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七个儿子扒马甲》 第1章 当富婆变成傻白甜 沈鱼是被冻醒的。 她挣扎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 宴会早早结束了，自己不就是喝了点酒，泡了个花瓣澡吗？ 怎么居然一丝不挂地躺在冰凉的地上？ 察觉到四肢僵硬，沈鱼甩了甩手臂，目光不经意扫过，一下子愣住了。 这、这皮肤看起来也太年轻了吧！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紧用力掐两下手肘内侧，哇，又嫩又滑！ 再一抬头，沈鱼又愣住了。 这根本不是她斥巨资打造的豪华浴室！ 对面的墙壁上有一块镜子，随着她的动作，镜子里也有一个年轻女人在跟着动，椒胸，蜂腰，翘臀，大长腿…… “哇靠！” 沈鱼当即甩了自己一个耳光，疼得龇牙咧嘴。 不是做梦。 对于一个有钱有名的中年女富豪来说，还有什么能比“年轻貌美”四个字更有吸引力呢？ 真实，自然，这就是年轻的魅力，是做多少次热玛吉、线雕、肉毒素和超声刀都换不回的青春啊！ 等等！ 我不是我了，那我是谁？ 光顾着高兴的沈鱼一瞬间懵逼。 紧接着，墙上的那面镜子倏地变亮，犹如屏幕一样，无数画面飞快地在她的眼前闪过，就像在播放一部电影—— 沈双鱼，女，二十岁，中海大学三年级学生，主修服装与化妆设计专业。 她的亲生母亲早逝，父亲沈峰与第二任妻子黎嫣育有一女沈双月，和沈双鱼同岁，二人同校同专业。 对，你没看错，两姐妹在同一年出生，也就是说沈峰出轨了。 “渣男贱女。” 沈鱼翘起嘴角，美丽精致的脸上闪过一抹了然。 对于这些陌生的信息，沈鱼接受起来很快，甚至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事情一样，根本不存在任何陌生感与排斥感。 虽然沈家富裕，但沈双鱼实际上却过得不怎么幸福。 一句话，有后妈就有后爸，更不要说，后妈还有自己亲生的孩子。 “原来不是只有穷苦出身才是惨。” 对着镜子，把睡裙穿好，沈鱼自言自语道。 她已经差不多了解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也就是沈双鱼的基本情况，相比之下，沈鱼自己的遭遇就复杂多了。 四十年前的今天，沈鱼出生在一个小渔村，那村子穷，丫头片子更是赔钱的玩意儿。一看是女娃娃，沈鱼的奶奶把嘴一撇，伸手就要掐死。 多亏沈鱼她爸那天逮了几条大鱼，送到镇上卖了钱，全孝敬给老娘。老太太一高兴，就留了襁褓里的婴儿一命。 十四岁，沈鱼不想嫁人，从老家偷跑出来。 她没有学历，甚至连普通话都说不好，年纪又太小，只能到处打零工。洗菜，刷盘子，扫厕所，发广告，刮大白……不管什么脏活苦活累活都干过。 辗转几年，外形姣好的沈鱼在一家高档西餐厅做服务生，那里经常有外国人来吃饭，他们出手也阔绰，沈鱼就卯足了劲儿自学外语，因为如果会说外语，客人往往就会多给一点小费。 通过外语等级考试，沈鱼又自考了成人本科，总算有了学历，终于堂堂正正地在这个曾经令她迷茫过，哭泣过也热爱过的城市里站住了脚。 然后，她的人生就逆风翻盘了。 有了第一桶金，沈鱼彷佛一下子就找到了赚钱的窍门，她比任何竞争对手都豁得出去，因为她比谁都穷过，也没什么害怕失去的。 在四十岁生日派对上，已经成为富婆的沈鱼赶走了所有的助理，一个人躺在巨大的按摩浴缸里，喝着酒，泡着花瓣澡，独自听着歌剧，在佛手柑的静谧香气中沉沉睡去…… 然后，就成了二十岁的傻白甜沈双鱼！ “我想重返二十岁，但把我辛辛苦苦赚的钱留下啊！” 沈鱼，哦，是沈双鱼仰天长啸。 她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缓缓走了出来。 很明显，这是一间小女孩的卧室，到处都是粉色，幼稚浮夸。 “还真是少女心啊。” 沈双鱼皱了皱眉头，几秒钟以后，她收回四下打量的目光，看到床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 稍一迟疑，纤纤十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她尝试着登录自己的私人邮箱。 还好，沈双鱼输入密码，居然不需要安全认证，就顺利进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带着几分刻意讨好的声音传来。 “双鱼，收拾好了没有？厉先生已经来了，别让贵客久等，你赶紧下楼！” 是后妈黎嫣。 说完，她也不等沈双鱼回答，就要推门而入。 沈双鱼早有准备，她飞快扣上笔记本，站在房门一侧，长腿一迈，顺势挡住黎嫣的去路。 “知道了，马上就好。” 沈双鱼按着潮湿的发尾，眼皮也不抬地说道。 “哎呀，你还没换衣服呢？来，我帮你，就穿那件粉色连衣裙配蕾丝外套……” 黎嫣一边说，一边往里挤。 沈双鱼嘴角微勾，她瞧准了，用力把房门一推。 “砰！” 世界安静。 门外隐约传来黎嫣的低声咒骂，要不是她躲得够快，上个月刚修复过的鼻梁又要被撞塌了！ 沈双鱼才不管她。 既然她来了，就不想受气，爱谁谁！ 兀自走到衣帽间里，沈双鱼翻翻捡捡，好不容易才从一堆粉色的海洋里翻出来一件白色t恤，一条九分牛仔裤。 白色t恤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尺码有点小，穿上就露出一截细蛮腰，倒是显得胸更大了。 沈双鱼随手扎起高马尾，再照照镜子，觉得挺满意，总比那些粉色的蕾丝裙子强。 她算看透了，那个后妈不傻，日常的吃穿用戴绝不苛刻，反而还纵着，惯着，捧着。 这样一来，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养出一个啥也不懂的草包，空有美貌。 冷冷轻哼了一声，沈双鱼翩然下楼。 沈家的客厅里，真皮沙发上果然坐着一位衣冠楚楚的客人。 此外，沈峰、黎嫣和沈双月一家三口也在。 根据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沈双鱼知道，这种场合俗称相亲，不过，更像是沈家卖女儿。 她走到沙发前，看清了面前的男人。 只见他面带礼貌笑容，也正在看着沈双鱼，他看上去大概五十多岁，鬓角微微花白，身材保养得极好，一身手工定制西装格外熨帖，鞋面铮亮，整个人彷如老电影中的英伦绅士。 沈双鱼心中发出一声嗤笑，脸上却佯装惊惧，嘴里发出尖利的叫声：“啊——不、我不要嫁给老头儿！我不想守活寡！” 空气俨然凝结一般，气氛蓦地变得古怪。 没多久，沈双鱼的身后传来一道略低沉却相当悦耳的男声，那陌生的声音里似乎还掩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笑。 “原来在沈小姐眼里，厉某不仅年迈，还有难言之隐？” 第2章 未婚夫 就在上一秒，沈双鱼还在为自己的演技感到洋洋自得，等她听到了这句话，顿时如遭雷劈。 甚至忘了转身。 然后，沈双鱼就看见面前那个绅士老头冲自己微微一笑，笑容里充满了长辈的宽厚仁爱。 以及……一丝尴尬？ “沈小姐，我是厉家的管家，你喊我赵伯就好。”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今天来和你商量婚事的，是我们厉家的二少爷，并非别人。” 一想到沈双鱼刚才那句惊人之语，就连活了大半辈子同时阅人无数的赵伯也不禁感到一阵哭笑不得。 “胡闹！还不快道歉！” 沈峰气得一把拍到茶几上，对沈双鱼怒吼着。 紧挨着他的黎嫣立即劝慰道：“别生气，这孩子还小呢，就算她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我们可以慢慢教。” 听着好像在替沈双鱼开脱，实则却是在拱火。 闻言，沈双鱼轻轻地扯了一下嘴角，再也没有其他表情。 沈峰果然更怒：“还小？等以后结了婚，要是还这么任性，我看她怎么办！” 黎嫣不吭声，心里乐开了花。 沈家之所以有这桩婚事，还是因为沈峰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沈双鱼的母亲宁婉才定下来的。 否则，以厉家如今的声势地位，他们就算长了翅膀也攀不上。 这么好的姻缘，凭什么给这个蠢货？ 给她的宝贝女儿还差不多！ 察觉到了黎嫣隐秘的喜悦，一直安安静静在旁边坐着的沈双月略微抬起头，飞快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 原来，外面的传言就算再夸张，都不及他本人的十分之一。 沈双月垂下眼帘，手指蜷曲着，一点点地握成了拳。 凭什么沈双鱼就有这么好的运气？ 亲妈都死了，还留下这么大的靠山给她！ 幸好，她一向都是傻乎乎的，就凭刚才那一番表现，就足够让厉珣产生厌恶，认定她不配嫁入厉家！ 到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 沈双月面颊泛热，没有再想下去。 倒是沈双鱼完全没有理会这三个人各自迥异的心思，只是冷眼打量着这个所谓的未婚夫。 她之前就听说了，厉家的幼子即将回国。 他人还没到，冬城的商界却已经产生了不小的骚动。 “这男人居然是……是‘我’的结婚对象？” 心想着，沈双鱼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该说幸运，还是不幸？ 一个不受宠的傻白甜摊上了这么一个极品男人，无异于小儿抱金，招摇过街，非得招来杀身之祸不可！ 说不定，她的离奇遭遇并非偶然，而是…… 这么一想，沈双鱼的脸色就愈发明显地沉了下去。 殊不知，她的反应全部落入了厉珣的眼底，再加上之前那句话，只要是个人都能猜到沈双鱼的不情愿。 “沈小姐，我是厉珣。” 厉珣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但总归不像是对未婚妻应有的态度。 心头的喜悦不停扩大，黎嫣趁机插话：“双鱼，这位厉二少就是和你早有婚约的那位贵客呢！也是你命好，宁家和厉家是世交，听说当年你刚出生没多久，两家的老爷子就把这件亲事给敲定了！” 这副添油加醋的样子令沈双鱼很是膈应。 她没有理会这种低级手段，黎嫣所想的不就是让他们两个人对联姻产生抗拒吗？ “厉珣，厉珣……看来就是你在半年前把欧洲期货市场搅得天翻地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沈双鱼低缓地咀嚼了两遍他的名字，然后伸手一指自己：“沈双鱼。” 双方的自我介绍都够简短，好像连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浪费，她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听了沈双鱼的话，厉珣眸底一暗，但也仅仅只是一瞬罢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与此同时，他的脸上却迅速漾起了一抹浅笑。 “今天太唐突，是我欠考虑了。改天我请沈小姐吃饭，你一定要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捻起沈双鱼垂在肩膀的发尾。 “以后吹干了头发再出门，不然头疼。” 厉珣十分自然地叮嘱道，语气里充满关怀，竟然和刚才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这还不止，他凑近沈双鱼，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道：“放心，我身体一向很好，各方面都是。” 沈双鱼一怔。 默不作声的赵伯狠狠地跳起了眼皮—— 奇怪了，二少爷不是对娶沈家大小姐极其抗拒吗？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 难道一见钟情这种事也会发生在二少爷的身上？ 赵伯高兴得心脏狂跳。 他在厉家工作了近三十年，如今快要退休，事事顺心，人生中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有看到厉珣结婚生子。 来自沈双鱼头发上的淡淡香气，以及残余的水汽若有似无地在二人之间萦绕着，刹那间竟然给人一种算得上缱绻旖旎的错觉。 一把扯回了自己的头发，沈双鱼咬咬牙，她没有说话，但耳根还是一点点滚烫起来。 她默然，怪就怪这具身体太嫩了，禁不起异性的一点点撩拨。 至于娇怯害羞什么的，是身体反应，跟自己这个“外来户”可是没有任何关系！ 已经见到了人，厉珣也不磨蹭，开口告辞。 沈峰跟在后面，他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似乎并不觉得自己作为长辈，亲自恭送一个晚辈有什么不妥。 见状，黎嫣也只好陪着笑脸过去。 瞥了一眼依旧坐在沙发上的沈双月，沈双鱼暗暗想道，沈家到底还有一个聪明人。 再有欲望，起码也要懂得沉住气。 “我先上楼了。” 沈双月冲她点了一下头，不咸不淡地说道，转身要走。 从出生起，她们之间的仇怨就注定了。 “对了，虽然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些话很有道理，但我还是想参赛，起码也要试一试。” 沈双鱼刚想挑一下眉头，猛地意识到这个小习惯可能会暴露什么，她只好极力按捺，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呆萌一点。 “随你。” 沈双月感到无比意外，她昨天才说服沈双鱼放弃参加这一次设计大赛，委婉地提醒她不要出去丢人现眼，沈双鱼当时也答应得好好的。 居然变卦了？ 看来，和厉家的婚事让她很有底气？ 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地握了握，沈双月不动声色地离开。 “有点意思了。这沈家真是……水浅王八多。” 沈双鱼微微眯起了眼。 明明是同一张脸，然而神态之间，妩媚艳丽的风情尽显，浑然不似以前那么单纯呆板。 回到房间，将房门反锁，沈双鱼稍微卸下了一丝防备。 哪怕那对母女再变态，也不至于在一个女孩的卧室里搞什么鬼，这一点她还是放心的。 深吸一口气，沈双鱼快步走到床畔，拿起笔记本，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私人邮箱上。 她得尽快弄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 真正的沈大小姐哪里去了？而她自己又怎么样了？ 只是这种事太过离奇荒诞，就这么直接说出去，会不会被当成疯子？ 沈双鱼犹豫不决。 正忐忑着，她的耳边猛地响起一声熟悉的提示音。 巧得很，一封新的电邮进来了。 沈双鱼本能地点开。 第3章 七个儿子 原本以为电邮的内容涉及公司生意，不料，等到把通篇内容看下来，沈双鱼却愣在原地，一脸懵逼。 屏幕上，是几行黑字—— “尊敬的沈女士，您好！这里是冬城生物遗传科技研究中心……自愿捐献给我司……冻卵技术成功……感谢您为生物遗传科学所做出的巨大贡献……我们高兴地通知您……” 这封电邮语气客套，措辞严谨，然而内容主旨就一个： 恭喜你呀，不知不觉，不痛不痒，你就一下子有了七个血缘上的儿子！ 虽然活到四十岁，不光没结婚，连个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谈过，但你还是喜当妈了啊！ 这件事听起来匪夷所思，不过要是真的说起来，其实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 十八岁那天，沈鱼想做点什么来纪念一下，她原本想献血，结果误打误撞进了一家研究中心，据说里面是搞什么生物遗传的。 沈鱼不懂这是研究啥的，但负责接待的医生告诉她，她如果愿意参与研究，其贡献要比献血大得多。 了解完之后，沈鱼明白了。 得知这是合法的科学研究，不是黑市贩卖，也不违法犯罪，所以，她签下了协议，就当做送给自己的成年礼。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体检，再进行手术。 出院之前，她只拿了一点点营养费，但也提出了唯一的要求，那就是如果有朝一日，她参与的项目有了实质性进展，自己必须有知情权。 研究中心的负责人同意了，还告诉沈鱼，她是五万名志愿者里的佼佼者，因为她的身体素质极佳，各项数据都是人类最优，她的基因，一定能够带来科学突破！ 这些话，沈鱼听完就算了，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要是真的那么能耐，还至于苦苦挣扎在温饱线上吗？ 再说，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谁还会特地记着？ 想不到，一个巴掌之后未必是一颗甜枣，还有可能是…… 另一个巴掌。 毕竟生活就是这样，总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经过好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已经成了沈双鱼的沈鱼只好接受了这一事实。 更让她感到郁闷的是，自己现在只有二十岁！ 就算她有机会和“儿子们”相认，也没人会相信吧！ 而且，沈双鱼低头又看了一遍电邮，里面还提到了，七个儿子之中，最大的那个已经二十一岁了。 比她还大…… 这是什么鬼！ 沈双鱼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把不切实际的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 她想，她得赶紧换回去才行。 儿子不儿子的倒是另说，她的公司啊，她的财富啊，那都是她的心血啊！ 沈双鱼立即翻出手机，好在几个助理的号码她早已倒背如流，直接按过去。 结果，一群人居然全都关机了！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们一向都是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在任何时候都能为她处理各种事宜。 除非……是真的出事了。 沈双鱼的第六感没错，因为一条惊天新闻在当天晚间就窜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 知名女企业家沈鱼死在了自己的豪宅浴室里，死因暂时不明。 女企业家，豪宅，浴室，光是这几个关键词就足以令人浮想联翩了！ 居然还有吃瓜群众胡乱猜测，说她肯定是跟小情人在家中玩脱了，还不知道死在了哪个帅哥的西装裤下呢！ 更有人不怀好意，觉得像沈鱼这种人到中年又没有丈夫的富婆肯定同时包了好几个小狼狗，惹下一身桃花债，小白脸们为了争宠，一个个全都豁出去了，甚至痛下杀手，最后不就搞出人命了？ “小情人，小狼狗，小白脸？” 除了惊诧，担忧，沈双鱼更加无语。 她都咽气了，这些人还大放厥词，肆意污蔑，太过分了！ 明知道沈湛现在肯定忙疯了，但沈双鱼还是不死心，事到如今，恐怕只有这个本家弟弟能帮她了。 “要是小叔小婶知道这件事，还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沈双鱼握着手机，她低声喃喃，眼圈止不住泛红。 沈湛的父母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早就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沈湛更是从大学毕业就留在她的身边做助理，其实他明明可以独当一面了，她多次劝阻，他却不为所动，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大材小用的。 一晚上过去了，沈双鱼仍旧没有联系上沈湛。 夜色深沉，她根本就睡不着，靠着床头，任由各种念头在脑子里翻来覆去。 有那么一瞬间，沈双鱼甚至恨不得把这一番离奇遭遇直接公之于众。 然而，等到天际微亮，她还是揉着乱蓬蓬的头发，慢吞吞地站起来，打消了那些冲动的，不切实际的念头。 早上七点，沈家餐厅。 沈峰、黎嫣和沈双月正在吃早饭，一家三口很有默契，别说等沈双鱼了，就是连问都没问一声。 谁让沈双鱼从小就喜欢睡懒觉呢？ 对此，黎嫣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哎，不吃早饭对胃可不好，一会儿我让阿姨把牛奶和三明治给双鱼带上。” 每每听她这么一说，沈峰就会更加生气，他让黎嫣别管沈双鱼，反正她这么大的人了，总不会饿死。 黎嫣温柔地冲他笑一笑。 她当然不会真的叫阿姨给沈双鱼带什么早饭，如果动动嘴皮子就能树立美好形象，再顺便离间一下这对父女之间的感情，何乐不为？ “阿姨，今天的早饭都有什么？” 一道属于年轻女孩的娇俏，另外还夹杂着几分若有似无慵懒的女声忽然在餐厅门口响起。 沈家的阿姨看见沈双鱼居然下来吃饭了，先愣了一下，然后才赶紧回答道：“有粥，有包子，有油条，还有牛奶，面包，三明治……” 呵，还挺丰富。 沈双鱼不想苛待自己的胃，她施施然走到餐桌旁，选了最靠外的位置，姿态优雅地坐下。 “我要牛奶燕麦粥和蔓越莓欧包。” 她冲阿姨笑笑，然后才扭头看向同样瞠目结舌的三个人，眨了一下眼睛：“大家早安，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这才和和美美，是不是，爸？” 和美你老子，沈双鱼在心头暗骂，从今天起，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4章 扮猪吃老虎 一顿早饭，除了沈双鱼之外，其他人都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食不下咽。 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沈双鱼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爸爸，我想拿回妈妈留下来的账户，亲自打理。黎阿姨帮忙保管了这么多年，实在辛苦她了，我也不好意思再让她操劳下去。” 宁婉留有遗嘱，阐明将她的个人财产全部留给唯一的女儿沈双鱼。 黎嫣向来见钱眼开，这么一大笔钱放在面前，她怎么可能不产生贪念？ 何况，沈双鱼那时候还很小，又很好骗。 这么多年，黎嫣光是把账户里的钱拿去投资，就不知道赚多少钱了！ 眼看吃进肚里的就要吐出来，黎嫣急了：“你这孩子，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一家人何必计较……” 沈双鱼微笑着打断她：“是啊，我确实不计较那些利息，总不能让黎阿姨白白忙了这么久。” 说完，她也不再去看黎嫣的反应，径直扭头对沈峰说道：“爸，厉家既然上门了，这婚约就不能作废。别忘了，小门小户嫁女，是为了穿衣吃饭，像我们这种家庭结婚，要的是利益交互，资源共享。万一厉家听到什么风声……” 沈双鱼点到为止。 尽管她很不愿意承认，但厉珣现在就是她在沈家耀武扬威的资本，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他是山中大王，那她就是借势的那只狐狸。 果然，一听到和厉家的婚约，沈峰连忙把即将出口的训斥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其实他也不愿意去算计亡妻留下的东西，只是每每架不住黎嫣撒娇卖痴的，就随她去了。 “阿嫣，你收拾收拾，以后给她自己拿着。” 沈峰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任由黎嫣胡来，哪怕她不停地使眼色，他依旧做出了决定。 厉家可是一条金灿灿的大粗腿，好不容易能抱住，傻子才会错失良机！ 当天下午，沈双鱼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看着满脸铁青的黎嫣，浅浅一笑：“吃了这么久的免费午餐，一下子断了，肯定不太适应。” 沈峰不在，她们也没有必要再做出一副和睦相处的假象。 “你的脑子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 想到沈双鱼这两天的异常表现，黎嫣终于反应过来，敢情这个傻乎乎的臭丫头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要不然，怎么厉珣一上门，她就马上抖起来了？ 可怜她打了一辈子的鹰，这一次却被鹰啄了眼睛！ 等黎嫣恨恨离开，沈双鱼仔细检查了一遍账户，确认没有任何问题，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钱，她暂时是有了。 至于那七个孩子……沈双鱼一想就头疼，她很想去见一见他们，只是目前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只能先放下。 现在唯一能帮她走出困境的，是沈澈。 沈双鱼锲而不舍地联系他，终于拨通了电话。 “喂，哪位？” 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疲惫，有气无力，显然还沉浸在悲痛之中。 沈鱼不在了，但公司却是她一辈子的心血，沈湛告诉自己，他必须撑下去。 “沈湛，你听我说！” 沈双鱼一口气把话说完，也不管对方能不能接受，紧接着又说了几件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事情，其中甚至包括一些商业机密。 她说完了，许久，手机那一端都没有声音。 然而，沈湛的呼吸却一点点急促起来。 他声音颤抖：“真是你？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沈双鱼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沈湛，我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和你有接触，尤其还是在这么敏感的时候。” 狂喜之后，沈湛也冷静了下来。 “帮我看好公司，别被人钻了空子。另外，一定要查出来究竟是谁这么希望我死！” 沈双鱼一字一句地说道，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霾狠戾，煞气浓郁。 她才四十岁，身体一向健康，精力充沛，而且定期检查，不存在猝死的可能性。 那么就是谋杀了，有人处心积虑要她死！ 沈湛不愧是陪在她身边多年的左膀右臂，哪怕遇到了这么匪夷所思的情况，他还是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把公司目前的情况简单汇报给沈双鱼。 “丧礼那天，我想办法过去。” 最后，她把心一横，就算冒险，也要亲自过去看看。 放下手机，沈双鱼反而不再害怕了。 想当年，她不也是满心迷茫地站在这座城市的街头吗？ 曾经她能赤手空拳地闯出来，难道现在就不行了？ 无非就是再来一次，那首歌怎么唱的，论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重头再来！ 就在沈双鱼紧握着双手，给自己拼命加油鼓劲的时候，同样有人正在讨论她。 赵伯走进书房，把煮好的咖啡送过去。 他看见厉珣手里拿着一本书，然而看的还是半小时之前的那一页，动也没动，明显就是心不在焉。 于是，赵伯笑吟吟地问道：“在想沈小姐？” 厉珣回神，他放下书，脸色肃然：“那个女人有问题。” 闻言，赵伯嘴边的笑意更深了：“我还以为你对沈小姐一见钟情了。” 厉珣嗤笑一声，显然对沈家大小姐不屑一顾。 “我在欧洲做的事情，几乎没人知道，那她究竟是听谁说的？沈峰绝对不可能有那个本事，难道是宁家的人告诉她的？” 他拧起眉头，愈发不确定。 如果不是因为想要弄清楚这件事，厉珣当场就会毁约，让他娶一个被继母耍得团团转的蠢女人？做梦！ “二少爷，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好奇，是爱上她的第一步。” 赵伯好心地提醒道。 厉珣正在喝咖啡，听了这句话，他直接一口喷了出去。 手忙脚乱地擦拭着衬衫上的咖啡渍，厉珣哭笑不得：“赵伯，连您都学会说冷笑话了！” 停顿了几秒钟，他又补充一句：“再去查一查那个沈双鱼，我就不相信了，我会玩不过一个小姑娘！” 要知道，自己当时都出卖色相了，偏偏她居然没有惊慌失措，只是红了红耳尖。 厉二少有点不服气，他十分讨厌这种挫败感！ 很快，当他的目光落在手边的一份本地报纸上，看到上面刊登的那条讣告，厉珣正了正脸色，对赵伯吩咐下去：“准备一下，不要让人知道我过去。” 第5章 自己参加自己的葬礼 冬城南郊，墓园。 晴朗了大半个月的天却从一大早就开始飘雨，雨不算大，但极其细密。 沈双鱼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缓缓走着。 她特地迟到，为了和那些前来送葬的亲友错开。 “自己参加自己的葬礼，除了我之外，应该也没有其他人了吧？” 看见站在远处的男人，沈双鱼把沾了几缕雨丝的刘海轻轻撩到耳后。 她摘下墨镜，语气轻快地主动和沈湛打招呼。 哪怕提前调查过了这位沈家大小姐，乍一看见她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沈湛还是下意识地全身戒备了两秒钟，然后才快步朝沈双鱼走去。 他越走越快，甚至是一路跑着，然后将她一把抱在了怀里。 “阿姐！” 沈湛的声音明显哽咽，任凭雨伞的边缘戳在了他的后背上，还是没有放手。 沈双鱼拍了拍沈湛的肩膀，语气熟稔而亲昵：“嗯，没事了，你看我现在挺好的，还变年轻了。” 她早就习惯关怀和照顾身边的人，尤其是小叔一家，更是对她恩深似海。 沈湛知道她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罢了，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不可能轻松面对。 还好，她愿意和自己分享这个天大的秘密，而他也会竭尽所能地帮她找到解决的办法。 “你放心，公司一切正常，那几个不安分的股东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我爸妈很伤心，他们以为你真的出事了……” 沈湛轻声说道，终于松开了双臂。 沈双鱼收起雨伞，立在一旁，将怀中的一束白菊放在墓碑前，她放低身体，用微凉的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照片。 “嗯，他们蠢蠢欲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谁都不敢轻易出头而已，反而被掣肘得死死的。” 她收回了手，重新站直，那一抹隐忍的哀伤飞快地消失不见。 “对不住小叔小婶，让他们受罪了，你多陪陪他们。” 沈双鱼扭头看向沈湛，发现他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落在自己的脸上，双眼一眨不眨。 她失笑：“很陌生吗？” 摸了摸脸颊，她承认：“确实，我每次照镜子也会发懵，幸好是一个绝世大美女，要是比我自己还难看，那就惨了。” 就好像占到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相反，沈湛没有她这么乐观。 等他调查过了沈家的情况，顿时心惊肉跳，那里不是什么温柔乡、富贵窝，同样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龙潭虎穴！ 还有和厉家的联姻…… “你把这些东西整理好，分成小包裹，找快递员派送，就算被人发现，我也可以说是在网上买的东西。另外，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接下来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但我还会找机会再联系你。” 沈双鱼迅速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张字条塞给沈湛，确定四周无人，她悄然离开。 沈湛收好字条，稍等片刻，他也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墓园。 差不多同时，当厉珣独自一个人走进墓园大门的时候，他隐约瞧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窈窕纤细，应该是年轻女人。 她很快上车，消失在厉珣的视线中。 他一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想到自己其实并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厉珣不禁将脑子里的多余念头挥走，加快了脚步。 他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在冬城商界赫赫有名的女强人沈鱼，然而并不妨碍厉珣对她有所钦佩。 慕强心理人皆有之，厉珣也不例外。 在国外的时候，他甚至写过一篇论文，分析沈鱼和她的公司的发展势头，连教授都交口称赞，建议他拿去发表。 不过厉珣拒绝了。 他只是对国内目前的投资方式感兴趣，不是对某个人感兴趣，何况君子之交淡如水，老话总是有一定道理的。 原本，厉珣还以为回国之后能够亲眼见一见这位拥有传奇经历的成功女性，想不到，对方居然英年早逝。 所以，他犹豫再三，还是打算过来送她最后一程。 “一路走好。” 站在墓碑前，厉珣鞠了一躬。 他一低头，看见那一束小小的白色雏菊，在细雨绵绵中舒展着幼嫩的花瓣，彷佛在无声诉说着道别。 重新回到车上，赵伯递上一块热毛巾，厉珣接过来，擦了擦手和脸。 “赵伯，替我约沈双鱼，我得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放下毛巾，拧眉说道。 赵伯嘴角上扬，连连摇头：“我可不知道你们年轻人谈情说爱要去什么地方才合适。” 厉珣：“……” “啊，我看《动物世界》的时候，为了得到繁衍的机会，雄性动物会拼命展示自己，以求得到雌性的爱慕。” 赵伯灵机一动，也不等厉珣开口，马上就去安排了。 意识到自己即将化身为求偶动物的厉珣狠狠地抽着眼角，恍惚间觉得谈恋爱要比赚钱难多了。 话虽如此，厉珣第二天上午还是去了沈家，把正准备去学校点卯的沈双鱼给拖上车。 她只是稍微挣扎了两下，就放弃了。 没办法，反正已经是学渣了，每学期都是倒数，再旷一天的课也无伤大雅。 沈双鱼在心头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这么大的烂摊子从天而降，但稀里糊涂过日子从来都不是她的性格。 “你要带我去哪儿？” 眼看着车窗外的道路越来越宽，俨然一副要出城的架势，沈双鱼还是有点慌了。 “和我的未婚妻去约会。” 厉珣的冷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说完这句话，他就抿紧了嘴，继续专心开车。 沈双鱼“哦”了一声，没再搭理他，索性闭上眼睛，趁机补觉。 见过沈湛之后，她一整夜都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 至于和姓厉的搞什么爱情斗法？ 还是省省吧。 昨天还是阴雨连绵，今天却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一望无垠的天空透蓝纯净，彷佛是一块巨大的薄荷糖。 沈双鱼下了车，半眯着眼，隐约明白厉珣要带她来做什么了。 跳伞。 厉珣动作利落地换好了衣服，他戴上防风镜，走过去和外籍驾驶员交流着。 几分钟之后，他朝沈双鱼招招手。 “我带你跳，不用害怕，我有教练证。” 厉珣给她讲解了一组简单的动作，又帮沈双鱼调整好眼镜，然后不等她拒绝，就上了飞机。 打开飞机舱门的一瞬间，风太大，沈双鱼怀疑自己要被吹扁。 她本能地想后撤，但厉珣就在身后，让她退无可退。 沈双鱼听见他问她：“对了，你不恐高吧？” 厉珣的声音被风吹散，听起来虚幻飘渺，十分不真实。 沈双鱼张了张嘴，想说“不知道”，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她的身体就从三千多米的高空直直坠了下去。 第6章 是你们男人的事情 全世界都静止了。 耳畔没有呼啸的风，眼前也没有碧蓝的天，就连心脏似乎也在猛烈颤动之后，陷入了死寂。 沈双鱼紧紧地闭着双眼，体验着急速下沉的感觉。 身后的男人则是镇定得多，他有过不止上千次的跳伞经验，也知道对于第一次跳伞的人来说，有这样的反应其实很正常。 “睁眼看看，你最好注意表情，不然拍出来会非常丑。” 厉珣自认为好心地提醒道。 没有一个女人能接受“丑”这个评价，最艰难的一段时间过去了，沈双鱼颤动着眼睫，努力睁眼。 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 还有风的声音…… 她甚至察觉到手心和后背都涌出了冷汗，每一个毛孔都被迫张开，头皮发麻，但又隐隐带着一丝悚然的爽快。 在重生之前的岁月里，她活得很累，也很辛苦。 先是为了糊口，四处奔波，后来侥幸赚到了钱，误打误撞居然做起了老板，可身边等着吃饭的嘴越来越多，看起来光鲜富贵，其实连一步都不敢走错。 她甚至经常忘记自己是一个女人，不，她比这世上的大多数男人还能干。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才二十岁的女孩，被养得不知晓人间疾苦，骄纵娇气得令人厌恶。 但她却可以凭借这样的身份，得到片刻的喘息，就像现在，她竟做了前四十年都不敢做的事情！ 沈双鱼的身体没那么僵硬了，她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还好，厉珣一直牢牢地贴着她，他们身上的设备也是最先进的，不用担心出什么意外。 “这边就是小笔架山，可惜现在季节不对，否则满山都是樱花，好看极了。还有那边……” 察觉到沈双鱼逐渐放松下来，厉珣开始给她指点着周围的景致。 在高空俯瞰就是有这样的优势，无论是山川湖海，还是陌上花开，都彷佛尽在脚下。 他不停地做着旋转动作，让沈双鱼能够看到冬城全景，她的目光贪婪地流连，直到晕眩恍惚。 终于落地，沈双鱼还以为她做了一个梦。 厉珣倒是更关心她是不是真的丑，跑去找拍摄教练，拿到了沈双鱼的跳伞视频。 幸好，有超高的颜值在，两个人都算扛住了诡异的拍摄角度。 “你没事吧？” 等厉珣回来，他看见沈双鱼连衣服都没换，两腿发软地半跪在地上。 他伸手想要扶她，一低头，发现沈双鱼的脸色白得吓人，几乎成了半透明。 事实上，沈双鱼比厉珣还意外，她没想到，这具身体居然恐高！ 厉珣一把将人抱起，沈双鱼无力地用手拍打着他的胸口，似乎在拒绝。 “都什么时候了，别乱动！” 他以为她在害羞。 沈双鱼又拍了两下，眼看着厉珣的双臂将她越搂越紧，她无奈，再也压不下胃里的翻江倒海。 “呕——” 抹了抹嘴唇，沈双鱼一脸愧疚，哑声说道：“我让你放开我了，是你不放。” 厉珣石化一般站在原地，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他的脸色莫名，一会儿黑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紫，可谓精彩纷呈。 他显然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整个人都僵直了。 吐完了，沈双鱼觉得舒服多了，她手脚并用，从厉珣的身上跳下来，找到一瓶矿泉水，走到旁边去漱口。 眼角瞄见厉珣正一脸别扭，几乎同手同脚地往前走着，沈双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我说我不跳，你非让我跳，这下傻眼了吧？ 半小时之后。 两个人各自去洗澡，换了衣服，此刻已经坐在了位于跳伞中心三楼的餐厅里。 沈双鱼很不客气地选了临窗的位置，那里视角极好。 她的面前摆放着一份丰盛的单人套餐，又是汤，又是主食，色彩搭配得极好，看上去令人食欲大增。 而厉珣则毫无胃口，手边只有一杯咖啡，无奶无糖。 他只要一回想到沈双鱼吐了自己满身的景象，就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偏偏还是他主动带她来的，哪怕要怪罪，也怪不到她的身上！ 拼命压下心头的火气，厉珣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然后才说道：“我不知道你怕高。” 沈双鱼咽下嘴里的食物，冲他笑笑，没有说话。 老娘我也不知道！ 她腹诽着。 “对了，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我之前玩期货的？” 厉珣尽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来了来了，原来前面都是铺垫，现在总算才鸣锣开鼓，要正式唱戏了！ 沈双鱼蓦地兴奋起来。 她保持着动作优雅，用餐巾擦了擦嘴唇，这才一脸迷糊表情地回答道：“什么期货？哦，可能是最近谁来家里做客，大家闲聊的时候被我听了一耳朵吧。” 其实沈双鱼也没有完全撒谎，眼看着沈双月出落得楚楚动人，黎嫣自然不可能白耽误了自己的女儿。 所以，她卯足了劲儿在家里举办各种名目的聚会，几乎每个周末都不闲着，这半年来，沈家热闹得很。 随着沈双月的名声越来越好，沈家另一个女儿沈双鱼的口碑也越来越差，高下立见。 厉珣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他挑眉，神色玩味地看着沈双鱼：“哦，是谁说的？你再好好想一想。” 他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敲着桌沿。 沈双鱼总觉得他想敲打的不是桌子，而是自己。 “真的想不起来了。” 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无辜。 嘿，年轻真是好，想她要是在四十岁的时候做这种表情，还不得被人吐槽死了？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算了。” 厉珣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没有再看她。 他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不算太多，而且也没有女人敢在他的面前玩心眼，她还是头一个。 “你不吃饭吗？” 沈双鱼拿起勺子，又往嘴里塞了一口。 “那你要是不吃，我们接下来就去商场，我总得赔你一身衣服。” 她一向恩怨分明。 厉珣喝咖啡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好不容易才忘了，偏偏她又要提醒一遍！ “也是，听说沈小姐拿回了宁女士的遗产，现在自然财大气粗。” 厉珣勾了勾嘴角，无不讽刺地说道。 沈双鱼摆摆手，不太谦虚：“财大是财大，但粗不粗的是你们男人的事情，和我无关。” 第7章 美艳女老总和她的别扭未婚夫 在底层打滚多年，何况又曾经人到中年，什么样的荤段子没听过？ 加上沈双鱼早就看出来厉珣其实根本瞧不上她，说不定抓她去跳伞就是故意让她出糗，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在他面前装什么淑女？ 当然是抓紧一切能够恶心他的机会，狠狠地恶心回去了！ 果然，厉珣当即就放下了咖啡，如果仔细看的话，他的手指应该用了很大力气，连骨节都泛白了。 她是真蠢还是装傻，竟敢调了戏他一个大男人？！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连粗不粗的这种话都能说出来，沈家的教养也太差了！ 厉珣恼羞成怒，气得连耳尖都一点点红了起来：“闭嘴！你到底还吃不吃，不吃我就叫人来撤掉了！” “我吃完了，这不是一直在等你吗？” 将美食横扫一空，沈双鱼丢掉餐巾，伸手指了指那杯已经凉掉了的咖啡。 厉珣：“……” 他现在不是一头求偶失败的雄性动物，而是一条就快要被气爆炸的河豚。 早知道就不听赵伯那种老人家的建议了，还谈恋爱，犯得上对着一个比自己小八岁的傻白甜牺牲色相？ 问题是，沈双鱼的名声虽然差，可她着实长得美，美得张狂又明艳，没有任何低调的打算。 所以，当这么低俗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厉珣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很难不多想。 正所谓小头一旦激动，大头就得停工，等厉珣浑浑噩噩地坐上了车，他才反应过来，女土匪沈双鱼已经占了自己的驾驶位！ “车不错。” 系好安全带，沈双鱼四处打量了几眼，对厉珣的品位还算满意。 她许久没有摸方向盘，早就手痒。 “坐好。” 沈双鱼随口提醒了一句，然后也不等厉珣有没有坐稳，她摇下车窗，一脚踩下油门，在空旷的郊外大道上将车速提到最高，享受起一路风驰电掣的快感。 花几百万买车，总不能慢吞吞上路，不就是为了爽吗？ “沈双鱼！你连驾驶证都没有！” 厉珣咬牙，他还记得资料上的内容，那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除了出生证，沈双鱼还没考下来过任何有价值的证件！ 好久没这么快活，沈双鱼才不管，甚至继续提了提速度。 她的黑色长卷发被吹得招摇，有一些拍打在厉珣的脸上，任性得和她本人一样。 到了市区内，沈双鱼终于规矩了。 厉珣的头上虽然还有一个哥哥，但本人也从小被当成精英来培养，像当街飙车这种事情，在他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 所以，他很羞耻地晕车了。 “别吐，这可是你的车！” 一个漂亮的甩尾动作，沈双鱼顺利在地下停车场抢到了一个空位，把车停好。 她一扭头，发现厉珣表情不对，连忙好心提醒。 他赶紧下车，缓了半天才好。 这女人就是故意报复他！厉珣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走吧，说了赔你衣服，我说到做到。” 沈双鱼大大方方地缠上厉珣的手臂，勾着他往电梯走。 倒不是她为人轻浮，而是在沈双鱼的眼里，二十八岁的厉珣和沈湛其实没啥两样，都是小弟。 厉珣扫了一眼那只莹白如玉的小手，到底还是没有推开。 两个人走进一家男装专柜，沈双鱼向店员干脆地报上一组尺码，然后随手一指，毫不费力地就选了一套。 “你经常给男人买衣服？” 厉珣挑眉，总觉得不太舒服。 沈双鱼继续挑着，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偶尔看看。” 店员拿着衣服，请厉珣去试。 他压下心头的一抹不虞，径直去了更衣室。 在厉珣试衣服的时候，沈双鱼又挑了一套男装，让店员装好。 很快，厉珣出来了。 她毫不吝啬赞叹：“很不错嘛！” 天生衣架子的厉珣骄矜地略微抬了抬下巴：“谢谢。” 沈双鱼紧接着又说道：“我是说我的眼光。” 他被噎得够呛，而她已经施施然走去交钱了。 旁边的店员完全插不上话，一头雾水，觉得这对男女的剧本是不是拿反了？ 还是说，现在霸道总裁和他的小娇妻已经不流行了，改成美艳女老总和她的别扭未婚夫？ 从黎嫣那里拿回了自己应得的东西，有钱在手，沈双鱼如今的底气终于足了。 她一想到那个被粉色充斥的衣柜就头痛，恨不得马上改造一番！ 衣服，买！ 鞋，买！ 包，买！ 化妆品，买！ 一切能用上的东西，买！买！买！ “你之前没陪女朋友逛过街？” 坐在休息区，沈双鱼咬着吸管，看着身边那个一脸便秘的男人。 二人的脚边堆着十来个精美的纸袋，这只是一小部分而已，那些不方便拿的，沈双鱼直接叫人送货上门。 她把另一杯奶茶推过去，扎好吸管，有些讨好地让厉珣尝一尝：“别浪费，我排了十五分钟的队呢！” “我没有女朋友。” 厉珣觉得今天的约会非常失败，整个画风已经完全被带跑偏。 更郁闷的是，他居然能忍到现在！ 气得他用力吸了一大口奶茶，因为厉珣发现沈双鱼的眼睛总往他的这杯奶茶上瞄，分明就是喝了自己的那杯还不够！ 嚯，味道没有想象中那么甜腻，还挺好喝的。 厉珣没忍住又吸了一口。 “前任女朋友。” 沈双鱼以为自己没有说清楚。 厉珣不想承认他也没有前任女朋友，虽然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越是优秀的男人就越不需要通过占有女人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如果不出意外，我们搞不好还真的会结婚，你是聪明人，肯定能看出我那个继母和妹妹都不是省油的灯。所以，与其被动挨打，不如彼此合作？” 沈双鱼有些忧愁地晃了晃奶茶，一手托腮。 机会难得，厉珣索性把话挑明：“你身上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换言之，她没有和他合作的资格。 “那可不一定，和我结婚，我随便你怎么玩，还能帮你打掩护，绝对不会再让狗仔和吃瓜群众对你的隐私进行双重消费！” 沈双鱼信誓旦旦，还掏出手机，迅速找到娱乐八卦论坛上高高飘红的那条帖子。 厉珣凑近，看见屏幕上赫然是一行加粗大标题——“夜会神秘女子，又一个高富帅已回国”，下面还配了照片和视频。 阅读量破亿，评论已经超过了一万条。 无数网友喊他老公，有男有女，甚至还要和他发生某种不允许描写的亲密行为！ 第8章 那可是老凡尔赛了 哪怕算不上是网上冲浪小达人，厉珣也知道，像这种绯闻绝对是吃瓜群众们最喜闻乐见的。 他收回视线，用手压了压太阳穴，拼命压抑着怒气。 “那是我发小的女朋友。” 沈双鱼咂咂嘴，她的表情十分震惊，同时又夹杂着一丝不屑：“呵，没看出来，你真是禽兽啊！朋友妻，不客气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厉珣实在忍不住了，伸手就在她的发顶用力敲了一下。 “你小小年纪，又是一个女孩子，怎么老是满嘴胡言乱语？” 他皱眉。 看来沈峰对这个大女儿太不上心了，再好的孩子也被他们夫妻俩给养歪了！ 已经贴上“被养歪”标签的沈双鱼捂着脑袋，不服气地反驳道：“不是你自己刚才说的吗？” “我们一群人去吃饭，我发小给我接风洗尘，等大家一起出来的时候，他去埋单，所以落在后面。你再仔细看看，视频里绝对不只是两个人，有可能是被恶意剪辑掉了。” 类似的事情，厉珣在离开冬城之前曾经遇到过好几次。 其实，他就是因为太厌恶国内这种舆论环境，所以才去国外待了两年。 想不到，等他再回来，情况不仅依旧如此，还甚嚣尘上。 沈双鱼顾不得被厉珣敲得头痛，赶紧点开那段十几秒钟的视频，又来来回回看了两遍。 “果然啊，这些狗仔忒厉害，本来天黑就看不清，再加上镜头离得远，两边一剪，乍一看起来好像只有你们两个人似的！” 她惊叹道。 “你现在没资格和我谈判了。” 厉珣微微翘起嘴角。 沈双鱼倒也不慌，反而老神在在地说道：“这种事情嘛，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他们所处的圈子和普通人不一样，更何况现在的世道就是这样。 别说富人了，平凡夫妻当中又有几个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的另一半绝对不会出轨的? 厉珣明白沈双鱼的意思，只是他之所以还愿意和她见面，并不仅仅是为了各取所需。 而是搞清楚她究竟是敌是友。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浑身的气势不再收敛，彷如冰寒的冷气一样四下散开。 “那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厉珣寸寸逼近她，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然不是正常的社交距离。 原本还能和厉珣过两招的沈双鱼也意识到了对方不是在跟对方开玩笑，她正了正脸色，刚要开口，他又补充一句：“告诉我答案，我就考虑娶你。不然的话，你马上就是沈家的弃子，别说沈峰的公司，就连你刚拿到的那笔遗产也未必保得住。” 被威胁了！ 沈双鱼眯着眼睛，知道厉珣没有夸大其词。 厉家确实有这个本事，恐怕他也有。 “我有一个朋友，他偶尔会告诉我一些重要信息，当然，我也没有拿这些信息去做过什么。” 她斟酌着说道。 “你的朋友就是你系列？” 厉珣斜睨了一眼。 沈双鱼失笑：“你觉得可能吗？我要是有这种本事，还能混成现在的惨样儿？” 说完，她在心里默念，这可不算是撒谎，沈双鱼本人确实没有这种本事，只是她现在也不是真的沈双鱼嘛。 耍了一个小聪明，沈双鱼更加有底气了，大胆地迎上厉珣的目光。 “有机会帮我引荐一下？” 他不是询问的语气，倒像是在下命令。 “再说吧。” 沈双鱼并不诚心。 她上哪里去变出一个大活人？实在不行，等走投无路的时候，只好推出沈湛做挡箭牌了。 “沈大小姐，你令我相当意外，原来你身上藏着的秘密也不少，是我一开始低估你了。” 厉珣沉默许久，这才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那结不结婚？” 沈双鱼顾不上害羞，等他亲口回答。 她又不是一个对婚姻充满幻想的恨嫁女，之所以要贴上厉珣，其实是沈双鱼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嫁给他，她才能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脱离沈峰和黎嫣这对无耻夫妻，同时再从他们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顺其自然从来不是她的性格，逆流而上、遇强则强才是！ “一个身份而已，我还没那么在乎。” 厉珣轻轻吁了一口气，同时也等于给这件事定下了基调——合作至上，谁都别投入感情。 哪知道，沈双鱼比他还放松似的，浅笑吟吟：“那当然。” 她之前能活到四十岁都不结婚，甚至不谈恋爱，就是因为对男人不感兴趣。 现在虽然换了一身壳子，她的心态依旧如此。 端起奶茶，沈双鱼主动碰了碰厉珣的那杯：“来，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他神色莫名。 晚上六点，沈双鱼拎着一堆东西，走进沈家。 不料，她兜头就被大骂：“你还知道回来！是不是又逃课了？你要是不能毕业，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沈峰一声暴喝，周围怒气滚滚。 沈双鱼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保姆，只留下了一个袋子，低头换鞋。 她猜，又是沈双月那个好妹妹在背地里告状吧。 除了她，谁又能那么准确地知道自己有没有去学校呢？ “双鱼啊，你也这么大了，别再让你爸操心了，他的体检报告刚出来，医生让他注意血压。” 黎嫣在一旁煽风点火。 沈双鱼走过来，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喘了喘气，才一脸疲色地回答道：“我没去学校。” 看到沈峰又要骂人，她抢先开口：“没办法，厉珣跟抽风一样，一大早就把我拽走了，非说让我陪他。哎，以后我可不想再去了，伺候这种大少爷比上课还累，我宁愿学习！爸，你帮我跟他说说，别让我真的毕不了业，那不是给你丢脸吗？” 一口气说完，沈双鱼拿起保姆送上来的茶，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杯，然后她向后一倒，明显是一副又累又渴的样子。 沈峰咽下即将出口的训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讪讪地说道：“既然是厉珣找你，那肯定是正事，你还是去吧。” 沈双鱼摆摆手：“哪有正事？除了吃就是玩，逛街逛得我腿都要断了。哦，对了，爸，我还给你买了一套衣服，特别符合你的气质，快来试试！” 她把旁边的袋子递给沈峰，向他催促道。 吹牛嘛，谁不会？ 用当下时髦的话来说，气死小人，她沈双鱼可是一个老凡尔赛学家了呢！ 第9章 螃蟹才横着走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俗话又说得好，拿人手短。 更别说，这个被自己忽视了多年的女儿，如今能耐大了，竟然不声不响就拿下了厉珣！ 何况，沈双鱼并不小气，别看只是一套衣服，但这个牌子一向以昂贵著称，沈峰也不是不知道。 他不仅知道，甚至还想置办，可惜黎嫣一直把控着家中的财政大权，她嫌太贵，不肯答应。 一个中年老男人，整天打扮得溜光水滑的，想干嘛？ 受男女生理影响，五十岁的男人和五十岁的女人在外形上往往已经产生了距离，哪怕黎嫣再宝贝她那张脸，还是对抗不了时光的力量。 尤其这两年，她心理压力很大，一直提防着沈峰在外面偷吃。 她自己本身就是小三上位，还能不知道外面那群妖艳货贱的心思吗？ “不愧是爸爸的好女儿，还是你想着爸爸啊！正好，今晚我有个应酬，就穿你买的！” 沈峰笑容满面地说道。 那副慈父的嘴脸，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膈应。 “爸爸喜欢就好，我爸这么帅，当然要好好打扮一下了，叫他们羡慕去吧！” 沈双鱼佯装乖巧，抿嘴笑道。 投其所好嘛，好歹也是在人堆里打了二十多年滚的人，只要她愿意，沈双鱼能把所有人逗得开开心心，晕头转向。 老实说，沈峰的心里简直跟喝了蜜一样甜。 他这个年纪的男人，越来越想要得到年轻女孩的肯定，想尽办法去证明自己并不老。 黎嫣狠狠地剜了沈双鱼一眼。 这个往常只长胸不长脑子的小狐狸精怎么开窍了？ 居然和她亲妈一样会哄男人！ 看吧，一套破衣服而已，就把沈峰讨好了。 眼皮子浅的老东西，总算找到去外面浪的机会了，黎嫣不知道在心里把沈峰骂了多少遍。 可她表面上还得硬挤出来三分笑意：“双鱼啊，那厉家的二少爷对你真的这么满意？” 沈双鱼玩着手指，一脸傻傻地反问道：“他为什么要对我不满意啊，我们不是有婚约吗？” “对对对！” 沈峰在一旁附和着：“这是你妈在世的时候就定下来的事情！厉家要是不遵守约定，爸爸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切，为她讨回公道？ 是他想做厉珣的老丈人吧！ 沈双鱼笑呵呵地点头：“嗯！爸爸真好！” 妥妥的父慈女孝！ 被这对父女气得想当场吐血的黎嫣一时有些转不过弯儿—— 臭丫头是学聪明了，还是误打误撞？ 怎么才一夜之间，沈双鱼就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难道说…… 黎嫣情不自禁地转着眼珠儿，脑子里塞满了各种猜想。 沈峰才不管她，乐颠颠上楼换衣服去了。 他一走，沈双鱼也起身，连看都没看黎嫣一眼。 “站住！” 没有第三个人在场，黎嫣语气很冲：“别以为有厉家给你撑腰，以后你就可以在这个家里横着走了……” 沈双鱼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回应道：“螃蟹才横着走，你看我有八只腿吗？” 她晃了晃手，径直上楼去了。 留在原地的黎嫣半天没缓过劲儿，觉得心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堵得她想骂人，又找不到发泄的对象！ 关上房门，沈双鱼脱了外套，仰面倒在床上。 她习惯性地捶了捶腰，发现只有一点点酸痛感，哪怕在外面折腾了一整天。 “年轻真好啊！” 沈双鱼啧啧感叹道，又一次感受到了四十岁和二十岁的区别。 正念叨着，手机响了。 她翻身，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是“厉珣”两个字，略一犹豫就接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两个人才在沈家门前分开没多久，所以，沈双鱼还以为他忘了交代什么，才特地又打来电话。 “别忘了我们现在是未婚夫妻，难道只有出事了才能和对方联系？” 厉珣无语，用手按了按额头。 就这么不待见他？ 厉珣第一次对自我产生了怀疑，虽然他一向都讨厌那些恨不得把眼睛都黏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你还挺入戏的？” 沈双鱼一骨碌坐起来，她靠着床头，眯了眯眼睛，表情有些狡黠。 “尊重合作伙伴罢了。你记得把这学期的课程表发给我，以后等你没课的时候，我再去找你。说起来，你也不想四年下来，最后连个学位证都拿不到吧？” 看来，她的学渣本质彻底暴露了。 “哦，你嫌我给你丢人了。” 沈双鱼老脸一红。 “呵，你还怕丢人？” 厉珣才不相信她会真的改邪归正，不过是敲打敲打，让沈双鱼别玩得太过分了，毕竟关乎到两家的颜面。 “我知道了。” 沈双鱼悻悻地挂了电话。 孩子学习老不好，多半是废了！ 幸好是她现在占据了这具身体，沈双鱼觉得，她非要把自己脑袋上那顶倒数的帽子给摘掉不可！ 就在她摩拳擦掌的时候，房门被人轻轻叩响。 沈双鱼站起来，整了整头发，这才过去打开房门。 自从她发现黎嫣喜欢乱闯，就随手锁门。 “有事？” 她扭着门把，看向站在门口的沈双月，心中稍微戒备起来。 “这是参赛表格，你抓紧填了，明天要交给学院办公室的张老师。” 沈双月递过来一张纸。 沈双鱼接过来，扫了两眼，向她道谢。 还真要抓紧时间了，明天就是报名的截止日期，如果不是沈双月帮她领了表格，她未必赶得上。 “我这就填。” 沈双鱼冲着沈双月笑了一下，但话语里已经有了赶人的意思。 “对了，你今天怎么没去学校？宋老师最后一堂课，全系就你没去。” 沈双月好像不明白她的暗示似的，不仅没走，还转移了话题。 宋老师？ 沈双鱼挑了挑眉，她飞快地调动大脑中的记忆，毫不费力地就知道了她口中的宋老师是谁。 宋远，本系前几届的学长，因为他能力出众，成绩优异，毕业之后就留校做了助教。 许多女学生都对他心生爱慕，沈双鱼也不例外。 然而大家只是欣赏居多，只有她像个花痴一样，不管不顾地扑上去，甚至多次去教工宿舍楼下等宋远，不少人都在背地里笑话她。 尤其沈双鱼整天打扮得像个粉红布娃娃一样，站在树下赖着不走，那场景实在惨不忍睹。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肯定很难过，宋老师一走就是两年。” 沈双月微微垂眼，轻声说道：“不过，我今天去帮你拿表格的时候听到一个消息，据说这一批的出国志愿者名单还没确定，不过宋老师肯定是领队。” 哦，终于说到正题了。 沈双鱼惫懒半天的神经被撩起来了，好家伙，吭哧吭哧铺垫一大堆，不就是想撺掇她去找姓宋的吗？ 第10章 张张都是底牌才行 沈双鱼强忍着心头的兴奋，俨然戏精上身。 她把脸一拉，故作气愤地质问道：“你和我说这个干嘛？我又没选上，宋老师是不是领队，和我有什么关系！” 语气很冲，但没有当场翻脸，沈双月知道自己赌对了。 任凭沈双鱼这几天再反常，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心春萌动的年轻女孩，被养得骄纵任性，自然认为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名单不是还没确定吗？而且，就算临时多加几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一旦到了国外，大家平时吃住上课都在一起，别说已经认识三年了，哪怕一开始是陌生人，肯定也能起建立深厚的感情。” 沈双月一边小心翼翼地觑着沈双鱼的神色，一边不疾不徐地说道。 她的声音柔和，还带着一股循循善诱的味道，令人很容易就卸下心房，跟着她的思路去考虑。 看，歹竹出好笋，任凭黎嫣那女人的脑子里只有一团浆糊，居然也能生出这么伶俐的女儿。 沈双鱼腹诽道。 她原本还以为黎嫣能做到小三上位，是靠着自己。 如今才反应过来，最近这几年，反倒是做女儿的沈双月在给黎嫣出谋划策吧？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每个月的补贴那么少，国外的食物又难吃，不知道宋老师能不能熬下来，要是我……” 说到这里，沈双鱼好像恍然大悟一样，她不再说下去，但一双眼睛却透亮起来。 “宋老师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他有他的尊严和傲气，毕竟是男人，谁愿意落下一个靠女人的名声呢？你大喇喇地跑去堵他，学校里到处都是熟人，谁都知道我们沈家有钱，他面子上当然过不去。” 沈双月轻轻地拉了拉沈双鱼的手腕，推心置腹地给她分析着。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暗示宋远不是不喜欢她，只是放不下身段。 然而一旦离开冬城，异国他乡，寂寞男女原本就容易滋生出情感，更别说沈双鱼的追求一直都是那么热烈直接—— 拿钱砸。 她闹着要出国，沈峰这个当爸的再不负责，为了名声，他总不会不给生活费。 两个人朝夕相处，宋远吃了她的喝了她的，能拒绝一次，还能拒绝第二次、第三次？ 沈双月不相信沈双鱼听不懂自己的意思！ 有这么一根美味可口的胡萝卜吊在眼前，不愁沈双鱼这头蠢驴子不好好拉磨！ “那我之前不是没办法吗？” 沈双鱼故作羞赧，拨开了沈双月那只冰凉的手。 手腕上传来凉丝丝的触感，像是一条盘桓着，吐着芯子，随时都能咬上一口的毒蛇！ 和沈双月这种人演戏，连一丝一毫的演技都不想多用。 犯不上。 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沈双月索性也就不再讨人嫌，她对着沈双鱼露出浅浅的笑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其实明白，沈双鱼不一定就会被刚才那番话给说动了。 不过，哪怕只是在沈峰的面前闹上一闹，沈双鱼凭借厉珣得到的“父爱”就会烟消云散。 又或者，她真的被猪油蒙了心，颠颠跑到国外，去跟宋远双宿双飞了呢？ 想到这里，沈双月垂下头，掩去眼底的喜色。 她嘴角微勾，齿间发出低声的呢喃：“我做完我要做的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送走居心叵测的沈双月，沈双鱼没有急着去填写报名表，而是痛痛快快地泡了个澡。 折腾一天，就算他们不累，她都累了。 吹头发的时候，沈双鱼趁机扫了两眼那张报名表。 她一开始还以为只是一场校内举办的比赛，比如什么学生会或者社团干部聚在一起搞的噱头，想不到仔细阅读过大赛流程，她才发现自己想岔了。 等沈双鱼上网搜了历届比赛资料，她注视着电脑屏幕的目光就更加凝重了。 且不说比赛本身就具有一定水平的专业性，单单是在冬城各大高校之间的影响力，就让人无法小觑。 前几届获奖的优胜者，如今在业内都小有名气，就凭这一点，足以说明一切。 换成是别人，可能到这里就放弃了，但沈双鱼却不是别人。 别人有一张底牌在手，就敢放手一搏。 而她却很早就懂得了一个道理：想做人上人，手里就必须张张都是底牌才行！ 从书桌上找了一支笔，沈双鱼又顺手翻了翻旁边一本笔记，看着上面几乎可以算是惨不忍睹的字迹，她重重叹一口气，然后尽量模仿着，一笔一划地把报名表给填好了。 有的人高开低走，硬是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有的人却是稳扎稳打，再盘不拢的烂牌，至少也能吃个屁胡，起码不会倒赔钱。 沈双鱼就等着看看自己这个乘风破浪的姐姐，如今能不能化腐朽为神奇！ 第二天上午，沈双鱼十分低调地出现在了冬城大学。 把报名表交上去，她正准备离开学院办公楼，却“偶然”遇到了宋远。 “宋老师。” 两个人在走廊碰到，沈双鱼总不能假装眼瘸，她干脆化被动为主动，向他问好。 宋远一贯冷漠，只是冲着沈双鱼轻轻点了一下头。 见状，她的脑袋也耷拉下去，好像很失望似的。 但她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就这么和自己擦身而过。 果然，见她真的要走，宋远深吸一口气：“沈双鱼。” 她站住，微微仰头，假装一脸惊喜地看着他，目光殷殷：“啊？” 这种花痴一般的眼神，宋远在平时没少看。 他以为自己是极其厌恶的，没想到在看不到她的那几天里，竟然有些怀念了。 沈双鱼长得美，从大一报道那天起，就牵引了无数男生的视线。 哪怕本人草包了一点，成绩倒数，但谈恋爱又不是考试，依旧有不少人对她心怀绮念。 何况，沈家即便称不上“贵”，总是占了一个“富”。 男人行走世间，自己有本事固然重要，然而只有有了助力，才能更加青云直上。 看着沈双鱼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宋远暗道，怪不得男人们私下里都说，找个有本事的岳父，就等于少奋斗二十年。 他想，尽管有开玩笑的成分，但也不完全都是胡说八道。 “我看了你上学期的成绩，只有《课堂教学设计与案例教案》这门课拿到了八十五分，还不错。听说，你的教学课也做得很好，只是理论基础太差了。” 宋远开口说道：“相比于做研究，我们这一次更需要应用型人才，因为到了孔子学院那边就得立即给学生上课，即便有不足的地方，也得一边进行教学一边调整，没那么多时间去适应。” 这个借口，他想了又想，自认为天衣无缝。 就连沈双月也说好，反正只要能糊弄得了沈双鱼就好。 不负众望的沈双鱼转了转眼珠儿，她很配合，一开口就是娇滴滴的语气：“宋老师，你要带我一起走吗？” 第11章 眼光太差了 宋远呼吸一窒。 以前沈双鱼追着撵着对他撒娇卖痴的，看着只让人厌恶，一心想要逃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改变心态，现在再看到她直勾勾地瞧着自己，宋远的内心深处反而跟着变柔软了。 他点点头，语气不自觉地放缓，听起来比刚才还和气得多。 “我只害怕你吃不了苦。” 说完，宋远叹息道：“国外孔子学院各方面的条件恐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而且我们不是为了享乐，而是传播知识和文化，肯定会遇到一些很现实的问题，需要大家一起克服。” 语毕，他微微抿唇，目光深沉地看着沈双鱼。 言下之意，就是他接下来可能过得很辛苦——工作繁重，经济困窘，承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 沈双鱼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爱慕的男人受苦呢？ 因此，沈双月和宋远都对煽动沈双鱼出国这件事有七八成的把握。 她和宋远走了，对厉家和厉珣来说，无异于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拍在脸上。 婚约还在，新娘却跑了，厉珣难道能咽下这口气？ 沈双月早就想好了，先冷眼看着沈家走到绝境，等沈峰束手无策的时候，再主动提出替嫁。 至于宁家，她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这些年，在黎嫣的刻意引导下，沈双鱼早就不和她的外祖一家走动了。 这个大傻子，在不知不觉中就失去了唯一的倚仗。 “宋老师好厉害啊，听说你是这一次的领队。” 沈双鱼继续装傻。 但她心中却很是不屑，原来这就是沈双鱼本尊喜欢的男人？ 也不怎么样嘛。 大概是因为年纪小吧，又看了一堆电影小说，以为师生恋是一件多么浪漫唯美的事情。 然而当下这个沈双鱼却活了四十岁，男人，呵，她见多了。 像宋远这种明明很想要，却又做出一副不屑，非等着对方主动双手奉上，然后他再勉强接受的男人，在沈双鱼看来，就是软饭硬吃，连小白脸都不如。 “嗯，到时候我会负责照顾大家。” 宋远特地在“照顾”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那真是很辛苦了。” 沈双鱼觉得脖子有点酸，她不算矮，不过宋远确实很高，她只能这样看他。 这样的姿势让沈双鱼感到不悦，这个男人凭什么认为只要他勾勾手指，自己就会倒在他的西装裤下，对他跪舔？ 还有沈双月，她不信这两个人没有在私下里勾结！ “不辛苦，这是我的工作。” 宋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不傻，也看出来了沈双鱼不肯上套儿。 眼看着整条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宋远把心一横，上前一步，微微低头，凑近了沈双鱼。 “你还有不到一年就毕业了，等你毕业了，我们就不再是师生关系。你……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在宋远心中，沈双鱼就是一个只要给她三分颜色，她就敢开染坊的女人。 平时他偶尔冲她点点头，她都能呆笑半天，更遑论他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了。 偏偏沈双鱼依旧装傻充愣：“宋老师，你别说了，一想到毕业之后就彻底见不到你了，我心里很难受。” 宋远：“……” 他强忍着，继续直视着她的双眼，语气愈发温柔：“和我一起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你，你不是一直觉得你爸偏心吗？那就让他看看，你一个人在国外也能生活得很好。” 宋远咬牙：“等你毕业，我们就可以对外公布关系了。” 沈双鱼心中嗤笑，呦，听听，小嘴叭叭的，说得比唱得都好听。 什么害怕师生恋对她的名声不好，什么担心学校延迟她的毕业，都是假的，真相就是想哄她的人，还有她的钱！ 想必沈双月已经告诉宋远，她拿到宁婉的遗产了。 那是一笔足以令人嫉妒到眼睛发红的财富啊！ “真的吗？” 沈双鱼眼神迷离，一脸憧憬地看着宋远，俨然一副就快要被他说动的样子。 宋远大喜过望，拼命点头：“是，我们……啊！” 他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敛，五官已经扭曲成一团，原本白皙的皮肤更是涨成了猪肝色，眼睛上翻，甚至露出了白眼球。 可见是痛到极致了。 沈双鱼的偷袭太快太快，而且她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征兆，宋远一心想麻痹她，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所以，当她屈起膝盖，向他的脆弱部位猛力一击的时候，宋远连躲都没躲，被踹了个正着。 又酸又胀又痛！ “啊！” 宋远用双手死死捂着那个疼痛不已的地方，在原地绕了半圈，连身体都跟着摇晃了两下。 他瞪着沈双鱼，想要骂她，但一张嘴就是“嘶嘶”的气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应该庆幸我今天没穿高跟鞋。” 沈双鱼踢了踢小腿，觉得爆发力还不错，她看着脚上穿的那双运动鞋，有点郁闷。 要是能用细细的十厘米的鞋跟再撞他一下，估计就更爽了！ 不过，光是拿膝盖顶，也够这个渣男受的了。 看他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就知道了。 此情此景，令一个站在不远处的年轻男人下意识地把两只手放在了身前，形成了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 同样身为男人，对宋远目前的惨状，简直就是感同身受。 老板的未婚妻真是太彪悍了！ 以后要是两口子吵架，老板娘也来这一手，老板岂不是很可能变成太监了？ 想到那种可能，跟在厉珣身边已经有三年的曾锐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你在想什么？” 厉珣轻飘飘地递过来一个足以杀人的眼神。 他现在没时间和自己的助理废话，长腿一迈，厉珣径直向沈双鱼和宋远走去。 一看到他，沈双鱼就张大了嘴，满脸惊愕。 “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只顾着应付宋远，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这里还有其他人。 “我母亲是冬城大学校友联络会主席，她最近身体不好，我帮她过来处理一些事务。” 厉珣彷佛没看见宋远一样，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哦，这样啊。” 很快，沈双鱼又心虚起来。 也不知道厉珣看到没看到她和宋远…… 就在她目光闪烁的时候，厉珣终于扭头瞥了宋远一眼。 察觉到他的视线，宋远也抬头迎上去。 只一眼，他就立即意识到，这个男人一定不简单！ 倒是厉珣表情不变，十分平静地开口问道：“你就是宋远？” 宋远微微一怔，他的表情还有些扭曲，但好歹能说话了：“我们认识吗？” 厉珣哂笑。 如果不是因为沈双鱼的存在，面前这个男人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机会都没有。 “宋远，你真的以为自己能在离开冬城之前，还上那笔赌债吗？” 他淡淡问道。 然而宋远却一下子白了脸。 他、他……这个人居然知道了！ 沈双鱼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八卦味道，她连忙凑上去，好奇地问道：“什么赌债？” 见她一副看热闹的态度，厉珣皱了一下眉头，不答反问：“原来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 沈双鱼死死地闭上了嘴。 没办法，她接手的就是这么一个烂摊子，不认不行。 “你的眼光太差了一点。” 厉珣抬手扶额：“让我连吃醋都懒得吃了。” 第12章 渣女 这误会显然有点大，但沈双鱼百口莫辩。 她就知道，这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自己明明死了，却又平白无故地得了这么一具年轻鲜活的美好身体，就不得不接受一切可能的后果。 沈双鱼不由得暗暗发出一声嗤笑。 想她从一个无知村姑打拼成商界女强人，四十年间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只有自己知晓。 所以，她从不相信任何鬼神之说。 要是倚靠求神拜佛就能够改天逆命，这天底下岂不是人人幸福美满？ 然而这样的事情偏偏摊在自己的头上…… 眼看着沈双鱼不吭声，表情复杂，厉珣以为她心虚，原本无所谓的情绪在一瞬间变得低落，竟然冒出一丝莫名的恼怒。 “我能解释……” 沈双鱼察觉到四周的气氛不对，她连忙摇了摇头，赶走脑子里那些混乱的想法，急切地开口。 这姓宋的真是害人不浅，她的计划就是在今天狠狠地羞辱他一顿，戳破他和沈双月的私下勾结。 帮自己解决了一个麻烦，也算是替原主了了一段孽缘…… 谁知道，厉珣居然跑出来，还摆出一副发现妻子偷人的架势，真是让人头疼！ 没等沈双鱼把话说完，刚才疼得一脸涨红的宋远此刻已经面如死灰，他哆嗦着嘴唇，眼神发直，喃喃道：“你、你怎么知道……” 迷上赌钱这件事，自己按得死死的，就连父母都不知道，更遑论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 这个男人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莫非他只是诈一下？ 宋远还在心惊肉跳，站在旁边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的曾锐凯顿时意识到，自己的戏份来了！ 他上前一步，轻轻咳了两声，这才掏出手机，找到早就准备好的证据。 “宋远，你半年前和一个小学同学偶然联系上，他带你下注，半个月不到就帮你赢了不到十万块，从那以后你们两个人好得跟亲哥俩一样。后来他怂恿你再大胆一点，趁热打铁，你一狠心，就把房子卖掉，把手里的钱全都拿去下注。” 曾锐凯哼了哼，报上一串详细数字：“结果一晚上全都输光了，你不甘心，索性找了私人钱庄又借了一百万，最后还是打水漂。第二天，那个小学同学就再也联系不上了。人家负责牵驴，你就是那头被人宰了的笨驴……” 最后那一句，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曾锐凯忍不住腹诽：好歹也是一个大学老师，怎么连这么明显的骗局都看不穿？ 厉珣瞥了他一眼，曾锐凯闭上嘴，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好。 怪不得宋远那么听话，沈双月让他干嘛，他就乖乖干嘛。 沈双鱼终于懂了。 想必沈双月一定许诺宋远，事成之后，就给他还上这笔钱。 而且，这笔钱很有可能还是由沈双鱼来掏！ 把她当傻子！ 想通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她恨得牙痒痒，这可真是被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你、你胡说！我没有！我只是……我是被人骗了，对，我要报警，我是受害者！” 宋远口齿不清地辩白着，显然还在负隅顽抗。 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一贯顺遂的人生忽然遭到这么大的一个打击，整个人都快撑不住了。 幸好，有人主动前来帮他脱离困境…… 明明差一点儿就能成功了！ 都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她向来蠢得要命，为什么今天却不上钩？ 宋远恨得想要杀人，他死死地瞪着沈双鱼，就像是一头困兽，想要做着最后的挣扎。 被看得浑身发毛，沈双鱼扬起下颌，索性也瞪回去。 想到宋远和沈双月沆瀣一气，她口中怒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我再踢你一脚？” 那酸痛的威力太大，宋远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厉珣微抿嘴角，扭头对曾锐凯低声吩咐了两句。 曾锐凯转身离开，很快，他又回来了，身后还多了几个保安。 保安的动作十分麻利，他们左右架着宋远的双臂，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给带下去了。 曾锐凯眼睛一扫，也非常识时务地跟着离开。 偌大的走廊，只剩下厉珣和沈双鱼。 这么丢人的一幕被“未婚夫”撞见，饶是沈双鱼面皮再厚，现在也有一点老脸发烧。 她讷讷：“那个，他……我知道他不怀好意，所以我本来也要跟他说明白……” 厉珣翘了翘唇角：“哦，是吗？我倒是听说，你之前为了追姓宋的，很费了一番功夫呢。” 沈双鱼耷拉着脑袋，没有吭声。 就凭宋远敢和沈双月一起算计自己，她就恨不得这个畜生马上去死。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却深深地难过了起来，有一种信念被摧毁，美好被打破的心碎感。 沈双鱼怔了怔，她隐约明白了，这大概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或许，那个单纯到甚至愚蠢的女孩，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宋远吧，所以才会抛弃自尊，所以才会令对方有机可乘…… 想到这里，沈双鱼反倒庆幸起来，面对真相的人是自己，总比是她要好。 任谁知道自己爱慕的人其实是伪君子，真小人，都会痛苦万分。 不如让她来替那个孩子承受。 想通这一点之后，沈双鱼顿时神清气爽，再也不像刚才那么垂头丧气。 相反，她还想回家之后就马上去找沈双月，看看对方的反应。 “你就当我是鬼上身吧。” 沈双鱼打起精神，胡乱扯了一个理由：“可能我之前脑子进水了，直到今天才把水全都清空出去，所以就清醒了。嗨，人活这一辈子，谁还没爱过几个渣渣呢？” 她刚才还说自己能解释，哪知道这解释完全不走心，厉珣失笑：“你这个样子，倒不像是刚‘失恋’啊？” 沈双鱼哪里听不出他话语里的讽刺？ 她强忍着愤愤，故作洒脱地挥挥手：“什么失恋？分开就分开，下一个更乖；不爱就不爱，下一个更帅！” 厉珣微怔，嘴角的浅浅笑意甚至来不及收敛。 半晌，他才冷了目光，重新打量着沈双鱼，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渣女。” 沈双鱼听见厉珣说道。 可怜她上辈子单身到死，把别人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拿来赚钱，连正经八百的恋爱都没谈过，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成了渣女！ 不过，沈双鱼这一次反应很快。 “我的眼光是不怎么样，但你也不懒。” 反正这里没有其他人，她索性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眉目挑衅。 第13章 初恋感学弟 明明被这个狼心狗肺的小丫头反将了一军，然而厉珣的心情却并不怎么糟糕。 他略微一扭头，刚要开口，嘴唇轻轻擦过了沈双鱼的柔嫩脸颊。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沈双鱼唬了一跳，猛地后退。 “不小心碰到。” 厉珣故作镇定地解释道，只是声音似乎比平时低哑了一些。 “我知道！” 她气急败坏地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但他非要多此一举，搞得就好像她主动凑上去让人家亲似的！ “挺软的。” 厉珣蓦地起了逗逗她的心思。 沈双鱼顿时变成了一只炸了毛的猫，她险些蹦起来，又忽然想到什么，只好隐忍下去。 就是脸有点烫。 没办法，都怪这小身板见识少，目前修炼得还不到家。 她咬牙恨恨。 “在我这里不是厉害着呢，怎么一对上你那个继母，就那么窝囊？” 厉珣问出心里的疑惑。 这两天，他着实查了不少关于沈双鱼的事情。 如果说厉珣之前单单是对这个陌生的未婚妻感兴趣，那么现在，他就是单纯对她这个人感兴趣。 毕竟，传言中的她，和他亲眼见到的她，实在是相去甚远。 早就料到自己装不像，迟早要露馅儿，所以，沈双鱼并不惊慌失措。 她早就想好了说辞：“假若我不配合，你以为我能活到今天？” 厉珣皱眉：“那女人还能杀了你？” 真当沈家和宁家的人都死了不成？ 哪怕沈双鱼再不受宠，那也是沈家的孙女，是宁家的外孙女，难道两家的长辈们还能眼睁睁地看着黎嫣一个后妈把她给折腾死？ 沈双鱼冷笑：“杀是用不着她杀，因为想让一个没有爸妈照看的小孩子不幸夭折，有太多太多办法了。” 摔个跟头有可能变成残废。 发烧有可能变成白痴。 就连洗个澡都有可能被淹死。 这么多办法，信手拈来，还用得着黎嫣亲自动手，对她喊打喊杀吗？ 同样出身在大家族，见多了勾心斗角，虽然沈双鱼说得隐晦，但厉珣也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对她莫名地产生一丝怜悯。 倒是沈双鱼神色肃宁，那张妩媚妖娆的脸也跟着显现出一股清冷的味道。 能看出来，她并不自怨自艾，甚至还很淡漠，彷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所以你不需要怀疑我的用心，我只是自保而已。” 把这一层窗户纸捅破了，沈双鱼反而轻松了不少，她不傻，厉珣一次次主动接近她，不可能是因为真的喜欢她。 他在试探，看她对自己有无威胁。 真是一个谨慎缜密的男人啊…… 不失为一个好队友。 可惜她当初没有机会能够和这样优秀的商人成为竞争对手，假如彼此可以过过招，绝对很爽。 “你身上的秘密有点多。” 厉珣若有所思。 沈双鱼并不否认，她弯了弯眉眼：“彼此彼此。” 回到家中，沈双鱼问过保姆，得知沈峰和黎嫣都不在。 倒是沈双月一看见沈双鱼回来了，立刻心虚地躲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凝视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沈双鱼翘了翘唇角，目光微冷。 看样子，沈双月已经知道宋远那边没成。 隔着一扇房门，沈双月心跳怦然，她紧握着双拳，一遍遍默念着，别慌，千万别慌！ 不过，她十分笃定的是，就算宋远把事情给搞砸了，他也没办法把自己拉下水。 她只是在一旁趁机煽动了几句，一切的一切，不是他咎由自取吗？ 这么一想，沈双月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但她愈发好奇了，怀疑沈双月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所以，她开始防备了吗？ 一个又蠢又笨的傻瓜，就因为命好，生来就占着沈家千金的位置，把自己压得死死的！ 凭什么！ 此时此刻，被沈双月恨得面目狰狞的沈双鱼正在指挥着保姆，把衣柜清理干净。 眼看着那些粉粉糯糯的裙子全都被打包拿走，她长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许多。 紧接着，沈双鱼叫人上门来给自己做头发，弄指甲。 在她的授意下，造型师把原本的齐刘海完全剪掉，重新设计了蓬松自然的空气八字刘海，又将及腰的长发修短，烫了波浪。 新发型一出来，既显得飘逸灵动，又不失风情妩媚。 总之，是那种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味道，不太青涩了，也不熟得过分，纯，欲，一切都恰到好处。 对着镜子，沈双鱼左右端详，很是满意。 “果然是要做渣女，先烫大浪。” 她飞了一个媚眼，同时又忍不住仰天长啸，年轻真好！ 以全新形象再次回到学校的沈双鱼，一瞬间成为焦点—— 虽然她之前也是众人心目中的大美女，但那种娇滴滴的可爱小公主形象，难免显得绿茶了一点，不够大方。 现在却不一样了，无论是举手投足，还是衣着打扮，她都完全符合上流名媛的各项标准，甚至更优雅从容。 而且，大家还惊奇地发现，沈双鱼居然开始老老实实上课了！ 不仅如此，连课堂作业她也按时交了，质量还不错。 女神的觉醒！ 学渣的奋起！ 傻白甜的逆袭！ 所有人都在讨论，恨不得把沈双鱼从里到外，从头皮到脚底都扒一遍！ “哎，成绩这么差啊？” 然而，身处舆论漩涡中的沈双鱼只是盯着成绩单在发愁。 她也不想这么努力，除非真的不想毕业了。 吃过午饭，从书架上搬回一摞专业书籍，沈双鱼打算躲在图书馆里好好地啃一啃。 这里足够安静，也不会招惹到那些或惊艳或爱慕或嫉妒的目光，她很喜欢。 以前还是打工小妹的时候，她哪怕再忙再累，都会抽出一点点时间，去图书馆看书，还咬咬牙办了借阅证。 如今有这么好的资源，沈双鱼还不像耗子进了米缸？ 只恨时间不够多！ 她正飞快地抄写着重点，头顶投下了一道暗影，遮住了午后阳光，似乎有人走过来了。 沈双鱼没理会，笔尖依旧在纸上唰唰扫过。 “沈……沈学姐。” 这个声音很好听，也很陌生，沈双鱼确定她以前没有听过。 笔一停，她抬起头，看见一个全身透着“初恋感”的年轻男孩正站在面前。 哪里冒出来的学弟？ 长得真干净啊…… 那种清润，简直诱人死了，俨然是女孩们在十七岁时都会暗恋的校草！ “嗯？” 见多了中年油腻男的沈双鱼在心中感叹了一声，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姨母笑。 第14章 第一个儿子 不过，意识到这样的痴女形象有碍观瞻，沈双鱼还是飞快地收起了嘴角的笑容。 做女神难，做年轻女神难，做年轻又高冷的女神……更难！ “沈学姐，我是经济学院的季之舟，比你小一届。” 初恋男孩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他口齿清晰，声音动听地做着自我介绍，并无一丝局促。 季之舟？ 沈双鱼歪了歪头，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她努力思考的样子有些可爱，季之舟把上半身贴了过去，双手稳稳地撑在桌沿上，一点点靠近。 两个人隔着一条长书桌。 想起来了，好像是经济学院的院草，曾经作为新生代表上台讲话，一入校就让学姐们蠢蠢欲动的高颜值学弟。 然而，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沈双鱼只是学渣，但并不是感情渣渣，她自认没有欠过谁的感情债，抑或玩过弄过谁的脆弱心灵。 于是，沈双鱼挑眉：“你有事？” 那语气，从姨母直接变成了后妈。 面对如此迅速的变脸，哪怕季之舟已经提前做好了种种心理准备，他还是微微愣了一下。 难道自己这张十分具有迷惑性的脸不管用了？ 不可能！ 深吸一口气，季之舟恢复了正常。 双手依旧撑着桌沿，这个姿势令他能够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双鱼。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她。 这么一个草包美人，想不注意都难。 不过，直到今天，季之舟才终于拿正眼看了她。 不知道这女人是开窍了，还是有高人指点，终于没有再把自己打扮成可移动的粉红布娃娃，不那么辣眼。 甚至有点好看。 季之舟不太愿意承认沈双鱼是好看的，所以他很别扭地给出了“有点好看”这个非常不诚恳的评价。 沈双鱼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她不禁开始怀疑，这个学弟是在恶搞自己。 毕竟，她现在的名声……嗯，不太好。 “我在看书，没事的话，请不要打扰我。” 一想到这里，沈双鱼的眉宇之间冷冽了不少，显现出一股在女孩身上少见的凛然。 察觉到这种迫人的气势，季之舟反而觉得熟悉。 怪不得能让那个家伙松口，原来这两个人分明就是一丘之貉，都喜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呢！ “沈学姐，我暗恋你很久了，今天专门来向你表白。” 季之舟坦然地注视着沈双鱼的双眸，声音虽然低低的，语气却是十分认真。 主动追人这种事，他没做过。 想来应该没多难吧？ 在看脸的时代，季之舟还没打怵过。 “哦，谢谢你。” 沈双鱼一边说着，一边把右手指间的笔转了两圈，也相当诚恳地给出了反应。 就这样？ 老实说，季之舟有点懵逼。 他从十几岁开始就女人缘极佳，在异性面前可以说是无往不利，哪怕只是笑一笑，都能惹来无数的脸红心跳。 这个有点好看的草包居然如此淡定？ 季之舟在心里骂了一句人。 “沈学姐是不想在大学期间谈恋爱吗？” 他努力压下心头的不爽，语气温和，努力维持着形象。 身为一个黑心白汤圆，除了至交，几乎无人晓得，他看起来有多纯良无害，内在就有多恶毒变态。 就连来找沈双鱼表白这个主意，都是他率先提出来的。 “想谈恋爱，但不想和你谈恋爱。” 在这方面，沈双鱼习惯了当面拒绝，绝不拖泥带水，给人留有任何遐想的空间。 季之舟：“……” “我能不能问一下原因？” 他不服气。 他哪里比那个宋远差了？ 听说她满学校追着宋远跑，被宋远一次次拒绝也不放弃，简直成了笑话。 现在居然拒绝自己？ 她不是蠢，她应该是瞎了！ “因为你耽误我学习了。” 沈双鱼把脸一沉，冷冷开口：“你有表白的权利，我也有拒绝的权利。现在你表白过了，我也拒绝完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听起来十分有道理，季之舟竟然无法反驳。 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几乎可以预料到那几个人会怎么嘲笑自己了！ 这可不行！ 沈双鱼收回视线，她重新低下头，轻轻翻过一页书，打算把刚才那个知识点再看一遍。 “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纠结半天，季之舟撂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那气鼓鼓的架势，就跟大喊着“我一定会回来的”灰太狼差不多。 望着他的背影，沈双鱼揉了揉太阳穴，感到好笑。 对上这种二十岁的小男孩，她表现得是不是太刚猛了，以至于伤害了对方脆弱的心灵？ 没事，等到离开学校，社会会教他做人的。 年轻人之所以傲慢轻狂，不就是因为还没有受过社会的毒打嘛！ 自己只是提前操作了一波，稳住！ 直到最后一抹深蓝色消失在了天空尽头，头顶的穹幕完全被黑暗吞噬掉，沈双鱼合上书本，收拾东西离开图书馆。 在整个校园内，冬城大学图书馆所在的位置地势最高，无论是上去还是下来，都要通过一条长长的台阶。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想要去图书馆，也得一步一步往上爬。 沈双鱼刚一走出图书馆大门，就愕然发现台阶前的大露台上挤满了人，人群中有男有女，热闹至极。 她从缝隙中看见了几点不断跳跃的光。 似乎也有人发现沈双鱼，他们不约而同地往两边让出了位置，她眼前没了障碍，终于得以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台阶上摆满了爱心蜡烛，四周点缀着鲜花和气球，从高处看下去，一路蜿蜒。 到了最底下的草坪，还有用各种颜色的水晶拼出来的人像，栩栩如生，与本人有九成相似。 空气中弥漫着香气，夜色下，橘色的烛光闪烁。 不得不说，如果沈双鱼现在是围观群众中的一员，她会很乐意吃瓜。 但她不是！ 她是当事人，是这场表白的女主角！ 这真是……太、他、妈、的尴尬了！ 在这一刻，沈双鱼明白了什么叫做“社会性死亡”。 社会以后毒不毒打季之舟，她不知道。 但她无比肯定，社会已经公开处刑了她…… 季之舟从人群里走出来，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那张初恋脸看起来更纯净更迷人了。 他在距离沈双鱼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这个表白够用心了吧？ 季之舟找了十几个同学，大家一起忙乎半天，这才布置好。 这死孩子是谁家的，他爸妈都不管管吗？ 沈双鱼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她发誓，要是她有一个这样的儿子，她宁可不孕不育！ 偏偏，那些围观群众还在起哄！ “表白！表白！表白！” 一群男生喊着口号。 另一群女生也跟着喊：“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还有无数明晃晃的手机在对着季之舟和沈双鱼。 沈双鱼低头，在包里翻了翻，找到一个东西，紧紧地握在手里。 “我怕你觉得之前我不够正式，所以……” 季之舟见她低头，还以为沈双鱼害羞了，于是上前一步。 没等他说完，沈双鱼举起手，把满满一瓶黑色墨水浇到了季之舟的脑袋上！ “要丢人就一起丢人吧！” 她咬牙切齿。 第15章 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俗话说得好，只要我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不是我。 可惜的是，沈双鱼如今身娇面嫩，不要脸的功夫暂时还不到家。 所以，她才速战速决，尽快离开这里。 黑色的墨水顺着季之舟的脸颊淌着，滴滴答答。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把额头上的墨水全都划拉到了眼皮上，只觉得眼前一黑！ 人群中，一片死寂。 当众告白这种事，在高校内绝不少见，无非就是两种结果—— 告白成功，情侣相拥。 告白失败，十动然拒。 想不到，沈双鱼却直接给出了第三种结果！ 不愧是女神！ 几乎所有人都保持着前一秒的姿势，如同定身，他们呆呆地注视着面前的一男一女，眼睛不眨了，呼吸也放轻了。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来接近我，我的态度就是这样，如果不想让你的形象一落千丈，以后就离我远一点！” 沈双鱼扬手，把空墨水瓶丢进了旁边的垃圾箱。 “咣——” 一道弧线划过，精准投射。 “哇！” 拥挤的人群好像是被解了穴似的，他们哄笑起来，仿佛油锅进水，一下子沸腾。 “呵，现在的男人啊，实在太上头了，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沈双鱼一边说着，一边故意拿刺目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扫着季之舟。 然后，她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下，施施然离开。 “靠！这女人疯了吧！季少，快、快擦擦！要不要我们去把她追回来……” 季之舟身边的两个人赶紧递上一包纸巾，满脸忐忑地看着他。 “不用，马上找人把这里收拾了，弄干净一点。” 季之舟神色木然地接过纸巾，按在脑门上。 他是丢脸了，但不是在这里丢脸。 等消息传到厉珣那边，才是真的丢脸呢！ 几分钟之后，司机开车过来，季之舟脱掉那件已经不能看的衣服，也随手丢进垃圾桶，沉默地坐进了车里。 “天啦！怎么会这样啊？！” “沈双鱼有什么可拽的啊？她除了一张脸能看，还有什么地方配得上季之舟？” “就是，我们经院院草的尊严就被她这么踩在地上糟蹋？” “既然还没在一起，被拒绝也很正常啊。嘿嘿，连季之舟都搞不定，我心里平衡多了！” “滚！猥琐男！” 图书馆门前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不知道是谁通知了学校保卫处，保安迅速赶来，及时疏散了人群，这才结束了一场闹剧。 回到公寓，季之舟第一时间去洗澡。 雾气氤氲中，他恶狠狠地搓着被墨水泼到的皮肤。 洗了足足一个小时，季之舟才一身发红地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垂在额前，让他那张温和俊美的脸上多了一丝阴郁颓丧。 打开冰箱，季之舟取出一罐啤酒，仰头喝光。 他用力把易拉罐捏得扁扁的，发泄着心头的愤怒。 不，说是愤怒似乎还不算太准确。 应该说是恼羞成怒才对。 早就有人提醒过他，让他没事别去招惹沈双鱼，偏偏季之舟不相信，还觉得耍弄一下她，绝对好玩。 这下真的踢到铁板了！ 第一次主动追人，就以失败告终，季之舟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正郁闷，门铃响了。 一见到厉珣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冷漠脸，季之舟就气不打一处来。 都怪他，好端端的，从哪里冒出来未婚妻？ 就算两家有婚约，难道不能取消？ 都什么年代了，还整什么包办婚姻，搞不搞笑？ 季之舟打开房门，眼神怨念地瞪着厉珣。 厉珣大步走了进来，他先环视一圈，这才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季之舟气冲冲地质问道。 闻言，厉珣按了按酸胀的额角，无奈地回答道：“阿舟，我和你说过，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女人，以后无视她就好。” “又不是只有我！大家一起投票，他们六个也同意了，一致认为我最合适出手！” 季之舟十分不服气，也想不通这个完美无缺的计划怎么就失败了呢？ 简直匪夷所思。 厉珣气得都笑出来了：“所以你就打算先追上沈双鱼，再以她劈腿为理由，让她嫁不成我？” 季之舟毕竟理亏，小声嘟囔道：“有什么不对吗？我连色相都豁出去了！” “阿舟，这一次就算了，我不计较。再有下一次的话，我就不是这个态度了。你知道，家里最近一直催我结婚，即便不是沈双鱼也会是其他女人，没必要针对她。何况……” 厉珣表情严肃，语气中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何况沈双鱼的身上似乎藏着不少秘密，我打算深挖一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说着，他眼神放空，似乎又看见了她的美好笑颜，心中蓦地柔弱了几分。 “随你！反正是你娶，又不是我们娶！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是你，她是她，这也是我们七个人共同的意思！” 季之舟乜了厉珣一眼。 切，老房子着火才吓人！ 看他那副样子，嘴上说着什么为了结婚才结婚，其实还不是见色起意！ 就连季之舟也不得不承认，沈双鱼的颜值无可挑剔，这是他同意“献身”的根本原因。 “是我结婚，又不是给你们找后妈，小屁孩，一个个居然那么激动。” 厉珣摇摇头，站了起来。 “喂，谁把你当爸了，你才比我大几岁？还有，谁是小屁孩？我已经二十岁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带我去见我妈？” 季之舟气得跳脚，趁机提出条件。 厉珣脚步一顿，然后才继续向门口走去。 他没回头，沉声说道：“还不到时候，以后再说。” 在季之舟的一迭声抱怨中，厉珣走出了他的公寓。 一直到了停车场，厉珣的脑子里都在不停地回荡着季之舟的问题。 你到底什么时候带我去见我妈？ 他要怎么回答呢？ 难道把真相说出来吗？ 那太残忍了。 而且，或许也不利于季之舟的未来，他必须在季家稳扎稳打，才能尽快从爷爷手中继承家业。 这不仅是季之舟的任务，更是厉珣的任务。 “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确实像她能说出来的话，还真是……恶毒。” 想到冬城大学论坛上正在疯狂流传的那段视频，厉珣皱眉，须臾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越来越有意思。 第16章 不要影响我学习 厉珣走了之后，季之舟心头的那口恶气不仅没有消散，整个人反而更郁闷了。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个不停，不用看，他也能猜到，肯定都是来打听告白失败那件事的！ “一帮孙子，都想看笑话！” 季之舟又喝掉一罐啤酒，索性关机，开电脑，上线游戏，开始大杀四方。 可惜，今晚他遇到的都是一群小学生菜鸡，剖瓜切菜似的砍了半小时，竟然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毫无乐趣。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季之舟丢了手柄，他抓了抓头发，忽然想到什么，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舞动，熟练地敲下一串复杂的代码。 只见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一瞬间全部黑掉，几秒钟之后，再次亮起的时候，电脑网页已经自动登录到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简约的论坛。 季之舟先飞快地浏览了一遍首页，发现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在搜索框里输入了两个字—— 北冥。 搜索结果显示，账号“北冥”的最后登录时间，是在28天前。 也就是说，这个叫北冥的论坛用户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有上线了。 而他最后一次发言，是在32天之前，更久了。 “为什么再也不出现了呢？” 季之舟死死地皱着眉头，他盯着屏幕，忍不住喃喃自语。 这是一个非常隐私，注册用户数只在千余人的地下财经论坛，目前已经不再对外开放，只供老用户登录。 别看它的网站规模小得可怜，然而能够成为注册用户的人，要么是财经界精英，要么是各大公司的中高管理层，所以内部消息非常多，而且真实性颇高。 与其说是论坛，倒不如说是一个行业小圈子。 大家在这里分享各种内幕，八卦，以及投资讯号，只要有心，愿意从中筛选有用的信息，赚钱、升职、跳槽都相当便利。 季之舟就是其中的一个活跃用户。 他年少气盛，胜负心强，大概在一年半之前，季之舟开始在论坛上发表一些投资心得，很快就成了后起之秀。 许多用户也成为了他的拥趸。 一时间，季之舟在论坛上声名乍起。 然而，没多久，一个叫“北冥”的资深用户也开始发表股市走势估测。 从他的注册时间来看，他是老会员了，不过以前却是只看不说，连回复都少得可怜。 不知道为什么，北冥似乎盯上了季之舟。 每次只要季之舟发表新帖，要不了几个小时，北冥也会发帖，大多数时候都是提出不同的观点，甚至和他唱对台戏。 七八次下来，北冥全都赢了。 但凡是他看好的股票，一律猛涨。 但凡是他爆料的消息，全部准确。 季之舟不服气，在这个人出现之前，明明他才是百发百中的那一个！ 于是，他开始卯足了劲儿，想要和北冥一较高下。 就在季之舟准备向北冥当众发下战帖的时候，这个家伙居然失踪了！ 三天、五天、半个月…… 到了今天，北冥几乎消失了快一个月！ “不会是被抓了吧！最近有同行出事的消息没？我得去翻翻！” 季之舟猛地想到了一个可能，赶紧去打开网页进行搜索。 在他的印象中，北冥应该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 他出身于老牌精英家庭，接受过完整的东西方教育，海归身份，目前在国内排行前五的投资公司任职，已婚，有门当户对的妻子，和两到三个子女。 以上信息，都是季之舟做出的种种猜测。 因为他曾经下了不少功夫，专门研究过北冥，发现他这个人是工作狂，起得早睡得晚，根据登录地记录，还经常出差，但大部分时间应该是在冬城本地生活。 查了半天，也没听说最近有哪个投行大佬翻车，季之舟悻悻地扣上电脑，一头倒在床上。 难道对方觉得没意思，所以偃旗息鼓了？ 主动叫停，那不就是瞧不起他？ 哼，瞎猫撞上死耗子而已，季之舟非不信邪，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挖地三尺，找出这个叫北冥的，狠狠收拾他一顿不可！ 原本在他二十年顺风顺水的生活中，有且仅有一个人叫自己吃瘪，想不到，就在今天，又多了一个沈双鱼！ 季之舟翻了个身，仰面朝上，脑子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沈双鱼那张脸。 特别可恶，特别好看！ 特别……想要让他亲近…… 其实，不光是季之舟，沈双鱼的手机也炸了。 她没换号，用的还是原来的，所以朋友同学什么的，还是轻而易举就能联系到沈双鱼。 尤其几个闲聊群，有胆子大的索性直接点名，恨不得叫本人亲口出来证实一下。 沈双鱼一概不搭理，把手机调成静音，洗澡去了。 有啥好说的？ 反正学校论坛上都写得明明白白的了，连视频都有，想看，自己看去呗。 就连沈双月都跑来敲门了。 “双鱼，网上说的是真的吗？那个季之舟，你真的把他……” 她握着手机，站在门口。 沈双鱼表情懒洋洋的，双手抱胸，斜斜倚靠着房门。 她穿着吊带睡袍，头上裹着干发帽，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看起来吹弹可破，被热气蒸过，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嫩得诱人。 “你认识他？” 沈双鱼不答反问。 沈双月懵住，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她：“那是季之舟啊，怎么可能不认识？” “他很有名？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经济学院的院草是吧。” 回忆一番，沈双鱼似乎有点印象。 “就算你不喜欢他，也不用当众羞辱他吧？你这么做，显得没有教养，而且让人很没面子……” 帅哥落难，沈双月忍不住替季之舟打抱不平。 “停！既然你有教养，那你就去安慰他，别在我这里废话。我要写作业了，不要影响我学习！” 沈双鱼毫不犹豫地关上了房门，还直接反锁上了。 不、不要影响她学习？！ 沈双月：“……” 你见过一个次次考试成绩倒数的让次次考试成绩前几的不要影响她学习的吗？ 沈双月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不、要、脸！ 可惜，沈双鱼根本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她重新坐回桌前，一边梳头发，一边摸着键盘。 想了想，她敲下一串代码，输入牢记于心的账密，打开一个熟悉的网页。 学习什么的毕竟非一日之寒，还是先放松一下，跟老朋友们打个招呼？ 沈双鱼放下木梳，她把双手交叠着，活动了片刻，然后似乎连思考都不用，就按下了一个个股票代码。 嘿嘿，不知道她的回归，会不会让某些人大吃一惊？ 第17章 偷吃？！ 翌日清晨，顶着一双青黑眼圈的季之舟就出现在了厉氏。 结果，他没见到厉珣，只见到了一直和厉珣形影不离的特助曾锐凯。 曾锐凯自然是认识季之舟的。 他客气地询问道：“季少，您怎么来了？” “厉珣呢？” 季之舟毫无礼貌，指名道姓，环顾四周。 对此，曾锐凯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这几位少爷的脾气一个赛一个的奇怪，说起来，季之舟还算是好伺候的呢！ 他站直身体，含笑回答道：“厉先生今天休息，不来公司，应该回了厉家。” 顿了顿，曾锐凯打量着季之舟，发现对方一脸菜色，精神不振，明显是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季少，出什么事了？你昨晚是不是熬夜了？” 曾锐凯十分关切。 季之舟故意去折腾沈双鱼，可惜没成功，反被她收拾那件事，他已经知道了，但既然厉珣没有发话，做助理的当然不能越俎代庖。 他猜，大概是季之舟嫌丢人，气得一宿没睡？ 事实上，季之舟岂止是生沈双鱼的气！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他本来早早就要休息了，谁知道在临睡前忍不住又刷了一遍论坛，竟然发现了北冥的身影！ 不仅如此，北冥还给出了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基金，说感兴趣的可以试着投一下，小赚一笔。 他的原话是——“就当零花钱玩玩”！ 但谁不知道，北冥口中的小钱，可能都足够在冬城买套小公寓了！ 帖子才发布半小时，就有不少会员纷纷留言，表示等今天的交易时间一到，马上跟着北冥走！ 把鼠标用力摔在地上，季之舟当机立断，马上给北冥发了一条站内私信，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聊聊。 很快，私信显示已读。 他激动得无比伦比，正要再发一条，系统却显示对方已经下线了。 连个表情都没回，压根没搭理他！ 如果季之舟长了一身毛的话，就在对方头像黑掉的那一瞬间，他可能已经变成一个毛球，全部炸开！ 愤怒不仅使人失去理智，还可能失去睡眠。 季之舟睁眼到天亮，然后爬起来找厉珣。 “没事了。” 听到厉珣不在，季之舟怏怏不快地说道，转身就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大早就跑过来找厉珣，事实上，没有见到厉珣，反而让季之舟松了一口气。 要是真见到了，让他说什么呢？ 说他在网上跟陌生人打擂台，结果被对方给无视了，只好跑来寻求帮助吗？ 那还不被厉珣给笑死？ 只是，除了厉珣，季之舟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倾诉。 他从一生下来就没有父母，自幼跟着几个保姆在季家长大，唯一的亲人就是爷爷，也就是四季集团的董事长，季家的当家人季风。 在季之舟逐渐开始记事的时候，他认识了厉珣。 后来，他从厉珣的口中得知，自己的亲生父亲早已去世，由亲生母亲捐卵，利用科技辅助手段，才将他孕育出来。 厉珣还告诉他，像他这样的孩子，不止一个。 再后来，他们果然陆陆续续见面了，还成为了关系特殊的一群人。 原本，厉珣在私下里答应过季之舟，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偷偷和亲生母亲见一面。 哪想到，他却少见地食言了。 回到车上，季之舟恨恨地用拳头砸着方向盘，脸色沉沉，垂着眼睫。 他可以在陌生人面前扮演一个再温柔不过的翩翩少年，但唯有自己清楚，那只是表象。 季风只有一个儿子，儿子不在了，如今只有季之舟一个孙子。 隔房堂伯堂叔们的虎视眈眈，季之舟早就看在眼里。 他想，他必须尽快让自己强大，成为爷爷的左膀右臂。 想要在四季集团里站稳脚跟，还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向所有人证明他有足够能力的契机。 说白了，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厉家大宅。 曾锐凯说得没错，厉珣果然回了厉家。 但他不是主动回来的，而是被厉远璟给叫回来挨骂的。 “你自己说，这些都是什么人？我警告过你，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走太近！你出国几年，我以为你学好了，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厉远璟站在书房，随手抄起一个平板电脑，摔在厉珣的面前。 厉珣低头一看，是无良媒体杜撰出来的花边八卦。 他刚回国，难免有一些酒局，和许久未见的朋友们聚一聚，小酌几杯。 一群大老爷们坐在一起喝酒又有什么意思？ 于是，有人主动招来了几个网红，大家唱唱歌，跳跳舞，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至于等到散场之后，那几个网红跟谁走了，厉珣没有过问，他也不在意。 稍显模糊不清的照片上，是厉珣和几个网红的侧影，在停车场被狗仔们拍到了。 其实，当时还有不少人在场，却故意被人截掉。 乍一看起来，就好像厉珣左拥右抱，深夜与多个女人约会似的。 “你觉得可能吗？我都答应和沈家联姻了。” 厉珣收回视线，表情慵懒地把平板电脑轻轻推回到了厉远璟的面前，一副根本不打算过多解释的样子。 被拍到倒是不意外，他此刻更想知道的是，沈双鱼有没有看见？ 她看见了，又会怎么想？ 会不会真的以为他一边答应和她结婚，一边又去偷吃网红娇模吧？ 像沈双鱼那种年纪轻轻的漂亮姑娘，大多心气高，脸皮子嫩，一旦发起火来，可就不好哄了。 想到这里，厉珣不禁有些担忧，但也隐隐冒出来一丝期待。 他想看看沈双鱼究竟会有什么反应。 “有什么不可能的？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哼！” 厉远璟没好气地说道。 不过，听他的语气，也不像刚才那么生气就是了。 “听说这婚事是沈小姐生母在世的时候就定下来的？那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还有，我们和沈家似乎一直没什么交情，突然一下子变成亲家，会不会让外界以为……” 厉珣趁机问出心中的疑惑。 “以为什么？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你也说了，这是长辈之间决定的事情，你只要照做就可以了。还有，我提醒你，你在外面做了什么，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既然你现在已经回到冬城了，以后就消停一点，给我好好过日子！” 所谓父严母慈，二十多年来，厉远璟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教育他的儿子们。 和长子厉珏相比，次子厉珣就让他操心多了。 都说男人先成家后立业，如果结婚真的可以让厉珣尽快成熟起来，厉远璟反而能松一口气。 “翻来覆去又是这些话，你说得不烦，我听得都累。” 厉珣略略勾着嘴角，眼底闪过一抹讥讽的暗光。 一个连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好的男人，居然好意思来教育他好好过日子？ 不觉得可笑吗？ “混账！有你这么和我说话的吗？” 厉远璟微愠，但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压下怒火。 “算了，去看看你母亲吧，她最近身体不好，还不肯好好吃药，你去劝劝她，她一向疼你。” 最后，他挥了挥手，神色颓然地说道。 第18章 落荒而逃 厉珣二话不说，直接走出书房。 他问了一个保姆，得知母亲何云舒正在花园。 她和那些上流贵妇们截然不同，平时很少去逛街购物，甚至不怎么会打牌。 多年来，何云舒唯一的爱好就是侍弄花草，在天气好的时候，泡上一壶花草茶，悠闲地晒着太阳。 所以，厉珣无论去了哪里，都会寻找一些当地的花种，作为礼物带给她。 “妈！” 厉珣快步走进花园，看见何云舒穿着一条宽大的长及脚踝的棉布裙，戴着帽子和口罩，正在给一丛兰花除虫。 “回来了？” 何云舒望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工具交给站在一旁的园丁，又冲他叮嘱了几句。 然后，她走到水池旁，仔仔细细地洗了手。 厉珣递上毛巾，有些不悦地说道：“这些事情让他们去做就好了，你何必亲自动手呢？” 家里请了好几个园丁，都是专门养育花草的好手，薪水不低。 不过，何云舒经常亲手干活。 “你当养花就只是在花开的时候过来瞧一瞧？养花的乐趣就在于自己去浇水，施肥，除虫，看着它一点点生长。” 何云舒轻轻笑着说道，对厉珣摇了摇头。 “好吧，说不过你，但也要注意身体。我听说你不肯吃药，要不要我明天带你去医院重新做个检查？” 厉珣将何云舒带到花园里的休息区，二人刚在藤椅上坐下，保姆立即送来了一壶茶，几样点心。 抿了一口茶，何云舒才缓缓地开口回答道：“没那个必要，只是老病，夜里咳嗽了几声而已，吃不吃药都一样，还不如煮些花草茶来喝，润润喉就可以了。” 她年轻的时候就患了咽喉炎，每到天气多变的时候，就会咳嗽几天，的确不是什么大病。 听了何云舒的话，厉珣总算放心了。 “那就好，我平时不在家，公司那边也忙，你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去找曾锐凯。” 他叮嘱道。 何云舒捧着茶杯，幽幽叹气：“我能有什么事情？只是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到底不如在家里周全，凡事多小心。” 两个儿子，谁都不肯留下，全都早早地置产，自己出去单独生活。 做母亲的虽然无奈，但也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何云舒并没有阻止，只是忍不住去担心他们吃得不好，穿得不暖。 “幸好你们兄弟俩再过两年也都结婚了，以后有人替你们操心，我也能轻快不少。” 一想到那位沈家千金，何云舒斜斜睨了厉珣一眼，发现他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这是……害羞了？ 何云舒既意外，又好笑。 这个小儿子从小就是一个有主意的，而且不像大儿子那么老成，每每令她感到头痛不已。 不料，他竟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结婚的事情……不急。” 厉珣低咳一声，努力掩饰着自己刚才的失态。 “沈小姐还年轻，你却老大不小了，再拖下去，难不成你还想让人家等个十年八年？” 何云舒哑然失笑。 “我哪有那么老！” 厉珣马上辩驳道：“大哥还没结婚，我急什么？” 何云舒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裙摆上根本不存在的皱褶，轻声怼了回去：“谁让你大哥没有定下来未婚妻呀！” 厉珣闭嘴了。 “既然你说不急，估计是对沈家小姐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改天我问问你大哥，要是他不反对，不如把这约定改一改，让他们俩尽快结婚？” 何云舒蹙眉问道。 厉珣没听出来她话语里深藏的打趣味道，连忙想也不想地反对：“不行！大哥他……他看不上沈双鱼那样的！” 说到后半截，他也意识到，自己这是上套儿了！ 何云舒再也忍不住，笑得不行。 她苍白的脸色终于多了一抹红晕，看起来比之前健康多了。 放下茶杯，何云舒优雅地用指尖揩了揩眼角，她笑得太厉害，以至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哎呦，我的好儿子，这是真急了？” 她原本没打算过问这件事，毕竟，一旦涉及到厉珏和厉珣的婚事，就算她是亲妈也没资格插手。 厉远璟早就放话，说他会妥善安排。 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本就冷淡，何云舒索性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跟他争吵。 何况，她比谁都清楚，像他们这样的人，又有几件事能自己做主呢？ “我先走了。” 厉珣抬起手，握拳放在嘴边，他尴尬地咳了两声：“你多休息，过几天我再回来看你。” 几乎落荒而逃。 没办法，在外人面前再能干成熟的男人，只要到了亲妈面前，一样是小孩。 厉珣刚走，照顾何云舒很多年的琴婶端着一盘新出炉的烤饼干走了出来。 “阿珣呢？这就走了？这孩子，难得回来一趟，我特地做了这个，他小时候最爱吃。” 琴婶不舍地念叨着，拿起一块饼干，往何云舒的嘴里塞，好像还是把她当成曾经的那个小女孩。 何云舒笑笑，咬下一块饼干，慢慢地咀嚼着。 “味道真好，只有琴婶能做出来。” 她眯眼笑道。 “哎，老了，就这么一点东西，紧赶慢赶还是弄了半天，要是手脚再麻利一点，阿珣不就吃到了？” 琴婶懊恼地用手捶了捶肩膀。 这两年，琴婶年纪大了，何云舒已经不让她再干活了，两个人犹如母女一般相处，平时说说话，种种花，相处得十分融洽。 “他就不是能坐得住的性子。” 何云舒吃了一块饼干，又喝了一杯茶，发现琴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乖囡。” 琴婶喊着她幼时的小名，满脸恳切道：“阿珏和阿珣都这么大了，你何必还和远璟僵着？我冷眼瞧着，远璟身边很干净，你就真的要把丈夫往外推？” 听她提到厉远璟，何云舒嘴角的浅笑一点点消失了。 “琴婶，你不用再劝我了。厉远璟有没有其他女人，我一点儿都不在意。至于他是不是为了我，我心里很清楚，他……他只是没机会罢了……” 何云舒不想再谈，转而和琴婶说起了给花丛除虫的事情。 琴婶知道，她的心或许早就死了，索性也不再给何云舒添堵，两个人一起又去看花。 晚饭后，琴婶的丈夫关叔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交到了何云舒的手上。 “这么多？我记得那位沈小姐也不过才二十岁吧。” 何云舒打量了一眼，皱了皱眉头。 第19章 空有一副好皮囊 关叔站在旁边，他的腰有些佝偻着，但整个人看起来却十分干练麻利，尤其是一双眼睛，仍旧锐利如鹰隼。 “是，年纪不大，就是性格……不太好。” 毕竟是厉珣的未婚妻，总不好背后说人家的坏话。 所以，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在关叔的嘴边晃悠一圈，他又赶紧咽下去，重新换了回答。 何云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性格不太好，恐怕只是一种委婉的说法了。 可能本人更糟。 一时间，何云舒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情。 她有些失望，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实在配不上厉珣，就算厉珣不是家里的长子长孙，肩上的负担没有那么重，但也值得更好的。 而除了失望之外，她竟然还冒出来了隐隐的高兴！ 就算是宁婉的女儿又能怎么样？ 当初那个让整个冬城都惊艳的宁婉已经死了！ 哪怕是她亲生的女儿，也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而已，没有继承到宁婉的聪慧和才华！ 其实，也不仅仅是何云舒这么想。 想当年，冬城的未婚千金们，有谁没有被宁婉压过一头？ 只要有宁婉在的地方，男人们就不会多看她们一眼！ 但也就是这么一个女人，明明眼高于顶，最后居然嫁给了沈峰那样的男人，让所有人都跌碎了眼镜！ “不过……不过我听说，这位沈小姐最近的变化还挺大的，也有人说她被养得脾气更坏，都当众顶撞后妈了。” 关叔尽职尽责地把自己听来的消息都说给何云舒听。 何云舒身体不好，也懒得出门交际应酬，所以，她就把调查沈双鱼这件事交给了自己最为信任的关叔。 关叔和琴婶夫妻俩，是她现在唯一相信的人。 何云舒听得十分认真，就算关叔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但她也一直没有打断他。 直到关叔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何云舒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然而，就算她再发散思维，也绝对猜不到沈双鱼的神奇际遇。 “可能一时开窍了吧，她那个后妈实在不是什么好人，还有几分小聪明，知道怎么捧杀孩子。” 何云舒用手指点了点其中一页资料，轻哼一声。 她对宁婉的感观确实很复杂，但生而为人，总要讲良心，大人之间的事情，和孩子有什么关系？ 更不要说，黎嫣自己就是小三，明明是她破坏别人的家庭在先，哪来的脸去虐待宁婉留下的骨血？ “是啊，女大十八变。再说了，人都是一样的，说不定哪一天就突然转性了，快得很呢！” 关叔觑着何云舒的脸色，意有所指地说道。 他和琴婶一条心，总是希望何云舒能够和厉远璟的关系能缓和一点，夫妻俩一年说不上五句话，这叫什么事？ “不管怎么说，这桩婚事暂时不能取消，我看阿珣的态度，他也不排斥。” 何云舒转移了话题，权当没听懂关叔的意思。 关叔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不早了，你快回去和琴婶早点休息吧。” 何云舒还想再仔细看看手上的资料，她让关叔先离开。 房间里重归安静，何云舒一页一页地翻着。 蓦地，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飞快地翻回了第一页。 第一页的内容都是沈双鱼的个人信息，比如血型、出生年月日、身高、体重之类的。 这些东西并不完全是秘密，沈家也没有刻意隐瞒过，任何人稍微留心一下，还是可以查得到的。 何云舒的目光死死地落在沈双鱼的出生年月日上。 这个日子……她永远都不会忘，更不可能记错！ 就像是刻在脑子里一样，哪怕她拼命想要抹去它的痕迹，都做不到。 就在那一天，她的第三个孩子流产了，五个多月的胎儿连性别都能看出来了，是一个女孩。 她嫁给厉远璟之后，一连生了两个儿子。 很多人都说何云舒有福气，嫁到厉家不说，还迅速生了俩儿子坐稳了位置，后半生不愁了。 但何云舒也想有个女儿，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尤其是两个臭小子玩得满头大汗，怎么都不肯听话的时候，她就更希望有一个娇娇的女儿。 所以，尽管那个时候她和厉远璟的感情其实已经不怎么好了，何云舒还是怀上了第三胎。 也的确是一个女儿，只可惜她没能来到这个世界。 她记得清楚，自己躺在医院里，孩子没了，她接下来却还得做手术。 琴婶站在医院走廊里，给厉远璟打了无数个电话，一直都是关机状态，就连助理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等厉远璟匆匆赶来的时候，何云舒已经做完了手术，被推回了病房。 想不到，宁婉也是在同一天里生下来了一个女儿！ 凭什么她的女儿活下来了，活蹦乱跳的，而自己却要承受这么深重的痛苦！ 是不是这辈子她总要被这个女人碾压，无论在哪方面？ 何云舒默默地将手握紧，任凭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留下一个个浅色的月牙痕。 如果说她一开始对沈双鱼没有任何偏见，那么此时此刻，她已经十分后悔没有插手这桩婚事。 就算只是一个巧合吧，也足够让何云舒如鲠在喉，越想越不痛快！ 僵坐了许久，都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何云舒站起来，她找了一个打火机，把那一沓资料都烧成了灰烬。 从家里出来，厉珣原本想回公司，但在路口等信号灯的时候，他忽然念头一转，将车拐入另一条路。 如果没记错，沈双鱼今天上午的课程是满的。 厉珣直奔冬城大学。 他到的时候，还没到下课时间，厉珣也不着急，把车停好，索性就在校园里一个人先走走。 掐着时间，厉珣到了沈双鱼上课的那栋教学楼楼下。 他看起来和周围的学生迥然不同，那种凛冽成熟的气质是还在象牙塔的学子们绝对模仿不来的。 所以，等下课铃一响，学生们蜂拥而出，不论男女，看见厉珣都好奇地打量着。 要是以前，厉珣被厉远璟送到国外，在冬城销声匿迹了好几年，他一定不会轻易被人认出来。 可谁让他刚刚上了娱乐热门头条呢？ 夜会小网红啊，还不止一个，想想就让人很激动！ 第20章 男孩子在外面千万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面对诸多充满好奇和探寻的视线，哪怕厉珣的脸皮再厚，他也有一点儿受不了了。 厉珣正准备拿出手机，给沈双鱼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就看见她出现在了人群中，手里抱着书，好像正在和身边的几个女同学说着什么。 沈双鱼的确在和系里的学霸之一说话。 她再努力，也不可能在短时间里把三年里的专业知识全部补完，所以，有一个好的学习提纲太重要了。 “好，我回去整理一下，明天上课的时候拿给你。” 女同学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脸颊红红地小声说道。 她总能考出高分的秘诀就是，特别擅长总结各科课程的知识点，化繁为简，去粗取精，抓得准考试重点，非常适合短期突击。 像沈双鱼这种平时连课都不上的学渣，和努力又好学的学霸们简直不在一个次元里。 如今，她居然主动选择打破次元壁，好声好气地向自己求助，学霸女同学忍不住一阵心跳加速。 而且，离得这么近，她的皮肤看起来毫无瑕疵，睫毛又长又密，身上还有清雅怡人的香气，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和以前判若两人！ 围在沈双鱼身边的几个女同学全都冒出了星星眼，有胆子大的主动要加沈双鱼的微信，她也高高兴兴地通过了，还说有空一起去图书馆写论文。 隔着一段距离，沈双鱼似乎察觉到了厉珣的目光。 她抬起头，果然是他。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沈双鱼微笑着和同学们道别，快步向厉珣走去。 看着她的身影，几个女同学仍旧保持着一脸花痴般的笑容，俨然已经成了沈双鱼的迷妹。 “她真的好好看啊，而且不是整出来的。” “原来还觉得她不应该拒绝季之舟，现在一想，拒绝得太好了，女神就应该是大家的，凭啥被他一个人独占啊？” “就是！我要赶紧回宿舍找期末复习提纲，看看有没有漏掉的重点，趁着今晚补上！” 学霸女同学镜片后的眼睛里闪动着激动的光芒，她还不信这个邪了，有了自己的神助攻，沈女神的成绩提不上来！ 沈双鱼还不知道这群迷妹对她的忠心耿耿，她只是惊讶厉珣怎么又来了？ “你是来监督我的？” 想来想去，她也就猜到了这么一个可能性。 厉珣的手上有自己的课程表，正好今天有课，说不定他还真是过来搞突击检查呢！ “我没那么闲。” 厉珣感到一阵无语。 他特地开车过来看她，她不感激也就罢了，反而乱给他扣帽子，这也太过分了吧！ “哎，你手里拿的是奶茶吧？快给我，我一上午没喝水，渴得要命！” 沈双鱼眼尖，看见厉珣的手上提着一个纸袋，袋子上有一个十分惹眼的商标图案。 她没看错，厉珣刚才在学校里随便转转，看见一家奶茶店，他忽然想到沈双鱼似乎很喜欢喝奶茶，顿时福至心灵。 那是目前最火的一家网红连锁饮品店，冬城大学这家店是上个月刚开的，一到午休和晚上就排长队。 幸好厉珣过来得早，还没到中午下课时间，他等了一会儿就买到了。 “买一赠一。” 厉珣解释道。 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居然也对这种甜甜腻腻的垃圾液体有好感！ “哦——” 沈双鱼拿起其中一杯奶茶，故意拉长了音，没有戳穿他。 下午没有课，但沈双鱼不打算回家，在学校的学习效率要比在家里高多了。 而且，她还要准备拿去参加比赛的设计稿，务必要争分夺秒。 厉珣俨然一个被皇帝召去宠幸的后妃，只分到了沈双鱼的一点时间和关注。 不对，他还是自己送上去的！ 吃午饭的时候，厉珣趁机问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沈双鱼稍微思考了一下，她也看到了网上疯传的八卦，毕竟作为一个新时代的网络冲浪小能手，说不知道就太假了。 “我就想问问，如果要撤热搜，或者删帖子，一般得花多少钱？” 想了半天，她正色道。 沈双鱼这是在未雨绸缪，她总觉得，自己早晚要摊上什么事儿，还是先弄清楚行情，也能提前做个两手准备！ 厉珣：“……” 重点是这个吗？ 他放下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拼命压下想猛敲她头顶的冲动，这才说道：“当时有很多人一起吃饭，狗仔只是故意截取画面，吃完饭我就直接回家了。” 如果沈双鱼死活都不相信，厉珣准备让那天晚上组局儿的发小出来给自己证明一下清白。 不料，沈双鱼一边点点头，口中一边嗯嗯道：“肯定的，狗仔也有kpi嘛，就看是谁倒霉被他们盯上了。” 她这么好说话，倒是让肚子里还有一堆话想说的厉珣微微怔住了。 是真的相信他不会私下乱来，还是…… 完全不在意呢？ 自己完全可以在第一时间让那些胡说八道的东西彻底消失，但他还是没有那么做，就是想看一看沈双鱼的态度。 当然，厉珣也不会天真幼稚到以为她刚认识自己不久就产生什么深刻的爱恋。 但好歹也是未来夫妻，狗还知道圈地撒尿呢，难道沈双鱼就真的不怕有别的女人馋他的身子？ 厉珣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肌，嗯，很完美。 “放心吧，我脑子很清楚，肯定不会抓着这种事情不放。不过……” 沈双鱼歪了歪头，似乎在组织着语言。 整颗心都被“不过”两个字吊起来的厉珣似乎重新找回了自信，就说嘛，他好歹也是上过冬城钻石王老五排行榜的，而且还拿过榜首！ “不过我们现在是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看我都好好学习了，不就是害怕丢你们厉家的脸吗？” 说完，她取过纸巾，优雅地擦擦嘴，站了起来。 拿好随身物品，沈双鱼一脸凝重，带着浓浓的鼓励拍了拍厉珣的肩头，认真叮嘱道：“男孩子在外面千万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呀，记住了吗？我先回学校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她宛如一个勤勉的女王，只给了男宠一点点爱的滋润，就毫不留情地去处理政务了。 沈双鱼走了，厉珣脸色铁青，一拳头砸在桌子上。 神他么的保护自己！ 他要是再主动来找沈双鱼，他……他、他就是狗！ 第21章 不是屎也是屎 狗不狗的，沈双鱼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她也很有可能不在乎。 因为她愕然发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天才永远都是稀罕的，哪怕她能够从一个没读过几天书的渔家女成为冬城首屈一指的女富豪，靠的也不是天赋。 而是勤奋，甚至是一种自我虐待般的日复一日的勤奋。 可惜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自律，比如现在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多亏现在的记忆力还好。” 飞快地翻着从同学那里借来的笔记，沈双鱼默默叹息。 如果她就读的是管理或者金融类专业，眼下的情况就会好上许多。 偏偏不是。 好在文科类专业再不济也能靠着囫囵吞枣和临阵磨枪来应付，而且，她还拥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社会阅历和人生经验，哪怕是陌生的知识，理解起来也更容易一些。 恶补重点的同时，沈双鱼也没忘了，她还参加了那个劳什子的设计大赛。 除了想膈应沈双月之外，她更想替原本的自己达成一个心愿。 那个被养废了的天真少女，或许也曾幻想过站在聚光灯下，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焦点吧？ 傍晚，沈双鱼让司机来学校接自己回家。 一进家门，她就看见黎嫣和沈双月这对母女正在客厅，茶几和沙发上堆满了大牌购物袋，十几件新衣服散乱得到处都是，花里胡哨的。 黎嫣兴奋地拿着一条裙子在身上比划着，压根没注意到沈双鱼回来了。 沈双鱼换了拖鞋，对佣人低声问道：“我爸呢？” “沈先生今天一早就飞国外出差了，要过几天才回来。” 她点头，怪不得黎嫣这么肆无忌惮地大出血呢，敢情是沈峰不在。 不过，沈双鱼知道，沈峰如今对黎嫣也不是什么一心一意的，去国外出差这么好的机会，他肯定像撒欢的野狗似的，不管香的臭的全都往嘴里划拉，免得一回来就没机会了。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月儿，妈穿这个好看不？这颜色娇嫩，是不是也把我的脸色衬得特别年轻？” 黎嫣满脸风情，对着沈双月说个不停。 看着那条玫粉色无袖连衣裙，身为女儿的沈双月就算拼命闭上眼，都说不出“好看”这种瞎话。 哪怕年轻的时候再美，黎嫣如今也是徐娘半老，这种颜色，这种款式，她怎么能驾驭得了？ “妈，你上个礼拜不是刚买完衣服吗？” 沈双月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上礼拜是上礼拜，这礼拜是这礼拜！倒是你，叫你陪我去逛街，你总是有事！” 黎嫣嗔怪道。 她完全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其实是鄙视她的，而且随着年纪的增长，这股厌恶之情愈发深刻。 只是沈双月也明白，她现在只能靠着黎嫣，还不到跟她撇清关系的时候。 “你一会儿还要出去？这都快吃晚饭了。” 沈双月轻声问道。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正在往楼上走的沈双鱼，双方都很有默契地把对方当成空气。 “我约了新美会所的陶医生给我做脸，他手法温柔，人又和气，难约得很。我还是和你芬姨办了会员卡，这才抢到了呢！” 黎嫣笑得荡漾。 那陶医生二十岁出头，看着是小奶狗，其实是小狼狗，帅得让一群中年太太们合不上嘴。 据说有人下手快，已经抢先体会过什么叫合不上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于是赶紧介绍给好姐妹。 沈峰年轻的时候不知身体珍贵，如今早就不能让黎嫣心满意足了，偏偏他还没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真是棒棒哒。 该配合他的演出，黎嫣不能视而不见，只能卖力叫好。 但女人在床上装多了，也很累是不是？ 所以，她犹豫了好久，索性豁出去。 今天就是一个好机会。 陶医生？新美会所？ 沈双鱼放缓了脚步，一边上楼，一边侧耳细听。 她知道黎嫣之前一直在一家很有名的会所做保养，好多年没变过，如今却为了一个美容医生就改弦更张了？ 看来，有空要去打听一下。 “算了，你去吧。” 沈双月摆摆手，没了耐心。 她这两天在学校里听到不少人都在说沈双鱼，竟然大多数都是好话，沈双月的心里很不痛快。 名声这种东西，对女人来说，也不重要，也重要。 但不管到底重不重要，谁家的公婆都不想娶回来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吧？ 自从进了冬城大学，沈双月就一直明里暗里大搞舆论战，一桶一桶的脏水泼上去。 黄泥巴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反正不管沈双鱼将来嫁给哪个男人，她都别想好过。 可惜，最近的苗头不太对…… 原本沈双月想和黎嫣吐槽几句，发泄一下，既然她要出门，算了。 就知道，一切只能靠自己！ 沈双月眼神微黯。 还不知道自己即将一裤裆屎的沈双鱼却美美地泡了个花瓣精油澡，把脸上的面膜纸拉扯平整，她躺在床上，习惯性地刷了一会儿手机。 才刚一上线，她就收到了私信。 呦，还不是陌生人，正是那个对自己一直死缠烂打的“独系孤舟”！ 活像是被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似的，沈双鱼微微诧异了那么一瞬间，毕竟现在已经是深夜，她亦不会天天登陆。 没道理被抓得这么准啊？ 还没点开对话框，又有新的私信涌进来，一条，又一条。 沈双鱼隐约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果然，对方在下战书，并且把她上一次的无视当成了巨大的羞辱。 隔着手机屏幕，字里行间都透着熊熊怒火。 沈双鱼浏览了一遍，轻轻撇嘴：“当自己是中世纪的骑士？动不动就决斗，耍猴给人看？” 话虽如此，她还是微动指尖，划了划，回复了一个字。 “好。” 等了五分钟，那边却没有回应了，不再有新的私信传过来，但头像还亮着，一闪一闪的，说明人还在，没有下线。 沈双鱼嗤笑一声：“搞什么？” 她几乎可以认定，那就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屁孩了，家世优越，自幼聪慧，难免心高气傲，接受不了任何挫败。 “看交流区。” 沈双鱼正想着，又收到新私信。 第22章 勒索恐吓是犯法的 她皱眉点开了交流区。 首页果然出现了新帖，发帖人自然是上蹿下跳的独系孤舟，光是题目便算得上耸人听闻—— “谁输谁脱马甲，玩不起的炸号走人！” 里面的内容更让她感到无语，居然提出一人拿出一百万，投入股市，为期一周，不堪其他，单纯比拼盈利！ 鉴于股市在周末会休市，所以，满打满算，也就是从周一上午到周五下午，一共五天的时间。 论坛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喧腾了，主要是大家都习惯了交流心得，互换信息，即便偶尔有几个爱拌嘴抬杠的，也不会让彼此的面子太难看。 像独系孤舟这么张扬的，这么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前所未有！ 沈双鱼点开私信，美眸一扫，平静的脸色沉了沉。 换做是以前，她不屑和人争辩什么，而且自己现在手上一大摊子事都忙不过来，哪有空搭理这么一个疯子！ 还一百万…… 然而，沈双鱼刚要点鼠标的手猛地顿住了。 何不趁着这个机会，重新开个高级账户，把宁婉留给自己的钱存进去，免得再被那对不要脸的夫妻惦记着？ 再适当做些投资，省得只出不进。 手里有钱，心中才不慌！ 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沈双鱼也不是磨叽的性格，她直接回复，就说接受了独系孤舟的挑战。 这世道，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多的是，在网上也一样。 一看大佬北冥终于露头儿了，好几个资深会员纷纷现身，主动充当这一次比拼的裁判，还保证一定公平公正。 既然有人主动包揽，双方都表示同意。 至于具体事宜，沈双鱼没多过问，只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了正式开始的具体时间。 她虽然时不时地来这个论坛放松一下心情，和同行闲聊几句，但还不至于对它产生什么感情。 就算真的退了，也不会不舍。 再说，她根本不相信自己会输！ 独系孤舟在她手底下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手下败将，要说有什么例外，无非是这一次输得更惨烈一点，更隆重一点嘛！ 早上七点，沈双鱼拎着书包，下楼吃早饭。 沈双月比她早一点下楼，看样子也是刚刚才到。 沈双鱼不挑食，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让佣人给她端了一碗青菜虾仁粥和一份生煎，安静地吃着。 坐在对面的沈双月似乎没有胃口，她拿勺子无意识地搅着手边的粥，视线不停地向楼上张望。 昨晚她睡得比平时晚，但一直到沈双月睡着，也没有听见黎嫣回来的动静。 她刚才问了佣人，得知黎嫣半夜一点多才回来。 等沈双鱼快要吃完早饭，黎嫣终于姗姗来迟。 沈峰不在，她懒得装相儿，只穿着真丝睡衣就下楼了。 只见黎嫣一路招摇，又是让佣人给她现榨果汁，又是抱怨家里的乳清奶酪不是从德国进口的，就连摆在餐桌上的花瓶也嫌弃不精美。 好像啥都不顺她的眼，让她这个女主人很不满意。 沈双鱼放下筷子，擦擦嘴，无声地掀起眼皮看向黎嫣。 没了妆容掩饰，黎嫣看上去也仅仅是一个姿色犹存的中年女人而已，甚至因为前一晚睡眠不足，她整张脸都有一点浮肿。 不过，此刻的她却好像精神得很，一双略微上挑的狐狸眼儿相当水润明亮，脸颊也透着红润，因为气色不错，倒显得连眼角的皱纹都不那么明显了。 一想到黎嫣昨晚的去向，沈双鱼垂眸，轻轻牵动起嘴角。 什么医美的威力居然有这么大？ 她还真是好奇了。 “呦，大小姐真是好胃口啊，一大清早就吃了这么多。我还当是什么山珍海味，这生煎油腻得很，我是不吃的。” 黎嫣走了过来，她随意拨拉两下头发，慢悠悠地说道。 沈双鱼喝下最后一口浓缩咖啡，平静开口：“年轻人代谢好，不像你这年纪的确实需要注意，免得穿礼服的时候憋一晚上的气，要晕不晕的多难受。” 黎嫣毕竟生过一个女儿，跟了沈峰之后，从前没吃过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去了，她管不住嘴，年纪也一年比一年大，何况等体重上去了再想减下来，谈何容易？ 每次陪沈峰出去应酬，她只好让人把腰腹一圈勒得紧紧的，几个小时下来，连口水都不敢多喝，就怕小肚子凸出来，被其他女人笑话死。 “死丫头，小心像你那个短命妈一样，还活不到我这岁数！” 黎嫣咬牙骂道。 沈双月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她倒不是替沈双鱼打抱不平，只是沈峰不在，黎嫣却在家里闹腾，大有故意的嫌疑，很难不令他心生厌恶。 沈双鱼懒得和她废话，刚好手边还有一杯清水，她伸手一扬，全浇到黎嫣的脸上。 “我看，沈太太这是睡懵了，还在梦里没清醒过来呢，我好心给你提提神！” 话音未落，黎嫣已经爆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尖叫。 各种污言秽语也随之从她的嘴里成串儿地跑出来，不堪入耳。 沈双鱼只是噙着冷笑，也不出声。 直到黎嫣骂累了，她才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两下。 沈双月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沈双鱼的手机界面是录音功能！ 她失声：“你录音了？” 那些难听的话一旦传出去，黎嫣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好继母形象可就彻底坍塌了！ 沈双鱼故意露出一个害怕的表情，她把手机紧紧地抓在手中，假装惊恐地抿了抿嘴唇：“你放心，我不会发到网上去的。” 她只保证她不发，不保证把这段录音交给别人，让别人发！ 沈双月好不容易才按住黎嫣，让她闭嘴，然后才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要多少钱？” “我要钱做什么？勒索恐吓是犯法的。” 沈双鱼凉凉一笑，拿起书包就往外走。 沈双月再也顾不得淑女形象，赶紧去追她，嘴里焦急地喊着：“你别走！那你到底要什么？” 早有司机等在沈家门口，看见沈双鱼出来了，立即恭敬地为她打开车门，接过书包。 这司机是沈双鱼自己找的，每月的工资也是她来给开的，他又不是一个傻子，还能不知道听谁的话？ 沈双鱼先跟司机点点头，打了招呼，然后才回头斜睨了沈双月一眼。 “以后，在我的面前，她最好当个哑巴。” 很快，连人带车全都消失在了沈双月的视线中。 第23章 城里人就是会玩 不知道为什么，沈双月一下子浑身冰凉。 只一眼，沈双鱼刚才的那个眼神，令她有一种好像被盯上的错觉。 而她自己，就是那个即将被吞吃入腹的猎物，根本无力抵抗！ 一张姣好的脸庞被气得铁青，沈双月怒极，恶狠狠地用鞋底碾着脚下的草坪。 “小贱人！你给我回来！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 身后传来黎嫣的叫骂，她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两只手冲着空气一顿比划，俨然一个疯婆子，哪还有一点富家太太的尊贵？ 虽然住在别墅区，不用担心和邻居挨得太近，被人听见看见，闹个没脸，但沈双月还是丢不起这个人。 她喊过来佣人，几个人合力一起将黎嫣拉扯回去。 “你能不能不要再添乱了！我爸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和她吵起来，万一她去告状怎么办？她现在有厉家做靠山，我爸是什么性子，你不比我更了解吗？” 沈双月勉强按捺着心中怒火，瞪着黎嫣。 沈峰那种人，有奶便是娘，既然现在沈双鱼对他有用，别说让他扮演慈父，就是装孙子都行。 “那你就任由她骑到我头上去？” 黎嫣到底还是不甘心。 “在嫁进厉家之前，她不敢随便和我们扯破脸皮，娘家再不好，总比没有娘家强，这个道理，我猜她也懂。” 稍一停顿，沈双月还是劝慰道：“以后你少搭理她，口头上占点便宜又有什么用？你是宝瓶，她是瓷碗，没必要碰上。” 几句好听的话终于哄住了黎嫣，她没好气地叫佣人把早饭送上去，用力摔着卧室的房门。 不过，确实没有再作妖儿了。 沈双月强忍着，收拾东西，也去学校。 从沈家到冬城大学的路程并不算近，沈双鱼这几天都没有浪费时间，有时候背题，有时候听听英语什么的。 但她今天却一反常态，等车一开，沈双鱼就拿出手机，开始上网搜索。 说起来，沈双月从小就被黎嫣严加看管，生怕她被穷小子给拐带跑了，耽误她给有钱人做丈母娘。 所以，沈双月至今还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过男人。 她看不出黎嫣的异样，然而沈双鱼活了半辈子，一双眼睛何其毒辣。 黎嫣昨晚一定出去找男人鬼混去了，八成就是和那个什么陶医生有关。 沈峰的脑袋究竟是不是绿的，沈双鱼完全不在乎，甚至愿意给他加点颜色。 她要的就是黎嫣的把柄。 这种毫无廉耻心的贱女人，要是不能一次就把她收拾利索了，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这也是沈双鱼一直没出手的原因。 “新美会所建立于……聚集一大批专业级医疗美容整形外科医生……多次荣获国际大奖……拥有多项专利……” 这家会所的确新开不久，沈双鱼扫了两眼简介，又去找医生介绍，果然看见了陶医生的照片。 照片里，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白大褂，面带微笑。 照片下方写着他的名字，陶帅，以及简单的个人履历，其中不乏溢美之词。 别说，还真的挺帅的，也算对得起这个名字。 沈双鱼在心中感慨了一句，收起手机。 她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姓陶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医疗美容外科医生，就是一个被包装得高级一些的小白脸。 这个群体以前最喜欢拿模特做幌子，动辄自称男模，现在又换成更高大上的，城里人就是会玩。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这句话足以说明学医之路有多么苦逼。 普通医生往往到了三十岁还在挣扎，哪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就挂上医学博士的头衔，还号称自己拥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啊？ 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沈双鱼正嗤笑着，从书包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是她的备用手机在响。 知道这个号码的人，目前只有一个，就是沈湛。 犹豫了一下，沈双鱼还是接起电话。 她知道，如果不是没有要紧事，沈湛也不会随随便便打来电话。 “怎么了？” 沈双鱼情不自禁地放低声音。 “陈总说他年纪大了，想要退休，所以……还有王总似乎也有这个意思，我暂时还没有答复他们。” 沈湛的语气也不太好。 公司处于风雨飘摇之际，尽管他竭尽所能地将情况维持住，然而底下那群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随他们去吧，结算清楚，毕竟相识一场，大家好聚好散。” 沈双鱼不辨喜怒地开口。 作为公司的核心高层，王总和陈总曾经是她的伙伴，一起打过天下，他们手上也有一部分股权，既然想走，就说明缘分到了，不能强求。 “是我没有得到他们的信任，如果你还在，他们一定不会就这么走了。” 沈湛十分自责。 沈双鱼轻笑，安慰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已经很好了。” 手机那一端的男人垂眸不语。 你已经很好了。 不，并不好，起码远远不如她好。 “对了，稍后你会收到一张银行卡，还是原来的密码。我知道你现在手上有钱，但未必方便拿出来，卡里是我的钱，不会惹人怀疑。” 沈湛勉强打起精神。 如今他格外关注和沈家有关的消息，也知道沈双鱼最近从沈峰和黎嫣的手中拿回了宁婉留给她的遗产。 闻言，沈双鱼长出一口气：“确实是这样，我本来还想找你，你就已经准备好了。” 那笔钱，如果她动用的数额过大，一定会被人盯上。 而她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帮我查个人，新美会所，叫陶帅，越快越好。” 沈双鱼原本想亲自出面，转念一想，还是让沈湛去查更保险，免得打草惊蛇。 “好，”他一口答应，迟疑片刻，又讷讷动唇：“和厉家的婚约应该是不作数的吧？” “能拖一天拖一天，实在不行再想办法，反正我名声不好。” 沈双鱼倒是语气轻快，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她又叮嘱沈湛注意身体，不要太拼命，然后才挂掉电话。 握着手机，一抬头，沈双鱼的目光不期然地和正在开车的司机对上了。 对方有点慌，但很快就口齿清晰地说道：“沈小姐，你是我的老板，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事，请放心。” 沈双鱼点点头，她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第24章 美美的女神今天也没有被生活打倒 午休的时候，沈双鱼果然收到了那张银行卡。 学校门口就有银行，她去查了一下，发现里面的数字大大超过自己的想象。 差不多是沈湛全部的家底了。 他跟在她身边几年，虽然也赚了不少钱，但在老家给父母盖了一栋四层小楼，又在冬城买了一套地段还不错的公寓，七七八八算下来，最后其实也就没剩多少了。 应该是全给她拿来了。 沈双鱼收好银行卡，微微叹息。 她知道沈湛一个人支撑得无比辛苦，然而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血就这么倾覆，沈双鱼真的做不到。 静静地站在原地，两分钟之后，沈双鱼调整好了心情，转出了一笔钱，到自己新开的账户下，然后走人。 “沈双鱼？” 刚到银行门口，沈双鱼就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 她抬头看了过去，面前的果然是熟人。 就是上一次借笔记给自己的学霸小姐姐周佳雯，她身边还有几个女生，瞅着都挺面善的，估计也是同学。 一时间，沈双鱼有点心虚，她平时逃课太多，心思不在学习上，就连同系同班的同学都认不出来几个。 “你也来取钱啊？” 说实在的，沈双鱼很感激周佳雯，她的笔记一看就是极用心的，却能大方地借给和自己并不熟悉的同学，说明这是一个没有私心的人，品质高贵。 大学就是一个小社会，为了奖学金，为了荣誉称号，哪怕住在同一间宿舍，朝夕相对的人都好意思在背后捅刀子。 像周佳雯这样成绩优异的学生，不仅没有瞧不起她这个学渣，还伸手帮忙，真的很难得了。 只是沈双鱼不太知道怎么和这样单纯可爱的小女孩打交道，有心亲近吧，却又害怕吓到人家。 “是呀，还是取点现金放在身上比较安心呢。” 周佳雯轻声细语地说道，用手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镜。 她脸色微红，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却很亮。 又和女神说话了！ 又能近距离看女神了！ 女神还是那么漂亮！ 沈双鱼冲她一笑，发现周佳雯那张白白的小脸好像更红了，连耳尖都透着粉红色。 然后，她又和其他几个同学打了招呼。 “那个，沈双鱼，一会儿我们要去‘女人街’逛逛，你要不要一起去？” 周佳雯很快取完了钱，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鼓足勇气，主动邀请道。 “女人街”听着奢华，其实就是离冬城大学很近的一条商业街，挤挤挨挨的，路并不宽，大概有上百家店铺，都是卖和女人有关的商品。 因为平价，种类多，款式又新潮，几乎每个女生都曾经在这里血拼过。 唯有沈双鱼除外。 “我们都觉得你、你长得好看，而且最近特别会打扮，虽然你肯定看不上那里卖的东西，但你能不能帮我们挑一挑啊？” 除了周佳雯，另一个女生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沈双鱼。 眼看着好几双眼睛都在闪闪发亮地注视着自己，沈双鱼心想，这谁能受得了？ 那……那必须答应啊！ 这个护花使者，她做定了！ 大家立即前往女人街。 沈双鱼是第一次来这里，觉得十分新奇。 她原本还以为，随着电商的急速发展，这种二十年前流行的销售模式落伍了，早就跟不上时代了呢。 现在看看，只要找对了目标人群，东西依旧好卖得很。 而且，她还观察到，除了冬城大学的学生喜欢在这里买东西，周边一些工厂、公司的女性员工也会在午休的时候过来，这个群体的购买力同样不容小觑。 说白了，老人、小孩、女人的钱还真是最好赚的。 走走停停，只要看到有用的信息，沈双鱼就默默地记在心里，打算回去之后再好好研究一下。 她的想法很简单，做生意不能太贪，要想好你的东西到底想要卖给谁，到底能够卖给谁。 大小通吃，不现实。 所以，经过这几天的思考，沈双鱼已经决定了，她就要赚1525岁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的钱！ 不过，她原来想的是做中高端产品，享受品牌优势，那么价格方面肯定就不能让步。 在女人街转悠一圈之后，沈双鱼果断改了思路。 就做中低端价位的快消品！ 面向大多数消费人群！ 过去做小商品生意，讲究的是薄利多销，然而在生产技术和效率大大提高的今天，有时候多销的也未必薄利，只要严格控制成本就能做到。 “你的发质这么好，买几个发夹戴也不错。” 在一家饰品店里，沈双鱼挑了几个，指给周佳雯看。 “是、是吗？” 周佳雯羞涩地问道。 她不敢质疑沈双鱼的眼光，连忙接过发夹，对着镜子在头上比划了几下。 闪亮的水钻的确将她的头发衬得像是缎子一样丝滑。 “哇，好好看！” “我会编辫子，佳雯，明天我给你换个发型！” “对呀，我们刚才不是还买了新裙子吗？反正要换形象，那就从头做起嘛！” 女孩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接下来，沈双鱼很讲义气地给她们每人都挑了一套衣服，还十分贴心，就连用来搭配的各种饰品都帮忙选好了。 “我都迫不及待了。” 回学校的路上，周佳雯激动得小脸通红，她手里拎着好几个袋子，显然是满载而归。 其他几人也是，兴奋不已。 “嗯，我也很期待！一定会很好看！” 沈双鱼微笑着点头。 都是花儿一般的年纪，二十岁出头，满脸的胶原蛋白，眼神里都是对未来的憧憬，稍稍打扮一下就娇嫩美丽。 如今的世道，哪有几个真正的丑姑娘呢？ “双鱼，谢谢你。” 分别的时候，周佳雯鼓足勇气，向她道谢，其他人也纷纷对沈双鱼表达感激之情。 以前她们逛街买衣服，钱也不少花，可买回来总觉得不太好看，感觉自己被老板给忽悠了。 有了沈双鱼这个“军师”从旁指点，没有超过预算，但东西绝对是满意的。 “有空再一起逛街啊！” 沈双鱼挥挥手，看着她们回宿舍，自己一个人往图书馆走。 她想，还要多去几家同类型的店铺做市场调研，另外，一些商业数据也要尽快拿到，作为参考。 之前从银行卡转出来的那笔钱，沈双鱼已经知道要怎么花了。 就连设计大赛需要的作品，她也可以一并解决了。 沈双鱼不由得想到，她的人设，大概要从白幼美变成……美强惨了？ 呸呸，她只要美和强，绝对不能惨！ 嗯，美美的女神今天也没有被苦逼的生活打倒呢！ 第25章 春天到了，又到了动物们那啥的季节 和沈双鱼的干劲十足相比，有人的日子却不那么好过。 这里的“有人”，指的就是那些在厉珣的手底下讨生活的可怜打工人。 就连曾锐凯也在私下里和同事们感慨，怎么老板在一夜之间就从笑面虎变成疯狗了呢？！ 很显然，“疯狗”厉珣这几天的心情很不爽，而他不爽的后果就是让别人也不爽。 于是，开小会的时候有人挨骂，开大会的时候还是有人挨骂。 交上去的项目计划书永远都不通过，还会被训得狗血淋头，而且驳回的理由居然千奇百怪。 “写得这么笼统，太敷衍了！你是准备让我帮你补充吗？” “全是废话，水字数能让你赚钱？还不拿回去精简！” “内容勉强可以。” 第三次站在厉珣的面前，听到他说还可以，经理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就又听见厉珣不悦地斥责：“这个字号太小了，密密麻麻，我看着头疼！” 老天爷啊，这些细节，不全都是按照公司的统一规定来的吗？ 连瞎子都看得出来，厉二少的燥气太重了，亟待灭火。 曾锐凯特地让秘书把每天的咖啡换成凉茶，可惜收效甚微。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那啥的季节……” 午休的时候，他摇头晃脑地吟诵着，身边围着好几个前来打探消息的同事。 秒懂，众人纷纷表示理解。 曾锐凯想通了，这件事的关窍绝对在沈双鱼的身上。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估计是两个人吵架了。 除了她，曾锐凯还真的想不到谁还会有这个胆子，敢跑到厉珣的头上动土。 “厉先生，之前冬城大学那边邀请你去做一个设计大赛的评委，我要怎么回复他们？” 瞅准一个机会，曾锐凯小心翼翼地问道。 “告诉他们，我答应了。” 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点在桌面上，厉珣装模作样地思考了片刻，郑重地点点头。 见状，曾锐凯的胆子又大了不少。 他上前一步，笑容真挚：“既然这样，那厉先生你看，我们要不要提前过去……踩踩点？按照组委会的安排，决赛会在冬城大学的百年大礼堂举行，早就听说那里很有名，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曾锐凯一边提议着，一边激动地搓手，再三表示只是他自己想去，绝对不是厉珣想去！ 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厉珣的眼神里不带任何情绪。 不过，曾锐凯怎么硬是读出了一抹欣赏呢？ “看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厉珣轻哼，眼角一抽，嘴角一撇。 幸好，他见好就收，也不想把自己的助理刺激得太深，不小心起到反效果。 只是那么稍微拿乔了一下，厉珣就站了起来，伸手捞起外套。 “走吧，我带你过去看看，省得叫人笑话。” 他特意强调着。 “是，是，是我想去的，多谢厉先生给我这个机会！” 不停地向厉珣道谢，曾锐凯发自内心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牺牲他一个，幸福千万家！ 坐在车里，前往冬城大学的路上，厉珣理直气壮极了。 今天他是专程带助理过去的，有正经事要做，并不是去找沈双鱼。 所以，他绝对不是狗！ 曾锐凯悄悄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厉珣的反应，见他气定神闲，顿时也有一点摸不着头脑。 他咬了咬牙，掏出手机，打算先和沈双鱼通个气。 结果，还没等曾锐凯打字，他随手一刷新，就看见了沈双鱼在五分钟之前发的朋友圈。 “好可爱！今天的快乐！” 文字下方配着几张照片，沈双鱼的手上拿着几样造型可爱的小东西，看背景，她应该是在逛街。 果然，曾锐凯也看见了她发的定位。 沈双鱼在商业街，而自己却撺掇了厉珣去冬城大学逮人……这岂不是把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曾锐凯头皮发麻。 他怯怯地回头看了一眼厉珣，那幽怨的眼神彷佛一个独守空房的小媳妇。 “你干嘛？” 厉珣挑眉。 “厉先生，沈小姐今天好像不在学校，她、她去逛街了。” 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曾锐凯闭眼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你问她了？” 厉珣的关注点不在沈双鱼去逛街这件事上，而是为什么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他的助理却知道。 “她刚发了朋友圈。” 曾锐凯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厉珣拿起手机，也刷新了一遍，却没有看见。 他沉吟着：“要是看不见一个人的朋友圈……” 这道题我会！ 于是，曾锐凯十分贴心地主动为老板解答疑问：“那就是人家故意不让你看！” 厉珣：“……” 啧，又被嫌弃了。 十五分钟之后，临时让司机更改目的地的厉珣已经站在了繁华热闹的商业中心。 不省心的助理被他打发走了，按照沈双鱼在朋友圈发的定位，找到不远处的购物中心，厉珣大步走了过去。 惊喜的是，沈双鱼居然还在那家店里。 不太大的店铺里，客人倒是很多，全都是年轻女孩，她们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挑选着各种闪闪发亮的小饰品。 满眼是人，然而厉珣还是一下子就找到了沈双鱼，毫不吃力。 她正对着镜子，双手调整着锁骨上的一条链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轻松愉悦，整个人充满了这个年纪特有的活力与娇美。 眼前犹如一幅画。 站在原地，厉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不要走过去，似乎他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就是在破坏美好。 不过，大概是他的目光太炽热灼烈，隔着人群，沈双鱼也察觉到了。 她一向警觉，稍一扭头，就直直望了过来，正对上厉珣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咳。” 凝视着沈双鱼那双黑白分明，外翘内勾的美人眸，他莫名有一丝紧张。 难道是几天没见的缘故，又被她的惊人美貌给暴击了？ 厉珣暗忖。 呵呵，怎么能被一个小姑娘给震慑住！ 他径直走过去，释放煞气。 不料，沈双鱼竟然表现得毫无罅隙。 她甚至主动拉住厉珣的手臂，让他站在自己的身边，也一起看向面前的大镜子。 “好不好看？” 她比他矮一截，因为逛街的缘故，也没穿高跟鞋，每当沈双鱼侧头和厉珣说话的时候，一缕微微香甜的气息就落在他的耳畔。 他隐隐遐思，不能自已，煞气也成了傻气。 下一秒，沈双鱼更贴近了厉珣，她那两片柔软的红唇几乎贴到了他的耳垂，轻轻开合。 “好久不见啊，狗先生。” 第26章 一直欺负一直爽 刹那间，周身笼罩的旖旎灰飞烟灭！ 几乎溢到嘴边的两个字“好看”也被厉珣一口给吞进了肚子里。 他就知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但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子！ 深吸一口气，刚准备为自己辩白两句，只是厉珣一见到沈双鱼脸上的灿烂笑容，还有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 他败下阵来。 算了。 只要她不把“做狗”这件事告诉第三个人，他、他就饶了她！ “好了，不就是说狠话又做不到嘛，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沈双鱼看穿了厉珣的不自在，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小声安抚道：“就算是狗，你也是狗里高智商高颜值的顶尖品种呀！” 被她哄得一阵飘飘然，厉珣狠狠抿着的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松下来，并且有不断上扬的趋势。 高智商高颜值？ 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就知道她不好意思直接夸赞自己，只好采用了迂回方式，没办法，小姑娘就是脸皮薄嘛。 厉珣表示十分理解。 嗯，这波不亏。 确定他不会当众发火，胆大包天的沈双鱼偷偷松了一口气。 欺负大佬特别爽，一直欺负一直爽！ 同时，她趁着厉珣不注意，又撇撇嘴。 男人呵，都喜欢被逢迎，被吹捧，听几句好听的话就找不到北了。 沈峰是这样，想不到，就连厉珣都是。 黎嫣和沈双月母女二人不就是靠着这么拙劣的手段，才顺风顺水了二十年吗？ 沈双鱼不过只是随手一试而已。 看着她手上拿着的东西，厉珣的语气不太好：“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想到来这里？” 他环顾四周，发现整间店铺的装修风格虽然轻快明艳，但商品的质量和价格却无法令人恭维。 二三十块钱的耳环项链、四五十块钱的钱包、不到百元的太阳镜，甚至还有九块九任选的发夹！ 这是商场负一层，厉珣隐约记得，珠宝首饰类专柜应该在商场一楼才对。 他指了指头顶，“上楼去看？你想买什么，我陪你。” 一副财大气粗的口吻，其实暗藏忐忑。 认识这么久，她从未主动向自己索取过什么，甚至连稍微过界的言行都没有。 想到这里，厉珣反而感到一丝沮丧。 客气，代表克制。 听到他的提议，沈双鱼摇头，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不去，我去结账。” 她手臂上挎着一个粉色塑料篮，里面杂七杂八地放了十几样商品，其中就包括刚才试戴的那条项链。 “您好，一共三百二十七元，新会员可以立减二十元，扫这里的二维码即可自助办理哦，祝您购物愉快！” 收银小姐笑容甜美地说道。 沈双鱼也不含糊，拿着手机就扫码，注册，付账，一系列动作非常流畅。 提着漂亮精致的小袋子，她和厉珣一起走出来。 “有没有什么感想？” 沈双鱼边走边问。 本以为她只是单纯出来逛街，难道还别有目的？ 厉珣沉了沉眼色，神态也严肃了起来，他略一思考才开口道：“女人买东西的时候好像都比较疯狂。” 他指了指她手里的袋子，抿唇道：“同一款发夹，你一口气买了三个，只是颜色不同而已。这大概就是男女购物心理的差异之一，男人大多认为东西能用就可以了，没必要一次买太多。” 在她结账的时候，厉珣眼尖，一下子看到了。 “对，就是疯狂。” 沈双鱼赞许地看着他，不愧是厉二少，即便是面对自己毫不熟悉的领域，也能迅速抓住重点。 “还有，男人可能有了购物需求才会进行消费，而女人的消费行为就随意得多，原本不想花钱的，出来逛一圈，也会买一堆东西回去。喂，你想想你身边的那些女朋友，她们是不是都是这样？” 她支起手肘，拱了拱厉珣的小臂。 他原本在认真倾听着沈双鱼说的话，冷不丁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气得都笑了出来。 是试探，还是不信任呢？ “所以你不去学校，跑到这里来做市场调查？这和你的专业也没什么关系吧，现在连逃课的理由都这么冠冕堂皇了？” 厉珣猛地停下脚步，声色俱厉地斥责道。 沈双鱼微怔，很快就反应过来，因为有理所以声高，“我今天没课！不信你去看我的课程表！” 他哽住。 倒是忘了这茬儿。 “再说，我是有正事儿要做的。” 沈双鱼又嘟囔一声。 “这就是你的正事儿？” 厉珣的目光扫了一眼她的手上。 “当然！” 虽然他毫不掩饰语气中的鄙夷，但沈双鱼还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你不会又来抓我回去上课吧？” 她狐疑地打量着厉珣，总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有毛病。 他是要娶她没错，但也不至于像是培养优秀学生似的，那么在意她的成绩吧？！ “你还逛不逛了？” 厉珣强硬地转移了话题。 “逛，让我看看。” 沈双鱼掏出手机，除去刚才那一家，备忘录上还有四家类似的店铺没去。 “嘿嘿，今天的壮丁就是你了！” 转了转眼珠儿，她一把拽住厉珣的胳膊，拖着他向外大步走去。 四小时之后，商场顶楼的一家餐厅。 柔和的灯光下，沈双鱼兴致勃勃地看着菜单，心情大好地问道：“你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收获颇丰，比预期的还好，她十分满意。 而且，她对自己接下来要进行的计划更是期待满满，斗志昂扬。 这个市场，比沈双鱼之前想得还要更大，甚至距离饱和还差得远，完全可以分到一块蛋糕。 厉珣啜着柠檬水，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自己的膝盖。 他是疯了吧？ 一定是。 这个女人总是有本事让他去做一些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上次的喝奶茶是，今天更是。 他居然像一个跟班兼保镖似的，陪着她买了一大堆破烂儿！ 更诡异的是，每一次当她试戴之后，向他询问意见的时候，他还会下意识地说好看，或者难看。 助纣为虐！ “沈双鱼，你又要搞什么？” 厉珣放下杯子，按着胀胀的太阳穴。 无论要作什么妖，都最好提前给他一个心理准备才行，方便他帮她收拾残局。 “喏，我在找灵感而已。” 沈双鱼从包里掏出一张宣传单，铺展到厉珣的面前，解释道：“我参加了这个比赛，正在准备参赛作品。” 她弯着春水一般的眼眸，嘴角噙着的笑容愈发温柔明媚，像个等待夸奖的小孩。 看清宣传单上的字，厉珣慢慢勾起嘴角。 他把那张纸往前一推，双手抱胸，完全不觉得自己此刻得意洋洋的样子，俨然一条疯狂摇晃尾巴的大狗。 “沈双鱼，要不要让我潜规则一下你？” 厉珣笑得狡诈，他可不能一直叫女人牵着鼻子走！ 第27章 男人不能被人说不行 潜规则？ 冷不防听见这三个字，对沈双鱼来说，意外大于恼怒。 还敢有人想要潜规则她？ 胆子不小，勇气可嘉！ 她翻了翻眼皮，很不给面子地一口拒绝：“谢谢，用不着！” “你懂什么？” 厉珣嗤笑，十分难得地想要提点她几句，“工作干得好，不如关系好；要想关系好，爸爸少不了。” 职场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与其等社会教她做人，他宁可提前给沈双鱼打好预防针。 “像我们这样出身的人，又怎么可能和普通人一样，一板一眼地从底层做起，一步步往上爬？” 看出沈双鱼并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厉珣眸色深沉，耐着性子又多解释了两句。 那些青年才俊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往往喜欢立一个一切靠自己，不受家族荫庇的人设。 这种话，随便听听就算了，难道真的有人会相信？ 就像他当年惹怒了老子，被丢到国外独自生活，但大家都知道，厉珣最多就是没有以前那么自由，绝对不会影响吃喝玩乐。 可惜，沈双鱼依旧满不在乎：“不如你改行去说唱吧，还挺押韵的呢！或许这一套对你们来说很有用，但我们年轻人更喜欢先撞一撞南墙再死心。” 我们年轻人…… 意思是说他很老了？ 被迫“人到老年”的厉二少，脸色那叫一个相当难看，连握着杯子的几根手指也无声攥紧。 在他的身后，那根不存在的虚拟大尾巴也不摇了，竖得直直的，恨不得把谁给抽一顿！ 男人一个不能被人说不行，一个不能被人说老了！ 他风华正茂，风流倜傥，风韵犹存……不是，风度翩翩，哪个不长眼的敢嫌他老？ 眼看厉珣就要炸毛，沈双鱼迅速改口：“我们是普通年轻人，你当然不在这个范畴内了，普通人在你这个年纪，就算做梦也达不到你目前取得的成就啊！” 说完，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只见厉珣紧抿着的嘴角一瞬间放松，那双冰冷深邃的眼睛也明显透出一股暖意，耳尖上甚至慢慢地浮现着一抹淡淡的绯红。 这是……害羞了？ 就在半个月之前，他不是还冷冰冰地对自己威胁说“告诉我答案，我就考虑娶你”吗？ 男人果然都是善变的动物！ 沈双鱼在心中啐了一口！ “还好，也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厉珣勉强维持着严肃，他继续端着架子，借着低头喝水的机会，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激动。 夸你两句，还喘上了！ 趁他看不见，沈双鱼又飞快地翻了个白眼。 估计那些女人在刚刚接触到厉珣的时候，都被他的冰山样子给骗了，所以赶紧逃得远远的，生怕惹怒了他，小命不保。 而她因为婚约和他绑在一起，想跑也跑不了，竟然意外地发现了他的另一面。 爱吃甜的，爱听奉承话，还爱拿腔拿调，口是心非呢！ 呵，小伙子竟然有两副面孔呢！ 这就是二皮脸！ 吃完晚饭，二皮脸厉珣很不客气地坐上了沈双鱼的跑车，毫不见外。 “我让司机回去了，你送我。” 他理所应当的语气逗笑了沈双鱼，“我第一次见到约会结束之后，让女人送的男人。” 厉珣显然心情很好，那条不存在的狗尾巴又抖起毛来了。 “第一次见到？我就喜欢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系好安全带。 “喔。” 沈双鱼面无表情地发动车子，声音平静：“既然你让我开开眼，那我也让你开开眼，算是礼尚往来。” 之后的一个小时，厉珣总算知道了沈双鱼的过人本事。 她活生生地把跑车开成了农用三轮车！ 不，三轮车都比她开得快！ “你还能再慢一点吗？” 看着沈双鱼一点点往前挪蹭，厉珣脸色铁青地问道。 他怀疑自己走路的速度，都比坐她的车更快！ “干嘛急着回去？这么美好的夜晚，难道你不想和我多待一会儿吗？看，月亮好圆！” 沈双鱼眨着眼睛，一脸懵懂，将傻白甜的形象贯彻到底。 厉珣：“……”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不应该说她没见过世面！ 直到厉珣再三讨饶，沈双鱼才同意和他换了座位，让他先送自己回家。 “我请了司机接送我去学校，你今晚把车开回去，我改天再去取。” 沈双鱼坐在副驾驶，手肘支着车窗，车顶全开。 她随手拿掉绑头发的发圈，任由一头长发随风飞舞。 夜色迷离，华灯溢彩，而她美得勾魂夺魄。 这种不羁和潇洒的气息，让厉珣一阵恍惚，又情不自禁地迷醉其中。 她说得对，她拥有着他极度渴望涌入怀中的热血，天真，独属于这个年纪的放肆。 好像在年轻的时候，哪怕是摔跤都摔得格外畅快一些。 厉珣微微笑了。 也许，她突然闯入他世界的意义，就是让他在大梦惊醒之后，发现那不仅仅只是梦，而青春尚在。 护城河边，厉珣将车靠边停好。 沈双鱼也不问他为什么停在这里，她只是撑着头去看不远处的水波粼粼，一派雍容悠闲。 “有没有考虑从沈家搬出来？” 他侧身，把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像孩子似的玩她的头发，一会儿缠在手指上，一会儿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厉珣就对她的头发印象深刻。 微湿的，黑亮，发尾微卷，妩媚中还有俏皮。 离得如此近，有丝丝缕缕的香气不断窜入鼻子里，厉珣并不排斥这味道，甚至还用力嗅了几下。 沈双鱼觉得痒，去推他，没有推动。 “才不，我要住在那里给他们添堵。” 她笑吟吟。 厉珣苦笑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在他怀中挣着，扭头反驳道：“才不是呢！我又不傻！” 贴在身后的男人僵了僵，按住她的腰，让她不能再乱动，深吸一口气，厉珣连声音都紧绷起来，“坐好。” 沈双鱼一顿，表情促狭：“狗先生，你需要灭火器吗？还是，需要我来助人为乐呢？” 说完，她把右手举到厉珣的面前，五指张开，还故意挥了挥。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好像绽开无数绚烂焰火。 过了好几秒，厉珣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沈双鱼，你可真是不害臊！” 第28章 手感不错 沈双鱼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那只手还举在半空中，好像被定身了一样。 厉珣看着她因为吃惊而瞪圆了的一双眼睛，蓦地想到了他曾经在英国丛林中遇到的一头幼鹿。 它还很小，身量未长成，对人类还有着懵懂的信任。 他不断接近它，而它的眼睛里只有好奇，全然忘记了逃跑，更不知道自己即将小命难保。 一人一鹿，凝视许久。 当然，厉珣选择目视它离开，一步步走进茂密的树丛中，再也不见。 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对这么幼小的猎物下手，尽管他所在的区域是合法捕猎地。 此刻，沈双鱼就像极了那头幼鹿，可爱，笨拙，浑身散发着不自知的活泼气息，让他沉迷，又忍不住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再继续，因为她不属于这里，她很快就会离开。 “开、开个玩笑而已，你干嘛说我不害臊！” 被厉珣看得毛毛的，沈双鱼把手放下，气哼哼地把头扭到旁边，不再看他了。 看不出来，厉珣居然还挺纯情的，别说耳朵了，就连脖子都开始泛红了！ 她窃窃地想着刚才那一幕，脑子里顿时充满各种黄色废料。 啧，好想把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全都脱光，再用领带绑住他的双手，按在头顶，从耳尖开始，哪里发红，她就去欺负哪里…… 打住！ 沈双鱼用力晃了晃头，心虚地偷瞄着厉珣。 他一看她的神色，就猜到她的小脑袋瓜里一定没想好东西！ “喂，擦擦嘴，你流口水了！” 厉珣冷冷说道。 沈双鱼还真的用手捂住了嘴。 没有，被骗了！ 他失笑：“你还真信了？沈双鱼，你小小年纪，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是自己偷偷看的，还是跟谁学的，嗯？” 最后一个“嗯”字，已经带着明显的威胁味道了，大有她要是敢不说实话，他就把她给就地正法的架势。 沈双鱼恶狠狠地拿手背抹着嘴唇，哪怕她并没有流口水，但还是被气得不轻。 “有没有搞错，我是二十岁，不是十岁，更不是二岁！” 她气血翻腾，心里冒火，显然是恼羞成怒。 本想取笑他一把，结果反而被人家给取笑了，亲手挖坑给自己跳，真是好气啊！ “二十岁怎么了？二十岁就敢撩男人了？” 厉珣似笑非笑，垂着眼睛，目光似乎在她的胸前扫过，稍微停留了那么两三秒钟。 沈双鱼光顾着懊恼，没有注意这个小细节。 倒是厉珣忽然一阵口干舌燥，心里滑过一个想法—— 既然二十岁了，是不是可以宰了吃肉了？ “谁撩你了，是你内心不纯洁，看什么都是脏的！” 沈双鱼言之凿凿，随手扣了一顶大帽子在厉珣的头上，还故意斜睨他一眼。 “一个大男人，比女人还不禁逗，说我不害臊，你倒是知道害臊，看你羞的，像一只粉红兔子似的！” 她甩了一记白眼。 厉·粉红兔子·珣沉默了。 他第一次觉得，或许像他父母的那种“相对无言”的婚姻模式，其实也挺好…… 起码做丈夫的不会动不动就被小娇妻给气到吐血。 “我要回家了，就是一条河，有什么好看的？” 说完，沈双鱼在脖子上“啪”的一巴掌，打死了一只正在吸她血的蚊子。 恶心死了！ 人家约会都是吃大餐，看电影，她在这里吹冷风、喂蚊子！ 厉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起湿巾，先给她擦了擦脖子，又擦了擦手心。 俨然一位慈祥的老父亲。 谁让他乐意呢？ 最一开始，他确实是抱着调查沈双鱼底细的目的，才同意和她的婚约。 但几次相处之后，厉珣却想通了一点，他向来讨厌麻烦，如果再换一个女人，岂不是自找麻烦？ 还会惹得老头和老大不痛快，搞不好又是一通说教，烦都烦死了。 “走了，送你回家。” 厉珣伸手摸了摸沈双鱼的发顶，她的头发滑滑软软的，从手心传来的感觉让他想到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手感不错。” 他笑道。 隐约明白了撸猫撸狗是什么感觉。 “别乱摸！我又不是狗！” 沈双鱼满脸不情愿，她拍掉厉珣的手，还飞快地把头发重新扎起来，不给他再次得手的机会。 到了沈家门口，厉珣没有让沈双鱼立刻下车。 他想了想，还是正色道：“沈峰不在冬城，你自己多多小心，凡事不要逞强。” 沈双鱼知道，厉珣是不想让她和那对母女正面开战。 有一点，沈双月还真的说对了。 在两家正式联姻之前，无论是厉家还是沈家，都不希望有什么意外，哪怕只是面子工程，能维持下去自然也是最好的。 为人子女，即便没有做错什么，一顶孝道的帽子压下来，也很容易被人诟病。 厉珣不想让沈双鱼吃亏。 他可以欺负的人，不代表别人也可以随便欺负！ “知道啦。再说，我那位好妹妹一心想拿奖，最近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她也参加那个比赛了。” 沈双鱼低头玩着手指，不动声色地给沈双月上眼药。 她可以不给自己走后门，但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让沈双月不痛快。 要不古代的奸妃为何那么喜欢在皇帝耳边吹风呢？ 这种感觉还真是不要太爽啊！ “我知道了，你想怎么做？” 厉珣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令沈双鱼十分满意。 她早就想好了，毫不犹豫地说道：“凭沈双月的本事，进决赛应该不难，既然这样，我也不做小人，就等着决赛见吧！” 说完，沈双鱼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 趁着厉珣不注意，她飞快地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推门下车。 “路上注意安全！要是敢蹭了我的车，让你好看！” 她站在车门前，比了比拳头，凶巴巴的样子很可爱。 厉珣这才回过神来，他伸手摸了一下脸，烫得好像在三伏天里晒了日头。 原来这就是奶凶奶凶的小姐姐啊…… 还有那个吻…… 轻飘飘，柔软软，像一片幼羽，又像一朵娇云。 不是，亲吻这种事，不是应该男人主动吗？ 他泄气，说不上来心中究竟是欢喜多一点，还是沮丧多一点，只好拿手捶方向盘。 方向盘：你被偷亲，怪我咯？ 第29章 爱情的罪，让人流泪 沈双鱼是一路哼着歌儿，脚步轻快地走进家门的。 佣人看见她，连忙取来拖鞋，还一迭声问她要不要吃饭，殷勤的态度比起之前不知道要好多少。 拜高踩低是人之常情，沈双鱼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她摇头说不用了，自己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二小姐在房间里，沈太太出去打牌了。” 没等沈双鱼开口，佣人便压低了声音，主动告诉她。 看来，黎嫣的心情很不错呢。 她牌技极差，基本上属于主动给人送钱那种。 所以，一般情况下，牌局什么的，黎嫣能避就避，除非真的推辞不过，或者她高兴撒钱。 “知道了，我先上楼。” 面对对方主动释放的好意，沈双鱼自然也全盘接受，微笑着点了点头。 别看黎嫣如愿以偿地嫁给了沈峰，其实她的骨子里还是小气得很，尤其对家里的佣人，连逢年过节给红包都是咬牙切齿的，众人心底早就颇有微词。 难怪一察觉到风向不对，这群人就开始闻风而动了。 大概是因为偷亲到了厉珣，沈双鱼今天晚上的心情那叫一个美妙。 她甚至开始思考，下一次偷袭行动要在什么时候进行呢？ 洗了个澡，沈双鱼盘腿坐在床上。 她把笔记本电脑抱在怀里，飞快地记录着今天的收获和心得。 在商业街转了大半天，沈双鱼基本上已经做到了心里有数，而且肯定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 思路畅快，不到半小时，她就记满了整整一页纸。 刚要下床去喝一口水，从电脑里传来了一个特殊的提示音。 沈双鱼又坐回去，发现是论坛系统正在提示她，有新的群组邮件到了。 独系孤舟和北冥的“华山论剑”，进入了倒计时阶段。 论坛内的五位大佬亲自制定了详细的比赛规则，而且负责准备工作。 正式的比赛时间，定在下周一。 也就是说，还有两天时间。 按照比赛规则，双方需要在周一上午八点钟之前，各自将一百万存入指定的一个专用户头中。 然后，在论坛内同步直播投资过程，一次性全部投完，没有更改的机会。 具体的投资方向，并没有过多的限制，包括且不限于股票、基金、保险、稀有金属、黄金、农副产品等等，相当灵活。 此外，所有在线会员都可以进行即时投注。 当然了，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大家所使用的是论坛专属的虚拟货币，不可提现，不可交易。 尽管如此，消息一放出去，还是令整个论坛沸腾了！ 他们一直都是“散兵游勇”式的存在，习惯了单打独斗，难得有一次共襄盛举的好机会，怎么可能会轻易错过呢？ 吃瓜群众甚至比两位当事人还要激动，全都舍弃了潜水，纷纷跟帖。 看完邮件内容之后，沈双鱼十分郑重地回复，表示自己知道了，会按时做好准备。 反正她手上有足够的钱，而且保证安全，即便有人想要顺着线索去查，也未必能够立即查到她的身上。 再说了，这个论坛能够多年来屹立不倒地存在，哪怕上面的内容经常擦边，动不动就处于灰色地带，却从来没有翻车过，就足以说明，它背后的老板不是一般人。 既然如此，沈双鱼还害怕什么？ 放手去干吧！ 收起电脑，沈双鱼一把扯掉面膜，用手拍了拍脸，关灯睡觉，飞快地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这张脸，这具身体，她现在爱惜得很，务必做到每天都好吃好睡，养得气色红润，神采动人。 和沈双鱼相比，有人就辗转反侧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厉珣特地冲了一个凉水澡，但似乎没什么用，他觉得脸颊还是在不停发烫。 “搞什么鬼！” 厉珣不断唾骂自己，又不是毛头小伙，至于被女人亲一口就成了这副德行吗？ 还真的……至于。 究其原因，主要是他塑造的个人形象太成功了。 对于许多认识厉珣的女人来说，他时而轻佻，像极了玩世不恭的花花大少，时而冷厉，比冰山还让人难以靠近。 总之，无论哪一种形象，都足以令对他心生爱慕的女人望而却步，放弃迎难而上。 这些年来，倒是只有沈双鱼一个人例外。 不过，厉珣严重怀疑，她不害怕自己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毫无所求。 正所谓无欲则刚，她又不求他爱她，又不求他给她什么好处，有什么需要畏惧的呢？ 想通这一点，厉珣顿时觉得一整晚的好心情都不见了。 敢情她连亲带摸的，是因为完全不指望他给予任何回馈？！ 这个猜测令他气得睡不着。 厉二少睡不着，他也不想让别人好好睡觉，尤其是那些已经结了婚的，正准备搂着宝贝老婆睡觉的，更是让厉珣恨得牙痒痒。 “祖宗，你到底有什么事？” 闻讯赶到球场的叶擎一脸无奈地看着正在和教练交流的厉珣，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陪另一个疯子打高尔夫球。 “你惦记的那瓶酒，一会儿回去就给你开了。” 厉珣抽空对他说了一句话。 “好咧！” 叶擎立即屁颠屁颠换衣服去了，二话没有。 他眼馋厉珣收藏的酒很多年，早就盯上了其中一瓶，别说陪厉珣打球，哪怕被厉珣打，只要能喝到，叶擎都觉得值！ 等叶擎再出来，刚才的教练已经不见踪影，偌大的球场上只有厉珣一个人。 球场四周的灯光大亮，而他在一遍遍地反复练习一个挥杆动作，看起来枯燥乏味。 “不是吧，你还记着呐？” 叶擎一眼就认出来了，之前厉珣只输过一次，当时就是因为这个动作没做好。 想不到，他居然这么耿耿于怀，大半夜不睡，跑来跟自己较劲儿！ 一言不发地完成了全部计划，厉珣把球杆丢到一旁，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有个女人主动亲了你，但她明显并不爱你，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喝掉半瓶矿泉水之后，厉珣终于开口了。 叶擎懵了，手一抖，好险没将在掌心里把玩的那颗高尔夫球给丢出去。 “说话！” 他的反应让厉珣很不满。 “你疯了，真的，我他妈也疯了，半夜两点跑来给你解决情感问题。” 叶擎痛苦地捂住脸，哽咽道：“我们都疯了，这是爱情的罪，让人流下伤心的泪！” 第30章 吉涅斯计划 厉珣面不改色，一脚踹上了叶擎的小腿迎面骨。 “说人话！不然就滚！” “呲——” 叶擎吃痛，连忙放下双手，再也不敢嘤嘤嘤。 偷眼觑了觑厉珣的脸色，他低咳一声，面容严肃，用深沉浑厚的播音腔开口说道：“如果她涉世未深，就带她游尽天下；如果她历尽沧桑，就带她洗尽铅华……” “你就是这样追到你家喻雅如的？” 厉珣压抑着怒火。 “那怎么可能？我又不傻！” 叶擎摇头，很快意识到不对，马上改口道：“不是，小雅又不傻！” 完了，一不小心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你死了。” 厉珣面不改色，用力把矿泉水瓶按在小桌上，还顺手碾死了停在旁边的一只小飞虫。 叶擎拿舌尖舔着后槽牙，暗道不妙。 他觉得自己此刻在厉珣的眼里，几乎已经和这只小飞虫有着同样的下场了。 “家族联姻而已，何必钻牛角尖呢？看看你爸你妈，看看我爸我妈，再看看他爸他妈，大家都懂。” 叶擎拍了拍厉珣的肩膀，劝他别太认真。 “像我们这种人，有几个能自由恋爱呢？没办法，也就是我长得帅，运气又好，才能成为例外……” 没等他炫耀完毕，厉珣猛地一个过肩摔，把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叶擎直接撂倒在地。 “谁让你长得帅，运气又好呢？” 厉珣冷笑道，转身就走，径直去洗澡了，任凭叶擎趴在地上哼哼唧唧，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我太难了。” 坐在沙发上，叶擎举着一杯酒，不停地捶着胸口。 厉珣也没有食言，真的从酒窖里拿出来了被叶擎觊觎很久的那瓶酒，给他倒上。 “话说，你有没有把那七个崽的事情跟她说？” 叶擎忽然正色道。 闻言，厉珣那只正在往酒杯里加冰块的手在半空中一顿。 他迟疑着开口：“我签过保密协议。” 叶擎笑得满地打滚：“那保密协议不是你给别人制定的吗？怎么还把自己装进套子里了呢？” 保密什么的，确实只是厉珣的借口。 严格来说，他是不知道怎么对沈双鱼解释。 要他怎么说？ 哦，亲爱的，其实我有七个儿子，最大的那个只比我小四岁。 不不不，他不是我四岁的时候生的，我四岁的时候真的还不具有这个能力。 至于孩子们的亲妈，对不起，恕我不能告诉你是谁。 但你放心，我和她之间绝对没有任何故事，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厉珣猜测，估计没等他说完，沈双鱼就听不下去了。 搞不好，她不只觉得他老，还觉得他老年痴呆！ 叶擎笑够了，自己爬了起来，又重新在沙发上坐好，摆出一副端正的姿态。 “我知道这件事不好开口，老实说，哪怕换成小雅那样的软和姑娘，也未必能一下子接受。” 他想了想，可惜对沈家那位大小姐实在没什么印象。 不过，如果真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冬城总共就这么大的地方，总不可能连一点好名声都听不到吧？ “说起来，你家老太爷当初特地越过你爸，把东西直接交到你的手上，究竟有什么特殊原因呢？” 这个问题着实困扰了叶擎许久，今天才终于逮到机会向厉珣发问。 “因为我爸强烈反对‘吉涅斯（genius）计划’，他认为这个项目是反人类的，应该立即终止。为了这个，他们爷俩没少在私下里吵个面红耳赤，甚至都快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回想起自己当年无数次赶去“救场”，厉珣不禁幽幽地叹息着。 叶擎也没有想到，怔了半天，他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老太爷心里清楚得很，他一撒手，我爸准保要喊停‘吉涅斯计划’，甚至就连之前的数据库也会一并清零。倒是我，那时候年轻，还喜欢和我爸唱反调，应该可以接手。” 厉珣摇摇头，一口喝掉杯里的酒。 “别人不知道，我心里明白得很，你这些年有多不好过。老太爷走的时候，连老六都上幼儿园了，那几个皮小子，一直没少给你惹祸。” 叶擎皱紧眉头，他是真的担心厉珣，更担心他为了继承厉永贤的遗志，把自己的人生都搭进去。 “算了，谁家孩子不是从淘气到懂事的？” 厉珣并不在意。 再说，现在要比以前好多了，除了小七还是小屁孩，其他六个一个比一个早熟，好像吃了催化剂一样。 “哎，你别怪我给你泼凉水，你就算瞒着这一头，那一头也瞒不住，到时候按下葫芦浮起瓢，没一个省心的！” 对于季之舟在冬城大学闹出来的动静，叶擎也多少有些耳闻。 “行了，喝你的酒，剩下的带走，记得走的时候给我关灯。” 厉珣烦躁，再也没有喝酒的心思，腾地站了起来，回了自己的卧室。 “靠，这是什么人啊！大半夜的，我不搂着香喷喷的老婆睡觉，特地跑来开解你，居然还嫌我多余了！” 叶擎抱着酒杯，又做贼一样把还剩了大半的酒瓶揣进怀里，嘴里嘟囔个不停。 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叶擎忽然想到什么，脚步一转，又去了隔壁的书房。 翌日，厉珣的生物钟极其精准，无论前一晚是几点睡的，第二天早上他都会按时醒过来。 他走出卧室，看见沙发上多了一摞纸。 厉珣十分确定，昨晚他回卧室之前，没见过这东西。 难道是叶擎不小心落在这里的？ 他走过去，拿起来翻了翻，气得一张脸都开始扭曲起来。 “《震惊！人人都能学会的30天速成撩妹法则》 《打造你的全新社交形象，百分百吸引异性的目光》 《那些你不知道的恋爱小技巧1——心得分享篇》 《那些你不知道的恋爱小技巧2——实际操作篇》 《最新土味情话108式》 …… ……” 很明显，这确实就是叶擎特地留给他的。 叶擎一大早就估计着时间，觉得厉珣也应该醒了，赶紧给他发来消息。 “好好看，好好学，这都是广大人民群众的智慧结晶！” 他生怕厉珣真的翻脸，说完这句话，就抢先一步把厉珣给拉黑了。 只要我能抢先拉黑别人，别人就不能拉黑我，叶擎嘿嘿一笑，放下手机，补觉去了。 第31章 操作还是那么骚 厉珣下意识想要把手机摔出去，手腕都抬起来了，猛地想起这是自己的手机，而不是叶擎那厮的。 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默念了几遍，厉珣又劝自己，这毕竟是自己交的朋友，说来说去还是自己交友不善，怪得了谁呢？ 不着急，等下一次遇到喻雅如，再给叶擎上点眼药，报复回去！ 厉珣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这个周末，他本想趁热打铁，再去找沈双鱼好好约一次会，无奈公司临时有事，厉珣只好作为代表，去了临市参加行业展览，为期四天。 周一一大早，沈双鱼就抱着电脑去了图书馆，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她今天的任务量很大，要把参赛设计图的初稿搞定。 相比之下，在论坛上和人打赌那件事，反而显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沈双鱼也的确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画图上，只是在一过九点的时候，就把事先准备好的那一百万都拿去买了基金，全部花光。 她和独系孤舟的投资过程全部是在明面上进行的，论坛上的在线成员随时随地可以看到。 于是，众人惊奇地发现北冥的操作还是那么骚—— 一百万，全部买了某知名白酒品牌的基金！ 而另一边的独系孤舟，却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剑走偏锋的风格，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投资特点，喜欢猎奇，在承受高风险的同时，自然享有高利润。 不过，因为他的眼光相当精准独到，几次下来，不仅没有翻车，还因此而获得了巨额的回报。 “星耀时代？！” 休息的时候，沈双鱼还是忍不住好奇，刷新了一下论坛。 等她看到独系孤舟把一百万全都买了这家公司的股票之后，忍不住当场就笑了。 “真有人会嫌死得不够快？” 沈双鱼喃喃自语道。 要是别的，她还真的可能会担心一下。 但要是星耀时代，沈双鱼真的一点儿都不会担心了。 原因太简单了，这个星耀时代的背景，就在不久之前，她还特地去了解过。 公司本身是老牌公司，但三年前经过一次大型调整，连经营方向都有所变动，从早期的影视业转为了时下最火热的新媒体业，主打短视频与直播。 说白了，就是专门培养网红，用最短的时间进行变现。 但因为原有的资源都在，星耀时代也没有完全放弃影视制作，只是将数量大大降低，每年只有三到五部电视剧会被列为当年的工作计划。 不巧，之前那个和厉珣传出过绯闻，甚至还被狗仔拍到了照片的几个小网红，都是星耀时代最近半年力捧的新人。 这其中要是没有什么猫腻，打死沈双鱼她都不相信。 别看厉珣一直没反应，但她心里清楚，谁吃了这么一个暗亏都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是厉二少？ 搞不好哪个倒霉，就恰好撞上枪口了呢！ 那个独系孤舟最好从现在开始，就每天吃斋念佛，祈祷星耀时代先熬过一个礼拜再说。 与此同时，论坛上也已经热闹得如同过年。 大家纷纷讨论着，都说北冥这一手虽然十分保守，但也不失为一种智慧。 像白酒、医疗等行业的股票基金，都处于相对稳健的范畴，即便不可能永远涨，也不会有令人犯心脏病的暴跌。 但也有人认为，独系孤舟的选择更显得技高一筹。 尽管网红经济在很多人的眼中是泡沫经济，然而它目前风头正盛，星耀时代既有传统的影视作品，又第一时间抢占了新媒体的先机，不可不谓猛龙过江。 双方各抒己见，毫不相让的结果就是，参与投注的会员人数呈直线上涨。 就算赢了也只能拿到在论坛上使用的虚拟币，但谁不愿意享受胜利的果实呢？ 其中最淡定的人，仍要属沈双鱼了。 她赶时髦，自己去投注了一百个虚拟币，随便玩玩。 在论坛泡了好几年，沈双鱼才攒了不到两百个虚拟币，不得不说，它的含金量还是挺高的，能赚点是点。 接下来的一天，她没有再分心，中午也只是喝了一杯浓缩咖啡，吃了一个金枪鱼饭团，继续伏案画稿。 不是设计专业出身，就是有诸多的不变，就算脑子里有许许多多的奇思妙想，但一旦落在笔端，总是很难令人满意。 好在，沈双鱼最不缺的就是韧劲。 回家的路上，她给过了试用期的司机转账，刚退掉支付页面，就收到一则消息弹窗提醒。 “据当地警方透露，该男子目前已经接受调查……其律师表示将积极配合，尽快查清真相……据悉，聂衡此次前往国外，是受邀参加将于当地时间本周三晚举办的朱丽安国际电影节开幕式……有关人士认为，因为证据充足，聂衡被法庭认为有罪的可能性很大……” 娱乐圈里从来都不缺少八卦，以及丑闻。 但像这条新闻中的当事人聂衡这样的，直接跑到国外犯罪，被警方直接带走的，就前所未有了。 他的演技还可以，目前算是星耀时代里能够排在前几的艺人了，最重要的是，由聂衡主演的一部大型古装剧目前正在送审。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部剧会成为明年的开年大剧。 之前赖在厉珣身边的其中一个小网红，也是这部剧的女四号，戏份不太多，可是胜在人设讨巧。 要是等将来播出了，很大概率会小红一波，运气好的话，直接令她摆脱网红的尴尬身份，成为艺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偏偏聂衡这颗雷，就在这个关键时候，炸了！ 轰隆一声响，从国外传回国内。 “沈小姐，你说像这种情况，那电视剧还能播吗？” 司机一边开车，也一边听着娱乐新闻，好奇地向沈双鱼打听着。 不光是他，无论是网络上，还是生活中，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这件事。 沈双鱼还真的好好思索了一下。 “不管会不会判刑，至少已经是劣迹艺人了，总不能再让这种人大摇大摆出现在屏幕上吧。我看，这部剧够呛能播出了，要是还想通过审核，恐怕要换掉聂衡，找一个新的男演员把有他的戏份全都再拍一遍才行。” 她慢条斯理地分析着，不偏不倚。 司机瞠目结舌：“他是男主角啊，换人的话，那几十集的电视剧，不就跟重拍一样？我的妈，那得花多少钱啊？” 沈双鱼摇头：“花钱是一码事，最重要的是，这公司未必能够撑下去了。” 第32章 丢不起这种人 司机听得咋舌：“那么大的公司，就因为一个演员出事，能黄了？” 他不懂，只是觉得匪夷所思。 这样的事情听起来玄妙，但事实上，在娱乐圈中早有先例。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现在的电影和电视剧的投资成本实在太高了，动辄几个亿，公司为了在演员咖位、后期特效制作和宣传运营方面具有竞争力，不得不砸上巨额数字。 再加上制作周期漫长，审核周期漫长，以及政策随时会发生改动等等，都是不确定因素。 在这样的干扰之下，一部斥巨资打造的电视剧，就成了既有可能带来巨大收益，也有可能拖垮整个资金链的双刃剑。 “不管将来的收视率怎么样，所有演员的片酬是早早都付了，还有后期制作的费用，宣传的费用，总不能给人家打欠条吧？东西还没等卖出去，但所花的成本却早就掏空了口袋，你说，这家倒霉公司会不会黄？” 反正没心思做正事了，沈双鱼索性跟司机聊了起来。 “那是。” 被她这么深入浅出地一解释，即便司机之前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如今也全都懂了。 “当然了，刚才那些话其实都是我的猜测而已，究竟会不会走到这一步，也不一定，但负面影响这么大，想要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恐怕不可能。” 拿出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沈双鱼闭上眼睛，看起来有些疲惫。 见状，司机也很聪明地闭上了嘴，一路默默地将她送回了家。 一进门，沈双鱼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哗啦呼啦的声音，她知道那是自动麻将机在洗牌。 虽然沈峰也没少做吃喝嫖赌的勾当，但他却很讨厌打麻将，所以，敢在家里这么明目张胆组织牌局的，除了黎嫣，沈双鱼不做第二猜想。 果然，她换了拖鞋，走进去一看，几个佣人被四个女人指使得团团转，泡咖啡的泡咖啡，切水果的切水果，做甜品的做甜品，旁边甚至还有两个来上门服务的美甲师，正在给其中一个女人修指甲。 沈双鱼认得她，是黎嫣的好朋友，叫什么芬姨的。 这女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据说前前后后一共嫁过三次，情人更是无数。 她的三个老公全都死了，所以她也就做了三次寡妇，别看听起来可怜，但那几个男人留下的遗产却足以让她快快乐乐地过下半辈子了。 芬姨的名声不怎么样，而且沈峰也很厌恶她，他不乐意黎嫣跟这样的女人做好友，估计是嫌晦气，他可是十分珍惜自己的命，舍不得死。 要不是沈峰不在家，黎嫣也不敢把她们叫过来。 “哎，你看。” 芬姨率先看见沈双鱼，冲着黎嫣努努嘴。 黎嫣光顾着摸牌，并没有注意到。 见她没反应，芬姨只好拿手肘拱了拱黎嫣的小臂。 “你家那位大小姐回来了。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咱们今天就先到这里了？” 旁边一个女人也小声提醒道。 黎嫣的牌瘾不大，她今天纯粹是临时起意才把几个朋友叫到家里来玩。 何况，一下午的时间，她又输了不少钱，能见好就收也不是不行。 但如果沈双鱼一回来，她就说散了，岂不是显得太无能了？ 这个家，还没轮到沈双鱼做主的时候呢！ 黎嫣板着一张脸，她先狠狠地打出一张牌，然后才抬头看了沈双鱼一眼。 其实，她们确确实实想多了，沈双鱼才懒得管这种闲事。 就算黎嫣再败家，败的也是她和沈峰的家，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她只是轻描淡写地朝牌桌这边瞥了一眼，然后就去找家里负责做饭的佣人，说自己今晚想吃紫薯芝士流心包。 这位阿姨手巧，会做南北面食，甚至还包括时下流行的各种甜品点心，自从沈双鱼尝过了她的手艺，就再不去外面的面包房西点屋啥的买东西了。 “下午做了甜品，把家里的紫薯刚好全都用没了，那我这就去下单，看看能不能尽快送过来。” 佣人一脸为难地回答道。 她忐忑地看着沈双鱼，又用眼角偷偷瞄着那一桌打牌的女人，隐晦地比了一个手势。 沈双鱼看懂了，敢情这帮女人还真的不客气，在这里连吃带喝的。 她不想因为一口吃的计较，索性说不用了，改天再吃。 两个人正说话的时候，外面再次传来汽车的声音，是沈家的司机接沈双月回来了。 自从发现沈双鱼不逃课了，每天按时去学校，沈双月就没法再像以前那样轻松避开她。 而且，她也不想和沈双鱼一起上下学，幸好沈双鱼自己请了司机，沈双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味道？” 沈双月一进门，她还没换拖鞋，就不悦地动了动鼻子。 没人回答。 “阿嚏——” 她皱眉，忍不住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沈双月从小被娇养，她很厌恶烟味，就连沈峰平时想抽烟，也得避开她。 偏偏那个芬姨是个老烟枪，烟不离手，更何况是在打麻将的时候，她一边摸一边抽，双剑合璧，简直就是人间享受。 “谁让你们在我家抽烟的？不知道烟味有多臭吗？你们手瘾上来了怎么不去棋牌会所，把我家当成什么地方了？” 沈双月捂着鼻子，她快步走进去，愤怒地大声质问道。 等看清客厅里的景象，沈双月更加生气。 烟灰缸里全是灰白的烟灰和烟蒂，甚至还有人随手把烟蒂丢在没喝完的咖啡里，茶几上，几个盛放甜品的盘子摞在一起，摇摇晃晃，随时都能掉下来。 整个客厅乌烟瘴气，哪怕开着空气净化器，看起来还是雾蒙蒙一片。 再看见那两个围着芬姨转的美甲师，沈双月更火大。 最可气的是，沈双鱼居然也在家。 她实在丢不起这种人！ 她为什么会有一个只会拖后腿的亲生母亲呢？ 黎嫣每每得意，觉得她比早死的宁婉命好，但沈双月如今却觉得，自己有个这样的妈，还不如没妈的沈双鱼！ “双月，还不给我闭嘴！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你全得叫姨！你芬姨对你多好，哪次出国玩不给你带礼物，你……” 黎嫣气得站起来，对沈双月教训道。 “我稀罕？我爸有钱，用不着别人给我小恩小惠！你现在就叫她们滚，以后别来了，不然我告诉我爸，看他怎么说！” 沈双月本来就在学校里受了刺激，她憋着一肚子的气回家，现在哪里还管得了别的，劈头就骂。 说完，她扭头看向站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双鱼。 “你现在肯定很高兴，很得意，是不是？” 沈双月红着眼睛，表情有点吓人。 猛地被问到，沈双鱼还有一点意外。 她指了指胸口，挑起眉尖，“你问我？” 第33章 小狐狸精命大 沈双鱼的气定神闲，落在沈双月的眼中，就是最大的讽刺。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那我也可以告诉你，是。” 她翘了翘嘴角，语气里的讥嘲味道更浓郁了。 沈双鱼才不会为了一个所谓的好名声，就在人前扮演圣母白莲花呢。 张狂而愚笨，的确不可取。 但如果能够保持清醒，凭什么跟受气小媳妇似的，整天唯唯诺诺的？ 就算她再不受沈峰的喜爱，她还是姓沈，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大女儿。 这要是放在古代，就算黎嫣如今多么得宠，也不过被称为继室或者续弦，方方面面都不可能越过沈峰的第一任妻子宁婉！ “你之前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对于沈双鱼最近一段时间的反常表现，想了又想，沈双月只能归结为这个姐姐太心机，用假象蒙骗了她们那么多年！ 可惜，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此沈双鱼非彼沈双鱼，玩的也并不是什么扮猪吃老虎的把戏。 不知道是太生气，还是被烟味呛得狠了，吼完这句话之后，沈双月重重地咳嗽了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眼泪也噼里啪啦地掉个不停。 她只好弯下腰，用两只手死死捂着嘴，勉强隐忍着。 “行了，既然我们这么碍眼，人家都下逐客令了，还是赶紧走吧。” 芬姨阴阳怪气地说道。 她和黎嫣这几年确实走得很近，但也不完全是因为相处得来，无非是看中了黎嫣人傻钱多爱显摆的性格。 有时候稍微恭维两句，黎嫣就会迫不及待地做东请客，或者直接在专柜刷卡，把东西买下来送人。 “是啊，走吧走吧，时间不早了。” 另外两个女人也附和道。 “哎，你们别走，不是说好了在我家一起吃晚饭的……” 黎嫣急了，连忙挽留着。 被小祖宗一闹，她今天的面子里子全都没了，万一传出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耻笑呢！ 她好不容易才借着这几个女人的引荐，打入了一个有名的社交圈子，前前后后不知道一共花了多少钱去打点，也不知道赔了多少笑脸，说了多少好话！ “得，你家的饭我们吃不起！” 芬姨一甩手，傲然离开了。 其他几个人也走得飞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客厅里就只剩下了黎嫣，沈双鱼和沈双月三个人。 见势不对，家里的佣人们十分默契地悄悄走开了。 “我先上楼了，你们慢慢聊。” 其实沈双鱼是很想留下来看笑话的，毕竟母女撕逼这种重头戏，可不是天天都有。 但她也清楚，沈双月是真的被气狠了，黎嫣估计在女儿的手上讨不到什么好。 有自己在，说不定沈双月反而要顾忌着，无法完全施展。 都到了这种时候，黎嫣哪里还顾得上沈双鱼？ 几步快走到沈双月的面前，黎嫣伸手就在她的肩膀上拍了几下，力道有些重了。 从小到大，沈双月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她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一双眼红彤彤的。 拿手背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沈双月用余光瞥到沈双鱼已经上楼去了，紧接着还听见有关门声传来，她再也按捺不住，用怨恨的目光盯着黎嫣，嘴唇微动：“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妈？” 黎嫣怔住。 她活了半辈子，全部心血几乎都放在了如何笼络男人的心，如何从男人的口袋里掏钱，至于其他的，黎嫣很少去想，也不愿意去动那个脑子。 所以，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当成宝贝疙瘩一样疼爱的女儿，内心里竟然是瞧不起她的！ 等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黎嫣怒从心头起，一把扯过摆在沙发上的一个方形抱枕，往沈双月的身上抽。 “好啊，还看不上你老娘我了！没有我，哪他妈有你？小崽子，我看你是好日子过久了，找不到北了！我遭了这么多罪是为了谁啊？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还不是为了你！白眼狼！和你爸一样不是好东西……” 黎嫣一边打一边骂，也不管站在面前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毫无顾忌。 骂到最后，黎嫣就连什么“小婊”、“小贱人”、“小娼妇”之类的都用上了，简直不堪入耳。 她声音尖锐，佣人们在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更不敢出面阻止她了。 沈双月虽然聪慧，但毕竟是一个才二十岁出头的小女孩，被黎嫣骂得这么难听，她又回不了嘴，内心涌起强烈的耻辱，眼泪唰唰直掉。 摔打半天，黎嫣气喘吁吁地停下了手。 她低头一看，那个抱枕都开线了，连里面的棉絮也掉出来一团。 黎嫣这才恨恨地丢了它。 沈双月的眼泪仍旧在无声地流着，她身上穿着一条无袖连衣裙，露在外面的两条手臂都被抽打得起了一道道红印子。 “你还有脸哭？我为了你，做了多少事，受了多少苦！你以为你爸喜欢你，是因为你多招人稀罕？那是我，是我小心翼翼伺候他，成天说你好话，哄着他，捧着他！” 黎嫣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用手猛拍心口。 这些年，她也有一肚子的委屈，借着这个机会，发泄出来了不少。 “也活该小狐狸精命大，明明全都吃了，居然还没事，倒是比以前更机灵了。敢情我花了这么多钱，是专门给小贱人开了窍呢？不行，我可不能让她骑到我的头上拉屎撒尿，还想作践老娘我，活得不耐烦了！” 忽然想到什么，黎嫣没有再搭理沈双月，而是嘴里小声咕哝着，自言自语地说了半天。 沈双月因为离得近，所以还是听见了她的话。 她愣住，呆呆地看着黎嫣。 “看什么看，我还不是为了你？她要是能腾出地方让给你，不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既然她不识相，我就帮她去和她那个短命的妈早日团聚！” 黎嫣也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张扬，她把声音压得极低，用气音在沈双月的耳畔说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双月一脸惊讶，目光里充满了疑惑，不过，她没觉得黎嫣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本来沈双鱼那种女人，也不配嫁进厉家。 “就厉珣来家里那天，我提前让人给她送了一碗‘好’燕窝！” 黎嫣轻哼道。 第34章 杀人凶手 仔细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那天发生的事情，沈双月迟疑地开口问道：“我、我怎么不知道？” 厉珣来的时候，沈双鱼的确在房间里磨蹭了半天，沈峰一边赔着笑脸，一边恨恨地向楼上看去。 但燕窝什么的，沈双月却完全不知情。 “我干嘛要告诉你？多一个人知道，不就多一份危险？可恨那贱胚子命大，我又是第一次下手，不敢放太多，所以才让她逃过一劫。” 黎嫣磨着后槽牙，扫了沈双月一眼。 她不是不感到心寒的，然而到底是从自己的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正所谓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哪怕沈双月再不懂事，她做母亲的总不能和一个孩子置气。 “妈，你这么做太危险了。” 沈双月好像忘了身上的疼痛，她表情严肃，轻声提醒着：“要是沈双鱼出事了，你未必能洗脱嫌疑啊，现在的科技手段那么先进，说不定人家一查就知道是你做的了！” “知道就知道，就算你爸知道了，我也早就想好怎么和他说！” 毕竟做了十几年的夫妻，黎嫣虽然不聪明，但对于自己的枕边人，还是要比其他人了解得更为透彻。 像沈峰这种男人，别看他可以为了美色而背叛妻子，然而他最看重的其实还是权力和财富。 “小贱人死了，嫁不了厉家，就要便宜别人了，如果你能顶上，他照旧还是厉家的亲家，嫁出去哪个女儿不都影响不到什么？只要他还想保住这门婚事，就只能依靠你，就算我做了再过分的事情，他也不能让你有一个有污点的亲妈吧？” 到时候，沈峰就等于被架在了火上。 想要权势地位，想要借助厉家的风头，就得咽下这口气。 而且，在黎嫣看来，沈峰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不然他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些年暗戳戳地给沈双鱼穿小鞋？ 死就死了，他难道能为了沈双鱼放弃唾手可得的好处？ 想都不想要！ 听完了黎嫣的分析，沈双月的脸色稍缓。 想不到，她这个没什么心眼的亲妈，偶尔动一动脑子，居然还挺让人意外的。 “这几天我爸不在家，你千万别做傻事，不然，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就是你！” 沈双月吐出一口气，眼神渐冷，“至于什么时候再动手，你让我想一想，必须要做得干净利索，一次得手！” 见她不仅没有责怪自己贸然行事，还立刻和自己站在了同一阵线，黎嫣顿时转怒为喜。 一低头，她看见沈双月手臂上的红印，不免心疼起来。 “走走走，赶紧涂药膏，千万别留下什么疤了。乖宝贝儿，妈妈刚才是气极了才打了你，是妈妈不对，妈妈向你道歉……” 黎嫣温柔地拉起沈双月的手，一边懊恼地和女儿道歉，一边又主动要给她买东西作为弥补。 左手托腮，沈双鱼懒洋洋地伸出右手食指，点了一下暂停键。 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就定格在了这一刻。 沈双鱼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抱胸，嘴角带着一缕似有似无的笑容。 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她那双含笑的眼睛里却分明淬着寒冰一样的冷凝！ 幸好她早就有所准备，在客厅墙上的一幅壁画后面安装了一个小小的摄像头。 即便是不踏出房门一步，沈双鱼也能看见楼下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个年轻女孩，既没有先天不足，又没有后天疾病，怎么可能在自己家里洗澡的时候，无缘无故地发生猝死呢？ 家里这些人，究竟是谁下手？ 还是，有人联手？ 沈双鱼最先怀疑的人当然是黎嫣，就凭那天她特地上来催她，还非要闯进房间查看，就透着一股怪异。 客厅面积太大，收音效果很差，再加上黎嫣和沈双月刻意放低了音量，从监控里几乎听不清楚她们之间的对话。 不过，就凭二人的面部表情，肢体动作，还有勉强能听到的一些只言片语，就足以让沈双鱼把前因后果串联起来了。 第二天上午，她没有直接去学校，先让司机送自己去了冬城聋哑学校。 沈双鱼找到校长，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她还表示，愿意捐赠一批数额相当可观的教育基金。 只要捐赠人的要求不过分，校长当然乐于助人。 他很快帮沈双鱼喊来了一个女孩。 那女孩大概十四五岁，长得十分乖巧，白皮肤大眼睛，怎么看都是一个貌美的孩子，可惜却是又聋又哑的残疾人。 沈双鱼和她简单说了一遍，女孩点点头，专注地看了起来。 她一边看，一边拿笔在纸上唰唰地记录着。 没多久，女孩就把沈双鱼保存下来的视频看完了，也将视频中黎嫣和沈双月的对话写了下来。 沈双鱼接过来一看，面不改色。 她找的就是懂唇语的人，果然很有作用。 收起那张纸，沈双鱼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女孩垂在肩膀上的马尾，向她道谢。 不知道为什么，沈双鱼莫名地很喜欢她。 可能是这样又乖又漂亮的孩子，没人会不喜欢吧。 沈双鱼刚走到学校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她一回头，是那个女孩。 只见她跑得满头是汗，看见沈双鱼停下来，那双大大的眼睛里立即荡漾起笑意。 女孩调整着呼吸，掏出手机，快速地打了几个字。 “以后有这样的事情，你还能再找我吗？我懂唇语，手语也打得很好，而且我只要一点点钱就可以。” 她把手机递给沈双鱼，脸上闪过一丝羞赧。 也许，对她来说，像这样毛遂自荐的鲁莽行为，还是十分大胆的吧，所以生怕惹来对方的嫌弃。 然而沈双鱼却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就把手机重新塞回了女孩的手里。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好好学习。” 爱怜地拽了拽女孩柔软微翘的发尾，沈双鱼让她回去上课。 确定了黎嫣就是杀人凶手，沈双鱼反而平静了。 她甚至还能淡然地回到学校，继续上课，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双鱼，你来了？快过来！” 沈双鱼提前到了上课的教室，刚一进门就被周佳雯给叫住了，还有另外几个同学也在冲她疯狂招手。 “怎么了？” 沈双鱼快步走过去。 她们看起来过于激动，好像正在讨论着什么八卦。 “你知不知道，沈双月昨晚在学校和艺术学院的那个院花吵起来了？” 周佳雯今天化了淡妆，戴了隐形眼镜，露出了漂亮的眼睛。 不过，她一边说话，一边还是习惯性地伸手推一下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可爱极了。 第35章 趁你病，要你命 沈双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佳雯，对她的变化感到惊喜。 被她看得一阵脸红，周佳雯只好飞快地转移话题：“你还不知道吗？” 沈双鱼没有隐瞒她和沈双月的关系，她现在也意识到了舆论的重要性，以前的她不屑和这些同学打交道，所以才被沈双月趁机钻了空子。 自从她和周佳雯等几个女同学走得近了之后，沈双鱼偶尔也会“不经意”地透露出家里的情况，非常隐晦地证实了沈双月其实是小三生的女儿。 这世上除了小三本人，估计没有一个女人对小三和小三的孩子有什么好态度。 年轻的女孩子们更是如此了。 现在距离上课还有不到二十分钟，老师还没来，教室里十分热闹。 “出什么事了？我只知道她昨晚回家的时候很不高兴，但没想到是和别人吵架了。” 沈双鱼压低声音，也难掩兴奋地问道。 真是奇怪了，像沈双月那样的好好女孩居然也会在学校这种地方吵架？ 不害怕影响她淑女的形象吗？ “对呀对呀，你认不认识艺术学院的那个院花，就是叫黄晨晨的。听说她叔叔是广电的领导，一直单身也没有孩子，所以特别宠她呢！” 周佳雯的一个室友八卦兮兮地凑过来，冲着沈双鱼挤了挤眼睛。 原来是那位风云人物，沈双鱼了然，别看黄晨晨已经大四，眼瞅着就要毕业离校了，但她依旧稳坐艺术学院的院花宝座，差不多也是校花。 而且，黄晨晨从五岁就开始拍戏了，前不久还拍了一部某著名导演的新电影，尽管只是女三号，那也比其他同学的起点高多了。 “她俩有什么交集么？” 沈双鱼很快就产生了另一个新的疑惑。 “还不是为了聂衡！你不可能没看到聂衡的新闻吧？啧，真是丢人丢到国外去了，居然对女人用强！” 连一向温柔的周佳雯都皱起了眉头，足见国人对这个消息的震惊和厌恶。 “黄晨晨和沈双月都是聂衡粉丝后援会的，两个人还都是后援会里的骨干人物呢！整个冬城和周边地区，就要数她们所在的这个后援会最有影响力，黄晨晨有很多护花使者，那些人为了讨好她，没少出力。沈双月呢，有一大堆拥趸，反正她俩谁都不服对方，都想当上会长。” 说起追星，几个女孩立即七嘴八舌起来。 从她们的描述中，沈双鱼很快就弄清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聂衡的丑闻曝出之后，他的诸多粉丝后援会也表现各异。 有的宣布就地解散，永久关闭个人网站，绝不为这样品行有缺的人浪费任何资源。 有的暂时不发表意见，先进行内部人员整顿，应该是在等着最终的判决结果，再进行下一步。 还有的后援会“激进”得多，成员平均年龄偏低，大多数还在读书，她们很容易被煽动，不过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开始在互联网上逮谁咬谁，不知道和多少家的粉丝怼上了。 如果仅仅如此，情况还不算太坏，不知道是被聂衡的对家有意引领，还是这些粉丝担心他凉得不够快，半天之后，他们居然已经开始辱骂受害者，质疑法律，准备要众筹替头像“讨个公道”。 娱乐圈最常见的，就是趁你病，要你命，聂衡还没死呢，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盯上了他碗里的饭，等着一哄而上，瓜分殆尽。 最后，事情越闹越大，影响也越来越恶劣，以至于多个官方媒体都不得不发声。 就连大使馆都出面正式声明，表示该事件的处理需要时间，他们会配合当地警方，尽快查出真相。 “听说黄晨晨的态度很坚决，她要直接关掉这个后援会，因为就算聂衡最后被宣布无罪释放了，他也别想再在娱乐圈混了，这个后援会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 周佳雯伸手，比了一个指尖向上的手势，“估计黄晨晨从她叔叔那里听到了什么消息吧，毕竟上头现在对劣迹艺人管得很严呢，不允许他们轻易再复出捞钱。” “沈双月不同意，所以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沈双鱼立即领悟到了这场争吵的核心关键，她倒是很意外，沈双月这样的人一旦追起星来，竟如此真情实感呢！ 怪不得她平时的开销那么大，原来不仅仅是买衣服买包什么的，看来都拿去给爱豆花钱了。 只是她的眼光太差了，像聂衡那种人，就是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老师来了！等下课再说！” 有人眼尖，朝走廊瞥了一眼，立即大声喊道。 所有人迅速坐下来，教室也安静了。 等下课之后，沈双鱼掏出手机，看了看本地的财经新闻。 和她料想得丝毫不差，星耀时代的股票比沈峰头上的那顶帽子还绿，而且大有继续一路绿下去的势头。 主动找她叫板的独系孤舟，估计现在连论坛都不想登录了吧，沈双鱼想。 不过，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场赌局当回事儿。 对她来说，星耀时代的股价狂跌，只是一个意外，但绝对也是一个良机。 一个让她利用现在这个身份，赚到真正意义的第一桶金的大好机会！ 当天下午两点四十分，距离收市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有人大量购入了星耀时代的股票。 因为聂衡这一次闹的动静太大，由他出演的全部电影和电视剧都陷入了无限期延播，因此聂衡本人所在的星耀时代成了随时都会爆的一颗雷，无数持有公司股票的人都在尽己所能地抛售，迅速止损。 大家都看得清楚，经过了艰难的转型，流失了一大部分成熟艺人，只凭着一群还没有闯出名堂的网络红人，和一部很可能永远都不会过审的电视剧，如今的星耀时代没有能力再力挽狂澜了。 它最后的下场只有一种可能，退市，清盘，清算，正式宣布破产。 沈双鱼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她想要的那部分，只是如果还想继续下去的话，她手上的流动资金不太够。 这个时候喊停，绝对不是沈双鱼的做事风格。 她也没有任何忸怩，直接联系厉珣。 “有个赚钱的机会，有没有兴趣？” 沈双鱼明明缺钱，但没有一上来就找厉珣借钱，她知道，她张嘴的话，他应该也不会拒绝。 她一向都是有来有往的性子，做生意尤其需要明算账。 无利可图，人家凭什么一定要帮你？ 第36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有没有兴趣，那也得等详谈之后才知道。” 厉珣的面前还摊着一堆文件，秘书站在他的旁边，提醒他需要在哪些地方签字。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下课了，随时可以过去找你。” 尽管沈双鱼装得十分淡定，但她还是不想浪费时间，何况谁知道到了明天上午九点钟的时候，股市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夜长梦多。 “那好，我马上叫曾锐凯去接你，你先在学校待一会儿。” 厉珣向秘书使了一个眼色，叫她去把曾锐凯喊过来。 “好吧。” 沈双鱼原本想要拒绝，转念一想，她确实从来都没有去过厉珣的地盘。 有曾锐凯负责接她，能少走很多弯路。 在学校门口的书店里消磨了不到半个小时，曾锐凯也到了。 “沈小姐，请上车！” 他十分殷勤地替沈双鱼拉开车门，显然已经把她当成老板娘一样去对待了。 沈双鱼也没有托大，微笑着对曾锐凯点头，轻声道谢。 她可不是黎嫣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说起来，沈峰之前一直不敢偷吃，后来也是发现他的司机脑子很灵活，懂得替老板打掩护，这才有了机会和外面的女人打得火热。 沈双鱼后来才知道，那司机曾经被黎嫣当众狠狠地羞辱过一次，他怀恨在心，巴不得给她添堵。 所以，像是秘书、助理、司机这样的小人物，别看平时看似不起眼，却千万不要随便得罪他们。 这是沈双鱼第一次来厉氏，不管是以哪一个身份，所以，她走进厉氏大楼，难掩惊奇。 和她一手打造的科技感浓郁的写字楼不同，厉氏大楼的风格相当复古，估计也是和厉珣祖父的个人审美有关。 据说厉珣的父亲厉远璟接手公司之后，各方面基本上全都沿袭了原有的制度，外人都说，他是一个守成者。 这样的评价不算太好，然而相对于那些被子孙后代搞砸了的家族式企业，厉氏如今的发展算是一路平顺。 稳扎稳打，并不是一件坏事。 “沈小姐是第一次来？” 曾锐凯在前面带路，笑吟吟地和沈双鱼闲聊着。 “是啊，第一次来，没想到厉氏的内部装潢这么豪奢，不愧是冬城首屈一指的老牌企业，就冲这一点，就不是那些新兴公司能够比得上的。” 沈双鱼收回视线，说实话，她现在还有一点头晕目眩的感觉。 全套实木家私，老式山水屏风，名人字画……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这是一家私人收藏馆呢！ “可不，都是宝贝，还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一样一样淘换来的，后来哪怕再装修，也没有把这些东西撤掉。” 曾锐凯不时地指着其中某一样，向沈双鱼介绍着。 等厉珣看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聊得十分投契了，甚至站在走廊上，没有再走。 “咳咳！” 厉珣低咳一声，大步走向沈双鱼，他没有理会笑得一脸谄媚的曾锐凯，拉住她的手腕就走。 “在电话里不是说有赚钱的好事找我，怎么一来了就和我的助理打得火热？” 关上办公室的房门，厉珣不悦地质问道。 沈双鱼正在打量着他的地盘，一听这哀怨的语气，就知道有人吃醋了。 她“啧啧”两声，既无奈又好笑：“只是和曾助理聊几句而已，又没耽误什么。再说，他是你身边最信任的人，我和他搞好关系，难道不好吗？” 说完，沈双鱼眼珠儿一转，反问道：“你不会是做贼心虚，以为我想从曾助理那里套话，抓你的小辫子吧？” 厉珣失笑：“那你就想多了。” 且不说他没什么好怕她知道的，就算有，曾锐凯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要是他这么轻易就会被糖衣炮弹给腐蚀了，根本不可能在厉珣的身边待这么久，好嘛！ “难道你以为，在你之前，就没人把心思动到他的身上？” 厉珣翘着嘴角：“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撬开曾锐凯那张嘴了，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好吧，有这么忠心耿耿的下属，令人羡慕。” 沈双鱼也不废话了，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准备单刀直入。 “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今天的股市消息，星耀时代因为受到丑闻的冲击，股价狂跌，估计熬不下去了。” 她瞥了一眼厉珣面前的电脑，赫然发现屏幕上正是密密麻麻的股市曲线图。 看样子，他也没少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的确，就冲厉珣前几年在国外做的那些事情，他也不可能一回国就完全金盆洗手。 听了沈双鱼的话，厉珣轻吁一口气，伸手拍了一下额头。 “居然是你在疯狂购入星耀时代？亏我还打算叫人去查一下，现在不用了。” 他苦笑一声，敢情自己这是为了他人做嫁衣？ 还好，是沈双鱼，最后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哦？” 她故作吃惊地看着厉珣，“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我不应该这么做？” 厉珣怎么会不知道沈双鱼在惺惺作态，不过，他也没有戳穿她。 这女人滑不溜丢的，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认账。 “好吧，我承认，是我在背后推了星耀时代一把。” 厉珣摊摊手，并没有对沈双鱼有所隐瞒。 “你知道，敢阴我的人，就该敢承受后果。但聂衡那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是我做的，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他也是服了，堂堂一个明星，要名气有名气，要钱有钱，平时想睡什么女人睡不到，非得跑到大洋彼岸去犯罪。 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那我就直说了，我的钱不够，我想在明天开市之后的半小时内，把所有能收购的都吃下来。” 这种时候，沈双鱼就恨现在的自己手上没钱。 要是换成以前的话，她分分钟就能把这个倒霉的公司给买下来好不好！ 而且，她不能再去找沈湛帮忙了，不想让他被牵扯进来。 “其实我更建议你见好就收，赚个差价，尽快把股份置换出去，看看有没有人打算接手星耀时代。” 厉珣缓缓说出他的看法。 “唔，确实。” 沈双鱼想了想，她的确不能太贪心，一直握着星耀时代的股份，即便再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可以给你钱，但接下来要怎么做，就得你自己思考了。” 厉珣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张名片，递给沈双鱼。 “也许这个人能和你互惠互利，如果感兴趣的话，你可以去试试。” 他不着痕迹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