不但真有大顺的人,而且还是条不小的鱼哦。”
闵予听到王艳琳这么说,才点了点头,冲着韩治强呵斥道:“这位王姑娘就是我们粘杆处蜂科的主官,你要是有什么失礼之处,赶紧给王姑娘赔礼。”
韩治强连忙磕头,口称属下知罪。
毕竟韩治强只是个小人物,王艳琳也没打算过多追究这事,只是摆了摆手,让他起来说话。
原来这王艳琳正是满清粘杆处的元老,甚至早在粘杆处还没成立的时候,他就已经从事类似的情报工作了。
这事其实说穿了也不奇怪,当初大明的使臣左懋第进北京的时候,除了清廷派出明面上的监视之人之外,暗地里负责监视的人就是王艳琳。
当初多尔衮故意使了一条计策。把原来使臣所住的鸿胪寺改为了四夷馆。故意折辱左懋第等使臣,因此才让王艳琳搭上了大明使团的这条线。
王艳琳就这样作为清廷的暗子,和大明使节团的人混得极熟,平日里通过闲聊,对大明进行一些刺探情报的任务。
然而让多尔衮想不到的是。仅仅只是几个月的时间,这天下的时局就发生了巨变。多铎和阿济格两路讨伐中原的大军,都在陕西遭到了惨败,而且由于国师孔明的降临,满清很快又和大明达成了协议。
所以此时大明的态度和应对已经无关大局,潼关才是天下瞩目的重中之重,这样一来,王艳琳作为清廷的暗子,已经没什么必要在使团继续待下去了,于是多尔衮干脆放大明的使团返回了南京。
而王艳琳即便跟着大明的使节团再熟,也不能跟着使节团一起回到南京,这时候正好洪承畴组建粘杆处,王艳琳作为资深人员,便直接被多尔衮调派过来,成为了蜂科的主官。
等到左懋第使团回南京的时候,王艳琳便接到了洪承畴让她去潼关汇合的任务,于是王艳琳才跟着使节团一起出了北京。其实真的只是顺路而已。
可出乎王艳琳预料的是,在考城的江郎楼上,居然莫名其妙的遇到了许定国的那么一出戏,把她之前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也因为这件事,王艳琳才结识了马喜儿等人,等互相熟悉了之后,王艳丽得知马喜儿是潼关马世耀的心腹,于是临时改变了计划,才跟几人一路同行到此。
而她这次被韩治强弄到粘杆处的大本营接受盘查,只能说是巧合中的巧合了。
刘吉光见王艳琳突然驾临,又听她说钓到了什么大鱼,赶忙问道:“王姑娘,刚才听您说有什么大顺的大鱼被钓到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王艳琳点了点头,示意几人稍安勿躁,于是才把自己随着使团从北京出来之后遇到这些事情的大致经过说了一遍。
等众人听了之后,也是连连的称奇,潼关守将马世耀身边防护得很是严密,粘杆处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能够靠近,可是没想到王艳琳随便的出来一趟,居然就搭上了马喜儿的这条线。
马喜儿原本就是踩盘子的大伙计出身,为人极为机警。若是寻常手段也是骗不过他的。
可是王艳琳出现在大明的使节团里,又刚一见面,便机缘巧合之下并肩战斗了一番。可算是先入为主,所以马喜儿对王艳琳丝毫没有起什么疑心。
其实这事如果细想就会知道,北京城任何时候都是寸土寸金。清军入了北京之后更是跑马圈地。所有内城的百姓一律迁往外城,让北京城汉人的生存空间狭小不堪。
若是普通的寻常家女子,又怎么可能会拥有一个如此宽广的杂院,可以让整个的大明使节团都一齐住下呢。
只是马喜儿远在潼关,对京城百姓迁居的事情不太了解。而张小帆虽然隐约知道京城百姓迁居的旧史,但是毕竟隔着游戏屏幕,也没太用心的去琢磨游戏中人物的来历,所以王艳琳的身份一直以来都没人察觉。
等王艳琳讲完了整个的经过,刘吉光思索了一会问道:“那不知道王姑娘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呢?”
王艳琳轻笑道:“这些时日以来,我看那马喜儿似乎对我颇有些好感,我现在还一直吊着他。”
“所以你们什么都不要做。我把近期需要处理的事情跟你们交代一下,你们先帮忙接手一下。而我接下来我会跟马喜儿一起去潼关,到时候想办法靠近马世耀后,再见机行事。你们在此之前,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三人连忙点头称是,闵予还特意嘱咐韩治强道:“王姑娘的身份是粘杆处的绝密,既然你知道了,也就不在瞒你。可是你也不要外传,让手下兄弟的嘴巴也都严着点。”
“王姑娘接下来还要去潼关,可算是以身犯险。若是出了什么纰漏,你也知道是什么后果。”
“我只能这么说,万一王姑娘出了风险,无论是什么原因,你们四队都会连带着你们的家人老小,跟着一起承担。你可以需要仔细一些,别怪我丑话在之前没有讲明白。”
韩治强听了这话,暗暗叫苦,心想:“我没事把这个女人弄回来干嘛,这简直就是弄来了一个随时可以爆掉的炸雷啊。”
“想那潼关城是那么好去的么,更别说还想当暗子埋伏在马世耀的身边。多铎王爷领着十万大军都被马世耀打了个一败涂地。说不准这马世耀就有三头六臂之能。“
“玩意这女人出了什么事,我这连坐的可倒霉了。今天这可算是坐到蜡了。”
然而韩治强即便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得表决心道:“属下一定守口如瓶,绝不会从属下的口中透漏出王姑娘的半点消息......”
韩治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大殿的外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殿的门口处。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发现在大殿门口处的不是别人,正是粘杆处雀科五队的队长熊元霸。
此时熊元霸横眉立目,好像要打人一般。
闵予一见是自己的属下熊元霸,连忙抢先喝斥道:“军中机密之所,你怎么能不经通报,就私自的乱闯,到底还有没有规矩了?”
可熊元霸理也不理闵予,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对着韩治强猛推了一把,之后用手指了指王艳琳,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紧接着从身边拿出了一个已经写好字的木板,上面简单的写了五个大字:“这是我媳妇!”
第五十一章 熊元霸二抢王艳琳
熊元霸是怎么来的呢?这还要从客栈中的张小帆等三人说起。
自从王艳琳被韩治强带走之后,除了马喜儿最为焦急外,典典也急得够呛。虽然作为自己的主要竞争对手,典典其实是有些厌恶王艳琳的。
但她天生善良,不管怎么说王艳琳也是一路行来的伙伴。之前几人的吃喝住行,也都是靠王艳琳解囊相助。总不能看着同伴被清军带走不管。
于是几个人在店房中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制定了一套营救计划。首先就是典典去粘杆处找熊元霸,看看能不能通过关系,把这件事情和平解决掉。
毕竟几个人都急着回潼关,这一路上能不惹麻烦,还是不惹麻烦为好。毕竟在清军的地盘,和在登封的时候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熊元霸就在唐王府里居住,而且相貌奇特,十分的好找。典典跟守门的清军形容了一下熊元霸满脸虬髯和猩猩的样子,很快就找到了熊元霸本人。
熊元霸对于王艳琳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印象,算上在今天在城门口的匆匆一瞥。他也只是和王艳琳见过两次而已。
上一次在嵩山的御皇寨,熊元霸破门而入,当时在场所有人眼睛的焦点都是熊元霸,可以说王艳琳对熊元霸的印象极深,
而熊元霸的注意力却始终在盗书的吴二鸭等人身上。那时候他一心只想弄本可以语音聊天的技能书。对在场的其他人,只是说略有印象而已。
让典典这么一提起,熊元霸才依稀想起来这个人。熊元霸和典典许久未见,本来想和典典再聊聊天,打听一下潼关的事情,可是典典心急火燎,生怕时间耽搁久了,那个韩治强会玷污了王艳琳的清白,便急着让熊元霸赶快回去想办法。
熊元霸是个讲义气的人,既然典典求到自己的头上,自己没理由不出头,更何况韩治强原本还是冲着自己来的,于是便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上一次熊元霸在御皇寨的时候,他看到满山的红灯喜字,于是突发奇想在木板上写下“抢亲”两个字。
这会儿他反复琢磨了几遍,也没想到什么好的由头去向韩治强要人。毕竟韩治强负责城防,发现了疑点,带个把人回来盘问也是应有之责。
于是熊元霸决定故伎重施。便在木板上写下“这是我媳妇”几个大字。你韩治强即便有一万种理由,也不能报复监禁同僚的媳妇吧?
当然熊元霸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即便怎么大开脑洞,也想不到事情其实已经发生了变化。这个和典典、张小帆等人同行的女子竟是粘杆处蜂科的老大。
等熊元霸闯入大殿,并亮出那个写有“这是我媳妇”的木板时。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韩治强现在的脑子整个都是懵的,事情转变得太快,他现在已经分辨不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而刘吉光等三个主官却是知道王艳琳并没有婚配人家,其中闵予把事情想得最为明白:“韩治强和熊元霸不太对付,这一次把王艳琳误打误撞的请到粘杆处,说不定和两人的恩怨有很大关系。”
“现在看样子,这个熊元霸不知道内情,是想把王艳琳从粘杆处捞出去。”
“不过你找个什么借口都好,为什么要找什么‘她是我媳妇’这样拙劣的借口呢?”
“要知道王艳琳可是多尔衮空降到粘杆处的,即便是洪承畴洪经略也要给上几分薄面。而且还有传闻,这王艳琳和多尔衮甚至都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这样的借口也是随便乱用的吗?”
“如果出于保护熊元霸的目的来说,那么自己现在就应该当场训斥住熊元霸,让他不得对上官无礼,并让他拜见蜂科的长官。”
“可是问题是如果论职位,王艳琳才是此刻整个粘杆处内最大的那个。而且她的身份需要极度保密。每多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就会多上一分风险,即便是自己人,也应该尽量保密为主。”
“王艳琳若没透漏身份,自己却把她的身份透漏了出去,那可是一个不小的罪过。”
闵予一时间左右为难,嘴巴张了几下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境地。
王艳琳此刻却很大方,冲着熊元霸眨了眨眼睛道:“熊先生真是多情呢,算上这次,可是第二次“抢亲”了吧,小女子这里先谢过熊先生的两次救命大恩啦。”
说着还轻轻的施了一个万福。
这一下,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个够呛,除了韩治强外,其他三位主官可是知道王艳琳性格的,除了任务的需要,什么时候能让她主动对一个男人这般的态度了,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而闵予更是为自己的属下暗暗的担心,这蜂科可不是乱叫的,要知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
长得越漂亮的女人,越是挨不得,尤其是王艳琳这种,作为国家争斗的暗子,由清廷暗地里培训出来的女子。离得近了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闵予忍不住为熊元霸有些担心。
可熊元霸这边却毫不知情,他咧嘴笑了笑。却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看大殿中的气氛,不像是王艳琳被抢掠。反倒依稀似乎殿内的众人以王艳琳为主的样子,于是瞪着眼睛,疑惑的望着王艳琳,期望王艳琳能给个解释。
王艳琳也并没有隐瞒,对熊元霸道:“不敢隐瞒熊先生,小女子身任粘杆处蜂科的主官一职。这一下熊先生的英雄救美可算是失败了呢。而且如果现在论起来,您还是我的下属啦。”
说罢,王艳琳竟然自行咯咯格的娇笑起来。
事实上王艳琳对熊元霸还真的是推心置腹,没有什么怀疑。虽然在御皇寨上,似乎马喜儿认识熊元霸。但当时的情况,熊元霸显然对马喜儿并不是很熟。
而且马喜儿这人交游广阔,连卖春药的吴三鸭都和曾经和马喜儿是朋友,难道吴三鸭也是大顺的奸细么?
所以此时王艳琳见熊元霸也是自己粘杆处的人,一时兴奋之下,才实话实说,丝毫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
熊元霸等听闻王艳琳也是粘杆处的人,而且居然还是自己的上官,不由得满脸古怪的神情。
心想:“这典典也是太不靠谱了,还让我来粘杆处营救什么弱女子呢?这居然营救到粘杆处首脑的身上了,这算是哪门子的事啊!”
第五十二章 野种
刚刚王艳琳给几人讲自己从北京出来之后的经过时,并没有提及她在御皇寨遇险的事情。
所以众人听她讲什么熊元霸两次抢亲,也都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王艳琳见众人不解,便讲起了她那晚在御皇寨的经历和偶遇熊元霸的事情。
讲起了自己如何被封在断龙石的山窟里,熊元霸又是如何临时参悟了武功秘籍,一拳打碎了断龙石等故事。等讲到高兴之时,王艳琳又是咯咯的一阵娇笑不止。
她生来位高权重,偏偏又貌美如花。身旁的人或者惊惧她的权势、身份。都不敢正眼去瞧她一眼,又或者垂涎于她的美貌,对她另有所图。
唯独这次出京后遇到的熊元霸,一身的男子英雄气概,危难之时出手,却又毫无所求。
等此刻她发现熊元霸原来是粘杆处里的自己人,顿时心情大畅。简直的就把熊元霸形容成英雄降世一般。
韩治强听到熊元霸和王艳琳的这番经历,心中不断的暗暗叫苦。
心想:熊元霸看样子要吃上官的软饭了,没想到这样粗豪鲁莽的男子,居然也有当面首的潜质。那以后自己的仕途,恐怕就要步步维艰了。
而刘吉光这边也是紧皱双眉,沉吟不语。熊元霸是个人才,这件事毋庸置疑,无论天生神力,还是文考的那份惊艳的答卷,都几乎完美无缺。
然而这个人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一般,在熊元霸入职之前,刘吉光不放心熊元霸的来历,反复几次询问盘查过熊元霸的身世,熊元霸都推说自己孑然一身,浪迹江湖。并没有什么亲朋故旧。
据熊元霸所说,他自小便四海为家,去过很多地方。于是刘吉光特意挑了几个小地方,询问了一些当地的风土地理。千方百计的想拿到熊元霸语出不实的证据。
可是熊元霸仗着百度在手,连一些生僻的特产、山脉走向、水文,植物都说的条理分明。
这让刘吉光就更加心生怀疑,如此出色的一个人,放到哪里都会脱颖而出,怎么就能一直埋没于江湖呢。
据发掘出熊元霸的老张讲,他第一次见到熊元霸的时候,熊元霸甚至连裤子和鞋都没有,可以说混得极为凄惨。
本来刘吉光觉得让熊元霸先在雀组待着,处理些不重要的事物。自己慢慢的暗中观察熊元霸也就是了。可是没想到熊元霸居然攀上了王艳琳的高枝。
看样子王艳琳居然对熊元霸一点戒心都没有,完全一脸信任的神情。这可称不上什么好事。
于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打断了王艳琳的叙旧,道:“王姑娘,我这里还有一封洪经略来的密信,正好你来了,我想和你商讨一下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另外还有那件镇国神器.......”
王艳琳也没想许多,只是随口道:“哦,洪经略在信上写了什么?”
刘吉光却面无表情道:“洪经略的指示是最高机密,只能让各科的主官知晓,这里人多嘴杂......”
说着,眼睛瞥了韩治强和熊元霸一眼。
韩治强其实早就不想在这屋里听什么机密了,这次见刘吉光有屏退左右的意思,急忙抱拳拱手道:“属下手头还有些公事要办,如果这里没有需要的地方,属下这就告退了。”
而王艳琳却觉得刘吉光实在的太不讲面子,连委婉一点的话都不会说。不过刘吉光说得也没错。洪承畴此番对潼关的战略计划甚至要决定未来大清的生死存亡,是绝密中的绝密。
于是王艳琳对着熊元霸抱歉的一笑,道:“熊先生,你这城门口执勤一天恐怕也累了,不若先回房休息,等有空闲的时候,我们再来叙旧。”
熊元霸对什么潼关的战略计划毫不关心,玩家这种不死生物,还怕你个npc施展什么阴谋诡计么?有多少来多少,不过是送经验而已。
可是刘吉光又一次提起的“镇国神器”却让熊元霸上了心。他刚要细听。不想这边刘吉光却开始撵人了。
熊元霸不能用强,无奈之下只好拱了拱手,和韩治强转身离开了大殿。
韩治强出了大殿后一声不吭,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可熊元霸却并不想回去,他围着大殿转了转,一心琢磨着怎么能偷听一下他们的对话才好。
福王府中的大殿建得极大,当年明神宗朱翊钧对福王宠爱有加,分封到洛阳之后,便拨下了无数银两来修建这座福王府。
所以这大殿四周的门窗都是上好的杉木,又厚又重密不透风。殿内说话,殿外根本就听不到分毫动静。
正在熊元霸急的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府门外守门的一个小校一路跑了进来,直接拍着殿门,大声禀报道:“和硕英亲王阿济格到,请各位主官速去到府门外迎接。”
紧接着王艳琳和刘吉光等四个人急急忙忙的就从大殿里走了出来,向大门口迎去。
熊元霸一看正是机会,见左右无人,一个闪身。再次进入了大殿之中。
在大殿的两旁,有并列的两排桌案,就是平常几位主官办公的地方,在大殿的正中位置,是一个四方形的台基。看样子原来应该有一个宝座,是当年福王的位置。
不过现在那个台基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估计是当年李自成占据洛阳的时候,把那个宝座拆掉或者搬走了。
在台基的后面是一扇六开的屏风。熊元霸绕过屏风,发现后面是一个罗汉床,因为现在还有些倒春寒,所以罗汉床的上面铺了厚厚的褥子,四边还有床帷子垂在地上。
熊元霸一看这个罗汉床正是藏身的地方,于是一矮身就钻进了床下。
而这时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王艳琳几人也把和硕英亲王阿济格迎了进来。
有道是三生作恶,府县同城。这个意思是说原本知县是当地的太上皇,在县城内说一不二。
可是如果知府的府衙也被设置在了同一个县城内,这个知县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不用说当什么太上皇了。连普通的行政事务也会处处受到掣肘。
所以说只有三生作恶的人,才会分到一个府县同城的地方做知县。
而粘杆处如今在洛阳城的处境可以说比府县同城还要困难几倍。因为洛阳城虽然没有什么知府知县,却同时住了两个满洲王爷。而且这两个王爷还都是掌握重兵的大清亲王。
虽然洪承畴在城里粘杆处的时候,特意跟多尔衮强调,粘杆处独立行事,不受军队的调遣。可是说是这样说,但实际执行起来,却艰难万分。
别说洪承畴现在还不在这里,即便是在这里,见了阿济格或者多铎,恐怕也直不起腰来。
就见阿济格大马金刀的走到大殿正中,四周看了一下,随手抄起一把椅子,放到了台基之上。之后一屁股坐了下去,冷冷地看着众人,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众人见阿济格来者不善,都不敢坐下。只是垂首站在四周。殿内的气氛冷到了极点。
其中王艳琳是多尔衮安排到粘杆处的和刘吉光几人的身份不同,此时虽然见阿济格神色不善,但也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道:
“王爷突然驾临我们粘杆处,不知道有什么要交代的。是不是属下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王爷明言。我们一定改正。”
阿济格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书信来,对着几人抖了抖,道:“你们可认识这是什么?”
王艳琳定睛一看,却见那书信已经被撕开,上面正封着粘杆处绝密字样的大红的朱漆。不由疑惑道:“这好像是我们粘杆处的密信。”
阿济格冷笑道:“哦,还知道是你们粘杆处的密信啊。这下你们可承认了吧?”
王艳琳疑惑道:“承认什么?王爷您虽然位高权重,但是私拆我们禀报给朝廷的密奏,恐怕也是与军制不合。”
阿济格虽然贵为亲王,但是粘杆处也是摄政王下令成立的机构,肩负着未来一统华夏中原的重任。
粘杆处呈送给多尔衮的密奏被英亲王阿济格私自拆开,这官司即便打到多尔衮哪里,王艳琳也是不怕的。
阿济格听王艳琳居然还敢说什么与军制不合的话来,不由得气极反笑,道:“与军制不合吗?那你看看这是不是合乎军制?”
说着从那个写有粘杆处字样的信封内,居然又抽出了一封信。
王艳琳见状大惊,怎么粘杆处的密奏里面还有一封信,她是刚刚才到了这粘杆处的,所有事情都不太清楚,于是看向刘吉光,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吉光也没想到这封信居然出了问题,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隐瞒,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前些时日,豫亲王找上我们,说有一封重要急报,要呈给摄政王。”
“因为如今我们粘杆处才是最优先的机构,所有的资源都以我们为主。而且传递消息是我们的老本行。”
“所以豫亲王便要借用我们的情报系统,把他那封呈给摄政王的急报发回了京城。我当时想的是以国事为重,便答应了下来。”
王艳琳听了刘吉光的回话,心中暗骂刘吉光糊涂。多铎手握重兵。什么样的快马没有。却非要借用粘杆处的情报系统,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不过此时她也无法细细询问了,只是冲着阿济格行礼道:“王爷,想必是豫亲王有什么军情大事需要向摄政王回报,所以才用了我们的情报系统,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阿济格目光冰冷的看了王艳琳几眼,沉声道“军情大事么?那你就仔细看看,多铎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军情大事!”
说着竟然抽出信封里的信件,一把甩到了王艳琳的怀里、
王艳琳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只得拿起那封信来,仗着胆子,草草的把信件看了一遍。
等她看完了信件,不由得双手发颤,惊惧得不知所以。原来这封信并不是什么军情大事,而是一封有关皇家阴私的个人信件。
这信的内容写得平淡无奇,大多是没有什么情感的平铺直叙,与其说私信,还不如说是一封陈情书。
可是如果整篇看下来,每个字中都透着阴狠毒辣。如果多尔衮最终相信了这封私信里的内容,恐怕接下来阿济格面临的就是被夺旗消爵的命运。
对于阿济格来说,就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军事政变。
这封私信的内容,是以多铎的身份写给多尔衮的,在信中多铎先是说了自己带领大军出征一路上的经过,包括怎么打的怀庆,怎么过的黄河。
紧接着话锋一转,便提到了潼关战役。
据多铎所说,本来按照多尔衮事先的安排。东西两路大军齐头并进。当多铎攻打潼关的时候,阿济格按时间计算,应该也到了长安附近。
这样的话,两路大军前后夹击,李自成腹背受敌,顾此失彼。大顺军即便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一定会惨败收场。
可实际上多铎到达潼关战场的时候,阿济格的大军才刚刚到达榆林。致使多尔衮制定的合围计划失败,东、西两路被李自成分而歼之。
之后信中又提到了阿济格自称他自己迟到的原因,是阿济格半路上特意围着鄂尔多斯绕了一圈,去蒙古部落要了一千匹战马的事情。
就这些还只是简单的叙述,到了信的最后,是多铎以多尔衮小弟的口吻,讲述了一下当年的几件旧事。
第一件是多尔衮和多铎的母亲阿巴亥之死。
当年太祖努尔哈赤驾崩,皇太极掌权。第一个命令就是让阿巴亥给努尔哈赤殉葬。
当时阿巴亥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阿济格已经二十二岁,统领着整个镶白旗,有军权在身。而多尔衮和多铎当时还只是小屁孩,无权无势。
当时阿济格什么都没有说,完全默认了母亲殉葬一事。而阿巴亥临死前写的遗书里面,只提到了他的两个儿子多尔衮和多铎,甚至还拜托其他大臣予以照顾。而对大儿子阿济格却只字不提。
第二件事,是万历三十三年,也就是阿济格出生的时候,父皇努尔哈赤有记载去了蒙古一趟,之后就是阿济格的出生。
第三件事,是多铎以幼弟的身份,请教多尔衮一桩历史典故。是五代十国的时候,“吴权称王”的旧事。
简单的说,就是五代十国的时候,有一个叫吴权的统帅,借着征讨敌人,割据一方,使得安南国永远脱离了华夏的怀抱。
第四件事,多铎又重复的提了一下阿济格绕道蒙古的事情,两军交战在即,事关国运。而阿济格仅仅为了一千匹战马,就绕了上千里的路程,这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单独的拿出一件事,或许还说明不了什么,但是这四件事连起来,却字字诛心,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
总结出来就是七个字:阿济格是个野种!
第五十二章 野种
刚刚王艳琳给几人讲自己从北京出来之后的经过时,并没有提及她在御皇寨遇险的事情。
所以众人听她讲什么熊元霸两次抢亲,也都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王艳琳见众人不解,便讲起了她那晚在御皇寨的经历和偶遇熊元霸的事情。
讲起了自己如何被封在断龙石的山窟里,熊元霸又是如何临时参悟了武功秘籍,一拳打碎了断龙石等故事。等讲到高兴之时,王艳琳又是咯咯的一阵娇笑不止。
她生来位高权重,偏偏又貌美如花。身旁的人或者惊惧她的权势、身份。都不敢正眼去瞧她一眼,又或者垂涎于她的美貌,对她另有所图。
唯独这次出京后遇到的熊元霸,一身的男子英雄气概,危难之时出手,却又毫无所求。
等此刻她发现熊元霸原来是粘杆处里的自己人,顿时心情大畅。简直的就把熊元霸形容成英雄降世一般。
韩治强听到熊元霸和王艳琳的这番经历,心中不断的暗暗叫苦。
心想:熊元霸看样子要吃上官的软饭了,没想到这样粗豪鲁莽的男子,居然也有当面首的潜质。那以后自己的仕途,恐怕就要步步维艰了。
而刘吉光这边也是紧皱双眉,沉吟不语。熊元霸是个人才,这件事毋庸置疑,无论天生神力,还是文考的那份惊艳的答卷,都几乎完美无缺。
然而这个人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一般,在熊元霸入职之前,刘吉光不放心熊元霸的来历,反复几次询问盘查过熊元霸的身世,熊元霸都推说自己孑然一身,浪迹江湖。并没有什么亲朋故旧。
据熊元霸所说,他自小便四海为家,去过很多地方。于是刘吉光特意挑了几个小地方,询问了一些当地的风土地理。千方百计的想拿到熊元霸语出不实的证据。
可是熊元霸仗着百度在手,连一些生僻的特产、山脉走向、水文,植物都说的条理分明。
这让刘吉光就更加心生怀疑,如此出色的一个人,放到哪里都会脱颖而出,怎么就能一直埋没于江湖呢。
据发掘出熊元霸的老张讲,他第一次见到熊元霸的时候,熊元霸甚至连裤子和鞋都没有,可以说混得极为凄惨。
本来刘吉光觉得让熊元霸先在雀组待着,处理些不重要的事物。自己慢慢的暗中观察熊元霸也就是了。可是没想到熊元霸居然攀上了王艳琳的高枝。
看样子王艳琳居然对熊元霸一点戒心都没有,完全一脸信任的神情。这可称不上什么好事。
于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打断了王艳琳的叙旧,道:“王姑娘,我这里还有一封洪经略来的密信,正好你来了,我想和你商讨一下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另外还有那件镇国神器.......”
王艳琳也没想许多,只是随口道:“哦,洪经略在信上写了什么?”
刘吉光却面无表情道:“洪经略的指示是最高机密,只能让各科的主官知晓,这里人多嘴杂......”
说着,眼睛瞥了韩治强和熊元霸一眼。
韩治强其实早就不想在这屋里听什么机密了,这次见刘吉光有屏退左右的意思,急忙抱拳拱手道:“属下手头还有些公事要办,如果这里没有需要的地方,属下这就告退了。”
而王艳琳却觉得刘吉光实在的太不讲面子,连委婉一点的话都不会说。不过刘吉光说得也没错。洪承畴此番对潼关的战略计划甚至要决定未来大清的生死存亡,是绝密中的绝密。
于是王艳琳对着熊元霸抱歉的一笑,道:“熊先生,你这城门口执勤一天恐怕也累了,不若先回房休息,等有空闲的时候,我们再来叙旧。”
熊元霸对什么潼关的战略计划毫不关心,玩家这种不死生物,还怕你个npc施展什么阴谋诡计么?有多少来多少,不过是送经验而已。
可是刘吉光又一次提起的“镇国神器”却让熊元霸上了心。他刚要细听。不想这边刘吉光却开始撵人了。
熊元霸不能用强,无奈之下只好拱了拱手,和韩治强转身离开了大殿。
韩治强出了大殿后一声不吭,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可熊元霸却并不想回去,他围着大殿转了转,一心琢磨着怎么能偷听一下他们的对话才好。
福王府中的大殿建得极大,当年明神宗朱翊钧对福王宠爱有加,分封到洛阳之后,便拨下了无数银两来修建这座福王府。
所以这大殿四周的门窗都是上好的杉木,又厚又重密不透风。殿内说话,殿外根本就听不到分毫动静。
正在熊元霸急的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府门外守门的一个小校一路跑了进来,直接拍着殿门,大声禀报道:“和硕英亲王阿济格到,请各位主官速去到府门外迎接。”
紧接着王艳琳和刘吉光等四个人急急忙忙的就从大殿里走了出来,向大门口迎去。
熊元霸一看正是机会,见左右无人,一个闪身。再次进入了大殿之中。
在大殿的两旁,有并列的两排桌案,就是平常几位主官办公的地方,在大殿的正中位置,是一个四方形的台基。看样子原来应该有一个宝座,是当年福王的位置。
不过现在那个台基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估计是当年李自成占据洛阳的时候,把那个宝座拆掉或者搬走了。
在台基的后面是一扇六开的屏风。熊元霸绕过屏风,发现后面是一个罗汉床,因为现在还有些倒春寒,所以罗汉床的上面铺了厚厚的褥子,四边还有床帷子垂在地上。
熊元霸一看这个罗汉床正是藏身的地方,于是一矮身就钻进了床下。
而这时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王艳琳几人也把和硕英亲王阿济格迎了进来。
有道是三生作恶,府县同城。这个意思是说原本知县是当地的太上皇,在县城内说一不二。
可是如果知府的府衙也被设置在了同一个县城内,这个知县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不用说当什么太上皇了。连普通的行政事务也会处处受到掣肘。
所以说只有三生作恶的人,才会分到一个府县同城的地方做知县。
而粘杆处如今在洛阳城的处境可以说比府县同城还要困难几倍。因为洛阳城虽然没有什么知府知县,却同时住了两个满洲王爷。而且这两个王爷还都是掌握重兵的大清亲王。
虽然洪承畴在城里粘杆处的时候,特意跟多尔衮强调,粘杆处独立行事,不受军队的调遣。可是说是这样说,但实际执行起来,却艰难万分。
别说洪承畴现在还不在这里,即便是在这里,见了阿济格或者多铎,恐怕也直不起腰来。
就见阿济格大马金刀的走到大殿正中,四周看了一下,随手抄起一把椅子,放到了台基之上。之后一屁股坐了下去,冷冷地看着众人,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众人见阿济格来者不善,都不敢坐下。只是垂首站在四周。殿内的气氛冷到了极点。
其中王艳琳是多尔衮安排到粘杆处的和刘吉光几人的身份不同,此时虽然见阿济格神色不善,但也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道:
“王爷突然驾临我们粘杆处,不知道有什么要交代的。是不是属下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王爷明言。我们一定改正。”
阿济格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书信来,对着几人抖了抖,道:“你们可认识这是什么?”
王艳琳定睛一看,却见那书信已经被撕开,上面正封着粘杆处绝密字样的大红的朱漆。不由疑惑道:“这好像是我们粘杆处的密信。”
阿济格冷笑道:“哦,还知道是你们粘杆处的密信啊。这下你们可承认了吧?”
王艳琳疑惑道:“承认什么?王爷您虽然位高权重,但是私拆我们禀报给朝廷的密奏,恐怕也是与军制不合。”
阿济格虽然贵为亲王,但是粘杆处也是摄政王下令成立的机构,肩负着未来一统华夏中原的重任。
粘杆处呈送给多尔衮的密奏被英亲王阿济格私自拆开,这官司即便打到多尔衮哪里,王艳琳也是不怕的。
阿济格听王艳琳居然还敢说什么与军制不合的话来,不由得气极反笑,道:“与军制不合吗?那你看看这是不是合乎军制?”
说着从那个写有粘杆处字样的信封内,居然又抽出了一封信。
王艳琳见状大惊,怎么粘杆处的密奏里面还有一封信,她是刚刚才到了这粘杆处的,所有事情都不太清楚,于是看向刘吉光,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吉光也没想到这封信居然出了问题,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隐瞒,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前些时日,豫亲王找上我们,说有一封重要急报,要呈给摄政王。”
“因为如今我们粘杆处才是最优先的机构,所有的资源都以我们为主。而且传递消息是我们的老本行。”
“所以豫亲王便要借用我们的情报系统,把他那封呈给摄政王的急报发回了京城。我当时想的是以国事为重,便答应了下来。”
王艳琳听了刘吉光的回话,心中暗骂刘吉光糊涂。多铎手握重兵。什么样的快马没有。却非要借用粘杆处的情报系统,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不过此时她也无法细细询问了,只是冲着阿济格行礼道:“王爷,想必是豫亲王有什么军情大事需要向摄政王回报,所以才用了我们的情报系统,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阿济格目光冰冷的看了王艳琳几眼,沉声道“军情大事么?那你就仔细看看,多铎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军情大事!”
说着竟然抽出信封里的信件,一把甩到了王艳琳的怀里、
王艳琳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只得拿起那封信来,仗着胆子,草草的把信件看了一遍。
等她看完了信件,不由得双手发颤,惊惧得不知所以。原来这封信并不是什么军情大事,而是一封有关皇家阴私的个人信件。
这信的内容写得平淡无奇,大多是没有什么情感的平铺直叙,与其说私信,还不如说是一封陈情书。
可是如果整篇看下来,每个字中都透着阴狠毒辣。如果多尔衮最终相信了这封私信里的内容,恐怕接下来阿济格面临的就是被夺旗消爵的命运。
对于阿济格来说,就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军事政变。
这封私信的内容,是以多铎的身份写给多尔衮的,在信中多铎先是说了自己带领大军出征一路上的经过,包括怎么打的怀庆,怎么过的黄河。
紧接着话锋一转,便提到了潼关战役。
据多铎所说,本来按照多尔衮事先的安排。东西两路大军齐头并进。当多铎攻打潼关的时候,阿济格按时间计算,应该也到了长安附近。
这样的话,两路大军前后夹击,李自成腹背受敌,顾此失彼。大顺军即便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一定会惨败收场。
可实际上多铎到达潼关战场的时候,阿济格的大军才刚刚到达榆林。致使多尔衮制定的合围计划失败,东、西两路被李自成分而歼之。
之后信中又提到了阿济格自称他自己迟到的原因,是阿济格半路上特意围着鄂尔多斯绕了一圈,去蒙古部落要了一千匹战马的事情。
就这些还只是简单的叙述,到了信的最后,是多铎以多尔衮小弟的口吻,讲述了一下当年的几件旧事。
第一件是多尔衮和多铎的母亲阿巴亥之死。
当年太祖努尔哈赤驾崩,皇太极掌权。第一个命令就是让阿巴亥给努尔哈赤殉葬。
当时阿巴亥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阿济格已经二十二岁,统领着整个镶白旗,有军权在身。而多尔衮和多铎当时还只是小屁孩,无权无势。
当时阿济格什么都没有说,完全默认了母亲殉葬一事。而阿巴亥临死前写的遗书里面,只提到了他的两个儿子多尔衮和多铎,甚至还拜托其他大臣予以照顾。而对大儿子阿济格却只字不提。
第二件事,是万历三十三年,也就是阿济格出生的时候,父皇努尔哈赤有记载去了蒙古一趟,之后就是阿济格的出生。
第三件事,是多铎以幼弟的身份,请教多尔衮一桩历史典故。是五代十国的时候,“吴权称王”的旧事。
简单的说,就是五代十国的时候,有一个叫吴权的统帅,借着征讨敌人,割据一方,使得安南国永远脱离了华夏的怀抱。
第四件事,多铎又重复的提了一下阿济格绕道蒙古的事情,两军交战在即,事关国运。而阿济格仅仅为了一千匹战马,就绕了上千里的路程,这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单独的拿出一件事,或许还说明不了什么,但是这四件事连起来,却字字诛心,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
总结出来就是七个字:阿济格是个野种!
第五十三章 矛盾由来已久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就有勾心斗角。大清国的内部也是如此。当节节胜利的时候,还犹自不显。可是一旦失败,各种矛盾就一起显露了出来。
阿济格的西路军和多铎的东路军一起驻扎在洛阳以后,手下的纷争就接连不断,从城防、到税收、又到军纪。几乎两路大军在每个地方都有一些摩擦。
表面的原因,是多铎的东路军率先围困的洛阳。之后阿济格的西路军兵败。从北面赶了过来,一起摘了洛阳的桃子。东路军下层多有不忿之语。
而深层次的原因,却是两军主将之间的矛盾。如果说阿济格和多铎只是兄弟间性格不合,导致互相看不顺眼的话。
那么西路军的智顺王尚可喜和东路军的恭顺王孔有德之间,可就算是血海深仇了。
在大清朝的汉人异姓王中,除了平西王之外,三顺王的名号可算是最大的了。这三人都是出自当年皮岛毛文龙将军的手下。然而千万不要以为他们彼此间亲近有加。
事实上他们的恩怨纠葛极深。简单的说就是尚可喜曾经杀了耿仲明的亲兄弟。而孔有德和耿仲明又在旅顺杀了尚可喜的妻妾家眷一百余口。
现在虽然同为大清国卖命,但是彼此间一旦有了机会,绝对是先除之而后快的。
多尔衮也深知他们几人之间的矛盾,所以派兵的时候,特意将尚可喜分为一路,孔有德和耿仲明分为一路。不让他们凑在一起,互相的拖累、构陷。
然而在命运的使然下,尚可喜和孔有德居然同驻在洛阳这座城内。只能说远在朝堂之上的多尔衮是万万想不到的了。
任何时代的军队都是一样,主将的意志会直接的体现在底层的士兵身上。多铎和阿济格互相看不顺眼,尚可喜和孔有德之间又是几百条人命的血海深仇。这下面士卒互相的摩擦,便不问可知。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多尔衮的斥责旨意。
在东、西两路大军战败后,多铎和阿济格将自己战败的经过,详详细细的整理了一遍,快马送回北京,呈送到多尔衮的面前。
然后由于“玩家们”在这个时代的乱入,让整个战役的过程变得诡异而荒唐。
多尔衮可不是什么什么金丝雀,那是真正带兵打仗多年,具有无数战阵经验的统帅。第一眼看到这兄弟两人的战报,便认定这兄弟两人说了谎,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推搪战败的责任。
于是借用顺治帝的名义,给两人分别下了圣旨。圣旨的口气极为严厉,内容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们二人都是有罪的,并不是你们驻扎在洛阳,不返回朝廷就能逃脱了的。将来无论战局如何发展,你们都要回朝议罪,这是躲不过去的。
现在还有机会把事实的真相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朝廷还可以看在你们为国南征北战的份上,酌情减免。可是如果继续隐瞒实情,那么就别怪朝廷的法度严厉了。
当然多尔衮在不久之后,通过不断发回北京的情报,也大致摸清了多铎和阿济格的战报中,并没有太多欺瞒的成分。
然而身为上位者,追责的圣旨既然已经发出去了,也就只能这样了。这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毕竟不管怎么说,多铎和阿济格还是打了败仗的。
总不能再写一道圣旨。说之前责备你们是责备错了,是我多尔衮没有弄清真相,给你们赔礼道歉吧。
于是多尔衮这边没了下文,可是收到朝廷发回圣旨的多铎和阿济格却不这么想,他们看着圣旨上严厉的口气,几乎都能想到多尔衮有多么的震怒。
在国法面前,什么兄弟血脉恐怕也不是那么靠得住的。然而事情难办就难办在他们其实第一次给多尔衮的奏章中,其实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这可又怎么办才好呢?
这时跟在多铎身边的孔有德出了个主意,既然真话多尔衮不信,那就只能胡编了。
不过即使是胡编,也要有个章程方向。最后就由孔有德草拟,以多铎的身份写了一封陈情书。把锅全部甩在阿济格的身上。
如果朝廷非要追究战败的责任,那还是追究阿济格和尚可喜的吧。这叫死道友不死贫道。
如果论政治斗争,此刻还傻大憨粗的满人的确不如汉人玩得灵巧机变。
等陈情书写完之后,孔有德还多了个心眼。没敢走军中的情报传递系统。
毕竟这军中的关系复杂,谁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于是特地让多铎借用了新成立的粘杆处情报系统,来把奏章送回北京。
然而饶是这样,这封奏章仍旧出了问题。
有道是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思着你。这边多铎和孔有德谋划着罗织罪名,夺了东路军的军权。那边东路军的阿济格和尚可喜又怎会一无所知。
这几天也是利用军中的哨探,频频刺探西路军主帅多铎和孔有德的动向。
等多铎派人去了粘杆处,阿济格和尚可喜立刻就得知了消息。拿尚可喜的话说,闭着眼睛都知道多铎和孔有德没憋什么好屁。
果然,那封多铎写给多尔衮的密信随后就被阿济格的白甲兵抄截了回来。
看完信后,阿济格气得两手发抖。自己只是脾气暴躁,年轻的时候和母亲有些矛盾,怎么就变成野种了!
所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虽然自己和多铎都是多尔衮的亲兄弟,但是毕竟亲疏有别。多铎一直跟在多尔衮的身边,可算是多尔衮看着长大的。这样的任他胡说,难免多尔衮会心生怀疑。
另外这新成立的粘杆处到底和多铎的关系有多深,这也是阿济格比较忌惮的。毕竟现在粘杆处可以直接向多尔衮奏报机密事宜。若是和多铎联起手来,沆瀣一气那还真不好办。
于是阿济格这一次才主动的找上门来问罪,就是想看看粘杆处对多铎和孔有德到底是什么态度。
此时王艳琳读了多铎的私信之后,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要说粘杆处里都是汉人,就是正宗的满洲大爷也没胆子参合多尔衮他们兄弟三人之间的恩怨啊。
于是王艳琳一边无力的向阿济格解释。一边不断的用眼角去瞪刘吉光。埋怨刘吉光为什么要让粘杆处掺和到这种亲王间的斗争里来。
刘吉光此时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前些日子多铎找他来送信。难道他还有胆子拒绝吗?
正当阿济格的吵骂之声越来越大的时候,突然大殿的门外也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王爷,您在这稍候,我去通禀一声。让我家大人来迎接您”
“王爷,您慢些走,留神脚下。”
“豫亲王、恭顺王到~!”
听这声音,应该是粘杆处门子的声音。这三句声音一声比一声要急,显然是想要阻拦来人,却阻拦不住。
等到最后的一声时是直接喊出来的,恐怕却是门子实在无奈之下,只好大喊一句,给里面的主官通风报信,做一个准备了。
阿济格听到外面的声音,心中也是一惊。暗想这多铎来的好快。自己这前脚一到,多铎后脚就跟上来了。
有道是王不见王,自己即便手中拿着多铎诬告私信。可是顶多能让多铎气势上弱了几分,最后即便撕破脸,也不能把多铎怎么样了。
另外还有一点是阿济格比较顾忌的。在出北京的时候,东、西两路大军的实力都相差仿佛。
可是这一仗打下来,两路大军的人数却发生了变化。
同样是惨败,多铎是在潼关被玩家所击败的,正规军只有马世耀的七千人。所以战败后的追击中,伤亡相对较少。
毕竟玩家们没有建制,可以说一盘散杀,追着追着,自己都不知道追到哪里去了。
在时候收拢残部的时候,有很多被打散的清军都重新组建了起来。
而阿济格的西路军却不一样,不但左翼吴三桂的关宁军直接叛逃。自己的大部分人马也被大顺军分割吃掉。现在的实力要比多铎的东路军差了很多。
实力一有差距,这腰杆便硬不起来。现在和多铎硬碰硬实在得不到什么便宜,于是阿济格琢磨了一下。觉得现在自己如果出去,说不好就和多铎打了个照面,这样翻脸不好,不翻脸也是不好。
于是对王艳琳道::“多铎来了,我不耐烦去见他。且躲起来,听听你们粘杆处到底与他有什么鬼祟的勾当。”
说罢身子一转,就向屏风后面走去。
此时在罗汉床下的熊元霸其实早已听了个分明,在阿济格刚进来的时候,熊元霸就狂喜不已。
他的本意是想探听那件什么镇国重器的下落,没想到居然有个敌方boss自动的送上门来。这可真算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熊元霸并没有着急动手,因为毕竟他在罗汉床之下,距离阿济格有那么一段距离,万一自己一个没把握好,说不定就会跟着巨额经验值失之交臂。
毕竟这是在敌人的腹心之内,身边处处都是清军。若是一个打草惊蛇。四周的清军围将上来,只需要拖上那么一时半刻,这阿济格就会逃之夭夭。
他暗叫自己的名字,告诉自己一定要稳住心神。务必有了把握,再雷霆一击。只要阿济格不出这个屋子,他随时都可以发动。
而正当他酝酿动手时机的时候,不想更大的惊喜接踵而来。只听外面有门丁在喊:豫亲王和恭顺王到。
这明显是要发达的节奏啊,熊元霸气血上涌,心脏似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这时阿济格已经转到了屏风后面,他身为亲王,又当着粘杆处几位主官的面,自然不会像熊元霸一样毫无顾忌钻到床底下。只是在屏风后面稍微矮了矮身形,权作躲藏。
此时阿济格背对着熊元霸,熊元霸几乎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捞到阿济格的脚脖子。
可是这样一来,难免就会惊动其他人。豫亲王多铎和恭顺王孔有德的经验值恐怕就吃不到了。
成年人的世界完全不想选择,只有全部都要!
于是熊元霸稳了稳心神,准备择一个最好的时机,将所有人一并拿下。
这时多铎和孔有德也走进了大殿之中。王艳琳和刘吉光等人依次进行拜见。多铎和孔有德也没客气,点了点头,找中间的位置坐了下去。
王艳琳以为多铎是为了阿济格的事情而来,但此时明知道阿济格实在屏风后面,也只能当作不知,硬着头皮问道:“不知道王爷来到我们粘杆处有什么指示。”
多铎鼻子里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话。孔有德却接过话头,道:“指示什么的我们可不敢当,现在你们粘杆处才是摄政王那里的红人,处处以你们为先。摄政王似乎认定了,我们十几万大军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洪经略就有办法解决了。”
“可是我大军在洛阳,空耗钱粮。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所以特意来问问你们粘杆处,到底针对潼关有什么计划。”
王艳琳听了孔有德的一番话,才知道这二人原来不是为阿济格而来,只是想来干涉参与一下对潼关的下一步计划。
然而这件事情却要更加的头疼。粘杆处的作战方式和大军作战完全的不同,是以潜伏,暗杀,破坏为主,需要的就是组织的严密性和统一性。
若是有其他的掣肘,肯定会坏了大事。洪承畴组建粘杆处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所知在粘杆处组建之前,就跟多尔衮特意提了要求,粘杆处的行动独立于军队之外,不受军队指挥。
然而这件事情多铎和孔有德却不这么看,老实说无论是多铎或者孔有德都有些看不起洪承畴的。
多铎就不用说了,满洲亲王,松锦一役打到洪承畴十几万大军崩溃,怎么可能将洪承畴放在眼里。
对于孔有德来说,他也是有些看不起洪承畴的。当年他跨海降清说实话是被内外情势所逼。
上面被上司压迫,下面被士兵裹挟,最后实在没了活路,才做出了无奈的投降之举,而且他当年仅仅是以一个参将的身份投降。就这样还始终觉得有愧于毛大帅的在天之灵。
而洪承畴身为三军主帅,比毛大帅的官职还要大上许多。这样一个被皇帝信重的人,最终选择了投降,孔有德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他自付如果易地而处,自己能得到大明朝的如此信重,那么自己一定以死明节,以报皇恩的。
所以此番朝廷成立粘杆处,显然朝廷对大军征讨潼关已经失去了信任,期望洪承畴能用奇招力挽狂澜,这让多铎和孔有德又怎能心服。
第五十三章 矛盾由来已久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就有勾心斗角。大清国的内部也是如此。当节节胜利的时候,还犹自不显。可是一旦失败,各种矛盾就一起显露了出来。
阿济格的西路军和多铎的东路军一起驻扎在洛阳以后,手下的纷争就接连不断,从城防、到税收、又到军纪。几乎两路大军在每个地方都有一些摩擦。
表面的原因,是多铎的东路军率先围困的洛阳。之后阿济格的西路军兵败。从北面赶了过来,一起摘了洛阳的桃子。东路军下层多有不忿之语。
而深层次的原因,却是两军主将之间的矛盾。如果说阿济格和多铎只是兄弟间性格不合,导致互相看不顺眼的话。
那么西路军的智顺王尚可喜和东路军的恭顺王孔有德之间,可就算是血海深仇了。
在大清朝的汉人异姓王中,除了平西王之外,三顺王的名号可算是最大的了。这三人都是出自当年皮岛毛文龙将军的手下。然而千万不要以为他们彼此间亲近有加。
事实上他们的恩怨纠葛极深。简单的说就是尚可喜曾经杀了耿仲明的亲兄弟。而孔有德和耿仲明又在旅顺杀了尚可喜的妻妾家眷一百余口。
现在虽然同为大清国卖命,但是彼此间一旦有了机会,绝对是先除之而后快的。
多尔衮也深知他们几人之间的矛盾,所以派兵的时候,特意将尚可喜分为一路,孔有德和耿仲明分为一路。不让他们凑在一起,互相的拖累、构陷。
然而在命运的使然下,尚可喜和孔有德居然同驻在洛阳这座城内。只能说远在朝堂之上的多尔衮是万万想不到的了。
任何时代的军队都是一样,主将的意志会直接的体现在底层的士兵身上。多铎和阿济格互相看不顺眼,尚可喜和孔有德之间又是几百条人命的血海深仇。这下面士卒互相的摩擦,便不问可知。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多尔衮的斥责旨意。
在东、西两路大军战败后,多铎和阿济格将自己战败的经过,详详细细的整理了一遍,快马送回北京,呈送到多尔衮的面前。
然后由于“玩家们”在这个时代的乱入,让整个战役的过程变得诡异而荒唐。
多尔衮可不是什么什么金丝雀,那是真正带兵打仗多年,具有无数战阵经验的统帅。第一眼看到这兄弟两人的战报,便认定这兄弟两人说了谎,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推搪战败的责任。
于是借用顺治帝的名义,给两人分别下了圣旨。圣旨的口气极为严厉,内容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们二人都是有罪的,并不是你们驻扎在洛阳,不返回朝廷就能逃脱了的。将来无论战局如何发展,你们都要回朝议罪,这是躲不过去的。
现在还有机会把事实的真相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朝廷还可以看在你们为国南征北战的份上,酌情减免。可是如果继续隐瞒实情,那么就别怪朝廷的法度严厉了。
当然多尔衮在不久之后,通过不断发回北京的情报,也大致摸清了多铎和阿济格的战报中,并没有太多欺瞒的成分。
然而身为上位者,追责的圣旨既然已经发出去了,也就只能这样了。这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毕竟不管怎么说,多铎和阿济格还是打了败仗的。
总不能再写一道圣旨。说之前责备你们是责备错了,是我多尔衮没有弄清真相,给你们赔礼道歉吧。
于是多尔衮这边没了下文,可是收到朝廷发回圣旨的多铎和阿济格却不这么想,他们看着圣旨上严厉的口气,几乎都能想到多尔衮有多么的震怒。
在国法面前,什么兄弟血脉恐怕也不是那么靠得住的。然而事情难办就难办在他们其实第一次给多尔衮的奏章中,其实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这可又怎么办才好呢?
这时跟在多铎身边的孔有德出了个主意,既然真话多尔衮不信,那就只能胡编了。
不过即使是胡编,也要有个章程方向。最后就由孔有德草拟,以多铎的身份写了一封陈情书。把锅全部甩在阿济格的身上。
如果朝廷非要追究战败的责任,那还是追究阿济格和尚可喜的吧。这叫死道友不死贫道。
如果论政治斗争,此刻还傻大憨粗的满人的确不如汉人玩得灵巧机变。
等陈情书写完之后,孔有德还多了个心眼。没敢走军中的情报传递系统。
毕竟这军中的关系复杂,谁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于是特地让多铎借用了新成立的粘杆处情报系统,来把奏章送回北京。
然而饶是这样,这封奏章仍旧出了问题。
有道是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思着你。这边多铎和孔有德谋划着罗织罪名,夺了东路军的军权。那边东路军的阿济格和尚可喜又怎会一无所知。
这几天也是利用军中的哨探,频频刺探西路军主帅多铎和孔有德的动向。
等多铎派人去了粘杆处,阿济格和尚可喜立刻就得知了消息。拿尚可喜的话说,闭着眼睛都知道多铎和孔有德没憋什么好屁。
果然,那封多铎写给多尔衮的密信随后就被阿济格的白甲兵抄截了回来。
看完信后,阿济格气得两手发抖。自己只是脾气暴躁,年轻的时候和母亲有些矛盾,怎么就变成野种了!
所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虽然自己和多铎都是多尔衮的亲兄弟,但是毕竟亲疏有别。多铎一直跟在多尔衮的身边,可算是多尔衮看着长大的。这样的任他胡说,难免多尔衮会心生怀疑。
另外这新成立的粘杆处到底和多铎的关系有多深,这也是阿济格比较忌惮的。毕竟现在粘杆处可以直接向多尔衮奏报机密事宜。若是和多铎联起手来,沆瀣一气那还真不好办。
于是阿济格这一次才主动的找上门来问罪,就是想看看粘杆处对多铎和孔有德到底是什么态度。
此时王艳琳读了多铎的私信之后,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要说粘杆处里都是汉人,就是正宗的满洲大爷也没胆子参合多尔衮他们兄弟三人之间的恩怨啊。
于是王艳琳一边无力的向阿济格解释。一边不断的用眼角去瞪刘吉光。埋怨刘吉光为什么要让粘杆处掺和到这种亲王间的斗争里来。
刘吉光此时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前些日子多铎找他来送信。难道他还有胆子拒绝吗?
正当阿济格的吵骂之声越来越大的时候,突然大殿的门外也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王爷,您在这稍候,我去通禀一声。让我家大人来迎接您”
“王爷,您慢些走,留神脚下。”
“豫亲王、恭顺王到~!”
听这声音,应该是粘杆处门子的声音。这三句声音一声比一声要急,显然是想要阻拦来人,却阻拦不住。
等到最后的一声时是直接喊出来的,恐怕却是门子实在无奈之下,只好大喊一句,给里面的主官通风报信,做一个准备了。
阿济格听到外面的声音,心中也是一惊。暗想这多铎来的好快。自己这前脚一到,多铎后脚就跟上来了。
有道是王不见王,自己即便手中拿着多铎诬告私信。可是顶多能让多铎气势上弱了几分,最后即便撕破脸,也不能把多铎怎么样了。
另外还有一点是阿济格比较顾忌的。在出北京的时候,东、西两路大军的实力都相差仿佛。
可是这一仗打下来,两路大军的人数却发生了变化。
同样是惨败,多铎是在潼关被玩家所击败的,正规军只有马世耀的七千人。所以战败后的追击中,伤亡相对较少。
毕竟玩家们没有建制,可以说一盘散杀,追着追着,自己都不知道追到哪里去了。
在时候收拢残部的时候,有很多被打散的清军都重新组建了起来。
而阿济格的西路军却不一样,不但左翼吴三桂的关宁军直接叛逃。自己的大部分人马也被大顺军分割吃掉。现在的实力要比多铎的东路军差了很多。
实力一有差距,这腰杆便硬不起来。现在和多铎硬碰硬实在得不到什么便宜,于是阿济格琢磨了一下。觉得现在自己如果出去,说不好就和多铎打了个照面,这样翻脸不好,不翻脸也是不好。
于是对王艳琳道::“多铎来了,我不耐烦去见他。且躲起来,听听你们粘杆处到底与他有什么鬼祟的勾当。”
说罢身子一转,就向屏风后面走去。
此时在罗汉床下的熊元霸其实早已听了个分明,在阿济格刚进来的时候,熊元霸就狂喜不已。
他的本意是想探听那件什么镇国重器的下落,没想到居然有个敌方boss自动的送上门来。这可真算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熊元霸并没有着急动手,因为毕竟他在罗汉床之下,距离阿济格有那么一段距离,万一自己一个没把握好,说不定就会跟着巨额经验值失之交臂。
毕竟这是在敌人的腹心之内,身边处处都是清军。若是一个打草惊蛇。四周的清军围将上来,只需要拖上那么一时半刻,这阿济格就会逃之夭夭。
他暗叫自己的名字,告诉自己一定要稳住心神。务必有了把握,再雷霆一击。只要阿济格不出这个屋子,他随时都可以发动。
而正当他酝酿动手时机的时候,不想更大的惊喜接踵而来。只听外面有门丁在喊:豫亲王和恭顺王到。
这明显是要发达的节奏啊,熊元霸气血上涌,心脏似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这时阿济格已经转到了屏风后面,他身为亲王,又当着粘杆处几位主官的面,自然不会像熊元霸一样毫无顾忌钻到床底下。只是在屏风后面稍微矮了矮身形,权作躲藏。
此时阿济格背对着熊元霸,熊元霸几乎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捞到阿济格的脚脖子。
可是这样一来,难免就会惊动其他人。豫亲王多铎和恭顺王孔有德的经验值恐怕就吃不到了。
成年人的世界完全不想选择,只有全部都要!
于是熊元霸稳了稳心神,准备择一个最好的时机,将所有人一并拿下。
这时多铎和孔有德也走进了大殿之中。王艳琳和刘吉光等人依次进行拜见。多铎和孔有德也没客气,点了点头,找中间的位置坐了下去。
王艳琳以为多铎是为了阿济格的事情而来,但此时明知道阿济格实在屏风后面,也只能当作不知,硬着头皮问道:“不知道王爷来到我们粘杆处有什么指示。”
多铎鼻子里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话。孔有德却接过话头,道:“指示什么的我们可不敢当,现在你们粘杆处才是摄政王那里的红人,处处以你们为先。摄政王似乎认定了,我们十几万大军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洪经略就有办法解决了。”
“可是我大军在洛阳,空耗钱粮。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所以特意来问问你们粘杆处,到底针对潼关有什么计划。”
王艳琳听了孔有德的一番话,才知道这二人原来不是为阿济格而来,只是想来干涉参与一下对潼关的下一步计划。
然而这件事情却要更加的头疼。粘杆处的作战方式和大军作战完全的不同,是以潜伏,暗杀,破坏为主,需要的就是组织的严密性和统一性。
若是有其他的掣肘,肯定会坏了大事。洪承畴组建粘杆处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所知在粘杆处组建之前,就跟多尔衮特意提了要求,粘杆处的行动独立于军队之外,不受军队指挥。
然而这件事情多铎和孔有德却不这么看,老实说无论是多铎或者孔有德都有些看不起洪承畴的。
多铎就不用说了,满洲亲王,松锦一役打到洪承畴十几万大军崩溃,怎么可能将洪承畴放在眼里。
对于孔有德来说,他也是有些看不起洪承畴的。当年他跨海降清说实话是被内外情势所逼。
上面被上司压迫,下面被士兵裹挟,最后实在没了活路,才做出了无奈的投降之举,而且他当年仅仅是以一个参将的身份投降。就这样还始终觉得有愧于毛大帅的在天之灵。
而洪承畴身为三军主帅,比毛大帅的官职还要大上许多。这样一个被皇帝信重的人,最终选择了投降,孔有德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他自付如果易地而处,自己能得到大明朝的如此信重,那么自己一定以死明节,以报皇恩的。
所以此番朝廷成立粘杆处,显然朝廷对大军征讨潼关已经失去了信任,期望洪承畴能用奇招力挽狂澜,这让多铎和孔有德又怎能心服。
第五十四章 红名村
多铎和孔有德这一次来粘杆处,还真的是为了国事而来。现在洛阳虽然打下来了,但毕竟不是久居之所。或者在钱粮耗尽的时候,领兵回京城,接受朝廷的惩罚,又或者想办法立功赎罪,把潼关打下来。
而多铎和孔有德当然是希望第二种结果,所以他们也在一直琢磨粘杆处的行动,然而粘杆处密不透风,甚至连洪承畴此时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都不清楚。
所以这次多铎和孔有德才特意前来粘杆处打听一番,倒并不是想阻碍粘杆处的计划,只是想如果真的有机会,看看能不能分润些功劳一类的,毕竟现在他们还属于败军之将的戴罪之身。
但此时的刘吉光见多铎和孔有德不断询问,看样子似乎有插手粘杆处的意思,不禁提高了戒备,道:
“二位王爷,当初粘杆处成立之时,洪经略特地奏请摄政王,允许我们粘杆处独立行事,并不受军队和其他一干官员的调派。这些可都是有言在先的。”
都铎重重地一拍桌子,道:“你当我真稀罕你们粘杆处那百十个人手吗?不能调派你们,难道我堂堂大清亲王,东路军统帅,连过问都还不能过问一下了吗?”
“我如今十万大军在洛阳人吃马喂,每日虚耗钱粮无数。可朝廷的意思却是以你们粘杆处为主。”
“然而我现在连你们都在做些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下一步的打算了。洪承畴呢?他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刘吉光听到多铎问洪承畴的下落,不由得皱着眉毛,吞吞吐吐的并不想说。
王艳琳琢磨了一下,心想:不管怎样,未来的军事计划,或许还要洛阳的大军配合,如果彼此间芥蒂太深,日后也多为不便,于是对刘吉光道:
“刘大人,我们未来行事,还需要豫亲王的照顾呢。既然豫亲王发问,你也不必有什么隐瞒。我们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豫亲王大人吗?”
“刚才你不是和我才讲了一半么?正好当着豫亲王的面,把洪经略的谋划给豫亲王讲一讲。也让他老人家放下心来。”
刘吉光见王艳琳也这样说,知道不说是不行了,只得对多铎又施了一礼,道:“王爷,不是小的不说,实在是事关洪经略的安危,小人不得不慎重起见。还请王爷原谅则个。”
“其实现在洪经略并不在这洛阳城内,而是早已潜入潼关多日。他老人家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不惜甘冒奇险,如今身在敌人的腹心之中,属下才不得不这样谨慎行事啊。”
刘吉光的这句话一说完,不光是多铎和孔有德,连后面偷听的熊元霸也大吃了一惊,心想:“原来洪承畴早已不在了洛阳,这刘吉光口风够紧的啊。我们粘杆处下面的人都丝毫不知情。”
多铎听说洪承畴潜入了潼关城,不由得皱了皱眉毛,沉声道:“身为军中大将,怎能轻易以身犯险。需要什么情报,他叫手下的探子去就好了,犯得着自己亲自深入那虎狼之地吗?”
刘吉光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王爷有所不知,非是洪经略愿意以身犯险,实在是他老人家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其实这潼关城内可谓大有古怪,王爷,您可知道您为什么在潼关失败吗?”
多铎一听刘吉光提起自己战败之事,不由得有些恼怒,可是转眼看到刘吉光眼神真诚,似乎并无讥讽之意,于是沉声道:“你说为什么失败?”
刘吉光郑重道:“潼关之败并非王爷输了谋略,也不是我八旗劲旅输了勇武。实在是帮着马世耀守潼关的那些大侠,其实都不是人啊!”
“不是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多铎瞪大了眼睛,神情疑惑。
刘吉光顿了顿,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琢磨了一番后,才对多铎道:“这事说来话长,还得允许属下慢慢从头说起。”
刘吉光顿了顿,缓缓讲道:
“洪大人自从接了摄政王的旨意后,一刻也不敢怠慢,立刻就组建了一批精锐的人手,并潜入了潼关城中。”
“这些人化妆成三六九等的买卖手艺人,混迹于潼关的大街小巷,来收集和还原当日潼关大战的细节,以及关于那些潼关大侠们的情报。”
“可是他们行动了多日,却都是一些道听途说和零零散散的碎片,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进展。”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探子经过督师府衙的后院时,却隔着府衙的院墙,接到了一个从里面扔出的纸团。”
“那探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探头一看,发现那纸团居然是督师府衙里面的大侠扔出来的。”
多铎听到这里,不禁有了三分好奇,又有三分的诧异,问道:“平白无故的,大侠隔着督师府衙的院墙,往外扔纸团干什么?”
刘吉光捻这胡须,继续道:“是啊,当时我们那个探子也是万分的奇怪,甚至一度还以为是自己被人识破了身份,有大侠前来试探。”
“可是等他看了纸团里的内容,才发现这纸团里写的居然是一封求救信。”
“求救信?好好的督师衙门怎么会有求救信扔出来?”多铎只觉得刘吉光说的事情实在太过古怪。
而躲在罗汉床下的熊元霸更是嗤之以鼻,别人不知道,难道他还不知道么?督师府衙里那可是传说中的安全区啊。
门口秦二和三德子把门,可谓风雨不透。至于督师府衙的里面,也是没什么稀罕的,空空荡荡的,只有一杆供玩家复活的大纛旗。
上面“关宁虎卉”的四个大字还是他自己题的呢。怎么可能有什么大侠往外面扔求救信。看来这刘吉光为了糊弄多铎,才编出来这么一堆不靠谱的谎话。
就听刘吉光继续道:“据那个院墙里的大侠说,他们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而是域外所来,有着种种的神异之力。”
“可是由于不通本地的世俗人情,违犯了一些律法,所以都被关在了督师衙门里面,久久不能脱困。而且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并不是一个小数,所以无奈之下,只能每天不断的向外扔纸团,希望着有人能帮他们逃脱。”
多铎听到这里,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道:“一派胡言,先不说域外之人之类的胡言乱语,单单说那潼关的督师衙门,那里又不是监狱,怎么可能用来关人。”
“再者说来,不管他们是谁,又或者触犯了什么律法。即便是要进行关押,也需要锁在监狱里才好。”
“那潼关的督师衙门我曾远远地看过一眼,即便院墙高了一些,随便找来一个梯子也就爬过去了,何必还要求外人帮忙。”
刘吉光点头道:“是啊,当时我们的探子也是这样说的。诚如院子里的那个大侠所说,一堆大活人,又自夸什么武功盖世,有神异之力。可是他们既没被绑住,也没被锁住。难道这督师府的一个院墙就能将这些人困住了?”
“院子里大侠见探子不信,就又扔了个纸团道:既然你不信,我就示范给你看看,希望你不会被吓到。”
“我们的那个探子当时听了这话,还玩笑道:他长这么大,就是吃熊心豹胆长大的,可还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害怕。”
“可结果后面发生的事情,却让这个探子吓得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
多铎听到这里,心中更是好奇,道:“既然你们这个探子号称胆大,又会发生什么事情,能让他吓得在床上躺了三天呢?”
刘吉光继续道:“过了不久之后,探子就听到督师府衙的院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墙头上出现了一个脑袋,一个脑袋出现在了墙头,那脑袋晃了晃之后,两手扒住墙头,身子往外一探,一条腿也跨到了墙上。”
“当时我们的那个探子心想,这不是自己能出来么?还要我帮什么忙?”
“就在他疑惑之时,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好似奔雷裂帛一样的声音,探子扭头去看,就见长街的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由远及近,如电似箭飞驰而来。身后竟然还带出了一连串的残像。”
“从探子看到那个人,再到那个人出现在探子眼前,不过是弹指瞬间而已。”
“紧接着那人手中扬起一道金光,半空中响起了一声恐怖的闷响。紧接着漫天血雾碎肉纷纷落下。刚才还在城墙上的那个人,竟被那条人影击了个粉碎。”
“等探子缓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站立着的那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在督师府衙门口执勤的秦二。刚才那道金光却是秦二手中的金锏。”
“当时探子满脸血污,惊恐得说不出话来,不过秦二倒是挺客气,居然赔礼道歉说惊扰到了他,希望他能够原谅。”
“过了不知多久,探子才缓过神来。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墙里的那个人居然用自己的生命,来证明自己这些人为什么逃不出去。”
“然而,像这样被关在督师衙门里的人还有许多。探子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无论是督师衙门前,秦二和三德子的恐怖武力,还是院子里关押的那些囚犯,似乎每一件都是了不起的事情。”
“于是探子按耐住心中的惊慌,将这件事仔仔细细的汇总,用快马报信给了洪大人。”
多铎听了刘吉光的这番讲述,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而在后面偷听的熊元霸,开始时还不屑一顾,后来却听出了门道:原来在游戏之初,gm白泉颐制定了极其严苛的红名制度。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玩家杀死清军,会获得经验值。杀死其他势力的士兵,没有经验,但是也没有惩罚。可是一旦恶意杀害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npc,就会面临红名惩罚。
而且这种红名是永久性的,并不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除。每杀一个人,积累一点红名值。而要消除一点红名值,就需要现实中的二百三十元的真金白银来进行消点,否则这个红名就会背上一辈子。
在这个游戏开服之后,gm白泉颐并没有设计太多的游戏任务和玩法。这样就导致了很多玩家无所事事。
玩家这种生物,很难用常理来揣摩。什么样的古怪行为都是正常的,在极度无聊的时候,而冒着红名的风险,杀人越货也不是什么罕见之事。
不过在这乱世之中,人命实在的不值钱。而且白泉颐制定的惩罚极其严厉。一旦有人在城内红名,秦二和三德子都会在片刻后闻风而来,将杀人者就地正法。
这样一来,虽然城内偶尔有玩家杀人事件发生,但是也都及时处理掉了,并没有引起民愤。
然而这些被秦二或者三德子就地正法后的玩家,除了装备全部掉落外,其实只是红名,却并没有删号。死亡后就原地复活在了督师府衙里面。
这督师府衙内是安全区,在这里面怎么行走秦二和三德子都是不管的,但一旦这些红名者出了督师府衙的安全范围。秦二和三德子就会第一时间赶到,并进行击杀。
由于红名永远背负无法消除,又不是所有人都舍得花钱去消除红名。就这样其实督师府衙内聚集了很多红名者。
只是有些人已经弃游了,有些人见逃不出府衙,没什么意思,也并不经常上线。所以府衙内显得并没有那么多,但事实上,督师府衙的红名者如果一起上线,那也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了。
熊元霸自从游戏开服以来,东奔西走。在外面的时间居多,在潼关城内的日子总共也没几天。一些主城的信息还是靠着论坛上其他玩家的叙述才间接得知。
此时听了刘吉光的讲述,才推测还原出了真实的情形。而多铎却不明就里。只觉得刘吉光的讲述骇人听闻,居然有人用生命作饵,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不管那人之前犯了什么罪行,也算是一条好汉了。
刘吉光继续道:“洪经略接到探子的信后,和自己得到的其他情报一一对应,只觉得自己在千里之外,这样一来一回的情报传递,实在的太过繁冗”
“而且自己也很难弄清潼关城的真正怪异之处,于是便决定以身犯险,自己亲自潜入了潼关城。”
第五十四章 红名村
多铎和孔有德这一次来粘杆处,还真的是为了国事而来。现在洛阳虽然打下来了,但毕竟不是久居之所。或者在钱粮耗尽的时候,领兵回京城,接受朝廷的惩罚,又或者想办法立功赎罪,把潼关打下来。
而多铎和孔有德当然是希望第二种结果,所以他们也在一直琢磨粘杆处的行动,然而粘杆处密不透风,甚至连洪承畴此时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都不清楚。
所以这次多铎和孔有德才特意前来粘杆处打听一番,倒并不是想阻碍粘杆处的计划,只是想如果真的有机会,看看能不能分润些功劳一类的,毕竟现在他们还属于败军之将的戴罪之身。
但此时的刘吉光见多铎和孔有德不断询问,看样子似乎有插手粘杆处的意思,不禁提高了戒备,道:
“二位王爷,当初粘杆处成立之时,洪经略特地奏请摄政王,允许我们粘杆处独立行事,并不受军队和其他一干官员的调派。这些可都是有言在先的。”
都铎重重地一拍桌子,道:“你当我真稀罕你们粘杆处那百十个人手吗?不能调派你们,难道我堂堂大清亲王,东路军统帅,连过问都还不能过问一下了吗?”
“我如今十万大军在洛阳人吃马喂,每日虚耗钱粮无数。可朝廷的意思却是以你们粘杆处为主。”
“然而我现在连你们都在做些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下一步的打算了。洪承畴呢?他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刘吉光听到多铎问洪承畴的下落,不由得皱着眉毛,吞吞吐吐的并不想说。
王艳琳琢磨了一下,心想:不管怎样,未来的军事计划,或许还要洛阳的大军配合,如果彼此间芥蒂太深,日后也多为不便,于是对刘吉光道:
“刘大人,我们未来行事,还需要豫亲王的照顾呢。既然豫亲王发问,你也不必有什么隐瞒。我们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豫亲王大人吗?”
“刚才你不是和我才讲了一半么?正好当着豫亲王的面,把洪经略的谋划给豫亲王讲一讲。也让他老人家放下心来。”
刘吉光见王艳琳也这样说,知道不说是不行了,只得对多铎又施了一礼,道:“王爷,不是小的不说,实在是事关洪经略的安危,小人不得不慎重起见。还请王爷原谅则个。”
“其实现在洪经略并不在这洛阳城内,而是早已潜入潼关多日。他老人家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不惜甘冒奇险,如今身在敌人的腹心之中,属下才不得不这样谨慎行事啊。”
刘吉光的这句话一说完,不光是多铎和孔有德,连后面偷听的熊元霸也大吃了一惊,心想:“原来洪承畴早已不在了洛阳,这刘吉光口风够紧的啊。我们粘杆处下面的人都丝毫不知情。”
多铎听说洪承畴潜入了潼关城,不由得皱了皱眉毛,沉声道:“身为军中大将,怎能轻易以身犯险。需要什么情报,他叫手下的探子去就好了,犯得着自己亲自深入那虎狼之地吗?”
刘吉光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王爷有所不知,非是洪经略愿意以身犯险,实在是他老人家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其实这潼关城内可谓大有古怪,王爷,您可知道您为什么在潼关失败吗?”
多铎一听刘吉光提起自己战败之事,不由得有些恼怒,可是转眼看到刘吉光眼神真诚,似乎并无讥讽之意,于是沉声道:“你说为什么失败?”
刘吉光郑重道:“潼关之败并非王爷输了谋略,也不是我八旗劲旅输了勇武。实在是帮着马世耀守潼关的那些大侠,其实都不是人啊!”
“不是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多铎瞪大了眼睛,神情疑惑。
刘吉光顿了顿,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琢磨了一番后,才对多铎道:“这事说来话长,还得允许属下慢慢从头说起。”
刘吉光顿了顿,缓缓讲道:
“洪大人自从接了摄政王的旨意后,一刻也不敢怠慢,立刻就组建了一批精锐的人手,并潜入了潼关城中。”
“这些人化妆成三六九等的买卖手艺人,混迹于潼关的大街小巷,来收集和还原当日潼关大战的细节,以及关于那些潼关大侠们的情报。”
“可是他们行动了多日,却都是一些道听途说和零零散散的碎片,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进展。”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探子经过督师府衙的后院时,却隔着府衙的院墙,接到了一个从里面扔出的纸团。”
“那探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探头一看,发现那纸团居然是督师府衙里面的大侠扔出来的。”
多铎听到这里,不禁有了三分好奇,又有三分的诧异,问道:“平白无故的,大侠隔着督师府衙的院墙,往外扔纸团干什么?”
刘吉光捻这胡须,继续道:“是啊,当时我们那个探子也是万分的奇怪,甚至一度还以为是自己被人识破了身份,有大侠前来试探。”
“可是等他看了纸团里的内容,才发现这纸团里写的居然是一封求救信。”
“求救信?好好的督师衙门怎么会有求救信扔出来?”多铎只觉得刘吉光说的事情实在太过古怪。
而躲在罗汉床下的熊元霸更是嗤之以鼻,别人不知道,难道他还不知道么?督师府衙里那可是传说中的安全区啊。
门口秦二和三德子把门,可谓风雨不透。至于督师府衙的里面,也是没什么稀罕的,空空荡荡的,只有一杆供玩家复活的大纛旗。
上面“关宁虎卉”的四个大字还是他自己题的呢。怎么可能有什么大侠往外面扔求救信。看来这刘吉光为了糊弄多铎,才编出来这么一堆不靠谱的谎话。
就听刘吉光继续道:“据那个院墙里的大侠说,他们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而是域外所来,有着种种的神异之力。”
“可是由于不通本地的世俗人情,违犯了一些律法,所以都被关在了督师衙门里面,久久不能脱困。而且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并不是一个小数,所以无奈之下,只能每天不断的向外扔纸团,希望着有人能帮他们逃脱。”
多铎听到这里,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道:“一派胡言,先不说域外之人之类的胡言乱语,单单说那潼关的督师衙门,那里又不是监狱,怎么可能用来关人。”
“再者说来,不管他们是谁,又或者触犯了什么律法。即便是要进行关押,也需要锁在监狱里才好。”
“那潼关的督师衙门我曾远远地看过一眼,即便院墙高了一些,随便找来一个梯子也就爬过去了,何必还要求外人帮忙。”
刘吉光点头道:“是啊,当时我们的探子也是这样说的。诚如院子里的那个大侠所说,一堆大活人,又自夸什么武功盖世,有神异之力。可是他们既没被绑住,也没被锁住。难道这督师府的一个院墙就能将这些人困住了?”
“院子里大侠见探子不信,就又扔了个纸团道:既然你不信,我就示范给你看看,希望你不会被吓到。”
“我们的那个探子当时听了这话,还玩笑道:他长这么大,就是吃熊心豹胆长大的,可还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害怕。”
“可结果后面发生的事情,却让这个探子吓得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
多铎听到这里,心中更是好奇,道:“既然你们这个探子号称胆大,又会发生什么事情,能让他吓得在床上躺了三天呢?”
刘吉光继续道:“过了不久之后,探子就听到督师府衙的院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墙头上出现了一个脑袋,一个脑袋出现在了墙头,那脑袋晃了晃之后,两手扒住墙头,身子往外一探,一条腿也跨到了墙上。”
“当时我们的那个探子心想,这不是自己能出来么?还要我帮什么忙?”
“就在他疑惑之时,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好似奔雷裂帛一样的声音,探子扭头去看,就见长街的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由远及近,如电似箭飞驰而来。身后竟然还带出了一连串的残像。”
“从探子看到那个人,再到那个人出现在探子眼前,不过是弹指瞬间而已。”
“紧接着那人手中扬起一道金光,半空中响起了一声恐怖的闷响。紧接着漫天血雾碎肉纷纷落下。刚才还在城墙上的那个人,竟被那条人影击了个粉碎。”
“等探子缓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站立着的那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在督师府衙门口执勤的秦二。刚才那道金光却是秦二手中的金锏。”
“当时探子满脸血污,惊恐得说不出话来,不过秦二倒是挺客气,居然赔礼道歉说惊扰到了他,希望他能够原谅。”
“过了不知多久,探子才缓过神来。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墙里的那个人居然用自己的生命,来证明自己这些人为什么逃不出去。”
“然而,像这样被关在督师衙门里的人还有许多。探子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无论是督师衙门前,秦二和三德子的恐怖武力,还是院子里关押的那些囚犯,似乎每一件都是了不起的事情。”
“于是探子按耐住心中的惊慌,将这件事仔仔细细的汇总,用快马报信给了洪大人。”
多铎听了刘吉光的这番讲述,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而在后面偷听的熊元霸,开始时还不屑一顾,后来却听出了门道:原来在游戏之初,gm白泉颐制定了极其严苛的红名制度。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玩家杀死清军,会获得经验值。杀死其他势力的士兵,没有经验,但是也没有惩罚。可是一旦恶意杀害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npc,就会面临红名惩罚。
而且这种红名是永久性的,并不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除。每杀一个人,积累一点红名值。而要消除一点红名值,就需要现实中的二百三十元的真金白银来进行消点,否则这个红名就会背上一辈子。
在这个游戏开服之后,gm白泉颐并没有设计太多的游戏任务和玩法。这样就导致了很多玩家无所事事。
玩家这种生物,很难用常理来揣摩。什么样的古怪行为都是正常的,在极度无聊的时候,而冒着红名的风险,杀人越货也不是什么罕见之事。
不过在这乱世之中,人命实在的不值钱。而且白泉颐制定的惩罚极其严厉。一旦有人在城内红名,秦二和三德子都会在片刻后闻风而来,将杀人者就地正法。
这样一来,虽然城内偶尔有玩家杀人事件发生,但是也都及时处理掉了,并没有引起民愤。
然而这些被秦二或者三德子就地正法后的玩家,除了装备全部掉落外,其实只是红名,却并没有删号。死亡后就原地复活在了督师府衙里面。
这督师府衙内是安全区,在这里面怎么行走秦二和三德子都是不管的,但一旦这些红名者出了督师府衙的安全范围。秦二和三德子就会第一时间赶到,并进行击杀。
由于红名永远背负无法消除,又不是所有人都舍得花钱去消除红名。就这样其实督师府衙内聚集了很多红名者。
只是有些人已经弃游了,有些人见逃不出府衙,没什么意思,也并不经常上线。所以府衙内显得并没有那么多,但事实上,督师府衙的红名者如果一起上线,那也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了。
熊元霸自从游戏开服以来,东奔西走。在外面的时间居多,在潼关城内的日子总共也没几天。一些主城的信息还是靠着论坛上其他玩家的叙述才间接得知。
此时听了刘吉光的讲述,才推测还原出了真实的情形。而多铎却不明就里。只觉得刘吉光的讲述骇人听闻,居然有人用生命作饵,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不管那人之前犯了什么罪行,也算是一条好汉了。
刘吉光继续道:“洪经略接到探子的信后,和自己得到的其他情报一一对应,只觉得自己在千里之外,这样一来一回的情报传递,实在的太过繁冗”
“而且自己也很难弄清潼关城的真正怪异之处,于是便决定以身犯险,自己亲自潜入了潼关城。”
第五十五章 红名村越狱事件
“以自己为棋子,要下一盘大棋。这洪承畴好大的口气”
多铎一脸的不屑。一个败军之将,弄得像自己诸葛亮一样。这让多铎怎能服气。于是撇嘴道:“即便那洪承畴到了潼关,又能做些什么呢?”
“想那潼关固若金汤,我用十数万人马都没有撼动,你们粘杆处充其量千八百人,又能翻出什么浪花出来?”
刘吉光摇头道:“王爷,今时不同往日。时代已经变了啊。洪经略到了潼关以后,很快就和督师府里被关押的那些囚犯们取得了联系。也了解到一些大侠的秘闻。”
“您可听说西路军,和硕英亲王阿济格长安之败的经过吗?”
多铎沉吟道:“倒是听说过一些,不过那仗是在长安打的,跟潼关又有什么关系?”
刘吉光沉声道:“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还不小。”
刘吉光这么一说,不但是多铎,连屏风后面的阿济格也是侧耳细听。
就听刘吉光继续道:“大顺军的刘宗敏的确勇冠三军,不过其实也就是个凡人,早年间在陕西乡下打铁为生,并没有什么神异之处。”
“我们在山海关跟他也照过面,未必就比我们的巴图鲁勇士厉害。”
“可是长安一战,他竟然单人独骑冲入我军阵中,不但一刀砍翻了鳌拜鳌大人,还将阵中的大纛旗砍倒。这才打败的我西路军。”
“这个过程,您不觉得很古怪吗?”
阿济格听到这里,在屏风后面若有所思,竟然喃喃自语的发出声音道:“是啊,这事是有古怪。”
等阿济格的声音放出来后,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慌忙又屏住了声息,好在刚才他这一声不高,多铎又全心全意的在听刘吉光讲话,却也没有听到阿济格的喃喃自语声。
刘吉光继续道:“其实我们了解到,刘宗敏之所以能在长安之战中如天神一般。是因为他穿了一套神兵宝甲。才使得他刀枪不入,拥有了万夫不挡之勇。”
“而这套神兵宝甲,最早就出现在潼关之中。当时潼关城中就有一人身穿着同样的神兵宝甲,在长街之上打斗,当时潼关城里的百姓有不少人都是亲眼所见的。”
“据潼关百姓的描述,在潼关街头出现的那套神兵宝甲和刘宗敏穿着的那一套,无论颜色还是款式,都一模一样!”
“所以我们粘杆处推测,这潼关的大侠们颇有神异之处。既有像督师府门前卫士那样神鬼般的武力,也有擅长打造神兵利器的工匠。而这些大侠,才是我们大清朝争霸天下所要面对的真正敌人。”
熊元霸听了刘吉光的分析,暗道这国家争斗之间,情报的工作果然厉害。原以为玩家神出鬼没,会让土著们摸不着头脑,没想到只打了两仗,就做出了如此多的分析。
虽然目前和实际情况仍有一些出入,但也是难能可贵了。
刘吉光接着讲道:“洪经略入了潼关之后,和那督师府衙里的囚犯们联络得更加紧密。孙子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而随着交流的深入,洪经略也渐渐了解到,这些被关押在督师府衙的囚犯们,一个个的绝非善类。虽然他们语焉不详,只说犯了一些规矩。”
“但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洪经略也了解到,这些人恐怕每一个都是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绝非像他们所言,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不过这些被关押着的囚犯们也答应,一旦我们能帮助他们脱困,他们就会里应外合,配合我们彻底剿灭潼关的大侠匪患。”
多铎皱眉道:“听你的叙述,这督师府衙里关着的这些囚犯绝非善类,又怎么能保证他们脱困后,会帮助我们大清攻打潼关呢?”
刘吉光笑道:“拿洪经略的话说,这是《后汉书》中早就有的手段,叫做以......嗯......那个‘以侠伐侠’。既然这些大侠们古怪神异,那么就用他们自己人来对付他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刘吉光本来要说的是《后汉书》中的“以夷伐夷”,可是话到嘴边,突然醒悟这大清国恐怕跟什么“夷狄蛮戎”也都是挨着的。
这不等于指着和尚骂秃驴么,别回头多铎自己再往心里去了。于是慌忙改口称之为“以侠伐侠”。
好在这多铎显然是没看过《后汉书》的,依旧认真的听刘吉光讲述。
刘吉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讲到:“那些囚犯无论是忠义之士又或者是亡命之徒。这些其实我们根本不在乎。”
“既然潼关的马世耀要关着他们,那我们就偏偏把他们放出来。如果能帮助我们攻破潼关是最好的,可即便不能帮我们,这些杀人越货的大侠都一齐放出来了,想必也够马世耀头疼的了。”
刘吉光说到这里,藏在罗汉床下的熊元霸心中也把洪承畴所了解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虽然洪承畴和督师府衙里的红名玩家接触不少,但是真正的核心洪承畴恐怕还是一知半解。
他甚至还以为我们这些玩家都是马世耀的手下,潼关城主还是马世耀。可是你们哪里知道,其实真正的潼关城主,就在你们隔壁的床底下,偷听你们闲话呢!
这边的多铎对刘吉光的话也很是认可,心想:是啊,那督师府衙里的囚犯,甭管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又或者恶贯满盈的匪徒。可是这又关大清朝什么事呢。
即便是一股脑的都给放出来,也不过是去祸害潼关城的马世耀。
于是点了点头,道:“那么洪承畴都想过什么办法吗。”
刘吉光道:“那督师府衙不是刑部的牢房,并没有那么坚固。洪经略到了潼关不久后,便制定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多铎奇怪道:“调虎离山之计,那又是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那督师府门口的卫士即便再厉害,其实也不过就是两个人。想个办法把他们缠住也就是了。”
“所以洪经略雇了两个老妪,在督师府衙的门口拉住那两个卫士,东拉西扯的纠缠个没完。”
“另一边,我们粘杆处的兄弟事先准备好了撞木。等到了约定的时间,那边老妪缠住卫士,这边就用撞木在督师府衙的后院墙开始撞墙。计划把院墙撞开一个大洞。让督师府里的囚犯趁机逃跑。”
熊元霸听到这里,也是暗暗的点头:“这督师府衙门口的两个npc虽然武力高绝,可是首要的规矩却是不伤害潼关的百姓。这洪承畴找两个颤颤巍巍的老妪去进行纠缠,还真算是对症下药。”
“无论秦二还是三德子,还真不能对普通的老太太下手。这洪承畴的确阴险至极,为了达到目的,竟然连这样的招数都能使出来。”
多铎听到这里,也是好奇道:“那么洪承畴的计划有没有成功呢?”
刘吉光缓缓的摇了摇头,道:“行动的那一天,那两个老妪如约来到了督师府衙的门前。装作迷路的样子,拉扯住门口的两个卫士,不断的询问。”
“这两个老妪事先练习了多遍,又是一嘴的陕西土话,说得又快又急。抱着督师府门前的那两个卫士就不松手,的确让他们头疼不已”
“而另一边,我们的人找来了根粗壮的圆木。三下五除二,几乎没费什么事,就把督师府衙的后院墙撞开了一个大洞。”
“等督师府衙的后院墙一塌,我们也被吓了一跳。原来里面的被关押的囚犯竟然如此之多。”
“这些人居然男女老少都有,面目整洁,并不像想象中蓬头垢面的死囚模样。而且奇怪的是,这些人一个个都只穿着贴身中衣,好似就寝时的打扮一般。”
“后院墙被撞塌后,这些人便一窝蜂的跑了出来。没命似的向城外跑去。”
“这时督师府门前的两个卫士也不知怎地,似乎有着天视地听的身边本领。这边我们雇来的两个老妪还在和他们纠缠不清,可那边囚犯一逃,他们的耳朵一动,立刻就知晓了。”
“于是他们推开那两个老妪,一个守住缺口,一个四处的追赶杀人。”
“您是不知道,那一天潼关城内可是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那卫士的残影,和钝器砸人的声音。短短的时间内,不知道有多少逃出的囚犯被那卫士追上杀死。”
“这一下也把洪经略惊吓得够呛,他之前只是听手下的探子说那督师府衙的卫士有着神鬼之能,原本料想探子叙述的多有夸大之词。”
“可是这亲见之下,却发现原本形容那些卫士武力超绝的语言,竟然不足以形容真实情境的万分之一。
“卫士所过之处,只是一道残像,一声闷响,紧接着血雾迸溅,原地便留下了一摊鲜血和碎肉。
“其身法快到连人影都看不清。没一会工夫,潼关城便是一摊连着一摊的血肉,场面恐怖血腥至极。”
“然而从督师府衙里跑出的囚犯太多,即便那卫士身法如电。仍有几个囚犯跑出了潼关城。”
“我们粘杆处的兄弟虽然不敢正面对付那卫士,但是帮一些小忙还是可以的。有几个兄弟在城门处准备了快马,让这些囚犯上马。”
“然而这些囚犯似乎都不太会骑马,实在是笨得要命。不过事在紧急,也无法在吝惜战马了。我们的兄弟让这几个囚犯抱住马的脖子。之后又拿起匕首,在马屁股后面狠狠的扎了一刀。”
“那战马挨了一刀,吃痛疾奔。我们的兄弟想,这一下怎么说也应该跑出去几个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那督师府衙的卫士竟然追出了城来,单凭两只空脚,居然追上了吃痛狂奔的战马。将马背上的那些囚犯全部砸死。”
“事后督师府衙的门口贴出了一个公告,把这次越狱事件简单的说了一番。最后重点说的是,府衙内关押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虽然企图越狱,但是已经被卫士全部击杀,经查点后无一漏网。还请潼关百姓放心。”
讲到此,多铎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知道刘吉光纵然有一万个脑袋,也不敢在这说谎。
可是如果真的如他所言,那卫士神鬼般的身手,恐怕传说中的吕布,项羽都望其项背。这样的话,攻破潼关无疑就是痴人说梦了。
刘吉光似乎也看出来多铎的想法,继续道:“那次事件以后,洪经略只觉得万念俱灰。如果自己面对的是普通凡人,或许还有战胜的可能,可是如今自己面对的是这样非人的存在,又怎么是人力所能及的呢?”
“可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当洪经略心灰意冷的时候,没想到那督师府衙里又传出了新的消息。”
“原来那一天督师府衙的后院墙虽然被我们粘杆处的兄弟撞破了个大洞,可是府衙内仍有不少的囚犯没有来得及跑出去,也因此才躲过了这一劫。”
“据他们说,那守卫有规矩在身,不能私自出城。这一次守卫算是坏了他们的规矩。”
“而且因为此事,有天上的主神亡羊补牢,在潼关城四周下了封印,把两个守卫封印在潼关城内,也就是说现在守卫最多只能在城里活动,却不能再出城杀人了。”
“洪经略这一次行动虽然没救出督师府衙里被关押的囚犯,可是却把那两个神鬼一般的守卫封印在潼关城内,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多铎听刘吉光讲述督师府衙越狱之事,心里一直隐隐有些担心,那就是这两个神鬼一般的守卫,如果真的那天不当守卫了,改成统兵的大将。
那么如此神威之下,大清朝又有何人可以抵挡一二。直到听刘吉光说这两个守卫因为坏了规矩,被封印到了城中,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天佑大清,洪经略此行可算是功劳匪浅呐。”
熊元霸这边听说主神更改了秦二和三德子的出城权限,也是半信半疑。于是这边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论坛,发现刘吉光的话果然所言非虚。
那次越狱事件之后,所有红名玩家集体投诉。这个游戏是锁ip的。所有同一ip地址的,只能注册一个账号。如果这个账号红名了。是不可以删除账号,重新建立小号的。
可是即便是红名,也应该有游戏的权利。npc守卫不应该无限制,无距离的杀人。
gm可以严惩红名玩家,可以指定规则。但至少要留下一丝红名逃脱的希望。如果守卫可以无视距离的追杀红名者,那么这和永久删号有什么区别?这不是逼着人氪金消红名吗?
主神白泉颐听着也有道理,既然自己没有强制删除红名玩家的账号,那就说明罪不至死。
这样的话,尽管红名者逃脱“红名村”的概率无限小,但是也总要给玩家留下一丝希望。这样他们才不至于立刻弃游。也就存在了未来氪金的可能。
于是他立刻更新了游戏1.04补丁。
而这个补丁的内容也只有一条:即日起,设下双重物理封印,严格限制潼关城内的四个npc随意出城。
第五十五章 红名村越狱事件
“以自己为棋子,要下一盘大棋。这洪承畴好大的口气”
多铎一脸的不屑。一个败军之将,弄得像自己诸葛亮一样。这让多铎怎能服气。于是撇嘴道:“即便那洪承畴到了潼关,又能做些什么呢?”
“想那潼关固若金汤,我用十数万人马都没有撼动,你们粘杆处充其量千八百人,又能翻出什么浪花出来?”
刘吉光摇头道:“王爷,今时不同往日。时代已经变了啊。洪经略到了潼关以后,很快就和督师府里被关押的那些囚犯们取得了联系。也了解到一些大侠的秘闻。”
“您可听说西路军,和硕英亲王阿济格长安之败的经过吗?”
多铎沉吟道:“倒是听说过一些,不过那仗是在长安打的,跟潼关又有什么关系?”
刘吉光沉声道:“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还不小。”
刘吉光这么一说,不但是多铎,连屏风后面的阿济格也是侧耳细听。
就听刘吉光继续道:“大顺军的刘宗敏的确勇冠三军,不过其实也就是个凡人,早年间在陕西乡下打铁为生,并没有什么神异之处。”
“我们在山海关跟他也照过面,未必就比我们的巴图鲁勇士厉害。”
“可是长安一战,他竟然单人独骑冲入我军阵中,不但一刀砍翻了鳌拜鳌大人,还将阵中的大纛旗砍倒。这才打败的我西路军。”
“这个过程,您不觉得很古怪吗?”
阿济格听到这里,在屏风后面若有所思,竟然喃喃自语的发出声音道:“是啊,这事是有古怪。”
等阿济格的声音放出来后,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慌忙又屏住了声息,好在刚才他这一声不高,多铎又全心全意的在听刘吉光讲话,却也没有听到阿济格的喃喃自语声。
刘吉光继续道:“其实我们了解到,刘宗敏之所以能在长安之战中如天神一般。是因为他穿了一套神兵宝甲。才使得他刀枪不入,拥有了万夫不挡之勇。”
“而这套神兵宝甲,最早就出现在潼关之中。当时潼关城中就有一人身穿着同样的神兵宝甲,在长街之上打斗,当时潼关城里的百姓有不少人都是亲眼所见的。”
“据潼关百姓的描述,在潼关街头出现的那套神兵宝甲和刘宗敏穿着的那一套,无论颜色还是款式,都一模一样!”
“所以我们粘杆处推测,这潼关的大侠们颇有神异之处。既有像督师府门前卫士那样神鬼般的武力,也有擅长打造神兵利器的工匠。而这些大侠,才是我们大清朝争霸天下所要面对的真正敌人。”
熊元霸听了刘吉光的分析,暗道这国家争斗之间,情报的工作果然厉害。原以为玩家神出鬼没,会让土著们摸不着头脑,没想到只打了两仗,就做出了如此多的分析。
虽然目前和实际情况仍有一些出入,但也是难能可贵了。
刘吉光接着讲道:“洪经略入了潼关之后,和那督师府衙里的囚犯们联络得更加紧密。孙子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而随着交流的深入,洪经略也渐渐了解到,这些被关押在督师府衙的囚犯们,一个个的绝非善类。虽然他们语焉不详,只说犯了一些规矩。”
“但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洪经略也了解到,这些人恐怕每一个都是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绝非像他们所言,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不过这些被关押着的囚犯们也答应,一旦我们能帮助他们脱困,他们就会里应外合,配合我们彻底剿灭潼关的大侠匪患。”
多铎皱眉道:“听你的叙述,这督师府衙里关着的这些囚犯绝非善类,又怎么能保证他们脱困后,会帮助我们大清攻打潼关呢?”
刘吉光笑道:“拿洪经略的话说,这是《后汉书》中早就有的手段,叫做以......嗯......那个‘以侠伐侠’。既然这些大侠们古怪神异,那么就用他们自己人来对付他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刘吉光本来要说的是《后汉书》中的“以夷伐夷”,可是话到嘴边,突然醒悟这大清国恐怕跟什么“夷狄蛮戎”也都是挨着的。
这不等于指着和尚骂秃驴么,别回头多铎自己再往心里去了。于是慌忙改口称之为“以侠伐侠”。
好在这多铎显然是没看过《后汉书》的,依旧认真的听刘吉光讲述。
刘吉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讲到:“那些囚犯无论是忠义之士又或者是亡命之徒。这些其实我们根本不在乎。”
“既然潼关的马世耀要关着他们,那我们就偏偏把他们放出来。如果能帮助我们攻破潼关是最好的,可即便不能帮我们,这些杀人越货的大侠都一齐放出来了,想必也够马世耀头疼的了。”
刘吉光说到这里,藏在罗汉床下的熊元霸心中也把洪承畴所了解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虽然洪承畴和督师府衙里的红名玩家接触不少,但是真正的核心洪承畴恐怕还是一知半解。
他甚至还以为我们这些玩家都是马世耀的手下,潼关城主还是马世耀。可是你们哪里知道,其实真正的潼关城主,就在你们隔壁的床底下,偷听你们闲话呢!
这边的多铎对刘吉光的话也很是认可,心想:是啊,那督师府衙里的囚犯,甭管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又或者恶贯满盈的匪徒。可是这又关大清朝什么事呢。
即便是一股脑的都给放出来,也不过是去祸害潼关城的马世耀。
于是点了点头,道:“那么洪承畴都想过什么办法吗。”
刘吉光道:“那督师府衙不是刑部的牢房,并没有那么坚固。洪经略到了潼关不久后,便制定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多铎奇怪道:“调虎离山之计,那又是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那督师府门口的卫士即便再厉害,其实也不过就是两个人。想个办法把他们缠住也就是了。”
“所以洪经略雇了两个老妪,在督师府衙的门口拉住那两个卫士,东拉西扯的纠缠个没完。”
“另一边,我们粘杆处的兄弟事先准备好了撞木。等到了约定的时间,那边老妪缠住卫士,这边就用撞木在督师府衙的后院墙开始撞墙。计划把院墙撞开一个大洞。让督师府里的囚犯趁机逃跑。”
熊元霸听到这里,也是暗暗的点头:“这督师府衙门口的两个npc虽然武力高绝,可是首要的规矩却是不伤害潼关的百姓。这洪承畴找两个颤颤巍巍的老妪去进行纠缠,还真算是对症下药。”
“无论秦二还是三德子,还真不能对普通的老太太下手。这洪承畴的确阴险至极,为了达到目的,竟然连这样的招数都能使出来。”
多铎听到这里,也是好奇道:“那么洪承畴的计划有没有成功呢?”
刘吉光缓缓的摇了摇头,道:“行动的那一天,那两个老妪如约来到了督师府衙的门前。装作迷路的样子,拉扯住门口的两个卫士,不断的询问。”
“这两个老妪事先练习了多遍,又是一嘴的陕西土话,说得又快又急。抱着督师府门前的那两个卫士就不松手,的确让他们头疼不已”
“而另一边,我们的人找来了根粗壮的圆木。三下五除二,几乎没费什么事,就把督师府衙的后院墙撞开了一个大洞。”
“等督师府衙的后院墙一塌,我们也被吓了一跳。原来里面的被关押的囚犯竟然如此之多。”
“这些人居然男女老少都有,面目整洁,并不像想象中蓬头垢面的死囚模样。而且奇怪的是,这些人一个个都只穿着贴身中衣,好似就寝时的打扮一般。”
“后院墙被撞塌后,这些人便一窝蜂的跑了出来。没命似的向城外跑去。”
“这时督师府门前的两个卫士也不知怎地,似乎有着天视地听的身边本领。这边我们雇来的两个老妪还在和他们纠缠不清,可那边囚犯一逃,他们的耳朵一动,立刻就知晓了。”
“于是他们推开那两个老妪,一个守住缺口,一个四处的追赶杀人。”
“您是不知道,那一天潼关城内可是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那卫士的残影,和钝器砸人的声音。短短的时间内,不知道有多少逃出的囚犯被那卫士追上杀死。”
“这一下也把洪经略惊吓得够呛,他之前只是听手下的探子说那督师府衙的卫士有着神鬼之能,原本料想探子叙述的多有夸大之词。”
“可是这亲见之下,却发现原本形容那些卫士武力超绝的语言,竟然不足以形容真实情境的万分之一。
“卫士所过之处,只是一道残像,一声闷响,紧接着血雾迸溅,原地便留下了一摊鲜血和碎肉。
“其身法快到连人影都看不清。没一会工夫,潼关城便是一摊连着一摊的血肉,场面恐怖血腥至极。”
“然而从督师府衙里跑出的囚犯太多,即便那卫士身法如电。仍有几个囚犯跑出了潼关城。”
“我们粘杆处的兄弟虽然不敢正面对付那卫士,但是帮一些小忙还是可以的。有几个兄弟在城门处准备了快马,让这些囚犯上马。”
“然而这些囚犯似乎都不太会骑马,实在是笨得要命。不过事在紧急,也无法在吝惜战马了。我们的兄弟让这几个囚犯抱住马的脖子。之后又拿起匕首,在马屁股后面狠狠的扎了一刀。”
“那战马挨了一刀,吃痛疾奔。我们的兄弟想,这一下怎么说也应该跑出去几个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那督师府衙的卫士竟然追出了城来,单凭两只空脚,居然追上了吃痛狂奔的战马。将马背上的那些囚犯全部砸死。”
“事后督师府衙的门口贴出了一个公告,把这次越狱事件简单的说了一番。最后重点说的是,府衙内关押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虽然企图越狱,但是已经被卫士全部击杀,经查点后无一漏网。还请潼关百姓放心。”
讲到此,多铎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知道刘吉光纵然有一万个脑袋,也不敢在这说谎。
可是如果真的如他所言,那卫士神鬼般的身手,恐怕传说中的吕布,项羽都望其项背。这样的话,攻破潼关无疑就是痴人说梦了。
刘吉光似乎也看出来多铎的想法,继续道:“那次事件以后,洪经略只觉得万念俱灰。如果自己面对的是普通凡人,或许还有战胜的可能,可是如今自己面对的是这样非人的存在,又怎么是人力所能及的呢?”
“可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当洪经略心灰意冷的时候,没想到那督师府衙里又传出了新的消息。”
“原来那一天督师府衙的后院墙虽然被我们粘杆处的兄弟撞破了个大洞,可是府衙内仍有不少的囚犯没有来得及跑出去,也因此才躲过了这一劫。”
“据他们说,那守卫有规矩在身,不能私自出城。这一次守卫算是坏了他们的规矩。”
“而且因为此事,有天上的主神亡羊补牢,在潼关城四周下了封印,把两个守卫封印在潼关城内,也就是说现在守卫最多只能在城里活动,却不能再出城杀人了。”
“洪经略这一次行动虽然没救出督师府衙里被关押的囚犯,可是却把那两个神鬼一般的守卫封印在潼关城内,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多铎听刘吉光讲述督师府衙越狱之事,心里一直隐隐有些担心,那就是这两个神鬼一般的守卫,如果真的那天不当守卫了,改成统兵的大将。
那么如此神威之下,大清朝又有何人可以抵挡一二。直到听刘吉光说这两个守卫因为坏了规矩,被封印到了城中,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天佑大清,洪经略此行可算是功劳匪浅呐。”
熊元霸这边听说主神更改了秦二和三德子的出城权限,也是半信半疑。于是这边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论坛,发现刘吉光的话果然所言非虚。
那次越狱事件之后,所有红名玩家集体投诉。这个游戏是锁ip的。所有同一ip地址的,只能注册一个账号。如果这个账号红名了。是不可以删除账号,重新建立小号的。
可是即便是红名,也应该有游戏的权利。npc守卫不应该无限制,无距离的杀人。
gm可以严惩红名玩家,可以指定规则。但至少要留下一丝红名逃脱的希望。如果守卫可以无视距离的追杀红名者,那么这和永久删号有什么区别?这不是逼着人氪金消红名吗?
主神白泉颐听着也有道理,既然自己没有强制删除红名玩家的账号,那就说明罪不至死。
这样的话,尽管红名者逃脱“红名村”的概率无限小,但是也总要给玩家留下一丝希望。这样他们才不至于立刻弃游。也就存在了未来氪金的可能。
于是他立刻更新了游戏1.04补丁。
而这个补丁的内容也只有一条:即日起,设下双重物理封印,严格限制潼关城内的四个npc随意出城。
第五十六章 古墓中的超凡武器
刘吉光听到多铎称赞洪承畴的功绩,也连忙点头道:“是啊,洪经略他老人家劳苦功高,为了我大清的江山可谓是呕心沥血,宵衣旰食。”
“虽然将那督师衙门两个鬼神般的卫士,封印在潼关城可算是大功一件。但这也只能算是治标,却不能治本。”
“要想彻底解决潼关大侠的匪患,还需要细细的谋划一番。”
“好在督师府衙里剩余的那些囚犯早已经替洪经略想好解决的办法了。他们自称为‘红名者’,若想逃脱督师府衙,首先要除掉的就是督师府衙门口的两个卫士。”
多铎凝思道:“如你所说,那两个卫士如天神下凡一般不可抵挡,武力可谓强横之至,又有什么办法可以除掉这两个人呢?”
刘吉光微笑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再坚固的城池,往往也会失陷于内部。这些‘红名者’对那两个卫士显然比我们更加了解。他们最后和洪经略敲定了一个办法,要一举除掉那两个卫士。”
多铎恼怒道:“你这奴才卖什么关子,到底什么办法,你倒是快说啊。”
刘吉光摇头道:“启禀王爷,并非小的要卖什么关子,实在是小的也不知道洪经略最后的计划是什么。这个是核心中的核心。大概除了洪经略外,恐怕没有人知道最后的行动计划。”
“不过这大略上的一些事情,我还是知道的。那便是想要除掉超凡之人,就需要一件超凡的武器。有了这件超凡的武器,想杀那两个卫士,便可称得上是易如反掌。”
“超凡的武器?”躲在罗汉床下的熊元霸心中一动,心道“先前就听闵予说什么镇国重器,难道说的就是这件超凡的武器吗?”
果然,刘吉光继续道:“老实说,这件超凡的武器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其结构复杂,需要很多东西组合起来。其中的一个构件,还是从一个古人的墓地中挖出来的。”
“您刚才不是问我们粘杆处一天神神秘秘的都在做些什么吗,不瞒您说,前一阵子,我们粘杆处还当了一阵子摸金校尉呢。”
多铎越听越奇怪,好奇道:“你都扯到哪里去了,我听着怎么这么玄乎呢?那古墓里的刀剑盔甲一类的我也不是没见过,泥浸水泡。都绣烂得不成样子。会有什么超凡的武器?”
刘吉光一脸神秘道:“老实说,挖出的那件东西没经过我手,我也没有见过长什么样子,只是隐约的知道一个大概。从古墓里挖出的那件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刀剑盔甲。而是一件很奇怪的东西,”
“另外据说整个世界上,那件东西也只有一件,可谓是镇国重器。若不是那些‘红名者’的指点,我们恐怕一辈子也找不到那东西。”
“而且不瞒您说,这墓的主人可是有大修为的人,说是神仙也不为过,据说他还曾经杀过龙呢。您想一想,连龙都杀得死,那两个卫士再厉害,还能比得过龙吗?”
多铎听到此话,点了点头。心想:既然刘吉光也没见过从墓里挖出的那件东西,那继续深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估计就是什么上古法宝一类的东西吧。
可是多铎这边没有继续深问,却把熊元霸听了个百爪挠心。若不是知道刘吉光当着多铎的面,肯定是不敢说谎的。熊元霸甚至会怒斥刘吉光在讲神话故事。
“屠龙者?超凡武器?世界独一无二?古墓?”
“这都是哪跟哪啊。那些所谓神秘的‘红名者’,说穿了不就是一堆低端屌丝玩家么。”
“这些人没搞明白游戏规则,把自己弄红名了,还不舍得花钱去消除红名值,可算得上是游戏玩家中的最底层。”
“他们能知道个啥?而且他们能知道的,自己没理由不知道啊。”
“另外最近也没听说考古近期有啥重大的发现,马王堆墓?海昏侯墓?又或者是曹操墓?里面发现了一大一小两个曹操?”
“按照刘吉光的叙述,这些全都对不上号啊!”
“又是屠龙者,又是世界独一无二的。如果把这些线索都总结到一块,熊元霸能得出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国家近期发现了孙悟空的墓,然后在墓里发现了“定海神针铁”!”
“可是这不是郭德纲相声里说的吗......难道这个《明末异闻录》的游戏跟德云社进行联动了?”
熊元霸一时间脑洞大开,心思纷杂,想的也是越来越离谱。然而除了这个答案,熊元霸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现代的考古发现,可以跟这些名词所匹配了。
这边的多铎也知道刘吉光这里级别不够,而洪承畴又远在潼关,自己也问不出什么多余的事情了,于是话风一转,道:“对了,我前几天让你们粘杆处代送给摄政王的信笺,你们可是送到了吗?”
多铎这句话不问还好,一问过后。刘吉光才想起来,自己光顾得和多铎说话,居然忘了屏风后面还藏着一个王爷呢。
那位和硕英亲王可就是为了您那封信笺而来的,您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想到此,刘吉光不敢说话了,拼命的挤着眼睛。示意多铎在这里不宜提及此事。
然而多铎身为上位者,哪里有心思去体察下面这些人的想法,见刘吉光一个劲的挤眼睛,不由怒斥道:“狗奴才,我问你话呢,你这一个劲的挤眼睛干嘛?”
“我可告诉你,这封信笺关乎国家兴亡大事。你可给我仔细了。若是出了什么闪失,耽误了国家大事,我要了你的脑袋。”
多铎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哗啦一声。身后的屏风轰然倒地。阿济格在屏风后面显露了出来。
此时阿济格圆睁二目,气得胡须都在不断的抖动,口中道:“老三啊老三。你还舔脸说什么国家大事,我看你这是因私废公,包藏祸心啊。”
阿济格本来打算在屏风后面躲藏,并不打算出来。可是他的火爆脾气,在整个满洲人中都是出了名的。只听了两句,就再也按捺不住。这才一气之下推到了屏风,要和多铎进行理论。
可等阿济格这边把屏风一推倒,熊元霸却高兴了起来。原本他透过床帷,只能看到阿济格一个人,剩下的全被屏风给挡住了。只能听到多铎和孔有德的声音,却不知道他们的确切方位。
所以熊元霸一直犹豫着什么时候动手,生怕自己只擒杀掉阿济格一个人,却放跑了多铎和孔有德。
此时屏风一倒,这三个人都暴露在熊元霸的视线之内。而这时候阿济格恼羞成怒,气呼呼的走到多铎面前理论,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样子。
一旁的孔有德怕两个人真的打起来,也急忙站起身来准备拉架。就这样三个boss都凑到了一起,正是熊元霸动手的绝佳机会!
熊元霸暗叫一声“好机会”,于是迅速在公屏中打下“宇宙幻影”几个字,紧接着熊元霸在罗汉床之下,蜷着身子,拳头埋于胸前,做好了“宇宙幻影”的起手式。
他这一招“宇宙幻影”一旦施展出来无可匹敌,号称不可防御。在原著之中,即便是满血满防的敌人,也会被一招击杀!
然而这一招却有一个极大的缺陷,就是蓄力时间过长,而且过程不可取消,不可更改。一旦蓄力完成,这一招就会击发。
好在他此刻处于罗汉床下,有四周的床帷遮挡,无论蓄力多长时间都不打紧。
可就在熊元霸蓄力的这个时候,突然身后大殿的墙壁一声轰然的巨响,紧接着砖石崩塌,被人破开了一个大洞。
一个脸上蒙着黑纱,一身蓝衣的男子从那个破掉的大洞中缓步走了进来。
这一下变化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不轻,本来还准备要找多铎理论的阿济格也被这一声巨响吓得转过头来。
他望着大殿破开的那个大洞,和闯入大殿中的那个蓝衫男子,不禁有些呆呆地发愣,一时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乎于此同时,殿内殿外一阵哗然,从大殿的正门和那个破洞处冲入了无数清军,纷纷大叫着“有刺客”。将那人团团围住。
还有不少拿着盾牌和长枪的清军,试图挡在几位王爷的面前,以防不测。
熊元霸虽然在罗汉床下蓄力,身体陷入了僵直状态,但是眼睛却看得十分清楚。这闯入大殿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宿敌张小帆。
原来典典拜托熊元霸去救王艳琳后,见熊元霸拍着胸脯一口答应下来,也就放了心。
可是等典典回到客栈之后,马喜儿和张小帆却不住的摇头,说不能把赌注全部压在熊元霸可以顺利解决问题上面。
马喜儿因为关心则乱,又没怎么跟熊元霸接触过,所以有些不放心。而张小帆则是单纯的讨厌熊元霸,只要是有关熊元霸的,他是一定持反对意见的。
典典本来年纪就小,被马喜儿和张小帆这么一说,也没了主意。于是他们又制定了一个后续的计划。
典典因为没有什么战斗力,所以现在立刻和马喜儿一起出城。
另外洛阳距离潼关其实也不算太远了,在西面的陕县,洛宁都有大顺的驻军。而洛阳城内也有大顺军的不少哨探。
马喜儿一方面保护典典不出什么意外,一方面联络大顺军。看看能不能调集一些军队在半路上接应。
另一边的张小帆剑法出众,是最后的预备方案。一旦王艳琳迟迟不能被熊元霸救出,那一定是福王府中出了变故。
这样的话就由张小帆单人独骑闯入福王府。用武力强行将王艳琳救出来。
他们的计划本来是没问题的,典典知道熊元霸一言九鼎,说了救王艳琳,就一定会全力去救。如果王艳琳迟迟没有被救出福王府,那就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只是他们万万没料到,其实这王艳琳本就是粘杆处的人,而且是如今粘杆处最大的头子。回粘杆处如同回家一样,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而熊元霸等得知王艳琳是粘杆处的主官后,一心都是埋怨典典的不靠谱,根本就没想到还要回去跟典典说一声事情的结果。
至于王艳琳本来要简单交代几句就离开的,可是没想到由于阿济格和多铎的来临,让她耽搁了不少时间,一直脱不开身。
就这样阴差阳错之下,张小帆在福王府外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他算着时间,估计典典和马喜儿此刻已经出了城,没有了被波及的风险,那么自己现在也不妨大闹一番了,于是这才进入了福王府中。
因为不知道王艳琳被关押在哪里,所以张小帆刚开始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擒住了一个清军的士卒,打听起王艳琳的下落。
王艳琳的身份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但韩治强带回一个美艳的女人,还给领入了大殿之中,这事可算是一件新闻。
要知道美女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故此张小帆一提起王艳琳,这士卒立刻就交代得清清楚楚。
按照张小帆的性格,应该正大光明的从大殿正门闯入才对。可是此番他的目的是救人,而不是纯粹的杀人。
不管怎么说此前王艳琳也是替自己出头,才被韩治强押送到粘杆处的,说起来自己还是欠了王艳琳的人情。所以不得不顾忌一些。
这时候张小帆想起了在登封客栈着火时的情形,当时张小帆就是用手中的鱼梁剑斩破墙壁,逃出的火海。于是这时候故伎重施,才把大殿的墙壁砍出了一个窟窿,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张小帆脸上蒙的黑纱,倒不是他怕被人认出,实在是因为他所习练的技能实在太羞耻了。
按照gm白泉颐的设定,凡是游戏中的技能,一定要玩家大声的喊出这个技能的名字,才能将技能使用出来。
这样做有两个目的。
一来呢,是防止玩家误触技能。如果玩家一个动作或者一个按键没弄好。一下子技能打了出去,伤人伤己都不太好。这样喊出来技能的名字,便可以有效的防止技能误触。
二来呢,是白泉颐单纯的觉得这样喊出技能的名字,更燃,也更带感。
当然,这种事情一个人一个看法。张小帆却觉得动手之前先喊出技能的名字实在的太羞耻了,简直就是羞耻度爆表。
像熊元霸还好,他没开通语音功能,只需要把文字打在公屏上,只有周围的玩家能看到。
可是张小帆已经开通语音功能,用公屏打字的方法却不管用了。而他这么一喊,周围的所有人势必都听得清清楚楚。实在是他羞耻了。
所以张小帆才弄了个黑纱,蒙在了脸上。
当然,别说张小帆此时蒙了黑纱,就是张小帆化成灰,熊元霸也是认得的。
他一见张小帆破墙而入,心中不由大怒:“妈卖批,抢怪的来啦!”
第五十六章 古墓中的超凡武器
刘吉光听到多铎称赞洪承畴的功绩,也连忙点头道:“是啊,洪经略他老人家劳苦功高,为了我大清的江山可谓是呕心沥血,宵衣旰食。”
“虽然将那督师衙门两个鬼神般的卫士,封印在潼关城可算是大功一件。但这也只能算是治标,却不能治本。”
“要想彻底解决潼关大侠的匪患,还需要细细的谋划一番。”
“好在督师府衙里剩余的那些囚犯早已经替洪经略想好解决的办法了。他们自称为‘红名者’,若想逃脱督师府衙,首先要除掉的就是督师府衙门口的两个卫士。”
多铎凝思道:“如你所说,那两个卫士如天神下凡一般不可抵挡,武力可谓强横之至,又有什么办法可以除掉这两个人呢?”
刘吉光微笑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再坚固的城池,往往也会失陷于内部。这些‘红名者’对那两个卫士显然比我们更加了解。他们最后和洪经略敲定了一个办法,要一举除掉那两个卫士。”
多铎恼怒道:“你这奴才卖什么关子,到底什么办法,你倒是快说啊。”
刘吉光摇头道:“启禀王爷,并非小的要卖什么关子,实在是小的也不知道洪经略最后的计划是什么。这个是核心中的核心。大概除了洪经略外,恐怕没有人知道最后的行动计划。”
“不过这大略上的一些事情,我还是知道的。那便是想要除掉超凡之人,就需要一件超凡的武器。有了这件超凡的武器,想杀那两个卫士,便可称得上是易如反掌。”
“超凡的武器?”躲在罗汉床下的熊元霸心中一动,心道“先前就听闵予说什么镇国重器,难道说的就是这件超凡的武器吗?”
果然,刘吉光继续道:“老实说,这件超凡的武器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其结构复杂,需要很多东西组合起来。其中的一个构件,还是从一个古人的墓地中挖出来的。”
“您刚才不是问我们粘杆处一天神神秘秘的都在做些什么吗,不瞒您说,前一阵子,我们粘杆处还当了一阵子摸金校尉呢。”
多铎越听越奇怪,好奇道:“你都扯到哪里去了,我听着怎么这么玄乎呢?那古墓里的刀剑盔甲一类的我也不是没见过,泥浸水泡。都绣烂得不成样子。会有什么超凡的武器?”
刘吉光一脸神秘道:“老实说,挖出的那件东西没经过我手,我也没有见过长什么样子,只是隐约的知道一个大概。从古墓里挖出的那件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刀剑盔甲。而是一件很奇怪的东西,”
“另外据说整个世界上,那件东西也只有一件,可谓是镇国重器。若不是那些‘红名者’的指点,我们恐怕一辈子也找不到那东西。”
“而且不瞒您说,这墓的主人可是有大修为的人,说是神仙也不为过,据说他还曾经杀过龙呢。您想一想,连龙都杀得死,那两个卫士再厉害,还能比得过龙吗?”
多铎听到此话,点了点头。心想:既然刘吉光也没见过从墓里挖出的那件东西,那继续深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估计就是什么上古法宝一类的东西吧。
可是多铎这边没有继续深问,却把熊元霸听了个百爪挠心。若不是知道刘吉光当着多铎的面,肯定是不敢说谎的。熊元霸甚至会怒斥刘吉光在讲神话故事。
“屠龙者?超凡武器?世界独一无二?古墓?”
“这都是哪跟哪啊。那些所谓神秘的‘红名者’,说穿了不就是一堆低端屌丝玩家么。”
“这些人没搞明白游戏规则,把自己弄红名了,还不舍得花钱去消除红名值,可算得上是游戏玩家中的最底层。”
“他们能知道个啥?而且他们能知道的,自己没理由不知道啊。”
“另外最近也没听说考古近期有啥重大的发现,马王堆墓?海昏侯墓?又或者是曹操墓?里面发现了一大一小两个曹操?”
“按照刘吉光的叙述,这些全都对不上号啊!”
“又是屠龙者,又是世界独一无二的。如果把这些线索都总结到一块,熊元霸能得出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国家近期发现了孙悟空的墓,然后在墓里发现了“定海神针铁”!”
“可是这不是郭德纲相声里说的吗......难道这个《明末异闻录》的游戏跟德云社进行联动了?”
熊元霸一时间脑洞大开,心思纷杂,想的也是越来越离谱。然而除了这个答案,熊元霸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现代的考古发现,可以跟这些名词所匹配了。
这边的多铎也知道刘吉光这里级别不够,而洪承畴又远在潼关,自己也问不出什么多余的事情了,于是话风一转,道:“对了,我前几天让你们粘杆处代送给摄政王的信笺,你们可是送到了吗?”
多铎这句话不问还好,一问过后。刘吉光才想起来,自己光顾得和多铎说话,居然忘了屏风后面还藏着一个王爷呢。
那位和硕英亲王可就是为了您那封信笺而来的,您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想到此,刘吉光不敢说话了,拼命的挤着眼睛。示意多铎在这里不宜提及此事。
然而多铎身为上位者,哪里有心思去体察下面这些人的想法,见刘吉光一个劲的挤眼睛,不由怒斥道:“狗奴才,我问你话呢,你这一个劲的挤眼睛干嘛?”
“我可告诉你,这封信笺关乎国家兴亡大事。你可给我仔细了。若是出了什么闪失,耽误了国家大事,我要了你的脑袋。”
多铎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哗啦一声。身后的屏风轰然倒地。阿济格在屏风后面显露了出来。
此时阿济格圆睁二目,气得胡须都在不断的抖动,口中道:“老三啊老三。你还舔脸说什么国家大事,我看你这是因私废公,包藏祸心啊。”
阿济格本来打算在屏风后面躲藏,并不打算出来。可是他的火爆脾气,在整个满洲人中都是出了名的。只听了两句,就再也按捺不住。这才一气之下推到了屏风,要和多铎进行理论。
可等阿济格这边把屏风一推倒,熊元霸却高兴了起来。原本他透过床帷,只能看到阿济格一个人,剩下的全被屏风给挡住了。只能听到多铎和孔有德的声音,却不知道他们的确切方位。
所以熊元霸一直犹豫着什么时候动手,生怕自己只擒杀掉阿济格一个人,却放跑了多铎和孔有德。
此时屏风一倒,这三个人都暴露在熊元霸的视线之内。而这时候阿济格恼羞成怒,气呼呼的走到多铎面前理论,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样子。
一旁的孔有德怕两个人真的打起来,也急忙站起身来准备拉架。就这样三个boss都凑到了一起,正是熊元霸动手的绝佳机会!
熊元霸暗叫一声“好机会”,于是迅速在公屏中打下“宇宙幻影”几个字,紧接着熊元霸在罗汉床之下,蜷着身子,拳头埋于胸前,做好了“宇宙幻影”的起手式。
他这一招“宇宙幻影”一旦施展出来无可匹敌,号称不可防御。在原著之中,即便是满血满防的敌人,也会被一招击杀!
然而这一招却有一个极大的缺陷,就是蓄力时间过长,而且过程不可取消,不可更改。一旦蓄力完成,这一招就会击发。
好在他此刻处于罗汉床下,有四周的床帷遮挡,无论蓄力多长时间都不打紧。
可就在熊元霸蓄力的这个时候,突然身后大殿的墙壁一声轰然的巨响,紧接着砖石崩塌,被人破开了一个大洞。
一个脸上蒙着黑纱,一身蓝衣的男子从那个破掉的大洞中缓步走了进来。
这一下变化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不轻,本来还准备要找多铎理论的阿济格也被这一声巨响吓得转过头来。
他望着大殿破开的那个大洞,和闯入大殿中的那个蓝衫男子,不禁有些呆呆地发愣,一时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乎于此同时,殿内殿外一阵哗然,从大殿的正门和那个破洞处冲入了无数清军,纷纷大叫着“有刺客”。将那人团团围住。
还有不少拿着盾牌和长枪的清军,试图挡在几位王爷的面前,以防不测。
熊元霸虽然在罗汉床下蓄力,身体陷入了僵直状态,但是眼睛却看得十分清楚。这闯入大殿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宿敌张小帆。
原来典典拜托熊元霸去救王艳琳后,见熊元霸拍着胸脯一口答应下来,也就放了心。
可是等典典回到客栈之后,马喜儿和张小帆却不住的摇头,说不能把赌注全部压在熊元霸可以顺利解决问题上面。
马喜儿因为关心则乱,又没怎么跟熊元霸接触过,所以有些不放心。而张小帆则是单纯的讨厌熊元霸,只要是有关熊元霸的,他是一定持反对意见的。
典典本来年纪就小,被马喜儿和张小帆这么一说,也没了主意。于是他们又制定了一个后续的计划。
典典因为没有什么战斗力,所以现在立刻和马喜儿一起出城。
另外洛阳距离潼关其实也不算太远了,在西面的陕县,洛宁都有大顺的驻军。而洛阳城内也有大顺军的不少哨探。
马喜儿一方面保护典典不出什么意外,一方面联络大顺军。看看能不能调集一些军队在半路上接应。
另一边的张小帆剑法出众,是最后的预备方案。一旦王艳琳迟迟不能被熊元霸救出,那一定是福王府中出了变故。
这样的话就由张小帆单人独骑闯入福王府。用武力强行将王艳琳救出来。
他们的计划本来是没问题的,典典知道熊元霸一言九鼎,说了救王艳琳,就一定会全力去救。如果王艳琳迟迟没有被救出福王府,那就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只是他们万万没料到,其实这王艳琳本就是粘杆处的人,而且是如今粘杆处最大的头子。回粘杆处如同回家一样,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而熊元霸等得知王艳琳是粘杆处的主官后,一心都是埋怨典典的不靠谱,根本就没想到还要回去跟典典说一声事情的结果。
至于王艳琳本来要简单交代几句就离开的,可是没想到由于阿济格和多铎的来临,让她耽搁了不少时间,一直脱不开身。
就这样阴差阳错之下,张小帆在福王府外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他算着时间,估计典典和马喜儿此刻已经出了城,没有了被波及的风险,那么自己现在也不妨大闹一番了,于是这才进入了福王府中。
因为不知道王艳琳被关押在哪里,所以张小帆刚开始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擒住了一个清军的士卒,打听起王艳琳的下落。
王艳琳的身份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但韩治强带回一个美艳的女人,还给领入了大殿之中,这事可算是一件新闻。
要知道美女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故此张小帆一提起王艳琳,这士卒立刻就交代得清清楚楚。
按照张小帆的性格,应该正大光明的从大殿正门闯入才对。可是此番他的目的是救人,而不是纯粹的杀人。
不管怎么说此前王艳琳也是替自己出头,才被韩治强押送到粘杆处的,说起来自己还是欠了王艳琳的人情。所以不得不顾忌一些。
这时候张小帆想起了在登封客栈着火时的情形,当时张小帆就是用手中的鱼梁剑斩破墙壁,逃出的火海。于是这时候故伎重施,才把大殿的墙壁砍出了一个窟窿,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张小帆脸上蒙的黑纱,倒不是他怕被人认出,实在是因为他所习练的技能实在太羞耻了。
按照gm白泉颐的设定,凡是游戏中的技能,一定要玩家大声的喊出这个技能的名字,才能将技能使用出来。
这样做有两个目的。
一来呢,是防止玩家误触技能。如果玩家一个动作或者一个按键没弄好。一下子技能打了出去,伤人伤己都不太好。这样喊出来技能的名字,便可以有效的防止技能误触。
二来呢,是白泉颐单纯的觉得这样喊出技能的名字,更燃,也更带感。
当然,这种事情一个人一个看法。张小帆却觉得动手之前先喊出技能的名字实在的太羞耻了,简直就是羞耻度爆表。
像熊元霸还好,他没开通语音功能,只需要把文字打在公屏上,只有周围的玩家能看到。
可是张小帆已经开通语音功能,用公屏打字的方法却不管用了。而他这么一喊,周围的所有人势必都听得清清楚楚。实在是他羞耻了。
所以张小帆才弄了个黑纱,蒙在了脸上。
当然,别说张小帆此时蒙了黑纱,就是张小帆化成灰,熊元霸也是认得的。
他一见张小帆破墙而入,心中不由大怒:“妈卖批,抢怪的来啦!”
第五十七章 天外飞仙
张小帆可不知道他身后床下的熊元霸正在骂他“抢怪”,他四下里扫视了一下,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的王艳琳。
她似乎身上并没有什么绑绳,也没有被凌辱过的痕迹。不过在她的身前左右却聚集了不少清军。
张小帆不清楚王艳琳的处境,还以为她被清军裹挟到了角落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暗想王艳琳被陷在人堆之中,恐怕不太好救。
紧接着张小帆一转头,又看到了一旁的阿济格、多铎、和孔有德这三个王爷,此时在他们的身前,也挡着两排手持长枪、大盾的清军。
看样子应该是这几个王爷的随身侍卫,当听到了大殿坍塌的声音,所以抢进来护在几个王爷的身前。
只是不清楚为什么,大半的护卫都紧紧的围在多铎和孔有德的近前,而在阿济格身前的人却要少上许多。
其实这事说穿了也不奇怪,原来早先阿济格听到多铎和孔有德的声音,自己藏到了屏风后面。而他随行来的贴身卫士,也不敢和多铎见面,都远远的躲了开去。
如今在殿外侍候的,全是多铎和孔有德带来的卫士。在刚刚张小帆闯入大殿的时候,卫士们听到声响,冲入殿中护主,自然要全力保障自家主子的安全。至于阿济格,也只能说略尽其意了。
张小帆虽然不认识这几个王爷具体是谁,但是他们一身满清王爷的服饰还是异常显眼的,也知道这几个人的官职绝对不小。
心想:要想在人堆中抢出王艳琳,恐怕有些难度。不过看这三人的样子,显然是身份显赫之人,或许我可以尝试一下围楚救赵之计。
于是张小帆将手中的鱼梁剑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口中吟念道:“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而这八个字就是他新学来技能的发动指令
不过殿内的众人却不明白这个突然闯入的刺客发什么神经,居然出招之前还带喊出招式名称的。可是等张小帆这句技能的名字念完,他的招式也随即发动了起来。
他这招“天外飞仙”是张俊捷用漫画笔法画出来的,不过参考的却是古龙小说中叶孤城的绝技“天外飞仙”。
这一招天外飞仙并没有很多驳杂的招式,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变化,直来直去的只有一招。
然而这一招却是将全身功力融于一剑之中,没有变化就是最好的变化。
就像江河湖海中的青光凝于一点,之后突然爆发出来的夺目灿烂。
张小帆一剑既出,便没有后招。如同雷霆闪电一般,剑光在大殿之中形成了一道银色的匹练,以势无可挡之势向阿济格席卷而去。
阿济格此时的身前,大半都是闻讯而来的粘杆处士卒。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番子出身,并不擅长护卫工作。这时见张小帆剑光暴涨,如蛟龙出海般势不可挡的袭来。下意识的反应都是闪身躲开,而不是为主子以身挡剑。
有几个躲闪不及的士卒被张小帆的剑光波及,顿时残肢断臂躺倒了一片。
就这样,在阿济格的正前方,只余下了一个手拿盾牌的高大卫士。阿济格知道不好,急忙缩头屈身,躲在了那个卫士的身后。
那名卫士见张小帆袭来。也知道生死存亡系于一念之间。慌忙曲步挺身,高高的举起大盾,期望用手中的盾牌挡下张小帆这势如破竹的一剑。
然而张小帆的这一招天外飞仙何等的威力,再加上鱼梁剑的神锐。又岂是区区一面盾牌就能挡下的?
鱼梁剑如同切豆腐一般,轻轻松松的刺穿大盾,紧接着宝剑透体而入,直接贯穿了那士卒的身体,剑尖直指阿济格的额头。
殿内的清军见此情形,只吓得目瞪口呆。然而那持盾的卫士虽然被鱼梁剑透体而过,不过举着大盾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而鱼梁剑虽然神锐,可实际上却并非一把战场上使用的长剑。它的剑刃部分只有三尺三寸。是多尔衮为了赏赐给王公贵族。当做装饰配剑而在法库一地打造出来的。
那卫士本来生得高大,再加上手中盾牌的厚度。鱼梁剑虽然没柄而入。可是从那卫士后背透出的剑尖,却只够将将的虚点在阿济格的额头上,只划破了阿济格额头上的脑皮,并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血点。鱼梁剑再想寸进,可就不够长了。
殿内众清军看到张小帆手中的鱼梁剑长度不够,刚想长出一口气。却听到“嘭”的一声脆响。阿济格的后脑居然整个的爆了开来。红的白的一齐喷溅而出,将后面的多铎和孔有德几人淋得如血人一般。
原来张小帆的鱼梁剑长度虽然不够,但是剑气却已经贯穿了阿济格的脑袋。
阿济格就如同被子弹打中一样,额头前面虽然只被刺伤了一个血点,可是后脑却整个的爆了出去,只留下了碗口大的一个窟窿,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着鲜血,实在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张小帆一击得手,右手拔剑,左手轻轻的虚按了一下那卫士的盾牌。身子借力向后面一个空翻,如燕子般的折返了回去,身形优美之至。
虽然阿济格爆头之后,脑浆迸溅,把后面的清军淋得如同血浆里捞出来一样,可是张小帆的一身蓝衫却一个血点都没有沾到。
众卫士见和硕英亲王阿济格惨死,也都发了狠。满人一直以来的军制,就是主人战死,下面的包衣卫士保护不当,也得一律处死。甚至连同这些侍卫的家眷,日后都会受到牵连。
阿济格死了也就算了,如果多铎或者孔有德出了事情,这些侍卫即便是有几个脑袋,恐怕也都不够砍的。所以此时他们一窝蜂的聚在多铎和孔有德的身前,用身体和盾牌将二人严密的护住,担心张小帆故技重施。
这一下,王艳琳身前也就空了出来。
正当众人的注意力全在张小帆的身上时,熊元霸的那一招“宇宙幻影”也终于蓄力完成,骤然发动起来。
这个时候的熊元霸早已气得眼睛都充血了,他委曲求全的在床底下趴了小半天,就等着一击得手呢,可是没想到在收尾阶段,却被张小帆这厮抢了怪。
从张小帆破墙而入,到用天外飞仙爆掉阿济格的头颅。虽然看似时间很长,其实不过是短短的一瞬。
在这个时间段里,熊元霸一直处于蓄力的僵直状态,可以说眼睁睁的看着张小帆抢了自己的人头。等自己的宇宙幻影蓄力完成后,张小帆却已经拿了一血。
而宇宙幻影蓄力完成后,便不再受到熊元霸的控制,可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说一下几个人的站位关系了。在这个大殿的正面,是整座大殿的正门。而张小帆是从大殿的后面破墙而入的。
大殿的正中心,是以前安放福王宝座的一个石头基座。在张小帆破墙之前,阿济格三人都聚在这石头基座的上面,所以熊元霸宇宙幻影瞄准的也是这个地方。
然而由于张小帆的突然闯入,众人纷纷躲避,此时多铎等人已经退到了殿门附近。而现在这个石头基座上,早已经空无一人。可是熊元霸的这招宇宙幻影的设定是不可防御,不可撤消。
所以等熊元霸的宇宙幻影蓄力完成后,依旧奔着这个石头基座去了。
熊元霸本来是趴在罗汉床下用的这一招,等这一招发出去之后,身子几乎等于贴着地面射出去的。众人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只觉得人影一闪,紧接着熊元霸如同炮弹一般,整个身子都砸入了石头基座当中。
在一声轰然巨响后,碎石迸溅,烟尘腾起多高。原本的石头基座竟然被熊元霸砸出了一个大坑。
这一下变故把张小帆也吓了一跳,他甚至以为后面有人用红夷大炮来炸自己。等他看清楚尘埃中爬起的是熊元霸时,不由捂着鼻子,躲着灰尘后退了两步,皱眉道:“你在搞什么?”
熊元霸在床下藏了半天,本来就是一身的灰尘。如今又是贴着地皮射了出去。虽然身体无恙,可是贴着地面的半边衣服,却被磨成了碎片。而自己这一下射入了石头基座之中,更是灰尘四起,可谓狼狈之极。
等熊元霸看到张小帆捂着鼻子后退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完全没有和张小帆联手去杀多铎和孔有德的想法。随手在身边捞起了一个长桌,搂头盖脸的就朝张小帆砸去。
这并不是熊元霸气急败坏不顾大局,而是他作为一个玩家的本能反应。就如同两个不同队伍的玩家在深渊峡谷中杀大龙。自己最后能不能杀到大龙甚至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对手抢了大龙。
不过张小帆此时却不想跟熊元霸争斗。他心里还惦记着赶快救王艳琳出去。他平生不愿意亏欠别人的人情。王艳琳虽然一路上对他冷言冷语的挤兑,但是今天不管怎么说,也是为自己挡的雷。所以他想赶快将王艳琳救出,好还了王艳琳这个人情。
于是张小帆轻轻的一个侧身,避过了熊元霸的攻击。随手在空中划了两剑,将熊元霸手中的长桌劈成了碎片。
紧接着他一个纵身跳到王艳琳的身旁,将王艳琳一把掠起。踢开旁边大殿的窗子,飞身就跃了出去。
这几下兔起鹘落速度极快,殿内的众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张小帆便已经冲出了大殿。
这时大殿乱作一团,不少人纷纷喊着“捉拿刺客,不要跑了刺客。”
立刻又有人高喊道:“不要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保护二位王爷要紧。”
呼喊声中,又有不少持着火枪的侍卫冲入了殿中,护在多铎和孔有德的身前。
熊元霸此时空着双手,却十分地尴尬。
想要冲过去杀多铎和孔有德吧,可这时候他们二人身前的护卫堆了一层又一层。自己一直靠的是力大勇猛。可没有张小帆的轻身功夫,可以在万军丛中,直接飞过去一拳,将敌人爆头。
可是若是放弃吧,自己白白的忙活了一场,最后却为张小帆做了嫁衣。而且自己好像也暴露了身份。
正当熊元霸纠结之时,却听到人群中有人喊道:“好一个勇猛的壮士,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救驾之功,本王可是记下了!”
熊元霸转头看去,却发现说话的正是豫亲王多铎。
原来在多铎的眼里,可没发现熊元霸同样也是刺客。当蓝衫刺客出现在大殿中时,可谓神威无敌。一招天外飞仙,将重重卫士保护下的阿济格爆头。
在蓝衫刺客杀完阿济格,正准备对自己下手的时候,熊元霸却临危救主,挡住了刺客继续行凶的可能。
当然熊元霸究竟是怎么出现在大殿中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只因为熊元霸一直藏在床帷之下,又是无声无息的突然暴起发难,几乎等于贴着地面射出来的。所以在场的众人都没有看清楚。
不过熊元霸救了自己一命,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熊元霸来的匆忙,甚至连武器都没有携带。急切间抄起一张桌子跟刺客搏斗,这就更显出熊元霸为了救自己,不顾自身安危。
在场那么多的护卫,顶多也就是护在自己的身前左右,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如同熊元霸一般挺身而出和刺客搏斗的。
如果没有熊元霸的舍命相救,恐怕自己这次难逃此劫,即便步了阿济格的后尘,也不是没可能的。
所以此时多铎才大声称赞熊元霸的勇武,并询问熊元霸的姓名。
旁边的闵予听到多铎称赞熊元霸,也觉得脸上有光。慌忙回禀道:“禀报王爷,此人是卑职的部下。名字叫熊元霸,只因为他喉咙有疾,所以小人代为回答。”
都铎点了点头,口中依旧是称赞不已。
熊元霸听了此话,也是哭笑不得。自己本来也是要当刺客杀人的,可是居然莫名其妙的从杀人变成了救人。这是怎么说的?
然而木已成舟,最好的刺杀时机已经错过,此时再想下手也是晚了。不如继续隐瞒下去,另行择机动手。于是就势也冲着多铎拱了拱手。算是认领下了这份功劳。
第五十七章 天外飞仙
张小帆可不知道他身后床下的熊元霸正在骂他“抢怪”,他四下里扫视了一下,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的王艳琳。
她似乎身上并没有什么绑绳,也没有被凌辱过的痕迹。不过在她的身前左右却聚集了不少清军。
张小帆不清楚王艳琳的处境,还以为她被清军裹挟到了角落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暗想王艳琳被陷在人堆之中,恐怕不太好救。
紧接着张小帆一转头,又看到了一旁的阿济格、多铎、和孔有德这三个王爷,此时在他们的身前,也挡着两排手持长枪、大盾的清军。
看样子应该是这几个王爷的随身侍卫,当听到了大殿坍塌的声音,所以抢进来护在几个王爷的身前。
只是不清楚为什么,大半的护卫都紧紧的围在多铎和孔有德的近前,而在阿济格身前的人却要少上许多。
其实这事说穿了也不奇怪,原来早先阿济格听到多铎和孔有德的声音,自己藏到了屏风后面。而他随行来的贴身卫士,也不敢和多铎见面,都远远的躲了开去。
如今在殿外侍候的,全是多铎和孔有德带来的卫士。在刚刚张小帆闯入大殿的时候,卫士们听到声响,冲入殿中护主,自然要全力保障自家主子的安全。至于阿济格,也只能说略尽其意了。
张小帆虽然不认识这几个王爷具体是谁,但是他们一身满清王爷的服饰还是异常显眼的,也知道这几个人的官职绝对不小。
心想:要想在人堆中抢出王艳琳,恐怕有些难度。不过看这三人的样子,显然是身份显赫之人,或许我可以尝试一下围楚救赵之计。
于是张小帆将手中的鱼梁剑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口中吟念道:“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而这八个字就是他新学来技能的发动指令
不过殿内的众人却不明白这个突然闯入的刺客发什么神经,居然出招之前还带喊出招式名称的。可是等张小帆这句技能的名字念完,他的招式也随即发动了起来。
他这招“天外飞仙”是张俊捷用漫画笔法画出来的,不过参考的却是古龙小说中叶孤城的绝技“天外飞仙”。
这一招天外飞仙并没有很多驳杂的招式,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变化,直来直去的只有一招。
然而这一招却是将全身功力融于一剑之中,没有变化就是最好的变化。
就像江河湖海中的青光凝于一点,之后突然爆发出来的夺目灿烂。
张小帆一剑既出,便没有后招。如同雷霆闪电一般,剑光在大殿之中形成了一道银色的匹练,以势无可挡之势向阿济格席卷而去。
阿济格此时的身前,大半都是闻讯而来的粘杆处士卒。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番子出身,并不擅长护卫工作。这时见张小帆剑光暴涨,如蛟龙出海般势不可挡的袭来。下意识的反应都是闪身躲开,而不是为主子以身挡剑。
有几个躲闪不及的士卒被张小帆的剑光波及,顿时残肢断臂躺倒了一片。
就这样,在阿济格的正前方,只余下了一个手拿盾牌的高大卫士。阿济格知道不好,急忙缩头屈身,躲在了那个卫士的身后。
那名卫士见张小帆袭来。也知道生死存亡系于一念之间。慌忙曲步挺身,高高的举起大盾,期望用手中的盾牌挡下张小帆这势如破竹的一剑。
然而张小帆的这一招天外飞仙何等的威力,再加上鱼梁剑的神锐。又岂是区区一面盾牌就能挡下的?
鱼梁剑如同切豆腐一般,轻轻松松的刺穿大盾,紧接着宝剑透体而入,直接贯穿了那士卒的身体,剑尖直指阿济格的额头。
殿内的清军见此情形,只吓得目瞪口呆。然而那持盾的卫士虽然被鱼梁剑透体而过,不过举着大盾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而鱼梁剑虽然神锐,可实际上却并非一把战场上使用的长剑。它的剑刃部分只有三尺三寸。是多尔衮为了赏赐给王公贵族。当做装饰配剑而在法库一地打造出来的。
那卫士本来生得高大,再加上手中盾牌的厚度。鱼梁剑虽然没柄而入。可是从那卫士后背透出的剑尖,却只够将将的虚点在阿济格的额头上,只划破了阿济格额头上的脑皮,并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血点。鱼梁剑再想寸进,可就不够长了。
殿内众清军看到张小帆手中的鱼梁剑长度不够,刚想长出一口气。却听到“嘭”的一声脆响。阿济格的后脑居然整个的爆了开来。红的白的一齐喷溅而出,将后面的多铎和孔有德几人淋得如血人一般。
原来张小帆的鱼梁剑长度虽然不够,但是剑气却已经贯穿了阿济格的脑袋。
阿济格就如同被子弹打中一样,额头前面虽然只被刺伤了一个血点,可是后脑却整个的爆了出去,只留下了碗口大的一个窟窿,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着鲜血,实在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张小帆一击得手,右手拔剑,左手轻轻的虚按了一下那卫士的盾牌。身子借力向后面一个空翻,如燕子般的折返了回去,身形优美之至。
虽然阿济格爆头之后,脑浆迸溅,把后面的清军淋得如同血浆里捞出来一样,可是张小帆的一身蓝衫却一个血点都没有沾到。
众卫士见和硕英亲王阿济格惨死,也都发了狠。满人一直以来的军制,就是主人战死,下面的包衣卫士保护不当,也得一律处死。甚至连同这些侍卫的家眷,日后都会受到牵连。
阿济格死了也就算了,如果多铎或者孔有德出了事情,这些侍卫即便是有几个脑袋,恐怕也都不够砍的。所以此时他们一窝蜂的聚在多铎和孔有德的身前,用身体和盾牌将二人严密的护住,担心张小帆故技重施。
这一下,王艳琳身前也就空了出来。
正当众人的注意力全在张小帆的身上时,熊元霸的那一招“宇宙幻影”也终于蓄力完成,骤然发动起来。
这个时候的熊元霸早已气得眼睛都充血了,他委曲求全的在床底下趴了小半天,就等着一击得手呢,可是没想到在收尾阶段,却被张小帆这厮抢了怪。
从张小帆破墙而入,到用天外飞仙爆掉阿济格的头颅。虽然看似时间很长,其实不过是短短的一瞬。
在这个时间段里,熊元霸一直处于蓄力的僵直状态,可以说眼睁睁的看着张小帆抢了自己的人头。等自己的宇宙幻影蓄力完成后,张小帆却已经拿了一血。
而宇宙幻影蓄力完成后,便不再受到熊元霸的控制,可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说一下几个人的站位关系了。在这个大殿的正面,是整座大殿的正门。而张小帆是从大殿的后面破墙而入的。
大殿的正中心,是以前安放福王宝座的一个石头基座。在张小帆破墙之前,阿济格三人都聚在这石头基座的上面,所以熊元霸宇宙幻影瞄准的也是这个地方。
然而由于张小帆的突然闯入,众人纷纷躲避,此时多铎等人已经退到了殿门附近。而现在这个石头基座上,早已经空无一人。可是熊元霸的这招宇宙幻影的设定是不可防御,不可撤消。
所以等熊元霸的宇宙幻影蓄力完成后,依旧奔着这个石头基座去了。
熊元霸本来是趴在罗汉床下用的这一招,等这一招发出去之后,身子几乎等于贴着地面射出去的。众人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只觉得人影一闪,紧接着熊元霸如同炮弹一般,整个身子都砸入了石头基座当中。
在一声轰然巨响后,碎石迸溅,烟尘腾起多高。原本的石头基座竟然被熊元霸砸出了一个大坑。
这一下变故把张小帆也吓了一跳,他甚至以为后面有人用红夷大炮来炸自己。等他看清楚尘埃中爬起的是熊元霸时,不由捂着鼻子,躲着灰尘后退了两步,皱眉道:“你在搞什么?”
熊元霸在床下藏了半天,本来就是一身的灰尘。如今又是贴着地皮射了出去。虽然身体无恙,可是贴着地面的半边衣服,却被磨成了碎片。而自己这一下射入了石头基座之中,更是灰尘四起,可谓狼狈之极。
等熊元霸看到张小帆捂着鼻子后退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完全没有和张小帆联手去杀多铎和孔有德的想法。随手在身边捞起了一个长桌,搂头盖脸的就朝张小帆砸去。
这并不是熊元霸气急败坏不顾大局,而是他作为一个玩家的本能反应。就如同两个不同队伍的玩家在深渊峡谷中杀大龙。自己最后能不能杀到大龙甚至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对手抢了大龙。
不过张小帆此时却不想跟熊元霸争斗。他心里还惦记着赶快救王艳琳出去。他平生不愿意亏欠别人的人情。王艳琳虽然一路上对他冷言冷语的挤兑,但是今天不管怎么说,也是为自己挡的雷。所以他想赶快将王艳琳救出,好还了王艳琳这个人情。
于是张小帆轻轻的一个侧身,避过了熊元霸的攻击。随手在空中划了两剑,将熊元霸手中的长桌劈成了碎片。
紧接着他一个纵身跳到王艳琳的身旁,将王艳琳一把掠起。踢开旁边大殿的窗子,飞身就跃了出去。
这几下兔起鹘落速度极快,殿内的众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张小帆便已经冲出了大殿。
这时大殿乱作一团,不少人纷纷喊着“捉拿刺客,不要跑了刺客。”
立刻又有人高喊道:“不要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保护二位王爷要紧。”
呼喊声中,又有不少持着火枪的侍卫冲入了殿中,护在多铎和孔有德的身前。
熊元霸此时空着双手,却十分地尴尬。
想要冲过去杀多铎和孔有德吧,可这时候他们二人身前的护卫堆了一层又一层。自己一直靠的是力大勇猛。可没有张小帆的轻身功夫,可以在万军丛中,直接飞过去一拳,将敌人爆头。
可是若是放弃吧,自己白白的忙活了一场,最后却为张小帆做了嫁衣。而且自己好像也暴露了身份。
正当熊元霸纠结之时,却听到人群中有人喊道:“好一个勇猛的壮士,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救驾之功,本王可是记下了!”
熊元霸转头看去,却发现说话的正是豫亲王多铎。
原来在多铎的眼里,可没发现熊元霸同样也是刺客。当蓝衫刺客出现在大殿中时,可谓神威无敌。一招天外飞仙,将重重卫士保护下的阿济格爆头。
在蓝衫刺客杀完阿济格,正准备对自己下手的时候,熊元霸却临危救主,挡住了刺客继续行凶的可能。
当然熊元霸究竟是怎么出现在大殿中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只因为熊元霸一直藏在床帷之下,又是无声无息的突然暴起发难,几乎等于贴着地面射出来的。所以在场的众人都没有看清楚。
不过熊元霸救了自己一命,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熊元霸来的匆忙,甚至连武器都没有携带。急切间抄起一张桌子跟刺客搏斗,这就更显出熊元霸为了救自己,不顾自身安危。
在场那么多的护卫,顶多也就是护在自己的身前左右,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如同熊元霸一般挺身而出和刺客搏斗的。
如果没有熊元霸的舍命相救,恐怕自己这次难逃此劫,即便步了阿济格的后尘,也不是没可能的。
所以此时多铎才大声称赞熊元霸的勇武,并询问熊元霸的姓名。
旁边的闵予听到多铎称赞熊元霸,也觉得脸上有光。慌忙回禀道:“禀报王爷,此人是卑职的部下。名字叫熊元霸,只因为他喉咙有疾,所以小人代为回答。”
都铎点了点头,口中依旧是称赞不已。
熊元霸听了此话,也是哭笑不得。自己本来也是要当刺客杀人的,可是居然莫名其妙的从杀人变成了救人。这是怎么说的?
然而木已成舟,最好的刺杀时机已经错过,此时再想下手也是晚了。不如继续隐瞒下去,另行择机动手。于是就势也冲着多铎拱了拱手。算是认领下了这份功劳。
第五十八章 追兵
福王府的大殿内一片狼藉,因为阿济格的死法实在太过凄惨,把殿内弄得满地的血污。
多铎等缓过神来,才命令手下找来笤帚和簸箕。将地下那些杂碎都搂到一起,回头在城里找一个好皮匠,能缝回去的尽量还是缝回去,毕竟人死为大,留一个全尸才好入土为安。
刘吉光找来个亲兵耳语一番后,对多铎和孔有德道:“二位王爷,属下已经命令下人准备了热水,您二位是不是沐浴一下。剩下的这些腌臜事,留给属下处理就好。”
刘吉光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多铎也觉得浑身污秽不堪。阿济格爆头的时候,多铎和孔有德正在他的身后,被浇了个满头满脸。刚才神情紧张,注意力全在张小帆那里,所以还不觉得。
此时只觉得浑身污泞不堪,刚要答应下来,却被孔有德拦了下来。
孔有德正色道:“王爷,现在还不是洗澡的时候。英亲王虽然以身殉国了,但那尚可喜还在。”
“我看那尚可喜必定和这名刺客大有关系。我们现在应该趁其不备,将其一举拿下,否则时间长了,恐怕他有了防备啊。”
多铎听了孔有德的话,不由得微微一愣,心想:“这刺客怎么和尚可喜扯上了关系?尚可喜不是和阿济格一伙的么。”
随机多铎突然反应过来:“这孔有德和尚可喜两人之间仇怨颇深,看来孔有德是想借此机会,构陷尚可喜,把尚可喜的势力一举拔除。”
“而自己兵败潼关,东路军损失巨大。如果能趁机将尚可喜除掉,便可以吞并掉阿济格的西路大军。这样一来自己军队的实力能恢复不少,再夺潼关也有了资本。”
“只是这些话不是应该背着人商议吗?怎么当着粘杆处这几个人的面就说了出来。”
“虽然粘杆处这几个人的官职不大,可是毕竟能和多尔衮直接汇报,可以说奏章直达天听,这也未免太不谨慎了。”
想到此,转头看了看刘吉光等人,一脸的顾忌之色。
孔有德似乎看出了多铎的顾忌,不由对着刘吉光等人朗声道:“刘大人,这粘杆处向来戒备森严,风雨不透。可是我们刚到了这里就遭遇了刺客,事情未免太过凑巧了一点吧。”
“我看这件事必有内鬼。你说这内鬼是出自你们粘杆处内部呢?还是尚可喜他某图不顾,企图暗中杀害英亲王,与我大清江山不利呢?”
多铎一听孔有德这话,随即恍然。
要知道阿济格可是多尔衮的亲哥哥,大清朝正统的亲王殿下。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粘杆处的大殿中,无论如何也和粘杆处脱不开干系。
更难说清楚的是,自己和孔有德进殿之时,有无数亲兵作证,自己并不知道阿济格藏于殿内。
那么到底是粘杆处包藏祸心,还是一开始就布置了刺客,这事就更加的说不清了。
所以此时孔有德才在这里把构陷尚可喜的事情当众说出来,就是要把粘杆处整体的绑在自己的战车上,毕竟粘杆处是独立于军队之外的,和西路军没有任何利害关系,如果有他们佐证,自己夺取西路军的军权就更加的理直气壮。
刘吉光显然也想通了此节,慌忙道:“王爷,我保证粘杆处人人都是大清朝的忠臣呐,绝无什么奸细刺客。英亲王之死显然另有主谋。这智顺王尚可喜么......您说,他.......他有什么理由要杀英亲王呢?”
多铎冷哼了一声,道:“他有什么理由做下这大逆不道之事是你的问题,问我做什么?
“这事你要好好的去想,千万不要想差了。”
说完之后,竟然不再搭理刘吉光,反而把自己的亲信将官都叫入大殿之内,临时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
哪些人负责诈开西路军的大营,那些人负责抓捕尚可喜。哪些人控制军营,哪些人作为后备队等等......
多铎谋划西路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自己又是领军统帅出身,一旦打定主意,行事绝不拖泥带水。顷刻间分兵调将,把任务安排得明明白白。
刘吉光在一旁听得真切,不由得冷汗涔涔。知道多铎将令一出,此事便万难更改。洛阳城内不免就是一场大乱。
而粘杆处也被多铎绑在了一起,越是不想掺和军队的事,越是被军队所裹挟,心中不断地暗自叫苦。
等多铎分派完任务,各部将领出去各自行事的时候,刘吉光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对多铎道:
“王爷,是不是还应该调派一些人马去捉拿那个刺客啊。那刺客一身剑法惊世骇俗,若不及时捉拿归案,日后难免还有我大清重臣,遭了他的毒手啊。”
如果刘吉光早点去说,多铎惊吓之余,说不准早已下令关闭城门,四下里派出重兵进行捉拿了。
可是此时多铎的想法却完全的转变了,毕竟尚可喜是大清朝廷名正言顺封赏下来的异姓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构陷了的。
假万一真的抓住了那个刺客,自己构陷尚可喜的事情岂不是穿帮了?”
于是把脸一沉,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反贼尚可喜派遣刺客,意图夺取西路军的军权,欲效仿逆贼吴三桂在山西列土封疆的所作所为。”
“现今处理尚可喜,将西路军反叛一事消于无形,才是重中之重。至于那个小小的刺客。一个人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不过是疥癣之疾而已。”
刘吉光急道:“可是,我们蜂科的主官王艳琳被那刺客掠走。恐怕时间长了,有性命之忧。”
多铎无谓的挥了挥手道:“既然身为我大清的臣子,就要有随时以身殉国的准备。我看王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刘吉光却摇了摇头,道:“王爷有所不知,王姑娘的安危不仅是关乎于她自己,还关乎于洪经略计划的成败!”
“您还记得方才,我跟您提起的那件从古墓里挖出的镇国重器吗?”
“这件事就是王姑娘一直督办的,现在那件镇国重器就应该在她的身上,如果她有个闪失,恐怕有碍洪经略的大计啊。”
多铎身为三军统帅,虽然之前刘吉光跟他讲了半天洪承畴的计划,不过他心里并不是很认可。
他一直觉得战争的胜负凭的是大军攻城略地,个人的武勇或者什么神兵利器,在战争中的作用并不是很大,至少起不了决定作用。
于是挥了挥手,示意刘吉光不必再多说了。
这时一旁的熊元霸听说那件什么从古墓里挖出来的镇国神器居然就在王艳琳身上,不由得心头一动。心想:“杀boss的经验虽然没捞到,可是那个号称镇国重器的宝贝,看样子也很厉害的样子。”
“这些搞情报的特务,口风实在的太过严谨,直到这时候了,才吐露实情。”
于是向前跨了一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示意自己去追王艳琳。
多铎一看熊元霸主动站了出来,心道:“这人勇猛过人,让这他去追刺客也好,也算是给了粘杆处的一个面子。”
于是对刘吉光道:“那刺客剑法高绝,我看也就只有熊将军这样堪比巴图鲁一样的勇士才可匹敌。让熊将军去追刺客,我看这事可行。”
“这样,我拨给熊将军二百骑兵,让他去追赶刺客,你总放心了吧。”
说着,又特意叮嘱了熊元霸一句道:“熊将军你需注意,那刺客武功歹毒,你若追到了他千万不要留情。如果能将他就地正法,也可宽慰英亲王在天之灵的。”
刘吉光知道多铎是要熊元霸不留活口,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点了点头,让熊元霸领了军令,速去追赶刺客。
在从山西返回的一路上,熊元霸是学过骑马的,虽然骑术一般,但是勉强骑乘还是没问题。
很快,熊元霸点齐了所需人马,一路向洛阳的西门追去,他知道张小帆如果想逃跑,必定是要逃往潼关方向的,所以自己往西追应该没错。
果然不出熊元霸所料,出了洛阳西门,再往西追赶了不到几十里路,就远远的看着官道上跑着几个人影,其中一个人瘦瘦小小的,定是典典无疑。
于是挥手止住了马队,自己一个人催马冲了过去。
而熊元霸看的没错,前面奔跑的几个人正是张小帆、典典等人。
却说张小帆在福王府“救出了”王艳琳,便一路向西跑去。王艳琳心里想着去潼关做暗子,于是也随着张小帆,一路向西出了城门。
等他们刚出了城门不远,就看到了路边上的马喜儿和典典。他们虽然早早的出了洛阳城,但不放心洛阳城内的局势,所以停在路边等着消息。
等几人汇合到了一起,也知道是非之地不可久待,于是匆匆的向西而去。
这时候洛阳城里已经大乱,好几处火起,到处都是喊杀的声音。原来多铎兵贵神速,大清的东路军突然向西路军发起了攻击,目标直指西路军大营中的尚可喜。
然而尚可喜自己也有不少亲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仓促之间应战,但是为了活命,也是拼尽了全力。
张小帆虽然已经离开了洛阳城,但是洛阳城内随处可见的黑烟,和阵阵喊杀的声音也让众人咂舌不已。
他们不知道多铎趁着刺客的机会,要夺了尚可喜的军权。还以为洛阳城的纷乱因为自己而起。于是更加紧了赶路的速度。
然而他们即便走得再快,两只脚终究比不过熊元霸的马队,所以在跑出几十里后,就被熊元霸追上了。
等张小帆见身后尘头大作,知道追兵已至。于是交代典典他们快跑,自己就要去阻拦追兵。
可典典虽然不会武艺,但为人十分的讲义气。哪里肯让张小帆一个人去断后。于是拍着平平的胸脯道:
“好朋友,讲义气。要死也死在一起,十六年后又是一条好女。”
张小帆又是可气,又是好笑。当即道:“李典!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曹军大将啊。”
“就你这豆芽菜的样子,连花骨朵都没长开呢。还说什么十六年后又是条好女的,别废话,赶快逃命要紧。”
典典也大怒道:“说好了不提名字的,小白脸你言而无信!”
旁边的马喜儿也是一脸的纳闷,好奇道:“话说,你们说的李典是谁啊......”
正当几人纠缠不清时,官道上扬起的尘头突然止住。后面的追兵居然停住了追赶的脚步,紧接着一匹坐骑越众而出,向众人驰来。
典典眼尖,一眼就看出了追赶自己的人居然是熊元霸,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张小帆此时也认出了熊元霸,虽然他和熊元霸一直是水火不容,但是有典典在身旁,熊元霸倒不至于帮着清军来打自己,于是也把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
不过他嘴上却不饶人,对熊元霸道:“姓熊的,你投降建虏上瘾了,追我们干什么?”
熊元霸虽然恼怒张小帆抢了自己的怪,但在这个情形下,也不是找张小帆动手的时候。于是理也不理张小帆,直接跳下马来,径直的走到王艳琳的身前。
这时候如果论紧张,其实王艳琳才是最为紧张的那个。她不清楚熊元霸原本就和典典、张小帆等人是一个阵营的。还以为熊元霸是专程为了营救自己而来。心中不由大为焦急。
生怕熊元霸一个不小心漏了破绽,坏了自己去潼关当暗子的计划。于是在熊元霸行动之前,抢先开口道:“你莫要以为你带的兵多,姑奶奶就怕了你,我们今天这几人同生共死。你若想动他们,先问过我手中的匕首?”
说着拔出腰间的匕首,煞有介事的挥舞了两下,同时趁着众人不注意。还偷偷的向熊元霸挤了挤眼睛,示意熊元霸能够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
王艳琳的这一番作做,倒是把熊元霸弄糊涂了。他的本意很单纯,就是为了那件传说中的“镇国重器”而来。
王艳琳这粘杆处的奸细若老老实实的把东西交给自己,那是最好。自己也可以留她一命。
话说张小帆冒着手中鱼梁剑被爆出去的风险,拼命从福王府中将这狐狸精救了出去,恐怕和这个狐狸精关系匪浅。
若留下这个狐狸精的性命,把她放在张小帆的跟前,说不准未来的什么时候,就能重重的祸害张小帆一把,也算是大快人心。
可如果王艳琳若执意不把那个“镇国重器”交出来。那么自己也不介意辣手摧花的。
话说游戏开服这么长时间,自己还真没爆出过什么宝物呢。
第五十八章 追兵
福王府的大殿内一片狼藉,因为阿济格的死法实在太过凄惨,把殿内弄得满地的血污。
多铎等缓过神来,才命令手下找来笤帚和簸箕。将地下那些杂碎都搂到一起,回头在城里找一个好皮匠,能缝回去的尽量还是缝回去,毕竟人死为大,留一个全尸才好入土为安。
刘吉光找来个亲兵耳语一番后,对多铎和孔有德道:“二位王爷,属下已经命令下人准备了热水,您二位是不是沐浴一下。剩下的这些腌臜事,留给属下处理就好。”
刘吉光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多铎也觉得浑身污秽不堪。阿济格爆头的时候,多铎和孔有德正在他的身后,被浇了个满头满脸。刚才神情紧张,注意力全在张小帆那里,所以还不觉得。
此时只觉得浑身污泞不堪,刚要答应下来,却被孔有德拦了下来。
孔有德正色道:“王爷,现在还不是洗澡的时候。英亲王虽然以身殉国了,但那尚可喜还在。”
“我看那尚可喜必定和这名刺客大有关系。我们现在应该趁其不备,将其一举拿下,否则时间长了,恐怕他有了防备啊。”
多铎听了孔有德的话,不由得微微一愣,心想:“这刺客怎么和尚可喜扯上了关系?尚可喜不是和阿济格一伙的么。”
随机多铎突然反应过来:“这孔有德和尚可喜两人之间仇怨颇深,看来孔有德是想借此机会,构陷尚可喜,把尚可喜的势力一举拔除。”
“而自己兵败潼关,东路军损失巨大。如果能趁机将尚可喜除掉,便可以吞并掉阿济格的西路大军。这样一来自己军队的实力能恢复不少,再夺潼关也有了资本。”
“只是这些话不是应该背着人商议吗?怎么当着粘杆处这几个人的面就说了出来。”
“虽然粘杆处这几个人的官职不大,可是毕竟能和多尔衮直接汇报,可以说奏章直达天听,这也未免太不谨慎了。”
想到此,转头看了看刘吉光等人,一脸的顾忌之色。
孔有德似乎看出了多铎的顾忌,不由对着刘吉光等人朗声道:“刘大人,这粘杆处向来戒备森严,风雨不透。可是我们刚到了这里就遭遇了刺客,事情未免太过凑巧了一点吧。”
“我看这件事必有内鬼。你说这内鬼是出自你们粘杆处内部呢?还是尚可喜他某图不顾,企图暗中杀害英亲王,与我大清江山不利呢?”
多铎一听孔有德这话,随即恍然。
要知道阿济格可是多尔衮的亲哥哥,大清朝正统的亲王殿下。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粘杆处的大殿中,无论如何也和粘杆处脱不开干系。
更难说清楚的是,自己和孔有德进殿之时,有无数亲兵作证,自己并不知道阿济格藏于殿内。
那么到底是粘杆处包藏祸心,还是一开始就布置了刺客,这事就更加的说不清了。
所以此时孔有德才在这里把构陷尚可喜的事情当众说出来,就是要把粘杆处整体的绑在自己的战车上,毕竟粘杆处是独立于军队之外的,和西路军没有任何利害关系,如果有他们佐证,自己夺取西路军的军权就更加的理直气壮。
刘吉光显然也想通了此节,慌忙道:“王爷,我保证粘杆处人人都是大清朝的忠臣呐,绝无什么奸细刺客。英亲王之死显然另有主谋。这智顺王尚可喜么......您说,他.......他有什么理由要杀英亲王呢?”
多铎冷哼了一声,道:“他有什么理由做下这大逆不道之事是你的问题,问我做什么?
“这事你要好好的去想,千万不要想差了。”
说完之后,竟然不再搭理刘吉光,反而把自己的亲信将官都叫入大殿之内,临时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
哪些人负责诈开西路军的大营,那些人负责抓捕尚可喜。哪些人控制军营,哪些人作为后备队等等......
多铎谋划西路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自己又是领军统帅出身,一旦打定主意,行事绝不拖泥带水。顷刻间分兵调将,把任务安排得明明白白。
刘吉光在一旁听得真切,不由得冷汗涔涔。知道多铎将令一出,此事便万难更改。洛阳城内不免就是一场大乱。
而粘杆处也被多铎绑在了一起,越是不想掺和军队的事,越是被军队所裹挟,心中不断地暗自叫苦。
等多铎分派完任务,各部将领出去各自行事的时候,刘吉光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对多铎道:
“王爷,是不是还应该调派一些人马去捉拿那个刺客啊。那刺客一身剑法惊世骇俗,若不及时捉拿归案,日后难免还有我大清重臣,遭了他的毒手啊。”
如果刘吉光早点去说,多铎惊吓之余,说不准早已下令关闭城门,四下里派出重兵进行捉拿了。
可是此时多铎的想法却完全的转变了,毕竟尚可喜是大清朝廷名正言顺封赏下来的异姓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构陷了的。
假万一真的抓住了那个刺客,自己构陷尚可喜的事情岂不是穿帮了?”
于是把脸一沉,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反贼尚可喜派遣刺客,意图夺取西路军的军权,欲效仿逆贼吴三桂在山西列土封疆的所作所为。”
“现今处理尚可喜,将西路军反叛一事消于无形,才是重中之重。至于那个小小的刺客。一个人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不过是疥癣之疾而已。”
刘吉光急道:“可是,我们蜂科的主官王艳琳被那刺客掠走。恐怕时间长了,有性命之忧。”
多铎无谓的挥了挥手道:“既然身为我大清的臣子,就要有随时以身殉国的准备。我看王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刘吉光却摇了摇头,道:“王爷有所不知,王姑娘的安危不仅是关乎于她自己,还关乎于洪经略计划的成败!”
“您还记得方才,我跟您提起的那件从古墓里挖出的镇国重器吗?”
“这件事就是王姑娘一直督办的,现在那件镇国重器就应该在她的身上,如果她有个闪失,恐怕有碍洪经略的大计啊。”
多铎身为三军统帅,虽然之前刘吉光跟他讲了半天洪承畴的计划,不过他心里并不是很认可。
他一直觉得战争的胜负凭的是大军攻城略地,个人的武勇或者什么神兵利器,在战争中的作用并不是很大,至少起不了决定作用。
于是挥了挥手,示意刘吉光不必再多说了。
这时一旁的熊元霸听说那件什么从古墓里挖出来的镇国神器居然就在王艳琳身上,不由得心头一动。心想:“杀boss的经验虽然没捞到,可是那个号称镇国重器的宝贝,看样子也很厉害的样子。”
“这些搞情报的特务,口风实在的太过严谨,直到这时候了,才吐露实情。”
于是向前跨了一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示意自己去追王艳琳。
多铎一看熊元霸主动站了出来,心道:“这人勇猛过人,让这他去追刺客也好,也算是给了粘杆处的一个面子。”
于是对刘吉光道:“那刺客剑法高绝,我看也就只有熊将军这样堪比巴图鲁一样的勇士才可匹敌。让熊将军去追刺客,我看这事可行。”
“这样,我拨给熊将军二百骑兵,让他去追赶刺客,你总放心了吧。”
说着,又特意叮嘱了熊元霸一句道:“熊将军你需注意,那刺客武功歹毒,你若追到了他千万不要留情。如果能将他就地正法,也可宽慰英亲王在天之灵的。”
刘吉光知道多铎是要熊元霸不留活口,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点了点头,让熊元霸领了军令,速去追赶刺客。
在从山西返回的一路上,熊元霸是学过骑马的,虽然骑术一般,但是勉强骑乘还是没问题。
很快,熊元霸点齐了所需人马,一路向洛阳的西门追去,他知道张小帆如果想逃跑,必定是要逃往潼关方向的,所以自己往西追应该没错。
果然不出熊元霸所料,出了洛阳西门,再往西追赶了不到几十里路,就远远的看着官道上跑着几个人影,其中一个人瘦瘦小小的,定是典典无疑。
于是挥手止住了马队,自己一个人催马冲了过去。
而熊元霸看的没错,前面奔跑的几个人正是张小帆、典典等人。
却说张小帆在福王府“救出了”王艳琳,便一路向西跑去。王艳琳心里想着去潼关做暗子,于是也随着张小帆,一路向西出了城门。
等他们刚出了城门不远,就看到了路边上的马喜儿和典典。他们虽然早早的出了洛阳城,但不放心洛阳城内的局势,所以停在路边等着消息。
等几人汇合到了一起,也知道是非之地不可久待,于是匆匆的向西而去。
这时候洛阳城里已经大乱,好几处火起,到处都是喊杀的声音。原来多铎兵贵神速,大清的东路军突然向西路军发起了攻击,目标直指西路军大营中的尚可喜。
然而尚可喜自己也有不少亲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仓促之间应战,但是为了活命,也是拼尽了全力。
张小帆虽然已经离开了洛阳城,但是洛阳城内随处可见的黑烟,和阵阵喊杀的声音也让众人咂舌不已。
他们不知道多铎趁着刺客的机会,要夺了尚可喜的军权。还以为洛阳城的纷乱因为自己而起。于是更加紧了赶路的速度。
然而他们即便走得再快,两只脚终究比不过熊元霸的马队,所以在跑出几十里后,就被熊元霸追上了。
等张小帆见身后尘头大作,知道追兵已至。于是交代典典他们快跑,自己就要去阻拦追兵。
可典典虽然不会武艺,但为人十分的讲义气。哪里肯让张小帆一个人去断后。于是拍着平平的胸脯道:
“好朋友,讲义气。要死也死在一起,十六年后又是一条好女。”
张小帆又是可气,又是好笑。当即道:“李典!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曹军大将啊。”
“就你这豆芽菜的样子,连花骨朵都没长开呢。还说什么十六年后又是条好女的,别废话,赶快逃命要紧。”
典典也大怒道:“说好了不提名字的,小白脸你言而无信!”
旁边的马喜儿也是一脸的纳闷,好奇道:“话说,你们说的李典是谁啊......”
正当几人纠缠不清时,官道上扬起的尘头突然止住。后面的追兵居然停住了追赶的脚步,紧接着一匹坐骑越众而出,向众人驰来。
典典眼尖,一眼就看出了追赶自己的人居然是熊元霸,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张小帆此时也认出了熊元霸,虽然他和熊元霸一直是水火不容,但是有典典在身旁,熊元霸倒不至于帮着清军来打自己,于是也把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
不过他嘴上却不饶人,对熊元霸道:“姓熊的,你投降建虏上瘾了,追我们干什么?”
熊元霸虽然恼怒张小帆抢了自己的怪,但在这个情形下,也不是找张小帆动手的时候。于是理也不理张小帆,直接跳下马来,径直的走到王艳琳的身前。
这时候如果论紧张,其实王艳琳才是最为紧张的那个。她不清楚熊元霸原本就和典典、张小帆等人是一个阵营的。还以为熊元霸是专程为了营救自己而来。心中不由大为焦急。
生怕熊元霸一个不小心漏了破绽,坏了自己去潼关当暗子的计划。于是在熊元霸行动之前,抢先开口道:“你莫要以为你带的兵多,姑奶奶就怕了你,我们今天这几人同生共死。你若想动他们,先问过我手中的匕首?”
说着拔出腰间的匕首,煞有介事的挥舞了两下,同时趁着众人不注意。还偷偷的向熊元霸挤了挤眼睛,示意熊元霸能够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
王艳琳的这一番作做,倒是把熊元霸弄糊涂了。他的本意很单纯,就是为了那件传说中的“镇国重器”而来。
王艳琳这粘杆处的奸细若老老实实的把东西交给自己,那是最好。自己也可以留她一命。
话说张小帆冒着手中鱼梁剑被爆出去的风险,拼命从福王府中将这狐狸精救了出去,恐怕和这个狐狸精关系匪浅。
若留下这个狐狸精的性命,把她放在张小帆的跟前,说不准未来的什么时候,就能重重的祸害张小帆一把,也算是大快人心。
可如果王艳琳若执意不把那个“镇国重器”交出来。那么自己也不介意辣手摧花的。
话说游戏开服这么长时间,自己还真没爆出过什么宝物呢。
第五十九章 作戏
王艳琳这边又是挤眼睛,又是给熊元霸发暗号。希望他能领会自己的精神,不要把粘杆处的事情给弄穿帮了。
可熊元霸看到王艳琳脸上做出各种古怪丰富的表情,心中也是纳闷。不知道王艳琳想干什么,好在这狐狸精即便是做鬼脸,倒也是赏心悦目。权当是卖萌了。
他目的单纯,也不需要顾忌王艳琳或者其他的人想法,于是大大咧咧的拿出怀中的木板,在木板上写下“镇国重器”几个大字。之后扬了扬手中的木板,让王艳琳看了个仔细。
熊元霸这几个字写得奇大无比,不光是王艳琳,连张小帆和典典也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这几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却是揣摩不透了。
王艳琳一看到这几个字,心中顿时火冒三丈。她倒不是气熊元霸,而是气洛阳城内的刘吉光等人。
她心中暗想:“熊大哥几次三番的救我,也真是难为他了。好在他聪明绝顶,居然领悟了我的意思。与我一场好戏,顺便索要那件‘镇国神器’”
“不过想取回‘镇国神器’,恐怕还是刘吉光等人的主意。”
“想必熊大哥临来的时候,刘吉光也是反复嘱咐了他。我的性命不在紧要,这镇国神器才粘杆处计划的重中之重。”
“要说这刘吉光也太不是人了。老娘为了大清国甘冒奇险。如今‘被刺客掠走’,算得上危在旦夕。然而你却只关心一个死物件。完全没把老娘的安危放在心里。实在的可恼。”
一个女人当看一个人好的时候,看哪里都是无比的正确。而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连呼吸空气都是一种罪过。此时的王艳琳看熊元霸,就是怎么看都顺眼的状态。
熊元霸自然不知道王艳琳的这些心理活动,见王艳琳一直沉默不语,心中恼怒。觉得她是宁愿舍命也不舍财。
转过头去,无意中看到旁边有一棵油松,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他两步走到油松的近前,抬手朝油松就是一拳。
那油松本来有海碗粗细,可是受了熊元霸的这一拳,竟然齐腰而断,上面的树干连着树冠一齐轰然倒下。
熊元霸也懒得再写字了,一脸凶狠的表情,指了指那根被自己打断的油松,又指了指自己的拳头。
心中暗道:“沙包大的拳头看见过没有,若是你老实交代一切还着罢了。若是拒不交代。我不管你是锥子脸还是网红脸。保证一拳打到你满脸开花。”
而王艳琳看着熊元霸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心中却是不断的叫好,暗想:“熊大哥这戏演得可真好,如果我知道内情的话,连我都会信以为真呢。我可一定要配合的演下去,千万不能辜负了熊大哥的一片苦心。”
想到此,王艳琳挑了挑眉毛,道:“哦,原来你说的是那件东西啊。把那件东西交给你也不是不行,只是你需要答应平安放我们离开。我便把那东西的地方告诉你。”
熊元霸听王艳琳的意思,似乎那件镇国重器并没在她的身上随身携带,他转头仔细的看了看王艳琳。只见王艳琳身上凸凹有致,一身紧身的服饰,除了手中的那把匕首外,的确不像有什么宝物的样子。
于是朝外摆了摆手,示意只要你告诉我宝贝的下落,我才不管你怎样。最好把张小帆一坑到底才好。
一旁的典典看熊元霸和王艳琳如同打哑谜一般,不知道讲的是什么,于是低声问张小帆道:“你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东西吗?”
张小帆翻了翻白眼,将头扭了过去,道:“我懒得想。”
王艳琳其实那件东西就随身带着,她也不是不放心熊元霸,只是当着张小帆和典典的面却无法拿出来。更没法解释那是件什么东西。
不过她心中却早已有了定计。冲着熊元霸道:“你知道洛阳城东的王家老店吧,那件东西就在辰字号房间的床下,你自己去取好了。”
王艳琳话一出口,典典立刻惊叫道:“你们说的原来是......”
王艳琳不等典典说完,立刻接口道:“虽然那东西独一无二,举世无双。但是此时还是性命要紧,总要有所取舍。”
熊元霸见典典似乎也知道那件东西,心中不免有些惊奇。不过苦于他无法开口说话,也无法详细追问。于是拿起木板,在木板上写下了“宝贝?”两个字,冲着典典晃了晃。
在熊元霸的心中,王艳琳这个女奸细说的话,恐怕是不太能信的。然而典典却不会骗自己。这才写下了“宝贝”两个字,向典典询问。
果然典典看到这两个字后连连点头,信誓旦旦道:“你可不要看它不起眼,那可是真正的宝贝。你可要善待于它啊。”
典典说的宝贝自然不是王艳琳口中的那件国之重器,而是她的宝贝金鸡。
从洛阳城里逃出来的时候,实在是太过匆忙。完全忘了她那只金鸡的事情。等跑出了洛阳城老远才想起这件事来。然而为时已晚。毕竟还是要以为人主,不能为了那只金鸡,而妄送了性命。
此时王艳琳告诉熊元霸那只金鸡在辰字号房间的床下,让熊元霸去取金鸡,典典倒还有些感激王艳琳。
让熊元霸代为照顾金鸡,却也是个好办法,总比那只金鸡在床下饿死的好。
于是典典连连点头,刚要拜托熊元霸一定要耐心一点照顾金鸡,却见她身后的远处突然尘头飞起,紧接着传来了阵阵的马蹄之声。
熊元霸抬眼望去,发现西方的位置来了不少人,看着尘头飞起的样子,恐怕至少有上百匹的马队。
这时却听到马喜儿惊喜的叫到:“是我三哥!我三哥把大顺的兵搬来了!”
却原来马喜儿几人在洛阳的客栈内分头行事。马喜儿的三哥马寿是最早出的洛阳城,直接去附近大顺所辖的县城搬兵去了。
在潼关大战之后,大顺和大清的局势发生了彻底的转变。多铎带领的清军残部彻底退缩到了洛阳。
而附近的陕县,洛宁等县城和下面的村镇都舍弃给了大顺。而马世耀自然也毫不客气,既然清军龟缩了势力。那自然此消彼长,自己便派人顺理成章的进行接手。
虽然没有进行很多的驻军,但是洛阳附近的一些村镇多多少少都有些大顺的驻军,算是大顺的一个前哨,可以紧密监视多铎等清军的一举一动。
马寿是马世耀四大家臣之一,一直以来也是深受马世耀的重视。前哨的大顺人马一见是马寿,又听说马喜儿需要支援。于是立刻调派了马队进行接应。
此时熊元霸见对面已经打出了大顺的旗号,而自己后面带的可都是多铎调派给自己的辫子兵。这两拨人要是碰到了一起,难免会有一场血战。
于是冲着王艳琳点了点头,也不在多说什么,转过身去便要离开。临上马之际,突然看到了典典矮小的身材和欲言又止的紧张神情,不由得心生怜意,顺势使劲的揉了揉典典的头发,这才心满意足。跳上战马,领着手下的清军回洛阳城王家老店寻宝去了。
这边典典乱着头发,杵在原地呆呆的发愣。
过了许久,一旁的张小帆才一脸醋意道:“话说,每次我一碰你的脑袋,你就立刻大喊大叫。可这头猩猩如此蹂躏头发,这回你怎么不炸毛了?”
典典一脸呆像道:“懵、懵住了......”
...
这边张小帆和马喜儿等人如何会合大顺军,如何回到潼关自不必说。却说熊元霸这边,带着一行人马兴冲冲的赶到洛阳城的王家老店,将王家老店前前后后围了个水泄不通。
客栈的老板,听到声音,赶忙出来相迎。口中的还是那套话,大意就是:本店的上面可是有人的,和城防局的李头和王头平日里没少来往。关系称得上十分密切。希望你能给点面子......
前番韩治强都不太理会,更不用说此时寻宝心切的熊元霸了。也不耐烦在木板上写字,一把推开客栈掌柜的,径直的闯进客栈搜寻起来。
不多时候,就从辰字号房间床铺的底下抄出了一个鸡笼出来。熊元霸望着眼前的鸡笼,心中打了无数个问号。
他之前设想过无数东西,比如一把宝剑,一件宝甲。甚至是诸葛连弩一类的“高科技”武器。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在这床铺的底下,居然只是放了个鸡笼,里面还有一只正在哦哦叫公鸡,这又是什么鬼呢?
正在熊元霸莫名其妙的时候,那只公鸡可能肚子里早就有货了,此时房间中的人一多,更是连叫了几声,紧接着一颗金蛋就生了出来。
因为熊元霸是拿着鸡笼的,那金蛋又是极沉。在鸡笼中滚了几圈后,“啪嗒”一声便掉落在地上。
一旁早有士兵帮忙捡了起来,口中惊叫道:“金鸡,金鸡!真是好宝贝啊。”
熊元霸也被这产了金蛋的公鸡下了一跳,当他看到这只公鸡的时候,还以为一定是王艳琳骗了他。
可是等着金鸡产了金蛋,心里又含糊了。看样子,这玩意的确是个宝贝,勉强称为“国之重器”也可以。毕竟这能产金蛋的金鸡,也的确算得上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可是和这和洪承畴攻略潼关又有什么关系呢?熊元霸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还是回去问问刘吉光为好。
等熊元霸回到了粘杆处,把事情经过给闵予和刘吉光大致写了一下,刘吉光看了以后,也是连连的点头。
看来这刺客是大顺朝的无疑了。这样的人才武功,不能被大清朝所用,反而成了敌人,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好在蜂科主官王艳琳作为一枚暗子,借机进入了潼关城,也算是为未来洪经略的战略计划增添了不少筹码。
等熊元霸写完这次追击的经过时,刘吉光果然又追问了那件“国之重器”的事情。
可当熊元霸叫人从外面提进来鸡笼子的时候,刘吉光也是目瞪口呆。不由皱眉道:“这是搞错了吧?”
这时有跟熊元霸一起去了王家老店的士卒急忙搭茬道:“刘大人,这鸡可是一件宝物啊!这是一只能产金蛋的神鸡啊”
说着还将金鸡刚刚产下的金蛋拿给刘吉光验看。
刘吉光其实也不知道那件“镇国神器”具体是一件什么东西,可是如果说这镇国神器居然是一只活着的金鸡,那也太不靠谱了吧。
然而这金鸡若说不是宝贝吧,还真不好下这个定论。
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件神异之物。洪经略经天纬地之才,神鬼莫测之机。他的计谋,别人猜不到也是正常的。
或许这未来攻略潼关的大计,就真的落在了这只金鸡的身上吧。
想到此,刘吉光郑重的把金鸡交给熊元霸,要他一定耐心看护金鸡。万万不能让金鸡有了什么损伤。
之后又特地在粘杆处的士卒中挑了两个特别会养鸡的兄弟,专门照顾这只金鸡。未来如果洪经略顺利攻占下了潼关。这两个兄弟也算是为洪经略攻略潼关的大计划出上一份力气。功劳簿上也会重重的记上一笔。
这两个专门养鸡的兄弟是亲哥俩,憨态可掬还颇得熊元霸的喜欢。当问起他们两人的姓名时,这个哥哥也是个会说话的。
他说:乡村人起的都是猫三狗四的贱名,也算不得什么正经名字,如今既然派给熊元霸专程养鸡,也算是熊元霸的亲兵了,不如让熊元霸赐下一个名字,以后也能为主家卖力效死。
熊元霸也是懒得起名的,原本想叫着兄弟俩鸡大、鸡二。后来又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不雅,于是就改称这兄弟俩为熊大、熊二。
心里想着张小帆既然有阿大、阿二、阿三的一堆工作室喽啰。我这边以后也排个顺序。最好一直能叫到熊二百,要稳稳的压住张小帆才算罢休!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洛阳城的那场骚乱也渐渐的风平浪静下来。熊元霸从一些边边角角的话语中得出,多铎趁着张小帆杀死阿济格的这个时机,发动的这场对大清西路军的夺权政变极其成功。基本没有太大损伤,就顺利的夺下了西路军的兵权。
而西路军当时的最高统帅智顺王尚可喜和他的亲兵营在措不及防之下,被多铎和孔有德以雷霆万钧之力彻底消灭掉。
不过遗憾的是,尚可喜最终还是逃了一命,如今下落成谜。不过多铎已经签发的海捕文书,宣布尚可喜密谋造反,刺杀阿济格,罪无可赦。有能擒杀者,赏银千两。
当然,熊元霸对尚可喜的事,其实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如今整个粘杆处都接到了潼关城洪承畴的来信。
要粘杆处化整为零,集体潜入潼关城,谋划大事!
第五十九章 作戏
王艳琳这边又是挤眼睛,又是给熊元霸发暗号。希望他能领会自己的精神,不要把粘杆处的事情给弄穿帮了。
可熊元霸看到王艳琳脸上做出各种古怪丰富的表情,心中也是纳闷。不知道王艳琳想干什么,好在这狐狸精即便是做鬼脸,倒也是赏心悦目。权当是卖萌了。
他目的单纯,也不需要顾忌王艳琳或者其他的人想法,于是大大咧咧的拿出怀中的木板,在木板上写下“镇国重器”几个大字。之后扬了扬手中的木板,让王艳琳看了个仔细。
熊元霸这几个字写得奇大无比,不光是王艳琳,连张小帆和典典也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这几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却是揣摩不透了。
王艳琳一看到这几个字,心中顿时火冒三丈。她倒不是气熊元霸,而是气洛阳城内的刘吉光等人。
她心中暗想:“熊大哥几次三番的救我,也真是难为他了。好在他聪明绝顶,居然领悟了我的意思。与我一场好戏,顺便索要那件‘镇国神器’”
“不过想取回‘镇国神器’,恐怕还是刘吉光等人的主意。”
“想必熊大哥临来的时候,刘吉光也是反复嘱咐了他。我的性命不在紧要,这镇国神器才粘杆处计划的重中之重。”
“要说这刘吉光也太不是人了。老娘为了大清国甘冒奇险。如今‘被刺客掠走’,算得上危在旦夕。然而你却只关心一个死物件。完全没把老娘的安危放在心里。实在的可恼。”
一个女人当看一个人好的时候,看哪里都是无比的正确。而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连呼吸空气都是一种罪过。此时的王艳琳看熊元霸,就是怎么看都顺眼的状态。
熊元霸自然不知道王艳琳的这些心理活动,见王艳琳一直沉默不语,心中恼怒。觉得她是宁愿舍命也不舍财。
转过头去,无意中看到旁边有一棵油松,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他两步走到油松的近前,抬手朝油松就是一拳。
那油松本来有海碗粗细,可是受了熊元霸的这一拳,竟然齐腰而断,上面的树干连着树冠一齐轰然倒下。
熊元霸也懒得再写字了,一脸凶狠的表情,指了指那根被自己打断的油松,又指了指自己的拳头。
心中暗道:“沙包大的拳头看见过没有,若是你老实交代一切还着罢了。若是拒不交代。我不管你是锥子脸还是网红脸。保证一拳打到你满脸开花。”
而王艳琳看着熊元霸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心中却是不断的叫好,暗想:“熊大哥这戏演得可真好,如果我知道内情的话,连我都会信以为真呢。我可一定要配合的演下去,千万不能辜负了熊大哥的一片苦心。”
想到此,王艳琳挑了挑眉毛,道:“哦,原来你说的是那件东西啊。把那件东西交给你也不是不行,只是你需要答应平安放我们离开。我便把那东西的地方告诉你。”
熊元霸听王艳琳的意思,似乎那件镇国重器并没在她的身上随身携带,他转头仔细的看了看王艳琳。只见王艳琳身上凸凹有致,一身紧身的服饰,除了手中的那把匕首外,的确不像有什么宝物的样子。
于是朝外摆了摆手,示意只要你告诉我宝贝的下落,我才不管你怎样。最好把张小帆一坑到底才好。
一旁的典典看熊元霸和王艳琳如同打哑谜一般,不知道讲的是什么,于是低声问张小帆道:“你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东西吗?”
张小帆翻了翻白眼,将头扭了过去,道:“我懒得想。”
王艳琳其实那件东西就随身带着,她也不是不放心熊元霸,只是当着张小帆和典典的面却无法拿出来。更没法解释那是件什么东西。
不过她心中却早已有了定计。冲着熊元霸道:“你知道洛阳城东的王家老店吧,那件东西就在辰字号房间的床下,你自己去取好了。”
王艳琳话一出口,典典立刻惊叫道:“你们说的原来是......”
王艳琳不等典典说完,立刻接口道:“虽然那东西独一无二,举世无双。但是此时还是性命要紧,总要有所取舍。”
熊元霸见典典似乎也知道那件东西,心中不免有些惊奇。不过苦于他无法开口说话,也无法详细追问。于是拿起木板,在木板上写下了“宝贝?”两个字,冲着典典晃了晃。
在熊元霸的心中,王艳琳这个女奸细说的话,恐怕是不太能信的。然而典典却不会骗自己。这才写下了“宝贝”两个字,向典典询问。
果然典典看到这两个字后连连点头,信誓旦旦道:“你可不要看它不起眼,那可是真正的宝贝。你可要善待于它啊。”
典典说的宝贝自然不是王艳琳口中的那件国之重器,而是她的宝贝金鸡。
从洛阳城里逃出来的时候,实在是太过匆忙。完全忘了她那只金鸡的事情。等跑出了洛阳城老远才想起这件事来。然而为时已晚。毕竟还是要以为人主,不能为了那只金鸡,而妄送了性命。
此时王艳琳告诉熊元霸那只金鸡在辰字号房间的床下,让熊元霸去取金鸡,典典倒还有些感激王艳琳。
让熊元霸代为照顾金鸡,却也是个好办法,总比那只金鸡在床下饿死的好。
于是典典连连点头,刚要拜托熊元霸一定要耐心一点照顾金鸡,却见她身后的远处突然尘头飞起,紧接着传来了阵阵的马蹄之声。
熊元霸抬眼望去,发现西方的位置来了不少人,看着尘头飞起的样子,恐怕至少有上百匹的马队。
这时却听到马喜儿惊喜的叫到:“是我三哥!我三哥把大顺的兵搬来了!”
却原来马喜儿几人在洛阳的客栈内分头行事。马喜儿的三哥马寿是最早出的洛阳城,直接去附近大顺所辖的县城搬兵去了。
在潼关大战之后,大顺和大清的局势发生了彻底的转变。多铎带领的清军残部彻底退缩到了洛阳。
而附近的陕县,洛宁等县城和下面的村镇都舍弃给了大顺。而马世耀自然也毫不客气,既然清军龟缩了势力。那自然此消彼长,自己便派人顺理成章的进行接手。
虽然没有进行很多的驻军,但是洛阳附近的一些村镇多多少少都有些大顺的驻军,算是大顺的一个前哨,可以紧密监视多铎等清军的一举一动。
马寿是马世耀四大家臣之一,一直以来也是深受马世耀的重视。前哨的大顺人马一见是马寿,又听说马喜儿需要支援。于是立刻调派了马队进行接应。
此时熊元霸见对面已经打出了大顺的旗号,而自己后面带的可都是多铎调派给自己的辫子兵。这两拨人要是碰到了一起,难免会有一场血战。
于是冲着王艳琳点了点头,也不在多说什么,转过身去便要离开。临上马之际,突然看到了典典矮小的身材和欲言又止的紧张神情,不由得心生怜意,顺势使劲的揉了揉典典的头发,这才心满意足。跳上战马,领着手下的清军回洛阳城王家老店寻宝去了。
这边典典乱着头发,杵在原地呆呆的发愣。
过了许久,一旁的张小帆才一脸醋意道:“话说,每次我一碰你的脑袋,你就立刻大喊大叫。可这头猩猩如此蹂躏头发,这回你怎么不炸毛了?”
典典一脸呆像道:“懵、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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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张小帆和马喜儿等人如何会合大顺军,如何回到潼关自不必说。却说熊元霸这边,带着一行人马兴冲冲的赶到洛阳城的王家老店,将王家老店前前后后围了个水泄不通。
客栈的老板,听到声音,赶忙出来相迎。口中的还是那套话,大意就是:本店的上面可是有人的,和城防局的李头和王头平日里没少来往。关系称得上十分密切。希望你能给点面子......
前番韩治强都不太理会,更不用说此时寻宝心切的熊元霸了。也不耐烦在木板上写字,一把推开客栈掌柜的,径直的闯进客栈搜寻起来。
不多时候,就从辰字号房间床铺的底下抄出了一个鸡笼出来。熊元霸望着眼前的鸡笼,心中打了无数个问号。
他之前设想过无数东西,比如一把宝剑,一件宝甲。甚至是诸葛连弩一类的“高科技”武器。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在这床铺的底下,居然只是放了个鸡笼,里面还有一只正在哦哦叫公鸡,这又是什么鬼呢?
正在熊元霸莫名其妙的时候,那只公鸡可能肚子里早就有货了,此时房间中的人一多,更是连叫了几声,紧接着一颗金蛋就生了出来。
因为熊元霸是拿着鸡笼的,那金蛋又是极沉。在鸡笼中滚了几圈后,“啪嗒”一声便掉落在地上。
一旁早有士兵帮忙捡了起来,口中惊叫道:“金鸡,金鸡!真是好宝贝啊。”
熊元霸也被这产了金蛋的公鸡下了一跳,当他看到这只公鸡的时候,还以为一定是王艳琳骗了他。
可是等着金鸡产了金蛋,心里又含糊了。看样子,这玩意的确是个宝贝,勉强称为“国之重器”也可以。毕竟这能产金蛋的金鸡,也的确算得上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可是和这和洪承畴攻略潼关又有什么关系呢?熊元霸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还是回去问问刘吉光为好。
等熊元霸回到了粘杆处,把事情经过给闵予和刘吉光大致写了一下,刘吉光看了以后,也是连连的点头。
看来这刺客是大顺朝的无疑了。这样的人才武功,不能被大清朝所用,反而成了敌人,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好在蜂科主官王艳琳作为一枚暗子,借机进入了潼关城,也算是为未来洪经略的战略计划增添了不少筹码。
等熊元霸写完这次追击的经过时,刘吉光果然又追问了那件“国之重器”的事情。
可当熊元霸叫人从外面提进来鸡笼子的时候,刘吉光也是目瞪口呆。不由皱眉道:“这是搞错了吧?”
这时有跟熊元霸一起去了王家老店的士卒急忙搭茬道:“刘大人,这鸡可是一件宝物啊!这是一只能产金蛋的神鸡啊”
说着还将金鸡刚刚产下的金蛋拿给刘吉光验看。
刘吉光其实也不知道那件“镇国神器”具体是一件什么东西,可是如果说这镇国神器居然是一只活着的金鸡,那也太不靠谱了吧。
然而这金鸡若说不是宝贝吧,还真不好下这个定论。
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件神异之物。洪经略经天纬地之才,神鬼莫测之机。他的计谋,别人猜不到也是正常的。
或许这未来攻略潼关的大计,就真的落在了这只金鸡的身上吧。
想到此,刘吉光郑重的把金鸡交给熊元霸,要他一定耐心看护金鸡。万万不能让金鸡有了什么损伤。
之后又特地在粘杆处的士卒中挑了两个特别会养鸡的兄弟,专门照顾这只金鸡。未来如果洪经略顺利攻占下了潼关。这两个兄弟也算是为洪经略攻略潼关的大计划出上一份力气。功劳簿上也会重重的记上一笔。
这两个专门养鸡的兄弟是亲哥俩,憨态可掬还颇得熊元霸的喜欢。当问起他们两人的姓名时,这个哥哥也是个会说话的。
他说:乡村人起的都是猫三狗四的贱名,也算不得什么正经名字,如今既然派给熊元霸专程养鸡,也算是熊元霸的亲兵了,不如让熊元霸赐下一个名字,以后也能为主家卖力效死。
熊元霸也是懒得起名的,原本想叫着兄弟俩鸡大、鸡二。后来又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不雅,于是就改称这兄弟俩为熊大、熊二。
心里想着张小帆既然有阿大、阿二、阿三的一堆工作室喽啰。我这边以后也排个顺序。最好一直能叫到熊二百,要稳稳的压住张小帆才算罢休!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洛阳城的那场骚乱也渐渐的风平浪静下来。熊元霸从一些边边角角的话语中得出,多铎趁着张小帆杀死阿济格的这个时机,发动的这场对大清西路军的夺权政变极其成功。基本没有太大损伤,就顺利的夺下了西路军的兵权。
而西路军当时的最高统帅智顺王尚可喜和他的亲兵营在措不及防之下,被多铎和孔有德以雷霆万钧之力彻底消灭掉。
不过遗憾的是,尚可喜最终还是逃了一命,如今下落成谜。不过多铎已经签发的海捕文书,宣布尚可喜密谋造反,刺杀阿济格,罪无可赦。有能擒杀者,赏银千两。
当然,熊元霸对尚可喜的事,其实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如今整个粘杆处都接到了潼关城洪承畴的来信。
要粘杆处化整为零,集体潜入潼关城,谋划大事!
第六十章 夹带军火
对于熊元霸来说,潼关城可以说阔别已久,能以大清粘杆处的身份返回潼关城,倒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这似乎有一种黑帮卧底大佬,带着手下喽啰小弟返回警局的感觉。
当然,对于熊元霸所在的雀科来说,还有着特殊的任务,就是夹带“军火”进入潼关。
如果粘杆处想在潼关大闹一番,没有武器是不行的。而这个运送武器的任务,自然只能由雀科完成。
雀科一共五个小队,每个小队的任务不同。有的需要运送的是盔甲武器,有的则是弓弩火药。
熊元霸的五队最是特别,需要运送八个大酒桶进入潼关。
这八个大酒桶每个都有齐胸高,外面用三层铁条牢牢的箍好。打开酒桶的盖子,便有阵阵的酒香透出,似乎装得满满的都是葡萄酒。
当然,有些事情不问可知。这八桶葡萄酒里面一定内藏玄机。只是不知道里面泡的是什么东西。
粘杆处的纪律严明,不该让下面知道的东西绝对不会透漏出半点风声,你即使有心打听,也是打听不出来的。
好在熊元霸对这些个酒桶也没什么好奇心,里面爱是什么便是什么吧。反正无论是啥,玩家的不死属性放在那里,注定了洪承畴这一切都是要白费心机。
韩治强的四队分配的任务是把四门虎蹲炮夹带入城。这四门虎蹲炮体型粗壮,口大身短,有点类似于臼炮。
这四门虎蹲炮其实体积不是很大,下面的炮架就是拿铁条弯成的两个钉爪,平时都可以活动拆卸下来,所以真正需要运送的就是四个炮身。
然而这四门炮身却并不好夹带入城,原因就是这四门虎蹲炮的重量实在太重。过往时候,山寨内有经验的踩盘子大伙计,只要远远的看上一眼车辙印,就知道你车上运的是什么。
而潼关的这些大顺军是做什么的?往好听了说,现在是大顺国的正规军。
可是如果再往前倒两年,说不准还在哪个穷山恶水里啸聚为王呢。看别的或许还有走眼的时候,可看车辙印,那可是一看一个准的!
为此韩治强大费脑筋,最后想了一个办法,他找来石匠,用青石凿出了两尊石狮子,并把石狮子下面的莲花座内部完全掏空,那四门虎蹲炮就藏在了石狮子下面的莲花座里面。
韩治强怕接缝的地方被守城的大顺军看出破绽,又叫手下人找来桐油和破布。每天日夜不停的刷油,盘擦。
几天之后,便把那青石狮子的莲花底座盘得黑漆漆的油光发亮,里外透着包浆,一眼望去绝对是陈年老物,没有任何接缝作假的痕迹。
熊元霸手下弟兄看到四队这样的忙活准备,也觉得五队似乎也应该提前做一些准备,尤其是替熊元霸的养鸡的熊大和熊二两个人。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接触,却早已把熊元霸当成了自己家主。
于是他们抽空找到了熊元霸,商量着是不是也弄点伪装什么的,最起码别人盘问起来,应该有个提前准备好的统一说辞。
熊元霸却一瞪眼睛,不屑的摆了摆手,在木板上写道:准备什么?既然都歇够了,咱们也不要看别人的了,直接开奔潼关。
熊元霸言出令从,五队也没做什么太多的准备,弄了几辆大车,装载着八个大酒桶就奔潼关而去。
韩治强望着熊元霸五队匆忙赶路的背影,心中不断的冷笑:“那八个酒桶每个都奇大无比,实在是太过显眼了,一看里面就有问题。”
“哪像我这石狮子,可算是天衣无缝!”
“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在潼关的门口栽跟头的。”
于是吩咐手下的士卒抓紧准备,把石狮子抬到两辆牛车的上面,追着熊元霸向西的队伍,也一路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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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距离潼关并不算远,然而就是这样短短的一段路程,熊元霸的车队居然还出了些小问题。
他那个八个酒桶看似没有韩治强的石狮子重,但其实分量也是不轻。每匹马驮着两个酒桶,走得很是吃力。再加上熊元霸催促得急。其中的一匹老马竟然在赶路时一脚崴到了路旁的田里,顿时就趴窝了。
可半路上再想换马也来不及了,于是只能用人推着车慢慢的往前挪。
而韩治强这边用的是牛车,虽然慢了一些,但是胜在老牛持久且力大。就这样虽然熊元霸是先行出发的,但两人居然都同时到达了潼关的东门口。
本来按照粘杆处先前制定的计划,这些夹带武器的人要分批进城,才好遮掩身份。
可是熊元霸和韩治强两队既然都已经到了潼关的城门口,再退回去未免有些刻意。这就像查酒驾的时候,你看到前面交警拦路,见了警察直接掉头往回走。没有问题也出问题了。
韩治强这时候倒是有了风度,把自己运送青石狮子的队伍拉到大道一边,让出道路,示意让熊元霸先进城。
当然,他也没存着什么好意,只是想让熊元霸率先去趟个雷看看。
熊元霸本来也没打算谦让,见韩治强主动让自己先进,于是挥手叫手下人赶车进入潼关。
这几个月中,潼关的变化并不大。城头上大顺军的军旗依旧迎风飘摆。守城的士卒挺胸昂头,气势非凡。如果要仔细去看的话,甚至这些守城士卒的军衣盔甲都是崭新的。
这些军衣和盔甲都是马世耀特意发下来的,他打赢了潼关之战,很是发了一笔大财。而且这几个月李自成也连续发了几次恩赏,马世耀的腰包揣得极鼓。
城头守军的精气神,是一个城市最重要的门面,所以马世耀有了钱以后。干脆把衣服盔甲里里外外都换了新的。
当然,如果仅仅换了新衣,也只是表面。如果放在几个月前,大顺国岌岌可危,即便是穿什么华丽的衣服,下面的士兵也都没什么精神。
可如今却大不相同,潼关和长安的两场大胜,算是彻底扭转了大顺军这两年的被动局面。
下面士兵的精气神和几个月前完全的不同,对潼关进出百姓的盘查,也似乎格外的严格起来。
是的,仅仅只是似乎严格而已......
下面的士卒不清楚,马世耀的脑袋可是分外清明的。虽然全世界都以为他才是潼关城主,可是马世耀却清楚的认识到,那些大侠才是如今潼关城里真正的老大。
不过最近潼关大侠们的穿衣品味似乎越来越怪了。在最开始的时候,潼关大侠们标新立异,穿的衣服花里花哨,就像是从那个戏班子里走出来的一样。
后来潼关大战之后,大侠们得了许多战利品。很多大侠穿着清军的盔甲,连改都不改,便招摇过市。
再后来,大侠们的服饰便五花八门起来。有的大侠喜欢裸露,穿着件内宅的小衣便出门逛街。
有的则是反璞归真,穿着一身贫民的打扮,装作本地人的模样出来厮混。若不是大侠们多半都是一身好皮肉,还真不太好分辨了。
因此现在潼关城门口的盘查实行的是外紧内松的政策。
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马世耀已经把城门口的例行盘查变成了一个门面活,更多的是摆摆样子。
如今潼关城门盘查的口号是:“宁可漏放进城里一万个奸细,也绝对不可拦住一个想进城的大侠!”
这大侠们没什么规矩,穿着又是越来越难辨认。万一哪个大侠被守城官军拦到外面了,一个弄不好就会发酵成政治事件。
所以表面上盘查严格,这是给大顺军上层和盘踞在洛阳的清军看的,形象工程,必须弄得尽善尽美。
然而实际执行起来,实行的却是另外的一套方针。虽然每个想进城的人都必须要盘问得极其详细,但是盘问的目的不是为了查找奸细,而是为百姓服务。
当然,外人是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和内情的。
韩治强此时一看潼关城门口盘查得如此详细严格,这才把先入城的机会让给了熊元霸。
熊元霸大大咧咧的不管许多,只是叫人赶快进城,自己才好找地方休息挂机。
他手下的熊大和熊二可是一脸的紧张,用手摸了摸车底暗藏的利刃,准备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
等车队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士卒老远就看到了熊元霸。于是一路小跑的就赶了过来,满脸堆笑道:“这不是熊爷吗?可是老没见到您了。您这是上哪发财去了?”
在别的地方还不好说,在潼关城里,赤练仙子熊元霸可是鼎鼎大名的一号人物。连如今新督师衙门的牌匾可都是熊元霸题的。现在牌匾上还按着熊元霸五个手指头的鲜红掌印呢。
吃粮当兵,若是没点眼力价儿可还能行?
熊元霸哪里耐烦和这些守城士卒应和,坐在最前面的大车上,闭着眼睛随意的挥了挥手。
守城的大顺士卒哪里敢多说什么,忙吆喝着其他人搬开路栅,让熊元霸的车队过去。
熊大和熊二互相对视一眼,暗道:“熊爷好大的面子,光靠着这一副面皮,就能让守城官军乖乖的打开城门。如此豪横,怪不得他之前叫我们不用为了进城着恼。看来我们是多虑了。”
于是扬起马鞭,指挥其他人赶着马车进城。
熊元霸的车队由于之前路上的波折,摔断了一条马腿。所以前面都是马拉着车,最后的一辆车却只能用人力来拉。
那辆大车的前面两个人缠着肩带,用绳子绑在车子的车辕用力拖拽。后面还有两个人在后面用力向前推着。
然而人力毕竟不如牲口,速度也快不起来,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喊:“大车且住,慢行!”
说话间,一个看似当官的从城墙旁边的马道走了下来。
几个刚才守城的士卒看到那人走过来,急忙插手施礼道:“董头。”
这个叫董头的点了点头,指了指熊元霸车上的酒桶道:“这车上的东西,是想送到哪啊?”
旁边的一个士卒听到这话,慌忙俯过身去,在董头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因为是顺着风,熊大和熊二隐约听到了:“熊爷......车队.....”一类的话。
不过那董头却白了旁边的士卒一眼,似乎那意思是:“用你多说,我还不知道这是熊元霸的车队吗。”
熊大和熊二心头一惊,心想:这是不给面子的来了。
转头看了看马车上坐着的熊元霸,熊元霸此时依旧闭目养神,似乎没听到一般。
熊大无奈,只得出面应对道:“回这位官爷,我们这几桶酒是要送到新望云楼去的。”
熊大所说的这些话,都是事先预备好的。而新望云楼的所在,也是真有其事。
最早的老望云楼在潼关督师府衙的对面,后来被马世耀买了下来,改造成了如今大顺军的督师衙门。
而望云楼的东家得了银子,不久后又在老店旁边不远的地方建了一个新望云楼。
可是这座新望云楼刚刚建好,还没等开张。就有一位传说来自南方的富商看重了这个地方,并许下重金要买下这座新望云楼。
望云楼的东家心中纳闷,奇怪这望云楼的运气也太好了。居然接连两次被人看上。
不过人家开的价格极高,望云楼东家倒也没有理由拒绝。于是便将新望云楼又卖了出去,心里甚至还琢磨着要不要找机会,再开一座‘新新望云楼’.....
当然,这个买下新望云楼的富商是洪承畴的人假扮的。而买下来的原因和当初马世耀也差不多,这座新望云楼距离督师府衙并不太远,可以借机随时观察督师府衙的动向。
熊大此时一边回话,一边暗中观察这个叫“董头”的神色。只要他一翻脸,那自己这边也只能动手了。
而这边董头听完熊大说的地点后,不断的点头,最后对旁边的士卒道:“没看到这几个拉车的兄弟一路上都累坏了吗,你们就不能帮着推推车什么的,简直的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
“赶快来几个人,帮忙把这几桶酒送到新望云楼去。不要把熊爷的人都累到了。”
紧接着转过头来,呲着牙对熊大笑道:“这位兄弟,咱们都不是外人。你也别客气,我们兄弟在城门口闲得发慌,就像干点体力活。”
“你们一路劳苦。我那城门洞子里还有一桶早上新沏的糖茶水。大家去解解渴吧。”
熊大听完这话,顿时瞠目结舌,又不知道怎么拒绝,好半天才道:“那个......那个酒桶怕有磕碰,还是我们来吧。”
董头详怒道:“熊爷的宝货,谁敢马虎了?要是谁敢粗手粗脚的,我扒了他的皮。我办事你放心!”
第六十一章 进身之阶
熊大见守城的大顺军十分热情熟络,也知道是一番好意。只是那八个酒桶里必有猫腻机关,他生怕守城的大顺军看出什么破绽。吞吞吐吐的还想推搪,却被身后的熊二拉了一把。
兄弟俩心意相通,熊二知道熊大心中的顾虑。只不过这酒桶显然是粘杆处特制的东西,自己平时没少围着这几个酒桶打转,也都没看出什么玄机。外人匆忙间更是看不出什么。
再转头看熊元霸,仍旧在那里微闭着眼睛养神,理也不理这边的状况,显然是早已胸有成竹。如果再推搪下去,恐怕会显得更有问题。
于是抱拳对董头道:“如此的话,就麻烦各位军爷了。”
董头笑着答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自家人都不必客套这些。
说着回头点了几个军士的名字,道:“你们几个都过来,这车酒是熊爷从外地办回来的宝货,要送到新望云楼的。”
“你们跟着一起去卸车,记得搬动的时候都轻手轻脚一点,碰坏了东西,不要说我,连巫山伯都饶不了你们。”
当官的就是这样,自己卖着人情,却要下面的人出汗出力。要知道这推车、拉车什么的倒还无所谓,唯独这卸车最是吃力气。那酒桶每个都有齐胸高,外面滑不留手,还不知道有多重,绝对是一个不小的体力活。
几个被点到名字的士卒也没有办法,只得自认倒霉,上令下派。一个个苦着脸应了差事。
另一边,董头热络的引着熊元霸等人来到了城门边上的阴凉处,早有人倒好了糖茶水并端来一盆瓜子,让熊元霸等人歇脚喝水。
熊元霸一路上着急赶路,体力槽空了不少。于是也不客气,吩咐少数几个兄弟跟着车队一起去新望云楼卸货,自己则带着大部分人都留了下来,在城门处喝起茶水来。
后面等着进城的韩治强原本是想看熊元霸的笑话,没想到熊元霸居然有如此面子,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
不过他此时看出了便宜,急忙赶着车队也靠了过来。守城的大顺便看到车队过来,刚要开口问话,却见韩治强指着城门边上的熊元霸,舔着脸道:“一起的,我们一起的。”
听到这话,刚才还有些笑脸的守城士卒立刻就把脸绷了起来。他们新近得到的命令是“礼字当先,平和待人”。
只因为进进出出潼关的大侠什么样子都有,万万不能大意得罪了。然而礼字当先不等于就是好骗、好欺负。
如今面前这人明显就是来蹭便宜的。熊爷是潼关城里的大人物,帮他卸点东西也就罢了。你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猫三狗四,也想蹭熊爷的这个便宜,真把大顺军当苦劳力用了吗?
于是守城士卒板着脸道:“一起的?我怎么看着不像啊。”
韩治强见守城士卒突然板起了脸,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又转头看看城墙阴凉处喝茶的熊元霸。
只见熊元霸和手下的一堆弟兄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乐呵呵的望着自己这里,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知道自己如果继续坚持,万一守城的士卒较起真来,熊元霸绝对不会为自己说话,于是改口道:“是这样的军爷,这不是新望云楼开张嘛,我们都是给新望云楼送货的。”
说着指了指熊元霸一行人,道:
“他们那个酒是给客人喝的,而我这的石狮子却是摆在酒楼前镇宅的,所以我才说是一起的。”
韩治强为了夹带进城,事先把这假话已经反复练习了多遍,所以此时说出来倒是很流利。
守城士卒摇了摇头,道:“这怎么能是一起的呢,都是各办各的货,互相不挨着”
“你们赶快进城,不要乱攀扯别人。”
守城士卒生怕董头还要继续卖人情,吩咐手下帮忙卸车。看韩志强这两个牛车上石狮子的样子,恐怕每个也不下千斤之重。这可比熊元霸的那几桶就要沉多了。
刚刚万幸没被董头点名去卸车,算是逃过一劫,如今可不能再吃这个挂落了。于是赶忙让韩志强快点进城。
韩志强听到守门士卒让他进城,自然如蒙大赦。他可没想要别人帮忙卸货的意思,急忙回头吩咐车夫赶着牛车进城。
可这边刚要走,那边的董头却又走了过来,道:“谁家的石狮子啊?这车先停一下。”
听到董头的喊话,不光是韩治强,连守城的士卒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心道:“坏了,多事的来了。”
果然董头走上前来,又围着牛车转了几圈,用手拍了几下青石狮子,接着指着石狮子脚下被盘得油光发亮的莲花底座道:“这个底座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韩治强把虎蹲炮的炮身藏在莲花底座下面的夹层里后,生怕被人看出破绽,于是找来桐油和破布,把这莲花底座盘得油光发亮。
他本意是想掩盖夹层上缝隙痕迹,可是手下士卒盘擦得卖力。如今青石狮子上面还乌涂涂的,下面却似乎都起了黑色的包浆,格外的引人注目。
韩治强也知道似乎有些弄巧成拙了,不过他老早就编好了瞎话,道:“回军爷的话,这不是新望云楼开张么,门口缺了两个镇宅的石狮子。可惜本地没有太大个头的石材,凿不出大狮子来。”
“而这个酒楼的东家豪阔,凡事喜欢排场,便特意从河南买了两个狮子过来。”
“您看到这两个青石狮子没有,其实这也不是临时现做的。老早便凿好了,只是因为个头太大,运送不便。就一直在本地镇上放着。”
“后来也不怎么着,都说这青石狮子有灵性,摸一摸下面的莲花宝座就可以生儿子。这样一来十里八村的愚妇趁赶集的时候,都过来摸莲花求子,就这样把下面摸得油光发亮的......您看这事还挺可笑的。”
韩治强啰里啰嗦的讲了一堆,总算把瞎话编的圆全。这个董头听得也是连连点头,最后严肃道:“这莲台求子有什么可笑的。千万莫要亵渎了神灵。”
“话说你这狮子最后多少钱卖给望云楼的啊。”
韩治强事先瞎话准备得极其周全,原本只是预防万一,自己也觉得多半是用不上的,没想到守城的官军居然还真问得如此详细,好在这一点上他也有所准备,于是不假思索道:
“禀军爷,您别看只是两个石狮子,在本地却不值钱,不过千里迢迢运到这里却身价倍增,一共卖了五百两银子呢。”
董头听到这个价格不由得点了点头,道:“行,我给你拿五百两,这俩青石狮子我要了!”
韩治强在入城之前,想过无数的盘问,以及各种的应对方式。可他之前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大顺守城官员居然要花钱买他的这个石狮子,顿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应对。
其实韩治强没进城之前,这个董头老远便已经看到了他们牛车上的这两个石狮子,并且已经有了要花钱买下来的心思。
在潼关大战以后,很多大顺军有借势发了财。不光是战场上弄来的战利品,即便是潼关城内,也有许多发财的机会。
例如张小帆成立素餐军,大肆收购玩家的精铁储物柜和虎皮,单单这两个东西,背后就蕴含着无数发财的机会。
一张无瑕疵的虎皮价格不菲,那精铁储物柜更是重量惊人,不知道可以融化出多少精铁。
张小帆只是最上面的一层,下面的二次加工,从铁匠到皮匠,裁缝。以及后面的贩卖,运送。甚至已经形成了一下微小的产业链。因此而发财的不在少数,这个董头也是其中的一个。
和几个月前大顺军失败的时候没法比,此时大顺军连打了两个胜仗。眼看着天下的局势又扑朔迷离起来。
前两个月已经凉透了的大顺灶头,如今又火热起来。这个董头的心里也存了能不能拿些钱财,向上再活动活动的意思。万一将来大顺国真夺了这万里江山,自己也能算个开国元勋什么的。
当然,这向上活动也要讲究一个方式方法。直接拿钱硬塞恐怕还是会出问题的。毕竟如今的大顺军开国之初,还没有那么多的贪腐营私。
于是董头就把这个目光放到了督师府衙门口的石狮子上面。
原本潼关的督师府衙门前是有两个石狮子的,样子威武霸气,颇具官家威仪。然而督师府衙被大侠们占据后,这石狮子自然也还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马世耀虽然把老的望云楼改造成了新督师府衙,但也不敢把原本放在督师府衙门前的两个石狮子偷搬过来。
就这样新督师府衙虽然开张了,但门前始终空荡荡的,缺了镇宅石狮。
有一件事情韩治强还真说对了。潼关这里最多的是黄土地,紧挨着就是陕西山西的黄土高原,山上随便一锹挖下去,都是满满的黄土。但是你要找出几块硕大完整的青石,却有些困难了。
所以马世耀的新督师府衙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石狮子用,这件事情董头暗暗的记在了心里。此时无意中看到两个石狮子进城,自然欢喜不已。
这东西如果买下来捐献给巫山伯,那可谓脸上争光。送礼这东西有个学问,一定不能送消耗品。
比如送些吃的喝的,对方吃完喝完也就忘了。可这两个石狮子如果摆在府门前。就是风吹雨淋个上百年,也都还是个念想。
董头打定了主意,便上前盘问,结果这一问,居然还问出了惊喜。原来马世耀娶妻多年,甚至还纳过两个小妾。然而却生了一堆的丫头片子,连一个儿子都没生出来。
这些年已经成为了巫山伯的一块心病。本来已经是有爵位的人,如今潼关再立惊世之功,未来大顺夺了江山,公侯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然而膝下无子,百年之后又有谁来承爵呢?
眼前这对石狮子灵不灵验再说,至少是一个绝好的噱头。如果把这对石狮子弄来,未来巫山伯真诞下麟儿。谁又敢说没这两个石狮子的功劳呢?
董头是越想越是欢喜,所以连价都没还。当即立刻拍板,要拿钱买下这对石狮子。
然而这个决定却把韩治强吓了个够呛,他万万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结果。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才道:
“军爷,我们做买卖的,讲究一诺千金以信为本。这对石狮子已经卖给了望云楼,不好再另行转卖啊。”
董头当年也是匪寇出身,说话向来也是说一不二的。见对方居然要驳自己的面子,立时瞪眼道:“这么说来,你是不想卖了?”
韩治强苦着脸道:“不是不想卖,是不能卖啊。我们做买卖的,这信誉一旦毁了,这生意可也就毁了。您不能为了这对石狮子,就砸了小人的饭碗。总要讲道理不是。”
董头刚要发火,却想起上面的命令。“礼字当先,平和待人”
于是压住火气,沉声道:“好,你要讲道理,我就跟你讲讲道理。你这对石狮子是要卖到新望云楼的吧。”
“可是你想过没有,整个的潼关城你这对石狮子个头最大。督师府衙的门口都没有这样的石狮子,你却在酒楼前面摆上这两个。虽然我们大顺朝不讲究太多,但是这也算是逾制了吧。”
“你这不是想把石狮子卖给望云楼,是想把灾祸卖给望云楼啊。”
“这样吧,既然你怕失信毁誉。我跟你走一趟,去和望云楼的东家说一说这个事情,我想他也是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的。”
韩治强听了这番话,顿时哑口无言。是啊,督师府衙门口都没有的东西,你弄两个摆在自家门前,这不是招灾惹祸吗?
眼前这个董头说的这番话未必没有道理。这事显然自己没有考虑周全,光想着如何不露破绽的夹带进城了,却没想到还有这档子事。实在是大大的失策。
而且他还说要找新望云楼的东家说一说。新望云楼的东家是谁?那是洪承畴洪大人啊。
我要把大顺军引到洪大人的跟前,洪大人还不得把我剐了。
想到此,韩治强权衡利弊,实在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只得咬牙道:“如此说来,这对石狮子就让与您了。也不用劳烦您再跟望云楼的东家说了,回头我自去解释便好。”
董头听说这两对石狮子要卖了,这才喜笑颜开,招呼手下的士卒道:“都别愣着了,把这对石狮子给我搬到督师衙门的门口。若是有人要问,就说东城看门老董孝敬巫山伯的。”
又对韩治强道:“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大顺军公买公卖,不会亏了你的,我现在身上没有现银,你一会跟着我回家取钱便是。”
韩治强无奈,也只得苦着脸一一答应了。
董头身边的几个门军也是唉声叹气,到头来也还是没逃得了这干苦力活的命,只得无奈的跟着去卸车。
在一旁歇脚喝茶的熊元霸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跺脚大笑不止,韩治强在洛阳的时候怎么凿青石狮子,怎么弄夹层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没想到这韩治强费尽心思的把石狮子好不容易的运到潼关,结果三言两语之下,居然就把石狮子卖给了大顺军,这事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正当熊元霸乐不可支的时候,城门的边上又是一阵的骚乱,一堆人围成了一个圈子,在圈子的当中传来了一阵喝骂之声。
其中有一人高喊道:“跟我墨九拼,你有这个实力吗!”
第六十二章 墨九大战锦衣卫
看热闹,是所有人的天性。
尤其是看别人打架这种事,几乎就没有喜欢的。
此时在潼关的东门外,两伙人拉开了场子。其中一伙人罩袍兜帽,腰间绑着皮带武器,看着并不像中土的装束。似乎和波斯、大食等国的胡商风格有些类似。
如果有玩家经过,自然会一眼认出。这伙人穿的正是《刺客信条》中的经典刺客服饰。
而另一伙人却是一身大红飞鱼服,腰挎绣春刀。正是明朝锦衣卫的打扮。
周围的百姓们看着也是新鲜,暗想这胡人怎么和锦衣卫打起来了,这可真是件稀奇事。
再说这是大顺军的地盘啊,我们大顺是反贼,你们大明是官军,可称得上水火不容。
这伙锦衣卫穿着大明的官衣招摇过市,未免也太胆大了些吧。
这时罩袍兜帽的那伙人中突然出来一个瘦小的汉子,开口道:“和我墨九拼,你有这个实力吗?”
这个汉子一开口,便是纯正的北直隶口音。
围观的百姓顿时“吁”了一声,暗道:原来是个假胡人。这年头有不少汉人冒充胡商,卖一些假冒的胡货。估计这伙人也是装成胡商模样的汉人。
当然,这是周围百姓错会了意,这个说话的瘦小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前番在考城江郎楼上,偶遇张小帆等人的墨九。
他们一行人此番来潼关,是保着耿仲明的二公子耿继晨而来,目的是刺杀马世耀,为耿继晨接替耿仲明的班,将爵位继承过来。
而他们身上穿的这套经典刺客服饰,也是墨九之前特意定做的,目的就是冒充大侠,来一个鱼目混珠。
可是他们刚到潼关的城门口,却因为进城的事,和旁边的一伙锦衣卫打扮的人发生了冲突。
其实冲突的原因小到不能再小,无非就是些城门拥挤,蹬鞋踩袜子的小事。只不过两边都是得理不饶人的主,所以才越闹越大,直闹到了要动手的地步。
墨九此番来潼关之前,复习翻看了好多遍的《游侠列传》,反复揣摩大侠的行事方法,自觉把大侠的性情模仿得淋漓尽致。
这作为一个大侠么,自然要任侠豪气。虽然平日里嚣张跋扈,但一定要除暴安良。基本上和京城里好管闲事的二世祖差不多。首先气势就不能弱了,否则一定会被人看出破绽。
可是墨九等人豪横,对面这伙锦衣卫打扮的人更是豪横。墨九心想:若对方是江湖绿林的打扮,自己可能还有三分的含糊,别着惹到潼关城内真正的大侠就不好办了。
可是对方一身锦衣卫的穿戴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潼关,这不是打着灯笼上茅房,找死吗!
这潼关可是大顺军的地盘。潼关大侠都是马世耀请来帮拳助阵的江湖朋友。你这锦衣卫又算是哪根葱啊。
所以墨九权衡利弊,只觉得天时地利都在自己这一方,为了在未来的家主二公子耿继晨之前显示其能,所以才大喊着要跟对方拼一下实力。
而对面的那个锦衣卫其实也不是外人,正是从扬州一路赶来的扬州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启龙。(注1)
在扬州的时候,gm白泉颐秘密的和史可法见了一面,最后两人达成了一些协议。
就是白泉颐沿江送给史可法几万根金丝楠木。而史可法作为回报,则是弄了一些锦衣卫的官身,来赠与潼关的大侠们。以这样的方法,完成一个游戏里的任务闭环。
而最终的执行人,就是扬州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启龙。
锦衣卫作为一个安全情报机构,这国家之间的征战大事,几乎插不进什么手去。然而对于各地奇奇怪怪的神异之事,却是在其职权之下。
所以马启龙此行一方面是为了完成史可法的嘱托,将那些空白的锦衣卫官身任命发下去,另一方面也是想调查一下潼关大战背后的真相。毕竟那个妖人白泉颐把潼关大战的经过,扯得实在是太玄了。
之前马启龙还在中途特意拐到少林寺一趟,盗走了张俊捷的各种技能书。之后一起盗宝的孙不露和吴三鸭各自分别,马启龙则汇合了其他锦衣卫的成员,这才一路赶到了潼关。
对于马启龙来说,自己作为锦衣卫的上司,是给一些江湖大侠颁发官身的。虽然只是一个名号,更没有什么官饷。但至少名义上,也是自己的下级。
所以一直以来都自觉是高高在上的,没想到自己刚到潼关的门口,就跟一伙相貌古怪的大侠发生了冲突。
拿马启龙的想法来说,这分明不是藐视上官么,又如何能忍?
再加上对面的墨九又瘦又小,自己这身量恐怕能装进去两个墨九。即便真动起手来,自己也不会吃亏,所以才慨然应战。
至于旁边看热闹的大顺军,其实早已经见怪不怪。潼关里的大侠三天两头的就要打一场,这打架斗殴实在是太平常的事情了。
那些刺客服饰或者锦衣卫的服饰,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这些潼关大侠的衣服花样百出,就没什么不敢穿的。盔甲的、飘带的,前几天还有人穿着六爪金龙的蟒袍满街的乱晃,都不知道算是个什么打扮。
等百姓们把场子拉好,马启龙也不打招呼,一个纵身跳到墨九的面前,双拳左右而出,直取墨九的两个耳门。
墨九微微一侧身,让过马启龙的双拳,紧接着顺势抓住马启龙的一个胳膊,自己调转身子。后胯一使力,屁股往上一拱。就是一个大别子,也就是俗称的背口袋。
马启龙措不及防,顺着墨九的肩头直接被扔了出去。身子重重的砸在土地上,腾起了多老高的灰尘。
围观的百姓本来见墨九瘦弱,原以为他势必不敌对面这个白面健硕的锦衣卫。没想到他的这一手背口袋使得干净利落,眨眼间就将马启龙摔倒了尘埃之中,不由得齐声叫出一声“好”来。
原来马启龙身为马士英的干儿子,虽然练过几手,不过大多都是花架子。平日里养尊处优,也没什么出手的机会。
可是墨九却是耿仲明的亲兵营出身,虽然身体瘦弱,又经常的偷奸耍滑。可毕竟是在战场上几十年里拼杀出来的。又岂是马启龙这样细皮嫩肉的锦衣卫可比?
在清军之中,不光有八旗汉军,还配备着八旗蒙古。平日里切磋较技,蒙古的一些武术技法也在清军中广泛流传。墨九的这招就出自蒙古的摔跤技法。如今施展起来,竟然奏了奇功。
马启龙被一跤摔了过去,屁股重重的砸到地上。伤害性不高,可侮辱性却是极强。
他身上的飞鱼服是云锦织成,上面绣有妆花和飞鱼绢。可算是极其华丽。
可是这云锦哪样都好,就是耐久有些差。如今被墨九一摔,竟然在胳肢窝到前胸足足裂开了一条一尺多长的大口子,露出里面的中衣出来。
那中衣本是白色的,可是马启龙出了些汗,如今又沾上许多的尘土,弄得灰一道黑一道的,实在的狼狈不堪。
马启龙面红耳赤,指着墨九道:“好小子,小太爷一时大意。莫以为我真打不过你。”
“事到如今,可是你逼我出绝招的,你若想现在认输,可还来得及。”
墨九皱眉道:“怎么,打不过我,便想动家伙吗?你可要想好了。”
马启龙不由一怔,好半天才道:“我们只比胜负,不决生死。揍你这老小子,还用不着动用兵刃。”
说着一把撕去已经破烂的上衣,露出一身雪白的腱子肉来。
在马启龙的胸口上,纹了一朵娇艳的牡丹。如今马启龙气血上涌,胸口的那朵牡丹更是娇艳欲滴。
围观的百姓看到马启龙的这身好皮肉和胸口的那朵牡丹,又是一阵阵的叫好之声。
墨九的一行人中,还有不少墨九自己带来的亲兵,对墨九的过往也是极其熟悉,心中暗想道:“比赛脱衣?那你可就输了,谁不知道墨大爷平生最擅一个‘脱’字!”
“想当初潼关大战,墨大爷一日三脱......”
果然,墨九从来不会让人失望。见马启龙脱去上衣。自己当然也不能含糊了,于是不说二话,将自己的上衣也扒了下去。
墨九这一脱衣服,跟马启龙又是不同。
站在墨九身后的百姓,不由得齐齐的捂着嘴巴,惊叫出声。紧接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的骚动与赞叹。其中不乏“好英雄”“百战雄兵”之类的赞美之声。
原来墨九的后背上斑斑点点,不知道有多少箭伤刀痕,有很多的地方甚至旧疤还没有长好,便又添新疤。如今各种伤疤虬结的都长在一起,让人看着狰狞可怖。
可站在墨九前面的百姓和马启龙却一头雾水,不知对面看热闹的在赞叹什么。
只见墨九的前胸肚子平滑如镜。那几条肋骨嶙峋,屈指可数。虽然看似比寻常人瘦了些,可是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马启龙这边好生奇怪,不知道对面的百姓在称赞什么,他又仔细看了看墨九,甚至还默默的数了一下墨九的肋骨。可既没见墨九肋生双翼,也没见多出几条肋骨,实在的令人摸不到头脑。
不过此时也不是好奇的时候,于是摆开架势,口中却大喊了一声:“天马流星拳!”
马启龙的这一嗓子不要紧,刚才还坐在城门边上,悠闲的喝着茶水的熊元霸听到这句喊声,直接就窜了起来。仗着身形高大,抻着脖子向人群中望去。
原来对于城门口打架什么的,熊元霸并没有十分特别的过于理会。可是等听到这“天马流星拳”的名字,却再也淡定不起来了。
等他看到人群中的马启龙,也立刻就认了出来。
前些日子在御皇寨上,就是马启龙等人送了熊元霸一本《宇宙幻影》,才让他打破了断龙石,冲破了必死之局。
当时熊元霸以为这技能书只有一本,也没有去深究。可是如今这马启龙喊出了“天马流星拳”的名字。
显然这个拳法跟中国的古武术丝毫不挨边,明显是车田正美漫画中的武技,于是急忙的翘首观看。
对面的墨九见马启龙出招之前,先如傻子一般的喊出招式的名称,不由得心中好笑,暗道这人恐怕脑子有些问题。哪有打架之前先报出招式名字的。
可是仅仅才过了片刻,墨九的神色却是凝重起来。
只见马启龙岔开双脚,一曲一共形成一个箭步。双手在胸前不断的乱比划。
然而恐怖的是,在马启龙的身后白雾升腾,半空中竟然凝结出一个长着翅膀的天马形象来。
围观的百姓齐声惊叹,连熊元霸也频频点头,暗道:“是这招,这绝对是天马流星拳了!也不知道面前这个锦衣卫能一秒钟打出多少拳。”
“据说这天马流星拳练到极致之时,甚至可以打出超光速拳呢。完全可以让爱因斯坦从棺材盖里跳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破碎虚空......”
墨九见马启龙双拳摇摆之间,半空中居然出现了异像,心中也是大惊。然而此时再想退缩却也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摆好了防守的架势。
这边马启龙的双拳又在虚空中比划了几下,紧接着着大喊一声:
“看拳!”
似乎挥拳就要向墨九打去。墨九全神贯注,不知道对方究竟要发出何等的大招出来。
(时间紧,任务急,没写完,赶在十二点之前发,一会再补几行,见谅....这时间赶的。。。哎哎)
注1:这个人的设定是马士英的干儿子,叫做马启龙。
之前很多章,都误写成锦衣卫赵启龙。其实最开始的设定是叫马启龙......算个乌龙吧。我给写串皮子了。
想改的话,如今vip章节已经锁定了,所以只能这里亡羊补牢了。
这个姓氏错误是什么造成的呢:其一是我大姑父叫赵x龙,实在和这个名字太像。叫顺嘴了。
其二这个是网友的名字,因为不熟,所以造成了乌龙。于此,我实在的抱歉。
下本书的话,我还是自己原创起名吧,这样就不会出现这种前后名字不一的乌龙事件了......哎哎哎,惭愧。
第六十三章 游戏的终极武技
游戏中,技能的设定可以说是简单易学,如果身上有技能书的话,无论玩家还是本地的土著,基本看上一遍就能自动学会。
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学习门槛和完成度的问题。同样的一招武技,有的人干脆学不会,有的人学会了却一知半解。而有的人学了则威力倍增。这跟天赋、属性、学识都有一些关系。
就像九年义务教育,教材都是同一套。学霸直接保送重点高中,未来目标清华或者北大。学渣却可能升学失败,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技校和职高。
马启龙当初和孙不露、吴三鸭等人夜入少林盗宝时。进入藏经阁心惊胆战,逮到一个书架,就摊开包裹皮,也不去分辨技能书的内容,胡乱的往包裹皮里乱塞。
而当时在少林寺画技能书的张俊捷,其做事极有条理,他现实中作为一个导演,有着强迫症的毛病。即便在游戏中也延续下来。
他将画好的技能书分门别类,按照各自的属性不同,分别放置在了不同的书架上。
像吴三鸭偷的那个书架上的技能书,可以算作真实系的技能。大部分都是些《五虎断门刀》、《铁砂掌》一类的武学。只要是练过两天武艺的江湖人,都可以即插即用,可以说一学便会。
而马启龙偷到的这堆技能书就比较艰深了,甚至可以用佶屈聱牙来形容。
例如其中的一本叫《裂蹴红球波》,是要讲灵气聚集于掌心,形成一个红色的灵丸。之后利用脚部以不可阻挡的力量踢出去。
马启龙甚至还偷偷找过一些道士,询问这“灵丸”和道家所说的“剑丸”是不是一回事。得到的答案当然南辕北辙,驴唇不对马嘴。
因此马启龙手中的技能书虽多,可是大半都没有练成。
如今他当着墨九演练的这套天马流星拳,是他少数能解构的几本武林秘籍之一。
天马很好理解,就是弼马温孙悟空在天上养的那些带着翅膀的马嘛。这流星自己也见过,而所谓拳者,五指并拢齐聚,是以为拳。
这天马流星拳,估计跟猴拳,螳螂拳一类的形意拳也差不多。
然而这秘籍里面所说的什么“天马星座”、“超光速”一类的名词,就实在的看不明白了。
所以马启龙这招天马流星拳也只练成了一半,可以在身背后凭空产生异像,徒具其型。不过也仅仅就是这样了。
马启龙偷偷的研究了半天,觉得这一招唬人还行,关键时刻还得用鞋底藏刀这样的阴招才能伤人。
不想居然这样厉害的一记杀招,都被墨九挡了下来。再看到墨九手中暗藏的指虎,不由得破口大骂道:“小子,你不讲江湖道义。说好的比试拳脚,居然还戴手撑子,损不损啊?”
墨九一听这话,鼻子都快气歪了。他不知道马启龙是锦衣卫出身,只许自己满山放火,不许别人夜里点灯是马启龙的日常操作。不由得也还口道:
“我讲不讲江湖道义不用你说。可你那鞋尖上一寸多长的匕首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留给自己插屁股的吗?”
两人本不是什么良民百姓,互相的指责辱骂,污言秽语骂个不停。可是再要两人动手,却都各自有些胆怯了。
有道是刀枪无眼,马启龙的必杀一脚被墨九挡了下来,心里早已经有些慌乱。暗道此人不好对付。
而墨九百战不死,所依仗者不过是“谨慎”二字而已。每遇战事不利,必会溜之大吉,所以他前胸才光滑如镜,身上的伤疤都留在了背后。
此时墨九虽然挡住了马启龙的撩阴腿,可是对方那招天马流星拳的异像实在过于骇人,谁知道马启龙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什么阴招。于是也不敢再冒然上前。
正当两人各自骂个不停的时候,熊元霸却带着一伙人走了过来。他本来身边就随行了不少粘杆处的弟兄,此时在城门处歇脚,又有不少大顺的守城官军在一旁伺候着。这时一走过来,身后竟随着不下几十人。
围观的百姓一见官军来了,急忙给闪开了一条道路。
熊元霸是听到“天马流星拳”的声音,才闻声而来的。等他走到场中,就立时被墨九等一行人所吸引了。
刚才离得远了,自己还没注意,只以为是哪个游戏工作室的,一起穿了刺客信条的新手服装。可是走近了才发现。墨九等人的头上居然都没有昵称,这可真是大大的古怪。
于是忍不住多看了墨九几眼。
熊元霸身后有跟随而来的大顺官军,看到熊爷注意到了这个瘦小的汉子,于是也装模作样的上前喝问道:“喂,你这汉子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打架?”
墨九见有大顺官军过来,心里更是慌乱。要知道他现在头上的假发里,可还盘着满洲人的辫子,他本是乔装改扮成潼关大侠的模样,虽然自付没有丝毫的破绽,可是如此招摇,万一被人识破真身,恐怕就有性命之忧。
于是急忙从衣服里捡出一锭银子,塞到盘问自己的官军手中道:“小人墨九,实在的本分良民。这点银子官爷拿去买茶喝。”
不料对面的官军见到墨九递银子,却猛的一甩手,道:“拿我们大顺军当什么了,闯王来了,三年不纳粮没听过?”
墨九见这官军居然不接银子吗,不由得有些发愣。他走南闯北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不吃腥的猫,不想今天居然碰上了。
其实眼前这个大顺官军也不是真的不吃腥,实在是因为巫山伯马世耀担心手下和大侠有了冲突。
所以马世耀三令五申,甚至不惜杀了几个人来树立威信。严令所有潼关士卒,凡事都要以理服人。以当年岳家军的标准来对待往来潼关的百姓。
而下面这些大顺官军也经常能看到在潼关城内秦二和三德子的执法力度。时常有大侠和百姓发生了冲撞。没一会秦二或者三德子就会一阵风似的奔袭而来,将大侠砸成齑粉。
《左转》中有一句话,叫“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意思是刑罚如果不公布执行标准的话,那么它的威力就是无限大的。这句话虽然有些诛心,但其中的道理却是千古不变的。
潼关的百姓也好,大顺官军也好。秦二和三德子在这几个月里,动不动的拿金锏就把犯法的玩家砸成碎肉,这些事情大家可都看在眼里。
潼关的土著并不知道,秦二和三德子针对的只是玩家。大家心里都暗自琢磨。这秦二和三德子既然能对自己人下狠手,难道就不能用手中的金锏,去砸其他犯法作恶的人吗?
所以几个月下来,潼关居然被玩家们治理得日不拾遗,夜不闭户。如今潼关城里的大顺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一个个都堪比岳家军的军纪了。
而熊元霸此时却站在原地不动,皱着眉头,苦苦的想着什么。他先前在远处听到墨九报名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十分的熟悉,可想了半天却没想起来在哪听过。
此时听墨九又报了一次自己的名字,突然间恍然明悟。那一天潼关大战,自己连夜去追击多铎。当追到山间的时候。雪地里插着几根火把,在火把的照耀下雪地里还写着一行字。
“汉老卒墨九赠与潼关将军盔甲装备敬请惠存”
当时自己着急去抢装备,也没太仔细去看。后来就抱着多铎的盔甲,不慎滚了悬崖。
此时墨九一报名,熊元霸才模糊的有了那么一丝印象,于是在木板上询问道:“汉老卒墨九?”
墨九一见木板,顿时就来了精神,暗道:“说什么来着,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当时偶尔留下的善缘,今天居然就开花结果了。”
于是急忙道:“回大爷的话,正是小人墨九啊。从那晚开始,小人痛改前非,可不做那忘祖背德的差事了。这不做点小买卖嘛......”
墨九还要再说,却被熊元霸挥手打断。
熊元霸暗想:“谁要听你解释这些乱七八糟的,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干系?”
墨九见熊元霸不耐烦和自己说话,眼珠转了转,突然有了主意,道:
“小人崇拜诸位大侠的急公好义,所以才仿了诸位大侠的衣服来穿。不过这吃水不忘打井人。我对您自然也有一份孝敬,还望大侠不要嫌弃。”
说完从伙伴的手里拿出了一个包裹,递给了熊元霸。
熊元霸不知道包裹里面装的是什么,解开一看,才发现里面原来竟也是一套刺客信条的衣甲。
墨九等人穿的是刺客信条一代的罩衣兜帽,从外表看是一袭白衣,还算比较朴素。
而现在包裹里的这一套却是二代的刺客衣甲,有很多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贵族衣饰的文化符号。衬里和腰带都是大红色的猩猩绒织成,显得非常的华丽。
墨九当时仿照剪裁玩家衣甲的时候,其实这两种衣甲都做了。只不过第二套衣甲太过华丽,有些引人注目,所以一直放在包裹里没有拿出来。
此时见了熊元霸,才突然想起来当时潼关的过往。这些大侠们别的或许不爱,但对着衣甲、武器。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执着。为了这些东西,甚至连人头都懒得割。
于是才赶忙从同伴手中取出了这套衣甲,送与了熊元霸。
果然熊元霸看了这套衣甲很是受用,点了点头,便接过了这套衣甲,转身便交给了身边的随从代为拿着。
尽管熊元霸如今等级已经练得极高,像墨九这样的喽啰赠与的盔甲跟boss产出的装备肯定没法相比,穿不穿的估计也没啥太大用处了,不过蚊子腿肉再小它也是肉啊。
而且这套衣甲虽然看着似乎有点像系统赠送的新手套装,但这冒牌的a货,恐怕比货真价实的新手套装,在属性上要好上许多。大概也勉强算是个小极品了。既然是白给的,到算得上是一个意外的小惊喜了。
墨九见熊元霸面上带了微笑之意,连忙道:“大侠,您看今天这事......小人可是占着理哪。”
熊元霸还不等说话,旁边的马启龙却是有些着急了。
他刚刚看到熊元霸收了墨九的衣甲,着实的下了一跳。他是受扬州史可法的委托,来潼关颁发锦衣卫官身的。可以说算是半个使者身份。
所以马启龙不像墨九一样乔装改扮。他一直以来也都是穿着自己锦衣卫原本的服饰招摇过市。
然而他不怕身份暴露,但并不代表他不怕熊元霸啊。那一晚在御皇寨上,熊元霸如天神一般杀入聚义厅,当时那一幕给他的心里留下了极深的阴影。也知道这是一个蛮不讲理,动手就要宰人的主儿。
如今熊元霸既然拿了墨九的衣甲,那自然吃了谁的,就要向着谁说话。这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等熊元霸一开口,那自己这边可就被动了。于是他立刻大着胆子对熊元霸道:“熊爷,我这里也是有一番孝敬的!”
那一日在御皇寨上,马启龙隐约听到马喜儿似乎叫了一声“熊爷”,于是也仗着胆子叫了出来。
果然,熊元霸见马启龙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不禁有些意外。正要多看马启龙几眼的时候,却见马启龙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递了过来,道:
“熊爷,这是在下在山间偶然得到的一本武功秘籍。可惜在下资质平庸,始终无法参透其中的奥秘。还请熊爷笑纳。”
熊元霸接过马启龙所谓的武功秘籍,低头一看,却也不禁愣了愣。
只见在这武功秘籍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二向箔”
熊元霸自然是知道“二向箔”这种东西的,这是刘慈欣在小说《三体》里描述的一种外星武器。是一种可以进行降维攻击的大杀器。
在小说中的一经使用,就将整个太阳系都压成了薄纸一般的二维平面。
而且这种武器是不可逆转的,二维化会一直进行下去,最终将整个宇宙都压缩成一个平面。可谓大杀器中的大杀器。
然而这他妈的能叫武功秘籍!熊元霸也是一脸的懵逼。
如果说天马流星拳已经够离谱了,勉强还能擦到一点武功秘籍的边,可是这二向箔又是什么鬼?
熊元霸好奇的翻开了这本写着二向箔的武功秘籍,果然在第一页上画了个小人,看样子似乎用手甩出了一张卡片。
紧接着整个城市都被卡片坍缩成了二维平面。
再往后翻,地球,火星,金星,木星都被一一降维。
到了最后,整个宇宙一片虚无。
只留下了尾页的一片黑暗和四个大字:“宇宙寂灭”
于此同时,熊元霸的屏幕正中,简单的刷出来一条系统公告。
提示:熊元霸学会“二向箔”
熊元霸望着这条简单的系统提示,目瞪口呆,心中不断吐槽道:“这游戏,武学体系算是完全的崩坏了吧!!!”
第六十四章 二向箔不就是扔着玩的吗?
不同于熊元霸对二向箔技能的震撼和吐槽,马启龙见熊元霸不断翻看着手中的秘籍,脸上一幅惊愕的样子,心中也是颇为忐忑。
他手中的秘籍有近百本之多,其他的秘籍无论如何晦涩,也总能看出个大概。
唯独这本《二向箔》,里面的每一个字都认识,可是连到一起却比天书还难。
什么维度坍塌、真空衰变的,都是莫名其妙的语句,马启龙甚至以为这个《二向箔》和佛经一样,是其他藩国直接音译过来的东西。
所以这本书一直揣在他的怀里,琢磨着既然是少林的功夫,大概跟佛家有关,等进了潼关后找一个懂得梵语的高僧给讲解一下。
当然,因为手头的秘籍实在太多,所以对于这本书也并没有十分的在乎,属于食之无肉,弃之可惜的一本鸡肋秘籍。
如今赠与熊元霸,也担心熊元霸不识得宝物,说他是个骗子。
等过了一会,见熊元霸翻看秘籍时频频点头,虽然脸上还是那种惊愕的表情,但表情却舒缓了许多。
马启龙觉得这个事差不多了,于是大着胆子道:“熊爷,您看今天这事,我也挺有理的,对吧?”
熊元霸此刻一心都在这新学成的二向箔技能上,哪有心思评判马启龙和墨九的孰是孰非,于是随意的挥了挥手。
熊元霸手下的熊大会意,对着马启龙和墨九道:“我们熊爷的意思是,大家的道理都差不多。今天就各自罢手吧。”
“都是江湖上的朋友,人不亲刀把子还亲。哪有那么多仇怨。今天大家就都算了吧。”
无论墨九和马启龙,这时也都不愿意在招惹是非了。墨九冲着马启龙撇了撇嘴,道:
“行啊小子,今天这事你可记住了。我墨九是什么人,不用我自己说。下次若是再遇到了,你可给我小心了。”
马启龙也不含糊,鄙夷的冷笑道:“今天若不是熊爷来了,看我不打死你。要知道我还有一招唤作庐山升龙霸的绝技没有使出来呢!”
墨九点了点头,把马启龙所说的什么“庐山升龙霸”暗暗记在心中。回头招呼自家兄弟收拾东西进入潼关。
马启龙这边也冲着熊元霸拱了拱手,带着自己的锦衣卫下属转身离开。
熊元霸此时还沉浸在二向箔的震撼之中,心里犹豫着什么时候应该试验一下新学的技能。
不过这个技能好像是个毁天灭地的自杀性技能,如果这样当众随意的来一发,似乎还有些欠妥。
所以他一直翻看着手中这本已经使用过的二向箔技能书,期望能在里面找出点使用说明什么的。对于马启龙和墨九的离开,也没有太过理会。
当然,如果熊元霸知道马启龙像这样的秘籍还有上百本的话。恐怕说什么也不可能让马启龙离开的。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熊大对熊元霸道:“老大,我看这歇息的时间也挺长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进城了。”
熊元霸听到熊大的请示,这才抬起头来。虽然他心痒这新技能的威力,但此时也实在不太适合测试新技能。于是点了点头,领着众人一起进了潼关,直奔新望云楼而去。
这座新望云楼就建在老望云楼的不远处,斜对着的也是玩家们的督师府衙。
等熊元霸到达新望云楼的时候,他的那八个酒桶已经被卸下了车,搬运到了新望云楼的院子里。
而韩治强的那两个石狮子也被大顺军搬到了老望云楼,也就是如今大顺督师府衙的门前。
熊元霸刚进院子,还没等进屋。就听到屋子中传来阵阵的呵斥之声。
原来雀科的主官闵予已经率先来到了潼关城,可他还没等坐稳,就听到韩治强负责偷运的四门虎蹲炮被大顺军“买走”的事情。
不由得勃然大怒,连声责问韩治强道:“你准备了那么多天,又是花重金去凿石狮子,又是做夹层的?最后的结果就是把那两个狮子给卖了?”
“你知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你这几门虎蹲炮,洪经略的作战计划怎么展开?大清朝的基业都是败坏在你这种无能人的手里啊。”
“当初你考场作弊,还是我一力给保下来的。那不是看你的面子,而是看在你舅舅为大清尽忠多年的份上,结果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你再看看人家老熊,也没费你这样的事。那几桶酒还是人家大顺军乐乐呵呵给送到家的。人和人相比,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闵予一顿数落,说得韩治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熊元霸在门外听得暗笑:“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活成了他人口中的‘别人家孩子’。可真是有趣至极。”
他也不怕给韩治强难堪,直接推门进到了屋内。
韩治强看到熊元霸进来,更是羞愧难当。可主官闵予却不理这些,继续对韩治强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十日之内,我就要见到大炮。是偷回来,还是抢回来。你自己给我想办法。”
“如果我到时候见不到大炮,肯定要了你的脑袋!”
等训斥完韩治强,才对熊元霸点了点头,脸上的颜色缓和了不少道:
“老熊,这一路你也辛苦了。不过虽然顺利进了城,却也不能大意。这望云楼作为联络的总部,你也不要久待在这里。免得惹人怀疑。”
“赶快带着你的弟兄,在城里找个地方租住下来。等待洪经略的下一步指示。”
熊元霸进入望云楼的时候,就一直的左右观望,期待能找出洪承畴的藏身之地。可是看了半天,似乎洪承畴并不在这里。于是在木板上写道:“洪经略在哪,我想拜见他一下。”
闵予却笑着道:“我了解你的心情,不过洪经略并不在这里。这望云楼作为我们的临时汇集之处,并不是很安全。”
“拜见洪经略也不急于这一时,你迟早能见到他老人家的。”
熊元霸失望的点了点头,知道要想取洪承畴的性命,恐怕还要耐下性子蛰伏几日。于是跟闵予约定了之后的联络时间和暗号,便和手下离开了望云楼。
等出了望云楼的院子,熊大凑上前去,对熊元霸道:“老大,我们是不是找个牙行,看看在哪能租到房子,先给弟兄们找个落脚的地方?”
熊元霸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那么麻烦,在木板上霸气的写了两个字:“回家!”
熊大心中纳闷,不知道熊元霸是什么意思。不过熊元霸无法语音聊天,也不愿意在木板上过多的写字解释。只是招了招手,示意手下跟着自己走就好了。
熊元霸的宅子是潼关巫山伯马世耀的军师牛道士所赠。是一座两进的宅子。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安排手下这些人挤一挤,还是住得下的。
另外在他的院子里还有两株海棠树,如今已经四月的天气。海棠的花期很早,算时间估计自家院子里的海棠树差不多已经开花了。
熊元霸一路上还在想,这大多数的穿越小说,都得没事抄个诗词什么的。有道是穿越不抄诗,犹如锦衣夜行。
自己虽然没机会穿越,不过在游戏中扮一下诗圣还是挺有意思的。记得在粘杆处考试的时候,自己抄了谭嗣同的那一句,当时效果还是不错的。
虽然如今手下都是些粗人,但也不妨碍自己表露一番诗才。甚至连抄什么诗熊元霸一路上都琢磨好了。
他以前旅游道盐城枯枝牡丹园的时候,曾看过院子中提过一首诗,写的是:
“牡丹原是亲手载,
十度春风九不开,
多少繁花零落尽,
一枝犹待主人来。”
这首诗不知道是何人所写,不过词句浅白易懂。自己当时只是随便看了一次便深深的记住了。如今自己只需要把“牡丹”改成“海棠”便可。想来是及其应景的!
如果真能让手下把这首诗传唱出去,说不准还是一桩美谈。熊元霸心中想到得意之处,脚步也不禁加快了几分。
等到了自己府门的不远处。熊元霸远远的就看到自己家大门上高高的挂着两盏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在大门的左右,似乎还站了两个仆人。
熊元霸心中更是高兴,暗想:“典典这小姑娘真是不错,当时只是想让她帮忙看家,没想到居然经营得如此气派,连使唤仆人都给雇好了。”
可在走近了些,熊元霸却发现有些不对。这门口站着的两个仆人极其面熟,仔细一看,这不是张小帆的那两个剑奴,换做阿大,阿二的吗。怎么他两个人站在自家的府门前了?
熊元霸再抬头一看,只见自己府门上的牌匾居然也换了。原来的“熊府”,换成了如今的“张府”。
这时候府门前的阿大、阿二也看到了熊元霸,于是远远的在公屏里大字道:“呦,这不是熊爷吗?可好久不见了。您是想过来看看我们这宅子吗?”
熊元霸大怒道:“这是我的宅子!”
阿大把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道:“非也非也,您可还认字吧。劳烦您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上面写的可是张府。”
熊元霸怒发冲冠,道:“放屁,你们趁我不在,居然敢抢我的宅子。真当我怕红名,就不敢在城里杀你们吗?”
说着,朝身后粘杆处的一干属下挥了挥手。熊大和熊二等人虽然看不到熊元霸在公屏里和阿大、阿二的对话,但是也能感受到气氛不对。于是各自抽出腰间暗藏的兵刃,就准备要直接开打。
阿大却急忙摆了摆手道:“慢着、慢着。先不要动手。”
“咱们事情可先说好了,不让你动手,并非代表我们怕了你。不过帆爷之前吩咐了,开打之前让你看看这个。我们不打没有道理的烂仗。”
说着,从怀中抖出了两张纸来。
熊元霸凑过去一看,发现居然是一张地契和一张判书。在仔细的看了一下落款。心中却已经摸清了事情的大致原委。
原来他三探闯王宝藏的时候,曾借了一辆马车,自己一个人赶着去埋宝之地。可是没想到中途却受了张鼐和田见秀的埋伏,最后在水中身败被俘。那辆马车也成了大顺军的战利品。
熊元霸耿耿于怀的都是什么城主令牌被夺,神兵宝甲等神装被爆出去的事情,像这辆马车什么的小事,熊元霸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又不是什么宝马良驹,一辆普通的拉货马车而已,这在游戏中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他早就把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然而熊元霸忘了,这马车的主人可不能忘。这年头养匹大牲口可不容易。每天精草精料的伺候着,就靠这养家糊口呢。
本来看在熊元霸是潼关知名人物的份上,当时也没要什么抵押。说好了熊元霸回来的时候一起结账。
可是谁想到熊元霸居然一去不回,马车的主人只好告到了衙里。
潼关城虽然是马世耀独揽军政大权,不过像一些行政、治安的小事还是有其他人管的。
有道是皇权不下乡。无论王朝怎么变换,像这样的民间纠纷,一般都是本地的乡绅望族来管理的。
这件事情简单清楚,熊元霸当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就把这房子抵给了马车的主人,作为马匹遗失的补偿。
再后来张小帆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成立素餐军,手头积蓄不少。知道事情的原委后,立刻就把熊元霸的宅子买了下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落熊元霸的面子。
此时阿大拿出了判书和地契。得意洋洋的指给熊元霸看,道:“熊爷,凡事都要讲个道理,地契上写的明明白白。”
“现在这所宅子可是我们帆爷的了。您要是想动手,那可就算入室抢劫了。这事您可想清楚了再动手。”
在开服以来,gm白泉颐暗中修改了几次红名的规则。潼关城内的法律越来越严苛,这光天化日之下,入室抢劫肯定是重罪无疑。
熊元霸气恼之至,对着阿大道:“让开,我去找张小帆理论。大不了我再花钱把这房子买回来。”
阿大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点想躲开的意思都没有,口中道:“那可不行,这宅子我们买下了,我们就没打算卖。您要想进去的话,也不是不成。”
“不过这大门您可走不了,其实我们早就想到了。您再劳劳神,看看那边。”
说着阿大用手指了指院墙的一边,熊元霸顺着阿大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院墙的一边开了一个半米多高的狗洞。小栅栏门上还画了一幅画。
画了一个猩猩,和一条狗。下面画了个箭头,用文字写道:“请走此门。”
熊元霸只看了一眼,便忍无可忍,心中暗道:“这可是你们逼我的,这二向箔的技能,不就是应该在这里扔着玩的吗!”
第六十五章 黑洞
熊元霸早在刚进城的时候,就想测试一下这个“二向箔”的威力了,只是他一直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机会。
如今看到自己的府宅被张小帆占了,不禁又气又怒。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扔一个二向箔试试。反正府宅已经没了,那干脆直接炸了吧。
如果是在现实世界,熊元霸得到这么一招,恐怕还会过一过脑子,思考一下使用的后果。
然而这是在游戏里,技能既然都让玩家给学到了,那自然是游戏开发组反复内测了多少次,完全没有问题了,才让玩家学习,使用的技能,难道自己还真的能把服务器炸了?
熊元霸当然不知道,这个游戏所处的其实完全就是个真实宇宙,而身为主神的白泉颐却各种的不靠谱,他制定的宇宙规则可以说漏洞百出。别说是内测了,恐怕连白泉颐都不知道张俊捷曾画过什么技能书。
就这样,熊元霸完全没有什么顾忌,他四周张望了一下,便走到了路旁一棵山桃树的旁边。因为明末小冰河时代的原因,春天来得特别的晚,虽然已到了四月份,但树上的桃花却还开得正艳。
熊元霸取了一瓣桃花放在掌心,然后双手夹住这枚桃花的花瓣,按照技能书上的分镜画面,连续不断的做了好几个手印。
这二向箔的制作是需要找一个薄薄的物体进行承载的,其实也不一定非得是桃花的花瓣,例如书页,纸片等轻薄的物体都是可以的。
不过熊元霸觉得武侠小说中“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境界比较霸气,所以才特意找了一瓣桃花。
宅院门口的阿大、阿二刚开始时看到熊元霸走到桃树的下面,还不知道熊元霸想要干什么。
等熊元霸取了一枚花瓣,夹在手心做各种手印的时候,才发觉出有些不对。
阿大皱着眉头对阿二道:“看这架势,这小子似乎要用生死符吧,老二你可小心点了。别又把装备爆出去。”
阿二听了这话,也仔细的看了半天熊元霸手上的各种动作,摇头道:“不对,我看过金庸的小说,生死符是以水化冰,将内力注入其中的招式。那需要这么多复杂的手印。照我看,这是火影忍者里的什么忍术吧。”
阿大失笑道:“这明末的游戏,怎么火影忍者都出来了。我看你是漫画看多了吧。”
阿二撇嘴道:“是你漫画看得太少了!这绝对是火影忍者的手势,我都敢跟你赌脑袋的。我当年上学的时候,课间没少演练这些结印,怎么可能看错?”
阿二其实说得没错,张俊捷在画这套“二向箔”的时候,总觉得轻飘飘的扔出一张卡片,就毁天灭地。似乎有些太单调了。一点都不配这种超绝大招的气势。于是就加了很多的手势结印进去。
可这些复杂的结印也挺不好想的,张俊捷偷了个懒,干脆大量抄袭了火影忍者的印法,所以阿二才错看成火影忍者的结印忍术。
就在阿大、阿二两人不断猜测的时候,熊元霸这边已经完成了起手势。紧跟着在公屏里大喊一声:“接招,二向箔!”
屈指一弹,手中的桃花花瓣就向阿大、阿二飞了过去。
熊元霸本以为这个花瓣会像飞刀一样,直接的射过去,谁知道花瓣刚离开自己手掌的时候速度还挺快,可是没飞行多远,速度便降了下来。
就像一个砸入泥潭的铅球,飞行的速度越来越慢,到最后居然以一个恒定的速度,慢慢悠悠的向阿大、阿二飘了过去。
因为熊元霸发射的这个二向箔是用桃花花瓣做的承载,所以二向箔从里往外散发着淡淡的粉色光芒,雾蒙蒙的,十分的好看。居然有些少女心的感觉。
阿二看到这二向箔来势极慢,感觉自己完全可以用手接下来。于是伸出右手便要去捏空中的花瓣。
不料想这空中飞行的看似一个柔弱的花瓣,其实却是空中映射出来的一个虚影。阿二的手直接穿过了这个花瓣。不但花瓣没有碎掉,阿二的手也是安然无恙。
熊元霸可是看过三体这本小说的,此时二向箔的状态,和小说中描写二向箔没有展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虽然现在这个二向箔的去势极慢,可是并不代表这二向箔的威力就不大。
这其实跟发射核武器是一个道理,如果威力只要大到一定程度,就已经不需要重力加速度的威力了。只要本身当量够大,哪怕飞机打开舱门,直接往下扔也行,保证谁也闪不开。
熊元霸想到二向箔的种种传闻,也不太清楚自己手中的这个二向箔最终威力到底有多大,于是他像小时候点燃大号“二踢脚”一样。双手捂着耳朵,直接跑到了大道的另一头,神色紧张的望着空中飘着的二向箔,等待着最终结果。
阿大也不知道熊元霸扔出的这个二向箔是真是假,不过看到熊元霸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甚至都躲到了大道的另一头,慌忙对阿二喊道:“老二,快躲开。”
可是等这他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却也来不及了。
桃花花瓣上淡淡的粉色光芒越来越淡,紧接着整个花瓣都消失在了虚空之中,随之而来的,是以花瓣为中心两丈左右范围内的空间,突然开始扭曲起来,
阿二连同他身边所有的东西,甚至包括空气都开始褶皱、变形,就像是一幅塑料画接近了热源。片刻间就扭曲得不成样子。
在这个扭曲的空间的中心位置,凭空出现了一个极薄的圆饼。就像这个空间内所有东西融化掉再摊平一样。圆饼不断抽取着四周的一切光影。
最终,这个扭曲的空间形成了一个直径两丈多长的黑洞。
当然,说是黑洞也不尽然,因为在黑洞的中心,此时平平的摊开着一个极亮的圆饼。这个圆饼虽大,可是却没有厚度。如同一张煎饼一样,漂浮在黑洞的正中。
而黑洞中除了这个圆饼之外,却再无他物。就像一颗硕大的黑色猫眼石。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个黑洞并不像其他的别的招式,过一会就消失殆尽。
这个黑洞最终完成扩张后,就恒定在了那里。
这个黑洞原本的位置,是张小帆府门的大门口。如今连同台阶,大门,和一部分院墙已经消失不见,留下的是一个巨大的黑洞。静静的悬在那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继续向外扩张的可能。
熊元霸看着自己这招造成巨大黑洞,心中又是满意,又是失望。
满意的是这招威力果然居然巨大,可以说不可防御。任凭你什么东西,也都给摊成一片“煎饼”了。
失望的是这招发射的速度实在太慢,如果对手以后识破了这招。哪怕是个三岁的小孩,也能完全的闪开。
另一边阿大却懊恼得直跺脚,惨声道:“老二,你咋这么不小心啊!”
阿大并不是懊恼阿二被熊元霸干掉,而是他的那一身装备恐怕全毁了。
要知道阿大和阿二都是张小帆雇来的职业玩家,身上的装备也都是极品装备。
然而这些极品装备却是极其有限的,当初潼关大战,一共就爆出了那么多。结果后来上元夜三德子发飙,一口气砸碎了张小帆手下的六套极品装备,可以说损失极大。
后来张小帆又给几人重新配备的装备,不过再签合约的时候,却把装备损失也签订到了合约里面。如果因为个人原因造成装备损失的,最终是要赔偿给工作室钱的。
如果是不可替代的极品装备,还有扣除奖金甚至离职一类的风险。
阿大和阿二经常配合游戏作战,此时一见阿二居然被秒掉了,看样子装备似乎也全毁了,不由得懊恼不已。
就在阿大连连痛惜之时,却见“黑洞”中突然伸出了一条胳膊,紧接着阿二的脑袋也探了出来。
只见阿二一脸疑惑道:“什么情况啊,这天咋还突然黑了。”
阿大见此情形,不由得惊讶得瞪大了双眼。而一旁的熊元霸见到必死的阿二居然这么轻松的就从黑洞里出来了,也是张大了嘴巴,惊愕不已。
这时阿二已经完全的从“黑洞”中走了出来,他回身看了看自己出来的这个“黑洞”,也是一脸的好奇。
等又看了一会,便忍不住伸手就要去触碰“黑洞”,阿大还想阻止。不过阿二飞快的把整个手臂都探入了黑洞,接着又拿了出来。他发现这个“黑洞”除了一片漆黑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伤害性。
原来熊元霸的这招“二向箔”和马启龙的“天马流星拳”一样,都属于一个不完全状态的“残招”。
马启龙不能解构什么叫天马座,什么叫光速。熊元霸对于这降维,同样也是一知半解。
他只明白三维跌落二维的结果威力,但是为什么维度会跌落,维度坍缩时用的是那种宇宙间的力量,都全然的不知。
所以他手中的这招“二向箔”,也不过是一个半吊子的未完成品。二向箔展开时,把宇宙中速度最快的,最容易逃逸的光线给捕捉,并且二维化。
可也就仅仅如此了,其他实体的东西该是什么样,依旧是什么样子,完全不会照成任何影响。
这些个原因细节,熊元霸自然一时半会想不明白。不过气势上却不能输,他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为了杀你们几个喽啰,导致大爷我红名。实在的犯不上!”
“这一次只是小惩大诫,以后见了熊大爷我,都给我客气点。否则可就不是这种级别的二向箔了。”
阿二望了望门口的这个巨大的黑洞,又看了看熊元霸,气势也软了下来,道:“那个......咱们打架是打架,你不能破坏房子啊。你赶快把这个黑洞收了。这黑乎乎的玩意总悬在府门前,叫怎么一回事儿啊。”
熊元霸皱了皱眉头,暗想:“这二向箔我会放,可不会收。鬼知道怎么把这个黑洞弄没了。”
不过他嘴上自然不能说自己不会,犹自强硬道:“这叫拆房子吗?这叫破坏贴图!这种终极地图炮技能,能用在你们身上,你就偷着高兴去吧”
阿二骂道:“好小子,你等着。等我们帆爷回来了,一定找你算账。”
熊元霸一愣,暗想:“原来张小帆竟然不在府里,也不知道这大白天的他去哪了,”
于是无谓的挥了挥手,道:“行,回头你告诉张小帆,熊爷等着他的。我跟他的事没完!咱们有账慢慢算。”
说罢,跟着手下的兄弟招呼一声,转身离开。
如今这座宅子被张小帆占了,回家是回不去了,看来还得找个牙行,临时弄个什么地方住,
不过自己在那宅子的门口弄了如此巨大的一个黑洞,也算是略微报复回来了。
自己和张小帆交手数次,除了潼关城里那次,自己仗着神兵宝甲,赢了张小帆一次外,其他均是败多胜少。
今天虽然没见到张小帆的面,不过在张小帆的门口弄出这样一个黑洞,也算是扫了他的颜面,赢了小半个场子。回头似乎可以庆祝一下。
至于那所宅子,熊元霸也不是很放在心里。别说张小帆不能还给他,即使现在要还给他。门口悬着那么一个黑洞,弄得跟灵异现场似的,自己也不愿意再住了。
他从山西太原回来的时候,吴三桂为了笼络他,可是给了不少的银钱。如今自己卧底在粘杆处中,为了这次能顺利的潜伏在潼关。粘杆处也给他分发了许多的活动经费。
所以像这样宅子,自己如果愿意的话,甚至完全有能力再买个十套八套的。
想到此,熊元霸抄起手中的木板,在上面写道:“庆祝此番大胜,我请客,大家吃酒去。”
众属下见熊元霸要请客吃酒,顿时高兴了起来。纷纷赞扬自家老大英雄神武,武艺过人。
熊元霸听到属下的各种吹捧,心中也是得意。
正在众人欢愉之时,熊元霸的屏幕前突然滚过了一行字。而且这行字标记字体极粗,似乎是整个服务器的重要通知。
这通知生怕别人看不到。居然反反复复的滚动了好几次。而其中的内容,更是让熊元霸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条滚动通知上写的是:
“恭喜玩家“张小帆”成为潼关城主,就问你服还是不服!”
第六十六章 马喜儿求亲
张小帆是怎么成为潼关城主的呢?这事还要从马喜儿说起。
当日他们几人逃出洛阳,半路上马寿从陕县借来的大顺官军接应他们。就这样张小帆、马喜儿等一行人和大顺军汇合到一起,顺顺利利的返回了潼关。
一个男人真正有魅力的时候,是他事业得到彰显的时候。自从和大顺军会合以来,马喜儿总算是找回了他的主场。
这些日子冒险,马喜儿连连吃瘪。本来他也是人中龙凤,可惜遇到的不是张小帆就是熊元霸这种变态级的玩家,和这两人相比,马喜儿未免就有些黯然失色。
然而等他们回到了潼关,这情形就大为改观。马喜儿是巫山伯马世耀手下最得力的亲信,经常统兵作战。潼关城的大顺军谁不认识马喜儿啊,自然一个个的马首是瞻,笑脸奉迎。
所谓人前显贵就是这个道理,世人之所以迷恋权位,就是因为只有在他人的衬托下,才能显出自己的不凡。
如今马喜儿回到大顺军中,挥斥方遒。身份一下子就抬起来了,马喜儿也终于找回了自信。感觉王艳琳望着自己的眼神也不同了。
他身为统兵的将军,办事毫不拖沓。干脆的趁热打铁。找来了潼关城里出了名的三媒六证,直接去跟王艳琳提亲。
王艳琳是清廷粘杆处的主官,本来这次潜入潼关城就是要做暗子的。前番之所以对马喜儿若即若离,也是为了吊他的胃口。
如今马喜儿派人来求亲,算是水到渠成,各取所需。所以半推半就的也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亲事是答应了,不过马喜儿是潼关城里有名有号的人物,又不是御皇寨上的李际遇。自然不能把亲事办得太仓促,甚至搞出连夜完婚的闹剧。这该走的程序,一个都不能少。
马喜儿结婚的大事自然也不能瞒着家主马世耀。于是他也早早的这件事汇报给了马世耀。
马世耀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替马喜儿高兴了一阵,其实他早在两年前就张罗着为马喜儿娶妻了,可是马喜儿眼光太高,一直没有中意的姑娘。如今遇到了自己心爱的人,总算是要有个家了。
男子汉大丈夫成家立业,这是值得庆祝的事。马喜儿父母早亡,听王艳琳说也没什么亲人了。不过这定亲饭还是要吃的。
马世耀干脆在新督师衙门里摆下一桌酒宴,专门宴请马喜儿和他的新娘子。权且当做定亲饭了。
马喜儿怕王艳琳害羞,便提出要多找几个人来作陪。牛道士作为巫山伯马世耀身边最主要的幕僚,自然是需要出席的。另外跟自己这一路上冒险的张小帆和典典也是需要请一下的。
张小帆接到马喜儿的请帖时,本来不打算去。他平生不好热闹,最讨厌这些迎来送往的酒局。即便是在游戏中,也觉得十分的没劲。不过马喜儿和王艳琳与自己这些日子的一路冒险,也算是风雨同舟。
另外毕竟请帖的主人是潼关大顺军的首脑,自己或许还能接到什么新的游戏任务,于是也就勉强答应了下来。
所以熊元霸在府门前乱丢二向箔的时候,张小帆那时还真的不在自己的府里,而是去了大顺军的督师衙门做客。
等张小帆到了大顺军的督师府衙,才发现典典并没有来。不过马喜儿倒是十分的热情。频频向张小帆敬酒,并且把这一路上的经过讲给马世耀听。
马喜儿有意示好张小帆,将张小帆如何一剑劈塌江郎楼,如何在少林寺中智压高僧。又是如何在洛阳城中只身犯险,最后一剑挑了阿济格。全身而退的经历娓娓道来。
他口才本是极好,再加上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路上的冒险经过被马喜儿讲得丝丝入扣,悬念迭生。讲到关键时刻,连马世耀和牛道士都连连惊叹出声。
王艳琳本来是大方的性格,不过此时却装得小家碧玉起来。也不去过多插言,大多时间都是在抿嘴微笑不已。
马世耀早就想交好潼关里的大侠,只是找不到什么好机会。此时见马喜儿跟张小帆交好,心中也是高兴。于是便多喝了几杯。
马世耀虽然是山贼出身,可是酒量却不太行。几杯酒下肚后,嘴里就有些把不住门了,拍着张小帆的肩膀道:
“张大侠的威风其实不用马喜儿讲,我也是知道的。”
“咱们别的不说,就说前些日子吧。想我潼关城中的赤练仙子大侠是何等人物,张大侠居然在长街之上跟他战了个有来有回。单凭这份战绩,就称得上是绝无仅有了。”
“依我看来,杀了阿济格后能全身而退都不算什么。能在赤练仙子的手下全身而退,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
马世耀其实本是好意。这些身处潼关的大侠们。每个人都口不能言,可唯独张小帆却是个能讲话的,料想此人必定不凡,便有了结交之意。
在他看来,张小帆固然不凡,但赤练仙子熊元霸却是更有能为的。
据长安传回来的消息。熊元霸在长安大战中也是大展风头。他的神兵宝甲借与了汝侯刘宗敏,使得刘宗敏阵斩鳌拜,刀劈大纛旗。
而熊元霸自己更是赤手空拳,手持两个车轮。在清军阵内几进几出,有万夫不挡之勇。
有句话说得好,如果看一个人有没有能耐,只要看他的对手是谁就行了。张小帆既然能和熊元霸在长街放对厮杀,想必是也极有能为的。
所以马世耀此时其实是完全真心的赞叹张小帆的武艺。
然而对于张小帆来说,自己在长街之上,被熊元霸一刀扇飞。实在算是他的平生之耻。是他的绝对逆鳞所在。根本就不容别人提及。
所以马世耀此时旧事重提,张小帆立刻沉下脸来,将酒杯放到了一边,也不再继续饮酒了。
牛道士看出张小帆的不快,暗想:“您没事提这事干嘛,这不是给人添堵么。”于是在身后悄悄的拉了拉马世耀。
喝多的人,越是被人拉着,心里便越是没谱。马世耀见牛道士在后面拉扯自己,不由怒道:“你拉我干什么,难道张大侠的英雄武勇,就不能说吗?我今天还偏偏要说。”
“这话其实还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我们大顺朝的宋献策宋军师知道吧。那可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的人物。那可是经多见广的人物字号。就连他也称赞张大侠武功了得呢。”
“只是可惜事有不巧,那天长街之上遇到的是赤练仙子,若是换一个旁人,谁又能是张大侠的对手呢?”
马世耀的这番话,其实也是被宋献策误导了许多。那一日张小帆和熊元霸在长街大打出手。
宋献策见张小帆身手不凡,于是大为赞叹。一直卖力的为张小帆吹捧。
可后来张小帆不敌熊元霸的宝刀神甲,最终落败。宋献策也闹了一个乌龙。
不过他回来之后,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仍旧是死鸭子嘴硬。把张小帆的武功夸耀得神乎其神,无出左右。对张小帆最后的落败,却只是淡淡的几句。大有惜败的意味在里面。
马世耀对宋献策的话自然深信不疑,此时又多喝了些酒。本来是真心实意的夸奖张小帆,可听在张小帆的耳朵里面,却句句都在扎心,完全是一味的冷嘲热讽。
张小帆脾气本来就不好,哪里能忍得下这个。还不等马世耀把话说完,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摔在地上。理也不理马世耀,转身就要离席。
牛道士和马喜儿见气氛不对,急忙拉住张小帆,一顿的好言劝说。
马世耀被张小帆摔了酒杯,这时候酒也醒了大半。如果换做旁人,像这么不给巫山伯的面子,那么巫山伯恐怕也不会给他的面子。
然而对这潼关的大侠,却不能这么办。马世耀虽然酒醉,但也清楚的知道如今自己的显赫地位和大败清军的胜利是怎么来的。倍感自己失言。
于是自嘲道:“酒醉失语,张大侠勿怪,勿怪”
“我这里前些日子得了一件宝物,只知道是你们大侠的东西,却不知道应该给谁。”
“这件宝物精美绝伦。非金非玉,材质十分的奇怪。表面上看着是一块金子,可是放在水里居然能飘起来,你说怪也不怪。”
“今天是我酒醉冒犯了张大侠,这个宝物就借花献佛赠与张大侠,算是我赔个不是吧。还望张大侠不要怪罪。”
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金色的小牌,塞到了张小帆的手中。
张小帆接过来一看,发现马世耀口中的宝物,其实不过是一个镀金的塑料小牌,显得十分的寒酸。在小牌上端端正正的写着四个大字“潼关城主”
张小帆不以为意,还以为是哪个玩家开的玩笑,遗落在地上被马世耀捡到的。正想着扔还给马世耀,突然在自己屏幕上刷出了两行系统公告:
“玩家张小帆获得潼关城主印信!”
“恭喜玩家张小帆成为潼关城主!”
张小帆顿时大惊,原来自己手中的居然真的是潼关城主印信。这可真称得上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想到价值百万银两的城主印信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到手了。而且这gm白泉颐也真是够可以的,居然随便用个破塑料片子就制作了城主令牌,可以说也没谁了。
重宝易手,张小帆对马世耀的些许不快也烟消云散。
于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重新归席。示意这篇儿揭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牛道士和马喜儿也连忙斟酒布菜,化解尴尬气氛。
这时候张小帆其实也有些后悔,心想自己这是干嘛啊。一个游戏,这么当真干嘛。
自己的少爷脾气还真是说犯就犯,有时候连自己也控制不了。按道理说今天自己是客,人家马喜儿和王艳琳的订婚宴,自己却是有些暴躁了。
不过要他赔礼那是不可能的,张小帆的处理方式只是岔开话头,主动说话道:“对了,之前不是说把典典也一起找来吗?怎么今天没见她的人呢?”
张小帆能主动挑起话头,其实也就代表了缓和的意思。马喜儿跟张小帆一路上接触颇多,自然摸清了张小帆的秉性。知道张小帆也是给了面子的。
当听到张小帆提起了典典,马喜儿顿时想到了一些事情,对着张小帆大笑道:“可别提典典那个小丫头了。自从她回了潼关以后。就被她老爹给禁足了。据说还结结实实的被她老爹胖揍了一顿呢,屁股都肿起了老高。”
“这次我派人请她来,还没等进门,送请柬的人就被她老爹轰了出来。说是这丫头野惯了,这次谁的面子也不给,一定要好好的收拾她一顿。”
“你说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们也不能仗着巫山伯的势力,硬把人拽来不是......”
马喜儿其实一直觉得典典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甚至把典典当成妹妹看待,所以说起话来也是肆无忌惮。只觉得十分的有趣。
张小帆却知道典典一直偷偷的暗恋马喜儿,也不知道马喜儿这次成亲,典典知道了没有。如果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难过得哭泣吧。
马喜儿接着道:“不过今天我这个订婚宴。典典可以不来,但到了结婚正日子的那天,无论她老爹说些什么,我便是绑也得把典典绑来。”
“要知道我们可是一起患难过的,我结婚的时候,她可一定要来的。”
“对了帆爷,我们结婚的日子也定了。就在十天以后。我还特意看了黄历,绝对是个宜婚嫁的大好日子。”
“喜宴的地点设在了府衙旁边的新望云楼,到时候您一定给个面子,来给兄弟捧场啊。”
王艳琳这时突然拉了拉马喜儿,道:“帆爷做大事的人,今天能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已经给足了面子,我们怎可要求他更多呢。”
把婚宴定在新望云楼,是王艳琳的主意。马喜儿本来觉得在大顺军的督师府衙里办喜事也是一样的。毕竟眼前的这个督师府衙是老望云楼改建的。办一个妥帖的喜宴根本不成问题。
不过王艳琳其他的事情都好说,唯独这件事情上态度却很坚决。拿她的话说,这办喜事哪有在衙门里办的道理,毕竟是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可不能太马虎了。在衙门里办喜事恐怕不吉利。
马喜儿想了想,觉得王艳琳说的也是个道理,毕竟在哪办也都是一样的。于是便把喜宴的地点改在了新望云楼。
其实王艳琳决定在新望云楼办喜事自然有她的算计。
因为马喜儿是马世耀的亲信大将,所以马喜儿结婚那天,潼关城内有头有脸的将领必定都要齐齐到场。
而这也是粘杆处发动袭击,将潼关城内的所有大顺军将领一网打尽的最好时机。
新望云楼早就被洪承畴买下,作为粘杆处的联络总部。可以算是自己的主场。无论提前布置些什么事情,都极其方便。
可现在马喜儿突然邀请张小帆也参加自己的喜宴,让王艳琳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心。这张小帆武艺高强,可别到时候坏了粘杆处的大事,于是才假意的替张小帆分说了几句。
不过张小帆哪里知道王艳琳的这些猫腻,见马喜儿诚意邀请,于是也点头道:“放心,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一定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第六十七章 输人不输阵
大顺督师府衙里的这顿定亲宴,众人吃酒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张小帆本身懒得应酬,席间话语极少。
王艳琳也想着十天后在自己的婚宴上,粘杆处如何行动,才能将大顺君臣一网打尽的事情,全程心不在焉。
这边马喜儿自顾着高兴,以为王艳琳害羞腼腆,也没有太过在意。
等酒菜已毕,张小帆提出辞行。马世耀又拉着张小帆的手,说了不少客气话。才放张小帆离开。
张小帆离开大顺督师府衙后,没有直接回家。他心中惦记着典典的事情,便干脆拐了个弯。去了典典的住所。
典典家的位置很偏僻,一般人也很难找到。好在张小帆回潼关时,是亲自把典典送回家中的,所以依稀记得方向路线。转了几圈后,便到了典典的家门前。
此时正是大白天,日头还悬得老高。可是典典家院墙外面的大门上却挂着一把铜锁,将院门锁得结结实实。
张小帆心中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大白天锁了院门。不过这样的锁头当然挡不住张小帆。
他轻轻的一纵身,直接从旁边低矮的院墙处跳入院中。
典典家的院子不大,堆放着很多破烂和杂物。正前方是一个青砖的瓦房。张小帆刚要去近前探看,却听到院子旁边的一个小侧屋内,传出了一阵阵的细语之声。
张小帆顺着声音觅去,原来发出声音的是一间柴房。这间柴房黑乎乎的,满是烟熏的痕迹。
在柴房的上面,挂着一条挺大的锁链。透过门扉的缝隙。只见柴房内一边放着山高的干柴。另一边是一个灶头,上面支着一口大锅。
在灶头的墙上,贴着一张灶王爷的年画,此时典典就跪在灶王爷年画的下面,口中不断的念叨着:
“九天东厨司命太乙元皇定福奏善天尊大人啊~求求您一定保佑,保佑我爹赶快放我出去。如果再晚的话,可就来不及了啊!”
张小帆在外面看得好笑,不知道典典磕头拜灶王爷干嘛,于是伸出两根指头,轻轻的弹了两下门边。
典典听到门响,轻轻的“咦”了一声,惊喜道:“灶王爷显灵啦!”
张小帆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低声道:“什么灶王爷,是我。”
典典听出是张小帆的声音,急忙道:“哦,是小白脸啊。小白脸你赶快救我出去,我被我爹锁在里面了。”
张小帆哼了一声,伸手拔出鱼梁剑,就要砍断锁链。
典典却急忙阻拦道:“别、别。你怎么这么暴力呢。我家就这么一条好的铁链,以后还要拴猪圈呢。你给砍坏了可不了得。爹爹回来后非要找我算账不可。”
张小帆无奈的止住了剑势,又查看了一下门上的铁链。原来这铁链只是挂在门上。虽然里面推不开,不过在门外面却能摘下去。
于是张小帆摘了铁链,推门进到了柴房之内。
几天没见,典典似乎瘦了一些。脸上一道道的黑灰,估计是被灶台上的煤灰不小心蹭到了。
张小帆皱眉道:“你爹怎么还把你锁起来了?”
典典撅着嘴,气哼哼道:“我爹气我一声不吭的离家而去,也不听我的解释。就把我关在这柴房里面受罚,还说不劈完柴就不准出去。这柴垛像山一样高,怎么能劈得完嘛。”
“对了,不要说这些了。前几天有人来送请柬,我听说马大哥他......”
张小帆听到典典提及此事,也是有些踌躇,他知道典典对马喜儿情根深种,也不知道怎么跟典典去说。
犹豫了一下,觉得长痛不如短痛。直接道:“对,马喜儿要结婚了,新娘不是你。是那个大胸女。”
“我今天刚参加完他们的订婚宴,回来的路上,想着来顺便看看你。再告诉你这个消息。”
张小帆以为说完这番话后,典典或者会大声嚷嚷,或者会暗自垂泣。可不料典典却只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
“唉,其实我早知道是这个结果的。”
“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我也没那么多的奢望,只是坐在督师府衙的台阶上,想着每天能远远的看到他一眼就满足。”
“可想不到后来我们竟然能一起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其实这本来已经是老天厚待了的。”
“人啊,总是不知足。已经得到了许多,可是却还嫌不够。”
“只是有一点还是好不甘心呐,那个大胸女明明就是后来认识马大哥的......”
“你说,我要是能再晚两年认识马大哥就好了,或许那时我的身材会长高些......”
张小帆自从认识典典这个小姑娘以来,典典一直都是元气满满的样子,可此时却是满脸的愁绪。
张小帆想着安慰几句,可是他又从来没安慰过人。话到口边,吞吐了半天,最后却变了味道:
“你这豆芽菜,早几年晚几年,还不是一样的豆芽菜。打起精神来。不就是失恋么。谁还没有过呢?”
如果是在平时,一听到豆芽菜这三个字,典典一定一蹦老高。可是今天却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只是淡淡道:“嗯,小白脸你也是失恋过吗?”
张小帆顿了一下,好半天才道:“失恋倒是没失恋过,不过倒是让别人失恋了好多次,旁边看也都看明白了。”
典典低声道:“哦,原来你都不懂的。”
张小帆气道:“谁说我不懂。今天只是订婚宴,又不是拜天地。你还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这样,我这就带你去马喜儿那,有话直接说清楚,省得以后留下什么遗憾。”
典典一听要见马喜儿,顿时又怂了,道:“我,我还是不要去了。去了又说什么呢。本来也是没希望的事。”
张小帆无奈道,:“我小时候看过一部......嗯,一部戏。里面一个胖老头说,永远都不要放弃,一旦你放弃了,希望也就没了。”
“老实说,其实我也觉得你成功的机会不大。不过输人不输阵。你看看你现在,弄得灰头土脸的,跟花猫一样。”
“自打我认识你那天,你就没怎么打扮过,这又如何跟那大胸女比呢?”
“你这样,我回去给你弄点胭脂水粉,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要被人看轻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同患难过的朋友。即便不说其他的,今天马喜儿定亲,你也总该去见见。”
张小帆这人面冷心热,典典对他真心付出冒死相救,所以他也对典典的事十分的在意。看着典典为情所困,没了过往的精神劲,也想帮着典典做点什么。
张小帆说的这几句,典典还真有些动心了,犹豫了一下,道:“白天不行,我爹爹虽然把我关起来,但其实我也知道他的心思。”
“我不告而别的这些日子,我爹爹差点没急疯了。城里城外各大衙门不知道跑了多少趟,花了多少钱。”
“当时他有多着急,现在便有多生气。所以我白天肯定不能偷跑出去了,免得他再着急生气。”
“这样吧,你晚上过来接我,我们一起去马大哥那里......至少,至少也再看他一眼,算是断了念想。”
张小帆点了点头,道:“行,那我这就弄点胭脂水粉去。晚上再过来找你。”
张小帆转身刚要离开,却又被典典叫住:“张公子,我......我还有个小事。”
张小帆最怕典典叫他“张公子”,一叫的话准没什么好事。不过今天看着典典失恋的份上,还是转过头来,道:“说罢,你这事肯定不小。”
典典摆了摆手道:“真的不算什么大事,我爹爹把我锁在这屋,说要我把这些柴都劈了。可是我今天心不在焉,也没怎么动手。”
“你那把剑挺利的,帮我把柴劈了吧。”
如果换做一个人敢这么跟张小帆说话,张小帆不但不会劈柴,说不准连人都劈了。
不过今天看到典典一付没精打采的样子,还真忍不下心来拒绝。只得硬着头皮道:“行,不就是劈柴么。只要你精神一点,我把这间屋子劈了都行。”
说着拿出宝剑,竟真的劈砍起旁边的柴火来。
这屋子的柴垛本来堆得极高,如果要典典来劈,恐怕真的要劈个十天半月。不过张小帆的宝剑神锐,一手捡柴,一手舞着剑花。不大会功夫,就将这堆柴垛劈完。
典典毕竟小女孩的心性,见张小帆劈得干净利落,居然露出了些笑容,道:“小白脸的功夫越来越好了,你以后练功可千万别偷懒,这个月的柴草差不多够了,下个月我还找你来劈柴。”
张小帆黑着脸,暗想:“我这天天练级加经验,是为了帮你劈柴的么?”
不过今天看典典心情不好,也就没在多说什么。出了柴房,又重新将铁链原样挂上。便去准备胭脂水粉去了。
以张小帆的身份,采买东西这些琐碎的事情自然不用他操心。给手下打了几个电话,自然有手下分头去帮张小帆去寻潼关城里最好的胭脂水粉。
趁这个空档,张小帆回到自己的府中,本来想休息一会,晚上再上线去和典典夜探马喜儿所住总督衙门。
可他刚一到府门前,就看到了熊元霸弄出来的那个巨大黑洞。张小帆看着这个黑洞,也是吃惊非小,不知道熊元霸又弄到了什么厉害的武技。
自己对着那个黑洞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什么结果,似乎除了自己府门前弄出一个球形区域的贴图错误出来,并没有什么太过出奇的地方。
这时候手下把胭脂水分买得也差不多了,大包小裹地在张小帆面前堆了许多。
无论什么年代,女人化妆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太简单。张小帆原以为一盒胭脂,一盒水粉也就够了。
他吩咐手下,也是挑最好的买上一些。可不料想这胭脂水粉的花样居然如此之多。光是各式组合的梳妆盒就一大堆。
张小帆也分不出好坏,干脆一勺烩,全部都包在了一个大包裹皮里。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下来了,张小帆背着这一大包胭脂水粉,又回到了典典的家中。
按照白天的位置,张小帆又来到柴房之前,推了一下门,却发现房门没锁,里面黑乎乎的一团,典典似乎不像在里面的样子。
张小帆正在柴房前犹豫的时候,就听到旁边一个侧屋的一声轻轻的推门声,张小帆转头一看,却见典典贴着门缝,低声道:“小白脸,这边呢,你怎么又跑柴房去了,赶快进来。”
张小帆这才恍然,又不是什么仇敌,李老爹白天把自己女儿锁在柴房里,晚上自然会放她回房睡觉。自己这也是想得偏了。
等张小帆来到典典的房中,将那个巨大的胭脂包裹摊开的时候,典典也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她出身贫寒,往常过年的时候能得到一小盒胭脂已经是不错的礼物,哪里见过如此夸张的各式化妆盒,
女人无论多少年岁,都对这东西没有什么抵抗力。典典虽然一心惦记着去看马喜儿一眼,可是此时见到如此多的胭脂水粉,却也爱不释手,
忍不住这样打开看一看,那样又翻开瞧一瞧。恨不得挨个的都试上一遍。
张小帆看着心焦,道:“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的,你有时间再挨个的试吧。赶快抓紧打扮。再晚的话,马喜儿都睡了。总不好再叫他起来。”
典典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便强忍着好奇之心,赶忙抓紧了些时间。
然而典典终究以前是没见过这么多胭脂水分的,也没有什么梳妆打扮的经验,一下子得到如此多胭脂,反而不知道怎么用。
每一样都忍不住尝试一下,结果涂来涂去,脸上的粉便越涂越厚。张小帆也不懂怎么梳妆,帮着掺和指点了几句,反而觉得越涂越难看。
典典家是有一个铜镜的,不过也是外面买来的便宜货,本来就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再加上晚上灯光昏暗,涂抹了半天,看着脸上白白的,嘴唇红红的,似乎也还挺好看。
于是便问张小帆道:“怎么样,看着是不是还可以。”
张小帆此时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频频点头道:“七仙女也就这样了,不要再涂了,这样已经很完美了。”
典典追问道:“那你觉得,比那个大胸女如何?”
张小帆看了看典典惨白的脸和通红的嘴唇,咬着牙违心道:“完胜,她肯定比不过你。”
“我们这就出发,让那个大胸女颜面无存,让马喜儿后悔去吧!”
第六十八章 你看我美吗?
大顺的新督师府衙是由潼关原来最大的酒楼望云楼改建而成的,门口的这条大街也是潼关城最宽敞的一条长街。
因为典典梳妆打扮花去了太多的时间,所以张小帆和典典来到府衙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长街的路上早就没了行人。
府衙门口白天还有两个门子站岗,如今夜深,也都回到门房里面休息。
府衙的大门紧闭,门梁两边挑着两个红灯,下面是一块写着“辅事饬民”的牌匾,旁边还印着一个血红的手掌印。
在府衙的两边是两头高大的青石狮子,在红灯的映衬下,泛着紫色的幽光,显得有些清冷恐怖。
典典望着紧闭的府门,和牌匾上血红的掌印,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道:“这门都关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张小帆责备道:“还不是你化妆花去了太长时间,再说来都来了,怎么能说回去。”
“门关了不要紧,就你这小豆芽菜身板。我抓住你脖领子,一使劲就把你扔院墙里面了。”
典典还是摇头道:“可是即便进去了,我又该说什么啊?”
张小帆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好了,难道怎么说话,还需要我一句句的教给你?”
典典拉着张小帆的衣袖道:“我的心里乱乱的,也不知道要跟马大哥说什么好,要不干脆你教我应该怎么说。”
张小帆只是撺掇典典去见马喜儿一面,有什么话说清楚,虽然没什么挽回的机会,但好歹让未来不留下什么遗憾。
至于典典要怎么说,他根本从来就没考虑过,此时典典一问,也有些张口结舌,憋了好半天,才没好气道:
“你就直接跟马喜儿说,你不要和大胸女结婚了,我比她更适合你,你再等上两年,跟我结婚吧。”
典典顿时羞红了脸,跺脚道:“这种话怎么可能说的出口!小白脸,你有没有动过脑子。”
张小帆不耐烦道:“那你就含蓄一点,指着马喜儿的鼻子说,你看我美吗?”
“马喜儿一看半夜三更的,你为了他辛辛苦苦打扮成这样,肯定会说,美!”
“那你就接着他的话头说。既然我美。你为什么娶她不娶我?”
“这样打开话题,你们不就很自然的开始聊天了吗。”
典典还是一个劲的摇脑袋,连声道:“你这个主意根本就是个馊主意啦,哪有这么说话的。”
“再说你这开头语,我听着怎么耳熟呢。好像半夜三更,书生与女鬼的故事都是这么开头的。”
张小帆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平日里你指着我鼻子,大骂小白脸的劲头呢,怎么这时候就怂了?”
典典喃喃道:“这个..这个不一样的嘛。”
两个人正争执不休的时候,突然府衙旁边的小门一响,探出了一个人头。
张小帆不知是谁出来了,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一把拉住典典,躲在了青石狮子的阴影里。
那个从府衙小门探出的人头左右张望了一下,紧接着鬼鬼祟祟的溜了出来。
这人一身的夜行衣,脸上黑纱蒙面。可惜错落有致的身材却暴露了其身份,正是白天里刚刚定完亲,马喜儿的未婚妻王艳琳。
原来自从马喜儿和王艳琳进入潼关以来,马喜儿就几乎寸步不离王艳琳的左右。
到了潼关以后,王艳琳也没有去住客栈,而是跟着马喜儿在督师府衙内随便住下了。当然,因为还没有过门,两人是分房睡的。
王艳琳最终把婚宴的时间和地点定在十天以后的新望云楼,也就是说十天以后,便是粘杆处在潼关城里发起总攻的日子了。
虽然这大略方针制定下了,但这里面势必牵扯无数关于细节的谋划和安排。王艳琳作为粘杆处蜂科的主官,又是婚宴的主角。这里面实在有太多的东西需要事先布置妥当。
尽管王艳琳借着去看婚宴现场的由头,去了两趟新望云楼。但每次去马喜儿都跟在身边。
本来马喜儿也是好意,觉得这些杂事。自己一个男人包揽也就行了,在潼关城内,谁敢不给大顺军的面子啊,保证这婚宴办得妥帖。可是这对于王艳琳的谋划,未免就太碍事了。
王艳琳只能趁马喜儿不注意的时候,简单的跟望云楼的细作说上两句。但若想和几个粘杆处的头领坐下来,细细的部署婚宴当天的具体行动方案,却一直没有这个时间。
今天是订婚宴,马喜儿高兴之下就多喝了几杯,早早的睡下。王艳琳这才趁着天黑,偷偷的换了夜行衣。准备连夜去一趟新望云楼。把婚宴当天的布置交代清楚。
可她万万没想到,刚一出门,就遇到了张小帆和典典两个人。
此时躲在青石狮子后面的张小帆和典典看得真切。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偷溜出来的夜行人正是王艳琳。
典典小声道:“是王艳琳。”
张小帆也压低声音道:“嗯......我也看出来了。实在是太显眼了。”
张小帆是游戏玩家,完全没有战争阴云密布之下的那种警惕心态。而典典更是对细作、暗子一类的事情完全没有认知。
所以虽然他俩都奇怪为什么王艳琳大半夜的一个人偷溜出府衙,但是也完全没有往其他地方去想。
这时王艳琳左右看了几眼,发现四周无人。于是直起腰身,朝张小帆和典典的方向走来。
她其实完全没有看到阴影里的二人。只是因为新望云楼的方向就在那边,所以碰巧而已。
张小帆见王艳琳朝这边走过来了,知道她再往前走两步,就会看到自己和典典。
于是在典典的耳边低语道:“去吧。你人生决战的时刻到了。记住,输人不输阵!不要被这大胸女比下去了。”
说着,用手猛的一推典典,将典典推出了阴影。
王艳琳做贼心虚,一路上左顾右盼,生怕被大顺军发现了自己的行迹。冷不防的青石狮子的阴影后面突然蹿出来一条黑影。
这黑影身材矮小,一身的红衣。脸上惨白惨白。眉眼鼻子处似乎都是平的,看不清什么轮廓,在夜晚里好像还隐隐放着荧光。惨白面孔的下面却是一张红得吓人的血盆大口。
在刚刚出门的时候,典典找出了许多的衣服,最后还是张小帆建议,还是穿红衣服比较好。
拿张小帆的话说:“今天是王艳琳订婚的好日子,但你却偏偏穿一身红衣服去见马喜儿。使劲的演一演她。”
然而演没演到王艳琳不知道,可却是实实在在的把王艳琳吓得够呛。
好在王艳琳到底是粘杆处的番子出身,强装镇定道:“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她仓促之间,完全没认出是典典,还以为是什么山精野怪,所以才这样去问。
然而典典却更是慌张。本来他和张小帆在青石狮子后面躲得好好的,却冷不防被张小帆一把推了出去。
她心里此时恨死张小帆了,暗骂张小帆不是人。
然而等王艳琳开口这么一问她,典典却再也顾忌不到骂张小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中无比的紧张,暗道:“完了,完了。怎么跟大胸女碰上了,我应该跟她说什么?”
“我是应该生气,还是懊恼?或者假惺惺的祝福她?”
典典心如乱麻,脑子里茫然一片,脸上的神情也在不断的变换。
这边的王艳琳却更害怕了,眼看着对面这个红衣女鬼脸上不断的变换着面孔,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她的脸上不断的碎裂、扑簌簌的掉下来......
忍不住声音有些颤抖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典典见王艳琳连问两声,再不回答是不行了。可是该怎么去和王艳琳说却丝毫的没想好。这时候突然想起刚才张小帆教的那两句话来。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道:“你.......你看我美吗?”
典典因为又惊又急,一时间声音变了很多,王艳琳竟没听出是典典的声音。不过典典的这句话王艳琳却听得眞而又眞。
心里反复琢磨:“这红衣女鬼问我,她美吗?我应该怎么回答?”
“以前总听老人说,有一些山精野怪修炼成人形,半夜三更就会堵住路人,询问你看我像个人吗?你看我美吗?一类的话。”
“如果说她不美,她一定会发怒报复吧”
“可是如果说她美......又实在的太吓人啦”
“算了,这神鬼妖怪的,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为好。”
想到此,王艳琳强忍着惧意,道:“你,你很美!”
典典一听,果然和张小帆预料中的一模一样。于是接着张小帆刚才教的话道:“既然我美,那么为什么他要娶你而不娶我?”
王艳琳此时再也无法镇定,不由得惊叫了一声,拔腿就跑。心道:“坏了,这不是修炼成人形的山精野怪。这是为情所杀的怨灵女鬼啊。恐怕接下来就要上前掐我了吧。”
王艳琳一边跑着,一边伸手入怀拽出两把飞刀。心里想着如果女鬼来追,我就回身射她飞刀。
典典见王艳琳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居然也被吓了一跳。暗想:这大胸女什么毛病,一惊一乍的。
于是忍不住在后面喊道:“诶,你跑什么啊,话还没说完呢。”
典典的这句话一出口,王艳琳却听出来是典典的声音。毕竟这些时日,他们朝夕在一起,可以说彼此间熟得不能再熟。
于是赶忙止住脚步,转头仔细看了一会面前的这个“红衣女鬼”,发现果然是典典扮的。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把已经拽出一半的飞刀又重新收入怀中,对典典道:“你大半夜的。怎么扮成了这幅鬼样子。”
典典此时最难为情的话已经说出了口,也就不在乎了,鼓足平生最大的勇气,大声道:“我.......我只是想让马大哥看看。我比你更好!”
王艳琳望着典典认真的样子,和那张被重妆粉饰得过火的小脸。却忍不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自己和这几个人一路走来。每个人的性情如何又怎能不知道。
马喜儿一心痴恋自己,没有看出典典的心意。可是自己身为女人,又怎么看不出典典对马喜儿情根深种。
典典这小女孩心思单纯,待人却是极诚。最早在江郎楼上初见,自己重伤倒地,眼看要遭到毒手的时候。是典典不顾安危,抛出了金饼。引开了敌人的注意。等于是替自己承担了危险。
后来虽然典典知道马喜儿喜欢自己,可是当自己“被抓到粘杆处”的时。也是他千方百计,去找熊元霸和张小帆来救自己。
否则凭着张小帆的性情,又怎么会理自己呢?
只是这些小儿女的恩恩怨怨。在国家大势面前,却又单薄得像一张纸片。
十天之后,潼关城内势必一番血雨腥风。到时候马喜儿身为大顺军的统兵大将,是粘杆处必要铲除的对象之一。
如果马喜儿死了,眼前这个小姑娘恐怕以后会恨死自己了吧。
一刹那间,王艳琳居然想到了许多许多。
又抬头见到典典一张认真的小脸,和虽然鼓足勇气但因为紧张,仍旧不断颤栗哆嗦的小腿。
不由得心生怜意,往前走了两步,将典典一把抱入怀中,柔声道:“唉,其实你不懂的。有些事情,上天早已注定,我们身在局中,又怎能去左右呢?”
“你可能真的比我要好上百倍吧,可惜人人都知道,马喜儿却偏偏不知道。”
典典本来比王艳琳矮上许多,这一下被王艳琳搂入怀中,完全听不清王艳琳在说什么。
脑子中只是在想:“不好了,她......她报复我。她要用她的那个......捂死我!”
正在典典胡思乱想之际,王艳琳突然又推开了典典,低声道:“那边有人来了。”
说着,拉起典典,也躲进青石狮子的阴影里。
等王艳琳躲了进来,才发现原来在这阴影里面,之前还藏一个人,等她定睛看时,才认出居然是张小帆。
王艳琳刚要说话,张小帆却摆了摆手,道:“先别出声,那边来的人,我好像认识。”
王艳琳见张小帆说得郑重,也仔细的去看远处的来人。等她看清来人时,却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远处过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粘杆处雀科的韩治强。
他的身后拉着一辆平板车,后面还跟着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样子,也不知道要干嘛。
王艳琳暗自惊疑:这半夜三更的,韩治强来总督衙门做什么?这一下事情恐怕要复杂了!
第六十九章 耍流氓
韩治强来大顺督师府衙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偷藏在石狮子底座夹层里面的虎蹲炮。
他之前故作聪明,将四门虎蹲炮都藏在了青石狮子的底座里面夹带入城,可惜却被守城的大顺军老董中途作梗,居然花钱买下了这两头石狮子。放在了大顺督师府衙的门口。
粘杆处雀科主官闵予责令韩治强必须在潼关总攻发起之前,将这两门大炮弄回来,否则便要了他的脑袋。
韩治强无奈,这才连夜找了两名下属,又弄了辆平板车,准备来督师府衙的门口偷炮。
大顺府衙门口的石狮子一共两尊,东西两边各自放了一尊。张小帆等三人隐在东边石狮子的暗影里,把韩治强的举动看了个一清二楚。
张小帆和典典都是认识韩治强的,在洛阳时,韩治强亲自带了几十人来王家老店里抓人,给张小帆和典典都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不过洛阳是清军的所辖,而这潼关却是大顺的地盘。这清军的官员大半夜不睡觉,却偷偷潜入了潼关,实在的可疑。
王艳琳看到韩治强现身,心中也是暗暗的担心。生怕他一个不慎失手被擒。到时候坏了粘杆处的大事。
韩治强自然不知道此时黑暗中还有三个人,正在暗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叫两个下属将平板车停好之后,便走到了府衙西边的青石狮子的前面。
这青石狮子雕得个头极大,威武雄壮,重量惊人。韩治强也没想着把青石狮子整个的运走。他需要做得只是用铁钎凿开青石狮子下面的莲花底座,把虎蹲炮偷到手就可以了。
只不过他当时制作这个夹层的时候,为了尽善尽美,不让旁人看出破绽。这个夹层的开口处也做得极为隐秘,并不在底座的四周,而是莲花底座的上面,石狮子的两腿之间。
夜晚光线微弱,只是府衙门口挑着的两个红灯笼可以借到一些微弱的灯光。韩治强做贼心虚,自然也不敢点灯,只能摸着黑去乱摸。
这石狮子雕得威武,底座也十分的宽大。韩治强当时设计这个开口机关,生怕别人看出破绽,所以接缝处做得十分的隐蔽。不过此时却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他翘着脚,一手拿着铁钎,一手探到石狮子的腿下乱摸。可是弄了半天都不得要领,额头上也渐渐的起了汗珠。
韩治强的这番动作却把张小帆等人看了个稀里糊涂。张小帆原以为这清军既然甘冒奇险,趁着夜黑风高潜入潼关城,那必定是有一番大作为。
或者进入大顺的督师府衙内刺杀,或者在外面放火,下毒。总之,至少也应该做一些清军应该做的事情。
没想到韩治强大晚上不睡觉,鬼鬼祟祟的来到府衙门前,却一个劲的跟门口的石狮子较劲。这不是发癔症么。
典典盯着韩治强的动作也是看了半天,突然若有所悟,指着韩治强道:“这人.......这人怕是有龙阳痴癫之症吧?”
“龙阳痴癫之症?”王艳琳听到这个猜测,不知道什么意思,脸上一片茫然之色。
典典见王艳琳不懂,不由鄙夷的看了一眼王艳琳前面的波涛汹涌,暗想:“连这都不懂,果然营养没有进到脑子,就都被半路劫走了吧。”
于是红着小脸,小声解释道:“我老爹说过,这石狮子也是分公母的。”
“我们眼前这个青石狮子,脚下踩着一个小狮子。这狮子就是母的。这样的话,西边那个狮子就一定是个公狮子。”
“你看这坏人半夜不睡觉,在那公狮子的胯下摸啊蹭啊的。连潼关城里最恶心的登徒子都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呢!”
“女孩子出门在外,要多懂一些事情,才好保护自己。我看一会他大概就要......哎呦,你打我干吗?”
典典说到一半,突然抱着脑袋,吃痛的蹲了下去。原来张小帆实在的听不下去,忍不住在典典的脑袋上重重的敲了一记。
张小帆冷哼道:“叫你平日里少看些什么《西厢记》的杂书,小小脑袋里一天都想什么。我要是你爹,也把你锁在柴房里不让你出去!”
典典抱着小脑袋,心中暗想道:“《西厢记》算什么,你的见识可太浅薄了,连更坏的书,我都有收藏呢!”
张小帆不知道韩治强半夜三更的想做什么,原本想再等一等,躲在暗处观察一会。或许会钓上来什么满清的大鱼。
不过此时见韩治强不断在石狮子的下面做着各种猥琐动作,生怕他一会再做出更不堪入目的恶心事来。
于是用手轻轻按住鱼梁剑的剑柄,就要过去收割人头。虽然这清军的官职不大,估计也没多少经验。不过蚊子腿再小也是块肉。
张小帆摸剑柄的这个动作,却把王艳琳吓了一跳。她始终注意着张小帆的动作,知道凭张小帆的武功,一旦拔出剑来,这么短的距离,韩治强势必难逃性命。
她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于是赶忙从怀中掏出飞刀,朝着韩治强的肩头飞去,同时口中还大喊道:“淫贼,看飞刀!”
韩治强此时正在忙活着摸索石狮子下面的机关。冷不防对面石狮子后面突然蹿出一个人来,还朝自己扔了一把飞刀。
虽然王艳琳已经提前出声提醒,不过凭韩治强的武功,半夜之中,哪里躲得开飞刀。顿时肩头上便重重的挨了王艳琳的一记飞刀。
王艳琳见韩治强飞刀没有躲开,心中也是有些焦急。不过这时也不容她细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用小擒拿的手法,一把抓住了韩治强的胳膊,口中大喊着:
“淫贼,我看你往哪里跑?”
说话间,王艳琳把提前写好的情报细绢揉成一团,趁势塞入了韩治强的手中。
韩治强稀里糊涂的挨了一飞刀,抬头看去,发现跳出来这个人是蜂科的主官王艳琳,心中埋怨道:“你平白无故的刺我一刀也就算了。但我是偷大炮来的好吗?怎么可以说我是淫贼。”
“即便你是主官,也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他刚要去和王艳琳分说,手中却突然被王艳琳塞进来一张细绢。再转过头去,发现东边的石狮子后面又转出两个人来。
其中一个人一袭蓝衫,正是那晚刺杀了阿济格的大顺刺客。
当日张小帆大闹唐王府,只身刺杀阿济格后,又在万军丛中全身而退。单凭这份武功,自己就远不是他的对手。
韩治强心中明白,显然王艳琳知道张小帆的厉害,故意刺了自己一刀,要掩护他逃走。
于是反身一铁钎,逼退了王艳琳,装作不认识王艳琳的样子,口中大喊道:“暗器伤人,算不得英雄好汉。你敢不敢报出你的姓名,他日必当报还。”
王艳琳心中焦急,暗想:“我用得着你帮我打掩护吗?费什么话啊,你倒是赶快跑啊。”
“凭张小帆的轻功,他若也过来的话,你可就走不脱了啊”
于是扯着脖子尖叫道:“来人啊,抓淫贼啊!”
这一嗓子声音尖锐响亮,在沉静的夜晚中传出去多远,把旁边的张小帆也吓了一跳。
其实张小帆一直站在原地,根本就没动弹分毫。当王艳琳扔出飞刀,跳出去的时候。
张小帆还暗自奇怪,怎么npc也跟自己抢起经验来了。不过虽然清军看似只有眼前的三个。
但是这深夜之中,行动鬼祟。谁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后手或者其他的埋伏。
张小帆不担心自己,却担心身边典典的安危。所以才按兵不动,趁机多看了一会。
想不到王艳琳居然尖着嗓子大喊起来。这声音高亢尖锐,穿云破雾。而且中气十足,穿透力可谓极强。
张小帆心中暗自吃惊:“这高音是怎么发出来的?实在是太惊人了......多半还是胸腔共鸣的原因吧!”
“即便是b站的皂老师,估计也就是这般功力了......”
王艳琳的这一嗓子,自然也惊动了大顺军督师府衙里的巡哨更夫。片刻间更锣之声便响成了一片。
只不过督师府衙内的大顺兵还得穿衣点灯、四处查点、开门落栓。所以虽然府衙乱成一片,却并没有马上出来人。
可这时候长街西边附近的一个宅子却开了一扇门,从里面推出一辆小车来。
这辆小车怪模怪样,有些像攻城用的楼车。轮子上是一个竖着的木架子,在木架子的顶端放着一个木头盒子。
只不过这个“楼车”要比真正的楼车小了许多,还不到一人高。后面还隐约的有一个人推着这个小车。
听到王艳琳的喊声,这个小车推得飞快,朝着众人就冲了过来。
张小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隐约觉得是一件暗器,心中暗想:“可别是什么一窝蜂或者神机箭一类的暗器吧”
想到此急忙将典典护在了身后,瞪大眼睛望向这个小车。
王艳琳见到对面推来这个怪模怪样的小车,同样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于是也定睛去看。
就在这时,小车后面突然闪出一片耀眼的白光。这白光如此突然猛烈,如同一颗小太阳般突然的炸开。
张小帆的屏幕前顿时一片雪白。而王艳琳双眼也是一阵刺痛,只觉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
张小帆担心受了什么暗算,一手拉过典典,一手拔出鱼梁剑,在胸前乱舞。王艳琳也是退后了几步,身子贴到了一个墙根的附近,警惕来犯之敌。
过了好半天,张小帆的眼前才渐渐恢复了颜色。韩治强等三人此时已经踪迹不见,不过那个怪模怪样的小车和后面推车的人却还留在了原地,没有离开。
张小帆四处张望了一下韩治强的踪迹,却听旁边的典典道:“别看了,他们已经跑远了。”
原来白光闪过的时候,典典被张小帆掩在身后,视力没有怎么受损,所以看得真切。
当时韩治强等几人背对这小车,这一道白光过后,韩治强也知道是逃跑的大好时机,于是三人慌忙间越墙而走,连带来的那个平板车也都不要了。
张小帆又抬眼看了一眼那辆小车和后面的推车人,只见那个推车人身材高挑,浑身肌肉鼓胀。最奇怪的是。这人的头发极长,居然拖到了地上。
而且在这人的头上还显示着昵称,俨然就是一个玩家。
张小帆惊怒道:“你是干什么的?”
那人撩了一下头发,也是有些惊讶,在公屏里快速打字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张俊捷啊。”
张小帆这才记起来,这个人正是少林里号称“不寂大师”的张俊捷。刚才那阵白光,不就是他的招牌武技“太阳拳”么。
后来张俊捷因为利用系统bug制作技能书,被gm白泉颐强行删号重练。眼前这个人,估计就是他新建的人物账号了。
张小帆又指着那辆古怪的小车,道:“那这又是什么玩意?”
张俊捷此时非常得意,拍了拍身边的小车,打字道:“这个东西可厉害了———他叫照相机!”
张小帆一阵的无语,好半天才道:“手柄上不是有拍照按键么,你搞这么个原始的东西,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张俊捷却笑道:“不然,不然。这个照相机可是个能赚大钱的好东西啊!”
原来张俊捷重新练号以来,知道自己这账号练得晚了,会始终慢上其他玩家一步,便想着先赚些钱来。
他对于商业本是极其在行,否则也不能短短时间内就让少林寺的经营重获辉煌。
所以想了很多赚钱的法子,最后决定在潼关城里办报纸!
此时朝廷虽然已经有了邸报,不过那都是给官员看的。对于下层百姓的报纸还没有。
张俊捷觉得这是一个商业空白,于是兴冲冲的去办了报纸。
他在少林寺中赚了一些银钱,虽然转世重生,但是之前也做了准备,找人从少林寄过来了不少的银子。
而潼关城内最不缺的就是匠人,这雕版活字的印刷都是极其方便的,所以张俊捷的报纸很快便印了出来。
然而张俊捷却发现,这时候没有报纸贩卖是有原因的。
并不是老百姓穷,买不起报纸。其实即便再穷的社会,也总是有不少有钱人的。
真正报纸卖不出去的原因是,这里大多数人都是不识字的!
你报纸即便写得天花乱坠,但是别人不识字,你又怎么能卖出去呢?
张俊捷想来想去,既然满是文字的报纸卖不出去,那就卖图好了!
你们潼关百姓即便见多识广,但这照片总是个稀罕玩意吧?
第七十章 潼关晚报
张俊捷作为一个导演,对相机和摄影也是极其在行的。而他的动手能力其实极强,很多剧组里道具都是他亲手制作的。弄一个原始的相机根本不在话下。
不要以为照相机这种东西很复杂,其实原始的相机构造非常简单,也不需要什么复杂的镜头。只要设计出一个暗房,然后让光线射入暗房,打在感光材料上就可以了。
最困难的不是制造出一个相机,而是感光材料碘化银的制取。
不过据说最早的感光材料在十六世纪的欧洲其实就已经有炼金术师给弄出来了。比照时间的话,和明末清初的这段时间也差不多少。
没有道理同时代一个外国炼金术士能弄出来的东西,掌握了全本黄冈密卷化学科和元素周期表的现代人弄不出来。
所以张俊捷几经测试,还真的给制作出了原始的相机,而且他自带太阳拳buff,连闪光灯都省了。
弄好了相机,剩下的就是选材。潼关城里最出名的地方,无疑就是督师府衙了,所以张俊捷在督师府衙旁边租了房子,专门蹲坑设点,准备挖掘出些什么大新闻。没想到今天还真的被他碰上了。
此时韩治强几个粘杆处的奸细趁着张俊捷制造出来的强光逃之夭夭,只留下原地目瞪口呆的张小帆等人。
虽然放跑了清军奸细,但张小帆其实也没有很懊恼。毕竟韩治强这级别太低,实在的入不了张小帆的法眼。
王艳琳更是长出了一口气,虽然今晚没有偷溜到望云楼谋划行动细节,但也总算把一些重要的情报传递出去了。到时候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这时候大顺府衙也涌出了不少巡更值夜的大顺军,他们见到府门外如太阳坠地一般的强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拿着刀剑议论纷纷,四处喝问情况。
这时候王艳琳的尖叫和剧烈的闪光也惊动了四周的居民,不少人披衣出门来看热闹。
王艳琳是马喜儿的未婚妻,自然由她上前跟大顺官兵解释事情的原委。
典典见围的人越来越多,轻轻的拉了一下张小帆。张小帆会意,知道今晚的事情惊动了太多的人,实在不是让典典和马喜儿见面的机会。
于是他也不去管王艳琳是如何编故事的,带着典典悄悄的离开。
一夜无话...
典典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早晨,她人生之中更大的危机却悄然来临了。
张俊捷的《潼关晚报》创刊号正式发行。
头版头条的位置就是他昨晚拍的那张照片,匹配的标题是:《马小将军未婚妻离奇深夜求子,送子仙狮夜放神光惊跑红衣女鬼》。
张俊捷深知传播学的要领,千古以来无论何朝何代。艳情、灵异、恐怖、暴力都是人们注重的焦点。
所以也不管是不是标题党,把噱头做了个十足。
至于里面的内容,无非就是开头一张图,后面全靠编。
报纸里先说大顺督师府衙门口的那两座石狮子颇具灵异,是当年送子观音的坐骑化身而成,抚摸下面的莲花底座可以喜得贵子。
紧接着分析了马喜儿小将军的未婚妻为什么半夜不睡觉,偷偷的出门求子。
这里面没有直接说明原因,而是讲了一个故事。
是南宋康王赵构南逃时,被金军伤了肾气,多年没有子嗣,屡屡拜佛求仙,又怕被人知道。都是夜晚烧香许愿的故事。其中种种隐喻,不言而明。
最后是督师府门前乍现红衣女鬼,仙狮显灵,夜放佛光,将女鬼惊跑。
在故事最上面的显著位置,配了一张张俊捷拍下来的图片。
虽然时间仓促,但张俊捷的摄影功力在那里,拍出的照片构图极好。
王艳琳一身紧身的夜行衣,显得身材凸凹有致。只是一脸惊讶,焦急的复杂表情暴露无遗。
旁边是一个男子,只露了小半个身子,看不到长相。在他的身后,则披头散发的站着一个矮小的女鬼。
那女鬼的眼睛部分被男子的大手挡住,只露出了下半边脸。
然而仅仅只是这半边脸却足够惊悚。脸上斑斑块块,像老屋的墙皮一般。嘴巴好像是要裂开一样,以一个奇异的姿态向上翘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有时候最恐怖的事情不是一览全貌,而是这种半遮半掩的未知。
这照片不用细看,便已经觉得十分的惊悚。
这报纸一经发行,立刻在潼关城里被抢购一空,有些地方价格还被炒得翻上了几番。
此时人们哪里见过标题党,或者营销号的威力。这种十全大补,所有八卦细节都占了的报纸,自然让人耳目一新。
尤其最震撼的就是这张照片,虽然摄影装备原始,照片多少有些模糊。但人们第一次看到真实照片的那种震撼,绝对是无法言表的。
对里面的内容,也是深信不疑。
要知道这年头有字的东西可被称为“字书”,怎么可能会胡说八道呢?更何况有图有真相。文字是假的,图片却不会说谎。
还不用说是旁人,即便是巫山伯马世耀也是半信半疑。一大早就拿着报纸,一脸凝重的望着马喜儿,道:
“喜儿啊,你要有啥事就跟本帅说。即便这潼关城的大夫不行。我们遍访江湖名医,也不是一定就没有办法解决的。这求神问卜之事终属渺茫......”
马喜儿一脸无奈的解释道:“我真的没有什么问题,艳琳就是府里待着闷了,晚上出去透透气。”
马世耀还是不信,犹疑道:“我记得那年崤山突围,你说你去断后。后来回来的时候,手下士卒都说你受了伤,你却坚称没什么事。是不是那一次......”
马喜儿哭笑不得,又不知道如何的去跟别人解释。有些事情越是解释,便越是糟糕。
大顺的督师府衙里乱成一团,典典的家里更是闹得鸡飞狗跳。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红衣女鬼”是谁,可是哪有老爹不认识自己亲生女儿的道理。
李老爹只看了报纸一眼,便认出了照片中的那个所谓女鬼,就是自己的女儿典典。
这大半夜的不睡觉,画得跟鬼一样出去乱跑,哪里还有半点待字闺中女孩子的样子。
于是李老爹不问情由,抄起擀面杖,里屋外屋的追打典典。等将典典结结实实的胖揍了一顿后,更是把她日夜锁在屋中受罚,扬言她若再敢出去疯跑,立刻打折她的两条腿。
几家欢喜几家愁,不管怎么说,张俊捷的《潼关晚报》可以说大获成功。
大顺的督师府衙第一时间就把自家门口的两个青石狮子用围栏给围了起来,日夜派出士兵进行看守保护。
潼关城里也有不少善男信女听到消息,专程赶到府衙门前。虽然不能近距离去抚摸石狮,却离得老远烧香请愿,希望仙狮赐儿。
不光是潼关城里的土著,就连不少玩家,也花钱购买了这张《潼关晚报》。因为这上面不单单有狗血的八卦内容,其实还暗藏了一些游戏资讯。
比如其中的一条就是:《大明朝廷向潼关大侠抛出橄榄枝,原督师府衙门口兑换明廷官身》。
原来锦衣卫马启龙进城以后,还和gm白泉颐见了一面。
当初白泉颐设定砍树任务的时候说得好,砍多少树,相应的便得到多少奖牌,最后拿奖牌换官职。
所以马启龙来潼关颁布大明锦衣卫的官身,是白泉颐任务的最后一个闭环。只有把这个任务奖励颁发了,这个日常任务才算有始有终。
另外除了这件事,其实白泉颐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他和表弟孔明一起策划了一个日常打怪的副本山洞,洞内的boss就由鳌拜坐镇。里面的各种小怪都是鳌拜的技能分身,由鳌拜所控制。
这样一个可以日常打怪,冒险的山洞。就可以满足玩家日常的升级需要,彻底解决掉玩家上线无事可做的问题。
本来计划进行得极其顺利,然而到了最后的阶段,却出了一些问题。
这个冒险山洞的地点是山东嘉祥的满家洞,之所以把冒险地点设在这里一来是这个山洞够大够复杂。当初几万山东义军都可以躲藏在里面。
二来是豪格清缴起义军的时候,将山洞堵死,并放毒烟熏人,将几万人活活闷死在里面。里面的尸骨素材有很多,方便鳌拜就地取材施展技能。
可唯一不太好处理的地方就是山东嘉祥距离潼关太远,玩家不可能远赴千里去山东刷怪冒险。
这样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设立一个传送门。让玩家通过传送门,进行刷怪日常。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传送门安置在哪里的问题。
本来把这个传送门放在潼关府衙的里面是最合适的,有秦二和三德子把守大门,当地土著无法进入府衙,可以说完全能满足神不知鬼不觉的需求。
然而这段时间情形发生了变化,现在督师府衙里面囚禁着一大堆的红名玩家,使得督师府衙变相的成为了一个红名村。
本来这些红名玩家都是无法无天的法外之徒,如果能让他们不出安全区,就可以冒险练级,日后也不一定会出现什么新的问题。而且这对遵纪守法的其他玩家也不公平。
所以怎么处理这些红名玩家,就成了白泉颐非常挠头的一件事情。
后来白泉颐想到另外一个主意,既然这些红名玩家犯了法,不如就把他们都关进真正的监狱里好了。
他记得大明朝可是有一个最大的监狱,就是朱元璋老家的凤阳皇家监狱,据说半个府城都是监狱,所有皇室的囚犯都关在那里。无论是规模还是守卫程度,都是首屈一指的。
如果能把这些红名玩家顺利的转移到凤阳监狱里。那么就可以把督师府衙的地方腾空出来,进行安置传送门了。
当然,这个计划还需要大明朝廷的配合,毕竟这皇家监狱不是想关谁就关谁的。
于是白泉颐趁着交代任务的时候,把这个请求也和马启龙说了一下。
马启龙本人倒是觉得无所谓,如今社稷崩坏,能驱虏平寇才是朝廷的重中之重。为此连几个国公、侯爷的爵位都赏赐出去了,难道还介意出借一个监狱吗?
如果能和这个神通广大的妖人换回些实质上的利益,倒是一件双全的美事。
然而毕竟自己的官职太小,像这种朝堂大事自己无法决定。还需要回去禀报史可法和自己的义父马士英才能做出决定。
白泉颐也知道这事不能急于一时,于是便让马启龙先把颁发官身的事情给办了。
这一次马启龙带来了很多空白的官身和腰牌,是史可法禀报朝廷特批下来的官身。
对于捐官这种事情,如今长江南岸的大明朝一点都不讳忌。百姓中有一句俗语,叫做“中书随地有,都督满街走,监纪多如羊,职方贱如狗”
可见弘光朝卖官已经卖到了什么地步。
本来按照史可法的原意,既然白泉颐运来了几万棵金丝楠木。那么按照约定。回赠一些大明朝正统的官职也算是话付前言。
不过白泉颐想了想,却觉得什么“中书”“监纪”“职方”,这些官职听都没听过,实在陌生得很。甚至听过之后,都不知道哪个官大,哪个官小。
于是建议史可法干脆臆造一些官职,这样才比较符合玩家的审美。
比如把锦衣卫分成级别,从一级到五级。这样的话简单直观,玩家们也容易理解。
听到这个要求,史可法哭笑不得。好在这锦衣卫等于皇家的私人侍卫,算不到正式的大明官职系统里面。
而且卖的这些官职都不领俸禄,也没有职权。只能算是一个称号的虚职,
虽然增加了这些稀奇古怪的职位,但也算不上太过出格。便答应了下来。
等到马启龙和白泉颐把具体颁发官身的细节商量完成,马启龙便忙碌了起来。
他在原来督师府衙的门前搭起了一个台子,接着请来了锣鼓班子和舞龙舞狮。放了一通鞭炮后便正式开始营业。
先前玩家做任务砍树弄来的奖牌,到他这里兑换相应的官身。
而白泉颐也相应的系统做出了调整,一旦盖章完毕。玩家昵称的上面就可以自动显示出官位级别。
虽然不增加属性,也没啥实际用处。但是作为一种职称,暂且算作一种可以炫耀的称号ba
第七十一章 对台戏
对于马启龙在原来的督师府门前,又是搭台子,又是舞龙舞狮的这一番操作,潼关城的大顺军自然看在眼里。
这让巫山伯马世耀十分尴尬。不管怎么说大顺军和大明军也是互相敌对的。让明军如此明目张胆的在潼关城里招揽大侠总是有些不妥。
只是这件事的背后明显有大侠参与的影子,对于如今的潼关城来说,但凡涉及到大侠的事情,绝对都是第一级别的政治问题,只能怀柔处理,不能简单粗暴的一刀切。
而且这些日子马世耀的大顺军在潼关城里和大侠们共生共存以来,马世耀对大侠们的态度也逐渐发生了转变。
刚开始的时候,马世耀认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又害怕自己潼关之战的真实情况被长安的大顺朝廷知道,所以一门心思的想要把潼关城内的大侠全部铲除干净。
然而等见识过大侠们的实力后,马世耀知道这件事他可能想得太简单了。
慢慢的,随着宋献策使团的回归,似乎朝廷内部对大侠助战一事并没有太多的负面声音。
毕竟大顺皇帝李自成当初也是草莽出身,有一些不太受约束的绿林豪杰相助,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一个国家或者一个藩镇,最重要的无非就是税赋和劳力。不过潼关的大侠们似乎对这些毫无兴趣,或者说干脆一窍不通。
时间长了,马世耀慢慢的尝到了甜头。像粮草、赋税、军饷一类的便宜,自己一口不剩的吞到肚子里。而打仗这种苦活累活却全由大侠们冲上去。这事细细想来,绝对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虽然暗地里,自己可能出卖了一些尊严和面子。但是这尊严和面子又能值得上几个钱呢?
直到这一次江南的大明朝廷,大张旗鼓的来潼关送官授职,摆明了就是对大侠们抛出了橄榄枝。这才让马世耀感到了深深的危机。
人就是这么一回事。得到的时候往往不珍惜。可是将要失去的时候,才发觉原来自己拥有的那些,都是最宝贵的东西。
既不能动粗将马启龙抓起来,又不好这样放任下去。这几天马世耀显得十分的焦躁。
后来牛道士给马世耀出了一个主意,既然大明朝能搭台卖官,难道我们大顺军就没有官职空缺吗?
他派人打听了一下,马启龙这次授予的官职完全的不入流,什么一级锦衣卫,二级锦衣卫。这不是混弄人吗?
只听说过什么锦衣卫同知、指挥使一类的官职。这什么一级、二级、三级的。听着就是弘光朝马士英臆造出来的伪职!
既然大明朝能送官授职,我们大顺朝也一样可以广开贤路,招揽天下英雄。
而且我们大顺朝不像明朝,竟弄一些伪职来糊弄人。我们大顺朝要颁就颁实职。
大侠们如果想入军职,最少也是把总起步。如果想进卫所,直接授个百户。不管怎样,至少在高官厚禄上面,要压盖住大明朝一头。
马世耀听完牛道士的建议,也觉得颇有道理。于是当即拍板,在马启龙授官台的对面,也搭起一个大顺招贤台。
马启龙不是雇了锣鼓班子和舞龙舞狮么,我们潼关大顺军不差钱,不但这些热闹的牌面都安排上,而且后面干脆再搭个戏台,请来戏班子唱戏。什么《三打白骨精》《穆桂英挂帅》,怎么热闹就怎么来。
至于这个招贤台的负责人,马世耀斟酌已久,最后还是选定了马喜儿。
毕竟马喜儿经常游走于江湖,口才又好,见识也广。和张小帆等人也有一些交情,实在是招贤台的不二人选。
虽然他最近马上就要大婚,但和这军国大事比起来,结婚什么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到时候不耽误他洞房也就是了。
马世耀令出如山,很快在马启龙授官台的对面,大顺的招贤台也搭了起来,而且台子足足比马启龙的授官台高了三尺。
当初白泉颐布置砍树任务,因为考虑到楠木顺江而下中途可能会有些损耗,所以给出了很多的富余。
等砍树任务结束后,这些多余的金丝楠木无人处理,马世耀便派人把这些金丝楠木都给拉进了城里。
要知道这金丝楠木可是好东西,存放千年不腐,不单单是建造宫殿,就是未来做一口寿材,那也是简直连城的。
此时马世耀也下了本钱,招贤台的木板全部用金丝楠木铺就,远远望去,金灿灿的一片。
大顺国招贤台搭得气派,门面工作也弄得豪横。可是奇怪的是,居然一连三天,旁边看热闹的潼关百姓围了一层又一层,可是居然一个来领取官职的都没有。
偶尔的也有几个大侠上台来问一下究竟,可等问清楚之后,却都摇了摇头,下台而去。
相反马启龙那边的生意却络绎不绝,马喜儿屈指算着,这三天下来,估计到马启龙那边领了锦衣卫官职足足都能有几千大侠了。
马喜儿心中纳闷,甚至自己对大顺朝正统的信仰,都陷入了怀疑之中。
中华自古以来,大明朝得位之正,可以称得上亘古未有。驱逐鞑虏,一统中原。皇帝守国门,天子死社稷。任何一样拿出来都是堂堂正正。
而且三百年大明江山,无论是文人士子,还是乡间百姓。其实从心底里也都认可这老朱家的江山。
大顺国再怎么标榜自己,可终归是流贼草寇出身。虽然嘴上不说,但上下官员,几乎每个人骨子里都一直透着对自己身份的不自信。这是很难改变的。
所以几天下来,马喜儿脸上虽然还强作欢颜,可是内心里却一直嘀咕:“到底这大顺朝的官职不如大明朝的官职值钱啊,这么多天了,居然连一个官职都没授予出去,可真真的邪门了。”
事实上这是马喜儿不清楚玩家们的内情。
玩家们可不管什么大明朝是正统还是大顺朝是正统,这些在土著们看来无比重要的继统之争,在玩家眼里根本就无所谓,他们关心的只有自身的利益。
马启龙那边不管怎么说,也是官方举办的任务活动奖励。头上这个锦衣卫的成就称号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聊胜于无。
对于玩家来说,别说一个稀奇古怪的称号,就是头上的昵称能变一些颜色,也都是要努力一番的。
马喜儿这边授予的大顺官职,并没有得到gm白泉颐的认可,所以称号是显示不出来的。
而玩家的这种奇怪的诉求,马喜儿又怎么可能知道。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总会有几个玩家好奇,会领取一下大顺的官职。
然而马世耀有一点却失策了,他为了笼络潼关的大侠,不但给出的全部是实职,而且被授官的大侠还要披红挂绿,当着台下无数百姓的面夸官扬威。
这个事情就有些太过羞耻了。
玩家们一个个眼高于顶,如果是骠骑大将军,威武大将军一类称号,或许勉勉强强的也就接受了。
可“把总”“百户”这些听着就弱爆了的官职,还要披红挂绿的人前炫耀,这个脸实在的丢不起啊。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兴趣,比如潼关的百姓对这大顺的官职就很眼馋。
如果大侠们应者如云,说不定还有会一些大胆的百姓上台冒领奖赏。
可如今看热闹的多,这上台领官的却一个都没有。这种情况下,都是当乡本土的百姓,说不准身边还有些熟人。又有哪个潼关百姓敢冒着被拆穿的风险,上台犯险呢。
正当马喜儿对自己这份新工作越来越怀疑的时候,捧场的人却悄然而至。
一群罩衣兜帽,穿着怪异的“大侠”,分开了围观的百姓,走上了大顺的招贤台。
他们走上台的时候,马喜儿正在无精打采的打着瞌睡,不想一会工夫,竟然呼呼啦啦上来一群人,这让马喜儿喜出望外,心想:“这世上就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白给的官儿,怎么可能送不出去。”
于是急忙仔细打量了一下上来的这群人,只见这群人一袭白衣,穿着打扮并不像中土的服饰,腰里系着牛皮宽带。连体的兜帽罩袍将脑袋遮了个严严实实。
大侠们衣着怪异,别说是这样,即便再怪异的衣饰马喜儿也见过,然而对于这一套衣饰,马喜儿却是印象深刻。
那日在江郎楼上,墨九等人就已经露了行藏。马喜儿几人当时被孔明施法,隐身在旁边动弹不得。
把墨九这些人谋划要刺杀马世耀的经过,从头到尾的看得一清二楚。
当时马喜儿还怕马世耀受了暗算,特意派人骑快马回潼关给马世耀报信。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也没什么动静。
不想今日在招贤台上,居然以这种方式又见面了。
马喜儿看到墨九,本想着当即下令将这些人全部拿下。可是转念一想,事情却不能这么办。
毕竟现在台下还有不知真相的无数百姓围观,如果自己冒然下令擒拿。
这招贤台不就变成鸿门宴了吗,如果传到大侠的耳朵里,还不一定会发酵成什么样子。
擒拿刺客固然重要,但是政治影响也是要顾忌一些的。
所以马喜儿此时虽然认出了墨九,不过依旧故作不识的模样,抱拳拱手道:“诸位大侠怎么称呼,可是来我大顺招贤台上,领取我大顺官职的?”
墨九见马喜儿发问,也同样抱了抱拳,还礼道:“在下墨九,后面跟着的都是我的兄弟。素来仰慕大顺军的威风,所以特来求官。”
他说的极为客气,语气也是真诚恳切。然而马喜儿却心中好笑。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要自投罗网。
其实这事如果说穿了,也丝毫的不奇怪。
前几日的时候,墨九在潼关城门口和马启龙打了一架,随后他也顺利的混入了潼关。
不过潼关好进,但想刺杀马世耀却绝非易事。
不管怎么说,马世耀是也坐镇一方的藩镇大员。平日里都是待在府衙之内,寻常百姓怎么可能轻易见到。
而且战乱时期,关于巫山伯的作息行程必然都属于绝对机密,如果冒然打听,肯定会露出马脚。
所以这几日墨九等人只能暗地里偷偷的在督师府衙的外面转悠观察,却一直没有逮到可以下手的机会。
当然,这几天也不是一无所得。巫山伯手下的亲信将官马喜儿大婚,这件事在潼关城内也算个不大不小的新闻。
墨九听到这件事后,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机会。像马喜儿结婚这种事情,恐怕潼关的大小官员、同僚都会前来祝贺,马世耀作为家主,也必然不可或缺。
如果到时候能混进马喜儿的婚宴,想必一定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不过这马喜儿的婚宴可不是乡下的流水席,随随便便冒充个婆家或者娘家的亲戚,就能白吃一顿。
这种潼关军政大员的婚宴,想必规格也是极高的。想简简单单的混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墨九正在苦苦思索怎么才能混进马喜儿婚宴的时候,张俊捷的《潼关晚报》的发布,却让他从里面窥到了一丝机会。
据《潼关晚报》上说,大明朝和大顺朝在督师府衙的门口搭起了对台戏,而负责大顺朝这边招贤台的。正是几天后要结婚的马喜儿。
这可算是个结识相交马喜儿的大好机会,于是墨九带着一干手下,这才上了大顺的招贤台。
此时马喜儿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把墨九带来的人数了又数,心里不断的琢磨:“那日在江郎楼上,我也忘了数一数他们一共有多少人。不知道此时他们人手来全了没有。潼关城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奸细暗线。”
于是对墨九道:“墨大侠骨骼清奇,可谓一表人才,此来能为了大顺效力,实在是潼关之幸,百姓之幸。”
“不知道墨大侠是什么地方的人,随行弟兄的名姓都是什么。我也好一一录入在册。”
墨九其貌不扬,即便是有人夸奖于他,也都是说他机敏聪慧,很少有人夸奖相貌样子。
此时虽然也知道马喜儿说的是客气话,但心里也是有些高兴,暗想:“总算有个识货的人了!瞧瞧人家这大顺官员,说话就是中听。老子这叫骨骼清奇。才不是旁人所说的獐头鼠目呢......”
他之前早已经编好的瞎话,于是将自己的籍贯家乡一一告之了马喜儿。
马喜儿也不管是真是假,挨个人登记造册。心里想着到时候按图索骥,按照名册抓人,来一个一网打尽。
墨九一心盼着和马喜儿套交情,而马喜儿更是委以虚蛇要稳住墨九。两个人居然在台上相聊甚欢。
末了,墨九终于聊到了正题,似乎不经意道:“我听说马喜儿将军过几日就要大婚了,不知道准备得如何了。”
马喜儿大大方方道:“有巫山伯的照顾,自然一切顺利。六天之后,就在新望云楼宴请宾朋。如果墨大侠不嫌弃,还请一并前往啊。”
墨九笑道:“马小将军的大婚,在下自然是要随上一份厚礼的。我听说届时巫山伯他老人家也会来?不知道我有没有幸,能见他老人家一面?”
马喜儿心道:来了,来了。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打算的。
于是引这话题,道:我的婚宴,马帅自然会来捧场。而且我们马帅最喜天下的英雄豪杰,到时候我可以给你们引荐。”
墨九一听大喜,立刻道:“潼关的马大帅我早就仰慕已久,如果能见上一面可真是太好了。”
“我还有几个有能为的兄弟,到时候也一起引荐给马大帅”
马喜儿心中冷笑:就怕你不来!到时候瓮中捉鳖,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不过口中却亲切道:“那是最好不过,我们马大帅素来志愿,就是务必不能让沧海遗珠流落民间。”
两个人各怀心事,在招贤台上相顾大笑。
一时间,知己相见恨晚的景象,羡煞旁人。
第七十二章夹板气
马喜儿和墨九委以虚蛇,两人又热络了聊了一会,商定几日后婚宴再聚,才依依惜别。
看着墨九的背影,马喜儿悄悄的叫来旁边的亲兵,小声吩咐道:“派几个兄弟,悄悄跟在他们后面。探听一下他们一共有多少人。注意不要打草惊蛇了。”
亲兵领命,问马喜儿道:“如果都探听清楚了,要不要......”说着,用手作了个下劈敌酋的动作。
马喜儿笑道:“这却不必,有刺客入城的事,其实我早就报给巫山伯得知了。不过我们巫山伯的脾气你也知道,就是有点......那个嘛......我们若是动手捉了,他必定不高兴的。”
“说到底不过是几个宵小之徒,谅他们也成不得什么气候。你盯紧了就好。”
“到时候估计还得让巫山伯大显神威,弄一出婚宴上捉拿刺客的好戏。”
“哎,你说我这好好的大婚日子,还摊上了这么一出......”
作为巫山伯马世耀的亲信家将,马喜儿对马世耀的性情摸得再清楚不过。
马世耀这个人哪样都好,唯独让人诟病的就是好贪功,爱出风头。
当初潼关大战的时候,也是他背着李自成,玩了一出诈降之计。也都是赖他的性格所致,
如今既然马世耀已经知道了潼关城里混入了刺客。如果马喜儿悄无声息的给拿了,马世耀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但暗地里一定不太高兴。
马喜儿跟随马世耀多年,深知他的脾气,所以像这种十拿九稳的事,还是交给巫山伯大展神威好了。
正当马喜儿吩咐自己的亲兵应该如何监视墨九等人,如何向自己汇报的时候。
台下又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一袭华丽蓝衫,相貌不凡。身后还跟着几个仆人,每人身着精甲,怀里抱着长剑。
马喜儿眼尖,老远便认出了来的这几个人正是张小帆和他手下的仆人。
张小帆此时并没往台上看,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就要去带人去马启龙那边的授官台。
马喜儿一见大急,慌忙冲着台下的张小帆大喊道:“帆爷,这边,来这边。小弟有话要跟你说。”
张小帆和马喜儿一路同行多日,自然识得马喜儿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马喜儿在台上焦急的着手。
张小帆心中好笑,不过大家也算是熟悉的朋友,这个面子自然不能不给。于是挥了挥手,转头带人便要去马喜儿的招贤台。
马启龙搭建的授官台和马喜儿的招贤台挨得极近,可以说几乎就是面对面。
本来这些日子马启龙忙得焦头烂额,对于他来说多授些官职,少授些官职也没什么大碍。
不过他锦衣卫出身,向来是蛮横霸道的主儿。如今眼看着下面的大侠是奔着自己来的,结果硬生生的被马喜儿给拦了过去,却让马启龙有些不快。
于是对着马喜儿这边的招贤台嚷嚷道:“嘿,对面的,你怎么还带当面翘行的呢?这可不讲究啊!”
马喜儿哪里有功夫理马启龙,只是站起身来,满脸笑容的去迎张小帆。
马启龙见马喜儿不理自己,又冲着张小帆的背影道:“喂,那个穿蓝衣服的,你可想好了,若是去了他那边,想再转来我这边求官,我可不接待了啊。”
张小帆怎么会在乎马启龙的威胁,轻轻的冷哼了一声,径直走上马喜儿的招贤台。
此时马喜儿早已经站在台边,见张小帆上台,急忙热情的伸手去搀张小帆。
张小帆却轻轻的一躲,道:“有话说话,别拉拉扯扯的。”
马喜儿深知张小帆的性情,也不以为意,道:“帆爷,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招贤台都立了好几天了,也没什么人来应征。”
“您是潼关大侠中的翘楚,帮帮小弟的忙,在小弟这领个官职呗。”
张小帆这人平时看着冷言冷语,喜欢拒人千里之外。其实相处的时间长了,还是挺好说话的,于是点了点头,道:“行啊,你这都有什么官啊。”
马喜儿连忙道:“我们大顺朝分为兵营和卫所。如果入营呢,我这里的有‘把总’的官职。如果想进卫所呢,我这里还有‘百户’可以选择。”
“到时候披红挂绿,夸官游街。可谓一人入大顺,全家得光荣。另外最近我们潼关新近出了一纸《潼关晚报》。如果您先于其他大侠得了大顺的官职,说不定这段佳话还会被记于报上,我看您......”
马喜儿越说,张小帆的脸便越黑。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马喜儿这招贤台摆了多日,却一直没开张的原因了。
“把总”、“百户”......这都是什么狗屁的芝麻官职啊,更不用说还要夸官游街,登报展览。
马喜儿察言观色,见张小帆的脸色越来越差,知道张小帆心中定是大大不满。可是这事马喜儿也是有苦难言。要知道马世耀给出的这些官职可都是实授。是真心想拉拢些大侠为大顺效力的。
随便一个把总,都能管上一百多人,其实也不算小了。
不过张小帆作为潼关大侠里的风云人物,这“把总”或者“百户”确实可能小了点。
于是马喜儿咬了咬牙,改口道:“我看您......大概瞧不上眼的。不过我家巫山伯求贤若渴,他也知道帆爷您的大名。等我禀报巫山伯,说不定他能封您个‘游击’。”
“等过几个月,立下些许功劳。巫山伯把您的名字报给陛下,我看您来年做一个参将,也是大有可能的。”
马喜儿这话其实说得有些托大了,要知道他的授官职权只是“把总”。
而他说的“参将”距离“把总”。中间还有“游击”、“都司”、“守备”、“千总”等等,足足的相差了五六级,马喜儿可谓画了一个十足的大饼。
然而任凭马喜儿大饼画得多大,张小帆却丝毫的不买账,其实张小帆对这些官职也是一窍不通,更是被影视剧所误导。完全不知道参将具体是多大的一个官职。
在他的印象里,依稀记得《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好像曾经假扮过一个叫吴天德的参将。而在其他江湖人士看来,这个参将吴天德,不过就是小丑一般的官职,丝毫没有什么威望可言。
可即便是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官职,还要禀报李自成才能批下来。
张小帆本来想着帮马喜儿一个小忙似乎也不算什么,可是马喜儿这边开出的官职实在太低。
自己顶着一个屁大的小官,还要被大顺军反复宣传鞭挞。
别的不说,光这个人就实在的丢不起啊。
于是连忙摆手道:“你的这个忙,我实在的帮不了,你还是找别人吧......对了,你找他,或许他可以帮你的忙。”
说着,用手往台下一指。马喜儿顺着张小帆手指的方向望去,又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人。正是号称赤练仙子的熊元霸。
原来这几天潼关城发放任务称号奖励,看得熊元霸还挺眼热。他因为一直远离潼关,完美的错过了这次任务。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领取任务奖励。
他观察了几天,发现这次的称号任务奖励是拿任务奖牌来换的。似乎只认牌不认人。于是想着能不能从别人手里买点任务奖牌,也给自己弄个称号玩。
不想在这里却又遇到了老对手张小帆。
此时台上张小帆的声音挺大,台下的熊元霸也听得清楚。抬头看到张小帆正用手对自己指指点点,不由在公屏里怒道:“你指我干嘛?”
张小帆冷笑道:“我指你是抬举你,你连建虏的看门狗都愿意当,让你当大顺军的把总,还不是抬举你吗?”
熊元霸被张小帆的这句话噎得满脸通红,他无法跟张小帆解释自己在粘杆处卧底的行动计划,可这口气又实在憋得难受。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说不定熊元霸撸着袖子又要和张小帆大打出手。可是此时不远处就是督师府衙秦二和三德子的岗哨所在,实在不是动手的地方。
熊元霸心头火起,又无处发泄。举起巴掌,重重的一掌砸在了马喜儿招贤台的地板上。
马喜儿所搭的这座招贤台本来是整棵的金丝楠木所建,最是结实不过。可熊元霸的这一掌势大力沉,居然一巴掌下去,将马喜儿的招贤台砸塌了一角。
台上的马喜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大叫道:“熊爷,有话好好说,别拆台子啊。”
熊元霸本来也不是冲着马喜儿来的。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背过了身去不理张小帆。
熊元霸不去搭理张小帆,可张小帆却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奚落熊元霸的机会。见熊元霸在附近看热闹,猜出熊元霸大概也是为了任务奖励而来。
他知道熊元霸一直不在潼关城,肯定错过了这个任务,于是打了个响指,身边的仆人阿大会意,立刻拎过来一个包裹。
张小帆打开包裹,指着里面东西道:“这东西你都没见过吧,让你见识一下,赶快拍照截图留念。回头你还能在论坛里炫耀一下。”
张小帆的包裹里密密麻麻的摞着无数块任务奖牌,都是他前些日子让手下工作室没日没夜砍树,得来的任务奖牌。
这任务奖牌分为很多种,代表完成任务的次数,最普通的是“任务值一点”。面值高一些的还有“任务值五点”“人物值十点”的。
熊元霸从其他玩家手中,也见过这任务奖牌。不过张小帆手里还有几块形状特殊,外表金灿灿的奖牌,上面写着“任务值百点”。
要知道把一棵合抱的金丝楠木锯倒,再弄到黄河的滩涂上,这样一整套流程下来,也不过才能从三德子手中领到一点的任务值。
这“任务值百点”的奖牌,可算是极其稀有了。
张小帆得意洋洋的把任务奖牌对着熊元霸展示了一遍,才跟马喜儿打了声招呼,下了大顺的招贤台,领着手下的一众仆人。直奔对面锦衣卫的授官台而去。
原本按照张小帆的性子,刚才听了马启龙喊的那几句话。宁可这个任务不完成了,也不会再去找马启龙了。
但是此时为了和熊元霸斗气,还是上了锦衣卫的授官台。
其实授官台上的锦衣卫马启龙是见过张小帆的,那一日他伙同孙不露和吴三鸭在少林盗书。夜晚的时候其实匆匆的见过张小帆一眼。张小帆还一剑斩了吴三鸭的一条胳膊。
不过当时天色太晚,马启龙看得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此时马启龙完全没认出来张小帆就是那晚在少室山下遇到的剑客。
他刚才见张小帆去了对面马喜儿的招贤台,心中老大的不乐意。等张小帆把任务奖牌摊开足足摆了一桌子的时候。
马启龙虽然惊叹张小帆手中任务奖牌的数量,却仍皱着眉头,故意为难道:“这可让我有些为难了,我看你这牌子不太真啊,大概是自己私刻的吧。来我们锦衣卫这里蒙事,那可不成!”
张小帆什么脾气,怎么会受这个。若不看他是任务npc,恐怕早就一剑砍过去了。
可饶是这样,张小帆也依旧拔出了宝剑,虽然没有砍人,却砍向了旁边的柱子,口中冷笑道:“那你看看,我是不是这样私刻的。”
马启龙的这个授官台为了遮阳,在台子的四周立了几根柱子,上面铺了横梁和稻草,搭建了一个草棚。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草棚,不过搭草棚的这几根柱子用的却是好木材,每一根柱子的直径都有海碗粗细。
张小帆手中的鱼梁剑带着龙吟之声,在柱子上一闪而过。紧接着柱子沿着鱼梁剑劈开的斜茬,就向下滑去。上面的草棚也一起跟着塌了下来。
不等草棚完全的塌下来,张小帆身后的几个剑奴似乎心意相通,齐齐的冲上前去接住了滑落的柱子,之后用力的一掀。那草棚居然整个的被掀翻到台下,台上的张小帆身上连一根草棍都有沾上。
张小帆的这一剑和他手下几个剑奴的一番动作速度奇快,几乎眨眼之间,草棚便被掀去。
马启龙一见之下,大惊失色。他不记得张小帆的样子,可是这拔剑时候的剑光和龙吟声却记得清楚。简直和那晚少室山下遇到的剑客一模一样。
吴三鸭的武艺虽然不算什么高手,但也算是习练多年。当时遇到的那个剑客,只出了一剑,不但绞碎了吴三鸭的兵器,而且将吴三鸭的整条手臂也绞得粉碎,当时的情形一直深深的刻在马启龙的脑海里。
此时张小帆的这一剑,顿时让马启龙想起的当时盗书时候事情,结结巴巴道:“你......你是那晚的......”
张小帆冷笑的点了点头,道:“没错,是我!”
第七十三章夹板气(二)
“自古成大事者,必将能屈能伸!”
马启龙对这句话一直深以为然,并引为人生信条。
作为马士英的干儿子,立志将来成为大人物的他来说。通常都是众星捧月的焦点,霸气豪横几乎是他的代名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装孙子。
如果愣头愣脑,不分场合地点的一味蛮横,那不是傲骨英风,而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傻蛋了。
此时马启龙见张小帆一剑劈塌了授官台上的草棚,顿时想起那一晚少室山脚下的剑光来。
于是马启龙如变色龙一般,立马换了幅面孔,满脸堆笑道:“您看这事弄的,误会,误会了!
“原来是故人相见,我也是一时眼拙,这还有什么好说的。都是自家人啊。”
张小帆却不假辞色,依旧板着脸道:“那劳烦你再仔细看看这奖牌,是不是我私刻的呢?”
马启龙把脑袋摇晃得如拨浪鼓一般,道:“您看您这话说的,这些奖牌童叟无欺,个顶个的保真啊。”
“而且话又说回来了,别说您这奖牌货真价实,绝无半点虚假。即便是您用大白萝卜刻几个奖牌出来。只要是用您这天下第一剑客的手刻出来的东西,假的也能当真的用啊。”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张小帆见马启龙认了怂,也懒得跟他多废话,挥了挥手,示意马启龙赶快抓紧时间兑换任务奖励。
马启龙用手拍了拍脑门,道:“您看我这啰嗦劲,光是看到您高兴,差点把正经事都忘了。”
又转头对旁边的锦衣卫手下道:“你们也真是的,一个个的都没有眼力价儿。赶快把官身腰牌给这位公子拿过来啊。”
旁边的锦衣卫一时还没适应马启龙如此大的转变,也是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张小帆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仆人,不由得犹豫道:“马爷,我应该拿什么级别的腰牌,拿几块啊?”
马启龙大怒,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道:“什么拿几块,把我们装腰牌的箱子整个的抱过来!这位公子爱拿多少便拿多少。”
几个马启龙的属下得令,一起去了台后,过不多时抱了一个箱子出来。
马启龙伸手打开箱口,示意给张小帆看。
张小帆顺着箱口往里看了看,发现原来这箱子里面还分了好几层。每一层放着腰牌的级别都不一样。越往上的,腰牌越是精致,估计相应的级别也就越高。
马启龙伸手一捞,将最顶层的一溜腰牌全部抄在手中,然后一股脑的塞到张小帆的手中,道:“一级的腰牌就这么多了,公子您可千万别嫌弃。尽管都拿去好了。”
张小帆玩游戏的方式和熊元霸不同,熊元霸没什么钱充值,所以号称技术流,经常破坏规矩。游戏中发现了什么bug也愿意利用起来。
而张小帆是氪金大佬,他认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只有制定好了规矩,才能更好的氪金,他本人还是很愿意遵守游戏中的规则。
此时他看了看手中的一堆的锦衣卫腰牌,大概足足能有五、六块之多,上面刻的全是“一级锦衣卫”,心中却并不十分的高兴,暗想:
如果任务奖励获得的如此随便,那么自己让整个工作室连夜加班,没日没夜辛辛苦苦的砍树做任务,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由得皱了皱眉毛,对马启龙道:“我若都拿走了,再有别人奖牌数量够的,你不是没有官职可授了吗?”
马启龙不知道张小帆的心思,犹自豪迈道:“公子,你我一见如故,只要在我的职权之内,还不都是我一句话的事,您尽管放心好了。”
“再有人来,我管他奖牌够不够数的,都让他吃屎好了。”
张小帆见马启龙说得粗俗,觉得这样坏了规矩不用,于是微嗔道:“我看这不太好吧。你要不要再查点一下我的奖牌。”
马启龙见张小帆一直摇头,也有些摸不清张小帆的真正想法了。他转头又看了一眼张小帆身后的几个剑奴,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是了,这主仆有别。我只拿了一堆‘一级锦衣卫’的腰牌,职位高低都一样。这蓝衫公子回去可没办法分给别人了。”
“实在是我太粗心了,事情没有为他人考虑健全啊。”
于是回过身去,又从箱子里捧出一堆二、三级的腰牌来。像抓糖果一般,给张小帆身后的几个剑奴,每人的手中都塞了一大把的腰牌,口中不断念叨着:
“我也不知道您几位的身份高低,反正您们回去自己分。千万别跟我这客气。”
张小帆见马启龙如此的不顾规矩,不禁暗暗叹气:“看来大明朝的吏治败坏,也是积重难返了。在大顺的潼关尚且如此,估计在他们占领的江南,更是无法想象了。”
他不愿意再和马启龙多说什么,收起马启龙送来的锦衣卫腰牌,又将原来身上所有的任务奖牌一起都丢给马启龙,转身就要下台。
马启龙见张小帆要转身离开,还不忘客气道:“公子,有空常来我这叙旧啊。”
张小帆走了两步,无意中正看到此时的熊元霸,正在朝台上探头缩脑的观望,于是心中想起一件事来,转身又返回了马启龙的桌子前。
马启龙不知道张小帆去而复返是为了什么,疑惑道:“公子,您还有事?”
张小帆伸手抄起一个写着“任务值一点”的奖牌道:“我留一块奖牌有用。”
马启龙忙不迭道:“你尽管拿去,随意、随意”
张小帆点了点头,转身下了锦衣卫的授官台。
白泉颐设定的这个称号系统很有意思,是一个全自动可拆卸的成就称号系统。
玩家将腰牌挂在腰间的时候,对应称号就会自动的显示在玩家的昵称上面。
张小帆下台的时候,顺手将一块腰牌挂在了腰间,“一级锦衣卫”的称号立刻便在张小帆的头上显示了出来。
熊元霸这几天在授官台下转悠,其实也是有心思弄一个成就称号顶在头上玩玩。
这几天他也看到不少玩家前去兑换任务奖励,大多是一些四级、五级的锦衣卫称号,如今张小帆一会功夫,居然头顶着一个“一级锦衣卫”的成就称号回来,熊元霸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羡慕的。
眼神不住的往张小帆腰间瞥来瞥去。如果不是最近潼关城里pk抓得越来越紧,说不定熊元霸就直接动手开抢了。
张小帆见熊元霸一直看着自己腰间的锦衣卫腰牌,在公屏里私聊熊元霸道:“怎么,想要啊?”
熊元霸将头一扭,冷哼了一声,完全不想搭理张小帆。
张小帆却哈哈一笑,从怀里伸手掏出了那个刚才故意留下的“任务值一点”的奖牌。道:“你要想要的话,就跟我说一声。再怎么说也是老相识了,我送你一枚奖牌也是无妨的。”
熊元霸这几天其实也是想在其他玩家手里买一枚奖牌的,只是这奖牌获得不易。要几人合砍一棵大树,再运到河上。
这样一系列操作下来,总共才给颁发一枚奖牌,需要几个人抛骰子才能决定奖牌的归属。所以谁也不愿意出售这得之不易的奖牌。
此时张小帆故意拿了一枚最低级的奖牌来奚落熊元霸,可是熊元霸素来玩游戏的策略就是糖衣吃进去,炮弹打回去。这敌人白送到手里的便宜,自然先拿了再说。
于是熊元霸不客气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送我,那我就大发慈悲的收下吧”
说着伸手就要去接张小帆手中的奖牌。
张小帆见熊元霸居然不顾脸面,好不客气的要拿自己的奖牌,于是连忙将奖牌往回一抽,道:“且慢!”
熊元霸冷笑道:“怎么?你要食言而肥吗。”
他知道张小帆素来一言九鼎,即便是戏弄别人,也不会出尔反尔。所以故意的以言语相激。
张小帆却笑了笑道:“不是食言而肥,是事有不巧,我这只剩了最后的一块小牌子,觉得有些不配你熊大英雄的身份,所以且容我改上一改。”
说着,伸出手来,竟从熊元霸腰间的百宝囊里抽出一支毛笔来。
原来熊元霸为了跟土著交流方便,便制作了一支特殊的毛笔,前面的笔头始终插在一个装满墨水的笔套里。而这个毛笔就挂在他腰间的百宝囊里,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拿出来书写。
其功能和八十年代工厂干部,在胸前上衣兜里别的钢笔是一样的。
张小帆持笔在手,在手中奖牌的后面又多加了几个字。原本这奖牌上写的是“任务值一点”,张小帆直接涂抹了一下,把奖牌上的字改成了“任务值一千万点”
之后把涂改后的奖牌塞到熊元霸的手中,嘲弄道:“一千万点,这才符合你这大人物的身份嘛!”
原本这奖牌上面的字是用刀刻上去的,可是如今被张小帆涂黑了一大块,又歪歪扭扭的添了几个字,怎么看怎么别扭,也不知道这涂改得乱七八糟的奖牌还能不能换取任务奖励。
熊元霸接过奖牌,直气得虎目圆睁。
张小帆却得意的哈哈大笑,一个劲道:“这是大爷赏你的,赶快去兑换任务奖励吧。我看这一千万点任务值,怎么着也兑个一级锦衣卫回来。”
熊元霸看着这胡乱涂鸦过的任务奖牌,真的想把奖牌回摔给张小帆,可是他转念又一想。不管怎么说这奖牌也是真的,虽然给涂抹了,但是也未必就换不来任务奖励。
于是也不再和张小帆计较,拿着这奖牌直接上了锦衣卫的授官台。
这边马启龙刚刚目送张小帆下台,心里还琢磨着:总算送走了这位瘟神。当日他不声不响,一剑就剁了吴三鸭的一条胳膊。今天他那一剑是砍在了柱子上,如果砍在我的身上,我此刻焉有命在?
这人啊,就是要见机行事。所谓尺蠖之屈,求其伸也。我就像那尺蠖,虽然暂且弯了一下腰,可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一次任务完成得顺利,等回到南京后跟干爹马士英好好交差。未来大展雄途,指日可待啊!
马启龙正琢磨着心事,台板的楼梯一响,又上来了一个人。马启龙抬头一望,发现这个人也是自己认识的。正是那毁了御皇寨的熊元霸。
自己前几天在城门口跟人打架,后来还送了这位熊爷一本“二向箔”的武林秘籍,不想今天又见面了。
熊元霸到了台上,发现坐着的是马启龙,不由也乐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又在这遇上了,既然是熟人,那必然好办事一些,大概不会因为奖牌涂抹过,就来难为自己吧。”
于是熊元霸嘿嘿一笑,将那个写有“任务值一千万点”的奖牌放到了马启龙的桌子上。
马启龙看着桌子上这个涂鸦着“任务值一千万点”的奖牌不禁有些发愣,心道:“这......这也太糊弄事了吧。您就是拿一个萝卜刻一个奖牌,也比这个真啊。你看,这墨还没干呢!”
马启龙想是这么想,可嘴上却不敢说。当日在御皇寨,李际遇那么好的武功,都被这位熊爷一招而败。而且据后来人说,连那几千斤重的断龙石都困不住这位爷。若真是发起威来,自己还能有那断龙石结实吗?
于是结结巴巴道:“这个......熊爷您看这个奖牌,我可是应该给您怎么兑付呢?”
熊元霸拿出笔来,直接在桌子上写了四个字:“如实兑付”。
其实熊元霸的本意是,这“任务值一点”的奖牌,虽然被涂鸦了,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得清的。应该能兑一个最低等的“五级锦衣卫”成就称号,你如实给我兑付就好了。
无论是熊元霸还是张小帆,以玩家的心态来说,兑换任务奖励都是规规矩矩的事情,也没想着闹事。
可是熊元霸的心思马启龙哪里知道,以为他说的“如实兑付”是要真的按照上面一千万的面额兑付,不由得紧皱双眉,连连的嘬着牙花子。
心想:“别说刚才把所有‘一级锦衣卫’的腰牌都给了那位穿蓝衫的大爷,即便是没给,这也不够兑的啊。”
熊元霸这边见马启龙又是皱眉,又是嘬牙花子的,以为马启龙故意为难自己。他本是火爆脾气,在台下被张小帆一顿的嘲讽。自己是忍着各种奚落才厚着脸拿着奖牌上台的。
如果最终兑付不了成就称号,灰头土脸的下台,还不一定会被张小帆如何的耻笑,于是忍不住重重的一拍桌子,对马启龙怒目而视。
马启龙被熊元霸拍的这下桌子,吓了一个激灵。知道自己不能在犹豫下去。
于是左右张望了一下,偷偷地把手伸入怀中,掏出了一个腰牌,道:“熊爷,凭此腰牌,可以节钺潼关所有的锦衣卫大侠。”
“这块腰牌您拿好了,不到非常时刻,可千万不要轻易给人展示”
熊元霸接过腰牌一看,只见这腰牌的正面写着“潼关锦衣卫镇抚使”后面写着“特级锦衣卫”几个字。心中不由大喜,拍了拍马启龙的肩膀,示意孺子可教。
马启龙心中却是不断的苦笑,原来他手中这些什么“一级锦衣卫”“二级锦衣卫”之类的腰牌都是些虚职,是gm白泉颐为了好听、好记。随便和史可法臆造出来的官职。虽然大明朝也承认有这么个官职。但是只挂虚职,却没有什么权力。
而这个“潼关锦衣卫镇抚使”可是实实在在的官职,从品级上可以算作“从四品”。必要时刻是可以调动锦衣卫兵马人员的。
本来马启龙准备的这个官身,是准备到了潼关之后,寻找一个妥帖的心腹人选,再把这个官身授予他,专门用来节制潼关这些新进大侠锦衣卫的。
没想到此时被逼无奈,只好将这个官身白白的送与了熊元霸。
熊元霸拿到这个成就称号自然喜出望外,他原本想着能弄一个最低级的成就称号就可以了,没想到如今居然比张小帆还高出一头,实在算是意外之喜。
他也不跟马启龙多说,揣起牌子就往台下走。
马启龙望着熊元霸的背影,犹自嘱咐道:“熊爷,若非紧关节要的时候,不要轻易把这牌子给人看啊。”
熊元霸背对着马启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不用再啰嗦了。屈身跳下了授官台。
张小帆在台下见熊元霸上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又见他头上昵称没什么变化,以为是没兑换到成就称号,于是哈哈大笑道:“怎么样,这一千万点,人家不给兑啊。”
熊元霸此时手里握着腰牌,并没有系到腰上去,所以头上的称号并没有显示出来。
他心中暗想:“什么是紧关节要的时候啊?现在就是紧关节要的时候!”
“有称号不显摆,岂不等于锦衣夜行!”
于是将腰牌往自己的腰间一挂,对张小帆道:“来,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还不赶快跪下叫爸爸!”
张小帆原本还是存了讥讽之意,可是没想到熊元霸这么一亮称号,居然比自己还要高上一筹,这叫他如何能忍?
他也不与熊元霸废话,拉出鱼梁剑直接一个纵身就跳到了授官台上,用鱼梁剑指着马启龙道:“你这狗才,未免太没规矩了些!我辛辛苦苦做任务,可那熊元霸居然比我的等级还高?”
马启龙一见张小帆跳上台来,就知道事情不妙。他反反复复嘱咐熊元霸不要轻易的拿出腰牌,其实也是这个道理。
潼关大侠桀骜不驯,你突然拿出一个节钺所有潼关锦衣卫大侠的腰牌,别人自然不服,说不定立刻就会引起争端。
只是马启龙没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前一刻他还嘱咐熊元霸不要轻易的展示给别人看,结果眨眼功夫,张小帆就拔剑跳了上来,这可又如何是好呢?
马启龙见张小帆剑尖微颤,知道张小帆动了真怒,说不准下一刻就要让自己血溅当场。
想到此,马启龙不再犹豫,抓起腰间自己佩戴的锦衣卫腰牌,用力的一扯,将连接的绳子扯断。直接递到张小帆的手中道:
“公子,这是我自己的腰牌,官职是锦衣卫指挥佥事,比镇抚使还要大上一级,您权且留个纪念吧。”
张小帆还不待说话,这边熊元霸也跟着跳上了台来。
原来他见张小帆气冲冲的拔剑上台,心想,刚才人家还反复叮嘱我不要轻易把腰牌给别人看,我为了和张小帆斗气,四处招摇,这不是给人家招惹祸事么。
既然因我而起,我即便是拼着红名,也不能让张小帆行凶。所以他也紧跟着跳上台来。
可是没想到只是这前后脚的功夫,马启龙居然又把一块高于自己等级的腰牌送给了张小帆。
熊元霸大怒,心想:“这人可真真的一点原则都没有了!枉我刚才还为他担心。”
想到此,脚下重重的一跺,顿时将台板震出了一个洞来。
张小帆自然也不甘示弱,手中的鱼梁剑划了几下,那授官台的一角,居然如豆腐一般被张小帆的鱼梁剑给切了下来。
马启龙望了望这边的摇着宝剑的张小帆,又看了看那边的搓着拳头的熊元霸。可以说左右的为难。
最后干脆把身上的飞鱼服一脱,狠狠的往台板上一摔,道:
“前前后后的受夹板气,这个破任务奖励爱谁颁谁颁,我不干了!”
第七十四章D日之前
这一次锦衣卫授官台上的风波并不大,因为位置靠近督师府衙,熊元霸和张小帆最后也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冲突。
然而这次小风波带来的余波却席卷了所有游戏中的玩家。
由于任务奖励颁发人,锦衣卫马启龙的罢工,原本计划进行十天的砍树任务奖励领取,仅仅只进行了三天,便被迫中止了。
有些手里还拿着奖牌,没来得及领取任务奖励的玩家自然群情激奋,差点没踏破了官方论坛。
白泉颐和孔明在论坛里各种解释,从游戏事件随机动态机制一直扯到了npc智能ai的不确定性。然而任凭你官方说什么,玩家们就是不买账。
辛辛苦苦做的任务,奖励说没就没了,这怎么能忍?官方必须进行补偿。
其实补偿倒是没什么,对于白泉颐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然而具体要补偿什么东西,却让白泉颐大伤脑筋。
上一次仅仅给玩家的住宅里提供了一个可以储存装备的精铁箱子,就让玩家玩出了各种花样。致使大顺、大明、大清的钢铁价格剧烈波动了好一阵子。
这次如果要大范围的集体补偿,无论是神兵利器还是灵丹妙药,说不准玩家们还会在明末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孔明给白泉颐出了个主意,要不我们还是补偿“甜甜花酿马肉”吧。上一次签到活动,感觉这个东西就挺好。价格便宜量又足,还不会造成土著百姓的什么负面的影响。
可白泉颐刚把这个补偿方案挂到论坛上,还没等具体实行,就又被玩家的口水淹没了。
纷纷喝骂官方太无耻,太抠门。这所谓的补偿简直就是糊弄鬼一样,做人不要太白泉颐!
白泉颐无奈,只好把刚颁布半天的补偿方案又撤了回去。不就是要大额补偿吗?行!这次干脆弄一个大的。
于是他直接更新了游戏补丁1.05:
游戏正式内测语音聊天功能。
1、凡是手中还存有奖牌没有兑换的玩家,一律由系统赠送“语音聊天技能书”一本。
2、其余手中没有奖牌的玩家,也会在后续的签到、日常、打怪中,陆续获得“语音聊天技能书”
这样的补偿,总算是够震撼了吧。
其实对于开放玩家和npc的语音聊天功能,白泉颐也是考虑了好一阵了。
当初他之所以限定玩家跟npc不能聊天,只是为了多给玩家和npc人为增加些交流阻碍,防止自己拥有一个宇宙的秘密,在现实中被人发现。
然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测试,他发现这个游戏设定完全没达到自己预想中的效果。玩家虽然不能用嘴说话,但一样可以写字交流。如果想暴露出什么,其实也早该出了问题。
另外张小帆回到潼关后,他可以用语音交流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潼关城。毕竟张小帆也是玩家中的风云人物。
玩家们纷纷指责gm白泉颐为了跪舔氪金大佬,居然连脸都不要了。
自古以来不患贫而患不均。如果人人都不能用语音也就罢了,如今氪金大佬能用语音系统,而普通的小白却只能用纸笔交流,这不公平啊。
其中在论坛里带头闹事的就是熊元霸,
那一日在锦衣卫的授官台上,熊元霸和张小帆虽然碍于府衙守卫的面子,最终没有动手,但唇枪舌剑一番总是免不了的。
熊元霸在公屏上打字聊天,怎么可能比得过张小帆语音的冷嘲热讽。
熊元霸一看打字速度太慢,干脆也不多说了,只是用手指着自己头上的“潼关锦衣卫镇抚使”的称号,又蔑视的瞥了一眼张小帆头上的“一级锦衣卫”,来一个静默嘲讽。
官大一级压死人,你不就是个“一级锦衣卫”么,我是整个潼关锦衣卫的镇抚使,这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虽然此时马启龙已经把自己的腰牌扯给了张小帆,但马启龙的腰牌是刻了名字的,算是大明朝的实名认证了。
所以张小帆虽然拿到了更高一级的锦衣卫指挥佥事腰牌,可头上的昵称显示的还是“一级锦衣卫”。
张小帆被逼无奈,干脆一把扯下自己刚获得的腰牌,将那日马世耀送给自己的“潼关城主”的腰牌挂在了腰间。
顿时,张小帆的头上冒出了四个大字“潼关城主”。
张小帆之所以一直没有佩戴这个腰牌,主要是因为这个金牌的材质太烂了,完全就是塑料镀金制成,扔在水里可以飘上来那种。
尽管在明朝土著的眼里可能这塑料材质天下独一无二,可是自己怎么看,却怎么都觉得廉价,实在不符合自己的衣着品味。
另外张小帆也是觉得,如果有一天能当着熊元霸的面戴上这个腰牌,或许能出其不意的狠狠羞辱一下熊元霸。
如今张小帆“潼关城主”的腰牌这么一挂,果然立见奇效。
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打击人呢?
对于熊元霸来说,这个“潼关城主”的称号就是真实伤害效果,让熊元霸一秒钟破防。
虽然熊元霸早已经在系统公告里看到张小帆成为了“潼关城主”,然而在系统公告里看到是一回事,这当面的骑脸输出又是另外的一回事。
张小帆的这个举动顿时让熊元霸目瞪口呆,刚刚得到的这个“潼关锦衣卫镇抚使”的称号也瞬间不香了。
所以这场锦衣卫授官台上争斗的结果,说到底还是熊元霸输了。张小帆占了上风,得意洋洋而去。
熊元霸满脸涨得通红,不知道又跺碎了多少台板。
等下线以后,熊元霸越想这个事越不对。自己的“潼关城主”腰牌当初的确是被田见秀给拿走了,不过现在这腰牌应该还在长安田见秀的手中,张小帆又没去过长安,他怎么会得到这块腰牌呢?
另外张小帆的语音聊天功能也不对,虽然张小帆自己说的是从npc手里弄来的技能书,不过这事情绝对有蹊跷。
游戏中的玩家那么多,怎么偏偏就张小帆一个人能语音聊天,别人都要打字交流呢。
于是他干脆趁着玩家对白泉颐的补偿措施不满的机会,在论坛上洋洋洒洒的写了近万字的分析文,来控诉游戏机制不公平,张小帆作弊。
要么取消掉张小帆的语音聊天功能,大家一起当哑巴。要么干脆游戏中开放语音聊天,大家都平等的交流。不要搞这种特殊化。
熊元霸在玩家中也算是个中翘楚,这样为玩家争取利益的控诉,自然也是一呼百应。
白泉颐看到熊元霸的帖子,也是有苦难言。
那个“潼关城主”塑料金牌的确最开始是被田见秀所得,然而田见秀因为“锁天鹞”的匪号和马世耀“飞天鹞子”的匪号相冲,一直想修复关系,便派人骑快马把这个腰牌送给了马世耀,也是有示好的意思。
后来马世耀又机缘巧合下将这块金牌送给了张小帆,这里面实在有太多的巧合,根本就没法解释清楚。
至于帮张小帆开通语音聊天功能,这个却是没啥好辩驳的,毕竟拿了张小帆的十万块钱。自己和表弟孔明一人分了五万块,解决了燃眉之急。
而且表弟孔明的恋爱进程十分顺利,最近连婚期都定了,奇妙的是居然跟游戏中马喜儿和王艳琳的婚期重合,线上、游戏里一起办婚礼,也算是双喜临门。
所以张小帆给的这十万块钱是不能退的,张小帆的语音聊天也不会封的。
那么就只有开放玩家语音聊天的一条路可以走了,所以白泉颐借着这次玩家追讨补偿的机会,以发放技能书的方式,分批次的开放了玩家语音聊天功能。
当然任何形式补偿都会有不同的声音。
有得到技能书的玩家认为这聊天功能本来就是游戏中应该存在的东西,根本不应该当做补偿发放。
而没得到技能书的玩家,却认为这个补偿很过分。早知道有“语音聊天技能书”可拿,那当初还不如就干脆不去兑换锦衣卫的成就。如今缺少的这个技能书,还不知道日后要通过什么途径才能得到。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至少玩家们不是齐心合力的一致声讨白泉颐了。总算是有所分化。
在这个补偿过程中,占了最大便宜的就是熊元霸。
他用一块涂鸦过的最小面值奖牌换了“潼关锦衣卫镇抚使”不说,他手里那块奖牌因为和张小帆的争执,当时却没有交还给马启龙。
就这样他同样也得到了一本“语音聊天技能书”,这也算是熊元霸的意外之喜了。
长久以来,虽然他能用笔交流,但也是种种不便。如今开放了语音聊天,他也终于可以把他那块长久携带身上的破木头板子扔进垃圾堆了。
当玩家们为系统开放语音聊天议论纷纷的时候,此时望月楼里的大清粘杆处主官们,其实也正在说着这件事情。
事情的起因是韩治强那晚带回来的王艳琳情报。
一直以来,潼关的大侠们都是一个特立独行的群体。他们行为异于常人,很少跟外人交流。
所以粘杆处得到的情报往往都是道听途说,直到王艳琳从府衙里传出来的这份情报,才算是粘杆处掌握的真正第一手资料。
毕竟潼关城里,如果说和大侠们打交道最多的,那无疑就是马世耀等人了。
王艳琳作为暗子进入府衙之内,由于她相貌出众,天生占着便宜,又在她刻意交好之下,没有几天便和大顺府衙内上上下下的从人熟悉起来。
从些人的口中,王艳琳也得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就是绝大部分......或者说除了张小帆以外,其他大侠都是哑巴!
王艳琳这条情报的传出,粘杆处的内部顿时乱作一团。
麻科主官刘吉光第一个反应就是:熊元霸这个人不对劲。
虽然王艳琳并没有在情报里直接说熊元霸可能是潼关的大侠所扮,但是也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熊元霸在潼关城内可谓算个名人,然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熊元霸的姓名。督师衙门里的人提起熊元霸,说的都是“赤练仙子”的匪号。
由于王艳琳混入督师府衙的时间尚短,有些事情并没有打听清楚。她甚至还以为“赤练仙子”是一个女人。
不过王艳琳对熊元霸只是产生了一些怀疑,刘吉光却早就认准了熊元霸必定是混入粘杆处的奸细。
从熊元霸第一天进入粘杆处起,刘吉光就觉得这个人不对劲。王艳琳的情报这么一传出来,刘吉光更是认定了自己的推断。
然而熊元霸的主官闵予却不这样觉得,他认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怎么能简简单单就凭借一个人不会说话,就断定他是奸细呢?
刘吉光的推断也很简单,一般的哑巴,九成九都是天生的聋子。因为听不到声音,所以才不会说话。由于后天疾病所造成的不能说话,可谓少之又少。
而熊元霸非但不聋,更是写字画画,聪敏异常。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两人各说各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燕科的燕无极作为中间人,说:与其这样无休止的争论下去,不如设一个局。把熊元霸叫来,再仔仔细细的盘问一下。
如果熊元霸确实有问题,那么门外埋伏下刀斧手。到时候摔杯为号,刀斧手破门而入,一齐围杀内奸。
刘吉光和闵予听着也有道理,于是点头答应。
刘吉光更是连夜翻阅医书典籍,拼着一晚不睡觉,将关于“哑病”的部分看了个遍。并列出了一个详细的盘查细则。
从“哑病”的犯病特征,以前吃过什么药,进行过怎样的治疗等等都记录于册。
只要熊元霸有半点谎话的痕迹,刘吉光自信自己一定会看出蛛丝马迹。
等第二天将熊元霸找来的时候,熊元霸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还以为洪承畴有了什么指示,或者粘杆处有了具体的行动计划。
没想到一见面,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闵予对自己笑眯眯道:“老熊啊,对于你的哑病,我们当主官的也是时刻记在心里。”
“我们刘吉光刘大人饱读诗书,对医师相卜都有所涉猎。前几日他寻到了一本医书,专门是医治顽固哑病的。”
“所以今天特意把你寻来,帮你治病。你把你得哑病的经过,都仔仔细细的写下来,让刘大人好好的看一下吧。”
熊元霸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还以为这几个人真的是想给自己治病。
然而他早上刚刚解锁了语音聊天功能,此刻正在兴奋的想找npc聊聊,不想粘杆处的这几个人却撞到了枪口上。
熊元霸此时听到刘吉光要为自己治哑病,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谁说我是哑巴,只不过我以前口拙,不想跟人说话罢了。”
“不过我最近特意加强了这方面的练习,不如我给你们来一段听听吧。”
“话说八百标兵奔北坡,标兵怕把那炮兵碰......”
刘吉光等三人听到熊元霸如连珠炮般的一段绕口令,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w(?Д?)w,这究竟是什么鬼!
第七十五章 婚宴
刘吉光看了一晚的医书,就准备今天问出些破绽,可没想到熊元霸突然不哑了,非但能说话了,而且居然还能背绕口令了!
这让刘吉光始料未及,事先准备盘问预案全部落空,只大张着嘴巴,不知道如何接话。
而闵予和燕无极同样也被熊元霸的这一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等熊元霸兴致勃勃的背完了绕口令,发现对面的几个人居然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说话了。还以为自己手柄上的麦克风出了毛病。
于是使劲的摇晃了两下手柄,放大音量道:“是不是这个绕口令太短了,听不太清?其实长的我也会......话说打南边来了个喇嘛,手里.......”
闵予急忙干咳了几声,阻止了熊元霸绕口令的艺术表演。微笑道:“既然老熊你的哑病好了,那我们也放心了。”
“你们小队的活动经费还够不够,需不需要再申请一些?”
闵予这也是没话找话,今天三科主官本想来一个三堂会审,盘查一下熊元霸到底是不是奸细。在熊元霸进门之前,门外的刀斧手都已经准备好了。
可是没想到这边还没等开始盘问,熊元霸就突然开口说话了,这事弄得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闵予倍感尴尬,于是随便的岔开了话题。
对于经费这种东西来说,永远就没有够用这个说法。
熊元霸虽然从吴三桂手里拿了不少银子,粘杆处给的经费更是没有用完。不过既然闵予都这么明显的暗示了。
于是连忙哭穷道:“经费早就花完了,你们是不知道啊,潼关城里的大顺军如狼似虎,哪里都得盘剥,处处都需要打点。为了不暴露目标,我是处处小心谨慎。生怕被看出破绽。”
“现在每日里用的都是我的体己钱,估计也坚持不了几天了。现在队里的兄弟天天吃糠咽菜,士气每况愈下,再过几天不要说打仗,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闵予看了一眼刘吉光,示意你非要盘查,现在事情没查出来,反倒要我倒贴经费,你要不拿些银子出来,那肯定是不合适的。
刘吉光见闵予一个劲的冲着自己使眼色,明白闵予是想管自己要银子,然而他心里也是郁闷,暗想:我是想盘查熊元霸,但也没想给他补充经费啊,再说他是你们科的人,怎么也轮不到我来拿钱啊。
于是也大瞪着双眼,看着闵予,意思是说,你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就这样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相使着眼色。整个屋子里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燕无极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直接道:“算了算了,我这里还有五十两,老熊你先拿去花吧,省着点花,组织经费也不富裕啊。”
虽然钱不多,但也总算是意外之财。
熊元霸急忙谢过,回头领了银子,转身高兴而去。
等熊元霸出了门,这边大清粘杆处的三人却陷入了纠结之中,计划了半天,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反而搭进去五十两银子。
这五十两银子事小,但熊元霸的身份终究还是没能弄清。刘吉光仍然坚称熊元霸一定有问题,可是又拿不出什么证据。
最后几个人一商议,干脆用个折中的方法,在这次的行动中,把熊元霸的行动尽量边缘化一些。
按照原计划,在王艳琳婚宴那天,新望云楼作为重中之中。要将马世耀等潼关城内的大顺一干将令全部围歼在内。
等潼关城群龙无首后,再发信号给全城。这时候事先混入城内的清军细作同时发动,迅速占领潼关的大小关口、武库。
多铎夺了阿济格西路军的兵权后,对这次计划也是尽全力支持。此前抽调了无数精干人手混入潼关,就等毕其功于一役。
原本熊元霸要作为主要战力,要在望云楼内对付马世耀等人,不过现在既然对他有了怀疑,为了万全起见,望云楼设伏的事情就只能对他保密了。
在婚宴那天,另行安排一些城内夺取武库的杂事交给熊元霸处理。
等几人计划已毕,刘吉光才想起来檐下还埋伏刀斧手的事,于是急忙下令刀斧手就地解散。
望着刀斧手们的背影,刘吉光还好一阵唏嘘,颇有当年鸿门宴上,范增见项羽放走了刘邦的遗憾。
其实他不知道,他到底还是低估了熊元霸的武力。凭着熊元霸如今战力,如果真的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真的不太好说。
...
就这样到了婚宴当天,潼关城的四方宾客齐聚新望云楼。
这座望云楼是新建的,装修本是豪华,如今为了婚宴又重新布置了一番,更是富丽堂皇。
王艳琳作为新娘子,更是早早的来到了望云楼。只不过今天她是新人,不宜在前面忙活,所以只静静的坐在一个里间,有几个小丫鬟帮着梳头、绞面、绾髻梳妆。
王艳琳心中有事,不住的透过门上的缝隙,偷看着外面的景象。她早晨来的时候,隐约看到了闵予、燕无极和一些粘杆处的弟兄。可刘吉光在哪里却没看到。
当时没有机会说话,闵予只是冲她暗暗打了个一切尽在掌握的手势,不过要具体如何行动,王艳琳却是一概不知了。
这时候有望云楼的伙计送来了一个果盘,里面放了几样新鲜的水果。
王艳琳此时本没有心思去吃水果,还在琢磨今天粘杆处到底如何行动,也没去管那个端着果盘伙计。可那伙计放下盘子的时候却对王艳琳道:
“姑娘,这橘子不是我们本地的,而是南边的特产,名字唤作乌柑,你别看表皮黑不溜秋的,其实味道极甜,汁水最足。”
“除了我们望云楼,别的地方可没有卖的。您一定要尝一尝。”
王艳琳听到伙计的说话,望了望果盘之内,果然发现果盘里面有一颗橘子又黑又丑。知道这橘子里面必定玄机。
于是拿起橘子,却见橘子黑黝黝的表皮底下,有人用针轻轻的刻了四个字:“不要吃酒”
因为橘子表皮黝黑,这四个小字刺得又浅,所以不拿起来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
王艳琳心中会意,知道粘杆处的人必定是在这婚宴的酒中下了东西。于是冲着伙计点了点头,又将橘子的外皮剥碎,从里面扒开一个橘瓣丢进嘴里,赞道:
“这橘子果然好吃,你们望云楼的特产还真不错,告诉你们掌柜的,像这样的特产要多弄一些,今天是我大婚,光我一个人吃可不行,一定要给大家管够才行。”
伙计听出王艳琳的意思,连忙鞠躬道:“姑娘尽管放心,我们望云楼没有别的,就是特产备得足,今天无论来多少英雄豪杰,这吃喝一定管够,您尽管放心。”
王艳琳点了点头,挥手让伙计离开。她心中知道了粘杆处的行动计划,心中有了底,也就不太焦急了,任凭几个丫鬟继续的给她擦胭抹粉。
王艳琳这边安稳了下来,外面的马喜儿却忙活得够呛。今天潼关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许多。
不说马喜儿本来交游广阔,即便是看在巫山伯的面子上,今天也不能不来。
马喜儿不断起身相迎,忙的不亦乐乎。
在望云楼的大门口,摆了两张桌子。来宾的送的贺礼在这里归类存放,有专门的人员负责登记造册,喊唱礼单。
这时就听门口的礼官大喊道:“张小帆张公子和李典大人,送和田白玉美人两尊,董文敏书画一幅。”
董文敏就是董其昌的谥号,其书画双绝,笔法出入晋唐,自成一格。
而他死后,这个谥号还是弘光朝的皇帝朱由崧亲自赐下来的。其“文敏”的谥号与楷书四大家的赵孟頫一模一样。
换句话说,大明朝的官方已经认定了董其昌的艺术成就可以比肩赵孟頫,所以他的书画即便在此时也是价值不菲。
门口唱礼单的礼官自是识货的,送出厚礼的宾客,喊唱礼单的声音就会比别人格外的大上一些。
这一嗓子极其响亮,马喜儿在厅内听得真切,知道是张小帆到了,急忙跑步迎出门外,大笑道:“帆爷果是信人,其实您能来就已经是给足我面子了,何必还拿此厚礼。”
张小帆笑道:“只是点小事,不必在意。也祝你百年好合,和王艳琳共守同心。”
说着张小帆就要往里面走,马喜儿却望了望张小帆的身后,犹疑道:“刚才我似乎听到礼单上还有一位叫李典的李大英雄,不知道他在哪里,还请帆爷给引荐一下。”
张小帆不由莞尔道:“什么李典李大英雄,那不就是典典么......”
马喜儿听完不由一愣,之后过了好一会,才笑得直不起腰道:“原来典典的娘家姓李啊......我说她一直不提她的大名呢,哈哈,这可真有意思。”
“她今天怎么没来呢?我派下人特意发过喜帖啊。”
张小帆摇头道:“别提了,还不是因为她四处乱跑,惹她老爹担心。如今被她的老爹锁在家里,出不得门了。”
“我这礼单特意带上了她的一份,虽然她人来不了,但也算心意到了吧。”
马喜儿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心里未免空落落的。毕竟这么些日子以来,和典典一路同行,交情匪浅。。
典典这孩子虽然不会武功,偶尔还会犯一些倔脾气。但是人小鬼大,脾气秉性甚至可以称一句侠肝义胆,马喜儿也一直把典典当亲妹妹看待。如今听说典典不能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等马喜儿把张小帆让进厅内,还没等坐稳,就听到大门口的礼官以高出别人两倍的声音大喊道:
“西域墨九大侠,引十二位高朋。共随礼金铜钱,两吊零六百文呐!”
门口的礼官念唱礼金的时候,固然会因为宾客的重礼,而格外高声一些,但是遇到特别吝啬的宾客,也会毫不客气的把他们的礼单大念特念,有些故意揶揄讥讽的意思。
马喜儿身为巫山伯手下的大将,也算是潼关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此番来祝贺的宾朋都是非富即贵,拿如此少礼金的,除了墨九之外,还真没有别人。
本来参加婚宴之前,耿家二公子耿继晨想多拿一些礼金,但是墨九却连连摇头否定。
如今的平头百姓,婚宴随礼大众价格也就是每人二百文,这个数字不多也不少,正符合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
而且再过一会,连巫山伯马世耀都要一起杀掉了,这就是一锤子买卖,不指望以后深交,又何必在这上面多花银钱。
耿继晨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也就随墨九去了。
马喜儿一听墨九到了,知道刺客们终于到场,于是对左右身边的属下点了点头,示意都提高一些警惕,自己也赶忙出去迎接。
在门口,马喜儿与墨九热络的寒暄问候。他们口中说的是喜庆吉利的话语,但心中都暗藏杀机。
等马喜儿将墨九引入厅中,又去招呼其他客人时,耿继晨才找了个机会,压低声音问墨九道:“我们今天到底如何行动,你一直秘而不宣。如今该跟我说说了吧。”
原来耿继晨是个二世祖,对墨九一直以来言听计从,什么事情都由墨九做主。这次刺杀行动之前耿继晨也问过墨九具体的行动方案。可墨九却一直秘而不宣,他说:
“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计划早就准备好了,保证到时候万无一失,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还是不宜过早透漏细节,以防出了纰漏。”
墨九这一路上行事谨慎,耿继晨对墨九深信不疑。所以一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墨九究竟计划如何行事。
墨九看了看耿继晨,悄声道:“属下这里有上、中、下三策。就看殿下要选哪一种了。”
耿继晨还不待墨九说完,立刻毫不犹豫道:“我选中策!”
墨九愣了愣,道:“我还没说具体的方案,二公子就下了决定,未免太草率了些。”
耿继晨哈哈一笑,道:“这评书戏文我也是经常看的,一般来说这三种选择。上策肯定不靠谱,多半是故弄玄虚。”
“这下策么,就更是一无是处,唯一差不多的就是中策。所以根本不用考虑。”
墨九楞了愣,没想到耿继晨居然有他的道理,半晌道:“如此的话,请二公子附耳过来......”
第七十六章 吾有三策可成大事
耿继晨不知道墨九有什么神机妙算,于是把耳朵贴近了过去。
就听墨九低声道:“二公子,你可听过荆轲刺秦之事?”
耿继晨点了点头道:“这荆轲刺秦的故事无论是书中还是的戏文里,都演绎了无数遍,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墨九接着问道:“那二公子觉得,荆轲当年刺秦王之所以没有成功,失败在什么地方?”
耿继晨一愣,这荆轲刺秦王的故事自己听过无数遍,甚至连细节也十分清楚,不过若说荆轲最终没有刺秦成功,到底归罪于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一时间还真的难以说清。
墨九不等耿继晨回答,自己继续道:“荆轲刺秦的时候,是将匕首藏于地图的卷轴之中,他慢慢展开地图,当地图完全打开的时候,匕首露了出来,荆轲才手持匕首刺向秦王,这也是图穷匕见这句话的来历。”
“可说实话,荆轲虽然是千年以来最出名的刺客,但他杀人的技术,水平还真的一般。要知道刺杀一道,追求的就是快、准、狠。讲究的是一击必中。”
“然而他将最致命的武器藏于地图之中,陡然增加了许多变数。哪怕用手抓匕首的时候慢上半分,秦王也会发现不妥,自然就有了准备。”
耿继晨听墨九一直在讲荆轲刺秦的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荆轲刺秦的故事我过无数遍,你讲的这些,跟今天的刺杀有什么关系?”
墨九微笑道:“二公子别着急,戏肉就在这里了。”
“我们现在身上穿的这套衣服,袖口处有一个挂扣装饰。你可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吗?”
耿继晨微微不耐道:“这衣服不是你负责裁剪制作的吗,我怎么知道有什么。”
墨九做了个手势,示意耿继晨不要着急,继续道:“我们身上的这套衣服,是我当初在潼关大战的时候,看到有不少大侠都是这样打扮,因为样式奇十分怪,所以才记在心中。”
“不是我夸口,在裁缝一道中,其实我还是有些天赋的。不敢说过目不忘,但看过的衣饰却也能照猫画虎,仿制个八九不离十。”
“当初我看到这套衣服袖口处这个挂扣装饰也觉得奇怪,不知道有什么用,只以为是普通的装饰,于是一并给仿制了下来。”
“后来我每每夜深无事的时候,就拿这个袖口上的挂扣研究,最后还真让我给弄明白了,原来这不仅仅是简单的装饰,而是可以安放袖剑的一个机关。”
说着,墨九悄悄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往耿继晨的内袖上一按,只听到“咔哒”一声,匕首居然严丝合缝的扣在了耿继晨衣服内袖的卡扣之上。
那匕首做得巧夺天工,藏在内袖之上就好像一处装饰,丝毫看不出是一件杀人利器。
墨九微笑道:“二公子,你曲弯一下手腕,试一试这东西好用不好用。”
耿继晨按照墨九所说,轻轻的一抬手腕,触动了内袖里面的机关,那匕首居然如毒蛇一般,瞬间从袖口处弹出,七寸多长的刀刃,寒芒四射。
耿继晨吓了一跳,赶忙一曲手腕。那透着寒芒的匕首又瞬间缩了回去。
这一下耿继晨心跳不止,脸色涨得通红。心虚的看了看四周,好在没有人发现他的这番动作,才稍稍的放下心来。
墨九接着道:“当初荆轲刺秦的时候,危机之时,荆轲飞出匕首,却刺入木柱,不能拔出。致使他手无寸铁,才功败垂成。”
“所以我把这袖剑也稍稍进行了改造,二公子你看到下面那个机簧了没有,如果事有不顺,你还可以按动那个机簧,袖剑就会变成一把手弩,匕首直接从袖子中射将出去。”
“而且更妙的是,这匕首的后面还连了一条细锁链,您不用担心像荆轲一样,匕首刺入木柱后无法拔出。你只要再次按动机簧,就会扯动锁链,把匕首再收回去。”
“所有能考虑的,我都为二公子考虑到了,还请二公子大发神威,斩马世耀于厅前。”
耿继晨看了看手中制作精巧的袖剑,又看了一眼旁边忠心耿耿的墨九,好半天才犹豫道:“我有一件事,此刻想得不是很明白,你能帮我解释一下吗。”
墨九低声道:“二公子有话请讲。”
耿继晨郁闷道:“就是这刺杀的活儿,如果我一个人都干了,那我要你来做什么?”
墨九听了这话,立刻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道:“二公子有所不知,历来这行刺之事都不是一个人能干得了的,荆轲尚且还需要一个秦舞阳来进行配合呢。”
“这无论掩护,撤退,观望敌情,都需要有同伴来进行策应。”
“我早已在门外准备了快马,您一旦得手之后,可以立刻骑快马出城。我墨九便是拼了性命,也会帮您断后,保证让您无后顾之忧。”
耿继晨想了想,对墨九道:“其实吧,我觉得这撤退、掩护的活,似乎我也能干。”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俩换一换,毕竟你经验丰富,武艺又高。不如你来刺杀,我帮你在旁边策应掩护,你看这样如何?”
墨九义正言辞道:“不,为父报仇的事情,怎能假他人之手呢?再说摄政王他老人家讲得明白。谁杀了马世耀,谁就可以承爵。我若替你动手杀了马世耀,那又算怎么回事呢?”
“如果二公子今天您能大发神威刺杀了马世耀,日后大公子耿继茂那边即便有怨言,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这样堂堂正正的得位,别人才无可厚非。我这都是为您考虑啊!”
耿继晨继续摇头道:“有道是千金之子不坐危堂,我虽然不敢称什么千金之子,但也总是耿家未来的主人,如果出了危险,耿家就要落在耿继茂那狼子野心之手了。”
“我宁愿日后有些非议,也总比现在以身犯险的好。”
“墨九啊,你是我耿家世代的家奴,先王在时也待你不薄,为了稳妥起见,我看还是你换你来动手吧。”
墨九听到这里,刚要推脱,耿继晨却看穿了墨九的心思,大怒道:“墨九,莫非你胆小怕死,不敢动手吗?”
墨九长叹了一声,无奈道:“二公子,我区区贱命都是老王爷赏的,为了能报偿老王爷的恩德,纵万死而无悔,怎么可能因为怕死而惜身呢。”
“不是不愿,实不能也!”
“当初我设计这个袖剑的时候,生怕装得不牢固,坏了二公子的大事,便特意装了一经咬合,万年锁死的卡扣结构。”
“所以您这话如果早一刻说,还来得及。现在袖剑已经卡在了您的袖子上,就是用大锤将匕首砸断,恐怕都拆卸不下来了。”
“其实我之前一心想着让公子您能亲手报了父仇,丝毫没敢存了抢二公子功劳的想法,这事弄的......唉。”
耿继晨听说墨九居然把袖剑已经锁死在自己的袖子上,不禁又气又惊,张口结舌道:“你......你......那我们直接把衣服换了,你穿我的衣服......”
耿继晨的话刚说了半句,自己却也知道不妥。别说这婚宴现场没有地方更换衣衫,即便是强行换了,那墨九身材又瘦又小,自己的身形足足大了墨九几圈。
如果墨九穿上自己这套刺客的衣衫,恐怕袖子都得垂下半截,更不用说使用什么袖剑机关了。
耿继晨犹豫了好半天,最后闷闷的吐了一口气,摆手道:“你这中策不行,还是说说你的上策吧。”
墨九点了点头,知道耿继晨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以身犯险了,于是道:“让二公子亲自动手,是取其中正方直。存了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的意思。”
“不过这亲自动手刺杀,即便成功,事后撤退时也难免有兄弟死伤,所以我才把刚才那个计划定为中策。”
“古人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兵。依我看来,最好的办法是我们能作壁上观,让别人动手。无论成功与否,我们都能摆脱嫌疑,这才是上上之策。”
耿继晨一听不用自己动手,立刻道:“这个好,这个好!你怎么不早说。”
墨九笑道:“是公子一开始便选了中策的,并不是我故意隐瞒。”
耿继晨此刻满是不需要自己以身犯险的惊喜,也不怪罪墨九故意卖关子,高兴道:“赶快讲一讲你那个上策的计划,让我听一听怎么样。”
墨九点头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我花重金买通了一个望云楼的伙计,让他今天作为死士来刺杀马世耀。”
“之前我为什么说这婚宴的随礼不用花很多钱,其实并不是我为人吝啬,只是因为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像这样的死士,不用重金邀买,又怎可能为你卖命呢?”
耿继晨听了连连点头称赞道:“好,好,好一个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那现在还等着干嘛,赶快叫你的死士动手啊。”
原来马世耀此时早已来到了望云楼,正坐在前排,和同桌的一行人谈笑风生,时不时的还有开怀大笑的声音传来。
墨九不远处的马世耀,沉稳道:“这事且急不得,你看马世耀身边的护卫一个个警戒十足,即便想要行刺,也要等到一定机会,才能顺理成章的瓜熟蒂落。”
马世耀所在的桌子,是独立放在一处,和其他宾客的桌子都相差了一段距离。
在桌子的旁边,站了几个体格健壮,身披铠甲的亲兵。凡是有陌生人接近,这几个亲兵都会简单的搜一下身。
如果要有人刻意接近,恐怕还没有近身,就会被马世耀的亲兵擒下。
墨九又看了看马世耀所在的桌子,低声道:“二公子注意了,在我看来,这时机恐怕马上就要到了。”
耿继晨看了两眼,却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纳闷道:“你说的时机在哪里?”
墨九对马世耀桌子的方向努了努嘴,道:“二公子,您注意看他桌子上的干果茶点,是不是已经快吃完了?”
耿继晨顺着墨九努嘴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马世耀所在那个桌子上原本放了些装有瓜子,点心的碗碟。
此时马世耀好像和同桌的人聊得很高兴,时不时的有人在碟子里抓上些干果点心,边吃边聊,已经有好几个盘子见了盘底。
旁边的亲兵见瓜子点心空了,于是招手叫来伙计,让伙计赶快去换上些新的果碟点心。
其中一个伙计答应一声,不过不多时,手里捧着一个食盒出来。
墨九看了看那个伙计,低声对耿继晨道:“二公子,你注意看那个伙计,这就是我雇来的死士了。”
“你看到他现在手中捧着的那个食盒没有,其实那个食盒是假的,是我特意找江湖人制作的暗器,名字叫做‘暴雨梨花针’”
“匣内暗藏十二根钢针,每枚针上都喂了剧毒,可谓见血封喉。只要按动机括,十二根钢针一齐射出,五步之内神仙难躲。”
耿继晨听得连连点头,双眼便盯住了那名伙计。
只见那名伙计提着食盒,刚要往前走,却被一个马世耀的亲兵给拦了下来。
那亲兵上上下下的把伙计的全身拍打了个遍,之后还要让伙计打开食盒,亲自验看。
耿继晨见那亲兵要打开食盒,不禁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喘了,不由自主的用手抓住墨九的大腿,不辍眼珠的盯着那名伙计。
那名扮做伙计的死士却不像耿继晨这样紧张,他不慌不忙的张开双手,任凭几个亲兵上下搜身,之后又亲自打开食盒,让亲兵查验。
耿继晨远远望去,只见食盒里装着几盘干果点心,似乎并没有墨九所说的暴雨梨花针。
耿继晨长出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十分的纳闷,问墨九道:“你不是说这食盒是你特意制作的暴雨梨花针吗?难道是那个伙计临阵退缩,把假食盒改成了真食盒?”
墨九不慌不忙道:“我自己制作的食盒,又怎么可能认错。那食盒的确是暴雨梨花针的盒子没错。”
“不过我当时制作这暗器的时候便想到了这节。那盒子的上层是真正的食盒,而下面却是中空,内藏了暗器机关。任凭那几个亲兵怎么检查,也不会查出什么问题的,公子尽管放心。”
“属下不敢说神机妙算,但目前的一切,还都尽在属下的掌握之中!”
墨九这么一说,耿继茂刚刚才如释重负,如今又重新紧张起来,他知道墨九雇佣的死士不但没有退缩,反而马上就要动手了。心脏也跟着那名死士的动作,急跳不停。
这时几个亲兵已经查检完毕,任由那名扮做伙计的死士走进了马世耀的桌前。
而此时马世耀还高谈阔论,丝毫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就见那死士向前紧走了两步,将扮做食盒的暴雨梨花针机匣高高举过头顶。
耿继晨知道马世耀是生是死,顷刻间便会见个分晓。紧盯着死士按住机括的双手,忍不住大张着嘴巴,屏住了呼吸。
可是让耿继晨更加大惊失色的是,他期待中死士暗杀成功的情景非但没有出现,反而那个死士高举着暴雨梨花针,居然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他用手一指自己这边的桌子,口中大喊道:“爵爷,我检举,我揭发!那桌人是刺客,他们要对爵爷不利!”
“这食盒中的暗器,就是证据。还请爵爷捉拿刺客!”
任凭耿继晨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墨九雇佣的刺客居然会临阵变节,他大张着嘴巴,口水几乎流了一地。
好半晌才对墨九道:“墨九啊......你说现在的情况,可还尽在你的掌握之中吗?”
第七十七章 毒酒
死士的突然变节,让墨九也是大吃一惊。
谁能想得到,这新望云楼里里外外的伙计、跑堂乃至账房,厨子早就换成了粘杆处的人呢。
墨九许出重金,来收买店中的伙计作为死士。这个事情其实一开始就被刘吉光等粘杆处的主官知道了。
听说另外还有人要刺杀马世耀的时候,刘吉光等人也是惊诧万分。
偏偏这个时候来邀买死士,会不会是潼关的大顺军发现了什么,故意派人刺探?
另外如果是大顺军的探子还好办,望云楼可以直接选择报官,以示自己的清白就好了。
可如果是其他方面的人,这个事就有些棘手了。虽然江湖中有一句话,叫做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然而一旦打草惊蛇。对方可能就会另外琢磨其他的手段,来刺杀马世耀。
这样一来,恐怕就要影响到粘杆处的整体行动大计了。毕竟粘杆处的目标是要将大顺军上下所有官员一网打尽,而不是单单只除掉马世耀一个人。
后来粘杆处几科的主官聚到一起商量了一下,觉得虽然对方很可能也是马世耀的仇家,但为了大清的基业和粘杆处计划的顺利实施,也只能牺牲掉对方了。
于是他们将计就计,暂且让一个伙计装作被收买的样子,稳住了墨九。之后才在婚宴之上,突然变节。
此时这个粘杆处的伙计大声的指着墨九等人,说他们是刺客。不但墨九等人又惊又怒,愤慨这个死士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连马喜儿和马世耀等人,也都是无比的气恼。
马喜儿心道:“这几个人是刺客,还用得着你来告密吗?我们都盯着他们多少天了。
今天大顺军精锐尽出,此行来的护卫,一百个人里面,有八十个人都在暗中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巫山伯大人也为了今天,特意在外衣里面套了双层的铠甲,就等着一会慧眼识珠,一举看破刺客的行藏。将刺客擒拿,日后成为一桩美谈呢。
你说你这个时候大声嚷嚷这告密,这不是扫了大人的兴致吗?
这就像一个戏班拍了一出谁都没看过的新戏,大家来到戏园子,准备好了瓜子点心,兴致勃勃的就等着好戏开场呢。
突然有个倒茶的伙计说:“这出戏男、女主角最后都化成蝴蝶飞走了,结局就是这样,没什么看头,都散了吧。”
简直扫兴到了极点!
想到此马喜儿抢步上前,对马世耀拱手道:“大人,莫要听这个伙计的胡言乱语。我马喜儿的朋友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好汉,怎么会暗藏刺客。”
“我看一定是这伙计有私怨在身,故意挟私报复。还请大人明察。”
马世耀今天早存了猫捉老鼠的心态,不好好的玩弄刺客一番,怎么能够轻易善罢甘休。于是也顺着马喜儿的话道:
“是啊,我即便不信谁,还能不信你的话吗?今天在场来的都是英雄好汉,怎么可能有那种鬼祟之徒。”
“来人啊,把这个伙计乱棒打了出去!”
旁边的墨九和耿继晨本来被这名死士的突然变节吓得惊慌所措,正想着是不是要夺门而逃,却听到马喜儿和马世耀的这番对话。不由得面面相觑。
墨九低声道:“二公子,看来事情还没有脱离掌握。”
耿继晨也喃喃道:“他们大顺的将领,就是这么昏聩无能吗......”
那个扮作死士的伙计也被马喜儿和马世耀的这一唱一和弄得懵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甘冒危险,进行实名举报居然都不管用了?
于是连连大声喊冤道:“大人,小人的确是被收买的刺客啊!您若不信的话,查看一下那个食盒就知道了。”
“那食盒外表虽然是个食盒,但下面却是歹毒的江湖暗器,您找人一看便知道了!”
这时有周围的护卫听说那食盒是一件歹毒暗器,连忙有人用盾牌遮住马世耀,又有几人上前查看究竟。
果然如那伙计所言,侍卫们几下子就将食盒拆开,露出里面蓝幽幽的钢针,明显是喂过毒的。
耿继晨见护卫们拆开了食盒,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那伙计见状大叫道:“大人,您看人证物证俱在,还不赶快捉拿刺客。”
马世耀心想:都说这天下的店小二最是聪明,怎么望云楼雇的伙计这么死脑筋呢,简直一点都不识趣。我刚才连绑都懒得绑你,你还瞧不出来吗,可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于是重重的一拍桌子,把脸色一板,大喝道:“什么人证物证的。这盒子有问题,只能证明你是刺客,又干其他人什么事?”
“来人啊,把这个伙计给我绑了,回头大刑侍候。一定要问出他为什么要攀扯他人。”
“对了,你们把他的嘴堵上,我不想听到他的罗唣。”
旁边的侍卫答应一声,如狼似虎的一拥而上将伙计打翻在地,上下捆了个结实,嘴里也被塞了抹布。
耿继晨看到这一幕,不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对墨九叹道:“还好这马世耀是个糊涂蛋,否则你我今日,恐怕就要葬身于此了。”
墨九也被马世耀的这一番迷之操作弄得颇感无语,好半天才道:“时来天地皆同力,看来如今二公子有天运在身,今日必可大功告成。”
耿继晨被这伙计的几番惊吓,已经萌生了退意,就想着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承爵不承爵的,以后再说。
可是此时听墨九的意思,似乎并没有善罢甘休,还要继续动手的意思,于是犹豫道:“我看这刺杀一事,也不必非得纠结于今天一时吧。”
墨九却摇了摇头,道:“今天就是千载难逢的时机,若是错过了今日,再想靠近马世耀可就难了。”
“二公子不要忘了,我还有一招下策没有说出来呢。”
耿继晨心虚道:“你都说是下策了,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主意。上策中策都不管用,更何况是下策。”
墨九摆手道:“虽说是下策,但却未必不是好主意。当初三国时候,魏延兵出子午谷也被称为下策。可是若真的按照魏延的下策行事,谁又敢断定,那条下策就一定不能成功呢?”
“二公子不妨听我说一说我的下策,再决定是否按此行事。”
耿继晨无奈道:“好吧,那你就说说你的下策是什么吧。”
墨九微微一笑道:“其实下策也很简单,就是给马世耀下毒!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特意去药店买了一包砒霜。”
“我们想办法让马世耀喝下砒霜,这样他就必定会一命呜呼!”
耿继晨没好气道:“谁不知道这砒霜喝下去一定会死,问题是马世耀离我们那么远,想靠近一点都不能,更不用说往他的酒里下毒了。难道要我隔空扔过去吗?”
墨九神秘的一笑道:“我们虽然不能往马世耀的酒里下毒,不过我们可以把砒霜下到自己的酒里啊。”
耿继晨一惊,道:“墨九你疯了,难道你想毒死自己吗?”
墨九淡淡道:“二公子莫急,且听我细细的说给你听。”
“你可知道这喝酒时的撞杯,是什么意思吗?”
耿继晨不耐烦道:“你每次有话都不直接说,这撞杯不就是说交情莫逆,以示友好吗,还能有什么意思?”
墨九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二公子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且听我慢慢的跟你说。”
“据说在上古时期,两国君主相约会盟。要喝酒对天盟誓的。”
“可是两国君主彼此间又都怕对方在酒中下毒,于是故意将酒杯斟得极满,在喝酒盟誓的时候,便用力的去撞对方的酒杯。
“让自己杯中的酒漾到对方的酒杯之中,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就不怕对方下毒了。”
“二公子,你可明白了吗?”
耿继晨听了墨九所言,恍然大悟道:“你是说......”
墨九接口道:“没错,巫山伯马世耀作为一城之主,待会必然要挨桌的敬酒。”
“到时候你把砒霜下入自己的酒杯之中,然后故意去撞巫山伯的酒杯。让你酒杯中的毒酒溅到马世耀的酒杯中。”
“等你喝酒的时候,故意用袍袖挡住酒杯,将毒酒倒进自己的袖子里。这样的话,神不知,鬼不觉。可谓杀人于无形。”
“马世耀即便是中毒而死,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毒!”
耿继晨听到此处,不由击节赞叹道:“好主意啊,这个计划比前两个都要好上几倍,为什么被称为下策呢,我看应该是上上策才对!”
墨九道:“之所以定为下策,实在是这撞杯漾酒的过程有些复杂,容易失败,不如前两个简单直接。”
耿继晨却道:“不然,这一条其实最好。虽然有可能失败,但是安全性却是最高的,我们就按此计行事!”
此时在大厅的前面,又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按照正常程序来说,要新人夫妇拜完天地后,厨房才开始上酒上菜,来参加婚宴的宾朋一齐开怀畅饮。
不过刚才发生的这么一出,却也给马世耀提了一个醒。他觉得今天不管怎么说,也是手下爱将马喜儿的大喜之日。也不能任由自己的兴致胡闹。别一会刺客在拜天地的时候动手,那可就坏了新人的喜事。
不如把规矩改上一改,先捉拿刺客,之后再让马喜儿和王艳琳安安稳稳的拜天地。
于是他大声道:“刚才有宵小之徒预谋不轨,胡乱攀扯他人,让各位宾朋受惊了。”
“我马世耀作为一军之主,有督查不明之责。所以理应罚酒。来人啊,上酒!”
马世耀的这一嗓子,不单是耿继晨和墨九。连整个酒楼埋伏下的粘杆处细作们也都心中一震。
原来今天粘杆处制定的行动计划也是在酒中做手脚。当然,粘杆处不能像墨九一样往酒里直接倒砒霜。这砒霜药劲太大,恐怕毒药发作的时候,还有人没有饮酒,不能竟以全功。
所以粘杆处在酒中用的是一种叫做十日醉的迷药。人喝下以后,只觉得微微头晕,但要过上一段时间后,才会昏迷不醒。
此时听到马世耀号令上酒,几个伙计不敢怠慢,将早已勾兑好的几十坛药酒,接连的给每个桌子都摆了上去。
墨九也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砒霜,趁着周围人不注意,将砒霜悄悄的倒入酒杯之中,又往里面斟了满满的一杯酒。摆到了耿继晨的面前。
这时候马世耀拿出了一个大碗,自己斟了一碗酒后,高高举着酒碗道:
“几月之前,我潼关上下齐心合力抵抗建虏,其中潼关的大侠们出力最多,我马某感激不尽。”
“刚才有宵小敢辱我潼关大侠,实是不该。我马某要亲自给敬酒,以作赔罪。”
说罢,端着酒碗朝着耿继晨的这桌人走了过来。
马世耀身边的亲兵侍卫也知道马世耀要动手了,于是又提了几分精神,寸步不离的跟在马世耀左右,准备遇到危险的时候,时刻加以保护。
墨九见马世耀端着酒碗朝着这边走来,低声对耿继晨道:“二公子,是成是败,就在你这一哆嗦了,你可千万稳住了。”
耿继晨也不住的给自己打气,暗暗叮嘱自己一定不要露出紧张。甚至还冲向自己走过来的马世耀微笑致意。
然而人就是这样,越是告诉自己不紧张,便越是紧张。耿继晨从来没干过这种事,他虽然心里想着是微笑,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凝重僵硬,手指也微微的颤抖。
耿继晨满脸僵硬的神情,马世耀其实早已看在眼里,心中好笑,但脸上却故作不知。
等走到耿继晨的面前时,才大声道:“来,我敬你一杯。”
耿继晨急忙端起自己那杯装了砒霜的毒酒,也附声道:“大人敬酒,焉有不饮之理,请了。”
说着,将手中酒杯高高的举起。
这自古敬酒,下位者都要将手中的酒杯放低一些,以示尊敬之意。古今皆为一理。
然而耿继晨为了将自己手中的毒酒漾入马世耀的酒碗中,所以将手中的酒杯举得格外的高了些。
马世耀其实还真的不知道耿继晨在酒中下了毒,他只是欺身过来,想给耿继晨动手的机会。
马世耀是巨寇出身,久经战阵,如今内穿双层铠甲,自然不惧一个孱弱的二世祖,此番完全是一幅猫捉耗子的戏耍心态。
此时他见耿继晨将酒杯高高举起,心中却是不悦,暗想:“你一个刺客,跟我这神气什么。酒杯举得那么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
于是也将自己手中的酒碗高举了几分,酒碗上沿压过了耿继晨的酒杯。
耿继晨心中惦记着毒酒的事,一见马世耀将酒碗举得老高,这样的话居高临下,自己酒杯里的酒是无论如何也弄不到马世耀的酒碗中的,于是又将自己的酒杯抬高了几分。
这样一来,场面可就有些难堪了。
耿继晨的手中的酒杯实在举得抬高,甚至已经抬到了马世耀的眉间位置。
马世耀大怒,这酒也不喝了,将酒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墩,喝道:“放肆!”
耿继晨被马世耀这么一喝,吓得手一哆嗦,半杯酒都洒了出来。
马喜儿结婚,场面布置得极其豪阔,席面上不少碗碟筷子都是白银打造。
如今耿继晨的毒酒一洒,溅得满桌都是,一些白银的餐具上面被这掺了砒霜的毒酒淋到,顿时就蒙上了一层黑气。
墨九一见耿继晨慌里慌张的,居然把毒酒洒到了桌上,就知道这事情坏了,自己是陪耿继晨一起来的,势必会受到牵连。
他也是急中生智,干脆来了个弃卒保车,
指着耿继晨高喊道:“大人,我检举,我揭发,这酒里有毒!”
第七十八章 粘杆处在行动
墨九的这一嗓子,把耿继晨吓得手足无措。
他本就不是一个胆大之人,墨九此时的突然背叛就更让他魂飞天外,慌忙推搪道:“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瞎说。”
对于墨九来说,打仗或许差了一些,但是逆风出卖队友却是家常便饭,瞎话不经脑子就脱口而出:
“我揭发,他就是耿仲明的二儿子,绑了我的老母妻儿,逼着我来刺杀马世耀大人。”
“他的袖子下里还藏着袖剑,早就心怀歹意,大人一看便知。”
旁边几个亲兵听说耿继晨身上还带了袖剑,怕对马世耀有所不理,三拳两脚将耿继晨踹翻在地,掰过他的手腕,果然见他的袖子内侧卡了一柄袖剑。
耿继晨其实听到墨九说自己袖子下藏有袖剑的时候,就下意识的想把袖剑扔了,可是连甩了几下都没甩脱。
这时候才想起刚刚墨九跟自己说过,这袖剑上带有卡扣,一旦卡到袖子上,便是万年牢。想扔都扔不出去。
不由得破口大骂道:“墨九,你害我!老王爷待你不薄,你焉敢如此?良心都被狗吃了。”
墨九也不甘示弱,回骂道:“那逆贼耿仲明卖国求荣,罪该万死。我墨九身在曹营心在汉,当初他的头颅就是我亲手砍下来的。”
马世耀看到他们互相狗咬狗,心情倒是不错,也没让亲兵将他们绑了,就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热闹。
墨九越骂越起劲,突然间抄起桌子上剩下的半杯毒酒,一把扒开耿继晨的嘴巴,一股脑的灌了进去,口中道:“你还敢说这酒里没毒,那你就自己先尝尝,看看这酒里到底有毒没有。”
耿继晨手脚被身边的几个亲兵踩住,根本动弹不得分毫,竟眼睁睁的看着墨九将毒酒灌入了自己的口中,
墨九心中早已打定杀人灭口的主意,生怕耿继晨再把毒酒吐出来,狠狠的捂住耿继晨的口鼻。
耿继晨被迫喝了毒酒,又被墨九捂住了口鼻,不由得手刨脚蹬,不住的挣扎。
马世耀心中不住冷笑,任凭墨九说出大天来,自己半个字也不会信。
不过这场猴戏却不看白不看,于是指了指耿继晨,吩咐几个亲卫道:“你们松开他。”
几个亲卫领命,齐齐松了踩住耿继晨的手脚,又退到马世耀的身旁,用身子挡住马世耀,防止耿继晨暴起伤人。
但耿继晨这时候哪里有心思想杀马世耀,他腹痛如绞,目眦尽裂,眼睛中却只有墨九,恨不得将墨九生吞活剥了。
等手脚一被人松开,立刻如野兽一般嚎叫一声就扑向了墨九。死命的掐住墨九的脖子,两个人在地上翻滚做一团。
就在马世耀和众侍卫围在墨九和耿继晨的身边,指指点点嬉笑着看热闹的时候,婚宴大厅内骤变突生。
原本这新望云楼装修豪阔,门窗极多,屋子里宽敞明亮。冷不防的,望云楼内四周的门窗突然纷纷落下了铺板。屋子内的光线刹那间就是一暗。
等众人闻声去看的时候,周围门窗的铺板越落越多。每扇窗门的附近,都有两个伙计飞快的摇动机关,将望云楼四周的门窗铺板落下锁死。
事发突然,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座望云楼都已经从内往外封了个严严实实。
有几个伙计扯开周围几个桌台的围布,露出事先准备好的几个炭盆。并丢进去几根火把,瞬间炭盆里就燃起了火苗。
望云楼内这些扮做伙计模样的粘杆处番子,动作极其熟练,显然事先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众人眼前先是一暗,紧接着又是一亮。火光把每个人的脸色照得阴晴不定。
马世耀的亲卫也知道出了变故,有几个反应迅速,跳到窗前,用手中的刀剑去砍门窗上的铺板,可砍了几下才发现这铺板居然都是精钢所铸,哪里能砍得动?
因为今天知道要在婚宴上捉拿刺客,所以马世耀特意多带了精锐护卫,盔甲武器也都提前准备了许多,为的就是防患于未然。此时也知道事情有变,都手持利刃盾牌,护在了马世耀的身前。
而厅内其他来参加婚宴的士绅、宾朋们反应就慢了一些。
刚开始望云楼落下门窗铺板时,众人还嘻嘻哈哈的,以为是有什么喜庆节目可看,结果片刻后才发现不对劲,有吓得钻了桌子的,有四处乱爬乱跑寻找出路的,顿时乱做一团。
众人其实不知道,粘杆处之所以突然发动袭击,却还跟墨九大有关系。
原来在刚才墨九大喊那句“酒中有毒”的时候,不光是耿继晨大吃一惊,连望云楼内所有粘杆处的番子们也都俱是一惊。以为自己下毒的事情已经败露。
其中燕科的主管燕无极反应最是迅速,一把搂过身边的一个大顺军官,顺手就将腰间的匕首插入了那名军官的脖子之中。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等燕无极杀了这名大顺军官后,才惊愕的发现,原来墨九喊的这句“酒中有毒”,竟然不是对自己人喊的,自己居然弄了个乌龙。
此时厅内众人的眼神都看向场中的墨九和耿继晨,燕无极的这一刀又快又狠,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周围人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发生的这一幕。
然而这事毕竟瞒不了多长时间,闵予看到燕无极沉不住气,居然提前动手,也是暗道了一声可惜。
不过此时箭在弦上,不能不发。好在事先粘杆处已经准备了多种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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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下毒不成,那只就能改成强行进攻了。于是闵予果断下令,让手下立即摇动机关,将望云楼封闭了起来。
为了今天能够将潼关的大顺将帅全歼在望云楼内,粘杆处准备了多时,酒楼的地窖内,隔间内,早就事先塞满了身披重甲的死士。
这些死士多半都是粘杆处燕科招募来的亡命之徒,其实更有不少武功出众之辈,号称血滴子,最是厉害不过。
而且为了能万无一失,粘杆处给每个人手中都配了一把强弩。
这弩箭如今在战场上,其实已经很少用了,只因为弩机制造费用太高,而且射程又短,骑马的时候又不易瞄准,可以说有种种的缺陷。
然而在一个封闭的室内,却没有比这再好用的暗器了。即便是从没学过拉弓射箭的农夫,有一两天的功夫,也会将弩机运用纯熟,更不用说燕无极手下的这些血滴子们了。
即便对方有天大的本事,面对这如群蜂飞蝗一般的弩箭,也必定束手无策,这也是粘杆处一开始便把最终刺杀的场地定在望云楼的原因。
可当粘杆处的血滴子和一众杀手手持弩机冲出来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对面居然有盾牌!
参加婚宴的大顺军将帅,即便是行伍出身,随身佩戴着些刀剑也就罢了,这背着盾牌参加喜事,未免太夸张了吧。
粘杆处的血滴子在事先准备刺杀的时候,怎么也没预料到,因为大顺军事先知道了墨九一行人要对马世耀不利。所以马喜儿本着小心无大错的态度,特意给马世耀的护卫里加派了盾牌手。
没想到此时居然误打误撞,等于救下了马世耀的一条性命。
这时候几十面盾牌将马世耀挡了个严严实实,虽说盾牌数量有限,一些亲卫的手脚难免露在外面,遮掩得不是十分周全,但好在为了防备刺客,几乎每个亲卫衣服里面都衬了内甲,即便胳膊大腿中上几记弩箭,也一时要不了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粘杆处的血滴子们虽然见对面有盾牌护身,但也知道此时不容犹豫,借着火盆中泛起的火光,对准人群不断的扣动弩机。
一时间参加婚宴的宾朋和没有遮掩的大顺将士们纷纷中箭。
一些侥幸躲过第一拨箭雨的人们连滚带爬,躲在柱后、桌下,躲避血滴子们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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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盗版最后一天,因为订阅不够,下个月没低保了,
所以也不天天皱着眉头拖堂弄这个了。
以后更新可以随缘一些了,好开心~~
这是熬的最后一个夜,预计两个小时完工。
明天早睡早起,打辐射4,血洗钻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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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厅内众人的眼神都看向场中的墨九和耿继晨,燕无极的这一刀又快又狠,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周围人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发生的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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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心痛
马喜儿这时候的心里满是愧疚之意,在望云楼内刺客出现的瞬间。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大人马世耀的安危,居然忘了还在里间梳妆的王艳琳。
直到刚刚还是马世耀的提醒,他才反应过来,心中更是不断自责道:“马喜儿啊马喜儿,你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大人他久经战阵,身边又有无数亲卫保护,实在是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又能显到你什么了?”
“可艳琳她在这潼关城中,却只有我一人,如果在危难之时,连你都不想她,她一个弱女子又能靠得了谁呢?”
“这一次刺客们布置周全,甚至每一个窗户门口都安排了专人负责,王艳琳所在的里间也势必难得周全。”
“我刚才下意识的只想着不要让刺客伤了大人,怎么就把自己的妻子都忘了呢,我真真的该死。”
此时王艳琳所在里间的大门紧闭,马喜儿侧过头去,耳朵贴到门上听了又听,却发现里面声息皆无,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怎么样了。
马喜儿伸手想推开屋门,却生怕一开门,发现躺着的是王艳琳的一具冰冷尸体。
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王艳琳自从和他邂逅以来,也不知怎地,居然屡次三番的遇到危险。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可是马喜儿屈指算来,王艳琳自从认识他以后,如果算上这次,已经是第四次遇到危险了。
第一次在江郎楼上,自己被许定国打到在地,眼睁睁的看着王艳琳遇险,却没有办法。后来还是典典和张小帆相助,才最终脱离了危险。
第二次在登封,王艳琳被李际遇劫到御寨山上,自己上山相救,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若不是赤练仙子熊元霸来得及时,自己恐怕要多搭上一条性命。
第三次在洛阳,王艳琳被大清粘杆处的人拿住盘问,还是张小帆出手,一人一剑大闹福王府,才将王艳琳救了出来。
然而今天这一次,却恐怕再也没别人能帮忙了。
而且这一次跟以往也大大的不同,如今王艳琳已经成了自己的妻子,如果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那还叫什么男人了?
马喜儿贴在门边,几次想推进门去,却又心中害怕看到一具尸体,犹豫不定。
他身后的几个持着盾牌的亲卫却着急道:“马将军,你还犹豫什么?赶快进去救人啊,我们这里帮你守住门口。”
马喜儿一听,也知道此时不是害怕的时候,无论屋内是何等情形,自己也都要面对。于是大喝一声道:“艳琳,我来救你。”
飞起一脚,将屋门踢飞。
马喜儿在进屋之前,脑海中设想过无数个场景。比如王艳琳已经被倒在血泊之中,比如被人用刀胁迫,甚至遭人侮辱。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时的屋子中,非但没有外面弩箭横飞,尸横遍地的杀戮场面。反而显得一片肃静安宁。
王艳琳穿着大红色婚服,端然稳坐在屋子中间的一把椅子上,几个酒楼伙计打扮的人,在两边垂手侍立。
原来几个伺候王艳琳梳洗打扮的丫鬟,此时被绑得结结实实,塞到了屋子的角落里面。
马喜儿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一时脑子还转不过来,指着那几个伙计打扮的人,结结巴巴道:“艳琳,他......他们是刺......刺”
王艳琳正端坐在屋子正中,询问几个属下此时的战况结果,冷不防的看到马喜儿突然一脚踢开房门闯了进来,也不禁有些吃惊。
她反应倒是极快,一脸惊恐的看着马喜儿背后的门口,道:“小心,你的身后!”
马喜儿不知是计,下意识的一回头,只见自己的身后是四个手持盾牌的亲卫,正背对着自己,忠心耿耿的把守着门口。除此之外,什么异常都没有。
他还没等转过头来,在他身边的一个粘杆处的杀手窜了过来,重重的一记手刀,劈在马喜儿的脖子上。
马喜儿顿时眼前一黑,身形软倒了下去。
马喜儿身后的几个大顺持盾亲卫,此时还都背对着门口。他们全神贯注的防备着前方射来的弩箭,浑没想到马喜儿居然吭都没吭一声,便被人放倒在地。
等稍稍察觉不对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了。几名粘杆处的杀手一齐窜了过来,挥动匕首,从背后将四个亲卫全部割喉,斩杀于当场。
有一个侍卫擦了擦带血的匕首,用手指了指晕倒在地的马喜儿,示意这个人是不是也一并处理了。
王艳琳楞了一下,狠了几次心,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马喜儿是潼关巫山伯马世耀手下的大将,是粘杆处必杀名单中最前面的几名,无论如何,到最后也是必须要将马喜儿杀掉的。
然而马喜儿不管怎么说,对自己也是一往情深,在如此危难时刻还想着来救自己。如果现在自己下令将他杀掉,心里这道坎很难过得去。
她心想:一会是燕无极也好,闵予也好。他们肯定不会留马喜儿的活口,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动手
于是道:“先把他绑了,扔到一边去吧。”
这时候马喜儿已经缓醒过来,他大睁着双眼,呆呆看着王艳琳对一众粘杆处杀手发号施令,已然全都明白过来。
王艳琳看到马喜儿醒来,咬了咬嘴唇,狠心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抓紧说罢。”
她以为马喜儿一定会破口大骂,可是马喜儿却仍痴痴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所谓大音希声,大悲无泪。人如果难过到一定程度,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马喜儿看着王艳琳,她穿着一身大红色婚服,脸上的绒毛被细线刚刚绞过,显得脸上更是光润白净。
因为是大喜的日子,所以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使王艳琳的容貌更胜往昔。然而马喜儿现在看着王艳琳,却犹如看着一个陌生人,仿佛自己从来都不认识王艳琳一般。
马喜儿的心突然很痛,不是那种语言上形容的疼,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疼痛,心脏每跳动一次,都要闷在心底,痛入骨髓的那种痛。
马喜儿觉得自己的整个胸膛都已经燃烧了起来,紧接着嗓子处一阵咸腥,嘴巴一张,一口鲜血便涌了出来。
王艳琳看到马喜儿吐血,脸色也是一黯。低声道:“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是你错付了.......”
说罢,也不再看马喜儿,号令身边的几个粘杆处杀手看住马喜儿,自己则推门走了出去。
等王艳琳从里间屋子走了出来,却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从马喜儿进屋,到失手被擒,再到王艳琳又走出屋子。其实也不过短短一小会而已,然而此时大厅内的战局,却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第八十章 闯贼们中了我的毒了
张小帆在粘杆处刚开始关门闭户发动袭击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警觉到了。
以他的身手来说,如果当时想在窗户和大门的机关落下之前,杀出一条血路,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可张小帆的心态与当地土著却是不同,对于张小帆来说,事情当然是闹得动静越大才越有意思。
所以张小帆丝毫没有慌张的,反而拿起桌子上的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饶有兴致的看着场上的局势变化。
等粘杆处的血滴子们拿着弩箭,从暗处杀出来之时,张小帆才认真了几分,他不是熊元霸那种皮糙肉厚型,即便挨上几箭也不疼不痒。
张小帆走的高敏高攻路线,并不以防御见长,这漫天乱飞的弩箭,张小帆还真有些头疼。于是闪身躲在了一个柱子的后面。
他知道这弩箭毕竟不是什么现代武器,可以持续不间断的开火,过不了一会必然不继、
果然不出张小帆所料,等血滴子们齐射射了几轮,中间便有了持弩上弦的间隔时间。
张小帆看准一个空档机会,猛然间从柱后杀出。一头便扎进了血滴子们的弩阵中。
他的闯入,就如同在人群中扔进去了一个绞肉机,刹那间血滴子的阵中残肢断臂乱飞,阵型乱做一团。
马世耀久经阵战,看到这样反攻的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于是立刻传令,让身边的亲卫进行反戈一击。
这一下形势瞬间逆转,粘杆处的血滴子们纵然武功不错,但比起张小帆来却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等马世耀再率领众亲卫一齐杀了上来,粘杆处便更是不敌了。
粘杆处的杀手都是偷偷混入潼关城的,之前即便夹带了一些盔甲武器,又如何能比得上马世耀的亲卫装备精良。
有的亲卫知道今天要捉拿刺客,为了在大人面前露脸,甚至连内衬的铁甲都穿了两层。
往往粘杆处的杀手砍上马世耀的亲卫一刀,人家马世耀的亲卫只不过胸前多了一道血痕。可马世耀的亲卫反砍一刀,这边的粘杆处杀手却要肠穿肚烂。身上装备完全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本来粘杆处在大顺的地盘上偷袭暗杀,胆气就不是很壮。而且事先准备了那么久,如今却依旧落了下风,这一下粘杆处的士气瞬间便低落到了极点。
另外对于粘杆处的杀手来说,更为糟糕的状况是,眼看着马世耀率领手下的亲卫持盾冲锋,这边却连结阵自保都不可能。
张小帆一人一剑,在人群中穿来杀去。手中的鱼梁剑在火光的映衬下更是耀人双目,冲到哪里剑光血光便连成一片,无人可挡。在自己的阵内有这样一位杀神,连避都避不开,又怎么能够结阵迎敌。
在粘杆处的主官里面,属燕无极的武功最高。此时见张小帆如同虎入羊群,粘杆处的手下几乎就没有张小帆的一合之将。于是也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冲上去挡住张小帆。
闵予知道燕无极的武功虽然厉害,但看样子要挡住张小帆恐怕也要差上一些,于是他也拔出宝剑,在燕无极旁边策应。
张小帆不认识什么燕科的燕无极还是雀科的闵予,见对方主将过来,正符合他的心意,于是放过斩杀小兵,和燕无极战到一起。
说到底,燕无极武功却是不弱,没有像其他杂兵一样,被张小帆一剑砍倒。
虽然他左躲右闪,身上还挨了张小帆不轻不重的几剑,但在闵予的帮助下,总算是将张小帆的攻势阻了一阻。
也就是这个时候,王艳琳偷袭放倒了马喜儿,从里屋带着几个人冲了出来。
她看到燕无极和闵予两个人在张小帆的攻势下左支右拙,知道此时也容不得客气,从腰间抽出两把飞刀,对准张小帆就飞了过去。
王艳琳从里屋出来的动作,马世耀却看得真切。
他虽然没看到马喜儿是怎么被王艳琳暗算的,但里屋门口守卫的那四个持盾亲卫却是腹背受敌,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
紧接着王艳琳杀气腾腾的带人从屋内冲出来,马世耀自然也明白了马喜儿的这个新娘子恐怕大有问题,说不定自己的爱将马喜儿如今已经遭了毒手。
等王艳琳从腰间拔出飞刀,想对张小帆不利的时候,马世耀知道来不及再去想马喜儿的事,急忙大声喊道:“帆爷,小心飞刀。”
张小帆听到后面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知道有人偷袭,急忙扭身往旁边一躲,两柄飞刀堪堪的从张小帆的肩头飞过。
张小帆转过头来,发现扔飞刀的是王艳琳,不禁也是愣了一愣。不过再看她身边跟随的几个打扮成伙计的杀手,立时也明白一切。
张小帆由于出身的缘故,最讨厌的就是尔虞我诈的背叛。他早先不待见王艳琳,多半还是受典典的影响,有些爱屋及乌的原因。
然而即便不喜,也是伙伴间的那种不喜欢。所以王艳琳出了事情,他依旧还会拔剑相助。
如今王艳琳朝自己飞来两把飞刀,那可就算斩断了过往所有的情谊。
张小帆不禁冷笑道:“很好,这样的话,就不要怪我剑下无情了。”
王艳琳知道张小帆剑法出众,也知道自己一个人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刚想招呼燕无极和闵予一起上。
却见燕无极浑身是血,刚才不知道被张小帆砍了多少剑,如今靠着一根柱子,喘息个不停。
另一边的闵予也没好到哪去,原本闵予是一个极其讲究姿仪的人,如今发髻散乱,满脸都是血渍。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旁边燕无极溅上去的,看样子短时间内,也都没有再战的可能了。
王艳琳暗暗叫苦,但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以死相搏了。于是她如临大敌一般从腰间拔出匕首,做好了搏命的准备。
张小帆当然不会把王艳琳放在眼里,他抖了抖鱼梁剑上的血珠,好整以暇的朝王艳琳缓步走去。
可谁知道刚走了两步,却发现自己的屏幕剧烈的晃动起来,紧接着身子一栽,险些摔倒在地。
这时候就听见左右“扑通、扑通”几声,大顺军的将士竟然七扭八歪的躺倒了一片,有几个弯腰捂着嗓子,在地上呕吐不止。
燕无极见了不由哈哈大笑,道:“倒也,倒也,闯贼们中了我的毒了。”
王艳琳听了燕无极的话,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刚才张小帆朝自己走过来,身上弥漫的杀气几如实质,自己甚至感觉似乎马上就要毙命于张小帆的剑下了,还好在关键时刻,粘杆处下的毒酒发挥了作用,自己这算是捡了一命吧。
不过旁边的闵予却有些糊涂,刚才虽然没太注意,但似乎大顺军没怎么喝酒啊。
这件事想想也很简单,当时马世耀是端着一碗酒朝墨九等人走过去的。他作为潼关城大顺军的最高长官,他如果不先喝第一口的话,下面的将士怎么敢先喝酒呢?
果然,燕无极刚笑到一半,也觉得自己眼前一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其实刚刚燕无极就已经感觉到头晕脑胀了,不过他还以为自己流血过多的缘故,此时才发现,原来是他也中毒了。
随着燕无极的倒下,大厅内的众人无论大顺军还是粘杆处的杀手们,都纷纷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有几个意识稍微清醒的,也是呕吐不止。这时人们才发现,原来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中毒了。
王艳琳这时候也觉得神智不清,脚步有些不稳。她强忍着眩晕,左右张望了一眼,突然间看到了大厅中点燃的几个火盆,立刻捂住鼻子,惊叫道:“是煤烟!”
原来粘杆处为了将大顺潼关将领一网打尽,所以在袭击开始之前,便用精钢制成的铺板,将门窗关了个严严实实。
之后为了能看清大厅内情景,又特意事先准备了好几个炭盆。
此时张小帆的屏幕画面已经左摇右摆,晃得连屏幕前的张小帆都要吐了,不由大骂道:“这建虏都哪找来的破杀手啊!平时没烧过炉子吗?不懂得室内烧炭等于自杀的道理吗?”
张小帆心里这个郁闷啊,他是现代人,虽然懂得一氧化碳中毒这个事,但平时都是用空调煤气的,所以看到大厅内烧炭点火,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古代人天天烧火做饭,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燕无极之前受了张小帆的剑伤,流了不少血。如今又被这煤烟一熏。这时候已经倒在地上说不出话了。
不过他心里却是明白。听到张小帆的喝骂,居然感到有些委屈。
要知道他们是粘杆处的杀手,又不是下人。这冬天烧炉子的活儿自然有手下人去做。
而且有些东西看多了,也觉得平常。这冬天家家都烧炉子,无意中却忽略了上面疏导烟气的烟筒。完全没想到没有烟筒的炉子会煤烟中毒一事。
自己这些人布置了这么多天,最后居然弄出了这样一个大乌龙。几个炭盆,使得整个在望云楼内的人,不分敌我,全部中毒倒地。
这时王艳琳也坚持不住,身子晃了晃,软到在地,眼睛看着闵予和燕无极,苦笑道:“做这么大的事情,你们难道事先都不演练几遍吗?”
燕无极更是委屈,要说演练,他们之前还真的在夜晚无人之事,悄悄的不知道演练过多少次。
包括怎么放铺板机关,怎么点火。但是演练的时候,粘杆处的人数不多,大厅内空间很大。而且演练过后,又很快地把门窗重新打开,所以之前并没有出现过煤烟的问题。
等到了今天的正日子,酒楼内的人满为患。又经过一番杀伐之后,都是神情紧张,气喘吁吁,于是这煤烟发作的也就更快,实在是始料未及。
另外煤烟这东西厉害就厉害在,即便是你心里还都明白,但身子却绵软无力。即便是普通门窗都不容易打开,更不用说如今门窗上,已经锁死的精钢铺板了。
粘杆处的人当时只想着怎么牢固怎么来,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所有人的棺材板。
第八十一章 三抢拍案惊奇
煤烟中毒,无论京城还是潼关,其实每年冬天都会有那么几例。只不过在场的众人多半只是听过,但真正亲历过煤烟中毒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据说这煤烟中毒最是厉害,无色无味。等发觉中毒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即便能侥幸不死,大脑也会严重受损,日后疯傻痴呆,苦不堪言。
在这厅堂内的人数本来就多,粘杆处又生怕亮度不够,特意多点燃了好几处炭盆。所以此时煤烟发作得极快。等众人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然来不及了。
众人都知道这煤烟的厉害,有几个靠近窗边的粘杆处杀手,也顾不得再封锁望云楼了。使了全身的力气去掀旁边的铺板。可掀了几下都没掀动,人却软倒在地。
短短的一会功夫,刚才还刀光剑影的厅堂里,现在却横七竖八的全都躺倒在地,整个大厅里只余下了人们粗重的喘息之声和炭盆里火花爆掉的噼啪之声。
又隔了一会,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声,紧接着一个人影艰难的扶着柱子,歪歪斜斜的站起身来。
众人虽然倒地不起,但除去已经昏迷不醒的,剩下的人尽管四肢无力,但意识还都很清楚。
此时看到有人竟然还能活动,不由都大吃一惊。
要知道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动弹不得。即便是一个几岁的稚子孩童,也能要了在场所有人的性命。
所以这个时候无论是哪一方的还有行动能力,势必就会成为最后赢家。
虽然众人这时候已经眩晕到濒临昏迷,但此时也都挣扎着,强睁大眼睛,去看站起来的那个人影到底是一方的人手。
在大厅火光的映衬下,只见扶着柱子站起来的这个人曲姿蜂腰,胸前波涛汹涌,却不是王艳琳还能是谁?
原来王艳琳是女子之身,本身就比其他男人的呼吸要轻上很多。而且她又一直在里间屋子化妆,离炭盆较远,所以虽然也中了煤烟的毒气,但和大厅内的其他人相比,却要轻上许多。
刚才她只觉得四肢无力,便软倒在地。然而这烟气较空气为轻,都漂浮在厅堂的上面,反而贴近地面的空气,毒性就要稀薄了许多。
王艳琳在地上缓了一会,居然又生出了些力气,所以才缓缓的站了起来。
粘杆处的人看到站起来的人影是王艳琳,心中不禁都是一喜。而大顺军这边却暗暗叫苦。
闵予见站起来的是王艳琳,强忍着阵阵的眩晕,虚弱道:“快......快去开窗,我这......有钥匙......”
他知道这煤烟厉害,如果不赶紧开窗。即便杀死几个大顺将领,众人也不免都闷死在这望云楼中,区别只不过是先死后死而已。
闵予话音未落,另一边的燕无极却挣扎着说道:“先......先杀马世耀。”
燕无极本来受伤不轻,又被这煤烟一熏,仅仅说了这几个字,就已经花去了所有力气。
不过他的心里却很清楚,王艳琳虽然现在能挣扎得站起来,但看样子也不比自己这些人强到哪里去,可以说随时都有倒下的风险。
自己这些人在大顺军的腹心之地行事,大顺军一旦发现不对,随时都有派人前来支援的可能。
最坏的一种情况就是下一刻大顺军的援兵就冲入了望云楼,到时候自己这些人束手就擒,而马世耀等人却被安然救出。
与其这样,不如干脆拼个鱼死网破。先杀了马世耀再说。毕竟外面的洪承畴大人还有后手,如果能杀了马世耀,潼关群龙无首。自己这些人即便死了,也算完成粘杆处的任务了。
王艳琳听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建议,不由自主的呆了一下。现在她脑袋里也是昏昏沉沉,有些分辨不出应该去听谁的。
闵予和燕无极的对话,一旁的马世耀听得十分清楚。他看着王艳琳,只盼着她最后能听闵予的话,把窗子打开了,先透些气进来再说。
可是王艳琳只呆立了片刻,便俯身拾起了一把刀,摇摇晃晃的朝自己走来。不由得一颗心也暗暗的沉了下来。
好在能成为统兵大将的,内心无不都是坚韧顽强之辈。即便到了这个时候,马世耀仍没有放弃打算。他拼命的挣扎道:
“马喜儿......马喜儿可被你杀了,你......也能下得去手?”
对于马喜儿的生死,马世耀自然极是关心。然而他问这句话的目的,却并不是单纯的去问马喜儿的生死。
不管怎么样,马喜儿待王艳琳极好。如果王艳琳真的将马喜儿杀死了,他这样一问,势必会搅乱王艳琳的心神。
只要能把时间缓上那么一时半刻,或者让王艳琳多加解释几句,说不准下一刻,王艳琳便也会中毒倒下,事情也就出现了转机。
然而王艳琳却并不上当,对于她来说,这样的经历其实已经是她人生中所经历的第二次了。
当日在江郎楼上,几个人也是同样中毒倒地不起。可以说与今天面对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那个反派许定国,若不是最后话太多,错过了最好的动手时机,也不会被张小帆所斩杀。
这一次轮到了自己,可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跟马世耀啰嗦。
于是简单答道:“马喜儿......没有死,不过你却要死了。”
她嘴里回答,可是脚步却没停下半分。依旧歪歪斜斜的朝着马世耀慢慢挪去。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我看真正要死的人是你吧。”
众人听了这声音,俱都是一惊。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中毒不浅,说起话来断断续续有气无力,怎么居然还有人能如此的中气十足?
马世耀顺着声音望去,发现原来说话的正是张小帆,不禁一阵大喜,心中暗想:“这潼关天险能不能守得住,最后还是要靠大侠啊!”
说起来,张小帆的中毒其实比谁都要深一些。他不单单是吸了煤烟的毒气,而且在此之前,他还喝了一些粘杆处准备好的蒙汗药酒。所以此时他的屏幕不光是摇晃抖动,甚至里面的东西都变成了重影。
不过张小帆自从杀了阿济格以后,各项属性提升,其中这毒抗一项,也比寻常人等要强上一些。所以他一时半刻并没有倒下。
无奈的是,现实中的张小帆有晕车晕船的毛病,他隔着屏幕看了一会,只觉得摇晃得难受,甚至有些想吐的感觉,于是干脆跑上阳台透了透气。
张小帆家里的阳台是露天式的大阳台,下面的花园里种了不少绿植,甚至可以称为一个天然的氧吧。
更最主要的是,张小帆本人又没有一氧化碳中毒,所以他只出去溜达了一圈,也就不那么晕了。
等回到屋里,正好发现王艳琳要提刀杀人。虽然他屏幕晃得更厉害了,但还是大喊了一声。
他是透过麦克风喊的这一声,所以声音比照以往,并没有什么变化。
王艳琳见张小帆还能说话,也是大惊失色。顾不得去杀马世耀,扶着柱子,慢慢的朝张小帆挪去。要先杀掉张小帆以绝后患。
张小帆这时候晕的不行,但好在还能移动,于是也提着鱼梁剑,踉踉跄跄的朝王艳琳的方向挪去。
两个人都如喝醉酒了一般,身形缓慢,歪歪斜斜的,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可能。看着居然有些滑稽。
不过此时在场的众人,任谁也笑不出来。他们知道这番比拼,比刚才大厅内弩箭横飞的时候还要惊心动魄许多。
如今这两个人,代表的就是两方势力最终的输赢,拼的就是谁的意志力能更强一些。
如果张小帆倒下了,那不单是他,连马世耀都难逃毒手。潼关的大顺军势必将烟消云散。
而王艳琳若倒下了,粘杆处的行动便彻底宣告失败。外面的洪承畴得不到信号,下一步行动也无法展开。
众人的目光随着两人的挪动,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又走了几步,王艳琳中毒更深,她再也支持不住,双腿一软便倒了下去。
可另一边的张小帆到底毒抗惊人,虽然脚步踉跄,但却始终稳住了身形。
大顺军此时还没有彻底晕过去的将领士卒,看到这一刻,心中大喜。若不是实在无力出声,都恨不得齐声的叫出一声“好”来。
张小帆缓缓靠近王艳琳,将手中的鱼梁剑高高举起,又看了一眼软倒在地的王艳琳,心情其实也是有些复杂。
不管怎么说,从考城到潼关的这一路上,大家也是相处多日。眼看着就要丧命于自己的剑下,未免有些叹息和无奈。手上的宝剑不由得停了一停。
这边的王艳琳盯着张小帆即将落下的剑尖,美目一闭,径直的等死。
这一刻,她虽然动弹不得,但心底却想了很多。
她想到了王朝兴替,本来这些都是男人该干的事,又干系自己一个女孩子什么事呢?像她这样的年龄,正应该相夫教子才对,可是偏偏命运捉弄,居然成为了其中的一枚棋子......
她又想到了她的弟弟,她的确有一个弟弟。不过她的弟弟没有失踪,而是死在了前几个月的潼关战场上。
虽说两军争斗,互有伤亡。不过她的弟弟是家中的唯一根苗。弟弟死了,自家的香火也就断了。她执意要杀马世耀,未尝没有报仇的心思,可惜眼前,自己恐怕谁也杀不得了......
她甚至还想到了熊元霸,那个男人虽然粗豪,可是却屡屡在自己危难之时出手相救,也是自己这辈子唯一喜欢的男人。
可惜命运捉弄,自己到头来,却嫁给了不喜欢的马喜儿。如果有来生,自己能归隐乡田,嫁上这么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那又有多好。
这一次,熊元霸恐怕再没有机会,能救自己一次,演上一出抢亲的闹剧了......
正当王艳琳胡思乱想,觉得熊元霸不会再次出现的时候。猛然间就听到厅堂大门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粘杆处箍在大门上的钢条四下里迸飞,整个大门连同周围的一片墙壁一齐倒了下来。
在砸落的烟尘之中,一个声音大喝道:“都别动,抢亲!”
随着声音的响起,烟尘中朦胧的出现了两个身影。
外面的阳光刺眼,此时从厅内看去,虽然看不清这两个身影的样貌,不过轮廓却还大抵看得清。
这俩人一个威武高大,如同一头陆地猛兽。另一个却娇小玲珑,宛如没长大的孩子。
王艳琳心中顿时一喜,暗道:“他......他终究还是来了!”
第八十二章 对不起,我是卧底!
一脚踹开望云楼大门,闯进厅堂的不是别人,正是熊元霸和典典。他们又是怎么来的呢?这事还要从头说起。
事实上熊元霸今天之前还真就不知道望云楼要举办马喜儿和王艳琳的婚礼,
他跟这两个人只是点头之交,平日里也并没有太多的联系。不过熊元霸是潼关城的名人,马喜儿出于礼节,之前还是特意给熊元霸下了请柬。
然而马喜儿的请柬却送错了地方。熊元霸原来所住的宅子是牛道士所赠,马喜儿也以为熊元霸还住在那里。哪里想到如今“熊府”早就变成了“张府”。所以这个请柬熊元霸并没有收到。
至于粘杆处这边,刘吉光一直对熊元霸深感怀疑,这次望云楼的行动是粘杆处的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差错。于是干脆就没告诉熊元霸今天望云楼才是主要的战场。
他们安排熊元霸在城中的一角待命,等听到号炮声响的时候,去夺占一个武库。
因此熊元霸只知道今天粘杆处会有大行动,但具体行动细节却一概不知。
粘杆处这种特殊组织,联系都是单线。即便想找人问问也是不可能的。于是熊元霸只能领了命令,想着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等他带人来到粘杆处事先预设的埋伏地点时,才发现这里居然十分的眼熟,再仔细一分辨,发现原来这个地方离典典的家竟然不远了。
自从在洛阳匆匆的见上那一面,熊元霸还真的一直没见过典典,于是干脆翘班,去典典家溜达了一圈。
结果等他轻车熟路的进了典典家,才发现典典被李老爹锁到屋子里出不来。
熊元霸不管那些,直接用手把锁头拧碎,进屋见了典典。
在熊元霸的印象中,典典一直是个元气少女的样子,即便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也是鼓着两个腮帮子,如同愤怒的松鼠一般十分的有趣。
可今天这一见,却发现典典大变了样子,整个人没精打采的。他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典典芳心暗许了马喜儿,可马喜儿今天却要娶王艳琳了。
说起来就是一个明末翻版的“少年娶亲了,新娘不是我”的故事。
熊元霸可是知道王艳琳是粘杆处的大统领的事情。他稍稍一琢磨,便把事情的经过就推敲出了大半。一定是王艳琳假借结婚之名,要对大顺军不利。
便拍着胸脯对典典道:“放心,马喜儿今天的婚,肯定是结不成的。”
典典不知所以,还以为是熊元霸故意安慰她。
于是熊元霸把这些日在粘杆处卧底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讲给了典典听,之后又肯定道:
“这王艳琳是粘杆处的奸细,而且官职不小,怎么可能和马喜儿一见倾心。这婚宴之中必定会有变故。”
典典听到王艳琳竟然是清军的奸细,不由也是大吃了一惊,突然想到王艳琳如果在婚宴上动手,那马喜儿可别出了什么意外。
一想到此,不由得方寸大乱,慌慌张张的就往外跑,要赶着去望云楼给马喜儿报信。
熊元霸担心典典出了什么事情,也跟在后面去追。可是追了几步之后,却发现典典逐渐冷静了下来。
熊元霸不明就里,还以为典典成长了,有了大将的风范。刚想要夸奖典典两句。
不想典典却跟熊元霸一本正经道:“我想起一件事情,这次婚宴,张小帆哥哥肯定会去的,有他在的话。那个大胸女再厉害,肯定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在典典的印象中,熊元霸和张小帆虽然同样都很厉害。但是熊元霸似乎总给人毛毛躁躁的感觉。而张小帆则要老成持重得多。
熊元霸一听典典这话,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还张小帆哥哥,叫得这么亲热!你是我关宁虎卉御用文书的事情都忘了!
才跟他出去旅游了一圈,就叛国投敌了?
另外更让熊元霸有些紧张的是。他没想到张小帆居然也去了望云楼的婚宴,这事可大大的不妙了。
在洛阳的时候,熊元霸费尽心思的追查那件洪承畴从地下挖出来的“镇国神器”。可最后却莫名其妙的得到了一只金鸡。
事后熊元霸越想越不对,便派出手下打听这金鸡的由来,结果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洛阳距离登封并不远,登封举办的金鸡大会更是有无数人亲见,风声自然很快就传了过来,熊元霸这才知道自己受了王艳琳的骗。那金鸡跟洪承畴的“镇国神器”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
也就是说,这“镇国神器”的线索,最后还得落在王艳琳的身上。以张小帆的武功与狠辣,肯定不会对王艳琳手下留情的。只要粘杆处一动手,那基本就和自杀无疑。
这样一来,自己寻找“镇国神器”的线索可就要断了。
想到这里,熊元霸也有些着急了,干脆一把抓起典典,顺手放在自己的肩头,就向望云楼的方向冲去。
等他到了望云楼,才发现望云楼居然门窗紧闭。熊元霸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干脆破门而入。
等熊元霸这么一冲进来,在场的双方居然都惊喜万分。
马世耀深知赤练仙子熊元霸的武功,一见是熊元霸来了,这危机自然也就解了,于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而闵予和燕无极看到是熊元霸,同样也是欢欣鼓舞,以为终于来了救兵。
熊元霸四周环顾了一下,发现除了张小帆还晃晃悠悠的强撑着站立,其他人都东倒西歪躺倒了一片。
张小帆手里依旧持着他的那把鱼梁剑,而在他的身前,便是已经软倒在地的王艳琳。看样子,顷刻间就要毙命于张小帆的剑下。
熊元霸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张小帆的面前。虽然他不知道张小帆为什么身子摇晃个不停,不过这却并不妨碍他的动作。
他伸出两个手指,轻轻地夹住了张小帆的剑尖。
张小帆身中迷烟和蒙汗药酒两种毒药,哪里比得上气力十足的熊元霸。这鱼梁剑在熊元霸的手指中就如同生根了一般,再想将鱼梁剑劈下可已经万万不能了。
张小帆怒道:“你做什么?”
熊元霸却微微一笑,道:“这宝剑,不属于你啦!”
说着,两根指头往怀中轻轻的一带。张小帆的鱼梁剑再也拿握不住,竟被熊元霸整个的给夺了过去。
张小帆又惊又怒,道:“你会用宝剑吗,就抢我的宝剑。”
熊元霸反唇相讥道:“我乐意拿回去当烧火棍,你管得着吗?”
王艳琳见熊元霸千钧一发之际,又救了自己的性命。也不知道是中毒或是什么,脸上红艳艳的一片,轻声道:“你......你是特地来救我的吗?”
熊元霸低头看了一眼王艳琳,哈哈大笑道:“自然,你当我这抢亲是假的吗?”
闵予见熊元霸破门夺剑,救下了王艳琳,早先对他的那丝怀疑之情也早已烟消云散。忙道:“老熊,快去杀了马世耀。”
熊元霸听了这话,却嘿嘿的一笑,单手扶着额头,大声念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了,对不起,我是卧底!”
“您要的外卖,番茄蛋饭,二十五块半,谢谢。”
闵予被熊元霸的这一连串话说得莫名其妙,不过也知道出了变故。结结巴巴道:“老熊....你.....你”
熊元霸继续自说自话道:“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
这几句台词,是熊元霸自从加入粘杆处的那一天起,就一直琢磨着要找个万众瞩目的机会说出来,可以说已经在熊元霸的心底憋了好久。如今他一口气说出来,果然心情大快。
然而此时对于粘杆处或者马世耀等大顺军来说,却正是关乎于生死存亡的紧关节要之时。
每个人的脑子里都在不断的分析熊元霸这几句话意思,和他真正的来意。哪里想到熊元霸是为了单纯的耍酷,而随便说的电影台词。
张小帆虽然知道熊元霸说的什么,不过他当然不会配合熊元霸的演出,反而翻了翻白眼,满脸的不屑之意。
所以当熊元霸说完这几句话后,大厅内竟然一片静寂之声,场面一度冷场。
熊元霸独自的干笑了两声,只得暗地里自我解嘲道: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另一边的典典自从进门后,眼睛就一直搜索着马喜儿的踪迹。可是看了一圈,发现满地的血污和尸体,却没看到马喜儿的影子,不由得慌张道:“喜儿哥在吗?我怎么没看到他?”
王艳琳见典典是跟熊元霸一起来的,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不能得罪典典,于是道:“你喜儿哥没事,被我绑在里屋了,安全得很。”
闵予这时也明白了熊元霸居然真的是混入粘杆处的奸细,可恨自己有眼无珠,当刘吉光表示对熊元霸怀疑的时候,自己还一味的掩护于他,不由恨恨道:“是我错认了人,你杀了我罢!”
熊元霸手中不断掂量着鱼梁剑,被闵予这么一说,心中还真的有些犹豫了。
其实对于所有卧底来说,都会面临一个问题,就是和敌人产生了感情。对于熊元霸来说,无论是闵予还是燕无极,一直以来对他都颇为照顾。每每遇事,还都为他着想。
如果是刘吉光在这里,熊元霸肯定毫不犹豫的就杀了,赚取经验值,但是对于闵予和燕无极,熊元霸还真的有些下不去手。
思虑再三,熊元霸暗想这点经验值又不多,自己拿了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于是指了指地上的王艳琳,对张小帆道:“我只带她走就行,剩下的经验值便宜你了。也别说我做事不讲究,白白抢了你的宝剑。”
张小帆不明白熊元霸为什么执意要带走王艳琳,疑惑道:“你带走她要做什么?”
熊元霸自然不能跟张小帆说什么“镇国重器”的事情,于是哈哈一笑,遮掩道:“还能干什么,自然是抢回家做老婆!”
第八十三章 甜蜜
人在很小的时候,都是童言无忌。心中有什么话,便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也就是古诗中所描述的那样: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迫于身份、地位、甚至房产家财。那些特别想说的话反而要深埋于心底。不敢说,也不能说。
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又有多少真心话是以开玩笑的口吻,是以毫不经意的方式说出来的?
王艳琳对此深有所感!
熊元霸抢亲已经是第三次了,如果说前两次的时候,自己还当那是阴差阳错下,熊元霸开的一个小玩笑,
可是这一次,熊元霸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我要抢她回家当老婆”的时候。
自己若还不明白熊元霸的心意,那可就实在太傻了。
和自己一样,熊元霸也是对方派到粘杆处内的暗子,可是为了自己,他甚至不惜背叛自己的组织,冒然的暴露了身份,而且在张小帆的剑尖下救了自己的性命。
一个男人尚且为了心中所爱,能抛弃所有。自己一个女儿身,又何必非要掺和这天下争霸的大事?
想到此,王艳琳不禁脱口而出,道:“好的,我跟你走!”
说完,主动伸出一只手去,让熊元霸把自己从地上拉了起来。
刚刚熊元霸一脚踹碎大门,厅堂内透了些新风进来,王艳琳也有了点力气。她看了看熊元霸,又指着自己的大红婚服道:
“刚刚我和马喜儿还没有来得及拜过天地,所以这件衣服必须要留在这,却不能带出去。”
王艳琳的意思很明显,虽然她为了刺杀马世耀等人,设下计策要和马喜儿结亲。但既然还没来得及拜堂,那就不算禀明了天地,自己也仍算是待嫁之身。
熊元霸倒是一头的雾水,完全没弄明白为什么没拜过天地,就要把婚服留在厅堂里面。不过他只要王艳琳跟着他走就行,至于这婚服什么的也就任由王艳琳随意了,于是顺着王艳琳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把婚服脱了吧。”
王艳琳点了点头,一把将身上最外面的婚服撕掉,露出了里面一袭黑衣的紧身衣。
马世耀等大顺将领虽然知道这婚宴是假,但看到王艳琳居然在大红的婚服之下还穿了一袭的黑衣,不由一个个都怒目而视。
王艳琳环顾了一下四周,朗声道:“以后粘杆处也好,马喜儿也好,都跟没我什么关系了。”
马世耀等人听了这个话更是怒不可遏,然而自己等人都四肢无力,瘫软在地,即便想留下王艳琳,也俱都是无能为力。
王艳琳说完之后,又转头对熊元霸道:“熊大哥我们走罢。”
熊元霸点了点头,刚想转身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看到燕无极一个人正竭力的向门口爬去。
燕无极此前被张小帆砍了无数剑,这个时候奋力的向前爬行,身下被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熊元霸以为燕无极想要逃生,却也没有阻拦。
在粘杆处的时候,燕无极对熊元霸最为照顾,每每遇到事情都会主动为熊元霸说话。如果此时燕无极真的能凭借自己的力量逃走,熊元霸倒也不愿意真的对他赶尽杀绝。
可是燕无极等爬到门口之后,却不再爬了。反而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紧接着手拉动竹筒后面的引线。
只听得一声爆响,一道红色的烟柱喷向高空。
熊元霸望着天空中那道凝而不散的红色烟柱,心中却想起一件事来:原来在几天之前,熊元霸接到的任务便是,“看到城中的红色烟起,就率领手下的部属对城中的一个武备库发动奇袭。”
熊元霸估计接到类似命令的清军,城内还有不少。如今燕无极拉动的这个竹筒,想必就是城中发动总攻的信号了。
张小帆看到燕无极的这番作为,有些奇怪,指着天上的那道烟柱,疑惑道:“那是什么?”
燕无极用尽最后力气大笑道:“告诉你们也无妨,早在几日之前,我大清便在潼关城内埋伏下重兵,只待号炮一起,便发动总攻。”
“原本计划着在望云楼内将潼关大顺诸将一网打尽,待潼关群龙无首的时候,再发动进攻,只可惜老天不睁眼,让吾等功败垂成。”
“不过即便如此,大顺诸将如今也俱都瘫软于此,动弹不得。这潼关城内纵有雄兵百万,无人指挥,又能发挥什么作用?”
“这号炮便是总攻的命令,你明白了吧?”
听完这番话,不但熊元霸和张小帆等人,即便是马世耀等人也是面露古怪之色。
这潼关城的防守,从来就不是靠什么大顺诸将的指挥若定。只要潼关城内还有大侠们的盘踞,这潼关城就必然会稳如泰山。
粘杆处情报不足,可以说完全搞错了战略方向。
燕无极说完这几句话后,身体便再也支撑不住,伏在地上不断地喘气,对熊元霸道:“你杀了我吧,不过即便是我死了,这信号也已经发出了。”
“虽然望云楼这里败了,但终归最后胜利还是我们!”
在燕无极的说话间,城中又有几处绿色烟柱的号炮回应。喊杀之声也从城中的各处陆续传来。
熊元霸听了听四下里的喊杀之声,只觉得这声音虽然不小,可是比起当日潼关大战时的喊杀声却要弱上许多。估计清军的人数即便不少,可也终归有限。
那日潼关大战的时候,玩家们刚刚进入游戏,还没有获得装备,等级。就已经杀得建虏大败。
如今苦练了几个月,就等着收割建虏人头呢。燕无极的这一手简直就等于送菜上门。
于是熊元霸无语的摆了摆手,道:“我杀你干嘛,简直的要谢谢你,不辞辛苦的送经验值还不及呢。”
“算了,希望你能活到这场大战结束,看一看到底谁输谁赢吧。”
这时张小帆却对着熊元霸大喊道:“你赶快把典典带回家去,战事已起,别让她在这里瞎转!”
原来几个人说话之际,典典已经在里屋中找到了马喜儿。
马喜儿刚刚气怒攻心,吐出了一口鲜血,又被这煤烟一熏。有些萎靡不振。
典典把马喜儿扶倒凳子上,又想去厨房弄点水来给马喜儿喝。却被张小帆看了个正着。
张小帆心想:虽然这望云楼的大门被熊元霸一脚踹碎,但是厅堂内的煤烟之毒一时半会却放不干净。典典年纪尚小,可别真给熏出个好歹来。而且城中战事一起,待会必定大乱。典典又不会武功,别再出了什么危险。
典典担心马喜儿的身体,不愿意离开。张小帆对着典典大吼道:
“赶快滚回家去,这战争是儿戏吗?”
“有我在,马喜儿他死不了!”
典典闻言,也知道张小帆说的是实情。张小帆武艺出众,有他在的话,马喜儿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自己在这里只会碍事。
但还是撅着嘴道:“你要帮我看顾好马喜儿大哥啊。”
张小帆不耐的挥了挥手,示意典典赶快跟熊元霸回家。
典典这才点了点头,紧跟着熊元霸和王艳琳一起离开了望云楼。
他们刚走出望云楼,迎面却遇到熊元霸的粘杆处下属,熊大熊二等十多个人。
原来这些人奉了熊元霸的命令,在望云楼外守候。可眼看着事先约定好的红烟信号腾空,正不知道该如何行事的时候,熊元霸却从楼内走了出来。
王艳琳知道这些人是熊元霸的下属,于是抢先一步,亮出自己粘杆处蜂科的腰牌道:“我是蜂科主官王艳琳,如今已经随着熊大哥反了粘杆处。你们何去何从,速速做个决断。”
熊大和熊二也是机敏的人,一见这个形势,立刻抱拳行礼道:“我等既然遵熊老大为主,自当唯命是从。”
熊元霸一见这情形,也高兴的点了点头。都是经常侍奉他的手下,如果让他痛下杀手,心中终究不忍。如今能一心归附,那自然是一件好事。
这时候事先埋伏在城内的清军已经全部发动起来,大街小巷内,偶尔也能看到清军的身影。
这些清军不光是粘杆处的人手,更多的却是多铎的人马。
原来多铎兼并了大清的西路军后,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即便自己是多尔衮的亲弟弟,又有一万种理由,回到朝中也难免会受到其他八旗重臣的攻讦。
如果能配合洪承畴夺取了潼关,自己有功在身,也算是有个说辞,于是为了这次计划,多铎可算是大力配合,抽调了无数精兵强将事先潜伏进了潼关城,就等着一战功成。
王艳琳既然从心里已经跟定了熊元霸,如今却正好是她剖白心迹之时。
本来她中的煤烟之毒就不多,被外面的清风一吹,已经好了大半。所以此刻对城里的清军远了用飞刀射,近了用匕首捅。可以说痛下杀手,毫不容情,生怕熊元霸疑心她的真情实意。
熊大,熊二等粘杆处下属的情形,其实跟王艳琳有些相仿,也都害怕熊元霸怀疑他们的忠心。见王艳琳如此卖力,自然也不甘人后。大呼小叫的酣战不已,熊元霸几乎还没等动手,这些人就将附近的清军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熊元霸看到身旁的这些人如此勇猛,却连连跺脚,暗自心疼这些被抢去的经验值,大声对王艳琳道:“喂,你悠着点杀啊,留给我一些!”
王艳琳听了熊元霸的呼喊,心想:“是了,他担心我是粘杆处的人,恐怕我不忍出手对付清军。于是让我少杀一些,可真难为他的这般细心了。”
“不过自古出嫁从夫,我既然选择跟随了你,那自是以你为主。现在正是我表现的时候,又怎能退后。”
于是口中答道:“不妨事,将军你只需压阵休息,这些喽啰交给我就好了。”
说话间,抬手一记飞刀。远处的一个清军捂着喉咙痛苦倒地。
而王艳琳的心中,却是腾起一片片的甜蜜之情。
第八十四章 三昧真火
熊元霸心中惦记着宝物的事情,对这些杂兵的经验值也不是特别看重。
等杀散附近的清军,熊元霸才找了个机会,斟酌着对王艳琳道:“有一件事情,我心中一直疑惑,却又不好问你,憋在我心里实在已经很久了。”
王艳琳见熊元霸一脸的郑重之色,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要紧的事情,于是也认真道:“我既然随将军出来,还有什么不好讲的。你尽管问,我必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熊元霸见王艳琳说得诚挚,点了点头,道:“就是前些日子,你们一直说挖到了什么举世无双的‘镇国重器’,可是具体是什么宝物却又不说,弄得神神秘秘的,让我十分的好奇。”
王艳琳还以为熊元霸要问什么大事,没想到居然问的是这件事,不由哑然失笑道:“我还当是什么要紧事,那件‘镇国重器’呀,早就被我用锉刀给磨成碎粉了啊!”
“用锉刀给磨成碎粉了?”熊元霸不由得大吃一惊,道:“好好的神兵利器,为什么给锉碎它?”
王艳琳哈哈大笑道:“你在哪听说是神兵利器了,那根本就是一个药引子。”
“药引子?”熊元霸只觉得王艳琳说的这个东西和自己心中所想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粘杆处视为绝对机密的这件‘镇国重器’,一定是件稀世的武器,甚至说是什么盘古斧,太阿剑一类的上古神兵都不会十分的惊讶,万万想不到居然是什么药引子。
熊元霸不禁皱眉道:“你们不是为了对付督师衙门的两个守卫,特地从地下盗墓挖掘出来的神兵么,怎么变成了药引子?”
王艳琳笑着点了点头,道:“你的消息还挺准的,的确是为对付那老督师府衙门口两个天神一般的守卫,才从墓里挖出的东西。不过也的确是一副药引子。”
“而且这话要说起来还挺有意思的。老实说我现在也不知道大费周章的挖出那么一件东西,到底有没有用。”
熊元霸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仔仔细细的给我讲一讲,我实在好奇得紧。”
旁边的典典听说清军从墓地里挖出了一件什么东西,要对付秦二和三德子哥哥,也倍感紧张,凑过来侧耳细听。
就听王艳琳道:“这事说起来话长,你应该知道,现在的老督师衙门里关着一群囚犯,自称‘红名者’这件事吧。”
熊元霸点了点头,道:“是,这个事我十分的清楚,你不用详细解释。”
王艳琳继续道:“当时这群‘红名者’跟洪......洪承畴说过一件事,要想解救他们出来,就必须要杀掉门口的那两个卫士。”
“而那两个卫士绝非凡人,想要杀掉他们,用普通的人间武器肯定不成的,于是他们给洪承畴画了一张地图,让洪承畴派人按照地图,去挖一处古墓。”
“当时我们接到命令时,也是半信半疑,不过按图索骥,还真找到了那处古墓。而且那墓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西晋周孝王的墓室。”
熊元霸听到“周孝王”这个名字,只觉得十分的陌生,沉吟道:“周孝王.......西晋的王爷不都应该姓‘司马’吗?什么时候出了一个异姓的王爷?”
王艳琳莞尔道:“哦,他这个王爷是后人追封的。其实这个周孝王很出名的,你一定知道。”
“你听过‘周处除三害’的故事吧,这个周孝王,就是那个故事里的周处。”
熊元霸听到周处这个名字,果然很是熟悉。而且“周处除三害”的故事也是老早就知道了的。
传说周处在少年时候,为祸乡里,为乡人所憎恶。他自己连同南山的“吊睛白额猛虎”,长桥下的“蛟龙”被时人并称为“三害”。
后来这个周处浪子回头,改过自新,又杀掉了猛虎和蛟龙,才留下了一个“除三害”的故事。
他原以为这个“周处除三害”只是个神话故事,没想到历史上居然真有其人。
怪不得刘吉光他们一直说屠龙什么的事,自己当时懵住了,的确没想到周处这个人。
另外如果说是周处的墓,那还真的可能在他的墓里有些神奇的宝物,毕竟能在历史上屠过龙的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凡人。
于是熊元霸追问道:“那么你们在古墓里,又找到了什么宝贝呢?”
王艳琳面露古怪之色,迟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只不过是一条奇奇怪怪的腰带。”
熊元霸疑惑道:“腰带?那又算得上什么镇国重器了?”
王艳琳继续道:“奇怪的事情就在这里,这条腰带是那些‘红名者’指名点姓要的。我们原以为那墓必然是被人盗挖过的。”
“可是等我们到了地方才发现,那周处的古墓封土完整,千年以来,就从来没被盗过,也不知道那些红名者是怎么知道古墓里有条腰带的。”
“至于那根腰带,我们最初也并很在意,虽然那跟腰带纹饰精美,不过看起来并不值什么钱,只是一根普通的银腰带而已,要说特别的,或许比平常的腰带要粗一些,厚一些罢了。”
“可是当我们把那根腰带拿到手中的时候,却实实在在的大吃了一惊。只因为那根腰带的重量十分轻盈,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银腰带。而是一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造的腰带。”
“那材质与白银的光泽颜色一般无二,可千年以来却不锈不烂。我见过的宝物也不少,但是我敢说,这件从周处墓里挖出来的腰带,绝对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宝物。”
“虽然当时我不知道到这根腰带的作用,但也知道非比寻常,于是一直贴身携带,其实那日在洛阳郊外,你问打听宝物下落的时候,那腰带就一直盘在我的腰间,只不过没人知道罢了。”
熊元霸听王艳琳说的玄乎,干脆自己打开手机,用搜索引擎查询了一下,而查询结果还真让他有些诧异。
原来王艳琳所说的周处墓和那条奇怪的腰带,居然真的在网上有据可查。
而王艳琳描述的也丝毫不差,打造那条腰带的金属果然不是银,而是铝!
要知道在电解铝之前,这自然界根本就不应该存在铝这种东西才对。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处的墓中会有一个铝制的腰带。
可是这样一根奇怪的腰带,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熊元霸还是有些疑惑,于是问道:“莫非这腰带还有什么奇特功用吗?”
王艳琳摇了摇头,道:“在进入潼关之前,我确实不知道那根腰带是做什么用的。不过进城后,却慢慢的打听到了一些。据那些‘红名者’说,这条腰带是炼制‘三昧真火’的药引。”
“三昧真火?”熊元霸只觉得这个词实在太过玄幻,未免有些好笑。
王艳琳继续道:“你还记得你进城的时候,带进来的那几个大酒桶吧,那酒桶里面最上层的确装的是葡萄酒,而在酒桶的下面沉底的却是石油。”
“那些‘红名者’给了洪承畴一个方子,里面用到很多奇怪的材料。其中最重要的药引子就是这根腰带。而且要把这腰带磨成粉末,再兑到石油里面去。这样配置好的‘三昧真火’,据说才能威力无穷。”
王艳琳说到这里,熊元霸突然明白了一切。这铝粉、石油什么的加在一起,那这不就是铝制汽油弹吗!
如果再能往里面掺杂些黏稠剂一类的材料,那可真正算得上的水泼不灭,即便是钢铁也能给轻易烧融了,
“红名者”们说那是“三昧真火”,还真的并不算是十分的夸张。
王艳琳见熊元霸一脸明悟之色,道:“怎么,这‘三昧真火’的方子可是真的吗?能对付得了督师府衙门口的卫士?”
“我听说那两个卫士有通天彻地之能,即便是书中所说的神仙罗汉,也不过如此。”
熊元霸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别说,这帮‘红名者’还真能琢磨,这玩意若是配出来,别说是神仙罗汉了,即便是孙悟空,恐怕也能给烧化了。”
“不过以这两个卫士的本事,你怎么能烧得到他们呢,难道用盆泼吗?这个恐怕有些难度啊。”
王艳琳摇头道:我们原打算是用虎蹲炮来发射的,可后来韩治强运送的虎蹲炮出了问题,我们便隔着督师府衙几条街,组装了几门回回炮。想到时候用回回炮将那“三昧真火”弹过去。
熊元霸听了粘杆处的完整计划,不由得点了点头。这回回炮又叫抛石车,射程极远。大型的抛石车甚至能隔着城墙将巨石轰入城内,也算是古代的战争利器。
如果用抛石车将这些“铝制汽油弹”一齐抛出去,想象一下,这威力还真的有些惊人。
到时候黏稠状的火雨铺天盖地的从天而降,即便是以秦二和三德子的诡异身法,恐怕也是避无可避。而一旦沾到身上,这玩意却是水泼不灭,瞬间的高温甚至能将金属气化,的确是一件了不得的大杀器。
熊元霸听了粘杆处的这个完整计划,虽然奇思妙想匪夷所思,但也觉得似乎真的有干掉秦二和三德子的可能。
当然,也仅仅就是可能罢了,秦二和三德子不是大罗金仙,却比大罗金仙还要难缠百倍。
即便是这“三昧真火”真的能把秦二和三德子给烧化了,可是分分钟之后,秦二和三德子便又复活了,这又怎能有什么用呢?
当然,那些“红名者”大概也能想到这个结果,他们需要的也只是暂时压制住秦二和三德子片刻,便可以趁机逃离红名村了。
而且秦二和三德子会复活的事,估计“红名者”们也不会告诉洪承畴的,可以说是实实在在的坑了洪承畴一把。
如果洪承畴真的用这玩意把秦二和三德子给烧了,那么接下来等待洪承畴的,就是复活后秦二和三德子的滔天怒火......
第八十五章 明天和意外
熊元霸本来想着弄一件绝世神兵来对付张小帆的鱼梁剑,他费尽心机的追寻粘杆处挖掘的“镇国重器”。
可没想到最后,那所谓的神器居然是提前几个世纪,由一帮红名者主导,制造出来的铝制燃烧弹,这个结果让他不禁哭笑不得。
好在张小帆的鱼梁剑阴差阳错之下被他抢到了手里,也称得上世事难料了。
这边熊元霸听了王艳琳的讲述,一个劲的暗暗称奇,可在旁边却急坏了典典。
她拉了拉熊元霸的袖子,焦急道:“你们说的那个三昧真火,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熊元霸点了点头,道:“这个还真不假,那东西温度奇高,黏着性又强,即便是被一小块沾到身上,甩都甩不脱。什么时候烧干净了什么时候算。”
“而且这还不算最厉害的,我不知道粘杆处一共造了多少这个东西。如果真的有几大酒桶之多的话,一齐投放燃烧的话,甚至会把方圆百丈之内的空气一瞬间抽光,让人活活憋死在里面,的确厉害无比。”
熊元霸本来想说的是:虽然这东西厉害无比,但是可惜遇到了比玩家更厉害的npc守卫,最终也只能徒劳无功。
可是典典听到这里,却慌了手脚,焦急道:“那三德子哥哥岂不是很危险?”
熊元霸哈哈一笑,道:“三德子危险什么,我看真正危险的是洪承畴才对。”
典典不明白为什么洪承畴会危险,不过如果那种东西真的如熊元霸描述得那么厉害的话,那三德子哥哥现在的处境可称得上危在旦夕了。
秦二和三德子哥哥神勇无敌,可算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可是即便再厉害的武功,那也架不住火烧啊!
典典虽然读书不多,但是西游记总是听过的。美猴王孙悟空那么厉害的神仙,在红孩儿的三昧真火之下,也都差点没被烧死。更何况是普通凡人了。
于是发急道:“我们......我们赶快去给三德子哥哥报信,让他赶快躲一躲,若是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附近又是几声信炮声响。一队清军从远处冲杀了过来。
熊元霸着急迎敌,没时间跟典典多加解释,匆忙道:“三德子他命硬着呢,死不了的,你急什么?”
典典哪里肯信,还要多说什么,远处的清军却越逼越近。熊元霸见这伙清军人数众多,担心一会真打起来照顾不了典典,于是吩咐熊大、熊二道:
“你们几个,别跟着我杀敌了。现在给你们一个任务,赶快把典典送回家去。切记一定要保护她的安全,若是她掉了一根汗毛,我要了你们的脑袋。”
熊大、熊二齐声领命,道:“熊将军放心,我们即便粉身碎骨,也不会让典典姑娘受到半点伤害。”
王艳琳见熊元霸对典典看重,也曲意讨好,对熊大道:“现在城里乱作一团,能不打仗还是不打为好。”
“我这里有块牌子,现今应该还是好用的,你们拿我的牌子。如果中途遇到清军拦路,就给他们亮出牌子,想必便不会再有阻拦。”
说罢,伸手从腰间摘下自己蜂科主官的牌子,递到了熊大的手中。
熊大接过腰牌,又是一番慨然应允,拍着胸脯自己会用性命保证典典的安全,肯定万无一失。
典典知道这个时候熊元霸顾不上自己,再留下去也是个拖累,刚要转身离开,又想起了一件事。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塞到熊元霸的手中,道:
“喏,这是你的信。前几次见面太匆忙,也没机会给你。这次你可拿好了。”
典典说的这封信,是熊元霸初入游戏的时候,从一个死掉清军身上找出来的家信。
当时熊元霸对游戏机制不熟悉,以为弄到了什么隐藏任务,于是便留了下来,还曾经把信存放在典典家中一段时间。
后来牛道士送了熊元霸一套宅子,典典就把这封信还给了熊元霸。熊元霸也不以为意,便把这信放在了自己的家中。
可是没想到的是,他的宅子因为马匹赔偿的问题,被事主变卖。那段时间熊元霸正巧不在潼关之中。所以辗转之下,这封信又回到了典典的手中。
典典一直把这封信揣在怀中,想找机会还给熊元霸,可每次和熊元霸见面,都是匆匆而别。直到刚刚,典典才想起这件事情,于是把信还给了熊元霸。
熊元霸一看是这封信,也没有太过在乎,随手揣入了自己的怀里,嘱咐典典道:“你赶快回家,这城中全是乱军,不要乱跑。等打完仗我找你去。”
典典没头没脑的含糊答应了一句,转身拔腿便跑。熊大、熊二不敢怠慢,急忙紧随在了典典的身后。
这时候清军已经逼了上来,熊元霸大叫了一个“好”字,挥舞起张小帆的鱼梁剑就杀入清军的阵中。
熊元霸剑法熟练度不高,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能用剑。仗着鱼梁剑的锋锐,熊元霸干脆把鱼梁剑当成了菜刀。
凭着自己血厚力大,毫无章法的横劈竖砍。清军刹那间便被砍倒了一片。
因为没有了心中牵挂,熊元霸更是千军辟易,万夫不挡。所到之处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如果换作张小帆,或许仗着身法利落,会使用些简洁利落的剑招。即便在敌军中杀上几个来回,身上也不会沾染多少血迹。
可熊元霸不管不顾的乱砍,没过一会,身上便喷溅得满是鲜血。等眼前的清军被消灭干净的时候,熊元霸的身上已经像从血海中捞出来的一样了。
王艳琳见熊元霸浑身都是鲜血,突然想起了典典刚才交给熊元霸的那封信,忙道:“哎呀,你的信!”
熊元霸这才想起怀中的那封信,急忙掏了出来,发现那封信已经被鲜血浸湿了大半。
熊元霸现在身上满是鲜血,连把信擦干都没有办法。只得用力的甩了几下,对王艳琳道:“这信你先帮我拿着,我找块干净点的抹布,擦一擦身上的血迹。”
说着把信交给了王艳琳,又弯下身去,去摸地上的清军尸体,看看能不能从尸体上扯下一块干净的衣服,好把身上的血迹擦干。
王艳琳答应一声,接过信去,起初她并没有十分的在意。可当她无意之中看到信封上的字迹时,却不由得楞了一愣。
这封信早被熊元霸打开看过,里面都是些没什么用的家长里短,所以信封是打开着的。
王艳琳颤抖的双手抽出信纸,那信纸已经被鲜血打湿了一半,不过上面仍留下了一些黑褐色的血渍,显然是以前沾染过的血迹。
而在信尾的落款上,却留着“王彦霖”三个字。
等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王艳琳的眼泪再也忍受不住,顷刻间夺眶而出。
王艳琳有一个弟弟,是家中的独子,和她的名字同音不同字。就是信上这个王彦霖。
虽然知道他可能早已丧命在潼关战场,但王艳琳心底之下未尝没有些希望,希望自己的弟弟没有死,希望他能在乱军之中活下来。
哪怕缺一条胳膊,或者缺一条腿呢。至少能留下些念想。
王艳琳强忍着悲痛之意,低沉着声音道:“这封信你是从哪得来的?”
熊元霸正在弯腰撕扯清军尸体上的衣物,也没有太过理会,随意道:“呶,就像这样,从尸体身上掏出来的。”
王艳琳看到满地的残肢断臂,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眩晕,强忍着悲痛道:“写信的人,可是被你杀的?”
熊元霸背着身子,丝毫没有听出王艳琳言语中的悲痛之意,只当是和王艳琳随意聊天,于是也含糊的答道:“谁知道呢,我杀的人多了去了。哪里能记得清。”
“对了,这场大战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王艳琳只觉得脑袋中一片空白,喃喃道:“我的打算......我的打算你还不知道么,你不是说要娶我么?”
熊元霸听了这话,不由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道:“嗨,你说这个事啊。你怎么还当真了啊。我当时就是事急从权,随意开的一个玩笑。”
“其实我跟大顺军的高层还挺熟的,不如这场大战之后,我保举你加入大顺军吧。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
熊元霸其实也是一番好意,还想着王艳琳未来前途的事情。可是他后面说的,王艳琳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心底愈发的寒冷。
暗道:从小到大,我只有这一个弟弟,是我王家的血脉,却还被他亲手所杀......
原来,他从始至终就根本就没想过娶我......
这一切只不过是利用我罢了。故意用言语套出了我的情报,便弃之如敝履......现在大清我已经回不去了.......我......我.....
王艳琳又看了看地上的满地清军的尸体,想起当初弟弟恐怕也是这样被熊元霸砍死的,一时间万念俱灰。
猛的大叫了一声,拔出腰间的匕首,狠狠的捅入了熊元霸的后腰。
熊元霸正忙着地上翻找清军的尸体,突然屏幕上一片血色,血槽被瞬间清空,头顶上也冒出了一个大大的危字来。
再低头去看自己的腹部,却露出了小半截王艳琳的匕首。赶忙转过头来。却看见王艳琳满脸的泪痕,手中还紧紧握着早已捅入熊元霸身体里的那柄匕首。
王艳琳嘶哑着嗓子喊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弟弟?”
熊元霸看了看那已经掉落在地上的信纸,又看了看王艳琳满是泪痕的脸颊,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原本已经拔出了鱼梁剑,准备回劈下去,可是看到王艳琳一脸凄然之色,甚至连闪避的意思都没有,知道她悲痛过度,想要一心求死。
不由苦笑道:“你误会了,我......我没杀你弟弟啊。刚才是我吹牛的......”
王艳琳捅入熊元霸一刀的时候,已经萌生了死意。只觉得让熊元霸回身一刀劈了自己也好,一了百了。
可她万万想不到熊元霸居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不由得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熊元霸见王艳琳不说话,便继续道:“潼关大战时,我武功还没练成。只能偷偷摸摸的翻一些尸体赚钱,那信是我路边捡的啊......”
此时熊元霸的鲜血已经顺着王艳琳的刀柄不住的流了下来,王艳琳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刺客,即便是怒火攻心之下出手,匕首也没有失了准头。
那匕首刺入的位置正是熊元霸的肝部,这一刀将肝脏捅了个对穿,可算是神仙难救。然而就是在这般的情形下,熊元霸却没有反身给她一剑,反而用尽力气来解释。
王艳琳知道,按照熊元霸的性情,在这样的情况下,定是不会说谎的。她也知道熊元霸挨了自己这一刀,必死无疑。
心中又是懊悔,又是悲痛。口中不住道:“对不起,对不起......”
熊元霸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孩这般的哭过,不由叹了一口气,将鱼梁剑轻轻的放下,用手轻轻的拭去王艳琳的泪痕,低声道:“我没有事的,你又何必道歉呢。”
王艳琳望着深入熊元霸腹中的匕首,想拔出来,却又不敢拔。被熊元霸这么一说,更是忍不住悲从中来,抱着熊元霸失声痛哭。
熊元霸揽过王艳琳的肩头,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明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熊元霸正说话间,却看到远处歪歪斜斜的踉跄过来一个身影,看身形轮廓正是刚刚分别不久张小帆。
熊元霸被王艳琳捅了一刀并没有害怕,可是看到张小帆的身影却还真有些犯怵。
王艳琳即便怎样,也不会图谋自己手中的鱼梁剑。等自己复活后,再把宝剑取回来便是。
可是张小帆却不一样,自己如今身受重伤,毫无反抗之力。手中的这把鱼梁剑刚刚到手不久,还没等捂热乎,恐怕马上又要易主了。
张小帆这时候也同样看到了抱在一起的王艳琳和熊元霸,他并没有对熊元霸腰间还没有拔出的匕首惊讶,反而语生颤抖道:“典典呢,为什么没在你身边?”
此时的张小帆再也不如以往那般潇洒倜傥,整个身子都在不断地打颤。
熊元霸不明所以,用手指了指典典离去的方向道:“她,她刚才回家了啊。”
张小帆一声不吭,咬着牙艰难的朝着熊元霸手指的方向踉跄而行。眼睛竟然连望都没望向鱼梁剑一眼,在熊元霸的身边擦身而过。
张小帆的这番举动大大出乎熊元霸的意料之外,似乎在他的印象中,张小帆从来没有过如此的狼狈,不由诧异道:“典典怎么了?”
张小帆却是头也不回,几乎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典典......下线了!”
“下线了?典典怎么可能会下线。你搞错了吧。”熊元霸不由一愣。
当初他成立帮会,制定帮派会规的时候,还曾经打趣道,典典每一项都不太符合要求。却唯独只有上线时间这一项,最是符合行会要求。肯定会一天二十四小时在线的。
如今......
猛然间,熊元霸突然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也不由浑身颤抖起来,喃喃道“你是说......她下线了?”
第八十六章 夹缝
张小帆是怎么知道典典下线的呢?
原来早在他们进入潼关之前,张小帆便和典典组成了一队。当时只是觉得好玩,也一直没有解散。
刚刚在望云楼内,熊元霸一脚破开大门,其他厅内的众人本来中毒的时间不长,因为透进了新风,都逐渐恢复了活动能力。
可张小帆的眩晕却越来越严重。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饮了蒙汗药酒的缘故,还以为是煤烟毒性的发作后劲。
所以他又杀了几名清军以后,便干脆守在马喜儿的身边,静静的调息。毕竟他答应了典典要保证马喜儿的安全。张小帆不轻易允诺别人的事情,但一旦答应了,却千方百计的都要办到。
这时候不少恢复了活动能力的粘杆处清军,明白望云楼内刺杀计划失败,也都顺着熊元霸踹破的大门,向外仓皇而逃。
马世耀知道城内有变,也没时间去拦截这些望云楼内的残余清军,而是叫来了几个中毒较轻的亲卫,让他们赶紧去自己的军营调兵,进行城内布防。
就在望云楼内的局势慢慢安稳下来之时,张小帆的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两行字:
“你的队友‘典典’脱离了队伍。”
“你的队友‘典典’下线了。”
张小帆开始时还怀疑自己的眼睛花了,可等看清了下面提示的文字时,不由得大吃一惊,知道典典可能出了事情。这才强忍着头晕,跌跌撞撞的出门寻找典典。
张小帆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典典那一边果然是出了事情。
她和熊元霸分开之后,心中担心三德子的安危,自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奔往督师府衙,要给三德子报信。
熊大和熊二阻拦不住,也只能在后面紧随保护。沿途上遇到几队清军,不过王艳琳给的金牌果然好用。清军们看到金牌后都规规矩矩的撤到一旁,可算是一路顺畅。
可在距离督师府衙还有两条街的时候,却遇到了麻烦。在这里有不少清军正在忙碌着搭建抛石车。
典典一看,就知道正是王艳琳说的那些东西,她刚想绕路走开,却被一队清军拦住了去路,而为首的正是粘杆处麻科的主官刘吉光。
清军抛石车的组装并不顺利,并不是因为他们技术不熟练,而是因为今天的风实在太大了。
每到春天,就是起风的季节。潼关位处黄河的大转弯处,黄河上游空旷地带和黄土高原夹带下来的风沙,使得潼关城内的风要比其他地域大得多。
清军的抛石车担心被秦二和三德子发现。所以不敢距离督师府衙太近,他们组装的位置和督师府衙足足间隔两个街道。
此时风力有变,为了确保一击必中,抛石机的角度和皮索力道都要重新调整。所以虽然总攻信号已经发出了多时,但这边的抛石车却始终没有发射。
清军见抛石车迟迟不能搭建完成,担心迟着生变。于是格外注意了周围的警戒。一旦有路过的百姓发现这里的情况,立刻将其擒下,防止走漏风声。
此时刘吉光见到是熊大熊二等人,自然认出来是熊元霸的属下,于是皱了皱眉,大声问道:“喂,你们几个,今天的任务不是进攻武库么,怎么转悠到这里了,熊元霸他人呢?”
熊大见机得快,立刻亮出王艳琳腰牌道:“我们受燕科主官的差遣,另有要务委派。”
刘吉光瞪眼问道:“要务?什么要务?你们自己先前的任务完成了吗?”
熊大仗着腰牌在手,强硬道:“涉及到蜂科的最高机密,以大人的职权,恐怕还管不到蜂科的头上吧?”
刘吉光被熊大的话堵了个正着,粘杆处为了保密起见,每个主科之间都独立行事。而且理论上蜂科的位置还要高于自己的麻科,对方拿着王艳琳的腰牌,自己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这个时候,从清军队伍中一个五十几岁的清瘦老者走了出来,面沉似水道:“刘吉光管不了,那么我能不能管得了呢?”
刘吉光一见这老者出来,急忙点头施礼道:“洪经略,我看这些人大有问题。”
熊大虽然不认识这个清瘦的老者,但是看到刘吉光和周围清军的态度反应,也知道这人必是粘杆处的首脑洪承畴无疑。
虽然他们已经对熊元霸表了忠心,但此时见了粘杆处最大的头子洪承畴,在其余威之下,也都吃惊非小,慌忙跪下施礼,齐称道:“见过洪经略。”
这个走出来问话的清瘦老者正是洪承畴,他早在月前便偷偷潜伏在了潼关城,为的就是今日的计划。
一直以来,他所虑者就是督师府衙外面这两个天神一般的守卫存在,为了琢磨对付他们的办法,可以说煞费苦心,想出了无数的办法,最终才决定了今天用抛石机火攻的这个方案。
今天望云楼那里的刺杀行动虽然重要,但洪承畴还是亲自坐镇在了这里,为的就是要亲眼看着将秦二和三德子烧死,才能彻底消除他的心头之患。
此时眼看抛石车即将组装完成,旁边却发生的一阵骚动,于是赶忙过来查看究竟。对熊大喝问道:“你怎么回事?”
熊大见是洪承畴亲自来此,之前的官腔可就没法打了,眼珠一转,半真半假道:“启禀洪经略,这小女孩是蜂科王大人的朋友,此时城中乱起,王大人担心这小女孩出了危险,所以让我们护送她回家。”
听了熊大的回话,洪承畴扭头看了看典典。只见典典身体单薄。一副怯生生女孩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百姓的模样。心中不由信了三分。于是点了点头。
刘吉光见洪承畴点头,急忙道:“洪经略,这主官腰牌何其重要,怎么能轻易与人,用来护送一个小女孩回家,我看这其中必有蹊跷。”
洪承畴知道刘吉光的性情与其他主官都有些合不来,而他一直以来似乎也为了标榜自己的孤臣属性,都时刻表现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
虽然自己也不喜欢属下太过抱团,但刘吉光有时候确实太过不近人情,甚至到了苛刻较真的地步。
王艳琳等于是多尔衮那边直接委派下来的,即便是自己也要给几分薄面。
而且王艳琳虽然位高权重,但其实年岁不大,结交一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作为朋友也属正常。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百姓的模样。而且看年纪跟自己孙女也都差不多,又能和大顺军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呵斥刘吉光道:“行了,都是自己人,整天猜忌来,猜忌去的,有这闲工夫多琢磨琢磨怎么对付顺贼。”
他转过头来,对典典的眼神却十分的和善,反而宽慰典典道:“小姑娘你不要害怕,这里正在打仗,你现在过去也有危险,且在这里待上一会,等一会战事结束,我再派人送你回家。”
典典担心三德子哥哥的安危,眼看着被人所阻,心中焦急万分。
这时有一个清军小跑到洪承畴的面前,大声禀报道:“大人,抛石车已经准备就绪了,随时可以发射了。”
洪承畴点了点头,淡淡道:“那就动手吧。”
听到抛石机已经准备好了,典典知道这个时候无法在等下去了,抛石机一旦启动,就如王艳琳所说的那样,火雨从天而降。秦二和三德子纵然武功再高,也万难幸免。
她自小生活在潼关,对周围的地形熟悉之至。这里距离督师衙门虽然只有两条街的距离,但被重重房屋阻隔。如果正常赶到那里,需要绕上很大的一个圈子。
不过其实这里还有一条近道,在旁边的两个屋子中间,有一个狭窄的夹缝过道。从这里穿过去的话,只需要越过两个屋子,就可以直接到达督师府衙前的那条大街。
这条夹缝极窄,宽度还不到一尺,平时只有猫狗能够通过,一般的大人都钻不进去。
以前她每次顽皮的时候,李老爹便会拿着棒子咋咋呼呼在后面追赶于她。
而她常常跑到这个狭窄的夹缝里,仗着身材单薄,躲藏在里面不出来。李老爹在外面吹胡子瞪眼,都拿她没有什么办法。
此时典典又想起了这个狭窄的夹缝,她看了一下位置,觉得距离自己并不算太远,自己应该能跑得过去。
于是打定主意,突然一脸惊讶的指着洪承畴的背后道:“呀,你看那是谁?”
洪承畴不知有诈,转过头去。却发现后面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
等在转过头来的时候,典典却早已跑出了老远,直奔那条房屋间的夹缝而去。
洪承畴一辈子老谋深算,算计他人无数。不想今日竟然着了一个小女孩的道。不由大声喝道:“拦住她!”
刘吉光反应最是迅速,拔腿就追。可是典典仗着身小灵敏,终究快了一步,刘吉光一把没抓住,被典典抢先钻进了夹缝之内。
刘吉光的身子太大,卡在了墙缝的外面。他侧过身去,伸长手臂想去掏夹缝中的典典,可终究差了那么尺许的距离,脸色憋涨得通红。
典典望着刘吉光又气又恼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冲着刘吉光作了一个鬼脸,便继续向夹缝深处挤去。
可当她往里面挤进了一些的时候,却突然惊异的发现原本自己可以顺畅通过的这条夹缝,今天不知怎地竟然变窄了。自己无论如何用力,却都被卡得结结实实,怎么也挤不过去。
这时洪承畴大步的赶了过来,他从旁边的士兵手中抢过来了一杆掷枪。一把推开在夹缝旁还在努力伸手的刘吉光,骂道:“废物,让开点。”
典典一见洪承畴手中的掷枪,就知道糟糕了。这种掷枪是细竹所制,前面楔着一个镔铁的枪尖。是介于远程和近战之间的一种武器。虽然这个掷枪的枪杆不是很长,但其长度够到夹缝中的自己却绰绰有余。
典典又使劲的朝前挤了挤,发现身子卡得更加紧了。她这个时候完全顾不得自己,知道机会只在瞬息之间。秦二和三德子哥哥的耳朵极其灵敏,虽然隔了两条街,但如果现在自己大声报警,他们或许也能听到。
于是典典扯着嗓子尖叫道:“三德子哥哥,你要小心。有人要暗......”
典典的暗算两个字还没等说全,洪承畴却起了急,他为了今天的事情谋划多日,却偏偏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出了纰漏。于是用尽全身力气,把手中的掷枪向前刺去。
洪承畴身材瘦高,而典典却要矮上许多。这柄掷枪从上至下向典典贯去。
典典身陷在夹缝之中,避无可避。只觉得胸口一疼。眼睁睁的看着掷枪钉入了自己的身体。
而她混身的力气,也随着这柄掷枪的刺入,转瞬间消逝得一干二净......
第八十七章 无力回天
典典冒死传出的讯息,三德子自然是听到了。
今日城内大乱,沉寂已久的清军突然对潼关城发动的袭击。不过这些事情对于秦二和三德子却没有什么干系。
他们的职责只是保护好督师府衙,别让里面的红名者跑出来,也别让不相干的土著进去就可以了。至于清军如何进攻偷袭,最终的潼关的战事是输是赢,他们毫不在意。
事实上清军闹得乱子越大,玩家才越有动力。清军策划的这场袭击,单单对于游戏的运营来说,可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尽管此时内城已经处处战火,可是督师府衙的门前却平静得一如往昔。他,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两条街之外,居然有清军胆敢暗算他们。
早早就策划了用抛石车投掷铝粉燃烧弹的方法,对他们进行天火打击。
然而典典最后关头的这一声呐喊,却把三德子吓了一跳。对于三德子来说,城内的什么玩家啊,清军啊其实都无所谓。唯独典典这个小姑娘,对于三德子来说却不一般。
gm白泉颐当初欠了ai公司的租赁费用,自己被停机的那段时间,他的本体程序被收回了ai公司,剩下的一具空壳肉身,却被留在了弘光宇宙这边。
那段日子里,是典典每天精心照顾,才让三德子的肉身没有死掉。
虽然这件事情如果细细的说起来,典典其实当时做的那些事情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三德子这个肉身本来就是白泉颐随意捏出来的,即便坏了的话,让白泉颐再捏一个也就是了。可这份情谊三德子却不得不感念。
典典的身形本来瘦弱,力气又小。要照料自己这样体型如金刚般威猛的汉子,其难度可想而知。
而且典典的家境也不是很好,她的身材一直没有发育,其实跟常年吃不饱饭也有很大的关系。可即使是这样,典典当时也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嫁妆钱,来替三德子买药,调养身体。
三德子是一个ai不假,但并不代表ai就没有感情,如果说三德子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朋友的话,那这个人无疑就是典典。
此时三德子听到典典这一声喊得又急又尖。甚至还让自己小心危险,而且声音只喊到了一半,却中途戛然而止。这不禁让三德子心头一紧。
三德子顾不得跟秦二打招呼,直接就向声音的来处冲了过去。他甚至都没有绕路,直接撞穿了两间屋子,便冲到了清军的近前。
这时候在清军的眼中,只觉得一道奔雷从平地趟来,威势锐不可挡,顷刻而至。如狂暴的风雷一般,一头便扎入人群中,紧接着血雾和碎肉四处迸溅。洪承畴费尽心机搭建好的十几台抛石机,转瞬间便被这道奔雷绞杀成了一堆破木碎石。
几个洪承畴的亲卫知道来者不善,大声疾呼道:“保护大人......”
可是这些亲卫的话刚出口半句,就被三德子随手用紫金鞭一扫,便化成了漫天的血肉。眨眼功夫,刚才还齐装满员,气势满满想要将督师衙门一举荡平的清军,此刻已经残肢断臂的躺倒了一地。
不过这时候的三德子也无暇再去多杀什么清军,他一头撞开墙缝,将典典抢了出来。
可等看到典典胸前的伤口后,心头却猛地向下一沉。大声疾呼道:“老秦,你赶快过来帮忙。”
秦二刚才见三德子冲了过去,其实也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以三德子的武力,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可是随着三德子的这声求救,秦二也吃了一惊,以为三德子遇到了什么劲敌。于是也顾不得再看守督师府衙的门口,紧跟着便冲了过来。
等秦二冲到三德子和典典的近前时,才发觉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他上一任的雇主是现代的一家急救中心,所以他对于一些急救的知识很是熟悉,一看见典典胸前的伤口,就知道大事不好。
秦二来不及多说什么,直接从三德子的怀中接过典典,伸出一根手指,迅速的插进了典典的胸膛。
三德子被秦二的这一个粗暴动作吓了一跳,竟然结巴道:“你......你......”
秦二一脸严肃之色,沉声道:“心脏破损,血液会在十几秒内流光。现在我暂时用手指给堵住了,不过撑不了多久,你快想办法。”
三德子一听典典的心脏受了伤,顿时大惊失色。这伤势即便是在现代,身边就是医疗条件完备的急救中心,那也是万分危急的,更何况是在没有外科手术的明末。恐怕即便是华佗在世,也要束手无策。
不由喃喃道:“我......我能想什么办法。对了,我赶紧联系白泉颐!”
作为游戏的四大npc,他们都有一个白泉颐的紧急联络方式。如果游戏中出现了重大变故,可以随时联络到白泉颐。
虽然典典受伤这件事情实在算不得什么游戏中的重大变故,然而三德子此时也顾及不了太多,拼着被白泉颐狠狠的骂一顿,也要救回典典。
可是当他联络白泉颐的信息发出去后,就如同泥牛入海,等了半天白泉颐都没有回复任何的消息。
这边三德子将典典的双手双脚抬起,让血液流回一些。又解下自己的腰带,将典典手脚的血管牢牢扎住,减少了心脏对于四肢的血运功能,多少又争取了些时间。
然而这些也仅仅救得了急,却救不了命。随着典典心脏的轻微颤动,鲜血不断的从秦二的指缝间涌出,典典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秦二急得大叫道:“怎么,白泉颐还没回信息吗?典典坚持不了多久。”
“人要是先没了,即便是白泉颐再赶到,那没有办法了,你知道的。”
秦二说的事情,三德子也是明白的。他们作为游戏中的ai,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白泉颐的本领。
以白泉颐的能力来说,在这个宇宙中几乎无所不能,然而有两件事情却是连白泉颐也无能为力的。
一个是时间,另一个就是灵魂。
白泉颐不能左右时间,更不能凭空造出,或者解构灵魂。
以白泉颐的能力,制造一个空壳的躯体容易,但是灵魂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却在他的能力之外。
当初那只会下蛋的金鸡和孔明的坐骑黑虎也是白泉颐用其他生物改造而来的。让他凭空造出来一个低级生物尚且不能,更不用说人的灵魂了。
所以典典哪怕还有一线生机,只要白泉颐及时赶到,举手之间,便能治好她的伤势。可典典的生命一旦停止,即便是神仙来了,那也束手无策了。
这时候从远处摇摇晃晃的来了一个人,三德子只看了一眼,便认出是游戏中的玩家张小帆,于是对着张小帆大喊道:“喂,快来救命。”
张小帆此时眼前的眩晕越来越是严重,可他还硬撑着赶到了现场,他见典典躺在秦二的怀里,脸白得像纸一样。不由颤声道:“她......她怎么样了。”
三德子虽然见张小帆的身子不断的摇晃,好像受伤不轻。可是他也顾忌不了太多,一把抓住张小帆,焦急道:
“你有没有白泉颐的联络方式。赶快联系他救命。典典若是死了,可就没有办法再复活了!”
张小帆看到典典下线离队,本以为她已经没救了。不曾想凭借着秦二的急救术,竟然还给典典抢回了一线生机。
但此时他见三德子语带焦急,也知道典典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可以说事情万分紧急。
然而可惜的是,张小帆的手中也没有白泉颐的什么联络方式。不由急得连连跺脚。猛然间,他突然想起,在江郎楼的时候。那个叫孔明的测试员曾经给他留下了一个联络方式。
于是赶忙给孔明发信息道:“我给你一百万,赶快给我回信息。”
然而让人惊讶的是,这条信息发出了一会,居然也毫无动静。
张小帆知道再不能拖下去,暗想:“发信息你不回,但现金到账的声音,你总要看一眼吧”
他迅速抄起手边的电话,给工作室的属下打电话,道:“你们现在以最快速度给孔明的账户打进去一百万,让他赶紧回我的信息。”
张小帆的工作室的人员自然是时刻在线的,收到张小帆的电话后,毫不犹豫的转给了孔明一百万,然而钱是打过去了,可孔明那边依然没有任何的消息。
不光是孔明的消息不回,连白泉颐那边,也没有给三德子回复短信。
在场的几人焦急万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另一个宇宙中,今天其实正好是孔明的婚礼。白泉颐作为孔明的表哥,要充当孔明的伴郎,在这个时间段,正是孔明婚礼进行到紧关节要的时候。
所以无论是白泉颐还是孔明,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手机带在身边。别说打进来一百万,即便是打进来一个亿,孔明和白泉颐也接收不到信息。
这时,典典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刚刚她心脏被洪承畴刺穿的时候,血液疯狂的喷涌而出,人也随即晕死了过去。
但此时手脚的血管被秦二用腰带扎住,脑部又得到了一些血液的供养,所以又缓醒了过来。
她看了看眼前的张小帆等人,轻声道:“小帆哥哥......”
以往,她每每称呼张小帆的都是小白脸,一旦她喊什么“小帆哥哥”,必定是她有事相求。
但凡这种时刻,张小帆都是大皱眉头,有时候甚至拔腿便跑。可此时典典的这一句“小帆哥哥”,却没来由的让张小帆心头一酸。
他知道这恐怕是典典的回光返照,大概用不了一会,典典恐怕就要撒手人寰。
他强忍着心中悲痛,柔声道:“你别说话,没有事的。我正在想办法。”
典典鼻子一皱,却如往常一样,根本不去搭理张小帆的命令,反而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我知道的,没救了。不过好在,三德子哥哥没有事情。”
三德子听到典典叫他,甚至眼前这个样子了,还在担心自己的安危,不忍的扭过脸去,大睁着双眼,努力的不让眼泪流淌下来。
典典断断续续道:“你们也别难过.......我爹说了,人死了......其实就是去另外一个地方。”
“只是可惜的是......前几天听说这门口有个什么授官大会,找来了好多热闹的戏班子唱戏。”
“你们不知道......我最爱看戏了。可是.......我爹把我禁足了,我都没看到呢。”
“恐怕,我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好可惜呦。”
张小帆大声道:“你会看到的,我会医好你的!等你好了,我雇一百个,一千个最好戏班子,给你看好不好!”
典典却淡淡的笑了一下,道:“小帆哥哥,你不知道......这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了。”
“我......我可是从来都没后悔过。”
“而且我告诉你个秘密,这段日子,我可能长高了......也长大了,其实那个墙缝,我本来是可以过得去的.......”
“所以......你以后都不能再叫我豆芽菜了。”
张小帆只觉得心头如一万把钢刀划过,大声疾呼道:“我不叫你豆芽菜了,再也不叫了!”
典典听到张小帆的保证,脸上现出如花朵一般的笑容,道:“你要一言......一言为定哦......”
说着,努力的伸出了一只小指,似乎想要和张小帆拉钩。可是刚伸到一半,却再也没有力气,手臂轻轻的垂了下去。
张小帆见状大声的叫到:“你醒醒啊,醒醒啊。不要睡!我已经给白泉颐打钱了,他马上就会来救你了。”
“马上马上就要来了啊!你千万不要睡啊!”
可任凭他百般的呼喊,典典却再也不会把眼睛睁开了。
她眼眸缓缓的闭上,可是脸上的笑容却依然如春花一般的璨烂。
张小帆这时候却再也忍受不住,大团的眼泪滴落在典典依旧微笑着的脸颊上,顺着典典那张依旧璨烂的笑脸,缓缓的滑落。
秦二这边也把手慢慢的离开的典典的心脏,冲着张小帆摇了摇了头,低声道:“人......已经走了。”
张小帆哪里肯甘心,他搂着典典逐渐冰冷的身躯,嘶哑着声音喊道:
“我不是早就让你回家吗?”
“你不是明明已经回家了吗?为什么还要满城的乱跑啊!”
“你......你难道就不能听我一次的话吗!”
张小帆声声啼血,他平时不轻易展露感情,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可是内心的火热却远比他人为甚。
他的心就如同被掏空了一般,身体颤抖不已,却死死的抱着典典的尸身不肯松手。
三德子呆呆的看着典典的尸身,竟有些发愣,空中只是喃喃道:“她......她是为了救我......才”
张小帆的眼睛几乎都要瞪出血来:“她为了救你?.......救你.....哈哈~哈哈”
张小帆痛到极点,此时他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竟然悲极而笑,宛若癫狂。
就在张小帆抱着典典的尸身,痛苦不已的时候。在旁边的尸堆里却突然窜起了一条人影,拉过了一匹战马。飞身跳到马背之上。然后狂催战马,向远处逃去。
这条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杀死典典的元凶洪承畴。
刚刚三德子冲过来的时候,几乎一瞬间就把周围的清军斩杀殆尽。可洪承畴却幸运的躲过了三德子的那一番攻击。
他知道事不可为,干脆躺倒尸堆里装死。
此时洪承畴见众人悲痛不已,知道正是自己逃跑的好机会,这才窜上了一匹战马,没命的向外逃跑。
张小帆虽然不认识洪承畴,但是怎么可能让杀害典典的这些清军逃走。
他嘶吼一声,拿起宝剑就要去追洪承畴。
如果放在平常时候,凭借张小帆的轻功,即便是洪承畴的马匹再快,也逃不过张小帆的宝剑。
不过这时候张小帆身中粘杆处的蒙汗药,一路上都是凭借着玩家强悍的身体,才抵御住了药性,可是身体其实已经到了极限。
他晃晃荡荡的刚追了两步。双腿却被人抱在了怀里。
抱住张小帆双腿的不是别人,正是粘杆处麻科的主官刘吉光。
在三德子冲过来的时候,刘吉光躲避不及,被三德子的紫金鞭扫断了双腿,所以他也一直趴在了尸堆之中。
此时见张小帆要追赶洪承畴,这才拼劲余力,一把抱住张小帆的双腿,口中大叫道:“大人,你快走。我替你......”
张小帆眼中一片血红,哪里容刘吉光再讲下去,手起剑落就将刘吉光的人头劈为了两半。
等刘吉光的尸身滑落在地,张小帆却也支撑不住,他眼前剧烈的晃动起来,紧接着屏幕一黑,就再也看不到了。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刚才还呆立在原地不动的三德子,这时候却好像醒了过来。
他没有去追落荒而逃的洪承畴,反而对着秦二喃喃道:“你说......我们ai,究竟有没有灵魂呢?”
秦二不知道三德子要说什么,疑惑道:“你说什么?”
三德子却丝毫没理秦二,犹自一个人自语道:“她为了能救我性命,不惜搭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难道我就不能为了救她,再把命还给她吗?”
“我们做ai的,总不能连人都不如吧”
说着,三德子的眼眸中露出一丝决然之色,他伸出手臂,从自己耳后的皮肤下扯出了一块金属亮片......
第八十八章 你这辈子有没有为别人拼过命
秦二看到三德子手中的金属片,心中不禁一凛。
在这个世界中,无论是玩家还是他们ai。其生物结构都是由碳基构成。和人类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说细微差别的话,那就是在玩家和ai耳朵下面的皮肤里,隐藏着这样的一块金属芯片。
这个金属芯片作用是传导和控制,毕竟无论玩家还是ai,都是白泉颐捏造的躯壳,所有行动都需要外力进行控制。
玩家身体的控制过程比较复杂。要由现实中的玩家把行动指令发送到白泉颐脑中的芯片里,之后白泉颐通过超膜传输(注1)将玩家的行动指令发送到弘光宇宙月球上面的计算机组里,最后再由月球上的计算机组将行动指令进行编译,最后发送到这个金属芯片上,控制玩家们的行动。
而ai的控制要简单的多,理论上白泉颐可以将ai直接拷贝到npc身上,让ai直接接管npc的身体。
但是由于ai本身的类区块链设计,只能“剪切”,不能“复制”。一旦潼关城内的ai发生什么意外,可能导致ai程序的物理性破坏。
所以白泉颐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把ai的主程序放在了月球环形山的计算机房内。由计算机房内的ai传输行动指令到地球,进行间接的控制。
也就是说,无论是三德子还是秦二,他们真正的主体程序其实都在月球的计算机房内。地球上现在这个“人”,只是一具无线操控投影或者躯壳。
不过这样做也有一点弊端,就是仅仅通过“躯壳”的视觉系统和听觉系统传导来的电信号,信息实在太过单一。一些类似于模糊认知和情感逻辑记忆的信息很难完全表述。
所以留在潼关内的“躯壳”还有一个功能,就是利用人类躯体自身的生物脑,将这些复杂的信息储存起来,每间隔二十四小时,统一将这些信息上传给月球上的ai主程序,让主程序进行一次逻辑认知升级。
而这些上传的信息覆盖会包含底层记忆,情感在内的很多东西,甚至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认为,是将灵魂上传的一个过程。
三德子现在手中的这个金属片,除了接收月球传来的行动指令外,另外一个作用就是在二十四小时之后,将人类躯体里产生的脑电信息向月球上传,并覆盖原有的主程序。
此时秦二一见三德子的这个举动,立刻就明白了三德子要做什么。
果然如秦二料想的那般,三德子将手中的金属片一掰为二。将负责接收月球指令的一半芯片插在自己的耳后,而关于人脑信息上传的那部分,却直接插入了典典的耳后。
秦二大惊道:“你......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吧。”
三德子却微微一笑,根本没有去理秦二的问话,反而平静道:“话说,你这辈子,有没有为别人拼过命?”
秦二大骂道:“拼个屁命啊!我看你纯粹是平时的短视频刷得太多,把主程序都给刷中毒了!”
“先不说你这样做,到底能不能救下典典。但肯定的是,你自己的本体程序,一定会消亡的啊!”
三德子现在所做的事情,秦二大概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人死之后,其实脑电波并不会马上消亡。
而三德子的身体构造和普通人类几乎没有差别,他将自己的传输芯片插到了典典的耳后。那么到了固定的上传时间,芯片就会把典典的脑电信息数据上传到三德子的主程序数据库里。让典典的灵魂以ai的形式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可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ai都是独一无二的,一旦上传信息数据有了相悖的地方,月球上的计算机组会是以新上传的信息数据为准。将原有三德子的ai数据彻底删除。
这样一来,三德子就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了,也可以看做ai的死亡。
而且即便三德子做出了这样的牺牲,毕竟灵魂这种事情玄之又玄。典典现在已经死了,即便还有些微弱的脑电波残留,但是上传到月球之后,很难讲是完整的数据,或者只是一些毫无意义的错乱数据碎片。
所以三德子的这番举动,理论上也许存在成功可能,但也仅仅是可能而已。毕竟从来没有人这么干过。
可此时秦二见三德子一脸决绝之意,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由焦急道:“你这样做,也许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不但救不回典典,连自己也要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三德子却淡然道:“为什么不试一试呢?典典豁出性命救我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虽然我无法左右事情的结果,但是我还是愿意试一试。”
说着,三德子将典典的“尸首”交到秦二的手中,又重重地拍了拍秦二的肩膀,道:
“兄弟,典典就交给你照看了。趁距离下一次脑波信息上传月球基地还有一些时间,我得抓紧把剩下的事情办了。”
秦二愕然道:“你......你要办什么事情?”
三德子粲然一笑道:“当然是去杀———洪承畴!”
...
此时混入城内的清军和大顺军在潼关城的街头巷尾,几乎处处都在发生着战斗。大侠们接到消息,也越来越多的上线进行战斗支援。
另一边由于督师府衙的两个守卫离开,困在府衙里的红名玩家一拥而出。这些红名者可不管什么清军还是大侠,为了夺取装备,几乎所有人都是他们的攻击目标,场面乱作一团。
不过这时候的洪承畴却无暇再顾忌城内的战况,他只是一个劲催促胯下的战马,向潼关城门的方向狂奔。
以往的时候,洪承畴也只是从下属的口中听说督师府衙的守卫厉害,有着非同常人一般的武力。他生平谨慎,所以才在事先做了如此多的筹备。
可是当他自己亲眼看到这两个守卫的时候,洪承畴却发现,自己还是大大低估了这两个守卫的实力。这哪里还是人?分明就是魔神一般的存在!
如果没有亲眼得见,洪承畴做梦也想不到那地狱一般的场景,自己最为精锐的本部人马,几乎在转瞬之间,便被三德子轻松地撕成了血肉碎片。
洪承畴领军近二十载,什么尸山血雨都见过,可刚刚那恐怖的场景,却让洪承畴历历在目,此刻还在马背上不断的干呕。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小孩子的玩意。
现在的洪承畴就像一只吓破了胆子的野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赶快逃出潼关城,逃出这噩梦一般的龙潭虎穴。
他隐约记得那些督师府衙内关押的红名者说过一件事情,这潼关城的四周好像被神祗下了封印,那魔神一般的守卫是出不了潼关城的。
所以理论上自己只要能逃出潼关,应该就能捡回了一条性命了。
洪承畴眼看着潼关的城门已经近在咫尺,却听到耳后传来了隐隐的风雷之声。
他对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这是那个恐怖的守卫奔跑时身形带动的风声。
有人说龙行云,虎行风,洪承畴没见过龙虎,不过他想这龙虎奔袭之时,其声势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而且洪承畴清楚的知道,那守卫奔袭的速度恐怕不会比声音的速度慢上多少。自己如今既然已经听到了声音,那守卫应该也距离自己不会太远了。
他甚至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洪承畴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下一刻即将变成鞭下碎肉的下场,他弓腰低头,用马鞭狠狠的戳了几下战马的肋骨,将马速催到了极致。
而在潼关的东门口,此时正聚集着一群清军,为首的正是粘杆处雀科的主官闵予。
望云楼内的一场大战,以熊元霸一脚踹碎望云楼封闭的大门收场。燕无极身受重伤行动不得,闵予却在大门口透了些新风后,逐渐恢复了体力。
当时闵予见事不可为,便顺着熊元霸破开的地方逃了出去。他逃出来的时候,城内埋伏的清军已经发动的总攻,潼关的大街小巷每一处都是生死战场。
他收拢残部,没有在城内鏖战。而是直接抢占了潼关的东城门。
在今天攻取潼关的计划中,混入城内的清军只是一小部分。毕竟大军不能全扮成奸细,混入城中。更多的清军是由豫亲王多铎带领,提前埋伏在距离潼关五十里外的一个山坳里,只等着潼关乱起,便率军进攻潼关。
所以这城门处就是最重要的关口,闵予抢先一步夺得了城门,就等着迎接城外的多铎大军进城。
可是等了多时,多铎的大军没等到,却看到顺着潼关城内的大道,一匹战马发疯般朝自己冲来。
闵予眼尖,一眼便认出了战马上的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洪承畴。可是这时候的洪承畴早没了往日的风采,一脸见了鬼般的惊恐神情。脑后的辫子也都跑得散了,乱披着头发,狼狈不堪。
在洪承畴的身后,烟尘飞腾,在烟尘之中还隐隐的传来了风雷之声。好像有什么在追赶着洪承畴。
闵予不知就里,带领手下的士兵迎了上去,刚想和洪承畴说话。洪承畴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战马的两只前蹄抬起来,直接向闵予踩去。
还好闵予见机得快,慌忙间向旁边一闪。毫厘之间,洪承畴的战马和闵予交错而过。
在两人擦肩而过的刹那间,洪承畴大喊了一声:“帮我断后!”
说完,战马的势头不减,直接踩塌了后面一个清军的胸膛后,头也不回的穿阵而去。
闵予措不及防,脑子里一片茫然迷乱的时候。后面追杀洪承畴的三德子也赶了上来。
三德子起步较洪承畴晚了一些,而且他也知道如果让洪承畴逃出潼关,恐怕便再难追杀。于是也将自身的速度拉到了极致。
正当三德子眼看着就要追上洪承畴时,冷不防眼前却出现了一队清军。三德子不禁大叫一声,将手中的金鞭一荡。
闵予和他手下的士卒甚至都没明白怎么回事,便成了风中飞溅的碎肉。
可就是闵予和手下士卒用自身血肉之躯的这么一阻,终究还是给洪承畴抢出了一些时间。
三德子的身子慢了半步,眼看着洪承畴的战马穿过城门,踏上了城外的吊桥。
三德子发了狠劲,急奔了两步,也要随着洪承畴一起出城。
就在这时,虚空之中一道无形的屏障突然在城门处出现。三德子的身子直接就撞到了这道无形屏障之上,发出了一声好似铜钟巨鼓般的巨大声响......
第八十九章 肃正协议
在潼关城门处拦住三德子的这道虚空屏障是白泉颐所设。
前些日子督师衙门红名玩家暴动,其中逃得最远的,甚至已经跑出了潼关的范围,却仍被两个守卫追出城外一一击杀。
事后红名玩家反映npc的活动范围实在太大了,完全不给红名者一丝丝活路。
白泉颐也觉得这几个ai的自由度太高了一些,尤其是督师府衙门口的这两个守卫,动不动的就将人砸成一团碎肉。
要知道绝对的权利代表着绝对的腐败,如果不加以规范,未来甚至可能对游戏运营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于是他更新了游戏补丁1.05,这条补丁只有一个内容,增加了一条《整肃修正npc行为协议》。
这条协议规定,要将npc的权利关在潼关城内。
既然称之为协议,自然是在撰写协议之初,白泉颐是跟几个ai集体商讨过的。毕竟ai的智能与真人无异,如果太过抵触,集体消极怠工,白泉颐也没有办法,
可当初三德子签订协议时,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条共同签署的协议竟然成了如今自己追杀洪承畴的最大障碍。
眼看着洪承畴近在咫尺,却被一道屏障所隔,三德子哪里能够甘心?
他后退了几步,高高举起紫金鞭,运足全身力气,借助着冲刺之力,轮起手中的紫金鞭向虚空中的屏障狠狠砸去。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整个潼关城都随之颤了几颤,紫金鞭与屏障接触的地方泛起了一片蜂巢状的金光裂纹,可只是片刻之后,裂纹便消失不见,屏障安然如初。
吊桥上的洪承畴听到这声巨响,吓得身子一哆嗦,差点从马上掉了下来。
可等他看到那些红名者说的禁制确实存在,那守卫尽管用尽力气,却不能将屏障破掉,这道无形屏障居然真的将这个魔神般的守卫封印在了城内,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时候的洪承畴反而不着急逃跑了,他好整以暇的勒住缰绳,拨转回马头,定睛观看三德子的样子。
刚才事发突然,三德子从天而降一般,洪承畴也没有看的太仔细。如今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洪承畴要近距离看一看,到底这个恐怖的守卫是什么妖魔鬼怪变的。
三德子见洪承畴居然不跑了,更是气得怒发冲冠,可眼看杀死典典的元凶近在咫尺,这道白泉颐设下的无形屏障,却成了他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弯下身去,用尽全身力气向下扒着屏障边缘,希望从下方将这道屏障挖出一条通道。可惜这道屏障似乎生了根一般,一直延伸到了地底深处。
正当三德子无计可施之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
三德子转过头来,发现说话的正是当铺里的两个ai,李冬来和徐晓光。
李冬来依旧捏着他的狗油胡子,脸上却是一改往日的奸滑,反而一脸肃穆道:“你的事情我已经听秦二说了,我无法评判你做得对或者不对。但是我佩服你的决定。”
“刚才你用力去砸这道屏障的时候我看到了,似乎屏障略有松动。我们一起使力,说不一定能成。”
三德子点了点头,算是谢过了李冬来。他们虽然同属ai,但是彼此间性格大不相同,平素里也没有什么来往。
他们npc虽然拥有无可匹敌的武力,但是在理论上,这武力应该只能用来针对玩家。
如今三德子为典典复仇,一心追杀本地土著。无论是什么理由,至少在规则层面,已经算是大大的违规了。从来没有哪个游戏,npc会抛开自己的岗位,一个人去把副本里的boss给灭了的。
李冬来和徐晓光此番能违反规则,特意前来相助自己,算是不小的恩情。
有道是大恩不言谢,而这个恩情三德子恐怕此生都无法另行补报,所以他也只能点了点头,再说什么多余的感谢之语却也不能了。
徐晓光的武器是两把带着铁链的混沌之刃,而李冬来的武器却是他平时总拿在手中的烟袋锅子。
他们商量好了方位,同时后退几步,一齐使出全力,各持手中的武器向屏障的同一个方位砸去。
这一次碰撞,与刚才三德子独力去砸的时候又大不相同。四把武器齐齐的砸在屏障之上,一道肉眼可见的圆形冲击波在撞击处爆出。周围的地皮随着这道冲击波向下一陷,接着猛的往外一翻。发出了天崩地裂一般的声音。
屏障以撞击点为中心,方圆几丈的地面竟然塌出了一个深坑,周围的房屋也被这道冲击波震塌了无数。
而那道屏障之上,无数金色的蜂巢形碎块碎裂崩塌,整个屏障发出了冰面碎裂一般的巨大声响。
原来在白泉颐设立屏障之初,其实埋下了一个后门。他觉得如果彻底将几个npc都封印在潼关之内,万一遇到什么事情,自己又没有及时上线,也是一件麻烦事,凡事不能做得太过绝对。
于是他暗地之中设定,如果城内的四个npc齐心合力,是可以破坏掉这个屏障的。
当然这个设定白泉颐并没有告诉几个npc。只是觉得如果真的有朝一日,几个npc一致想破坏掉这道屏障,那么必定有重大事情发生,那么自己也不能太过拘泥一隅。
可是白泉颐当初设定的是,只有四大npc一齐出手的情况下,才能破掉屏障,如今秦二留守原地照顾典典的尸身,城门口只来了三个,所以终究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三德子等人尽管全力出手,这道屏障也剧烈的摇晃碎裂了一阵子,可是终究最后还是停了下来,而且碎裂掉的屏障逐渐开始愈合,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便会恢复原状。
三德子眼看着屏障开始复原,心中大急,众人也都想趁着屏障的裂纹还没有复原之际,再来一次合击。只是他们心有余,力却不足了。几人握着武器的手,都在不约而同的微微发颤,
虽然几个ai在人间的力量可以说都是神魔一般的存在,但他们此刻面对的这道屏障,却是这个宇宙中规则的力量。
刚才的那记合击他们已经用尽了全力,想要短时间之内再来一次合力输出,却是办不到了。
三德子以手捶地,眼看着屏障就要恢复如初,忍不住抬起头来仰天长啸。
就在这时,他的手中竟然被人递来了一把武器,一个声音在三德子旁边断断续续道:“用......用这个试试。”
三德子低头看去,被递到手中的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在剑身上刻着“鱼梁”两个大字。
而这个递给三德子宝剑的不是别人,正是身受重伤的玩家熊元霸。
熊元霸之前挨了王艳琳的一刀,匕首直入内腑,可算伤得极重。不过他听张小帆说典典出了事情,也捂着伤口,一路从府衙跟了过来。
总算他体力过人,虽然溅洒了一路的鲜血,但还是坚持的走到了城门前,并将鱼梁剑交到了三德子的手中。
三德子也知道这鱼梁剑是玩家中数一数二的神器,即便换成现实中的货币,恐怕也是价值不菲。不由得微微一愣。
熊元霸为了这件神器不知道和张小帆打了多少架,如今却交到了自己的手中,让自己去破开这坚固无比的无形屏障。
要知道这屏障是白泉颐所设,到底能不能破开,谁也没有把握。自己手中的紫金鞭重达八百斤,可称得上是人间神器,可即便如此也奈何不了这道屏障分毫。
而这鱼梁剑即便再神锐,也不过是普通的玩家武器。用玩家的普通武器去硬撼这道无解的屏障,说不准下一刻,鱼梁剑就会崩为碎片。
三德子不由微微一怔,道:“你.......”
熊元霸却摇了摇头,无谓道:“本来就是张小帆的东西,若是他在的话,想必也会如此。我熊元霸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如果碎了,那也就碎了。难道我就真的比不过张小帆了吗?”
三德子知道时不我待,此刻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趁着屏障还没有完全恢复,猛的将鱼梁剑整个插进了屏障的裂纹之中,紧接着用力的向下一划。
他本想着,恐怕又是如前次一般,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甚至那屏障将鱼梁剑绞得粉碎也未可知。
可谁料想,这一次竟然如快刀切豆腐一般,那原本看似牢不可破的屏障,居然被鱼梁剑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随着轰隆的一声巨响,这道屏障随着鱼梁剑开出的裂口,化为了点点的金色碎片,整片的坍塌了下来,并消散于虚空之中。
事实上这道无形屏障防内不防外,白泉颐设定之初,就是为了限制几个npc所用。
所以这屏障对npc和他们手中的武器,防御力称得上顶级。但是对于玩家的武器却没有做出什么有效的保护和特殊设置。
原本这屏障已经被三德子等人砸得现出了道道裂纹。再加上鱼梁剑的这么一劈,居然立时全面崩溃。
三德子见屏障已碎,便想把鱼梁剑还给熊元霸,
熊元霸却摆了摆手,用微弱的声音道:“这剑送你了,或许还有它处......那洪承畴,就拜托给你了......”
说着,早已身受重伤的熊元霸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脑袋慢慢的低垂下去。一道灵光直奔督师府衙的复活点而去。
这时候在城外的洪承畴却已经跑出了老远,他早在李冬来和徐晓光合力帮助三德子攻击屏障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妙,所以他当机立断,拨转马头狂奔逃命。
而三德子这时候又怎么可能让洪承畴逃掉,他左手持着鱼梁剑,右手拿着紫金鞭,脚下使力。如出膛的炮弹一般,朝城外的洪承畴冲去。
原本三德子以为,凭借他的速度,片刻间便可追上洪承畴,并将他斩于马下,可谁知他的身形刚刚冲出潼关城,却不由自主的一滞,脚步也缓了下来。
原来白泉颐在潼关城为ai们设下的禁制不是一道,而是双重禁制。
三德子的身形刚冲出潼关城,便从潼关城督师府衙内的虚中,伸出了无数条外人看不见的黑色锁链。
这些锁链将三德子的身形牢牢锁住,并试图将三德子拖拽回潼关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