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有你一半圆》


 1.爱他明月好（一）

    《月亮有你一半圆》
    文\\翘摇
    第一章
    初秋的风还没来得及扫清夏末的燥热，一场淅淅沥沥的雨便横冲直撞闯进了允和大学。
    码得整整齐齐的，像一块块儿麻将的学生方队在一道尖锐的哨声中一哄而散。
    带了伞的慢悠悠地往寝室走去，没带伞的则捂着帽檐飞快找地方躲雨。
    姜思思和林小圆拉着手，瞄准操场旁边的新闻传媒学院屋檐，一个健步就冲了过去。
    不少脚步快的已经占领了躲雨最佳位置，姜思思和林小圆只能从侧边阶梯小心翼翼地走上去。
    即便这样，被蹭到的人回头一看，脸上的烦躁更浓了。
    “啧，挤什么挤。”
    作为胖子，在陌生环境普遍容易受到这样的待遇。
    姜思思习惯了，林小圆也习惯了，毕竟两个人一开学就能玩儿到一块儿去，是有一定道理的。
    成为知己不一定是因为有相同的兴趣爱好，也有可能是沦落到相同的田地。
    当420寝室出现两个140斤吨位的胖子，被人称为“重量级”寝室时，姜思思和林小圆就注定了要成为好朋友。
    秋雨连绵不绝，似乎没有停下的趋势，许多人等得不耐烦直接冒雨离开，这片屋檐终于宽松了些，姜思思和林小圆也不用束手束脚，生怕挤到别人，可以大大方方地站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要不咱们冒雨回去吧。”林小圆抬头看雨，“不然要等到天黑了。”
    姜思思不太敢，“我感冒刚好呢，要是淋雨，说不定又要去医院了。”
    林小圆点点头：“说的也是。”
    说完便低头玩儿手机。
    姜思思也打开微信，找到那个置顶的聊天窗口。
    上一次的聊天，还停留在一周前，对方回了一个冷漠的“哦”。
    可惜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姜思思」：嗨？帅哥在吗？您的学妹被雨困在您学院大楼了，能好心送一把伞吗？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对方回得很快，姜思思看到信息的那一刻，却满心绝望。
    「老大」：hello？我们认识吗？
    关上手机，姜思思无言望天。
    “等雨停吧，我觉得最多半个小时就停了，相信我没错的。”
    林小圆：“好的。”
    然而五分钟后，新闻传媒学院大门前一颗盆栽被风雨掀翻。
    姜思思：“……”
    林小圆：“……”
    这时，一道陌生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姜思思是哪位啊？”
    姜思思回头，看到一个高挑的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手里拿着一把伞，正四处张望。
    姜思思举手：“我是！”
    眼镜男循声看向姜思思，瞬间露出一副失望的神态。
    不过他掩饰得很好，眨眨眼睛就恢复了神态，“你就是姜思思啊，喏，给你的。”
    把伞放到姜思思手里，眼镜男掉头就走，似乎一个字都不愿意跟姜思思多说。
    但姜思思自然知道这是谁送的。
    她拿出手机，给“老大”发送了一个跪谢的表情包，对方自然也没有回复。
    姜思思和林小圆走在雨中，不可避免得还是淋了雨。
    虽然送来的这一把伞是男生用的已经很大了，但实在无法完全罩住两个胖子的体积。
    林小圆摘下迷彩帽子遮住肩膀，问姜思思：“谁给你送的伞啊？”
    姜思思：“高中同学。”
    林小圆：“嗯？高中同学？不用军训吗？”
    姜思思：“我复读了一年，所以他比我大一级。”
    林小圆点点头：“真巧！我也复读了一年！”
    两个女孩儿嘻嘻哈哈地回到了寝室，一推开门，看到室友梁婉刚从床上爬起来。
    梁婉今天请假没去军训，也就躲过了这场雨。
    她看到姜思思和林小圆衣服淋湿了，便说：“你们没带伞给我打电话啊，我好给你们送伞去。”
    姜思思把伞收起来，用毛巾仔仔细细地擦干上面的水，“不用啦，你今天痛经，哪儿能让你跑一趟。”
    梁婉边换衣服边说：“我已经好多了。”
    姜思思住的是四人间，但由于人员分配不均，她们寝室只住了三个人。
    梁婉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一会儿晚上没事吧？去体育馆看篮球啊。”
    姜思思撇撇嘴，“又不认识，有什么好看的。”
    梁婉戳了戳姜思思的额头，“思思，你怎么没有一点儿觉悟呢？都大学了，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看帅哥啊！篮球馆是帅哥聚集地懂不懂？”
    “到时候再说吧，雨要是还这么大我就不去了。”
    *
    这一场秋雨在饭后收了尾，三个女生吃得饱饱出来，朝体育馆走去。
    路上，梁婉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对大学恋爱的憧憬。
    “篮球场呀，操场呀，最容易邂逅爱情了，我就想找一个篮球打得好的男朋友，嘻嘻，你们呢？”
    林小圆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我不想谈恋爱，我就想好好学习。”
    姜思思悄悄看了林小圆一眼，发现她的表情果然如自己所料，并不像她言语间那样的坦荡。
    关于恋爱这个话题，从高中起就是女生宿舍长盛不衰的话题。
    那时候姜思思也总说自己不想谈恋爱，只想好好学习，但只有她自己明白，一切都是借口，她只是自卑于自己的身材，知道没有男生会看得上自己，干脆就说不想谈恋爱了。
    免得说出来遭人笑话。
    但是渐渐的，她的小心思变了。
    说自己不想谈恋爱，是因为心里住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我也是。”姜思思对梁婉说，“我好不容易考上允和大学，我只想好好学习。”
    梁婉翻了个白眼，“嘴硬，我就不信遇到喜欢的男生，你们会不想谈恋爱。”
    说着，三个女生走进了体育馆。
    两队人正在交手，而观众席七七八八也坐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女生，有的朴素大方，有的美颜靓丽，姜思思她们往观众席一坐，一眼就能看出是大一新生。
    青涩又陌生。
    “哎！你们快看那个红色球衣10号！”梁婉突然身体前倾，扶了扶眼镜，“我没看错吧？真的很好看诶！”
    林小圆也看向红球衣10号，渐渐呆了目光。
    只有姜思思表情无甚变化，因为她从走进体育馆的那一刻，目光就聚焦到了他身上。
    似乎是这几年养成的习惯，他在哪里，姜思思的目光就在哪里。
    梁婉不满意这个座位的距离，拉着姜思思和林小圆要去前排。
    正好几个占据了绝佳视野位置的男生起身离开了，姜思思她们三个就捡了漏。
    坐好后，梁婉认真感慨，“我这是撞了什么运气，居然真的能在大学里看到这样的帅哥，你们知道他是哪个年纪哪个系的吗？”
    林小圆：“你这话问的，好像我就不是大一新生一样。”
    梁婉咯咯笑了起来，“一会儿敢不敢去要个微信啊？”
    林小圆摇头，“我不敢，要去你去。”
    那边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姜思思却一言不发。
    突然，不知是谁投篮投歪了，撞在篮筐上，篮球反弹，径直砸向姜思思的座位。
    姜思思下意识尖叫一身，整个人往后倒。梁婉和林小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尖叫往后倒，一时之间，颇为壮观。
    篮球最终没有落下来，一个穿着白色球衣的男生冲出来扑开了篮球，但他转身走开时，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
    “这稳如泰山的吨位，怕啥啊怕。”
    姜思思和林小圆脸色顿变。
    然而白色球衣男生并没有心思去观察她们的表情变化，他重新回到球场，拍了拍球，传给对面的10号，“再来一局出去吃火锅了。”
    10号，也就是邢意北接了球，冷漠地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再来一局出去吃火……”
    话音未落，邢意北的篮球朝他迎面砸去。
    “卧槽！邢意北你干嘛！”
    *
    梁婉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球场上的厮杀，啧啧称奇。
    “大学就是不一样，打着玩儿的都这么重的□□味儿。”
    林小圆也略微激动地看着球场，鼻尖冒了些许汗。
    她们都看得出来，自从白球衣过来捡了球，顺便讥讽一句后，红球衣就开始虐他了。
    可以说是一直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虽然只是同学们打着玩儿的，但毕竟也有几个观众，白球衣觉得拉不下面子，奋起反攻，可惜技不如人，只得认命。
    白球衣又一个球被截了，顿时风度尽失，甩手不玩儿了。
    “邢意北你有病是吧？能不能好好玩儿了？”
    说完扭头就走。
    邢意北喘着气，也没看他，弯腰拿起两瓶矿泉水，拧开一瓶喝了一大口，然后朝着观众席走来。
    梁婉和林小圆顿时都有些紧张，面面相觑。
    “他是朝我们走过来了吗？”
    一步，两步，三步……
    邢意北在姜思思面前站定，将手里新的矿泉水丢给姜思思。
    姜思思稳稳接住。
    邢意北挑挑眉，“哟，大小姐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姜思思：“有话好好说。”

 2.爱他明月好（二）

    第二章
    在梁婉和林小圆震惊的目光中，姜思思和邢意北走出了篮球馆。
    雨后的校园格外凉爽，姜思思站在男寝楼下，耐心地等着大少爷洗澡换衣服。
    这栋楼住的都是新闻传媒学院和音乐学院的男生，其中不乏银幕脸帅哥，来来往往，很是养眼，所以姜思思站在这里有些突兀，几个男生还打量了她几眼。
    姜思思有些不自在，默默往角落挪了几步。
    不一会儿，姜思思听到一阵阵男生的欢声笑语，她从其中分辨出那个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邢意北果然就在其中。
    他们一行四个男生，看样子是室友，其中戴眼镜那个就是今天给姜思思送伞的男生。
    邢意北看到姜思思，便停下脚步，对室友们说：“我先走了，晚上等我一起开黑。”
    其他两个室友还没什么反应，只是那个眼镜男看到姜思思，皱了皱眉头。
    他是张世灿，给姜思思送伞的那个。
    邢意北径直朝着姜思思走去，上下打量她几眼，“你站角落里干什么？当自己是蘑菇？”
    姜思思没说话，斜瞪了他一眼。
    两人并肩朝学校美食街走去，徒留邢意北的三个室友在原地懵逼。
    室友a：“这胖子谁啊？”
    室友b：“我咋知道？”
    室友a：“女朋友？”
    室友a：“你觉得是你瞎还是邢意北瞎？”
    看了许久的张世灿默默开口：“好像是高中同学，今天下午他还叫我帮他送伞来着。”
    另外两个室友明了，原来是高中同学。
    不过转念一想，更奇怪了。
    跟邢意北做了一年的室友，第一次看到他身边出现女性朋友，以为不是个大美女也该是个小家碧玉吧，结果却是个……重量级朋友？
    *
    邢意北带姜思思走到了美食街。
    “吃什么？”
    姜思思满眼好气地看着这条繁华喧闹的街道，想都不想就说：“火锅。”
    邢意北：“微辣。”
    姜思思：“中辣。”
    邢意北：“我觉得喝粥也不错。”
    姜思思：“微辣就微辣。”
    邢意北转头就走进一家火锅店，找了个小桌子坐下。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邢意北扬扬下巴，示意姜思思先点菜。
    姜思思看了一圈儿菜品，对服务员说：“要……一份藕片，一份山药，一份木耳。”
    说完，她抬头看邢意北，对方眼神果然不善。
    邢意北直接从她手里夺过菜单，垂下眼眸，迅速浏览了一遍。
    “一份牛肉，一份五花肉，一份毛肚，一份丸子，一份虾滑，一份肥牛，一份……”
    “够了够了！”姜思思打断邢意北，“一会儿吃不完了。”
    邢意北撇她一眼，“我还不知道你的食量？怎么？又减肥呢？”
    姜思思闻言低头，不敢说话。
    这是她和邢意北吵架这么久以来，终于有了和解的阶梯，她可不敢再撞枪口上去。
    至于吵架的原因，说来也不奇怪，许多女孩儿都会在高考后减肥，姜思思也不例外，只是她基数比较大，又对自己比较狠，不仅过午不食，还给自己买了点儿减肥药。
    只是肉还没掉多少，姜思思就拉得脸色发黄。
    邢意北约她去玩儿，还没到目的地，她就中途下车三次去厕所，邢意北终于发现不对劲，逼问一番，姜思思老实交代，结果就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但姜思思也不服气啊，邢意北他天生就有旁人艳羡不来的外貌和身材，怎么吃也吃不胖，肌肉线条完美，哪儿会懂胖子的痛。
    特别是一个青春期的胖女孩儿。
    一个暗恋着他的胖女孩儿。
    姜思思和邢意北吵了很久，最后谁也不理谁，各自回家。
    这一场冷战持续得特别久，直到开学，邢意北才主动发了一条消息，问她到学校了没。
    姜思思说到了，邢意北就回了一个“哦”。
    少年间的吵架，往往一两句话就能和解。
    虽然邢意北只回了一个“哦”，但是姜思思足够了解他，知道他这是求和的意思，才会厚着脸皮求他送伞。
    回忆被火锅香味儿打断，看着锅里翻滚的牛肉，姜思思咽了咽口水。
    正要夹起一块儿时，被邢意北用筷子打了一下手背。
    姜思思安静如鸡，收回了手。
    过了一会儿，锅里的牛肉熟透了，邢意北换了一双筷子，给姜思思夹了一块牛肉，她才敢放开了吃起来。
    “你哪个班啊？住哪儿？”邢意北问。
    “日语三班。”姜思思说，“住女寝八栋啊，老大今天这么关心我？”
    邢意北嗤笑一声，“以后好绕路。”
    姜思思：“哦。”
    姜思思话音刚落，先是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水味儿，随后才看到一个白裙子女生站在他们桌前。
    女生留着一头漂亮的长卷发，画着精致的妆容，身上散发着天然的气场，将姜思思隔成两个世界的人。
    大学里，姜思思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就是这样的女生。
    明明一样的年纪，明明都是高考过来的，人家又美又潮，而自己却还像个高中生，穿着宽大的短袖牛仔裤，连护肤品都没怎么用过。
    不过女生压根儿也没看姜思思，她只看着邢意北。
    “你们今天不是打篮球吗？这么快结束了？”
    邢意北嗯了一声。
    女生见没有话题了，又转头看了一眼姜思思，“这是你朋友吗？”
    邢意北又嗯了一声。
    女生笑着对姜思思说，“你好呀，我叫关语熙，是邢意北的同班同学。”
    姜思思咽下嘴里的牛肉，回以一笑。
    “你好。”
    姜思思不是个自来熟的人，打了个招呼又低头继续吃饭，心思却飞远了。
    这个女生这么漂亮，是不是喜欢邢意北啊？
    邢意北会不会跟她有什么，大一的时候是不是天天跟她一起吃饭呢，两个人是不是都去看过电影了？
    姜思思正沉浸于脑内小剧场，邢意北突然说：“你能不能好好吃饭？”
    姜思思抬头，看到关语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她人呢？”
    邢意北低头喝粥，“我怎么知道。”
    *
    从火锅店出来，姜思思吃得肚子撑撑，她努力收紧了腹部才使得t恤不被撑出小肚子的形状。
    她和邢意北走路当消食，一路从美食街走到宿舍，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对此姜思思已经见怪不怪，邢意北走到哪儿都是吸引人的目光，旁边再加上一个她，更引人注目了。
    高中的时候吃完晚饭，邢意北也喜欢拉她去逛操场消食，常常会遇到再操场“扫黄”的教导主任。
    但教导主任每次看到他们俩，总是和颜悦色笑眯眯地跟他们聊一会儿天，甚至夸他们饭后消食这个习惯很好。
    姜思思为此又庆幸又失落。
    谁都觉得她跟邢意北不可能有男女感情，所以每个人都对他们很放心。
    邢意北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他不喜欢女生主动接近他，也不喜欢女生对他表露心意，所以这些年身边的女性朋友只有姜思思一个。
    到了宿舍楼下，邢意北打了个哈切，转身走了。
    他身材高挑，肩宽腿长，连高中校服都能穿得好看，更不用说现在穿的各种潮牌，不看脸都比别人吸引目光。
    姜思思对着他的背影，悄悄挥了挥手，“再见呀。”
    只有再邢意北看不到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这样的小女儿情态，一旦有了别人，她会迅速转换为好哥们模式，生怕心里的小秘密被发现。
    姜思思无法想象自己的秘密被戳破会是怎样的场景。
    所有人都会嘲笑她吧，说不定邢意北都会觉得她恶心。
    姜思思慢慢上了楼，刚刚推开门就被梁婉堵在了角落。
    梁婉：“说，你跟那个帅哥什么关系？”
    姜思思：“啊？”
    梁婉：“就是篮球馆那个啊！你们刚刚不是一起出去吃饭吗？”
    姜思思挥开她的手，慢悠悠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高中同学啊。”
    林小圆正在阳台洗衣服，闻言也探头进来，“我刚刚还看他送你回寝室了。”
    姜思思：“那叫送我吗？顺路而已。”
    梁婉失望地耷拉地嘴角，爬上了床，“唉，还以为有什么八卦可以听呢。”
    姜思思闻言，目光微闪，然后指着自己的脸，说：“你觉得可能吗？”
    梁婉没看姜思思，拿起手机刷微博，心不在焉地说：“其实你挺漂亮的呀，眼睛大大的，皮肤也好，就是胖了点儿。”
    姜思思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晚上十点，姜思思准备睡觉了，寝室门突然被敲响。
    姜思思下床开门，看到来人，双方都愣了一下。
    关语熙还特意退了一步，抬头看了门牌号，确定自己没走错。
    “诶？你不是邢意北的高中同学吗？怎么在大一？”
    姜思思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我复读过。”
    “哦，这样啊。”关语熙说，“我们是学校艺术团的，来宣传迎新晚会。”
    姜思思立马让开，让关语熙和她身后的女生进来。
    关语熙给她们发了传单，介绍了迎新晚会，而主要目的就是希望新生能踊跃参加。
    说到最后，关语熙特意问姜思思：“学妹，你会参加吗？”
    姜思思想了一下，说：“我考虑一下吧。”
    关语熙以为她会一口拒绝，没想到确实这个答案，“呃……那你考虑吧，我们还要去其他寝室呢。”
    送走了关语熙，姜思思又回到自己床上。
    林小圆关了灯，在黑暗中问姜思思：“你考虑什么？你会表演什么啊？”
    姜思思说：“我会唱歌啊。”
    林小圆哦了一声，不再说话，手机灯光亮了起来。
    姜思思也拿出手机，给邢意北发微信。
    「姜思思」：老大，你说我要不要参加迎新晚会节目啊？
    等了一会儿，没回应，姜思思又发。
    「姜思思」：老大？老大？在吗？在吗老大？您的学妹遇到了大学第一个难题，您不能坐视不管啊！
    邢意北还是没回消息，而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男寝。
    三个室友正奋战着，鼠标声键盘上此起彼伏，正在打团时刻，他们眼睁睁看着邢意北放下游戏，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卧槽！邢意北你回来啊！”
    “邢意北你个杀千刀的！老子坚持不住了你赶紧回来！”
    “卧槽卧槽卧槽！团团团！邢意北你疯了吗！”
    晚风温柔，吹得阳台上那件红色球衣像飘扬的旗帜。
    邢意北拿着手机，冷冷说道。
    “又怎么了？你成天事儿怎么这么多？”

 3.爱他明月好（三）

    第三章
    姜思思挂了电话，立刻爬下床，打开小台灯，拿出迎新晚会节目报名单，在栏目那里，填上了“唱歌”，然后立马把报名单送到了隔壁寝室的副班长手里。
    回来的时候，梁婉已经睡着了，只有林小圆小声问她：“你真的要参加啊？”
    “对啊。”姜思思一边爬上床，一边说，“听说还有综合学分加呢，你要不要也报个名？”
    黑暗中，林小圆摇头，“我什么都不会，从小也没学过什么才艺。”
    “我也没学过啊。”姜思思说，“就是自己瞎唱呗。”
    你一言我一语中，寝室渐渐归于平静。
    第二天军训结束，班长通知姜思思去学校艺术团报道。
    艺术团办公室里，只有关语熙一个人，她正在用电脑录入资料，抬头看了姜思思一眼，说：“思思，你先等等啊，我在忙。”
    姜思思安安静静地等了十分钟，关语熙终于合上了电脑，转头看着姜思思。
    “你想表演个什么节目啊？”
    姜思思说：“独唱可以吗？”
    “独唱……”关语熙上下打量着姜思思，“不好意思，独唱名额已经满了。”
    姜思思：“那怎么办？”
    关语熙扬起笑脸，“这样吧，你跟我合唱，我正好缺一个伴儿呢。”
    姜思思几乎没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关语熙笑着站起来，“那明晚见哦～”
    “好的。”姜思思也笑着说，“那我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下去吧。”关语熙拿起自己的包，旁边放着一沓报名表，最上面的就是姜思思的，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对了，你跟邢意北是高中同学是吧？”
    姜思思点点头。
    两人慢悠悠地下楼。
    关语熙似不经意地问：“邢意北高中也是这样吗？”
    姜思思：“什么样？”
    关语熙想了半天措辞，最后说：“我看她好像没什么女性朋友。”
    姜思思怎么想，都觉得她这话有点儿意思。
    怎么没有了？这不是正摆着一个吗？
    思来想去，姜思思说了一句“算是吧。”
    关语熙不再说话，低头看着手机。
    *
    又下了两场雨，痛苦不堪的军训结束了，迎新晚会也即将到来。
    姜思思每天见缝插针地去排练，忙得瘦了一斤，差点儿没高兴死她。
    这天，姜思思换上一身黑色连衣裙去大礼堂进行最后的彩练。
    大礼堂的座位上坐了许多学生会的人和看热闹的人，喧闹纷杂，姜思思在台上试音响试话筒，忙得满头是汗，而关语熙坐在一旁，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彩排进度。
    “思思啊，你以前有过登台表演经验吧？”
    关语熙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从她第一次跟姜思思排练就发现这个人唱歌还真的挺好听的，声音清澈，虽然比不上专业的，但在普通人里绝对算好的。
    最重要的是，姜思思台风稳，一点不紧张，肯定不是第一次登台。
    姜思思不暇思索地说：“对呀，我高中常常参加学校的文艺演出。”
    关语熙拿出口红补妆，轻笑了声，“那你挺自信的。”
    说完，关语熙动作顿了下，又补充道，“自信是好事。”
    姜思思觉得她还不如不打补丁。
    关语熙肯定觉得她这种人平时不敢上台表演吧，但她说的不错，姜思思确实挺自信的。
    她的自卑只给了一个人而已。
    关语熙补好妆，接过姜思思递过来的话筒，用纸巾擦了擦，正要起身，一个男生跑上台来，给关语熙递了一瓶水。
    关语熙朝男生笑了笑，待男生下去，她顺手就把水放在了一遍。
    姜思思注意过，这是关语熙收到的第三瓶水了，她每瓶都只喝了一点点。
    姜思思摸了摸喉咙，自己也渴啊，现在上哪儿去找水啊。
    姜思思到处看了一眼，确定没有熟人，只能悄悄给邢意北发消息。
    「姜思思」：老大，您现在得空吗？
    「老大」：有屁就放。
    「姜思思」：如果我现在麻烦您给我送一瓶水到大礼堂，您觉得我有这个荣幸吗？
    「老大」：几点了还没睡醒？
    姜思思悻悻地放下手机，自己默默地多咽几口口水。
    十分钟后，姜思思和关语熙分别去到舞台两头，随着音乐的响起，两人慢慢走出来，开始唱歌。
    刚刚在舞台中央站定，姜思思就看到邢意北从大门走了进来，在后排的座位坐下。
    即便是逆光的身影，姜思思也能一眼将他认出来。
    那一刻，姜思思感觉自己唱歌的声音都飞扬的起来。
    喉咙得救了！
    一曲结束，姜思思几乎就要飞奔向邢意北，但身后一个女生叫住她，让她帮忙挪一下音响。
    姜思思无奈，只能吭哧吭哧地搬音响。
    而另一边，关语熙已经款款走向邢意北。
    她打算在邢意北身旁坐下，看到座位上有一瓶水，于是问：“这是你的水吗？”
    邢意北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把水拿过来放在自己腿边，又拿起另外一瓶喝了一口。
    关语熙又问：“你觉得今天这个节目怎么样啊？”
    邢意北笑了笑，“不错。”
    关语熙笑得眯了眼睛，“看到你没回我消息，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这时，姜思思已经搬完音响，来到了观众席。
    她额头有汗，走过来时还喘着大气儿，没注意到一旁的关语熙，对邢意北说道：“老大今天真给我面子啊，还真把您请动了。”
    关语熙笑容僵硬在嘴边。
    偏偏这时，姜思思一把抓起邢意北手旁的矿泉水，二话不说就灌了起来。
    邢意北倒是没什么反应，关语熙坐在一旁，面色难看地盯着姜思思。
    姜思思猛喝了一大口，终于解了渴，却发现关语熙面色不对劲。
    “怎、怎么了？”
    邢意北从另一边拿起一瓶矿泉水，“这才是给你买的，你手里喝的，是我的。”
    姜思思：“……”
    她把矿泉水扔进邢意北怀里，“不好意思咯。”
    心口却在砰砰跳。
    邢意北什么都没说，拿起属于自己的矿泉水，站了起来。
    “走不走？”
    姜思思见邢意北没介意，拿起另一瓶矿泉水，跟着走了出去。
    “来了来了，老大今天请吃饭啊？”
    “做梦。”
    留关语熙一个人坐在原地。
    姜思思走了几步，又想起关语熙，回头说：“学姐，我们明天是早上九点到场吗？”
    关语熙扯出一个笑，“是的。”
    姜思思：“好的！”
    她看着邢意北和姜思思走向大门，在他们身影消失前，邢意北拿起手中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关语熙皱了皱眉，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
    邢意北又带姜思思去吃火锅，点了一大桌子菜。
    姜思思觉得自己瘦不下来，绝大部分原因都在邢意北，但她还是很没骨气地吃了个底朝天。
    日常散步消食中，姜思思远远看着前面走的人有点像关语熙，于是刻意放慢了脚步。
    邢意北侧头看她一眼，“你属乌龟的？”
    但还是配合着她的脚步。
    夜色浓稠，姜思思假装看四周的风景，说道：“那个关语熙学姐跟你关系是不是挺好的？”
    女人的第六感强就强在，仅仅跟关语熙认识十几天，她就能感觉到关语熙对邢意北不一样的眼神。
    邢意北想了想，“如果你觉得一学期说不上十句话算关系好的话，那就算吧。”
    姜思思忍不住偷笑。
    虽然这个想法自私地见不得人，但姜思思每每想到自己是邢意北唯一的女性朋友，总暗爽。
    “你问这个干嘛？”邢意北说。
    “没什么啊。”姜思思加快脚步，“就问问。”
    走了两步，姜思思又回头问，“邢意北，你明天会来看迎新晚会吗？”
    邢意北弯了弯嘴角，姜思思又说：“我这里有多余的票。”
    听到“多余”两个字，邢意北嘴角立马垮了下来。
    “我看起来很闲的样子？”
    “哦。”姜思思不意外，邢意北本来就懒，也不是凑晚会热闹的人，“年轻人不要总窝在寝室里，多出去走走，多看看外面的……唉哟！”
    姜思思莫名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一个拿着手机在走路的男生。
    明明不长眼的是那个男生，他却不满地瞪了姜思思一眼，嘀咕道：“光长肉不长眼睛吗？挡什么道。”
    说完就往另一旁拐。
    姜思思的笑容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掉，她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邢意北声音里的冷气似寒冬腊月一般，“对不起挡了盲人的路吗？”
    男生立马又掉头看着邢意北，“你他妈再说一次？”
    “我他妈说你没带导盲犬就别出来瞎逛了行不行？”
    “老子……”
    “好了。”姜思思扯了一下邢意北的衣袖，把他拽走，“别跟他吵，我都习惯了。”
    邢意北没好气儿地说：“你习惯什么了？”
    姜思思不说话，闷头往前走。
    邢意北在后面喊她，“姜思思，你给我停下！”
    姜思思不听，还是往前走。邢意北两三步上前扯住她的手臂，“你在外面就这么任人欺负？”
    姜思思转过身，看着邢意北。
    “胖子本来就常常被人嘲笑，难道还要被别人当作是个泼妇吗？”
    邢意北不解地看着姜思思，好像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似的。
    “你这是什么歪理？”
    “这是真理！减肥又不让我减肥，我除了忍气吞声能怎么办嘛？！”
    说完，姜思思就跑进了宿舍楼。
    邢意北看了她的背景一眼，脸色越来越黑。
    “随便你。”

 4.爱他明月好（四）

    第四章
    姜思思走进寝室，蹬掉鞋子爬上床，一头栽了上去。
    林小圆发现不对劲，踮着脚问姜思思：“怎么了？”
    姜思思闷闷地哼唧两声，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梁婉从外面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拿出小电锅插上电，烧了热水，拆了两包泡面，问道：“你们要吃泡面吗？”
    林小圆点点头，梁婉便把调料都倒进去，还剥了两根火腿肠。
    香味很快飘了出来，姜思思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片刻的犹豫后，她又倒回床上。
    “啊……我想减肥。”姜思思说，“我不想做胖子了。”
    林小圆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默默把吃到一半的鸡腿丢到了垃圾桶里。梁婉则坐在桌前满不在乎地说：“想减就减呗，你减下来肯定是大美女。”
    姜思思凝神想了想，自己从初中开始有美丑意识后就尝试着减肥，到现在起码有七八次了，不是被父母发现，就是被邢意北发现，减肥计划总是无疾而终。
    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毅力，既不能坚持运动，又做不到控制饮食，只想着减肥药这条捷径。
    姜思思看了梁婉面前的小电锅，叹气道：“你以后少煮，宿管阿姨说被查到私用电器是要记过的。”
    梁婉没放在心上，而林小圆看姜思思犹豫不决，主动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计划？我们两个可以一起。”
    “算了。”姜思思说，“过了迎新晚会再说吧。”
    想到迎新晚会，姜思思下床打开抽屉，拿出里面那张座位票。
    如果邢意北没来看她的演出，那精心准备这么久还有什么意思？
    但是今天晚上她刚刚和邢意北吵架，这时候要怎么腆着脸去找他？
    姜思思在寝室里踱来踱去，纠结着怎么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林小圆看不下去了，说：“思思，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姜思思看了林小圆一眼，思量着她肯定能理解自己，于是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对吧？你说邢意北是不是没事找事？”姜思思说，“他这种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根本就体会不了我的内心！”
    林小圆和梁婉对视一眼，都对姜思思的看法表示不赞同。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为了你好啊。”梁婉说，“不然你想他怎么做？嫌弃你胖督促你减肥？还是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任由别人欺负你？”
    “对。”林小圆说，“我就没遇到过这样的朋友，他们只会嘲笑我。”
    姜思思的气儿顿时泄了。
    被朋友们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自己今天的脾气发得莫名其妙。
    “那……”
    “我帮你吧。”林小圆突然开口说，“我明天帮你去把座位票送给他吧。”
    姜思思双眼一亮，立刻点头。
    只要迎新晚会他来了，两个人也就等于讲和了。以前高中就是这样，每次吵架总会有一方找同学帮忙买个零食送给对方，自然而然就忘了吵架那回事儿。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姜思思和林小圆起了个大早。姜思思去排练，林小圆则是去男寝送票。
    姜思思没好意思提前给邢意北说一声，只让林小圆把票送到宿舍阿姨那里，阿姨会提醒他的。
    于是，林小圆拿着票来到了男寝楼下，却没找到阿姨。
    林小圆等了一会儿，男寝楼道里陆陆续续有人进出，偶尔有两个人会看门口的林小圆一两眼。
    十来分钟过去，宿管阿姨没回来，邢意北倒是出现了。
    他似乎刚睡醒，懒洋洋地走下来，谁也不看，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林小圆。
    直到他快走过了，林小圆才叫住他。
    “邢意北！”
    邢意北回头，看着林小圆，露出疑惑地表情。
    不认识，没印象。
    林小圆走上前，把座位票递给他，“这个给你。”
    邢意北低头看了一眼，勾唇笑了笑。
    他皮肤白，棱角分明，平时看起来总是冷冰冰拒人千里的样子。
    但他一笑，好像冰川都融化了。
    “姜思思让你给我的？”
    林小圆点点头。
    这时，有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下来，往邢意北这儿瞟了一眼，嬉皮笑脸地说：“邢意北，又有人告白啊？你还是真是什么款都通吃啊。”
    几个人笑了起来，林小圆的脸色霎时白了一度。
    “滚一边儿去。”邢意北回头横了一眼，然后又对林小圆笑着说，“谢谢。”
    *
    姜思思到了大礼堂，进行最后一场彩排，下午就是所有表演人员化妆以及会场布置的时间了。
    关语熙这个时候才来，她已经化好了妆，换好了演出服，但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以至于错过了最后一次彩排。
    姜思思依然穿着深色连衣裙，这几乎成了她日常标配。
    关语熙则是穿着银白色连衣裙，她瞥了姜思思一眼，说道：“你就穿这个？”
    姜思思低头看自己的裙子，“怎么了？”
    关语熙嘀咕道，“你好歹也用心准备一下，再怎么着也该去租一套衣服。”
    姜思思：“不是你说的可以穿自己的衣服吗？”
    关语熙上下打量着姜思思，不耐烦地转身，“行吧，随便你。”
    姜思思被学生会的人拉去化妆，而关语熙则是坐在一旁玩儿手机。
    十分钟后，关语熙抬了抬头，看到姜思思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你这么快啊？”
    姜思思摸了摸脸颊，笑吟吟地说：“没有化太复杂，就描了眉毛和口红。”
    关语熙又将注意力放在姜思思脸上，发现她皮肤白里透红，细腻光滑，确实没有粉底的痕迹，眼睛大而水亮，睫毛浓密，这样的五官底子，化不化妆确实差别不大。
    “哦……”关语熙闷闷地说，“你皮肤不错嘛，平时用什么护肤品？”
    姜思思正要开口说话，不知道谁在后面说了一句“脂肪就是最好的护肤品”，惹得关语熙没忍住笑了出来。
    姜思思笑容淡了下来，没有回头去看是谁在说话，而是转移话题，对关语熙说：“学姐，你刚刚彩排没来，要不要在合一遍？”
    关语熙摆弄着手机，懒懒地说：“不用了，《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这首歌我听很多年了，倒着都能背出来。”
    姜思思不再说什么，坐到一旁角落里自己默默记歌词。
    临近上台时，林小圆和梁婉都来了，她们先来后台瞧了姜思思两眼才回观众席。
    姜思思也没闲着，一只在后台做准备，只是时不时看手机，始终没收到邢意北的消息。
    该不会是还在生气不来了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终于轮到姜思思和关语熙上台。
    两人在前奏中分别从舞台两侧进入，一个纤瘦漂亮，穿着银白色裙子，一个臃肿朴素，穿着黑色连衣裙，嘴里还唱着《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这画面，这视觉，似乎是刻意搞笑的一样。
    果不其然，台下有几个观众笑了起来。
    关语熙很淡定，瞥了姜思思一眼，发现她的神态果然有一丝僵硬。
    但下一秒，关语熙将视线转回观众席，一眼就看到坐在正中间的邢意北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拿起座位上的荧光棒，朝着姜思思挥了两下，随即不耐烦地将荧光棒扔开。
    但姜思思却笑了起来，信心顿时百倍。
    关语熙眨了眨眼，这首歌变得格外漫长。
    明明在上一个节目的时候，她站在后台看了一眼，邢意北没来。
    就在出神的片刻，伴奏音乐突然卡了一下，然后就消声了。
    关语熙猛得回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刻扭头看姜思思，发现她正在给自己使眼色。
    关语熙没反应过来，姜思思却拿起话筒清唱了起来。
    前后不过两秒钟，歌声衔接地恰到好处。
    姜思思声音清甜，没有了伴奏反而更凸显她声音的特质，台下观众只愣了一刻立马就开始鼓掌。
    台下属邢意北鼓掌鼓得最欢。
    关语熙终于反应过来，刚刚轮到她唱的时候伴奏消失了，恰好她在出神，姜思思给她的眼神没接住，于是姜思思就抢唱了她的part。
    这时，姜思思又递了一个眼神过来，意思是下面那一段该你唱了。
    可是关语熙一时竟想不起来原本属于姜思思的这段歌词是什么，她张了张口，心里正慌乱时，姜思思又敏捷地接了下去。
    两段清唱收尾，赢得满堂喝彩。
    但这些喝彩都是送给姜思思的，而她关语熙却像个傻子似的站在一旁。
    意识到自己的窘态，关语熙再也站不住了，一下台她直奔后台，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有空的人自然都去安慰她，告诉她没事儿，今天的表演完成得很好，但关语熙不听，只是一个劲儿得哭。
    姜思思拿了纸巾，走到关语熙身旁，说道：“学姐，没事的，出现这种临时状况很正常的。”
    关语熙看了姜思思一眼，转头哭得更厉害了。
    她当然知道临时状况很正常，但她难受的是姜思思把她陪衬得跟个傻子似的！
    姜思思顿时明白关语熙在哭什么，觉得无语，正想着解释一下，但是有人却反应过来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生抢在姜思思开口前说道：“姜思思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抢唱了语熙的part，让她怎么做啊？”
    姜思思听出来这就是之前说“脂肪就是最好的护肤品”那个人，她对这个人有印象，好像是关语熙的室友，叫赵蔓。
    姜思思转身瞪着那个赵蔓，说：“当时学姐好像出神了，我看了她好几眼，她没反应我才接着唱的，后面一段我也让她唱，可是她没接啊！”
    赵蔓嗤笑道：“你一个人倒是把戏演完了。”
    关语熙哭得更厉害了，鸭舌帽女生的话又极具针对性，大家也都明白关语熙在气什么了。
    一时间，后台的气氛变得微妙。
    这事儿谁说谁有理，一个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女神学姐，一个是抢了风头的新生，大家的站队已经很明显了。
    有人站出来说：“姜思思，你给学姐道个歉吧。”
    姜思思无语地看着这群人，“为什么我要道歉？”
    见姜思思不思悔改的样子，指责声音此起彼伏，连学生会会长都过来了。
    他自持身份贵重，咳了两声，说：“姜思思，你给关语熙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以后大家也好相处。”
    姜思思看着他，“我没错，我为什么要道歉。”
    “表演不是一个人的表演，要注重团队精神，你光是想着自己抢风头，以后没人愿意跟你合作的，听学长的啊，道个歉，以后表演咱们还找你。”
    “道什么歉？”
    邢意北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后台的僵局。
    他掀开幕布，慢悠悠地走过来，往姜思思面前一站，将她挡住，目光扫过当前一众人。
    有的人噤声了，有的人却还在叽叽喳喳，试图让姜思思道歉。
    邢意北却冷冷一笑，说道：“我说你们这群人，出了事不想着质问伴奏为什么出问题，却在这儿为难救场的人，有病？”
    当场立刻鸦雀无声。
    关语熙也下意识停止了抽泣，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邢意北，正要开口，邢意北却拉着姜思思的手腕走了出去。

 5.爱他明月好（五）

    第五章
    邢意北拉着姜思思往学校外走去，脚步飞快，姜思思踉踉跄跄地跟着。
    过马路时，邢意北冷着脸说：“连吵架都要跟着别人的思路走，你是笨蛋吗？”
    姜思思闷闷地说：“他们人那么多，我又说不过。”
    邢意北：“那你就给我打电话。”
    说完，邢意北感觉姜思思拽了他一下，回头一看，姜思思手里拿着个破塑料袋子。
    “我在跟你说话，你在捡什么破烂？”
    姜思思两步跨上前，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谁这么没素质把塑料袋扔马路中间。”
    邢意北：“……”
    这人怎么几年如一日地喜欢捡垃圾。
    思绪突然回到四年前，刚上高一的姜思思穿着个蓝色背带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走向自己座位的同时还弯腰捡了个垃圾，跟超级马里奥似的。
    邢意北也不知道为什么，顿时气就消了，转身慢慢走着：“这么喜欢捡垃圾，怎么不去学环境保护工程，学什么日语。”
    姜思思嘀咕着：“还不是因为这个学校日语系分数低。”
    不料邢意北耳力好，他回头说：“你是因为想进允和大学才报的日语？”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了出来，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许久，姜思思眨眨眼，支支吾吾地说：“是啊……我妈说允和大学的食堂最好吃。”
    邢意北无奈地点点头，“行吧，那晚饭吃什么？”
    姜思思这才注意到两人竟然已经站在学校外的小吃步行街了。
    “我……”姜思思说，“我不吃了吧，我要减肥了。”
    “嗯？”邢意北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思思，“又减肥？”
    姜思思害怕地后退两步，“我、我这次绝对不吃减肥药，我就不吃晚饭，去操场跑步。”
    邢意北想了想，靠近两步，轻轻掐着姜思思的脸蛋。
    细腻q弹的手感像果冻似的。
    “千万别把这脸蛋子减没了。”
    姜思思：“……”
    *
    姜思思回到寝室时不到九点，迎新晚会刚结束，两个室友还没回来，于是她洗了个澡，又慢吞吞地洗着衣服，直到十点钟，林小圆和梁婉才回来。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随即，姜思思说：“我有点事儿，提前回来了。”
    “是不是今天伴奏的事情啊？”林小圆问，“当时怎么回事？”
    姜思思踮着脚将衣服晒起来，但灯光太晃眼，她没看清楚就松了晾衣杆，刚洗好的一条裙子径直从阳台落到了底楼的绿化带里。
    “遭了！”姜思思趿拉着拖鞋冲出寝室，拿着手机照亮，发现衣服在绿化带最里面。
    于是她踮着脚踩了进去，摸索到自己的衣服，抖了抖泥土，正准备要出来，却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真的对不起啊，今天是我工作失误，我明天单独再请你吃饭吧。”
    姜思思皱了皱眉头。
    这是负责晚会音响控制的李让的声音，他与关语熙还有赵蔓一起慢悠悠地走着。
    紧接着说话的，则是关语熙。
    “没关系啦，你又不是故意的。”
    关语熙和赵蔓也住这栋楼，三人便停在了这里。
    李让说：“等我把音响处理好的时候，邢意北已经进来了，真的不好意思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提到邢意北，关语熙低下头，楚楚可怜。
    李让看她这样子，以为她是被今天趾高气昂的邢意北气着了，于是说道：“咱们迎新晚会的事情关他邢意北什么事啊，拽什么拽，护着那女的跟护着什么似的。”
    关语熙沉默着不说话，赵蔓瞧着李让还要继续嘴碎邢意北，于是说：“李让，我们到寝室了，你也快回去吧。”
    李让走后，关语熙问赵蔓：“你知道后来姜思思去哪儿了吗？”
    赵蔓说：“我哪儿知道啊，谢幕和聚餐都没来。”
    说完，赵蔓压低了声音，说：“熙熙，你说那个邢意北是不是喜欢姜思思啊？这么护着她。”
    关语熙猛地抬头，片刻后挑了挑眉毛，说道：“你想多了，他们就是好朋友，纯友谊，百分百的。”
    “啊？”赵蔓说，“邢意北跟你说的？”
    “这还用他说吗？”关语熙说，“姜思思长那样儿，你觉得邢意北瞎吗？”
    赵蔓笑了出来，和关语熙渐渐走远，声音也消失在夜色里。
    姜思思从绿化带里出来，拍了拍肩膀上的树叶，抬头看着两人的背影。
    我就是长得胖了点儿，吃你家大米了吗？吃你家大米了吗？吃你家大米了吗？
    姜思思满腹气愤地上楼，把衣服扔到桶里，拿出手机，啪啪啪打字给邢意北发消息。
    「姜思思」：我姜思思实名制讨厌关语熙！
    「老大」：？
    「老大」：？？？？？？？？
    姜思思又继续打字。
    「姜思思」：她今天说我
    字没打完，姜思思愣了愣，又删除，重新输入。
    「姜思思」：没什么，我就是发牢骚，睡了886
    「老大」：滚。
    片刻后，邢意北又发来一条消息。
    「老大」：晚安。
    姜思思虽然没跟邢意北说什么，但关语熙地话一直堵在她心里，自那天后，她每晚都去操场跑步，邢意北就拿着杯奶茶坐在操场边上看着她跑。
    没几天，林小圆也加入战队，两个人风雨无阻，成了操场常客。
    然而姜思思虽然在心里给关语熙盖上了“讨厌戳”，并且当作自己减肥的动力，但接下来的日子，她和关语熙几乎没有任何接触，偶尔在寝室楼道里遇到，两个人互相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再没有其他交集。
    转眼一个学期过去，姜思思成功减掉十斤肉，心满意足地回家过年。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千幸万苦掉的肉在短短的一个寒假内又被养了回来。
    于是，她又带着高考毕业时的体重，回到了学校。
    倒是邢意北那家伙，过了一个年，不仅没长胖，反而还长高了不少。
    同样是吃肉，为什么有的人就竖着长，有的人就横着长，这个问题姜思思至今没想通。
    “晚上吃火锅。”在寝室分叉口，邢意北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姜思思在后面气呼呼地说：“不吃！”
    邢意北又掉头回来掐了掐她的脸，“别挣扎了，你要是没这婴儿肥了我无聊的时候捏什么？”
    “烦死了！”姜思思张牙舞爪地推开邢意北，拖着行李箱上楼。
    林小圆和梁婉已经铺好了床，一见到静思思回来就拿出老家特产招待。
    看到一桌子的卤肉和鸭脖子，姜思思放弃挣扎。
    算了，这个世界有人瘦，就注定有人胖。
    收拾好了行李，吃了卤肉和鸭脖子，姜思思和室友一起去开班会。
    辅导员简单讲了这学期的要求，随后公布了一个大消息。
    本学期系里将评选出两名学生，下学期去日本交换一年。
    对于日语系的学生来说，虽然大家大一入学就知道这个消息，但当落到实处，大家都十分兴奋，教室一下子闹哄哄的。
    辅导员吼了许久学生才安静下来，接着又说条件是报名学生中筛选出上学期期末考试年纪前十名进行面试。上学期成绩已出，许多学生已经失去了希望，气氛瞬间又冷了下来。
    辅导员交代了几句，简短的班会就此结束。
    回寝室的路上，梁婉说：“你们两要报名吗？”
    姜思思犹豫着没说话。
    日本交换固然好，可是一整年啊……
    见姜思思不说话，梁婉又问林小圆：“你呢？我们年纪前三就是你和姜思思还有王韩潇，我估计如果你们报名的话就要竞争一下了。”
    林小圆说：“我得跟我爸妈商量一下。”
    *
    邢意北坐在操场边绑鞋带，室友张世灿丢过来一瓶水，坐到邢意北旁边：“跟你说个八卦。”
    邢意北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你什么时候入道教的？”
    “怎么说话呢。”张世灿拧开瓶盖，看着对面的篮球场，“明天新闻播音课小组练习，关语熙跟你一组知道吧？”
    “知道。”邢意北说，“怎么？想跟我换。”
    “说什么呢，我有自知之明。”张世灿眨眨眼，“看到没，对面那个男的，最近在追关语熙。”
    邢意北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那个男的，说：“关我什么事？”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关语熙对你有意思？”张世灿用力拍着邢意北的肩膀，“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人家每次小组作业都让班长把她跟你分一组，篮球比赛她也是全程眼睛都长你身上，打印资料的时候只有你那一份是装订好的，这些事情，是个人都看出来了，你没点儿想法？”
    邢意北抱着篮球起身，干脆利落地吐了一个字：“没。”
    张世灿：“你是不是傻？找你的女的来一个你拒绝一个，难道……你？”
    邢意北：“你放心，我就算是弯的也不可能对你有想法。”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你要是有需求兄弟我还能不满足你吗？”张世灿恨铁不成钢的跟着邢意北往操场走，正好看到姜思思和林小圆还有梁婉正穿过操场往食堂走去。
    梁婉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姜思思和林小圆挽着手走在后面。
    邢意北看见姜思思手里拿着炸鸡，眯了眯眼睛。
    张世灿也看着她们俩，说道：“你看你那个高中同学，还有她室友，打一个地名。”
    邢意北拍了拍篮球：“什么？”
    张世灿：“合肥。”
    邢意北放下篮球，转身对张世灿说：“你刚刚说的话，打一个动词。”
    张世灿：“什么？”
    邢意北：“找死。”

 6.憔悴也相关（一）

    第六章
    邢意北手上用力，毫不留情地把篮球朝着张世灿砸过去，张世灿嗷嗷叫着用手挡了一下，篮球反弹出去，不偏不倚地砸到了林小圆小腿上。
    林小圆和姜思思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邢意北才松了一口气。
    邢意北小跑过来，站在两人面前。
    初春的天气，不少人还穿着冬天的大衣，他却已经换上了单薄的球衣，在人来人往的操场上，格外吸睛。
    邢意北看了林小圆的小腿一眼，林小圆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点。
    “没事吧？”
    林小圆摇头。
    邢意北：“那就好。”
    他又转头看着姜思思，“晚上我跟室友出去吃饭，你要不要吃什么给你带？”
    姜思思：“这么好？”
    邢意北：“我们一般吃不完，浪费可耻。”
    姜思思掉头就走，“不吃不吃，我晚上不吃东西。”
    邢意北抱着球和张世灿并肩往学校外走去，林小圆驱步跟上姜思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邢意北背后的“10”似乎一直没变过。
    “他怎么总穿这件球衣？”林小圆问道。
    “他啊……”姜思思勾勾唇角，“这是我送他的高中毕业礼物，只带了这件来学校。”
    林小圆“哦”了一声，又悄悄回头看了邢意北一眼。
    *
    是夜，姜思思和林小圆吃了晚饭又消化了好一阵儿，九点才从寝室出来跑步。
    原本计划要跑九十分钟，但半个小时候后姜思思就不行了，她坐在操场阶梯上揉腿，“小圆，你还跑啊？”
    林小圆跑远了没听见姜思思的话，只有晚饭一阵阵地吹过姜思思的耳边。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邢意北打过来的。
    姜思思接起时，邢意北那边闹哄哄的，声音里带着醉意，让姜思思去接他。
    姜思思问里几遍才大概听清饭店的名字，她挂了电话，远远地跟林小圆说了一声就赶了过去。
    姜思思到时，那一桌只有邢意北一个人了，他趴在桌上，脚边倒着许多酒瓶子。
    “怎么你一个人？你朋友呢？”
    邢意北趴在臂弯里，微微侧头，醉眼朦胧地看着姜思思，略微怨念地说：“都被女朋友接走了。”
    姜思思没说话，上前扶起他，“你能走吗？”
    “能。”邢意北薅了薅头发，低头一笑，“就怕走进女寝。”
    姜思思扫视桌子一圈儿，确定没有遗落的东西，于是说：“走吧，回寝室了。”
    邢意北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撑着桌子，没有迈腿。
    姜思思叹了口气，“你这三杯倒的酒量就别逞强了，实在不想做做假你不知道吗？”
    邢意北嗯了一声。
    姜思思扶着邢意北走出去，穿过马路就进了学校。
    操场上还有许多夜跑的人，照着月光，静谧柔和。
    邢意北走到操场边就不走了，坐在台阶上，伸长了腿。
    他斜眼看着姜思思，说：“坐一会儿呗。”
    姜思思挨着他坐下来，低头摆弄着手机，小声说：“你朋友都跟女朋友走了，没人管你啊？”
    邢意北抬头看着天，月光静静流淌过他高挺的鼻梁，随着他嘴唇的开阖有轻微的晃动。
    “人家有女朋友，谁管我。”
    姜思思又沉默了许久，说道：“你怎么不找个女朋友啊？”
    等了一会儿，邢意北没说话。
    姜思思侧头看他，发现他盯着月亮，好想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邢意北安静的时候，像漫画里的人物一样不真实。
    而姜思思时常会想摸一摸他的眉毛，他的鼻梁，他的下巴。她无数次悄悄抬起手，又无数次悄悄垂下手，就像现在一样。
    “今晚月色真美啊。”邢意北突然开口道。
    姜思思心跳陡然一快。
    夏目漱石说，“今晚月色真美”便足以代表“我爱你”，这个说法传遍大江南北，哪个怀春少女不曾听说过。
    高三的语文课，姜思思跟邢意北说过这个故事，但他只是不屑地笑，说只有文科生才说这么酸溜溜的话。
    姜思思看着邢意北的侧脸，紧张地连呼吸都慢了。
    邢意北慢慢低下头，看着姜思思：“姜姜。”
    姜思思声若蚊蝇：“怎么了？”
    “你看这月亮。”邢意北语气温柔，带着淡淡的酒气，能醉人一般。
    “像不像你的脸？又白又圆。”
    姜思思：“………………………………”
    “邢意北你就在这儿操场醒酒吧你！！！”
    姜思思气冲冲地站起来，走到操场出口，正好碰到跑圈的林小圆。
    “我回寝室了，你回去吗？”
    林小圆打量着姜思思，“你怎么了？”
    “没什么，被啸天犬咬了。”姜思思脸还红着，说话也喘着气，“我不想在这儿看月亮！”
    林小圆摇头道：“我还要再跑两圈，你先回去吧。”
    姜思思头也不回地走了，还没赶上校园公交末班车，一步步走了回去。
    回到寝室，姜思思拿出《基础日语》翻看了两页，终是不安心，又换了身衣服下楼。
    当她再次回到操场，邢意北已经不见了，夜跑的学生也只有零星几个。
    姜思思给邢意北打了个电话，“你人呢？”
    邢意北：“在寝室了。”
    姜思思：“哦。”
    邢意北：“你生气了？”
    刚刚那一刻，姜思思确实是生气的。
    但仔细一想，邢意北喝多了跟他计较什么。而且他说的也没错，自己的脸确实像月亮……
    “没。”姜思思说，“不说了，我要睡了，挂了。”
    姜思思戴上耳机听歌，四首歌的时间，刚好够她走回寝室。
    与她一同到寝室的还有林小圆，姜思思摘下耳机，说：“你才回来啊？跑太久得注意一下膝盖！”
    林小圆张了张嘴，目光与姜思思交汇的那一瞬间底下了头。
    “嗯，好的。”林小圆推开寝室门，换了衣服去洗澡。
    第二天的公共课，姜思思和林小圆还有梁婉坐在倒数第二排集体补觉。
    梁婉看小说看到了凌晨三点，今天早上差点儿没起来。
    姜思思则是彻夜未眠。
    她想起邢意北在月光下的侧脸，想起他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模样，也想起他怨念地说“都被女朋友接走了。”
    邢意北总有一天会属于一个女人，姜思思估算了一下，自己就是那个女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于是更睡不着了。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姜思思想，自己会非常主动地退出邢意北的世界。
    但幸好来毛概课补觉的人并不少，姜思思她们三个并不显眼。
    姜思思睡到一半，被前排的人用笔戳了戳手背。
    姜思思抬头，前排的男生递了一张纸过来，“签到表。”
    “谢谢。”姜思思接过签到表，迅速写上自己的名字，又看见梁婉和林小圆都在睡觉，于是帮她们补上名字，转头传给后排的男生，“签到表。”
    姜思思放下签到表就转回身，片刻，她愣住，又缓缓转回去。
    “你、你怎么在这儿？”
    后排的邢意北掀了掀眼皮，姜思思立马会意，把自己的笔给他，“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邢意北低头签名，“你觉得呢？”
    姜思思咽了咽口水，“你毛概挂了？”
    邢意北手指一顿，有片刻的愣神，随后笑着说：“对啊。”
    姜思思不可思议地转身，看了台上的老师一眼，不敢再睡。
    邢意北初中高中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他并不是特别刻苦的学生，全凭天资聪颖。连他这样的人上了大学都会挂，说明这个老师一定非常严格，那自己岂不是很危险。
    姜思思推己及人，推醒了旁边的梁婉和林小圆，“别睡了别睡了，这个老师很严格的。”
    林小圆和梁婉坐直了身体，看了老师一眼，又倒了下去。
    梁婉迷迷糊糊地说：“上学期你没上过他的课吗？考试的时候把字写满他就给分，我写了一大段□□歌词他都给我分了。”
    是哦，这个老师水分比西瓜还重。
    姜思思又转身悄悄问邢意北：“你到底怎么挂的？是不是得罪这个老师了？”
    邢意北拿起笔敲了一下姜思思的脑袋：“因为我疯了吧。”
    姜思思瞪他一眼，转回去端端正正地听课。
    林小圆却突然抬起了头，回头看了邢意北一眼，惊讶地说：“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邢意北叹了口气，已经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幸好姜思思站出来解救了他。
    “他挂了。”姜思思说，“连这种课都能挂，牛逼。”
    邢意北：“……”
    “这种课挂了很正常。”他又拿笔敲了敲姜思思的脑袋，将笔尖指着教室右前方，“我们班挂了好几个。”
    姜思思顺势看过去，发现关语熙和几个打扮漂亮的播音系女生都坐在那里。
    “哦。”姜思思趴到桌子上，“那你们班挺厉害呗。”
    林小圆这时候也没睡意了，揉了揉眼睛，拿起笔准备记一下老师说的重点，这时，签到表又从后排传了上来。
    林小圆不知道姜思思已经帮她签了，一排排看下来，找到自己名字那一栏才发现已经填好，于是打算把签到表递给班长。
    手刚伸出去，林小圆突然想到什么，又收了回来。
    她再次看了一遍签到表上的名字，89个人全部到齐。
    但里面并没有邢意北的名字。

 7.憔悴也相关（二）

    第七章
    下课后，邢意北回到寝室，张世灿才刚回来。
    他伸了个懒腰，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你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邢意北弯腰倒热水，漫不经心地说：“这个点才下课。”
    “我当然知道这个点才下课！”张世灿回头看着他，“不是说帮我上一节课点到了就走吗？你居然把三节课上完了？太耿直了吧。”
    邢意北没回答，喝了口热水，将教材扔给张世灿。
    张世灿接住，又朝邢意北扔去，“我看你挺喜欢上这个课的，好人做到底，下周也帮我上了吧。”
    邢意北单手接住课本，想了一下，说：“好。”
    张世灿审视邢意北一番，决定继续试探他的底线，“干脆这学期的毛概都给我承包了吧？”
    邢意北没一口答应，而是问他：“需不需要我帮你考试？”
    张世灿：“这个我自己来，就不麻烦您了。”
    张世灿把脏衣服收拾起来，瞥了邢意北一眼，“对了，你昨晚没事吧？”
    邢意北冷笑，“现在想起我了？昨晚跟着女朋友出去开房的时候怎么不关心我？”
    “你不是说有人照顾你吗？”张世灿摸了摸下巴，“昨晚谁来的？关语熙？”
    “想什么呢。”邢意北不太想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身去收拾桌子，看到角落里一杯没喝完的冷掉的奶茶，拿起来扔了，“我手机呢……”
    他又从床上找到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垃圾桶的热茶，于是给姜思思发消息。
    「老大」：帮我给你室友发个红包，就是那个姓林的。
    「姜思思」：你什么时候欠人钱的？
    「老大」：放屁，昨晚你室友送我回寝室，还买了杯奶茶，快去，就说是我感谢她的。
    「姜思思」：你以后能不能别丢人了？
    「老大」：给你一次撤回的机会，我可以当作没看见。
    「姜思思」：……你倒是把钱给我啊。
    收到邢意北发来的两百块红包，姜思思转头对林小圆说：“小圆，邢意北叫我发个红包给你，谢谢你昨晚送他回寝室。”
    林小圆没有抬头，依然看着教材，拿着笔勾勾画画：“不用了，举手之劳。”
    “没事，他人傻钱多。”姜思思刚把红包发给林小圆，突然愣住。
    等等……
    “昨晚你送他回寝室的？”
    “哦，我昨天跑步看到他一个人在操场，好像喝多了，怕路上出什么事，就送他回去了。”
    “哦，这样啊。”姜思思说，“ありがとう。”
    “啊？”林小圆出了会儿神，脑子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姜思思在跟她说谢谢。
    *
    午饭后，梁婉推门进来，给姜思思和林小圆一人一张表格，“刚刚路上碰到班长，他让我把这个给你们，今天就要交啊。”
    姜思思拿起来一看，是交换生的报名申请表。
    “怎么才两张？”姜思思问，“婉婉，你不报名呀？”
    梁婉嘴角一抽，“我上学期期末考试专业倒数第四，我干嘛费劲儿报这个？倒是你们两个都在专业前十，蛮有希望的，要是你们去了日本交换记得给我代购啊。”
    姜思思咬了咬笔头，迟迟没有下笔。
    梁婉已经涂完一只手的指甲油了，看姜思思还只写了个名字，不解地问：“你怎么还不填？犹豫什么呢？这可是公费交换名额诶！”
    姜思思扭头看林小圆，她已经填好了表格。
    “二班那个王韩潇去吗？”姜思思问。
    “去啊。”梁婉说，“我拿申请表的时候他已经填好表格交上去了。”
    “完蛋。”姜思思扔了笔，“他成绩那么好，从小就学日语，名额肯定有他一份，这样就只剩一个了。”
    姜思思左右摇摆着，干脆收起报名表，去阳台给邢意北打电话。
    响了好几声对面都没接，姜思思摇头晃脑地走回来，将报名表放在桌上，“罢了罢了，还是先睡午觉吧。”
    姜思思拉上寝室窗帘，关了灯，换了睡衣躺上床。
    十分钟后，姜思思睡意酝酿地差不多了，突然被房顶上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声吵醒。
    姜思思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又过了五分钟，楼上又一阵儿一阵儿地挪桌椅，吱吱呀呀的声音传统墙壁传了下来。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折磨，梁婉率先受不了，她掀开被子大骂：“楼上的人有病吗！大中午不午睡装修寝室吗！”
    “不行，我要上去。”梁婉爬下床，趿拉着拖鞋一副要干架的气势，“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别去了吧。”林小圆探出脑袋，“楼上住的是学姐。”
    “学姐怎么了？学姐就可以大中午打扰人家睡觉啊？”梁婉不顾林小圆的劝说，抓了一根皮筋儿捆起头发准备出门。
    “等等。”姜思思慢慢下床，穿上了拖鞋，“还是我去吧，你万一跟人家吵起来了怎么办。”
    “对，思思去吧。”林小圆也帮着说话，梁婉嘟了嘟嘴，终是妥协。
    姜思思找到楼上那间寝室，果不其然，听到里面响动声特别大，甚至她敲了好一会儿门才有人来开。
    开门的是赵蔓，她上下瞟了姜思思一眼，说：“干嘛？”
    姜思思看到是这个寝室，心里也不爽，语气也硬了起来，“麻烦你们不要在午休时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楼下的人要休息。”
    赵蔓撑着门，细长的腿交叠着，说道：“我们全天满课，这个时候不让我们收拾寝室，你来帮我们收拾？”
    姜思思往里看了一眼，哪儿是在收拾寝室，明明是在挪动床位。
    关语熙听到动静，走到门口，问道：“怎么了？”
    姜思思不再看赵蔓，对关语熙说：“学姐，我们楼下在午休呢，能不能安静点？”
    关语熙点点头，“知道了。”
    “谢谢。”
    姜思思扭头离开。
    没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的赵蔓嘀咕：“长那么胖还成天睡，猪也没这么懒。”
    姜思思脚步一顿，差点踩滑。
    她手指颤了颤，什么都没说，安静地回了自己寝室。
    梁婉问她说好了没，姜思思点点头，径直爬上床，刚躺下，楼上又“咚咚咚”响了起来。
    姜思思没动，梁婉却忍无可忍了，她丢下一句“妈的”就冲了出去，林小圆拦都拦不住。
    几分钟后，楼上动静没消停，梁婉却回来了，说了一句“搞定”就蒙头睡觉。
    十分钟后，楼上果然消停了。
    *
    但午觉终究没睡好，下午下课后，姜思思有气无力地收拾书包，班里女生大多数已经出了教室，却没有离开，而是堵在教室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时，班长走到姜思思面前，问：“思思，你报名表填好了吗？”
    姜思思突然把所有东西塞进书包，拍了拍班长的肩膀，“您老等一等，我待会儿就把报名表拿给你。”
    报名表姜思思已经填好了，但她现在只是要找一个人，帮她做最后的决断。
    姜思思迅速走出教学楼，穿过几条林荫小道，来到了新闻传媒学院。
    邢意北说他还有五分钟就下课，姜思思便在楼下等着。
    随着人声注意喧闹起来，姜思思回头，看到一群穿着正装的学生走了下来。
    其中就有邢意北。
    他低垂着头，走在一群学生中间，颀长的身材与服帖的西装相辅相成，仿佛一道风景，即便在昏暗的教学楼里也格外两眼。
    看到姜思思，邢意北掀了掀眼帘，走到她面前，问道：“什么事？”
    姜思思正要开口，身后几个女生经过，姜思思感觉到一道眼刀。
    她抬起头，看见赵蔓和关语熙走过。
    如果刚才那一刹那她没看错的话，赵蔓瞪了她一眼。
    姜思思念叨：“瞪我干什么……”
    邢意北揪住姜思思书包的带子往外走，“嘀咕什么嘀咕，赶紧走。”
    姜思思一边走着，一边把报名表翻出来，“我们专业有出国交换的名额，你说，我要不要报个名？”
    邢意北突然停下，“什么？”
    姜思思把报名表拿给他，“喏，这个。”
    邢意北接过报名表，仔细地看了起来，而姜思思则是忐忑地看着他。
    希望他支持，又不希望他支持。
    “你都填好了还问我干什么。”邢意北把报名表塞到姜思思怀里。
    “我还没交给班长啊。”姜思思低声说，“我还没做好决定。”
    邢意北抬头看着天，不一会儿，又低头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头，“去吧。”
    “嗯？”姜思思抬起头，“去啊？”
    “去。”邢意北说，“难得的机会不去白不去。”
    姜思思还是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嗯，好的。”
    听到他的回答后，姜思思一时高兴不起来。
    虽然还没有确定最后名额能不能到她手里，但她仿佛已经开始为未来一年见不到邢意北而忧伤。
    *
    姜思思把报名表给了班长才走回宿舍，看见有三三两两的人站在告示黑板处议论。
    以为宿舍又要停水了，姜思思连忙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张记过通报单。
    “503寝室使用违规电器，依照校规，关语熙、赵蔓、李庆欣、何珊妍予以记过处分，以示警告。”
    姜思思啧啧两声，甩甩手上楼。
    刚到二楼，梁婉抱着个纸箱子小跑着下来，行步匆匆，连姜思思都没看到。
    “你急匆匆地干什么？”姜思思拉住她，“跟做贼一样。”
    梁婉左顾右盼，确定没人后才小声说：“我听小道消息，宿管阿姨今天要查全寝室楼的违规电器，我赶紧把我的小锅拿出去扔了。”
    说完，姜思思也不拦她，自己上了楼。
    没走几步，迎面碰上关语熙。
    她身上的正装还没脱下来，妆也没卸，看起来像刚回来。
    姜思思还是打算跟以往一样跟她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但关语熙可不这么想。
    她冷笑着说：“姜思思，就这么小一件事，你至于吗？”
    姜思思愣住，“什么？”
    “别装傻。”关语熙说，“你报复心这么强，邢意北知道你是这种人吗？”

 8.憔悴也相关（三）

    第八章
    姜思思听不懂关语熙在说什么，也没打算跟她纠缠，直接回了寝室。
    辅导员把面试可能会问的问题发在了群里，姜思思整理到笔记本上，开始写自我介绍草稿。
    安静的寝室里静悄悄的，林小圆和姜思思背对背坐着，笔尖在纸上摩擦出沙沙沙的声音，偶尔有几声窗外的鸣笛划破这一室宁静。
    梁婉风风火火的回来，推开寝室的门，径直跑到阳台上去趴着。
    姜思思咬着笔头问：“婉婉，你在看什么？”
    梁婉伸长了脖子瞄了几眼才回头说：“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关语熙和你家邢意北站在下面，不知道在说什么，感觉有八卦。”
    姜思思牙齿一不小心用了力，咬得笔头在嘴里打滑，磕得生疼。
    她站起来，走到阳台，挤在梁婉身边往下看。
    昏黄的夕阳下，邢意北靠着路灯柱子，微微垂头，看着地面。
    关语熙站在他面前，嘴唇张合，时断时续，情绪似乎不太好。
    十分钟过去，关语熙还没说完，楼上几个无聊的也一直看着。
    “到底在说什么呢，该不会是告白吧？”梁婉问。
    “不可能。”姜思思笃定地说。
    “为什么？”
    “因为……”姜思思一扭头，发现提问的是林小圆而不是梁婉，“咦？小圆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林小圆没有回答姜思思的问题，而是踮了踮脚，看了一眼楼下的两个人。
    “你为什么认定不可能是告白？”
    姜思思趴在阳台上，一手撑着下巴，一只手紧紧抓着栏杆，“因为要是女生来跟他告白，他不可能听这么久，早就扭头走人了。”
    姜思思声音越来越小，说得越发没有底气。
    关语熙可跟初高中那些小女孩不一样，她漂亮，她成熟，她和邢意北般配，邢意北不一定会拒绝她。
    姜思思屏住呼吸，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关语熙说完了，抬头看着邢意北。邢意北却看了眼腕表，什么都没说，转身准备离开。
    关语熙愣了片刻，又追上去说了句什么，邢意北点点头，就和关语熙一起走了。
    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里，姜思思才收回自己目光。
    她坐到桌前，继续写自我介绍草稿，但没写几句就卡住，于是她干脆放下笔准备去洗澡。
    就在这时，宿管阿姨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本子，仔仔细细地扫视寝室，甚至还走到衣柜前，把柜子一个个地打开检查。
    三个女生坐在座位上大气儿都不敢出。
    宿管阿姨没有检查到违规电器，满意地在本子上打了个勾，然后说道：“我再次提醒你们，一定不能用任何违规电器，去年学校宿舍就发生了火灾，学校非常重视，一旦发现踩这条高压线的就是记过处理。你们不要觉得我在吓唬人——”阿姨转头看向梁婉，“中午你来跟我说的楼上那个寝室吵闹，结果我一进去就发现了违规电器，学校可是立马就给那四个女生记过通报批评了，你们引以为戒。”
    三个女生连连点头。
    宿管阿姨走后，梁婉蹬掉鞋子准备上床，刚爬到梯子中间，突然停住，说：“我说中午怎么给阿姨说了一声楼上就消停了呢，原来是阿姨上去发现违规电器了，真是活该……等等，她们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吧？”
    梁婉回头问：“我要不要解释一下？”
    还没等姜思思和林小圆说话，梁婉又两三下扑上床，翘起二郎腿，“解释个屁。”
    姜思思回想起今天上楼遇到关语熙的情景，恍然大悟。
    原来关语熙以为她去给宿管阿姨告状害她被记过了啊！
    姜思思拉开门走了出去。
    楼上寝室没有人，灯灭着，姜思思想了想，给关语熙编辑了一条微信。
    「姜思思」：学姐，有件事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阿姨上来检查纯属是巧合，我不知道你们宿舍有违规电器，也没有去告状。
    编辑好了消息，姜思思点发送，却收到一个红色感叹号。
    姜思思闭眼深呼吸一口气。
    早知道就像梁婉一样，解释个屁啊！
    删了关语熙的好友后，姜思思回到宿舍，躺上床戴上耳机听歌。
    脑子里却总回想却今天在阳台上看到的一幕。
    姜思思想象过无数次邢意北有了女朋友的时候，她肯定会难过，也会嫉妒。但一想到对方可能是关语熙，她发觉自己的情绪更难以言喻。
    她讨厌关语熙，非常讨厌。
    耳机里适时地切了歌，前奏一想起，姜思思觉得莫名熟悉，这是她高中最喜欢的歌。
    ——《暗恋》
    “适可而止的问候，关心不能太过。
    好奇也别去探索，嫉妒只能深锁。”
    音乐软件“猜你喜欢”的算法可真智能。
    姜思思闭上眼睛，安静地听着，耳机却突然被人拔了。
    梁婉趴在姜思思床边，眨着扑扇扑扇的大眼睛，“我在跟你说话呢，音色ktv打折，要不要吃个晚饭去唱歌啊？”
    心情不好，确实需要唱歌来发泄，姜思思便一口答应了。
    天黑后，一寝室三人到了音色ktv开了个小包，姜思思坐下点了两首歌就去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刚推开门，就看见隔壁包厢的门打开了，邢意北走了出来。
    他脸上的红晕从脸颊蔓延到了脖子，领口湿了一片，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味儿。
    这人的酒量还是一如既往地差，读了快两年大学也没点儿长进。
    “你怎么在这儿？”邢意北边说着，边朝姜思思走去，“回不回去？”
    姜思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干嘛，我刚来呢。”
    邢意北不耐烦地叹了口气，靠在了墙壁上，“班里聚餐，不想待了，没意思。”
    “那你……”姜思思刚张口，又看到关语熙从包厢里走出来，她便下意识闭了嘴，甚至想转身走开。
    但到底没愿意走，一股气堵在心里。
    关语熙看到姜思思的那一刻，表情也有点僵硬，但她选择无视，而是对邢意北说，“你要去哪儿啊？”
    邢意北漫不经心地朝姜思思昂了昂下巴，“去她那边玩一会儿。”
    姜思思看了他和关语熙一眼，懒得多留，转身就走。
    邢意北也跟上。
    “学妹过来玩一会儿吧。”关语熙突然提高了音量，“思思，今天中午的事情是我不对，吵到你了，我给你道歉好吗？”
    姜思思立马转身，说：“还有记过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是个巧合。”
    关语熙笑着瞄了邢意北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说：“嗯，今天下午邢意北跟我说了，我相信你。”
    姜思思抬头看着邢意北，原来今天她在寝室看到的这一幕，不是告白，而是告状。
    见姜思思不说话，关语熙直接拉住了姜思思的手，推开了包厢的门。
    里面全是播音专业的人，除了赵蔓算是认识，其他人都是生人。
    关语熙说带个学妹过来玩儿，大家看了姜思思一眼就没什么兴趣了，于是姜思思就挨着邢意北坐在角落里。
    “她今天跟你说什么了？”姜思思小声问。
    邢意北用牙签叉了块儿苹果递到姜思思嘴边，“说你告状害她被记过呗。”
    “我就猜到，疯了吧，我去告状有意思吗？”姜思思气鼓鼓地说。
    邢意北没说话，看着她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笑弯了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像仓鼠？”
    姜思思：“……”
    “你吃不吃？”邢意北把苹果往姜思思嘴边喂，果肉碰到了她的嘴角，青涩的触感让她怔住，鬼使神差地张嘴，咬住了苹果。
    邢意北仰靠到沙发上，将腿伸到了桌上。
    “你喝酒了啊？”姜思思问。
    邢意北闭着眼点头，“喝了一点。”
    “一点是多少？”姜思思慢吞吞地咽下苹果，没等邢意北回答，又说，“你酒量那么差，少喝点。”
    刚说完，就有男生来拉着邢意北喝酒，邢意北拒绝了。这时，关语熙走过来，坐在邢意北面前说：“你跟他们玩吧，输了我帮你喝。”
    “不用。”邢意北立刻拿起杯子，倒满了酒。
    男生在喝酒这件事上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弱鸡是一方面，不愿意让女生帮忙又是一方面。
    关语熙垂下眼睛，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拿出扑克牌，问姜思思：“你要玩吗？”
    姜思思说不玩，关语熙立刻扭头发牌。
    他们玩的游戏姜思思看不太懂，大概就是拿到了某些花色的牌就要喝酒或者玩游戏。
    她是个局外人，看着这些同班同学开心地玩着。
    姜思思突然回想到今天上午邢意北出现在毛概课教室里的情景。
    他不是会挂科的人，就是挂了也不至于重修，那么……
    姜思思又看了关语熙一眼，心里的想法渐渐成型。
    原来他去毛概课是为了她。
    “嘿！真心话！”人群里一个男生突然拔高了音量，拉回了姜思思的注意力。
    她转头看到大家都闹哄哄地凑在邢意北身边，看着他手里的牌。
    他好像抽到了一张真心话。
    邢意北两根手指夹起扑克牌，看了一眼，放到一旁，“问吧。”
    赵蔓立刻举手，“我来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同窗快两年，邢意北的名气都传到隔壁大学了，却不见他有女朋友，这事儿实在让人好奇。
    所以此话一出，包厢里安静了不少，大家都安静地等着邢意北的答案。
    关语熙眨了眨眼睛，期待地等着邢意北的答案。
    而姜思思，脸上不动声色，心跳都快停止了。
    邢意北盯着酒杯，目光不曾闪烁，似乎出了神，又好像在思考。
    许久，邢意北说：“有吧。”
    “什么叫做‘有吧’？”赵蔓又问，“到底有没有？”
    邢意北沉默片刻，笃定地说：“有。”
    人群一下子哄闹了起来，姜思思的心却重重地沉了下去。
    “安静安静！”赵蔓站到了凳子上，“那个人，在这里吗？”
    她指包厢。
    邢意北手里的酒杯微微转动，修长的手指抚过杯沿。
    “在。”
    包厢的气氛一下子达到高潮，连音乐都适时地切到了动感的舞曲。
    大家都齐齐地看向关语熙，哄笑着，吵闹着，只有姜思思的一颗心沉到海底。
    姜思思突然站了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没人听到她微弱的声音。

 9.憔悴也相关（四）

    第九章
    姜思思冲到ktv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洗了个冷水脸。
    回去的时候，经过邢意北在的那个包厢，姜思思垫脚看了一眼，邢意北似乎已经醉到没有意识，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角落，靠着一个抱枕睡得死沉。
    关语熙坐在他旁边，低头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白色小外套脱下来，盖在了他身上。
    姜思思垂下头，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回到了自己的包厢。
    梁婉正在唱歌，林小圆坐在点歌机前，回头看到姜思思回来了，边坐到她旁边：“你怎么去这么久啊？”
    “在外面接电话。”姜思思拿低头假装玩儿手机，一会儿打开日历一会儿打开记事本，却不知道该干什么，“婉婉，问你个事情啊。”
    梁婉点点头，顺便伸手去拿桌上的爆米花，“什么事？”
    “刚刚我一个朋友跟我打电话，她说她暗恋的男生可能有喜欢的女生了，她该怎么办？”
    梁婉漫不经心地问：“告白过吗？”
    姜思思：“没有。”
    “那有什么好纠结的，如果告白过，那就安静如鸡地退出，如果没有告白过——”梁婉看向姜思思，“还是安静如鸡地退出。”
    姜思思眨了眨眼睛，“就这样？”
    “当然就这样，反正别人都有喜欢的女生了，还较个什么劲儿呢，可千万别听有些人的，说什么一定要告白。”梁婉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气愤地把爆米花砸在桌上，“女生主动都没有好下场！”
    姜思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梁婉吃着爆米花，突然察觉不对，转头看着姜思思。
    “这该不会就是我朋友就是我系列吧？”
    *
    一周后，外语学院学术报告厅。
    林小圆先进去，姜思思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来等候。
    这里等候的学生有二十多个，各个都拿着稿子在背，只有她旁边的男生什么都没带。
    “你没带稿子吗？”姜思思问。
    旁边的男生她认识，是隔壁班的王韩潇，平时开年纪会常常遇到，也算点头之交。
    王韩潇扶了扶眼镜。
    他身材清瘦，长得极斯文，戴着一副半框眼镜，平常又不爱说话，冷冰冰地宛若一座冰山，“嗯。”
    冰山自然也是惜字如金的。
    姜思思不再说话，却一直注意着考室内的动静。
    王韩潇瞥了她一眼，说：“你很紧张？”
    “不是。”姜思思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支支吾吾地说，“我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
    王韩潇问：“为什么？”
    姜思思低头看着脚尖，“其实我不是特别想走。”
    王韩潇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是。”
    “嗯？”姜思思惊诧道，“你成绩那么好，居然不想走？”
    姜思思记得当初老师提过，王韩潇是市高考状元，明明可以进允和大学的王牌专业金融系，不知道为什么选了日语系。
    王韩潇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教室，说：“你室友出来了。”
    姜思思抬头看去，林小圆果然出来了，于是她连忙迎上去，紧张地问：“怎么样怎么样？难吗？”
    林小圆摇摇头：“还好，面试老师们都是给我们上过课的老师，很和蔼的。”
    姜思思放下了心，“我前面还有好几个人呢，你要不要等我？”
    林小圆看了下表，摇头道：“我不等你了吧，正好趁这个时间去图书馆找几本书，之前一直没找到。”
    姜思思：“好的。”
    半个小时后，姜思思面试完出来，在外等候的只剩稀稀落落几个人，而窗外已经下起了雨。
    姜思思走到阳台，一股冷风刮来，夹着几滴雨水，钻进胸口，冷得她一阵儿冷颤。
    教学楼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带了伞，姜思思左顾右盼也没见着个熟人，于是拿出手机，翻到联系人列表。
    第一个是邢意北。
    她的指尖在聊天界面滑了滑，脑子里回想着梁婉说的话。
    “反正别人都有喜欢的女生了，还较个什么劲儿呢。”
    即便是作为朋友，也该知道在什么时期保持合适的距离。
    姜思思手指下滑，最后还是找了梁婉。
    「姜思思」：婉婉，你在哪儿？有没有时间给我送把伞？
    「梁婉」：我在团委办公室开会呢！
    「姜思思」：没事，你开会吧，我等雨停。
    姜思思收了手机，回到面试教室坐着等雨停，就这十几分钟的时间，她看见几个女生被男朋友接走，心里难免惆怅。
    如果说别人的青春是一篇绘声绘色的散文，她的青春可能就是一篇没有感情的议论文。
    姜思思正自怨自艾着，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老大」：你们面试去银河系交换？
    「姜思思」：……？
    「老大」：怎么还没结束？
    「姜思思」：结束了，我在等雨停。
    「老大」：下来，一楼大厅。
    姜思思双眼亮了亮，立刻跑下楼，还在楼梯上就看见邢意北站在教学楼屋檐下，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把伞。
    他颀长的背影在背光的屋檐下显得有些孤单，手里拎着伞，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有些个女生经过他身边时会回头看几眼，但他似乎心神飘远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女生们的眼神。
    姜思思慢慢靠近邢意北，站在他背后。
    “老大，你怎么在这儿？”
    邢意北回头看见姜思思，不耐烦地薅了薅头发，“下课经过，在这儿躲雨。”
    姜思思又指了指他的伞，“你不是有伞吗？”
    “有伞就不能躲雨了吗？”邢意北用伞轻轻敲了一下姜思思的头，“那你带伞了吗？”
    姜思思捂着头：“疼！我怎么会知道今天要下雨。”
    邢意北撑开手里那把黑色的伞，转身看着姜思思，“还不快走？”
    姜思思上前几步，站到伞下，发现这把伞并不足以遮盖住她和邢意北的身躯，特别是当她刻意和邢意北保持距离时。
    邢意北低头看了看，几滴雨飘在姜思思的肩膀上，像露珠一般慢慢浸入衣服里面。
    邢意北皱了皱眉头，突然一把搂住姜思思肩膀，让伞完完全全地遮住了她。
    “走吧。”
    姜思思猛地抬头看着邢意北，他头发上飘了雨，顺着发梢滑落，“叮”得一下，在姜思思心里激起一阵涟漪。
    即便是三年同桌的朝夕相处，也没有这样亲密接触过。
    姜思思第一次知道，原来感受着他的体温，鼻尖萦着他的气息，是这样的感觉，这样得让人沉溺。
    淅淅沥沥的春雨连绵不绝，姜思思和邢意北走在校园小路上，每一步都跨得小心翼翼。
    她生怕步子跨大了，挤着邢意北，又怕步子垮小了，邢意北嫌弃她慢。
    一条十分钟的路程，姜思思感觉不到五秒就走完了。
    站在宿舍楼下，邢意北松开了手，懒洋洋地退了一步。
    “跟你说个事。”
    姜思思看着他，还恍若在梦中，身上似乎还缠绕着他的体温，“什么？”
    邢意北眯了眯眼，看着姜思思：“我都送你回来了……”
    姜思思：“嗯？”
    邢意北：“帮我写了马克思作业，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姜思思：“……知道了。”
    邢意北笑了笑，嘴唇微张，似乎做了一个“乖”的嘴形。
    但是姜思思没有看清，直到邢意北转身走了，姜思思才慢吞吞地上了楼。
    如果说人人都能在感情里保持理智，准备地把握相处之道，那这个世界上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多爱情故事了。
    此刻的姜思思发现，自己似乎做不到清醒地保持距离，但也不相信自己能够成为故事的主角。
    如果有故事，也许也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
    邢意北前脚回到寝室，还没来得及收起伞，后脚张世灿就踹开了门。
    他浑身湿透，显然是冒着雨回来的。
    “邢意北我□□大爷！自己逃课就逃课，还偷了老子的伞！”
    邢意北丢了一张干毛巾给张世灿，“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说偷呢？”
    张世灿接住毛巾，胡乱地擦了擦头发，就脱了外套，挑挑眉看着邢意北，“说说，拿着伞去哪儿了？你要没有个正当理由，老子今天跟你没完。”
    邢意北坐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没什么。”
    张世灿走到邢意北旁边，拎起他卫衣的肩膀，嫌弃地说：“偷了老子的伞还淋湿了大半个肩膀，你到底干嘛去了？”
    “你先把自己的湿衣服换了。”邢意北拍开他的手，直接脱了卫衣，丢到桶里，“去接个人。”
    张世灿：“谁啊？”
    邢意北：“你说还能有谁那么麻烦？”
    邢意北说完，就去衣柜找干净衣服，套上之后，一回头却发现张世灿眼睛也不眨地看着他。
    “看什么？”邢意北踢开凳子，躺上了床。
    张世灿一言难尽地看着邢意北，半晌，叹了口气：“没什么。”
    *
    姜思思几乎与梁婉同时回的寝室，两人在桌前坐下，各自打开电脑，准备听着雨水做作业。
    梁婉咬了咬笔头，回头看了姜思思一眼，说：“思思，问你个事情。”
    姜思思：“什么？”
    梁婉正要开口，林小圆推门走了进来，一脚一个泥坑。
    “哎呀你怎么淋成这个样子了！”梁婉的注意力瞬间被林小圆吸引，见她浑身湿透，连头发都滴着水，赶紧拿了一张干毛巾，“你没带伞吗？”
    林小圆接过毛巾擦头发，冷得浑身发抖，“出门时也没料到会下雨。”
    “我去给你烧热水吧。”姜思思走到饮水机前，打开保温按钮，回头看着林小圆，“你没带伞就给我们说啊，我们都可以给你送伞的。”
    “没事，太麻烦了。”林小圆擦了一把脸，“我去洗个澡啊。”
    她走到自己衣柜前找干净衣服，梁婉回了自己座位，又开始琢磨刚刚没说完的话。
    “思思啊，今天是邢意北送你回来的吧。”
    “嗯？”姜思思愣了片刻，说道，“是啊，怎么了？”
    梁婉咬着笔头，眼珠子乱转，“他对你可真好哦。”
    姜思思微微垂头，“是吗……我们是高中同学。”
    “谁还没个高中同学了，我怎么就没有对我那么好的高中同学。”梁婉丢了笔，一副看八卦的表情，“他喜欢你吧？”
    姜思思像被戳到了神经一样，整个大脑都紧张了起来，“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你别激动啊。”梁婉摆出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拖着椅子坐到姜思思面前，“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其实就一直走在你们后面，我没出声而已。我就觉得吧，邢意北对你也太好了点，下这么大雨居然专门来外语学院给你送伞，你看没看到，你们走在一起的时候他把伞全往你那边靠，自己肩膀都淋湿了。”
    姜思思看似淡定地眨了眨眼睛，心跳却快要冒出嗓子眼。
    “你说呢？”梁婉回头问林小圆，“我觉得邢意北对思思已经超出好朋友的范围了。”
    林小圆拿着换洗衣服，径直走向卫生间，“这不太可能吧。”
    说完，林小圆关上了门，不一会儿便响起了水声。
    姜思思扯着嘴角笑了笑，“是啊，这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梁婉依然固执己见，“我的直觉不会出错的，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就很好啊，凭什么就觉得邢意北不会喜欢你。”
    窗外雨渐渐小了，显得室内越发安静。
    “真的吗……”姜思思声若蚊蝇，“这怎么可能呢……”
    “有什么不可能？”梁婉说，“哪个同学这么好心下雨天来送伞？”
    姜思思说：“他路过的。”
    “男人的鬼话你也信？”梁婉恨铁不成钢地摇晃姜思思的肩膀，“新闻传媒学院在哪里？外国语学院在哪里？他跑马拉松吗？从南到北路过咱们学院？”
    见姜思思沉默着不说话，梁婉又说：“你自己真的没有感觉吗？”
    这时，林小圆洗完澡出来了，“你们聊什么呢？”
    梁婉立马问林小圆：“小圆，你说邢意北是不是喜欢思思？咱们见这么多次了，我都感觉出来了！”
    林小圆整理着衣物，片刻后，才回头看了姜思思一眼，“你觉得呢？”
    姜思思半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一个男生喜欢你，你心里会非常有数的。男生是侵略性动物，他喜欢你，一定会说的。”林小圆说，“如果你不确定，还是不要乱猜了，免得让自己烦恼。”
    梁婉没想到林小圆跟她不是一边的，顿时长叹一口气，“感情这东西哪儿有什么准则啊，以我高中三年的……倒追经验，我告诉你们，我的直觉是不会有错的！”
    林小圆笑了笑，“不如去楼下摘一朵花，数数花瓣，看你的直觉对不对吧。”
    “你以为演琼瑶啊！”梁婉气鼓鼓地坐回自己桌前，“懒得管了，我就等着那一天吧！”
    寝室又归于平静，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姜思思面前摆了一本书，但十分钟过去，她的书没有翻动个一页。
    或许林小圆说得对，邢意北没有明确地说出来，最好就不要乱猜。
    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但不知不觉间，姜思思手里握着的笔竟然在本子上画了一团团乱麻。
    “对了，刚刚我们团委群里已经发了面试的成绩表格了，可能过几天就要公布，你们要不要看一眼？”梁婉突然出声打破了寝室的安静，“不要说出去哦～”
    林小圆立马放下洗漱用品，“看看。”
    梁婉下载表格，姜思思和林小圆都围了上去。
    综合评分第一名，王韩潇；第二名，林小圆。
    而姜思思是第三名，与交换名额失之交臂。
    梁婉看到排名，愣了一下，随后才说：“小圆，恭喜啊。”
    林小圆成绩向来好，但她也愣了一下才说：“嗯。”
    梁婉回头看姜思思，见她表情没什么波澜，于是说：“思思，你成绩也挺好的，以后肯定还有其他机会。”
    林小圆笑了笑，说：“没什么。”
    看到这个结果，姜思思长舒了口气。
    虽然心里有点惆怅，但也多了几分踏实。
    不管怎样，成绩不如别人是事实，虽然落榜了，但至少还能留在这里。

 10.憔悴也相关（五）

    第十章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林小圆和姜思思经过操场，被喧哗的人声给吸引住。
    篮球场围了不少人，正在给参加篮球联赛的人助威。
    “新闻传媒学院和我们外语学院的比赛诶！看一眼吧。”林小圆人还在梁辰身边，但心已经飞到篮球场了。
    姜思思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刚在人群里站了没两分钟，就看到红色球衣的邢意北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回头和队员一起击掌。
    一如既往地意气风发。
    球赛进入白热化，现场观众气氛高涨，各个都想往最前排挤，四周的人推推搡搡的，姜思思一个没站稳就趔趄了一下，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人。
    姜思思害怕把人踩疼了，猛得回头，发现自己撞上的是关语熙。
    关语熙倒是没顾着自己脚被踩了一下，只是手里拿的水被姜思思撞到了地上，烦躁地“啧”了一声。
    姜思思立马就准备蹲下帮忙捡起水，“对不起，我没看到后面有人。”
    “别动我东西，我自己来。”关语熙语气不好，带着情绪地把地上的水全都捡起来抱紧怀里，然后迅速往球场走去。
    关语熙走了，姜思思也跟着站了起来，抬头一看，关语熙身上穿着的红色球衣竟然和邢意北一模一样。
    关语熙丝毫没有感觉到姜思思的目光，她走到球员身边，弯下腰发矿泉水，一双笔直纤细的腿展露无疑。
    最后一瓶水，关语熙给了邢意北，随后便坐到了他身旁。
    两件相同的红色球衣就跟结婚喜服似的。
    姜思思叹了口气，叫上林小圆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邢意北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姜思思！”
    姜思思转身，“怎么了？”
    邢意北两步走上前，刚运动完还喘着粗气，手里拿着矿泉水。
    邢意北没有急着说话，他先喝了大半瓶水，然后微微低头看着姜思思，“面试怎么样？”
    姜思思：“没过。”
    邢意北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没过？”
    姜思思：“嗯。”
    “没过就没过吧。”邢意北突然不正经地笑了起来，“反正你也不爱吃日料。”
    姜思思依然只是点点头，但听到邢意北这么说，她莫名地冒起一股窃喜。
    “对了。”邢意北又问，“你明天生日准备怎么过？”
    “我请室友们吃火锅。”姜思思指了指邢意北，“你可要来啊。”
    邢意北顺势抓住了姜思思的手指，“你不单独邀请我？”
    手指被他握在手心，夹杂着些许不知道是谁的汗意，姜思思望着邢意北，嗫喏道：“干嘛要单独邀请。”
    “行吧。”邢意北放开了她的手，姜思思立马把手背到身后，手指却不自觉地揪着袖子。
    “什么？今晚吃火锅？吃什么？”张世灿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勾住邢意北的肩膀，却看着姜思思。
    邢意北推开他，“跟你没关系。”
    张世灿不理会邢意北，笑着对姜思思说：“嗨，你就是姜思思吧？还记得我吗？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我给您送过伞。”
    姜思思认真地大量着他，非常违心地说：“嗯，记得，谢谢你。”
    张世灿扯了扯嘴角，“看你眼神就知道不记得我，不过无所谓，你记得咱们邢意北就行。”
    邢意北立刻用手肘撞了张世灿一下，“话多是不是？”
    张世灿摸摸鼻子，憋着笑松开邢意北：“我这不是跟学妹套套近乎嘛，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对不对？”
    张世灿说话阴阳怪气的，眼神在姜思思和邢意北之前飘来飘去。
    一旁的邢意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拎着张世灿的衣服往回走，“下半场要开始了，赶紧回去。”
    姜思思望着他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
    林小圆扯了扯姜思思的袖子：“走啦，晚上还有自习课。”
    两人慢悠悠地远离操场，观众的喝彩声也渐渐微弱。
    “关语熙真的很针对你。”林小圆挽着姜思思的手，“你发觉了吗？”
    “你都看出来了我还能感觉不到吗？”姜思思想起关语熙就一股气，“我跟她大概就是天生气场不和，还有她那个室友，也够讨厌的。”
    “你也讨厌她啊，我看你跟谁都和和气气的，还以为你没有讨厌的人呢。”
    “我本来是没有特别讨厌的人，但是关语熙和她室友每次都能戳到我最讨厌的点，能不烦吗？”
    林小圆笑了笑，“但是喜欢她的人可多了。”
    姜思思撇了撇嘴：“我知道，她是女神嘛。”
    林小圆回头看了一眼，操场上又开始了下半场比赛，关语熙站在边上加油，有人递水有人送纸，仿佛参加比赛的是她。
    “唉。”姜思思叹了口气，“我可能就是嫉妒吧。”
    *
    第二天，姜思思带着林小圆和梁婉在学校外的火锅店定了个位置，刚准备点菜邢意北就来了。
    张世灿竟然也来了。
    两人进门就打打闹闹的，走到桌前才正经了起来。
    姜思思看着邢意北，不知道为什么会把张世灿叫来。邢意北拉开凳子坐了下来，似乎不太想回答姜思思这个问题，但张世灿在一旁不尴不尬地站着，于是邢意北不得不解释一下：“都是女生，怪不好意思的，所以我叫了个室友来。”
    “这样啊。”姜思思立马热情地欢迎张世灿，“谢谢学长来给我过生日。”
    张世灿：“你们别嫌弃我就行，我就是哪儿有好吃的哪儿就有我。”
    邢意北在一旁暗戳戳地补了一句：“这点倒是跟今天的寿星挺像。”
    张世灿看了一眼桌上的几个人，嘴角始终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学妹们好啊。”
    连姜思思都跟张世灿不熟，林小圆和梁婉就更被动了。
    好在张世灿是个自来熟，没多大功夫就把在座的女孩子们逗得开怀大笑，看起来邢意北倒像是他顺带来的客人。
    张世灿跟梁婉你一句我一句地贫着，邢意北看了姜思思一眼，然后咳了一声，从包里拿了个小盒子出来。
    “卧槽！”张世灿上一秒还在跟梁婉说完，下一秒就注意到了邢意北，这侦查能力不去当警察实在可惜。
    “邢意北你大方啊，送tiffany啊！”
    如张世灿所言，邢意北拿出的盒子是标准的tiffany蓝。
    邢意北没理张世灿，将盒子递到了姜思思面前，“生日快乐。”
    姜思思虽然从来没买过什么贵重的装饰品，但也听说过tiffany的名气，一时有点忐忑。
    “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邢意北却好像没听见她说的话，直接打开盒子把里面的手链摘了出来，然后抓着姜思思的手，给她套到了手腕上。
    “假货，淘宝买的，十九块九包邮。”
    看着手腕上亮晶晶的手链，姜思思心里泛起一阵涟漪，抿唇笑了笑。
    “谢谢。”
    “哎呀你们俩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张世灿开了瓶酒，“感情深，一口闷，怎么样？”
    “别啊。”姜思思见张世灿已经开始给邢意北倒酒了，连忙阻止他，“他酒量那么差，你别让他喝酒。”
    “哟，这么护短啊。”张世灿笑眯眯地看着邢意北，“你就说你喝不喝？”
    邢意北没开口，却径直接过了酒杯，一口干掉。
    “爽快！”张世灿又倒了一杯递给姜思思，“寿星也来一个？”
    姜思思见邢意北都喝了，她也不好拒绝，接过了张世灿的酒。
    一个多小时下来，张世灿和姜思思她们已经打得火热，带着几个女生喝了不少酒，当然他跟邢意北是喝得最多的。
    按照邢意北的酒量，这个时候还没倒下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但再喝也是不行的。
    “我去趟洗手间。”邢意北脸颊到脖子全红了，憋着胃里的不舒服去了洗手间。
    饭桌上的热闹还继续着，姜思思今天极高兴，过了好一阵才发觉饭桌上少了两个人。
    邢意北去了卫生间，林小圆也不在了。
    姜思思环顾四周，没发现这两人的身影，于是起身往卫生间去。
    火锅店的卫生间装修得大气上档次，男女卫生间中间有一个公用的洗手台。
    洗手台前，站着两个人。
    姜思思走到门口，还没听见里面两人的对话，她就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及时地读懂了空气。
    邢意北弯腰撑着洗手台，林小圆站在他身后，四周极其安静。
    虽然此刻两人没有说话，姜思思的心跳也猝不及防地猛跳起来。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林小圆此刻站在邢意北身后，绝对不是来送卫生纸的。
    果然，下一秒，姜思思就听见林小圆开了口。
    “学长……我是认真的，我……我喜欢你。”
    “叮”得一声，水龙头滴下一滴水。
    姜思思的心里却开始翻江倒海。
    怎么回事？林小圆什么时候喜欢邢意北的？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姜思思心跳越发快起来，她身体忍不住前倾，拼命想听清楚他们的对话。
    邢意北没有转身，甚至也没有从镜子里看背后的林小圆。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又拿出纸巾擦干净了手，随意地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我也是认真的，我不喜欢你。”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姜思思看不见林小圆的正面，只见她肩膀微微战栗了起来。
    “那你喜欢谁？”
    闻言，邢意北终于抬起了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角落里的姜思思也随着林小圆这个问题，手心出了汗。
    就在这时，一个人拍了拍姜思思的后背。
    姜思思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张世灿，二话不说就捂着他的嘴把他往消防间拽去。
    张世灿：“？”
    姜思思不管张世灿有没有被捂死，她探出脑袋观察外面，发现没什么动静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
    张世灿依然一脸懵逼，大口喘着气：“你捂我干什么？”
    姜思思：“我以为是坏人。”
    张世灿：“？？？”
    姜思思摸了摸鼻子，直接走了出去，“我……过去买单啊。”
    张世灿随着她的声音转身，挠了挠后脑勺，“演谍战片呢一个个的？”
    *
    姜思思买完单，邢意北和林小圆已经回来了，两人面对面坐着，表情无异，完全看不出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而梁婉和张世灿还划着拳要喝完最后半瓶酒。
    邢意北已经不行了，靠在椅子上似睡非睡的，姜思思和林小圆各自沉默着。
    终于等梁婉和张世灿结束了拼酒，这一场看似完美的生日宴也就划上了句号，两拨人各自赶着宵禁时间回了宿舍。
    梁婉争着第一个要去洗澡，寝室里便只剩姜思思和林小圆。
    足足半个小时的时间，两人各怀心事地坐在桌前，都没有说话。
    梁婉抱着衣服出来，看了她们一眼，“怎么这么安静？”
    姜思思和林小圆还是没说话。
    梁婉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她想到了什么，立刻放下衣服凑到姜思思面前，抓起她的手腕，“你看我说吧！他要是不喜欢你送你这么贵的手链？”
    姜思思偷偷看了林小圆一眼，她只是低着头看书，什么反应都没有。
    “我跟你打赌，要不了多久他肯定会表白了！”梁婉笑得狡黠，狠狠掐了姜思思一把，“我说中了你必须给我买三天早饭！”
    面对梁婉热切的八卦之情，姜思思心情复杂地难以言喻。
    她推了推梁婉，淡淡地说：“我去洗澡了。”

 11.憔悴也相关（六）

    第十一章
    清晨的微光中，姜思思在学校日语角晨读。
    外语学院的学生在大一入学时都会有晨读的习惯，但一年半载下来，能够坚持的也不多。比如此刻梁婉就还在寝室睡觉。
    但是难得一见的是，王韩潇竟然也在日语角。
    这两个学期以来，姜思思从来没有在日语角见过他，但他口语考试依然稳站年级第一。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呀。”姜思思走到他身旁，跟他打了个招呼。
    王韩潇却看了眼四周，说：“你一个人？”
    “是啊。”姜思思说，“一个室友在睡觉，一个去图书馆了。”
    王韩潇勾唇笑了笑，“今天下午面试成绩就要出来了。”
    “是啊。”姜思思见王韩潇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想必他也知道自己的成绩，“你去那边的话，打算什么时候走？”
    这次日本交换是一所传媒大学，而日本分四月和九月开学，允和大学可以自己选择什么时候入学。
    “四月吧。”王韩潇说，“早点去早点回。”
    姜思思：“那就是下个月了，走这么急，是不是面试结果出来就要赶着办签证了？”
    王韩潇：“嗯。”
    这个话题聊到这儿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姜思思和王韩潇便坐到一起练习对话。
    刚说几分钟，日语角传出一点点骚动。
    “外面那个是谁啊？上次学校文艺活动的主持人吗？”
    “好像是他，真是赏心悦目啊，新闻传媒学院的女生太幸福了吧，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生。”
    “人家新闻传媒学院的女生也漂亮好不好。”
    “我记得他名字，是不是叫邢意北？每次学校有大型晚会都是他主持。”
    姜思思的脑子里好像有一种叫做“邢意北”的雷达，一听到他的名字，不管是在多么人多口杂的地方，她都能分分钟被吸引注意力。
    于是，姜思思一回头就看到窗边的邢意北。
    他站在日语角外面的走廊上，头发还有些乱，似乎刚睡醒的样子，但却难掩眉眼风采。
    有的人就是这样，越是对外界表现出没有兴趣的样子，就越让人对他有兴趣。
    外语学院女生多，原本此起彼伏的朗读声竟稀稀落落地只剩几句，好些个女生的注意力都在窗外那人的身上。
    但邢意北只是站在外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找你的吧？”王韩潇问。
    王韩潇话音一落，周边几个女生齐齐看向姜思思，眼里都是不可思议。
    偏这时，邢意北推开门，径直走向姜思思。
    他个子高，走路的时候习惯微微低头，看起来便是一副谁也不看的样子。
    “姜思思。”邢意北冷冰冰地叫了她一声。
    “嗯？”在众多女生好奇的目光中，姜思思应了一声。
    邢意北却看着她不说话，凝视了片刻，拽着她的手腕走了出去。
    “干嘛呀大早上的。”姜思思被邢意北拉到门口，顺手关上了门，隔绝了里面女生或艳羡或好奇的目光。
    邢意北依然拉着姜思思，下巴忘教室内昂了昂，“里面那是谁？”
    姜思思：“谁？”
    邢意北：“就是跟你说话那男的。”
    “你说王韩潇啊。”姜思思说，“隔壁班的同学，怎么，你想认识他？”
    邢意北倒吸一口气，噎住，半晌又呼气，“我看起来很闲吗？”
    “不闲不闲。”姜思思问，“所以你来这边干什么？”
    邢意北：“闲逛。”
    姜思思：“……”
    “我不跟你闲聊了。”姜思思说，“我进去早读了。”
    “你给我回来。”邢意北拽住姜思思，“我一会儿要去上海参加一个集训，下个月才回来。”
    姜思思：“哦，那祝你集训顺利。”
    邢意北啧了一声，从包里拿了一张门票出来，直接塞到了姜思思手里，“我回来那天晚上，周杰伦演唱会，去不去？”
    “去！”姜思思毫不犹豫地答应，“当然要去！”
    邢意北笑了笑，昂着下巴转身离去。
    “等等！”姜思思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邢意北，“还有谁啊？”
    邢意北回头说：“你以为周杰伦的演唱会门票是批发的吗？”
    姜思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就我们两个？”
    邢意北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立马又要走。
    “等等！”姜思思又叫住了他。
    邢意北：“又怎么了？”
    “这个门票应该很贵吧。”姜思思已经开始拿手机，“我把钱给你吧。”
    “不用，买一送一。”
    姜思思：“你当我傻？”
    邢意北：“你可不就是傻。”
    看着姜思思迷糊的样子，邢意北心情好了起来，转身走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勾起笑。
    而姜思思拿着门票，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周杰伦的门票诶，是她整个高中的青春，每每听到周杰伦的声音，就会想起课间和邢意北一人一只耳机听歌的时光。
    重点是，现在邢意北要和她去听周杰伦的演唱会。
    姜思思憋不住，立刻就拿手机拍了照，发给梁婉。
    心里的小九九一旦有朋友知晓，就再也藏不住，恨不得把他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朋友。
    可惜姜思思还没来得及告诉梁婉这是谁给她的，梁婉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你还秀门票呢！上课要迟到了你知不知道！马上没座位了！”
    糟了！
    姜思思竟然忘记了自己还要上课这件事，而且是计算机上机课，去晚了没位置是一回事儿，那位年仅三十岁的地中海老师会现场表演暴躁艺术才是最重要的。
    姜思思没心思再琢磨演唱会的事情，拿了日语角的书包就忘计算机大楼冲。
    好在计算机大楼离外语学院不远，姜思思一路百米冲刺，正好赶上了电梯。
    电梯里已经挤了不少人，姜思思站进去刚好，就在电梯门要关上时，大门处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等等！等等！”
    姜思思立刻伸手挡住了即将关上的电梯门，一抬头，姜思思却看见匆匆跑向电梯的是赵蔓和关语熙。
    姜思思没说话，也没看她们，往侧边挤了一下，给她们留出空位。
    然而赵蔓和关语熙进来后，电梯却响起了超重提示音，狭小的电梯空间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此刻正是掐着上课的点，这趟电梯里都是徘徊在迟到边缘的人，谁也不愿意主动退出去。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有的人自觉点啊，已经超重了就别耽误大家时间。”
    姜思思本没有打算要出去，但下一瞬，她感觉有人推了她一把，直接把她推出了电梯。
    电光火石之间，姜思思差点没站稳，趔趄了一下再回头，只看到赵蔓按了电梯，门正缓缓关上。
    而她旁边的关语熙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电梯门就这样静静地关上了，里面的人似乎都当姜思思退出电梯是理所当然一般，即便有人觉得不好，也没有站出来为她说话。
    最后进来的是赵蔓，把她推出来的却也是赵蔓，但关语熙也什么默认了她的行为。
    毕竟这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跟迟到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可姜思思，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
    这些年来，身边人言语里有意或无意的调侃，她都能一笑而过，即便心里不舒服，也能强行自我调解。
    可这是第一次，她真实而又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身边人的恶意。
    像锋利的刀，在没有人在意的时刻，扎得她鲜血淋漓。
    而她们却不以为意。
    姜思思在电梯口站了很久，直到上课铃声打响。
    姜思思立刻吓得一个激灵，狂按电梯按钮，终于在两分钟后等到了新的电梯。
    然后她一走进去，却发现自己两手空空。
    演唱会门票呢？
    门票去哪儿了？
    姜思思又立刻冲出电梯，发现四周地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而电梯那狭小的空间更是一目了然，压根儿没有那一张门票。
    完了，是刚刚被推出来的时候挤掉了。
    姜思思的心，在这一刻才真的沉到了谷底。
    她突然很想哭。
    *
    梁婉和林小圆下课回来，一推开门就看见姜思思裹着被子躺在床上。
    “思思！你居然逃课！”梁婉丢下书包就在寝室里嚎了起来，“你不想上课好歹给我们说一声我们帮你兜着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地中海老师的脾气，他今天点名发现你逃课气死了!说要扣掉你所有的平时分！你电话也不接，现在赶紧去找辅导员补个假条吧说不定还有救！”
    梁婉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而姜思思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小圆发现了不对，走到姜思思床边，伸手拍了拍她，“思思，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姜思思还是没有说话。
    梁婉终于发现了事态不对，脱了鞋子爬到姜思思床边，“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啊？”
    姜思思不想让她们看见自己的样子，于是捂着被子说：“我没事。”
    林小圆和梁婉沉默了片刻。
    “思思，你哭了？”林小圆问。
    即便姜思思极力克制了，但她声音里也带着一丝哭腔。
    “你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梁婉不管三七二十一，爬上了姜思思的床，姜思思立刻用被子捂住自的头，“我真的没事。”
    “这大白天的，你这样让我们很担心啊。”梁婉试图扯开姜思思的被子，尝试几下后终于放弃，她回头看了一眼林小圆，林小圆朝她摇摇头，梁婉便不再坚持，默默下了床，留给姜思思一个安静的环境。
    就这样，姜思思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夜里林小圆和梁婉回来发现她还躺在床上，给她带的饭也没有动一口。
    梁婉终是忍不住，说道：“思思，你要是不开心就发泄出来吧，这样躺着也不是一回事儿啊。你要不要去唱歌？或者去跑步，要不然咱们去看电影？要不咱们去吃火锅吧？”
    “我……”姜思思终于扯开了被子一角，看着床下的林小圆和梁婉，“你们别管我了，我睡会儿就好了。”
    “你都睡一天了。”梁婉见劝不动姜思思，改变策略，卖起了可怜，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姜思思，“你这样我也很担心呀，晚上也会睡不好的，如果你实在不想说，我陪你去操场走走也好啊。”
    看着梁婉可怜兮兮的样子，姜思思实在不忍给她添堵，于是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那我们去操场走走吧。”
    “好嘞！”梁婉穿上外套，又问林小圆，“一起吗？”
    林小圆点点头，“好的，去散散心吧。”
    三个人收拾妥当后，踏着夜色，在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
    姜思思一直沉默着，梁婉和林小圆也不怎么说话，一直陪着她，眼见着操场上跑步的，打球的都走得差不多了，姜思思终于开口了。
    “太晚了，我们回去了吧。”
    梁婉问：“你心情好点了吗？”
    姜思思点头：“好多了。”
    梁婉撇了撇嘴，她知道姜思思心情并没有变好，但也没法再多说什么。
    三个人走出操场，打算穿过篮球场直接回宿舍。
    此时的篮球场已经关了路灯，只有三两个男生还在投篮，姜思思她们走路声音小，与打篮球的男生互相不干扰。
    “妈的，我肚子好疼啊，今晚是不是冰可乐喝多了，我去前面上个厕所。”经过操场的公共厕所，梁婉突然捂着肚子说，“你们去不去？”
    姜思思和林小圆都摇头。
    “那你们在外面等我吧。”梁婉把包给了姜思思，“帮我拿一下。”
    梁婉进去后，姜思思和林小圆便在厕所外一角等着。
    “你今天怎么了？”林小圆轻声问，“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姜思思看着林小圆，脑海里总会想起那天她跟邢意北告白的情形。
    虽然爱情是公平竞争，邢意北也不是她的男朋友，她没有立场去吃醋，可理智哪儿又有能力控制情绪。
    最重要的是，她好奇为什么林小圆会有勇气去告白。
    自己和邢意北认识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勇气。
    “小圆……你会因为自己长得胖自卑吗？”
    林小圆没想到姜思思这么问，愣了一下才说：“怎么了？你……你完全没有必要自卑的，你很好的。”
    “可是这世界上总会有人因为外貌攻击别人。”姜思思叹气道，“即便我从来不做伤害别人的事情。”
    林小圆闻言，笑容有些惨淡。
    “谁说不是呢，虽然我知道大多数人都是友善的，但是只要有那么一两个人抱有恶意，我就过不去那个坎。”
    姜思思的手渐渐蜷缩了起来，却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站在厕所外的角落里。
    这时，两个男生从厕所里走了出来，蹲在一旁抽烟。
    “接着说啊，然后怎么样了？”
    “后来我就没听见了啊，邢意北那个高中同学把我拽走了。”
    ……
    姜思思和林小圆几乎是同时看向那一边，然而背光下，她们根本看不清那两个男生的样子。
    即便这样，她们也听出了其中一个就是张世灿。
    “就没了？”
    “对啊，我就听到那个女生跟邢意北告白。”
    “哈哈哈哈可以啊，邢意北一天得收到多少告白？果然熟能生巧，这种事提都不跟兄弟们提一下。”
    “这种事他什么时候说过。”
    “也是，那个女生长得怎么样啊？漂亮吗？”
    张世灿猛抽了一口烟，笑着说：“不要问我她漂不漂亮，我不评价一个胖子漂不漂亮，因为漂亮是漂亮，胖子是胖子。”
    姜思思闻言，心口一抽。
    而林小圆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呆滞，她盯着地面，连眼珠子都不转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个男生抽完了烟走了，而姜思思和林小圆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看到了，是吗？”
    许久，林小圆开口。
    姜思思缓缓转身看着她，话都堵在嗓子眼儿，却开不了口。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梁婉走了出来。
    她从姜思思肩膀上拿了自己的包，然后甩了甩手，“舒服了舒服了，走吧。”
    梁婉走了两步，却发现姜思思和林小圆没有动。
    “你们怎么了？”
    姜思思还沉默着，林小圆却率先笑了笑。
    “没什么，走神呢。”
    “那赶紧走吧，寝室要关门了。”
    和来时一样，三个人一起踩着月光回去。
    但现在心情沉重的却有两个人。
    回到寝室，姜思思和林小圆一句话都没有说，即便站在阳台洗漱，也没有看对方一样，收拾好了立马就躺上了床。
    梁婉刷着牙，站在寝室中央。
    “一个个的怎么了这是，情绪会传染吗？”
    夜里，姜思思没有睡着。
    同样没有睡着的还有林小圆，她不知什么时候悄悄下了床，站在阳台上。
    姜思思翻来覆去了一阵儿，还是去了阳台。
    被张世灿戳破了她偷听到林小圆告白这件事，如果不说清楚，谁都过不去这个坎。
    春夜里的晚风还有些刺骨，姜思思一推开阳台门就冷得打了个哆嗦。
    “小圆。”
    姜思思轻唤了声。
    林小圆回头，面色平静，目光柔和。
    好像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姜思思还未说话，林小圆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姜思思身上。
    “别冻感冒了。”
    穿着林小圆的衣服，姜思思顿时心里五味陈杂。
    “小圆，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林小圆打断了姜思思，“我那天喝多了，我……我真的……我不是要跟你抢，但是我只是……”
    林小圆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姜思思踌躇着，排了排她的肩膀。
    “邢意北又不是我的，你不用这么想。”
    林小圆闻言点头，鼻头红红的，“不过我也死心了，反正他也有喜欢的人了，我永远都比不上。”
    这一刻，姜思思想起那晚林小圆确实问了邢意北他喜欢谁。
    心里叫嚣着“不要问不要问”，可姜思思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是谁？”
    林小圆张了张嘴，没说出口，像是在心里反复了几遍般，才开口道：“关语熙。”
    这一次，轮到姜思思说不出话。
    那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个重锤，一下下都砸在她的心上。
    “她、她吗？”
    林小圆“嗯”了一声，将姜思思心里这些天滋长的希望扼杀的干干净净。
    都说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姜思思虽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可亲耳听到林小圆肯定这一说法时，她感觉自己心里的希望变成了困在身上的巨石，拽着她重重下沉。
    为什么是她。
    是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她。
    今天上午在电梯里受的委屈还没排解，而现在，姜思思的心几乎被锥烂。
    是嫉妒也好，是占有欲作祟也好，姜思思此刻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为什么偏偏是她！
    姜思思几乎不知道林小圆什么时候回了寝室，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看着这窗外皎洁的月光慢慢隐去，整个世界陷入最无边的黑暗。
    当晨曦渐渐从云雾里钻出，姜思思发觉自己手都冻僵了，终于慢慢回了寝室，躺上了床。
    醒来的梁婉完全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她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洗漱。
    “思思啊，刚刚班长问我你怎么不回她消息，她找你有事呢。”
    姜思思应了一声，半天才找到手机。
    班长叫她今天上午去一趟辅导员办公室。
    姜思思下床时，眼下一旁青黑，把梁婉吓了一跳。
    “妈呀你昨晚偷牛去了？你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姜思思摇摇头，没有说话，随便洗漱了一下就出了门。
    梁婉看着姜思思的背影，问林小圆：“她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小圆紧紧握着笔，戳透了一页纸。
    “不知道，可能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
    辅导员办公室。
    辅导员在跟几个学生说事情，姜思思便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着。十分钟后，学生们出去了，辅导员便朝着姜思思招招手。
    “姜思思，过来一下。”
    姜思思走过去后，辅导员打量了她一下，“你昨晚没睡好？”
    姜思思揉揉眼睛，“嗯。”
    “你们这些孩子，不要仗着年轻就熬夜，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千万别把自己身体搞坏了。”
    辅导员喋喋不休地叮嘱了半天，才说起正事，“今天叫你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关于咱们学校这个交换名额，面试成绩已经下来了，但是咱们还是先问问学生的意向。是这样，你本来是第三名，但是前两天林小圆因为个人原因，放弃了交换名额，所以顺延第二名就是你，如果你没有什么个人原因的话，咱们就把名单送上去了。”
    “嗯，好。”
    姜思思点点头，半晌，她突然抬起头，“什么？老师您刚刚说什么？”
    “哈哈哈哈瞧这孩子，高兴傻了都。”辅导员强烈忍住想捏姜思思脸的冲动，说道，“因为林小圆主动退出这次交换，所以你现在可以去日本交换了！”
    姜思思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
    “那你还有其他问题吗？”辅导员问，“如果没有，我就要提交名单了。”
    姜思思脑子几乎没有转动就点了头，“没有。”
    “好，那你回去吧。”
    姜思思机械地转身，正要离开的时候，辅导员又叫住了她。
    “姜思思，日本那边一个是四月开学季，一个是九月开学季，你想什么时候去？”
    “四月。”姜思思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我四月就去。”
    “那就是下个月了啊……”辅导员一边念叨着，一边看文件上的信息，“那你要立刻办签证准备出发，幸好学校那边有安排的宿舍……”
    辅导员又碎碎念了许久，姜思思几乎没有听进去。
    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感觉自己脚不着地，飘在半空中一般。
    她不知道刚刚的决定是不是太冲动，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是真的很想离开这里，离开允和大学，去一个看不见邢意北，看不见关语熙的地方。
    暗恋这回事，看似是一个人的事情，但必定伴随着占有欲的滋生。
    当占有欲得不到满足，便只好将这份暗恋，一起连根拔起。
    而姜思思，终于决定在这一刻，给自己青春年少的暗恋画上一个不那么完美的句号。
    上卷完。

 12.西风多少恨（一）

    第十二章
    ——
    两年后，日本，冬。
    机场人来人往，姜思思站在安检口，送走最后一个同学。
    “以后常联系呀。”女生抱了抱姜思思，“有机会来上海找我玩。”
    “好的。”
    姜思思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说道：“一路平安，落地了说一声。”
    女生点点头，转身欲走，又想到了什么，从衣服包里拿出一条手链，“这个送给你，祝你学业顺利。”
    姜思思手下手链，再次和女生抱了一下，目送她进了安检后才离开机场。
    这几天，她来了几趟机场，送走了四五个来自各个国家的交换生同学，这是最后一个。
    回到家里，姜思思脱下外套，摸到包里的手链，将它妥帖地放进首饰盒里，然后到厨房准备做午饭。
    王韩潇推开厨房的门，拿了一个苹果进来清洗。
    “送走了？”
    “嗯。”姜思思接过王韩潇洗好的苹果，一刀切成两半，递给他一半，“我给梁婉买的化妆品放在桌上了，一会儿你出门帮我寄出去吧。”
    “好。”
    王韩潇拿着苹果出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你今晚做什么？”
    姜思思拿着菜刀：“来不及回国，咱们自己做点菜也过个小年吧。”
    “行。”王韩潇啃了口苹果，走了出厨房。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着吃饭。
    王韩潇看着姜思思碗里的鸡胸肉，说道：“你已经够瘦了，别减肥了。”
    姜思思摇摇头，“我没有继续减肥，只是简餐已经成了习惯，现在也吃不了油腻的了。”
    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响起，姜思思头也不抬，“去开门。”
    王韩潇：“为什么我去开？”
    姜思思：“这个点，这个敲门声，肯定是来找你的女生。”
    王韩潇虽然是典型学霸，长相气质也对得起他的身份，但姜思思偶尔瞧着，总觉得他有那么一点斯文败类的苗头，怪不得到哪儿都招女生喜欢。
    “帮忙解决一下。”王韩潇说，“一会儿送你一份独家文献。”
    姜思思二话不说，放下筷子就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姜思思回来了。
    王韩潇：“这么快？”
    “走了。”姜思思说，“以后也不会来烦你了。”
    王韩潇嗯了一声。
    姜思思又说：“我跟她说我是你同居女朋友，知难而退了。”
    王韩潇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神情严肃了几分。
    “开玩笑的。”姜思思说，“我跟他说你在中国有个未婚妻。”
    王韩潇：“……”
    结束这个话题，姜思思看着窗外，大雪翩跹而至。
    “下雪了，春晚应该也开始了吧。”
    王韩潇“嗯”了一声，并没有领会到姜思思的意思，于是姜思思只能自己打开平板看春晚。
    嘈杂的电视声中，王韩潇问：“学校给中国留学生和交换生组织了春节舞会，你去不去？”
    “学校也是瞎搞，中国春节办什么舞会，还不如组织个春节联欢晚会。”
    “那邀请函我不收了。”
    “别啊，我要去的，那么多人多热闹啊。”
    王韩潇点点头，“你去吧，我在家收拾行李。”
    “那我就不送你咯。”姜思思举起果汁杯子，“允和大学见。”
    王韩潇与她碰杯，“嗯。”
    *
    初春。
    允和大学今年的梅花开得尤其晚，学生们返校时还能闻见阵阵梅花香。
    姜思思拖着行李箱，从大巴车上下来，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学校门。
    两年不见，校门又翻修了，比以往更气派大气。
    可惜扩建的大门占了校车站的空间，姜思思挤在人群之前，行李箱无处容身。
    好不容易等校车来了，姜思思看了半晌，感觉自己的行李箱实在是放不上去了。
    姜思思正愁着，校车上一个眉目清秀的男生突然跳了下来，什么都没说就把姜思思的行李箱搬上了自己原本的座位。
    “你上去吧，我站着就行。”
    “这怎么好。”姜思思说，“你坐吧，我站着。”
    “怎么能让女生站着，你坐吧，我很快就到。”
    姜思思也不坚持，坐上去后，翻了翻包，发现自己没有带交通卡。
    那个男生看见了，直接用自己的卡刷了一下，并说道：“我是新闻传媒学院的，你呢？”
    姜思思不答反问，“你们新闻传媒学院的男生都这么乐于助人？”
    “那倒不是。”男生说，“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男生一说这话，周围几个学生都笑了起来。
    姜思思低头笑了笑，没接话。
    “好像从来没在学校里遇到过你。”
    “学校几万人呢。”
    “虽然有几万人，要是遇到过你，我肯定记得的。”
    姜思思依然只是笑了笑，没接话，男生又问：“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哪个学院的？”
    姜思思说：“你猜猜。”
    “音乐学院？”
    “不是。”
    “那……服装表演的？”
    “你见过一米六的服装表演专业学生？”
    “哦……你该不会是新闻传媒学院的吧？”
    姜思思闻言，眯了眯眼睛，此时正好经过新闻传媒学校。
    “我是外语学院的。”姜思思说。
    “怪不得，咱们学校除了艺术学院，美女最多的就是外语学院的了，你是什么专业？”
    姜思思看着道路左边热闹的操场，心思不在他身上。
    “操场怎么这么多人，在搞活动吗？”
    “是啊，今天游园会。你是英语专业的吗？”
    “日语专业。”
    说话间，学生寝室便到了，没等男生动身，姜思思便拿出两个硬币递给那个男生，然后拖着行李箱下了车。
    男生支出脑袋：“同学，可以加个微信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微信。”
    校车又呼啸开过，尘埃里只留下那个男生遗憾地叹息。
    *
    男生在下一站下了车，心情极差，又重新坐校车返回。
    他本来要在新闻传媒学院下车，因为想要到姜思思的微信号故意坐过了站，结果人家一句“没有微信”就打发了他。
    这年头，谁还没微信？
    对方之所以说了这句话，不过就是婉拒罢了。
    男生垂头丧气地回到教学楼，走进播音实践室，在拥挤的人潮中找了个角落站着。
    “学长。”男生扯了扯张世灿的袖子，“邢意北今天在学校？”
    张世灿双手插兜里，抬了抬下巴给人指了个方向，“这不是已经坐在主播台前了么，不然能这么多人来凑热闹？”
    男生不说话，张世灿又低头问：“叶盛，你平时不是把邢意北当偶像么，怎么今天居然还迟到了？”
    叶盛叹了口气，“别提了，校车上看到个美女，想要个微信，给她搬了行李，还坐过了站，结果人家一句没有微信就把我打发了。”
    “谁啊？”张世灿问，“外语学院叫得上号的美女我都知道，哪个眼光这么高，连你都瞧不上？”
    “不知道。”叶盛想起姜思思的样子，心里的憋屈又没出息地消失了一大半，“眼睛大大的，唇红齿白的，皮肤超级好，最重要的是素颜，素颜啊！纯天然美女啊！可爱炸了！不是那些浓妆艳抹的能比的。”
    他一说完，周围几个化着妆的女生就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她们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邢意北身上。
    “谁啊，有那么好看吗？”张世灿说，“一会儿带我悄悄去。”
    “上哪儿瞧，我就只知道是外语学院的，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张世灿回头见叶盛一脸郁闷，顿时来了兴趣，“别丧了，看起来跟谁欠你八百万似的、我认识外语学院的人，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我倒是要看看什么人让你鬼迷心窍了。”
    叶盛听了顿时心情大好，“果然还是师兄人脉广啊。”
    一小时后，邢意北完成课程，穿上外套走向张世灿。
    “走吧，出去吃个饭，晚上我不待学校了。”
    “师兄，北原卫视明年还对外招聘实习生吗？”叶盛跟张世灿关系好，自然就跟了上去，“明年我也想试试，你那本能不能内推？”
    “我也只是实习生，明年的事情我不知道。”
    邢意北没心思在这里多留，大步走了出去。
    三个人出了新闻传媒学院教学楼，对面就是操场，他们习惯直接穿过操场去学校大门。
    “实习累不累啊？”叶盛一路上问了许多关于北原卫视的问题，邢意北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依然不减叶盛的热情，“有没有前辈带一带啊？”
    邢意北还没说话，张世灿就开口道：“废话，你说累不累，每天凌晨播报新闻，硬生生活成了美国时间。”
    叶盛哦了一声，本想继续问下去，可瞟到操场一角，脚步突然顿了下来。
    “师兄！你看！”叶盛拽住张世灿的袖子，“看那边！”
    张世灿看过去，操场人山人海，不知道叶盛在说什么，“看什么？”
    “就是那个女生！”叶盛指着一个方向说，“我今天跟你说的那个外语学院的美女，就在那儿！”
    张世灿停下，随着叶盛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娇小玲珑的女生穿着棕色连衣裙，黑色大波浪卷发披散在脑后，正低着头跟几个splay的人说话。
    “看背影还不错。”张世灿说，“走，瞧瞧去，师兄我今天一定帮你要到微信。”
    又回头看邢意北，他已经走出老远了，“邢意北！你等等呗？”
    邢意北不耐烦地回头，“你们要干嘛？”
    “这小子要去搭讪呢，你坐这儿等等呗。”
    邢意北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坐到椅子上拿出手机摆弄。
    张世灿笑了笑，和叶盛一前一后往操场中间走去。
    叶盛站到姜思思背后，理了理头发，然后拍拍她的肩膀，“嘿，同学，又见面了。”
    姜思思回头，却一眼看到了张世灿。
    她愣了愣，没说话。
    张世灿也惊讶地吸了口气，说道：“这位同学，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好眼熟啊。”
    叶盛：“……”
    还以为张世灿多大本事呢，结果一上来就是十年前的搭讪套路。
    姜思思笑了笑，“学长不记得我了吗？”
    张世灿沉默片刻，表情突然变得很好看。
    “姜思思？！你回来了？！”
    但还没等姜思思回应，张世灿就飞快看向身后。
    邢意北还像个大爷似的坐在那儿。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姜思思也随着他的目光朝操场围栏旁看了一眼，脸上无波无澜，依然挂着淡淡的笑。
    “今天刚回来的。”
    张世灿又回头看邢意北，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望了过来，目光落在姜思思身上，定格。
    隔着几十米，他的目光却像近在咫尺，甚至张世灿都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波澜壮阔。
    然而下一秒，他却站了起来，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14.西风多少恨（三）

    第十四章
    消息看了也就看了，姜思思没有追问邢意北撤回了什么，关上手机后，回头对梁婉和林小圆说：“下午你们有什么安排吗？没有的话陪我去逛街买衣服吧。”
    “啊……我好想去逛街啊！”梁婉一边梳头一边说，“可是我要上考研课，要不我们周三去吧？那天我没课。”
    “不行，我周一要去面试，得买一套正式点的衣服。”
    “行吧，那你给我带奶茶回来哦。”
    “少喝点奶茶，不健康。”
    梁婉嘻嘻笑了两下，进了洗手间。
    姜思思又问林小圆：“小圆，你有时间吧？”
    “可以。”林小圆问，“但你面试什么？”
    大三下学期，许多学生开始陆陆续续找实习，有的专业还在备考语言等级，但姜思思这样国外交换回来的就轻松得多，早早的就投了简历。
    “我收到了北原卫视的面试通知，所以才突然赶回国的。”姜思思说，“我们去万达？”
    “好。”
    林小圆坐下来看书，几分钟后又问：“你去北原卫视面试什么工作？”
    “翻译啊。”姜思思笑了一下，“不然我还能去当主播啊？你呢，不准备找个实习吗？”
    林小圆摇头，“我准备回家考公务员。”
    姜思思：“挺好。”
    林小圆低头看书，过了一会儿，她闻到一股香味，回头发现姜思思正在喷香水。
    “你喷的什么香水？挺好闻的。”
    “是吧，我也觉得好闻，gucci绽放。”说着，姜思思拉开抽屉，里面一柜子的香水，她拿出一瓶带着花瓣的香水给林小圆看，“这个小雏菊我更喜欢，不过不配我今天的妆，你要不要试试？”
    林小圆抬头看姜思思，她脸上已经化好了精致的妆容，头发卷得活泼，光腿穿着短裙，基本春天的风还有些冷。
    “不用了，我不爱用香水。”林小圆顿了顿，“思思，你改变挺大的。”
    姜思思涂着口红，漫不经心地说：“大学是个整容所嘛，你不也变得挺漂亮。”
    林小圆“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她其实不是指姜思思外貌的变化，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变了。
    姜思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棉签擦掉涂出嘴唇边缘的口红痕迹。
    人当然是会变的，如果去日本的是林小圆，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说不定变化会更大。
    下午，梁婉出门去上课，姜思思和林小圆则出发去商场。
    一走出寝室楼，姜思思便看见张世灿站在楼下。
    张世灿看见姜思思下来，连忙迎上来，“姜思思，你要出门啊？”
    姜思思：“对啊，怎么了？”
    张世灿：“你去哪儿？”
    姜思思诧异地看着张世灿：“去逛街啊，怎么了？”
    张世灿左顾右盼，不自然地笑了笑，“晚上一起吃个饭啊？”
    姜思思：“改天吧，我今天没有时间。”
    张世灿急了：“别啊，就今天吧，我有事想跟你说。”
    闻言，姜思思皱了皱眉，抬脚就走，“你跟我能有什么事说，改天吧，我今天真的没空。”
    “那我们现在聊聊吧。”张世灿只能憋个大招，“关于邢意北的事。”
    可惜姜思思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改天吧。”
    张世灿望着姜思思的背影，一脸不可置信。
    现在事情走向太迷了吧。
    昨晚他知道邢意北要去北原卫视录凌晨的新闻，于是去隔壁找同学打游戏。
    那个同学和邢意北是北原卫视在允和大学选的两个独苗，两个人轮班。但昨晚张世灿去找那位同学，却发现他不在，听他室友说是和邢意北换班了，已经去了电视台。
    张世灿也没多想，直到半夜了邢意北还没回来，他连续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这才发现不对劲。
    怕邢意北出事，又不敢告诉辅导员，张世灿只好大半夜的自己满学校找。
    允和大学这么大，张世灿找到凌晨三点也没发现邢意北的影子，蹲路边抽了根烟，突然灵光一闪。
    自从今天看见姜思思，邢意北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张世灿突然拔腿朝女生寝室跑去，果然在楼下发现了那逼。
    “卧槽，邢意北你大晚上不睡觉想偷袭女生寝室啊？”张世灿跑上前，看见邢意北脚边一地的烟头，“你有病吧？”
    邢意北没说话，坐在花台边上像个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张世灿抬头看楼下，女生寝室所有灯都熄灭了。
    “行了，人这会儿都睡了，你在这儿等什么呢。”
    邢意北拿出手机，看了会儿，编辑了一条消息。
    [xyb]：下来，我在你楼下。
    消息刚发出去，张世灿瞧见，说了一句：“何必呢，人都不声不响走两年了，你何必跟条狗似的。”
    邢意北还是不说话，张世灿干脆一把抢了他的手机，把消息给撤回。
    “真是，有点脾气好不好。”
    邢意北抬头，眼底已经盛满了怒气。
    “手机还我。”
    张世灿把手机藏在身后，“你多大年纪了还在这儿玩儿什么非主流，赶紧回去睡觉得了。”
    “我让你把手机还我！”
    两人正剑拔弩张，宿管阿姨突然披着外套走了出来。
    “这大晚上的蹲女生寝室楼下鬼鬼祟祟地干嘛呢？”
    阿姨在台阶上站定，批着的外套仿佛战袍：“变态！”
    张世灿：“……”
    邢意北：“……”
    *
    姜思思和林小圆慢悠悠地从学校走到地铁站，等地铁的时候谁也没说话，都在出神。
    直到广播提示地铁到站，姜思思抬头看了一眼，“呀，我们站反方向了，是那边。”
    说着，她就要拉林小圆对对面等地铁，这时，面前的地铁站打开了，三三两两个学生从里面走出来，姜思思就猝不及防地跟邢意北打了个照面。
    沉默片刻后，是姜思思先开口。
    “嗨。”
    一个“嗨”，就把当初的不告而别抹掉了吗？
    一个“嗨”，就把这两年的不联系给淡化了吗？
    邢意北数不清自己这两年失眠了多少次。
    从一开始的百思不得其解，到后来的气愤，再到无尽的后悔，一点点地细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甚至把聊天记录从头翻到尾看看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
    结果呢，说断就断，这些年的时间都喂了狗。
    心里翻江倒海，脸上也不好看。
    邢意北眼里的情绪快翻涌而出。
    但却只“哦”了一声。
    这时，姜思思却突然朝地铁跑去，“赶紧的！”
    两个人赶着地铁关门前冲了进去，正庆幸没有耽误，不然就要等下一班了。
    电光火石之间，姜思思还没站稳，电梯里乘客却惊呼了起来。
    姜思思一回头，发现邢意北居然也挤了进来。
    姜思思脱口而出，“你疯了？”
    邢意北扶着柱子站稳，正要说话，姜思思又开口：“你刚刚不是下地铁了吗？”
    “地铁是你家开的？”
    说完，邢意北就后悔了。
    可惜姜思思好像并没有在意他的话，和林小圆找了个位置便坐了下来。
    “一会儿逛完街咱们就在商场吃火锅吧？婉婉下课了就叫她过来。”
    林小圆始终低着头，没有看邢意北，也没有看姜思思。
    “好。”
    姜思思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地铁当然不是我家开的，你想坐几趟就坐几趟。”
    “姜思思。”邢意北走到姜思思面前，目光打量着她的腿，两秒后，他把书包扔到了她腿上，“帮我拿着。”
    书包差点掉地，姜思思下意识抱住，然后才说：“干嘛啊？”
    邢意北紧紧握着扶手，指间关节泛白。
    “这么冷的天你穿裙子不怕得老寒腿？”
    姜思思闻言，翘起了二郎腿，纤细的脚踝上带着一根脚链，上面挂着一颗红色珊瑚石，衬得皮肤越发白。
    “你懂什么。”
    言语间，姜思思瞥了邢意北一眼，“你追上地铁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
    邢意北心里涌上许多问题，恨不得一股脑全问出来，可看见她那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就不由自己的控制了。
    “晚上吃火锅带上我吧。”
    姜思思猛地抬头，目光与邢意北交汇。
    “不要。”

 15.西风多少恨（四）

    第十五章
    邢意北：“姜思思你再说一次。”
    姜思思：“不要。”
    邢意北：“你再说一次。”
    姜思思：“不要。”
    邢意北：“真听话。”
    姜思思：“……”
    姜思思把他的书包丢到一边,“你干嘛呀？我们寝室一起聚餐你跟着去干什么？”
    恰逢地铁停靠,行人陆陆续续地进来,一个孕妇走了上来,姜思思立刻站起来让座，回避邢意北的眼神。
    “您坐吧。”
    孕妇笑着朝姜思思点点头：“谢谢小美女啊。”
    姜思思拿着邢意北的书包，回头看了林小圆一眼，见她戴着耳机，于是又抬头看着邢意北。
    地铁上站了不少人，只有邢意北握着的扶杆还有空位,可是姜思思不愿意过去,于是伸出手。
    “书包自己拿着。”
    递出书包，姜思思立马别移开眼神。
    有的人真的不能多看,否则所有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邢意北抬手,没有接过书包，而是直接握着姜思思的手腕，把她扯到了自己身边。
    这时,地铁突然开动,姜思思没站稳，整个人就要倒下去，邢意北便抱住她的腰，把她紧紧箍住。
    姜思思倏然愣住，随后站稳,心跳却急速加快。
    “我站好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邢意北却依然无动于衷。
    “姜姜。”
    姜思思拗不过,干脆转身背对着他，“干嘛？”
    邢意北手指微微蜷缩，不堪一握的细腰仿佛一捏就要断似的。这触感给他的冲击力太大，导致他反而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姜思思正要说话，邢意北却在这个时候松开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瘦这么多，吃了不少苦吧，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姜思思自以为的心如止水，在这一刻居然被他一句话荡开了涟漪。
    这段时间，姜思思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接受赞美，接受惊艳的目光，接受来自异性和同性的好意，这种感觉非常好，好到姜思思差点忘了自己曾经居然也因为外貌被人嘲笑。
    可是邢意北是唯一问她有没有吃苦的人。
    但片刻的晃身后，姜思思耸了耸鼻尖，淡淡地说：“没有，规律运动，健康饮食。”
    身后的邢意北没有说话，但隔着衣服，姜思思却能感觉他的胸膛每一次的起伏。
    最后一次和他靠这么近，还是两年前两人共同撑一把伞的时候。
    这近在咫尺的距离，是姜思思在日本辗转难眠也难以握住的余温。
    许久，邢意北又问：“你当初为什么突然离开？”
    姜思思依然背对着他，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委屈：“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要出国嘛。”
    邢意北把她这话在心里过了好几遍，终于不可避免地气笑。
    “姜思思，你不好好说话是吧？”
    姜思思沉默着，邢意北等了许久，咬牙道：“好，你不说就算了，反正你已经回来了，我们好好算账。”
    说完，地铁正好停下，邢意北拿起自己的书包走了下去，站在地铁外回头看着姜思思。
    “我们来日方长。”
    电梯门缓缓关上，姜思思脑海里还回荡着邢意北咬牙切齿的样子。
    如果真的说了，她的心意就展露无遗，到时候要如何整理她跟邢意北的关系？
    和邢意北一同下车的还有林小圆身边的人，姜思思见有了空位，便坐了过去。
    林小圆摘下耳机，抿了抿唇。
    “思思。”
    姜思思抬头：“嗯？”
    林小圆：“你们没有说清楚吗？”
    “有什么好说的。”姜思思低头搅动手指，“我无所谓。”
    林小圆不再说话，安静地坐在一旁。
    *
    姜思思和林小圆到了商场，原本要直奔二楼女装区，但看见一楼的金银店，姜思思忍不住逛了起来。
    “我妈妈生日要到了，要不送她一对耳环吧。”
    姜思思低头选了起来，看中了一对珍珠耳环。
    “把这对耳环给我看看。”
    “把这对耳环给我看看。”
    一道女声和姜思思同时响起，她抬起头，看见关语熙就站在她旁边，也指着那对珍珠耳环。
    两人目光对视，一时都有些呆滞。
    和男生的迟钝不同，关语熙几乎立刻就认出了姜思思，何况她身边还站着林小圆，肯定错不了。
    “姜……姜思思？”
    姜思思愣了半晌才点点头，目光却还停留在关语熙挽着的男人身上。
    “你男朋友？”
    姜思思一来就这么问，关语熙下意识挽紧了身边的男人，“是啊。”
    男人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西装，典型的商务装扮。
    “哦。”姜思思退了一步，“学姐喜欢这个耳环就拿去吧，我再看看其他的。”
    关语熙：“不用了，我随便看看而已，你喜欢就买。”
    “好吧。”姜思思立刻对店员说，“小姐，麻烦你帮我包起来。”
    店员满脸堆笑地包好了耳环递给姜思思。
    姜思思走后，店员又问关语熙：“小姐，您看上哪一款了？可以试试哦。”
    关语熙看了眼姜思思，确定她走远了才问：“刚刚那个珍珠耳环，还有吗？”
    店员摇头：“不好意思，那是最后一对了呢。”
    *
    走近服装店，姜思思一边挑选着一边似不经意地问：“她跟邢意北分手了？”
    “嗯？”林小圆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关语熙，“哦……他们没在一起过。”
    “什么？”姜思思问，“没在一起？”
    林小圆：“嗯。”
    姜思思闻言，撇撇嘴，“没出息。”
    这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邢意北还是在骂自己。
    林小圆：“其实……”
    姜思思：“什么？”
    林小圆看着眼前的衣服，顿了顿，“这件衣服挺适合你的。”
    “哦，这样啊。”姜思思把眼前的米白色雪纺衬衫和黑色铅笔裙拿了出来，“那我试试这件吧。”
    从试衣间出来，导购立马拎了一双黑色高跟鞋给姜思思换上，并且花式三百六十度把姜思思和这件衣服夸了个遍。
    虽然姜思思也没听进去几句，但她不准备再逛下去，“就这件。”
    花了不到十分钟就买好了衣服，姜思思和林小圆走到商场外，看着天气正好，有些不想回学校。
    “咱们逛逛吧。”姜思思说，“难得天气这么好。”
    林小圆：“好。”
    两人刚走几步，又看到关语熙和她男朋友一起出来，坐到了外面的咖啡厅。
    姜思思看了两眼，“美人就是美人，这么好的太阳也要戴着墨镜防晒，活得真精致。”
    林小圆：“你现在也很美的。”
    姜思思回头对林小圆笑了一下，“那我好看还是关语熙好看？”
    林小圆眨了眨眼睛，“你好看，真的。”
    姜思思开怀笑了起来，“可惜美貌来得太迟啦。”
    *
    梁婉打电话来说老师拖堂，姜思思和林小圆只能回学校。
    此时学校外的美食街正是热闹的时候，林小圆走了一天想回去换鞋子，姜思思便找了生意最好的一家店，点了菜等梁婉和林小圆。
    姜思思正低头刷朋友圈，一颗脑袋弹了过来。
    “学姐，你开通微信了啊，能不能加个好友啊？”
    姜思思一抬头就看见叶盛一张大脸凑在她面前。
    姜思思晃了晃手机，“加好友收钱。”
    叶盛：“啊？”
    姜思思低头一笑：“逗你的。”
    她笑起来嘴角有小小的梨涡，叶盛一下子看入了迷，脸颊竟浮起一片红晕。
    加到姜思思的微信，叶盛赶紧回了自己桌，暗戳戳地给张世灿发消息。
    “首战告捷，成功加到学姐微信。”
    许久，张世灿才回了消息。
    “……”
    他愣了愣，也不管张世灿什么意思，看姜思思还一个人坐着，于是跑到她旁边，说：“学姐，你一个人吗？”
    姜思思头也不抬：“我等室友。”
    叶盛：“我一个人诶，要不咱们一起吧？”
    姜思思抬头看了他一眼，“随你。”
    话音刚落，梁婉和林小圆进来了，在剩余的两个位置坐好。
    梁婉看着叶盛，问姜思思：“你朋友？”
    “嗯。”姜思思起身道：“菜点好了，我去上个厕所。”
    叶盛不顾梁婉和林小圆打量的目光，美滋滋地给张世灿发消息。
    “你们别来了，我跟学姐一起吃火锅。”
    这次张世灿秒回。
    “兄弟，保重。”
    叶盛：“……？”
    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看到邢意北杀气腾腾地走了进来。
    经过叶盛身边时，他冷笑一声，然后走到姜思思的座位，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梁婉看了看邢意北，又看了看叶盛，低声跟林小圆说：“思思叫了这么多人？”
    林小圆也不知道情况，摇了摇头。
    叶盛也一头雾水，看着邢意北。
    “北哥，你什么意思？”
    邢意北：“你说呢？”
    叶盛：“你……没生活费了？”
    邢意北：“……”
    这时，姜思思来了，看到邢意北坐在面前，而梁婉和林小圆也一副不明白情况的模样。
    姜思思下意识问：“怎么又是你？”
    邢意北一口气没上来，“什么叫又是我？叶盛能跟你一起吃饭，我就不能？”
    叶盛在一旁委屈地嘀咕：“人家又没有叫你。”
    姜思思无奈地说：“你坐了我的位置我坐哪儿？”
    邢意北：“没地方坐就坐我腿上！”
    姜思思：“……？”

 16.西风多少恨（五）

    第十六章
    此话一出,最先懵的是叶盛。
    艹,好像跟邢意北看上同一个妹子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邢意北对女生这么直接，可是叶盛自觉已经上了贼船,不能因为竞争对手强大就下船。
    此刻邢意北昂着下巴，似乎没有觉得刚才自己说的话有不妥。
    姜思思站在原地,盯着邢意北，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姜思思和邢意北大眼瞪小眼，气氛十分尴尬。
    最后还是叶盛站出来打破僵局，“北哥,要不我坐你腿上吧？”
    邢意北：“滚。”
    姜思思瞪他一眼,“别闹了。”
    邢意北：“……”
    姜思思没理邢意北，回头叫服务员又拿了凳子过来。
    小小的四方桌，凳子插哪儿都不合适，姜思思左顾右盼，最后对梁婉和林小圆说：“我坐你们中间。”
    “不行。”邢意北拉着姜思思的手腕,把她拽到自己身边，然后对叶盛说,“你起来,让座。”
    叶盛：“我不。”
    愣了愣,叶盛也连连摇头，“学姐,我不是不给你让座。”
    他连忙把凳子拖到自己和林小圆中间的位置,“你坐这儿吧。”
    宁可委屈学姐,也不能便宜了情敌。
    姜思思看了一眼,觉得也行，就要坐过去的时候，邢意北忽然站起来。
    “你还真要去坐边角，过来。”邢意北拉着姜思思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坐我这里。”
    邢意北坐在姜思思和叶盛中间，把两人隔开。
    但即便这样，也不能缓和桌子上尴尬的气氛。
    叶盛终于忍不住凑到邢意北耳边，“北哥，你这两天怪怪的。”
    邢意北：“怎么？”
    叶盛瞄了斜对面的姜思思一眼，压低声音说：“北哥，有些事情，是要讲究先来后到的。”
    “先来后到？”邢意北瞄了姜思思一眼，“她在我身边哭鼻子的时候你还在学一元一次方程，你说谁先来后到？”
    叶盛：“啊？”
    听到邢意北的话，姜思思倏然回头：“谁在你身边哭鼻子了？别乱说。”
    “装失忆是吧？”邢意北冷笑一声，正对姜思思，“高一的时候你忘了带数学卷子，哭得死去活来，是谁把卷子改成了你的名字？”
    姜思思：“……”
    邢意北：“还有高一下学期，你从楼梯上摔下去，又哭得天昏地暗，是谁背着你去的医务室？”
    姜思思：“……”
    邢意北：“高二的时候，不会做物理题，一个人窝被子里哭，是谁通宵给你打电话讲题？”
    姜思思：“……”
    邢意北：“哦，高三的时候，你月考考砸了，是谁躲在女厕里哭害我在外面等了一个小时被人当成变态？”
    姜思思：“……”
    邢意北：“你还瞪我？你忘了你复读的时候没考好，差点哭倒长城，是谁坐了一天一夜火车跑回去带你吃火锅？你现在出息了给我装失忆？”
    邢意北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像一记地\\雷，惊得在座所有人沉默。
    梁婉呆呆地看着邢意北和姜思思，叶盛也呆呆地看着邢意北和姜思思。
    林小圆却突然起身，“你们吃吧，我还有点事，我先回学校。”
    姜思思还没反应过来，梁婉又立刻起身：“啊……我好像还有题没写完，我先回去刷题。”
    叶盛眨了眨眼睛，也慢吞吞地起身：“要下雨了，我宿舍衣服没收，我先回去收个衣服吧。”
    姜思思就眼睁睁地看着在座地人一个个地离开，但邢意北不动声色，直直地看着姜思思。
    两人目光交汇，一个简单直接，一个却不知所措。
    明明是姜思思刻意逃避的回忆，偏偏他却如数家珍。
    这时，姜思思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在这个环境格外刺耳。
    但又仿佛是救星一般，姜思思赶紧接起。
    “喂？嗯，在外面，哦，好，你等等，我现在就过来。”
    挂了电话，姜思思拿着包就要出去，邢意北眼疾手快，挡在了她面前。
    “你又要走？”
    “去哪儿？”
    “去多久？”
    “回来还认识我吗？”
    姜思思：“……”
    “我去拿个东西。”
    邢意北：“饭还吃吗？”
    姜思思：“吃……吧。”
    邢意北点点头，“那你去吧。”
    姜思思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出去，一路跑到和王韩潇约定的地点才停了下来。
    “这里。”
    王韩潇跟姜思思招了招手，见她没反应，于是走过去，“你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姜思思问，“找我什么事情？”
    “给。”王韩潇手里拿着两盒芒果，“芒果。”
    “给我芒果干什么。”姜思思说，“我对芒果过敏。”
    王韩潇神色僵了一下，随后说：“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你带回去分给你室友吧。”
    “哦。”
    姜思思接过芒果，依然神不守舍，“那我走了。”
    王韩潇点点头，走得比姜思思还快。
    姜思思突然想到火锅店里只有邢意北一个人，于是说道：“要不要一起吃火锅？”
    王韩潇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我不爱吃辣的。”
    姜思思踌躇片刻，“去吧，邢意北在呢……就我跟他两个人。”
    王韩潇突然笑了起来，“这不是挺好的吗？”
    姜思思瞪他一眼，“好什么好？”
    王韩潇没说话，径直往火锅店走去，“走吧。”
    *
    邢意北一抬头，看到姜思思和王韩潇一同走了进来。
    王韩潇自顾自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朝邢意北点点头。
    邢意北望着他，微微眯眼，表情不善。
    姜思思知道王韩潇话不多，于是主动说：“这是我同学，我们一起在日本读书。”
    邢意北闻言，“哦”了一声。
    姜思思坐到两人中间，“吃饭吧。”
    王韩潇左顾右盼，见只有她跟邢意北，于是问：“你不是说今天晚上跟室友聚餐吗？”
    姜思思：“她们有事先回去了，我……我也有点事，咱们速战速决吧。”
    说完，王韩潇点点头，“麻烦把醋递给我一下。”
    姜思思正要伸手，邢意北极快地拿走醋瓶，放在王韩潇面前。
    王韩潇：“谢谢。”
    王韩潇拿起筷子，又说：“思思，麻烦把盐递给我一下。”
    一只手伸了过来。
    王韩潇抬头看了邢意北一眼，“谢谢。”
    王韩潇：“麻烦递一下牛肉。”
    一只手又伸了过来。
    王韩潇：“青菜。”
    邢意北：“拿去。”
    王韩潇：“谢谢。”
    姜思思坐在一旁很无语，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姜思思赶紧说自己有事，要回宿舍。
    “我送你。”
    邢意北和王韩潇同时开口。
    姜思思看着他俩，缓缓开口：“你先回去吧。”
    邢意北勾唇笑了笑，正要拿过姜思思手里的芒果，姜思思却转身对王韩潇说：“走吧。”
    *
    天色渐晚，学校路上亮起了灯。
    姜思思和王韩潇走得不快不慢。
    到了宿舍楼下，王韩潇把芒果递给姜思思，“宿舍没有冰箱，记得要快点吃，不然会放坏。”
    姜思思懒洋洋地接过芒果，“知道了。”
    王韩潇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春夜闹虫子，寝室的门窗关紧了，林小圆站在阳台上看书，梁婉则洗完了澡躺在床上玩手机。
    姜思思进来，把芒果放在梁婉桌上。
    梁婉翻了个身，突然看向姜思思。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姜思思：“我吃了饭就回来了呀。”
    梁婉“啧”了一声，跳下床，坐到姜思思身边。
    “思思啊，今天跟邢意北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姜思思：“说什么？”
    梁婉眨了眨眼睛，“你跟邢意北之间怎么回事啊？他今天说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你以前真那么爱哭啊？”
    姜思思一边换衣服一边说：“没怎么回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可是……”梁婉还想继续说，姜思思打断她，指着桌上的芒果，“那里有新鲜芒果，不能放太久，你喜欢芒果就赶紧吃吧。”
    自从姜思思进门梁婉就问到了芒果香味，此刻见姜思思不想多说，于是也不再追问，美滋滋地拿着刀去削芒果。
    姜思思脱了外套，走到阳台，打开水龙头洗手。
    林小圆放下书，回头看着她，“思思，邢意北在楼下。”
    姜思思垫脚往下望去，看见邢意北靠着路灯站着，指尖有星星火光。
    居然是烟。
    姜思思看了一眼就转身回寝室，把今天换下来的衣服放进盆里，端到阳台洗。
    “小圆，你还喜欢他吗？”
    林小圆倏地抬头，眼神里有一丝惊恐。
    “思思，我、我……”
    “你别紧张。”姜思思笑了笑，“我随便问问而已。”
    洗完了衣服，姜思思拿晾衣杆挂衣服，一低头看到邢意北还站在楼下，于是叹了口气，穿上外套走了下去。
    “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姜思思又看了眼他的手，“你居然抽烟？什么时候学会的？”
    “你走之后。”
    邢意北灭了烟头，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那男的是谁？”
    “同学。”姜思思说，“我跟你说了是同学。”
    “好。”邢意北说，“他只能是同学。”

 17.西风多少恨（六）

    第十七章
    清晨的微光中,姜思思摸黑起床,穿上了新买的衣服,坐到窗边借着晨光化妆。
    但没开灯始终不方便，姜思思一不小心就碰倒了林小圆桌上的东西，哗啦啦倒了一地。
    姜思思吓了一跳,连忙弯腰悉数捡起来。
    倒下来的都是些瓶瓶罐罐,有护肝片,有鼻炎颗粒,有消食片,都是林小圆常备的药,但其中竟然有一瓶安眠药。
    姜思思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借着光仔细看，确实是安眠药。
    轻轻摇晃一下,已经见底，没剩几片。
    姜思思正纳闷着，床上的林小圆醒过来，迷迷糊糊地说：“怎么了？”
    姜思思赶紧把她的药放好,“没什么,不小心撞倒你的东西了。”
    化好了妆，打理好了头发，姜思思带着自己的简历准备出门。
    走到林小圆床边,姜思思看到她的手机亮着灯,于是问：“你不再睡一会儿？”
    林小圆轻声说：“不睡了,一会儿就起床去图书馆。”
    “嗯。”
    姜思思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小圆，你睡眠不好？”
    林小圆坐了起来，眼下果然青黑一片。
    “嗯。”
    “那你还是要去看医生，不要依赖安眠药。”姜思思看了一眼手表，“我先走了。”
    从学校到北原卫视公办大楼要坐一个多小时地铁，而面试时间定在早上九点，姜思思为了给面试官留个好印象，决定提前半个小时到场。
    离开宿舍，姜思思赶往学校外的地铁站。
    路上，姜思思收到了梁婉的一条微信。
    [梁婉]：思思，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姜思思]：怎么了？
    [梁婉]：就你走了之后，小圆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吃饭也没胃口，人也变得沉默寡言。
    [姜思思]：是不是家里遇到了什么事情？
    [梁婉]：不知道啊，我问她她也没说。
    [姜思思]：唉，咱们以后多陪陪她。
    [梁婉]：嗯，我再睡一会儿，面试加油！
    [姜思思]：嗯。
    到学校门口，街上只有来往的车辆和出门晨练的老人，早餐店里只坐了两三个人。
    姜思思找了个空位，等了几分钟，老板端了她喜欢的小馄饨过来。
    “小姑娘去面试呀？”老板娘放下小馄饨后，就站在了一旁摘菜，“这几天好多穿正装的学生大清早就出门了。”
    “是呀。”姜思思说，“春招开始了，大三的学生都开始找实习了。”
    “我就知道，所以我都没给你放葱和蒜。”
    姜思思闻言笑了一下，“谢谢老板娘。”
    吃了早饭，姜思思进了地铁站，终于在早上八点半到了北原卫视办公楼。
    大厅门上挂着指示牌，姜思思顺着肩头上了三楼，找到了面试会议室。
    面试还没有正式开始，但会议室外已经坐了不少人。
    姜思思粗略数了数，光是提前来面试的人就有一二十个。
    啧，当代大学生真不容易。
    姜思思找了个空位坐下来，身旁坐着一个短发女孩儿。
    女孩儿瞄了姜思思一眼，不着痕迹地朝她身边挪了挪。
    “同学，来面试新闻翻译的？”
    姜思思“你也是？”
    女孩儿点头，忽然又摇摇头：“我们俩这是什么对话，今天来的不都是面试新闻翻译的嘛。”
    姜思思笑了起来：“我叫姜思思，允和大学日语专业。”
    “我叫顾芷。”顾芷一脸正经地说，“外国语大学日语专业。”
    姜思思环顾四周，说道：“今年新闻翻译只招三个实习生吧？没想到居然来了这么多人，现在就业环境可真严峻。”
    “你还不知道吧？”顾芷扯了扯姜思思的袖子，“你看，大多数都是女生。”
    姜思思：“学日语的确实女生比较多。”
    “不是啦。”顾芷说，“我刚才打听了一下，好些个女生都是冲着邢意北来的。”
    “啊？”姜思思嘴巴都合不上，“邢意北？”
    “你不知道邢意北吗？”顾芷说，“就是那个实习主播啊，在凌晨档露过脸的，听说也是你们允和大学的。”
    姜思思：“我不知道……”
    我知道邢意北，但我不知道他在这里实习……
    “你还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顾芷说，“跟你说这个就是要你不要太担心啦，看着人多，但是咱们还是很有希望的。”
    姜思思点点头，心思却飘远了。
    绕来绕去，居然跟邢意北来了同一个地方工作。
    半个小时后，面试官就位，一个个地叫号。
    姜思思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即几个女生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过却是朝着过道尽头看去。
    姜思思也回头，看到一个中年大叔带着几个年轻人朝这边走来。
    其中最显眼的，是穿着西装的邢意北。
    姜思思远远看见了他，站在原地不动。
    邢意北低头跟中年大叔说话，没有注意到面试会议室外的人。
    他们越走越近，邢意北抬头看了这边一眼，然后目光就黏在姜思思身上不动了。
    直到走完这条过道，邢意北才移开了目光。
    顾芷愣愣地说：“真人比电视上还好看啊。”
    说完，她又呸呸两声：“还是我男朋友最好看。”
    “但是他刚刚在看你吗？”顾芷问。
    姜思思：“不知道。”
    “就是看你吧。”顾芷说，“咱们这里这么多人，你最好看了，我刚刚也第一眼就看到你了。”
    姜思思沉默不语，看着等候着的人，有的打扮得花枝招展，有的穿的简单朴素。
    原来现在，邢意北也会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
    就在这时，姜思思收到了邢意北发来的消息。
    [老大]：你来这里面试？
    姜思思回了一个“嗯”。
    [老大]：面试完等我。
    这次，姜思思没来得及回消息就被面试官叫了进去。
    再出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在外等候的人还有好几个，姜思思给邢意北回了条消息。
    [姜思思]：我已经面试完了，你要是忙的话，我先走了。
    发完，姜思思跟顾芷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面试会议室。
    走出北原卫视办公大楼，姜思思准备打车去地铁站。她拦了车，刚要上去就被一个人拉住了胳膊。
    姜思思回头，看到邢意北正气喘吁吁地看着她。
    “你又一个人跑什么跑？”
    “我怕你在忙。”姜思思朝他身后看了眼，几个走出来的职工正朝着他们这边看，“你忙完了？”
    一阵风吹来，正迎着姜思思，她猝不及防打了一个喷嚏。
    邢意北看了她一眼，然后脱下西服外套，扔到了她身上。
    “穿上。”
    姜思思拿着衣服，看着他单薄的衬衣，下意识就说：“你瘦了。”
    “没你瘦得多。”
    邢意北见她不动，于是又拿回衣服强硬地披到她身上，顺便低头看姜思思的腿，都说春捂秋冻，她倒好，穿着条黑色铅笔短裙就出门了。
    “你一定要穿成这样？”
    姜思思用包遮了遮腿，“面试都这样穿。”
    “你就不知道穿条腿袜？”
    “穿腿袜不好看。”
    “好看重要还是保暖重要？”
    “我在日本都这么穿。”
    邢意北：“……”
    “你们还上不上车了？”在一旁等了许久的出租车师傅终于忍不了了，探出个脑袋，“不上车我走了。”
    邢意北：“师傅你走吧。”
    出租车师傅无语地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诶！”姜思思看着扬长而去的出租车，也一脸无语，“我还要回学校呢！”
    “你等我一会儿。”邢意北拉着她往办公大楼走，“我送你回去。”
    姜思思跟不上他脚步，走得踉踉跄跄地，“你要是忙就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不行。”
    姜思思不知道哪儿又惹到邢意北了，“那你走慢点，我跟不上！”
    邢意北终于放慢了脚步，带她走进了办公大楼。
    邢意北刷了卡，门禁打开，迎面走来一个女人。
    关语熙手里拿着一个饭盒，挽着上次见过的男人。
    她看到姜思思和邢意北，有片刻失神，然后扯着嘴角笑了笑，从另一道门禁走了出去。
    姜思思回头看她的背影。
    “他们怎么在这儿？”
    邢意北没说话。
    姜思思注意到关语熙男朋友身上挂着一个工作牌，于是问：“他男朋友也在这儿工作。”
    邢意北漫不经心地说：“我上司。”
    姜思思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上司啊……”
    邢意北回头看着姜思思，“你这么关心别人干嘛？”
    姜思思嘀咕：“我是在关心你。”
    员工通道来来往往许多人，正是忙碌的时候，邢意北和姜思思逆着人流，说话声也不大听得清。
    邢意北带着姜思思到了休息间，让她坐在沙发上。
    “你在这儿等我，我开完会就过来。”
    姜思思四处看着，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些不安。
    “我认得路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知道你认得路。”邢意北一字一句地说，“但是我说了，我送你回去。”
    姜思思看着他，对视片刻，气势弱了下来，低低地“哦”了一声。
    邢意北走后，姜思思坐了二十几分钟，正百无聊赖，叶盛就发来了一条消息。
    [叶盛]：学姐，有一件事我想了一晚上，还是想冒昧地问问你。
    [姜思思]：你说。
    [叶盛]：你是北哥前女友吗？
    姜思思手一抖，看着前方邢意北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姜思思]：你怎么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叶盛]：错觉？意思是你不是他前女友？那我就放心了。
    [姜思思]：你放心什么？
    叶盛发来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叶盛]：学姐，我想追你。
    姜思思：“……”
    现在的男生都这么简单粗暴吗？
    [叶盛]：学姐？学姐？怎么不回消息了？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紧接着，叶盛撤回了“学姐，我想追你”这条消息。
    [叶盛]：对不起，冒昧了。
    姜思思忍不住笑了一下，正要打字回消息，手机一把被人抢了过去。
    “你怎么回来了？”姜思思抬头看着邢意北。
    邢意北单手拎起他的外套，不说话，只看着手机。
    “他撤回了什么？”
    姜思思：“你把手机还我！”
    邢意北把手举高，姜思思就完全够不着了。
    姜思思：“你还给我！”
    邢意北原本看到姜思思一脸笑意地跟叶盛聊天就一肚子火，但此刻又看到她奋力蹦跶的样子，小小的，头发还随着身体的幅度摆动，顿时没了脾气。
    把手机还给姜思思后，邢意北说：“明天晚上我们专业聚餐，跟我一起去吧。”
    姜思思顾着摆弄自己手机，头也不抬地说：“你们专业聚餐我去干什么。”
    “让叶盛知道他放个屁的心。”

 18.西风多少恨（七）

    第十八章
    姜思思回到宿舍时,一个人都没有，大概都还在图书馆看书。
    她坐下卸妆卸到一半,叶盛突然发来了消息。
    [叶盛]：学姐，你吃晚饭了吗？
    姜思思看了一眼,决定还是先卸妆。
    二十分钟后，她才拿起手机回消息。
    [姜思思]：我不吃晚饭，怎么了？
    叶盛秒回。
    [叶盛]：你不吃晚饭啊,正好，我今天去果园玩,摘了新鲜的草莓，给你带了两盒,你下来拿吧，我在你楼下。
    姜思思到阳台看了一眼，叶盛果然站在楼下,于是她赶紧整理了一下头发走了下去。
    “学姐！”叶盛看到姜思思下来,赶紧朝她挥手,“这里！”
    姜思思走去看,看见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送草莓啊。”叶盛直接把草莓塞了过来,“今天跟同学去果园,草莓特别甜,给你带了两盒。”
    见姜思思没有伸手接，叶盛又说：“我全都洗过了,而且都是挑的最好的。”
    “叶盛。”姜思思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叶盛的眼神顿时暗淡了,“学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叶盛冷不丁发问，姜思思心头颤了一下，低声说：“没有啊……”
    “那学姐你先不要拒绝我嘛。”叶盛眼神又亮了起来，“既然你没有喜欢的人，那就给我一个机会。”
    他拉过姜思思的手，把袋子挂在她手心，“学姐不放心，我不会缠着你，我会按照节奏来。”
    姜思思：“……”
    “学姐，我走啦。”叶盛完成任务，立刻转身蹦蹦跶跶地离开，姜思思根本来不及反应。
    “叶盛！你等等！”
    叶盛听到了姜思思的话，却只是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关语熙和赵蔓迎面走来。
    叶盛见到她们，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得更快了。
    姜思思低头看着袋子里的草莓，盒子边缘还浸了水，若有若无的清香萦绕在鼻尖。
    目睹了一切的关语熙走上台阶，和姜思思打了个照面。
    她本来想装作不认识，没想到姜思思跟她点了点头，关语熙也只好回以一笑。
    三个人并排上楼，赵蔓刷着手机，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人。
    可关语熙期间看了姜思思好几次，几次欲开口都没能成功。
    最后还是在楼梯拐口处，姜思思先开口：“学姐，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关语熙神色瞬间紧张了起来，看着姜思思，越发开不了口。
    赵蔓从手机里抬头，看了眼姜思思，又拽了拽关语熙，“谁啊？”
    关语熙没理赵蔓，姜思思又问：“没事的话，我先回寝室了。”
    关语熙木木地点头：“哦，好的。”
    姜思思走后，赵蔓挽着关语熙继续上楼，“谁啊？”
    关语熙：“姜思思啊。”
    “什么？！”赵蔓猛地回头，还往拐角处跑去，伸出头看过去，姜思思刚好进了寝室关上门，她只看到一个背影，“她是姜思思？”
    关语熙扯着赵蔓，拉她回寝室：“你别看了。”
    “真是姜思思啊？”赵蔓还忍不住回头，“她变化挺大的啊。”
    关语熙：“是啊……”
    *
    回到宿舍楼，叶盛第一时间跑去了张世灿的寝室。
    “灿哥！大功告成！”叶盛张牙舞爪地抱住张世灿的脖子，“今天给学姐送了草莓，太他妈紧张了，幸好她收下了！”
    张世灿回头，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额……你先松开我。”
    叶盛开开心心地坐到一旁的床上，抬头展望未来：“今天送草莓，明天就请她看电影，后天我就带她去玩。”
    张世灿：“……”
    叶盛继续展望未来：“哎，去哪里玩呢，你有没有什么经验，我还没主动追过女生呢。”
    张世灿看了看一旁的卫生间，里面没有声音。
    “你急什么急？”
    “我急啊！”叶盛说，“我就迫不及待啊！”
    “砰”得一声，卫生间的门从里面被踹开。
    叶盛吓了一跳，看到走出来的是邢意北后，松了一口气：“卧槽，你吓死我了，对学校公共设施温柔点啊。”
    *
    姜思思随手将叶盛送来的草莓放到柜子上，换了衣服去洗澡，二十分钟后，手机又进来微信。
    [老大]:下来，我在你楼下。
    [姜思思]：怎么了？
    [老大]：你先下来。
    姜思思无奈地穿上外套，用毛巾草率地擦了擦头发，又走了下去。
    邢意北还是今天下午那套衣服，衬衫扣子解开了几颗，贴着他的肌肉线条，笔挺服帖的西装裤勾勒出他笔直的腿部线条，但却掩饰不了年少的气质。
    这套装扮在电视台并不突出，但在校园里却格外引人注目，不少路过的女生都频频回头。
    姜思思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邢意北伸出手，拿着一盒草莓。
    姜思思愣了愣，没说话。
    邢意北晃了晃手里的草莓，“拿着。”
    姜思思没接，“干嘛呀？”
    邢意北：“吃我的。”
    姜思思：“嗯？”
    邢意北：“我的更甜。”
    姜思思：“……”
    面对莫名其妙的邢意北，姜思思只想赶紧回去换衣服，于是什么都没说，掉头就走。
    邢意北三两步上前拉住姜思思，迫使她转身。
    “姜思思！”
    姜思思不耐烦地皱眉：“你今天怎么了？”
    邢意北拿了一颗草莓出来，递到了姜思思嘴边，“尝一颗。”
    姜思思就这么看着他。
    邢意北抿了抿唇，这辈子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
    “求你了，尝一颗吧。”
    姜思思：“……”
    他的声音好像会蛊惑人，姜思思不知不觉就张开了嘴，由着他把草莓喂了进来。
    轻轻一咬，草莓的酸甜在齿间蔓延开来。
    “你明晚会来吧？”邢意北问。
    姜思思咽下草莓，他又伸了手，姜思思却别开了脸。
    “我不吃了。”
    这草莓就像罂粟，姜思思怕自己再吃下去，会毁掉自己两年来的心理建设，再次功亏一篑。
    邢意北垂下手，将草莓塞到她怀里，又问：“你还没回答我呢，明晚陪我吗？”
    姜思思：“不去，你们专业的人我又不熟。”
    邢意北：“我想让他们认识你。”
    姜思思手指微微蜷缩，几不可查地抓住了衣服下摆。
    “我跟他们认识干什么，又没什么关系。”
    看着姜思思转身又要走，邢意北知道她这是不吃软的了。
    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
    邢意北朝着她背影喊道：“姜思思，明天我就在你寝室楼下等。”
    姜思思停下，回头看着他：“你别来等，我明天真的不去。”
    但邢意北似乎只把她的话当做耳边风：“明天我就在这里等着，有本事你一整天都不要出门。”
    姜思思气结，再次掉头往楼上走，又听见身后的邢意北说：“只要你出来了就得被我扛着去。”
    姜思思：“……”
    正是晚自习上课时间，寝室来往的人越来越多，他这句话引得不少注目。
    场面逐渐失控起来。
    可惜那人一点都不想收敛，又继续说：“到时候咱俩都丢脸！”
    “你好烦啊！”姜思思气得想跺脚，飞快往楼上跑。
    *
    一颗、两颗、三颗……
    姜思思把邢意北送来的草莓一颗颗摆在桌上，看着另一旁的草莓，心里烦躁得想打人
    “你回来啦？”
    梁婉推开门，看到姜思思坐在桌前发呆，“吃饭了没？”
    “我不吃了。”姜思思顺势吃了一颗草莓，梁婉见了，上来就要拿，“好大颗的草莓呀！”
    “等等！”姜思思立刻指着一旁的草莓，“你拿那个吧。”
    梁婉撇撇嘴，拿了一颗叶盛送来的草莓，“有什么不一样嘛，好甜呀。”
    姜思思晃了晃神，嗫喏道：“是啊，有什么不一样。”
    她又把面前的草莓全都推给梁婉，“你都拿去吃了吧。”
    梁婉嘀咕：“我又不是猪。”
    “对了。”梁婉从包里拿出三张门票，“明天晚上咱们学院大四的毕业晚会，去吗？我有票。”
    邢意北的话又立刻在姜思思脑子里回荡。
    “明天我就在这里等着，有本事你一整天都不要出门。”
    “只要你出来了就得被我扛着去。”
    “到时候咱俩都丢脸！”
    姜思思抓了抓头发：“不去了，明天我不出门。”
    梁婉回头又拿了一颗草莓：“怎么了？有事吗？”
    姜思思趴到了桌上：“没什么，我决定明天在寝室睡一天。”
    *
    第二天，姜思思迷迷糊糊地醒来，天才刚蒙蒙亮。
    姜思思起床去阳台洗漱，倒了一盆热水，敷了一会儿脸脑子才清醒下来。
    她往楼下一瞟，看见一个人站在下面。
    有点眼熟。
    姜思思又洗了洗脸，完全清醒后，一看过去，真是邢意北。
    她心里一股莫名的急切，立刻就回寝室给邢意北发消息。
    [姜思思]：！！！你干什么！
    [老大]：想不到吧，我凌晨录完新闻就直接回学校了。
    姜思思简直想在阳台团团转。
    有病啊！
    邢意北又发了消息过来。
    [老大]：有本事你就真别出门。
    不出门就不出门！
    姜思思丢下毛巾，又躺回床上。
    熬到中午，姜思思饿着肚子下床，发现邢意北还在。
    有完没完了！
    姜思思回头对梁婉说：“婉婉，中午帮我带饭。”
    梁婉点点头：“好。”
    说完，她又看姜思思：“你今天大姨妈来了？”
    姜思思爬回床上：“对！”
    到了晚上，姜思思再次下床往阳台瞧去，邢意北果然还在。
    姜思思：“……”
    路灯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晚风一阵阵地吹，穿着睡衣的姜思思脖子被灌进一阵风，凉得她打了一个喷嚏。
    她闭了闭眼，无奈地叹气。
    完了。

 19.西风多少恨（八）

    第十九章
    时钟正指向晚上十点。
    ktv里烟雾缭绕,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一群红男绿女身上，交相辉映。
    允和大学播音系每年招生不多,是以一整个专业的学生都很熟悉，不分专业。
    今天大一的来了几个人,大二大三人最多，大四的有的忙着找工作,有的已经在实习，来的不多，一个ktv大包厢正好坐下这二三十人。
    叶盛买了两箱酒进来,坐在张世灿旁边。
    “你们班的人来了多少？不知道酒够不够。”
    张世灿抬头扫视ktv一眼，“能来的都来了。”
    “那北哥今天不来了吧？”叶盛遗憾地说，“还想听他唱歌呢。”
    “他……”张世灿想到什么，顿了一下,然后骂了一句“神经病。”
    “怎么了？”叶盛问，“他到底怎么了？”
    张世灿收了手机，歪着身子,看着叶盛。
    “你喜欢姜思思是吧？”
    叶盛点点头。
    张世灿又问：“你鼓足了劲儿要追是吧？”
    叶盛又点点头：“怎么了？”
    张世灿薅着头发笑，“没什么，你追,使劲追,我就看不惯他那样子。”
    叶盛以为张世灿嘴里的“他”是姜思思，顿时不满地皱眉：“你这么说人家干嘛。”
    张世灿笑着拍他的肩膀,“还不让爸爸说两句了？”
    叶盛拿出两个杯子倒了两杯酒,他和张世灿一人一杯,“我问你个事啊。”
    张世灿：“你说。”
    叶盛端着酒，也不喝，“不是说北哥跟学姐不熟吗？我怎么觉得他喜欢学姐？”
    张世灿闻言，瞪大眼睛看着叶盛，“你看出来了？”
    叶盛：“我又不是傻逼。”
    “可以啊你。”张世灿问，“那你还上赶着？”
    “公平竞争啊。”叶盛说，“虽然我把北哥当偶像，但是这种事情我不能盲目退让。”
    张世灿笑了笑，端起杯子，跟叶盛碰了一下，“那你加油吧。”
    赵蔓拿着爆米花过来，坐到张世灿和叶盛中间，“邢意北没来？”
    张世灿往一旁挪了挪，“不知道，今天一整天没见到人，来不了了吧。”
    赵蔓不满地撇嘴，嘀咕道：“邢意北也真是的，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聚一次少一次，他倒好，露面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忙。”
    张世灿不理他，拿着杯子自己喝酒。
    赵蔓见张世灿不大搭理他，于是用手肘撞了撞一旁的叶盛：“学弟，昨天下午在我们女寝楼下干嘛呢？”
    叶盛羞赧地摸了摸后脑勺，“没、没干嘛啊。”
    “别骗学姐，学姐什么都看出来了。”赵蔓问，“你在追外语学院的姜思思是吧？”
    叶盛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坦诚地点头：“是啊。”
    赵蔓揶揄的眼神在叶盛身上飘来飘去，随后低头翻手机：“我给你看个东西。”
    叶盛见她在手机里飞快地找着什么，安静地等着。
    几分钟后，赵蔓把手机给他看。
    “你看，这是谁？”
    叶盛接过手机，看到上面是一张晚会合照。
    “看什么啊？”
    赵蔓把图片放大，指着左边两个人，“看这里。”
    叶盛一眼看见了穿着白色裙子的关语熙，说道：“这是关语熙学姐吧？”
    “谁让你看这个了。”赵蔓指着关语熙旁边的黑色连衣裙女生，“叫你看这个。”
    合照放大后，人脸非常模糊，只能看到个大概。
    叶盛看了半天，还是迷糊：“谁啊？”
    赵蔓挤挤眼睛：“你追的学姐啊。”
    叶盛有刹那失神，然后把照片放得更大了，看得仔仔细细。
    半晌，他笑了一下：“仔细看还是看得出来的，想不到啊，学姐以前原来是这样的，看来大家说胖子都是潜力股是真的。”
    说完，他把手机还给赵蔓，“学姐，你那么早就认识姜思思了，那你知道她以前男朋友什么样吗？”
    赵蔓没想到叶盛是这个态度，顿时觉得没意思，也没有聊下去的欲望了，“不知道，没见过她有男朋友。”
    “嗯？”叶盛兴趣却越来越浓，“没有交过男朋友吗？”
    “反正我是没见到过。”赵蔓拿着爆米花准备离开，刚跨出去一只脚，又想到什么，低头说，“她以前一直喜欢邢意北啊，不过邢意北看不上她罢了。”
    ktv音乐声嘈杂，没有人在意这一角落的赵蔓在说什么。
    叶盛一脸懵逼：“……不、是、吧……”
    话音一落，包厢的门被推开，邢意北走了进来。
    赵蔓正要跟他打招呼，又看到一个女孩儿走了进来。
    虽然ktv的灯光晦暗不明，但赵蔓依然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姜思思。
    姜思思往里看了一眼，二十几个人，大多数都不认识，一股模式的气息扑面而来，于是几不可查地退了一步。
    邢意北却往后一伸手，握着她的手腕走了进来。
    “你怎么才来？”赵蔓站起来对邢意北说，又瞟了姜思思一眼，“还带了个人。”
    包厢里很喧闹，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喝酒，有人在玩游戏，但此刻的注意力都在门口两人身上。
    “学姐！”叶盛也立刻站起来跟姜思思打招呼，“你怎么来了？”
    邢意北朝叶盛走去，带着姜思思经过他身边时，说道：“我叫来的。”
    叶盛一低头就看到被邢意北握着的姜思思的手腕，又想起赵蔓刚刚说的。
    有点迷。
    赵蔓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两圈，对方却都没有给她一个眼神，于是她端着自己的爆米花坐到角落里，继续观察着。
    “坐。”邢意北踢了张世灿一脚，让他挪一个位置，张世灿拿着手机嘻嘻哈哈地坐到了一旁，“你怎么才来？”
    邢意北看了一眼桌子，摆的全是酒，于是按了服务铃，这才回答张世灿的话：“我去女生寝室接她。”
    “哦哦哦……”张世灿连续哦了几声，探出身子对姜思思说，“今天在这儿的也不只是我们专业的人，你好好玩儿啊。”
    姜思思点点头，随即在邢意北耳边低声说：“我坐一会儿就回去，寝室十一点关门。”
    “知道。”邢意北说，“我也不想多待，一会儿陪你回去。”
    原本在点歌的男生走了过来，顺手从桌上拿起一瓶酒，“迟到了自罚三杯，但是你这酒量，不多说，吹瓶子。”
    邢意北接过酒瓶，正要喝，姜思思拉住他的袖子：“你干嘛？今天想横着出去？”
    拿酒的男生笑了起来，“怎么了这位女同学？看不起我们邢意北？”
    邢意北也笑着看向她，“要不你帮我喝？”
    周遭顿时“切”了起来，“叫女人帮你喝，还是不是男人？”
    “开玩笑的。”邢意北擦了擦酒瓶口，“我怎么舍得。”
    说完，他仰头开始喝酒。
    完了。
    姜思思心里咯噔一下，这厮今天肯定要横着出去了。
    这几分钟，姜思思就看着邢意北喝这一瓶，他仰着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偶尔有几滴酒淌了下来。
    喝完后，周围的人叫号，邢意北却侧头看着姜思思。
    下巴上还有一点酒渍。
    姜思思寻思着他这什么意思呢，显摆他现在能喝一整瓶了是吗？
    “北哥。”一只手从姜思思身后伸了过来，“擦擦。”
    再不擦酒就滴到衣服上了，邢意北只能无奈地接过叶盛递过来的纸，擦干净了下巴。
    “学姐，你喝酒吗？”叶盛问。
    “她不喝。”邢意北代替姜思思回答，正好这时服务员推门进来，看了一圈，目光锁定邢意北。
    “您好，您叫的服务？”
    邢意北点头：“拿一瓶饮料进来。”
    说完，他又问姜思思：“还要其他的东西吗？”
    姜思思说不用，邢意北便跟服务员做了个手势，让他去拿果汁。
    “不喝酒啊？”叶盛拿着牙签给姜思思插了块儿苹果，“拿吃点水果吧。”
    姜思思还没抬手，叶盛的水果便被邢意北抢了过去，一口塞进嘴里，然后他起身，低声对姜思思说：“让让。”
    姜思思：“嗯？”
    邢意北见姜思思不明白，于是咽下苹果，弯腰对她说：“我坐你这里，你坐一边去。”
    姜思思依言挪了个位置，邢意北坐了下来，正好隔开她和叶盛。
    心情舒畅了后，邢意北拍拍叶盛的肩膀，“去点歌吧，别在这儿碍眼。”
    叶盛：“……”
    他默默起身，想了想不对，又坐下在邢意北耳边说：“北哥，你这是……跟我抢？”
    邢意北嗤笑一声，“不行？”
    “哎不是。”叶盛一脸莫名，“怎么你就开始跟我抢了？这不对呀？”
    “什么不对？”姜思思弯着腰，看着叶盛眨了眨眼睛，“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邢意北伸手绕过姜思思脑后，摁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了回去，“我们学术讨论。”
    姜思思“哦”了一声，没再理会这边。
    *
    服务员拿着一瓶冰红茶进来，递给了邢意北，邢意北扭开盖子后才递给姜思思，“要唱歌吗？”
    姜思思摇头：“不唱。”
    姜思思端端坐着，既不唱歌，又没有熟悉的人，很是无聊，倒是邢意北忙得很，不停有人过来跟他喝酒。
    三轮下来，一个男生拿着酒过来，跟邢意北碰了个杯，“学长，要毕业了，以后常聚啊。”
    邢意北仰头喝了一杯，男生又要倒酒。
    姜思思一直数着，这是邢意北喝的第六杯了，于是扯了扯他的袖子，“别喝了。”
    邢意北“哦”了一声，放下杯子，对那个男生说：“不喝了。”
    若是平时，男生肯定不依不饶的，但看到是姜思思不让他喝，立刻识相地放下杯子，“行行行，不喝了，这位是……？”
    邢意北：“姜思思，外语学院的。”
    “哦哦，外语学院果然出美女啊，女朋友？”
    “不是。”姜思思立刻说，“我是他高中同学。”
    “不好意思，误会了误会了。”男生递来一根烟，脸却朝着姜思思说话，“我就是第一次见他带女生，还以为是女朋友呢。”
    邢意北接过烟，放到一边。
    “高中同学？”邢意北回头看姜思思，“这么着急撇清？”
    姜思思：“不然呢？”
    “行吧。”邢意北扭了扭脖子，仰到了沙发上，“堵了你一天，累死了。”
    长时间下来，几个人是不是以探究的眼神偷偷看姜思思。
    这种眼神其实很容易被察觉到，姜思思便靠到邢意北身边，低声说：“十点半了，要不我走了吧？”
    “不行。”邢意北抓住姜思思的手，“说好了十一点，到时候我送你回去。”
    姜思思挣了下，邢意北依然抓着她的手，眼睛却闭着，像睡着了一般。
    酒量真是一如既然地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姜思思无所事事，喝完了整整一瓶冰红茶，而邢意北还闭着眼，姜思思想出去上厕所，挣了挣手，依然挣不开，她只能无奈地在邢意北耳边说：“我去上个厕所。”
    邢意北闭着眼睛喃喃说道：“我陪你。”
    姜思思立刻揪了一下他的手，“你喝多了吧！”
    邢意北睁开眼，望着姜思思笑了笑，“是的，喝多了。”
    他松开手，“你去吧。”
    姜思思站起来往外走去，叶盛看见了，立刻要追上去，却被邢意北一把抓住，“过来，陪我喝酒。”
    “干嘛呀！”叶盛不情不愿地坐过去，“有的是人陪你喝酒。”
    “还肖想呢？”邢意北盯着叶盛，“知道今天为什么带她来吗？”
    叶盛不说话。
    邢意北端着杯酒，唇角带着一抹笑，“她是我的，你别白费功夫了。”
    “北哥！”叶盛一拳头砸沙发上，低压了声音，“虽然我平时很崇拜你，但是我问过学姐，她说了她现在没有喜欢的人，所以我也有机会。”
    邢意北端着酒杯的手僵了僵，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
    *
    [老大]：你又掉坑里了？
    [叶盛]：学姐学姐，你怎么还不回来呀？
    姜思思收到这两条消息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厕所发了十分钟的呆，于是立刻整理整理衣服，正要推门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说姜思思？”
    是赵蔓。
    另一道陌生的女声响起：“是啊，她跟邢意北什么关系啊？”
    赵蔓打开水龙头，漫不经心地洗手，“我怎么知道。”
    “你跟那女生好像认识？”
    “你不记得了吗？大二那次迎新晚会，跟熙熙一起合唱抢人风头的那个胖子。”
    “就是她啊？完全看不出来啊。”
    “我昨天看到也吓了一跳。”
    “邢意北第一次带女生来呢，确实挺漂亮的，女朋友吧？”
    语气酸酸的。
    “鬼知道他们现在什么关系。”赵蔓关掉水龙头，靠在洗手台上点烟，“这个姜思思也够狠的，拼命减肥了吧？以前谁瞧得上她呀，现在要是搞定邢意北，也只能说明他够肤浅的。”
    “砰”得一声，姜思思踢开了门，把赵蔓和身旁的女生吓了一跳，她又轻轻关上了门。
    背后嚼舌根被当事人听到，那个女生立马羞得低头假装洗手，而赵蔓啧是咳了一声，转身不看姜思思。
    姜思思走到她身旁，打开水龙头，伴随着水声，她缓缓开口：“邢意北那么肤浅也没看上你，不好好照照镜子？”

 20.西风多少恨（九）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
    消息看了也就看了,姜思思没有追问邢意北撤回了什么,关上手机后，回头对梁婉和林小圆说：“下午你们有什么安排吗？没有的话陪我去逛街买衣服吧。”
    “啊……我好想去逛街啊！”梁婉一边梳头一边说,“可是我要上考研课,要不我们周三去吧？那天我没课。”
    “不行,我周一要去面试,得买一套正式点的衣服。”
    “行吧，那你给我带奶茶回来哦。”
    “少喝点奶茶,不健康。”
    梁婉嘻嘻笑了两下,进了洗手间。
    姜思思又问林小圆：“小圆，你有时间吧？”
    “可以。”林小圆问，“但你面试什么？”
    大三下学期，许多学生开始陆陆续续找实习,有的专业还在备考语言等级,但姜思思这样国外交换回来的就轻松得多,早早的就投了简历。
    “我收到了北原卫视的面试通知，所以才突然赶回国的。”姜思思说，“我们去万达？”
    “好。”
    林小圆坐下来看书，几分钟后又问：“你去北原卫视面试什么工作？”
    “翻译啊。”姜思思笑了一下,“不然我还能去当主播啊？你呢,不准备找个实习吗？”
    林小圆摇头,“我准备回家考公务员。”
    姜思思：“挺好。”
    林小圆低头看书,过了一会儿,她闻到一股香味，回头发现姜思思正在喷香水。
    “你喷的什么香水？挺好闻的。”
    “是吧，我也觉得好闻，gucci绽放。”说着，姜思思拉开抽屉，里面一柜子的香水，她拿出一瓶带着花瓣的香水给林小圆看，“这个小雏菊我更喜欢，不过不配我今天的妆，你要不要试试？”
    林小圆抬头看姜思思，她脸上已经化好了精致的妆容，头发卷得活泼，光腿穿着短裙，基本春天的风还有些冷。
    “不用了，我不爱用香水。”林小圆顿了顿，“思思，你改变挺大的。”
    姜思思涂着口红，漫不经心地说：“大学是个整容所嘛，你不也变得挺漂亮。”
    林小圆“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她其实不是指姜思思外貌的变化，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变了。
    姜思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棉签擦掉涂出嘴唇边缘的口红痕迹。
    人当然是会变的，如果去日本的是林小圆，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说不定变化会更大。
    下午，梁婉出门去上课，姜思思和林小圆则出发去商场。
    一走出寝室楼，姜思思便看见张世灿站在楼下。
    张世灿看见姜思思下来，连忙迎上来，“姜思思，你要出门啊？”
    姜思思：“对啊，怎么了？”
    张世灿：“你去哪儿？”
    姜思思诧异地看着张世灿：“去逛街啊，怎么了？”
    张世灿左顾右盼，不自然地笑了笑，“晚上一起吃个饭啊？”
    姜思思：“改天吧，我今天没有时间。”
    张世灿急了：“别啊，就今天吧，我有事想跟你说。”
    闻言，姜思思皱了皱眉，抬脚就走，“你跟我能有什么事说，改天吧，我今天真的没空。”
    “那我们现在聊聊吧。”张世灿只能憋个大招，“关于邢意北的事。”
    可惜姜思思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改天吧。”
    张世灿望着姜思思的背影，一脸不可置信。
    现在事情走向太迷了吧。
    昨晚他知道邢意北要去北原卫视录凌晨的新闻，于是去隔壁找同学打游戏。
    那个同学和邢意北是北原卫视在允和大学选的两个独苗，两个人轮班。但昨晚张世灿去找那位同学，却发现他不在，听他室友说是和邢意北换班了，已经去了电视台。
    张世灿也没多想，直到半夜了邢意北还没回来，他连续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这才发现不对劲。
    怕邢意北出事，又不敢告诉辅导员，张世灿只好大半夜的自己满学校找。
    允和大学这么大，张世灿找到凌晨三点也没发现邢意北的影子，蹲路边抽了根烟，突然灵光一闪。
    自从今天看见姜思思，邢意北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张世灿突然拔腿朝女生寝室跑去，果然在楼下发现了那逼。
    “卧槽，邢意北你大晚上不睡觉想偷袭女生寝室啊？”张世灿跑上前，看见邢意北脚边一地的烟头，“你有病吧？”
    邢意北没说话，坐在花台边上像个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张世灿抬头看楼下，女生寝室所有灯都熄灭了。
    “行了，人这会儿都睡了，你在这儿等什么呢。”
    邢意北拿出手机，看了会儿，编辑了一条消息。
    [xyb]：下来，我在你楼下。
    消息刚发出去，张世灿瞧见，说了一句：“何必呢，人都不声不响走两年了，你何必跟条狗似的。”
    邢意北还是不说话，张世灿干脆一把抢了他的手机，把消息给撤回。
    “真是，有点脾气好不好。”
    邢意北抬头，眼底已经盛满了怒气。
    “手机还我。”
    张世灿把手机藏在身后，“你多大年纪了还在这儿玩儿什么非主流，赶紧回去睡觉得了。”
    “我让你把手机还我！”
    两人正剑拔弩张，宿管阿姨突然披着外套走了出来。
    “这大晚上的蹲女生寝室楼下鬼鬼祟祟地干嘛呢？”
    阿姨在台阶上站定，批着的外套仿佛战袍：“变态！”
    张世灿：“……”
    邢意北：“……”
    *
    姜思思和林小圆慢悠悠地从学校走到地铁站，等地铁的时候谁也没说话，都在出神。
    直到广播提示地铁到站，姜思思抬头看了一眼，“呀，我们站反方向了，是那边。”
    说着，她就要拉林小圆对对面等地铁，这时，面前的地铁站打开了，三三两两个学生从里面走出来，姜思思就猝不及防地跟邢意北打了个照面。
    沉默片刻后，是姜思思先开口。
    “嗨。”
    一个“嗨”，就把当初的不告而别抹掉了吗？
    一个“嗨”，就把这两年的不联系给淡化了吗？
    邢意北数不清自己这两年失眠了多少次。
    从一开始的百思不得其解，到后来的气愤，再到无尽的后悔，一点点地细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甚至把聊天记录从头翻到尾看看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
    结果呢，说断就断，这些年的时间都喂了狗。
    心里翻江倒海，脸上也不好看。
    邢意北眼里的情绪快翻涌而出。
    但却只“哦”了一声。
    这时，姜思思却突然朝地铁跑去，“赶紧的！”
    两个人赶着地铁关门前冲了进去，正庆幸没有耽误，不然就要等下一班了。
    电光火石之间，姜思思还没站稳，电梯里乘客却惊呼了起来。
    姜思思一回头，发现邢意北居然也挤了进来。
    姜思思脱口而出，“你疯了？”
    邢意北扶着柱子站稳，正要说话，姜思思又开口：“你刚刚不是下地铁了吗？”
    “地铁是你家开的？”
    说完，邢意北就后悔了。
    可惜姜思思好像并没有在意他的话，和林小圆找了个位置便坐了下来。
    “一会儿逛完街咱们就在商场吃火锅吧？婉婉下课了就叫她过来。”
    林小圆始终低着头，没有看邢意北，也没有看姜思思。
    “好。”
    姜思思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地铁当然不是我家开的，你想坐几趟就坐几趟。”
    “姜思思。”邢意北走到姜思思面前，目光打量着她的腿，两秒后，他把书包扔到了她腿上，“帮我拿着。”
    书包差点掉地，姜思思下意识抱住，然后才说：“干嘛啊？”
    邢意北紧紧握着扶手，指间关节泛白。
    “这么冷的天你穿裙子不怕得老寒腿？”
    姜思思闻言，翘起了二郎腿，纤细的脚踝上带着一根脚链，上面挂着一颗红色珊瑚石，衬得皮肤越发白。
    “你懂什么。”
    言语间，姜思思瞥了邢意北一眼，“你追上地铁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
    邢意北心里涌上许多问题，恨不得一股脑全问出来，可看见她那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就不由自己的控制了。
    “晚上吃火锅带上我吧。”
    姜思思猛地抬头，目光与邢意北交汇。
    “不要。”
    雨后的校园格外凉爽，姜思思站在男寝楼下，耐心地等着大少爷洗澡换衣服。

 21.西风多少恨（十）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第十三章
    邢意北走得快,张世灿和叶盛小跑几步才赶上。
    “怎么回事啊？”叶盛追着张世灿问,“你们认识啊？”
    张世灿看着邢意北的背影,支支吾吾地说：“嗯,认识。”
    “叫做姜思思对吧？有微信吗？”叶盛又指了指邢意北，“他也认识吗？”
    邢意北闻言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看样子是不准备回答叶盛的问题。
    张世灿只好打圆场：“认识,不熟。”
    张世灿说完看了邢意北一眼,见他没什么异常,也就放了心。
    叶盛却松了口一气：“那我就放心了,刚刚那样子我还以为是北哥前女友呢，既然不是那我可就要追了。”
    张世灿噎住。
    “啥？你说什么？”
    叶盛不理张世灿，对邢意北说：“北哥,你能给我她的微信吗？”
    张世灿眨巴眨巴眼睛，等着邢意北的回答。
    而邢意北只是放慢了脚步，淡淡地说：“她没有微信。”
    *
    姜思思还被动漫社的人围着。
    “谢谢,我明天下午有时间会来看你们的晚会的，我现在要回宿舍了。”
    姜思思说完,抓住行李箱准备离开操场,两个男生立马拎了姜思思的行李。
    “学姐，我帮你拿吧。”
    “不用了。”姜思思依然紧紧抓着行李箱，“我自己拿回去。”
    说完,姜思思拉着箱子走出操场。
    她离开后,动漫社的人还在窃窃私语。
    “real撕漫女啊,居然是大三的学姐，当初你们怎么没把她招到社团来呢？”
    “学校这么多人我怎么知道啊！”
    “我要弯了……好温柔好可爱啊。”
    姜思思听到了只言半语，没有当一回事儿，慢悠悠地回了宿舍。
    这个时候梁婉和林小圆应该还在上课，寝室里没有人。
    梁婉和林小圆知道姜思思近期要回来，早就把她的床铺和桌子收拾出来了，所以姜思思简单整理了一下行李便妥当了，只是洗漱用品还有一些毛巾盆子得换新的。
    姜思思去了学校外的超市，买了两大袋子的东西，出来时竟有点饿，于是她拎着袋子往一旁的步行街走去。
    傍晚的步行街依然熙熙攘攘，姜思思没有考虑，下意识就走进了以前常去的饭店。
    刚进门，她便看见靠窗处坐着三个人。
    怎么两年过去了，还是能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他。
    没出息。
    姜思思连忙别开头，假装找座位。
    害怕多看几眼，又像曾经那样，因为他一个笑就满盘皆输。
    随着姜思思走近，张世灿和叶盛也看了过来，没有邢意北没有抬头。
    姜思思朝张世灿点点头，坐在了他们隔壁桌。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姜思思便低头点菜。
    一切看起来再自然不过，好像真的只是点头之交一般。
    张世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邢意北的情绪，却没想到一旁的叶盛已经按捺不住，探出半个身子跟隔壁桌友好交流了起来。
    “同学，你也来吃饭啊？”
    姜思思瞥了他一眼，“不然我来干嘛呢？”
    叶盛干笑了两声：“我就随便问问，我叫叶盛，是新闻传媒学院播音系大二的。”
    叶盛说完，期待地看着姜思思，姜思思却只是点了点头，“那你得叫我学姐。”
    “那学姐你叫什么名字？”
    姜思思正要开口，张世灿却怒喝了一声：“叶盛！你还吃不吃饭！”
    叶盛坐直了身体，不知道张世灿莫名其妙发什么火，委屈巴巴地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
    “北哥啊……”叶盛抬头看着邢意北，“你夹辣椒干什么？”
    邢意北手一顿，看见自己筷子上夹的竟然是一块儿辣椒。
    “不能吃吗？”
    叶盛：“……能吧。”
    叶盛又回头悄悄看了一眼姜思思，她已经点好了菜，端着茶水慢慢喝着。
    怪。
    气氛真的怪。
    更奇怪的是，一整顿饭下来，邢意北不说话就算了，张世灿这个话痨也不说话。
    眼看着隔壁桌的姜思思已经吃完了准备离开，叶盛也顾不得想其他的，连忙站起来说：“学姐，我帮你拿东西吧。”
    姜思思拎着两大口袋东西，看着叶盛。
    张世灿也看着叶盛。
    “不用了。”姜思思说，“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姜思思付了钱，提着东西离开，叶盛正要追过去，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我来吧。”王韩潇接过姜思思手里的东西，和她一起转身走出饭店。
    姜思思两手空空，轻松了许多，“你怎么来了？”
    王韩潇：“经过这家店看见你了。”
    姜思思笑了笑，和王韩潇并肩走了出去。
    拥挤的饭店内，叶盛看着王韩潇的背影，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是她男朋友吧。”
    说完，背后的人没有回应，叶盛回头，看见邢意北看着姜思思的背影，单手折断了手里的筷子。
    *
    回女寝的路上，经过了王韩潇住的宿舍，姜思思说：“就到这儿吧，我自己回去。”
    “没事。”王韩潇说，“我把你送到楼下。”
    姜思思看了他一眼，也就由他去。
    “没叙个旧？”王韩潇突然冷不丁地问。
    姜思思：“什么？”
    王韩潇：“那个播音系的男的，你们这么久没见，居然还是分开坐的？”
    “王韩潇你怎么这么八卦。”姜思思拂了拂头发，“我，心如止水。”
    王韩潇浅笑道：“你要真的心如止水，去年就不会继续留在日本了。”
    姜思思：“我那是为了学习。”
    王韩潇：“逃避。”
    姜思思的目光渐渐暗淡了下来，“逃避又怎样，至少是有用的。”
    “倒是你。”姜思思说，“我什么都跟你说了，你却跟我装神秘。”
    王韩潇：“什么装神秘？”
    “你还在装。”姜思思看了王韩潇一眼，“算了，男人心海底针。”
    说话间已经到了寝室楼下，王韩潇把东西给姜思思，似无意地看了看四周，说道：“我回去了。”
    姜思思也自己回了寝室。
    一推开门，正扒拉着姜思思行李箱的梁婉猛地回头，看着姜思思，一脸可不思议，“思思？！”
    姜思思放下东西，“你看你这样子，见到鬼一样。”
    梁婉突然扑上来抱住姜思思，整个人都挂在了她身上。
    “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不早说！！我去接你啊！！！”
    姜思思任由梁婉抱着，笑着拍她的背，“你快下来，勒死我了。”
    梁婉不愿意，抱了姜思思好几分钟才松开手，“你太过分了，回头都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这不是想着要给你一个惊喜嘛。”
    梁婉退了两步，打量着姜思思。
    “完了，现在我是我们寝室最胖的了。”
    “嗯？”姜思思正要说话，寝室门又被推开，林小圆走了进来。
    她穿着简单的针织毛衣牛仔裤，剪了齐肩短发，身材曲线妙曼，看起来干练利落。
    虽然平时在电话里得知了室友的改变，但此刻真的看见林小圆真人，姜思思还有些诧异。
    当然，林小圆诧异的程度不低于姜思思。
    “思思，你回来了？”
    姜思思点点头，弯腰拿起给林小圆和梁婉准备的礼物。
    “这是送你们的。”
    林小圆似乎还没从震惊的情绪中回过神来，迟钝地接过礼物，也没打开看，只愣愣地看着姜思思。
    梁婉已经迫不及待地拆了礼物，“啊！神仙水！思思你真大方！”
    放下护肤品，梁婉又翻了翻盒子，“咦，没有其他东西了吗？”
    姜思思：“你胃口可真大，还想要什么？”
    梁婉抱住姜思思的手臂，“你回来我就很开心了，吃饭了吗？晚上出去请你吃火锅。”
    “我已经吃过了。”姜思思说，“今天奔波了一天，我想早点休息，明天再出去吃饭吧。”
    梁婉：“好！我请客！谁都不准跟我抢！”
    姜思思又回头问林小圆：“小圆，你应该没事吧？”
    林小圆这时才笑了起来，“周末能有什么事情。”
    是夜，梁婉缠着姜思思聊到了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地回自己床铺睡觉，整个寝室归于安静后，姜思思翻了个身，同时也听到隔壁床翻了个身。
    “小圆，你还没睡吗？”
    许久，对面一直没有动静。
    姜思思翻身对着墙，拿出手机，从枕头底下拿出si。
    刚到日本那一阵姜思思换了个新手机，登录微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号码已经停机保号了，要验证登录非常麻烦。
    姜思思怕自己会忍不住去联系邢意北，干脆便不登录了。
    反正没有这些社交账号，日子也一样能过。
    不过回国了自然是不能活得像个原始人，该找回来的东西还要找。
    姜思思打了个哈切，把卡插到手机里，开机后，运营商的短信发了过来。
    姜思思顺手便选择了再次开通选项，几番操作后，号码恢复使用，这两年的短信便铺天盖地地接收进来。
    姜思思懒得一条条地看，直接打开微信，顺利登陆。
    手机闪个不停，成千上百条消息进来，大多数是关注的各自公众号的推送。
    置顶的聊天消息框，有八条新消息。
    姜思思点开，手指一滑，便翻到了她离开前那一段时间的记录。
    [老大]：上海什么鬼天气，冷得一批。

 22.吹不散眉弯（一）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他伸了个懒腰，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你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邢意北弯腰倒热水,漫不经心地说：“这个点才下课。”
    “我当然知道这个点才下课！”张世灿回头看着他,“不是说帮我上一节课点到了就走吗？你居然把三节课上完了？太耿直了吧。”
    邢意北没回答，喝了口热水，将教材扔给张世灿。
    张世灿接住,又朝邢意北扔去，“我看你挺喜欢上这个课的，好人做到底,下周也帮我上了吧。”
    邢意北单手接住课本,想了一下,说：“好。”
    张世灿审视邢意北一番,决定继续试探他的底线，“干脆这学期的毛概都给我承包了吧？”
    邢意北没一口答应，而是问他：“需不需要我帮你考试？”
    张世灿：“这个我自己来,就不麻烦您了。”
    张世灿把脏衣服收拾起来，瞥了邢意北一眼,“对了,你昨晚没事吧？”
    邢意北冷笑，“现在想起我了？昨晚跟着女朋友出去开房的时候怎么不关心我？”
    “你不是说有人照顾你吗？”张世灿摸了摸下巴，“昨晚谁来的？关语熙？”
    “想什么呢。”邢意北不太想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身去收拾桌子,看到角落里一杯没喝完的冷掉的奶茶,拿起来扔了,“我手机呢……”
    他又从床上找到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垃圾桶的热茶，于是给姜思思发消息。
    「老大」：帮我给你室友发个红包，就是那个姓林的。
    「姜思思」：你什么时候欠人钱的？
    「老大」：放屁，昨晚你室友送我回寝室，还买了杯奶茶，快去，就说是我感谢她的。
    「姜思思」：你以后能不能别丢人了？
    「老大」：给你一次撤回的机会，我可以当作没看见。
    「姜思思」：……你倒是把钱给我啊。
    收到邢意北发来的两百块红包，姜思思转头对林小圆说：“小圆，邢意北叫我发个红包给你，谢谢你昨晚送他回寝室。”
    林小圆没有抬头，依然看着教材，拿着笔勾勾画画：“不用了，举手之劳。”
    “没事，他人傻钱多。”姜思思刚把红包发给林小圆，突然愣住。
    等等……
    “昨晚你送他回寝室的？”
    “哦，我昨天跑步看到他一个人在操场，好像喝多了，怕路上出什么事，就送他回去了。”
    “哦，这样啊。”姜思思说，“ありがとう。”
    “啊？”林小圆出了会儿神，脑子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姜思思在跟她说谢谢。
    *
    午饭后，梁婉推门进来，给姜思思和林小圆一人一张表格，“刚刚路上碰到班长，他让我把这个给你们，今天就要交啊。”
    姜思思拿起来一看，是交换生的报名申请表。
    “怎么才两张？”姜思思问，“婉婉，你不报名呀？”
    梁婉嘴角一抽，“我上学期期末考试专业倒数第四，我干嘛费劲儿报这个？倒是你们两个都在专业前十，蛮有希望的，要是你们去了日本交换记得给我代购啊。”
    姜思思咬了咬笔头，迟迟没有下笔。
    梁婉已经涂完一只手的指甲油了，看姜思思还只写了个名字，不解地问：“你怎么还不填？犹豫什么呢？这可是公费交换名额诶！”
    姜思思扭头看林小圆，她已经填好了表格。
    “二班那个王韩潇去吗？”姜思思问。
    “去啊。”梁婉说，“我拿申请表的时候他已经填好表格交上去了。”
    “完蛋。”姜思思扔了笔，“他成绩那么好，从小就学日语，名额肯定有他一份，这样就只剩一个了。”
    姜思思左右摇摆着，干脆收起报名表，去阳台给邢意北打电话。
    响了好几声对面都没接，姜思思摇头晃脑地走回来，将报名表放在桌上，“罢了罢了，还是先睡午觉吧。”
    姜思思拉上寝室窗帘，关了灯，换了睡衣躺上床。
    十分钟后，姜思思睡意酝酿地差不多了，突然被房顶上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声吵醒。
    姜思思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又过了五分钟，楼上又一阵儿一阵儿地挪桌椅，吱吱呀呀的声音传统墙壁传了下来。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折磨，梁婉率先受不了，她掀开被子大骂：“楼上的人有病吗！大中午不午睡装修寝室吗！”
    “不行，我要上去。”梁婉爬下床，趿拉着拖鞋一副要干架的气势，“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别去了吧。”林小圆探出脑袋，“楼上住的是学姐。”
    “学姐怎么了？学姐就可以大中午打扰人家睡觉啊？”梁婉不顾林小圆的劝说，抓了一根皮筋儿捆起头发准备出门。
    “等等。”姜思思慢慢下床，穿上了拖鞋，“还是我去吧，你万一跟人家吵起来了怎么办。”
    “对，思思去吧。”林小圆也帮着说话，梁婉嘟了嘟嘴，终是妥协。
    姜思思找到楼上那间寝室，果不其然，听到里面响动声特别大，甚至她敲了好一会儿门才有人来开。
    开门的是赵蔓，她上下瞟了姜思思一眼，说：“干嘛？”
    姜思思看到是这个寝室，心里也不爽，语气也硬了起来，“麻烦你们不要在午休时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楼下的人要休息。”
    赵蔓撑着门，细长的腿交叠着，说道：“我们全天满课，这个时候不让我们收拾寝室，你来帮我们收拾？”
    姜思思往里看了一眼，哪儿是在收拾寝室，明明是在挪动床位。
    关语熙听到动静，走到门口，问道：“怎么了？”
    姜思思不再看赵蔓，对关语熙说：“学姐，我们楼下在午休呢，能不能安静点？”
    关语熙点点头，“知道了。”
    “谢谢。”
    姜思思扭头离开。
    没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的赵蔓嘀咕：“长那么胖还成天睡，猪也没这么懒。”
    姜思思脚步一顿，差点踩滑。
    她手指颤了颤，什么都没说，安静地回了自己寝室。
    梁婉问她说好了没，姜思思点点头，径直爬上床，刚躺下，楼上又“咚咚咚”响了起来。
    姜思思没动，梁婉却忍无可忍了，她丢下一句“妈的”就冲了出去，林小圆拦都拦不住。
    几分钟后，楼上动静没消停，梁婉却回来了，说了一句“搞定”就蒙头睡觉。
    十分钟后，楼上果然消停了。
    *
    但午觉终究没睡好，下午下课后，姜思思有气无力地收拾书包，班里女生大多数已经出了教室，却没有离开，而是堵在教室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时，班长走到姜思思面前，问：“思思，你报名表填好了吗？”
    姜思思突然把所有东西塞进书包，拍了拍班长的肩膀，“您老等一等，我待会儿就把报名表拿给你。”
    报名表姜思思已经填好了，但她现在只是要找一个人，帮她做最后的决断。
    姜思思迅速走出教学楼，穿过几条林荫小道，来到了新闻传媒学院。
    邢意北说他还有五分钟就下课，姜思思便在楼下等着。
    随着人声注意喧闹起来，姜思思回头，看到一群穿着正装的学生走了下来。
    其中就有邢意北。
    他低垂着头，走在一群学生中间，颀长的身材与服帖的西装相辅相成，仿佛一道风景，即便在昏暗的教学楼里也格外两眼。
    看到姜思思，邢意北掀了掀眼帘，走到她面前，问道：“什么事？”
    姜思思正要开口，身后几个女生经过，姜思思感觉到一道眼刀。
    她抬起头，看见赵蔓和关语熙走过。
    如果刚才那一刹那她没看错的话，赵蔓瞪了她一眼。
    姜思思念叨：“瞪我干什么……”
    邢意北揪住姜思思书包的带子往外走，“嘀咕什么嘀咕，赶紧走。”
    姜思思一边走着，一边把报名表翻出来，“我们专业有出国交换的名额，你说，我要不要报个名？”
    邢意北突然停下，“什么？”
    姜思思把报名表拿给他，“喏，这个。”
    邢意北接过报名表，仔细地看了起来，而姜思思则是忐忑地看着他。
    希望他支持，又不希望他支持。
    “你都填好了还问我干什么。”邢意北把报名表塞到姜思思怀里。
    “我还没交给班长啊。”姜思思低声说，“我还没做好决定。”
    邢意北抬头看着天，不一会儿，又低头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头，“去吧。”
    “嗯？”姜思思抬起头，“去啊？”
    “去。”邢意北说，“难得的机会不去白不去。”
    姜思思还是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嗯，好的。”
    听到他的回答后，姜思思一时高兴不起来。
    虽然还没有确定最后名额能不能到她手里，但她仿佛已经开始为未来一年见不到邢意北而忧伤。
    *
    姜思思把报名表给了班长才走回宿舍，看见有三三两两的人站在告示黑板处议论。
    以为宿舍又要停水了，姜思思连忙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张记过通报单。
    “503寝室使用违规电器，依照校规，关语熙、赵蔓、李庆欣、何珊妍予以记过处分，以示警告。”
    姜思思啧啧两声，甩甩手上楼。
    刚到二楼，梁婉抱着个纸箱子小跑着下来，行步匆匆，连姜思思都没看到。
    “你急匆匆地干什么？”姜思思拉住她，“跟做贼一样。”

 23.吹不散眉弯（二）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梁婉伸长了脖子瞄了几眼才回头说：“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关语熙和你家邢意北站在下面,不知道在说什么，感觉有八卦。”
    姜思思牙齿一不小心用了力，咬得笔头在嘴里打滑,磕得生疼。
    她站起来,走到阳台，挤在梁婉身边往下看。
    昏黄的夕阳下,邢意北靠着路灯柱子，微微垂头，看着地面。
    关语熙站在他面前，嘴唇张合，时断时续,情绪似乎不太好。
    十分钟过去，关语熙还没说完，楼上几个无聊的也一直看着。
    “到底在说什么呢，该不会是告白吧？”梁婉问。
    “不可能。”姜思思笃定地说。
    “为什么？”
    “因为……”姜思思一扭头,发现提问的是林小圆而不是梁婉，“咦？小圆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林小圆没有回答姜思思的问题，而是踮了踮脚,看了一眼楼下的两个人。
    “你为什么认定不可能是告白？”
    姜思思趴在阳台上,一手撑着下巴，一只手紧紧抓着栏杆,“因为要是女生来跟他告白,他不可能听这么久,早就扭头走人了。”
    姜思思声音越来越小，说得越发没有底气。
    关语熙可跟初高中那些小女孩不一样，她漂亮，她成熟，她和邢意北般配，邢意北不一定会拒绝她。
    姜思思屏住呼吸，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关语熙说完了，抬头看着邢意北。邢意北却看了眼腕表，什么都没说，转身准备离开。
    关语熙愣了片刻，又追上去说了句什么，邢意北点点头，就和关语熙一起走了。
    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里，姜思思才收回自己目光。
    她坐到桌前，继续写自我介绍草稿，但没写几句就卡住，于是她干脆放下笔准备去洗澡。
    就在这时，宿管阿姨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本子，仔仔细细地扫视寝室，甚至还走到衣柜前，把柜子一个个地打开检查。
    三个女生坐在座位上大气儿都不敢出。
    宿管阿姨没有检查到违规电器，满意地在本子上打了个勾，然后说道：“我再次提醒你们，一定不能用任何违规电器，去年学校宿舍就发生了火灾，学校非常重视，一旦发现踩这条高压线的就是记过处理。你们不要觉得我在吓唬人——”阿姨转头看向梁婉，“中午你来跟我说的楼上那个寝室吵闹，结果我一进去就发现了违规电器，学校可是立马就给那四个女生记过通报批评了，你们引以为戒。”
    三个女生连连点头。
    宿管阿姨走后，梁婉蹬掉鞋子准备上床，刚爬到梯子中间，突然停住，说：“我说中午怎么给阿姨说了一声楼上就消停了呢，原来是阿姨上去发现违规电器了，真是活该……等等，她们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吧？”
    梁婉回头问：“我要不要解释一下？”
    还没等姜思思和林小圆说话，梁婉又两三下扑上床，翘起二郎腿，“解释个屁。”
    姜思思回想起今天上楼遇到关语熙的情景，恍然大悟。
    原来关语熙以为她去给宿管阿姨告状害她被记过了啊！
    姜思思拉开门走了出去。
    楼上寝室没有人，灯灭着，姜思思想了想，给关语熙编辑了一条微信。
    「姜思思」：学姐，有件事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阿姨上来检查纯属是巧合，我不知道你们宿舍有违规电器，也没有去告状。
    编辑好了消息，姜思思点发送，却收到一个红色感叹号。
    姜思思闭眼深呼吸一口气。
    早知道就像梁婉一样，解释个屁啊！
    删了关语熙的好友后，姜思思回到宿舍，躺上床戴上耳机听歌。
    脑子里却总回想却今天在阳台上看到的一幕。
    姜思思想象过无数次邢意北有了女朋友的时候，她肯定会难过，也会嫉妒。但一想到对方可能是关语熙，她发觉自己的情绪更难以言喻。
    她讨厌关语熙，非常讨厌。
    耳机里适时地切了歌，前奏一想起，姜思思觉得莫名熟悉，这是她高中最喜欢的歌。
    ——《暗恋》
    “适可而止的问候，关心不能太过。
    好奇也别去探索，嫉妒只能深锁。”
    音乐软件“猜你喜欢”的算法可真智能。
    姜思思闭上眼睛，安静地听着，耳机却突然被人拔了。
    梁婉趴在姜思思床边，眨着扑扇扑扇的大眼睛，“我在跟你说话呢，音色ktv打折，要不要吃个晚饭去唱歌啊？”
    心情不好，确实需要唱歌来发泄，姜思思便一口答应了。
    天黑后，一寝室三人到了音色ktv开了个小包，姜思思坐下点了两首歌就去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刚推开门，就看见隔壁包厢的门打开了，邢意北走了出来。
    他脸上的红晕从脸颊蔓延到了脖子，领口湿了一片，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味儿。
    这人的酒量还是一如既往地差，读了快两年大学也没点儿长进。
    “你怎么在这儿？”邢意北边说着，边朝姜思思走去，“回不回去？”
    姜思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干嘛，我刚来呢。”
    邢意北不耐烦地叹了口气，靠在了墙壁上，“班里聚餐，不想待了，没意思。”
    “那你……”姜思思刚张口，又看到关语熙从包厢里走出来，她便下意识闭了嘴，甚至想转身走开。
    但到底没愿意走，一股气堵在心里。
    关语熙看到姜思思的那一刻，表情也有点僵硬，但她选择无视，而是对邢意北说，“你要去哪儿啊？”
    邢意北漫不经心地朝姜思思昂了昂下巴，“去她那边玩一会儿。”
    姜思思看了他和关语熙一眼，懒得多留，转身就走。
    邢意北也跟上。
    “学妹过来玩一会儿吧。”关语熙突然提高了音量，“思思，今天中午的事情是我不对，吵到你了，我给你道歉好吗？”
    姜思思立马转身，说：“还有记过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是个巧合。”
    关语熙笑着瞄了邢意北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说：“嗯，今天下午邢意北跟我说了，我相信你。”
    姜思思抬头看着邢意北，原来今天她在寝室看到的这一幕，不是告白，而是告状。
    见姜思思不说话，关语熙直接拉住了姜思思的手，推开了包厢的门。
    里面全是播音专业的人，除了赵蔓算是认识，其他人都是生人。
    关语熙说带个学妹过来玩儿，大家看了姜思思一眼就没什么兴趣了，于是姜思思就挨着邢意北坐在角落里。
    “她今天跟你说什么了？”姜思思小声问。
    邢意北用牙签叉了块儿苹果递到姜思思嘴边，“说你告状害她被记过呗。”
    “我就猜到，疯了吧，我去告状有意思吗？”姜思思气鼓鼓地说。
    邢意北没说话，看着她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笑弯了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像仓鼠？”
    姜思思：“……”
    “你吃不吃？”邢意北把苹果往姜思思嘴边喂，果肉碰到了她的嘴角，青涩的触感让她怔住，鬼使神差地张嘴，咬住了苹果。
    邢意北仰靠到沙发上，将腿伸到了桌上。
    “你喝酒了啊？”姜思思问。
    邢意北闭着眼点头，“喝了一点。”
    “一点是多少？”姜思思慢吞吞地咽下苹果，没等邢意北回答，又说，“你酒量那么差，少喝点。”
    刚说完，就有男生来拉着邢意北喝酒，邢意北拒绝了。这时，关语熙走过来，坐在邢意北面前说：“你跟他们玩吧，输了我帮你喝。”
    “不用。”邢意北立刻拿起杯子，倒满了酒。
    男生在喝酒这件事上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弱鸡是一方面，不愿意让女生帮忙又是一方面。
    关语熙垂下眼睛，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拿出扑克牌，问姜思思：“你要玩吗？”
    姜思思说不玩，关语熙立刻扭头发牌。
    他们玩的游戏姜思思看不太懂，大概就是拿到了某些花色的牌就要喝酒或者玩游戏。
    她是个局外人，看着这些同班同学开心地玩着。
    姜思思突然回想到今天上午邢意北出现在毛概课教室里的情景。
    他不是会挂科的人，就是挂了也不至于重修，那么……
    姜思思又看了关语熙一眼，心里的想法渐渐成型。
    原来他去毛概课是为了她。
    “嘿！真心话！”人群里一个男生突然拔高了音量，拉回了姜思思的注意力。
    她转头看到大家都闹哄哄地凑在邢意北身边，看着他手里的牌。
    他好像抽到了一张真心话。
    邢意北两根手指夹起扑克牌，看了一眼，放到一旁，“问吧。”
    赵蔓立刻举手，“我来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同窗快两年，邢意北的名气都传到隔壁大学了，却不见他有女朋友，这事儿实在让人好奇。
    所以此话一出，包厢里安静了不少，大家都安静地等着邢意北的答案。
    关语熙眨了眨眼睛，期待地等着邢意北的答案。

 24.吹不散眉弯（三）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
    邢意北单手接住课本，想了一下，说：“好。”
    张世灿审视邢意北一番，决定继续试探他的底线，“干脆这学期的毛概都给我承包了吧？”
    邢意北没一口答应，而是问他：“需不需要我帮你考试？”
    张世灿：“这个我自己来,就不麻烦您了。”
    张世灿把脏衣服收拾起来，瞥了邢意北一眼,“对了，你昨晚没事吧？”
    邢意北冷笑，“现在想起我了？昨晚跟着女朋友出去开房的时候怎么不关心我？”
    “你不是说有人照顾你吗？”张世灿摸了摸下巴,“昨晚谁来的？关语熙？”
    “想什么呢。”邢意北不太想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身去收拾桌子，看到角落里一杯没喝完的冷掉的奶茶，拿起来扔了，“我手机呢……”
    他又从床上找到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垃圾桶的热茶,于是给姜思思发消息。
    「老大」：帮我给你室友发个红包,就是那个姓林的。
    「姜思思」：你什么时候欠人钱的？
    「老大」：放屁，昨晚你室友送我回寝室,还买了杯奶茶,快去,就说是我感谢她的。
    「姜思思」：你以后能不能别丢人了？
    「老大」：给你一次撤回的机会,我可以当作没看见。
    「姜思思」：……你倒是把钱给我啊。
    收到邢意北发来的两百块红包,姜思思转头对林小圆说：“小圆，邢意北叫我发个红包给你，谢谢你昨晚送他回寝室。”
    林小圆没有抬头，依然看着教材，拿着笔勾勾画画：“不用了，举手之劳。”
    “没事，他人傻钱多。”姜思思刚把红包发给林小圆，突然愣住。
    等等……
    “昨晚你送他回寝室的？”
    “哦，我昨天跑步看到他一个人在操场，好像喝多了，怕路上出什么事，就送他回去了。”
    “哦，这样啊。”姜思思说，“ありがとう。”
    “啊？”林小圆出了会儿神，脑子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姜思思在跟她说谢谢。
    *
    午饭后，梁婉推门进来，给姜思思和林小圆一人一张表格，“刚刚路上碰到班长，他让我把这个给你们，今天就要交啊。”
    姜思思拿起来一看，是交换生的报名申请表。
    “怎么才两张？”姜思思问，“婉婉，你不报名呀？”
    梁婉嘴角一抽，“我上学期期末考试专业倒数第四，我干嘛费劲儿报这个？倒是你们两个都在专业前十，蛮有希望的，要是你们去了日本交换记得给我代购啊。”
    姜思思咬了咬笔头，迟迟没有下笔。
    梁婉已经涂完一只手的指甲油了，看姜思思还只写了个名字，不解地问：“你怎么还不填？犹豫什么呢？这可是公费交换名额诶！”
    姜思思扭头看林小圆，她已经填好了表格。
    “二班那个王韩潇去吗？”姜思思问。
    “去啊。”梁婉说，“我拿申请表的时候他已经填好表格交上去了。”
    “完蛋。”姜思思扔了笔，“他成绩那么好，从小就学日语，名额肯定有他一份，这样就只剩一个了。”
    姜思思左右摇摆着，干脆收起报名表，去阳台给邢意北打电话。
    响了好几声对面都没接，姜思思摇头晃脑地走回来，将报名表放在桌上，“罢了罢了，还是先睡午觉吧。”
    姜思思拉上寝室窗帘，关了灯，换了睡衣躺上床。
    十分钟后，姜思思睡意酝酿地差不多了，突然被房顶上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声吵醒。
    姜思思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又过了五分钟，楼上又一阵儿一阵儿地挪桌椅，吱吱呀呀的声音传统墙壁传了下来。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折磨，梁婉率先受不了，她掀开被子大骂：“楼上的人有病吗！大中午不午睡装修寝室吗！”
    “不行，我要上去。”梁婉爬下床，趿拉着拖鞋一副要干架的气势，“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别去了吧。”林小圆探出脑袋，“楼上住的是学姐。”
    “学姐怎么了？学姐就可以大中午打扰人家睡觉啊？”梁婉不顾林小圆的劝说，抓了一根皮筋儿捆起头发准备出门。
    “等等。”姜思思慢慢下床，穿上了拖鞋，“还是我去吧，你万一跟人家吵起来了怎么办。”
    “对，思思去吧。”林小圆也帮着说话，梁婉嘟了嘟嘴，终是妥协。
    姜思思找到楼上那间寝室，果不其然，听到里面响动声特别大，甚至她敲了好一会儿门才有人来开。
    开门的是赵蔓，她上下瞟了姜思思一眼，说：“干嘛？”
    姜思思看到是这个寝室，心里也不爽，语气也硬了起来，“麻烦你们不要在午休时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楼下的人要休息。”
    赵蔓撑着门，细长的腿交叠着，说道：“我们全天满课，这个时候不让我们收拾寝室，你来帮我们收拾？”
    姜思思往里看了一眼，哪儿是在收拾寝室，明明是在挪动床位。
    关语熙听到动静，走到门口，问道：“怎么了？”
    姜思思不再看赵蔓，对关语熙说：“学姐，我们楼下在午休呢，能不能安静点？”
    关语熙点点头，“知道了。”
    “谢谢。”
    姜思思扭头离开。
    没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的赵蔓嘀咕：“长那么胖还成天睡，猪也没这么懒。”
    姜思思脚步一顿，差点踩滑。
    她手指颤了颤，什么都没说，安静地回了自己寝室。
    梁婉问她说好了没，姜思思点点头，径直爬上床，刚躺下，楼上又“咚咚咚”响了起来。
    姜思思没动，梁婉却忍无可忍了，她丢下一句“妈的”就冲了出去，林小圆拦都拦不住。
    几分钟后，楼上动静没消停，梁婉却回来了，说了一句“搞定”就蒙头睡觉。
    十分钟后，楼上果然消停了。
    *
    但午觉终究没睡好，下午下课后，姜思思有气无力地收拾书包，班里女生大多数已经出了教室，却没有离开，而是堵在教室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时，班长走到姜思思面前，问：“思思，你报名表填好了吗？”
    姜思思突然把所有东西塞进书包，拍了拍班长的肩膀，“您老等一等，我待会儿就把报名表拿给你。”
    报名表姜思思已经填好了，但她现在只是要找一个人，帮她做最后的决断。
    姜思思迅速走出教学楼，穿过几条林荫小道，来到了新闻传媒学院。
    邢意北说他还有五分钟就下课，姜思思便在楼下等着。
    随着人声注意喧闹起来，姜思思回头，看到一群穿着正装的学生走了下来。
    其中就有邢意北。
    他低垂着头，走在一群学生中间，颀长的身材与服帖的西装相辅相成，仿佛一道风景，即便在昏暗的教学楼里也格外两眼。
    看到姜思思，邢意北掀了掀眼帘，走到她面前，问道：“什么事？”
    姜思思正要开口，身后几个女生经过，姜思思感觉到一道眼刀。
    她抬起头，看见赵蔓和关语熙走过。
    如果刚才那一刹那她没看错的话，赵蔓瞪了她一眼。
    姜思思念叨：“瞪我干什么……”
    邢意北揪住姜思思书包的带子往外走，“嘀咕什么嘀咕，赶紧走。”
    姜思思一边走着，一边把报名表翻出来，“我们专业有出国交换的名额，你说，我要不要报个名？”
    邢意北突然停下，“什么？”
    姜思思把报名表拿给他，“喏，这个。”
    邢意北接过报名表，仔细地看了起来，而姜思思则是忐忑地看着他。
    希望他支持，又不希望他支持。
    “你都填好了还问我干什么。”邢意北把报名表塞到姜思思怀里。
    “我还没交给班长啊。”姜思思低声说，“我还没做好决定。”
    邢意北抬头看着天，不一会儿，又低头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头，“去吧。”
    “嗯？”姜思思抬起头，“去啊？”
    “去。”邢意北说，“难得的机会不去白不去。”
    姜思思还是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嗯，好的。”
    听到他的回答后，姜思思一时高兴不起来。
    虽然还没有确定最后名额能不能到她手里，但她仿佛已经开始为未来一年见不到邢意北而忧伤。
    *
    姜思思把报名表给了班长才走回宿舍，看见有三三两两的人站在告示黑板处议论。
    以为宿舍又要停水了，姜思思连忙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张记过通报单。
    “503寝室使用违规电器，依照校规，关语熙、赵蔓、李庆欣、何珊妍予以记过处分，以示警告。”

 26.吹不散眉弯（五）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
    不一会儿，姜思思听到一阵阵男生的欢声笑语，她从其中分辨出那个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邢意北果然就在其中。
    他们一行四个男生,看样子是室友，其中戴眼镜那个就是今天给姜思思送伞的男生。
    邢意北看到姜思思，便停下脚步,对室友们说：“我先走了，晚上等我一起开黑。”
    其他两个室友还没什么反应，只是那个眼镜男看到姜思思,皱了皱眉头。
    他是张世灿,给姜思思送伞的那个。
    邢意北径直朝着姜思思走去，上下打量她几眼,“你站角落里干什么？当自己是蘑菇？”
    姜思思没说话,斜瞪了他一眼。
    两人并肩朝学校美食街走去,徒留邢意北的三个室友在原地懵逼。
    室友a：“这胖子谁啊？”
    室友b：“我咋知道？”
    室友a：“女朋友？”
    室友a：“你觉得是你瞎还是邢意北瞎？”
    看了许久的张世灿默默开口：“好像是高中同学，今天下午他还叫我帮他送伞来着。”
    另外两个室友明了,原来是高中同学。
    不过转念一想,更奇怪了。
    跟邢意北做了一年的室友,第一次看到他身边出现女性朋友，以为不是个大美女也该是个小家碧玉吧,结果却是个……重量级朋友？
    *
    邢意北带姜思思走到了美食街。
    “吃什么？”
    姜思思满眼好气地看着这条繁华喧闹的街道,想都不想就说：“火锅。”
    邢意北：“微辣。”
    姜思思：“中辣。”
    邢意北：“我觉得喝粥也不错。”
    姜思思：“微辣就微辣。”
    邢意北转头就走进一家火锅店,找了个小桌子坐下。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邢意北扬扬下巴，示意姜思思先点菜。
    姜思思看了一圈儿菜品，对服务员说：“要……一份藕片，一份山药，一份木耳。”
    说完，她抬头看邢意北，对方眼神果然不善。
    邢意北直接从她手里夺过菜单，垂下眼眸，迅速浏览了一遍。
    “一份牛肉，一份五花肉，一份毛肚，一份丸子，一份虾滑，一份肥牛，一份……”
    “够了够了！”姜思思打断邢意北，“一会儿吃不完了。”
    邢意北撇她一眼，“我还不知道你的食量？怎么？又减肥呢？”
    姜思思闻言低头，不敢说话。
    这是她和邢意北吵架这么久以来，终于有了和解的阶梯，她可不敢再撞枪口上去。
    至于吵架的原因，说来也不奇怪，许多女孩儿都会在高考后减肥，姜思思也不例外，只是她基数比较大，又对自己比较狠，不仅过午不食，还给自己买了点儿减肥药。
    只是肉还没掉多少，姜思思就拉得脸色发黄。
    邢意北约她去玩儿，还没到目的地，她就中途下车三次去厕所，邢意北终于发现不对劲，逼问一番，姜思思老实交代，结果就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但姜思思也不服气啊，邢意北他天生就有旁人艳羡不来的外貌和身材，怎么吃也吃不胖，肌肉线条完美，哪儿会懂胖子的痛。
    特别是一个青春期的胖女孩儿。
    一个暗恋着他的胖女孩儿。
    姜思思和邢意北吵了很久，最后谁也不理谁，各自回家。
    这一场冷战持续得特别久，直到开学，邢意北才主动发了一条消息，问她到学校了没。
    姜思思说到了，邢意北就回了一个“哦”。
    少年间的吵架，往往一两句话就能和解。
    虽然邢意北只回了一个“哦”，但是姜思思足够了解他，知道他这是求和的意思，才会厚着脸皮求他送伞。
    回忆被火锅香味儿打断，看着锅里翻滚的牛肉，姜思思咽了咽口水。
    正要夹起一块儿时，被邢意北用筷子打了一下手背。
    姜思思安静如鸡，收回了手。
    过了一会儿，锅里的牛肉熟透了，邢意北换了一双筷子，给姜思思夹了一块牛肉，她才敢放开了吃起来。
    “你哪个班啊？住哪儿？”邢意北问。
    “日语三班。”姜思思说，“住女寝八栋啊，老大今天这么关心我？”
    邢意北嗤笑一声，“以后好绕路。”
    姜思思：“哦。”
    姜思思话音刚落，先是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水味儿，随后才看到一个白裙子女生站在他们桌前。
    女生留着一头漂亮的长卷发，画着精致的妆容，身上散发着天然的气场，将姜思思隔成两个世界的人。
    大学里，姜思思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就是这样的女生。
    明明一样的年纪，明明都是高考过来的，人家又美又潮，而自己却还像个高中生，穿着宽大的短袖牛仔裤，连护肤品都没怎么用过。
    不过女生压根儿也没看姜思思，她只看着邢意北。
    “你们今天不是打篮球吗？这么快结束了？”
    邢意北嗯了一声。
    女生见没有话题了，又转头看了一眼姜思思，“这是你朋友吗？”
    邢意北又嗯了一声。
    女生笑着对姜思思说，“你好呀，我叫关语熙，是邢意北的同班同学。”
    姜思思咽下嘴里的牛肉，回以一笑。
    “你好。”
    姜思思不是个自来熟的人，打了个招呼又低头继续吃饭，心思却飞远了。
    这个女生这么漂亮，是不是喜欢邢意北啊？
    邢意北会不会跟她有什么，大一的时候是不是天天跟她一起吃饭呢，两个人是不是都去看过电影了？
    姜思思正沉浸于脑内小剧场，邢意北突然说：“你能不能好好吃饭？”
    姜思思抬头，看到关语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她人呢？”
    邢意北低头喝粥，“我怎么知道。”
    *
    从火锅店出来，姜思思吃得肚子撑撑，她努力收紧了腹部才使得t恤不被撑出小肚子的形状。
    她和邢意北走路当消食，一路从美食街走到宿舍，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对此姜思思已经见怪不怪，邢意北走到哪儿都是吸引人的目光，旁边再加上一个她，更引人注目了。
    高中的时候吃完晚饭，邢意北也喜欢拉她去逛操场消食，常常会遇到再操场“扫黄”的教导主任。
    但教导主任每次看到他们俩，总是和颜悦色笑眯眯地跟他们聊一会儿天，甚至夸他们饭后消食这个习惯很好。
    姜思思为此又庆幸又失落。
    谁都觉得她跟邢意北不可能有男女感情，所以每个人都对他们很放心。
    邢意北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他不喜欢女生主动接近他，也不喜欢女生对他表露心意，所以这些年身边的女性朋友只有姜思思一个。
    到了宿舍楼下，邢意北打了个哈切，转身走了。
    他身材高挑，肩宽腿长，连高中校服都能穿得好看，更不用说现在穿的各种潮牌，不看脸都比别人吸引目光。
    姜思思对着他的背影，悄悄挥了挥手，“再见呀。”
    只有再邢意北看不到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这样的小女儿情态，一旦有了别人，她会迅速转换为好哥们模式，生怕心里的小秘密被发现。
    姜思思无法想象自己的秘密被戳破会是怎样的场景。
    所有人都会嘲笑她吧，说不定邢意北都会觉得她恶心。
    姜思思慢慢上了楼，刚刚推开门就被梁婉堵在了角落。
    梁婉：“说，你跟那个帅哥什么关系？”
    姜思思：“啊？”
    梁婉：“就是篮球馆那个啊！你们刚刚不是一起出去吃饭吗？”
    姜思思挥开她的手，慢悠悠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高中同学啊。”
    林小圆正在阳台洗衣服，闻言也探头进来，“我刚刚还看他送你回寝室了。”
    姜思思：“那叫送我吗？顺路而已。”
    梁婉失望地耷拉地嘴角，爬上了床，“唉，还以为有什么八卦可以听呢。”
    姜思思闻言，目光微闪，然后指着自己的脸，说：“你觉得可能吗？”
    梁婉没看姜思思，拿起手机刷微博，心不在焉地说：“其实你挺漂亮的呀，眼睛大大的，皮肤也好，就是胖了点儿。”
    姜思思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晚上十点，姜思思准备睡觉了，寝室门突然被敲响。
    姜思思下床开门，看到来人，双方都愣了一下。
    关语熙还特意退了一步，抬头看了门牌号，确定自己没走错。
    “诶？你不是邢意北的高中同学吗？怎么在大一？”
    姜思思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我复读过。”
    “哦，这样啊。”关语熙说，“我们是学校艺术团的，来宣传迎新晚会。”
    姜思思立马让开，让关语熙和她身后的女生进来。
    关语熙给她们发了传单，介绍了迎新晚会，而主要目的就是希望新生能踊跃参加。
    说到最后，关语熙特意问姜思思：“学妹，你会参加吗？”
    姜思思想了一下，说：“我考虑一下吧。”
    关语熙以为她会一口拒绝，没想到确实这个答案，“呃……那你考虑吧，我们还要去其他寝室呢。”
    送走了关语熙，姜思思又回到自己床上。
    林小圆关了灯，在黑暗中问姜思思：“你考虑什么？你会表演什么啊？”
    姜思思说：“我会唱歌啊。”
    林小圆哦了一声，不再说话，手机灯光亮了起来。
    姜思思也拿出手机，给邢意北发微信。
    「姜思思」：老大，你说我要不要参加迎新晚会节目啊？
    等了一会儿，没回应，姜思思又发。
    「姜思思」：老大？老大？在吗？在吗老大？您的学妹遇到了大学第一个难题，您不能坐视不管啊！
    邢意北还是没回消息，而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男寝。
    三个室友正奋战着，鼠标声键盘上此起彼伏，正在打团时刻，他们眼睁睁看着邢意北放下游戏，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卧槽！邢意北你回来啊！”
    “邢意北你个杀千刀的！老子坚持不住了你赶紧回来！”
    “卧槽卧槽卧槽！团团团！邢意北你疯了吗！”
    晚风温柔，吹得阳台上那件红色球衣像飘扬的旗帜。
    邢意北拿着手机，冷冷说道。
    “又怎么了？你成天事儿怎么这么多？”
    第六章
    邢意北手上用力，毫不留情地把篮球朝着张世灿砸过去，张世灿嗷嗷叫着用手挡了一下，篮球反弹出去，不偏不倚地砸到了林小圆小腿上。
    林小圆和姜思思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邢意北才松了一口气。
    邢意北小跑过来，站在两人面前。
    初春的天气，不少人还穿着冬天的大衣，他却已经换上了单薄的球衣，在人来人往的操场上，格外吸睛。
    邢意北看了林小圆的小腿一眼，林小圆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点。
    “没事吧？”
    林小圆摇头。
    邢意北：“那就好。”
    他又转头看着姜思思，“晚上我跟室友出去吃饭，你要不要吃什么给你带？”
    姜思思：“这么好？”
    邢意北：“我们一般吃不完，浪费可耻。”
    姜思思掉头就走，“不吃不吃，我晚上不吃东西。”
    邢意北抱着球和张世灿并肩往学校外走去，林小圆驱步跟上姜思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邢意北背后的“10”似乎一直没变过。
    “他怎么总穿这件球衣？”林小圆问道。
    “他啊……”姜思思勾勾唇角，“这是我送他的高中毕业礼物，只带了这件来学校。”
    林小圆“哦”了一声，又悄悄回头看了邢意北一眼。
    *
    是夜，姜思思和林小圆吃了晚饭又消化了好一阵儿，九点才从寝室出来跑步。
    原本计划要跑九十分钟，但半个小时候后姜思思就不行了，她坐在操场阶梯上揉腿，“小圆，你还跑啊？”
    林小圆跑远了没听见姜思思的话，只有晚饭一阵阵地吹过姜思思的耳边。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邢意北打过来的。
    姜思思接起时，邢意北那边闹哄哄的，声音里带着醉意，让姜思思去接他。
    姜思思问里几遍才大概听清饭店的名字，她挂了电话，远远地跟林小圆说了一声就赶了过去。
    姜思思到时，那一桌只有邢意北一个人了，他趴在桌上，脚边倒着许多酒瓶子。
    “怎么你一个人？你朋友呢？”
    邢意北趴在臂弯里，微微侧头，醉眼朦胧地看着姜思思，略微怨念地说：“都被女朋友接走了。”
    姜思思没说话，上前扶起他，“你能走吗？”
    “能。”邢意北薅了薅头发，低头一笑，“就怕走进女寝。”
    姜思思扫视桌子一圈儿，确定没有遗落的东西，于是说：“走吧，回寝室了。”
    邢意北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撑着桌子，没有迈腿。
    姜思思叹了口气，“你这三杯倒的酒量就别逞强了，实在不想做做假你不知道吗？”
    邢意北嗯了一声。
    姜思思扶着邢意北走出去，穿过马路就进了学校。
    操场上还有许多夜跑的人，照着月光，静谧柔和。
    邢意北走到操场边就不走了，坐在台阶上，伸长了腿。
    他斜眼看着姜思思，说：“坐一会儿呗。”
    姜思思挨着他坐下来，低头摆弄着手机，小声说：“你朋友都跟女朋友走了，没人管你啊？”
    邢意北抬头看着天，月光静静流淌过他高挺的鼻梁，随着他嘴唇的开阖有轻微的晃动。
    “人家有女朋友，谁管我。”
    姜思思又沉默了许久，说道：“你怎么不找个女朋友啊？”
    等了一会儿，邢意北没说话。
    姜思思侧头看他，发现他盯着月亮，好想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邢意北安静的时候，像漫画里的人物一样不真实。
    而姜思思时常会想摸一摸他的眉毛，他的鼻梁，他的下巴。她无数次悄悄抬起手，又无数次悄悄垂下手，就像现在一样。
    “今晚月色真美啊。”邢意北突然开口道。
    姜思思心跳陡然一快。
    夏目漱石说，“今晚月色真美”便足以代表“我爱你”，这个说法传遍大江南北，哪个怀春少女不曾听说过。
    高三的语文课，姜思思跟邢意北说过这个故事，但他只是不屑地笑，说只有文科生才说这么酸溜溜的话。
    姜思思看着邢意北的侧脸，紧张地连呼吸都慢了。
    邢意北慢慢低下头，看着姜思思：“姜姜。”
    姜思思声若蚊蝇：“怎么了？”
    “你看这月亮。”邢意北语气温柔，带着淡淡的酒气，能醉人一般。
    “像不像你的脸？又白又圆。”
    姜思思：“………………………………”
    “邢意北你就在这儿操场醒酒吧你！！！”
    姜思思气冲冲地站起来，走到操场出口，正好碰到跑圈的林小圆。
    “我回寝室了，你回去吗？”
    林小圆打量着姜思思，“你怎么了？”
    “没什么，被啸天犬咬了。”姜思思脸还红着，说话也喘着气，“我不想在这儿看月亮！”
    林小圆摇头道：“我还要再跑两圈，你先回去吧。”
    姜思思头也不回地走了，还没赶上校园公交末班车，一步步走了回去。
    回到寝室，姜思思拿出《基础日语》翻看了两页，终是不安心，又换了身衣服下楼。
    当她再次回到操场，邢意北已经不见了，夜跑的学生也只有零星几个。
    姜思思给邢意北打了个电话，“你人呢？”
    邢意北：“在寝室了。”
    姜思思：“哦。”
    邢意北：“你生气了？”
    刚刚那一刻，姜思思确实是生气的。

 27.吹不散眉弯（六）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
    “好的。”
    姜思思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说道：“一路平安,落地了说一声。”
    女生点点头，转身欲走,又想到了什么,从衣服包里拿出一条手链,“这个送给你,祝你学业顺利。”
    姜思思手下手链，再次和女生抱了一下，目送她进了安检后才离开机场。
    这几天,她来了几趟机场,送走了四五个来自各个国家的交换生同学,这是最后一个。
    回到家里,姜思思脱下外套，摸到包里的手链，将它妥帖地放进首饰盒里,然后到厨房准备做午饭。
    王韩潇推开厨房的门,拿了一个苹果进来清洗。
    “送走了？”
    “嗯。”姜思思接过王韩潇洗好的苹果，一刀切成两半,递给他一半,“我给梁婉买的化妆品放在桌上了,一会儿你出门帮我寄出去吧。”
    “好。”
    王韩潇拿着苹果出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你今晚做什么？”
    姜思思拿着菜刀：“来不及回国，咱们自己做点菜也过个小年吧。”
    “行。”王韩潇啃了口苹果，走了出厨房。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着吃饭。
    王韩潇看着姜思思碗里的鸡胸肉，说道：“你已经够瘦了，别减肥了。”
    姜思思摇摇头，“我没有继续减肥，只是简餐已经成了习惯，现在也吃不了油腻的了。”
    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响起，姜思思头也不抬，“去开门。”
    王韩潇：“为什么我去开？”
    姜思思：“这个点，这个敲门声，肯定是来找你的女生。”
    王韩潇虽然是典型学霸，长相气质也对得起他的身份，但姜思思偶尔瞧着，总觉得他有那么一点斯文败类的苗头，怪不得到哪儿都招女生喜欢。
    “帮忙解决一下。”王韩潇说，“一会儿送你一份独家文献。”
    姜思思二话不说，放下筷子就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姜思思回来了。
    王韩潇：“这么快？”
    “走了。”姜思思说，“以后也不会来烦你了。”
    王韩潇嗯了一声。
    姜思思又说：“我跟她说我是你同居女朋友，知难而退了。”
    王韩潇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神情严肃了几分。
    “开玩笑的。”姜思思说，“我跟他说你在中国有个未婚妻。”
    王韩潇：“……”
    结束这个话题，姜思思看着窗外，大雪翩跹而至。
    “下雪了，春晚应该也开始了吧。”
    王韩潇“嗯”了一声，并没有领会到姜思思的意思，于是姜思思只能自己打开平板看春晚。
    嘈杂的电视声中，王韩潇问：“学校给中国留学生和交换生组织了春节舞会，你去不去？”
    “学校也是瞎搞，中国春节办什么舞会，还不如组织个春节联欢晚会。”
    “那邀请函我不收了。”
    “别啊，我要去的，那么多人多热闹啊。”
    王韩潇点点头，“你去吧，我在家收拾行李。”
    “那我就不送你咯。”姜思思举起果汁杯子，“允和大学见。”
    王韩潇与她碰杯，“嗯。”
    *
    初春。
    允和大学今年的梅花开得尤其晚，学生们返校时还能闻见阵阵梅花香。
    姜思思拖着行李箱，从大巴车上下来，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学校门。
    两年不见，校门又翻修了，比以往更气派大气。
    可惜扩建的大门占了校车站的空间，姜思思挤在人群之前，行李箱无处容身。
    好不容易等校车来了，姜思思看了半晌，感觉自己的行李箱实在是放不上去了。
    姜思思正愁着，校车上一个眉目清秀的男生突然跳了下来，什么都没说就把姜思思的行李箱搬上了自己原本的座位。
    “你上去吧，我站着就行。”
    “这怎么好。”姜思思说，“你坐吧，我站着。”
    “怎么能让女生站着，你坐吧，我很快就到。”
    姜思思也不坚持，坐上去后，翻了翻包，发现自己没有带交通卡。
    那个男生看见了，直接用自己的卡刷了一下，并说道：“我是新闻传媒学院的，你呢？”
    姜思思不答反问，“你们新闻传媒学院的男生都这么乐于助人？”
    “那倒不是。”男生说，“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男生一说这话，周围几个学生都笑了起来。
    姜思思低头笑了笑，没接话。
    “好像从来没在学校里遇到过你。”
    “学校几万人呢。”
    “虽然有几万人，要是遇到过你，我肯定记得的。”
    姜思思依然只是笑了笑，没接话，男生又问：“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哪个学院的？”
    姜思思说：“你猜猜。”
    “音乐学院？”
    “不是。”
    “那……服装表演的？”
    “你见过一米六的服装表演专业学生？”
    “哦……你该不会是新闻传媒学院的吧？”
    姜思思闻言，眯了眯眼睛，此时正好经过新闻传媒学校。
    “我是外语学院的。”姜思思说。
    “怪不得，咱们学校除了艺术学院，美女最多的就是外语学院的了，你是什么专业？”
    姜思思看着道路左边热闹的操场，心思不在他身上。
    “操场怎么这么多人，在搞活动吗？”
    “是啊，今天游园会。你是英语专业的吗？”
    “日语专业。”
    说话间，学生寝室便到了，没等男生动身，姜思思便拿出两个硬币递给那个男生，然后拖着行李箱下了车。
    男生支出脑袋：“同学，可以加个微信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微信。”
    校车又呼啸开过，尘埃里只留下那个男生遗憾地叹息。
    *
    男生在下一站下了车，心情极差，又重新坐校车返回。
    他本来要在新闻传媒学院下车，因为想要到姜思思的微信号故意坐过了站，结果人家一句“没有微信”就打发了他。
    这年头，谁还没微信？
    对方之所以说了这句话，不过就是婉拒罢了。
    男生垂头丧气地回到教学楼，走进播音实践室，在拥挤的人潮中找了个角落站着。
    “学长。”男生扯了扯张世灿的袖子，“邢意北今天在学校？”
    张世灿双手插兜里，抬了抬下巴给人指了个方向，“这不是已经坐在主播台前了么，不然能这么多人来凑热闹？”
    男生不说话，张世灿又低头问：“叶盛，你平时不是把邢意北当偶像么，怎么今天居然还迟到了？”
    叶盛叹了口气，“别提了，校车上看到个美女，想要个微信，给她搬了行李，还坐过了站，结果人家一句没有微信就把我打发了。”
    “谁啊？”张世灿问，“外语学院叫得上号的美女我都知道，哪个眼光这么高，连你都瞧不上？”
    “不知道。”叶盛想起姜思思的样子，心里的憋屈又没出息地消失了一大半，“眼睛大大的，唇红齿白的，皮肤超级好，最重要的是素颜，素颜啊！纯天然美女啊！可爱炸了！不是那些浓妆艳抹的能比的。”
    他一说完，周围几个化着妆的女生就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她们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邢意北身上。
    “谁啊，有那么好看吗？”张世灿说，“一会儿带我悄悄去。”
    “上哪儿瞧，我就只知道是外语学院的，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张世灿回头见叶盛一脸郁闷，顿时来了兴趣，“别丧了，看起来跟谁欠你八百万似的、我认识外语学院的人，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我倒是要看看什么人让你鬼迷心窍了。”
    叶盛听了顿时心情大好，“果然还是师兄人脉广啊。”
    一小时后，邢意北完成课程，穿上外套走向张世灿。
    “走吧，出去吃个饭，晚上我不待学校了。”
    “师兄，北原卫视明年还对外招聘实习生吗？”叶盛跟张世灿关系好，自然就跟了上去，“明年我也想试试，你那本能不能内推？”
    “我也只是实习生，明年的事情我不知道。”
    邢意北没心思在这里多留，大步走了出去。
    三个人出了新闻传媒学院教学楼，对面就是操场，他们习惯直接穿过操场去学校大门。
    “实习累不累啊？”叶盛一路上问了许多关于北原卫视的问题，邢意北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依然不减叶盛的热情，“有没有前辈带一带啊？”
    邢意北还没说话，张世灿就开口道：“废话，你说累不累，每天凌晨播报新闻，硬生生活成了美国时间。”
    叶盛哦了一声，本想继续问下去，可瞟到操场一角，脚步突然顿了下来。
    “师兄！你看！”叶盛拽住张世灿的袖子，“看那边！”
    张世灿看过去，操场人山人海，不知道叶盛在说什么，“看什么？”
    “就是那个女生！”叶盛指着一个方向说，“我今天跟你说的那个外语学院的美女，就在那儿！”
    张世灿停下，随着叶盛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娇小玲珑的女生穿着棕色连衣裙，黑色大波浪卷发披散在脑后，正低着头跟几个splay的人说话。
    “看背影还不错。”张世灿说，“走，瞧瞧去，师兄我今天一定帮你要到微信。”

 28.吹不散眉弯（七）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
    ——
    两年后，日本,冬。
    机场人来人往,姜思思站在安检口,送走最后一个同学。
    “以后常联系呀。”女生抱了抱姜思思,“有机会来上海找我玩。”
    “好的。”
    姜思思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说道：“一路平安，落地了说一声。”
    女生点点头,转身欲走，又想到了什么,从衣服包里拿出一条手链,“这个送给你,祝你学业顺利。”
    姜思思手下手链，再次和女生抱了一下，目送她进了安检后才离开机场。
    这几天，她来了几趟机场,送走了四五个来自各个国家的交换生同学,这是最后一个。
    回到家里，姜思思脱下外套,摸到包里的手链，将它妥帖地放进首饰盒里，然后到厨房准备做午饭。
    王韩潇推开厨房的门,拿了一个苹果进来清洗。
    “送走了？”
    “嗯。”姜思思接过王韩潇洗好的苹果,一刀切成两半,递给他一半，“我给梁婉买的化妆品放在桌上了，一会儿你出门帮我寄出去吧。”
    “好。”
    王韩潇拿着苹果出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你今晚做什么？”
    姜思思拿着菜刀：“来不及回国，咱们自己做点菜也过个小年吧。”
    “行。”王韩潇啃了口苹果，走了出厨房。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着吃饭。
    王韩潇看着姜思思碗里的鸡胸肉，说道：“你已经够瘦了，别减肥了。”
    姜思思摇摇头，“我没有继续减肥，只是简餐已经成了习惯，现在也吃不了油腻的了。”
    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响起，姜思思头也不抬，“去开门。”
    王韩潇：“为什么我去开？”
    姜思思：“这个点，这个敲门声，肯定是来找你的女生。”
    王韩潇虽然是典型学霸，长相气质也对得起他的身份，但姜思思偶尔瞧着，总觉得他有那么一点斯文败类的苗头，怪不得到哪儿都招女生喜欢。
    “帮忙解决一下。”王韩潇说，“一会儿送你一份独家文献。”
    姜思思二话不说，放下筷子就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姜思思回来了。
    王韩潇：“这么快？”
    “走了。”姜思思说，“以后也不会来烦你了。”
    王韩潇嗯了一声。
    姜思思又说：“我跟她说我是你同居女朋友，知难而退了。”
    王韩潇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神情严肃了几分。
    “开玩笑的。”姜思思说，“我跟他说你在中国有个未婚妻。”
    王韩潇：“……”
    结束这个话题，姜思思看着窗外，大雪翩跹而至。
    “下雪了，春晚应该也开始了吧。”
    王韩潇“嗯”了一声，并没有领会到姜思思的意思，于是姜思思只能自己打开平板看春晚。
    嘈杂的电视声中，王韩潇问：“学校给中国留学生和交换生组织了春节舞会，你去不去？”
    “学校也是瞎搞，中国春节办什么舞会，还不如组织个春节联欢晚会。”
    “那邀请函我不收了。”
    “别啊，我要去的，那么多人多热闹啊。”
    王韩潇点点头，“你去吧，我在家收拾行李。”
    “那我就不送你咯。”姜思思举起果汁杯子，“允和大学见。”
    王韩潇与她碰杯，“嗯。”
    *
    初春。
    允和大学今年的梅花开得尤其晚，学生们返校时还能闻见阵阵梅花香。
    姜思思拖着行李箱，从大巴车上下来，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学校门。
    两年不见，校门又翻修了，比以往更气派大气。
    可惜扩建的大门占了校车站的空间，姜思思挤在人群之前，行李箱无处容身。
    好不容易等校车来了，姜思思看了半晌，感觉自己的行李箱实在是放不上去了。
    姜思思正愁着，校车上一个眉目清秀的男生突然跳了下来，什么都没说就把姜思思的行李箱搬上了自己原本的座位。
    “你上去吧，我站着就行。”
    “这怎么好。”姜思思说，“你坐吧，我站着。”
    “怎么能让女生站着，你坐吧，我很快就到。”
    姜思思也不坚持，坐上去后，翻了翻包，发现自己没有带交通卡。
    那个男生看见了，直接用自己的卡刷了一下，并说道：“我是新闻传媒学院的，你呢？”
    姜思思不答反问，“你们新闻传媒学院的男生都这么乐于助人？”
    “那倒不是。”男生说，“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男生一说这话，周围几个学生都笑了起来。
    姜思思低头笑了笑，没接话。
    “好像从来没在学校里遇到过你。”
    “学校几万人呢。”
    “虽然有几万人，要是遇到过你，我肯定记得的。”
    姜思思依然只是笑了笑，没接话，男生又问：“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哪个学院的？”
    姜思思说：“你猜猜。”
    “音乐学院？”
    “不是。”
    “那……服装表演的？”
    “你见过一米六的服装表演专业学生？”
    “哦……你该不会是新闻传媒学院的吧？”
    姜思思闻言，眯了眯眼睛，此时正好经过新闻传媒学校。
    “我是外语学院的。”姜思思说。
    “怪不得，咱们学校除了艺术学院，美女最多的就是外语学院的了，你是什么专业？”
    姜思思看着道路左边热闹的操场，心思不在他身上。
    “操场怎么这么多人，在搞活动吗？”
    “是啊，今天游园会。你是英语专业的吗？”
    “日语专业。”
    说话间，学生寝室便到了，没等男生动身，姜思思便拿出两个硬币递给那个男生，然后拖着行李箱下了车。
    男生支出脑袋：“同学，可以加个微信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微信。”
    校车又呼啸开过，尘埃里只留下那个男生遗憾地叹息。
    *
    男生在下一站下了车，心情极差，又重新坐校车返回。
    他本来要在新闻传媒学院下车，因为想要到姜思思的微信号故意坐过了站，结果人家一句“没有微信”就打发了他。
    这年头，谁还没微信？
    对方之所以说了这句话，不过就是婉拒罢了。
    男生垂头丧气地回到教学楼，走进播音实践室，在拥挤的人潮中找了个角落站着。
    “学长。”男生扯了扯张世灿的袖子，“邢意北今天在学校？”
    张世灿双手插兜里，抬了抬下巴给人指了个方向，“这不是已经坐在主播台前了么，不然能这么多人来凑热闹？”
    男生不说话，张世灿又低头问：“叶盛，你平时不是把邢意北当偶像么，怎么今天居然还迟到了？”
    叶盛叹了口气，“别提了，校车上看到个美女，想要个微信，给她搬了行李，还坐过了站，结果人家一句没有微信就把我打发了。”
    “谁啊？”张世灿问，“外语学院叫得上号的美女我都知道，哪个眼光这么高，连你都瞧不上？”
    “不知道。”叶盛想起姜思思的样子，心里的憋屈又没出息地消失了一大半，“眼睛大大的，唇红齿白的，皮肤超级好，最重要的是素颜，素颜啊！纯天然美女啊！可爱炸了！不是那些浓妆艳抹的能比的。”
    他一说完，周围几个化着妆的女生就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她们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邢意北身上。
    “谁啊，有那么好看吗？”张世灿说，“一会儿带我悄悄去。”
    “上哪儿瞧，我就只知道是外语学院的，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张世灿回头见叶盛一脸郁闷，顿时来了兴趣，“别丧了，看起来跟谁欠你八百万似的、我认识外语学院的人，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我倒是要看看什么人让你鬼迷心窍了。”
    叶盛听了顿时心情大好，“果然还是师兄人脉广啊。”
    一小时后，邢意北完成课程，穿上外套走向张世灿。
    “走吧，出去吃个饭，晚上我不待学校了。”
    “师兄，北原卫视明年还对外招聘实习生吗？”叶盛跟张世灿关系好，自然就跟了上去，“明年我也想试试，你那本能不能内推？”
    “我也只是实习生，明年的事情我不知道。”
    邢意北没心思在这里多留，大步走了出去。
    三个人出了新闻传媒学院教学楼，对面就是操场，他们习惯直接穿过操场去学校大门。
    “实习累不累啊？”叶盛一路上问了许多关于北原卫视的问题，邢意北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依然不减叶盛的热情，“有没有前辈带一带啊？”

 29.吹不散眉弯（八）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
    林小圆摇头。
    邢意北：“那就好。”
    他又转头看着姜思思,“晚上我跟室友出去吃饭,你要不要吃什么给你带？”
    姜思思：“这么好？”
    邢意北：“我们一般吃不完,浪费可耻。”
    姜思思掉头就走，“不吃不吃，我晚上不吃东西。”
    邢意北抱着球和张世灿并肩往学校外走去,林小圆驱步跟上姜思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邢意北背后的“10”似乎一直没变过。
    “他怎么总穿这件球衣？”林小圆问道。
    “他啊……”姜思思勾勾唇角，“这是我送他的高中毕业礼物,只带了这件来学校。”
    林小圆“哦”了一声,又悄悄回头看了邢意北一眼。
    *
    是夜,姜思思和林小圆吃了晚饭又消化了好一阵儿，九点才从寝室出来跑步。
    原本计划要跑九十分钟,但半个小时候后姜思思就不行了，她坐在操场阶梯上揉腿,“小圆，你还跑啊？”
    林小圆跑远了没听见姜思思的话，只有晚饭一阵阵地吹过姜思思的耳边。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邢意北打过来的。
    姜思思接起时，邢意北那边闹哄哄的,声音里带着醉意,让姜思思去接他。
    姜思思问里几遍才大概听清饭店的名字,她挂了电话，远远地跟林小圆说了一声就赶了过去。
    姜思思到时，那一桌只有邢意北一个人了，他趴在桌上，脚边倒着许多酒瓶子。
    “怎么你一个人？你朋友呢？”
    邢意北趴在臂弯里，微微侧头，醉眼朦胧地看着姜思思，略微怨念地说：“都被女朋友接走了。”
    姜思思没说话，上前扶起他，“你能走吗？”
    “能。”邢意北薅了薅头发，低头一笑，“就怕走进女寝。”
    姜思思扫视桌子一圈儿，确定没有遗落的东西，于是说：“走吧，回寝室了。”
    邢意北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撑着桌子，没有迈腿。
    姜思思叹了口气，“你这三杯倒的酒量就别逞强了，实在不想做做假你不知道吗？”
    邢意北嗯了一声。
    姜思思扶着邢意北走出去，穿过马路就进了学校。
    操场上还有许多夜跑的人，照着月光，静谧柔和。
    邢意北走到操场边就不走了，坐在台阶上，伸长了腿。
    他斜眼看着姜思思，说：“坐一会儿呗。”
    姜思思挨着他坐下来，低头摆弄着手机，小声说：“你朋友都跟女朋友走了，没人管你啊？”
    邢意北抬头看着天，月光静静流淌过他高挺的鼻梁，随着他嘴唇的开阖有轻微的晃动。
    “人家有女朋友，谁管我。”
    姜思思又沉默了许久，说道：“你怎么不找个女朋友啊？”
    等了一会儿，邢意北没说话。
    姜思思侧头看他，发现他盯着月亮，好想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邢意北安静的时候，像漫画里的人物一样不真实。
    而姜思思时常会想摸一摸他的眉毛，他的鼻梁，他的下巴。她无数次悄悄抬起手，又无数次悄悄垂下手，就像现在一样。
    “今晚月色真美啊。”邢意北突然开口道。
    姜思思心跳陡然一快。
    夏目漱石说，“今晚月色真美”便足以代表“我爱你”，这个说法传遍大江南北，哪个怀春少女不曾听说过。
    高三的语文课，姜思思跟邢意北说过这个故事，但他只是不屑地笑，说只有文科生才说这么酸溜溜的话。
    姜思思看着邢意北的侧脸，紧张地连呼吸都慢了。
    邢意北慢慢低下头，看着姜思思：“姜姜。”
    姜思思声若蚊蝇：“怎么了？”
    “你看这月亮。”邢意北语气温柔，带着淡淡的酒气，能醉人一般。
    “像不像你的脸？又白又圆。”
    姜思思：“………………………………”
    “邢意北你就在这儿操场醒酒吧你！！！”
    姜思思气冲冲地站起来，走到操场出口，正好碰到跑圈的林小圆。
    “我回寝室了，你回去吗？”
    林小圆打量着姜思思，“你怎么了？”
    “没什么，被啸天犬咬了。”姜思思脸还红着，说话也喘着气，“我不想在这儿看月亮！”
    林小圆摇头道：“我还要再跑两圈，你先回去吧。”
    姜思思头也不回地走了，还没赶上校园公交末班车，一步步走了回去。
    回到寝室，姜思思拿出《基础日语》翻看了两页，终是不安心，又换了身衣服下楼。
    当她再次回到操场，邢意北已经不见了，夜跑的学生也只有零星几个。
    姜思思给邢意北打了个电话，“你人呢？”
    邢意北：“在寝室了。”
    姜思思：“哦。”
    邢意北：“你生气了？”
    刚刚那一刻，姜思思确实是生气的。
    但仔细一想，邢意北喝多了跟他计较什么。而且他说的也没错，自己的脸确实像月亮……
    “没。”姜思思说，“不说了，我要睡了，挂了。”
    姜思思戴上耳机听歌，四首歌的时间，刚好够她走回寝室。
    与她一同到寝室的还有林小圆，姜思思摘下耳机，说：“你才回来啊？跑太久得注意一下膝盖！”
    林小圆张了张嘴，目光与姜思思交汇的那一瞬间底下了头。
    “嗯，好的。”林小圆推开寝室门，换了衣服去洗澡。
    第二天的公共课，姜思思和林小圆还有梁婉坐在倒数第二排集体补觉。
    梁婉看小说看到了凌晨三点，今天早上差点儿没起来。
    姜思思则是彻夜未眠。
    她想起邢意北在月光下的侧脸，想起他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模样，也想起他怨念地说“都被女朋友接走了。”
    邢意北总有一天会属于一个女人，姜思思估算了一下，自己就是那个女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于是更睡不着了。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姜思思想，自己会非常主动地退出邢意北的世界。
    但幸好来毛概课补觉的人并不少，姜思思她们三个并不显眼。
    姜思思睡到一半，被前排的人用笔戳了戳手背。
    姜思思抬头，前排的男生递了一张纸过来，“签到表。”
    “谢谢。”姜思思接过签到表，迅速写上自己的名字，又看见梁婉和林小圆都在睡觉，于是帮她们补上名字，转头传给后排的男生，“签到表。”
    姜思思放下签到表就转回身，片刻，她愣住，又缓缓转回去。
    “你、你怎么在这儿？”
    后排的邢意北掀了掀眼皮，姜思思立马会意，把自己的笔给他，“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邢意北低头签名，“你觉得呢？”
    姜思思咽了咽口水，“你毛概挂了？”
    邢意北手指一顿，有片刻的愣神，随后笑着说：“对啊。”
    姜思思不可思议地转身，看了台上的老师一眼，不敢再睡。
    邢意北初中高中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他并不是特别刻苦的学生，全凭天资聪颖。连他这样的人上了大学都会挂，说明这个老师一定非常严格，那自己岂不是很危险。
    姜思思推己及人，推醒了旁边的梁婉和林小圆，“别睡了别睡了，这个老师很严格的。”
    林小圆和梁婉坐直了身体，看了老师一眼，又倒了下去。
    梁婉迷迷糊糊地说：“上学期你没上过他的课吗？考试的时候把字写满他就给分，我写了一大段□□歌词他都给我分了。”
    是哦，这个老师水分比西瓜还重。
    姜思思又转身悄悄问邢意北：“你到底怎么挂的？是不是得罪这个老师了？”
    邢意北拿起笔敲了一下姜思思的脑袋：“因为我疯了吧。”
    姜思思瞪他一眼，转回去端端正正地听课。
    林小圆却突然抬起了头，回头看了邢意北一眼，惊讶地说：“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邢意北叹了口气，已经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幸好姜思思站出来解救了他。
    “他挂了。”姜思思说，“连这种课都能挂，牛逼。”
    邢意北：“……”
    “这种课挂了很正常。”他又拿笔敲了敲姜思思的脑袋，将笔尖指着教室右前方，“我们班挂了好几个。”
    姜思思顺势看过去，发现关语熙和几个打扮漂亮的播音系女生都坐在那里。
    “哦。”姜思思趴到桌子上，“那你们班挺厉害呗。”

 30.吹不散眉弯（九）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第二天下午上完课,林小圆和姜思思经过操场,被喧哗的人声给吸引住。
    篮球场围了不少人,正在给参加篮球联赛的人助威。
    “新闻传媒学院和我们外语学院的比赛诶！看一眼吧。”林小圆人还在梁辰身边,但心已经飞到篮球场了。
    姜思思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刚在人群里站了没两分钟，就看到红色球衣的邢意北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回头和队员一起击掌。
    一如既往地意气风发。
    球赛进入白热化,现场观众气氛高涨,各个都想往最前排挤,四周的人推推搡搡的，姜思思一个没站稳就趔趄了一下,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人。
    姜思思害怕把人踩疼了,猛得回头，发现自己撞上的是关语熙。
    关语熙倒是没顾着自己脚被踩了一下，只是手里拿的水被姜思思撞到了地上，烦躁地“啧”了一声。
    姜思思立马就准备蹲下帮忙捡起水,“对不起,我没看到后面有人。”
    “别动我东西，我自己来。”关语熙语气不好，带着情绪地把地上的水全都捡起来抱紧怀里,然后迅速往球场走去。
    关语熙走了,姜思思也跟着站了起来,抬头一看,关语熙身上穿着的红色球衣竟然和邢意北一模一样。
    关语熙丝毫没有感觉到姜思思的目光，她走到球员身边，弯下腰发矿泉水，一双笔直纤细的腿展露无疑。
    最后一瓶水，关语熙给了邢意北，随后便坐到了他身旁。
    两件相同的红色球衣就跟结婚喜服似的。
    姜思思叹了口气，叫上林小圆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邢意北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姜思思！”
    姜思思转身，“怎么了？”
    邢意北两步走上前，刚运动完还喘着粗气，手里拿着矿泉水。
    邢意北没有急着说话，他先喝了大半瓶水，然后微微低头看着姜思思，“面试怎么样？”
    姜思思：“没过。”
    邢意北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没过？”
    姜思思：“嗯。”
    “没过就没过吧。”邢意北突然不正经地笑了起来，“反正你也不爱吃日料。”
    姜思思依然只是点点头，但听到邢意北这么说，她莫名地冒起一股窃喜。
    “对了。”邢意北又问，“你明天生日准备怎么过？”
    “我请室友们吃火锅。”姜思思指了指邢意北，“你可要来啊。”
    邢意北顺势抓住了姜思思的手指，“你不单独邀请我？”
    手指被他握在手心，夹杂着些许不知道是谁的汗意，姜思思望着邢意北，嗫喏道：“干嘛要单独邀请。”
    “行吧。”邢意北放开了她的手，姜思思立马把手背到身后，手指却不自觉地揪着袖子。
    “什么？今晚吃火锅？吃什么？”张世灿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勾住邢意北的肩膀，却看着姜思思。
    邢意北推开他，“跟你没关系。”
    张世灿不理会邢意北，笑着对姜思思说：“嗨，你就是姜思思吧？还记得我吗？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我给您送过伞。”
    姜思思认真地大量着他，非常违心地说：“嗯，记得，谢谢你。”
    张世灿扯了扯嘴角，“看你眼神就知道不记得我，不过无所谓，你记得咱们邢意北就行。”
    邢意北立刻用手肘撞了张世灿一下，“话多是不是？”
    张世灿摸摸鼻子，憋着笑松开邢意北：“我这不是跟学妹套套近乎嘛，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对不对？”
    张世灿说话阴阳怪气的，眼神在姜思思和邢意北之前飘来飘去。
    一旁的邢意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拎着张世灿的衣服往回走，“下半场要开始了，赶紧回去。”
    姜思思望着他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
    林小圆扯了扯姜思思的袖子：“走啦，晚上还有自习课。”
    两人慢悠悠地远离操场，观众的喝彩声也渐渐微弱。
    “关语熙真的很针对你。”林小圆挽着姜思思的手，“你发觉了吗？”
    “你都看出来了我还能感觉不到吗？”姜思思想起关语熙就一股气，“我跟她大概就是天生气场不和，还有她那个室友，也够讨厌的。”
    “你也讨厌她啊，我看你跟谁都和和气气的，还以为你没有讨厌的人呢。”
    “我本来是没有特别讨厌的人，但是关语熙和她室友每次都能戳到我最讨厌的点，能不烦吗？”
    林小圆笑了笑，“但是喜欢她的人可多了。”
    姜思思撇了撇嘴：“我知道，她是女神嘛。”
    林小圆回头看了一眼，操场上又开始了下半场比赛，关语熙站在边上加油，有人递水有人送纸，仿佛参加比赛的是她。
    “唉。”姜思思叹了口气，“我可能就是嫉妒吧。”
    *
    第二天，姜思思带着林小圆和梁婉在学校外的火锅店定了个位置，刚准备点菜邢意北就来了。
    张世灿竟然也来了。
    两人进门就打打闹闹的，走到桌前才正经了起来。
    姜思思看着邢意北，不知道为什么会把张世灿叫来。邢意北拉开凳子坐了下来，似乎不太想回答姜思思这个问题，但张世灿在一旁不尴不尬地站着，于是邢意北不得不解释一下：“都是女生，怪不好意思的，所以我叫了个室友来。”
    “这样啊。”姜思思立马热情地欢迎张世灿，“谢谢学长来给我过生日。”
    张世灿：“你们别嫌弃我就行，我就是哪儿有好吃的哪儿就有我。”
    邢意北在一旁暗戳戳地补了一句：“这点倒是跟今天的寿星挺像。”
    张世灿看了一眼桌上的几个人，嘴角始终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学妹们好啊。”
    连姜思思都跟张世灿不熟，林小圆和梁婉就更被动了。
    好在张世灿是个自来熟，没多大功夫就把在座的女孩子们逗得开怀大笑，看起来邢意北倒像是他顺带来的客人。
    张世灿跟梁婉你一句我一句地贫着，邢意北看了姜思思一眼，然后咳了一声，从包里拿了个小盒子出来。
    “卧槽！”张世灿上一秒还在跟梁婉说完，下一秒就注意到了邢意北，这侦查能力不去当警察实在可惜。
    “邢意北你大方啊，送tiffany啊！”
    如张世灿所言，邢意北拿出的盒子是标准的tiffany蓝。
    邢意北没理张世灿，将盒子递到了姜思思面前，“生日快乐。”
    姜思思虽然从来没买过什么贵重的装饰品，但也听说过tiffany的名气，一时有点忐忑。
    “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邢意北却好像没听见她说的话，直接打开盒子把里面的手链摘了出来，然后抓着姜思思的手，给她套到了手腕上。
    “假货，淘宝买的，十九块九包邮。”
    看着手腕上亮晶晶的手链，姜思思心里泛起一阵涟漪，抿唇笑了笑。
    “谢谢。”
    “哎呀你们俩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张世灿开了瓶酒，“感情深，一口闷，怎么样？”
    “别啊。”姜思思见张世灿已经开始给邢意北倒酒了，连忙阻止他，“他酒量那么差，你别让他喝酒。”
    “哟，这么护短啊。”张世灿笑眯眯地看着邢意北，“你就说你喝不喝？”
    邢意北没开口，却径直接过了酒杯，一口干掉。
    “爽快！”张世灿又倒了一杯递给姜思思，“寿星也来一个？”
    姜思思见邢意北都喝了，她也不好拒绝，接过了张世灿的酒。
    一个多小时下来，张世灿和姜思思她们已经打得火热，带着几个女生喝了不少酒，当然他跟邢意北是喝得最多的。
    按照邢意北的酒量，这个时候还没倒下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但再喝也是不行的。
    “我去趟洗手间。”邢意北脸颊到脖子全红了，憋着胃里的不舒服去了洗手间。
    饭桌上的热闹还继续着，姜思思今天极高兴，过了好一阵才发觉饭桌上少了两个人。
    邢意北去了卫生间，林小圆也不在了。
    姜思思环顾四周，没发现这两人的身影，于是起身往卫生间去。
    火锅店的卫生间装修得大气上档次，男女卫生间中间有一个公用的洗手台。
    洗手台前，站着两个人。
    姜思思走到门口，还没听见里面两人的对话，她就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及时地读懂了空气。
    邢意北弯腰撑着洗手台，林小圆站在他身后，四周极其安静。
    虽然此刻两人没有说话，姜思思的心跳也猝不及防地猛跳起来。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林小圆此刻站在邢意北身后，绝对不是来送卫生纸的。
    果然，下一秒，姜思思就听见林小圆开了口。
    “学长……我是认真的，我……我喜欢你。”
    “叮”得一声，水龙头滴下一滴水。
    姜思思的心里却开始翻江倒海。
    怎么回事？林小圆什么时候喜欢邢意北的？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姜思思心跳越发快起来，她身体忍不住前倾，拼命想听清楚他们的对话。
    邢意北没有转身，甚至也没有从镜子里看背后的林小圆。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又拿出纸巾擦干净了手，随意地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我也是认真的，我不喜欢你。”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姜思思看不见林小圆的正面，只见她肩膀微微战栗了起来。
    “那你喜欢谁？”
    闻言，邢意北终于抬起了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角落里的姜思思也随着林小圆这个问题，手心出了汗。
    就在这时，一个人拍了拍姜思思的后背。
    姜思思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张世灿，二话不说就捂着他的嘴把他往消防间拽去。

 31.吹不散眉弯（十）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
    邢意北弯腰倒热水,漫不经心地说：“这个点才下课。”
    “我当然知道这个点才下课！”张世灿回头看着他,“不是说帮我上一节课点到了就走吗？你居然把三节课上完了？太耿直了吧。”
    邢意北没回答,喝了口热水，将教材扔给张世灿。
    张世灿接住,又朝邢意北扔去,“我看你挺喜欢上这个课的，好人做到底,下周也帮我上了吧。”
    邢意北单手接住课本,想了一下,说：“好。”
    张世灿审视邢意北一番，决定继续试探他的底线，“干脆这学期的毛概都给我承包了吧？”
    邢意北没一口答应,而是问他：“需不需要我帮你考试？”
    张世灿：“这个我自己来,就不麻烦您了。”
    张世灿把脏衣服收拾起来，瞥了邢意北一眼，“对了，你昨晚没事吧？”
    邢意北冷笑,“现在想起我了？昨晚跟着女朋友出去开房的时候怎么不关心我？”
    “你不是说有人照顾你吗？”张世灿摸了摸下巴,“昨晚谁来的？关语熙？”
    “想什么呢。”邢意北不太想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身去收拾桌子,看到角落里一杯没喝完的冷掉的奶茶,拿起来扔了,“我手机呢……”
    他又从床上找到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垃圾桶的热茶，于是给姜思思发消息。
    「老大」：帮我给你室友发个红包，就是那个姓林的。
    「姜思思」：你什么时候欠人钱的？
    「老大」：放屁，昨晚你室友送我回寝室，还买了杯奶茶，快去，就说是我感谢她的。
    「姜思思」：你以后能不能别丢人了？
    「老大」：给你一次撤回的机会，我可以当作没看见。
    「姜思思」：……你倒是把钱给我啊。
    收到邢意北发来的两百块红包，姜思思转头对林小圆说：“小圆，邢意北叫我发个红包给你，谢谢你昨晚送他回寝室。”
    林小圆没有抬头，依然看着教材，拿着笔勾勾画画：“不用了，举手之劳。”
    “没事，他人傻钱多。”姜思思刚把红包发给林小圆，突然愣住。
    等等……
    “昨晚你送他回寝室的？”
    “哦，我昨天跑步看到他一个人在操场，好像喝多了，怕路上出什么事，就送他回去了。”
    “哦，这样啊。”姜思思说，“ありがとう。”
    “啊？”林小圆出了会儿神，脑子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姜思思在跟她说谢谢。
    *
    午饭后，梁婉推门进来，给姜思思和林小圆一人一张表格，“刚刚路上碰到班长，他让我把这个给你们，今天就要交啊。”
    姜思思拿起来一看，是交换生的报名申请表。
    “怎么才两张？”姜思思问，“婉婉，你不报名呀？”
    梁婉嘴角一抽，“我上学期期末考试专业倒数第四，我干嘛费劲儿报这个？倒是你们两个都在专业前十，蛮有希望的，要是你们去了日本交换记得给我代购啊。”
    姜思思咬了咬笔头，迟迟没有下笔。
    梁婉已经涂完一只手的指甲油了，看姜思思还只写了个名字，不解地问：“你怎么还不填？犹豫什么呢？这可是公费交换名额诶！”
    姜思思扭头看林小圆，她已经填好了表格。
    “二班那个王韩潇去吗？”姜思思问。
    “去啊。”梁婉说，“我拿申请表的时候他已经填好表格交上去了。”
    “完蛋。”姜思思扔了笔，“他成绩那么好，从小就学日语，名额肯定有他一份，这样就只剩一个了。”
    姜思思左右摇摆着，干脆收起报名表，去阳台给邢意北打电话。
    响了好几声对面都没接，姜思思摇头晃脑地走回来，将报名表放在桌上，“罢了罢了，还是先睡午觉吧。”
    姜思思拉上寝室窗帘，关了灯，换了睡衣躺上床。
    十分钟后，姜思思睡意酝酿地差不多了，突然被房顶上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声吵醒。
    姜思思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又过了五分钟，楼上又一阵儿一阵儿地挪桌椅，吱吱呀呀的声音传统墙壁传了下来。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折磨，梁婉率先受不了，她掀开被子大骂：“楼上的人有病吗！大中午不午睡装修寝室吗！”
    “不行，我要上去。”梁婉爬下床，趿拉着拖鞋一副要干架的气势，“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别去了吧。”林小圆探出脑袋，“楼上住的是学姐。”
    “学姐怎么了？学姐就可以大中午打扰人家睡觉啊？”梁婉不顾林小圆的劝说，抓了一根皮筋儿捆起头发准备出门。
    “等等。”姜思思慢慢下床，穿上了拖鞋，“还是我去吧，你万一跟人家吵起来了怎么办。”
    “对，思思去吧。”林小圆也帮着说话，梁婉嘟了嘟嘴，终是妥协。
    姜思思找到楼上那间寝室，果不其然，听到里面响动声特别大，甚至她敲了好一会儿门才有人来开。
    开门的是赵蔓，她上下瞟了姜思思一眼，说：“干嘛？”
    姜思思看到是这个寝室，心里也不爽，语气也硬了起来，“麻烦你们不要在午休时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楼下的人要休息。”
    赵蔓撑着门，细长的腿交叠着，说道：“我们全天满课，这个时候不让我们收拾寝室，你来帮我们收拾？”
    姜思思往里看了一眼，哪儿是在收拾寝室，明明是在挪动床位。
    关语熙听到动静，走到门口，问道：“怎么了？”
    姜思思不再看赵蔓，对关语熙说：“学姐，我们楼下在午休呢，能不能安静点？”
    关语熙点点头，“知道了。”
    “谢谢。”
    姜思思扭头离开。
    没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的赵蔓嘀咕：“长那么胖还成天睡，猪也没这么懒。”
    姜思思脚步一顿，差点踩滑。
    她手指颤了颤，什么都没说，安静地回了自己寝室。
    梁婉问她说好了没，姜思思点点头，径直爬上床，刚躺下，楼上又“咚咚咚”响了起来。
    姜思思没动，梁婉却忍无可忍了，她丢下一句“妈的”就冲了出去，林小圆拦都拦不住。
    几分钟后，楼上动静没消停，梁婉却回来了，说了一句“搞定”就蒙头睡觉。
    十分钟后，楼上果然消停了。
    *
    但午觉终究没睡好，下午下课后，姜思思有气无力地收拾书包，班里女生大多数已经出了教室，却没有离开，而是堵在教室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时，班长走到姜思思面前，问：“思思，你报名表填好了吗？”
    姜思思突然把所有东西塞进书包，拍了拍班长的肩膀，“您老等一等，我待会儿就把报名表拿给你。”
    报名表姜思思已经填好了，但她现在只是要找一个人，帮她做最后的决断。
    姜思思迅速走出教学楼，穿过几条林荫小道，来到了新闻传媒学院。
    邢意北说他还有五分钟就下课，姜思思便在楼下等着。
    随着人声注意喧闹起来，姜思思回头，看到一群穿着正装的学生走了下来。
    其中就有邢意北。
    他低垂着头，走在一群学生中间，颀长的身材与服帖的西装相辅相成，仿佛一道风景，即便在昏暗的教学楼里也格外两眼。
    看到姜思思，邢意北掀了掀眼帘，走到她面前，问道：“什么事？”
    姜思思正要开口，身后几个女生经过，姜思思感觉到一道眼刀。
    她抬起头，看见赵蔓和关语熙走过。
    如果刚才那一刹那她没看错的话，赵蔓瞪了她一眼。
    姜思思念叨：“瞪我干什么……”
    邢意北揪住姜思思书包的带子往外走，“嘀咕什么嘀咕，赶紧走。”
    姜思思一边走着，一边把报名表翻出来，“我们专业有出国交换的名额，你说，我要不要报个名？”
    邢意北突然停下，“什么？”
    姜思思把报名表拿给他，“喏，这个。”
    邢意北接过报名表，仔细地看了起来，而姜思思则是忐忑地看着他。
    希望他支持，又不希望他支持。
    “你都填好了还问我干什么。”邢意北把报名表塞到姜思思怀里。
    “我还没交给班长啊。”姜思思低声说，“我还没做好决定。”
    邢意北抬头看着天，不一会儿，又低头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头，“去吧。”
    “嗯？”姜思思抬起头，“去啊？”
    “去。”邢意北说，“难得的机会不去白不去。”
    姜思思还是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嗯，好的。”
    听到他的回答后，姜思思一时高兴不起来。
    虽然还没有确定最后名额能不能到她手里，但她仿佛已经开始为未来一年见不到邢意北而忧伤。
    *
    姜思思把报名表给了班长才走回宿舍，看见有三三两两的人站在告示黑板处议论。
    以为宿舍又要停水了，姜思思连忙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张记过通报单。
    “503寝室使用违规电器，依照校规，关语熙、赵蔓、李庆欣、何珊妍予以记过处分，以示警告。”
    姜思思啧啧两声，甩甩手上楼。
    刚到二楼，梁婉抱着个纸箱子小跑着下来，行步匆匆，连姜思思都没看到。
    “你急匆匆地干什么？”姜思思拉住她，“跟做贼一样。”
    梁婉左顾右盼，确定没人后才小声说：“我听小道消息，宿管阿姨今天要查全寝室楼的违规电器，我赶紧把我的小锅拿出去扔了。”
    说完，姜思思也不拦她，自己上了楼。
    没走几步，迎面碰上关语熙。
    她身上的正装还没脱下来，妆也没卸，看起来像刚回来。
    姜思思还是打算跟以往一样跟她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但关语熙可不这么想。
    她冷笑着说：“姜思思，就这么小一件事，你至于吗？”
    姜思思愣住，“什么？”
    “别装傻。”关语熙说，“你报复心这么强，邢意北知道你是这种人吗？”
    姜思思走进寝室，蹬掉鞋子爬上床，一头栽了上去。
    林小圆发现不对劲，踮着脚问姜思思：“怎么了？”
    姜思思闷闷地哼唧两声，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梁婉从外面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拿出小电锅插上电，烧了热水，拆了两包泡面，问道：“你们要吃泡面吗？”
    林小圆点点头，梁婉便把调料都倒进去，还剥了两根火腿肠。
    香味很快飘了出来，姜思思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片刻的犹豫后，她又倒回床上。
    “啊……我想减肥。”姜思思说，“我不想做胖子了。”
    林小圆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默默把吃到一半的鸡腿丢到了垃圾桶里。梁婉则坐在桌前满不在乎地说：“想减就减呗，你减下来肯定是大美女。”
    姜思思凝神想了想，自己从初中开始有美丑意识后就尝试着减肥，到现在起码有七八次了，不是被父母发现，就是被邢意北发现，减肥计划总是无疾而终。
    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毅力，既不能坚持运动，又做不到控制饮食，只想着减肥药这条捷径。
    姜思思看了梁婉面前的小电锅，叹气道：“你以后少煮，宿管阿姨说被查到私用电器是要记过的。”
    梁婉没放在心上，而林小圆看姜思思犹豫不决，主动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计划？我们两个可以一起。”
    “算了。”姜思思说，“过了迎新晚会再说吧。”
    想到迎新晚会，姜思思下床打开抽屉，拿出里面那张座位票。
    如果邢意北没来看她的演出，那精心准备这么久还有什么意思？
    但是今天晚上她刚刚和邢意北吵架，这时候要怎么腆着脸去找他？
    姜思思在寝室里踱来踱去，纠结着怎么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林小圆看不下去了，说：“思思，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姜思思看了林小圆一眼，思量着她肯定能理解自己，于是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对吧？你说邢意北是不是没事找事？”姜思思说，“他这种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根本就体会不了我的内心！”
    林小圆和梁婉对视一眼，都对姜思思的看法表示不赞同。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为了你好啊。”梁婉说，“不然你想他怎么做？嫌弃你胖督促你减肥？还是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任由别人欺负你？”
    “对。”林小圆说，“我就没遇到过这样的朋友，他们只会嘲笑我。”
    姜思思的气儿顿时泄了。
    被朋友们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自己今天的脾气发得莫名其妙。
    “那……”
    “我帮你吧。”林小圆突然开口说，“我明天帮你去把座位票送给他吧。”
    姜思思双眼一亮，立刻点头。
    只要迎新晚会他来了，两个人也就等于讲和了。以前高中就是这样，每次吵架总会有一方找同学帮忙买个零食送给对方，自然而然就忘了吵架那回事儿。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姜思思和林小圆起了个大早。姜思思去排练，林小圆则是去男寝送票。
    姜思思没好意思提前给邢意北说一声，只让林小圆把票送到宿舍阿姨那里，阿姨会提醒他的。

 32.灯火阑珊处（一）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林小圆摇头。
    邢意北：“那就好。”
    他又转头看着姜思思，“晚上我跟室友出去吃饭，你要不要吃什么给你带？”
    姜思思：“这么好？”
    邢意北：“我们一般吃不完,浪费可耻。”
    姜思思掉头就走，“不吃不吃,我晚上不吃东西。”
    邢意北抱着球和张世灿并肩往学校外走去,林小圆驱步跟上姜思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邢意北背后的“10”似乎一直没变过。
    “他怎么总穿这件球衣？”林小圆问道。
    “他啊……”姜思思勾勾唇角，“这是我送他的高中毕业礼物，只带了这件来学校。”
    林小圆“哦”了一声，又悄悄回头看了邢意北一眼。
    *
    是夜,姜思思和林小圆吃了晚饭又消化了好一阵儿,九点才从寝室出来跑步。
    原本计划要跑九十分钟，但半个小时候后姜思思就不行了，她坐在操场阶梯上揉腿，“小圆，你还跑啊？”
    林小圆跑远了没听见姜思思的话,只有晚饭一阵阵地吹过姜思思的耳边。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邢意北打过来的。
    姜思思接起时，邢意北那边闹哄哄的,声音里带着醉意,让姜思思去接他。
    姜思思问里几遍才大概听清饭店的名字,她挂了电话，远远地跟林小圆说了一声就赶了过去。
    姜思思到时，那一桌只有邢意北一个人了，他趴在桌上，脚边倒着许多酒瓶子。
    “怎么你一个人？你朋友呢？”
    邢意北趴在臂弯里，微微侧头，醉眼朦胧地看着姜思思，略微怨念地说：“都被女朋友接走了。”
    姜思思没说话，上前扶起他，“你能走吗？”
    “能。”邢意北薅了薅头发，低头一笑，“就怕走进女寝。”
    姜思思扫视桌子一圈儿，确定没有遗落的东西，于是说：“走吧，回寝室了。”
    邢意北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撑着桌子，没有迈腿。
    姜思思叹了口气，“你这三杯倒的酒量就别逞强了，实在不想做做假你不知道吗？”
    邢意北嗯了一声。
    姜思思扶着邢意北走出去，穿过马路就进了学校。
    操场上还有许多夜跑的人，照着月光，静谧柔和。
    邢意北走到操场边就不走了，坐在台阶上，伸长了腿。
    他斜眼看着姜思思，说：“坐一会儿呗。”
    姜思思挨着他坐下来，低头摆弄着手机，小声说：“你朋友都跟女朋友走了，没人管你啊？”
    邢意北抬头看着天，月光静静流淌过他高挺的鼻梁，随着他嘴唇的开阖有轻微的晃动。
    “人家有女朋友，谁管我。”
    姜思思又沉默了许久，说道：“你怎么不找个女朋友啊？”
    等了一会儿，邢意北没说话。
    姜思思侧头看他，发现他盯着月亮，好想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邢意北安静的时候，像漫画里的人物一样不真实。
    而姜思思时常会想摸一摸他的眉毛，他的鼻梁，他的下巴。她无数次悄悄抬起手，又无数次悄悄垂下手，就像现在一样。
    “今晚月色真美啊。”邢意北突然开口道。
    姜思思心跳陡然一快。
    夏目漱石说，“今晚月色真美”便足以代表“我爱你”，这个说法传遍大江南北，哪个怀春少女不曾听说过。
    高三的语文课，姜思思跟邢意北说过这个故事，但他只是不屑地笑，说只有文科生才说这么酸溜溜的话。
    姜思思看着邢意北的侧脸，紧张地连呼吸都慢了。
    邢意北慢慢低下头，看着姜思思：“姜姜。”
    姜思思声若蚊蝇：“怎么了？”
    “你看这月亮。”邢意北语气温柔，带着淡淡的酒气，能醉人一般。
    “像不像你的脸？又白又圆。”
    姜思思：“………………………………”
    “邢意北你就在这儿操场醒酒吧你！！！”
    姜思思气冲冲地站起来，走到操场出口，正好碰到跑圈的林小圆。
    “我回寝室了，你回去吗？”
    林小圆打量着姜思思，“你怎么了？”
    “没什么，被啸天犬咬了。”姜思思脸还红着，说话也喘着气，“我不想在这儿看月亮！”
    林小圆摇头道：“我还要再跑两圈，你先回去吧。”
    姜思思头也不回地走了，还没赶上校园公交末班车，一步步走了回去。
    回到寝室，姜思思拿出《基础日语》翻看了两页，终是不安心，又换了身衣服下楼。
    当她再次回到操场，邢意北已经不见了，夜跑的学生也只有零星几个。
    姜思思给邢意北打了个电话，“你人呢？”
    邢意北：“在寝室了。”
    姜思思：“哦。”
    邢意北：“你生气了？”
    刚刚那一刻，姜思思确实是生气的。
    但仔细一想，邢意北喝多了跟他计较什么。而且他说的也没错，自己的脸确实像月亮……
    “没。”姜思思说，“不说了，我要睡了，挂了。”
    姜思思戴上耳机听歌，四首歌的时间，刚好够她走回寝室。
    与她一同到寝室的还有林小圆，姜思思摘下耳机，说：“你才回来啊？跑太久得注意一下膝盖！”
    林小圆张了张嘴，目光与姜思思交汇的那一瞬间底下了头。
    “嗯，好的。”林小圆推开寝室门，换了衣服去洗澡。
    第二天的公共课，姜思思和林小圆还有梁婉坐在倒数第二排集体补觉。
    梁婉看小说看到了凌晨三点，今天早上差点儿没起来。
    姜思思则是彻夜未眠。
    她想起邢意北在月光下的侧脸，想起他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模样，也想起他怨念地说“都被女朋友接走了。”
    邢意北总有一天会属于一个女人，姜思思估算了一下，自己就是那个女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于是更睡不着了。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姜思思想，自己会非常主动地退出邢意北的世界。
    但幸好来毛概课补觉的人并不少，姜思思她们三个并不显眼。
    姜思思睡到一半，被前排的人用笔戳了戳手背。
    姜思思抬头，前排的男生递了一张纸过来，“签到表。”
    “谢谢。”姜思思接过签到表，迅速写上自己的名字，又看见梁婉和林小圆都在睡觉，于是帮她们补上名字，转头传给后排的男生，“签到表。”
    姜思思放下签到表就转回身，片刻，她愣住，又缓缓转回去。
    “你、你怎么在这儿？”
    后排的邢意北掀了掀眼皮，姜思思立马会意，把自己的笔给他，“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邢意北低头签名，“你觉得呢？”
    姜思思咽了咽口水，“你毛概挂了？”
    邢意北手指一顿，有片刻的愣神，随后笑着说：“对啊。”
    姜思思不可思议地转身，看了台上的老师一眼，不敢再睡。
    邢意北初中高中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他并不是特别刻苦的学生，全凭天资聪颖。连他这样的人上了大学都会挂，说明这个老师一定非常严格，那自己岂不是很危险。
    姜思思推己及人，推醒了旁边的梁婉和林小圆，“别睡了别睡了，这个老师很严格的。”
    林小圆和梁婉坐直了身体，看了老师一眼，又倒了下去。
    梁婉迷迷糊糊地说：“上学期你没上过他的课吗？考试的时候把字写满他就给分，我写了一大段红歌歌词他都给我分了。”
    是哦，这个老师水分比西瓜还重。
    姜思思又转身悄悄问邢意北：“你到底怎么挂的？是不是得罪这个老师了？”
    邢意北拿起笔敲了一下姜思思的脑袋：“因为我疯了吧。”
    姜思思瞪他一眼，转回去端端正正地听课。
    林小圆却突然抬起了头，回头看了邢意北一眼，惊讶地说：“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邢意北叹了口气，已经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幸好姜思思站出来解救了他。
    “他挂了。”姜思思说，“连这种课都能挂，牛逼。”
    邢意北：“……”
    “这种课挂了很正常。”他又拿笔敲了敲姜思思的脑袋，将笔尖指着教室右前方，“我们班挂了好几个。”
    姜思思顺势看过去，发现关语熙和几个打扮漂亮的播音系女生都坐在那里。
    “哦。”姜思思趴到桌子上，“那你们班挺厉害呗。”
    林小圆这时候也没睡意了，揉了揉眼睛，拿起笔准备记一下老师说的重点，这时，签到表又从后排传了上来。
    林小圆不知道姜思思已经帮她签了，一排排看下来，找到自己名字那一栏才发现已经填好，于是打算把签到表递给班长。
    手刚伸出去，林小圆突然想到什么，又收了回来。
    她再次看了一遍签到表上的名字，89个人全部到齐。
    但里面并没有邢意北的名字。
    两年后，日本，冬。
    机场人来人往，姜思思站在安检口，送走最后一个同学。
    “以后常联系呀。”女生抱了抱姜思思，“有机会来上海找我玩。”
    “好的。”
    姜思思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说道：“一路平安，落地了说一声。”
    女生点点头，转身欲走，又想到了什么，从衣服包里拿出一条手链，“这个送给你，祝你学业顺利。”
    姜思思手下手链，再次和女生抱了一下，目送她进了安检后才离开机场。
    这几天，她来了几趟机场，送走了四五个来自各个国家的交换生同学，这是最后一个。
    回到家里，姜思思脱下外套，摸到包里的手链，将它妥帖地放进首饰盒里，然后到厨房准备做午饭。
    王韩潇推开厨房的门，拿了一个苹果进来清洗。
    “送走了？”
    “嗯。”姜思思接过王韩潇洗好的苹果，一刀切成两半，递给他一半，“我给梁婉买的化妆品放在桌上了，一会儿你出门帮我寄出去吧。”
    “好。”
    王韩潇拿着苹果出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你今晚做什么？”
    姜思思拿着菜刀：“来不及回国，咱们自己做点菜也过个小年吧。”
    “行。”王韩潇啃了口苹果，走了出厨房。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着吃饭。
    王韩潇看着姜思思碗里的鸡胸肉，说道：“你已经够瘦了，别减肥了。”
    姜思思摇摇头，“我没有继续减肥，只是简餐已经成了习惯，现在也吃不了油腻的了。”
    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响起，姜思思头也不抬，“去开门。”
    王韩潇：“为什么我去开？”
    姜思思：“这个点，这个敲门声，肯定是来找你的女生。”
    王韩潇虽然是典型学霸，长相气质也对得起他的身份，但姜思思偶尔瞧着，总觉得他有那么一点斯文败类的苗头，怪不得到哪儿都招女生喜欢。
    “帮忙解决一下。”王韩潇说，“一会儿送你一份独家文献。”
    姜思思二话不说，放下筷子就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姜思思回来了。
    王韩潇：“这么快？”
    “走了。”姜思思说，“以后也不会来烦你了。”
    王韩潇嗯了一声。
    姜思思又说：“我跟她说我是你同居女朋友，知难而退了。”
    王韩潇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神情严肃了几分。
    “开玩笑的。”姜思思说，“我跟他说你在中国有个未婚妻。”
    王韩潇：“……”
    结束这个话题，姜思思看着窗外，大雪翩跹而至。
    “下雪了，春晚应该也开始了吧。”
    王韩潇“嗯”了一声，并没有领会到姜思思的意思，于是姜思思只能自己打开平板看春晚。
    嘈杂的电视声中，王韩潇问：“学校给中国留学生和交换生组织了春节舞会，你去不去？”
    “学校也是瞎搞，中国春节办什么舞会，还不如组织个春节联欢晚会。”
    “那邀请函我不收了。”
    “别啊，我要去的，那么多人多热闹啊。”
    王韩潇点点头，“你去吧，我在家收拾行李。”
    “那我就不送你咯。”姜思思举起果汁杯子，“允和大学见。”
    王韩潇与她碰杯，“嗯。”
    *
    初春。
    允和大学今年的梅花开得尤其晚，学生们返校时还能闻见阵阵梅花香。
    姜思思拖着行李箱，从大巴车上下来，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学校门。
    两年不见，校门又翻修了，比以往更气派大气。
    可惜扩建的大门占了校车站的空间，姜思思挤在人群之前，行李箱无处容身。
    好不容易等校车来了，姜思思看了半晌，感觉自己的行李箱实在是放不上去了。
    姜思思正愁着，校车上一个眉目清秀的男生突然跳了下来，什么都没说就把姜思思的行李箱搬上了自己原本的座位。

 33.33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
    两年后，日本，冬。
    机场人来人往,姜思思站在安检口，送走最后一个同学。
    “以后常联系呀。”女生抱了抱姜思思，“有机会来上海找我玩。”
    “好的。”
    姜思思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说道：“一路平安,落地了说一声。”
    女生点点头,转身欲走,又想到了什么,从衣服包里拿出一条手链,“这个送给你,祝你学业顺利。”
    姜思思手下手链,再次和女生抱了一下，目送她进了安检后才离开机场。
    这几天,她来了几趟机场，送走了四五个来自各个国家的交换生同学,这是最后一个。
    回到家里,姜思思脱下外套,摸到包里的手链,将它妥帖地放进首饰盒里，然后到厨房准备做午饭。
    王韩潇推开厨房的门,拿了一个苹果进来清洗。
    “送走了？”
    “嗯。”姜思思接过王韩潇洗好的苹果,一刀切成两半,递给他一半，“我给梁婉买的化妆品放在桌上了，一会儿你出门帮我寄出去吧。”
    “好。”
    王韩潇拿着苹果出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你今晚做什么？”
    姜思思拿着菜刀：“来不及回国，咱们自己做点菜也过个小年吧。”
    “行。”王韩潇啃了口苹果，走了出厨房。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着吃饭。
    王韩潇看着姜思思碗里的鸡胸肉，说道：“你已经够瘦了，别减肥了。”
    姜思思摇摇头，“我没有继续减肥，只是简餐已经成了习惯，现在也吃不了油腻的了。”
    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响起，姜思思头也不抬，“去开门。”
    王韩潇：“为什么我去开？”
    姜思思：“这个点，这个敲门声，肯定是来找你的女生。”
    王韩潇虽然是典型学霸，长相气质也对得起他的身份，但姜思思偶尔瞧着，总觉得他有那么一点斯文败类的苗头，怪不得到哪儿都招女生喜欢。
    “帮忙解决一下。”王韩潇说，“一会儿送你一份独家文献。”
    姜思思二话不说，放下筷子就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姜思思回来了。
    王韩潇：“这么快？”
    “走了。”姜思思说，“以后也不会来烦你了。”
    王韩潇嗯了一声。
    姜思思又说：“我跟她说我是你同居女朋友，知难而退了。”
    王韩潇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神情严肃了几分。
    “开玩笑的。”姜思思说，“我跟他说你在中国有个未婚妻。”
    王韩潇：“……”
    结束这个话题，姜思思看着窗外，大雪翩跹而至。
    “下雪了，春晚应该也开始了吧。”
    王韩潇“嗯”了一声，并没有领会到姜思思的意思，于是姜思思只能自己打开平板看春晚。
    嘈杂的电视声中，王韩潇问：“学校给中国留学生和交换生组织了春节舞会，你去不去？”
    “学校也是瞎搞，中国春节办什么舞会，还不如组织个春节联欢晚会。”
    “那邀请函我不收了。”
    “别啊，我要去的，那么多人多热闹啊。”
    王韩潇点点头，“你去吧，我在家收拾行李。”
    “那我就不送你咯。”姜思思举起果汁杯子，“允和大学见。”
    王韩潇与她碰杯，“嗯。”
    *
    初春。
    允和大学今年的梅花开得尤其晚，学生们返校时还能闻见阵阵梅花香。
    姜思思拖着行李箱，从大巴车上下来，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学校门。
    两年不见，校门又翻修了，比以往更气派大气。
    可惜扩建的大门占了校车站的空间，姜思思挤在人群之前，行李箱无处容身。
    好不容易等校车来了，姜思思看了半晌，感觉自己的行李箱实在是放不上去了。
    姜思思正愁着，校车上一个眉目清秀的男生突然跳了下来，什么都没说就把姜思思的行李箱搬上了自己原本的座位。
    “你上去吧，我站着就行。”
    “这怎么好。”姜思思说，“你坐吧，我站着。”
    “怎么能让女生站着，你坐吧，我很快就到。”
    姜思思也不坚持，坐上去后，翻了翻包，发现自己没有带交通卡。
    那个男生看见了，直接用自己的卡刷了一下，并说道：“我是新闻传媒学院的，你呢？”
    姜思思不答反问，“你们新闻传媒学院的男生都这么乐于助人？”
    “那倒不是。”男生说，“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男生一说这话，周围几个学生都笑了起来。
    姜思思低头笑了笑，没接话。
    “好像从来没在学校里遇到过你。”
    “学校几万人呢。”
    “虽然有几万人，要是遇到过你，我肯定记得的。”
    姜思思依然只是笑了笑，没接话，男生又问：“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哪个学院的？”
    姜思思说：“你猜猜。”
    “音乐学院？”
    “不是。”
    “那……服装表演的？”
    “你见过一米六的服装表演专业学生？”
    “哦……你该不会是新闻传媒学院的吧？”
    姜思思闻言，眯了眯眼睛，此时正好经过新闻传媒学校。
    “我是外语学院的。”姜思思说。
    “怪不得，咱们学校除了艺术学院，美女最多的就是外语学院的了，你是什么专业？”
    姜思思看着道路左边热闹的操场，心思不在他身上。
    “操场怎么这么多人，在搞活动吗？”
    “是啊，今天游园会。你是英语专业的吗？”
    “日语专业。”
    说话间，学生寝室便到了，没等男生动身，姜思思便拿出两个硬币递给那个男生，然后拖着行李箱下了车。
    男生支出脑袋：“同学，可以加个微信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微信。”
    校车又呼啸开过，尘埃里只留下那个男生遗憾地叹息。
    *
    男生在下一站下了车，心情极差，又重新坐校车返回。
    他本来要在新闻传媒学院下车，因为想要到姜思思的微信号故意坐过了站，结果人家一句“没有微信”就打发了他。
    这年头，谁还没微信？
    对方之所以说了这句话，不过就是婉拒罢了。
    男生垂头丧气地回到教学楼，走进播音实践室，在拥挤的人潮中找了个角落站着。
    “学长。”男生扯了扯张世灿的袖子，“邢意北今天在学校？”
    张世灿双手插兜里，抬了抬下巴给人指了个方向，“这不是已经坐在主播台前了么，不然能这么多人来凑热闹？”
    男生不说话，张世灿又低头问：“叶盛，你平时不是把邢意北当偶像么，怎么今天居然还迟到了？”
    叶盛叹了口气，“别提了，校车上看到个美女，想要个微信，给她搬了行李，还坐过了站，结果人家一句没有微信就把我打发了。”
    “谁啊？”张世灿问，“外语学院叫得上号的美女我都知道，哪个眼光这么高，连你都瞧不上？”
    “不知道。”叶盛想起姜思思的样子，心里的憋屈又没出息地消失了一大半，“眼睛大大的，唇红齿白的，皮肤超级好，最重要的是素颜，素颜啊！纯天然美女啊！可爱炸了！不是那些浓妆艳抹的能比的。”

 34.灯火阑珊处（三）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
    ——
    两年后,日本,冬。
    机场人来人往,姜思思站在安检口，送走最后一个同学。
    “以后常联系呀。”女生抱了抱姜思思，“有机会来上海找我玩。”
    “好的。”
    姜思思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说道：“一路平安，落地了说一声。”
    女生点点头，转身欲走，又想到了什么，从衣服包里拿出一条手链,“这个送给你,祝你学业顺利。”
    姜思思手下手链,再次和女生抱了一下,目送她进了安检后才离开机场。
    这几天，她来了几趟机场,送走了四五个来自各个国家的交换生同学，这是最后一个。
    回到家里,姜思思脱下外套,摸到包里的手链,将它妥帖地放进首饰盒里,然后到厨房准备做午饭。
    王韩潇推开厨房的门,拿了一个苹果进来清洗。
    “送走了？”
    “嗯。”姜思思接过王韩潇洗好的苹果,一刀切成两半,递给他一半，“我给梁婉买的化妆品放在桌上了，一会儿你出门帮我寄出去吧。”
    “好。”
    王韩潇拿着苹果出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你今晚做什么？”
    姜思思拿着菜刀：“来不及回国，咱们自己做点菜也过个小年吧。”
    “行。”王韩潇啃了口苹果，走了出厨房。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着吃饭。
    王韩潇看着姜思思碗里的鸡胸肉，说道：“你已经够瘦了，别减肥了。”
    姜思思摇摇头，“我没有继续减肥，只是简餐已经成了习惯，现在也吃不了油腻的了。”
    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响起，姜思思头也不抬，“去开门。”
    王韩潇：“为什么我去开？”
    姜思思：“这个点，这个敲门声，肯定是来找你的女生。”
    王韩潇虽然是典型学霸，长相气质也对得起他的身份，但姜思思偶尔瞧着，总觉得他有那么一点斯文败类的苗头，怪不得到哪儿都招女生喜欢。
    “帮忙解决一下。”王韩潇说，“一会儿送你一份独家文献。”
    姜思思二话不说，放下筷子就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姜思思回来了。
    王韩潇：“这么快？”
    “走了。”姜思思说，“以后也不会来烦你了。”
    王韩潇嗯了一声。
    姜思思又说：“我跟她说我是你同居女朋友，知难而退了。”
    王韩潇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神情严肃了几分。
    “开玩笑的。”姜思思说，“我跟他说你在中国有个未婚妻。”
    王韩潇：“……”
    结束这个话题，姜思思看着窗外，大雪翩跹而至。
    “下雪了，春晚应该也开始了吧。”
    王韩潇“嗯”了一声，并没有领会到姜思思的意思，于是姜思思只能自己打开平板看春晚。
    嘈杂的电视声中，王韩潇问：“学校给中国留学生和交换生组织了春节舞会，你去不去？”
    “学校也是瞎搞，中国春节办什么舞会，还不如组织个春节联欢晚会。”
    “那邀请函我不收了。”
    “别啊，我要去的，那么多人多热闹啊。”
    王韩潇点点头，“你去吧，我在家收拾行李。”
    “那我就不送你咯。”姜思思举起果汁杯子，“允和大学见。”
    王韩潇与她碰杯，“嗯。”
    *
    初春。
    允和大学今年的梅花开得尤其晚，学生们返校时还能闻见阵阵梅花香。
    姜思思拖着行李箱，从大巴车上下来，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学校门。
    两年不见，校门又翻修了，比以往更气派大气。
    可惜扩建的大门占了校车站的空间，姜思思挤在人群之前，行李箱无处容身。
    好不容易等校车来了，姜思思看了半晌，感觉自己的行李箱实在是放不上去了。
    姜思思正愁着，校车上一个眉目清秀的男生突然跳了下来，什么都没说就把姜思思的行李箱搬上了自己原本的座位。
    “你上去吧，我站着就行。”
    “这怎么好。”姜思思说，“你坐吧，我站着。”
    “怎么能让女生站着，你坐吧，我很快就到。”
    姜思思也不坚持，坐上去后，翻了翻包，发现自己没有带交通卡。
    那个男生看见了，直接用自己的卡刷了一下，并说道：“我是新闻传媒学院的，你呢？”
    姜思思不答反问，“你们新闻传媒学院的男生都这么乐于助人？”
    “那倒不是。”男生说，“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男生一说这话，周围几个学生都笑了起来。
    姜思思低头笑了笑，没接话。
    “好像从来没在学校里遇到过你。”
    “学校几万人呢。”
    “虽然有几万人，要是遇到过你，我肯定记得的。”
    姜思思依然只是笑了笑，没接话，男生又问：“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哪个学院的？”
    姜思思说：“你猜猜。”
    “音乐学院？”
    “不是。”
    “那……服装表演的？”
    “你见过一米六的服装表演专业学生？”
    “哦……你该不会是新闻传媒学院的吧？”
    姜思思闻言，眯了眯眼睛，此时正好经过新闻传媒学校。
    “我是外语学院的。”姜思思说。
    “怪不得，咱们学校除了艺术学院，美女最多的就是外语学院的了，你是什么专业？”
    姜思思看着道路左边热闹的操场，心思不在他身上。
    “操场怎么这么多人，在搞活动吗？”
    “是啊，今天游园会。你是英语专业的吗？”
    “日语专业。”
    说话间，学生寝室便到了，没等男生动身，姜思思便拿出两个硬币递给那个男生，然后拖着行李箱下了车。
    男生支出脑袋：“同学，可以加个微信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微信。”
    校车又呼啸开过，尘埃里只留下那个男生遗憾地叹息。
    *
    男生在下一站下了车，心情极差，又重新坐校车返回。
    他本来要在新闻传媒学院下车，因为想要到姜思思的微信号故意坐过了站，结果人家一句“没有微信”就打发了他。
    这年头，谁还没微信？
    对方之所以说了这句话，不过就是婉拒罢了。
    男生垂头丧气地回到教学楼，走进播音实践室，在拥挤的人潮中找了个角落站着。
    “学长。”男生扯了扯张世灿的袖子，“邢意北今天在学校？”
    张世灿双手插兜里，抬了抬下巴给人指了个方向，“这不是已经坐在主播台前了么，不然能这么多人来凑热闹？”
    男生不说话，张世灿又低头问：“叶盛，你平时不是把邢意北当偶像么，怎么今天居然还迟到了？”
    叶盛叹了口气，“别提了，校车上看到个美女，想要个微信，给她搬了行李，还坐过了站，结果人家一句没有微信就把我打发了。”
    “谁啊？”张世灿问，“外语学院叫得上号的美女我都知道，哪个眼光这么高，连你都瞧不上？”
    “不知道。”叶盛想起姜思思的样子，心里的憋屈又没出息地消失了一大半，“眼睛大大的，唇红齿白的，皮肤超级好，最重要的是素颜，素颜啊！纯天然美女啊！可爱炸了！不是那些浓妆艳抹的能比的。”
    他一说完，周围几个化着妆的女生就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她们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邢意北身上。
    “谁啊，有那么好看吗？”张世灿说，“一会儿带我悄悄去。”
    “上哪儿瞧，我就只知道是外语学院的，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张世灿回头见叶盛一脸郁闷，顿时来了兴趣，“别丧了，看起来跟谁欠你八百万似的、我认识外语学院的人，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我倒是要看看什么人让你鬼迷心窍了。”
    叶盛听了顿时心情大好，“果然还是师兄人脉广啊。”
    一小时后，邢意北完成课程，穿上外套走向张世灿。
    “走吧，出去吃个饭，晚上我不待学校了。”
    “师兄，北原卫视明年还对外招聘实习生吗？”叶盛跟张世灿关系好，自然就跟了上去，“明年我也想试试，你那本能不能内推？”
    “我也只是实习生，明年的事情我不知道。”
    邢意北没心思在这里多留，大步走了出去。
    三个人出了新闻传媒学院教学楼，对面就是操场，他们习惯直接穿过操场去学校大门。
    “实习累不累啊？”叶盛一路上问了许多关于北原卫视的问题，邢意北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依然不减叶盛的热情，“有没有前辈带一带啊？”

 35.灯火阑珊处（四）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
    姜思思有些不自在,默默往角落挪了几步。
    不一会儿，姜思思听到一阵阵男生的欢声笑语，她从其中分辨出那个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邢意北果然就在其中。
    他们一行四个男生，看样子是室友,其中戴眼镜那个就是今天给姜思思送伞的男生。
    邢意北看到姜思思,便停下脚步,对室友们说：“我先走了,晚上等我一起开黑。”
    其他两个室友还没什么反应，只是那个眼镜男看到姜思思,皱了皱眉头。
    他是张世灿，给姜思思送伞的那个。
    邢意北径直朝着姜思思走去,上下打量她几眼,“你站角落里干什么？当自己是蘑菇？”
    姜思思没说话,斜瞪了他一眼。
    两人并肩朝学校美食街走去，徒留邢意北的三个室友在原地懵逼。
    室友a：“这胖子谁啊？”
    室友b：“我咋知道？”
    室友a：“女朋友？”
    室友a：“你觉得是你瞎还是邢意北瞎？”
    看了许久的张世灿默默开口：“好像是高中同学，今天下午他还叫我帮他送伞来着。”
    另外两个室友明了，原来是高中同学。
    不过转念一想，更奇怪了。
    跟邢意北做了一年的室友，第一次看到他身边出现女性朋友,以为不是个大美女也该是个小家碧玉吧,结果却是个……重量级朋友？
    *
    邢意北带姜思思走到了美食街。
    “吃什么？”
    姜思思满眼好气地看着这条繁华喧闹的街道,想都不想就说：“火锅。”
    邢意北：“微辣。”
    姜思思：“中辣。”
    邢意北：“我觉得喝粥也不错。”
    姜思思：“微辣就微辣。”
    邢意北转头就走进一家火锅店，找了个小桌子坐下。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邢意北扬扬下巴，示意姜思思先点菜。
    姜思思看了一圈儿菜品，对服务员说：“要……一份藕片，一份山药，一份木耳。”
    说完，她抬头看邢意北，对方眼神果然不善。
    邢意北直接从她手里夺过菜单，垂下眼眸，迅速浏览了一遍。
    “一份牛肉，一份五花肉，一份毛肚，一份丸子，一份虾滑，一份肥牛，一份……”
    “够了够了！”姜思思打断邢意北，“一会儿吃不完了。”
    邢意北撇她一眼，“我还不知道你的食量？怎么？又减肥呢？”
    姜思思闻言低头，不敢说话。
    这是她和邢意北吵架这么久以来，终于有了和解的阶梯，她可不敢再撞枪口上去。
    至于吵架的原因，说来也不奇怪，许多女孩儿都会在高考后减肥，姜思思也不例外，只是她基数比较大，又对自己比较狠，不仅过午不食，还给自己买了点儿减肥药。
    只是肉还没掉多少，姜思思就拉得脸色发黄。
    邢意北约她去玩儿，还没到目的地，她就中途下车三次去厕所，邢意北终于发现不对劲，逼问一番，姜思思老实交代，结果就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但姜思思也不服气啊，邢意北他天生就有旁人艳羡不来的外貌和身材，怎么吃也吃不胖，肌肉线条完美，哪儿会懂胖子的痛。
    特别是一个青春期的胖女孩儿。
    一个暗恋着他的胖女孩儿。
    姜思思和邢意北吵了很久，最后谁也不理谁，各自回家。
    这一场冷战持续得特别久，直到开学，邢意北才主动发了一条消息，问她到学校了没。
    姜思思说到了，邢意北就回了一个“哦”。
    少年间的吵架，往往一两句话就能和解。
    虽然邢意北只回了一个“哦”，但是姜思思足够了解他，知道他这是求和的意思，才会厚着脸皮求他送伞。
    回忆被火锅香味儿打断，看着锅里翻滚的牛肉，姜思思咽了咽口水。
    正要夹起一块儿时，被邢意北用筷子打了一下手背。
    姜思思安静如鸡，收回了手。
    过了一会儿，锅里的牛肉熟透了，邢意北换了一双筷子，给姜思思夹了一块牛肉，她才敢放开了吃起来。
    “你哪个班啊？住哪儿？”邢意北问。
    “日语三班。”姜思思说，“住女寝八栋啊，老大今天这么关心我？”
    邢意北嗤笑一声，“以后好绕路。”
    姜思思：“哦。”
    姜思思话音刚落，先是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水味儿，随后才看到一个白裙子女生站在他们桌前。
    女生留着一头漂亮的长卷发，画着精致的妆容，身上散发着天然的气场，将姜思思隔成两个世界的人。
    大学里，姜思思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就是这样的女生。
    明明一样的年纪，明明都是高考过来的，人家又美又潮，而自己却还像个高中生，穿着宽大的短袖牛仔裤，连护肤品都没怎么用过。
    不过女生压根儿也没看姜思思，她只看着邢意北。
    “你们今天不是打篮球吗？这么快结束了？”
    邢意北嗯了一声。
    女生见没有话题了，又转头看了一眼姜思思，“这是你朋友吗？”
    邢意北又嗯了一声。
    女生笑着对姜思思说，“你好呀，我叫关语熙，是邢意北的同班同学。”
    姜思思咽下嘴里的牛肉，回以一笑。
    “你好。”
    姜思思不是个自来熟的人，打了个招呼又低头继续吃饭，心思却飞远了。
    这个女生这么漂亮，是不是喜欢邢意北啊？
    邢意北会不会跟她有什么，大一的时候是不是天天跟她一起吃饭呢，两个人是不是都去看过电影了？
    姜思思正沉浸于脑内小剧场，邢意北突然说：“你能不能好好吃饭？”
    姜思思抬头，看到关语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她人呢？”
    邢意北低头喝粥，“我怎么知道。”
    *
    从火锅店出来，姜思思吃得肚子撑撑，她努力收紧了腹部才使得t恤不被撑出小肚子的形状。
    她和邢意北走路当消食，一路从美食街走到宿舍，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对此姜思思已经见怪不怪，邢意北走到哪儿都是吸引人的目光，旁边再加上一个她，更引人注目了。
    高中的时候吃完晚饭，邢意北也喜欢拉她去逛操场消食，常常会遇到再操场“扫黄”的教导主任。
    但教导主任每次看到他们俩，总是和颜悦色笑眯眯地跟他们聊一会儿天，甚至夸他们饭后消食这个习惯很好。
    姜思思为此又庆幸又失落。
    谁都觉得她跟邢意北不可能有男女感情，所以每个人都对他们很放心。
    邢意北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他不喜欢女生主动接近他，也不喜欢女生对他表露心意，所以这些年身边的女性朋友只有姜思思一个。
    到了宿舍楼下，邢意北打了个哈切，转身走了。
    他身材高挑，肩宽腿长，连高中校服都能穿得好看，更不用说现在穿的各种潮牌，不看脸都比别人吸引目光。
    姜思思对着他的背影，悄悄挥了挥手，“再见呀。”
    只有再邢意北看不到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这样的小女儿情态，一旦有了别人，她会迅速转换为好哥们模式，生怕心里的小秘密被发现。
    姜思思无法想象自己的秘密被戳破会是怎样的场景。
    所有人都会嘲笑她吧，说不定邢意北都会觉得她恶心。
    姜思思慢慢上了楼，刚刚推开门就被梁婉堵在了角落。
    梁婉：“说，你跟那个帅哥什么关系？”
    姜思思：“啊？”
    梁婉：“就是篮球馆那个啊！你们刚刚不是一起出去吃饭吗？”
    姜思思挥开她的手，慢悠悠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高中同学啊。”
    林小圆正在阳台洗衣服，闻言也探头进来，“我刚刚还看他送你回寝室了。”
    姜思思：“那叫送我吗？顺路而已。”
    梁婉失望地耷拉地嘴角，爬上了床，“唉，还以为有什么八卦可以听呢。”
    姜思思闻言，目光微闪，然后指着自己的脸，说：“你觉得可能吗？”
    梁婉没看姜思思，拿起手机刷微博，心不在焉地说：“其实你挺漂亮的呀，眼睛大大的，皮肤也好，就是胖了点儿。”
    姜思思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晚上十点，姜思思准备睡觉了，寝室门突然被敲响。
    姜思思下床开门，看到来人，双方都愣了一下。
    关语熙还特意退了一步，抬头看了门牌号，确定自己没走错。
    “诶？你不是邢意北的高中同学吗？怎么在大一？”
    姜思思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我复读过。”
    “哦，这样啊。”关语熙说，“我们是学校艺术团的，来宣传迎新晚会。”
    姜思思立马让开，让关语熙和她身后的女生进来。
    关语熙给她们发了传单，介绍了迎新晚会，而主要目的就是希望新生能踊跃参加。
    说到最后，关语熙特意问姜思思：“学妹，你会参加吗？”
    姜思思想了一下，说：“我考虑一下吧。”
    关语熙以为她会一口拒绝，没想到确实这个答案，“呃……那你考虑吧，我们还要去其他寝室呢。”
    送走了关语熙，姜思思又回到自己床上。

 36.灯火阑珊处（五）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这栋楼住的都是新闻传媒学院和音乐学院的男生，其中不乏银幕脸帅哥,来来往往,很是养眼,所以姜思思站在这里有些突兀，几个男生还打量了她几眼。
    姜思思有些不自在,默默往角落挪了几步。
    不一会儿，姜思思听到一阵阵男生的欢声笑语,她从其中分辨出那个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邢意北果然就在其中。
    他们一行四个男生，看样子是室友，其中戴眼镜那个就是今天给姜思思送伞的男生。
    邢意北看到姜思思,便停下脚步，对室友们说：“我先走了,晚上等我一起开黑。”
    其他两个室友还没什么反应,只是那个眼镜男看到姜思思，皱了皱眉头。
    他是张世灿，给姜思思送伞的那个。
    邢意北径直朝着姜思思走去,上下打量她几眼，“你站角落里干什么？当自己是蘑菇？”
    姜思思没说话，斜瞪了他一眼。
    两人并肩朝学校美食街走去,徒留邢意北的三个室友在原地懵逼。
    室友a：“这胖子谁啊？”
    室友b：“我咋知道？”
    室友a：“女朋友？”
    室友a：“你觉得是你瞎还是邢意北瞎？”
    看了许久的张世灿默默开口：“好像是高中同学,今天下午他还叫我帮他送伞来着。”
    另外两个室友明了,原来是高中同学。
    不过转念一想，更奇怪了。
    跟邢意北做了一年的室友，第一次看到他身边出现女性朋友，以为不是个大美女也该是个小家碧玉吧，结果却是个……重量级朋友？
    *
    邢意北带姜思思走到了美食街。
    “吃什么？”
    姜思思满眼好气地看着这条繁华喧闹的街道，想都不想就说：“火锅。”
    邢意北：“微辣。”
    姜思思：“中辣。”
    邢意北：“我觉得喝粥也不错。”
    姜思思：“微辣就微辣。”
    邢意北转头就走进一家火锅店，找了个小桌子坐下。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邢意北扬扬下巴，示意姜思思先点菜。
    姜思思看了一圈儿菜品，对服务员说：“要……一份藕片，一份山药，一份木耳。”
    说完，她抬头看邢意北，对方眼神果然不善。
    邢意北直接从她手里夺过菜单，垂下眼眸，迅速浏览了一遍。
    “一份牛肉，一份五花肉，一份毛肚，一份丸子，一份虾滑，一份肥牛，一份……”
    “够了够了！”姜思思打断邢意北，“一会儿吃不完了。”
    邢意北撇她一眼，“我还不知道你的食量？怎么？又减肥呢？”
    姜思思闻言低头，不敢说话。
    这是她和邢意北吵架这么久以来，终于有了和解的阶梯，她可不敢再撞枪口上去。
    至于吵架的原因，说来也不奇怪，许多女孩儿都会在高考后减肥，姜思思也不例外，只是她基数比较大，又对自己比较狠，不仅过午不食，还给自己买了点儿减肥药。
    只是肉还没掉多少，姜思思就拉得脸色发黄。
    邢意北约她去玩儿，还没到目的地，她就中途下车三次去厕所，邢意北终于发现不对劲，逼问一番，姜思思老实交代，结果就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但姜思思也不服气啊，邢意北他天生就有旁人艳羡不来的外貌和身材，怎么吃也吃不胖，肌肉线条完美，哪儿会懂胖子的痛。
    特别是一个青春期的胖女孩儿。
    一个暗恋着他的胖女孩儿。
    姜思思和邢意北吵了很久，最后谁也不理谁，各自回家。
    这一场冷战持续得特别久，直到开学，邢意北才主动发了一条消息，问她到学校了没。
    姜思思说到了，邢意北就回了一个“哦”。
    少年间的吵架，往往一两句话就能和解。
    虽然邢意北只回了一个“哦”，但是姜思思足够了解他，知道他这是求和的意思，才会厚着脸皮求他送伞。
    回忆被火锅香味儿打断，看着锅里翻滚的牛肉，姜思思咽了咽口水。
    正要夹起一块儿时，被邢意北用筷子打了一下手背。
    姜思思安静如鸡，收回了手。
    过了一会儿，锅里的牛肉熟透了，邢意北换了一双筷子，给姜思思夹了一块牛肉，她才敢放开了吃起来。
    “你哪个班啊？住哪儿？”邢意北问。
    “日语三班。”姜思思说，“住女寝八栋啊，老大今天这么关心我？”
    邢意北嗤笑一声，“以后好绕路。”
    姜思思：“哦。”
    姜思思话音刚落，先是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水味儿，随后才看到一个白裙子女生站在他们桌前。
    女生留着一头漂亮的长卷发，画着精致的妆容，身上散发着天然的气场，将姜思思隔成两个世界的人。
    大学里，姜思思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就是这样的女生。
    明明一样的年纪，明明都是高考过来的，人家又美又潮，而自己却还像个高中生，穿着宽大的短袖牛仔裤，连护肤品都没怎么用过。
    不过女生压根儿也没看姜思思，她只看着邢意北。
    “你们今天不是打篮球吗？这么快结束了？”
    邢意北嗯了一声。
    女生见没有话题了，又转头看了一眼姜思思，“这是你朋友吗？”
    邢意北又嗯了一声。
    女生笑着对姜思思说，“你好呀，我叫关语熙，是邢意北的同班同学。”
    姜思思咽下嘴里的牛肉，回以一笑。
    “你好。”
    姜思思不是个自来熟的人，打了个招呼又低头继续吃饭，心思却飞远了。
    这个女生这么漂亮，是不是喜欢邢意北啊？
    邢意北会不会跟她有什么，大一的时候是不是天天跟她一起吃饭呢，两个人是不是都去看过电影了？
    姜思思正沉浸于脑内小剧场，邢意北突然说：“你能不能好好吃饭？”
    姜思思抬头，看到关语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她人呢？”
    邢意北低头喝粥，“我怎么知道。”
    *
    从火锅店出来，姜思思吃得肚子撑撑，她努力收紧了腹部才使得t恤不被撑出小肚子的形状。
    她和邢意北走路当消食，一路从美食街走到宿舍，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对此姜思思已经见怪不怪，邢意北走到哪儿都是吸引人的目光，旁边再加上一个她，更引人注目了。
    高中的时候吃完晚饭，邢意北也喜欢拉她去逛操场消食，常常会遇到再操场“扫黄”的教导主任。
    但教导主任每次看到他们俩，总是和颜悦色笑眯眯地跟他们聊一会儿天，甚至夸他们饭后消食这个习惯很好。
    姜思思为此又庆幸又失落。
    谁都觉得她跟邢意北不可能有男女感情，所以每个人都对他们很放心。
    邢意北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他不喜欢女生主动接近他，也不喜欢女生对他表露心意，所以这些年身边的女性朋友只有姜思思一个。
    到了宿舍楼下，邢意北打了个哈切，转身走了。
    他身材高挑，肩宽腿长，连高中校服都能穿得好看，更不用说现在穿的各种潮牌，不看脸都比别人吸引目光。
    姜思思对着他的背影，悄悄挥了挥手，“再见呀。”
    只有再邢意北看不到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这样的小女儿情态，一旦有了别人，她会迅速转换为好哥们模式，生怕心里的小秘密被发现。
    姜思思无法想象自己的秘密被戳破会是怎样的场景。
    所有人都会嘲笑她吧，说不定邢意北都会觉得她恶心。
    姜思思慢慢上了楼，刚刚推开门就被梁婉堵在了角落。
    梁婉：“说，你跟那个帅哥什么关系？”
    姜思思：“啊？”
    梁婉：“就是篮球馆那个啊！你们刚刚不是一起出去吃饭吗？”
    姜思思挥开她的手，慢悠悠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高中同学啊。”
    林小圆正在阳台洗衣服，闻言也探头进来，“我刚刚还看他送你回寝室了。”
    姜思思：“那叫送我吗？顺路而已。”
    梁婉失望地耷拉地嘴角，爬上了床，“唉，还以为有什么八卦可以听呢。”
    姜思思闻言，目光微闪，然后指着自己的脸，说：“你觉得可能吗？”
    梁婉没看姜思思，拿起手机刷微博，心不在焉地说：“其实你挺漂亮的呀，眼睛大大的，皮肤也好，就是胖了点儿。”
    姜思思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晚上十点，姜思思准备睡觉了，寝室门突然被敲响。
    姜思思下床开门，看到来人，双方都愣了一下。
    关语熙还特意退了一步，抬头看了门牌号，确定自己没走错。
    “诶？你不是邢意北的高中同学吗？怎么在大一？”
    姜思思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我复读过。”
    “哦，这样啊。”关语熙说，“我们是学校艺术团的，来宣传迎新晚会。”

 38.灯火阑珊处（七）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不行,我周一要去面试,得买一套正式点的衣服。”
    “行吧,那你给我带奶茶回来哦。”
    “少喝点奶茶，不健康。”
    梁婉嘻嘻笑了两下，进了洗手间。
    姜思思又问林小圆：“小圆，你有时间吧？”
    “可以。”林小圆问,“但你面试什么？”
    大三下学期,许多学生开始陆陆续续找实习,有的专业还在备考语言等级,但姜思思这样国外交换回来的就轻松得多,早早的就投了简历。
    “我收到了北原卫视的面试通知,所以才突然赶回国的。”姜思思说，“我们去万达？”
    “好。”
    林小圆坐下来看书,几分钟后又问：“你去北原卫视面试什么工作？”
    “翻译啊。”姜思思笑了一下,“不然我还能去当主播啊？你呢，不准备找个实习吗？”
    林小圆摇头，“我准备回家考公务员。”
    姜思思：“挺好。”
    林小圆低头看书,过了一会儿,她闻到一股香味,回头发现姜思思正在喷香水。
    “你喷的什么香水？挺好闻的。”
    “是吧，我也觉得好闻,gucci绽放。”说着,姜思思拉开抽屉,里面一柜子的香水，她拿出一瓶带着花瓣的香水给林小圆看，“这个小雏菊我更喜欢，不过不配我今天的妆，你要不要试试？”
    林小圆抬头看姜思思，她脸上已经化好了精致的妆容，头发卷得活泼，光腿穿着短裙，基本春天的风还有些冷。
    “不用了，我不爱用香水。”林小圆顿了顿，“思思，你改变挺大的。”
    姜思思涂着口红，漫不经心地说：“大学是个整容所嘛，你不也变得挺漂亮。”
    林小圆“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她其实不是指姜思思外貌的变化，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变了。
    姜思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棉签擦掉涂出嘴唇边缘的口红痕迹。
    人当然是会变的，如果去日本的是林小圆，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说不定变化会更大。
    下午，梁婉出门去上课，姜思思和林小圆则出发去商场。
    一走出寝室楼，姜思思便看见张世灿站在楼下。
    张世灿看见姜思思下来，连忙迎上来，“姜思思，你要出门啊？”
    姜思思：“对啊，怎么了？”
    张世灿：“你去哪儿？”
    姜思思诧异地看着张世灿：“去逛街啊，怎么了？”
    张世灿左顾右盼，不自然地笑了笑，“晚上一起吃个饭啊？”
    姜思思：“改天吧，我今天没有时间。”
    张世灿急了：“别啊，就今天吧，我有事想跟你说。”
    闻言，姜思思皱了皱眉，抬脚就走，“你跟我能有什么事说，改天吧，我今天真的没空。”
    “那我们现在聊聊吧。”张世灿只能憋个大招，“关于邢意北的事。”
    可惜姜思思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改天吧。”
    张世灿望着姜思思的背影，一脸不可置信。
    现在事情走向太迷了吧。
    昨晚他知道邢意北要去北原卫视录凌晨的新闻，于是去隔壁找同学打游戏。
    那个同学和邢意北是北原卫视在允和大学选的两个独苗，两个人轮班。但昨晚张世灿去找那位同学，却发现他不在，听他室友说是和邢意北换班了，已经去了电视台。
    张世灿也没多想，直到半夜了邢意北还没回来，他连续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这才发现不对劲。
    怕邢意北出事，又不敢告诉辅导员，张世灿只好大半夜的自己满学校找。
    允和大学这么大，张世灿找到凌晨三点也没发现邢意北的影子，蹲路边抽了根烟，突然灵光一闪。
    自从今天看见姜思思，邢意北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张世灿突然拔腿朝女生寝室跑去，果然在楼下发现了那逼。
    “卧槽，邢意北你大晚上不睡觉想偷袭女生寝室啊？”张世灿跑上前，看见邢意北脚边一地的烟头，“你有病吧？”
    邢意北没说话，坐在花台边上像个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张世灿抬头看楼下，女生寝室所有灯都熄灭了。
    “行了，人这会儿都睡了，你在这儿等什么呢。”
    邢意北拿出手机，看了会儿，编辑了一条消息。
    [xyb]：下来，我在你楼下。
    消息刚发出去，张世灿瞧见，说了一句：“何必呢，人都不声不响走两年了，你何必跟条狗似的。”
    邢意北还是不说话，张世灿干脆一把抢了他的手机，把消息给撤回。
    “真是，有点脾气好不好。”
    邢意北抬头，眼底已经盛满了怒气。
    “手机还我。”
    张世灿把手机藏在身后，“你多大年纪了还在这儿玩儿什么非主流，赶紧回去睡觉得了。”
    “我让你把手机还我！”
    两人正剑拔弩张，宿管阿姨突然披着外套走了出来。
    “这大晚上的蹲女生寝室楼下鬼鬼祟祟地干嘛呢？”
    阿姨在台阶上站定，批着的外套仿佛战袍：“变态！”
    张世灿：“……”
    邢意北：“……”
    *
    姜思思和林小圆慢悠悠地从学校走到地铁站，等地铁的时候谁也没说话，都在出神。
    直到广播提示地铁到站，姜思思抬头看了一眼，“呀，我们站反方向了，是那边。”
    说着，她就要拉林小圆对对面等地铁，这时，面前的地铁站打开了，三三两两个学生从里面走出来，姜思思就猝不及防地跟邢意北打了个照面。
    沉默片刻后，是姜思思先开口。
    “嗨。”
    一个“嗨”，就把当初的不告而别抹掉了吗？
    一个“嗨”，就把这两年的不联系给淡化了吗？
    邢意北数不清自己这两年失眠了多少次。
    从一开始的百思不得其解，到后来的气愤，再到无尽的后悔，一点点地细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甚至把聊天记录从头翻到尾看看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
    结果呢，说断就断，这些年的时间都喂了狗。
    心里翻江倒海，脸上也不好看。
    邢意北眼里的情绪快翻涌而出。
    但却只“哦”了一声。
    这时，姜思思却突然朝地铁跑去，“赶紧的！”
    两个人赶着地铁关门前冲了进去，正庆幸没有耽误，不然就要等下一班了。
    电光火石之间，姜思思还没站稳，电梯里乘客却惊呼了起来。
    姜思思一回头，发现邢意北居然也挤了进来。
    姜思思脱口而出，“你疯了？”
    邢意北扶着柱子站稳，正要说话，姜思思又开口：“你刚刚不是下地铁了吗？”
    “地铁是你家开的？”
    说完，邢意北就后悔了。
    可惜姜思思好像并没有在意他的话，和林小圆找了个位置便坐了下来。
    “一会儿逛完街咱们就在商场吃火锅吧？婉婉下课了就叫她过来。”
    林小圆始终低着头，没有看邢意北，也没有看姜思思。
    “好。”
    姜思思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地铁当然不是我家开的，你想坐几趟就坐几趟。”
    “姜思思。”邢意北走到姜思思面前，目光打量着她的腿，两秒后，他把书包扔到了她腿上，“帮我拿着。”
    书包差点掉地，姜思思下意识抱住，然后才说：“干嘛啊？”
    邢意北紧紧握着扶手，指间关节泛白。
    “这么冷的天你穿裙子不怕得老寒腿？”
    姜思思闻言，翘起了二郎腿，纤细的脚踝上带着一根脚链，上面挂着一颗红色珊瑚石，衬得皮肤越发白。
    “你懂什么。”
    言语间，姜思思瞥了邢意北一眼，“你追上地铁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
    邢意北心里涌上许多问题，恨不得一股脑全问出来，可看见她那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就不由自己的控制了。
    “晚上吃火锅带上我吧。”
    姜思思猛地抬头，目光与邢意北交汇。
    “不要。”
    姜思思咬着笔头问：“婉婉，你在看什么？”
    梁婉伸长了脖子瞄了几眼才回头说：“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关语熙和你家邢意北站在下面，不知道在说什么，感觉有八卦。”
    姜思思牙齿一不小心用了力，咬得笔头在嘴里打滑，磕得生疼。
    她站起来，走到阳台，挤在梁婉身边往下看。
    昏黄的夕阳下，邢意北靠着路灯柱子，微微垂头，看着地面。
    关语熙站在他面前，嘴唇张合，时断时续，情绪似乎不太好。
    十分钟过去，关语熙还没说完，楼上几个无聊的也一直看着。
    “到底在说什么呢，该不会是告白吧？”梁婉问。
    “不可能。”姜思思笃定地说。
    “为什么？”
    “因为……”姜思思一扭头，发现提问的是林小圆而不是梁婉，“咦？小圆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林小圆没有回答姜思思的问题，而是踮了踮脚，看了一眼楼下的两个人。
    “你为什么认定不可能是告白？”
    姜思思趴在阳台上，一手撑着下巴，一只手紧紧抓着栏杆，“因为要是女生来跟他告白，他不可能听这么久，早就扭头走人了。”
    姜思思声音越来越小，说得越发没有底气。
    关语熙可跟初高中那些小女孩不一样，她漂亮，她成熟，她和邢意北般配，邢意北不一定会拒绝她。
    姜思思屏住呼吸，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关语熙说完了，抬头看着邢意北。邢意北却看了眼腕表，什么都没说，转身准备离开。
    关语熙愣了片刻，又追上去说了句什么，邢意北点点头，就和关语熙一起走了。
    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里，姜思思才收回自己目光。
    她坐到桌前，继续写自我介绍草稿，但没写几句就卡住，于是她干脆放下笔准备去洗澡。
    就在这时，宿管阿姨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本子，仔仔细细地扫视寝室，甚至还走到衣柜前，把柜子一个个地打开检查。
    三个女生坐在座位上大气儿都不敢出。
    宿管阿姨没有检查到违规电器，满意地在本子上打了个勾，然后说道：“我再次提醒你们，一定不能用任何违规电器，去年学校宿舍就发生了火灾，学校非常重视，一旦发现踩这条高压线的就是记过处理。你们不要觉得我在吓唬人——”阿姨转头看向梁婉，“中午你来跟我说的楼上那个寝室吵闹，结果我一进去就发现了违规电器，学校可是立马就给那四个女生记过通报批评了，你们引以为戒。”
    三个女生连连点头。
    宿管阿姨走后，梁婉蹬掉鞋子准备上床，刚爬到梯子中间，突然停住，说：“我说中午怎么给阿姨说了一声楼上就消停了呢，原来是阿姨上去发现违规电器了，真是活该……等等，她们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吧？”
    梁婉回头问：“我要不要解释一下？”
    还没等姜思思和林小圆说话，梁婉又两三下扑上床，翘起二郎腿，“解释个屁。”

 39.灯火阑珊处（八）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不少脚步快的已经占领了躲雨最佳位置,姜思思和林小圆只能从侧边阶梯小心翼翼地走上去。
    即便这样,被蹭到的人回头一看，脸上的烦躁更浓了。
    “啧,挤什么挤。”
    作为胖子,在陌生环境普遍容易受到这样的待遇。
    姜思思习惯了,林小圆也习惯了，毕竟两个人一开学就能玩儿到一块儿去，是有一定道理的。
    成为知己不一定是因为有相同的兴趣爱好,也有可能是沦落到相同的田地。
    当420寝室出现两个140斤吨位的胖子,被人称为“重量级”寝室时，姜思思和林小圆就注定了要成为好朋友。
    秋雨连绵不绝，似乎没有停下的趋势，许多人等得不耐烦直接冒雨离开，这片屋檐终于宽松了些,姜思思和林小圆也不用束手束脚，生怕挤到别人,可以大大方方地站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要不咱们冒雨回去吧。”林小圆抬头看雨,“不然要等到天黑了。”
    姜思思不太敢,“我感冒刚好呢，要是淋雨,说不定又要去医院了。”
    林小圆点点头：“说的也是。”
    说完便低头玩儿手机。
    姜思思也打开微信,找到那个置顶的聊天窗口。
    上一次的聊天,还停留在一周前，对方回了一个冷漠的“哦”。
    可惜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姜思思」：嗨？帅哥在吗？您的学妹被雨困在您学院大楼了，能好心送一把伞吗？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对方回得很快，姜思思看到信息的那一刻，却满心绝望。
    「老大」：hello？我们认识吗？
    关上手机，姜思思无言望天。
    “等雨停吧，我觉得最多半个小时就停了，相信我没错的。”
    林小圆：“好的。”
    然而五分钟后，新闻传媒学院大门前一颗盆栽被风雨掀翻。
    姜思思：“……”
    林小圆：“……”
    这时，一道陌生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姜思思是哪位啊？”
    姜思思回头，看到一个高挑的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手里拿着一把伞，正四处张望。
    姜思思举手：“我是！”
    眼镜男循声看向姜思思，瞬间露出一副失望的神态。
    不过他掩饰得很好，眨眨眼睛就恢复了神态，“你就是姜思思啊，喏，给你的。”
    把伞放到姜思思手里，眼镜男掉头就走，似乎一个字都不愿意跟姜思思多说。
    但姜思思自然知道这是谁送的。
    她拿出手机，给“老大”发送了一个跪谢的表情包，对方自然也没有回复。
    姜思思和林小圆走在雨中，不可避免得还是淋了雨。
    虽然送来的这一把伞是男生用的已经很大了，但实在无法完全罩住两个胖子的体积。
    林小圆摘下迷彩帽子遮住肩膀，问姜思思：“谁给你送的伞啊？”
    姜思思：“高中同学。”
    林小圆：“嗯？高中同学？不用军训吗？”
    姜思思：“我复读了一年，所以他比我大一级。”
    林小圆点点头：“真巧！我也复读了一年！”
    两个女孩儿嘻嘻哈哈地回到了寝室，一推开门，看到室友梁婉刚从床上爬起来。
    梁婉今天请假没去军训，也就躲过了这场雨。
    她看到姜思思和林小圆衣服淋湿了，便说：“你们没带伞给我打电话啊，我好给你们送伞去。”
    姜思思把伞收起来，用毛巾仔仔细细地擦干上面的水，“不用啦，你今天痛经，哪儿能让你跑一趟。”
    梁婉边换衣服边说：“我已经好多了。”
    姜思思住的是四人间，但由于人员分配不均，她们寝室只住了三个人。
    梁婉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一会儿晚上没事吧？去体育馆看篮球啊。”
    姜思思撇撇嘴，“又不认识，有什么好看的。”
    梁婉戳了戳姜思思的额头，“思思，你怎么没有一点儿觉悟呢？都大学了，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看帅哥啊！篮球馆是帅哥聚集地懂不懂？”
    “到时候再说吧，雨要是还这么大我就不去了。”
    *
    这一场秋雨在饭后收了尾，三个女生吃得饱饱出来，朝体育馆走去。
    路上，梁婉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对大学恋爱的憧憬。
    “篮球场呀，操场呀，最容易邂逅爱情了，我就想找一个篮球打得好的男朋友，嘻嘻，你们呢？”
    林小圆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我不想谈恋爱，我就想好好学习。”
    姜思思悄悄看了林小圆一眼，发现她的表情果然如自己所料，并不像她言语间那样的坦荡。
    关于恋爱这个话题，从高中起就是女生宿舍长盛不衰的话题。
    那时候姜思思也总说自己不想谈恋爱，只想好好学习，但只有她自己明白，一切都是借口，她只是自卑于自己的身材，知道没有男生会看得上自己，干脆就说不想谈恋爱了。
    免得说出来遭人笑话。
    但是渐渐的，她的小心思变了。
    说自己不想谈恋爱，是因为心里住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我也是。”姜思思对梁婉说，“我好不容易考上允和大学，我只想好好学习。”
    梁婉翻了个白眼，“嘴硬，我就不信遇到喜欢的男生，你们会不想谈恋爱。”
    说着，三个女生走进了体育馆。
    两队人正在交手，而观众席七七八八也坐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女生，有的朴素大方，有的美颜靓丽，姜思思她们往观众席一坐，一眼就能看出是大一新生。
    青涩又陌生。
    “哎！你们快看那个红色球衣10号！”梁婉突然身体前倾，扶了扶眼镜，“我没看错吧？真的很好看诶！”
    林小圆也看向红球衣10号，渐渐呆了目光。
    只有姜思思表情无甚变化，因为她从走进体育馆的那一刻，目光就聚焦到了他身上。
    似乎是这几年养成的习惯，他在哪里，姜思思的目光就在哪里。
    梁婉不满意这个座位的距离，拉着姜思思和林小圆要去前排。
    正好几个占据了绝佳视野位置的男生起身离开了，姜思思她们三个就捡了漏。
    坐好后，梁婉认真感慨，“我这是撞了什么运气，居然真的能在大学里看到这样的帅哥，你们知道他是哪个年纪哪个系的吗？”
    林小圆：“你这话问的，好像我就不是大一新生一样。”
    梁婉咯咯笑了起来，“一会儿敢不敢去要个微信啊？”
    林小圆摇头，“我不敢，要去你去。”
    那边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姜思思却一言不发。
    突然，不知是谁投篮投歪了，撞在篮筐上，篮球反弹，径直砸向姜思思的座位。
    姜思思下意识尖叫一身，整个人往后倒。梁婉和林小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尖叫往后倒，一时之间，颇为壮观。
    篮球最终没有落下来，一个穿着白色球衣的男生冲出来扑开了篮球，但他转身走开时，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
    “这稳如泰山的吨位，怕啥啊怕。”
    姜思思和林小圆脸色顿变。
    然而白色球衣男生并没有心思去观察她们的表情变化，他重新回到球场，拍了拍球，传给对面的10号，“再来一局出去吃火锅了。”
    10号，也就是邢意北接了球，冷漠地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再来一局出去吃火……”
    话音未落，邢意北的篮球朝他迎面砸去。
    “卧槽！邢意北你干嘛！”
    *
    梁婉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球场上的厮杀，啧啧称奇。
    “大学就是不一样，打着玩儿的都这么重的□□味儿。”
    林小圆也略微激动地看着球场，鼻尖冒了些许汗。
    她们都看得出来，自从白球衣过来捡了球，顺便讥讽一句后，红球衣就开始虐他了。
    可以说是一直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虽然只是同学们打着玩儿的，但毕竟也有几个观众，白球衣觉得拉不下面子，奋起反攻，可惜技不如人，只得认命。
    白球衣又一个球被截了，顿时风度尽失，甩手不玩儿了。
    “邢意北你有病是吧？能不能好好玩儿了？”
    说完扭头就走。
    邢意北喘着气，也没看他，弯腰拿起两瓶矿泉水，拧开一瓶喝了一大口，然后朝着观众席走来。
    梁婉和林小圆顿时都有些紧张，面面相觑。
    “他是朝我们走过来了吗？”
    一步，两步，三步……
    邢意北在姜思思面前站定，将手里新的矿泉水丢给姜思思。
    姜思思稳稳接住。
    邢意北挑挑眉，“哟，大小姐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姜思思：“有话好好说。”
    “叫做姜思思对吧？有微信吗？”叶盛又指了指邢意北，“他也认识吗？”
    邢意北闻言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看样子是不准备回答叶盛的问题。
    张世灿只好打圆场：“认识，不熟。”
    张世灿说完看了邢意北一眼，见他没什么异常，也就放了心。
    叶盛却松了口一气：“那我就放心了，刚刚那样子我还以为是北哥前女友呢，既然不是那我可就要追了。”
    张世灿噎住。
    “啥？你说什么？”
    叶盛不理张世灿，对邢意北说：“北哥，你能给我她的微信吗？”
    张世灿眨巴眨巴眼睛，等着邢意北的回答。
    而邢意北只是放慢了脚步，淡淡地说：“她没有微信。”
    *
    姜思思还被动漫社的人围着。
    “谢谢，我明天下午有时间会来看你们的晚会的，我现在要回宿舍了。”
    姜思思说完，抓住行李箱准备离开操场，两个男生立马拎了姜思思的行李。
    “学姐，我帮你拿吧。”
    “不用了。”姜思思依然紧紧抓着行李箱，“我自己拿回去。”
    说完，姜思思拉着箱子走出操场。
    她离开后，动漫社的人还在窃窃私语。
    “real撕漫女啊，居然是大三的学姐，当初你们怎么没把她招到社团来呢？”
    “学校这么多人我怎么知道啊！”
    “我要弯了……好温柔好可爱啊。”
    姜思思听到了只言半语，没有当一回事儿，慢悠悠地回了宿舍。
    这个时候梁婉和林小圆应该还在上课，寝室里没有人。
    梁婉和林小圆知道姜思思近期要回来，早就把她的床铺和桌子收拾出来了，所以姜思思简单整理了一下行李便妥当了，只是洗漱用品还有一些毛巾盆子得换新的。
    姜思思去了学校外的超市，买了两大袋子的东西，出来时竟有点饿，于是她拎着袋子往一旁的步行街走去。
    傍晚的步行街依然熙熙攘攘，姜思思没有考虑，下意识就走进了以前常去的饭店。
    刚进门，她便看见靠窗处坐着三个人。
    怎么两年过去了，还是能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他。
    没出息。
    姜思思连忙别开头，假装找座位。
    害怕多看几眼，又像曾经那样，因为他一个笑就满盘皆输。
    随着姜思思走近，张世灿和叶盛也看了过来，没有邢意北没有抬头。
    姜思思朝张世灿点点头，坐在了他们隔壁桌。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姜思思便低头点菜。
    一切看起来再自然不过，好像真的只是点头之交一般。
    张世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邢意北的情绪，却没想到一旁的叶盛已经按捺不住，探出半个身子跟隔壁桌友好交流了起来。
    “同学，你也来吃饭啊？”
    姜思思瞥了他一眼，“不然我来干嘛呢？”
    叶盛干笑了两声：“我就随便问问，我叫叶盛，是新闻传媒学院播音系大二的。”
    叶盛说完，期待地看着姜思思，姜思思却只是点了点头，“那你得叫我学姐。”
    “那学姐你叫什么名字？”
    姜思思正要开口，张世灿却怒喝了一声：“叶盛！你还吃不吃饭！”
    叶盛坐直了身体，不知道张世灿莫名其妙发什么火，委屈巴巴地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
    “北哥啊……”叶盛抬头看着邢意北，“你夹辣椒干什么？”
    邢意北手一顿，看见自己筷子上夹的竟然是一块儿辣椒。
    “不能吃吗？”
    叶盛：“……能吧。”
    叶盛又回头悄悄看了一眼姜思思，她已经点好了菜，端着茶水慢慢喝着。
    怪。
    气氛真的怪。
    更奇怪的是，一整顿饭下来，邢意北不说话就算了，张世灿这个话痨也不说话。
    眼看着隔壁桌的姜思思已经吃完了准备离开，叶盛也顾不得想其他的，连忙站起来说：“学姐，我帮你拿东西吧。”
    姜思思拎着两大口袋东西，看着叶盛。
    张世灿也看着叶盛。
    “不用了。”姜思思说，“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姜思思付了钱，提着东西离开，叶盛正要追过去，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我来吧。”王韩潇接过姜思思手里的东西，和她一起转身走出饭店。
    姜思思两手空空，轻松了许多，“你怎么来了？”
    王韩潇：“经过这家店看见你了。”
    姜思思笑了笑，和王韩潇并肩走了出去。
    拥挤的饭店内，叶盛看着王韩潇的背影，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是她男朋友吧。”
    说完，背后的人没有回应，叶盛回头，看见邢意北看着姜思思的背影，单手折断了手里的筷子。
    *
    回女寝的路上，经过了王韩潇住的宿舍，姜思思说：“就到这儿吧，我自己回去。”
    “没事。”王韩潇说，“我把你送到楼下。”
    姜思思看了他一眼，也就由他去。
    “没叙个旧？”王韩潇突然冷不丁地问。
    姜思思：“什么？”
    王韩潇：“那个播音系的男的，你们这么久没见，居然还是分开坐的？”
    “王韩潇你怎么这么八卦。”姜思思拂了拂头发，“我，心如止水。”
    王韩潇浅笑道：“你要真的心如止水，去年就不会继续留在日本了。”
    姜思思：“我那是为了学习。”
    王韩潇：“逃避。”
    姜思思的目光渐渐暗淡了下来，“逃避又怎样，至少是有用的。”
    “倒是你。”姜思思说，“我什么都跟你说了，你却跟我装神秘。”
    王韩潇：“什么装神秘？”
    “你还在装。”姜思思看了王韩潇一眼，“算了，男人心海底针。”
    说话间已经到了寝室楼下，王韩潇把东西给姜思思，似无意地看了看四周，说道：“我回去了。”
    姜思思也自己回了寝室。
    一推开门，正扒拉着姜思思行李箱的梁婉猛地回头，看着姜思思，一脸可不思议，“思思？！”
    姜思思放下东西，“你看你这样子，见到鬼一样。”
    梁婉突然扑上来抱住姜思思，整个人都挂在了她身上。
    “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不早说！！我去接你啊！！！”
    姜思思任由梁婉抱着，笑着拍她的背，“你快下来，勒死我了。”
    梁婉不愿意，抱了姜思思好几分钟才松开手，“你太过分了，回头都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这不是想着要给你一个惊喜嘛。”
    梁婉退了两步，打量着姜思思。
    “完了，现在我是我们寝室最胖的了。”
    “嗯？”姜思思正要说话，寝室门又被推开，林小圆走了进来。
    她穿着简单的针织毛衣牛仔裤，剪了齐肩短发，身材曲线妙曼，看起来干练利落。
    虽然平时在电话里得知了室友的改变，但此刻真的看见林小圆真人，姜思思还有些诧异。
    当然，林小圆诧异的程度不低于姜思思。
    “思思，你回来了？”
    姜思思点点头，弯腰拿起给林小圆和梁婉准备的礼物。
    “这是送你们的。”
    林小圆似乎还没从震惊的情绪中回过神来，迟钝地接过礼物，也没打开看，只愣愣地看着姜思思。
    梁婉已经迫不及待地拆了礼物，“啊！神仙水！思思你真大方！”
    放下护肤品，梁婉又翻了翻盒子，“咦，没有其他东西了吗？”
    姜思思：“你胃口可真大，还想要什么？”
    梁婉抱住姜思思的手臂，“你回来我就很开心了，吃饭了吗？晚上出去请你吃火锅。”
    “我已经吃过了。”姜思思说，“今天奔波了一天，我想早点休息，明天再出去吃饭吧。”

 40.灯火阑珊处（九）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少喝点奶茶,不健康。”
    梁婉嘻嘻笑了两下，进了洗手间。
    姜思思又问林小圆：“小圆,你有时间吧？”
    “可以。”林小圆问,“但你面试什么？”
    大三下学期，许多学生开始陆陆续续找实习,有的专业还在备考语言等级，但姜思思这样国外交换回来的就轻松得多,早早的就投了简历。
    “我收到了北原卫视的面试通知,所以才突然赶回国的。”姜思思说,“我们去万达？”
    “好。”
    林小圆坐下来看书，几分钟后又问：“你去北原卫视面试什么工作？”
    “翻译啊。”姜思思笑了一下,“不然我还能去当主播啊？你呢，不准备找个实习吗？”
    林小圆摇头，“我准备回家考公务员。”
    姜思思：“挺好。”
    林小圆低头看书，过了一会儿,她闻到一股香味,回头发现姜思思正在喷香水。
    “你喷的什么香水？挺好闻的。”
    “是吧,我也觉得好闻,gucci绽放。”说着，姜思思拉开抽屉，里面一柜子的香水,她拿出一瓶带着花瓣的香水给林小圆看,“这个小雏菊我更喜欢,不过不配我今天的妆，你要不要试试？”
    林小圆抬头看姜思思，她脸上已经化好了精致的妆容，头发卷得活泼，光腿穿着短裙，基本春天的风还有些冷。
    “不用了，我不爱用香水。”林小圆顿了顿，“思思，你改变挺大的。”
    姜思思涂着口红，漫不经心地说：“大学是个整容所嘛，你不也变得挺漂亮。”
    林小圆“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她其实不是指姜思思外貌的变化，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变了。
    姜思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棉签擦掉涂出嘴唇边缘的口红痕迹。
    人当然是会变的，如果去日本的是林小圆，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说不定变化会更大。
    下午，梁婉出门去上课，姜思思和林小圆则出发去商场。
    一走出寝室楼，姜思思便看见张世灿站在楼下。
    张世灿看见姜思思下来，连忙迎上来，“姜思思，你要出门啊？”
    姜思思：“对啊，怎么了？”
    张世灿：“你去哪儿？”
    姜思思诧异地看着张世灿：“去逛街啊，怎么了？”
    张世灿左顾右盼，不自然地笑了笑，“晚上一起吃个饭啊？”
    姜思思：“改天吧，我今天没有时间。”
    张世灿急了：“别啊，就今天吧，我有事想跟你说。”
    闻言，姜思思皱了皱眉，抬脚就走，“你跟我能有什么事说，改天吧，我今天真的没空。”
    “那我们现在聊聊吧。”张世灿只能憋个大招，“关于邢意北的事。”
    可惜姜思思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改天吧。”
    张世灿望着姜思思的背影，一脸不可置信。
    现在事情走向太迷了吧。
    昨晚他知道邢意北要去北原卫视录凌晨的新闻，于是去隔壁找同学打游戏。
    那个同学和邢意北是北原卫视在允和大学选的两个独苗，两个人轮班。但昨晚张世灿去找那位同学，却发现他不在，听他室友说是和邢意北换班了，已经去了电视台。
    张世灿也没多想，直到半夜了邢意北还没回来，他连续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这才发现不对劲。
    怕邢意北出事，又不敢告诉辅导员，张世灿只好大半夜的自己满学校找。
    允和大学这么大，张世灿找到凌晨三点也没发现邢意北的影子，蹲路边抽了根烟，突然灵光一闪。
    自从今天看见姜思思，邢意北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张世灿突然拔腿朝女生寝室跑去，果然在楼下发现了那逼。
    “卧槽，邢意北你大晚上不睡觉想偷袭女生寝室啊？”张世灿跑上前，看见邢意北脚边一地的烟头，“你有病吧？”
    邢意北没说话，坐在花台边上像个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张世灿抬头看楼下，女生寝室所有灯都熄灭了。
    “行了，人这会儿都睡了，你在这儿等什么呢。”
    邢意北拿出手机，看了会儿，编辑了一条消息。
    [xyb]：下来，我在你楼下。
    消息刚发出去，张世灿瞧见，说了一句：“何必呢，人都不声不响走两年了，你何必跟条狗似的。”
    邢意北还是不说话，张世灿干脆一把抢了他的手机，把消息给撤回。
    “真是，有点脾气好不好。”
    邢意北抬头，眼底已经盛满了怒气。
    “手机还我。”
    张世灿把手机藏在身后，“你多大年纪了还在这儿玩儿什么非主流，赶紧回去睡觉得了。”
    “我让你把手机还我！”
    两人正剑拔弩张，宿管阿姨突然披着外套走了出来。
    “这大晚上的蹲女生寝室楼下鬼鬼祟祟地干嘛呢？”
    阿姨在台阶上站定，批着的外套仿佛战袍：“变态！”
    张世灿：“……”
    邢意北：“……”
    *
    姜思思和林小圆慢悠悠地从学校走到地铁站，等地铁的时候谁也没说话，都在出神。
    直到广播提示地铁到站，姜思思抬头看了一眼，“呀，我们站反方向了，是那边。”
    说着，她就要拉林小圆对对面等地铁，这时，面前的地铁站打开了，三三两两个学生从里面走出来，姜思思就猝不及防地跟邢意北打了个照面。
    沉默片刻后，是姜思思先开口。
    “嗨。”
    一个“嗨”，就把当初的不告而别抹掉了吗？
    一个“嗨”，就把这两年的不联系给淡化了吗？
    邢意北数不清自己这两年失眠了多少次。
    从一开始的百思不得其解，到后来的气愤，再到无尽的后悔，一点点地细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甚至把聊天记录从头翻到尾看看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
    结果呢，说断就断，这些年的时间都喂了狗。
    心里翻江倒海，脸上也不好看。
    邢意北眼里的情绪快翻涌而出。
    但却只“哦”了一声。
    这时，姜思思却突然朝地铁跑去，“赶紧的！”
    两个人赶着地铁关门前冲了进去，正庆幸没有耽误，不然就要等下一班了。
    电光火石之间，姜思思还没站稳，电梯里乘客却惊呼了起来。
    姜思思一回头，发现邢意北居然也挤了进来。
    姜思思脱口而出，“你疯了？”
    邢意北扶着柱子站稳，正要说话，姜思思又开口：“你刚刚不是下地铁了吗？”
    “地铁是你家开的？”
    说完，邢意北就后悔了。
    可惜姜思思好像并没有在意他的话，和林小圆找了个位置便坐了下来。
    “一会儿逛完街咱们就在商场吃火锅吧？婉婉下课了就叫她过来。”
    林小圆始终低着头，没有看邢意北，也没有看姜思思。
    “好。”
    姜思思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地铁当然不是我家开的，你想坐几趟就坐几趟。”
    “姜思思。”邢意北走到姜思思面前，目光打量着她的腿，两秒后，他把书包扔到了她腿上，“帮我拿着。”
    书包差点掉地，姜思思下意识抱住，然后才说：“干嘛啊？”
    邢意北紧紧握着扶手，指间关节泛白。
    “这么冷的天你穿裙子不怕得老寒腿？”
    姜思思闻言，翘起了二郎腿，纤细的脚踝上带着一根脚链，上面挂着一颗红色珊瑚石，衬得皮肤越发白。
    “你懂什么。”
    言语间，姜思思瞥了邢意北一眼，“你追上地铁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
    邢意北心里涌上许多问题，恨不得一股脑全问出来，可看见她那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就不由自己的控制了。
    “晚上吃火锅带上我吧。”
    姜思思猛地抬头，目光与邢意北交汇。
    “不要。”
    不少脚步快的已经占领了躲雨最佳位置，姜思思和林小圆只能从侧边阶梯小心翼翼地走上去。
    即便这样，被蹭到的人回头一看，脸上的烦躁更浓了。
    “啧，挤什么挤。”
    作为胖子，在陌生环境普遍容易受到这样的待遇。
    姜思思习惯了，林小圆也习惯了，毕竟两个人一开学就能玩儿到一块儿去，是有一定道理的。
    成为知己不一定是因为有相同的兴趣爱好，也有可能是沦落到相同的田地。
    当420寝室出现两个140斤吨位的胖子，被人称为“重量级”寝室时，姜思思和林小圆就注定了要成为好朋友。
    秋雨连绵不绝，似乎没有停下的趋势，许多人等得不耐烦直接冒雨离开，这片屋檐终于宽松了些，姜思思和林小圆也不用束手束脚，生怕挤到别人，可以大大方方地站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要不咱们冒雨回去吧。”林小圆抬头看雨，“不然要等到天黑了。”
    姜思思不太敢，“我感冒刚好呢，要是淋雨，说不定又要去医院了。”
    林小圆点点头：“说的也是。”
    说完便低头玩儿手机。
    姜思思也打开微信，找到那个置顶的聊天窗口。
    上一次的聊天，还停留在一周前，对方回了一个冷漠的“哦”。
    可惜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姜思思」：嗨？帅哥在吗？您的学妹被雨困在您学院大楼了，能好心送一把伞吗？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对方回得很快，姜思思看到信息的那一刻，却满心绝望。
    「老大」：hello？我们认识吗？
    关上手机，姜思思无言望天。
    “等雨停吧，我觉得最多半个小时就停了，相信我没错的。”
    林小圆：“好的。”
    然而五分钟后，新闻传媒学院大门前一颗盆栽被风雨掀翻。
    姜思思：“……”
    林小圆：“……”
    这时，一道陌生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姜思思是哪位啊？”
    姜思思回头，看到一个高挑的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手里拿着一把伞，正四处张望。
    姜思思举手：“我是！”
    眼镜男循声看向姜思思，瞬间露出一副失望的神态。
    不过他掩饰得很好，眨眨眼睛就恢复了神态，“你就是姜思思啊，喏，给你的。”
    把伞放到姜思思手里，眼镜男掉头就走，似乎一个字都不愿意跟姜思思多说。
    但姜思思自然知道这是谁送的。
    她拿出手机，给“老大”发送了一个跪谢的表情包，对方自然也没有回复。
    姜思思和林小圆走在雨中，不可避免得还是淋了雨。
    虽然送来的这一把伞是男生用的已经很大了，但实在无法完全罩住两个胖子的体积。
    林小圆摘下迷彩帽子遮住肩膀，问姜思思：“谁给你送的伞啊？”
    姜思思：“高中同学。”
    林小圆：“嗯？高中同学？不用军训吗？”
    姜思思：“我复读了一年，所以他比我大一级。”
    林小圆点点头：“真巧！我也复读了一年！”
    两个女孩儿嘻嘻哈哈地回到了寝室，一推开门，看到室友梁婉刚从床上爬起来。
    梁婉今天请假没去军训，也就躲过了这场雨。
    她看到姜思思和林小圆衣服淋湿了，便说：“你们没带伞给我打电话啊，我好给你们送伞去。”
    姜思思把伞收起来，用毛巾仔仔细细地擦干上面的水，“不用啦，你今天痛经，哪儿能让你跑一趟。”
    梁婉边换衣服边说：“我已经好多了。”
    姜思思住的是四人间，但由于人员分配不均，她们寝室只住了三个人。
    梁婉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一会儿晚上没事吧？去体育馆看篮球啊。”
    姜思思撇撇嘴，“又不认识，有什么好看的。”
    梁婉戳了戳姜思思的额头，“思思，你怎么没有一点儿觉悟呢？都大学了，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看帅哥啊！篮球馆是帅哥聚集地懂不懂？”
    “到时候再说吧，雨要是还这么大我就不去了。”
    *
    这一场秋雨在饭后收了尾，三个女生吃得饱饱出来，朝体育馆走去。
    路上，梁婉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对大学恋爱的憧憬。
    “篮球场呀，操场呀，最容易邂逅爱情了，我就想找一个篮球打得好的男朋友，嘻嘻，你们呢？”
    林小圆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我不想谈恋爱，我就想好好学习。”
    姜思思悄悄看了林小圆一眼，发现她的表情果然如自己所料，并不像她言语间那样的坦荡。
    关于恋爱这个话题，从高中起就是女生宿舍长盛不衰的话题。

 41.灯火阑珊处（十）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
    初秋的风还没来得及扫清夏末的燥热，一场淅淅沥沥的雨便横冲直撞闯进了允和大学。
    码得整整齐齐的，像一块块儿麻将的学生方队在一道尖锐的哨声中一哄而散。
    带了伞的慢悠悠地往寝室走去,没带伞的则捂着帽檐飞快找地方躲雨。
    姜思思和林小圆拉着手,瞄准操场旁边的新闻传媒学院屋檐，一个健步就冲了过去。
    不少脚步快的已经占领了躲雨最佳位置，姜思思和林小圆只能从侧边阶梯小心翼翼地走上去。
    即便这样，被蹭到的人回头一看，脸上的烦躁更浓了。
    “啧，挤什么挤。”
    作为胖子,在陌生环境普遍容易受到这样的待遇。
    姜思思习惯了，林小圆也习惯了，毕竟两个人一开学就能玩儿到一块儿去，是有一定道理的。
    成为知己不一定是因为有相同的兴趣爱好，也有可能是沦落到相同的田地。
    当420寝室出现两个140斤吨位的胖子，被人称为“重量级”寝室时，姜思思和林小圆就注定了要成为好朋友。
    秋雨连绵不绝,似乎没有停下的趋势,许多人等得不耐烦直接冒雨离开,这片屋檐终于宽松了些，姜思思和林小圆也不用束手束脚,生怕挤到别人,可以大大方方地站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要不咱们冒雨回去吧。”林小圆抬头看雨,“不然要等到天黑了。”
    姜思思不太敢，“我感冒刚好呢，要是淋雨，说不定又要去医院了。”
    林小圆点点头：“说的也是。”
    说完便低头玩儿手机。
    姜思思也打开微信，找到那个置顶的聊天窗口。
    上一次的聊天，还停留在一周前，对方回了一个冷漠的“哦”。
    可惜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姜思思」：嗨？帅哥在吗？您的学妹被雨困在您学院大楼了，能好心送一把伞吗？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对方回得很快，姜思思看到信息的那一刻，却满心绝望。
    「老大」：hello？我们认识吗？
    关上手机，姜思思无言望天。
    “等雨停吧，我觉得最多半个小时就停了，相信我没错的。”
    林小圆：“好的。”
    然而五分钟后，新闻传媒学院大门前一颗盆栽被风雨掀翻。
    姜思思：“……”
    林小圆：“……”
    这时，一道陌生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姜思思是哪位啊？”
    姜思思回头，看到一个高挑的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手里拿着一把伞，正四处张望。
    姜思思举手：“我是！”
    眼镜男循声看向姜思思，瞬间露出一副失望的神态。
    不过他掩饰得很好，眨眨眼睛就恢复了神态，“你就是姜思思啊，喏，给你的。”
    把伞放到姜思思手里，眼镜男掉头就走，似乎一个字都不愿意跟姜思思多说。
    但姜思思自然知道这是谁送的。
    她拿出手机，给“老大”发送了一个跪谢的表情包，对方自然也没有回复。
    姜思思和林小圆走在雨中，不可避免得还是淋了雨。
    虽然送来的这一把伞是男生用的已经很大了，但实在无法完全罩住两个胖子的体积。
    林小圆摘下迷彩帽子遮住肩膀，问姜思思：“谁给你送的伞啊？”
    姜思思：“高中同学。”
    林小圆：“嗯？高中同学？不用军训吗？”
    姜思思：“我复读了一年，所以他比我大一级。”
    林小圆点点头：“真巧！我也复读了一年！”
    两个女孩儿嘻嘻哈哈地回到了寝室，一推开门，看到室友梁婉刚从床上爬起来。
    梁婉今天请假没去军训，也就躲过了这场雨。
    她看到姜思思和林小圆衣服淋湿了，便说：“你们没带伞给我打电话啊，我好给你们送伞去。”
    姜思思把伞收起来，用毛巾仔仔细细地擦干上面的水，“不用啦，你今天痛经，哪儿能让你跑一趟。”
    梁婉边换衣服边说：“我已经好多了。”
    姜思思住的是四人间，但由于人员分配不均，她们寝室只住了三个人。
    梁婉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一会儿晚上没事吧？去体育馆看篮球啊。”
    姜思思撇撇嘴，“又不认识，有什么好看的。”
    梁婉戳了戳姜思思的额头，“思思，你怎么没有一点儿觉悟呢？都大学了，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看帅哥啊！篮球馆是帅哥聚集地懂不懂？”
    “到时候再说吧，雨要是还这么大我就不去了。”
    *
    这一场秋雨在饭后收了尾，三个女生吃得饱饱出来，朝体育馆走去。
    路上，梁婉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对大学恋爱的憧憬。
    “篮球场呀，操场呀，最容易邂逅爱情了，我就想找一个篮球打得好的男朋友，嘻嘻，你们呢？”
    林小圆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我不想谈恋爱，我就想好好学习。”
    姜思思悄悄看了林小圆一眼，发现她的表情果然如自己所料，并不像她言语间那样的坦荡。
    关于恋爱这个话题，从高中起就是女生宿舍长盛不衰的话题。
    那时候姜思思也总说自己不想谈恋爱，只想好好学习，但只有她自己明白，一切都是借口，她只是自卑于自己的身材，知道没有男生会看得上自己，干脆就说不想谈恋爱了。
    免得说出来遭人笑话。
    但是渐渐的，她的小心思变了。
    说自己不想谈恋爱，是因为心里住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我也是。”姜思思对梁婉说，“我好不容易考上允和大学，我只想好好学习。”
    梁婉翻了个白眼，“嘴硬，我就不信遇到喜欢的男生，你们会不想谈恋爱。”
    说着，三个女生走进了体育馆。
    两队人正在交手，而观众席七七八八也坐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女生，有的朴素大方，有的美颜靓丽，姜思思她们往观众席一坐，一眼就能看出是大一新生。
    青涩又陌生。
    “哎！你们快看那个红色球衣10号！”梁婉突然身体前倾，扶了扶眼镜，“我没看错吧？真的很好看诶！”
    林小圆也看向红球衣10号，渐渐呆了目光。
    只有姜思思表情无甚变化，因为她从走进体育馆的那一刻，目光就聚焦到了他身上。
    似乎是这几年养成的习惯，他在哪里，姜思思的目光就在哪里。
    梁婉不满意这个座位的距离，拉着姜思思和林小圆要去前排。
    正好几个占据了绝佳视野位置的男生起身离开了，姜思思她们三个就捡了漏。
    坐好后，梁婉认真感慨，“我这是撞了什么运气，居然真的能在大学里看到这样的帅哥，你们知道他是哪个年纪哪个系的吗？”
    林小圆：“你这话问的，好像我就不是大一新生一样。”
    梁婉咯咯笑了起来，“一会儿敢不敢去要个微信啊？”
    林小圆摇头，“我不敢，要去你去。”
    那边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姜思思却一言不发。
    突然，不知是谁投篮投歪了，撞在篮筐上，篮球反弹，径直砸向姜思思的座位。
    姜思思下意识尖叫一身，整个人往后倒。梁婉和林小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尖叫往后倒，一时之间，颇为壮观。
    篮球最终没有落下来，一个穿着白色球衣的男生冲出来扑开了篮球，但他转身走开时，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
    “这稳如泰山的吨位，怕啥啊怕。”
    姜思思和林小圆脸色顿变。
    然而白色球衣男生并没有心思去观察她们的表情变化，他重新回到球场，拍了拍球，传给对面的10号，“再来一局出去吃火锅了。”
    10号，也就是邢意北接了球，冷漠地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再来一局出去吃火……”
    话音未落，邢意北的篮球朝他迎面砸去。
    “卧槽！邢意北你干嘛！”
    *
    梁婉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球场上的厮杀，啧啧称奇。
    “大学就是不一样，打着玩儿的都这么重的□□味儿。”
    林小圆也略微激动地看着球场，鼻尖冒了些许汗。
    她们都看得出来，自从白球衣过来捡了球，顺便讥讽一句后，红球衣就开始虐他了。
    可以说是一直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虽然只是同学们打着玩儿的，但毕竟也有几个观众，白球衣觉得拉不下面子，奋起反攻，可惜技不如人，只得认命。
    白球衣又一个球被截了，顿时风度尽失，甩手不玩儿了。
    “邢意北你有病是吧？能不能好好玩儿了？”
    说完扭头就走。
    邢意北喘着气，也没看他，弯腰拿起两瓶矿泉水，拧开一瓶喝了一大口，然后朝着观众席走来。
    梁婉和林小圆顿时都有些紧张，面面相觑。
    “他是朝我们走过来了吗？”
    一步，两步，三步……
    邢意北在姜思思面前站定，将手里新的矿泉水丢给姜思思。
    姜思思稳稳接住。
    邢意北挑挑眉，“哟，大小姐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姜思思：“有话好好说。”
    姜思思牙齿一不小心用了力，咬得笔头在嘴里打滑，磕得生疼。
    她站起来，走到阳台，挤在梁婉身边往下看。
    昏黄的夕阳下，邢意北靠着路灯柱子，微微垂头，看着地面。
    关语熙站在他面前，嘴唇张合，时断时续，情绪似乎不太好。
    十分钟过去，关语熙还没说完，楼上几个无聊的也一直看着。
    “到底在说什么呢，该不会是告白吧？”梁婉问。
    “不可能。”姜思思笃定地说。
    “为什么？”
    “因为……”姜思思一扭头，发现提问的是林小圆而不是梁婉，“咦？小圆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林小圆没有回答姜思思的问题，而是踮了踮脚，看了一眼楼下的两个人。
    “你为什么认定不可能是告白？”
    姜思思趴在阳台上，一手撑着下巴，一只手紧紧抓着栏杆，“因为要是女生来跟他告白，他不可能听这么久，早就扭头走人了。”
    姜思思声音越来越小，说得越发没有底气。
    关语熙可跟初高中那些小女孩不一样，她漂亮，她成熟，她和邢意北般配，邢意北不一定会拒绝她。
    姜思思屏住呼吸，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关语熙说完了，抬头看着邢意北。邢意北却看了眼腕表，什么都没说，转身准备离开。
    关语熙愣了片刻，又追上去说了句什么，邢意北点点头，就和关语熙一起走了。
    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里，姜思思才收回自己目光。
    她坐到桌前，继续写自我介绍草稿，但没写几句就卡住，于是她干脆放下笔准备去洗澡。
    就在这时，宿管阿姨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本子，仔仔细细地扫视寝室，甚至还走到衣柜前，把柜子一个个地打开检查。
    三个女生坐在座位上大气儿都不敢出。
    宿管阿姨没有检查到违规电器，满意地在本子上打了个勾，然后说道：“我再次提醒你们，一定不能用任何违规电器，去年学校宿舍就发生了火灾，学校非常重视，一旦发现踩这条高压线的就是记过处理。你们不要觉得我在吓唬人——”阿姨转头看向梁婉，“中午你来跟我说的楼上那个寝室吵闹，结果我一进去就发现了违规电器，学校可是立马就给那四个女生记过通报批评了，你们引以为戒。”
    三个女生连连点头。
    宿管阿姨走后，梁婉蹬掉鞋子准备上床，刚爬到梯子中间，突然停住，说：“我说中午怎么给阿姨说了一声楼上就消停了呢，原来是阿姨上去发现违规电器了，真是活该……等等，她们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吧？”
    梁婉回头问：“我要不要解释一下？”
    还没等姜思思和林小圆说话，梁婉又两三下扑上床，翘起二郎腿，“解释个屁。”
    姜思思回想起今天上楼遇到关语熙的情景，恍然大悟。
    原来关语熙以为她去给宿管阿姨告状害她被记过了啊！
    姜思思拉开门走了出去。
    楼上寝室没有人，灯灭着，姜思思想了想，给关语熙编辑了一条微信。
    「姜思思」：学姐，有件事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阿姨上来检查纯属是巧合，我不知道你们宿舍有违规电器，也没有去告状。
    编辑好了消息，姜思思点发送，却收到一个红色感叹号。
    姜思思闭眼深呼吸一口气。
    早知道就像梁婉一样，解释个屁啊！
    删了关语熙的好友后，姜思思回到宿舍，躺上床戴上耳机听歌。
    脑子里却总回想却今天在阳台上看到的一幕。
    姜思思想象过无数次邢意北有了女朋友的时候，她肯定会难过，也会嫉妒。但一想到对方可能是关语熙，她发觉自己的情绪更难以言喻。
    她讨厌关语熙，非常讨厌。
    耳机里适时地切了歌，前奏一想起，姜思思觉得莫名熟悉，这是她高中最喜欢的歌。
    ——《暗恋》
    “适可而止的问候，关心不能太过。
    好奇也别去探索，嫉妒只能深锁。”
    音乐软件“猜你喜欢”的算法可真智能。
    姜思思闭上眼睛，安静地听着，耳机却突然被人拔了。
    梁婉趴在姜思思床边，眨着扑扇扑扇的大眼睛，“我在跟你说话呢，音色ktv打折，要不要吃个晚饭去唱歌啊？”
    心情不好，确实需要唱歌来发泄，姜思思便一口答应了。
    天黑后，一寝室三人到了音色ktv开了个小包，姜思思坐下点了两首歌就去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刚推开门，就看见隔壁包厢的门打开了，邢意北走了出来。
    他脸上的红晕从脸颊蔓延到了脖子，领口湿了一片，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味儿。
    这人的酒量还是一如既往地差，读了快两年大学也没点儿长进。
    “你怎么在这儿？”邢意北边说着，边朝姜思思走去，“回不回去？”
    姜思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干嘛，我刚来呢。”
    邢意北不耐烦地叹了口气，靠在了墙壁上，“班里聚餐，不想待了，没意思。”
    “那你……”姜思思刚张口，又看到关语熙从包厢里走出来，她便下意识闭了嘴，甚至想转身走开。
    但到底没愿意走，一股气堵在心里。
    关语熙看到姜思思的那一刻，表情也有点僵硬，但她选择无视，而是对邢意北说，“你要去哪儿啊？”
    邢意北漫不经心地朝姜思思昂了昂下巴，“去她那边玩一会儿。”
    姜思思看了他和关语熙一眼，懒得多留，转身就走。
    邢意北也跟上。
    “学妹过来玩一会儿吧。”关语熙突然提高了音量，“思思，今天中午的事情是我不对，吵到你了，我给你道歉好吗？”
    姜思思立马转身，说：“还有记过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是个巧合。”
    关语熙笑着瞄了邢意北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说：“嗯，今天下午邢意北跟我说了，我相信你。”
    姜思思抬头看着邢意北，原来今天她在寝室看到的这一幕，不是告白，而是告状。
    见姜思思不说话，关语熙直接拉住了姜思思的手，推开了包厢的门。
    里面全是播音专业的人，除了赵蔓算是认识，其他人都是生人。
    关语熙说带个学妹过来玩儿，大家看了姜思思一眼就没什么兴趣了，于是姜思思就挨着邢意北坐在角落里。
    “她今天跟你说什么了？”姜思思小声问。
    邢意北用牙签叉了块儿苹果递到姜思思嘴边，“说你告状害她被记过呗。”
    “我就猜到，疯了吧，我去告状有意思吗？”姜思思气鼓鼓地说。
    邢意北没说话，看着她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笑弯了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像仓鼠？”
    姜思思：“……”
    “你吃不吃？”邢意北把苹果往姜思思嘴边喂，果肉碰到了她的嘴角，青涩的触感让她怔住，鬼使神差地张嘴，咬住了苹果。
    邢意北仰靠到沙发上，将腿伸到了桌上。
    “你喝酒了啊？”姜思思问。
    邢意北闭着眼点头，“喝了一点。”
    “一点是多少？”姜思思慢吞吞地咽下苹果，没等邢意北回答，又说，“你酒量那么差，少喝点。”
    刚说完，就有男生来拉着邢意北喝酒，邢意北拒绝了。这时，关语熙走过来，坐在邢意北面前说：“你跟他们玩吧，输了我帮你喝。”
    “不用。”邢意北立刻拿起杯子，倒满了酒。
    男生在喝酒这件事上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弱鸡是一方面，不愿意让女生帮忙又是一方面。
    关语熙垂下眼睛，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拿出扑克牌，问姜思思：“你要玩吗？”
    姜思思说不玩，关语熙立刻扭头发牌。
    他们玩的游戏姜思思看不太懂，大概就是拿到了某些花色的牌就要喝酒或者玩游戏。
    她是个局外人，看着这些同班同学开心地玩着。
    姜思思突然回想到今天上午邢意北出现在毛概课教室里的情景。
    他不是会挂科的人，就是挂了也不至于重修，那么……
    姜思思又看了关语熙一眼，心里的想法渐渐成型。
    原来他去毛概课是为了她。
    “嘿！真心话！”人群里一个男生突然拔高了音量，拉回了姜思思的注意力。
    她转头看到大家都闹哄哄地凑在邢意北身边，看着他手里的牌。
    他好像抽到了一张真心话。
    邢意北两根手指夹起扑克牌，看了一眼，放到一旁，“问吧。”
    赵蔓立刻举手，“我来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同窗快两年，邢意北的名气都传到隔壁大学了，却不见他有女朋友，这事儿实在让人好奇。
    所以此话一出，包厢里安静了不少，大家都安静地等着邢意北的答案。
    关语熙眨了眨眼睛，期待地等着邢意北的答案。
    而姜思思，脸上不动声色，心跳都快停止了。
    邢意北盯着酒杯，目光不曾闪烁，似乎出了神，又好像在思考。
    许久，邢意北说：“有吧。”
    “什么叫做‘有吧’？”赵蔓又问，“到底有没有？”
    邢意北沉默片刻，笃定地说：“有。”
    人群一下子哄闹了起来，姜思思的心却重重地沉了下去。
    “安静安静！”赵蔓站到了凳子上，“那个人，在这里吗？”
    她指包厢。
    邢意北手里的酒杯微微转动，修长的手指抚过杯沿。
    “在。”

 42.明月终皎洁（一）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
    邢意北手上用力，毫不留情地把篮球朝着张世灿砸过去，张世灿嗷嗷叫着用手挡了一下,篮球反弹出去，不偏不倚地砸到了林小圆小腿上。
    林小圆和姜思思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邢意北才松了一口气。
    邢意北小跑过来,站在两人面前。
    初春的天气,不少人还穿着冬天的大衣,他却已经换上了单薄的球衣，在人来人往的操场上，格外吸睛。
    邢意北看了林小圆的小腿一眼，林小圆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点。
    “没事吧？”
    林小圆摇头。
    邢意北：“那就好。”
    他又转头看着姜思思,“晚上我跟室友出去吃饭,你要不要吃什么给你带？”
    姜思思：“这么好？”
    邢意北：“我们一般吃不完，浪费可耻。”
    姜思思掉头就走，“不吃不吃，我晚上不吃东西。”
    邢意北抱着球和张世灿并肩往学校外走去，林小圆驱步跟上姜思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邢意北背后的“10”似乎一直没变过。
    “他怎么总穿这件球衣？”林小圆问道。
    “他啊……”姜思思勾勾唇角，“这是我送他的高中毕业礼物,只带了这件来学校。”
    林小圆“哦”了一声,又悄悄回头看了邢意北一眼。
    *
    是夜,姜思思和林小圆吃了晚饭又消化了好一阵儿,九点才从寝室出来跑步。
    原本计划要跑九十分钟，但半个小时候后姜思思就不行了，她坐在操场阶梯上揉腿，“小圆，你还跑啊？”
    林小圆跑远了没听见姜思思的话，只有晚饭一阵阵地吹过姜思思的耳边。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邢意北打过来的。
    姜思思接起时，邢意北那边闹哄哄的，声音里带着醉意，让姜思思去接他。
    姜思思问里几遍才大概听清饭店的名字，她挂了电话，远远地跟林小圆说了一声就赶了过去。
    姜思思到时，那一桌只有邢意北一个人了，他趴在桌上，脚边倒着许多酒瓶子。
    “怎么你一个人？你朋友呢？”
    邢意北趴在臂弯里，微微侧头，醉眼朦胧地看着姜思思，略微怨念地说：“都被女朋友接走了。”
    姜思思没说话，上前扶起他，“你能走吗？”
    “能。”邢意北薅了薅头发，低头一笑，“就怕走进女寝。”
    姜思思扫视桌子一圈儿，确定没有遗落的东西，于是说：“走吧，回寝室了。”
    邢意北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撑着桌子，没有迈腿。
    姜思思叹了口气，“你这三杯倒的酒量就别逞强了，实在不想做做假你不知道吗？”
    邢意北嗯了一声。
    姜思思扶着邢意北走出去，穿过马路就进了学校。
    操场上还有许多夜跑的人，照着月光，静谧柔和。
    邢意北走到操场边就不走了，坐在台阶上，伸长了腿。
    他斜眼看着姜思思，说：“坐一会儿呗。”
    姜思思挨着他坐下来，低头摆弄着手机，小声说：“你朋友都跟女朋友走了，没人管你啊？”
    邢意北抬头看着天，月光静静流淌过他高挺的鼻梁，随着他嘴唇的开阖有轻微的晃动。
    “人家有女朋友，谁管我。”
    姜思思又沉默了许久，说道：“你怎么不找个女朋友啊？”
    等了一会儿，邢意北没说话。
    姜思思侧头看他，发现他盯着月亮，好想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邢意北安静的时候，像漫画里的人物一样不真实。
    而姜思思时常会想摸一摸他的眉毛，他的鼻梁，他的下巴。她无数次悄悄抬起手，又无数次悄悄垂下手，就像现在一样。
    “今晚月色真美啊。”邢意北突然开口道。
    姜思思心跳陡然一快。
    夏目漱石说，“今晚月色真美”便足以代表“我爱你”，这个说法传遍大江南北，哪个怀春少女不曾听说过。
    高三的语文课，姜思思跟邢意北说过这个故事，但他只是不屑地笑，说只有文科生才说这么酸溜溜的话。
    姜思思看着邢意北的侧脸，紧张地连呼吸都慢了。
    邢意北慢慢低下头，看着姜思思：“姜姜。”
    姜思思声若蚊蝇：“怎么了？”
    “你看这月亮。”邢意北语气温柔，带着淡淡的酒气，能醉人一般。
    “像不像你的脸？又白又圆。”
    姜思思：“………………………………”
    “邢意北你就在这儿操场醒酒吧你！！！”
    姜思思气冲冲地站起来，走到操场出口，正好碰到跑圈的林小圆。
    “我回寝室了，你回去吗？”
    林小圆打量着姜思思，“你怎么了？”
    “没什么，被啸天犬咬了。”姜思思脸还红着，说话也喘着气，“我不想在这儿看月亮！”
    林小圆摇头道：“我还要再跑两圈，你先回去吧。”
    姜思思头也不回地走了，还没赶上校园公交末班车，一步步走了回去。
    回到寝室，姜思思拿出《基础日语》翻看了两页，终是不安心，又换了身衣服下楼。
    当她再次回到操场，邢意北已经不见了，夜跑的学生也只有零星几个。
    姜思思给邢意北打了个电话，“你人呢？”
    邢意北：“在寝室了。”
    姜思思：“哦。”
    邢意北：“你生气了？”
    刚刚那一刻，姜思思确实是生气的。
    但仔细一想，邢意北喝多了跟他计较什么。而且他说的也没错，自己的脸确实像月亮……
    “没。”姜思思说，“不说了，我要睡了，挂了。”
    姜思思戴上耳机听歌，四首歌的时间，刚好够她走回寝室。
    与她一同到寝室的还有林小圆，姜思思摘下耳机，说：“你才回来啊？跑太久得注意一下膝盖！”
    林小圆张了张嘴，目光与姜思思交汇的那一瞬间底下了头。
    “嗯，好的。”林小圆推开寝室门，换了衣服去洗澡。
    第二天的公共课，姜思思和林小圆还有梁婉坐在倒数第二排集体补觉。
    梁婉看小说看到了凌晨三点，今天早上差点儿没起来。
    姜思思则是彻夜未眠。
    她想起邢意北在月光下的侧脸，想起他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模样，也想起他怨念地说“都被女朋友接走了。”
    邢意北总有一天会属于一个女人，姜思思估算了一下，自己就是那个女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于是更睡不着了。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姜思思想，自己会非常主动地退出邢意北的世界。
    但幸好来毛概课补觉的人并不少，姜思思她们三个并不显眼。
    姜思思睡到一半，被前排的人用笔戳了戳手背。
    姜思思抬头，前排的男生递了一张纸过来，“签到表。”
    “谢谢。”姜思思接过签到表，迅速写上自己的名字，又看见梁婉和林小圆都在睡觉，于是帮她们补上名字，转头传给后排的男生，“签到表。”
    姜思思放下签到表就转回身，片刻，她愣住，又缓缓转回去。
    “你、你怎么在这儿？”
    后排的邢意北掀了掀眼皮，姜思思立马会意，把自己的笔给他，“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邢意北低头签名，“你觉得呢？”
    姜思思咽了咽口水，“你毛概挂了？”
    邢意北手指一顿，有片刻的愣神，随后笑着说：“对啊。”
    姜思思不可思议地转身，看了台上的老师一眼，不敢再睡。
    邢意北初中高中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他并不是特别刻苦的学生，全凭天资聪颖。连他这样的人上了大学都会挂，说明这个老师一定非常严格，那自己岂不是很危险。
    姜思思推己及人，推醒了旁边的梁婉和林小圆，“别睡了别睡了，这个老师很严格的。”
    林小圆和梁婉坐直了身体，看了老师一眼，又倒了下去。
    梁婉迷迷糊糊地说：“上学期你没上过他的课吗？考试的时候把字写满他就给分，我写了一大段□□歌词他都给我分了。”
    是哦，这个老师水分比西瓜还重。
    姜思思又转身悄悄问邢意北：“你到底怎么挂的？是不是得罪这个老师了？”
    邢意北拿起笔敲了一下姜思思的脑袋：“因为我疯了吧。”
    姜思思瞪他一眼，转回去端端正正地听课。
    林小圆却突然抬起了头，回头看了邢意北一眼，惊讶地说：“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邢意北叹了口气，已经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幸好姜思思站出来解救了他。
    “他挂了。”姜思思说，“连这种课都能挂，牛逼。”
    邢意北：“……”
    “这种课挂了很正常。”他又拿笔敲了敲姜思思的脑袋，将笔尖指着教室右前方，“我们班挂了好几个。”
    姜思思顺势看过去，发现关语熙和几个打扮漂亮的播音系女生都坐在那里。
    “哦。”姜思思趴到桌子上，“那你们班挺厉害呗。”
    林小圆这时候也没睡意了，揉了揉眼睛，拿起笔准备记一下老师说的重点，这时，签到表又从后排传了上来。
    林小圆不知道姜思思已经帮她签了，一排排看下来，找到自己名字那一栏才发现已经填好，于是打算把签到表递给班长。
    手刚伸出去，林小圆突然想到什么，又收了回来。
    她再次看了一遍签到表上的名字，89个人全部到齐。
    但里面并没有邢意北的名字。
    “新闻传媒学院和我们外语学院的比赛诶！看一眼吧。”林小圆人还在梁辰身边，但心已经飞到篮球场了。
    姜思思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刚在人群里站了没两分钟，就看到红色球衣的邢意北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回头和队员一起击掌。
    一如既往地意气风发。
    球赛进入白热化，现场观众气氛高涨，各个都想往最前排挤，四周的人推推搡搡的，姜思思一个没站稳就趔趄了一下，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人。
    姜思思害怕把人踩疼了，猛得回头，发现自己撞上的是关语熙。
    关语熙倒是没顾着自己脚被踩了一下，只是手里拿的水被姜思思撞到了地上，烦躁地“啧”了一声。
    姜思思立马就准备蹲下帮忙捡起水，“对不起，我没看到后面有人。”
    “别动我东西，我自己来。”关语熙语气不好，带着情绪地把地上的水全都捡起来抱紧怀里，然后迅速往球场走去。
    关语熙走了，姜思思也跟着站了起来，抬头一看，关语熙身上穿着的红色球衣竟然和邢意北一模一样。
    关语熙丝毫没有感觉到姜思思的目光，她走到球员身边，弯下腰发矿泉水，一双笔直纤细的腿展露无疑。
    最后一瓶水，关语熙给了邢意北，随后便坐到了他身旁。
    两件相同的红色球衣就跟结婚喜服似的。
    姜思思叹了口气，叫上林小圆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邢意北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姜思思！”
    姜思思转身，“怎么了？”
    邢意北两步走上前，刚运动完还喘着粗气，手里拿着矿泉水。
    邢意北没有急着说话，他先喝了大半瓶水，然后微微低头看着姜思思，“面试怎么样？”
    姜思思：“没过。”
    邢意北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没过？”
    姜思思：“嗯。”
    “没过就没过吧。”邢意北突然不正经地笑了起来，“反正你也不爱吃日料。”
    姜思思依然只是点点头，但听到邢意北这么说，她莫名地冒起一股窃喜。
    “对了。”邢意北又问，“你明天生日准备怎么过？”
    “我请室友们吃火锅。”姜思思指了指邢意北，“你可要来啊。”
    邢意北顺势抓住了姜思思的手指，“你不单独邀请我？”
    手指被他握在手心，夹杂着些许不知道是谁的汗意，姜思思望着邢意北，嗫喏道：“干嘛要单独邀请。”
    “行吧。”邢意北放开了她的手，姜思思立马把手背到身后，手指却不自觉地揪着袖子。
    “什么？今晚吃火锅？吃什么？”张世灿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勾住邢意北的肩膀，却看着姜思思。
    邢意北推开他，“跟你没关系。”
    张世灿不理会邢意北，笑着对姜思思说：“嗨，你就是姜思思吧？还记得我吗？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我给您送过伞。”
    姜思思认真地大量着他，非常违心地说：“嗯，记得，谢谢你。”
    张世灿扯了扯嘴角，“看你眼神就知道不记得我，不过无所谓，你记得咱们邢意北就行。”
    邢意北立刻用手肘撞了张世灿一下，“话多是不是？”
    张世灿摸摸鼻子，憋着笑松开邢意北：“我这不是跟学妹套套近乎嘛，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对不对？”
    张世灿说话阴阳怪气的，眼神在姜思思和邢意北之前飘来飘去。
    一旁的邢意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拎着张世灿的衣服往回走，“下半场要开始了，赶紧回去。”
    姜思思望着他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
    林小圆扯了扯姜思思的袖子：“走啦，晚上还有自习课。”
    两人慢悠悠地远离操场，观众的喝彩声也渐渐微弱。
    “关语熙真的很针对你。”林小圆挽着姜思思的手，“你发觉了吗？”
    “你都看出来了我还能感觉不到吗？”姜思思想起关语熙就一股气，“我跟她大概就是天生气场不和，还有她那个室友，也够讨厌的。”
    “你也讨厌她啊，我看你跟谁都和和气气的，还以为你没有讨厌的人呢。”
    “我本来是没有特别讨厌的人，但是关语熙和她室友每次都能戳到我最讨厌的点，能不烦吗？”
    林小圆笑了笑，“但是喜欢她的人可多了。”
    姜思思撇了撇嘴：“我知道，她是女神嘛。”
    林小圆回头看了一眼，操场上又开始了下半场比赛，关语熙站在边上加油，有人递水有人送纸，仿佛参加比赛的是她。
    “唉。”姜思思叹了口气，“我可能就是嫉妒吧。”
    *
    第二天，姜思思带着林小圆和梁婉在学校外的火锅店定了个位置，刚准备点菜邢意北就来了。
    张世灿竟然也来了。
    两人进门就打打闹闹的，走到桌前才正经了起来。
    姜思思看着邢意北，不知道为什么会把张世灿叫来。邢意北拉开凳子坐了下来，似乎不太想回答姜思思这个问题，但张世灿在一旁不尴不尬地站着，于是邢意北不得不解释一下：“都是女生，怪不好意思的，所以我叫了个室友来。”
    “这样啊。”姜思思立马热情地欢迎张世灿，“谢谢学长来给我过生日。”
    张世灿：“你们别嫌弃我就行，我就是哪儿有好吃的哪儿就有我。”
    邢意北在一旁暗戳戳地补了一句：“这点倒是跟今天的寿星挺像。”
    张世灿看了一眼桌上的几个人，嘴角始终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学妹们好啊。”
    连姜思思都跟张世灿不熟，林小圆和梁婉就更被动了。
    好在张世灿是个自来熟，没多大功夫就把在座的女孩子们逗得开怀大笑，看起来邢意北倒像是他顺带来的客人。
    张世灿跟梁婉你一句我一句地贫着，邢意北看了姜思思一眼，然后咳了一声，从包里拿了个小盒子出来。
    “卧槽！”张世灿上一秒还在跟梁婉说完，下一秒就注意到了邢意北，这侦查能力不去当警察实在可惜。
    “邢意北你大方啊，送tiffany啊！”
    如张世灿所言，邢意北拿出的盒子是标准的tiffany蓝。
    邢意北没理张世灿，将盒子递到了姜思思面前，“生日快乐。”
    姜思思虽然从来没买过什么贵重的装饰品，但也听说过tiffany的名气，一时有点忐忑。
    “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邢意北却好像没听见她说的话，直接打开盒子把里面的手链摘了出来，然后抓着姜思思的手，给她套到了手腕上。

 43.明月终皎洁（二）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张世灿看着邢意北的背影，支支吾吾地说：“嗯,认识。”
    “叫做姜思思对吧？有微信吗？”叶盛又指了指邢意北,“他也认识吗？”
    邢意北闻言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看样子是不准备回答叶盛的问题。
    张世灿只好打圆场：“认识，不熟。”
    张世灿说完看了邢意北一眼，见他没什么异常,也就放了心。
    叶盛却松了口一气：“那我就放心了,刚刚那样子我还以为是北哥前女友呢，既然不是那我可就要追了。”
    张世灿噎住。
    “啥？你说什么？”
    叶盛不理张世灿,对邢意北说：“北哥，你能给我她的微信吗？”
    张世灿眨巴眨巴眼睛,等着邢意北的回答。
    而邢意北只是放慢了脚步，淡淡地说：“她没有微信。”
    *
    姜思思还被动漫社的人围着。
    “谢谢，我明天下午有时间会来看你们的晚会的，我现在要回宿舍了。”
    姜思思说完，抓住行李箱准备离开操场，两个男生立马拎了姜思思的行李。
    “学姐，我帮你拿吧。”
    “不用了。”姜思思依然紧紧抓着行李箱，“我自己拿回去。”
    说完，姜思思拉着箱子走出操场。
    她离开后，动漫社的人还在窃窃私语。
    “real撕漫女啊,居然是大三的学姐,当初你们怎么没把她招到社团来呢？”
    “学校这么多人我怎么知道啊！”
    “我要弯了……好温柔好可爱啊。”
    姜思思听到了只言半语,没有当一回事儿，慢悠悠地回了宿舍。
    这个时候梁婉和林小圆应该还在上课，寝室里没有人。
    梁婉和林小圆知道姜思思近期要回来，早就把她的床铺和桌子收拾出来了，所以姜思思简单整理了一下行李便妥当了，只是洗漱用品还有一些毛巾盆子得换新的。
    姜思思去了学校外的超市，买了两大袋子的东西，出来时竟有点饿，于是她拎着袋子往一旁的步行街走去。
    傍晚的步行街依然熙熙攘攘，姜思思没有考虑，下意识就走进了以前常去的饭店。
    刚进门，她便看见靠窗处坐着三个人。
    怎么两年过去了，还是能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他。
    没出息。
    姜思思连忙别开头，假装找座位。
    害怕多看几眼，又像曾经那样，因为他一个笑就满盘皆输。
    随着姜思思走近，张世灿和叶盛也看了过来，没有邢意北没有抬头。
    姜思思朝张世灿点点头，坐在了他们隔壁桌。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姜思思便低头点菜。
    一切看起来再自然不过，好像真的只是点头之交一般。
    张世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邢意北的情绪，却没想到一旁的叶盛已经按捺不住，探出半个身子跟隔壁桌友好交流了起来。
    “同学，你也来吃饭啊？”
    姜思思瞥了他一眼，“不然我来干嘛呢？”
    叶盛干笑了两声：“我就随便问问，我叫叶盛，是新闻传媒学院播音系大二的。”
    叶盛说完，期待地看着姜思思，姜思思却只是点了点头，“那你得叫我学姐。”
    “那学姐你叫什么名字？”
    姜思思正要开口，张世灿却怒喝了一声：“叶盛！你还吃不吃饭！”
    叶盛坐直了身体，不知道张世灿莫名其妙发什么火，委屈巴巴地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
    “北哥啊……”叶盛抬头看着邢意北，“你夹辣椒干什么？”
    邢意北手一顿，看见自己筷子上夹的竟然是一块儿辣椒。
    “不能吃吗？”
    叶盛：“……能吧。”
    叶盛又回头悄悄看了一眼姜思思，她已经点好了菜，端着茶水慢慢喝着。
    怪。
    气氛真的怪。
    更奇怪的是，一整顿饭下来，邢意北不说话就算了，张世灿这个话痨也不说话。
    眼看着隔壁桌的姜思思已经吃完了准备离开，叶盛也顾不得想其他的，连忙站起来说：“学姐，我帮你拿东西吧。”
    姜思思拎着两大口袋东西，看着叶盛。
    张世灿也看着叶盛。
    “不用了。”姜思思说，“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姜思思付了钱，提着东西离开，叶盛正要追过去，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我来吧。”王韩潇接过姜思思手里的东西，和她一起转身走出饭店。
    姜思思两手空空，轻松了许多，“你怎么来了？”
    王韩潇：“经过这家店看见你了。”
    姜思思笑了笑，和王韩潇并肩走了出去。
    拥挤的饭店内，叶盛看着王韩潇的背影，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是她男朋友吧。”
    说完，背后的人没有回应，叶盛回头，看见邢意北看着姜思思的背影，单手折断了手里的筷子。
    *
    回女寝的路上，经过了王韩潇住的宿舍，姜思思说：“就到这儿吧，我自己回去。”
    “没事。”王韩潇说，“我把你送到楼下。”
    姜思思看了他一眼，也就由他去。
    “没叙个旧？”王韩潇突然冷不丁地问。
    姜思思：“什么？”
    王韩潇：“那个播音系的男的，你们这么久没见，居然还是分开坐的？”
    “王韩潇你怎么这么八卦。”姜思思拂了拂头发，“我，心如止水。”
    王韩潇浅笑道：“你要真的心如止水，去年就不会继续留在日本了。”
    姜思思：“我那是为了学习。”
    王韩潇：“逃避。”
    姜思思的目光渐渐暗淡了下来，“逃避又怎样，至少是有用的。”
    “倒是你。”姜思思说，“我什么都跟你说了，你却跟我装神秘。”
    王韩潇：“什么装神秘？”
    “你还在装。”姜思思看了王韩潇一眼，“算了，男人心海底针。”
    说话间已经到了寝室楼下，王韩潇把东西给姜思思，似无意地看了看四周，说道：“我回去了。”
    姜思思也自己回了寝室。
    一推开门，正扒拉着姜思思行李箱的梁婉猛地回头，看着姜思思，一脸可不思议，“思思？！”
    姜思思放下东西，“你看你这样子，见到鬼一样。”
    梁婉突然扑上来抱住姜思思，整个人都挂在了她身上。
    “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不早说！！我去接你啊！！！”
    姜思思任由梁婉抱着，笑着拍她的背，“你快下来，勒死我了。”
    梁婉不愿意，抱了姜思思好几分钟才松开手，“你太过分了，回头都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这不是想着要给你一个惊喜嘛。”
    梁婉退了两步，打量着姜思思。
    “完了，现在我是我们寝室最胖的了。”
    “嗯？”姜思思正要说话，寝室门又被推开，林小圆走了进来。
    她穿着简单的针织毛衣牛仔裤，剪了齐肩短发，身材曲线妙曼，看起来干练利落。
    虽然平时在电话里得知了室友的改变，但此刻真的看见林小圆真人，姜思思还有些诧异。
    当然，林小圆诧异的程度不低于姜思思。
    “思思，你回来了？”
    姜思思点点头，弯腰拿起给林小圆和梁婉准备的礼物。
    “这是送你们的。”
    林小圆似乎还没从震惊的情绪中回过神来，迟钝地接过礼物，也没打开看，只愣愣地看着姜思思。
    梁婉已经迫不及待地拆了礼物，“啊！神仙水！思思你真大方！”
    放下护肤品，梁婉又翻了翻盒子，“咦，没有其他东西了吗？”
    姜思思：“你胃口可真大，还想要什么？”
    梁婉抱住姜思思的手臂，“你回来我就很开心了，吃饭了吗？晚上出去请你吃火锅。”
    “我已经吃过了。”姜思思说，“今天奔波了一天，我想早点休息，明天再出去吃饭吧。”
    梁婉：“好！我请客！谁都不准跟我抢！”
    姜思思又回头问林小圆：“小圆，你应该没事吧？”
    林小圆这时才笑了起来，“周末能有什么事情。”
    是夜，梁婉缠着姜思思聊到了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地回自己床铺睡觉，整个寝室归于安静后，姜思思翻了个身，同时也听到隔壁床翻了个身。
    “小圆，你还没睡吗？”
    许久，对面一直没有动静。
    姜思思翻身对着墙，拿出手机，从枕头底下拿出si。
    刚到日本那一阵姜思思换了个新手机，登录微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号码已经停机保号了，要验证登录非常麻烦。
    姜思思怕自己会忍不住去联系邢意北，干脆便不登录了。
    反正没有这些社交账号，日子也一样能过。
    不过回国了自然是不能活得像个原始人，该找回来的东西还要找。
    姜思思打了个哈切，把卡插到手机里，开机后，运营商的短信发了过来。
    姜思思顺手便选择了再次开通选项，几番操作后，号码恢复使用，这两年的短信便铺天盖地地接收进来。
    姜思思懒得一条条地看，直接打开微信，顺利登陆。
    手机闪个不停，成千上百条消息进来，大多数是关注的各自公众号的推送。
    置顶的聊天消息框，有八条新消息。
    姜思思点开，手指一滑，便翻到了她离开前那一段时间的记录。
    [老大]：上海什么鬼天气，冷得一批。
    [老大]：人呢？回消息！
    ……
    [老大]：不理人？
    ……
    [老大]：操，真的不理我？
    ……
    [老大]：行，你牛逼。
    [老大]：呵呵，不理就不理。
    ……
    [老大]：日，姜思思，你给我等着。
    ……
    [老大]：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一条之后，邢意北很久没再发过消息。
    大概是从别人嘴里得知了姜思思的去向。
    最后一条是他发了一张照片，粉红色的灯海里，那个弹着钢琴唱着歌的男人近在咫尺。
    至此，邢意北没再给她发过消息。
    姜思思看完后，取消了消息置顶，关上手机睡觉。
    第二天一早，姜思思最先醒来，轻手轻脚地洗漱后，又去吃了早饭，给还在睡觉的林小圆和梁婉带了早饭，放在她们桌上，然后才回到桌前开始看书。
    一个小时候，林小圆和梁婉陆续醒来，姜思思也不看书了，站到床边拿出手机，一打开，就收到了一条凌晨四点的消息。
    [老大]:“xyb撤回了一条消息。”
    第十章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林小圆和姜思思经过操场，被喧哗的人声给吸引住。
    篮球场围了不少人，正在给参加篮球联赛的人助威。
    “新闻传媒学院和我们外语学院的比赛诶！看一眼吧。”林小圆人还在梁辰身边，但心已经飞到篮球场了。
    姜思思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刚在人群里站了没两分钟，就看到红色球衣的邢意北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回头和队员一起击掌。
    一如既往地意气风发。
    球赛进入白热化，现场观众气氛高涨，各个都想往最前排挤，四周的人推推搡搡的，姜思思一个没站稳就趔趄了一下，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人。
    姜思思害怕把人踩疼了，猛得回头，发现自己撞上的是关语熙。
    关语熙倒是没顾着自己脚被踩了一下，只是手里拿的水被姜思思撞到了地上，烦躁地“啧”了一声。
    姜思思立马就准备蹲下帮忙捡起水，“对不起，我没看到后面有人。”
    “别动我东西，我自己来。”关语熙语气不好，带着情绪地把地上的水全都捡起来抱紧怀里，然后迅速往球场走去。
    关语熙走了，姜思思也跟着站了起来，抬头一看，关语熙身上穿着的红色球衣竟然和邢意北一模一样。
    关语熙丝毫没有感觉到姜思思的目光，她走到球员身边，弯下腰发矿泉水，一双笔直纤细的腿展露无疑。
    最后一瓶水，关语熙给了邢意北，随后便坐到了他身旁。
    两件相同的红色球衣就跟结婚喜服似的。
    姜思思叹了口气，叫上林小圆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邢意北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姜思思！”
    姜思思转身，“怎么了？”
    邢意北两步走上前，刚运动完还喘着粗气，手里拿着矿泉水。
    邢意北没有急着说话，他先喝了大半瓶水，然后微微低头看着姜思思，“面试怎么样？”
    姜思思：“没过。”
    邢意北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没过？”
    姜思思：“嗯。”
    “没过就没过吧。”邢意北突然不正经地笑了起来，“反正你也不爱吃日料。”
    姜思思依然只是点点头，但听到邢意北这么说，她莫名地冒起一股窃喜。
    “对了。”邢意北又问，“你明天生日准备怎么过？”
    “我请室友们吃火锅。”姜思思指了指邢意北，“你可要来啊。”
    邢意北顺势抓住了姜思思的手指，“你不单独邀请我？”
    手指被他握在手心，夹杂着些许不知道是谁的汗意，姜思思望着邢意北，嗫喏道：“干嘛要单独邀请。”
    “行吧。”邢意北放开了她的手，姜思思立马把手背到身后，手指却不自觉地揪着袖子。
    “什么？今晚吃火锅？吃什么？”张世灿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勾住邢意北的肩膀，却看着姜思思。
    邢意北推开他，“跟你没关系。”
    张世灿不理会邢意北，笑着对姜思思说：“嗨，你就是姜思思吧？还记得我吗？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我给您送过伞。”
    姜思思认真地大量着他，非常违心地说：“嗯，记得，谢谢你。”
    张世灿扯了扯嘴角，“看你眼神就知道不记得我，不过无所谓，你记得咱们邢意北就行。”
    邢意北立刻用手肘撞了张世灿一下，“话多是不是？”
    张世灿摸摸鼻子，憋着笑松开邢意北：“我这不是跟学妹套套近乎嘛，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对不对？”
    张世灿说话阴阳怪气的，眼神在姜思思和邢意北之前飘来飘去。
    一旁的邢意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拎着张世灿的衣服往回走，“下半场要开始了，赶紧回去。”
    姜思思望着他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
    林小圆扯了扯姜思思的袖子：“走啦，晚上还有自习课。”
    两人慢悠悠地远离操场，观众的喝彩声也渐渐微弱。
    “关语熙真的很针对你。”林小圆挽着姜思思的手，“你发觉了吗？”

 44.明月终皎洁（三）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
    “不行，我周一要去面试，得买一套正式点的衣服。”
    “行吧,那你给我带奶茶回来哦。”
    “少喝点奶茶,不健康。”
    梁婉嘻嘻笑了两下,进了洗手间。
    姜思思又问林小圆：“小圆,你有时间吧？”
    “可以。”林小圆问，“但你面试什么？”
    大三下学期,许多学生开始陆陆续续找实习,有的专业还在备考语言等级,但姜思思这样国外交换回来的就轻松得多,早早的就投了简历。
    “我收到了北原卫视的面试通知,所以才突然赶回国的。”姜思思说,“我们去万达？”
    “好。”
    林小圆坐下来看书，几分钟后又问：“你去北原卫视面试什么工作？”
    “翻译啊。”姜思思笑了一下,“不然我还能去当主播啊？你呢，不准备找个实习吗？”
    林小圆摇头，“我准备回家考公务员。”
    姜思思：“挺好。”
    林小圆低头看书，过了一会儿,她闻到一股香味,回头发现姜思思正在喷香水。
    “你喷的什么香水？挺好闻的。”
    “是吧，我也觉得好闻,gucci绽放。”说着,姜思思拉开抽屉,里面一柜子的香水，她拿出一瓶带着花瓣的香水给林小圆看，“这个小雏菊我更喜欢，不过不配我今天的妆，你要不要试试？”
    林小圆抬头看姜思思，她脸上已经化好了精致的妆容，头发卷得活泼，光腿穿着短裙，基本春天的风还有些冷。
    “不用了，我不爱用香水。”林小圆顿了顿，“思思，你改变挺大的。”
    姜思思涂着口红，漫不经心地说：“大学是个整容所嘛，你不也变得挺漂亮。”
    林小圆“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她其实不是指姜思思外貌的变化，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变了。
    姜思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棉签擦掉涂出嘴唇边缘的口红痕迹。
    人当然是会变的，如果去日本的是林小圆，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说不定变化会更大。
    下午，梁婉出门去上课，姜思思和林小圆则出发去商场。
    一走出寝室楼，姜思思便看见张世灿站在楼下。
    张世灿看见姜思思下来，连忙迎上来，“姜思思，你要出门啊？”
    姜思思：“对啊，怎么了？”
    张世灿：“你去哪儿？”
    姜思思诧异地看着张世灿：“去逛街啊，怎么了？”
    张世灿左顾右盼，不自然地笑了笑，“晚上一起吃个饭啊？”
    姜思思：“改天吧，我今天没有时间。”
    张世灿急了：“别啊，就今天吧，我有事想跟你说。”
    闻言，姜思思皱了皱眉，抬脚就走，“你跟我能有什么事说，改天吧，我今天真的没空。”
    “那我们现在聊聊吧。”张世灿只能憋个大招，“关于邢意北的事。”
    可惜姜思思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改天吧。”
    张世灿望着姜思思的背影，一脸不可置信。
    现在事情走向太迷了吧。
    昨晚他知道邢意北要去北原卫视录凌晨的新闻，于是去隔壁找同学打游戏。
    那个同学和邢意北是北原卫视在允和大学选的两个独苗，两个人轮班。但昨晚张世灿去找那位同学，却发现他不在，听他室友说是和邢意北换班了，已经去了电视台。
    张世灿也没多想，直到半夜了邢意北还没回来，他连续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这才发现不对劲。
    怕邢意北出事，又不敢告诉辅导员，张世灿只好大半夜的自己满学校找。
    允和大学这么大，张世灿找到凌晨三点也没发现邢意北的影子，蹲路边抽了根烟，突然灵光一闪。
    自从今天看见姜思思，邢意北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张世灿突然拔腿朝女生寝室跑去，果然在楼下发现了那逼。
    “卧槽，邢意北你大晚上不睡觉想偷袭女生寝室啊？”张世灿跑上前，看见邢意北脚边一地的烟头，“你有病吧？”
    邢意北没说话，坐在花台边上像个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张世灿抬头看楼下，女生寝室所有灯都熄灭了。
    “行了，人这会儿都睡了，你在这儿等什么呢。”
    邢意北拿出手机，看了会儿，编辑了一条消息。
    [xyb]：下来，我在你楼下。
    消息刚发出去，张世灿瞧见，说了一句：“何必呢，人都不声不响走两年了，你何必跟条狗似的。”
    邢意北还是不说话，张世灿干脆一把抢了他的手机，把消息给撤回。
    “真是，有点脾气好不好。”
    邢意北抬头，眼底已经盛满了怒气。
    “手机还我。”
    张世灿把手机藏在身后，“你多大年纪了还在这儿玩儿什么非主流，赶紧回去睡觉得了。”
    “我让你把手机还我！”
    两人正剑拔弩张，宿管阿姨突然披着外套走了出来。
    “这大晚上的蹲女生寝室楼下鬼鬼祟祟地干嘛呢？”
    阿姨在台阶上站定，批着的外套仿佛战袍：“变态！”
    张世灿：“……”
    邢意北：“……”
    *
    姜思思和林小圆慢悠悠地从学校走到地铁站，等地铁的时候谁也没说话，都在出神。
    直到广播提示地铁到站，姜思思抬头看了一眼，“呀，我们站反方向了，是那边。”
    说着，她就要拉林小圆对对面等地铁，这时，面前的地铁站打开了，三三两两个学生从里面走出来，姜思思就猝不及防地跟邢意北打了个照面。
    沉默片刻后，是姜思思先开口。
    “嗨。”
    一个“嗨”，就把当初的不告而别抹掉了吗？
    一个“嗨”，就把这两年的不联系给淡化了吗？
    邢意北数不清自己这两年失眠了多少次。
    从一开始的百思不得其解，到后来的气愤，再到无尽的后悔，一点点地细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甚至把聊天记录从头翻到尾看看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
    结果呢，说断就断，这些年的时间都喂了狗。
    心里翻江倒海，脸上也不好看。
    邢意北眼里的情绪快翻涌而出。
    但却只“哦”了一声。
    这时，姜思思却突然朝地铁跑去，“赶紧的！”
    两个人赶着地铁关门前冲了进去，正庆幸没有耽误，不然就要等下一班了。
    电光火石之间，姜思思还没站稳，电梯里乘客却惊呼了起来。
    姜思思一回头，发现邢意北居然也挤了进来。
    姜思思脱口而出，“你疯了？”
    邢意北扶着柱子站稳，正要说话，姜思思又开口：“你刚刚不是下地铁了吗？”
    “地铁是你家开的？”
    说完，邢意北就后悔了。
    可惜姜思思好像并没有在意他的话，和林小圆找了个位置便坐了下来。
    “一会儿逛完街咱们就在商场吃火锅吧？婉婉下课了就叫她过来。”
    林小圆始终低着头，没有看邢意北，也没有看姜思思。
    “好。”
    姜思思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地铁当然不是我家开的，你想坐几趟就坐几趟。”
    “姜思思。”邢意北走到姜思思面前，目光打量着她的腿，两秒后，他把书包扔到了她腿上，“帮我拿着。”
    书包差点掉地，姜思思下意识抱住，然后才说：“干嘛啊？”
    邢意北紧紧握着扶手，指间关节泛白。
    “这么冷的天你穿裙子不怕得老寒腿？”
    姜思思闻言，翘起了二郎腿，纤细的脚踝上带着一根脚链，上面挂着一颗红色珊瑚石，衬得皮肤越发白。
    “你懂什么。”
    言语间，姜思思瞥了邢意北一眼，“你追上地铁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
    邢意北心里涌上许多问题，恨不得一股脑全问出来，可看见她那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就不由自己的控制了。
    “晚上吃火锅带上我吧。”
    姜思思猛地抬头，目光与邢意北交汇。
    “不要。”
    “叫做姜思思对吧？有微信吗？”叶盛又指了指邢意北，“他也认识吗？”
    邢意北闻言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看样子是不准备回答叶盛的问题。
    张世灿只好打圆场：“认识，不熟。”
    张世灿说完看了邢意北一眼，见他没什么异常，也就放了心。
    叶盛却松了口一气：“那我就放心了，刚刚那样子我还以为是北哥前女友呢，既然不是那我可就要追了。”
    张世灿噎住。
    “啥？你说什么？”
    叶盛不理张世灿，对邢意北说：“北哥，你能给我她的微信吗？”
    张世灿眨巴眨巴眼睛，等着邢意北的回答。
    而邢意北只是放慢了脚步，淡淡地说：“她没有微信。”
    *
    姜思思还被动漫社的人围着。
    “谢谢，我明天下午有时间会来看你们的晚会的，我现在要回宿舍了。”
    姜思思说完，抓住行李箱准备离开操场，两个男生立马拎了姜思思的行李。
    “学姐，我帮你拿吧。”
    “不用了。”姜思思依然紧紧抓着行李箱，“我自己拿回去。”
    说完，姜思思拉着箱子走出操场。
    她离开后，动漫社的人还在窃窃私语。
    “real撕漫女啊，居然是大三的学姐，当初你们怎么没把她招到社团来呢？”
    “学校这么多人我怎么知道啊！”
    “我要弯了……好温柔好可爱啊。”
    姜思思听到了只言半语，没有当一回事儿，慢悠悠地回了宿舍。
    这个时候梁婉和林小圆应该还在上课，寝室里没有人。
    梁婉和林小圆知道姜思思近期要回来，早就把她的床铺和桌子收拾出来了，所以姜思思简单整理了一下行李便妥当了，只是洗漱用品还有一些毛巾盆子得换新的。
    姜思思去了学校外的超市，买了两大袋子的东西，出来时竟有点饿，于是她拎着袋子往一旁的步行街走去。
    傍晚的步行街依然熙熙攘攘，姜思思没有考虑，下意识就走进了以前常去的饭店。
    刚进门，她便看见靠窗处坐着三个人。
    怎么两年过去了，还是能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他。
    没出息。
    姜思思连忙别开头，假装找座位。
    害怕多看几眼，又像曾经那样，因为他一个笑就满盘皆输。
    随着姜思思走近，张世灿和叶盛也看了过来，没有邢意北没有抬头。
    姜思思朝张世灿点点头，坐在了他们隔壁桌。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姜思思便低头点菜。
    一切看起来再自然不过，好像真的只是点头之交一般。
    张世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邢意北的情绪，却没想到一旁的叶盛已经按捺不住，探出半个身子跟隔壁桌友好交流了起来。
    “同学，你也来吃饭啊？”
    姜思思瞥了他一眼，“不然我来干嘛呢？”
    叶盛干笑了两声：“我就随便问问，我叫叶盛，是新闻传媒学院播音系大二的。”
    叶盛说完，期待地看着姜思思，姜思思却只是点了点头，“那你得叫我学姐。”
    “那学姐你叫什么名字？”
    姜思思正要开口，张世灿却怒喝了一声：“叶盛！你还吃不吃饭！”
    叶盛坐直了身体，不知道张世灿莫名其妙发什么火，委屈巴巴地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
    “北哥啊……”叶盛抬头看着邢意北，“你夹辣椒干什么？”
    邢意北手一顿，看见自己筷子上夹的竟然是一块儿辣椒。
    “不能吃吗？”
    叶盛：“……能吧。”
    叶盛又回头悄悄看了一眼姜思思，她已经点好了菜，端着茶水慢慢喝着。
    怪。
    气氛真的怪。
    更奇怪的是，一整顿饭下来，邢意北不说话就算了，张世灿这个话痨也不说话。
    眼看着隔壁桌的姜思思已经吃完了准备离开，叶盛也顾不得想其他的，连忙站起来说：“学姐，我帮你拿东西吧。”
    姜思思拎着两大口袋东西，看着叶盛。
    张世灿也看着叶盛。

 45.番外一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你一言我一语中,寝室渐渐归于平静。
    第二天军训结束,班长通知姜思思去学校艺术团报道。
    艺术团办公室里,只有关语熙一个人,她正在用电脑录入资料，抬头看了姜思思一眼,说：“思思，你先等等啊,我在忙。”
    姜思思安安静静地等了十分钟,关语熙终于合上了电脑，转头看着姜思思。
    “你想表演个什么节目啊？”
    姜思思说：“独唱可以吗？”
    “独唱……”关语熙上下打量着姜思思，“不好意思,独唱名额已经满了。”
    姜思思：“那怎么办？”
    关语熙扬起笑脸,“这样吧，你跟我合唱,我正好缺一个伴儿呢。”
    姜思思几乎没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关语熙笑着站起来,“那明晚见哦～”
    “好的。”姜思思也笑着说,“那我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下去吧。”关语熙拿起自己的包，旁边放着一沓报名表，最上面的就是姜思思的,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对了,你跟邢意北是高中同学是吧？”
    姜思思点点头。
    两人慢悠悠地下楼。
    关语熙似不经意地问：“邢意北高中也是这样吗？”
    姜思思：“什么样？”
    关语熙想了半天措辞,最后说：“我看她好像没什么女性朋友。”
    姜思思怎么想，都觉得她这话有点儿意思。
    怎么没有了？这不是正摆着一个吗？
    思来想去，姜思思说了一句“算是吧。”
    关语熙不再说话，低头看着手机。
    *
    又下了两场雨，痛苦不堪的军训结束了，迎新晚会也即将到来。
    姜思思每天见缝插针地去排练，忙得瘦了一斤，差点儿没高兴死她。
    这天，姜思思换上一身黑色连衣裙去大礼堂进行最后的彩练。
    大礼堂的座位上坐了许多学生会的人和看热闹的人，喧闹纷杂，姜思思在台上试音响试话筒，忙得满头是汗，而关语熙坐在一旁，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彩排进度。
    “思思啊，你以前有过登台表演经验吧？”
    关语熙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从她第一次跟姜思思排练就发现这个人唱歌还真的挺好听的，声音清澈，虽然比不上专业的，但在普通人里绝对算好的。
    最重要的是，姜思思台风稳，一点不紧张，肯定不是第一次登台。
    姜思思不暇思索地说：“对呀，我高中常常参加学校的文艺演出。”
    关语熙拿出口红补妆，轻笑了声，“那你挺自信的。”
    说完，关语熙动作顿了下，又补充道，“自信是好事。”
    姜思思觉得她还不如不打补丁。
    关语熙肯定觉得她这种人平时不敢上台表演吧，但她说的不错，姜思思确实挺自信的。
    她的自卑只给了一个人而已。
    关语熙补好妆，接过姜思思递过来的话筒，用纸巾擦了擦，正要起身，一个男生跑上台来，给关语熙递了一瓶水。
    关语熙朝男生笑了笑，待男生下去，她顺手就把水放在了一遍。
    姜思思注意过，这是关语熙收到的第三瓶水了，她每瓶都只喝了一点点。
    姜思思摸了摸喉咙，自己也渴啊，现在上哪儿去找水啊。
    姜思思到处看了一眼，确定没有熟人，只能悄悄给邢意北发消息。
    「姜思思」：老大，您现在得空吗？
    「老大」：有屁就放。
    「姜思思」：如果我现在麻烦您给我送一瓶水到大礼堂，您觉得我有这个荣幸吗？
    「老大」：几点了还没睡醒？
    姜思思悻悻地放下手机，自己默默地多咽几口口水。
    十分钟后，姜思思和关语熙分别去到舞台两头，随着音乐的响起，两人慢慢走出来，开始唱歌。
    刚刚在舞台中央站定，姜思思就看到邢意北从大门走了进来，在后排的座位坐下。
    即便是逆光的身影，姜思思也能一眼将他认出来。
    那一刻，姜思思感觉自己唱歌的声音都飞扬的起来。
    喉咙得救了！
    一曲结束，姜思思几乎就要飞奔向邢意北，但身后一个女生叫住她，让她帮忙挪一下音响。
    姜思思无奈，只能吭哧吭哧地搬音响。
    而另一边，关语熙已经款款走向邢意北。
    她打算在邢意北身旁坐下，看到座位上有一瓶水，于是问：“这是你的水吗？”
    邢意北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把水拿过来放在自己腿边，又拿起另外一瓶喝了一口。
    关语熙又问：“你觉得今天这个节目怎么样啊？”
    邢意北笑了笑，“不错。”
    关语熙笑得眯了眼睛，“看到你没回我消息，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这时，姜思思已经搬完音响，来到了观众席。
    她额头有汗，走过来时还喘着大气儿，没注意到一旁的关语熙，对邢意北说道：“老大今天真给我面子啊，还真把您请动了。”
    关语熙笑容僵硬在嘴边。
    偏偏这时，姜思思一把抓起邢意北手旁的矿泉水，二话不说就灌了起来。
    邢意北倒是没什么反应，关语熙坐在一旁，面色难看地盯着姜思思。
    姜思思猛喝了一大口，终于解了渴，却发现关语熙面色不对劲。
    “怎、怎么了？”
    邢意北从另一边拿起一瓶矿泉水，“这才是给你买的，你手里喝的，是我的。”
    姜思思：“……”
    她把矿泉水扔进邢意北怀里，“不好意思咯。”
    心口却在砰砰跳。
    邢意北什么都没说，拿起属于自己的矿泉水，站了起来。
    “走不走？”
    姜思思见邢意北没介意，拿起另一瓶矿泉水，跟着走了出去。
    “来了来了，老大今天请吃饭啊？”
    “做梦。”
    留关语熙一个人坐在原地。
    姜思思走了几步，又想起关语熙，回头说：“学姐，我们明天是早上九点到场吗？”
    关语熙扯出一个笑，“是的。”
    姜思思：“好的！”
    她看着邢意北和姜思思走向大门，在他们身影消失前，邢意北拿起手中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关语熙皱了皱眉，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
    邢意北又带姜思思去吃火锅，点了一大桌子菜。
    姜思思觉得自己瘦不下来，绝大部分原因都在邢意北，但她还是很没骨气地吃了个底朝天。
    日常散步消食中，姜思思远远看着前面走的人有点像关语熙，于是刻意放慢了脚步。
    邢意北侧头看她一眼，“你属乌龟的？”
    但还是配合着她的脚步。
    夜色浓稠，姜思思假装看四周的风景，说道：“那个关语熙学姐跟你关系是不是挺好的？”
    女人的第六感强就强在，仅仅跟关语熙认识十几天，她就能感觉到关语熙对邢意北不一样的眼神。
    邢意北想了想，“如果你觉得一学期说不上十句话算关系好的话，那就算吧。”
    姜思思忍不住偷笑。
    虽然这个想法自私地见不得人，但姜思思每每想到自己是邢意北唯一的女性朋友，总暗爽。
    “你问这个干嘛？”邢意北说。
    “没什么啊。”姜思思加快脚步，“就问问。”
    走了两步，姜思思又回头问，“邢意北，你明天会来看迎新晚会吗？”
    邢意北弯了弯嘴角，姜思思又说：“我这里有多余的票。”
    听到“多余”两个字，邢意北嘴角立马垮了下来。
    “我看起来很闲的样子？”
    “哦。”姜思思不意外，邢意北本来就懒，也不是凑晚会热闹的人，“年轻人不要总窝在寝室里，多出去走走，多看看外面的……唉哟！”
    姜思思莫名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一个拿着手机在走路的男生。
    明明不长眼的是那个男生，他却不满地瞪了姜思思一眼，嘀咕道：“光长肉不长眼睛吗？挡什么道。”
    说完就往另一旁拐。
    姜思思的笑容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掉，她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邢意北声音里的冷气似寒冬腊月一般，“对不起挡了盲人的路吗？”
    男生立马又掉头看着邢意北，“你他妈再说一次？”
    “我他妈说你没带导盲犬就别出来瞎逛了行不行？”
    “老子……”
    “好了。”姜思思扯了一下邢意北的衣袖，把他拽走，“别跟他吵，我都习惯了。”
    邢意北没好气儿地说：“你习惯什么了？”
    姜思思不说话，闷头往前走。
    邢意北在后面喊她，“姜思思，你给我停下！”
    姜思思不听，还是往前走。邢意北两三步上前扯住她的手臂，“你在外面就这么任人欺负？”
    姜思思转过身，看着邢意北。
    “胖子本来就常常被人嘲笑，难道还要被别人当作是个泼妇吗？”
    邢意北不解地看着姜思思，好像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似的。
    “你这是什么歪理？”
    “这是真理！减肥又不让我减肥，我除了忍气吞声能怎么办嘛？！”
    说完，姜思思就跑进了宿舍楼。
    邢意北看了她的背景一眼，脸色越来越黑。
    “随便你。”
    “我当然知道这个点才下课！”张世灿回头看着他，“不是说帮我上一节课点到了就走吗？你居然把三节课上完了？太耿直了吧。”

 46.番外二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梁婉从外面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拿出小电锅插上电，烧了热水,拆了两包泡面,问道：“你们要吃泡面吗？”
    林小圆点点头,梁婉便把调料都倒进去,还剥了两根火腿肠。
    香味很快飘了出来,姜思思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片刻的犹豫后，她又倒回床上。
    “啊……我想减肥。”姜思思说，“我不想做胖子了。”
    林小圆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默默把吃到一半的鸡腿丢到了垃圾桶里。梁婉则坐在桌前满不在乎地说：“想减就减呗，你减下来肯定是大美女。”
    姜思思凝神想了想，自己从初中开始有美丑意识后就尝试着减肥，到现在起码有七八次了,不是被父母发现，就是被邢意北发现,减肥计划总是无疾而终。
    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毅力,既不能坚持运动，又做不到控制饮食,只想着减肥药这条捷径。
    姜思思看了梁婉面前的小电锅,叹气道：“你以后少煮,宿管阿姨说被查到私用电器是要记过的。”
    梁婉没放在心上，而林小圆看姜思思犹豫不决，主动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计划？我们两个可以一起。”
    “算了。”姜思思说，“过了迎新晚会再说吧。”
    想到迎新晚会，姜思思下床打开抽屉，拿出里面那张座位票。
    如果邢意北没来看她的演出，那精心准备这么久还有什么意思？
    但是今天晚上她刚刚和邢意北吵架，这时候要怎么腆着脸去找他？
    姜思思在寝室里踱来踱去，纠结着怎么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林小圆看不下去了，说：“思思，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姜思思看了林小圆一眼，思量着她肯定能理解自己，于是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对吧？你说邢意北是不是没事找事？”姜思思说，“他这种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根本就体会不了我的内心！”
    林小圆和梁婉对视一眼，都对姜思思的看法表示不赞同。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为了你好啊。”梁婉说，“不然你想他怎么做？嫌弃你胖督促你减肥？还是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任由别人欺负你？”
    “对。”林小圆说，“我就没遇到过这样的朋友，他们只会嘲笑我。”
    姜思思的气儿顿时泄了。
    被朋友们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自己今天的脾气发得莫名其妙。
    “那……”
    “我帮你吧。”林小圆突然开口说，“我明天帮你去把座位票送给他吧。”
    姜思思双眼一亮，立刻点头。
    只要迎新晚会他来了，两个人也就等于讲和了。以前高中就是这样，每次吵架总会有一方找同学帮忙买个零食送给对方，自然而然就忘了吵架那回事儿。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姜思思和林小圆起了个大早。姜思思去排练，林小圆则是去男寝送票。
    姜思思没好意思提前给邢意北说一声，只让林小圆把票送到宿舍阿姨那里，阿姨会提醒他的。
    于是，林小圆拿着票来到了男寝楼下，却没找到阿姨。
    林小圆等了一会儿，男寝楼道里陆陆续续有人进出，偶尔有两个人会看门口的林小圆一两眼。
    十来分钟过去，宿管阿姨没回来，邢意北倒是出现了。
    他似乎刚睡醒，懒洋洋地走下来，谁也不看，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林小圆。
    直到他快走过了，林小圆才叫住他。
    “邢意北！”
    邢意北回头，看着林小圆，露出疑惑地表情。
    不认识，没印象。
    林小圆走上前，把座位票递给他，“这个给你。”
    邢意北低头看了一眼，勾唇笑了笑。
    他皮肤白，棱角分明，平时看起来总是冷冰冰拒人千里的样子。
    但他一笑，好像冰川都融化了。
    “姜思思让你给我的？”
    林小圆点点头。
    这时，有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下来，往邢意北这儿瞟了一眼，嬉皮笑脸地说：“邢意北，又有人告白啊？你还是真是什么款都通吃啊。”
    几个人笑了起来，林小圆的脸色霎时白了一度。
    “滚一边儿去。”邢意北回头横了一眼，然后又对林小圆笑着说，“谢谢。”
    *
    姜思思到了大礼堂，进行最后一场彩排，下午就是所有表演人员化妆以及会场布置的时间了。
    关语熙这个时候才来，她已经化好了妆，换好了演出服，但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以至于错过了最后一次彩排。
    姜思思依然穿着深色连衣裙，这几乎成了她日常标配。
    关语熙则是穿着银白色连衣裙，她瞥了姜思思一眼，说道：“你就穿这个？”
    姜思思低头看自己的裙子，“怎么了？”
    关语熙嘀咕道，“你好歹也用心准备一下，再怎么着也该去租一套衣服。”
    姜思思：“不是你说的可以穿自己的衣服吗？”
    关语熙上下打量着姜思思，不耐烦地转身，“行吧，随便你。”
    姜思思被学生会的人拉去化妆，而关语熙则是坐在一旁玩儿手机。
    十分钟后，关语熙抬了抬头，看到姜思思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你这么快啊？”
    姜思思摸了摸脸颊，笑吟吟地说：“没有化太复杂，就描了眉毛和口红。”
    关语熙又将注意力放在姜思思脸上，发现她皮肤白里透红，细腻光滑，确实没有粉底的痕迹，眼睛大而水亮，睫毛浓密，这样的五官底子，化不化妆确实差别不大。
    “哦……”关语熙闷闷地说，“你皮肤不错嘛，平时用什么护肤品？”
    姜思思正要开口说话，不知道谁在后面说了一句“脂肪就是最好的护肤品”，惹得关语熙没忍住笑了出来。
    姜思思笑容淡了下来，没有回头去看是谁在说话，而是转移话题，对关语熙说：“学姐，你刚刚彩排没来，要不要在合一遍？”
    关语熙摆弄着手机，懒懒地说：“不用了，《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这首歌我听很多年了，倒着都能背出来。”
    姜思思不再说什么，坐到一旁角落里自己默默记歌词。
    临近上台时，林小圆和梁婉都来了，她们先来后台瞧了姜思思两眼才回观众席。
    姜思思也没闲着，一只在后台做准备，只是时不时看手机，始终没收到邢意北的消息。
    该不会是还在生气不来了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终于轮到姜思思和关语熙上台。
    两人在前奏中分别从舞台两侧进入，一个纤瘦漂亮，穿着银白色裙子，一个臃肿朴素，穿着黑色连衣裙，嘴里还唱着《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这画面，这视觉，似乎是刻意搞笑的一样。
    果不其然，台下有几个观众笑了起来。
    关语熙很淡定，瞥了姜思思一眼，发现她的神态果然有一丝僵硬。
    但下一秒，关语熙将视线转回观众席，一眼就看到坐在正中间的邢意北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拿起座位上的荧光棒，朝着姜思思挥了两下，随即不耐烦地将荧光棒扔开。
    但姜思思却笑了起来，信心顿时百倍。
    关语熙眨了眨眼，这首歌变得格外漫长。
    明明在上一个节目的时候，她站在后台看了一眼，邢意北没来。
    就在出神的片刻，伴奏音乐突然卡了一下，然后就消声了。
    关语熙猛得回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刻扭头看姜思思，发现她正在给自己使眼色。
    关语熙没反应过来，姜思思却拿起话筒清唱了起来。
    前后不过两秒钟，歌声衔接地恰到好处。
    姜思思声音清甜，没有了伴奏反而更凸显她声音的特质，台下观众只愣了一刻立马就开始鼓掌。
    台下属邢意北鼓掌鼓得最欢。
    关语熙终于反应过来，刚刚轮到她唱的时候伴奏消失了，恰好她在出神，姜思思给她的眼神没接住，于是姜思思就抢唱了她的part。
    这时，姜思思又递了一个眼神过来，意思是下面那一段该你唱了。
    可是关语熙一时竟想不起来原本属于姜思思的这段歌词是什么，她张了张口，心里正慌乱时，姜思思又敏捷地接了下去。
    两段清唱收尾，赢得满堂喝彩。
    但这些喝彩都是送给姜思思的，而她关语熙却像个傻子似的站在一旁。
    意识到自己的窘态，关语熙再也站不住了，一下台她直奔后台，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有空的人自然都去安慰她，告诉她没事儿，今天的表演完成得很好，但关语熙不听，只是一个劲儿得哭。
    姜思思拿了纸巾，走到关语熙身旁，说道：“学姐，没事的，出现这种临时状况很正常的。”
    关语熙看了姜思思一眼，转头哭得更厉害了。
    她当然知道临时状况很正常，但她难受的是姜思思把她陪衬得跟个傻子似的！
    姜思思顿时明白关语熙在哭什么，觉得无语，正想着解释一下，但是有人却反应过来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生抢在姜思思开口前说道：“姜思思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抢唱了语熙的part，让她怎么做啊？”
    姜思思听出来这就是之前说“脂肪就是最好的护肤品”那个人，她对这个人有印象，好像是关语熙的室友，叫赵蔓。
    姜思思转身瞪着那个赵蔓，说：“当时学姐好像出神了，我看了她好几眼，她没反应我才接着唱的，后面一段我也让她唱，可是她没接啊！”
    赵蔓嗤笑道：“你一个人倒是把戏演完了。”
    关语熙哭得更厉害了，鸭舌帽女生的话又极具针对性，大家也都明白关语熙在气什么了。
    一时间，后台的气氛变得微妙。
    这事儿谁说谁有理，一个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女神学姐，一个是抢了风头的新生，大家的站队已经很明显了。
    有人站出来说：“姜思思，你给学姐道个歉吧。”
    姜思思无语地看着这群人，“为什么我要道歉？”
    见姜思思不思悔改的样子，指责声音此起彼伏，连学生会会长都过来了。
    他自持身份贵重，咳了两声，说：“姜思思，你给关语熙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以后大家也好相处。”
    姜思思看着他，“我没错，我为什么要道歉。”
    “表演不是一个人的表演，要注重团队精神，你光是想着自己抢风头，以后没人愿意跟你合作的，听学长的啊，道个歉，以后表演咱们还找你。”
    “道什么歉？”
    邢意北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后台的僵局。
    他掀开幕布，慢悠悠地走过来，往姜思思面前一站，将她挡住，目光扫过当前一众人。
    有的人噤声了，有的人却还在叽叽喳喳，试图让姜思思道歉。
    邢意北却冷冷一笑，说道：“我说你们这群人，出了事不想着质问伴奏为什么出问题，却在这儿为难救场的人，有病？”
    当场立刻鸦雀无声。
    关语熙也下意识停止了抽泣，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邢意北，正要开口，邢意北却拉着姜思思的手腕走了出去。
    姜思思咬着笔头问：“婉婉，你在看什么？”
    梁婉伸长了脖子瞄了几眼才回头说：“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关语熙和你家邢意北站在下面，不知道在说什么，感觉有八卦。”
    姜思思牙齿一不小心用了力，咬得笔头在嘴里打滑，磕得生疼。
    她站起来，走到阳台，挤在梁婉身边往下看。
    昏黄的夕阳下，邢意北靠着路灯柱子，微微垂头，看着地面。
    关语熙站在他面前，嘴唇张合，时断时续，情绪似乎不太好。
    十分钟过去，关语熙还没说完，楼上几个无聊的也一直看着。
    “到底在说什么呢，该不会是告白吧？”梁婉问。
    “不可能。”姜思思笃定地说。
    “为什么？”
    “因为……”姜思思一扭头，发现提问的是林小圆而不是梁婉，“咦？小圆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林小圆没有回答姜思思的问题，而是踮了踮脚，看了一眼楼下的两个人。
    “你为什么认定不可能是告白？”
    姜思思趴在阳台上，一手撑着下巴，一只手紧紧抓着栏杆，“因为要是女生来跟他告白，他不可能听这么久，早就扭头走人了。”
    姜思思声音越来越小，说得越发没有底气。
    关语熙可跟初高中那些小女孩不一样，她漂亮，她成熟，她和邢意北般配，邢意北不一定会拒绝她。
    姜思思屏住呼吸，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关语熙说完了，抬头看着邢意北。邢意北却看了眼腕表，什么都没说，转身准备离开。
    关语熙愣了片刻，又追上去说了句什么，邢意北点点头，就和关语熙一起走了。
    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里，姜思思才收回自己目光。
    她坐到桌前，继续写自我介绍草稿，但没写几句就卡住，于是她干脆放下笔准备去洗澡。
    就在这时，宿管阿姨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本子，仔仔细细地扫视寝室，甚至还走到衣柜前，把柜子一个个地打开检查。
    三个女生坐在座位上大气儿都不敢出。
    宿管阿姨没有检查到违规电器，满意地在本子上打了个勾，然后说道：“我再次提醒你们，一定不能用任何违规电器，去年学校宿舍就发生了火灾，学校非常重视，一旦发现踩这条高压线的就是记过处理。你们不要觉得我在吓唬人——”阿姨转头看向梁婉，“中午你来跟我说的楼上那个寝室吵闹，结果我一进去就发现了违规电器，学校可是立马就给那四个女生记过通报批评了，你们引以为戒。”
    三个女生连连点头。
    宿管阿姨走后，梁婉蹬掉鞋子准备上床，刚爬到梯子中间，突然停住，说：“我说中午怎么给阿姨说了一声楼上就消停了呢，原来是阿姨上去发现违规电器了，真是活该……等等，她们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吧？”
    梁婉回头问：“我要不要解释一下？”
    还没等姜思思和林小圆说话，梁婉又两三下扑上床，翘起二郎腿，“解释个屁。”
    姜思思回想起今天上楼遇到关语熙的情景，恍然大悟。
    原来关语熙以为她去给宿管阿姨告状害她被记过了啊！
    姜思思拉开门走了出去。
    楼上寝室没有人，灯灭着，姜思思想了想，给关语熙编辑了一条微信。
    「姜思思」：学姐，有件事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阿姨上来检查纯属是巧合，我不知道你们宿舍有违规电器，也没有去告状。
    编辑好了消息，姜思思点发送，却收到一个红色感叹号。
    姜思思闭眼深呼吸一口气。
    早知道就像梁婉一样，解释个屁啊！
    删了关语熙的好友后，姜思思回到宿舍，躺上床戴上耳机听歌。
    脑子里却总回想却今天在阳台上看到的一幕。
    姜思思想象过无数次邢意北有了女朋友的时候，她肯定会难过，也会嫉妒。但一想到对方可能是关语熙，她发觉自己的情绪更难以言喻。
    她讨厌关语熙，非常讨厌。
    耳机里适时地切了歌，前奏一想起，姜思思觉得莫名熟悉，这是她高中最喜欢的歌。
    ——《暗恋》
    “适可而止的问候，关心不能太过。
    好奇也别去探索，嫉妒只能深锁。”
    音乐软件“猜你喜欢”的算法可真智能。
    姜思思闭上眼睛，安静地听着，耳机却突然被人拔了。
    梁婉趴在姜思思床边，眨着扑扇扑扇的大眼睛，“我在跟你说话呢，音色ktv打折，要不要吃个晚饭去唱歌啊？”
    心情不好，确实需要唱歌来发泄，姜思思便一口答应了。
    天黑后，一寝室三人到了音色ktv开了个小包，姜思思坐下点了两首歌就去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刚推开门，就看见隔壁包厢的门打开了，邢意北走了出来。
    他脸上的红晕从脸颊蔓延到了脖子，领口湿了一片，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味儿。
    这人的酒量还是一如既往地差，读了快两年大学也没点儿长进。
    “你怎么在这儿？”邢意北边说着，边朝姜思思走去，“回不回去？”
    姜思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干嘛，我刚来呢。”
    邢意北不耐烦地叹了口气，靠在了墙壁上，“班里聚餐，不想待了，没意思。”
    “那你……”姜思思刚张口，又看到关语熙从包厢里走出来，她便下意识闭了嘴，甚至想转身走开。
    但到底没愿意走，一股气堵在心里。
    关语熙看到姜思思的那一刻，表情也有点僵硬，但她选择无视，而是对邢意北说，“你要去哪儿啊？”
    邢意北漫不经心地朝姜思思昂了昂下巴，“去她那边玩一会儿。”
    姜思思看了他和关语熙一眼，懒得多留，转身就走。
    邢意北也跟上。
    “学妹过来玩一会儿吧。”关语熙突然提高了音量，“思思，今天中午的事情是我不对，吵到你了，我给你道歉好吗？”
    姜思思立马转身，说：“还有记过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是个巧合。”
    关语熙笑着瞄了邢意北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说：“嗯，今天下午邢意北跟我说了，我相信你。”
    姜思思抬头看着邢意北，原来今天她在寝室看到的这一幕，不是告白，而是告状。
    见姜思思不说话，关语熙直接拉住了姜思思的手，推开了包厢的门。
    里面全是播音专业的人，除了赵蔓算是认识，其他人都是生人。
    关语熙说带个学妹过来玩儿，大家看了姜思思一眼就没什么兴趣了，于是姜思思就挨着邢意北坐在角落里。
    “她今天跟你说什么了？”姜思思小声问。
    邢意北用牙签叉了块儿苹果递到姜思思嘴边，“说你告状害她被记过呗。”
    “我就猜到，疯了吧，我去告状有意思吗？”姜思思气鼓鼓地说。
    邢意北没说话，看着她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笑弯了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像仓鼠？”
    姜思思：“……”
    “你吃不吃？”邢意北把苹果往姜思思嘴边喂，果肉碰到了她的嘴角，青涩的触感让她怔住，鬼使神差地张嘴，咬住了苹果。
    邢意北仰靠到沙发上，将腿伸到了桌上。
    “你喝酒了啊？”姜思思问。
    邢意北闭着眼点头，“喝了一点。”
    “一点是多少？”姜思思慢吞吞地咽下苹果，没等邢意北回答，又说，“你酒量那么差，少喝点。”

 47.番外三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少喝点奶茶,不健康。”
    梁婉嘻嘻笑了两下,进了洗手间。
    姜思思又问林小圆：“小圆,你有时间吧？”
    “可以。”林小圆问，“但你面试什么？”
    大三下学期，许多学生开始陆陆续续找实习，有的专业还在备考语言等级，但姜思思这样国外交换回来的就轻松得多,早早的就投了简历。
    “我收到了北原卫视的面试通知,所以才突然赶回国的。”姜思思说,“我们去万达？”
    “好。”
    林小圆坐下来看书，几分钟后又问：“你去北原卫视面试什么工作？”
    “翻译啊。”姜思思笑了一下，“不然我还能去当主播啊？你呢，不准备找个实习吗？”
    林小圆摇头,“我准备回家考公务员。”
    姜思思：“挺好。”
    林小圆低头看书，过了一会儿，她闻到一股香味,回头发现姜思思正在喷香水。
    “你喷的什么香水？挺好闻的。”
    “是吧，我也觉得好闻,gucci绽放。”说着,姜思思拉开抽屉,里面一柜子的香水,她拿出一瓶带着花瓣的香水给林小圆看,“这个小雏菊我更喜欢,不过不配我今天的妆，你要不要试试？”
    林小圆抬头看姜思思，她脸上已经化好了精致的妆容，头发卷得活泼，光腿穿着短裙，基本春天的风还有些冷。
    “不用了，我不爱用香水。”林小圆顿了顿，“思思，你改变挺大的。”
    姜思思涂着口红，漫不经心地说：“大学是个整容所嘛，你不也变得挺漂亮。”
    林小圆“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她其实不是指姜思思外貌的变化，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变了。
    姜思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棉签擦掉涂出嘴唇边缘的口红痕迹。
    人当然是会变的，如果去日本的是林小圆，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说不定变化会更大。
    下午，梁婉出门去上课，姜思思和林小圆则出发去商场。
    一走出寝室楼，姜思思便看见张世灿站在楼下。
    张世灿看见姜思思下来，连忙迎上来，“姜思思，你要出门啊？”
    姜思思：“对啊，怎么了？”
    张世灿：“你去哪儿？”
    姜思思诧异地看着张世灿：“去逛街啊，怎么了？”
    张世灿左顾右盼，不自然地笑了笑，“晚上一起吃个饭啊？”
    姜思思：“改天吧，我今天没有时间。”
    张世灿急了：“别啊，就今天吧，我有事想跟你说。”
    闻言，姜思思皱了皱眉，抬脚就走，“你跟我能有什么事说，改天吧，我今天真的没空。”
    “那我们现在聊聊吧。”张世灿只能憋个大招，“关于邢意北的事。”
    可惜姜思思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改天吧。”
    张世灿望着姜思思的背影，一脸不可置信。
    现在事情走向太迷了吧。
    昨晚他知道邢意北要去北原卫视录凌晨的新闻，于是去隔壁找同学打游戏。
    那个同学和邢意北是北原卫视在允和大学选的两个独苗，两个人轮班。但昨晚张世灿去找那位同学，却发现他不在，听他室友说是和邢意北换班了，已经去了电视台。
    张世灿也没多想，直到半夜了邢意北还没回来，他连续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这才发现不对劲。
    怕邢意北出事，又不敢告诉辅导员，张世灿只好大半夜的自己满学校找。
    允和大学这么大，张世灿找到凌晨三点也没发现邢意北的影子，蹲路边抽了根烟，突然灵光一闪。
    自从今天看见姜思思，邢意北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张世灿突然拔腿朝女生寝室跑去，果然在楼下发现了那逼。
    “卧槽，邢意北你大晚上不睡觉想偷袭女生寝室啊？”张世灿跑上前，看见邢意北脚边一地的烟头，“你有病吧？”
    邢意北没说话，坐在花台边上像个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张世灿抬头看楼下，女生寝室所有灯都熄灭了。
    “行了，人这会儿都睡了，你在这儿等什么呢。”
    邢意北拿出手机，看了会儿，编辑了一条消息。
    [xyb]：下来，我在你楼下。
    消息刚发出去，张世灿瞧见，说了一句：“何必呢，人都不声不响走两年了，你何必跟条狗似的。”
    邢意北还是不说话，张世灿干脆一把抢了他的手机，把消息给撤回。
    “真是，有点脾气好不好。”
    邢意北抬头，眼底已经盛满了怒气。
    “手机还我。”
    张世灿把手机藏在身后，“你多大年纪了还在这儿玩儿什么非主流，赶紧回去睡觉得了。”
    “我让你把手机还我！”
    两人正剑拔弩张，宿管阿姨突然披着外套走了出来。
    “这大晚上的蹲女生寝室楼下鬼鬼祟祟地干嘛呢？”
    阿姨在台阶上站定，批着的外套仿佛战袍：“变态！”
    张世灿：“……”
    邢意北：“……”
    *
    姜思思和林小圆慢悠悠地从学校走到地铁站，等地铁的时候谁也没说话，都在出神。
    直到广播提示地铁到站，姜思思抬头看了一眼，“呀，我们站反方向了，是那边。”
    说着，她就要拉林小圆对对面等地铁，这时，面前的地铁站打开了，三三两两个学生从里面走出来，姜思思就猝不及防地跟邢意北打了个照面。
    沉默片刻后，是姜思思先开口。
    “嗨。”
    一个“嗨”，就把当初的不告而别抹掉了吗？
    一个“嗨”，就把这两年的不联系给淡化了吗？
    邢意北数不清自己这两年失眠了多少次。
    从一开始的百思不得其解，到后来的气愤，再到无尽的后悔，一点点地细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甚至把聊天记录从头翻到尾看看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
    结果呢，说断就断，这些年的时间都喂了狗。
    心里翻江倒海，脸上也不好看。
    邢意北眼里的情绪快翻涌而出。
    但却只“哦”了一声。
    这时，姜思思却突然朝地铁跑去，“赶紧的！”
    两个人赶着地铁关门前冲了进去，正庆幸没有耽误，不然就要等下一班了。
    电光火石之间，姜思思还没站稳，电梯里乘客却惊呼了起来。
    姜思思一回头，发现邢意北居然也挤了进来。
    姜思思脱口而出，“你疯了？”
    邢意北扶着柱子站稳，正要说话，姜思思又开口：“你刚刚不是下地铁了吗？”
    “地铁是你家开的？”
    说完，邢意北就后悔了。
    可惜姜思思好像并没有在意他的话，和林小圆找了个位置便坐了下来。
    “一会儿逛完街咱们就在商场吃火锅吧？婉婉下课了就叫她过来。”
    林小圆始终低着头，没有看邢意北，也没有看姜思思。
    “好。”
    姜思思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地铁当然不是我家开的，你想坐几趟就坐几趟。”
    “姜思思。”邢意北走到姜思思面前，目光打量着她的腿，两秒后，他把书包扔到了她腿上，“帮我拿着。”
    书包差点掉地，姜思思下意识抱住，然后才说：“干嘛啊？”
    邢意北紧紧握着扶手，指间关节泛白。
    “这么冷的天你穿裙子不怕得老寒腿？”
    姜思思闻言，翘起了二郎腿，纤细的脚踝上带着一根脚链，上面挂着一颗红色珊瑚石，衬得皮肤越发白。
    “你懂什么。”
    言语间，姜思思瞥了邢意北一眼，“你追上地铁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
    邢意北心里涌上许多问题，恨不得一股脑全问出来，可看见她那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就不由自己的控制了。
    “晚上吃火锅带上我吧。”
    姜思思猛地抬头，目光与邢意北交汇。
    “不要。”
    梁婉点点头，顺便伸手去拿桌上的爆米花，“什么事？”
    “刚刚我一个朋友跟我打电话，她说她暗恋的男生可能有喜欢的女生了，她该怎么办？”
    梁婉漫不经心地问：“告白过吗？”
    姜思思：“没有。”
    “那有什么好纠结的，如果告白过，那就安静如鸡地退出，如果没有告白过——”梁婉看向姜思思，“还是安静如鸡地退出。”
    姜思思眨了眨眼睛，“就这样？”
    “当然就这样，反正别人都有喜欢的女生了，还较个什么劲儿呢，可千万别听有些人的，说什么一定要告白。”梁婉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气愤地把爆米花砸在桌上，“女生主动都没有好下场！”
    姜思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梁婉吃着爆米花，突然察觉不对，转头看着姜思思。
    “这该不会就是我朋友就是我系列吧？”
    *
    一周后，外语学院学术报告厅。
    林小圆先进去，姜思思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来等候。
    这里等候的学生有二十多个，各个都拿着稿子在背，只有她旁边的男生什么都没带。
    “你没带稿子吗？”姜思思问。
    旁边的男生她认识，是隔壁班的王韩潇，平时开年纪会常常遇到，也算点头之交。
    王韩潇扶了扶眼镜。
    他身材清瘦，长得极斯文，戴着一副半框眼镜，平常又不爱说话，冷冰冰地宛若一座冰山，“嗯。”
    冰山自然也是惜字如金的。
    姜思思不再说话，却一直注意着考室内的动静。
    王韩潇瞥了她一眼，说：“你很紧张？”
    “不是。”姜思思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支支吾吾地说，“我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
    王韩潇问：“为什么？”
    姜思思低头看着脚尖，“其实我不是特别想走。”
    王韩潇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是。”
    “嗯？”姜思思惊诧道，“你成绩那么好，居然不想走？”
    姜思思记得当初老师提过，王韩潇是市高考状元，明明可以进允和大学的王牌专业金融系，不知道为什么选了日语系。
    王韩潇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教室，说：“你室友出来了。”
    姜思思抬头看去，林小圆果然出来了，于是她连忙迎上去，紧张地问：“怎么样怎么样？难吗？”
    林小圆摇摇头：“还好，面试老师们都是给我们上过课的老师，很和蔼的。”
    姜思思放下了心，“我前面还有好几个人呢，你要不要等我？”
    林小圆看了下表，摇头道：“我不等你了吧，正好趁这个时间去图书馆找几本书，之前一直没找到。”
    姜思思：“好的。”
    半个小时后，姜思思面试完出来，在外等候的只剩稀稀落落几个人，而窗外已经下起了雨。
    姜思思走到阳台，一股冷风刮来，夹着几滴雨水，钻进胸口，冷得她一阵儿冷颤。
    教学楼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带了伞，姜思思左顾右盼也没见着个熟人，于是拿出手机，翻到联系人列表。
    第一个是邢意北。
    她的指尖在聊天界面滑了滑，脑子里回想着梁婉说的话。
    “反正别人都有喜欢的女生了，还较个什么劲儿呢。”
    即便是作为朋友，也该知道在什么时期保持合适的距离。
    姜思思手指下滑，最后还是找了梁婉。
    「姜思思」：婉婉，你在哪儿？有没有时间给我送把伞？
    「梁婉」：我在团委办公室开会呢！
    「姜思思」：没事，你开会吧，我等雨停。
    姜思思收了手机，回到面试教室坐着等雨停，就这十几分钟的时间，她看见几个女生被男朋友接走，心里难免惆怅。
    如果说别人的青春是一篇绘声绘色的散文，她的青春可能就是一篇没有感情的议论文。
    姜思思正自怨自艾着，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老大」：你们面试去银河系交换？
    「姜思思」：……？
    「老大」：怎么还没结束？
    「姜思思」：结束了，我在等雨停。
    「老大」：下来，一楼大厅。
    姜思思双眼亮了亮，立刻跑下楼，还在楼梯上就看见邢意北站在教学楼屋檐下，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把伞。
    他颀长的背影在背光的屋檐下显得有些孤单，手里拎着伞，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有些个女生经过他身边时会回头看几眼，但他似乎心神飘远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女生们的眼神。
    姜思思慢慢靠近邢意北，站在他背后。
    “老大，你怎么在这儿？”
    邢意北回头看见姜思思，不耐烦地薅了薅头发，“下课经过，在这儿躲雨。”
    姜思思又指了指他的伞，“你不是有伞吗？”
    “有伞就不能躲雨了吗？”邢意北用伞轻轻敲了一下姜思思的头，“那你带伞了吗？”
    姜思思捂着头：“疼！我怎么会知道今天要下雨。”
    邢意北撑开手里那把黑色的伞，转身看着姜思思，“还不快走？”
    姜思思上前几步，站到伞下，发现这把伞并不足以遮盖住她和邢意北的身躯，特别是当她刻意和邢意北保持距离时。
    邢意北低头看了看，几滴雨飘在姜思思的肩膀上，像露珠一般慢慢浸入衣服里面。
    邢意北皱了皱眉头，突然一把搂住姜思思肩膀，让伞完完全全地遮住了她。
    “走吧。”
    姜思思猛地抬头看着邢意北，他头发上飘了雨，顺着发梢滑落，“叮”得一下，在姜思思心里激起一阵涟漪。

 48.番外四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回来的时候，梁婉已经睡着了，只有林小圆小声问她：“你真的要参加啊？”
    “对啊。”姜思思一边爬上床，一边说，“听说还有综合学分加呢，你要不要也报个名？”
    黑暗中，林小圆摇头,“我什么都不会,从小也没学过什么才艺。”
    “我也没学过啊。”姜思思说，“就是自己瞎唱呗。”
    你一言我一语中,寝室渐渐归于平静。
    第二天军训结束,班长通知姜思思去学校艺术团报道。
    艺术团办公室里，只有关语熙一个人，她正在用电脑录入资料,抬头看了姜思思一眼，说：“思思,你先等等啊，我在忙。”
    姜思思安安静静地等了十分钟,关语熙终于合上了电脑，转头看着姜思思。
    “你想表演个什么节目啊？”
    姜思思说：“独唱可以吗？”
    “独唱……”关语熙上下打量着姜思思,“不好意思，独唱名额已经满了。”
    姜思思：“那怎么办？”
    关语熙扬起笑脸,“这样吧,你跟我合唱,我正好缺一个伴儿呢。”
    姜思思几乎没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关语熙笑着站起来，“那明晚见哦～”
    “好的。”姜思思也笑着说，“那我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下去吧。”关语熙拿起自己的包，旁边放着一沓报名表，最上面的就是姜思思的，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对了，你跟邢意北是高中同学是吧？”
    姜思思点点头。
    两人慢悠悠地下楼。
    关语熙似不经意地问：“邢意北高中也是这样吗？”
    姜思思：“什么样？”
    关语熙想了半天措辞，最后说：“我看她好像没什么女性朋友。”
    姜思思怎么想，都觉得她这话有点儿意思。
    怎么没有了？这不是正摆着一个吗？
    思来想去，姜思思说了一句“算是吧。”
    关语熙不再说话，低头看着手机。
    *
    又下了两场雨，痛苦不堪的军训结束了，迎新晚会也即将到来。
    姜思思每天见缝插针地去排练，忙得瘦了一斤，差点儿没高兴死她。
    这天，姜思思换上一身黑色连衣裙去大礼堂进行最后的彩练。
    大礼堂的座位上坐了许多学生会的人和看热闹的人，喧闹纷杂，姜思思在台上试音响试话筒，忙得满头是汗，而关语熙坐在一旁，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彩排进度。
    “思思啊，你以前有过登台表演经验吧？”
    关语熙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从她第一次跟姜思思排练就发现这个人唱歌还真的挺好听的，声音清澈，虽然比不上专业的，但在普通人里绝对算好的。
    最重要的是，姜思思台风稳，一点不紧张，肯定不是第一次登台。
    姜思思不暇思索地说：“对呀，我高中常常参加学校的文艺演出。”
    关语熙拿出口红补妆，轻笑了声，“那你挺自信的。”
    说完，关语熙动作顿了下，又补充道，“自信是好事。”
    姜思思觉得她还不如不打补丁。
    关语熙肯定觉得她这种人平时不敢上台表演吧，但她说的不错，姜思思确实挺自信的。
    她的自卑只给了一个人而已。
    关语熙补好妆，接过姜思思递过来的话筒，用纸巾擦了擦，正要起身，一个男生跑上台来，给关语熙递了一瓶水。
    关语熙朝男生笑了笑，待男生下去，她顺手就把水放在了一遍。
    姜思思注意过，这是关语熙收到的第三瓶水了，她每瓶都只喝了一点点。
    姜思思摸了摸喉咙，自己也渴啊，现在上哪儿去找水啊。
    姜思思到处看了一眼，确定没有熟人，只能悄悄给邢意北发消息。
    「姜思思」：老大，您现在得空吗？
    「老大」：有屁就放。
    「姜思思」：如果我现在麻烦您给我送一瓶水到大礼堂，您觉得我有这个荣幸吗？
    「老大」：几点了还没睡醒？
    姜思思悻悻地放下手机，自己默默地多咽几口口水。
    十分钟后，姜思思和关语熙分别去到舞台两头，随着音乐的响起，两人慢慢走出来，开始唱歌。
    刚刚在舞台中央站定，姜思思就看到邢意北从大门走了进来，在后排的座位坐下。
    即便是逆光的身影，姜思思也能一眼将他认出来。
    那一刻，姜思思感觉自己唱歌的声音都飞扬的起来。
    喉咙得救了！
    一曲结束，姜思思几乎就要飞奔向邢意北，但身后一个女生叫住她，让她帮忙挪一下音响。
    姜思思无奈，只能吭哧吭哧地搬音响。
    而另一边，关语熙已经款款走向邢意北。
    她打算在邢意北身旁坐下，看到座位上有一瓶水，于是问：“这是你的水吗？”
    邢意北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把水拿过来放在自己腿边，又拿起另外一瓶喝了一口。
    关语熙又问：“你觉得今天这个节目怎么样啊？”
    邢意北笑了笑，“不错。”
    关语熙笑得眯了眼睛，“看到你没回我消息，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这时，姜思思已经搬完音响，来到了观众席。
    她额头有汗，走过来时还喘着大气儿，没注意到一旁的关语熙，对邢意北说道：“老大今天真给我面子啊，还真把您请动了。”
    关语熙笑容僵硬在嘴边。
    偏偏这时，姜思思一把抓起邢意北手旁的矿泉水，二话不说就灌了起来。
    邢意北倒是没什么反应，关语熙坐在一旁，面色难看地盯着姜思思。
    姜思思猛喝了一大口，终于解了渴，却发现关语熙面色不对劲。
    “怎、怎么了？”
    邢意北从另一边拿起一瓶矿泉水，“这才是给你买的，你手里喝的，是我的。”

 50.番外七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梁婉风风火火的回来,推开寝室的门,径直跑到阳台上去趴着。
    姜思思咬着笔头问：“婉婉，你在看什么？”
    梁婉伸长了脖子瞄了几眼才回头说：“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关语熙和你家邢意北站在下面,不知道在说什么,感觉有八卦。”
    姜思思牙齿一不小心用了力,咬得笔头在嘴里打滑,磕得生疼。
    她站起来，走到阳台，挤在梁婉身边往下看。
    昏黄的夕阳下，邢意北靠着路灯柱子，微微垂头，看着地面。
    关语熙站在他面前,嘴唇张合,时断时续，情绪似乎不太好。
    十分钟过去，关语熙还没说完，楼上几个无聊的也一直看着。
    “到底在说什么呢,该不会是告白吧？”梁婉问。
    “不可能。”姜思思笃定地说。
    “为什么？”
    “因为……”姜思思一扭头，发现提问的是林小圆而不是梁婉,“咦？小圆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林小圆没有回答姜思思的问题，而是踮了踮脚,看了一眼楼下的两个人。
    “你为什么认定不可能是告白？”
    姜思思趴在阳台上,一手撑着下巴,一只手紧紧抓着栏杆，“因为要是女生来跟他告白，他不可能听这么久，早就扭头走人了。”
    姜思思声音越来越小，说得越发没有底气。
    关语熙可跟初高中那些小女孩不一样，她漂亮，她成熟，她和邢意北般配，邢意北不一定会拒绝她。
    姜思思屏住呼吸，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关语熙说完了，抬头看着邢意北。邢意北却看了眼腕表，什么都没说，转身准备离开。
    关语熙愣了片刻，又追上去说了句什么，邢意北点点头，就和关语熙一起走了。
    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里，姜思思才收回自己目光。
    她坐到桌前，继续写自我介绍草稿，但没写几句就卡住，于是她干脆放下笔准备去洗澡。
    就在这时，宿管阿姨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本子，仔仔细细地扫视寝室，甚至还走到衣柜前，把柜子一个个地打开检查。
    三个女生坐在座位上大气儿都不敢出。
    宿管阿姨没有检查到违规电器，满意地在本子上打了个勾，然后说道：“我再次提醒你们，一定不能用任何违规电器，去年学校宿舍就发生了火灾，学校非常重视，一旦发现踩这条高压线的就是记过处理。你们不要觉得我在吓唬人——”阿姨转头看向梁婉，“中午你来跟我说的楼上那个寝室吵闹，结果我一进去就发现了违规电器，学校可是立马就给那四个女生记过通报批评了，你们引以为戒。”
    三个女生连连点头。
    宿管阿姨走后，梁婉蹬掉鞋子准备上床，刚爬到梯子中间，突然停住，说：“我说中午怎么给阿姨说了一声楼上就消停了呢，原来是阿姨上去发现违规电器了，真是活该……等等，她们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吧？”
    梁婉回头问：“我要不要解释一下？”
    还没等姜思思和林小圆说话，梁婉又两三下扑上床，翘起二郎腿，“解释个屁。”
    姜思思回想起今天上楼遇到关语熙的情景，恍然大悟。
    原来关语熙以为她去给宿管阿姨告状害她被记过了啊！
    姜思思拉开门走了出去。
    楼上寝室没有人，灯灭着，姜思思想了想，给关语熙编辑了一条微信。
    「姜思思」：学姐，有件事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阿姨上来检查纯属是巧合，我不知道你们宿舍有违规电器，也没有去告状。
    编辑好了消息，姜思思点发送，却收到一个红色感叹号。
    姜思思闭眼深呼吸一口气。
    早知道就像梁婉一样，解释个屁啊！
    删了关语熙的好友后，姜思思回到宿舍，躺上床戴上耳机听歌。
    脑子里却总回想却今天在阳台上看到的一幕。
    姜思思想象过无数次邢意北有了女朋友的时候，她肯定会难过，也会嫉妒。但一想到对方可能是关语熙，她发觉自己的情绪更难以言喻。
    她讨厌关语熙，非常讨厌。
    耳机里适时地切了歌，前奏一想起，姜思思觉得莫名熟悉，这是她高中最喜欢的歌。
    ——《暗恋》
    “适可而止的问候，关心不能太过。
    好奇也别去探索，嫉妒只能深锁。”
    音乐软件“猜你喜欢”的算法可真智能。
    姜思思闭上眼睛，安静地听着，耳机却突然被人拔了。
    梁婉趴在姜思思床边，眨着扑扇扑扇的大眼睛，“我在跟你说话呢，音色ktv打折，要不要吃个晚饭去唱歌啊？”
    心情不好，确实需要唱歌来发泄，姜思思便一口答应了。
    天黑后，一寝室三人到了音色ktv开了个小包，姜思思坐下点了两首歌就去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刚推开门，就看见隔壁包厢的门打开了，邢意北走了出来。
    他脸上的红晕从脸颊蔓延到了脖子，领口湿了一片，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味儿。
    这人的酒量还是一如既往地差，读了快两年大学也没点儿长进。
    “你怎么在这儿？”邢意北边说着，边朝姜思思走去，“回不回去？”
    姜思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干嘛，我刚来呢。”
    邢意北不耐烦地叹了口气，靠在了墙壁上，“班里聚餐，不想待了，没意思。”
    “那你……”姜思思刚张口，又看到关语熙从包厢里走出来，她便下意识闭了嘴，甚至想转身走开。
    但到底没愿意走，一股气堵在心里。
    关语熙看到姜思思的那一刻，表情也有点僵硬，但她选择无视，而是对邢意北说，“你要去哪儿啊？”
    邢意北漫不经心地朝姜思思昂了昂下巴，“去她那边玩一会儿。”
    姜思思看了他和关语熙一眼，懒得多留，转身就走。
    邢意北也跟上。
    “学妹过来玩一会儿吧。”关语熙突然提高了音量，“思思，今天中午的事情是我不对，吵到你了，我给你道歉好吗？”
    姜思思立马转身，说：“还有记过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是个巧合。”
    关语熙笑着瞄了邢意北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说：“嗯，今天下午邢意北跟我说了，我相信你。”
    姜思思抬头看着邢意北，原来今天她在寝室看到的这一幕，不是告白，而是告状。
    见姜思思不说话，关语熙直接拉住了姜思思的手，推开了包厢的门。
    里面全是播音专业的人，除了赵蔓算是认识，其他人都是生人。
    关语熙说带个学妹过来玩儿，大家看了姜思思一眼就没什么兴趣了，于是姜思思就挨着邢意北坐在角落里。
    “她今天跟你说什么了？”姜思思小声问。
    邢意北用牙签叉了块儿苹果递到姜思思嘴边，“说你告状害她被记过呗。”
    “我就猜到，疯了吧，我去告状有意思吗？”姜思思气鼓鼓地说。
    邢意北没说话，看着她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笑弯了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像仓鼠？”
    姜思思：“……”
    “你吃不吃？”邢意北把苹果往姜思思嘴边喂，果肉碰到了她的嘴角，青涩的触感让她怔住，鬼使神差地张嘴，咬住了苹果。
    邢意北仰靠到沙发上，将腿伸到了桌上。
    “你喝酒了啊？”姜思思问。
    邢意北闭着眼点头，“喝了一点。”
    “一点是多少？”姜思思慢吞吞地咽下苹果，没等邢意北回答，又说，“你酒量那么差，少喝点。”
    刚说完，就有男生来拉着邢意北喝酒，邢意北拒绝了。这时，关语熙走过来，坐在邢意北面前说：“你跟他们玩吧，输了我帮你喝。”
    “不用。”邢意北立刻拿起杯子，倒满了酒。
    男生在喝酒这件事上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弱鸡是一方面，不愿意让女生帮忙又是一方面。
    关语熙垂下眼睛，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拿出扑克牌，问姜思思：“你要玩吗？”
    姜思思说不玩，关语熙立刻扭头发牌。
    他们玩的游戏姜思思看不太懂，大概就是拿到了某些花色的牌就要喝酒或者玩游戏。
    她是个局外人，看着这些同班同学开心地玩着。
    姜思思突然回想到今天上午邢意北出现在毛概课教室里的情景。
    他不是会挂科的人，就是挂了也不至于重修，那么……
    姜思思又看了关语熙一眼，心里的想法渐渐成型。
    原来他去毛概课是为了她。
    “嘿！真心话！”人群里一个男生突然拔高了音量，拉回了姜思思的注意力。
    她转头看到大家都闹哄哄地凑在邢意北身边，看着他手里的牌。
    他好像抽到了一张真心话。
    邢意北两根手指夹起扑克牌，看了一眼，放到一旁，“问吧。”
    赵蔓立刻举手，“我来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同窗快两年，邢意北的名气都传到隔壁大学了，却不见他有女朋友，这事儿实在让人好奇。
    所以此话一出，包厢里安静了不少，大家都安静地等着邢意北的答案。
    关语熙眨了眨眼睛，期待地等着邢意北的答案。
    而姜思思，脸上不动声色，心跳都快停止了。
    邢意北盯着酒杯，目光不曾闪烁，似乎出了神，又好像在思考。
    许久，邢意北说：“有吧。”
    “什么叫做‘有吧’？”赵蔓又问，“到底有没有？”
    邢意北沉默片刻，笃定地说：“有。”
    人群一下子哄闹了起来，姜思思的心却重重地沉了下去。
    “安静安静！”赵蔓站到了凳子上，“那个人，在这里吗？”
    她指包厢。
    邢意北手里的酒杯微微转动，修长的手指抚过杯沿。
    “在。”
    包厢的气氛一下子达到高潮，连音乐都适时地切到了动感的舞曲。
    大家都齐齐地看向关语熙，哄笑着，吵闹着，只有姜思思的一颗心沉到海底。
    姜思思突然站了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没人听到她微弱的声音。
    梁婉嘻嘻笑了两下，进了洗手间。
    姜思思又问林小圆：“小圆，你有时间吧？”
    “可以。”林小圆问，“但你面试什么？”
    大三下学期，许多学生开始陆陆续续找实习，有的专业还在备考语言等级，但姜思思这样国外交换回来的就轻松得多，早早的就投了简历。
    “我收到了北原卫视的面试通知，所以才突然赶回国的。”姜思思说，“我们去万达？”
    “好。”
    林小圆坐下来看书，几分钟后又问：“你去北原卫视面试什么工作？”
    “翻译啊。”姜思思笑了一下，“不然我还能去当主播啊？你呢，不准备找个实习吗？”
    林小圆摇头，“我准备回家考公务员。”
    姜思思：“挺好。”
    林小圆低头看书，过了一会儿，她闻到一股香味，回头发现姜思思正在喷香水。
    “你喷的什么香水？挺好闻的。”
    “是吧，我也觉得好闻，gucci绽放。”说着，姜思思拉开抽屉，里面一柜子的香水，她拿出一瓶带着花瓣的香水给林小圆看，“这个小雏菊我更喜欢，不过不配我今天的妆，你要不要试试？”
    林小圆抬头看姜思思，她脸上已经化好了精致的妆容，头发卷得活泼，光腿穿着短裙，基本春天的风还有些冷。
    “不用了，我不爱用香水。”林小圆顿了顿，“思思，你改变挺大的。”
    姜思思涂着口红，漫不经心地说：“大学是个整容所嘛，你不也变得挺漂亮。”
    林小圆“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她其实不是指姜思思外貌的变化，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变了。
    姜思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棉签擦掉涂出嘴唇边缘的口红痕迹。
    人当然是会变的，如果去日本的是林小圆，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说不定变化会更大。
    下午，梁婉出门去上课，姜思思和林小圆则出发去商场。
    一走出寝室楼，姜思思便看见张世灿站在楼下。
    张世灿看见姜思思下来，连忙迎上来，“姜思思，你要出门啊？”
    姜思思：“对啊，怎么了？”
    张世灿：“你去哪儿？”
    姜思思诧异地看着张世灿：“去逛街啊，怎么了？”
    张世灿左顾右盼，不自然地笑了笑，“晚上一起吃个饭啊？”
    姜思思：“改天吧，我今天没有时间。”
    张世灿急了：“别啊，就今天吧，我有事想跟你说。”
    闻言，姜思思皱了皱眉，抬脚就走，“你跟我能有什么事说，改天吧，我今天真的没空。”
    “那我们现在聊聊吧。”张世灿只能憋个大招，“关于邢意北的事。”
    可惜姜思思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改天吧。”
    张世灿望着姜思思的背影，一脸不可置信。
    现在事情走向太迷了吧。
    昨晚他知道邢意北要去北原卫视录凌晨的新闻，于是去隔壁找同学打游戏。
    那个同学和邢意北是北原卫视在允和大学选的两个独苗，两个人轮班。但昨晚张世灿去找那位同学，却发现他不在，听他室友说是和邢意北换班了，已经去了电视台。
    张世灿也没多想，直到半夜了邢意北还没回来，他连续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这才发现不对劲。
    怕邢意北出事，又不敢告诉辅导员，张世灿只好大半夜的自己满学校找。
    允和大学这么大，张世灿找到凌晨三点也没发现邢意北的影子，蹲路边抽了根烟，突然灵光一闪。
    自从今天看见姜思思，邢意北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张世灿突然拔腿朝女生寝室跑去，果然在楼下发现了那逼。
    “卧槽，邢意北你大晚上不睡觉想偷袭女生寝室啊？”张世灿跑上前，看见邢意北脚边一地的烟头，“你有病吧？”
    邢意北没说话，坐在花台边上像个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张世灿抬头看楼下，女生寝室所有灯都熄灭了。
    “行了，人这会儿都睡了，你在这儿等什么呢。”
    邢意北拿出手机，看了会儿，编辑了一条消息。
    [xyb]：下来，我在你楼下。
    消息刚发出去，张世灿瞧见，说了一句：“何必呢，人都不声不响走两年了，你何必跟条狗似的。”
    邢意北还是不说话，张世灿干脆一把抢了他的手机，把消息给撤回。
    “真是，有点脾气好不好。”
    邢意北抬头，眼底已经盛满了怒气。
    “手机还我。”
    张世灿把手机藏在身后，“你多大年纪了还在这儿玩儿什么非主流，赶紧回去睡觉得了。”
    “我让你把手机还我！”
    两人正剑拔弩张，宿管阿姨突然披着外套走了出来。
    “这大晚上的蹲女生寝室楼下鬼鬼祟祟地干嘛呢？”
    阿姨在台阶上站定，批着的外套仿佛战袍：“变态！”

 51.番外八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以后常联系呀。”女生抱了抱姜思思,“有机会来上海找我玩。”
    “好的。”
    姜思思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说道：“一路平安，落地了说一声。”
    女生点点头,转身欲走,又想到了什么,从衣服包里拿出一条手链,“这个送给你，祝你学业顺利。”
    姜思思手下手链，再次和女生抱了一下，目送她进了安检后才离开机场。
    这几天，她来了几趟机场，送走了四五个来自各个国家的交换生同学,这是最后一个。
    回到家里,姜思思脱下外套，摸到包里的手链，将它妥帖地放进首饰盒里，然后到厨房准备做午饭。
    王韩潇推开厨房的门,拿了一个苹果进来清洗。
    “送走了？”
    “嗯。”姜思思接过王韩潇洗好的苹果，一刀切成两半,递给他一半，“我给梁婉买的化妆品放在桌上了,一会儿你出门帮我寄出去吧。”
    “好。”
    王韩潇拿着苹果出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你今晚做什么？”
    姜思思拿着菜刀：“来不及回国，咱们自己做点菜也过个小年吧。”
    “行。”王韩潇啃了口苹果，走了出厨房。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着吃饭。
    王韩潇看着姜思思碗里的鸡胸肉，说道：“你已经够瘦了，别减肥了。”
    姜思思摇摇头，“我没有继续减肥，只是简餐已经成了习惯，现在也吃不了油腻的了。”
    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响起，姜思思头也不抬，“去开门。”
    王韩潇：“为什么我去开？”
    姜思思：“这个点，这个敲门声，肯定是来找你的女生。”
    王韩潇虽然是典型学霸，长相气质也对得起他的身份，但姜思思偶尔瞧着，总觉得他有那么一点斯文败类的苗头，怪不得到哪儿都招女生喜欢。
    “帮忙解决一下。”王韩潇说，“一会儿送你一份独家文献。”
    姜思思二话不说，放下筷子就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姜思思回来了。
    王韩潇：“这么快？”
    “走了。”姜思思说，“以后也不会来烦你了。”
    王韩潇嗯了一声。
    姜思思又说：“我跟她说我是你同居女朋友，知难而退了。”
    王韩潇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神情严肃了几分。
    “开玩笑的。”姜思思说，“我跟他说你在中国有个未婚妻。”
    王韩潇：“……”
    结束这个话题，姜思思看着窗外，大雪翩跹而至。
    “下雪了，春晚应该也开始了吧。”
    王韩潇“嗯”了一声，并没有领会到姜思思的意思，于是姜思思只能自己打开平板看春晚。
    嘈杂的电视声中，王韩潇问：“学校给中国留学生和交换生组织了春节舞会，你去不去？”
    “学校也是瞎搞，中国春节办什么舞会，还不如组织个春节联欢晚会。”
    “那邀请函我不收了。”
    “别啊，我要去的，那么多人多热闹啊。”
    王韩潇点点头，“你去吧，我在家收拾行李。”
    “那我就不送你咯。”姜思思举起果汁杯子，“允和大学见。”
    王韩潇与她碰杯，“嗯。”
    *
    初春。
    允和大学今年的梅花开得尤其晚，学生们返校时还能闻见阵阵梅花香。
    姜思思拖着行李箱，从大巴车上下来，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学校门。
    两年不见，校门又翻修了，比以往更气派大气。
    可惜扩建的大门占了校车站的空间，姜思思挤在人群之前，行李箱无处容身。
    好不容易等校车来了，姜思思看了半晌，感觉自己的行李箱实在是放不上去了。
    姜思思正愁着，校车上一个眉目清秀的男生突然跳了下来，什么都没说就把姜思思的行李箱搬上了自己原本的座位。

 52.番外九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
    姜思思听不懂关语熙在说什么,也没打算跟她纠缠,直接回了寝室。
    辅导员把面试可能会问的问题发在了群里，姜思思整理到笔记本上，开始写自我介绍草稿。
    安静的寝室里静悄悄的，林小圆和姜思思背对背坐着，笔尖在纸上摩擦出沙沙沙的声音,偶尔有几声窗外的鸣笛划破这一室宁静。
    梁婉风风火火的回来,推开寝室的门，径直跑到阳台上去趴着。
    姜思思咬着笔头问：“婉婉,你在看什么？”
    梁婉伸长了脖子瞄了几眼才回头说：“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关语熙和你家邢意北站在下面,不知道在说什么，感觉有八卦。”
    姜思思牙齿一不小心用了力，咬得笔头在嘴里打滑，磕得生疼。
    她站起来，走到阳台，挤在梁婉身边往下看。
    昏黄的夕阳下，邢意北靠着路灯柱子，微微垂头,看着地面。
    关语熙站在他面前,嘴唇张合，时断时续,情绪似乎不太好。
    十分钟过去,关语熙还没说完,楼上几个无聊的也一直看着。
    “到底在说什么呢，该不会是告白吧？”梁婉问。
    “不可能。”姜思思笃定地说。
    “为什么？”
    “因为……”姜思思一扭头，发现提问的是林小圆而不是梁婉，“咦？小圆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林小圆没有回答姜思思的问题，而是踮了踮脚，看了一眼楼下的两个人。
    “你为什么认定不可能是告白？”
    姜思思趴在阳台上，一手撑着下巴，一只手紧紧抓着栏杆，“因为要是女生来跟他告白，他不可能听这么久，早就扭头走人了。”
    姜思思声音越来越小，说得越发没有底气。
    关语熙可跟初高中那些小女孩不一样，她漂亮，她成熟，她和邢意北般配，邢意北不一定会拒绝她。
    姜思思屏住呼吸，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关语熙说完了，抬头看着邢意北。邢意北却看了眼腕表，什么都没说，转身准备离开。
    关语熙愣了片刻，又追上去说了句什么，邢意北点点头，就和关语熙一起走了。
    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里，姜思思才收回自己目光。
    她坐到桌前，继续写自我介绍草稿，但没写几句就卡住，于是她干脆放下笔准备去洗澡。
    就在这时，宿管阿姨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本子，仔仔细细地扫视寝室，甚至还走到衣柜前，把柜子一个个地打开检查。
    三个女生坐在座位上大气儿都不敢出。
    宿管阿姨没有检查到违规电器，满意地在本子上打了个勾，然后说道：“我再次提醒你们，一定不能用任何违规电器，去年学校宿舍就发生了火灾，学校非常重视，一旦发现踩这条高压线的就是记过处理。你们不要觉得我在吓唬人——”阿姨转头看向梁婉，“中午你来跟我说的楼上那个寝室吵闹，结果我一进去就发现了违规电器，学校可是立马就给那四个女生记过通报批评了，你们引以为戒。”
    三个女生连连点头。
    宿管阿姨走后，梁婉蹬掉鞋子准备上床，刚爬到梯子中间，突然停住，说：“我说中午怎么给阿姨说了一声楼上就消停了呢，原来是阿姨上去发现违规电器了，真是活该……等等，她们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吧？”
    梁婉回头问：“我要不要解释一下？”
    还没等姜思思和林小圆说话，梁婉又两三下扑上床，翘起二郎腿，“解释个屁。”
    姜思思回想起今天上楼遇到关语熙的情景，恍然大悟。
    原来关语熙以为她去给宿管阿姨告状害她被记过了啊！
    姜思思拉开门走了出去。
    楼上寝室没有人，灯灭着，姜思思想了想，给关语熙编辑了一条微信。
    「姜思思」：学姐，有件事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阿姨上来检查纯属是巧合，我不知道你们宿舍有违规电器，也没有去告状。
    编辑好了消息，姜思思点发送，却收到一个红色感叹号。
    姜思思闭眼深呼吸一口气。
    早知道就像梁婉一样，解释个屁啊！
    删了关语熙的好友后，姜思思回到宿舍，躺上床戴上耳机听歌。
    脑子里却总回想却今天在阳台上看到的一幕。
    姜思思想象过无数次邢意北有了女朋友的时候，她肯定会难过，也会嫉妒。但一想到对方可能是关语熙，她发觉自己的情绪更难以言喻。
    她讨厌关语熙，非常讨厌。
    耳机里适时地切了歌，前奏一想起，姜思思觉得莫名熟悉，这是她高中最喜欢的歌。
    ——《暗恋》
    “适可而止的问候，关心不能太过。
    好奇也别去探索，嫉妒只能深锁。”
    音乐软件“猜你喜欢”的算法可真智能。
    姜思思闭上眼睛，安静地听着，耳机却突然被人拔了。
    梁婉趴在姜思思床边，眨着扑扇扑扇的大眼睛，“我在跟你说话呢，音色ktv打折，要不要吃个晚饭去唱歌啊？”
    心情不好，确实需要唱歌来发泄，姜思思便一口答应了。
    天黑后，一寝室三人到了音色ktv开了个小包，姜思思坐下点了两首歌就去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刚推开门，就看见隔壁包厢的门打开了，邢意北走了出来。
    他脸上的红晕从脸颊蔓延到了脖子，领口湿了一片，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味儿。
    这人的酒量还是一如既往地差，读了快两年大学也没点儿长进。
    “你怎么在这儿？”邢意北边说着，边朝姜思思走去，“回不回去？”
    姜思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干嘛，我刚来呢。”
    邢意北不耐烦地叹了口气，靠在了墙壁上，“班里聚餐，不想待了，没意思。”
    “那你……”姜思思刚张口，又看到关语熙从包厢里走出来，她便下意识闭了嘴，甚至想转身走开。
    但到底没愿意走，一股气堵在心里。
    关语熙看到姜思思的那一刻，表情也有点僵硬，但她选择无视，而是对邢意北说，“你要去哪儿啊？”
    邢意北漫不经心地朝姜思思昂了昂下巴，“去她那边玩一会儿。”
    姜思思看了他和关语熙一眼，懒得多留，转身就走。
    邢意北也跟上。
    “学妹过来玩一会儿吧。”关语熙突然提高了音量，“思思，今天中午的事情是我不对，吵到你了，我给你道歉好吗？”
    姜思思立马转身，说：“还有记过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是个巧合。”
    关语熙笑着瞄了邢意北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说：“嗯，今天下午邢意北跟我说了，我相信你。”
    姜思思抬头看着邢意北，原来今天她在寝室看到的这一幕，不是告白，而是告状。
    见姜思思不说话，关语熙直接拉住了姜思思的手，推开了包厢的门。
    里面全是播音专业的人，除了赵蔓算是认识，其他人都是生人。
    关语熙说带个学妹过来玩儿，大家看了姜思思一眼就没什么兴趣了，于是姜思思就挨着邢意北坐在角落里。
    “她今天跟你说什么了？”姜思思小声问。
    邢意北用牙签叉了块儿苹果递到姜思思嘴边，“说你告状害她被记过呗。”
    “我就猜到，疯了吧，我去告状有意思吗？”姜思思气鼓鼓地说。
    邢意北没说话，看着她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笑弯了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像仓鼠？”
    姜思思：“……”
    “你吃不吃？”邢意北把苹果往姜思思嘴边喂，果肉碰到了她的嘴角，青涩的触感让她怔住，鬼使神差地张嘴，咬住了苹果。
    邢意北仰靠到沙发上，将腿伸到了桌上。
    “你喝酒了啊？”姜思思问。
    邢意北闭着眼点头，“喝了一点。”
    “一点是多少？”姜思思慢吞吞地咽下苹果，没等邢意北回答，又说，“你酒量那么差，少喝点。”
    刚说完，就有男生来拉着邢意北喝酒，邢意北拒绝了。这时，关语熙走过来，坐在邢意北面前说：“你跟他们玩吧，输了我帮你喝。”
    “不用。”邢意北立刻拿起杯子，倒满了酒。
    男生在喝酒这件事上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弱鸡是一方面，不愿意让女生帮忙又是一方面。
    关语熙垂下眼睛，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拿出扑克牌，问姜思思：“你要玩吗？”
    姜思思说不玩，关语熙立刻扭头发牌。
    他们玩的游戏姜思思看不太懂，大概就是拿到了某些花色的牌就要喝酒或者玩游戏。
    她是个局外人，看着这些同班同学开心地玩着。
    姜思思突然回想到今天上午邢意北出现在毛概课教室里的情景。
    他不是会挂科的人，就是挂了也不至于重修，那么……
    姜思思又看了关语熙一眼，心里的想法渐渐成型。
    原来他去毛概课是为了她。
    “嘿！真心话！”人群里一个男生突然拔高了音量，拉回了姜思思的注意力。
    她转头看到大家都闹哄哄地凑在邢意北身边，看着他手里的牌。
    他好像抽到了一张真心话。
    邢意北两根手指夹起扑克牌，看了一眼，放到一旁，“问吧。”
    赵蔓立刻举手，“我来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同窗快两年，邢意北的名气都传到隔壁大学了，却不见他有女朋友，这事儿实在让人好奇。
    所以此话一出，包厢里安静了不少，大家都安静地等着邢意北的答案。
    关语熙眨了眨眼睛，期待地等着邢意北的答案。
    而姜思思，脸上不动声色，心跳都快停止了。
    邢意北盯着酒杯，目光不曾闪烁，似乎出了神，又好像在思考。
    许久，邢意北说：“有吧。”
    “什么叫做‘有吧’？”赵蔓又问，“到底有没有？”
    邢意北沉默片刻，笃定地说：“有。”
    人群一下子哄闹了起来，姜思思的心却重重地沉了下去。
    “安静安静！”赵蔓站到了凳子上，“那个人，在这里吗？”
    她指包厢。
    邢意北手里的酒杯微微转动，修长的手指抚过杯沿。
    “在。”
    包厢的气氛一下子达到高潮，连音乐都适时地切到了动感的舞曲。
    大家都齐齐地看向关语熙，哄笑着，吵闹着，只有姜思思的一颗心沉到海底。
    姜思思突然站了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没人听到她微弱的声音。
    梁婉风风火火的回来，推开寝室的门，径直跑到阳台上去趴着。
    姜思思咬着笔头问：“婉婉，你在看什么？”
    梁婉伸长了脖子瞄了几眼才回头说：“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关语熙和你家邢意北站在下面，不知道在说什么，感觉有八卦。”
    姜思思牙齿一不小心用了力，咬得笔头在嘴里打滑，磕得生疼。
    她站起来，走到阳台，挤在梁婉身边往下看。
    昏黄的夕阳下，邢意北靠着路灯柱子，微微垂头，看着地面。
    关语熙站在他面前，嘴唇张合，时断时续，情绪似乎不太好。
    十分钟过去，关语熙还没说完，楼上几个无聊的也一直看着。
    “到底在说什么呢，该不会是告白吧？”梁婉问。
    “不可能。”姜思思笃定地说。
    “为什么？”
    “因为……”姜思思一扭头，发现提问的是林小圆而不是梁婉，“咦？小圆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林小圆没有回答姜思思的问题，而是踮了踮脚，看了一眼楼下的两个人。
    “你为什么认定不可能是告白？”
    姜思思趴在阳台上，一手撑着下巴，一只手紧紧抓着栏杆，“因为要是女生来跟他告白，他不可能听这么久，早就扭头走人了。”
    姜思思声音越来越小，说得越发没有底气。
    关语熙可跟初高中那些小女孩不一样，她漂亮，她成熟，她和邢意北般配，邢意北不一定会拒绝她。
    姜思思屏住呼吸，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关语熙说完了，抬头看着邢意北。邢意北却看了眼腕表，什么都没说，转身准备离开。
    关语熙愣了片刻，又追上去说了句什么，邢意北点点头，就和关语熙一起走了。
    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里，姜思思才收回自己目光。
    她坐到桌前，继续写自我介绍草稿，但没写几句就卡住，于是她干脆放下笔准备去洗澡。
    就在这时，宿管阿姨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本子，仔仔细细地扫视寝室，甚至还走到衣柜前，把柜子一个个地打开检查。
    三个女生坐在座位上大气儿都不敢出。
    宿管阿姨没有检查到违规电器，满意地在本子上打了个勾，然后说道：“我再次提醒你们，一定不能用任何违规电器，去年学校宿舍就发生了火灾，学校非常重视，一旦发现踩这条高压线的就是记过处理。你们不要觉得我在吓唬人——”阿姨转头看向梁婉，“中午你来跟我说的楼上那个寝室吵闹，结果我一进去就发现了违规电器，学校可是立马就给那四个女生记过通报批评了，你们引以为戒。”
    三个女生连连点头。
    宿管阿姨走后，梁婉蹬掉鞋子准备上床，刚爬到梯子中间，突然停住，说：“我说中午怎么给阿姨说了一声楼上就消停了呢，原来是阿姨上去发现违规电器了，真是活该……等等，她们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吧？”
    梁婉回头问：“我要不要解释一下？”
    还没等姜思思和林小圆说话，梁婉又两三下扑上床，翘起二郎腿，“解释个屁。”
    姜思思回想起今天上楼遇到关语熙的情景，恍然大悟。
    原来关语熙以为她去给宿管阿姨告状害她被记过了啊！
    姜思思拉开门走了出去。
    楼上寝室没有人，灯灭着，姜思思想了想，给关语熙编辑了一条微信。
    「姜思思」：学姐，有件事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阿姨上来检查纯属是巧合，我不知道你们宿舍有违规电器，也没有去告状。
    编辑好了消息，姜思思点发送，却收到一个红色感叹号。
    姜思思闭眼深呼吸一口气。
    早知道就像梁婉一样，解释个屁啊！
    删了关语熙的好友后，姜思思回到宿舍，躺上床戴上耳机听歌。
    脑子里却总回想却今天在阳台上看到的一幕。
    姜思思想象过无数次邢意北有了女朋友的时候，她肯定会难过，也会嫉妒。但一想到对方可能是关语熙，她发觉自己的情绪更难以言喻。
    她讨厌关语熙，非常讨厌。
    耳机里适时地切了歌，前奏一想起，姜思思觉得莫名熟悉，这是她高中最喜欢的歌。
    ——《暗恋》
    “适可而止的问候，关心不能太过。
    好奇也别去探索，嫉妒只能深锁。”
    音乐软件“猜你喜欢”的算法可真智能。
    姜思思闭上眼睛，安静地听着，耳机却突然被人拔了。
    梁婉趴在姜思思床边，眨着扑扇扑扇的大眼睛，“我在跟你说话呢，音色ktv打折，要不要吃个晚饭去唱歌啊？”
    心情不好，确实需要唱歌来发泄，姜思思便一口答应了。
    天黑后，一寝室三人到了音色ktv开了个小包，姜思思坐下点了两首歌就去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刚推开门，就看见隔壁包厢的门打开了，邢意北走了出来。
    他脸上的红晕从脸颊蔓延到了脖子，领口湿了一片，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味儿。
    这人的酒量还是一如既往地差，读了快两年大学也没点儿长进。
    “你怎么在这儿？”邢意北边说着，边朝姜思思走去，“回不回去？”
    姜思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干嘛，我刚来呢。”
    邢意北不耐烦地叹了口气，靠在了墙壁上，“班里聚餐，不想待了，没意思。”
    “那你……”姜思思刚张口，又看到关语熙从包厢里走出来，她便下意识闭了嘴，甚至想转身走开。
    但到底没愿意走，一股气堵在心里。
    关语熙看到姜思思的那一刻，表情也有点僵硬，但她选择无视，而是对邢意北说，“你要去哪儿啊？”
    邢意北漫不经心地朝姜思思昂了昂下巴，“去她那边玩一会儿。”
    姜思思看了他和关语熙一眼，懒得多留，转身就走。
    邢意北也跟上。
    “学妹过来玩一会儿吧。”关语熙突然提高了音量，“思思，今天中午的事情是我不对，吵到你了，我给你道歉好吗？”
    姜思思立马转身，说：“还有记过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是个巧合。”
    关语熙笑着瞄了邢意北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说：“嗯，今天下午邢意北跟我说了，我相信你。”
    姜思思抬头看着邢意北，原来今天她在寝室看到的这一幕，不是告白，而是告状。
    见姜思思不说话，关语熙直接拉住了姜思思的手，推开了包厢的门。
    里面全是播音专业的人，除了赵蔓算是认识，其他人都是生人。
    关语熙说带个学妹过来玩儿，大家看了姜思思一眼就没什么兴趣了，于是姜思思就挨着邢意北坐在角落里。
    “她今天跟你说什么了？”姜思思小声问。
    邢意北用牙签叉了块儿苹果递到姜思思嘴边，“说你告状害她被记过呗。”
    “我就猜到，疯了吧，我去告状有意思吗？”姜思思气鼓鼓地说。
    邢意北没说话，看着她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笑弯了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像仓鼠？”
    姜思思：“……”
    “你吃不吃？”邢意北把苹果往姜思思嘴边喂，果肉碰到了她的嘴角，青涩的触感让她怔住，鬼使神差地张嘴，咬住了苹果。
    邢意北仰靠到沙发上，将腿伸到了桌上。
    “你喝酒了啊？”姜思思问。
    邢意北闭着眼点头，“喝了一点。”
    “一点是多少？”姜思思慢吞吞地咽下苹果，没等邢意北回答，又说，“你酒量那么差，少喝点。”
    刚说完，就有男生来拉着邢意北喝酒，邢意北拒绝了。这时，关语熙走过来，坐在邢意北面前说：“你跟他们玩吧，输了我帮你喝。”
    “不用。”邢意北立刻拿起杯子，倒满了酒。
    男生在喝酒这件事上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弱鸡是一方面，不愿意让女生帮忙又是一方面。
    关语熙垂下眼睛，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拿出扑克牌，问姜思思：“你要玩吗？”
    姜思思说不玩，关语熙立刻扭头发牌。
    他们玩的游戏姜思思看不太懂，大概就是拿到了某些花色的牌就要喝酒或者玩游戏。
    她是个局外人，看着这些同班同学开心地玩着。
    姜思思突然回想到今天上午邢意北出现在毛概课教室里的情景。
    他不是会挂科的人，就是挂了也不至于重修，那么……
    姜思思又看了关语熙一眼，心里的想法渐渐成型。
    原来他去毛概课是为了她。
    “嘿！真心话！”人群里一个男生突然拔高了音量，拉回了姜思思的注意力。
    她转头看到大家都闹哄哄地凑在邢意北身边，看着他手里的牌。
    他好像抽到了一张真心话。
    邢意北两根手指夹起扑克牌，看了一眼，放到一旁，“问吧。”
    赵蔓立刻举手，“我来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同窗快两年，邢意北的名气都传到隔壁大学了，却不见他有女朋友，这事儿实在让人好奇。
    所以此话一出，包厢里安静了不少，大家都安静地等着邢意北的答案。
    关语熙眨了眨眼睛，期待地等着邢意北的答案。
    而姜思思，脸上不动声色，心跳都快停止了。
    邢意北盯着酒杯，目光不曾闪烁，似乎出了神，又好像在思考。
    许久，邢意北说：“有吧。”
    “什么叫做‘有吧’？”赵蔓又问，“到底有没有？”
    邢意北沉默片刻，笃定地说：“有。”
    人群一下子哄闹了起来，姜思思的心却重重地沉了下去。
    “安静安静！”赵蔓站到了凳子上，“那个人，在这里吗？”
    她指包厢。
    邢意北手里的酒杯微微转动，修长的手指抚过杯沿。
    “在。”
    包厢的气氛一下子达到高潮，连音乐都适时地切到了动感的舞曲。
    大家都齐齐地看向关语熙，哄笑着，吵闹着，只有姜思思的一颗心沉到海底。
    姜思思突然站了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没人听到她微弱的声音。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林小圆和姜思思经过操场，被喧哗的人声给吸引住。
    篮球场围了不少人，正在给参加篮球联赛的人助威。
    “新闻传媒学院和我们外语学院的比赛诶！看一眼吧。”林小圆人还在梁辰身边，但心已经飞到篮球场了。
    姜思思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刚在人群里站了没两分钟，就看到红色球衣的邢意北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回头和队员一起击掌。
    一如既往地意气风发。
    球赛进入白热化，现场观众气氛高涨，各个都想往最前排挤，四周的人推推搡搡的，姜思思一个没站稳就趔趄了一下，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人。
    姜思思害怕把人踩疼了，猛得回头，发现自己撞上的是关语熙。
    关语熙倒是没顾着自己脚被踩了一下，只是手里拿的水被姜思思撞到了地上，烦躁地“啧”了一声。
    姜思思立马就准备蹲下帮忙捡起水，“对不起，我没看到后面有人。”
    “别动我东西，我自己来。”关语熙语气不好，带着情绪地把地上的水全都捡起来抱紧怀里，然后迅速往球场走去。
    关语熙走了，姜思思也跟着站了起来，抬头一看，关语熙身上穿着的红色球衣竟然和邢意北一模一样。
    关语熙丝毫没有感觉到姜思思的目光，她走到球员身边，弯下腰发矿泉水，一双笔直纤细的腿展露无疑。
    最后一瓶水，关语熙给了邢意北，随后便坐到了他身旁。
    两件相同的红色球衣就跟结婚喜服似的。
    姜思思叹了口气，叫上林小圆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邢意北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姜思思！”
    姜思思转身，“怎么了？”
    邢意北两步走上前，刚运动完还喘着粗气，手里拿着矿泉水。
    邢意北没有急着说话，他先喝了大半瓶水，然后微微低头看着姜思思，“面试怎么样？”
    姜思思：“没过。”
    邢意北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没过？”
    姜思思：“嗯。”
    “没过就没过吧。”邢意北突然不正经地笑了起来，“反正你也不爱吃日料。”
    姜思思依然只是点点头，但听到邢意北这么说，她莫名地冒起一股窃喜。
    “对了。”邢意北又问，“你明天生日准备怎么过？”
    “我请室友们吃火锅。”姜思思指了指邢意北，“你可要来啊。”
    邢意北顺势抓住了姜思思的手指，“你不单独邀请我？”
    手指被他握在手心，夹杂着些许不知道是谁的汗意，姜思思望着邢意北，嗫喏道：“干嘛要单独邀请。”
    “行吧。”邢意北放开了她的手，姜思思立马把手背到身后，手指却不自觉地揪着袖子。
    “什么？今晚吃火锅？吃什么？”张世灿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勾住邢意北的肩膀，却看着姜思思。
    邢意北推开他，“跟你没关系。”
    张世灿不理会邢意北，笑着对姜思思说：“嗨，你就是姜思思吧？还记得我吗？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我给您送过伞。”
    姜思思认真地大量着他，非常违心地说：“嗯，记得，谢谢你。”
    张世灿扯了扯嘴角，“看你眼神就知道不记得我，不过无所谓，你记得咱们邢意北就行。”
    邢意北立刻用手肘撞了张世灿一下，“话多是不是？”
    张世灿摸摸鼻子，憋着笑松开邢意北：“我这不是跟学妹套套近乎嘛，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对不对？”
    张世灿说话阴阳怪气的，眼神在姜思思和邢意北之前飘来飘去。
    一旁的邢意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拎着张世灿的衣服往回走，“下半场要开始了，赶紧回去。”
    姜思思望着他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
    林小圆扯了扯姜思思的袖子：“走啦，晚上还有自习课。”
    两人慢悠悠地远离操场，观众的喝彩声也渐渐微弱。
    “关语熙真的很针对你。”林小圆挽着姜思思的手，“你发觉了吗？”
    “你都看出来了我还能感觉不到吗？”姜思思想起关语熙就一股气，“我跟她大概就是天生气场不和，还有她那个室友，也够讨厌的。”
    “你也讨厌她啊，我看你跟谁都和和气气的，还以为你没有讨厌的人呢。”
    “我本来是没有特别讨厌的人，但是关语熙和她室友每次都能戳到我最讨厌的点，能不烦吗？”
    林小圆笑了笑，“但是喜欢她的人可多了。”
    姜思思撇了撇嘴：“我知道，她是女神嘛。”
    林小圆回头看了一眼，操场上又开始了下半场比赛，关语熙站在边上加油，有人递水有人送纸，仿佛参加比赛的是她。
    “唉。”姜思思叹了口气，“我可能就是嫉妒吧。”
    *
    第二天，姜思思带着林小圆和梁婉在学校外的火锅店定了个位置，刚准备点菜邢意北就来了。
    张世灿竟然也来了。
    两人进门就打打闹闹的，走到桌前才正经了起来。
    姜思思看着邢意北，不知道为什么会把张世灿叫来。邢意北拉开凳子坐了下来，似乎不太想回答姜思思这个问题，但张世灿在一旁不尴不尬地站着，于是邢意北不得不解释一下：“都是女生，怪不好意思的，所以我叫了个室友来。”
    “这样啊。”姜思思立马热情地欢迎张世灿，“谢谢学长来给我过生日。”
    张世灿：“你们别嫌弃我就行，我就是哪儿有好吃的哪儿就有我。”
    邢意北在一旁暗戳戳地补了一句：“这点倒是跟今天的寿星挺像。”
    张世灿看了一眼桌上的几个人，嘴角始终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学妹们好啊。”
    连姜思思都跟张世灿不熟，林小圆和梁婉就更被动了。
    好在张世灿是个自来熟，没多大功夫就把在座的女孩子们逗得开怀大笑，看起来邢意北倒像是他顺带来的客人。
    张世灿跟梁婉你一句我一句地贫着，邢意北看了姜思思一眼，然后咳了一声，从包里拿了个小盒子出来。
    “卧槽！”张世灿上一秒还在跟梁婉说完，下一秒就注意到了邢意北，这侦查能力不去当警察实在可惜。
    “邢意北你大方啊，送tiffany啊！”
    如张世灿所言，邢意北拿出的盒子是标准的tiffany蓝。
    邢意北没理张世灿，将盒子递到了姜思思面前，“生日快乐。”
    姜思思虽然从来没买过什么贵重的装饰品，但也听说过tiffany的名气，一时有点忐忑。
    “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邢意北却好像没听见她说的话，直接打开盒子把里面的手链摘了出来，然后抓着姜思思的手，给她套到了手腕上。
    “假货，淘宝买的，十九块九包邮。”
    看着手腕上亮晶晶的手链，姜思思心里泛起一阵涟漪，抿唇笑了笑。
    “谢谢。”
    “哎呀你们俩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张世灿开了瓶酒，“感情深，一口闷，怎么样？”

 53.番外十

    风里雨里,晋江等你姜思思和林小圆拉着手,瞄准操场旁边的新闻传媒学院屋檐，一个健步就冲了过去。
    不少脚步快的已经占领了躲雨最佳位置，姜思思和林小圆只能从侧边阶梯小心翼翼地走上去。
    即便这样，被蹭到的人回头一看，脸上的烦躁更浓了。
    “啧，挤什么挤。”
    作为胖子，在陌生环境普遍容易受到这样的待遇。
    姜思思习惯了,林小圆也习惯了，毕竟两个人一开学就能玩儿到一块儿去,是有一定道理的。
    成为知己不一定是因为有相同的兴趣爱好，也有可能是沦落到相同的田地。
    当420寝室出现两个140斤吨位的胖子，被人称为“重量级”寝室时，姜思思和林小圆就注定了要成为好朋友。
    秋雨连绵不绝，似乎没有停下的趋势,许多人等得不耐烦直接冒雨离开,这片屋檐终于宽松了些,姜思思和林小圆也不用束手束脚,生怕挤到别人,可以大大方方地站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要不咱们冒雨回去吧。”林小圆抬头看雨,“不然要等到天黑了。”
    姜思思不太敢,“我感冒刚好呢,要是淋雨,说不定又要去医院了。”
    林小圆点点头：“说的也是。”
    说完便低头玩儿手机。
    姜思思也打开微信，找到那个置顶的聊天窗口。
    上一次的聊天，还停留在一周前，对方回了一个冷漠的“哦”。
    可惜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姜思思」：嗨？帅哥在吗？您的学妹被雨困在您学院大楼了，能好心送一把伞吗？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对方回得很快，姜思思看到信息的那一刻，却满心绝望。
    「老大」：hello？我们认识吗？
    关上手机，姜思思无言望天。
    “等雨停吧，我觉得最多半个小时就停了，相信我没错的。”
    林小圆：“好的。”
    然而五分钟后，新闻传媒学院大门前一颗盆栽被风雨掀翻。
    姜思思：“……”
    林小圆：“……”
    这时，一道陌生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姜思思是哪位啊？”
    姜思思回头，看到一个高挑的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手里拿着一把伞，正四处张望。
    姜思思举手：“我是！”
    眼镜男循声看向姜思思，瞬间露出一副失望的神态。
    不过他掩饰得很好，眨眨眼睛就恢复了神态，“你就是姜思思啊，喏，给你的。”
    把伞放到姜思思手里，眼镜男掉头就走，似乎一个字都不愿意跟姜思思多说。
    但姜思思自然知道这是谁送的。
    她拿出手机，给“老大”发送了一个跪谢的表情包，对方自然也没有回复。
    姜思思和林小圆走在雨中，不可避免得还是淋了雨。
    虽然送来的这一把伞是男生用的已经很大了，但实在无法完全罩住两个胖子的体积。
    林小圆摘下迷彩帽子遮住肩膀，问姜思思：“谁给你送的伞啊？”
    姜思思：“高中同学。”
    林小圆：“嗯？高中同学？不用军训吗？”
    姜思思：“我复读了一年，所以他比我大一级。”
    林小圆点点头：“真巧！我也复读了一年！”
    两个女孩儿嘻嘻哈哈地回到了寝室，一推开门，看到室友梁婉刚从床上爬起来。
    梁婉今天请假没去军训，也就躲过了这场雨。
    她看到姜思思和林小圆衣服淋湿了，便说：“你们没带伞给我打电话啊，我好给你们送伞去。”
    姜思思把伞收起来，用毛巾仔仔细细地擦干上面的水，“不用啦，你今天痛经，哪儿能让你跑一趟。”
    梁婉边换衣服边说：“我已经好多了。”
    姜思思住的是四人间，但由于人员分配不均，她们寝室只住了三个人。
    梁婉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一会儿晚上没事吧？去体育馆看篮球啊。”
    姜思思撇撇嘴，“又不认识，有什么好看的。”
    梁婉戳了戳姜思思的额头，“思思，你怎么没有一点儿觉悟呢？都大学了，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看帅哥啊！篮球馆是帅哥聚集地懂不懂？”
    “到时候再说吧，雨要是还这么大我就不去了。”
    *
    这一场秋雨在饭后收了尾，三个女生吃得饱饱出来，朝体育馆走去。
    路上，梁婉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对大学恋爱的憧憬。
    “篮球场呀，操场呀，最容易邂逅爱情了，我就想找一个篮球打得好的男朋友，嘻嘻，你们呢？”
    林小圆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我不想谈恋爱，我就想好好学习。”
    姜思思悄悄看了林小圆一眼，发现她的表情果然如自己所料，并不像她言语间那样的坦荡。
    关于恋爱这个话题，从高中起就是女生宿舍长盛不衰的话题。
    那时候姜思思也总说自己不想谈恋爱，只想好好学习，但只有她自己明白，一切都是借口，她只是自卑于自己的身材，知道没有男生会看得上自己，干脆就说不想谈恋爱了。
    免得说出来遭人笑话。
    但是渐渐的，她的小心思变了。
    说自己不想谈恋爱，是因为心里住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我也是。”姜思思对梁婉说，“我好不容易考上允和大学，我只想好好学习。”
    梁婉翻了个白眼，“嘴硬，我就不信遇到喜欢的男生，你们会不想谈恋爱。”
    说着，三个女生走进了体育馆。
    两队人正在交手，而观众席七七八八也坐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女生，有的朴素大方，有的美颜靓丽，姜思思她们往观众席一坐，一眼就能看出是大一新生。
    青涩又陌生。
    “哎！你们快看那个红色球衣10号！”梁婉突然身体前倾，扶了扶眼镜，“我没看错吧？真的很好看诶！”
    林小圆也看向红球衣10号，渐渐呆了目光。
    只有姜思思表情无甚变化，因为她从走进体育馆的那一刻，目光就聚焦到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