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撞奶糖》 第1章 丁珣的电脑坏了。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猛一顿操作，然后陪伴她整整三年的电脑就蓝屏了。 以往也有过蓝屏现象，不过强行关机后等一会再开机，一切恢复原样。 可是这一次，连机也开不了了。 这个暑假要是没了游戏的陪伴，那简直跟要了她的命一样。 于是丁珣发现电脑是真的拒绝工作后，放下盘在椅子上的腿，趿拉着拖鞋赶到客厅。 客厅里丁父丁母正吃着西瓜看新闻，听到声响转头，就见到女儿晒黑了一个度的脸上流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 丁父默默把西瓜移到另一侧，“丁大小姐，怎么了？” 丁母则在她脸、脖子和腿上轮流扫视，起身去房间。 丁珣穿着白底红点的睡衣睡裤，长发扎成丸子状，戴了个与衣服同款的发带，一张鹅蛋脸完全暴露出来。 她两手握拳抵住下巴，蹲在丁父面前卖萌，用嗲嗲的声音道：“拔拔~” 丁父一个激灵，飞快吃掉手里的西瓜，离她远了些。 然后迅速回头望了下房间里的丁母，小声问：“闯什么祸了？” 丁珣撒娇地摇头长嗯一声，“电脑它自己坏掉了。” “哦。” 丁父恢复冷漠脸。 丁珣见老爸对这招无动于衷，狗腿地把垃圾桶拿来，又重新递了块西瓜。 丁父说：“电脑坏了明天拿去修。” 丁珣眨着眼睛问：“拔拔，你是不是忘了以前答应过我什么？” 丁父吃着瓜，想了下，不知是故意没想起来，还是真的记不得了，“什么？” “你说我录取通知书下来后，就会给我新买一台电脑的。” 丁父夸张诧异问：“有这事？” 说话间，丁母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两瓶东西，放到茶几上。 “明天你去学车把这两瓶防晒带着，都快黑得跟碳一样了。” 丁珣抬起胳膊看了下，觉得还好。 刚要反驳，就听丁母说：“一家三口，现在就你最黑了，你爸都比你白了不止一个色。” 丁父还在旁边补刀，嘿嘿笑着把手臂伸出来跟她比对。 突然被扎心，丁珣面色沉痛地把防晒霜和喷雾收下。 转头又跟丁母诉苦：“妈，我白天学车那么苦，晚上想放松一下……” 丁母刚才已经听到他们的聊天，打断她的话：“电脑的事等你快开学了再说，你先把车学好，还有，人家小姑娘都趁这个暑假出去玩，你倒好，成天窝在家里玩游戏，我看你人都快玩傻了。” 一般老妈发了话，那就真的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丁珣这下心灵真受到重创。 怀抱起两瓶防晒，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悲凉地一边往卧室挪一边唱起了《小白菜》。 刚唱到“……两三岁啊……”，后背被丁母扔过来的拖鞋砸中。 “小兔崽子唱什么呢！” 丁珣双肩一缩，脚步加速飞快蹿回卧室并“乓”地关上门。 杵在门后了无生趣地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趁爸妈睡着半夜偷跑去网吧的想法。 白天学完车她还能去网吧混混，可晚上家里有两尊佛坐阵，被逮到的话她又要被迫接受深刻的思想教育。 丁父丁母都是教师，一位是大学教师，一位是高中教师，那教育段位，高得很。 去网吧是夭折了，那晚上就只能玩玩手机了。 丁珣嗷呜一声，将自己摔到床上，脸朝下埋着，手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高考刚结束那会，她犹如被放出笼子的老虎，在自由的原野上撒着脚丫子狂奔。 首先就体现在几乎把所有知道的游戏都下载了个遍。 现在她仔细回想，估计电脑就是被那些游戏给卡爆的。 丁珣百无聊赖地点开视频app，打算找部喜剧片看着入眠。忽然目光一瞥，看到影音框旁边的游戏框。 对啊，电脑不能玩了，这不还有手机嘛。 丁珣立马打开游戏框，里面呈列着好几款手游： 碧蓝航线，开心消消乐，王者荣耀，旅行青蛙…… 看到最后一个‘绝地求生：刺激战场’时，她还犹豫了下。 刚下载这个游戏时，她进去玩过两局，后来因为手机操作压枪不习惯放弃了。 但眼下这个时候，有口汤就行了，还追求什么大盘鸡呢。 二话不说，丁珣进入游戏。 丁珣玩电脑版绝地求生时，爱好便是跟队友胡侃。 遇上外国人她装日本人，遇上中国人她依然装日本人，时不时暴露两口蹩脚的英语口语。 其实丁珣的英语口语还行，丁母本身就是英语老师，从小就开始培养她语感。 丁珣的日语是从动漫里学来的，偶尔用来骗一骗纯情少男少女。 她在这种枪械游戏上的造诣一般，捡装备靠运气，走位也是瞎操作。丁珣觉得自己是被游戏眷顾的宠儿，就她这破水平，还经常能靠队友吃到鸡。 胜利者的虚荣让丁珣彻底陷了进去。 要是一进去就落地成盒，哪还有心情玩。 进入游戏后，简单了解了下。 丁珣将之前的人物形象改了下，发型换成红色爆炸头，短袖短裙，看起来就是个酷酷的girl。 她的昵称也很酷，跟微信昵称相同——‘骑着肉的小仙女’。 选了二人队，三个地图都勾上，到时候会随机进入其中一个地图。 然后点击开始游戏。 一进去，系统随机挑了个绝地海岛地图。 有几十秒等待时间。 一局游戏的人数通常为100人。游戏开始后，每隔一段时间毒圈范围会由外往内缩，毒圈线为蓝色。毒圈外有个圆形安全区，安全区也会同时内缩变小，安全线为白色。 玩家分散于地图上各处，一边搜寻装备一边解决敌人，目的地皆为安全区。 最后留在安全区内的一支队伍，则为第1名。 等待进入地图的时间里，丁珣看了下队友。 昵称叫‘茶叶盒’，男性。 对方没开麦。 丁珣一看他这昵称就觉得不吉利。取了个‘盒’字，那不就是要落地成盒了，她可不想当个盒子精。 丁珣安静了十几秒，队友还是没开麦，跳伞位置也没定点，似乎在等她决定。 这款游戏不语音交流的话，那多没乐趣。 于是丁珣插上耳机，开了麦，说话前故意轻声咳了两下。 她习惯性地捏起嗓音，说：“hello？” 等了会，队友没反应。 丁珣说：“笨猪（法语）？”还是没有人回答。 她再接再厉，“扣你起哇（日语）。” “……” 这时，有动静了。 队伍里传来男生清冷的一声嗤笑。丁珣听到人声兴致也来了，故意用不标准的中文讲话：“泥嚎，吾系歪谷淫。” 对面男性的声音听着并不老沉，估计也就二十左右。 男生嘴里似乎含着什么，声线含糊懒散，对她说：“兄弟，这是手游国服。” “……” 丁珣一愣。她在电脑上玩国际服多了，把好习惯也带到手游上来了。 不过又仔细一想，装外国人跟国服并不冲突啊，万一她是来中国留学的外国人呢。 男生讲完那话，又说了句：“还有，拿掉你的变声器。” 丁珣：“……” 你他妈才用变声器！ 第2章 她被气得好长一段时间没讲话。 直到耳麦里传来飞机起飞的声音，才又听到茶叶盒悠哉地问：“跳哪？” 不是丁珣的错觉，他的语气极度懒散，还有些笃定的成分，一眼看穿她的恶作剧。 比做戏，丁珣可从没认输过。 丁珣装作听不懂，决定把外国人的身份装到底。 她用小奶音问：“莫西莫西？” 茶叶盒：“……” 丁珣嘟嘟囔囔讲日语：“哪达（什么啊）？” 茶叶盒：“……” 队友不理她，也没定跳伞目的地。 丁珣说：“哦尼桑（哥哥），右、乐、渊。” 游乐园三个字，她用平调说得一板一眼的，然后定位在游乐园。 耳麦里传来茶叶盒的一声轻哼，像是笑了下，又似乎只是随意的出了个声表明他知道了。 紧接着，丁珣就看到他也在地图上定了位—— 学校。 丁珣皱眉，生气道：“达美！（不行）” 茶叶盒散漫道：“听不懂。” 他的声线很好听，没有完全褪去少男的稚嫩，再加上一丝丝低沉。轻飘飘地一句话丢出来，不沾油腻，反倒有些傲慢清冷的味道。 可就算声音好听，她也不能随意屈服。 丁珣强调：“右乐渊！” “去什么游乐园啊，”茶叶盒轻笑，“去学校，重修。” “……”重修你妈了个……小饼干！ “抠搜！（可恶）” 经常跟队友跑的丁珣，最终还是跟随茶叶盒去了学校。 她决定这局好好打一把，最好茶叶盒被重伤向她求救！ 跳学校的人还挺多的，丁珣跟着茶叶盒直接降到了楼顶。丁珣找了把手.枪和一个摩托头盔，对面楼有人在开枪，她连忙下楼。 在三楼转了一圈，找了把冲锋.枪和一把m16a4，二级甲和二级头都有了。 这期间茶叶盒只字未言，丁珣看到他的图标在附近上蹿下跳，已经取了两位敌人的首级。 “过来。”茶叶盒淡淡道。 丁珣心里嗤了一声。 看他能装逼到何时。 于是丁珣屁颠屁颠十分听话地跑过去舔包了，边说：“一达！（来了）” 茶叶盒好像已经习惯了，不应她。 丁珣一边换枪一边说：“哦尼桑，斯国一！（好厉害）” 茶叶盒已经走了，“跟过来。” 丁珣装听不懂，茶叶盒没再叫她，一个人往楼下走。 正要再皮两句，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枪声，丁珣的游戏人物被一枪爆掉二级头，重残卧地。 “我艹！我中枪了！”她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嘴上没忍住骂了出来。 伴随着游戏人物的一声呻.吟，丁珣沉默了。 好吧，这下是亲手把暴露的证据奉上了。 队伍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对面楼里还在朝她开枪，丁珣挪动躲到了墙角，从窗户看到对面楼里朝她开枪的人跳窗而出，正要过来。 她不淡定了，却还记得自己萌妹的身份，急不可耐道：“小哥哥，那人过来了！15方向！打他！” “趴好。”茶叶盒正不知道苟在哪，已经冲那人开枪了。 屏幕上跳出‘你的队友茶叶盒使用m416突击步.枪击倒了云云风情’。 丁珣喊道：“打他！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传来枪声和脚步声。 丁珣紧张道：“小哥哥，西北方向有个大猪蹄子！” “还有东南150也有个！” “东105左右也有！！！” “……” 她喊得不亦乐乎，屏幕上再一次显示茶叶盒击倒了敌人。 丁珣道：“快来快来，我要死了！” 茶叶盒即将到达，冷声道：“闭嘴。” 有点不耐烦。 丁珣：“……” 然后她放轻声量，弱弱道：“伦家快死了嘛，害怕。” 茶叶盒已经到了，蹲下救援，边道：“刚才叫得挺欢啊。” 丁珣口吻认真，“我给你打call呢。” 说完这话，就听到茶叶盒嗤笑一声。他也没说什么，等丁珣补完血，才开口道：“下楼去舔包。” “嗷！”丁珣将萌妹的腔调拿捏得正好。 她跳窗下楼，在被三栋高楼环绕的空地上寻找冒着绿光的快递盒。 没见茶叶盒跟过来，好奇问了句：“你不舔包吗？” 让她先舔包，这人还挺绅士的。 正要再夸两句，西300左右方向射来子弹，还是狙击.枪，丁珣刚捡到的二级头再次被爆掉，刚补完的血也再次成为残血。 丁珣这一次没有再讲话，默默挪动到树后。 茶叶盒还在原先的地方，戏谑般笑了声：“西300？” 丁珣咬牙切齿，“嗯。” 她明白了，茶叶盒根本不是绅士，他是拿她当诱饵！ 呵，男人！ 丁珣也没打算喊他过来救了，默默望天等凉。 等了会，屏幕上冒出： ‘你的队友茶叶盒使用kar98k狙击.枪命中头部淘汰了我是你爹爹’ 毕竟是队友，丁珣象征性地敷衍一句：“好厉害哦。” 背地里呕了声。 没等她凉，茶叶盒已经赶过来救她了，还丢了个急救包。 茶叶盒的语气依然散漫，听的人来气，“舔完包跟我过来。” 丁珣：“嗷！” 茶叶盒：“……”他轻啧了下，显然对丁珣这种萌妹的语气不来电。 他不来电，丁珣就又开始活跃了。 舔完了包，丁珣觉得自己就是个富婆了，跑起路来也有了左右摇摆的资本。 她一边跟着茶叶盒往楼里跑，一边问：“小哥哥，你听过恶龙咆哮吗？” 茶叶盒：“我听过傻逼咆哮。” “……” 丁珣忽略他这句带有针对性的话，继续道：“我给你表演一个恶龙咆哮吧。” 然后气息下沉，嗓子捏紧，用带着鼻音的声音道：“恶、龙、咆、哮！” “嗷呜~嗷呜~” “……” 咆哮完丁珣问道：“小哥哥你会吗？” “过来。”茶叶盒不应她的话，突然在一间小教室门前停住，然后侧开身道，“进去。” 丁珣以为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毫无怀疑地进去了。 她前脚刚进去，茶叶盒后脚就把门关上。 丁珣疑惑道：“小哥哥，你干嘛把我锁在里面啊？” 一边说还一边嘤嘤道：“人家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锁在房间里？” 茶叶盒：“……” 他猛不丁对着门开了几枪，吓了丁珣一大跳。 听她安静下来，茶叶盒说：“进去重新接受一下幼稚园教育。” 丁珣皮道：“是爱的教育吗？” 茶叶盒：“是拯救智障教育。” “……” 从学校出来后，丁珣安静了好一阵。 茶叶盒淡淡感叹：“还是学校教得好。” 丁珣：“……”去你妈的！只不过是因为她妈刚才进来催她早点睡而已！ 高考结束后，丁母怕她熬夜伤身，规定她最晚得八点上床。 晚上八点，别人家的小姑娘不是跟游戏相亲相爱，就是跟男朋友卿卿我我，而她，则是咸鱼样躺在床上孤枕难眠。 丁珣自然不可能这么早就睡的，往常她会在床上辗转反侧个个把小时，然后偷偷摸起来开电脑。 因为丁母刚才的提醒，丁珣说话声小了很多。 茶叶盒开车载她去捡空投，就剩五个人了，除去他们俩，还有三个敌人。 茶叶盒车没开进安全区内，两人下车辗转往圈内跑。 丁珣心大，一个劲地跑在前头，走位略骚，几枪过来也没打中她。 她已经哒哒哒地第一个跑到空投前，蹲下换装备。 换装备的过程中，躲不掉中了几枪。再一看，茶叶盒在她一百米开外的石头后，正用狙击.枪瞄人。 丁珣用气声道：“东75。” 茶叶盒一枪过去爆头，用正常音量回道：“被教育得声都小了。” 丁珣暗暗骂了句：去你丫的小饼干！ 听到枪声，丁珣用aug突突突连发，淘汰了一人。 正得意着上子弹，突然被人击倒。 丁珣啊了声：“我要死了死了！” 茶叶盒十分淡定：“我知道。” 丁珣：“？？？” 循着枪声方向，茶叶盒几枪解决了击倒丁珣的人。他继续蹲下，也不来救丁珣。 还剩最后一个敌人，安全区缩小，毒圈也在往内扩散。 最后一个人不出来，茶叶盒对丁珣说：“你还有点血，出来爬一爬。” “……” 丁珣知道他什么意思，又让她当诱饵！ 丁珣故意用软妹的声音哼道：“小哥哥，你这是在钓鱼执法！” “哟，教育得挺有效果，”茶叶盒道，“钓鱼执法都知道了。” 丁珣又哼了声。 她像条蠕虫，拖着不多的血量在地上慢慢爬，却是朝着茶叶盒躲着的方向。 茶叶盒道：“拉我下水？” 丁珣用痛心疾首的声音道：“不，人家想死在你身旁。” “……有病。” 没等她爬过来，最后一个敌人已经按捺不住了，砰砰给了丁珣两枪，结束她的生命。 紧接着，茶叶盒瞄到了对方，也砰砰两枪解决了对方。 两人操作都过快，丁珣还没从凉了的结果里回过神，游戏已经结束，结果显示他们得了第一名。 吃到了鸡！ 丁珣嘴上毫不吝啬地给予队友赞美：“小哥哥，你好棒哦！” 寻思了下，然后添加对方为好友。 茶叶盒没及时退出，丁珣听到他呵了下。 呵什么呵，有本事再来一局！ 她不拖他后腿从此就退出绝地！ 加了茶叶盒两次他都没反应，丁珣退出队伍，重开一局邀请他。 结果立刻被拒绝。 丁珣被拒绝没气馁，再次邀请。这一次，茶叶盒进队了，但是没准备玩。 他进来很快又出去，凉飕飕地丢下了一句话—— “不跟智障玩。” 丁珣两眼冒火：“……” 很好，这位大猪蹄子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 第3章 在茶叶盒之后，她遇到的队友一听她的声音，要么贱兮兮地将她堵在房间里逼她唱歌，要么就拿手.雷炸她。 自然也有全程高冷不讲话的，临死前才开麦骂她。 丁珣刚玩，是青铜局，几乎都是新人，大家的水平相差无几。 可是骂人就过分了。 然后丁珣邀了那位骂她垃圾的男人，重新开了一局。只字未言，捡到手.雷就炸他，还屏蔽了语音。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吹飞机小母猪吗？！ 毕竟也曾是个在端游作威作福的仙女，上手几局丁珣就玩得像模像样了。 玩游戏嘛，本来就是图个娱乐消遣，光顾着杀人有什么乐趣可言。 她的宗旨还是浪遍绝地。 浪归浪，有仇的还是得报仇。 作为丁珣今天第一次匹配到的队友‘茶叶盒’，光荣地被她一直铭记在心。 她牢牢记住他，绝不是因为他的声线是今天遇到的所有男生中最入耳的，而是他离开前抛下的那句“不跟智障玩”。 丁珣笃定他不是新人，一定是拿小号来玩故意涮新手。 后来丁珣要下线时在最近玩家里找到他，再一次加他，茶叶盒前一刻还在线，也就几秒的工夫，迅速下线了。 “……”男人。 第二天丁珣要去驾校，早上九点得到，中午十二点结束。她所在的小班有5人，每人平均下来能上车操作大约半小时。 今天过来丁珣带上了老妈准备的防晒霜，并且带了黑胶伞，整个人也被强行全副武装。 热得浑身冒汗。 才将将上午，就热得她快晕过去了。 轮到丁珣上车，她战战兢兢地踩着油门，握住方向盘，边开边虚心接受来自教练的无情抨击。 这要放在游戏里，丁珣早就拿枪扫他了。 不过这是现实，丁珣一脸讨好的笑，怂巴巴道：“好的好的，下次我会注意，教练您辛苦了。” 教练从上一位延伸而来的怒火在见到她的笑容后慢慢消解了。 丁珣小姑娘人长得好看，嘴巴又甜，谁瞧见了都舍不得下狠心骂她。 初次见丁珣时，教练还被她偏冷的外貌迷惑过，以为她是个娇气傲慢不爱搭理人的小丫头。 从车上下来后，丁珣第一时间寻了个阴凉地。 接下来都是别的学员练车，几乎没她什么事了，只不过教练不让12点前离开。 丁珣掏出手机，戴上耳机，动作熟练地打开游戏。 首先就是看最近玩家里的茶叶盒在不在线。 茶叶盒的头像是一张纯白色的图片，十分简洁好认。 看到头像亮着，且不在游戏状态中，丁珣一下乐了，点了下‘’邀请他组队。 她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已经被拒绝过无数次，也不差这一次。 果然，很快就被拒绝了。 丁珣默默叹口气。 想搞个人太难了。 她放弃了，不就是个男人嘛，她丁珣小仙女大人有大量，不跟他斤斤计较。 昨天都玩的双排，今天丁珣想尝试四排。 才刚把四排模式选好，首页屏幕上陡然跳出一条邀请组队的消息。 丁珣看到邀请者的昵称——茶叶盒。 诶？？？ 茶叶盒？？？ 他居然反过来邀请她了？！ 怎么回事？是道德的沦丧还是良心的泯灭？ 还是说，对方察觉到她要放弃了，所以不矜持了？ 丁珣思及此冷笑一声。 呵，果然是大猪蹄子。对他冷漠点就上赶着来了。 自诩以仁慈著称的丁珣，在邀请消息消失前果断点下同意，然后进了他的队。 一进队，看到队伍里加上她一共有三人。 同时，丁珣还听到某个男生在笑：“盒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智障人妖？” “……” 去你妈的智障人妖！ 丁珣气道：“你才是人妖！” 她依然用的萌妹专属小奶音。 笑着跟她对话的男生是2号，昵称叫‘会飞的裤衩’。 会飞的裤衩笑得很开怀：“好的好的，那你这意思是承认自己是智障了吗？” 茶叶盒没讲话，丁珣听到有几声不太清晰的狗吠，应该是从他们那传来的。 丁珣道：“你遇见过我这么萌的智障吗？” 裤衩哈哈笑了几声，跟茶叶盒说：“盒子你本事真够大的，刚玩就招惹了这么个人才。” 茶叶盒好像没在耳机旁，回应裤衩的声音很小，像在远处。 丁珣察觉出些什么，问裤衩：“你们俩现在是在一起吗？” “对啊，我在盒子床上。”裤衩说。 “……” 丁珣控制不住脑补了些片段。 趁着茶叶盒不在，会飞的裤衩小声问丁珣：“兄弟，你悄咪咪告诉我，你用的这款变声器在哪买的？” “……”丁珣又开始继续刚才的脑补。 裤衩喂了两声：“3号小智障？智障小仙女？智障肉肉？” 去你妈的吧！ 丁珣冷下脸，“家传。” “家传？淘宝店吗？” “……”她觉得这位兄弟才是真的智障。 未得到回答裤衩也没再纠缠这个，换了个话题道：“3号，也不是我说你啊，你昨天装外国人的时候我就在他旁边，哪有外国人称自己是外国人的啊，你好歹也智商上线点。” 丁珣：“……” 这位朋友抓点的功力可不比茶叶盒低。 她问：“你跟茶叶盒是亲兄弟？” “不亲，”裤衩说，“表的。” “哦。” 两人聊了这么半天，游戏还没开始。 丁珣急了，“茶叶盒人呢，给孩子喂奶去了？” 裤衩噗嗤笑疯了，大声冲外面喊：“盒子你怎么那么磨蹭？你的3号问你奶喂完没？” 丁珣：“……” 接着裤衩对她说：“3号你这么有趣，相遇即是有缘，加波好友吧。” 丁珣寻思着加了茶叶盒的表兄弟，离虐茶叶盒的日子也就不远了，于是欣然同意。 没多久，茶叶盒就回来了。 丁珣一改跟裤衩称兄道弟的语气，柔柔道：“哦尼桑。” 裤衩：“……” 茶叶盒没理她，开始了游戏。 他们四排，随机匹配到的4号是个男性，昵称叫‘裤.裆里有怒火’，没开麦。 一看这昵称，会飞的裤衩直呼是缘分呐。 裤.裆里的怒火还是不开麦，在消息栏处发了个“哦”字。 极度高冷。 等待时间。 丁珣操着一口小奶音，问茶叶盒，“盒子小哥哥，我们跳哪呀。” 茶叶盒依然是昨天那种懒洋洋的口吻，道：“跳海。” “跳海殉情么？” “捞鱼。”茶叶盒冷漠道。 丁珣欢快道：“好呀好呀，今天这么热，顺便游个泳凉快下。” 然后点了跟随1号。 “……” 裤衩笑了，然后学她捏起嗓音道：“盒子哥哥，我也要跟你一块跳海。”跟随1号。 唯一没出声的4号可能是秉着团结精神，也跟随茶叶盒。 茶叶盒嘴上说着跳海，身体却不诚实，目的地标记在学校。 丁珣见状咦了声：“哦尼桑，又要去学校给我进行爱的教育了吗？” 她说这话时，茶叶盒已经把小地图点开，正等待跳伞，闻言呵笑。 “想得美。” 会飞的裤衩在一旁咯咯咯地笑：“盒子，你们俩昨天到底都在游戏里干了什么？” 茶叶盒嘴里含着糖，没等出声丁珣已经帮他回答了，“昨天他把我关在小房间里，堵在门口让我别出去，他自己去杀敌。” 呵，是让她重新接受教育。 “他还英雄救美，给我手刃仇人。” 让她当诱饵。 “最后还夸我可爱幽默。” 骂她智障。 “你说他是不是很仗义。” 呸！ 丁珣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十分真挚，心里却是另一番吐槽。裤衩有一瞬没整明白，问茶叶盒：“她说的是你？” 茶叶盒啧道：“你信一个幼稚园孩子的话？” 裤衩道：“童言无忌这个词你懂不懂？” 丁珣帮腔：“对啊对啊。” 茶叶盒：“行，这回来学校来对了。” 裤衩笑问：“怎么着，还想再给人家3号来一次爱的教育？” “教育是要有的，不过不仅是她，”茶叶盒淡声道，“还有你。” “去你大爷的，xxx！” 会飞的裤衩大骂了他一句，语速极快。 后面三个字似乎是茶叶盒的名字，叫xx盒，丁珣没听清，但肯定不是‘茶叶盒’。 学校。 附近还有两支队伍落地，丁珣几乎寸步不离跟着茶叶盒往楼里跑，从一楼搜到楼顶。 她找了把手.枪，一把uzi冲锋.枪，一把mini14射手步.枪。 uzi冲锋.枪射速快，适合近战，一般没捡到m416丁珣都会用它。她习惯将常用的枪.支放在左栏，mini就放在右栏。 茶叶盒已经远离她去了另一栋楼。 丁珣扑哧扑哧下楼跟过去。 才到二楼，突然看到地图上显示她附近有红色脚印。 说明附近有敌人。 脚印就在她四周打转，红色没变浅。 丁珣蹲在原地等了会，脚印突然没了，对方应该也苟在某个地方。 她小幅度地进了一间有窗户的房间，耳麦里陡然传来枪声，以及一个略冷的女音：“在我这。” 裤衩：“我艹？？” 这个声音不同于丁珣的小奶音，而是御姐风格的冷声调。 裤衩连续卧槽了三四次，不敢置信道：“3号这是你原来的声音？” 丁珣也莫名其妙：“？” 她没有讲话，而且在游戏里她都不用本音的。 茶叶盒突然道：“是4号。” 这个女音又继续cue丁珣：“3号，他在东120，不在楼里，在车和树之间。” 丁珣沉默了，队伍里也安静了。 她从窗户口瞄到那人，猛不丁跳窗出去，打得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倒在不远处的是4号——裤.裆里有怒火。 怒火趴在石头后，丁珣过去救援，一边道：“原来你是小姐姐啊。” 怒火高冷地嗯了下。 不远处再次传来枪声，丁珣看到隔壁楼里跳出来一个小人，是她的队友2号——会飞的裤衩。 裤衩一边跑一边跳，同时朝着枪响处砰砰砰开火。 淘汰掉敌人后，继续飞奔而来，嘴里嚷嚷道：“3号快放开那个小姐姐！让我来！” 丁珣已经救治到末尾，突然被裤衩撞开。 4号怒火忍不住骂道：“妈的你有病？” 裤衩笑嘻嘻地蹲下来救援，“小姐姐我还有药，你要吗？” 怒火：“……” 丁珣：“……” 她站在旁边听会飞的裤衩尬撩4号小姐姐，觉得自己是个200瓦的电灯泡。 她哼了声，随即朝着茶叶盒的方向跑去，嘤嘤道：“哦尼桑，我来啦！” 茶叶盒已经离开学校，去了附近的小别墅里搜寻。 他懒懒道：“你自己去教室。” 丁珣应承地嗷一声，乖乖道：“好的，我在教室等你来进行爱的教育！” “……妈的，”茶叶盒忍无可忍爆了句粗口，“幼稚。” 这一局决赛圈缩在渔村附近。 丁珣跟在茶叶盒身后跑，裤衩跟着怒火小姐姐跑，经常把小姐姐气得朝他开火。 裤衩脸皮很厚，搜到什么东西都先给怒火，击倒了敌人，最后还让怒火去补枪淘汰，可以说是非常宠溺了。 再看看茶叶盒，跟丁珣保持几十米的距离，不要的装备才让她过来捡。 人比人，气死人！ 丁珣上了辆没人的车，气呼呼地说：“小哥哥，你看人家裤衩，再看看你。” 茶叶盒嗤道：“我看人家裤衩我变态吗？” “……我说的是2号！” “他没什么好看的。” 丁珣道：“你看人家裤衩多绅士，你呢，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茶叶盒边跑边漫不经心应她：“哦。” “……” 这时，丁珣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屏幕上方突然冒出来电显示。 丁老师——她爸。 丁珣匆忙对游戏里的人道：“我接个电话。” 然后接通了丁父的来电。 这个时间段，爸妈都在家吧，怎么突然给她打电话了。 丁珣一接通，她爸说：“珣啊，中午你在外面吃吧。” “啊？”丁珣一愣，然后又迅速欢快地同意了，“好啊！” “我跟你妈这会正在去青大的路上，有个研讨会，”丁父慢吞吞继续说，“你妈想过来玩玩。” “……” 丁珣瞬间安静成蔫瓜。 她板起脸问：“所以，我成了留守儿童了？” “别担心，我们就去三天，给你留了零花钱，放在客厅茶几上，用面纸盒压着。” “哦。” 丁珣语气听起来很沮丧失望。 丁父叹口气，“你不是还要学车嘛，所以就没带你来，不过我会让你妈给你买礼物，行不行？” “行吧。” 丁父说完，又让丁母接，嘱咐了她一些事，才挂断。 一挂断，丁珣脸上立马多云转晴。 妈耶！她有三天自由了！ 下午可以去网吧了！ 也可以在家点外卖了！！！ 高兴完，也没忘了游戏。 丁珣再次进入，发现已经结束了，第二名。 她呵呵。 看吧，再傲慢的男人，离了她还不是吃不到鸡。 在好友申请栏里，丁珣看到了会飞的裤衩和裤.裆里有怒火的申请，相继点了同意。 她刚同意完，又收到了茶叶盒的组队邀请。 丁珣看了眼时间，快12点了。 怀抱着恶毒、报复、傲娇等一系列心情，丁珣拒绝了对方的邀请，并关上手机。 呵。 等回家拿了钱，就能去网吧了，谁还陪你个盒子精玩。 第4章 墨尔本，下午两点左右，突如其来下了场雨。 酒店里，谢鸿已经从床上跃起到沙发旁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趁手机主人去煮咖啡的工夫搞了番小动作。 等对方过来时，谢鸿抬头嘲笑道：“骑着肉的小仙女拒绝了你的组队邀请。” 他说话时胳膊本能上抬，想要接过对方手里的咖啡，却被对方绕开。 “自己去拿。” 对方也是个跟谢鸿差不多大的少年，面相略冷，行为举止懒散，一双尾梢上扬的桃花眼却又透露出些许痞邪。 谢鸿闻言嗤他一声，起身去了小厨房。 这家酒店客房配置齐全，应有尽有。他这会也并不是很想喝咖啡，到冰箱里翻出瓶饮料来。 端着咖啡的程沂和此刻去了阳台坐着。 程沂和一身白衣黑裤，短发是未曾烫染的自然黑，瞧着背影挺拔精神。可是脸色却并不好，眼下有些青黑，明显觉不足。 开了饮料罐，谢鸿边喝边过来，望着阳台外的雨吐槽：“原本说好这是我俩的毕业旅行，现在倒好了，成了她们的散钱假日了。” 谢鸿口中的她们，是指谢鸿老妈以及谢鸿亲姐。 程沂和父母都是医生，工作繁忙，还经常日夜颠倒。他自小便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打从两位老人归西后，又辗转寄养在谢家，跟谢鸿姐弟俩一块长大。 升上高中后，程沂和自己提出回家住的要求，摆脱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昨天下午一到酒店安顿好，休息都未曾来得及，谢妈妈和谢萍二话不说就拽上他们去购物。 大包小包回来时，顺道去了附近的唐人街。正当他俩想喘口气，晚上三位又拉上他们去了酒吧。 还美名其曰让他们两个刚成年的男人充当护花使者。 两位女士喝酒看帅哥，他们俩就在旁边喝饮料打游戏。 阶级地位高下立见。 此刻程沂和靠在椅子里，双脚搭在前面的横栏上，闭眼按揉发胀的太阳穴。 他没有附和谢鸿的话，随意问了句：“不玩了？” 这阳台是封闭的，谢鸿趴在落地玻璃窗朝下看，他们在三楼，刚才还在楼下撒欢的流浪狗此刻已经溜了。 听到程沂和的话，谢鸿疑惑地“啊”了声，反应几秒才回：“不玩了，两个小姐姐都下线了。” 骑着肉的小仙女，和裤.裆里有怒火。 提起这两人，谢鸿又忍不住笑道：“那个什么小仙女真的是女的吗？” 程沂和感觉快睡了，不经心道：“不知道。” “我加她俩好友了，怒火没同意，”谢鸿说，“我也帮你加了那个什么小仙女，不过人家没同意你。这人还挺好玩的。” 程沂和哦了声。 看他没什么兴致，谢鸿也就不提跟游戏相关的事了，踢他小腿，“你喝的是假的咖啡吧，不提神反催眠？要不你试试喝喝可乐？” “啧。” 程沂和可能是没睡好心情烦躁，蹙眉起身往床的方向走，咖啡杯见底了也挡不住睡意。 他提醒谢鸿，“一会她们回来就说我瘫了。” 谢鸿笑嘻嘻地目送，“弱不禁风啊和妹妹。” 程沂和凉凉瞥他一眼，没说话，砸了个枕头过来。 丁珣两天下午都耗在网吧里，浪归浪，晚八点前她还是会回家，准点躺在床上等候老妈的检查。 丁母姓何，名娟。 丁珣给爸妈的备注是：何老师、丁老师。 何老师一看到她笑嘻嘻地趴在床头，找不到理由训斥，于是突然道：“你瞧瞧你，成日邋里邋遢的，我看人家小姑娘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去玩，就你跟蜗牛似的窝在家里，迟早得养出膘来。” 丁珣贫嘴道：“这能怪我吗？现在这个点人家漂亮小姑娘都跟男朋友约会去了，我呢，连个女性朋友都不敢约。” 丁母估计是良心发现，沉默了。 反思了会，说出了一句惊掉丁珣大牙的话来。 她说：“那这样，以后你的门禁设在十点，可以出去跟男生玩，但不能乱来。” 丁珣盯着屏幕里的妈妈看了好一会，又反复问了几遍，才确认丁母是认真的。 丁珣上了高中以来，就很少有男生跟她主动交朋友了，不是因为她看着高冷，而是因为她有个人送外号‘灭绝师太’的妈。 何娟常年带毕业班，行事雷厉风行，为人不苟言笑。 何娟并不反对早恋，她开班会还对班上同学说：“你们喜欢谁我管不着，但是别给我搞出什么出人命的事情来。还有，你要真喜欢ta，或者对方真喜欢你，就该为你们的未来打算打算。是一时贪欢重要，还是你自己的未来重要，希望你们能搞清楚。” 他们班上有过几对情侣，何娟也摸得透透的，私下找过谈话。 不过不是为了拆散，而是让他们知道孰轻孰重。 对于这点，丁珣觉得老妈太仁慈了，不像她的老古板班主任，一发觉谁有早恋倾向就要请家长。 不过就算何娟如此，还是免不了‘灭绝师太’的称号。 因为她又高又瘦，不常笑，气质是真的高冷，比其他漂亮女老师难相处。 有学生曾传，某个男生冒险妄图拔老虎胡子，偷偷给丁珣送了封情书，然后就被何娟逮到拎去办公室做了一套英语卷子。 丁珣听到这个传言时笑得不行。 胡说！ 她从没有收过男生的情书，那个被她妈拎去做卷子的男生分明是因为假期没做作业！ 还有人传：丁珣跟何娟一样高冷，油盐不进，经常把男生送她的零食扔垃圾桶里。 这事她更觉得冤。 她扔的是明明自己买的，并且已经过期的零食。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拉的屎都往她头上浇。 其实丁珣也暗戳戳地想来一场早恋的，还曾物色过学校里的男同学们。 有过几位长得不错的，也有几位成绩优异的。 但是颜值又高，成绩比她优异的就很少了。 丁珣就算是选择早恋对象，也是有高标准的，性格过于呆板、高冷、幼稚、花心等等的，都被她在短暂了解后一一踢出名单。 结果物色了三年都没找出来这么个合适的对象。 她感慨，她应该就是网上所说的那种，自己丑却还要对象好看的人吧。 跟老妈道了晚安后，丁珣立马跟高中几位还在外边浪的小姐妹要定位。 “姐们今晚要出来兴风作浪了，快给我个地址！” 1号姐妹：“活久见。” 2号：“天哪，我是不是喝多了？” 3号：“请问这位朋友是那个晚八点准时睡觉觉的乖肉肉吗？” …… 丁珣拍了个几秒小视频过去，仓促发语音道：“快点，我已经换上了我的小短裙。” 姐们回：“我靠来真的？那行，我们正要约几名帅哥来。” “不帅的话我过去打爆你的头。”丁珣说。 “……” 地址在一家烧烤店，丁珣听她们说要约帅哥来，还以为会去类似酒吧这类比较‘暧昧’的场所呢。 丁珣到的时候，大家已经挑好了食物等吃，坐在烧烤摊前的长桌旁聊天。 天本来就热，烧烤摊旁就更热了，一个个大汗淋漓，丁珣觉得还不如去酒吧呢。 她一过来，立马被小姐妹拉着坐下。 丁珣跟身旁人咬耳朵，“你等着，我他妈一会打爆你的头！” “……”小姐妹笑道，“别嘛，帅到你两眼冒星的还没到呢。” “切。” 姐们叫米贝明，跟丁珣初中就开始狼狈为奸了，日常爱好跟她一起偷窥研究帅哥。 米贝明说：“你别切了，这位是我们上一届的学长，曾上过我俩校草候选人名单。哦对了，他也考的n大。” “哦？”丁珣抽了桌上几张面纸擦汗，撇眼瞧她，“我们上一届有帅到我两眼冒星的人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你忘了？陈光越啊。” 丁珣听到这个名字皱了下眉。 还真给他娘地想起来了。 这个叫陈光越的，就是当初被她娘拎到办公室做卷子的那位，传闻中给她塞情书的男生。 陈光越是理科班的，成绩优越，人也长得浓眉大眼，笑起来眼里仿佛盛了星星。 他很阳光，丁珣刚上高中时曾当过他的小迷妹，被篮球场上他的笑容给倾倒过。 不过很快丁珣就脱粉了。 因为有女生为了他打架被通报批评过，其中一位还是外校生。 这事在丁珣看来，都赖陈光越。她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但笃定对方是个中央空调，来者不拒的那种。 要是他处理好跟女生的关系，人小女孩能为了他大打出手么？ 所以听到小米提到陈光越的名字，丁珣再次恢复冷漠，“哦，他啊。” “干嘛啊，”小米推她，“当初打架那事也不怪人陈光越，不是说他给你送过情书么，今天遇着了你问问呗。” “怎么问？”丁珣挑眉，“我去说，喂，你是不是那个给我送情书被我妈逮到的人？” 她说着耸了下肩，摊手道：“而且我妈都说了，陈光越那次只是没做作业，什么情书，没有的事。” 小米望着她，思索了下道：“我觉得你妈在骗你。” 丁珣高深莫测哦了声：“我也觉得。” “而且我还觉得陈光越当年可能真的暗恋我暗恋到不行，以至于不惜冒着被我妈逮到的风险给我写情书。” 小米啧啧，“跟你说正经的呢。” 她们谈话间，又有几人到了。 烤好的一些食物也上了桌，丁珣撸起袖子与鸡翅奋战，突然被身旁的小米攘了下，差点让她鸡骨头卡嗓子眼。 小米冲她使眼色，“来了。” 丁珣抬眼，然后就看到不远处一群男男女女，其中有个穿白t恤的高个子男生，边笑边跟身侧的朋友聊天。 跟以前相比，陈光越似乎没什么变化，依然阳光帅气，吸引了现场几乎所有女生的目光。 丁珣对他最深的印象还是高一篮球场上的一瞥。 陈光越与那时相比，也就头发长了些，细碎刘海盖在眉毛上方，更具有花美男的风格了。 见到他们，陈光越几人笑着客套了几句，然后又搬了张桌子过来凑整。 大家兜兜圈圈，结果陈光越就被安排在丁珣对面。 两人目光交融了下，陈光越微笑朝她点头，“好久不见。” 丁珣愣了下，不明白他这种熟人相见般的客气从何而来。 他们俩在学校好像从未说过话吧。 不过丁珣外表装得也挺像那么回事，高冷颔首道：“嗯，好久不见。” 旁边小米在桌下掐她大腿，小眼神飞来飞去，似在问她什么情况。 丁珣咳了声，瞪她一眼。 不过陈光越也就跟她主动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又跟其他人聊天去了。 在小米发问前，丁珣猛不丁小声道：“你看吧，我就说这人中央空调，我明明跟他都没讲过话，他还撩我一样说好久不见。” 小米道：“我觉得他喜欢你。” 丁珣摸着下巴，沉思片刻道：“他刚也看了你几眼。” “嗯？”小米突然拿出手机照镜子，“是不是我的妆花了？” “……” 众人边吃边聊，谈到了考上的大学。 小米去了s大，跟丁珣所在城市有些距离，高铁也要两个小时左右。 片刻后，小米跟人去了卫生间，对面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丁珣跟他们也没什么话，掏出手机玩玩。 刷了会微博她又心血来潮打开两天没进的游戏。 一进去就看怒火和裤衩在不在。 两人不在线，丁珣又去最近玩家看到‘茶叶盒’的头像暗着。 莫名地，她想玩游戏的气焰消了几分，整个人有些忧悒。 可能是被周围同学们的气氛感染，毕业感伤吧。 丁珣收起手机，又重新去冰柜拿了罐雪碧，刚要关上柜门，耳侧忽然撑过来一只胳膊。 小臂长且有力，是男生的胳膊。 “等下。”男生的声音似乎习惯带着一丝笑意，又像是他原音本就如此。 丁珣不习惯跟异性靠得太近，侧身让开，这才看到来人是谁。 陈光越。 陈光越从冰柜里拿了两瓶啤酒，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有些笑意，还有些酒后的微醉。 丁珣只字未言，依然僵着脸回了个笑，转身回去。 她坐下没多久，陈光越就近在她旁边坐下，把酒递给对面男生。 大家的座位早就乱了，丁珣也没太在意他坐过来，低头一边喝饮料边玩手机。 耳边突然传来陈光越的声音，“你也考的n大？” 丁珣唔了声抬头，看到陈光越偏着脑袋看过来，脸颊下有一片肌肤泛红。 丁珣道：“对啊。” “真巧，”陈光越笑道，“以后说不定我们在学校也能遇到。” “嗯，是挺巧的。”丁珣也笑了。 刚聊两句就没话了，丁珣不失礼貌笑了笑，又低头摸手机。 陈光越盯着她侧脸微微出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着移开了目光。 第5章 当晚大家互相加微信，丁珣也加了陈光越，后来陈光越把她拉到了一个群，说是老乡群。 群里人都在n市上学，见到有新人进来，给予欢迎。 丁珣到家后，洗漱完出来，看到陈光越在群里发了条微信，还艾特了好几人，丁珣就在其中。 【你们到家没？】 估计是没能得到丁珣的回复，陈光越单独给她私发了一条。 丁珣眉头一挑，直接在群里回复：【到了，忘看手机。】 陈光越没多久回：【那就好。】 这个小插曲后，陈光越并没有如小米临别前猜测那般继续找她聊天。 丁珣也不清楚陈光越怎么一回事，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总觉得晚上陈光越对她态度有些暧昧，好几次都察觉到他在看她。 且目光灼灼。 爸妈不在家的第三天，丁珣上午学完车，中午直接回家，没去网吧。 暑假待在网吧的大多是学生。 这些小屁孩着急变成熟似的，一个个嘴里叼香烟，搞得网吧内乌烟瘴气。 丁珣挑了好几家网吧都这情况。 中午点了份外卖，她到家时，外卖也差不多到了。 吃完饭，丁珣顶着烈阳下去扔垃圾，象征性地走了几步算是活动消食。 然后又继续躺客厅沙发上，打开手机玩游戏。 茶叶盒和会飞的裤衩还是不在线，丁珣邀了在线的怒火组队。 同一队的还有两名男生，听语音聊天内容，是小学生，还操着一口不大能听懂的方言。 丁珣跟他们交流不来，只能跟怒火聊天。 谁料，两位小学生牛气哄哄地说带她俩吃鸡，邀请她们跟随跳伞。 丁珣和怒火本着关爱幼小的心情，同意了。 她们俩因为小朋友聊天声音太大，插不进话，只能默默搜装备。没多久，那两位小朋友聊着聊着，突然说要把她俩炸死。 丁珣：“……” 怒火：“……” 小朋友说一不二，立马就朝她们过来。 丁珣对怒火说：“我这有手榴弹，怒火你过来我们殉情吧。” 怒火估计也受不了，同意了。 跟怒火玩了一下午，下线前怒火主动要了她的微信号，第二天继续约。 丁珣觉得怒火应该也是学生，倒也没细问。 丁父丁母回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本以为拓宽了丁珣的门禁时间，她肯定不会在家。 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沙发上躺尸玩手机的人。 丁母何娟眉头皱成川字，“就知道整天玩手机。” 丁珣戴着耳机，一时没听到开门动静，余光瞥到人才歘地起身，干笑道：“回来这么晚啊。” 何娟看看她身上衣服，又看到客厅桌脚旁没及时扔掉的垃圾，鼻哼了一声。 丁珣对游戏中的怒火小声道了句：“稍等。” 然后猫腰过去拎上垃圾出门，经过丁父身旁时可怜地冲他噘嘴。 爸妈的突然回归搞得丁珣很狼狈。 她一局游戏都没打完，又被何娟催着去洗澡。爸妈也遵守离开时的诺言，给她带了礼物。 结果就是几本英文名著，何娟说是让她少打游戏多看书，还给丁珣布置了翻译某些英文片段的作业。 丁珣大学选的英语专业，这还没入校呢，就开始提前体验如何自学了。 她苦不堪言。 这两个月，丁珣就在学车、英语和游戏三者间来回周旋。 她经常跟怒火一块组队，倒是没再见茶叶盒和会飞的裤衩上过线。丁珣还莫名觉得有些可惜，不过随着接触的沙雕网友越来越多，这两位也慢慢淡出了脑海。 八月中旬，丁珣成功拿到了驾驶证。 她下旬就要去n大了，提前一周过去参加军训。 为此，陈光越还曾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了她几条小建议。 报到的那天，丁父丁母一起陪同丁珣去了n市。 n市共有两所985学校，n大便是其中一所。丁珣来之前就已经把n大的人文地理给查了个明明白白，她最期待的，便是她所在校区的那五个食堂。 看着网上的好评，就已经预感到了未来的幸福时光。 从家到n市坐动车耗费一小时出头，路程并不是很长。 丁珣一路还遇到同来n市报到的新生，有跟她同校的，也有别校的。丁父在老家的二本大学当大学老师，很健谈，没多久就跟旁座的人聊了起来。 旁座的一家人也很会说话，要么夸丁珣小姑娘漂亮，要么就是夸丁珣成绩好，是个乖孩子。 平时在家爸妈虽然不留情面损她，在外人前还是会给她留些面子的。直说是她自己懂得分寸，不让人操心。 丁珣看向窗外，觉得自己努力崩着的脸快要红了。 到了n市火车站，就有学校里专车来接。 丁父坐在丁珣母女俩后面，望着窗外车来车往的场景感慨：“我们珣上的学校一所比一所大了，离我们也越来越远了。” “……” 受不了这种伤感气氛，丁珣扭头，“hello？丁老师，我们家离学校撑死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你开车过来指不定还不到两小时，别叹气，叹气秃头会秃得更厉害的。” 丁凯龙瞪她，伸手拍她脑袋。 一家人没一会又开始谈起这座城市的历史。 到了学校，先是去学院指定场所报到，接着去宿舍。一直忙活到下午两点左右。 是四人宿舍，有空调。丁珣也跟宿舍另外三名女生招呼过。 在丁珣看来，那三名女生都很漂亮，不过她怕别人不适应，没敢多看。 收拾完宿舍，丁珣就带着爸妈去食堂吃饭。 根据网上攻略，6、7、8、9和教职工食堂在她所在校区内。丁珣准备去网评最优的8食堂看看。 据说6、7、8在一栋楼里，分三层。 之前找宿舍没关注周围，现在轻松下来，丁珣发现路上遇到的女生都很时尚漂亮。 她望着别人的小裙子，再低头看看自己的白t恤和牛仔长裤，突然觉得自己土到家。 丁父丁母却似乎没有这种忧虑。 何娟被她挽着胳膊，“你住的这个宿舍，离你们学校图书馆也不是很远。” “……懂了。” 何娟看她一眼，笑了。 吃过饭，丁父丁母也没多做停留就准备离开。 丁珣一路把他们送到校西门的公交站台，苦着脸看他们上了出租车。 早上的兴奋劲这会消了，满肚子对父母的不舍。 送走父母，也不过四点多钟。今天刚加了班群，班长通知晚上七点在教学楼某个教室开班会。 丁珣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开了导航，跟着导航回宿舍。 不过她的小低落在遇到同宿舍的女生时就自动消失了。 丁珣记得女生叫曾凡，短头发，个子比她还高，稍微有那么点小肉。 曾凡一见到丁珣就笑着朝她招手，“你也刚送完爸妈？” “嗯。” 曾凡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回宿舍吗？一起吧。” 丁珣还有点害羞，点头道：“好啊。” 她们根据导航找路。 七绕八绕，还没走近就听到前面不远的场内传来篮球撞击硬物的声音，以及男生们的欢呼叫嚷。 丁珣抬头，然后看到身旁的曾凡两眼陡然一亮，拉上她加快脚步。 某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丁珣也眸光变亮，反拉住曾凡往前赶，仓促关了导航收起手机。 曾凡猛不丁发问：“经常混球场？” 丁珣说：“经常混球场后的看台。” 曾凡挑眉一笑，捏她手，“知己啊。” 两人对视的眼神里流露出某种不言而喻的小心思。 篮球场上人多，下午四五点，太阳还是有些晃眼，但比不得晌午的日头重。 男生们有的脱了上衣，只着一条中裤。有的卷起上衣下摆置腹部或胸下，呼哧呼哧整个人散发热气。 空气中充斥着青春的气息。 丁珣和曾凡已经忘了初衷，绕道进了操场，再从篮球场旁侧转去看台。 她们背后有高楼，正好挡住阳光直射。 两人趴在看台的最底一排，瞧人并不分清，可也没敢光明正大地爬到上面去看。 操场上有很多女生。 丁珣觉得应该也有像她们一样过来看帅哥的。 丁珣听着耳边曾凡谈论篮球场内的男生们，突然想起和小米一块去球场寻人的高中生活。 不想起还好，记忆刚打开个口子，她就觉得有些伤感了。 “盒子，”丁珣听到有个少年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声量不大不小，她正好可以听清，“你们学校篮球场还挺大的啊。” 她定睛看去，有两人正从眼前经过，距离大概不到二十米。 说话的是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男生，皮肤很白，又瘦又高，营养不良似的。 黄毛说话时视线四处乱飘，恰巧扫到了伏在栏杆上的丁珣，脸上的笑容突然绽得更开。 黄毛又偏头对身边的黑发男生说：“你们学校漂亮小姑娘也挺多的嘛。”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少年笑容还挺友好的缘故，丁珣觉得这人说话的声音也莫名熟悉顺耳。 她微微偏头，朝黄毛身旁的男生看。 是一个比黄毛稍高稍壮些，穿着黑色t恤，单肩背着个黑书包的男生。 黑衣男生的侧脸下颌线硬朗，眉浓鼻挺，眼梢微扬。肤色不似黄毛那般苍白，看起来健康许多。 他们渐渐走远，离开阴影，进了阳光下。 日头逐渐西沉，阳光泛出金色的柔光，将眼前的一切都罩在混沌中。 他一走进光里，丁珣就觉得像是有什么迷住了眼睛，再也瞧不清他的样子。 模糊视线中，丁珣仿佛看到那人回了头，又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 她猛然一拍脑瓜—— 又开始犯花痴了！ 第6章 程沂和昨天就来报到了。 现在一块过来的谢鸿并非n大的学生，是隔壁工业大学的学生。两所大学相隔不远，不到半小时的脚程。 他们约了人下午打球，就在n大的西球场。 男生们的友谊发展得很快，几场球局便熟络起来。 进入篮球场，程沂和找了个角落放书包，然后跟随谢鸿去找朋友。 他们在球场上互相配合、吆喝，奔跑起跳间散发出少年人的活力。 球赛暂停。 程沂和头发被汗水浸湿，他到一旁拎了瓶水抛给不远处的谢鸿，自己又拧开一瓶仰头往口中灌。 流下的水滑过下巴，抚过精瘦有力的脖颈，混合着汗水滴在黑色衣服上，湿淋淋地贴住滚热的肌肤。 喝了几口，将瓶中剩下的水往头上浇，又胡乱抹把脸擦去多余的水。 程沂和甩了甩脑袋，细碎刘海上坠着的水珠反射出刺目光芒。 他随手挤干湿了的衣摆，又由下至上翻了两卷推在腹部，露出隐约硬绷的小麦色肌肤。 正准备重新上场，身后飞来一颗篮球，“砰”地声砸上他面前的铁网。 篮球反弹回来，被程沂和一个起跳接住，原地拍几下箍在掌心。 身后有男生在大喊：“哥们，麻烦传个球！” 他淡淡抬眼，睫毛上挂住的水珠倏地坠落，砸进了眼眶中。 程沂和猛地闭眼，再睁开时，眸光暗了许多。 此时铁网外有两个女生经过，一位扎着马尾，一位短发。扎马尾的女生更靠近铁网，离他只有几米远。 她在跟身旁人谈笑，侧脸被阳光晒得微红，像是微醺后的憨态，娇媚可人。 女生笑得开怀，虽没转过脸，却莫名令人觉得此刻的她眸光定是熠熠发亮。 她穿着简单的白t长裤，肤色晶莹透白，侧脸下颌线的弧度柔美自然。 两位女生走得不快，像是不怕晒，可又时不时用手扇风。 程沂和也只是随意瞥了两眼，很快便转身传球。 篮球场外，已经远离喧嚣走到树荫下的丁珣和曾凡背对篮球场齐齐松了口气。 两人手动扇风的速度加快，丁珣心跳也加快，脸上一扫之前的淡定，“我刚才用余光瞄了下，穿黑衣服那个挺帅的，就是没敢转过去看。” 曾凡扇着风，懊恼道：“我刚才头都没敢偏一下。” 两人虽然有看帅哥的贼心，但真站在男生们面前，又控制不住地矜持起来。 “果然林子大了，”丁珣突然间感叹，“好鸟就更多了。” 曾凡：“……”这什么比喻。 回了宿舍，丁珣跟同样去学校报到的米贝明聊天，两人心照不宣地谈起在新学校偶遇的美色。 小米说：“肉肉，咱们都成年人了，应该改掉小时候的害羞和过度矜持，得去追求幸福了。” 丁珣撇嘴。 昨儿个还自称宝宝，这么快就长大成人了。 “那祝你早日找到幸福，米女士。”她言不由衷地给予祝福。 小米回：“肉女士，你不考虑下在大学来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吗？” 丁珣老神在在地回她：“有时候，美色只可以远观，不可亵玩焉。” “行吧，你以后别后悔就行。” “后悔是不存在的。”丁珣言之凿凿。 晚上，曾凡叫上丁珣一块去食堂吃饭。同行的还有另一位舍友，叫李梦馨。 李梦馨戴着一副眼镜，长发扎成低马尾垂在脑后，话不多，长相偏柔和，性格比较安静。 最后一位舍友叫方佩佩，丁珣刚来宿舍时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她。 方佩佩长相艳丽，妆容精致。她还有着一头波浪卷，身材也是凹凸有型。 丁珣在宿舍里做事时总会不由自主地会将目光转向她，当真是赏心悦目。 方佩佩的穿着打扮瞧着就是个家境不错的，人也爱笑，刚来就给她们递小蛋糕吃。 晚饭方佩佩没跟她们仨一块去食堂，接了通电话就提上挎包出门了。 她没说去哪，不过听聊天内容，丁珣猜应该是去找朋友了。 三人去食堂的路上，丁珣一摸口袋发现没带饭卡，又吭哧吭哧地跑回去拿。 拿完饭卡，丁珣收到了丁父丁母已到锡州火车站的短信。 她脚步匆匆，低头给丁父发短信。 面前有一群男生，丁珣抬眼看了下，决定从旁边绕过去。 食堂正门，丁珣一边看手机，心里估摸了下台阶高度，笃定地抬脚—— 谁知，脚尖却没能如意料中那般踩实台阶，重心不稳的身体陡然朝前扑去。 丁珣下意识一手护住手机，另一手做好摔倒撑地的准备。 就在这时，她慌乱间突然抓住了一只有力的胳膊，身侧飘来清淡醒神的花露水味道。 丁珣碰到胳膊的那一瞬间，宛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然紧紧拽住。 这只胳膊修长有力，她手掌下能感受到因用力略微暴起的青筋。 借着胳膊的力量，丁珣稳住身形站好，这才看到身旁胳膊的主人，是一个比她高大约一个头的男生。 男生穿着黑色衣服，下颌硬朗，鼻高眸深，乍一眼瞧着面色冷淡。丁珣抬头时瞧见他左边腮帮子动了两下，嘴里似乎含着什么东西。 鼻尖也隐约嗅到一丝甜甜的奶味。 像奶糖的味道。 他细碎的刘海下，是微垂的桃花眼，那双眼中无波无澜，可看向她时扬起的尾梢已经表明了此刻的态度—— 不耐烦。 丁珣这才意识到还抓着他的胳膊，赶紧松开后退两步，匆忙道谢：“谢谢。” “唔。” 男生只发了个鼻音，之后也没再瞧她，若无其事地跟上前面那群男生的脚步。 丁珣站在台阶下，听到前面有男生打趣问：“英雄救美啊兄弟。” 开玩笑的同时，还回头戏谑笑着朝她看。 那黑衣男生却是目不斜视。 他嗤笑一声，口中吐出几个字，又轻又散漫：“讲什么屁话。” 丁珣心脏莫名剧烈跳动几下。 她按按胸口，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声音耳熟。 还是说……她对长得帅的人太敏感了？ 思及此，丁珣鼓了鼓脸颊，一边拍脸边让自己冷静。 可是—— 刚才那男生是真的帅啊，声音又好听，这让颜控又声控的她如何保持冷静？ 而且她也悄咪咪观察了，黑衣男生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光是看看就让人忍不住想握上去。 丁珣做了几次深呼吸，面上淡定地朝食堂内走，心里却在噼里啪啦放烟花。 她后悔跟小米放大话了。 是她不自量力，低估了美色的蛊惑力。 第7章 丁珣浑浑噩噩吃完饭，又跟着曾凡、李梦馨心不在焉地到了指定教室。三人寻了个比较靠后的座位。 她一路都没怎么讲话，脸颊红扑扑的，还时不时傻笑。 李梦馨觉得诧异，曾凡却对她这种状况有所了解，戳着丁珣胳膊问：“是不是看到哪个帅哥了？” 丁珣放下手机，胳膊肘撑在课桌上，两手捧脸道：“我今天被英雄救美了。” “这么刺激？！” 曾凡一听激动得多巴胺都替她一块分泌了。 丁珣笑得两眼弯弯，看起来是真的高兴。 她放下手，直起的腰弓了几分，侧身对着曾凡和李梦馨方向，一掌挡在嘴侧，小声跟她们讲了在食堂门口遇到的事。 曾凡反应很大，低声直呼：“偶像剧啊卧槽！虽然你回宿舍多走了一段路，但这波不亏！” 李梦馨倒是没什么反应，配合她俩笑笑，也问了句：“那你知道他哪个学院的吗？” 丁珣刚才还如同雄雌勃发的斗鸡，听到这话一下成了放完气的气球，蔫巴地倒在桌面上。 “不知道……” 曾凡给她加油鼓气，“别气馁，学校就这么大，还会遇到的！” 丁珣脸贴着桌子，看向曾凡的眼神里带着一丝郁郁不得志的委屈。 这时有人在她身旁坐下。 丁珣听到动静还没来得及转头，脑袋被人轻揉几下，她听到方佩佩的声音，“怎么了，小丁珣？” 丁珣看着方佩佩动作迅速地把长发扎了起来，目光一瞬不瞬。 在她沉迷美色的时候，曾凡已经添油加醋把这事复述了一遍。 听完曾凡讲的偶像剧般的故事，方佩佩盈盈一笑，“小丁珣啊，美色是会骗人的，尤其是拥有美色的男人，他们最擅长欺骗了。” 丁珣压根没听她在讲什么，光顾着欣赏美人了。 见到丁珣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方佩佩又笑了，那笑容艳丽得她挪不开眼。 外国语学院有名的阴盛阳衰，丁珣今儿一天也见过不少美女，可能是第一眼的重要性，她还是觉得方佩佩的美貌当居于首位。 等人齐的工夫，丁珣拿起手机准备玩一会。 她们班是英语183班，共28人，却只有4名男生。不过班主任倒是男的，叫梅勇。 微信响了两下，丁珣从其他软件切到微信界面，看到怒火给她发了两条： 【在吗？】 【吃鸡不？】 丁珣回：【我现在在教室，不方便】 怒火发了个‘哦’的表情图，接着没几秒又发：【裤衩上线拉我了】 丁珣一看到裤衩就想起茶叶盒，条件反射地打出‘茶叶盒’三个字。 然而没等她打完一行字，怒火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又发了句：【茶叶盒不在】 丁珣：【知道了，你去玩吧】 怒火：【嗯】 丁珣又退出聊天界面，看到了首页置顶聊天的联系人，小米。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对小米坦白从宽。 简略地发了句：【米女士，我反悔了，你说的没错，花枝招展的我是时候去寻找我的花蝴蝶了】 小米没有回她。 没多久，一个班的人都来齐了。女生多的地方，话题和八卦就不会少。 就这么一小会工夫，丁珣就听到前后左右人又是聊明星，又是聊化妆品的，气氛很活跃。 在女生们的衬托下，坐在最后一排的4名男生面面相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班主任梅勇到了后，先是自我介绍，之后让同学们上去介绍自己。 丁珣一一努力将班级群里同学们的名字与他们的脸对上号。 班级里漂亮女生不少，丁珣大致目测了下，除了男生，曾凡应该是女生中个头最高的了。 其次，好像就是她了吧…… 从幼儿园到初中，丁珣几乎都是女生中最高的。小时候老师还总说她吃得少，又高又瘦跟麻杆似的。 因为老师的一句话，丁珣越吃越多，胖倒是没胖多少，反倒更高了。 到了高中和大学，她终于可以挺直腰杆了。 因为这个时间段，认识了更多朋友，其中就有比她高的女生。而男生们也正在发育，个子开始往上蹿了。 同学们互相介绍完，班主任梅勇又开始选班干。 梅勇说完，也不见有人上来。他又紧着问了几句，低下窃窃私语的人皆噤声。 梅勇鼓励道：“大家都是经过高考的人了，自个荐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丁珣没有管理人的能力，也没想过当班干。 她身旁的曾凡突然起身，像是给班主任撑场面，上去自荐当体育班委。 曾凡回来时丁珣偷偷给她竖大拇指。接下来就顺利多了。 这个班会开到9点出头才结束。 散会后，四人一起回宿舍。路上丁珣接到了小米打来的微信语音电话。 曾凡离她最近，听到手机里传来一个女声：“肉肉。”丁珣应了。 小米给她打电话，无非就是为了丁珣发的那条微信。 丁珣在路上不好乱讲话，小米也没有逼问，只是说：“我现在一个人在宿舍阳台上，听着外面的热闹，觉得有点想你。” 丁珣：“……”小米的煽情来得很突然。 “肉肉。” “怎么？”丁珣放轻音量。 然后她听到小米叹了口气，“你一定要在我后面谈恋爱啊。” “……绝交吧姐妹。” 跟小米聊完，她挂断后看到微信首页界面多出来一个群。 丁珣点进去看，发现原来是怒火把她拉入了一个叫‘最强王者’的四人群。 除了她和怒火，另外两名群员昵称分别是茶叶盒和会飞的裤衩。 丁珣眉毛一跳。 过这么久，她都已经放弃整蛊茶叶盒了，没想到现在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想到茶叶盒，丁珣脑袋里空了空。 她想了好长时间都没记起当初为什么一心执着要加茶叶盒。 不过时间一长，她也没了当时的心境。就当是交了两个可爱（沙雕）网友，平时没事还能一起玩游戏，斗斗嘴，挺有趣的。 丁珣在群里发了个【hi~】 几秒后会飞的裤衩出来了。 裤衩：【吃鸡？】 丁珣：【不吃，刚回宿舍】 裤衩发了个斜目表情：【兄弟，晚上出去跟女朋友约会的吗？】 丁珣的微信性别设置成了男性，头像是一头拿着风车的猪。 丁珣扯谎：【错了，我是去撩小哥哥的。】 裤衩：【哟，撩啥小哥哥啊，我们盒子该伤心难过寂寞冷了。】 丁珣：【那我的哦尼桑人呢？】 发完这一句，丁珣又后悔了。她现在已经心有所属，不能再随便撩其他小哥哥了。 于是丁珣很快撤回，重新发：【你表兄弟呢？】 裤衩：【不知道啊】 丁珣：【哦】 她这个哦还没发出去，就有人插了进来。 茶叶盒那张纯白的头像出现在裤衩的红领巾头像下。 茶叶盒：【开班会】 丁珣咦了声：【你高中生吗？这么晚还在开班会？】 这时候沉默很久的怒火上线：【我们高中生还没开学。】 裤衩和丁珣齐齐发：【卧槽？？？】 裤衩：【小火火你居然是高中生？哇塞，怪不得你声音听起来比那个肉年轻。】 躺枪的丁珣：【……】 那个肉指的是她。 丁珣怒道：【我这是小奶音好么？！】 裤衩不理她，问怒火：【小火你哪儿人啊？】 怒火：【n市】 缘分啊。 丁珣见缝插针：【我在n市上学诶】 裤衩：【好巧哦，我跟盒子也是n市人】 【……】呵。 裤衩：【我们也在n市上学诶】 【……】呵呵。 怒火选择性忽略他，艾特丁珣，问：【你在哪个学校？】 丁珣：【n大】 裤衩又冒出：【哇太巧了吧，盒子也在n大诶！】 裤衩：【我也在n大……的隔壁诶！】 怒火和丁珣：【……】 会飞的裤衩跟游戏里一样皮，嘴里一句实话没有。茶叶盒也跟游戏里一样，沉默得很彻底。 丁珣去洗澡前，特地把群名改了—— ‘关爱智障儿童’。 第8章 晚上临睡前，丁珣躺下时习惯性地看了下手机。她开了静音，怕错失什么重要消息，进微信觑了眼。 除了小米的几个暗示寂寞空虚缺温暖的表情包，怒火也给她发了条： 【你真在n大上学？】 不怪怒火不信她，丁珣自己都觉得这事太巧了，跟连续剧一样。 她索性给怒火发了个定位过去。 怒火不一会回：【下次去你们学校找你玩】 丁珣乐道：【好呀】 她们都自觉没提茶叶盒跟裤衩。 裤衩跟怒火玩游戏时也是可劲儿地跟她搭讪，什么事都要插上一脚，他的话假到没边了。 第二天上午，领新书和军训服。下午学院有个迎新大会。 吃过早饭，丁珣她们刚回宿舍没多久，隔壁宿舍的同学过来了，拿着张名单，给她们统计身高。根据身高领取对应码数的军训服。 丁珣等方佩佩和李梦馨说完才默默凑上去，还瞥了眼缩在最后的曾凡。 统计的女班干问她：“丁珣你多高啊？” 丁珣小声道：“168。” 女班干狐疑地打量她几眼，没说什么记下来，转头又问曾凡。 曾凡过来伸长脖子瞄到了丁珣的数字，也做贼似的小声说：“172吧。” 丁珣：“……” 她跟曾凡两人突然心有灵犀般对视一眼，都扯了下嘴角，笑得很勉强。 曾凡她肯定不止172cm! 因为丁珣裸高就172出头了，她看起来还高些，怎么可能才172cm？ 可是—— 由于丁珣自己本身也谎报数据，只能跟曾凡两个人彼此丢个互相体谅的眼神。 她又用不着当模特，长这么高，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而且有时碰见喜欢的软妹服，丁珣穿上就跟巨人娃娃似的，画风诡异得她不忍再看第二眼。 领书的时候有了学姐们的建议，大家都拖着行李箱去领书的地儿。 丁珣在此之前还收到了陈光越的一条微信，也是提醒她拉个箱子过去领书。这条微信私发给她后，几秒后又出现在老乡群里。 群里一大堆人出言感谢，不缺小姑娘。 丁珣犹豫再三，单独感谢了陈光越，也没跟其他人一样在群里跟他扯皮。 虽然她丁珣小仙女爱美色，可一旦看清对方的人品性格，哪怕只有丁点方面不符她胃口，她都不会再对这人起旖旎心思。 跑东跑西累了一上午，导致丁珣午饭都没吃几口，倒床上就睡。 两点的时候又听到了曾凡的闹钟，匆匆起床洗漱，几人往开迎新大会的阶梯教室里赶。 会议定在两点半，可是已经有许多学生提前到场。 学院里那么多班级，座位根本不够。 丁珣她们又来得晚，只好站在教室最后。 丁珣一边吐槽学院没安排个大的礼堂，一边靠在后面墙上打盹。 她左右两边分别是曾凡和方佩佩，李梦馨靠近后门，也倚着门框在捂嘴打哈欠。 丁珣一边打瞌睡，一边视线模糊地往方佩佩那边靠，对方也没推她，专心玩手机。 她嗅着方佩佩身上的香水味，觉得很勾人。 勾不勾男人不清楚，反正是勾到她了。 正昏昏欲睡间，脑门被人推了下。 丁珣两眼惺忪，方佩佩已经收起了手机朝前面不远抬抬下巴，“刚有人说要给我们让座，走吧，去坐着睡。” 让座的是三个男生，眼生。 于是她们四人挤在三个座位上，其中有个男生还靠在桌边跟方佩佩讲话。 等男生走后，方佩佩被三人追问：“你认识啊？” 方佩佩说：“不知道名字，就昨天在路上认识的。” “……厉害。”丁珣由衷道。 然后方佩佩将目光转向她，弯起的眼睛里盛着笑意。丁珣觉得那笑容不简单，顿时腰杆一直，打起精神。 方佩佩说：“他们有个男生跟我打听，你有男朋友没？想要个联系方式。” 丁珣一脸矜持，“妈妈说，不要随便把号码给陌生人，而且人家还是个孩子，找什么对象啊。” 方佩佩三人：“……” 曾凡撘她肩：“肉肉，你昨天还说自己心有所属来着。” 昨晚偶然听到小米叫她肉肉，曾凡也跟着喊了起来。 丁珣闻言，这才记起曾说过的话，“对啊，我都忘了这茬了。” “……” “丁珣，”李梦馨突然问她，“万一你再也遇不到那个人怎么办啊？” 丁珣一愣。 现在不比高中了。高中也就那么大，平时外来者又不得进来，想打听个人很容易。 可现在她都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学生。是学生的话，那是n大的？还是外校过来玩的？ 不提其他，单是打听他的名字都是件难事。 丁珣想着想着，就开始叹气。 情路坎坷啊。 下午开完会就没什么事了。 方佩佩在宿舍待了会就出门了，李梦馨也外出去了图书馆，宿舍就剩一个追剧的曾凡，和一个沉迷游戏的丁珣。 丁珣没开电脑，趴在床上玩手游。 刺激战场在8月初更新了一次，增添了许多功能，其中还添了个黑夜模式。 不过丁珣刷了很久都没刷到这个模式，她又不认命，单排游戏，发现没有黑夜模式就自杀。 花样自杀了几个小时，丁珣放弃了。 她掏出耳机，准备找人四排。 曾凡看剧没戴耳机，但声音不大。丁珣在开麦前给她提了个醒：“曾凡，一会我开麦说话，你听到我的本音别吓着啊。” 曾凡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不以为然。 “有本事你蹦出个初音的声音啊。” 丁珣不语。 初音的那种电系娃娃音她还是没能力搞出来的。 说巧也真是巧，丁珣刚准备找人一块玩，就看到怒火上线邀她了。 进了队，几秒后，又有两人进来了。 昵称眼熟得很—— 茶叶盒跟裤衩。 第9章 裤衩一进来就兴奋道：“哟，肉大兄弟也在啊，巧了，你的盒子小哥哥今晚有空也来了。” “……” 丁珣被他那句‘肉大兄弟’给震慑到。 这称呼听起来……有点别扭。 丁珣清了清嗓子，提气道：“朋友，换个称呼行不？” 她这小奶音一出，对面床下正在看剧的曾凡猛地一个转头，两眼惊恐地看她。 裤衩道：“这个称呼不行，那小仙女兄弟？骑肉兄弟？” “……” 丁珣黑着脸：“小仙女可以，兄弟就免了。” 此刻宿舍里，曾凡眼神里有些不可置信，又带着点莫名的兴奋，“肉肉？” 她在丁珣看过来时，蛊惑道：“肉肉，你撒个娇，喊个小姐姐我听听。” 丁珣：“……” 曾凡笑道：“好了不逗你了。” 丁珣关了麦，用正常声音说：“我跟沙雕网友聊天都用那个声音。” 曾凡抿嘴点头，用人不可貌相的眼神打量丁珣，“你继续玩你的吧。” 游戏已经开始了。 丁珣听到裤衩说：“刚谁在讲话？我好像听到有女生在喊肉肉？” 丁珣道：“我舍友刚跟我讲话。” 裤衩吃惊道：“哇，你真的是女生啊，你叫肉肉吗？那我们以后就叫你肉肉了。” 丁珣被他前一句气到。 难道他们之前一直以为她是男生？ 得知丁珣是女生后，裤衩也没再开少儿不宜的玩笑。 不过今晚的茶叶盒很安静，一直没出声。 第二局开始，他才淡淡讲了句：“我接个电话。” 他的声音伴着电流传来，刻意压下的声线低沉了不少，像有人凑在耳边低语。丁珣耳蜗一麻，扯了耳机线揉耳朵。 再戴上时，茶叶盒也已经上线了。裤衩还在跟怒火聊天。 这一局在海岛地图，丁珣看到屏幕上跟平时有些小不同，右下角出现了‘昼夜交替’的图标。 她惊喜道：“这是黑夜模式吗？！” 裤衩和怒火被她突然的出声吓到静音，反倒是茶叶盒淡定地回答她：“嗯。” 丁珣跟他们哀哀诉苦，“我玩了很多次都没遇到过。” 怒火说：“我也没玩过。” “那说明我跟盒子是你们的吉祥物啊，”裤衩开玩笑道，“你看，我们一来，你们不就遇到了？” 丁珣心里吐槽他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嘴里却道：“对吼，吉祥物。” 黑夜模式会在游戏开始十分钟后开启，时长也是十分钟左右。 这一局丁珣显然兴致高很多，话也比上一局多了。 不过裤衩发现她似乎跟之前不太一样了，于是边搜装备边随口问：“那个肉肉啊，你怎么不叫盒子哦尼桑了？” 她不勾引盒子了，这游戏乐趣少很多。 丁珣用小奶音一本正经道：“我现在有喜欢的小哥哥了，不能随便勾搭别人。” 裤衩叹气：“唉，盒子啊，你的小萌妹要跑了。” 茶叶盒冷漠道：“闭嘴。” 丁珣乐见其成，还添了把火，“大盒子吉祥物，你别难过，以后你还会遇到好姑娘的，虽说再也没有像我这么可可爱爱的了。” 怒火和裤衩都笑了。 尤其是裤衩，“可可爱爱，哈哈哈哈哈哈，肉肉你严肃起来的样子可真像个人才。” “我是小仙女，才不是人才。” 她跟着裤衩插科打诨，突然听到有车轮声。 这时候手机画面渐渐变暗，天边出现晚霞，云层里都透出橘红的光。 丁珣看到茶叶盒开了辆车过来，喇叭声响了几下。 茶叶盒懒懒道：“2号，上车。” 2号是丁珣，她装作不知道，继续在房子里搜东西。 她没上车，裤衩倒是去了，谁知刚上去就被人赶下去，“你下去。” 裤衩委屈，“盒子，你偏心！” 茶叶盒不管他，又喊了声2号。见丁珣没动静，换了个称呼。 “肉肉。” 也不知是不是叠字的缘故，他喊这两个字时语气比刚才温柔许多，懒散中似乎带着某种深情，诱惑着她过去。 丁珣听到他喊自己小名，怔住了，心脏不自然地多跳两下。 实在不怪她胡思乱想，而是这个声音真的好像曾经听过，可是又记不起来。 难道，她已经提前进入老年生活，记忆力退化了？ 茶叶盒又道：“肉肉，上车。” 丁珣由趴在床上的姿势改为靠在床头，猛然闭了嘴不讲话，开始吭哧吭哧移动游戏人物去找茶叶盒。 她要冷静，不能沉溺在陌生人的声音里。 就算叫她肉肉也不能应！ 上车后，丁珣宛如一个被挟持的花季少女，弱弱问：“你要带我去哪啊？” 茶叶盒哼笑一声，不说。 丁珣望着天边的晚霞，听着车载音乐，感慨起这款游戏的人性化来。 车子朝着海的方向。 丁珣突然道：“你要带我去看海吗？” “看海？” 他带着一丝笑意，却并非愉悦，嘲笑意味很浓。 “没用的，”丁珣当做没听到他的反讽，认认真真道，“你带我看晚霞，看大海都没用的。” 茶叶盒沉默了，好像不理解她的意思。 丁珣继续说：“你再怎么讨我欢心，我也不可能改变心意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入戏七分，还有三分靠语气。 一番话语气拿捏得当，将恳切柔弱表现得淋漓尽致。 车子快到海边了，可茶叶盒却突然加速。 丁珣皱眉道：“你干嘛？是要跟我同归于尽吗？得不到我的心，就想得到我的尸体吗？” 茶叶盒：“……有病。” 在车子坠入大海的前一刻，茶叶盒突然跳车，血条一下见红。 丁珣跟着车子一块入海，说着风凉话：“你看看，成伤残人士了吧。” 她下了车，在海里游起泳来，左转转，又晃晃，“俗话说，美色害人，你看你这就被我给害了吧？朋友，听一句劝，红颜祸水啊……” 岸上的茶叶盒已经打完药，恢复血条。 丁珣在水里皮得很，还在嘀嘀咕咕吹嘘自己的美貌。 正得意时，猛地被人打了几枪，几秒的工夫，血条也由白色转为红色。 在水中无法开枪，她只能往岸边游。 茶叶盒此刻趴在树下，一点都没有要为她出头的意思。 接着她又中了几枪。 丁珣嘤嘤道：“大哥我错了，救一下我，我还没玩过黑夜模式呢。” 怒火和裤衩离得远，等他们来，她早凉透了。 裤衩成功当一名看戏人，“哎呀，盒子求爱不成，眼睁睁看着倾国倾城的肉肉溺水而亡。” 丁珣：“……” 身为一名合格的小仙女，本该能伸能屈。 丁珣对茶叶盒道：“哥？” 茶叶盒：“你的美色哪去了？” “美色是你的，倾国倾城也是你的，我只有一张丑陋的面孔。”丁珣面不改色，语气诚恳。 对方轻轻呵了一声。 隔着网络丁珣都能感受到他浓烈的傲慢。 茶叶盒没有再出声，砰砰两枪帮她解了围。 幸好只有一个敌人，不然等他杀完全部人再过来，她真凉成盒子了。 丁珣已经挪到了岸边，超小声乞求，“哥，救一下我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少女呗。” 茶叶盒蹲在她身前，语速放慢，一点都不着急，“在水里待了这么久，清醒没？” “清醒清醒，从没有这么清醒过！” 第10章 丁珣话里话外对茶叶盒恭敬了起来。 游戏画面变暗，天空中出现璀璨星辰，画面美得每一帧都可以截屏下来当壁纸。 丁珣跟在茶叶盒身后跑，边跑边望着星空感叹，“这个黑夜模式真的可以当情侣的约会场所了。” 茶叶盒没吭声。 另一头的裤衩道：“肉肉，你不是说你有喜欢的小哥哥吗？那喊他过来玩游戏啊，顺便在里面约个会什么的。” 裤衩顿了下，又说：“或者跟我们盒子pk下，谁更厉害。” 丁珣道：“我的小哥哥才不会玩游戏呢，他看上去就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其实丁珣对那个黑衣男孩的印象已经不太深刻了，只隐隐记得他清寡傲慢的语气，算不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反倒是像落入凡间的傲娇凤凰。 她话方落，就听到茶叶盒嗤笑了声。 然后响起茶叶盒一贯清傲的声音，“谢鸿，你讲什么屁话。” 丁珣闻言一愣。 茶叶盒这话是对裤衩说的，声线似含糊，可又格外清晰地令她听清每个字。裤衩的名字她没在意，后一句跟鱼刺一样牢牢卡在了嗓子里。 丁珣生涩艰难地无声将这句话默读了一遍。 ——你讲什么屁话。 熟悉的字眼，熟悉的语气。 她在这一刻差点以为茶叶盒就是那个黑衣男生了。 丁珣打了个颤，撇去脑中不清醒的想法。可心底又有一丝小疑惑，问茶叶盒：“盒子吉祥物，有没有人说过你声音好听？” 茶叶盒语气淡薄，“你是第一个。” 丁珣：“？？？” 她什么时候夸他声音好听了？之前好像只在心里暗忖过吧。 丁珣也这样问了，“我什么时候夸过你了？” “刚才。” “刚才？” 丁珣寻找人证，“怒火，裤衩，你们刚才听到我夸他了吗？” 怒火诚实道：“没有。” 裤衩：“啊？你们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啊？” “……” “你刚才问我那个问题，”茶叶盒突然道，“言下之意难道不是说我的声音好听？” 丁珣哑然。 好吧，确实是这样。 这时候裤衩不装聋作哑了，挑事般问丁珣：“肉肉，盒子跟你喜欢的人比，哪个声音更好听？” 丁珣的心当然是偏向不知名的小哥哥。 但是在虚拟游戏里，她得有团队精神，服个软怎么了，反正对方也不认识现实生活里的她。 所以丁珣尤其认真道：“那当然是我们的大盒子吉祥物啊。” “你就不怕小哥哥知道了生气？”裤衩坏笑。 “不怕，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丁珣说。 丁珣说完，游戏画面中，茶叶盒已经找了辆摩托骑上。等她靠近，上车前一秒，立即启动摩托飞奔离去。 丁珣：“……” 都夸他了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丁珣在黑暗中跟车跑，眼前场景瞧得不是很分清，嚷道：“喂！哥，我刚拿了驾驶证，我给你当司机啊，免费的！” 他一去不回头，摩托轰鸣渐渐变小。 丁珣放弃了，眼见毒快刷过来了，她在路边找了个小房子蹲着，在房子里唉声叹气。 裤衩和怒火准备开车过来接她，裤衩问：“肉肉，你又怎么他了？” 丁珣停下嘀咕，委屈道：“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与他对抗？” 声音娇滴滴的，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怒火和裤衩：“……” 裤衩又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刚才说你的小哥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这话听着就像是在说盒子小气一样，他能不生气吗？” 丁珣：“……”她还真是这么想的。 “我怎么可能觉得吉祥物小气呢，他又是杀敌又是英雄救美的，我崇拜他还来不及。” 裤衩道：“这话你跟他说吧。你就待在那，我们过来接你。” “你们不要管我，就让我在这个小黑屋里自生自灭吧。”丁珣叹气。 怒火问：“你确定？你不是说这是你第一次玩黑夜模式吗？天还没亮呢。” 丁珣看小地图，注意到茶叶盒已经过来了。她把戏演到底，“你们走吧，就让我一个人度过这漫漫长夜。” “……行吧。”怒火哑了哑。 裤衩立即把车掉头，美滋滋道：“那你一个人在这吧，反正我们这车也只能坐俩人，省得再去找车了。” 丁珣：“……” 他们聊天的工夫，毒已经刷过来了，而茶叶盒也换了四人座的绿皮车过来。 丁珣给自己打药。 车子在门口停下，她听到茶叶盒按了按喇叭，道：“出来。” “你还回来干什么？”丁珣沉迷自己设定的剧情，开了门站在车前，“就让我毒死在这算了。” 茶叶盒顿了下，说：“那好。”说着就启动了车子。 丁珣赶紧诶诶几声上了车，一改之前怨妇的语气，嘻嘻笑道：“跟你开玩笑呢，吉祥物你怎么这么容易当真。” 茶叶盒却是下了车，对她说：“下车。” 丁珣不下，“干嘛？” “换个座，”他说，顺便丢了东西在地上，“戴上夜视仪，你开车。” “……哦。” 换好后，丁珣端起老司机的架势，开着车翻山越岭，一路翻了好几次车，还把茶叶盒翻下车去了。 茶叶盒躺在地上一边补血一边吐槽：“你驾驶证是偷的？” 丁珣也觉得自己这技术太菜，但怂归怂，不能输阵。 她道：“现实生活跟网络怎么比啊，我现实里又不是只用两根大拇指开车！” 茶叶盒哼笑了下，没有反驳她的话。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有车开来，伴着枪声。 丁珣赶紧下车挨着车趴着，通过夜视仪看到有人过来。 她紧张地对茶叶盒道：“夜视仪给你吧，他们车好像停在东北60的方向，就那附近一块。” 茶叶盒说：“不用。” 他的声音似乎有某种令人沉静的魔力，带给人安全感。丁珣这会倒不害怕会被人干掉，慢慢朝他挪过去，然后丢下夜视仪。 她嫌弃道：“戴上这个夜视仪看画面跟玩恐怖游戏一样，瘆得慌，还是你戴着吧。” 茶叶盒没有拒绝。 丁珣安心当她的躺鸡萌妹，屏幕上连续跳出你的队友淘汰某某某。 没多久就听到鸡鸣声，天亮了。丁珣开着车，载上队友三人开到了海边，说是看日出。 她保持躺鸡萌妹的自觉，一直混到了决赛圈。 茶叶盒解决掉最后一个敌人时，她还如在梦里。 “这就完了？”游戏画面已经回到了大厅。 丁珣听到耳麦里传来人声，好像在叫谁的名字，模模糊糊的听不清。然后她又听到茶叶盒应了声。 茶叶盒关了麦，过几秒又打开，对他们说：“我有事，你们玩。” 裤衩道：“去吧去吧，我一定会保护好肉肉的。” 丁珣：“……”谁要他保护了。 这一晚茶叶盒没再上线。 跟怒火和裤衩二人，丁珣更放得开了。在茶叶盒下线后，裤衩开始毫无忌惮地爆对方的料，还说茶叶盒高中把某个女生送的情书随手夹在作业本里，送到了老师那。老师看过情书后，找他谈了次话。 后来那女生知道了这事，哭着又给茶叶盒写了封信，信中骂他是渣男。 丁珣听到这个料笑到不行。 真不真不知道，反正只要听到茶叶盒的糗事，她就高兴。 第11章 第二天。 丁珣眼皮子沉得跟上面挂了铁一样，挣扎着睁眼爬起来时，看到穿着军训服的方佩佩已经洗漱完在对着镜子化妆了。 曾凡问方佩佩，“今天军训，你出了汗妆不会花吗？” 方佩佩笑道：“不用担心，我自有妙招。” 丁珣刷完牙洗好脸，看到方佩佩已经化好了妆。跟昨天不同，她口红颜色没那么红了，好像也不怎么看得出来化了妆，但人看着很精神干净。 丁珣默默掏出刚从她妈那顺来的乳液抹上，又十分精致地涂抹防晒霜，然后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瞅瞅。 看了几眼就放下镜子。 她决定了，以后要跟方佩佩同学学化妆！ 连着好几天军训，天气炎热，丁珣似乎做什么都没了兴致，人也蔫瓜一样。 李梦馨当初的无心之言仿佛一语成谶，丁珣再也没遇过那个黑衣男生，她还去当时偶遇的食堂门口蹲点，也没看到人。 丁珣怀疑再这样下去，她都快忘了对方的样子了。 曾凡也替她着急，在路上见着一男生就问：“是这个吗？” 丁珣通通绝望否认。 丁珣勾着曾凡胳膊，两人饭后往超市走。曾凡说：“说明你俩没缘了，乖肉肉，咱们重新物色个吧。” 丁珣脚步沉重，气息极长地叹出一口气。 可能是得不到的变态心理，越是遇不着，她就越是上心。 进了超市，丁珣先去拿了几包卫生棉，当鞋垫用的，顺便囤两包留着下次月事来。 之后她又抱着两包卫生棉去了冰柜处，还一边问身后不远的曾凡，“凡凡，你想吃啥？” 没听到回应。 丁珣后退转头，猛不丁被身后一堵墙似的胸膛吓到。 她忙靠后倚着冰柜，抬头看向来人。是个同样穿军训服的男生，他手肘处搭着迷彩外套，身上着一件迷彩短袖t恤，领口胸膛被汗沾湿透出暗色。 男生很高，饶是丁珣一米七出头的个站在他面前也得仰起头来，大概高她一个头。 眉眼锋利，挺鼻薄唇，眼神寡淡却又带着一丝兴味。 男生出口便是一道清冽低沉的声音，“你不拿东西的话，麻烦让一下。” 丁珣一惊，忙低头抱紧怀中的东西转身，仓促地从冰柜里捞起两支可爱多，什么口味的她都没看清。 一拿好，又立即往后退，殊不知这一退，就踩上了身后人的脚。 “啧。”身后的男生皱眉，丁珣赶紧道歉。 男生的视线落在她戴着帽子微垂的脑袋上，又往下滑，看到她怀里抱着的东西，眉毛一挑。 “肉肉？”曾凡抱着几包薯片从置物架后探出头，丁珣赶紧高声诶了下跑出去。 男生还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似是想到什么嘴角扯出一抹笑。 他低头，关上丁珣匆忙跑掉忘了关的冰柜，顺手从旁边的冰箱里拿了瓶水。 丁珣紧张得直咽口水，抓住曾凡的手腕低声直嚷：“他他他——” 心跳快得不行，恨不得直接跳出胸膛。 转眼一瞥曾凡，却见她也分外激动。 丁珣疑惑，她还没讲完呢，曾凡跟着激动个什么？ 正要问，曾凡突然一把拉她从置物架后出来，东西还没买全，就排队了。 丁珣站在她前面，转身问：“干嘛……” 这一转头，就看到曾凡身后站着的男生，对方目光轻轻掠过她，又跟身后的人去讲话了。 丁珣定在原地。 曾凡拉过她，凑在她耳边低语：“看到我身后的帅哥没！！！” 丁珣迷迷糊糊，也小声凑过来：“看到了！他就是我之前说的男神！！！” “是吗？”曾凡像是遇到了同道中人，激动道，“你也喜欢高冷的这一款吗！？” 丁珣有点疑惑，还没问出口，就被曾凡推着上前去结账了。 她们俩出了超市门，没有及时离开，而是一边吃可爱多一边面朝墙壁等人。 余光瞄到从超市里出来三四个男生，两个女生赶紧贴近墙壁，大声讨论起口中的可爱多如何如何。 等他们走远，曾凡才舒了口气。 她对丁珣说：“刚才我捡到了他的校园卡，他叫吴翕，数学系181班的。果然是名如其人啊，名字也这么高冷。” 丁珣盯着远去男生的背影，略略出神。 曾凡还在说：“不过那个个子最高的好像长得也不错，我没怎么观察，你看到没？” “啊？”丁珣回神，这才注意到她俩说的可能不是同一人。 丁珣道：“你说的叫吴翕的，是哪一个？” “就是里面唯一穿白鞋子的啊，还超白超白那种。” 丁珣更加肯定她俩说的不是一人了。 她刚才低头的时候，瞄到了对方的鞋，是黑色的。 丁珣说：“我说的男神，是那个个子最高的。” “啊？”曾凡惊讶，“原来我俩刚才不在一个频道？” “……” 曾凡又紧着问：“缘分啊！之前还说要放弃来着，他突然就出现了。怎么样，他是不是还如你想象中那般帅？” 丁珣咬着可爱多，一手捧住了脸颊，露出花痴的笑容，“帅的我快不能控制呼吸了。” 曾凡瞥瞥她怀里的卫生棉，又看看她满是汗的脸，一掌拍她脑门上。 “所以你刚才就是这幅鬼样出现在你男神面前的？” 丁珣立马收了笑：“……”要死。 第12章 中午回宿舍休息的那么小会工夫，曾凡已经辗转查到了两位男生的基本信息—— 程沂和，数学科学学院，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181班的学生。 身高据说得有190cm了，是他们181班最高的男生。 吴翕跟他一个班，不仅同班，两人还是舍友。 丁珣跟曾凡躺在一张床上，她看着曾凡跟别人的聊天记录，看清楚程沂和是哪三个字后，又编辑在手机备忘录上。 程、沂、和。 三个字拼得很慢，看着它们完整出现在屏幕上的那瞬间，丁珣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名字越看越熟，要刻进心里似的。 丁珣知道这是她的花痴心理在作祟。高中那会跟小米打听颇有姿色的男生时，她也没这么兴奋上心的，果然是越坎坷的情路，她走得越是激情澎湃。 名字学院是知道了，还有个重要的事她没忘。 丁珣侧身压住枕头，看向还在跟朋友聊天的曾凡，“你问问那个校友，他有没有女朋友。” 花痴归花痴，但绝不触及底线。 曾凡头也没转，两眼炯炯有神盯着手机，说：“没有，你放心吧，不仅他没有，他那一个宿舍都没有。” 说到这，曾凡放下手机看来，目光贼兮兮的，“吴翕跟他是一个宿舍的，所以说……嘿嘿嘿。” 吴翕就是中午被曾凡捡到校园卡的男生。 丁珣把自己躺平，往里侧靠了靠，两手握着手机放在腹部。 两人共挤一张单人床，长胳膊长腿的，动作舒展不开。 丁珣闭上眼准备小眯一会，下午还得去军训，虽然大太阳下没有打瞌睡的机会，但稍稍休息还是会缓解上午的疲倦。 正当她昏昏入睡间，隐约听到曾凡关了手机的动静。 丁珣又靠墙挪了挪，给她匀出空间转身，含糊问了句：“凡啊，我忘了问你你都从哪打听来的消息。” “就校友啊，”曾凡的声音里也有了困意，打了个哈欠继续说，“开学前我就加了个n大的群，里面几百号人呢，哪个学院的同学都有。你说吴翕跟程沂和既然这么出众，多少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所以我就找了几个熟悉的人一问，就问出来了。” “真是辛苦你啦，曾大谋事。”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睡吧，醒来后咱们再一同商议人生大事。” “……” 此刻的男生宿舍内，有人正拿着手机咯咯地笑。 不同于女生宿舍楼午间的安宁，男生宿舍楼该热闹的还是热闹。安静如程沂和和吴翕的，插起了耳机不闻外事。 他们俩一个看书，一个躺床上休憩，陆华就是想跟他们搭话也没辙。 陆华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到有人打听他们了。 吴翕人冷归冷，也实诚。他们一同在路上走时有遇过几个学姐搭讪，都会被他冷漠的态度直接回绝，不拖泥带水。 相比而言，程沂和的操作就够呛的了。 有小姑娘上前搭讪要微信号，他号码是会给，但是不会通过对方的验证消息。 用程沂和的话讲：给号码是礼貌，不通过是他的原则。 陆华跟程沂和他们一个班，也是一个寝室的。 刚开学那会见这俩人一个相貌比一个俊，当时还心有戚戚觉得会不好相处来着，但几天后发现他们也就跟普通男生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上厕所也上厕所，没那些女生传的那么神。 人之常情，大家都会自动为不了解的对象披上神秘色彩。 跟群里的校友聊着天胡侃，陆华察觉身后有动静，一转头看到程沂和下了床，去厕所了。 他后仰着身子笑道：“程沂和，刚又有女生打听你情况了，不过这次人家没要你的联系方式。” “哦。” 他两眼惺忪地耷拉着，姿态闲闲地拉开卫生间的门，语气漫不经心，并不把这事放心上。 人已经进去了，外面的陆华还在絮叨。 “这个女生很好玩诶，她先是打听吴翕，然后又打听你，还说是给她朋友打听的，说她朋友之前见过你一面，惊为天人。” “哈哈哈哈哈哈，现在女生用词都这么夸张的吗？” 另一个正在打游戏的舍友突然摘了耳机笑道。 程沂和已经出来了，到洗脸台冲了下手，眼睛微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懒懒道：“白杰，声音小点，人吴翕看书呢。” 白杰的笑声果然一收，歉意地朝吴翕床上看了眼。 白杰这个名字，程沂和报到那天听他自我介绍时就忍不住笑了。 大家为了给白杰缓解尴尬，都没有再叫他全名，而是叫“小杰”或者“杰仔”。不过程沂和倒是个例外，偏偏就叫全名。 等白杰反应过来，抓起桌上零食就往程沂和身上砸，顺嘴骂了三字经。 程沂和大大方方地接住零食，休闲地转了个身重新爬上床，“谢了啊。” “……” 下午的军训一点半开始。 已经到了学长学姐们的开学季，校园里来往的人多了起来，也比之前热闹了。 程沂和他们班，跟2班在同一个教官手下接受训练。下午刚到平时训练场所，就见地方被其他人占了。 有人过去交涉，说是大二某几个班上体育课，都在此地做热身运动。 众人蹲在阴凉处等教官过来解决这事。 没一会他们又高又黑的教官过来了，跟体育老师讲了会话，然后就通知他们训练场所改了，所有人排队前往东操场。 能耗掉一会工夫不训练，大家都很高兴。 一群人拖拖拉拉往东操场走。 到了的时候，听到操场上已经响起了哨声，以及齐整的踏步声。 程沂和站在队伍末尾，他们的队伍排的并不整齐，松松散散的，还被教官骂了几次。 进入操场前，教官命他们整好队伍，一会不能给他丢面，要拿出男子气概来。 教官指着迎面而来的一个方阵，喝道：“看到前面那支娘子军没？一群娇滴滴的小姑娘们都能不畏炎热走得这么整齐，你们呢？” 他们是理科，女生少，男生多，瞧见东操场这么多女同学顿时来了热情。 有人在队伍里皮道：“教官，那里面还有男生呢，不能算娘子军！” “谁在讲话，给我出列！” 然后皮到不行的白杰腰身笔挺地站了出来。 教官大声问：“叫什么名？” “白杰……” 此时‘娘子军’越来越近。 教官：“大声点！刚才那股劲哪去了？” 白杰闭眼一喝：“报告教官，我叫白杰！” “……” 队伍里传来隐隐笑声。 程沂和也微微扬了嘴角。他个高，与最后一排的几个高个男生犹如鹤立鸡群。 娘子军正从他身侧经过，整齐划一的步伐，拔高尖锐的番号声，压下了队伍里的笑声。 路旁的树梢被风吹动，拂下的树叶飘至脚边。程沂和侧眼去看，目光不期然与一名女生相撞。 长发，小脸。在女生中，她又高又瘦，站在最后一排。 白皙的脸上被太阳晒出红晕，额角的汗要落不落。 她没有把整张脸都转过来，而是略微偏了偏头，嘴唇微抿，眼睛里的笑意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迅速缩了下去。 女生立马转正视线，抬脚甩臂的姿势陡然僵硬起来。 程沂和眸子微敛，人已经擦肩而过。 他脑海里闪过对方通红的耳廓。眉头一挑，低头间却是不可细察地轻笑了下。 第13章 休息时间，丁珣晕晕乎乎被曾凡拉着蹲到树荫下，她拧开了瓶水咕咚咕咚往嘴里灌。 曾凡喝着水睨她，“你慢点啊，注意点形象，没看周围一群其他学院的男生正往这边瞧嘛。” 说着，文雅地一抿一小口。 丁珣含了一腮帮子的矿泉水，扭过头来，眼神异样坚定地盯着曾凡。嘴里的水慢慢滑下喉咙。 她似在思考什么，等鼓起的脸颊瘪下去后，才开口道：“凡，我看到他了。” 曾凡没反应过来，“谁？” “我的爱。”丁珣面颊通红，语气却是格外正经。 “？？？” “程沂和。”丁珣强调，“我的爱人。” 曾凡喝水的动作顿了几秒，随即醒过神，一秒扭转淑女形象，扯着她两眼晶晶地追问：“那吴翕呢？他们在一起不？” “应该在一起。”丁珣说，“刚才在操场入口那个方阵里有他们班。” 曾凡皱起眉回想。 不怪她没注意，那会她只听到一个男生说自己叫‘白洁’，她顾着嘲笑加浮想联翩了。 丁珣看她想半天也没想起来，痛心疾首地拿手指戳她胸膛，“你身为吴翕迷妹的自觉性呢？” “大意了。”曾凡懊恼。 情绪低落没几秒，曾凡又恢复活力，视线四处扫描，低声问丁珣：“他们现在在哪呢？” 丁珣往树下又挪了挪，勾着腰，好让前面坐着的女生挡住她的脸。 她从两个相互依靠的女生的脑袋缝里偷瞄某处，伸手指指，“那呢，谈笑声最大的那处。” 曾凡定睛望去，人还没看仔细，就被丁珣猝不及防拉了起来。 曾凡一讶，“你干嘛？” 只见她面朝大树皮，背对人群整理衣帽，又从小包里掏出防晒霜抹上，边给曾凡使眼色：“你瞧着我是不是白了些？” “别逗了，你本来就挺白。” 丁珣拿出手机打开了镜子功能，把防晒霜扔给曾凡，催促道：“你也快涂点。” “那玩意黏糊糊的，”曾凡满脸写着拒绝，“我才不要。” 丁珣放下手机，语重心长道：“朋友，为了美丽，快抹上。抹好后我们就得上战场了。” 说到后一句，语气里压抑着一丢丢小兴奋。 “上什么战场？” 曾凡听得迷糊，手上不自觉地开了防晒霜管盖。 “当然是爱情的战场！”丁珣转过身，望着远处小声道，“我刚看到有女生往程沂和跟吴翕那边去了，我嗅到了危险气息。” 曾凡一听，二话不说忙把防晒霜抹匀。反拉起丁珣就冲出树荫。 丁珣跟着她小跑，急道：“错了，这边！” 军训期间，校园内有人主动将生意做到了操场上。 新生们在休息时间里，就能看到有超市老板用小电驴驮着几扎饮料兜卖。 此刻男生堆里，正分发刚买来的冰水。 程沂和站在背阳处的一栋建筑物檐下，接过同学抛来的水。他拧开喝了两口，冰爽的水润到喉咙里，赶走了些许浮躁气性。 来这个地方休息的人不少，叽叽喳喳吵得天似乎更热了。 程沂和想找个人少的台阶坐下，可大致扫了几眼，没见有空地。 他也懒得动弹了，闲闲地靠着身后的墙壁，合上眼休息。察觉身旁来了人，程沂和睁眼眯了下，看到是吴翕后又继续闭上。 另一手掏出耳机和手机，正闭眼盲插着，忽然听到身前娇滴滴的一声“哎哟”。 女生的声音。 鼻尖也骤然扑来一股香味。 程沂和下意识睁眼侧身，看到一位穿着迷彩服的女生将欲摔过来。 他身边的吴翕早已躲开，那女生正往他原先站的方位扑来。程沂和另一侧便是墙角，躲不开，只好侧平身子避开与女生的直接接触，又顺手横出手里的矿泉水瓶挡了下，将人堪堪稳住。 那女生经这么一摔，帽子也掉了，露出里面的短发。 她红着脸给程沂和道谢，抬眼看他几秒又匆匆垂下。等她朋友过来后，又给程沂和跟吴翕二人致歉，说是几人刚才在玩闹，无意打扰他们。 吴翕没什么表情，程沂和唇角一直都微微翘着，像是已经看穿了她们的小把戏。 几个女生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问起了程沂和的名字学院和联系方式，说是过意不去，想请客。 她们脸蛋身材皆不错，合情合理男生们都该在此刻给个面子。 而程沂和看了她们几眼，目光舒舒然又抬起冲几人身后望去。 不远处，两个高个姑娘做贼似的朝这边过来，她们并不直奔目标，而是在四周打着圈，几经辗转才靠近。 明明长得高，却偏要垂头耸背，脑袋快压到地上去了，好似这样就能隐藏她们的存在。 程沂和冲面前的女生摇了摇手里瓶子，“道歉的话就算了，要是道谢的话，跟它道谢就行。” “……”什么鬼逻辑？ 在几个女生的疑问下，程沂和突然将瓶子扔到吴翕怀里，“我去个厕所，帮我拿着。” 吴翕：“……” 程沂和走后，女生们有些泄气。 藏在人群后的丁珣露出头来，“凡凡，快看一下我脸上有没有汗？” 曾凡看着她脸说：“一点点，如初荷沾露，汗出得恰到好处。” “……”丁珣说，“咱们就此分别，我找我的程沂和，你撩你的吴翕。” 两人愉快地做了决定。 程沂和去了楼内的卫生间，丁珣跟猫似的小跑着追上去。 只有一楼开放着，她跟着程沂和左拐右拐，途中遇到了好些人。 到了卫生间，丁珣去女厕门口猫着，眼睛朝对面的大长镜中看。她心中默念秒数，数到了30还不见程沂和出来。 正暗忖着他或许在大号，担忧他是不是没带纸困里面了。 懈怠间看到镜子里出现个熟悉的面孔，丁珣眼睛一直，害怕对方消失一样迅速奔了出来。 刚奔几步又猛然停下，丁珣两手往裤缝贴了帖，摆起淑女的风范来，一小段路被她走得跟走红毯似的。 程沂和原地顿了顿。 他被隔壁突然冲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抬眼看清镜中人的模样时，眼梢上扬，面上处变不惊地来到洗手台前。 洗手台前还有三人，丁珣排着队，余光瞄见程沂和就站在自己身侧，身高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不对，不是身高，是美色。 轮到他俩洗手，丁珣一边洗一边瞄起了隔壁男生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程沂和洗得很慢，哗哗水流冲过修长手指，宽厚的掌心朝上，时不时翻两下。 与其说是洗手，倒不如说是在玩水。 之后他又一根一根地冲手指，丁珣又开始了下意识的数数—— 1、2、3…… 数到10了，他还没有完。 心中陡然生起一股惊悚之意。 他莫非真的是——没带手纸？ 丁珣这样想着，面上也露出惊恐的表情。 紧接着，她瞥到程沂和关上了水龙头，从兜里掏出面纸擦手，一根根也擦得格外仔细。 “……” 丁珣的表情更加不可言说了。 见识过他的‘细致’后，丁珣怔愣了好一会，依葫芦画瓢学其他女生摔他面前的事早就抛之脑后。 等她抱着异样的心情回到班级跟曾凡会合后，口吻艰难地问了曾凡一个问题。 “凡凡，你说长得帅的人上厕所是不是都有什么特殊癖好？” 曾凡：“？” “比如，上大号不用纸？” “……” 第14章 下午军训结束，丁珣还想再接再厉跟上程沂和，不能促进点感情，好歹还可以刷个脸熟。 方佩佩得知她俩的事后，适时拉住俩人，提醒道：“不能一头热上赶着追男人，要适当地吊一吊对方的胃口。” 虽然丁珣深知她跟程沂和只不过几面之交，还没熟到可以吊他胃口的程度，不过也还是同意了方佩佩的说法。 于是晚饭跟舍友三人去大吃了一顿。 丁珣也问了曾凡下午的情况，曾凡一脸苦恼地说：“吴翕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高岭之花啊，我觉得我把天灵盖摔出来，他才可能扶我一把。” “……” 丁珣默默许愿，“希望我下次摔了，程沂和能把我抱在怀里，他看起来不像油盐不进的人。” “根据不知名热心校友的描述，程沂和是那种你摔他怀里，他转身就会把被你碰过的衣服脱了扔掉的人。”曾凡打击她。 “这么冷酷残暴的吗？” “八九不离十吧。” 丁珣双掌一合，高兴道：“太好了，那我就等着看他脱衣服了！” “……” 两个人认真听取了据说恋爱经验丰富的佩姐建议，安分了两天没去程沂和跟吴翕面前露脸。 晚上方佩佩还充当了她们的化妆小顾问，带着两人去市里买了些化妆品。 又是衣服又是化妆品的，丁珣几乎奉献了偷偷攒了几年的零花钱。 回来后她还不忘给丁爸丁妈报个备。 本以为会被臭骂一顿，结果她爸居然感慨女儿长大了，终于知道爱美了。丁妈转头给丁珣转了钱，还发了份适合她年龄段的护肤品研究报告。 丁珣感天动地，当即大言不惭，说是要拿个一等奖学金回去还给爸妈。 遇见程沂和的事，丁珣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告诉了徘徊在寂寞海洋里的小米同学。 小米对她有了情况不报的行为嗤之以鼻，八卦了好一会才问：“所以他没有女朋友你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自己去查证过？” 丁珣沉默了。 她觉得正要萌芽的爱情被小米一盆水给淹死了。 “还有啊，你以前不是还说人陈光越是中央空调嘛，”小米提醒她，“万一你这个程沂和跟陈光越一个性子，或者是个花花肠子的，你还喜欢吗？” 那当然是不喜欢了。 小米道：“还是先多了解下吧，别到时候知道他本性了，你陷进去拔不出来了。” 丁珣否认道：“不可能，我乃仙女，拿得起放得下，孰轻孰重不晓得吗？” “呵呵。” 虽然小米话糙，但理不糙。 丁珣知道小米这么讲是深爱她的表现。 “我发现这俩人跟陈世美一个姓呢。”小米在挂断前突然道。言下之意呼之欲出。 丁珣纠正她：“小米，他叫程沂和，不是陈沂和。在大学里好好拯救下你的前后鼻音吧。” “哼。” 和小米掏心窝子深度交谈后，丁珣决定还是亲自查证下程沂和有没有女朋友，或是……男朋友。 因为这劳什子事，她都好几天没上游戏了，一回宿舍就跟曾凡两人看化妆视频，对着镜子捯饬自己。 怒火是n市的某所高中的高三生，走读，晚上偶尔会问她上不上线。 估计也是空了许久，裤衩直接在群里问丁珣，她最近是不是忙着恋爱抛弃他们了。 丁珣回：【你的仙女朋友正在修仙，展露真容那日便是她美貌名扬n市，且与心上人喜结良缘之日】 裤衩：【说得这么邪乎，哪天我再去你们学校逛逛，看看我们盒子是不是也被这学校给教傻了】 丁珣只当他又在嘴上扯皮，回道：【随时欢迎】 静下来沉淀了几天，丁珣终于找到了再次出手的好日子。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也无风。 她选在黄昏，刚结束训练，新生们都各自离散而去。 这个时间，黄昏正好，晕黄的光映照下来，会给人披上一层朦胧的面纱。朦胧美好的场景容易促进人体多巴胺的分泌。 丁珣将这一番话讲给曾凡听的时候，被对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半天。曾凡指出问题关键，“但是我们要在食堂内堵他们，又照不到太阳。” “……”丁珣扯开话题，嘟起嘴唇问，“你瞧我口红没花吧？” 曾凡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仔细看后说：“没有，也没有干纹，很好。” 化妆技术感人和天气炎热的缘故，她们都只涂了口红。 目光搜索到目标任务后，丁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喷瓶，往耳后喷了两下。 “你喷花露水干什么？”曾凡问。 “我记得第一次遇见程沂和时，他身上就有花露水味。”丁珣道，“我正往他的方向同化自己呢。” 曾凡佩服拱手，“高见。” 食堂窗口排队处，程沂和跟两个男生排在末尾，其中就有吴翕。 丁珣二人眼疾手快地飞过去排他们后面，跑过来时差点刹不住脚撞上前面的程沂和。 程沂和排在吴翕和陆华身后，嘴里含着块奶糖，手中捏着迷彩帽听陆华嘀咕都有哪些菜。 正值晚餐时间，人声嘈杂，但前后谈论的声音还是能够听清的。 尤其是声音大的。 就比如，此刻他就可以清楚听到自己身后两个女生在谈一会吃什么。 一个嗓子细些，还带着些微奶音的声音说：“我想吃宫保鸡丁诶，还想吃菠萝肉。” 另一个略粗些的声音说：“菠萝肉？不是咕咾肉吗？” “哦哦，说错了。” 聊着聊着，奶音女生可能是摸了口袋，小声叫了下，“糟糕，我忘带饭卡了！” 另一个女生没一会也跟着慌张，“坏了，我也忘带了！” “……” 食堂内不支持现金，只可以刷饭卡。 两人唉声叹气了一会，奶音突然建议道：“要不，我们跟别人借吧。” 程沂和：“……” 突然觉得背脊一凉。 果然，不出几秒，后背被人轻轻戳了戳，身后的女生侧身离了队伍，歪头朝他看来。 程沂和也敛眉看去。 她手里拿着迷彩帽，帽檐抵住下巴，两眼弯弯一眯，笑得跟小狐狸似的。 女生微缩头的动作表现出她此刻的小心翼翼。 见他望过来，她紧张地舔了下唇，道：“同学，能不能借用一下饭卡，我可以转你支付宝？” 程沂和眉头皱了下，口中含着的奶糖被他咯噔咬碎。 丁珣隐约听到什么碎掉的声音，胆子很小一样，肩膀往后缩了下。此时前面的吴翕和陆华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丁珣拿不准程沂和的意思，见他就这么站着看过来，眼中似是带着笑意，又似是带着拒意。 她当机立断，脸上随即露出几分歉意，“抱歉啊，我知道一个女生突然跟你借饭卡会惹你女朋友……” 顿了下，声音变小，“或是男朋友不高兴……” “噗——！” 丁珣闻声看去，是站在吴翕前面的一个男生笑了。她知道也是程沂和的同学。 那男生推了下程沂和胳膊，“发什么愣啊盒子，人美女跟你借饭卡呢。” 然后又对丁珣曾凡道：“放心吧，他单身，我们都单身，饭卡随便借。” 听到这话，丁珣挑了挑眼偷偷看程沂和脸色。 反正不管他什么脸色，此刻她已经在心里松了口气。 确认了，单身！ 第15章 捏着程沂和的饭卡时，丁珣还有些不敢确信—— 不是有些，是完全不敢相信！ 她让曾凡掐掐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本来只是拿借饭卡做个借口的，能借到一举两得，不能借到也可以侧面打听下他有没有对象。反正怎么着都是对她有利。 刚才程沂和买完饭后，她还以为没戏了，谁知道对方转身便把饭卡抛给她，淡淡丢下一句：“刷完还我。” 丁珣捧着他的饭卡犹如捧着他给的金卡，感激地目送他离开后，才晃着晕晕乎乎的脑袋对曾凡道：“凡啊，看到没，我被包养了。” “……” 曾凡乃局外人，拍拍她脑瓜子，让她冷静，“你醒醒，我怎么觉得，这个程沂和有点来者不拒的意思呢？是不是谁跟他借他都借啊？” “才不是，”丁珣义正言辞，“那是因为他见我美貌如花才借给我的。” 一直没敢跟吴翕借饭卡的曾凡：“……” 丁珣摸着自己的脸，“你说，一会我跟他要联系方式他会不会给？” “……” 曾凡决定不破灭她的少女梦。 两人买完饭后，在用餐区找了一通，最终在靠近食堂出口处看到了程沂和三人。 程沂和背对她们而坐，陆华和吴翕看到两个女生过来时，抬了眼。旁边曾凡一见吴翕立马从汉子变成娇娘，低垂着头保持沉默。 丁珣停在程沂和桌旁，两手握着饭卡推到他餐盘边，“谢谢你了啊。” 她的声音放得很低，夹着不太明显的笑意。 程沂和停下动作，余光瞥了眼桌上的饭卡，也没有转头看她，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收起饭卡。 对面吴翕事不关己，重新低头吃饭。陆华却拄着筷子笑意融融，等着看好戏。 饭卡已经收了，丁珣还站着不走。 陆华看着她俩手里拎着的饭盒，笑道：“打包回去吃啊。” 丁珣像是找到了话由，立即对他报之一笑，“对啊。” 说完鼓起了点勇气，扭头看向程沂和微垂下的脑袋，手指在他桌旁轻轻敲两下，“那个，我看到你饭卡上有写，你叫程沂和是吧？” 程沂和闻言眉毛扬了扬，抬起头时脸上又恢复冷漠。 看她的眼神里有着“你继续”的意思。 于是丁珣咽了咽口水，默默把手机掏了出来，“饭钱我转你支付宝行吗？” 讲完等了几秒，又弱弱添了句：“微信转账也行。” 斜对面的陆华没忍住笑了，被程沂和略略一瞥，瞬间憋住笑意专心吃自己的饭。 丁珣虽然在曾凡面前无所顾忌，可真上了场就怂了，她也没有把握能要到程沂和的联系方式，一成都没有。 就这么又是担忧又是紧张地摆弄手机，她已经把支付宝软件点开了，扫描功能也开了。踌躇之下，又回到手机主页，点开了微信。 拿捏不定对方的心思，她就做好了万全准备。连一会被拒绝要下的台阶都偷偷摸在心里搭好了。 不过程沂和动作倒是缓慢，没见他拿手机，也没听他说拒绝。 正要开口为自己缓解尴尬时，程沂和突然薄唇轻启，不急不缓地报出一串数字。 尾梢上扬的眼眸盯着她，里面像是携了笑意，可再仔细望去，只剩一片安静。 丁珣同样盯着他的眼睛看，被曾凡捏了下手才回过神。 “啊？”她刚没注意听。 程沂和又报了一遍数字，接着说：“转我支付宝，这是我手机号。” “哦哦。”她忙把程沂和的号码记下。 刚要点添加好友，心思一转，把移动网络给关了，回到主页在通讯录里添了程沂和的名字和号码。 做完一切，她也想好了对策，脸抬起来时成了苦瓜状。 丁珣收起手机，为难地说：“不好意思啊，我这个月流量超了，回宿舍再把钱转给你行吗？” “行。”程沂和看她几秒，轻笑。 他那笑敛得极快，丁珣还没看出深意就收了。 “那我们先走啦，你别怕，我不是骗子，我一定会把钱转给你的。”丁珣临走前还自报家门，“你要是怕我骗你，就去外国语学院英语183班找我，我叫丁珣。” 一口气不带喘地说完，拉起曾凡就要跑。 “等等。”程沂和在她逃离前一刻突然出声。 丁珣心里咯噔一跳，“还有事吗？” 她的谎言已经拙劣到不堪一击了吗？ 程沂和朝她看来，脑袋偏了下，问：“是哪两个字？” “哈？” “你的名字，”他解释，“是哪两个字？” 丁珣心里大石落下，“丁香花的丁，珣就是那个王字旁，右边加个旬。” 怕对方听不明白，丁珣手指还在他面前的桌上大致比划了下。 程沂和视线转移到她手指上，五指纤纤，又白又瘦长，指甲不染颜色，微微透着健康的粉色。 一等丁珣二人离开，陆华就释放憋了很久的笑声。 他笑着揩开眼角的泪花，问程沂和：“没想到你还真会把饭卡借出去啊，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怜香惜玉来着？” 程沂和从餐盘里夹了块咕咾肉放嘴里，慢慢咀嚼。另一手搭在桌边，食指指腹悠闲轻点桌面。 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他戏谑一笑。 咽下食物后，才慢吞吞开口道：“日行一善。” “你把手机号报给那个叫丁珣的，事后等她找你时，你不会又要拉黑人家吧？”陆华问。 这次他没有再说话，只笑了笑，笑得陆华一头雾水。 陆华转头又调侃一直不讲话的吴翕，“吴翕啊，刚才丁珣旁边的女生一直眼巴巴盯着你看呢。” 吴翕看着餐盘，动作不带顿一下，“没注意。” “……伤人家小姑娘心了。”陆华撇嘴。 丁珣几乎是拉着曾凡一路逃窜离去。 曾凡还意犹未尽地回头瞧了瞧那桌人，再回头看到丁珣脸颊跟抹了腮红似的，收起笑难得跟她正经道：“我怎么觉得，程沂和像在逗你玩呢？就你编的那谎，傻子都能听出来是假的。” 丁珣觉得离得够远了，才敢放开胆子。 她一改之前在程沂和面前柔弱小白兔的模样，“也许，我们家程沂和就是个即将陷入爱情的傻子呢。” “……”曾凡无语。 第16章 一回到寝室，丁珣立马打开饭盒，拿出手机对着一通咔咔照。 她买了一素一荤，咕咾肉和西芹炒香干，非常普通的菜式，也不贵，两样加起来不到十块钱。 点菜的时候还担心程沂和饭卡钱不够，可是刷上机器看到卡内余额时，才知道是她多虑了。 n大使用的是校园一卡通，可以取代学生的各种证件，同时在校内食堂和超市均可使用此卡消费。 程沂和在里面充了大几百块也是可以理解的。 丁珣拍完照，给食物加滤镜，还在照片上加了个爱心贴纸。 然后配上文字发朋友圈： 【嘻嘻，成功第一步！】 不明情况的好友给她点赞评论，都没说到点子上。丁珣边吃边回复评论，在看到小米突然蹦出来的头像时，挑眉一笑。 果然是感情深，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 小米私聊她：【有进展了？】 丁珣：【嘻嘻，你怎么猜这么准】 小米：【看你那p的爱心，就能想看到你贱嗖嗖的花痴脸了】 丁珣：【今天中午的饭是用程沂和饭卡刷的！而且我亲自去查证了，他真的单身！】 小米没有如那天晚上一样打击她，而是一连发了好几句鼓励语：【加油加油！】 【肉肉，向着幸福生活冲鸭！】 【少吃一口肉，不长一颗痘，沂和往上凑！】 丁珣：【……】 开过玩笑，小米恢复正经：【以前你对美色都三分钟热度，这次维持了这么多天，很不容易了，这个程沂和可能真的有啥过人之处】 她们两人认识多少年了，丁珣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格小米了解得透透的。她对男生有好感的期限不会超过两天。 难道这个程沂和真的比陈光越还出色？让肉肉如此魂牵梦萦。 丁珣得意洋洋：【那必须，俗话说，美人常有，但程沂和只此一个】 小米歪了重点：【哪里的俗话？】 【错了】 丁珣发完把俗话那句撤回，重新打字：【肉肉箴言：美人常有，但程沂和仅此一个】 小米：【……】 小米发了个寓意祝福的中老年表情包：【希望你有一天能当着他的面拍这种彩虹屁】 丁珣：【敬请期待】 小米：【静候佳音】 跟小米聊天的同时，微信提示音还在响。 丁珣嘴里咬着筷子，退出跟小米的聊天界面，看到没被屏蔽的‘关爱智障儿童’群不断发来消息。 她点进去。 裤衩在群里把其余三人都艾特了一遍，问他们：【有人有空玩游戏吗？】 没人回答。 丁珣见他可怜，回了句：【正吃饭，没空】 本来意志消沉的裤衩一下来了劲，跟她聊了起来。 裤衩：【肉肉，我看到你朋友圈了，今天吃的那啥肉，看起来屎黄屎黄的。】 丁珣发了个暴打他的表情包，回：【这是咕咾肉！！！】 两人你来我回地开始斗表情包。 斗得正欢，裤衩的手机屏幕突然变成语音来电，给他打微信电话的是程沂和。 裤衩手一抖，接了。他还没说话，就听到盒子低沉的声音：“看微信，给你发了消息。” 听声儿就知道对方心情不太美妙。 不等裤衩吱一声，电话立即挂断。 他停下跟丁珣的战役，去看程沂和发了什么。 程沂和只发了两句，还是十分钟前发的—— 【谢鸿】 【把她朋友圈图片发我一下】 谢鸿就是裤衩现实中的名字。这个‘她’指谁？谢鸿有点不明白。 盒子也很少跟他提及女生，突然冒出个她来，谢鸿难免会心生好奇。 不过盒子既然这么要求，就说明这个‘她’是他的微信好友，却不是盒子的微信好友。 他微信里女性朋友多了去，谁知道是哪个。 谢鸿问程沂和：【谁的朋友圈？？？】 程沂和：【骑着肉的小仙女】 谢鸿发了个奸笑的表情：【哟哟哟，你没她好友啊。不过你干嘛对人家肉肉的生活这么感兴趣呀？】 程沂和：【今天刷我卡的人，可能是她】 谢鸿惊恐：【嗯？】 【你说什么？？？】 【你俩居然见过面？她还刷你卡了？？？】 此刻n大某间男生寝室内，程沂和躺在床上，一腿曲起悠哉地玩手机。 他舌尖滚着颗圆形奶糖，格外闲情逸致地跟谢鸿解释： 【我日行一善。】 谢鸿自然不信：【你？屁嘞！】 程沂和：【别废话，照片发来。】 谢鸿只当举手之劳，把丁珣朋友圈里的照片保存发给他后，惊叹道：【缘分呐，果然是天注定的缘分啊！你说月老是不是把我们四个人的红线都给牵上了？那我是不是应该也在现实生活里见过怒火？】 他絮絮叨叨，程沂和只顾着看照片。 照片上，共两个饭盒，一个装饭，一个装菜。菜跟他中午买的其中两菜一样。 程沂和放下腿，咬碎了奶糖，伴着细碎的咯噔声，还有他极轻的笑声。 打开支付宝，没有好友添加的消息，除了谢鸿一直在发微信传来的‘叮咚’，手机里再无其他提示音。 程沂和记起中午丁珣唯唯诺诺的样子，她外表看着跟小白兔似的，天真又娇弱，眼睛里却藏着不易让人察觉的狡黠。 她压根就没有打算把饭钱转他支付宝。 程沂和重新进了微信，谢鸿一个人自言自语，最后一句是问他： 【那个肉肉长得怎么样？漂亮不？】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冒出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是在篮球场的无意一瞥。 她像个高傲又天真的公主，昂着小巧下巴，白皙修长的脖颈晃得人眼前发晕。 她走得很慢，又似乎只是眼前所见画面在程沂和眼中自动缓慢了下来。一颦一笑，如帧帧定格的美图。 离得那么近，却又被夕阳的光染得模糊。 那天的天气热到他觉得一切外物都失了真，唯独她的突然出现，让这失真的傍晚变得生动。 程沂和从不信什么一见钟情。 可是那天过后，偶尔再记起她时，又觉得自己以前坚持的想法实在严肃到可笑。 喜欢不喜欢还谈不上，只是生了个想了解的心思罢了。 程沂和没有回答谢鸿的问题，而是回了个：【我睡了，这事你别跟她讲】 口中的糖果已经融化消失，徒留满嘴奶香。 刚放下手机想下床去漱口，床单上的手机忽然震了两下，伴着轻微的短信提示音。 划开手机，看到进了一条本市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好，我是丁珣，中午跟你借饭卡的。那个……我回宿舍才发现我支付宝里没有余钱了，下午带现金给你行不行？】 程沂和默然看着，觉着嘴里的奶味越来越浓。 他舔了舔上唇，修长手指按着手机屏幕，用的是拼音26键输入法，一字一字打得极其缓慢。 打了十几秒，却只回了两个字—— 【可以】 丁珣秒回：【感谢w！！！】 第17章 丁珣是被雷鸣震醒的。 她刚睁眼，眯着眼透过阳台玻璃窗朝外看。睡前还是艳阳高挂的天空，此刻密云沉沉。 伴着一声响彻天际的雷声，女生寝室楼里相继传来嘈杂交谈。 雷鸣闪电过后，不出几秒便是瓢泼大雨，雨混杂剧烈狂风，猝不及防。 宿舍里没开灯，其余三人也被外面的声响吵醒了。 丁珣的床位靠近开关处，她跃起身把脚伸出去，“啪”地开了灯。 已经1点出头了，雨势越来越大。 隔壁床位的方佩佩，翻了个身问：“下午还去军训吗？” “这么大雨，应该不去了吧。” 丁珣查了下天气，预报上显示下午将持续暴雨，到傍晚7点左右才会停。 这时已经起身的李梦馨看着手机告诉她们：“班级群里说了，下午不军训，休息半天。” “太好了！”在起床和躺下之间来回徘徊的曾凡扑通再次倒进被窝里。 宿舍内空调开的28度，放在平时刚好舒适的温度，丁珣却觉得自己此刻胳膊上生了鸡皮疙瘩。 拉过被子横在腰上，她继续趴下玩手机。 大家都感谢这场来势汹汹的暴风雨，可她却有点恹恹。 不去军训就不能见到程沂和了，虽然她也觉得平时军训又累又晒，可美色当前，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丁珣盯着手机连连叹气。 对面曾凡刚才还困倦着，得知下午不军训后，精神头又来了，正要把电脑搬上床追剧。 看到丁珣苦着脸，缘由她略知一二，安慰道：“没事，你不是有了他手机号吗，把他约出来还钱啊。” 李梦馨去浴室换下了迷彩服，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 她疑惑道：“谁的号码？” 曾凡说：“程沂和，肉肉最近喜欢的那个男的。” “丁珣……”李梦馨抬头看向丁珣，表情有一些不可思议，语气略带惊讶地问，“你真的跟男生要号码了啊？” “是啊，我要了。” 李梦馨唔了声，轻声道：“你胆子可真大啊。” 丁珣：“嘿嘿。” 李梦馨也冲她笑了下，然后回书桌收拾起东西。丁珣见她把书往包里塞，奇怪道：“外面这么大雨，你要出去吗？” 李梦馨头也没回，“嗯，我去图书馆。” 相处这么多天，丁珣多少摸清了几位舍友的性格。 李梦馨相对另外两位而言，性格柔弱了些。而且每当大家聊天时，她都像是在刻意降低存在感。 可能因为李梦馨身上带着股严肃气息，丁珣有时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老妈，因而丁珣很少跟她讲些不正经的话题，语气也会跟着小心起来。 李梦馨走后，丁珣躺下继续盯着程沂和的号码发呆。 在微信‘添加朋友’功能里查了他的号码，没有搜到对应的微信号。加微信好友的事暂且作罢。 思索良久，决定给他发短信。 噼里啪啦打了一行字，接着一气呵成点了发送。 一发完，就将手机抱在胸前，闭眼等待回复。 另一边，男生宿舍内。 程沂和被外面男生的吵闹声弄醒，神思堪堪缓过来，就察觉到手机震了震。 他午睡前将手机设置为震动模式，午睡期间也听过声响，不过都是移动发来的消息。 本不欲理睬，可等手机安静下来后，程沂和又本能地拿了过来。 床下陆华正激动兴奋地告诉他们，下午不用去军训了。 程沂和也轻松地扬了扬眉，刚起床那点倦意消散，他翘起嘴角打开了手机。 看到短信内容后，略微翘着的嘴角又往上扬了些。 这次不是移动，而是丁珣发来的短信—— 【今天下雨不去军训了。你下午有空吗？等雨小点约个地方，我去找你还钱吧？】 程沂和左眼突然一跳。他按住左眼眼皮，轻轻揉两下，另一手打字：【下午有事要出学校】 丁珣很快回过来：【那你几点回来？】 程沂和：【不确定】 丁珣：【那……我还是明天见到你再还你吧？】 程沂和：【好。】 良久良久，他还盯着短短的聊天记录看，直到屏幕暗下去，才抬手捏了捏鼻梁骨。 程沂和眼睛微闭，想起刚才自己撒的谎，莫名笑了。 他也不清楚怎么就撒谎了。 重新划开手机，与此同时，微信里跳出两条信息。 ‘骑着肉的小仙女’在‘关爱智障儿童’群里问有没有人玩游戏。 怒火回：【下午有课】 谢鸿则发了一连串哭泣的表情，紧着回：【我们学校没人性！这么大雨还让我们出来军训！】 骑着肉的小仙女嘚瑟：【哈哈哈哈哈哈我们不一样】 谢鸿又突然发问：【肉肉，你中午买的饭好吃不？】 程沂和眉一皱，在此时迅速插入话题：【我有空，上游戏】 谢鸿：【……】 然后谢鸿私聊他：【放心，我不会把那事告诉她的】 谢鸿：【谁让咱俩是兄弟呢】 谢鸿：【虽然只是表的】 程沂和：【……】 程沂和好几天没上游戏了，他很久前玩过端游，不过并不沉迷。这款手游还是谢鸿当初无聊拉着他一块玩的。 登上游戏后，程沂和先找到丁珣的号，加了她好友。 丁珣上线进了队伍后，第一句话就是：“吉祥物你终于加我啦。” 一如既往操着一口小奶音。 程沂和脑中想着她在自己面前小白兔似的模样，高深莫测嗯了声。 很快进入游戏。 双排，绝地海岛地图。 丁珣点了跟随1号，一个人嘟嘟囔囔讲了很多话，不见疲惫。 等到快跳伞时，她道：“盒子兄，我们跳游乐园吧，我想去坐摩天轮。” 程沂和记起第一次她装日本人，也是要跳游乐园。 他轻浅地嗯了下，然后把跳伞地点标记在g港。 丁珣：“……” 丁珣愤愤不平问：“为什么要跳那个地方？这个地名一听就感觉是黑帮火拼的最佳场所。” 程沂和淡淡问：“所以？” 她柔弱道：“我害怕。” 顿了顿，续道：“害怕被黑帮老大看上，毕竟我长得很漂亮。” “……” “所以盒子兄，你会保护你美若天仙的队友的，是吗？” 程沂和呵了声：“2号，乱世生存，全凭个人本事。” 意思就是让她自保，好自为之。 “那是针对乱世英雄而言的，”丁珣语气认真，“我不一样，我是乱世佳人，靠脸就成。” “靠脸？”他戏谑一笑，声音从耳麦里低低传来，听得丁珣心下莫名悸动。 他说：“你靠声音就成了，要脸干什么。” 丁珣皱着眉，再一次觉得这个声音似乎在哪听过，可是又不是十分熟悉。 她沉浸自己的疑惑中，没在意茶叶盒后面的话。 丁珣说：“茶叶盒，你的声音听着挺熟悉的呀。” 队伍里沉默下来。 “喂？”丁珣以为他没听到，“我说你声音听着挺耳熟的。” “……咳。” 他清咳几下，随即道：“是吗？” 这两个字听着，倒又不觉得熟悉了。比之前那几句低沉了许多。 “这会又不觉得了。”通过电流传入耳中的声音，本来就与原音些许不同。丁珣道，“可能我听岔了吧。” 茶叶盒没有再跟她讲话，跳伞后，开始搜寻装备。 g港人多，但是物资也丰富。 在茶叶盒的资助下，丁珣很快就找到一把m416突击步.枪，和一把uzi冲锋.枪。m4满配后，她就开始光明正大地作妖了。 茶叶盒在前方冲锋杀敌时，她跑到了海边找船。 谁料看到有人刚上了船，正要开走，丁珣眼疾手快打死一个小朋友。还得意地给程沂和炫耀：“茶叶盒，我们有船啦！可以去游乐园了！” 程沂和刚中了两枪，正趴在地上打药，皱眉道：“2号，你过来。” 她没听到，但也知道不能离队友太远，暂且放下船，跑去茶叶盒附近搜东西。 程沂和出声：“肉肉。” 他对这个昵称不习惯，声音小很多。 丁珣刚找到个急救包，突然就听到一声浅浅的呼唤，随即一怔。 茶叶盒可能是以为她没听到，复而又喊了声：“肉肉，过来我这里，外面有人。” “……” 丁珣停在原地不动，语气十分严肃：“你为什么要叫我肉肉？” “？” 丁珣道：“你之前都2号2号的叫我，突然这么温柔，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沉默了。 “不管你有什么心思，我都是有小哥哥的人了，我不会沉溺在你的温柔里的。” 茶叶盒这时有动静了，换上了平时冷漠中不乏嘲讽的语气，道：“2号。” “在呢。” “死过来。” “……” 第18章 丁珣发现，自从她说了那话后，茶叶盒愈加冷漠了，连2号都不叫了，直接“过来”、“快点”、“三级头换上”…… 她因为对方实力才没出言反抗，沉默一段时间后，丁珣压抑不住性子又开始活跃了。 不一会安全区缩小，g港在安全区外。 丁珣搜了几个急救包，准备跑路。 刚从二楼跳下，扭头撞上一人，不禁吓得叫了一声，声音都没来得及伪装。 随即贴脸用冲锋.枪“哒哒哒”迅速干掉对方。 舔包时才后知后觉，咽了下口水，重新捏着声音道：“吓死我了。” 茶叶盒在靠近海边的地方，她听到他轻轻哼笑了声，并无多言。 丁珣看他上了船，目的地标记在山顶废墟，赶紧又道：“盒子兄，你杀敌辛苦了，我来开船！” 茶叶盒从主驾驶座上下来。 丁珣顺利上了船，看了下地图。她记得这一局游乐园设在y城旁边，于是标记了一下，船开动了才跟茶叶盒说：“我们先去游乐园吧。” 茶叶盒没回答，丁珣只当他默认答应了。 开船跟开车差不多，只不过河道是有限的宽度，不能像开车那般可以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 她还记得上次开车被茶叶盒吐槽过，所以这次开得小心翼翼，船跟挪小步走路的姑娘似的，开几秒停顿一下，开着开着毒圈就刷过来了。 正要加速，突然听到茶叶盒开口问：“你在干嘛？开这么慢是准备在这捕鱼？” 丁珣嘴一快，回道：“对啊，兴许能捕条美人鱼呢。” “……” 茶叶盒的麦突然关了。 程沂和眼神淡淡，朝床下的陆华看。 刚才他开着麦，陆华喊了他的名字，得亏丁珣全身心放在游戏中没注意听。 程沂和靠在叠成方块的被子上，重新将目光转回手机屏幕上，问陆华：“叫我干嘛？” “没事，”陆华喝着饮料，“就问问你借你饭卡那女生还钱了吗？” 程沂和表情也寡淡，似乎根本没把这事放心上，无所谓一样。 “没。” 陆华兀自点头走远，“我就知道，她是故意要你联系方式的。” 程沂和轻轻鼻哼一声，不带情绪。 隔了会，陆华又笃定道：“她应该会给你发短信的。” “我玩游戏，没事别叫我。”程沂和重新开了麦，并不应他的话。 陆华撇嘴，瞧程沂和这反应，那女生八成是已经发过了。 丁珣已经上了岸，朝着游乐场方向奔去。这地儿在安全区边界，指不准还能蹲一些进圈的敌人。 她操纵着游戏人物屁颠屁颠往摩天轮方向跑。 想这么做很久了，当然也干过几次—— 坐摩天轮。 摩天轮是启动模式，她在下面跳了两三次才成功跳上去。所站小格慢慢上升，丁珣跟随游戏人物视觉俯瞰游乐园。 她兴奋地对茶叶盒道：“1号1号，我上天了！” 程沂和听到她的呼喊，朝摩天轮方向望去，冷声道：“往里站点，别摔死。” “乌鸦嘴。”丁珣小声嘀咕。 她见茶叶盒找了辆车来，也不搜东西，便问：“你装备齐了？” “还没。” “那为什么不搜啊？” 茶叶盒说：“附近有人。” 丁珣紧张地往小地图看，没发现她附近有脚步出现，“在哪？” “在我这。” 话音刚落，就见‘砰砰’几声响，茶叶盒用m24狙击.枪爆头淘汰了一个人。 程沂和淘汰掉一个，观察附近没有再出现异象便过去舔包。给枪装配置时，他听到丁珣惊叹道：“我知道了，你们这些人都是不屑搜房子，都喜欢直接钢枪舔包吧。” 他没应。 摩天轮转的慢，安全区没多久就要刷新了，她还在上面。 丁珣有点着急，“盒子兄，你有几个急救包？” “5个。” “那我跳下来的话，你给我一个行不行？” 程沂和已经上了车，无所谓道：“你先跳。” 丁珣分不清他这语气是给还是不给，决定还是不冒险了，安分等着。 她正想着好话夸茶叶盒，让他等等她，眼睛一瞄，发现茶叶盒居然掉线了。 丁珣很快跑过去上了车，茶叶盒在主驾驶座上，车开不了。 眼见毒快刷过来了，她砰砰砰对着地上连发几枪示意提醒。 趁他掉线又开始打坏主意：“掉线了吧，我数到5，你还没上线我就扔手榴弹把你炸死，那5个急救包就都是我的了。” 程沂和刚回到游戏，就听到她讲了这么一句话。 语气趾高气昂的，小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我接个电话，你开车。”他并没追究她的话，而是下了车，把主驾驶座让给丁珣。 丁珣倒是被他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得一噤。 她看茶叶盒讲完那话，再次掉线。 丁珣虽然想搞一搞恶作剧，但是团队意识还是有的。更何况茶叶盒在游戏中保护过她很多次，她也不该在这时候恩将仇报。 丁珣再次充当司机，车朝着山顶废墟开。 安全区已经缩小，一路遇到很多开枪的，丁珣只能在安全区外绕圈圈，躲避子弹。 绕着绕着，毒就刷过来了。 血条一下见红，且血量慢慢变少。 她正埋怨着茶叶盒怎么还没上线，然后就被人打中，从车内摔了出来。 车被子弹打得冒烟，快炸了。 也没等敌人亲自过来补枪，很快，她和茶叶盒就被已经刷过来的毒给毒死了。 丁珣：“……” 游戏一结束，她立马心虚地退了。 连前十名都没进，丁珣已经没脸再面对茶叶盒兄弟了。 当天晚上，学院里领导下了通知。称是近两日台风将至，会看情况决定是否上军训课。 于是丁珣跟大家伙就在宿舍里合掌祈祷，她的心愿与旁人不同。 丁珣诚挚地希望台风别来。 许是听到了大家强烈的心声，第二天n市便开始大风大雨，校园内还有几棵树被风摧残横腰而断。 他们没去室外上军训课，而是在宿舍跟教官学习整理内务。 已经两天没见着程沂和了，丁珣给他发过信息，程沂和只说等天气好了再说。 他这么回答，意思就是怕麻烦，不想抽空出来跟她见面了。 丁珣郁郁寡欢。 被台风摧残了两日，天空终于放晴。碧空如洗，艳阳高照。 丁珣一早心情便十分畅快。 早晨她还给程沂和发了条短信：“今天天气很好诶！” 程沂和到军训快开始了才回：“我有眼睛，看得到。” 丁珣没来得及看这条短信，就入队了。 到了休息时间，她赶紧溜到放包的地方，从里面掏出一早准备的功能饮料和一张红票子。 训练时她已经看到程沂和在哪了，拿完东西就去找他。 丁珣心思飞远，人还没到程沂和跟前呢，就提前开始紧张了。 手里摸了半天都没摸到放在书包夹层里的一百块，于是低下头去翻。 “肉肉，有人找你。” 身后响起曾凡的声音，丁珣没留意到她语气的不正常，嘟囔回：“凡凡，钱是——” 手往书包底部一摸，找到了！ 丁珣捏着钱高兴回头，“谁找我啊？” 忽然眼睛一直，傻住。 程沂和没穿迷彩外套，就那么大咧咧地站在她身前，高大的身躯阻挡住外来的阳光。 丁珣蹲在地上，猛地起身，觉得头有点晕，脚步急促后退，靠在身后的树干上。 旁边预备走开的曾凡无声对她说：“卧槽，亲自来讨债了啊！” 丁珣没看懂她的口型，两手拿着要给程沂和的东西按在胸前。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十分平稳。 可是她却觉得这心脏跳动的声音有点大，她似乎都能清晰听到。 “丁珣。”程沂和的声音很低，一字一顿。 他已经到了眼前。 她咽了咽唾沫，又舔了下唇，本能回：“在。” 不等程沂和再开口，急忙先将功能饮料递出去，讨好笑道：“对不起啊，拖了这么久还没还钱，这个先给你喝，当利息。” 程沂和目光在饮料瓶身上顿了顿。丁珣见他脸色还是冷淡，心里琢磨不透，只好拧开饮料瓶盖，重新递过去，抬头看他时笑容更明媚了。 程沂和手心发痒，一边眉毛上挑了下，盯着她脸几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伸手接过。 视线又滑过她紧拽在另一只手中的钱。 丁珣见状又赶紧把这只手也手心朝上张开，“呐，还你钱。” 一张百元红色纸票，叠成条状，已经被她拽得皱皱巴巴，上面兴许还沾了汗渍。 丁珣把条状的钱打开，在手上整整平，重新递给他，“上次我们一共刷了你24块，呐，给你一百块。” 程沂和只是盯着钱，没动。 丁珣把手抬了抬，“没零钱找吗？” 他抬眼，看到她双眸中盛着灿烂笑意，眼尾微微上翘。 得意极了。 丁珣道：“身上没零钱没关系的，你可以用支付宝或者微信把零钱转账给我……” 反正就是要在网上进行交易。 程沂和垂眸时翘唇一笑。 笑容稍纵即逝，笑意都未来得及在眼底停住。 他说：“我今天没带手机。” 丁珣闻言皱眉，伸出去的手慢慢收回，思索着说：“那这样吧，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你刷我的卡，行不？” 说话时，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捏住纸票。心里默默念叨：快答应快说行快点头！ 刚才还勉强平稳的心跳猝不及防变得剧烈。 她喉咙干涩，急需喝点什么缓冲下不舒服的劲头。 “行。”程沂和略一扬眉，淡淡的一个字，让丁珣从屏息状态恢复过来。 “那好，中午你结束了在操场东出口等我，我去找你。” “嗯。”他微颔首，没有多话。 “那……”丁珣艰难抬手挥两下，“我们中午见？” 不想这么快就再见啊，但是她现在真的快撑不住了。 心快跳到嗓子眼了。 程沂和还是那副淡定自如的表情，“中午见。” 他潇洒转身，转身的瞬间，捏着迷彩帽的那只手顺势一扬，将帽子戴上。动作一气呵成。 丁珣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开始上翘。 “哦对了，”就在她准备犯花痴时，程沂和又冷不丁杀了个回马枪，“丁珣，你平时玩手机游戏吗？” “啊？” 丁珣一怔，慌乱了起来。 他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有人在他面前诋毁她是个网瘾少女？ 不行，她得维持小仙女不食人间烟火的身份。 丁珣脸色沉重起来，严肃摇头，“不玩，我从小就不爱玩游戏。” 程沂和望着她的眼神有些莫名，因逆着光，丁珣看不太清。 她探出脑袋，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没什么。”程沂和低头一笑，帽檐遮住了他跟着垂下的眼睛，眸中有光一闪而过。 他大步离开后，丁珣还站在原地，整个人宛如脱了水的干葡萄，已经是一副瘫软状倚着树干。 曾凡抱着八卦之心过来时，只见她傻傻掐了自己脸蛋一下，喃喃道：“我是不是眼花了？他刚才是对我笑了？” 曾凡讶然，刚要问点什么。丁珣旋即跳了起来，一改刚才的蔫样，眼中带火，脸色愤怒，“不对，肯定是有人跟他讲我坏话了！” 不明情况的曾凡：“？” “一定是哪个躲在暗处的情敌！” “……” 第19章 程沂和回班级,顺道给宿舍几人买了水。 在树荫下找到正胡侃聊天的几个男生，把水抛给他们。陆华和白杰接过水哇了声，只有吴翕道了声谢。 “小事。” 程沂和踢踢陆华屁股，让他腾出个位来。白杰拧开水灌了一大口,喝完声音也爽快多了,“盒子,这边近的卫生间你不去,还跑那么远。” 他离开时只说是去厕所,旁人也没察觉异样多留个心眼。 程沂和单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喝着丁珣给的功能饮料，找了个毫无破绽的理由,“这边人多。” 白杰想了想,“也是,我们这边男生多,那边好像是外国语学院的吧，阴盛阳衰。” 程沂和低着头,指尖把玩瓶盖，盯着它微微出神。 想到刚才丁珣递水的样子,脸颊红通通,眼睛里闪着狡黠又试探的光。他确定了对方是没打算直接还他钱，要是他不说没带手机,估计丁珣还会以其他理由把钱收回去。 她的目的很明显——请他吃饭。 陆华见程沂和在发呆,正要推他问问有没有遇见那个借他饭卡的女生，一低头瞥到他手中捏着的饮料瓶。 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陆华眉一挑，推攘他，“好啊程沂和,你也太鸡贼了吧，自己买贵的，就给我们买一块钱的。” 话落，就要去抢他手里的瓶子。 程沂和动作敏捷，身体后仰，抬手挑衅似的喝了几口，然后拧上瓶盖，道：“你爱喝不喝。” 这时候，有男生经过，看到程沂和抛了个暧昧眼神过来，“程哥，刚去那边见哪位漂亮妹妹呢。” 程沂和伸直腿不轻不重踹了那人一脚，云淡风轻道：“就你屁话多。” “哟哟哟，”陆华伸过脸来，“是不是那个叫丁珣的？” 被踹了一脚的男生也不恼，闹着玩似的也踹回来，还睨了好几眼程沂和手里的饮料瓶。 男生帮他回答陆华，“就是那个叫丁珣的，挺高的，脸又小又白，在他们学院可出名了呢。程哥手里这饮料就是那个丁珣给的，我亲眼看到的，耍不了赖啊。” 陆华啧啧感慨：“怪不得我们喝的是一块钱的，唉，没人疼没人爱啊。” 他这话刚说完，后脑勺就被已经起身的程沂和拍了一掌。 “正常点，别娘了吧唧的。” 上午这几个小时，丁珣犹如生在火炉中，每分每秒都过得十分煎熬。恨不得拨快时间的齿轮，往午餐时间调调。 好不容易听完教官最后的训斥，一声“散”落下，她立马像满弓上的箭，咻地提上包往东出口奔。 曾凡在后面大声提醒：“肉肉，别忘了我跟你说的事！” 丁珣没工夫回头跟她细说，边跑边扬手，“知道啦！” 一路飞奔，她的心情也像是快飞起来了。脚下腾云驾雾般，直到遥遥看到人群中那个杵在树下的高大背影时，丁珣才有了脚踏实地的安稳感。 喘着粗气慢下来，丁珣擦擦额间落下的汗，整理帽子和糊了满脸的碎发。 背过身掏出小镜子检查了一遍，确认眼眶里无异物，嘴角不脱皮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缓了缓气息，脸上扬起拿捏得正好的笑容，然后转身，朝着程沂和不紧不慢走去。 程沂和没靠着树，只闲闲站着，肩膀一高一低耸着，低头在看什么东西。 他肩上挂着外套，腰杆分明没挺直，却依然比经过的路人高出许多。 丁珣走到他身后，听到开心消消乐的声音。对方像是有所感应，往后撇了撇头，看到她后也没慌张，淡定地关掉手机塞进裤兜。 而后才侧过身道：“等的无聊，跟朋友借的手机玩玩。” 他这么一说，丁珣立觉羞愧。 请人吃饭还让人久等，也就只有她了吧。 丁珣两手扣着背包带子，十分歉然，“对不起啊，我们教官每天解散前都会开个小会，你久等了。” 程沂和唔了声：“没事。” 他俩并排往外走，丁珣走在程沂和身旁，手脚都不利索了。 途中遇到了曾凡几人，曾凡还故意在她周围大声咳嗽，她立马投去警告的眼神。 曾凡无所畏惧，笑着跟他俩打招呼：“肉肉，跟人吃饭去呢。” 丁珣拼命给她使眼色，曾凡打着手势让她安心。 李梦馨和方佩佩落后几步，没有上前打扰他们。 跟凡凡目光胶着的工夫，丁珣听到耳侧传来程沂和的声音，低低沉沉，如要腻在她耳里一样。 他问：“你朋友吧。” 丁珣点头：“嗯，我舍友，就是上次一起向你借饭卡的。” “哦。”他语气淡淡，“要跟我们一块吃饭吗？” 曾凡耳尖，听到这话赶紧拒绝：“不了，我跟佩姐她们要先去拿快递，你们吃，你们吃。” 说完赶紧后退去找方佩佩二人。 丁珣单手背在身后，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那个……”丁珣往他身侧靠了靠，抬头盯着他侧脸问，“你想去哪个食堂吃？” “随你。”程沂和没转头。 “那去8食堂吧。” “行。” 程沂和两手插在兜里，平静地吐出一个字。 他藏在帽檐下的侧脸线条有些锐利，鼻梁高挺，盖住眼睑的睫毛又浓又长。丁珣看着看着，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睫毛。 愣神间，腰侧压来一股力道，丁珣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偏离了刚才的路。 呼吸间有淡淡的奶味，她轻轻嗅了下，确定是从眼前人身上传来的。 揽着她的人很快又收回手。程沂和垂眸看她一眼，“别愣着，拐弯了。” 丁珣懵懵点头，哦了下。 心跳后知后觉加速，四肢感觉都已经不受意识操控了，一时竟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砰砰砰—— 心跳声越来越大，她拍脸，努力冷静下来。劝说自己程沂和只是做好人好事随手一揽而已，不带私心的。 可越这么想，丁珣越克制不住喜悦，恨不得立刻头晕脑胀倒进他怀里。 心里打着各种小九九，面上还是比较镇定的。 丁珣清清嗓子，尽量让脚步轻快起来，声音里带着笑意道：“程沂和，你平时会玩游戏吗？” 刚才还瞧见他玩开心消消乐了。 听她突然出声，程沂和看了她一眼，目光被帽檐遮住，压下眼中的戏谑。 “偶尔玩。” “那你都玩什么游戏啊？” 丁珣等了几秒。 他说：“换装游戏。” “？？？” 丁珣以为自己听错了，换装游戏？像暖暖环游世界这种？ 哇，他一个大男人玩换装游戏，还真是有点……可爱呢。 丁珣没有打击他，寻到知音般惊讶看着他说：“这么巧啊，我也喜欢换装游戏，特别有意思。” 程沂和嘴边噙着不易察觉的笑，“你之前不是说从不玩游戏？” “……”一时得意，忘记了。 丁珣压了压帽檐，干笑，“啊有吗？可能你听错了吧，我偶尔玩。” “哦，这样啊。”语气意味不明。 “嗯，我就是学习累了才会偶尔玩一下的。”她很认真地摆出一副好学生的表情。 “……” 到了食堂，两人一前一后买饭。丁珣豪气十足，买完了把卡给他，让他不要客气随便刷。 程沂和也当真没客气，刷了她二十块钱。 又说：“早上你给我的那瓶饮料抵下剩余的钱了。” 丁珣觉得不妥，利息还是要给的。寻思着吃好饭再给他买盒水果。 两人面对面坐着，食堂里人多，他们身旁也坐了两位陌生人。 丁珣小口小口吃饭，低下的眼睛不停瞄他。 他也不说话，将外套挂在椅背上就开始吃饭，良久沉默。 食堂里人声鼎沸，要是聊天的话要么抬高声量，要么凑近。 丁珣中午特意点了没有什么特殊味道的菜，但也不敢就这么大喇喇地凑近他讲话。口气这事，说不准呢。 饭后出来，丁珣才开口说话：“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个东西。” 程沂和稍一回头，她人就跑了，冲着不远处的水果超市。 帽子抓在手里甩着，马尾一晃一晃的，跟小孩似的。程沂和挠了下耳垂，跟上去。 丁珣买了两盒，一盒切好的菠萝，还有一盒哈密瓜。临走前想想又顺了两颗柠檬。 结账出来找不到程沂和人了，她不死心地左右寻找，还是没看到。 看来程沂和是不等她了。 丁珣垂头丧气转身，额头突然被什么轻轻砸了一下，还伴着哗啦响声。 “在找我？”身前横来一堵肉墙，丁珣一听这散漫的语调眼睛瞬间亮了，抬头朝来人看。 她脸上明晃晃露出失而复得般的欣喜。 程沂和把手里袋子给她，“拿着。” 丁珣看都不看，只顾盯着他，“什么啊？送我的吗？” “嗯，奶糖。” 她这才低头扒拉塑料袋，发现是两袋大白兔奶糖。 丁珣眯眼笑道：“谢谢，我最喜欢吃奶糖了。呐，给你买的水果，你喜欢吃哪个？” 把怀里的东西提给他看。 程沂和盯着袋子看，思索半晌。 “或者你两个都喜欢，我都可以给你的。”以为他犹豫不定，丁珣表示自己并不小气。 “不用了，”程沂和拿了盒子最上面的两颗柠檬，淡淡道，“这个就行了。” …… 时间在这时候就过得很快，她还没跟程沂和说几句话呢，就逼近1点了。 丁珣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女生宿舍楼走，程沂和在身侧，快到大门口时止步了。 “肉肉。” “嗯？”丁珣本能回头。看到程沂和时脑光一闪，有个念头迅速飞了过去，快得她没及时抓住。 程沂和面色镇定，好像并没出声。 丁珣问：“你刚才叫我了吗？” “没有。”他很淡定。 丁珣腾不出手挠头，只能用大拇指刮开黏在脑门上的刘海。 程沂和安安静静站着，等了小会也没听她说话，索性先开口道：“你到了，那再见了。” “啊……” 她低声苦恼地长叹，声音极小，就像是内心深处发出的叹息。 “那好吧……” 丁珣抬头，他还站在原地，等她先进去。 往怀里搂了搂奶糖，她偷偷打气：今天进展已经很不错了，以后机会还多的是！ 丁珣想通后士气又回来了，扬起笑冲他挥手，接着潇洒转身，大步进门。 走了两步，又记起一事来，匆忙回头：“程沂和！” 她一路小跑过来，奶糖和水果盒在怀里乒乒乓乓。 “还有事？”程沂和微扶了下她冲过来时倾斜的肩膀，迅速收回。 丁珣舔了下唇，开口有些羞涩，“嗯……我想问你，你能不能把吴翕的联系方式给我？” 程沂和后退了一步，挑眉看她。 她生怕被误会，赶紧撇清：“不是我，是我朋友！” 话一出口，丁珣想起那个‘我一个朋友即是我’的理论，心下忐忑起来。 程沂和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可她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他说：“回去发你。” “那好，”丁珣笑道，“谢谢啊。” 程沂和哼笑了下，却不带任何情绪，“客气。” 临走前，丁珣再一次强调：“真的不是我想要的，是我一个朋友。” 越强调，越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等她走远，程沂和轻捏着手里的柠檬，莫名生出一股无力感。某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也渐渐油然而生。 这感觉似乎是——失落。 第20章 丁珣不知道自己的撩汉技术哪儿出了错。 那天程沂和把吴翕手机号发给她后,等她再借着打听吴翕的机会跟他聊天时，程沂和就冷冰冰回了句：【自己去问他】 五个字，不带标点符号。两人间的关系从常温状态瞬间降到零下。 丁珣之后又暗戳戳给他发了些短信，类似—— 【啊,我刚才看到你们班那个叫白洁的男生了！】 【咦,原来吴翕没有你高啊……】 也没有你帅！ 【你舍友好像在女生里人气挺高的呀,我们班好几个打听吴翕呢~】 当然你的人气更高啦！ 【……】 程沂和一贯没回。要不是无意中手贱拨了次通话被对方挂掉,她都怀疑程沂和把她给拉黑了。 最后丁珣得出个结论——程沂和嫌她烦了。 事后丁珣跟小米煲电话粥时把这事拿出来剖析,细节没讲,她只说程沂和可能嫌她烦了。 小米不仅没安慰她，还幸灾乐祸道：“肉肉,我确定你要在我后面脱单了。” “？？？” 丁珣骂她没良心,“姐们情路都这么坎坷了,你确定还要在这条路上撒钉子吗？” 小米叹息一声,假模假样痛心疾首道：“亲爱的，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难过,恨不得将那个臭男人千刀万剐！” “……” “呵，收起你那虚伪的嘴脸,”丁珣满脸冷漠,“我的男人只能我来诋毁，你不能。” “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女人！” “你这个恶毒的妇人！” …… 两人对着手机互相大骂一通,遂又觉得傻逼齐齐笑了起来。 小米收起笑声,这次是认真给她建议：“你最近不要给他发短信了，冷一段时间，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会不会冷着冷着，我就凉了？” “那……你就换个男人肖想吧。” “不行！”丁珣严厉拒绝，“咱们女人怎么说换男人就换呢？” “……” “再说了,我也找不到比他还帅的了。” 小米揭穿她：“说到底，你还是爱他的皮相。” “爱皮相怎么了，皮相也是他的一部分，我爱得光明正大。” “哟哟哟，不怕别人骂你肤浅？” “骂就骂呗，我又不否认。” “那行，以后有空我去n大找你，”小米嘿嘿笑道，“我倒要看看这个程沂和究竟长啥样，居然勾走了我们眼光极其挑剔的肉肉的魂。” “嘻嘻，”丁珣听后矜持了起来，“哪有啦，他也就一般般。” 话是这么说，语气却得意骄傲得很呢。 小米：“……”呵，女人。 听从小米的建议，丁珣停止给程沂和短信轰炸了。 最近不仅程沂和对她的态度奇怪，就连游戏中沙雕网友茶叶盒对她的态度也十分奇怪。 之前茶叶盒加了她游戏好友后，虽说言语一如既往的傲慢，但也还是会在游戏里护她周全。 可现在，茶叶盒不仅不保护她了，甚至有时还拒绝她的游戏邀请。 丁珣很生气，在群里质问茶叶盒为什么拒绝她。 茶叶盒发了五个字：【不跟花痴玩】 简洁明了，点名要害。又是一句不带标点符号的话。 她冷了程沂和两三天，没察觉到欲擒故纵的效果，正想着借口找他时，被方佩佩拦住了。 方佩佩对着镜子把卷发盘起来，劝说：“肉肉啊，不要直接去找他，咱们可以在他眼前刷刷存在感。” 丁珣编短信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上次你买的口红呢？”方佩佩笑了下没回答，而是反问她。 丁珣起身，在柜子里翻出来。她之前见程沂和时用过几次，这些天也就闲置了。 方佩佩拿过，给她涂上，眼角溢着妩媚笑意，“女孩子呢，外表光鲜点才能让别人第一眼就关注到你。” 丁珣盯着她笑，夸赞的话不要钱地从嘴里冒出来，“那不有佩姐在嘛，别人哪里会关注到我。” “这话就不对了。”方佩佩放下口红，“每个女生的闪光点都不同，你永远都是自己的女王，不要跟别人比，自甘当公主。” 丁珣想说公主不也挺好的，话没出口就被凑过来的曾凡打断。 曾凡也趁机抹了口红，又寻来眉笔等工具在脸上捯饬，最后成品出来后，俩人你瞧我我瞅你的，乐得哈哈大笑。 李梦馨抱着刚收回来的衣服经过，丁珣把口红伸到她面前，笑着问：“梦馨，要试一下吗？” “不用了。”她微微笑了下，在书桌前坐下叠衣服。 军训快结束了，为了迎新晚会，学院文娱部的几位学姐到队伍里挑大一新生作为晚会表演者。 丁珣和曾凡因身高优势被挑中，但丁珣以肢体不协调为由拒绝了。 军训的最后几天，丁珣在东操场遇见过陈光越几次。 第一次陈光越请她喝了瓶水，回去后丁珣将水钱转账给他，他没收。 第二次陈光越再来的时候，丁珣立即用去厕所的理由逃了。 后来他每次过来，丁珣都不在场，坨了心要躲他。 他对谁都彬彬有礼，望向你时眼眸里盛着深情。丁珣可没傻到认为他对自己有意思。 很快就到了军训会操的那天。 丁珣在大家走完方阵后，跟曾凡一块溜到了数科院所在场地。 数科院男生居多，她们俩溜进来很扎眼，但两人却旁若无人一样，快靠近程沂和他们班了，才止步。 会操是在下午举行的，结束时已是傍晚饭点。 程沂和跟几位舍友懒懒散散往附近食堂走。他右边是吴翕，两人距离得有一臂远，一句交谈都没有，跟陌生人似的。 陆华看出了点猫腻，“盒子，不是我说你们俩，你们现在这样子搞得好像我们宿舍内部关系不和一样。” “关我屁事。”程沂和肩上挂着外套，低头剥了颗糖扔嘴里。 陆华又将目光转向吴翕。 吴翕则是一脸疑惑，显然并不清楚程沂和为何对他冷淡。 且冷淡得很高调。 陆华过去站在了两人中间，笑着打趣：“该不会是你俩喜欢上同一个女生了吧？” 吴翕：“……” 程沂和乜他一眼，“陆华，吃不吃饭了，废话那么多。” 陆华正要再皮两句，视线忽然在前方顿住。他收回要说的话，撞撞程沂和，“诶盒子，你看前面那两个女生，是不是跟你借饭卡的那两个？” 程沂和闻言眯眼望去，神色从淡然转为有了那么点高深莫测。 他抬手按了按眉骨，没回陆华的话。 几个男生脚下没停，那两名女生也没停，像是没瞧见他们，大声谈笑着迎面而来。 故意的。 程沂和脚步缓了缓，听到丁珣跟她朋友的聊天内容。 丁珣说：“凡凡你皮肤真好，一颗痘都没有啊。” 曾凡回夸道：“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是这样？还有啊，你今天涂的什么色号的口红，颜色真好看。” 丁珣回：“啊？我今天没涂口红啊。” “真的吗？瞧瞧，天生丽质就是不一样。” …… 程沂和这一行人中，陆华跟白杰听到她们的对话后努力憋笑。再反观程沂和跟吴翕，一个淡漠像是没听到，一个垂头在玩手指。 陆华小声道：“她俩可真逗。” 白杰跟着附和：“这是故意来看谁的吧。” 白杰没准备说是谁，只听程沂和突然语气莫名地哼笑一声。 程沂和没讲话，却是朝身旁的吴翕瞥了眼。他目光寡淡，视线又不带停顿地抬起，转到迎面的女生脸上。 恰巧这时，对面女生也正望过来，看到他时愣了下，随即扬起笑脸朝他们挥手。 两人已经到了面前。 “好巧呀。”丁珣看了程沂和一眼，目光不带留恋，自然而然一一滑过几人，最终落在末尾的吴翕身上，脸上笑意一丝没减。 程沂和眉微展，低头时嘴角不自觉扯出个寡淡的笑。 自嘲一般。 吴翕没什么表示，倒是陆华抢着回答：“好巧啊，又见到你们了。” “你们是要去吃饭了吗？”丁珣问，眼睛从吴翕身上转向陆华。 陆华说：“对啊，要一起吗？” “不了，我们还有事。” 他们没谈几句就互相道别了，期间丁珣没有主动找程沂和说话的意思。余光似乎都没往他那扫一下。 陆华目送她俩离开，回过头跟程沂和八卦道：“盒子，我开始还以为丁珣她是故意来找你的呢，现在看好像是冲吴翕来的。” 程沂和拉了下肩头快落的外套，漫不经心道：“别什么人都跟我扯上关系。” 说完便大步向前，留他们在原地。 吴翕愣了愣，看陆华一眼，“话别乱说。” 陆华跟白杰对视一眼，后者一脸不解。 陆华啧啧道：“闻见没，刚才好大一股酸味。” “酸味？”白杰茫然，拉开领口嗅了下，“你说汗味？” “……我说的是醋味！” 白杰果真皱起鼻子四处闻闻，“有吗？” 陆华无语，踢他一脚，“醋坛子都走老远了还闻什么闻！” “……” 此刻的丁珣跟没骨头的软虫一样趴在操场看台的围栏上，眺望着程沂和几人远去的方向。 与刚才淡定自若的神情相反，她满是忐忑地问曾凡：“你说我这招以退为进会不会成功？” 曾凡眼下面色纠结，盯着她在想什么。 听到丁珣的话后，曾凡犹豫了下，“你刚才对谁使用以退为进了？” “程沂和啊，不然你以为是谁。” “……” 丁珣探起身看她。 曾凡尴尬地笑笑，“刚才你又没提前跟我讲，我看你一直盯着吴翕看，还以为你要换目标了……” 声音越来越小。 丁珣听着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忽然她一拍大腿，“糟糕！” “怎么了？” “你说程沂和会不会跟你一样，也以为我喜欢吴翕，所以才对我冷淡了？” “……”你想多了。 第21章 丁珣越想越觉得程沂和肯定是吃醋了,所以才对她爱理不理的。 她吃过晚饭回了宿舍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翻箱倒柜把藏在衣柜深处的两包奶糖给翻了出来。然后拍照发朋友圈。 配上文字：【旧的糖吃掉，新的糖还会不来吗？】 看到丁珣撕开奶糖包装纸，曾凡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不是要留着过年的吗？” 过来顺走一块,却被她“啪”地拍掉。 曾凡扁嘴,揉她脑袋：“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妖精！” “你吃这个。” 丁珣把桌上一盒水果硬糖塞过去,眯起眼睛笑,莫名其妙说了句：“谢谢你啊。” 曾凡挑了块葡萄味的,讶异问：“我吃你糖，你还谢我？” “不不不,我是谢你夸我是小妖精。” 说着,丁珣顺便站起来左右扭了下胯,眉目张扬,粉面桃腮。她还伸出手指，轻佻地勾了勾曾凡下巴,活脱脱一个风流浪子。 “……” “你正经点。” 丁珣捧着脸摇头，“我不要,正经点就勾引不到程沂和了。” “……”你开心就好。 当晚,各大学院的学生会正式招新人，校级的某些社团也加入了如火如荼的招新活动。 丁珣晚上过去蹭了个热闹,填了两份申请表,一份是校级学生会公寓团的，另一份是院级外联部。 填校级公寓团也是有私心的。 她心想要是进了这个团，或许还可以去男生寝室，能碰上程沂和也说不定。 可事与愿违，校级公寓团的申请表交上去便没了后续,反倒是院级的外联部留下她进行了二面。 整晚丁珣都在招新场所四处晃悠，连程沂和的影子都没见着。然后又一思忖，可能他们学院早就招过新了。 要么就是程沂和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没见到程沂和，她倒是在校级红十字会看到了被一群人拥簇着的陈光越。 丁珣跟过来红十字会报名的李梦馨仓促道别，脚下抹油般迅速溜了。 没能跟程沂和偶遇的夜晚，丁珣是开开心心出门，最后是垂头丧气回来。 她忍住了给程沂和发短信的冲动。 因为佩姐下午说，程沂和要是真吃醋的话，忍不了多久就会主动来找她的。可从下午分别后，她都等了好几个小时了，程沂和连个标点符号都没给她发过。 在矜持与不矜持两者间犹豫着，丁珣心不在焉地洗完了澡，刚整理完爬上床，就听手机“叮”一声。 犹如听到福音，立马蹬蹬蹬爬上去打开手机——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里对方自称是外院外联部副部长，鉴于她当晚在教室里诚挚恳切的发言和满腔的热情，外联部决定录用她了。 丁珣回了个收到，然后加了副部发的微信，进了外联部的群后生涩地给群里人发了句：【我叫丁珣，以后麻烦大家了】 之后便扔掉手机，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趴在床上扑腾，伴着细细的呜咽。 方佩佩路过拍她床沿，“干嘛呢，小肉肉？” 丁珣个子虽比方佩佩高些，但因为她不善化妆，容颜上稍显稚嫩。 丁珣扭过头道：“佩姐，我觉得你那些套路可能不适合我。” 方佩佩愣了下，想了半晌，点头道：“也对，也许你那个程沂和还就喜欢你这种横冲直撞的女生。” 一听佩姐赞同，丁珣瞬间恢复元气，连爬带跪地趴在床边。 “是吧，我也觉得他就是喜欢被霸王硬上弓。”她抓住围栏，两眼冒出希冀的光。 方佩佩因她的用词怔了几秒，踮起脚拍她额头一下。 感慨道：“年轻人啊，有冲劲真好。” 丁珣：“？”佩姐不是跟她一样大吗，为什么这么感叹？ 丁珣是个行动派，说要硬上弓，立马就着手准备了。 首先她从曾凡的不知名网友那得来了一份程沂和班上的课表，跟自己的对比了下。很好，没机会一块上课了。 不过没关系，体育课还没选呢。 大学的第一堂课，是近代史。 丁珣打起十二分精神接受来自高等学院的熏陶，眼睛不时看向黑板上方的挂钟。 老师一说下课，她匆忙跟舍友打了声招呼就溜了。 跟阵风似的。 曾凡一边收拾边奇怪，“肉肉干嘛去？” 方佩佩：“她今天不是化妆了嘛。” 曾凡：“……那腮红涂得跟猴屁股一样……” “那也是用心化了妆嘛，别那么苛刻。” 曾凡看了眼方佩佩，“佩姐，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有点幸灾乐祸呢。” “哪有，我是觉得这样的肉肉很可爱啊，”方佩佩抱着书起身，点了下正欲让开的李梦馨胳膊，笑问，“梦馨，你说肉肉是不是很可爱？” 李梦馨跟方佩佩交流很少，虽也一同上课吃饭，但肢体接触还是没有的。 突然被她这么一碰，李梦馨惊了下，“啊？” 思索几秒，后退一步说：“是……是挺可爱的。” 9号教学楼502。 程沂和大学第一堂课所在教室，高等数学课。 丁珣是文科生，不用学数学。她现在有些后悔高中一念之差选了文科，其实她还挺喜欢数学的。 若是选了理科，指不定还能跟程沂和一个班呢。 程沂和的高等数学课是上午三、四两节。 丁珣在9号楼下候着。 等了会，才后知后觉发现这栋楼东南西北都有进出口，程沂和从哪个门进来无从得知。 索性就把每个门都侦查一遍。 绕着绕着，居然把自己给绕糊涂了，眼前的景物仿佛都一个样。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已经被她完全搞混。 丁珣一个头两个大，从楼里出来，照着太阳所在方位来判断东南西北。 九月已是初秋，太阳却依然如火球。 她抬手遮眼，脑袋微微后仰，嘴里反复低声嘀咕着“东南西北”四个字。 丁珣倒退着往后走，脚跟踩到一个硬物。 以为是石头之类的东西，她没理睬另一脚也往后倒，后背就在这时撞上一堵墙，还是一堵有弹性的墙。 她这才急忙转身，低头跟人道歉，垂眸没敢直视对方。 嗅到空气里熟悉的淡奶味时，又咦了声，疑惑抬头。 撞到的人穿着白t黑裤，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将他脸压在阴影中。 程沂和舌尖卷着刚抛进嘴中的糖，垂眸看向被印上两个灰脚印的黑鞋。 都说白鞋易脏，其实黑鞋也是如此，稍微沾点灰就能看出来。 嘴里的圆形奶糖滚至后槽牙，他轻咬发出一声清脆的“咔擦”。 丁珣像是被按了开关，肩一缩，立即掏面纸蹲下。 “不好意思啊，我给你擦擦。” 就算头顶炽烈视线，丁珣也还是不惧威严，朝着那双鞋伸出恶魔之爪。 ——嘿嘿，就要帮男神擦鞋了，四舍五入不就等于帮他脱衣服了嘛！！ 激动得有些颤抖的手还没伸过去，那双鞋突然动了，往后退了好几步。 紧接着，程沂和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改当擦鞋小妹了？” 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啊？” 丁珣人蹲在地上，恍惚抬头。 她一抬头，就看到程沂和表情有所动容，像被吓了一跳。 程沂和皱眉：“你……吃什么了？” “没吃什么啊。” 程沂和瞧着她脸上那诡异的一道红，猜测她是不是吃什么过敏了。但人又还挺精神的，不像生了病。 他就没再问。 丁珣利索地站起身。然后她眼珠一翻，手扶额头，眼半眯着往前踉跄几步。瞅准了程沂和的怀抱往里摔。 结果人却被定格在半道上了。 双肩被程沂和用手抵住，离他怀抱有一节小臂那么远。 丁珣身娇体弱地扭了扭，唔声道：“我早上没吃早饭，可能是低血糖了。” “哦。” 他语气淡漠。 等人站稳，便松了手。 她在心里暗暗叹气。又抬眼去瞅他，见他神情淡定，脸上一点都看不出见到心上人时的喜悦之色。 难道是她误解了？程沂和根本不是在吃醋？ “还有事没？” “啊？”她回神，赶紧可怜巴巴道，“那个，我迷路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话刚落，就听到眼前人低声哼笑了下。 听到这声短促的笑，丁珣几欲腿软跪下来。声线迷人，就算是嘲笑的语气，在她听来都是宠溺。 这要换作旁人，丁珣早就骂回去了。 程沂和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手指随意指了下左侧，口吻懒散：“东。” 丁珣跟着他手指方向转身，小鸡啄米点头。 他又一指，“南。” 丁珣原地转，点头。 “西。” 她再转。 最后，程沂和那根食指朝着自己胸膛反指。顿了好几秒，轻飘飘道：“北。” 丁珣目光跟着转过来，黏在他手指上的视线抬起，看向程沂和的脸。 他站在阳光下，大半张脸掩在帽檐下，面上一半阴一半阳。 唇角微翘的薄唇暴露在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他嘴里正嚼着东西，时不时动两下。 丁珣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唇。喉头发干，没忍住舔了下唇。 “记住没？” “记住了！”丁珣用力点头，试图晃醒不清醒的脑袋。 “现在没事了？”程沂和还是那副清傲的语气，“没事我要上课了。” 然后绕过她准备离开。 一个念头迅速划过，丁珣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胆大如斗，猛然回头拉住他衣角。 “等等！” 程沂和停下，瞥向她抓着衣服的手，抬眼看过来时扬了下眉，示意她说事。 丁珣又舔了舔唇，两眼汪汪，像只无辜天真的小奶狗。 她松开手，小心翼翼试探道：“吴翕呢？” “……”程沂和脸黑了下来。 她越问越来劲，“你们不是经常一起的吗？他人呢？” 他呵了声：“我是他妈？”尾音上扬，语气又冷又傲地反问。 丁珣却是心里一乐。 毋庸置疑，他生气了！ 第22章 “追求人呢,切勿急功近利，而是要慢慢来，温水煮青蛙，让对方一步步心甘情愿地陷入你为他布置的陷阱中。” 丁珣读着在网上搜到的句子,准备誊抄下来贴在书桌边上,来提醒自己不要操之过急。 她边抄边在心里默读,觉着哪里不妥,把‘追求’二字改成了‘勾引’。 上次在路上‘偶遇’程沂和,丁珣问出那些话后程沂和便再也没理过她。紧着他拉黑了她的号码,而且在路上碰见了也假装没看到。 对此结果，丁珣快乐并痛苦着,可苦最终还是大过甜。 仔细把抄好的字条贴在桌上,又在上面封了一层透明胶带,防水。 她决定要以此作为勾引程沂和的准则,不能再冒冒失失一头热地冲上去了。 就比如，不要在他面前提其他男生,尤其是吴翕。 尽管小米认为程沂和并不是吃醋，而是男性在得知被利用后爱面子的正常表现。可她笃定他就是吃醋了,所以一时羞愤拉黑了她。 小米惊讶于她的执着,“他都拉黑你了，你还不放弃？” “你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爱而不得吗？”丁珣反问。 “我不想知道,谢谢。” 丁珣继续说：“那是因为他们轻言放弃,意志不坚定。” “哦。” “小米，我要给自己换个定位了。” 小米不解，“什么意思？” 丁珣说：“我要改变下在他面前的形象，要当个温婉可人的美少女。” “……所以你之前在他面前是什么形象？” “我舍友佩姐说，是淘气包丁小肉的形象。” “哇,你这位舍友对你的评价真的很中肯。” 丁珣：“……” 沉默了几秒，她又开口：“小米女士。” 小米：“干嘛？” 丁珣认真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对他这么坚定？” “哦，”小米不经心地配合，“肉肉同学，请问你对程沂和的感情为什么这么坚定？只是因为他的脸吗？” 丁珣良久叹了口气，回忆道：“那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过马路时看到一位老奶奶拄着拐杖，脚步颤颤巍巍地朝着马路中央过去。突然间！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挺身而出，帮助这位奶奶成功过了马路。” “……” “又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在小树林里再次遇到了这个英俊男人，他提着猫粮正在喂流浪猫。” “……” “再后来——” “等等等等！”小米迫不及待打断她，“我困了，要睡了，拜拜！” 说完下一秒，手机传来冷冰冰的一声“嘟”，挂断。 丁珣兴致不减，虔诚地抚摸着桌上的勾引准则。 撞过南墙了，丁珣才认同佩姐当初的言论。一味的横冲直撞，只能换来像她一样被拉黑的结果。 所以得换攻略了。 不过首先，还是得将自己从程沂和的黑名单里解救出来。 正式上课第一周，丁珣新奇得很，下了课比谁都积极，忙着赶去下一个教室上课。 这感觉跟高中很不一样，那时候是固定教室固定座位，现在自由多了。 晚上跟何老师丁老师视频时，丁珣的脱口秀表演逗得他们连连失笑。 她刚进大学没多久，感想都可以写上几页了。 乐归乐，丁妈不忘嘱咐她：“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可以去找陈光越他们帮忙，都是老乡，别一个人死撑着不好意思开口。” 丁珣还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因母上大人突然提到陈光越震惊了几秒。 她问：“妈，是不是陈光越找你打我小报告去了？” 都成年了还流行向老师打小报告呢。 何娟斥她一声：“瞎说什么呢，人家陈光越就是给我打了电话叙旧，顺便提到在学校见到你而已。” 丁珣立马汗毛一竖，端正坐姿。 她心里担心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喜欢程沂和这事不会暴露了吧？ 丁珣讨好地笑：“何老师，我知道您为人师表，您教出来的学生也个个都是品学兼优。打小报告？没有的事！”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跟陈光越说了，让他在学校里照看着你点，玩归玩，学业还是要抓把紧。” “哎，晓得啦。” “你也别只顾着交新朋友，跟陈光越他们也多接触，我听说陈光越大一还拿了一等奖学金呢，又是参加这个比赛那个活动的，你跟人学学。” 丁珣撇嘴，说着违心话：“哎好嘞，我一定跟学长好好学习！我这就给他发消息问他是怎么学的。” “你这会找他干什么……” “就这样了妈，我挂了啊，拜拜！” “……” 哼，她最讨厌的就是打小报告的人。 虽然陈光越并没有明确干出这事，可性质也跟这差不多了。 丁珣二话不说，当即翻到陈光越的微信，质问他。 丁珣：【我妈说你给她打电话了？】 发完她才想起来，今晚是红十字会内部人员聚会的日子，李梦馨也去了，估计他这会没工夫看手机。 今天是周五，丁珣已经两天没见着程沂和了，她听说程沂和是n市本地人，猜测他周末应该会回家。 意思也就是说，还要有两天的时间不能见到他。 丁珣嗷呜一声，扑进了搅作一团的被子里。 叮咚—— 来微信了，丁珣打开手机。陈光越居然得空给她回了。 陈光越：【嗯，前天打过一次】 他倒是没否认。 丁珣：【我妈让我多跟你学习学习】 丁珣：【陈学长】 她咬牙切齿地又添了三个字，意在强调。 陈光越：【可以，随时欢迎】 丁珣呵一声，还真是来者不拒。 丁珣：【行，那到时候麻烦你了】 以前丁珣对他也并没有敌意，可一得知他可能是母上大人派来监视她的卧底后，态度就不一样了。 之前是躲，现在正面刚。 没一会，陈光越又发了条过来。 陈光越：【丁珣，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丁珣：【没有啊，我还要向你学习呢，哪里会有意见】 内心：就是有！ 陈光越：【这周日老乡群里想组织一次聚会，你没事也过来吧】 丁珣犹豫：【周日啊……】 陈光越：【可能有你以前同学】 丁珣：【知道啦，我到时候看时间】 陈光越：【好，你来的话跟我说一下】 丁珣：【ok】 跟他聊完，丁珣压根就没考虑老乡聚会的事。刷了会朋友圈，看到小米那妮子在朋友圈里发了几张搔首弄姿的照片，模样俊得很。 她点赞后又私聊小米：【姐们，你这是有勾引对象了？】 极少在朋友圈发自拍的小米，这次居然还发了九宫格。按照她的尿性，肯定是有意中人了。 小米很快回：【是的啦】 丁珣：【……】聊天语气也变娘了。 丁珣：【我觉得我也该好好经营下我的朋友圈了，万一哪天就加了程沂和】 小米：【对哦，你快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之类的删掉】 丁珣：【好歹是一些回忆，我还是设置私密吧】 还没等她设置好，小米又发过来：【不跟你说了，我要出去见我的小哥哥了】 【……】 动作这么迅速。 丁珣羡慕嫉妒恨。 再一想她还在程沂和黑名单内，更加欲哭无泪。 搞完朋友圈，丁珣也学着小米拍了几张照，p了很久，最终只选了一张没露全脸的照发到朋友圈里，配上一段文绉绉她自己都搞不懂逻辑的话。 照片一发出去，立马就收到了会飞的裤衩的点赞。 丁珣怀疑他是不是一天到晚候着别人发朋友圈。 接着裤衩就在群里发起了语音群聊，丁珣接起。 裤衩喂了两声，丁珣清嗓子，用小奶音回：“听得到。” 裤衩愣了下，然后说：“肉兄，我一直搞不明白，你这声音是真的还是假的。” 丁珣：“真的啊，我从小就是这么讲话的。” 裤衩嘴贱：“那你爸妈肯定挺头疼的。” “……” “不提这个了，”裤衩又突然说，“你发个照又看不到脸是啥意思？加你这么久都没见过你发自拍，今天突然发是因为加了小哥哥微信？” 丁珣诚实回答：“还没呢，马上就要加到了。” “你那小哥哥也是n大的吗？” “对哈。” 这时群聊里又进来了人，茶叶盒跟怒火都进来了，不过茶叶盒没开麦。 裤衩还在问丁珣：“你说说你那小哥哥叫什么名，说不定盒子知道呢，他也n大的。” 丁珣只当他又在诓人。 “差点就信了。” 裤衩叫茶叶盒，“盒子，你发个定位给她看，你今晚不是还留在学校没回家嘛。” 茶叶盒没出声。 丁珣也没期待他会发。 可是下一秒，茶叶盒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居然真的把定位发过来了。 就在n大6食堂。 丁珣点开位置，他跟自己的距离不过千米。 丁珣：“……”还来真的。 裤衩乐道：“这下你信了吧！” 丁珣立马蔫了，扁着嘴不讲话。 “悄悄告诉你哦，盒子也是大一的！” “……” 这特么叫‘悄悄’？四个人都可以听到好吧！ 裤衩像是故意逗她，“你快讲你那小哥哥哪个学院哪个年级的，说不定盒子认识呢。” 丁珣：呵呵。 她打了个哈欠：“今天上了一天课，我累啦，你们聊。” 然后迅速退了语音。 但是裤衩跟她杠上了一样，还私聊她发了条语音：“忘告诉你，盒子是数科院的，你可以去找他玩啊。” …… 等等！ 数科院？ 茶叶盒居然也是数科院的？！ 那他或许真的认识程沂和喽？ 丁珣重新进了群，暗戳戳点开茶叶盒的头像，一张纯白图片。 这事太玄妙了，她压根就没想到。 如果茶叶盒认识程沂和的话，那她就不用托别人帮忙打听了，找他不就行了。 于是丁珣怀着郑重又谨慎的心情点了添加茶叶盒到通讯录。 程沂和回到宿舍，把换下的篮球服抱到楼下洗衣房。 再回来时，听到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他诧异了几秒。没拉黑丁珣时，手机短信提示音也是这般响个不停。 点开手机，看到‘骑着肉的小仙女’请求添加他为好友。 验证消息一连串的： 【您的好友叮你一下~】 【小仙女在线可爱，请求带你飞仙~】 【您的战友请求进一步接触】 【盒子兄，拜托了通过吧！】 【救命！！！】 【江湖救急！有事找你帮忙！！！回头请你吃饭！】 …… 跟火烧屁股似的，没见过她这么心急的。 程沂和不禁笑了下，然而又想起那天上午的情形，笑容一下敛了。 他关掉手机，决定不理睬。 回到书桌前，随手从书柜上抽了本书出来。刚坐下准备看，身后有人经过。 陆华瞥一眼他手里的书，无意说了句：“盒子，你要看书可以跟吴翕一块去图书馆啊，宿舍里多吵。” “……” 他没回答，只是突然啪地合上书，吓陆华一跳。 下一秒，陆华见他又重新拿起了手机。 第23章 程沂和看着丁珣发的一排双手合掌的表情,脸色平静。从书桌上挑了块糖剥开扔嘴里。 刚被通过验证的丁珣像是寻到了救命药草的病人，给他发了一大堆好话，各种夸张的词不要钱地蹦出来，恨不得要给他发一面锦旗了。 见程沂和通过验证后就没回过信息,丁珣又发了一串问号。 程沂和靠在椅子里,两脚搭在爬梯最下面一层,眼神微微挑起回她信息。 程沂和：【废话少说,加我干什么？】 丁珣：【嘿嘿,跟你打听个事】 程沂和：【说】 他发送完这个字,微信里又跳出另一人的消息——周大夫，他妈。 周大夫问他：【这周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周末放假是回家还是去小姨家？】 程沂和点开,没有回,又切回跟丁珣的聊天界面。 丁珣这时刚好发：【我听裤衩说你也是数科院的】 后面加一个可爱的表情。 程沂和：【也？】 丁珣：【我认识的一个人他就是数科院的大一新生,你可能认识】 程沂和：【所以？】 这回她迟迟没回。 程沂和将嘴里的糖嚼得咯噔响,不耐烦了。 他收回腿，关了手机去洗脸台冲了把脸,顾不得拿毛巾擦，随手抹了下,堪堪揩掉脸上的水珠。 镜子里的人两手撑住洗手台,一双尾梢上扬的桃花眼被水浸湿，眼尾有几根睫毛黏住下眼睑,濡湿黑润。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到了什么，自嘲地哼笑一声。 声音很轻，轻到他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出了音。 有人从身后经过，程沂和又迅速拧开水龙头，捧起水流往脸上浇。擦完脸,他手指挑两下额前湿润的头发，回去坐下。 重新点开微信，没去看丁珣发的一大堆东西，而是回到了跟周大夫的聊天界面。 缓慢打字—— 【还行】 接着又慢悠悠打—— 【明天回家，不去小姨那】 停在界面良久，对方没回。他盯着备注，也没有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程沂和笑了下，这次的笑容里藏着一丝了然的意思。 重新剥了颗糖，这才去看丁珣发了什么。 本以为她又会打探吴翕的消息，但看到内容时，心中却是生了一抹兴味。 丁珣问：【既然你也是数科院的，那你肯定知道程沂和吧？】 丁珣：【就是个子高高，看人喜欢吊着眼，拽拽的，很酷的那个！】 他没及时回，她就自言自语。 丁珣：【哎呀，我之前怕他不高兴，就没有偷拍他，这么说你能想起有这个人吗？】 丁珣：【我觉得你应该认识，他那么好看，差不多就是你们院的院草了】 丁珣：【你人呢？】 …… 程沂和看着看着嘴角就扬了起来。回想起前段时间她的所作所为，不禁笑出声。 隔壁正打开电脑的白杰好奇看过来，“盒子，你看什么呢，笑得那么淫.荡。” 程沂和乜他一眼，淡声骂道：“去你大爷的。” 白杰还没回，又听到背后陆华的声音。 陆华忙着看综艺，头也不回地调侃道：“估计跟哪位漂亮妹妹聊天呢，杰仔你别打扰人家。” 程沂和没反驳，没再搭理他们。 拂掉从刘海滴到鼻梁上的水珠，给丁珣回了条：【上游戏】 进入绝地求生后，程沂和戴上耳机，看到丁珣上线便邀了她。等她进队后，问：“你帮谁问的？” 丁珣刚进来，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声音都没来得及变化。 程沂和沉默，点了开始游戏。 她捏起嗓子说：“你说问程沂和的事吗？当然是帮我自己啊！” “那吴翕呢？” 进入热情雨林地图，丁珣听到他语速非常快地问了句。 丁珣：“？？？” 她不确定有没有听错，“什么吴翕？这跟吴翕有什么关系？” 程沂和不语。 他其实刚才只是无心多了一嘴，问完自己也后悔了，但又懒得解释。 丁珣说：“等会，我戴个耳机。” 窸窸窣窣一阵小动静后，她的小奶音再次传来，先是试探地咳了一声。 “对了，你刚才提到了吴翕，那说明你是认识吴翕的。既然你都认识吴翕了，那应该也认识程沂和吧。” 程沂和没正面回答她。 游戏里飞机已经起飞了，他问：“跳哪？” “嗯？” 丁珣一心想着打听程沂和，今天对游戏不太上心。 她说：“随便你吧。” 程沂和没说话，标记在训练基地。 丁珣点了跟随他，一再追问：“你跟他们一个班的吗？” 程沂和明知故问：“跟谁？” “程沂和啊。” “嗯。” “真的？没骗我？”丁珣不敢置信。 “不信拉倒。” 察觉他的语气里有那么点不耐烦，丁珣安静下来暂时不提。 她看了眼地图，突然说：“诶，我们跳度假村吧，我听说有个房间二楼的沙发那有个bug，想去看看。” 丁珣只是跟平常一样随口建议，也没真的要求他跳。而且以前就算她要跳哪，茶叶盒只当没听到。 可是今天茶叶盒居然没有反对，将地点重新标记在度假村。 丁珣愣了下，而后颇为欣慰道：“盒子兄，今天的你身高两米八！” “我192。” “嗯？” “我身高192，”他又重复了一遍，啧声问，“耳背了？” “……” 果然英雄光环是不存在的，茶叶盒依然是那个傲慢的茶叶盒。 游戏中，两人双双落在度假村。落在此地的人多，丁珣不敢离他太远，但又迫不及待想去看看所谓的bug。 丁珣搜着装备，耳朵里听屋外传来枪声。 突然，她听到茶叶盒说了句话：“之前有个女生向我打听吴翕。” 茶叶盒不像是个爱聊八卦的人，丁珣摸不透他的意思，只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吴翕也有很多女生喜欢的。” “她说是帮她一个朋友问的。”茶叶盒道。 “？？？” 丁珣笑了，“不是，盒子兄，你不会信她这种拙劣的谎言吧？一般说我的一个朋友，即本人啊。” “哦。” “下次你少接触这些居心不良的人，多跟我这种人美心善的接触交流。” 茶叶盒呵了声。 丁珣撇嘴，不跟凡夫俗子一般见识。 她问：“后来呢？” “后来？” “就是那个女生啊，后来还找你了吗？” “后来啊，”他似乎在回忆，声音寡淡，透着一丝琢磨不透的意思，“过了几天，她又向我打听另一个男的了。” “说是帮她自己打听的。”说完又补了句。 丁珣啧啧道：“你看吧，我就说她居心不良，没想到还三心二意呢。” 话语里透露出明显的洋洋得意和自豪来。 她还举了个例子，“像我就不一样了，我只专程沂和一人。” “……” 视茶叶盒为革命好友后，丁珣便再没跟以前那样跟他较劲，他在游戏里说往东就往东，往西就往西。 毕竟以后要靠他来接近程沂和，现在就得多顺着点。 “诶诶诶，我找到这个沙发bug了！！！”丁珣藏在沙发后面，准备蹲人。 茶叶盒在不远处。 丁珣喊他过来，“你快来，有个人过来了，我给你表演一下什么叫——卧槽！” 她突然叫出声。 楼梯口有人冲沙发后面扔了个烧火瓶，丁珣一紧张便卡在了沙发后，她左右拼命移动，刚冒出个头，就被冲上来的人给打死了。 丁珣：“……” 这时茶叶盒的笑声传来，清清淡淡的。 他问她：“你刚才要给我表演什么？” “……” “表演自投罗网？” “……” “还是表演如何当一只瓮中的鳖？” “……” 就冲他嘴贱这程度上，一定是单身狗没女朋友！而且将来也不会有！ 茶叶盒嘲笑完她，没一会就掉线了。丁珣正观战着，奇怪地咦了声，就见他又上线了。 “接个电话。” 然后朝脚下扔了颗雷，把自己炸死了。 茶叶盒十分迅速地结束游戏下线，丁珣被他一顿猛操作惊得够呛。 他这么着急下线，该不会……是女朋友打来的电话吧？ 丁珣思及此有些悲伤起来。 茶叶盒嘴巴这么毒的人都有女朋友，而她这么可爱的人还没能得到程沂和的芳心，天道不公。 丁珣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宿舍门开了她才抬头看了眼是谁回来了。 李梦馨一回到宿舍，就看到丁珣如小猫般在床上滚来滚去，时不时发出呜咽。 她愣了愣，想起刚才陈光越送自己回宿舍的场景。 陈光越是他们红十字会的副会长，今晚的聚会她跟陈光越不在一个桌吃饭。军训期间李梦馨见过他，对他的定位也只是丁珣的高中学长。 那时候她看出陈光越对丁珣似乎有点别的意思，所以晚上聚会散后，陈光越主动提出送她回来时，李梦馨下意识地就认为他是想问丁珣的事。 可是走了一路，直到她到了宿舍大门外，陈光越都没提及一丁点丁珣的事。 好像就单纯是送她回来。 临别前还道了声：“早点睡，晚安。” 之后再无别的话。 陈光越高大，阳光，帅气，永远都是众人的焦点。 他看过来时，深邃的眸子似是要将人吸进去。李梦馨一再克制，才将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可是心里仿佛被割破了个口子。 聚会初始，他冲她那开朗一笑就已经改变了些什么。以至于整个聚会，她都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观察他。 她想，也就看一看而已，没什么别的想法。 一方面是女生与生俱来的矜持，另一方面是她这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心悸。李梦馨在两者之间徘徊。 她带着陈光越的笑容和晚安回来，一路脚步轻快，像个捡了宝的孩子，偷偷藏着欣喜，生怕被人发现。 推开宿舍门，这份欣喜又猝不及防被打破。 李梦馨与趴在床上正看过来的丁珣对视，快要飞起的心瞬间沉下来。 慢慢生出一个念头—— 要是，陈光越真的不喜欢丁珣，那就好了。 第24章 程沂和站在阳台上,背倚围栏，在听手机那头的人讲话。 阳台上开着灯，有飞蛾不住扑来，翅膀撞上灯罩发出轻微响声。男生宿舍楼里热闹非凡,他如身处闹市,却安静得出奇。 手机那头的人见他一直不讲话,停了几秒。 “沂和？”周曼问,“怎么不讲话？” 程沂和懒懒回：“在听你讲。” 地上突然摔下来一只飞蛾,就在他脚边。程沂和踢了踢它展开的翅膀,飞蛾如惊弓之鸟，迅速逃走。 “我跟你爸明后两天估计还得在医院加班,最近医院有点忙,你要是嫌一个人回家闷可以去小姨家找鸿子玩。” 程沂和静静看着地板,眼中却无波无澜。 这种话他从小听到大,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他并没有出声，任由周曼继续讲下去。说到最后,又是常用的结束语：“晚上早点睡觉啊，别玩手机熬夜了,好了先挂了,妈今晚值夜班，一会要走了。” “哦。” 挂了通话后,他又在阳台上站了会。 转过身,眺望漫天繁星。明天应该又会是个大晴天吧。 初秋的晚风徐徐吹来，空气中带着一股草木清香。程沂和下意识掏兜，手刚伸进口袋里，才想起糖已经吃完了。 以前的他并不噬甜，当初吃奶糖也只是为了抑制烟瘾。 高中某段时期的程沂和,叛逆，桀骜不羁，是家长老师心中的刺儿头。 他认识了一帮传言中的外校小混混，喝酒抽烟染头，样样不落后。三天两头程沂和就会被叫家长。 可每次来学校的，大多是他小姨，即谢鸿的妈妈。 那时候的程沂和，混归混，倒也没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且成绩优异。让想抓他学业上把柄的老师很是头疼。 从小他就是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小孩，懂礼貌成绩好，父母工作繁忙时他也不吵闹，十分温顺。 可渐渐地，程爸程妈就发现他变了。 经常要零花钱、跟不学无术的人来往、头发一周一个色。 他不再是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了。程爸程妈认为这是每个青少年都必须经历的叛逆时期，很正常。再者程沂和也没折腾出什么浪来，他们也就没太上心。 等时间一长，他自然会从叛逆期走出来。 事实证明他们的想法没有错。 高一还是个刺儿头的程沂和，到了高二又跟大放血脱胎换骨了似的。他剪短并染回黑发，丢掉花里胡哨的衣裳，与那群人断了联系。 众人都道他是浪子回头，似乎一早就相信他有‘转好’的能力，就连他的父母也是这般想法。 可事实只有程沂和一人知道。 他突然的叛逆是为了什么？不过是想获得父母的关注罢了。 现在想想以前那些破事，程沂和自己都感到好笑。 幼稚又无趣。 目光穿透阳台上的玻璃门，宿舍里陆华正在跟谁视频，举着手机四处介绍。 撞上他的视线，陆华开了门出来，视频里老人的爽朗笑声随即传入程沂和耳中。 陆华朝程沂和使了个眼色，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他，对着视频里白发苍苍笑得一脸褶子的奶奶大声道：“奶奶，这也是我同学！” 奶奶眉目慈祥，估计是有些耳背听不分清，凑近了镜头盯着程沂和瞧。 “瘦了，瘦了啊。”奶奶把他当成陆华了，还断断续续嘱咐他要多吃点。 程沂和默默拿出插在裤兜里的手，微微捏拳背在身后。 他弯腰凑近手机镜头，扬唇笑道：“奶奶，我会好好吃饭的。” “好好，”奶奶笑着道，“在学校要听先生的话啊，跟同学也要搞好关系，马上要降温了，不要着凉了。” 奶奶一直没分清人，对着手机这头的人念叨了很久。 程沂和始终弯着腰，不嫌累似的，点头说好。 旁边陆华看不过眼了，把手机转过来，“奶奶！我才是你亲孙子！” “哎哟！”奶奶被突然出现的大脸吓了一跳，“怎么又突然胖了？” “……” 晚上九点出头，程沂和换了身衣服，背上包准备出门。 白杰正要上厕所，问他：“盒子，这么晚还去哪啊？” “回家。” 他塞好钥匙。 陆华说：“不是说明天再回去的吗？这么晚出门，你就不怕有人劫持你的美色？” 程沂和打开门，口吻懒散，“比起这个，我更怕半夜被说梦话的人吵醒。” 陆华：“……”他不就只说过一次梦话嘛，记那么清楚。 . 丁珣决定先搞清楚茶叶盒的身份。他既然自称是程沂和的同学，那说不定还有可能是一个宿舍或隔壁宿舍的。 要真这样那可就方便了，她就可以央求央求茶叶盒，拍一些‘少儿不宜’的照片。 程沂和宿舍的另外三人丁珣都见过，她瞧着那三个人的气质跟网络上的茶叶盒也并不符合。 不过仔细想想，茶叶盒跟程沂和似乎还有点像——只是程沂和才没那么毒舌呢。 周六丁珣上午在宿舍躺到十点，吃过饭就去了图书馆。她想找茶叶盒玩游戏来着，顺便打探下程沂和的事。 不过茶叶盒群里不出现，游戏也没上线。问裤衩，裤衩只说他回家了，估计在睡觉。 丁珣怙惙，茶叶盒也许是陪女朋友去了，她这时候可不应该打扰人家小情侣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傍晚的时候，丁珣从图书馆出来，掏出手机问曾凡想吃什么。 迎面突然过来一人，她握着手机，下意识地背过身想溜。 然而又一思忖，她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躲的，当即抬头看向来人。 陈光越身旁还站着几人，丁珣仓促跟曾凡通完话，扬手朝他们挥了下，“好巧啊。” 另外几人看着都眼熟。 丁珣略略一回忆，记起似乎高中时见过这些人。 陈光越过来道：“准备去食堂吃饭？” 丁珣否认：“不去了，我舍友给我买好了。” “嗯。” 他说完，相继给丁珣介绍身旁的几人，有男有女。 到最后一个女生时，陈光越笑了笑说：“你们俩是一届的，丁珣你不认识她吗？” 丁珣干笑：“见过几面。” 那女生笑得腼腆，靠近了她几步，“丁珣，我以前总听人提到你。” “啊，是嘛。” “嗯嗯。” 那女生似是要说什么，后来看了眼陈光越便缩头收了话，问丁珣：“明天我们大家聚一块吃个饭，你来吗？” 丁珣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明天啊……” 女生拉住她胳膊轻轻晃，晃得丁珣心肝儿都颤了。 “你也过来吧，这些人中就我们俩是一届的。” 丁珣看着她圆嘟嘟的脸，一时脑抽，嘴快道：“行，那我就去陪你。” “太好了！” 陈光越看着她们俩，低头笑了笑没说什么。 饭局时间是中午，地点在n市市中心。为了方便，众人合伙包了辆车。 地点是一家自助烤肉餐厅。 午间人还不少，不过周围的众多餐馆帮忙分了人流，这家看起来才稍显安静了些。 丁珣跟几个不熟的女生坐在一起，她拿出手机玩，耳朵却竖起在听八卦。 有个女生说：“上次我看到陈光越送一个小学妹回宿舍了。” “这都能被你看到？然后呢，有没有发生点啥？” “没有啊，那学妹好像是他们红十字会新招的，看着挺文静的。” 另一个女生说：“原来他喜欢这种风格的啊，我以前还以为他喜欢——” 话到此突然被其他女生的咳嗽声截住。 丁珣诧异抬头，见到几人悻悻看过来。 其中一个长发姑娘问她：“丁珣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拿。” “不用不用，”丁珣受宠若惊起身，“我自己去拿好了。” “一起吧，”长发女生又回头问众人，“你们都想吃什么？” 众人一一报出名字。 等两人走远后，桌上的人才松了口气。 一人小声道：“陈光越喜不喜欢丁珣我不确定，但是丁珣肯定是不喜欢他的。” 这边，丁珣一边寻找食物一边跟小米爆料。 【天哪天哪，我刚才听到一个重大新闻！！！】 小米处变不惊地回：【哦】 丁珣：【我听她们说，陈光越看上他的一个小学妹！还送人家回宿舍来着！】 小米这才从垂死状态中挣扎出来。 小米：【谁？陈光越？？？他终于要明确地对小花朵们下手了吗？】 丁珣：【……】 小米：【他最近有没有找你？】 丁珣回忆道：【没有吧，就昨天在路上遇到了】 小米疑惑：【有时候我还真搞不懂陈光越的，难道是你自作多情了，人家或许压根就不喜欢你？】 丁珣呵呵：【当初说他喜欢我的是你】 小米：【哦】 丁珣：【不跟你说了，我要挑好吃的了】 小米：【我的姐妹，祝福你变得胖胖，然后被程沂和遇上】 丁珣：【哼】 丁珣爱吃虾，绕了一圈才到海鲜区。 路途中顺手拿了几根烤肠，闻着香味，她实在受不了饥饿才偷偷咬了口。然后伸长胳膊去夹虾。 这时，身旁也伸来一只胳膊，比她胳膊长，抢先夹走她看中的几只。 丁珣嘴里咀嚼着，愤怒侧头。 这一看，脆骨烤肠里的脆骨猛不丁卡在嗓子眼。 “咳咳咳——” 丁珣拍着胸口顺气，谁知道卡在嗓子里的脆骨就这么滑了下去。 死了死了死了！ 小米这个乌鸦嘴！还真被她给说中了！ 什么时候遇到他不好，偏要在出洋相的时候！ 身旁人已经转身看了过来，一双漆黑眼眸扫过她已经憋红的脸。 丁珣捂住还含着食物的嘴巴，她眼角已经咳出了泪花，楚楚可怜般。 两人相对无言。 丁珣如小仓鼠般迅速咀嚼并咽下烤肠，松手前舔了下门牙。 她眨眼望向面前的人，磕磕绊绊道：“程、程……程沂和？” 第25章 “嗯？” 面前的男生微微挑起的桃花眼里带着高傲,他面目沉静地看着丁珣，淡淡出了个声。 像在惊讶他们的偶遇，又像是在疑惑她突如其来的脸红。 被他这么盯着，丁珣没有一丝退缩的念头。 热度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耳朵根,她摸了下耳垂。正要开口讲话,喉间涌出咳意,又立即捂唇咳嗽起来。 程沂和将手里托盘中的柠檬水给她,丁珣没仔细看直接端过来背过他喝下。 餐厅里盛柠檬水的是塑料杯,卡通模样,杯沿夹一片柠檬。 她手中这个杯身上是一只黑猫的图案，两只前爪上抬,憨态可掬。 喝到一半,丁珣才想起这是程沂和亲手递给她的,一时停下,把杯子放到自己的托盘里不喝了。 回过身，程沂和还站在原地,只是目光朝海鲜区投去，可能在寻找什么。 丁珣没有把杯子还回去,眼睛盯着他托盘里的那些刚炸好的虾。 虾身外面裹了鸡蛋液和面包糠,炸的金黄，堆在一起跟小金山似的。看着看着就令人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因为炸虾是现做现吃的,炸虾的师傅还没出锅下一盘,怀抱小心思的丁珣便把主意打到程沂和身上了。 寻到了想要找的食物，程沂和迈开长腿背身离开。 丁珣一惊，忙不迭地跟上去。等程沂和已经拿到了食物，她还一脸忧愁地跟在身旁，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程沂和注意到她如饥似渴的眼神,将盘子轻轻左右移动，她的视线也跟着移动，然后才抬起看过来。 嘴巴抿成了一条线，眼尾下垂，可怜巴巴的样子。 程沂和挑了下眉，“想吃？” “嗯！” 她重重点头。 不是都说男人会对可怜无助又弱小的小白兔产生保护欲吗，丁珣想在他面前试一下这招。 “哦，”出乎她的预料，程沂和只是轻描淡写道，“想吃的话等下一锅。” “……” 丁珣的表情有点崩裂。 他一定是还在生气！在吃吴翕的醋！ 这么一想，她又士气大涨。程沂和离开，她又追上去。 “程沂和。” 程沂和脚步在水果区停下，拿了一盘橙子，“干嘛？” 丁珣也跟着拿橙子，探过脑袋看着他的侧脸问，“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 他没回答，拿完橙子继续慢吞吞地走。 丁珣亦步亦趋跟着，指指自己的脸反复强调：“丁珣，我叫丁珣。” “哦。” “那你现在记住了？” 程沂和回头看她一眼，丁珣嘿嘿笑了，突然问：“我叫什么名？” “……” 他沉默了几秒，“丁珣。” “不对。”她突然起了玩心。 “？” 丁珣板起脸，认真道：“我叫美少女。” 程沂和：“……”这是傻子吧。 她像是不知道尴尬为何物，又开始了新一轮.操作，“那你知道你叫什么吗？” 程沂和嗅到了一丝不太美妙的味道，并不回答她。 丁珣似乎也没想要他回答，自言自语道：“你是夜礼服假面啊，美少女战士的……” 男朋友三个字突然卡在喉咙里。 她偷偷拍了下额头，恍然大悟到这已经是在赤.裸裸地勾引他了，说好了要矜持，要温水煮青蛙一步步来的。 见她瞬间安静了，程沂和垂头看过来。她皱巴着一张脸，离自己也不过一小臂的距离。 靠的近，清楚地看到她在柔光笼罩下的脸白皙无暇。餐厅内开着中央空调，可能是因为急躁，她鼻尖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察觉到被人打量着，丁珣抬头的一瞬，眼睛忽闪，哈哈笑了两声。 她躲开程沂和的视线，打圆场般说：“我刚才的冷笑话很冷吧？” “冷笑话？”他意味不明地唇角弯起。 “不好笑吗？”丁珣为了证明不是要撩他，从记忆里搜寻看过的冷笑话，清清嗓音说，“问，打不开瓶盖了要怎么办？” 程沂和静静看着她，嘴角有往上的弧度。 丁珣被看得莫名心虚，硬着头皮讲下去，“找孔雀啊，因为孔雀开屏（瓶）啊！哈哈哈！” 别人没笑，她自己倒笑了起来。气氛有些尴尬。 “讲完了？”程沂和耐着脾气问。 “嗯。” 他的语气十分淡定，一点都没受到影响。丁珣情绪失落。 就在她找着离开的理由时，手中的托盘一重，上面多了一盘虾。丁珣瞬间眼睛一亮，像个如获至宝的孩子，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欣喜甜蜜。 他说：“两个笑话换一盘虾，你还是亏了。” “不亏不亏！” “走了。”丢下两个字，程沂和朝前方抬了抬下巴，示意要离开。 丁珣没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叫住他，“等一下，我能问一下你，是不是把我号码拉黑了？” 声音越来越小，神情也小心翼翼的。 程沂和若无其事地撒谎：“我手机坏了，重买了一个。” “哦……那你还有我的号码吗？” “没。” 丁珣挪起小步子靠近他，犹豫了下说：“那你新号码能告诉我吗？” “我号码没换。” “啊？” “你的号码我没保存到手机卡上。” 丁珣有一丝费解，没捋清。难道她给他发短信的那段时间，正好是他手机坏了的时候？所以才没看到她的短信？ “所以，你之前给我的那个号码还在用？” 程沂和淡淡看她一眼，“嗯。” “那就行。”她低声嘀咕。 最近以为被他拉黑了，丁珣就没发过短信。幸好他手机那段时间坏了，不然看到那些骚扰短信，指不定要讨厌她了。 端着程沂和给的虾，丁珣美滋滋地回了餐桌。 桌上有女生问她：“看到什么好吃的了？这么高兴？” “虾，”她笑眯眯的，捏起一尾咬了口，“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虾了！” 饭过半旬，丁珣突然想起，没问程沂和他跟谁来吃饭的。 刚才没注意，现在仔细一回想，程沂和的托盘里放了两杯酒，一杯柠檬水…… 这杯柠檬水不会是给某个女生的吧？ 她一下警觉起来。 可是现在好好吃着饭，也不能冒冒失失离席找程沂和吧。 心里起了疙瘩，接下来她都味同嚼蜡。 陈光越拿酒水路过问她怎么了，丁珣没看人是谁，一手撑下巴，拄着筷子叹气：“吃太饱了，有点撑。” 闻言，陈光越便走开了。 没过多久，他带着一小碟山楂片回来了，放到丁珣面前。 “吃点山楂，消消食。” 丁珣抬头，吓了一跳，忙不知所措地道谢。 陈光越笑了笑，眼睛里盛满了阳光一样，耀眼极了。 桌上其余女生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间流传着暧昧。 饭后，有人提议去唱歌，还有女生约着一块逛街。原本只打算出来吃顿饭的丁珣好一阵无语。 她百无聊赖地听众人讨论，余光往外面瞥。 忽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背影，蹭地起身，对身旁的女生说了句：“我就不跟你们车回去了，我看到我朋友，去找他了！” 女生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背上小包跑了。 视线追过去，发现丁珣跑到了一位男生身后，恶作剧一样拍那人肩膀。 没一会，陈光越过来了，“丁珣呢？” “她说不跟我们回去了，看到了她朋友，”女生看着陈光越脸色，犹豫着，“好像……是个男生。” 陈光越眉头皱了皱，没说话走开了。 程沂和正站在门口等人，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伴着盈盈笑声。 他转头，看到笑得一脸灿烂的丁珣。 丁珣问：“好巧啊，你也刚吃完饭吗？” “嗯。” 程沂和朝她身后望了望，背离墙站直。 丁珣随手朝后面一指，道：“我也刚吃完，跟我一群老乡。” 说完她又紧着问：“你呢，你跟谁一块来吃饭的？” 看向他的眼睛里闪着期盼的光，又有紧张。 程沂和说：“家人。” “原来是家人啊。”她松了一口气，很明显。 丁珣讲完也觉得表现得太明显了，低头挽了下鬓间的发，“那你们现在准备回去了吗？” “差不多吧。” 差不多？这是什么回答？ 丁珣又问：“你是回学校还是回家啊？” “回家。” 两人一问一答，语速都不快。 “那你的……” “丁珣。”身后响起陈光越的声音，打断了丁珣的话。 她暗暗骂了一声，脸上还维持笑容回头，“怎么了？” 陈光越大步过来，停在她身旁，先是看了程沂和一眼，再侧头问她：“你朋友？” 怕程沂和说不熟，她立即往他身旁靠近，抢先说：“对啊，我朋友。” 连名字都没准备告诉陈光越。 陈光越嗯了声，低头跟她说：“我一会不跟他们去玩了，你要回校的话我们一起走。” “啊？” 她讶异一声。 抓住程沂和衣角，扯了两下道：“不用了，一会我跟我朋友还有事，不好意思啊。” 陈光越愣了愣，随即又无所谓地笑了，“那好，注意安全，早点回校。” “诶，晓得了。” 陈光越离开前又瞥了程沂和一眼，他低垂着头，在玩手机，似乎不对他们的对话感兴趣。 等人走后，程沂和望望还被丁珣拽在手里的衣角，玩味一笑，“丁珣。” “嗯？” 她不舍得松开手，就假装忘了。 “我怎么不记得，我们一会还有事要做？” “……” 丁珣沉默几秒，然后脸色严肃起来，凑近他压低声音道：“偷偷告诉你啊，刚才那个人他在追我，我不喜欢他所以才要躲着的。” “哦？”他挑眉，意思是所以他就是挡箭牌咯。 “你大人有大量，就当我欠你个人情，下次我请你吃饭！” 丁珣把约饭说得这么光明磊落。 程沂和刚想说不用，右肩又迎来一下重重的拍打。 谢鸿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撩妹被我逮到了吧！” “……” 丁珣耳尖一动，朝谢鸿看了过去。他一头黄毛，瞧着像是见过，而且声音听起来也熟悉。 程沂和甩开谢鸿的手，“闭嘴。” 谢鸿配合做了个将嘴巴封起来的动作，而后朝丁珣抛媚眼。 “走了。” 程沂和收起手机，领头朝外迈步。丁珣原地思索再三，又瞥瞥身后的一群人，跟了出去。 “去哪啊？”谢鸿两手插袋，脚步拖沓地跟着程沂和。时不时回头看丁珣。 他告诉程沂和，“人家姑娘跟着咱呢，是不是你欠了风流债没还？” “你话怎么这么多。” 程沂和不耐烦道。 到了附近的公交站台，他没拦车，等丁珣过来了才说：“你自己坐车回校。” 丁珣笑着应了。 程沂和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先把谢鸿塞了进去，上车前眼眸抬了下，目光沉沉，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丁珣挥着手，还不忘道：“你放心，我会记得我还欠你一顿饭的！” 程沂和：“……” 第26章 与丁珣分别后,程沂和跟谢鸿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趟附近的家乐福超市。 程沂和有个爱逛超市的毛病，这点谢鸿早就发现了。 只要大姨和姨丈在家，他每每都去超市,还总爱往人多的地方挤。 谢鸿拿手机跟人打字聊天,边抬头看推着购物车朝蔬菜区走的程沂和。 谢鸿在群里发：【两位妹妹在线吗？家乐福走一波？】 等了会,没人回。 谢鸿跟上正在挑胡萝卜的程沂和,吐槽道：“今天你准备做个啥？白萝卜炖红萝卜？提前说明啊,我最讨厌吃萝卜了。” “那你就别吃。” 程沂和挑完萝卜又推着车走开。 谢鸿撇嘴,听到手机响了。 怒火上线了，回他：【不约,正补课中】 谢鸿说：【妹妹辛苦了,给你们看一个贤妻良母大盒子】 然后手机镜头对准前面程沂和的背影,拍了张照发过去。 怒火：【他好高啊】 谢鸿：【那是,我们家遗传的高个子】 怒火：【按这个拍照的角度，我觉得你没有盒子高】 谢鸿：【……】 谢鸿发了个暴打的表情包过去。想起之前盒子提过他跟肉肉在学校见过,还不让说这事。 谢鸿又赶紧手忙脚乱地把那张背影照撤回。 他刚撤回没几秒，肉肉就上线了。 先是说：【不去,我刚跟男神道完别,还活在梦里，哪里都不想去】 接着又问：【裤衩,你刚撤回了什么？】 怒火回答：【盒子的照片】 肉肉：【哇,他长啥样？是不是太丑了所以又撤回了？】 怒火：【只有背影，没有正面】 肉肉兴趣一下子减了：【哦】 谢鸿回：【喂喂喂，我们家的人怎么可能会跟丑这个字扯上关系？我撤回是因为盒子太帅了，怕你们俩看了自行惭愧】 肉肉：【……】 怒火：【……】 谢鸿一边跟她们聊，一边乐。程沂和推着购物车过来,见他一脸傻笑，踢他脚，“犯什么傻？” 他嘶了声，脸上笑意倒没减，说：“跟怒火她俩聊天呢。” “哦？” 谢鸿说完也没注意到程沂和看他异样的眼神，自顾自地打字。 他听到程沂和问：“都聊什么了？” “肉肉在说她男神呢，多帅多帅，”谢鸿嘁一声，“女生眼光就是这么肤浅，那男的能帅到哪儿去？我看不见得。” 说完，后腰突然被手推车的拐角撞到。 谢鸿哎哟一声捂住腰，朝程沂和看来。 对方无心之失一样，淡定地推着车走开，“抱歉啊。” “……”他不是故意的，谢鸿也不好骂人，揉着腰亦步亦趋跟上，委屈道，“盒子，你不知道男人腰是不能受伤的吗？” “哦，”程沂和说，“晚上给你煲一锅猪腰汤。” “吃什么补什么吗？”谢鸿乐道，“那敢情好啊。” 他兴致很高地跟着盒子去称猪腰，还在群里分享说今晚盒子给他煮猪腰汤。 谁知道肉肉像是观看到了现场直播，问谢鸿：【你是不是腰不好？】 谢鸿：【……】 肉肉继续补刀：【话说吃啥补啥，你吃猪腰补的也是猪腰，合着他骂你是猪呢。】 她字里行间充斥着挑事的意思。 谢鸿的情绪也果然被煽动，拉住程沂和胳膊，“好啊程沂和，你背地里骂我是猪呢！” “……” “？？？” 程沂和一脸莫名。 谢鸿说什么也要把称好的猪腰放回去，“我不管，反正我今天不吃这个了。” 程沂和重新拿回去，迅速推走购物车，“你又发什么疯。” 直到回了家，程沂和打开手机看他们的聊天记录，这才明白谢鸿发疯的原由。 他在群里艾特了丁珣：【好玩吗？】 丁珣很快就出现了，暗戳戳问：【打起来了吗？】 谢鸿：【小孩子才打架，盒子改给我煮鱼汤啦！】 丁珣：【哦】 很失落。 聊完，程沂和准备收拾下回屋，然后又听到手机响了。 丁珣私聊他：【你知道程沂和家住哪吗？】 程沂和眉毛上挑，回：【知道】 丁珣发了个星星眼图片：【能告诉我吗？】 【不能】 【……】 丁珣：【我错了，不应该挑拨你们兄弟关系的】 【盒子兄？】 【hello？还在吗？】 【盒子兄，我给你表演个负荆请罪你觉得可还行？】 【……】 程沂和收拾完食材，准备回房间时，转身撞到穿着家居服刚醒来的周曼。 周曼去厨房倒了杯水，“回来了啊。” “嗯。” 她喝着水，目光往客厅里转，“鸿子呢？” “去书房了。” 就说了几句话，两人神情都淡淡的。程沂和拔脚离开，听到身后人开冰箱的动静，接着她随口问：“今晚你要做饭吗？” 程沂和脚下没停，懒懒回：“嗯，鸿子说他想吃。” 周曼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默了默，最终还是没继续聊下去。 回了房间，程沂和才打开手机回丁珣。 他躺到床上：【有点困，睡了】 丁珣立即回：【祝您做个好梦！】 【醒来别忘了告诉我程沂和的住址啊！拜托拜托了！】 程沂和：【再说】 怕她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来，程沂和醒来没有把住址告诉丁珣。 醒来已是下午两点出头，家里安安静静的，仿佛只有他一人。 程沂和继续躺床上缓了会神，起来先去了谢鸿所在的书房。 他戴着耳机，没有打游戏，正在看电影，手里拿一盒面纸。 一个一米八的大男孩，蜷着腿缩在老板椅上，面纸盒挡在眼睛前，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程沂和过去，看到电脑屏幕上闪现出一个白色影子，椅子上的谢鸿立马抖了下，躲在面纸盒后的眼睛闭上。 程沂和拍他肩膀，谢鸿立即如杀猪般叫了起来，把程沂和也给吓了一跳。 看到身后站的是谁后，谢鸿又气又愤，扯了耳机，把面纸摔程沂和身上。 他嚷道：“你怎么走路都没声，吓死人了！” 程沂和接住面纸盒，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陪他一块看。 笑道：“胆子怎么这么小。” 谢鸿情绪没消，口不择言，“我又不是那个肉肉，以后你要吓人你就去吓唬她！” 上次丁珣在群里发了个动图，还提醒大家胆小的不要点开。谁知谢鸿不吃那套，偏是点开了。结果一怒之下拉黑了丁珣两天。 跟着谢鸿半嚎半瑟地看完一部恐怖片，程沂和便下去准备做饭了，谢鸿刚看完还沉浸在恐怖气氛里，忙跟过去说是给他打下手。 嘴上说着要打下手，实际就站在一旁喝着饮料看他切菜洗菜，完全一副等吃态度。 谢鸿朝一楼卧室方向瞄了眼，小声问他：“大姨和姨丈醒了没？” 夫妻俩这一周是夜班，白天补觉。 程沂和头未抬，漫不经心道：“我妈起来过一次。” “当医生可真辛苦，”谢鸿啜着可乐，感慨，“幸好我没学医。” “哪一行都辛苦，”程沂和把切好的菜倒进洗菜篮中，熟练地打开水龙头清洗，“你选的不是计算机吗？” 他说着抬头看一眼谢鸿茂密的黄毛，嘲道：“估计没多久黄毛就秃了。” 谢鸿不服气地反嘲：“你个学数学的还好意思嘲笑我，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看他忙活一阵，谢鸿又突然问：“诶，我今天忘了问你，在餐厅遇到那女生是谁啊？你的追求者之一？我怎么没印象？” “你不认识。” “我知道我不认识，你说说我不就认识了嘛。” 程沂和没理他，推开人准备炒菜。 谢鸿不依不饶，“长得挺好看的啊，你说说嘛，是不是有那么点小心思了？” 他在旁边挤眉弄眼，也不忘给程沂和递东西。 程沂和开了油烟机，试图盖过谢鸿的声音。见他对这个话题无动于衷，谢鸿泄气。 可是不一会又八卦起来，“对了，你上一次不是说在学校见过肉肉的吗？她长什么样？漂亮吗？有今天这个漂亮吗？” 程沂和停下，回头看他。 谢鸿一脸兴奋，眼里冒着光。 “下次你见到她，自己比较下。” “要跟她面基了吗？”谢鸿期盼道，“那把怒火也一块叫出来呗。” 用餐时间，谢鸿才从话匣子转变成闷油瓶，只低头吃饭不言语。 谢鸿从小就不太喜欢跟大姨和姨丈一块吃饭，他们不喜欢吃饭讲话，也不只是吃饭时间，程家平时都安安静静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不比他们谢家，成天欢声笑语，他觉得盒子在他们家的时候笑容都变多了。 谢鸿在做菜一事上挺羡慕程沂和的，能煮熟，还能下口。不管美不美味，他觉得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是大姨和姨丈似乎一直不太喜欢盒子做的东西。 就好比现在： 周曼尝了一口汤，眉头皱了下，话不假思索地就冒了出来：“有点咸。” 又咬一口排骨，“甜了。” …… 姨丈倒是没直接讲出来，不过只把筷子伸向了蔬菜，没动肉类。 谢鸿转头去看盒子表情。 他表现得挺平常的，似乎不把他们的反应放心上，兀自吃着，大姨说哪道菜做得差了，他便多夹几筷子。 谢鸿有些看不过去，连着喝了两碗鱼汤，排骨也几乎都是他吃掉的。 谢鸿笑着看向两位长辈，“我觉得盒子做的挺好吃的，比我强多了。” 周曼笑道：“也就你不嫌弃。” 程沂和抬眼，目光寡淡地看了他妈一眼，笑了下没插话。 没什么好期待，也没什么好失落的。从他走进厨房那会开始，他们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 . 新的一周开始了，丁珣还是没从茶叶盒那要来程沂和的地址。甭说地址了，其他并不私密的消息也没打探到。 她有些怀疑茶叶盒可能是骗她的，他压根就跟程沂和不熟！ 新一周他们要选体育课，丁珣宿舍除了方佩佩都选了排球课。方佩佩选的乒乓球，因为排球课是露天场所，她怕晒黑。 丁珣其实在选体育课前，已经问过程沂和了，他选的篮球，两人上课的时间和地点相同。 于是她就在考虑要不要把茶叶盒给删了。 一点信息都没打探不到，还不如她直接问程沂和来得快。 某一晚丁珣还撞见了方佩佩跟她男友一块出去吃饭，一个挺高的男人，模样看起来比其他男生沉稳。 后来方佩佩说，他不是学生，已经工作了。而且他们认识也有十几年了。 当晚大家都挺好奇方佩佩的事，不过她不愿多说，只是笑道：“没什么特别的故事，跟别人的恋爱一样啊。” 曾凡最近也常往文娱部跑，要为迎新晚会的演出排练。 丁珣加入外联部后，只集中开过一次会，然后这一周又开了次会。院里的迎新晚会和十佳歌手活动都要靠金钱支撑举办，让他们外联部去拉赞助。 于是丁珣又忙得脚不沾地，跟两位学姐一块拉赞助去了。 学校里就开了很多店，她们先从校内抓起。 溜了一早上的嘴皮子，才拉了一家赞助。 几人摸摸瘪下去的肚子，准备找家店吃饭。 这两天丁珣没再在学校见过程沂和，她白天上课，没课时跟学姐出门干活，晚上又要上晚自习，回到宿舍累得连游戏都不想玩。 睡前还不忘给程沂和发条短信。 短信内容一点都不暧昧。要么讲她今天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要么就祝他做个好梦。 程沂和也不全然冷漠，会回她一两句。 丁珣和学姐们说说笑笑进了一家石锅拌饭店。 刚进去，就有个学姐拉住她们惊喜地小声道：“有帅哥！” 丁珣自从认识程沂和后，对别的男生就没了兴趣。另一个学姐激动地问：“哪呢哪呢！？” “八点钟方向！” “卧槽我哪知道八点钟方向在哪！”学姐吐槽，“你能不能说个明显的标志物？” “就那个大盆栽后面！一共三个人！穿白衣服的！” 她们俩暗暗瞄人，脸上却一本正经往店内走。 丁珣好笑地跟着看过去，这么一转头，却是愣了。 穿白衣服那个——是吴翕。 学姐还在捅她胳膊，“丁珣，怎么样，帅不帅？” 话都没说完，学姐就见丁珣冲了过去，停在了白衣服男生——对面的人桌旁。 学姐佩服道：“年轻人就是胆子大。” “我看到了我当年的朝气。” “……” 程沂和将筷子伸进水杯中烫洗，搅了搅后把水倒进桌旁的垃圾桶内。 刚拿起杯子，身旁过来一人，直愣愣站着不走了。 他以为是服务员，不允许把水倒进垃圾桶。于是抬抬手，准备起身倒外边，谁知道杯子却被对方抢走了。 “我来帮你倒！” 程沂和眉毛拧起，看到丁珣跟阵风似的跑去店内厨房，没一会又抱着空杯子噔噔跑回来。 她放下杯子，气息不稳道：“好巧啊，你也刚吃饭吗？” “嗯，”程沂和目光落在她沾湿了的双手上，抽过桌上面纸递来，“擦擦。” “谢谢啊。” 丁珣看看程沂和，又望望桌上另外一脸震惊的二人，指着自己身后说：“我跟我们部门的人来吃饭。” 程沂和视线跟着她手指，看到是两个女生。 这时有个女生喊：“丁珣，你要吃什么？” 丁珣抱歉对程沂和一笑，“一会再跟你说，我去点东西啦。” “嗯。” 到了两个学姐身旁，丁珣还是一脸藏不住的笑意。 学姐问：“认识的？” “嗯，”丁珣大言不惭，“黑衣服那个是我男朋友。” “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平时怎么没听你提过。” “因为太帅了，所以我得偷偷藏着。” “……” 点完东西，丁珣就带着两位学姐坐到了程沂和旁边一桌。 学姐们这才看到她男友的面貌，小声对她说：“刚才是我们错怪你了，长成这样的男朋友，确实应该被藏起来。” 丁珣完全一扫来店里吃饭之前的疲惫，笑得脸上要开花了。 她点头，“是吧，我也这样觉得。” 然后又嘱咐二人，“你们不要在他面前说我是他女朋友哦。” “为什么？” “这是我们俩的小情趣。” “……” 学姐开始怀疑那人究竟是不是她男友了。 丁珣没去管她们怎么想，她故意跟程沂和坐在一排，侧着身子问他：“上次说要请你吃饭的，你什么时候有空？” 程沂和淡淡道：“再说吧。” “哦。” 跟程沂和同桌的，除了吴翕，还有个白杰。 白杰平时跟女生接触不多，没陆华那么油嘴滑舌，只是看着丁珣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八卦的意思。 这时丁珣也正好把目光转向了他，笑着问：“你就是那个白洁吧？” 军训的时候她就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了。 白杰脸上有些尴尬，听出了她的意思，“是杰出的杰。” 丁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杰啊。” 她也深表歉意，“不好意思啊，一直误解你的名字了。” “没事。” 白杰说一句就不自觉地朝程沂和看一眼，虽然他没什么表示，可白杰总觉得气氛压抑得很。 谈话间，程沂和一桌的饭菜已经上来了，丁珣也没去打扰他们吃饭，转头跟两位学姐聊天。 学姐们在聊院里学生会的一些人，之后提到了某个男生，突然对丁珣说：“珣啊，这人之前还托我给你送东西呢。” “嗯？”丁珣问，“我怎么不知道？” “我给你推了，他花心得很，学生会里好多女生他都送过东西。” “这样啊。”丁珣说，“那他一般都送什么？” “就一些巧克力啊，花啊的，没创意。” 丁珣有意提高声量，“我觉得挺好的啊，我还没收过男生送的花呢。” 学姐朝她挑眉，“你想要的话，那我下次帮你收下咯。” 丁珣问：“那人长得怎么样？” 她刚问完这一句，手机来了条短信。丁珣没察觉到，等着学姐的回答。 学姐说：“虽然人挺花，但是长得还是不错的……” 丁珣手机又来了条短信。 她才反应过来，打开看了。 发信人是离她不到一米的程沂和。 ——【今晚有空】 ——【晚自习下，九点半】 丁珣两手捧着手机，对面学姐问她看什么呢，笑得那么甜。 丁珣说：“那花你还是不要给我收了吧，我想送花给别人了。” 隔壁桌，吴翕和白杰也都听到了丁珣她们的聊天内容。 吴翕抬头，看到程沂和正收起手机，眉目舒展，唇角勾着，心情似乎很好。 第27章 下午没课,曾凡排练回来时，就看到丁珣在对着洗脸台前的镜子左照右照，手上还拎着衣服往身上比划。 曾凡关上门，调侃她：“怎么,晚上有约会？” 丁珣一脸娇羞,“对啊,晚上约了程沂和吃饭。” “够可以的啊,几天不见,你发展迅速啊。” “没有啦,一般一般。” 她嘴上谦虚，神色倒是骄傲得很。 嘚瑟完,丁珣让曾凡帮忙参考挑哪件衣服,选完衣服,她又开始化妆。 曾凡最近都不提吴翕了,丁珣还有点好奇她的态度，一边往脸上扑粉边问曾凡,“晚上要不要我帮你打探一下吴翕？” “吴翕？”曾凡嘴里叼着辣条，似乎真不记得了,疑惑地看她,“哪一个吴翕？” 丁珣顿了下。 曾凡没有追问，而是转头津津有味地跟她讨论起其他人来。 “我跟你说,我们部门有个男生好帅啊,唱歌又好听，我听说他好像还学过跳舞……” 丁珣：“……” 她们聊着聊着，话题又转回丁珣今晚的‘约会’上。 曾凡给她献计，让她如何不动声色地勾引程沂和。结果法子被丁珣给拒绝了，她说：“这办法要是有用,吴翕早就被你拿下了。” 曾凡沉默了几秒，忽然道：“我想起吴翕是谁了。” 丁珣睨她：“还以为你再也记不起这人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曾凡讲得头头是道，“好看的人很多，我总不可能一辈子就看一个吴翕吧？人生苦短，我得多领略下这世间的美。” “那我跟你就不一样了。”丁珣说，“我觉得一个程沂和就够我看一辈子了。” “朋友，一辈子还长着呢，大话别说这么早。” “你刚才还说人生苦短呢。” “……” 寝室的门开了，李梦馨背着包进来。 丁珣闻声转头看她一眼，对上李梦馨的眼睛时笑了下，“梦馨，你今晚还要去兼职吗？” 李梦馨在校外找了份家教的兼职，教小孩英语。 “嗯，一会就去。” 曾凡也回过头，嘱咐她：“晚上注意安全啊。” “知道，有个老乡会跟我一块走，”李梦馨关上门，“我们十点前就回来，没事的。” “有人陪就行。”丁珣说完，手机突然响了。 她手机放在床上，起身踮脚去拿。手机拿下来时，李梦馨刚巧经过，余光瞥到亮着的屏幕，看到来电联系人的名字—— 陈光越。 脚步沉重起来。 丁珣没察觉到异样，看到陈光越的名字皱了下眉，然后接听：“喂？” 往阳台方向走。 李梦馨的床铺靠近阳台，她慢吞吞回了座位，收拾东西时眼神不由自主地往阳台上飘。 丁珣关了阳台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她随口问曾凡，“丁珣化了妆，晚上要出去吗？” “对啊，”曾凡冲她抛了个暧昧的眼神，“跟她男神。” “男神……” 丁珣成天挂在嘴边的男神，只有那个什么程沂和。这通突如其来的通话，让她不确定起来。 明明知道丁珣不喜欢陈光越，可心里就是别扭地在意起来。 李梦馨起身，拿着洗衣盆推开阳台门，听到丁珣在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那多谢学长了啊，还记得过两天是我生日。” “吃饭就算了吧，那一天我可能会没什么空，抱歉了啊。” “那个什么，我一会还约了人吃饭，就不多说了，祝学长生活愉快啊。” 挂了电话，丁珣轻声呵了声。 这一声带着嘲讽意味的笑，李梦馨听得清清楚楚。 丁珣收起手机转身，被多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刚才顾着跟陈光越打迂回战，她没听到身后的动静。 李梦馨把洗衣盆放进水池，打开水龙头，“你在跟程沂和打电话吗？” 她眼睛盯着水流，两手抓住盆子边沿，指甲轻轻划着盆壁。 丁珣笑着回：“没呢，是一个高中的校友。” “哦。” 丁珣开了阳台门准备离开，然后想起一事又回头朝李梦馨看，“对了，这人你也认识，就是陈光越。” “副会长啊。” “嗯，就是他。”丁珣靠近她，凑到了李梦馨面前，她微微后仰。 丁珣嘿嘿笑道：“你们部门里一共新招了几个女生啊？” 李梦馨一头雾水，“啊？好像是3个。” “那你有没有发现陈光越对哪一个特别上心？” “啊？”她更迷糊了，“什么意思？” “算了，”丁珣放弃盘问她，揉了把她脑袋，“你这么傻，肯定看不出来的。” 晚修时间，丁珣一直心不在焉，看一会书就把随身带的小镜子拿出来照照。 开学有一段时间了，有人已经习惯大学生活的自由，放弃来教室上晚修，一个教室内人少的两只手可以数清。 就丁珣她们宿舍，也只有丁珣一人来了。 曾凡要去排练，方佩佩出去约会，李梦馨去兼职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做，丁珣每当一个人时，总会想起以前跟小米混在一块的时光。 小米这两天也没怎么找她，朋友圈倒是会发些模棱两可的句子，看样子是已经陷入爱情漩涡了。 准时九点，丁珣就收拾东西走人，往8食堂走。 她步伐慢悠悠的，丝毫不担心会迟到。甚至还沿途耽误一些时间，希望在程沂和后面到达约定地点。 快要到的时候，才小跑起来。 食堂里这个点已经关了不少窗口，没什么东西可吃了。 丁珣气喘吁吁地跑到高个男生面前，拉了下肩头的书包，“对不起啊，在教室自习忘了时间。” 程沂和靠在墙角，看一眼手表。 九点四十，她迟到了十分钟。 他没说什么，站直径自往食堂内走，胳膊被人往回扯了下。 丁珣在他回头时又忙不迭松开，笑道：“要不还是不去食堂吃了吧，也没什么东西可吃的了。” “随你。” 程沂和偏了下头，表明让她拿主意。 “那……我们去校外吃？”她小心翼翼提建议。 程沂和一手没有背包，全身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他一手插进裤兜，眉头扬了扬，“可以。” 于是丁珣带路，她边走边询问程沂和的口味。 “能吃辣吗？” “能。” “吃鱼行吗？” “行。” 他今晚话很少，回答得丁珣有些心惊胆跳了。难道在不满她的迟到？ 她还故意迟到，为的就是在程沂和面前塑造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形象的啊。没想到失策了。 丁珣悔不当初。 校园大，出去也要走好一段路。丁珣说：“我们去校北门那条街上的苗小坛家吃吧，他们家的酸汤鱼挺好吃的。” “嗯，好。” 程沂和的回答还是那么冷酷。 丁珣在脑中想尽法子跟他搭话，随手扯了路边树上垂下来的不知名的花，把在掌心玩。 她刚想起一个笑话，突然听到程沂和问她：“你喜欢花？” “嗯？” 丁珣讶异抬头，随即回答：“对啊，好看的我都喜欢。” 她两眼亮晶晶地盯着他，路灯的光照下来，光线影影绰绰。 她的盈盈目光让人觉得，她说的好像并不是花，而是他。 程沂和将视线转开，看着前方的路。 丁珣主动凑近搭话，“程沂和，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她话一开口，程沂和就轻声笑了下，“冷笑话？” 他想起上次在烤肉餐厅的事了。 丁珣也不觉得尴尬，“对啊，对你来说可能又是个冷笑话，我觉得还挺好笑的。” “那你说。” 丁珣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问：“我问你，小和在吹风扇，可是为什么他越吹越热？” “……” 程沂和沉默了。 丁珣追问：“想不出来吗？” 他说：“风扇坏了。” “不对。” 他又沉默了。 丁珣嘻嘻笑着，脸凑过来，“想不出来吧？” 程沂和挑着眼，唇角微勾，并不回答她。 丁珣主动把答案交待出来，“因为小和他是在用嘴吹风扇啊，哈哈哈！” “……” 程沂和停了下来，静静看着她。她好像很开心，笑得都捂起了嘴，两眼弯弯的。 “傻子。” 抬手轻拍了下她后脑勺，程沂和又继续往前走。 丁珣突然被拍了一下，整个人像被定住了。后脑勺着火一样，热度蹭地蔓延到脸上。 心跳砰砰砰加速。 他刚才看过来的眼神里，仿佛充满了无奈的宠溺。 丁珣傻了一般，愣在原地。直到程沂和转头看过来，她才匆忙跟上。 嘴角抑制不住笑意，时不时就看一眼他，但就是什么都不说。 程沂和被看得烦了，啧了一声：“想说什么就说。” “嘿嘿，”她默默缩了下脖子，靠近他悄声问，“你能不能再拍一下我后脑勺？” “？” “……” 这种心里开了漫山遍野花的感觉，在他们到达店内时才收了起来。 两人前脚刚踏入酸汤鱼店，有个试探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程沂和？” 丁珣回头，看到的是一个染着孔雀蓝发色的女生。 女生穿着清凉，大概一米六出头的个子，身材偏瘦，脸颊上微微带肉。 在女生旁边，还有几位染着大胆色系头发的朋友。 女生没看丁珣，只是盯着程沂和，在他转过头时，笑了，“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程沂和没出声，抬了抬眼。 这时，女生才把目光转向了他身旁的丁珣身上。 一接触到对方的目光，丁珣立马转变警惕模式。不是她多疑，而是这个女生的眼神看起来很不舒服。 女生上下看了她几眼，又回头问程沂和，语气不经心一般，“好久没见你了，上次叫你出来玩也不出来，你不仗义啊。” 她完全没有打听丁珣的意思，跟程沂和聊天时的口吻娴熟自然。 丁珣打起了精神。 眼前这个女人，是在跟她耀武扬威。 第28章 丁珣策划好的二人约会,结果成了一帮人的聚餐。而且还是她不认识的一些人。 心情顿时一落千丈。 可她又不能明显地表现出来，因为那个叫赵柒冉的女生提出拼桌的时候，‘顺口’说了句：“就是拼个桌一块吃饭，别那么小气。” 赵柒冉虽然是对程沂和讲的,但丁珣觉得对方是故意提醒她。 她要是不满,那就是小气。 蓝发女生叫赵柒冉,从他们的聊天内容里,可以推断出是程沂和高中的朋友。 他们还问程沂和饭后有没有兴趣一块去玩重机车,丁珣在旁边听得傻眼,被他们的对话搞得一愣一愣的。 她完全没想到程沂和居然还有这个兴趣爱好。 不过程沂和主动拒绝了他们的提议，称饭后还有事。 丁珣和程沂和面对面坐着,赵柒冉落座在他身旁。点完饭,赵柒冉便起身出去了,丁珣终于逮到机会跟程沂和私聊。 她趴近,上身压在桌面上，小声问程沂和：“他们都是你高中同学？” “不是,高中认识的朋友。” “哦……”丁珣转转眼球，“那个蓝色头发的女生挺酷的。” 她话里夹着自己都察觉不出的酸味。程沂和挑眼笑了下,“羡慕了？” “才没有,”她直身挺起胸，“我也很酷的好不好。” 他没有反驳,看着她跟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几秒的工夫又蔫了回去。 这一顿饭吃得丁珣很不爽。 主要就是那个叫赵柒冉的。 她一直拉着程沂和扯话题，聊些别人插不上话的，言语举止都很娴熟，好像在向别人展示她跟程沂和的关系很铁似的。 一面跟程沂和称兄道弟，一面暗地挑丁珣的刺。 注意到丁珣只低头吃饭,不加入聊天，赵柒冉还特地问她：“妹妹，你怎么一直低头吃东西啊？” 丁珣差点想骂人。 妹妹？ 叫谁妹妹呢？！ 站起来比她矮一头的人居然叫她妹妹？！ 丁珣脸上还是维持笑容，回她：“你们聊的我都没接触过啊，所以我还是不乱说话免得被人笑话了。” 真当她是软包子好欺负吗？ 赵柒冉被丁珣笑里藏刀的表情一震，愣住会，而后对程沂和说：“盒子，你这个校友妹妹有意思了。” “嗯，”程沂和笑着望过来，“是有点可爱。” 饶是他这样夸奖，丁珣也没能开心起来。 直到这顿饭结束，丁珣情绪还处在低气压状态。因为赵柒冉一群人的出现，她连着对程沂和也有了些埋怨。 那个赵柒冉喜欢程沂和，瞎子都猜得出来，可程沂和却不表态。 这种态度丁珣很不喜欢。 她快隐隐生出放弃程沂和的念头了，以来者不拒的罪名。 生气便是生气了，丁珣没有在程沂和面前掩藏她的情绪。在一群人劝说程沂和一块出去玩时，她提出要回学校。 程沂和转头看了她一眼，后退两步停在她身侧，说：“玩的事下次再说。” 几个男生纷纷暧昧嚷嚷：“盒子哥，重色轻友啊。” 平常丁珣要听到这样的话，指不定怎么娇羞高兴，可今晚就是兴奋不起来。 她拉了拉肩上的包，对程沂和说：“你去跟他们玩吧，我一个人回去。” 今晚原本的计划是吃过饭，丁珣就去买束花送他，结果遇上这么个事，谁还有心情买花啊。 就想赶快回寝室睡觉。 跟程沂和回校的路上，丁珣沉默着想了很多。 她一向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这次居然还有点不舍得。也怪不得自己，主要这段时间满心满眼都是程沂和，突然要放弃了，终归是有点不习惯的。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放弃总比以后要容易些。 经过一家超市，一路同样沉默的程沂和突然开口道：“等会，我去个超市。” “哦。” 她没进去，站在超市门口的娃娃机前等。 有人在抓娃娃，情绪紧张又期待。丁珣站在他们身后瞧着。 程沂和从大门出来，就听到两个女生的惊叹：“哇，你好厉害啊！” 循着声音望去，看到的是站在娃娃机前聚精会神的丁珣。她一手握住操作杆，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里面的娃娃，时不时找角度下爪。 在限制时间到之前，迅速按键。 又抓到一只后，旁边的女生高兴得快跳起来了，丁珣却还是一脸淡定，转头跟女生说：“淡定淡定。” 视线就在此时与程沂和对上。 抓完这个娃娃，丁珣便跟女生们道别，她也没做那么绝，放弃这个男人不代表不跟他讲话。 又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 “走吧。” 程沂和手里的购物袋拦住她的路，他说：“拿。” “什么？”丁珣下意识往袋子里瞧。 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后，又马上收回眼，“不用给我买东西，严格说来，我好像还欠你一顿饭，今晚不是我请你的。” “没事。” 她不接袋子，程沂和也没耐心一直举着，把袋子连同里面的东西随手扔她怀里。 “也没多少东西，拿着吧。”他语调淡淡的，漫不经心。 说完人就直接往前走，也不顾丁珣收不收。 丁珣偷偷往袋子里瞄了一眼，他买了好几包奶糖，各种口味的。她没有再将东西还回去，就这么抱在怀里，跟上程沂和。 忍了又忍，一直回到学校，到了女生宿舍大门前，丁珣缠在嘴边的两个字才彻底冒出来。 “谢谢。” 程沂和冷冷站在她面前，“客气。” 丁珣顿了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不佳的心情占了上风，就没再停留，迅速转头朝里走。 边走边给自己暗示：不要回头！ 回了寝室，开门撞到正在敷面膜的方佩佩，问她约会怎么样。 丁珣垮着脸，嘟嘴哼了两声，也没具体说怎样，回头去收拾衣服准备洗澡了。 她这表现，方佩佩就知道约会不顺利，便没再追问。 丁珣刻意让自己不要想起程沂和，洗完澡出来捧着手机纠结要不要给他发短信。 没纠结出结果，遇上了裤衩在群里问有没有人玩游戏。 丁珣二话不说转头跟他玩游戏去了。 进了游戏，丁珣同意了裤衩的邀请组队。队伍里还有其他人没来，裤衩让她等会。 接着裤衩嚷道：“盒子，你人呢？还玩不玩了？肉肉都来了。” 丁珣没听到茶叶盒的回答。 她一听到盒子两字就条件反射想起赵柒冉喊程沂和和子。 丁珣突然丧气道：“裤衩，你别说盒子两个字，我之前那个男神小名的谐音也叫这个，听着堵心。” 裤衩：“？？？” 他八卦起来，“你跟你的小哥哥怎么了？” 丁珣叹气，“我要重新投入游戏的怀抱了，男神什么的，以后会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讲这么严重？他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不提了，”丁珣问，“茶叶盒怎么还没来？” 她刚说完这句，手机屏幕里突然跳进来一条短信，来自程沂和—— 【明天有空吗？】 丁珣皱眉。 程沂和鲜少主动给她发短信，收到他的短信她既忐忑，又有一丝小欣喜。 但还是假装没看到，未回。 程沂和过几秒又发：【明天没空的话，这周末呢？】 丁珣还是没回。 她怀疑，可能不是程沂和发的，是他朋友在搞什么恶作剧。 发完这两句，没得到她的回答，程沂和那边就再也没有短信过来了。丁珣舒了口气。 游戏中，茶叶盒上线了。 裤衩问：“你干嘛呢，磨蹭这么久。” 茶叶盒淡淡道：“哄人。” “……”裤衩惊讶，“你他妈骗鬼呢。” 茶叶盒笑了下，没接话，却突然提起另一件事来，“这周末大家都有空吗？” 丁珣还没从程沂和发的短信里回过神，本能回：“有空啊，要干嘛？” “今晚我们学校迎新晚会有活动，”茶叶盒不紧不慢地说，“我抽到了几张电影票，周六的。” 裤衩：“哇，有这好事你怎么没跟我讲？” 然后又疑惑问：“不对啊，你之前不是说晚上跟一朋友……” “闭嘴。” 茶叶盒出声打断他。 听茶叶盒的意思，大概是要面基了。 丁珣对茶叶盒跟裤衩没什么好奇的，她主要还挺想见一见怒火，于是说：“怒火去的话我就去。” 这会怒火不在队伍里。 裤衩好事地跑群里去问怒火，软硬兼施后，怒火才答应了。 最后几人定了时间地点。 “周六上午十点，万达影院见面。” 第29章 做好了决定,等怒火游戏上线后，裤衩便点击‘开始游戏’。 进入等待时间。 裤衩兴致勃勃道：“一想到这周就能见小火妹妹了，我激动得手机都快拿不稳了。” 怒火：“滚。” 裤衩：“不着急，等周六我生动形象地给你表演怎么滚。” 怒火：“……” 丁珣：“……” 本来不佳的心情,因为裤衩的插科打诨,丁珣渐渐也话多了起来。 跟随茶叶盒跳伞后,丁珣开始认真玩游戏。 可是她认真起来,别人就不太习惯了。裤衩连连发问：“肉肉,你今晚搞什么深沉？跟你的小哥哥吵架了？” “没有。” “那你之前是什么意思？” 她不想把这事具体讲给还没见过面的网友听,只无所谓般说：“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通,还是游戏好玩。” 裤衩道：“对嘛,游戏里还有盒子跟我呢。” 丁珣撇嘴。 他又说：“我就算了,你可以考虑下让盒子当你的小哥哥,我们盒子也很帅，很多女生喜欢的。” 丁珣：“……”呵呵,信他才怪。 茶叶盒的声音突然插进来，“谢鸿,闭嘴。” 可是谢鸿正在兴头上,哪里能听到别人的声音，絮絮叨叨道：“上次在外面,就有个女生追着他,一路跟到公交……” 他话讲到一半，丁珣看到茶叶盒跟裤衩二人双双掉线了。 丁珣：“怎么了？” 怒火道：“打架去了吧。” 谢鸿被程沂和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吓到，手机屏幕已经切出游戏画面，他接了起来。 “盒子，你干嘛？” “那事别在她面前说。”程沂和提醒。 谢鸿纳闷：“上次你说见过肉肉的事不能讲,这个也不能说……” 话及此，他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叫了一声，“难道，上次那个追着我们一直到公交站台的女生就是肉肉？” 程沂和沉默。 谢鸿的认知里，这便是默认了。 “卧槽，这也太他妈玄幻了吧？”谢鸿感觉正在目睹什么偶像剧情节，“你们俩演电视剧呢。” 程沂和提醒意味很重：“一会好好玩游戏。” “行嘞，你的意思我懂。” 再次上线后，程沂和听到丁珣正在跟怒火一块吐槽他和谢鸿。 丁珣被人追着打，躲在房间角落里，“这两个男人也太没有责任心了吧，游戏刚开始就跑了，留下我们两个弱女子对抗那么多人。” “以后找男朋友一定不能找这种没责任心的男人。” …… 怒火打断她：“他们上线了。” “啊？”丁珣瞥一眼队伍，果然看到两个男生又在线了，她口风换得很快，“不过这种不沉迷游戏的男人，我觉得还是比较居家的，适合当丈夫。” 怒火：“……”简直口不择言。 这时候裤衩回道：“肉肉，我可不敢当你丈夫。” 他嘿嘿笑了几下，令丁珣觉得这笑里好像藏着某种深意。 跟网友愉快地玩起游戏来，丁珣很快就把程沂和那事给忘了，短信也没给他回。 也不是不想回，本来是准备缓缓再回的，谁知道这么一缓就给忘了。 没回之后丁珣便安慰自己，或许真是他朋友在搞恶作剧，按程沂和的性子，不太可能会主动约她吧。 这周上体育课的时候，丁珣也有意无意回避他。网球场和篮球场相连，她故意背对篮球场，将目光强行转移到其他地方。 曾凡对她最近的沉寂感到新奇，“你最近怎么了，好久没提到程沂和了。” 丁珣拄着网球拍垂头丧气，“不提他了。” “换目标啦？” “你就当是吧。” 旁边的李梦馨闻言看过来，盯着丁珣微微泛红的脸颊良久，眼神里掺和挣扎之色，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周六上午，丁珣紧跟李梦馨之后起了床。 她刚准备刷牙时，看到李梦馨站在镜子前发呆，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把住马尾，长久都未把头发扎好。 丁珣过去问：“怎么了，起这么早还在发蒙吗？” 李梦馨听到她的声音被惊到，肩膀缩了下快速把头发扎好，而后对着镜子扯出个笑，“嗯，还有点迷糊。” 丁珣笑着拍拍她脑袋，过去刷牙。 李梦馨站在身后，还盯着镜子看丁珣刷牙，像是入了定。 她突然问：“你今天怎么也起这么早？” 丁珣喝口水吐掉泡沫，“跟朋友约了去看电影。” “哦。” “你也很早啊，”丁珣笑着抬头，看着镜中的她说，“你那个家教的兼职需要这么早就去吗？” 李梦馨眼神闪了下，像要躲避这个话题。可丁珣又一直看着。 她摆了摆手手里的梳子，转身道：“我先去图书馆，再去兼职。” “哦。” 丁珣觉得她有点奇怪，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似乎这几天李梦馨都这样，神情恍惚，有时对着书本都能发好久的呆。 丁珣私下跟怒火约好了提前见面，她也是这几天才跟怒火互相告知姓名。 怒火叫杜子婧，还是个高三的学生。不过她跟丁珣年纪一样大，生日还比丁珣早几个月。 两人上午八点，约在万达附近的一家糖水铺里见面。 怒火说她穿裙子，背着兔熊，长发，怕丁珣找不到还发了张照过来。 看到照片后，丁珣就开始两眼冒星星，这个怒火，跟真人版洋娃娃似的。 两人成功会面后，丁珣一直看着她笑，眼神里的痴汉属性快溢出来了，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 怒火也打量着她，惊讶道：“听你的声音，我还以为是个萌妹子。” 丁珣笑：“是嘛。” 她没用小奶音，声音很正常。 怒火说：“你不笑的时候很像御姐。” 丁珣立马收了笑，“那一会我在他们面前就收住笑，你假装是我，我假装是你。” 怒火一开始有点犹豫，在她的软磨硬泡下，终于勉强点了头。 到时间去万达时，丁珣忐忑不安起来，问怒火：“你说要是他们俩是人贩子怎么办？” 丁珣看着她说：“你这么好看一小姑娘，可不能让人贩子给拐跑了。” 怒火：“……” “放心，他们人还不错。” 丁珣奇怪，“听你的语气，怎么感觉你们好像认识？” 怒火露出一个晦涩的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她怎么有种自己要被卖的感觉？ 九点半的时候，茶叶盒在群里发了电影票的照片，称在等候区等她们。 丁珣过去前买了四杯奶茶，还问了他们的口味。裤衩不挑，倒是茶叶盒，非要加奶多糖，跟小孩似的。 跟怒火一路谈谈笑笑，来到了七楼。 丁珣视线在等候区一扫，突然顿住。 她忙拉着怒火转身，怒火一头雾水，“怎么了？” “看到个人。” 她也不说是谁。 怒火自己转头去看，“你认识的？” “嗯，”丁珣说，“就是之前跟你们提过的，我前任男神。” “男神居然还分前任现任。”怒火关注点偏了。 这时裤衩在群里问：【你们到哪了？】 怒火回：【已经到了】 裤衩：【人呢？】 怒火：【马上就来】 裤衩：【行，别忘了我们的接头暗号啊，我今天穿的黄色的t恤】 接头暗号是： ——天价咸鱼买不买？ ——来一斤。 据说裤衩想了一夜才想出这么个特别的暗号。 回完消息，怒火对丁珣说：“裤衩他们已经在催了。” 丁珣一咬牙。遇到就遇到，怕什么！ 她挽着怒火胳膊，昂头挺胸地往里走。因为怒火的穿着，有不少视线投射过来。 丁珣虽然仰着脸，但她注意到对面坐在椅子里的男生也正看过来。 他好像在看怒火，又好像在看她。视线沉沉，压得丁珣脑袋不自觉往下垂了几分。 程沂和这人的眼神就是这般懒散又强势。轻飘飘的目光里，散发着压迫性的晦暗。 在靠近的短短几秒内，丁珣觉得自己仿佛被他的目光穿透了个干净。 丁珣移开眼睛，侧头问怒火：“他们有说在哪等我们吗？” “说了——”怒火一指前方，“呐，就是他们！” 丁珣还没来得及问她，她怎么肯定指的人就是茶叶盒二人，目光一接触到前面的人，整个人都怔住了。 在她们面前，站着程沂和跟一个黄毛男生。 她记得，这个黄毛就是之前跟程沂和一块吃饭的。 丁珣脑中一片空白，世界好像在旋转，她脚下都不稳起来。 听着怒火和黄毛在对暗号： 黄毛试探问：“天价咸鱼买不买？” 怒火回：“来一斤。” 完了。 丁珣要彻底崩溃了。 黄毛说：“你好，我是会飞的裤衩。” 怒火说：“你好，我是骑着肉的小仙女。” 丁珣：“……” 程沂和：“……” 然后黄毛把目光移向丁珣，有些疑惑，“你是怒火？” 很奇怪啊，那天见到的人就是她，程沂和不是默认她是肉肉的吗？ 他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搞不明白。 丁珣皮笑肉不笑，硬着头皮把自己做的孽完成下去，“我是裤.裆里有怒火。” 尽管没朝程沂和看，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 程沂和来到了丁珣身旁，接过她手里的奶茶，没有介绍自己是谁。 他手刚伸过来，丁珣下意识就把加奶多糖的那杯递给他，“拿，这个是你的。” “谢谢。” “不……”丁珣移开眼，“不客气。” 四人找了座位坐下。 裤衩跟怒火聊了起来，在聊她的裙子和兔熊，还妄图伸手摸，被怒火打了回去。 裤衩委屈巴巴：“肉肉，你太凶了，我觉得你才是怒火，你不是肉肉。” 怒火冷酷道：“不碰我衣服我们就还是朋友。” 丁珣跟程沂和挨着坐，她尴尬到只顾着低头喝奶茶。 茶叶盒居然就是程沂和，这世界果然是玄幻的，疯了疯了！ 丁珣觉得自己都快疯了。 她开始回忆有没有在游戏里提过程沂和的名字，可说过的话那么多，哪里还记得这个啊。 现在想想，茶叶盒就是程沂和这事有过很多破绽，可她偏偏没看出来，果然是眼盲了。 再一想，她就想到还问过茶叶盒知不知道程沂和的家庭住址……那时候程沂和应该就在私底下笑话她吧。 真没脸见人了。 四人里，就只有裤衩跟怒火在聊天，程沂和跟她一样沉默着。 “哇，你居然是我们的高中学妹？”裤衩突然扬声道。 怒火看了眼程沂和，“对啊，以前你们俩在学校还挺出名的。” 裤衩得意撩了撩头发，“是嘛，你老实说，以前是不是就有偷偷关注我？” “……你有病吧。” 谢鸿越来越肯定她就是怒火了。 电影已经开始检票了，丁珣还沉浸在一波又一波的连环打击中。 “丁珣。”突然有人喊她。 丁珣下意识抬头，看向旁边已经起身的程沂和。 他一手端着奶茶，另一手拿着两张电影票，眼神淡淡的。 见她看过来，程沂和脑袋微微偏了下，说：“走了，检票去。” 丁珣咬着吸管，脑袋里像是有烟花在燃放，噼里啪啦的。 完了，又被蛊惑了。 第30章 他们看的是一部现代喜剧电影,场次多，影厅内的人也很多。 检票时排了两条长队，丁珣排在程沂和前面，一手捧着奶茶,一手搂着谢鸿刚传给他们的大桶爆米花。 裤衩本名叫谢鸿。丁珣心不在焉,想成了泄洪,还是怒火跟她解释了是哪两个字。 谢鸿和杜子婧站在她前面,两人一个话多一个话少。 谢鸿比杜子婧高不少,跟她嬉皮笑脸时总弯着腰,他人又瘦，瞧着就像根被压弯了的竹竿。 丁珣被自己的脑补逗笑。 从她脑后伸来一只手,温热擦过耳廓,她顿时定住。 目光盯着伸进爆米花桶里的那只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被拣起的那颗爆米花在指尖滚了两圈。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想吃。 夹着爆米花粒的那只手没有停顿，径自往她后面收回。 丁珣眼巴巴盯着怀中的爆米花,腾不出手拿。 程沂和将爆米花扔进嘴里，偏头看身前人一眼,发现她耳朵肉眼可见地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 很可爱的颜色。 影厅里的灯光不大明亮,柔柔地照在她头发上，衬得她人也温顺许多。 程沂和掏了张面纸出来,展开包裹住手指,重新伸到前面拣了一颗递到她嘴边。身前的人却是一震，仰头朝他看了过来。 程沂和挑开眼，声音淡淡的，“不吃？” 丁珣内心此刻天人交战，一方面她挺想吃的,可是另一方面她还没忘了那晚赵柒冉在她面前宣布主权似的样子。 赵柒冉跟他相识得早，他们的过去她无从得知，他们聊的话题她也毫无所知。就好像被排挤在外了，那种感觉很不好受。 虽然程沂和没什么表现，可就是这种没表现的表现，才让丁珣真切地觉得自己这一连锁自以为天真烂漫的行为太过一头热，是她在自作多情。 或许程沂和只是享受被女生追，有女生因他吃醋的过程。 她所有付出的真情，在人家眼里，不过是玩闹罢了。 丁珣吸了吸鼻子，眼眶突然发红。 她憋住沮丧的情绪，将头扭开，往前走了一步躲开了程沂和的手。 她喜欢程沂和，她可以一头热地去追，可是不想丢掉最基本的尊严。人一难过沮丧的时候，就开始翻起回忆里的小细节。 丁珣想起军训时程沂和问她玩不玩游戏，想起她问过茶叶盒有关程沂和的事，想起裤衩之前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谁。 可是他一直都没说，把她当猴子一样在耍。 怪不得今天见到她时，程沂和没有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丁珣越想越气，脚下的路也不顾着看，直直往前面走。身后的程沂和手停在半空，他望着被面纸包裹住的爆米花，轻声哼笑了声。 什么都没说，把爆米花扔进自己口中。 经过垃圾桶旁，将揉成团的面纸丢了进去。 检票前，他又突然抓住了爆米花桶边，向后扯。 丁珣紧张回头看：“你干嘛？” “撒手。” 他神色淡定，把桶拿了过来，夹在胸膛与胳膊之间。 程沂和当着她面又吃了几颗爆米花，“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丁珣：“……” 行吧。 丁珣更气了。 他不讲话还以为他是为她着想才把爆米花拿过来，原来只是因为自己想吃！ 丁珣气鼓鼓的，也伸手抓了一大把，然后扭过头不理他了。 检完票进去后，丁珣和杜子婧坐在四人中间，程沂和挨着丁珣，谢鸿挨着杜子婧。 杜子婧跟谢鸿二人骂骂咧咧地聊着天，另一侧的二人则是将沉默戏码继续演下去。 丁珣把奶茶放到一边，坐下后旁边人又把桶还了过来。 她挑眉看过去，程沂和并没有望过来，懒懒躺在椅子里，长腿堪堪屈着。 他说：“饱了。” 像是知道她在看他。 丁珣也不回他，偏开视线开始吃爆米花。 她一边耳朵竖起听怒火和裤衩聊天，同时控制不住地拿余光瞥程沂和在干什么。 他或许是等电影开场等得无趣，拿出了手机在玩。 大屏幕上的光和手机屏幕上的光交相映在他脸上，明明暗暗，叫人看不清他的脸色。 程沂和的眼睫毛很长，密密地盖住下眼睑，眨眼时恰巧遇上灯光闪烁，光线似乎在他眼睫间跳跃。 活脱脱一个美男子。 丁珣想，这么好看的人，好多女生喜欢也是常事。 可她还是开心不起来。 塞了满满一嘴爆米花后，丁珣压下隐隐而生的心悸，将全部关注力投放到大屏幕上。 也是奇怪，程沂和把爆米花拿过去那么长时间，也没见桶里面少，还是堆得满满的。 他是小鸡肚子吧，吃那么少？ 过了一会，丁珣伸手去拿奶茶，手刚碰到杯身的一瞬，与另一只手相撞。她又猛地把手收回来，往怒火方向缩了下才回头去看程沂和。 怀里抱着的爆米花伴着她的激烈动作洒了几粒出来。 程沂和一手拿着手机，原本没朝这边看，碰到她手后才反应过来。 他在晦暗昏黄的灯光里朝她微颔首，语气懒洋洋的，“抱歉，拿错了。” 然后换去另一边拿属于自己的那一杯奶茶。 丁珣心跳砰砰砰直直加速，被他碰到的手背上像是燃烧着一层火，透过皮囊似是要往血肉血管里烧。 全身跟着热了起来。 她把奶茶换到跟怒火椅子交接的这一边，避免再跟他有接触。 另一侧，程沂和看着手机里搜到的信息，在心里把第一条答案划掉。 他百度了个问题—— 【女生朋友突然生气的原因？】 第一条回答便是：【来大姨妈了。】 可是他刚才验证过了，丁珣喝的奶茶是冰的，所以第一条不对。 第二条回答是：【是你女朋友吧？男人，你自己干了些什么心里没点b数吗？】 程沂和：“……”无聊。 关掉了手机。 看电影的过程中，程沂和一直在回忆都做了些什么可能会令丁珣不开心。思来想去，也只想到隐瞒他就是茶叶盒这件事了。 无意识地端起奶茶，喝了一口，冰的。 奶茶含在嘴里几秒才咽下去，忽觉胃部又开始隐隐抽痛。 于是没再喝剩下的奶茶，只是把杯子握在手里转着。 电影散场，已是十二点半。几人合计在附近找家店吃饭。 丁珣看这场电影几乎都在跟爆米花作斗争，又喝了一大杯冰奶茶，肚子不舒服了，便小声跟怒火说想去厕所。 怒火陪她一块去，两位男生去找吃饭的地儿。 丁珣跟怒火在相邻的隔间里，怒火突然问她：“肉肉，你跟程沂和怎么了？” 丁珣脸色胀红，气息弱弱地说：“唉，说来话长。” “那长话短说。” “好吧，”丁珣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 怒火：“……” 丁珣把当初对小米说的那番说辞又拿来对付怒火了，只不过这次最后多加了些情节。 “我意识到他可能并不是我心中那个冷酷而又热心专一的英雄后，就打算及时收手了。” 怒火沉浸在她编的故事里，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丁珣反问：“那你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跟他们认识？” “对啊，从他们在游戏里喊对方名字时我就知道了。” “他们有喊过现实中的名字吗？”丁珣回忆起来。 怒火笑了，“有，喊的是裤衩的名字，你也不认识。” “也是。” 从厕所出来时，丁珣一直在打量怒火的衣服。她都不太敢碰一下，怕自己沾满细菌的手会玷污这条lo裙。 “你这个是兔子还是熊？”看到怒火背着的玩偶，丁珣悄悄用食指指尖点了下娃娃的鼻子。“还是兔子跟熊的私生子？” “……”怒火白了她一眼，故意吓唬她，“不要乱碰哦，很贵的，碰坏了把你自己赔给我。” “那行啊。” 丁珣乐意极了。 按照裤衩在群里给的提示，两人很快找到了吃饭的地儿。一家名叫‘东北风’的餐馆，就在同一层西边。 进去前，怒火很体贴地对丁珣说：“一会你坐谢鸿对面，我坐程沂和对面，这样你也不会太尴尬了。” “谢谢啊，”丁珣作势要抱她，嗲声嗲气，“你太好了，我要把你偷回家。” “……你正经点。” 两人一落座，谢鸿就盯着面前的丁珣睁大眼，时不时转头看程沂和。 他对丁珣说：“肉肉，你不应该自觉点，跟小火火换个座位吗？” “我这个人行走江湖，别的本事没有，靠的就是不自觉。”丁珣厚着脸皮摆盘子。 谢鸿：“……” “厉害厉害。” 丁珣抱拳：“承让。” 她跟谢鸿谈笑时，目光没往程沂和那偏分丁点。 程沂和低头喝水，将菜单往两位女生面前推了下。他没出声，手指轻扣两下菜单封面，发出沉沉动静。 好像在提醒谁，可是桌上除了怒火，没人再注意到他的举止。 怒火觉得好笑，打开了菜单，又拉了拉正跟谢鸿聊天的丁珣，寻求她的意见选菜。 途中程沂和去了趟厕所，好长时间没回来。丁珣看了下手机，估摸着他去了快二十分钟了，猜是不是没带手纸。 想提醒一下裤衩，可是又不知怎么开口。 谢鸿正跟杜子婧聊得正欢，手机响了都没注意到，还是丁珣眼尖提醒他。 “裤衩，你手机是不是振了？” 他一看，还真是。 是程沂和那位祖宗打来的。 谢鸿接起电话，店内听不太清楚，他往外走，“你干嘛呢？厕所里有女鬼把你拖住了？” “自己过来看看。” “我不去，我怕女鬼非礼我。” “……”幼稚。 结果谢鸿出了店门没多久，就看到靠在墙上的程沂和。 他挂了电话跑过去，上下打量，“你站这干嘛呢？行为艺术？” 程沂和一掌拍他后脑勺上，“你话怎么那么多。” 力道没平时大，谢鸿一下发现不对劲了。 “没事吧？” 程沂和胳膊搭他肩上，舔了舔泛白的嘴唇，笑了下，“死不了。” “真假的？你要是躺这了我不一定能拉得动你啊。” “闭嘴。” 他们回来入座后，丁珣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成了程沂和。 他一派自然，好像原本就坐在这，悠哉地喝着温水。 因为对面的人时常吊着眼看人，饭菜也没动几筷子。视线沉得人抬不起头。 丁珣只好埋头吃东西，不加入裤衩他们的话题。 谢鸿还说：“怪不得你小名叫肉肉，就知道吃。” 饭后，又在桌上聊了会天，怒火就提出要回去了，她下午还要去补课。 谢鸿问了她补课地点，随即一拍大腿：“那巧了，我回家顺巧路过，咱俩一块吧。” 不等另外两人做决定，谢鸿又将他们安排得妥妥当当，“盒子，你今天不是说要回学校不回家的嘛，那你跟肉肉正好一块回学校。” 丁珣：“我一会还……” “嗯，也行。”程沂和的声音有一丝沉闷，仿佛正压抑着什么。 谢鸿凑近他说：“到宿舍别忘了吃药。” 程沂和凉凉瞥他，起身去结账，步履平稳，身形挺拔，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 丁珣看了怒火一眼，后者明白过来，问谢鸿：“盒子他生病了？” “没啊。”谢鸿脸上乐呵呵的，“他一个小伙子，身强体壮的，能生什么病。” 丁珣一直盯着他看，谢鸿转过脸去。 见程沂和已经结完账，他起身道：“走了，两位大小姐。” 第31章 目送谢鸿和杜子婧离开后,丁珣跟程沂和慢悠悠地走向最近的地铁站。 她能察觉到这是谢鸿在故意给他们俩留二人相处时间。人人都道女人心，海底针。她倒是觉得男人的心思也不好猜，尤其是身后这位程沂和先生。 丁珣真的一丁点都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寂静中,仿佛两个不相识的路人般。 丁珣也不想找什么不回学校的借口了,同路便同路,反正尴尬沉默的又不止她一人。 今天周六,来市中心逛街的人多。地铁里也已经没了座位,丁珣只好拉着头顶的拉环站着。 程沂和站在她身侧,她透过对面玻璃看到两人几乎相触无缝的身体。 心动这件事在生活中经常发生，一个眼神,一件衬衫都能成为心动的理由。心动容易,将情绪收敛回去就难了。 至少对丁珣而言是这样。 离n大站还有好几站,丁珣一手勾住拉环,另一手从包里掏手机。 先前在路上没听到声，打开手机才看到微信有人给她发了消息。 进去了班群和部门的群看有没有重要消息,之后才切回跟小米的聊天界面。 小米问她：【今天见网友的感觉怎么样？】 丁珣一直没回，小米还有些着急。但是看到她的微信运动步数一直在更新,觉得可能是没空看手机。 小米又开玩笑发：【你不会是跟网友跑了吧？】 丁珣一只手打字很慢,低头回：【别提了，今天面基面得我想死】 小米回得很快：【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下？】 丁珣：【……】 丁珣：【程沂和居然是我的游戏里认识的沙雕网友,你说这事神奇不神奇？】 小米好一会没回。 然后发了一连串问号过来。 小米：【姐们,你是不是想程沂和想魔怔了？搁这编故事呢？】 丁珣：【呵呵】 小米：【真的？】 丁珣没回。 小米一连卧槽发过来。 【你们的偶像剧剧本是韩国编剧写的吧？】 丁珣：【回去再跟你说，我现在在地铁里，他正站在我旁边呢】 小米：【加油，快点摔他怀里去！】 丁珣刚想回不要，广播提醒下一站到了。 身后有人往这边挤,一人动，旁边的人也跟着动了起来，其中一位男性不注意撞到了丁珣，她忙捏着手机后退，又连环撞到后面的程沂和。 程沂和脚尖被踩，他皱了皱眉，却没有移开。倒是丁珣反应很快，立马挪脚转身。 “不好意思啊。”她低着头道歉，手里捏着的手机还亮着，屏幕朝上。 程沂和眼睛下垂，瞥见了屏幕上最后一行字。 “嗯。”声音轻轻的，心不在焉似的。 他往后小幅度移了移，脚尖不再朝着丁珣的方向。 可是没过几秒，又转了回来，胸膛正对着她。 这一站上下车的人多，挤着挤着，丁珣又被挤到了程沂和身边。 两人面对面靠着，她朝他干笑两下，收起手机把背包背至身前。然后稍稍转了个身，避开直视他的脖子和胸膛。 正对面的是窗户玻璃。 地铁行驶中，窗外闪过暗光，玻璃里映出地铁中的景象。 她看到身旁人一手抓着上面的横杆，另外一只手虚虚按在腹部以上的位置，也正盯着玻璃里看。不知道为什么，丁珣虽然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可就是觉得此刻的他应该是皱着眉的。 那种隐忍疼痛的蹙眉。 女人的第六感令丁珣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她转头看程沂和，却发现他已经垂下了目光，刚才还捂在肚子上的手抬起拉住了头顶的横杆，另一手放了下来。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视线，程沂和也挑过头来，眼尾上扬，傲慢又随意的样子。 他用眼神询问她，丁珣摇头，“没事。” 一切寻常，还是那副大少爷似的表情。 丁珣有一瞬怀疑是不是她看岔了。 之后的时间里，她一直偷偷关注程沂和，或许是她之前看错，或许是对方有了警戒，丁珣没再发现他的异常。 从地铁站往学校走的这一段路上，才是最尴尬的时候。 下午阳光炙热，丁珣早上出门带了把太阳伞。 她一出地铁站就撑开了伞，走了两步意识到程沂和在后面，停下回头看他。 程沂和个高腿长，白衣黑裤走在人群里很显目。 才刚出地铁站，脸颊似乎就被太阳晒红了。 丁珣于心不忍，等他走近默默举高伞罩住他脑袋，撇开眼睛道：“我们一块走吧。” 程沂和望着她侧脸，微白的唇角略略扬着，“谢谢。” “没事。” 她个头并不矮，可是为了迁就他的身高，手臂需要伸直才能把他也罩在伞底。 两人的距离又不远不近挨着，丁珣做这个动作就更累了。 刚考虑着如何开口跟程沂和换一下位置，她换只手撑伞，手里的伞就被人夺了过去。 丁珣的手还抓着不放，两人停下来面面相觑。 程沂和低头望着她，密长的睫毛在伞面的阴影下动了动。 “我拿，”说着手上使了些劲，“你个矮。” “……”想打人。 丁珣脸一热，撒开手。明明她是不想让他撑伞的，可是拒绝的话就是讲不出口。 她咬着牙笑，“那行，谢谢了啊。” “客气了。” 他接受得倒是挺快。 主动帮程沂和褪去男神那一层光环后，丁珣发现他这人是真的毒舌，跟游戏里的茶叶盒一样嘴贱。 丁珣抬头看了看他，咽了下唾沫问出想问很久的问题，“为什么我觉得你现实里声音跟游戏里的不太一样？” 游戏里的声音更低沉。 程沂和目视前方，懒懒道：“你怎么不觉得是你耳朵的问题？” “……” 丁珣气的牙痒痒。 要不是看在他是前任男神的份上，现在就凑上去咬死他！！！ 一路沉默，他们也收获了不少新奇探索的目光，丁珣权当没看见。 快要到女生宿舍楼前时，看到不远处围堆着一群人，四周还有不少学生跑着围过去。 “发生什么了？” “好像是我们学校的某个女生当小三被原配抓到了。” “……” 听着路过人的讨论，丁珣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家教，大一新生，外国语学院。 丁珣莫名有些心惊，也顾不得身旁的程沂和，加快脚步赶过去。 离得越近，女人尖锐高昂的骂声越大。期间夹杂着旁人肆无忌惮的辱骂，反驳声，隐隐的哭泣声…… 丁珣脑中一空，推攘开人群，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拨开人群一看，悬在心里的大石并没有轻松落下。 她仿佛听到一声剧烈的轰鸣，将所有声音都轰炸了个干净。 被围在人群里的，有几个打扮入时的中年女人，她们一个个戴着黑色墨镜，趾高气昂地在跟众人宣扬‘丑事’。 被推攘在地的，是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李梦馨。曾凡蹲在旁边一边安慰她一边警惕别人的靠近，她脸上也被划了几道指甲印。 明显刚经过一场恶斗。 校园保安在跟中年女人们讲道理，可女人们不听，指着李梦馨骂骂咧咧。 丁珣听不过耳，挺身过去扶起李梦馨。 经她突然一碰，李梦馨抖了下，下意识撒开她手。 “是我。”丁珣低声道。 李梦馨抬起通红的一双眼，这才没有推开她。 丁珣转头问曾凡出了什么事。曾凡一五一十讲给她听。 早在今天之前，李梦馨就发现她兼职的那一家男主人看她的目光不对劲，也经常不动声色地揩油。 李梦馨一开始以为是她自己想多了，可是今天趁女主人不在，男主人就开始对李梦馨动手动脚。 李梦馨溜了后，女主人又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便跑来学校指责她是狐狸精，专门勾引别人丈夫。 眼下女人的骂声也没有断，指着丁珣三人破口大骂：“这些都是你同学吧，你们还护着这个小狐狸精，看来你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明面上是出来兼职，背地里搞这些恶心人的肮脏交易！要不要脸！现在大学生都上赶着当人家小三的吗！？” …… 周围好多学生都不满起来。有帮李梦馨讲话的，也有暗讽李梦馨的。 丁珣跟曾凡平日里脾气虽好，但被人指着脑门骂了她们也不会缩头当包子。 丁珣当即回怼过去：“这位阿姨，你说话挺搞笑的，我看你这个素养，就能想到你那位丈夫是怎样一个男人了。” 中年女人骂得口干舌燥，见有人出来，斗气也来了。 然而保安拉着她们，不让她们靠近丁珣几人。 丁珣手随意指了下周围的人，特地在程沂和身上多停了几秒。 “请阿姨你看一看，我们学校这么多长得又高又帅的男生，你说我们是脑子有病才想不开去当一个秃顶发福男人的小三吗？” 众人忍不住笑了。 人群里程沂和收了伞，打算过来的脚步停住。一手插兜，好整以暇地听她的长篇大论。 几位中年女人被说得气红了脖子，放弃废话，直接朝她们扑过来。 丁珣啧啧笑着后退，“您几位还是少折腾吧，我们年轻人伤着碰着过两天就能痊愈，可您几位不一样，这万一要是不小心摔了——” “哐当！” 丁珣额角一痛，眼睛被太阳晃得发黑，感觉有温热液体滑过脸庞。 视线开始模糊，左眼所见景象慢慢发红。 “丁珣！”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可张了张嘴却发现没能讲出什么话来。手摸到了黏在脸上的液体—— 红色血液。 四周有人喊流血了，杀人了。 疼痛感似乎也只是那一刹那，嘈杂的人声中，丁珣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手指间的红色液体上。 满脑子都想着一件事： ——她流血了，满脸都是血吗？那会不会很丑？会不会吓到程沂和？ ——完了，这时候还能想到程沂和，她是彻底完了。 她从小到大还没跟人打过架，除了生理期，就没有过出血状况了。 今天遇到这事，丁珣既想哭又想笑。 复杂的情绪在看到朝她冲过来的男生时，顷刻间都化成了委屈。 没错，是委屈。 明明之前还埋怨他生他的气，可是眼下只有满腔委屈。 丁珣又开始为自己的善变感到委屈。 程沂和手里还拿着她的那把伞，扯着她胳膊查看她额头。 还伸手在她眼前晃，手指突然被丁珣拽住。 她说：“我好像失忆了，可是还记得你。” “……” 身后那几位中年女人见此状况也没有要停战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又拽起手里硬邦邦的皮包朝丁珣过来。 她身前是程沂和，生生挨下了女人们的扯打。保安们又迅速过来拦下。 他像是不知疼痛，只顾着观察丁珣的伤口。她更不知疼痛，也不懂在想什么，笑得愈发灿烂。 程沂和道：“看来是更傻了。” 丁珣此刻想不起别的，闭着被血划过的眼，娇弱地哼唧一声便软在他怀里。 程沂和顺势将人抱了起来。 周围很混乱，丁珣靠在他胸膛，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洗衣液的清香，还有太阳晒后的轻微汗味。 去他妈的赵柒冉。 去他妈的茶叶盒。 反正她就是追定程沂和了。 管他以前是什么想法，她丁珣，一定要成为这个男人心尖上的女人。 除他妈以外的唯一女人！ 第32章 房间里是已经处理好额角伤口的丁珣,还有一回校就赶来的方佩佩。 曾凡跟李梦馨被前来处理事件的警察叫去做询问笔录了，同行的还有那群中年女人。 丁珣本来也是要一同过去的，但因为受了伤，警察只好在在学校就给她做好了笔录。 方佩佩听完医生的嘱咐,挑起丁珣下巴打量她伤口,“半天不见,我还以为我们小丁珣都学会打架了呢。” 丁珣目光一直往门外瞅。 方佩佩拉回她胳膊,“别瞅了,那位说帮舍友买药去了。” “哦。” 丁珣手指一碰额角,嘶了声。 “前两天见你没精打采的，怎么今天流血了,居然还这么高兴？”方佩佩捏捏她脸蛋,“瞧瞧,小脸还通红的。” “佩姐,我觉得我还有点晕。” 方佩佩紧张起来。 丁珣紧着说：“你快再掐掐我，刚才我好像梦到被公主抱了,对象还是程沂和。” “……你冷静下。” 冷静完，丁珣想起问她：“佩姐,我问你件事啊。” “你说。” “梦馨之前有跟你提过她兼职的一些事吗？” 方佩佩笑道：“她跟我说这些干嘛？” “她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就像这次，要是她提前……” “行了,”方佩佩打断她,“你现在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要活得开心点，那就得少操心别人的事，别什么篓子都往自己身上背，知道吗？” “我知道的。” 嘴上虽然这么跟方佩佩说，丁珣心里还是有那么点担心李梦馨的。见佩姐不太想提这件事,她也没再纠结这个话题。 篮球场上，“咻”地一下，陈光越身手矫捷地截下敌方的球。继而转身运球，一路闪躲冲到己方篮球架下。 乓一声重击，成功投篮。 …… 一局结束，陈光越将球抛给队友，到休息区拿水。 有几个男生刚进篮球场，经过他身旁时打了声招呼。陈光越朝他们颔首，拧开水喝。 几个男生边走边聊着刚遇到的事，陈光越喝完水刚要走，听到某个名字骤然停下。 他叫住其中一人，“你们刚才，说的是丁珣？”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 陈光越笑了下，解释道：“我高中有个学妹也叫丁珣，也是我们n大的……” 这么一说，男生就明白了，问他：“外国语学院英语专业的？大一新生？” 各种标签一对上，陈光越确认是她没跑了。 男生说：“我们走的时候，已经有人送她去医务室了……” 话还没讲完，陈光越急忙道了声谢，转身又跟队友招呼了声，球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往外跑。 到了医务室，一直向内急匆匆地赶，直到听到一个女生故意叫惨的声音他才停下来。 陈光越站在门外，听里面丁珣在跟舍友聊天的内容，喘着气忽然笑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什么都没问清楚就跑来找她了。 对丁珣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陈光越一直没分辨明白。 高中时他给丁珣传情书的事并不作假，那次原是在和朋友们玩一个游戏，他输了，惩罚便是给丁珣送情书。 后来情书没成功送出去，陈光越倒是开始关注她了。 她爱和朋友一块到篮球场看人打球，爱笑，几乎每次见她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可她又不是旁人能够轻易交好的那种人，只是表面看着亲切友好。 相识容易，相交难。 此刻丁珣在房间里跟她的舍友又聊起了李梦馨，陈光越没听多少，敲了敲门框准备进去。 然而在他手指刚碰上木质门框的瞬间，有人擦着肩膀从他身旁过去。 是个挺高的男生。 男生进屋前偏了下头，目光直直看着他，带着审视的意味。 没等陈光越搞明白，男生已经收回眼进去了。 他一进屋，丁珣娇弱的声音立马响起：“哎呀，我好像还有点头晕。” 声量明显比刚才小很多。 丁珣余光瞄着刚进来的程沂和，一手轻轻抚在额头。 其实她今天的伤势不算大，那阿姨包里装了好些化妆品，砸过来时口红也砸到了她额头，口红管身裂开糊了她小半边脸，以至于血和口红混在了一起，直面看着好像比较严重。 她另一手拉着方佩佩，下了点劲，方佩佩立即配合道：“还头晕的话那能不能走路了？” “估计不太能了。” “这样的话……”方佩佩看向程沂和，笑了，“让程沂和抱你回去吧。” 程沂和眉一挑，他手里拎着一小袋药，也不讲话，就看着丁珣和方佩佩二人演戏。 丁珣刚要‘为难’地点头，就见又有人进来了。 陈光越。 陈光越脸上带笑，还穿着背心篮球服，满头大汗。他一笑感觉整间屋子都亮堂不少。 “丁珣，”他从进门就看着丁珣，目光没有丝毫偏开，“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吧？” 丁珣心下一惊，立马头不疼了脚也不软了，站得笔直。 要是爸妈知道她受伤了，估计说什么也要过来看她了。 丁珣摇头道：“没事没事，就一点点小伤。”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她还敲了敲脑袋，殊不知手上不知轻重就敲到了受伤的地儿，疼得直眯起了眼。 旁边站着的程沂和眼疾手快，手掌往她额角一捂。 他嗤笑一声：“买西瓜的也没你这么敲的。” 她手迅速盖住程沂和的手背，仰头道：“有我脑袋这么好看的西瓜吗？” “没你脑袋这么大的西瓜。” “……” 丁珣瞪着他。就在众人以为她又要再回怼过去时，她突然甜甜一笑，“你好看，你讲的都对。” 程沂和：“……”默默抽出了自己的手。 “智障。”轻声吐槽了她一句。 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是气声。 陈光越垂在身侧的手握拳又松开，听到丁珣发出痛呼的那刹那，他也差点冲上去。 可在那个高个男生出手后，他停下了。 丁珣看向男生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带着眷恋。 他们分明是在拌嘴，可陈光越却从对话里听出旁人插不进去的暧昧与甜蜜。 他们旁若无人，对视的眼神似是要腻在一起了。 很扎眼。 陈光越移开了目光。 最终还是左右打量了几秒的方佩佩咳声打破僵局。 方佩佩道：“我们要回去了，你们俩……” 她指指程沂和跟陈光越二人，神情犹豫。 陈光越笑着说：“既然丁珣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 丁珣被他笑得后背一阵发凉，就怕陈光越回去就把这事告诉她爸妈。 丁珣回他一笑，两眼弯弯，看着十分真挚：“谢谢学长关心，我真的没事了，麻烦你还多跑了这一趟啊。” 话语里皆是谢意，却格外疏离。 陈光越如何听不出。 他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山露水，“都是老乡，应该的。” 陈光越没认出程沂和，程沂和倒是认出他来了。 上次在烤肉餐厅与丁珣偶遇，程沂和见过这个人。那会丁珣怎么说来着？ ——“刚才那个人他在追我，我不喜欢他所以才要躲着的。” 追她的人…… 那次程沂和还以为只是她随口胡诌的谎言，今天一见，发现这个谎言似乎成了真。 男人最了解男人，光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安静下来的房间内，响起突兀的铃声。 几人目光齐齐转向陈光越。 他抱歉一笑，看了下来电联系人，“丁珣，你平时注意下额头，我就先走了。” “嗯，拜拜。” 丁珣微笑着朝他挥手。 陈光越脚步驻了驻，手机铃声在催促，催促他赶紧离开此地。 他扬了扬唇，可嘴角并未成功翘起。 陈光越低头按了接听，边听手机那头的人讲话，边出门了。 方佩佩也及时拿出手机，假装看了几眼，哎呀一声：“我有个朋友来了，我去接一下。珣啊，我就不陪你回宿舍了，你回去记得好好休息。” 然后也风一样走了。 丁珣愣了几秒，然后就乐了。 大家也太给她面子了吧。 “走了。”程沂和扔了几样东西给她，拎着一袋药在前面走着。 丁珣往怀里一看，是她的药和太阳伞。 医务室离她所在的女生宿舍楼很近，一路背阳，也不需要打伞。 程沂和今天走路很快，丁珣常要小跑着追上去。侧头一看，他额角有汗落下，鼻尖也热出了细密的汗珠。 嘴唇发白，乍一看还以为是中暑了。 丁珣小声喊他：“程沂和。” “什么事？” 他声音冷冷的，没有转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茶叶盒？” 他笑了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丁珣被反问得噎住。 也没错，他也没理由一定得告诉她啊。而且那时候就算他说了，估计她会觉得他在说谎吧。 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丁珣看他汗出得越来越多，脚步也加快了。 她不禁弱弱发问：“那个……程沂和？” “说。” “你一直在出汗，”丁珣舔了舔唇，靠近他问，“是身子太虚了吗？” “……” “我好像听说，肾虚的人很容易出汗，而且头发还容易白。”说着还抬目观察他的头发。 “……” “之前你抱我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 “丁珣，”程沂和突然停下，眼神冷酷地看着她，“你不当哑巴可惜了。” 丁珣：“……” 一回到宿舍，程沂和甩下药就去了厕所。 今天周六，陆华和白杰出去打球了，吴翕去了图书馆，此刻宿舍内没人。 他一手撑墙，一手捂住疼痛难忍的胃部，拼命压制涌至喉间的恶心感。 眼眶通红，唇色苍白得可怕。双腿因为疼痛在微微打颤。 裤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震得大腿发麻。 程沂和半蹲下来，扶墙的手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看是谁，喉咙里涌出一阵干呕。 干瘪的胃像是正被一只大手紧紧拽着，他今天没吃多少东西，无论怎么挤压，往外吐的也只有酸水。 他蹲在地上，支手撑地，直到恶心感消散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 呕吐已经用去了全部力气，程沂和瘫坐在地上，背倚墙，两眼紧闭。 眼角湿润，脸上大汗淋漓，像是刚经过一场恶战。 他是顽强生存下来的斗士，正享受着生存过来的快感。 落在厕所门外的手机停止震动，不出几秒又再次开始新一轮呼叫。 程沂和偏头，听觉和视觉都已经回来了。他听到不远的宿舍门外传来钥匙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那人停在手机前，帮他捡了起来。 厕所是单独隔开的一个小间，三面是墙，不开灯压根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吴翕看看手机，又看向坐在半扇门后看不清模样的人，试探问道：“程沂和？” . 自从那天当面说程沂和肾虚后，丁珣发现这个男人又沉寂了。这周的体育课都没来上。 她从裤衩那打听也没打听到什么来。 曾凡小道消息得知，程沂和是家里有事，所以请假了几天。 丁珣这才放下心来，怪不得发短信也没及时回。 因为李梦馨一事，学校特地发了声明。声明里旨在维护李梦馨的声誉和学校的声誉，还强调了学生在兼职时千万得看准雇主的人品。 砸伤丁珣的人在警察的劝导下来学校给丁珣道过歉，还带了一些补品。 道歉的态度并不诚恳，可是丁珣见她们低声下气的样子就觉得解气。 她受伤的事丁父丁母还是知道了，倒不是陈光越打的小报告，而是学校亲自给她父母发的消息。 因为临近国庆节，丁珣承诺假期会回去，所以丁父丁母才没急着赶过来。 国庆放假前，丁珣又跟怒火约了一次，就她们两个人。 这一次怒火没有穿上次的小裙子，穿的日常衣服。上次她戴了假发，这次没戴，丁珣才发现怒火的发型是标准的学生头。 其实这次约怒火出来，丁珣也是有私心的。 她想打听程沂和高中的事。 怒火似是了解到她的心思，将知道的都如数禀告。 两人在街上磨蹭到晚上兴致还没消退，得知程沂和有过一段叛逆时光，丁珣不禁向往起来。 她感慨：“看来每一位少年都是有中二时期的。” 怒火说：“好像就是那段时间，程沂和认识了你说的那个赵柒冉。” “不提赵柒冉我们就还是姐妹。” 怒火：“……” 没过几分钟，怒火就听到她突然惊讶道：“诶，前面那个人，是不是赵柒冉？” 怒火：“……这次是你提她的，可不是我啊。” “我说真的。” 丁珣怕认错，又盯着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对方也正在看她。 赵柒冉跟一群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人在一块，坐在烧烤摊旁。 与她对视了几秒，赵柒冉突然起身拎了瓶啤酒过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位染着银色头发的女生。 丁珣后退两步，悄声跟身旁的怒火道：“来了来了！是不是要开始打架了？！” 语气里居然还夹杂着兴奋与期盼。 怒火皱眉看她。 穿着背心短裤的赵柒冉已经来到了她们面前，丁珣挺直了腰杆，昂首挺胸直视对方。 赵柒冉停下，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莞尔。 举起手里的啤酒瓶，“你叫丁珣是吧？有空喝一个？” 丁珣没在犹豫，伸手就接了过来，扬眉道：“好啊。” 第33章 幻想中的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画面迟迟没有上演。 丁珣跟赵柒冉、怒火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居然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吃起了烧烤。 丁珣和赵柒冉挨着坐。 入座后，有男生过来晃悠，眼神在丁珣和怒火身上打转。 赵柒冉一个个给怼回去：“都别起什么歪心思,人家姑娘有心上人了。” 男生们这才失望离开。 这个时候,丁珣觉得赵柒冉人还挺不错的,刚对她有那么点改观,谁知道接下来赵柒冉喝了两口啤酒后,就吐着一嘴酒气回忆起了她与程沂和的往事。 丁珣这就不开心了。 赵柒冉手里摇着啤酒瓶,脸色晕红，盯着下去小半瓶的酒水露出一个笑容。 她也不管身旁人有没有在听,自顾自地回忆道：“你知道我跟他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丁珣咬一口鸡翅,“不知道。” 赵柒冉抬头望向灯红酒绿的街旁,“也是在这样一个炎热的夜晚,也是像这样的烧烤摊上。” “今天还挺凉快的。”丁珣专业拆台。 “我至今还记得他那晚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骑着单车跟朋友来买烧烤。” 丁珣这次没再出声,只在心里暗忖：白衬衫沾上油渍应该不太好洗。 然后她在记忆里搜索程沂和穿白衬衫的样子，没找到。 丁珣暗暗发誓,拿下程沂和以后,一定要让他在自己面前穿一次白衬衫！ 后面赵柒冉絮絮叨叨讲了很多，酒也越喝越多。 那些事丁珣此前已经听怒火说过一遍了,两人对程沂和的评价相差无几,都是：傲慢寡言。 不过在赵柒冉这里，程沂和还多了个‘无情’。 她跟程沂和高中不是一个学校的，偶然认识后，赵柒冉所在高中有个类似大姐大的女生当街拦下程沂和表白。 说表白还委婉些，实际上就是强迫程沂和当男朋友。 程沂和当然不同意。后来那女生就喊了一帮人找他麻烦,那是赵柒冉第一次见他打架，也是最后一次。 那次打架事件之后，程沂和就突然转了性子，不再跟他们这帮人厮混了。 他重新穿上校服，穿上赵柒冉第一次见时穿着的白衬衣，眉目清澈干净，依然是当初那个似乎不染风尘的翩翩少年。 赵柒冉说这些时，眸光里闪着光芒。 丁珣与怒火小声交耳：“程沂和他高中打架被学校通告批评过吗？” 怒火也小声道：“我不知道啊，那应该是他高一的事，那会我还在上初三。” “哦。” 丁珣怅然起来。 她确实羡慕赵柒冉，能见识到那时候的程沂和。 比起她的高中生活，他们的好像更有滋有味。 赵柒冉喝完手里一瓶，重新开了一瓶，打了个酒嗝。 “还有件事你知道吗，”她笑脸盈盈地望向丁珣，一副知情人的模样，“盒子跟他爸妈的关系不太好。” “嗯？” 丁珣吃串的动作停下。 “具体我也不清楚，他爸妈是医生，可能跟他们工作忙有关吧。” 丁珣表示不能理解。 她的父母是老师，工作也繁忙，可是她跟父母的关系就很融洽。工作繁忙只是个借口吧。 赵柒冉之前可能已经喝了很多瓶，眼下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 她脸色通红，新开的一瓶丁点儿没喝。还催促丁珣，“你怎么不喝啊？” 丁珣小口抿了下。 赵柒冉趴着看她，突然凑近说：“我告诉你啊，其实那晚遇到你们之后，我凌晨给盒子打了电话。” 丁珣一愣，抓着冰啤酒没动。 赵柒冉又靠近了些，“我跟他表白了。” “这是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跟他表白。” 丁珣转头看她。 赵柒冉笑着笑着，脸上就染上了落寞的神情，“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对不起，他说谢谢。” 她声音颤抖，似是要借着醉意发泄。 丁珣一时不知怎么安慰。她跟赵柒冉不熟，而且还是情敌，此刻怎么安慰都觉得像是幸灾乐祸。 “我问他，”赵柒冉继续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丁珣抓紧手里的瓶子。 她好像能猜到赵柒冉接下来会说什么，可是又不确定。一颗心上蹿下跳得厉害。 “他沉默了。” 赵柒冉直起身，眼睛始终没离开丁珣的脸，“我又问他，那个人是不是你。” 丁珣舔了舔唇。 “他说，”赵柒冉收了收音，压低声线学起了程沂和，“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无关。” 话毕，赵柒冉自嘲一笑，“你看，你说他是不是很无情。最后挂电话时，他还提醒我不要找你麻烦。” “没错，以前高中时，但凡是听到有女生喜欢他的风头，我都会提前帮他去打探一番。” “原来我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是在找麻烦。” “丁珣，我也挺想找你麻烦的，我甚至想跟你好好打一架，”赵柒冉道，“可是不行，那样他会更讨厌我。” “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听说他喜欢过谁，我以为我是特殊的，可是那晚见到你后，我自以为的特殊性就成了笑话。” …… 丁珣默默没讲话：“……” 赵柒冉的这一番话，其实在她听来挺中二的。 可能是丁珣没有过这种爱而不得的感受，她跟赵柒冉不同。她对一个男生有好感，首先就不会选择跟对方当朋友。 她会试图去了解对方，接近对方，千方百计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真心。 她不喜欢将心思藏着。 喜欢便是喜欢，哪怕被拒绝，哪怕以后朋友做不成，她也不要委屈自己的情绪。 回了学校后，丁珣也没有给程沂和例行发短信。 宿舍晚上快熄灯时，她收到了程沂和的微信，他问她国庆哪天回家。 丁珣回：【29号吧】 程沂和：【哦】 犹豫了很久，丁珣还是没把遇到赵柒冉的事告诉他。 今晚是外国语学院的迎新晚会，丁珣没去。 想到曾凡她们的聊天内容，她突然问程沂和：【为什么我们学院迎新晚会没有抽奖送电影票啊？很羡慕你们学院了】 程沂和：“……” 这事他以为已经过去了，谁知道丁珣又突然提起。 程沂和回：【你们学院穷】 丁珣：…… 别以为这样回答，她就不知道电影票是他自己掏钱买的了！ 明明就是想找个由头约她见面，还装。 不过爱情里，很多事都是看破不说破。丁珣帮他藏起这个小秘密，且乐在其中。 丁珣：【你回学校了吗？你怎么突然请假了啊？】 程沂和：【想家】 丁珣：【……】 行吧，这个理由很强大。 她下一句还没打出来，程沂和又发：【现在在宿舍】 丁珣：【都快放假了，你干脆就别来了啊，想家就多在家待几天岂不美滋滋？】 程沂和：【以为我是你？】 丁珣：【什么意思？】 程沂和：【我热爱学习】 丁珣：【……】 丁珣发了个愤怒的表情：【我也很热爱学习的好不好？！】 程沂和：【看不出来】 丁珣条件反射要怼回去，可又灵光一闪。 她回：【小和哥，你句句挖苦我，我怀疑你是在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后面加了个可怜巴巴表情包。 程沂和：【……弱智】 丁珣：【你再这样说人家，会失去人家这个小可爱的哦】 程沂和：【正常点】 丁珣：【程沂和】 程沂和：【说】 丁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我喜欢你。 程沂和：【什么？】 丁珣：【你声音挺好听的。】 【……】 发完一串省略号后，程沂和没再发消息过来。丁珣也安静了下来。 寝室灯突然熄灭，她趴在床上，一手搓着脸颊，感受到脸颊在升温。 虽然平时她没有隐瞒自己的喜欢，可是这两个字直截了当地讲出来，还挺难为情的。 又过了几秒，程沂和发来只有三秒的语音。 丁珣戴上耳机，点开。 他低低沉沉的声音传入耳朵，“睡了。” 伴着电流，直直窜入丁珣心内，刺激着她每一寸肌肤。 全身像被是被水泡化了似的，从头皮到脚指甲都在发麻。 丁珣嘴巴咧得老开，颤着手打字，回：【嗯！】 此刻的程沂和也躺在床上，手机屏幕的光映出他的脸，嘴唇微微上扬。 舍友们还没睡，还有几个同学过来串门，宿舍里声音挺嘈杂。 程沂和戴着耳机，刚点开音乐软件，手机铃声响了，震得他耳朵一麻。 来电人备注：周大夫。 程沂和起身下床，到了阳台，关上门后才接听。 周曼在手机那头气急败坏地问：“你还生着病怎么就突然回学校了？” “有课。”他淡淡回。 “学习比得上身体重要？”周曼道，“你这个孩子，明明胃不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们？我们这几天忙也没来得及问你，是不是你高中一个人住没好好吃饭？早就说让你住小姨家，三顿就不会落下了，现在好了吧，以后胃疼起来有得你受！” “妈。”程沂和轻声喊道。 周曼正在气头上，没听到。 “现在一天三顿有按时吃吗？不行的话，我托你小姨每天给你送饭去，你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妈。” 声音拔高了些。 周曼停下。 “我不想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了。” 周曼剩下的话都噎在喉咙里，骤然无语。 “我舍友都睡了，先挂了，有事回去再说。”程沂和望着阳台外的天际，想起自己房间窗外的夜景。 在过去的无数个夜晚里，万家灯火，尔若孤星。 第34章 国庆放假前,班级和部门的事情突然多了起来，丁珣压根抽不出空来搞其他事。 本来还想着把那顿饭还给程沂和的，她也没腾出个适合风花雪月的时间来。 班会开完，外联部开会,小会开完她们学院又集合开大会。 几个会聚在一块开,丁珣听得头晕脑胀。 她一做出头疼的动作,身旁就有人担忧地问她是不是脑袋不舒服。 曾凡看她时那种小心翼翼的眼神,都让丁珣怀疑曾凡是不是在想她脑瓜子被砸得不灵光了？ 面对大家的关怀,丁珣受宠若惊,挠个头皮还要躲着人。 李梦馨因为那件事当面跟她道过歉，还按照丁珣的口味买了个小蛋糕回来。丁珣有些过意不去,第二天买了一大袋零食在宿舍里分。 听李梦馨讲,她重新换了个兼职工作,不出校门的那种。 工作内容是帮计科院的某位研究生导师翻译文献,还是陈光越介绍的。 她提起陈光越的名字时，眸光里闪着跳跃的光。虽然只是一瞬,丁珣也迅速捕捉到了。 丁珣后知后觉问曾凡：“凡啊，我怎么觉得咱们小梦馨最近面容焕发呢？” 曾凡收拾箱子,没工夫搭理她。 丁珣又自顾自地感慨：“她提到陈光越的时候,就好像你前几天提到李珲时一样，两眼放光,面色潮红……” “等一下,李珲是谁？”曾凡停了手上动作，转头问她。 丁珣仔细盯着曾凡，发现她脸上是认真询问的表情，不似作假。 李珲是谁丁珣也不知道，这个人她是从曾凡嘴里听到的,据说是体育学院的，跳起舞来能迷死一片观众。 “女人呐，”丁珣啧啧摇头，“当真是善变。” 将两天双休算在内，国庆假期一共放九天。不过到校的那一周周末需要补课。 丁珣买的29号早上的票，前一晚就跟小米通过电话。 小米准备4、5号回家。 s市和锡州离得近，虽然不属同一个省，但高铁最快半小时就到了。 29号早晨陈光越还给丁珣发过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丁珣一早大包小包的忙着赶车，没顾上回。上了动车找到座位后，才有空摸手机。 陈光越见她没回也没多加催促，后面只发了条：【我30号回去】 趁车没开，信号还足的空当，丁珣回复他：【我已经回去了，谢谢关心】 回复完，陈光越又追了发了条过来。 陈光越：【这么快啊】 丁珣看着这几个字，没再回他。 她之前就已经在有意无意回避陈光越，现在察觉李梦馨可能有那么点喜欢他后，就更不想跟陈光越扯上半点关系了。 车开动前，丁珣给爸妈发了消息，告诉他们她已经成功上车了。 之后又点开‘关爱智障儿童’的微信群，在里面大吼一声：【我今天起的巨早！已经坐上了回家的车啦！】 早晨九点多钟，有人还赖在床上。 群里好一阵安静。 丁珣也没奢望有人能回，她是故意发给程沂和看的。 最近找程沂和聊天也没先前勤快了，一来是因为她忙，二来丁珣想换个战略——由主动转矜持。 追个男生换了千儿八百种策略，丁珣表示心累得很。 比她当初为高考奋战还要累。 动车行驶过程中信号不稳定，丁珣也没再玩手机，插上耳机听着音乐小憩。 n市到锡州，一个多小时便到了。 丁珣买的硬座，屁股坐得发麻。 到了车站就看到她爸丁老师胖乎乎的一墩肉杵在人群里，丁珣一手高高挥起，一手拖着行李箱飞快穿过人群。 丁凯龙看到女儿的那一秒，脸上严肃的表情瞬间崩裂。 他慈爱地笑了起来，原本大拇指扣在裤腰带前的两只手，这时已经迫不及待地撑起太阳伞，大步过去将女儿脑袋罩住。 他伸手接过丁珣的箱子，领着人往车子停的方向走，“在车上没丢东西吧？” 丁珣一手勾着老爸胳膊，将脸凑过去，“你这么漂亮的宝贝女儿都没人偷，那些小破烂人家就更不会偷了。” “我看你刚去大学没多久，脸皮是越学越厚了。” 丁珣可怜巴巴眨眼，“是啊，都是军训害的。” 她向老爸好好吐了一通苦水。 丁凯龙注意到她额头的伤疤，提醒道：“你妈今天学校有点事会晚点回家，在她回来之前，你最好先编好台词，描述下你额头伤疤的来源。” “学校不是都给你们打电话了吗？” 丁凯龙说：“是你们班主任打的，只说你是被一群闹事的人误伤的。” “这样啊……” 丁凯龙看她一脸沉思，以为她班主任在说谎，其实丁珣是被人欺负了。顿时紧张起来。 “是不是另有隐情？”丁凯龙道：“我那时候就应该过去看看的，偏偏你们班主任说你没什么事了，你又不让我们过去……” “丁老师，”已经来到车旁，丁珣笑着打断他，“这事我回家再跟你讲吧，现在我快热死了，急需空调来救命！” 说着还卖萌地伸出舌头，两只手挂在身前，学起小狗伸舌散热的模样。 经她一插科打诨，丁凯龙便暂时不提受伤的事，拍拍她脑袋开了车锁让她上去。 回了家，自然少不了一顿犒劳她的大餐。 丁珣吃得肚圆腰肥，然后躺在沙发上把受伤的事一五一十如实禀告给两位人民教师。 何娟听完一直皱着眉：“那几位女人的素质真的差得可以，事情没搞清楚就开始泼妇骂街，还把无辜者牵扯进去了。” 丁珣说：“我那个舍友也无辜啊，她只是过去兼职。” 何娟摸着她额角，“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别逞英雄一样冒头，你以为你是谁？神奇女侠？” “那我倒是想成为神奇女侠呢，可惜……”她弱弱看着二老，“首先我没有两位神级父母啊。” “找揍是不是？”何娟拍她脑门。 丁珣吓得闭眼，“小的不敢！” 下午丁珣一直睡到四五点才起来。 长时间没回家的好处就体现在这，无论她如何邋遢赖皮，父母刚开始都不会嫌弃。 醒来丁珣就打开一直没看的手机。 微信里，四人群中的裤衩和怒火都出现过了，就剩程沂和一人没冒过泡。 既然决定要矜持，那就不能轻言放弃！ 丁珣压制住了想要找他的欲望。 更何况今天是阖家欢乐的日子，程沂和这会估计也正跟家人在一起吧。 丁珣又忽然想起赵柒冉提过，程沂和似乎跟他的父母关系不好。 那……阖家欢乐这个词，可能不太适合用在程沂和身上吧。 不过也不知道赵柒冉说的那事是真是假。 裤衩在群里发了张刚拍的照片，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在镜头里，有个人影逆光侧立着。 人影低垂着头，肩膀耸搭，好像在看地上的什么。 看不清面容，凭轮廓丁珣认出裤衩拍的是程沂和。 于是她问裤衩：【你在哪呢？背影看着挺苍凉的】 裤衩回：【在陵园，我外公忌日】 丁珣不知道该不该安慰。 裤衩又发：【也是盒子的外公】 丁珣：【节哀】 裤衩：【你刚才为什么不安慰我？肉肉你偏心】 丁珣：【……】 她现在没什么心情跟裤衩开玩笑。 看到那张照片中的程沂和，丁珣似乎能隔空感应出他的悲伤落寞。矜持的念头也瞬间泯灭。 她为自己的不坚定感到头疼，可是又见不得程沂和不开心。 思索良久，才私聊程沂和。 丁珣：【我告诉我妈是你把我送去医务室的，我妈问要不要给你发锦旗？】 等了好长时间，丁珣已经吃完晚饭，才看到他回： 【锦旗太小，最好送横幅】 丁珣：“……” 看来他心情不坏。 5号是何娟生日，丁珣头两天约了高中同学出门给她准备礼物去了。 何娟生日到来之前，丁珣一直当不知情人，在老妈眼皮子底下玩手机，故意惹她生气。 偶尔家里会来客人，何娟气得把她赶回房间。 何娟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她以前的学生，丁珣也懒得跟他们交涉，窝在房间跟程沂和几人打游戏。 她关上房门，戴上了耳机。 程沂和他们国庆也没出去玩，不是闷在家里就是外出走亲戚。 谢鸿还吐槽：“要不是盒子，我现在已经飞日本去玩了！” 程沂和冷声问：“我拿绳捆着你了？” “不，你用你的身体捆住我了！” 谢鸿演起了苦情戏。 程沂和不吃他这套，把嘴里的糖咬碎，“滚蛋。” 谢鸿不依不饶，继续上演苦情爱情戏码，硬生生给程沂和拗了个无情渣男的人设。 丁珣一边听他们扯皮，一边笑得快倒在床上。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伴着一声试探的呼喊：“丁珣？” 丁珣精神一震，扯下耳机。 她居然听到有男生在卧室门外喊她。 “丁珣？你在吗？”那人又问了一遍，这次她听清楚了，是陈光越的声音。 丁珣烦躁起来。 陈光越今天应该是来找她妈的，不过这会过来找她又要干什么？ 游戏里的谢鸿在问：“肉肉？你怎么突然不讲话了？” “有人找我。” 说完，丁珣操纵游戏人物上了辆车。 因门口的人又敲了几下门，她仓促关了麦，然后去开门。 门外的陈光越呼喊几声没人应，正要离开，又听到里面传来拖鞋踩地的声响。 不出几秒，门开了。 穿着家居服的丁珣将门打开一条缝，警惕地看他：“是你啊。” “嗯，”陈光越笑了下，“我来看看何老师。” “哦，我妈不是在楼下客厅吗？” 陈光越看着她，目光诚挚认真，“我其实找你有事。” 丁珣眼神更加小心翼翼，“什么事？” 他指指门，“能不能把门打开再说？” 丁珣皱了下眉，显然不太乐意让他进来。 陈光越又道：“抱歉，是有点唐突了，我是想找个能面对面讲话的地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着门。” 她现在这样，排斥抵抗心理是挺明显的，还显得比较小气。 讲话就讲话，丁珣也不怕。 她当即打开房门，背倚在门框上朝他看，还是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 陈光越向前两步，也并没有进去，只是停在门前，离她更近了几分。 他低头望着丁珣，嘴唇抿了抿，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道：“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勇气跟你说……” 丁珣交叉在胸前的双手放下，嗅出一丝不妙的气息。 “丁珣，我喜欢你。”陈光越目光灼灼，“从高中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丁珣有一瞬石化，她没料到陈光越会这么直白。 “我已经打听过，你高中时是不是对我也有过好感？你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如果可以，我们能不能试一试？” 丁珣：“……” “我的为人，我的家境你妈都知道，所以这些你不必担心……” “等会等会——” 丁珣有些头疼，“你这是在跟我表白？” 她此刻一个脑袋两个大，怎么突然就表白了？这不符合陈光越的中央空调人设啊。 陈光越反问：“不然你以为呢？” “……谢谢你的喜欢，”丁珣道，“不过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而且我也有喜欢的人了，我们差不多就在一起了。” 她把话说得很死。 陈光越脸上露出一丝了然，“上次那个男生？” “没错就是他，”丁珣提起程沂和还笑了下，“他长得帅吧。” “据我所知，他的同学说他还是单身。” 这话什么意思？ 陈光越居然背地里去打听程沂和了？ 丁珣有些恼火，“陈光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突然跟我表白，但是我清楚的是你并没有那么喜欢我。还有我跟程沂和的事轮不到别人操心，我们就爱跟外界讲我们是单身，怎么样？这是我们小情侣间的情趣。” 她很少有冷言冷语的时候，陈光越静静望着。 等丁珣讲完，他才一笑，“丁珣，你真喜欢他？”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陈光越低头笑了，手指抚了下鼻尖。 也不知是给自己找台阶下，还是别的，他突然拿出个手机，幽幽叹口气，“行了，你们都听到了吧，她拒绝我了。” 丁珣眉头皱得更高了。 然后陈光越朝她无奈一笑，“刚才大家在楼下玩游戏，我输了，惩罚是上来给他们直播表白。” 丁珣脸上还是没有露出轻松的表情，依然不满。 陈光越道：“如果刚才冒犯到你，跟你说对不起了。” 她深吸一口气，想着这是在自己家，要是发起火来摔坏自家家具就不好了。 也不知道爸妈知不知道他们恶作剧的游戏。 心里恼着，可丁珣却还是对他说：“哦，恶作剧啊。还有别的事吗，没了的话我要进去继续玩游戏了。” 进屋后，丁珣愤愤抓起手机。 刚要开麦，突然发现说话的麦并没有关掉，她刚才关掉的，是收听队友讲话的麦…… 完了，手机就放在离门很近的地方，刚才她和陈光越的对话，程沂和他们都听到了吧？ 丁珣慢慢开了队友的麦。 队伍里他们正在讲话。 谢鸿的声音最大：“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说，肉肉是不是忘记关麦了？还是关错了麦？” “恶作剧居然玩到她家里来了，这个男的也挺有意思的啊。” “不过盒子，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你们这对小情侣的情调也挺别致的啊哈哈哈哈！” 程沂和居然没有否认，而是懒懒道：“用你管？” “哟哟哟~” …… 丁珣舔舔唇，小声开口插话：“那个……” 谢鸿的声音顿时消失。 队伍里没人讲话了，只有憋笑的声音。 她更尴尬了。 “哇，就剩13个人了啊。”丁珣故意转移话题。 “嗯。” 回答她的是唯一没笑的程沂和。 游戏中，程沂和开车载着她绕来绕去，丁珣盯着车看了半天，想着要说什么缓解尴尬。 这要是只被程沂和一人听了就还好，裤衩和怒火也都听到了，她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丁珣脸都皱巴到一块去了。 慌神间，听到程沂和骤然发问：“锡州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丁珣：“啊？” 裤衩在旁边起哄：“盒子你要去锡州玩吗？带上我！” 他们要来锡州？丁珣慌了。 不为别的，只因他们来了的话，她估计要瞒着父母去招待。指不定还会在路上碰见熟人，那样的话，她就成天都将处在提心吊胆的状态中了。 于是丁珣迅速说：“我6号就回n市了，到时候我回去找你……” 她是对程沂和讲的。 但是队伍里还有另外两人。 丁珣顿了顿，“……你们。” 这次程沂和还没讲话，裤衩已经提前应下了，“行啊，到时候我跟盒子还有怒火带你来逛n市，你还没逛全吧？” 丁珣：“……” 谁要你带！ 电灯泡！ 第35章 决定6号回n市后,丁珣就开始想提前回去的借口了。总不能告诉两位老师，她是为了爱情回去的吧。 那样讲的话铁定要被锁在家里。 思来想去，丁珣最后跟准备回来但是临时又说不回来的小米通气，借口说是要去s大找她玩。 丁珣还当着何娟丁凯龙的面给小米打电话,两人上演了一出姐妹情深的好戏。 于是给何老师过完生日的当晚,丁珣就着手收拾行李准备滚蛋了。 在家待的时间一长,爸妈对她的嫌弃之情已经快要隐藏不住了。 陈光越恶作剧表白的事情,丁珣侧面给何娟反应过。 何娟对那天的游戏一事并不知情,不过她是知道陈光越上楼找丁珣的,以为是为了学校里的事。 丁珣认真问何娟：“你不觉得，你的学生对你的宝贝女儿有丢丢小想法吗？” “陈光越？” 她一猜即中。丁珣两眼放光直点头。 何娟看着自家女儿,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拍她头说：“到学校后记得好好学习。” 丁珣：“……” 她怀疑她妈话里有话,而且似乎还搞反了事实。 丁珣解释：“不是的,不是我对他有意思！” 何娟一脸了然，“我知道。” “……” 可那个表情根本就是‘信你才有鬼’的意思啊！ 陈光越的事丁珣跟爸妈解释了又解释,最后把她自个也给绕进去了。 把她送去车站后，丁凯龙还不忘语重心长地劝慰：“珣啊,现在外面很多小男生外表长得可有欺骗性了,你还小，得以学业为重,不能被他们骗了。” “哪怕就是我跟你妈都认识的男孩子也不能全信。” “……” 话里暗指的人不就是陈光越吗？ 丁珣：“……走了。” 冷漠转身,进去检票。 因为一直心系女儿的恋爱问题，两人也没检查她的车票，只知道是上午九点半去s市。 目送她进去后，丁凯龙后知后觉问身边人：“珣的票你检查过了吗？” “没有，”何娟在想另一件事,“你说那个陈光越，当年写给我们丁珣的情书不是恶作剧吧？” 那是丁珣刚升高一的时候，陈光越正上高二。 何娟身为陈光越的班主任，某天无意拦截到了一封送给丁珣的情书，写信的人是陈光越。 她当即把陈光越喊去办公室问话，陈光越解释说是朋友们的恶作剧，他跟丁珣只见过一面，并不相识。 后来这事也不知怎么就传开了。 丁珣问到时，何娟只说没有这回事，她把陈光越叫去办公室，是因为他没交作业。 何娟其实并不制止女儿的情窦初开，她也希望丁珣在能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可以体验下少年时的纯真爱情。 可丁凯龙就不一样了。 丁凯龙本来对陈光越印象还不错的，现在得知可能是女儿的初恋对象后，印象分大弧度下跌。 他道：“反正我就觉得这个男孩子不诚实。” 何娟：“我倒是觉得陈光越挺热心肠的，学习也不错，说不定可以考虑下。” “哼，你们女人尽会被表面功夫迷惑。” 丁珣买的是中午的票，到学校估计也得两点出头了。 程沂和微信问她买的几点的票，她骗他说买的下午的票。 骗他是因为今天丁珣过来只穿了特别普通简单的衣服，没化妆，而且还拎着笨重的箱子，全身热得直冒汗。 她怕程沂和万一说要来接她后，会扑他一鼻子汗味。 心里是挺想早点见到他的，可是比起一时的悸动，她长久的仙女形象更为重要。 到了宿舍，整理一通后，丁珣才暗搓搓地给程沂和发微信：【我到啦】 发完程沂和也没回，估计没看手机。 丁珣又顺便把宿舍打扫了一下。 宿舍下午四点有热水洗澡，要是程沂和约她的话，她准备洗个澡再出去。 做好卫生，丁珣坐下来吹空调，看到程沂和回她了。 程沂和：【到锡州车站？】 丁珣回：【不是，我到宿舍啦！】 程沂和这次秒回：【你飞的？】 丁珣边笑边打字：【对啊，我是仙女啊】 程沂和：【……】 丁珣问：【你在家吗？】 学校门口，程沂和刚从计程车上下来。 给司机付款后才面不红气不喘地回她：【嗯】 丁珣：【为什么你的微信运动步数一直在增加？】 程沂和停下来：【在跑步】 他停在太阳底下，有些热，拉了拉肩上的包，继续往寝室方向走。 这时丁珣的消息接二连三地来了。 丁珣：【你下午还跑步啊？真是个注重健康的养生boy！】 丁珣：【不过你跑得好慢哦】 程沂和：“……” 下午丁珣就吃了点零食垫肚子，刷手机一直刷到四点去洗澡。 一切弄完又在宿舍里挑衣服，换来换去最后还是穿的短袖和牛仔裤。 没有打扮得太刻意，不过就算是普通的衣服，也是她觉得很显身材的两件。 群里谢鸿在问丁珣有没有到n市。丁珣问他是不是想请客，谢鸿又立即否认说不是。 他就问了这么一句，之后没再出现。 丁珣妆都已经化好了，按理说程沂和这个时候应该约她出门了，总不能还让她主动约他吧。 她又是紧张又是踌躇。 早知道这样的话，上次她就应该答应裤衩的四人约会提议。 那天拒绝了裤衩的提议后，程沂和就给她发信息说会去车站接她。丁珣意识里已经认为他是要约她的了。 唉…… 难道说，程沂和现在也在梳妆打扮？ 丁珣又耐着性子继续等，然后就开了游戏。一进游戏，发现裤衩正跟怒火组队玩。 她进去观战。 看了会，觉得这种行为不太好，又退出了。 结果一出来，裤衩他们这局也结束了，她接到了怒火的邀请。 进了队伍，丁珣听到裤衩贱兮兮的声音在问：“你怎么还有空上游戏啊，不是应该跟盒子出去了吗？”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丁珣问。 裤衩声音顿了顿，然后说：“没事没事哈，咱们来玩一局。” 游戏里谢鸿跟她们玩着，扭头又去微信给程沂和发消息。 谢鸿：【你咋回事？你媳妇怎么还有空玩游戏呢？】 程沂和：【好好说话】 谢鸿换了个词：【我嫂子怎么还在玩游戏呢？】 程沂和没再纠结他的用词，反问：【她在跟你玩？】 谢鸿：【对啊，我跟怒火二人世界过的好好的，突然闯入个电灯泡算怎么回事】 程沂和：【这一局结束了叫我】 谢鸿发了个ok的表情。 趁着程沂和不在，丁珣向谢鸿打听了他的好些事。 本来丁珣还想问程沂和的家事的，发觉不太好问出口，话到了嘴边就成半截了，“裤衩，程沂和他……” “你还想问什么尽管说，”裤衩很讲义气，“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她吞了吞口水，突然脑子一抽，说：“我觉得程沂和再这样单身下去，可能会有恐女症的，我得去拯救他。” 裤衩：“……” 怒火：“……” 裤衩忍住笑，不仅没打击她，还给她打气道：“加油，他们老程家的未来就靠你了！” 丁珣：“谢谢，我会努力的。” 游戏结束后，谢鸿转头就把这话告诉程沂和了。 这边丁珣刚寻思不玩游戏，程沂和一个电话就过来了。 他从来没给丁珣主动打过电话，丁珣有些局促不安，掌心在衣服上蹭了又蹭，兴奋得跺了几下脚，这才沉住气接听。 丁珣声音弱弱的：“喂？” 程沂和的声音听起来很沉，“是我。” “我知道，”丁珣说，“有来电显示的。” “……” 他那边有自行车铃铛的声音，还有轻微并不嘈杂的人声，似乎在外面。 “你在……” “刚才……” 两人异口同声。 丁珣立马撤回话，“你先说！” 程沂和仿佛是笑了下，然后问她：“你刚才跟谢鸿说我有恐女症？” “啊？！” 丁珣语气惊讶，心里早把裤衩给骂惨了。怎么什么事都跟他讲！ 她否认道：“没有没有，你怎么可能有恐女症呢，你喜欢的小姑娘都能从我们宿舍楼排到你们宿舍楼了！” “……” “……” 一阵安静。 丁珣悄悄拍自己脑门：瞎讲什么！ 正当她懊恼着找话弥补时，又听到程沂和淡淡笑了一声，很慵懒轻松的那种笑。 他开口道：“那麻烦你这个小姑娘到楼下来排个队。” 丁珣觉得耳朵失聪了。 “什么？” 程沂和尾音扬起，“没听见？” 她一颗心激动得快跳出来了。刚才程沂和接的那话，是喜欢她的意思吧？ 是的是的！一定是这样！ 丁珣恨不得立刻在宿舍连续来两个前后空翻。 她按捺住想要立刻夺门而出的心情，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要求道：“你再讲一遍，人家刚才没听清。” “行，”程沂和低声一笑，似是带着兴味，“小姑娘，可以麻烦你下来排个队吗？” 丁珣动作迅速，手里的包已经挎到了肩上。 她道：“那我可要排在第一个啊。” “随你。” 她一路狂奔而下，行到半途又慢了下来。 整整头发，如第一次请他去食堂吃饭时一样，又拿出包里的小镜子检查脸上有无异样。 丁珣晚上没涂大红唇，涂的是dior的变色唇膏，很自然的粉色，一般直男看不出来。 检查完毕，然后一步步朝着宿舍大门外站在香樟树下的人走去。 程沂和背倚着树干，穿的是白衬衣黑长裤，衬衫袖口挽至肘部。 前两天丁珣无意顺嘴提过一次，说男人穿白衬衫时最帅了。她暗忖，程沂和今天一定是故意穿给她看的！ 他一条长腿微微曲着，可整个人却显得格外挺拔。 往女生宿舍楼外一站，就是5a级别的风景。 丁珣见来往有女生不时将视线瞄向他，忙上前去宣示该风景的主权。 程沂和低着头在盘手机，没等她走近就抬起了视线。 黑黢黢的眸子定在她身上，丁珣顿时有些脸热，但是又撅着脑袋不转开，直愣愣迎上他的目光。 真挚又烂漫。 她笑着问：“我是第一个来排队的吗？” 程沂和两指夹着手机，迅速转了一圈塞入裤兜，“也差不多是最后一个了。” 嘴里还含着糖，说话有些含糊。 说完一收腿，人搁前面带路。 丁珣原地皱眉，在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察觉到人没跟上来，程沂和回过头，在她没注意时突然抛过来一块糖。 丁珣反应不过来，双手在胸前扑腾，把糖给抱在了怀里。 他淡淡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走了。” 她低头从怀里把糖捏出来，发现是一颗大白兔奶糖，边角有些化了。 丁珣跟上去，手里也没闲着，仔细剥开糖纸，将些微融化的奶糖放入嘴中。 奶味和着甜意在口腔里蔓延，流下喉咙钻进肚胃。 她眯起了眼睛，看着前面几步远、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的程沂和，眸光如星光闪烁。 只要太阳足够坚持努力，再坚硬的糖果，也会有融化的时候。 第36章 程沂和不知从哪搞来了一辆小电驴,通身哑光黑色，停在另一棵很少有行人经过的树下。 车虽然很新，但车胎上沾了少许泥渍，也不像是新买的。 接过他递过来的头盔,丁珣戴上,手指扣着背包.皮带,既兴奋又紧张地站在一旁等他把车子推出来。 她今天穿的白色板鞋,鞋面擦得一尘不染,两只脚局促地在地上踩来踩去,一边跟程沂和讲话。 “这是你的车吗？” 程沂和低垂着眼，瞥到她在夕阳光下的白鞋。 “不是。”他把车推出来,坐了上去,一只长腿撑在地上将车固定稳住。 然后朝着丁珣方向偏了偏头,动作很随意,“上车。” 丁珣咧嘴一笑，迅速过来爬上去。 两只手原本安分地摆在两侧,上车时她故意站不稳似的，稍稍扶了下他双肩,一触即分。 上车后,丁珣把两只掌心出了汗的手往腿上蹭。 她腿不短，因为车小,后面没有踩踏板,所以两条腿就大喇喇地挂在车旁，脚掌着地。 程沂和腿往前面收了收，给她腾出一点空间，“脚伸前面来。” “嗯？”丁珣侧头看他，视线被他密长的睫毛吸引住。 她微微红了脸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嘴上不好意思,举止却没有半点扭捏。两腿立即往前面一搭。 这样的姿势，就像是把他夹住了。 丁珣越想越觉得害羞，猛然低头时脑袋上的头盔撞到他后背。 刚要启动车子的程沂和被撞得往前一倾，皱眉闷哼了一声：“你干什么？” 丁珣不怀好意皮道：“撞你一下，看看有没有撞到你心里。” “……” 他拧开钥匙，嗤笑：“你再撞重点我就可以直接去医院了。” 丁珣哼哼唧唧道：“人家力气很小的。” “啧。” 程沂和淡淡出了个音，没有再接她的话。 车子启动时，他把嘴里的糖往里吸了吸，脸颊小小凹下去一块。丁珣侧着脑袋看着，伴随车子启动的声音，嘴里发出“呜呜呜”的车子轰鸣声。 “智障。” 他声音很轻，混着耳畔的风声，周围的人声一齐钻入了丁珣耳内。 丁珣往前凑了凑，在他耳边哼一声：“就算是智障，那我也是最……可爱的一个。” ……最喜欢你的那一个。 车子一路往校外行驶，丁珣没问他要去哪，一个人在后座摇头晃脑。 然后又掏出手机，对着后视镜拍照。她留了心眼，找准角度将程沂和修长的脖子和锁骨一同拍进了镜头。 发朋友圈时，还特地屏蔽了家里的亲戚。 小米很快就评论她：【哟，这么快就秀恩爱啦，平生头一次啊】 丁珣回：【第一次体验恋爱，姐们控制不住想炫耀的心】 小米回：【拉黑了拉黑了】 …… 曾凡也给她评论了，一看照片就猜出了七七八八。 丁珣这条朋友圈点赞和评论数是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条，她回复到手软，笑得牙都快呲出来了。 车子突然停下。 丁珣手里还捧着手机，没留神一下撞上程沂和后背。 这一次他像是有所防备，在她没撞上来前先往前俯了下，缓冲了撞击的力道。 程沂和一边卸下帽子，边睨着后视镜，眼尾挑高，“到了。” “嗷！” 她下了车。 是一家面馆店，兰州拉面。 丁珣：“……” 所以第一次约会是来吃拉面吗？ 面馆处在闹区，来往人流车辆还挺多的，尤其是小型车辆，比如自行车小电驴摩托这种。 她四周环顾了下，发现不远处有一所学校，这个时间点，还有穿着校服的学生从校内出来。 丁珣把头盔还给他，随口道：“今天不是放假吗，怎么他们还上学？” “陵中的高三生一般只放5天。”程沂和道。 “哦……” 停好车，程沂和驾轻就熟地进了店，找了个没人的座。 等他拿纸擦完桌椅，丁珣才坐下，撑起胳膊支着脸看他，“你高中是不是就在陵中上的啊？” 他头都没抬，“嗯。” 拿来菜单让丁珣点。 丁珣把菜单推回去，依然支着脑袋盯着他，目光一瞬不瞬，“你对这儿熟，你推荐。” 程沂和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听到这儿忽而唇角一翘，笑了，“我对这儿不熟。” “那你还带我来这里吃。” 丁珣信了他的话，开始翻菜单。 她一边看一边询问：“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都行。” “辣的可以吗？” 他声音停顿了下。 丁珣抬起头，看到他依然是那副懒洋洋的表情，扬眉道：“都行。” 丁珣嘴一撅，开始不要脸地自夸：“你这也就是遇到我这么有耐心的人，换做别的女生，你说都行这俩字早就跟你翻脸了。” 程沂和脸上带着并不明显的笑，看她点菜，并不说话。 丁珣道：“唉，我这样又可爱又漂亮，性格还温顺的女生很难找了……” 说着看了他一眼。 话外之意是让他懂得珍惜。 等待面上桌的时间里，丁珣跟他大眼瞪小眼，时不时移开目光打量这间面馆的装潢。 店面比较陈旧，店内的客人不是很多但也不算少。 隔壁桌是两位穿着校服的学生，一男一女。 男生指着菜单在给女生推荐，女生坐在他对面，身体微微前倾。两人离得近，甫一对上眼，两人耳朵不约而同地染上粉色。 丁珣不远不近看着，被他们的粉红氛围感染到，脸上也沾了些羞涩。 一扭头，就看到坐在对面的程沂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扭捏着捂住脸，嗲嗲问：“看我干嘛？” 程沂和：“……” “丁珣。” 丁珣放下手，抬起盈盈目光，“干嘛？” 他突然坐直，凑近，惊得她猛然后仰。 程沂和勾了下手指，视线在她头顶盘旋，“你今天戴了个什么玩意儿出来？” “嗯？” 丁珣往脑袋上摸，没摸到东西。 程沂和道：“往后面一点，靠近后脑勺那。” 然后丁珣就摸到了，安静了几秒，颤颤巍巍地把贴在头发后面的刘海贴拿了下来。 她将刘海贴捏在手心，没敢摆出来。 因为上面写了三个大字，还是显眼的粉红色——‘老司机’。 要是其他字也就算了，偏偏是这三个含义丰富的字，丁珣此刻恨不得一头埋进桌上的辣椒油里。 明明出门前还照过镜子，还整理过头发，怎么就粗心到漏了这块刘海贴呢！ 她脸色憋得胀红，趁着服务员把面端过来时，迅速将刘海贴塞进包里。 等服务员一走，她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拿起筷子盯着牛肉拉面赞叹：“哇，牛肉好多啊！看起来就很好吃！” 程沂和看了眼她的包，动筷前突然道：“那东西挺适合你的啊。” 她一口辣椒差点卡在喉咙里。 “尤其是那三个字。” 丁珣这次成功被呛住了，头垂在桌下拼命咳嗽。 对面的程沂和离开了会，回来时给她一瓶水，轻描淡写道：“老司机一般都比较淡定。” 丁珣喝了两口水，想都不想就回：“比如像你这样的？” 程沂和：“……” 察觉不妙，她赶紧转移话题，“对对对，我这种低等级别的还需要多加修炼！” “……” 面还行，主要牛肉的量足，辣酱又够味。 丁珣忍住没放多少辣酱，怕没控制好辣个眼泪鼻涕满天飞。 饭后丁珣提议道：“要不我们去陵中看看吧？是你母校吧？” “外人进不去，”他道，“而且你要去看什么？” “那就在外面看看也行，”丁珣认真道：“我顺便去怀念下我逝去的高中时光。” 程沂和起身去结账，“你的高中又不在这。” 她目光追着他的身影，“天下高中不都差不多嘛，我去看一下怎么了。” 其实是想去看一下他以前的生活，想更了解他。 他没答应，但是也没拒绝。 反正丁珣就当他是答应了，头一个出了门，朝着学校方向走。 程沂和没开车，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天色暗了，天边挂着月亮，漫天繁星。 街道两旁忙碌了起来，车流却慢了下来。丁珣的脚步也慢了，逐渐与他肩齐平。 她也不认路，就随便瞎逛，程沂和并不阻止。 丁珣顺着街边的小吃摊拐进了一条胡同，里面一眼望到头都是小吃摊，摊边摆着桌凳，供客人使用。 小吃街与陵中隔着一道栅栏围墙，栅栏那头有学生扯着嗓子在跟摊主嚷嚷要吃什么。 好一阵热闹。 丁珣边逛边跟身旁的程沂和道：“原来每个学校后面都藏着一条美食街啊。” 这时旁边摊子上的摊主刚好举起手里正烤着的一串香肠，笑着用蹩脚的普通话问丁珣：“妹妹，来一串吗？” 她并不饿，可是被周围的气氛感染，一时冲动便说了声好。 顺便还帮程沂和要了一串。 两人站在摊边等，旁边也有一同等待的客人。 丁珣举目望向栅栏那头的校内。校园里响起了铃声，她看着并不熟悉的学校，问程沂和：“我听说你以前还当过不良少年。” 提到这事，她好像格外有兴致，转过来的眸子里充满了好奇。 “你打过架没？厉不厉害？” 程沂和斜着目瞅她，刚轻笑了声要回答，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生的声音。 “程沂和？”这个声音他并不熟悉，但也闲闲回过了头。 过来的是一帮男生，差不多六七个人，高矮胖瘦皆全。看上去年龄跟他差不多大。 程沂和目光在这些人里绕了一圈，不记得见过他们。 他不确定是谁在叫自己，对着几个男生微微挑眉，示意疑惑。 男生们见到他时神色并不好，不待见程沂和，跟他有仇一样。 丁珣脑袋缩在程沂和肩膀后面，露出一双眼睛观察对方，心里隐隐激动起来。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她接过摊主烤好的香肠，精神十分集中。 男生中，个头最高的那个寸头瞄到了躲在程沂和身后的丁珣，突然扬唇一笑：“怎么，抛弃小七，重新找了个女朋友？” 丁珣一颗心揪起。 看看寸头，再望望程沂和。 什么叫重新找了个？ 明明就她一个好吧！ 丁珣怨毒的眼神投向寸头。这个人情商太低了，话都不会讲！ 程沂和冷声问：“你是赵柒冉朋友？” 丁珣耳朵竖起，不知不觉已经吞下半根香肠。 寸头过来了，“有空没，一块喝个酒？” 程沂和刚要拒绝，他身后的人突然冒出声：“有空有空！在哪喝？” “……” 第37章 他们找了个宽敞的地儿坐下,丁珣拉着程沂和一块坐下。他脸色并不好，丁珣却说：“我们怂了的话，那不就意味着你跟赵柒冉有什么吗？” 说这话时两眼直直盯着他，似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些异样来。 程沂和并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可是对上她那双带着一丝探究意味的眼睛时,出乎意料地没有拒绝她的拉扯,跟着坐在了桌旁。 只是目光微微挑着,指尖转着丁珣递过来的烤肠竹签。从头到尾没看对面的男生一眼。 对面坐着的男生就是刚才喊他的寸头,名叫李珲,现在是n市某所艺术学院舞蹈专业的学生。 曾经跟赵柒冉一个高中，也是她的前男友。 丁珣津津有味听着李珲的自我介绍,突然对他这个名字生出些许熟悉感来。 丁珣打断李珲的喋喋不休,“那个,你是不是来过我们学校跳舞？” “n大？”李珲犹豫了下,在回想。 他旁边一头卷毛的胖子提醒说：“上周你们街舞社的人不是去过n大表演吗？” 李珲这才恍然道：“那应该就是去过了。” 丁珣：“你应该就是凡口中那个李珲了。” 长得帅，跳舞好的寸头男孩。 李珲没听清：“什么？” 他跟丁珣他们隔桌而坐,李珲正对面是程沂和，丁珣在他斜对面。倾身过来时,李珲上身压着桌面,眼睛一直看着丁珣。 丁珣摇头笑道：“没什么，我自个瞎嘀咕呢。” 李珲看着她,不知为何突然笑了下,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耳朵上戴着的黑钻耳钉在昏暗的光线里反射出光芒。 丁珣也回望着他，脑子里想的全是曾凡当时形容这个人的词语。什么一笑倾众生云云，不昧着良心讲，李珲是真的挺帅，而且不是那种阴柔的帅。 可能是舞者自带的气场,他浑身散发出阳刚的英俊之气。 一时之间，丁珣脑海里又跳出程沂和的舍友，吴翕的身影来。 一个清冷帅气，一个阳刚痞气，曾凡的审美跨度很大。 她想得出神，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程沂和皱了眉，以及对面的李珲挑起了兴味的嘴角。 李珲一群人点的烧烤和啤酒已经上桌，烤串上铺了薄薄一层孜然和辣椒粉，看得刚吃饱的丁珣食欲再次大振。 李珲开了瓶啤酒，给对面的程沂和也推了一瓶，朝他举瓶：“喝一个？” 程沂和淡淡垂着眼，已经吃完了手中的烤肠。 他兴致不太高，丁珣留意到他的情绪，伸手就把啤酒瓶拿来，“要不我跟你喝一个吧。” 李珲似笑非笑，目光始终留在程沂和脸上。 丁珣已经找来起子开了瓶，程沂和从她手里拿了回来，偏头笑问：“你能喝酒？” 丁珣小声弱弱道：“其实不能的，但是你要开车呀，所以我帮你喝。” “不能喝酒还逞什么强。” 程沂和嗤了一声，拿过啤酒瓶并没有与李珲打招呼，径自仰脖灌下小半瓶。 对面的李珲挑了下眉，喝酒前说了句：“第一口，敬你以前照顾过小七。” 然后哗哗往下灌。 李珲这一句话，让桌面上的二人都停了动作。 程沂和放下酒瓶，有些好笑地盯着他看。丁珣则停止咀嚼，在两人之间来回观望。 李珲这话什么意思？ 程沂和以前有特殊照顾过赵柒冉？ 怎么跟她听到的情况不太一样？ 等李珲喝下大半瓶打了个酒嗝后，程沂和才懒懒开口：“你第一口就敬错了人，剩下来的也别喝了。” 李珲抹着嘴边的沫子，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李珲好像没搞明白，皱眉盯着他看了良久，最终放弃。 继续朝程沂和举瓶，“第二口，敬你——” “有意思没？”程沂和手里握着酒瓶，背靠身后的墙，闲闲看他。 李珲被问得一愣。 程沂和道：“你们分手跟我有个屁关系，搁我这唧唧歪歪，还不如直接去找她。” “我又不是你奶妈，你哭了我也没法给你喂奶。” “而且就算我有奶，”程沂和挑眉，“又凭什么给你喂？” “……” “……” 一连串的话说得在座的几人都懵逼了。 跟他们同桌的李珲的朋友其实听得并不清楚，但大概意思是明白的，当下就黑了脸。 李珲也是，脸色一下子跟锅底灰一个色了。 唯有丁珣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男生嘴炮比看男生打架有意思多了。 听到笑声，程沂和一个淡淡的眼神瞥过来，她立马憋住，身体靠过来道：“你生起气来的样子还挺可爱。” 程沂和扬了扬眉，声音并不大地笑了一下。 丁珣从他的笑声里听出了一丝怀疑。 她举着烤馒头靠得更近，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 程沂和低头看她，她唇上沾了胡椒粉末，说话时很自然地用舌尖扫了下双唇，又迅速收回去。 程沂和眼神垂下来，喉结滚了滚。 丁珣察觉到他的异常，寻思着又拿来一串烤馒头递给他，“拿，这个还挺好吃的。” 他并没有接过来，先是眼神晦暗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握住她手腕往身前拉，低下头来在她吃过的那一串馒头上咬了一口。 丁珣整个人懵住。 他凑身过来时，似乎连他头发丝上的洗发露味道都能清楚闻到。 可明明周围都是烧烤的重辣味和酒味。 辣味后劲十足，丁珣觉着这股辣劲还上了脸，此刻的她脸上犹如蒸煮熟透的龙虾，红通通的。 程沂和咬的那一个馒头，还是她吃过的——上面说不准还沾了她的口水。 这样的话，那不就是间接接吻了？ 丁珣突然不好意思地扭捏起来，以往任何一次都没有她这次害羞。 她问正在‘品尝’烤馒头的程沂和，声音快柔媚到骨子里，“好吃吗？” 程沂和被她的声音一惊，停止咀嚼。 他定定望着她，身体慢慢后仰重新靠着墙。 丁珣目光盈盈，又追着问了一遍：“难道不好吃？” “有点甜。”他慢吞吞做出评价。 “很甜吗？” 丁珣就着刚才那个馒头又咬了一口，仔细分辨。是有一丢丢甜，但属于正常程度，并不过分。 “嗯，”程沂和看着她揪起眉头的脸，声音不紧不慢地重新做出一个评价，“很甜。” 丁珣闻声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黝黑深邃，里面还闪着微光，如点缀在夜幕之中闪烁的星点，似远似近。 他的眼神好像很深，又好像很浅。 深到丁珣差点沉溺进去，可又浅薄到她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情绪。 带着一丢眷恋般的缠绵爱意。 丁珣被这种眼神震慑住，一时竟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目光想要闪躲，可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着让她不要躲。 他的眼睛眼尾上扬着，是好看的桃花眼弧度，可能是头顶的灯光昏暗，眼眶里的情绪也变得暧昧起来。 丁珣不想抗拒了，就沉浸在醉人的暧昧之中。 眼前的一切色彩似乎都成了粉红色。 她低头心不在焉地咬着馒头，刚才觉得只有一丢丢甜的食物，这时却觉得似是要甜腻到心底去。 “确实很甜。”她低声嘀咕，根本没留意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跟你一样。” 程沂和揉捏眉尖，在一片嘈杂中隐约听到了她的话。 刚要把她手里另一串烤馒头拿来，对面的男生突然站了起来，骂骂咧咧道：“卧槽，就不应该叫你俩过来喝酒！” 李珲没明说，可言行举止在排斥他们秀恩爱。 从老板那拿了吃的重新回来，李珲直接放了一扎罐装啤酒到程沂和面前。 “照你刚才的意思，你跟小七没什么关系？”他问。 程沂和眼睛从丁珣脸上移开，停在啤酒罐上。程沂和只字未言，慢悠悠喝着手中的酒。 李珲兴师问罪的势头一下蔫了，不得劲。 李珲敲敲桌子，“跟你没关系的话，那她当初为什么要因为你跟我分手？” 程沂和看他一眼，“这事你应该去问她。” “我不问，”李珲偏认死理，“我就问你。” 程沂和不愿再理他，转头问丁珣：“你刚没吃饱？” 刚闷头在啃鸡翅的丁珣顿住，拿面纸擦擦嘴上的油渍，“吃饱了，可是看到这些又有点饿……” 她指指面前盘中的食物。 程沂和勾着唇，“够不够？” “够！” 李珲点了很多，堆在她面前的也很多，丁珣怎么好意思说不够。 “不够你再去点，”程沂和说话声轻飘飘的，“反正有人买单。” 听到这话的李珲：“……” 李珲突然道：“我买单可以，但是你要跟我喝酒，不然——”他目光一转，移到丁珣身上，“我就要追你女朋友了！” 丁珣差点噎住，“李珲，你喝多了吧你？” 说话没个重点，还胡言乱语的。 不过现在丁珣最关心的是，程沂和认不认‘女朋友’这三个字。 悄咪咪扭头去看程沂和的反应，发现他也正挑头看着她。 丁珣嘿嘿一笑，装得特无辜，继续吃自己的东西，可心里已经翻腾开了。 她可以肯定程沂和对她有好感，他们现在这样也像是情侣，可是他并没有主动提过交往的话题。 两人的关系不明不白的，很愁人。 她都主动过那么多次了，也想让程沂和主动一次，就这一次，让他提交往。 女人的情绪一向变幻莫测，上一刻还害着羞，这一刻就愁容满面了。 丁珣一边吃东西一边唉声叹气，还拿来桌上的啤酒喝。 对面的人变了，换成了李珲。 李珲果真把喝酒目标换成了丁珣，“来，他不喝，咱们俩喝！” 丁珣抬眼一看，被满脸通红的李珲逗笑。 李珲朋友在旁边劝：“你快别喝了吧，自己酒量多少心里没点数吗？还吆喝别人喝。” 李珲摆手：“哥们心里苦，你别叨叨！” 胖卷毛撇着嘴，对丁珣他们道：“他这人就这样，其实对你们也没恶意的，失恋了心情不好。” 丁珣表示理解。 她跟李珲怀揣不同的愁思，你来我往地喝了起来。 丁珣没怎么喝过酒，心里有事，不知不觉把酒当饮料喝了。她边喝边听对面李珲大舌头讲他跟赵柒冉以前的破事。 “我多帅啊，喜欢我的小姑娘都排两条长队了，可我就跟她了。” 李珲愤愤不平，又把矛头指向程沂和，“可后来她居然告诉我她其实有喜欢的人了，那当初跟我干嘛？过家家呢？” “我就想看看她喜欢那人长什么样，不就一个程沂和嘛，跟我一样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有什么特殊的。” 李珲问丁珣，“你说，是程沂和帅，还是我帅？” 丁珣晕晕乎乎的，可她觉得自己特清醒，严肃回答：“当然是程沂和！” “你输了，”李珲突然说，“你喝！” 丁珣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输了，可还是喝了一口。 她问：“那是赵柒冉漂亮，还是我漂亮？” 李珲眯起眼仔细打量她，“当然是……咦，你也挺漂亮的。” “什么叫挺？”丁珣纠正，“我是很漂亮好不好？” 李珲喝一口酒，“好，我输了，你是超漂亮。” 两人聊得牛头不对马嘴，还坚持了很久。 程沂和夺了几次丁珣手里的酒瓶，没成功，他就坐在一旁静静听她跟李珲吹牛。 她说程沂和对她一见钟情。 她说她浑身散发着魅力，所以才把程沂和搞到手。 …… 李珲听得连连点头。两人互相吹牛，恨不得当场跪下来拜把子了。 买单的时候，李珲跟他哥们抢着买，闹的动静很大，不清楚的还以为要打架了。 丁珣脚步虚浮，眼睛却格外的亮，坐在凳子上朝程沂和笑。 她脸色泛红，嘴唇也透着湿润的粉色。就安静地坐在一旁，一会看着他笑，一边朝李珲那边看。 程沂和见大家在拉李珲，不耐烦地过去把账给结了。 回去的路上，李珲在后面嚷着下次一定要请程沂和喝酒，要跟他一醉方休。 程沂和胳膊上挂着丁珣，她人走得踉踉跄跄，很安静，除了笑还是笑。 “我们去哪？”丁珣问。 他没出声。 他们经过一条河，丁珣扒着围栏，头朝下看，突然说：“我想游泳。” 程沂和站在一旁，手掌把住她胳膊，“行，我在这等你。” 她嘟起嘴，“可是我不会。” “下去扑腾两下就会了。” 丁珣：“我想学鸭子那样游。” 说着两只胳膊当做翅膀扑腾起来。 程沂和没回应她，她自言自语：“鸭子是从小就会游泳吗？好羡慕啊，我从小就不会。” 然后她又问程沂和：“你会游泳吗？” 程沂和淡淡回：“不会。” “那太好了，我们下去一起学鸭子吧！” “……” 程沂和原本是想把她送回宿舍，可是她这样一个人待在宿舍指不定发生什么事。 想给她开个房，两人都没带身份证。 最后考虑良久，只好把人带回家。 今天爸妈值夜班，不在家，明早上午九点下班，他们在那之前离开就行。 做好了决定，程沂和把抱着围栏的丁珣拉上背，驮着她朝街道走。 身后一群男生有几个喝醉了，数李珲声音最响。 他刚开始找上门时，还以为是过来寻仇的，现在跟小孩似的在耍酒疯。 丁珣趴在程沂和背上，扭回头看李珲，“他好搞笑哦。” 程沂和：“趴好。” “小仙女已经乖乖趴好啦！”丁珣搂住他脖子。 然后又回头看一眼李珲，“他躺在地上睡觉了。” 程沂和不动声色。 “那边好像有人在打架，”丁珣说，“李珲又爬起来去打架了。” 程沂和停了下来，他也听到身后动静不太对了。 在他们身后，李珲和朋友们跟另外一群人吵了起来。另一群人有几个穿着校服外套，见到喝醉了的李珲往后退了退。 他们一帮人高声谈着什么，等程沂和二人过去，就见李珲拉着一位穿校服的男生侃侃聊了起来。 他在劝校服男生好好学习，不要打架惹事。 说完又感慨起来，让校服男生该恋爱时就恋爱，最好趁着年轻多谈几段，不要被女生骗。 程沂和：“……” 丁珣在他背上得意道：“你看吧，我就说他很搞笑！” “……” 没再理这群人，程沂和直接背着丁珣离开了。 他们拦了辆车回去，丁珣上车后还记挂着小电驴，“小电驴怎么办啊？” “丢不了。” “可是万一有人把车里的电瓶偷走怎么办？” “那就不要了。” “可是车不是你的诶。” “还钱。” “你好大方诶，”丁珣靠过来说，“万一你朋友就只想要那个车，不想要钱呢？” 程沂和伸手捏住她嘴巴，“闭嘴。” 到了小区门口，程沂和扶着稍微醒酒的丁珣下来。 她睁大眼左顾右盼，跟在他后面，嘀嘀咕咕道：“这不是学校啊，你带我去哪了？” “回家。”程沂和在她面前矮下身，“上来。” 丁珣乖乖爬上去，又说：“我家那么远，你都给我送回来了啊。” 想着想着她担忧起来，挣扎着要下来，“不行，我爸妈在家！我这样把你带回家他们要骂我的！” “……这是我家。” 程沂和箍住险些掉下来的人双腿。 丁珣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又忧愁了，“不对啊，你爸妈不在家吗？” “不在。” “那你偷偷把我带回家，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程沂和突然顿住，手一松，把人从背上扯下来，“自己走。” 丁珣蹲在地上不肯动，抬头望着他，“我就开开玩笑嘛，我腿都没了，你要我怎么走？” 他站在原地，两人对峙良久，最终还是程沂和伸了手过来。 “起来。” 丁珣嘻嘻一笑，拉住他手往上蹦，结果高兴过头，头顶撞到他下巴。 “嘶——” 程沂和捂住下巴，睨她：“你脑袋铁做的？” 丁珣委屈巴巴：“我给你吹吹。” 不顾他反驳，踮起脚就往他下巴上吹气，满嘴的酒气。 程沂和捏她下巴，往旁边一推。刚推开没几秒，下巴猝不及防盖过来一个湿润的吻，还伴着‘吧唧’一声脆响。 丁珣吧唧完，看着他笑：“给你盖章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程沂和没怎么反应过来，手指抚着沾了她口水的下巴，轻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 “你认真的？”他眸色暗了暗。 “超级认真！” 丁珣举起手，像是要发誓。 程沂和静静望着她，重新抬起她下巴，倾头下来。 两双唇即将碰到一起时，身旁不远传来熟悉的咳嗽声。 “盒子，”谢鸿的声音故意拔高，“原来你在这啊。” 程沂和跟丁珣二人俱是一怔，双双侧头。 在他们五米开外的地方，除了谢鸿，还站着两个女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一个是谢鸿的妈妈，另一个是谢鸿姐姐。 第38章 程家客厅内,程沂和身旁坐着丁珣，对面沙发上坐着小姨周美华和表姐谢萍，谢鸿一人坐在单人沙发上，一个劲地瞅握着水犯迷糊的丁珣。 得到程沂和质疑的眼神,他立马举起双手。 嘴里咬着梨,口齿不清地解释道：“我冤枉啊,我压根不知道你今晚还会回来,我是被我妈她们硬拉过来的,来给你家冰箱添东西的。” 程沂和挑高眉,压低了声音：“你八点多不是给我发过信息？” “那会是那会啊，”谢鸿狡辩,“而且你也没说今晚要把人带回家……” 他咬下一口脆梨,弱弱看了眼旁边始终低着头的丁珣。 盒子进展也太神速了,一会会工夫就把人小姑娘灌醉,还给带回来了。 谢鸿由衷地鄙视了程沂和一眼。 此刻的丁珣才是最尴尬的，她虽然头还有些疼,但也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想到刚才在小区里差点接吻的画面被程沂和亲戚看到，脸上就跟火烧一样,比喝了酒还烫人。 就现在,她也能感受到来自对面两位女性炙热目光的审视。 好奇加探究，两道沉沉目光压得丁珣抬不起来。 丁珣手腕微微发抖,盯着自己穿着拖鞋的脚面不说话。玻璃杯中温水的热度仿佛在逐渐上升,烫得她手心发痒。 客厅里已经开了会空调了，可她还是觉得热。 身旁程沂和突然伸过手来，轻轻捏了下她手腕，估计是注意到了她的颤抖，奇怪地问：“你很冷？” “没有,没有。” 丁珣摇着头，慌乱着把温水喝下。 脸颊却还是粉扑扑的，耳朵上的粉色也没见消退。 她懊恼不已。 干嘛要跟李珲那个神经病一块喝酒？！现在好了吧，满身酒气出现在程沂和家人面前，甚至差点在他家人面前强吻他！ 太丢脸了！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安静，丁珣紧张得清楚听见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她略略抬起头，接触到对面两双眼睛时，脸上勉强撑起礼貌的笑容。 接着又迅速喝下一口水，压压惊。 气氛终于僵不下去了，他们对面的谢萍猛不丁扔来一个抱枕，准确无误地砸程沂和脸上。 她也憋了很久，气道：“程沂和，你不给我们介绍，还等着人家小姑娘来自我介绍吗？” 程沂和脸被砸得歪到一边，正对着丁珣的侧面。 丁珣闻言立即朝他看来，两人视线对上。她眼神慌乱，不知所措。 程沂和舔了下唇，没有理睬谢萍的话，而是问丁珣：“你怕什么？” 丁珣扯他胳膊，“你姐问你话呢！” “哦。” 他轻笑，重新坐正。 坐姿却还是没个正行，不过比瘫在沙发里宛如残疾人的谢鸿好多了。 程沂和掌心朝上，往丁珣面前伸了下，“丁珣，我们学校的。” 然后又看向丁珣，“那是我小姨，还有谢鸿他姐，谢萍。” 话毕，谢萍另一个抱枕又砸过来，“怎么说话呢，我就不是你姐了？” 程沂和只是笑。 丁珣看他神情，好像跟谢鸿一家关系不错。她朝着对面俩人微微颔首，“小姨好，姐姐好。” 周美华长相偏柔，外表看起来就是个温婉的女人。 谢鸿跟谢萍与母亲有些相似，只是身上表现出来的气质各不相同。谢鸿吊儿郎当，谢萍举止利落。 周美华望着丁珣，嘴角勾起的弧度一直没下去，还似乎是越看越高兴，旁人说了什么她都没在意，只听到了丁珣的那声“小姨”。 周美华连声应下，往中间挪了挪，与丁珣离得更近，“晚上盒子是不是带你出去喝酒了？” “不是的，”丁珣在家长面前完全是个乖孩子，“我们吃完饭遇上了另一个朋友，那个朋友让我喝的。” 她顺便还夸了下程沂和，“程沂和他没喝，他还让我别喝来着。” 周美华道：“下次他让你别喝你也别理他，女孩子喝一点点没关系的，有人看着就行。” 丁珣愣了愣。 没有想到程沂和的小姨这么通情达理。 不仅丁珣愣住，程沂和跟谢鸿姐弟二人也惊住了。平时在家骂她那个爱喝酒的丈夫时可没现在这么和蔼可亲的啊。 丁珣还发着蒙，周美华已经拉过她坐到了身侧，一手握着她手，从上至下打量。 眼神比之前还要热烈。 周美华边看边啧啧道：“长得可真水灵，你叫丁珣是吧？是哪两个字？” 丁珣乖顺回答：“人丁的丁，珣是王字旁，加一个旬，美玉的意思。” 她还不忘自夸一下。 程沂和挑了挑眼，低头笑了。 谢萍换了个位子，来到他身旁，胳膊肘撞他，低声问：“你搁哪找这么乖巧的女朋友？速度这么快，也教教谢鸿那傻子。” 谢鸿像是得了千里耳，听到了，不满反驳：“有叫亲弟傻子的姐姐吗？” “有啊，”谢萍指着自己，“这儿不就有一个？” 程沂和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眼中含笑看着他俩闹。目光不知不觉转向了对面低头捂嘴笑的女生。 她今天穿的白t恤蓝色牛仔裤，白色衣服上胸前沾了一小块油渍，特别显眼。 衣服的主人应该也察觉到衣服脏了，在跟旁人聊天时，一直有意无意用胳膊挡住那块地方。 此刻的丁珣与平常大胆妄为的她完全不同。 此时的她是安静乖顺的，有意在周美华面前展示出自己文静的一面，像是在刻意讨好。 程沂和耸搭着眼皮，看到丁珣不经意用指头搓了几次鼻尖，又用力眨眼，憋住了打哈欠的动作。 他放下手，打断了周美华的盘问：“小姨，快十点了。” 周美华看了下手表，“都这么晚了吗？” 确认时间后，周美华对丁珣道：“这么晚你们学校宿舍也应该关门了吧，晚上你就住这吧，我让你谢萍姐姐跟你一块睡。” “嗯，谢谢小姨。” 谢萍朝程沂和贼兮兮挑眉，低笑道：“不好意思了弟弟，今晚这个女人归我。” “……” 程沂和白她一眼。 晚上留在程家的，也只有谢萍一人。 谢鸿离开前还告诉她，其实程沂和能找到女朋友多亏了他，是他带盒子打游戏，才认识了肉肉。 可是晚上熄了灯后，谢萍问丁珣时，这才知道谢鸿又给自己戴高帽了。 就算没有谢鸿，程沂和跟丁珣也是会相遇的。 听着丁珣含糊快入睡的声音，谢萍在黑暗中幽幽叹气。 盒子果然是闷声做大事的人，不声不响刚上大学就找到了女朋友，不像她那个整天咋咋呼呼的傻弟弟，就知道玩游戏。 第二天丁珣醒来时，床上另一人已经不在了。 她洗漱完下楼，听到厨房方向传来锅碗乒乒乓乓的声音，有人在里面捣鼓。 丁珣昨晚洗完澡穿的是谢萍出去新买的内衣，有些不舒服。她换下来的白t恤扔洗衣机了，身上穿的是一件女式白衬衫。 丁珣挽起袖口，隐约瞧见厨房里有个高高的黑影，猜测应该是程沂和。 “程沂和？”她朝厨房走。 里面的身影突然静止住。 丁珣靠近了，看到他站在燃气灶前，正要过去，又见程沂和转身，一把推着她出来。 她回头看，“怎么了？” “去把你衣服收一收，”程沂和的声音很平静，“我们出去吃早饭。” “你刚才不是在做……” “是我姐做的，”程沂和让开身影，朝着厨房方向撇头，“她摊的饼有点咸，你要试试？” 丁珣嗅了嗅鼻子，空气里隐隐约约传来一股什么糊了的味道。 她嘿嘿笑：“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话刚说完，她就发现程沂和脸色塌下来了，头也不回回了厨房，“那你快去收东西，我整理下。” “哦。” 不明白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就生气了。 程沂和收拾完先回了卧室，拿上手机钥匙准备出门。手机响了下，有消息进来了。 他打开一看，是刚离开不久的谢萍发来的。 她今天还要上班，离开时顺手叼走了一块厨房里做好的鸡蛋饼。 谢萍：【程沂和你他妈是想谋财害命吧？这么多年厨艺没一点进步！你还是个人吗？你们家盐不要钱啊？】 程沂和神情冷漠地回：【盐买多了，用不完】 谢萍：【也不知道丁珣喜欢你什么，以后有得她受了！】 程沂和：【要你管】 谢萍：【哟，我才不乐意管你，昨晚人丁珣可跟我讲了，在学校你追人家追得可紧了呢】 程沂和：“……” 谢萍：【真是想不到啊，你一副蔑视天下的面孔下，居然有这么一颗痴情的少男心】 程沂和：【我要是不加把劲，我怕我媳妇以后跟某些人一样，被家里逼着去相亲】 谢萍：【……】 谢萍：【解除亲戚关系吧】 小区附近有商场，他们进去找了家提供早餐的店。期间周美华给程沂和打过电话，问他们起了没。 程沂和如实回答。 周美华说：“你有女朋友的事你爸妈知道吗？” 程沂和：“不知道。” 周美华沉默了几秒，随后说：“这事先别跟他们讲，有机会我来说。” “嗯，谢谢小姨。” “不得了，现在还知道跟我客气，”周美华笑道，“不过你现在谈女朋友归谈，得尊重人家女孩子的意愿，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程沂和莫名耳朵发热，却还是淡淡的口吻，“到我们领餐了，挂了。” “你心里明白就行。” “……” 挂了通话，程沂和拿上餐号牌起身，丁珣两眼晶晶看过来。 “是你小姨打的电话吗？”她问。 “嗯。” 程沂和低着头，目光在她随意将头发勾到耳后的手指上滑过。 手指白白瘦瘦的，没什么肉感，可是看着却格外蛊惑人。仿佛她刚才勾的不是头发，而是别人的心。 程沂和移开视线，转身去拿早餐。 回到学校，程沂和将她送到女生宿舍门外。 丁珣手里拎着放了换洗衣服的棕色纸袋，犹犹豫豫着回身往门内走，走两步又回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 “程沂和。”丁珣停了下来，轻声喊他的名字。 今天没有课，早晨的校园还沉浸在安静之中。 太阳已经爬了上来，金光灿灿照射下来，笼在他身上，将他高大的身形边角虚幻开。 此时的程沂和仿佛与阳光融为一体，每一根头发丝都在熠熠发光。 丁珣听着枝头鸟儿的欢悦鸣啼，望向他的眼神愈发温柔。 她踩在初秋的落叶上，来到了程沂和面前，背在身后的双手，手指将纸袋绳子搓成了麻花状。 她问：“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目光盈盈，里面盛满了期盼。 程沂和唇角勾着笑，阳光模糊了他往日傲慢的神色，可语调还是没变，“有啊。” “那你说。” “丁珣。”他视线直直垂下来。 “嗯？” “上了我这条船，可就下不去了。”程沂和眼角微扬，“你想好没？” 丁珣被他看得快要不好意思了，可是又不愿表露出怯意。低下去没几秒的脑袋又骤然抬起，盯着他说：“我是想好了，但是你想没想好要上我这条贼船？” “贼船？”他声调上扬。 “对啊，贼船，”丁珣慢慢腾出手，手指戳他胸口，“偷心贼的贼。” “……” 第39章 撩人不成反被撩的程沂和回到寝室,眸中始终藏匿着笑意。 他出门时没带什么东西，可是回来的路上总觉得像是忘记了什么。最终把所有不正常的小心思归因于丁珣那句话上。 是她故意扰乱了别人的心绪。 程沂和的舍友白杰因为家远就没回去，国庆在n大附近找了份兼职。 程沂和回来时他还没起床，兼职是下午过去,所以他现在还趴在床上玩手机。 听到门响,抬眸看了下,见来人是程沂和,问他：“你昨晚是回家了吗？” “嗯。” 程沂和把手里一串钥匙丢到书桌上。 钥匙叮叮当当,他脑中一丝念头闪过。 这时白杰恰好问：“我昨天好像看到你骑车载了个女的,也带她回家了？” “……” 程沂和沉默了。 他终于知道忘记什么了，那辆小电驴还丢在陵中附近的拉面店…… 车是陆华的,陆华宝贝得很,大宝贝小老婆地唤它。 白杰发现他的不对劲,拗起身来,惊讶道：“不是吧，你真把人女生带回家了？” 程沂和这回才留意到他在说什么,皱了眉，“别乱想。” 刚回来凳子都没坐一下,拿上钥匙又要出门,“我出去一下。” “干嘛啊？” “去救陆华老婆。” “……” 国庆过后，大一新生们又很快融入适应了大学生活。 丁珣跟程沂和的关系算是彻底确定下来了,她整天满面桃花,一接到程沂和电话声音就不由自主地发嗲，听得曾凡恨不得用透明胶把她嘴巴捂上。 曾凡常幽幽在她耳边埋怨：“早知如此，我当初也应该像你一样死不要脸地赖在吴翕身边的。” 丁珣睨她：“你现在记得吴翕是谁了？” “必须的啊，那么清冷不染尘俗的仙子，我不记得我是脑袋有病吗？” “……你之前可能脑袋确实出现了毛病。” 曾凡抱着她胳膊蹭,“我要多蹭蹭你的好运，说不定就能染上桃花运，一会撞倒在吴翕怀里。” 丁珣问：“上次谁还说李珲帅来着？” “谁啊？”曾凡一口否认，“谁是李珲，有我们家吴翕帅吗？” 丁珣憋笑。 她也把上次李珲喝醉酒劝人高中生谈恋爱的事告诉曾凡了，谁料曾凡扭头又重新对吴翕起了心思，对李珲的事完全不感兴趣。 丁珣不知道她心意转变的期间发生了什么，但笃定她的变化一定有原因。 只是曾凡不愿讲，丁珣也没八卦地去追问。 不过曾凡倒是提议：“既然你都跟程沂和在一起了，那我们两个寝室可以来个联姻吗？” “那叫联谊，姐姐。” “差不多嘛。” “你要是想约吴翕就直说，”丁珣道，“我觉得梦馨和佩姐估计不会愿意跟他们一块吃饭的。” 曾凡情绪下跌，“好吧。” 丁珣眼睛骨碌转动，“放心吧，吴翕他现在还单身，我会督促我们家小和和监视他的，下次我找个机会让你俩一块吃饭！” 曾凡立马嘟起嘴，张开双臂，“来吧，爷给你个法式拥吻！” 丁珣嫌弃躲开，“不了不了，我的吻是留给我们家小和和的。” “咦……” 虽然丁珣是说要把吻留给程沂和，可是自从那晚之后，他们俩就没再有过适合接吻的最佳时间。 数科院比外语院忙多了，他们课程也挺满的，两人白天课程大部分都串开了，很少有时间见面。 不过晚上倒是有空。 一般都是下了晚修两人去操场散步。 去操场又免不得会遇上程沂和那些同学，他们故意惹事似的，一来二去地过来喊丁珣嫂子，就是不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丁珣很气，明明没在一起之前他们还有时间相处来着，怎么在一起了反倒没时间了呢。 以防接吻状况随时发生，每次跟程沂和出去丁珣都会提前备上口香糖，还会涂上带有一点香气的唇膏。 万事俱备，只欠气氛了。 十月下旬n大开展秋季运动会。 身为院内外联部一员，丁珣又跟学姐们出去拉赞助了，和程沂和能相见的时间愈发减少。 她腻在手机这头跟程沂和撒娇：“你说上天是不是在考验我们的感情？所以才不让我们相见？” 程沂和回：“上天没这么闲。” “你说得这么轻松，我觉得你一点都不想我。” “……我想你正经点。” “我哪里不正经了？”丁珣说，“我不正经的时候你还没见过呢。” 程沂和嗤笑：“不是已经领教过？” 他音调上扬，低沉的声音伴随电流传过来，莫名撩人。 丁珣想起那晚在他家小区里的事，脸红了红，嘴上逞强：“干嘛，你领教的时候不是也挺乐意的吗？” “对，可乐意了。” “哼。” 丁珣背过几位学姐，到角落里跟他讲话。 “学校的运动会你报名了吗？”她手指扣着墙，“我们班能跑的没几个，然后我就被推出去报名了一个800米。” 程沂和听着她弱弱的声音，心跟着静下来，“我也报了。” “你报了什么？” 他坐在宿舍书桌前，撕了张草稿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转身踢了踢对面吴翕的椅子，将纸竖起来给他看。 上面写着：运动会哪些项目缺人？ 吴翕动了动嘴，“3000米。” 程沂和回丁珣：“3000米。” 然后他在纸上写：我报名。 吴翕看到后眉头一扬，却见他又转回了头，继续跟手机那头的人低声聊天。 程沂和恋爱这事班里都已经传开了，对象是之前经常在他们面前露脸的女生，吴翕记得是外国语学院的。 他生来便有些脸盲，不是经常相处的人会记不太清对方的面貌，所以通常靠抓特征部位来记住对方。 比如程沂和的这个对象，他记得声音比较特别，叫丁珣。 吴翕还记得，丁珣有个同学，是短头发。 短头发女生的样貌他现在一时想不起来，不过倒是因为她在他面前摔过两次，记住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像是香水味，又像是洗衣液的味道。 这种味道他没在别人身上闻到过。 说来也是奇怪，最近他总觉得自己身边萦绕着这股香味，可是却没看到那位短发女生。 吴翕心想，也许别人也用了同款香水或洗衣液。 运动会那天，是个大晴天。 入场仪式时，丁珣坐在看台上津津有味看着各个学院的开场表演。 外国语学院跟数科院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几乎清一色男生，一个几乎清一色女生。 丁珣坐在高高的看台上，穿着运动服，身后贴了号码。 她给程沂和发短信，问他在哪。程沂和没回。 过了会程沂和拨了电话过来，丁珣捂住手机，往高处走，按下接听键。 操场上的声音很嘈杂，音乐声，欢呼声，她只好将手掌弯起贴住耳朵，尽量隔绝外界的声音。 程沂和的声音并不清楚：“……篮球场。” 丁珣努力听出了篮球场三个字。 她说：“你们班的聚集地设在篮球场吗？下午的话该多晒啊。” “还好，”程沂和说，“我上午比赛。” “我也上午开始诶，”丁珣有些担忧，“不过初赛后，还会有决赛啊，你说我们俩会不会都进决赛啊，腿都要跑断了吧。” “长跑是预决赛。”他轻笑。 “嗯？” “你要是想多跑几次也没关系，比赛完我继续坐那给你加油。” “……” 她谈的一定是假的恋爱！ 有这样讲话的男朋友吗？！ 丁珣哼了声，道：“一会女子组比赛的时候，你不要过来看我！” “为什么？”程沂和低笑。 丁珣道：“你明明知道为什么，我一会肯定上气不接下气，脸色煞白，白眼直翻，丑死了……” “万一你看了后就后悔跟我在一起了怎么办，”她说着说着，添了句，“我还没亲过你呢，你不跟我好了我很亏。” “……” “丁珣。” “嗯？” “你脸皮可以再厚一点。” 丁珣：“……你真是……” 本来是要骂人的，转而又变了，“再厚一点的话，是不是我一会无论丑成哪样都可以亲你了？” 程沂和揉着眉，忍不住失笑：“比赛别紧张，一会给你送水。” “我不要，”丁珣哼唧，“我要你一会给我送吻。” 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但是没过几秒，丁珣听到了他懒懒的声音：“那你等着。” 很轻描淡写的四个字，令丁珣心下一跳，她心脏扑通扑通急剧加速，感觉比要比赛还紧张。 丁珣捂着手机，轻声道：“好，我等着。” 女子800米在上午十点十分的时候开始比赛。 丁珣的号码是8，很吉利的一个数字。 她在白t恤外面套了件红色的背心，长发梳成马尾，个头在这一组女生中当数最高，很容易认出来。 看台和草坪上有不少人为女生们加油。 丁珣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闻声望过去，看到的是最近看台最低处的一排男生，他们挥舞着双手正在喊她的名字。 见她笑着看过来，男生们又齐齐换了口号，改成：“嫂子，加油！” 丁珣：“……” “嫂子，程哥在草坪上呢！” “……” 四周的声音很乱，可她还是清晰抓住了重点。 扭头一看，在人并不是很多的草坪上寻到了程沂和的身影。他穿着黑色短袖和运动中裤，高高的个头站在人群里很是扎眼。 丁珣两眼几乎弯成一条线，看着他笑。 此时此刻，眼中似乎只有这个人了。 程沂和站在原地，朝她懒洋洋挥了下手里的水，意味很明显。然而丁珣记挂的却不是他手中的水。 在这朝气飞扬的操场上，丁珣被四周的热情感染，忽然脑子一热，生出了个大胆的念头—— 她将右手手心按在唇上，继而朝程沂和方向挥手，高高送去一记飞吻。 面庞被阳光照亮，异常生动明媚。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遥遥相接。 不远处的男生，脑袋微抬。他伸手在身前的空气里一抓，而后握拳缓缓压进胸口。 脸庞俊逸，眉目飞扬。 动作连贯流畅，又透出一股傲慢的痞气来。 丁珣的心跳声瞬间如擂鼓，又瞬间被周围的蓬勃气息湮灭。 这是属于他们俩共同的初恋，充满阳光味道和青草味的初恋。 第40章 直到比赛枪响,丁珣脑海里还徘徊着程沂和刚才的样子。 那个高傲的男孩昂起下巴，眉目锋利，他闲闲而立，一手放在胸口,一手捏着矿泉水瓶,浑身散发着恣意桀骜的气息。 年轻的肉体在阳光下奔跑,呼吸间吞吐着新鲜的味道。 丁珣跑着跑着,脚步就开始变得沉重了,呼吸急促,喉咙里似有血要涌上来。 耳边充斥着呐喊打气的声音，她仿佛被置身在一个圆形大球内,外界不断有硬物挤压她,推攘她,令人喘不过气。 使劲闭了闭眼,她想到了程沂和，想到程沂和答应一会给她送吻。 可是她此刻的样子肯定特别丑,程沂和看到的话会不会嫌弃？ 丁珣这么想着，头也略低了下来,速度更慢了。 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沉,心里有股劲要往前冲，可是腿上怎么都用不上力。 慢慢地,丁珣跑到了最内圈,余光瞥到后斜方不远有个黑影跟着她一块在跑。 迅速回头一看，发现在草坪上跟着她一块跑的，是程沂和。 虽然就那么匆匆一瞥，但丁珣还是看清楚了，他跑得好像一点都不吃劲,手里还提着矿泉水呢。 微软的头发随着他的奔跑上下起伏，笔直的小腿肌肉绷紧，有着很健康好看的线条。 有的人，就算是长跑，也跑得那么朝气蓬勃，跑得那么好看。 丁珣将他与自己比较了下，心情顿时不太美好。可是又一想，这么帅的男朋友是她的，心情瞬间又如充满氢气的气球，腾一下就飞上了天。 身后，程沂和不紧不慢跟着她。已经过了400米的标记，丁珣在这一组的成绩不上不下。 她的后背娇瘦窄小，一胳膊就能揽过来似的。高马尾在背上扫来扫去，发尾在阳光下透出微黄的颜色。 丁珣很白，后脖子和手臂比旁边的参赛者白很多，还是那种通透的白。 哪怕将她放在人群里，程沂和想，他也能一眼就找出她来。 临近终点，程沂和看到她突然发了力，双手握拳，仰头往前冲。他也加速跟上，在丁珣到达之前已经站在了终点尾端。 程沂和微喘气，看着满脸通红的丁珣仰头闭眼冲过来，过了终点线她还没缓冲下来。 他过去，在丁珣正对面张开双臂，将冲过来的丁珣拥入怀中。 扑了满鼻子洗发水味和淡淡的汗味。 怀里的人好像在求证什么，在他怀里左右嗅了嗅，“程沂和？” “嗯，是我。” 丁珣这才放下心来，回抱住他，将脑袋埋进他胸膛不肯抬起来，声音闷闷道：“我好累哦。” 程沂和能感受到她急剧加速的心跳，以及紊乱的呼吸。刚要撒开手带她走走，就被丁珣又抱紧。 丁珣头埋得更低，“我刚才冲过来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程沂和两手在她背后拧开了水，漫不经心道：“没太注意。” 说完这话，胸膛就被人戳了几下。 “老实交代，是不是顾着看别的小姑娘了？” 程沂和眉毛挑了挑，“我看她们干什么？”然后拍拍她肩膀，将她推出胸膛，“喝点水，再走走缓一会。” 丁珣接过水，背过身喝了几口，又还给他。期间头一直没抬。 程沂和视线垂下去，只能得到她泛红的鼻尖和耳朵。 “走一走？” 丁珣手压住还没缓过来一直砰砰跳的胸口，点头答应。 她在前面慢吞吞走着，他在后面也放慢脚步，手里还提着一瓶水。 草坪上也有几个在缓气的女生，其中有一个还勾着男生的胳膊，看举止像是一对情侣。 缓得差不多了，丁珣搓了搓脸停下。 等程沂和过来，她脚下故意踉跄几下，像是被什么绊住了。身后的人顺势上前扶了一把，手掌托着她手肘。 丁珣按压着太阳穴，上身往后仰，到进他怀里，柔柔道：“天太热了，我觉得我好像有点胸闷。” 她现在这种样子，这种语气，程沂和拿不准是真的还是在演戏。 “还走得动？”程沂和低头问。 “走不动了，”丁珣抬眼迎上他的目光，一张粉扑扑的小脸上写满楚楚可怜，“需要你的人工呼吸才能有力气。” “……” 程沂和松手，拧开矿泉水瓶盖，把水递给她，“你喝点水冷静下。” 她不接，“你不是说过来给我送吻的吗？” 丁珣四下环视了下，狡黠地笑：“现在这儿没多少人，快快，我已经准备好接受你的吻了！” 两只眼里闪着光，一脸兴奋期待地看着他。 程沂和看着那张被汗水淋过的脸，本来心存的一丝旖旎情绪顿时消失无影。 他伸出手指勾抬起她的下巴，丁珣顺着他的力道踮脚倾身过来，也已经闭上了眼，放在身侧的两只手捏紧了拳头。 头顶有风吹树叶的簌簌响动，远处操场有呼喊声……外物一切的声音在她耳朵里放大又缩小，最终她只能听到程沂和和她交缠的呼吸声。 程沂和静静看她闭上了眼，眸子里满是笑。 她刚才喝过水，唇上还有些湿润，但下唇还有些干纹。嘴巴在空气中抿了抿，闭起的眼睛睫毛在微微颤动。 她在紧张。 程沂和两指突然捏住她脸蛋，往内一挤丁珣的嘴巴就被迫微微张开了。 他将已经打开的水倾斜着凑到她嘴巴，“来，多喝点水。” 丁珣嘴唇在触碰到湿润的那一刻，就猛然眼，声音嘟囔：“你干嘛？” 程沂和拿开水，松开她脸蛋前还故意捏了两下，“帮你冷静一下。” “哼。” 丁珣抢过水，咕咚都喝完了。一抹嘴，白他一眼，“男人都是骗子，明明是你说要送吻的！” 程沂和老神在在，靠在树干上含笑看着她，放进裤兜里的手仔细搓磨。 她看起来挺瘦的，没想到脸捏起来还有点肉，软绵绵的。 “有吗？”面对丁珣气急败坏的指责，他只淡淡反问。 “你说让我等着的。”丁珣扒出之前聊天的细节。 “哦，那你就等着啊。” “……” “我又没说是现在送。” “……” 行吧，说不过你。 丁珣得了第四名，名次在中游。她也挺乐观的，哪怕就是最后一名，依然觉得能坚持跑完就很不错了。 轮到程沂和比赛时，她没有傻到全程跟跑，只是站在终点后方等待。 每次等程沂和跑步经过，她就高举双手，给他呐喊助威，惹笑了前面吹哨的老师。 本来丁珣是拉着曾凡一起的，帮她喊了一次后曾凡觉得这行为太傻逼太花痴了，就由她一个人去喊了。 丁珣比他们班的后勤部还要勤快，比赛一结束，立马递上水和毛巾，问这问那的。 程沂和脸色和唇色都很苍白，摇头说没事。 同一组比赛的男生，有几个都已经吐了。 丁珣扶着他，担忧道：“你现在也想吐吗？” 程沂和偏头看过来，眼神淡淡的，没精打采一样。 丁珣怕他误会，扶着他的手又紧了紧，“没事，你要想吐就吐吧……” 她弱弱道：“就算吐的样子很难看，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丁珣。”程沂和脚步停下，定定看她。 “嗯？”丁珣紧张问，“是想吐了吗？” 他皱眉，好像哪里真的不舒服，“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丁珣沉默了下，没注意留神他的表情，“在想你啊。” 两人又继续朝阴凉地走，程沂和轻声嗤笑了下。 丁珣续道：“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给我送吻。” 可是接吻这种事，不应该是有提前准备的。自然而然，它就会发生。 程沂和没对她说这种话，只是道：“梦里吧。” “……” 丁珣：“我觉得你能遇上我，真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不然换作别人，到手的女朋友分分钟飞走。” 程沂和侧头看她，没问为什么。 的确，遇上她，是至今为止最幸运的事。 “丁珣。” “干嘛？” 程沂和轻声啧道：“想吃糖。” “奶糖吗？”丁珣突然指着自己说，“那你多看看我啊，我也是甜的。” 程沂和果然转过头看她。 “好。”他轻声道。 话毕，在丁珣还没反应过来前，就一手抬起她下巴，将唇朝着那张娇嫩的唇贴了下去。 两张唇只贴在一起，丁珣吓得闭上了眼睛。 嘴巴上温温热的感觉，亲得并不用力，可是二人都不约而同咽了下口水。 “噗——”丁珣没忍住，侧头笑了。 “对不起对不起，”丁珣见程沂和脸顿时臭了，立马摆正姿态，嘟起嘴巴，“再来一次。” 程沂和推开她的脸，“回去了。” “再来一次嘛，我刚才还没仔细感受。” “……” 她一路唠叨到数科院所在的休息场所，程沂和没再答应她，舌尖舔了下唇齿。 她是挺甜的。 第41章 运动会后,丁珣她们学院进行了一次期中规模考试，只有几门专业课进行测试。 她跟程沂和恋爱的事情偷偷瞒着父母亲戚，偶尔发朋友圈秀恩爱也会刻意屏蔽亲戚。 程沂和这个人不太会哄女孩子，也跟别人家的男朋友不同,不会讲好听的情话。 可丁珣死心眼,她当初喜欢的程沂和便是这个样子的,现在也还是喜欢这样的他。 至于未来,丁珣没想那么多。 说不定程沂和会有所改变呢。 初吻的滋味丁珣只跟小米一人分享了,两人在手机两头皆放低了声音讨论,生怕被旁人听到。 小米说原以为她是理智恋爱型，可是碰上程沂和后,丁珣就变得不理智了。 丁珣回：“碰上一个喜欢的人已经不容易了,刚巧对方也喜欢你,那就更加不容易了。这么好的恋爱机会,我肯定得紧紧抓牢。” 小米啧啧感慨：“恋爱的女人果然不一样，开始跟我谈起大道理了。” “唉,没办法，进入人生新篇章了,我的感受也多了。” “瞧给你得瑟的,”小米道，“不过姐们还是劝告你一句,安全措施得做好。” 丁珣娇羞状,“才哪跟哪呀，又开始乱讲！” 她现在连跟程沂和拉拉小手都会紧张得手心出汗，哪会想那么多。 跟小米聊完，丁珣起身准备打开阳台门回屋。因为蹲的时间有些长，起身时眼前犯晕,双腿发麻。 她拖着两条腿趴在玻璃门上，脸贴着玻璃拍打，“凡，给我开开门，救救孩子吧。” 曾凡正背对她坐在椅子上，跟李梦馨在聊什么，手舞足蹈的，压根没注意到阳台上的情况。 李梦馨在泡脚，一会看书，一会看向曾凡。 丁珣也放弃拍打了，贴着门等腿上的麻劲消下去，一动都不敢动。 最后还是李梦馨抬头看到了她露出来的脑袋，让曾凡去开了门。 曾凡大咧咧地把门一开，把人扶了起来，“我说珣啊，你就打个电话，至于聊到下半身瘫痪吗？” “怎么讲话呢。”丁珣白她一眼。 曾凡嘻嘻笑了，“诶，我刚跟梦馨聊计算机楼闹鬼的事呢，想不想听？” 丁珣刚要说不想，人就被她按在了椅子里。 曾凡拖着椅子过来，强行让她听，“我听人讲啊，我们学校计算机六楼最东边一间储物室闹鬼。” 曾凡声音刻意压低，神神叨叨的。 李梦馨本来胆子就不大，赶紧插上耳机说不听了。 曾凡把倾诉对象转向丁珣，“那间储物室在背阴处，只要有人经过就会听到里面传来呜呜呜的声音，跟谁在里面哭似的。” “有一次清洁工整理时把门开始，几个路过的学姐学长看到里面乱七八糟的，窗户开着，风特别大，里面呜呜呜的声音也没了。” “其余的教室都没有风，就这一间有风……” “上次我去计算机楼找吴翕，好奇就经过了一次。”曾凡越说越诡异，“你猜怎么着？” 丁珣前一刻还沉浸在她话语编织出来的恐怖氛围里，突然就歪了重点，“你去找吴翕？” “啊？”曾凡被反问得一愣，晃了几秒神，摆手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经过那间储物室时，就突然感觉背脊发凉，有什么东西在后面盯着我一样。” 丁珣被她说得起了鸡皮疙瘩，腿也不麻了，蜷起来抱住。 “曾凡，你是不是恐怖片看多了？” 丁珣并不信鬼神，胆子也不算小，可听她这么讲也跟着胆怯起来。 曾凡说：“我没有，我跟学姐们打听过，她们说以前就这样了。” “万一里面传来的声音只是风声呢？” “那为什么其他教室都没有风，就只有那间有？”曾凡反问，“还有，储物室的窗户怎么就开着呢？他们都说离开前都关的好好的。” “行吧，”丁珣撇嘴，“闹鬼就闹鬼吧，反正我又不会去那。” 曾凡拖着椅子离她更近，说悄悄话一样，“你说，那儿是不是死过人啊？” 丁珣赶紧捂住她嘴巴，担忧地朝李梦馨看了眼，“别乱说。” 李梦馨刚接的兼职需要经常去计算机楼内的办公室，就怕她会信以为真。 李梦馨估计在听音乐，眼睛盯着桌上的书本，没有转过头来。 丁珣松了口气，曾凡才想起李梦馨帮计科院老师当翻译的事，暗自吐了吐舌。 发觉李梦馨没在听后，曾凡才小声道：“是不是每所学校都会发生类似诡异的事情啊？我姥姥还说我的小学学校是建在乱坟岗上，你说我们学校会不会……” “得得得，”丁珣打断，搓了搓胳膊，“别自己吓自己了。对了，你还没讲你找吴翕干嘛呢？” 她话题转换得太快，曾凡一时没反应过来。 “找吴翕？你说我路过计算机六楼的那天吗？” 丁珣点头。 接着她就看到一向风风火火的少女骤然扭捏起来，拧着上身道：“我不告诉你。” “……” n市今年的秋季多雨，丁珣也因为雨季丢了两把伞，后来她干脆买了把便宜的透明伞。 天气也降温了，丁珣早上出门上课已经要套上厚重的毛衣。 前几天为了漂亮，她晚上穿了短裙跟程沂和晚上去操场约会，结果第二天回来就感冒了，后来就乖乖套上了长裤长袖。 天气阴沉沉的，宿舍内不拉开窗帘还犹如在夜里。 丁珣已经穿好衣服边洗漱，边去叫醒舍友。 曾凡在被窝里滚来滚去，“肉肉你变了，以前你都是那个陪着我一块赖床的人。” 丁珣嘴里有牙膏沫子，含糊道：“我现在要早睡早起，做个好孩子了。” “恋爱中的女人，真可怕。” “错了，”丁珣含了口水，咕咚吐掉，“应该说，恋爱中的女人，真励志。” “切。”曾凡又翻了几圈，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等她们都起来后，丁珣已经坐在小镜子前认认真真抹护肤品了。 方佩佩路过，拍了下她头，“前几天那个嚷嚷要请你喝酒的男的最近怎么没来了？” 方佩佩说的人是李珲。 李珲也不知从哪搞来丁珣的手机号，先是给她发短信邀她一块喝酒，后又直接找到n大女生宿舍楼下，堵了丁珣几次。 提起李珲，曾凡也好奇了。 曾凡爬床的动作顿住，停在半空朝丁珣看过来，“肉肉，你怎么认识李珲的啊？他也不是我们学校的啊。” 丁珣干笑：“偶然偶然。” 李珲的行为也挺令人头疼的。他明明知道她和程沂和在一起了，却还总来找她，故意找程沂和的堵似的。 丁珣左思右想，李珲找她，要么是想给那天醉酒的他找回面子，要么就是因为赵柒冉来成心挑拨她和程沂和的关系。 越想越觉得后一个可能性更大些。 曾凡下来了，打了个哈欠，“我以前就觉得李珲也挺帅的，肉肉，你要是没遇到程沂和的话，会不会考虑他？” 丁珣想都没想，“我为什么要考虑他？” “那你为什么要跟程沂和在一起？”曾凡问。 “因为我喜欢他啊。” “那为什么不能喜欢李珲？” “我为什么要喜欢李珲？” 两人就像在说绕口令一样，曾凡继续问：“那你为什么喜欢程沂和？” 丁珣停下来想了会，“唉，那是一个晴空万里……” “停！”曾凡捂住自己耳朵，“行了，我知道为什么了。” 她知道丁珣肯定又要把以前那套编得乱七八糟的乐于助人、爱护小动物的说辞给搬出来了。 丁珣望着镜中的自己，沉思起来。 好些人都问过她为什么喜欢程沂和？ 因为这个人除了长得帅点，成绩优异，可人并不是很好相处。在别人看来，他高傲又自大，还经常没有耐心。 丁珣在进一步接触后也发现了他身上的小缺点，可这些都没成为她想放弃的理由，相反，她反倒觉得这样的程沂和才更真实。 为什么喜欢他？ 丁珣没有细想原因。 见到他会心跳加速，会不由自主地笑，那便足够了，无需追究为什么。 爱情啊，从来都是理不清原由的。 从食堂吃完早餐出来，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风刮得路边的树东摇西摆，像一个个跳舞狂欢的舞者。 丁珣和舍友撑开伞，顶着风往教学楼走，刚走没几步，身前忽然停了人。 她低着头，眼前停了一双黑色的男式运动鞋，没多想，挪脚走开。 那双鞋也跟着挪过来。 鞋的主人没打伞，开口唤她：“丁珣，我找你有事。” 丁珣这才把头抬起来，手指勾开被风吹乱的头发，看清来人是李珲。他一颗寸头光秃秃淋在雨中，塌着脸，看起来颇有点可怜的意思。 曾凡看准时机，对丁珣道：“肉肉，你先处理好你的事吧，一会要是迟到的话我帮你给老师请假。” 丁珣知道她又想叉了，可眼下没时间说清，只能事后再跟她解释。 舍友走后，丁珣才对李珲道：“我们去食堂里说吧。” 她想了想，还是没跟李珲合撑一把伞，也不是怕别人怀疑，是她本身不太愿意跟别的男生撑一把伞。 直接把伞柄塞他手里，丁珣转身就跑了，留李珲一人握着伞发愣。 丁珣已经跑到食堂里，在屋檐下朝他招手，李珲眸色暗了暗，跟了上去。 两人找了个空桌坐下，丁珣也没工夫跟他寒暄，开门见山发问：“你是不是跟那个赵柒冉又闹矛盾了？” 李珲眼一抬，眸中闪着惊讶之色。 “按照偶像剧的套路，男的发疯淋雨，大部分都跟他对象有关。” 李珲：“……” 他冷静了会，接过丁珣递来的面纸，道：“没错，我是跟她又吵过。不过今天，我只是想约你……” “喝酒就免谈了，”丁珣抬手打住，“李珲，你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认为我们俩已经熟到可以一块喝酒的地步了？” 丁珣脑海里闪过各种猜测，“还是说，你是为了赵柒冉来故意接近我，挑拨我跟程沂和的关系？” “更不要告诉我，你那晚是对我一见钟情了。” “……我是想通过你，约程沂和一块喝酒。”李珲忍住笑。 “……” 丁珣脸上一热，“那你想约他，干嘛一直来找我？” 没等李珲开口，她脑筋一转，恍然道：“我知道了，肯定是赵柒冉出的主意，让你来找我，通过我去约程沂和，程沂和就一定会答应。到时候在一张桌上喝酒的肯定不止你吧，是不是她也会去？” 李珲也不是个会撒谎的人，支支吾吾，被她锐利的目光一瞪，抹抹脸，把实话道了出来。 “好吧，确实是她让我来找你的，她说只是想再当面好好谈一下，没什么的。” 丁珣暗自切了声，刚要白他一眼，手机在这时响了。 来电人是程沂和。 这种时刻，当然是男朋友最重要了，丁珣在李珲面前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接听通话。 “丁珣吗？” 听到对方的声音，丁珣刚扬上去的嘴角又挂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右眼皮跳了两下。 这不是程沂和的声音。 对方又喂了一声，丁珣连忙应：“我就是丁珣。” “你好，我是程沂和的同学吴翕，”对方的声音很平淡，“他不让我给他父母打电话，所以我只能打给你了。” “他……他怎么了吗？”丁珣紧张起来。 “他胃痛又犯了，”吴翕说，“昨天他可能没吃晚饭，晚上送你回宿舍后又临时去了实验室，到今天凌晨才回来。” 丁珣心下咯噔一跳，想的全是昨晚和程沂和手牵手逛操场的画面，完全没察觉到他有一丝不舒服。 急忙起身，丁珣边问边拿起伞，“我现在就过去！” 走两步又停下，拿着手机的手一直在抖，“他是不是还没吃早饭？我买份早饭再过去。” 丁珣着急忙慌的，已经忘了李珲的存在。买早饭时一直在想吴翕的话。 他说的是‘又’，那说明程沂和胃痛不止一次了，可她一直都没发现，昨晚还拉着他吹了那么久的冷风，都没想过跟他一起去吃东西。 越想丁珣就越内疚。 李珲在旁边问她：“出什么事了？” 丁珣顾不上他和赵柒冉那档子事，“李珲我也跟你明说了吧，赵柒冉她想干什么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她有什么话就来直接来找我跟程沂和说，你没必要这么卑微当一个传话的。” 她脸色很不好，语气自然严厉起来。 李珲之前见她都是笑脸盈盈的样子，当下怔愣起来。 丁珣买完早饭提着就走，李珲跟着她，语气带着一丝焦急，“丁珣，如果我说你没猜错，我也确实对你一见钟情了呢？” 丁珣脚步停下，她没回头，只是握紧了手里的袋子，头一次认真回忆起李珲前几日的行为来，还是猜不透他言语里的真实度。 “谢谢你的一见钟情，”她声音很淡，“不过抱歉，我喜欢程沂和。” 第42章 凌晨程沂和胃痛又发作了,这次他自己都没预料到。 跟丁珣在一起后，她聊天时会把一天三顿的饭菜拍照发给他看，同时还会问他都吃了些什么。程沂和懒得一一叙述，就直接上图。 所以有一段时间他的饮食变得规律了。 也就是昨天下午在实验室忙活忘了晚饭时间,随便啃了两口面包应付,没曾想到凌晨胃就开始疼得不行。 不过比起之前好多了,只是胃部一阵一阵痉挛似的抽痛,没有呕吐情况。 他撑着从实验室回到宿舍,吃了药就睡下了,舍友在他迷糊期间过问了几句，程沂和脑子一片混沌,好像含糊回答了下,没多久就沉入梦乡了。 给丁珣打完电话,吴翕把还给对面椅子坐着的两位头发凌乱,眼角还沾着不明物的陆华和白杰。 “打完了。”他面无表情，抬头朝程沂和床位看了下,“他确定没事？不要给他父母打？” 陆华把手机完好放在程沂和桌上，尽量放低声音不去吵醒睡觉的人,“没事没事,盒子他又没什么大碍，给他爸妈打不是让人担忧嘛？” “再说了,这种时候最适合给女朋友打电话了,男人嘛，在自己女人面前也需要偶尔软弱些。” 陆华见吴翕还是一脸莫名，作罢摆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白杰闻言摸着下巴沉思，然后给他竖起拇指,“华仔，还是你经验丰富。” “低调，低调。” 他们让吴翕打电话，是因为吴翕为人最木讷，说什么女孩子一般都会信。而陆华平时就油嘴滑舌的，白杰跟女生呢没聊几句就会打结巴，所以吴翕才是最佳人选。 程沂和昨晚是跟吴翕一块做的实验，吴翕晚上十二点前就已经回了寝室休息，剩他一人待在那。 凌晨他回来时因疼痛闹了点小动静，开始陆华被吵醒还以为寝室进了贼，抓着挂在蚊帐上额衣架跳下来时，还大喊了声：“捉贼！” 开了台灯才发现是程沂和。 瘫在椅子上的人面色苍白，额前的头发丝被虚汗打湿一绺绺垂了下来，整个人显得十分倦怠。 他身前的桌面，上面凌乱摆着药盒。 见到这个情景，陆华当时想打120的心都有了，以为他快不行了。后来还是程沂和自己缓过劲，阻止了他们给别人打电话。 丁珣自认自己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大美女，当然也不会把李珲刚才的话当真。 要是她真是人见人爱的话，那么追程沂和也不会那么辛苦了，眨眨眼放个电不就行了？ 肯定还是因为赵柒冉，李珲才口不择言说出这样的话。 雨没有一点变小的趋势。 丁珣怕早餐会淋到雨，用胳膊夹在胸前，另一手撑伞顽强地顶住风。 陆华在男生宿舍大门外等她，进去前在门口宿管处登记了下。宿管阿姨上下打量着她，丁珣头发湿漉漉的，几滴雨珠从头顶滑到脸上。 她毫不在乎形象地用胳膊抹了下脸，对宿管道：“我弟弟今天早上有点不舒服，我进去看看。” 陆华也在一旁帮腔，“对，她弟弟就是我舍友，这会床都起不来了。” 宿管记下名字和宿舍门牌号，问：“要送去医务室看看吗？” 陆华笑回：“已经去拿过药了。” 宿管又对丁珣说：“行，别在男生宿舍里待太久。” “好的，”丁珣露出一个笑来，“谢谢阿姨。” 寝室在4楼，爬楼梯的时候，陆华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描述程沂和凌晨回寝室时的情况。 言语夸张，有多惨说多惨，仿佛程沂和现在虚弱得就剩一口气了。 丁珣紧张问：“他家人知道吗？” 陆华说：“他不让我们打。” “那怎么让给我打的？” 陆华沉默了几秒，笑道：“你不一样，你现在是他最在乎的人。” “……” 他这么讲，丁珣内心还是挺暖的，可眼下担忧焦急胜过了一切。 丁珣是个很容易被煽情的人，主要表现在泪腺发达。 每当看到哪怕有丁点悲苦片段的小说或影视剧，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流眼泪，有时还会哭到鼻塞。 此刻联想到程沂和躺在床上痛苦的样子，她喉头一咽，眼泪开始在眼眶里盘旋了。 到了寝室门前，推开门，丁珣左眼眶里的泪水已经收不住，啪嗒落了下来。 一开口，声音饱含哭腔：“程沂和，我来看你了。” 跟之前与陆华聊天时的音色不同，现在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夹带一丝奶音的味道。 寝室内的人和刚进门的陆华都惊得愣住了。 丁珣径直进了门，雨伞丢在门口，拖着一口哭腔低声喊程沂和的名字，又抬手擦擦婆娑的泪眼，终于找到了他的床位。 把早饭放在程沂和桌上，她踮起脚轻轻拉住他露在外面的手腕，声音软到人骨子里，“程沂和？” 吴翕已经出了门，留在寝室的陆华和白杰都禁不住打了个颤。 白杰不敢跟丁珣打招呼，也踮着脚小碎步跑到陆华身旁，撞撞他胳膊问：“盒子他媳妇平时讲话就这样？” 陆华也纳闷，“不啊，刚才跟我说话还好好的呢。” 他想了下，“可能在盒子面前才这样吧。” 白杰挑挑眉，没再讲话。 丁珣完全没在意他们在聊什么，一颗心都挂在程沂和身上。他睡着时眉头都没松开，唇色发白，人也是蜷缩着的。 这跟平时高大挺拔、满脸傲气的程沂和毫不相同。 她的心抽抽起来。 身后传来陆华的声音，“那个，嫂子，你在这待会，我跟杰仔去隔壁串串门，哈。” 丁珣收了收哭腔，“嗯，我不会待太久。” “没事没事，待到晚我们也不介意！” 白杰：“……” 走的时候还问陆华：“宿管查房看到她怎么办？万一撞破盒子的好事……” 陆华胳膊肘撞他一下，“平时看不出，没想到你也是老司机。” “……” 迷迷糊糊中，程沂和似乎梦到了丁珣，还听到了她的声音，忽高忽低，犹远似近一样传入耳内。 她还在抚摸自己，从额头到脸颊，再到嘴唇。 接着，他好像听到她说：“是不是学白雪公主里那样，你也需要我一个吻才能醒？” 话落，没几秒，唇上就落下一个略带冰凉的吻。 她吻得很轻，她的嘴唇软软的，跟棉花糖似的，让人一口就想吞掉。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他都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清香，还有一丝湿漉的寒意，甚至胳膊的皮肤都能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寒气。 直到唇上被她的舌尖舔了下，程沂和才猛然睁开眼，对上丁珣同样睁着的眼睛。 寝室内窗帘拉着，灯光大亮。程沂和缓了几秒才发觉这不是梦，而是现实。 他的床上多了个人，这个人正是丁珣。 看他醒了，丁珣抬起唇，两胳膊撑在他脑侧，湿润的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状。 “果然还是我的吻有用。” “……” 他皱了眉，“你怎么在这？” 第43章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丁珣两手相握放在身前，站得毕恭毕敬地给程沂和重复了下陆华之前告诉她的那些话。 程沂和到衣柜里翻出要换的衣服，身上的衣摆刚掀上去一卷又停下。 “你转过去。”他回头打断丁珣的话，撞上她放光的两眼。 丁珣想偷看被逮到,动作很迅速地转身,耳朵竖的高高的,仔细听他换衣服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嘴里还在讲她来的原因,思绪已经飞远。 “……你没什么事就好,你不知道陆华给我打电话时把你描述得有多惨,我当时吓得全身都在发抖，还在想我怎么这么惨,刚交男朋友,他就没了……” 她话还没讲完,脑袋上突然盖过来一条厚重毛巾。 程沂和手掌隔着毛巾重重揉搓她的头发,嗓音带着些睡醒后的沙哑慵懒，“你在说什么鬼话。” “鬼话是鬼讲的,我才不是鬼。”丁珣哼了声。 她脸闷在毛巾下，见不着程沂和他人,两手胡乱抓住对方手腕,“而且我就算是鬼，我也不会丢下你孤苦伶仃地当人的！” “有病。” 程沂和挣开她的手,声音里掺着并不明显的笑意。 丁珣掀了毛巾,他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去洗漱了。 “自己把头发擦擦。” 丁珣摸了摸潮湿的发尾，“哦。” 擦了两下，鼻尖有点痒，猝不及防用手捂住鼻子打了两个喷嚏，掌心一凉。 洗手台前的程沂和转身,就看到她跟做贼似的在书桌上找东西。 “找什么？” 程沂和声音含糊，眼睛吊着。见她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抬脚过来，电动牙刷在嘴里嗡嗡震动。 丁珣听到脚步声更慌了，低着头不肯转身，“你忙你的，我没找什么！” 他还是没停，直接过来停在了她身旁，丁珣把脸偏向另一边去找。 身旁的人已经蹲下了，开了下面的小柜子，从里面扒拉出一袋抽纸扔桌上。 他没看丁珣一眼。 丁珣似乎是听到他轻笑了声，然后又回到了洗脸台前。 丁珣脸上跟火烧一样。虽然他没明说，可行为举止透露出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泄愤似的拿指甲盖暴力拆开面纸，抽了几张擦鼻子和手。 本来想背着他擤鼻涕的，又一想反正他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索性形象也不要了，怎么痛快怎么来。 擤鼻涕的声音在有些安静的寝室内响起，丁珣来了两下后觉得这声音实在太突兀了，又轻轻地、慢慢地擤了几下。 等程沂和开了水龙头，混在流水声里再放开声。 早饭买了粥、包子，还有鸡蛋煎饺，程沂和吃的时候，丁珣搬来吴翕的椅子，坐在边上撑着下巴看他吃。 他的姿势不文雅，大咧咧坐在桌前，背往后懒懒一靠，吃个早饭跟吃餐后甜品一样慢吞吞的。 可是吃相很文雅，咀嚼食物的速度很忙，不慌不忙的，也没有吧唧嘴。 丁珣越看越入迷。 “你胃痛多久了？”她突然想起来问。 程沂和过了几秒才漫不经心回：“记不清了。” “怎么可能记不清，”丁珣追问，“第一次疼得很厉害是什么时候？” “初二吧。” “那么早啊。” “嗯。” 他好像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指间转着塑料勺，把粥里面的香菇划到一边。 丁珣还要再问，余光瞥到身后有个黑影，吓得小声呀了下。 在他们对面的书桌前，无声无息出现的吴翕正要翻找书本，听到丁珣的声音回过头，目光平静。 “嗨。”她抬手挥了挥。 吴翕点了下头，“我拿本书，就走。” 这话说的，好像她在赶他走一样。 丁珣道：“不急，你慢慢找。” 吴翕回头，“我很急，不然没位子了。” “……好吧。” 旁边吃着早饭的人笑了，看了丁珣一眼，那眼神里明晃晃写着“智障”二字。 丁珣生气地拿过桌上的胃药，恶狠狠往他面前一摔，“快吃你的，吃完吃药！” “长本事了啊。”程沂和语调轻飘飘的，却很乖顺地把粥喝完。 “以后你每一顿都要跟我说吃了什么，拍照给我看，”丁珣想想又改口，“不行，还是以后我跟你一块吃饭吧，就算课再多，饭也一定要吃！” “……” 拿好书，吴翕说了声“走了”，很轻，他们没听到。 他走到门口，想起刚才进来时听到的对话，什么第一次疼得厉害之类的。站在门口犹豫了会，最终抬手敲门。 清清脆脆几声敲门声打断了丁珣的喋喋不休。 丁珣和程沂和不约而同举头朝望过来，吴翕手放在门把上，“请问，要帮你们关门吗？” 不待丁珣反应，程沂和已经回了，“谢了。” 几秒后，门拉上。 丁珣：“……” 她怎么觉得，刚才吴翕那话里意思不太对劲呢？ 自从知道程沂和胃不好之后，丁珣就一直盯着他吃饭，偶尔晚上也会拉着他去吃点东西。 丁珣她们宿舍里有一台小型电子秤，是曾凡开学时买的。 那时候的曾凡才刚沉浸于吴翕的美貌之中，买了电子秤回来督促自己减肥，坚持减肥没两天，就再也没上过称，它就被丢在角落结蜘蛛网去了。 不上称还好，丁珣可以把最近的圆润归因为天气冷衣服穿多，一上称，吃进去的东西以另一种形式呈现出来了。 两三周的时间，她足足胖了五斤。 跟程沂和吃午饭时，丁珣没买肉，自己餐盘里一律都是素菜。 程沂和瞥了下她的碗，将饭卡递过去，“借你，下个月还我。” 丁珣把饭卡推回去，“不要，我饭卡里还有钱。” 程沂和嘴里就是没好话，“那你这是脑子一抽，想体验下饥荒年代的生活？” 她夹了块西蓝花，把它想成红烧肉咬了口，叹气：“就当我是在体验生活吧。” 过了会，程沂和淡淡问：“下午你有课没？” “有啊，怎么了？” “满课？” “满课。” “那你请个假吧。”他语气还是很平淡，听不出像是有急事的样子。 “请假干嘛？”丁珣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认真学习的三好学生，我要争取一节课都不落下的。” 程沂和觑她，“一会我们去趟医院。” 听到医院二字丁珣就慌了，忙左右打量他，“怎么了，你是胃又开始不舒服了吗？最近不是都好好吃饭的吗？” 程沂和手里握着筷子，筷子另一头不轻不重咚一下敲在她脑门上，“带你去看一下脑科。” “……” 几场雨过后，n市的天气越来越凉，丁珣作为一个怕冷星人，已经开始裹围巾了。 下午有体育了，她本来还想戴上围巾去上课，想了想还是除下了。 校园里有些树的叶子已经落光，金黄色的叶子压在路边还没来得及被清扫。 她和曾凡李梦馨并排往操场走，有说有笑。 前些日子，李珲又来找了她几次。那天有关一见钟情的话题没再提过，只是说想请她吃顿饭当失言后的道歉。 丁珣接受了他的口头道歉，吃饭的事没点头。 李珲也是个脾气犟的，她不答应吃饭他就默认她还没原谅他，三番两次地过来，不约到人不罢休。 丁珣劝了几次没用，也就由着他，反正看到他出现就闪人。 关于计算机大楼六层的储物室闹鬼一说依然存在，最近好像传得还挺厉害。 曾凡边走边跟她们描述：“就昨晚，计算机楼那里好像又有动静了。” 李梦馨之前一直没加入过她们的话题，这次听到愣了下，一时没往闹鬼方面想。 倒是丁珣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忙扯住曾凡衣服，眼神示意她不要讲，李梦馨还在。 曾凡恍然大悟：“哦哦，这不最近风比较大嘛，呜呜呜的晚上吹得我心里都在发慌。” “可不是嘛。”丁珣附和笑笑。 李梦馨察觉到她俩突然间转了话题，一脸莫名。 看到她们脸上露出的某种默契笑容后，眼神暗了下去，不做声地垂下了头。 丁珣二人没留意到李梦馨的失落，故意把话题往其他方面扯，聊起了开心的事。 走在曾凡另一侧的李梦馨，眼睛看着鞋尖，听着她们的笑声，心一点点沉下去。 不仅是现在，从开学第一天起，她就觉得自己融不进她们的生活。 她努力学习，认真听她们每一次讲的话题，也跟方佩佩学习了如何护肤化妆，可是还是觉得跟她们格格不入。 她们总是高高在上，学习上，生活中，总是站在高处笑着朝你伸出一只手。 那种友好笑容的背后，仿佛藏着无尽的嘲笑、蔑视。 她们平时明明没见有多认真学习，可老师们依然夸奖；她们也没见对感情多认真，可却拥有优秀又感情专一的男友。 尤其是丁珣。 李梦馨想起她的笑就控制不住心底的小心思。 谁都知道她跟程沂和在一起了，可是还有其他男生也在接近她。若不是她不认真的态度，那些男生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她？ 李梦馨甚至觉得，丁珣就是在玩弄程沂和的感情，或许她以前就是这样，同样玩弄过陈光越。 第一次这么想丁珣时，李梦馨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可是后来，每见她笑一次，这个想法就重新冒出来一次，越来越坚定。 丁珣她玩弄谁都行，可为什么偏偏要跟陈光越扯上关系？ “梦馨？”耳边响起丁珣的呼喊，李梦馨侧头，看到她身体前倾笑盈盈地看了过来。 丁珣问：“喊了你半天了，你想什么呢？” 她定定望着她，又撤回了视线，“没什么。” 丁珣没忽视掉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愤怒，茫然地看了眼曾凡。曾凡没看她，目视前方，突然拉李梦馨，“梦馨，梦馨，你的副会长，陈光越！” 听到陈光越的名字，李梦馨下意识转头看丁珣，她刚好也正看过来，目光里还存着刚才疑惑。 李梦馨迅速撇开，看向陈光越来的地方。 在陈光越过来前，李梦馨脸上已经腾起不易察觉的笑容，小声喊了句：“会长好。” 他收住原本偏向丁珣的脚步，抬目望过来，笑着回：“你好。” 然后视线扫过旁边二人，没在丁珣身上停留，“你们去上课？” 李梦馨：“嗯，体育课。” “嗯。”他听李梦馨讲话时余光往丁珣这边瞥，好像有话要讲。 “丁珣！” 就在陈光越要开口时，有人帮他喊了这个名字。 回身望去，是一个飞奔而来的高个子男生，寸头，肩很宽，穿的卫衣衣袖上还挂着两条黑色的布带。 丁珣一见到来人，就往曾凡她们身后躲。 陈光越本能地拦在丁珣身前，阻挡住寸头的靠近。 李珲兴奋的劲头一收，横眉停在陈光越面前。他上下打量陈光越，在脑中将他跟程沂和比较，又跟自己比较。 陈光越一副为丁珣做主的样子，问：“你找丁珣干什么？” 李珲一听这话就来气，他刚得到程沂和许可才来找丁珣的，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男的？ 李珲习惯性推他胸，语气痞痞的，“你谁啊？” 第44章 面前的男生个子很高,理着寸头，耳朵上还戴着一颗黑色耳钉，行为举止流里流气的，陈光越觉得丁珣不大可能会结识这种人,当下挡在她们身前。 陈光越看李珲眼神冷漠,同样李珲看他也不爽。 他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大庭广众之下,李珲并不想惹事,于是侧开身去问丁珣,“他谁啊？你什么时候又找了个相好的？” 李珲只是随口调侃，后半句“程沂和他知不知道”还没说出口,迎面突然袭来一阵拳风。 “砰！” 左侧脸颊重重砸上一拳。 对方的力道很大,李珲舌尖撞上牙齿,尝出了一丝血的味道。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李珲脑袋微偏,大拇指指腹抹了下唇角，侧目看向愤愤然出拳的陈光越。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邪气：“力气还挺大啊。” 话音刚落，眸中凶光毕现,好似下一秒便会冲过来。 陈光越后退两步,身侧握拳的手微微颤抖。 手背上传来的痛觉将他从一时的冲动里拉了回来，身后传来女生的小声惊呼。他耳尖微动,在这紧急时刻还有心思辨别出丁珣没有出声。 就在李珲压不住怒火上前时,丁珣及时从曾凡身后冒出头，同时拉上了曾凡，“喂，讲话就讲话，突然动手算怎么回事？” 被有心人看到,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了。 “他谁？” 两个男生异口同声。 丁珣：“……” 这状况不太对，怎么感觉像三角恋现场？ 她觉得没必要跟二人解释对方的存在，于是看向面上怒气不消的李珲，“你今天又来干什么？” 李珲此刻没工夫想其他事，他本身就是个易暴躁的人，突然被人打了一拳，怎么说也要在众人面前找回面子。 没有回应丁珣的话，李珲抡起拳头就要朝陈光越冲过去，在他冲过来的那一刻，却见陈光越身前忽然拦过来一人，伸手在他胸前推了把。 李珲愣了下。 是个女生，还是丁珣的舍友。 李梦馨下意识地冲了出来，面对李珲这样的男生心里没底，手心发汗。 被李珲恶眼一瞪，脑中更是一片空白。可当着陈光越的面，又不好再退回去，倔强地昂着头瞪回去，一副护犊子的姿态。 站在她身后的陈光越也懵了几秒，随即慌张望向丁珣，移到旁边。 李珲揉了把胸，好笑地看着李梦馨，话却是对丁珣说：“丁珣，你这同学劲儿挺大啊。” 丁珣此刻一个头两个大，四周听到动静的同学们三两围过来，她趁事态还没发展得更严肃前叫走李珲。 李珲一脸不情愿，丁珣拉着脸：“你想在我们学校出名可以，但别带上我行吗？我还想当个低调的三好学生。” 李珲笑了：“噗……行，不耽误你当好学生。” 临走前，他不忘朝李梦馨身后的陈光越挑眉，眼神里的挑衅意味很重。 陈光越皱着眉，刚要出声，就听旁边的曾凡高声道：“肉肉，别耽搁太久了啊，迟到了体育老师会罚跑的！” 丁珣比了个ok。 他们走后，曾凡回头想拉上李梦馨去上课，可一回头发现人李梦馨正眼巴巴盯着她的副会长看。 曾凡不是没有眼力劲，打着哈哈跟李梦馨说自己先去操场了。 陈光越目光从远处的丁珣身上收回，正对上李梦馨的目光，那双眼里担忧与小确幸看得分真。 他不是不知道李梦馨对他的心思，只是仗着她是丁珣的同学，一直装作不知道罢了。 “你……不跟你朋友一起去上课？”陈光越指了指曾凡离开的方向。 李梦馨目光垂下来，声音弱弱的，“没关系，我习惯了。” “……” 陈光越一时讲不出话来。 感觉李梦馨话里有话，可又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陈光越刚打过李珲的那只手捏拳，后退两步，神情温和，“一会就到上课时间了，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他离开的意思表现得很明显，李梦馨猛然抬头，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深吸一口气迅速道：“陈光越，我可不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她第一次叫他名字，而不是学长、副会长。 李梦馨眼神里流露出期盼，他不是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陈光越默了默，心想也好，不如就将话都讲清楚。 他点头，“有什么话我们边走边说。” 说完朝着操场的方向，李梦馨跟上去。 他步子不大，顾及到了女生，还刻意放缓了速度。 李梦馨本来都有些退缩的念头，在注意到他这些细节后再次涌了上来。 她停下，“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喜欢你。” 陈光越脚步骤停，没想到会这么直白，他只好默然不做声，回转身来看着她垂下的头。 李梦馨说：“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别人，可是你也看到了，她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跟别的男生……” 陈光越皱眉。 她噎了下，“我知道她长得比我好看，说话也比我动听，可她是不会喜欢你的，她就是……就是在吊着你啊……” 李梦馨的声音越来越小，情绪却越加激动。 “还是说，你们男生都喜欢她这样的……” “李梦馨，”陈光越打断她，“丁珣她是你朋友，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 听出他声音里的一丝愤怒，李梦馨抬头，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温柔的人，永远不会生气，可是今天，我就看见你生了两次气，还是为了同一个人。” 陈光越张了张口，却没说出反驳的话。 李梦馨带着颤音说，“你刚才明明都看见那个缠着她的男生了，还不清楚她压根就没把你当回事吗？” “陈光越，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很像？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呢？” 陈光越声音严肃起来，“抱歉，但还是谢谢你的喜欢。” “我不信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她顽强地盯住他，想要从他神情里找出一丝动容，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陈光越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毫无所动，“对不起。” 就连‘对不起’三个字仿佛都显得那么轻飘飘。 李梦馨不死心，“要是真没有，当初你又为什么要对我笑，为什么对我那么体贴？” “对不起。”陈光越没别的话，只有这三个字。 话落，被她拼命克制住的眼泪也禁不住落下。 在眼泪落下的瞬间，李梦馨突然低头，抽了抽鼻子，苦笑：“所以你喜欢她什么？” “现在不是喜欢什么的问题，”陈光越道，“李梦馨，你的心态不对。” “我心态不对？”她又笑了声，“对，没错，我自私狭隘，可你就是圣人，对丁珣就没有过一点自私的想法吗？” 陈光越避而不谈，“你回去调整好心态，我们以后没事还是别联系了，你将来一定会遇到比我好百倍的男生。” 李梦馨偏过头，咬住下唇，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 “再见。” 不在乎你的人，连再见都说得那么敷衍。 李梦馨视线开始模糊，眼泪好像如何都憋不回去了，任凭她怎么用力，该离开的还是离开。 原本她以为女生主动会有好结果的，哪怕不成功，也会换回一个安慰拥抱吧。 可现实让她明白，只有漂亮女生主动追男生，才会成功。 比如丁珣。 丁珣就知道李珲来找她没什么好事，纯属闲的慌。 “你们家程沂和都同意了，你就给个话，肯不肯跟我和赵柒冉吃顿和好饭？”李珲绕来绕去就这么一句话。 “又是赵柒冉让你过来的吧？” “是她又怎么了？” 李珲倒是没有欺瞒。 丁珣叹口气，“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傻，这个赵柒冉存着什么心思不是明摆着吗？你傻我又不傻，我为什么要把我男人往别的女人身边推？” “喂，张口闭口你男人你男人，这是一个三好学生该讲的话吗？” 丁珣斜了他一眼，“刚你说我男人同意了，那我给他打个电话行不行？” “诶诶诶，好了我承认，程沂和说只要你同意了，他就没问题。” “你们真想跟我俩一块吃饭？”丁珣心里打着小算盘。 李珲严肃点头，“很真！” “那行，”丁珣双手一合，笑眯眯的，“你回去禀告你的小公主吧，就说我同意了，让她定时间地点。” “说好了就不许变了啊。” “那当然，我丁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她两眼弯弯，声音愈发温柔，搞得李珲背后莫名发凉。 不过李珲没多想，谈妥后就迈开步子往回走，“行，那我现在可以去找刚那男的报仇了。” “？？？” “……” 丁珣赶紧追出去。敢情他还没忘被打一事。 第45章 经李珲这么一闹,丁珣体育课上一直在思考赵柒冉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导致她都没听清老师讲的期末考的具体项目。 她对赵柒冉的印象并不好，所以对这次的饭局也没有什么好的期待，答应李珲只是不想再让他们打扰自己的生活。 临近期末,学院里举办的活动少了,丁珣也不用像之前那样三天两头被外联部召唤过去开会。 图书馆最近人数爆满,除了期末考复习的人,还有些正在准备考研的学长学姐们。 丁珣在宿舍听李梦馨提起过,她将来也是准备考研的。 丁珣没有这个打算,她跟父母商量过，准备在大学里多考几个证书,为了将来找工作做准备。 这个念头她在跟程沂和一块准备期末考时说了,并且同时问了程沂和未来的打算。 他们复习没有去图书馆,而是挑了没有空调,人少的教室。 此刻教室内的其他几位去了厕所，只剩他们俩人坐在最后一排。 丁珣侧着脸趴在桌上。 桌面上铺着围巾,她将脸埋了进去，两手塞进程沂和一侧口袋,盯着他的眼睫毛发愣。 不管何时何地,她总觉得程沂和好看得不像话，哪怕就是打喷嚏,也很可爱。 也许这就是常人所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看着身边人的容貌，丁珣心情不由自主变得愉悦，什么烦恼都消失了一般。 她鬼使神差的，突然嘿嘿笑了两声。 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笑。 程沂和拿面纸擤了擤鼻涕，察觉到身边人如火炬般炙热的注视。 刚在一起时,他对丁珣这种痴汉行为还表示过怀疑和别扭，可现在，不管她如何犯傻，他都司空见惯了。 见他不说话，丁珣两手在他口袋里翻腾，离他更近了点。 丁珣仰着头低声问：“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有没有考研的打算啊？” “考研干嘛？” “考了研的话工作应该会更好。” “然后呢？”他瞥了丁珣一眼。 “有了好工作，然后可以养个好老婆呀。”她笑得两眼弯弯，自告奋勇地耸了下左肩，“你看，这里就有一个超级无敌棒的老婆人选。” 还着重强调“老婆”二字。 程沂和轻声一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并不大。 “不想考。”他敛了敛眉，故意压低声音。 丁珣：“嗯？” 她之前听曾凡说，吴翕是打算考研的，还说吴翕似乎一嘴带过，程沂和也是有这个打算的。 丁珣对于是否考研这个事并没有太大执念，程沂和考不考也有他自己的主意。 她问这个问题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下程沂和的想法。 丁珣想了想，然后笑着回：“不考也没关系，你现在就可以养我了。” 程沂和侧过头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丁珣眨巴着眼，软着声音问他：“怎么了？” “现在养你？”他皱眉。 丁珣以为他会问为什么要养她，谁知程沂和停了会又突然说：“可以。” “啊？” “我爷爷生前给我留了套老房子，哪天要是拆迁了咱俩就都不用工作，在家打游戏了。” “……” 丁珣脸一黑。 这是她经常挂嘴边的理想。 她常说，要是自己家被拆了，那她就是一夜暴富的拆迁户了，就可以整天坐在家里边打游戏边数钱。 “哦，”她忽而又甜甜一笑，不以为意，“那我就等着了啊，你得记着。” “嗯，我记着。”程沂和把保温杯打开递她面前，丁珣嘴一噘，凑了过来。 保温杯杯口往后一移。 程沂和冷冷说：“自己喝，手断了？” “嗯，”丁珣撒娇地把下巴搭在他胳膊上，不依不饶，“断了，认识你的时候就已经断了。” 说这话的工夫，两条腿已经搭在他的大腿上。 程沂和低头瞄她的腿，“腿也断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头也可以断了。”丁珣整个人恨不得坐在他身上了。 程沂和没理她的玩笑，喝了口保温瓶里的水，凉了半节课的热水，此刻已是温水。 刚要把保温杯凑她嘴边，从教室后面突然进来两名女生，捂着嘴偷笑着从他们旁边路过。 丁珣突然整个人身体一直，双手双脚离开程沂和。 她装模做样地把保温杯抢过来，瞪他一眼，“你看看，我说不要搭着你你偏要，秀恩爱不好的。” 程沂和手里一空，他挑起眉看过来。 丁珣不接他的目光，哼一声仰头喝水。 “肉肉，”趁着又有人从教室后门进来，程沂和没有压制声音，一只胳膊伸丁珣后面，慢悠悠拍打她的背，“慢慢喝，不着急。” 丁珣差点被呛到，娇羞地给他抛了个媚眼，“知道啦。” “……” 他又慢慢收回手。 这周末的时候，程沂和回了趟家，主要是为了小姨周美华的生日。 生日在周日，他是周六晚上回的家，去超市买完菜回来，发现爸妈都已经下班回家了。 程国栋前两天刚升了外科科长，一家人庆祝时程沂和在学校没回来，他只给程爸发了条不冷不淡的短信庆贺。 刚回家关上门，程沂和就听到从厨房那边传来的动静，有人在做饭。 厨房里的周曼听到门声高声问了句：“国栋，你要出去把垃圾带一下。” 隔了会，没听到回应。 周曼刚要转身，身后擦过一人，径直掠过她去了冰箱旁，伴随一句淡淡的：“我回来了。” 低沉的男孩音。 周曼被吓了一跳，愣了会才回神，“刚才开门怎么也不出声？” 程沂和没吱声，把手里的菜分类放到冰箱里。 然后丢了句：“我先回屋了。” 周曼没太在意他的态度，一心挂在锅里，回身掀开锅盖道：“一会下来吃饭。” “嗯。” 在家里，周曼和程国栋下厨的次数不多，大多时候是因为忙，有时候还会忘了吃饭，最后随便吃点东西垫肚子。 所以一旦下了厨，周曼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求做到最好。 周曼无论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上都是个要强的人，可是对于儿子的教育问题却没那么严格。 她认为，程沂和应该是个独立的人，很多事情上他们当父母的只能给予建议，而非强制规定。 她的家庭和睦且和谐，程沂和也没有像别人那样成为一个在溺爱中长大的孩子，这一点让周曼很欣慰。 程沂和回到房间，收拾东西时接到了小姨周美华的电话，让他明天过去吃午饭。 要挂电话前，周美华开玩笑地问：“沂和呀，你给小姨准备什么礼物了啊，提前跟小姨讲讲呗。” 程沂和笑着回：“刚学了道菜，明天给你露一手。” “好啊，那小姨今晚就先饿着肚子，等着你明天的大餐。”周美华打趣道，“不过，你可别像去年那样让小姨拉了两天肚子啊。” 程沂和笑着挂了电话。 没多久，听到周曼喊他爸吃饭，他没等周曼过来敲门，直接开门出去。 踏出房门的一瞬间，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几下，微信来消息的提示音。 原本没想着看的程沂和突然想到什么，边走边往外掏手机。 一打开微信，就看到置顶聊天的“肉肉”发来的几条消息。 【我今晚跟凡凡她们去吃了火锅，超级辣！】 【这个腰片真的太好吃的我的天！下次要带你来吃！】 丁珣还发了几张食物的照片，最后是她对着镜头瞪眼吐舌头的自拍，意思是给他看有多辣，舌头都辣红了。 程沂和放大了照片，她眼睛里映着灯光的色彩，闪闪发亮如星星一般。 她心里好像永远都没有烦恼，永远自在快乐，永远受人宠爱。 他应该是羡慕嫉妒像她这类人的，可相反，碰上了丁珣，他愿意当宠爱她的其中一员。 程沂和内心清楚地明白，他曾经并不相信和理解爱情，但他此时此刻无比想念丁珣。 想亲一亲她笑起来时弯弯的眼睛。 第46章 周日上午,程沂和醒来时天才微亮，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 楼下一点动静都没有。 程爸程妈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自然会多睡一会。 没有打扰他们，程沂和洗漱完自己煮了碗面,边吃边给谢鸿发微信。 谢鸿昨晚熬了夜,凌晨两点多才睡的,这会脑袋昏沉,明明即将昏睡过去,可耳旁稍微有点动静就会心生烦躁。 谢鸿扒拉来手机,迷糊中给他回了语音消息，语气不耐烦：“卧槽程沂和你故意的吧！” “你明明知道我昨晚多久才睡,你也那么晚睡怎么起这么早？” “你他妈是进入更年期了吧……” 程沂和没听完他一段接一段的语音,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手里筷子搅和着面条,程沂和跟个没事人一样,不紧不慢道：“谢鸿，你继续睡吧。” “……” “？？？” 谢鸿接起电话沉默了几秒,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讲，谁知道程沂和说完这一句话就挂了。 奇奇怪怪的。 不管程沂和到底什么意思,谢鸿不甘心重拨了回去。 电话被程沂和拒接,然后谢鸿收到他一条微信：【你睡吧】 这三个敷衍的字充分勾引起谢鸿的好奇心，他打铁票肯定,程沂和一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瞒着他。 可接下来不管他再怎么逼问,程沂和都没再正面回答他。 程沂和总不会是故意吵醒他的吧？ 谢鸿脑袋不清醒地想了想，觉得他还真是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事的人。 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谢鸿再次沉入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是被砰砰砰的敲门声闹醒的。 除了烦人的敲门声，还有他姐谢萍那独有的大嗓门。 “谢鸿！都十一点多了你怎么还不起？！” “盒子都已经搞完两道菜了！我快被咸死了！” 一听说程沂和已经来了,谢鸿被吵醒后又继续闭眼装没听见。 他现在其实挺饿的，可就是起不来，身体仿佛跟床单长在一块了。 直到谢妈妈拎着菜刀过来砸门，这才有力气一骨碌爬起来。 作为程大厨唯一的忠实粉丝，谢鸿被迫代替谢萍帮忙试菜。 那碗在谢萍尝来咸齁了的鸡汤，到了谢鸿那就成了—— “可能我口味重，我觉得有一点点淡。” 谢鸿面不改色地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盖，仰头咕噜咕噜灌下一半。 喝完见程沂和不信，他又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跟我口味差不多重，喜欢辣咸辣咸的，你看你以前做的她不都爱吃嘛。” 这倒也是。 程沂和半信半疑，又往锅里加了小半勺盐。 旁观保持沉默的谢萍：“……” 程沂和做的菜到时候是要上餐桌的，也不知道谢鸿是坑程沂和还是坑他们。 程沂和一早过来就是为了专门给小姨周美华熬鸡汤，一秒都不离开厨房，让周美华没机会加水稀释咸味。 上午快十二点的时候，程沂和才离开。 他试了下味道，有点咸，但是小姨就喜欢咸口味的。 这一次他严格按照菜单制作，没有像去年那样别出心裁地在饭菜里添加别的东西，所以应该不会导致人拉肚子了。 去了趟卫生间的工夫，程沂和再出来就听到了他爸妈的声音。 两人刚到没一会，被姨父安排着去餐桌落座。 程沂和往厨房走，隐约听到有关火的声音。等走近，看到小姨已经在盛鸡汤，他过去接过碗。 周美华轻揽着他背往餐桌方向走，笑道：“来了来了，大家都尝尝我们沂和做的。” 程沂和目光撇过周曼和程国栋，他们断了跟姨父的谈话，笑着帮忙整理桌子。 一派和气的样子。 饭桌上的气氛很和谐，那碗鸡汤小姨带头喝了一碗，还吆喝其他人也喝。 谢鸿拗不过亲妈，喝了一小勺，然后发现不太对劲，“咦，还怪好喝的。” 他扭头对程沂和道：“你是不是在我走后偷偷加什么了？味道刚刚好。” 程沂和又不傻，听出点门道，“你的意思是，之前的味道不好？” “没没没，哪能呢。”谢鸿嬉皮笑脸，“程大厨做的，怎么可能不好。” 程沂和没理他，亲自尝了下，确实发现味道跟之前的不一样了，咸淡对他而言刚好。 他撇头看向小姨，周美华脸上挂着灿烂笑容，一边喝汤一边跟他妈极力推荐。 然而周曼却始终没有尝，而是对周美华道：“好喝也不能多喝，你这个月有去量过血压吗？” 周美华瞬间收回笑脸，低头把碗抢回来，“就不爱跟你们医生聊天。”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几人把给周美华准备的生日礼物拿了出来，她一一拆开，每个都喜欢得不行。 周美华是个挺开明的家长，最近在撺掇着谢萍的相亲事宜，跟几人聊着聊着，就把话题扯到了程沂和跟谢鸿身上。 她说：“我觉得这俩小屁孩也该把恋爱谈起来了，别到时候一把年纪还要我们操心。” 谢萍道：“妈，我觉得你这是在挖苦我。” “不用觉得，就是的。” “我那时候高中就恋爱了好吗？现在不还是单身？”谢萍不满。 周美华下一句话还没讲出来，突然被周曼打断。 “我觉得他们现在不用急着恋爱。”周曼说这话时看了眼程沂和，见他面色平静。 周美华说：“小孩子谈恋爱怎么了，不出格就行了。再说了他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做什么事会有自己的打算。” 周曼：“我不是禁止，我只是建议。” “在怎样的年纪就该做怎样的事，他们刚上大学，应该把学习放在第一位。”程国栋突然也加入了他们的话题。 周美华：“姐夫你怎么也这样想？你们俩都一个样，老古板。” 周曼：“这不是老不老古板的问题，这种事关乎到他们的未来，未来还不确定，就顾着眼前的风花雪月。” …… “吱”一声打断了众人的辩论。 程沂和推开了椅子，伸长胳膊端起碗，“我去盛汤。” 周美华皱眉目送他离开，之后又瞪了周曼一眼。 程沂和交女朋友的事周美华还没告诉他们，想着先提前给他们打打预防针，谁知道周曼夫妇的脑回路跟她根本不是一条道。 饭后，周美华拉上周曼进了自己卧室，关上了房门。 周曼见她脸色沉重，以为她不舒服，“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吃多了？” “你才吃多了！” 周美华压低声音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跟沂和是不是又闹什么矛盾了？今天在桌上一句话都没讲过。” 周曼神色一松，“哪有，我们平时工作忙，说话的机会都少，哪还有工夫闹矛盾。” “工作！工作！工作！”周美华气道，“在你们眼里，就只有工作，病人比自己家孩子重要一万倍是吧？” “……也不是。” “周曼，你知不知道你和姐夫的行为严重影响到沂和的心理状况了？” 周曼惊讶，“他出什么事了吗？” “还没，”周美华一屁股在床边坐下，“不过也差不多了。” 每次一谈到程沂和的问题，她俩总会吵个不可开交，在周曼看来，周美华的想法完全是无理取闹。 周曼在她身旁坐下，拍拍她肩膀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这就出去跟他说说话行不行？” 周美华撇过头不想理她。 周曼见言语安慰没用，起身道：“那我出去找沂和了。” 刚走两步，听到周美华出声喊她：“姐。” 周曼顺势回头，“怎么了？” “你和姐夫当初真不想要孩子的话，就不应该听爸妈一时的劝导生下沂和的。” 周美华起身往门口走，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既然你们已经生下了他，就应该做好父母该做的。要是能回到过去，我宁愿当个坏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生他。” 回去的路上，周曼回想着周美华在卧室讲的那一番话，时不时拿目光瞥后视镜里的男孩。 程沂和坐在后面，正低头看手机。 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平常不怎么笑的人这会倒半扬着嘴角，低下去的眼眸里盛满笑意。 今天确实没怎么跟他说过话，周曼本觉得这是常态，可是经周美华那么一胡闹，她莫名觉得在跟儿子相处时确实有那么点安静。 她咳了咳，收回目光，问道：“沂和，你们没多久要期末考了吧。” 程沂和似乎很意外她的出声，眼睛慢慢从手机屏幕上抬起。 “嗯。” “复习得怎么样了？” 他收起手机，“还行。” 中午程国栋喝了点酒，周曼开的车，他坐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闻言慢悠悠道：“你自己知道努力就行。” 程沂和没再接话，脸转向了窗外，捏着手机的指头渐渐收紧，手机消息提示灯一闪一闪。 车内很安静，没有人再开口讲话。 周曼开了广播，正在播一则交通事故的新闻。 这样的氛围没让程沂和觉得不适，反倒是刚才周曼找话题跟他聊天，他却觉得别扭。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保持沉默才是最舒服的状态。 或许从他出生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决定了他们将来的相处模式。 第47章 丁珣给程沂和发了李珲和赵柒冉定下的见面时间。下一周的周五,正是丁珣他们体育期末考的时候。 地点在市内的一家星音悦，是一家ktv。 丁珣觉得好奇就问了一下，李珲说那天刚好是赵柒冉的生日。 她寻思着，是不是还得给赵柒冉送生日礼物？ 她跟赵柒冉并没有交情,不过程沂和跟她认识,送个生日礼物应该不过分。 丁珣跟程沂和商量了这事,然后听说今年程沂和生日时,赵柒冉也给他送礼物了,一件白衬衫。 听完后,丁珣脸颊气鼓鼓，也不问他衬衫哪去了。 程沂和看穿她的小心思,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见他不提,丁珣更加好奇了。毕竟是别人送自己的生日礼物,哪怕再不喜欢,也不会丢的吧。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还留着赵柒冉送的东西，丁珣就高兴不起来。 丢了太矫情,不丢又堵心。 今天他们约了谢鸿吃饭，本来也想约杜子婧的,但是她正值高三,学校老师抓得严，不好耽误她的学习工夫。 谢鸿在群里跟她扯犊子：【没事小火火,我会及时给你发美食的照片的】 杜子婧：【拉黑了,下辈子再联系】 谢鸿：【哎哟，原来你想下辈子还认识我啊】 杜子婧：【滚】 …… 谢鸿边玩手机边往约定的烤肉店走，群里就他和杜子婧在聊，另外两人一点都不参与。 谢鸿又艾特了丁珣和程沂和。 谢鸿：【你们到了没？】 丁珣此刻正坐在程沂和身旁，趴在桌上刷微博,没有看微信。 程沂和研究着菜单，他将群聊设置成免打扰，把谢鸿也设置成了免打扰。 不过倒是听见手机响了，看到了谢鸿的消息。 他回：【到了，08桌】 谢鸿：【奶奶的，现在才回，我差点以为你们俩放我鸽子】 程沂和没回，收了手机，把菜单推向丁珣。 “想吃什么？” 丁珣没什么力气似的看了眼菜单，“都行。” 兴趣不太高。 程沂和挑了挑眉，“那我看着点。” “都行。” 这家店是比较火的韩国烤肉店，店内顾客多，光是在外面领号排队的就坐了一长排。 是丁珣主动提出想吃这一家的烤肉的，这会又没什么兴致了。 她歪头看程沂和认真点菜的样子，突然有点心虚。 丁珣收起手机，往程沂和身侧靠了靠，指着菜单上的某几样，软着声音道：：“我想吃这个，这个……” “要不要吃鱼？” 程沂和像是故意没看出她情绪的转变。 “不要。” “刚才不是还说都行吗？” 丁珣捏捏他的毛衣袖子：“刚才我脑子不清醒。” 程沂和瞥她几秒，又问：“要喝点什么？” “都行！” 他挑眉，丁珣立马道：“这个是真的都行！雪碧可乐都可以！” “哦，有个事我忘了问你。”程沂和突然侧身望着她。 丁珣没来由地跟着严肃起来，“你问。” “你月经什么日子？” “嗯？” “？？？” 丁珣有一秒耳朵失聪。 他刚问什么？月经？ 丁珣回望着他认真的目光，也就一瞬间的工夫，耳朵突然爆红。 她扭捏了起来，缩着脑袋左右观望，看有没有人朝他们这桌看。 程沂和觉得奇怪，“你怎么了？” “你不要讲那两个字。”丁珣小声道。 她还是第一次跟男生讨论这种话题，而且就算跟女生聊，也只会用‘大姨妈’代替‘月经’二字。 仿佛‘月经’两个字勾出了女孩子所有隐藏起来的羞。 丁珣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大姨妈的事，认识这么久了，她也没在月事期间表现过异常。 这种事她挺不好意思在程沂和面前提起。 所以当程沂和主动问的时候，丁珣害羞中带着一丢丢的紧张。 “每个月的月中吧，15号左右。” “嗯，”程沂和面不改色，“知道了。” “你要知道这个干嘛？”丁珣凑近他的脸。 “不可以？”程沂和并不直接回答，老神在在地往后一仰。 “可以可以，”丁珣秒怂，“完全可以！” 谢鸿一到，就开始脱外套，吐槽道：“这地方太难找了，弯弯绕绕的，走得我都冒汗了。” 丁珣怼他，“可能是因为你身体虚。” 谢鸿眉一扬，看看她，又把矛头转向程沂和，“管管你女朋友，这种话不能随便对男人讲。” 丁珣不等程沂和开口，立马轻拍一下自己嘴巴，“得得得，我嘴巴贱，给你道歉。” 谢鸿笑嘻嘻：“这话可不是我讲的啊。” 大冬天的，谢鸿穿的很少，大衣一脱，里面就剩一件白衬衫。 丁珣问：“你不冷吗？” “冷什么冷，我一身正气内心火热。” “……” 程沂和在一旁幽幽道：“你那是燥热。” “喂，还有女孩子呢。” 丁珣立马捂上耳朵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谢鸿整了整衬衫，连菜单都顾不上看。 丁珣看不过去了，催他：“大哥，已经很帅了，不用再弄了，再不点就饿死了。” “你也觉得帅吧，当初盒子还看不上这件衣服，一直扔在那拆都没拆。” “嗯？” 丁珣立马转向程沂和。 她没猜错的话，这件衣服应该就是…… 程沂和也催促谢鸿：“你快点菜吧。” 丁珣拉了他一下，他回过头，见她眼睛里有探究的意思。 他道：“既然是送我的礼物，那就是我的东西了。而且她在送我这件衣服时应该会猜到我会怎么处理。” 丁珣问：“那我们送什么礼物给她啊？” “红包。” “多少钱？” “跟这件衬衫差不多的价钱。” “……那，我可以冒昧问一下，这件衣服多少钱？”她看不出牌子。 程沂和伸出一只手。 “五百？” “差不多。” 五十块的衬衫送暗恋者对赵柒冉而言不太可能，五千有点过分，五百应该差不多。 丁珣暗忖着，道：“那我们包六百给她吧，一会去买个喜庆的红包。” 程沂和有点被她的想法折服，“我们也可以选择转账。” “不行，”丁珣铮铮有词，“一定得用现金，这样才显得我们诚意满满。” “那行，都听你的。” 对面的谢鸿已经点好菜，又给杜子婧发了烧烤店内的照片，一抬头见他俩相视而笑。 谢鸿一把扔了手机，“喂，不带这么虐单身狗的啊，你们俩从我一过来就嘀嘀咕咕，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没有。” “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 谢鸿：“……哼，我要找小火火！” 周五体育考试的最后一个项目是八百米，丁珣跑完感觉灵魂都被抽走了似的。 下了课她迅速回宿舍洗漱打扮。 时间约的七点。 为了故意让赵柒冉心堵，丁珣特意让程沂和穿上他俩之前买的情侣卫衣，程沂和出奇地听话，让穿什么就穿什么。 去之前两人先去食堂吃了碗馄饨面。 丁珣估摸着去ktv也不是为了吃饭，还是先吃饱才有力气去‘战斗’。 他们坐的地铁过去，期间需要转线。 丁珣背了个书包，包里装着书，顺便在车上复习功课。 她想着都能被自己的行为感动。 要不是为了在程沂和面前树立好学生的模样，她才懒得带书呢。 程沂和两手空空出来的，红包也装在书包里。不过最终书包还是被他拽过去背上。 李珲给他们发了包间号码，让他们不要着急，大家来得都不早。 李珲的话就是不能信，等丁珣他们一到，推开门时，发现包厢里的人满满当当。 有人眼尖发现了程沂和，高声一喊，众人的目光跟着转过来，凝聚在他们身上。 赵柒冉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裙子，跟之前的风格大相径庭。 包厢里灯光暗看不清，丁珣也没看清她有没有穿打底裤，瞧着挺冷的。 “你们怎么来这么晚啊？”赵柒冉笑着问他们，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程沂和。 程沂和站在丁珣后侧，一手还拉着门把手。 程沂和松了手，反问：“晚吗？” 他单肩背着丁珣的白色书包，黑色羽绒服里时一件跟丁珣款式相同的白色卫衣。 赵柒冉笑笑，李珲从人群中挤了过来，跟丁珣打了个招呼。 程沂和把书包拉链拉开，轻声唤：“肉肉。” 丁珣反应很快，把书包里的红包拿出来。她脸上挂起笑容，双手将红包递到赵柒冉面前，“生日快乐啊。” 赵柒冉和李珲低头一瞅，是个红包，上面还写了个‘囍’。 丁珣讪笑：“不好意思啊，挑了很久没挑到合适的。” 怎么没合适的，她就是故意的。 赵柒冉脸色一沉，李珲在边上插科打诨，“好了快找地方坐下吧。” 他们这帮朋友，都知道赵柒冉的心思，安排座位时故意将程沂和跟丁珣安排在她旁边。 刚坐下，就有人开始起哄，拿着话筒道：“盒子，你来得最晚，应该唱一首吧？” 丁珣小声凑程沂和耳边问：“你会唱歌吗？” “不会。”他回答得很理所当然。 “那我帮你唱吧。”丁珣跃跃欲试。 一旁得赵柒冉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突然拿起话筒起身，“行了，大家都别为难盒子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唱歌的。” 丁珣眉毛一挑。 赵柒冉继续道：“要不我唱一首吧，正好下一首我的歌。” 丁珣：“……” 搞得好像她替程沂和唱的一样。 李珲似乎对赵柒冉这种行为也表示不满，等她一首唱完，脸色不佳地放了一瓶啤酒她面前。 两人低头交谈什么，似乎没谈拢，李珲一气之下跟其他人换了座位。 丁珣瞧见这场面也没问李珲，别人家的事情，她还是少管吧。 自打丁珣进门，除了李珲，好像就没再有人过问她。 她搞不懂，赵柒冉既然不乐意见她，为什么还偏要请她过来？ 难道最近心情舒畅，需要她过来秀个恩爱闹闹心？ 刚开始还有人跟程沂和交谈，没多久大家就被他冷冷态度给一一击退了。 两人闲得无聊，吃着花生米听别人鬼哭狼嚎。 终于要待不住了，程沂和刚起身，那边像是察觉到他的心思，突然切了音乐。 有人道出今晚的最终目的：“老是唱歌没意思，要不我们玩摇骰子吧。输了的也别喝酒，真心话或大冒险。” “摇骰子？” 丁珣没玩过，向程沂和投去求救的眼神。 他侧头过来，一手横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像是将她半包在怀里。 程沂和耐心解释：“这种也叫大话骰，猜点数，你要说出比对方大的点数。” “一般三个起猜，比如对方说3个5，你必须说3个6或者4个几。” “点数1可以充当任何数，不过当对方说几个1时，这时的1就是它本身。” “听明白没？” 丁珣迷迷糊糊：“好像有点明白。” “没关系，随便玩，就是比谁会吹牛。”程沂和漫不经心安抚道。 丁珣：“……我觉得你会赢很多。” “怎么，觉得我吹牛很厉害？” “不不不，你用吹什么牛，那牛简直就是你家养的。” 程沂和：“……” 为了给丁珣做演练，程沂和第一把就输了。他选择了真心话。 有一个女生问：“听别人说是你女朋友倒追你的，这是真的吗？” 话落，丁珣察觉到大部分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那些目光里带着嘲笑的意思。 倒追怎么了，又没犯法。她怎么就不能倒追了？ 就知道赵柒冉把他们请来没好心，要干什么不能光明磊落地讲一讲吗，非要搞这些小动作。 丁珣正气着呢，左手忽然被人握在了手心。 她侧过头，盯着程沂和垂下的侧脸。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其实是我对她一见钟情。” 丁珣：“？？？” 他居然不讲真心话。 程沂和抬头盯着她略带调侃的眼神，“是我背地里死缠烂打给她发短信打电话，幸好，她也刚好喜欢我。” 丁珣：“……” 她默默低下脑袋，努力憋住笑，不去想他认真严肃的表情。 提问题的女生问：“怎么跟我们听说的不一样？”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程沂和犀利指出。 女生吐吐舌，游戏继续。 没等他们开始下一局，赵柒冉就起身称有事出去一下。 开局前，丁珣瞥到程沂和的手机亮了，好像是有个电话进来了，但是他没接。 接着对方发了短信，程沂和回了。 一抬头，他就看到丁珣幽幽投来的眼神。 程沂和把手机给她看，是刚出去的赵柒冉发来的。 【有事跟你说，麻烦出来一下】 程沂和回：【不方便，短信里说】 之后赵柒冉便没再回。 丁珣哼一声，将手机还给他，谁料程沂和却不收了，直接把手机塞她手中。 他倾身过来，靠近丁珣的耳朵，“你不挺乐意看的吗，留着帮我看吧。” 说完轻轻咬了下她的耳朵。 热气呼在耳廓内，像有羽毛在轻轻挠，热热的，又有点痒。 她心脏怦怦加速跳动，感觉耳朵热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丁珣推开他，顺便把手机还回去，“谁要看你手机。” 进门的赵柒冉刚好看到这一幕，原地停了几秒，又若无其事地回到原来的座位。 游戏期间丁珣去了趟厕所，再回来就没有加入游戏了，程沂和也在之前退出了。 干坐着也无聊，于是她跟程沂和商量是不是可以走了，反正赵柒冉也没什么正事找他们。 当程沂和提出有事要离开，赵柒冉立马起身说：“再等一会吧，我们就切蛋糕了，大家一起拍个合照。” 他皱了下眉，显然并不想多待。 丁珣拉着他手道：“那我们拍完照就一定得走啦，回去坐车回学校还要费挺长时间。” 拍照时，丁珣抱着程沂和一只胳膊。他们站的位置不算正中间。 离开时，李珲过来跟丁珣说了几句话，大意就是向她道歉，他也不知道今晚赵柒冉的计划是什么。 丁珣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已经在心里把李珲和赵柒冉两人拉入黑名单了。 经过赵柒冉身旁时，她突然起了身，轻声对丁珣说：“谢谢你。” 丁珣吓了一跳，周围说话人挺多，她怕自己听错了。 赵柒冉张开双手报了过来，“谢谢你让我对他死心。” “……” 所以她现在应该说什么？ 说不用谢吗？那显得多生分。 丁珣也不管前面的程沂和有没有回头看，她回抱住赵柒冉，叹口气拍拍她的背。 “应该的。” 第48章 自打那以后,丁珣没再想过赵柒冉的事，一颗心都扑在了期末考上。 要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丁珣再次体验了一把高考前的生活。 本来计划元旦过来她学校的小米也临时取消了，没别的理由,同样战斗在复习一线。 天越来越冷,校园里却热闹忙碌了起来。 顾虑到大家的复习问题,学生会大发善心没组织些乱七八糟的会议。 自由支配的时间多了,可丁珣却觉得她跟程沂和的约会时间越来越少。 程沂和有时候需要去实验室,两人只有吃饭的时候能见上一面。 丁珣感慨：“我们就像七仙女和董永,考试是阻碍我们在一起的王母娘娘。” 程沂和问：“谁是养牛的？” “我我我，我不仅养牛我还吹牛行吧。”丁珣没好气道。 他说这话是还记着上次她吐槽他的话吧,都过去多久了,太能记仇了。 “请问这位放牛娃,下午有空吗？”程沂和拍了下她脑门,姿态慵懒地靠在椅子里。 跟她相处久了，程沂和的讲话风格也被同化不少。 “请问这位仙男,有什么事吗？” 丁珣凑在他面前快速眨眼，睫毛一扇一扇的。 程沂和拿乔道：“带你去天庭见见世面。” “最近有蟠桃园会吗？” “这个季节没有桃子。” “那我不去了,”丁珣故意道,“除非你求我。” “你做梦。” “嘤，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放牛娃了？” 她扁着嘴装哭,可怜兮兮的。程沂和之前每回都不上她的当。 而这一次,他却突然起了玩心。 程沂和勾了勾手指，让丁珣靠近。 “求求你，”他的声音轻且醇，“好不好？” 如轻喘一般，最后还加了个尾音上扬的“嗯”。 他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盯着她一瞬不瞬，嘴角似笑非笑，完全一副魅惑人的模样。 要死了要死了！ 丁珣猛地捂住耳朵，骤然抬头。幸好他脑袋撤得快，才避免被撞到。 她怒目盯着程沂和，凶神恶煞道：“以后不许用这么蛊惑人心的声音说话！” 程沂和歪着头微笑。 丁珣又道：“除了对我！” 下午，程沂和带着背着书包的丁珣来到陵中。 她站在陵中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同学，犹豫不决：“你上次不是说不可以进去吗？” “今天周日，可以混进去。”程沂和看她一眼，抬脚往里走。 门口保安室里的人当真没有拦下人。 她拉了拉书包背带，跑着跟上他的脚步。 丁珣一边观望边问程沂和：“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带我到你母校来了？是有什么惊喜等着我吗？” 她算了算日子，今天不是谁生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啊。 程沂和将外套帽子戴上，白她一眼，“你想多了。” 只是单纯带她出来散心而已。 她之前不是说想进来参观下陵中的吗？ “啊？是吗？”丁珣得知没惊喜后，也没怎么失望。 “不然你以为？” 她偷偷笑着，打趣道：“我还以为你要跟我求婚呢。” “……” 程沂和愣了一下，而后在她面前停住，手背在她额头贴了一下。 “干嘛！”丁珣躲开他的手，“我才没有发烧。” “那怎么满嘴胡话。” “哼。”丁珣撇着嘴走在他前头，“反正你这辈子别想甩开我了，到时候你不跟我求婚没关系，我向你求。” 程沂和站后面看着她的背影，低头一笑。 他三两步上前，抬手将她的帽子往上一拉一盖，宽大的手掌压住她脑袋蹭了蹭。 “行，那我等着了。” 丁珣仰头，笑眯眯地跟着他的动作晃晃脑袋，“你可得时刻打扮得美美得啊，说不定哪天我就搞突袭了。” “傻。” 这天下午，程沂和带她去了曾经待过的教室，在男生寝室外绕了一圈，最后去了室内篮球场。 篮球场上有不少人正在打球，看台上也或坐或站了许多人。 两人找了个比较高的座位。 场内的人应该都是陵中的学生，有的穿校服，有的穿的日常的便服。 满场的青春荷尔蒙在散发。 丁珣看着下面的一排目光明亮、面带欣喜的女生，她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老了。 这种画面，也曾发生在她和小米身上。 “程沂和，你高中的时候应该也有不少女生偷偷看你打球吧。”丁珣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毋庸置疑是肯定。 程沂和却回：“没注意。” 丁珣转头以怀疑的目光审度他，不太相信。 不过他确实没注意这种事。 那时候的程沂和，除了学习，就想着如何引起父母的重视，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 “丁珣。”程沂和手肘搭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坐着。 他扭头看着她，突然柔了声音。 丁珣转过头来，对上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他们静静对望着，如在渺茫星河中寻到了那颗最明亮的星辰，仿若瞥见了人间烟火。 “嗯？” 丁珣莫名其妙声音也跟着软下来。 程沂和缓慢问：“你高中是不是经常这样？” “哪样？” 她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看别的男生打球，”程沂和说话时脸色一成不变，事不关己一样，“高兴起来还给他们排个什么榜？” “……” 又是哪个小妖精在程沂和面前诋毁她！！ “哎呀，那都是我年轻时不懂事干的事，”丁珣慢慢挪动屁股靠近他，脑袋在他胳膊上左蹭右蹭，“他们榜排得再高，也不能跟你比啊，你是谁啊，你是天上下凡的小仙男，不是凡人可以相比的。” 程沂和不想听她狡辩，手指捏住她翕合而动的嘴巴。 一方面嫌弃她整天贫嘴，可另一方面，又习惯了她的诡辩思维。 周日上午，程沂和回了一趟家，在放假前提先把一些厚重的衣服带回去。 回来时他给爸妈发了短信，他们没回。 开了门，程沂和把行李箱拉进来，接着听到客厅方向传来一声轻咳。 周曼和程国栋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一个在看报纸，一个在看电视，不过按了静音。 家里的氛围安静得有些诡异。 程沂和直觉发生了什么，不过他没问，说了句：“我回来了。” 然后径直拉着行李箱回房间。 经过客厅时，他爸程国栋报纸都没放下，冷声道：“一会放好东西过来一下。” 程沂和眉头轻轻一蹙，停了几秒，又接着往房间得方向走。 回来时脱了外套，他直接坐在了父母对方的沙发上。 从他回来到现在，周曼只字未言，电视虽然开着，她却在看手机。 程国栋放下报纸，给周曼使了个眼神，她将手机按在茶几上朝程沂和递去。 周曼身体前倾，眼睛一直盯着他，“这张照片是你赵叔叔发给我们的。” 赵叔叔？ 程沂和一时没能想起来。 他没有伸手拿手机，垂下目光瞥了两眼，然后就明了了。 照片是赵柒冉生日那天拍的，赵叔叔也就是赵柒冉她爸，跟周曼夫妇二人曾是同事。 “听你赵叔叔说，他女儿生日那天，你带着女朋友过去的。”话是程国栋问的。 他没有疑问，而是以肯定的口吻来阐述这件事。 这张照片是怎么传到周曼二人那里的，程沂和并不关心，他也没有打算否认。 “是。” 听到程沂和承认，周曼二人并没有动怒。 周曼问：“你们到哪一步了？” 程沂和淡淡道：“放心，还没到让你们当爷爷奶奶那一步。” 听他这语气，周曼和程国栋不满。 程国栋一把摔了报纸，“你怎么说话的？” “对不起。”程沂和认错的速度也很快。 “……” 周曼和程国栋突然感到一丝无力。 想起妹妹周美华的提醒，周曼放轻声音道：“我们不是想阻止你恋爱，你跟谁恋爱是你的自由，不过你得想想你们的将来。” “现在你们还都是学生，都没有经济基础，拿什么来支撑感情？” “妈，”程沂和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问，“你和爸也是校园恋爱吧，你们那时候怎么过来的？” 程国栋皱眉，“我们那时候跟你们不一样。” “沂和，我们只是想让你考虑清楚是不是一定要在现在这个时候恋爱，你们还都小，刚成年，很多事情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程沂和出声打断他们，“很多事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复杂。” “到底我们是你父母，还是你是我们父母？”程国栋见他油盐不进，怒了，“你是缺爱吗，非得现在就谈恋爱？” 程沂和站了起来，故意道：“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她。” “好，那以后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 程沂和回房，冷冷丢下一句：“你们什么时候替我做过主了。” 既然以前没有过，那么现在为什么又要突然插手他的事？ 回到房间，听到手机铃声响了。 将门反锁，他过去接电话。是丁珣打来的。 “你到家没啊？我刚在微信给你发你也没回，我还想着你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让程沂和烦躁的心情忽然间有了平静下来的趋势。 “到家了，刚去了厕所没拿手机。” “哦哦，那就好。”丁珣笑了。 她正在去图书馆的路上，突然又烦恼道：“我这几天晚上老是做梦，昨晚我还梦到你嫌弃我烦，不跟我好了。” “然后你爸妈还拿出五百万甩我面前，说是让我离开你哈哈哈哈。” 后面那句话完全就是她胡扯的。 程沂和在床边坐下，“不会的。” “什么不会？” 他沉默了几秒，“不过如果你爸妈给我甩个几百万让我离开你，我可能会考虑一下。” “好啊程沂和，在你心中我居然没有钱重要！” 他笑了，突然转移话题，“肉肉，你爸妈知不知道你恋爱了？” “？？？” 安静了一会，丁珣迅速找理由，“那个我到图书馆了啊，得去抢座位了，下次再聊！” “……” 一猜就知道了。 第49章 丁珣觉得程沂和在逼她。 他一定是知道她没将谈恋爱的事情告诉她爸妈,所以以发合照到朋友圈的行为来提醒她。 看着他朋友圈下的评论，丁珣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像一个欺骗人感情的渣女。 她问程沂和：“你爸妈可以看到你的朋友圈吗？” 他回答：“可以。” “……” 好吧，说明他已经向摊牌了。 不过丁珣还记得赵柒冉当初提过，他跟他父母的关系并不好,也不知道真假。 丁珣没问过程沂和这件事,万一真的关系不好,提起来也会让他不高兴。 丁珣也不是故意隐瞒父母恋爱的事情,她觉着以她爸妈的性格,要是听说她交男朋友了,一定会连夜赶来看看男朋友是何方神圣。 她爸妈比较开明，并不存在阻挠的行为。 丁珣还担心的,是怕刺激到爸妈。 毕竟刚来大学一学期,就交到了男朋友,还是自个追回来的,她爸肯定会觉得是她吃亏。 坦白是得要坦白的，但不急于一时。 丁珣在跟爸妈视频报备考试情况时,顺便探了下二老的口风。 这种时候，身为好友的小米就得被拉出来当例子了。 丁珣道：“妈,人小米在大学里都恋爱了,我看了她男朋友照片，老帅了。” 何娟还没开口,丁凯龙一张肉嘟嘟的大脸就凑过来苦口婆心道：“珣啊,找男朋友不能光看外表，外表都是会变的。” “你看老爸，当年不也是锡州一根草，暗恋我的小姑娘能从火车站排到我家门口，现在还不照样发福了。” 丁珣听她爸吹牛,笑着问：“那应该找哪样的？” “得找人品好，性格好的，家庭情况跟我们家差不多吧，也别做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梦了。” “爸，你最近是不是在课堂上收了很多报道总裁的小说书？” 丁凯龙说：“也不知道你们小姑娘整天在想什么，那些小说我翻了翻，太不切实际了！” “小说嘛，当然得满足我们美少女得幻想。” “我可跟你说了啊，反正你找男朋友不能光看外表，像那个什么陈光越的，我不是很喜欢他，他高中的时候我老看见他跟一群女孩子混。” 丁珣无语，“爸，你怎么扯他身上了，我跟他又没关系。” “不过你要真的觉得他不错，就得让他改一改那花蝴蝶的性子。”丁老师不听她解释，自顾自的发言。 丁珣无话可说。 跟爸妈通完话，丁珣去找了小米，把拿她当例子的事说了。 小米沉默了，继而尴尬地咳了几声：“有个事忘了告诉你，上次我探我爸妈的口风时，也把你供出来了……” “……” “好姐妹。”丁珣面无表情。 小米担忧起来，“你说你爸妈跟我爸妈会不会聊起这个事？” “应该不会吧，你家跟我家离得又不近，他们工作的地儿也不近，而且我爸妈最近学校忙着考试，没工夫出去闲扯吧。” “也是。” 丁珣问：“不过说真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爸妈摊牌？” “再过一段时间吧，”小米说，“万一我刚摊牌就分手了，那就让我爸妈看笑话了。” “你才跟你男人交往多久，这就想着分手了？”丁珣表示不理解。 “那万事都得有个打算啊，我再喜欢他，也还是会考虑要是出了意外分开的准备，有了心理准备后，等到了那一步我才没那么失望。” 丁珣：“宝贝，你成熟了。” 小米慢悠悠吹出一口气：“哎呀，都是爱情惹的祸。” “……” 丁珣跟小米的想法不同，倒也没有认为小米的观念有错。 她从没想过会跟程沂和分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她要做的，就是两人在一起时，认真对待这份感情。 爱情本来就应该是让人觉得开心自在的东西，没必要把它想得太复杂，有时候越复杂，反而越对自己的伤害越大。 元旦过后，期末考陆续开始了。 最后一场试考完，压在丁珣心中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下了。 迟来的元旦晚会也开始举办了，各种压下的会议纷纷袭来。 距离寒假还有十来天，这段时间是他们最轻松也是最提心吊胆的日子。 考试成绩即将出炉，据说成绩单还会通过邮箱发送给各位学生的家长。 丁珣所在外联部最近没什么活动，可就是开的会多。部长美名其曰与成员们多多培养感情。 晚上跟曾凡吃过饭，丁珣在去找程沂和的路上，又被部长一则短信呼唤过去开会。 地点在计算机大楼六楼。 这个地方让她回忆起之前曾凡讲的恐怖事件。 不过去计算机大楼的又不止她一个，没什么好害怕的。 再说了，丁珣压根不信什么牛鬼神蛇，她心中有党，能熟练背出社会主义价值观，还能怕了那些虚无的东西？ 会议很无聊，部长召集大家过来，就是总结下今年的工作，其次让大家讨论年末聚会去哪。 搞个聚会还弄出投票来了，丁珣百无聊赖地玩手机，快没电了投票结果才出来。 最后部长在群里给大家发了个新年红包，丁珣眼疾手快地点开—— 八块六毛六。 很吉利。 红包刚领完，手机突然提醒30秒后自动关机。 这时候群里又有人吆喝要发红包了，丁珣继续抢，还没看到领了多少，屏幕一黑，关机了。 她将手机往兜里一揣，眼馋地盯着身旁的同学领红包。 会议一散，丁珣去了这一层最东边的厕所。 当初曾凡讲的那个闹鬼的杂物间在最西边。 一进厕所，与刚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李梦馨也在这一层。 见到丁珣，李梦馨有点惊讶，“你怎么在这？” 丁珣嘿嘿笑：“我们部门在这开会。” 外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走廊里很安静，走廊上的灯也没有全开，远远望去还有些令人心生恐惧。 李梦馨看她是一人上厕所的，又回头跟着进去，“我等你吧。” 丁珣不太好意思，因为她可能要蹲一会。 “你要不先走吧，顺便把我手机带回去充下电，我怕有人打我电话打不通。” “你一个人不害怕吗？”李梦馨犹豫。 “没什么好怕的。”丁珣说，“手机一会充了电，你帮我开一下机，谢谢了啊。” 李梦馨摇摆不定，“那我真走了啊。” “走吧走吧，我还要蹲好一会。” “嗯，那好吧。” 出了卫生间，李梦馨隐约听到离开的同学们的嬉闹声。 走廊的另一头黑漆漆的，她远远望去，似乎看到有人闪进了一间房。 她揉揉眼睛，却又没看到什么。 李梦馨后背有些发凉，高声问厕所里的丁珣，试图赶跑什么一样，“丁珣，你真不要我陪你吗？” “不用啦，你快回去吧，我一会还得去找程沂和。你还没吃饭是吧，快去吧。” “哦。” 李梦馨没再停留，抱着怀里的书包快速跟上前一波同学上了电梯。 她怀疑是不是最近压力大，导致出现了幻觉。 好像刚才也没看见什么。 回到宿舍，李梦馨帮丁珣把手机充了电。 曾凡看到了问她：“肉肉呢，她的手机怎么在你身上？” 李梦馨说：“我们在路上遇到了。” 等李梦馨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去吃饭，想起来要把丁珣的手机开机。 手刚碰到她的手机，脑海里突然划过上次瞥见的画面—— 陈光越的来电。 就一会工夫不开机，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不敢再冒险，不想看她手机里有什么。 李梦馨放下手机，直接出去了。 丁珣一边蹲厕所，一边拿出包里的笔记本写写画画。 晚上跟曾凡吃了凉面，刚才开会时又嘴馋喝了学姐给的酸奶，闹肚子了。 隔壁隔间里的女生离开后，就剩她一人了。 外面安安静静，也不知道是谁没拧好水龙头，丁珣清楚地听到水滴砸在瓷砖水池上的滴答声。 滴答、滴答…… 明明是很轻的声音，却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她脑海里开始不受控制地轮回播放看过的恐怖片段。 口中默念社会主义价值观，丁珣收起笔记本准备完事了。 刚按下冲水键，她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伴着不深不浅的呼吸声。 她分明没怎么听清那人的呼吸，可就是直觉是人不是其他东西。 要是其他东西丁珣还不会害怕，可一想到外面还有个人，她心里就开始打颤。 主要来人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丁珣不知是男是女。 她贴着隔间的墙壁站着不动，咳了咳声假装在打电话，“喂，你怎么才接电话啊？” “到六楼没？我在厕所这呢，快过来吧。” “好好好，我不挂，有什么好怕的，姐姐我还学过散打呢，遇着鬼我照样打一通。” “……” 她自说自说。 侧耳听，脚步声又渐渐走远。 丁珣继续对着空气讲话，隔了一会，没再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将书包带子拽在手心里，以随时攻击的姿势打开门。 门外没人。 她心砰砰跳，想着之前答应让李梦馨留下就好了，两个人打一个人还有些胜算。 不过再一想，以李梦馨那胆小的性子，遇到这事指不定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幸亏没留下她。 丁珣放轻脚步出去，刚要起步朝东边的电梯飞奔而去，猛不然与拐角处的一双眼睛对上。 暗黄无光的一双眼。 那人个头跟她差不多高，身材略壮，是个男人。 男人一身黑衣，戴着帽子口罩，只露出一双眼来。他正倚在墙上看手机，谁料一转头就跟丁珣对上眼。 两人皆莫名其妙地沉默了。 几秒后，丁珣迅速反应过来，拽上手里的书包就冲男人砸去，大叫道：“鬼啊！” 然后迅速掉头朝另一个方向跑。 男人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身后看，没看到有什么。 接着快速朝着丁珣的方向奔跑。 丁珣边跑边留意两边的教室，门都已经锁上了，只有西边末尾的那一间…… 男人的速度比丁珣快，西边也没有电梯，走楼梯的话她是跑不过对方的。 决定后，她拐角进了那间杂物间，找来拖把将门横住。 杂物间靠外的窗户开着，北风呼呼，将她头发吹得凌乱。 丁珣顾不得糊了一脸的头发，对门外不断撞门的男人发狠话：“我劝你快离开，一会我男朋友就要过来了，我男朋友个头一米九呢，打你一个不在话下！” 这话挺有威慑力的，果然不撞门了。 可没过几秒，男人又改用踹的。 边踹边怒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没带手机！还男朋友，一会我就让你见见什么叫不在话下！” 门框哐哐作响，像是要被撞开了。 丁珣心急如焚，期望着程沂和会给她打电话，然后过来找她。 她勉强维持镇定，继续劝外面的男人：“大哥，我没看到你的样子，你何必呢，你说万一我出了事，我把你给告了怎么办？你总不可能杀人灭口吧？” 她知道这男人想干嘛，虽然害怕，但理智不能被恐惧压倒。 能拖一刻是一刻。 男人低声笑了，“小姑娘，我在这蹲点很久了，终于蹲到落单的了，也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他边踹边说，笑声越来越大，兴致好像还更高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女孩子脸皮子都薄，你说今晚我就在把你怎么了，给你拍了照，你好意思跟别人说嘛？” 他越说越不入流，听得丁珣满腔怒火。 “不要脸！”丁珣隔着门大骂，也气愤地在门上踹了一脚。 她把杂物间里的扫把什么的，只有有柄的东西都横在门上，再将废弃的书桌堆在门后。 男人听到里面的动静，又开始用各种言语调戏。 丁珣从没被人这么侮辱过，当即红了眼，忍住眼泪不哭出来。 “你等着，就算我今天安全出去了，我也会去报警抓你！” “我告诉你，其实我看到你的样子了，刚才用书包打你那一下你的口罩掉了我就已经看到了。” “你长得又老又丑，恶心死了！” “你在生活中肯定是个事事都办不成的废物，就会欺负小姑娘来获得自豪感！” 她骂着骂着，哭腔都出来了。 男人听到，一开始还停下动作，可听到丁珣哭了，来劲了。 猛地一撞击，“啪”一声，根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扫把杆断了。 丁珣吓得后退。 男人在外边说：“小妹妹，你听话把门开了，我不干什么，咱俩就交个朋友行不行？” “滚！” “那一会可别怪我了。” 李梦馨在食堂饭还没吃完，抬头就见曾凡带着一位男生脸色匆忙地赶过来。 男生个子很高，冷着一张脸，像是生气了，不太好靠近的样子。 曾凡一过来就说：“梦馨你出来怎么也没带手机啊？” “怎么了？” 她有些发愣，又有些明白可能出了什么事。 不等曾凡问，程沂和冷声问她：“你在哪遇到丁珣的？” “计算机大楼……”李梦馨此时有些后怕，可她也没做错什么啊，“六楼的厕所。” 听完，程沂和立即拔腿朝计算机大楼方向跑去。 曾凡跟过去，不忘对李梦馨说：“你好好吃饭吧，一会回去再跟你说。” 李梦馨跟着站了起来，心里打鼓。 不会……真出事了吧？ 她确实有些担心丁珣的安危，饭也不吃了，跟着过去。 往计算机大楼赶去的时候，李梦馨脑中突然冒出一个邪恶的想法—— 让丁珣吃一点苦头也是好的，就一点点，只要不危及她的生命，哪怕吓一吓她也行。 程沂和先一步乘电梯到了六楼，刚到六楼就听到撞击门的声音，夹杂男人的笑声还有隐约哭泣声。 他奔跑速度很快，没等男人反应过来已经到了跟前。 男人一见来人身形高大，扭头就要往楼梯口跑。 程沂和三两步上前，抬脚就踹。 但还没碰到他人，他自己就滚下了楼梯，脑袋撞了下拐角，磕到了眼睛。 听到房间里丁珣边哭边骂的声音，程沂和怒气更大，追上男人，两拳迅速砸上他的脸。 男人一时不注意被掀翻在地，程沂和一膝盖重重跪下去，将他死死压住。 “你他妈是谁？”男人大声嚷嚷，一手捂住眼睛，“我要报警！我要告你！你把我弄瞎了！” “老子是谁？”程沂和勾唇，“你大爷。” 曾凡和李梦馨赶到的时候，丁珣已经停止哭泣了。 她在屋里貌似听到了外面的打架声，试探地喊了程沂和的名字，程沂和没有应。 曾凡在来的路上告诉了李梦馨，说程沂和没见到丁珣，打电话打不通，这才来找她的。 丁珣不是会搞躲猫猫这种恶作剧的人，人不见了，那一定是出事了。 丁珣从屋里出来后，两眼通红，鼻头也哭红了。 曾凡扶着她，还不忘朝杂物间里看，嘀咕：“原来里面长这样啊。” 今晚校园里特别热闹，计算机楼里几乎没人，他们闹了这么久，才有人听到动静让警卫赶来。 要不是看到六楼的灯亮着，就算听到那儿有什么动静，大家也都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毕竟之前闹鬼一事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 程沂和是被丁珣拉开的，也没打那男人几下，他脸上还被划了一条血丝。 警卫赶来时，男人正捂着腹部要溜，被曾凡一脚踹中后背，倒在两个警卫身上。 曾凡正义感很强：“臭流氓！” 警卫将几人都带下去，顺便报了警。 警卫室内。 丁珣缩在程沂和怀里，闻着他身上传来的味道，这才安心下来。 一抱到熟悉的怀抱，她的委屈又被勾出来了，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流，沾湿了他的毛衣。 他抚摸着她的背，“一会警察来了还能说话吗？” “能。”一出声，哭得更厉害。 曾凡站在一旁想安慰，不知从何下手。 李梦馨静静看着她，又看了看被打的男人。被男人眼睛一瞪，连忙转过头去。 方佩佩得到消息赶来，警车已经到校门口了。 四周围了一圈人，她刚挤进去，车就已经开走了。还是曾凡跟她解释发生了什么事。 程沂和陪同丁珣一起回了公安局。 跟他们同一辆车的，还有一名女警。 女警看着靠在程沂和怀里睡着的丁珣，小心翼翼出声：“这件事挺严重的，需要通知你们的家长，我已经跟你们学校打过招呼了，他们那边会通知家长” 程沂和低头看着丁珣：“嗯，应该的，麻烦你们了。” 女警叹了口气，“我看你挺好说话一人，怎么就动手了呢。” “他该打。” 一听到丁珣的哭泣声，他就忍不了。 再多的理智也会被愤怒盖住。 “是该打，不过你也不应该打人家眼睛啊，往暗处打，发现不了的那种。” 程沂和抬头，过了一会说：“他眼睛不是我打的，自己撞的。” 女警说：“刚才医院来了报告，幸好眼睛没事，不然这赖到你身上可不好解决。” 谈话间，丁珣迷迷糊糊醒了。 抬手摸了摸头顶的这张脸，指腹摸到了一条并不明显的划痕。 丁珣反复多摸了几下，确定后又委屈扁嘴，“那个人肯定是嫉妒你的美貌，居然还划你的脸，太不要脸了。” “……” 第50章 这件事由学校通知了家长,丁珣父母晚上接到学校电话时吓得不轻，两人连夜给任教学校请了假，开车赶来n市。 丁珣手机还在宿舍，她用程沂和的手机给妈妈何娟打了电话,这才知道二老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丁珣安慰两人不要着急,她没出什么事,朋友来得比较及时。 “这次很幸运,我朋友发现联系不上我来找我了。” 何娟道：“那得好好感谢你舍友了,一会妈妈和你爸到了,明天请你朋友吃个饭。” “啊……” 丁珣知道她误会了，拿着手机背对着程沂和,小声解释,“不止我舍友。” 丁凯龙边开车边扬声问：“你们老师说,有个男生还帮你打架了是吗？明天一块请他吃饭吧。” “哎,好吧。” 丁珣有点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介绍程沂和，便说：“妈,你把这个号码记下吧。” 何娟不疑有他，“行,留个你舍友的号码,以后有什么事也好联系。” 然后又问：“你舍友叫什么名字？” 丁珣：“你要不就备注‘盒子’吧，就快递盒的盒。” “行,还怪好记的。” “妈,我先挂了啊，这边要开始笔录了，你们到了跟我说一下哈。” “行了知道了，我跟你爸已经订好住的地方了，你笔录完直接回学校吧,我们到那也得十一二点了。” “嗯，让爸慢点开车。” 电话打完，丁珣把何娟的电话在手机里存下，备注‘肉肉妈妈’。 她还给程沂和时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要不要给你爸妈也打个电话？免得他们担心？” “不用了，他们工作忙，应该没时间接。” 程沂和看了下手机，九点多了。 丁珣若有所思：“哦。” “走了。” 她手被他牵住往前走。 丁珣盯着他侧脸看，好几次想开口却都忍住了。 笔录完，丁珣和程沂和出公安局时，迎面撞见刚从医院押回来的男人。 程沂和立马按住丁珣脑袋，将她脸埋进自己怀中。 男人看不到丁珣的样子，恶狠狠盯住程沂和。 程沂和瞟向他眼角的纱布，神情高冷。眼眸里似乎结了冰，只一眼便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押着男人的民警推搡了一把，“看什么看？欺负人小孩子你还厉害了？” 男人立马如惊弓之鸟垂下头。 除了脸上那一道血丝，程沂和并没有受伤，可丁珣依旧拉着他进了趟医院。 他进去做检查的时候，手机落在丁珣身边。 丁珣站在门外张望，听到他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是‘周大夫’。 这个备注应该是医生的意思，丁珣听谢鸿偶然提过，程沂和爸妈就是医生。 她犹豫着要不要接。 第一遍没接，‘周大夫’又拨了一次，丁珣接了。 “程沂和，你现在在哪？” 对面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严厉，丁珣不敢随意讲话。 接着周大夫又继续说：“我听说你还打架了是吧？多大的人了？遇什么事不能冷静对待，非要用暴力解决？” “被骚扰的那小姑娘是不是你女朋友？” “我就知道，恋爱了智商就会降低，都什么年代了，你不懂法的吗？还以恶制恶，幸好那个人没什么事，不然人家也是可以告你的。” “你现在在哪？怎么不讲话？” 这下丁珣更不敢出声了。 听周大夫的语气，好像不太喜欢她儿子有女朋友。 丁珣抉择两难间，程沂和已经推门出来了，她立马把手机递上。 程沂和看了眼联系人，又看了眼丁珣，到一旁去接听了。 周曼听出手机里有些动静，“怎么还不讲话？” 程沂和漫不经心回：“说什么？” “刚才我说的你都听进去了没？” 他回头瞥一眼低着脑袋的丁珣，掌心搁她脑袋上揉两下，“没听清。” 周曼：“……” “好，你就故意气我们吧。” 回到学校，程沂和在女生宿舍楼前止步。 丁珣拉住他的手，低着头，脚尖在地上写写画画。 程沂和微微弯下腰，与她目光平齐，四目相对。 他问：“还害怕吗？” 她摇头，“不害怕，我胆子很大的。” “有多大？” “我不怕鬼。” “鬼有什么好怕的。”程沂和目光沉静，给了她莫名的安全感。 丁珣两手突然搂住他脖子，环抱了上去，贴在他耳边轻声道：“程沂和，谢谢你。” 她的腰被他轻轻扶着。 “这么客气？”他这会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谢谢你替我出头，”丁珣亲了下他的脸颊，“不过下次我们不能再采用这种行为了，要是把你脸毁了，那我不心疼死。” “丁珣。” “哎？” “我的脸比你的委屈还重要？” “那可不。”丁珣笑声浅浅，埋在他脖子里，“当初我就是被你这张脸给迷住了，你说它重不重要？” “花痴。”程沂和掐了下她的腰。 丁珣在他脖子里蹭来蹭去，“程沂和。” “说。” “程沂和。” “有话就说。” “程沂和。” “……” 丁珣嘻嘻笑了，又叫了一声：“程沂和。” 这一声比之前的每一声都要温柔深情。 程沂和淡淡嗯了下，“你说。” “以后啊，你不要总把我的事放在第一位，你知不知道，我的委屈，我的眼泪，永远没有你的安全重要。” “在我心里面，你也是最最重要的。” “所以你也要多替自己想一想，万一……”丁珣正经话不超过四句，“万一我成了寡妇那也太可惜了。” 程沂和突然松开手。 她还在说：“你说我长这么好看，肯定会有很多人觊觎我的。” “所以你得先保护好自己，然后再来保护我。” 程沂和：“……” 第二天，丁爸丁妈来学校找丁珣。 两人昨晚也没怎么睡，脸色并不怎么好。 见到曾凡和丁珣一块出来，何娟上前表示感谢，“你就是盒子吧，昨天谢谢你了。” 曾凡连连摇手，“阿姨我叫曾凡。” “哦哦，不好意思啊。” 曾凡捅了捅丁珣胳膊，挑眉问她怎么回事。 丁珣朝她眨眨眼，又笑着去拉何娟的手，“妈，盒子是另外一个人，我们边走边说。” 到了吃饭的地方，何娟跟丁凯龙好一阵没讲话。 他们听到了什么？女儿居然真的有男朋友了？还不是陈光越？是那个叫什么盒子的？ 何娟表示不太理解，因为曾凡在场，她只能拉上丁珣去了卫生间。 “你不是喜欢陈光越的吗？” 丁珣奇怪，“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他了？” “不是吗？”何娟陷入深度怀疑中，是不是她当初搞错了什么。 “那你男朋友今天怎么没来？” 丁珣害羞道：“我这不还没跟你坦白嘛，怎么敢突然把他带到你面前。” “而且他昨晚也折腾到很晚才回宿舍，不太好意思让他出来了。” 不是她不好意思，她是怕没给程沂和缓冲的时间，突然见面几个人都尴尬。 何娟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出去时又不放心问了一遍，“你男朋友真不是陈光越？” 丁珣：“……” 下午才要将二老送走。 丁珣上午跟爸妈坦白后，就把这事告诉了程沂和，称她爸妈想走之前跟他见个面。 程沂和好一会没回短信。 过了很久，才回了个：【知道了】 又过了一会，问：【在哪见面？】 丁珣报了爸妈住的地方的名字，离学校不远。 原本今天丁爸丁妈想请丁珣的几个舍友一块吃饭的，但是方佩佩和李梦馨都有事，就剩曾凡一人了。 一开始丁爸丁妈还以为她没跟舍友处好关系。 下午送走曾凡后，丁珣陪着爸妈去了旅馆。 她赖在何娟身旁谈心事，听到有敲门声。 丁珣迅速跳起来，第一个去开门，“他来了！” 门一开，却出现了一张好长时间没见过的脸——陈光越。 丁珣问：“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何老师和丁老师也来了，我过来看看他们。”陈光越越过她看了眼屋内情况，又重新看向她，低声问，“你没事吧？” “没什么事。”丁珣侧开身让他进来。 又朝外面左右观望，没发现程沂和的身影。 何娟看到来人，起身笑道：“小陈来了啊。” “嗯，老师，我来看看你们。” 丁珣重新回屋坐到了丁凯龙身旁，小声嘟囔：“他怎么来了啊？” 丁凯龙小声回：“他早上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给你妈打电话的。” “我妈为什么那么喜欢他啊？” “还不是因为她以为你喜欢他。” “啊？” 丁珣惊讶。 屋内正聊着，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丁珣脸色瞬间多云转晴，跳起来去开门。丁凯龙在她身后撇嘴，“胳膊肘往外拐。” 这次敲门的确实是程沂和，一见到他，丁珣笑容都明媚了不少。 程沂和穿得跟平时差不多，不过把头发拿发泥梳了上去，看着成熟精致不少。 丁珣盯着他头发瞅，程沂和低头，“看什么？” “看帅哥。” “过奖。” “客气客气。” 然后勾上他胳膊，将人拉了进来。丁珣笑着对屋内的人道：“爸妈，他就是程沂和，那个盒子。” 屋内突然出现一大高个，使得并不宽敞的屋子似乎变得更加逼仄。 程沂和目光在陈光越身上停了一秒，继而转向何娟跟丁凯龙，“阿姨叔叔好。” 他这次过来，也没有空着手，还拎了两盒当地的特产。 这么客气的程沂和，搞得丁珣都有些不认识他了。 丁凯龙在脑海里演练过各种跟女儿男友见面时的场景，可当真人出现时，一时拘谨起来。 何娟倒还好，笑着接过程沂和的东西，“来了快坐吧，老丁，别光看着啊，给人孩子倒水。” 丁凯龙憨笑两声，刚要倒水就被丁珣拦下了，“我来，爸你坐。” 不一会，陈光越就离开了。 离开前无意中瞥见丁珣看向程沂和的眼神，万分柔情，似乎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程沂和跟丁珣爸妈主要聊了下学业、家庭，他只提到了爸妈是医生，后面没再怎么谈爸妈的事。 何娟跟丁凯龙聊着聊着就开始抖落丁珣小时候的糗事。 丁珣一边制止爸妈，一边捂住程沂和的耳朵不让他听。 跟她的父母见面比想象中顺利很多。 他也明白了丁珣为什么总是一副快快乐乐没有烦恼的样子，她的家庭幸福美满得让人羡慕。 送走爸妈，丁珣跟程沂和散步回学校。 这里离学校不远，十几分钟的脚程。 她挽着程沂和胳膊，两只手都揣进了兜里，走路高兴得忍不住跳几下。 “我爸妈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我感觉到了。”程沂和毫不谦虚。 “喂，程同学，不要骄傲，要再接再厉。” 程沂和笑了。 路边有一家水果店，两人拐弯进去。 程沂和跟在她后面，看她挑了两颗柠檬，想起她以前送给自己的柠檬。 那两颗被他带回家存放在冰箱里了，再拿出来时已经发黑发霉。 他摸摸口袋，摸到了硬硬的奶糖。 剥开一颗，手从背后绕到了丁珣嘴边，程沂和侧头低声道：“张嘴。” 她还没反应过来，嘴巴本能张开，将糖咬了进去。 丁珣回身问：“你为什么喜欢吃糖啊？” 程沂和捻着糖纸，随口道：“因为糖跟你一样。” “撒谎。” 丁珣转过头不理他，心情却因他随口的夸奖变得愉悦。 爱情不就是这样吗？ 谎言有时候并不是伤人的利器，而是维持一段感情的保鲜剂。 她知道他在撒谎，同时也知道这则谎言是为了哄她开心，而不是道德层面上的欺骗。 撒谎有时候并不等同于欺骗。 第51章 “丁珣！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才告诉我！！！” 手机那头,小米的声音分贝高得丁珣忍不住揉耳朵。 她安抚小米的情绪，“好嘛好嘛，你不正考试嘛，我怕影响你的心情。” “姐姐我心理素质好着呢。” “好好好,小妹给你道歉了行不？”丁珣讨好笑。 小米渐渐安静下来,“等一会,你刚是不是还说你带你那个什么和见你爸妈了？” “程沂和,”丁珣啧了一声,“姐妹你能不能记着他的名字？” “那你记得我男人的名字嘛？” 丁珣沉默了。 “看吧,我就知道你也没记住。” “好像你没对我讲过。” “……” 为了不影响舍友，丁珣在阳台跟小米打电话。 没过几天就放寒假了,他们学院的几门成绩也出来了,几家欢喜几家忧。 跟小米聊天时丁珣无所顾忌,想到什么谈什么。 不过阳台是不封闭的,有些冷，丁珣抵抗不了寒冷就跟小米说了拜拜。 挂完电话,回头看到门内的李梦馨在盯着她。 丁珣疑惑。 见她打完电话，李梦馨开了门出来,再将门关好,与室内隔绝。 丁珣快冻死了，赶紧问她：“梦馨,找我有事嘛？我们要不回屋说吧。” “还是在这说吧。” 李梦馨神情淡淡,情绪也不怎么高。 丁珣抖着肩膀，“怎么了？” “丁珣，对不起。” “嗯？”丁珣二张摸不着头脑，“干嘛突然跟我道歉。” “那天……我……”李梦馨犹豫了，“我忘记帮你手机开机了。” “哦,这事啊，”丁珣笑笑，“没关系。” 李梦馨还站在原地，神色不定地看着她。 “还有事吗？”丁珣问，“没事我就先进去了。” 李梦馨在她开门的前一刻幽幽出声，“其实我挺不喜欢你的。” 丁珣停下，脸上的笑容没有收敛下去，“我知道。” 李梦馨皱眉，“手机那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我跟你道歉，但并不代表我会喜欢你。” “哎，”丁珣叹口气，“你说你何必挑明呢？” “你以为我傻吗？我只是想安安静静过完这四年，不想惹事而已。” “李梦馨，我没有要求你喜欢我，我也不想当你的假想敌，你要干什么，你喜欢谁，以后千万别跟我挂上钩。” “我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丁珣对着手心哈一口气，“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安心过完大学吧。” 临近假期，学校里开始陆续有学生拖着行李箱离校。 在丁珣收拾行李时，何娟还问她：“你那个男朋友有空来我们这玩吗？” “妈，有你这么着急把女婿带回家的丈母娘吗？” 何娟气道：“说什么胡话，我这不是想多了解下你男朋友吗？上次那么短时间能知道些什么。” “行行行，我一会问他有没有空。” 何娟说：“我前几天问过了，他说有空。” “……妈，你都问过了，还问我干什么？” “这不得经过你同意吗？” 跟何娟的态度大相径庭，丁凯龙虽然对程沂和没有心生恶意，但还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闺女有了男朋友。 他说什么也不要跟程沂和见面，还放话说哪怕见了面也要刁难他。 丁珣还想回家前跟杜子婧见一面，他们高中生放假的时间晚，两人就约了个周六的时间。 跟杜子婧见完回来那天晚上，谢鸿突然在微信上私聊丁珣，莫名其妙给她道了歉。 丁珣一脸懵逼。 谢鸿只是说：“对不起啊肉肉，我是被逼的，你要是接到什么陌生号码千万别接！” 刚听完他的语音消息，好巧不巧，丁珣还真接了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也是本市的。 她倒要看看谢鸿在搞什么鬼。 丁珣接了起来，“喂？” “请问是丁珣同学吗？” 是个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对，我是。”丁珣在回忆里搜索这个声音。 “你好，我是程沂和的妈妈，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 …… 丁珣脑袋一秒宕机。 也终于跟回忆里那个声音对上号了，‘周大夫’。 难道她即将遇到被男友妈妈甩脸几百万的情节了吗？ 怪不得谢鸿要跟她道歉。 “还在听吗？”今天周大夫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天尖锐。 丁珣赶紧回：“在听的，我现在有时间，请问在哪见面？” 周大夫报了个离学校不远的星巴克。 丁珣一颗心七上八下，也没回宿舍，赶紧往星巴克赶。 她本想把这事告诉程沂和的，但是又怕程沂和突然过来，那他妈对她的印象就更不好了。 她不知道程沂和妈妈的容貌，心想着应该会跟程沂和有点像吧。 也不知道程沂和妈妈知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到了星巴克，丁珣买了两杯咖啡，找了靠窗的座位。 她犹豫了会，鼓起勇气给周大夫发了条短信，告诉她自己坐在哪，穿什么衣服。 周大夫没一会回：【收到】 很简洁明了。 一看就是女强人的风格，丁珣更紧张了，手脚止不住打颤。 等周大夫的时间里，她还收到程沂和的微信，问她有没有回学校。 丁珣回：【还没，半路遇到了一个同学，聊了会天】 程沂和：【嗯，别太晚，有事打我电话】 丁珣：【好的】 过了十来分钟，咖啡已经凉了，一人停在桌旁。 周大夫穿着长款大衣，戴着一顶宽帽，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瞬间压倒了丁珣。 她敲敲桌面，低头看着丁珣，“丁珣？” 丁珣立马站起身，“嗯，我是，阿姨你好。” 周曼在她对面坐下，“你坐吧，别紧张。” 笑话，这怎么可能不紧张？ 丁珣坐下后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给你买的咖啡已经凉了。” “没关系。” 周曼不太在意，端起来抿了一口。 她说：“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我今天找你并不是想拆散你跟沂和，所以你别紧张。” “哦哦。” 丁珣还是放不下心来，这架势，分明就是来拆散的。 她感觉对面的人分分钟能从包里甩出一张卡来，让她离开程沂和。 这样想着，丁珣突然想笑了。 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情幻想这种情节。 周曼说：“我来找你只是想让你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跟程沂和继续在一起。” 丁珣一愣。 “嗯？” 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我和他爸都觉得他现在涉世浅，还没有成熟的解决问题的能力，不太适合在该学习的时候谈感情。” 丁珣完全懵住了。 她觉得程沂和爸妈的想法有一点……太强人所难了。 照这样想的话，那很多成年人都不能谈恋爱了？ 每个人都是边经历边长大的，成长的道路上不应该有这种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的再去进行的行为。 成长就是一次冒险，期间的苦楚和甘甜都该是每个人承受与享受的。 “抱歉阿姨，”丁珣皱眉道，“我不太同意你的观念。” “我觉得我们现在恋爱没有什么问题，你要是担心经济的问题，那更不是问题了。” “跟程沂和在一起后，我们每次吃饭都是aa制，并且大多时间都在食堂。互送对方的礼物也不是昂贵的，都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内。” “我们会努力争取奖学金来作为自己的生活费与约会基金，并不会胡乱跟你们家长伸手要钱。” 周曼闻言沉默了下，喝了两口咖啡。 她突然笑了，“丁珣，钱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的是你喜欢他什么？” “我的儿子，我自然清楚。他脾气并不好，性格也不是很温顺，除了那张能骗骗小姑娘的脸，还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丁珣这才发现对面的女人实在令人生气。 碍于她是程沂和的母亲，她压下心中的气愤，“阿姨，我得跟您说声对不起，我觉得您并不了解您儿子。” “我当初确实是因为他的容貌喜欢他，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其他优点。” “抱歉上次因为我的事，让他跟别人大打出手。我承认那时候的他并不理智，可您不应该用责备的态度去对待自己的儿子。” “对不起阿姨，我并不想以这种身份来指责您当母亲的行为。” “如果您觉得我不懂礼貌也没关系，我其实一直没问他跟您的关系如何，可是从别的地方，我能感受到他并不想提起您。”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偏心，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您和程爸爸将太多的时间花在其他地方，没有关注过他的成长，他成长期间的心理状况。” 周曼静静看着她，听完她的长篇大论也没讲话。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妹妹周美华的影子，周美华指责她时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了。 “行吧，”类似的话周曼听得多了，不想再听，“我今天找你只是探你的口风，既然你决定继续跟他在一起，那我没话可说。” 周曼收起包，准备起身，“丁珣，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我也从不认为我的行为有错。” 丁珣：“……” 要气炸了！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程沂和不爱提起他的父母了。 回去后，丁珣气得没洗澡就上床了。 结果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都没睡着。 她没有把跟周曼见面的事告诉程沂和，宿舍快熄灯的时候，程沂和突然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你今天跟我妈见面了？】 丁珣估摸着应该是谢鸿说的。 她回：【嗯，没事，都是小事，我解决了】 程沂和：【她跟你说什么了？】 丁珣：【你妈甩了五百万的卡给我，让我离开你】 程沂和：【……我还不知道我们家富裕到随便一张卡就五百万】 丁珣：【哈哈哈，也没聊什么，就问我喜欢你什么】 发完这一句，程沂和良久没有回过来。 丁珣趴在被窝里，一字一句打着字。 【程沂和，以后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你都否定你，我一定不会不要你的】 【还有我爸妈】 程沂和回：【想独占我？】 丁珣：【不可以吗？】 程沂和：【想得美，我小姨要我】 丁珣：【……】 她想起那个笑眯眯的女人了。仔细一回想，程沂和的小姨跟他妈长得并不是很相似，一个脸圆圆的，一个脸型瘦削。 程沂和：【你明天几点的票？】 丁珣：【上午十一点半】 程沂和：【好，我去送你】 上午九点左右，两人先去吃了顿饭，然后才去车站。 丁珣跟在他身旁，不用拉箱子不用背包，轻松得很。 “我妈之前是不是问你什么时候去我家了？”丁珣问。 “嗯。”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来我家？”丁珣两眼笑眯眯，“我跟你说，我爸煮的菜可好吃了！” 程沂和老神在在，“最近学业繁忙，等有空吧。” “哟，大忙人啊，你都放假了又被你们老师召回实验室了吗？” 程沂和一挑眉。 丁珣说：“也是，毕竟也是我丁珣小仙女的男人，太优秀了没办法。” “男人？”他突然歪过头来，眼神带着调侃望向她。 丁珣咳一声，“怎么，你不是我的男人，难不成是我的女人吗？” “强词夺理。” 赶到车站的时候，离发车时间还早。 两人在车站外找了家人不多的店坐着。 丁珣手撑下巴望着他，突然间想起了昨天跟他妈见面的场景。 “程沂和，你要不要跟我谈谈你的父母啊？” 程沂和僵了几秒，抬头盯着她，目光探究，“你真的想知道？” “嗯。” 她点头。 程沂和坐近了，态度也没什么变化，语气淡淡的，“其实我爸妈是丁克，并没有想生孩子，但是我爷爷奶奶一直劝他们，所以就有了我。” 丁珣等了一会，“没了？” “没了。” “那既然是丁克，为什么又会同意生呢？既然生下了你，为什么又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呢？” 程沂和将她面前的奶茶吸管塞到她嘴里，“话太多了。” “那你爷爷奶奶跟你关系怎么样？” “他们去世前给我留了一套房。” 丁珣眼睛瞬间变亮，“这么说，我还钓到金龟婿了？” 程沂和白她一眼，“想多了，是套老房子。” “我不管，那也是房子啊。”丁珣感慨，“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不仅有了如花似玉的女朋友，还有了房。” “我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脑袋就不中用了，大白天里还做白日梦。” “哼，我有宠我的男朋友，你有吗？” 程沂和：“……闭嘴。” 寒假里，程沂和当真去了趟锡州。 丁珣得知消息时，正跟小米从电影院出来。听说他来了，两人赶紧去车站接。 小米吐槽道：“怎么还搞突袭啊？是害怕你回家跟别的男孩子在一起吗？” “不可能，我们家盒子不会怀疑我。” “嘁。” 丁珣给何娟发短信告知这个事，谁知道她早就知道了，就瞒着丁珣一个人。 她突然感觉被抛弃了。 自从丁珣把程沂和父母的事告诉她爸妈后，他们对程沂和的态度好上了一个度。 还声称以后要是可以，就把程沂和招女婿招回来。 前提是他俩能走到结婚那一步。 丁珣当时扭捏道：“哎呀，你们别着急，人家还小。” 丁凯龙立马接道：“小的话那听爸的话，咱们暂时别恋爱了吧……” 丁珣瞬间变脸，严肃道：“爸，我觉得我是个大人了，我能为自己的事做主了。” “……” 人后丁爸不怎么待见程沂和，可当人一搁他面前，脸色就变了。 小米跟着过来蹭饭，她打量了程沂和一路了，个子实在是高，长得也是真帅，怪不得肉肉坚持不懈去追。 这要放她身上，估计她也会被美色冲昏头脑。 得知了程沂和父母的事后，丁爸丁妈没有提过他爸妈一次，给他在家安排了一间客房。 晚饭后，丁爸丁妈还跟程沂和的小姨，周美华，三人进行了一次视频通话。 通话内容过分客套。 双方都在夸对方的孩子。 程沂和此刻正坐在丁珣的床边，橘黄色的被套，暖洋洋的颜色。 她的房间不大，里面排得满满当当却又有序。 丁珣已经去洗澡了，程沂和来到了书桌前，随便抽了本笔记本看。 运气很好，一抽就抽到了丁珣高中制作的那个什么帅哥榜单。 他没仔细翻，倒是觉得挺有趣的，女孩子居然还喜欢干这种事。 程沂和暗暗猜测，如果他高中就跟丁珣一所学校，他的名字会不会也上这个榜？ 翻到某一页，看到了陈光越的名字，还占据了这一页的榜首。 程沂和嘴边的笑容淡下去。他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一笔一划将自己的名字添在陈光越上方。 写完再看，还是不顺眼。 于是划掉陈光越的名字。 再一看，就顺眼多了。 丁珣穿着熊猫睡衣进来，就看到程沂和在看她高中时毕业照。 听到开门的动静，程沂和面色淡定地把照片放回去，转过身来看她。 丁珣刚吹完头发，披头散发的，脸上也没擦粉，不太乐意正面对着他。 “你高中时的小乐趣挺多啊。”程沂和手指敲着木头桌面。 “无聊嘛，就瞎搞搞。” 丁珣说完一愣，她忙回头把那本笔记本抽出来抱怀里，警惕地盯着程沂和：“你偷偷看我的本子！” “我没有偷偷。” 他承认得很坦然。 丁珣眼睛转了转，突然一笑，“老实说，你看到我写那么多男生的名字，心里边是不是有点小酸意？” “你觉得呢？” “我觉得有。” 程沂和突然起身，高大的身形一下挡住了她脸上的光线。 丁珣抱着本子后退两步，身体不受控制后仰，正要倒进床上时腰部被他往前一搂，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程沂和低着头，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明亮又水润，似是有一层雾蒙在她面上。 离得很近，可却给人一种迷蒙中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人心猿意马。 程沂和脸慢慢下移，嘴唇准确含住了她的唇，手从衣服下摆伸了进去。 如风吹浪，你来我赶。 年轻的气息在房间里酝酿而发，他们的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掀翻了封藏已久的蜜酿。 最终，程沂和放开了她的唇，两人以额抵额，鼻尖相蹭。 程沂和微微喘气，目光狡黠，笑了：“我得出去了，不然你爸妈该进来揍我了。” 丁珣脸色红润，小声道：“嗯，你快走吧。” “这次什么感觉？”他微微挑眼。 丁珣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流氓！” 程沂和头往后仰，“我怎么就流氓了？” 他语气正经地说出这句话，不安分的手却在她衣服里捏了下。在她打人前迅速撤了回去。 “走了。” 丁珣：“……”没见过这么正经耍流氓的。 这几天里，丁珣带着程沂和玩遍了锡州大部分值得玩的地方。 每一次都有小米的加入，她丝毫没有身为电灯泡的自觉，经常在程沂和面前宣示丁珣的占有权。 程沂和回去后，丁家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丁凯龙突发奇想感慨：“其实家里有个儿子也挺好的。” “你这两天老使唤人家盒子给你干活。”何娟吐槽他。 “那想当我们家女婿，不得讨好我这个岳父吗？” “他们才多大啊，就你想得远。” “我不管，以后程沂和他要是抛弃我女儿了，我一定拿菜刀追着他砍上几条街！” 何娟背过身，“就会嘴上逞强。” 谢丁两家算是正式同意了他们的交往。 程沂和父母对此并没有表现出排斥，还是原先那副态度，不排斥，但是也不建议。 丁珣刚开始还有修复程沂和跟他父母关系的打算，把这想法跟他一提，程沂和劝她打消这个念头。 丁珣跟程沂和小姨一家的来往渐渐密切了起来。 周美华也让她不要理睬周曼那夫妻俩的想法，反正她是支持他们的。 新的一年新气象，丁珣回校那一天，被周美华强行给拉到了家里来。 她给丁珣包了个红包，顺便把周曼的那一份也给了。 “你周曼阿姨从小就这么倔强，她倒不是不喜欢你，她是不想管程沂和那孩子。” 周美华上下打量丁珣，“哎呀，上一次太晚了，小姨还没好好看看你，这次得让我看个够了。” 丁珣嘿嘿笑。 谢鸿最近一直被丁珣逼迫叫嫂子，他非不向恶势力低头，依旧肉肉、肉肉叫个不听。 周美华听到了，问她：“你小名叫肉肉吗？” 丁珣不好意思笑道：“我的朋友们这么叫。” “那小姨以后也叫你肉肉吧，挺喜庆的名字。” “小姨你叫我什么都行。” 谢鸿闻言在后面撇嘴。 时间如流水一般，还没仔细赏看，就悄然溜走了。 升大二的那个夏天，也正是杜子婧高考的时候，那天谢鸿非拉上丁珣一块在考场外等她。 丁珣和程沂和两人，一个整日与英文打交道，一个整日关在实验室，也只有周六日的时候待在一起的时间才长些。 宿舍里李梦馨和曾凡决定了考研，大二的时候她们就着手准备了。 丁珣记得曾凡当初是没这个打算的，问她，她也只神秘兮兮道：“我为爱改邪归正。” “谁说不考研就是邪道了？”丁珣拎她耳朵。 每个人都忙碌了起来，每个人也都有了不能随便诉说的小秘密。 丁珣和李梦馨的相处不咸不淡，谁都没看出破绽来。 不知为何，一脱离大一新生的身份，之后大学的时光就像加了速。 还没来得及让人好好体验，她们就成了别人的学姐。 有段时间里，丁珣忙着投简历找实习工作，程沂和忙着复习功课准备考研。 最终丁珣得到了一份文档类专职翻译的offer。 得到offer的那一晚，她请几个舍友和程沂和吃饭。李梦馨没来。 不知是不是毕业季的原因，几人喝了点酒都有点伤感。 丁珣和曾凡两人聊着聊着突然抱头一起哭了，哭了几声又笑了，看得旁边得方佩佩哭笑不得。 方佩佩一早就找好了实习工作，在s市，等选好毕业论文的导师她就可以去上班了。 饭后，方佩佩领着曾凡先走了，留下小情侣二人相处。 程沂和跟丁珣的相处模式越来越趋于平淡自然，丁珣想，大概每对夫妻都会走到这一步吧。 不对，他们现在还不是夫妻。 前段时间，小姨经常向她打听，他们什么时候准备结婚，还说也有人领毕业证的同时也领了结婚证，双喜临门。 丁珣也不清楚程沂和的想法。 她现在结婚的意愿并不强。 她还没毕业，工作没稳定下来，程沂和还需要读研，很多事都存在不确定因素。 不过要是程沂和此时此刻向她求婚，她应该也会是答应的。 两人散步到了学校操场，被夜晚的风一吹，丁珣脸上的热度消下去不少。 夜晚的操场上有很多人在跑步。 丁珣看着他们就想起了刚来学校，见到程沂和的那个时候。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会跟他在一起。 也不过是偶然一瞥，谁能料到后面真的把这个人给追到手了。 丁珣感觉很久没有跟他一块安安静静地散步了。 她拉着程沂和的手，晃啊晃，“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个操场上。” “是吗。” 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丁珣怕他不信，“那时候你跟谢鸿走一块，我还记得谢鸿那时候染的金黄色的头发，可扎眼了。” 她的脸上写满了雀跃，程沂和静静望着，没有搭话。 此刻的丁珣像个小孩，所有情绪都表现在脸上。明媚的笑容一扫空气里沉闷的烟雨气息。 “肉肉。”他陡然出声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丁珣止住话匣子：“嗯？”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拿到了保研资格。”程沂和将她从亮光处拉到了暗处。 丁珣亦步亦趋地跟着，笑容更大了，“哇，这么厉害？” “还有个好消息。”程沂和讲话的速度不紧不慢，故意在吊她胃口。 “什么什么？” “我是不是跟你提过，我爷爷给我过户了一套老房子。” 丁珣捂住心脏，“拆迁了吗？” 他略略点头，“你的白日梦成真了，拆了。” 丁珣立马要晕，“快扶住我！” “给了多少钱？” “没多少，一套新房，和几十万。” “……” 丁珣沉默了。 她觉得这是程沂和在做梦了。 程沂和掐了下她的脸，掏出了一串钥匙，“那新房子还缺个镇宅的，你哪天有空帮我找找什么可以镇宅。” 丁珣不敢相信地盯着钥匙，又抬头看他。 “不乐意？”他挑眉问。 “乐意乐意！” 她赶紧把钥匙收下，紧紧抱在怀里。 “等会，”丁珣勉强找回理智，“程沂和，你有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 “……你刚才是不是把酒喝到脑子里去了？” 丁珣晕晕乎乎傻笑，转而又板起脸，“你把你家的钥匙给我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他反问。 “我不管，我觉得你就是在向我求婚！” 程沂和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剥了块糖扔嘴里，静静看她一会笑一会发呆。 丁珣正活在梦里，突然一把被人揽到了怀里。 程沂和手指挑着她下巴，笑了下，“小财迷。” 说完低头亲了上去。 糖在口腔中融化，丁珣不小心咬到了他的唇，他哼了声。 丁珣讪笑：“有点甜。” 程沂和舔了下被咬破的地方，尝出一丝血味，“确实甜。” 他弯下腰，喉结在丁珣的注视下上下滚动，她指尖上去戳了一下。 “肉肉，我们结婚吧。”程沂和的声音低低沉沉。 “啊？” “毕业了就结婚吧。”他说，“再这样我真忍不了了。” 丁珣没听明白，反应了几秒才懂。 她用力将钥匙还回去，正要骂他流氓，又一想，把钥匙重新拿回来。 “结就结，谁怕谁！” 程沂和张开双臂，眼神示意了她一下，丁珣环抱过来。 她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明明是挺激动的，可又没那么激动。好像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不对，哪有人求婚不带戒指的？ 丁珣闷闷道：“毕业了你重新求一下魂，我今天没化妆，你也没带戒指过来。” 程沂和拍了下她后脑勺，笑声沉沉，“想得美。” “我不仅想得美，我还长得美呢。”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薄荷气息，丁珣一颗心慢慢静下来。 她很幸运，一不小心，就跟初恋即将白头偕老。 程沂和比她更幸运，也是一不小心，遇到了她这么喜欢他的初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