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白月光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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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白月光的重要xing
作者:宗镜
文案
签约前黑历史,一个受重生的故事。
内容标签: 都市qíng缘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渭 ┃ 配角: ┃ 其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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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家里已经是一座可怖的修罗场。
四处浓烟滚滚,升腾着扑进苏渭眼中,使他不得不匍匐在地板上挪动着前进。肮脏黏腻的血液濡湿了他衬衫的袖子,烟熏着他英俊的面庞,头发也不再一丝不苟地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而是láng狈地散下来。
砰!
一声巨响在窗外爆开,他回头眯着眼,借着探照灯偶尔闪过的光看到不远处正在大面积地坍塌,巨大的建筑就这样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那是母亲所钟爱的花房,里面养着许多或娇嫩或野蛮的花朵,她从前常常披着一条羊绒的披肩躺在日光下午睡,年幼的苏渭则坐在小凳子伏在她的膝头睁着大眼睛看着这个世界,感受柔嫩的手指划过他天真的脸颊。
曾经有过的美好的日子,都将随着这个家的坍塌而覆灭。
他继续在地上前进着,像一个堕落的掘墓人一般用双手扒开那些横亘在自己面前的沉重的尸体。
每使一次劲,力气都在不可不免地流逝,而心中的底线,曾经有过的对人xing的理解,对那个人的期望都在疯狂地,仿佛仇恨着什么一般,粉碎着。
谢静,谢静。
最爱的人骗了他,将公司夺走,就连生路都要一一掐断。
突然间手指触到了光滑的皮制物,柔软的冰冷的,并没有因为趟过了那一片火海而沾染上丝毫的温度。
苏渭在黑暗中摸索着,顺着裤管向上,然后又颓然落下。
他低头用手背擦了擦脸,希望自己可以在他面前体面一点,却平白将污血擦到了脸上。他露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qíng,对来人说:啊,你上来了,你是亲手杀了我才甘心?
对方却不说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带一丝表qíng,但是那只伸出来的手却是笔直的,握着一管黑dòngdòng的枪。
他开口道,谢静。
心里很想像问一问,你为什么要这样?是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要抢走公司,为什么要动手杀人,为什么变了这么多,我都不认识你了。
嘴上却说,你给我个痛快吧。
谢静冷哼一声,轻描淡写地说道:也对。苏渭,你这人到死都这么可笑。
苏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的心里生出一阵闷痛,从地上爬起来,站定看着他,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然而四周是黑的,烟雾缭绕的,他仿佛雾里看花,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脸,于是茫然地点点头:大概吧。
因为可笑,所以时至今日,连一句为什么都问不出口。
你不该这样,如果你要这一切,我就会给你的。
谢静终于正眼看他,在夜色里,那张清俊优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诮:求求我吧,求我我就放你走。
苏渭固执地摇摇头:如果蜜语不能使你心醉,又怎么奢望哀求让你心软呢?
他曾经那样爱着谢静,只要他喜欢,什么都能做,放弃自尊,傻傻讨好,但是一点用都没有,他现在,可是举着枪要杀他。
又怎么能奢望这样冷血的谢静,放过自己呢?就算有,也是别有所图,他就算现在接收了苏家大部分的产业,但是,总会有他摸不到地地方,他想拿到那些钱,那些股份,就要暂时留他一命。
苏渭已经看透了,他冷笑一声:你的人这时候已经把下面清空了吧?
谢静不想与他打这种哑谜,他沉声说了一句进来。
灯被人打开,照亮了屋子里的一切。
苏渭的样子láng狈不堪,黑色的衬衣已经被血浸湿,手肘处都是一片暗色。
谢静的眼瞳猛地缩了一下:叫人把他带下去。
跟在谢静身后的阿青粲然一笑:渭少爷,走吧!
苏渭被人带到了位于江华道的独栋别墅里。这里是苏家以前的住宅,自从搬家之后,他们就不再来过,只有用人过来定期打扫。
屋子周围守漫了人,他一个人坐在四楼的临窗的书桌前。
谢静没有杀他,甚至为他请了医生包扎伤口。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相较于他做的一切,这些,不过是掴了他一掌之后的甜枣。
外面下起了雨,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窗户上蜿蜒而下,最后汇聚在窗棱处,吧嗒吧嗒地落下去,就像跌碎了一地伤心。屋里点着昏huáng的落地灯,愈发显得窗外黑黢黢的一片,无论如何也照不穿那浓墨般的夜色。
窗前有影子晃动,苏渭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张人脸!
苍老的脸上的皱纹深刻而yīn影深重,他吓了一跳,瞪大眼睛,背部直挺挺地抵在椅背上。
少爷,是我!
惊魂甫定,辨别了一下便听出是打杂的陈伯的声音。他探过身,趴在窗户上小声叫道:陈伯?
陈伯欸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沿着玻璃边框划动着,再轻轻一敲,之间玻璃应声整齐地沿划口裂开。陈伯对他招招手:少爷,下来。
陈伯神qíng紧张,全然没有一个阿兹海默症患者该有的木讷,然而那种莫名的神经质还是bào露了他的异样。
再仔细看,毛发稀疏的脑袋上甚至还带着一顶可笑的针织老人帽,然而此刻都被雨水浸湿了。
苏渭突然眼圈红了,即使是在面对谢静时也qiáng忍着的泪水在此刻却决堤而出。他甩甩头,哑声问道:怎么啦?陈伯。
老人家笑起来,满脸的皱纹与窃喜:少爷,跑,我们跑,到民怀机场去!皴裂的手指指向虚空处,兴致勃勃地说着。
陈伯拉起苏渭的手示意他看。
窗边靠着两架极高的梯子,瘦长纤细,显得极为脆弱。一架空着,一架踩在老人的脚下,宽大的裤腿在风的刮拂下贴在两条短小嶙峋的腿上。
苏渭的眼泪透过眼瞳直直地砸到桌面上,压抑的哭声终于微微泄了出来。
他无法想象这个老人是如何把两架巨大的梯子搬过来,又冒险爬上来的。
猛地点点头,手撑着窗子,倏地被锋利的玻璃边刺破,血如泉涌,却没有再发声,不过换个地方撑住,慢慢翻身到窗外。
苏渭此刻头昏眼花,两腿都在颤抖,但是还是努力屏住呼吸,盯着苍翠爬山虎以及藤蔓下红底墙纹,忐忑地逐渐向下爬去。
等平稳落地的时候,连心都在战栗。
少爷,去狗dòng那里,跑!手里被塞了一把车钥匙,他惊诧地看向老人,老人的眼里的光彩已经消失,他直愣愣的看着他:跑!
陈伯,我们一起走!不然我不放心你,他不会饶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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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渭拉扯着他,陈伯却纹丝不动,甚至推搡着他:走走!
我们一起走,陈伯!
雨越下越大,苏渭的身上早已湿透,脸上的水渍早已分不清是泪是雨:一起走。
陈伯摇摇头:不走,阿青,享福。
阿青是谢静的副手,无父无母,从小长在苏家,他十几岁的时候认了陈伯做gān爹,现在谢静主事,他功不可没,以后也算是飞huáng腾达了。
他思索一番,又看了看被雨水冲刷过的梯子以及立在糙丛边的玻璃和刀,一咬牙,再次顺着梯子爬上去,用袖子将两架梯子仔细擦拭一遍,再把玻璃和刀一擦,牵起陈伯的手:陈伯,你,回去知道吗?立刻回房去!别让任何人看见,换好衣服,乖乖睡觉!
他推着陈伯走:乖,回去!为了阿青,别让别人看见,要洗衣服,听到没?
听到阿青的名字,老人总算有了点意识,点点头:对,回去,还要和阿青享福!
没错,您老要享福,要好好保重。他看着老人走远的背影,跪下狠狠地磕了三个头,起身向不远处的槐树跑去。
那颗槐树旁藏着一个狗dòng!
为了救助一只可怜的小狗,他特地让陈伯在那里挖过一个dòng,每一次母亲来看他,他就偷偷把狗从这里塞出去,秦丰在外面接应!
爬过去就好了,当年他为了一条狗挖了这个dòng,如今也要从这里逃出生天,只要爬过去就好了!
槐树旁的花圃后面果然藏着一个dòng,塞满了砖头,用花糙作掩护。他将砖推出去,尽力缩小身子向外面探去。
入眼的是一双白色的球鞋,让他心里竟然生出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缓慢地抬起头,心想自己这一生也没有像今天这样,频繁被人看见这般丑态。
来人穿着绿色的T恤,身形瘦长,一张娃娃脸尤为引人瞩目。
他左手撑着伞,右手拿着一柄粉色陶鲁斯PT738迷你□□,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笑容:渭少爷,您怎么堕落到这个地步,为了活命,连狗dòng都愿意爬了。
苏渭爬出来,拍拍身上的污泥,qiáng忍着心中的不甘与bào怒,淡淡道:是你。
阿青点头:是我,您想不到?
你连陈伯都骗?难怪陈伯会无缘无故跑过来救他,不过是好将他引过来,一举击杀罢了,说出去,就是他苏渭想逃跑,在慌乱中被人打死。
阿青将枪口抵在苏渭的胸口,钻了两钻,握抢的手指下了狠劲,像是要挖出他的心,嘴上却不在意地说:是gān爹他老糊涂了,居然求我帮你。我的确是帮你一把,就看你有没有命走出这里了
苏渭点头,倒没有那么怨恨命运的不公了。总算到最后还有个人真心实意的想帮他。
也算不枉此生。
但他还不肯示弱,从前从没有在心里出现过的对于阶级的鄙夷因为这种耻rǔ感而迸发,他终于想起来这个孩子是苏家一手养大的。
于是鲜有地高傲地昂起了脖颈轻蔑地看向他,就像在看一条嶙峋的落水狗。
谢静把我关起来,就是还不到时候动我,你要违抗他?而且为什么?我们自认待你不薄,你这样对我,总得有个理由吧,就算养条狗也不会对主人反咬一口。
阿青眼睛里she出毒刺,生生钉进苏渭的骨头里,他眨眨眼露出天真的笑意:少爷,您这张脸就讨人厌呀。更何况,您真的以为谢先生会在意你?他早就到秦先生那里去了!
苏渭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他原本还因为口出恶言而出了一口气,现在心脏却像被毒蛇绞住一样,胀涩窒息。
乌黑的头发湿淋淋地搭在脸上,一张脸白得出奇,眼睛里一片通红,竟然有几分厉鬼般的狠厉。
阿青嘁了一声:当初谢先生会去夜色就是因为秦先生,他们俩纠缠了十多年你真的看不出来?
苏渭的手的手猛地抽动了一下,方才在窗户处划开的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血已经流尽了,只剩下白惨惨的泡的发胀的豁口。
然而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纠缠于那白皙手掌的伤口并不止这一处,还有一条长长的,横跨过整个手掌一直蔓延到手腕上的白蛇般的伤痕。
他疼得手指蜷曲起来,不自禁地,遮羞般地将那只残破的手藏到了背后。
睁大眼,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确认:秦、丰?
阿青恶意的笑容在眼前放大,拖长了调子嘲讽道:是啊!
砰!
第二章
苏渭死在一片茫茫夜色里,死于从小养到大的仆人之手,或者说,是他心爱的人与最好的朋友合力绞杀了他。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躯体瘫软在地上,像是一摊没有生命的腐ròu。迷蒙的雨丝飘在湿凉的空中,他的瞳孔早已失去了焦距,在一片涣散破碎的光里,入眼的是那高而沉黑的天,以及蜂拥而来的医生中面色冷凝的谢静。
他的脸上还是带着那种厌恶的表qíng,即使是他的死亡也带不来任何触动。
与阿青的话混在一起,就像是张牙舞爪扑向他的恶意,恨不能撕碎了他不可。
然而他却挥舞着手臂叫人救他。
苏渭不禁要笑。
他知道为什么谢静愿意留着他。关于那笔天价的jiāo易,九亿美金的巨款,如此的诱惑,即使是谢静也不能例外,只能勉qiáng忍受他。
赵振华是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却长了了一张娃娃脸,如果不是花白的头发和眼角的细纹,很多人会以为他只是个十七八的少年仔。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polo衫,黑色的半旧长裤,脚上蹋着一双满是皱痕的褐色皮鞋。却出现在奚城地价最贵的的别墅区被人押着来的。
身后的保镖推搡了他一把,明显耐心不足,而相较之下更没有耐心的却是他。他皱着眉抖了抖肩膀,大声叫道:gān什么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头发乱糟糟的,显然很久没洗,那副已经掉漆,露出银白色金属底色的眼镜框已经在扭打之中变形了。
面前的保镖面色冷峻,通身黑沉的西装,脸上架着一副墨镜,隐约可以看见横切过眉骨的刀伤,更是衬得这个人煞气满满。
赵先生,我劝你配合一点,没必要在这里làng费时间。
到底是谁làng费谁的时间?我都说了我没办法,bī我gān什么?我要是有这个本事,就不用混得那么惨了。那个家伙,我救不活,能救也不用耗到现在了。
走吧。身后的人将他一推。
谢静是个英俊的男人,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皮相,他压根儿就是个神经病。
赵振华和他之间算是熟门熟路了,一见他坐在屋子里,也不抱侥幸心理了。他大剌剌往他面前一坐,不客气道:谢先生,我知道你找我来什么意思,但是我真的是无能为力。人都死了,你就节哀顺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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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静抬头看他一眼,那一眼看得赵振华心惊ròu跳,谢静的脸色是一种yīn鸷的惨白,眸如点漆,对比之下显出一种凄厉的狠决。
gān,gān嘛这样看我。
谢静眼神近乎偏执,却还颇有风度地对他笑了:赵先生,做你该做的,我不会亏待你。
眼前的这个人,也算是天之骄子了,却为了一个两只脚将将蹋进鬼门关的人把自己搞成这样,bī着他和阎王抢人。
他哼了一声,算是应承了。
赵振华是个换命师,市面上那种重生,穿越,起死回生的案例多半就是经过他这种人的手,只不过这种买卖他四十岁之后就不再做了,一来造业障,二来他年纪大了吃不消。
每次接一单,他就得在chuáng上躺大半年,有时候无缘无故地昏厥已经是家常便饭。
而且年轻的时候不悠着点,老来会有现世报。
他早就收手了,自己在城郊买了块地勉qiáng度日,却突然有一天被人从被子里挖出来扔到这里,一管黑dòngdòng的枪戳着他的脊梁不给他选择的余地。
为了以后计,他左拖右拖希望可以扛到那个病chuáng上那个短命鬼断气,结果不知道面前的人用了什么办法,他就是吊着一口气躺在chuáng上当活死人。
但是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这个谢静身上迅速就聚集了一团死气,萦绕在周身龙卷风都chuī不散。奈何人家qiáng,命硬,怎么样都不会比他早死。
谢静大概是被他bī急了,不和他讲客气了,直接叫人绑了他。他要是再不答应,明天早上很有可能就是奚江水里的一具浮尸。
病chuáng上躺着的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岁,面相很嫩,看起来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轮廓是东方人特有的淡。
他是奚城苏家的当家人,长得俊秀还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二十来岁的青年才俊在这座卧虎藏龙的城市里出尽风头,不久前还上过电视为政府大楼揭牌,一群桑四十岁的花痴女对着电视都能流口水,幻想自己能回个chūn嫁入豪门。
哪成想现在却躺在chuáng上挺尸?
赵振华围着chuáng把人打量了一圈:谢先生,这是换命啊,要用血来祭的,你要我上哪里找心甘qíng愿为他折福折寿的人?我记得这位苏先生家里没人了吧。
谢静说:不用找,我。
赵振华听了,不禁在心里啧啧称奇,现在这些有钱人,搞Gay搞得都要搞得惊天动地。
赵振华挑好日子,布起法阵。屋子里贴着大量的符纸,不知道的还以为什幺跳大神,他站在chuáng前安静地看着chuáng上的两个人。
一张chuáng上谢静和苏渭并肩躺着。那位谢先生表qíng冷漠,他看也不看身边的人,只是盯着天花板,若有所思的样子看起来未免太没有人qíng味。
然而他却愿意做出这样大的牺牲。
等赵振华说了句开始,他才转过头看向苏渭,冷淡的视线在苏渭的脸上转过一道,最后停驻时才流露出一点qíng意。
像个认真的学生在研究题目一样。
赵振华看得牙酸:开始啦欸开始了。
谢静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含着严正的警告,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门外守着不知多少个亡命之徒,里面一旦出事,他们就会冲进来把他打成筛子。
他为了自己的小命也要好好gān不是?
等一切结束的时候,天上已经黑沉,暑气蒸得视线里的东西都变形了。房间里的电因为灵场的压迫早就断掉了,漆黑一片中谢静准确地找到他的位置:怎么样了。
不愧是命硬,竟然这么快就醒了,正常人至少得躺个三年五载。
赵振华全身汗湿,他耗了太多jīng力进去,不啻于脱了一层皮,身上的力气早就抽光,只能虚弱地躺在地板上回答他:谢先生,办是办妥了,只不过你这血缘关系也太淡薄了吧,魂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谢静在黑暗里的质问他: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们俩血缘关系很弱,我只能勉qiáng把人救回来,至于是在哪具身体醒过来,你自己去找吧!他大声喘口气,你自己找个术师去定位吧,找不找得到,你都别来找我!
谢静走下chuáng,居高临下地站在他身边。
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个人脸上的面具正在碎裂剥落,露出狰狞的本来面目,他眼睛发红,借由窗户里透进来的月光才可以看出是多么的可怖,那个男人拎起他,将他提到眼前,一字一句问:你说什么?
赵振华但凡有点心力此刻就哇哇大叫了,但是他现在手脚瘫软,只能任人拿捏,就好声好气地说:你这人要讲道理,你说得信誓旦旦说你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亲兄弟呢,结果血缘关系淡出个鸟,出了三代连乱伦都算不上,要不是你丫的命硬,鬼才救得回来呢!
话音未落,他就嗷的一声叫出来,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跌到地上。
谢静呼吸粗重,他勉qiáng克制自己即将失控的qíng绪:说,怎么找?
赵振华真是怕了他了,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颤巍巍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找,找这个人,他口碑很好,就是小贵。
话没说完,他就昏迷过去。等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住在市中心的高级私人医院,戴着墨镜的保镖伫立在他的chuáng前。
赵振华看着这种浑身带煞的狠角色就浑身不自在,磕磕巴巴地问:你,你怎么在这?
那个保镖递了一张支票给他,他接过一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那么大一笔钱,还真是
这些有钱人啊
他把支票递给对方:这个给你。
什么意思?
麻烦转告谢先生,这些钱以后分期打给我,一个月两万,他咧嘴一笑,打到我死的那一天,多的就捐出去做善事。
这件事之后赵振华在医院躺了大半年,不过也算值,那么大一笔钱,只要不作妖,足够他活到死。他这人一辈子生就的穷苦劳碌命,唯一的优势就是命硬,要不然也不会去做这一行,和阎王死磕。
他年轻的时候赚的钱不是碰上股市崩盘就是遇上银行破产,怎么也不会在他手上多留两天,现在好了,钱放在那个男人那里,每个月按时发放,这样总不会错了吧?
想到自己以后的美好生活,他不禁嘿嘿一笑,两个并着往里凹的门牙都显得亮起来。
至于那位谢先生,管他呢,只要命够硬运够好就行。
第三章
苏渭恢复意识的时候,人躺在chuáng上,眼前是惨白的光,不停地虚晃。
他的四-肢-僵-直,手脚完全失去了知觉。
躺了好一会儿,蓄满力气,他挣扎着起身,手在胸-膛上摸-索,摸了几遍终于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
扒-开衣领,入眼的是完好无损的皮肤。
没有弹、孔!
但是他记得自己明明被阿青打中了心脏,那种子、弹、钻、在身体里的剧痛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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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他侥幸没有死,也不应该连一点伤痕也没有留下。他抬起手放在眼前,那道伴随他多年的伤疤也消失了。
苏渭心底蹿出一、股无名的喜悦,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还活着!
他坐起身,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这不是他的身体。
而且,眼前的屋子显然是陌生,除了中间摆了一张chuáng,什么都没有。空dàngdàng的透着诡、异。墙壁上附着一块一块紧密相、连的黑色泡沫,地上铺着榻榻米。四周充斥着古怪的砰、砰、砰,砰的心跳声,骨胳摩擦的咯吱咯吱声以及皮革收、缩的滋滋声。
短暂的兴、奋过后,他开始感到呼吸急、促。就像被人攥住了脖子,空气通过鼻管渗进肺里的滞、涩感,一点点bī向他的大脑。
一切的感、官都被放大了,整个人头昏脑涨。
苏渭勉qiáng坐回chuáng边,因为体力不支而只能用双手撑着chuáng沿,整个人再次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惧之中。
他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胃部的饥饿感开始突显,咕咕咕地昭示着存在感。
脱力地倒在chuáng上,瘦成麻杆的手臂无力地摆到眼前,灰白的皮肤下是蜿蜒的青色血管在蔓延。睁大眼睛思索着,却毫无头绪。
他没有死,但是按照目前的qíng况自己离死亡又有多远?咫尺之遥吧。
呼吸困难,视线逐渐模糊,他努力挣扎想要站起来,却滚到地上。
地雷爆炸般剧烈的声音在脑中炸开,造成一阵阵眩晕。
腹部收缩着,胃袋在饥、渴地抖动。
他回想起这一生的遭遇,莫名的痛苦与心酸涌上心头,眼泪便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难道就真的要像这样结束了吗?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他整个人轻飘飘地站起来,最后成为一缕魂魄,飘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委顿余地的苍白的男子。
不远处响起砰地一声,是金属相击的铿锵之音,他集中注意力向声源望去,只见房门被推开,哗啦啦地涌进一群人,几个拿着黑色手、枪的男人在前面开路,身后跟着一队穿着白衣的医生。
医生走到躺在地上早已晕死的人身边检查,手脚利落地将医疗器械摆好实施抢救。
心脏起搏器一下下击打着他的胸膛,剧烈的振颤和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在空旷的房间中显得尤为突兀,人们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自己手边的工作,突然一群人分成了两拨让出了一条通道,身穿灰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此刻苏渭刚刚待过的身体已经被人搬到chuáng上,穿着风衣的男人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等待着。他手边的衣袖微微挽着,探出一只白皙的带着凉意的手掌,抚在男子的额角。
chuáng上的人在半梦半醒之间,大概已经有了几分意识,嘟囔着说话:你还来做什么?做什么
男人俯下身细细的哄他:我当然要来,我怎么能不来?
chuáng上的人得到了回答,最终晕死过去。男人帮他掖好被角,面无表qíng地转过头去对身后的人质问道:他还在昏迷发烧,你们就是这么照顾他的吗?
声音温和,却有几分不威自怒的意味。
身后的人纷纷低头噤声,为首的大概是助手,穿着白色的西装,垂着头默不作声,像是一株沉默的树。
男人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假寐着眼,一只手细细地摩挲在苏渭的脸颊之上,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苏渭重生了,重生到那具濒死的身体上。
那天他几乎是灵魂出窍,一个人飘在房间里的时候以为自己一定死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躺在chuáng上的男子却一直没醒,而他维持着灵魂状态看着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穿着灰衣的男人每天都会来这里待一会儿,有时坐在chuáng边端详着男子的睡颜,有是又站在窗前负手看着远处的风景,还因为男子的昏迷不醒而发过几次火。整个人散发着yīn冷的气质。
但是苏渭作为灵魂对这个世界的感知能力越来越弱,几天下来连声音都听不见,画面都看不清,所以也不了解到底是怎么了。
最后两眼一抹黑,被一、股qiáng大的吸引力拉扯着,等他有意识的时候,他的灵魂已经附着在、chuáng、上男子的身体上。
抵抗住昏沉的睡意,苏渭极力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雾蒙蒙。灯光刺目,他很快就流下眼泪,耳边是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呼喊声,等他总算清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拢了一拨人。
苏渭微微张开嘴,他鼻子上扣着氧气罩,身体就像木头一样僵硬。
透过人fèng,他看见不远处坐着一个人。
那男人穿着银灰色的西装靠在chuáng边的沙发上闭眼假寐,从苏渭的角度看过去显得气度不凡,格外稳重沉静。
发现苏渭在看他,那男人起身走过来,chuáng边的人自动分道,凑过去报告苏渭的身体qíng况。
苏渭侧头看着他,才发现对方很高大,起码有一米九,俯身压向苏渭的时候投下了一片巨大的yīn影,而在那片yīn影里的暗棕色的卷发,光洁的额角,以及那道剑眉下铁灰色的眼睛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他伸手到苏渭眼前,挥一挥:傻了么?
苏渭嘴巴微动,氧气罩上很快被扑了一层雾:没。
男人一愣,随即微笑道:没傻就好,快点好起来。
笑起来眼睛里带着神采,看起来很温柔。
苏渭的心扑扑直跳,简直要心律失常。泪意上涌,喉、头像被什么哽、住了。
这个人身上就像带着和风的气息,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苏渭眨眨眼睛,眼泪就顺着眼角流到耳蜗里落到枕头上,对方皱着眉,伸手帮他擦眼泪:怎么啦?
苏渭声音宛如蚊呐,氧气罩上一扑一扑的都是白雾:我难受。
那男人简直在苦笑,安慰道:怎么这样娇气?
那样的语气,似抱怨更似慰藉,苏渭一听,当即泪如泉涌。看着眼前的人,苏渭却想到了谢静,心里难受得犯恶心,微微侧身差点吐出来,脑子里嗡嗡嗡地乱响,他模模糊糊地问:你是谁?
问完了,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他心里默默等待着。
这一把,就像是在堵,简直比他人生中最惊险的博弈还要刺激。
这个地方是否安全呢?自己在昏迷之际清清楚楚听到枪声,有枪的地方就不会安全吧。
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在对这里一无所知的qíng况下活下来。
除非他失忆了。
眼前的男人用晦暗不明的眼神看着苏渭,苏渭则用坦诚的目光直视他: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努力让自己显得安全无害。
对方似乎察觉到苏渭坦率下的恐惧,俯下身体安抚他,手撩开他额上的碎发,轻声道:我是你哥哥,你出了车祸,现在需要休养。
苏渭心底一寒,嘴唇抖动着:车祸?
对方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满足而愉悦地对他道;对,没错。你乖乖的休息,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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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在苏渭死去的两年后,他重生到蓝休的身、体、里。
蓝家是原城世家,祖上几代定居于此,家业极大。虽然说到曾祖那一代没落过,但是总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也有三斤钉。后来祖父辈下南洋,又靠远洋航运起家,积累财富,到现在已经算得上是这座城市上流社会的中流砥柱。
而蓝休则是这豪门巨、擘的唯一继承人,即使他只不过是汀水街出身的帮厨生下来的孩子的,直到十岁才脱离贫民窟来到这个家。
蓝三爷夫妇已经亡故,家中只剩下蓝休一人。
虽然苏渭醒后获得的资料要比这个说的委婉一点,但是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些。
苏渭靠在病chuáng上,看着家里的仆人站成一排,向他详细地介绍着关于蓝休的一切。
从蓝休来到蓝家那一天起直至他死亡。
为首的是洪伯,他是蓝家的管家,据说他的爷爷伺候过蓝休的曾爷爷,他的父亲伺候过蓝休的爷爷,他伺候着蓝三爷直到他在飞美国的私人飞机失事身亡,如今依然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伺候蓝休。
三代忠仆。
眼前的老人年龄大概六十岁,个头中等,偏瘦,穿着灰色的长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他恭谨地领着这座宅子里的老人站在苏渭跟前,但是苏渭并感受不到他对于主人的尊敬,他就像一株苍老的树gān,gān瘪沉闷,眼睛里毫无qíng绪。
他身后是跟着的是庆嫂、荷嫂、叶嫂,张叔以及老刘。
庆嫂主管家里的内务,她看起来比较qiáng势,身上有一种锐利的气质,荷嫂是家里的杂物主管,她面相和善,生着一张小圆脸,皮肤白皙,眉眼间透着敦厚,她旁边的是庆嫂。
虽然叫一句嫂,但是她年龄已经很大了,看起来有七十多岁,戴着老花眼镜,也没有像前面两位一样穿着工作服,原来她是蓝三爷的rǔ母,过来纯粹是探望一下病中的苏渭,并且陪着他追忆一下往事。
后面两位主要负责家里的安保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事qíng的。
洪伯不做声,那几位婆婆妈妈已经开始眼圈犯红,嘴里说着少爷刚来的时候是怎样子可爱惹人怜,说有多少小女子偷偷塞qíng书给他,说少爷怎么样争气,出去留洋拿学位把旁支的少爷小姐们的全部都挤下去。
渐渐地,思及蓝休从前的英姿,又看着他现在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那些看着他长大的阿姨们都哭出声来。
洪伯jiāo代过不要出去乱讲话,便将他们遣出去了。
他将厚厚的文件夹放到苏渭chuáng头的柜子上,也弓身退出去了。
苏渭将东西打开看,上百页的A4纸上记满了蓝休从小到大的经历以及各种各样的人物介绍和关系图。
他匆匆看了几眼。
资料很详细,连蓝休小时候得过水痘这种事都记录在案。
蓝休是外室所生,当年蓝三爷被人追杀,身负重伤藏在汀水街,遇到一个善良的女人救了他。那个女人也是领救助金过活的,似乎腿脚不方便,只能给别人帮厨补贴一下家用。
一个相貌普通平凡无奇的女人遇到了落难的世家公子,尽心照顾他,省吃俭用为他买药治病,并且为他怀了一个孩子。但是那个男人原来是有老婆女儿的,老婆是锦城第一美人,她出身好,父亲是著名大状,有学识又貌美,最主要的是那个男人爱她。
所以他走的时候她也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一个单纯的姑娘家未婚先孕,在满是三教九流的地方受那些流氓的白眼,最后剩下那个孩子,养啊养,养到十岁,就死了。
临死的时候,有一批衣着光鲜的人接走了她的孩子,那些人拿着那个男人录的视频给她看。视频里的他依然年轻英俊,时光仿佛在他的身上留不下一丝痕迹,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穿着昂贵的黑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起,说:你把孩子jiāo给他们。
她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原来,他一直到知道的,但是他从来也不来,无论她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抛掉从前的原则和矜持,成为一个自甘、堕、落的人,那个人也不会来,因为他有他所心爱的,另一个骄傲脆弱的美丽女孩。
资料上当然没有将这种事写上去,这还是当初他做小组作业,听着邻座擦着大红唇,烫着骚、骚、大、波làng的来自原城的叶孟玲女士说的。这个故事她当时声qíng并茂地将得口沫横飞,论题是《论这个圈子里最丧心病狂的渣男》。
当时一起做小组作业的很多女孩子听完都哭了,并且牢牢记住了蓝玉这个让人唾弃的名字。
蓝玉?不就是蓝休他爸么?
而且苏渭知道的远不止这些,事实上蓝三爷夫妇还有一个亲生女儿,叫做蓝素,那个女人是一颗真正的明珠。
上辈子,在他父亲还未过世,并且偶尔让他帮忙打理家业的时候,他曾经跟在身旁见那位蓝小姐,自然也是知道她有一位出身微寒异母弟弟。
联系起来,对于现在的处境又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然而在这份资料上,关于蓝素的事qíng,却只字未提,就像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为什么?
苏渭站在浴室的镜子前,仔细地端详着镜子里陌生的面孔目光呆滞,眼窝深陷,看起来有点神志不清,然而高高的颧骨与jīng致的眉眼又为他平添了几分神秘,使他整个人散发着迷人的颓废美。
这是一张漂亮的脸蛋。
但是富裕的物质与优越的家世所养出来的漂亮脸蛋,在他陷入绝境的时候,并不会对他产生任何裨益。
不久前他还身陷囹、圄,被人像jīng神病患者一样关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甚至差一点因为饥饿和高热而失去生命。
虽然他的那位所谓的哥哥,宋祁燃宋先生告诉苏渭他只是发生了车祸。
所以真相是怎么样的呢?
蓝休是被谁关进了消音房间?为什么?蓝素又为什么会成为一个看不见名字的人以及宋祁燃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骗他说他只是出了一场车祸?
这些疑问如一团乱麻塞满了苏渭的脑子,使他原本就有点神经衰弱的脑袋变得更加昏沉不堪。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宋祁燃目前对蓝休没有威胁,如果单纯地仅从苏渭作为灵魂期间看到的他对蓝休的关怀来判断。
咚咚咚,敲击门板的声音透过空气传递到苏渭的耳朵里,却因为耳膜的正常鼓、动而引发qiáng烈的眩晕感。
管家洪伯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少爷,先生请您下去。
房门打开,洪伯站在门口等待他,他表qíng看起来很严肃,这让苏渭不禁有点畏惧他。
据说原城稍稍有点底蕴的世家里管家大多都是养了几代的,而且大部分都会出国留洋
学,但是蓝家似乎很老派,就连管家都有旧、社会遗、老的风范。
虽然重生这几天常常会看到他,苏渭还是会觉得渗得慌。
苏渭点点头,跟他下楼。
苏渭的房间位于这座大宅的二楼靠西边的位置,走过一段长长的走廊,转几个弯顺着楼梯下去,正好可以看见坐在偏厅正在用早饭的宋祁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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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燃是个大约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男子,因为来自母系的德国血统而显得轮廓深邃,戴着金丝眼镜,手边还放着一份最新的财经时报,俨然一副社会jīng英的作派。
然而这位本该来往于金融街的青年才俊却是一位音乐家。
家里的柜子上摆着许多奖杯和他从前参加过的各类音乐比赛的照片。
宋祁燃大概是一路温柔到大,小时候练琴的照片里,唇红齿白的他亦是笑得格外温雅。
但是他到底是谁呢?
不姓蓝,却自称是他的哥哥并在这里主持大局,家里的下人也是唯他的命令是从。苏渭满腹疑惑,却也不敢妄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餐桌是宽大的长方形,白色的实木木料为这个家增添了优雅的气息,宋祁燃没有坐在主位,而是坐在了左手边的位置,而苏渭的早餐则摆在了他对面。
他正低头切一片香、肠片,看到苏渭便微笑着对他打招呼:早,阿休,昨晚睡得好么?
宋祁燃的眼瞳是铁灰色,本来看起来会有点冷淡,偏偏他这人却很爱笑,于是那双眼睛就像是一片初chūn的湖泊,虽然清澈得透出凉意,但是微风拂过,涟漪漾开的时候,又渗着暖。
苏渭不由得觉得心安了一点,低下头对他问好:嗯,早啊。
苏渭看清了自己的早餐,燕麦粥,jī蛋白,一杯果汁,散发着浓郁的甜苹果的香气。他伸手摸了一下杯壁,温热的,不禁脸上露出苦相。
闻起来再好喝,喝起来那种粘粘的熟水果的古怪口感也不会让口腔好受。
宋祁燃看到他的表qíng,温和道:没办法,你现在肠胃太差,不适合牛奶和生冷的饮品。
苏渭的肠胃会差,完全是因为他被关在那间屋子里的时候没有进食,折腾出来的。但是这个话题显然是不适合被用来当做谈资,所以苏渭只能沉默地吃早餐。
等他吃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宋祁燃已经吃好了坐在对面支着脸看他。
肩膀是倾斜着的,脸上是饶有兴趣的表qíng。
这种姿态在饭桌上,很容易被人定xing为不、雅,但是宋祁燃做出来,却有种随意的雅致。
苏渭惴惴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吃东西的时候就像小仓鼠,反正闷头吃就对了。
他修长的手指指向苏渭的腮帮子,在虚空中戳了一戳。
苏渭不自在地摸了摸脸,感觉真的好像被、戳、到了一样。
阿休,你比以前乖巧很多,他调笑道,下午要出去吗?让阿松带你出去转转。
忽略掉完全不认识的阿松这个人,苏渭小心确认道:我可以吗?
当然。你虽然失忆了,但是未来的路还很长,总会慢慢好起来的,宋祁燃手指jiāo叠扣在桌面上,似乎心qíng很愉悦,而且现在多熟悉,等过一段时间还要回公司继续处理事务。
苏渭带着拒绝的意味试探道:我回公司做什么?我现在这幅摸样还能做什么,而且公司不是有哥你吗?
宋祁燃笑着摇摇头:我终归不姓蓝。怎么好一直cha手公司的事。
苏渭说:咦,可是我们是兄弟啊
又没有血缘关系。
啊?
宋祁燃眨眨眼看着他,一副无辜的表qíng。
一点都没有吗?
没有。
那我刚醒来的时候你怎么说你是我哥?
你那个时候脑袋整个秀逗,我不这么说怎么让你安心休养。
他毫不留qíng地说出秀逗两个字,舌尖在口腔里明显地跳跃着,显得很有活力,完全没有要避讳一下正在处于失忆期的当事人的意思。
却并不唐突,反而显得随意和谐。
那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算好朋友吧,毕竟一起认识很多年了。
苏渭想了一下,环顾四周:那你的照片怎么都在我家?
啊,这是个复杂又漫长的故事,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不如以后就当做睡前故事来听?
咦?怎么感觉怪怪的。
第五章
早上把话讲开,让苏渭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即使那段对话也有可能是真假掺半,但是总比哥哥这种一定是谎言的话要来的可信得多。
下午的时候苏渭要去一趟汀水街,陪伴他的不是那位未曾谋面的阿松,而是宋祁燃。
他坐在沙发上苦思冥想不知道要去哪里转转的时候,宋祁燃说不如去汀水街,以毒攻毒是个好办法。
为什么是以毒攻毒?
宋祁燃穿着修身的灰色风衣,走在他的身边,那样子给他曾添了不少书卷气,使他看起来就像是牛津某条街道上享受阳光的学生。因为身高的原因,苏渭只能仰视他。
蓝休的身高其实还可以,大概有一米八左右,但是和宋祁燃站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能仰着脖子讲话了。
不过他也不会抱怨,毕竟他自己本身的身高貌似比蓝休还要矮一点。
你以前很倔qiáng,讨厌别人提你从前的事,尤其是和你妈妈在一起的。
所以你现在要刺激我吗?
宋祁燃坦dàng承认:是。
再富庶的地方也依然会有贫民窟这样的角落存在。
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光鲜,以多么快的速度蜕变,这里就像是被拉进了时光的减速器,凝固在了那里,就连尘土飞扬的姿态都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车停在巷子口开不进去,苏渭和宋祁燃只能选择步行。
老旧灰败的居民楼并在一起,挤出一道bī仄的矮小巷子。巷子两旁是各类摆放杂乱的箱子与各家停在门口的电动车以及坐在楼下闲聊的阿姨小孩。
地势呈坡状,布满横槽的水泥地面坑坑洼洼,满是泼出来的污水与细碎的垃圾,整个巷子都散发着隐约的酸臭味。
却比恶臭还要恐怖,因为这股味道简直要在不知不觉之间入侵到你的每一个毛孔,让你不得不疑神疑鬼,时刻保持警惕,以防自己被同化。
楼上各家窗子前伸出三三两两的竹竿,上面挂着花花绿绿的被单和衣物。
很有点遮天蔽日的气势。
这气势显然震慑住宋祁燃,他站在巷口,迟迟不肯下脚,双手负在身后,面色带着沉思,半天才转过头看向苏渭,谨慎的道:难怪你从前不愿意提,我总算知道你那些莫名其妙的洁癖是从哪里来的。
都是被bī出来的,一旦脱离了这里,到达了新环境,与从前有关的一切就一丝一毫都不想要沾染。
而这各地方的最大特点就是脏乱差。
所以从前的蓝休总是整洁jīng致而完美?
这话苏渭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只好问:我以前有洁癖吗?
宋祁燃歪下脑袋对他笑:洗手之前都会把水龙头消毒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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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渭不以为然:这还好吧,爱gān净而已。
三遍呢?
嗯?
十遍呢?
没那么夸张吧
宋祁燃好像和他杠上了,决心要说服他,让他承认自己以前是一个怪咖,他回过头得意道:最后拆下来换成了新的。
而且有jīng神洁癖,居然连----xing----生活都放弃了,完全不能和女人做。
也许是gay也说不定。
宋祁燃回过头一本正经地回答,然而眼睛里却闪着调皮的光茫:嗯,也有这个可能。
苏渭被他逗笑了,然而很快就笑不出来,他仰起头的时候视线正好落到二楼的阳台上,阳台栏杆处倚着上一个女人,披散着枯huáng的头发,光luǒ着胸脯对着他,将手指放进了嘴巴里吮---吸。
这种露---骨的挑---逗把苏渭吓了一跳,他赶紧低下头看地面。
宋祁燃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也一愣,等循着苏渭刚才的视线望去,这才了然地笑了一下,但是着笑意并没有让他更温柔,那jīng致的眉宇间显然藏着明显的不悦与厌恶。
喂,居然害羞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像个宽厚的兄长,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苏渭大吃一惊,虽然失忆了,但是做人总还是要有点根植于灵魂的原则的,jīng神洁癖也比对那种女人有感觉要好得多吧。
没想到宋祁燃会说出这种刻薄的话,苏渭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突然间变脸的宋祁燃还真是不好应付。
走吧。
苏渭快步跟上他,当那个女人被甩在身后的时候,她竟然手舞足蹈地大声招揽起来,一时间,不少居民都从屋子里探出头来。
这两个衣着不凡的男人瞬间引起了一阵骚动,有人看见了停在巷口的车,便chuī起口哨,大声叫嚷:兄弟,从哪里来的呀?
也有人对那个女人愤怒地叫着:裱子!
有个胖男人一掌掴到她脸上,发出清脆的巴掌声,蛮横地将她拖进了屋屋内。
砰!的一阵摔门声。
哄笑声四起。
饶是苏渭一个大男人,也觉得这个地方很可怕,总觉得会他qiáng装冷静地跟在宋祁燃的身后。
他们最后停在了一个独栋的单元楼前。
这里已经比较偏僻了,在巷子的最深处,周围长着荒糙,屋子的墙壁上用红油漆写着巨大的欠债还钱之类的字。三楼和五楼估计没有人住,玻璃窗已经被敲碎,留下空dàngdàng的窗棂,像一张张贪婪的大嘴。
苏渭定神审视:我们要上去吗?
刚才吓到你了吗?
嗯,不过我觉得接下来的比较可怕。苏渭咽咽口水,话说这刺激貌似大了一点。
说真的为什么要到这种古怪的地方来?
这里就跟鬼屋差不多,如果有人告诉苏渭这里发生过灵异事件,他一点也不惊讶。
宋祁燃笑了一下,眉宇间竟然透着得意,他伸出手握住苏渭的手,特地往风衣袖子里拢了拢:现在不怕啦?
谁说的?苏渭用眼神反对。
宋祁燃挑眉。
在幽暗狭窄的楼道里拾阶而上,因为太窄,两个人只能一前一后向上走,因为年岁悠久的缘故,楼梯已经残破不堪,布满厚厚的尘土。苏渭左手被宋祁燃牵着,右手勉qiáng撑在表面满是沙砾的粗糙墙壁上。
cháo湿冰冷的触感在手心蔓延。
两个人相牵的手猛地耸动了一下,苏渭差点因为重心不稳而向后载倒,他心里一惊,恼怒地嚷道:发什么神经!
宋祁燃回头嘲笑道:胆子这么小?
这边的楼梯建得很不规范,高高低低的让人走不稳,一不留神摔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但是这种时候苏渭实在是没法一本正经地解释,只好含糊道;太危险了。
宋祁燃审视他,看满意了,就把相握的手扯到自己腰上用手肘紧紧夹住:啰,这样总安全了吧。不过是逗你玩罢了,这么较真,还是让我来保护你吧。
幼稚!
不知道为什么,宋祁燃的qíng绪从刚刚就开始有点不对。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刚开始接触的时候不知道有多暖,一副大哥哥的样子。虽说苏渭到这把年纪当然不会需要大哥哥这种鬼,但是实在想不到这么一个温雅的男人实际上这么难缠,自说自话的能力已经到一种境界了。
他隐隐觉得自己的脾气也在一点一点地失控。
蓝休的家里住在顶楼,一路上,苏渭简直就像个熊孩子被大人夹在腋窝一样,那么难堪地被携带上楼。
气喘吁吁地爬到最后一层,门还是敞开的,外面是敞亮的天光,仿佛被这方形的门框汇聚在一起,显得异常耀眼。
他们到达了蓝休从前的家。
宽阔的地面印证了苏渭一路的猜测,所谓的家就是天台罢了。
空地上除了巨大的水箱,就是一间用木板搭建的小屋子。木板之间还有几道稀疏的fèng隙,只能靠在外围搭上墨绿色的橡胶皮来遮风挡雨,
苏渭忍不住皱眉,这环境简直太差,真是难以想象蓝休从前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的。但是宋祁然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他大概在之前就已经来过。
走进却发现木板和橡胶布都是崭新的,完全没有经历日晒雨淋十多年的破败。
打开门,屋子里也是格外整洁,生活用品齐全。
你让人打扫过这里吗?
没有,宋祁然掀开铺在chuáng上的被子坐下,修长的双腿自然地伸展开,真的不记得了吗,是你叫人维护这里的。
苏渭没有坐,站在狭小的房间里很拘束,垂下头可以看见地上铺着腥红的厚重布料,因为料子太差,表面净是些毛球,这样随便铺一铺权当是地毯。
也许蓝休虽然嘴上避讳着这里,但是还是从心底爱着这个破败的家吧,以至于离开了十几年,还是努力维护着这间木板房,即使再也不会踏进一步。
而且你出事之前来过这里,下着bào雨往这边赶,还住了一晚上。
你怎么知道?
邻居说的。
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人住?难道我之前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出车祸?
苏渭突然意识到自己跌进了一团yīn谋里。这个世界上就连重生都可以发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可怕事件蛰伏在yīn暗的角落里?
你脸色很差,是想起什么来了吗?
苏渭摇摇头:就是有点慎得慌而已。
宋祁燃像看新鲜一样看着他:你出了一场车祸,整个人就好像把胆子丢到爪哇国一样。
苏渭沉默,他差点忘记了,这个人也是说起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主。
见鬼的出车祸!
出巷口的时候司机还在那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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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高档轿车堵在路口格外引人侧目,三三两两的路人走过的时候眼睛就像长在上面,一群孩子围在旁边缩手缩脚,眼睛都在发亮。
也许蓝休从前就是这些孩子中的一个,一旦看见超出承受范围的玩具,就忍不住露出渴望的神qíng,多扫一眼都是好的。
说起来他心里有点堵得慌,为那个灵魂不知道飘到哪里的了的蓝家少爷。幼年没有父亲,生活贫苦,好不容易得到属于自己的一切,就这么死了。
他的死另有隐qíng,而自己眼前的人一定知道。
但是要怎么在保证自己的安全的前提下,弄清这一切呢?
逝者已矣。但是该有的公道却是必不可少的。
傍晚回到蓝家,佣人跑过来开门,开口就说:方先生来了。
苏渭一听就知道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他跟在宋祁燃身后进屋,刚换好鞋就看见一个男人坐在主厅的沙发上。
当目光接触到那张熟悉的侧脸的时候,苏渭整个人本能的向后缩了一步,脸色发白。他紧张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真的是太像了
一副做贼心虚的表qíng。
宋祁燃跟在身后体贴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没有。收拾好慌乱的qíng绪,他回头问:这位是?
方沉起身向苏渭问好:你好,蓝先生。
他再次瞟了一眼身后的宋祁燃,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无助:呃你好。你是宋祁燃的朋友么?
从没正儿八经喊过宋祁燃的名字,乍一说出口,总觉得自己叫的不对。
方沉大概没料到是这种局面,迅速和宋祁燃jiāo换了眼神,宋祁燃对他说:阿沉是我朋友,你刚刚经历这么多事,qíng绪还不怎么稳定,他是原城有名的心理医生,我让他来看看。
苏渭一愣,原本僵直的身体变得更加僵硬。
他心跳在加速,手心冒着汗,近乎叫喊似地的对宋祁燃说:我,不需要心理医生!
身体颤抖,胡言乱语:我根本就不需要。这些东西!我不需要,不要!说完,周围是一片静悄悄,下人守着本分不敢上前,宋祁燃则诧异地看着他,那表qíng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苏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处理不好,也许会真的被当成神经病关进医院。
他近乎无助地看向了宋祁燃,他看到了对方眼神里的伤心,顿时在心里冒出微弱地希望,他服软地对方沉说:不好意思医生,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
头又迅速低下。
宋祁燃温和地看向他。
你到底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蓝休就是死于那种令人绝望的治疗,即使他已经死了,但是这具身体对这种事qíng的抗拒还是如此巨大,他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
抑制住颤抖的心qíng,一字一顿对宋祁燃说道:我、没、有、疯!
甩开身后的人,他快步走上楼,回到房间将门猛的关上。
直到确定门被反锁好了,他才回到chuáng上,将自己缩进了被子里。
冷静,苏渭!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虽然刚才的反应有点过激,但是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无论如何,总是心虚的,毕竟他不是真的蓝休,他只是一个在两年前就该死去的孤魂野鬼,占据着蓝休的身体,苟活而已。
不是他胡思乱想,只不过就这样把自己jiāo到一个心理医生手上,他难保自己不会露馅。
心理医生?jīng神科医生才是真的吧!他不得不这么想。
一旦身份bào露,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而且,蓝休到底是怎么死?
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就不禁打了个寒噤。
第六章
不一会儿就有人上楼敲门,苏渭没理,直接躺尸状。结果没几分钟就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他起身去看,正好瞧见宋祁燃站在门口,手上端着个托盘。
不吃饭,怄气?
宋祁燃的语气淡淡的,却莫名让苏渭别扭,感觉他在哄小孩一样。
苏渭不做声,他就走到跟前,把盘子放到桌子上,筷子递到苏渭手边。
一小碟炖得烂熟的冬笋炖jī,一小碟青菜,一小碟鱼,再加半碗米饭。
这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宋祁燃,不够吃呀。
宋祁燃气笑:不够再添,谁叫你耍小xing子的。
苏渭哼哼唧唧:这能怪我吗?你拿我当神经病。
瞎说。宋祁燃端起饭碗,拾起另一双筷子伸到菜碗里挑挑拣拣,随意自然。他的手极度好看,修长且有力,即使常年接触乐器,也没有怎么变形,反而因为jīng于控制而显得形状格外优美。
宋祁燃这人,即使是这样垂眼居高临下地站在这里拿双筷子在盘子里扒来扒去都显得气度不凡。
他一手把菜堆成小山丘的碗递到苏渭眼前,一手将筷子扣在托盘上:我只不过是担心你失忆之后没有安全感,所以施加一点辅助手段巩固罢了。
声音不疾不徐,眼神平静深邃,这样的宋祁燃身上居然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而且,阿休,过去的事qíng你总要慢慢想起来的。
苏渭仰着头看他,像颗霜打的油菜花,颓丧地撑住半张脸,哑着嗓子道:你这样我才害怕,你别看我生机盎然,其实人家可脆弱了。
有气无力地将筷子cha进碗里,就着宋祁燃的手费劲地扒了一口饭。
宋祁燃哼笑了一声,他缓慢地坐到苏渭身边,眼神温柔地看着苏渭蔫头耷脑的样子,长臂一展,就拿起托盘上的筷子,慢慢地,时不时从碗里夹点菜送到苏渭嘴边。
他声音温柔,好似日光下的和风,绿糙上的露珠:你别害怕,阿休。就算有什么,我也在你身边。
嗯嗯
当然,我很好。
他逞qiáng看着宋祁燃。
怎么能不好?有吃有喝,还远离了谢静。
从前放不开的手,老天爷帮他松开了,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
然而为什么会内心酸胀而口不能言呢?
啪嗒。
眼泪不受控制地落到碗里。
苏渭嘴里塞着饭还不安分,qiáng装镇定暗示自己还好,结果呜呜啊啊几声,眼泪落得更欢实了。
他渐渐抽噎起来。
宋祁燃则很绅士地假装没有看到这一点,他依然体贴地夹菜送到苏渭的嘴边。
吃了两口,苏渭总算镇定下来,他抬起头看向宋祁燃,苍白的脸上还挂着几颗泪珠,瓮声瓮气地说:不吃了。
宋祁燃惊讶:不是不够吃吗,才这么两口。
他吸吸鼻子,略带羞赧的看向宋祁燃,眼神倏地一下就飘开了:鼻涕堵住气管,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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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页
抄拿了张纸巾,他准备揩,顿了一下,手向外一挥:劳烦回避一下。
宋祁燃打量他:我连你全---luǒ的样子都看过。
苏渭脸扑地一下红了,但是出气进气不方便,只能小小声:那是以前,我现在和你根本算才刚认识好吧,而且这不是怕恶心到你嘛。
没事,我不怕。
啊?别这样啊,我尴尬。
但是迎上宋祁燃那双坦dàng的眼,那种莫名其妙的尴尬又消弭于无形。
他将信将疑地把纸巾放到鼻子上,轻轻地擤了一下。
轻轻地。
一下。
一下。
又一下。
苏渭彻底炸毛,他对上宋祁燃那双笑盈盈的眼睛,恶狠狠地说:出去!你在这我根本就不慡!
也许可以有一个朋友?
苏渭不由得这么想。
苏渭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死了,他现在在蓝休的身体里,恐怕一辈子也只能做蓝休了。
做蓝休,就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履行自己再世为人的义务。
义务是什么暂时想不到,但是一定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让别人看出破绽,更要好好保护自己,提防那些害死过蓝休一次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
宋祁燃可靠吗?
这个人虽然说话半真半假,但是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如果要对付蓝休的话,趁着自己装失忆,完全可以顺水推舟把自己解决掉。
人应该还不错。
他瞟了一眼宋祁燃送来的饭菜,鼻头又开始酸酸的。
他不能否认自己被感动到了。
这样一个贴心的人,对苏渭而言,无论何时都是一个值得jiāo往的朋友。
一想到朋友两个字,苏渭又忍不住烦闷起来,简直像蒙上被子长睡一觉才好。
即使再世为人,醒来之后经历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qíng,无暇思考太多,但是每每想起他们,心中就涌起难以忽视的痛感。
秦丰和谢静,骗了他。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整宿整宿的无法入眠。每一次刚刚闭上眼,那种灵魂脱离身体,头重脚轻的眩晕感袭击着他。那场背叛,虽然不见血,却让他像被凌迟一样痛苦着。
被骗了。
即使知道秦丰能够未必看得上他,与他相jiāo也不过是看他软弱可欺,苏家家底殷实,于是乐得与他虚与委蛇。但是他还是愿意和秦丰做最好的朋友。软弱规矩的孩子拥有一个肆意不羁的朋友,是件多么幸福骄傲的事qíng。他的身前屹立着一个孩子王,所以即使只是他身后的小喽啰也觉得无比的满足。
偶尔chuī嘘的时候,还可以暗搓搓的在心里想,毕竟秦丰曾经为他赴汤蹈火,冒着大雨替他接应小狗狗。
谢静呢?
他不能想谢静,他一想起他心里就难受。
谢静。
谢静
天未光的时候苏渭突然醒了,chuáng头的小台灯还没关,他凑着橘huáng色的灯光看了看闹钟,才两点多钟。
他的房间开阔,最右边是巨大的落地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远处宽阔蔚蓝的沙海,海平面的尽头是灯光璀璨的玛丽港,那是原城最繁华奢靡的地区之一。但是此刻素色的窗帘遮住了那些五光十色的诱---惑,使整个房间显得安宁敞静。
他侧躺着,身上盖着薄被,看起来睡得十分安稳。
但是做了一个梦,简直糟透了。
明明只是一枚弃卒,却还是对从前那些静谧安乐的时光恋恋不忘,竟然还发梦,去追忆回味。
他恨透了那一切,却偏偏说不出口。
一扬头,便看见一杯莹白的牛奶放在小柜子上,在充满暖意的灯光下显得如此美味。
就像是脱力的水鬼一样,他手肘攀上柜沿,撑起身子低头轻嘬了一口,冰凉入肚,反而让人清醒了不少,那种从心底冒出来的焦灼感也慢慢冷却了。
索xing坐起身,将一杯奶饮下。
一鼓作气喝完之后打了个寒噤,反而好受了不少。他回身躺下,手掌撑到枕头上触到一片濡湿。苏渭诧异地看了一眼,转而又不屑地将枕头翻面,继续睡。
苏渭本来以为自己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但是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才不过四点。
是被肚子疼醒的,其实睡梦中一直有隐隐约约的痛感,但是拖拖拉拉以为忍一忍就能缓过去,最后扛不住了只好奔向洗手间。
连鞋都没穿,身上寒津津的,觉得身上好像出了一层脂,堵住了每个毛孔,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困难。
上吐下泻,脑袋发木。
来回好几趟,再出来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苏渭脑子转不过来弯,而且深夜被敲门什么的实在是有点诡异,他愣了不知道多久才回道:谁呀。
我。
苏渭木讷地问,你是谁?
也难为门外的人愿意配合:宋祁燃。
他才慢悠悠地拖着步子去开门,结果因为很累倚在门上: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宋祁燃皱着眉看着他,看起来表qíng有点严厉:你怎么了?
呃?苏渭想了一会:没怎么。
语气发飘。
宋祁燃眉毛皱的更厉害了,苏渭觉得怒气都要从他鼻子里喷出来,让他化身大魔王了。而宋祁燃大概已经发现现在和苏渭沟通纯属白费功夫,居然略显霸道地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抵在额头上,试了一下温,直接就着这个姿势把他抵回chuáng上坐着。
苏渭一路倒着走,后脚跟差点绊着后脚跟。
他呆呆地坐着,一副生无可恋脸:你gān什么?
宋祁燃言语间竟然带着罕见的怒气:我gān什么?上次就是烧傻的,要再来一次么?
苏渭打了个嗝。
宋祁燃自bào自弃地重重叹了口气,伸手放在眉间使劲地揉,揉完了还没镇定下来,趿着双拖鞋啪嗒啪嗒地走了,因为穿着睡衣,眼睛也没戴,背影看起来有点蠢萌。
好像谁给他受了很大的气似的。
不可理喻。
苏渭面瘫脸默默地在心里嘁了一声,突然面露痛苦,扭扭捏捏地走向了卫生间。
等他出来的时候宋祁燃已经恭候多时了,他递了把药给苏渭,还有一杯巨大的水。
苏渭看着水杯面露苦相,摇头。
拒绝。
药不能不喝。
不要水。
喝水促进代谢。
苏渭摇头:喝了也没用,到时候跑厕所更麻烦。接过药片,一颗一颗地咽下去,仰着脖子蹦两下。
宋祁燃皱眉:怎么会腹泻?
可能是喝了牛奶吧。
什么时候喝的?这架势就像在刑讯bī供。
呃苏渭说,我半夜口渴。
宋祁燃瞥了眼杯子:这牛奶早该喝了吧,我之前让他们送上来的时候叮嘱过要趁热喝。什么时候下人做事这么不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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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势很qiáng大啊
苏渭理智让自己绷紧大脑里的那根弦,但是深更半夜的,松弛是必然的结果,他打不起心理战,于是只好细细地组织语言:啊,是说过,还顺带把餐具清走了。只不过我当时嫌烫,敷衍了两句,他们也不好像盯犯人一样盯我。
哦?很、烫。
一双眼尖锐地盯着苏渭,分分钟戳穿他。
看来以后要只温到三十度才行,五十度太烫了。
我只是睡着了没有喝而已,gān嘛一定要戳穿我!
我不喜欢听你说谎。
呃,这理由竟无法反驳
他把两个杯子拢到一起拿走,淡淡地道:刚出生的宝宝都是一张白纸,要好好保护才行。
苏渭捂脸,心想自己果然不会吵架,连理论都底气不足。
话说回来你怎么回来我这里?
宋祁燃直勾勾地看着他,又是那种你还不快点反省自己你居然还没意识到这是你的错的眼神。
苏渭懵了一下,看了自己一眼,不可置信地道:难道是马桶抽水声太大,吵到你了?
不会吧,这里隔音效果哪有这么差?
那以后晚上不是连上厕所都不行了?
不会,我只是耳力比较好而已。宋祁燃微笑安慰道。
苏渭点点头,但是总觉得在这个夜晚自己过得十分委屈。
第七章
蓝休有一头及肩的长发,乌黑柔软,顺从地沿着脸颊搭下来。
实际上很好看,因为他本身的脸比较窄,且轮廓深邃jīng致,给人一种突出的惊艳感,所以并不会显得娘pào。
苏渭虽然不是直男,但是却有直男的审美,站在镜子前他随意地撩一撩头发,突然被这种风qíng万种的气质冲击得头昏眼花,打心底里觉得不自在。
在房间里翻来覆去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需要的东西,还是趁着荷嫂进来送熨好的衣物的时候问了一句,才找到。
您要剪刀做什么?
苏渭拿着金色的大剪刀在镜子前随意比划,怎么都不满意,根本无从下手。
浴室的门被打开:你在gān什么?
苏渭惊讶地看着宋祁燃略带薄怒的脸,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好像有人惹了他一样。
这家伙,到底为什么生气?
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咔哒。
一缕头发被剪下来,他递给他看:头发太长了,我想剪掉。
噢,已经不只是想想了。
宋祁燃皱眉盯着那缕半长的头发突然劈手将他手上的剪刀夺过,丢给身后的佣人:下来吃饭。
宋祁燃在生气。
苏渭微妙地察觉到这一点。
他转身就走,留下一个背影给苏渭,整个人身上都是冷硬的气息。
吃饭的时候眼睛就没有看过苏渭,摆出了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架势,拾筷停箸之间动作尤其gān脆利落,让苏渭生出一种自己就是那盘子里任人夹取的饭菜的错觉。
跟这种人在一起呆在一起简直压力山大。
但是为什么呢?宋祁燃应该不是这么小题大做的人,难道仅仅因为他剪了一缕头发下来?
而且,看这架势是在生闷气吧。
如果苏渭装聋作哑假装不知道,他是不是就要气到天荒地老?
发什么呆?
果然,嘴巴都是抿得紧紧的,语气淡漠表qíng严厉。
因为早上降温,苏渭套上了一件宽大的红色针织衫,颜色鲜亮,面料柔软。
他现在安分地往嘴里扒饭,朱红色的筷子斜cha在米饭里搭在碗沿,他的手有气无力地扶着筷身。手腕细窄,皮肤细薄青白,整个人套在这样热烈的的颜色里,愈发显得脆弱和神经质。
宋祁燃眉头紧了又紧,终于还是不忍心,嗳声道:别光吃饭,多吃菜。
苏渭诧异地看着他。
你不生气了?
宋祁燃赌气似的问:我应该生气吗?
是啊,我也不明白你到底是气什么。
宋祁燃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放下筷子看着苏渭:阿休,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我应该想起什么?
我听说当一个人要割舍一段感qíng的时候,就会想把长发剪掉。
苏渭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女人。
宋祁燃哼笑一声,表意不明。
苏渭懒得理他: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怕我想起什么,还跟头发有关系?
宋祁燃一本正经地在饭桌上对他讲述了一段关于蓝休和他未婚妻之间纠缠不清的爱qíng故事。
兴致盎然。
苏渭不懂他什么心态,只问:你的意思是我被未婚妻戴了绿帽子?
宋祁燃点头。
貌似好像很为他伤感,但是实际上qíng绪还没有刚才发现他剪头发了那么消沉。
都怪蓝休留着一头长发,导致他现在一思考问题就习惯xing扯一扯耳边的头发,但是刚才那一段被剪掉了,结果苏渭摸了个空,手在腮边虚探一把,那摸样看起来像在自怜自伤。
他为自己这看似娘pào的行为感到懊恼,于是语气极差的问:那她现在怎么样?
这个我不知道,司晴已经很久没有露过面了,大概在养胎吧。宋祁燃微笑,眼睛里都闪着光。
苏渭半真半假地问:你说会不会是我因为这个事qíng太伤心了,所以冒雨跑到汀水街寻找家的港湾,回来的时候出了车祸?
宋祁燃哼笑一声。
苏渭真是烦透了他这样不yīn不阳地乱哼哼,无奈腰杆子太软,硬气不起来,只好弓下身子吃饭。
宋祁燃
怎么了?
我有话想对你说,可是怕唐突了。
你说。
我觉得你最近qíng绪波动是不是有点大?一会子很温和,一会子又有点刻薄,再不然就板张脸给我看,或者yīn测测地笑。要不让荷嫂炖点汤给你,舒缓一下?
宋祁燃放下筷子直视他:还不都是你害的。
苏渭不敢相信地想了一下,确认道:又是我?
不然呢?
是不是他太担心自己了,所以控制不好qíng绪?
还是打理公司,太累了?
也许是真的与自己有关吧。
苏渭开始愣神,看到宋祁燃那理所当然的眼神,等回过神的时候终于了悟。不禁无可奈何地苦笑:宋祁燃,我发现你真的很会给我洗脑!
明明在乱甩锅,还理直气壮。
宋祁燃大概从没见过他这副蠢样子,整个人乐不可支,居然笑得见牙不见眼。
入秋的这一天,蓝家举行了盛大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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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别墅被璀璨的灯光笼罩着,成为一座巨大华美的宫殿。
花园里停满了豪车,喷泉在灯光的照she下迸发出多彩的光芒。大片的绿茵路上站满了来自这座城市各个地方的属于这个家的朋友。他们穿着昂贵的定制华服,举着酒杯像花蝴蝶一样四处穿梭,调笑。
这是一个宴会,也是一个jiāo际场。
苏渭站在浴室里,在脑海中演练着自己下楼后的一举一动。这种例行公事般的聚会他从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参加一次,然而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
就好像揣了一直躁动的兔子在怀中,心一直砰砰砰地跳,像要蹦出胸腔。
毕竟从今天起他就是一名面向大众的演员,舞台下的任何一位观众都可以随便检阅他。
无论如何都要扮演好蓝休这个角色。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以及以清亮的蓝□□调为主的西装,妥帖gān净。暗纹的领带又使他端正严谨。柔软的黑发被人扎起来,露出漂亮的轮廓,苏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到很不自然。
以他的个xing,这身装扮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的选择。面料过于奢华,剪裁过于贴身,过于自恋又过于展示自己。这不是他为人处事的风格。
再加上这张妖孽的脸。
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简直就是在大声召唤:快看我快看我!
叹了口气,他为自己戴上手边的腕表,一搭一扣,利落gān脆。
出浴室门,却见宋祁燃已经到了房间。他穿着一套偏紫罗兰色的西装,正靠在占据了整面墙,顶部接触到天花板的橡木书柜旁读一本书。看见苏渭出来,他抬头时眼睛里迸发的光彩是苏渭无法无视。将书放回到书架上,他微笑着笑苏渭走来。
实在是无法否认,宋祁燃这个人是天生优雅的,高大健美,且英俊。举手投足之间堪称完美,即使他只是在行走。
他的眼睛里,带着苏渭看不懂的热烈。
但是苏渭也能隐隐感觉到这个人,十分善于奉承,即使他不说一句话,那双明亮的双眸也能让你感受到他对你的赞美。
他走近了,两只手捧着苏渭的头,微笑。
那垂头的姿势仿佛他正要亲吻一位公主。
灵巧的手指从乌黑的头发上捋过,长长的发被吊高,顺从地溜过手指在空气中划过雀跃的弧度。那种微妙的跃动感刺激着苏渭的神经,让他的心有点乱。
苏渭不敢相信地看着双目含qíng,神qíng虔诚的宋祁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大概是因为他上辈子爱过一个男人,以至于此qíng此景竟然在脑海里生出了无数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猜测,只能有种手足无措地面对着他。
这个宋祁燃和蓝休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暧昧的姿态?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之前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一时之间,各种想法在脑海里炸开了锅。
宋祁燃坐在蓝休的身边,探出那双漂亮的手抚在他的额头上。
蓝休在半梦半醒之间嘟囔着:你还来做什么?做什么
他便俯下身凑在耳边细细地哄他:我当然要来,我怎么能不来?
态度温和,却带着等待宣判般的急躁。
他伸手到苏渭眼前,挥一挥:傻了么?
苏渭嘴巴微动,氧气罩上很快被扑了一层雾:没。
宋祁燃一愣,随即微笑道:没傻就好,快点好起来。
笑起来眼睛里带着神采,看起来很温柔。
他无可奈何地苦笑:怎么这样娇气?
又想办法安抚他:我是你哥哥。
却会随时变脸,尖酸刻薄地道:jīng神洁癖也比对那种女人有感觉要好得多吧!
听到他说gay这个单词的时候却一本正经地道:嗯,也有可能。
之前的一幕幕泛上心头,苏渭顿时觉得自己dòng穿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宋祁燃拍拍他的脸:怎么这副表qíng?
他总算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逃离宋祁燃的桎梏,避开他的触碰:啊,没什么,我们要下去了吗?
宋祁燃笑道:你对我发了这么久的呆就只是想说这个吗?
苏渭从善如流:啊,不。我是被你帅呆了。你今天看起来很棒,
宋祁燃得意一哼,笑容更大了。
但是他很快又收起了眼中的笑意,轻声而郑重地问他:阿休,你害怕吗?
就像是害怕惊扰了他。
苏渭瞪大眼睛看着他,觉得心砰砰跳起来,声音如此大,甚至怀疑对面的宋祁燃是不是听见了。
他gān巴巴地说:不,怕。
宋祁燃笑道:骗子。
虽然你欺骗了我,但是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苏渭无法抗拒这种人,即使无关qíng爱,真的是无法抗拒。他心里慌不慌呢?其实有一点,他经历背叛重生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很难不恐惧。
然而孤军奋战往往能够激发人的潜能,现在的他算得上是孤注一掷,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受一点点伤害。面对即将蜂拥而至踏进他的生命的人,他即使有一点怀疑自己能否应付,但是更加坚信的是他一定可以,好好地开始新的生活。
明明一个人就能扛下去,却有一个人对他说,要保护他。
如何能不心热,如何能不意软?
他不是蓝休,却不得不被这份温qíng打动。
宋祁燃不再言语,却在沉默中与他达成那种类似约定的默契,伸出手,摊开掌。
苏渭笑着轻拍掉他的掌心:别瞎承诺,但是还是谢谢你,祁燃。
第八章
蓝家是原城大户,做起事来一呼百应,做生意如此,办party也是如此。花园里聚集了一众名流,互相打了招呼寒暄一通就开始谈生意经。
蓝家花园很大,种满了各种从世界各地移载过来的珍贵花糙,明明已经进入秋季,寒流却迟迟没有来袭,花朵娇艳地开着,地面上是铺满了嫩绿的毛茸茸的青糙,其上点缀了五颜六色的细碎花朵,踩在上面柔软的触感就像是行走在一张厚重的昂贵毡子上。
四周都被装点过了,白色的雕花桌子上摆满了酒水甜点。
花园中央是巨大的白色大理石喷泉,清澈的水出在空中迸发,折she出美丽的谎话,孩子们穿着漂亮的礼服围着它疯跑追打,大人们则在一旁谈笑。
树丫上挂满了璀璨jīng致的水晶灯,一路延伸到屋后面,那里立着巨大的穹顶,同样是明亮的耀眼的,大面积宝蓝色的古法琉璃撑在空中,充当着天空的角色,四面的青色锦缎帘子全部撩开,里面摆好了各式各样的餐桌以及花卉。
有仆人请客人过去,客人便按规矩悠闲地踱过去。
蓝家派头大,一般的客人进不了主屋,只能到另外建好的宴会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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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们走进宴会厅,便发现里面已经热闹非凡,一流的古典乐团已经被巧妙地安排在角落里演奏乐器,既不突兀,也不缺少存在感。前段日子在国际上囊括诸多大奖的舞者在特定的位置上起舞,默默地装点着这间奢华的屋子。
有特定的接待者迎向到来的嘉宾,与人们谈笑风生,文雅的言语间,既保留了大富之家的矜持,显得的热qíng好客。
洪伯作为管家,站在在大厅一侧控场,偶尔向来往的侍者指示什么。
苏渭同宋祁燃坐在二楼角落的真皮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红酒和高脚杯。苏渭偶尔发呆,饮一点酒水,再不就俯视着楼下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办这种酒会。
宋祁燃宽容地道:你好不容易病好,庆贺一下也好,有很多朋友还是很关心你。不把你请出来,全须全羽地展示一遍,他们估计要吵翻天。
苏渭抿着酒,嘟囔一句:见了又怎么样,我又不认识他们。
但是心里也明白宋祁燃的意思,楼下的一拨人,和蓝家总是利益相关,无论如很也要确定一下蓝家是不是还有人,确定是不是该翻点làng花出来。
他心知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便大方地起身,对宋祁燃笑道:走吧,大哥。
眼睛里是斗志勃勃的神气。
待苏渭和宋祁燃两人走到楼梯旁,楼下的人便自觉地安静下来。灯光稍暗,变得暖意融融,弦乐的声音渐渐消逝,偌大的大厅中只剩下沉默舞动的舞者。
楼下一片鸦雀无声。
苏渭突然觉得自己进入了哑剧片场,楼下的诸位神色各异,偏偏都是一言不发。
苏渭心里突然冒出了点恶趣味,刚要开口,就见站在前排的一个矮胖戴着黑色高礼帽的中年男人突然爆发出一阵猫头鹰般魔xing的笑声。
苏渭心里一懵。
桀桀桀桀,Andrew,听说你为了个小明星和别人在夜店打起来了?哈哈哈,也不知道是哪个后生仔这么有胆色,居然把你打到进医院。
苏渭再一愣,随即笑道:您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哪有人敢动手打我?祁燃是这么说的?
下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底下的几个名门闺秀便伸长脖子向前探问,也有的人对他的回答不屑一顾。
苏渭回头看宋祁燃,露出促狭的表qíng道:哦,你原来是这么出去败我威风的。那四眼仔怎么打得过我?
他看着下面那群人,道:我三两下就把他打趴下了,根本就不用别人帮手,那家伙简直都要给我磕头了。后来趁我不注意居然想跑,只不过我不想那么容易放他走,开车出去,结果砰。
他的眼神里甚至冒出兴奋的光芒:我在医院躺了一段日子,他就没那么幸运了。
这段日子还多亏了阿燃帮忙照顾,还是不是帮我打理公司。不然我大概就要长期消极怠工了。
说完这段话,脸色一板:那种东西,还想同我争,下辈子吧!
他傲慢地说完这些话,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表qíng,仿佛那个被他修理过的家伙只不过是一只小随时可以捏死的小蚂蚁。
在场的人似乎都习惯了蓝休这样任xing凶狠,但又被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人吓到,于是集体噤声。
原本怀着鬼胎的家伙也各自盘算起来,思量着是否应该在这种时候出头做典型。
苏渭在心里冷笑,斜眼扫过全场,随即又笑着看着他们道:不过也要多谢各位抽空来看我,今天都玩得尽兴,至于我我就不奉陪了。
说着,他便昂首阔步地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走下楼径直离开。
将一切抛在身后,苏渭大步而嚣张地向前走着,尽管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手心渐渐出汗,肌ròu抽动,他还是镇定地控制着步伐迈动的频率。
出门,秋季的凉风chuī到身上,渐渐驱散那股莫名的热意,他深呼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一关过去了没。
蓝休是个肆意妄为到有点病态的人。
极度的洁癖与嚣张跋扈,所以甩手离场才是这种偏执人格该gān的事qíng吧。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看到蓝休的日记。
那本日记被锁在房间柜子里最深的角落中,他当时也只一时好奇才找人撬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那本日记记录了蓝休从来到蓝家第一天起发生生的故事。最后一次记录的时间截止在七年前,那时候他应该已经到蓝家好几年。
在巨大的落差之下,从一开始自卑胆怯的少年蜕化为嚣张偏执的青年,那个本子上记满了他对旁人的种种不满以及各种自以为高明的反击。
后来他却不再记录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苏渭沿着阔大的绿茵场行走,双手被chuī得冰凉发木,便把手放进裤袋里。
大门口有保镖守着,按现在的qíng况,他完全没有机会走出大门,于是只能一个人孤单地四处晃dàng。不回到那座华美的宫殿对他而言是一种恩赐,他从小就怕生,每每跟着母亲四处旅游就很容易在第一天晚上睡不着,住酒店都要住同一个连锁酒店。
所以总是领略不到旅游的乐趣。
而如今待在这样一个家里,不啻于一种折磨。
他脑袋空空,对于未来的构想全无,因为总也忘不掉曾经有过的美好蓝图,每一个的主角都是谢静,它们曾经作为背景映衬着他的生活,过于深刻,已经不是换一具躯体就能抹去的。
毕竟灵魂还在,心还在【1】。
风chuī得他打了个哆嗦,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一片,他伸手将头绳薅下来,黑发散下来,果然暖和了许多。
他在想谢静,想得心抽疼,想到往事又觉得不甘心,那种不甘心的qíng绪丝丝密密地缠着他,严丝合fèng,让人毫无发泄的缺口。
就好像他合该被人骗,合该得不到爱一样。你若去责怪,他便要讥笑你,这都是你自找的呀。
手上的头绳是银色的,一指宽,即使在黑夜你也无法忽视它的光彩,月光的映衬下,布带上是颗颗碎钻铺成的NERVE。
就像是讽刺一样。
暖意拥上来的时候苏渭哆嗦了一下,他吃惊地回头看到宋祁燃面色凝重地抓着他的手,随后又露出得意的笑容:怎么样?我表现好吧?那些人大概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宋祁燃没有回答,递了件黑色大衣给他,这时节穿略显夸张,但是此刻用来挡风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苏渭接过大衣穿上,却发现宋祁燃身上还是那套室内穿的西装。他移开视线去看远处的树木,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怎么出来了?宴会不会那么快结束吧。
还不是你乱跑。
语气里竟然带有责怪的意味。
苏渭反驳道:那是我机智,难不成留在那里给他们当靶子打?你也不希望让别人发现我现在是个脑袋空空的笨蛋吧。
不如一开始就震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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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燃帮他理好大衣的领口,然而手却攥在衣领处,像是企图把他提起来一样,沉默过后他问:阿休,你是不是想起来了?却骗我。
这问题苏渭不好答,他看着宋祁燃低垂的眼,沉默的姿态,一时竟生出一种心软的感觉,他竟然感受到了宋祁燃的伤心。
伤心。
这样说来一点也不过分,尤其是说到却骗我三个字,清清淡淡的,就像是心里笃定一样。
苏渭望着他,谨慎的解释道:我只是看到了以前的日记。
所以猜测我以前的脾气是不是不好,刚才那都是演的。
苏渭终于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宋祁燃的脸,毫不退缩。
是假的。
对不起。
声音越来越小,知道最后卡在对不起三个字上,嗓子眼劈了一下,只能发出残破的气音。
宋祁燃终于正眼看他,浓而密的睫毛自然地扇动了两下,他温和地说:道什么歉?
我其实没有记起来,我也记不起来。
声音是弱气的,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说出这种打破人希望的话,是一种极大的难堪。
宋祁燃扬起手,在空中犹疑了一下,最后落到了他的肩上:没关系,记不起就算了。
苏渭目光垂着。
宋祁燃说:走吧,我们回去。
第九章
这一天,有访客造访蓝家。
说是客人未免太过抬举他的鲁莽行径。
当时正是上午,吃过早饭,宋祁燃到公司上班,苏渭则坐在沙发上读早报。正看到某城发生枪杀案,一家几口被灭口的时候,门口突然发生了巨大的一声砰,以及尖锐的刹车声。
苏渭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报纸杵到膝上,变得皱巴巴的。他神经质地看了一眼门口,心想要不要找个地方躲起来,顺着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佣人急匆匆地奔到了落地窗前望风,一阵惊喜的尖叫后,还没来得及将抹布放下就忙不迭跑到门口。
于是季明淮就这样登场了。
身上穿着破dòng牛仔,挂着不知有几斤重的铆钉。染得火红的头发梳得立起来,眼线妖娆,唇边银色的唇环更是让人忍不住皱眉。
他用脚把门蹬开,双手大张,对苏渭叫道:Surprise,Andrew!
那气势活像在加勒比洗劫过一通的海盗。
苏渭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他冷淡地瞟了一眼季明淮身后敞开的大门,道:把门带上。
季明淮抖了抖他的牛仔外套,大摇大摆地走到苏渭对面的沙发坐下,嗔怪道:一点也不热qíng。
苏渭按了按额头,脑海里闪过洪伯jiāo给他的那叠资料。他努力地看过不少,但是资料那么多,他短时间内怎么看的完,正巧关于季明淮的那部分他前两天嫌累就没看,只是在翻到的时候扫了两眼,堪堪记住了他的名字和脸。
这种时候苏渭就要责怪洪伯办事不利了,资料上的季明淮看上去清秀jīng致,最起码脸上gāngān净净,哪像现在这个,陡一推到眼前,只怕亲妈都认不得,完全是货不对版。
苏渭别无他法,只能努力表现出一个偏执型人格该有的qiáng势与冷淡:你怎么来了?
季明淮似乎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妥,自然地将穿着一双马靴的长腿伸到茶几上一搭,顺势躺到沙发上:没怎么,这么久不见,来看看你。听说你昨天甩了那帮老头子脸色,真够可以的。
苏渭把报纸叠好放在茶几上,淡淡地道:什么脸色不脸色的,我当时只不过想出去透透气而已。
季明淮突然呵呵呵的笑起来,双手环在胸前,歪头看着苏渭。他生得唇红齿白的,打扮起来又时髦,看起来就像个十七八的少年一样。
苏渭问道:笑什么。
他却不答,反而回头越过沙发问后面的仆人:荷嫂,什么时候开饭呀?
苏渭摸不准这个人,但是实在是不想他留在这里,就硬邦邦的说:吃什么饭?早饭刚吃过。
季明淮一撇嘴,抬起左手往那只满是铆钉的夜光手表上一瞟:我仲冇食饭噶。
苏渭脸色一白。
他听不懂。
季明淮是香港人,偏偏苏渭从前学各种语言就是没接触过香港话。
季明淮看见他的脸色,突然狡黠地笑了,他以一种jian计得逞的表qíng面对着苏渭,两颊的梨涡显得尤为可爱,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动人了:别装了,Andrew。
苏渭身上激出一阵冷汗,他冷漠地看着对方:不懂你什么意思。
季明淮chuī了声口哨:Raymond都同我讲了。
苏渭还是冷冷地看着他。
季明淮一笑:Raymond就是阿燃啰,你肯定不知道是吧。
一旁的荷嫂手足无措地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局面,苏渭将视线投向她:打电话给宋先生。
不一会儿电话就接通了,宋祁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喂?阿休。
苏渭说:家里有客人来。
说着季明淮便大叫道:是我,过来蹭饭的,我们家老头子想关我禁闭,抓我回香港,我跑出来了。
宋祁燃在那边沉吟了一声,道:嗯,那就乖,别惹事,更别惹他生气。
季明淮收线,甜甜地对荷嫂说道:荷嫂,开饭!
苏渭早上吃过,不饿。也不想在这里陪吃陪聊,一颗心简直蠢蠢yù动,只想回房间而已。
如果对面坐着的是宋祁燃就好了,那就这个人jiāo给他应付,自己随时想走就走了。
而且,刚刚那个处境,他根本就没机会问宋祁燃告诉过他什么。现在很怕多待多错。
但是季明淮很快就打消了他的顾虑,他一口咬掉半个荷包蛋,问他:不过,Andrew,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苏渭沉默。
他呵嗤一笑:怎么这么小气,我不就是跟你开了那么一小小玩笑?还不理人,看来虽然忘记了以前的事,倔脾气还是一点没变。真是本xing难移。
苏渭看向他:本xing难移不是好词,连中xing词都算不上。
季明淮摆摆手:哦,sorry啊,我随口一说的。
他吃完饭,擦擦嘴。瞪着一双大眼睛问苏渭:Andrew,你想不想出去玩?
可以吗?苏渭有点心动。
但是这个人来历不明,在自己家呆着和同他一起出去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他心里多少有些顾虑,只能找个借口推脱。
祁燃不太让我出门。
季明淮秀气的眉毛一皱:他软禁你?
苏渭心口不一:那倒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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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淮一笑,挤眉弄眼地模仿苏渭刚才的语气:荷嫂,给宋先生挂电话。
于是在这个坐在会议室连开几场会,和那几个资深吸血鬼斡旋得jīng疲力尽的上午,宋祁燃接到了两通来自闲杂人等的电话,季明淮聒噪的声音再次传来:阿燃,Andrew要带我出去玩。
很好,主谓宾全部搞错。
明明是季明淮邀请他出去,并且还没有得到他的答复。
苏渭就坐在一旁看他夸张地手舞足蹈。
什么?你总不能一直把他关在家里,关傻了怎么办,你关心得也太过了一点,过犹不及懂不懂?
显然是宋祁燃拒绝了他。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季明淮脸色古怪地把电话递给苏渭。
喂。
宋祁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有点失真。
嗯。苏渭应了他一声。
你想出去逛逛吗?
不知道为什么,宋祁燃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倦。他本来不想给他添麻烦,但是又不想错过这种堪比放风的机会,于是小声地说:有一点(想)。
那好,记得带保镖。你把电话给明淮,我再叮嘱他。
季明淮接过电话就听着对面长篇大论的叮嘱,最后脸色臭臭地挂断了,他把电话递给荷嫂,嘴里嘟囔着:搞咩啊,此老妈子样,出街当坐监。
这话苏渭还是没听懂,但是到不是好话就对了。
结果出门的时候简直就是全副武装。
两辆车,一辆载保镖一辆载苏渭和季明淮,但是就连他们俩坐的车上也有两个保镖,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还带着枪。
季明淮盯着前面两位仁兄的后脑勺,最后恼怒地瞪了一眼苏渭:麻烦死了。
苏渭不客气地看着他:怪我啰?
季明淮两眼一翻:真唔兹Raymond点啦,婆婆妈妈。
这句话苏渭听懂了,他说宋祁燃婆妈。
季明淮报地址,保镖开车。
目的地是酒吧街。
这一点也不奇怪,和季明淮的衣着和脾气就可以推测出来。
就来这?苏渭看着他。
嗯,找点乐子嘛。
见身边的保镖也没有过多的异议,苏渭点点头:那进去吧。
酒吧坐落在玛丽港的某条街的,不远处是军、政大楼以及国、家剧院,这里却是个声、色、场所的据点。
街口站着不少外面披着大衣,里面穿着比、基、尼的站、街、女,但是苏渭还是看出来这一片的组织xing非常qiáng,各种各样血统的女人都有,而且布局非常明确,且那些女人个个衣着不凡,就连手上的手包都是许多白领几个月的工资。
等下了车,便发现即使是在大白天,这些店面都在正常营业,五光十色的灯光闪烁着,季明淮拉着他走到了一家名叫The Queen的酒吧门口。
他回头对保镖说道:好啦,你们该到哪里就到哪里去吧。
那些保镖面面相觑,还是为首的站出来说:季先生,我们要保证少爷的安全。
季明淮眉头一皱:拜托,我们是出来嗨的,你们跟着算怎么回事?
宋祁燃的保镖油盐不进:这一点我们不负责,我们重点是保护少爷。您要玩我们不管,将当我们是透明人。
这些公子哥花样很多,哪里会在意自己玩乐的时候有人跟着,夸张一点的,在chuáng上办事的时候都会叫人陪,他们都牺牲奉献到这一步了,对方居然会不领qíng?
季明淮脸一沉,语气明显烦躁起来,他随心所yù惯了,宋祁燃还能管管他,现在宋祁燃不在身边哪里还能容得了别人置喙自己的决定:难不成我们等下出去开、房你们还要围观不成!你那双狗眼不想要了吗?
苏渭被他突然bào戾的语气吓了一跳,只见季明淮怒气冲冲,眼睛都在发亮。他不想惹出事端,就出来打圆场:算了,我本来也是出来逛逛,他们要跟着就跟着,本来一开始也是这样说好的。
说着,便拉着季明淮往酒吧里面走。
季明淮回头瞪了他们两眼,邪笑道:那你们就好好跟着,千万别跟丢了。
苏渭简直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个季明淮脾气怎么这么坏,明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看起来还只是个任xing点的孩子。
酒吧里很暗,而且入口极窄,四面按着黑色的玻璃,显得尤为bī仄,苏渭刚踏进去便觉得不喜欢。但是人已经进来了,也没有再退出去的道理。他只好硬着头皮拉着季明淮往里走。
往里走,便发现这酒吧是希腊式的装修风格,窄小的泛着橙光的走廊两侧挂着大量的人、体、画,模特儿多是欧美人,qíng、色意味很足。但是这些东西在声、色、场所并不算少见。
他还认真地看了几幅,发现其中不乏名家画作,有几幅他甚至觉得自己从前见过。
往里走,人便渐渐多起来,偶然有几个金发碧眼的女生从里边走出来,经过苏渭身边的时候还挑、逗了他几下,有一个甚至趁苏渭不注意,一把将他按在了墙上,弯下腰就要帮他解皮、带,苏渭吓了一大跳,还是季明淮见他一脸窘迫还qiáng装镇定,顿时哈哈大笑,伸手将那个女人拉开了。
保镖们穿着黑西装站成一排排,看戏。
那个女人只穿了一件尤其bào、露的舞衣,丰、臀、肥、rǔ,十分有料,没有危险,所以他们就大大方方地任少爷和人家调、qíng。
但其实只是苏渭单纯的被调戏罢了。
哈哈哈,Andrew,你也太纯qíng了吧,难怪以前都不和我们一起出去。季明淮还在一旁笑个不停。
苏渭心里十分窘迫,于是有点恼羞成怒:再笑就回去!
季明淮拼命忍笑,但还是笑得直哼哼,他脑海里还是苏渭刚才被女人压住时惊诧错愕的表qíng,那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
他走到苏渭跟前,将苏渭腰间松开的的皮、带一提一勒一扣,狭促一笑:我知道,其实你经验丰富。
结果还是忍不住退回去哈哈哈。
苏渭僵着脸想发火,结果还是被他狂笑的模样气笑了。其实他也觉得好笑,自己居然被一个女孩子吓成这样。
其实他对女孩子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偏见,更不会像一般的gay那样觉得的恶心,偶尔还会抱着欣赏的态度去观赏。
唯一的问题只不过是,他的经验太少了。
即使是和谢静,也少的可怜。
第十章
跟着季明淮往里走,便发现窄窄的走廊上岔路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皮相靓丽的男男女女开始涌现,兜兜转转走了几圈,再一回头,苏渭才发现那几名保镖早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
苏渭回头瞪着季明淮,后者吊儿郎当地耸耸肩:没事啦,这里很安全。
苏渭说:不是安全不安全的问题,祁燃知道了肯定会担心的。他转过身想沿着来路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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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淮连忙扯住他:哎呀,不会有事的,再说Raymond也不是那么胆小的人。
苏渭简直觉得和他无法沟通。宋祁燃放他们出来之前就叮嘱过绝对不要乱跑,到哪里都要让保镖跟着,结果转眼间这个人就带和他把保镖甩得远远的。一开始苏渭还以为是他觉得好玩,但是现在看着他这种反常的行为,心里立刻警觉起来。
表qíng不由得冷下来,他目光尖锐地盯着对方:你到底想gān什么。
季明淮一看他表qíng严肃,立刻举手投降,又露出少年神气:呐,没事。只不过是带你去见个人。
苏渭的表qíng还是寸步不让,但是口气上还是妥协,他现在也想不出和对方翻脸的好处:那就快点带路,等一下直接赶回去。
包间门打开的时候,里面坐着一个女人。
失魂落魄地坐在暗处的沙发上,听见门开的声音立刻紧张地盯着苏渭。
她整个人绷得很直,因为身形消瘦的缘故,整个人就像一支脆弱脱水的芦苇。
灯打开的时候,苏渭再仔细看她,才发现这女孩子真的是瘦得不行,脸上虽然上了妆,仍然遮盖不住浓浓的倦意。她穿了一条黑色的针织长裙,但是全然没有那玲珑有致的鲜活感,外面的淡紫色的千鸟格的大衣更是撑不起来。
但是还是无可否认,这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但是未免表现得太紧张了一点,膝头放着的手包带子都被捏变形了。
这
是要bī良为---娼?
苏渭看了一眼季明淮,期待他给点提示。
季明淮果然开始发挥他活跃的一面,连忙跳出来跑到那女生面前,轻轻地拉起她:Crystal,还不快来,有什么误会好好和Andrew解释,解释解释就好了。
说完,他又小声对苏渭说:Andrew,你和司晴好好谈谈,不想说话就听,听也得听完!说完就匆匆出门,将门带上。
他国文不标准,司晴念得像C晴。
可以嘛,这季明淮总归也是知道他失忆了的,居然就这么把他jiāo到别人手里。
苏渭正犹豫要怎么开口,对面的女孩已经站起来了。她想靠近又不敢,只好站在原地对苏渭露出脆弱的笑容: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出了事,现在还好吗?
说着,眼泪就大滴大滴地从眼眶里流出来,声音也哽咽起来。
苏渭一时慌了手脚。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刚刚季明淮提司晴两个字他就知道对方是谁,原本以为是个xing格火辣的妹子,没想到这么柔弱。
蓝休的未婚妻嘛。
不过似乎已经带球跑,现在怎么又出现在这里。而且季明淮为什么要帮他?难道他是司晴孩子的父亲?
一想到那人一脸孔雀样,苏渭实在很难接受自己是被一个孩子带了绿、帽子。
司晴已经哭得不能自抑,整个人弓着背快要跌倒。苏渭终究不忍心,想到她还是个孕妇也没办法放着不管,从前的恩怨qíng仇他不知道,但是孩子总是无辜的。
连忙走过去,把人扶到沙发上坐好:你别难过,我已经没事了。
对不起司晴抓着他的袖子,就想抓着一根救命稻糙,阿休,你原谅我,求求你,别怪我
我没怪你,从前的事我都忘记,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他和司晴之间没有jiāo集,对这个女人曾经的所作所为不清楚,实在是谈不上原谅不原谅,怪与不怪。至于蓝休,人死如灯灭,他无法代替他发言。
只能说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司晴愣住了,她那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清亮又脆弱,整个人像是像是噎住了,拼命地忍住了抽泣,她看着苏渭坦诚的目光,抖着嘴唇试探道:阿休,我们重新开始吧。
苏渭沉默。
司晴攥着他的手,单薄的身体无法支撑似的倒向他:我们重新开始,求求你了,我爱你,那个孩子我已经拿掉了,已经拿掉了!求你了,我爱你我爱你!
苏渭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吐出几个字:你何必这样。
一个女人,失去所爱,难道就不能好好的爱护自己和孩子吗?而且,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承担起来,就那么困难吗?
我不爱那个人,我只是生气!你总是那么冷淡,我没有办法,我受不了!我只是为了气一气你,但是我从没想过要和你分开,我爱你,阿休,我爱你!
司晴qíng绪越来越激动,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显得分外凄厉。可能太过伤心的缘故,从她的身体里不知道怎么就迸发出那么大的力量,指甲扣进苏渭的ròu里,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青紫了。
他努力安抚着司晴,试图让她qíng绪平复下来:司小姐,你冷静一点,我们就算做不了夫妻,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从前的事就当没有发生,我也不没有怪你,你你好好保重自己吧。
司晴扑在他怀里,颤抖着。最后抬头望向他,凄然一笑:你现在居然叫我司小姐,哈哈哈,阿休,你怎么这么绝qíng,你怎么能这样绝qíng!
拳头打在苏渭身上,她发泄似的捶打着:你这样对我,你就不怕有报应吗!你这样对我!
苏渭在这一刻深知和女人辩是辩不清的,尤其是一个失去理智的女人。他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将司晴扶正坐好,他直视司晴,就好像真的是个冷血无qíng的人一样,说: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不可能。
司晴呆呆愣愣的,或者说是,无表qíng地哼笑了一声。她的头发在刚才的发泄中都散乱了,出发前jīng心点上的妆容变得乌糟糟,怀揣的希冀亦破碎。
人心不是被拿来糟践的,如果你真的爱我,又怎么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所以司晴,你不爱我,或者没有你想的那么爱你还是好好爱自己吧。
他看到这样一个,伤心yù绝的女孩子,看她呼天抢地仪态全失,委实觉得可怜。但是他又透过这幅惹人怜惜的面孔仿佛看到了曾经凄惨惨的自己,如果有一天,谢静也这样子对他剖白求他原谅,他是否会是现今这个态度呢?
会吧。
他不想原谅。
司晴总算理xing了一点,她坐直身体,褪到肩头的大衣拢好,哑着声音说:好,阿休,我听你话爱我自己。可是我不能没有你,你同我结婚吧,相敬如宾也好,有名无实也罢,只要你肯娶我,我全都依你。只要你娶,将来我爸爸留给我的宏达集团的百分之三十八的股份,全部都是你的。还有我外公,在泰景的股份。
苏渭从没见过这么痴的人,叹了口气:你别为了争一口气
我没有赌气!
苏渭已经无话可说,他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清楚,司晴却仿佛大脑里没有接收人类语言信号的天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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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他要钱做什么?他上辈子已经有够多的钱了。
怎么就是不死心呢
因为我爱你啊,司晴得意的笑了,她就知道蓝休不会拒绝自己,低声诱劝道,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又肥又矮,穿着大花裙子蹲在花园里哭?那时候我后母待我不好,还纵容她带来的孩子欺负我。你那天很好看,穿着brion的小外套,看着天边的月亮说喂,其实我觉得你还不赖。阿休,你不知道,我那时候喜欢你了。
苏渭没想到自己还能赶上这样一趟告白,他突然为在这里坐着的不是正版的蓝休而是自己而感到懊恼。
就算知道你是违背良心哄我,可是我还是好开心,阿休,你就原谅我一次不好吗?我为了你什么都能做,你姐姐的事我也会帮你,只要你答应我,我们将来去可以去加拿大或者是澳洲,在海边建一栋别墅,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苏渭心头一跳,他姐姐?
他问:我姐姐?她有什么事?
司晴看向他诧异地看着他。
苏渭:我
门外却传来一阵嘈杂。
这里的保密措施做得不错,是有多大的动静才能把声音传进来?而且季明淮还在外面。
苏渭怕出什么意外,想开门看看qíng况,却发现砰。
房门轰然dòng开。
宋祁燃一脸寒气地站在门口,身后跟了一排保镖。
他将手上的皮手套脱下扔到门旁的沙发上,表qíng倨傲地看了一眼苏渭身旁的司晴:是你。
苏渭看懂了他那种深藏着恶意的不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娼、妇。
司晴显然也领略到这种满含耻rǔ的暗示,噌地站起身,愤怒地瞪着宋祁燃。她不仅身侧握成拳的手在抖,就连脸上的肌ròu都在因为出离的愤怒而抖动,她不受控制地尖着嗓子回答道:是我!我和阿休商量好了,不久后就结婚 。
宋祁燃锐利的眼光迎面she过来,仿佛只要苏渭不快点澄清,他就要被钉在历史的耻rǔ柱上,一辈子。
苏渭连忙摇头否认,又害怕动作大了,引起司晴更加出格的反击。
宋祁燃见他的怂样,轻笑了一声,话家常般地对司晴道:孩子还好吗?
就像对一个许久不见的妹妹的温qíng关怀。
司晴被戳到了痛处,尖叫起来:不用你管!阿休说了,他不介意,他已经不怪我了!会和我结婚,和我一起去加拿大去澳洲。
她如此笃定,如果不是她口中说的人是苏渭,苏渭也会信以为真。
宋祁燃的脸色果然立刻沉下来,他就算再笑,身上也带着戾气。他大步走向苏渭,将人一扯,扯回自己怀里,他就搂着苏渭,对司晴笑道:是吗,Crystal。但恐怕无论是去加拿大还是去澳洲,都只能你一个人去了。
司晴狠抽一口气,身体抖成糠筛,脸白成纸色。
宋祁燃的确是个厉害角色,他知道说什么,用怎样的态度最能戳众人的心肝,让你痛得钻心,还无力反击。
他面无表qíng地搂过苏渭的肩,将他带走。
苏渭没有反对,他虽然同qíng司晴,但是的确不想再和她纠缠。
刚转身,就听见砰的一声,在他的耳边炸开。
苏渭捂着流血的耳朵,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她。
第十一章
宋祁燃扒开他捂着耳朵的手想看伤口,苏渭拦住了没让:没事儿,只是破皮了。
刚刚子弹擦着他的耳边打过去,蹭掉了一小块ròu,现在血流个不停,只好用手按着,灼热的痛楚沿着耳朵的轮廓蔓延,就连耳膜都呼应着,急速地鼓动着。
但是一切都抵不过眼前的麻烦。
司晴手里拿着一把枪,正直直的对着他们两人。
身后的保镖要动,又不敢,只能纷纷掏出枪以防万一。
作为始作俑者的季明淮,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的神色已经趋近癫狂,双眼瞪的大大的,里面颇有几分死不瞑目的恨意。但是现在要死的不是她,反而有可能是苏渭和宋祁燃。
苏渭开口劝她:司晴,你冷静一点。
司晴倔qiáng地努着嘴看着他:冷静?怎么冷静?你要丢下我了!都怪他,如果他不出现,我们就已经和好了!
说着,便恶狠狠地将枪口指着苏渭。
怪他,为什么要指我?
苏渭腹诽。
宋祁燃却表现得很镇定,站得自然放松,手搭在苏渭的肩上,是如此的稳妥而让人信服,但是他看向司晴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人,沉默而严厉。苏渭可以想象到在那副平静面容下酝酿着怎样的怒火和恶意。
真是古怪,他明明一直接触着温雅友善的宋祁燃,然而此刻却在瞬间dòng悉了他的面目。
他轻轻地挣脱宋祁燃的控制,向司晴温和道:你刚刚不是还说要好好爱自己吗?而且,想想你家人,他们肯定不希望你这样。
大约是想到家人,司晴露出些微迟疑,但她又绕到那个圈子上来,对苏渭哀求道:阿休,我们和好好不好?
哈哈司晴终于明白,惨笑起来,她经历这么久的担忧恐惧,对蓝休和那个流掉的孩子的悔恨与愧疚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她崩溃地大哭,胡乱责怪着:为什么,都怪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一次,就只有一次!我知道了,是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对不对,你还在和他纠缠!她愤恨地指向宋祁燃,身体颤抖着,尖叫道:这么多年了,和自己姐夫搞在一起,你怎么这么贱!怎么这么贱!我要杀了你们两个,把我的阿休还给我,还给我。
姐夫?!
苏渭震惊地望向宋祁燃,还未开口说一句,便被突如其来的力量与铺天盖地的眩晕感袭倒在地,宋祁燃那张洁净gān燥的手抵在他的头上,避免了他脑部着地的危险,然而耳边还是络绎不绝的枪击声以及嗡嗡声。
宋祁燃的手转而抵在他受伤的耳朵上,他神经质地瞟着他的手,眼睛都快钻出眼眶,才看见他的手被擦破了,如玉的皮肤上出现了一大块红肿。
耳边的枪声还在继续,他闭紧双眼,所以错过了宋祁燃惨白的一张脸,以及那双漂亮得惊人的琉璃般的铁灰色双眼里充满的痛楚与沉郁。
司晴也倒在地上,她的手腕和膝盖都中了枪,血汩汩地淌到地板上,可是他却恍若未觉,只是一个人无声地流着眼泪。
保镖迅速进来把他们扶起来,司晴被押在沙发上。动静闹得这么大,酒吧的经理已经来了,帮司晴处理好伤口,宋祁燃让人把她送回家。
柔弱的女孩子双目呆滞,像只小jī仔似的被两个保镖架出去,脚都没有沾地,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苏渭终究有点于心不忍。
她不会有事吧?
宋祁燃冷笑:怎么,你还心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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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渗着寒意的目光停留在那张被打成筛子的装饰画上。
密密麻麻的dòng眼聚在极小的面积之上,有两个弹孔甚至有大面积的重叠。可见司晴枪法之准,下手之狠。如果不是宋祁燃即使扑倒了他,他们两人恐怕已经死了。她不是一时冲动,是真的想置他们于死地。
怎么会,苏渭一眼瞥到了他渗血的手臂上,鲜红的血沁出洁白的纱布上,显得格外刺目,虽然已经处理过了,但是看起来还是十分吓人,你的手没事吧?
宋祁燃没有理他。
车子开回家,一路上,保镖们都保持着绝对的安静。苏渭坐在宋祁燃的身边,感到很不安,但是这种不安又无处宣泄,只能自己憋着。说到底,都是自找的。
如果没有就着季明淮的话风顺水推舟跑出来就好了。
他看向宋祁燃:对了,季明淮人呢?
宋祁燃冷漠地看他一眼,像在看一个脑神经齐刷刷断裂的九级残废。
好啦,现在无论说什么都要被怼。
他默默地缩回探究的眼神。
车上又是一阵沉默。
宋祁燃突然连名带姓地叫了他一声。
苏渭胆战心惊地应了。
宋祁燃正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受伤的左手垫在手边松软的枕头上,宋祁燃目不斜视,面无表qíng地看着前方,叫到他名字的时候才微微侧过头,在光线暗淡的车子里,那张英俊的脸突然让人渗得慌。
他死死盯着苏渭,语气里带着恶狠狠的恫吓,仿佛要告诉他自己一定会言出必行:以后再去那种地方试试,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渭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再去那种地方。
表完决心还不够,他隐隐还是有点害怕宋祁燃可能在一怒之下把他大卸八块,于是只能上赶着卖乖:你,手还疼吗?
这是一句废话,但是颇有成效,宋祁燃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回答他:我有点累。
并且颇有暗示--xing地瞥了一眼他的肩膀。
狗腿苏立刻献上了自己的左肩,宋祁燃闭着眼睛靠上来,脸颊抵在肩头,微微睁开眼睛,顺便可以看到苏渭绷得直直的脖子。车虽然开得平稳,但是因为着力不够,宋祁燃的身体还是有点摆,一晃一晃的,显然是不可能睡得好,苏渭便用右手轻轻地固定着他。
这是一派尤为温馨的景象,但是苏渭的心却像是被闷进了水里,他隐隐觉得宋祁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也许从他破门而入的那一刻起,一切就注定要改变。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宋祁燃潜移默化地改变他与苏渭之间的相处模式,虽然是潜移默化,但是改变之巨大,所费时日之短,令人咋舌。
不过只是短短几周罢了,不知是不是苏渭竟日待在家中,日长无聊的缘故,他竟然毫无察觉。
直到有一天,宋祁燃吻了他。
那天他在做什么,已经忘记了,听见宋祁燃叫他,他略一回头,就正好被宋祁燃亲到了。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让苏渭不得不反思一下他和宋祁燃之间的关系。
早在苏渭重生之初,他就感觉蓝休和宋祁燃之间透着古怪。一开始怎么会觉得他是个本xing温柔的人呢?宋祁燃带人来救蓝休的手段就不够温和,动了枪,还带了一大票保镖。最主要的是,他和蓝休之间的那两句含痴带怨的对话。
你还来做什么?做什么
我当然要来,我怎么能不来?
是怎样的关系,才能生出这样的对白?青梅竹马?姐夫?如果真的是这样,当时就该是一副好友相救的激动,亲人相逢的的喜悦。
只能是背德的关系吧。蓝休竟然和自己的姐夫有一段qíng爱纠葛。
那么宋祁燃的态度呢?
一开始是好友间的关怀,但又状似冷漠,和他拉开距离,后来呢?日常生活中流露出了暧昧qíng愫以及面对苏渭对他人表现出的好感时的尖酸刻薄。
他似乎考虑过和苏渭避开之前的关系。所以一开始就告诉他自己是他的哥哥,再后来又说是朋友,并且骗他自己是出了车祸导致失忆。
他当然不是失忆,而是换了个灵魂。他欺骗宋祁燃自己失忆,宋祁燃则顺水推舟说他出车祸。他明显在说谎,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有什么秘密不能然他知道还是单纯地想保护他顺带斩断两人之间的孽缘。
那么告诉他他们之间是姐夫和妻弟的关系又有何不可?
直到司晴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
宋祁燃不打算忍了,他知道苏渭一定心知肚明,所以逐渐qiáng势起来,最后做出这种出格的举动。
但是现在苏渭甚至不想考虑这些事,宋祁燃想采取什么样的举措他根本就不想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既然有姐夫,那么姐姐去哪里了?蓝素到哪里去了。
如果不是苏渭从前就认识她,很有可能以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
自己的弟弟出了这么大的事,她难道就得不到一丁点消息?无论如何总要回来一趟吧。
姐弟qíng深,她是真的这么狠心,还是无法回来,还是不知道这件事呢?
还有司晴提到的,关于蓝素的事,又是怎么样的?当时宋祁燃进来得太巧,司晴又没有将重点放在这上面,他根本就没时间听完。
这一切的谜团,仿佛有了实质的力量,压得他完全喘不过气来。
第十二章
入冬之后,天黑得很快,四五点钟的时候,便是yīn沉的一片。浓云在天边翻滚,带着湿冷的雨意
苏渭在画室呆了一天,临近六点的时候跑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天幕像条湿哒哒的被子,压在头顶上,让空气都变得沉重。所幸微风湿凉,蓝家的花园又大又开阔,他站在jīng心养护过的糙坪上,扭扭脖子甩甩手,顿时觉得人jīng神了很多。
原城在不久前进入雨季,天空仿佛时刻酝酿着一股bào风骤雨,而这种处境,和苏渭的心境何其相似。
他站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在自寻烦恼,准备回屋的时候,便看见院子里开进来了一辆车。
车子开到门口,下车的人是失踪了好一段时间的宋祁燃。自从上次的吻之后,他就一直没有露面,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
事实上苏渭心里感到很奇怪,那件事宋祁燃先主动的,但是他却表现得像个受害者。
不久他就看见从驾驶座上走下来的宋祁燃,他今天穿着一件卡其色的格子大衣,脖子上围着羊绒围巾,带着一股英伦风qíng,和他一贯的打扮很不相符。更重要的是,他今天没有要司机跟着,而是亲自开车。要知道,像宋祁燃这种身份在原城分外敏感的人,出门竟然没有带司机和保镖,实在是意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但是苏渭很快就发现来的人不只他一个,副驾驶上随即下来一个身量高挑的的年轻男子,苏渭眯眼看了看,脸色沉下来。车上又下来一个小姑娘,梳着双马尾,七八岁的样子。
宋祁燃去开门,方沉拿着那小姑娘的书包跟着他。那孩子大概有什么东西掉在车上了,撅着屁股埋头在车里面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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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找到了,站直身体,苏渭才看清她手上拿着一个小白熊的玩偶。那玩偶有点小,四五岁的孩子抱着还比较合适,对于她而言就显得幼稚了点。
小丫头一看到他,眼睛发亮,她挥着手又蹦又跳:休叔!
苏渭判断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对方是在叫自己。
宋祁燃听到宋潇潇的叫喊声,才看见苏渭正一个让人站在花园里chuī风。孤单单的,那种冷淡的表qíng简直让人发痛。他叮嘱方沉先进去,皱着眉快步走过去:怎么穿这么少在外面chuī风。
我没出来一会儿,屋子里太无聊了。
四周空旷,又哪里热闹?宋祁燃嘴一抿,牵着一大一小进屋。
他低声说:对不起,我这几天太忽略你了。
苏渭心里诧异,他gān巴巴地道:你别这样,我没别的意思。
既不是在因景伤qíng也不是在自怨自艾。
进了屋子,苏渭就更尴尬了。屋子里三个人都正常,就苏渭一个人在心里别扭。说起来他这是第二次见到方沉,但是心里还是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他,一则是因为他心理医生的身份,着实是带给他不小的危机感,他实在是很怕自己在不经意之间漏出什么马脚,再则是因为他那张肖似谢静的脸。
谢静啊谢静,就像个魔咒一样箍着他。
家里来了客人,洪伯就开始登场履行他作为一家总管的责任。先让人上好茶和甜点,再井井有条地让人换掉做好的菜而重新制定新的菜色。
新来的小丫头是宋祁燃大哥的女儿,叫宋潇潇,七八岁大的孩子,机灵活泼,说话的声音就像银铃般悦耳。她把粉红色的书包搬到膝头,从里面掏出一大把糖果和果冻,外加一大包薯片。献宝似的递到苏渭跟前。
苏渭微笑道:给我吗?不过叔叔是大人,不需要这些零食,潇潇留给自己吃吧。
宋潇潇掌心撑着额头叹气,像大卫一样思考人生:休叔你是嫌弃这点东西太少,不好意思收吧?
苏渭听得一愣,他真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是觉得自己一个大人没必要和一个孩子抢吃的。
啊,你要是知道我是怎么从牙fèng里省下来的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宋潇潇伸出两根稚嫩的手指,比到他眼前:我妈咪一天只给我发两颗糖果,连三餐都不够,我还要为你省一颗。
那书包掏出来的糖果起码有十几二十颗,苏渭看着宋潇潇邀功的小表qíng,表示自己听得很感动,宋潇潇一把扑到他怀里: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谁让你是我最爱的休叔呢!
孩子软软的骨头撞到他身上,一点也不疼,反而给他带来温暖的感觉。宋潇潇毛茸茸的小脑袋往他怀里钻啊钻,就像只粘人的小狗狗。
嘴里说着甜言蜜语,让苏渭受宠若惊。
苏渭忍不住把她往怀里搂紧一点,像在看一个巨型的洋娃娃,多么可心的崽呀!
宋祁燃看到他终于qíng绪好起来,也忍不住露出笑意,那温qíng的注视让苏渭忍不住起了一手臂jī皮疙瘩。
蓝家的佣人都经历过严苛的培训,以至于他们可以有条不紊地在十五分钟之内上好一大桌子新鲜的菜色。
等最后一道热气腾腾的炸jī翅端上餐桌的时候,宋潇潇张大嘴巴眼睛里充满了惊喜。
苏渭诧异地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洪伯,很不明白一向固执地认为这种东西上不了台面的他怎么会改变。
这不仅仅是单纯地改变了菜色,而是改变了自己的原则。
这对于一样固守原则的洪伯而言不啻于一次巨大的牺牲。
不过看宋潇潇开心的模样,又多少也能理解。无论是吃过多么美味的东西,小孩子看到炸jī翅都会忍不住兴奋。
即使它高油高脂,是大人眼中的垃圾食品。
宋潇潇坐在苏渭旁边方便他照顾。这孩子既活泼又乖巧,可见家教极好。她喜欢吃jī翅,但是趁着兴头动过过两块之后就规规矩矩地吃别的菜,火速把喜欢的菜分到各个大人碗里,遇到喜欢的就要夸,说自己好幸福,想要把厨子伯伯抢回家。
苏渭看她虽然一直克制,但是眼睛的余光还是忍不住往jī翅上,于是又为她夹了一块,宋潇潇连忙擦了嘴亲了他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对着苏渭。
这么可爱的小萝莉对着自己摆出狗狗脸,苏渭实在是无法招架。
他犯了年迈的长辈们都会犯的病,常常被小宝贝哄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他的手完全不听使唤,把碟子里最后一块jī翅送到了宋潇潇的碗里。
苏渭在这个傍晚,度过了重生以来最愉快的时刻。
以至于完全忽视了饭桌对面的宋祁燃和方沉。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原形毕露,不再是高冷沉默的休少爷,而是个看到小萝莉卖萌就喜不自禁的怪蜀黍。
他觉得尴尬透了,于是主动跑到厨房初体验人间疾苦,把佣人都赶出去,自己接了一池子水洗碗。
荷嫂好心好意地提醒:少爷,旁边有洗碗机。
他当然知道,但是要找点事qíng亲手做一下静静心。
身后有热源靠近,宋祁燃贴过来,手掌沿着腰际伸到身前绑住:看来以后要多带潇潇过来。你今天乖多了。
苏渭在宋祁燃贴上来的那一刻整个人就静止了,僵直得像个木偶,等听到宋祁燃说到乖这个字时,小腹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
眼黑骨碌骨碌地滚到眼眶边,他瞪着宋祁燃,半天都说不出话。
苏渭瞪着他,眼睛都酸了,一心等着他识相地把手缩回去,谁知道他的脸一侧,轻飘飘的吻就印到他的眼角。
苏渭心中一跳,皱着眉将他推开。
宋祁燃说:阿休,我不喜欢你这样。
那你想我怎样?
我想你生动一点,就像刚才一样,会笑会闹。
我劝你冷静一点。
宋祁燃冷笑:你就在我面前你却要我冷静?
苏渭脑海里净是刚才宋祁燃的笑容。那是什么意思?他居然觉得他在心痛。眨眨眼,苏渭勉qiáng露出一点笑容:宋先生,你这几句话去逗女孩子,必定有很多人愿意上钩。
宋祁燃脸色变了,他双目黑沉,盯着苏渭:嗬,我逗你?我知道,你一别扭就要说这种怪话来恶心人。
看到宋祁燃变脸,苏渭心中多少还有点顾忌,泥人也有三分土xing,何况是个大活人?宋祁燃这种天之骄子,只怕从未被人这样拒绝过,万一他恼羞成怒,苏渭已经可以料想到自己被大卸八块的惨烈下场了。
他只好和对面的人摆事实讲道理:宋先生,我当然没有要,刻意恶心你的意思,只是,你好好想想,你一开始还是我的朋友,现在却要变我男朋友,也许连男友你都不会想做,只是想玩玩,你要我怎么接受这种落差?
阿休,我们一起,很多年。
苏渭附和道:我当然知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感qíng肯定很好。但是以前那些事我根本就不记得,就连我是谁,都是由你来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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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燃看着他。
苏渭:所以这种事,是个正常人都接受不了。
所以,你懂吗?
宋祁燃不答反问:所以,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不正常了吗?
这
他没有等到苏渭的回答,转身离开了厨房。
苏渭愣了愣,对着那空无一人的地方低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人都已经散去了,他看着空dàngdàng的屋子,隐隐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却无暇也无心去想。
宋祁燃说得对,他现在也只能说说怪话恶心恶心别人了。
经历了那些事qíng,他早已不是那个傻乎乎不知道怨怼的苏渭。他被背叛了被欺骗了被戏耍了,以至于心里埋着一团火,由不得他不偏激不嫉世愤俗不提防。往日的qíng感处理得一团糟,又怎么再陷进去,担起别人对蓝休的qíng债呢
第十三章
这天晚上,苏渭做了个梦。
但是实际上也不算个梦,梦是杜撰的,而那件事却是真的,所以他醒来后甚至怀疑那只是他在思绪迷蒙中心不由己的回忆罢了。
那时候天还很蓝,日光烂漫。他坐在车里往远处望。因为运动会的时候不小心骨折了,脚上还打着石膏。他长得不够高,坐在位子上伸长了脖子巴望也看不到想见的人。只好手撑在车窗上,但这一只腿半蹲着去寻找。腰酸腿酸,整个人站不稳直打晃,石膏嗒嗒嗒地敲到前面的椅背上。
司机徐师傅不耐烦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立刻乖乖坐好,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
男人虽然怪他不争气,但是总归疼他,便随手从车前的暗格里拿出一个望远镜递给他。
他便喜笑颜开。
透过两个渺小的dòng~眼,去窥探那高大的存在。
巴巴地望着,睫毛抵在镜片上搔得他眼睛发痒发酸,还是乐此不疲地继续,心在砰砰砰地想要往外冲,他的身体便跟着心骚动,很想透过那薄薄的镜片冲到谢静的身边去。
然而不能。
谢静个子已经很高了,少年挺拔修长的身体显得青涩而美好。他在cao场上跃动着,每一个动作都可以被印成画剪下来收藏,身边围着各色各样的人,他们为他欢呼雀跃,而他常年板着的脸上终于带上些微的笑意,投中的时候,也会轻轻地咬着口腔露出孩子般的神气。
他原先一直以为,他的苏渭哪里都好,就是不爱笑。
并为此可惜了很久。
那个故事的结尾并不美好,他在半梦半醒中想着。
为什么要哭呢?
黑暗里,冰冷的手指抚在他的脸上,凉凉的,却很温柔。
他哭得眼睛都睁不开,泪水打湿了枕头,脸粘在枕头上让人显得格外láng狈。他闭着眼睛抽抽搭搭,最后窝在对方怀里打了个嗝,
丢脸。
但是也顾不上了,苏渭哭得力气都跑光了。他脸上满是泪水和汗水,发丝胡乱粘在脸上让他很不舒服,只能往对方怀里钻得更深,贪婪地吸取着鼻尖令人安定的气息。
黑暗中的宋祁燃随手帮他把发丝撩起捋到耳后,手指轻缓地在他的脸上游移,细细勾勒着那漂亮的轮廓。
睡梦中的苏渭总是不安,当然在生活中他也像只惊弓之鸟,常常一点动静都能让他觉得四周是风声鹤唳。但是他有那么倔qiáng,永远都是咬着牙自己消化各种各样的难题。
所以常常消化不良。
有时候显得笨拙可笑,但是又让人格外移不开眼睛。
他说他忘记一切了,是因为那件事吗?
然而他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让他想起曾经的一切来。
苏渭下楼的时候像做贼。左躲右闪,深怕遇到宋祁燃。昨晚他虽然睡得昏昏沉沉,但是多少还有一点印象。貌似他赖在宋祁燃怀里哭得稀里哗啦,还是在拒绝他的亲昵之后?但是他一向就不是一个掌握不好分寸的人,又怎么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
现在回忆起来,越发觉得无法判断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忐忑地下楼,正好碰见正在打扫的荷嫂,连忙抓住她问道:宋先生在下面吗?
荷嫂道:不在。宋先生昨天就走了。
是吗?苏渭眼睛一亮,哦,那我先下去吃饭了。
苏渭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总算确定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不用担心被宋祁燃嘲笑,更不用担心自己释放错误的讯息,让宋祁燃以为自己回心转意,给他不切实际的希望。
吃完饭他就上楼到画室去了。
苏渭从小就不算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他身边像他一般家境的孩子,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一个个都像是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无论是相貌学业还是才艺jiāo际手腕,无一不是出类拔萃。
苏渭从前的模样,算不上丑,但也只能算是端正白净。然而白净也不是什么用来形容男人外貌的好词,模样甚至有点像女孩子的他,在日后的生意场上,往往会被对手冠以轻视的目光。仿佛只从他的脸就能断定他没有与人较量的资本。
而才艺,他还记得谢静听见他拉小提琴时不耐的表qíng,就好像有一万只鸭子在他耳边聒噪一样。
这些事qíng都给过他不小的打击。
人都是喜欢比较的动物,即使他有他父亲的荫蔽,有优越的家世,但是和起点一样的人相比,他的确是平庸的。
偏偏苏渭能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这种与生俱来的自省力与dòng察力只能给他带来痛苦。
因为他是苏振云的儿子,没有人会对他求全责备,但是他会自己去想,为什么秦丰做一遍就做好的事他要做三遍五遍,为什么一样都是看书,他扫一眼就会而他却要提前好几天去准备,最后获得一个毫无亮点的成绩。
所幸。他对绘画还有一点天赋,这也足够他感到骄傲了。
他从前的绘画老师曾经对他的画作赞不绝口,甚至鼓励他办过几次小型画展。如果不是因为谢静,他可能并不会接手家业,而是去做一名画家。
如今被关在蓝家哪里也去不了,他总得找点事qíng来做做,正好有一天在屋子里闲逛时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方。
画室装修得很朴素,墙面上是大片的灰色墙纸,厚厚的,印着瓦楞形的条纹。明亮的窗户也被灰色的厚重帘子遮盖住。房间里光线很暗,他打开灯,眼前便呈现了一幅杂乱无章的画面。
房间的角落里堆着各种各样的储物箱,里面装着大量关于绘画的书籍以及一些知名画家的画册。几条皱皱的毛毯搭在上面,靠窗的地方,放着几个颜料桶并支着一张画架。餐桌,旁边凌乱地摆放着两张伊姆斯椅,橙色蓝色。是这间屋子里为数不多的亮彩。
苏渭曾经问过下人这间画室的主人是谁,得到的答复是蓝休。
苏渭心中颇为意外,这间屋子虽然不算脏,但是绝对算不上整洁,他很难想象有洁癖的蓝休要怎么在这样一间屋子里生存。
他不是死脑筋的人,既然真正的蓝休已经死了,他一点也没有夺人所爱的心理负担,叫人扫一扫屋子,就堂而皇之地将它占为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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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开门,便看见那张厚厚的灰色窗帘已经被换下来,变成了轻薄的纱帘,冬季的日光透过jīng致的镂空花纹洒进来,使屋子立刻变得明亮起来。他对这间屋子的改动不大,除了窗帘,就只在角落里加了一张布艺沙发。
自从苏渭重生以来,他对沉闷bī仄的环境完全不能忍受。
虽然已经用过早饭了,餐桌上依然摆放着几碟点心,是牛角面包和饼gān。旁边摆着一壶浓稠的热咖啡,咖啡壶还在保温中,白色的蒸汽从壶嘴氤氲而起,给人一种湿润温暖的感觉。但是钻进鼻子里的味道就没有那么让人愉悦了。
苏渭从前为了应付各种各样的考试,嗑了很多咖啡豆,导致现在已闻到这股味道就想呕吐。
蓝休。
他在心里念了一句,这个人已经病态到要在画画的时候靠□□纯度这么高的东西来提提神么?
他让人把东西收下去,并且嘱咐以后都不必送进来了。果然,那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惊讶得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像自己出现了幻听一样。
怎么了?我以后决定戒咖啡了。
年轻人露出率xing的笑容:我只是有点惊讶,少爷您以前把咖啡当饭吃,胃不好还要一直喝,大家又不敢劝,现在您自己要戒,真是太好了。
苏渭已经可以脑补出蓝休被劝阻时大发雷霆的模样了,他摆摆手,让对方下去了。
苏渭到隔壁的洗手间去洗个手,回来到沙发上坐下。他从脚边的储物箱里抽出一本书,是一本《西方文艺赏析》。他随手翻了番,才发现有幅画尤为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再一看名字和简介,才恍然大悟。
难怪上次他觉得在酒吧里见到的那些幅画很眼熟,原来是真的见到过,只不过太小众,印象不深。现在仔细想想,之前把自己往墙上摁的那个外国女人,以及那些来来往往的女人,身高要比一般的女孩高得多,而且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可以看出她们的轮廓要更加宽更加深。
海尔玛蒂芙萝,赫尔墨斯和阿芙罗黛蒂在海水泡沫中生出的残次品,天生的雌雄同体。
这些画均出自一位有名的比利时画家,不同的模特儿同样的主题。
现在想想宋祁燃暗自里咬牙切齿的威胁,不免觉得庆幸。
说起来,宋祁燃大概会很失望吧。爱着的人就这样忘记了自己,还冠冕堂皇地说出拒绝的话。
他起身,拿着书走向画架,一边走一边翻,突然顿住,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地站着。他手上那本书的书页间,夹着一张画。英俊的男人侧着头望向别的地方,所有的神采汇聚于那温和的双眼,仿佛你只需沾染到眼角的一丝风qíng,便要沉醉。他微抿双唇,纵是不语,亦使人心动。
薄薄的一张纸,蕴含着无限qíng意。
画纸的右下角写着:阿燃。
苏渭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觉得浑身的肌ròu一阵抽痛。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这幅画的主人在落笔的时候,那种近乎绝望的心qíng。
蓝休是爱宋祁燃的。
他猛然意识到这个事实。
第十四章
蓝休留下的画不止那一张。
苏渭将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书都翻出来堆在一起。他大概是真的太闷了,一页页地仔细翻找着,又找到了另外两张。
蓝素,剪着及颈的优雅短发,显得gān练又不失母xing。
这张画上的落款是姐姐。
画上的蓝素模样与苏渭记忆里的没什么两样,气质上却有很大的不同。在苏渭的记忆里,这位早早当家的蓝家大小姐,jīng明qiánggān。踩着10厘米的高跟鞋硬是压了他一头。说话的时候会翘着jīng致的唇角,高昂着头,露出优美的颈部线条,就像一只高贵优雅的天鹅。
行事手段qiáng硬利落,就算是在对上他父亲的时候,也不遑相让。
画上的她,却十分温和。
而从蓝休的落款,不难看出两姐弟之间的感qíng肯定十分好。
另一张上,画着一对璧人。蓝素穿着美丽的婚纱,挽着宋祁燃。
只是这幅画上的两个人,都没有脸。落款留的是花体的英文单词:;PAIN。
除了第一张画,接下来的两张,苏渭越看越心惊。
他坐在地板上,后脑枕着沙发的边沿,jiāo替举起那两张画,对着光线审视着。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不堪重负地闭上了眼睛。
曾经的一切都那美好,事qíng又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呢?
蓝休死了,蓝素失踪,而宋祁燃,则佯装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苏渭心想:我害怕呀!
在画室呆了将近四个小时,知道肚子开始咕咕叫,苏渭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他将房间里的书全部收好,将那几张画叠在一起随手放在了桌子上,到卫生间洗了个手,这才准备下楼吃饭。结果一出门就看见洪伯正垂手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苏渭一愣:您怎么在这站着?
洪伯的脸上没什么表qíng,但是语气却很恭敬且充满关怀,就像一只忠实的腊肠狗:午饭时间到了,我来看看您是不是要吃饭。
苏渭:下次您如果要找我,就直接来叫就好。他低头看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到二了,我如果不吃会告诉您的。
一边走一边想,这蓝休以前的脾气是得有多差呀。
入冬以后人就不爱喝水,偏偏原城冬季气候gān燥,不补充水份不行,所以厨子变着法地做些汤汤水水,苏渭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姜母鸭,不禁觉得食指大动,兜了一碗汤呷了两口事先暖暖胃。
这汤炖得很好,汤色清亮,喝到嘴里也比较慡口。虽然加了姜,但是端上来之前已经被滤掉了,所以姜的辛辣味并没有很重,更不会让人一不小心就吞一口姜到嘴巴里。
他吃了两口菜,突然想起方沉,便问:昨天方先生和祁燃一起走的么?
洪伯道:是的,大宋先生那边突然挂电话过来,宋夫人的身体好像恶化了,所以宋先生直接把她送回去了。
苏渭:宋夫人?是祁燃的母亲吗?
不是,是宋先生的大嫂。老宋先生和夫人早几年都已经过世了。
是吗?既然是恶化,肯定是很严重,才会突然把孩子送回去。苏渭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点食不下咽的感觉。虽然已经是成年人,生老病死不知经历凡几,甚至连他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但是乍一听见,也会生出唏嘘之感
想到宋潇潇还小,又那么可爱,心里更加产生了一种怜惜之qíng。
他吃好饭,起身回房,想了一想,便试探道:要不要备点东西到宋家去?毕竟是祁燃的亲人。
其实蓝宋两家相jiāo多年,再加上宋家那位夫人一向是个药罐子,所以这种形式上的事qíng已经许久不做了,但是既然少爷开口,洪伯便点点头,准备着手去办:那少爷想送点什么?
大嫂得的什么病我也不清楚,要不然您看看,觉得什么合适就送什么吧。苏渭想了一想,对了,我记得我房间里有块玉,那东西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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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伯想了想:是那块红血玉吗?那是去年您从拍卖行拿回来的,一直很喜欢,就挂在屋子了,说是一抬眼就能看见,很喜庆。
苏渭听他的语气,知道那东西没什么纪念意义,便说:那你顺便叫人一起送过去给潇潇吧。我之前生病,她攒了不少东西给我,就当回礼吧。
说完,便再次回到画室。
晚上外面刮起大风,不一会便开始电闪雷鸣,哗啦啦的雨水打下来,窗子外面的树被打得乱颤,黑影跟个妖魔鬼怪似的乱晃,苏渭在屋子里看得心惊ròu跳的。
他在画架前站了很久,拿着笔比划了好半天,一直没个头绪。后来决定画一幅宋潇潇的人物素描,结果刚落笔就觉得状态不对,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洪伯的话的影响,总觉得无论怎么画,宋潇潇都是一张悲伤稚嫩的脸。
他摇摇头,便听见外面门铃一阵阵地响,长短不一,还乱。
他静静待了一会,放下笔想下楼去看看,走到门口,便听见外面乱哄哄的,才走到屋子中央,画室的门就迅速打开了。
从门打开的速度可以推测到来人用了多么大的力气,那力道甚至略显莽撞。
宋祁燃就那样站在门口,身上带着大量的水气。他的头发半湿,有几缕微微打着卷儿落在额头前。苏渭离他那么远,可是感受到他微弯的脊梁和粗--重的喘--息,即使在拼命压抑拼命克制,仍然向他传递着疯狂叫嚣的痛苦。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苏渭甚至以为里面藏着一只狂躁的狮子。
他的左手紧张得蜷在一起搓了搓,连忙找个地方把手上的笔放好,跑到宋祁燃跟前,轻声叫道:宋祁燃?
宋祁燃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漂亮的眼睛里氤氲起大量的雾气,他仗着嘴巴,从嗓子里艰难地喘了几口气,却上气不接下气,像要窒息一般。
你怎么了?苏渭试探的问道。
他仰着头,努力地让自己显得真诚而可信。
果然接触到他的眼神,宋祁燃松懈了一丝,他突然俯身搂住苏渭的脖子,将脸埋进了苏渭的颈窝里。
苏渭可以感受到,那紧紧抵在自己身上的肩膀,在轻微地颤抖。犹疑几秒,他将手掌轻轻贴在宋祁燃的背上,缓慢地拍动着。
宋祁燃突然抬起头,脱离苏渭的怀抱,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几秒,在苏渭毫无防备的qíng况下,猛地吻向他。
他吻得凶狠,像是在打仗一样,即使是柔软的嘴唇在接触,还是不可避免的让人发痛。尤其是宋祁燃一边吻,一边捧着他的脸,像是要疯狂地把他拥进自己的身体里。
苏渭觉得自己快窒息了,拼命地推拒,宋祁燃哪管那么多,他好不容易,才抓住一点点暖意,他吻着他,大力地推搡着苏渭,一路向后,最后两人纠缠着跌进了沙发里。
那一刻,苏渭有一种哔狗的心qíng。
他在倒下的一刻突然被砸清醒了,开始奋力挣扎。只是宋祁燃钳制住他的双手,整个人压在他上面,让他动弹不得。
他现在的身体病弱得不成样子,挣扎几番过后,便只能躺好喘喘气。宋祁燃还在他身上,以一种压制的姿势俯视着。苏渭对上他的眼睛,里面一片红。
完了,这是狂犬病的征兆。
他在心里冷笑,觉得自己蠢透了,gān嘛要好心好意地跑去倒贴安慰?现在搞到自身难保。至于保不住的下场是什么,他拒绝去想,但是脸色越发yīn沉起来。
宋祁燃进门的时候身上冒着寒气,一番搏斗之后已经热起来,脑袋热,心也热。只是看到苏渭那yīn沉的眼神,这才稍稍清醒。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个形象,怎么个姿态,但是心下一团火烧得他难受,他便小心翼翼地看着苏渭红热的脸,轻轻地贴上了他的嘴。苏渭的鼻息间一团热,但是因为刚刚的运动,嘴唇迅速地gān了,亲起来有点硬的,但是宋祁燃并不在意,他甚至舔了一下。
即使这期间的动作如此缓慢,苏渭还是觉得措手不及。他现在就像是脑筋被人抽出来,一扯一抖,抽痛!和上水,稀烂!
苏渭知道自己没有武力优势,开始摆正心态,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闭紧嘴开始通过鼻腔疯狂吸气,气喘匀了,他开口问:你发什么疯。
沙哑。
那语气根本就不是询问了,简直就是陈述。
宋祁燃听完,还是那股子魔怔劲儿。
苏渭直觉他心里有点受伤,但是一点也不心软。虽然他在开口前的确考虑过是否要用委婉一点的诸如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这种话进行询问,但是他想明白了,那都是虚的,就跟他刚刚的挣扎一样软弱无力。
但是宋祁燃今天好像铁了心要没皮没脸地赖着他,他不说话,直掰掰地压倒苏渭身上。苏渭被压得肚子疼,他的腹部一鼓一鼓地,完全喘不过气。
苏渭被弄得很不舒服,于是粗声粗气地说:你到底要gān嘛?
阿休。宋祁燃一声声在他耳边念,像在叫魂。
但是再怎么叫,这身体原本的主人也回不来呀
苏渭看他这股可怜劲儿,终于妥协:有事儿说事儿,别跟叫魂似的。我还没死呢。
宋祁燃像被利抓挠了一下,突然愤怒地抬身体:潇潇的妈妈死了!
苏渭心里咯噔一下,沉默下来。
第十五章
苏渭暗地里为那位素未谋面的宋夫人,潇潇的妈妈忐忑了一天,没想到居然等来这个噩耗,他默默地消化掉这个消息,问道:那潇潇怎么样?
她哭了很久,刚刚才睡着了。
那你怎么跑过来了?苏渭话一出口就开始后悔,他其实并没有别的意思,问话里甚至有关心的意思,但是乍一听,未免太过冷淡。关怀的意思传达得不到位,就很容易变成敷衍。
果然,宋祁燃抬眼看他,眸光里带着诧异,只是这原本突兀的神色因为死亡的yīn影与悲痛而显得晦暗不明,杀伤力也没有那么明显,然而宋祁燃嘴上却没有饶过他:蓝休,你没有心。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苏渭也没有反驳,他从心底里,已经慢慢说服自己放弃qíng感这种东西了,但是他的确为伤害到宋祁燃的感qíng而感到抱歉,于是勉力辩解了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惊讶于你为什么要来,这种时候应该好好陪陪潇潇,或者休息一下,毕竟大家都伤神。
这句话又是漏dòng百出,这个意思又是哪个意思?大家又是谁?
幸运的是宋祁燃没有恶意曲解他的意思,并且努力地领略。他叹了口气,整个人疲惫不堪地压向了苏渭,他的额头抵着他的,眼睛里一点神采都没有,就好像他靠到了一块木头桩子上一样,然而人毕竟不会真的只是一块木头桩子,苏渭是一个有血有ròu,有心跳有qíng感的人,宋祁燃额头蹭着,默默汲取着从那一小块皮肤上传来的温暖:你这个人呀
你这个人呀轻轻的喟叹在耳边响起,苏渭心中微动,他惊讶于宋祁燃的包容,也惊讶于自己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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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燃最终没有像一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他在苏渭身上撑了一下,身体就缓慢地塌了下去,最后在沙发上睡着了。
苏渭对于与人接触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但是鉴于宋祁燃对他表现过好感,而他又完全不可能和他有什么发展,所以自觉避嫌,趁着宋祁燃睡着,慢慢地从他的臂弯里挪了出来。
洪伯端了条毯子站在门口,身边也没跟个人。他在蓝家待了几十年,知道该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消失,苏渭把东西接过来,便吩咐他下去休息。
那么一闹,已经十来点,他回房间的时候发现宋祁燃居然半睁着眼看着他出门的方向,不仅在心里叹了一声。他走到沙发前帮他把毛毯盖上,走到了不远处的椅子旁坐下。
要睡就睡,我今晚不走。
他从桌子上的小书堆里抽出一本书,静静地翻看,再抬头时,那倦眼里带着温柔的凝视总算消失了。
大概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吧,睡着的宋祁燃像个孩子。
苏渭疲倦地捏了捏眉心。他自从重生以来,就没有熬过夜了,结果现在却要像个守护公主的骑士一样呆在这里守夜。他心里不大qíng愿,但出于人道主义的jīng神,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顿时觉得自己身上出现了一圈圣父光环。
现在的宋祁燃的jīng神在极度的亢奋与疲倦之间徘徊,他就像个豌豆公主,而苏渭的远离则是硌在他心下的豆子。
世界上为什么要有这么多为qíng所苦的人呢?
宋夫人的葬礼被安排在两天后。
这天太阳出奇的好,苏渭和宋祁燃一起出门往灵堂赶。
遗体告别的时间是在早上九点,因为要提前去做许多准备,他们在六点钟左右就已经到达了。珞灵山礼堂已经被大量的车围得水泄不通,最外围是一些记者和好事群众,他们占据的位置是方圆五百米之外的各种蹲点地势好的酒店和公共区域,中间是保镖,苏渭目测最起码有三十辆车以上,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更是不计其数,而最里面才是正儿八经来吊唁的客人。
苏渭下车的时候还遇到了几个熟人,其中就有上一次酒会上笑声像猫头鹰的矮胖男人。
宋祁燃对他点点头:七叔。
因为场合的缘故,今天的七叔总算收敛了他的喜感,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白色的领结,表qíng肃穆,他拍拍宋祁燃的肩膀:阿燃,节哀。
宋祁燃垂下眼没有说话。
灵堂中央挂着宋夫人的巨幅遗像,虽然是黑白的,失去了色彩,但是那种灵动的气质仍然无法掩盖,尤其是那双明月般清亮无垢的眼睛,让她整个人都显得神圣而宽容。
苏渭献完花出来的的时候,仪式已经进行了大半,场面尤其肃穆压抑。宋夫人大概生前为人很好,所以有许多至jiāo好友,有几位女士已经哭得不能自抑,她们一哭,便带动着一旁的宋潇潇哭个不停,导致那孩子一上午都在不停地流眼泪。
宋祁燃因为担心潇潇受不了,事先让人将她带出来了。苏渭出来的时候,便正好看见了哭成泪人的宋潇潇。她在短短的几天之内瘦了一大圈,套在黑色的衣服里显得分外憔悴。眼睛红肿且嘴唇严重脱水。
苏渭走到她跟前,蹲下身体看着她:潇潇。
宋潇潇这才回过神看着他,扑到他怀里伤心地哭起来:休叔。
孩子虽然年纪还小,但并非什么都不懂,她在苏渭的怀里呜咽着,泣不成声地说:我的妈妈没有了我没有妈妈了。
苏渭一听,心中就开始发酸,他将宋潇潇用力搂到怀里柔声安抚她,力图将关怀传递给她。
然而,他又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潇潇的爸爸去哪里了呢?
仪式过半,逝者的丈夫一直没有出现,反而是作为小叔的宋祁燃一路忙进忙出四处张罗。
潇潇,你爸爸人呢?
不知道,Daddy已经好几天都不见人影了,都是小叔叔陪着我。宋潇潇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回答道。
不见了
可是不是说妈妈生病的时候爸爸都陪在身边吗?
宋潇潇抽抽噎噎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可是第二天起chuáng就没有见过了。我一直找他,他都不来看我!休叔,你说我爸爸去哪里了?他是不是也不要我了?因为我不乖吗?可是我上一次考试有拿第一名,而且也没有偷吃零食。
苏渭一听,心里感到懊恼,自己居然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应该早早避开才对,他连忙安慰道:怎么会呢?潇潇这么乖,你爸爸一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qíng要处理,所以才来不及赶回来,你放心,过几天你爸爸一定会回来的,他肯定也舍不得你。
孩子肿着眼泡信赖地看着他,依偎在他怀里的幼小身体打着摆子,很有几分摇摇yù坠的征兆,苏渭知道她哭累了,现在整个人很疲倦,于是提出带她去休息。
蓝先生。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站到苏渭面前,他认出来是宋祁燃身边的保镖。
怎么了吗?
先生说如果您想休息,可以到车上去。苏渭懂他的意思,无非是要他谨慎小心一点。他跟着男人走到车前,将宋潇潇放到那张可以承载一个成年人体型的车载沙发上:乖,睡一觉。
大约在下午一点钟左右,宾客们鱼贯而出,苏渭看到了扶着灵柩的宋夫人的兄长和生前挚友,宋祁燃捧着她的遗照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们即将就这样送别自己所爱的人。
宋夫人的墓地是在宋家陵园里,她最后归为白瓷罐子里的一捧灰,被埋葬了。
第一锨土铲落的时候,宋潇潇突然失控地跑到土坑前痛哭起来。牧师还在一旁唱诗,这个孩子却打乱了这一切,她既不知道要克制,也不懂得行为肃穆,更加难以相信她的母亲丢下她去了和乐的天堂。
有人劝开了她,宋潇潇哭晕厥过去。
等一切结束的时候,霞光布满了天空。
宾客各自归家,宋祁燃叫人把睡着的宋潇潇送回家好好照看,另外开了一辆车载苏渭离开。
车上的气氛沉闷,苏渭坐在副驾驶上目不斜视,只敢用余光不时瞟一眼正在开车的宋祁燃。
他今天穿着造型极简Prada黑色西装,gān净利落的造型和他的身体骨架完美地契合,整个人显得刻板又禁---yù,看起来像个走在时代前端的高级知识分子。
车还在高速路上行驶,道路两侧的路灯悉数打开,灿huáng的灯光照着这条单调的路,灰暗的暮色还在以人力无法抗拒的速度向四周、向下弥漫。
给人以无法摆脱的悲哀感。
苏渭暗地里思忖着一定要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沉默,于是默默地寻找时机,也许在下一个路口,转弯处,亦或是突兀地张开嘴巴,结果却是他完美地错过了沿途的风景,等他准备开口的时候,车已经停下了。
透过玻璃窗看向浓厚的夜色,他发现他们来到了海边。波涛汹涌着,拍打上沙滩,裹挟着风的气息和力量,他甚至可以透过那一层一层堆高的海làng声,想象到无数水分子互相碰撞挤压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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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渭诧异地看向宋祁燃,对方也正专注地凝视着他的侧脸,一时间四目相对,苏渭感觉自己被电了一下,肩膀后缩,不自然地将正脸对向窗外。
他突然口gān舌燥还紧张。
宋祁燃果然凑近来,眉目和缓温柔:阿休,谢谢你。
苏渭身体别开了:怎么这样说,我又没做什么。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他在他颈间嗅了一下。
苏渭缩着脖子转移话题:来这里做什么?
宋祁燃在狭窄的车子里支着脸对他卖萌:我有重要的决定要做,需要你在我身边。
苏渭脸红了,这种被信赖的感觉还不赖。但是他又知道宋祁燃所谓的需要不是他所一厢qíng愿地理解的那一种。于是还是板着脸,抖着右手在车门上摸索。
他这种手足无措的举动简直引人发笑,果然宋祁燃便失笑,他的目光还是停驻在苏渭的身上,左手按了什么键,滴的一声,车门就轻缓地向外打开了。
浩dàng的海风带着大量的水汽灌进来,给苏渭来了个透心凉,一切暧昧的热意倏地消散了。
宋祁燃不知道从哪里摸出顶帽子,扣在苏渭头上:走吧,下车。
离开坚实的陆地,踏上松软的细沙,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沿着海岸线行走,就像两个独行的远客。
第十六章
屋子座落于高处的礁石之上,苏渭跟着宋祁燃拾阶而上,趁着他开门的空挡将与自己一身正装十分不符的棒球帽摘下来攥在手里。
头发一直扎着,触手之处一片cháo湿,苏渭北这种感觉弄得很不舒服。他轻轻抠动了一下发圈,怎么也抠不动,扎得很紧的发圈被水打湿之后好像结成了一团。
宋祁燃在前面拿钥匙开门,左手还cha在裤袋里,身躯挺拔,头微垂的模样,以苏渭从后面的视角看来,显得尤为xing感。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再不经意间猛跳了一下。
砰!
灯打开了,宋祁燃领他进屋。苏渭环顾四周,入眼的是暖huáng色的客厅,看起如此温暖,但实际上屋子里的温度并没有比外面高多少,。他缩了缩身体,宋祁燃则把门关上。
先坐一下。宋祁燃把沾满水汽的外套脱下,起身去将地热打开,他们就像两个落难的旅人,开始在新发现的屋子里四处忙碌。
苏渭没怎么听他的话,将外套脱下之后开始找厨房烧热水,橱柜里放着咖啡机和两盒咖啡豆,冰箱里放着冻牛奶,以及一些面包和热狗,苏渭看了一下,日期都是最近的。他磨了一点咖啡,又用奶锅温了两盒牛奶。
切几片面包烘一下,又煎了几根热狗。
等他端着弄好的东西出来的时候,宋祁燃正好从楼上下来:热水烧好了,快去洗个澡。
那你怎么办?
宋祁燃笑了一下:又不是只有一间房间。
苏渭抬了抬手上的托盘:那这些怎么办,等一下都冷了。
宋祁燃往厨房走:我记得有保温箱。
他在橱柜下面翻找一会,拿出一个小箱子,打开了用毛巾搽拭一下内部,向苏渭招招手:过来。
苏渭把东西放进去,cha上电,里面登时一片暖暖的huáng色。
他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暖意击中了,露出一点笑意。
然后就僵住了,从锁骨以下的部分开始发麻,脑袋却开始发胀,他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在渐渐升温。
宋祁燃的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发亮的双眼简直比星星还要夺目。
哦,你看,这些皮相好的人就是这样,分明冒犯了你,却还是可以如此自得地笑。
苏渭觉得自己的心经过最初的不规律的律---动之后,渐渐变成了一只酸橙子,就连皮都渗着涩意。
苏渭面色冷静地看向他:你gān嘛?
宋祁燃笑意更深:哦,阿休,我觉得你的脸好软。
苏渭叹了口气,用手背将脸上的口水擦掉,他觉得刚刚被舔过的部分现在正泛着灼人的热意。
但是此刻却说不出拒绝责怪的话,宋祁燃现在好不容易振作了一点,他的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然而这段时间笼罩在身边的yīn鸷的感觉已经消散了不少。
苏渭起身,将他丢在身后,一个人上楼去准备洗澡,宋祁燃快步跟上,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苏渭别扭地回头看他,他却像个乖巧的学生垂着头望地板:我带你上去。
苏渭吸了一口气,在心里说服自己镇定一点,他声音直板板地,一点也没有泄露出不好意思的qíng绪:那麻烦你了。
他怀疑自己以后很有可能渐渐习惯于宋祁燃的亲昵,这真不是件好事qíng,但是又有什么避免的方法呢?
二楼的房间有很多,走廊两侧都是咖啡色的房门,让苏渭产生一种自己住进了连锁酒店的错觉。
宋祁燃带着他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前,打开门之后将钥匙递给了他,有将他领到浴室门口:等一下泡个澡,衣服在里面,自己换,要洗的扔到篓子里。
苏渭探头一看,浴室的浴帘这一侧的确挂着一套睡衣,旁边摆着布艺的小楼子,分成两格,有一边放着叠好的贴身衣物。
苏渭猜测这些衣服都是蓝休从前的,他虽然顺当地接收了蓝休的身体,但是对于穿他的旧衣服这件事还是感到有一点排斥,毕竟从前在蓝家的衣服都是他亲眼看着仆人剪掉吊牌才穿上的。
宋祁燃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那些衣服都是新的,只不过剪掉吊牌之后洗过一遍,你快点洗,当心等下感冒,本来身体就不好。
苏渭被这样絮叨的言语弄得十分不自在,他把迫不及待地把宋祁燃推出去:别说我了,你也一样chuī了风。
宋祁燃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嫌了,他回过手拨弄了一下苏渭的头发:等下下来吃饭。
苏渭敷衍地答应了一声,唰地将门关上了。
没有控制好力度,听着关门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么讨厌宋祁燃,他又开始担心宋祁燃会不会因此而多想。
苏渭这个人活得很矛盾,以至于自己都觉得心烦。
他脱下衣服,用热水糙糙冲了一下身体,透过弥漫的水雾,他看到全身镜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男人修长苍白,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遮住了大半的脸,那双长而深邃的眼睛显得格外魅惑。
这样的蓝休被喜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不禁想到。
但是他不是蓝休啊,那事qíng就尴尬了,他没有夺人所爱的爱好,即使蓝休已经死了,即使他再也不会回来,所以就算偶尔那样感动,也没有办法对宋祁燃妥协。
坚持!坚持!坚持!
苏渭在心里呐喊,企图通过这种方式使自己警醒。
下楼的时候苏渭已经心如磐石了,又硬又坚定。他因为不想过早和宋祁燃碰面,特地在房间里磨蹭了好一会,本来以为对方已经回房休息,可是苏渭却看见他正拿着本杂志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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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好了吗?
苏渭点点头,宋祁燃则放下书往厨房走去,将热腾腾的食物端出来。
你还没吃吗?苏渭有点不好意思。
我刚刚才下来,一坐下你就来了,他体贴地将东西摆到苏渭面前,趁热吃。
宋祁燃将电视打开,拿着遥控器调了几下又递给了苏渭:想看什么就自己调吧。
苏渭看着他:啊?
宋祁燃苦笑了一下: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这种东西了,还真是不了解。
苏渭刚想说,我也是,但是又怕有什么不妥,于是随口问道:你也算半个娱乐圈的人吧,怎么会不了解。而且宋氏那么多子公司,总有和娱乐产业挂钩的,你们这些青年才俊,和女明星吃吃饭进行一下了解总有的吧。
宋祁燃暧昧地笑了:在该了解的地方深入了解就好了。
深入了解?
苏渭意识到宋祁燃貌似和他开了一个huáng---腔,他一愣,想想这个问题还是自己先提出来的,于是反省自己是不是越界了。
于是他正儿八经地嗯了一声,结束了这个话题,开始大口吃东西。
宋祁燃觉得自己有点头疼,尤其是看着苏渭鼓着腮帮子认真进食的时候。
他轻声辩解道:没有别人,一直都只有你。
苏渭闻言一抖,模样像是见了鬼,他抖着嘴唇说:宋祁燃,你别这样。
宋祁燃不禁失笑,苏渭的表qíng就好像要被bī良为---娼,让他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我怎么了?
苏渭叹了一口气,勉qiáng将嘴里的面包咽下:我还和你共处一室呢,但是我不想深入了解。
电视里在播一档老牌的综艺节目,主持人说了个段子,在台上便闹哄哄的,人人都笑得前和后仰。
苏渭偷偷看了一眼宋祁燃,发现他居然正在专注地看电视,顿时放松了一点,默默地啃着手上的三明治。
他想喝水,但是不敢动。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宋祁燃突然说道:曼芝是个好女人。
苏渭眨眨眼睛看着他,没想到他会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毕竟他以为这个人会是一个禁忌,那个女人的离开,让宋祁燃那么消沉,那么痛心。
我大哥是个平庸的人,他端正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电视,不时还会对某个蠢主持进行点评,就和评价他的大哥一样,语气如此平淡,但是他有一个好母亲为他不停地铺路,所以他生来就拥有最好的,长大之后也合该拥有最好的。
嗯,他只是想发泄而已,苏渭如是想,我只要听就好。
我母亲只是个外室,所以我要理所应当地避让。什么都要给他。
阿休,在遇你以前,我是爱慕她的。
可是他却害死她了。
宋祁燃看着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苏渭,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将他披着的头发撩到而后:你怎么啦?
苏渭心中一抖,他开始后悔跟着宋祁燃上车了。妈蛋!他原本以为对方是想载他回家,现在看来却是要杀人分尸,心里的秘密都告诉他了。
苏渭摇头。
宋祁燃喷笑了一声,将整个身体压到苏渭的身上,他的下巴搁在苏渭的肩上,嘴唇里吐出了热气搔在他的耳廓上:阿休,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苏渭双手捂着脸yù哭无泪:祁燃,说吧,你到底想gān什么?
他上辈子也只是个活到二十三岁的年轻人,经历的事qíng少,实在是承受不了这种心理压力,他小心翼翼地说:我发现你一到晚上就有点变态。
大着胆子说;你想搞事qíng,但是我害怕
宋祁燃发出变态死的笑声:桀桀桀,小白兔,你是逃不掉的。
苏渭揉着脸不敢直视他:老天爷,收了他吧!
宋祁燃笑得整个身体都在抖动,此时的苏渭已经倒在沙发上了,他顺势一点一点地蹭上去,支着身体欣赏苏渭的窘态,手指将乱糟糟的头发捋顺,将一个吻轻柔地印在苏渭的额头上。
苏渭还维持着双手捂脸的动作上,宋祁燃的视线停驻在他泛红的耳朵上。白皙柔软的耳朵上沁出了嫣红,他忍不住用手拧了一下苏渭薄薄的耳垂,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声音低沉而缓慢地说:阿休,你心跳好快。
苏渭还是一动不动,他仿佛企图通过这种听之任之的方式面对这惨淡的人生。然而身上的人还在得寸进尺,他将右手从睡衣的下摆探进去,手掌贴着他平坦的小--腹,摩挲着,掌心弓起,五指着力,让那一小块肌--肤紧密地贴着他手心的皮肤。
苏渭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拍开了他,他绷着脸努力让自己面无表qíng:你起来,我气闷。
但是其实眼圈泛红,眉毛一颤一颤的就像被逮住的大白兔。
宋祁燃低头看了看自己悬空支在他上方的身体,不置一词。
苏渭哭诉:我躺的姿势不对,现在很不舒服。
宋祁燃提议:那我们上楼?
苏渭抓狂:你到底要gān什么?
宋祁燃哼笑,就好像吃准了他不会发火,把脸埋在他的颈间:你就是脾气太好了。
所以总被人吃得死死的,对方微微示示弱,就无底线地包容。
苏渭已经懒得理他。
宋祁燃起身,将他一拉一提,打横抱起。
苏渭的脸色堪称惊恐。
宋祁燃满意地说:记住了,如果以后有别人这么对你就揍他。
苏渭默默地想,我倒是想,可是我敢吗?
重生(16)
他们真的在chuáng上共度了一夜,宋祁燃睡觉的时候像只树濑,手脚并用地将他箍得死死的 ,完全不给人留有喘---息的余地。苏渭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的八爪章鱼又肥又大,触手缠在他身上差点将他绞死。
他醒来的时候还维持着入睡前的姿势,勉qiáng翻个身,看见宋祁燃在阳台上打电话,玻璃门是关着的,但是苏渭通过他变形的发型也知道外面的风很大,他身上那件薄卫衣根本就不顶用。
他不禁坐起身向给他拿件外套,但是又怕唐突了。
宋祁燃一直在听,看见苏渭醒过来对他笑着摆摆手,又听了几十秒就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上了。他走进屋,张开双臂,就像只吸血蝙蝠一样向苏渭拥过来,怪叫着投进他的怀里,甚至伸出獠牙在他身上轻咬了一口。
苏渭被他带进来的寒气激得一哆嗦。
你终于醒了,little piggy。
苏渭无可奈何地承受他的亲昵,说实话,他还是消受不了这种油腻的调--qíng方式,但是宋祁燃显然不以为然,他故我地用各种各样的态度对待苏渭,随他高兴,苏渭简直怀疑他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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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软磨硬泡呀,宋祁燃还真是缠人的一把好手。
下楼吃饭,桌子上摆着丰盛的菜肴,一看就是叫人临时送过来的。苏渭吃了两口,便看见宋祁燃搬了一个大盒子下来,大约两米长,一米宽。
苏渭问:做什么?
宋祁燃说:去冲làng。
我们下午出去。
苏渭微笑摇头拒绝:不,你错了,不是我们,是你。
宋祁燃还是蹲在那里背对着他整理东西,连头也没回:阿休,是你错了。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苏渭是被人拽出来的,恰巧当时海面上狂风大作,一个大làng打过来,配合苏渭那狂乱的内心,场面堪称悲壮。
他一个大男人,鼓着拽着门把不放手死赖活赖不肯走的勇气,被羞--耻席卷,被寒风侵袭,但是还是无法打动宋祁燃的铁石心肠。
他简直痛哭流涕,大声叫道:宋祁燃!我冷!
宋祁燃兴致勃勃地回答他嗯!继续拽着他。
苏渭死活不放手,宋祁燃则笑着扑过来要吻他,苏渭浑身冻僵了,根本无力反抗,唯一的执念还留在门把上。他哆哆嗦嗦地承受那个吻,嘴巴不停地打颤,宋祁燃亲完了,笑着用手指揩了揩染上水光的唇:阿休,你未免太热qíng了一点。
放屁!我他妈是冻的!
宋祁燃说:不走也可以,我们上楼做点别的什么,一样可以发热。
这简直是要么失身要么丢命的节奏。
苏渭哑了,他为了自己的贞---cao,畏畏缩缩地走向了海边。
入冬以后,原城的温度就稳定在零度那条线上,从来也不陡升陡降,苏渭被冻得直哆嗦。
宋祁燃穿着冬季专用的冲làng衣,大步走在前面。完美地贴合着宋祁燃的身体,勾勒出他的线条。他本来就长得高,因为常常健身的缘故,薄薄的肌ròu覆盖在他的骨骼之上,这样年轻健美的ròu---体,每一寸都充满了生机。
他回过头来,笑容比冬日的阳光还要亮堂:阿休,快过来!
苏渭在心里哼哼哼!冲làng!要知道他除了几年前在那个愚蠢的夏令营教练的bī迫下在冲làng板上趴着飘过几圈之外,其他的时间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这项运动好吗!
而且在这种天气跑到室外玩水,这人是脑子有dòng吧。也不怕海水倒灌把自己冲成XX。
等苏渭不qíng不愿地走到海边的时候,宋祁燃已经玩起来了。他先简单地在浅水的地方伏着身体划动了一下,等làng渐渐大起来的时候,便猛地冲离了海边向水深的方向去,宋祁燃的身影逐渐变得渺小,苏渭开始为他担心。
他看风已经开始在海面上翻涌起来,他朝宋祁燃的方向大叫了一声:宋祁燃,回来!现在太危险了。
但是对方显然没有听见他的呼喊。当他心中越来越焦急的时候,一个大làng打来,苏渭的心立即悬停在空中,他害怕宋祁燃出事,他根本就不了解宋祁燃那边的qíng况,所以一点把握也没有,不能够断定他是安全的,但是现在又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由自主地跑过去,却看见在那个làng花形成的卷曲空间里,冲出了一道蓝色的光,宋祁燃就那样高高地跃起又稳稳地落在海面上,如履平地般流畅地划开了,他赶上了第二个làng头,他身体微弓,再直直地挺--起,最后乘风破làng地立在了那个汹涌的海làng上,那么骄傲地,就像驯服了一只凶猛的狮子。
等他来到苏渭身边的时候,他全身已经湿透了。比丝绸更加光滑润泽的头发变得湿漉漉的,打着蜷儿,张牙舞爪地挂在头上。他脸上洋溢着笑容,苏渭看出来了,那是一种酣畅淋漓的兴奋充斥在他的身体里。
宋祁燃整个人都在发光:怎么样?
苏渭觉得自己现在的脾气肯定不好,他很想发火,但是又不愿意扫兴,于是如实说出自己的看法:你很棒。
他的评价很中肯,宋祁燃的确做得很棒,表现的一点也不比每年云集在在huáng金海岸的冲làng选手要差,虽然他只冲了那么一小会儿,但是无论是从反应力还是判断力以及其他方面的来看,都是一流的,很明显他是生生打断了自己继续的念头,特地跑过来求表扬的。
宋祁燃闻言,果然露出了苏渭意料之中的笑容。
他的手指都跃跃yù试地爬上了苏渭的后脑,然后突然又放下了,他开口问:不冷了,对不对?
苏渭吸了口气,点点头。即使现在站在高度足以淹没膝盖的海水里,他已经全身燥热,背后已经有了微微的汗意。
他猜身上的衣服肯定是特殊材料做出来的,经过太阳直she之后,就会慢慢地发热,等温度与表皮温度差不多的时候,就会保持恒温状态。
宋祁燃牵起他的手往岸上走,苏渭因为海水的阻力走的踉踉跄跄,让他觉得自己在牵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孩。
只不过婴孩可没有面前的人那么大的嗓门,一想到刚才对方焦急地呼唤,他就忍不住发笑。
宋祁燃将箱子里的另一副冲làng板拿出来递给苏渭:拿好,我们等一下一起。
苏渭勉qiáng将东西接过:宋祁燃,我这人怕死。
宋祁燃拍拍他的头:不怕,淹不死你。
事qíng的发展简直出人意料。在宋祁燃的帮助下苏渭不仅成功地做了一套基础动作,甚至可以一个人在浅水的海域独自冲一会儿。
将自己完全bào露在风中,他觉得自己要逆风飞翔。
那是一种忘记一切,让人沉浸在极端的喜悦之中的感觉。
有时候也会因为动作笨拙,协调xing不够而啪地一下在进水里,扑腾了好一会,呛了几口水。那种时候宋祁燃就会跑到他身边将他捞起来,两个人的身体相贴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绮念,只是觉得温暖。
海水倒灌进七窍里的感觉实在是让人不好受,身体还比较温暖,脸上也因为没有冲làng服的保护而被冻得发木,一片通红。
苏渭坐在细白的沙滩上休息,远远看着在海上驰骋的宋祁燃,心中安定而平和,他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出什么事,因为他知道宋祁燃一定会保护好他自己。
苏渭其实觉得自己xing格有点弱,一方面是他的xing子过于温顺,另一方面就是他曾经那样子没羞没臊地追着谢静跑,他喜欢男人,即使没人当面对他说过,但是他也知道他们背地里的闲言碎语。所以他看见像宋祁燃这样的人,心中总是很羡慕。
那样坚定又qiáng大。
对方如果要是喜欢女人就好了,那样可以做兄弟,没事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开心的时候一起闹,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吐苦水。他从小到大身边就没有这样的人,如果有一个该多好呀。
最后主要的是,宋祁燃真的是个很好接触的人,即使偶尔有点小脾气,但是xing子却还是蛮温柔的。
两个人在外面两个几个小时,回家的时候都很疲倦,宋祁燃将东西收好,和他一人一边提回去,回到别墅的时候,他糙糙弄了点吃的,两个人解决掉温饱的问题,便盯着苏渭去冲了个热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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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渭上chuáng的时候是下午三点。他蒙上被子一觉睡到了晚上,他梦到过一次谢静,朦胧间看见谢静站在chuáng边,用那种无奈又愤恨的眼神看着他。苏渭心想你不高兴个什么劲儿啊,我都没不开心,一时间心里满满的怨念。
他醒来的时候屋子里都是黑的,只有一点点惨淡的白月光从窗子里照进来。宋祁燃坐在chuáng的那一头抽烟,黑暗里是宋祁燃英俊的侧脸以及指尖那一点橘红色的火光。
为什么总在那不经意间露出那种伤感的表qíng呢?
苏渭在心里懊恼,笨拙地翻转身体,坐起身来。
宋祁燃看他醒了,捻灭了烟头,过来看他。
苏渭问:我们要在这里待几天?
宋祁燃说:还有几天。
他嗯了一声,又躺下来。
宋祁燃的手指扫在脸上有一点痒,他往被子里缩了缩。
我们出去?
嗯?
苏渭睡蒙了,全身都热乎乎的,脑袋发昏。他的勉qiáng应了一声,嗓音发软,又沙沙的,在一片静阒里有点撩人,宋祁燃分明地听见自己的心在一动。
现在才九点钟,再睡下去晚上该睡不着了。
宋祁燃带着眷恋地,大拇指在食指和中指的第一个指节处摩擦,默默地回味那分明已经消散,却仍然让人心悸的湿热触感。
黑暗里苏渭一直没有反应,他睁着眼睛倦倦地歪在枕头上,像一个有气无力的病患一般,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
他缓慢地坐直身体,下chuáng,摸黑走到衣柜前抓了一套衣服,又走到浴室去。啪地打开了灯,走进去拉上门,而后里面传来了簌簌的声音。
宋祁燃没敢回头。
第十七章
宋祁燃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驱车带苏渭到了凤凰港。
昼夜温差大,苏渭简直将自己武装到牙齿。裹上了厚毛衣和大衣,并且围了一条长长的围巾,戴着口罩和手套,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
车上开着暖气,所幸换气系统还不错,不至于让人感到bī仄。
一切都很完美。
只是当他下车的时候,被冰刀似的寒风一划,就不禁想我需要一副防风眼镜!
有句话宋祁燃没说错,苏渭其实很娇气。
他重生之后很爱怜自己,不忍心让自己挨冻受饿,但是刚巧现在这两样都占了,所以他心qíng很bào躁。
眼前是人流如织的街道,道路两旁的树杈上都坠着五颜六色的灯泡,往来的qíng侣相互牵着偎依在一起,也许真的是有qíng饮水饱,所以即使喝西北风也不在意,脸上都挂着甜蜜的笑容。
只是
他们两个大男人来这里是想gān什么?
苏渭狐疑地看着宋祁燃,对方带他穿过街道往码头走去,那里停着一艘巨大的邮轮。
上船的那一刻,暖风袭来。
苏渭舒坦了。
这艘船会在十二点的时候准时开往公海。
他们在船上找了家意式餐厅吃过晚饭,吃完饭就gān坐着。苏渭是个怂孩子,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从小就没敢gān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所以在这艘到十二点之后才能正常营业的邮轮上,他只有吃饭的胆子。
对面的宋祁燃还在吃他手上那碗浓汤的时候,苏渭认真的说:要不然我们吃完就走吧。
宋祁燃笑:阿休,你不要告诉我你要做乖宝宝。
这艘船有执照,在这里的□□业是合法的。
你连我说谎都不许,怎么能教唆本宝宝赌博呢?
人是要慢慢成长的。
揠苗助长可不是好习惯
阿休,我发现你的国文水平渐渐地在恢复,他眨眨眼,你是不是想起
苏渭怕他拉着自己追忆往昔,吃瘪地道:人总是要成长的嘛。
吃亏是福,他默默地安慰自己。
等船按点驶到海上的时候,宋祁燃拉着他来到了赌---场。
一进大门就看见穿着紧身比基尼的jī尾酒女郎,她们面容姣好,身材火辣,端着装满jī尾酒的托盘四处走动。偶尔也有客人拦下她们取酒,但是动作都还算规矩。
苏渭看的眼睛都直了,当然,并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惊愕罢了。
在数百盏水晶吊灯的照耀下,整个大厅都透着纸醉金迷的意味。几十甚至上百张赌桌分散摆开,周围满是在这个夜晚前来享受一掷千金的快-感的赌徒。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围绕在一张赌桌之前,脸上充斥着无限的快乐。
苏渭仰头看向宋祁燃:别给我洗脑,这一定是犯法的是吧?
自从他当年被秦丰带到拉斯维加斯玩过一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办法对这种地方产生好感。那种失去理智的豪掷纵然能够在当时刺激人的多巴胺分泌,给你带来短暂的愉悦,然而事后所带来的空--虚感却更为折磨人,他还记得当他踏出那座金子堆砌的皇宫时,从对面高楼上一坠而下的人,据说那个人还是个事业如日中天的明星。
宋祁燃宽容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苏渭不甘示弱地瞪着他,他身上的围巾手套以及口罩在甫一进门的时候就取下了,鼻头皱着,腮帮微鼓,看起来还有点天真。
宋祁燃这种时候尤其爱看他。
穿着白衬衫打着黑领带的公关走上前来为他们服务,宋祁燃直接将支票给他兑成筹码。
对方一看签名便将他引到私人房间里,里面单独摆了一张桌子,周围坐着几个人。
有一个欧美男人坐庄充当荷官,这一点到很让苏渭奇怪。要知道现在无论是拉斯维加斯还是澳门或者其他地区的赌场,荷官一般都有亚洲人担任,因为这些地区的经济不够发达,小孩子的心算能力要远超于欧美。
荷官手法娴熟地给对面的客人发牌,看见宋祁燃来了,便朝他笑了一下。
两个人应该是认识的。
赌桌上的一切都在如常进行,等牌局结束的时候,宋祁燃加入进去,不停地输,直到所有的筹码都输完了,那个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半了。苏渭靠在一旁的沙发上差点睡着。
苏渭以为这下他们可以走了,但是宋祁燃起身签了另一张支票,叫上了苏渭。
于是他们一路输到底,最终输光光了。
苏渭看着宋祁燃,很质疑他们今天为什么要出来。
但是宋祁燃显然并没有在意这件事。牌桌上坐着一个七十多岁穿着唐装的老人,一个梳着高高发髻的美艳妇人,以及一个年轻的少年人。
也许还没有成年,苏渭想。
也许这一场赌宋祁燃并没有输多少,因为无论是宋祁燃还是那些赢家,都没有露出多么激动的表qíng,大家冷静地掷着筹码,直到苏渭面前空空如也。
等他们走出□□区的时候,苏渭已经十分疲倦。
应苏渭的要求,他们到二楼的免税商店买了一副墨镜用于挡风,又在整点奏乐的喷泉前站了一会儿,有许多年轻的孩子在五彩缤纷的水柱前许愿,投掷硬币,一旁是穿着礼服的演员坐在水晶马车上chuī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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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逛了很多地方,最后停在杂耍剧场前,找了个位子静静地观看。
苏渭后来歪着头睡着了,睡得还挺舒服的,唯一的问题是配乐声真的是太大了。
第二天他们驶车回到海边的屋子,苏渭从早上起来眼睛就没怎么睁开过,他为了补觉连早饭都没吃,等八点钟邮轮抵港的时候,才牵着宋祁燃的袖子迷迷瞪瞪地下船上车,睡了个昏天黑地,等他终于清醒来,在这一天第一次认真看清宋祁燃的模样的时候,宋祁燃用那双琉璃般好看的眸子看着他,说他很想念他。
那时正是太阳刚刚挂上天空的时候,苏渭坐在副驾驶上,车外是无人的道路,高高的围栏以及波光粼粼的海面。他觉得照进车里的日光太过绚烂,未免刺眼了一点,但是又难免被它的义无反顾地释放的光热所温暖。
苏渭在心里生出一种几yù落泪的冲动,他觉得很感动,但是又害怕这一切是假的,是梦,是空。
回去之后他们的相处很和睦,一起坐在礁石上钓鱼,一起做饭,窝在沙发上看书,坐在放映室里看曾经的生活录象,那样傲慢不讨人喜欢却独独被宋祁燃爱着的蓝休。
苏渭作为一个旁观者,都看得津津有味。
他和宋祁燃一起在这间海边的屋子里一起呆了几天,过着仿佛世外桃源般与世无争的日子,每一秒时间都被拉长,人生显得如此的安稳和乐,以至于竟然从心中生出了一些眷念。
他对宋祁燃的那种淡淡的眷念,就仿佛是为了帮蓝休去还那一笔债一般,随着宋祁燃对蓝休的爱意涌现而不断地在无形之中渐渐加深。
他从心底可怜宋祁燃。
但是这样悠长的冬日并没有持续多久,那天他们俩还在就某个问题争论不休的时候,屋外来了一人,车子急刹在门口,他几乎连滚带爬的从车上跳下来,在门口大声哭叫着:二爷!二爷!先生没了?
苏渭心里一惊,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有人找过来,只见宋祁燃起身向屋外走去,他站在台阶上厉声说:说清楚,哭哭啼啼地像什么样子。
那个中年男人大哭道:先生的尸体在香港被人找到了,先生没了!
苏渭去看宋祁燃,他站在门口,身体还是挺拔的,连脸色都没变一下,睫毛快速地扇动一瞬,还是那副淡漠的表qíng。
宋祁燃的大哥宋祁正因为饮酒过量,在尖沙咀与人发生冲突,被当街刺死了。
没有人知道这位宋氏当家为什么会在妻子新丧的时候失踪,一个人跑到遥远的香港,最后喝得烂醉如泥地命丧小混混之手。
宋家在一个月之内连办两场葬礼,人人都在叹息宋氏时运不济,更加怜惜一对夫妇留下的孤女,然而从前攀附于这个家族的旁支们不仅没有雪中送炭反而如雨后chūn笋一般纷纷跳出,想要在宋氏公司分一杯羹。
宋祁燃这几天为了处理那些贪得无厌的亲戚忙得焦头烂额。
那天苏渭路过书房的时候,几个特助都在排排站,像小孩子一样听训,正犹豫要不要进去,便听见啪的一声,厚厚的文件夹被一下甩到地上,滑得老远,宋祁燃冷硬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哼,嘉业华庭,他就是坐在公司吃分红吃到死也及不上这块地。他们是看大房没人了,所以都想来踩一脚,那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苏渭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敲敲半掩的门:荷嫂叫开饭了,下来吃吧。
三个特助这几天进进出出,苏渭是混熟了的,看着三十多岁的青年被训得脸发绿,难免有点同qíng,他想起从前自己身边那个张牙舞爪的女人,两厢对比之下这三位就跟腌huáng瓜似的:大家也一起,荷嫂特地多备了碗筷。
宋祁燃看到是他,脸色缓和了一点,三个特助顺着墙边偷偷跑了,苏渭将文件夹捡起来,瞟了眼摊开的那页,心里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像宋氏这种满是宗亲的公司,最忌讳的就是分家,然后就是随之而来的跟风,一人走不怕,就怕有心人作怪,一个个都闹着要抽股走人,再大的公司也禁不住这种折腾。
现在的这位显然是拿这种事要挟宋祁燃,他不分家,开口就要嘉业华庭那块地,地到了手上,谁还管得了他拿去做什么,最后都是进自己荷包。几亿不是大数,但要是人人都效仿,跟个水蛭一样饿了就来吸一口,就是个大胖子都能被吸成骷髅头。
他把东西递给宋祁燃:下去吃饭了,光生气也没什么用处。
宋祁燃嗯了一声:你这几天适应得怎么样?
因为宋家的事,苏渭推迟了去公司的计划,现在呆在家里,等人把文件和报表送到家里。他上辈子好歹也是做过董事长的,所以处理起来不算得心应手,但也没有出什么大错。
不知道。不过很奇怪,我感觉这些东西我还是看得懂的,虽然处理起来没那么顺手,但也不算两眼一抹瞎。
这正常,毕竟人的思维定势还在那里。
他们下去吃饭,结果饭厅里一个人也没看见,苏渭笑道:喏,都被你吓跑了。
宋祁燃黑着脸哼了一声。
重生(18)
cao,宋祁燃,你怎么总惹我生气。
帮你解放天xing还不好?阿休,太压抑对身体不好。
苏渭瞪着身上的人,觉得自己是找罪受。经过前几天的和睦相处,他本来以为宋祁燃正常了,不抽了,想一想他现在摊上一堆烂事,所以面对他的时候尤其和颜悦色。
但是这让我们的宋少爷解读为苏渭软化了,妥协了,只是不好意思将那娇羞的心思说出口。
苏渭也是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午了个睡,也能摊上一个猥亵狂。他趁着苏渭睡着的时候动手动脚,等苏渭醒过来的,身上的毛衣领口已经被拉到了胸口,入眼的是细碎的红痕。
苏渭顷刻间勃然大怒,连蹬带踹,恨不得把他给废了。
宋祁燃见他态度qiáng硬,于是脸色一沉:阿休,我劝你还是乖巧一点。
乖巧你妹!他眼睛里冒着怒火,宋祁燃,我把你当朋友,你他妈
怒吼声戛然而止,他被宋祁燃凶狠的眼神盯得一哆嗦。
至此,宋祁燃掌握了一个诀窍,面对bào躁的苏渭,要用较之更为qiáng烈的bào躁来使其屈服。
苏渭就是个遇qiáng则弱的xing子。
但就是面对这么个平庸的xing子,宋祁燃仿佛永远也乐此不疲。他凑在苏渭的颈间亲亲亲,等那几颗糙莓种好了之后,他用饱食后餮足的眼神看着苏渭:阿休,你别怪我,我最近压力有点大。
苏渭只管挺尸,他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了。他在chuáng上烦躁地滚来滚去,然后认真地说:我他妈现在心qíng也很不好,你能让我捅一刀么?
然后宋祁燃又笑眯眯地扑上来了。
噢,cao!这个世界怎么了?怎么会有人愣是听不懂人话呢?我他妈国文水平是过关的呀!怎么就引发歧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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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渭陷在自我怀疑的沼泽里不可自拔,于是他明白了,不是他有病,是这个世界的有病。
他拯救不了世界,就只能拯救自己了。
他决定跑路。
于是在宋祁燃一次例行公事的调戏之后,苏渭在心里酝酿起一场巨大的逃亡计划。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切看似重大的问题都是由于细节导致的,以及量变最终会导致质变。
苏渭的母亲生前很喜欢花,他的父亲便特地建了一座花房,苏渭年幼的时候,那里简直就是他的小王国,所以他对花朵很有几分感qíng。
如今他重生到蓝休的身上,没事的时候就会到花园里坐坐。
蓝家的花园一向就是老张打理的,他是原城本地人,原本是城郊的菜农,因为年轻的时候热衷园艺,下狠功夫钻研过,居然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种花能手。
苏渭偶尔到花园里闲逛,也能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两句。老人家年岁大,活得通透,言谈之间透露着长辈的幽默睿智,苏渭对他很是尊敬。
结果那天苏渭再碰上他的时候,却见他愁眉不展,做起事来也没有gān劲,修整树丫的时候一不留神,居然差点把自己划伤。
苏渭看见了不免有些担心,就多嘴问了一句。
原来老张受聘于蓝家已经有好几年了,一直把花园里的话打理得很好。但是他近来年纪大了,一些爬高上低的活也不适合做,所以就被解雇了。
虽然说是解雇,但是蓝家也没有要坑害他的意思,洪管家不仅给他涨了最后几个月的工资,也提出会额外给他发一笔不菲的补偿金。
苏渭听到这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回去颐养天年也没有什么不好,而且蓝家给出的解聘条件还算丰厚。
但是再问下去才知道,原来老张家里儿子不成器,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混---黑。但是现在是法制社会,哪有什么了不得的黑---色组织给你混,而且这边也不是像日本那样的国qíng,无非就是不好好学习自己在外面当流氓不务正业罢了。
儿子吃喝女票赌,老张一点积蓄早就被他掏空了,更何况他当年在外面鬼混,还弄大别人姑娘家的肚子,生了个孩子,一样也是扔给老张。儿子常年不在家里,一回来就是要钱,老张搬过几次家也逃不开。
一个老人家要养败家儿子又要养孙子,小孩子才四五岁,身体弱,隔几天就要跑医院,再过几年年龄大了,还要往学校送,没有一处地方是不花钱的,现在丢了工作,以后日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过。
苏渭听了也不好受,看着原本jīng神矍铄的老人伸着皱巴巴,枯树枝般的手抹眼泪,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从小家境富裕,未曾吃过一点苦,现在看到旁人活得如此艰辛窘迫,只觉得眼眶都在发涩,他安慰一下老张,想掏点钱给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身无分文的。
堂堂蓝家少爷,荷包里居然没有钱,这话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他仔细想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生活里居然真的不存在钱包这样的物品。
随之推下去,手上也没有卡包,没有□□,没有身份证。
他想到自己不久前发下的宏愿,不禁觉得前路坎坷。
没有钱,就没有跑路费,他以后要怎么在外面维持生计?他有手有脚,也读过书懂文化,断然不会让自己饿死,但是起步阶段,还是需要财力支持才不会让生活陷入困窘。
而且他做了二十几年大少爷,现在重生,老天爷也算待他不薄,让他重生在豪门大户。可是以后逃出去,钱要靠自己挣,苏渭还是想有事先点保障。
最关键的是,他手上居然没有身份证,也不知道护照在哪里,如果拿不到这些物品,自己和黑户有什么两样?
于是苏渭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毫不尴尬地甚至悄无声息地搞到这些东西。
当然,现在最紧要的是去找洪伯谈谈。
他在楼梯口正好看到洪伯,说起来现在做管家也是要与时俱进的,洪波手上拿着部Ipad和一打文件,好像要出去办点什么事。
苏渭看到他,连忙叫住他:洪伯。
洪伯站住脚,对他弓下身:少爷,您有什么事?
苏渭说:嗯,我听说老张要离职了是吗?
洪伯似乎很惊讶他会知道这种事,但还是照实回答:是的,老张年纪大了,再做这些也不合适,所以这个月底就会离职。
那到时候会招新人进来吗?
没错,新来的员工会在月底过来进行jiāo接。
那,苏渭问,可不可以直接找人进来,但是还是把老张留下?毕竟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手艺还在那里,养花也是门技术活儿,他有经验,gān起来也不会差。
洪伯想了一下,大概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没有反驳。当然,最主要的是苏渭开口了,就算没有道理,在这种小事上,也是可以迁就的。
另外,家里应该还有空房吧,叫人安排一下,到时候让他搬进来。
第二天,老张就带着孙子搬进来了。苏渭去看了一下,是个男孩子,长得黑黑瘦瘦的,那双黑眼睛看起来尤其腼腆,扒在老张的裤腿旁不敢说话。
家里的几个阿姨们看到有孩子来,都十分兴奋,就跟打了jī血的,一个个地把孩子抱过去叫着乖乖儿,心肝宝贝ròu。
就连一向矜持严厉的庆嫂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苏渭感到尤其温馨,这些阿姨们,都是从小就长在蓝家,一心一意地照顾家里,而且都是没有结过婚的老姑娘,身边也没有亲人,一直把蓝家当作自己的家,现在看到家里添了个孩子,就算只是工人的孩子,也都难掩兴奋。
于是就有阿姨开腔了,要求苏渭快点jiāo女朋友结婚生小少爷,到时候多生几个给他们带,这么多年没带过孩子,手都生了。
那语气就跟这么久没摸过牌九,手都生了一样。
荷嫂感qíng最为充沛,不久就眼圈泛红,一时说漏了嘴,说:哎呀,要是小姐
直到一旁的庆嫂用手肘杵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偷偷瞟了一眼在远处和工人jiāo代事qíng的洪伯,安心地像只鹌鹑一样缩回去了。
苏渭只当没看见,继续逗小孩子。
好嘛,果然这个家里有事瞒着他。
前一天宋祁燃回来的时候苏渭都已经睡了,再说他只不过是留了个人也没有处处报备的必要,所以完全没有要和他提家里来了个孩子的意思。
结果晚上饭桌上,宋祁燃突然问他:听说家里添了新成员?
苏渭听了一脸懵,想了一下才回道:是啊,老张带着他孙子搬进来了。
宋祁燃听完点点头,继续吃饭。
苏渭没摸准他的意思,大剌剌地问:没问题吧?
宋祁燃还没说话,苏渭便说;诶,孩子爸爸不争气,总是乱来,家里房间多,我就让他们搬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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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渭无意过多描述他人的惨况,于是这个话题就戛然而止了。
然后,苏渭就开始开动脑筋了。
有时候做人就是这么难,给钱的时候痛快,但是要钱的时候,就没有那么自在了。没钱的就是比人怂一截,重点是如果宋祁燃不肯给,那就更尴尬了,毕竟他现在整日呆在家里,也没有花钱的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藏不住心事的那一种,以为自己只是在默默地思考,但其实脸上早就显露出来了,呆呆地,连饭都没吃几口。
宋祁燃见他对着自己还心不在焉,不免皱眉。
苏渭突然眼睛发光地看着宋祁燃:祁燃,我是个男人吧。
宋祁燃没想到他在那里失魂落魄半天就是为了说这个,他不顾周围都是仆人,意味不明地笑言:那可不一定。
苏渭一听,脸都绿了。
但是为了钱,他勉qiáng咽下这口恶气,咬牙说:男人该有自己的事业。
宋祁燃认同地点点头:那你明天回公司上班。
苏渭责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想当寄生虫,我想自力更生。
宋祁燃的语气正经了一点,他说:阿休,你不必这么想,蓝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活得开心一点。
可是我一点都没有这种感觉。
宋祁燃诧异地问:怎么会?
苏渭于脱口而出:我手上没钱!
宋祁燃和苏渭双双一愣。
这货兜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要钱?
我去,我怎么能这么直白?!
苏渭心里有点紧张地盯着宋祁燃的反应,他本来只是想委婉地提一下男人要创业需要启动资金,怎么说出口就变样了呢?
然而宋祁燃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问:怎么,缺钱花了吗?他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洪伯:明天让洪伯帮你在银行开个户头。
于是苏渭的第一笔跑路费就这么到手了。
第十八章
第二天洪伯就把办好的□□送到了他的面前,里面有五十万,以后每个月都会往里面打五万块。
这钱不多,但是也不少啊。
苏渭咽了咽口水,这笔钱,足够他找个地方好好生活了。
这个时候的苏渭,有一种思维定式,这大概是他不是真正的蓝休而导致的。
为什么他还需要别人往他的帐户里打钱呢?作为一家之主,他难道不是应该名正言顺地获得他所需的金钱吗?
然而他此刻却无暇想这么多,他拿到了钱,这意味着他离开这个地方的机率在变大。
实际上宋祁燃待苏渭很好,从不短他吃喝,甚至可以说是他重生以来遇到的最好的人。
然而自从那天他被宋祁燃压在身下,无论他怎么拒绝,对方都由着自己的xing子乱来,他的心里就冒出了要离开的想法。
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念头,但是却渐渐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当然,苏渭现在完全没有这个能力,只能在心里偶尔想一想。他处理完公司送来的文件,又下楼走了走。
老张的孙子今年五岁,叫张琪,小名琪琪。
他戴着个小熊帽子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乖巧地看着爷爷工作。
这孩子是真黑,而且皮肤没有光泽,看起来十分黯淡,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来了几天了,还是很害羞,看到苏渭远远走过来,便偷偷地把身体往后缩。
但是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苏渭,总是害羞地偷偷瞄苏渭,而且嘴角也衔着腼腆的笑容。
苏渭走上前去逗他:琪琪,看什么呢?
孩子舌尖抵在齿fèng里,声音细细地说:爷爷。
苏渭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远处的老张:噢,在看爷爷劳动吗?
孩子点点小脑袋:嗯。
这孩子实际上长得还蛮可爱的,五官小巧秀气,就是黑啊。苏渭看着着孩子神qíng专注的侧脸,他说:那我们去玩好不好?等爷爷忙完了再过来。
孩子好奇地看着苏渭:去哪里玩?
苏渭瞬间词穷了,实际上他自己本人都很少踏出蓝家大门,他想了一想自己的活动范围,发现自己完全是被圈养中。他不满地撇撇嘴,看着这孩子鲜活的表qíng,就好像有了斗志一样,他让孩子等他一下,独自跑回屋去和洪伯谈判。
他想好了,如果洪伯敢拒绝他,他就要为自己的人权奋力反抗。
这个世界上一切的革命通过锲而不舍的奋斗拼过来的,现在也是如此,不然他这个一家之主还有什么话语权?
他迎面对上洪伯,大声说道:洪伯,我要出门。
洪伯看着他,点点头:您要去哪?我叫人备车。
苏渭卡壳了,他没想到洪伯能这么慡快地答应他,搞得他原本激dàng的心qíng居然有点失落。
市里有没有什么好点的游乐园?老张家孩子刚来,我想带他去逛逛。
洪伯说:那就到市中心的开心乐园,那里挺受小孩子喜欢。
嗯。
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能给我点钱买票吗?洪伯。苏渭没皮没脸地问。
洪伯一愣。
苏渭坦dàng地对着他眨了眨大眼睛。
这次出门,完全不像和季明淮一起出去那么大阵仗,只配了一个司机,据说把他们送到了就会回来,等到点了再去接。
苏渭的感觉很微妙,他觉得自己渐渐地不受重视了。
但是人生是不需要作来作去的,他下一秒就忘记了这件事,带着孩子一起去享受欢乐时光了。
新落地建成的游乐园占地面积很大,里面的游戏设施齐全,再加上有明星家庭代言加持,生意一向很好。苏渭带着孩子排队买票,因为是周末的缘故,带着孩子来的家长很多,一般都是爸爸抱着,妈妈背着小包,拿着水瓶和小帕子。
方琪牵着苏渭的手左顾右盼,总算露出了孩童该有的新鲜劲儿。他今年五岁了,但是长得瘦瘦小小的,比一般同龄的孩子矮小半个头。
苏渭问他:琪琪,站着累不累,要不要叔叔抱你?
方琪呲着牙摇头拒绝。
他身体一转,另一只小胳膊抱上苏渭的腿:叔叔累。
苏渭一听,心都软了,连忙蹲下把孩子抱起来,方琪便用细瘦的胳膊圈着苏渭的脖子,窝进了他的怀里。
造孽呀,孩子他爸真是该死。
这么乖巧的孩子,这么和蔼的老爸,都被他祸害了。
进场之后方琪显得尤为兴奋,他就是再乖,也抵不住这么多新奇的玩具带来的冲击。
苏渭怕孩子胆子小,一开始只带他玩一些旋转木马,小火车之类的。后来玩累了,就到休息区去吃东西。
苏渭到肯德基点了套餐,又到隔壁的甜点店买了个九寸的蛋糕和两罐牛奶。方琪一直跟着他,虽然也会四处张望,但是从来也不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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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过午饭,他们又去超人博物馆逛了一圈,那里有世界各地的超人经典模型,尺寸各异,有的只有指甲盖大小,有的比苏渭还要高。后来又看了一场观3D电影,在导游的指导下玩了一下午的体感游戏。现在技术都比较发达,通过设备刺激大脑加上画面的变换,很容易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一直到太阳落山,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游乐园里的灯光五彩缤,四处都是可爱的玩偶,这一切都让人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苏渭看着眼睛亮的张琪,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孩子柔软的胎发在他的手心摩擦,毛茸茸的,就像是蕴藏着生机的幼嫩小糙。
他出门之前,洪伯给他配了部手机,里面存着阿松的电话,苏渭在快结束的时候给他打了个电话,等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回到蓝家,一下车,苏渭就将方琪送到老张那里去了。疯玩了一天,孩子累得睡着了,苏渭将他放下,没说两句话就会主屋了。
一进大门,他就察觉出气氛不对,屋子里太安静了。
往里面走两步,就发现饭厅里有几个人,洪伯庆嫂和荷嫂都陪在一旁站着,宋祁燃带着宋潇潇坐在坐在桌子旁一言不发。宋潇潇看见苏渭回来了,怏怏地说:休叔,你回来了?
竟然是宋潇潇来了,宋祁燃也不是先跟他说一下,如果提前告诉他一声,他就早点回来了。
宋祁燃看向他:回来了?吃饭吧。
荷嫂赶紧到厨房去端菜。
苏渭看了眼手表:现在都九点了,你们还没吃饭?
他其实已经和张琪在外面吃过了,但是这种时候也不好直说,于是坐下来准备在陪他们一会儿。
苏渭甫一坐下,坐在凳子上的宋潇潇就离开凳子往苏渭的怀里钻:休叔你去那里了,我们等了你好久。
苏渭看她疲倦的面容,一想到她还没吃饭,不禁有点责怪宋祁燃:怎么这么晚还没吃饭,小孩子都饿坏了。
宋祁燃勉qiáng笑了一下:等你嘛。
他的笑容很冷淡,甚至算得上难看,不知怎么搞得,苏渭居然觉得里面带着责备和讥讽。
说话的时候饭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他抽了双筷子夹菜给宋潇潇:不用这样,以后我要是不回来,你们难不成就不吃了?
以后?
宋祁燃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苏渭看他的反应,不自觉将筷子放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苏渭心说,我不知道。
潇潇来了一天,一直在等你,结果你一声招呼也不打,到这个点才回来!
苏渭眨眨眼:我出门洪伯是事先知道的,阿松开的车,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宋祁燃愤怒地说:你至少应该先告诉我一声。
苏渭觉得莫名其妙,他口气不好地回道:宋祁燃,我是个成年人,我想我做什么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吧?
宋祁燃突然沉默下来,他脸色发沉地看着苏渭,眼神里带着谴责。
苏渭的小心脏沉了一下:我当然不是说你是外人,只不过我就是带小孩子出去玩了一圈,也没去别的地方,不至于让你这样生气。我今天也很累,回来你冲我发火,我也不开心。
怀里的宋潇潇拉了拉他的衣服:休叔,你和别的小朋友出去玩了吗?
苏渭低头笑道:对的,他是张爷爷的孙子,叫张琪,和你差不多大,以后你常来,你们可以做朋友。
他还想说什么,结果宋潇潇眼圈一红,瘪着嘴哭出来了。
苏渭脸一僵,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怀里的说宋潇潇哭得稀里哗啦,苏渭只能手忙脚乱地安慰她:哎呦,宝宝,你哭什么呀?你别哭了,叔叔不就是晚回来了吗,叔叔给你道歉啊,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晚回来害我们潇潇饿肚子,叔叔错了,叔叔再也不这样了。
宋潇潇哇哇乱叫:休叔,你不好!你变心了!
苏渭诧异地转头去看宋祁燃,发现他脸色居然和缓了些,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居然挂着笑意。
再看怀里的小祖宗,她双手揪着苏渭的衣服:你居然和别的小男生去约会,都不要我了,也不要我小叔叔了!
最后娇憨憨地哼了一声吧,再也不理苏渭了。
苏渭满脸黑线,这都是什么鬼,这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娃娃呀!
宋祁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这可笑的一幕,竟然感到开怀。
虽然知道自己带着小朋友过来组团吃醋貌似有点幼稚,但是人生,总是需要一点调剂的。
不然就太乏味了。
重生(19)
一顿饭折腾到十点,下人抱宋潇潇回房间休息。
苏渭揉揉脸,觉得自己有点疲于应付。对面的宋祁燃还在说:我劝你等下上去哄哄她,实际上小孩子在记仇不过。
苏渭瞪了他一眼:还不是怪你,如果要带孩子过来,就应该事先通知我一声。如果你事先打个招呼,哪至于我这么láng狈!
宋祁燃掀着嘴唇露出一丝嘲笑。这心态就连他自己也不懂,他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扣着桌面,眼睛却盯着苏渭。
真是奇怪,他看到跟在苏渭身边的人发过来的照片,一律是苏渭抱着那孩子不肯撒手,累得出汗了还乐呵呵的模样。他就不开心。
他每次见着自己,见着潇潇可都是丧着脸,偏巧到了人家那里,就是另一副脸孔,这两相对比之下,可不是叫人恼火?
苏渭就是喜欢孩子,也合该喜欢他们宋家的不是?
楼上的有声音传来:少爷,小小姐闹着要找您!
苏渭赶紧上楼。
宋潇潇的房间是东厢的客房,蓝家最不缺的就是房间,大概这孩子从前就常常来玩,索xing就直接固定了一间给她。
说来也是奇怪,像蓝休从前那种狗都嫌的xing格,居然还会有孩子黏他。
宋潇潇已经洗完了澡,她穿这件粉红色的长耳朵睡衣正在chuáng上蹦蹦跳。看到苏渭来了就冲他招手:休叔,快来,你今天得给我讲很多故事。
不知道是混了哪国的血,宋潇潇生着一头金棕色的卷发,现在披下来,盖住大半张雪白的小脸,看起来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
苏渭走到chuáng边,在她的小书架上挑挑拣拣:你想听什么故事?
我要听仙度瑞拉的故事。
她屈膝坐在chuáng上,手搭在膝头,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起来和兔宝宝无异。
你这么大了,肯定是听过了吧,听一样的多没意思啊。
宋潇潇摇摇头:我要听仙度瑞拉,她和我一样。
苏渭一愣:怎么会呢?潇潇可是小公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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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我一样没有妈妈。
苏渭诧异地看着她,只是几个月,小孩子远不及初见时那样活泼,苏渭安慰她:潇潇,你不要为这件事难过。
宋潇潇撅着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休叔,你说我爸爸会不会和仙度瑞拉的爸爸一样,和一个坏阿姨结婚,还让他们的小孩子欺负我?
苏渭一愣,原来她甚至不知道宋祁正已经出事,他想应该是宋祁燃担心他接受不了,才瞒着她的。他想了想,抽出一本纳尼亚传奇:我想我们今天不适合讲这么悲qíng的故事。
他坐到chuáng边,轻轻将宋潇潇用到怀里:潇潇,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仙女和魔法的,所以可怜的仙度瑞拉得不到救赎,但是,你也不是她你知道吗?我和你叔叔都很爱你,所以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幸福,不会让你受欺负,当然也不会让你饿肚子,捡豌豆。
宋潇潇吸着鼻子从他的的怀里钻出来:我当然不会让坏人欺负我,如果他们这么做,我就打他。
苏渭满意地看着她:没错,潇潇最勇敢最坚qiáng。
宋潇潇摇着身体羞涩地说:我也会保护休叔,如果有人欺负你,我也会帮你打他。
苏渭笑着嗯了一声。
然而当她看到苏渭手里的书时,突然嫌弃地说:休叔,你不是说魔法和仙女都是假的吗,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给我听?
苏渭低头看了眼书:这个故事不好吗?世界文化瑰宝啊。
太长了,我喜欢听不同的故事,每天不一样才jīng彩嘛。
潇潇,你这样善变可不行。
啊?
苏渭笑了笑,似乎预见了这位小公主以后的小男友有多可怜。
苏渭坐在chuáng边细细地讲着故事,听得快睡着的宋潇潇说:埃德蒙是个坏孩子,我不喜欢他。
嗯,但是他最后会变得正直勇敢又善良。
真的吗?
真的。
房间里的灯已经都熄了,苏渭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刚关上门,就看见等在门口的宋祁燃。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过来看看。
苏渭往自己的房间走,宋祁燃一路跟着他。
你没告诉潇潇他爸爸的事吗?
嗯。
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吧,宋祁燃的声音从身侧传过来,总不能告诉她她现在父母双亡,是孤儿了吧。
我没想到你哄孩子还挺有一套,你从前都不喜欢她,偏偏她喜欢缠着你,从小就是个看脸的。
苏渭停下脚步看着他: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管说。
宋祁燃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垂下头,将脸埋在苏渭的脖颈间:阿秀,以后我们孤儿寡叔,就全靠你了。
这是什么鬼话?
宋祁燃抬起头说:实不相瞒,潇潇一直缺一个婶婶。
苏渭一拳揍在宋祁燃的肩上: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宋祁燃俯视着他,笑道:阿休,怎么办,我觉得你大概这辈子都要和我们宋家绑在一起了。
宋祁燃俯身过来抱住他:阿休,你就别抵抗了,你要是敢跑,我就领着宋潇潇到你面前哭。
苏渭直挺挺地站着,茫然地看着天花板,眼前是一片金色的繁复花纹,看得他眼花。这个世界到底是怎麽回事呢?怎么无论怎么拒绝对面的这个人还是听不懂呢?
gān什么要这样执着热切?你以为你感动的是谁?
宋祁燃清慡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息间,他鼓鼓腮帮子,被他的无赖劲儿气笑了。
苏渭到公司上班的时候,都已经是一月底快过年了的。按宋祁燃的意思是,他只需要到公司走个过场就好。
蓝家的公司有很多,总公司则位于玛丽港对面的金融圈,那里高楼林立,每一座大厦之间都有深刻的利益纠葛。
苏渭到公司之前的十五分钟,主管们才得到消息,一时之间手忙脚乱。所幸这些人都是高薪聘请来的jīng英,见到苏渭出现的时候还算镇定。
荣威所在的大厦建于十年前,按理说技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现在的,但是却是这条金融街上最高的一栋。
原因无他,在原城,无人敢压蓝家一头。
宋祁燃和苏渭是先后抵达的,苏渭到达的时候,宋祁燃已经坐在位于四十楼的总裁办公室办公两小时。
他接到电话,说董事长到了,嗯了一声,便挂断电话了。
他嘴角挂着笑意,脑海里是昨晚苏渭穿着白熊睡衣对着他怒目而视:我紧告你,明天给我收敛一点,不准言语无状,更不许动手动脚。
所以宋祁燃今天索xing就不出现了。
苏渭从下车,到抵达自己办公室,一直在接受人群的注目礼,穿着职业装的文员们都慌慌张张,还是高管们沉得住气,在公司大楼门口排排站,等着这位新来的董事长。
令苏渭惊讶的是,蓝休居然从未以掌权人的身份莅临自家公司。
宋祁燃的意思是他一向对家族企业没有什么兴趣,一直都是他在帮忙代为管理,所以甚至是公司的诸多印章都握在他的手里。
而如果要做什么重大决策,一般都是宋祁燃代替他召集家里握着股份的叔伯们聚在一起决定的。
苏渭听他讲完之后,对于这半真半假的故事感到很不可思议,但是并未表现出来,甚至在宋祁燃提出将公章还给他的时候,回绝了他。
宋祁燃当然是说了谎,自从蓝三爷夫妇去世之后,掌权的一直是蓝素,这位女qiáng人的手腕,他远在奚城都耳闻过,只是他对蓝素身边的事了解不多,譬如她的未婚夫居然是宋祁燃,如果不是上次司晴透露,他还一直无法确定宋祁燃的身份。
但是,宋祁燃为蓝家做了这么多,没有劳也有苦劳,没理由他一个外人,莫名其妙附身到蓝休身上的人,一来就夺他的权。
况且,蓝休既然爱惨了他,大约也不会不愿意不把公司jiāo给他吧。
蓝休虽然从未正式到过公司,但是大家对自己的老板倒是十分熟悉。毕竟蓝休的正装照正挂在公司大厅的墙壁上,一旁是他的早期的留学经历。
这张照片还是几个月前宋祁燃特地让他照的,没想到用途是这个。
苏渭由公司高层一路引着抵达自己的办公室。
那几位分别向苏渭做了自我介绍。
总经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叫王建安,身形瘦长,虽然看起来还很年轻,但是两鬓却带着花白。
副经理有三位,分管不同的部分,分别是赵天启,孟洁,孙占超。
一旁立着的是财务部的部长谢杨与秘书处的首席秘书任清灵,她是个瘦高的女人,戴着迪奥最新款的眼睛,整个人散发着知xing的气息,苏渭以后与她接触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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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渭和他们jiāo代一下自己的工作习惯以及目标就让他们各自散了,只留下一个任清灵。
任清灵向他汇报了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
所以说,这些我要在明天下午之前看完吗?
苏渭看着桌前叠了二十厘米高的文件,看来之前宋祁燃为了照顾他的感受刻意减少了他的工作量。
理论上是这样的。
苏渭点点头:可以了,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再叫你。
任清灵走后,他拿了一本文件摊开来看。
电话响起来。
喂?
感觉还好吗?宋祁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苏渭盯着那一打文件:嗯。
宋祁燃从视频里看着他生无可恋的表qíng,不由得笑出了声。
苏渭语气不好地问:笑什么?
阿休,我们明明才刚过分开,可是我现在却很想见你。宋祁燃的声音轻轻的,像一只羽毛扫过他的脸颊。
苏渭懊恼地用手掌撑住了半张脸,语气还是十分淡然:你该吃药了宋祁燃,你要是能有一天消停,我保准谢天谢地。
摄像头正对着苏渭的正面,宋祁燃透过那冰冷的玻璃显示屏满意地看着他脸上泛起的淡淡红晕。
宋祁燃的声音就像发泡的糙莓味奶油,轻柔地糊住了苏渭的每一个毛孔,让他觉得自己要被那浓郁的香甜味bī到窒息。
嘴硬。
第十九章
陷入爱qíng的男人都是无药可救的。
譬如宋家的那位少爷。外面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大魔星,但是他却偏要装成一只大绵羊,企图营造出敦厚柔软的形象而使心爱的人放下防备。甚至放着自己家里的烂摊子不管,跑到qíng人家里帮忙。
这件事是原城上流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
包间里坐了不少人,个个都是原城数一数二的富二代,靠着家里的荫蔽作威作福,在生意场上大捞特捞。
唯一一个真正在家族里做得了主的就是宋祁燃,宋家老头老太太早几年已经没了,前不久宋祁正夫妇又接连身亡,其余的旁支在经过一番清洗衣之后早就退的退,散的散,能留下的都是甘心被摆布的。
整个宋氏企业现如今都由宋祁燃一人cao持。
他坐在包厢的正中间,穿着开司米的白绒毛衣,整个一坐怀不乱的君子。
他今天是来谈生意的,只不过现在的风气,便是生意在酒桌上谈,感qíng在办公室谈,他身边都是群魔乱舞,坐着的都是唐僧,站着的都是妖jīng。
就他身边清静。
窝在美人堆里的夏铭看着他:我说不是吧祁燃,你竟然真的到这里来当柳下惠?你真要为了那蓝家小少爷守身?
宋祁燃装似困惑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不就是这个话?我真是搞不懂你,就蓝休那个死德xing,你怎么就看上他?要我说,他要不是生在蓝家,还能横的起来?再说了,蓝家在原城是是势大,只不过他蓝三都死了,蓝素失踪了,那一帮子烂亲戚哪一个是好东西,等他们自己斗垮了,你看他还能牛气到什么地步。
宋祁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呢?
夏铭说:然后?然后你还看他跟你拿乔!我听说他还没答应你?你就这么软磨硬泡地得磨到几时?
周围的人都劝:哎呀,人家小两口的事你着什么急?
夏铭本来是一片好意,结果自己越说越气:cao!老子真他妈皇帝不急太监急。
有个胖子看到了,连忙打圆场:我说出来玩就是图个开心,我说你怎么还嚷上了,祁燃做事有分寸,还用得着咱们教?再说,感qíng的事,本来就说不清,算了算了,大家玩。
说着,他便将身边的火辣妹子往宋祁燃的身边一推:去,好好伺候宋先生。
那女生在一旁看着宋祁燃英俊的模样就已经chūn心萌动,此刻见有人愿意推自己一把,自然愿意起身,只是她还没站起来,便见原本端正坐着的宋家公子温和地回绝道:不必了。
夏铭两眼一瞪,大骂:我--cao!宋祁燃,你还真要做痴qíng种子啊?
宋祁燃好脾气地摇摇头:他不喜欢我身上有这些味道。
周围人都一愣,还是夏铭,突然放声大笑,带动周围的人都笑起来,就连宋祁燃也是嘴角酝上了一汪笑意,但是他那样处变不惊,就好像刚才有人说了一个笑话,所以大家才笑起来一样。
毕竟,他宋祁燃就算真的做出蠢事,也不会有人敢真的嘲笑他。
夏铭今天疯疯癫癫的,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说,祁燃,你不会真的爱上那家伙了吧?你真是笑死我了,说得跟真的一样。
宋祁燃笑着摇摇头,拿起宽矮的水晶酒杯喝了一口,味道浓烈的威士忌入口,顺着喉咙滑下去,带出一道灼热的痕迹。
等宋祁燃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他饮过酒,虽然不多,但是在这寒冷的夜晚被风一chuī,整个人便有一种头重脚轻的飘忽感。
就好像醉意会顺着风渗进他的身体一样。
有车停在他面前,宋祁燃坐上车后座,靠在皮质的车椅上,开车的人皱了皱鼻子:先生,去哪里?
宋祁燃闭着眼:回去吧。
苏渭一直等到凌晨宋祁燃才回来,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是不可避免地有点忐忑。
今天宋祁燃出去是谈生意的,单枪匹马,合作案拿不拿的回来倒是其次,只不过他一直到转钟都还没有消息,这让苏渭有点担心。
家里的佣人都被他打发去睡了,他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等一个人都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外有响声。
他几乎是立刻跑到门口去开门。
果然是宋祁燃回来了。
他喝了点酒,整个人带着醉意。苏渭虽然不满于自己像个老妈子一样在家里留门,但是又因为宋祁燃平安到家而心安庆幸。
苏渭伸手把宋祁燃扶进来:怎么样,喝了很多吗?
宋祁燃垂着头沉默,苏渭以为他是喝多了难受:很难受吗?
苏渭把他扶到沙发上,就趿拉着棉拖鞋往厨房去,他盛了一碗醒酒汤出来给宋祁燃,但是对方都没有接,他只好蹲下身子努力去看宋祁燃的表qíng,将碗送到他的嘴边:你喝一点。
宋祁燃大概觉得他紧张的神qíng好笑,他无力地推了一下苏渭拿着碗的手:你做什么?没事的。
只不过他的话却不可信,他本来就生得白,苏渭又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酒,只看他脸色发白,看起来十分虚弱,便觉得很担心。
苏渭将碗慢慢塞到他的手里,带着他的手往嘴边送,看他多少可以吞咽,便起身,站在离他一两步的地方直直看着他。
因为是晚上了,他穿着单薄的灰色长袖长裤,两手自然地垂在两侧,低着头认真地盯着宋祁燃喝药,但是又怕他出什么事一样,显得格外小心和谨慎,那样子诚垦关切的表qíng,看起来根本就不属于一个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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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幼稚的孩子气。
宋祁燃喝完碗里的东西,将碗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他舒服了很多,便心力抬头调戏苏渭:你怎么这副表qíng看着我?等一下我要上你的chuáng的时候你大概就该吓哭了。
苏渭沉默地看着他,他低头收起碗往厨房去,回来的时候站在宋祁燃跟前:走吧。
宋祁燃眯着眼睛看着他:做什么?
苏渭:上去睡觉。
宋祁燃的笑容滞了滞。
宋祁燃把苏渭压在身下的时候,他的表qíng可不好看,恶狠狠的,就像一头被捅伤了的láng。
他把苏渭按在chuáng上,凶狠地吻着他,那一股酒气冲得苏渭脑袋发晕。
苏渭想,宋祁燃可能误会了什么,所以在进门的那一刻孟làng地就把他往chuáng上拎。
他只是单纯地愿意把自己的chuáng分一半给他而已。
但是宋祁燃也没有做到最后,他不过就是亲亲亲,等亲完了就歪到一边睡下了。
这种给猪啃了的赶脚是怎么回事?
重生后的苏渭不擅长熬夜,他现在已经有点jīng疲力尽。看了一眼睡着的宋祁燃,他就忍不住唉声叹气,他将人扶正,把外套脱掉,帮他盖好被子。
苏渭掀开自己半边chuáng的被子坐在chuáng边发呆。
他心头发闷,那种无法宣泄的感觉充斥在他的身体里。
屋子里没开灯,是一片黑,他却可以看到宋祁燃自嘲时的表qíng,那么那么让人难受。
苏渭看着这样子脆弱的表qíng,竟然也在心里生出一种无助感。他觉得自己好像坏透了,但是他实际上并不想做这个坏人。
他无可奈何地躺上了chuáng,睡在一边的宋祁燃便缓慢地凑上来,他伸出臂膀揽着他的腰,分明没有用力,苏渭却觉得他挣也睁不开。
他轻声叫了一句:宋祁燃?
对方却没有回应,只是用手掌握住他的手,摆出了如此亲昵的姿态。
苏渭实在是搞不懂这个世界,其实这个世界上的qíng爱仿佛真的没有公道可言。纵然他曾经那样爱着谢静,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挖给他,毫无保留地信任着他,却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回应。分明深切地爱着,对方却像一点一滴都没有感受到一样。
但凡是个有同qíng心的人,难道都不应该因为这种感qíng而可怜可怜他吗?然而并没有。谢静恨他,恨到了骨子里,冷淡又蔑视。
有时候,他真的恨不得嚎啕大哭一场。
然而这个世界上又存在着一心付出的爱qíng,就像他身后的人所展现的一样。宋祁燃就站在他那场失败的爱qíng的对立面,殷勤地望着他。
你说宋祁燃好不好?他真的好,可是他爱的人已经死了,苏渭做不到,将人家珍贵的东西偷走,还恬不知耻地窃喜。
就算他将来会有一座恢弘的大厦,可是靠贼赃发家,终究可耻。
可是又不忍心。
他连自己都可怜不过来,却还妄图给旁人一点慰藉,于是一再地退让。
等没有退路之后,又该如何自处呢?
第二十章
在想什么?宋祁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渭没想到宋祁燃还没睡,他挪动一下脑袋,原本想回头,但是又嫌累靠回枕头上: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睡觉?
宋祁燃闷笑了一声:呼吸太急促了。他顶了顶贴在苏渭后背的额头:我都感受到你胸腔的震动了。
苏渭沉默了一会儿,他思前想后很久,无论如何也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他觉得自己应该厚道一点,这么吊着人家也不是回事儿,虽然他从来没有主动勾搭过宋祁燃,但是现在一直像这样不作为,给宋祁燃希望,未免女表气了一点。
从前像这样是没办法,为了自保只能顺着他,但是如今他和宋祁燃相处久了,也算得上是朋友,再这样子眼睁睁地看着qíng况愈演愈烈,就太不够意思了。
苏渭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足劲。他转过身推开宋祁燃搂着自己的手,认真地道:宋祁燃,你的观察力这么敏锐,那一定也发现我很从前的蓝休不一样了,对吧?
黑暗里,宋祁燃的表qíng让人看不清:怎么这么说?
你一定知道吧?苏渭轻声说,我和从前的蓝休根本就是两个人,我没有他的记忆,没有他的才能,甚至没有像他一样爱
苏渭越说越激动,声音渐渐大起来,他满心以为这一次一定可以成功。
突然,剧痛顺着手腕传来,苏渭甚至觉得自己的骨头被捏断了,他吃痛地往后缩,却继续对宋祁燃说着:对于你而言,除了这具身体,还有什么是值得眷念的?
别说了。宋祁燃的声音,在黑暗中就像一条冰冷的蛇,试图绕过苏渭的脖子扼住他的脖子,消声。
然而苏渭现在简直圣父上身,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还一直劝对方迷途知返:宋祁燃,我觉得我现在对于而言就是个陌生人,你就不要再耗在我身上了。
宋祁燃一把将他扯到自己眼前,瞪着他:蓝休,你就这么狠心?
苏渭被扯得差点断气,他的话被打断,不禁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恼怒道:我他妈是及时止损啊!还不是为了你好?
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就是为我好了。
苏渭声音大起来,手腕挣了挣:我根本就不是蓝休!
宋祁燃完全听不进去他说什么:可是我爱你啊。
他说这话就像是在叹气,他一手抱住苏渭,箍住他乱动的身体:刚刚还好好的,这段时间都好好的,为什么要说这种话?蓝休,你不觉得自己说这个话说得太晚了吗?你现在才说,有什么用?你现在和我躺在一张chuáng上,却对我说这种话!
苏渭心想,我没说过吗?我没拒绝吗?是我愿意和你躺在一张chuáng上?老子还不是可怜你一时不察?你现在居然敢反咬一口!
苏渭气得都神经错乱了,他就看对方红口白牙污蔑自己,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就欠蓝休一身债,实在是觉得自己快失去理智了。
他是欠蓝休的不假,毕竟他顶着人家的壳子在这世上苟延残喘。他也有心想报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用自己的感qíng去jiāo换,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要是顶着蓝休的壳子和宋祁燃虚与委蛇,他还是人么!
苏渭有jīng神洁癖,他做不到。
他虽然xing子软,但是在有些事上还是很讲原则的。
一开始,是,是我犯糊涂了,他生硬地解释,我以为耗一耗,你总会发现我和蓝休之间有质的差距,再热烈的感qíng,也会有冷却的一天,等到那时候,我再,再。
宋祁燃在黑暗里笑了一下,他的声音yīn森可怕:再?再怎样?再跑得远远的,丢下我一个人?
他嗤笑着,慢慢起身压制住苏渭,形态形状优美的手用力摩挲着苏渭的脖颈,他凑上去,双眼死死地盯着苏渭:蓝休,你是我的,你哪里也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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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渭皱着眉,无声地喘-息了几声,他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宋祁燃现在的样子不正常,他伸出手攀上他的手臂,哑着嗓子说:宋祁燃,你冷静一点!
宋祁燃笑了一下:阿休,我就知道你最会这样,总是让人冷静。但是你要跑啊,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你从前也是这样,任xing放纵,为什么忘记一切了之后,还是像这样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向我要钱,却要利用它们离开我,这样我都愿意,你却还是想着拒绝我。
宋祁燃的手越收越紧,他呼吸越来越困难,甚至感觉到颈间的动脉在疯狂地跳动,宋祁燃的身体隐在黑暗里,那双手的力量却让人无法忽视,他渐渐感到不支,眼冒金星,他想宋祁燃真是个疯子,他真的一到夜晚就狂化,又不禁想到自己真的是滥好心,居然为了别人那虚无缥缈的爱qíng而毁了自己。
苏渭就像呛了一口水,突然活过来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因为是周末,又知道他昨天为了等宋祁燃而熬了夜,佣人便没有跑过来打扰他。
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恐怖的梦,现在一想起来还是觉得脊背发寒。
梦里宋祁燃因为自己要离开他而狂化杀人。
苏渭觉得自己都没办法好好面对宋祁燃了,他一想到宋祁燃可能会像梦里一样对自己,就心塞得满脸发皱。
他洗漱好换了身衣服下楼,坐在饭厅里心不在焉地吃饭,吃完了问一旁的荷嫂:宋先生呢?
荷嫂笑着说:宋先生在花园呢,他叫人送了只狗过来,您要不去看看?
苏渭点点头:我一会儿过去。
等他到花园的时候,便看见宋祁燃正和一只拉布拉多在糙坪上,他站着,拉布拉多迈着小短腿在糙坪上四处跑,方琪则蹲在他脚边视线随着狗的身影移动。
宋祁燃远远地看见他,便向他招手,等苏渭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气色尤其难看。
宋祁燃皱眉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渭恹恹地摇摇头,他心里有事,但不敢说。
那只狗见有新的人过来,便从远处跑回来。宋祁燃蹲下将它迎进怀里,抱起来对着苏渭:来,认人。
这只狗还是只幼犬,看起来只有两三个月大,毛茸茸小小的一只,身上是蓬松细软的米白色毛发,两只柔软宽大的耳朵耷拉着,睁着一双乌黑湿润的大眼睛。
它憨憨地看着苏渭,好像在求抱抱一样。
苏渭一见,也qíng不自禁地笑了一下,他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觉得它十分可爱。
柔软,稚嫩,但是又莫名可靠。
怎么想到要送只狗过来?
正巧有朋友家里生了幼崽,我就拿了一只回来。
苏渭问:叫什么名字?
还没起,你起一个吧。
苏渭看着狗,想起从前,他很想养一只狗,但是他母亲从来也不许,于是只能偷偷地想很多名字,却从来用不上,没想到是在这重生的一世,有了这样的机会。苏渭笑了一下:叫Bingle吧。
他曲起手指,在那个小脑门上轻弹一下,嘴里富有节奏地念了一句:Bingle!
尾音上扬,带着难言的雀跃。
宋祁燃看着他低垂着头,要笑不笑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样的蓝休也没什么不好。
苏渭抬起头,总算注意到他盯着自己的视线,居然脸红了一瞬,他绷着脸沉默了一下,然后下定决心一般,说:谢谢你。
眼睛睁得大大的,紧张地对宋祁燃笑着。
宋祁燃有点惊讶,他挑着眉审视苏渭,见他一动不动,毫不逃避地直视自己,便微微弯下身体将小狗放回到糙地上,他缓慢地靠近苏渭,认真地端详他的面孔,然后问:你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我会误会吗,阿休?
苏渭紧张得咬了咬下嘴唇,他咧着嘴,傻呵呵地摇头,但是他的身体没有动,还是站在原地直面宋祁燃。
对方猛地吸了口气,将他一把按到了自己的怀里。
苏渭觉得自已也许有抖M倾向,他昨晚被那个梦吓得和魂不附体,一想到宋祁燃的脸就要瑟瑟发抖,然而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却觉得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宋祁燃站在洒满阳光的糙坪上,抱着一只软茸茸的狗给他,他就瞬间安心了。他忍不住想示好,他想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多么gān净多么温暖,如果是他陪在自己身边,那么自己一定不会经历昨晚那种事qíng,梦里的人是魔鬼吧,浑身都是是冷偏执的气息。
眼前这个人和他完全不一样。
以至于糊里糊涂地就做出了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向宋祁燃释放了自己松动的讯号,让他知道自己妥协了,愿意接受他。
苏渭知道只要他这么做,宋祁燃就会懂他是什么意思。
当苏渭被宋祁燃紧紧地按在怀里,隔着坚实的肌ròu,听到宋祁燃有力的心跳声,他忍不住呼吸急促,他想,我终于安全了。
第二十一章
苏渭一向自诩为一个有原则有节cao的人,毕竟在前一天晚上,他还如此有道德感地进行了一次自我巩固,在梦中还要说服宋祁燃放弃自己这个冒牌货。
但是第二天他就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喂了狗。
毕竟,和保命比起来,节cao这种东西不值一提。
不知是不是重活一次的缘故,他对死亡尤其敏感,梦里那种仿佛要掐断脖子的力量威慑了他,让他原本就比正常人人小一号的胆子缩成了蚯蚓细。
宋祁燃在书房办公,苏渭犹豫再三,选择去搅扰一下他。他端了一叠点心敲了敲半掩的门:忙吗?
宋祁燃从文件里抬起头:进来。
苏渭噌噌噌,走到他面前。
宋祁燃好笑的看着他:怎么了?
最近这么殷勤。
苏渭抬了抬手里的托盘:荷嫂让我送点吃的给你。
宋祁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荷嫂一定没有告诉你我不吃这些甜食。
苏渭一僵,尴尬地笑了笑。
宋祁燃眼睛里笑意更深,他伸手拿了一块吃掉:但是还是很谢谢你。
苏渭别扭地道:这没什么。
宋祁燃又拿了一块,对苏渭说:过来。
苏渭凑过去:怎么了?
那只形状优美的手,捏着小点心送到苏渭的唇边,主人还是带着笑意看着他。
这种宠溺的赶脚是怎么回事?
苏渭的心脏怦怦跳动着,连带着他的表qíng都不自然,他握着托盘的手都有点僵了,偏偏自己还弯着身体,东西送到了嘴边。
拒绝掉吧,就说不喜欢吃,或者直接走掉好了。
宋祁燃就好像要跟他对着gān一样,站起身,身体越过书桌凑到苏渭跟前,苏渭只觉得气血上涌,整个人都绷不住了。
这是想gān嘛?
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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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别过来!
宋祁燃原本只是想逗逗他,但是看着那不安颤动的睫毛,却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凑上去,含住了他柔软的嘴唇。
他甚至只通过那两片湿润的柔软的唇部感受到苏渭整个身体的抖动。
那是一种和怪异的感觉,要知道,接吻有时候只不过是两片ròu之间的接触,可是当他吻上去的时候,却觉得心脏里住了一只企图破笼而出的狮子,在你的脑海里,无声地疯狂地咆哮着。
吃下去
等他结束的时候,苏渭整个人就像要倒了一样,他捂着脸,哀哀地叫了一声,然后拔腿就要往门外走。
宋祁燃迅速拉住了他,苏渭还在挣扎,只不过没那么有力。
他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模样,心里有快乐在蔓延,于是笑着说:阿休,我在想我以前一定待你不够热qíng。
不然对方怎么会这么纯qíng
苏渭现在脑海里一片混乱,脑细胞间的撞裂堪称宇宙大爆炸,他没有心qíng对着宋祁燃委婉表达自己的不满,而是直接狂化,毛躁得像只炸毛的兔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叫了一声,开始疯狂地责怪宋祁燃。
我特么XXXX
你特么XXXX
宋祁燃你XXXX
等宋祁燃在十分钟后安抚好苏渭的时候,他已经虚脱得忘记自己刚才都gān了些什么。
苏渭怒道,让我去死,你这个人渣!
宋祁燃笑言,是我的错,让你太纯qíng。
苏渭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都在怀疑自己应该脱离这个星球,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宋祁燃则坐在办公桌前吃他送过来的糕点。
那种绵软的食物被宋祁燃吃的十分色---qíng。
苏渭看了就来气,他伸手将沙发上的抱枕一把抓起,狠命砸向宋祁燃。抱枕倏地飞过去,轻泡泡地从桌子上弹开了。
宋祁燃左手撑着脸笑。
他qiáng撑出来的严肃表qíng完全绷不住,只能无声地勾着嘴角,面朝向苏渭看不见的地方,他qiáng压着心里的愉悦道:你怎么这样别扭。
苏渭完全不理他,侧着身体对着门口,身体还在轻微地颤抖。
今天格外不一样。
以前也不是没有接过吻,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大反应。
宋祁燃看着他的目光柔和了些,他几乎是抱着一种哄小孩子的心qíng走向了苏渭。
但是等他看到苏渭的表qíng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他神qíng古怪的看着苏渭:你怎么了?
苏渭瞥了他一眼,立刻就把头转过去了,但是撑不住眼圈泛红,他眨眨眼,有用力用手揉了揉眼睛,等了好一会儿,才语气平静地说:没怎么,你别管我。
宋祁燃将他的身体掰过来,表qíng终于严肃起来:是因为我吻了你吗?你不高兴?还是你觉得我让你不舒服?你总得告诉我原因,那我以后就不再这样做了。
苏渭这才不再逃避,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是因为宋祁燃亲他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以前也不是没有被qiáng吻过,只是,现在,他却突然矫qíng上了。
他觉得那种心脏脉动的频率都让人控制的感觉实在是很不好受,而且他明明知道,自己有喜欢的人,那个混蛋王八蛋谢静那样对不起他,但是他肯定是还想着他的。
所以gān嘛要祸害宋祁燃呢?
他为什么又要再一次陷入到感qíng中去。
做一个生活平淡的蓝休有什么不好吗?他gān嘛要再一次把自己送到别人手里任人拿捏?
他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最主要的是,宋祁燃喜欢的根本就不是他,他是在透过他和另一个人恋爱。
但是这些要怎么说出口?
苏渭吸了口气,他看着宋祁燃,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我就是觉得我们这样不好。
宋祁燃想了一下,问:你觉得哪里不好?你总得告诉我。
苏渭豁出去了:我根本就不是蓝休!
宋祁燃点头,他弯下腰凑近苏渭,轻轻地在他的眼睛上吻了一下,轻声诱哄着:嗯,我知道,你不是他,但是我爱你,你行行好,陪着我。
你行行好,陪着我。
苏渭猛地往后缩了一下,他被宋祁燃话里的卑微刺伤了,闭着眼,眼泪却不停地蔓延到整张脸上。
这都是些什么cao蛋的事儿。
书房的那件事,就算是一个小cha曲,就这么被宋祁燃圆满地解决了,他领了苏渭下楼吃饭,并且绝口不提那些让人窘迫的场景。
苏渭坐在饭厅里吃饭,他因为丢脸地流了很多眼泪,以至于脸上都是红扑扑的,眼睛肿了,眼角微微向下耷拉着。
佣人们上菜的时候权当没看见,知道气氛不对,一律眼观鼻鼻观心,绝不多话。
宋祁燃让人煮了jī蛋拿过来帮他热敷,敷完了就直接剥壳吃掉。
手指灵巧地帮他把虾剥好帮到碟子里,又帮他盛了粥,一切都gān净利落,妥妥当当。
苏渭看他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突然就想到了从前他们班上有一对qíng侣。男生一向待人冷淡,但是对他女朋友特别好,每天帮她打水买饭,事后还要收拾残渣,半夜还要陪看BL漫。
别人说他对他女朋友是做着太监的工,享着皇帝的福。
自得其乐。
只是苏渭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最后有否修成正果。
宋祁燃放下手上的筷子,抽了一张纸巾:想什么呢?
苏渭有点窘,他觉得宋祁燃就像个X光扫描仪,简直把他看透了。
没什么,胡思乱想而已。
阿休宋祁燃露出了无法忍耐的表qíng,我真的是,很想把你抱着啃一口。
苏渭鼓了鼓腮帮子,噤声。
宋祁燃看着他的眼神发沉。
苏渭沉默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道:宋祁燃,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有什么问题吗?
宋祁燃问坐在他对面的苏渭。
苏渭拿着宋家四代人的遗传病史及宋祁燃常年的体检及诊疗报告,安心地笑了。
没,没有问题。
宋祁燃笑了:东西我给你了,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些东西吧?
苏渭支支吾吾:我也是为你好
宋祁燃笑容更深了。
苏渭低下头:我担心你有什么隐疾。
苏渭抬头呵呵一笑。
宋祁燃表qíng很严肃:我劝你还是乖乖说出来,不然我会让你亲自试试我是不是有隐、疾。
苏渭澄清: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
更不要含血喷人
宋祁燃轻笑。
苏渭咬咬牙,只能告诉他。
宋祁燃听见苏渭怯生生地告诉自己,梦到他被他杀了的时候,心qíng十分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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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渭无辜地看着他:你要知道到,你的确是一到晚上就显得比较亢奋
宋祁燃不客气地戳穿他:所以你那天早上决定倒贴?
苏渭眼睛一瞪:你这样说我!
宋祁燃冷冷地说:谄媚。
苏渭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可以这样说。
所以才会突然改变心意答应和我在一起。
苏渭问道:那我现在可以反悔么?
宋祁燃笑了。
苏渭自觉缩回渴望的小眼神。
第二十二章
苏渭和宋祁燃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在蓝家是一件公开的秘密,大家都心照不宣,而且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样不妥,就好像他们已经早早的领会了这件事。
他们两人晚上都还是各自睡在自己的卧室,但是一旦到了公共区域,就变得如胶似漆起来,当然,这段关系当中一向是宋祁燃充当狗皮膏药的角色。
但是别人看见了,就捂着嘴偷笑,说这两人感qíng真好,真让人羡慕。
苏渭对身后这些喜滋滋的眼神感到十分无奈,他轻轻拨了一下宋祁燃楼在自己腰间的手,期望他可以收敛一点。宋祁燃还在专心致志地读早报,见他拨了自己一下,便顺其自然地收紧手臂,将下巴搁到了苏渭的肩上。
于是苏渭神经质地感觉到身后的佣人嗤嗤笑了一下。
苏渭还是维持着端正的坐姿,只是稍微邪了一下眼睛瞟了眼宋祁燃,他正闭着眼养神,只不过正面对着苏渭的侧脸,苏渭只要一转头就可以亲到他的鼻梁,那样子带着纯真的气息,就像是在索吻。
明明是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
苏渭伸出手抵在他的额头上将他推远。
宋祁燃睁开眼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一般,反而像个求爱---抚却被拒绝的狗狗一样无辜:怎么啦?
用那双清透有神的眼睛注视着你,眉眼间都是宽容的神色。
怎么啦?
怎么啦?
这样问着。
你得承认,宋祁燃假装一无所知地对着你闹的时候,真的就像个傻白甜。
但是实际上他明明是个深谙世俗法则的成年人。
苏渭老实说:我不自在。
宋祁燃看了一眼远远望着边偷瞄的诸位阿姨和小姑娘们:因为她们?
然而就像变脸一样,神qíng就这样凉了下去。
苏渭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识否认:不是,只不过我不习惯。
宋祁燃的心思又都转回他的身上了。
那为什么?
苏渭本来想随便说点什么敷衍他,但是话到嘴边又没忍住:我觉得我好像不适合谈恋爱。
宋祁燃大概是想到什么,就笑了一下:唔,这倒是真的。
苏渭心说你知道你还赶鸭子上架。
宋祁燃又中肯地点评道:你不熟练。
这种事要多练习。
苏渭想起他之前狂放的姿态,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汗,慌慌张张地为自己想了一条折衷的办法: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宋祁燃似乎也很赞同,他将手伸向苏渭的腰。
苏渭连忙帮他修正航线,最后忍痛舍出去了一根小么指。
对于吃个饭还有拉小手这件事,苏渭感到很心塞。
他的小指头被攥在宋祁燃的手心里,被不停地摩擦。
这感觉真怪,他居然只能单手吃饭了,而思及此处,他才发现宋祁燃居然是左撇子。
苏渭拿着汤匙,好奇地看了一眼宋祁燃。
怎么了?
你居然是左撇子,我感觉这么久我都没发现。
宋祁燃看了一眼自己拿着筷子的左手:也不算是,只是两只手都可以用而已。
好吧,你qiáng。苏渭把头转过去继续吃饭。
他就这样,一直抱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心态度过了一天。
但是等到晚上的时候,苏渭就觉得有点忍无可忍了,他觉得自己的小指头已经麻了,很有一种gān脆剁下来送给宋祁燃的冲动。
原来谈恋爱是这么丧心病狂,难怪谢静以前不想理他。
苏渭用一种服软的语气对宋祁燃说:宋祁燃,你能不能放开我?我感觉我们之间是不是不需要这么黏在一起?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各自还是要有各自的空间的,而且明天还要上班,就不要这样了吧,
宋祁燃说:阿休,其实你是喜欢我这样的。
WTF?苏渭问号脸。
但是你别扭,就像白天你明明想让我松开你的手,但是却拐弯抹角问我是不是左撇子一样,什么话都不直接说。
那我直接说你就会答应我吗?
不会。
苏渭哭笑不得:为什么?
因为你需要我。
苏渭一脸懵bī地看着他: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一种类比而已。
苏渭觉得自己还是妥协比较好,这样比较舒服,没错,人应该善待自己。
走吧,上楼休息吧。
不久之后,宋祁燃改掉了自己恋爱初期的各种胡搅蛮缠,苏渭问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宋祁燃说,因为我得到我想要的了。
苏渭挑眉,宋祁燃笑道,其实我只是想搬进去。
他指的是苏渭的卧室。
苏渭有一个很大的毛病,他怕麻烦,所以一旦麻烦找上门,他就习惯xing听之任之,宋祁燃就各种麻烦他,等到苏渭身心备受折磨的时候,他便顺其自然地提出做一个乖宝宝该享受的福利。
这要放在古代,苏渭就是个昏君。
美人缠一缠,就毫无底线地缴械投降。
苏渭板着脸看他,你不怕我翻脸?
宋祁燃垂头笑而不语,他当然不会说,眼前的这个人,一旦决定容忍你,你就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翻出天大的làng花来。
反正最后,一定是风平làng尽。
而在这一天,备受折磨身心俱疲的苏渭,让宋祁燃留宿了。
本来他一点都不答应,只是宋祁燃对着他缠啊缠,等他答应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qíng了。总之,其中千言万语,无法对外人道。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躺在一张chuáng上了,反正也不会发生什么,无非是两个大男人纯盖被而已。
他如此单纯地想着。
所以他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身上有一双手在作怪的时候,整个人打了一个机灵。
苏渭勉qiáng睁开眼,宋祁燃的手还在他的胸前流连,掌心在那两点摸索着,于是逐渐充血,硬---挺。
苏渭觉得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那是一种在莫名的骚动,他的气息开始不稳,甚至在无意识地发出细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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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一声嘤咛。
他整个人才清醒过来,看着眼前模糊的轮廓:怎么是你?
黑暗中的宋祁燃变了脸色,他眼神发沉,手上的劲儿也变得没轻没重起来,拇指用力地捻过那细小的一颗:嗯?你以为是谁?
苏渭虽然看不清他的表qíng,但是却莫名的感到气氛危险起来,他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宋祁燃,你发什么疯,大半晚上的跑到我房里来。
宋祁燃以为他是睡迷糊了,甚至不记得自己今晚是跟他睡得,便笑了一下:明明是你让我留在这里的。他的手顺着苏渭的肋骨向下,最后掐住了他的腰。
苏渭伸手拍开他:你走开,我只是答应让你睡在这,你不要得寸进尺。
宋祁燃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阿休,你真的是,都让我睡在这里,难道还想什么都不做?我好歹也是个大男人,你一个大活人睡在身边,居然告诉我你没有别的意思。
苏渭说: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宋祁燃沉默了,他对这样的苏渭真是没办法,明明是二十好几的人,但是在某些方面却格外单纯,就好像缺了一条神经一样。
他的手臂紧贴着苏渭的腰线移动,最后紧紧地圈住了他,这样的动作实在是霸道,但是却做得尤其轻柔。房间里地热效果很好,他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光luǒ的充满力量感的手臂擦着苏渭腹部薄薄的皮肤,带着莫名的缱绻。
宋祁燃在苏渭的耳边轻声说:可是我有,怎么办?
热气窜过来,苏渭的脸微微泛红。
他也不算个没羞没臊的人,但是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别的反应,宋祁燃这样子温柔,他要是反抗剧烈,搞出贞洁烈女的模样,倒显得自己不识趣。
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懊恼地鼓了鼓腮帮子,
苏渭坐在chuáng上,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他觉得他和宋祁燃之间已经越来越偏离了预定的轨道,以一种呼啸而去的速度,苏渭连修正都没办法修正。
而且他是个贪生怕死的人,面对qiáng硬的宋祁燃,总是不自觉地屈服,面对温柔的宋祁燃,又不好意思拒绝。
苏渭结结巴巴:明、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呢。
宋祁燃离的脸挨苏渭很近,苏渭的头发散着,长长地披在肩上,露出了jīng致的侧脸,如果不是明确地知道对方是个和自己有着一样身体结构的男人,他甚至会以为他是个女人。
宋祁燃忍不住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苏渭的身体抖了一下,他看似迟钝,但是毫不犹豫地躺回chuáng上,将身体挪到chuáng边,用被子裹好。
他忽闪着小扇一般的长睫毛,直板板地说:你给我躺下,安分一点,不然就回自己房间。
宋祁燃看着自己这边空dàngdàng的chuáng,无奈道:阿休,我没被子,很容易感冒的。
苏渭:那你就回去。
宋祁燃:我看还是打电话让人再送一chuáng过来比较好。
苏渭瞪着他,持续了好几秒,最后还是不qíng不愿地敞开被子放他进来了。
第二十三章
因为半夜折腾了一通,苏渭早上的时候jīng神很不好,他脸色苍白,但是黑眼圈尤其严重,虽然不影响美观,甚至会带一点病态美。
最重要的是,人很没jīng神,下。身却格外抖擞。
室内温度不低,他们晚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羽绒被,覆在身上又贴身,所以那一点变化完全落入了旁人的眼中。
宋祁燃起得早,他打理好自己就坐在chuáng边欣赏苏渭的窘态。要知道,苏渭一向表现得像个幼稚的孩子,宋祁燃一直在这方面,几乎是抱着恶趣味做出试探,但是苏渭却每每都是措手不及地回应。
宋祁燃几乎怀疑他失忆之后是禁---yù的状态。
然而现在,苏渭有了反应,还是在他撩。拨过他之后。
一想到这里,宋祁燃就感到愉悦。
苏渭躺在chuáng。上无知无觉,身体乖乖地藏在被子下面,露出的脸是苍白平静的,然而有一部分却在骚。动。
宋祁燃看着这样的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就像藏了一个走钢丝的小人,每一秒都在剧烈地跳动,他自己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了。
苏渭睁开眼的时候就觉得心里堵得慌,他看到宋祁燃暧昧的眼神之后忍不住皱了眉头,过了几秒才意识到什么般坐起身大力掀开被子,脸色变了几变,跳下chuáng直奔浴。室。
十分钟后他出来,已经恢复如常,但是好像在生闷气,麻利地换好衣服就下楼吃饭,这过程中连看都没有看宋祁燃一眼。
宋祁燃看着他一直冷淡的表qíng,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今天的苏渭甚至显得有点冷酷,他无视别人,眼睛里找不到暖融融的神采,因为外貌的缘故,竟然带着几分锐利。
而且,苏渭呆在浴。室的那段时间里,宋祁燃一直没有听到水声。
这意味着,苏渭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自己动手解决,而是默默地等yù---望平复了。
他是男人,怎么不知道那种感觉有多么难熬?
相较之下,是什么让他宁愿qiáng撑也不愿意妥协?
宋祁燃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餐桌上的苏渭也十分沉默,他只是埋头吃饭,偶尔看一眼财经杂志。
宋祁燃才发现,他不是故意冷落自己,他是心里有事。
他觉得不悦,因为他从心里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苏渭。宋祁燃故意手滑摔了一只杯子,咖啡溅得满地都是,苏渭的注意力才被吸引过来,但那视线也只是直愣愣的转移罢了。
宋祁燃不满于他未将自己看进眼里去,他心里一沉,皱着眉弓身去捡杯子的碎片,手专门往锋利的口子上碰,直到手被划伤了,鲜红的血珠沁出来,苏渭才啊了一声,连忙凑过来。
他皱起眉盯着宋祁燃的手,连忙叫人去拿药箱来。
佣人们也都是慌慌张张的,苏渭接过箱子帮他消毒上药。
伤口在指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连指关节处也有一道口子。苏渭脸色难看地帮他处理伤口,嘴巴上忍不住教训他。
宋祁燃呆呆地看着苏渭凶巴巴的样子,忍不住说:还不是都怪你。
苏渭瞪着他:关我屁事啊,什么都能往我身上推,你们还真觉得我脾气好一点就任人欺负?
宋祁燃有一点委屈:谁让你一大早上就板着脸生气。
苏渭大概意识到自己脾气不好,叹了口气说:谁还没个心qíng不好的时候?我就是不想讲话,也值得你这样,又摔杯子又划破手?
宋祁小声说:我以为你是因为晚上的事生气。
苏渭动作一顿:别瞎想。
但是他又补充道:但是这不代表我不会因为这种事不高兴,你最好给我收敛一点。
宋祁燃笑了一下,往他脸上亲了一下。
苏渭看了一眼见怪不怪,掩面而笑的仆人们,内心竟然感觉不到丝毫波动,他觉得自己这是被温水煮青蛙,已经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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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担心,这只是小伤口。
苏渭摇了摇头: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你这手不是还要碰乐器的吗?
宋祁燃一愣:你还记得?
苏渭撇了撇嘴角:不记得,但是我知道你是音乐家。
宋祁燃笑了一下:没关系,反正以后也不会碰了。
苏渭:为什么?
宋祁燃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苏渭好笑道:不会又是因为我吧?
宋祁燃却是沉默。
苏渭在瞬间懂了什么,眼前的这个人,为了蓝休还真的是什么都能舍了,竟然能够为了他放弃自己付出多年,作为未来人生选择的道路。
从清高受人尊敬的音乐家,变成了陷在波云诡谲的商场上的满身铜臭的商人。
苏渭叹了一口气,他说:等局面稳定下来,你就回去想gān什么就gān什么吧。
宋祁燃表qíng冷淡下来:你让我走?
苏渭一愣,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不过觉得把你困在这里做不喜欢的事太不好了。
宋祁燃说:你怎么知道我觉得不好?
苏渭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他原本是好意,没想到宋祁燃会不高兴,只好说:你觉得好,那就留下来,我没有赶你的意思,你怎么高兴怎么来吧。
宋祁燃看着他委曲求全的样子,心脏兀地陷下去了一块,他轻声说:阿休,我觉得这样很好,有你陪着我,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苏渭原本被误解了,也并没有感到伤心,然而宋祁燃轻声哄他,甚至带着歉意,却让苏渭有点受不了了。
他以前常常被谢静看不起,谢静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知道他觉得自己虚伪。但是他明明一心待他,最喜爱他,能为他着想就一定会为他着想,能周全就周全,只差把心掏给他了,为什么他还是常常误解他?
谢静就好像以此为乐一样,盯着他的痛处猛打。
苏渭能有什么痛处呢?无非就是爱他。
常常自尊心被打得七零八落,却还在乐呵呵地肖像美好的未来。
从前为自己一片痴心而信心十足,自以为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成功,现在看来,似乎是恬不知耻。
宋祁燃看着苏渭眼睛里染上的水光,不禁变了脸:你怎么了?
苏渭还蹲在他面前,仰着头看着他,脸上净是无措的哀伤。
他的眼泪都漫出来了,绷着的嘴角都在颤抖,听到宋祁燃问话,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苏渭噎着嗓子说:宋祁燃,我觉得我很没用!
他死死地抵在宋祁燃的怀里,整个人都抽起来了,但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宋祁燃从未见过qíng绪波动这么大的苏渭,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因为哭得太过急促而堵住气管导致好几次抽不上气。
宋祁燃震惊地看着怀里的人,他眼睛里是藏不住的yīn沉,但是覆在苏渭头上的手却还是轻柔:为什么这么说?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
你说人为什么就这么犯贱呢?
宋祁燃掰开他抱在自己腰间的双臂,弯下。身体平视苏渭:阿休,你是在说我吗?我对你死缠烂打,被你这样拒绝,但是却从不肯死心。看起来太卑微太没有男人气概?
苏渭红着鼻头摇了摇头,他的眼泪一颤一颤的,让他看起来十分脆弱。
宋祁燃又温和地问:那你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苏渭困惑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明明知道一个人不值得,你还要因为他难过,这不是犯贱又是什么?
宋祁燃脸色微变,但苏渭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拼命地自我责备,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就在片刻间,宋祁燃神色已经如常,他双手托起苏渭的脸,亲昵的蹭了蹭他:不是的,阿休。对方值不值得是一回事,难不难过是另一回事。对方不好,你就生他的气,至于难过,这是你自己的心qíng,随你自己把握就好,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责备自己呢?
你一定觉得我这样缠着你不值得,甚至觉得我这样犯贱?宋祁燃帮他擦眼泪,可是对我而言,你这个小坏蛋忘记了我,动不动就拒绝我,我有时候很难受,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错的,我甚至很骄傲,就算被这样打击,我还是没有改变守在你身边的信念。
这是一种种相对而言的比较啊,被你拒绝一定会很难受,可是离开你一定会更痛苦。做别的事qíng一定会很快乐,但是和你一起却更幸福。
所以我为什么要走呢?
听完这一段看似劝慰实则告白的话,苏渭的脸整个红了。他觉得自己完了,怎么就碰上这么一个温柔的人呢?
还难受吗?
苏渭摇头,他此刻有点窘迫,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宋祁燃相处,他远远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小声说:已经快十点了,上班迟到了。他收好医药箱往楼上走:我等一下去公司,你好好在家呆着。
我不想。宋祁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渭疑惑地回头看着他:啊?
宋祁燃脸上露出笑意,像只恃宠生骄的猫:我想你陪我。
第二十五章重生(25)
宋祁燃有时候就像个黏人的小妖jīng,他侧躺在沙发上,头枕的苏渭的腿。
苏渭偶尔拿点吃的喂到他嘴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电视上正在播一部同志片,两个主角nüè来nüè去的,最后闹了个jī飞蛋打。
苏渭挺感xing的,所以这种时候看得格外入迷。
指尖传来了微微的刺痛感和濡。湿感,苏渭抽了一下没抽回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宋祁燃,脸立刻就红了。
宋祁燃含。着他的手指,柔软的舌头扫着他的指尖,引起一丝丝苏。麻的电流,他呼吸有点急促,偏偏宋祁燃还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苏渭红着脸问:gān什么?
宋祁燃没说话,牙齿细细地咬着他的手指,舌尖一扫。
他在笑,苏渭从他眼角微微上提的qíng态可以明确地分辨出来。
他却没有那么慌张了。
按理说,苏渭在此时应该手足无措,然而事实上除了心跳在疯狂的加速意外,他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当然,也不想拒绝宋祁燃。
苏渭轻轻地动了动手指,甚至大着胆子在他的舌上拨。弄了一下。他看到宋祁燃安然的模样,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一种异样的qíng绪在心底滋生。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动物,但凡有点伤害男xing尊严,十有八。九都会表现出不悦,但是宋祁燃很包容他,甚至从善如流地和他闹起来。
直到暧昧的水渍声惊醒了苏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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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渭讪讪地将手收回来,宋祁燃则仰着脖子笑,他有种拣到宝的感觉,苏渭咬着下嘴唇脸红的样子取。悦了他。
他慢慢地坐起身,凑近他,缓慢地噙。住了他的嘴唇。
苏渭的脊背窝进了沙发靠背里,静静地承受着宋祁燃的吻。宋祁燃在他的上方,缓慢吻着,舔。着,吮。吸着。苏渭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儿。
苏渭的嘴唇是那种jīng致型的,窄薄且形状优美,就像是两片褪掉色素的幼。嫩叶子,让细细描绘的宋祁燃有种陷入了一种奇妙氛围,他像个探索者一样细心领会着,在不同的角度用不同的力量会获得全然不同的悸动。
等他满足的时候,发现苏渭已经闭紧了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的映衬下格外让人心动。
宋祁燃用手扳。开他的嘴,苏渭这才睁开眼睛看着他。
吸气。
咬紧的牙关才松开。
宋祁燃看着他微微开阖的嘴唇,再一次将自己的贴上去。
然后他皱着眉捏了下苏渭刚刚放松又再次僵直的肩膀:一接吻就闭气是什么习惯,要改掉。
苏渭有点不好意思:我不习惯
宋祁燃笑了一下:那就要多练习啊。
苏渭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拒绝或逃避,只是露出勉qiáng的笑容:感觉略羞---耻啊。
宋祁燃眸色深了一瞬,他哼了一声,伸手在苏渭的脸颊上摩挲了一下,起身去厨房拿水: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递了过来,苏渭接过抿了一口。
所以说,是什么人让你这么难过又觉得念念不忘呢?
苏渭呛了一下,他咽咽口水:咦?
能拖一秒就拖一秒吧。
宋祁燃笑:是谁呢?
苏渭:呜呜呜,刚刚哄好我就来揭伤疤。
苏渭轻声说:我不知道,就是做了一个梦,但是很真实,脑海里自然而然有了那种想法,我甚至怀疑那是真的。
这话其实是为了敷衍宋祁燃,但是他也不算说谎话了,其实他真的做了一个梦,谢静的脸那样清晰,甚至连气息都让他觉得熟悉,所以一大早上发现自己居然起了生理反应,心理上尤其无法接受。
那种深刻的自我厌恶铺天盖地地压过来,简直快活埋了他。
又露出那种恍惚的神qíng,宋祁燃皱眉看着苏渭。
苏渭就像是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中,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宋祁燃总觉得这样的他一定是想起了什么,这里他的期望又近了一步,然而他却在这种时候产生了矛盾的心理,想起来真的好吗?
想起来了,他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接个吻就脸红,动不动就心软的阿休了。
宋祁燃斟酌了一下:既然是梦,就忘记吧。
两个人在家里闹了好几天,等到公司的那一天,竟然有点难舍难分。
当然,这只是用来单纯地描述痴。汉宋的。
但是苏渭也默默地改变着,他不再动不动就脸红,宋祁燃偶尔从身后抱着他的时候,他也能够淡然地继续玩着手里的手机。
外面下着大雨,苏渭埋头处理堆积了几天的公务。
到下午四点的时候已经有点头晕眼花了,他揉揉眼睛,看着比山高的文件叹了口气。
他以前就不算是多么优秀,公司的事qíng也只能勉力去做,如果不是身边有谢静支持,很多时候也会十分吃力,现在他重生到蓝休身上,长期不曾接触公务,整个人都生疏了。
况且蓝家的qíng况要复杂得多,宋祁燃大概是决心要让他面对这一切,所以一点也不加掩饰,这样大的一摊事就直接砸到了苏渭面前。
蓝家在原城根基深厚,与各方势力之间更是盘根错节。就说在荣威里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正虎视眈眈。蓝家死得没几个人了,正房蓝素甚至还不知所踪,苏渭看着这一本本错综复杂的账,不由得心忧。
现在蓝休在董事会持股百分之四十,其余各位叔伯上捏着百分之三十,其余的百分之二十都分散在外姓的管理层手里。虽然表面上风平làng静,但是实际上个个都有自己的算计,荣威是个巨大的商业王国,然而一旦出问题,就会有倾覆的危险。
苏渭想想都觉得不安。
没有稳稳握在自己手里的,都是可以失去的。没有百分之五十以上,随时都会被人算计。
他叹了口气,qiáng打起jīng神。
叩叩叩。任清灵的声音在门外想起:老板,可以进来吗?
请进。
苏渭笑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任清灵走进来,她手上端着一些食物:宋先生让我送过来的。
她将东西放在桌面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要趁热吃噢。
苏渭被这笑容闪花了眼,这
好像不是任秘书的作风吧。
任清灵的表qíng又恢复了日常的平淡:这是宋先生的原话,您慢用。
苏渭在一秒钟大跌三回眼镜,他点点头,尴尬地让人出去了。
桌上是热气腾腾的奶茶和面包,苏渭觉得有点感动。他在家里的时候,因为要养身体,一向是少吃多餐,没想到到公司来了,宋祁燃还放在心上,他中午虽然吃过,但是经过一下午高qiáng度的工作,身体已经有点吃不消了,现在这些食物来得正好。
他吃了两口,不禁满足地笑了。
宋祁燃看着屏幕上带着笑意的苏渭,觉得自己的心软了一下,只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不是吗,为什么会露出这种满足的神qíng。
苏渭一直加班到很晚。
本来他这个人也不是很有加班这种概念,只不过做事太专心了,一不小心就过了下班时间。
一叠一叠地看着文件,秘书部的秘书则将处理好的文件源源不断地取出去,再将苏渭要看的文件送进来。
里面老板没有走,外面的员工自然也不敢动。
等宋祁燃处理完事qíng的时候,才发现今天不止四十楼的总裁办的人在,整栋大厦的员工都还在加班。
宋祁燃笑着对自己的助理调侃道:怎么今天荣威的员工这么努力?
他说这个话是有理由的,这层楼的员工的工作时长和qiáng度都要高于其他员工,工资是一般人的三到四倍,原因就是他们是单独跟着宋祁燃,工资另开。
宋祁燃不可能真的丢下宋家的家业不管,所以一直都是一个人顶两个人用,一边处理荣威的事务一边打理家业,连带着下面的人也一样。
小王特助笑了一下:老板还没动他们怎么敢走。
宋祁燃这时候都快走出门了,听了他的话皱了皱眉,大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他打开显示屏,果然苏渭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埋头看文件。
他大概是累极了,抬起头打了个打哈欠,隔着屏幕宋祁燃都能感受到他的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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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么搞的,居然弄到这么晚?
他以为按苏渭的xing格他肯定早就回去了,他们家的兔子可是能偷懒就偷懒,能享福就享福的,没想到到现在这个点还在忙。
宋祁燃不知怎么回事,心里产生了莫名的恼意,他觉得对方像这样不在乎自己的样子,让他心焦意躁,很不舒服。
下午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饿极了,也不知道让人准备点吃的。
真是越想越让人生气。
小王特助就这样看着原本笑意融融的自家老板大变脸,皱着眉回到桌前,看完视频里的人之后,黑沉着脸出门往楼上去了。
他被留在后面一脸懵。
即使知道无论自家老板伪装得再体贴,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大魔星的事实,但是怎么就突然抛开自己拿好看的了伪装了呢?
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二十六章重生(26)
四十一楼的诸位今天加班了,原因是老板到现在还在办公。
他们都是不久前从各个子公司调上来的人,除了原本就在宋先生身边作秘书的任清灵之外,没有一个算得上嫡系。
但是能攀得上老板也算不错了。
虽然这位貌似对公司并不上心,一个月也只来的了两三回。
没想到今天居然加班了。
为了给新来的老板留下个好印象,没一个人敢溜号,统统坐在自己位置上不敢下班。
宋祁燃走进董事长办公区的时候,正好看到大家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员工看到他,都自觉起身问好,他点点头,安抚了两句就往董事长办公室去了。
他推开门的时候,苏渭还在正在查资料,听到声响,抬头看了一眼。
他整个人jīng神很不好,但还是勉qiáng挤出了一个笑容:啊,你怎么过来了?
宋祁燃关上身后的门,盯着他沉着脸问:怎么忙到这么晚?
苏渭扬了扬眉,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发现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他张了张嘴,有点惊讶,连忙按下按钮,百褶窗叶打开,外面的员工还在工作。
啊,这么晚了!
他揉了揉酸胀的额头,起身将桌上的东西理好:糟了,一下就忘记时间了。
宋祁燃耐心地看他把东西收好,起身拿了外套走向自己。
因为在室内,苏渭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越发衬得他腰瘦身长,宋祁燃接过外套帮他穿上。
苏渭原本表qíng还有点不自然,但是也只迟疑了一瞬就给他了。
两个大老板都在里面,员工们显然没有心思做事,他们不时张望,很有点心不在焉。
喂喂,宋先生很帅有没有?
泛着星星眼的女员工连忙拉着隔壁的同事小声说道。
我觉得我们老板也不差,看起来禁--yù系,家业又大,要是能嫁过去当少奶奶另一个捂着脸小小声。
不觉得他们很般配吗?一个声音兴奋地说。
两个妹子齐刷刷瞪过去:能不要乌鸦嘴吗?
我怎么啦委屈对手指。
好男人都去搞基,让我们怎么办?
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两个男人?
恨铁不成钢地教训:可是很少有这么好的呀!!!
她声音渐长,直到一声咳嗽声打断了她,那妹子才发现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已经打开了,连忙噤声。
宋祁燃站在办公室门口环顾四周:今天辛苦各位了,到时候会让任秘书为大家补加餐费,另外,现在太晚了,大家就到清漪园去休息,房费公司报。
闻言,大家都纷纷相视一笑,加餐费一般都不低,可能要比一天的工资还多,再加上公司对面的清漪园,虽然算不上顶级酒店,但是并不比那些chuī嘘的星级酒店要差,只是加了几小时班而已,这种犒劳实在是算得上丰厚。
几个年轻一点的小姑娘早已经面泛桃花,私下里聊起来。
一棵大槐树:说吧说吧,宋先生好帅\\(≧▽≦)/
想食橙:我早就想吃清漪园的早点了,明天可以一起啊(☆▽☆)
(≧≦):不想说了,让我捂脸冷静一下先!!!
一棵大槐树:嘤嘤嘤,怎么办,我觉得他比宗镜帅,怎么破,我要移qíng别恋了!!
想食橙:才怪!宗镜是最帅的好吗?!而且你们不觉得他们俩真的很般配吗?
苏渭看着下面低着狂按手机的女孩子不由得一笑,估计是小姑娘受不了这样周到的宋祁燃吧,眼前的人还真是会收买人心啊。
等他们走出公司的时候,阿松已经开车在门口等,上车的时候,宋祁燃还特地伸手帮苏渭挡了一下头顶,避免他磕到头。
苏渭回头笑问:gān什么啊?我又不是女人。
这种体贴有时候就一种蔑视好吗?
宋祁燃在身后轻声说:有什么差别。
苏渭瞪他:哼,你看到时候谁是!
宋祁燃笑了一下,轻轻拥着他哼哼:亲爱的,你在别的地方质疑我就算了
苏渭稍稍挣扎了一下就没动了,他真的是累着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宋祁燃伸手将他歪向一边的脑袋摆回到自己怀里,又帮他拢了拢衣领,手指擦到他的脸颊上,带着温热gān燥的触感。
今天竟然这么拼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但是感觉还不赖,认真专注的蓝休。
宋祁燃低头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快要漾出来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饭,苏渭突然问宋祁燃:宋祁燃,你说公司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宋祁燃端着一碗粥,舀了一勺:怎么这么说?
我看了一下公司的账目有些钱,来得不清不楚,去得也没有门道。我有点担心,苏渭咬了一口jī蛋咽下,再加上公司的那几位叔伯,一直没有露过面,但是掌握着公司很大一部分的股份而且我知道公司最近有很多大型投资,钱套了很多出去,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宋祁燃静静地听他说。
怎么了?
我没想到你对公司这么上心。
不好吗?你不喜欢?
怎么会,我反而很开心,宋祁燃低声说,那样你就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总想着乱跑?宋祁燃轻笑道。
苏渭闻言噎了一下:怎么这么说?
上次你找我要钱我就觉得古怪,后来带老张的孙子出门,似乎还找洪伯要过身份证买票?只不过你的这些证件都在我这里收着,他没有给你。
额上滑下一滴冷汗。
我就在想你是不是想走。
苏渭小声辩驳道:那你也不能妄加揣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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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游乐园还没有规范到要用证件买票的地步,你没事要身份证做什么?
我不是以防万一嘛?我真没有
宋祁燃被他这种打死不招的态度弄气笑了,但是也没有真的上纲上线和他辩,顺手拿起桌边的水壶为他添了一杯奶茶:嗯,没有就好。
苏渭这才想到他们原本的话题:你说,公司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宋祁燃面色沉笃: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算有,你也可以到宋氏来,我养你。
你要是能少在嘴巴上占我便宜我可能会更开心。
宋祁燃在刻意回避关于公司的问题,苏渭虽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但是这一次却莫名的觉得心。痒难耐,他觉得这里面一定藏着大秘密。
藏着什么呢?苏渭不禁好奇。
他把这股探索的热qíng投入到工作中,认真仔细地查看每一份文件,并且让任清灵将从前的经董事长办公室的文件都提出来了。
但是所有的文件日期都截止到苏渭重生的前几个月。
没有更多的。
任清灵说她的权限就到这里,多的给不出来。
苏渭想了想,就让她下去了。
几个月前发生了什么呢?他的目光落在经过宋祁燃签名的档案上。
这是不是说明,蓝休和蓝素出事的时间相隔不远呢?
宋祁燃不敢把有关蓝素的事qíng摊在他面前,他根本就是想将蓝素的存在抹杀。
苏渭沉了沉心,又让任清灵将东西放回去了。
他知道任清灵就算再gān净,一定也和宋祁燃脱不了gān系,今天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定会传到宋祁燃的耳朵里,他一直等着宋祁燃来找自己,但是对方却迟迟没有行动。
是自己想错了吗?
苏渭咬咬牙,决定既然宋祁燃不提,那么自己也假装没有这件事。
宋祁燃听到苏渭的举动,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任清灵给他发了私人邮件,他扫了一眼就直接删掉了。
阿休,是发现了什么吗?
从几天前就开始关注公司的事,他虽然知道他曾经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各方面成绩都很好,但是没想到会敏锐到这个地步。
只是通过简单的文件,就察觉出荣威的问题。
荣威是近几十年崛起的公司,背后有蓝家做支撑,自然不会gān净到哪里去。
蓝玉当年,在外面还要被人尊称一句蓝三爷,他的几个兄弟,无一不是涉及灰色产业,更何况是他。
蓝家实力qiáng大,甚至可以称得上蛮横,但是也足够腐朽,这座商业帝国内部的血液陈旧又顽固,所以有些事qíng处理起来实在棘手。
但是他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qíng,起码现在不想。
王戟那边的电话接进来:总裁,蓝大先生的电话过来了。
宋祁燃说:接进来吧。
嘟的一声,电话里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阿燃。
那声音极弱,就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发出来的,宋祁燃却知道全然不是这个样子。
那个人是苍白的,然而俊秀得像画上的人,一双眼睛就像点了墨一样,亮得惊人。
他身体不好,所以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就像一只破风箱。
是。宋祁燃答道。
阿休现在怎么样?
宋祁燃脸上露出笑意,声音里却未显露分毫:他很好,最近都公司上班了。
话筒里传来轻笑:是吗,他倒知道要上心了。
宋祁燃随声附和道:是啊,总归是长大了。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下:阿燃我想见见他。
宋祁燃往后一靠,他翘。起那形状优美的唇:哦?那可不行。
宋祁燃!对面的声音莫名恼怒。
宋祁燃慢悠悠地说:阿休经过上次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况且,他也未必想见您。
啪!
声音传来,宋祁燃可以料想到对方是怎样怒火滔天地将电话砸到了地上。
他闭上眼,觉得快意。
第二十七章重生(27)
自从上次加班事件之后,宋祁燃就会准点上楼来逮人。
虽然都在同一个公司上班,但是能够直接见到宋先生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作为本公司人气最高的单身汉之一的男人,宋祁燃被办公区的女同胞们卯足了劲儿行注目礼。
站在他身旁的苏渭这种时候就会很不习惯,他带上身后的门,对宋祁燃说:我怀疑你以后要少来我办公区,这样下去这些女孩子们都该疯魔了。
他今天又是忙了一天,坐在椅子上几乎没有挪过屁。股,就连午饭都是让助理帮忙带的。
宋祁燃透过屏幕看他还不觉得的,现在人站在眼前,才知道他气色有多差。
你要是自觉下班就不会这样了,不然又像上次一样忙到那么晚,回去之后整个人睡得跟死猪一样,害我第二天早上吃饭还要被荷嫂念叨,宋祁燃模仿着荷嫂的语调,啊呀,这可怎么好,我们家少爷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气色红。润,回来之后就喀白着脸,像被妖jīng吸了jīng气似的。
哪有像你一样盯得这么紧的,六点钟下班,五点五十就来了,苏渭有点脸红,他盯着电梯指示灯,不看宋祁燃,带头早退。
苏渭明显是害羞了,知道对方为自己好,但是又嘴硬。
还是不习惯么?宋祁燃看着他微垂的脖颈心想。
他开始动手动脚,一只手从苏渭脖子后方绕过去捂着苏渭的侧脸:那么拼命做什么?
苏渭一愣。
我听任秘书说你做起事来连吃饭都能忘了,这样可不行,身体才刚养好,虽然是上班,但是总有适应期,没必要这样拼。况且你是老板,这么卖力,叫下面的人怎么做?
苏渭仰头对他笑了一下:我觉得你才是老板吧,之前还特意让人来犒劳我,我吃人嘴短,总不好不做事。
苏渭还没有将自己带入蓝休的身份,对他而言,他更像是一个打工的,雇主正好就是宋祁燃。
对方对他这么体贴,他不做点什么,会觉得心难安。
宋祁燃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古怪的想法,但是也听明白了:这种报答算什么?
苏渭笑:还不够?他指了指自己眼下的两团乌青: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以身相许才是正途吧。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玩笑又不像,苏渭不知道怎么接,他有点讷讷不能言,只能沉默。苏渭的xing格就是这一点不好,过于呆板,以前天真的时候还不明显,现在说什么都想现在心里过一遍,等再开口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时机。
耳后泛起了一片红,就像人吃完辣椒之后皮肤就火辣辣地炸开一般。
我让人接了潇潇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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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你一直不回家,把她接过来照顾也好。小孩子有时候也很敏感,有人陪着会好一点。
宋祁燃叹了一句:阿休,你好大度啊。
苏渭狐疑地看着他,他虽然暗自告诫自己不要乱接话,但是又一是管不住嘴:大度什么?潇潇我也很喜欢,不过是住几天的事。
宋祁燃笑:我听说带着孩子的单身汉很容易在婚恋市场打折,但是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宋祁燃这是把他当女人了?
苏渭想了一下,又想了一下。
这,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呢?
不和宋祁燃计较,他转身往电梯外面走。
今天司机不会来接人,所以他们自己开车回家。
刚走两步,宋祁燃便连忙赶上来,一下子牵住他的手。他大概是感觉出苏渭不高兴,连忙上前止损。
苏渭走了两步,就感觉出对方像只狗狗一样在后面摇着他的手求关注,苏渭无奈地回头推了宋祁燃一下:我没有做婶婶的意向你懂吗?
阿休,你不会在这种事上和我争吧?
体力活不适合你。
苏渭气笑了:你就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暗示我是个女人。
因为我明示的时候你都听不懂啊,宋祁燃一本正经地说,我说我爱你的时候你都不回应我。
非要我惹你生气。
我哪有?
我爱你。
苏渭一噎,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人!
宋祁燃露出果然是这样,看吧看吧的表qíng。
苏渭气恼的看着他,仰起脖子挑衅地回了一句:哦!
话音稍落,便唔地一下被吻住了。
有一个没有安全感的恋人真是一件麻烦的事qíng,这一点苏渭和宋祁燃都深有体会,但是两个人都在努力地用自己的方法化解这些问题,所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仍然在无形之中缩短。
譬如宋祁燃的方法,就是抬出自己的杀手锏孩子。
这孩子当然不是他生的,但是如果男人有孕育的功能,他倒不介意让苏渭有一个。
苏渭对孩子有一种天然的好感,他觉得孩子世界上单纯无垢的生物,他们又可爱又纯洁。
宋祁燃看着对什么都竖起栅栏,将别人拦在外面将自己圈在里面的苏渭对宋潇潇露出最没有防备的表qíng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苏渭将宋潇潇抱在自己的怀里,半大的孩子很乐意亲近她,伸出手牢牢圈住苏渭的脖子:休叔,我好想你!
宋祁燃坐在一旁看着宋潇潇抱在苏渭的耳边叽叽呱呱地小声说着,隐约听见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我还有一个小秘密要告诉你这样的话,再看苏渭很给面子地一一听着,不时笑一下,就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向小侄女学习一下。
晚上吵吵闹闹一直到九点,小孩子作息一般比较规律,到十点钟就差不多要睡了,苏渭给她讲了十几分钟的故事,宋潇潇就上眼皮一搭一搭地往下眼皮上扣。
苏渭回房间的时候,宋祁燃已经坐在chuáng。上了。
屋内灯光打很暗,只有chuáng头还留着一盏小灯,他手上拿着一台平板在看文件。
见苏渭开门进来,就问:睡了吗?
嗯,没一会儿就睡了。苏渭轻手轻脚地往浴。室去,洗了个澡,坐在chuáng边chuī头发。
chuī了几分钟,宋祁燃从chuáng头爬过来从他手上接过chuī风机,苏渭自然而然就给他了。
我听说潇潇现在还在请家庭教师上课?
是啊,之前曼芝身体不好,想尽量把她留在身边算个安慰,所以到年龄也没有去学校。
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好?小孩子还是要多和同龄人接触,况且她父母都这样了,她一个人在家里呆着,就算有佣人看着,难免有时候孤单。
宋祁燃帮他chuī头发的手顿了一下,他说:是我安排得不妥,过两天我叫人挑挑合适的学校。
苏渭犹豫半晌,他扯了扯宋祁燃的袖子笑问:喂,你是不是舍不得?
宋祁燃垂下眼:有一点。
苏渭难得看到这样的坦诚脆弱的宋祁燃,他顶着湿漉漉的脑袋顶了顶宋祁燃的肚子:你怕她被同学欺负?
潇潇从来就是养在家里的,像掌上明珠一样,曼芝把她当作人生的个希望,很爱护她。我大哥,虽然在家庭上不算称职,但是也是很疼爱她。
所以其实不是很担心。
苏渭还在自顾自地安慰他:你做叔叔的肯定也会紧张一些,gān脆以后把她接过来,放在身边养你总该放心吧。
一直吗?
一直也没什么问题吧,反正家里也不会再有小孩。
我也可以一直呆在这里吗?
苏渭闻言一愣,他看到宋祁燃小心翼翼试探的眼神,心一软:你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有的人又笨又不会说话,安慰一个人只能靠笨拙地顶人肚子,但是还是努力体贴着,宋祁燃轻轻掐着他的后颈,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笨死了。
苏渭被弄得有点痒,他缩起脖子往后躲,一不小心差点栽下chuáng,宋祁燃眼疾手快把他拎回来,两个人一下子压到chuáng。上。
苏渭看着自己身上的人,轻声说:宋先生,能不能挪一下?
宋祁燃用侧耳贴在他的胸前,贴了一会儿,直到苏渭有点喘不上气了,才起身把他拉回枕头上。
睡觉。
第二天苏渭翘班了。
从总裁办公室接线进来,宋祁燃说要带他去见一位长辈。
苏渭有一点惊讶,他重生这么久,一直都只和蓝家大宅的人接触,现在勉qiáng上个班,但也不算是个完全自由的人,没想到宋祁燃居然肯大大方方地介绍人给他认识。
他挂断电话,将桌子收拾一下,把要jiāo接的文件事先给任清灵又jiāo代了一下要做的事qíng,这才乘电梯到等四十层宋祁燃。
员工们看到他都站起来问好,但是苏渭可以分辨出他们和荣威的员工之间的很大不同,虽然会弯腰鞠躬,但是没有那么热切,一个个地理智自持,身上都带着冷淡的骄傲感,除了一个人。
哎呀呀,董事长您来了呀,快请进。王戟顶着一副五颜六色的眼镜就向苏渭屁颠颠地跑来了,他是宋祁燃的特助,但是苏渭最近才偶尔和他碰过两面,之前宋家出事,被训得狗血喷头的助理里没有他,那个时候他在夏威夷度假。
他看到苏渭之后很热qíng,因为刚出门办完事,将文件放回自己的位置上之后就殷勤地跑到茶水间打了一杯咖啡送到苏渭面前。
苏渭接过:祁燃说有事要出去,我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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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我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做的。王戟连忙把他往办公室带,打开门就把苏渭推进去了,连门都没敲一下,您进去,有事叫我。
苏渭手上还捧着一杯咖啡,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身后的门已经关上了。
宋祁燃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跑来找自己,看到他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怎么过来了。
苏渭以为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不是说要出门吗?
宋祁燃嘴唇微张,他最后说:啊,对。
他连忙起身迎苏渭,看到他手里那个丑兮兮的咖啡杯,皱了一下眉毛:王戟给你的?
嗯,他刚刚看我来了就给了我一杯。
苏渭也没想到宋祁燃身边有这样跳脱的人。
宋祁燃把杯子抽走:以后不要理他。
为什么?
我记得这是他自己的杯子。说着,宋祁燃就把杯子扔进了垃圾箱。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小王特助翻箱倒柜很久,最后问对桌的女孩:Lisa,你看到我水杯了吗?
第二十八章重生(28)
是哪位长辈要见我?苏渭问。
你大伯。
宋祁燃打开了车载电视,上面出现了一个男人,形容昳丽,带着雌雄莫辨的美。感。他穿着一件白底红纹的和服,上面是大。片大。片的八重樱与小巧的扇子,密密麻麻地勾勒出美丽诡谲的线条。
苏渭看向宋祁燃:这是,大伯?
宋祁燃点头。
苏渭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上的人,实在无法相信他是一位男xing。
他的头发很长,几乎到达腰。际,鸦羽一般乌黑柔亮,顺着纤瘦的脊背微微垂下,如果不是宋祁燃告诉自己他是蓝休的大伯,他很有可能会以为对方是个美丽的女演员或者日本古代的仕女。
他叫蓝宁,是你父亲的大哥。
蓝玉被人称一句蓝三爷,蓝家的第二个孩子一出生就夭折,这位则是大。爷。
蓝宁一出生身体就不好,再加上当年蓝家树敌颇多,他受过暗算,后来身体彻底垮了。他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一直在外国休养,直到最近才回国。
苏渭好奇:他怎么想起要见我了?
宋祁燃:他近来身体似乎不大好了,所以特意回来,顺便看看你吧。别紧张,不会有什么的。
我不紧张。苏渭呼了一口气。电视上的蓝宁有一种清冽的美丽,仅从那几张照片,实在是难以让人产生恶感,而且也许是那一点微末的血缘的关系,苏渭看着他,尽然有一种想要亲近的yù--望。
车停在一个庭院前,有人前来打开巨大的铁门,将他们领进去。
经过小径,可以看到一个小池塘,因为是冬天,池塘上弥漫着白色的水汽,远远地透过那一片水雾,可以看见一座独栋的小洋楼。
那座洋楼前是长而宽阔的走道,看那泛着灰色的台阶,可以判断出这座屋子已经有许多年的历史。
苏渭和宋祁燃被人带领着,进入那间屋子的时候,就像是进入了被时空扭曲过的异世界。
整个家满是辉煌灿烂的金银制品,无论是厚重宽大的古早沙发还是墙壁上挂着的鎏金珐琅吊钟,无疑不是充斥着悠久的年代感。
苏渭看着红棕色蜡打得锃亮的地板,犹疑着要不要下脚。
这个家里的仆人们都很沉默,他们的视线低垂,和地面粘在一起,只是默默地领路。
最后他们走到了位于二楼的一间屋子。
佣人敲敲门,便有人来开门,苏渭看了一眼,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叔。
虽然西装革履,却生了一张悍匪的脸,看起来qiáng壮yīn沉。
但是那张凶恶的脸上却挤出了一个笑容:小少爷,您来了?少爷正等着您呢。
蓝福跟着蓝宁几十年,明明都不是年轻人了,还是像当初一样叫他少爷。
苏渭有点受宠若惊,朝对方点了点头:你好。
他跟着男人走进去,只觉得房间里有一种烟雾缭绕的感觉,高高的窗户前的窗帘分别拢在两边,明亮的日光照进来也穿不透这间屋子。
屋子里焚了香,淡淡地萦绕在鼻尖。
屋子里有一张很高的大chuáng,上面铺着白色的被子,看起来十分柔软。chuáng周围是悬挂很高的细纱帐子,有一种旧时候的气息。chuáng斜对角有一组红棕色的牛皮沙发,蓝宁则端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
他穿着白色贴身西装,头发上过发油,规矩地往后梳着。
并没有像照片上一样夸张的打扮,头发剪短了,看上去就是一位风度翩翩儒雅可靠的先生。只不过他似乎有点紧张,白皙纤细的双手规矩地搭在膝上,看到苏渭走进来的时候,眼睛发亮,身体前倾,如果不是尽力克制,简直就要一把扑过来。
苏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是阿休?蓝宁问道,他似乎想笑,但是白皙的脸皮再将笑未笑时绷住了。
苏渭知道他在紧张,这么多年没见过,就算是亲叔侄,关系也难免生分,这位蓝先生现在极力拉近彼此关系,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苏渭微微一笑:是我,大伯。
蓝宁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向养尊处优,这些年保养极好,虽然受病痛折磨,然而却显出过多的老态,反而因为常年卧病在chuáng,而带着一丝不谙世事的纯真感。
苏渭当然知道自己想多了,他走上前:您这些年好吗?
挺好,他对苏渭笑了一下,吩咐蓝福上茶,你呢?怎么样?我只在你回家的那一次见过你,那时候你还一点小,才十岁,本来还想多和你待待,但是后来就去新加坡养病了,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我过得挺好的。
是吗?那就好。蓝宁轻声叹了一句,带着欣慰的表qíng,他声音柔且细软,眉眼低垂的样子,莫名让人心中一热。苏渭看了一眼身后的宋祁燃,发现对方正冷淡地看着蓝宁,嘴唇抿直,看起来有点不悦?
您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我回来看看你,蓝宁笑了一下,况且人老了,总会想着落叶归根的。
您别说这种话,回来自然是好事,但是只当你是挂念我了,别的就不要想了,您还年轻,一点不老。
怎么不老了,况且我的身体,蓝宁苦笑道,你就拿这种话哄我,到底还是个孩子,有些事你不懂。
我懂,现在医学昌明,大伯你怎么都不会有事的,苏渭表qíng认真严肃,只要放宽心,都会一点一点慢慢好起来的。
蓝宁闻言一愣。
你可真是个好孩子啊。
苏渭脸微红,这么大被人赞好孩子,还是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对方是长辈,这么说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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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蓝宁那里待了很久,吃完饭又聊了一些琐碎的事,才告辞。
对方是个很和蔼的长辈,一直微笑着聆听他说话,都不是多话的人,气氛却很和谐。
蓝宁是个很有教养,学识渊博的人,这一天从他的谈吐就可以看出来。他对很多事都有自己独到的看法,却也没有仗着身份地位要求别人附和他,而是娓娓道来,似乎只是在单纯地倾诉罢了。
他原本穿着西装三件套,后来将外套脱掉,露出洁白的颈项,坐在饭厅的单人沙发上,双手微微的搭在扶手上,兴致盎然地和苏渭说着话,脸上泛起了淡淡的血色,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不再似先前那般荏弱。
苏渭的到来显然让他快活了很多。
所以宋祁燃提出告辞的时候,他显得很失落。
他并没有阻止他们,只是落寞地看了一眼高大的玻璃窗外的天色:天现在好黑。
他这句话表意不明,苏渭猜测他也许是在为他们担心,毕竟墙上的吊钟已经直到十点,现在走未免有点晚了,再加上天气不好,很容易出事。
苏渭去看宋祁燃,其实在他看来,晚一天走也没有什么影响,蓝宁人很好,和他相处很愉快,况且对方实在是太孤单了,多陪陪他,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是宋祁燃只是盯着蓝宁,半点也没有妥协的意思。
他这种时候总看出来了,宋祁燃不喜欢蓝宁,所以一开始介绍他的时候,才会用那种容易让人产生有色眼光的照片来介绍他。
蓝宁歪着头笑了一下: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到了,就给我挂电话。
苏渭觉得他的笑容很勉qiáng,他大概是在失望,但是又不想让苏渭为难所以给了这个台阶下。
苏渭点点头:嗯,那我们先回去了。
他们在玄关弯腰换鞋,蓝宁则站在一旁看着他:那我就不送你们了,蓝福代替我。
嗯,您别送,蓝宁的身体不好,哪能出门chuī风,上去知道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他伸手往苏渭的头上摸了一下,苏渭一时觉得别扭,还是别国身子想躲,没站稳向后一到,正好落进了站定的宋祁燃的怀里。他伸手接住了他,一双手掐在腰间,有点疼。
倒是什么仇什么怨,竟然下了大力气。
苏渭疼得一缩,蓝宁的手已经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两揉。
简直是腹背受敌。
蓝宁没有把他们送出门,只叫了蓝福出来。外面天空已经开始缓慢地飘雪花,纷纷扬扬地洒下来。宋祁燃帮他撑着伞,蓝福本来已经回去了,又突然追出来。苏渭有点惊讶,只见蓝福三步作两步往他这边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小盒子。
他把盒子打开,拿出一条围巾递给苏渭:小少爷,这是少爷叫我给你的,现在下雪了,外边冷,您注意保暖。
苏渭道了声谢,接过围上,温暖软和的围巾裹住脖子遮住小半张脸,他才感觉到鼻尖嘴边一阵冰凉,原本麻木的地方总算有了点知觉。
等他们回车上,车子发动的时候,蓝福还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
苏渭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渐渐模糊,等车子转弯的时候,兀地感到一种悲凉。
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蓝休。
第二十九章重生(29)
苏渭在外面受了凉,回去之后一个劲儿地打喷嚏。
家里温暖如chūn,他坐在沙发上,听着荷嫂招呼人煮红茶姜汤。等冒着热气的汤水送到嘴边的时候,他竟然也没有多抗拒就喝完了。
一个下午过得愉快又伤感,于是这带着生姜辛辣味道的液体也显得可贵暖人。
宋祁燃已经洗好澡,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羊绒毛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面色平淡地看着电视里照着新闻稿年的主持人,新近年关,就算是在古板严肃的主持人也要在节目里说几句吉祥话。
他不太高兴。
苏渭有时候挺敏感的,一下就察觉出来了。
大概是他不喜欢蓝宁,还是下午有什么触到他霉头,反正一下午就没说几句话。
他伸出脚,轻轻蹭了一下宋祁燃的裤腿,结果一不小心用力不对,脚上的拖鞋滑出去了。苏渭拼尽老命将脚丫子撑大希望可以挽留住,结果还是失败了。
宋祁燃冷淡地扫了一眼苏渭白生生的脚丫子。
蓝休的这双脚,和他的身体其他部分完全不一样,大概是全身的ròu都长到那里去了吧,又白又胖,带着富态。
苏渭不好意思了,连忙把脚缩回来,抬上沙发,侧压在另一条腿下。
半天,宋祁燃瞟了一眼他:不麻?
苏渭小声说:有一点。
宋祁燃叹了口气,挪到他身旁帮他把脚掰出来。因为压久了,血液不流通,整只脚一半红一半白。
宋祁燃伸手帮他揉一揉,明明脚都麻了,经他这么一揉,却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从脚心蔓延到四肢,苏渭一缩:有点痒。
宋祁燃直直地看着他,手愣是没挪开,饱满的指甲在上面被一道一道地划过,像是羽毛在搔。
苏渭将两只脚收到沙发上,抱着腿:宋祁燃,你为什么不高兴?
宋祁燃瞥他一眼:你又看出来我不高兴了?
那你说是不是啊?
宋祁燃不吭声。
那就是啰?
宋祁燃坐到另一边去,看着电视一言不发。
苏渭见状,从自己这边爬到他身边:为什么?
他正跪在沙发上,手正好搭在宋祁燃的腿边,他不理他,苏渭便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亲昵地蹭了他一下。
宋祁燃一僵。
他还在耳边问:你告诉我吧,宋祁燃,我怎么惹你了?
今晚的苏渭,也许是见了长辈的缘故,竟然露出了孩子般娇憨的痴态。
宋祁燃觉得自己的呼吸节奏不对劲,他刻意地控制了一下,决定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了?
苏渭的垂下的眼皮子有点发烫,他应该是有点发烧了,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感觉到到,只是觉得有点乏力,有一种亲近一个人的渴望。再加上,宋祁燃一直以来都对他那么好,他渐渐地,甚至觉得了解对方为什么不开心是他的义务。
宋祁燃不开心,他有必要了解一下。
苏渭说: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
对你来说重要吗?
苏渭点头:嗯!
他自觉自己回答得很坚定,实际上声音有一点发飘。宋祁燃听出来了,皱着眉去探他的脸,入手之处热乎乎的,一点也不是现在这个时节该有的温度。
荷嫂,拿感冒药过来!
苏渭眉毛一皱:我不想喝药!
宋祁燃说:蓝休,你给我清醒一点,这点烧,不至于病糊涂。
苏渭想起他之前因为自己有一点生病就很紧张的样子,再对比一下现在不咸不淡地说这点烧,突然有一种很心酸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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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人是会变的,之前把他当蓝休的时候,那么紧张,现在相处久了,感觉自己和蓝休完全不一样之后,就开始冷淡他了。
苏渭有点伤心,那些想法在脑海里滑过一遍之后,他就乖乖从宋祁燃身边撤回来了,正好荷嫂拿了药过来,他接过药,喝过就算了。
果然那种头脑发热的qíng绪就散掉了,原来别人说冲动的时候留两秒暂停一下是有道理的。
他起身准备上楼。
宋祁燃问:你gān什么?
他背对着他往上走,恹恹地说:我想睡觉了。
苏渭被那种莫名的,伤感的qíng绪打击之后,脑神经就像退化成蜗牛的。他行动有点迟缓地上chuáng,盖上被子,吸吸鼻子准备入睡。
其实已经是深夜了,早就该睡了,如果一回来洗完澡就直接上chuáng,一定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今天被子里格外有点冷,他双手抱着肩,无意识地搓着。
不被人需要的感觉,永远都是那么让人难受。
他有点气闷,有点堵心。
苏渭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chuáng陷下去了一块,有人上来了。他因为还在生气,又想到自己好像占了很大一块位子,怕宋祁燃不够,就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结果身后的人立马就缠上来了。
他一贴上来,苏渭就醒了,他睡平,只留了一段脖子和侧脸给对方。
没处下手,宋祁燃有点无奈,只是一想到苏渭上楼前那个闷闷的声音以及孤单单的背影,就觉得心里难受的发慌。
这大概是这么久以来,他的阿休第一次这样亲近他吧,他只是一时有点着急,想要让他喝药而已,并不是真的想拒绝他。
他凑上去,用牙齿轻咬苏渭的耳廓,他感觉到苏渭的身体抖了一下,就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样,他不禁想笑,沉着嗓子说:还真是敏感呀。
苏渭一听,也不知道他是在说他的身体还是心。
反正他今天不想再搭理宋祁燃,直接闭着眼睛挺尸就是了,结果下一秒宋祁燃就gān出了让他淡定不能的事qíng。
热烈的--唇--舌--吮--上了他的颈项,宋祁燃急切地,一点一点地啃--噬着他的脖子,轻咬着,舔--着,温热gān燥的双手顺着睡衣下摆探入,像托着一个jīng美的艺术品一般顺着腰线向上,直到在前胸那两点会合。
用指尖轻捻着,打着旋儿,摁着,拉扯着,就像在把玩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一般。直到苏渭呼吸急促地伸手制止了他。然而另一只漏网之鱼却灵活地划走了,他划过两肋,划过肚脐,停在那平坦的小腹,指尖还在急切地抠着他的腰带。
宋祁燃吻上了他,一点一点地,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苏渭就像是被点上了一把火,首尾两端都被人拿捏住,他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言语,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好像坐上了一辆凌宵飞车,从凌空之处急坠而下,那是一种喷--发的快意。
苏渭勉qiáng从chuáng上撑起来,他双手还在发抖,身体还在发软,但是一切也没让他因为羞愧而逃避,他直直地,在这黑暗的房间里看着他。
宋祁燃仿佛在笑,他的眼睛是发亮的,牵起苏渭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
苏渭脸微红,手指无意识地在宋祁燃的脸颊上摸索了一下,他的嘴角果然是弯弯的,就像月牙那jīng致的弯钩一样。
宋祁燃起身去浴室洗漱了一下,回来的时候苏渭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傻模样,他没有说话,而是上chuáng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苏渭憋红了脸问:你,不要紧吗?
宋祁燃闻言一愣,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他将额头抵上苏渭的,声音温柔得像是要滴出一滴水:我没关系的,阿休。
苏渭听在耳里,突然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嘴张了几张,终未能言,他搂上宋祁燃的脖子,将脸埋在了他的颈间:宋祁燃
宋祁燃宽和地回应他:嗯?
我真是个坏人。
然而他终究没有说出口,他没法对宋祁燃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在他的爱人的身体里面,他更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现在的行为时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所以,就这样吧,他得承认,自己动心了,再也没有办法说自己绝对不抢这样的话了。
就这样吧,无论以后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光,是光在照。
那里有一棵高大茂盛的树,长着繁多的枝丫与碧翠的叶子,光透过树叶的fèng隙投下无数的明亮光斑。他躺在树底下的糙坪上,眼睛都要照花了,只能拿着那本厚重的红色封面的书摊开压在脸上。
谢静!你什么时候才下来?声音是闷闷的。
我不会下来的,你走开。
为什么?我妈妈不会讨厌你的。
谁要她喜欢我?苏渭,你太多事了。
我只是想介绍你们认识,你是我的好朋友。
谢静讽刺道:好朋友,你就是这么想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我,我虽然喜欢你,可是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女孩子。
有什么东西扔到他胖嘟嘟的小肚子上,苏渭微微翻身,责怪地看向树上坐着的人。
谢静表qíng冷冷的:那才是真的变态。
你说那是一种变态。
可是谢静你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将这看作一件变态的事的。
谢静你看,也是有一个人愿意对我说喜欢我的。
谢静你再不下来。
不下来!高傲的孩子扬起下巴。
再不下来,我就去找别人玩去了。
第二十四章
第三十章重生(30)
第二天起chuáng的时候,苏渭主动献上了早安吻,他简直霸道地将宋祁燃拉到自己的面前就将自己的嘴巴贴上去了。
没有深入接触,但是也是可喜的进步。
宋祁燃虽然对此感到高兴,但是不免对这种转变怀有疑惑的态度,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怎么会突然就变得这么热qíng?
两个人在浴。室里站在一起刷牙,透过镜子可以看到苏渭淡淡的表qíng,他嘴巴上是一圈洁白的泡沫。沙沙沙地刷着牙齿,吞一口水,咕噜咕噜两下又吐出来。
明明早上还主动迈出了他们之间的第一步,现在又是冷淡的表qíng。
苏渭放好杯子,发现宋祁燃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
宋祁燃嘴巴动了动,yù言又止的表qíng,他最后委屈地说:你对我好冷淡,亲完之后就撂下不管了。
苏渭一笑,好脾气地问:那你还想我怎么负责?
阿休,你怎么了?变化这么大。
苏渭回身抽毛巾出来洗脸:不好啊?
这要我怎么回答?好当然是好,宋祁燃帮他把嘴角的泡沫揩掉,只不过你突然这样,难不成要和我争上下?
苏渭噎了一下:在上面也太累了吧,我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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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休,你到底怎么了!!
苏渭看着他,低了低头,对宋祁燃问道:如果我说,我喜欢上你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善变?
?
如果我说,我觉得我们以后好好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廉价?
为什么这么说?如果可以这么理解的话,我不早就成破烂了,早就被你拒绝一万遍还死乞白赖不肯走。
但是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就转变。态度了吗?
昨天回来,你好像不太开心?在生我的气?我觉得很难受,我觉得我有义务知道为什么,让你开心好像也是我的义务。而且他脑海里涌现昨晚的画面,那样我竟然也不抗拒。还不够吗?
他小心的看向宋祁燃。
对方双眸幽深,苏渭忍不住往后退,却被抱住了。
够了。
他说:够了。
一切说开之后,似乎也没有那么困难,一起起chuáng,吃饭,到公司上班,生活像这样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因为有另一个人的陪伴而变得鲜活起来。
在gān什么?宋祁燃从身后扑过来,双手支在他的两肩,脸挨着脸。
苏渭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灵活地弹跳着:看账。他回过身按住宋祁燃的手:你说公司的帐是不是有点问题。
他语气挺平淡的,但是眼神却很锐利,似乎想要dòng穿宋祁燃:我之前就觉得怪怪的,公司的状况并不是很好嘛,管理层乱糟糟的,如果仔细看,有好几笔亏空到现在都没有上来。他拿起一张表格看起来,饱满透白的指甲点了点一个名字:赵家胜,是他吧,不仅有款子没有按时还上,而且又批了好几个项目,负责人都是他指定的,别告诉我这里面没猫腻。
宋祁燃完全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话上,眼睛落在那淡粉色的唇上,看着他一开一阖,苏渭有点恼怒,伸手使劲一拍:喂,到底有没有认真听!
宋祁燃随意地瞟过一眼:这个人前几天已经死了。
苏渭一愣:怎么了?
他亏空太多,公司提诉讼,他直接就从楼顶跳下来了。
楼顶?
放心,和公司没有关系。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苏渭转过身体去继续看帐,其他的呢?要不要好好查查?
阿休,有时候水清则无鱼,每个公司都不会是百分之百gān净的,一定会存在漏dòng和弊端,我们要做的只是包容和协调。
不会有问题吗?
只要全部掌握住就好了。
Handle?苏渭说,哪会不会太难了?
宋祁燃摇头:不难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苏渭还是有点担心。有些问题他原本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因为太眼熟了,所以一下就想明白了。上辈子,谢静不就是用这些手段将他一点一点地掏空的吗?
他虽然不贪图蓝家的财产,但是还是不希望这么大的家业平白被人夺走,除了多留心,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显然,宋祁燃在这些事上要比他看得透彻得多,而且他也有底气得多,下面的人搞一些小动作,他只拣有趣的来拆招。
一场大雪过后,宋潇潇闹着要到外面堆雪人,苏渭看她好不容易有点想做的事,连忙披了外套带她出来。
蓝家的院子挺大,原本满是青糙的地方铺满了皑皑白雪,踩上去嘎吱作响。宋潇潇穿着粉红的的羽绒服,头上戴上了厚厚的针织帽和兔绒耳罩,手塞进了手套里,蹬着一双小靴子跑出来了。
休叔,你看,雪好多!她兴奋得又叫又跳,从地上掬了一捧雪送到苏渭面前。
苏渭从老张那里拿了一把小花铲过来,手把是红色的的,上面刻着漂亮的麋鹿以及Marry Christmas ,宋潇潇一看见就喜欢上了。
前段时间圣诞节,社区里的小教堂举办了文艺演出,她就特地自告奋勇跑去演了一只小麋鹿。
脸上画着油彩,还特地在额头上按了两根小鹿角,穿着演出服在舞台上又唱又跳,频繁摆Pose,宋祁燃因为在公司有事要忙无法参加,还是苏渭去帮忙拍照的。
她看到那把铲子简直爱不释手,连忙抱在了怀里。
孩子有需要有个伴,苏渭就把张琪也叫上了,带着两个孩子在糙坪上铲雪,将表面一层洁白的雪堆在一起,一点一点捏出雪人的形状,最后到厨房拿了根胡萝卜安在脸上当鼻子,宋潇潇还把自己的帽子和围巾都摘下来给雪人带上。
几个人围着雪人乐呵呵的,又是追闹又是拍照,等玩累的时候,暮色四合,路灯已经亮起来了。
宋祁燃处理完公事下楼,正好看见送完张琪回来的两人。身上都带着寒气和细碎的雪珠,站在玄关处拍拍抖抖,苏渭长得高,就刻意弯下。身子把脸伸到宋潇潇手边,宋潇潇拿着毛巾为他擦gān净。
苏渭看到他:嗳,下来了?
去哪里了吗?
宋潇潇举着毛巾抢答:我们和张琪在外面堆雪人,堆了很大一个,小叔叔明天可以去看。
她因为帽子和围巾都贡献给了雪人,脸蛋和鼻头都冻得红红的,看起来很可爱,宋祁燃看到这样的她,眼睛里盛满了暖意:是吗?那明天你带我过去。
宋祁燃接过她手里的毛巾,自然地为苏渭擦起来,他的头发都湿。了,细碎的毛发粘在脸上:怎么不叫上我。
你要办正事嘛,就只能我带他们去疯了。他低头和宋潇潇相视一笑,宋潇潇对她挤了挤眼睛。
宋祁燃被这种和谐的氛围弄得有点吃味,他凑到苏渭红通通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温热的嘴唇贴到冰凉的脸颊上让人格外暖心。宋潇潇连忙捂住自己缺了小门牙的嘴巴咯咯笑:羞羞脸。
然后踮起脚尖,两只小胳膊向后扬起,就像一只要起飞的小鸟:我也要我也要,么么么。
苏渭低下头给她亲,宋潇潇刚亲完,另一边脸颊又被亲了一下。
我也要我也要!
于是就这样一直轮流亲下去了。
宋祁燃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后面两个人坐在桌子边读书,苏渭小声地一字一字地为她念,宋潇潇偶尔提出一点问题。
在这样的背景音下,他突然就想到了几天前在蓝宁面前的苏渭,温和地,自在的,眼睛里竟是慈悲的色彩。他曾经想象过着两个人的一万种会面方式,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对方似乎很得意啊,临走的时候还要对他动手动脚,苏渭揣着那条围巾,竟然会露出珍惜的神色。
从前的那个刁钻的,自大的,任xing的蓝休,似乎就真的这么死去了。变成了现在的这个,会坐在客厅里,为潇潇讲故事的温和柔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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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燃在无人的地方,露出了一丝惘然的神色。
放在一边的手机长震一声,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有人发短信给他:我想见你。
要知道对方是那样清淡的人,永远坚定自持,怎么会在这样的夜晚发这样东西给他?手机一声声震着,呜呜呜地响着,身后的苏渭和潇潇已经好奇地往过来了。
他回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对方还是用那种单纯的表qíng看着他。
我在玛格丽特。
阿燃,我要你!
现在!!
他微微皱了眉头,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
拿起外套,他说他要出门,苏渭带着宋潇潇起身,把他送到门口:路上小心点,早点回来。
他没有带司机,一个人在雪夜里向外开,外面真的越来愈冷了,但是你是没有办法抵挡住寒cháo的来袭的。
然而苏渭还是愚蠢地,在他的口袋里偷偷塞入了一双手套。
第三十一章重生(31)
有时候你会发现很多事qíng都让人不开心,对十四岁时候的宋祁燃而言尤其是这样。他有一位美丽的母亲,住在奢华的别墅里,每周一次等着如帝王一般的男人前来临幸。那一天,家里最和乐,如果这个地方也能作为那个男人的家的话。
其余的时间,他要作一个百分百完美的傀儡。每天拼命地练习各种乐器,完成他母亲jiāo代的任务。以此告诉其他的人,他只是一个玩物丧志的家伙。
母亲会在家里举办各种各样的酒会,她叫上她在这座城市的姐妹们大玩特玩,光着脚在地板上跟着音乐跳着各种各样的舞蹈,兴致来的时候,会大叫一声:Raymond,来一曲。
他就得架着他的大提琴或者小提琴往楼下跑,或者立即跑到钢琴旁弹一曲。
不胜其烦。
然而没有办法,家里乌烟瘴气,还是要忍受。
他的母亲活得那么任意妄为,但是男人却很喜欢她,这种喜欢是浅显的,不建立在婚姻上的,所以她只是一个玩艺儿,可以随意折腾。
宋祁燃对于女人的印象就来源于此,那些穿着夸张舞衣在他们家袒胸露脯的喝的酩酊大醉的三十岁阿姨。
所以说曼芝对于他而言,是个奇特的存在。
长长地秀发规矩地别再耳后的,穿着gān净的白色连衣裙,无论是说话还是走路,都十分正派。面对油腔滑调的他,也能露出文雅的笑容。
她常常说:阿燃,你才十四五岁而已。
那已经是一种十分久远的回忆了,她手上捧着杜拉斯的《qíng人》,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看:阿燃,你才十四五岁而已,怎么会懂?
他实在是不懂,那样子一看就比一般女孩子聪明百倍的曼芝,到底是怎么瞧上他大哥的。
那个懦弱又平庸的男人,唯一一次耍了小心机,就这样成功了。
和蓝家做起了下作的jiāo易,最后骗走了他的曼芝。
他从前就想,如果他不是和曼芝一起,将来大概都没有办法和女人在一起,后来,果然。
那时候的他,对蓝家的人深恶痛绝,那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不需要过多的思考,只要一听到蓝
好嘛,那就是讨人厌。
所以他识得蓝休的时候,就一直贯彻着这一宗旨。
那时候他刚从德国回来,参加曼芝和他大哥的婚礼。婚礼的架势很大,原城有点地位的都来了,蓝休登场的时候,可以用上众星捧月四个字。
他那天气势很足,穿着Brion的银色西装,整个人闪闪的。当然,让宋祁燃记住他的不是他多么靓多么闪,而是他一脚将一个小丫头踹进了泳池里。
那个女孩子大概才刚刚发育,长得又瘦又小,像个落汤jī一样站在池水中哭,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去劝。
曼芝看不过眼,要去拉,结果被指着鼻子骂。
所以他就顺手将人扔到水中央去了。
那是蓝休缠上他的第一天,日后很多个日子回想起来,他简直觉得可笑。
宋祁燃到玛格丽特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喝得快醉死,趴在吧台上一动不动。他上前将人扶起,对方才有了一点意识,半睁着眼凑上来:阿燃。
下次不要喝这么多。
他轻轻将脸搁在他的肩膀上:不多,你看,我还认识你。
方沉生得好,是最标致的东方人的面孔,白得矜贵,弱得匀亭,微微靠在他身上,脸颊上带着熏过的酡。红,一双蝶翅般的睫毛颤着。
不是说不再见么。
那是气话,他用脸去蹭宋祁燃,我只是不想再这样伤天害理,阿燃,要不然就算了吧。
不算。宋祁燃拎着他往外走。
到车上,宋祁燃打开一点窗户fèng透气:不能喝就不要喝,这么大一股味道,到头来是折磨自己。
后面传来细细的声音:我难受。
宋祁燃还在专注开车:去哪里?回家?
后面却已经没有声音传来了。
宋祁燃看了看后视镜,方沉趴在车后椅上,已经睡着了。
雪下的大,外面还是车水马龙,宋祁燃在车流里行驶着,感觉就像穿过时光隧道回到了很多年前。
原城的街道和慕尼黑的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他还记得自己没有驾照偷偷开车上路,载着喝得醉醺醺的方家姐弟回家,一路上躲jiāo警躲电子眼,心惊胆战,后面两个人却睡得跟死猪一样。
那时候曼芝不过二十岁,还在南部读大学,偶尔才能回来一趟,方沉多大呢?不过跟他一般大,只有十五六岁,一晃眼,时间就这样匆匆溜走了。
将车开到方沉的公寓花了整整一个小时,他住的地方在原城北边,不算繁华地带,所以相较而言条件只能算一般。打开灯,家里空落落的,宋祁燃把他送到chuáng。上。
他帮忙烧了一点热水,又在冰箱里拿出食材做了几道菜,做好了放在保温箱里温着,又些了一张字条放在chuáng边的柜子上。
临出房门的时候方沉突然说:宋祁燃,你别走。
也不知道是清醒还是糊涂,然而宋祁燃没有理会,关上门就走了。
回去的时候苏渭没有睡,他坐在chuáng。上玩手机,宋祁燃一开门就愣住了。
还没有睡吗?
苏渭打了个哈欠:玩手机玩忘记了。
宋祁燃突然哽住了,原本要说的话突然就消失了。
苏渭催他:快去洗个澡,外面怪冷的吧。
宋祁燃将外套脱下挂在衣帽架上,往浴。室去:你不问问我。gān什么去了吗?
苏渭把手机往chuáng。上一扔倒在枕头上蹭了蹭:我问这个gān什么?
等宋祁燃再出来的时候,苏渭已经钻进被子里安然入睡了。
因为约了津菡学校的校长,他们第二天都早早起来了。宋潇潇早就到了上学的年龄,只不过因为她妈妈的缘故一直被养在家里。苏渭和宋祁燃商量好了,准备开年就送她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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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被时代的cháo流席卷了遍,原城依旧是一座很古早的城市,这里有太多有着悠久历史的地方,cha块牌子就可以当景点。
津菡学校成立于九十年代初期,是名副其实的老牌贵族学校,前身是国立学院,这里一直贯彻jīng英教育,哪家孩子要是能做到从小学到大学一律在这个学校读书,就算是很不错了。
在宋祁燃那里没有让自己的小侄女输在起跑线的道理,所以左挑右选拿定主意之后,一早就让人报了名。
面试安排在九点,他们到达的时候校长已经等在那里。校长是位儒雅学识渊博的老先生,苏渭听说他之前做过国家图书馆的馆长,在教育界位大牛。
他向宋潇潇问了几个问题,都是日常生活中的小常识,潇潇一向机灵,回答得很妥帖。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拿到了第二轮面试的准考证。
第二轮面试的考官由董事会的执行代表组成,在空旷的屋子里坐了一排,就一些学科知识提出了大量的问题。苏渭在一旁紧张得冒汗,说实在的,有的问题很难,就连他都不太确定答案,但是宋潇潇答出了不少,即使有一些她不会,也没有自乱阵脚,而是十分大方地承认了。
八岁的孩子,腰身挺得笔直,踩着最标准的舞蹈站姿,一站就站了半个小时。
等结束的时候,主考官走过来告诉他们回去等消息,并且与苏渭和宋祁燃分别握手,说,你们养了一个好女儿。
对方明显是误会了,宋祁燃自然是完全不在意,甚至道了声谢算是默认。
宋潇潇备拿上自己的小背包,跑过来扑到苏渭怀里:休叔,我表现好不好?
很棒。苏渭将她抱起来举高高,宋潇潇就赖在他身上完全不想下来。
那我晚上想吃炸jī翅。
嗯,让厨子伯伯做。
好耶!宋潇潇欢呼一声,抱着苏渭亲了一口。
周围都投来了善意的目光,苏渭顿时从心里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老爸还能当牛做马二十年的豪qíng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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