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老婆是学神》 1. 陈恪 又是一个熬夜的晚上,老婆孩子已经睡了,儿子不时呵呵梦笑,陈恪一个人坐在电脑前面,整整三个小时。 码字的总有这么个臭毛病,脑子里七扯八绕无数个念头,手上怎么却不肯动的,还有无数个理由安慰自己,反正老子一写出来肯定惊鬼神,但得好好琢磨一下。 可陈恪却真的不能容忍自己继续拖拉,他需要钱。 老婆胡靖告诉他,已经给研究院提交离职申请的时候,陈恪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光。 胡靖是个学霸,一路大学、硕士、博士,顺利进入国家级研究院做科学家,这是她从小梦想的工作。 而梦想却败给了现实,陈恪拼命工作,却买不起房,没办法给刚出生的儿子一个安稳的家。 胡靖没有一句抱怨,背着他去企业面试,选择离开科研的岗位。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疼得厉害。 陈恪曾无数次想过,如果重来一次,自己要如何选择,肯定会换一个更好的专业方向、在房价没有涨上来的时候买房······ 他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已经整整一周的时间,写了删,删了写,最后只落下三个字。 而今晚几乎又是过去一周的延续,陈恪起身,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酒,狠狠灌进胃里,连味道都没有尝到。 陈恪眩晕倒地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会喝酒。 ······ “陈恪,下课了。” 头痛欲裂,陈恪心想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一个臭码字的,装什么文学家呀。 嗯? 陈恪揉了揉眼睛,“海洋,你怎么在这儿?” “睡傻了吧?”江海洋用手在他面前挥挥,“你好好看看这是哪里!” 陈恪抬头,昨晚不是在家里晕倒的吗?怎么跑学校里来了? 他第一反应是恶作剧,可是看看眼前萌新的江海洋,总不能为了戏弄自己去整形吧,那得花多少钱啊? 好歹是写小说的,他马上反应过来:“今年哪年啊?” “2009年啊!” “几月?” “完了。”江海洋摸摸陈恪脑门:“晚上马上要模拟考试了,你不会发烧了吧?” 陈恪打开他的手。 他已经看到黑板上的数字了,高考倒计时89天。 掩饰着内心的惶恐,一路晃悠悠地走到厕所,拧开水龙头,捧了把水,好好洗了个脸。 真重生了? 离高考就剩不到3个月,这可怎么办? 陈恪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年轻了不少,头发也还在,却多少有些陌生。 他没舍得掐自己,哪怕是做梦,他也希望多做一会儿。 “叮叮叮······”上课铃催魂似的。 陈恪一直霸在水池前面,好几个撒完尿的同学等不及,手都没洗就跑了。要是换以前,他肯定也是一溜烟跑教室去了,谁让他是个从不迟到的老实孩子呢。 至于现在,做梦嘛,还不能做个肆无忌惮的梦吗? 学校建在一个小山坡上,教学楼掩映在树林中,隐隐约约,只有走到跟前,才会看见教学楼全貌。 此刻,大部分学生都都在教室里上课,只有操场方向传来欢呼雀跃的声音,可能篮球比赛得分了,也可能是接力跑赢了。 陈恪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多年了,他都没有这么安逸,原来当年的快乐这么简单。 “同学,你有手表吗?几点了?” “哦······”陈恪掏裤兜,掏个空,忘了现在还是个学生,没手机。 刚想说抱歉,扭头一看却愣了:“老婆!” “谁是你老婆?!” “不,不是。”陈恪看着眼前青葱的老婆心脏忍不住扑通扑通地狂跳。 陈恪和老婆胡靖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认识之后才发现俩人是高中校友,可能在不大的校园里擦肩而过无数次,彼此却毫无印象。 没想到重生之后,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老婆。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啥高中三年都没有对象了,原来是没翘过课啊! 胡靖见他跟个傻子似的,以为遇到怪人了,侧身就想要走。 “哎!”陈恪急了,“别走啊!” “你想干嘛?”胡靖躲开一边,虎着脸。 哎哟喂,头一次碰面就给老婆留这么坏的印象,这可怎么办呐! “你···你是不是叫胡靖?”陈恪没话找话说,“我叫陈恪,15班的。” “15班的,你怎么认识我?” “那···那什么,我们班吴琦你认不认识?” “认识啊,那是我发小。” 有共同认识的人,胡靖显然就放松不少,这才仔细打量起陈恪。 陈恪心里一松,他们俩当年就是吴琦撮合的,现在还得借这个由头。 “吴琦跟我提过你······她说你们家住在一块儿。” “吴琦跟你提起过我吗?” “当然,你可是我们学校的学霸!” “没你说的那么厉害。”胡靖脸上有些笑容,“你刚才干嘛···干嘛叫我老婆啊?” 陈恪不好意思笑笑:“嗨,说起来你不信,我昨晚做一梦,梦见结婚生娃,我老婆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胡靖一下子红了脸,“你瞎说呢吧?” “真没瞎说,那梦跟真的一样,咱们认识十天就谈恋爱,半年就领证,一年就生了娃,咱儿子叫胡哈哈····哎,你别走啊!” 陈恪拽都没拽住,胡靖掩面而走。 哎,说真话怎么没人信呢? 算了,好歹算是和老婆认识上了。 ······ 陈恪从小在人眼里就是个学霸,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就是个学弱,根本算不上聪明,考得好完全靠拼命。 上高中之后,拼命也只能考个中不溜秋的分数,他也只会更加拼命,所以在他的记忆里,整个高中都只有考卷、教辅资料,关于其他所有的记忆都很单薄。 晚自习的铃声响过两遍,重新坐到课桌前,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恪看着挤满五十多号人的教室,空气有些浑浊,但感觉确实那么温馨。 人人课桌上都码了一垛课本,都把自己掩藏在书墙后面。 有人在偷吃零食,有人在看课外书,另外有一些在聊天······ 陈恪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他印象里所有人都在认真学习。 班主任老许抱着一摞试卷进教室,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都安静了,现在开始发试卷!” “这是我们第三次理综模拟,大家认真一点,注意一下时间啊。” 拿到试卷,其他人提笔就刷刷写,陈恪扫了一眼,第一题都不会,第二题也不会,叹了口气,把物理、化学、生物几本书拿出来,准备从头学。 人家是高考复习冲刺,他直接就是复读了。 “陈恪,你干嘛呢?”江海洋发现他的举动,小声问道。 “头疼。”陈恪随口编瞎话,“不想考了。” “你疯了!” 江海洋是真关心他,“你要是真交白卷,老许肯定把你拎出去训!” “训就训呗,又不少一块肉。”陈恪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你先写你的吧,不用管我。” “那你好自为之吧!”时间有限,江海洋索性就不管他了。 ······ 陈恪从前学习的时候只会题海战术,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做二十六个小时的题,黑天白夜都在用功。 他也一直以为所有人高中都是这样度过的。 胡靖第一次到他家,看见他高中时所写的两百多斤试卷,很是惊讶。 当时满心以为胡靖会夸奖他。 胡靖却告诉他,很多试卷根本不用去做,每天把学校的时间利用充足就可以了,回家就应该睡觉。 鉴于胡靖高考理科状元的身份,陈恪当时就没敢吱声,老老实实地听胡靖讲了一下午学习方法的课。 本以为学会了也没啥用,没想到重生一次竟然用上了。 扫一遍书,把书合上,在本子上默写出各个章节的架构,再把知识点填充上去,再做一遍课后例题,会做的就不管,不会的打个记号。 晚自习从六点半到九点半。 别人都在考试,陈恪按照自己的计划整理笔记。 以为是一个艰难地工作,没想到做起来却越来越快。 原先遗忘到爪哇国的知识,随着温习,竟然慢慢找了回来,而且越来越清晰。 ······ “时间到了,交试卷了。” 试卷从最后一排往前传,陈恪照做,只是没有把自己的空白试卷放进去而已。 “陈恪,倒数最后一题你会做吗?”周小鱼倚靠在陈恪的书桌上,认真问道。 “哎?陈恪你发什么呆啊?” “哦,没,这题我不会。” 当然不会,他连最后一题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觉得小球在滑板上相对移动······” 周小鱼滔滔不绝地讲着,陈恪却在观察对方,现在看起来长相一般,但以他已婚老男人的眼光看来,只要进了大学,有空收拾打扮自己,这个小妮子就会麻雀变凤凰,成为学长追捧的对象。 哎,不知道这颗水灵灵的白菜到时候被哪个猪给拱了。 “你有心事啊?” “没,没有······” “不可能,你下午最后一节课就不在教室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恪愣了,他还真没想过对方会这么关注自己。 “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新书发布,求收藏,求推荐) 2. 任重道远 要搁在以前,女同学这么关心自己,陈恪肯定是什么都交代了,谁让他单纯懵懂呢。 但现在不一样,“周小鱼,你每次都比我考的好,干嘛跨越半个教室来问我啊?” “······”周小鱼愣怔了一会儿,脸上唰的就红了。 “你说,是不是……”陈恪故意说的特别慢,直愣愣地看着她。 “没有!”周小鱼哪架得住这么调戏啊,扭头就跑了。 陈恪心里默默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咱名花有主了,必须要为老婆守身如玉,只能早点把一切苗头扼杀在摇篮里了。 江县二中高三年级有一千多号人,同一时间下课,都蜂拥着离开教学楼,校门口不宽的通道上黑压压都是脑袋。 学习了一整天,每个人脸上都是疲倦,脚步匆匆,只想着早点回家睡觉。 陈恪望着眼前上千辆自行车,有点傻眼。 他实在不记得自己的自行车停在哪里了,手上拿着一把圆弧形的车钥匙,只依稀记得是辆蓝色的变速赛车。 骑自行车的学生不少,大家都挤在一起找车,陈恪找了一会儿就放弃了,他准备等大部分学生离开,再去找自己的自行车,省得浪费时间。 就着昏黄的路灯,他拿出课本继续看书。 距离高考就三个月的时间,说不着急那是假话。 上一次高考,陈恪上了一本线,去了申城一所一本大学,父母都很满意。但按照现在的情况,别说一本,能上本科就算是阿弥陀佛了。 他心里盘算过了,英语和语文简单,因为重生前工作的关系就没有丢掉过。 麻烦的是数学和理综。 这玩意儿骗不了人,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陈恪现在就是不会。 指着最后几个月抱佛脚,陈恪心里也有些发慌。 最主要是爹妈那里不太好交代,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一下子连大学都考不上,怎么都不好解释。 突然失智了?要么失忆? “陈恪,在这里用功呢?” 陈恪一扭头,眼前一亮:“吴琦!” 他一嗓子把对方吓一跳,“你干嘛这么激动?” “那什么,有点事儿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儿?你先说。” “你和胡靖是不是发小?”陈恪感觉自己像是狼外婆。 “是啊。”吴琦有点糊涂了,这平时双耳不闻窗外事的怎么知道这么多? “胡靖不是咱们学校第一嘛,我想请你帮忙介绍一下,跟她请教一下学习方法的问题。” 吴琦有些奇怪,这么积极主动,不太像平常的陈恪呀。 但都是同学,她也没好意思拒绝,“说好了,我可以帮你介绍,但胡靖不一定会答应给你帮忙!” “哎!你能帮忙介绍就很感谢了,开口的事情我自己说!” 人呐,有时候就是要多开口。陈恪以前和吴琦不太熟,没想到多聊两句,就给自己解决了大难题。 想想自己,重生前就是个闷葫芦,真是丢掉多少机会! 胡靖手上有一套完整的学习笔记,语数外理化生各有一册,内容之详尽,让陈恪叹为观止。 更厉害的是高考结束后,胡靖把考到的题型都标注出来,几乎全都押中。 陈恪见到这套资料已经工作好几年了,他当时就想,要是在高考前看到这一套笔记,他起码能多考二十分! ······ 胡靖看到陈恪出现的时候,面色有些古怪。 “靖靖,这是我们班的陈恪,想认识一下你这个学霸。” “你好,你好!”陈恪就当是第一次见面。 “今晚上不会做梦了吧?”胡靖眨眨眼睛道。 “不会,不会!” “你们俩认识?”吴琦好奇道:“认识还让我介绍干嘛?” “哦,今天碰过面,我问他时间来着。”胡靖岔开话题:“赶紧点菜,饿死了!” “我来点,我来点!”有表现的机会,陈恪当然不会错过:“老板来一个土豆丝,加辣,再来一个麻辣牛肉,变态辣!一个紫菜汤,三碗白米饭!” “你们还要什么吗?” 回过头却发现胡靖和吴琦都奇怪地望着他。 陈恪摸摸脸:“怎么了?我点错了吗?” “你点的怎么都是我们平时吃的菜?”吴琦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是胡靖告诉他的。 结婚后,胡靖曾无数次提起和吴琦半夜吃宵夜的场景,通常都是土豆丝、麻辣牛肉,有时候是烤鸭,无论什么都是加辣,越辣越好吃。 陈恪今天一顺嘴就把这些菜点出来了。 “那什么······”陈恪感觉头上冒出油汗,“这家我来过,土豆丝和牛肉是老板的拿手菜,原来你们也喜欢吃啊!” “对对,我们每次来都点这几样,烤鸭卖完了,不然可以点一个。” “没关系,还有下次!”陈恪给她们拿碗筷,“我一会儿和老板说一下,明天晚上给咱们留一只烤鸭!” 胡靖和吴琦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吴琦问道:“陈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没什么事儿。”陈恪看看胡靖,搓搓手道:“我听说胡靖手上有一套秘籍,在下颇为好奇,想借来瞻仰一下。” “陈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吴琦道:“什么秘籍,你到底想问胡靖借什么?” “嘿嘿,就是胡靖整理的那套笔记。” 吴琦不明所以,胡靖却异常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有整理笔记?”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陈恪看胡靖有些不太相信,心想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子,连忙道:“我这人越是临近考试,越是发慌,就想找一些笔记,查缺补漏。你是咱们学校第一,我就想借你的笔记看看。” 还不等胡靖说什么,吴琦就道:“胡靖,你就借给他吧,他这人还是挺靠谱的。” 陈恪心里暗笑,吴琦还真是热心肠,以后得好好谢谢她! “我刚整理好······”胡靖看着陈恪明亮的眼睛,本想拒绝得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你需要用几天?” “一天!一天就够!” “一天?”胡靖有些糊涂:“内容很多,一天看不完。” “我拿去复印一份就行,复印好了马上还给你。” “哦,可以复印。”胡靖显然松口气,“我马上就要进行最后一轮复习,你要是用的时间比较长,恐怕不太行,只借一天那可以的。” “太谢谢了!”陈恪激动不已,一把抓住胡靖的手,摇了起来:“哎呀……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 被摇的七荤八素的胡靖,赶紧把手抽出来:“你别摇了,我把笔记本拿给你。” “不是,不是,我就是太激动了,不是催你……”陈恪嘴里这么说,手上却一把接过笔记本,往书包里揣,“你放心,明天下午我就还给你!” “给你的是数学笔记,等你明天复印好,我再把物理的给你。” “哎哎!” “靖靖,你整理了多少笔记啊?”吴琦夸张道:“怪不得你能考第一呢!” “没那么夸张,都是平时积累的。”可能是陈恪在场,胡靖还有些拘着,“菜上来了,我们赶紧吃饭吧!” “好好。” ······ 陈恪抢着付完钱,目送两人回去,找到自己自行车,就往家方向蹬。 拿到胡靖的笔记本,陈恪心情大好,脚底下速度飞快,看看四周无人,他忍不住脱把张开双手,大吼一声。 “鬼叫什么!” “让不让人睡觉了!” “汪汪汪······” 巷子里好几家都传来骂声,连狗都被他吓醒了。 陈恪得意地笑起来,赶紧躲进院子里。 不拘着自己原来这么痛快。 他们家是一幢二层小楼,楼下是厨房和客厅,楼上是卧室。 可能是听见声音,父母房间的灯亮了。 “小恪,回来了?” “妈,你别起来了,我刚在学校吃过了。”陈恪听见老妈的声音,“我洗洗就睡。” “那好,水瓶里有热水,你泡个脚。” “知道了,妈!” 年轻十多岁的父母,陈恪还是挺想见的,但也不想表现得太奇怪,毕竟来日方长。 卧室里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半面墙的书架,从小学开始所有的课本都整整齐齐地摆在上面。 胡靖第一次到家里来的时候,很羡慕他有地方放书,她自己的书大部分都是放在床底下,都被老鼠啃坏了。 打开笔记本,陈恪的心脏还是忍不住扑通扑通起来。 纸张比那时候更新一些,字迹还是那样娟秀,一笔一划都是那么认真,仿佛特色字体印刷物。 对!印刷! 这么完备的笔记完全能够出版! 再加上胡靖理科状元的身份,肯定能卖火! 发了,发了! 意淫半天,陈恪突然拍了一下脑门儿。 胡靖现在还不是老婆,人家凭什么听你的?说出版就出版? 哎,任重道远啊。 有了胡靖的笔记,陈恪原先忐忑的心轻松了不少。 他找出一个不太起眼的破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盘算着自己的金手指。 可惜,他上辈子既不是报纸审读、也不是科研大佬,顶多知道房价一直涨、互联网热钱多、智能手机持有量暴增、微信抖音火了······ 其他什么股票走势、黄金价格,他啥都不知道吗。 写写画画,屁玩意儿都没写出来,也不用什么费心用啥密码记录了。 哎,不对。 陈恪刚躺到床上,就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影响到他一家的大事。 3. 变化 陈恪老爸很早就开始干个体户,最早开饭店,后来开工厂、干装修,还开过出租,赚过钱也赔过钱,用时髦话来说是个持续创业者。 陈恪高中的时候,陈恪老爸又盯上了县里公交车承包的生意,原本以为稳稳当当的生意,没想到公交车运营没多久就出了交通事故,司机直接被抓进去,车也被拍卖赔给家属。 原先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家当,彻底亏了个干净。 之后老爸又折腾了好多年,才重新爬了起来。 陈恪记忆里,老爸应该就是高考前后承包的公交车,他上大学没多久就出了事儿,导致老妈好一段时间都唉声叹气的。 该用什么办法说服老爸呢? 这件事情,陈恪更加头疼,老爸脾气倔、主意正,别说现在他是个高中生,就算是十年后他工作结婚了,都不一定听他的。 陈恪双手枕在后脑勺上,乱七八糟地想着,窗外树影婆娑,他渐渐陷入沉思。 他到现在都不太能相信自己重生了,但无数次睁眼闭眼,又提醒他,这不是梦。 从小到大,但凡带些运气成分的奖项他一个都没有得过,甚至连百分百得奖的刮刮乐,他都能抠出一个空的出来。 没想到老天爷这次给他发了这么大一个重生体验奖。 曾经无数次的幻想竟然变成了现实。 重生前,他上了一个不好不坏的学校,找了个不上不下的工作,拿着不高不低的工资,平平淡淡地生活。 唯一幸运的是遇见了胡靖,胡靖带给他的是无尽的快乐,她乐观开朗,总是能够给平淡的生活带来欢声笑语。 她永远是最棒的,在学校她考第一,在单位她的科研成果最多,一年好几篇论文上核心期刊,甚至能够上顶级学术会议。 超强的学习能力一度让陈恪有些嫉妒。 她本该有更加卓越的成就,可为了买得起房子,让儿子能有对口的学校可以上,她放弃了。 陈恪觉得自己拖累了胡靖,他甚至想过要么就分开吧,可是他舍不得,虽然很自私,但是真的真的舍不得。 这一次,陈恪绝对不会让胡靖因为自己而放弃梦想。 ······ “恪恪,起床了!” “哎。”陈恪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昨晚衣服没脱,鞋也没脱就睡着了。 揉揉脸,上面都是泪痕。 陈恪妈从厨房给他端了碗鸡蛋炒饭,金黄的米饭上面点缀着香葱,香味扑鼻。 “赶紧吃啊,看着我干嘛?” “妈,你看起来真年轻!” “年轻啥,你都快上大学了,我都老了!” “谁说的,您这气色多好!”陈恪继续道:“您这皮肤,比我们班好多女同学都水嫩!” “真的?”陈恪妈摸摸自己的脸,“我这皮肤真这么好?” “那是当然!” 陈恪当年也是钢铁直男,早就被胡靖训练出来了,夸人的话都不用编,都是现成的。 “好些人皮肤看起来还行,但那都是用化妆品泡出来的,天天出门先左一层又一层往脸上涂,跟刮大白似的! 哪像您啊,这天生丽质的,嫩的都能掐出水来!我爸娶了您啊,那是占了大便宜了!” “是吧!”陈恪妈顿时笑面如花。 女人哪,上到九十九下到刚学走,全都吃这套! 反正不花钱,多夸几句,能让人高兴一整天,干嘛不夸!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跟嘴涂了蜜似的?是不是零花钱不够了?” “妈,我在你心里就这形象啊?”陈恪叫起屈来,“跟自己妈说两句真心话,还怀着目的?” “哈哈······”陈恪妈开怀大笑,“好好,就当你说的是真话!” “什么叫就当啊,本来就是真话!” 陈恪妈从钱包里掏出100块钱,“真话,真话,今天妈高兴,这钱你拿着,中午在学校吃点好的!” “谢谢妈!”陈恪也没客气,“我真不是为了这点钱,您今天气色真不错!” “行了,行了!妈知道!”陈恪妈解下围裙,照镜子,理了理头发,心情大好,“我去店里,你上学路上骑车慢点。” “知道了。”陈恪突然想起来个事儿,“妈,我爸出门儿了?” “一早就出门了。” “干嘛去了?” “今天公交公司签承包合同······” “今天签合同?!”陈恪急的大叫一声。 “干嘛这么大声儿?” “没事儿,妈,我有急事儿,赶紧要出门!”陈恪饭碗一丢,拿上书包就出了门。 “哎,饭还没吃完呢!”陈恪妈跟后面喊道。 “回头再吃!” “回头吃?糊弄我呢!” 看陈恪跑远了,陈恪妈有点嘀咕:“这孩子怎么会夸人了?” 说完又对着镜子照起来,美滋滋。 ······ “老陈,我跟你说,也就是你,其他人想接手这车,想都别想!” 办公室里一个五十多岁的秃头男拉着陈爸的手,推心置腹地说着话。 陈爸也是满面红光:“知道知道,你老方对我那是没话说!这个情我领了,等一会儿完了事,咱们望江楼来一桌!” “好!咱们一醉方休。”老方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合同,“这合同不复杂,我们两方签个过户协议,公交公司盖章确认一下就算数!” 陈爸接过合同,随意翻了翻,看看金额条款跟之前商量的一样。 合同一式两份,两人找了只笔,趴在茶几上就准备签了。 “爸!” 陈恪喘着粗气,一把推开办公室门。 “小恪?”陈爸有些惊讶,“出什么事儿了?” 陈恪见老爸手上拿着笔,做焦急状道:“老家打电话来,说奶奶一早上不舒服,让你赶紧回去!” “啊?”陈爸把笔扔在一边,连忙起身:“怎么回事儿,前天我回家,奶奶还不是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但情况挺严重的,大伯让我们赶紧回去!” “那,那赶紧走!”陈爸一听也急了,“老方啊,实在对不住······” “老陈···你看咱们这都安排好了,公司的人也都在,签个字也就几分钟的事情,咱们还是先签了吧······” 陈恪看老爸有些意动,急忙喊道:“爸,这合同不能签!” “嗯?”陈爸、老方和在场其他人都看着陈恪。 “奶奶那边还不知道啥情况,说不定就要用大钱,咱不能现在就把钱给用了!” 陈恪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灵感。 “对对!”陈爸一拍脑门,连忙向老方和公交公司的人道歉:“实在是事发突然,签合同的事情咱们再缓缓······等我回家看看,要是事情不严重,咱们再签!” “这······”老方面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老陈,丑话说在前头,今天这合同你要是不签,过些天,这车说不定就不是你的了!” “不是,老方,你这什么意思?”陈爸没想到对方这么说话,也有些恼了,自己老娘出事儿了,你老小子还在这儿逼逼叨,什么玩意儿! “就这个意思。”老方扭过头。 陈恪才懒得管他怎么想呢,这公交车还是自己玩儿去把! “爸,赶紧走吧!” 陈爸也不啰嗦,带着陈恪出了门,一路跑着就往马路上去,准备拦车回乡下农村。 陈恪一时都没跟得上他的步子。 “跑快点啊!”陈爸有点生气:“没吃饭啊!” “爸,你别着急,奶奶没事儿!” 陈爸立刻站住:“奶奶没事儿?” “真没事。我刚才跟你编瞎话呢!” “你!你这孩子,这不是耽误事情吗?!”陈爸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回走,“回头再跟你算账!” 陈恪赶紧抓住老爸,“爸,这合同不能签!” “大人的事你懂什么?赶紧回学校上学去!” “爸,你听我说完!” 要换以前的陈恪,说不定真被老爸吓住了,但现在不一样了。 “公交车承包是个赔本买卖!风险大,收益小,根本不值得投资!” 陈爸这才站住脚,狐疑道:“你都是听谁说的?” “我们班一同学,他爸之前就承包过公交车,后来公交车出了交通事故,车赔了不说,家里还掏了一大笔钱,可惨了!” 陈恪说的时候,情真意切,一点都不带假,这事儿就发生在自己家身上,都是切身之痛! “真有这事儿?”陈爸还有些怀疑。 “千真万确!”陈恪道:“我也是昨天才听说,早上听妈说你来签合同,赶紧就跑来了!”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说你同学家里运道不好。” “爸,我同学跟我说了,公交车平时根本就不挣钱,公家补贴也经常发不下来,根本就不是一个挣钱买卖! 爸,您好好想想,刚才那老头恨不得你马上就签字,要真是个好生意,他至于那么着急吗?我看他根本就是不怀好意!急着甩包袱!” “不许这么说你方叔!”陈爸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但显然也开始回想刚才的场景。 “爸,你可千万别签这个合同!” “行了,这都几点了,赶紧回学校上学!” “那您······”陈恪生怕老爸又回去签合同。 “你老子有这么傻吗?”陈爸没好气道:“这合同今天不签了,你放心去上学吧,离高考没多长时间了,你上点心!” “知道了,爸。” ······ “陈恪,你怎么迟到了?” “啊,许老师。”陈恪暗叫倒霉,刚才找复印店耽误了点功夫,没想到被班主任老许撞上了,“那什么,我昨晚熬夜学习,早上睡过头了。” “哦······” 没等班主任老许说下一句,陈恪就道:“老师,我以后一定少熬夜,一定不会迟到了!” “······好,你赶紧回教室吧,早读课就过一半了。”老许咂咂嘴,该说的都被你小子说了,也没啥好说的。 “哎,谢谢许老师!” 陈恪顺势就遛了。 “这孩子嘴皮子怎么这么利索了?” 4. 误会 周小鱼喜欢陈恪。 喜欢陈恪单纯,喜欢他好看,喜欢他永远干净的味道。 不知不觉的,周小鱼就喜欢跑到陈恪的座位上,只为和他说说话,不管说什么都很高兴。 小女生的喜欢,不需要对方知道。 她相信陈恪不知道,甚至永远都不会知道。 因为他太专注了,目无旁骛。 可昨天,就在昨天,陈恪变了。 不是为了他调戏自己的那番话,而是他的眼神。 那是不同于以往的眼神,那是洞悉一切的眼神。 周小鱼满腹都是小女生心事被洞察的羞恼。 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晚上,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光明正大地告诉陈恪,自己喜欢他! 她不是一个扭捏的女生,可是早上一起床,心跳声就一直充斥在她耳朵里,脸颊也变得通红。 离学校越近,她的心跳就越快,体温就越高。 脑海里模拟了一百遍,遇到陈恪的场景。 可没想到,没想到这混蛋竟然迟到了! 满心沸腾的热血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 一整个早读课,她都心不在焉,拿在手上的课本已经十多分钟都没有翻页。 从来不迟到的人,竟然今天迟到了! 陈恪偷偷从后排溜进教室的时候,愤怒让周小鱼顾不上其他同学的诧异,一把就把陈恪拉到教室外面。 “哎哎哎,别动手啊!”陈恪直接就懵了,这姑奶奶力气可真不小啊!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陈恪望着怒气值越来越高的周小鱼,一拍脑门,“昨天纯粹是膨胀了,我向你道歉!” “不是说这个!” “那是啥?要不你给我点提示?” “我是说,你都知道了,那你还······”话到嘴边,周小鱼反倒说不出来了。 陈恪又不是当年的小男生,人妹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哪能不知道什么意思啊,但是他不敢接茬儿啊! 嗨,都怪这张破嘴,让你口花花! “周小鱼,你啥也别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陈恪打断周小鱼。 “你明白?”周小鱼脸又红了。 “嗯,我都明白!”陈恪道:“但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都懂!我们可以等高考结束······”话还没说完,周小鱼就没了勇气,半途而逃。 “哎?” 陈恪望着周小鱼离去的身影,手半天都没放下来。 完了,这下子误会更大了! ······ 第一节语文课,第二节、第三节都是数学课。 陈恪完全不管讲台上老师,甚至不记得上课还是下课,一直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整理自己的笔记。 再对照胡靖的秘籍,把重点标记的题目类型拎出来,一遍一遍地练习,不断地揣摩其中的技巧,消除知识盲点。 有了秘籍的帮助,他能够节省更多时间,那些巨难无比,分数占比比较低的题目,他直接就放在一边。 陈恪现在总算明白,自己和学神老婆的差距了,之前自己学习就是胡子眉毛一把抓,抓不住重点。 占考试内容百分之八十的基础题只花了不到百分之四十的时间,那些巨难无比的拔高题却花了超过一半时间。 结果,基础题没学扎实,难题又拿不到分数。还形成心里安慰,以为自己攻克了难题,就能提高分数。反而不知道自己的劣势在哪里。 反观胡靖的笔记,只记录最经典考察概率最高的题型,旁边列出变形题和核心考点分析,清晰明了。难题也有记录,但那都不是重点,稍微提一句。 陈恪一边整理,一边叹气,哎,差距啊,和老婆差距太大! “陈恪,你干嘛呢?”江海洋看陈恪唉声叹气,忍不住问道。 “香菇南瘦。” “啥?”江海洋不自觉提高声音。 “香菇南瘦啊!”陈恪痛苦道:“早点认识我老婆,我至于过得那么惨嘛!” “老婆?”江海洋脑海里转了三个圈,忍不住摸了摸陈恪:“你不是发烧了吧?” 不怪他惊讶,陈恪这人平日里对母的都不感兴趣,突然就开始想老婆了,这个弯转的也太急了! “去你的!” 陈恪嫌弃地打开他的手,刚才这小子上厕所回来手都是干的,明摆着没洗手! “你现在快高考了怎么突然春心萌动了?” “我这叫抓住时光的尾巴!”陈恪想起来江海洋后来三十多岁都没对象,忍不住好为人师:“高中恋情才是最美好、最纯真的,不用考虑挣钱多少,也没有丈母娘要房子,就是纯粹的两情相悦······ 小江子啊,我劝你也要珍惜啊,你小子以后要上个工科大学,满学校连个母的都看不着,就知道现在你面对满屋子的妹子有多幸福了······ 你以后再也碰不见这么好的机会了!” “额······”江海洋确定陈恪肯定是中邪了,之前多老实一孩子,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奇谈怪论,“我什么时候叫小江子了?” “哦,叫顺嘴了。” “你······” “陈恪、江海洋,你们两个站起来!” 讲台上正在讲课的数学老师突然提高声音,马上要高考了,学生耐不住性子是正常的,没想到这俩货你一句我一句没完了,叔叔可认婶婶忍不了! 两人站起来,全班同学都转过头来看他们。 “你们俩在聊什么国家大事呢,聊这么长时间?” 数学老师发际线很高,宽大的额头上只有一簇打着旋的刘海还顽强坚守着,经常因为讲课太激动而耷拉下来,像极了偷蜂蜜的维尼小熊,再加上他姓熊,荣获绰号维尼老熊。 江海洋是老实孩子,第一次在课堂上罚站,脸上一下子通红,低着头一声不吭。 要是以前的陈恪肯定也是一个德行,学生嘛面皮子薄,但现在嘛。 “老师,对不起打扰您上课了,我刚才和方超说老师你教函数是最牛,方超说你立体几何最好,咱俩谁都不服谁,就争起来了。实在对不起,耽误大家时间了。” 陈恪这么一说,全班同学嘴巴都张得有鹅蛋那么大,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齿的。 原先低着头的江海洋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小子怎么真他么能说瞎话。 维尼老熊原先愠怒的表情一下子变成平息,开口时不经意带着笑:“你们两个刚才在谈这个?” “其实咱俩就不该争,咱老师就是全县最好的数学老师,函数、几何、数列全都是最好的。”陈恪做痛心疾首状,“根本就不用分第一第二,大伙儿说是不是?” 班上同学一愣,顿时一片安静。 陈恪轻轻朝大伙儿摆手,这帮老实孩子,多好的拍马屁机会,快点啊! 有机灵的马上反应过来,连忙附和:“对,我们班熊老师最好!” “熊老师全县最好!” “最好!” “最棒!” 其他同学也不都不笨,有人起头,也都跟着哄起来,声音一个赛一个大,当然也有羞涩的,光张嘴不出声。 要搁以前,陈恪肯定也是不出声的那个,管他冷场子热场子,他都能给弄冷了,因为这点他真是吃了不少亏,混到三十岁还是个小兵。 哎,说出来都是泪。 维尼老熊面上潮红,像是喝了二两,额头上的刘海也跟着弹跳起来,“嘿嘿,过奖过奖!最好肯定说不上,但县里教数学的老师,比我好的,肯定找不到第二个!哈哈哈哈······” 去,老熊也不是个脸皮薄的,变着法儿夸自己,真是牛逼,这个得好好学!陈恪在心里默默用小本子记着。 “两位同学先坐,下次遇到这种问题可以到我办公室里探讨。”泰迪熊朝两人摆摆手,“我们继续讲题。” ······ “陈恪你也太牛了!” 下课铃一响,按耐不住的同学就朝他簇拥过来,往日冷清的角落一下子热闹起来。 “你和江海洋真是在讨论维尼老熊?”说话的叫李兵,个子有一米八,是班上最跳脱的一个。 “胡扯,他们俩在说早恋的事儿呢,我坐后头都听见了!”陈恪后桌的吴贤斌抢着道,“还说什么高中谈恋爱,最美好最纯真!” “哦……” 这一声直冲屋顶。 正是青春懵懂、荷尔蒙旺盛的时候,吴贤斌一嗓子把全班都哄起来了,男生女生全都来了兴致。 “陈恪,你什么时候开窍了?之前你对谈恋爱都是敬而远之啊!”李兵奇怪道。 “是不是谈恋爱了?” 有人眼睛直接就朝周小鱼看过去,早读课的时候两人在外头嘀嘀咕咕的,全班都看见了! 陈恪一看坏了,这话题要是引出来,肯定就没完没了了。 否认吧,伤了人周小鱼的面子,马上要高考了,别耽误人家一辈子,承认吧,又不是这么回事儿! 这事儿怎么就成这样子了呢! 正当他脑子里飞速旋转,想着说辞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喊:“陈恪,有人找!” 他扭头一看,哎哟,可救了我的命了! “我有事儿,先走了!” 不等大家反映,陈恪拿上书包就跑了! “这谁啊?” “这人你都不认识?” 5. 胡靖的矛盾 胡靖站在15班门口,一眼就看见陈恪,在一群人中间大声地笑着,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在笑。 笑起来,挺好看的。 “同学,找人吗?” “嗯······对,我找陈恪······” “陈恪,有人找!” 热心同学一嗓子喊了出来,胡靖突然有些懊恼,不应该中午人多的时候来找他。 “胡靖!”陈恪笑出了虎牙,“肚子饿了吧?走,咱们去吃饭!” 陈恪拉起了她的胳膊,极其自然地往前走。 没走两步,胡靖从他手里挣开,陈恪有些诧异:“怎么了?” “你都不问我干嘛找你吗?” “还有什么事儿比吃饭重要,咱们先吃饭!” 陈恪看她一声不响地站在原地,收敛笑容:“要不你先说······” “我是来还你饭钱的。”胡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零钱,“昨天晚上,是吴琦恶作剧,才让你付钱的······” 没等她说完,陈恪就把钱推了回去,“我找你借笔记,请你吃饭是应该的!” “那不行。”胡靖摇头,“咱们三个人吃的饭,就该均摊,这钱你一定要拿着!” 陈恪一看这丫头神情就明白了,只要她拿定了主意,就是这种表情,一万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陈恪一把把钱揣进兜里,“那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胡靖还在组织说辞,准备说服对方,没想到他干净利索地收了钱,顿时有些发愣,“哦哦,没有了。” “那走,咱们吃饭去!”陈恪说着又伸手去拉胡靖。 这一次胡靖躲开了。 “不好意思,习惯了。”陈恪挠挠后脑勺。 习惯了? 胡靖脑子里一下子转不过来,满打满算,这才是两人第二天认识,第三次见面,为什么说习惯了? 难道他又做梦了? 他竟然会梦见,梦见和自己结婚,还生了娃娃,连孩子名字都娶了! 他竟然还在笑! 他笑起来好让人讨厌! 胡靖越想越生气,扭头就走了。 “哎?怎么走了?还没吃饭呢?” 陈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愣在原地,难道亲戚来了?不对啊,没到日子啊!也不对,亲戚到访时间好像会变化的。 嗯,肯定是这样。 他索性就没去追,按照他多年的经验,要是胡靖生气了,千万别往上凑,越是凑到跟前,她就越生气,有时候能气到自己背过气去。 陈恪想了想,还是不要去找不痛快了。 今天是第二天,陈恪才有点接受自己重生的事实。 但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尘土飞扬的马路,排列数百米的小吃摊,熙熙攘攘的学生,他还是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这种如同电影镜头一样的场景,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中学门口的小吃摊都是附近的居民在经营,他们没有高超的厨艺,也不会有特别的食材,甚至连味道都是平平无奇。 可就是这些平平无奇的味道让无数离校离家的游子魂牵梦绕。 可能是加了辣椒的锅贴,也有可能是火候老道的一份炒面,怀念它,更怀念一起吃饭,一起拼命努力的他们。 陈恪揉揉发酸的鼻子,融进比肩接踵的人群,慢慢往前,看着一个一个的摊贩,看他们加工、看他们吆喝,所有细节都让他兴致盎然。 江县人口有六十多万,每年往外输出二十多万劳动人口,能出去的都出去了,留下的几乎都是老弱病残。 整个县城最有活力的地方就是学校,可学生们努力学习、考试,也都是为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可他们哪里知道,在未来不长的时间里,他们会在北上广的某个出租房里,刷着抖音,怀念曾经想要逃离的小县城。 可能这就是人生吧,拼命追求的东西,最后才发现最初的才是最好的。 陈恪甩甩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产生这么多感慨。 “老板,来半只烤鸭,要老一点的。辣椒要的。” “阿姨,来个炒粉丝,加辣,加点青菜。” “老板,买点橙子。” ······ 看到药店,陈恪进去买了一些止痛药。 看见小超市的时候,他叹口气,又进去买了一些每月必备,幸亏心理素质好,不然早就被无数道鄙夷的目光烧焦了。 怎么办呢! 胡靖对他发脾气,虽然还不知道啥原因,可他不能真不管啊。 拎着一堆吃的用的,巴巴站在学生寝室门口,被宿管阿姨狠狠地盯着。 “阿姨,我找高三5班的胡靖。” “你是干嘛的?” “我是她同学,她今天脸色不太好,中饭也没吃,可能是不舒服,我给她买了点东西。” “哦。”听到这个解释,阿姨脸色好了很多,“你知道她住在哪个宿舍?” “额······”这个问题真把陈恪难住了。 看他一脸为难,阿姨倒是放心了:“哎哟,不知道就好,高中的学生可不能早恋。这些东西给我吧,我给胡靖送去。” “阿姨你知道胡靖住哪个宿舍啊?” “全校第一,怎么能不知道?” 阿姨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乐呵呵地进了宿舍楼,临走还不忘把男生止步的牌子挂起来。 陈恪这才明白,阿姨是明知故问,探查他和胡靖的关系呢! 嘿,这本事都赶上小脚侦缉队了! 等了好一会儿,阿姨才从里面出来,看见陈恪还在,眼神有些怪怪的。 “阿姨,胡靖还好吧?” “挺好的······”阿姨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学生娃,你和胡靖到底啥关系?” “就同学啊。” “那你···那你怎么给她买卫生巾?她没托你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陈恪心里好笑:“阿姨您还是别猜了,我们俩没谈恋爱,就是普通同学,同学之间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嘛!” “应该,是应该。”阿姨笑了出来,“你这一说我就放心了!胡靖是学校的状元苗子,马上要高考了,可不能出岔子!” “那是!胡靖没事儿了,我就放心了!” ······ 回宿舍半路上,胡靖就后悔了,她的生气是那么地无理取闹。 不知道陈恪会怎么看待她,觉得她刁蛮任性,还是神经质? 陈恪看她的眼神,总是流露出亲近感,莫名其妙,却又那么自然。这种亲近感的缘由让她感到好奇,但理性却告诉她应该远离。 这种矛盾的心态,一直左右着她的情绪。 当看到陈恪请阿姨送上来的东西时,胡靖心情复杂到极点。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一切仿佛都被陈恪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为什么? 她脑袋想疼了都不能明白。 胡靖此时倒希望陈恪说的梦境是真的了。 ······ “妈,我回来了!” 陈恪把自行车停好,吆喝了一嗓子,让老妈可以安稳入睡。 没想到,老妈竟然披着衣服从卧室出来。 “妈,怎么没睡啊?” “等你爸呢!他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没打电话说一声?” “打了,说是有事儿。” 陈恪还想着问问老爸,公交车承包的事情怎么处理呢,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陈爸没有回家,陈妈自然也睡不安稳,索性进了厨房,给陈恪做夜宵。 “嘭!”院门被推开,进来的是陈爸。 “老婆,赶紧的,给下碗面!饿死我了!” “这是从哪里来?晚上吃饭没有?” “晚上吃了两个馒头,其他的没顾得上!” 陈恪赶紧给老爸倒水,“爸,你今天干嘛去了?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我今天一天什么都没干,就是坐公交车!” “坐公交车?”陈妈端出来两大碗面条,递给爷俩,“承包合同签了?” “没签,被你宝贝儿子给拦了!” “嘿嘿,我就是提了个意见,最后决定权还在您老人家手里!”陈恪嬉笑道:“爸,坐了一天公交车,调查得咋样?” “调查?”陈妈还是一头雾水,“你们爷俩打什么谜语啊?” “我今天一天都在车上数乘客,下傍晚又去了公交总站,跟那些个司机打听情况。” 陈爸是真饿了,抄起筷子,呼啦呼啦小半碗下肚,“还真被你小子说准了!老方那老小子没安好心,他是亏惨了才想着把车转给我的!这老东西!” “不会吧?”陈妈惊讶道,“老方跟你是多少年的关系了,真这么坑你?” “哎!”陈爸把面条全吃完,擦擦嘴:“老方也是没办法了,他那车卖了半年多都没人接手,才找的我,已经算客气了。 说到底这公交车承包就是个王八蛋生意,营业收入、公家补贴都被公司那帮王八蛋卡走了,承包户担惊受怕,还屁都落不着!” “啊?”陈妈弄明白前因后果,十分后怕:“你要是真签了合同,咱们家不也是栽进这坑里面了?” “谁说不是呢!”陈爸看了看陈恪:“今天我笔都拿在手上了,幸亏小恪即时赶到,不然这个亏是吃定了!” “还真是!”陈妈排排陈恪的背,“小恪真是长大了,都能给家里拿主意了!” “嘿嘿!” 陈爸弹出一根香烟,践行他饭后一支烟的活动,“公交车不能干了,我也总要干点什么······” “爸,我倒是有点想法······” “那还不赶紧说,等你爸请你啊!” 陈恪撇撇嘴,人微言轻啊,“爸,您是想挣快钱,还是想挣慢钱?” “快钱怎么说,慢钱怎么说?” 6. 有点失望的老许 “快钱利润高,风险大。”陈恪把窗户打开散烟味,“慢钱风险低,利润小。” 看老爸脸上肌肉直抽搐,陈恪赶紧接着说道:“别人家只能两者选其一,咱家可以两个都干!” 陈爸这才弹弹烟灰,“你仔细说说,到底是什么法子?” “江砂!” “采江砂?”陈爸眉头皱起,“这个能挣几个钱?” 不怪陈爸疑惑,江县地处长江沿岸,满长江都是沙子,缺砂子就弄条船去江里抽就行。前些年江砂价格高的时候,沿江随便一个村子都有上百条采砂船。 反倒是这两年黄砂价格低迷,一吨砂子就能卖个十多块钱,连柴油费都赚不回来,现在别说采砂,就是不要钱送,人家还嫌占地方。 “爸,我是说囤江砂,不是让你弄条船去采砂。” “瞎出主意!”陈爸笑道:“现在江砂价钱直往下掉,干这个还不如往水里扔钱呢,至少能听个响!” 陈恪啥话都没说,从书包里掏出两张报纸,这是他傍晚在报亭好不容易找到的。 陈爸接过报纸,不明所以。 “头版头条!” “省城即将开启棚户区改造工程······”“沿江各省市将加大打击滥挖滥挖江砂行为······” 陈爸一眼扫过,把报纸丢到桌上,“第一条还有点意思,第二条嘛,就是个屁,当官的年年都喊,我也没见有什么用。” “嘿······” 陈爸啪就是一个脑崩儿,“正经说话。跟谁学阴阳怪气的?” “哦。” 自己老子,没办法。 “爸,您好歹是研究国家大事的,怎么连这个都没看出来?” 陈妈洗了一些水果,听到这儿,嬉笑:“你爸就一个体户,还研究国家大事?你也太抬举他了!” “妈,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陈恪拿起一个苹果,“我爸天天准点看新闻联播,不是研究国家大事,是啥?” 一口咬下去,陈恪眉头一皱,苹果农药打多了,味道真不怎么样。 “嘿嘿······”陈爸举手要是一个脑崩儿,“消遣老子是不是?!” 陈恪头一低,“爸,我还要高考呢,别被你打傻了!” “就是!你手欠啊!动不动就打儿子!”陈妈也有意见。 “不是,这小子······” 陈爸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陈妈怼道:“小恪哪里不对了,你看了几十年新闻联播了,也没见你发财!你还不许儿子说了?” “说就说嘛!” 陈爸吃了憋,拿起苹果狠狠咬了一口,马上吐了出来。 “什么味道?肯定是打了药了!” “不能吧!”陈妈拿过苹果,“我是在路边问老乡买的,自己家里种的,不能打药吧?” “现在只要地里长的,什么不打药?”陈爸恨恨道:“现在人都钻到钱眼里去了,都昧着良心,什么剧毒农药都敢打!人家外国什么都是绿色天然的,咱们国家跟国外比起来,一百年都比不上!” “爸,你又没去过国外,你怎么知道国外就不打农药?”陈恪没忍住。 “电视上、报纸上专家都这么说,专家还能骗人?” “嘿······那可不好说。” 陈爸气不打一处来,平时乖乖落落的孩子,今天跟变了个人一样,“跟哪里学的臭毛病?!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好了,好了!”陈妈明显向着儿子,“刚才不是说江砂的事情吗?小恪,你是说江砂要涨价?” “妈,这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陈妈一把按住要爆发的陈爸,“让小恪好好说!儿子这么说肯定有道理!” “有个屁······” 看着陈妈不爽的眼神,陈爸讪讪地闭嘴。 陈恪见话题终于转回来,赶紧正经起来,这可关系到自己能不能做个二代啊! “国家去年发了那么多钱,全都砸到基建和改善住房上去了。现在全国各个城市都在拆拆拆建建建,爸,你觉得江砂价格还会一直这么低吗?” “这个······”陈爸新闻看得多,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连你都能想到的事情,别人肯定都能想到!” 陈爸找出一个万能的说法。 “肯定有人能想到!”陈恪点头,“一百个人想到,可真的行动的一个都不一定有!” 陈恪说话的时候,紧紧盯着老爸。 他这话不是瞎说的,零九年下半年,全国建筑材料紧缺,到处都在抢购,黄砂更是号称软黄金,价格一天三涨。 疯狂的价格,让整个江县都疯了。 人人都下江抽沙,沿岸只要能下水的,恨不能连澡盆子都被人拿去当船用。 这股疯狂一直延续到一零年年中,因为抢沙出了几起恶行事件,政府强力出手,同时供给增多,黄砂价格逐渐回落,才告终。 不到一年的时间,江县如同历经了一场梦幻。 有人从穷光蛋因为敢打敢拼一夜暴富,有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楼起楼塌,不变的是浩浩荡荡奔向远方的江水。 当时,陈爸深陷公交车案件中,眼看着发财的机会而不能参与其中,几乎天天都在懊悔。 而当一切落定,看着满目疮痍,陈爸又有些庆幸,“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该是自己的强求也求不来。” ······ “陈恪,你站起来!” 老许一进教室就黑着脸。 “老师?”陈恪还在整理笔记呢,突然一个激灵。 “你理综试卷呢?” “这这里。”陈恪从课本里掏出试卷,“那天头疼,当时没做就没交上去。” 老许拿过试卷一看,上面已经写好了。 “什么时候做的?” “昨晚上做的。”陈恪熬夜写了一晚上。 “没对答案?” 老许看着试卷,有些疑惑。他其实想问的是,有没有抄,但看应用题完整的解题思路,最终没问。 “没有答案对。” 看看四周都是好奇的目光,老许把试卷卷起来,“跟我出来。” 这次考试,班上平均分莫名其妙落到第五,仔细一查才发现,陈恪竟然没有交试卷! 被五班的老妖婆奚落了一通,老许憋了一肚子火。 原先理科第一被她们班拿了,老妖婆已经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这次平均分排名又被她领先,更是开始耀武扬威了。 “你昨天去女生宿舍了?”老许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去了。”陈恪一开始还没理解老许的意思,“老师,你不会以为我谈俩年吧?” “真没有?” “没有!” 陈恪直摇头,这玩意儿是随便承认的吗! “那你回去吧!”老许摆摆手。 陈恪回了教室,心理有点奇怪,怎么听口气,老许有点失望啊? ······ “陈恪,等等我。” 陈恪看看眼前的胡靖,又看看手表。 “你怎么又逃课?” 7. 算是约会吧 “那你不也是逃课?” 胡靖白了他一眼。 “嘿。”陈恪挠挠头,“你找的啥理由?” “没找理由啊,就说累了,老师就让回宿舍休息。你呢?” 陈恪无语,“我拿热水杯捂了好长时间,骗老许说发烧了,才让我去诊所,你这随随便便就出来了。这任何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哈哈哈!你怎么说得这么好笑!” “我说的这么可怜,你怎么还能笑出来,有点同情心吧!” “哈哈哈!”胡靖肚子都开始疼了。 陈恪看着她大笑,自己也忍不住笑出来,“再笑一会儿,就快下课了,你这课可就白逃了啊!” “谢谢提醒。”胡靖没好气道:“今天本来是烤鸭日,被你给搅黄了,我现在都不知道干嘛去了!” “这话你得说清楚,什么就我搅黄了?” “我每周五下午都会买半只烤鸭,改善伙食,可你你昨天给我买过了,我又勉为其难吃了。”胡靖摇头晃脑,“今天就不能再吃了,我也不知道要干嘛去了。你说,是不是你搅黄了?” “是是是!” 陈恪都没问为啥不能再吃一顿烤鸭,问了就是原则性问题,小十年了,他都习惯了。 “作为补偿,我请你吃黑皮火锅!” “不太好吧?”胡靖假装矜持。 陈恪转身往学校里走,“那算了。” “哎哎哎!你也太没有诚意了吧!怎么就走了!” “我去推车。你准备走路去啊?” “推车就推车呗,那么凶干嘛?!” 陈恪听她小声嘀咕,心理有点好笑,现在不凶一点,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 陈恪曾经问过胡靖,如果高中的时候就认识,她最想两个人一起做什么。 胡靖毫不犹豫道,当然是是吃黑皮火锅,重辣,变态辣的牛肉火锅,点好多好多肉,一次吃个过瘾! 陈恪有点奇怪,为什么一定要两个人。 “一个人去的时候,总不好意思点太多,每次都没有吃饱!我那时候就像,要是两个人一起去就可以点很多很多了!” 胡靖的答案永远出人意料,陈恪骑着自行车,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嘴角轻轻上扬。 “你喜欢吃辣吗?” “啊?”陈恪回了神,赶紧回答道:“我特别喜欢吃辣!” 这又是另外一个要命的题。 陈恪曾经像无数的傻小子一样问过胡靖,为什么看上自己。胡靖回答,她选老公第一条就是两个人能吃到一个锅里。 就为了这个,陈恪一个从不吃辣的人,竟然也习惯了鸡蛋炒饭加辣椒,好在把胡靖骗到了家。 “那太好了!”胡靖高兴道:“黑皮他们家的牛油锅底特别辣,特别好吃!我们一会儿就点这个好不好!” “好!我们家不都是你做主的嘛······”陈恪一走神,又说冒了。 胡靖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我们家一般都是女士做主!对,女士做主。”陈恪车龙头都开始抖起来,“当然,一般就是我妈做主了!” “哈哈,你们家还挺好玩的!” “我们家大事儿都是我爸说了算,小事儿我妈说了算。”陈恪说起了段子,“但大部分时候都没有大事儿。” “哈哈!”胡靖笑得直摇自行车。 连带着自行车在马路上左摇右摆起来,陈恪喊道:“抓住,赶紧抓住我!” 只觉得腰间被一把捏住,固定的位置,熟悉的角度,陈恪有些晃神,“让你抓住我,没让你捏我肉啊!” “我没注意嘛!”胡靖连忙松开,“没抓疼你吧?” “有点儿,以后你可千万轻点!” 怎么有点怪怪的,一丝念头闪过,胡靖没顾上多想。 ······ 黑皮火锅在县城里很有名,实际上却藏在城关的一个小巷子深处,不大的院门锈迹斑斑,不熟悉的人肯定找不到。 进门之后,院子里堆满了杂物,食材、煤炭、酒瓶······混放在一起,七八张桌子挤在中间。 这时候还早,吃货们还没上班,厨工还在忙着备菜。 “唐老板,点菜咯!” 胡靖对这里挺熟悉,见桌子上塑料桌布没有铺,自己就动手铺上了。 “哎哟!稀客!” 唐老板确实黑,穿个看不出本色的短袖,一头油汗。他显然也认识胡靖,“带男生来了?” “我同学!”胡靖羞恼道:“老规矩,赶紧上火锅!我同学胃口大,你多上点肉!” “好咧!”唐老板从肩膀上拿下毛巾擦擦汗,“你难得来一次,我还能不招待好了?” “唐叔,你就赶紧上菜吧!”胡靖自己找开水把碗筷都烫了一遍,“对了,你别和我爸说啊!”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唐老板有意无意还扫了一眼陈恪。 “坐啊!愣着干嘛?” “哎。”陈恪疑惑道:“黑皮火锅老板是你亲戚?” “不算,是我家门口的,跟我爸是一辈的,我叫他叔。”胡靖解释:“他姓唐,我就叫他唐叔。” “别看这地方脏兮兮的,其实就是因为太忙了,收拾不过来。唐叔以前去外地学过手艺,他炒的火锅底料是一绝!牛肉也特别新鲜!” 陈恪看她娴熟地做蘸料,拿小菜,好奇道:“你经常来?” “想得美!我爸有时候到县城拉货,顺路带我来一次,我今年才第一次来!” “姐,上菜了,你小心烫!”一个瘦的和麻秆一样的少年,端着一个铜火锅上来。 “唐小宝,好长时间不见你,都比我高半个头了!”胡靖看见对方很高兴。 “嘿······”唐小宝比较腼腆,人看着瘦,拎着二十斤重的汤壶却稳稳当当。 “唐小宝,你不是去职校了吗?怎么来店里干活了?” “啪!”唐老板这时正好经过,一巴掌拍在唐小宝后脑勺上,气不打一处来:“老子好不容易把他弄进职校,这个兔崽子三天两头打架,把人打伤了,被学校开除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啊?打伤了人?严不严重啊?”胡靖惊得跳起来。 “头都开瓢了!” 唐小宝不忿道:“那孙子头不是我打的!再说是他们先动的手!” “不是你打的谁打的?!你还有理了!”唐老板说着又是一巴掌,“滚去干活去!” 看唐小宝委屈屈地走了,胡靖有点不落忍,“叔,小宝都十七了,你别这么打他!” “没事,这小子孙猴子转世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正好有其他的客人来了,唐老板赶紧去招呼,“你们先吃着,叔就不招呼你们了!” “哎,叔你去吧!不用管我们。” 陈恪一直坐在一旁,看着胡靖跟唐老板说着方言,一点都没觉得惊讶,她只要回到老家,或者碰见老乡,就像接了地气一样,神奇活现。 陈恪曾无数次想过,他们留在申城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陈恪,想什么呢?” “我在想,咱们这算不算是约会?” 8. 人生得意不能膨胀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姐,给你上菜了。” “小宝,我来。”胡靖连忙起身,帮着拿菜。 “姐,你坐!”唐小宝一只手托着巨大的托盘,一只手飞快地布菜,“我都练出来了,稳得很!” “你这手劲可真大!”胡靖咂舌,木托盘有十多斤重,还有七八盘菜,二十五六斤肯定足足的! “嘿嘿。”唐小宝憨笑,“姐,我给你拿的都是你爱吃的,要是不够你跟我说!” “哎,我肯定不跟你客气。” 胡靖的不见外,唐小宝格外开心,拎着托盘站着说话。 “姐,你以后可要多来!我给你留好吃的!” “你在这里,我肯定经常来。”胡靖看见他胳膊上面的伤疤,“这也是上次打架伤的?” 唐小宝一愣,连忙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没多大事,早就好了!” “好什么啊,留这么大一个疤!”胡靖有些心疼,“下次可别打架了!” “嗯!知道了!” 唐小宝笑着点头,见远处唐老板面色不虞,连忙道:“姐,锅开了,你们赶紧吃,我得去端菜了!” “去吧,我们顾自己就行。” 见陈恪有些愣神,胡靖道:“唐小宝挺可怜的,他出生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唐叔要挣钱养家,经常顾不上他,他小时候就是在我家长大的。他就跟我亲弟弟一样!” “那怪不得跟你这么亲。” 陈恪没想到胡靖和黑皮一家关系这么亲近,以前他隐约听胡靖提过,单当时他正处于事业低谷,根本顾不上,也不愿意关心远在老家的人和事。 “嗯。”胡靖往锅里下了一些牛肉片,“小宝小时候学习挺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上了初中就不愿意上了,唐叔又忙,根本顾不上他,只好送到职校去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开除了。哎!” “读书也不一定就能怎么样。”陈恪有感而发,“说不定,等我们大学毕业开始给人打工的时候,你这个弟弟就已经当老板了。” “他能当老板?”胡靖看着还跟小孩儿一样的唐小宝,难以置信。 “说了你别不信。像唐小宝这样不读书的反而能当老板,像咱们这样,读了几天书,自以为与众不同的,反而容易被学历、工资这种东西困住,倒是没胆子去创业当老板······” 陈恪说话的时候,胡靖一直盯着他看。 “怎么,我脸上沾了东西?” “不是。”胡靖移开目光,“你这人吧,刚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奇奇怪怪的,后来觉得你还挺不错的,现在我又觉得你像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开了一样。” 陈恪惊讶于胡靖的敏感,面上却不显露,用漏勺把火锅里的肉盛出来,“来,多吃点,反正今天我请客!” “我请!”胡靖道:“之前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帮我买中饭,我还没有谢谢你!” “不用谢!你还借我笔记了呢!” “那不一样······” “一码归一码······” “哎呀······” “······” 两人你来我往,推推搡搡,互不相让。 陈恪突然意识到不对了,两个人都这么客气,往后还怎么发展?这娃哪一年才能造出来? “别让了!咱们谁跟谁啊!听我的!”陈恪一把按住胡靖的肩膀,“这次我请,下次你请!” 胡靖可能没有想到他直接上手了,有些发愣:“好,好吧。” 陈恪看见胡靖有些发红的耳朵,才发现自己按住的地方有一根细长的“绳索”。 结婚那么多年了,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本以为都老夫老妻了,自己心里不会产生一丝波澜,可没想到心跳竟然不争气地加速了。 “可以先放开吗?” “啊?” 陈恪心里默念,我脸皮厚,我脸皮厚,“哎呀,毛肚都老了,赶紧吃!” “嗯。”声音细不可闻。 之后两人就是默默狂吃,全程都不再说一句。 正常要吃一个小时的火锅,这俩二十多分钟就结束了战斗,把抽空来招呼他们的唐小宝吓了一跳,还以为上菜分量不够。 “姐,我给你们再上一桌!我爸要知道你们没有吃好,回头肯定抽我!” “别!”胡靖赶忙阻止道:“别上菜了,再上就撑着了!” “小宝,你们家火锅真是这个!”陈恪也竖起大拇指,“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 “嘿嘿!来我家吃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好吃的!”唐小宝憨笑。 陈恪掏口袋拿钱。 突然没有手机支付,买什么都要用钱,他好几天才习惯,中间还掉过一次钱。 唐小宝一把按住他的手,“真要让你们付钱,我爸回头还得揍我!” “下次来你不收钱都行,但这次你一定要收!”陈恪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这是我第一次请你姐吃饭你要是不收钱,显得我多没诚意啊,你说是不是?” 唐小宝点点头,“那,那我就收了?” “这就对了!”陈恪把钱塞到唐小宝口袋里,“下回你再请!” “好咧。下次你和姐来,我专门请你们!” “你跟小宝说什么了?”胡靖知道自己弟弟是多倔强的人,一般情况下,铁定不会收自己的钱。 “我跟他说······咱们俩第一次约会,让他把表现的机会让给我。” “你这么大声干嘛?!”胡靖又急又气,“谁跟你约会了?” “咱们俩这不是约会是啥?你就说同不同意吧!” “同意什么?”胡靖有点懵。 “做我女朋友!”陈恪看着她,声音比刚才更大一些。 “你发什么疯啊?”胡靖慌乱地看看四周。 陈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之前都是想着,一切顺其自然,不着急,慢慢来。 可就在刚才,他想法变了,都活两辈子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就别抻着装着了,瞻前顾后小心翼翼,多没劲啊,白白重生了一回。 “我就喜欢你了,想做你男朋友,以后做你丈夫。” “你混蛋!”胡靖一拳锤在陈恪胸口,“你欺负人!”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 陈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进了房间,鞋都没有脱,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好长好长时间。 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贪婪和恐惧。 重活之后,以为自己很淡然,其实贪婪早就占据了上风,内心悄然间已然膨胀,以为一切都会唾手可得。 今天不过是稍微袒露出来罢了。 恐惧又陡然充斥心头,陈恪害怕了,他害怕失去胡靖,害怕一切都会面目全非。 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没有重生,一直和胡靖、和儿子在一起,永远做个平庸的写手,为了多跟新两章小说赚点奶粉钱熬夜。 “小恪!” “醒醒,小恪” “啊!” 睁开眼睛,是爸妈焦急的目光。 “你这孩子,怎么蒙头睡觉!”陈爸给他掀开被子。 陈妈拿来毛巾,“是不是做噩梦了?你看你这一头的汗!” 陈恪这才发现汗水已经把头发浸湿了,甚至连衣服都湿透了! 看爸妈担心的神情,他连忙道:“爸妈,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没事就好,身体要紧。”陈妈心疼道:“要不给请两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妈,我没事儿。你们早点睡吧,我先去洗个澡。” 陈爸看他确实没什么大问题,拉着陈妈除去,“那行,你洗完早点睡。” “嗯。”陈恪点头,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道:“爸,囤江砂的事情,暂时缓缓。” “哎,不急,我们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