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女人花》
致谢读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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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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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朋友
#12288;#12288;昨天中午,朋友家出了点事,从昨晚就一直在他家陪伴和处理事情,今天早上回到家时却发现家里停电了,再看了看别人家全都有电,又去找来电工,查找了一早上总算找到了原故,是外面线路的问题,这不,刚刚修好,所以更新时间晚了,朋友们,抱歉了。
#12288;#12288;谷溪非常感谢一直以来,这些对本人及其拙作给予大力支持和帮助的朋友们,这里特别要感谢的是:《倾城娘子休要逃》的作者花在雨、《重返千年》和《错寄相思》的作者庄周梦蝶21、《乌江战纪》的作者尘禅(大背兜)、《蹉跎惘少》的作者三秋堂、《总裁抢占小娇妻》的作者遮月的云、《九夜帝君》和《战狼无双》的作者鸠跱周成、《万古界圣》的作者离殇断肠、《天崩泪流》和《转魂救世》的作者飘无踪、《夜灵档案》的作者羽轻宇(僵尸男神)、《残旗》和《太古九重天》的作者鲁金鑫、《网游之九转轮回》和《命之途》的作者叶落枝头(莫若梦兮)等等。当然还有一些老友们,在此不一一例举了。
#12288;#12288;还有《建筑师的女闺蜜》的作者黑龙江的江、《血尊的甜心夫》的作者九幽冥尊、《娇妻太磨人》的作者安北陌(油城姑娘)、《爱到极致深藏心底》和《穿越之冷男不好撩》的作者闻香可人等等,当然还有许多,一时间记不起来了,如有遗漏可来提醒,实在抱歉。
#12288;#12288;另外要感谢的还有一些忠实的粉丝读友,如:映山红、小溪流水(小雅)、17k好书收藏、荷花仙子(小娜)等等,谢谢这些朋友们对谷溪的抬爱。鞠躬、敬礼!
#12288;#12288;
【春风剪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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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来了】
#12288;#12288;出门数日,整天忙忙碌碌,在繁隙间,无意中抬头望了一眼路边的杨柳,忽然觉得春天的脚步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一时间使人心旷神怡,从心底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春来了,不知不觉得到来。
#12288;#12288;虽然树木还没有绽出新芽,枯草也没有点缀新绿,但是迎面而来的却是一缕轻柔的春风了。就象一个生命的初生,轻柔有力地缓慢成长。这时候,希望,梦想,爱情,友谊,生机勃勃的力量,都隐约的夹在春风之中迎面而来漫长的冬季就要过去!
#12288;#12288;在冬季,我已忘了岁月的更替,四季的变换,心上生了厚茧,默默的辛勤劳作,对周围的世界早已熟视无睹。奋斗着,进行着不求成功的默默耕耘,面对着追求未来与理想的艰险之路。
#12288;#12288;但是春天来了,空气中有了一丝温柔甜蜜的气息,隐隐的你可以感到世间万物的诞生和律动。再往后,阳光会渐渐温暖,空气中会慢慢弥漫了甜蜜。树木会变得翠绿,青草会接到天涯。很快,鲜花到处开放,柳絮也开始惹人愁肠。大街上,色彩会变得鲜艳,阳光爬上人们脸庞,欢声笑语处处。大自然真是一个奇迹啊。生命也是一个奇迹啊,从何处来,又到何处去,循环往复,象一只深沉优美的旋律,跳动不息。
#12288;#12288;如果说生命是一只歌,四季是一只歌,那么这春之初的一缕微风,就是那未成曲调之前的片刻寂静,那屏声静气地酝酿和等待的一刻,那跳动旋律的抑制不住地下意识流露。四季的华章就要展开,巨大的生命力和满溢的爱将书写这美丽的山河。经过漫长的等待,春天即将喷薄而出,这是寂静的一刻,却无法平静,却深沉有力。我的朋友,你可以感觉得到的,如果你注意倾听。春来了,一缕轻柔的春风迎面而来。
#12288;#12288;
新春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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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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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桃花泪】
#12288;#12288;【春开春落桃花泪】简介:
#12288;#12288;桃花,一个美丽而娇贵的名字,她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女人,她需要温暖,渴望爱情;对面生活,她毫不惧色,为了爱情,她敢于承担,敢于追求;为了所爱的人,她更是大胆承受着来自内心或外部的种种压力。
#12288;#12288;她爱父母,爱公婆,爱自己的丈夫,也爱身边所有关心她的人。
#12288;#12288;她明明是明媒正娶的媳妇,可她面对丈夫从小青梅竹马的情人、自己新近的要好姐妹,她却忽然觉得自己反倒是多余和一个碍手碍脚的人了,她似乎感觉到了一种无形地压力在向她步步逼来。
#12288;#12288;她害怕失去丈夫和爱情,同时又害怕失去姐妹的友情,她为了两者,她愿意默认和承受一般女人无法忍受的苦处;她的好奇,她的娇纵,她的忍让以及她的“善解人意”,才造就了一个悲哀的故事。
#12288;#12288;她为了一个陈旧的“传宗接代”思想,她对婆婆的一句承诺,使她逐步走向了一条崎岖坎坷的人生之路。为了这个家,为了公婆的愿望,在道德与传统之间,她却依然接受和选择了“现实”,这就是“俺也想要个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对出轨的理解,也是一种责任的认识,并不感到那是一种耻辱,只是觉得对丈夫的一丝丝怜悯与疚愧。她想完成婆婆交给的艰巨“任务”,无论结果怎样,但她仍然想给婆家留下一个希望的种子。
#12288;#12288;她的人生不算悲剧,却又恰似悲剧,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12288;#12288;她看似唯唯诺诺,心里却有自己的独自见解,更善于察言观色,不遗余力地维持着自己的爱巢!
#12288;#12288;最后还是失去的失去了,留下的只有深深的伤痕和遗憾……
#12288;#12288;改革的春风吹遍了华夏大地,光明的大道洒满了金色的阳光。
#12288;#12288;桃花挥拭去滴滴泪水,迎接她的也许将是一个崭新的灿烂明天……
#12288;#12288;各位文友大家好,我的第一部作品《神仙谱》已经完成,这是在17k发表的第二部新作,希望各位亲亲们喜欢,迎您阅读、收藏,您的支持、帮助与鼓励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谢谢各位。
#12288;#12288;
第001章 选前之夜 (引子)
#12288;#12288;“靠尼玛的,选举,选举,连狗都跟着疯了,妈拉个巴子吵得人睡不着觉!”周群嘴里骂骂咧咧,一翻身搂住了睡在一旁的老婆杏花。
#12288;#12288;村里的狗叫了整整一夜,全村人都没睡个安生觉,为啥?因为明天天一亮,村委会就要选举了,更重要的是看看谁被选为村主任。
#12288;#12288;选举前的这一夜,各参选人员挨家挨户登门拉票,做最后的选举冲刺。
#12288;#12288;今天晚饭刚过,村上的大喇叭就叫喊起来:“全体村民请注意,根据上级指示精神,明天上午八点,到村前的大场上集合,凡年满十八岁的村民,都有资格参加村委会选举投票,不来的视为弃权!”
#12288;#12288;一连嚷嚷了好几遍,耳膜都给振麻了,烦人。
#12288;#12288;杏花顺势把脸贴在周群的胸脯上,用小嫩手推了一把周群,她问:“哎,这次你投不投票?咱们选谁合适呢?”
#12288;#12288;周群搂了搂杏花娇嫩的膀子,用嘴啃了一口她的额头,“嗞儿”一声,亲得又香又甜。
#12288;#12288;他漫不经心地说:“谁他娘当这个官都一个鸟样,我看咱谁也别选,也别去投票,别露面,别去得罪那人……”
#12288;#12288;“屁话!这次咱就得去投票,并且选谁也不能选那个付兰花!”
#12288;#12288;“为啥?”
#12288;#12288;“为啥,你看她那德性,整天假模假样的,全村三千多口子人就属她能行,她可是个‘孙猴子的小鸡ji——能耐棍儿’。啊呸!”
#12288;#12288;“嘿!你往哪儿吐哇?全喷在我脸上了。”周群擦拭着脸,轻声慢语地解释着说“其实人家付兰花挺不错的,她的确为大伙儿办了不少事。”
#12288;#12288;“屁话!你又看上她了是不是?你准和她得过。这次你要是选了她,就别进这个家。”杏花吼叫着一把推开了周群的搂抱。
#12288;#12288;“屁话,屁话,妈拉个巴子你才是屁话!”周群这下急了,他怒斥杏花说道:“你就会整天满嘴喷粪。我什么时候和她得过?你说!妈拉个巴子你就是从醋坛子里头捞出来的,自小你就爱吃醋,如果现在要是死了,那你可是吃了一辈子的醋。你算什么玩艺儿?哼!”
#12288;#12288;周群一轱轳坐起来,伸手从床头柜上扯了根烟卷点燃了猛吸了两口。
#12288;#12288;其实周群说得一点没错。杏花的娘家是本村,与周群家住在一条街上,而且两家大人比较要好,来往密切,因此,杏花与周群自然也就经常在一起玩耍,并且他俩又是同龄的孩子。
#12288;#12288;在村里上小学一直到城里上初中,他俩始终是同班同学,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但未必是“两小无猜”。
#12288;#12288;杏花家比较富裕,她手里零钱多得是,经常给周群买玩具、买好吃的零食等等。
#12288;#12288;就这一招,她哄得周群整天围着她打转转。
#12288;#12288;上小学了,课余时间,一群孩子们在一块玩踢毽子,蹦绳;一边唱着童谣一边跳皮肋:“小苹果,圆又圆,把它送给儿童团,儿童团,不后退,坚决参加游击队,游击队,装枪子儿,专打鬼子小日本儿……”
#12288;#12288;“小汽车,笛笛笛,马兰花开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12288;#12288;可后来小伙伴们的童谣慢慢变了,又这么唱道:“踢周群,踩杏花,绳上拴着俩蚂蚱,俩蚂蚱,乱蹦跶,折了翅膀地下爬,地下爬,像王八,慢慢悠悠像王八……”
#12288;#12288;他俩听见了,差点儿没被气死,他俩一起去老师那里告状,可老师不但不替他们做主,反而批评他俩总是爱一块儿迟到早退。
#12288;#12288;为了童谣的事,他俩没少跟同学们打架。其实这事也只能怪杏花自己,当初,这完全是杏花引起的。
#12288;#12288;周群会做毽子,而且踢得也很棒,他又有一条不粗不细的跳绳,所以许多小同学们都很喜欢和他一起玩游戏,当然也少不了有女同学。
#12288;#12288;可杏花偏偏不让他跟女生一块玩儿,只能跟她一个人可以。周群还真听她的话,否则就别想再吃好东西了。所以,小同学们一生气,才编造出了这么个童谣。
#12288;#12288;初一分班时,俩人并不在一个班里,后来是杏花多次向老师提出调班,又叫她爸找学校领导要求,非要和周群调整到一个班里,说是一起来一起走,路上也有个照应。
#12288;#12288;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次,杏花借故说车子坏了,让周群带着她上学、带着她回家。
#12288;#12288;周群也很乐意这么做,哪怕是刮风下雨也不在乎。
#12288;#12288;后来俩人知道了成年人的知识,她情窦初开,对周群释放出了许多得少女情怀。
#12288;#12288;有女同学偷偷问她:“杏花你喜欢周群?这小子挺坏的吧?”
#12288;#12288;她嘻嘻一笑地说:“男人不坏算什么男人,我就是稀罕他那个坏劲头。”
#12288;#12288;再后来,二人走得越来越近,终于有一天,在她的家里偷吃了禁果,她也尝试了做女人的甜蜜……
#12288;#12288;周群回想着过去的那些往事,刚刚抽完了一根香烟,却又不由自主的伸手点上了一根。
#12288;#12288;他恰似吞云吐雾一般,口中还不时地吐着一个接一个的圈圈出来,烟雾蒙蒙的弥漫在天花板上,一股呛人的味道随之而来。
#12288;#12288;杏花忍不住也坐起来叫喊着:“抽,抽!你想把人呛死呀!出去抽!”
#12288;#12288;“你吼什么?不抽就不抽,嚷嚷那么大声干嘛?快把孩子吓醒了。”周群这时又觉得理亏,于是他压低了声音说:“好,好,不抽,不抽了行了吧?”
#12288;#12288;他掐灭烟头,两手抱住后脑勺躺在枕头上,叹了口气,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说道:“唉,选这个鸟举,弄得八家子不得安生。这两天怎么净遇见晦气的事儿?妈拉个巴子的。”
#12288;#12288;杏花猛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光着身子,伸手扯了件衣裳披在身上。她撇了一眼周群问道:“对了,你不说我倒忘了,这两天你去哪儿鬼混了?又和哪个妖精胡跑浪颠去了?”
#12288;#12288;“去,滚你个蛋。”杏花的胡乱猜忌和数落,顿时使周群憋了一肚子火,本想大发一通,但他看见了杏花半裸的身子,就像被清清荡漾的春雨滋滋甜甜得一下子给浇灭了。
#12288;#12288;说起周群的人品,全村人谁都知道,他是个性格外向、非常散漫、不太严谨,而且他的脾气时冷时热反复无常。
#12288;#12288;按他的话说:“我对待家里人和亲近的人,怎么着也没脾气。”
#12288;#12288;他还常说:“乡里乡亲的何必争个高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得过且过就得了……”好一派古老的中庸思想。且又符合当前社会的和谐理念。
#12288;#12288;话虽这么说,那是他在喝酒之前,只要他一喝了酒,一下就变成了“狗吃槽窖粪——不懂人屎(事)了。”这也是他自己说的。
#12288;#12288;他伸出手去,在杏花嫩嫩的肌肤上用手指挑逗地划来划去,直弄得她感觉浑身发痒发热。
#12288;#12288;可她刚才的气还未消尽,便一甩手推开了周群,小嘴儿撅得能拴头驴了。骂道:“尼玛的少来这套,别不承认,你跟那个娘们好,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几根花花肠子,老娘早就看清了。哼!”
#12288;#12288;“妈拉个巴子老子还是真看上她了,可人家看不上俺。”周群说着,话音一转却小声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付兰花也真是的,整天忙里忙外图个啥?要是我,才不干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12288;#12288;“呀呸!真不要脸!咸(闲)吃萝卜蛋(淡)操心。她那是闲的、浪的!”杏花骂了一句。
#12288;#12288;周群问道:“什么?尼玛的说这话是真叫没良心!要不是人家兰花帮咱张罗贷款,咱能买上半挂车?咱跑了运输才过上了现在这样的日子,要不然的话,你吃个鸟蛋?渴西北风吧你!”
#12288;#12288;“她帮忙也是为了你,你当我不知道?”杏花狡辩了一句。
#12288;#12288;“你这叫强词夺理,不可理喻!”周群重又坐起来,指着杏花说道:“你呢!你和二阎王的事以为我不知道?你们……”
#12288;#12288;“啪!”杏花一巴掌打在了周群的脸上,气得脸色发青。
#12288;#12288;“呜呜呜……”杏花翻身下床,她半光着身子坐在了沙发上,两手捂着脸低声泣涕涟涟。
#12288;#12288;周群一见,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蔫了。
#12288;#12288;在人们看来,说他脾气不好,不是东西,可他最见不得女人哭哭涕涕。
#12288;#12288;他老婆杏花还就是抓住了他这一弱点,每回拌嘴抬杠,最后实在干不过他的时候,准使这招。这叫“一招制敌”,他还真没有还手之力。
#12288;#12288;这不,周群怯坐在床上,手捂着刚才被老婆打的那半拉脸,心里直犯嘀咕:唉,提这茬儿干嘛?妈拉个巴子的,二阎王这小子不是人揍的,早晚我得收拾你狗日的!
#12288;#12288;
第003章 祸从天降
自从桃花和大军婚后,他俩人如胶似漆,整天沾贴在一起,恩恩爱爱、卿卿我我,在许多年轻人看来,实在对他俩羡慕不已,甚至有些嫉妒了。
村里的那些小光棍们怎禁得住这种诱惑?便想着法子经常在黑灯瞎火的时候,他们蹲在桃花和大军新房的窗户底下,整夜整夜的听桃花和大军的房跟。
桃花躺在炕上,大军在一旁故意挑逗说:“桃花,俺真的好喜欢你,不知道俺比你们村那个二阎王咋样?”
桃花一听却生气地说:“滚。好好的你提他干什么?你什么意思?”
“好家伙,吓我一跳。俺就是说说,至于吗?俺觉着你长得这么好看,简直就是个小狐狸精,什么样男人都被你迷住喽。以后……”大军话没说完用手朝她的屁股上使劲拍了一巴掌。
“哎哟,你想死呀?”桃花捂着屁股坐起来说:“好哇,你个死东西,俺现在是你媳妇儿了,还怕俺跟别的男人跑了?如果你不相信俺以后你就别碰俺。”桃花一气之下要穿衣下炕。
他俩的声音越来越大,把住在对屋的公婆吵醒了,婆婆大声问道:“你们干啥呢?黑灯瞎火的不睡觉,嚷嚷什么?”
桃花的婆婆也姓刘,大名叫刘巧仙,小名叫刘大巧,因她在村里的辈份高,通常人们管她叫“刘婶儿”。要说起刘巧仙这个人,那真叫人如其名,无论缝缝补补、绣花剪纸,还是地里耕耘锄耙,那怕是脱坯盘炕这样再粗的粗活,等等一切都是行家里手。人说女主里男主外,可她把这些全包揽了,可谓是一家人的主心骨,村里队里谁也很赞成她,直到现在都六十岁的人了,仍不服老。刘仙巧的丈夫刘老存一生好脾气,按她的话说:干啥啥不行,蔫里巴唧的就是认死理儿,一根筋,可从不占集体和别人的便宜。
大军听见娘的问话,连忙大声解释说:“娘,俺们说话呢,没事!”
“桃花呢?不早了,快睡觉吧!”婆婆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娘,俺在,你们睡吧,俺们真的没什么事儿!”桃花答应着,用力推了大军一把,试图挣脱他地搂抱,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你娘她们可都能听见了。不然的话把你娘叫过来咱好说道说道?”
大军想想桃花说得也对,人家原先是个黄花大闺女,现在把身子完完整整地给了自己,又没干过对不起自己的事。“算了算了,俺错了。其实,这两口子关上门在炕上聊黑话,可以满嘴跑火车,也可以胡说八道,叫什么真儿呢?”大军自知失言理亏,便一把抱住桃花嘻嘻哈哈的咧着嘴急忙道歉:“哎哎哎,媳妇儿,媳妇儿俺错了,俺说错了还不行?你骂我,你打我。”大军拿着桃花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抽。
桃花把手使劲往回一缩,阴阳怪气的说:“我可不敢,我是个小狐狸精,恐怕以后再给你戴绿帽子。”
大军仍然搂着她不撒手,生怕她跑了,并连连哀求着说:“算了,算了,媳妇儿,我那是说着玩儿呢,别当真了,好了,好了,只当是我放的屁成不?”
“扑哧”桃花被她男人这句话逗乐了,她用手指一戳他额头,轻声骂道:“哼,你呀,就不怕当王八吗?”
“不怕,俺才不怕呢,如果真的有一天你守不住了,我再伺候不动了,既是当了我也没办法了。”
“唉,真有那么一天,我就真的变成了狐狸精了,那我也就不想活在这个世上了。”
桃花眼里浸透着晶晶泪花。大军抚慰着她,又想逗她开心一点,说道:“别瞎说,俺就是要你这小狐狸精,来吧。”
“当心俺吃了你。”
“我不怕,过来给你吃。”
她伸手拧了大军一把,只听大军“哎哟”一声大叫,迅速躲到一边去了。
又听见对屋的婆婆问道:“又怎么了?大军啊,你们没事儿吧?”
“娘,没事的!你儿子不小心把脖子给扭伤了,按摩几下就好了。”桃花说着捂着被子笑了起来。
他们只顾打情骂俏,却不知这一切全被几个听房跟的光棍们听去了。
他们实在听不下去了,其中一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几个人赶紧跑了,他们在街上一边笑一边指着那个先跑出来的小子说:“来,咱们看看这小子憋不住了吧?”就这样,大半夜了,几个光棍在大街上一边说笑一边打逗起来。
这下不得了了,全村的大小光棍们都知道了大军媳妇儿桃花是个小狐狸精。
常言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就在她和大军甜甜蜜蜜生活了刚刚半年之后,大军隐约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一天天地变化。
每当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他就觉得体温升高,心慌胸闷。起初他并不在意,自认为伤风感冒、头疼脑热的没什么大碍,也不必吃药,一扛就过去了。就这样,一来二去他就坚持十多天。
这个时候的农民生活,真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什么多余地活动。
晚饭的时候,大军没吃多少就进屋去了,一直没向任何人说他身体不舒服,包括老婆桃花。
当然,谁也不在意他有什么变化。见他吃的少,母亲还说:“大军这小子从小就馋,肚子里长着两挂肠,好吃的就多吃,不好吃的就不吃。”
桃花刷锅洗碗,打扫干净之后,插门上炕,然后脱衣褪裤,先钻进被窝去了。
桃花见大军趴在炕沿上默不作声,时儿连续干咳几声。
她光着膀子坐起来,摸摸大军的头问:“怎么又有点热?你吃药了吗?”
“我觉得好些了,今天没吃。”大军答应了一句,也没抬头。
“看你,刚好些了,就又忘记了吃药。”桃花埋怨着一撩被窝,光着身子下地给大军拿了几片药,又倒了杯热水,送到大军跟前,推推大军说:“快,先把药吃了。”
大军接过药,吹了吹热水,然后一扬头几片药咽下了肚里。
这时,他见桃花光着身子,却又经不起诱惑,他的精神劲头一上来,也顾不了许多,“滋溜”又钻了桃花的被窝里。
桃花见他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打心眼儿里感到美滋滋的、喜洋洋的,她嘻嘻一笑说道:“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每次都像个大饿狼。”
“嘿嘿,我要是大饿狼,老子早把你给吃了。”
“吃我?我早早晚晚得扒了你的狼皮,吃了你这狼肉,非喝完你的狼血不可,嘻嘻。”
稍后,大军一下子出了许多汗,同时又“咳咳”干嗽了好几声。
“又咳了吧?”桃花开玩笑地问了一句,接着说:“来,趴着别动,我给你擦擦汗。”
她伸手扯出了头下的枕巾,就为大军擦拭着身子。
突然,她觉察到从大军嘴里吐出来一块黏黏糊糊的东西,用手一摸非常黏手,再闻,一股腥味。
她叫了一声:“哎,大军,你下去,你又吐了。”
连叫几声,大军只管趴在她身上就是不动,推了推他也丝毫没有反应。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大军从她身上挪下去,翻身起来开灯。
借着灯一看,她一下被吓傻了,半天干巴巴张着嘴,就是说不出话来。
等她慢慢缓过神来,不禁嚎啕大叫起来:“天哪!大军吐血了!娘,娘!快来人呀!”
第004章 愁上眉梢
#12288;#12288;大军的父母被桃花的声声惊叫给吓醒了,他们赶紧穿衣奔了过来。
#12288;#12288;一见桃花抱住大军坐在炕上,俩人还没顾上穿上衣服,浑身上下全都净光了个净。
#12288;#12288;公婆一见又羞又臊,急忙抽身躲闪在外屋,就听婆婆说:“桃花,你们赶紧先把衣裳穿上。”
#12288;#12288;桃花这才意识到她和大军仍光着身子,感到十分羞涩与尴尬,她拿起大军的裤衩就想先给他穿上,可大军太沉重了,于是她忙冲外屋叫道:“娘,大军是你的儿子,你怕什么?你进来帮我一把,我一个人搬不动他。”
#12288;#12288;“你赶紧穿上衣服吧。”婆婆进来后接过桃花怀里的大军,又冲外屋的老伴儿说:“老头子,你赶快找人弄辆车上医院去。”
#12288;#12288;桃花腾出手来刚刚穿好了衣裳,公公开门要去找车和人,却突然从院子外面进来了几个人,不容多问,几个人推门进了屋,抬起大军就走。
#12288;#12288;原来这几位正是听房跟的那些光棍们,他们正听到“妙”处,却听见桃花的喊叫,几个人一惊,本想溜之乎也,可是这几个人刚出了院子,其中有大军的堂哥刘海涛,小名叫淘气儿,他和刘大军是一个老爷爷,也就是一个曾祖父。
#12288;#12288;他对大伙说:“咱们明明都知道人家大军出事了,怎么能见死不救呢?倘若一走了之,那还算是人吗?”于是,几个人这才原路返回,正好听见桃花的婆婆吩咐说叫人找车上医院。
#12288;#12288;人命关天,也顾不得许多了,正好还能借着因由多看她桃花几眼。
#12288;#12288;大军的母亲刘巧仙不知道情由,忙问:“淘气儿,你们这是……?”
#12288;#12288;刘海涛赶忙解释说:“婶儿,这黑灯瞎火的往哪里找车找人去?俺们几个正好路过碰见了,俺们几个轮流背着大军上医院,不然恐怕就来不及了。”
#12288;#12288;婆婆和桃花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没别的办法,一时间心里着急,听了这话,顿时感动得痛哭流涕。
#12288;#12288;河套屯大队离县医院的直线距离至少也有十来里的路程,而且全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刘海涛和几个光棍男人都身强健壮,很有力气,他们几个轮流背着大军一路小跑直向县医院奔来。
#12288;#12288;桃花和婆婆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虽然她们的脚步慢了一些,但由于心里着急,也得走一会儿跑一会儿地紧紧跟随着。
#12288;#12288;到目前为止,她们谁都不知道大军究竟是怎么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病。
#12288;#12288;他母亲怀疑大军是得了什么急症?或者是心脏病,或者是脑溢血。
#12288;#12288;可桃花则认为大军是不是累的?她一边走一边回想,自从他俩结婚以来,她和大军干那事太频繁了,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没闲过,甚至有时候一宿都不消停,真没见过他这样的。不过,也从来没听见大军叫过累。
#12288;#12288;话又说回来,不让他干他还不愿意呢,按他的话说:“这玩艺儿,男人想,你们女人就不想了?小蜜蜂趴花芯儿,甜丝儿丝儿、美嗞儿嗞儿,比做神仙还得。”
#12288;#12288;他白天眯眯瞪瞪,没精打采,可一到晚上劲头就上来了,一整宿搂着桃花不肯撒手,在桃花光溜溜的身上又摸又亲,还吃她的nai子。一直撩拨的桃花*中烧、呼云唤雨、死去活来;最后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泄千里。
#12288;#12288;可就在这几天,大军每回办完事以后,总是大汗淋淋的,他说头晕头痛,一直伤风感冒老不好。
#12288;#12288;喘粗气每回都有,干这个比干重活也不轻松。可他老是嚷嚷胸闷、胸痛,一直失眠睡不着觉。
#12288;#12288;他和她开玩笑地说:“搂着你这么个小狐狸精怎么可能睡得着哦?”
#12288;#12288;桃花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叹息一声:“唉,他是累的,熬夜熬的。”
#12288;#12288;桃花的结论几乎完全正确。大军就像掏空了钢筋的万丈高楼一样,顷刻之间,轰然崩塌了。
#12288;#12288;据医院检查结果,大军得的是结核病,而且已经进入末期。
#12288;#12288;今晚若不是来的及时,再晚来一会儿也就不用抢救了,直接抬回家办理丧事就行了。
#12288;#12288;不过,医生却偷偷告诉桃花,即使是暂时抢救了过来,也只不过是半条命而已。
#12288;#12288;医生说:“这种结核病主要表现出失眠多汗,午后有规律的发低烧,胸痛、胸闷、常常感觉乏力。这种病经常会被误诊为头痛、伤风感冒、呼吸道和肺部感染等疾病。”
#12288;#12288;医生向病人家属讲解得很专业,不过医生最后地解释使人又难看又尴尬,医生解释说:“对于这种病,西医管它叫结核病,而中医则管它叫‘色痨’,色痨是太过近女色引起的痨症。其症状和感冒差不多!但用治感冒的方法治不好!许多人都是错过了治疗时机而死亡的!”
#12288;#12288;大家和桃花也听得非常明白,难怪医生偷偷向她问这问那,就连自己和大军睡觉和办那事也要问,快要羞臊死人了呀。
#12288;#12288;因为结核病属于传染性疾病,大军住院进了传染病区,而且是重症监护室区,这里禁止家属及外部人员入内。
#12288;#12288;办完住院手续,院方让她们全都回家,每周一可来医院探视病人。
#12288;#12288;回家的路上,婆婆伤心地边走边哭,桃花也是涕泪涟涟,并且悲感交加,若不是这几个人帮忙,恐怕大军早就……
#12288;#12288;她哭泣着向这几个帮忙的光棍一个个鞠躬致谢,这帮人哪肯放过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他们争着抢着上来搀扶她,可以顺便摸摸她的小嫩手。这帮小子各怀鬼胎!
#12288;#12288;大军住进了隔离区,当时国家对这种染病非常重视,医院规定,家属无须陪床,可桃花每天上午来医院,下午才回家吃中午饭。
#12288;#12288;每次从医院回来,在她和大军的屋里傻呆呆的一坐就是半天,她心里总觉得空无着落,白天还好过些,一到晚上就想起了大军,想起大军那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把她拥抱,想起她的身子紧紧贴在大军温暖的胸膛,想起大军呼呼喘息的粗气……
#12288;#12288;半夜里,她经常梦见大军压在她身上和她翻云复雨地大战着,每当她狂潮迭起,一波波火辣辣地热浪冲洗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直到体下浸透出晶晶液体,被自己的叫声惊醒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在做春梦。当她清醒之后,便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12288;#12288;公婆住在对屋,时常被她的哭声惊醒,婆婆知道她心里苦哇,而且还知道,从今以后大军不可能再与她做那些男欢女爱的事了。
#12288;#12288;当然,做父母的永远不希望儿子有什么闪失,可大军的情况不同,医生清清楚楚地告诉说:“大军这病是被他自己给耽误了,若是早点发现早点治疗,兴许有一线生存的希望,可现在已经太晚了,就我国目前的医疗状况,从医疗技术到设备都没达到治愈这种顽疾的水平,只有控制住不向前恶化了,那已经是万幸了,即使是这样,这人也是个废人了,并且你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话使他们整天提心吊胆,心神不宁。
#12288;#12288;婆婆懂得医生的话,事到如今光哭没用,也要考虑今后怎么打算。
#12288;#12288;这天半夜,公婆又被桃花的哭泣声给吵醒了,婆婆过来本想对桃花安慰几句,可她一见桃花泪水汪汪地坐在炕上呆呆发愣,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抹了抹眼泪无奈地默默转身回去了。
#12288;#12288;老两口睡不着,婆婆也发愁啊,她满含泪水地唉叹一声问道:“老头子,这可怎么办呀?咱家断了香火不说,总是这么呆着,时间一长,恐怕桃花熬不下去,要跟咱大军离婚,那可怎么办呀?”
#12288;#12288;大军的爹这辈儿是单传,大军也是棵独苗儿,可他又偏偏得了这种病,以后恐怕……能不能保住命还得另一说呢。
#12288;#12288;最可怕的是,医生告诉她说:“你儿子还患有隐睾症和精索静脉曲张等病状。”
#12288;#12288;她听了半天也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医生只好通俗地向她解释了一番,这一下差点没把她吓死。
#12288;#12288;她彻底明白了,即便是大军完好无损地出了这个医院,以后也不可能再下种延续香火了。
#12288;#12288;这是老天爷要叫她断子绝孙呀!难道老刘家到了大军这辈儿就这绝户了?她不甘心,她更不服命!
#12288;#12288;可她又有什么法子呢?这一夜,她的白发好像又添加一些,就连眉毛也恰似落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12288;#12288;
第005章 撞见翠花
婆婆刘巧仙的心里当然明白,死寡不好受,活寡更难熬;女人在桃花这个岁数、又当这个时候是最不容易熬得住的,因为她也是过来人吗。
桃花的公公刘老存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从不惹事生非,正而八经的本分人,全村出了名的大好人,没有坏心眼儿,更没有拐弯抹角的花花肠子。
看见老伴儿整天愁眉苦脸、哭哭泣泣的,他心里早就没了主心骨,经老伴儿这么一问,他哼哧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刘巧仙又说:“咱得想个法子把人留住,甚至叫她给咱家续个香火才成,咱家不能就这么绝户了呀。”
公公憋了半天才甩出一句,问道:“那……有什么好法子呀?”
“唉,这正是我整天发愁的地方哟。”刘巧仙唉叹一声,两眼死死盯着已经泛起了光明的窗口。
天刚蒙蒙亮,桃花已经下炕收拾东西了,今天是星期一,是去医院看望大军的日子。昨晚商量好了的事,今天婆婆也要和她一块去。
这时,大军的爹娘也起来了,开始烧火做早饭了。
桃花收拾停当后,见公爹蹲在灶台前烧火,她出来就说:“爹起来,我烧吧。”
刘巧仙一听忙说:“正好老头子,让桃花烧火,你去叫一声淘气儿,叫他骑辆自行车跟俺娘俩一块去医院,不然,桃花带不动俺,十来里地的路程,还拿着许多东西呢,光桃花一个人怎么成呢?你快去给淘气儿打个招呼吧,他要是没做饭就叫他一起过来吃得了。”
刘老存答应一声起身要出去。桃花说:“娘,要不就别叫人家了,咱娘俩慢慢走呗,还麻烦人家干嘛?”
“那要走到几时?来回快二十多里呢,还是早去早回得好。”婆婆冲着公爹说:“快去呀,别愣着了。”
大军家离刘海涛家不远,几十步就到了。刘老存推门就叫:“淘气儿在家呗?淘气儿!”
“谁呀?”屋里有人问了一句,紧接着刘海涛开门出来:“哟,是叔哇?我正吃早饭呢,进屋一块吃点吧。”
“不了,你婶子问你今儿个有空吗?”刘老存问。
“有事吗叔?”
“你今儿个要是有空的话,就骑车子送你婶儿和桃花去医院看一下大军。”
刘海涛又惊又喜连连答应说:“有,有,我马上推车去。”
“要不去叔家吃得了。”刘老存知道没人给淘气儿做饭。
“不了叔,我快吃完了,您等我一下,我跟叔一块过去。”
刘老存催促说:“那行,你快吃饭,我等你。”
刘老存等着刘海涛吃饭,他掏出纸卷上烟,一边抽一边在刘海涛的院子里转来转去。
这院子挺大,少说也有一亩多地,却只有三间座北朝南的破旧砖房,屋门口的阶台旁有一棵又粗又大的老枣树,据说这棵枣树比刘老存的爷爷岁数都大,可它每年结果也不少,并且长得又甜又大,每逢枣子成熟的时候,免不了有嘴馋的人来梆一些吃,其中包括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儿,也有领孩子的。
刘海涛今年二十九岁,比堂弟刘大军大七岁,也是独子,生他时父母都四十岁了,由于生来顽皮,又爱哭叫,所以都给他叫“淘气儿”,可他的爹娘全没活过六十花甲之年就全部去世了。
三年困难时期,刘海涛的娘把能吃东西全留着让他吃,可她却被活活的饿死了,丢下几岁的小淘气儿没人照顾他。
这时候,大军的爹娘刚结婚不久,又没孩子,看在本家的份上,也没少帮助他,特别是大军的母亲,这位刘婶儿更是为他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真是视如己出。
按农村来说,男人一超过二十六岁就不容易找媳妇儿了。淘气儿二十五岁那年,刘婶儿为了能给他说上个媳妇儿,东家跑西家串地没少张罗和操心。
可是,说来道去,也没成一个,有的嫌他穷,有的嫌他没父母,孤儿没教养。
眼看二十六岁了,刘婶儿好不容易为他张罗一个外地的,由于着急,也没来得及办理登记手续,意思是想把生米先做成了熟饭再说。可未曾想,他们结婚没一个礼拜,媳妇儿还是嫌他穷,趁人不备偷偷地跑了,所以,刘海涛再也没娶上个媳妇儿。按农村人的话说,虽说人长得凑合,就是光了个棍儿;一个人吃饱了,连鸡狗都喂饱了。
“饭都熟了,这老东西怎么还不回来。”婆婆嘴里嘟囔着,向门外走去。
桃花已经把饭菜盛放在桌上,就等公爹回来吃了。她刚想坐下歇会儿,就听见公婆大嚷小吵地进了门。刘海涛推着自行车跟在他们后面,一同进了院子。
早饭稀里糊涂地吃了点儿,桃花骑辆车带着东西,刘海涛骑一辆带着刘婶儿,他们一前一后往县医院赶去。
桃花因为惦挂着大军的病情,她急想知道又是一个礼拜过去了,大军的病有没有向好的方向发展?
她默不作声地撅着屁股使劲往前蹬,也顾不上坑坑洼洼、起起伏伏的道路。
刘海涛偷眼瞄了一眼他这位弟媳妇儿,他心里总有一种既兴奋又羞涩的感觉。
他虽然是她的大大伯子,可他却与村里那些光棍们一道,没少去听这位弟媳妇儿的房跟儿,这叫办得什么事?
可他从心里总是回味着大军和桃花悄悄说的不堪入耳的话。
刘海涛一想起这事情,不由得一阵脸红,他也有害羞的时候?
“叮咚,叮咚。”车铃清脆的响声,紧接着又是“哎哟”一声女人的惊叫。刘海涛随声看去,见桃花和一个胖女人连同两辆车子全都倒在了地上,东西也洒落一地。
刘海涛立马明白这是两个女人撞车了。刘巧仙也吓了一跳,忙跳下车子去扶桃花。
“怎样了孩子?磕疼了吧?起来走走。”刘婶儿心疼地扶着桃花:“哎哟我的天哪,快吓死娘了。”
“娘,别怕,我没事儿。”桃花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说。
刘巧仙一见那胖女人仍坐在地上没起来,顿时气上头顶,便朝她喊叫着问道:“你这人是怎么骑车的?你怎么逆向骑车?会不会骑车?”
胖女人辩解说:“我要拐弯回家,我摇铃儿她没听见,也不知道她低头想什么?”
桃花说:“快碰上了你才摇铃儿,还怪……”
桃花未说完,两个女人同时愣住了,桃花指着胖女人一笑问:“你是……杨翠花?”
“桃花?是你呀。”胖女人立马站起来拍了拍手一把拉住桃花说:“两三年不见你了,听说你结婚了?真的吗?”
经杨翠花一问,桃花的脸上立即略显怅然之色,她小声答道:“对,快有一年了,你呢?”
“我呀?可不像你,刚毕业就结婚。”杨翠花咯咯一笑,指着刘婶儿问:“那是谁呢?挺厉害的。”
“我婆婆,那个是……”
“是你男人,我知道。”杨翠花肯定的说了一句,又问:“你们一家子这是要进城干嘛?”
“你胡说什么呀翠花?”对于翠花冒冒失失一说,可把桃花羞得无地自容,脸色通红。
刘海涛也感到十分尴尬,脸上火辣辣的,滚烫滚烫的。
“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冒失?我是桃花的婆婆,这是我侄子。”刘婶儿问:“这丫头是谁呀?那个村的?”
“娘,这是我同学,叫杨翠花。”
“大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杨翠花不知道如何解释。
“算了丫头,大娘知道。”刘巧仙绝对相信翠花的话。
人常说:身胖体宽,少心无肝。
刘巧仙看着杨翠花那憨态可掬的模样,一时间心里倒是喜欢上她了。
第006章 酒醉桃花
#12288;#12288;桃花正想到婆婆刘巧仙见了桃花的同学杨翠花之后,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诡异而又甜蜜的微笑,瞅得翠花心里直发毛,也使得桃花怎么也猜不透婆婆为什么这么看着老同学杨翠花……
#12288;#12288;“铛,铛,铛!”这时,一阵响亮而又急促地敲门声,把桃花从遐想的回忆中惊醒。
#12288;#12288;她光着身子泡在大盆里,一边舒舒服服地洗澡一边回想着自己婚后的幸福与不幸。
#12288;#12288;“我的天呀!”桃花心里嘭嘭跳得厉害,心说:“爹和娘他们回来了。”
#12288;#12288;她急忙从水盆里跳出来,用毛巾一边擦着湿漉漉的身子一边冲门外喊道:“来了!稍等一下!”
#12288;#12288;她穿上裤子,连胸罩也没来得及带,扯了件上衣就披在身上,系着扣子去开大门。
#12288;#12288;可她的头发没能擦干,仍然在滴滴淌水,把刚刚穿上的衣裳从后背到前胸一直到整个肩头全浸湿了。
#12288;#12288;透过潮湿的衣服,隐隐约约看出她上身凹凸不平的线条与轮廓,微微隆起的肚子更加明显了。
#12288;#12288;“娘,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开开门一抬头,猛地愣了一下,一扭头问道:“怎么是你?你来干嘛?”
#12288;#12288;来人正是刘大军的堂哥刘海涛。只见他迎门站在桃花家门口外面,旁边戳放着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他见了桃花顿时脸色彤红。他嘿嘿一笑说:“婶儿叫俺接你回去。”
#12288;#12288;桃花一听立刻想到:前几天婆婆不是刚来过吗?为了这事还跟俺娘闹了好几天别扭,婆婆临走的时候不是都说好了吗?不要再来叫她了,怎么他又说是婆婆让他来的呢?哼,多半儿没安好心,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
#12288;#12288;于是她把脸一沉说:“大军已经死了,听说你和杨翠花过些日子也要结婚了,俺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走吧,俺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了,再也不想看见你。”
#12288;#12288;“怎么跟俺没关系?这孩子是俺的……”
#12288;#12288;“呸!你别再胡说八道,滚!”
#12288;#12288;“这,你看,你要是不回去了,俺怎么向婶儿交代呀?”
#12288;#12288;“俺管你怎么交代?你们串通好了耍俺、欺负俺,你们……”桃花说着一低头,豆大的泪珠儿滴滴砸在了干渴的尘土上,顿时被吸收和蒸发的无影无踪了。
#12288;#12288;刘海涛知道桃花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更清楚她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
#12288;#12288;………
#12288;#12288;事情起因,就在那天探视大军到了医院,医生说大军的病已经基本稳定了,并且通知后天就是星期三办理大军的出院手续。
#12288;#12288;说实话,那时候虽然提昌“救死扶伤,施行革命的人道主义”和“五讲、四美、三热爱”,同时也讲究“为人民服务”等等,但是说归说,做归做,那态度一个比一个横,能有几个给你慢条斯理地解释问题的呢?
#12288;#12288;医院让出院,你就得出院,废话少说!不过,这对桃花和她的公婆来说,真是特大的好消息,大军总算拾了条命,没什么太大问题了,就可以在家调养了,至少一家人也能整天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了。
#12288;#12288;她们从医院回来后,刘婶儿一高兴挽了挽袖子说:“今天淘气儿别走了,你力气大,你来切菜剁馅儿,桃花你来和面擀面皮,老头子你去小卖铺打斤白酒,你回来生火烧水,今天咱们一起吃顿饺子。”
#12288;#12288;北方人爱吃饺子,逢年过节时才可以享受到的,当地素有“好吃不过饺子”之说。所以,大家一听老太太要为大伙儿包饺子,全都打心眼儿里高兴,多少天来压抑地情绪一下子找到了回升得启点。
#12288;#12288;就连憨憨实实的刘老汉,听说儿子大军的病情没什么大碍了,可以在家里养病了,而且老伴儿不但给包饺子吃,还允许打斤白酒喝上两盅,心里一时间那个美呀,他倒背着手,嘴里哼着小曲,迈步向大门外走去。
#12288;#12288;“大叔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呢?哟,还舍得喝瓶酒哇?买的啥酒?”刘老存面带喜色刚从小卖铺出来,门口来了几个嘀嘀咕咕说话的妇女,有位多事的一问。
#12288;#12288;“老白干。”刘老存嘿嘿一笑说:“俺大军病好了,他娘一高兴包饺子吃顿犒劳,顺便打斤小酒喝点,嘿嘿。”
#12288;#12288;“哎哟,老白干太冲了,一般人可喝不了。”
#12288;#12288;刘老存用鼻子闻了闻,点点说:“俺最爱喝这老白干,度数大,香。”
#12288;#12288;“儿媳妇桃花没去陪你家大军呀?嘻嘻。”
#12288;#12288;“吃饺子,再喝点小酒,今天生活真是不赖,没叫上你家淘气儿吗?嘻嘻。”
#12288;#12288;刘老存怎知道这帮娘们儿嘻嘻哈哈、挤眉弄眼的是什么意思?
#12288;#12288;他根本就没去多想,也不去理会她们,只想赶快回家烧水煮饺子去。
#12288;#12288;饺子很快包完了,刘老存催促说:“正好水也烧开了,下饺子吧。”
#12288;#12288;公婆二人煮着饺子,桃花麻利地刷着碗准备盛饺子,可她隐隐约约感到这位大大伯子刘海涛时不时地在盯着自己看,使她觉得很不自在,这种感觉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却又不能显露出声色。
#12288;#12288;这次她找准时机,猛地甩头一看,果然发现刘海涛刚刚扫完地,正呆呆的看着她洗碗。
#12288;#12288;她的目光像一把锋刃的利剑,直接刺中了刘海涛的双眼,使他措手不及。
#12288;#12288;但桃花也尽量掩饰着尴尬局面,她一眼看见墙上挂着的柳条笊篱,忙说:“淘气儿哥,你把笊篱给我拿过来,我刷洗一下准备捞饺子。”
#12288;#12288;刘海涛应声拿下这具柳条笊篱,在手上掂了掂,然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12288;#12288;“这傻小子,你笑啥呀?”刘婶儿正好要笊篱往碗里盛饺子,她问。
#12288;#12288;刘海涛又嘻嘻一笑说:“没什么婶儿,我看见了这个柳条笊篱,猛地一下想起来了一个灯谜。”
#12288;#12288;“不就是一把笊篱?什么谜那么好笑?”刘婶儿盛完饺子后,直了直腰招呼大家:“来坐下,倒酒。”
#12288;#12288;刘老存刚一打开酒瓶,刘海涛伸手一接:“叔,我来倒吧。”
#12288;#12288;不用客气,刘海涛先为二位老人各斟一小杯,接下来就要给桃花倒。可桃花把杯一推:“你们喝吧,俺不喝。”
#12288;#12288;婆婆一见忙劝说:“桃花,今天高兴,咱一起就着饺子喝点。”
#12288;#12288;公公品了一小口,憨憨一笑:“嗯,这酒好香,喝点没事的,喝点呗。”
#12288;#12288;刘婶儿唉声叹息:“唉,这么多天了,为了大军整天提心吊胆的,咱一家人没痛痛快快地吃过一顿安生饭。今天,大军的病终于有了好的结论,他能保下命来,娘心里就……”
#12288;#12288;刘巧仙说着泪水夺眶而出,语气凝咽。
#12288;#12288;桃花忙劝说:“娘,快别伤心了,过了明天大军不就回来了吗?咱该高兴才是啊。”
#12288;#12288;“是,应该高兴,娘今天心里格外高兴,桃花让你淘气儿哥给倒一点,陪娘喝一盅,来吧。”
#12288;#12288;“是啊桃花,难得全家这么高兴,就陪婶儿喝点呗。”刘海涛一边为桃花斟酒一说:“这老白干太冲太烈,你少喝一点。”
#12288;#12288;这是婆婆的主意,桃花怎好意思拒绝?于是,刘海涛只是给她斟了半盅。
#12288;#12288;冀中人喝酒喜欢用小酒盅,这酒盅比酒杯要小很多,一盅可盛二两白酒,半盅大概就有一两白酒。
#12288;#12288;别小看这一两老白干,对于一个从来不喝酒的桃花来说,那就是一剂份量不小的安眠药。
#12288;#12288;再者说来,刘老存买的这瓶老白干度数实为上等,其酒精纯度为六十七度,据说这种酒的最高度数能达到七十六度。难怪有一些好酒之人常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种酒离老远就能闻得到。
#12288;#12288;大家端起酒盅各自品了一小口,从他们的表情中就能看出,这酒肯定又浓又烈。
#12288;#12288;桃花也想试试,可酒到唇边,一股刺鼻的味道使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她摇一摇头:“哎呦,这酒太辣我可不敢喝。”
#12288;#12288;桃花的话引得公婆和大大伯子一阵笑声,公公说:“你先用舌尖舔一点试试,乍喝酒都会觉得辣,慢慢就会好的。”
#12288;#12288;婆婆也劝说道:“对,按你爹说的那样先慢慢试试,原先我也是一点儿不敢喝,现在锻炼的就是这高度老白干来上二两也没问题。你看……”
#12288;#12288;桃花根据婆婆做的师范试着用舌尖舔了点酒,嘿,这酒果真是品在嘴里一股醇正香厚的感觉。桃花接着又品尝了一小口,仍有些辣,但也还可以应付。
#12288;#12288;于是她壮着胆子端起了酒盅说道:“爹、娘、淘气儿哥,今天我桃花敬你们一盅,特别要感谢的是淘气儿哥,整天为俺们忙活,来吧,我先喝。”
#12288;#12288;“桃花你这是什么话?咱都是一家,这么多年了,要不是俺叔婶儿照顾,俺能活到今天?即便是饿不死也得冻死,俺这叔婶儿就是俺的亲爹亲娘。如今俺兄弟有难了,我刘海涛帮忙做点事算什么?趁俺现在滴酒没喝,这绝对不是醉话,就是俺刘海涛掏心掏肺的真心话……”
#12288;#12288;刘婶儿端起酒盅:“淘气儿,别说了,叔婶儿心里跟明镜似的,来,喝酒……”
#12288;#12288;“婶儿,今天在喝酒之前,当着弟媳的面,你叫俺话说完,这些话一直憋在俺肚子里这么多年没机会说。”刘海涛坚持着说:“俺从小就死了爹娘,是叔婶儿把俺拉扯大的,这么说吧,没有叔婶儿就没有俺刘海涛。所以,叔婶儿叫俺干什么,一句话,俺死也要听从。”
#12288;#12288;“嘿嘿,今儿个这小子也话多了。”刘老汉嘟囔着说。
#12288;#12288;“是啊,平时听不见他多说一句话。”刘婶儿问:“淘气儿你听婶子的话不?”
#12288;#12288;“当然听。”
#12288;#12288;“那好,婶儿现在叫你别说了,一起喝酒。”
#12288;#12288;“好的,来,桃花妹子,咱一块儿干一个。”刘海涛举起酒盅,说着话一扬颏便将二两老白干下了肚里。
#12288;#12288;桃花一见这回没辙了,硬着头皮也得喝呀,这叫赶鸭子上架,舍命陪君子。
#12288;#12288;可她一盅下去,顿时感觉浑身发冷,过了会儿,身子就像着了火一样,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一下燃遍了全身,滚烫滚烫的,随即脸上开始发烧,脸色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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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88;#12288;
第007章 一醉方休
#12288;#12288;一杯玉液穿肠过,两朵桃花脸上飞。
#12288;#12288;桃花一盅酒下肚,直感觉浑身冰冷,随即转为似火焚烧。
#12288;#12288;她用手一摸自己的脸,就好像在发烧一样。
#12288;#12288;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拉了拉电灯开关,又是停电,刘巧仙嘟囔说:“一到吃晚饭的时候准停电。”
#12288;#12288;她点燃一根白蜡蹲在桌上,顿时屋里显得亮堂了许多,借着烛光再看此时的桃花,把她比喻为人们通常赞美的“醉美人”也不算为过。
#12288;#12288;“快吃个饺子往下压一压,干嘛喝那么大口?”婆婆关切的说。
#12288;#12288;刘海涛又给桃花斟了半盅,说:“嘻嘻,桃花妹子你慢点喝,咱边吃边喝,来。”
#12288;#12288;桃花红红的脸上浸透出滴滴汗珠儿,摆了摆手说:“哎呦好热,不行了,俺可能醉了。”
#12288;#12288;刘海涛摘下毛巾递给桃花:“哪有说自己醉的?你这是非常明白,给你毛巾先擦擦汗。”
#12288;#12288;“这种高度酒少喝一点,对身体有好处。”刘老汉显摆地一举碗说:“你们看,俺这酒也喝完了,一碗饺子也吃完了,还得再来碗。”
#12288;#12288;刘老存刚要起身,却被刘海涛拦住说:“叔您别动,俺来给您盛饺子。”说话间,刘海涛抢过刘叔儿的碗,起身来到灶台前。
#12288;#12288;当他拿起那把柳条笊篱时,“噗嗤”一声禁不住又笑了起来。
#12288;#12288;“这傻小子,笑啥?”刘婶儿问
#12288;#12288;“俺看见这玩艺儿就想笑。”刘海涛又掂着柳条笊篱说:“婶儿您不知道,有个谜语就是说的它。”
#12288;#12288;“什么谜呢?跟俺们说说行不?”刘婶儿问。
#12288;#12288;“你这老家伙,听啥呀,这是个荤谜,不正经。”刘老存竟敢对刘老太太这么说话!这酒精真是能起作用,这叫酒壮什么胆?
#12288;#12288;刘海涛忙解释说:“俺叔儿说的也不完全对,这谜叫荤谜素猜,细细揣摩也挺有意思的。”
#12288;#12288;“什么荤呀素的,一家人吃饭聊天,东拉西扯的有什么听不得?桃花你说是不是?”
#12288;#12288;二两老白干下肚之后,桃花已经是醉意朦胧了,她听见婆婆问话,便随口应道:“是,娘说得对,闲聊着玩儿呗,说什么都没事。”
#12288;#12288;“你们聊吧,俺进屋睡觉去了。”
#12288;#12288;“爹,您吃饱了没?”桃花问。
#12288;#12288;刘老存起身拍了拍肚子说:“酒足饭饱,你们慢慢……吃吧……”他刚一挪脚,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12288;#12288;刘海涛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他:“慢点叔儿,俺来送你回屋。”
#12288;#12288;“没……没事……这点儿酒算什么?当……年俺喝个……斤八两都不在……话下……”
#12288;#12288;“又娘的胡吹上了,这老东西,十回有八回醉。”
#12288;#12288;“娘,你……别说,俺爹……大老实人,人老了……由他去呗……”桃花似醉非醉。
#12288;#12288;这时,刘海涛安排刘老存睡下,他返身回来说什么:“来,婶儿咱娘俩喝点儿,让桃花先吃吧。”
#12288;#12288;未等婆婆发话,桃花抢先就说:“娘,俺也陪你再喝点儿,今天不是高兴吗?”
#12288;#12288;刘巧仙劝说:“桃花,这次你就别喝了,天色不早了,你吃完饭赶紧去休息吧,累一天啦。”
#12288;#12288;桃花一听却似笑非笑地说:“娘是心疼酒还是心疼俺?怕俺把酒喝的不够了,还得花钱去买吧。”
#12288;#12288;“这孩子净瞎说,婆婆我几时怕你花钱来着……呵呵。”刘婶儿满脸陪笑,她一边给桃花碗里夹着饺子一边对桃花劝说:“娘的意思是说,这老白干酒太烈,今天你已经喝多了,喝多了会醉的,醉了以后对身子骨没好处,而且酒后会……嗨,你看我这絮絮叨叨的没完啦,不说了。”
#12288;#12288;“婶儿你也别劝啦,弟妹既然要喝,那就再喝点儿也不碍事,来倒上。”
#12288;#12288;刘海涛又给桃花倒了小半盅,刘巧仙没办法只好听之任之。刘海涛端起酒盅说道:“来咱喝着,俺给你们讲讲这个柳条笊篱的谜语。”
#12288;#12288;桃花嘻嘻一笑说:“淘气儿哥……你还会破……谜?不是没……上几天学……”
#12288;#12288;桃花这句断续续的话一出,只声“扑”地一声,刘海涛刚喝了小口酒,又被呛得咳喷出来。
#12288;#12288;“咳咳咳,俺在产生队干活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们教俺的这谜,这种谜语乍一听不是好话,其实仔细琢磨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12288;#12288;“什么谜语你就快说说呗,全当是闲聊吧。”桃花催促说。
#12288;#12288;刘海涛冲刘婶儿说:“婶儿,你看这……”
#12288;#12288;“嗨,你就说给桃花听听,她这脾气认死理儿,不然她可别想睡觉了。”刘婶儿说着站起身来:“你们聊吧,俺累一天也打盹了,进屋睡觉了。”
#12288;#12288;二位老人全都去睡了,桌子上乳白色的蜡烛顶着红红的火苗“咝咝”地泛起光亮。透着光明可以看出桃花彤红的脸上隐隐带着一丝忧郁。
#12288;#12288;刘海涛虽说年轻力壮,但在老白干的作用下,嘴巴也不是那么灵活了,时儿带点儿结巴。他向桃花说:“弟妹,时候……不早啦……俺也该……走了。”
#12288;#12288;“淘气儿哥……怎么……这么小气?还没……给俺破……那个谜呢,破解完喽再……走。”
#12288;#12288;“那好,口渴,俺先喝碗饺子汤……原汤化……原食。”刘海涛端起碗汤一干而净,他说:“俺跟你念首打油诗,这也是谜语,你可不要瞎猜哟,嘻嘻嘻。”
#12288;#12288;“好,俺不瞎猜……不乱……猜不……糊猜……行了吧?”
#12288;#12288;“听着……说:
#12288;#12288;生在那……花街柳巷,长成了……苗茶身柴,
#12288;#12288;遇见……郎子近前……来,强把奴……脱衣……解带,
#12288;#12288;露出了……白骨……绿胎,横三……竖四……巧安排,
#12288;#12288;无管冷热……也得……挨,提起来……泪如……沧海。”
#12288;#12288;刘海涛结结巴巴念完了这首谜语打油诗。再看桃花,她早就羞涩得抬不起头啦,她虽然有些醉了,但还能听辨出话的好赖,于是她喃喃细语地说:“这叫……什么谜呀?真难听……”
#12288;#12288;刘海涛急忙解释说:“我说……弟妹……你可千万……别误解,这……可不是……坏谜什么的,其实就是说的这把柳条笊篱。你听这头一句:生在那花街……柳巷,柳树一排一行……像街道。二句……是:长成了……苗茶……身柴,苗为尖,柳枝的嫩尖……可以当茶……泡着喝,有解热去火……的功效;身为干,能当……柴火烧……”
#12288;#12288;刘海涛的舌头被酒精控制的实在不够利索了,听他现在解释非常费劲,还是听他酒醒后的解释吧,他说:“这第三句:遇见郎子近前来,是说,遇见了那些用镰刀削柳枝柳条的男人。四句和五句是:强把奴脱衣解带,露出了白骨绿胎,是说,把削来的柳条一个个削头剥皮,剥完皮之后,柳枝白色稍微带点绿色胎记;第六句,横三竖四巧安排,是说,将挑选好的柳条,有纵有横地编排,这样一会儿就编成了一只笊篱;第七和第八是说:这把笊篱捞东西时,无论是在凉水还是热水它都要下水,在水里捞出东西把它提起来的时候,那水直往下淌,就像泪如沧海一般。”这就是这个柳条笊篱的荤谜素猜出来的谜底。
#12288;#12288;可刘海涛结结巴巴唠叨了半宿才算破解清楚。
#12288;#12288;就在刘海涛详解柳条笊篱的谜底时,桃花的脑海里浮现出她与丈夫刘大军的初夜情景,当时她是那么羞涩的无地自容,尽管她与刘大军已经拜堂成亲,但她之前除了自己父亲以外,从未让任何男人这么大胆的拥抱和肆意妄为地抚摸,女人那隐私之处更是始终未能让男人染指。
#12288;#12288;而这时的桃花却依顺地躺在大军面前,任由他摆布,她那时候就像一条熟透了的香蕉,被一层层把皮扒开,露出了细细白白鲜肉。他用尽了各种手段和力气,正在一步一步打开她紧闭的防洪闸门。
#12288;#12288;终于,在丈夫大军强大地攻势下,她最终还是交械投降、洪门大开,并一泄千里。再后来他那粗重的发发炮弹,在开满鲜花的圣地上一阵狂轰烂炸,无论她怎么哀嚎和求饶,早就已经太晚了。没办法,这就是妻子应尽的义务,丈夫应有的权力,自古都是这样,谁叫自己是女人呢?
#12288;#12288;桃花边听边顺带着回想自己成亲以后的那个事情,不由得脸色更红。
#12288;#12288;她已经酒意浓,眼睛矇眬,她看了一眼刘海涛,并端起盅内最后几滴白酒冲刘海涛说:“淘气儿哥,来……咱两……干杯。”
#12288;#12288;“来,干杯,喝完……休息。”
#12288;#12288;咣铛一声,随着二人的碰杯声,顿时,刘海涛着实吓了大一跳。
#12288;#12288;…………………
#12288;#12288;谷溪注:各位文友大家好,首先,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码字顺利、开心快乐、红红火火、万事如意!新书不容易,这里讲的故事曲折真实,情节起伏不定,语言通俗易懂,此书会渐渐把您带入以往的年代和现实的生活之中,希望亲们多多支持与鼓励,有喜欢的朋友请点加入书签和收藏,鞠躬致谢!请加文友阅读群qq:6203727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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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酒醉梦呓
#12288;#12288;刘海涛唠唠叨叨半宿,才算把柳条笊篱的谜语破解完毕。
#12288;#12288;这时的桃花虽然酒已过量,但仍可听清刘海涛在说什么。她端起自己剩余的盅底说:“原来……是这样?你不用……再解释了,俺听懂了,挺有……意思的,嘻嘻……笑死人啦。来,淘气儿哥,咱两……把它……干完。”
#12288;#12288;刘海涛问:“你还行不?要不……别喝了。”
#12288;#12288;“没事……俺能喝。”
#12288;#12288;“也好,喝完……回去休……息,干。”
#12288;#12288;谁知,当二人碰杯时,桃花脚下一滑便从小凳子上摔了下来。这下把个刘海涛吓得酒醒了大半,他赶紧伸手去扶桃花,并说:“时间不早了,桃花该休息了,俺扶你回屋吧。”
#12288;#12288;桃花刚想站起来,谁知这腿脚发软却不听使唤,“吧唧”一下又坐地上了。
#12288;#12288;刘海涛一见赶紧用双手去扶桃花起来,谁知她醉如烂泥,瘫软地坐在地上,刘海涛硬是扶不起她。
#12288;#12288;刘海涛心想,还说能喝,这点儿就醉成这个样子,再喝点指不定是什么德行。
#12288;#12288;无奈,他双手用力试图把桃花抱回炕上,可他的手却分明感触到了桃花胸前那两个软绵绵的东西,他下意识的往回一缩手,险些把桃花撂在地上。
#12288;#12288;他把手向下挪了挪,抱住桃花的腰腹把她放在了里屋的炕沿上。这时的桃花好像全没了筋骨,他看见她头冲窗口大面朝天的躺在炕上,细细嫩嫩的肚皮露出了大半截,直看得他的小心脏竟一时间脉动加速了几十下,他迅速往下扯扯她的衣服遮盖住。
#12288;#12288;他稍作平静之后,忙为桃花脱掉鞋子,把她的两腿托上炕去。
#12288;#12288;可他万没料到,此时的桃花已经进入了醉意春梦之中……
#12288;#12288;就在他转身要离开的瞬间,桃花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她那撩人的唧唧哝哝轻笑着,梦呓之中,嘴里还小声嘟囔说:“你……别走哇,给我把衣……服……脱了。”
#12288;#12288;桃花的话使刘海涛的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觉得这事似乎来得太容易,并且也是太突然了。难道这是婶儿和桃花早就商量好了的?
#12288;#12288;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又听见桃花说了声:“快点儿,我好热,你……磨蹭……什么?”
#12288;#12288;他的心跳又加速了,看着桃花紧闭的双眼,微微弯曲的红唇,那隐隐约约耸起的胸脯随着呼吸的节奏上下起伏着,霎时间,一种男人本能的生理反应在他身上急剧膨胀,并且鬼使神差地促使他反手抓住了桃花的肩膀。
#12288;#12288;他小心翼翼让桃花顺躺在炕沿边上,他的手就好像寻找食物的软虫开始在桃花身上蠕蠕而动。
#12288;#12288;桃花的衣扣一个个被解开了,她迷迷糊糊听到了男人急促地呼吸声。
#12288;#12288;突然,她在恍恍惚惚中感受到自己的丈夫刘大军正压在了她的身上,拼命吻她的唇,与此同时,她也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大军的头使劲的亲啃着。
#12288;#12288;这次再也不像第一次和大军亲近时的那样了,他俩头一回相吻,谁也没有经验,说是这叫相吻,倒不如说俩人一起蹭嘴皮子,他俩嘴唇和嘴唇生硬的摩擦着,偶尔牙齿还有碰到一起的时候,牙都碰得酸酸的,那个时候总有一种酸酸甜甜的羞涩感觉。
#12288;#12288;从那天开始,她便认定她将永远是刘大军的媳妇儿了,谁也别想再沾她的身子了。
#12288;#12288;她偎依在大军的臂窝里,用她那纤细的小食指在大军的胸膛上画来画去,直画得大军“哈哈”大笑。
#12288;#12288;他说很痒,于是他也用食指在桃花的胸上乱画一通。大军画着画着嬉笑着对她说:“桃花,你的太美了,这小嫩皮肤一掐能掐出水来,俺想吃一口尝尝鲜儿。”
#12288;#12288;桃花推开他的手,并用手指一戳他的额头说:“想得美,将来俺让俺儿子吃了俺心甘情愿,其他人谁也别想打俺的主意,不过……”
#12288;#12288;“不过什么?”大军嘻嘻一笑问道。
#12288;#12288;桃花做了个鬼脸,把身子往上挺了挺,她说:“嗯,如果谁要是给俺叫声娘,俺兴许考虑让他……嘻嘻嘻……”
#12288;#12288;“哟呵,没想到你这小家伙儿居然这么坏,好,我给你叫……”大军一翻身将桃花压在了身下,两只手攥住她的两只胳膊,使桃花无法动弹。他彻底把她摆平了,他把脑袋使劲拱住桃花的怀里。他嘴里叫嚷着:“俺非吃了了你不可。”
#12288;#12288;他这折腾,拱在桃花的痒痒肉上,笑得她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12288;#12288;“好,好,俺不吃了还不行吗?”刘大军累了个臭死也没达到目的,他不得已从桃花的身上滚落下来,并气喘嘘嘘地问:“哎,你说话算数不?”
#12288;#12288;“什么话算数不?”
#12288;#12288;“桃花,咱商量这个事呗?”
#12288;#12288;“啥事?”
#12288;#12288;“俺想吃一口你那个,这话可是你说的,谁叫娘就让谁吃你一口。”
#12288;#12288;“对,俺这个可是为俺儿子长的,当然谁叫娘谁就能吃了。”
#12288;#12288;“我呢?俺叫了让吃不?”
#12288;#12288;“你叫声娘俺听听,叫娘就能吃,叫吧,嘻嘻嘻。”桃花咯咯笑得弯卷着身子。
#12288;#12288;大军伸手揪住桃花的耳朵,低声说道:“靠,你给俺听好了,老子现在给你叫娘,等会儿俺让你管俺叫爹,不信试试。”
#12288;#12288;桃花不理这一套,仍坚持说:“少废话,不叫娘就是不让吃,嘻嘻。”
#12288;#12288;“听着俺叫了,娘……”
#12288;#12288;“唉,好儿子……”
#12288;#12288;“……子。”大军把nai头含在嘴里,末了又冒出来一个“子”字,意思立马变成“娘子”了。
#12288;#12288;“反正你叫俺娘了。”桃花争辩着:“等俺有儿子了,非骂死你不可,你净欺负他娘。”
#12288;#12288;大军得意地吮吸着,手也不老实,不停得在桃花的肤体上摸来划去。
#12288;#12288;不一会儿,桃花的兴致终于被燃烧起来,紧接着她竟然感到烈火烧膛,就像是受了伤的美女蛇,浑身上下扭曲摆动起来。
#12288;#12288;她再也无法控制了,唧唧叫着:“你过来,快点儿。”
#12288;#12288;这时,大军好不得意,他一呲牙问:“怎么样?要不要?”
#12288;#12288;桃花答应一句:“你快吗,俺要。”
#12288;#12288;他咧着嘴奸笑一声说:“哈哈,可以,叫爹,叫爹俺就给你。”
#12288;#12288;“俺不叫。”
#12288;#12288;“不叫?那就别怪俺了。”大军不依不饶地做着他想他做的事情,他想“报复”桃花,就必须使她受到体罚;他要达到心满意足的目的,就必须让她难受得难以忍受的“痛苦”。
#12288;#12288;桃花屏着呼吸,忍受着大军地挑逗。她极不情愿向他投降求饶,否则必将自食恶果,因为是她先让人家大军叫“娘”的,这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12288;#12288;“哎呀!该死的大军啊,哎呦!你是俺亲爹成不?”桃花终于忍无可忍了,她屈服了,伸手抓住了大军的手急速往下划去,随后大声叫道:“大军,你快点儿!”
#12288;#12288;天哪!桃花的这声喊叫,把此时正趴在她身上的刘海涛吓了个半死,同时也惊动了对屋熟睡的公婆,婆婆刘婶儿眼望着屋顶,一滴滴泪花撒落在枕头上。
#12288;#12288;……………………
#12288;#12288;谷溪注:各位文友大家好!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谷溪及其拙作的大力支持与厚爱。写书不容易,这里讲的故事曲折真实,情节起伏不定,语言通俗易懂,此书会渐渐把您带入以往的年代和现实的生活之中,希望亲们多多支持与鼓励,有喜欢的朋友请点加入书签和收藏,鞠躬致谢!请加文友阅读群qq:6203727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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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难以启齿
#12288;#12288;桃花在梦呓中大声地叫着:“大军你快来呀!你干什么呢?俺想要你了,哎呦……”
#12288;#12288;只这一声喊叫,把刘海涛吓个半死,同时也把他吓回了现实,使他清醒和明白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12288;#12288;原来,刚才桃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是在幻境中进行的,他误解了桃花。
#12288;#12288;此时此刻,他被激发起得勃勃热情却一泄千里,溃不成军;他十分沮丧,沮丧得甚至有些失魂落魄。
#12288;#12288;他瘫软地趴在桃花身上,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毫无反应……
#12288;#12288;桃花紧闭双眼却依然激情高亢,嘴里不时地叫出大军的名字。
#12288;#12288;刘海涛怕让对屋的叔婶儿知道,更不敢让别人听见,便用手轻轻捂住桃花的嘴,慢慢从她的身上转移下来。他悄悄起身立在窗口里向外张望,发现没人听房根,这才放心坐在了炕席上。
#12288;#12288;其实,刘海涛的担心已经是多余的了,早就在他扶着桃花进里屋时,桃花的婆婆刘巧仙始终静静地听着对屋的动静。
#12288;#12288;就在刚才桃花大声喊叫大军时,老头子一翻身刚要坐起来,却被她一把摁住,刘老存刚想说什么,她用手一捂他的嘴,并示意老伴儿不要出声。
#12288;#12288;尽管这样,刘老存还是忍不住小声说道:“桃花跟淘气儿他俩……”
#12288;#12288;“少管闲事,睡你的觉,别出声。”
#12288;#12288;“你早知道他俩……”
#12288;#12288;“扯淡,你个老东西,滚一边去。”
#12288;#12288;“这馊主意准是你出的,你这老东西简直不是人了。”刘老存骂了一句,翻身头朝炕头里面并用被子蒙住脑袋,耳不听心不烦,管不得许多。
#12288;#12288;可是,老伴儿地骂声,使刘巧仙感到了莫大的委屈,一滴滴泪水从眼睛里蹦发出来,并又砸落在枕头上,迸溅出“咚咚”的低叹声。
#12288;#12288;对于今晚桃花和淘气儿发生的事,她提前并不知道,更没有刻意来安排。不过,就在她安排今晚吃饺子和喝酒的时候,她的心里充满了极度得紧张或矛盾。
#12288;#12288;她似乎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12288;#12288;那是在大军住院后的第三天,大军的病情诊断书出来之后,她提前背着桃花偷偷询问过医生,想从医生那里得到大军的真实病情。
#12288;#12288;谁知,正因为她是大军的母亲,医生才将大军的病情及身体状况毫无保留的全部详细地告诉了她。这回她真的没辙了,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医生,半晌说不出话来。
#12288;#12288;当医生刚要离开时,她便突然跪在了医生面前,老泪纵横地哀求:“求求您了,千万别把俺大军有生育障碍病的事告诉俺家媳妇儿,俺谢您了。”
#12288;#12288;“大妈,你这是干嘛?你快起来吧,让人看见不好。”医生赶紧搀她起来,勉强答应说:“好吧,好吧,我答应你,这事情不告诉任何人行吧?”
#12288;#12288;话虽如此,可她不但为这事整天提心吊胆,还要为大军和桃花的婚姻维持及日常生活,刘家今后的香火延续或者如何传宗接代等等,都是关乎刘家根基的、至关重要的事情,这些怎不叫她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当然,她也为此绞尽了脑汁,煞费了一番苦心。
#12288;#12288;没办法,刘家这一支脉,现在传到了刘大军和刘海涛这一辈,就再没有旁支了,他俩又都是单传。而且刘海涛年近三十仍是光棍一条,好不容易娶了个外地媳妇儿,没过几天又跑了,这下就更不容易找个媳妇儿了,就是因为一个穷字而耽误了他一辈子,甚至是一支绝户根。
#12288;#12288;大军倒是娶了个如花似玉的桃花,可他偏偏染上了痨病,并且医生说大军是“先天性隐睾症”。
#12288;#12288;虽然她对这种病的说法似懂不懂,但她心里明白,今后大军恐怕很难再有后人了。
#12288;#12288;按农村人的习惯说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刘家这一支眼瞅着就要落下个绝户,在农村这“绝户”的名声,要比偷人养汉还难听,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总觉得比人矮一头。
#12288;#12288;面对眼前的事实,她能不忧虑吗?能不思考吗?她虽是个年奔花甲的老太婆,但她也是刘家的顶梁柱、主心骨!这些伤脑筋的事们,能有谁为她分忧哟?
#12288;#12288;自打从医院回来后,她表面上看似跟没事儿人一样,整天乐乐呵呵的,可她内心却是十分得苦恼和纠结。
#12288;#12288;她整天思前想后也考虑不出一个极好的解决办法来,所以她找到了刘海涛,并向他说明了大军的病情和身体状况。也就是医生怎么向她介绍的,她就怎么向刘海涛一字不落地传达的。
#12288;#12288;她最后说:“到如今,咱老刘家可就剩下你和大军这两个独苗苗了,可你俩偏偏又不争气,看来这老刘家真的会断子绝孙,成绝户了。”她说着话,老泪滴滴落下。
#12288;#12288;“婶儿你别伤心,都怪俺穷,俺不争气。”刘海涛见状忙上前劝说:“俺现在身强力壮,凭着俺是整个劳力的工分吃饭,俺又不糟不耍,一年下来俺也能攒几个钱,就是为了能娶上个媳妇儿,正而八经地过日子。”
#12288;#12288;刘巧仙听了苦笑一声,用衣襟擦拭着眼泪说:“唉,你们争强赌气的过日子,婶儿就放心了。不过,婶儿心里有难处哇。”
#12288;#12288;刘海涛当即表示:“婶儿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只要侄子能办的,俺一定替婶儿去办。”
#12288;#12288;“俺的心事不好出口。”
#12288;#12288;“这是什么话?婶儿,是不是大军兄弟住院缺钱花?花多少?婶儿,俺现在存了几个钱,有钱。”刘海涛以为刘婶儿是为借钱来的,于是,他翻开炕席就要取钱。
#12288;#12288;“好孩子不是的,大军的病不用咱掏钱,所有费用官家都兜着呢。”刘巧仙拦着他说:“淘气儿,婶儿现在缺的不是钱,是……”
#12288;#12288;“是什么?婶儿你快说呀。”刘海涛催促着,他见婶子迟迟张不开嘴,想必这事非常为难,于是他进一步表态说:“婶儿,您是看着俺长大的,俺是什么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您就是俺亲娘,您叫俺干什么俺就是死也得去,您快说吧。”
#12288;#12288;刘巧仙听了这话,心情稍微平静了些,可依然心有忌惮。她唉声叹息:“淘气儿,刚才婶儿也把大军的身体状况给你讲明了,以后恐怕大军就没有生育的希望了……”
#12288;#12288;刘海涛插话说:“这病能治好,给他治啊。”
#12288;#12288;“俺问医生了,他这是胎里带来的,治不好了。唉,老天爷这是要灭咱刘家呀……”刘婶儿又擦了擦眼泪接着说:“大军有病又不能生育,可人家桃花是个健健康康、非常正常的人,桃花要是知道了大军这些病的实情状况,人家还这么年轻,能跟大军凑合一辈子,那才叫怪呢。万一桃花守不住,要跟大军闹离婚走了,咱刘家可就彻底完了。为了这事儿,俺整天整宿的吃不香睡不着一直在琢磨,怎样才能把桃花这个人留住?俺掂量来掂量去觉得只有你才能做到,也只有你最适合拴住桃花的心和人。”
#12288;#12288;“我……?俺能做什么?”刘海涛不解地问。
#12288;#12288;“唉,淘气儿哪,你要理解婶儿的心思,你婶儿让你做的事儿是被迫不得已的,俺知道这么做不光彩,外人知道了好说不好听;你婶子俺也不是个畜牲,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可是,不这么做,咱娘俩就眼睁睁看着老刘家从此就彻底绝户了吗?”
#12288;#12288;“好吧,婶儿你说,到底叫俺怎么做?”
#12288;#12288;刘巧仙稳了稳神色,她一字一句地说:“俺叫你代替大军,把桃花连人带心紧紧拴住,你必须想办法和她好上,让她给咱刘家留下条根苗儿。你听明白了呗?”
#12288;#12288;“啊!这……”刘海涛听了这话,居然吓得目瞪口呆!
#12288;#12288;………………
#12288;#12288;谷溪注:各位文友大家好!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谷溪及其拙作的大力支持与厚爱。写书不容易,这里讲的故事曲折真实,情节起伏不定,语言通俗易懂,此书会渐渐把您带入以往的年代和现实的生活之中,希望亲们多多支持与鼓励,有喜欢的朋友请点加入书签和收藏,鞠躬致谢!请加文友阅读群qq:6203727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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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深夜惊魂
#12288;#12288;刘巧仙的话刚一说完,把刘海涛吓得目瞪口呆,竟一时不知道叫什么。
#12288;#12288;此时,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这双耳朵,他用手指抠抠耳朵眼儿,再揉了揉眼皮子,嘴巴颤抖着问道:“婶……婶儿,你说什么?可能……俺可不敢……怎么说……说呢?”
#12288;#12288;刘巧仙见他这副模样,瞪他一眼说:“淘气儿呀,你别紧张,婶儿今天给你说这些,全是为了咱刘家,如今把俺这老脸撕下来也不要了,婶儿什么都豁出去了,俺图的什么呀?你知道不知道?”
#12288;#12288;“俺全明白,婶儿就是为了能维持这个家,桃花在,这个家就有希望,桃花走了,咱老刘家就算彻底的破败绝户了。”刘海涛说到这,他偷偷瞅一眼刘婶儿,口气一转问道:“不过婶儿,这事儿为什么不叫别人单挑俺去做?人家桃花愿意不?她能接受了不?”
#12288;#12288;“因为你是刘家的种,是刘家的血脉,别人有吗?”刘婶儿有些生气了,她皱着眉头说:“桃花哪里俺去求她,只要能给咱刘老家留下一条根苗儿,俺给她跪着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12288;#12288;刘巧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刘海涛听得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既兴奋又担心,婶儿都这么说了,俺还犹豫什么?大不了俺也跪在桃花和俺兄弟大军面前。
#12288;#12288;他拿定了主意,满口答应了刘婶儿的要求。
#12288;#12288;就在今天从医院回来后,婶儿留他吃饺子喝酒,他心里一直在嘀咕:明天隔一天大军就出院回家了,莫非趁这当口儿婶儿安排俺和桃花办那事?
#12288;#12288;他心里这么忙活地琢磨着,眼睛却始终也没闲着,抽空或者借点儿什么理由,时不时的找茬儿也要多看人家桃花几眼。难怪人家桃花总觉得他这个大大伯子一直在偷看她。
#12288;#12288;刘海涛自认为叔和婶儿吃饱以后,二位老人全都进屋睡觉是为了故意躲避开来。
#12288;#12288;他见桃花今天的表现异乎寻常,非要闹着喝酒,并且桃花看他时的表情,也略带一点儿柔情的、羞涩的,使人感到一种暖暖的、甜甜的滋味。
#12288;#12288;当他搀扶着桃花进屋时,那手不经意碰到了桃花的软软绵绵的东西上,虽然他一时间不知所措,有些慌张,但是也早已是心潮澎湃了。
#12288;#12288;同时他又想起了他们几个光棍听房根时,这桃花和大军在一起温存的情景:桃花在大军面前是那么得随随便便,言谈举止又是那么得轻飘飘的,而且有时候她跟大军说的话,那语言粗俗得连男人都说不出口;她和大军在一起的时候,又是那么得如饥似渴、欲罢不能,如同烈火焚身、叫唤得撩人心菲。
#12288;#12288;想到了这些,刘海涛便放开了胆子,他以为此时的桃花似醉非醉,以酒盖脸故意装的不省人事,任由他来摆弄。尤其是桃花的手一把拉住他之后,并且叫他给她脱衣服的时候,他一下子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了。他以为这是婶儿和桃花事先商量好了的,今晚要他和桃花为刘家制造繁延根苗儿。
#12288;#12288;桃花的衣扣一个个被解开了,露出了她那白白的嫩肤,又解开了浅蓝色的内罩,两个好像厾了红点儿白面馒头就座挂在她的胸前。
#12288;#12288;此时此刻,桃花不做丝毫反抗,反而温情地迎接着他的一切行为。
#12288;#12288;刘海涛早已经急不可耐了,他开始亲吻她的小腹,她的肚皮,她的颈项一直到她的唇。
#12288;#12288;桃花的兴奋使刘海涛更加肆无忌惮,他压在她的身上,两只手向下扒着桃花的依服,接下来就是那遮羞的小短裤。
#12288;#12288;桃花极力迎合着他的亲吻,她两只胳膊紧紧抱住他的头用力向她的嘴唇上靠拢;她的整个躯体如同蛐蟮般地摆动着,她低沉甜美的吟诵声,嘴巴里还不停地呼唤着,起初是轻轻的小声嘟囔,根本听不清楚她是叫一个人的名字。
#12288;#12288;就在刘海涛心花怒放地要完成他的使命的时候,也许是桃花过于急需的缘故,她居然大叫起来:“大军你快来呀!快上来,俺受不了啦!哎呦!”
#12288;#12288;只这一声叫唤,一下子把刘海涛从甜蜜的美梦中惊醒过来,这叫声也像是一桶冰冷的凉水,把他勃勃兴起地热情一下子浇得破灭了。
#12288;#12288;原来她需要的是大军,而不是自己!他恍然大悟,他急忙从桃花的身上翻滚下来,站在炕上四处望望,见没有其他任何动静,他这才放下心来坐在炕席上,他瞅着桃花依然不停地呼唤着,手还不住地指画着,好像在寻找这什么。
#12288;#12288;他伸手小心翼翼地要为桃花穿好衣服,谁知却被桃花一把抓住,并且使劲往她的胸前一摁,嘴里又喊着:“大军你干嘛呢?好难受哦。大军……!”
#12288;#12288;刘海涛赶紧把手抽了回来。就在他缩手的一霎那,桃花突然翻了个身,这时,她睁开了眼睛,她似乎是被自己醉梦的叫声给惊醒了。
#12288;#12288;她醒来的第一眼便看见刘海涛正坐在她的炕上,而且就在她的身边,她猛然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衣裤不整,衣扣几乎是全被解开了,她的脑袋里“嗡”得一声好像要炸裂开来。
#12288;#12288;她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二话没说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体,一点湿漉漉的东西浸透在紧身的裤子上。
#12288;#12288;她急急忙忙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裤,一边冲刘海涛怒吼道:“你在俺炕上做什么了?你占了俺的身子是不是?你这畜牲!呜呜呜……”
#12288;#12288;“没有,俺没有哇。”刘海涛吓得不知道怎样才好,他自己也觉得这时候无论怎么向桃花解释也都是多余的。他仍努力地劝:“桃花你别这样,俺真的没占……真没办那个……嗨……都怪俺一时混蛋!”
#12288;#12288;桃花这会儿酒也醒了梦也醒了,她不再大叫大喊了,只是低声哭泣。她现在心里十分清楚,假如这事被人听见了,那该是多丢人丢脸的事情,若把这事传扬到娘家村里,爹娘不被气死才怪呢。
#12288;#12288;人家外人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反正你跟别的男人办了见不得人的事了,或者说和野男人睡觉了,再难听点儿是你桃花“做贼养汉”来着,农村最好习这口儿,这要是嚼起舌根子来,能把人用唾沫星子砸死,甚少也能砸得人少脸无皮,从此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万一这事闹大了,那可怎么得了?到时候不但自己会被人家瞧不起,就连自己的父母、兄弟妹妹和亲人们也跟着一起丢人现眼。
#12288;#12288;她静心地思考许久,她不想让家人受到任何非议和牵连,她有心想把这事压下来,可又觉得这么一来实在对不起自己的丈夫大军。
#12288;#12288;自打跟大军结婚的那天夜里开始,她就认定自己这整个身子都是属于大军的了,大军可以对她身子的任何一个部位做详细的“视察”,甚至情愿让他一刀刀割下来做展示也在所不惜,因为他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这一辈子唯一的男人。从今往后,别的男人再也甭想碰她一手指头,当然,她的心里从来也没能容得下另外男人的一丝丝位置。
#12288;#12288;可是就在今晚,自己的身子居然被眼前这个男人看了个清清楚楚,并且整个身上的每一个部位肯定让他摸了个遍,因为到现在身上依然散发着这个男人的气味。
#12288;#12288;甚至不敢想象最可怕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已经发生了?她不敢再往下多想了,更不愿意知道那更糟糕的结果或者是答案。
#12288;#12288;她想想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顿时浑身发冷,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感到一阵阵恶心作呕,泪水伴随着低泣声涌出了眼眶。
#12288;#12288;就在处于无比尴尬的时候,突然,桃花起身要下炕去,刘海涛顿时感到事情不祥,他一步跳在屋子门口,低声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12288;#12288;桃花推他一把说:“滚开,俺没脸见大军了,更没脸见俺爹娘了,俺死了算了。”
#12288;#12288;刘海涛一听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在了桃花面前。
#12288;#12288;…………………………
#12288;#12288;谷溪注:各位文友大家好!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谷溪及其拙作的大力支持与厚爱。写书不容易,这里讲的故事曲折真实,情节起伏不定,语言通俗易懂,此书会渐渐把您带入以往的年代和现实的生活之中,希望亲们多多支持与鼓励,有喜欢的朋友请点加入书签和收藏,鞠躬致谢!请加文友阅读群qq:6203727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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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婆婆的眼泪
#12288;#12288;桃花自以为身子被刘海涛糟蹋了,想想自己清洁的身体已经被玷污,以后再没脸面见丈夫大军和自己的爹娘了,不如一了百了,只有一死才能洗刷掉自己的耻辱,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12288;#12288;可她的言举却把刘海涛吓了个半死,只听“扑通”一声他双膝跪在了桃花面前,他哀叹求说:“俺求你了桃花,俺对天发誓,俺真没做过那事儿,要是说了半句瞎话,天打五雷轰。”
#12288;#12288;桃花泪眼汪汪,哭泣着问:“你没做什么?俺的衣服怎么全解开了?俺这身子……呜呜。”
#12288;#12288;“我……嗨,这是俺的错,俺不是人。”刘海涛伸手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他解释说:“这是俺误解你了,你叫俺给你脱衣服,俺误以为你……”
#12288;#12288;“你说什么?是俺叫你脱的?你胡说八道!”
#12288;#12288;“是真的,你叫俺的时候,俺心里合计着,大军已经两三个月不在家了,你可能受不……谁知你那是在做梦呢。”刘海涛坦白的说:“事情已经成这样了,俺不必再推托责任,这都是俺的错。”
#12288;#12288;桃花捂着脸哭道:“趁着俺喝醉了,你明明是故意欺负俺,你的意思是说,是俺勾引了你呗?”
#12288;#12288;“不,不,俺不是这个意思,是俺误会了你。”刘海涛跪得两腿发麻,挪了挪地方接着说:“俺今晚跪在地上给你赔罪,任打任骂你随便,俺都认了。”
#12288;#12288;“你怎么敢这么对待俺?你对俺都做了些什么?你今天必须给俺说清楚,要不俺真的不活了。
#12288;#12288;“那好,趁现在没别人,说了也没人知道,俺向你彻底坦白行不?”
#12288;#12288;桃花擦擦泪说:“你说,俺不怕,你不能说瞎话再骗俺。”
#12288;#12288;“俺对天发誓。都这份上了,还瞒着什么劲儿呢?”刘海涛一举手说:“但是,俺实话实说,到时候你可别再生气哦。”
#12288;#12288;“别啰嗦了。”桃花有些不耐烦了。
#12288;#12288;“好,好,俺说。”刘海涛把头一低:“俺也不要脸皮了,说呗。就在你和大军结婚不久,村里这帮光棍们硬拉着俺来听你们的房根……嗨,具体细节就别提了吧,反正你们每晚说的那些话,基本上都听见得差不多了,好的赖的都有,没法张嘴细说,所以都认为你那个劲头是……”
#12288;#12288;“呸呸!你们这群流氓。”
#12288;#12288;“这个不能这么说,这可不是耍流氓。”刘海涛解释说:“听房根是咱这里的习俗,咱农村就是兴这个,不管是谁家,新婚这天夜里都会有人听房根,否则会被看作不吉利,觉得这家没人缘。要是真的夜里没人来听房根,不论公公婆婆还要拿一把扫帚,并向扫帚上披上一件衣服竖立在新房的窗台底下,就当做有人在听房根。据说,也是为了避邪,妖魔鬼怪一见有人听房根,它们就会自动躲开,不敢靠近新人的房间。嘿嘿,当然这是老辈儿人流传下来的迷信,俺说的是真话,你要不信,就去问问叔和婶儿。”
#12288;#12288;“俺原以为你是个大大伯子,又经常帮俺家干活,俺挺尊敬你的,谁知你对俺不怀好意,今晚乘机还占了俺的身子,你算……”桃花本想骂他几句,可一时气得头昏脑涨,差点儿晕倒。
#12288;#12288;刘海涛见状,想起身扶持一下,忽然他又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他连劝带解释地说:“桃花你也千万别误会,以前俺对你真的没有什么想法,只是今晚……也是这酒在作孽,不过俺没坏你的身子,就是看见了你的上身,咱俩亲……”
#12288;#12288;“呸!真不要脸,你别说了!”桃花的脸上顿时臊得滚烫滚烫的,她又一阵哭泣:“呜呜呜……,今晚发生了这事儿,以后俺还怎么见人?俺对不起大军,俺不如死了算了。”
#12288;#12288;桃花说着,起身向屋外奔去。刘海涛本来就跪在屋子门口,未等桃花出去,他伸手将她拉住,并哀求着说:“桃花,你千万别这样,俺不是人,俺是畜牲,从今以后俺再也不敢了,俺改行不行?再给俺一次做人的机会成不成?俺求你了……”
#12288;#12288;桃花觅死寻活地闹腾,刘海涛的百般解释和苦苦哀求,使对屋的刘婶儿再也躺不住了,她擦拭干了泪水,便起身披上衣服。听见桃花和淘气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生怕被街坊邻居们听见了,常言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丑事若是被人知道了,就会立马传扬出十村八店去,到那时候恐怕一发不可收拾了。
#12288;#12288;其实,这事一开始她心里就是七上八下的,虽然她很想让淘气儿和桃花今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事办成了,也省了她一番心思和无法开口的话语;但她始终觉得这么办事实在对不住儿子大军,儿子太委屈、太可怜了,所以,她自打与刘海涛商量之后,本应该早些把自己的想法跟桃花说明,尽量争取得到她的同情和同意,可她却迟迟张不开嘴,没法向桃花说,更没法向儿子大军交代。
#12288;#12288;说来凑巧,真是择日不如撞日,她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她看见桃花今天的心情也格外舒畅,于是一高兴想起来要吃顿饺子。
#12288;#12288;可就在一家边吃饺子边喝酒的时候,她就想:趁着桃花高兴,她又非要喝酒,那就让她喝吧,她和淘气儿又说又笑的,这可是机会难得的好时候,让他俩单独多聊一会儿,万一俩人谈得投机,相互产生了好感,时间一长,在各自的需求下,干柴遇见了烈火,可想而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倒是水到渠成的事,唉,顺其自然吧,
#12288;#12288;当然,刘婶儿当初自认为桃花这边好办,毕竟她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个精力旺盛的年轻女人,又是新婚才半年之久,肯定对男欢女爱之事如饥似渴。
#12288;#12288;只要淘气儿表现主动,积极进攻,像桃花这样的女人是经受不住男人的挑逗,再高大、再牢固的山头都会被攻克的。
#12288;#12288;大军在家时,每到夜里就能听见她两口子在炕上嘻笑吵逗、打情骂俏,云山雾罩地折腾半宿,想想有谁不羡慕吧?连她老公公赶紧蒙着被子睡觉,都感到臊得慌,不好意思听。
#12288;#12288;可是,大军这一病已经三几个月了,小两口乍一分开,桃花她能受得了吗?她肯定感到空无着落,耐不住寂寞,要不然,她为什么差不多每天夜里都会做梦哭叫,呼唤大军的名字,连她自己也时常被这叫声从梦中惊醒。
#12288;#12288;她那是想大军啊,想她们在一起的甜美时刻,她和大军亲密的时候精神头那么充沛。
#12288;#12288;今晚,她又喝了不少酒,本来就想自燃的干柴,现在又浇上了汽油,那不得不顾一切地遇火焚烧啊?等着瞧吧,抱孙子的日子不会太远,她打心眼儿里美美得高兴,然而,她又常为儿子而伤心流泪。
#12288;#12288;就这样,这位刘老太既忧心忡忡又热切期待的怀着极其矛盾的心情,苦苦等待着自然的结果。
#12288;#12288;可她却盼来了桃花和刘海涛地吵闹,并且声音越来越大,不禁使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又听见桃花要死要活的,她一下又明白了,是自己错看了桃花,在平时日子里,桃花跟大军办那事儿时,是多么得强烈、多么得无节制,真没想到,她在别的男人面前却又是这么得洁身自好、冰清玉洁,甚至是这么得性情刚烈。
#12288;#12288;这事的的确确是自己挑的头,可淘气儿把全部罪责大包大揽地扛了起来,淘气儿心情当然她十分明白,他是不想让别人看不起婶子,特别是桃花,婶儿也不容易啊。
#12288;#12288;她唯恐事情闹大,这会儿只有她才能平息今晚的风波。于是,她一步一趋地走到桃花跟前,二话没说,双膝跪在了地下,老泪横流地说道:“桃花呀,娘该死,这些全都是娘的罪过啊……”
#12288;#12288;桃花猛然看见婆婆哭诉着跪在自己面前,她止住哭闹,忙伏下身子一边搀扶着婆婆一边劝说:“娘,你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说话。”
#12288;#12288;“桃花呀,娘求你别闹了,有什么疑问娘给你解释,有话慢慢说成不?”
#12288;#12288;“娘你先起来,俺听你的。”桃花一见婆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冰凉的地上,她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12288;#12288;………………………………
#12288;#12288;谷溪注:各位文友大家好!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谷溪及其拙作的大力支持与厚爱。写书不容易,这里讲的故事曲折真实,情节起伏不定,语言通俗易懂,此书会渐渐把您带入以往的年代和现实的生活之中,希望亲们多多支持与鼓励,有喜欢的朋友请点加入书签和收藏,鞠躬致谢!请加文友阅读群qq:6203727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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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心灵的表白
#12288;#12288;婆婆的眼泪,使桃花顿时心软了下来。她从来没见过婆婆哭得这么伤心,她又怎么忍心让婆婆给自己跪在冰凉的地上,她看不下去,只好答应了婆婆话。
#12288;#12288;桃花把婆婆搀扶起来一同坐在炕沿上,婆婆开口求道:“桃花,也让淘气儿起来吧,咱都有话慢慢说。”
#12288;#12288;桃花含泪低头,手搓着衣襟默许了。
#12288;#12288;“淘气儿起来说话吧。”刘巧仙叹了口气说:“唉,常言说:家丑不可外扬。如今既然这事已经出了,就是弄出个你死我活来又有什么用处呢?”
#12288;#12288;“娘,怎么能这么说呢?是他欺负了俺,难道就这样算了?”桃花以为婆婆会为她讨个说法,没想到婆婆对于这么大的事会有不了了之的意思,她当然无法接受。
#12288;#12288;“娘不是这个意思,俺的意思是咱们都是自家人,千万不能把这事扩大,万一传出去了对谁都不好,咱以后还出不出门了?你娘家要是知道了,你爹娘不也跟着咱们丢人?他们能不生气吗?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娘的意思呗?”
#12288;#12288;婆婆的话她当然明白,她又何曾没考虑过这些,要不然她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12288;#12288;“要不先让淘气儿回去?咱娘俩儿好着说道说道。”刘婶儿见桃花虽说没有同意,但也没表示反对,她转头对刘海涛说:“淘气儿先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婶子跟桃花说说话。”
#12288;#12288;其实刘海涛心里非常清楚,这是婶儿在为他开脱,给了他一个下台阶的机会。
#12288;#12288;他赶紧应道:“行,婶儿,桃花,你们先聊,那俺就先回去了,俺以后一定会改。”
#12288;#12288;刘海涛走后,婆婆用衣袖擦拭了一下泪痕说:“桃花啊,娘知道你心里委屈、难受,其实娘心里更不好受。你看大军冷不丁得了这种不受治的病,什么时候才有个头儿噢?娘不光是整天替大军担心,娘还怕你……”
#12288;#12288;刘巧仙又哽咽的没说下去。桃花知道婆婆想说什么,她说:“其实俺早就明白娘的心思,娘是怕俺守不住大军,跟大军离婚对吧?今天俺实话告诉娘,不错,前段时间俺回娘家,不少人都劝俺和大军离婚,其中有真心为俺好的,当然也有不怀好意的,俺心里有数,不管别人处于什么心思,这些全被俺顶回去了。今晚,俺再给娘表个态:俺和大军结婚没图他什么,就图他这个人质好,实劳,如今他生了这种病,是好是坏、是死是活俺都认了,只要他还活着,哪怕只要活一天,俺也是大军的媳妇儿,俺就得守着他。”
#12288;#12288;这话,居然出自一个农村少妇之口,虽比不上高亢激扬地誓言,但也不乏铮铮陈词。
#12288;#12288;这倒感动的刘巧仙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缓过神儿来,一把拉住桃花的手:“好孩子,是娘老糊涂了,真是错怪你了。这些天来,俺吃不下睡不着,不只是为了大军的病,大军这病慢慢调养,医生说能稳定住,就是不可以干累活,不能生气发脾气,这点俺并不太担心,俺最担惊受怕的就是你刚才说的这些,俺有时候在寻思,你才刚刚二十岁出头,正是年轻体壮的时候,时间一长,既是你不想走,亲戚朋友们也会劝你离开,谁能老是守着这么一个痨病腔子呢?”
#12288;#12288;刘巧仙说着话,冲桃花微微一笑,慈爱地伸手为桃花梳理了一下乱发。
#12288;#12288;桃花说:“娘,俺给你倒口水喝。”
#12288;#12288;婆婆接过水喝了一口,长叹一声继续接着说:“刚才听了你的话,压在娘心头上的那块大头,终于落下来了。可俺又突然觉得对住你和大军,俺觉得就是一个没皮赖脸的小人,连畜牲都不如。”
#12288;#12288;“哎哟,娘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能这么骂自个呢?”桃花不理解的劝道。
#12288;#12288;“桃花你不知道,今儿个夜里,娘就把实情从头到尾给你做个代交,听完之后,恐怕就不这么尊敬娘了。”刘巧仙喝完水,把空碗递给了桃花,双手向后梳了梳头发讲道:“俺刚才骂自己是替你骂的,俺先问你一句话,大军的身体状况你全知道不?”
#12288;#12288;桃花回答:“他不就得了这种病吗?医生让他回家调养,不能干体力活,这病怕累着,怕生气,不能再犯病等等,这有什么呀?”
#12288;#12288;“孩子,娘看见你对大军这么痴情、这么好,娘打心眼儿里高兴,真的很感激你。”
#12288;#12288;“娘,你这是怎么了?说这话干什么呀?”
#12288;#12288;“不,娘要说,俺说的都是大实话,掏心窝子的话。做人得讲良心,对得起天地。”
#12288;#12288;桃花又倒了碗热水递给了婆婆:“娘你慢慢说,别着急。”
#12288;#12288;“其实呀,大军还有另外一个病咱都不知道,俺也是才从医生那里知道的。俺寻思着,你这孩子这么懂事儿,人又实在,娘就不能在瞒着你了。大军他有先天性隐睾症,俺不懂这叫什么病,可医生说,怕是以后大军不能有后代了……”
#12288;#12288;“娘,你不用说了,这个俺早就知道,俺陪大军去省里医院都看过,医生说不容易治好。俺和大军就是怕你和爹着急,所以就一直没敢告诉你二老。”
#12288;#12288;“哎哟,俺的儿们哪,这事俺还瞎忙活着求了人家医生,让人家帮忙隐瞒着,不想让你和其他人知道,娘怕你知道以后会有另外地想法。可是现在看来娘又错了,娘真的没脸见你哟。自从俺知道了这事以后,俺有时整宿整宿的合不上眼哪,娘的心里头发愁,心里头苦哇……呜呜呜。”
#12288;#12288;桃花一见婆婆又伤心地哭泣起来,便赶紧安慰说:“好了娘,若为这事儿,你就别发愁了,俺决不会离开大军的,至于孩子的事儿,俺们还年轻,等以后再想办法呗,用不着整天愁眉苦脸的,是吧娘?”
#12288;#12288;“嗯,大军娶了你,真是俺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婆婆破泣为笑,桃花的心里也敞亮了许多,婆婆趁机问道:“你看淘气儿这事儿怎么办……?”
#12288;#12288;桃花思考一会儿,羞涩的涨红着脸,喃喃细语说道:“娘知道,俺也不瞒着了,他把俺的身子全看见了,他还和俺亲了……以后俺还怎么见人?大军知道了该怎么看俺?俺能抬起头来吗?”
#12288;#12288;“嗨,傻孩子,娘不嫌,咱们都不说,大军那里和外人又不知道,这事不就结了?俺觉着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好,你说呢?”刘巧仙长叹一声,接着说:“唉,淘气儿打小没爹没娘,这孩子挺可怜的,不过倒很懂事。老刘家原本人丁兴旺,也不知道是哪个坟头压错了根脉,如今,他和大军是咱刘家唯一的两根独苗儿了,虽说他只是个堂叔伯侄子,可俺一直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所以他从小到大俺都尽量照顾着,谁叫俺是他的长辈呢?”
#12288;#12288;婆婆的慈善心肠,着实打动了桃花的心,她说:“你说怎么办?俺听娘的。”
#12288;#12288;“俺就知道你这孩子心肠好,好了,时候不早了,有什么事咱明天再说,睡觉吧。”
#12288;#12288;桃花知道婆婆仍有心事没能讲完,可她又不好意思再往下问,于是她爽快地答应了一声。
#12288;#12288;当刘巧仙要走的时候,桃花又说:“娘,俺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12288;#12288;“这孩子,有话就说,商量什么?说吧,什么事?”
#12288;#12288;“俺想明天回娘家去看看,老长时间不见俺娘了。俺后半晌一准就赶回来了。”
#12288;#12288;“今天不行,哪有后半晌回娘家的?等赶明儿吃了早清饭再回去吧,俺知道你是个孝顺闺女,该回去看看。如果家里头没别的事,千万别耽误了后天去医院接大军就行。”婆婆话虽这么说,但依然担心桃花的娘家人会对她说些什么,会不会还要给她出些不好的主意呢?
#12288;#12288;夜已经很深了,秋天的凉风透过窗口刮进屋面,桃花下意识地扯了扯盖在身上被子。她平躺在炕上,两眼睁得滴溜圆,久久地凝视着窗外,依然想着自己的心事。
#12288;#12288;……………………………………
#12288;#12288;谷溪注:各位文友大家好!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谷溪及其拙作的大力支持与厚爱。写书不容易,这里讲的故事曲折真实,情节起伏不定,语言通俗易懂,此书会渐渐把您带入以往的年代和现实的生活之中,希望亲们多多支持与鼓励,有喜欢的朋友请点加入书签和收藏,鞠躬致谢!请加文友阅读群qq:6203727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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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回家的路上
#12288;#12288;天刚放亮,几只麻雀在树枝上唧唧喳喳叫个不停,把桃花从睡梦中吵醒了。
#12288;#12288;她觉得好像刚刚睡着,不知道日头已经比树尖还高了。她忽得想起了什么,因为晚上她是和衣而睡,一撩被窝就坐了起来。
#12288;#12288;她侧耳听听外面没动静,便翻身下炕,伸手拿了一把梳子便出了房门。
#12288;#12288;她梳理着头发刚刚站在台阶上,只见婆婆从大门外面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包。
#12288;#12288;婆婆一见桃花便笑笑说:“起来了?昨个夜里睡得老晚了,早清想让你多睡会儿,你们年轻人睡多,所以就没叫你。饭菜都做熟了,洗洗手脸一会儿吃饭吧。”
#12288;#12288;饭很快就吃完了。桃花刚要收拾桌子刷锅洗碗,却被婆婆拦住,婆婆说:“你甭忙活了,锅碗瓢盆俺刷洗就行了,你赶快收拾一下回娘家吧。”
#12288;#12288;“不用收拾,俺回娘家又不是串亲戚,几里地蹬车就到。”
#12288;#12288;“这孩子净瞎说,好不容易回趟娘家,哪有空着爪子回去?人家不笑话你,还不笑话你婆婆不懂礼数哇。”婆婆从屋里提溜出那包东西,笑笑说:“俺一早赶了趟集市,现在苹果和鸭梨挺便宜,俺就买了点回来,又在小卖铺买了包点心,看看行不?俺给你十块钱,道上你想买什么就再买点儿,千万不能让你娘家人说咱家抠门儿,呵呵。”
#12288;#12288;桃花望着这些东西,鼻子里一阵阵总想泛酸。她知道,就这些东西买回来,再加上这十块钱的“大团结”,至少要花掉全家人将近一个月的工份收入。
#12288;#12288;她坚决不拿着,可是又拧不过婆婆,因为她清楚,婆婆也是个要面子、争强赌气的老太太。
#12288;#12288;此时的天气,秋高气爽。东升的日头已经老高老高了,庄稼顶着的滴滴露水却依然不肯散去;一道道的青纱帐被一层层薄薄的岚烟所包围着。玉米地里不时发出“嚓嚓”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在拨动玉米叶子一样,也许是老干叶子的缘故,反正让胆小的人听了会心惊肉跳。
#12288;#12288;桃花骑着自行车走在乡间的土路上,那本就坑坑洼洼的小路中间,还长长印留着两道被车轮辗轧的深深车辙,当中很明显的看出牲口踩踏过的痕迹,蹄印有大有小、有深有浅,里面根本没法走人,桃花骑车也只能顺着道边前行,那也得拐弯抹角地挑拣着平坦一点的地方走,不然颠得屁股生疼。
#12288;#12288;深深的青纱帐被秋风轻轻吹拂,就如同有千万个大虫啃食庄稼发出“嚓嚓”的怪声,一只只蚂蚱被惊飞时,后腿“嘎嘎”地弹跳声,时儿赖蛤蟆几下“呱呱”的叫声,那蛐蛐儿躲在僻静的叶子后面在“吱吱”清唱声……道路两旁的庄稼地里汇集成了幽灵般可怕瘆人的“交响乐”。
#12288;#12288;桃花骑车慌忙赶路,眼瞅着道路上空无一人,更显得格外紧张,她后悔没叫个人结伴同行,这么深的庄稼什么样的人和动物都能隐藏,万一这个时候蹿腾出来,那……
#12288;#12288;她不敢再往下想象,不敢看两边的庄稼地,只有闷头快些赶路,才是她唯一急着做的事情。
#12288;#12288;“扑棱”一声,几只鸽子正在觅食,就在她赶到它们跟前不远处,突然之间被同时惊起。桃花措不及防“妈呀”一声连人带车翻滚在地上,她挣扎着坐起来,望望四下没人便哭泣着赶紧扶起车子,她不敢在这地方久留,她怕动物出没,怕有坏人拦路抢劫。
#12288;#12288;然而,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就在她收拾好之后,刚要骑车继续向前的时候,她却发现身后有人正叉在自行车上远远地朝她望来,可是,那人却不急于向前走,只是远远地尾随在她的身后,她走他就走,她停他就停,她走快他也跟着快,她走慢他也跟着慢,那人总是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12288;#12288;桃花一见心里更加惊慌,赶紧跷腿上车猛蹬了几下,车子迅速向前冲去。
#12288;#12288;直到进村,桃花紧张的心才放松了下来,当她回头再看时,那人已经掉头准备往回走了,不过,仍在远远望着这边。
#12288;#12288;桃花寻思着这人的企图,可他又不像坏人,为什么他一直跟着自己?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12288;#12288;她当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他就是不想让她知道他是谁,才远远地跟在她后面,怕得就是她误会。
#12288;#12288;桃花几次回头看他时,他把头低得很低,离着又远,怎么也分不清他的模样。
#12288;#12288;可是,她却能从他的体形来分析,她看出这人体形太像刘海涛了,她对他太熟悉了。
#12288;#12288;她寻思这人要真是刘海涛的话,那就更可怕了,因为他昨个夜里想占她的身子没能得逞,难道他想在她回娘家的路上乘机下手?若是这样,这么深的庄稼想喊救命都没人听见,越想越害怕。
#12288;#12288;桃花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望望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慌里慌张的车子也开始不听话起来,老是往道边上靠,害得她摔倒了好几次。后来气得她干脆不走了,她心里说:看你刘海涛能把俺怎样?你不是想要俺这身子么?豁出去了,俺给你,只要你弄不死俺,俺一定不会放过你。
#12288;#12288;她这样想着,反倒镇静了许多,她不走了,回身看着身后这人,想弄清楚他到底是谁?他究竟是不是刘海涛?
#12288;#12288;可那人望见她站着不走,那人也停下来转身背对着她,那人就是不往前走了。
#12288;#12288;又过来一会儿,她见那人总不走近她,她又骑上车子赶起路来。她一边走心里一边犯嘀咕,这人到底是不是刘海涛呢?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12288;#12288;其实,桃花猜测得十分正确,这人就是刘海涛。他是签应了刘婶儿的吩咐,连早晨饭没来得及吃,就急急忙忙赶来暗地里护送桃花回娘家。
#12288;#12288;那是就在桃花推着自行车刚一出了门,婆婆刘婶儿望着桃花骑车的背影,心里一下忐忑不安起来,她忽然考虑到,现在正值深秋时节,庄稼已经老高了,桃花一个人在路上很不安全,她也肯定会害怕,于是刘婶儿紧走几步到了刘海涛家,正好刘海涛早晨去生产队干活刚刚回家,她问:“淘气儿吃早饭没有?”
#12288;#12288;刘海涛回答:“还没呢,有事吗婶儿?”
#12288;#12288;“等你回来后再去婶子那里吃早饭吧,桃花骑车回娘家去了,你赶紧骑车去送送她。”
#12288;#12288;“婶儿……我……,”刘海涛有些为难地说“昨个夜里的事,俺怕桃花再误会……”
#12288;#12288;“嗨,你从后面望着她点儿就行,离她远远的,别叫她看清楚,她怎么知道你是谁?去吧。”
#12288;#12288;刘海涛觉得这法子好,便赶紧骑车去追赶桃花。
#12288;#12288;他刚出村后不久,就远远看见桃花骑车的背影,突然,桃花摔倒,他也不便上前,于是两腿一伸叉在车子上,等待着桃花自己慢慢爬起来,再次骑车上路,他就这样不近不远地尾随其后,直到看见桃花安全进了娘家的村子里,他才掉头返回。
#12288;#12288;桃花怎么知道这些?她进村之后,心里觉得踏实了许多,于是便放慢了车速,当她回头再找寻后面那人时,小路上已经静悄悄地空无一人了,不知道那人去了哪里。
#12288;#12288;这时,路边一家大门“咣铛”一声被打开了,二阎王郑楚江从家里出来,他一眼看见了桃花,便嘻皮笑脸地打招呼说:“哟,是桃花妹子呀,回娘家来了?嘻嘻。”
#12288;#12288;“俺回家看看。”桃花本不想搭理他,可每次回娘家非得鬼使神差地遇见他不行。她尽量躲避着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
#12288;#12288;桃花垂下眼帘,迅速低头闪过,骑着车子直奔自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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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无奈的安排
#12288;#12288;桃花推着自行车刚要进自家大门,“吱呀”一声大门开了,迎面便撞见了她的娘亲秦氏从里面出来。
#12288;#12288;半月不见了,桃花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激动,刚一见娘面,鼻子一酸,泪水“唰”得就掉了下来。
#12288;#12288;桃花的母亲叫秦桂芝,和本村的支部书记秦大川是亲叔伯兄妹。秦氏一见女儿进门哭得伤心,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女婿大军的病情……?她赶紧问道:“花呀,是大军怎么了?大军的病怎样了?”
#12288;#12288;“娘别担心,大军没事儿,明天他就出院了。”桃花擦拭着眼泪,推车进了院子。
#12288;#12288;可秦氏心中还在琢磨,以为明天大军要出院了,证明大军的病已经好了,那么女儿肯定受了别的什么伤害或者委屈,便张嘴追问道:“哟,花儿,你刚才进门就哭,这到底是怎么了?是谁负责俺闺女了?俺找他兔崽子算账去!”
#12288;#12288;桃花见娘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忙戳起车梯,伸手拉着娘的手摇晃说:“娘,看你,俺见了娘心里头高兴才哭的,没人负责俺。”
#12288;#12288;“这孩子,少有百怪的吓我一跳。”秦氏手指一戳桃花额头,便抿嘴一笑:“怎么今儿个想不起来回家来了?这么多天不回家,俺以为还在生咱家里人的气呢。”
#12288;#12288;“没有,俺才不生气呢,俺知道好歹,你们全是为了俺好。”桃花放开娘的手,露出一副调皮的脸:“娘,你真的不想让俺进屋了?”
#12288;#12288;经桃花一说,老太太这才意识到娘俩一直站在当院说话。
#12288;#12288;“哟,这傻闺女,娘也傻了,走,先进屋歇会儿。”
#12288;#12288;桃花了进屋,拿起瓢来就在缸里舀了瓢水喝。她母亲忙说:“慢点儿喝,你当心冷炸了胃。”
#12288;#12288;桃花放下瓢问:“俺爹和树宽都干活去了?”树宽是桃花的弟弟,比她小一岁。
#12288;#12288;“最近地里没什么活干,整天开会学习,纯粹是混工分,瞎耽误工夫。”老太太嘴里嘟囔几句,却一转话题问道“这些天俺一直放心不下,这回你和大军真的没什么事吧?”
#12288;#12288;“没什么事儿,俺就是想娘了,回家来看看。”
#12288;#12288;“真的?”
#12288;#12288;“是真的。顺便也想告诉你们一声,不用挂念大军的病,明天出院后,在家里调养就行。”
#12288;#12288;“哎哟喂,俺的老天爷呀,总算有盼头了。”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这样吧,明天俺和你爹也去医院接他。”
#12288;#12288;桃花笑笑说:“不用,俺和俺婆婆去就行,不用人太多。俺婆婆问她亲家母好呢。”
#12288;#12288;“你婆婆那人真精,怎样?她对你还好吧?”
#12288;#12288;“挺好的,婆婆是个好面子的人,别看是老太婆,处世做事比老爷们想得还周到。”
#12288;#12288;“好了,就别夸你婆婆了。”秦桂芝知道,这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孩子,纵然有天大的委屈,回家也不在家里人面前显露出来,她心里苦,当娘的能说不知道吗?只是她不乐意说,也就别勉强了。
#12288;#12288;过了一会儿,秦氏笑笑说:“花呀,俺看要没么事,咱娘俩去自留地里把那几棵棉花摘了,这棉花留着给树宽娶媳妇儿用。你还歇着不?”
#12288;#12288;“俺不歇了,咱走吧。”
#12288;#12288;娘俩来到自家的几分自留地里,看见一片白花花的棉花,满心欢喜,于是娘俩撑起包袱赶紧摘了起来。
#12288;#12288;秦桂芝高兴地说:“这一喷棉花就能绪两床厚被了,加上头喷那点儿,今年下来就够树宽结婚时用了。”
#12288;#12288;桃花点头笑了笑问:“树宽有对象了?姑娘是哪村的?”
#12288;#12288;“还没定下来,倒是介绍着两个,你大川舅非要让树宽订城里那个,说是他的内叔伯侄女,听说那闺女的爹挺有势力的。树宽他俩也见过面了,那闺女长得不怎么好看,树宽不愿意,你大川舅气得直骂他,俺也没办法。”
#12288;#12288;“俺这个舅舅就是霸道,谁要是不听他的,他就给人家小鞋穿,难怪人们都管他叫大阎王。”
#12288;#12288;“别乱说,傻闺女,当心让他听见了。”秦氏对桃花说:“别看俺和他是一个老太爷,可是事都得听他的,不然他一准儿生气。当初你大川舅让你嫁给那个二阎王你不干,至今念叨起来他还在生你的气。不是爹娘非逼你跟大军离婚,你大川舅还是想让你嫁给他这个表侄子二阎王。”
#12288;#12288;“俺现在和大军过得好好的,为什么挑拨俺离婚?太缺德了!”桃花有些气愤。
#12288;#12288;“你嚷嚷什么?唉,说的也是,离婚是个难事,可不离以后你的日子怎么过呀?”
#12288;#12288;“俺坚决不离,只要大军人在,俺就是大军的人,谁愿说什么谁说去,俺不在乎。”
#12288;#12288;“你这个死闺女自小就这么倔,当初俺就不同意你和大军的婚事,看看这会儿现眼了吧?人常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好了,不和你说话了,咱自留地里的棉花该摘了,你刚回来歇会儿吧。”
#12288;#12288;“娘,俺也和你一起去吧?”
#12288;#12288;秦氏略微考虑一下说:“也行,那就咱娘俩一块去,你能帮我摘兴许一头午就摘完了。”
#12288;#12288;娘俩一边摘着棉花一边上话,有时还争执两句。
#12288;#12288;这时,桃花的弟弟树宽匆匆忙忙跑来喊道:“姐!你赶紧回去吧,你婆家捎信儿说,你老公公被牲口踢了。”
#12288;#12288;桃花一听差点儿瘫坐在地上,心里“嘭嘭”跳得厉害,一时间不知所措。
#12288;#12288;母亲忙说:“桃花,快把包祔给我,让树宽陪你赶快回去吧。”
#12288;#12288;桃花说不出话来,扔下包祔撒腿往家里奔跑。
#12288;#12288;她骑起车子,瞪着眼睛,紧皱眉头,也顾不得许多,顷刻之间,飞也似的便到婆家村边。
#12288;#12288;树宽追得满头大汗,他气喘嘘嘘的在后面喊着:“姐!你慢点儿,别摔倒了!”
#12288;#12288;桃花早就听不见弟弟在身后喊叫什么,直到进了自家大门,她才停了下来。
#12288;#12288;院子里的人们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聚集她身上,从们的表情中她似乎看见了公爹的伤势肯定不轻。
#12288;#12288;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怎样进了屋里。公爹眯着眼睛仰卧在炕头上,一条腿缠绕着绷带,并用被子垫得高高的。婆婆坐在他脑袋一边为他擦拭着汗水,生产队长常大年和刘海涛呆在屋里谁也不说话。
#12288;#12288;婆婆见了桃花问了声:“桃花回来了?你也不过刚到家吧?”
#12288;#12288;“俺一听说了,赶紧往回赶,吓死俺了。”桃花说着话,眼里的泪花扑簌簌掉了下来,她又问:“俺爹伤得怎么样?重不重?”
#12288;#12288;生产队长常大年抢先回答说:“俺俩套车准备往地里拉干草,谁知那骡子突然闹腾起来,你爹他躲闪不及,被那畜牲踢了一腿。俺赶紧背着他上了药铺,咱村的赤脚医生老王说,他是小腿骨折,已经捏合好了,并且打了消炎针,还吃了消炎药,王医生说怎么也得休息两三个月才能下炕。”
#12288;#12288;桃花问:“为什么不去县医院?这么处理一下能行吗?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12288;#12288;公爹咬咬牙解释说:“没事儿,人家王医生是白求恩学校毕业的,正骨、外伤的技术相当高超,不用担心……咝……哎哟。”
#12288;#12288;“那就好。爹你别说话了,好好歇着吧。”桃花转脸向生产队长问:“俺爹这算不算公伤?”
#12288;#12288;生产队长常大年连连说道:“算,算,当然算公伤,每天工分照记,药费实报实消,你们放心,你婆婆伺候的也给她加上十个大工,这样成不?”
#12288;#12288;“俺娘一伺候俺爹,什么也不能干了,连家里的活也得闲着,十个工哪够啊。”
#12288;#12288;“这……好吧,那就三十个大工,顶一个壮年劳力干一个月了,这样行不?”
#12288;#12288;“行了桃花,咱别难为生产队里和咱队长。”婆婆抢先应下了,桃花没再说什么。
#12288;#12288;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事儿,大军的病情刚有好转,现在紧接上公爹的腿又折了,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12288;#12288;对于明天的事,婆婆好像早就有了安排,她叫住刘海涛说:“淘气儿,明天你耽误半天,和桃花一起去县医院接大军回来,俺去不了,得在家伺候你叔。”
#12288;#12288;“不用,俺自己去就行了。”桃花抢先拒绝了,因为昨晚和今天上午的事,她对刘海涛已经产生了心理上的惧怕和怨恨。
#12288;#12288;婆婆不知道上午的事,她以为桃花仍为昨晚的事耿耿于怀,便向桃花劝解说:“你一个人俺不放心,咱又不好意思求人家外人帮忙,全是自家人,有什么事等接回大军再说也不迟呀,再说,又有那么多东西,一个人是拿不了的,俺看还是让淘气儿跟你一块去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
#12288;#12288;婆婆是铁了心让刘海涛和自己一起去,对于老人的要求,她是无论如何再也没有勇气和办法拒绝。
#12288;#12288;刘婶儿趁机便安排说:“就这么着吧,明天俺在家伺候着你爹,顺便预备饭菜,淘气儿你和桃花一人骑一辆自行车,一起去县医院接大军。”
#12288;#12288;刘海涛抬眼瞅了一眼桃花,他尴尬地冲着刘婶儿苦笑一声:“这……”
#12288;#12288;婆婆又想说什么,却见桃花依然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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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尴尬的午饭
#12288;#12288;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阳光灿烂,一朵朵白云匆匆飘过;清凉的秋风,催促着庄稼快些成熟,地里的高梁被渐渐吹染得焗上了一层层红色,路边高大树枝上的知了,此刻它们叫得是那么的嘶哑、悲切、哀伤。
#12288;#12288;早饭过后,桃花和刘海涛不约而同地骑上自行车,正在赶往县城的道路上,他俩一前一后谁都默不作声。
#12288;#12288;就在桃花推车出门的时候,婆婆知道桃花肯定不去告诉淘气儿,于是她前脚刚走,刘婶儿马上去叫刘海涛了:“淘气儿吃饭了呗?桃花骑车走了,你赶快去追吧,不然她一个人去县里俺不放心。”
#12288;#12288;“好吧婶儿,俺马上走。”刘海涛说完骑车紧蹬几下,刚一出村就追上了桃花。
#12288;#12288;去县城的路上人来车往,有认识的,也有素不相识的。
#12288;#12288;桃花不用回头看,她早就察觉到刘海涛就跟在她的身后,可她并不希望他跟得太近,不想让认识的人看见,特别是被本村人碰见,以免出现什么流言蜚语。
#12288;#12288;所以她骑得很快,总想与刘海涛保持一段远一些的距离。
#12288;#12288;刘海涛似乎也懂得桃花意思,便不急不忙地慢慢向前行驶着。
#12288;#12288;到了县医院门口,桃花四下望了望,并没有发现熟人,她这才下车停下来。
#12288;#12288;等刘海涛到了跟前,桃花拉着脸说:“俺爹受伤的事儿先别告诉大军。他是个大孝子,知道爹受了伤还不得急死呀。”
#12288;#12288;刘海涛问:“他早晚不知道吗?”
#12288;#12288;“到了家,再叫俺娘慢慢告诉他,兴许会好些。”
#12288;#12288;“好吧,俺知道了。”刘海涛应道。
#12288;#12288;桃花又叮嘱说:“你进了病房后别多嘴,收拾东西你先走吧,俺再带着大军一块走。”
#12288;#12288;“好吧,俺知道了。”刘海涛又答应说:“要不这车子就不用存了,省下几毛钱吧,俺在外面看着,你先进去吧,叫俺的时候俺再进去也不迟,行不?”
#12288;#12288;桃花犹豫了一下说:“算了,还是把车子存起来,一起进去吧。”
#12288;#12288;他俩在去病房的走廊门口,桃花突然停住脚步,转脸向刘海涛问道:“俺有个事儿憋了一道想问你,昨个前半晌俺在回娘家的路上,跟在俺身后的是不是你?你想干什么?”
#12288;#12288;刘海涛被桃花突如其来地一问给吓懵了:“这……这……你这是……”
#12288;#12288;“是什么?俺问你到底是不是你。”
#12288;#12288;“是,不过……”
#12288;#12288;“不过什么?不过没来得及下手是吧?”
#12288;#12288;“不是,是婶儿叫俺去的,她觉得大深的庄稼道,你一个人走她不放心,这才叫俺送送你,可俺又觉着这天夜介的事还没说清楚,怕你再误会了,所以才离你远远的,看见你进了村里俺才回来了。这是真的,不相信你回去后问问俺婶儿就明白了。”
#12288;#12288;桃花当然相信这是真的,这肯定又是婆婆的安排,只有婆婆才那么细致入微。
#12288;#12288;她没再说什么,但从心底里忽得升起一股莫可名状地感觉,不知道是感激还是委屈,晶莹的泪花在她的眶里闪闪发亮。
#12288;#12288;她迈步进了走廊,并迅速来到病房门口,轻轻用衣袖拭去了眼泪,稳稳神情,推门进入病房。
#12288;#12288;正好赶上医生和护士查看病房,大军已经办理完了出院手续,正等在病床上。
#12288;#12288;大军见桃花和刘海涛进来,从床上弹跳起来,他朝刘海涛微笑着点点头说:“淘气儿哥你来啦?这回又耽误你了。”
#12288;#12288;“别啰里啰嗦的,赶快收拾东西走吧。”桃花催促着。
#12288;#12288;大军问:“你这两天怎么没来?家里忙活什么呢?”
#12288;#12288;“这边家里的活要干,俺娘家那边的活也要干,反正没有闲着的时候。回家再说吧。”
#12288;#12288;刘海涛听出了桃花敷衍大军的话,他生怕大军向他开口问东问西,到时候不好回答,便赶紧收拾好大军换洗的衣服,吃饭的餐具等物品,说一声:“俺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走。”
#12288;#12288;刘海涛抱着东西走了,大军由桃花陪伴着慢慢走向医院门口,大军问:“俺看淘气儿哥今儿个怎么有点不高兴呢?”
#12288;#12288;“别瞎猜,人家怎么不高兴了?他一个大大伯子能听着咱俩说话呀?真是的。”
#12288;#12288;桃花心里非常明白,发生在她和刘海涛之间的事,大军是无法知道的,除了她俩当事人之外,婆婆绝不会向儿子透露半句实情,通过这几次遇到的情况来看,因为婆婆有她自己的心思和打算,只是不好明说而已。至于公爹受伤的事,瞒是瞒不住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12288;#12288;他们回到家里已经是正晌午了,刘婶儿也已经做好了午饭,她终于盼到儿子回家了,望着儿子憔悴的脸庞和消瘦的身子,她疼在心里。
#12288;#12288;而大军满心欢喜地进屋便问:“娘,俺爹呢?”
#12288;#12288;“军儿啊,你爹不舒坦,在屋躺着睡着了,没什么大碍。”
#12288;#12288;大军掀起门帘向屋里望了望,见爹盖着被子睡得很香,也没多想便转身又问:“俺爹得的什么病?他吃药没有?”
#12288;#12288;这时,刘海涛忙把话题叉开说:“婶儿,大军,你们吃吧,俺回去啦。队长安排俺后半晌给牲口铡草哩。”
#12288;#12288;“哎,淘气儿哥,你别走哇,今儿个晌午咱一块吃顿饭。”大军拉住刘海涛坐在桌前:“俺早就听说了,家里活都是你在帮忙,你看俺这病不允许喝酒,要不俺非得和你喝上几盅不可。要不你喝点酒,俺以水代酒陪你,行不?”
#12288;#12288;刘海涛忙推辞说:“大军这话太见外了,什么叫‘帮忙’?俺从小是叔和婶儿养大的,谁不知道?要不是叔和婶儿,哪里还有俺淘气儿的命啊?今儿个这酒咱不喝,改天你的病好利索了,咱哥俩好好痛快地喝上一顿,这么成不?”刘海涛的说话有些激动。
#12288;#12288;一提起喝酒,桃花便想起来那天夜晚喝酒的情形,她的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子,她忙对大军说:“大白天的喝什么酒?赶快吃饭,人家下午还要给牲口铡草去呢。”
#12288;#12288;桃花不酸不甜的语调,使刘海涛听得很不自在,关键是她说出“人家”这两个字之后,就连趴在锅台边上盛饭的刘婶儿也听出了玄机,刘婶儿心里明白,桃花这是仍在和淘气儿赌气。
#12288;#12288;刘婶儿盛完饭笑呵呵说道:“是啊,淘气儿又不是外人客气什么,你们快吃饭吧。”
#12288;#12288;刘婶儿转身要进屋,大军却说:“对呀,俺爹吃什么?俺去看看俺爹。”
#12288;#12288;刘婶儿忙说:“你们先一起吃,俺看你爹醒了没有,他吃点不?”
#12288;#12288;“俺去吧,俺还没给爹说上句话呢。”大军刚要进屋,却被刘婶儿拦住了。
#12288;#12288;刘婶儿看了一眼桃花叹气说道:“娘和桃花本打算吃完了晌午饭再告诉你,一直觉得你这病刚刚好些,又怕你知道了着急,所以到这会儿还敢给你讲实情。”
#12288;#12288;大军听出了娘的话,忙问:“俺爹到底怎么了?俺进去看看。”
#12288;#12288;大军撩开门帘到了里屋,这时,刘老汉已经睡醒,睁眼看见儿子大军进来,他问了一声:“军儿回来啦?”
#12288;#12288;大军忙问:“爹,你这是怎么了?”
#12288;#12288;“唉,昨个被骡子踢了一腿,今天好多了,没事。”刘老汉极力掩饰着伤痛。
#12288;#12288;刘婶儿在一旁叹道:“你父子俩伤的伤,病的病,咱家以后就多亏桃花支撑着了。”
#12288;#12288;“婶儿,以后有什么力气活叫俺一声,俺什么活都能干。”
#12288;#12288;“断不了麻烦……,淘气儿哥,俺是个废物了,家里的事们就依靠你了……”大军说话有点哽咽。
#12288;#12288;桃花催促说:“好了,好了,咱赶紧吃饭吧,时候可不早啦,有什么话留着以后再说呗。”
#12288;#12288;刘婶儿强忍住内心的悲哀也说:“桃花说得对,日子还长着呢,现在什么也别说了,赶快吃饭。”
#12288;#12288;一家人各怀心事的同在一起吃饭,可谁也不想开口再说什么,只听到碗筷碰击的声音。
#12288;#12288;这时,太阳已经开始偏向西边了,忙碌的人们又开始了下午的劳作。
#12288;#12288;
第016章 山楂树下
#12288;#12288;午饭后,刘海涛忙着干活走了。
#12288;#12288;桃花过门才不到年,户口还在娘家,婆家的生产队不允许她干活挣工分,所以,她和婆婆一样只有围着锅台干家务。
#12288;#12288;家里的两个主要劳力是公爹和丈夫大军,可眼下这二人却都有伤病失去了劳动能力,如今一家人唯独公爹因为是公伤能挣工分,她和大军成了游手好闲的人了。
#12288;#12288;正因为吃饱了没事干,大军非要去四处转转,桃花拧不过他,也只好陪他一起出来了。
#12288;#12288;大军在医院闷了三几个月了,去村外散散心也挺好的,只不过桃花怕他累着了。
#12288;#12288;此时的村外秋意正浓,从高处远望,一片色彩斑斓、五颜六色,雪白的棉花,火红的高梁,金黄的大豆和玉米……,还有已经成熟的苹果和梨树。
#12288;#12288;桃花和大军来在村外的小道上,有说有笑十分开心,一边走一边欣赏着田园风光。
#12288;#12288;他们游来转去,便来到了村西边的小河边,这条小河是他们两个村子的界河,并不太宽,从两边的堤坝算起也不过百八十米,正当中还有一条较深的河沟,有十来米宽。
#12288;#12288;原本这小河沟常年流水,人们有时还能从河沟捕点小鱼吃吃,可自从上级号召大修水利之后,别说整个大河常年断流,就连这小河沟里也是常年干枯,除了雨季的时候,偶尔存点雨水,一到秋后立马枯竭。
#12288;#12288;此时的小河沟里,雨季的水仍然没有渗完,断断续续的有几处水洼。
#12288;#12288;两个村子都已经在小河沟两边栽种树木,其中也有一些果树;河滩上也开荒种植了农作物,那年头就是大力发展农业,不是有句口号叫做“农业学大寨”吗,所以各村无闲散土地,不过也确定创造了一个个农业大发展和自供自给的人间奇迹。
#12288;#12288;虽然此时已经进入了深秋季节,但下午的天气还是满热的。
#12288;#12288;桃花和大军转了一道觉得身上微微浸出了汗水,他们便来到了河沟边的红果树下。他俩第一次认识就是在这里,大军问:“你还记得这儿不?嘻嘻。”
#12288;#12288;桃花笑了笑:“当然记得,就是在这里你把俺骗到手的,噢,你今儿个上这儿来就是为了让俺看看这个呀?你这个坏东西。”
#12288;#12288;“不是,俺真的累了,想在这树底下凉快凉快。”
#12288;#12288;桃花顺手拾了些干草铺垫地上,二人刚一坐下,顿时感觉凉爽了许多。
#12288;#12288;桃花一见大军的额头上冒出来豆大的汗珠儿,她忙掏出手绢给他一边擦汗一边问:“怎么样?累不累?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12288;#12288;大军说:“在医院呆了这么长时间,什么事儿也不干,乍一走路是有点儿累,歇会儿就好了。”
#12288;#12288;桃花望了望周围,她断定此时这里绝对没有其他人存在,她为大军擦干净了头上的汗水,便伸手把大军的头揽在了怀里,为他按摩起了脑袋,也许这样会让大军减轻一些疲惫。
#12288;#12288;大军躺在桃花的怀里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一会儿,他缓过劲来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一只手从桃花的腰肋摸了进去。桃花觉得身上痒痒,便对他说:“又不老实了,不行,摸着俺痒痒肉了。”
#12288;#12288;大军也不说话,手又开始向上摸去,他从一个山头摸向另一个山头,他说:“唉,俺好多天没这么痛痛快快地享受了。”
#12288;#12288;“行了,让人看见了。”桃花推了推他的手,没推开。
#12288;#12288;“嘻嘻,俺记得咱俩头一回在这儿,俺没敢下手,第二回就这么摸上了,对不?”
#12288;#12288;“你把俺骗来了两次,就因为你,俺才没上高中,俺那个叔伯舅还说只要俺上了高中,他就能保举俺上大学,毕业以后还可以在城里上班,将来有个铁饭碗,吃穿都不发愁。”桃花娓娓而谈。
#12288;#12288;“是啊,都怨俺,把你给耽误了。”大军突然转话题问道:“你那个叔伯舅叫什么秦大川是吧?那家伙本事真大,听说他的关系能通到天儿,是吧?”
#12288;#12288;“他有多大本事俺不清楚,反正俺娘跟俺说:‘别说咱一个小小老百姓,就连县委书记也都怵他的劲头,谁不听他的试试?’所以俺村里的人都怕他。”
#12288;#12288;“不是吧,俺听说人家付兰花就不怕他。”
#12288;#12288;“是,俺村里人都这么说,不过,人家兰花姐的爹是个老荣军,她又当过兵,是个党员,这叫‘苗红根硬’,人家她弟弟付军参加过中越自卫反击战,到现在人家还是部队的军官呢,她丈夫应翔也是个军官,当然她不怕他。除非是她,要是打在别人谁敢呀,哼,恐怕全村人都没这个胆量。”桃花叹了口气又说:“唉,就是俺这个舅舅,他一听说俺死活不上学了,找到俺家,把俺们一顿臭骂,并且非要把俺嫁给他那个表侄子郑楚江,俺不干,俺给他顶嘴说:‘那个二阎王整天喝酒闹事儿不务正业,打死俺也不嫁他。’嘻嘻,你猜怎么着?俺气得他一跺脚走了。”
#12288;#12288;“这回他能饶过你?”
#12288;#12288;“这下把俺爹娘都吓坏了,赶紧上他家赔礼道歉,嘻嘻,俺这个舅不敢骂俺娘,倒把俺爹骂的个不讨生,说:‘你养的闺女管不了,俺更不管了,她顶撞了俺,她一个闺女家能把她怎么着?只当她给俺撒娇了,桃花她爹呀,你呀你,你就是个废物!’吓得俺爹也敢吭声。”
#12288;#12288;大军躺在她怀里,眯着眼睛,静静听她讲述。桃花微微一笑摇摇头接着说:“就在前天俺回娘家的时候,俺娘还跟俺说,为了俺的婚事儿,俺这个舅仍在生俺的气呢。”
#12288;#12288;大军闭着眼问:“好家伙,怪不得没的敢惹他,闹了半天他真这么记仇啊。”
#12288;#12288;桃花一戳大军的额头说:“可不是吗,这不都是为了你呀?”
#12288;#12288;“哈哈……,反正这样的小媳妇儿跟俺睡觉了,别人没摸着,俺摸着了,嘻嘻,哎哟。”
#12288;#12288;桃花朝他额头上使劲拍了一巴掌说:“你这坏东西,这会儿反正你那个馋猫可不敢偷腥了,以后就老老实实呆着吧。”
#12288;#12288;大军松开手,一下坐起来说:“没事儿,今儿个黑介俺又让你叫爹了。”他伸手又去搂住了桃花。
#12288;#12288;“滚你的蛋,松手。”桃花从大军的臂弯里挣扎出来,她向他说:“大军你先别闹,俺跟你说点正经事儿。”
#12288;#12288;“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12288;#12288;“你的病情这下瞒不住了,你娘已经知道了。”
#12288;#12288;“俺这病娘本来就知道。”
#12288;#12288;“什么呀?你那个东西上的病。”
#12288;#12288;大军一下恍然大悟,他问:“俺娘是怎么知道的?这下遭了,她肯定受不了,俺没结婚时,她就整天盼着俺赶快结婚抱孙子,等俺结了婚,更是想着盼着要孙子,她跟人家说‘俺明年也能抱上孙子喽’。”
#12288;#12288;大军叹了口气接着说:“俺娘是个争强好胜的老太太,她与其他农村妇女有着许多不同的地方,俺从来没听见过她东家长西家短的在人面前搬弄是非,也从没听过她啰里啰嗦地唠叨起来没完没了,再苦再难的事她从不大嚷小叫地跟别人诉说。俺爹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做什么事都是东怕狼西怕虎,掉下个树叶也怕砸了脑袋,所以俺娘就成了俺爹的主心骨,家里的大小事情俺娘说了算,她也就慢慢养成了敢说敢做的性格和脾气,不过,不管什么不顺心的事,她总是憋在心里一个人扛着,她觉得有些事跟谁说了也不顶用。其实俺最担心的就是俺娘这一点,生怕她憋出个好歹来,唉,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12288;#12288;桃花说:“你这次住院时,是医生告诉她的。你说的没错,她知道了以后就一直憋在心里,还不敢告诉俺,怕俺跟你闹离婚,俺觉得俺这个婆婆的心太累了,既让人心疼又觉得她太可怜了,她一心一意为了你们这个刘家,任劳任怨,操碎了心,真是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
#12288;#12288;“俺想象得出来,俺娘这个抱孙子的希望破灭以后,她当时的心情是多么失落和悲伤。”
#12288;#12288;“不行的话咱上北京给你看去,没准能治好呢。”
#12288;#12288;“没用,医生不是告诉咱了吗?俺这是天生就没那玩艺儿,少精死精,生育不了。”大军透过树枝的缝隙茫然若失地望着缕缕蓝天,他问桃花:“你跟俺说实话,你嫌弃俺不?你真的和俺离婚不?”
#12288;#12288;桃花不高兴地瞪他眼一睛:“你又发什么神经?俺要是有那心思,还等到你现在啊?少有。”
#12288;#12288;桃花虽然骂了大军,但他心里却觉得美滋滋、喜洋洋的,并且还踏实了许多……
#12288;#12288;
第017章 井台解疑惑
#12288;#12288;桃花和大军回家时,日头已经落山,晚霞灿烂,不肯散尽的余辉依然染得西天一片红色。然而,天空中却开始凝聚起浓浓的潮湿气息,地里的庄稼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露水,那水渐渐的结成颗颗露珠,便顺着叶尖儿滴滴落在根部的土地上。
#12288;#12288;村边,炊烟缭绕,它与黄昏的夕岚混凝成了一层淡淡清雾,仿佛是少女丢下的薄薄轻纱。
#12288;#12288;雀儿唧唧叫着同伴,它们飞来窜去在寻找着夜里的栖息地;燕儿却毫不顾忌地回到了自家温暖的巢穴。劳作一天的人们全都陆续回到了家里。
#12288;#12288;“你们回来的正好,水缸里没水了。”刘婶儿正在烧火做饭。
#12288;#12288;大军说:“俺去挑吧。”
#12288;#12288;桃花看了看大军那焦黄的脸色,拿起扁担说:“得了吧,走了半天的路,你不能太累了,还是歇着吧,俺去挑就行了。”
#12288;#12288;“天快黑了,井台看不清,让大军和你作个伴儿,拿手电筒给你照个亮。”婆婆不放心桃花一个人去井台,拿着电筒交给了大军。
#12288;#12288;桃花说:“没事儿,天还早呢,还是让大军歇息吧,俺挑两个半桶的水,很快就回来。”
#12288;#12288;桃花接过手电筒,挑起两个空水桶刚要出大门口,只见刘海涛挑着一担水迎面进来。
#12288;#12288;刘海涛看见桃花也没搭话,只是咧嘴一笑。
#12288;#12288;仍然站在院子里的大军一见刘海涛挑水进来,忙说:“哟,是淘气儿哥呀?真是又……”
#12288;#12288;大军想说“又麻烦你了”,可他没能说出口,确定觉着这个“麻烦”太见外了。
#12288;#12288;刘海涛把水倒在水缸里,冲院子里的桃花和大军说:“别去挑了,等一会儿俺再挑两趟这缸就满了,晚饭够用了,不用着急。”
#12288;#12288;刘巧仙笑呵呵说道:“行,行,桃花别去了,吃了晚饭再让淘气儿挑就行了,正好饭也做熟了,来吧,咱们先吃饭。”
#12288;#12288;刘海涛一笑说:“婶儿,俺就是故意赶饭来的,呵呵呵。”
#12288;#12288;“这就对了,以后几时不想自己做饭了,就上婶儿这边来吃,不差你一个。听见没?”
#12288;#12288;“俺知道婶儿,俺从小不都是这么过来赶饭呀?”
#12288;#12288;刘巧仙高高兴兴地叫桃花一起盛饭,可桃花心里总觉得别别扭扭。
#12288;#12288;晚饭时,婆婆端着碗上里屋陪公爹一起吃了,桌子上就剩下她和这两个男人,她有心也想端上碗躲到自己屋里去吃,可大军非要叫她等着盛饭。
#12288;#12288;大军哪里知道桃花此时的心事?她面对着同一桌吃饭的这两个男人,可都被他们摸过、看过,甚至亲过。一想到这个,桃花的脸上立刻布满了两片红云,热火燎辣的。
#12288;#12288;刘海涛和大军一边吃饭一边东拉西扯,桃花只顾想着心事,她根本就没听见他们净说得是什么。
#12288;#12288;稍后,刘海涛吃完饭起身要去挑水,大军忙说:“淘气儿哥,天太黑了,你看这黑灯瞎火的,不行明天再挑不迟。”
#12288;#12288;“明天一早俺还得去地里干活,趁早挑满缸,俺就不结记着啦。”
#12288;#12288;“要不俺用手电给你照着去。”大军转身去拿手电筒。
#12288;#12288;刘海涛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桃花,说:“不用了,拿手电来,俺自个儿就行。”
#12288;#12288;大军问:“那可不成,你一只手拿手电,剩一只手怎么从井里提水桶?”
#12288;#12288;“别争了,俺去。”桃花接过手电,顺手扯起扁担挑起两个桶便往外走:“俺也挑两桶就不用再跑第二趟了。”
#12288;#12288;她一边走转头向大军吩咐说:“你把桌碗拾了,在家等着吧。”
#12288;#12288;说话间,她担着桶出了大门口。刘海涛紧随其后,只听见两双铁桶“吱呀吱呀”地直向水井而来。
#12288;#12288;此时已是晚饭之后,农村人一般睡觉都很早,除了各家去一个人到产生队里记工之外,劳作一天的人们,开始准备睡觉休息了。
#12288;#12288;井台周围一片寂静、黑暗,大军用提水绳子一桶一桶往上提拔,最后两桶却都是半桶水,是为了让桃花来担的。可桃花从来就没担过水,只这两个半桶也是勉勉强强担得起。
#12288;#12288;她走了两步险些摔倒,大军忙上前把她扶住,说:“要是不行就放下,俺自个挑就可以了。”
#12288;#12288;“俺挑一点不省你点儿劲吗?”桃花放下扁担,用手电照了照,一见四下没人,她问:“哎,你把俺叫出来挑水想干什么?”
#12288;#12288;“俺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说句话,桃花,求你以后别老是为了那事生俺的气了,那天我……”
#12288;#12288;“行了,俺知道你叫俺就是为这事,俺也正想告诉你,事情都已经过来了,俺以后也不会和你计较,不过……”
#12288;#12288;“什么?”
#12288;#12288;桃花又用手电扫描了一下四周,说:“今儿个黑介这里没别人,你必须给俺说句实话。”
#12288;#12288;“你想问什么说吧,俺敢保实话实说,决不会有半句假话。”
#12288;#12288;“那……你告诉俺,你是真的稀罕俺呢,还是另有别的目的?”
#12288;#12288;桃花突然地一问,使得刘海涛始料未及。他实在没有考虑到,像桃花这样一个女人,竟然会问到男女之间这么敏感的问题。
#12288;#12288;“这……”他当时有点懵圈了,他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回答。
#12288;#12288;桃花很大方得解释说:“你别怕,俺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12288;#12288;刘海涛怯生生地说:“桃花你别生气,原先俺对你真没有什么想法,就是因为你是俺兄弟大军的媳妇儿,后来,是婶儿把大军的事偷偷告诉了俺,打那以后俺才慢慢看上了你,再后来是真心稀罕上了你。”
#12288;#12288;桃花撇嘴冷笑一声:“俺不信,你说以前对俺没什么想法,为什么和别人听俺的房根?俺和大军说的话,做的……你全听见了,所以你才对俺起了歹心,对不对?这个你当俺不知道?”
#12288;#12288;刘海涛从心里连连叫苦,他解释说:“这听房根儿的事,其实也是婶儿叫俺去的,因为咱农村有点老迷信,说是结婚这天夜里要是有人听房根儿能驱邪、有人缘,否则不好、不吉利,所以,一般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全都忌讳这个。婶儿是怕这天夜里没人听你们的房根儿,这才叫俺找人去听的。不过,俺每回都是离着窗台远远的地方,你和大军说什么,俺真的没有亲耳听到过。婶儿这么做也是处于好心,不知道你明白不?”
#12288;#12288;“唉,其实俺早就猜到了,果然这一切都是婆婆的主意和安排。俺等得就是你这句话,看看你是不是跟俺讲真话。”
#12288;#12288;“你可别怨婶儿,她真的没有坏心眼儿,只是想……”
#12288;#12288;“俺当然知道,她要是真想耍坏,还能坑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么?常言说‘虎毒不食子’,她这叫走火入魔,想孙子想疯了。”
#12288;#12288;“桃花,叔和婶儿都这么岁数了,希望你能理解,千万别怨恨婶儿,你不愿意拉倒,俺以后一定改,再也不敢对你有半点儿混账的想法,真的,俺要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叫俺立马不得好死。”
#12288;#12288;“好了,好了,谁说叫你发毒誓来着?”桃花噗嗤一笑说:“把话说开就好了,你死了谁帮家里干活呢?”
#12288;#12288;“桃花,我……”刘海涛一听桃花的话,真好比云开雾散。
#12288;#12288;“行了,现在大军已经回来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全当什么事没发生过。”桃花望了望夜空,说:“咱两出来的时间可不短了,赶快回去吧。”
#12288;#12288;“那好吧,俺全听你的,走。”
#12288;#12288;桃花和刘海涛挑着水一边往家走,她心里一直琢磨,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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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针尖上的柔情
#12288;#12288;在北方辽阔的大平原上,白露、秋分季节正是农村一年当中最好的时光。面对着满地一片丰收的景象,人们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望着果实累累的庄稼,遍地金钱粮食,农民们无不喜笑颜开、欢乐开怀。
#12288;#12288;然而,这一切在刘婶儿看来都是暂时愉悦的事情,可自己心里永远不痛快的事情是别人无法了解的,是什么呢?那就是自己想抱孙子的梦想,始终都在成为泡影,她甚至许愿老天:如果能让她的孙子降临刘家,她愿意立马回寿。
#12288;#12288;因此她为了能抱上孙子,真是绞尽脑汁却始终未能如愿,所以她整天愁眉苦脸、心事重重;为了这事她暗自悲伤,甚至一个人偷偷躲在被窝里哭天抹泪。
#12288;#12288;当然,既是她心里再怎么不痛快、再怎么发愁,她也只是打碎牙往自己肚子里咽,哑巴吃黄莲有口说不出,因为问题和毛病都是在自己儿子的身上,人家儿媳妇儿桃花可是个非常正常和健全的人,人家桃花嘴里不出什么怨言就已经是很通情达理的了,媳妇能跟儿子凑合着过,也是烧了高香的善事了,所以,无论如何她也是想方设法维持这个家庭现有的和睦局面。
#12288;#12288;虽说她的心底如同冰雪严冬,可脸上却依然显露着阳光灿烂、春色明媚,整天笑逐颜开地出出进进,丝毫看不出她心里的愁苦。
#12288;#12288;儿媳桃花自然明白婆婆的心事,因为刘海涛向她说过,她也悄悄察言观色过,桃花暗自想道:婆婆她为了儿子大军,为了保住这个,为了刘家后代延续的事,为了能早日抱上孙子,她不惜放下身份去苦苦哀求自己曾经救助和养大的侄子刘海涛。
#12288;#12288;桃花更明白,婆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暗自庆幸这些责任是大军的,而并不是她的过错,否则,她更觉得对不起婆婆,对不起这个刘家。
#12288;#12288;不过,桃花觉得婆婆并不了解自己,婆婆以为自己早早晚晚有一天会嫌弃了大军,致使这个家会支离破碎,可是她想错了,虽然俺桃花不是什么刚烈女子,也没那么清高,但是也不是那种见异思迁、薄情寡义、水性杨花的轻浮女人。
#12288;#12288;俺桃花为了能和大军在一起,曾经不惜舍弃了学业和进城工作的大好前途。俺不怕别人说俺什么,俺是为了自己活着,即便是俺和大军没孩子,俺们依然可以相濡以沫、随伴终生。
#12288;#12288;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解到婆婆愁苦的“难事”,桃花不禁对婆婆产生了一种既敬爱又可悲的复杂心态,有时候望着婆婆日已苍老的背影,心里时常又泛起了一层层怜悯的涟漪。
#12288;#12288;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抚婆婆,更不知道怎样向她解释和表达自己的心迹。俺虽说是个女人,也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俺也有那种强烈地需要,但是再怎么着,俺也不能做对不起大军的事啊!俺要是真的背着大军随了婆婆的心愿,那可就真成了……,唉,这话没法说,可婆婆那里又如何面对哟?
#12288;#12288;别看婆婆在人面前嘻嘻哈哈装的没事人似的,可她的苦处桃花和大军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12288;#12288;这不,就在大军出院的那天夜里,大军对桃花说:“今天你发现没?俺娘好像又哭过了。”
#12288;#12288;桃花叹了口气:“唉,老人的心情俺十分明白,她是时时刻刻惦记着她那个孙子,好为你们刘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12288;#12288;大军沉默半晌,突然翻身面对桃花说:“桃花,你看现在俺这个样子,俺怕耽误了你一辈子,不行咱们离婚吧。”
#12288;#12288;“啪!”桃花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了大军的脸上,大军的脸被扇得热火燎辣的,他问:“玛滴,你干什么?”
#12288;#12288;桃花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居然憋着这样的坏屁!俺怕你对俺有坏想法,俺对你是处处经心,自怕那句话说错了伤害了你的自尊心,可是你呢?原来你早就不拿自己当人看了,竟敢说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话来,算俺桃花瞎了眼,看错了你。啍!”
#12288;#12288;桃花连骂带数落,竟把大军说得哑口无言,他眼巴巴望着黑乎乎的房梁,手一直在抚摸着被扇的脸。
#12288;#12288;桃花光溜溜的脊梁背对着大军,她居然暗自悄悄哭泣起来。
#12288;#12288;大军知道这完全是他自找没趣儿,虽说这是一句真心实意的话,怕的是自己这样残缺不全的身子,以后会拖累桃花,但是自己就没有好好考虑一下,这话一说会不会伤了桃花的心?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或者会留下什么样的后果?唉,没办法,谁叫咱嘴碎来着?那就老老实实认错吧。
#12288;#12288;其实大军心里也不好受,他说这话,就是怕桃花有朝一日会离开他,也许是有一点心虚吧。既然人家桃花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该骂,该打。
#12288;#12288;于是他的脸色立马阴转晴天,他把手在桃花光滑的脊背上一划,嬉皮笑脸地说:“哎,媳妇儿,俺跟你闹着玩儿呢,就这么不经逗哇?”
#12288;#12288;桃花也不理他,把身子向外挪了挪,意思是离你远点,不搭理你。
#12288;#12288;大军用一只胳膊支撑着侧过来的身子,另一只扒住桃花的肩膀,依然嘻嘻说道:“算了,俺就说了那么一句,又不依又饶了,不识逗俺以后再也不和你说着玩儿了,行了吧?”
#12288;#12288;桃花余气未消,转身冲大军说道:“少给俺嬉皮笑脸,你这叫说着玩吗?比放屁还臭。”
#12288;#12288;“臭,俺说的这话就是臭,行了吧?”大军伸手去摸桃花的前峰,又一笑说:“好了宝贝儿,你大人不计……不对,你小人不计大人过,请务必原谅老夫这回。”
#12288;#12288;桃花一听,用指甲使劲剋了他的手背一下,骂句:“滚蛋,算什么玩艺儿?俺告诉你,你这么没轻没重的胡说八道,俺真和你小子翻脸了就。”
#12288;#12288;别看桃花在别人面前文文弱弱、莺声燕语,可在丈夫大军面前却总是那么刚柔相济、毫不掩饰,甚至与大军小声对骂的时候,也是满口脏话,毫不客气和留情,简直她判若两人、形似云泥。
#12288;#12288;其实这就是小两口关上门打情骂俏的具体表现,许多人不都是这样吗?
#12288;#12288;就桃花的性格,真好比针尖上的柔情,弄不好就被刺得生疼,这一点大军深有感触,所以他不敢轻易招惹她,可他却知道怎么能哄他媳妇儿开心。
#12288;#12288;桃花剋大军的手,只听他叫唤一声:“哎哟,这小东西好狠,把老子的手剋出血了。”
#12288;#12288;“你这手再不老实,俺还使劲剋你,剋死拉倒。”
#12288;#12288;“你想谋杀亲夫啊?老子死了你就真的变成了小寡妇儿。”
#12288;#12288;“滚蛋,别胡说八道,不说正经的,净说些丧气的屁话。”
#12288;#12288;“哟,可不是,又怨俺了。来吧宝贝,让老子稀罕稀罕。”
#12288;#12288;桃花嘻嘻一笑,半推半就地扎在了大军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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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不消停的夜晚
#12288;#12288;嘿,大军几句打情骂俏的挑逗话,居然使桃花雨过天睛,只见她眯着眼睛,任由大军抚慰。
#12288;#12288;要不怎么说,两口子没有隔夜的仇。还是人家说得好:天上下雨地上流,小两口儿打架不记仇,白天吃的是一锅饭,晚上枕的是一个枕头……
#12288;#12288;大军无论怎样总算又把桃花逗得开心起来,他的手却依然不守规矩,像只毛毛虫似的在桃花的身上胡乱游动,弄得桃花浑身痒痒得难受。
#12288;#12288;她一边扭动着身子一边用手去抓大军那双不老实的手,她嘻嘻一笑对大军说:“行了别闹了,你今儿个好像很累了吧?早点儿歇息,赶明儿黑介再玩儿,成不?”
#12288;#12288;大军仍然不肯收手,他上半身压在桃花曲卷着的背上,说:“俺忍了这么些日子了,今儿个俺就想,来吧宝贝儿。”
#12288;#12288;可大军哪里知道?桃花这是在强烈忍受着,多少天来,她又何尝不想呢,只是要遵照医生的嘱咐,大军这种病最怕累着和生气。
#12288;#12288;大军应该明白,桃花毕竟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健康健全的女人,她也有着对男人那个强烈地需求与渴望,只是她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节制着自己和大军对对方的欲求。
#12288;#12288;她为了躲避大军对自己地纠缠和挑逗,想方设法转移大军的精神注意力,她说:“哎,我说,你看咱娘愁成那样,不行咱就要个孩子成不?”
#12288;#12288;她这一问,大军误会了,他立马停住手,忽得一下坐了起来,阴沉着脸色说:“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俺不行,还提要孩子的事,是不是诚心想寒碜俺,你想气死俺呀?”
#12288;#12288;桃花一听大军这话,她并没有急眼,她嘻嘻一笑,轻声骂道:“你混蛋呀?俺说的是向别人家要个孩子,咱养活着,给咱当儿子。你想哪儿去啦?什么东西。”
#12288;#12288;大军恍然明白,她原来是这个意思。大军又觉得理亏了一回,他暗自骂道:玛滴,怎么自己总是冒冒失失地被她抓住把柄呢?真是该骂!
#12288;#12288;不过大军长叹一声说:“唉,俺向你说真话,俺真是觉得挺对不起你的,俺这病恐怕很难治愈,也恐怕以后不会有咱们自己的孩子了……”
#12288;#12288;“你又……”桃花刚想说什么,大军做了个手示阻止了她,他说:“你先别骂俺,叫俺把话说完。”
#12288;#12288;大军的举动和语气,顿时使两人的气氛凝重了起来,桃花不想听,可她又怕伤了大军的自尊,所以,她只好耐着性子听他说些什么?
#12288;#12288;大军说:“桃花你别看俺对你喝五喊六的,其实俺在你面前挺自卑的。当初俺刚生病的时候,是怕你和俺离婚,可后来俺知道有不育症了,就越想越觉得俺配不上你了。这不耽误你一辈子吗?”
#12288;#12288;大军此时对桃花所说的每一句话,桃花都会必信无疑,因为他俩是在非常黑暗的被窝里,在说他们二人的悄悄话,按照心理学的角度讲,这叫“黑暗效应”,也就是说,二人(包括夫妻)在光线比较黑暗的场所,看不清对方表情,就很容易放松心情或者减少戒备,彼此双方产生信任、亲近和安全感,要比视线光亮的场所高出很多,所以,这就是向对方倾诉衷肠的最佳时机。
#12288;#12288;而大军不但运用了这一点,他还充分运用了人性天然的“同情效应”,他越是向她敞开心扉,她越是觉得他忠诚可靠、可怜可依。
#12288;#12288;这并不是大军多么狡猾,而是他此时此刻向桃花说的都是真心话。当然,桃花的心里也非常明白大军的心情。
#12288;#12288;她忽然翻身,一股暖流使她热血奔腾,忘乎所以地伸出两只胳膊紧紧抱住了大军的脑袋,两个前峰直堵得大军喘不过气来。
#12288;#12288;大军却被她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搞得浑身酥麻,春心荡漾。不过,他好不容易才把鼻孔从她的峰沟中挤出点透气的空来,他张不开嘴,却隐隐约约听见他呜呜哇哇地嘟囔说:“玛尼的,你想憋死俺呀?”
#12288;#12288;桃花也不理会,兴许是被大军坦诚的表白而感动?她居然低声抽咽起来。
#12288;#12288;这么一来,竟把大军弄得不知所以,连忙把头从她的胸峰中抽出来:“怎么了?俺又哪里错了吗?”
#12288;#12288;其实桃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泣,她掩饰说:“没你的事,俺觉得婆婆为了这个家真是太不容易了,换成俺也许早就撑不住了,她实在太可怜了。”
#12288;#12288;“唉,都怪俺不争气。”大军十分自责,他说:“按你刚才说的那样,即使咱抱养一个,可这孩子与咱们双方也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想一想,到头来是不是仍有一种不亲切的感觉,你说呢?”
#12288;#12288;桃花转脸望了一眼窗口,她没有回答大军的话,只是指了指灰蒙蒙的窗纸,她肯定地说:“现在已经是半夜了,不信你去看看,你娘恐怕还没睡着呢。”
#12288;#12288;“你怎么知道?”
#12288;#12288;“你该过去看看,好好安慰安慰她,你这个当儿子的只会跟媳妇儿热乎,他们把你这不孝之子都惯坏了。”桃花半开玩笑地说着,便放平了身体,她说:“看来今晚不让你来一回,你是不肯踏实睡觉。行了,快上来吧,完事后赶快睡吧,啊。”
#12288;#12288;大军撑起身子,突然又坐起来,说:“不行,你说得对,俺该替娘想想,俺这就去看看她。”
#12288;#12288;大军迅速穿上衣服,翻身下炕来到父母的屋门口,他轻轻敲门问声:“娘,你和爹睡了吗?”
#12288;#12288;就听屋内传出刘婶儿的声音问:“噢,大军呀?俺和你爹都睡了,这大半夜的有事吗?”
#12288;#12288;“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你和爹,俺老是睡不着,想跟你们说说话。”
#12288;#12288;“这傻小子,黑灯瞎火的说什么话?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12288;#12288;“那好吧,你们睡吧。”大军答应一声,转身又回来了。
#12288;#12288;桃花早就趴在炕沿上望着呢,见大军回来,便轻声的问:“怎么样?娘和爹他们都睡了没?”
#12288;#12288;大军迈步上炕,边脱衣服边说:“真叫你猜对了,还真没睡着呢。”
#12288;#12288;桃花又长叹一声:“唉,俺说什么来着?以后咱有空可得好好劝劝娘吧,要是长期这么下去,她也会生病的,她再有个好歹,咱这个家可就真的完了,俺真有些担心和后怕呀。”
#12288;#12288;听桃花这么一说,大军更安不下心来,又要把刚脱下的衣服重新穿上,他说:“不行,俺这会儿就去。”
#12288;#12288;“得了你,黑更半夜的你瞎折腾什么呀?俺警告你,今儿个你可累一天了,不想活了?”
#12288;#12288;“俺不放心哪。”大军问:“你说这可怎么办?”
#12288;#12288;“依俺看,你和你老爹比较起来,真是半斤八两也差不了多少,一个大老爷们,一遇见点儿事就上火燎拉的,可又没辙。行了,快睡觉休息吧,劝娘的事儿交给俺办就可以了,别担心了。”
#12288;#12288;桃花安抚着大军躺下,就像一位母亲哄孩子睡觉一样。可大军却对她说:“桃花,俺想要……”
#12288;#12288;桃花轻轻一拍他的额头嘻嘻一笑,风趣地说:“傻小子,俺也想要,可是天快亮了,赶明儿黑介再说吧,宝贝别闹啦,快睡吧,好孩子。”
#12288;#12288;“我日,你又占老子便宜,看老子不收拾你。”大军刚刚才醒悟出来,桃花这是在拐弯抹角的占自己便宜,他一经听明白了,又怎么能够和她善罢甘休?尽管桃花赶紧好说歹说的一阵求饶,他仍是把她按在炕上,一跷大腿,他便骑在了她那光溜溜的身上……
#12288;#12288;
第020章 婆媳的心情
#12288;#12288;“咣咣咣”一大清早就有人敲门。
#12288;#12288;刘巧仙开门一看,原来是刘海涛,他说:“婶儿,今儿个头半晌队里分春薯,每家去一个代表记数,顺便用车把分到的春薯拉回家。”
#12288;#12288;刘婶儿一听犹豫了一下:“哟,这叫谁去呢?要不俺去吧。”
#12288;#12288;刘海涛笑了:“婶儿,你能拉得动吗?大军在家干什么?还是叫他去吧。”
#12288;#12288;“那可不行,大军病情刚显好转,可不敢叫他干力气活,他去拉车不行。”
#12288;#12288;“不是,俺是说叫他跟俺一块去,让他看着记数,俺拉回来就行了。”
#12288;#12288;“淘气儿哥,什么事?”这时,大军一边披衣服一边从屋里出来。
#12288;#12288;刘海涛笑笑回答:“今儿个头半晌队里分红薯,婶儿怕你累着,她说她去用车拉,呵呵。”
#12288;#12288;大军也笑了笑说:“俺去吧,俺能行。”
#12288;#12288;“你去就是看着记下数,往回拉的活俺干就成,俺多拉两趟就可以了呗。”
#12288;#12288;“那好吧,你看又麻烦……”
#12288;#12288;早饭后,大军拉上小拉车就要下地。桃花问:“你行不?不介俺跟你一块去呗?也好做个伴儿。”
#12288;#12288;大军冲她一撇嘴:“你忙拉倒吧,在家好好收拾屋子吧。”
#12288;#12288;大军下地去了,桃花回屋开始刷锅洗碗、忙活家务。
#12288;#12288;她进屋看见公公已经吃完了,饭碗放在了炕沿上,婆婆正伺候公公喝水,她问:“爹吃饱没?”
#12288;#12288;刘老存回答:“吃饱了,收拾了吧。”
#12288;#12288;婆婆忙说:“放着吧,一会儿俺收拾了再洗,桃花你歇息去吧。”
#12288;#12288;肯定老公俩又再念叨什么来着,不然婆婆的两个眼角依然残留着点点泪痕。
#12288;#12288;她假装不知道说:“那俺先去扫地了,等会儿俺连锅带碗一块儿就刷洗了。”
#12288;#12288;正好,桃花刚扫完地,婆婆端着碗筷出来,她忙正好下条帚上前去接:“给俺吧。”
#12288;#12288;“你刚扫了地,去歇会儿,让俺来洗吧。”婆婆不正好松手。
#12288;#12288;桃花说:“娘你松手,让俺洗吧,俺有话想和你说。”
#12288;#12288;一听这话,刘婶儿松开了手,笑笑问:“这孩子,什么事?你就说呗。”
#12288;#12288;桃花洗着碗,向婆婆说:“俺和大军琢磨了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看看行不?”
#12288;#12288;“你说。”
#12288;#12288;“俺和大军想抱养一个孩子,娘看成不?”
#12288;#12288;“什么?抱……抱养?”
#12288;#12288;“是,俺和大军都觉着咱家好像太清静了,可大军这病又一时半会儿治不好,想来想去,俺们就觉着先抱养一个,也好让娘开开心心地抱抱孙子。成不娘?”桃花以为婆婆听了他们对这事的想法,一定会乐得合不上嘴,可是,哪承想?刘婶儿听了这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淡淡地说:“噢,成啊,只要你和大军愿意,俺和你爹都无所谓,怎么办也成。”
#12288;#12288;刘巧仙转身刚要进里屋,桃花停下手,站直了身子叫了声:“娘,你等一下,俺还有话说。”
#12288;#12288;婆婆不回头问:“什么事?你说。”
#12288;#12288;桃花擦干净手,伸手扯住婆婆的胳膊:“娘到俺们屋里说话。”
#12288;#12288;婆媳俩进屋各自坐好,桃花向婆婆开口问道:“娘,俺问你,俺是不是这家里的人?”
#12288;#12288;婆婆撇嘴一笑,反问说:“这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俺几时说你不是这家里的人啦?”
#12288;#12288;“那好吧,既然娘没有把俺当外人,那,为什么娘心里的事儿不告诉俺?却老是憋在心里呢?”
#12288;#12288;桃花自以为用将军法就能套出婆婆的话来,可刘婶儿依然笑笑,矢口否认:“这……,没有哇,傻闺女别瞎猜。”
#12288;#12288;其实桃花心里也很矛盾,她清楚婆婆的心事,可就是想听听婆婆的真实想法,是不是真的藏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从以前发生在她和刘海涛身上的事情来看,许多都是婆婆暗中故意安排的一样,如果是这样,婆婆真的把她的想法摆在了自己面前,看你桃花又来怎么应对呢?
#12288;#12288;这么一想,她反而没有勇气再盘问下去了,支支吾吾的说:“那……那就算了,俺是说……”
#12288;#12288;刘巧仙这时有些心虚了,心想:今儿桃花突然提及孩子的事,莫非是淘气儿向桃花“坦白”了我给他说的那些话了?哎哟不得了,若是她为这个跟俺理论起来,叫俺这老脸往哪儿搁呀?要是为这和俺闹翻了脸,俺也无话可说。
#12288;#12288;刘巧仙想到这,越发觉得心里没有底气,不过,她稳了稳神情,依然面带微笑地问:“桃花,你今儿个是怎么了?有话就说,别那么扭扭捏捏的,还是为孩子的事,对吧?”
#12288;#12288;本来这次谈话是桃花主动提出来的,可是现在却成了被动的一方,乖乖地听婆婆问东问西。
#12288;#12288;桃花看见婆婆在盯着自己,她放开胆子,点点头说:“嗯,俺想听听娘的真实想法,俺怕娘对俺有顾虑,不敢跟俺讲实话。所以……”
#12288;#12288;“好吧,既然这么说,娘也就扯下这老脸跟你实话实说。说了之后,你觉得怎样,到时候任打任骂,你婆婆俺没话可说。”刘巧仙说着,居然掉开了眼泪儿。
#12288;#12288;不用细说,有淘气儿以前向她解释的话,她早就猜出了八九不离十,还用得着婆婆再解释吗?
#12288;#12288;桃花打住婆婆的话,她说:“娘不用说了,俺知道娘的意思,不就是想让俺生个孩子吗?”
#12288;#12288;就这句话如雷轰顶,吓得刘婶儿心惊肉跳。原来桃花早就知道她的意图,没错,准是淘气儿向桃花说明了。
#12288;#12288;刘巧仙的脸色很难看,她皱起眉头说:“唉,自从俺知道了大军有不育症之后,俺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这是老天爷要叫刘家绝后哇!俺一下就觉得这日子没有了奔头儿。起初俺也有过给你们抱养孩子的念头,可思前想后总感觉不妥,觉得没有咱刘家的血脉。俺不甘心哪,所以俺才想……,桃花,俺给你说实话,俺以为你知道了大军的事以后,怕的是你会和大军离婚……唉,俺整天是提心吊胆呀,事到如今,俺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哟。”
#12288;#12288;桃花接着话茬儿说:“其实俺早知道娘的心思,只是大军还蒙在鼓里,以前不管发生的什么事,决不能再让大军知道,俺怕他经受不住这样地打击和刺激。娘的心情俺十分理解,可是,只要大军的身体不出现什么问题,咱这个家依然是个完整的家。娘,今儿个俺把话给你搁在这儿,俺永远是大军的媳妇儿,你永远是俺的好婆婆,至于孩子的事,也不是什么太着急事情,咱尽量给大军治病,假如真的没法治了,那就再想别的办法,眼下不需要为了这事儿过度劳神,娘你说呢?”
#12288;#12288;“你说的俺明白,俺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娘不担心了。孩子的事儿,听天由命吧,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俺不再瞎着急了,俺听你的。”
#12288;#12288;对于桃花刚才的那番话,刘婶儿听得非常清楚,尽管有些警告的味道,那是桃花在向她这个当婆婆的再次表白心迹,这下可以使她的心情宽敞了许多。
#12288;#12288;然而,刘巧仙哪里知道,此时桃花的心里却是十分杂乱,就像捣碎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心头,她茫然若失地望着窗外的天空,想着自己今后的路,该怎样走下去呢?自己又该怎样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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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强扭的瓜不甜
#12288;#12288;眼看快到晌午了,刘婶儿说:“桃花,你爹他睡着了,你在家看家,俺去自留园弄点菜,一会儿等俺回来做晌午饭,多炒两个菜。”
#12288;#12288;刘婶儿说完,她拎着篮子走了,桃花答应一声便开始收拾屋子起来。
#12288;#12288;稍等了一会儿,只见刘海涛拉了满满的一车春薯回来了。所谓春薯,就是春天插秧种下的红薯,这种春薯当地人管它叫“老秧山药”,早熟,可以做成薯片、薯条、薯粉等等。
#12288;#12288;刘海涛把红薯倒在屋门口一边的地上,热得满头大汗。
#12288;#12288;桃花说:“快进屋歇会儿,先洗洗脸喝口水,正好有壶凉白开,俺给你倒去。”
#12288;#12288;桃花进屋倒了满满的一碗白开水放在桌子上,又舀了一脸盆水,刘海涛就势洗了把脸。谁知,刘海涛低头闭着眼伸手去接桃花递给的毛巾时,竟一下摸着了桃花的手,就见他俩像是触电似的,两个手同时被弹开。
#12288;#12288;桃花用手一甩,把毛巾搭在了刘海涛的头上。
#12288;#12288;刘海涛擦干净脸,又把毛巾在屋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他对桃花说:“你们分到的红薯已经拉完了,这车强装完,还剩下有我分的一点儿,也不过再拉大半车,一趟就完了。”
#12288;#12288;“那好吧,俺这就做饭了。”桃花挽着袖子准备拿瓢舀面,她转脸又问:“大军呢?他在地里干什么呢?”
#12288;#12288;刘海涛把毛巾搭在绳子上,弯腰端起那碗凉白开水,“咕嘟咕嘟”先灌下去了大半碗,然后他擦擦嘴才回答说:“大军帮俺装好车,又和俺把车拉上了路,他回地里看着分的红薯,怕丢了。俺走的时候,他又去帮孙立强家装车了,他家人多,每次分东西也很多。”
#12288;#12288;“哟,大军可别累着了。也是,孙立强家倒不少,可干活的人不多。”桃花有些大军干活多怕他吃不消,她询问说:“他家没人装车吗?他大妹子立娟没去吗?”
#12288;#12288;“去了。”刘海涛喝完了一碗水,桃花忙又给他倒满,他端着碗喝了一口,他说:“他家分了那么多,就他爹和他大妹子立娟两个人装车,他爹又那么大岁数了,哪能干得了活呢?只有立娟能帮助他哥和这个家。孙立强媳妇是屁活不干,还整天没事找事,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哼,一看就让人生气。”
#12288;#12288;“可不是吗,俺过门儿后,从来不串门子,这段时间立娟姐回来了,俺也有了说话聊天的人了,这几天也只有立娟经常过来和俺聊天,要不就是她来叫俺去她家里玩儿,所以她家的事俺也知道不少,俺知道她嫂子那人,可算是刁钻刻薄,孙大娘老两口岁数大了,孙大娘那人脾气又好,也惹不起她这个儿媳妇。立娟自打和她丈夫离婚以后,一直住在外面,最近才带着孩子回娘家来了,正因为是她觉得自己离婚住娘家,立娟姐才不愿意和她嫂子闹翻脸,也是怕哥哥受气,没办法,她嫂子有时候指桑骂槐的,谁听不出来呢?立娟为了这个家,只好忍气吞声地过日子。别看她整天乐乐呵呵,其实她心里可苦了,别人不知道,她背地里经常偷偷掉眼泪,她心里的事儿也有时候跟俺说说,就连对她娘都不肯说,怕孙大娘受不了。唉,立娟也真够可怜的。”
#12288;#12288;好家伙,桃花平时不闹话,闹起话也够可以的。刘海涛只有一边喝水一边侧耳细听的份儿,好不容易等到桃花该喘口气了,他才忙着插嘴问道:“听说立娟生的是个小子,多大了?为什么现在又离婚了?”
#12288;#12288;“立娟的小子才两周多一点儿,整天‘巴巴’地想学说话,顽皮着呢,很好玩儿,俺真稀罕这小子。唉,按理说有么个可爱的孩子了,放着好晌不过,偏偏闹别扭,至于她们为什么离婚?俺就不太知道底细了,反正俺知道她丈夫不正经过日子,据说外面养着个小情妇,整天不进家,还倒打一耙说人家立娟在家里招人养汉。你说这个世上竟有这样的男人,往自个媳妇头上扣屎盆子,也不怕自个儿戴绿帽子,这真叫不要脸!要是俺也得和他离。”桃花又说了一大堆。
#12288;#12288;刘海涛喝足了,歇息的也差不多了,他伸手从绳子上摘下毛巾又擦了擦汉说:“晌午了,俺该走了。再拉多半车,轻巧,很快就回来了。”
#12288;#12288;桃花说:“那好吧,快去快回,把红薯拉完了以后,过来一块吃晌午饭吧。”
#12288;#12288;刘海涛咧嘴一笑说:“不了,俺还有早饭剩下的,再热一热就行吃了。”
#12288;#12288;桃花说:“干半天活怎么能吃剩饭呢?你过来吃吧,又不多你一个。”
#12288;#12288;刘海涛放下毛巾刚要转身走,桃花叫他:“要不俺用水壶灌装点水带着,也给大军喝点。”
#12288;#12288;刘海涛犹豫了一下,说:“也好,那就灌吧。”
#12288;#12288;于是,桃花找来塑料壶,便弯下腰用碗一点儿一点儿灌了起来。
#12288;#12288;刘海涛看见她弯腰时,身后衣服往上一拉,居然背后露出了嫩嫩的小细腰,那皮肤白的跟洋白面似的,让人看得直流口水,真想吃上两口,亲上几嘴。
#12288;#12288;桃花腰背露出来大半截,一闪一闪的,刘海涛在她身后直看得热血沸腾了,竟一时间忘乎所以,迅速伸出一双大钳子一样的胳膊,他鬼使神差地一把将桃花搂住了。
#12288;#12288;桃花措不及防,太突然了,居然吓得“哎哟”一声。她被这突发变故着实吓了一跳,稍后,她随即去掰刘海涛的手。
#12288;#12288;刘海涛把她抱进了她的屋里,对她说:“桃花你别嚷,俺看见你实在忍受不了,俺真的稀罕你。”
#12288;#12288;刘海涛把桃花面对面地搂抱,桃花用力推了推他,她的两只手左右开工,“啪啪”打在刘海涛的脸上,直打得刘海涛脸色彤云密布,火烧火燎。
#12288;#12288;她知道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于是,她停下来用手一指对屋说:“你胆子越来越大,你叔儿可就躺在那屋,他会听见的。”
#12288;#12288;刘海涛说:“俺不怕,俺已经考虑好多天了,俺就是想让你知道,俺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和你好上了,俺就是死了也值。”
#12288;#12288;刘海涛的话,使桃花安静了下来,她轻声说:“俺跟你说,你要是真的喜欢俺,就先放开俺,有话你慢慢说。”
#12288;#12288;她想用缓兵之计来稳定一下刘海涛的情绪,然后再趁机逃脱。怎知,刘海涛就是不肯松手,依然抱着她哀求说:“桃花,自从那天咱们……,俺的心里就一直放不下你了,俺一直努力克制着,可俺实在忍受不住了,俺就是想对你说,俺喜欢你。”
#12288;#12288;桃花红着脸问:“你是不是想欺负俺?你这么做对得大军吗?”
#12288;#12288;刘海涛反问说:“你觉得你们这么过日子幸福吗?你以为你这样就守住了贞洁?守住了道德?是,不错,你不认为这是欺心吗?你不觉得这样活的很累吗?”
#12288;#12288;桃花反驳说:“俺这辈子就是跟定了大军,不管他怎么样,俺是心甘情愿。你要是放开了俺,俺还尊重你是大伯子,要不介的话,俺以后永远就不认你了,俺永远不搭理你。”
#12288;#12288;“别,桃花你知不知道?俺可是真心喜欢你。”
#12288;#12288;“俺知道,俺又不是傻子,其实你早就对俺存心不良,你今儿个表现就是证据,不用再掩饰和解释了。俺问你,你是不是想占有俺?是不是把俺当成了水性杨花的女人了?”
#12288;#12288;“不是的,俺对天发誓,俺对你是一万个真心实意,俺知道大军兄弟不可能再生育了,俺以后就是把你当成俺的女人,俺想和你生孩子,一辈子不娶媳妇儿了,只要你肯答应,以后俺听你的,为了你和这个家,俺也甘心情愿当牛做马。”
#12288;#12288;“你把俺当什么人了?是,大军是不能生育了,可是俺们俩还是两口子,他是俺男人,俺是他媳妇儿,而你呢?你算什么?是俺男人?是俺情夫还算是俺姘头?这要是传扬出去,你不要脸俺还要脸呢。”
#12288;#12288;无论桃花怎么说,刘海涛就是不肯松手,他说:“俺什么都不是,俺什么也不想说,俺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俺能等你,不过,俺刚才对你说的句句是真心话,俺就是喜欢你,你知道不?”
#12288;#12288;桃花在刘海涛的臂弯里,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掉的,可她虽然对刘海涛的无礼举动非常懊恼,但她还是忍住了心中怒气,她也不想和他闹得太僵,甚至不愿意闹翻脸,因为她考虑到,今后的日子长着呢,就现在自家的情况,家里的大事小情、拉拉拽拽、肩扛手提的活计等,哪一样也少不得这个男人地帮助,即便是他对自己心怀不轨,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若是闹翻了,今后谁来帮这个家?
#12288;#12288;当然,桃花心里自是十分明白刘海涛的心思,他的确是真心喜欢她,可他也是想竭力完成刘婶儿委托他的“任务”,他对刘婶儿的话,就是如同“圣旨”一样“君令不可违”。因为他从小就把刘婶儿当成了亲生母亲一样的尊敬和爱戴。
#12288;#12288;桃花问:“你帮俺家干活,是不是冲着俺来的?你是不是早就对俺有想法?为了这,你才想方设法跟俺套近乎?”
#12288;#12288;刘海涛忙解释说:“俺对天发誓,绝对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在你没嫁过来以前俺就一直和现在这样,常在婶儿家吃喝,干活什么的,叔叔婶婶对俺就像亲儿子一样,俺也把他们两位老人当做亲爹亲娘来看待,缝缝补补都是婶儿帮俺,种地的活计都是叔教俺来做。大军自小身子单薄体弱,俺帮着干点活是应该的。所以说,俺不是因为喜欢你,俺才经常过来干活的。俺给家里干活什么的,与俺喜欢你是两码事。”
#12288;#12288;桃花推了推他的胳膊,说:“你既然喜欢俺,就应该替俺想想,更应该尊重俺,你说是不?”
#12288;#12288;
第022章 酸酸的泪水
#12288;#12288;桃花知道,就凭她这么一个身子骨单薄,并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来跟刘海涛这个身强力壮的大老爷们儿动劲,无疑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于是,她灵机一动,想出了个“以柔克刚”的办法,想用好言好语来化解当前的被动和不利的情形。
#12288;#12288;她想好之后,微微一笑,之后又用手轻轻推了推刘海涛的胳膊,说:“你既然喜欢俺,就应该替俺想想,更应该尊重俺,不能强迫俺,你说是不?”
#12288;#12288;刘海涛说:“只要你答应俺,以后俺什么都听你的。”
#12288;#12288;“真的不?”
#12288;#12288;“俺说话算数。”
#12288;#12288;“那好吧,你先放开俺,以后什么时候俺需要你,俺自然会告诉你,行不?”桃花的缓兵之计又故技重演。
#12288;#12288;既然桃花已经这么说了,刘海涛当然愿意相信桃花的话是真的,他想:若不答应她,反倒会使她讨厌自己,以后就没法相处了,刘海涛当然懂得那句话叫做:强扭的瓜不甜。
#12288;#12288;于是,当他慢慢松开搂着桃花的手时,他却突然又说:“那行,俺答应你,只要你和俺好,俺以后决不强迫你。不过,现在先得让俺稀罕稀罕行不?”
#12288;#12288;他说着便用双手捧住桃花的脸,他的唇紧紧贴在了她的唇上。
#12288;#12288;桃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两只手不停地用力推他的肩膀……
#12288;#12288;“哟!红薯拉回来了?桃花!”刘婶儿刚一进家门,却不知屋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12288;#12288;刘婶儿的突然叫声,着实把桃花和刘海涛吓了一跳。刘海涛一下松开了手,他俩迅速分开。
#12288;#12288;桃花急忙梳理着头发,一边擦着嘴唇一边答应着婆婆的叫声:“娘!俺在屋里呢。”
#12288;#12288;刘巧仙刚从自留园里弄菜回来,她一进大门就看见当院堆积的红薯,便大声问道:“哟,桃花,咱家分到的红薯拉回来啦?”刘巧仙并不知道刘海涛还在屋里。
#12288;#12288;刘巧仙的大声问话,着实把桃花吓得半死,而刘海涛却非常坦荡,因为他和桃花的事婶儿心里明白。
#12288;#12288;当桃花急忙从刘海涛的拥抱里挣脱出来,她匆匆梳理了一下头发,一边擦拭着嘴唇一边向屋外走去。
#12288;#12288;“娘,你回来了?”桃花神色总是有些慌张,眼神也很不自然地躲避着婆婆的眼睛。
#12288;#12288;她伸手去接婆婆手中的菜,她又掩饰说:“淘气儿哥刚刚把咱家的红薯拉回来了,俺给他倒了碗水,他在屋里喝着呢。”
#12288;#12288;刘海涛从屋里出来,冲刘婶儿咧嘴一笑,也顺着桃花的话解释说:“婶儿回来了?可不是吗,俺先把你们那份拉回来了,刚喝了碗水,俺赶快去拉俺分的那份,大军还在地里看着呢。”
#12288;#12288;他俩的解释与遮掩是多余的,凭着刘巧仙的精明和眼力,难道看不出他俩说话时的那么拘谨、结结巴巴、那么不自然的神色,着实是漏洞百出、不打自招。
#12288;#12288;不过,他俩究竟在屋里干了什么?刘巧仙并不太清楚,只是隐隐约约觉察到桃花和刘海涛今天的言谈举止有些异常。
#12288;#12288;看情形,难道他俩在屋里……嗨,大白天的,净瞎想,这是刘巧仙在脑子里的匆匆闪念。
#12288;#12288;刘婶儿没说什么,她笑了笑便进了屋。她撩开门帘望了老伴一眼,嘴里嘟囔一句:“这老东西还没醒呢,都快晌午了还睡。”
#12288;#12288;“你吼吼什么?俺早醒了,俺眯着眼呆一会儿,听了会儿戏匣子。”刘老存冲外屋的刘巧仙答话说:“你回来的正好,快进来给俺把腿再垫高一点儿,俺这腿扯得慌,咝……都麻了。”
#12288;#12288;你别介意,刘老存说的“戏匣子”,其实就是收音机,刘巧仙怕老伴儿整天躺在炕上闷得慌,特意花五块钱托人在城里捎回来的。
#12288;#12288;刘巧仙听到老伴在叫,她一边答应着一边又安排桃花抱柴禾做饭。
#12288;#12288;刘巧仙进屋拿了个枕头为老伴儿垫在了伤腿下面,刘老存的腿依然裹着绷带,好几天了,赤脚医生老王来看过两次,说是伤势大为好转,送了些消炎药,每天让刘老存早晚服两次就可以了,只要保证伤处不发炎,这伤腿愈合得相当不错,为了这个,全家人都非常放心和庆幸,总算没有大碍。
#12288;#12288;刘巧仙向老伴儿低声问道:“你早醒了?淘气拉红薯回来,你知道不?”
#12288;#12288;刘老存回答:“知道,就是他倒红薯的时候把俺吵醒的。”
#12288;#12288;“有多会儿了?”
#12288;#12288;“大概么……有三、四贷烟的工夫。怎么了?”
#12288;#12288;“没什么。”刘巧仙望了望屋外,见桃花抱柴禾还没回来,便又向老伴儿问道:“你没听见他俩在屋里说什么吗?这么长时间他们干什么了?”
#12288;#12288;“俺也不知道,就听见淘气儿说,先给咱家拉回来了,下一车拉他自己那点儿,大军在地里装车呢。又听见桃花叫他喝碗水,歇会儿。”
#12288;#12288;“后来呢?”
#12288;#12288;“后来嘛……”刘老存躺在炕上,眼睛瞅着房梁,想了想说:“淘气儿进屋洗了洗脸,后来就听不太清了,只能听见他们嘀嘀咕咕的小声说话,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12288;#12288;刘巧仙刚想再问什么,这时桃花抱着柴禾放在了灶火一旁,她问:“娘,晌午咱做什么饭?俺点不点火?”
#12288;#12288;“你点火吧,先炒菜再做饭,俺来切菜。”刘巧仙挽起袖子,准备洗菜做饭。
#12288;#12288;婆媳二人烧火洗菜,好一阵忙活。刘婶儿把洗好的菜放在案板上,一边切着菜丝一边说:“今儿个晌午多炒个菜,先辣一个白菜,再来一个葱花儿炒鸡蛋,然后再炒一个肉丝豆角,怎么样?”
#12288;#12288;桃花看见婆婆今儿个高兴的样子,她自然也是十分兴奋,难得这么开心。但她却非常纳闷,不明白婆婆这是为什么呢?
#12288;#12288;她听见锅里咝咝作响,朝锅里望了一眼,她说:“娘,锅烧热了。”
#12288;#12288;“先向锅里搁点儿油,白菜切好了,先辣白菜吧。”
#12288;#12288;桃花依照婆婆的吩咐,刚要向锅里倒油,婆婆却阻止说:“哎哟我那傻闺女呀,你要倒多少油哇?少搁点儿。”
#12288;#12288;“――咝!呼!”热锅凉油,突然锅里油烟大起,继而火苗燃烧起来,吓得桃花尖叫一声:“哎哟!娘快看,油着火了。”
#12288;#12288;刘巧仙捧着一大把切好白菜说:“别慌,没事的,着不了火。”
#12288;#12288;随着白菜下锅,果然火苗就被熄灭了,桃花这才放心的坐下来,继续又烧起火来。
#12288;#12288;第一个辣白菜很快就做好了,接下来是葱花鸡蛋。
#12288;#12288;刘巧仙在碗里调合着刚打好的鸡蛋,微微一笑便向桃花说道:“俺去园里弄菜回来时,桃花你猜,俺在道上碰见了谁?”
#12288;#12288;桃花笑着问道:“看娘这么高兴,是不是遇见了什么贵人?”
#12288;#12288;“看这孩子说的,哪里来的什么贵人?俺是碰见了你那个叫翠花的同学了。这闺女记性真强,一眼就认出了俺,大娘长,大娘短的,小嘴还真够甜的。哎,桃花,她今年也有二十几了吧?”
#12288;#12288;桃花思考一下,回答说:“她今年二十二岁,比俺大一岁。”
#12288;#12288;刘巧仙问:“那么你知不知道她有婆家没有?”
#12288;#12288;桃花咯咯一笑说:“她呀,高不成,低不就的,到现在连个对象还没处呢。”
#12288;#12288;“是吗?”刘婶儿一听,好像一下子兴奋起来,她直起腰向桃花征求说:“桃花,这事给你商量一下,咱们能不能把翠花给你淘气儿哥介绍一下,你看行不?”
#12288;#12288;“什么?把她给……咝……哎哟!”桃花正在往灶堂添柴禾,她一听到刘婶儿的谈话,猛一愣的工夫,手里的烧火棍一抖,“啪”火星蹦出来老高,正好落在她的手背上。
#12288;#12288;刘巧仙听见她的叫声,转头忙问:“烫手了吧?怎么样?俺看看。”
#12288;#12288;桃花捂着手,忙说:“没事儿,没事儿,让火星烫了一下,不碍事。”
#12288;#12288;刘巧仙见桃花的手没有什么大碍,便又接着在面板上揉起面来,准备烙饼。
#12288;#12288;“桃花,俺刚才和你说的这事儿,你看到底行不行呢?”
#12288;#12288;婆婆的问话,使桃花的心好像被针刺了一下,她支支吾吾答道:“俺看这事……行吧,也……挺好的,他俩要是全都没意见,俺看……倒是可以的吧。”
#12288;#12288;桃花虽是乐道此说,可她的心里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直堵得发慌,喘不过气来;忽然又觉得一股酸溜溜的滋味涌上了心头。
#12288;#12288;接着,又听见刘婶儿似乎自言自语地唠叨说:“依俺看,翠花这丫头准成,人嘛,虽然长得不怎么好看,可倒是个挺精明的姑娘,庄稼人嘛,身强力壮的、不疯不傻的,能干庄稼活的就行了呗。俺呀,仔细瞧了瞧这闺女,你猜怎么着?”
#12288;#12288;桃花凝视着屋外,根本就没听见婆婆尽唠叨些什么。
#12288;#12288;刘巧仙见她没有回声,便转脸去瞧她,刘婶儿一见,不禁惊叫起来:“哎呀桃花!火都烧出来了!着火了!”
#12288;#12288;“哎呀!”桃花也惊一声跳了起来。
#12288;#12288;这时,刘巧仙赶紧着“哗哗”舀了两瓢水泼在了柴火上,这才把火泼灭了,可是,满屋子却弄了个乌烟瘴气。
#12288;#12288;那些被水泼湿的柴禾依然“咝咝”冒着青烟,桃花赶紧把它们抱出了屋外,一时间呛得她咳嗽了好一阵子,两眼也被烟熏得泪水直往下流,也好,桃花蹲在门口好一阵痛哭,她恨不得把心里憋屈的酸水,一下子顺着泪水全部都倒出来。
#12288;#12288;
第023章 刘婶儿的担心
#12288;#12288;桃花被烟熏得好一阵咳嗽,随继又借题发挥“呜呜呜”痛哭起来。
#12288;#12288;婆婆刘婶儿不知道桃花心里的想法,以为她是被着火的时候吓坏了,或是被火烫伤了,于是忙上前询问,并安慰着问道:“怎样了?俺看看烫着没有哇?”
#12288;#12288;公公也在屋里大声问:“烫着啦吗?咱家还有红梅素膏呢,一抹就可以了。”
#12288;#12288;果然,桃花的手被熏得红红一块,因此才掩盖住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起因。婆婆只顾得上心疼和关心儿媳妇儿受没受伤,丝毫没注意到桃花的表情变化,更谈不上知道她的内心在活动什么?
#12288;#12288;桃花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婆婆赶紧取来药膏为她敷在红肿的手背上,不用包扎。
#12288;#12288;过了一会儿,桃花止住了哭泣,婆婆问:“怎么样?还疼不疼?”
#12288;#12288;她擦了擦泪水说:“没关系的,刚才挺疼,这会儿一点都不疼了。”
#12288;#12288;婆婆说:“你去休息吧,俺一个人做这点饭就行了。”
#12288;#12288;桃花说:“俺哪有那么娇气呀?俺再去抱柴禾烧火,娘你就和面吧。”
#12288;#12288;桃花很快抱了些干燥的柴禾,重新点燃了灶火。一会儿锅热了,她对婆婆说:“可以烙饼了。”
#12288;#12288;刘巧仙捧起已经擀成的大面饼放在锅里,桃花说:“娘,你去擀吧,俺来看着翻就行了。”
#12288;#12288;刘巧仙不放心的嘱咐说:“当心别再烫着了,用不着大火,小火熥就可以了。”
#12288;#12288;“俺知道。”桃花接着刚才的话茬儿向婆婆问道:“娘刚才让俺猜什么来着?”
#12288;#12288;刘婶儿一听桃花问话,“噗嗤”一声笑了,她说:“俺是说,你那个同学翠花要真能和淘气儿成了一家,她一准能给淘气儿生俩大胖小子。”
#12288;#12288;桃花问:“娘怎么知道她一准能生小子呢?”
#12288;#12288;刘巧仙比划着说:“俺仔细看了看翠花,她那大身板子,屁股又大又翘,天生的能生孩子的料,她准能生一大堆孩子的。”
#12288;#12288;桃花一听竟哈哈大笑起来,她说:“娘你真逗,如今呀,在咱们农村,谁再怎么能生也只能勉强生个二胎,计划生育这么紧,谁敢多生呀?罚钱不说,弄不好还开批斗会批斗你呢。”
#12288;#12288;“哟,看把这茬儿给忘了,不过,俺可不是说真叫她生那么多,俺的意思是说,她一准能生。翠花和淘气儿要是真的成了,刘家也就指望着淘气他们延续香火了。”刘婶儿只顾动感抒情了,却未考虑到桃花的感受。
#12288;#12288;婆婆的话深深地刺痛了桃花的心,她记起了淘气儿刚刚和她说过话,虽然当时她并没有答应淘气儿的无理请求,可这时候,当婆婆一提到要把翠花介绍给他,一时间反倒一股酸酸的醋意涌上心头,总觉得心里不那么舒服。
#12288;#12288;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她在心里问自己:淘气儿和你桃花有没有关系?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人家和你好吧,你又不愿意,人家要娶媳妇儿了,你却吃的哪门子醋哇?
#12288;#12288;再就是她和大军结婚快一年了,自己仍没能为刘家怀上个一儿半女的,婆婆求孙心切,一心想着要为延续刘家的香火而费尽心计,甚至想让自己儿媳妇去借种生子,当然,前提是只准和刘海涛,意思是有了孩子,借的也是刘家的血脉,刘家的种。
#12288;#12288;桃花想:生不生孩子并不是自己的过错,幸亏是这样,不然的话,婆婆指不定怎么埋怨俺桃花哩。
#12288;#12288;桃花越想越觉得委屈,竟又偷偷的掉起眼泪来。
#12288;#12288;“怎么了桃花?为什么又哭上啦?”婆婆一转脸发现她在默默地擦拭泪水。
#12288;#12288;她连忙掩饰着辩解说:“没怎么,刚才是被喷出来的烟眯了一下眼。”
#12288;#12288;看看日头,已经是正晌午了,大军也拉着个空车回到家中,他放下车就问:“熟饭没?俺又喝又饿了。”
#12288;#12288;大军进屋后,他伸手舀了一瓢凉水想喝,刘婶儿一见急忙抢下他手中的瓢,啧声说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不能喝凉水,里边屋里有凉白开,还温和着呢,你自个儿去倒吧。”
#12288;#12288;“嘿嘿,把俺渴坏了。”大军咧嘴一笑进里屋去了。
#12288;#12288;刘婶儿向大军询问说:“你自个儿回来了,淘气儿呢?他怎么不过来一块儿吃饭呢?”
#12288;#12288;“哎呀,他早就回来了,他走后,俺又帮立娟家装完车才往回赶,他说把红薯拉家去立马就过来。要不桃花去叫他一趟。”
#12288;#12288;桃花推托说:“俺正烧火呢,歇会儿你去叫他吧。”
#12288;#12288;刘巧仙知道桃花为什么不愿意去叫淘气儿,她说:“算了,等会儿再说,淘气儿不来再去叫他不迟。”
#12288;#12288;说来凑巧,刘海涛真会掐时间,晌午饭刚刚做成,他就来了。
#12288;#12288;全家人放桌上菜,桃花要去侍奉公爹吃饭,却被刘婶儿拦住,刘婶儿一边为老伴盛饭夹菜一边说:“你们一块儿吃你们的,还是我来吧。”
#12288;#12288;外屋只剩下他们仨人围坐在饭桌旁,淘气儿和桃花二人都刻意躲避着对方的目光,一时间非常尴尬。
#12288;#12288;只听刘海涛说:“对了婶儿,刚才见到咱队长了,他让俺告诉你们,下午每户去一名代表到生产队里开会。”
#12288;#12288;“开会?”一家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12288;#12288;刘婶儿从里屋出来问:“知道开什么会吗?”
#12288;#12288;刘海涛说:“听说是要分田到户,今儿个后半晌开会,可能是为咱们生产队分地的事情。”
#12288;#12288;“这会我去开,你们就别管了。”刘婶儿若有所思地说:“怪不得这几天人们都在议论分地的事儿,难道这就要单干了?以后就个人干个人的了?俺的天啊。”
#12288;#12288;刘婶儿弯腰从水缸旁边搬出个大花纹西瓜,冲桃花说:“你把它洗洗切了,大家都吃块。”
#12288;#12288;大军忙问:“娘,这是哪儿来西瓜?买的?”
#12288;#12288;刘婶儿笑笑说:“这是你孙大伯和立强自个种的,都说他家这几分地的西瓜好吃爽口,这下可赚钱了。”
#12288;#12288;果然,大家吃着西瓜连连称赞,大军说:“等分了地,咱也种上一亩这样的西瓜,也保证赚钱。”
#12288;#12288;“谁知道到底分不分呢?反正人们乱这么嚷嚷来着。”刘海涛解释道。
#12288;#12288;这时刘老存从屋里大声说:“这事早就有风声,从匣子里整天广播这种消息。这不,十一届三中全会结束以后,就说什么‘拨乱反正’、‘改革开放’等等,俺心里就琢磨着,国家政策又要变化了,这政策变来变去的,咱老百姓受不了啊!”
#12288;#12288;“哎呦喂,俺爹也会咬文嚼字呢,讲起话来文绉绉的。”大军带着讥笑语气问:“爹怎么一出口就跟大官讲话似的?什么时候学会的作报告哇?”
#12288;#12288;刘老存一听骂道:“你他妈的还别笑话俺,老子还真在县里大会堂上作过报告,别不服气,不信问问你娘,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12288;#12288;“可不,这事人家可没瞎吹。”刘婶儿笑笑说:“俺和你爹认识就是在那天的大会上,那时候你爹还当过县里的积极分子呢。”
#12288;#12288;大军问:“有这事儿?你们怎么从来没说过?娘,给俺们讲讲行不?”
#12288;#12288;“好吧。那是大干‘三~面~红~旗’的时候,你爹把他家的牲口、农具、田地一骨脑地全献了出去,加入了‘人民公社’,为这,你爷爷和你爹赌了小半年的气,可这事被县里知道了,为了树立典范,带动人们入社的积极性,县里评他成了积极分子,在全县大会小会上吹捧他,又带红花又作报告什么,那个年代是相当光荣的事。”
#12288;#12288;“嘻嘻,所以娘就看上爹了,是不?”大军嘻笑着问。
#12288;#12288;“滚一边去!”刘巧仙骂了句,接着说:“唉,那个时候最疯狂的是什么‘放卫星’、浮夸风等,说什么亩产万斤、亿斤,那不是胡说八道吗?你别说,人们睁眼说瞎话上头就相信……”
#12288;#12288;“相信什么?那是上头骑虎难下。”刘老存大声说:“那年头闹腾最凶的是桃花她们村,那村的秦大川真是个疯子,那家伙真是个‘闹’字号的,胆大、敢说敢做……”
#12288;#12288;桃花应道:“他是俺的叔伯舅舅,就是现在在村里、县里,甚至在家里也挺霸道的,没人敢惹。”
#12288;#12288;“俺都听说了。”刘老存接着说:“后来俺就看明白了,这不是糟死吗?俺说了些真话,再后来就把俺这积极分子给下架了。”
#12288;#12288;刘巧仙说:“正因为那么胡糟八闹,老天爷发怒了,又降洪水,又降饥荒,全国遇到大灾难,三年困难时期,你们知道人们饿成什么样了?这么说吧,猪能吃的人全吃了,猪不能吃的人们也全吃了,就这样也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
#12288;#12288;刘海涛说:“俺娘就是那年饿死的。”
#12288;#12288;桃花问:“饿死这么多人,上面也不管呀?”
#12288;#12288;“管?全国都困难,能管得过来吗?”刘老汉不无感触地说:“叫俺看呀,走人民公社这条道没错。错就错在下面一些人胡搞乱来,整天大搞运动,闹得人心都乱遭遭的。唉,集体这么多年了,现在又要变了,又走回头路,叫人们分地单干,也不知道上面又是怎么想的?”
#12288;#12288;大军一听连忙更正说:“这叫联产承包责任制,不能叫做单干。今儿个在地里分红薯时,人们全都议论开了。”
#12288;#12288;桃花插话说:“这不都一样吗?俺看就是改了改名词而已,还不是那个‘三字一包,四大自由’又回来了?以后农村又要变天了。”
#12288;#12288;“你这论调在外面可别乱说,不介你会惹上麻烦的。”大军提醒着桃花。
#12288;#12288;刘海涛却说:“其实桃花说得很对,以后农村就没有了生产队,听人家说,以后农村的土地全部划分到各家各户,一年下来,每亩向国家交纳多少公粮,每户种国家多少地,就向国家交纳多少提留……”
#12288;#12288;“什么叫‘提留’?”刘婶儿问。
#12288;#12288;大军抢先回答:“就是向国家上交种地的钱。”
#12288;#12288;刘巧仙又问:“是不是过去讲的‘交租子’?”
#12288;#12288;“其实是一样,但不能这么叫法,这么说会惹上麻烦的。”桃花学着大军的气吻,开着玩笑解说道。
#12288;#12288;刘巧仙叹息一声:“唉,实在叫人担心啊,以后要是没有劳力干活,恐怕连饭都吃不上了。”
#12288;#12288;刘婶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她掂量了一下家里现在的状况,老伴儿折了腿,如今连炕都起不来,他怎么能下地干活呢?再看看大军,就因为这个痨病,人看上去骨瘦如柴,今年才刚刚二十多岁的人了,就像四十几岁的半拉老头子,走路时间长了还气喘嘘嘘呢,更别指望着他能下地干活了。再看桃花……唉,难道叫俺老太婆和儿媳妇儿一起干庄稼活吗?
#12288;#12288;
第024章 婆婆忙什么
#12288;#12288;秋天的天气格外晴朗,千姿百态的白云,随着微风淡淡飘浮,轻轻掠过蓝天,悄无声息地划向了远方的天际。
#12288;#12288;一大清早,刘巧仙打扮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收拾停当准备出门。
#12288;#12288;桃花一见忙问:“娘,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呀?”
#12288;#12288;刘巧仙笑笑说:“大军和淘气又接着分地去了,你在家看着你公公,俺上城里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12288;#12288;桃花知道,婆婆说的“一会儿”恐怕大半天要过去了,因为河套屯离城里五里多路,一去一回来就是十多里路,除去办事的时间,她一个老太太又不会骑自行车,光是走路的话,再快也要半天时间。
#12288;#12288;所以桃花说:“娘,把俺爹安顿好了以后,俺骑车送你去吧,要不你走着太累了。”
#12288;#12288;“不用,你看好家就行了。”婆婆迈步出了大门。
#12288;#12288;桃花心里寻思,婆婆近来出入神神秘秘的,她在忙什么呢?
#12288;#12288;婆婆走后,桃花进屋向公爹说:“爹,俺就在当院洗衣服,你有事叫俺。”
#12288;#12288;“嗯,你随便吧。”公公应声回答。
#12288;#12288;桃花洗了一半的衣服,就听见里屋的公爹叫她:“桃花,给俺倒口水喝。”
#12288;#12288;桃花答应一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倒了碗水递给公爹。她等着公爹喝水的工夫,心想:公公要是一会儿解手可怎么办?于是她向公爹说:“你喝完水,把碗放炕上吧,俺出去一下,一会儿俺回来再收拾。”
#12288;#12288;刘老存答应说:“你去吧,别太晚了。”
#12288;#12288;“不会的,俺知道。”桃花推车出了大门,她是想去地里找大军。
#12288;#12288;可她骑着自行车在地里转了一大圈,始终也没看见大军他们的影子。
#12288;#12288;她怕公爹有事着急,不敢多耽搁时间,所以她又火急火燎地返回家里。可一进大门,她却看见大军和淘气儿已经在屋门口坐着说话呢。
#12288;#12288;她放好自行车问道:“你们上哪儿分地去了?俺找了你们一圈儿,结果你们倒先回家了。”
#12288;#12288;大军说:“地已经分好了,咱的地和淘气哥的地紧挨着,淘气儿哥说,咱家忙不过来时,也好顺便帮帮忙,也好方便管理。”
#12288;#12288;桃花不冷不热地问了句:“是吗?倒是为了挺方便的?”
#12288;#12288;这话让大军听着丝毫没有毛病,而在刘海涛听来,桃花这么问,这是话里有话,暗带锋芒。
#12288;#12288;桃花进屋向内屋的公爹问道:“爹,你有事吗?还喝水不?俺来收拾碗了。”
#12288;#12288;其实这是她在向公爹问候的同时,又带有暗示的意思:我要进来了。以免遇见尴尬的情况。
#12288;#12288;桃花拿了放在炕上的碗,她见公爹半躺着的身子,她问:“爹怎么动了?会不会动着骨折的地方?”
#12288;#12288;“刚才大军和淘气儿帮俺解手来着,没事,俺想这么坐会儿。”刘老存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唉,俺听说又要分地单干了,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儿,搞了多年的社会主义恐怕就这么回去啦?”
#12288;#12288;桃花一听这话,忽然觉得非常新鲜或好奇,真没想到,一向寡言少语、老实巴交的公爹,今儿个也居然关心起国家政策的大事来了。桃花一时起兴,忙向公爹说:“爹,你说说分田到户行不行呢?”
#12288;#12288;大军和淘气儿听到桃花和公爹地谈话,也进屋来坐在一旁。
#12288;#12288;刘老存看看他们,又叹了口气说:“唉,俺不是说分田到户行不行,这单干从前俺也经着过,说起来俺也是过来的人了,那时候年轻力壮,种个二、三亩地不在话下,单说这拧辘轳浇地,一天也浇不了亩八七的,不像现在,用柴油机水泵,三、五亩地一天轻轻松松就浇完了,不过,拉机子安装水泵也得需要人手。以后地里的活计,除了浇水改畦,像播种、耕地,收割时挥镰轮镐,芒种、三夏什么的,哪一回少得了用人,哪一回也离不开年轻力壮的劳力,可是,那些老弱病残的人家怎么办?谁能帮他们干这些活?”
#12288;#12288;刘老存的一席话,使得眼前这三个年轻人感到十分惊讶,尤其是大军,他和桃花、淘气儿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他啧啧称赞说:“哎哟喂,俺的亲爹哟,这些话可不像你说的,怎么突然也忧国忧民起来了?都快成为国家领导人了,哈哈哈……”
#12288;#12288;大军他们一同大笑起来。刘老存却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你们笑什么?俺这思想不比你们年轻人差,刚解放时,俺才十六岁就当上了基干民兵,那时候还是拿着真刀真枪的武装民兵哩;大闹三~面~红~旗期间,加入人民~公~社的时候,俺还当过县里的积极分子哩。”
#12288;#12288;“真的?”桃花笑着问道:“爹,那你看现在这政策怎样?”
#12288;#12288;刘老存挪动了一下身子,他略有所思地说:“眼下这政策,不敢乱说,俺在收音机里听过不少。说什么先让一部分人富裕起来,这话听起来好像很吸引人,也很有道理,不过……”
#12288;#12288;“不过什么?”桃花问。
#12288;#12288;“俺是说,俺暂时看不懂,也听不懂上头的政策,让一部分人富裕起来?单看上头让什么样的人先富裕起来?俺刚才说的那些孤儿寡母、老弱病残的人们,他们怎么富裕起来?依俺看呀,以后这些人只有受穷的份儿了。俺先给你们讲个故事,你们听听。”刘老存直了直身子讲道:“刚解放那会儿,咱们村子闹‘土改’时,讲究‘耕者有其田’,政策好,老百姓人人拥护党的领导。不过,地是分到手了,可没有劳力的户怎么种呢?孙立强他娘,就因为男人不在家,孩子们又很小,她一个人推着小车往家推麦子,上坡时没上去,连人带车翻沟里被车碰在头上,人们发现时已经死了。”
#12288;#12288;桃花瞪大眼睛问:“哪个孙立强?”
#12288;#12288;刘老存说:“就是咱们对门家的孙立强呗。”
#12288;#12288;“什么?咱对门?”桃花不解地问:“人家孙立强的娘不是活得好好的?怎么……?”
#12288;#12288;“这个是他的继母,是他的表姨妈。”刘老存讲:“孙立强他生母死的时候,他们兄妹三个都还很小,他这个姨妈怕他们有了后妈再受气,所以就当了他们的继母,后来他继母也有了一儿一女,不过人家娘几个和兄弟姐妹们相当和睦,不知内情的人是根本看不出人家是两母的,也分不出亲后。”
#12288;#12288;桃花称赞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孙大娘那人可好了,待人可热情了,俺现在经常去她家找她二闺女孙立娟一起玩儿,这么多天了,俺一直认为她和兄妹们都是亲生的呢。爹要不说,俺真不知道孙立娟还有个先母娘。”
#12288;#12288;“是啊,这事俺早知道,立强的亲娘是被自家的小推车给碰死的。”刘海涛应和着说道。
#12288;#12288;大军问:“听说孙立娟离婚了?为什么现在突然又要回娘家呢?”
#12288;#12288;桃花回答说:“和她丈夫为争夺孩子打了很长时间的官司,最后法院把孩子判给了立娟,所以就带她儿子回家住了。”
#12288;#12288;听说了孙立娟的事儿,大军感到心里很不在,他和孙立娟是小时候的玩伴,可以说他俩又是“青梅竹马”的发小,尽管她比他大三岁。大军认为,他们童年做的这些事们,简直不堪回首,他最怕和最不愿意提及他和她小时候的事儿。所以大军赶忙叉开话题说:“就算是她娘被砸死的,也不能说是怨国家政策的过错吧。”
#12288;#12288;“俺的意思是说,这就是没劳力给闹的。”刘老存瞪他一眼说:“后来人们加入了人民公社,大家相互帮助,当时队里讲究‘能者多劳,并不是平均分配,而是按工分配’,谁出工多,谁分东西和分红就多,很公平,挺好的,直到现在那些孤儿寡母、老弱病残的户和人,村里和生产队里都有照顾,所以人人也都有饭吃。”
#12288;#12288;大军接茬儿说:“这不就是现在批判的‘大锅饭’呗?”
#12288;#12288;“这大锅饭是后来才发展成的,刚开始叫‘互助组’。”刘老存摆了摆手说:“不过,有人认为大锅饭不好,可它也有非常大得益处,人人平等。”
#12288;#12288;桃花赞同说:“要富大家一起富,要穷大家一块穷,没有太大的两级分化。
#12288;#12288;大军又冒了一句:“这叫平均主义,大集体主义,你们这种思想跟不上形式了。”
#12288;#12288;“你这小子说这话俺不愿意听。集体怎么了?好歹全都有个相互照应。”刘老存又是深深叹息一声说道:“唉,就拿咱们家来说吧,俺和大军看起来都是男劳力,可大军有病在身,平时走路就喘不过气来的样子,干庄稼地里的体力活儿就更不行了,俺的腿骨折了,要是以后落不下后遗症还好,万一落下了,俺这一瘸一拐的能干什么呀?桃花的身子骨又挺单薄,干点儿轻活可以,一但遇见重活,她能支撑得住吗?你娘自从跟俺到现在,俺一辈子没让她下地干过活,到老了老了……唉,有什么办法呢?”
#12288;#12288;听了刘老存的这番话,三个年轻人都陷入沉思当中,特别是桃花和大军这小俩口,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要面对的主要问题,他们不禁为自己今后的生活和生产担心起来。摆在他们面前的首要问题是,几亩地里的这些活计谁来干呢?
#12288;#12288;这时,刘海涛看了看这家人,他说:“依俺看这没什么了不起的事,咱们是每个人正好一亩三分地,桃花的户口还没过来,所以没分上地,有叔婶儿和大军,再加上俺总共才分到了四亩多一点儿,这点地的活算不上什么大事,俺一个人就可以了,用不着发愁。”
#12288;#12288;刘海涛的话当然会使人感到高兴,可刘老存的心里总觉得没着没落的。他望了望窗棱,阳光直射下来,这预示着正午的时间到了。可老伴儿还没回来,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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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大军的疑惑
#12288;#12288;刘老存向桃花问道:“你娘干什么去了?都快晌午了,也该做饭了吧?怎么半天不见她的影子呢?”
#12288;#12288;桃花说:“俺也不知道俺娘干什么去了,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只告诉俺说要去城里一趟,有点儿事办完就回来。俺说骑车送送她,她说什么也不肯,就自个儿出走了。”
#12288;#12288;刘老存自言自语地嘟囔着:“这老太婆,干什么去也不给人说清楚,都快要晌午了还不进家。”
#12288;#12288;桃花说:“要不俺在城里的道上去迎迎她,离城里这么远的道,俺怕娘会累了,走不动呢。”
#12288;#12288;刘老存说:“也该做晌午饭了,俺都饿了。”
#12288;#12288;“这……”桃花犹豫一下说:“要不俺先做饭,一会儿再说。”
#12288;#12288;大军却说:“要不然你在家做饭,俺去接娘。”
#12288;#12288;桃花瞄了他一眼:“你怎么能行?你还是在家照看着爹吧。”
#12288;#12288;这时,刘海涛站起来说:“还是俺去接婶儿吧,俺去骑车。”说着,他抬腿向门外走去。
#12288;#12288;桃花没说什么,只是冲着门外嘟囔一句:“这几天俺娘忙什么呢?”
#12288;#12288;大军把刘海涛送出门口,他回头听见桃花这么一问,也接着说:“是啊,这两三天了,娘天天出去,说是出去办事,她能有什么事呢?”
#12288;#12288;“先别猜了,赶紧去抱柴禾,回来点火烧水。”桃花吩咐大军,她冲里屋问道:“爹,晌午想吃什么?”
#12288;#12288;只听刘老存说:“要不擀面条得了。”
#12288;#12288;大军一听嘻嘻一笑说:“好,吃面条养病,人家说‘没病也装腔,想吃白面汤’。”
#12288;#12288;“你这小子,又妈的胡说八道。”刘老汉骂了句大军。
#12288;#12288;可桃花却没心思听他们父子斗嘴说笑,她一边和面一边寻思。等大军抱柴回来,面也和的差不多了。
#12288;#12288;桃花停住手,忽然冲大军说:“俺想起来了,娘今儿个进城,准是上俺的同学翠花家去了。”
#12288;#12288;“什么?你的同学叫翠花?”大军问道:“你怎么知道娘到她家了?”
#12288;#12288;桃花没有正面回答大军的问话,她撇了撇嘴说:“不但俺知道娘去翠花家了,俺还知道她去的目的想干什么。”
#12288;#12288;“哟哟哟,啧啧啧,越说越神了。”大军冲桃花咧着嘴又问:“你知道什么?你说说,娘去你们同学家干什么?”
#12288;#12288;“她是给俺们同学翠花说婆家,介绍对像哩。”
#12288;#12288;“是吗?那么娘想把翠花介绍给谁呢?”
#12288;#12288;桃花晃了晃脑袋说:“谁呀,把她介绍给你这个好哥哥刘海涛。”
#12288;#12288;“淘气儿哥?哎,你怎么知道?”
#12288;#12288;“你别管俺怎么知道的,不信,等娘回来你自个问问不就全清楚了。”
#12288;#12288;大军弯下腰往灶堂里添了把火,他仍不明白地问:“不对吧,娘怎么会认识你的同学呢?”
#12288;#12288;“那是……”桃花本不想再往下说了,因为她心里又有那种酸溜溜的滋味在隐隐上涌,她说:“你别问了,等娘回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12288;#12288;大军却说:“趁着咱两做饭的空,闲着也是闲着,你就跟俺说说呗。”
#12288;#12288;桃花在面板上擀面,正好背对着大军,所以她的脸色和表情大军是无法看到的。不过,碍于大军一再问,她又不得给他说明。
#12288;#12288;“来吧,这是怎么一回事?快跟俺说说,哦?”
#12288;#12288;“你呀,真是跟孩子似的,好打听闲事。”桃花急忙稳定住情绪,停住擀面的手,说:“那是在你住院的时候,俺和娘去看你,半道上俺骑着自行车往前走,迎面有个人也骑着自行车要拐弯,正好和俺碰了个照面,俺刚想要质问她,为什么拐弯不按铃,等她起来一看,原来是俺的同班同学翠花,从那以后,娘和翠花就这么认识了。”
#12288;#12288;大军又问:“就这么认识一回,娘就为人家介绍对像呀?娘又怎么知道这个翠花没找着婆家呢?”
#12288;#12288;“俺和翠花说话的时候,她自己说还找对像呢。”桃花擀好了面皮,伸手拿刀准备切面条。这时,她又停手转身冲大军说:“就在前两天,娘回来对俺说,她又见到翠花了,她询问翠花有多大年龄了,还说把翠花给淘气儿哥介绍介绍,嘻嘻……娘还说翠花……嘻嘻……”
#12288;#12288;桃花讲着讲着,突然笑个不停,这下可把大军笑愣了,他傻傻的、呆呆的瞅着桃花,也莫名其妙地跟着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问:“你个傻逼似的笑什么呢?有什么可笑的?娘到底说什么了?”
#12288;#12288;桃花止住笑声,她白了大军一眼:“俺就不告诉你,闷死你。”
#12288;#12288;大军央求说:“好媳妇儿,给俺说说呗,看看咱这个未来的嫂子长得什么样啊。”
#12288;#12288;桃花又是一阵“咯咯”笑声过后,她用手指了指公公的屋里,意思是别让爹听见了。然后她压低声音,嘴巴凑到大军耳边悄悄地说:“俺告诉你吧,娘是看上人家翠花能多生养孩子,才想法把她给你淘气儿哥做媳妇儿的,也好让翠花给你们刘家多生些小子,以便传宗接代,后继兴旺。”
#12288;#12288;大军不理解什么意思,轻声问道:“她怎么知道翠花能生孩子?而且能多生小子呢?”
#12288;#12288;桃花诡秘的一笑,接着又说:“娘说翠花的nai子大,屁股也大,而且屁股向上翘,将来肯定能多生一些大胖小子。”
#12288;#12288;“哈哈哈……”大军一听,禁不住突然大笑起来,并放声说:“净瞎说,这样就能多生大胖小子?哈哈哈,真逗,上哪听来的……”
#12288;#12288;“嘘――――”,大军说笑的声音挺大,桃花怕让公爹听见,赶紧用手捂住大军的嘴:“你小声点儿,让爹听见。”
#12288;#12288;谁知,大军的嘴巴和脸上却被桃花的面手,捂的到处是白面,活像画了妆的小丑。
#12288;#12288;桃花一见“噗嗤”笑出声来。
#12288;#12288;大军一边用手擦着脸上的面粉,冲桃花说:“呸,呸,你他妈净胡说,你个傻逼哪有那个道理?”
#12288;#12288;“你才胡说呢,这是娘对俺说的。”桃花一转身,继续去切面条了,只听见刀刃剁到面板上的撞击声,“当当当”既清脆又震耳。
#12288;#12288;桃花从心里暗暗骂道:你骂俺傻逼,你才是傻逼呢,你娘为你老婆借种生崽儿,你愿意不?这事也许全家人都知道,恐怕就是你一个人不知道吧?可是,婆婆为什么又去给淘气儿找媳妇儿呢?难道她又不想让淘气儿和俺为她生孙子啦?难道她想指望着翠花?她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12288;#12288;一连串的问题在桃花的脑海里匆匆闪过,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意,越思量越觉得生气,于是,她重重地甩了句:“怪不得他要急着接娘去,怕是急着见面去了吧?”
#12288;#12288;大军一听这话,他看了一眼桃花,好像她很生气的样子,却觉得可笑,他问:“看你吃错了药似的,他不去接谁去?人家见不见面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吃的哪门子醋呢?”
#12288;#12288;“放你的狗臭屁,谁说俺吃醋了?胡说八道。”桃花一跺脚真的生气了,她把刀一扔躲进自己里屋去了。
#12288;#12288;刘老存听见他们吵嚷,大声问道:“大军,你们吵吵什么呀?你娘怎么还不回来呢?”
#12288;#12288;大军连忙回答:“没事,没事,爹你好好歇着吧,没你的事。”
#12288;#12288;刘老存有点不耐烦地催促说:“去看看,你娘为什么到这会儿还不回来?为什么也不见淘气儿回来呢?是不是遇到什么状况了?快去道上看看吧”
#12288;#12288;大军从爹的催促声和问话当中,就能听出了老人的担心,他赶紧说:“好吧,俺这就出去看看。”
#12288;#12288;大军掀起门帘一看,桃花正在抹眼泪,他压低声音说:“俺说说那个值得吗?行了,俺逗你玩呢,别哭了,俺又错了还不成?爹有些着急了,你看着火,俺出去瞅瞅。听见没?”
#12288;#12288;大军没等桃花答应,便急忙抽身出了房门,他要赶紧去找母亲了,要不爹又着急催促了。
#12288;#12288;他抬腿上了自行车,直奔县城的方向骑去。
#12288;#12288;一路上,大军寻思着刘海涛会不会碰见刘婶儿呢?说的也是,刘海涛已经出来老长时间了,怎么也不见他的踪影?他在心里问自己:“俺娘是不是和淘气儿哥走错茬儿呀?莫非还要接到人家翠花家不成?”
#12288;#12288;他抬头向县城的方向望去,大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匆匆而过,一直看到尽头也没瞅见娘和淘气儿的影子。他弯腰弓背闷头骑车,忽然他又再琢磨起来,不停地在脑海里打出一个个问号:娘为什么想不起来又要给淘气哥说媳妇儿呢?难道只是因为他是她的侄子?为什么桃花对这件事反应这么强烈?她又为什么这么生气和不高兴呢?难道她不愿意让淘气儿哥娶翠花吗?这件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她……?
#12288;#12288;他想到这儿,不由得一阵惊恐,随继便担心起来,他担心桃花会不会瞒着他……嗨,别瞎想。
#12288;#12288;大军脑子里一阵胡思乱想,他越想越觉得这事非常蹊跷,越琢磨越感到瘆得慌,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一股酸溜溜的醋意涌上了心头。
#12288;#12288;他一边想一边低头骑车,再一抬头时,眼瞅着就快骑进城区里了,可是翠花家住在哪儿他又不知道,只好下车四处张望,他在心里默默自问:“翠花家住在哪儿?娘到底上哪儿去了?怎么也看不见淘气儿哥呢?他们究竟干什么去了?”
#12288;#12288;这时,大军心里“咯噔”一下,不禁又一阵担心,娘和淘气儿哥不会出什么事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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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赌气买电视
#12288;#12288;大军担心娘会出事,又不知道向哪里寻找和打听刘婶儿的下落,使他一时心急,禁不住冒出了一身冷汗,再加秋风稍凉,微微吹过,他顿时觉得心口堵得慌,“咳咳咳”一连干咳了几声,他忙在道边找了个地方蹲了下来,他想低头休息一会儿。
#12288;#12288;过了一会儿,却见从城里大街的巷子里走出两个人来,那青年男子手推自行车和一位老太太并排步行着,只见他们一边走一边说笑,非常高兴。
#12288;#12288;当这一老一少出城不远,却被蹲在路边歇息的大军认得清楚,原来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军火急火燎并且让他万分担心的刘婶儿和堂兄刘海涛。
#12288;#12288;大军一见,禁不住欣喜若狂,他猛地从路边窜了出来,紧接着,他大声喊叫一声:“哎哟,俺可找着你们啦!”
#12288;#12288;刘婶儿和淘气儿这娘俩正在漫不经心的只顾边走边说着话,他们哪能想到大军会突然从路边蹦出来,这下倒使刘婶儿和刘海涛非常惊喜。
#12288;#12288;刘巧仙忙问:“哎哟我那傻小子,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12288;#12288;刘海涛也接着问道:“是啊,大军你来这地方干什么?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12288;#12288;“对呀,你是不是不舒服哇?”刘婶儿也注意到大军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紫色,而且头发也显得湿漉漉的,好像刚刚洗过似的,于是,她伸手去摸大军的头,她问:“你这是干什么去?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看头发都潮湿了。”
#12288;#12288;大军忙解释说:“你们看看,都晌午过了,见娘老是不回来,俺们心里头惦记,淘气儿哥说他来接娘,可是等来等去他也不见回来的影子,俺爹不放心,就催促俺在道上来迎接你们了。听桃花说,娘准是去翠花家了,可是俺骑车到了城边,又不知道翠花家在哪里住着,所以俺只好在路边等着了。”
#12288;#12288;“那为什么出了这么多汗?”刘婶儿问。
#12288;#12288;大军却回答说:“没事儿,那是刚才骑车的时候,准是一着急给弄的,歇息了一会儿好多了。”
#12288;#12288;刘巧仙仍不放心:“你真的没事儿?”
#12288;#12288;“娘,俺真没事儿,俺不糊弄你。”大军撒娇似的推开娘的手,又说:“咱们赶快回家吧,再不到家,俺爹可就急坏了。”
#12288;#12288;“这个老东西,老老实实在炕上躺着呗,你着得哪门子急呀?”刘巧仙嘴里数落了老伴几句,又催促大军说:“快骑车走吧。”
#12288;#12288;这时,大军却发现刘海涛的自行车后坐架上带着一个纸盒子,用绳子横竖捆扎了好几道儿。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便好奇地问:“淘气儿哥,你带的是什么东西?”
#12288;#12288;刘海涛看了刘婶儿一眼,二人会意的一笑,刘海涛神秘地说:“这里头装的可是好东西,有了它,你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看戏就能看戏,想看电影它就给你放电影,这真是件神器……”
#12288;#12288;“哈哈哈……,你算了吧。”大军一阵大笑,推起自行车冲刘海涛一撇嘴说道:“这不就是台电视机吗?神乎其神的乱吹。”
#12288;#12288;刘海涛一下愣住了:“哎,你怎么知道?你见过?”
#12288;#12288;“忙拉倒吧,还神器呢,俺早就知道。”大军像个孩子似的很得意,不过,他随即又问:“这是哪儿来的?你买的?
#12288;#12288;刘海涛回答说:“俺带着婶儿刚从五金商店买的,回家就能看了。”
#12288;#12288;“多大的?一定很贵吧?”
#12288;#12288;“人家服务员说是十二英寸的,不算太贵才一百多块钱。”
#12288;#12288;刘巧仙已经走到了前面,她回头见哥俩站在原地还在上话,便催促说:“行了,你俩先别说了,赶快回家,不介你爹这老东西又该嘟囔了。”
#12288;#12288;他俩一听赶紧推车往前紧走几步,刘海涛猛然一想说:“咱们都走着也不是个事,要不大军咱俩换着骑车,俺骑你的车子带婶儿走,你骑俺的,俺这车子轻,这样一来咱就全不走路了吧。”
#12288;#12288;大军应道:“可以,咱边走边聊。”
#12288;#12288;就这样,刘海涛骑车带着刘婶儿,大军带着电视机,二人骑车并进,一直往家的方向驶来。
#12288;#12288;路上,大军掩饰不住好奇的心,他向刘海涛问道:“淘气儿哥,你怎么想起来舍得买台电视机呢?”
#12288;#12288;“嗨,别提了。”刘海涛一扭头,对身后的刘婶儿说:“婶儿,你给他念叨念叨。”
#12288;#12288;刘巧仙说:“行,不过这事必须先从俺进翠花家说起。你知道翠花是谁吗?”
#12288;#12288;“知道,不就是桃花的同学吗?”大军回答。
#12288;#12288;“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12288;#12288;“其实桃花早就告诉俺了,她有个同学叫翠花,娘准是去她家了。”大军没敢吐露真情,他在心里暗想:桃花猜的没错,果然娘真的去了翠花家。他静静的细听下文。
#12288;#12288;刘巧仙继续说:“俺就是听桃花说的,她这个同学翠花比她还大一岁,至今还没对象呢。俺前几天碰见她,一问,她也说没找对象呢,于是俺就想把她介绍给淘气儿做对象,这样不是挺好吗?俺就抽空上她家去问问,可第一次去了,翠花又不在家,跟她父母一说,她家里人都说可以,也没什么意见,说是要征求翠花的意见才行。所以呀,俺今儿个觉得没事,让桃花看家,俺就又来了翠花家。”
#12288;#12288;大军插话问:“这回翠花在家不?怎么说的?”
#12288;#12288;“别急,听俺慢慢说。”刘巧仙说:“俺刚进她家门时,翠花真还在家,那小嘴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大娘长,大娘短的,又让坐又倒水,那个才真叫客气、懂事。可是俺跟她一提这事儿,她有点不乐意,你猜她说什么?”
#12288;#12288;大军摇摇头:“俺怎么能猜到呢?她说什么?”
#12288;#12288;“她说:‘这人上没老下没小,没牵没挂的,这条件倒是符合俺的要求,只是离城里远了点儿,乡下人没文化,以后恐怕连个电视也买不起。’唉,俺一听这话,俺的心里就凉了半截,她原来这么瞧不起咱农村和农民,俺琢磨着这事难成。”
#12288;#12288;“娘的,她不是农民吗?恐怕她祖宗八辈儿都是农民,只不过她现在就是住在城跟呗!看不起咱农民?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哼!”大军气得骂了一句。
#12288;#12288;“说得也是,她这话被她爹听见了,她爹倒是个正直人,驳斥她说:‘你这叫什么话?咱不也是农民吗?要不是我偷偷做点小卖买,咱家拿什么买电视?’俺再听这话,心里又是一亮,心说:‘兴许有门儿。’俺赶紧答应说:‘想看电视好办,回头立马让淘气儿买一台,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没问题,淘气儿这几年攒了几个钱,买台电视不伤筋不动骨的,好办。’于是俺就一口答应了。”
#12288;#12288;“这么说翠花同意了?”
#12288;#12288;“他们俩人还没见过面呢,说不上同意不同意。不过,后来她父母倒给了个开门的话,说是再和翠花商量一下,然后订个准晌,先让他俩见见面再打算以后的事儿。”
#12288;#12288;“欸,我看这事有门儿。”大军点点头,他笑笑说:“就为找媳妇儿才买了电视机,对吧?”
#12288;#12288;刘海涛被大军说得一脸红色:“去你的吧,这是婶儿让买的。”
#12288;#12288;“不错,俺一进屋,人家一家人正看电视呢。咱不能让人家瞧不起,俺出门往回走的时候,心里就嘀咕说,赶明儿就让淘气儿来城里买个回去。嘿,正巧淘气儿来接俺了,俺对他一讲这事儿……”
#12288;#12288;“俺一听,俺说:‘婶儿,俺先带你去城里看看,有没有她家那样的电视,咱先买一台回家看。’”刘海涛打断了刘婶儿的话,他接茬儿讲:“俺就不信,咱农民就买不起个电视。结果到五金商店一瞧,嘿,婶儿指定翠花家那种就是这个样式的,一问价格,那个女服务员织着毛衣,连头也不抬地问:‘一百多块,你要吗?’俺说:‘俺当然想要,俺看看行不?’她说:‘现在没台,你看什么?又不懂眼。’俺一听就急了:‘俺花钱也得花个明白,俺买东西怎么不让看吗?’你猜她怎么说:‘别看了,看看恐怕你也买不起。’”
#12288;#12288;“什么态度?妈的,这种人就是瞧不起人,什么玩艺儿?”大军愤愤骂道。
#12288;#12288;“就是吗。俺一听,问她到底多少钱,她说一百九十八元,俺一摸口袋,正好俺装着卖棉花的钱,把钱使劲儿一下摔在了柜台上,叫她开票,就这个牌子的,买了!”
#12288;#12288;“不吃馒头也要争(蒸)这口气。”
#12288;#12288;“嘿,她倒发火来了,嫌俺往柜台上摔钱了,说什么也不买给咱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12288;#12288;“找她们负责人讲道理呀。”
#12288;#12288;“可不,俺俩正争吵的时候,从里面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看样子像个当官的,他问了问情况以后,才嘻皮笑脸地给俺赔了个不是,这才数好了钱,开了票据,他又教会了回去后怎么安装,天线的方向冲哪边,这下俺都学会了。”
#12288;#12288;“那么回家安装好了以后,就可以看电视了呗?”
#12288;#12288;“不行,这电视白天没信号,非要到了黑介才能看到。”
#12288;#12288;“原来这样,那它能演什么?”
#12288;#12288;“电影、样板戏、新闻都能看。”
#12288;#12288;“要是依我,今儿个就不买了。”刘巧仙插话说:“一见服务员那态度,俺就要走,淘气儿就是坚决今儿个买回来,这不,就这么一下耽误到这现在了。”
#12288;#12288;刘海涛说:“俺是这么想的,不管别人怎么说,咱先买台电视回家看上了。对不对?”
#12288;#12288;大军表示赞同:“对,谁再敢说咱农民买不起电视?娘的!”
#12288;#12288;
第027章 不愿提及的童年
#12288;#12288;刘海涛和大军一问一答,边说边走,很快就进村了。
#12288;#12288;刘巧仙向大军问道:“你出来了,剩下桃花一个人在家呀?”
#12288;#12288;大军回答:“俺爹说肚子饿了,她正在做饭擀面条呢。”
#12288;#12288;刘巧仙问:“大晌午的,怎么想起来要做擀面条?”
#12288;#12288;大军说:“是俺爹说他想吃面条了。”
#12288;#12288;刘巧仙不高兴地嘟囔一句:“这老东西,吃得倒挺滋润。”
#12288;#12288;娘仨说话间进了家门,刘婶儿先到屋里一看,只见老伴依然躺在炕上没动,炕沿上放着碗筷,显然是老伴吃饭后放在那里的。再看对屋,桃花不在里面,外屋灶火旁放着一大抱柴禾,灶堂里的火已经灭了,可锅里仍然冒着缕缕蒸汽;面条已经擀好了,在面板上根根条条地摆放着。
#12288;#12288;刘巧仙不由得问了句:“人呢?桃花干什么去了?”
#12288;#12288;大军听见刘婶儿的问话,也进屋看了看,的确桃花不在屋里,便冲院子里喊叫起来:“桃花在吗!桃花!……”
#12288;#12288;这时,刘老存被喊醒了,大声说道:“别喊了,桃花又上对门孙立强家串门去了。”
#12288;#12288;大军一听埋怨说:“让她在家看家,怎么能出去串门子呢?万一家里有事怎么办?真是的!俺去叫她。”
#12288;#12288;大军说着,便没好气地迈步向大门口走去。这时刘老存在屋里大声解释说:“你嚷嚷什么呀?是立娟过来叫她的,说是求她帮忙剪头发,她给俺在锅里下了碗面,盛好以后,俺答应她去的,给立娟剪完头发就回来了,刚去了才一袋烟的工夫。这小子瞎仗!”
#12288;#12288;刘巧仙也骂了儿子一句:“你这小子的脾气越来越见长,别总是学那样的不是东西!去吧,先和你淘气儿哥安装电视去,俺烧火下面条。”
#12288;#12288;刘海涛却说:“先歇会儿吧,反正后半晌也不下地,吃饭再安装也不迟。”
#12288;#12288;其实,大军今天有点火气的原因,是因为他见到桃花今天的言谈举止与往日相比有些异常,对于桃花的心思虽说有些察觉,但又没有真凭实据,只是怀疑,所以他不敢轻易乱说,如此一来,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他也只能忍住,再不就是借题发挥,发一通无名之火罢了。
#12288;#12288;他最近总是听说桃花和对门邻居家的孙立娟来往得十分频繁,两个女人虽然相差五、六岁,不属于同龄人,但通过近段日子的交往,二人却觉得有言发、很通脾气,所以来往得非常亲密,如同亲姐妹一样。
#12288;#12288;大军虽然很不情愿怀疑她俩在做什么,但他也很想知道她俩整天在说些什么?尤其是他非常关心和在乎孙立娟会对桃花说什么。
#12288;#12288;对于这两个女人,大军实在太了解了,桃花是他的媳妇自不必多说,自从他和她结婚以来,二人如胶似漆,白天吃的一锅饭,晚上枕的一个枕头,脾气秉性他都非常清楚。
#12288;#12288;别看媳妇桃花白天不声不响,跟小绵羊似的,又温顺又可爱,可是一但钻进被窝,好家伙简直就跟没见过男人一样,如狼似虎,你不上来她可算是不依不饶,甚至她还骂你。按她的话说:“俺就稀罕你们男人这身上的臭汉味儿,稀罕你们男人这股劲头儿。”你说骚气不骚气?贱不贱?
#12288;#12288;还有那个孙立娟,她虽比大军大三岁,但她自小就很喜欢找大军一块玩儿,那时候,她叫他去一起看瓜园,一起过家家……唉,头疼。
#12288;#12288;这几天,他从来不敢和她面对面的相视,即便是她主动和他打招呼,他也是躲避着她的眼睛。
#12288;#12288;其实,大军现在最害怕桃花和孙立娟在一起,也就是这一点,大军以为,两个已经结过婚的女人一起聊天,什么话也敢说,什么事都敢往外捅。他生怕孙立娟一时间心血来潮,把他俩小时候做的那些事们,不分轻重地一骨脑都抖搂在桃花面前。要是那样,他可在桃花面前永远就抬不起头来了。
#12288;#12288;不行,一想到这儿,大军再也歇不住了,这会儿,他和刘海涛正在内屋喝水聊天,他望了望窗外说:“淘气儿哥,你喝着,俺去对门叫一声桃花,叫她赶快回来。”
#12288;#12288;刘海涛应道:“你去吧。”
#12288;#12288;刘婶儿也催促说:“水开了要下面条了,快叫桃花回来吃饭,要不面条一会儿就糟了。”
#12288;#12288;大军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孙立娟家,一进大门,一眼便看见孙立娟上身围着个花布,面朝南边,迎门坐着,并伸着脖子低着脑袋,正在让桃花为她修剪头发。
#12288;#12288;桃花一手拿着梳子,另一只拿剪刀,胸前还挂着个大白围裙,像模像样如同理发师傅一样,只顾和孙立娟亲亲热热地一剪发一边说笑,她们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个大活人刘大军已经悄无声息地转到了她们背后,而且就站在她们跟前。
#12288;#12288;只听立娟说:“剪齐就得了,别那么细心,差不多就行了,俺没那么要样儿。”
#12288;#12288;桃花嘻嘻一笑说:“那可不行,打扮好点儿,等你给俺找个好姐夫呢,呵呵呵。”
#12288;#12288;立娟低着头也笑着说:“行了桃花,你就取笑俺了,俺怎么打扮也比不了你,俺现在都快成了老太婆了,再找也找不见你家大军那样儿的。”
#12288;#12288;“俺这样儿的怎么了?”大军憋不住问道。
#12288;#12288;“哎哟,你吓死俺们了。”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的说,立娟从板凳上弹跳了起来。
#12288;#12288;大军突然从背后冒出这么一句动静来,着实把桃花和立娟吓了一跳,桃花也差点儿把剪刀给扔了。
#12288;#12288;立娟扭头撇了大军一眼说:“俺的天呀,得亏俺没说你坏话,要不然还真让你听到了。”
#12288;#12288;“立娟姐别搭理他,快坐下,马上就剪好了。”桃花瞪他一眼对立娟说:“跟偷鸡摸狗似的,他什么时候来的?咱们都没看见。”
#12288;#12288;立娟咯咯笑道:“桃花说得挺对,他呀,自小就这么蔫坏,总是偷偷摸摸在别人身后吓唬人,他还……”
#12288;#12288;“得了,你跟桃花瞎咧咧什么呀?”大军脸红脖子粗的有些急眼了,他最怕立娟提及小时候的事,尤其是当着桃花的面。他急着来叫桃花的目的,就是要暗地里告诉立娟,在她和桃花一起聊天时,决不允许她念叨他们小时候的任何故事,只当他俩童年时从来没在一起玩耍过。
#12288;#12288;对于大军这态度,立娟立马止住笑声,脸色红润的锁起了柳眉。
#12288;#12288;“你凶什么呀?说着玩儿的话你也当真啊?什么东西!滚家去!”桃花一见这情形,却对大军吼叫了几声,紧接着又对立娟道歉说:“立娟姐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个小人,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咱别搭理他。”
#12288;#12288;“没事桃花,怨俺,是俺一时高兴多嘴多舌了,这回俺会长记性的。”立娟说这话,大军当然能听得懂,她这是带有讥嘲和赌气的话。
#12288;#12288;这时,大军也觉得刚才有过份了,不该给人家立娟急眼,人家又没说什么。想到此,大军转了转眼睛,本想向立娟表示一下歉意,可是,他只是“嘿嘿”了两声,却张了张嘴没了下韵。
#12288;#12288;桃花给立娟修剪完了头发,桃花说:“好了立娟姐,你去照照镜子行不行?”
#12288;#12288;立娟说:“照什么?错不了。妹子别走了,在俺家吃吧。”
#12288;#12288;“不啦,俺娘回来了,俺就不帮你收拾了。”
#12288;#12288;“你看耽误你半天了,俺收拾就成了,你赶紧回家吧。”
#12288;#12288;两个女人你来我往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只当大军不存在似的,把他重重撂在了一边。
#12288;#12288;他连插句话,想缓和一下气氛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就在这尴尬时刻,从大门口走进来一位中年妇女,别看这女人已经是半老徐娘,但依然丰润犹存。
#12288;#12288;只见这女人细嫩白净的胖脸蛋上透着微微红润,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本来就挺丰满的身躯,居然上身穿着一件“紧身衣”,那凹凸不平的线条显现得格外一目了然,走起路来那两个肥硕的奶果随着脚步地移动而颤颤悠悠,就连她那平平软软的三角地段和那深深的股沟都能清晰可见。穿这样的“紧身裤”也实在太暴露底细了。
#12288;#12288;就见她迈着四方步一走一摇,并拉着长腔笑眯眯地说:“哟――,俺才回娘家几天,没想到你们全跑俺们家打情骂俏来了,真是越来越胆大,又勾搭上了?小时候的事不够丢人的,是吧?”
#12288;#12288;“嫂子!你……”立娟羞红着脸,冲着这女人怒声说道:“你别太过份了!”
#12288;#12288;“我过份?我怎么过份了?看着你们胡来不闻不问就不算过份了,是不是?”
#12288;#12288;大军一听,又生怕这女人再胡说八道些什么,赶紧拉着桃花说:“走吧,咱回家吃饭去,别听她胡吣了。”
#12288;#12288;那女人却说:“我胡吣?有胆量做,就不怕别人说。”
#12288;#12288;立娟也对桃花说:“都晌午快过了,你们快回家吃饭吧,你们先走,回头俺再给你说,走吧。”
#12288;#12288;桃花当然知道立娟的嫂子不是善茬儿的,平日里出出进进的,也很少与她搭话。桃花不知道她现在说的是什么?当然,她也不想从这女人的嘴里知道答案,于是,便迈步跟着大军往门外走去。
#12288;#12288;立娟要送桃花和大军出门,却听见那女人在背后嚷嚷:“别走哇,让人家新媳妇儿听听你们干过得好事。”
#12288;#12288;大军听了非常生气,他立马停下脚步,转身就要回去,却见立娟在后面瞪他一眼:“走吧,别搭理她。”
#12288;#12288;
第028章 找出了症结
#12288;#12288;大军一气之下想返身回去,他正要和立娟的嫂子去理论一通,就在转过身子的时候,他的眼光正好与立娟的眼相撞在一起,立娟顺势瞪他一眼,以示阻止了他,立娟很歉意地对桃花和大军说:“都晌午过了,你们先回家吃午饭,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别搭理这个疯女人。走吧,桃花俺就不再送你了。”
#12288;#12288;桃花已经出了大门,她回头说:“你回去吧,立娟姐,后半晌要是孩子醒了,领着他到俺家来。”
#12288;#12288;“好吧,哟,俺娘叫俺呢,兴许是俺家小子被吵醒了,俺回屋里了。”立娟迅速返回了家里。
#12288;#12288;桃花和大军一前一后,出了立娟家的门便进自家的门,桃花进院后,回头看了大军一眼,然后咧了咧嘴冲大军嘿嘿冷笑了两声,也没说话,就直向屋里去了。
#12288;#12288;这下大军心里直发毛,他知道桃花为什么冲他冷笑?但不知道她下面还会怎么做?估计她肯定要追问今儿个立娟她嫂子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万一她问起来该怎么回答?她说要立娟下午来家里玩儿,若是她向立娟问起这事怎么办?俺要是和立娟说的不一样可就惨了。唉,恐怕纸包不住火了。
#12288;#12288;他暗暗责怪孙立娟,你怎么非这个时候离婚?非要这个时候回娘家住?你千不该万不该还和桃花混在一起,这下倒好,今儿个让你嫂子这么个刁妇差点给说漏了,即使没把咱俩以前的事挑明,恐怕这个娄子捅得也不小,俺最怕得就是有这么一来,孙立娟呀孙立娟,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等着吧,热闹的戏还在后头呢。
#12288;#12288;大军放慢脚步,这一连串的问题在他的脑海里迅速旋转,再看这时的大军,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
#12288;#12288;“大军!进屋吃饭来!”
#12288;#12288;“来了!”听见了娘的叫声,他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句。
#12288;#12288;大军进屋端起碗筷便吃,和谁也不搭话了。
#12288;#12288;桃花一见心说:他这是无话可说了,被人家揭了老底,是生气还是惭愧?不,他这是愧疚!
#12288;#12288;“慢点吃,别噎着了。”这是桃花带刺的话,难道大军会听不出来呀?
#12288;#12288;大军马上跟了一句:“噎不死,把俺噎死了你不就痛快了?你也好急着再找一个好的呗。”
#12288;#12288;桃花本来就没好气,一听这话立马冲大军吼道:“你混蛋!你说这话就不嫌葬良心吗?俺哪件事对不起你了?你想想做过对不起俺的事吗?你说呀!”
#12288;#12288;“当!”桃花一气之下把筷子摔在了饭桌上,起身进了里屋。
#12288;#12288;刘海涛夹在她和大军中间也十分尴尬,未等他开口,对屋的刘巧仙早就听见大军和桃花在吵嘴,于是刘巧仙出来冲大军骂道:“你个兔崽子又找事了是不是!俺早就看出来了,你这几天本事不见长脾气倒见涨,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火气?你说,是谁欠你的吗?刚才到底又为什么?”
#12288;#12288;虽然大军自小娇生惯养,刘老太太也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连骂带数落的这么对付过儿子,但是毕竟刚才是儿子和儿媳妇两个人在拌嘴,她这会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向着自己的儿子说话,不然会让人笑话她护犊子。
#12288;#12288;再说,儿媳妇桃花本来就没什么过错,常言说:向人难向理。她觉得大军这两天好像憋着一肚子火,可她这个当娘的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也偷偷和老伴儿说:“你看大军这两天脾气有点坏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不?”
#12288;#12288;老伴儿刘老存说:“嗯,俺也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从前这小子脾气挺好的,就是有点儿倔强算了,不像这两天,动不动就想发火。这可要注意,人家说,这人一改脾气可不是好兆头。”
#12288;#12288;“呸!你个老东西想哪里去了?你是不是盼着咱儿子死啊?”刘巧仙一顿臭骂,刘老头儿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并且也说错了。他问:“那,你说为什么?”
#12288;#12288;刘巧仙压低声音问:“桃花和淘气儿的事儿你没对他说过吧?”
#12288;#12288;刘老存啧声回答:“你以为俺是个实傻子呀?再怎么着,这事能告诉他?这不等于要他命吗?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这事?”
#12288;#12288;刘巧仙思索着说:“不应该呀,他怎么会知道呢?”
#12288;#12288;……突然,两位老人不约而同一齐说道:“俺知道为什么了!”
#12288;#12288;刘巧仙看了看老伴说:“你先说吧。”
#12288;#12288;刘老存摇头说:“还是你先说吧,不介俺说错了又该挨骂了。”
#12288;#12288;“你说吧,看你说得对不对,俺不骂你。”
#12288;#12288;刘老存抬眼瞄一眼老伴儿:“依俺说,八成是为了立娟……”
#12288;#12288;“好哇,你个老东西,你真是这么猜的?”
#12288;#12288;“看看,看看,俺不想说,就知道得挨你的狗屁呲。”
#12288;#12288;刘巧仙用手指一戳刘老存的额头:“去蛋的,俺没骂你,其实俺和你想到一块去了。俺知道大军心里在想什么,这几天立娟回了娘家来,还非要整天和桃花泡在一起,她这是按得什么呀?大军是怕她向桃花唠叨出他俩小时候的那些事们,又怕桃花知道后接受不了,他也从此在她面前不好抬头了,他这是又着急又害怕,所以才没好气。”
#12288;#12288;刘老存若有所思地说:“嗯,嗯,你分析得挺对,要是不行的话,你就得找机会和立娟好好谈谈,必要时干脆向她挑明了,她要真的不怀好意,你就说以后别来咱家找桃花玩儿了,俺家不欢迎她。”
#12288;#12288;老公俩琢磨半天,直到刚才大军和桃花从立娟家回来,俩人不声不响地进屋就吃饭,最后终于爆发了。这时,刘巧仙已经猜到了原因,可她又不得不压迫着儿子,尽管她知道儿子的心里也不好受,但毕竟人家桃花有理在先,若是桃花真的知道你大军和立娟从前的底细,人家不闹翻了,那才叫厚道,那才叫宽宏大量呢,你大军有什么可说的?
#12288;#12288;刘巧仙迈步来到桃花屋里,一见桃花正在抹泪,她犹豫了一下,认为桃花已经知道了大军和立娟的事,此刻的心里肯定有莫大委屈,所以她也觉得难以启齿。
#12288;#12288;桃花看见婆婆站在身旁,便不好意思地低头叫声:“娘,你吃饭去吧,俺没事儿。”
#12288;#12288;刘婶儿顺势解劝说:“桃花呀,别跟他小子一般见识。刚才娘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可俺看见你们打外头回来时,就都不高兴,娘今儿个有句话不能不说,连着大军你们都给俺听好了,咱居家过日子不能听别人的闲话,更不能听别人的挑唆,咱这家禁不起拆巴。”
#12288;#12288;大军忙说:“娘你别生气,今儿个这事怨俺,俺不该发火,俺知道自己半斤八两,一个废物有什么资格跟别人耍态度?俺知道错了。”
#12288;#12288;谁都听得出,大军这不是认错,而是话里带刺儿呀。桃花昂起头来冲着外屋,也阴阳怪气的说:“是啊,一个废物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怕人家揭老底子,发火?那是胆虚!要是俺呀,哎哟……”
#12288;#12288;桃花的一句正戳中了大军的要害和痛处,他再想反击,又没有对桃花形成杀伤理由和证据,更找不到足以解气的词语,一时间气得小脸儿煞黄。
#12288;#12288;刘海涛见此情形,赶紧起身解围说:“大军你们全都少说两句,走,和俺一起安装电视去,今儿黑介去俺那屋看电视,走吧。”
#12288;#12288;刘海涛这话并不只是对大军说的,同时也是想故意让桃花听见,告诉桃花他们走了。
#12288;#12288;他们走后,刘巧仙心里觉得桃花刚才这话里有话,她隐隐约约感到对于这个家庭有一个不好的征兆,无形中潜藏着一种巨大的危机,于是她慢条斯理地问:“桃花能不能给娘说说?这两天你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是不是对门那家给说过什么闲话?”
#12288;#12288;桃花说:“没有,谁都没说什么,你别多心,娘。”
#12288;#12288;“不对吧?你刚才那话俺都听见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婶儿拉住桃花的手,并和桃花膝对膝的坐在了炕沿上:“桃花呀,你要是把俺当娘,就该对俺说实话,咱们毕竟在一个锅里轮勺子,有什么话摊开了说,不能憋在肚子里,不介的话,这气越积越大,小事也得积成大事儿。再就是咱得分析分析别人对你说的对还是不对,对的咱就坚持,错的咱想方设法改正和弥补,可不能斗气拌嘴,叫外人看笑话。人常说‘家和万事兴’吗,是不是?”
#12288;#12288;还是婆婆厉害,刘婶儿的几句话,竟说的桃花气消了大半,最终落个云开雾散,在婆媳拉家常似的谈话中,桃花居然把这几天和孙立娟接触的前前后后的经过一五一十对婆婆讲述了一遍,可刘巧仙一边听讲一边留意并细细品味着其中的情节,在桃花与立娟的接触和言谈中,也从未发现她们之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和言语。
#12288;#12288;这倒奇怪了,刘婶儿忍不住地问:“那,今儿上午你们为什么呕气拌嘴呢?”
#12288;#12288;刘巧仙这一问,桃花才把头半晌立娟的嫂子冲她们闹得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又向婆婆学说一遍。
#12288;#12288;刘巧仙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她从心里说:“原来症结就在这里。”
#12288;#12288;
第029章 俺想听真话
#12288;#12288;在刘巧仙的劝导下,桃花最终说出了她和大军拌嘴的症结或原因。
#12288;#12288;刘巧仙听了桃花地讲述,虽然有些气愤,但她仍觉得宽慰和庆幸,因为桃花只是怀疑立娟和大军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她并没完全掌握他们的真凭实据,否则,万一桃花趁机叫起真儿,这事儿说小就小,说大就大,甚至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12288;#12288;一想到这儿,刘巧仙真感到有些害怕,她向桃花解劝说:“她嫂子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活像条疯狗,得谁咬谁。就在立娟这几天回来的档口,你们一起玩儿也好,拉家常也罢,你俩在咱家行,若在她家,俺早就知道,早晚你们得惹出话来。”
#12288;#12288;桃花愤愤不平地说:“人家立娟才回家几天?什么活不帮着家里干?人家就够自觉的了,就知道她嫂子会闹出咸淡事来,更爱说些咸淡话,这不,还不是被立娟姐说中了。”
#12288;#12288;“看来你挺明白的,知道哪是好赖人就行,不行,俺得抽空去和那泼妇说道说道。”
#12288;#12288;“算了娘,您别招惹她,免得和这种人生气。再说,她撒起泼来您拿她有办法呀?”
#12288;#12288;“敢!别看她婆婆脾气好,不敢惹她,她要敢冲俺放刁撒泼,俺不撕破了她的嘴才怪哩。俺也趁机会给你孙大娘出出这口恶气。”
#12288;#12288;“哎哟俺的娘呀,您快成打抱不平的大侠了,快别惹事了,再把您气个好歹的,您受罪,俺也跟着受累,咱还是过咱的小日子吧。”
#12288;#12288;“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12288;#12288;“可不就算了,俺又没听她的。”
#12288;#12288;刘巧仙听了桃花劝说,心里十分高兴,她就是想用这招揉一揉桃花肚子里的怨气。
#12288;#12288;其实,桃花很想知道她那位常在一起聊天的立娟姐和自己的丈夫刘大军,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俩曾经做过不可告人事情?不然为什么立强媳妇儿会那么说?天哪!桃花一想这些,心里顿时堵得难受,她本想把事情弄个清楚,可又怎么好意思问婆婆?俺得想法知道真象。
#12288;#12288;“俺早就不生气了,您别为这个着急,是俺不懂事。”桃花安抚着婆婆。
#12288;#12288;“好了,饭没吃饱吧?俺再给你煮点面条去。”
#12288;#12288;“不了娘,俺又不饿。”桃花拦住婆婆问:“刚才俺听见淘气儿哥叫大军去安装什么电视?哪来的电视?”
#12288;#12288;刘婶儿一拍手说:“嗨,今儿头半晌俺去城里了不是?淘气儿去接俺,顺便看了看电视,那商店服务员硬是瞧不起咱乡下,她以为咱一个傻老百姓买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为这,淘气儿和她争吵了几句,一赌气就真的把电视买回来了。”
#12288;#12288;其实刘巧仙没全部讲实情,她也许察觉到什么,这次从城里回来后,只字不提她正在为淘气儿和翠花做保媒,她好像有意瞒着桃花。
#12288;#12288;可桃花也不想多问,尽管她很想知道刘海涛和翠花的事进展得如何了?
#12288;#12288;“娘,俺想去看看买来那个电视。”桃花对婆婆征求着。
#12288;#12288;“去吧,黑介都去看看,要是好的话,等咱家也买一台,听说整天跟看电影似的,有意思。”刘婶儿笑呵呵地答应说:“桃花也该出去转转了,别老是闷在家里,不过,你和大军可不许拌嘴了,听见没?”
#12288;#12288;桃花一撇嘴:“俺才不搭理他呢,不跟他一般见识,放心吧娘。”
#12288;#12288;“这就对了,呵呵呵。”刘婶儿乐了。
#12288;#12288;桃花去了刘海涛家,路上断不了碰上个说话打招呼的人,也有三三两两在道边歇着上闲话妇人们,有的见了桃花便指指点点:“看,这就是大军媳妇儿。”
#12288;#12288;“叫什么来着?”
#12288;#12288;“桃花。”
#12288;#12288;“人家长得多好看,真就像枝桃花儿似的。”
#12288;#12288;“嘻嘻,听说这小娘们儿挺骚气的,她把大军都使落套了。”
#12288;#12288;“呸,长得跟狐狸精似的,什么样的男人见了也都得把魂勾了去。”
#12288;#12288;“哈哈哈……你见过狐狸精长什么样?”
#12288;#12288;“可得把你男人看住,别让狐狸精勾了去哟……嘻嘻嘻嘻。”
#12288;#12288;桃花似乎感觉这几个女人在背后胡诌乱侃,她低头迅速躲避着女人们的羡慕、男人的贪馋或这些人的忌妒甚至有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她当然知道在议论她,尽管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管他呢。
#12288;#12288;桃花进了院子,刘海涛站在房顶上早就看见了,他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心里一时间格外舒畅、兴奋。
#12288;#12288;而大军在屋檐下不知道干什么呢?噢,原来他俩正在架设和调试天线。
#12288;#12288;虽说他俩一见桃花到来全都非常高兴,但是大军因在吃午饭时和桃花拌了两句嘴,所以还不好意思开口和桃花说话,可他一想:既然她来过来看看,就说明她已经气消了。
#12288;#12288;要不怎么说小两口过日子就好比小孩子过家家,说闹就闹,说好就好,又好比六月的天气,瞬间狂风暴雨,眨眼晴空万里。
#12288;#12288;尽管如此,大军也只是冲桃花咧了咧嘴,并未说话。可桃花昂头看着高出房顶的天线,只当没看见你刘大军。
#12288;#12288;“桃花来了?进屋吧。”刘海涛在房顶冲桃花说:“天线马上就安装好了,一会儿看看能调出台来不?只要有台,立马就能看了。”
#12288;#12288;桃花笑笑说:“你们装呗,俺又不懂眼。”
#12288;#12288;刘海涛一边安装天线,一时高兴嘴里居然哼唱起歌来:“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就是那金色的太阳,多么温暖,多么慈祥,把我们农奴的心儿照亮,我们迈步走在社会主义幸福的大道上……”
#12288;#12288;桃花望着眼前这两个男人,心里有一种既酸酸又甜甜的滋味,脸一红,低头钻进了屋里。
#12288;#12288;等着天线安装好了以后,他们就又开始调试电视,可刘海涛和大军捣鼓了半天,这电视就是不出图像,二人纳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12288;#12288;大军又看了一遍“说明书”,再看看时间,他说:“这会儿才三点多钟,恐怕是没台的过。”
#12288;#12288;刘海涛点头称是:“兴许是这样,俺也听说五点半才会有电视台信号,再说,也不知道咱对的天线方向正确不正确?”
#12288;#12288;大军问:“天线的方向应该朝着哪里?”
#12288;#12288;刘海涛回答:“人家商店的人说,咱这里的天线应该朝市里的方向,看看对不?”
#12288;#12288;他们一起出来望了望天线,大军说:“没错,就是朝着市里的方向。”
#12288;#12288;在一旁一直没吱声的桃花,听见他俩的对话,忽然想起了什么,“哎哟”一声,转身往外就走,她说:“你们弄吧,俺还有事,回家了。”
#12288;#12288;桃花急匆匆向家里走去。路上,她想起来和立娟约好了的,今儿个后半晌她叫人家立娟领着孩子去家里来玩儿,可她自己却跑了出来,好像是故意躲出去似的,多不好。
#12288;#12288;她三步并做两步,很快进了咱家的大门。从门口就听见屋里有人说话和逗孩子的声音,有说有笑,非常热闹。
#12288;#12288;桃花不用猜就知道立娟带着她儿子已经来家里了,她迈步进屋:“立娟姐,你早过来了?”
#12288;#12288;“哟,桃花回来了?”立娟的儿子正在炕上和老刘头一起玩耍,立娟和刘婶儿并排站在炕沿下,她向桃花问道:“听婶儿说你去看电视了?安装好了没有?”
#12288;#12288;“嗨,这俩个笨……”那个蛋字没说出口,桃花觉得不妥,便忙改口说:“装好了,可时间还不到,人家电视台还没信号哩,到五点半以后才能看呢。”
#12288;#12288;忽然,桃花发现立娟的眼角上隐隐约约残留有晶莹的泪斑,长长的睫毛却没能掩盖住眸子里的微红,显然她刚刚擦拭过泪水。
#12288;#12288;她不宜明问,假装没看见,冲立娟笑了笑说:“立娟姐,黑介能出来不?咱们一起去看电视。”
#12288;#12288;立娟也笑笑,指着儿子说:“有这么个小东西哪儿都去不了,再看吧,他要是早点睡着了,让俺妈听着就行,俺一定出来找你。”
#12288;#12288;刘巧仙说:“他要是不睡就抱着出来,要不把你爸妈也都叫上一起去看,一辈子没见过什么是电视,让你爸妈、俺们也开开眼,到时候俺们帮你看着孩子,你们年轻人就一起玩儿呗。”
#12288;#12288;刘老存和孩子玩得很开心,一直笑得合不拢嘴,立娟儿子的到来,好像家里一下子增添了许多欢乐。
#12288;#12288;桃花看得出公婆是多么喜欢这个孩子,而她心里却泛起了隐隐忧虑,甚至阵阵作痛。但她依然微笑着说:“立娟姐,你看俺爹和俺娘多喜欢你家宝宝,以后你别老是一个人来,连宝宝带过来让他和俺爹在炕上玩呗。”
#12288;#12288;孙立娟的儿子小名叫小宝,有时候人们管他叫宝宝。
#12288;#12288;立娟撇嘴骂道:“这小子就是太顽皮,调皮捣蛋的不是个好东西。”
#12288;#12288;刘老存却说:“哪里的话?小子家不捣蛋就成傻子了,俺稀罕。”
#12288;#12288;“说的也是,没事就带他过来跟你叔玩呗。”刘婶儿说着又冲宝宝笑着问道:“小子,愿不愿意过来呀?”
#12288;#12288;谁知正好凑巧,宝宝一个屁股蹲坐下,嘴里冒出一个字来:“不!”
#12288;#12288;这下引得一阵哄堂大笑。
#12288;#12288;说话间,天色渐黑,立娟冲儿子说:“咱们回家吧,姥姥家该做饭了。”
#12288;#12288;立娟抱起小宝就往外走。桃花对婆婆说:“俺送送立娟姐。”
#12288;#12288;刘巧仙答应:“去吧,回来咱再做饭。”
#12288;#12288;桃花把立娟送出门口,本应转身回来,可她却对立娟说:“立娟姐,俺有个事一直闷在心里没机会问你,可俺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12288;#12288;只见立娟脸色陡然变得彤红,她心里已经估计到桃花要问什么,她问:“什……什么事?”
#12288;#12288;桃花说:“立娟姐你也看得出来,自打你回娘家住,咱两才认识没几天,俺是真心把你当成了亲姐一样,可俺就想知道一件事,希望你能给俺说说,行不?”
#12288;#12288;“看你说的,咱姐们有什么不好说的?又有什么不好问的?”
#12288;#12288;“好吧,立娟姐,你要真的也把俺当亲妹子的话,俺就想听你说的真心话。”
#12288;#12288;说虽如此,可立娟心里仍然忐忑不安,她想了想,既然逼到了这份上,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那好吧,既然你想听,看在咱两是好姐妹的份上,俺就一定给你说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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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 千万别再说
#12288;#12288;桃花有心事,借着送立娟的空儿,她要向立娟提出一个问题,并用亲切的言语要求立娟对她说真话。
#12288;#12288;而立娟几乎猜到了她的用意和她所提的问题,难怪刚才刘巧仙趁桃花不在,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再和桃花聊天时一定要注意,断不可透露这些。刘巧仙告诫了孙立娟,说是对于她和大军的事,桃花已经有些怀疑了,今儿个吃午饭时俩人闹气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12288;#12288;虽然立娟感到自己有不少苦衷和委屈,但是木已成舟、生米做成了熟饭,谁又能改变事实呢?
#12288;#12288;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始终有一个阴影笼罩在她的心头,立娟自己心里的疾苦又能向谁倾诉呢?
#12288;#12288;她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与家人,更对不起自己的孩子和丈夫,不,现在应该是前夫了。正因为有这样的自卑,才一味地迁就前夫的所做所为,以致使他离自己越走越远,最终落得夫妻分道扬镳,不对,是他在外面另有新欢,最终抛弃了她们母子。
#12288;#12288;而现在又添了一个对不起的人,那就是桃花,她看着桃花是那么文质弱弱、清秀善良,她又怎么忍心去伤害她呢?若是把真相告诉她,只恐怕既伤害了桃花的心,又失信对刘婶儿的承诺。
#12288;#12288;然而,若是坚守这个秘密,自己又不忍心就这么对桃花隐瞒下去,尽管大军和刘婶儿坚决反对,她面对桃花的一再哀求和真诚的话语,可她又无法拒绝,于是她把心一横,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好吧桃花,这事说来话长,你看,这会儿天色晚了,改天等俺想好了,抽出时间来,俺一定给你讲真话,到时候你尽管问吧,谁当你是俺的好妹子来着?这样行不?”
#12288;#12288;立娟这么说,她觉得对着自己的良心说来,她已经无法拒绝和瞒敝遮掩桃花,她要抽空向刘婶儿必须解释清楚,争取桃花的宽容和谅解,她很相信,桃花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12288;#12288;桃花看看天色,的确正如立娟所说,时候不早了,她说:“好吧立娟姐,俺听你的。”
#12288;#12288;就在这时,孙大娘刚想出门去叫立娟娘俩回家吃晚饭,一见立娟和桃花站在门口说话,孙大娘忙说:“娟,快叫桃花一块进屋里吃饭。”
#12288;#12288;“大娘这么早就做熟饭了?”桃花笑着问:“做的什么好吃的?”
#12288;#12288;“没什么好吃的,咱庄稼人能填饱肚子就成了呗。”
#12288;#12288;宝宝挣脱着立娟的手,踉踉跄跄得闹着要去找姥姥。
#12288;#12288;孙大娘张开双臂笑道:“哎哟……俺的宝贝,来,姥姥抱抱。”
#12288;#12288;“这小东西,去找姥姥吧。”立娟对孙大娘说:“妈,你先领小宝进屋吧,俺马上就回去了。”
#12288;#12288;桃花说:“立娟姐,你也一起进屋吃饭吧,什么事咱以后再聊呗。你看,大娘都做熟该吃了,俺还没做呢,也该回家做饭了。”
#12288;#12288;“也行,那就回家吧。”
#12288;#12288;“噢,立娟姐你可记住,吃完饭出来一起看电视去哟。”
#12288;#12288;“好,俺一定去。”
#12288;#12288;夜色茫茫,繁星朵朵。
#12288;#12288;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吃罢晚饭也该安歇了,可刘老存的收音机却传出男高音的歌声:“……一年四季回家就农,饲养员走进牲口棚啊,筛料添草起五更;骡马肥又壮呀,浑身都是膘,掀起了建设新*哇,依儿呀儿哟哇,底咯儿垄地当呀,社会主义阳光道,哎……”
#12288;#12288;刘老存伤叹一声,轻轻翻了翻身,可这腿依然不敢用力挪动,他顺手换了个台,“戏匣子”里又换成了女高音独唱:“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小伙儿哟弹琴姑娘歌唱……”
#12288;#12288;刘老存又是唉叹一声关掉了收音机,他拉灭了灯,一个人在寂静的黑屋里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
#12288;#12288;就在此时此刻,刘海涛的屋里却是热闹得很。人们聚集在刘海涛这间狭窄的小屋里正在观看电视,炕头上,炕沿上和炕沿下,满屋子都坐满了人,围着圈一看,大部分是大姑娘小媳妇儿们领着孩子来的比较多,除了刘海涛和刘大军这哥俩以外,即使有几个小伙子或者老汉们也是站在外屋透过厚厚的界山门伸着脖子使劲往里望。
#12288;#12288;尽管这样,来看电视的人却是越来越多,眼瞅着里屋和外屋挤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了。这也难怪,此时的农村一到了晚上,人们除了串串门、聊聊天以外,那就是早早的上炕睡觉,就连看一场电影,人们都觉得像是过年过节似的,更别说每晚有电视看了,谁知道原来电视是什么东西?谁听说了以后,有谁不想来看一眼?
#12288;#12288;来看电视的人越来越多,熙熙攘攘,孩子哭大人叫,吵吵闹闹的,简直乱作一团。
#12288;#12288;刘婶儿和孙大娘以及桃花坐在炕上,还有立娟抱着孩子也紧挨着她们坐着,
#12288;#12288;刘婶儿觉得实在热闹,她对刘海涛说:“人太多了,还是把电视搬到当院去看吧,要不谁也看不安生。”
#12288;#12288;经刘巧仙一说,众人全都赞成。刘海涛叫大军帮他把电视很快安排在当院,调试出图像之后,人们坐在电视机前专心欣赏节目,顿时就安静了许多。
#12288;#12288;刘婶儿和孙大娘并排坐着,立娟抱着孩子和桃花分别坐在两位老人一边。
#12288;#12288;当时的电视只有一个中央台和一个省级台,刚一开始演的是省台样板戏《红灯记》,人们看过这部戏的电影,自然都不乐意看。
#12288;#12288;过了一会儿,大军见人们都嚷嚷着要换台,他看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于是他就把台调到中央台,可画面却出来了的是外国影片,正好演到一个漂亮的贵妇和一个年轻的男家庭教师在院子的桌子下面,俩人就在她丈夫眼皮底下悄悄牵手偷情。看到这里,许多人对影片中的这对男女担心起来……
#12288;#12288;对于这种片子,上了年纪的是不愿意看的,孙大娘看看小宝也已经睡着了,就和刘婶儿商量了一下,决定抱孩子一起回家。
#12288;#12288;当然,刘巧仙看了一会儿觉得累了,并且她心里一直还惦记家里炕上躺着的老伙儿,所以,她对桃花说:“你爹一个人在家俺不放心,他万一要解手或是干下什么没人不行,再说俺也打盹了,俺和你大娘就先回去吧,你们看完再一起回家就行。”
#12288;#12288;桃花说:“要不俺也不看了,俺和你们一块儿回家得了。”
#12288;#12288;“别介,你们年轻人喜欢凑热闹,一起玩吧,再说,人家立娟没走你能走哇?”
#12288;#12288;立娟也说:“俺也不看了,咱们全都一起回家吧,不然道这么黑,你们怎么走?”
#12288;#12288;“就是,咱们走吧。”
#12288;#12288;“别介,没事的,你和立娟坐这看吧,让大军一个人送俺们就行。”
#12288;#12288;“这……”
#12288;#12288;大军对刘海涛说:“淘气儿哥你们看着,俺很快就回来。”大军的话,多半是对桃花和立娟的暗示,她俩全都心知肚明。
#12288;#12288;孙大娘对立娟说:“你和桃花那就继续看吧,把小宝给俺,他都睡着了,俺抱他回去。”
#12288;#12288;其实对于这种外国片子,年轻人是很喜欢看的,这一点刘婶儿和孙大娘心里自然明白,而桃花和立娟又何尝不想继续观看下去?
#12288;#12288;可是,当刘大军送着两位老人刚出大门口,孙立娟就听见小宝大声地哭叫声,她急忙起对桃花说:“小宝哭了,俺去哄哄他,你等着,俺马上回来。”
#12288;#12288;“立娟姐,快点。”
#12288;#12288;“嗯。”
#12288;#12288;孙立娟疾步跑出大门,小宝打盹没好气,仍在大喊大叫地哭闹着。立娟上后说:“妈,俺来抱他,这小东西就是闹睡,其实哄着睡踏实了也就没事。”
#12288;#12288;孙大娘骂道:“可不,这小兔崽子每回睡觉前,非得这么闹腾一通才能睡安稳了呢。”
#12288;#12288;“许多孩子都是这样。”刘婶儿笑笑说:“你们看,有俺们这老的小的一折腾,害的你们连电视也看不安生。”
#12288;#12288;立娟抱着孩子偷眼看了看大军,可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人的模样和表情,立娟忙说:“婶儿没什么,等俺把小宝哄睡着了,俺还回去看,俺觉得这电视挺好看的,是吧婶儿?”
#12288;#12288;立娟表面是向刘婶儿说话,其实也是在暗示刘大军,意思是叫他等她出来,并且一起再回去观看电视。
#12288;#12288;大军一听,正好趁机要把这几天想说的话对孙立娟好好说说。当他把刘巧仙送回屋之后,返身来在大街上,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整条街道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天上的星星在悄悄地眨着眼睛。
#12288;#12288;他终于等到立娟出门,她可能怕着凉,身上又披了一件单依,手里拿着一个小手电筒,借着光柱一扫,她看见大军站在道边的墙跟下。她心里又兴奋又害怕,她不知道大军会对她说些什么或者再做什么。
#12288;#12288;她轻声问:“你早出来了?”
#12288;#12288;“嗯,等了一会儿。”大军问:“孩子睡觉了?”
#12288;#12288;立娟回答:“睡了,吃了会儿奶才哄踏实了。”
#12288;#12288;“咱边走边聊吧。”
#12288;#12288;“俺听桃花说,前段时间你病了?怎么样?这几天感觉身体好些没有?”孙立娟关切的问。
#12288;#12288;“这不,刚出院没多天,觉得比以前好多了,俺知道你回娘家来了,可始终没机会说说话。”
#12288;#12288;立娟一听噗嗤一声笑了:“想说什么?现在说吧。”
#12288;#12288;虽然这时候夜色黑暗得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大军仍然下意识向前后张望了一眼,他向立娟说道:“立娟姐,俺求你点事行不?”
#12288;#12288;立娟仍然嘻嘻一笑:“求什么?你说什么事?”
#12288;#12288;这时,大军一把抓住了立娟的手用力往怀里一拉。
#12288;#12288;立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可她并没有进行剧烈地反抗,还是半推半就地偎依在大军胸前,她趁机向他说:“哎,亏你还记得咱两小时候的这份情,唉,不过……”
#12288;#12288;“别说话,咱两好好痛快一会儿。”大军嘻嘻一笑。
#12288;#12288;他俩打情骂俏地戏闹了一会儿,过后,二人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这时,立娟缓慢地说:“大军,俺想和你说个事呗。”
#12288;#12288;大军问:“说吧,什么事?”
#12288;#12288;孙立娟支支吾吾地说:“这两天桃花对咱两的事……”
#12288;#12288;“别说了,俺正想跟你说这事。”大军说:“俺这两天担心得就是这个,俺求你以后再和桃花聊天的时候,咱两以前这些事千万别再向她提起了。”
#12288;#12288;
第031章 暗中红与黑
#12288;#12288;立娟听大军这么一说,不由得“噗嗤”一声又笑了。她用手指使劲戳了一下大军的额头,啧声说道:“你呀,你就是俺的小克星。你这叫敢做不当,你瞧瞧,你这手干什么呢?松开。俺告诉你,今晚特意约你出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俺今晚向你郑重说明,不管原先怎样,从今往后,咱俩以前的那些事要一笔勾销。”
#12288;#12288;大军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搂着立娟的手立马松开了,他问:“为什么?”
#12288;#12288;说话间,立娟用手轻轻推开大军继续说:“说实话,俺离婚已经快一年了,在外面带着孩子孤孤单单的生活了好几个月,有时候俺常常想起咱两小时候在一起……唉,原先刚回家的时候,自己很想知道你现在的状况,有时候真的在想,能不能和你重圆咱小时候做家家的梦,成为真正的两口子,可是,通过这几天来的接触,俺发现你媳妇儿桃花真的是一个好的女人,人长得看好不说,脾气也随和,心底更是善良,所以俺就暗下决心,咱们做亲戚来往可以,但是俺永远不会插足你俩的生活,俺更不会破坏你和桃花的感情和你们的家庭。俺要和桃花做个好姐妹,希望你也不要欺负她。可是,不知道俺说的这些话你能听明白了不?”
#12288;#12288;“原来是这样。”大军忽然明白了立娟的用意,但他不放心的说:“如果你真是这么想,俺求你不要把以前的事告诉桃花,俺怕她知道了以后,对咱们谁都不好。”
#12288;#12288;立娟说:“今儿个后半晌,她还真向俺问起过这事,可能她早就知道了。”
#12288;#12288;“她说什么?”
#12288;#12288;“她要俺对她说实话,她说,有什么事不要瞒着她。”
#12288;#12288;“那怎么行?你想这是什么事?能对她讲吗?你别太天真了。”
#12288;#12288;立娟向前走了两步,她喃喃地说:“其实桃花早就听到了风言风语,只是不愿意把这纸戳破而已,俺也看出她的心思,她是不想伤害咱两任何一个人,可咱两为什么要伤害她呢?”
#12288;#12288;大军竭力反驳说:“这不是伤害她,反倒是为了保持着咱们三个人都不会受到伤害,她要是知道了真相,以后你俩还怎么相处?反而大家以后再见了面,都会感到羞臊或尴尬。”
#12288;#12288;立娟说:“她已经怀疑了,咱要是不如实告诉她,万一等她把事都了解清楚了,咱们就更没脸面对她了。”
#12288;#12288;“她向谁了解?除非你嫂子那张破嘴。”
#12288;#12288;“这还嫌不够哇?这个坏女人正等着看咱仨人的笑话哩。你知不知道?”
#12288;#12288;大军由于太过激动,一时喉咙里发痒,“咳咳咳”他蹲下身子,胸部被震得隐隐作痛。
#12288;#12288;立娟忙弯腰询问:“怎么样?又不舒坦了?”
#12288;#12288;立娟伸出拳头为大军轻轻捶着背,大军觉得轻松了许多,可还是不断地干咳。
#12288;#12288;立娟说:“俺去给你拿药去……”
#12288;#12288;大军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说:“不要,俺刚吃过了,稍等一会儿就好了。”
#12288;#12288;立娟被大军握着的手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而且他的手就像冰凌一样凉。她担心的问:“感觉怎样?要不俺送你回家吧?还是俺先去叫桃花?”
#12288;#12288;大军摇一摇她的手说:“不用,不用,歇会儿就好了,刚才是……咳咳……”
#12288;#12288;“别说话了,好好歇会儿吧。”
#12288;#12288;立娟一只手扶着大军的手,另一只手为他轻轻拍打着后背。
#12288;#12288;过了一会儿,立娟见大军止住了咳嗽,她担心地说:“咱两出来的时间太长了,要是不就叫桃花来,她会不会误会呢?”
#12288;#12288;大军苦笑一声:“她又不知道咱两在一起,她误会什么?咳咳,再说咱两又没干什么,你心虚什么?你真是个小心眼儿。”
#12288;#12288;立娟一想也是,她也觉得自己像是做贼心虚似的。
#12288;#12288;“俺看你这是缓过劲儿来了,有力气呲儿人了是吧?”她用力拍打了大军后背一下说:“俺这不是怕桃花再误会咱们吗,俺真的怕她误认为俺和她抢男人,怕她以后再不搭理俺了。”
#12288;#12288;立娟的担心不是没有原因,就在孙立娟手扶大军在大街上休息的时候,桃花正在院子里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节目,她不时地向大门口张望,她发现电视机前的人越来越少了,最后只剩下几个小孩子仍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里的每一个情节,另外就是一直蹲在桃花身边的刘海涛,他紧紧地挨着桃花的身子,几乎感受到她那身体的柔软成度。
#12288;#12288;桃花总是一边看节目一边不住地望望周围和大门口,她心里在琢磨着大军送婆婆回家后,这会儿该不该往回走了?怎么也不见立娟的影子?是不是他们……,虽然她人在看电视节目,但是心里却是乱糟糟的。
#12288;#12288;更使她紧张和害怕的是身旁这位刘海涛,她坐的板凳很高,足能遮挡住刘海涛那只好像馋猫似的手,他就像影片中的主人翁一样,大胆而放肆地抓住了桃花的手,而她生怕别人发现,既不敢声张反抗,又要很不情愿的为他急忙做着掩护和隐藏,并且时时刻刻提防着大军他们突然回来,惟恐到时候躲避也来不及了。
#12288;#12288;桃花实在忍受不住了,她不动声色地用指甲掐了一下刘海涛的手,意思是让他松手。
#12288;#12288;刘海涛感受到了疼痛,可又不情愿放弃与她亲近得大好时光,他很想多握一会儿她这么细嫩的小手,他心里感到无限得惬意和爽快。
#12288;#12288;桃花使劲挣脱开了刘海涛的手,她感到口干得厉害,她更想躲避一下刘海涛的纠缠和骚扰,于是,她一下站起身来说:“俺口渴了,想喝点儿热水去。”说完,迈步向屋里走去。
#12288;#12288;刘海涛嘻嘻一笑冲桃花嚷道:“里间屋的桌子上有暖壶,那里头有热水,旁边的盘子里有干净的水杯。”
#12288;#12288;桃花没有吱声,直接进了房门,可屋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她因为害怕,两脚刚迈进门里,便又迅速退了回来,她问:“电灯开关的拉绳在哪儿?”
#12288;#12288;刘海涛起身过去,当他走到门口时,回头扫了一眼看电视的孩子们,由于他和桃花在电视的背后阴影中,估计是不可能被发现的,所以刘海涛放心大胆地一把将桃花拽进了屋里,趁着黑暗,他强行把桃花紧紧搂在怀里,并疯狂地亲吻着她的脸颊、她的颈、她的唇,两只手不停地抚摸她的前胸、她的小腹、她的三角部……
#12288;#12288;桃花被刘海涛的举动吓呆了,她毫无防备,并且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就像电视里演的那个贵妇一样,毫无挣扎的力气,她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麻酥酥的,宛如被烈焰蒸汽炙烤那样,热血澎湃,火烧火燎地难以承受。
#12288;#12288;此刻,她酸软无骨的身躯,犹如蛆虫爬行的动物,瘫倒在刘海涛的怀抱里,静静的承受着他肆意妄为的抚摸和亲吻。
#12288;#12288;他似乎已经攻克了她的防线和堡垒,她从心里默默承认:自己已经无法抗拒这个男人的引诱了,彻底被他毁了,彻底被他征服了。
#12288;#12288;既然这样,她干脆仰起下巴迎合着刘海涛的亲吻,但她的手却死死阻挡着他再来抚摸她的三角地段,她吾吾唧唧地说:“别捅那里,俺受不了。”
#12288;#12288;当他们狂吻一阵之后,还是桃花迅速恢复了理智和平静,她把嘴从刘海涛的嘴唇上挪开,两只手用力推开了他,她压低声音,似乎带着埋怨的口气问:“这下你得逞了吧?你满意吧?”
#12288;#12288;刘海涛说:“俺是真心稀罕你么,俺见了你就是控制不住。”
#12288;#12288;桃花问:“你想过没有?你这么干对得起谁呢?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呀?”
#12288;#12288;刘海涛想了想说:“俺跟你说实话吧,俺跟你好也是婶儿的意思,大军不能给刘家留种了,就想让俺给你种上,也好让你为刘家生个一儿半女的,以后咱们也算都有了后代。”
#12288;#12288;“怪不得你越来越胆大,噢,俺想起那天婆婆说的话了,俺还以为她想让俺抱养一个孩子呢,原来是这么安排的,亏你们想得出来。”桃花摇摇头,她向刘海涛愤愤地问:“俺那天问你为什么不说明呢?你们考虑过俺的感受吗?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这事得逞了,早晚会露馅的,要是让大军知道了,他还能活吗?俺又怎么能活下去呀?这些你们想过没有?”
#12288;#12288;桃花的声音有点泣声,浑身在瑟瑟颤抖。刘海涛吓得结结巴巴:“桃,桃花你别……生气,俺……不是光为了这个,俺是真心……喜欢你,俺敢对天发誓。”
#12288;#12288;桃花向门外望了望,见这会儿院子里没人注意他们,而她现在也不想听他解释,于是,便急切地催促说:“好,好,好,俺知道了,这事等以后再说,咱两待在屋里的时间太长了,会引起别人怀疑的,这会儿趁谁也没注意,你赶快出去,待会儿俺再出去,快。”
#12288;#12288;刘海涛犹豫了一下说:“俺给你把灯拉着吧,灯绳就在里屋的门边上。”
#12288;#12288;桃花虽然有些急了,但她还是强压低声音说:“行了,俺知道了,求求你快出去吧,这会儿大军他们快该回来了,要求被他们发现咱两在屋里就麻烦啦,俺的祖宗。”
#12288;#12288;看样子桃花是又气又急,恨不得一把把他推出门外。可是,刘海涛一听桃花这句话,却把刚刚迈出去的脚又撤了回来,他笑嘻嘻地笑:“这个你不用急了,俺保证,大军和立娟他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呢,嘻嘻。”
#12288;#12288;“为什么?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12288;#12288;
第032章 窗纸别捅破
#12288;#12288;桃花一听刘海涛所说,断定他话里有话,忙问:“为什么?他们干什么去了?”
#12288;#12288;这时,刘海涛觉得又轻松起来,他得意洋洋地问:“难道你真没看出来大军和立娟有什么吗?”
#12288;#12288;“怎么?他俩的事你也知道?”
#12288;#12288;“唉,原先俺不知道,那两天俺从她家门口一过,俺听孙立强媳妇儿和她婆婆争论时知道的。”
#12288;#12288;“这个臭娘们儿,人臊气嘴也臊气。”桃花骂了句,又问:“他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12288;#12288;“具体情况俺也不太清楚,听意思是大军和立娟小时候在一起干过那这种事……”
#12288;#12288;桃花一听,瞪大了眼睛问:“天哪!真是这事?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12288;#12288;大军对桃花解释说:“其实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小孩子过家家不懂事儿,算不了什么。”
#12288;#12288;“那么,刚才听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现在又好上了?”
#12288;#12288;“这个……”刘海涛停顿了一下,顺眼望了一下门外说:“这个可不敢乱说,你看,他俩多长时间了还没回来,会不会俩人又亲……”
#12288;#12288;刘海涛说到这儿,仗着胆子伸手拽过了桃花,桃花又被他紧紧地搂抱住,她啧啧怒声,并含有怨气地问道:“你又逞脸了吧?你这是幸灾乐祸还是趁火打劫呢?”
#12288;#12288;刘海涛说:“什么都不是,俺就是喜欢你,来,让俺再好好稀罕稀罕。”
#12288;#12288;“你给俺说清……”桃花的嘴巴又被他厚厚的唇给堵住了,使她吾吾呀呀说不出话来,并且他的舌头也强行地塞进了她口腔里,堵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12288;#12288;她使劲推打着他,却也无济于事,她的头被他那一只大钳般的手紧紧钳住,腰身也被他另一只结实的臂膀卡得牢牢的,此时此刻,她根本没有丝毫地反抗余地。
#12288;#12288;他的举动又慢慢地奏效了,起初,桃花对于刘海涛又一次的粗鲁和粗暴非常生气,又紧张又害怕,并且很不情愿地忍受着他的搂抱和亲吻,她用上了吃nai的劲头想推开他,并拼命地拍打他的头,扇他的耳光,可是,她又怕院子里的孩子们听见了他们折腾的声音,她也怕大军他们会突然回来。
#12288;#12288;她渐渐的地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她的全身又仿佛重新燃起了熊熊烈火,一波波的热浪滚动在腹内,化作炙热无比的岩浆,似火山喷发,且又像洪水泛滥……终于被他化为了“灰烬”。
#12288;#12288;她的头发和贴身的衣服全被热汗给浸湿了,她感觉浑身在发着高烧。她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他战胜了,她已经再没有资本抗拒眼前这个男人的勾引和诱惑,此刻的她,宛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她暗暗嘲笑自己:你再也没有资格说自己清白和纯洁了,呸!什么是纯正?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在一起就是纯正!
#12288;#12288;既然大军能爱别人,我为什么不能?再说,俺还承担着为你们刘家传宗接代的任务哩!她为自己竭力地寻找着借口和理由,她已经再也没有丝毫力气进行反抗和挣扎了。
#12288;#12288;她不再畏缩和纠结,大胆地迎合他的随心所欲,并且,如痴如狂地开始了反击或进攻,她用手勾住他的脖子,使劲贴紧他的身体,唇对着唇,吮吸着他的舌,光光的、滑滑的,游动在她口腔内,碰到了她的舌尖,又伸进了她的牙齿中间,她轻轻咬了咬又用舌尖拱了出去。她的低吟声和她那“乎乎”的喘息声,两者汇集成了一种极其诱人地冲动信号,诱使刘海涛的阳刚神经勃勃生机。
#12288;#12288;刘海涛见桃花像一只性情温柔的小绵羊,老老实实、静静的贴在他胸前,他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她那两个丰满凸起的小馒头在他身上滑来蹭去,一时间感到无比惬意和欢喜,他肆无忌惮地搂抱着桃花,两只手也早就像两条光滑的蟒蛇在她身上游遍了每一个部位,而她却也感受到了异~性之间的引力和需求。
#12288;#12288;虽然两人如胶似漆地搂抱在一起,但他们心里全都明白,即使是再怎么着,此时此刻他俩也没有机会进行快乐地交溶。所以,他们在短暂地狂热过后,桃花渐渐地从狂热中很快冷却下来,她勾着刘海涛脖子的手慢慢松开,并用手指向后梳理了一下蓬乱的头发,她说:“行了,你把俺亲了,也把俺搂抱了,俺身上你也摸了个遍,这下痛快了吧?目的达到了,你该放开俺了吧。”
#12288;#12288;他依然搂着她舍不得松手,刘海涛轻轻在她耳边称赞说:“桃花,你太好了,你就是俺的老天奶奶,俺以后全听你的。”
#12288;#12288;桃花听见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她轻轻拍拍他的胳膊说:“好了,俺的小孙子该松手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到时候老天奶奶让你稀罕个够,俺想通了,就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一来随了俺婆婆的心愿,二来给你们刘家留下一条根,三么,俺也会有老的时候。嘻嘻,你个坏东西,行了,俺得上一下茅房,快松手,俺身上又来了……”
#12288;#12288;桃花使劲扭动了一身子,终于从刘海涛的臂弯里挣扎了出来,她向后推了一把刘海涛,转身跑出房门,她用眼扫了一眼院子里,见没有什么异常,便迈步向院子的东南角方向疾跑过去,那里正是解手的茅房。
#12288;#12288;这时,电视机前仍还有十几个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节目。刘海涛端着一杯热水悄无声息的蹲在了孩子们的身后,他也是刚刚从极度得兴奋中缓过劲来,本来也浸出了一身热汗,这时被凉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战。
#12288;#12288;他朝茅房的方向瞅了瞅,见桃花还没出来,他寻思桃花在里面干什么呢?会不会出什么状况?他处于好奇或是对桃花的担心,便站起身来想去茅房听听动静或者进去看个究竟,但他还没来得及挪步,就听见大军在大门口咳嗽了几声,紧接着大军和立娟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院子。
#12288;#12288;刘海涛迎上前和二人打招呼问:“哟,你们把婶儿她们送回家了?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没什么事吧?”
#12288;#12288;其实刘海涛这是没话找话,他问的这些净是些明知故门的废话,尤其是后面的问话,打在别人听来也只当是两句寒暄的话,可在这二人听来却不觉得怎么自在,着实问得孙立娟脸上火辣辣地发烧,大军也感到非常尴尬,这就叫“做贼心虚”。
#12288;#12288;大军捂住嘴干咳两声,他没回答刘海涛的问话,向电视机的人群瞅了瞅,又向整个院子扫了一下,他问:“哎,桃花呢?她上哪儿去了?”
#12288;#12288;“俺在这儿!俺解手来着。”桃花从茅房里出来,一边走一拍打和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她走过来冲大军和立娟诡异的一笑,又瞅了一眼刘海涛,开口说:“哎哟外,俺等你们这么长时间,俺都等麻烦了。”
#12288;#12288;孙立娟忙掩饰地解释说:“小宝这孩子太闹得慌,每晚睡觉前先得闹腾一通,这不,哄了半天才算哄着了。”
#12288;#12288;桃花故意说:“让儿子一吃奶就老实了。一般是儿子不搂着妈他就睡不着觉。”她说着“噗嗤”一声自己一个人大笑起来。
#12288;#12288;大军听出桃花这是在含沙射影,并且指桑骂槐的在骂他,因为他对她说过:“俺现在生出了毛病,一到睡觉的时候,俺不搂着媳妇儿就睡不着觉”。就因为这,桃花才这么说的。
#12288;#12288;再就是,桃花另有一层意思,她知道大军和立娟是小时候的“老情人”,自从孙立娟回家以后的最近几天里,她隐隐约约觉察到他俩已经“旧情复发”。刚才他俩以送老人和孩子为借口,俩人一去这么长的时间,准没干什么好事,他俩搂搂抱抱、亲亲摸摸那是肯定的,她心里暗骂:大军这个坏王八羔子恐怕一兴起,就连立娟的奶水也要吃上两口,也说不定。
#12288;#12288;她是这么想的,然而,怀疑归怀疑,却没抓住人家二人的真凭实证,再说,自己与立娟又是一见如故的好姐们儿,怎么可能为了这么一件无凭无据的事,一下子说翻脸就翻脸呢?再就是自己刚才不也是“红杏出墙”了吗?被刘海涛痛痛快快地摸了好一通,事到现在这个地步,又有什么资格或底气来责怪别人?
#12288;#12288;所以,她才对孙立娟笑着说:“依我看哪,谁家的儿子都喜欢搂着娘睡觉,要不怎么是儿子呢。”
#12288;#12288;就这一骂,她把刘大军和刘海涛全都捎着骂了,当然,这两个男人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12288;#12288;孙立娟也听出了桃花的弦外之音,便涨红着脸轻轻推了桃花一把说:“死丫头别瞎说了,让外人听见了多不好。”
#12288;#12288;大军吃了个大大的哑巴亏,他心中不服,暗暗骂道:妈的,叫你骂。回去睡觉以后,老子再收拾你,非让你叫个亲爹不成!
#12288;#12288;桃花虽说对大军和立娟有所怀疑,以至于心里泛起了酸酸的醋意,但是自己今晚干的事也不光彩,背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又亲又摸,这要是被大军知道了,他不被气死才怪呢?
#12288;#12288;她这么一想,自觉脸红和惭愧,她暗暗劝告自己:今晚这四个人谁都见不得光明,千万别把这层窗纸捅破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12288;#12288;此时此刻,不止桃花这么想的,而其他三人恐怕全是“装聋作哑”。
#12288;#12288;
第033章 有事商量
#12288;#12288;时间已经午夜十一点了,电视里的电影片子也已经演完,估计节目也接近尾声了,观看电视的孩子们陆陆续续被家长叫走了。
#12288;#12288;天气渐渐凉快下来,一股小风吹得桃花哆嗦了一下,她捂捂肩膀说:“没什么好节目了,咱们也回家睡觉吧。”
#12288;#12288;立娟表示同意:“可以,俺可没熬过这么长时间的夜,早就有点儿打盹了。”
#12288;#12288;桃花暗暗笑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12288;#12288;可她未能明说,她笑笑问:“立娟姐,今儿个这电视看得挺过瘾的,是吧?”
#12288;#12288;“什么……”立娟知道桃花的话里带刺儿,今晚她面对桃花时,总是觉得这么胆怯、心虚。
#12288;#12288;…………
#12288;#12288;桃花和大军因为心里闹着别扭,当他们回到家中,二人也一直不和对方说话,直到桃花上炕铺被窝,她见大军在当地呆呆地立着,她才问:“黑介你不解手哇?你傻站着干什么?出去拿盆,回来插门睡觉吧。”
#12288;#12288;大军听到吩咐便转身出去了。桃花身手麻利地趁机脱掉衣服,并迅速在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件短裤躲进被窝里穿上,因为她身上穿着的那条已经弄脏了,她在刘海涛的茅房里脱下来,并装在裤兜里,进屋以后,趁大军不注意时候,她迅速把它藏在炕席底下,等抽空再涮洗干净。
#12288;#12288;为了不被大军发现自己没穿内裤,所以这才吩咐大军出去拿盆的工夫,她好借机赶快穿上了短裤。
#12288;#12288;大军回到屋里见桃花已经钻进了被窝,也没说话,与往常一样,脱衣服睡觉。先钻进自己的被窝之后,他侧脸瞅见媳妇儿桃花大面朝天的躺在被窝里,却一下想起来,就在刚才被她驾了个哑口无言,他心中暗骂:今儿个一整天你和俺闹别扭,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你指桑骂槐的当俺听不出来呀?你现在不吱声了?没门儿!
#12288;#12288;刘大军越想越生气,他一伸手撩开了桃花的被窝两脚一蹬钻了过去,桃花一见也不搭理他侧身背对着他。
#12288;#12288;大军这算是吃了个闭门羹,他怎肯善罢甘休?他用手向怀里一扒拉桃花,可桃花没卖他的账,她硬是纹丝不动,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厚着脸皮开始逗她了……
#12288;#12288;尽管他这么折腾,桃花仍然是无动于衷,这下他真急了,他刚想跷腿骑在桃花的身上,却被桃花用脚一蹬踹了下去,这时,桃花终于开口出声了:“你折腾够了没有?俺可警告你,你这病不允许你这么折腾,你今儿个干什么你不知道吗?已经够累了,你要是再这么无休无止的不检点,当心你这小身子骨总有一天会被掏空的,会不会累坏了你?死不死先放一边,到时候万一犯病了怎么办?别人担心受累是小事,你自己可有的罪受!”
#12288;#12288;大军觉得桃花说话仍然带着刺儿,他说:“哎,宋桃花,我说你这家伙,俺今儿个干过什么了?俺和谁又怎么了?你给俺把话说清楚,不介咱们谁也别想睡安生觉。”
#12288;#12288;桃花一听这话,她一使劲推开了他的胳膊,顺手拽了一条裤子提溜上,一屁股坐了起来,又拿了件衣裳披在了身上,然后她冲大军说:“不睡就不睡,有什么事儿咱们先说清楚也好,俺问你,今晚回去那么常时间,到底干什么去了?你和立娟为什么一块儿回去了呢?”
#12288;#12288;“什么?俺和立娟?好的好的,今儿个黑介咱把什么都挑明白,免得整天疑神疑鬼的。”大军本来也憋了一天的气,刚才听见桃花这么一说,他明白了,他想:噢,原来她是怀疑俺和立娟有那种事了,其实俺自个倒是想,可人家立娟不让,再说了,俺俩也没那个时间和地点呀。
#12288;#12288;他这么一想,反而心里不算是做贼心虚,却也平顺了许多,他问:“俺听你刚才那话,你是不是怀疑俺和立娟今儿个黑介有什么事了吧?你……”
#12288;#12288;“哈哈哈……”桃花一阵奸笑:“刘大军呀刘大军,俺可没这么说,你是不打自招。”
#12288;#12288;刘大军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言,这真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他马上说:“不是,俺是说怕你怀疑俺和……”
#12288;#12288;“你不用解释,俺告诉你刘大军,你不用瞒着俺,其实你和立娟的事俺早就知道,只是俺不愿意往那个地方想,一个是俺男人,一个是最要好姐们儿,俺也实在不愿伤害你们,你明白吗?”
#12288;#12288;桃花学得太狡猾了,她这么说,或多或少的也为自己今晚地行为设计了一个伏笔和掩体,以备急需之时能派上用场。
#12288;#12288;又听大军说:“哎,桃花,你先吃醋,你可千万别多想、也别瞎想,既然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是的,俺今儿个给你承认,你说的没错,俺和立娟从前的确很要好过,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小孩子家懂什么?那是……”
#12288;#12288;“嘿嘿,俺不听解释,做了就是做了,怕什么?俺又没怪罪你们。”桃花咧嘴一笑:“你给俺老实交代,立娟回来就和俺套近乎,是不是因为你?你俩这对青梅竹马的小情侣,是不是又想重归于好了?”
#12288;#12288;大军仰面望着房梁叹了口气,他一个侧身搂住了桃花,并用嘴巴亲了一口她的小肚子,然后,他对桃花信誓旦旦地说:“俺承认自小就是个坏蛋,可自从有了你,俺没敢,也不想再去外面沾花惹草,桃花你放心,只要你不嫌弃俺,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俺不能对你说半个不字,只要俺不死,俺永远不离开你,俺敢对天发誓。”
#12288;#12288;大军这段话正中桃花的下怀,她嘻嘻一笑问:“俺才不信你发什么誓呢。俺问你,假如有一天俺犯了糊涂,和你一样,也弄了一个红杏出墙的事儿,你还容得下俺?”
#12288;#12288;大军咧了咧嘴说:“又胡说八道,你一个见了生人就脸红的主儿,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呢?俺相信俺媳妇儿不是那种娘们儿。”
#12288;#12288;桃花推了推他一把,她心里有鬼自然心虚,不可能死缠烂打地去追究自个男人的不是或者过失。她试探着说:“俺是说假如,比仿说俺做了,你会怎么办?”
#12288;#12288;大军未加思考地说:“你能原谅俺,又不嫌弃俺,俺当然也会,只要咱两不离不弃,俺刚才说过,你无怎样,反正俺绝对不会嫌弃你,也绝不会和你打架拌嘴,这就是俺掏心掏肺的话。”
#12288;#12288;桃花心里一时间非常得意,她一步步引领着大军钻进了她设计的圈套之中,此时此刻,大军这些“掏心掏肺的话”,使她的心里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许多,并且渐渐解除了她的恐惧和负罪感。
#12288;#12288;桃花温柔地抱着大军头,让他的嘴脸紧紧贴在她那两个小山之上,她说:“你可记住你刚才的话哦,俺也一样,只要你高兴俺怎样都行,俺也绝不会离开你。”
#12288;#12288;以前的一切不愉快,就好像已经云消雾散一般,桃花问:“哎,你别怕,这会儿该给俺讲讲你和立娟那些风流韵事了吧?讲出来,就像排完了毒一样,你我心里就都好受了。”
#12288;#12288;“你真想听?”
#12288;#12288;“嗯,想。”
#12288;#12288;“变态,哪有愿意听老公和别的女人那些破事呢?”
#12288;#12288;“去蛋的,你不是说,那是你俩小时候的事吗?你们那时候都是小孩子,你还不是俺男人呢。”
#12288;#12288;“咝……,你手别拧俺,疼不疼?好好,俺给你讲。”大军说:“你把衣裳脱下来,睡到俺怀里,咱两搂着俺就对你讲。”
#12288;#12288;桃花想想也觉得身上有些冷了,便用手指一戳大军的额头说:“你这个坏东西,真拿你没办法。”
#12288;#12288;桃花脱了个净光,这下大军高兴了,他搂着桃花夸赞说:“媳妇儿,你这小身条真是太美了,给俺个电影明星俺都不换。”
#12288;#12288;“行了,俺可没那么好看。”桃花拍了大军的脑袋一下:“哎,少废话,这会儿该讲了吧?”
#12288;#12288;“好吧,不过,在俺讲之前先说好一件事,无论俺说什么,只要是实际情况,你不准生气,更不许以后一有个不高兴的时候,就拿这个事和这些话对俺和立娟说事儿,行不?”
#12288;#12288;桃花一听嘻嘻一笑:“还没怎么着呢就草鸡啦?好好好,俺没你那么小气,你一说俺一听,俺保证,听完就了事,绝对不返后账。这下行了吧?”
#12288;#12288;“好,俺说。”可是,大军嘴上说讲,但他支支吾吾半天却没蹦出半个字来。
#12288;#12288;桃花这下急不可耐地推开了大军说:“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滚一边去。”
#12288;#12288;“谁几时说不说了?小时候的事,得容俺想想吧?”大军冲桃花嘻嘻一笑,用央求的口吻说:“媳妇儿,俺先有个事儿想和商量商量。”
#12288;#12288;桃花瞅他一眼:“去,把灯拉灭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12288;#12288;大军伸手关灯,屋子里一片黢黑,这会儿看不见桃花的脸色,大军壮大了胆子,他咳嗽一声说:“你看俺病恐怕也很难治愈了,以后……”
#12288;#12288;“你又胡说什么?谁告诉你这病不能治好了?人家医生不是说来么?只要注意休息,注意保养,不生气,不累着,不复发,也一定会稳定下来的,活个几十年没问题……”
#12288;#12288;“看看,又生气了不是?还没等俺把话说完你就先急眼。”大军解释说:“俺说不是现在得的这种病,而是俺原来的那种病,就是不能……”
#12288;#12288;“噢,是说不能生育的那病吧?”桃花缓和了一下语气问:“不能生育怎么了?俺又没嫌,你是怕以后咱们没孩子是吧?没孩子以后咱想方设法要一个,再不行啊,大不了咱抱养或者领养一两个不就什么事也都解决了?”
#12288;#12288;“对!媳妇儿,俺想和你商量的就是这个!”刘大军一阵兴奋,他想:既然桃花同意抱养或者领养,我看俺心里想的这件事有门儿,能成!
#12288;#12288;
第034章 抹不掉的记忆
#12288;#12288;桃花的话音刚一落下,大军一阵兴奋,他心里说:俺心里想的这事儿,桃花一准能同意。
#12288;#12288;大军说:“你看,俺这辈子恐怕不能生育了,害得你也……唉,俺觉得实在对不起你。”
#12288;#12288;面对大军的自责和愧疚,桃花耐心地劝说:“你别老是提这茬儿,俺又没嫌弃过你,你呀,嘻嘻,不给俺下上种,要是俺这辈子不生孩子,还免得遭那份罪呢,更好。”
#12288;#12288;大军说:“这段时间俺在想,反正咱两以后也没孩子,如果你同意的话,不如叫立娟的儿子小宝给咱当干儿子,你说行不行?”
#12288;#12288;噢,原来如此!桃花恍然明白了大军的意图,她想:他没掉进俺的圈套,反而是俺掉进了他的圈套,从始至终,他肚子里一直没憋着好屁,这件事准是他和立娟早就预谋好了的,别急,看他肚子里到底还有什么花花肠子。
#12288;#12288;桃花笑笑答应说:“俺刚才说过,只要是你高兴,俺什么都依你,这事儿你就看着办呗。不过,光咱两同意有什么用,不知道人家立娟愿不愿意呢?”
#12288;#12288;“嘻嘻,她呀……”大军说话间松开了搂抱桃花的胳膊,一翻身仰卧在一边,并把抽回来的胳膊垫在脑袋底下,笑眯眯地说:“俺是这么想的,听她的话音里也有这么层意思,赶明儿俺就去问她,让她儿子认俺做干爹又不是丢人的事,怕什么?”
#12288;#12288;大军说到这,扭脸看了一眼桃花。这时,桃花侧脸枕着自己的胳膊,两只眼睛睁得一般圆盯着他,而大军却又自我陶醉地说:“那小子虽然淘气了点儿,也妈的挺调皮捣蛋的,说什么话也都能听懂,真叫人稀罕,要是给咱当儿子,给你叫声娘,再给俺一叫爹,到时候真才叫那个美呀,那个得呀……”
#12288;#12288;哈哈,果然不出俺的意料。桃花一听大军这话,顿时心里一股酸酸的感觉,他真的没想到,如此看来,大军的心已经被孙立娟母子给掏走了一大半,他不仅仅只是为了立娟这个女人,他对孩子的喜欢,已经达到了渴望的成度,孙立娟正好能满足他的这一切。
#12288;#12288;桃花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她感到无比得悲哀与惆怅。她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看似什么也无所谓的大军,居然对孩子的感情是那么得渴求与心切;然而,原本不属于她的过错,而今却成了她的包袱和累赘,甚至有一种心理上的负担,这是什么道理?太不公平了!
#12288;#12288;一时间,她心里觉得万分委屈,眼眶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12288;#12288;此时的大军只顾自满得意,他并没有注意到桃花有什么变化,他在被窝里用屁股拱了拱桃花问:“你说这事要是立娟同意了,咱是不是还要举行一下认亲仪式啊?到时候让小宝这小子得给咱跪下磕头,还要给咱两叫爹叫娘哩,是不是?哎,我说,咱两也是不是给儿子有什么表示啊?哎,俺说得对不对呀?你这家伙说话呀。”
#12288;#12288;桃花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悲戚或者是忧愤,她望着大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感受到此时的大军好像孩子般地那样兴奋,与此同时,又有一丝丝的欣慰萦绕在她的心头,那就是,他那样滔滔不绝地抒发自己的感情和向桃花一次次征求意见与提问,这些足以表明他刘大军并没有向桃花掩饰住自己心迹或者隐藏什么,这反倒使她把他的心底看得透明彻亮,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心里依然把她放在了高高的位置上。
#12288;#12288;桃花明白了这一点,顿时又打消刚才的想法。她借翻身的机会,悄悄地擦拭了眼中泪水,她说:“俺不是刚才说了吗?只要你高兴,一切都听你的。”
#12288;#12288;“哎呦,俺媳妇儿真好,来亲一个。”大军说着,抱住桃花就往她的脸上乱拱。
#12288;#12288;“哎呀,你别闹了。”桃花推了他一把,她知道,虽然大军对她是热情依旧,百般喜爱,但是,自从孙立娟回来以后,他俩的旧情却也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别看大家谁都无法挑明,却也全是心知肚明,当然包括她孙立娟本人。
#12288;#12288;桃花作为大军的媳妇儿为什么能够容忍呢,她即是为了大军的病情,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睁一眼闭一只眼,这层窗纸一捅破了,对于大家都不好看,受伤的全都是彼此最亲近的人,这一点,桃花比谁更清楚。
#12288;#12288;不过,她把握准尺度,仍然不凉不酸的说:“哎,这下立娟就不怕她儿子找不着爹了?这小子命不错,以后也有爹也有娘,一下子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齐全了。”
#12288;#12288;尽管桃花话带锋芒地乐道此说,可大军却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他开口骂道:“妈的,俺今儿个听你这小娘们儿说话怎么这么别扭?咱能不能好好说话?操蛋。”
#12288;#12288;桃花用拳头捶他肩膀一下:“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俺说什么了你这么急眼?”
#12288;#12288;“什么叫做也有爹也有娘?什么叫齐全了?”
#12288;#12288;“本来就是吗,小宝人家有娘,孙立娟就是小宝的娘不对啊?小宝认了咱们,到时候是不是管你叫爹?管爹娘叫爷爷和奶奶?有错啊?”
#12288;#12288;“不是叫爹,是叫干爹。”
#12288;#12288;“废话,干爹不是爹吗?”
#12288;#12288;“好好,俺说不过你。”大军往脑袋上一蒙被子,愤愤说道:“妈的,反正每回吵架你总归有理,俺老是让抓住话柄,不说了,爱干什么干什么。”
#12288;#12288;嘿!大军一赌气想溜一边睡大觉,那样桃花怎么答应?她伸手揪住大军的耳朵,一把从被子下把他给提溜出来:“刘大军,你今儿黑介不把你和孙立娟的事儿给明明白白地讲清楚,你就别想睡觉。”
#12288;#12288;“哎哟,哎呀你轻点儿。”大军掰开她的手,一边揉搓着耳朵一边骂:“狗日的下手真狠,你想谋杀亲夫啊?”
#12288;#12288;桃花瞧着他这样子“噗嗤”一声笑了,接着她娇滴滴地拉长了声音,摇晃着大军的头,故意撒娇的央求说:“老公……你给俺说说嘛,嗯呐,俺想听听行不?”
#12288;#12288;他刘大军绝对了解宋桃花的秉性,她认准的事,那才是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平日里,他要是有什么心事和不想说的话,一旦被她发现一丁点儿蛛丝马迹,就像挤牙膏一样,一点儿一点儿非得挤干榨净不可,否则,她会软磨硬泡使人难以承受。
#12288;#12288;没办法,坦白交代吧,不然就别想安生了。
#12288;#12288;当然,大军也仔细想了一想,对于这种事,也有必要向自己的媳妇儿说个明白,过去的事,既然媳妇儿知道了,而且她又急想捋顺清楚这个头绪,作为丈夫,理应给她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12288;#12288;想到这,他把手一伸,桃花的头枕靠在他的臂膀上,他不用再加思考,对于童年时期的所做所为,无论如何也是抹不掉的记忆,他开始慢慢对桃花讲道:
#12288;#12288;那是在大军十岁那年,孙立娟也才十三岁,他们两家因住对门,两家大人又非常通脾气,所以来往也比较密切,因为立娟比大军大三岁,平常出出进进的大军就管立娟叫“立娟姐”。立娟比大军也正好高三个班级,也就是说大军上一年级时,立娟已经是三年级了,也因为孙立娟个头长得高大,乍看上去她比五年级的女生也小不了多少。
#12288;#12288;大军也因为有这么个大姐姐照着,同年级的小朋友们谁都不敢欺负他,他们两个小孩子每天都一起结伴上学,每次立娟都会把他护送到班里,而大军却经常狐假虎威地对同学们说:“这是俺立娟姐,她可稀罕俺啦,净叫俺吃好东西,她还说,放学后要俺跟她一起回家。”
#12288;#12288;别说,还真如大军所炫耀的那样,每次放学之后,立娟和大军总是在学校门口等着对方,俩人约定不见不散,一起做伴回家。
#12288;#12288;别看大军是个男孩子,因为在家里是个独苗儿,所以他自小就被爹娘娇生惯养,特别是刘婶儿,她对待儿子那真叫嘘寒问暖、百依百顺;要星星不给月亮。每次大军上学时都要送到门口,等着立娟出来以后便再三叮嘱:“娟啊,看护着你小弟弟点儿,送他到班里,别让孩子们欺负他,放学以后你们也要一起回家,别叫婶儿担心,啊。”
#12288;#12288;每回孙立娟不负重托,除了上课之外,包括课间活动,来来回回的,她基本上是星影不离地保护着大军,小时候的孙立娟,简直就把大军当做了自己的亲弟弟一样那么疼爱或呵护,她不允许任何人凭白无故地责骂他、欺负他、伤害他。
#12288;#12288;当然,就在孙立娟家正困难的时候,大军的父母也没少帮助她家。其实,孙立娟现在这个妈是她的继母,原来本是她的表姨妈。
#12288;#12288;她亲妈被车砸死以后,丢下了三个孩子,当时她父亲才三十挂零的岁数,既当爹又当娘的,里里外外,洗洗涮涮,一样也少不得他这个大老爷们儿。
#12288;#12288;时过不到一年,有人就多次上门提亲,并劝说立娟的父亲再续弦一个,家里和孩子们也好有个人照料。
#12288;#12288;这事却被立娟这位表姨妈知道了,姨妈便赶来看望她们,当时立娟虚岁才三岁,哥哥立强刚满八岁,妹妹立敏才十一个月大,姨妈瞅着表姐丢下的这三个小可怜儿,心如刀绞,泪水不住地“哗哗”流下,兄妹三人也扎在姨妈的怀里好一场痛哭。
#12288;#12288;姨妈和她们紧紧抱在一起,很久很久不肯撒手,末了,姨妈满含泪水,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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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立娟丧母
#12288;#12288;就在姨妈走后,立娟她爹那真是既当爹又当娘,里里外外就他一个人,这生产队里的农活要干,什么耕耘犁耙、锄铲播种等,孙老汉样样是行家里手,拿得起,放得下,全都不在话下,从来不叫一个难字;可这家里的活也得要干,什么洗衣服做饭,哄孩子,做家务等,也都免强能凑合着干。
#12288;#12288;但是,这家里的缝缝补补、纳鞋底、上鞋面、缝被褥等,这些细活干起来,他可就觉得非常为难了。
#12288;#12288;当时,立娟的父亲望着这三个可怜巴巴的儿女悲伤至极,他叫天天应,叫地地不灵,真是痛苦万分。
#12288;#12288;这时,大军的父母却常经过来帮他料理这些,特别是刘婶儿,她一下把立娟家的那些缝缝补补的细活全部包揽了下来,甚至连照看立娟和未满周岁的立敏也都由刘婶儿来帮忙做了。
#12288;#12288;这么一来,立娟她爹觉得轻松了许多,看着三个孩子也都活蹦乱跳的,他心里一下子豁亮了起来。但他一想,总要这么麻烦人家邻居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
#12288;#12288;于是便又萌生了续弦的想法,在当时的农村里头,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还算不太大,三十岁没结婚的人多的是,想再找一个差不多岁数的人并不太难。可是,他却考虑到,要是给三个孩子找个继母,又怕后妈让三个孩子挨打受气,万一再娶一个带着孩子的,或者她们的后妈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以后这三个肯定要有罪受的了。
#12288;#12288;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人们好说歹说,无论如何劝告,立娟她爹就是拿定注意,所以迟迟没再续弦。
#12288;#12288;就在他萌生再续的想法之时,表姨妈带着立娟的姥姥和她的表姥姥一起来到她们家里。亲人见面,免不了又是一场呼天唤地的悲哭。
#12288;#12288;立娟的姥姥搂着这三个小外甥男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止不住哭泣,刘婶儿及街坊邻居闻声赶来,劝解了半天也不管用,老人家只道是女儿死得怨,丢下这三个孩子没人照顾,越思量越觉得她们可怜,姥姥有心带她们回姥姥家,可姥姥又有心脏病,有时候连自己也都顾不过来,别说再照看这么小的三个孩子了。
#12288;#12288;就在立娟的母亲出事的当天,姥姥得到消息以后,当时就晕死过来了,到了医院抢救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抢回了半条命,住院两个多月,儿女出殡也没敢让她赶来。在住院的日子里,姥姥天天以泪洗面,住院期间仍然时常犯病,为这,家里人劝说不管用,医生劝说也不管用,她嘴上答应不再去思量女儿的事,可心里又怎么能放得下哟?白发人送黑人,这事没落在自个头上。
#12288;#12288;如今,姥姥好不容易看见了自己的亲人,哪有不伤心的道理?她把这些天来的怨屈和对女儿的哀思,一时间全部化做成为悲伤的泪水,倾泻而出。
#12288;#12288;刘巧仙和街坊邻居们一见无法劝慰,又见姥姥哭的那么伤心,在场的众人也无不掉下悲切而同情的眼泪。刘巧仙解释说:“哭吧,就让她痛痛快快的都哭出来吧,这样会更好受些。”
#12288;#12288;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表姨妈见姑妈老是哭个不停,怕姥姥的心脏承受不住,再犯了病可怎么得了?
#12288;#12288;于是姨妈伏下身子对姥姥说:“姑姑你别这么哭了,你看把这三个孩子吓得,你要是老这样,那他们怎么办?人死不能复生,姐走了,咱得想办法照顾孩子们,得为孩子们多考虑考虑,应该想想他们以后到底怎么生活呀?”
#12288;#12288;还是姨妈的劝说奏效了,姥姥终于止住了哭泣,当然,姨妈所忧虑的不无道理,全家人也确实该思考今后如何打算了。
#12288;#12288;人们坐下来商量的主要问题,就是今后怎么安排这三个孩子的衣食住行、包括以后上学等生活。在坐的有立娟的亲人们,还有街坊邻居们,当然少不大军的爹娘。
#12288;#12288;可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了半晌,最终也没能议论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出来。末了,立娟的表姥姥,也就是她的舅姥姥发话了:“各位亲戚邻居听俺说句话吧。”
#12288;#12288;舅姥姥停顿了一下,等着人们安静下来之后,她擦拭干了眼泪,望了望大家。
#12288;#12288;“俺先自我介绍一下。”她指着立娟的姥姥介绍说:“这是俺的大姑子,俺是死闺女她妗子(舅母),闺女死的时候俺就来过,可能大伙儿不怎么记得了。”
#12288;#12288;舅姥姥又指着姨妈介绍说:“这是俺家二闺女,高小刚毕业,在俺村里当了名小学教师,这不,听见她表姐出事了,就急急忙忙请了假赶过来,一直帮着料理完了她表姐的后事才又赶回去教书,可她回到家里,就一个人关在屋里捧着和她表姐的合影照片掉眼泪,经常是这样。也是,她和她表姐俩人自小就是好姐妹,乍一走了,又丢下这么三个小可怜……”
#12288;#12288;“娘,你别说了……呜呜呜……”姨妈听到这,她怀里本来抱着立娟的妹妹小立敏,望着她那小小的红脸蛋儿,竟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12288;#12288;这时,小立娟走过来用小手一边为姨妈擦拭着泪水一边含着泪花说:“小姨别哭……以后俺听话……小姨俺饿了……”
#12288;#12288;姨妈止住哭泣,她望着小立娟这双晶莹的眼睛,她问:“娟饿了?小姨给你拿好吃的去,跟姨走。”
#12288;#12288;姨妈一手抱着小立敏,另一只搀着小立娟走了。
#12288;#12288;望着她们的背影,就连街坊邻居们都感到心疼。
#12288;#12288;舅姥姥唉声叹息说:“唉,俺这闺女呀,她从小就心慈面软的,经不起这种可怜伤心的事儿。”
#12288;#12288;刘巧仙附和说:“这婶子说得对,俺们见过,料理她姐丧事的时候俺就看出来了,这妹子是个菩萨心肠,并且长得也这么慈眉善目的,那时候,俺们这些附近的街坊邻居全看在了眼里,也都这夸赞她。”
#12288;#12288;舅姥姥接茬儿说:“这不,最近这段时间,她从学校回来就对俺说:‘娘啊,俺最近心里老不踏实,就跟有条绳子吊着俺这心似的,一到晚上就做噩梦,梦见表姐的三个孩子被人打得头破血流,梦见立强前面抱着立敏,后面背着立娟,他们三个一边哭着找娘,一边在雨水里奔跑,他们一下滑倒了,被磕得满脸是血,却依然在雨水里挣扎。’她一边向俺讲述着梦里的情形一边大哭,俺听了只劝她:‘闺女呀,你这是白天心里一直结记着你姐这三个孩子,到了黑介才做这样的梦。’可她却说:‘那为什么俺还老是梦见表姐经常来找俺,有时候对俺哭诉,有时候跪在俺面前,求俺帮她照看着三个孩子,别让人欺负他们,还不止一次地叮嘱俺,别让这三个孩子认后妈,姐求你了。’”
#12288;#12288;舅姥姥抹了一把泪水。这档口儿,有人叹息说:“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12288;#12288;也有人怀疑说:“为什么老是做这样的梦呢?肯定是立强他故意给她托梦来着。”
#12288;#12288;“是啊,这是立强他娘放心不下这三个孩子呀……呜呜呜……”有邻居哭泣起来。
#12288;#12288;“依俺看,立强他小姨也是放心不下他们,跟立强他娘担心的一样,害怕立强他爹给三个孩子找个后妈。”
#12288;#12288;“其实俺闺女正担心的是这个。”舅姥姥接着说:“后来闺女给俺说出了她的想法,俺就给大伙儿说道说道,给拿个建议,另外立强他爹你也听着,觉得行与不行,或者今后有什么打算,听完了以后也表个态度。”
#12288;#12288;立强爹搓着手心,抬头看了看舅姥姥,憨憨苦笑一声,忙又低头答应:“行,妗子,您说吧,俺听着呢。”
#12288;#12288;舅姥姥说:“俺们这次来,一共有两个目的,一是来看望一下这三个孩子,第二呢也是为这三个孩子安排一下以后事情。俺说出来也不怕大伙儿笑话了……”
#12288;#12288;刘巧仙插话说:“大婶子,有什么话你就照直说,相信你们都是为了这三个苦命的孩子着想,俺这个大哥人老实,也没有弯弯肠子,更不会挑礼儿摆邪的。就连俺们这些老街旧邻的,不也是为了让三个孩子的好吗?只要他们三个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咱们有什么可不可以说的,是吧?”
#12288;#12288;舅姥姥一听这在理,让人心里暖呼呼,她问:“你是立强的婶儿吧?”
#12288;#12288;“是的,俺们两家住对门,按庄稼辈分,这三个孩子管俺叫婶儿。”
#12288;#12288;立娟的姥姥一把抓住刘婶儿的手,感激地说:“哎哟,是你呀他婶子?俺早就听说了,你真是个好人哪!”
#12288;#12288;“是啊,俺们都听说了,这三个孩子和这个家多亏了你们两口子照顾。”舅姥姥说:“俺闺女回去以后把什么事情都对她姑姑讲了,他婶儿你费心了,俺们娘几个总算认识了你们,俺真得好好谢谢你们两口子和这些邻居们啊。”
#12288;#12288;刘巧仙忙说:“大婶儿这话可就见外了,谁家没有个难处?老街坊们帮帮忙这都是应该的。”
#12288;#12288;“是啊大婶儿,你千万别这么客气。”
#12288;#12288;“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什么事全都好商量。”
#12288;#12288;舅姥姥一听这些话,她心里的顾虑全打消了,她想:应当把什么事情全摆列出来,相信邻居们会理解的。她悄悄拿定了主意,心里也一下子开朗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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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 二位姥姥嫁女
#12288;#12288;孙立娟的姥姥和舅姥姥这老姐俩,对于街坊邻居们这么帮助和照顾孩子们,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她们拉着刘巧仙的手,向她和大伙儿说了好多感谢的话。
#12288;#12288;当然,大家不免也说些不落忍的客气话。可人们最想听,也最想知道的是,舅姥姥她们又是如何安排的这三个孩子呢?
#12288;#12288;起初,刘巧仙和几位邻居担心她们会提出一些为难的要求,但现在看来这老姐俩,还有立娟她表姨完全不像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
#12288;#12288;刘巧仙代表邻居们说:“大婶子有什么话你尽管开口,俺们和他们老孙家虽然只是个邻居,但跟一家人没什么两样,俺们能做孙大哥的主。”
#12288;#12288;舅姥姥笑笑说:“其实俺们也没什么格外要求,就是有两件事,让俺这外甥女婿挑一件,一是,他要是再继弦,俺家闺女说了,俺就把这三个孩子全部带走,这三个孩子以后由俺们养活着,等他们长大了都懂事以后,由他们自己决定回不回来。眼看立强要上学了,她小姨又是老师,将来教他们念书写字不成问题。俺这闺女还说了,一切费用不用她姐夫掏一分钱,俺能养活得起。俺闺女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愿意看着这三个孩子受罪,日后对得住她那个短命的姐姐就行了。”
#12288;#12288;乍听上去,这是一件挺好的事情,既能消除立娟父亲的后顾之忧,又能解决他的经济负担,而且孩子们全都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可谓是一举三得或者十全十美的好事。
#12288;#12288;可是,面对这么优厚的条件,孙老汉却怅然若失地哀叹一声说:“妗子和表妹的心意俺领了,孩子是俺的,俺有责任抚养他们长大成人,如果你们怕将来有了后妈让他们受气和受罪,俺不会说大话和大道理,只能在你们面前表个态,如果是这样,俺宁可一辈子单身,也决不再娶,俺再苦再难也要把这三个孩子拉扯大,俺死后见了孩子他娘也能给她一个交代……”
#12288;#12288;孙老汉语气凝咽,眼眶红润的闪动着泪花。
#12288;#12288;刘巧仙忙接茬儿,打起了圆盘说:“依我看哪,大婶儿说没错,那大妹子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按理说,孩子们由他们的姨来抚养不是不可以,也算是挺不错的一件事,可是,孙大哥说得也对,孩子毕竟是他孙家的人,孙大哥是他们的爹,天经地义地担负起抚养孩子们的责任和义务,俺说话不怕你们笑话,俺这个大哥呀,除了生孩子喂奶,什么活计都能干……”
#12288;#12288;刘巧仙就这一句玩笑话,引得大伙儿哄堂大笑,顿时使大家的沉闷气氛活跃起来。不过,也把立娟的爹孙老汉羞臊得够呛,他满脸彤红的也跟着咧了咧嘴忙又低下了头。
#12288;#12288;刘巧仙那是个多么精明的人物呢?难道这点小聪明她能看不出来吗?什么费用不用她姐夫管?说的轻巧,这不等于亲爹亲手把孩子们推给别人了吗?也就等于白白送人了!听着好听,让人家念叨起来可就难说了。
#12288;#12288;再就是,等孩子们长大了,全都懂事了,叫他们自己决定愿不愿意回来?这话唬弄谁呀?等孩子们长大了,还能认他这个爹吗?立强多少大点儿也许记得爹的样子,等到立娟和立敏长大了,恐怕连她们爹是谁都不会知道,你想,她们还能回来认这个家门吗?
#12288;#12288;其实她早就听出了舅姥姥这话里的玄机,她就是单等孙老汉表什么样的态度了?总得先听听人家主家的意见吧?
#12288;#12288;经他刚才这么一说,态度比较坚决,刘婶儿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决心不让她们带走这三个孩子。
#12288;#12288;可是,刘巧仙又怕双方把事情弄僵局了,所以,她才闹出刚才那番话来,以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和局面,这不,大家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不那么沉重了,街坊邻居们也都赞成刘婶儿的看法或意见。
#12288;#12288;还是刘巧仙开口问道:“俺想问问大婶儿?咱看看是不是还别的什么办法?”
#12288;#12288;舅姥姥欲言又止:“这……嗨……这事俺实在说不出口……”
#12288;#12288;刘巧仙一拍大腿说:“我说大婶儿啊,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咱都是一家,都是为了孩子们好,就这一个目的,只要是能把孩子们安排妥当了,什么建议都可以提,没有什么难为情的。”
#12288;#12288;“他婶子说得对,这事还是俺说吧。”姥姥不再悲哭了,她终于又开口说话了:“刚才那丫头是俺家的侄女,她跟俺一样,都是担心俺们这三个外甥男女,谁叫俺那个死闺女命短来着,丢下三个这么可怜的孩子在世上受罪……呜呜呜……”
#12288;#12288;姥姥说着话又抽咽起来,人们又是你一言我语的不免劝解一番。
#12288;#12288;稍后,姥姥接着说:“刚才听女婿说,为了孩子们宁可一辈子不再续弦,俺老太婆听了很感动,不过话虽这么说,俺也不是老封建、老顽固,闺女死得早,女婿又这么年轻,一辈子为了三个孩子独守单身,俺倒觉得也不太现实,更不合乎情理。再说,一个大老汉们带着三个孩子过日子,能好的了吗?”
#12288;#12288;“谁说不是啊?孩子们又全都这么小。”
#12288;#12288;“作难的事还在后头哩,顾上吹笛儿,顾不上捏眼儿。”
#12288;#12288;“可不,吃不好穿不暖的,搁谁谁发怵。”
#12288;#12288;“家里没个女人撑着,这日子还是真的没法过。”
#12288;#12288;大伙儿议论纷纷,刘婶儿问:“大婶儿你说这事怎么办?”
#12288;#12288;姥姥说:“街坊们说得对呀,地里的家里的全靠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他能顾得过来吗?即便是有你们这些好心人同情怜悯和帮助,那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啊?所以说呀,俺考虑来考虑去,最终俺也想通了,俺同意女婿再续弦一个,也好帮他过日子和照顾这仨孩子。”
#12288;#12288;大伙儿一听,顿时气氛又活跃起来,有的说帮他找一个好的,也有的说给他介绍知理懂事的,……等等,那真是七嘴八舌、众纭亦云。
#12288;#12288;刘巧仙对姥姥解释说:“大伙儿说得没错,前些日子,俺碰见过,有好几个来给大哥做媒的,可是都被大哥拒绝了,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为了这仨孩子吗?就是怕有了后妈,再遇见一个坏女人,这仨孩子可就有罪受了,到时候能不打架致气吗?”
#12288;#12288;姥姥同意刘巧仙的说法,她说:“俺们思前想后,担心的就是这个,要是娶一个通情达理的女人进门,俺们就算烧高香了,要是相反呢?这仨孩子不就遭罪了吗?俺们这姥姥姨儿的不全都揪死心了?所以俺这侄女儿说,她姐夫要是不同意俺们把孩子们带走,那她就过来,以后就由她来照料仨孩子和这个家。不知道她姐夫同意不同意?”
#12288;#12288;“那感情好!同意,同意,怎么会不同意呢?”刘巧仙一听心花怒放,高兴的满口答应说:“好,这妹子心眼儿好,人长得漂亮,又识文断字的,要是这个妹子来了,仨孩子有了依靠,可就享福了,两位婶儿你们也就放心吧,这个家也有了主心骨啦,这才真正叫做十全十美呢。是不是呀?”
#12288;#12288;这事搁谁也是意想不到的美事,大伙儿自然也一齐表示赞成和同意。可就在这时,孙老汉抬头冒出一句:“这样不好,俺不同意。”
#12288;#12288;大伙儿一听无不感到吃惊。舅姥姥苦笑一声,叹了口气说:“唉,俺丫头真猜对了,当时她和俺商量时,她准知道一提这事,她姐夫肯定是不同意的。当时俺也想不通,俺一个黄花大闺女,又是一个小学教师,什么样的对象不好找?虽说是为了她表姐和这三个孩子,但是这件事说起来也算是做填房啊,俺总觉得委屈了俺这个丫头呀……”
#12288;#12288;舅姥姥说到这,禁不流下了点点泪水。人们无话可言,默默叹息,刘巧仙说:“大婶儿的心情俺们都理解,俺这妹子的心俺们也明白,这算不得什么?为了自己姐姐和孩子们,这个不丢人,这个应该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老天爷有眼,对不对?”
#12288;#12288;众人一齐称赞:“是啊,说得对!”
#12288;#12288;舅姥姥说:“俺自以为她姐夫会满口答应,可俺那丫头却说:‘娘要是不信,咱就走着瞧,咱想把这三个孩子们全带回来,立强他爹肯定不会同意的,说俺过去和他一起照顾孩子们吧,他照样也不会同意。他呀,并不是不愿意和俺一起过日子,是因为他既是个老实人,又是要脸面的人,他也怕街坊邻居们笑话,怕人们戳他的脊梁骨,更怕别人误解他,让亲戚朋友们说他占了俺们的便宜。’唉,这下俺真的看透了他姐夫心思,俺这丫头太了解他了。今儿俺老姐俩过来,多半是为这事来的,这样吧,今儿个俺就做主啦,他姐夫你也别再瞻前顾后的,让他刘婶儿和各位邻居们做个证见人,俺就答应了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改天选订个好日子,俺们就把闺女送过来……”
#12288;#12288;立娟的姥姥接话说:“到时候呢,俺也来,和她妗子一起把闺女过来。”
#12288;#12288;大伙儿一听无不拍手称快,一齐赞叹不已……
#12288;#12288;再看立强他爹,脸红脖子粗的一个劲儿“嘿嘿”傻笑。
#12288;#12288;这时,只听立强喊了一声:“爹,俺小姨回来了!”
#12288;#12288;
第037章 大军报名上学
#12288;#12288;“哎呦外,人家孙大娘可真是个好人哪。”桃花听着大军讲到这里,连连赞叹。并且似乎有些羡慕地说:“立娟兄妹三个路见这么个好表姨,她们真是因祸得福,不幸中的万幸。人家兄弟姐妹五个还真分不出哪个是亲的哪个是后的。”
#12288;#12288;大军赞同说:“谁说不是呢?一般不知道内情的人,都以为他们都是亲爹亲娘呢。”
#12288;#12288;“没错,那天爹和娘要不说,俺还真以为立娟是孙大娘亲生的呢,嘻嘻。”桃花转脸问道:“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12288;#12288;“俺小时候也根本不知道这些,有一次遇见一件事,俺才慢慢向娘问出来的。”
#12288;#12288;“什么事?是不是?……嘻嘻……噢……那时候你还小呢,不会干那个……”
#12288;#12288;“去蛋的,不猜忌好事。”大军嘿嘿一笑说:“俺娘说,孙大娘嫁给孙大伯的时候,娘正怀着俺呢。”
#12288;#12288;“是吗?噢,俺忘记这茬儿了,你比立娟小三岁,你们可是地地道道的姐弟恋哟,嘻嘻。”
#12288;#12288;“去去去,哪壶不开提哪壶。”
#12288;#12288;桃花咯咯一笑说:“好好,俺不说了。那,你就还接茬儿讲呗?”
#12288;#12288;“你看,天快要亮了,赶明儿黑介咱再说行不?你打不打盹儿?”
#12288;#12288;“俺不,俺就想现在听,讲嘛,反正赶明儿白天又不干什么。”
#12288;#12288;“好吧,俺接着给你讲……”
#12288;#12288;桃花撒娇,非要闹着继续听,大军毫无办法,也只好提起精神继续讲道:“立娟的姥姥和舅姥姥亲自做主,为她爹和表姨订下亲事,噢,就是现在的孙大娘,他们并于当年结了婚。他们结婚后,正如人们所期望的那样,孙大娘在对待立娟兄妹三个,那真叫视如己出,别说打骂受气,就连大声吆喝他们也从没听见过。”
#12288;#12288;桃花跟着说:“那是肯定的,孙大娘人家一个黄花大姑娘嫁给一个比她大七八岁的大汉们,人家图什么?不就是怕表姐的孩子们受伤害吗?”
#12288;#12288;“没错,不过,就在他们结婚一年以后,孙大娘也有了身孕,这下人们有些担心,假如她有了孩子之后,还会对立娟兄妹三个这么好吗?说来也奇怪,自从孙大娘嫁过来之后,她跟孙大伯从没红过脸、拌过嘴,就是因为孙大娘怀孕生病期间,心里和情绪上肯定会有些浮躁或者没好气,她凭空又和孙大伯吵了两次架,这下可不得了了,一些猜测和闲言碎语接踵而来,要不怎么说后妈难当呢?还有一些闲话娄子把这话捎到了立娟的两个姥姥家去了,还在两位老人面前添油加醋地说,孙大娘整天闹脾气,有时候还打骂孩子们。”
#12288;#12288;桃花听到这儿愤愤地说:“世上就有那么些俗人,整天嚼舌根子,惟恐天下不乱。”
#12288;#12288;大军说:“啍,二位老人听见这话,一股脑儿全跑过来了,尤其是孙大娘的娘,一进门不分青红皂白对着孙大娘劈头盖脸的这一通数落、痛骂。孙大娘不知道缘由,听着老人家骂完之后,孙大娘才慢慢把事情问了个清楚。当孙大娘知道起因后,好一阵委屈,辛酸的泪禁不住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12288;#12288;桃花心中不平地嘟囔说:“人家一个大姑娘家,一进门就当后妈,拉扯着三个小屁孩儿,肯定有不少难言之事,并且自己怀孕生病了,又有谁能来照料和伺候呢?就这样还招来闲话和谩骂,搁谁谁也受不了。老太太也真够呛,你倒是把情况了解清楚再说呀。后来呢?”
#12288;#12288;“为了这事,孙大伯也给俩老人解释了半天,可孙大娘一气之下,坚决死活不要她自己的孩子了,非要做人流,那个时候做人流不做手术,就是吃些打胎药。”
#12288;#12288;“孙大娘不要自己的孩子也是被逼的,为了不叫人们胡说八道,避嫌。”
#12288;#12288;“这会吓得孙大伯给孙大娘跪着哀求了半天,孙大娘就是不答应,俩老太太也傻眼了,娘也道歉,姑姑也说好话,可孙大娘说什么也不听,坚决不要自己这个孩子。后来,还是咱娘有办法,她知道这事后,当着二位老太太和孙大伯的面,这一通为孙大娘喊冤叫屈哟,直说得老人们苦天抹泪儿的,三个孩子见孙大娘哭得那么伤心,也围在妈妈身边,娘几个一起抱头大哭……”
#12288;#12288;大军讲到这儿,禁不住潸然泪下,他一边擦泪一边说:“娘给俺讲这故事的时候,俺也哭过好几回,娘骂俺不像男子汉。”
#12288;#12288;“再是男子汉,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谁听了谁都会伤心的,瞧瞧,孙大娘多不容易啊?”
#12288;#12288;“再后来,娘又给孙大娘摆事实讲道理,从大家说到小家,又从过去讲到了现在,好一通苦口婆心地劝说,哟呵,你别说,孙大娘还真听了咱娘的话,不再坚持把孩子做掉了。”
#12288;#12288;“嘻嘻,咱娘还会做思想工作呢……嘿嘿……”
#12288;#12288;“从此,孙大娘家云消雾散、一切正常。不久以后,俺也就出世了。”
#12288;#12288;“嘻嘻,人家你立娟姐就又多了小情人弟弟呗……”
#12288;#12288;“去,滚蛋。再捣乱俺不讲了。”
#12288;#12288;“好好,俺不说了,你讲吧。”桃花问:“俺问你,你是几岁上的学?”
#12288;#12288;大军回答:“八岁,不都是八岁吗?八岁上一年级。”
#12288;#12288;桃花又问:“立娟上学了吗?你上一年级时,她是几年级?”
#12288;#12288;大军不知道桃花问这个有什么意思,所以张口答道:“嗨,这还问吗?她比俺大三岁,自然比俺高三个年级了,有什么不对啊?”
#12288;#12288;“不是……俺想……你别老是避重就轻好不好?有什么你就说嘛……”桃花支支吾吾,好像又有什么话要问,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12288;#12288;大军撇嘴一笑说:“行了,有话尽管说、尽管问,俺明白,你不就是想听俺俩怎么好上的吗?好吧,俺今儿个黑介豁出去了,俺也不瞒着你,把这事全部给你抖搂干净,免得你心里总是嘀嘀咕咕的,跟吃醋似的酸不溜球的。”
#12288;#12288;“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可以马上睡觉,俺不听不行吗?唉呀妈呀,俺还是睡觉吧。”桃花拉着长音,阴阳怪气说着,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翻身背对着大军。
#12288;#12288;大军把她头上的被子撩开,冲她说道:“你这玩艺儿就是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俺不是一个劲儿的给你讲吗?”
#12288;#12288;大军说着,一只手抱住桃花脑袋,一只手摸向她的前峰,嘴巴凑到她的耳边问:“快天亮了。俺要一回行不?就几分钟成不?”
#12288;#12288;“不行,这事说不清楚,以后你就别想再进俺的被窝里来,啍。”
#12288;#12288;“行行,俺接着给你讲还不行吗?妈的。”大军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他躺平了身子,长出了口气,便继续对桃花讲起了童年的故事。
#12288;#12288;要说大军和孙立娟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好友,这话一点不假。只因两家住在对,大人们又很要好交往又多,自然他们在一起玩耍的时间和机会也就多了。
#12288;#12288;最早二人星影不离的时候,开始是在大军上学校报名的那天,那年他只有七岁半多,再过一个半月他才真正是年满八岁,可按照当时学校里的规定,只有到了年满八岁才能报名。
#12288;#12288;刘婶儿认为:“眼瞅着就八岁,差这么一点儿有什么关系?”
#12288;#12288;她一二再、再二三地叮嘱大军说:“老师要是问你多大了,你就说呀,老师我八岁了。千万记住。”
#12288;#12288;大军问:“娘,俺不是七岁吗?什么教俺说八岁了?这不是撒谎吗?”
#12288;#12288;刘婶儿忙解释说:“你不是整天嚷嚷着要上学呀?你不这么说,人家老师就不让你去上学,老师要八岁的,不要七岁的,你听明白没?”
#12288;#12288;大军似懂非懂:“噢,那俺就跟老师说我八岁了。”
#12288;#12288;在报名去的路上,大军扯着母亲的手,欢欢喜喜、蹦蹦跳跳地走着走着,刘婶儿突然问他:“大军今年几岁了?属什么的?”
#12288;#12288;他不加思考地脱口而出:“俺七岁了,属猪的。”
#12288;#12288;“你真他妈是属猪的,记吃不记打。”刘婶儿气得骂了一句,再次嘱咐他说:“记住,老师问你几岁了,你必须说是八岁了,老师问你属什么的?你就回答俺属狗的,记住了没有?如果再忘记了,人家老师再也不要你上学了。”
#12288;#12288;大军生怕忘记了,嘴里不住地重复着:“不说七岁,说八岁,嗯,不是七岁……是八岁……七岁,八岁……”
#12288;#12288;报名开始,小朋友们由家长陪着排队等候。大军见到这么小朋友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又逗又闹,十分开心。
#12288;#12288;过了一会儿,已经快要晋升三年级的孙立娟,见到了大军和刘婶儿排队等着报名,便跑过来打招呼。
#12288;#12288;大军在学校看见了熟悉的立娟姐姐,他感到非常亲切,俩人又说又笑的显得格外兴奋。
#12288;#12288;刘婶儿见两个孩子这样高兴,也不宜去打扰他们,可就在这时,有位老师高声叫道:“下一个!”
#12288;#12288;刘婶儿一听急忙答应:“这呢!来了!”她边喊边拉起大军来到报名桌前。
#12288;#12288;老师打量了一下大军,然后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12288;#12288;大军有些紧张:“我……俺……叫大军。”
#12288;#12288;“你姓什么呀?”
#12288;#12288;“姓……俺姓刘。”
#12288;#12288;“今年几岁了?”
#12288;#12288;听着老师的问话,又听见大军回答的这么磕磕巴巴,刘婶儿的神经一下紧张起来,她屏住了呼吸静听大军的回答,手心里使劲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12288;#12288;
第038章 破庙做家家
#12288;#12288;老师不快不慢地询问,顿时使刘婶儿的神经紧绷起来,听着大军回答得很不利索和通畅,她从心里暗暗叫苦,又生怕大军回答有误,到时候大军上学愿望就会化为泡影,他又要每天在她面前嚷嚷着:“娘,俺要上学,俺要书包,俺也和立娟姐姐那样背着书包,俺要和立娟姐姐一起上学去。”
#12288;#12288;“娘,行不行?就让俺去吧。”唉,他整天介就这么不停的嚷嚷,简直麻烦得人脑瓜仁儿疼!
#12288;#12288;“老师……俺今年七岁……八岁……嗯……不对,俺今年八岁了。”大军终于想起来了。
#12288;#12288;老师笑了笑又接着问:“刘大军,你今年属什么的?”
#12288;#12288;刚才还记得清清楚楚,可老师一问,他心里一紧张,怎么一下又忘了,只记得自己属猪,他仰起脑袋想了一会儿说:“俺属……猪……好像不对……俺娘说是……属……狗的,对,是属狗的。”
#12288;#12288;老师看了看大军,又觉得这小家伙儿很好玩儿,不过却怀疑他报岁数有点问题,于是,签名的老师也不记他的名字,摇头笑了笑准备叫下一个。
#12288;#12288;刘婶儿这下急了,她向老询问:“老师,俺这孩子怎么样?能不能被录取?”
#12288;#12288;“你这孩子年龄还不够吧?上面有规定,年龄达不到不能被录取。”
#12288;#12288;“够了,够了,他今年就是八岁了。”
#12288;#12288;老师一听不耐烦地问:“你说够就够了?谁能证明呀?如果有人证明他是八岁了我们就收。”
#12288;#12288;“报告!我能证明。”还是小立娟在一旁给解了围,她一举手挤到报名桌前,她向老师解释说:“老师,他今年真的是八岁了,属狗的,俺们家和他们家住对门儿,所以俺知道他多大了。”
#12288;#12288;虽然是个小学生出来做证,但是老师说过的话又不能不算数,弄得老师好尴尬噢,也只好乖乖的在录取花名册上签上了他刘大军的大名了。
#12288;#12288;自那时起,新生入学,二年级升三年级,这样大军是一年级,立娟就上升到了三年级;从此以后,刘婶儿每天都出门嘱咐说:“娟呀,大军就交给你了,好好看护着点儿。”
#12288;#12288;立娟也信心满满得保证:“放心吧婶儿,俺一定给你看好他。”
#12288;#12288;虽然立娟是个小女生,但是她毕竟对学校的环境比较熟悉,并且比大军这些刚刚踏入校门的一年级小学生来说,她还是有相当得震慑力的,因为足足比他们大出了两个班级。
#12288;#12288;可想,大军有这么个大姐姐照着,班里的小同学们有哪个敢欺负他呢?又有哪个不怕在回家的路上挨揍呢?
#12288;#12288;所以,立娟无论上学回家,还是课间休息,这么说吧,除了上课时和回到家以后,大军基本上没离开过立娟的视线。
#12288;#12288;就这样,他俩一起上学回家便成了习己为常;每逢星期天、节假日也都在一起写作业、玩游戏、做家家等等,久而久之,忽然有一天,若是二人一时见不到对方,他俩便都觉得心里空无着落,总感到缺少了什么似的。
#12288;#12288;“你们这么小就知道谈恋爱了?”桃花问这话的时候,她显然带有扭曲的心理,而且她也是故意从那方面去想的。
#12288;#12288;大军竭力反驳说:“那时候懂个屁呀,就老想着在一起玩儿,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很全都开心,其他的,没大人们想的这么复杂。”
#12288;#12288;桃花把嘴一撇说:“往下说,别老是避重就轻,说说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12288;#12288;“你非要听吗?咱两可是事先说好了的,到时候你可别吃醋生气哦。”
#12288;#12288;“俺敢保不,说话算话,小屁孩的事,俺只当听笑话成了吧?”
#12288;#12288;“那就好,讲呗。”大军想想向桃花问道:“你知道咱村边那座破庙不?”
#12288;#12288;桃花回答:“就是这村西北角那个叫什么来着……对,送子菩萨庙,对不?”
#12288;#12288;大军说:“对,别看现在这么破烂不堪,俺娘说,从前那庙可热闹了,每天求神拜仙的人真是络绎不绝。记得俺小时候,那庙里还能看清楚菩萨的样子,她怀里抱着一个带着红兜兜的小小子,哈哈哈……”
#12288;#12288;大军讲到这禁不住大笑起来,并趴在桃花的肚皮上噗噗吹响。桃花感觉痒痒也跟笑了起来,她用力往下推他的脑袋,她问:“你撞见鬼了?发什么神经?无缘无故笑什么呢?”
#12288;#12288;大军说:“俺笑那菩萨抱着的小男孩儿有个小鸡子被红兜兜盖着,据说,女人们除了烧香拜灵之除,要是摸摸那小男孩儿的小鸡子,就能怀孕生子,而且将来也会多子多福。”
#12288;#12288;桃花说:“这就叫‘迷信’。”
#12288;#12288;“嗨,你别说,那时候信奉的人还真不少,日子长子,哈哈哈……可怜那小男孩儿的鸡鸡被偷偷摸得锃光瓦亮的。”
#12288;#12288;“嘻嘻,你摸过没有?”
#12288;#12288;“俺摸顶屁个事,人家说那玩意儿是让女人们摸顶用,摸摸就能生个大胖小子。”
#12288;#12288;“嘻嘻,孙立娟摸过没?”
#12288;#12288;“就因为她偷偷摸了那童子的玩意儿,她才开始好奇起来……”大军又回忆起他和立娟一起去庙里游玩的情景。
#12288;#12288;那是在大军十岁那年,立娟已经是十三岁的半大姑娘了。那天是礼拜天,二人完成作业后,就跑出去玩了,他俩转来转去,却跑到了村西北角的“菩萨届”里。
#12288;#12288;当年那场“史无前历”的“文化大ge命”轰轰烈烈地在全国各地同步开展的时候,在“破四旧,立四新”地感召下,一些“封建腐朽”的东西,理所当然的会被拆除砸烂。
#12288;#12288;这座“菩萨庙”当时虽说没被拆除,却也未逃脱被砸和被破坏的命运,若是这位大神真的有灵,恐怕对当时的“革命精神”也是望而生畏,只能眼睁睁看着革命小将们狂暴的举措而无计可施。
#12288;#12288;这庙被破坏得不轻,里面的菩萨像也被推倒摔坏解体了,不过她怀里抱着的男童依旧还在,并且损坏成度也不算太严重,这可能不知道是因为哪位“革命闯将”动了恻隐之心,却未能对这“男孩”痛下杀手,才使“他”留下了一个半残之身。
#12288;#12288;大军和立娟进了破庙,它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如今冷冷清清,再没有半点香客之物,当然,就当时的形势谁敢公开烧香拜神?那是犯了大忌讳的,一但被发现,会被揪出来批斗不说,还会被打成“五类分子”,整天对你进行“灵魂深处闹革命”的思想教育,弄不好还要连累家人一起跟着挨批。
#12288;#12288;在此情形下,除了无知的孩子们偶尔跑这里头来玩耍,大人们是万万不敢靠近它的,免得招灾惹祸。
#12288;#12288;所以,他俩来这里玩,是绝对得清静。起初,他俩在庙里的破砖烂瓦上玩了一阵后,却同时发现了那个被扔在一边,并且已经残缺不全的男童塑像,这塑像好像是用陶瓷做成的,他们打扫了上面尘土之后,它依然显得很光亮。
#12288;#12288;大军对着“男童”左看右瞧,他说:“这家伙肚子里原来是空的,肚子里什么也没有。”
#12288;#12288;立娟说:“俺来瞅瞅。”
#12288;#12288;她端起“男童”一看“噗嗤”一声笑了,她对大军说:“你看这小子皮肤真白,嘻嘻,你俩比比看谁白?哎……你看,这个小撅子是什么?”
#12288;#12288;大军瞪着小眼睛忙说:“那是小鸡子,尿泡用的,俺也有。”
#12288;#12288;小立娟不知道深浅,好奇地问道:“真的?拿出来叫俺看看行不?”
#12288;#12288;大军很不情愿地说:“俺爹说,这玩意儿不光用它尿尿,也是用来下种的,除了自个的媳妇儿,不能轻易让别的女生看见,所以俺爹不叫俺光着屁股玩儿。”
#12288;#12288;立娟一笑说:“那好办,现在咱两做家家,你做新女婿,俺当新媳妇儿,咱两来拜天地,俺以后不就是你的媳妇儿了?”
#12288;#12288;大军撅着小嘴说:“俺还不想娶媳妇儿呢。”
#12288;#12288;立娟却笑笑说:“真笨,咱两闹着玩儿,又不是真结婚。你当不当?不当的话以后俺不和你一起玩儿了,真是的。”
#12288;#12288;大军一见立娟姐生气了,生怕立娟以后真的不理他,再也不和他玩儿了,他只好勉强答应,他喃喃地说:“那好吧,不过,这事儿可千万别告诉俺爹和俺娘,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会骂俺的。”
#12288;#12288;立娟答应说:“放心吧,咱谁也不准告诉别人,就咱两知道就行了。”
#12288;#12288;于是,这两个小孩子便在破庙里玩起了做家家,他俩学着戏里的模样,自喊自做:“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12288;#12288;大军问:“立娟姐,什么是洞房?”
#12288;#12288;立娟笑笑回答说:“就是小两口结婚以后,新媳妇儿和新女婿睡觉的屋子。”
#12288;#12288;“噢,是这呀?”大军似乎明白了,不过,他一转脸望了望这破庙又问:“哪有洞房?咱两在哪里去睡觉呢?”
#12288;#12288;立娟也看了看周围,她对大军说:“这也好办,快来,咱用砖头砌个炕,不就有睡觉的地方了?”
#12288;#12288;大军一听倒是在理,于是两双小手开始在破庙内外拾起了砖头。
#12288;#12288;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堆积了不少,足够砌成一个方块形的“小炕”了。
#12288;#12288;他们把“炕”砌好后,又在外面拔了些草铺垫在上面,他俩这才躺在“炕”上一边休息一边擦起汗来。
#12288;#12288;稍后,立娟起身把那个“男童”抱在“炕上”,并放在她和大军中间,她一本正经地说:“大军快看,咱有儿子了。”
#12288;#12288;大军红着小脸说:“俺不要这个,等你给俺生一个大胖小子呗。”
#12288;#12288;立娟爽快答应:“好吧,等俺生了儿子以后,就管你叫爹。”
#12288;#12288;
第039章 脉脉柔情
#12288;#12288;大军一听立娟这么一说,高兴的一下子坐起来说:“真的,等你以后生了儿子,一定得给俺叫爹。”
#12288;#12288;立娟坚决地说:“俺说到做到,决不返悔。”
#12288;#12288;大军这个高兴,冲着“男童”说道:“你娘说让你给俺叫爹,快叫爹。”
#12288;#12288;立娟摸着“男童”的小鸡子向大军问:“你看咱儿子有这个,你有不?”
#12288;#12288;大军嘻嘻一笑说:“俺也有,俺这个比他那个大。”
#12288;#12288;“俺看,你俩比比。”
#12288;#12288;“比比就比比。”
#12288;#12288;…………忆想到此,大军“噗嗤”一声笑了。桃花一见醋意酸酸地说:“从小就不要脸,她看你的,你肯定也要看她的,是不?”
#12288;#12288;“全是小孩子家知道个屁呀。你要是这么说,俺就再也不讲了,免得你知道了一些事情以后,对咱们大家都不好。俺这是在背地里说人家立娟坏话,你再吃醋一闹腾,要是被立娟知道了,以后俺还怎么见人家?你俩还怎么相处?俺不和你说了,俺不敢再往下说了,免得大家惹气生。”
#12288;#12288;“看你那傻样儿,俺又没说什么,说句笑话不成啊?你给自个媳妇儿说说那些事儿怎么了?你们小时候办的那些事儿俺又不计较,你俩怕什么?做了就是做了,俺又没和你们吵架拌嘴或者赌气闹事儿什么的,俺就是说说而已,快乐一下嘴巴有什么了不起的?”桃花把脸埋在大军的臂弯里,撒娇地推推大军说:“说嘛,俺又不生气,你俩后来怎样了?立娟的嫂子为什么总是那么说你们?人家肯定抓住你们办那事儿了,对不?俺还想听,继续讲呗。”
#12288;#12288;“再也不许说讽刺嘲笑的话了,不然俺再也不讲了。”
#12288;#12288;“好好好,俺保证行不?”桃花往上挪动了一下身子,她和大军面对着说:“其实你和立娟的事儿,俺从各方面得到了一些信息,从中已经分析出了事情的结果,特别是立娟回家来的这些日子里,俺就感受到了你俩有些不对劲儿。她来找俺,其实她就是想来看看你,凭良心说,她心里依然在牵挂着你,你说对不对?”
#12288;#12288;“这个……”
#12288;#12288;“你这什么?你俩的事儿,立强媳妇一个人就把你们说得明明白白了,用不着其他人再说什么了。这种事儿,与其让俺在怀疑中猜测,倒不如把事情的真实经过详详细细地给俺讲清楚,这样俺倒觉得心里舒服些,俺也不是那种看不开或抓住小辫子不放手的人,放心吧,你媳妇儿的思想解放着呢,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小女人气。”
#12288;#12288;“桃花你别说了,俺早就知道你是个宽容大度的小媳妇儿,你刚开始和她接触时,俺同时又怕立娟心存不善,故意把俺俩的事告诉你,俺只是怕你生气,更怕失去你,好让你一气之下和俺闹离婚,咱两分手了,然后她再趁机也好和俺重温旧梦……”
#12288;#12288;“行了,你别说了。”桃花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打断了大军的话,她说:“你可别这么想人家立娟姐,即便是俺不清楚你们从前干过什么?可是,通过这些日子俺对立娟姐的了解,俺觉着人家她可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俺看她的本性,俺相信她绝对不是要来拆散咱两,她干不出这种事来。”
#12288;#12288;“俺怕是。不过,今晚俺试过她,她倒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她绝对不会破坏咱两感情和咱的家庭。”大军接着便把今晚他和立娟在大街黑暗处说的那些话,向桃花简要的说了一下,当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向桃花透露半点儿他和孙立娟就在今晚勾勾搭搭之事,更要省略了他俩趁着黑夜甜甜蜜蜜地亲吻之事。
#12288;#12288;听他刚才所说,今晚他和立娟做的这些事,原来他是在试探人家孙立娟,是想摸一摸孙立娟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他不解地问:“你说她不是为这个,那她是为了什么呢?”
#12288;#12288;桃花用手指一戳他的额头,嘻嘻一笑说:“人家立娟就是喜欢你,爱你,可是她又不想伤害咱两任何一个人,这点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12288;#12288;嘿哟,大军一听桃花这话,他心里“砰砰”急跳了两下,他暗自在想:怎么桃花说的跟今晚立娟对俺说的一模一样?难道她俩事先商量过?绝对不可能!
#12288;#12288;大军想了想,拿定主意说:“既然是这样,俺无话可说,这样吧,俺把什么事儿都告诉你,之后你看着办吧。”
#12288;#12288;桃花催促说:“没什么事儿,俺就是想听听,那就快点交代吧。”
#12288;#12288;“好吧,天快要亮了。”大军望着窗棱,窗纸上呈现出了鱼白色,他说:“那天,俺们只顾贪玩,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都点灯了。娘很生气,她问我上哪里去玩儿了?为什么回家这么晚?爹娘到处找不到俺,把他们都急坏了。俺不敢撒谎,便把俺和立娟去破庙里玩的事告诉了娘。娘一听是和立娟在一起玩儿,她并没有怪罪俺,只是说:‘你们以后别去那里玩了,万一冲撞了神仙可不得了,听见没?’
#12288;#12288;娘说得挺神秘的,俺却说:‘俺没看见什么神仙,只看见了一个小小子,立娟姐让他给俺们当儿子来着。’
#12288;#12288;娘惊叫一声:‘哎哟,你们这孩子们不懂事,那可是菩萨的童子,你们怎么敢……’
#12288;#12288;‘得了你,狗屁童子,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相信那玩意儿!还拿来什么神呀鬼的吓唬孩子们,真是的。’爹打断了娘的话,转脸对俺安慰说:‘军儿,没事儿,那个小小子就是给人们当儿子的,等你长大了把他抱回家,就叫他给你老爹当孙子,行不行?’
#12288;#12288;俺一听高兴的说:‘行,现在抱回家行不?’
#12288;#12288;‘现在可不行,因为你还小哩,等你长大以后才行。’爹嘱咐俺说:‘以后再出去玩不许回来这么晚了,现在外头这么乱,万一碰见坏人怎么办?爹和娘都挺着急的,是不是。’
#12288;#12288;‘是。’
#12288;#12288;‘好小子,真听话。’
#12288;#12288;娘在一旁催促说:‘快去洗手吃饭。’俺不敢多说话,赶紧去洗手脸了。”
#12288;#12288;听大军讲到这里,桃花忍不住问:“那时候你爹挺还算胆大的?怎么敢跟你娘那么说话?”
#12288;#12288;“滚你的蛋,俺爹怎么了?俺爹年轻的时候还当过劳模呢,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大军长叹一口气,不无感慨地说:“俺爹现在老了,俺看着他这个样子,这一辈子挺不容易的,有时候俺觉得好心疼。俺说过,只要俺不死,以后俺就要好好孝敬他。”
#12288;#12288;大军的声音有些颤抖,桃花下意识地望了他一眼,她说:“别瞎说,人好好的怎么老是说死死的?其实老一辈人都挺不容易,等他们老了,咱都得好好孝敬和伺候他们。”
#12288;#12288;“媳妇儿,你真好。”
#12288;#12288;“滚蛋,俺用你夸?”
#12288;#12288;“嘻嘻,天快亮了,俺想……,就几下的事儿……”
#12288;#12288;桃花瞪他一眼问:“怎么?今晚还没够吗?”
#12288;#12288;大军一听急了,他知道桃花说的是什么,于是他反问道:“你说什么呢?又胡说是不是?今晚俺和立娟什么都没干。你看,你不相信是吧?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俺还瞒着你干什么?有必要吗?”
#12288;#12288;“嗨,嗨,俺说什么了你这么急眼?”桃花推他一把,紧接着她把身子向上挪了挪,前身的双峰压在了大军胸肌上,脸紧贴在他唇边,她语气温和的对他说:“其实俺一点儿也不吃你和立娟的醋,俺知道你俩从小就是青梅竹马,看得出来,她依然还爱着你,只是她觉得你现在身边有俺这个媳妇儿,所以她一直隐忍着对你的那份感情,想想俺倒觉得是俺夺走了她的爱,俺现在是不是多余了……”
#12288;#12288;“你娘的又胡说八道呢。”大军骂她一句,双手捧住她的脸说:“你别胡思乱想,俺先前说过,现在俺依然对你发誓,无论以前和以后怎样,只要你不嫌弃,只要俺还活着,你宋桃花永远是俺刘大军的媳妇儿,咱两一辈子的两口子。”
#12288;#12288;大军的话,使桃花的眼里湿润了起来。她对着大军亲了一口说:“你的话俺相,俺和你想的一样,不管怎样俺都跟你一辈子。”
#12288;#12288;“这就对了,宝贝儿。”大军也回敬她一口,几乎哀求说:“求求你媳妇儿,俺想要你了。”
#12288;#12288;“俺不是不给你,是怕你累着了。”
#12288;#12288;“没事儿。”大军忽然想起什么,他问:“嘿,俺倒纳闷了,以前你许多时候是求俺,怎么自从俺得了病以后,这些日子俺倒是求你了呢?”
#12288;#12288;“俺不是为了你呀?就是怕你累坏了。”
#12288;#12288;“噢,原来是这样。”大军嘻嘻一笑:“没关系,俺掂量着呢,行不?”
#12288;#12288;桃花没办法,经不起大军这么死求百赖地纠缠,她自己也感到有微微需要了,于是她躺平了身体,柔情似水地对大军轻声说道:“上来吧馋猫,不过,可不要过贪哟。”
#12288;#12288;大军一听兴奋不已,心里好像有无数条小虫子在蠕蠕而动,他即可应声一句说:“放心吧,俺保证遵守战场纪律。”
#12288;#12288;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天空中一阵电闪雷鸣、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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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帮忙看瓜园
#12288;#12288;一番电闪雷鸣,夜空中陡然下起了一阵瓢泼大雨。天气依然闷热,桃花睁眼望了望窗口,她用手摸了摸大军的后背,他已经浸出了一身热汗。
#12288;#12288;她忽然清醒过来并意识到了什么了,她用手轻轻拍了拍大军的脊背说:“大军,你的汗都出来了,快用毛巾擦擦吧。”
#12288;#12288;大军听到桃花的提醒,也觉得今晚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居然出了这么多汗,连被子也湿透了。他歉意地说:“对不起媳妇儿,主要是今儿太闷热了,俺又违章了,下回一定改正,嘻嘻……”
#12288;#12288;“你看被子全被你弄湿了,哼,算了,正好赶明儿俺要洗衣服,这下就连被窝一块儿洗吧。”桃花顺手递给他一条毛巾让他擦擦身上的汗水,她问:“热了吧?”
#12288;#12288;大军嘻嘻一笑,又嘿嘿一乐回答说:“不算太热,就是出了点儿汗呗。”
#12288;#12288;桃花带着埋怨的口气说:“出了点儿汗?你摸摸看,被子全湿了,赶明儿还得拆洗,净给俺找活干。”
#12288;#12288;大军忽然感觉到桃花近来有些不一样,他问:“哎,媳妇儿,俺发现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你怎么不像咱两刚结婚时那样……?”
#12288;#12288;“胡说八道什么?你以为俺不想哇?俺是心疼你,怕你累着,俺有什么办法?”桃花说话间,身子一翻面对着大军,并把脸蛋紧紧贴在他的胸脯上,她说:“俺有时候俺在想,一个女人要是没有男人的呵护和抚爱会是什么心情?晚上睡觉时会是什么样子?”
#12288;#12288;大军摸摸她的脸蛋问:“好端端怎么想这个?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媳妇儿怎么会没人疼、没人爱呢?俺觉得俺这辈子娶了你,真是俺的福气。只要你愿意,俺什么都依你。”
#12288;#12288;“俺也是。”桃花说着,用手指一戳大军的额头,嘻嘻一笑说:“自从俺被你骗到了手,俺就发誓,无论以后怎样,俺都好好跟你过一辈子。”
#12288;#12288;“你的心俺明白,只是……唉,只是俺不能生养,咱没孩子也是个遗憾,以后的生活恐怕会感到非常乏味,说实话,俺总觉得对不起你媳妇儿。”
#12288;#12288;“说什么呢?什么对起对不起的?”桃花说:“俺跟你讲真话,在这点上,俺的确觉得遗憾,俺真心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婆婆的意思也是想让俺给你们刘家生一个大胖小子,也好为你们刘家传宗接代,当时就是为了哄婆婆高兴,俺才满口应承了下来,可是现在看来,恐怕俺做不到了,婆婆也会失望的。”
#12288;#12288;大军长叹一声:“唉,都怨俺不争气。”
#12288;#12288;桃花说:“等秋后,咱再去北京看看,上大医院再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治好你这病。”
#12288;#12288;大军长叹一声说:“唉,别瞎耽误工夫了,咱不是去过好几家医院了吗?就连北京的医生都说,像我得了这种病的人,要恢复生育能力的概率只占十万分之一还不到,所以,俺非常清楚,要想要咱们自己的孩子,恐怕是几乎不可能的了。”
#12288;#12288;“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在不行咱就抱养一个,成不?”桃花安慰说:“世上没有孩子的家庭多的是,抱养的、领养的也多的是,没孩子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12288;#12288;“俺也这么想过,可是,像咱这农村还是有个孩子最好,一个家庭有了小孩子们才算有了希望和欢乐,再看看眼下俺这身体状况也只能抱养一个了,不过……”
#12288;#12288;“又怎么了?”
#12288;#12288;“抱养一个,说的容易,上哪抱去呢?”大军叹息一声,接着又说:“说实话,俺总是有些担心,一想抱养的孩子与咱两都没有血缘关系,将来会不会有那种不太亲切的感觉?”
#12288;#12288;“嘿,俺也有这样的想法和感觉,即便是这样又有什么法子呢?”桃花想了想,用试探的口吻对大军说:“你看这么办行不行?你和立娟从小不是有约定吗?……”
#12288;#12288;“嗨,嗨,嗨。你又想冒什么屁?”大军不知道桃花说这话的用意,以为她又要出言不逊了,所以急忙打断了她的话,他问:“你问这个什么意思?俺俩有什么约定?娘的。”
#12288;#12288;“你嘴里干净点儿,王八蛋。俺还有话没说完呢,你急什么?”桃花被他的无礼给激恼了,她用两个手指使劲一拧大军胳膊,只听大军“哎哟!”一声,她也不管怎样了,便翻身背对着他,小嘴一撅顺便甩了一句:“不跟你说话了,叫人生气!”
#12288;#12288;这时,大军意识到自己这次又过莽撞了,媳妇儿真的生气了,这可怎么办?他就纳闷儿了,每次与媳妇儿抬杠拌嘴,总是归根结底自己出错,明明自己有理在先,到最后还是弄得自己不占半分理,以致下不来台,每次都是他乖乖给媳妇儿赔礼道歉。
#12288;#12288;这次照样也不例外,他思考了一会儿,待气氛稍稍平静和缓和一下之后,他只好厚着脸皮又嘻皮笑脸地冲桃花道歉说:“跟你说着玩儿呢,又生气了是吧?是俺太急躁了,俺没听明白就插嘴了,怨俺,这事绝对又怪俺,行了媳妇儿,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俺给你作揖认罪还不成吗?”
#12288;#12288;大军认错并央求着,他用手使劲往回扒拉桃花的身子。桃花这才勉勉强强的把身体又转了回来,她冲大军说道:“以后你再这么冒冒失失的不着调,俺就再也不理你了。”
#12288;#12288;“是,是,俺改,俺保证一定改。”大军说着话,举起一只手冲桃花做了个敬礼的动作,嘻皮笑脸地说:“媳妇儿你说,继续往下谈谈你的想法。”
#12288;#12288;桃花想了想问:“俺刚才说到哪儿了?”
#12288;#12288;大军也思考了一下,急回答说:“你好像是说俺和立娟有什么约定?你说,俺俩到底有什么约定?”
#12288;#12288;桃花问:“不是你说你俩小时候约定好了,等人家立娟生了儿子就管你叫爹,有这话没有?”
#12288;#12288;大军想了想点头承认说:“嗯,嗯,倒是有这么句话。嗨,这都是小时候说的话,算不得什么呀?”
#12288;#12288;桃花撇了撇嘴说:“嘿,你说得轻巧,小时候的话你仍然记得清清楚楚,恐怕立娟也不会忘记,明天俺就去问她,如果你们的话依然算数的话,那么立娟的儿子小宝就得管你叫爹,俺也是他娘。”
#12288;#12288;听见这话,大军心里豁然醒悟:原来桃花早有这么个打算。他一时兴奋,一把搂住桃花,并在她的脸上狠狠得亲了一口,他问:“宝贝儿媳妇儿,你是想让小宝给咱当儿子啊?”
#12288;#12288;桃花却满怀惆怅地叹了口气说:“唉,咱只是一厢情愿而已,不知道人家立娟姐是否愿意不愿意呢。”
#12288;#12288;“喔喔喔……”突然,从院子的臭椿树上传来几下大雄公鸡高亢的鸣叫声,睁眼再看,窗棱上的纸已经雪白雪白的了,天也已经是大亮了。
#12288;#12288;桃花推了推大军说:“天亮了,快起来吧。”
#12288;#12288;大军用力伸了个懒腰,长长舒了口气:“哎哟外,整整一宿没合眼,今儿个白天肯定要打盹。”
#12288;#12288;桃花说:“吃了晌午饭,午休时候再好好睡一觉就得了呗。”
#12288;#12288;就在他俩依然磨磨唧唧的时候,就听见屋门“吱呀”一声门开了,然后又是“咣铛”一声门又关上了。桃花迅速坐起来,趴着窗台透过玻璃向院子里张望了一下,急忙对大军说:“快起吧,娘扶着爹出去了,是不是想让爹锻炼一下走路?”
#12288;#12288;大军一听忙说:“这怎么行啊,下炕前人家医生要给梳筋的,不介会落下后遗症的。”
#12288;#12288;他俩急忙穿衣下炕,便到了院子里,他见娘扶着父亲慢慢炼步,他上前去扶,他说:“爹这条腿千万别吃劲,慢慢来,走几步试试就行了,赶快回屋吧。”
#12288;#12288;刘巧仙说:“俺说不行吧,你爹躺不住了,非要下炕试试。”
#12288;#12288;秋天的早晨,天气虽然凉爽了许多,但是,刘老存的头上依然浸出了滴滴汗水,他咬牙说道:“这么多天了,俺猜测这腿也该好的差不多了,眼看就要秋收了,俺实在躺不住了。”
#12288;#12288;大军劝说道:“躺不住也得躺,快回屋吧,这可不是心急的事。”
#12288;#12288;大军和刘巧仙刚把刘老存重新安排躺下,只听“咣咣咣”有人敲门的声音。
#12288;#12288;桃花刚走到院子正好准备出门抱柴做饭,她问:“谁呀?”
#12288;#12288;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桃花妹子,是我。”
#12288;#12288;“噢,是立娟姐呀?”桃花伸手拉开门闩,见到立娟便微笑着问:“立娟姐这么早有事吗?”
#12288;#12288;立娟向院子里望了一眼,她问:“桃花今儿个你有事吗?俺想让你帮俺去瓜园做伴儿行不?”
#12288;#12288;桃花似乎没听明白立娟的话,又问:“瓜园?瓜园干什么?哪里的瓜园?”
#12288;#12288;立娟意识到自己没有说清楚,冲桃花歉意的一笑:“是这样,你不是知道吗,俺爹在自留地里种了几分西瓜,也快到落秧的时候了,可又舍不得,今儿俺哥要陪嫂子回娘家帮着干活去了,俺爹喂牲口又没空,俺妈在家看着小宝,她上了年纪又那么虚弱走不动,怎能让她去呢?只好由俺去看瓜园了,可俺一个人在这么深的庄稼地里,俺实在有些害怕,所以就来找你帮俺去做个伴儿。”
#12288;#12288;桃花笑笑说:“是这样,这还不好说吗,立娟姐你先进屋等一下,俺先抱柴禾去,回来咱再合计合计。”
#12288;#12288;“那好吧,俺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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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瓜园窝棚
#12288;#12288;桃花应声出门去抱柴禾。孙立娟迈步进了院子,正巧大军站在屋门口,便客客气气地把她让进屋里。
#12288;#12288;刘巧仙这时也从里屋出来,看见立娟问道:“娟儿,怎么这么早啊?有事吗?”
#12288;#12288;立娟微笑着回答说:“婶儿,俺有点事想求桃花帮忙,过来问问桃花今儿有空没有?她要是没什么事干,俺想让她和俺做伴看半天瓜园去。”
#12288;#12288;大军一听抢先接茬儿说:“昨晚她倒是说今儿要洗衣服和被褥,反正应该洗的东西攒了一大堆了,她马上回来再问她呗。”
#12288;#12288;“怎么你去看瓜园呢?”
#12288;#12288;“今儿个俺哥去送嫂子回娘家办什么事,家里头就俺能去了。”
#12288;#12288;“娘,别问了,即便是有活干,今儿个俺也得先去和立娟姐做伴。”桃花把柴禾放在灶台前,用手拍拍身上的尘土,对立娟说:“立娟姐,俺吃点饭就去找你。”
#12288;#12288;立娟自然高兴:“可以,可以,昨晚到现在俺哥看着瓜园呢,等你吃完饭咱两一起去换他。”
#12288;#12288;桃花欣然答应:“好吧,俺一定去。”
#12288;#12288;等立娟走后,桃花立马点火做饭。大军在一旁问:“你去能行吗?现在这么大深的庄稼地,别说你们两个妇女,即便是男人也都会感到心里发怵。”
#12288;#12288;“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事?”桃花一边往灶堂里添加柴火一边解释说:“她哥今儿有事,她爹妈也都去不了,这瓜园又不能不看,又怕被人祸害,怎么办?也只能由她一个人去,她一个妇女能不害怕吗?她这是实在没办法才求俺帮忙的,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强得多,再说了,俺不去谁去?大秋天的人家谁不忙?她不叫俺她又能叫谁呢?”
#12288;#12288;“是啊,桃花说得对,既然人家立娟开口来求,咱就是再忙得帮她,依我说一定得去。”刘婶儿支持桃花的意见,可她转念一想,她向大军问道:“可就是,大军在家干什么?你要是没事干怎么不去帮着看看瓜园呢?我看你一个人去足可以了。”
#12288;#12288;大军一听娘这么一说,急忙偷眼瞅一眼桃花,却见桃花低头添火,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支支吾吾试探着说“我,我去恐怕不合适吧?人家是来叫桃花的。”
#12288;#12288;“去就去呗,有什么不合适的?”桃花抬头看了一眼大军,冲婆婆说:“娘,让大军给你烧着火,俺把该洗的衣服全拾掇出来泡在盆里,俺再把大军的被褥拆了也泡在盆里,等吃了早起饭,俺和大军一起去瓜园,等晌午回来后俺一会儿就把它们洗出来了,一下午就能晒干。”
#12288;#12288;刘巧仙应道:“那好吧,你去拾掇吧。大军你去烧火。”
#12288;#12288;大军听见母亲吩咐,便坐在灶台前添柴加火,虽说干点活,可他心里总算踏实了,因为桃花刚才说,她要和自己一起去看瓜园,一时的嫌疑解除了,免得桃花对自己疑神疑鬼的不放心。
#12288;#12288;田里的庄稼进入了“白露”季节,各类作物由绿变黄,逐步成熟,也就意味着五谷丰登的时候到了。
#12288;#12288;常言说得好:天到白露好风光,家家户户丰收忙。
#12288;#12288;庄稼人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就盼望着到了秋季有个好收成。
#12288;#12288;大军和桃花、立娟三人兴高采烈地走在通往瓜园的小道上,一路上,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指指点点,一同欣赏着小道两旁即将收获的庄稼。
#12288;#12288;立娟家的瓜园离村子并不太远,步行约么一贷烟的工夫便到了,穿过一块玉米地,一眼就看见了用来看瓜园搭建的窝棚。
#12288;#12288;这窝棚看上去更像一座毛草房子,只不过正前边一面是活动的,到了白天为了视线开阔和通风明亮,便把前面一扇用木棍高高支起,而到了晚上和刮风下雨天,便又放下来,以避风雨浸湿和露水泛潮。
#12288;#12288;立娟的哥哥孙立强从老远就看见了立娟和桃花两口子,他一准猜到了他们是来替换他的,便一翻身下了窝棚里的床,弯腰钻出了窝棚,他瞅瞅这三人,勉强冲他们咧了咧嘴,以做为打了个招呼。
#12288;#12288;立娟知道为什么哥哥会对大军有这种态度,就是因为她和大军过去的那段故事。她鬼使神差地向哥哥解释说:“俺一个人在园子里害怕,就叫桃花他们跟俺做个伴儿,哥你赶快回家吃饭吧,嫂子可能等得着急了。”
#12288;#12288;在立娟对哥哥的解释当中,有意避开了大军的名字,故意用“他们”来包括和代替了,以此缓解哥哥的不愉快和彼此之间的尴尬状态。
#12288;#12288;孙立强虽然显得有些不高兴,但碍于面子,他没有多说话,只是冷冰冰地应了一声:“嗯,俺知道了。”他没再说第二句话,便甩开大步向村子里走去。
#12288;#12288;立娟走进窝棚整理了一下床上的东西,她冲桃花叫道:“桃花进来吧,坐床上,咱们先摘个西瓜吃。”
#12288;#12288;立娟出了窝棚,一弯腰随手便从瓜颗上摘了个西瓜,倒身回来放在窝棚底下的小桌子上。桃花看在眼觉得很奇怪,她夸奖说:“立娟还有这么会挑瓜的技术,你怎么看出来这个瓜准是熟了?”
#12288;#12288;大军一听哈哈一笑抢先回答说:“这会儿的瓜都跟你一样。”
#12288;#12288;桃花知道大军又在耍笑自己,可她还是不解地问:“你胡说什么?怎么会和俺一个样?”
#12288;#12288;大军张开大嘴笑个不停:“哈哈哈,全是傻瓜。”
#12288;#12288;大军的回答逗得立娟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她连忙向桃花解释说:“到了这个季节,眼看瓜要拉秧了,这会儿大小瓜都会是自然成熟,随便摘一个都能吃。”
#12288;#12288;“噢,原来是这样啊?”桃花恍然大悟,可她对于刚才大军的取笑和羞辱,她又怎么肯忍受和饶恕呢?于是她冲大军骂道:“你这个混蛋玩意儿,俺不懂么,你才是傻瓜呢!”
#12288;#12288;立娟这时已经把瓜切开,并递给桃花一块,笑笑说:“呵呵,你们两口子平时也这么开玩笑吗?来,桃花先吃块西瓜润润嗓子再骂他。嘻嘻嘻。”
#12288;#12288;桃花接过西瓜咬了一口,她说:“有什么办法,俺摊上这么个捣蛋玩意儿,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有时候真能气死个人。立娟姐你教教俺怎么才能治住他呢?”
#12288;#12288;立娟嘻嘻一笑,抬头斜看了大军一眼,随口说道:“他呀,谁拿他也没什么办法,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从小就是这样……”
#12288;#12288;当立娟随口说出最后一句话时,隐隐约约觉察到了有些失言,脸色顿时红润起来,她心里暗自说道:怎么可以当着桃花的面提及小时候的事?于是她不禁扫了一眼大军和桃花。
#12288;#12288;这时桃花正盯着她看,听见没了下韵,桃花又催促说:“立娟姐,你就跟俺讲讲他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坏东西。”
#12288;#12288;“俺可不知道,那你得问俺婶儿。”
#12288;#12288;“你俩不是从小就在一起玩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说说怕什么?”
#12288;#12288;桃花的问话使立娟觉得非常尴尬,她心里自问:桃花是不是知道了俺和大军的什么事?她会不会是在故意引导我说出她想知道的事?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已经掉进了陷阱里,这桃花的心机太厉害了。
#12288;#12288;想到这里,立娟不由得心里一惊,直觉得一股寒流袭来,顿时起了浑身鸡皮疙瘩。
#12288;#12288;她脸上发烧,色泽绯红,口含朱唇,眼帘低垂,她不敢正眼看一下桃花,因为人家毕竟和大军现在是明媒正娶的合法夫妻啊。
#12288;#12288;其实立娟想得太多了,她是无意中说出的,而桃花也是无意中追着问话的,两个“无意”碰到了一起,看上去似乎是故意设计出来的一种肮脏的陷阱。天大的冤枉!
#12288;#12288;然而,世界上许多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躲躲闪闪就越引起别人怀疑和注意。桃花看见她这副害羞的样子,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她暗自喜道:哼哼,让俺猜中了吧?你们的那些花花事儿俺早知道,就别再遮遮掩掩了。
#12288;#12288;桃花想到这,竟一时开心地大笑起来:“立娟姐,俺么事不知道?俺就想听他小时候那个坏劲儿和调皮捣蛋做过的那些坏事。”
#12288;#12288;听到这话,立娟心里又是一惊,她抬头瞅了一眼大军,就在她看大军的那一瞬间,却又被桃花发现了,桃花嘻嘻一笑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看他干什么?”
#12288;#12288;立娟苦笑一声连忙解释说:“俺是怕说出来他会不高兴的,万一有什么难言之隐,到时候恐怕你们俩都会生气的,要是这么一来,俺可惨了,最终落下个里外不是人。”
#12288;#12288;一直听她俩上话的大军冲立娟说:“你就给她说吧,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就连咱两小时候做过的那些事情,其实她已经全都知道了,对不起立娟姐,是俺对她讲的,俺不想瞒她,也没必要再瞒着她,俺不愿意再欺骗她。”
#12288;#12288;大军的一番话,顿时使立娟感到无地自容,她满脸涨红着冲大军厉声责问说:“你怎么能这样?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有俺嫂子一个还嫌不够吗?你考虑过这下会把俺放在什么位置上了?你知不知道?”
#12288;#12288;立娟几乎恼羞成怒了,大军本想上前解释,却被桃花拦住,她嘻嘻一笑对立娟说:“立娟姐你可别生气,这有什么?俺都没在乎,可你又着的那门子急吗?其实关于你俩的那些事,最早就是立强嫂子那些风凉话,才引起俺的怀疑,后来又听了她一些不咸不淡的话,所以俺才逼着大军向俺说实话的。小孩子家不懂事,不管做过什么事情,都没什么大惊小怪,放心吧,俺是不会计较的。立娟姐,俺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真心话,过去的那些事不必要挂在心上,免得影响咱姐妹们的感情。你说是不?”
#12288;#12288;立娟听着桃花的话,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禁不住潸然泪下。
#12288;#12288;
第042章 东窗事发
#12288;#12288;大军和桃花一见立娟哭了,并且哭得很伤心,以为她是嫌大军向桃花讲述了他俩小时候做过的那些事。不错,昨天夜里大军向桃花讲的时候就说过:“俺不应该背着立娟说这个,这不背后讲人家立娟坏话吗?”
#12288;#12288;可现在倒好,伤了人家立娟的自尊心,人家肯定会觉得委屈,这下怎么办?
#12288;#12288;桃花赶忙蹲下身子,向立娟劝解说:“立娟姐,你别觉得难过,俺不是存心的,你哭什么?你看,俺现在是大军的媳妇儿,俺对于你俩过去的事真的没在乎,俺今天连同大军一起叫来,就是想当着你俩的面把这件事情讲道清楚就行了,俺真的丝毫没有责怪和忌恨你们的意思,你明白俺的心思不?”
#12288;#12288;听到这句,立娟一边擦拭着一边冲桃花说:“桃花妹子别说了,俺不是伤心和生气,是自己庆幸遇见了你这么个好妹子一时感到高兴才忍不住哭的,俺明白你的心思,俺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宽容大度,这一点俺真的不如你。对于这件事,你越是这样,俺就越觉得对不住你,俺真是觉得在你面前低一头。”
#12288;#12288;桃花微微一笑说:“你这是什么话?什么低呀矮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俺不会放在心上,希望立娟姐也不要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以后咱两依然是好姐妹。”
#12288;#12288;立娟破泣为笑:“俺希望咱两永远是好姐妹。”
#12288;#12288;“对。”桃花也笑笑表示赞同,但她一指一旁的大军撇了撇嘴说:“咱姐俩再怎么好也不是为了他这个大坏蛋。”
#12288;#12288;立娟偷眼瞟了一眼大军,“噗嗤”笑道:“嘻嘻,桃花妹子说得太对了,俺也是这么想的,呵呵呵……”
#12288;#12288;大军瞅着立娟和桃花笑的前仰后合,使他哭笑不得,好像自己一下子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似的,可是,他心里仍然感到十分得欣慰与快乐,因为眼前这两个女人这般出人意料的合睦相处,今后会使自己的处境变得非常轻松,只要她俩不起纠纷,任何闲言碎语和别人的胡乱猜忌都是扯淡,按照他对桃花和立娟表态的话说:“只要你俩不出现矛盾,俺什么都不在乎。”
#12288;#12288;其实,看上仨人的关系都已经是半透明了,他们各自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在其中所处的位置,那就是夫妻、情人、情敌的三角关系,可为什么这仨人却仍然能保持如此和谐和友好的状态呢?
#12288;#12288;当然他们各自另有一番心思和用意,只是谁都深藏在心底,也不宜明讲罢了。
#12288;#12288;首先,在他们仨人当中,最经不起讲究和评论的当属孙立娟,她当然更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虽说她现在不算是第三者,但在大军和桃花夫妻之间却显然有一根楔子钉在上面,当然,这不是她现在造成的,而是在桃花嫁给大军以前,甚至比这个时候要早得多……
#12288;#12288;在此,掐头去尾,别的不多说,单从那年在破庙做“家家”开始讲起,孙立娟从那时起,便走上了一条坎坷的人生道路。
#12288;#12288;就在那年,大军才十岁,立娟也就十三岁,正因为破庙里的那个塑像“童男”,小立娟不知道深浅抚摸了“他”的小鸡子,处于好奇,当下她让大军脱下裤子与那个“童男”比较……
#12288;#12288;也就在那天,两个不知事理的孩子便像大人那样地举行“结婚”仪式,并且悄悄地偷吃禁果,还好,由于当时大军很小,却根本没有伤害到立娟的要害之处,即便是俩人在以后的时间里又曾经发生过多次,可立娟的处女之身仍是完整无损。
#12288;#12288;两个孩子在没旁人的时候,经常以“媳妇儿”和“他爹”相称,大军认定立娟就是自己的媳妇儿,他说:“你就是俺媳妇儿,孩子他娘。”而立娟也认定大军现在和将来会是自己的男人,她对大军说:“你就是俺男人,孩子他爹,俺就是你媳妇儿。”
#12288;#12288;对于两家大人来说,看着两个孩子除了上学以外,一块儿去一块儿回,整天一起玩的开开心心,这些都是两家大人允许和认可了的事情,关于他们有什么的行为,或者以至于他俩走到相交相融的地步,两家大人却全然不知详情,当然更不可能去相信或者怀疑两个孩子能做出什么见不得光明的事来。
#12288;#12288;终于,就在大军年满十三岁,而立娟也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她已经是初中的学生了,大军也面临着小学快毕业了。
#12288;#12288;那年,就在立娟的哥哥孙立强刚刚结婚三个月,那天是星期天,嫂子正好回娘家还没赶回来,大军做了一会儿作业,发现有一道题不会,左思右想怎么也做不上来,他知道立娟在家,便拿起作业本去找“媳妇儿”帮忙了。
#12288;#12288;这是经常的事,大军只要有不会做的作业和题目,他就毫不客气的找“媳妇儿”去帮着做。当然,对于他这些作业中的问题,立娟要是做起来却丝毫不费力气,她就能迅速答完,因为毕竟都是已经学习过的课题了。立娟也十分愿意帮助自己的“小丈夫”来完成这些作业题。
#12288;#12288;当立娟很快帮助大军做完了作业,他俩一时兴奋,便放下书本又一起玩起游戏。他们玩跳绳、踢毽子、捉迷藏等,玩得十分卖力和开心。
#12288;#12288;他们转来转去,就因为大军一个好奇,他俩来到了哥嫂的新房,因为大军从没进过立强哥哥的新房,当然也包括孙立娟,他俩一直没有机会或者大人们从来不允许他们进去观瞧,所以俩人也一直觉得哥嫂的洞房有多么神神秘秘。
#12288;#12288;他俩刚一进来,就被屋里的景象给迷上了,只见这新房内布置得也非常好看,四壁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山水画、人物画,还有亲朋好友们大红纸书写的“祝婚词”等等;花里胡哨的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印刷着鸟兽花虫的大炕单铺得平平展展,使立娟和大军看得心旷神怡且又心花怒放而忘乎所以。
#12288;#12288;他们哪里还记得?就在立强和他媳妇儿刚结婚的当天,孙大娘就再三嘱咐孙立娟说:“娟儿,你嫂子不喜欢别人上她屋里,咱千万别惹你嫂子生气,咱千万不去她屋里玩儿,记住没?”
#12288;#12288;立娟说:“妈,俺知道,俺记住了。”就是妈妈的这一份叮嘱,孙立娟一直牢记到现在,要不是大军处于好奇心并率先闯进了嫂子的新房,立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破坏这个了“纪律”。
#12288;#12288;就在立娟嫂子的新炕上,他们玩着玩着便又学着玩起了“小夫妻”结婚的事来。就在这天,立娟在哥哥和嫂子的新房里,在哥哥和嫂子的新炕单上,并且盖着哥哥和嫂子的新被子,这一刻,她才真正尝试到了做一个女人的滋味。
#12288;#12288;这天,她刚年满十六岁,而大军也已经是十三岁的半大小子了,他那小东西虽说不大,却也已经足以穿越少女的禁地,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疼痛,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可他俩却不以为然,当事过以后一看,俩人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傻了,一片血渍弄赃了哥哥和嫂子崭新的炕单。
#12288;#12288;立娟和大军惊悚之中,他们也顾不上自己身上斑斑血痕,赶紧穿好衣服,弄来清水进行擦洗。
#12288;#12288;这时的立娟忍住下身仍在微微阵痛,她一遍又一遍地用布蘸着清水清理着炕单,可怎么也擦不干净的污渍,使她又急又怕,竟一时间浑身冒出了热汗,她紧锁着眉头,无奈又无助的泪水从眼眶里滴滴淌下。
#12288;#12288;大军也被吓得不知所措,一次又一次为立娟端水换水,小脸累得彤红,真叫汗流夹背,他不住挥手擦拭,衣服也被汗水浸了透湿。
#12288;#12288;他们生怕大人们知道了他们今天所做的事情,他们更恐惧被立娟的哥哥嫂子发现炕单弄赃了,他俩当然知道那将是一个什么后果?
#12288;#12288;事与愿违,就在他们急于想清理干净“现场”的时候,可立娟的嫂子却偏偏赶回了家中。
#12288;#12288;他俩一见这女人快到屋门口了,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叫苦,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往柜子底下藏。
#12288;#12288;等到这女人进屋,却发现他俩脸色绯红,满头大汗并且衣服也湿漉漉的,俩人并立站靠在衣柜旁,神色恐慌地望着立强嫂子。
#12288;#12288;当立强媳妇儿再看炕上的同时,立娟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几乎惊叫出声来,原来她只顾擦洗炕单了,慌乱中却忘记了把被子叠起来了。
#12288;#12288;这回被立强媳妇儿看见自己的被子竟然散落在炕上,她本来就不喜欢别人进她的屋子,又看看他俩这般狼狈样子,这女人顿时觉得情况不妙,于是她紧锁眉头,脸上的横肉拉得很长,她问:“你们在我屋里干什么呢?谁叫你们进来的?”
#12288;#12288;立娟和大军吓得不敢出声,只想迅速逃跑,可是却又听见这女人大声吼叫:“你们给我站住!”
#12288;#12288;他俩听到叫声,怯生生立在当屋,好像受罚的学生一样低头不语。
#12288;#12288;又听见立强媳妇儿嘴里不干不净地大声数落着:“好哇!你们两个小骚货竟敢跑到我的炕上干起这种不要脸的事儿!你们倒是过瘾了,可把我的炕单给弄赃了!你们赔得起吗?!”
#12288;#12288;原来,立强媳妇儿整理被子时,却发现炕单上潮湿了一大片,再仔细一看,那一摊血渍隐约可见,这潮湿的地方显然是为了清洗血渍给弄上去的,于是她猛地感觉到了立娟和大军干了什么不可告人事情了。
#12288;#12288;这女人本来刁蛮,他俩这回不但损害到了她,而且又有把柄握在她手里,她岂能就这样不声不响得善罢甘休?她铆足了力气使劲儿冲着婆婆的屋里大声喊叫着:“妈!你快来看呀!你闺女偷小汉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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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羞愧难当
#12288;#12288;孙立娟和刘大军两个孩子一起玩游戏,竟跑到哥嫂刚结婚的炕上干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却偏偏又被立娟的嫂子抓了个正着,这女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善善之辈,这下她岂能轻易放过撒刁的机会?
#12288;#12288;嫂子大呼小叫把孙大娘嚷嚷了过来,孙大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进屋观瞧,立强媳妇儿嘴里喷着唾沫星子并指手画脚向婆婆讲述她所见到的状况。
#12288;#12288;孙大娘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她看着那炕单污渍从心里感到羞耻,她再看看这两个孩子,她却无话可说,媳妇儿那骄横的气质,不依不饶的势头,使她的脸色陡然变得铁青,她作为立娟的妈妈,实是继母,她只认为自己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她无法下手打骂和训斥孩子们,她一气之下,举起巴掌朝着自己的脸“拍拍拍”使劲抽了起来,孙大娘一边扇着自己的耳光一边骂着自己:“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呀!你是怎么当妈的?我怎么就不死呢?还有脸活在这世上!”紧接着她又无可奈何的、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
#12288;#12288;这么一来,更把立娟和大军吓坏了,立娟鼓足勇气也顾不上许多了,她上前一把抱住孙大娘的手,双膝跪在孙大娘面前,泪眼仰望着母亲并哀求说:“妈妈您别打自己了,是闺女错了,闺女给你丢人了,要打就打俺吧,俺求您了妈……呜呜呜……”
#12288;#12288;孙大娘抽出手来一把抱住立娟,娘俩搂在一起齐声痛哭,孙大娘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立娟的后背一边哭诉着说:“老天爷呀,俺这是作的什么孽哟?呜呜呜……俺的闺女呀,你不是挺懂事的吗?这会儿你怎么犯起了糊涂?你怎么这么不让妈省心呢?我的天哪!我怎么向姐姐交代哟……”
#12288;#12288;“行了,行了,事已经出了,光哭顶个屁用?”立强媳妇儿不耐烦地大声呵斥说:“既然这事已经闹成这个样子,咱把这小子父母叫来,就得把这事说开,怎么办?俺的炕单被窝都得赔,哼!”
#12288;#12288;孙大娘一听这话,差点儿没被儿媳妇给气死过去,原来她吵闹得这凶,就是为了赔偿你的炕单和被窝呀?你真是个见利眼开的小市民啊!
#12288;#12288;“你也真够贱的。”孙大娘从心里骂了这么一句。孙大娘止住哭泣,对儿媳妇说:“这事儿咱们再商量一下,这被窝和炕单咱不要了,我负责赔偿,给你重新买一套新的,我给你钱,你可以马上去城里卖。你等一下,我这就给你拿钱去。”
#12288;#12288;立强媳妇儿一听婆婆要给钱,并让自己去城里买新炕单和新被窝,她顿时便喜笑颜开,心里那个美呀,她瞪大眼睛问:“真的?那赶情太好了,俺正好不稀罕这个颜色。”
#12288;#12288;她见婆婆面色苍白,又觉得自己太失态了,她看了看炕上说:“不过,也用不着全都另卖,换了这个炕单,把那个被面换换也就行了。”
#12288;#12288;孙大娘点点头说:“好,随你便,你说什么就换什么,俺绝对听你的,必须达到你的满意为止,不过话又说回来……”
#12288;#12288;“什么?妈你说吧。”立强媳妇儿盯着婆婆脸色。
#12288;#12288;孙大娘擦拭着泪水停顿了一下,然后缓慢对儿媳妇说:“孩子,这回妈什么都答应你,有什么要求你多考虑一下,你想好了,只要妈能办到的,我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
#12288;#12288;立强媳妇儿白眼珠子一翻,笑嘻嘻对婆婆说:“妈呀,你说什么呢?你把你儿媳妇当什么人了?行了妈,俺不想卖别的,就是把弄赃了炕单和这个被面换了就成,其他的俺什么也不要,反正这家里的早晚都是你儿立强的。”
#12288;#12288;孙大娘心理暗笑这个贪心的傻妇人。孙大娘微微点头说:“嗯,嗯,倒也是,你可不要后悔哟。”
#12288;#12288;“这怎么会?妈就放心吧。”
#12288;#12288;“那就好,可我也有个要求。”
#12288;#12288;“什么要求?你说。”
#12288;#12288;孙大娘瞅一眼吓坏了的两个孩子,脸带难色地说:“她嫂子,我为什么说要答应你提的所有要求?就是不想把这件事闹大,因为他们毕竟还是个孩子,这事要传扬出去了,丢咱的脸面是小事儿,以后对这两个孩子的影响可是大事,他们还小,路子还长,咱不能毁了他们。”
#12288;#12288;“妈呀,你这是什么话?什么是咱毁了他们?”立强媳妇儿拉长着脸,用小眼角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立娟和大军,撇着嘴说:“他们不争气做了丢人的事,这怎么能怪别人说呢?纸包不住火,常言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依我看哪,应该把这两家的大人全部叫在一起,好好说道说道才是。”
#12288;#12288;孙大娘一听急切地说:“这可使不得,这样一来肯定会把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你好好想想她嫂子,这么一闹对谁也没什么好处,是不是?咱还是忍了吧。”
#12288;#12288;“妈,你这是纵容他们,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黑不提白不提的就这么不了了事了呢?那他们以后还不闹翻了天呀?不行,至少得把这小子的娘叫过来说说这件事儿。”
#12288;#12288;立强媳妇儿坚持这样做,孙大娘却坚持此事不宜声张,她依然耐心地对儿媳妇说:“她嫂子,你是知道的,立强和立娟虽然不是我亲生,但是我曾在姐姐的面前发过誓,要照顾他们兄妹一辈子。我可不是自摆功劳,我自打进了这个家门以后,我把他们兄妹当成比我亲生的还亲,什么好吃的东西都尽让着他们兄妹们吃,什么好料的布也都尽量让着他们兄妹们穿,咱家里再困难,我敢说,我没让他们几个受到过半点伤害和委屈。我在姐姐的坟前立誓的时候我就说过,就是以后宁可自己不要孩子,宁可搭上了自己的这条贱命,也要为姐姐照顾好她这三个孩子。如今我回过头来看看,以前我做到了,就是今儿个我死了,我能拍着自己的良心去见姐姐了……”
#12288;#12288;“啧,啧,啧……,哎哟喂俺的妈呀,你这是诉得哪门子苦哇?”立强媳妇儿双手拍着巴掌啧声说道:“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俺又没说你没照顾他们,可是这会儿却出了见不得人的事了,这个又怎么交代呢?”
#12288;#12288;孙大娘气得面色苍白,两条腿也在急剧颤抖,她自责道:“是俺的错,俺没照看好立娟,俺没教育好孩子们,俺沒脸行了吧?”
#12288;#12288;“妈……呜呜呜……俺错了,俺对不起妈……”立娟听到这儿“扑通”一声双膝重又跪在地上,悔恨的泪水“噗噜噜”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12288;#12288;她抓住妈妈的衣襟万分悲伤地说:“妈你不用说了,都是俺一时犯混才筑成了大错……呜呜……俺给妈丢脸了……呜呜呜……俺谢谢您把俺养大……来生闺女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养育俺的恩情……”
#12288;#12288;“咚咚咚”立娟冲母亲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猛地起身直向屋外冲去。
#12288;#12288;孙大娘心里“咯噔”了一下,预感到了不幸的事即将发生,她没容得多想,便转身也向屋外奔跑,嘴里还大声呼唤着:“娟儿啊,你回来!俺的娟儿呀!”
#12288;#12288;孙大娘刚跑到当院,只听大门口传来“扑通”一响,是猛烈撞击物体的声音,紧接着又是“哎哟!”一声惨叫,孙大娘的心本来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了,就这一下几乎把都要吐出来了。
#12288;#12288;孙大娘被吓得两腿发软瘫倒在了院子里,她有气无力地仍然呼喊着:“娟儿,你快回来,千万别再做傻事了呀,妈不怪你了……”
#12288;#12288;就在这时,只见孙立强扶着妹子立娟一瘸一拐地返回当院,兄妹二人浑身沾满了尘土。原来是立娟觉得今天这事都怪自己,给家里丢尽了脸面,以后自己也没脸见人了;妈妈本想大事化小,这又不是什么长脸的事,等下来再好好批评和教育立娟,当然还有大军,可她却见嫂子不依不饶,为了自己的不争气,这女人还用带刺儿的话讽刺和挖苦妈妈,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听着妈妈低三下四得为自己向嫂子求情,更使她受不了的是妈妈自己打自己,自己还辱骂自己。
#12288;#12288;她实在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一想自己给家里和妈妈造成了这么大耻辱与伤害,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12288;#12288;她本想一跑了之,先到死去的母亲坟前磕几个头,然后再看看两个姥姥,从此走出家门不再回来,甚至是必要时会自行了断了这一生。
#12288;#12288;她拿定了注意,便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大门口,就在她抬腿跨越门坎的时候,却与进门的哥哥撞了个满怀,他俩是一个匆匆往家里走,而另一个是急匆匆往外跑,这回俩人撞得那才叫“实诚”!不约而同地“哎哟”一声大叫,全都撞倒在地。
#12288;#12288;立强毕竟是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儿,当他翻身爬起来时,发现妹子立娟躺在地上泣不成声地哭吟着。他以为这回把妹妹撞伤得不轻,便伸手扶起了她,想让她走走看看是伤到了哪里?
#12288;#12288;这时又听妈妈在院子里哭喊,立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扶起立娟急向院子走来。
#12288;#12288;当他们刚一进院,孙立强见孙大娘坐在地哭嚎着,便急扑过去,他双手抱起了孙大娘大声惊叫道:“妈!你们这是怎么了?是立娟惹您生气了吗?妈!妈!你说话呀!”
#12288;#12288;孙立娟这时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也扑到孙大娘面前并撕心裂肺地叫了声:“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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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家丑不可外扬
#12288;#12288;孙立娟抱着妈妈的头,把脸紧紧贴在妈妈脸上好一场痛哭。孙大娘也抚摸着她的头一边哭一边埋怨说:“俺的傻闺女呀,你诚心要吓死妈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呜呜……”
#12288;#12288;立娟哭诉说:“妈,你别生气了,俺不懂事儿,是错了。”
#12288;#12288;哥哥立强一见妈妈哭得这么伤心,不免觉得很是心疼,但他却听出了立娟和妈妈说话的玄机,以为是妹妹立娟跟妈妈吵架了,并给妈妈制造了这么大得气生,一时气上心头,他冲着立娟怒斥道:“娟儿!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为什么让妈生这么大得气呢?你说呀!”
#12288;#12288;“让她说什么?她哪里还有脸说呀。”立强媳妇儿站在屋门口,背靠着门框,眼皮往上翻着,撇着嘴阴阳怪气地冲立强摆列说:“快进屋里看看你那好妹子干得好事。”
#12288;#12288;一听这话,孙大娘这回真的急了,她坐在地上用手一指儿媳妇儿骂道:“你,你这个不压事儿的蝎子精,真是又毒又短哪,非要把人逼死你才高兴呢是吧?”
#12288;#12288;“我蝎子精?我又毒又短?这都是你*的好闺女,做了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儿还赖我了?呸!”立强媳妇儿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得理不饶人,一屁股坐在门限儿上,拉着长声叫唤说:“哎呦喂,我可没见过这么不脸的,自己*的闺女不争气,这么小就学会了偷吃腥荤,还把俺的被子和炕单弄脏了,俺还没说什么,反倒怪到俺的头了,真是‘人善得人欺,马善得人骑’,不行,这事儿俺非叫街坊邻居们给俺评评这个理儿!哼!”
#12288;#12288;立强听来听去不知道婆媳俩为什么斗嘴,他虽然摸不到头绪,但他知道如果婆媳之间这么闹下去,恐怕会锛破了脸,一但这样的情况发生了,以后婆媳之间很难心平气和得相处了。
#12288;#12288;可他看看把自己养大成人的妈妈,她老人家为了这家呕心沥血、日夜操劳了大半辈子,现如今又为自己费尽心血张罗着给自己娶了媳妇儿,并成家立业了,自己又怎么忍心伤她的心呢?
#12288;#12288;再瞅瞅自己刚刚过门儿三个月的新媳妇儿,她就是刚刚出了蒸笼又大又白的白面馒头,想吃又舍不得下嘴咬一口;他看着她真好比:狗咬刺猬没法下嘴!
#12288;#12288;于是他冲着妹子立娟吼叫着:“立娟!你给俺站起来!你跟我老实说,你今儿个到底做了什么?”
#12288;#12288;“哥……俺……呜呜呜……”立娟无法解释,只有捂住脸哭泣。
#12288;#12288;立强一见立娟支支吾吾不肯讲实话,顿时暴跳如雷,他顺手捡起来一条小木棍,恶狠狠地斥责说:“你不说是吧?今儿个俺就打死你……”
#12288;#12288;“立强!你干什么?”孙大娘见势不妙,一把抱住了立娟,并用身体护住了她,孙大娘摇摇头哭诉着说:“立强呀,如今你娶了媳妇儿长本事了,能打你妹子了是吧?你妹子即便是犯了再大的错,有你爹还活着,我还没死呢!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么不分轻重地打她!来吧!你本事再大就打我吧!”
#12288;#12288;立强听见妈妈的训斥,立刻把手里的木棍“咣铛”一声扔在了地上。他当然明白妈妈说得是伦理常情,而且是中国人几千年来的一个颠扑不破的祖训真理!
#12288;#12288;他无奈地蹲在地上,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哀叹:“唉……!”
#12288;#12288;“窝囊废!进屋来!”媳妇儿瞪眼瞅着立强,他看了看妈妈和立娟仍抱在一起泣涕涟涟,于是,便无奈的歪着脑袋起身回自己屋里了。
#12288;#12288;此时的大军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他畏缩在屋檐的墙根下,并且面带惧色,两眼含泪却不敢哭出声来。
#12288;#12288;立娟看见大军那副可怜像不免有些心疼,她用手示意他过来,又指了指大门口,意思是让他快走。
#12288;#12288;对于立娟的意思,大军早就心领神会,可他的腿怎么也不听使唤,呆若木鸡的愣愣蹲在那里。
#12288;#12288;“大军,你回家吧。”孙大娘早就感觉出立娟在给大军打手势,她知道闺女依然在爱护着大军,她擦拭了一下眼泪,看见大军仍蹲在墙根下畏手畏脚的样子,心里又生气又难过,对于这两个孩子今天的行为,她这个当老人的能说什么?想一想他们毕竟全都是孩子,而且两家又是极其要好的邻居,两家大人们平日里交往很多且又不分你我的互助关系。
#12288;#12288;没办法,孙大娘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由立娟扶着来到大军跟前,她一伸扯起蹲在墙根儿的大军,也为他拍打干净了身上的衣服,她嘱咐说:“大军你回家吧,回去了什么也不要对你爹娘说,更不可以提起今儿个这事儿,听见没?”
#12288;#12288;“嗯,俺知道了大娘……”大军答应着欲要抽泣。
#12288;#12288;“不要哭孩子,把泪擦干净再回家,别让你娘看出来了。”孙大娘回头对立娟说:“去,拿条湿的手巾来,把他脸擦干净。”
#12288;#12288;待立娟拿毛巾的档口儿,只听立强走出门口说道:“妈,您来,您屋里来一下,俺有事给您说。”
#12288;#12288;孙大娘心里早就猜到了立强要和她说什么,其实,对于今天所发生的事,孙大娘的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主意,至于如何处理和安排,特别是对立娟今后地安排和安置,她心里也已经早就打算好了。
#12288;#12288;她迈步来到儿子立强面前开口便问:“什么事?说吧。”
#12288;#12288;立强冲她咧了咧嘴,急忙伸出双手搀扶着孙大娘,他说:“妈,咱进屋再说,慢走。”
#12288;#12288;孙大娘摆了摆手说:“你有什么说就在这门口说吧,妈这身上脏兮兮的,再弄脏了你们的屋子。”
#12288;#12288;“哟,妈呀,瞧你这话说的。”立强媳妇儿听出了婆婆的话里有话,从里屋出来,这回的态度不知道怎么阴转晴,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儿,居然和颜悦色地冲婆婆嘻嘻一笑说:“妈呀,刚才你儿子狠狠地把俺说了一顿,说俺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和你对面戗戗,惹你生气了,俺一想也是,俺就是这么个坏脾气,不要跟俺一般见识。妈,进来坐下,咱有话慢慢商量。”
#12288;#12288;既然儿媳妇这么说了,孙大娘的气顿时消除得无影无踪了,她是位要脸面的老太太,与千千万万个老人一样,对孩子的爱永远是真心的、真实的、诚心诚意的;在老人的眼里,孩子们全都是可怜的人或者是可以原谅的人。
#12288;#12288;孙大娘顺势进屋坐在当屋的板凳上,这时,立强给她端一碗热水,陪笑说:“妈,你先喝点水,消消气儿。”
#12288;#12288;儿媳妇也嘻皮笑脸地赔礼说道:“可不是,妈就别再生气了,儿媳给你赔个不是,都怨我一时糊涂,当时嘛,没转过这个弯儿来,总觉得他们办的事……噢哟,看我这嘴……俺看见俺的炕单……所以挺生气的……才这么闹着……没往深处想,等立强家一摆道理,俺才醒过这个理来。妈说得对,这事儿万一要传扬出去……恐怕对谁家也不好,谁家颜面上也没光,你说是不是?妈。”
#12288;#12288;孙大娘不知道这两口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心里非常疑惑:怎么儿媳妇突然变得这么懂事了?会不会他们另有什么打算呢?
#12288;#12288;她把碗放在柜子上,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今儿个这事儿?”
#12288;#12288;她瞅瞅立强两口子,见他俩面面相觑而不敢直说,便也心平气和地说:“没事儿,你们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不会生气的,只要能把这事儿压下来就行。”
#12288;#12288;立强媳妇儿冲婆婆嘻嘻一笑问:“妈……你看我这个……怎么办?”
#12288;#12288;孙大娘明白儿媳妇说的是什么,她当时许诺:“这个好办,立马给你钱,你可以自个去城里的百货商店里挑着买,你稀罕什么样式的就买什么样式的,给,五十块钱足够了。”
#12288;#12288;好家伙!料她立强媳妇儿怎么也没想到,婆婆居然出手这么大方、阔绰!五十元哪,就当时的物价指数来说,虽然不是什么天文数字,但这也是一笔不少得开支啊!一个农民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所得的报酬,除去衣、食、住、行等等生活开支以外,最终也不一定能得到五十元的薪水。
#12288;#12288;立强媳妇望着婆婆手里那光灿灿的五张“大团结”(当时称十元的人民币),顿时眼发红光、心花怒放,脸上绽放出从未有过的欢悦笑容。
#12288;#12288;当她伸手去接钱的时候,嘴巴这才甜甜地叫了一声:“妈你真好……”
#12288;#12288;“等一下,我还有话要嘱咐。”孙大娘手里攥着的五十块钱并未放手,她再三强调说:“这钱我可以给你们,不够我还可以再添,可是咱先把丑话说前头,妈承认,今儿个立娟这孩子做出这种事,的确不给咱家长脸,可是她还小,毕竟是孩子们不懂事,我不是护短,她是个姑娘家,以后她还有很长得路要走,你们要清楚,她是我闺女,是你们的亲妹子。常言说: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咱必须忍了,也必须原谅她。这事都怨我呀,你们不用为我着想,可必须为你们死去的娘多想想,她要是知道了这事,她会有多难过呀……呜呜呜……”
#12288;#12288;“扑通”一声,只见立强双膝跪在孙大娘面前,他听着妈妈的伤心话,看着妈妈流下了无可奈何的辛酸泪,他心里好一阵酸楚,声泪俱下地说:“妈,俺从来没怨过您,出了这种事儿,俺这个当哥哥的也有责任,俺没看护好俺妹子。”
#12288;#12288;
第045章 立娟走了
#12288;#12288;孙大娘语重心长的话和殷殷忧心的嘱咐,使立强打心眼儿里受到了感动,从而为之动容,便跪在妈妈面前声泪俱下。
#12288;#12288;孙大娘把立强搀扶起来,又把五十块钱递给儿媳手中,她说:“这事到此为止,千万不许任何人再提了,我想你们应该能做到。”
#12288;#12288;立强看看媳妇儿对孙大娘保证说:“妈,你放心,俺们知道轻重,这件事绝对不会让外人知道。”
#12288;#12288;孙大娘满意的露出了微笑:“很好,这我就放心了。即使是在你刘婶儿面前也不能念叨这个,听见没?”
#12288;#12288;立强和他媳妇儿同声答应说:“俺们知道。”
#12288;#12288;“那好,你们商量着炕单和被面去吧,我回屋了”孙大娘事情总算平息了,她满心欢喜地往门外走去。这时,立强媳妇儿推了一把立强,并用手指了指婆婆的背影,并向立强一个劲儿得传递眼神,好像是催促立强向婆婆要说什么。
#12288;#12288;可立强却皱了皱眉毛,他转回脸来摇摇头便送孙大娘来到外屋。
#12288;#12288;眼瞅着婆婆快出了房门,这下立强媳妇儿更急了,她又推了一把立强说:“哎,对呀立强,你不是还有事要和妈商量吗?你怎么给忘了?”
#12288;#12288;孙大娘一听,本来迈出门坎的腿又撤了回来,她转向立强问道:“什么事要和我商量?”
#12288;#12288;立强的脸色看上去很不自然,他冲孙大娘摇摆头苦笑一声说:“也没什么大事,以后再说吧,别听她的,妈您累了,快歇着去吧。”
#12288;#12288;“什么不听我的?这事还算小哇?”
#12288;#12288;“到底什么事?说吧。”
#12288;#12288;立强媳妇儿冲婆婆一笑说:“妈,你进里屋坐下咱慢慢商量行不?”
#12288;#12288;孙大娘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又不好意思推托,只好返身回到里屋重又坐在板凳上。孙大娘瞅瞅这两口催促问:“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难道你们遇到了什么遭难?”
#12288;#12288;立强媳妇儿赶忙回答说:“妈,你看立娟老大不小的了,今儿个又出了这种事……”
#12288;#12288;“你……!怎么回事!”孙大娘一听十分生气,她一下打断了儿媳妇话,愤愤地质问道:“不是说好的不再提这事儿了吗?你们怎么这么没记性?诚心是想气死我是吧?!”
#12288;#12288;立强忙向妈妈解释说:“妈你先别生气,她不是那个意思……唉……我不让说她非说,来来来,那你给妈解释。”
#12288;#12288;立强媳妇儿在身后皮笑肉不笑地说:“妈,你听俺把话说完。俺是说该给立娟妹子找个婆家了,订婚以后咱心里不就踏实了吗?”
#12288;#12288;孙大娘心中暗想:你们这是想往外撵闺女了。但她脸色平静地说:“娟儿今年才十六岁,闺女还小着呢。”
#12288;#12288;立强媳妇儿反驳说:“妈,娟儿不小啦,十六就是大姑娘了,俺娘十四岁就嫁给俺爹了。”
#12288;#12288;“那是旧社会,如今新社会都提倡晚婚,你们年轻人怎么还不如我这老太婆思想进步呢?”孙大娘讲到这儿,脸上忽然大放光彩,她面带微笑着说:“再说了,娟儿现在正在上学,俺听她老师说,娟儿的学习可棒了,每次在同年级的考试中总能拿到第一名,俺也经常查看她的作业和考试卷子,题答得好,字也写得好,其实这闺女可有才了,就是这……唉,等过两个年再说吧,听说又要恢复高考制度了,以后有才的学生可就有奔头啦。”
#12288;#12288;立强嘿嘿一笑说:“人家妈可是当过人民教师,知识分子什么不懂?嘿嘿嘿……”
#12288;#12288;“那……以后娟儿她……”
#12288;#12288;孙大娘一见儿媳妇说话吞吞吐吐的,心里说:这女人一定有什么坏主意要说,我不听。
#12288;#12288;“没别的什么事我就回屋了?”孙大娘说话间迈进就走。
#12288;#12288;立强媳妇儿在身几乎是央求说:“妈,娟儿的事你再考虑考虑呗。”
#12288;#12288;“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立强,你媳妇儿不好意思明说,你来给妈说,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孙大娘重又转回身来,有些不耐烦地冲儿子说:“啧啧,想说就说,不说拉倒,俺回屋了,和你们说话真是费劲。”
#12288;#12288;立强媳妇儿忙解释说:“妈是这样,俺想把俺娟儿妹子介绍给俺的弟弟,他今年二十一岁了,人挺老实,个头儿有一米七左右,长得也挺憨实的,如果可以的话,就把俺弟弟叫来让他们见见面,行不?”
#12288;#12288;孙大娘这时才彻底明白了儿媳妇今天这么闹腾的真正用意和目的了,她早就知道儿媳妇那个弟弟是个缺魂少脑的二百五、愣头儿青,所以,她暗暗拿定了主意,今儿个就是把大天说下来,也不可能把闺女嫁给这么个玩意儿,否则那不等于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吗?
#12288;#12288;可是,今天若是不答应儿媳妇的要求,恐怕日后指不定还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到时候一定更加难看,这种女人什么事情也都做得出来。看来娟儿真的不能再待在这个家里了。
#12288;#12288;孙大娘想了想说:“这么着吧,如今娟儿正在念初中,等她过两年毕业以后,能不能再上高中那是另一说,到时候她也才算十八九的大姑娘了,咱再订亲也不算迟,你们的意见呢?”
#12288;#12288;儿媳妇坚持说:“依我先叫他们见见面,如果双方没有什么大的意见,就把亲事订下来,不结婚也行,等娟儿毕业以后再结也可以吗。”
#12288;#12288;孙大娘当然知道她的用意,在此地农村有个无形规定,说是习俗算不上,就是乡下姑娘一但订婚,就说明这姑娘已经有主了,无论什么样的人,包括媒人们都不会再为这个姑娘介绍对象和找婆家了,否则会被视为“打破头楔”,也叫破坏人家婚姻,有句话叫: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要是有为订了婚的姑娘扯了媒,这是一种极不道德的行为,会遭万人唾骂,陨阴德折阳寿。
#12288;#12288;所以,孙大娘对于儿媳妇这个计谋,怎么会不知道呢?她这个儿媳妇是在给她和娟儿下了个大大的套子啊,单等她和闺女往里钻呢,一但儿媳妇的计谋得逞了,那就会把娟儿这闺女给牢牢地栓住了,自己也算是把闺女给卖了。
#12288;#12288;尽管儿媳妇花言巧语布置得十分周全,可她打错了算盘。她没考虑到婆婆是谁?孙大娘曾经担任过人民教师,识文断字,写写算算也不在话下,岂能上了你这个小市民的当,而且是个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小女人。
#12288;#12288;孙大娘思量一下,微微一笑,冲儿子立强问:“立强,对于你妹子的婚事,你有什么看法?”
#12288;#12288;立强笑笑回答:“我……我想……还是由妈做主,俺们听您的。”
#12288;#12288;“那好吧,娟儿的婚事以后再说,先让她专心学习。”孙大娘就坡骑驴说着起边走,她走到屋檐下,便听到身后有轻轻的“嘘嘘”声,她知道两口子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她并不想过多去理会他们。
#12288;#12288;当孙大娘来到院子,便转身对立强和他媳妇儿说:“哟,你们瞧我这记性,忘了告诉你们,我想赶明儿让娟儿搬到你姥姥家去住,那儿离中学比咱家近,等以后娟儿万一上了高中,上学就更方便了,出门走不了几步道就到学校了,也不用起早贪黑的照顾她,放学回去和星期天、什么节假日,也能和你姥姥、姥爷做个伴儿。赶明妈和她一起去姥姥家。”
#12288;#12288;立强和他媳妇儿一听全都哑口无言,愣了一会儿,立强媳妇儿拉着长脸一拧身进屋去了。
#12288;#12288;孙大娘装做没有看见,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她见立娟正在洗衣服,她问:“大军回家了?”
#12288;#12288;立娟回答:“嗯,俺给他擦干净了脸,就叫他回家了。”
#12288;#12288;孙大娘没再说什么,她看了看立娟,唉声叹气:“娟儿呀,妈跟你说个事,你已经上初中了,我想来想去觉得你搬到姥姥家住吧,那儿离你们的学校近。”
#12288;#12288;立娟虽说不很情愿,但也不宜回绝妈地安排,她喃喃细语的问:“俺还能回家来看看吗?”
#12288;#12288;孙大娘当即允诺说:“当然行,节假日的时候愿意回来就回家看看,傻闺女又不是把你扔出去了。”
#12288;#12288;“嗯,俺听妈的。”立娟答应一声就什么也不说了,只是低头用手搓洗衣服,她知道妈妈为什么让她搬到姥姥家住,眼眶里滴滴泪水砸在洗衣盆里。
#12288;#12288;晚饭后,妈妈替她整理好衣服,又为她收拾妥日常所需生活物品等。这时妹子立敏和弟弟妹妹们凑过来问:“姐你什么时候回呀?”
#12288;#12288;她回答说:“放假后俺就回家来看你们。”她一边和弟妹们说话一边收拾东西,当她收拾书包时,却发现大军的作业和书本落下了,她向妈妈说:“妈,你看这是大军书本和作业,他明天一早上学还要用呢,怎么办?”
#12288;#12288;孙大娘说:“你和弟妹在家收拾着,我去给大军拿过去。”
#12288;#12288;“妈……我……”
#12288;#12288;“我什么我?在家等着。”
#12288;#12288;立娟本想和妈一块去大军家,也好与他道个别,可她理解妈,妈是不想再看见他俩在一起了。
#12288;#12288;说来也巧,正在这时,刘婶儿领着大军来了,她进屋就问:“嫂子吃完饭了?”
#12288;#12288;孙大娘出里屋一看忙招呼说:“哟,他婶儿呀?你们吃饭没?俺刚说要去你家,你们倒过来了。”
#12288;#12288;“嗨,大军这小子丢三落四的,说是把书和作业全落你家了,赶明儿上学得用,这不俺们就来拿了。”
#12288;#12288;立娟把书和作业递给大军:“全在这儿呢,给。”
#12288;#12288;刘婶儿一眼看见炕上整整齐齐摆放的东西,于是便问:“怎么是谁要出门吗?”
#12288;#12288;孙大娘支支吾吾本不想说明,可立敏和弟妹们齐声回答说:“俺姐要去俺姥姥家住了。”
#12288;#12288;孙大娘连忙解释说:“让她放学后好和姥姥、姥爷做个伴儿,那边离学校近,上学也方便省时间。”
#12288;#12288;“噢,原来是这样。”刘婶儿不知道缘由,也未曾多想,她问:“什么时候走?俺叫大军他爹套车送你们呗?”
#12288;#12288;“不用,赶明儿早起俺送她去。”
#12288;#12288;
第046章 校园花开
#12288;#12288;立娟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大军在被窝里翻来滚去,一宿也没怎么闭眼,可他直到现在始终想不明白:立娟姐为什么非要搬到姥姥家住呢?以前在家上学时不是挺好的吗?
#12288;#12288;他想想今天的事儿,仍感到是心有余悸。对于他和立娟发生的事,他却只字没向爹娘透露,因为孙大娘叮嘱过,决不能向家里大人或者任何人提起这事儿,只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12288;#12288;当然,他也向孙大娘保证过。小小的大军就是这么一个言而守信、说到做到的性格。
#12288;#12288;他向刘婶儿询问说:“娘,今儿个俺听见孙大娘怎么说立娟不是她亲生的?到底是真的假的?”
#12288;#12288;“唉,这话说来话长了,小孩家不要打听闲事,等以后你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12288;#12288;“娘,我是不是亲生的?”大军翻了个身又问:“为什么立娟她们兄弟姐妹那么多?我为什么就一个人?娘为什么不多亲几个?”
#12288;#12288;刘婶儿一听噗嗤笑了:“傻小子,你当然是娘亲生的了,你问为什么就生了你一个呀?那得去问问你爹,是你爹不让生多喽呗。”
#12288;#12288;一句笑话,大军却认真地冲爹问道:“爹,你为什么不让娘多给俺生几个弟弟妹妹的?”
#12288;#12288;“滚你的蛋,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刘老存对刘巧仙说:“你少教孩子的坏话行不?有的说说没的唠叨,叫外人听见不嫌笑话?真是的。”
#12288;#12288;“娘,立娟姐上她姥姥家住,她还回来不?”大军瞪瞪得望着黑乎乎的房梁。
#12288;#12288;大军的爹娘不知道今天所发生事,刘巧仙更不知内情,只觉得大军这孩子今晚有些反常,她不有点不耐烦地问:“怎么?你想你立姐姐啊?”
#12288;#12288;“嗯,想,俺不想让立娟姐走。”大军毕竟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与其他孩子们一样,对于世间的许多事情似知非懂,天真的憧憬和幻想着一切美好的未来,甚至有点想入非非,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应理所当然地随从自己的意志而发展。
#12288;#12288;刘婶儿催促他说:“时候不早了,快睡觉吧,等赶明儿早起去送一下你立娟姐,到时候你跟她说,不叫你走。好了好了睡吧,不介早起你可起不来哟,就再也见不到你立娟姐了。”
#12288;#12288;对于立娟的走,大军从心里舍不得,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小“夫妻”关系,当然,此时他并不太了解“夫妻”之间真正的含义到底是什么?而是只觉得从小一起玩耍的伙伴儿,无论从学校还是在家里,他真的需要立娟的呵护。
#12288;#12288;他想像着立娟走后,自己会是多么得孤单冷清、寂寞难挨?夜已更深,他迷迷糊糊进入了睡梦之中。常言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刘巧仙听着儿子一宿里在梦话中叫着“立娟姐……娟儿别走行不?”他还脚踢手刨地似乎在追赶。
#12288;#12288;刘巧仙望着儿子心事凝重的样子,油燃升起一丝丝的怜悯,知道儿子以后会觉得很孤单寂寞。她不时地为儿子扯上被子盖好身体,之后,深深得出了一口长气:“唉,这孩子……”
#12288;#12288;金鸡报晓,天色发白,太阳的光辉慢慢的、不知不觉地爬上了窗棱。
#12288;#12288;刘巧仙一大早从外面匆匆赶回来,急忙想叫醒熟睡中的儿子大军,可是,一连喊了好几遍,大军翻翻身并且不耐烦问一声:“娘你干什么?我要睡觉呢。”
#12288;#12288;大军嘴里嘟嘟囔囔着又倒头睡去。刘老存在一旁说:“嗨,昨夜他一宿没怎么睡好,早起不干什么,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呗。”
#12288;#12288;刘巧仙说:“娟儿要走了,他嘟嘟囔囔喊了一宿,要是见不着送娟儿走,他醒了知道后不得着急呀?快去叫醒他,娟儿她们已经吃完早起饭了,说话要走。”
#12288;#12288;刘巧仙说着冲大军喊道:“大军快点起吧!你娟儿姐可出门走了啊!”
#12288;#12288;只这一嗓子,大军好像鲤鱼打挺一般,“嘚儿蹦”就站了起来,开口门就问:“立娟姐走了?走到哪儿了?怎么不早叫我呀?”
#12288;#12288;“看看俺说什么来着?得亏叫醒他了吧?”刘巧仙埋怨老伴儿两句,又忙向儿子解释说:“你别急,娟儿刚刚吃完早饭,你快点穿好衣服,咱这就去送她。”
#12288;#12288;“嗯。”大军答应一声,三下五去二,比平日里穿衣服要利索出好几倍。
#12288;#12288;大军跟着刘婶儿来送立娟,娘俩刚一出门,迎面正好碰见孙大娘推着自行车带着立娟的行李出来,后面跟着立娟,立强也推着一辆自行车,看样子也是准备去送立娟的。
#12288;#12288;刘婶儿和孙大娘打着招呼,哥哥看见大军一脸的不高兴,他紧走几步,并催促着立娟上车快。
#12288;#12288;立娟看看大军,想说话但没敢张嘴,因有妈妈和哥哥在跟前。他俩擦肩而过,大军也想跟立娟说什么,可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扬起小手朝立娟摇了摇手,绯红的小脸上透着无奈与怅惘。
#12288;#12288;立娟走了,从此她和大军很少再见面了。
#12288;#12288;姥姥家是现在这个妈的娘家,就住在中学旁边,离中学也不过有二百米左右,大姨妈已经出嫁又有孩子缠身,不经常回来,舅舅也已经结婚在外地工作,所以家里只剩下姥姥和姥爷二位老人。平时清静惯了,姥爷除了爱喝个小酒,平日看看老书,像《三国演义》之类的他都爱看,除了这些也就几乎没有其他爱好了。
#12288;#12288;二位老人对于娟儿的到来自然非常高兴,一改往日惯例,日常生活却改成围绕外甥女转了,家里一切活动,也总是由这个外甥女为主。姥爷专门把他多年来一直使用的书房腾出来,将它做为立娟学习的房间,当然,姥爷的书那就随便看了。
#12288;#12288;姥姥每天早上也不遛弯儿了,早早起床做好了饭才肯叫她起来,等她放学回家后,姥姥已经为她盛上饭,专等她洗洗手脸吃了。
#12288;#12288;立娟开始很不习惯,不忍心姥姥、姥爷为自己这么辛苦,她对老人们说:“姥姥,姥爷您们不用管我,以后等我回来再做饭,我在家时什么都能干,不许总是这样,行不?俺的好姥姥、好姥爷。”
#12288;#12288;立娟在老人面前一撒娇,乐得二老简直更合不上嘴了。
#12288;#12288;就这样,在立娟上中学第一年的时候,即顺心又顺利,过得可以说叫做无忧无虑的日子。
#12288;#12288;第二年,立娟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只这一年多的变化,她出落得异常水灵,洁白细嫩的脸蛋儿透着浅浅的粉红色,似两朵盛开的桃花挂在了腮边上,红唇面包藏着两排雪白整洁的牙齿。
#12288;#12288;她的个头也一下子长到了一米七二的大高个,那身材简直像画中的美女一样,线条优酷,曲直有致,轮廓分明,凹凸自然;一头乌黑的长发常常扎成一个“马尾辫”飘柔在背后。
#12288;#12288;就她这副模样,若要算不上校花那才是怪异呢。常言说:人怕出名,猪不怕壮。
#12288;#12288;无论在哪里,这么漂亮的小妞子肯定有不少人喜欢或者追求,男的,是想摘下这一甜美的葡萄,拥抱在怀里,一边欣赏一也品尝;而女的,更多是借助如此高的颜值,来或多或少的沾点儿小光,让更多的男生看到自己。
#12288;#12288;与此同时,当然她也会招惹许多人的忌妒,男的,是因为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可心里却是又馋又恨;而女的则是“一芳万卉妒不佳”,实在攀比不上人家的容貌,可心里却是又羡慕又咒骂。
#12288;#12288;世界上的许多人和事确实如此:即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12288;#12288;立娟在学校,不但人长得好看,学习成绩也在同年级中数一数二,虽然这时仍是“政治挂帅”,并不重视学习成绩,但是对于学习好的学生,许多兢业的老师依然还是挺喜欢的。
#12288;#12288;在这个园艺的大花园内,盛开着这样一朵美丽芬芳、香飘肆溢的花朵,招蜂引蝶那是避免不了的了。
#12288;#12288;当然,同班的男生们自然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在班里四十六名同学中,有二十八名是女生,只有十八名男生,这十八名男生被外班的同学们戏称为“十八勇士”。
#12288;#12288;在十八位男生当中,一个一直趴着教室最后一排桌子的男生最引人注目,他叫李墨然,现年十八岁,高高的个头足有一米八零,因为有一位电影明星叫“李默然”,只是和他的“墨”字不同,但读音相同,所以同学们和他开玩笑时,总是叫他“明星”,久而久之,在同学们的言谈话语当中,只要提到他,这个“明星”便成了他的代名词。李墨然的名子只有老师和在正规场合的时候,人们才想起来这么叫他。
#12288;#12288;李墨然是班里的班长兼体育委员,他个子又高,但身体矫健、匀称,他喜欢打蓝球,投得一手好球,后来还加入了学校的蓝球队。
#12288;#12288;虽然他爱好体育,但他的粉笔字却写得很棒,正因为借助他写的字好,又有个子高的优势,在出板报时,不用登上太高的工具就可以了,所以一直以来,教室后面墙上那一大块黑板报差不多都是写出来的。
#12288;#12288;班主任和几个老师也都很器重和欣赏他,当然,就像这样一位男生,必定会成为许多女生追求的目标,并且他也是许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12288;#12288;
第047章 第一封情书
#12288;#12288;孙立娟在班里是个学习委员,她与李墨然在全班男女同学当中可以说是“郎才女貌”,或者说是公主与王子,天生的一对;因为他俩的个头都很高,所以二人又全都被分到教室最后一排的位置上,而且他俩的坐位相临,中间只隔着一条人行道。
#12288;#12288;正是在班里有了这样“得天独厚”优势,他俩接触的机会自然比别的同学要多了很多。
#12288;#12288;李墨然经常向孙立娟询问一些作业中的问题,写板报时,叫她帮忙打打线格,递递稿词,搬一搬凳子等等。不过,起初他俩除了这些班里的工作和学习等必要正常接触之外,彼此之间谁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更谈不上什么早恋的问题。
#12288;#12288;即便是这样,就因为他俩接触得比较多了,相互之间来往频繁,所以才招来了一些流言蜚语,当然一些要好的同学中间也有一二个爱多管闲事的。
#12288;#12288;依然是同桌的女生闫梅对孙立娟发出了警告:“我告诉你,以后你和明星要保持一点儿距离,别那么近乎好不好?”
#12288;#12288;孙立娟一听觉得这话莫名其妙,她推她一把问:“你说什么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什么意思?”
#12288;#12288;“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哇?”闫梅神神秘秘地说:“告诉你吧,有人向老师打小报告了,说你和明星俩人关系不正常,说你们整天在一块儿黏黏糊糊的一定在搞对象了。”
#12288;#12288;孙立娟苦笑着说:“是谁这么胡说八道?谁要是看上明星了谁就跟他好得了,俺现在可没那份心思,你也别听他们瞎说。”
#12288;#12288;闫梅说:“俺才没相信呢,不然俺能给跟你说这个?”
#12288;#12288;“你是怎么知道的”孙立娟早就知道闫梅爱在她面前讨个好、卖个人情,知道她常在人前搬弄个是非,并且还知道她悄悄地暗恋着李墨然,她对她说这些话的目的也无非是这个,因此她看了一眼闫梅,然后弯腰一笑说:“哎,是不是你这家伙做贼心虑来故弄玄虚。”
#12288;#12288;闫梅有些急了,她瞪着眼睛辩解说:“好哇!你这家伙胡说什么?俺是被老师叫去询问你俩最近的来往情况,老师问我,听同学反映你和李墨然在谈恋爱,说我离你俩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俺一听见这话,当时就发火了,立马对老师表态:‘这是有人忌妒陷害,人家他俩只是同学和学习关系,俺保证,绝对没有恋爱关系!’哎哟我的姑奶奶,俺这么护着你们,俺够不够意思啊?”
#12288;#12288;闫梅的话孙立娟自然相信大半,因为闫梅这个人心里存不住隔夜的话,并且心里怎么想的,就爱跟孙立娟一个人悄悄地一股脑儿倒完。
#12288;#12288;世上的事情往往会出人意料。果然,没过几天,放学以后,班主任便把孙立娟和李墨然留下,当然还有几个班委会委员,说是要商讨学校施行勤工俭学的具体事宜。
#12288;#12288;班主任老师是个女的,姓肖,已经是二十八九岁的人了,仍然是未婚的大姑娘,个子不高,脸色白净细嫩,体态丰满略微胖了一些,戴一副近视眼镜,一张说话时总是带着自来的笑容,只看外貌就知道她是从城市出来的人,言谈举止、皮肤色泽等等,一点也没有农村人的气息。
#12288;#12288;班主任开完班委会后来,又单独把他俩留下谈了很久,究竟说了些什么?恐怕谁也不知道,反正再上课时,孙立娟往前挪了两排位置,并且还大调了方向,也就是说,以后她和李墨然出出进进的也不再是一条人行道上了,这样他俩碰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
#12288;#12288;二人的距离拉远了,可原来并没有的想法,只因这么一闹腾,二人再碰见时,却忽然都觉得非常尴尬或者很不自然,二人从此以后在同学们面前从不搭话,就好像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样。然而,他们的心里和眼睛的余光里却时时刻刻关注起了对方。这就是流言催生的效果!
#12288;#12288;也就是从这时起,正慢慢地改变着孙立娟人生道路上的轨迹。
#12288;#12288;就在毕业前一个月,毕业前的各项考试即将开始,同学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各项准备工作。虽然升高中是以推荐为主,“根红苗正”即可,并不以学习成绩为依据,但是许多学生仍想考试出个好成绩,用以证明自己。
#12288;#12288;李墨然终于抓住了时机,正当同学们个个欣喜若狂地憧憬着升入高中时的情景时,他也趁着问问题时,偷偷把一个纸条塞到了孙立娟的手里。
#12288;#12288;她当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本想还给他,可她又怕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发现,这样又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和议论,于是她望了望周围,见没人注意她,迅速将纸条揣进兜里。
#12288;#12288;她走在回家的路上,望望四下没有班里的同学,便悄悄掏出纸条一看,呵呵,果然是李墨然的笔迹,那钢笔字写得阳刚清秀、龙飞凤舞;是他写给自己的第一份情书,只见这信中写道:
#12288;#12288;娟儿你好:你知道吗?当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再怎么表达我现在的心情了。
#12288;#12288;我不知道会如此的冲动,给你写下这些文字,虽然我也觉得似乎有些莽撞,但是我们面临即将毕业,到了这个时候我又不得不向你表白了,也许再没有机会。
#12288;#12288;真正让我动心的时刻,应该开始于老师偶然把你我留下的一次聊天,聊的很愉快,很心动,但也很尴尬。老师居然撮合了我们,她平白无故地问起了我俩感情的状况,使我措不及防,可我很开心!
#12288;#12288;从那时开始,你的一举一动,你的喜怒哀乐,你所做的一切无不牵动着我的神经,我想这应该称得上情感的东西。一颗小小的芽儿静静地萌发成一棵参天大树,无声无息的。有时候一个风景优美的画面里,一棵小树正在慢慢的生长,而你只是被旁边的鲜花吸引,某一天一片叶子从你眼前飘落,你看到了这棵参天大树,原来他一直在这画面里静静地成长,此时的你是感动、是惊讶、是对时间长度的回望。一把戒尺,度量着情感的累加、累减。
#12288;#12288;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你会是什么表情,有着什么样的心情。我只相信你也在某一个地方,和我一样平静而克制地努力来想像着未来。
#12288;#12288;十八岁,我们即将踏上新的校园或者新的人生旅程,你也和我一样有过深深的失落和迷茫吗?在这最后的时刻,你也和我一样泪眼朦胧恋恋不舍吗?
#12288;#12288;希望上天能赐予我们一个机会,并祝我们圆满!如果我们可能做朋友的话,请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我会永远珍惜的。
#12288;#12288;祝你天天开心,万事如意。李墨然
#12288;#12288;孙立娟将这封信仔仔细细一连看了三遍,她此时心乱如麻,甚至是极度迷茫,真不知道怎么答复李墨然提出的要求。
#12288;#12288;她虽说是十八岁的人了,能够有自己的判断力了,但她毕竟是一个未经世面或者面对今后人生的决择,她还是头一次遇到了这么棘手的事情和这么难以答复的问题。
#12288;#12288;这几天,她一直在回避着李墨然那双期待的眼神,她不想过早得考虑个人的感情问题,更不想极早地谈婚论嫁,更重要的是她心里依然装着一个人,即使是她早就意识到或者已经肯定将来这个人并不属于她,可她却依然眷恋着比自己小三岁的小弟弟刘大军。
#12288;#12288;李墨然并不知道孙立娟的复杂心里,只是觉得她在故意躲避自己。眼看即将初中毕业,假如不一起升上高中,恐怕今后见面的时间可能会很少很少,甚至是再也没有相处的机会了,所以他急想知道孙立娟对彼此感情的看法和认识,当然也想把两人的关系进一步明确起来。
#12288;#12288;可是,李墨然塞给孙立娟的那封信,就好像泥牛入海,一点儿反映和消息全没有,这倒使李墨然如放风筝一样心悬一线,他隐隐约约感到情况有些不妙。你看,自从给了孙立娟那封信以后,她反而倒离自己越来越远了,甚至连正眼看看自己时候都没了。
#12288;#12288;这么一来不得不使李墨然乱加猜测,他想了很多,经常在心里向自己提问:莫非她没有看上自己?可自己感觉到,无论班里的还是外班的,有那么多女生对自己或明或暗地表示过意思,难道唯独孙立娟对自己没有意思或者好感?难道她害怕让老师和同学知道?其实他们早就怀疑我俩了,要不然班主任老师为什么专门找咱两询问这事呢?当时确实没有这种想法和意识,只是在那天开始才萌生了这样的念头,简单太荒唐、太不可思义了。
#12288;#12288;常言说:散集罢庙,毕业的学校。这时有心计的学生们全都考虑着自己将来能否升向高中继续学业,还是被政审下来回到社会或者农村去务农。因为此时不是以学习成绩和分数论成败,而是以出身、成份和政治面貌来挑选。全国各行各业都是如此,包括工、农、商、学、兵、政、党,加入红卫兵、共青团同样更加严格政审。
#12288;#12288;所以,学生们的命运并未掌握在自己手中,毕业以后的路究竟怎么走?还能不能继续学业?谁也说不准。
#12288;#12288;李墨然绝不会甘心,他实在是越来越喜欢她了,一定要把握好时机,尽可能知道孙立娟对自己最终的看法和想法,究竟能不能确立二人的关系?在此一举了。
#12288;#12288;于是,李墨然终于又鼓起勇气,提笔写下了第二封情书,也可以叫求爱信。他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当面郑重地交给她,并毫无保留地向她表明自己对她的爱恋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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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河边约会
#12288;#12288;这天,班主任刚刚把毕业的消息向同学们宣布,顿时就像开了锅似的,在同学当中沸腾了。
#12288;#12288;当然,听到这个消息的同时,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得是那些“根正苗红”的学生,他们不用吹灰之力就可升向高中,从而继续过着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
#12288;#12288;而另一种欢喜的人则是那些厌倦了学习和读书无用论的学生,这些大多数来自农村的孩子们,他们认为不管学习成绩再棒,到头来依然要回农村务农,做为一个农民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和知道一加二等于三也就足够了。
#12288;#12288;这些忧心忡忡的学生,他们大部分来自政治成分不好的家庭,所谓“黑五类”的孩子,这些人即便是学习再优秀也没有资升入高中就读,许多这样家庭的孩子们到此止步学校生活,不是下乡务农就是走上社会或者进厂打工。
#12288;#12288;毕业以后,在各奔前程的情况下,同学之间若再想见面谈何容易?所以,在李墨然看来,他这次若不抓紧时间把握机会向孙立娟表明,恐怕以后就十分渺茫了,因为他是站队站错了的“走资派”的儿子,他估计这次政审很难过关,对自己是否能顺利升入高中,他感到非常没有信心,甚至心里时时刻刻充满着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12288;#12288;正当同学们纷纷告别并相互赠送纪念物品的时候,孙立娟偷眼向教室的后排扫了一下,她却发现闫梅和李墨然面对面地边说边笑,好像俩人谈得很开心。
#12288;#12288;孙立娟见此情景,陡然心里生出一股莫可名状的滋味,她当然知道这个正在深深地暗恋着李墨然。她迅速把眼光移开,径直走向教室门口。
#12288;#12288;李墨然早就发现了孙立娟有些不对头,他也几步冲向门口,在他与孙立娟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便趁乱将自己写给孙立娟的第二封求爱信又塞到了她手里。
#12288;#12288;不用看,孙立娟已经猜到了信中的大致内容,她有心不接受,可又怕被同学们发现了,到时候都会处于尴尬地境地。
#12288;#12288;她急忙掩饰着,并将书信麻利快捷地塞进了自己衣兜里。
#12288;#12288;此时的李墨然正在回头朝她点头微笑,忧郁的脸上似的放松了许多。
#12288;#12288;孙立娟谎称上厕所的机会,偷偷躲在角落里迅速展开揉搓发皱信纸,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蓝色笔迹跃然写道:
#12288;#12288;娟儿你好:又给你写信了,因为这事无法当面对你讲清楚,我们曾经的笑与痛,现在即将成为未来的爱与梦,你可知道,思恋的苦重,缘是青春的纯纯欲动。喜欢上了,你不是我的初衷;而爱上了你,却是我的真情相送。
#12288;#12288;有一些事情,当我们年轻的时候无法懂得,当我们懂得的时候,已不再年轻。世上有些东西可以弥补,有些东西永远无法弥补。你的出现,给我带来了青春与梦想;你走了,却拿走了我的未来和理想;心中深深的不舍,在配上对你无限的眷恋,可真是不思念,自难忘……
#12288;#12288;哎哟喂,孙立娟看到这里,直觉得阵阵发冷,一下子起了浑身鸡皮疙瘩,这么肉麻的话居然出自李墨然的手笔。她有心要把这信撕烂扔到大粪坑里,可她却又被这一句句充满真诚或及其内涵着诗意的话所吸引,处于好奇,使她不得不继续看下去。又见信中这样写道:
#12288;#12288;与你的不期而遇,我忘不了,可是你却给了我一场完美的邂逅,是对初恋的邂逅,甚至是对我青春的邂逅。当我想像着我们分别后无法再见的时候,我哭了,我承认确实太想你太爱你了。
#12288;#12288;我多想知道你是否爱不爱我?我写给你的那封书信你是否仔细看过?在你面前我总有一种自卑的感觉,我常常对自己说,她是不会爱我的,我不想奢求什么?我只想恳求你,把我为你写的信和我对你的爱留下,让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回忆,爱恋的明证,青春的痕迹。我只想把心中的爱默默的留在身边,一直一直到永远。
#12288;#12288;我渴望有那么一天,我和你共同走过一整个芬芳的雨季,你带着唐诗烟雨,我携着宋时记忆,一起梦回故里,不曾想过云散萍聚。还是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跨过山和大海,领略眼下的风彩。
#12288;#12288;情之为伤,苦煞多霜;情之为悲,冷落成灰;几度萧索,素眉浅画;芳华一刹,醉翻几页;尽言飘洒,谁笺梦话?情若成沙,浮生寒鸦。这些写的动么美好,多么曼妙,可是有几人可以懂。有些爱需要一生去忘记,恨,一样会模糊时间。
#12288;#12288;邂逅一首好词,如同在春之暮野,
#12288;#12288;邂逅一个人,眼波流转,微笑蔓延,黯然心动。这就是青春,一个殇情别恋的青春,笑与梦,爱与痛,都在这开始。
#12288;#12288;爱你到永远。希望能得到你的回复,哪怕是一个微弱的信号,痴心的人也会心满意足,热切地期待之中。
#12288;#12288;祝你升学成功,一切顺利!一直默默爱着你的人,李墨然。
#12288;#12288;啧啧啧,孙立娟一口气看完了李墨然写给她的这封,此时的她,心里就如同打破五味瓶一般,她双手捧着这封信捂住了脸,禁不住抽咽哭泣起来。
#12288;#12288;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喜悦、高兴,还是伤心和悲哀?稍后,她慢慢平静下来,擦干眼泪,悄悄回到了教室。
#12288;#12288;同学们大部分已经散去,仍有几个学生围着班主任道别,当然还有李墨然。
#12288;#12288;肖老师看见孙立娟进来,便招呼说:“立娟同学,我们要分别了,希望以后有机会回咱学校看看。”
#12288;#12288;她拿起书包向班主任笑笑回答:“肖老师,俺现在的心情和同学们一样,真舍不得走,舍不得和老师分别。如果有机会,俺会抽空来看望老师。谢谢老师这两年对俺的培养和教育。”
#12288;#12288;孙立娟的话直叫肖老师热泪盈眶,同学们也都向老师握手道别。
#12288;#12288;当孙立娟刚刚走出校门,李墨然骑车追了上来,他望了望四下没有认识的同学,便疾快来到孙立娟身旁,他下了车小声问道:“哎,看了信没有?你就这么走了吗?”
#12288;#12288;孙立娟也急向四周看了看,她急促回答说:“你赶快走吧,当心被人看见,你自嫌闲话少啊?”
#12288;#12288;“我就想知道你的态度,希望你给我个准话。”
#12288;#12288;“你等了,我不想过早得考虑个人感情问题,更不愿意过早得谈什么恋爱。”
#12288;#12288;孙立娟的态度挺坚决,这倒使李墨然始料未及,真没想到,孙立娟会给他当头棒。
#12288;#12288;他稍微犹豫了一下,继而又鼓起勇气说:“我们这不是什么恋爱,而是想做一个朋友,我的确喜欢你这样的好朋友。”
#12288;#12288;“这不一样吗?”孙立娟斜了他一眼问:“你不是和闫梅也是好朋友吗?你为什么不对她说去?”
#12288;#12288;李墨然解释说:“这不一样,我坦诚地向你说实话,她只是想让我做她的男朋友,我始终不没有答应,因为我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你才是我心目中唯一的女朋友,我敢对天发誓,如果我有半句假话天打……”
#12288;#12288;“好了,好了,我的天啊,你小声点儿。”孙立娟吓得又向四周看看,一见没有认识的人,她这才放下心来,她急忙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已经写好了的纸条塞到李墨然手里,并催促说:“我有什么话就在纸条上,回家再看,你赶快走吧。”
#12288;#12288;李墨然怕惹孙立娟生气,接过纸条二话不多说蹬车向前奔去。他骑了大概距离孙立娟两佰多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时,他哪肯回家再看这纸条上字呢?回头望了望孙立娟,她仍在低头慢慢走在人行道上,他便迫不及待掏出来展开观看,只见这纸条上写着一行小字:晚上七点在河边小树林见面再谈。
#12288;#12288;噢,原来孙立娟早就猜到他要来纠缠,于是提前做好了应付的准备,这下可把李墨然高兴得心花怒放,满面春风,他对着纸条狠狠得亲吻了几口,冲后面的孙立娟咧嘴笑了笑,一跷腿上了自行车并用力紧蹬几下,他便快速向前奔去。
#12288;#12288;晚饭后,李墨然早早来到城边的小河旁,这是一条三四十宽类似护城河一样的小河,不过常年流水不断,清彻见底,小河两岸树木繁茂、花草萋萋,并且这条小河通南到北贴着城边向前延伸出去,据说源头在西边山区,流经此地向东流入大海;这个地方因为环境优美、清静,人们常在河边的小树林里散步、锻炼身体,尤其是每到夏季,这里便是避暑纳凉的好去处,特别适合谈情说爱的情侣们来这儿卿卿我我,或者是读书学习的那些小青年们坐在河边默默背诵。
#12288;#12288;李墨然观赏着小河两边的景色,他很赞成孙立娟选了这么个好地方和他约会,他也是头一次和女生约会,不,应当算是第二次吧?那一次是同学闫梅约他在学校的操场上谈过心,不过那次谁也没有谈及俩人的感情问题,只是临分手时,闫梅红着向他问:“李墨然,你愿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呢?”
#12288;#12288;李墨然嘻嘻一笑回答:“我愿意和全班的同学们都成为朋友。”也不知道这次算不算是和女生约会?
#12288;#12288;李墨然在河边的林荫小道上漫无目的地来回溜达着,还不时的看看手表,这表还是从他爸爸手上“骗”来的呢。他对老爸说今晚要和同学们一起复习功课,怕回来太晚了,所以借老爸的手表用用。
#12288;#12288;为了学习的需要,老爸毫不吝啬地便从手上摘下来递给了他,并叮嘱他说:“你好好复习功课,升学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已经委托了一位老同学向教委求了个人情,过两天就会有结果的。”
#12288;#12288;李墨然一听当然会激动不已,他冲老爸深情一笑:“谢谢爸爸。”
#12288;#12288;老爸微笑着骂了句:“这小子,好好给老子用功学习就行了。”
#12288;#12288;“是,我会的。”李墨然在家里是个独生子,爸妈原来都是从事政府工作的干部,当然现在都“靠边站”了,就是说在二线工作,由于爸妈表现优秀,他们现在已经恢复了一部分工作,这样一来,每月每人仍可领百八十元的工资,所以,虽说他们依然被当成现形“走资派”,但现在的生活条件衣食无忧,已经比从前优厚了很多,据可靠消息说,有可能还要给爸妈平反昭雪。想想真是太激动人心了!
#12288;#12288;李墨然下意识得再次看了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七点一刻,他抬头向四周望去,忽然,在夜幕下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款款走来。
#12288;#12288;
第049章 两个女人的心思
#12288;#12288;如果说春天是撒满了理想和希望的时候,那么秋天则是实现和收割的季节。
#12288;#12288;孙立娟向刘大军和桃花侃侃而谈,讲述着自己这半生的坎坷之路,使二人听得十分入迷,大军和桃花还不时地被故事中的情节所打动,心情则随着故事的悲欢而喜怒。
#12288;#12288;金秋时节,天气格外晴朗,太阳也显得比往常的时候要热足得许多,尤其是到了中午时分,更加耀眼蜇人。
#12288;#12288;孙立娟走出窝棚望了一眼天空,向大军和桃花说:“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吃晌午饭了。”
#12288;#12288;桃花也钻出窝棚来看了看问:“咱怎么办呢?是不是轮流去吃呢?”
#12288;#12288;大军则说:“不用,俺一个人在这儿看着就行,你俩一起做伴回家做饭,吃完晌午饭以后,你俩再一起回来,顺便给俺带点儿饭来就可以了。”
#12288;#12288;桃花一听这倒是个好办法,她对立娟说:“这样也可以,立娟姐,咱两那就一起做伴回家吧。”
#12288;#12288;孙立娟看了一眼大军,说:“那……俺们俩就先回去了?俺吃完午饭立即回来,辛苦你了。”
#12288;#12288;大军笑笑问:“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客气?赶快走吧。”
#12288;#12288;大军望着这两个女人的背影,嘴里自言自语地嘟囔说:“看吧,俺媳妇儿这家伙是个刨根问底的主,肯定要问结果。”
#12288;#12288;这个刘大军和桃花结识了两三年的时间,对于她的脾气秉性实在太了解了,果然,在回家的路上她又催促孙立娟讲她的故事了,她问:“立娟姐,你俩在河边约会以后,就私订终身了吗?”
#12288;#12288;孙立娟撇嘴一笑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再说,他想俺还不想呢,谁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喜欢俺?在学校,喜欢他的女生多得是,当时鬼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女生做女朋友呢?所以俺就想,对他还是堤防着点儿好,不能只听他的甜言蜜语,以免上他的当,最主要是看他的实际行动。”
#12288;#12288;桃花闻听赞成说:“立娟姐说得对,男人们呀,大都是这种德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山望着那山高。”
#12288;#12288;孙立娟苦笑一声说:“所以那天他对俺说了很多海誓山盟似的话,俺只听进去了一句,他说:‘立娟你放心,无论以后怎样,俺的理想就是想上大学,希望我们一起手牵手进入大学校门。’当时他这句话把俺感动得真是热泪盈眶,就是这句话,他把俺的心彻底征服了,不,把俺真的欺骗了,想想当时,仍觉得自己实在太天真、太傻了。”
#12288;#12288;桃花追问道:“你俩后来怎样走到一起的?什么时候结的婚?”
#12288;#12288;孙立娟回答:“就在那天河边谈话时,俺知道他和我们班里的同学闫梅来往得也比较密切,并且闫梅曾悄悄对俺说过‘俺越看越觉得李墨然帅气。’俺问她:‘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她说:‘可能是吧,俺和他在一起时总觉得很开心、很快活,俺进教室要是看不见明星,俺心里就会感到空落落的。’俺又问她:‘他知道你喜欢他吗?’她却说:‘俺也不知道,反正俺说叫他做男朋友,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12288;#12288;桃花问:“既然他答应做闫梅的男朋友,可为什么又给你写情书和求爱信呢?为什么邀你去河边约会呢?他到底安得什么心?”
#12288;#12288;孙立娟讲述说:“起初俺也向他提了这个问题,他当时解释说:‘你别听闫梅瞎说,那是她故意让你听的,其实她早就知道我喜欢的是你,我也向她说明了我爱的也是你,可她要求说,我们做不成恋人,能不能做最好的朋友?没错,交朋友的事,我是答应她可以当做好朋友来往,这有什么呢?我同时也说了,我希望全班同学都成为我的好朋友,难道这样不好吗?’”
#12288;#12288;“这家伙脚踩两只船,借口还挺冠冕堂皇的。”桃花愤愤不平地问:“难道他就这么把你骗到手了?”
#12288;#12288;孙立娟叹了口气说:“唉,人常说,世事造就人,这话没错。当初俺觉着他说的满有道理的,俺也觉得他比一般男生要优秀得很多,不管论才华、论长像,还是论个头以及论家庭条件,虽说他爸妈被人们说成是‘走资派’,但他们毕竟是被冤枉的,这是政治斗争,明白人一看心里就很清楚。所以从他对俺发过誓言,俺对他的好感或者对他的同情,掂量来掂量去,最后还是答应了,并且没过多久我俩就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
#12288;#12288;桃花紧接着问:“你俩谈恋爱时一定很浪漫吧?这消息你向大娘和大伯还有姥姥、姥爷他们透露过没有?他们能同意你们这么年轻就谈恋爱呀?”
#12288;#12288;孙立娟听见桃花这天真可笑问话,咯咯笑道:“傻妹子,那时候瞒都怕瞒不过来呢,谁还敢向家里人说哟?那个年头,就连在学校也得假装平常的同学关系,俩人不能露出一丁点儿蛛丝马迹,否则被学校发现了就没好果子吃了,轻则被公开批评,重则二人会被学校开除的。”
#12288;#12288;桃花又问:“这种事早晚也要让大伯大大娘他知道,你就一次也没和他们商量过?”
#12288;#12288;孙立娟看了一眼桃花,俊俏的脸上泛起了一丝阴云,她怅然说道:“自从俺妈把俺送到姥姥家读书,俺就很少再回到这个家,十一年,离开这个家整整十一年了,中间总共只回来过三次。第一次是高中毕业以后,第二次是俺和李墨然结婚的时候,第三次是生了小宝满月时回来过,再就是这次俺和李墨然离婚后,不得不回到这个家了。没办法呀。”
#12288;#12288;孙立娟说着长长叹了口气。桃花似乎明白了立娟为什么不想回来,她嘴里嘟囔说:“家里有立强嫂子这么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主,搁谁谁也不愿意和她待在一起,免得看她的脸色。”
#12288;#12288;“俺爸妈眼看都老了,不想再让他们为我操心劳神,更不愿意跟嫂子闹翻了,以后爸妈走不动了的时候,我想恐怕还用的着她和哥哥。”孙立娟显露出一脸无可奈何的神色。
#12288;#12288;这两个女人边走边聊,眼瞅着到了自家的大门口了。桃花仍想多听听孙立娟的故事,她催促说:“立娟姐,等下午再给俺接着讲你的故事,行不?”
#12288;#12288;孙立娟笑笑答应说:“行,俺一定叫你听个够。”
#12288;#12288;桃花回到家里,婆婆刘婶儿已经把午饭做熟了,她冲刘婶儿说:“娘,你就等我回来再做呗。”
#12288;#12288;“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摸索着把饭做好得了,再说你爹他也嚷嚷饿了。”刘婶儿一边盛饭一边问:“大军怎么没和你一起沒回来?下午你们还去不去?”
#12288;#12288;桃花洗了把脸,她回答说:“大军一个人看着就行了,俺和立娟姐一起回来的,下午要是立强哥回不来,俺们还得看着。立娟姐家的西瓜长得真多真大。”
#12288;#12288;刘巧仙盛完饭放在桌子上,另外盛了一碗端给里屋的老伴,当刘婶儿返回时看见桃花趴在饭桌上也正吃饭,于是便问:“你泡了那么多衣服不知道能洗出来?”
#12288;#12288;听见婆婆这么一问,桃花这才看了看泡着的衣服,那里头还有一件大军的被褥没洗出来,这可怎么办?
#12288;#12288;接着又听婆婆问:“大军吃饭怎么办?”
#12288;#12288;桃花回答:“娘你别管了,一会儿俺和立娟姐一块儿给大军送饭去,然后俺再回家把这些都洗出来,这么干燥的天一会儿就晒干了,至于大军那被褥,不行俺连夜就缝好了。”
#12288;#12288;婆婆知道桃花干活手脚麻利,也就不再理会。桃花吃完饭,给大军用饭盒装饭菜,用布一包向刘婶儿说:“娘,俺去给大军送饭了。”
#12288;#12288;刘巧仙答应一声,桃花迈步来找立娟,正好立娟也提着饭菜往外走,二人照面,一说全是为大军准备饭菜,二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桃花说:“俺就没告诉你一声,俺拿着饭菜就行了,谁知你也……,立娟姐把你那个放回去吧,他吃不了这么多。”
#12288;#12288;立娟掂了掂说:“走吧,反正不重,都拿去吧,大军愿意吃什么他就吃呗。”
#12288;#12288;中午骄阳似火,地上冒出来水蒸汽滚烫滚烫的,使人喘不过气的感觉。
#12288;#12288;两个女人很快来到了瓜园的窝棚旁,她们见里面没有动静,桃花朝里面一看,大军大面朝天已经睡着了,她叫道:“大军,大军!快醒醒吃饭了!”
#12288;#12288;大军睁眼一看,见立娟已经给他把饭菜摆放好了,他问:“怎么拿了这么多?你们还吃吗?”
#12288;#12288;“俺们全吃过了,这些全部是给你的。”立娟一边说着,顺手递给他一双筷子说:“俺和桃花全给你带饭了,愿意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12288;#12288;望着大军大口大口吃着饭菜,两个女人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立娟看着大军,依然忆想起他小时候的样子,心中暗想:自己曾经的开心果、小情人,也曾做过自己的小丈夫,无论身在什么地方,可从来就未曾忘记过他,而他却像复印在心中的影子一样,永远抹不掉,挥之不去!如今终于又在自己身边了,虽说今非昔比,他有了自己的媳妇儿或家庭,自己不图和他厮守终生,但求能经常看见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12288;#12288;立娟此时的所思所想桃花不知道,而桃花儿心里的想法立娟和大军照样也不知道。她等大军吃完饭后,便动手把筷子饭盒包好,她说:“立娟姐,要不咱两回家,这里用不了这么多人,有大军一个人就就行了。俺要回家洗衣服和被褥去了,俺娘叫俺早点回去。”
#12288;#12288;立娟一听惊讶一声:“啊!这,这怎么办……”
#12288;#12288;
第050章 诉说衷肠
#12288;#12288;桃花向立娟解释说:“本来有一大堆衣服和大军的被褥也拆下来了,就打算今天洗出来,然后再给他做好,要不他今晚铺什么盖什么?今天洗的大部分都是俺们自己的,又怎么好意思让婆婆动手呢?俺就想,趁这会儿时间还早着呢,洗出来一会儿就晒干了,他的被褥到黑介的时候能赶做出来。”
#12288;#12288;大军进一步证实说:“桃花说的没错,今儿个晌午本来打算洗衣服来着,一说来和你看瓜园,这不就放下了吗。”
#12288;#12288;立娟向桃花说:“要不俺和你一块儿回去,也好帮你洗衣服做被褥。”
#12288;#12288;桃花说:“不用,俺自个能行。”
#12288;#12288;“你一个人回去能行吗?要不俺送送你?”立娟问。
#12288;#12288;桃花说:“没事的,大白天怕什么?”
#12288;#12288;“那怎么成?”立娟对大军说:“要不你送她回家,然后你再回来。”
#12288;#12288;大军答应一声说:“走吧,俺送你回家。”
#12288;#12288;可桃花高低不让送,说是眼下世道这么乱,庄稼又这么深,把立娟一个人丢在这瓜园里不放心,这瓜园又是个招人来的地方,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不好办。
#12288;#12288;大军和立娟一听这话也对,可她一个人回家,走这么一个长趟的大深庄稼道,大军和立娟同样也是不放心,于是推来挡去好半天,最后大军说:“好了别争了,俺送你进了村子俺立马往回赶,成不?”
#12288;#12288;这样,桃花才答应让大军送她回家。
#12288;#12288;在回家的路上,桃花向大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问大军:“你知道俺什么非要回家吗?”
#12288;#12288;大军一听觉得莫名其妙,反问道:“不是你说要回家洗衣服和给俺做被褥吗?还有什么事呢?”
#12288;#12288;桃花望了一眼大军,并冲他冷笑一声说:“别给俺装蒜了,立娟这次把你俩的事都讲清楚了,俺是想成全你俩。”
#12288;#12288;大军听见桃花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急忙辩解说:“你别胡说八道,俺俩不就是小的时候做家家的事儿吗?那时候不懂事,你千万别当真,俺和她再也没什么了,桃花你要相信俺和立娟。”
#12288;#12288;桃花停住脚步,面对着大军,眼睛里充满了泪水,粉红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伤,她向大军慢慢地说:“大军你别向俺解释了,你也不必再瞒着俺了,其实俺早就看出来了,从立娟姐的言行举止当中不难发现,她依然还在深深得喜欢着你,她为了你不惜与丈夫李墨然离婚,而你的心里也仍然在怀念着你们的过去,她在你心里的影子也仍然在不断地闪现着光亮,所以,俺知道你们都因为顾忌俺和俺的感受,你们才彼此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俺不怕你俩好,俺只是害怕终有一天俺会成为你们绊脚石。”
#12288;#12288;大军双手抓住桃花的肩膀,两眼紧紧盯着桃花,嘴唇有些颤抖着说:“桃花你千万不要这么想,听见没?你是俺媳妇儿,咱俩永远都是两口子,俺现在就是个半拉废人,记得以前俺向你发过誓,今儿个俺仍然是这句话:只要你不嫌弃俺,俺到死也是你桃花的人。当然俺也相信立娟决不会存心伤害你的,我看她不是那种自私心毒的女人,你也是,依俺看来,你俩都是世上最好、最善良的女人。俺向你说实话,俺打心眼儿里不愿意让你俩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俺说的全是真心话,桃花,你就别再考验俺了,你应当了解俺大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12288;#12288;桃花擦擦眼泪说:“俺正因为了解你,知道你对俺是真心的,俺才真心的对你,更不想让你为了俺受了委屈。”
#12288;#12288;“俺一点儿不委屈,俺觉得娶你这么个媳妇儿是俺一生最得幸事。”大军松开抓住桃花肩膀的手,他俩并肩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大军信誓旦旦地说:“从今往后,咱两说归说,闹归闹,俺还是这句话:只要你不嫌弃俺,俺到死都是你桃花的男人!”
#12288;#12288;桃花试探着问:“假设俺要是有什么过错,或者做了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你还这么说吗?你还这么对俺不?”
#12288;#12288;大军笑着并且漫不经心地回答说:“嗨,你个傻闺女,你这么给你说到底吧,只要你愿意,只要你高兴,只要咱两全都不离不弃,你就是偷人养汉俺也能原谅你!这总该成了吧?”
#12288;#12288;“去你的蛋。”桃花笑带含羞地捶了大军一拳,她冲大军撇嘴说道:“俺才不信你这昧心的话呢,你能有这么大方?你媳妇儿偷汉你能忍受?胡扯淡,嘻嘻。”
#12288;#12288;大军开玩笑地说:“俺能忍,俺说到做,不信你给俺找一个去,他能让你给俺怀个大胖小子俺才高兴呢,不费力气就白捡一个儿子有什么不好?反正俺又不能生养,管他呢?人家外国人不就兴各自找情人吗?”
#12288;#12288;“你这个坏家伙算什么人呢?净耍笑着俺玩儿。”桃花听见大军的话,表面上看上去很不情愿,可心里却是美滋儿滋儿的,并且心里骤然开朗了许多,压在自己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虽说他的话带着玩笑的成份,但是对于自己和婆婆来说,未必不是一种宽恕和释放?因为她和婆婆也都想要一个属于自己或者是刘家的根苗,可他又很不情愿地去伤害到丈夫大军,这就是桃花多少天来的心腹大事。
#12288;#12288;而如今,大军也似乎觉得轻松了许多,自己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的那种忧虑感终于得到了解除。真没想到,这两个女人竟这么宽容和体谅自己,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12288;#12288;“行了,快到已经家了,你赶快回去吧,要不介剩下立娟姐一个人她会害怕的。”桃花催促大军快回瓜园,并故意提醒他说:“你们一定注意,最好不要让立强和他媳妇儿看见你俩在一起,免得惹出什么是非来。”
#12288;#12288;大军本想问问桃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他却发现桃花语气和表情里面充满着诚恳或善意,所以,他向她点了点头应道:“俺知道媳妇儿,你放心吧。”
#12288;#12288;大军目送着桃花进了自家胡同,他这才转身又回了瓜园。
#12288;#12288;他来回走了两趟,又正值午后,阳光充足、天气闷热时分。当他刚到窝棚,早已经是大汗淋淋了。孙立娟畏缩在窝棚里的床上,看见大军回来后才敢下床,并忙从晒绳上扯下条毛巾递给大军,并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送到她家里吧?”
#12288;#12288;大军回答:“俺送她进了村子,桃花担心你害怕,就催促俺赶紧回来,俺又望着她进了咱们那个胡同口以后,俺就跑了一阵儿赶快回来了。”
#12288;#12288;“你着什么急呀?看把你累的。”
#12288;#12288;“桃花担心你,俺不也是担心你呗。”
#12288;#12288;“拿来,俺给你擦擦后背。”孙立娟接过毛巾折叠了两层,便为大军擦着后背上的汗,她这次深有感触地说:“你媳妇儿桃花真是个心底善良的女人,你娶了个好媳妇儿,俺真心为你高兴,你该知足了,”
#12288;#12288;大军点点头说:“不错,她这个人就是外强中干,其实她内心很脆弱,她即孝顺老人又体贴俺,从俺俩刚一处对象开始,俺就认准她是一个能跟俺生活一辈子的好女人。只是有时候俺故意或不故意地会惹她生气,不过,俺把她哄哄一会儿也就过去了,没给俺叫过真章。”
#12288;#12288;孙立娟洗了洗毛巾,然后又拧干了晾在晒衣服的绳子上。当她转身回坐在床上时,大军忽然发现她的眼眶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大军不知道为什么,他关切地问:“立娟姐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还是俺说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呢?”
#12288;#12288;孙立娟听见大军问话,一边轻轻拭泪一边掩饰说:“没有,全不是,俺是看见现在你过得挺好,俺替你高兴。这一晃十一年过去了,我原以为咱们再也没有机会单独在一起聊天谈话了,可转来转去终于又回来了。在这十一年当中,俺的脑子里每天都有你的影子,有时候俺心里就胡乱猜测,甚至自个儿问自个儿,大军这会儿在干什么?这会儿是该吃饭了还是该睡觉了?唉,真是胡思乱想。”
#12288;#12288;大军挨着立娟坐在床边,立娟则下意识地向旁边挪了挪身体,大军并未在乎,他鼓起勇气向立娟说:“谢谢你一直以来仍然挂念着俺,可俺始终得不到你的消息,俺初中毕业后,你也高中毕业了,只是你结婚时俺匆匆赶回家时,你已经走了,从那时候起,俺也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12288;#12288;大军说的没错,其实,立娟结婚那天,没有惊动街坊四邻,只是在家里简简单单象征性的举办了一下仪式,然后燃放了一挂鞭,就匆忙上了迎亲车走了,当时人们都很纳闷,甚至有人责怪说,亲娘不在了,女儿出嫁都这么了了草草,连个宴席也不摆一个,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啊!
#12288;#12288;当大军知道后,向老师请了个假,一口气跑回了家,可到家一看还是晚了一步,立娟已经出嫁走了。
#12288;#12288;他顺着车辙走了好大一段路,最后又来到小河堤上,凛冽的小风裹着尘沙“嗖嗖”的呼啸着,清冷的河面封冻着一层厚厚的寒冰;忽然,他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浑身凉透了,他心中却默默唱出了一曲哀怨的祝歌……
#12288;#12288;
第051章 辍学生子
#12288;#12288;大军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依然隐隐约约记得中学时自己写的一首歌:
#12288;#12288;往事,已成为美好的回忆
#12288;#12288;它意味着那是永恒的过去!
#12288;#12288;那天夜里,繁星开遍了浩瀚天宇,
#12288;#12288;我在茫茫河滩上行走,却不知去向哪里。
#12288;#12288;眼前飘舞的依然是你。
#12288;#12288;寒风中,我默默的伫立,
#12288;#12288;凝视着远方的灯火,遥望着无边无沿的天际;
#12288;#12288;任尘土飞扬,听风来风去,
#12288;#12288;隐约听见了无声的抽泣,
#12288;#12288;既不是我,也不是你,
#12288;#12288;那是心灵在颤抖,那是酒醉的梦呓。
#12288;#12288;清晨,小鸟被鞭炮声惊起,
#12288;#12288;它应该回到属于它的那片天地。
#12288;#12288;那天,喜庆的人们在谈笑间,说不尽的吉祥如意。
#12288;#12288;从那时起,那从前,那柔情,那甜言蜜语,
#12288;#12288;它们将会成为你我心中永久的秘密。
#12288;#12288;如今的实际,才是东奔西离,
#12288;#12288;既不怨风,也不怨雨,
#12288;#12288;过去的一切,谁能记起?谁还愿意记起……
#12288;#12288;大军起身走出窝棚,他抬眼望去,蓝蓝的天上飘浮着几朵白云,它们变化不定,形似各异,慢慢地消散而去。
#12288;#12288;大军心想,如今世事又何尝不像这天上飘动的白云,难以揣测它的变化和结果?他苦笑一声,转身进了窝棚,他向立娟问道:“你俩刚刚要进入大学校门,为什么又要匆匆忙忙结婚了呢?”
#12288;#12288;立娟知道大军为什么要问这个,只见她皱了皱眉头,又转而微笑着回答:“这会儿没别人,俺不怕你笑话,因为那时候俺怀上了小宝。”
#12288;#12288;“啊!你们已经……”大军瞪大眼睛看着立娟。
#12288;#12288;“没错,就在高考成绩公布的那天,我和李墨然都在名列之內,当时组织上已经把他父母的问题定性为冤案,同时正在考虑为他们平反昭雪,所以只要考试分数达到标准,估计上大学是不成问题的。双喜临门,我俩怎不兴奋?就在庆贺的时候,俺俩全都多喝了杯酒,趁着酒兴他要了我。”孙立娟说的很轻松、很笼统又很合乎逻辑。
#12288;#12288;可在刘大军听来却是那么牵强、那么随便而又那么经不起推理。他又问:“能不能讲讲你们的这段故事?”
#12288;#12288;孙立娟并没有表明能还是不能,她说:“自从我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以后,我俩的关系一下从同学变成了恋人,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感受,可是,过了段时间,我却发现他真的越来越像你了,在我俩地交往和接触当中,有时候俺常常不由自主的把他当成了你,俺说句没羞没臊的话,就在和他发生关系的时候,有几次俺就把他假设成了你。”
#12288;#12288;孙立娟涨红了脸,额头上微微浸出了汗滴,她坐在床上低头摆弄着衣襟。
#12288;#12288;大军从晒衣绳上扯下已经快要晒干的毛巾递给立娟,他顺便又问:“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怀孕了?”
#12288;#12288;“一个女人和一个所谓自己的男人经常在一起,并且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以后也就无所谓再有第二次和第三次了。”孙立娟长叹一声:“唉,为了不分开,我俩报考的是同一所大学,就在我俩第一天进入校门时,却发现那个高中同学闫梅也是这个学校,并且我俩和她又是同班。”
#12288;#12288;“怎么这么巧?提前你们不知道吗?”大军好奇地:“这个闫梅碍你们什么事了?”
#12288;#12288;孙立娟听见大军问话,立刻皱紧眉头,脸上显露出不快的神色,眼睛里充满着憎恨和哀伤,她说:“就是她,千方百计来破坏我和李墨然的关系和婚姻。她本来报考的是另国内一所名牌大学,和我俩并不是同一所大学。”
#12288;#12288;大军一听不解地问:“那……?嘿,这倒是怪事了,为什么她会到了你们学校?而且又和你们是同一个班,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真他妈邪门了。”
#12288;#12288;孙立娟苦笑一声解释说:“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后来俺才知道,她的舅舅是省教育厅厅长,有权有势,她知道我和李墨然的学校和班级,她就通过她舅舅的关系,生生地把她调整到了我们学校和班里。后来俺和李墨然闹矛盾以后,俺去质问她时,她却恬不知耻地对俺说:‘我就是想和李墨然在一起,我爱他,一直在爱着他。’”
#12288;#12288;“妈的,世上真有这么不要脸上的人!”大军愤愤骂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么看来,你的那个李墨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12288;#12288;孙立娟笑了笑赞成说:“是,你骂的对,对于第三者的出现,俺认为不要光盯住人家女方,关键是在自己的男人不争气,他不能把持,男人本身就有问题,他忘了本,忘记了自己的责任。”
#12288;#12288;大军又问:“他不是很爱你吗?他怎么又和闫梅勾搭上了?他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12288;#12288;对于大军这一连串的问号,不禁触碰到孙立娟心里的痛处,并勾起了她苦涩的回味。她唉声叹息,遥望着棚外湛蓝的天空,她慢慢回忆起自己这段坎坷的人生之路……
#12288;#12288;她记起了李墨然和她第一次约会向她发下的誓言,她还记得自己和李墨然第一次亲密接触的过程,趁着酒兴她把身体给了他,自那以后,俩人的关系如胶似漆起来,这时,正赶上李墨然的父母平反昭雪、恢复工作并重新走上领导岗位,一时间压在李墨然心里多年来的积怨顿时爆发了,脾气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坏了,和同学们经常出现矛盾,到后来,甚至有时候纠结校内外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打架斗殴、使横撒泼、争勇斗狠,更为人所嗤之以鼻的是,只要有同学不服气和不屈服的,动辙以拳腿相加、大打出手。
#12288;#12288;孙立娟几次好言相劝,他却说:“这么多年了,我和爸妈过着贼一样的生活,连个大气不敢出,我曾多次看见我爸妈被那些兔崽子们揪上台去连打带骂地批斗。那时候我就暗地里发过誓,有朝一日我会让那些人加倍偿还!今天,我终于翻身解放了,看看谁还敢小瞧我?我一定要报仇,以雪前耻!”
#12288;#12288;孙立娟反驳说:“你这是在报复社会,对你没什么好处。以前属于政治运动,运动是群众参与的,不是某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能左右的了的,从中央到地方不都是这样吗?既然上级给你爸妈平反并恢复了工作,就说明党和人民并没有抛弃你们,上面拨乱返正是正常的,不要把恢复的权力当做发泄私愤的工具。”
#12288;#12288;“这些大道理我比你懂,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李墨然争辩说:“他们抄我家的时候怎么没人讲道理呢?他们在批斗我爸妈时怎么也没人讲道理呢?他们在高台上让我爸妈跪着打骂时怎么还是没人讲道理呢?”
#12288;#12288;听到这些,孙立娟摇摇头说:“李墨然你变了,怎么一下子变得我不认识你了?太令我失望了。”
#12288;#12288;李墨然冲她笑笑说:“其实我没变,即便是你现在怀孕了,我仍然爱你,喜欢你,将来依旧会喜欢你和爱我们的孩子。正在变得是命运,是政治气候,是整个社会!”
#12288;#12288;“咱能不能和从前那样?咱不管社会以后怎样发展或变化,只要安心很好地完成学业,就是我们最大的责任,别的全部放下、放开,不去理会和招惹它们,以后好好过咱们的小日子,不求什么大福大贵,只求平平安安,这样行吗?”孙立娟苦口婆心地向李墨然祷告半天,可李墨然几乎没听进去半句话。孙立娟无奈地说:“你看,俺如今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为了这孩子,为了保住你的学籍,俺主动辍学,连大学都不念了,现在俺这身子越来越笨了,再过几个月,你也就当上爸爸了,所以以后,咱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咱还图什么呢。”
#12288;#12288;人常说:世事改变人生。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在孙立娟挺着个大肚子即将生产的时候,他们二人的情况与感情突然发生了重大变故。
#12288;#12288;自从知道孙立娟有了身孕,他俩只好告知两家大人,李墨然的爸妈虽说不太愿意,但处道德和社会舆论的压力,才勉强应下这门亲事。眼瞅着孙立娟的肚子慢慢鼓了起来,而且越来越明显。李墨然的爸妈怕闹出是非和笑话,于是便急忙张罗着为他俩草草地把婚事给办了。
#12288;#12288;他俩婚后,孙立娟被迫辍学待在家里,并准备好了做个贤妻良母和贤良淑德的儿媳妇儿。可是,她的孕期反应非常明显,肚子也很大,那时候都以为她怀的是双胞胎呢。
#12288;#12288;为了不让肚子里孩受到伤害,她不知道拒绝了李墨然多少次同交的要求,每逢假期,他都会提出这种的要求,可都被她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12288;#12288;那年元旦,李墨然回到家里,这次他并没有向她要求什么,他侧歪着身子躺在孙立娟身边,只是透过被子久久看着孙立娟的肚子和身体,他问:“预产期是什么时候?我能赶上放假吗?”
#12288;#12288;“嗯,刚刚检查过了,大概还有二十多天,春节前可能会生。”孙立娟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她嘱咐他说:“你安心学习吧,我在家里有爸妈照看着,你不用结记我,没事的。”
#12288;#12288;他搂着她,用手轻轻抚摸着她那凸起的大肚子,她感到很温馨,她的唇紧紧贴在了他的脸上。
#12288;#12288;
第053章 玉米地里
#12288;#12288;刘大军侃侃道出了媳妇儿桃花对他和孙立娟的真实感情,这反倒使孙立娟从心眼儿里感到惴惴不安。她从心里在问自己:难道这世上真有这么大度的女人吗?桃花真如大军说的那么好吗?她是不是另有所图呢?
#12288;#12288;尽管立娟心中存有不少疑问,但对于大军称桃花是心底善良、懂得人情事故、且又贤惠孝顺等,立娟还是十分赞同和认可的。她不无感触地说:“你说的这些俺承认,桃花的确是个好女人,可是俺觉得,她越这样心善贤淑,咱们就越不可以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来。虽说俺现在已经离婚独身,但是俺也决不会破坏你和她的感情以及她的家庭。”
#12288;#12288;大军听见立娟的表态,他心里不禁有些失落,可却又感觉到了一丝丝欣慰和快意,因为他身边这两个女人都这么理解对方,又都这么通情达理。此时,他却又为立娟的将来担心起来,他问:“你和李墨然有没有复婚的可能?你今后又是怎么打算的呢?”
#12288;#12288;孙立娟闻听,她摇摇头说:“我和李墨然已经再也不可能了,就在那次他和闫梅干了那种苟且之事,我对他就彻底寒心了。这还不够,自从他爸妈官复原职以后,并且正在步步高升,他的性格和脾气一夜之间发生了巨变,他仗着父母有权有势,毫无法制观念,拉帮结伙,聚集了学校和社会上的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整天酗酒滋事、打架斗殴,肆意报复社会,就连学校的老师和领导都没人敢管。”
#12288;#12288;大军问:“难道他爸妈也不管吗?俺就不信,国家的法律也管不了他们吗?”
#12288;#12288;“咱们中国人的老祖宗留下了一句古话,叫做: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孙立娟长叹了一声说:“唉,俺早就有预感,他们这帮人对学校和社会已经造成了极大伤害,影响极坏,早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这不,我觉得再也没办法和他生活下去了,下了决心和他分手,就在我俩办完离婚手续不到三个月,他和他的团伙儿在前段时间的‘严打’中全部被依法逮捕了,他的名下一切财产全部充公,就连分给俺和儿子的房子也受到了牵连被查封了起来,我和小宝也算无处安身,实在没办法了,俺这才带着他回姥姥家住了。”
#12288;#12288;大军说:“小宝这小子挺可爱的,俺和桃花也都很喜欢他。俺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12288;#12288;立娟问:“什么事?”
#12288;#12288;大军说:“是这样,桃花跟俺说过两次,俺原来有些顾虑,担心你和桃花为了咱们的那点儿会闹不愉快,现在俺看清楚了,你俩都是好女人,都这么通情达理,俺一点不担心了,所以就想依了桃花跟你商量一下,希望你能同意。”
#12288;#12288;“你说了一大堆,到底什么事儿?怎么个意思就让我同意不同意的。”
#12288;#12288;“俺先问你句话,你原先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12288;#12288;立娟被大军问的稀里糊涂,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笑了笑说:“净问些莫名其妙的话,俺说过什么?”
#12288;#12288;“你说过你给俺生个儿子,你的儿子就是俺的儿子。有这话不?”
#12288;#12288;“嗨,那是小时候做家家说过的话,你还当真了?”孙立娟听大军这么一说,她咯咯大笑起来,稍后她摇摇头说:“行了,你就别绕弯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12288;#12288;大军嘿嘿一笑说:“俺和桃花商量好了,俺们想让小宝做俺们的干儿子,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12288;#12288;立娟一听打心眼儿高兴,可她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想逗逗大军,她说:“这……?得容俺好好考虑考虑。”
#12288;#12288;“怎么?你不同意?”大军瞪着眼说:“俺和桃花觉着俺俩也没孩子,俺这辈子恐怕也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就想,反正小宝现在由你一个人带着,不如让他做俺们的干儿子。你放心,如果你愿意,以后俺和桃花对待小宝就像亲儿子那样,你要是再找婆家,小宝可以由俺们来照顾,他就是俺的……”
#12288;#12288;“行了,你别说了。”孙立娟本打算逗逗大军,没想到从大军嘴里无意中透露出了一个信号,那就是他和桃花已经把她以后的事情都考虑进去了,这倒使她既悲又喜,喜的是这么一来儿子小宝有了一个可靠的去处了,还可以和大军桃花攀上亲戚来往,能够经常见面;悲的是自己的婚事尚未着落或确定,前途未卜,自己以后究竟落到什么结果仍是扑朔迷离。
#12288;#12288;立娟此时的心情十分茫然,她对大军说:“我觉得这事儿最好让桃花亲口对俺说,俺只想听听桃花是怎么考虑的。”
#12288;#12288;大军瞅着立娟绯红的脸颊,撇嘴笑笑说:“这样也行,反正这事她说跟我说没什么区别,你就是想法多了些。”
#12288;#12288;眼看太阳偏向西方,依然充足的光线斜射进了窝棚里,恍照的人睁不开眼睛。孙立娟趁机钻出窝棚抬头望了望天空,她忽然好像想起什么事来,便急忙对大军说:“俺哥快回来了,要不你赶快走吧,免得让俺哥哥和嫂子拉撞见咱两单独在一起。”
#12288;#12288;大军一听有些急眼了,他理直气壮并毫不在乎地说:“撞见又怎么样?原先俺怕他们,现在俺不怕他们了,你以后也不用怕他们,有我刘大军在,你什么都別在乎。再说了,咱两又没干什么,让他们再胡说八道试试。”
#12288;#12288;孙立娟指着四周围急切地说:“你看这满地的大深庄稼空无一人,难免他们会猜疑坏事,你别闹了,快走吧,咱尽量躲避着点儿成不?算俺求你了。”
#12288;#12288;他怕立娟着急和害怕哥嫂,便答应离开,他问:“我走了剩下你一个人能行吗?”
#12288;#12288;孙立娟催促说:“你就别管了,俺再等会儿能行,俺能坚持,你走吧。”
#12288;#12288;看见立娟这么着急,大军犹豫了一下说:“要不你就在窝棚里待着,俺偷偷躲在棒子(玉米)地里给你做伴儿,等你哥换了你回家的时候,俺从半道上等着你,咱两再一起回家,这样保证你哥哥嫂嫂子看不见俺,成不?”
#12288;#12288;立娟一听这个主意好,脸上迅速露出了笑容,她用手轻轻推了大军一把说:“你快去躲起来,一会俺也兴过去。”
#12288;#12288;大军心里好不甜美,拿起衣服便隐藏在青纱帐里。
#12288;#12288;立娟坐在窝棚里等了准有半个小时,仍不见哥嫂的影子,有心去路上望望,可看看四周的庄稼密不透风,孤身一人在这里,突然感到死一样的寂静,即便是有个风吹草动她都会感到紧张和害怕起来,她不知道大军还在不在棒子(玉米)地里看护着她,大军在什么地方呢?
#12288;#12288;“大军!大军!你在吗?”孙立娟这才真正意识到孤独与恐惧比面临死亡毫不逊色,此刻大军的回应才是她的主心骨。
#12288;#12288;她又叫了两声,深深的庄稼地里只有风吹叶子的“沙沙”响声。
#12288;#12288;“你走了吗?大军!大军你在哪儿!”她有些声嘶力竭了,她在想:难道他真的走了?或者在地里睡着了?不容多想,她壮起胆子顺着大军去的方向找去,她一边寻找一边轻声呼唤:“大军,大军你在不在……”
#12288;#12288;她蹑手蹑脚走到了玉米地边缘,伸长脖子向里张望。她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堆玉米叶子,她心里琢磨:莫非这些叶子是大军弄来当做铺盖睡觉的吗?肯定大军在里头睡着了。
#12288;#12288;正当她悄悄靠近这堆叶子时,突然从背后蹿出一个人来将她拦腰抱住,她顿时失声大叫:“哎呀!谁!你是谁?!”
#12288;#12288;这人并不搭话,他从后面抱住立娟嘻嘻直笑。立娟这才听出是大军的声音,她静下心来埋怨说:“哎哟我的天,真叫你吓死俺了,你怎么这么坏呀?”
#12288;#12288;立娟的身体一放松,她和大军一同滚倒在这堆玉米叶子上,大军趁机用手摸向了她,孙立娟奋力反抗,她并没有一味地顺从和配合着大军对自己的为所欲为。
#12288;#12288;大军仍不肯善罢甘休,两只胳膊死死得抱住立娟不放,他死皮赖脸的纠缠,孙立娟也不敢喊叫,只能使劲与他挣扎。
#12288;#12288;然而,孙立娟毕竟是结过婚的女人,大军热烈的拥抱和激情狂吻以及肆无忌惮地触摸,使立娟刚才的紧张与恐惧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一股股热浪在她的体内泛滥澎湃,慢慢的她感觉嘴唇被大军亲吻的干裂开来,她如梦如幻地享受此时的快……
#12288;#12288;忽然,立娟像抽风似的弹坐起来,他一把推开大军,一边梳理着零乱的头发一边整理着衣服,她迅速站起来向瓜地里望去。他向大军说:“你快走,绕到前面的小道上等着俺一起回家。刚才俺好像听见了俺哥说话的声音。”
#12288;#12288;大军被立娟突如其来举动吓了一跳,他正在兴头上,一边和立娟热吻一边用双手把立娟的身体几乎摸了遍,尽情享受着男女间天然的快乐与幸福。
#12288;#12288;立娟的话,使他紧张或警觉起来,也不由自主地向玉米地外观察了一番,他轻声向立娟说:“你猜对了,你哥他两口子已经进了窝棚,他们正四处张望呢,可能在寻找你呢,看你怎么向他们交代?”
#12288;#12288;孙立娟又把身上拍了拍干净,她催促大军说:“你放心吧,俺有办法应付他们,你赶快绕过去,在前面等俺。”
#12288;#12288;
第054章 瞬间的反思
#12288;#12288;立娟看着大军钻着玉米地走了,这时她听见哥哥在叫她:“娟儿,你在哪儿呢?”
#12288;#12288;她稳稳神情迈步出了青纱帐,并随声应道:“哥!俺在这儿呢。”
#12288;#12288;立强媳妇儿东张西望地好像在找寻什么,她见立娟从青纱帐里出来,赶忙过来伸长脖子向里面望了又望,然后皮笑肉又笑地问:“娟儿呀,你怎么钻进棒子地干什么去了?那里头不热啊?俺来看看。”
#12288;#12288;立娟当然知道嫂子这一举动的用意,她这是在查看有没有别的什么人,或者说有没有男人,更具体的说,看看是否她和刘大军在不在一起。她淡淡一笑,谎称说:“嫂子别找了,里面没有人,俺一个人待在窝棚里害怕,俺就藏在棒子地里向外看着。”
#12288;#12288;立强问:“大军两口子不是帮你来看园子吗?”
#12288;#12288;立娟回答:“他们帮我看了一头午,吃了晌午饭人家家里有事儿就回去了。俺一个人害怕,又觉着窝棚太显眼,所以俺才悄悄躲起来。”
#12288;#12288;立强向立娟吩咐说:“天过黑了,你赶快回家吧,一个人敢不敢走?要不叫你嫂子送送你?”
#12288;#12288;立娟和大军约定好他在半道上等着她,她当然心里有底气,于是便毫不犹豫地拒绝说:“不用不用,就别烦嫂子了,这点儿道俺敢走,没事的。”
#12288;#12288;“那好吧,路上当心,别停留,赶紧回家去吧。”
#12288;#12288;“没关系,哥、嫂子,俺可回家了。”
#12288;#12288;立强媳妇儿招招手说:“走吧,一整天了,小宝肯定等急了,快回家看小宝吧。”
#12288;#12288;“嗯。”立娟答应一声转身走上回家的小路上。这时太阳已经下山了,西边天际满是夕阳彩霞,淡淡的秋岚似薄薄轻雾灰蒙蒙的笼罩在庄稼的边缘上。
#12288;#12288;大军隐蔽在玉米地里,从远处他早就看见立娟过来,他有心跟立娟搞一下恶作剧,给她来个突然“袭击”,他一想她又是个非常胆小的女人,怕吓坏她。他确定她身后没有别人,这才迈步出了青纱帐。
#12288;#12288;立娟只知道大军在回家的路上等着她,却拿不准究竟在哪一段,她边走边寻找。正当专心观察时,猛然抬头,却见大军直挺挺地站在玉米地头儿上看着她,就这么着依然也吓了她一大跳,她“哎呀”惊叫一声,并“呼呼”喘息着,用手轻轻拍打着胸口笑骂一句:“你个坏东西吓死我了。”
#12288;#12288;大军得意地“嘿嘿”一笑,两眼向道路前后望了一眼,傍晚的庄稼小道上,总是显得灰暗朦胧,十分幽静,大军抓住这种时机,便伸手又要搂立娟的肩膀向前走去。
#12288;#12288;立娟本能地用臂肘向外拱了拱他的身体,用力推开他说:“你胆子越来越大,不怕被人看见。”
#12288;#12288;大军满不在乎地拉着长声说:“没事,天气这么晚了,这道上肯定没人了,除非有偷庄稼的。”
#12288;#12288;“现在还有偷庄稼的?”立娟下意识向玉米地扫了一眼,她看见幽暗的庄稼挺直的立在道路两旁,她咯咯一笑说:“吃了晚饭后俺带着小宝到你家去,你告诉你媳妇儿给儿子准备些好吃的。”
#12288;#12288;大军开玩笑地答应说:“是,媳妇儿吩咐的俺一定照办,保证你和儿子都满意。”
#12288;#12288;立娟一听举手打他一拳说:“去,谁是你媳妇儿?你媳妇儿是桃花。”
#12288;#12288;“哎―――你怎么不承认了?”大军说:“你原先可说过给俺当媳妇儿来着,俺打小就是你男人。”
#12288;#12288;立娟嘻嘻笑道:“滚蛋,小时候的话不算数。”
#12288;#12288;立娟说着便停住脚步,她两眼看着大军,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俺今后真的想把儿子交给你们了,俺决定把小宝托付给你和桃花,俺以后就是走到哪里也不会带他走了,把他交给你们,俺这心里也放心踏实,往后你和桃花就是小宝的爹娘,俺信任桃花,她绝对是一个好女人,贤妻良母,她才是你的好媳妇儿,希望你好好对待人家桃花,以后再也不许说俺是你媳妇儿了,记住,咱们以后不能做对不起人家桃花的事,你更不能背叛人家,做人要有良心,人家桃花不嫌弃你就不错了,希望你以后仍然是俺的好兄弟,听见没?”
#12288;#12288;尽管立娟有这话,可大军却笑笑说:“不对,俺又没说桃花不好,俺也没说桃花不是俺媳妇儿,俺向她发过誓,只要她不嫌弃俺,她永远是俺的好媳妇儿。”
#12288;#12288;立娟闻听这话撇了撇嘴,摇摇头说:“你呀,一会儿东边云,一会西边雨,刚才说俺是你媳妇儿,这会儿又说桃花是你的好媳妇儿,真是口是心非。既然你有这份心,认定桃花是你的好媳妇儿,为什么背地里还做这种对不起她的事呢?”
#12288;#12288;“你说俺和你的事?”大军解释说:“这不一样,咱两这是自小青梅竹马,至今仍然都没有忘记和喜欢着对方,这点你敢承认不?当然,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俺是你第一个男人,再说,俺喜欢你不等于俺不爱桃花。”
#12288;#12288;“狡辩,你跟其他男人没什么两样,你这是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脚踩两只船,当心有天船翻了淹死。”立娟撇他一眼说:“俺承认俺把第一次给了你,俺也承认俺没有忘记过你,直到回家的时候,俺心里还想,这下又能和你在一起了,就想着让你给小宝当爹,可是,当俺遇见了桃花以后,俺才彻底改变了原先的打算,俺说过,只要你和桃花不离不弃,俺永远不会破坏你俩的感情和婚姻。现在俺有句话想问你,我在你们中间算什么?是情妇还是第三者?要是人家桃花找个相好的,你愿意吗?”
#12288;#12288;“这……,”这些问题大军真不好回答,他向前紧迈几步,支支吾吾想躲过立娟地提问。
#12288;#12288;立娟看出了大军的心思,便故意紧追几步,她说:“你们男人就是这个德行,兴你们往外头偷偷摸摸的找情人,就不兴人家心里有相好的,哼!”
#12288;#12288;立娟有些不高兴地迈开大步向前走去。大军紧随其后,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法回答立娟的这些问题。
#12288;#12288;可是孙立娟却对这个十分认真,因为它们涉及到她的处境和人格问题,这问题同样关系到她在大军和桃花之间究竟是个什么角色或者与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的问题,她心里弄不明白以后自己怎么在桃花及家人面前抬头做人?
#12288;#12288;二人一前一后默默走着,眼瞅着快进胡同口了,大军这才开口问道:“今天黑介你和小宝什么时候过来?”
#12288;#12288;立娟头也没回头回答说:“今天俺累了,改天再说吧。”
#12288;#12288;“别介,你看这事弄得,咱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为了这么点小问题至于吗?”大军有些急了,他压低声音带有命令的口气说:“今儿黑介吃了晚饭你必须带小宝过来,不然俺和桃花叫上俺娘去你家里,咱说好了的事不能改变,以后小宝就是俺儿子,我认定了。”
#12288;#12288;立娟一听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歪着脖子质问说:“你想抢啊?你霸占了我还要霸占我儿子呀?没想到你刘大军居然这么蛮横不讲理。”
#12288;#12288;只见大军抓着头皮嘻嘻一笑说:“嘿嘿,看你说得真对,哈哈哈,俺对你们就是这么霸道,你和桃花还有儿子都是俺刘大军这辈子最疼爱、最喜欢的人。”
#12288;#12288;“你少给俺油嘴滑舌,少来这套。”立娟仍板着脸不高兴,可她心里一直在想:自己夹在大军和桃花中间也不能光怨大军,自己也应该负主要责任,要是没有当初,能会有现在吗?
#12288;#12288;不错,孙立娟心里当然清楚,自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和处境,也是由自己的心软造成的,就是在和李墨然结婚后,孙立娟还仍然念念不忘大军,她有好几次梦话里还在呼唤大军的名字,有一次,也就是她和李墨然彻底闹翻那次,等她醒来之后,看见李墨然坐在床头上默默抽烟,她问:“你怎么不睡觉在屋里抽烟?你当心孩子好不好?”
#12288;#12288;李墨然把烟狠狠地把烟拧在烟灰缸里,劈头盖脸就问她:“大军是谁?你每天晚上都在叫他的名字,有时候哭,有时候笑,你俩在干什么?”
#12288;#12288;立娟当然知道自己在梦境中的失言或失态,没办法,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正因这样,才他借故并导致婚姻破裂的理由。那时候每次都能搪塞过李墨然地追问,却成了他说事的话柄。
#12288;#12288;尽管如此,孙立娟回过头来想想,也很庆幸那场婚姻结束了,李墨然也被打黑除恶送入了监狱,自己和儿子总算受得牵连和影响不是太大,而那位作为他们婚姻地破坏者闫梅也没能如愿以偿,却被弄得灰头土脸的如丧家之犬,经常被同学们拿来当做开心的笑话。
#12288;#12288;如今自己终于又回家了,可与当初想像的不一样,自己就站在大军面前,可这个大军已经不是小时候的那个大军了,
#12288;#12288;他已经是长大成人,身边有一个既漂亮又贤惠的好媳妇儿,并且他们都深深得爱着和喜欢着对方,尽管他们有一个致命的缺憾,那就是没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却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再看看如今的自己,要是不知进退地插在他和桃花中间,又算哪根葱呢?
#12288;#12288;转瞬之间,孙立娟突然反思起自己对大军和桃花的态度或行为,认为自己应该慎重对待自己以后的感情问题,于是,她对大军说:“俺刚才再三考虑过了,关于认亲这事这次你听我的,等咱两回家后与家里的人全部商量好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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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 婚姻变故
#12288;#12288;春节假期很过到了,当李墨然回家以后,他已经做了父亲。那天夜里,他亲了一口尚未满月的儿子,儿子“哇哇”地大哭一阵,哄了半天仍哭个不停,最终孙立娟用*才堵住了儿子的哭泣。
#12288;#12288;李墨然觉得好没趣儿,他躺在孙立娟娘俩一边,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猛然,面无表情并阴阳怪气地对立娟说:“这么多天来,我才知道处女的第一次是什么样子了,唉,以前只听说过,但从来没有尝试过。”
#12288;#12288;孙立娟听出了他话里有话,她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12288;#12288;“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吗?”李墨然忽然坐起来冲孙立娟说:“有句话我想问你,希望你能给我说实话。”
#12288;#12288;孙立娟预感到了他要问的问题是什么,她虽然心里很气愤,但她还是忍住了,因为听妈妈说,女人在月子里不能生气和伤心,否则会断了奶水,对小宝宝不好。她暗暗告诫自己,现在的主要目的是一切为了儿子的健康,千万不要与任何人和事呕气,任凭他胡说八道。
#12288;#12288;她说:“什么事儿?你尽管问呗,俺有什么可隐瞒的?”
#12288;#12288;“那我可要问了?对不对你先不要生气,我只是不明白,咱把事情弄清楚就可以了,我就想听听你说的实话。”
#12288;#12288;“你问吧,俺保证向你如实回答。”
#12288;#12288;“真的?很好。”李墨然看了一眼孙立娟,犹豫了半晌,他吞吞吐吐的说:“算了,等以后再说吧。”
#12288;#12288;孙立娟说:“别介,今晚有什么话还是说出来的好,别这么吞吞吐吐的,或者这么疑神疑鬼的,有什么事儿讲讲清楚,免得让人心里别扭。”
#12288;#12288;李墨然说:“这个问题还是不说的好,我怕伤了你的自尊。”
#12288;#12288;孙立娟冷冷的笑了笑说:“别看俺是个女流之辈,俺敢做敢当,俺不怕。”
#12288;#12288;李墨然用诡异的眼神瞅着孙立娟,他问:“女人最珍贵的是什么?”
#12288;#12288;孙立娟干脆地回答:“当然是贞洁。”
#12288;#12288;李墨然又问:“那么,女人应当守住什么?”
#12288;#12288;常言说:一石激起千层浪。李墨然的这一问话,着实触碰到了孙立娟的痛处。顿时,在她的脑海里闪现出她和刘大军在嫂子屋里第一次出红时的尴尬场面;同时又想起了她和李墨然第一次亲热情景,悲愤交加,一时间好不委屈和伤心。
#12288;#12288;作为一个女人,最不愿意承认和无法面对的就是失去了处女之身,当然孙立娟也不例外,她稳住了神情,故意强制着自己镇静下来。她冲李墨然反问说:“你今晚一回来就说,你从未尝试处女的第一次是什么样子是吗?那么你现在是怎么知道的呢?你和哪位处女尝试了第一次呢?你今晚必须给我说清楚,是不是闫梅的第一次也给了你?”
#12288;#12288;好家伙,孙立娟的提问如爆豆一般“叭叭叭”作响,直问得李墨然张口结舌。他心里暗暗骂道:妈的,这个女人真会抓人把柄,你自己做了见不得人事儿了,可现在反而却倒打一耙了?无论你怎么狡辩,反正你没有真凭实据,量你也奈何不了我!
#12288;#12288;尽管李墨然很不服气,可孙立娟最后的一句问话非常要害,使他足足愣住了约有一分钟的时间。做贼心虚!他不由得心中自问:我和闫梅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发现和听说了什么?不会吧?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是不是她故意诈我?
#12288;#12288;他的估计或猜测是对的,正当孙立娟讲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坐在一旁的大军插话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和闫梅好上了呢?”
#12288;#12288;孙立娟笑笑说:“其实是我猜测的,对于他俩的事,我本来就有些怀疑,因为上高中时,闫梅曾经向我表示过她喜欢李墨然,她一直在暗恋着他,这次她从名校转来,其实也就是为了和李墨然能在一起,经常能和他见面。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李墨然最终选择我,并且还和我有了孩子,结婚成家了。我知道闫梅是个有仇必报、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所以我猜测她肯定不会甘心,肯定千方百计要破坏我们的婚姻。”
#12288;#12288;大军问:“你怎么可以肯定李墨然是和闫梅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为什么你不提前预防和制止?或者想办法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呢?”
#12288;#12288;“唉,说的轻巧。”孙立娟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没有用,我早就有一种预感,我和李墨然早晚要分手。当时,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他向他爸妈说明了我俩的状况,这时候他爸妈正在平反的节骨眼上,他们非常害怕被我们的事情拖累或者受到影响,所以他爸妈迅速决定让我们立即结婚,但条件是我必须辍学生子。我考虑到自己未婚先孕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被学校知道后仍然会被开除的,到时候也会闹得满城风雨,于是我只好答应了。婚后不久,他爸妈便顺利地重新走上领导岗位,从此以后,李墨然随着地位和身份地变化,他就好像整个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他是那么文质彬彬,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又是那么才貌出众,到后来却变得思想愚昧、心胸狭隘、蛮横粗鲁又不讲道理。我当时仿佛一下子不认识他了,因此我们的感情也渐渐冷却了下来。”
#12288;#12288;大军又问:“你们非要闹到离婚的地步吗?”
#12288;#12288;“一个女人最脆弱的就是感情,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在我怀孕后和坐月子期间,因为我拒绝和他做xing生活,他也许处于生理上的需要,又在闫梅勾引下,他终于和闫梅干了那种苟且之事,而且他毫无顾忌和避讳的跟我讲他俩第一次地经过。”
#12288;#12288;“他这么做肯定有什么目的,或者是故意气你。”
#12288;#12288;孙立娟点点头说:“你分析得很对,他就是抱着离婚的目的。他对我说:‘他和闫梅第一次见红了,你为什么没见红呢?原来你早就不是处女了。’对于这个问题我当然知道,不过我当然不会承认。我争辩说:‘第一次见不见红你也没仔细看,我也懒得和争吵,既然你和闫梅好上了,咱俩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你想怎么办随便,我决不后悔。’”
#12288;#12288;大军听着孙立娟讲到这里,心里油燃升起一种愧疚的感觉,他自责的说:“你俩走到今儿个这步,全怪我当年岁数小不懂事,坏了你一辈子的大事。”
#12288;#12288;孙立娟瞅着大军,面带苦涩的微笑:“你别这么说,咱两小时候的事,不能光怪你,也是俺自愿的,说实话,俺是真心喜欢你,把第一次给了你,俺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12288;#12288;大军听了立娟的话,顿时感觉身上一股股暖流在全澎湃,他偷眼向棚外望了一眼,见四周没人,只有风儿轻轻吹拂着长高了的玉米在阳光下来回摆动,它们的叶子相互触碰和“抚爱”而发出低沉的“沙沙”作声。
#12288;#12288;此时,刘大军鼓起了勇气,忘乎所以地一把抱住了坐在一旁的孙立娟。他突然的举动着实吓了立娟一跳,她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便急忙向窝棚外望了望,稍后,慢慢得安静了下来,她说:“你别这样,当心被人看见喽。”
#12288;#12288;“别动,安静着待会儿。”也不知道大军是处于同情还是处于激动,他紧紧搂着立娟,并把脸贴在她的胸前。
#12288;#12288;刚才地紧张心情放松之后,孙立娟则像从前哄小弟弟那样,一手揽住大军的头,另一只手轻轻梳理序着他的头,她心平气和地向大军劝告说:“以前无论咱两怎样,那时候还小又不懂得什么,而且互相之间没有各自的另一半,如今不一样了,我离了婚,除了儿子小宝我可以算是独身,而你不行,你有了妻子,俺觉着你媳妇儿桃花是个天下最好的女人,你不应该背叛和欺骗她,你放心,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俺是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所以咱两从今往后千万不能再继续这样了,免得咱两和桃花都不好相处。”
#12288;#12288;大军直起头看着立娟问:“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不是说一直想俺、喜欢俺?你心里始终放不下俺吗?难道现在你变心了?”
#12288;#12288;孙立娟微微一笑,摇一摇头说:“俺对你一直都没变心,你说的不假,俺心里至今也没把你放下,打心眼儿里喜欢你这个冤家。”
#12288;#12288;孙立娟说着用手指一戳大军的额头,然后把他搂着她的胳膊分开,她站起来走出了窝棚,她手搭凉棚朝着已经偏向西边的太阳望了一眼,回头冲大军说:“再过一会儿怕是俺哥回来喽,不能让他看见咱两单独在一起,要不再待一会儿你先回家吧。”
#12288;#12288;“怕什么?咱两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12288;#12288;“别介,这还不够哇?本来有以前的事儿,现在咱两应该避嫌,免得让俺哥嫂看见起疑心。”孙立娟好像一下想起了什么,她连忙催促说:“要不你这就走吧,我想,这会儿恐怕桃花心里也不放心咱两,俺怕她误会了。”
#12288;#12288;大军也站起来笑着说道:“你别这么小心眼儿,放心吧,你以为桃花会吃醋吗?不会的,她已经知道咱两从前的那些事了,可人家桃花并不在乎,她不但宽容了我,而且还很同情和喜欢你,她真的把你当成了最亲、最好的姐妹了。这次帮你看瓜园也是她叫俺来的,她要是不放心咱两,她为什么还敢把我一个留下来陪你?她图个什么?她这么做不明明把俺向你怀里推吗?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依我看,她觉得你离婚了心里肯定不痛快,就是想叫我腾出时间来多陪陪你,尽量多安慰安慰你,人家桃花对俺说过,她这么做并没有别的意思,俺也觉着她这是心善,同情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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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88;#12288;谷溪注:这两天自家电脑出现了些故障,只能借用一下邻居家的进行更新,由于匆忙却出了差错,今天电脑修好之后,打开一看才发现这个章节被漏传了。希望亲们敬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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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收晒衣服
#12288;#12288;对于立娟的说法,刘大军当然明白这是她的推托之言,难道她想借故急流勇退?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或什么原因,她孙立娟突然之间有了这种想法,就在今儿个后半晌,在玉米地里还和他亲亲热热地拥抱、相抚相爱,也就在刚才,他俩依然相拥着走在回家的路上,并定下了今晚她带小宝去他家认子攀亲。
#12288;#12288;孙立娟最后向他甩出了一句“等以后再说”的话,便大步流星地跑回了自己家中,丢下大军一个人呆呆的杵在那里好长时间,唉,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女人的脸就像六月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实在让人琢磨不透啊!他似乎明白,似乎又糊涂,他想了老半天也没能捋顺出子丑寅卯来,又过了一会儿,看看夜幕已经降临了,他才低头搭拉脑地走进自家大门。
#12288;#12288;又停电了,每到晚上做饭和吃饭的时候一准停电,许多时间非得等到快要睡觉了才肯来电,对此,老百姓们都很有意见,当时就有这么几句顺口溜:娘做饭,儿停电,扣眼儿不能锁,电视不能看,单等老子钻被窝,才肯来看爹的蛋,你说装蒜不装蒜!
#12288;#12288;院子里很黑,四间屋子只有爹娘的那间东屋有点亮光,做饭的外屋和他们那间西屋却黑着灯。他心琢磨着问:怎么这么清静?桃花干什么去了?
#12288;#12288;他迈步走到屋子门口,冲东屋喊叫:“娘,你们在屋里吗?”
#12288;#12288;刘婶儿听见儿子回来了,赶紧应声出来,她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12288;#12288;大军问:“饭熟了没?俺都饿了。”
#12288;#12288;“早就熟了,单等你回来吃呢。”刘婶儿解释说:“你爹今儿个后半晌下地试着走了走,练了练腿脚,他也觉得饿了,这不俺刚刚给你爹盛进饭去就听见你到家了。来来来,点着灯,你先吃。”
#12288;#12288;大军又问:“桃花呢?她不在家?”
#12288;#12288;“噢,她……她去收洗的衣服去了。”
#12288;#12288;“收衣服?上哪儿收衣服去了?”
#12288;#12288;刘婶儿给大军盛上饭放在桌子上说:“是这样,桃花见今儿个天气好,就连俺和你爹换下来的衣服一骨脑全洗了,这不,咱家的晒衣服绳子全占满了,没地处晒了,俺只好叫她拿到你淘气儿哥那院子里晒,淘气儿那条晒衣绳长着呢。傍晚她给你做好了被子,那条褥子没来得及做就停电了,她说黑介来电再做。俺娘俩做好了饭等你,俺叫她去淘气儿院里收衣服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12288;#12288;大军刚拿起筷子要吃饭了,听娘这么一说,他向屋外望了眼,便不放心地说:“天这么黑,她一个人肯定会害怕的,俺还是去迎接她一下去吧。”
#12288;#12288;刘婶儿忙拦住说:“别去了,她也该回来了,你吃饭吧,俺去迎迎她。”
#12288;#12288;刘巧仙安排大军吃着晚饭,她便迈步出房门。由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她又上了年纪,自然走起路来不怎么利索。
#12288;#12288;刘巧仙边走边寻思:桃花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来淘气儿这里准有个把钟头了,也该往回走了吧?晒着的衣服也不知道收完没有?
#12288;#12288;刘海涛的院子很大,光是大门口离屋子门口着准有三十四五米,这么远的距离,屋里有什么动静在大门口根本是听不见的,可大门口有什么动静屋里的人照样也不容易听见。
#12288;#12288;院子门口的两扇大门半掩着,刘巧仙透过门缝向院子里望了望,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从远处隐隐约约看见淘气儿的里屋有灯光一闪一闪的,她悄悄推门进去。
#12288;#12288;刘巧仙虽然进了淘气儿的大门,但她没敢向前迈一步,她知道这会儿儿媳妇桃花和侄子淘气儿肯定在屋里,至于他俩在干什么,她不敢想像,也不想往下想,今儿个桃花和淘气儿能凑在一起,完全是她一手安排或是制造的机会,这种结果对她来说,既乐意见到又觉得难以向人启齿,这种事儿除了自己,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儿子大军和老伴,因为这是好说不好听的事。
#12288;#12288;她一想自己竟成了给儿媳妇和侄子撮合偷偷摸摸干那事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其实这叫“拉皮条”,并且是在给儿媳妇和本家侄子,她有她的考虑,这又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唉,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儿子天生不能生育呢?为了刘家能留下根苗儿传宗接代,为了能抱上个大胖孙子,为儿子能拴住媳妇儿,只能出此下策了,委屈了儿子,也委屈和辛苦了儿媳妇,这也是被迫不得己才想出的招数。
#12288;#12288;说来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就在今儿个后半晌,大军帮立娟看瓜园不在家,桃花一个人在屋里拆被子准备涮洗,刚好刘海涛也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双拐杖,他是刘婶儿叫来帮忙的,因为今天下午天气晴朗,刘老存躺在屋里闷了这么多天了,很想出来走走,在院子里溜达溜达、晒晒太阳也能增加一些体质,这些天实在憋得够呛。
#12288;#12288;老头子想要出去溜达,刘婶儿怎能拦着呢?不过他腿没好利索,又是刚刚下地走动,老胳膊老腿的不禁折腾,万一摔倒怎么办?这得需要有力气的人扶着才敢走动,可她一个老太太如何扶得住他呢?大军不在家,桃花又要洗衣服,她哪里来的空闲?再者说一个儿媳妇怎么好意思扶着老公公去遛弯儿呢?让人看见了不笑掉大牙才怪呢。
#12288;#12288;刘巧仙思来想去终于想起了刘海涛,于是她找到了刘海涛,她问:“淘气儿后半晌有空吗?”
#12288;#12288;刘海涛反问道:“有事吗婶儿?”
#12288;#12288;“嗨,你叔这两天憋不住了,嫌闷得慌,他想出去溜达溜达,他那腿哪儿好利索了,大军不在家,俺和桃花又扶不动他,一想只有你能扶着他动颤,俺这才过来看看你有空不?”
#12288;#12288;“婶儿,看你说什么呢?别问有没有空,有空没空俺都得去。婶儿你先头里走,俺找件东西随后就到。”
#12288;#12288;淘气儿满口答应,刘婶儿满心欢喜。
#12288;#12288;刘婶儿兴冲冲回到家中,桃花已经把大盆和衣服放在屋门一边的枣树底下,一个人正在拆被子。她进门冲着坑上的老伴儿喊:“老头子,一会儿淘气过来扶你转悠去,他劲大,转悠累了就叫淘气儿背着你走,呵呵呵……”
#12288;#12288;刘巧仙和刘老存开玩笑的话,却被那屋的桃花听得真真的,她心里说:淘气儿今儿怎么有空了?他没干活吗?
#12288;#12288;自从那天刘海涛对她动手动脚之后,她再也不叫他“淘气儿哥”了,如果她和外人说话时提到刘海涛时,她就叫一声“俺那个大大伯子”,若是和公婆提到他时,她就直呼“淘气儿”,当然,公公和婆婆也都知道到底为什么她省去了后面那个“哥”字;当她和大军说起刘海涛时,她总是在前面带上一个你字“你淘气儿哥”,在躲不开的情况下,和他本人碰面和说话时,她也就干脆连名带姓地叫他“刘海涛”了。
#12288;#12288;反正从那天起,她对“淘气儿”或者是“刘海涛”都特别敏感,心里总是有一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听说他要来了,又想见又羞于见他的感觉。
#12288;#12288;刘海涛拿着拐杖一进门高兴地冲着刘婶儿说:“婶儿,让俺叔拄着这玩意儿,俺再扶着他走也就稳妥多了,那只伤腿还不用吃多大劲儿,经常练习走路,到时候伤好了以后,也就不用医生给他梳筋了。”
#12288;#12288;刘巧仙一听,不解地问:“输金?俺听说过输钱,没听说过输金,输金是什么意思?”
#12288;#12288;“噗嗤”一声,桃花正在枣树底下用搓衣板洗衣服,听见婆婆搭差的话,禁不住笑出声来:“娘,你真会搭差,人家叫梳筋,不是输金。梳是梳理的梳,筋是筋骨的筋。”
#12288;#12288;刘老存拄起拐杖被侄子刘海涛搀扶着刚跨过门坎,就觉着伤腿有些疼痛,他咬紧牙关坚持着站在门口,这时,他听见老伴的话也嘿嘿笑了起来,这么一来倒也减轻了不少疼痛感。
#12288;#12288;他冲老伴儿讽刺说:“你这老东西倒会琢磨,这是一种调治伤腿的方法,又不是赌钱。”
#12288;#12288;“你这老东西懂,俺可不懂你说的那个什么屁法。”刘婶儿骂了老伴儿一句,转脸向桃花问:“什么叫梳筋,这筋还需要梳吗?”
#12288;#12288;桃花笑笑说:“为了俺爹的腿,俺特意看了一本医书,那上面有这么一条,专门对‘梳筋法’进行了详细解答,俺大概记得有这种解释:什么是梳筋法?梳,是指梳理、活动;筋,泛指筋骨、肌肉;法,则带有方法、规律的意思。梳筋法就是像梳头发一样梳理肌肉、筋骨,使全身经络、气血通畅,是调理伤处的一种健身方法。娘,这里头学问可多了,一时半会儿俺也讲解不大明白。”
#12288;#12288;刘婶儿笑笑说:“讲不明白拉倒,俺大概明白了个一知半解,反正梳筋对身体有好处。”
#12288;#12288;刘海涛在一旁反驳说:“婶儿说的不太对,梳筋其实特别受罪,疼得很,恐怕俺叔会受不了的。有的人梳筋时,实在坚持不住了就会晕过去的。”
#12288;#12288;刘婶儿吃惊地问:“哎哟,有那么严重?”
#12288;#12288;“当然是,前两天村里的老王医生来看我,是他叫俺经常出去锻炼,老是待在坑上也不好,等日子久了,恐怕各个骨关节都不灵活,甚至长死的可能性都有,如果是那样的话,到时候非要梳筋不可,那可就受老罪唠。”
#12288;#12288;“噢,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这老东西非要下地溜达去。”刘婶儿高兴地说:“那好吧,咱就先在院子里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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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 赌气挑水
#12288;#12288;刘海涛使劲搀扶着刘老存在院里溜达,不一会儿叔侄俩全都出了一身热汗。刘巧仙见了赶忙劝说:“天气这么热,你俩要不坐在树底下凉快凉快,等汗落再转也不迟。”
#12288;#12288;刘海涛说:“热点儿没事,让俺叔多出出汗也行,促进一下新陈代谢,对他身体和伤处有好处。再转一会儿,等俺叔儿觉着累了再休息吧。”
#12288;#12288;刘老存说:“咱歇息一会儿吧,去荫凉下落落汗,喝点儿水再转。”
#12288;#12288;刘巧仙一听赞同说:“可以,可以,慢慢来,这不是什么着急的事。俺给你们搬凳子、倒水去。”
#12288;#12288;桃花正在枣树下洗衣服,她站起身来擦擦手对婆婆说:“娘,俺来帮你拿。”
#12288;#12288;刘巧仙高兴地点点说“嗯嗯,好,你帮着把桌子搬到树底下。”
#12288;#12288;桃花桌子摆放好,她随后又从屋里拿出两条板凳放在桌旁。
#12288;#12288;刘巧仙一手端着碗一手提着水壶笑着对老伴和刘海涛说:“来吧,你俩坐下喝碗水,不着急,歇足了再去转悠,以后经常锻炼着,免得腿好利索再去梳筋遭罪。”
#12288;#12288;刘海涛说:“看来俺叔这腿也快好了,只是这伤腿仍是不敢吃劲。”
#12288;#12288;刘老存说:“可不,俺现在就觉着涨得慌,稍一着地这腿又麻又疼。”
#12288;#12288;刘巧仙接着说:“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几天呀?要想利索喽,还得等些时日,差不多非要过秋不成。”
#12288;#12288;刘海涛叹了口气说:“唉,咱都盼着俺叔这腿快些好吧,估计过了秋各生产队差不多都要分地到户了,等到分完地以后差不多就该到了耩小麦的时候,俺们还等着叔当楼把呢,不然连个耩麦子的扶搂把式还没有呢。”
#12288;#12288;刘老存喝了口水叹息说:“嘿,俺就想不明白,这地非分不行吗?看来集体的饭是吃不成了,唉,这社会主义的道路恐怕也走到头了……”
#12288;#12288;“哎!你这老东西可别瞎说八道的,你这嘴怎么就没个把门儿的呢?”刘巧仙想进屋拿毛巾让老伴擦擦汗,没想到她刚跨进门坎儿,就听见老伴发牢骚,于是她又回过身来赶紧截住了刘老汉的话。她转脸冲刘海涛问道:“听说头半晌大队部里开全体党员会议来着,你听说没?”
#12288;#12288;刘海涛回答说:“听说又是分地的事儿,恐怕以后就没生产小队了,改成什么‘互助组’,要把集体所有的田地分到各家各户,咱队里合地多,每人合二亩多地,合计一下,你家不算桃花还能分到七八亩地呢,要是桃花的户口再过来,你家得分十来亩,这下可够种的了。”
#12288;#12288;刘巧仙皱了皱眉头又问:“支部决定了没?打算什么时候分?”
#12288;#12288;刘海涛掰着手指回答说:“现在正是学习动员阶段,接着要开各生产队长会议,再下面就社员大会,估计到秋天收完庄稼以后,也就开始丈量土地了,播种麦子时,很可能应该是各和各的,生产队也就自动解散了。”
#12288;#12288;刘巧仙听了刘海涛的解释,心里好像被一根绳子吊起来一样悬在空中,她长叹了一声,好似自言自语地说:“唉,以后这家里要是没有两三个正儿八经的劳力可怎么过哟?恐怕连饭也吃不上了。”
#12288;#12288;刘巧仙的话不光是替别人担忧,更多得是为自家以后生活发愁:唉,看来集体解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要是真的分亩到户,按账算,即使是桃花的户口不从娘家迁来,俺这三个人的亩数加在一起,也要分上七亩挂零。再看下眼自己家的劳力,老头子上了年纪不说,现在又拖着个伤腿,到秋后分地时能不能好利索还得另一说;俺一个老太太能顶什么用?儿子大军正当年轻力壮的时候,可偏偏又得了“痨病”,虽说暂时保住了活命,但这种病被人叫做“富贵病”,不能干任何太重太累的体力活;儿媳妇桃花虽说也是个年轻人,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家,那庄稼地里的活计尽是些翻犁倒耙的体力活,女人们如何吃得消?还有耕种耩锄的田间技术活,也非得有年轻力壮的和种地的老把式们去干才可以,女人们恐怕没几个够上这些条件和要求的。
#12288;#12288;桃花在一旁洗衣服听到这些话后,心里也是疙疙瘩瘩的不舒坦,她冲刘婶儿说:“要不俺先别迁户口过来呗,俺真迁来了肯定得分上地,再加二亩多,那样咱家就要分上十来亩,咱又没个正经劳力,我看以后谁来种这么多地?”
#12288;#12288;“没事,有俺呢。”刘海涛抢先回答说:“这事不用担心,据说产生队分地的时候可以自由结组,到时候咱两家的地可以挨着分在一起,俺帮着一块儿耕种起来也很方便省劲。”
#12288;#12288;刘巧仙笑着说:“呵呵……那敢情好,俺就说嘛,有俺淘气儿在,婶儿活着就有盼头……”
#12288;#12288;刘巧仙本来又说又笑的鼻子一酸,突然两眼流下滴滴泪水,并且哽咽起来。
#12288;#12288;刘海涛一见婶子突然哭泣起来,他知道婶儿为什么哭?就是被刚才的话感动的,他赶紧劝说:“婶儿,你不用发愁,这点儿地算什么?俺兄弟有病,可俺有的是力气,以后不光是地里,就是家里的活俺也会帮着干的,以后有什么活让俺叔指挥着,由俺来干就行了呗。”
#12288;#12288;刘巧仙用衣角擦擦泪水说:“以后咱家里大大小小活免不了麻烦淘气帮忙了。”
#12288;#12288;刘老存也说:“你哭个屁?淘气儿又不是外人,他跟大军有什么两样的,也就是说跟咱儿子差不多,都是咱们自己的孩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说这个干什么?”
#12288;#12288;“婶儿,俺叔说得对,俺从小就由你和叔照看着,要是没你们,俺哪能活到今儿个?俺淘气儿没有忘不了,凡事都得讲个良心,你说是吧婶儿?”
#12288;#12288;“俺就说么,还是淘气儿懂事儿,俺没白疼他。”
#12288;#12288;刘巧仙这话是冲着桃花说的,桃花自然明白婆婆的意思,的确,如果到秋后真的分亩到户了,若是离开了刘海涛的帮助,这一家人老弱病残的怎么能耕种这十来亩地呢?
#12288;#12288;桃花抬头看了一眼刘海涛,却见他盯着她看,她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脸上火辣辣的烧得慌,她赶忙用话化解此时的尴尬,她和着婆婆的话说:“是啊,以后家里的事还得靠你多帮忙呗,谁叫大军没出息呢?什么都干不了。”
#12288;#12288;桃花的话中带刺儿,谁也听得懂,包括婆婆也没法接茬儿。她不再说话,起身把大盆的脏水泼到院子里,伸手拿桶去水缸里舀水,却只提溜出来小半桶水,她依然没吱声,抄起扁担准备去井台挑水。
#12288;#12288;她这一系列动作都是在默默中进行,内心里似乎憋着一股无名的火气,也不知道她在跟谁赌气?不知道她究竟赌的什么气?这个问题,更不知道她自己知不知道?反正也不说话,只见她挑着两只空桶“吱呀吱呀”地向大门口走去。
#12288;#12288;刘巧仙眼睁睁看着桃花挑着水桶走出了大门口,她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急忙冲刘海涛喊道:“淘气儿你怎么也傻了?快去,把桃花换回来,怎么能叫她去挑水呢?快去快去。”
#12288;#12288;刘海涛听见刘婶儿催促便起身追出大门外,他紧跑几步追上桃花,二话没说一把将扁担连同水桶抓了过来,他嗡声嗡气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你在跟谁赌气?哼,回去吧,俺去担吧。”
#12288;#12288;刘海涛说着挑着水桶头也不回地大步迈向井台。桃花望了一眼刘海涛的背影,转身回到家里,却见公公拄着拐杖正由婆婆搀扶着向门口慢慢走来,她一见忙上前也要去扶,并担心地说:“爹,你可经心,走慢点儿。”她又问婆婆:“娘一个人扶着能行吗?要不俺也帮你扶着让爹转悠?”
#12288;#12288;刘老存说:“不用,你忙你的去吧,叫你娘扶我就行。”
#12288;#12288;刘巧仙冲她一笑说:“没事,俺一个人能行,慢慢溜达,你去洗衣服吧,还有一床被窝呢,也够忙活半天的。”
#12288;#12288;桃花看着婆婆双手搀扶着公公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大门,那苍老的背影使人看了倒感到有些辛酸。她回头把洗干净的衣服晾晒在绳子上,刘海涛这时也挑水回来,他问:“这水倒哪里?”
#12288;#12288;桃花指了指大盆说:“倒一盆,剩下的全倒缸里吧。”
#12288;#12288;刘海涛倒完水把扁担放在桶上,不声不响地坐在桌前喝起水来,眼睛却一个劲儿的在桃花身上转悠,而桃花用眼角的余光早就看见他不老实眼睛在看着自己,她一时感觉很不自然,也没抬头看他就说:“这点水不够,还得多担两挑。”
#12288;#12288;刘海涛嘻嘻一笑说:“俺知道,俺保你把衣服洗完,然后再把水缸挑满,保证能够吃上两三天。”
#12288;#12288;“那你还不去挑。”
#12288;#12288;“嘻嘻,俺喝点儿水歇歇,让俺看你一会儿不成啊?”
#12288;#12288;“去!又不正经了,俺有什么好看的?”桃花脸色彤红,似乎有点生气的样子瞪他一眼问:“你去不去?你在这儿看吧,俺可进屋去了?”
#12288;#12288;刘海涛一见赶紧说:“好好好,俺去俺去,你真不禁逗,哼,俺想看看你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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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理解万岁
#12288;#12288;刘海涛被桃花说的有些扫兴,他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抄起扁担往外就走。可桃花却思量着家里的大小事情都要求人家帮忙,可人家说看看又算什么?是不是对人家太生硬了,想到这儿,她又一时心软在他身后甩了句:“你愿意看俺好说,等有空俺让你看个够。”
#12288;#12288;桃花的话好像给刘海涛打了一针兴奋剂,他一时起兴把个水缸挑得满满的,然后还挑了两桶放在一边告诉桃花说:“水缸里挑满了,洗衣服用这两桶差不多就够用了,不够的话俺再去挑,水缸里的就别动了,撂着做饭用。”
#12288;#12288;“嗯,俺知道了。”桃花很快把衣服搓洗的差不多快完了,她瞅一眼洗出来的一大堆东西,又扭头向一边坐着喝水的刘海涛说:“哎,一会儿帮俺把洗出来的这些晒一下呗。”
#12288;#12288;刘海涛自我感觉到桃花对自己的态度正在发生着轻微变化,同他说话的语气和脸色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了,就这一点点的变化,似乎有一种剂量正悄悄注射进了他的身体,顿时使他兴奋不已;精神饱满、手脚麻利,干起活来格外快当,不一会儿便把桃花洗出来的一大堆衣服和一床被褥全部晾晒完毕。
#12288;#12288;刘海涛看了看晒衣服的绳子已经挤得满满的了,再看看大盆里仍还有几件衣服,他向桃花问道:“你洗出这几件该晒在哪儿呢?这边的绳子全占满了,怎办?”
#12288;#12288;桃花抬头看了看确实如此,她又向四周望了一遭儿也没找到晾晒衣服的好去处,她喃喃地说:“哎呦可不是吗,这院子里还真的没个地方了,要不再找个地处拉根绳子。”
#12288;#12288;她话音刚落,刘海涛却说:“别找了,把剩下的这几件晒到俺那院里,俺那绳子长着呢,晾烟叶,晒干菜都用它,即使连这边绳子上的全挪过去也占不满。”
#12288;#12288;桃花一听瞪他一眼说:“那你还等什么?这不洗完了,抱过去赶紧晒去吧。”
#12288;#12288;刘海涛如获圣旨,他嘿嘿一笑说:“欸,俺这就去晒。”
#12288;#12288;等到刘海涛晒完衣服回来的时候,桃花已经把院里的东西收拾停当,水壶、凳子全搬了,唯独剩下了一张吃饭桌子,他一见顺手提溜起来便向屋里走去,就在他一脚迈进屋里的那一霎间,他却一眼瞄见了桃花正在换衣服,光溜溜的上身露出了细腻白嫩的肌肤,那劲头儿就如同雪花大鸭梨似的,假若咬上一口会顿时流出甜滋滋的蜜汁来,尤其是她前面已经长出来的那两个嘀里倒挂的玩意儿,更诱使他不得不伸长脖子瞪大眼睛想看个仔细……
#12288;#12288;“哎呀!你怎么进来了?”桃花发现刘海涛突然进屋,她惊讶地喊叫一声,迅速抓起一件衣服套在身上。
#12288;#12288;刘海涛下意识地回头望一眼当院,然后转脸并迈步走了过来,他对桃花嘻嘻一笑说:“你怕什么?俺又不是没看见过你这身子。”
#12288;#12288;桃花迅速系上衣扣问:“你胡说,俺什么时候叫你看过俺这身子?”
#12288;#12288;他不容分说,一把抱住桃花说:“你忘了,俺听过你们的房根儿,俺隔着窗口见过你光着身子躺在炕上,你这小嫩肉儿真得,那时候看得俺心里直痒痒。”
#12288;#12288;桃花被他紧紧抱着,她一边挣扎一边涨红着脸骂道:“你这个流氓!真不要脸!等大军回来饶不了你。”
#12288;#12288;尽管桃花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想挣脱刘海涛的缠抱,可是她那柔弱的身子怎能敌得过刘海涛人高马大的壮汉?
#12288;#12288;“你尽管骂吧,以前俺向你表示过,不管怎样俺都喜欢你,俺就是稀罕你,任打任骂由你。”刘海涛的脸看上去几乎有些扭曲变形,他皱着眉头撇了撇嘴问:“俺是流氓?俺不要脸?你不看看俺那个兄弟大军在外面干什么呢?他和孙立娟那些事儿你知不知道?直到现在他俩仍然暗地里偷偷摸摸、眉来眼去的,这事儿难道你真没发现?你真的看不出来吗?你以为大军这个痨病腔子还能干什么吗?是能干庄稼活还是能满足你?他能让你怀孕生育吗?你们就这么过一辈子吗?等你们老了谁给你们养老送终?”
#12288;#12288;虽然桃花觉得刘海涛的行为着实触犯了自己,但他这一连串问号却曾经也在她的脑海里几次经过。然而,尽管丈夫大军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有病,有不育症,可是自从和他搞上对象时起,至今他俩相亲相爱,她从心底里依然深深的爱着自己的丈夫,她不愿为了这些和他离婚,的确,她真的想和他过一辈子,永远不离不弃。
#12288;#12288;可话又说回来,眼前的现实,正如刘海涛所质问的那样,庄稼活、家务活、生子养老、传宗接代等等,她确确实实担心这一切谨靠大军来完成,绝对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12288;#12288;其实桃花早就知道刘海涛说的这些,也正是婆婆所担心的,因为婆婆也曾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桃花亲自诉说过,当然作为老一辈人何尝不懂得伦理理念和人情事故?可眼前事实摆在这呢,纵有天大的本事,谁能扭转这种现实呢?
#12288;#12288;如今,只有一个人可以扭转这一切,这就是眼前这位被桃花骂成是“不要脸的流氓”刘海涛!他也许就是唯一一个能使这个家庭重新振作和活跃起来的人。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无牵无挂,又和大军是本家堂叔伯兄弟,按照婆婆刘婶儿的话说,刘家只剩下大军和淘气儿这两根独苗了。
#12288;#12288;此时的桃花不停地在脑子里闪念着这些问题,可是,再怎么着你刘海涛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强迫俺干这种事啊!尽管公公婆婆全都默认和放纵你的行为,但是,这毕竟不是往脸贴金的事。
#12288;#12288;桃花再怎么着她也觉得已经到了这份了,她基本上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她毕竟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是一个表面很强硬可内心却极其脆弱的女人,说白了就是“外强中干”的女人,她也有自身需求和七情六欲!
#12288;#12288;就在这之前,她的堡垒也曾经被刘海涛攻克并成为他的俘虏,而这次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被他俘获了,她此时半推半就地偎依在刘海涛的怀里,凭他抚摸着她细嫩的肌肤。
#12288;#12288;突然,他俩听到大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桃花“激灵”一下吓了一跳,她赶紧推开刘海涛说:“你快走吧,别叫人看见,赶明抽空俺去找你。”
#12288;#12288;刘海涛二话没说,临出门对准桃花那粉红色的小脸蛋儿亲了一口,桃花一手捂着脸一手使劲儿推他一把笑骂说:“快滚你的蛋吧,俺缝被子了。”
#12288;#12288;桃花目送刘海涛出了大门口,她顺手摸了摸被单,发现已经晒干了,这时便听街上传来刘海涛的声音:“叔,婶儿,你们上哪儿了,累了累?俺扶你回家。”
#12288;#12288;下面是刘婶儿的答话:“俺扶你叔在村边溜了一圈儿,可不,他觉着累了俺们就慢慢往回溜达呗。”
#12288;#12288;桃花听见墙外对话越来越近,她掀下绳子上的被单便进了屋,便脱鞋上炕,把被面和被里分别摊在炕上。这时,她透过窗户玻璃看见公公出了一身大汗,上衣的肩部被汗水浸透了,他一瘸一拐的被婆婆和刘海涛分左右搀扶着向屋里走来。
#12288;#12288;“桃花没在屋里?”婆婆进屋问了一句。
#12288;#12288;桃花赶紧趴在炕沿上向外屋应道:“娘,俺在,大军的被单干了,俺赶紧给他做好了,等黑介他还得盖呢。”
#12288;#12288;“好好,你一个人能装好被絮吗?等把你爹安排妥了俺来帮你装。”
#12288;#12288;“嗯。”桃花答应一声便穿针引线做好了准备。
#12288;#12288;刘巧仙所说的被絮,就是衬在棉被中的棉絮,装棉被时,把它铺在被面反面,然后把被絮和被面翻转,被絮就装进了被单里,再用针线缝上,一条完整的被子才算做好了。不过一个人装被絮确实挺费劲的。
#12288;#12288;刘巧仙安顿妥当老伴儿,便笑呵呵过来对桃花说:“你爹这腿眼看就快好利索了,以后会越来越转巧。”
#12288;#12288;桃花也笑笑说:“只要能下地走动了,就方便多了,慢慢来呗。”
#12288;#12288;正当婆媳俩边说边装被絮时,刘海涛跑过来嬉皮笑脸的招呼说:“婶儿还有事没?要不俺先回去了。”
#12288;#12288;他虽然在给刘婶儿说话,但两只眼睛却一直在桃花身上打转转。
#12288;#12288;桃花只管低头缝合被子,并没有抬头看他。刘婶儿心里自然也明白刘海涛过来的意图,她瞄一眼桃花,转脸向刘海涛说:“淘气儿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婶儿会去叫你。”
#12288;#12288;刘海涛走后,婆媳俩一边缝被子一边上话,只听刘婶儿唉声叹息说:“唉,人这一辈子要有好心眼儿,非得多多行好才有好报,就拿淘气儿这孩子来说吧,小时候俺养活了他,这小子有良心,他长大以后咱这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和重活累活他都抢着来干,咱算是明显得沾上光了。”
#12288;#12288;“你们对他有救命和养育之恩,他要是忘记了还算是人吗?这也叫善有善报。”
#12288;#12288;“世上的事,这个不单单只凭有没有良心,人情事故,许多事情要靠将心比心,相互理解才成。”
#12288;#12288;桃花听见婆婆这话竟“噗嗤”一声大笑起来:“咯咯咯……娘真会赶时髦,如今最流行的名词叫什么‘理解万岁’。”
#12288;#12288;刘婶儿一听也笑着说:“对对对,就是理解万岁。”
#12288;#12288;
第058章 红桃出墙
#12288;#12288;刘巧仙和桃花这婆媳俩一边说笑着很快把被子缝制好了,接下来又要缝制褥子,可是,桃花却发现褥里上隐隐约约的有斑斑污渍,好像是她和大军睡觉时留下的,她的脸色顿时泛起了微红,她捂住了有污渍的褥里忙向婆婆说:“娘去歇着吧,剩下的俺一个人就可以了。”
#12288;#12288;刘巧仙以为这是媳妇儿在给自己客气,她笑笑说:“行,你缝褥子吧,俺再缝几针被子就彻底做成了.”
#12288;#12288;桃花却说:“累半天了,剩下的由俺来做,你就別管了.”
#12288;#12288;刘巧仙应声说道:“那好吧,俺去看看你爹。”
#12288;#12288;桃花看着婆婆下炕蹬上鞋向那屋去了,这才掀开褥单把棉絮铺设在上面,她缝着褥子便想起来刘海涛的话,对于大军和立娟的事,他一个局外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是不是早知道大军和立娟的事?他三番五次这样对待自己,是不是也有这个因素?可他每次都说真心喜欢俺,还说,要是俺跟他好上了他宁愿一辈子不娶,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不是真心的?他说要给俺装上个大胖小子,让俺和大军有个后,这句话俺信,因为这也是婆婆交给他的任务,他就是听从他婶儿的话。
#12288;#12288;此时此刻,在对待刘大军和刘海涛这两个男人的问题上,桃花的心里很矛盾,一个是她深深爱着的丈夫,可他除了给予的爱和名份以外,几乎再没有什么了,包括养家糊口或者生子延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种农村老传统观念,这些他已经失去了有郊的功能;而另一个则恰恰相反,除了爱和名份以外,他几乎什么都能做到和满足她的需要。
#12288;#12288;就因为桃花逐渐有了这种想法,她也意识到今后的生活靠什么才能保证。她毕竟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土生土长在农村的小女人,当她面对虚无缥缈的未来世界时,她又不得选择了现实,她为了一个老观念而选择了与另一个老观念“三纲五常”背道而驰的行为和意念,这都被生活所迫,是谁的错?恐怕谁也很难说清楚!事实没落到自个头上。
#12288;#12288;“桃花,太阳快下山了,大军什么时候回来?你去淘气儿那院子把衣服收回来吧。”婆婆在走到院子对她说:“俺去抱柴火准备做饭了。”
#12288;#12288;“知道了娘,俺这就去。”桃花答应一声,伸长脖子隔着玻璃望见婆婆向大门外去了,她便下炕到了院里。
#12288;#12288;果然太阳压下山去了,灰蒙蒙的天空透过几片红云,依然千姿百态地变化着……
#12288;#12288;桃花伸手向后梳理了一下头发,双手掸了掸沾在身上的棉絮毛毛,便迈步出了自家大门。
#12288;#12288;她走在街上心里仍在七上八下地琢磨,她不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以后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结果?
#12288;#12288;“唉,听天由命吧。”这是她从心底里发出的一声哀叹!
#12288;#12288;她毅然迈进了刘海涛的大门,她并没有声张,只是默不作声地收拾晒干了的衣服,她从绳子上把衣服一件一件取下来抱在怀里,还剩下最后一件时,突然有一双粗壮的手从她背后连同她怀里的衣服一起抱了起来。“啊!”她惊慌地叫了一声,赶紧扭头一看,原来又是刘海涛这个冤家,她压低声音叫道:“你快把我放下来。”
#12288;#12288;再怎么说也无济于事了,刘海涛把她抱进屋来轻轻地平放在炕上,把她怀里的衣服一件件扯开,之后他伸手抱着她的头,伏下身子用嘴对准了她的红唇……
#12288;#12288;“嘘―――”桃花一只手挡住她的嘴,另一只指了指外面说:“你急什么?门还开着呢。”
#12288;#12288;刘海涛心领神会地微笑着点点头,放下桃花,转身关上了屋门……
#12288;#12288;日落西山,暮色苍茫。就连家雀也在寻找栖息的地处,直到大军从瓜园回到家里,仍不见桃花回来,于是刘巧仙怕大军去找桃花,赶紧安排他先吃晚饭,她自己却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刘海涛大门口,她见大门半掩着,轻轻推开迈步到了当院,院子里隐隐约约能看出大致轮廓,可屋里没有一丝光亮,也听不见什么动静,以为刘海涛没在家里,可又一想:桃花去哪里了?她走近屋门侧耳仔细一听,只听屋里有“呼呼”地喘息声,紧接着又听见低沉的“哼唧”声和窃窃私语声,刘婶儿心里一亮,她明白了屋里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
#12288;#12288;刘巧仙怕惊吓着他们,重又返回到大门口并故意提高嗓门儿喊道:“淘气儿!桃花在吗?该回家吃饭了!”
#12288;#12288;只这一嗓子喊出去,便听见屋里“咕咚,咕咚”响了两声,紧接着又安静了下来。
#12288;#12288;刘巧仙已经身在院门外面,她扒着门缝想看个究竟,又过了好一阵子,从屋里慢慢走出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来,他们东张西望了几下,走在前面的那个矮个人影迅速向大门外跑去。
#12288;#12288;刘巧仙一见认定这人准是桃花,她赶快往回家的路上紧迈几步想躲避开来,以免撞见了都觉得尴尬。
#12288;#12288;桃花的脚步很快,出了大门没走几步便看见前面有婆婆的身影,她叫了一声问:“娘!是你不?”
#12288;#12288;刘巧仙停住脚步转身答应一声,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噢,是桃花啊?你去哪儿了?大军回来了,他直找你。”
#12288;#12288;桃花当然明白这是婆婆在给自己台阶下,也在刻意提醒自己,她心里想:婆婆怎么会不知道俺去哪儿呢?
#12288;#12288;她这么想着便小声对婆婆坦白说:“俺就在淘气儿屋里来着,他把俺……”
#12288;#12288;“别说了,俺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俺什么也不知道,不过,这事千万不能让大军知道,你听见了不?”
#12288;#12288;“娘,俺觉得这事能瞒住吗?你瞒了今天能瞒过明天吗?万一俺真的怀上了怎么办?”
#12288;#12288;“能瞒多会儿算多会儿,慢慢来,反正这会儿先不能让他知道。”
#12288;#12288;“嗯。”桃花答应一声,又喃喃细语的婆婆说:“今天这事儿俺觉得特丢人,特对不起大军,俺真的没脸见他了。”
#12288;#12288;刘婶儿埋怨说:“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这事以后不准给任何人提,别说了,回到家里该干什么干什么,别那么紧张,咱不就是想要孩子吗?咱们这里的乡下人,历来也有借子生根的惯例,这有什么要脸不要脸的?真是的。”
#12288;#12288;有关婆婆说的“借子生根”一事,桃花当然知道指的是什么,这事在咱农村还真是不少见,不过那是人家没儿子才这样做的,可大军就在家里呀!即便是在这方面他是一个摆设,但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自己明媒正嫁的丈夫。唉,事到如今,说什么也不顶用,这样也就别再多想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天塌下来有婆婆顶着。
#12288;#12288;刘巧仙和桃花并肩进了家门,尽管她们各有心事,各有想法,对于今天所发生的事儿,却不敢在大军面前透露半点蛛丝马迹,因为她们怕大军暂时经受不住这么严酷地打击。
#12288;#12288;“好家伙,俺媳妇儿辛苦了,洗了这么多衣服。”大军听见动静从里屋出来,他问刘婶儿和桃花:“你们全没吃饭吧?俺给你们盛上?”
#12288;#12288;刘巧仙首先笑着骂道:“你这臭小子少你娘的假星星的,你什么时候给俺们盛过饭?今儿个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吧?”
#12288;#12288;桃花洗了把脸,她一边擦一边说:“娘啊,你还看不出你儿子的用心吗?他八成是有事求咱两。”
#12288;#12288;“嗯,有点儿,这小子就是这个德性。”刘婶儿冲大军问:“说吧,求俺们干什么去?”
#12288;#12288;大军扯了凳子坐在饭桌前,嘻嘻一笑说:“不是俺求你们干什么,这件事也不是俺一个的事。是这样,俺和桃花原本打算叫小宝认俺们做干爸干妈,就在今儿后半晌俺跟立娟一商量,她很痛快得就答应下了,说是今晚领着小宝过来把这事办了,她说,咱两家人当面说说,然后让小宝给俺和桃花磕个头就算认了干爹和干妈,再给俺爹和娘磕头就算认了爷爷和奶奶,这样小宝爹娘、爷爷奶奶就全齐全了。”
#12288;#12288;刘巧仙笑呵呵地连连称赞说:“好好好,这样挺好,真是大喜事儿,俺和你爹还真是稀罕小宝这孩子。立娟她们什么时候过来?”
#12288;#12288;大军垂头丧气地说:“过来什么呀?俺们从瓜园往回走还好好呢,可到家的时候,她却又突然变卦了,说这事儿等以后再说吧。”
#12288;#12288;桃花急忙问:“为什么?哼,你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12288;#12288;“没有,俺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真的。”大军有些急了,他说:“所以俺想让你和娘吃了晚饭去她家看看,问问她究竟为什么变卦了?”
#12288;#12288;这时,刘巧仙放下碗筷,她若有所思地说:“嗨,立娟这丫头肯定考虑到有什么难处,她有什么话不好说呗。”
#12288;#12288;“娘,趁时间早,咱两过来看看,咱去跟立娟姐谈谈呗。”桃花又对大军说:“你把桌子收拾干净,等俺回来再洗碗吧。”
#12288;#12288;
第059章 认亲之前
#12288;#12288;吃罢晚饭,桃花双手搀扶着婆婆来到立娟家,一进大门,发现立娟家灯明彻亮的,刘婶儿随口骂了一句:“嘿,刚吃完饭就来电了,这个管电的真他娘的会掐算时间。”
#12288;#12288;孙立娟家跟所有农家没什么两样,有座北朝南的四间房子,和大门一起盖成的两间东屋配房,也就是人们通常说的两间东厢房。若是一家人北屋能住的下,这配房里平时不住人,大都用来盛粮食屯和搁置农具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12288;#12288;这院子原本很大,只因孙立娟的父母与哥哥孙立强分家时,才将这院子一分为二,中间拉起了一道土坯墙,从此这院子就有了东西两个院子,西院分给了哥哥孙立强,一共有五间北屋二间西配房。
#12288;#12288;孙立娟暂时和父母住东院,弟妹们全在学校住宿,除了节假日,平时是不回来住的,即使弟妹们回家住,孙立娟早就做好了准备,她把东屋配房也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夏天一日三餐就在东屋里的锅台上做,只为了北屋里凉快。
#12288;#12288;刘婶儿由桃花搀扶着来到孙立娟家的屋檐下,桃花开口喊叫:“立娟姐!立娟姐在家没?”
#12288;#12288;屋里传出清脆地声音:“俺在,是桃花吧?快进屋!”立娟一边招呼着迅速迎出门来。
#12288;#12288;桃花说:“立娟姐,俺娘也来了。”
#12288;#12288;“哟,婶儿,您快进屋,俺来扶您。”立娟伸手扶着刘婶儿,并朝屋里喊道:“妈!俺婶儿来了!”
#12288;#12288;孙大娘在屋里笑着说:“哎哟喂她婶子,你怎么有空来了?进来,进来。”
#12288;#12288;孙大娘和外甥小宝光着脚在炕上正玩儿得起劲儿,听说刘婶儿来了,便赶紧下炕去迎接,嘴里还向小宝嘟囔说:“看看你刘姥姥来唠,咱们赶快去欢迎她吧。”
#12288;#12288;“大娘,刘姥姥不好听,一叫起来好像是进大观园的那个刘姥姥似的。”桃花一听笑着对孙大娘解释一番,接着对小宝说:“小宝,咱以后不叫姥姥,要叫奶奶,听见没?”
#12288;#12288;孙立娟却在一旁听出了桃花话里的弦外之音,她也猜到了刘婶儿和桃花这会儿到来的真正目的,于是,她给刘婶儿和桃花各倒了一碗水递过来,她接着桃花的话茬儿问:“婶儿,这黑灯瞎火的和桃花过来有事吗?”
#12288;#12288;刘巧仙笑笑说:“娟儿,婶儿不知道你和你妈商量过没有?这会儿俺和桃花过来不为別的,就是为了咱小宝认亲一事,桃花和大军都给俺说了,俺觉得挺好,以后无论你娟儿子走到哪儿,你妈家是你的家,婶儿的家照样是你的家。婶儿这辈子没养活过闺女,婶儿一直把你当闺女看待,从今以后,你就是婶儿的亲闺女。”
#12288;#12288;刘巧仙讲到这里,一转头冲孙大娘问:“老嫂子,俺说得对不对?你舍不舍得娟儿给俺当这个闺女?”
#12288;#12288;“舍得,咋舍不得?俺娟儿才多一个疼她的人呢,呵呵呵……”孙大娘笑着用衣襟沾了沾眼里的泪花,拉着刘婶儿的手说:“她婶儿,娟儿跟俺提过认亲这事儿,俺和你的看法一样,俺也觉得吧,咱这两家从过去到现在,从老辈到少辈一直就像一家人一样,哪分过什么你我?如今由咱小宝认亲开始,咱更是亲上加亲,俺说句大实话,对于桃花和大军这两个孩子俺打心眼儿里喜欢,小宝认他俩做干爹干娘,俺真是特别高兴。她婶子,你修下桃花这样的好媳妇真是你的福气哟。”
#12288;#12288;“大娘,俺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俺和大军都挺喜欢小宝,俺们又没个孩子,就想让小宝给俺当儿子。”桃花说着话用眼瞟了一下孙立娟,接着说:“大娘,这事光是你同意了还不成,要看看立娟姐舍不舍得。”
#12288;#12288;孙立娟当然知道桃花这话是在“将”她的军,心想:肯定大军向桃花说了什么,或者对她说是俺不同意认亲,可他们哪里知道,俺也有俺的难处呀!
#12288;#12288;孙立娟强做笑容的说:“桃花你别这么说,这事俺不是不同意,俺怕会被别人误解了,因为俺以前那事……我……也怕你会误解俺的,唉,按理说像我这样的条件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带着孩子住在娘家,这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一个闺女谁能老是住在娘家呢?俺也一样,早晚有一天俺会向前走的,说实在话,俺真不想带着小宝嫁人,不想让他再认个后爹,俺怕小宝以后受气被人欺负……”
#12288;#12288;孙立娟说到这儿禁不住语气凝咽并扑簌簌掉下了饱含酸楚的泪。桃花一见忙上去安慰说:“立娟姐别难过,这一切俺都知道,你放心吧,这些俺不说什么就行,至于别人说什么也只是瞎嚷嚷,小宝的事你也不用怕,你要是愿意,俺养活小宝,俺把他当亲儿子养,你只要信得过俺就成。”
#12288;#12288;孙立娟连连说:“信得过,信得过,俺当然相信你,俺早就知道桃花妹子是个贤惠的好人,不光是我妈一个人这么夸你,俺回家之后,经常听见街坊邻居们说些赞扬你的话,说你知情达理、孝顺贤淑,俺经过这段日子的观察和了解,果真是这样,俺从心里替叔、婶儿高兴。今儿个有你这句话,俺就彻底踏实了,俺盼着桃花这样的给小宝当娘。”
#12288;#12288;刘婶儿乐呵呵地说:“俺算是看明白了,立娟这是专门等着桃花表态呢,也好,只要你姐俩不闹意见,俺们这些老的没什么可说的了,是吧老嫂子?”
#12288;#12288;孙大娘迎合着说:“对对对,咱两家能攀上亲俺心里高兴着呢,有什么事让他们年轻人商量去吧,咱老姐俩就别管这事了,咱唠咱的话。”
#12288;#12288;桃花对这老姐俩说:“娘,大娘,您俩改天再唠吧,今儿俺就听立娟姐一句话,你到底让不让小宝认俺?给个痛快话呗,俺家那位还在家等着信儿呢。”
#12288;#12288;“这闺女怎么改急脾气了?哈哈哈……”孙大娘笑笑转脸对立娟说:“娟儿,你就别硬撑着了,你婶儿和桃花过来说老半天了,咱不也都商量好了吗?还犹豫什么?”
#12288;#12288;“妈,你倒着急了。”立娟用手一指说:“还告诉西院那女人一声不?要不告诉她,恐怕她知道后不定怎么宣扬这事儿呢。”
#12288;#12288;“立娟姐,刚才俺说过,咱们的事儿别人管不着,你别担心。”
#12288;#12288;“不是我担心,咱都尽量不让这事出现什么意外或者说节外生枝。”
#12288;#12288;刘巧仙一听表示赞同:“娟儿说得对,别看这认子攀亲是小事儿,弄不好也会出闲言碎语,咱庄户人家经不起这大风大浪,万事还是周全些好。”
#12288;#12288;桃花理解婆婆的意思,点点头说:“可以,那就先商量好了再说,娘咱回家吧。”
#12288;#12288;立娟听出这婆媳俩话里有气,也看出她们不高兴的样子,她赶紧解释说:“婶儿,桃花,你们看今儿个天色太晚了,要不明天吃完早饭,俺和俺爹妈带着小宝一准过去。”
#12288;#12288;“那……你不是和立强嫂子商量吗?她能同意?”
#12288;#12288;“俺自己的事用着她同意?俺就是想告诉她一声,这是给她脸呢。”
#12288;#12288;桃花高兴地笑着说:“这就对了吗,立娟姐,大娘,赶明俺等着你们带小宝过去,咱好好庆祝一下。”
#12288;#12288;“俺一定带小宝过去。”孙立娟送走了刘婶儿和桃花,她回头向孙大娘说:“妈,你看俺哥不在家,俺嫂子上门了没有?要不你去跟俺嫂子说一下,如果她和哥同意小宝认亲的话,明天有空也一起过去凑凑热闹,他们不同意就拉倒,明天咱和爹一起去行了。”
#12288;#12288;孙大娘答应说:“嗯,俺就给那女人说一声得了,她爱去不去,反正你哥白天没空,恐怕他去不了。”
#12288;#12288;孙大娘拿着手电往外走,立娟又跟一句说:“妈,你隔墙喊一声,问问俺嫂子睡了没?”
#12288;#12288;“就是,这倒省事了。”孙大娘隔墙喊道:“立强媳妇儿!你睡了没?”
#12288;#12288;一连喊了两三声,只听墙头那边传来女人的声音:“妈,是你吗?俺还没睡呢,有事啊?”
#12288;#12288;“有事想和你说一声。”
#12288;#12288;那女人一听便不冷不热地圯一句:“有事那你就说呗!”
#12288;#12288;“那俺就过去了?”
#12288;#12288;“嗯嗯,俺给你开门去。”
#12288;#12288;稍后,就听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婆媳俩正好碰面,不过,黑咕窿咚的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就听立强媳妇儿问:“什么事?在这儿说还是去屋里说?”
#12288;#12288;这种女人懂得什么是礼貌?孙大娘没工夫和她计较,她说:“也没什么大事儿,刚才你刘婶儿和桃花过来着,想让小宝给桃花两口子做干儿子,想听听你和立强的意见,要是行的话,赶明早饭后咱一家子就带着小宝过去认亲。”
#12288;#12288;“哈哈哈……”这女人一听不住大笑起来,她边笑边说:“不赖不赖,这招可不赖,以后小宝又有爹了,嘻嘻嘻……,妈,你放心,俺能说什么?俺去,赶明俺一定去。哈哈,这下有得看了,攀上亲以后来往可就方便多了,唉,行啊,赶明一早俺告诉你儿子一声去。”
#12288;#12288;这女人的语调阴阳怪气的好不气人!孙大娘早就不愿听了,她转过身去说:“那好,你栓门吧,俺回去了。”
#12288;#12288;孙大娘刚走,就听见身后“咣当”一声,立强媳妇儿恶狠狠地摔大门的声音!
#12288;#12288;
第060章 认子攀亲(一)
#12288;#12288;立强媳妇儿剧烈地关门声,充分暴露出这女人对于小宝认亲这件事的不满情绪。孙大娘怎么会不明白呢?她听着刚才这女人那些不咸不淡的话和阴阳怪气的腔调,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刚才又听见这女人的摔门声,她回过头去冷冷的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呸!这个没人*的东西!”
#12288;#12288;孙立娟见孙大娘回到屋里,不用仔细问,从母亲的表情上就能知道事情的经过。立娟上前扶着母亲脱鞋上了炕,她劝道:“妈你别生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德性,何苦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12288;#12288;孙大娘开口说:“赶明这亲咱照常认,她答应一起去,假如赶明她要是冒出不好听的脏话来,咱当时先不惹她,等回来后俺和你爹非得跟她算算总账,俺这回一定饶不了她!”
#12288;#12288;……这一夜,孙立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思前想后预测着今后所要走的道路,究竟会遇到什么样的崎岖和坎坷?她不敢想象她和儿子的今后与未来,直到深夜,她依然无法入睡。
#12288;#12288;跟孙立娟一样,桃花和大军也是久久不能合眼,他俩各怀心事,同样寻思着自己今后的生活道路。
#12288;#12288;起初,他俩议论着孙立娟会不会让小宝来认下这门亲事,其实这么多天以来,大军并不了解立娟的心思,对于孙立娟的离婚,他或多或少地感到有些庆幸,甚至是幸灾乐祸,他喜欢孙立娟,小时候把她当姐姐,后来把她当情人,可现在却把她当成了爱人;他想拥有她,但毕竟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相亲相爱并且是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当然他和孙立娟的情感并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可她为什么出尔反尔?她在担心什么,还是另有所图?
#12288;#12288;大军仰望着黑乎乎的屋顶扪心自问:我有这种心理或者说是心态,难道这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心灵肮脏嘛?
#12288;#12288;不过,他也许和不少男人那样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和心态,只不过有的隐藏很深罢了。
#12288;#12288;在他媳妇儿桃花看来,今夜和立娟的谈话以及最终立娟答应让小宝过来认亲,无形这是一个成功的开始。她爱自己的丈夫,爱这个家庭,尽管大军得了这种“富贵病”,尽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使她生个一男半女的,只凭这一点,这个家里几乎没有一丝丝生机勃勃的样子。
#12288;#12288;为此,自从婆婆知道儿子这种病之后便整天愁眉苦脸,婆婆的善待和苦苦哀求,使她无法推托或拒绝,就在今儿个后半晌,自己终于做出了这件违背良心的事,真是无法想象自己竟然坠落成了一个敢于养汉的坏女人了。
#12288;#12288;她回味着当时的感觉,当刘海涛把她抱进屋里并把她平躺着放在炕上的时刻,虽说有些辛酸和羞涩,甚至羞臊得无地自容,也可以说毫无颜面,但是,作为一个青春正旺的女人,无论如何抗拒不了这样的诱惑和吸引力,她装腔作势的挣扎遮挡,半推半就的扭扭捏捏,以至于是柔情似水地骂骂咧咧,就在那一刻,刘海涛一个一个解开她的衣扣,一层一层扒下她的衣服,最后再扒开仅剩下贴身的胸罩和三角裤时,她已经瘫痪得像一滩烂泥一样了,这时候,任凭刘海涛毫无忌惮或肆意妄为地摆弄着她光溜溜的身体,像死猪一样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展示在他的眼前,与此同时,她也着实使自己得到了一种满足和一次极其欢悦的享受。
#12288;#12288;事过之后,她从心里油然升起一种莫可名状的负疚感,正如她对婆婆说的那样:“俺觉着没脸见大军了。”也正因为有这种负疚感,她才想方设法地极力想促成认子攀亲的事情,以弥补亏欠丈夫的风流债,尽管自己是为了刘家的根火,是为了公婆的一线希望和盼头,可自己毕竟被人脏了身子。
#12288;#12288;她强力压抑着心里的不安,故做姿态的把头埋向大军怀里,并嘻嘻一笑问:“你知不知道立娟为什么不敢明目张胆地认咱这门亲事吗?”
#12288;#12288;其实桃花多此一问,他刘大军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只不过他想让刘婶儿和桃花去尽量说服立娟,让她桃花亲自撮合这事,并打消孙立娟对桃花和刘婶儿的顾忌,今夜她婆媳俩一去,正中了孙立娟和刘大军的下怀,可此时他却依然装做不知道的样子,开口一笑问:“她为什么不敢?”
#12288;#12288;“这还用问吗?不就是怕人说你俩以前那点儿破事呗,她不想让人戳脊梁骨,更不愿意让家里人瞧不起或者背后说些闲话。”
#12288;#12288;“就这些?”
#12288;#12288;“俺听她话里就担心这些。”
#12288;#12288;“她没说别的吗?比如说……,算了。”
#12288;#12288;刘大军欲言又止,引起了桃花的好奇和兴趣,她嘻嘻一笑半开玩笑半试探地问:“哎,你和立娟……你是不是又把人家怎么着了?她才怕……嘻嘻……”
#12288;#12288;“你瞎猜什么?别胡说八道,算了算了,这亲咱也不认了,免得惹事生非。”
#12288;#12288;“哟哟哟,你急什么?人常说,一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俺和你开个玩笑你就急眼了,你怕什么?”
#12288;#12288;“桃花,俺什么都不怕,俺就怕你不高兴,最害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大军想起了孙立娟和他在今天傍晚回家时的表现,他不由得叹气说:“唉,俺早就给你承认过,俺和立娟原先是好过,可现在人家再也看不上俺了,唉,俺是个土豹子穷光蛋,又有病,你想想谁稀罕咱呢?”
#12288;#12288;“你说这话真叫没良心,人家立娟对你啥样俺都看得明白,别以为俺是瞎子。俺告诉你吧,俺能感觉得到,人家孙立娟的心里依然喜欢着你,至少人家哪样也对得起你。”
#12288;#12288;大军好像不爱听这话,翻身背对着桃花。而桃花撇嘴一笑,故意侧过身子推了大军一把,嘻嘻笑问道:“哎,别装蒜了,你给俺老实交代,还喜不喜欢她?”
#12288;#12288;大军紧闭双眼皱着眉头说:“啧,不喜欢,滚蛋。”
#12288;#12288;桃花继续乐呵呵地问:“真的?这可是你说不喜欢她?”
#12288;#12288;“不喜欢怎样?喜欢又怎样?”
#12288;#12288;“看看看,还给俺装蒜。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拉倒,俺又没嫌你。”桃花一扭身子平躺在被窝里,她面朝屋顶叹了口气,并拉着长声带着讽刺的语调说:“唉,这人生就像演戏呀,有蒜就装着吧,这个以后俺再也不问不管了,还是好好睡俺的觉吧,免得费心劳神……”
#12288;#12288;桃花嘟嘟囔囔自言自语的说着,她一侧身再也不搭理大军了。
#12288;#12288;过了一会儿见没了动静,大军扭脸偷偷望了望桃花,见她背对着自己已经睡去了,大军这才平身躺好,他头枕着双手,脑子里不停地琢磨着桃花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稍后,他也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12288;#12288;清晨,东方出现了瑰丽的朝霞,村子里的屋顶上飘着缕缕炊烟,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
#12288;#12288;桃花刚打开窗户,一股深秋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一缕缕金色的光芒,太阳露出了慈祥的笑脸。她半裸着身子跪在被窝的头上,一边找着自己的衣服一边用手推了推大军说:“哎哎,该起来了,俺听见娘出门抱柴火了。今儿个头半晌立娟她们不是要过来吗?咱们得要快点做饭吃饭,不介人家会笑话咱的,听见没?”
#12288;#12288;大军一翻身伸了个懒腰,睁眼看见桃花撅着屁股正在穿裤子,只听“啪”的一声,大军回手照准桃花的屁股就是一巴掌,然后用被子蒙上脑袋便偷着大笑起来。
#12288;#12288;“哎哟喂!你个坏东西找死呀?”桃花撩起大军的被窝,她骑在大军身上便打逗了起来。
#12288;#12288;他俩嬉戏的时候,就听见“呱哒呱哒”拉风箱的声音,桃花停下手一本正经地说:“别闹了,快起来吧,娘已经开始做饭了,俺赶快出去。”
#12288;#12288;“嗯。”大军答应的爽快,可直到刘婶儿和桃花把饭盛上并摆在桌子上了,他仍没挪了那个被窝,桃花连催了三趟也没奏效,非得刘婶儿连骂带喊的他这才懒洋洋地穿上衣服滚下炕来。
#12288;#12288;桃花则幸灾乐祸地嘲笑说:“给脸不要脸,非得挨顿骂才肯动弹,该。”
#12288;#12288;“不知道立娟她们一会儿过不过来?”刘婶儿担心昨夜说好的事怕变卦,她对桃花说:“要不介你吃完了早饭再去看看,和立娟定个准儿。”
#12288;#12288;桃花应道:“俺知道了。”
#12288;#12288;刘巧仙又对大军说:“一会儿大军去看看淘气儿干什么去?要是有空也叫他过来凑个热闹呗。”
#12288;#12288;刘巧仙说话间瞅了一眼桃花,桃花只管低头吃饭,却不见她有什么反应,只是脸颊上浮现出两朵淡淡的红云。
#12288;#12288;早饭后,桃花对刘婶儿说:“俺先去看看立娟姐她们来不来,等俺回来再收拾碗筷。”
#12288;#12288;刘巧仙应声说:“可以的,俺收拾就行,你快去看看吧。”
#12288;#12288;当桃花去了不到一贷烟的工夫就回来了,她进门对婆婆说:“娘,咱赶紧收拾收拾,把买来的瓜子、水果全摆上,立娟姐一家子马上就快过来了。”
#12288;#12288;刘巧仙一听笑呵呵地吩咐道:“大军赶快把桌子放在炕上摆放好,你快去叫淘气儿,让他也赶快过来陪且。”
#12288;#12288;(且qie,一声,北方人称且为客人、亲戚的意思)
#12288;#12288;
第061章 认子攀亲(二)
#12288;#12288;其实,大军和立娟就住在一条胡同里,并且他们的家还是错对门,他家到她家的距离也走不了几步远的道。要在平常,这两家来来往往得也算是十分密切,你上我家,我去你家,谁跟谁也从来没有这么兴师动众或者客气讲究过,可今天看来确实是与往常大不一样,因为这是认子攀亲,就得办得像模像样一些才是,至少礼节上不能马马糊糊。
#12288;#12288;刘巧仙“呱哒呱哒”拉着风箱烧了好几壶开水,桃花刚摆好瓜子和水果,就听见大门口熙熙攘攘的有人说话,她赶紧从屋里出来,小宝早已经蹦蹦跳跳地跑进了院子,桃花一见便弯腰向小宝问道:“宝,你妈和姥姥呢?”
#12288;#12288;小宝用小手指门口:“那儿,那儿呢。”
#12288;#12288;桃花直腰向门口看去,不由得心里“咯噔”一惊,就好像人走路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似的。原因第一个进她家大门的居然是立强媳妇儿,她想:她怎么破天荒的积极了?不管她了,毕竟来者都是客。于是,桃花笑嘻嘻地迎上前去招呼说:“哟,嫂子过来了?快往屋里请。”
#12288;#12288;立强媳妇儿叽叽喳喳地说:“嗨,这家里有什么事怎能少得了我呀?今儿娟儿和桃花妹子攀亲,我再忙也得过来讨杯喜酒喝,嘻嘻,你说是吧桃花妹子?不知道欢迎不欢迎呀?”
#12288;#12288;“那是那是,你一来就是给俺脸面呢,俺真是受惊了,俺是热烈欢迎嫂子,嘻嘻……”桃花客客气气和立强媳妇儿说笑着,又见刘巧仙从屋里出来,她说:“娘,俺大娘和立娟姐在后面呢。”她的意思是自己走不开想让婆婆招呼一下。
#12288;#12288;刘巧仙也跟立强媳妇儿寒暄了几句,她便向大门口迎接孙大娘她们去了。
#12288;#12288;当婆婆和桃花把立娟一家客客气气迎进屋里,这时,刘大军和刘海涛哥俩也回来了,他俩一进门刘大军刚想说什么,刘海涛扯了大军一把没让他说出来,刘海涛轻声说道:“今儿个喜庆,都到齐了,俺看先举行一下认亲仪式吧?”
#12288;#12288;刘老存坐在炕头上,他满面春风地招呼立娟爹上炕,孙老汉看了看刘老头的腿十分关切地问:“老弟这腿好利索了吗?”
#12288;#12288;“没啥问题了,就是还不能吃硬。”
#12288;#12288;老哥俩便一同坐在炕上桌子正中,立娟笑笑对刘叔和刘婶儿说:“叔、婶儿,这认干亲的事俺什么也不懂,有什么讲究你们给俺们讲讲呗?”
#12288;#12288;刘巧仙一撇嘴笑着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这事儿你得问你爹,俺老哥哥对于老礼什么不知道哇?”
#12288;#12288;孙老汉腼腆地一笑对刘老存说:“俺知道就是讲不出道理来,还是由老弟你给他们说道说道。”
#12288;#12288;刘老存说:“是这样,如今是新社会了,咱不信过去迷信那一套,咱两家人一起聊聊天,再一起吃顿饭就得了。”
#12288;#12288;刘巧仙附和着说:“可不是吗,有什么讲究的?来,他大娘,抱小宝炕上来坐,娟儿你们也先坐下。”
#12288;#12288;孙大娘答应一声并招呼大家说:“好好好,都坐下说话。”
#12288;#12288;立强媳妇儿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朝着站在一旁大军和桃花说:“哟,如今虽说是新社会了,但是这认干亲也是有讲究的,其余事项全免了,这编‘锁子’总是要编的,从今以后每年桃花这个干娘要用一红线穿一枚铜钱,然后挂在小宝脖子上,一岁穿一枚至十二岁。到时候,再由小宝的干娘为他“挂锁子“,然后立娟再用锁将脖子上的十二枚铜钱串的拴在桌腿上,由小宝干娘桃花用钥匙打开,这叫“开锁子”,从此你家干儿小宝便成为“大人“了。”
#12288;#12288;刘大军瞪大眼睛问:“认个干儿有这么啰嗦呀?”
#12288;#12288;立强媳妇儿撇着嘴说:“啰嗦啥?比起旧社会认干亲简单多了。”
#12288;#12288;刘老存说:“那倒是,在旧社会认干亲远比现在要复杂的多,既然要“拜干亲”,那么就得择一个吉日举行仪式。届时,做父母的除了要准备丰盛的酒席外,还要替自己的孩子预备孝敬干爹、干妈的礼物。这份礼物中,最重要的是送给干爹的帽子和送给干妈的鞋子,另外,还要配上衣料之类的物品。当然,干爹、干妈并不是只进不出。干爹、干妈送给干儿子、干女儿的东西一定要有饭碗,筷子和一把长命锁,另外,还要有一套小衣服,鞋袜、帽子、围嘴和兜肚等。”
#12288;#12288;孙老汉接着说:“逢年过节还要串亲戚,互赠礼品,过年的时候,干儿子要给干爹干娘磕头拜年,干爹干娘还要给干儿子压岁钱。”
#12288;#12288;大军说:“哎哟我的天啊,听着讲了一大堆,这也太复杂了,头疼。”
#12288;#12288;立强媳妇儿说:“头疼?嘻嘻,做了干亲就是理所当然的亲戚了,不见得只是逢年过节来往,平常来往也就方便多了吗,嘻嘻嘻。”
#12288;#12288;孙大娘在一旁听出了儿媳妇的话中带刺儿,老太太心里老不高兴,她心说:这娘们儿指不定一会儿会冒出什么不让人待见的话来。于是,孙大娘冲刘婶儿说道:“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她婶子,有什么好吃的快点全拿出来吧,先堵堵俺们的嘴。”
#12288;#12288;刘婶儿明白孙大娘的话,她心领神会地指了指桌子上笑了笑说:“这不,四干四鲜全摆上了,另外,俺早就知道俺孙子小宝最喜欢吃桃酥饼干,俺叫桃花特意给她儿子去城里买了一趟。桃花,快给俺孙子拿上来。”
#12288;#12288;“慢点,慢点,咱先办了正事儿再说吃的吧。”孙大娘摆了摆手说:“今天咱们既然是来认干亲,就得按照认干亲的礼节行事,虽说如今不讲究那么多复杂的礼仪和规矩,但是这一般简单的礼节还是要的。”
#12288;#12288;刘婶儿笑着说:“当过教师说话就是好听,还是人家他大娘说话有水平、有道理。”
#12288;#12288;孙大娘对女儿立娟说:“娟儿,快把小宝抱下炕来,给他爷爷奶奶和干爹干娘磕头行礼,这样才算正式认亲了。俺说的对不对呀她婶子?”
#12288;#12288;“好好好,俺孙子磕的这个头呀,俺一定等着接呢。”刘婶儿乐呵呵冲老伴儿说:“来来来老头子,坐好喽,看孙子给咱磕头了。”
#12288;#12288;小宝也很乖,他听妈妈立娟讲解了一遍怎样行礼磕头,他两条小腿朝着刘老存和刘巧仙“噗通”一跪,他便用仍然咬字不清的小嘴磕磕巴巴地逐个叫道:“爷……爷……奶奶,俺给您们……磕头……了。”
#12288;#12288;刘巧仙看着小宝那稚嫩小身板跪在地上,她竟一时间既高兴又心疼起来,并且两眼泪水涟涟地说:“哎哟俺那宝贝儿心尖儿呀,奶奶认下,奶奶认下俺这个宝贝孙子了……呜呜呜……”
#12288;#12288;桃花一见婆婆这个样子赶忙转身关切地询问:“娘是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哭了?”
#12288;#12288;“说的是呢,你个老东西这是干什么?今天挺高兴的事儿你哭什么?”刘老存啧声骂道。
#12288;#12288;刘婶儿用衣襟擦拭着眼泪说:“今天俺这是高兴,俺盼着有了小宝这样的大孙子了。”
#12288;#12288;刘婶儿不经意的说,就像一根无形的钢针着实扎疼了两个人的心,一个是自己的儿子刘大军,再就是儿媳妇桃花。
#12288;#12288;特别是她儿子大军,自从知道自己得了绝育症之后,有几个担心常常萦绕在他的心里,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担心这一辈子恐怕也改变不了或者弥补不上这一缺陷了,有时候,他看见人家的大家庭子孙满堂,逢年过节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其乐融融,他是多么羡慕啊,甚至羡慕得有些嫉妒了,他已经再也没办法给父母带来如此得欢乐了;他担心媳妇儿桃花会因这个离他而去,重要的是他们之间没有牵心挂业的“累赘”,恐怕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同时他还担心有一天他这“痨病”突然复发,他也会突然离开这个世界,离开父母,使父母老来丧子孤独终生。
#12288;#12288;而桃花知道公婆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他们是盼孙子快盼疯了,如今小宝在他们面前一跪,并且爷爷奶奶这么一叫,怎不使二位老人感到兴奋和激动呢?
#12288;#12288;刚才听见刘婶儿高兴的哭诉,大军和桃花二人涨红着脸,他们相视无语,双双低下了头。
#12288;#12288;还是立娟眼尖,她的眼睛一撇便看出了大军和桃花的心里活动,她赶紧开口打破了这个尴尬气氛,她冲儿子小宝说:“小宝快过来给你干爹和干娘磕头。”
#12288;#12288;尽管孙立娟这么说,可小宝竟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无论立娟怎么拉扯,小宝就是低头不动,小嘴撅得能拴住一头小叫驴。
#12288;#12288;立娟一见忙蹲下身子向小宝问:“儿子你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不给干爹干娘磕头呢?嗯?”
#12288;#12288;不管立娟怎么问,小宝就是不开口说话,也不动弹。这下立娟感到好没面子,于是她有些生气地说:“这孩子怎么像头小犟驴子呢,在家怎么跟你说的?气死俺了。”
#12288;#12288;“立娟姐别急,小孩子家懂什么呀?你在一边歇会儿。”看见立娟有些不耐烦了,桃花忙伏下身子对着小宝嘻嘻一笑劝说道:“来,让俺来问问小宝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惹俺宝贝生气了?你们快点交代。”
#12288;#12288;嘿,还别说,经过桃花这么一笑一逗呢,小宝终于抬起头来看了看大家。
#12288;#12288;
第062章 改名换姓
#12288;#12288;就在刚才,儿子小宝突然间耍起了小性子,无论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开口说话,妈妈孙立娟扯也扯不动他,一气之下立娟骂儿子是头小犟驴。
#12288;#12288;桃花一见上前对孙立娟解劝说:“立娟姐别着急,小孩子家懂什么?俺来劝劝吧。”
#12288;#12288;桃花蹲下身子对小宝说:“小宝真乖,告诉干娘为什么生气了?是谁惹俺们小宝不高兴了,都给俺们老实交代!”
#12288;#12288;大家听了一阵哄堂大笑。嘿,小宝也慢慢抬起头来看了看大家,他终于张开小嘴说:“俺要……吃桃……酥,妈不让吃。”
#12288;#12288;“哈哈,原来这小子是狗熊奔铁勺―――贪吃。”立强媳妇儿伸手从桌子上拿了块桃酥就要递给小宝说:“给,桌上多得是,吃吧。”
#12288;#12288;立娟上前拦住说:“嫂子你别管他,这孩子不能贯着,让他磕完头再给他吃。”
#12288;#12288;“这……这个……”立强媳妇儿手里拿着块不知道给好还是不给好,尴尬地愣在那里。
#12288;#12288;桃花伸手接过桃酥,笑眯眯对小宝说:“宝贝儿听话,干娘叫你吃。”
#12288;#12288;小宝看了一眼桃酥,又看着桃花说:“让俺吃桃酥俺就听话。”
#12288;#12288;“哈哈哈哈……”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看来,孩子的思想就是这么单纯,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坚持,就怎么大胆的说了出来。
#12288;#12288;大人们自然拿着小宝的话当成笑话,可立娟却坚持对小宝说:“快点儿给干爹和干娘磕头,磕完立马给你吃。”
#12288;#12288;小宝的小眼睛看着桃花,似乎在问:妈妈的话是真的吗?
#12288;#12288;桃花朝着小宝点点头说:“照妈妈说的做,干娘一定给你吃。”
#12288;#12288;小宝毫不含糊地“噗通”跪在地上叫着:“给干爹……磕头,给……干娘磕……”
#12288;#12288;“头”字还没说完,大家一齐鼓掌贺彩。桃花一把抱起小宝放在炕上的桌子前,并把一包桃酥全部摆在他的面前允诺说:“吃吧,这些都是俺们宝贝儿的。”
#12288;#12288;小宝看看桃酥,再看看妈妈,立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眨眨眼睛说:“干娘给的,该怎么说?”
#12288;#12288;小宝咧嘴一笑朝桃花说:“谢谢干娘。”
#12288;#12288;“哗――――”逗得大家又发出一阵笑声。
#12288;#12288;大笑之余,刘婶儿对桃花说:“快,把准备的红包和衣服快给小宝拿出来呀。”
#12288;#12288;桃花一经婆婆提醒,她突然想起来了,赶忙从衣柜子里拿出来四样东西一件一件递到小宝面前说:“来宝贝儿,干爹给你买的鞋,干娘给你买的衣服,先把它们穿上。”
#12288;#12288;立娟帮助桃花给小宝穿上新衣新鞋,然后桃花用彩线穿上贰分硬币编制的锁链套在小宝的脖子上,再象征性的用锁锁住,这样,整个认亲过程基本完成了。
#12288;#12288;就在这时,刘老存捋一捋胡子若有所思地说:“嗯,按照以往的习惯,孩子认了干爹干娘,这干爹干娘就得给他起个名字,按照迷信的说法,看看孩子的命中在金木水火土这五行当中缺少什么,起名字的时就加上什么,这样会使孩子今后一生平安健康,大有前途。老哥,俺说的对不对呀?”
#12288;#12288;孙立娟的父亲也是老实巴脚的红脸老汉,他嘿嘿一乐说:“那都是迷信的东西,不过,大军和他媳妇儿给小宝起个名字是应该的,应该的。”
#12288;#12288;刘婶儿向孙大娘问:“人们光给这孩子叫小宝,他学名叫什么来着?”
#12288;#12288;立强媳妇儿抢先回答说:“这小子叫李轶欧,起的什么名啊,怪难记的。”
#12288;#12288;刘婶儿说:“小宝他爷爷奶奶人家都是有学问的人,起名字时肯定有讲。不过,我看小宝这名字就满好听的,呵呵呵……是吧?来,大军、桃花,你们快给俺孙子再起一个更好听的名字。”
#12288;#12288;大军一听忙向桃花征求说:“桃花你说,起个什么名字才合适呢?俺琢磨不出来,起这名字的时候,一不能妨碍长辈的名字,二还得有讲究,三要缺什么补什么。”
#12288;#12288;大军掰着手指头数着,桃花斜看他一眼,便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12288;#12288;孙立娟长长吸了口气,好像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12288;#12288;这时,孙大娘开口对桃花说:“小宝这孩子起名时,他奶奶偷偷让人算过,说这孩子命中金,当时他爷爷却不信,还大骂了他奶奶一顿,所以他爷爷跟倔驴似的就孩子起了这个名字李轶欧,当时老公俩为这个名字的事闹了好多天别扭。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哟?”
#12288;#12288;立娟补充说:“虽然名字起了,但一家人除了他爷爷叫他李轶欧,家里人全都叫他小宝,就这样一直小宝小宝的叫着,直到这会儿再叫他李轶欧,恐怕他都不知道在叫谁呢,嘻嘻……”
#12288;#12288;大军也嘻嘻一笑说:“没事,这回让他干娘起个好听的名字。”
#12288;#12288;大军的话一下子把大伙儿的目光引到了桃花身上,只见桃花正在聚精会神地翻阅着一本《新华字典》,听到人们的说话,她抬头看了看屋顶房梁,仍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就看见她眼睛闪闪发亮,她转头冲立娟惊叫一声说:“好哇!俺想起来了,立娟姐,你们听听俺起的这名字行不行?”
#12288;#12288;立娟一笑说:“说说看。”
#12288;#12288;桃花一副腼腆的样子,笑笑说:“立娟姐,俺可不如你学问高,俺说出来你可不许笑话俺。”
#12288;#12288;立娟点点头说:“看你说的,俺怎么能笑话你呢,快点说吧。”
#12288;#12288;“那,俺可说了?”桃花说:“俺觉着小宝叫李釴梁最好!”
#12288;#12288;“为什么呢?”众人异口同声的问。
#12288;#12288;桃花解释说:“其实认干亲的事儿,俺向爹询问过这里头的一些礼仪和做法,才知道会给干儿子起名字的习俗,于是俺就拿了个心眼儿,翻了翻字典发现,给小宝起李釴梁有很多讲究,釴――――yi,读四声,这个‘釴’字按照字典上的解释,就当古代的方鼎讲,有关这鼎字讲法,按照古代说法是代表皇朝、帝业的象征,鼎字又当鼎盛、鼎力、一言九鼎、鼎鼎大名等等,总之这个‘鼎’字是个好字意;刚才大娘不是说小宝命中缺金吗?这个‘釴’字正好补上了。梁字是栋梁的梁,国家栋梁,栋梁之才,房梁的梁,意思是让俺小宝将来成为顶天立地的栋梁之才。”
#12288;#12288;“好!”大家听了桃花的解释一齐贺彩鼓掌,都觉得这名字起得很有学问。特别是大军,声音喊得最高,巴掌拍得最响,他嘿嘿笑着并故意拉着长声说:“嘻嘻嘻……你们瞧瞧俺媳妇儿多有学问,俺就知道俺媳妇儿有点儿本事……”
#12288;#12288;哗……人们一阵大笑。大军却带着讽刺和挖苦的表情,一边做着鬼脸儿一边大声奸笑着。
#12288;#12288;“去!滚滚滚!”桃花被大军臊得脸色绯红,她有心想骂他两句,可是怎奈公婆跟前无法张嘴,于是桃花冲婆婆学舌说:“娘,看你们大军又没正形了。”
#12288;#12288;刘婶儿笑骂道:“这小子就会整天唧唧歪歪说着玩儿,桃花别跟他一般见识。”
#12288;#12288;正当人们全都夸赞小宝这李釴梁的名字时,却见立娟抬头望了大伙儿一眼说:“俺昨夜就在琢磨,既然俺和小宝从今往后与他李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俺要给小宝改姓了。”
#12288;#12288;刘婶儿首先表示赞同说:“俺同意,其实早就该让小宝改了,免得提起来还想到他们。”
#12288;#12288;“行,让他改成姓孙,他随娘家姓也很正常。”桃花也表示支持。
#12288;#12288;可立强媳妇儿却撇着嘴满脸不高兴地说:“哟,看你们说的,一个外庄子姓啥不一样?依你们的说法,俺孙家又要多一个外庄子了呗,哼,我看这事不怎么样,不妥不妥。”
#12288;#12288;孙大娘冲儿媳妇说:“天下儿随母姓多得是,有什么不妥?再说,姓不姓孙也是孙家的事,别人管不着。”
#12288;#12288;立强媳妇儿争执道:“娘你急什么?俺也没说管,俺是说小宝要是姓了孙,他又住在家里,让村里人知道了人家不笑话咱家吗?再说,既然有这种想法,这是即使不和我商量,也总该和小宝他舅提前商量商量吧,这会儿突然叫小宝改姓孙,他毕竟是个外甥子,将来妨不妨碍俺们的孩子们呢?”
#12288;#12288;孙大娘有些生气了,她刚想再说什么,就听立娟对她说:“妈你别说了,俺不是和说好了吗?何必为了这个争执呢?”
#12288;#12288;立娟的话使孙大娘提到嗓子眼儿的话又咽下了去。这时,只见立娟眼含泪花冲着刘老汉和刘婶儿深深地一跪,使大伙儿无不感到诧异,桃花赶紧上前搀扶问:“立娟姐,你这是干什么?”
#12288;#12288;“桃花,俺一会儿再向你解释。”立娟朝着刘叔和刘婶儿说:“叔儿、婶儿,我自小您二老看着俺长大,俺虽然不是你们的闺女,可在俺心中你们永远是我可尊敬的长辈……”
#12288;#12288;“闺女,这是什么话?这街坊四邻谁不知道?咱两家虽说姓氏不同,但从来没有分过你我,不信问问你爸妈,这话说的?到底为什么呀?”刘婶儿一见立娟跪在地上有些着急了,她冲立娟说:“闺女,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俺看见你这样心里难受。再说,谁说你不是俺闺女?你就是俺的亲闺女。俺说的对不对老嫂子?”
#12288;#12288;“对对对,你婶儿说得太对喽,娟儿,你有什么话就当着大伙儿的面给你婶儿说呗。”孙大娘心疼地说着。
#12288;#12288;“那好吧,叔、婶儿,我想叫小宝随你家姓,姓刘!”
#12288;#12288;“啊!”众人一听,吃惊不小。
#12288;#12288;
第063章 有惊无险
#12288;#12288;孙立娟的话着实使大伙儿吃了一惊,人们不理解她的意思,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提出叫小宝改姓刘呢?好像一点儿道理也没有哇!
#12288;#12288;人们静静等待着立娟的合理解释。当桃花把她从地上搀起来以后,她对桃花说:“桃花妹子,俺今天当着老人们的面有件事必须对你说清楚。”
#12288;#12288;“哎哟喂我那姐,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非得弄得这么严肃?”桃花说:“立娟姐,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你又不是不了解俺桃花。”
#12288;#12288;在场的人全在猜测孙立娟要对桃花说什么?只听孙立娟开口叫道:“叔、婶儿、桃花,你们都知道俺今儿个这个况且,俺总不能带着小宝在娘家住一辈子,如果有一天俺向前走了,俺又不想让小宝随了别人的姓,因为自小俺对这刘家知根儿知底,将来希望桃花把小宝当做亲儿子看待……”
#12288;#12288;孙立娟讲到这里时情绪有些激动,并且不禁眼睛闪现出晶莹的泪花。桃花一见忙安慰说:“立娟姐你放心,不光是俺就连大军也会把小宝当亲儿子看待的,对不对大军?”
#12288;#12288;桃花忙向大军使了个眼色,大军心领神会地说:“对对对,小宝不就是俺的亲儿子吗。俺盼着有小宝这么个儿子还巴不得呢。不过俺还有个意见想说。”
#12288;#12288;桃花不耐烦地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12288;#12288;大军斜看了桃花一眼说:“俺觉得小宝的名字不太顺耳,即便改姓刘,叫刘釴梁还是不太好听。”
#12288;#12288;桃花问:“依你叫他什么?”
#12288;#12288;大军嘻嘻一笑说:“俺觉着叫刘釴栋顺耳好听,栋,就是栋梁的意思。”
#12288;#12288;“嘿,真没看出来呀,猪脑子一下变成了人脑子了。”桃花的话又引起大伙儿一阵大笑,她接着转身问立娟:“你看大军起的这个名字好不好?”
#12288;#12288;“不错不错,刘釴栋,这个名字起得挺好听的。”孙立娟很赞同,他对刘婶儿说:“婶儿,以后俺这儿子可就是你的亲孙子了。俺爹妈要是不管俺了,到时候你可得管俺哪。”
#12288;#12288;刘婶儿笑呵呵说道:“哪里的话?娟儿啊,你不必有什么顾虑,你娘家是你的家,你婶儿这儿照样是你的家,今儿个婶儿要当着你爹妈和你嫂子的面撂下句心里的大实话,不论你再不再嫁,或者说向前走也好,还是出去工作也罢,总之不管以后怎样,婶儿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俺说句笑话老嫂子,娟儿的娘家不让住的话,婶儿这儿让住,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娟儿就是婶儿的亲闺女,以后如果出去了记得常回来看看就行。”
#12288;#12288;“常住不常住的,各家论各家的晌过日子,俺又没说什么,你们千万别以为俺嫌弃她娘俩住在娘家。”立强媳妇儿做贼心虚,好像这些话中有话,话锋似乎都是朝着她去的,所以她很不高兴地嘟囔着。
#12288;#12288;刘婶儿赶紧解释说:“侄媳妇你别误会,俺这不是跟你婆婆开个玩笑吗?全都没有误会你,还有你婆婆这段时间常常在俺面前夸她家这个媳妇儿越来越懂得理解人了,也知道料理家里家外的事情了,你们都好好的,不闹矛盾和意见,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别说你公公婆婆心里痛快,就连俺这个老婆子也替你们高兴啊,你说是吧?”
#12288;#12288;这时,孙大娘开口说道:“今儿个咱们是认亲的日子,谁都不许提不愉快的事,别扯远了,她婶子,你瞅瞅眼看就晌午了,还让不让俺们在这儿吃饭啦?呵呵呵……”
#12288;#12288;“好好好,桃花呀,咱娘俩去做饭去。”
#12288;#12288;“别介,娘,你跟大娘她们说说话,俺一个人去就行。”桃花转身对大军说:“你出来帮俺烧烧火。”
#12288;#12288;“桃花妹子,俺来帮你。”孙立娟说着便起了袖子。
#12288;#12288;小宝从炕上跳起来囔囔说:“妈妈我也去,我也去烧火。”
#12288;#12288;“滚蛋,去跟着姥姥好着待着。”孙立娟骂了儿子一句便走出里屋。
#12288;#12288;小宝依然闹腾,孙大娘一把把他扯到跟前说:“宝贝儿不许闹,跟姥姥和奶奶一起等妈妈和干娘给咱们做好吃的,真乖听话。”
#12288;#12288;刘婶儿对大军说:“今儿个人多,吃饭一张桌子恐怕占不下,去再借张桌子去吧。”
#12288;#12288;这时,坐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刘海涛忙站起来说:“婶儿,不用借了,俺去搬俺那张桌吧。”
#12288;#12288;刘婶儿应道:“好吧,那就让淘气儿去搬吧。”
#12288;#12288;时间很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中午。午饭也很快做好了,可仍不见刘海涛搬桌子回来,刘婶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吩咐说:“大军快去看看淘气儿干什么呢,搬张桌子怎么去了这么大工夫。”
#12288;#12288;大军应声说:“嗯,你们先摆上吃着,俺去看看。”
#12288;#12288;桃花本想跟着一起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但碍于立娟和她一家人在自己家里,生怕认为被冷落了,只好勉强留下来。可她心里却一直在犯嘀咕,总觉得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12288;#12288;果不其然,就在她和立娟把饭菜摆在炕上的桌子,并侍奉四位老人和小宝吃饭的时候,大军扛着吃饭桌子风风火火地跑进大门。
#12288;#12288;大军并没有咋咋呼呼地喊叫,只是用手势把桃花和立娟招呼到大门口外,他对桃花说:“淘气儿哥出了点儿事,先别让爹和娘知道,否则他们连饭都吃不安生了。”
#12288;#12288;桃花掩饰不住急切的心情,她又惊又急地问:“淘……他怎么了?”
#12288;#12288;大军说:“他被马车撞了一下,具体情况俺也不太了解,他这会儿正在村里的卫生所上药呢。”
#12288;#12288;桃花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他撞得不轻啊,唉,眼看快要收秋了,这可怎么得了哇?不行,你们在家吃饭吧,俺得去看看。”
#12288;#12288;大军以为桃花是为收秋时没有劳力着急,他根本不知道她另有缘故,他一指屋里对桃花和立娟说:“要不你们和他们一起吃饭,俺去看看?”
#12288;#12288;“也行,你快去快回,免得让娘知道了。”桃花虽然从心里急得慌,但也不能在大军和立娟面前过意显示,她嘱咐大军的同时,其实她是怕自己放心不下,时刻惦记着刘海涛的伤势。
#12288;#12288;大军答应一声便迈步向村里的卫生所走去。
#12288;#12288;村卫生所位于村里的正中心,与村委会大队部仅隔着一条大道,一共有座南朝北的三间大瓦房,所里有赤脚医生四人,其中王文忠曾经是位冀中医院的外科大夫,毕业于白求恩医学学院,在国家困难时期,因响应党的号召,他扶老携幼从城市返回家乡农村,后来又因外科医术比起当今农村的技术不知高过多少倍,所以村党支部决定让他领导并责任村里的诊所工作,从此他也就踏踏实实、兢兢业业做了一名农村的赤脚大夫。
#12288;#12288;大军从老远看见卫生所门口出出进进的人很多,从人们慌乱的表情不难看出,诊所里一定有重病和伤员。此刻,他心里七上八下地自问:难道真的撞得不轻?于是,他加紧脚步便赶了过来。
#12288;#12288;当他进了诊所之后,一眼便看见刘海涛正半躺在外屋的床上,左小腿的裤子高高挽起,并缠绕着绷带,左手的手背和胳膊的肘关节也都缠着白色纱布,腮帮子还有一点轻轻擦伤,也已经用碘酒处理过了。
#12288;#12288;刘海涛的右手打着吊针,诊所内无论赤脚医生们还是大队和小队的干部们,只管出出进进,却没人理会他,只有生产队长常大年倍他说着话。此时他见大军进来,他知道叔婶等得着急了,他问:“大军你怎么来了?”
#12288;#12288;大军一见淘气儿依然能够说话,并且看上去气色很好,足以证明伤得并不太严重,他一放下心来,心里有些小激动,便放开声音大叫道:“淘气儿哥,你没事吧?可把俺们吓坏了!”
#12288;#12288;“嘘……小声点儿。”一名正在抓药的赤脚医生冲大军说,并指了指里屋。
#12288;#12288;大军轻声向刘海涛问:“怎么回事?怎么外面那么多人?”
#12288;#12288;刘海涛向大军和常大年讲道:“我刚从家里出来,就听见大街上有人呐喊:‘马惊了!马惊了!’没来得及多想就赶快跑了过去一看,果然有一辆马车飞奔过来,这时我看见有个孩子正好在街心上玩儿,眼看马车就到跟前了,俺顾不得许多,把孩子往道边一拉,马车刚好擦肩过去,一下把俺带倒了,这时俺就知道我这小腿被碰破了,也不敢多想,俺赶快爬起来追赶马车,一直追到村口拐弯的道上,它速度一慢下来,终于被俺逮住它的笼头了,这时候俺看见迎面一大批社员正三五成群的一起走在大街上,这要让它冲过去不知道会伤着多少人呢,俺一见就急眼了,用手死死勒住它,并用缰绳勒进它的嘴里当做嚼子,这才迫使它停了下来。”
#12288;#12288;常大年感慨地说:“嘿,这回多亏了你,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俺得向大队党支部、村委会反映,必须给你一定的奖励。”
#12288;#12288;“不用不用,常叔,俺真的没图啥,这算什么?谁碰上谁都会这么做。”刘海涛一激动,只听他:“唏……哎哟。”
#12288;#12288;大军急问:“你没事吧?”
#12288;#12288;刘海涛一咧嘴轻声说:“俺这屁股蛋子上也还蹭破了一层皮,刚才一动碰着了。”
#12288;#12288;刘海涛说着冲常队长不好意思地一笑。常队长站起身来对他叮嘱说:“刚才王医生不是说了?你的伤没什么大碍,即使蹭掉了肉皮也要疼几天,好好休息,队里如实按每天一个整工分记账,多输输液消消炎,注意换药,别感染了,待会儿打完吊瓶我派人接你回家。”
#12288;#12288;刘海涛一听赶紧嘻嘻一笑谢道:“好好,多谢常叔。”
#12288;#12288;大军忙说:“常叔不派人了,等输完液俺接他回去就可以了呗。”
#12288;#12288;“这样也行,那就麻烦你了。”常大年客气一句转身走了。
#12288;#12288;大军指指里屋问:“那里头谁病了?”
#12288;#12288;刘海涛回答:“这次是二队的受惊马车,车把式被车轱辘轧折了一条腿,王医生正在替他正骨或包扎处理呢。”
#12288;#12288;大军好奇地问:“怎么没有声音呢?难道不疼?”
#12288;#12288;“你来之前刚刚输了镇静药。”
#12288;#12288;“噢,难怪,还是人家王医生技术高超。”大军赞道,他问:“你这伤是王医生给处理的?”
#12288;#12288;“嗯。”
#12288;#12288;“怎样?后怕不?嘻嘻……”
#12288;#12288;“唉,幸好是有惊无险啊!”
#12288;#12288;
第064章 发现情况
#12288;#12288;到了吃饭的时候,却不见大军和淘气儿二人的影子,无形中让刘婶儿产生了疑问,她向桃花问道:“大军和淘气儿这俩小子不吃饭干什么去啦?”
#12288;#12288;桃花和立娟对视一下说:“娘,他俩出去有点儿事,别等他们了,咱们吃饭吧。”
#12288;#12288;即使桃花说得很轻松,而且面带从容,却依然难逃刘婶儿的法眼。刘婶儿只是碍这个时候气氛不易过意追问而已,着实压了下来心照不宣,依然照顾孙立娟的父母和小宝挟菜吃饭,与大家嘻嘻哈哈。
#12288;#12288;可饭吃的差不多时,她又问:“桃花,他俩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回来吃饭呢?”
#12288;#12288;她看出桃花和立娟只顾照应炕上的老小,二人忙活半天并没吃下多点儿饭。就是孙立娟的话使她更加产生疑虑了,未等桃花回答,立娟差开了话题,对爹妈说:“爹,妈,你们赶快催促小宝吃完,咱后半晌不是还要拉瓜秧吗?”
#12288;#12288;孙老存愣了愣神,一下又悟出闺女的话,知道闺女肯定有什么事,便磕磕巴巴地回答说:“噢噢,对……对,俺把这事儿给忘了。”
#12288;#12288;刘巧仙当然是个很精明人,桃花和立娟这点儿故事眼儿怎能瞒得过她?她知道事有蹊跷,于是对桃花说:“桃花我问你,这里没有外人,你说实话,大军和淘气儿到底干什么去了?他们有什么事?”
#12288;#12288;桃花看见老人们和小宝全都吃完饭了,反正公公婆婆早晚也得知道,不如趁早向她说了,这样自己也可以早点儿去看看,免得心里一直惦记着,想罢,她向刘婶儿说:“刚才大军去村卫生所了,可能是淘……气儿哥被马车碰了一下,怕你们着急不吃饭,所以没敢对你们说。”
#12288;#12288;刘巧仙一听吃惊不小,她皱着眉头说:“哎哟我的天,你们这些孩子们哪,这事儿能瞒着吗?快,收拾一下赶快去看看碰得怎么样呢?”
#12288;#12288;说话间,刘巧仙伸腿就向炕下出溜,立娟上前扶着她劝道:“婶儿别太着急了,兴许没多大事儿,要不大军早该回来说一声了。”
#12288;#12288;桃花一边收拾饭桌也随声劝解说:“可不是吗,要是碰个好歹的,大军早该捎信回来了。”
#12288;#12288;虽然桃花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却一直在犯嘀咕:到底撞成什么样了?大军也不回来说一声,莫非真的撞得不轻?被送县医院了?大军也跟着去县城了?情况紧没来得及通知家里?
#12288;#12288;“立娟姐,你帮俺收拾一下”桃花想到这儿突然觉得情况不妙,她趁势对婆婆说:“娘,你别着急,你在家陪着大伯和大娘,俺腿脚利索,先去看看到底怎样了,再回来通知你。”
#12288;#12288;“好吧,家里的事儿你就别管了,你赶快去瞅瞅吧。”立娟催促说。
#12288;#12288;未等婆婆反应过来,桃花已经快出大门口了。
#12288;#12288;这时,大军推门进来,他满脸疲惫的样子,看见桃花问:“你要干什么去?”
#12288;#12288;桃花说:“见你们老不回来,娘实在不放心,叫俺瞧瞧你哥撞成什么样儿了。”
#12288;#12288;刘婶儿和立娟一家人已经到了跟前,就听大军向大家解释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擦破了些肉皮,俺陪着他输完了液就把他送回家了,他拦住吓惊的马车,救下了村里不少的命,这叫什么来着……嗯,对,‘见义勇为’,村支书说做了好人好事必须表彰,这不村里和生产队的干部们都在他家里去了,好像是去慰问他吧。”
#12288;#12288;“别啰嗦了,咱赶紧瞧瞧去。”刘婶儿冲桃花说:“咱俩头里走,让大军在家里吃饭,陪着你大娘她们,咱们快走走走……”
#12288;#12288;桃花看了立娟一眼说:“立娟姐,帮大军盛一下饭呗。”
#12288;#12288;立娟点点头一撇嘴微微一笑说:“放心吧,保证叫他吃饱。”然后,立娟又对父母说:“你们领着小宝回家吧。”
#12288;#12288;小宝不依,死求白赖地要跟着妈妈,姥姥和姥爷强把他哄走了。
#12288;#12288;刘婶儿和桃花一进刘海涛的大门,便听见屋里的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声。果不然,正如大军说的那样,屋子里坐的全是村里和生产队里干部们,支部书记常守礼正在高谈阔论当前国内形势以及今后国家地发展方向,不时的有人插话问这问那。
#12288;#12288;生产队长常大年坐在板凳上竟一言不发,只管抽着闷烟,他看见刘婶儿进了屋,便赶忙起身相迎:“哟,老嫂子来了?快坐快坐。”
#12288;#12288;“婶儿,你怎么知道了?吃午饭没?”刘海涛半躺在炕上,背靠在被子和枕头上。
#12288;#12288;常守礼也嬉皮笑脸地招呼说:“刘婶儿来瞧淘气儿了?这小子可是咱村的大英雄啊,要不是他拼命拦下惊马,说不定还要伤害多少人呢?值得表扬!来来来,刘婶儿您坐。”
#12288;#12288;书记带头让坐,其他干部们也纷纷应和。刘婶儿见刘海涛的左腿和手上虽然缠绕着绷带,脸上还沾粘贴胶布,但是从他的气色上看伤势并没有多么严重,所以一下便放下心来。她瞅瞅满屋子的人客气地笑笑说:“你们坐吧,咱村干部们都来看望他,俺替淘气儿谢谢你们了。”
#12288;#12288;“哪里哪里,说谢谢的应该是我们。”常守礼指着躺在炕上的刘海涛说:“俺早就知道,淘气儿兄弟从小到大一直是您刘婶儿照看着吗,当然,全村人都这么说,要不是刘婶儿您,刘海涛能活到今天吗?对不对?哈哈哈……”
#12288;#12288;其他干部又一齐应和道:“书记说得对!”
#12288;#12288;常大年把烟头一扔向刘婶儿说:“淘气儿的伤虽说没有伤筋动骨,但也算伤得不轻,需要调养休息些时日,医药费用咱生产队全部兜着,误工按照每天一个大工给他计算。不过,他这几天暂时不能动弹,吃喝拉撒得有人照顾,刚才俺琢磨着,老嫂子你得出面来照应着,耽误的工夫生产队里按照每天八分给你记工,不知道这样安排行不行?”
#12288;#12288;刘巧仙摆摆手说:“他常叔看你说的,照顾俺这侄子是应该的,啥工分不工分的,俺可没那么想。放心吧,把淘气儿交给俺,保证叫他好的快些。”
#12288;#12288;“那,俺可要谢谢嫂子了。”
#12288;#12288;“谢什么?你忙你们的,淘气儿这里就不用你操心了。”
#12288;#12288;常守礼站起身来也对刘海涛和刘婶儿说:“就这样吧,大队也要表示一下,回头我们开个全体干部会,对于淘气儿和刘婶儿也要适当补偿一下,咱村里就是要鼓励这种见义勇为和做了好人好事的人。”
#12288;#12288;村里的支书和干部都走了,剩下常大年队长,临出门时他对刘婶儿说:“眼看快过秋了,队里知道你家里情况,如果分着什么东西,俺会通知你家,队里也会派人给你们送到家里来,老嫂子,淘气儿和老哥就拜托你照顾了。”
#12288;#12288;刘巧仙听了队长暖心窝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她一边用衣角擦拭着泪水一边道谢说:“他常叔啊,真不知道该怎样谢谢你呀,桃花,快给你叔倒水喝。”
#12288;#12288;“不用客气嫂子,俺也该走了。”常大年迈步出了房门,他又回头嘱咐说:“稍等一会儿记住给淘气儿弄点儿吃的。”
#12288;#12288;送走了常队长,刘巧仙长叹了一声:“唉,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哪,咱家怎么净跟牲口们对上劲儿了?老头子伤刚见轻了,淘气儿又……唉,这以后干点儿什么活也没了正而八经的劳力喽。”
#12288;#12288;“婶儿,你别发愁,俺这全是皮肤擦伤,只要不发炎,过几天一准儿能好,再说了,常叔不是许下咱了?生产队会帮助咱们的……”
#12288;#12288;“傻小子,婶儿不是这个意思,俺这是担心以后咱家还会不会再出现什么闪失?”
#12288;#12288;桃花一直没吭声,她在外屋刷锅准备做饭给刘海涛吃。刘婶儿听见“哗啦哗啦”响声,探头向外屋一看就明白了桃花要干什么,她笑笑说:“桃花不用做饭了,晌午咱们那么多饭菜谁也没吃多点儿,给淘气儿弄点儿来就够了,如果凉了再热热。”
#12288;#12288;“哟,可不是吗,瞧俺这记性。”桃花进屋,头也没抬向刘海涛问:“想吃点儿啥?”
#12288;#12288;刘海涛咧嘴说道:“啥都行,最好连汤带水的,吃了舒坦。”
#12288;#12288;刘巧仙当然知道他俩的事儿,只不过装聋作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唉,不全是为了抱孙子吗?只要能为刘家留个根儿啥也不说,这种事情在咱这乡下老辈不就很多的例子吗?她看着桃花脸色绯红,知道她是当着她这个老太婆的面不好意思,于是笑呵呵地说:“桃花干活麻利,照顾淘气儿这事儿以后就靠你了。”
#12288;#12288;桃花不愿意说:“娘,人家常叔可是把他交给您了呀,怎么又往俺这推?”
#12288;#12288;“这孩子,什么叫往你那里推呀?你算是帮帮娘行不?”
#12288;#12288;“俺可不管,俺去弄吃了。”桃花转身出了屋门。
#12288;#12288;可婆婆望着桃花的背影,从屋里传出呵呵地笑声……
#12288;#12288;桃花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一直揣摩着婆婆的话,既然婆婆知道她和淘气儿已经……,婆婆让俺以后来照顾他,什么意思呢?她摇摇头,下意识地用手捂捂脸,脸上热得发烫。怕什么?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说不定以后会怀上他的孩子呢!
#12288;#12288;桃花心里琢磨着事,很快到家了。可她一推屋门,发现屋门关得紧紧的,使劲再推,只听“咣当”一声终于开了,却听见里屋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当她撩开门帘一看,眼前的情景使她目瞪口呆。
#12288;#12288;
第065章 心中承受
#12288;#12288;桃花见房门紧闭着,她用力推了几下没推动,她自问道:大军出去干什么去了?房门怎么关得这么紧呢?于是她侧过身去,用她那娇嫩的肩膀使劲儿一扛,只听房门“咣当”一声终于打开了。
#12288;#12288;这时,她却听见自己屋里有动静,并且有人很轻微的说话声,她不知道屋里在干什么,当她掀开门帘一看时,不禁使她大吃一惊。
#12288;#12288;只见大军衣着不整地躺在孙立娟的怀里,眼睛微微闭合着,额头上还捂着一条湿毛巾,并且她还发现孙立娟褂子最上面的两只扣子张开着,桃花顿时意识到他俩发生了什么事情。
#12288;#12288;可孙立娟一见桃花进来,下意识摸了一下衣领,脸色绯红地招呼说:“桃花回来得正好,大军身体不舒坦,他好像有点发烧,俺摸摸他的头有些烫手。”
#12288;#12288;桃花伸手摸摸大军的脸蛋儿,果然感觉大军在发高烧,她顾不上许多问道:“刚才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发起烧来呢?给他吃药没?”
#12288;#12288;接下来就听孙立娟慌忙回答说:“刚才他出了一身大汗,突然他喊头晕恶心,就趴在炕上不动弹了,当时把俺吓坏了,俺说给他去叫医生,他说:‘不用,稍微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所以俺给他用湿毛巾敷在头,俺琢磨着这样可能让他稍稍退退烧。”
#12288;#12288;孙立娟的回答更让桃花心惊肉跳,她很快意识到他们做过什么事了,但她还是忍住了心里的不快。闪念间,想想现在,自己毕竟也已经不是什么纯洁的圣女了,有什么资格再去管别人呢?
#12288;#12288;“嗯。他好多天不出现这种状况了,可能又是累着了。”桃花随口说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却使孙立娟的脸色顿时红润起来,她立刻解释说:“桃花你别误会,俺们……”
#12288;#12288;“立姐不用说了,俺没事,俺去给他拿药。”
#12288;#12288;孙立娟见桃花从抽屉里拿出几粒药,又倒了点热水,并用嘴唇试试凉热,桃花对她说:“来,你把他的头抬高点儿,俺喂他药。”接着她又对大军说:“大军,大军张开嘴把药喝了,吃了药就好了。”
#12288;#12288;大军听见了桃花的呼唤,他张开嘴“咕噜咕噜”便把药灌了肚去。桃花为他擦拭嘴却发现他的嘴角边上有一点点血渍,她问:“他吐了什么东西没有?”
#12288;#12288;立娟摇摇头回答:“俺没发现他吐什么。”
#12288;#12288;“噢,那就算了。”桃花扯了个枕头说:“来,让他躺下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俺去给他哥热热饭菜,晌午饭到这会儿还没呢。”
#12288;#12288;“撞得怎么样?”
#12288;#12288;“哼,没多大事,就是擦破点皮儿,死不了。”
#12288;#12288;桃花在锅里头热着饭菜,使劲拉着风箱“叭哒叭哒”响得异常,一股股的无名之火几乎全部撒在了拉风箱上。就连老屋里的公公都发话说:“拉风箱小点声,听着瘆得慌!”
#12288;#12288;桃花听见公公埋怨的话,止火盛饭,然后她朝里屋的孙立娟说:“立娟姐,你在家看一下大军,俺去送饭了。”
#12288;#12288;孙立娟答应说:“嗯,好。他好像退烧了,你去吧。”
#12288;#12288;桃花回家拿饭,却被丈夫大军的突然睧厥给耽搁了好长时间,婆婆刘婶儿不知道内情,有些等得不耐烦了,嘴里嘟囔说:“也不知道桃花在家干什么呢?盛个饭去这么长时,会不会忘了?”
#12288;#12288;刘海涛赶忙解释说:“婶儿,俺不饿,桃花兴许有什么事儿,她不会忘了的。”
#12288;#12288;刘海涛看了刘巧仙一眼接着说:“婶儿,你别说桃花,俺觉着她挺不容易的。”
#12288;#12288;“噢,俺没说她什么呀,哼,你小子也学会心疼人啦?不乐意呀?兔崽子。”刘婶儿用抹布擦着桌,她停下手叹了口气接着说:“不错,想想她是挺不容易的,刚过门儿不久就遇见大军得了这种‘富贵’病,紧接着又查出来大军又有不育症,大军从今往后是活干不了,这不成了一个废人了吗?以后这日子可怎么哟?当时一想到这些,唉,俺都觉得天要塌下来了,简直没法活了,呜呜呜……”
#12288;#12288;“婶儿,你别太伤心了,你千万要注意身体呀,你要是垮了这家就彻底完了。”刘海涛见刘巧仙哭得伤心,便忙解劝说:“婶儿要多想开些,只要俺兄弟活着就能成为一个完整的家。再说了,咱家不是还有我吗?俺知道婶儿从小对俺好,要不是婶儿拉扯着,哪还有俺?俺说实话,其实婶儿在俺心里就是俺的亲娘,甚至比亲娘还要亲呢。”
#12288;#12288;刘巧仙用衣角擦拭着眼泪说:“你小子也会说话了。”
#12288;#12288;“不不,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俺是真心这样想的,叔婶对俺的大恩,俺这辈子都报达不完,俺早就想好了,这不俺兄弟不能干活吗?以后家里的大小活计俺全包了,俺身体棒着哩。”
#12288;#12288;“呵呵呵……唉,有你这句话婶儿就放心了,总算没白养活了你小子。”
#12288;#12288;“嘿嘿嘿……婶儿,俺可不是个白眼狼,嘻嘻嘻……”
#12288;#12288;“俺知道你小子有良心。”刘婶儿收住笑容,顿时又显露出满脸的愁色,她叹息说:“唉,老天爷不开眼哪,一档档闹心的事儿怎么光轮到咱家呢?下眼最担心大军这病能不能好稳定下来,原先咱村里有几个人也得过这种,可哪个也没坚持活几年,如今他废人也好,不能干活也罢,只要老天爷能保住他一条命下来,俺就烧高香了。”
#12288;#12288;刘海涛劝说:“婶儿别太过担心,俺兄弟只要坚持吃药,他又不抽烟不喝酒,别累着,像这段时间一样保持下去,相信没有多大问题。”
#12288;#12288;“但愿是这样,唉,咱老刘家就剩下你和大军这两个根苗了,延续香火的事,看来大军恐怕很难指望了,也就只有你的了,你都三十的人了,等过段日子,婶儿一定给你张罗个媳妇儿。”
#12288;#12288;“不不,婶儿,你千万别再操这份心,俺……”
#12288;#12288;“怎么?你不想娶媳妇儿了?还是心里头有人啦?来,给婶儿说说。”
#12288;#12288;“这……不是婶儿,是那个……你忘了?”刘海涛吞吞吐吐地说,他瞟了刘婶儿一眼便低头不语了。
#12288;#12288;刘巧仙纳闷问:“你小子今儿个说话怎么老是吞吞吐吐的?俺忘什么了?”
#12288;#12288;“就是这……唏……哎哟。”刘海涛不好意思说,却心里急着,他一翻身碰了一下屁股上的伤处,他一咬牙说:“婶儿俺屁股疼。”
#12288;#12288;刘巧仙一听大笑起来,骂道:“谁让你小子不跟俺说实话呢,有什么话不能跟俺说的?俺是你的老人不?俺想给你找个媳妇儿成家有什么不行?看把你难的,妈的。”
#12288;#12288;刘海涛嘿嘿一笑说:“俺说你可别骂俺。”
#12288;#12288;刘巧仙点头答应:“行行行,只要你说的在理俺保证不骂你。”
#12288;#12288;刘海涛像是办了错事似的喃喃地说:“俺和桃花已经说好了,俺向她发过誓,只要她和俺好,等以后她有了孩子,俺这一辈子不再娶媳妇儿,俺待大军和孩子一辈子。”
#12288;#12288;“这……”刘婶儿一听这话,顿时陷入了沉思当中,她闭上双眼默默地半天没说出话来。
#12288;#12288;刘海涛见这情形,以为自己的话又伤了婶子的心,他怯生生叫道:“婶儿,婶儿你没事儿吧?俺不懂事,实在不会说话,你千万别生俺的气呀。”
#12288;#12288;刘巧仙半晌才睁开眼,又是一声叹息:“唉,淘气儿啊,婶儿没生气,俺是想呀,你和桃花这事儿婶儿也没忘,你们说的这话,婶儿今儿个才知道,说实话,婶儿不是你的亲娘,可从小婶儿就把你和大军都当成了亲儿子看待,在婶儿的心里头,你俩绝对没有分成亲后,始终一样对待。”
#12288;#12288;“婶儿,你别说了,这个俺知道,俺又不是傻子。”
#12288;#12288;刘巧仙说:“你呀,在这个问题上你就是个傻子。刚才俺说过,你和大军都是娘的好孩子,俺不能有偏有向,有些话俺得提醒你,虽说想让你把桃花拴住,甚至希望让你们将来给刘家留下一条根儿,但是你想过没有?桃花毕竟是大军的媳妇儿,无论将来你们发展成什么样子,或者将来有了孩子,那也是大军的,也会给大军叫爹,说起来你还是个光棍,外人不知道内情,将来媳妇儿和孩子总归是大军的,反正俺已经把话给你撂这儿了,以后怎么着你看着办呗。”
#12288;#12288;刘海涛说:“婶儿说的这些俺都考虑过,不过,俺既然对桃花下了保证,俺再讨个媳妇儿就觉着对不起她了。”
#12288;#12288;刘巧仙说:“当初足成你和桃花好,那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当时看着大军病成那样,俺心里头乱得很,俺整天没夜的在想,大军的身体状况早晚会被桃花知道,要是她一嫌弃还不跟大军闹离婚啊?万一她一走,这个就没了希望,大军也就没得救了,咱刘家的天不就整个塌下来了?所以就想找个人把她拴住。”
#12288;#12288;“婶儿,其实桃花不是那种人。”
#12288;#12288;“是啊,婶儿知道桃花是个好媳妇,是个孝顺的孩子,要是搁在别的女人,自己年纪轻轻的,人又长得有模有样的,就凭大军这身体状况,人家谁能守他一辈子哟?早就向前走再嫁人了。”
#12288;#12288;“哎哟婶儿,别人这么行,咱可不能这么说,万一被桃花听见她会咋想?”
#12288;#12288;“俺知道,俺是说桃花这孩子真是百里挑一的媳妇儿啊。”
#12288;#12288;这句话直说的刘海涛心里美滋滋的,就好像人家在夸赞自己的媳妇儿一样,他嘿嘿一乐说:“俺也真心稀罕她。”
#12288;#12288;直到这会儿,刘巧仙才彻底弄明白了淘气儿为什么不愿意再提娶媳妇的事了,原来他已经深深得爱上了弟媳妇了,不过刚才的那些话,难道他没听明白吗?于是,刘婶儿拉长着脸说:“淘气儿,刚才婶儿和你说的话你要好好考虑考虑,俺再次提醒你,等桃花怀了孩子以后,你俩就再也不可以这么继续下去了,她毕竟是你的弟媳妇儿,是大军的老婆,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人家都会笑话咱家的,听见没?婶儿绝不会害你们的,你应当为你以后的事多打算打算,知道不?”
#12288;#12288;这时,刘海涛抬起头来满怀感激地说:“婶儿,俺知道你是好意,容俺再考虑考虑。”
#12288;#12288;
第066章 左顾右怕
#12288;#12288;刘巧仙知道刘海涛总归是个听话的孩子,对于给他介绍对象的事,此时此刻她不再硬逼着他表态了。她想要孙子,她想让儿媳妇给刘家留下一条根儿,不过,她同时也担心淘气儿和桃花俩人往一块待时间一长,又恐怕他俩日久生情,以后会发生什么变故,这是她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12288;#12288;“这孩子怎么老半天不回来呢?淘气儿饿了吧?俺去瞅瞅。”刘婶儿望了刘海涛一眼,刚一转身出屋,就见桃花从大门口进来。
#12288;#12288;“娘,俺回来了。”
#12288;#12288;“哟,你可算回来了,俺刚说要瞅瞅你怎么这么半天不回来送饭呢?”
#12288;#12288;桃花进屋把饭菜搁饭桌,打开用布包着的碗说:“快吃吧,还烫着呢。”
#12288;#12288;桃花忙着给刘海涛端碗递筷子,细心的刘婶儿却发现桃花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她问:“家里没什么事吧?你爹和大军在家干什么呢?”
#12288;#12288;桃花并没有把看到大军和立娟的事一五一十地向婆婆讲述,而是轻描淡写地说:“俺回家取饭菜,正赶上大军不舒坦发高烧,俺喂他吃了药,等他睡着以后俺才敢离开。”
#12288;#12288;“哎哟,怎么又发烧了?”刘巧仙一听就有些着急了,她担心儿子旧病复发,便赶紧问道:“那……这会儿没人照看他了?你爹知道不?”
#12288;#12288;“俺没敢告诉他,没事,这会儿立娟守着他呢。”
#12288;#12288;“立娟?她是怎么知道的?”
#12288;#12288;“她呀?哼,牙根儿就没走……”桃花刚要往下说,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而又说:“没事儿没事儿,他俩肯定在家聊天来呗。”
#12288;#12288;刘巧仙当然知道大军和立娟从小就要好,又生怕他们伤害到了桃花,看桃花的表情,肯定不是什么好兆头。唉,哪个也不叫人省心哟。她轻轻掸了掸衣裳说:“桃花,你侍候淘气儿吃饭,俺回家看看大军去。”
#12288;#12288;桃花怕婆婆回家跟她一样撞见什么事儿,急忙叫道:“娘,你不用回去了,大军已经睡着了,这儿俺一个人可不行!娘!娘!”
#12288;#12288;无论桃花再怎么喊,婆婆早就出了院门。
#12288;#12288;这时,刘海涛说话了:“别喊了,她不回家看看能放心吗?”
#12288;#12288;桃花瞪他一眼说:“你知道啥呀。”
#12288;#12288;刘海涛嘿嘿一乐说:“俺怎么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反正俺知道这里头有事。”
#12288;#12288;桃花一撅嘴说:“去你的,操心不嫌老的快吗?赶紧吃你的饭吧。”
#12288;#12288;“嗯,俺吃,嘿嘿。”刘海涛狼吞虎咽的低头便吃,看样子他早就饿坏了。
#12288;#12288;桃花看到他这副得形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慢点儿吃,别噎着,还有的是呢,干什么都着急。”
#12288;#12288;桃花转身刚要坐下,却发衣柜上放着一本厚厚的、已经变黄了的大书,旁边还有几本小书,看上去像小儿书。于是她翻看了一下,果然是些小朋友最喜欢看的小儿书,有《敌后武工队》、《平原游击队》、《烈火金刚》等等。她举着小儿书笑了笑问:“你平时就看这些?不过凭你认识的几个字也只能看这个。”
#12288;#12288;刘海涛停下筷子不服气地说:“你别小瞧人了,你看看那本大书是什么?”
#12288;#12288;桃花顺手又拿起那本发黄的大书一瞧,顿时眼前一亮,她翻阅一下便又把书合上,她咯咯一笑并用嘲讽地语气问:“就凭认识的这仨瓜俩枣也能看红楼梦?呵呵……真逗。”
#12288;#12288;“你怎么老是小瞧人呢?俺虽说没上过几天正规学校,可俺后来上过好几年夜校呢,白天在生产队干活,晚上去夜校学习,在那里俺认得了不少字。再后来看书时有不认得字,俺就卖了一本新华字典。”刘海涛有些沾沾自喜,他仍怕桃花笑话,便一撅屁股说:“你不信是吧?俺给你读一段让你……哎哟……唏,俺的屁股疼呀。”
#12288;#12288;桃花一见他呲牙咧嘴的样子,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她幸灾乐祸地说:“活该,谁叫不老实着?”
#12288;#12288;“你不信吗,俺嫌你光笑话俺。”
#12288;#12288;“俺信,俺相信你还不成吗?开个玩笑用得着上那么大火?”桃花相信刘海涛没说瞎话,她瞪他一眼说:“快点吃饭吧,要不一会儿饭都凉了,吃饱了伤才好得快。”
#12288;#12288;桃花本是一句安抚的话,可刘海涛却嘻嘻一笑说:“嗯,你还真心疼俺。”
#12288;#12288;“去,滚蛋!”桃花骂他一句,便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翻开那本《红楼梦》看了起来。
#12288;#12288;过了一会儿,桃花忽然觉得清静得很,她从书中抽出目光环视了一下屋里,却发现刘海涛正用色迷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她的脸顿时涨得绯红,她问:“你不吃饭看着我干啥?”
#12288;#12288;“俺……俺觉着你真好看。”刘海涛咧着嘴嬉皮笑脸地说,口水都快流下了。
#12288;#12288;桃花一撇嘴骂道:“滚蛋,老色鬼,又不正经了。”
#12288;#12288;桃花一甩手把书朝他砸了过去,只听刘海涛大叫一声:“哎呀!”他捂住屁股的伤处,疼得呲牙咧嘴,汗珠儿顿时滚落下来,只见他脸色变白,紧闭双眼皱起眉头,似乎非常痛苦。
#12288;#12288;桃花一见赶紧爬上炕去,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关切地问:“怎么了?俺伤你哪啦?”
#12288;#12288;刘海涛闭着眼睛不说话,嘴里一个劲儿“哎呀哎呀”地叫唤。这下桃花麻爪了,她半跪在炕上不知所措,急切地问:“你快说呀,到底哪儿痛啊?哎哟,你吓死俺了。”
#12288;#12288;刘海涛睁开眼睛指着屁股说:“这儿肯定又出血了,俺觉着裤子都潮了。”
#12288;#12288;桃花顺着他手指的地方一看,在他的裤子表面果然渗出了点点血迹来,她慌忙问道:“这可怎么办?有棉球吗?”
#12288;#12288;“有,在衣柜上的纸盒子里。”
#12288;#12288;“你快把裤子脱了,俺给你擦擦,看看伤什么样儿了。”
#12288;#12288;“这……俺没穿内……”
#12288;#12288;“行了,别装蒜了,谁稀罕看你那玩艺儿?俺不知道你那点儿坏心眼儿?巴不得让俺给擦呢。”
#12288;#12288;刘海涛要刚解开腰带,经桃花这么一说,他却犹豫不动了,他苦笑着说:“桃花你把俺说成什么人了?俺决没有这个意思。不错,说大实话,俺的确稀罕你,可俺绝对不是那种……”
#12288;#12288;“好了好了,别啰嗦了,俺知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好人,成了吧?快点儿,脱裤子。”
#12288;#12288;刘海涛依然犹豫,苦瓜着脸央央地说:“要不俺自个来吧?”
#12288;#12288;桃花这回真的不高兴了,她瞪着眼睛问:“你自个怎么弄?好好好,俺不管了,看你自个怎么把血擦干净?哼!”
#12288;#12288;桃花气愤地把棉球扔给了他,转身便要出去。这时刘海涛心头一紧,生怕桃花生气走人再也不搭理他,于是赶紧服软并嬉皮笑脸地说:“别别别,俺全听你的还不成吗?俺求你了,回来吧,俺自个弄不了。”
#12288;#12288;过了一会儿,桃花这才返身进屋里,她却见刘海涛一只手正在吃力地向下脱裤子,她抬腿上炕,嘴里嘟囔着:“你不是逞能吗?自个连裤子也脱不了硬装蒜,趴下。”
#12288;#12288;刘海涛像小孩子一样很听话地翻身趴在炕上,桃花给他慢慢扒下裤子,一眼看见巴掌大的伤处仍在淌血,厚厚的纱布已经染得红红的,她不禁皱起眉头问:“怎么伤得这重?刚才俺用砸着这儿了吗?”
#12288;#12288;刘海涛说:“伤了几个地方就属这儿最重,刚才你又用书正好砍在上面,当时真是钻心得疼啊。”
#12288;#12288;桃花掀开纱布轻轻为他擦拭干净,之后她指着纸盒问:“就用这药吗?”
#12288;#12288;“是,王医生给的,他叫三天再换,谁知当天就换上了。”刘海涛嘻嘻一笑又说:“你还真行,这种状况要搁在一般妇女早就吓得连看都不敢看了,更不用说擦血上药了。”
#12288;#12288;“俺这不是也没办法吗?谁让俺欠你的?”桃花一边为他包扎一边问:“还疼不?”
#12288;#12288;“不疼了。”
#12288;#12288;“真的?”
#12288;#12288;“嗯,稍微有点儿,再待会儿就好了。”
#12288;#12288;桃花这才放下心来,她为刘海涛提溜着裤子咯咯一乐说:“刚才呀,那是林黛玉咬了你屁股一口,哈哈哈哈……”
#12288;#12288;“你又拿我开心?”刘海涛侧身对着她,并用阴阳怪气的口吻说:“唉,这也不错,这叫因祸得福,俺要不受伤,怎么可能叫这么一个得看的小媳妇儿侍候咱哟……”
#12288;#12288;“啪!”一巴掌拍在他另一半屁股上,桃花刚收拾完沾满血渍的棉球和纱布,她半跪在炕上朝着刘海涛便打,嘴里骂道:“俺叫你个坏东西胡说八道。”
#12288;#12288;刘海涛一只手赶紧护住脸和身体,一边求饶说:“行了行了,俺不说了,俺投降俺投降。”
#12288;#12288;刘海涛知道桃花这是在和他闹着玩儿,于是他仗着胆子一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得寸进尺一使劲就把桃花拽进了他的怀里。
#12288;#12288;桃花趴在他的肩膀上安静好一阵,她才慢慢仰起头来对刘海涛说:“自从你占了俺的身子后,你就越来越胆大了,每回不管俺愿意不愿意就敢对俺胡说八道,甚至动手动脚的,哼,是不是有你婶儿给你撑腰才敢这么放肆?是不?说。”
#12288;#12288;刘海涛搂着她柔软的身子,用手抚摸着她那细嫩的皮肤,总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她听桃花的话才转过神来,便急忙辩解说:“不是的,跟你说心里话,原先俺真的对你没什么想法,从咱俩……那天开始,俺就真心喜欢上你了,一见到你俺就鬼使神差的身不由己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噢……对,情不自禁,嘻嘻。”
#12288;#12288;刘海涛隐瞒了刘婶儿向他介绍对象的事,他不敢向桃花坦白,他叹了口气说:“俺要是能娶你这么个媳妇儿俺就烧高香喽。”
#12288;#12288;“哼,只可惜吧?”
#12288;#12288;“对,只可惜你不是俺媳妇儿,俺兄弟有福气呀。”
#12288;#12288;桃花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一下扒开他搂着的胳膊坐了起来说:“大军今儿个情况又不太好,你婶儿到这会儿不回来,会不会有什么事?俺得赶紧回去看看。”
#12288;#12288;刘海涛正沉进在惬意当中,他又怎能舍得让她离开?他几乎是哀求语调说:“你先别走,你走了俺有事怎么办?”
#12288;#12288;“把手松开,俺回家看看就行,要是没什么事儿俺一准再回来。”桃花说着用手指一戳刘海涛的额头说:“你们哥俩都是一个德行,稀罕的时候总是缠着不放,要不就耍赖。”
#12288;#12288;“嘻嘻嘻,俺这不是舍不得你吗。”
#12288;#12288;
第067章 深入试探
#12288;#12288;桃花不放心家里,本来么,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大军正发着高烧,她也不放心大军,所以想回家看看,可刘海涛却拉着她的手死求白赖地就是舍不得让她走。
#12288;#12288;桃花瞅瞅他伤得不轻,而且她知道他那是害怕孤单,所以也不好意思再数落他了,只好说:“俺回家看看,要真的家里没什么事儿,俺一准儿回来守着你,成不?”刘海涛这才松手答应了。
#12288;#12288;桃花回到家里,一进门看见公公婆婆在她和大军的屋里坐着,大军也无精打采的坐在了炕头上,脸色很难看,整个人看上去仍是那么疲惫的样子。
#12288;#12288;立娟已经走了,仨人干坐着谁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凝重。公公见桃花进了屋,他朝老伴说:“你们歇着吧,俺回咱屋去。”说完,公公便一瘸一拐地走了。
#12288;#12288;婆婆挪动了一下身子让了让地方说:“桃花坐吧,你怎回来了呢?淘气儿那边谁和他做伴呢?”
#12288;#12288;桃花朝婆婆一笑说:“没事,他刚吃完饭需要歇会儿,俺回来看看大军轻点儿没。”
#12288;#12288;“唉,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俺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呀?”婆婆嘟囔着起身撇了一眼大军,又对桃花说:“你在家待会儿吧,俺去瞅着淘气儿去,万一他要干什么没人怎么成呢。”
#12288;#12288;桃花隔着窗户玻璃向院子里张望着,见婆婆的身影刚刚出了大门口,她返身向大军问道:“这会儿好点儿了不?”说着她便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前额说:“嗯,退烧了。”
#12288;#12288;大军说:“俺这会儿已经早就没事了,就是你和娘去看淘气儿那会儿,俺突然感觉心口堵得慌,胸口发闷,头昏脑胀的光想吐。”
#12288;#12288;桃花瞪他一眼说:“哼,俺早就警告过你,你的病还没好利索不能干那事,每次你和俺……俺都提醒或者控制着你,可你的命要紧。俺不止一次向你提醒过,你这病一怕生气二怕劳累,你的病俺知道,人家立娟知道吗?你总是听,这回差点儿又犯病了吧?俺看你以后改不改?”
#12288;#12288;“桃花你说的什么呀?不是你想象的那个,你说的那事俺没有,千万别瞎猜。”
#12288;#12288;“得了吧你,俺瞎猜?你当俺不知道你俩的底细?你当俺是瞎子是聋子吗?俺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再说了,俺一进屋就觉得你俩不对劲儿,俩人衣裳不整地偎依在一起,她的上衣扣子还没来得及系好呢,你呢,光着膀子就连裤子还没穿停当,头还扎在她的怀里,俺推门声你俩全没听见,你再敢说你俩没那事?鬼也不相信你的话。哼哼。”桃花一口气数落了大军一大堆。
#12288;#12288;刘大军被堵得干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心里真的有鬼,总而言之,人家桃花抓住了自己的把柄,有什么可说的?
#12288;#12288;而桃花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她不想再说挖苦的话了。人么,最好的优点就是能检点自己、对照自己或者将心比心,做为妻子的桃花,她也觉得自己做了对不住大军的事,何必再去数落他呢?不对吧,俺不为别的,不就是担心他的身子骨吗?俺这是为了他好,是为他们这个刘家着想啊。
#12288;#12288;桃花心里思考一会儿,心情好了许多,她上炕盘坐在大军对面,两眼望着他心平气和地说:“大军你凭良心好好想想,俺桃花自打嫁给你以后俺对你、对这个家怎样?看看眼下咱这个家是个啥样?眼看到过秋了,政府马上就要搞分田到户,咱该考虑一下以后这日子怎样过?到那时候谁还能稀里糊涂的混日子呢?”
#12288;#12288;大军说:“你对俺好,对爹娘都好,俺没话说。可是这政策是上面定的,那能怎么办?谁管得了?”
#12288;#12288;桃花被他这话气得差点儿哭了,他怎么就不明白自己说什么呢?其实,她是想告诉大军,今后这一家大大小小事情都得需要人,无论是地里耕耘锄耙还是家里担水搬东西,这些都必须要有人帮忙才行。如今谁能帮着干这些?也只有靠人家淘气儿了,可话又说回来,人家淘气儿凭什么三番五次地帮助咱?
#12288;#12288;桃花以为,淘气儿也算有家,也有田地,虽说现在刘海涛还打着光棍,但人家早晚也得成家,现在他不顾自己的活计和生活,甚至不顾一切帮助你家干这干那,他图个啥?就凭大军他娘在他小时候帮过他?或者给他吃的穿的?也许有这方面的因素,但也不是全部。
#12288;#12288;桃花自己很清楚她现在在干什么,她也想明白了,若使这个老弱病残的一家人能和别人家一样正常过日子,就得拉上一个肯帮忙的人,这个人正是刘海涛。
#12288;#12288;其实她的想法说穿了,按照当地人的说法叫“拉帮套”,她就是想让刘海涛做这个“拉帮套”的人。
#12288;#12288;说起来真有意思,当初大军生病并检查出他有不育症时,婆婆及家里人都担心桃花守不住,你想,有哪个女人愿意跟一个即不能干活又不能生孩子的痨病腔子男人过一辈子呢?更何况桃花又这么年轻,人又长得俊俏,那会儿生怕她跟大军离婚,所以刘巧仙才出此下策,想让自己的侄子把桃花牢牢拴住。
#12288;#12288;嘿,可现在情况却出现了变化,桃花如今是想把刘海涛牢牢地拴住,但是她和刘海涛的事儿又不能对大军直说,又怕以后知道了会受不了,有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有那个?所以,桃花只好找一个借口旁敲侧击的给他提前打一下预防针,到时候也可以有个回旋的余地,于是伸手拉着大军的手说:“大军,俺原先给你说过,其实你立娟的俺事俺早就知道,你们不必要再瞒我,只要咱俩不离不弃,俺不在乎你俩好,只要你高兴俺怎样都行。”
#12288;#12288;“桃花,你真是俺的好媳妇儿。”大军一听桃花这话,顿时心花怒放,他用力一拉便把桃花揽在了怀里,他亲吻着她的头发,可他又一想,一个女人明明知道了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的,却不予制止、阻拦,甚至是寻死觅活地大吵大闹,反而她却来安慰自己,桃花怎么这样宽宏大度?难道她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想从自己嘴里套一些什么话和什么事情出来?不对,桃花没那么多坏心眼儿。
#12288;#12288;不过,做为一个女人对于这种事情非常敏感,总是担心自己的家庭或自己在丈夫心里的位置及重量,人之常情是有的,很正常。他思索一下忙向桃花表态说:“你放心吧,俺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不嫌弃俺,俺就是活一天,俺决不让你离开俺,你永远是俺刘大军的媳妇儿。”
#12288;#12288;桃花咯咯一笑说:“呵呵呵……你别紧张,俺对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12288;#12288;大军干咳两声说:“俺没紧张,俺说的也是真心话。”
#12288;#12288;这时,桃花慢慢抬起头来望着大军问:“你真的还喜欢我不?还在乎俺不?”
#12288;#12288;“从咱俩处对象到今儿个,俺一直都很稀罕你,一直都很在乎你,你是俺的小宝贝儿吗。”大军坚定地回答。
#12288;#12288;“肉麻。”
#12288;#12288;“你看,俺说真话你又嫌肉麻。”
#12288;#12288;“俺问你,如果有天俺做错了事,你会原谅俺不?”桃花试着问。
#12288;#12288;“又乱说,谁这辈子没做过错事?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不会的。”
#12288;#12288;“你老是糊弄俺,别看你这会儿说稀罕俺,你相好的回来了,等日子一长就该嫌弃俺碍你们的事了。”桃花进一步挑明他和孙立娟的关系,仍是试探着他俩的感情现在发展到什么成度了,她和丈夫的感情会不会为此遭到破裂?
#12288;#12288;刘大军长舒一口气说:“放心吧,前段时间她离婚回家,其实俺早知道,俺故意躲着不去搭理她,后来听说你整天和她黏在一起,俺就非常生气,俺认为她在城里待得时间长了,又读了那么多书,眼儿肯定比咱乡下人多,当时生怕她不怀好意,向你说些什么话,挑拨你和俺以及婆媳之间的关系,来达到她把你撵走的目的。”
#12288;#12288;桃花听到这儿抿嘴一乐说:“当时是怕拆穿了你俩那些事儿,所以俺俩在一起你才紧张和生气,不过,人家立娟可没给俺提这个,也从来没说过你的坏话,噢――,俺想起来了,难怪有时候她总是打听你的情况,后来俺就有点怀疑了。”
#12288;#12288;大军一拍桃花的后背说:“你看,俺怕得就是这个,日子长了就会发生变化,甚至产生怀疑和矛盾。得亏你和她都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女人,依我看你俩挺投脾气,也挺合得来。”
#12288;#12288;“哎,你给给俺说说,她以后打算怎么办?是不是不想再嫁人跟你过一辈子了?”桃花这么问,似乎觉得有些幼稚,可她有她的目的,就是想把大军和立娟二人蒙着的那块大幕彻底拉开,让二人的暗情清清楚楚地展示在自己的面前。
#12288;#12288;大军哪里知道媳妇儿的真正目的?对于桃花刚才的问话他当然会矢口否认,他摇摇头说:“人家立娟可不是那种只为了自己安逸去破坏别人家庭的人,她不止一次夸你,说你是个好媳妇儿、好女人,还叫俺好好待你,不能欺负你。”
#12288;#12288;“俺不怕别的,就担心你俩日久生情,到时候你和俺离婚,你们过一辈子,又有小宝这么个白捡的儿子。”这是桃花的真心话,也是女人最担心的一点。
#12288;#12288;大军赶紧说道:“不会不会,你瞧瞧,你也这么想,刚才爹和娘过来把俺一通臭骂,说俺对不住你,连狗都不如,俺跟他们解释又解释不通,人家立娟是什么人?是城里人,咱再怎么着也是农村人,人家能跟俺这个痨病腔子过一辈子?没错,俺俩确实都很……,这个你知道,再说了,她姨夫正为她在城里安排工作,将来她找到了工作,人家早晚会再找一个合适的人嫁走,不过,立娟倒是说了,小宝以后就叫刘釴栋,就是咱刘家的人,以后不管他走到哪儿,不管他干什么,他都是咱们的儿子。”
#12288;#12288;
第068章 原谅他吧
#12288;#12288;桃花撇嘴一笑,斜眼瞅了一眼孙立娟,又瞪着大军说:“俺说什么来着?你这下好了,白白捡了个儿子。”
#12288;#12288;“我儿子不是你的儿子?”
#12288;#12288;桃花终于试探出大军和立娟如今的状况,她听了大军向她表白的这些,自然心里有点沾沾自喜。她不想过分的去约束大军,因为她有她的打算和目的,正好用孙立娟做为她的挡箭牌。
#12288;#12288;桃花这么做,与其说是一种宽容,倒不如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和对丈夫大军的放纵,正是因为这两个缘故,才酿成了日后不可挽回的大错,甚至说是一种家庭灾难。
#12288;#12288;桃花觉察到,自从那天被她发现以后,眨眼十多天不见立娟来串门了,而她却忙活在刘大军和刘海涛这两个男人之间,刘海涛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婆婆刘婶儿这两天整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忙什么,使她感到欣慰的是,公公的腿能单独行动了,虽然仍是显点一瘸一拐,但他总可以一个人出去溜达了,不用人来照顾。
#12288;#12288;这天,桃花望望天气快到晌午了,她回到家里一看,婆婆和大军都不在家,只有公公一个人在炕上正听着收音机里播讲的评书,她问:“爹,你饥不?俺做饭吧?”
#12288;#12288;公公答应一声:“嗯,十一点多了,做吧。”
#12288;#12288;桃花手脚麻利,很快做好了饭并给公公盛上,紧接着又给刘海涛把饭包好准备给他送去。她一出房门,大军和婆婆正好进大门,没等她开口问这娘俩干什么去了,反倒大军先问了:“做熟饭没有?俺都饿死了。”
#12288;#12288;桃花说:“在锅里,爹正吃着呢,你自个儿盛吧。”
#12288;#12288;“你不吃饭干什么去?”大军问。
#12288;#12288;“俺去给你哥送饭去。”
#12288;#12288;“等一起吃完饭再送呗。”大军的意思是让桃花侍候一家人吃饭。
#12288;#12288;“那怎么成,到时候饭菜不都凉了吗?”
#12288;#12288;“让桃花去送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婆婆发话了,大军转身进了屋里。婆婆又向桃花问起刘海涛的伤势说:“这两天净瞎忙了,俺也没过去,不知道淘气儿好些了没?”
#12288;#12288;桃花回答:“他手上和脸上的伤口都结痂了,一只脚还不能硬着地,屁……后面的伤还有点儿红,今儿后半晌再换一次药估计再过几天就好利索了。”
#12288;#12288;刘巧仙笑笑说:“好好,黑介再去看他,你快给他送饭吧。”
#12288;#12288;桃花答应一声出了大门口,在她转身的时候,从眼睛的余光便扫见一个人在立娟家的门口急忙闪身藏在门边,她从这人的身段断定,这人就是孙立娟。她站在原地思考说:立娟为什么躲着她?难道是为了那天的事不肯或者不敢见她吗?
#12288;#12288;桃花看见她家的大门关着,肯定人没进去,于是她叫道:“立娟姐,是你吗?出来俺和你说句话!来吧。”
#12288;#12288;桃花连喊了几次,立娟这才勉强现出身来,只见她脸色红红的,像受罚的小学生那样低头来到桃花面前说:“桃花,我……,你看……,俺觉着实在对不起……”
#12288;#12288;桃花见她这样,“噗嗤”一声笑了,她说:“立娟姐你说什么呀?俺又没怨你,俺都没说什么,你怕什么?千万别这样,咱俩永远是好姐妹。你今儿个黑介出去不?俺有事想跟你说。”
#12288;#12288;面对桃花这般谅解,顿时使立娟眼眶湿润,她问:“什么……什么事?”
#12288;#12288;“一句话说不清楚,今儿黑介再说,一定出来,俺在门口等你。”
#12288;#12288;“噢,行。”立娟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
#12288;#12288;桃花朝她笑了笑说:“好,黑介见,俺去送饭了。”
#12288;#12288;望望太阳,已经是正午时分,桃花赶紧迈步进了刘海涛的家门,却见刘海涛拄着拐棍从厕所里出来,桃花惊讶地喊了一声:“哎呀,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12288;#12288;她紧跑几步一手拿饭菜一手去扶住刘海涛,刘海涛顺势搂着她的肩头一步步挪到了屋里,桃花给他个凳子坐下,他喘了口气说:“正好俺饿了。”
#12288;#12288;桃花把饭菜摆上说:“那就快吃,吃完饭俺给你把后面的药换换。”
#12288;#12288;刘海涛一见饭菜很多,问:“你还没吃吧?要不一块儿得了,反正俺吃不完。”
#12288;#12288;“你先吃,俺待会儿再吃。”
#12288;#12288;“那图啥?就一块儿趁热吃呗,要不你先吃。”
#12288;#12288;二人推来推去客气半天,桃花只好拿起筷子和刘海涛一同吃起饭来。
#12288;#12288;刘海涛说:“头半晌常队长来过了,他看了看俺的伤,据他说过几天就开始收秋了,秋后生产队立马要分地,你回去后和叔婶儿商量一下,把咱两家的地分到一起,耕种管理起来也方便。”
#12288;#12288;桃花说:“黑介吃了晚饭你婶儿来看你,到时候你再对她说呗。”
#12288;#12288;“也行。”刘海涛问:“婶儿这两天干什么呢?”
#12288;#12288;桃花放下筷子说:“俺哪知道?这两天她老是回来很晚,今儿个头半晌和大军不知道又去干什么了,刚到家没一会儿。”
#12288;#12288;“她没说什么吗?噢,大军也跟着去了?”刘海涛似是自言自语地问。
#12288;#12288;桃花问:“他们到底干什么呢?肯定你知道。”
#12288;#12288;“不不不,俺怎么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刘海涛赶忙否认说,他把话题一转问:“最近大军的身体咋样?”
#12288;#12288;桃花收拾完碗筷,说:“他呀就这样,病情基本稳定了。来,俺扶你上炕吧。”
#12288;#12288;桃花叫刘海涛趴在炕上准备给他换药,桃花把成棉球、消炎药的纸盒里拿过来,刘海涛已经脱了裤子等着呢。
#12288;#12288;桃花一边给他擦药一边说:“好,伤口愈合了,这里也都结夹了,过几天准好。”
#12288;#12288;刘海涛说:“可算熬过来了,这伤好得太慢了,一晃二十来天过来了,好家伙,差点儿要了俺的命。”
#12288;#12288;“这就错了,这里巴掌大的皮被礳没了,中间还有个挺深的大口子,腿到现在仍有些肿,你想,哪能说好就好啊?”
#12288;#12288;药很快敷好了,可刘海涛却迟迟不提裤子,桃花朝他的屁股上“啪”一拍问:“不提裤子还等什么?”
#12288;#12288;刘海涛仍是不动,他扭着脖子问:“哎,俺听说大军这病最忌讳老是干那事,那你俩在一起睡觉憋得慌不?”
#12288;#12288;桃花这些日子也已经习惯听他说些轻浮的话了,好多天就是这么过来的,听他不三不四的下~流话,甚至被他捅一下摸一下那是常有的事,不过也倒觉得心里美滋儿滋儿的,她认为这已经不算什么了,自己的身子都给他了,浑身上下哪块没让他摸过?如今除了名义之外,他俩跟两口子又有什么区别?无论他对自己说什么干什么,也都是应当应分的事,没什么了不起的。
#12288;#12288;“俺憋不憋得慌管你个屁事儿?咸吃罗卜淡(蛋)操心。”自己有时候不也对他说点脏话吗?
#12288;#12288;“俺可憋不住了,实在憋不住了,桃花这会儿俺想要你。”刘海涛突然起身扑向桃花。
#12288;#12288;桃花被他压在身子底下,她已经感觉到他那硬邦邦的东西在她下身不停得跳动,她并没有使劲反抗,只是对他说:“俺可警告你,人家说身上有伤不能干那事,要不然会生脓包的,你可要当心,要不再过几天行不?”
#12288;#12288;刘海涛的手早已伸进她的衣服,一手握住一个小馒头,大小正合适,两只手还不停得揉搓着。
#12288;#12288;桃花怎能禁得住他这样死求白赖地折腾?浑身开始酥麻,她本能地摸了一下自己的三~角地带,很难受,可她万没想到她手的竟然碰到他那东西,她一下握在手里,使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闸门了……
#12288;#12288;直到傍晚,桃花回到家里,婆婆见她就问:“大军没和你在一起啊?知道他去哪儿啦?”
#12288;#12288;桃花显得很疲劳,一脸黄白色。她摇摇头说:“俺不知道他哪儿了,俺还以为他在家呢。”
#12288;#12288;“哦,俺知道他去哪了,这小子准是喝了迷糊汤了,回来俺再跟他算账!”
#12288;#12288;桃花自然明白婆婆指的是什么,她见婆婆生气的样子,便赶紧上前劝说:“娘,你千万别跟他计较,他现在不是挺好的?他越是这样证明他身体没问题,只要他开开心心的就行,这样他的病会好得更快些,咱们又何必管他呢?”
#12288;#12288;刘婶儿望着桃花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拉着桃花的手说:“桃花,为了这个家实在太委屈你啦,俺再看见大军和立娟这样,俺就觉着大军对不起你,俺这当老人的也对不起你呀。”
#12288;#12288;桃花笑笑说:“娘,咱怎么不替大军想想?大军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每次俺就觉着对不起他,他得了这两种都是致命的病,别瞅着他整天嘻嘻哈哈,俺看得出,他心里很苦,只是不愿让咱们看出来罢了,唉,有时候啊,俺看着他实在太可怜了,想想这些,俺考虑好了,不管他做什么,只要他人没事就好,希望娘也去劝劝爹,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凭他去吧,咱都原谅他吧。”
#12288;#12288;“桃花,你要是这么说,娘没话可说了,娘就全听说的,你真是个好孩子。”刘婶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俺修下你这么个既懂事又通情达理的好媳妇,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噢。”
#12288;#12288;
第069章 心照不宣
#12288;#12288;桃花说服了婆婆,她看看天色,对婆婆说:“娘,咱赶快做饭吧,要不一会儿又该停电了。”
#12288;#12288;“可不吗,一擦黑包准儿停电。”刘婶儿答应一声,娘俩开始做晚饭。
#12288;#12288;大军从外边回来了,嘴里还哼哼着小曲儿,一进房门便用鼻子闻了两下说:“闻着真香啊,今儿黑介做什么饭?”
#12288;#12288;谁也没搭理他,他自己东瞅瞅西望望像作贼似的,他终于发现沾布底下盖着的大饼和煎肉片,于是他哈哈一乐便伸手去拿。“啪!”刘巧仙一巴掌打在他手上,嘴里骂道:“你这兔崽子比咱家养的猪还馋,往外头疯半天,回来就想吃啊?”
#12288;#12288;大军央求说:“俺都饥了,就先让俺尝一块呗。”
#12288;#12288;桃花笑笑说:“娘,就让他尝尝吧,不介要是把他馋死了,你上哪儿去找这么个宝贝儿子去呢?”
#12288;#12288;“可不,他呀,是向阎王好说歹说、死求白赖地抢了个人皮,急着忙着跑来给俺当了个儿子,真是的。”桃花与婆婆一唱一和地连挖苦带数落。
#12288;#12288;大军习已为常,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来便吃,嘴里还称赞说:“好好,这才叫美味佳肴。嘿嘿,还是媳妇儿心疼俺。”
#12288;#12288;“没羞拉臊的。”桃花瞪他一眼说:“你怎么这自私?去,先给爹送去。”
#12288;#12288;“嗯嗯,俺这就去。”
#12288;#12288;晚饭后,刘巧仙嘱咐大军和他爹作伴看家,让桃花陪她去给刘海涛送饭。桃花心里有事,她没忘记和立娟约定见面的事,却又不好意思推托,望望天色,月亮已经露面了,高高挂在了天上,本来没有彻底黑下来的天色,更加显得亮堂。时间尚早,桃花这才勉强答应跟婆婆一起去。
#12288;#12288;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对于桃花和刘海涛的事,一家人除了大军之外,恐怕谁都是心知肚明,特别是桃花的婆婆刘巧仙最清楚他俩的来龙去脉,因为,正是她在从中撮合和设计,甚至故意提供机会才使得桃花和刘海涛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12288;#12288;都到这个份上了,婆媳俩就不必相互隐瞒和避讳着了,婆婆现在最最关心的是桃花能否尽快早点怀上孩子,那时候刘家才算有了根、有了盼头,说一千道一万那全部是胡扯。
#12288;#12288;桃花一屋里便闻见了一股呛鼻的烟味,并加杂着一种怪怪的香味,她寻思着这肯定是有人来抽烟留下的,所以她没太在意,更没说什么。
#12288;#12288;婆媳俩刚给刘海涛摆列好饭菜,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果真是又停电了。桃花急着要点灯,她很熟悉地找到煤油灯,可一摸火柴没有了,她心里纳闷,不禁问出声来:“火柴呢?晌午还在这儿,怎么……”
#12288;#12288;“在这儿呢。”刘海涛从窗台上扔给给她。桃花借着窗台的光亮,一眼便看见那里放着一包香烟,于是她问:“你抽烟啦?你哪来的烟?怎么又学着抽这东西?”
#12288;#12288;刘巧仙也问:“俺记得淘气儿不会抽烟吧?怎么也……?”
#12288;#12288;刘海涛解释说:“前两天村里的常书记来看我,他掏出烟一抽,俺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俺就问他抽的啥烟这么香?他说叫俺尝尝他的‘凤凰’牌,很贵的,一般人买不起也抽不着,俺就尝了尝,他临走的时候又给了两包。刚才俺觉得闷得慌,俺就又抽了一根。”
#12288;#12288;“哼,跟什么人学什么人,我看你是越来越长出息了?”桃花一边点灯一边嘟囔着,她使劲划着火柴,由于用力过猛,划了几不是折断就是不着,本来就有气,这下更加气愤,她有些激动地说:“这破火柴,就是划不着。”
#12288;#12288;“别点了,今儿个这月亮挺明快的,啥都能看见。”婆婆一见桃花真的生气了,知道她是为什么,于是,刘婶儿对刘海涛说:“不会抽烟就别学那玩意儿,学会了撂不下,对自个的身体有害,别人也跟着受影响,将来对孩子……噢噢,谁愿意和大烟鬼在一起呀?是吧?”
#12288;#12288;“婶儿说得对,俺敢保以后再也不抽了。”刘海涛像是表决心。
#12288;#12288;刘巧仙知道是说给桃花听的,她笑笑说:“这才是好小子,好了,快吃饭吧。能看见吗?还点灯不?”
#12288;#12288;“没事,看得见,吃不到鼻子眼儿里。”刘海涛嘿嘿一乐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12288;#12288;“呵,来电了!”桃花惊叫一声,她拉着灯并伸手打开了电视机。那里头现视出一位女声正在甜美地歌唱着:
#12288;#12288;我终于明白,你想要的感觉,所以你选择异乡把我留在边界。
#12288;#12288;你说你像候鸟一样不断地飞,我以为这里的气候是你最爱的季节。
#12288;#12288;我后来发现,背叛其实没有罪,相爱的游戏里,需要包容和妥协。
#12288;#12288;于是所有的虚伪成为一种防备,掩饰着在你走后剩余的岁月。
#12288;#12288;你追逐着你想要的美,我守候在你忽略的周围。
#12288;#12288;你恣意的飞翔,不怕危险,我等待着你疲惫,做你最后的依归……
#12288;#12288;听着悠扬动听的歌曲,桃花心里一阵酸楚,她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她怕婆婆和刘海涛发现,便赶紧转身走到外屋。
#12288;#12288;她悄悄地擦干泪水,忽然想起和立娟今晚的约定,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便隔着门帘对婆婆说:“娘,您在这儿电视等一会儿,俺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12288;#12288;“好好,去吧,有事就去吧,这儿有俺呢。”婆婆答应一声并嘱咐说:“黑灯瞎火注意点儿,别走远喽。你一个人出去能行吗?要是晚了就直接回家吧,别结记俺,俺一个人能走。”
#12288;#12288;婆婆知道,桃花本是个胆小的人,尤其是害怕走夜路。她望了望天空,再看当院的环境,却能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她信心满满地回答说:“今儿黑介这么明快,俺不怕,娘就放心吧。”
#12288;#12288;的确,深秋的夜空清晰无云,在皎洁的月光下,整个大地显得格外明亮,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可见,如白昼一般。难怪桃花这次胆子大了起来。
#12288;#12288;她一出门,正好和立娟碰了个照面,她仍是被吓了一跳:“哎哟妈呀!立娟姐,你怎么在这儿来啦?”
#12288;#12288;孙立娟嘻嘻一笑骂道:“胆小鬼,你这个家伙还问我?你咋不守约呢?叫俺等你这么长时间。”
#12288;#12288;桃花赶紧赔礼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俺这不是和俺婆婆给淘气儿送饭来着吗?婆婆叫俺俺又不能不去,这不就耽误了点工夫呗。”
#12288;#12288;“怎样?淘气儿的伤好些了没?”
#12288;#12288;“快好利索了,只有……还有一点点,再过个三两天就痊愈了。”
#12288;#12288;“那……你可得把淘气儿侍候好喽,他可是你们家的顶梁柱,他要是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可不得了,嘻嘻……”立娟说着,只听她诡异的一笑。
#12288;#12288;“你……?”桃花听出来立娟话里有话,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她想:难道她听见什么风言风语了吗?不会吧?我和淘气儿的事,只有婆婆和公公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嗯,好你个孙立娟,你是不是觉着这段日子俺经常去给淘气儿送饭和陪着他养伤,是不是俺侍候他这么长时间了,你就扑风捉影的想来唬俺?哼,想转移你和大军的目标啊?没门!
#12288;#12288;她想到这,故意叹了口气说:“唉,没办法呀,人家淘气儿是为了救人才被伤得这么重,村里把侍候他的任务交给俺婆婆,俺怕她太累了才帮着送饭和洗洗涮涮,再说,生产队里给记着工分呢,又不是白侍候他。”
#12288;#12288;孙立娟又笑笑说:“即便是白干也是应当的吗,你们又是一家人,你们不侍候谁侍候?再说人家淘气儿是为了救村里的人吗,是做好人好事,见义勇为,对吧?”
#12288;#12288;“对呀,人家可不像俺家大军,明知道自己有病还不在家老老实实待着,还去……”桃花这分明是在“报复”。孙立娟这回的确被她堵得无话可说,因为人家桃花亲眼看见的事,有十足的把柄在手。
#12288;#12288;孙立娟想:今晚桃花约我出来,不是光为了和我斗嘴的吧?不就是我和大军那点儿事吗?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今儿黑介没当着别人,咱就开门见山地坦诚交谈一下,谈完之后,要杀要剐随你桃花的便。
#12288;#12288;想到此,孙立娟叉开桃花的话,她说:“你看今儿这月亮多美,咱去大坡上坐坐?”
#12288;#12288;立娟说的“大坡”是过去村边一道防洪墙,是很久以前专门用来保护村子的一条拦洪大堤,几十年过去了,虽说一直没用上,但它也一直保留在村边。那年农业学大寨时,村里想把它铲平种粮食,可村里有许多老人们拦着硬是没让平掉,甚至那些老党员们联名上书才保存了下来。那地方一到夏天,村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都来里聊天休息,人叫:纳凉高树下,直坐落花中,不足为怪,真是避暑的好去处。
#12288;#12288;既然有去处那就去呗。深秋的夜晚,偶尔带来一丝丝凉意,虽说今晚这大坡上有月光美景,但早已经没有聊天闲歇的人了。
#12288;#12288;大坡上的草坪低矮松软,两边的杨柳,在月光下婆娑起舞。
#12288;#12288;桃花和立娟席地而坐,她们趁着月光看向灰蒙蒙的庄稼地,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那些干枯了的叶子在微风中相互摩擦时发出的“唦唦”声。
#12288;#12288;“桃花,你约俺出来有事吗?”还是立娟先开了口。
#12288;#12288;桃花收回远方的目光,低头看着脚尖回答说:“这事咱两个在来这儿的路上好像谈到了。”
#12288;#12288;立娟明白,她思来想去,果然桃花约她是为了和她谈这个。
#12288;#12288;“俺想,这事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俺听着呢。”孙立娟喃喃地回答。
#12288;#12288;
第070章 姐妹谈心
#12288;#12288;桃花借着月光偷眼看了一下立娟,虽然看不清楚,但也朦胧中见她的脸色绯红。谁知,此时此刻,孙立娟也在注视着她。
#12288;#12288;桃花说:“俺叫你出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谈谈大军的事,知道吗?大军有病。”
#12288;#12288;立娟回答:“这个俺早就听说了,这病只要注意,不抽烟不喝酒,不能劳累也不能生气,人家说这就是一种‘富贵病’,眼下咱们国家没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和良药,就是一个养,能控制住不向前发展了,没有多大事儿。”
#12288;#12288;其实立娟对桃花说这些都是多余的话,再怎么着,大军毕竟是桃花的丈夫,这些情况她早就了解,也早就知道。今晚她找立娟真正目的,并不是光谈大军这个明摆着的病,她心里憋着更深一层的话要说,只是在立娟面前很难启齿而已。
#12288;#12288;她依然望着自己的脚尖,支支吾吾地说:“不是,俺说的不是这个病,俺是说他还有别的病……”
#12288;#12288;这话使立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于是立娟笑笑问:“桃花你怎么了?你想说什么就管说呗,这儿就咱俩,你有什么可难为情的?说吧,俺听着呢,啊?”
#12288;#12288;“俺是说……,你可能不知道,他还有别的病。”
#12288;#12288;“什么?他还有什么病?”
#12288;#12288;“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俺和他结婚这么长的日子了,俺们一直没有孩子,知道为什么吗?”
#12288;#12288;“嗨,我当是什么呢,原来就为这个?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有的结婚好几年了,甚至十来年的都没孩子,有的是,这不算大事。”立娟的语气显得很轻松。
#12288;#12288;桃花说:“人家那是故意不要孩子,他不是,他有……他有不育症,天生就不能要孩子。”
#12288;#12288;“啊?这是真的?”立娟听了桃花的话感到十分诧异,她忽然想起那天大军对她说的话。
#12288;#12288;那天在他家里,大军一直说他很想她,尤其是近些日子很怀念他俩小时候的时光。立娟也对大军说:“俺也是,不光这会儿,自从俺身子给了你,直到俺结了婚依然是这样,有时候俺常常把他当成你,想像着是你在俺的身上……,不过,时过境迁,你也是有媳妇儿有家室的人了,俺想了很久,桃花的确是个好女人,希望你能珍惜,你和桃花都是我的好姐妹好兄弟,咱们再也不能做对不起人家桃花的事了。”
#12288;#12288;大军长叹了一声说:“唉,那时候小不懂什么,可这会儿咱们都是大人了,俺懂得了什么是爱?俺也懂了或者尝到了什么是相思的苦味儿。”
#12288;#12288;立娟开玩笑问道:“你有娶了这么漂亮的小美人,还没忘记俺么?”
#12288;#12288;这时,大军开始不老实起来,他伸手要去搂抱立娟说:“俺就想你,俺老是觉着你好。”
#12288;#12288;立娟用力推开他,咯咯一乐说:“不对吧?你媳妇儿桃花可比俺好,人家桃花人长得漂亮,又贤惠又孝顺,哪点儿比俺差了?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12288;#12288;大军嘻嘻一笑说:“俺说的是两码事儿,不错,俺承认桃花是不赖,你说的这些她都有,可俺就是打心眼儿里放不下你,特别是你这次离婚回家以后,俺越来越想和你待在一起,哪怕和你说说话、聊聊天,俺都觉得心里痛快。”
#12288;#12288;立娟含羞带笑地轻轻叹道:“本来咱那事她不可能不知道,咱俩仍然老是在一起,要是被你媳妇儿发现了,恐怕她……,如今俺俩是挺好的姐妹,俺不想让她瞧不起。”
#12288;#12288;大军的顿时阴沉了下来,他说:“别管她,俺早就看出来了,她的心思这会儿已经不在俺的身上了,俺总觉得她现在变了。”
#12288;#12288;立娟扬起头来问:“你怎么这么说人家桃花呢?俺可觉得人家对你挺不错的,人家整天侍候你还侍候老的,这会儿又多了个淘气儿,人家容易吗?”
#12288;#12288;“正因为这个俺才说她变了,自打她侍候淘气儿以来,俺就觉着她对俺开始不冷不热起来,每次俺想和她那个,她总是推托说累了,要么说她身体不舒坦,就是不让俺碰她。”
#12288;#12288;“人家不是为你好吗?你这小身子骨?嘻嘻……别使得散架啦,嘻嘻嘻……”
#12288;#12288;“你别笑,俺总是觉得她不光是为了这个,为什么别的时候每隔个几天,俺要她就给,这段日子,大概有十好几天了,她就是不叫俺和她在一起去,还有,一说上淘气儿家去干什么,她可愿意了,而且立马兴奋起来,立娟你说这是为什么?”
#12288;#12288;“你怀疑她和淘气儿……?别瞎猜,桃花可不是那种人。”立娟不相信,她寻思,这也许是大军的心理作用,或者是……嘻嘻,是不是他生理上未得到满足而引起的疑神疑鬼现象?于是她撇嘴问道:“嗯,俺知道了,是不是人家不叫你干那个你就怀疑人家?憋不住了吧?”
#12288;#12288;大军瞪她一眼说:“哼,俺就是憋不住了,今儿就要你。”说着,他使劲在立娟的身上胡乱摸了起来,并开始解她的衣扣和腰带。
#12288;#12288;立娟急忙阻挡说:“你别闹,不嫌被人家看见吗?”
#12288;#12288;“没人来,你就放心吧。”
#12288;#12288;“俺叔可在那屋里?婶儿和桃花也许一会儿就回来。”
#12288;#12288;大军很有把握地说:“你叔的腿没好利索不会来的,再说,他一年到头不上俺们屋里来一趟,没事,至于你婶儿和桃花可能全在淘气儿那儿,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
#12288;#12288;立娟依然不肯就范,她说:“那也不行,俺的例假刚过,俺怕你给俺弄有喽,到时候咋办?”
#12288;#12288;大军不以为然地说:“俺这东西敢保有不了,俺这玩意儿只能解痒不能造人,俺说没事就没事。”
#12288;#12288;“不行,你说没事就没事啊?怀上了你可负责。”
#12288;#12288;“要是真怀上了,俺算烧高香喽,俺负全责。来吧宝贝儿。”
#12288;#12288;立娟被他折腾的没了办法,抬手打了他一巴掌,只这一巴掌下去,再看大军的脸立马变得煞白,紧接着便作超呕来……
#12288;#12288;孙立娟想到这里,不由得长叹了一声:“桃花,俺向你说真话,那天你看见得那情景,并且不是你想象那样。俺一直把你当做最好的姐妹,即使是从前俺和大军有过……可现在,俺保证绝对不可能了,但是这份情谊我永远保留在心里。”
#12288;#12288;桃花恍然明白,她说:“谢谢娟姐,是俺钉错怪你了,对不起。”
#12288;#12288;“你这死丫头怎么也学会了城里人那一套?”孙立娟下意识的叹了口气说:“唉,那天俺打了他,事后想起来也挺后悔的,也真难怪他那个样儿,原来他的病他都很清楚哇。”
#12288;#12288;桃花说:“刚开始俺也不知道,婆婆怕俺知道了跟她儿子离婚,立娟姐,俺是这种人吗?”
#12288;#12288;孙立娟听了心里油然生起一种敬意,她说:“婶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像你这样一个健全的年轻女人来说,一但遇见大军这种情况,又有几个能承受得了的?即便是闹不成离婚,恐怕也很难再跟他过下去。可你……,俺这次算是彻彻底底地看透了,大军有你这样的媳妇儿应该知足了,从今往后无论你怎样,不管你干什么,他就不应该再对你有任何想法和看法。”
#12288;#12288;桃花望着远处半晌没有说话,她看见在月光的照耀下,高桔庄稼的头顶上微微泛起了一层层岚雾,灰蒙蒙的飘浮着一动不动。深秋的夜晚,气候已经变得清冷了。
#12288;#12288;她轻轻打了寒战,两只胳膊紧紧得抱在胸前,她缓缓地说:“立娟姐,俺今儿正想跟说这件事。你看大军这样,俺原先就对他说过,他不管得了什么病,只要有他这么个人在,俺发誓决不离开他,可是,他……又有这不能生育的病,不但俺觉着以后的生活没有着落,就连公公婆婆也感到没了奔头。你不知道,俺心里苦,俺婆婆的心里更苦,俺每次看见婆婆背地里一个人偷偷眼七泪八的,俺这心里难过极了。可这有什么办法呢?”
#12288;#12288;“这确实是个现实的问题呀,搁谁头上也不好受。”孙立娟同情地搂着桃花的肩膀,她问:“那,你和婶儿打算怎么办?不行就抱养一个孩子呗?”
#12288;#12288;桃花摇摇头说:“俺也想抱养一个,可婆婆觉得不妥,再怎么着也与他们刘家没有血缘关系,即使抚养大了也觉得不太亲,总不如自个生养的亲切、心甜。”
#12288;#12288;“那倒不假,可是你们……,不能生不是?”
#12288;#12288;“所以,婆婆才想出了一个你想都想不到的主意,实在让人臊得慌,真没法张嘴向你说。”桃花羞涩地扎下了头,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12288;#12288;孙立娟听出桃花必定有难言之隐的话,但想说却说不出来。她忽然觉得身边这个女人既让心疼又使人可悲,以至于她心里泛起了一层层怜爱的波澜。她伸手为桃花梳理着头发,她哀叹了一声说:“唉,你不想说就别说了,免得伤心。我和你一样,咱姐儿俩都命苦哇。我如今也是骑虎难下呀,俺寻思着自己不往前走,俺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能一辈子这么过下去吗?要是再找一个,谁知道俺和那人投不投脾气?将来能不能过到一块儿?再说,又不想让小宝去认后爹,所以俺一直就为这些烦心啊。”
#12288;#12288;桃花抬头看着立娟说:“立娟姐要是不嫌俺们穷,就把小宝,不,他叫釴栋,留在俺家,俺准把他当亲儿子养着。”
#12288;#12288;立娟推她一把笑笑说:“嘿,你跟你家大军学的吧?怎么也会讽刺人啦?啥穷不穷的?釴栋跟着你们俺才放心呢,只怕是将来你怀了孩子怎么办?以后……”
#12288;#12288;立娟欲言又止,使桃花从里到外机灵灵打了个冷战,身体着实颤抖了一下,她知道立娟是想说将来你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咋办?可她明明知道大军不行,自己又怎么能会有孩子呢?听她今晚的话,她肯定知道俺一些什么事。
#12288;#12288;桃花想到这,稳定了一下情绪和神态,轻柔柔地说:“立娟姐,这里只有咱姐俩,俺想,咱姐俩好好交交心,把心里的话和埋藏在心里的事儿全说出来吧,看看咱以后该怎么办,行不?”
#12288;#12288;“可以,桃花,俺知道你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妹子,其实俺早就想和你彻底地交交心,做个好姐妹。”其实二人相约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向彼此说出自己的苦处或心愿吗?
#12288;#12288;
第071章 打开心结
#12288;#12288;桃花鼓足了勇气说:“立娟姐,既然你也这么想,俺就再也不必瞒你了。相信你也不会告诉别人,俺把实话告诉你吧,俺婆婆是想让俺给刘家留下一个种。”
#12288;#12288;孙立娟惊讶地问:“她……她想让你留种?这这……?你不是说大军他……?怎么留啊?”
#12288;#12288;桃花又一次羞涩地低下了头,虽然是黑夜看不清楚立娟的眼色,但她还是不敢和她直视着,刚刚卯足了的勇气又一下子撤了下来,唉,主要这事儿怎好意思对人明说呢?
#12288;#12288;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这下孙立娟有些不耐烦了,她对桃花说:“俺觉着你说话办事一向都挺爽快,怎么这会儿就……,噢,俺知道,是不是……”
#12288;#12288;“立娟姐,你别说了,俺也没办法。”桃花慢慢抬起头来,两眼直勾勾望着远处,她继续说:“俺喜欢大军,俺爱这个家,俺不想看见婆婆为了这事整天介哭天抹泪的,她不愿看到刘家绝后,俺也盼望有个自个儿的孩子,所以俺就答应给他们刘家生一个孩子,可是,俺又觉得这么做太对不起大军了,这件事要是被他知道了,他会承受不的,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恐怕也就完了,虽说婆婆整天惦记着抱孙子,但她也害怕大军想不开会出大事的,那俺也就得后悔一辈子,所以才约你出来,俺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看看能不能替俺把大军稳住,并且如果将来俺真的怀上了,求你务必说服他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12288;#12288;桃花的这番话,顿时使孙立娟陷入了沉思之中,她又想起了大军向她说的话,那不是怀疑,看来这是真有的事实,孙立娟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像桃花这样老实本分的女人会做出这种不齿的事;她更不相信像刘婶儿这样一个聪明好强、要脸面的人,居然在儿子和儿媳之间开辟了一条这么深得壕沟,甚至为了刘家的一个传宗接代的习俗,居然给儿媳想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主意,并且还处心积虑地百般去撮合这件事情。当然,婶儿的心情非常理解,一个人在迷茫当中,一定会不择手段地达到自己的目标,婶儿也例外,她就是不想让别人看着她刘家断子绝孙,不愿意叫外人看她家的笑话。这位刘婶儿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乡下农村的老太太。
#12288;#12288;可是,孙立娟返过来又一想,唉,咱这块儿农村在很早的时候就兴这个,不知道从多少辈就流传着这么一种陋习,这叫“借种还子”,还有的是让一个男人娶两房媳妇儿,这里的“两房”并不是大小婆儿,而且两个家庭的正式平等夫妻关系,也就是说亲生父亲这里为他已经娶了媳妇儿,而无论叔叔家里、还是大伯家里,如果没有了后代,在叔、伯家也可以再给他娶一房媳妇儿,这个男人就来往在这两个媳妇儿或者说是两个家庭当中,其留下的后代,各归各家,这又叫“借子生根”。虽说大家知道这事不体面,但全都是心照不宣,装聋作哑,可那毕竟不是同一个年代,如今是新社会了,这种事情已经过时了,甚至早就被取消或杜绝了。
#12288;#12288;孙立娟看看桃花,人常说:红颜薄命。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太命苦了,离婚吧,舍不得大军,她和他从处对象到现在感情一直都很好,虽然比不上甜甜蜜蜜,但也算得上恩恩爱爱,再说,这村里的社会风气是不允许夫妻闹离婚的,并不是说法律不允许,而是人们的舌头不允许,如果谁家的闺女或者儿子离婚了,那可不得了喽,大街小巷便成了一台戏了,出门是谁谁家闺女离婚了,进门也是谁谁家儿子离婚了,吵吵嚷嚷简直会被人笑掉大牙了,所以离婚又怕人家说话,可是不离吧,这以后能有什么奔头?人家照样不也笑话你断子绝孙吗?唉,难啊!
#12288;#12288;孙立娟到现在当然已经很清楚桃花今晚约她出来的目的,并且请求她帮忙稳住或劝说大军,这分明桃花也已经彻底弄清了自己和刘大军的关系了。从那天她和大军被桃花视破以后,她很纳闷:为什么她不吵不闹?反而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切风平浪静。那时候她就怀疑,桃花难道真如大军对她说的那样?是不是她真的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了?她又觉得心里有愧对不起大军,所以才对大军的行为听之任之?
#12288;#12288;孙立娟左思右想一大堆,也没考虑出一个且实切行的办法。看眼下唯一方法就是只有按桃花说的那样去做,只要稳住或劝说住大军,这个家庭里所有的一切问题便能迎刃而解了。可是,看来桃花的意思是让自己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甚至是让自己和大军……嗨,想哪儿去了?
#12288;#12288;孙立娟说:“你的心情俺理解,你说吧,俺怎么办?为了你和大军的将来,俺这次也豁出去了。”
#12288;#12288;听孙立娟的语气大有行侠仗义和为了朋友,敢于两肋叉刀的味道。
#12288;#12288;桃花心想:怎么做还用得着俺明说吗?但她依然含羞带笑地说:“立娟姐,这事不用俺教了吧?你和大军从小不是就挺好吗?你的话他肯定能听得进去。”
#12288;#12288;“呵,你个死丫头,你这是心情好了吧?又来拿我开涮了是不?那好,这事俺不掺和了,免得人家说俺勾引她男人。”
#12288;#12288;“别介别介,俺的好姐姐,俺不是跟你说着玩儿呢,对于这种事情,现在只有你的话,他大军才肯听。不过……”
#12288;#12288;桃花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下来,立娟以为又有什么问题,急忙问道:“不过什么?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12288;#12288;桃花摇摇头说:“不是,俺是说这事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再就是,当大军没察觉以前,最好先别和他提起这件事,免得节外生枝,俺真的怀上了以后俺会告诉你,然后再想办法叫他接受才行。”
#12288;#12288;“这个俺知道,我会处理妥当的,你就放心吧。不过,叔婶儿那里……俺怕他们会误会俺。”
#12288;#12288;桃花说:“这个你也不用担心,俺会向婆婆解释的,相信她会同意的。”
#12288;#12288;“那就妥了,俺最担心婶儿不会同意的,俺害怕见她。不过俺还是盼着你早点儿生个大胖小子,嘻嘻嘻……”虽然孙立娟表面上看上去嘻嘻哈哈,但她内心里一直对此不很乐观。
#12288;#12288;可话又说回来,孙立娟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作为儿媳的桃花,这次能否劝得动婆婆仍是个未知数。这回通过大军的病情,刘巧仙对桃花的偏爱更加浓烈了,就连儿子大军也无法相比。
#12288;#12288;虽说在桃花的心里大军就是这个家里的天,可在刘巧仙眼里,她把桃花看得比天还重要,这个家如果没有了桃花一切都完了,再说什么也是空的,桃花在她心里的位置占据着相当大的比重,她不允许别人欺负桃花,更不允许别人做对不起桃花的事,包括儿子大军对桃花的背叛。
#12288;#12288;刘巧仙有这样的意识和看法,你想她能允许立娟再去和大军做那种对不起桃花的事吗?刘巧仙本来挺喜欢立娟和小宝的,因为她家就大军这么个独苗儿,也缺少这么个女儿,所以立娟自小就拿着当做亲闺女看待,可自打那天刘巧仙察觉到立娟和大军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以后,她认为孙立娟是有心要欺负儿媳的人老实脾气好,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是想把儿媳气走之后,进一步取而代之,没门!孙立娟这是在故意破坏她这个本来就不太稳固的家庭啊。所以,自那天以后,刘婶儿就一直对立娟耿耿于怀,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更谈不上去她串门聊天了,有时候冲她说些不咸不淡的讽刺话,甚至是遇见了干孙子小宝,或者小宝偶尔到她家里来玩儿,她照样也是对小宝不冷不热的,再也不像从前那样热情了。
#12288;#12288;为此,孙立娟很害怕见到刘婶儿,即使无意间碰见了,她也是赶紧低头避让开。
#12288;#12288;这不,几天过后,刘海涛的伤已经痊愈了,刚好没耽误生产队收庄稼,大军的父亲刘老存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走道没有多大问题,只是仍不能让伤腿吃硬。刘巧仙一想两个主劳力总算安然无恙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天傍晚,一家人全去队里收秋干活,回来的时候,淘气儿和大军拉着满满的一小车玉米棒子,那是生产队里分到的,刘巧仙和老伴刘老存在后跟着说说笑笑,她的脸上好像乐开了花。
#12288;#12288;刘巧仙和一家人本是满心欢喜地进了家门,她一到当院便招呼淘气儿和大军:“来来来,把车放在树底下,你们先来洗把脸,坐下凉快凉快。”紧接着她又笑呵呵地冲屋里喊道:“桃花,赶快做饭吧,今儿黑介咱做顿好吃的,好好犒劳犒劳他们,快出来!”
#12288;#12288;只听桃花在屋里应道:“听见了娘!俺们这就出去!”
#12288;#12288;话音刚落,刘巧仙却看见桃花和立娟一同走出了房门口,她本来火爆晴天的脸,顿时变得阴云密布起来,她望了望天上,于是指桑骂槐地说:“哼!真他娘扫兴,这天还没黑呢,怎么就看见扫帚星出去啦?”
#12288;#12288;立娟臊得满脸通红,低着头迈步要走。桃花冲婆婆埋怨说:“娘,你这是干什么?是俺叫立娟姐来的。”
#12288;#12288;
第072章 桃花的解释
#12288;#12288;刘巧仙怎知桃花和立娟有什么“密谋”?她一听是桃花叫来的立娟,不禁心里暗暗埋怨起桃花来:你这孩子就是心底敞亮,怎么没轻没重的?能把她叫家里来吗?这不是引狼入室啊?
#12288;#12288;淘气儿和大军刚洗完脸,淘气儿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傻傻的站在一边看着,可大军却看不下去了,他大声叫道:“娘!你这是……”
#12288;#12288;“住嘴!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想气死俺吗?”婆婆破口大骂:“我眼还没瞎!好赖俺能看得清,也能分得明!”
#12288;#12288;婆婆紧接着对冲桃花说:“你这孩子的眼光真拙,怎么还不如俺这个老不死的呢?哼!等俺死了以后你们才可能称心如意呢,不然休想!”
#12288;#12288;桃花听出婆婆仍在指桑骂槐,她也看出了婆婆的心思,现在当着人多的面也不容向她解释,于是便她对孙立娟说:“立娟姐,俺就不留你了,你先回家吧,有事俺会再去找你。”
#12288;#12288;孙立娟含泪无语,她冲桃花点点头默默地回家去了。望着立娟的背影,桃花心里一时间很不是滋味,立娟为了帮她,竟被婆婆臭骂了人家一顿,此时她心里肯定很不好受,可想而知,孙立娟面对刘婶儿这么大得怨恨和误解,她将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和委屈。想到这,桃花转身进了屋。
#12288;#12288;晚饭时,桃花一直默不作声,她没吃多少便放下筷子独自一人默默进了自己的房间。桃花的举动和不高兴的样子,不光是刘婶儿看得出来,就连大军和刘海涛也知道今儿个桃花为什么不高兴,公公也端着碗去了里屋,其实他们都知道原因,只是当着刘婶儿的面谁也不敢吱声罢了。
#12288;#12288;“今儿个桃花可能身体不舒坦,俺去瞅瞅,你们吃吧。”刘巧仙放下碗筷,随后迈步走到桃花的房间。
#12288;#12288;她一进门便看见桃花正趴在炕沿上,头埋在臂窝里悄悄抽泣。刘巧仙不知所措所的愣了一会儿,她伏下身子轻轻拍了拍桃花说:“桃花啊,好像今儿个生娘·的气了吧?你怎么不想想?娘不是冲着你去的,是冲着她孙立娟去的,娘是为了给你出这口恶气!反正俺看见她就生气,她这是想拆散你和大军啊,她要害你们哪,难道你们这点还不明白吗?”
#12288;#12288;听了婆婆这些义正词严的话,桃花一下直起身子说:“娘,你不了解情况,是你儿子……哎呀娘,一时半会儿俺跟你解释不清楚,总之人家立娟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俺今儿把她叫来是有事想和她商量,俺求她……不说了。”
#12288;#12288;“你求她?和她有什么可商量的?”刘巧仙不以为然地撇着嘴问道,并叮嘱说:“桃花俺可告诉你,喝过墨水的人比咱们心眼儿都多,我算看出来了,她三番五次和你套热乎,俺觉着她没按好心,孩子,你可要当心啊。”
#12288;#12288;“哎哟俺的娘,你说的也太邪乎了,有些事你不明白……”桃花说到这,用手指了指外屋说:“这会儿人多,等以后俺会把这件事单独跟娘解释清楚的。”
#12288;#12288;桃花说完,她擦了擦眼泪起身就要往外走。刘婶儿知道她又要找孙立娟,便急忙问:“你要干啥去?”
#12288;#12288;桃花说:“俺去给立娟姐解释一下,等俺回来再和你说吧。”
#12288;#12288;“你等等,你给解释啥?”
#12288;#12288;“娘,你连讽刺带骂的那么对待人家,人家不觉得委屈啊?”
#12288;#12288;“她委屈?哼,别做对不起人的事。”
#12288;#12288;“娘,看你说的,人家真的没做什么,好了,回来再给你解释,俺走了,再晚点儿大娘她们要闩门了。”
#12288;#12288;“不行,你一个人去俺不放心,俺和你一块儿去。”
#12288;#12288;“这……”桃花担心婆婆去了又对立娟说些不中听的话,到时候不但立娟难看,就连自己也下去来台,甚至让孙大娘她们也跟着生气,那样也会引起两家不愉快或闹矛盾,两家几十年的和睦亲戚关系就会因此而中断。
#12288;#12288;桃花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她很为难地向婆婆劝说道:“娘,你别去了,俺俩的事儿你就别掺和了。”
#12288;#12288;“你们到底搞什么鬼?俺是怕你吃亏不是?俺去了敢保吱声行不?”刘巧仙依然不放心。
#12288;#12288;桃花理解婆婆的心情,可在家里当着大军和刘海涛的面又没办法对她明讲,桃花一想,不如借机会把婆婆叫出去再对她详细说清楚她和立娟的“秘密计划”。于是,她表现出无可奈何的样子答应说:“好吧,那就咱娘俩一块儿去给人家立娟姐说说去吧。”
#12288;#12288;到了大街上,桃花突然停住脚步,一把拉住婆婆的胳膊,翘起脚尖把嘴巴对准婆婆的耳朵悄悄说:“娘,俺正好有个事想对说。”
#12288;#12288;“啥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在家不能说吗?”刘巧仙奇怪地问。
#12288;#12288;“这事不能叫大军他们知道,要不你就别想再要孙子了。”桃花故意向婆婆亮出了“杀手锏”。
#12288;#12288;刘婶儿一听慌忙问道:“你和立娟到底搞什么呢?怎么又牵扯到俺要不要孙子的问题上去了?你快给俺说说呗。”
#12288;#12288;桃花一见火候差不多了,心里十分高兴,她把婆婆拉到墙跟儿底下,借着月光望了望四下没人,便把她和孙立娟“密谋”的经过和她的“周密计划”一五一十地向婆婆做了个详细介绍了。她最后问:“娘你看这么办行吗?”
#12288;#12288;“行倒是行,俺原先倒就没考虑到大军会怎么样,只想着早点儿抱孙子,还是你和立娟考虑得周到。”刘婶儿听了桃花的介绍,顿时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12288;#12288;桃花趁机问了句:“这回知道人家立娟姐咋样了吧?”紧接着她又向刘婶儿说:“其实立娟这次回来以后是你儿子老是招惹人家,那天俺看见的情形根本不是那样,是你儿子非要……不过这倒好了,俺瞧见大军对人家立娟那样,一下就想到用这个办法先把他稳住,所以俺才求人家立娟姐帮忙的。”
#12288;#12288;刘巧仙问:“这种事多丢人,立娟能答应吗?”
#12288;#12288;“娘怎么还不明白?你儿子三番五次想和人家立娟……叫什么来着?嗯,对,叫重温旧梦,人家立娟就是不答应,知道为什么吗?俺看出来,立娟也挺喜欢大军的,她也不是不想跟大军再重归于好,那是因为有俺在,也因为有娘在,她不愿看到咱两闹不好,所以尽管大军那么招引人家,可立娟却总是不敢顺了他的心愿。”
#12288;#12288;刘巧仙听了儿子的行为很生气,她破口骂道:“这个小狗~日的,还有这份坏心思,看我回去不揍死他这个小兔崽子才怪呢!”
#12288;#12288;“别介,这样不是正好吗?他有病,咱不能和他一般见识。再说,俺这么做也觉着挺对不起他的,这样一来不是正好补偿一下俺对他的愧欠么?娘,咱就让他疯去吧,只要他高兴愿意做什么就让他去吧。”
#12288;#12288;刘巧仙觉得这话也倒有些道理,可她却皱着眉头担心地说:“光咱这么琢磨着说行,不知道人家立娟答应不答应?”
#12288;#12288;桃花故意叹道:“唉,刚才娘说得太对了,这种事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多丢人了,弄不好就会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搁谁谁受得了?本来人家立娟姐死活不干,是俺死求白赖的给人家说了半宿好话,求人家帮忙,最终人家立娟总算是答应了下来,可谁知,娘今儿个这么一闹……哼,恐怕人家想帮咱她也不敢了。再说人家图啥?不就是为了……唉,不说了。”
#12288;#12288;“照你这么说立娟没有……?哎呦,是俺错怪她了?”
#12288;#12288;“当然错怪人家啦,俺的亲娘呀。好了,俺这就去找立娟,给她解释一下,向人家赔个不是,试试人家还敢答应帮这事不?”桃花说到此,故意加重了语气又说:“这会人家要是不帮忙了,我看你这孙子真的抱不上啦,除非不想要你儿子活着了。”
#12288;#12288;正因刘巧仙鬼迷心窍,桃花才抓住了她一心想要孙子的心理,这下她真的麻爪了,忙问:“哎哟,这事可咋办呢?要不俺和你一起去求她?”
#12288;#12288;“这样……”桃花犹豫起来,她思量一下说:“这样也行,不过你是个长辈,这事你去求她不合适,你不用和她多说话,有俺给她说行了。”
#12288;#12288;“那,俺怎样做?”
#12288;#12288;“娘,你尽管去和孙大娘聊聊天,说个家长礼短的就成。”
#12288;#12288;“行喽,俺全听你的。”说着,刘巧仙迈步和桃花向立娟走去。可快到门口的时候,她把桃花叫住说:“桃花你等等,俺对这事还是有点疑问,你们安排的倒是不错,可俺总觉着心里不太踏实,这事早晚会被大军知道的,即使是他这会儿不知道,等你怀孕了他也会知道了,到时候他不照样承受不了吗?”
#12288;#12288;“所以俺才求人家立娟帮助吗,如果立娟答应和大军好,你想大军不定怎么高兴呢,他俩本来从小就要好,这回俺就成全他们,即使他将来发展俺怀孕了,到时候再由立娟说服他,俩人感情深的话,他会听立娟的,俺想,他一定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够接受的。再加上娘也去开导他,你想他能怎么样?说一千道一万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
#12288;#12288;“你说的倒是这么个理儿,那咱就试试吧。”刘婶儿叹道:“死马当活马医吧。”
#12288;#12288;
第073章 喜忧的泪
#12288;#12288;桃花和婆婆刘巧仙进了立娟家的院子,桃花冲着屋里喊道:“大娘,立娟姐在家吗?”
#12288;#12288;喊声刚落,只听从屋里传出了孙立娟的声音:“哦,在在,是桃花呀?快进屋来!”
#12288;#12288;立娟随声迎出门来,可她却一眼看见刘婶儿也来了,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怕是刘婶儿不依不饶地上门又来找茬儿了。
#12288;#12288;可刘巧仙自知做的不对,误解了立娟,二人见面,她便皮笑肉不笑地主动叫了声:“娟儿,我……”
#12288;#12288;立娟一看她的表情什么都明白了,她放下心来热情地招呼说:“婶儿也来啦?快屋里坐,俺妈和小宝在屋呢。”
#12288;#12288;“好好。”刘婶儿瞅着立娟说:“娟儿啊,桃花给俺都说了,是婶儿错了,婶儿对不起你。”
#12288;#12288;“婶儿,看你说啥呢?快进屋吧,来,俺扶您。”立娟听了这话惊喜不已,顿时满含热泪,伸手要搀扶刘婶儿。
#12288;#12288;“不用不用,俺可没老的走不动道呢。”刘巧仙呵呵一笑说:“俺去找你妈去,顺便看看俺孙子。”
#12288;#12288;孙立娟朝屋里喊道:“妈,俺婶儿来了!小宝,奶奶来看你了!”
#12288;#12288;“来来来,她婶儿快进来,几多天不见你了,可把你盼来了。”孙大娘说着迎出了屋外。
#12288;#12288;孙立娟眼瞅着刘婶儿和母亲进了里屋,她悄声向桃花问道:“怎么?你全告诉婶儿了?”
#12288;#12288;桃花无奈地说:“俺不向她解释清楚她能来你家吗?再说这主意是她出的,不让她知道内情能成吗?”
#12288;#12288;“那……婶儿怎么说?她答应了?”立娟问。
#12288;#12288;“放心吧,她急着想抱孙子呢,啥事她不能依俺?到时候她也会向大军解释的。”桃花说到这,她哀叹了一声说:“唉,这就是命啊,为了这个家,为了要个自己的孩子,什么都得豁出去啊。”
#12288;#12288;孙立娟轻轻推了桃花一下,然后撇嘴笑道:“得了,别伤感了,谁叫咱们讨生个女人呢?嘻嘻,以后会好起来的。”
#12288;#12288;所有心中的结终于都打开了,桃花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大军,她轻轻叹道:“不知道这回大军他能不能……”
#12288;#12288;“别太担心了,大军那边有我呢,我会帮你把他说服的,别老是提心吊胆的啦。”孙立娟说得十分轻松。
#12288;#12288;桃花心想:这回你和大军当然称心如意了,你俩可以明目张胆的再做夫妻了,可这次还是自己央求的人家呢。各有所需,一切为一个目的。就看这回能不能稳住大军?就全靠你了。
#12288;#12288;桃花虽然只是心里这么想,但她嘴上也不饶人,她嘻嘻一笑说:“俺可警告你,你和他重温旧情的时候,你可悠着点儿,别把俺男人使坏了。”
#12288;#12288;孙立娟咯咯一乐说:“好哇,还没怎么着呢,你就吃醋了?恩将仇报,俺不干了,不干了。”
#12288;#12288;桃花扯住孙立娟的手摇晃着说:“哟哟哟,俺和开玩笑呢,俺是说他有怕累的病吗。俺求你成不?唉,这回咱俩都做回不要脸的坏女人吧。”
#12288;#12288;桃花已经拿定了主意: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12288;#12288;一切都按照设想的顺利进行着,桃花的心情稍稍松弛了一些,她本身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了,无论什么结果,事到如今也不是她一个柔弱女人说了算的。
#12288;#12288;桃花为了这事不知道苦恼了多少天、多少回,她害怕过、担心过、犹豫过乃至于愤怒和害羞过,她别无选择,最终她依然向这个陈旧的陋习低下了头,她就像黑夜里掉进了无沿的苦海,她奋力拼搏着、挣扎着、盼望着,希望能有一根搭救命运的飘木,而这根飘木她今天终于找到了,那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孙立娟,使她似乎盼到了一丝丝光明的亮点,因此,她欣喜若狂,她以为:只有孙立娟这个从小和大军就做过“夫妻”的小情人出面,才能解决她和丈夫之间的问题,这回她和大军都有救了。
#12288;#12288;正因为她的这一念想,才造成了她以及她的这个家庭终生不可挽回的遗恨!
#12288;#12288;秋收秋种正是一年中最忙的季节之一,村里召开了最后一次全体社员大会.会上村党支部书记常守礼宣读了上级的指示精神并布置了当前和今后农村的工作重点,其主要内容是分田到户、腾地种麦。
#12288;#12288;几天后,分地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了,刘大军和刘海涛所在的生产队每人平均分地一亩五分六厘,格外每人一分地的自留园,这样刘大军家总共分到四亩九分八厘,而刘海涛一人只分到了一亩六分六厘地。桃花因户口不在婆家,所以没分到地。分田开始时,桃花便去娘家开户口,由于手续繁琐耽搁了几天,等她把户口开过来时,分田工作已经结束,就这样,她既没有在娘家分到地,也没有在婆家分到地,从此便成了没有土地的“黑人”。
#12288;#12288;为了桃花这点地,她和大军找两个村子的干部理论不知去了多少次,她在两个村子之间也不知来来回回跑了多少趟?直至上级政府也没有给出个满意的答复。为这桃花憋了一肚子怨气和牢骚,可婆婆刘巧仙却劝说道:“桃花啊,你千万别为了这点儿地着急上火的,咱家有这几亩地也就足够了。再说了,咱队长你大年叔不是也说了吗,他看看能不能给咱紧紧补上一点儿?”
#12288;#12288;公公也说:“咱家没人手,一下子种这么多地也够咱忙活的,不管怎样,咱有这几亩多地也可以了,以后不管收多收少,估计吃饱饭没多大问题。桃花呀,不就是一亩多地吗?政府不给就拉倒吧,咱可不能对政府说别的。”
#12288;#12288;桃花知道,公公老实巴脚、胆小怕事一辈子了,对于政府的话从来是言听计从,从不打折扣。两个老人是怕她和大军再去找政府折腾,万一出点儿啥事咋办?对于老人们的心情桃花当然理解,可桃花和大军认为,自己所得的是理所当然的,是自己的权利!
#12288;#12288;可看看眼前这情形,他们对于老人的话又不能不听,公公说再过两天就要开始翻地种小麦了,哪还顾得上向上级要地这件事呢?
#12288;#12288;说是种地简单,可对于没有机械又没有人手的农家来说实在是困难,桃花望着一家人累死累活地干了一整天,也只不过才翻了一亩多地,心里又无奈又着急,等晚上回到家里,浑身上下就像散了骨头架似的,她本不想吃饭了,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就想躺在炕上好好睡上一觉,却看见婆婆拖着疲惫的身体要涮锅做饭了,她也只好动手掏灰抱柴禾,准备帮着做饭。
#12288;#12288;大军一进屋就觉着浑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两眼睁不开,连脸都顾不上洗一把,便一个人躺在炕上睡着了,他也太累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他会吃不消的。
#12288;#12288;刘巧仙一见便对桃花说:“你也歇着去吧,累一天了,俺一个人就行了。”
#12288;#12288;“娘,俺没事。”桃花当然知道婆婆这是心疼自己,她望着婆婆那满脑袋花白的头发,脸上一道道皱纹浸出着点点汗珠儿,那是岁月沧桑和操劳愁苦的印证!婆婆岁数大了,她也累呀,这时,桃花心里一股酸楚涌上眼窝,可她又怕婆婆看见,便极力掩饰着急忙起身说:“娘,俺出去抱柴禾。”
#12288;#12288;“要不俺去抱吧!”这是公公在她背后传来的声音。当她进到大门口时,泪珠儿就像掉了线似的扑漱漱滚落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这么痛快,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眼泪,是高兴?是感动?是悲伤?是委屈?还是干活累出来的?反正痛痛快快的把泪流了出来。
#12288;#12288;就在桃花抱着柴禾往家走的时候,孙立娟迎面走过来,她笑呵呵地问:“桃花是要做饭吗?”
#12288;#12288;桃花一边回答一边问:“俺们干活刚回来,立娟姐你干啥去?”
#12288;#12288;“俺正要去叫你们上俺家一块儿吃呢,走吧,叫俺婶儿她们去。”立娟催促说。
#12288;#12288;“这……?”桃花不知道原由,她把柴禾放在屋门口,对婆婆说:“娘,立娟姐来啦。”
#12288;#12288;立娟叫道:“婶儿,俺妈让俺叫你们上俺家吃饭,她已经给你们全做好了。”
#12288;#12288;刘巧仙一听赶忙停下手说:“娟儿啊,你看这话怎么说呢,你爹妈也忙活一天啦,俺们怎么再可以麻烦你们呢?”
#12288;#12288;孙立娟一撇嘴冲刘婶儿一笑说:“婶儿,你这叫什么话?又把俺当外人了是不?这次俺哥也说叫叔婶儿你们全过去吃饭,俺哥还说有事要和你二老商量呢。”
#12288;#12288;刘巧仙一听这话觉得很新鲜,立强最听他媳妇儿的话,全村人谁都知道,这两口子就像仙人球一样,浑身上下长满了刺儿,谁碰扎谁,别说对外人,就是对家里人时,那算子子儿扒拉得也很清楚。怎么这回莫非是太阳从东边出来的?但当着立娟的面,刘巧仙不好说什么,她愣了愣忙问:“怎么?你哥他……?到底有什么事儿呢?”
#12288;#12288;立娟说:“俺哥和俺嫂子向俺爹妈说,考虑到你家有这么多地又没有劳力,俺家一次就分到了十多亩地,人手也算多,干活光靠人工怎么行?所以他留下了一头牲口,要是有牲口耕种,那就省事多了。”
#12288;#12288;刘老存一听点头称道:“嗯,这个想法不错。不知道他买了个啥样的牲口?”
#12288;#12288;立娟说:“俺也不知道,叔,你们去了不就全知道了吗?”
#12288;#12288;“行行,那就咱们全都上你大娘家吃饭去。”刘巧仙招呼说:“桃花,去里屋叫大军,咱们走。”
#12288;#12288;
第074章 入股买牲口
#12288;#12288;在孙立娟的家里,母亲尚梅英已经把两张桌上摆好了满满当当的饭菜,里屋一桌外屋一桌,嫂子李艳芳也在一旁帮忙打着下手,父亲孙长进和哥哥孙立强坐在炕沿上一边抽烟一边闲聊着,单等刘巧仙一家人过来吃饭。
#12288;#12288;小宝蹦蹦跳跳、又喊又唱地一个人在炕里头玩耍。
#12288;#12288;“妈!俺婶儿她们过来了!”孙立娟一声招呼,一家人忙迎出屋外,孙立强走在前头招呼说:“叔婶儿快进来,桃花妹子进来进来。”孙立强愣是没和大军打招呼。孙立娟一见也觉得很不自在,便忙从后面轻轻推了大军一下,意思是让他赶紧往屋里走。大军心领神会地低着头迈步跨过门坎,也不吱声便一屁股坐在当屋的板凳上,脸色很难看。
#12288;#12288;孙立娟为了解除这种尴尬局面,她忙冲儿子说:“小宝,你干爹和干妈来了,快叫。”
#12288;#12288;小宝也很乖,张开小嘴甜甜地叫道:“干爹干妈,爷爷奶奶。”
#12288;#12288;“哎哟,小宝贝儿,快叫奶奶抱抱。”刘巧仙高兴地一把小宝抱在怀里。
#12288;#12288;立娟和尚梅英欣慰的微笑着,姥姥尚梅英骂道:“小兔崽子,不许闹,奶奶可累一天了。”
#12288;#12288;小宝一做鬼脸,瞅准了桃花说:“俺找俺干妈去。”随后扑向了桃花,这下引得大家开怀大笑。
#12288;#12288;两家人凑在一块吃饭也不是新鲜事了,有时候拉拉家常理短或者逢年过节那是常有的事,谁家有事忙不过来的时候,另一家便一同把饭菜做上。这次同往常一样,四位老人盘坐在炕里头边吃边聊了起来,就听刘婶儿问道:“立敏她们小姐弟仨放暑假也没回来吗?”
#12288;#12288;尚梅英回答说:“全没回来,都来信说在复习功课,忙,嗨,准是都不想家呗。”
#12288;#12288;“妈,你看俺叔和婶儿过来了,赶快说正事儿吧。”李艳芳用毛巾擦着手进屋提醒说。
#12288;#12288;大军和立强并排坐在炕沿下的板凳上,大军一见李艳芳站在一旁觉得很不自在,就赶紧起身让坐。这时,桃花正好看在眼里,她当即叫大军出来,她说:“大军来外屋吃吧,让给嫂子坐那儿。”
#12288;#12288;大军顺坡下驴地说:“嫂子,你坐,你坐下说话。”
#12288;#12288;李艳芳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说:“叔,婶儿,咱们边吃边说,一会儿你侄子要和你们商量个事儿。立强,你给叔婶儿说说。”
#12288;#12288;“到底啥事啊?这么神神叨叨的?”刘婶儿笑笑问。
#12288;#12288;孙立强解释说:“噢,是这样,咱队不是解散了吗?那些牲口也要处理,俺爹说咱队里那头骡子不错,刚刚才四岁口,正是能出活的时候,这头骡子俺叔也知道,对吧叔?”
#12288;#12288;刘老存点点头说:“是啊,那头骡子的确膘圆体壮,是头好牲口。”
#12288;#12288;“所以俺想把它买下来,有了它又省人又省力,即便是有个三几十亩地也不愁耕种。”孙立强说。
#12288;#12288;刘老存说:“那倒不假,可这牲口得好好饲养,不能马糊,也得多喂它料哇。”
#12288;#12288;孙立强一笑说:“叔,你怎么忘了?有俺爹呢,俺爹老饲养员了,怕什么。”
#12288;#12288;孙长进也笑了笑说:“老弟你就放心吧,饲养的活俺来干就行了。”
#12288;#12288;“这么个大牲口肯定不贱吧?”刘婶儿插话问道。
#12288;#12288;孙立强回答说:“大年叔说本队里的要卖便宜,连犁、耙、耧等一套农具带着,一共五百六十元。”
#12288;#12288;“啊?得花这么多钱呀?”尚梅英吃惊地问道。
#12288;#12288;李艳芳却一撇嘴说:“妈,这算啥?不贵不贵。”
#12288;#12288;刘老存也说:“贵倒是不贵,可这也不是个小数目,只凭着一家要是一下子拿出这么钱恐怕也很吃力呀。”
#12288;#12288;“要不就把您和婶儿叫过来呢?咱一起好好合计合计。”孙立强进一步解释说:“俺家人多,一下子分到十二亩来地,可干活的主劳力也只有俺和爹,再说俺爹也上了年纪,干力气肯定不成,可这地咱不管怎么着也得种,而且还要把它种好,咱不能叫外人笑话咱。叔婶儿,你们家虽然比俺们的地少几亩,可也是没有劳力不是?俺叔又是个老耧把,使唤牲口耕种最在行,嘿嘿嘿,俺不行,俺买力气还成。以后这牲口就交爹和叔了,至于入股出钱吗,俺也和你侄儿媳妇商量好了,俺家地多,俺们出三百块,你们地少,出二百六十块,成不?叔婶儿。”
#12288;#12288;这两口子的算盘打得十分清楚或精明了,而且使人无法讨价还价。
#12288;#12288;“成倒是成。”刘老存偷偷看了老伴一眼,见刘巧仙脸上没有反应,他叹了口气说:“唉,俺家每年到年底分红的时候,一年下来也不过分到二百块钱,要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得容俺凑凑。”
#12288;#12288;“俺多句话行不?”桃花在外屋插话问道。
#12288;#12288;立强说:“当然行,弟妹有什么话尽管说。”
#12288;#12288;桃花说:“俺们这个股能不能让淘气儿算上?他就一个人的地,他可是个壮劳力。”
#12288;#12288;“这……”孙立强瞅了李艳芳一眼。李艳芳接茬儿说:“这恐怕不好说,要不让他算半个股成不?”
#12288;#12288;桃花又说:“算什么半个股?俺可不是故意争竞,俺们两家的地合在一起也才有六亩六分四厘,要是实在不行,俺家也不差那二十块钱,立强哥,你家出二百八十块,俺家也出二百八十块,这样总可以了吧?”
#12288;#12288;孙立强刚要再说什么,尚梅英提前开口说:“行了,行了,咱两家谈不上谁吃亏谁让便宜,就按原先说的办,咱家地多出三百,你叔家出二百六十块,连淘气儿算在上。就这么着吧。”
#12288;#12288;孙立强和李艳芳谁也不表态,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一阵。桃花说:“大娘别介,俺还是这个意见,这钱咱两家平均一家一半,这以后……”
#12288;#12288;“俺赞成桃花的意见,就这着吧。”未等桃花说完,立强媳妇儿赶紧找了个台阶下来,不然这事恐怕商量不成。
#12288;#12288;尽管孙长进对于儿子和儿媳妇的小算盘很不满意,他知道儿媳妇的秉性,光占便宜不吃亏的主,一定是她的主谋,可是他作为老公公又能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一个劲儿地低头吃饭。
#12288;#12288;刘巧仙看出孙老头心里窝着火,她笑了笑,心想:自己吃点亏不算啥,再说又不是跟外人,谁叫自己一家人全是老弱病残呢?以后种地有了牲口就再也不用担忧像今天这样,既累个臭死又干不出多少活来。
#12288;#12288;刘巧仙说:“这事就按桃花说的定了,买牲口的事儿立强你多操点心,俺大军这个病秧子是啥活干不了,以后咱两家这地里的活,还得麻烦老哥和立强多多费心费劲儿地照顾着点儿。”
#12288;#12288;“他婶儿,你说的这是啥话?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孙长进说。
#12288;#12288;尚梅英也接着说:“对吗,咱两家啥时候分过你我?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全都赶紧吃饭吧,不介饭菜都凉了。”
#12288;#12288;孙立强又跟了句话使刘巧仙稍稍有些为难了,他催促说:“叔婶儿,大年叔可说了,这头骡子有不少人紧盯着要买呢,如果咱要的话尽快把钱凑齐,赶明儿或者后天一定得交上去。”
#12288;#12288;刘巧仙迟疑了片刻说:“可以,俺赶明黑介一定把钱凑够拿过来。”
#12288;#12288;这入股买牲口的事总算商量妥当了。吃完了饭,孙立娟说是送送刘婶儿一家,却一直送到了刘婶儿的家里,她回头看看没人跟着,便从衣兜里掏出一沓子钱来,她对刘巧仙说:“婶儿,这是一百八十块钱,俺就这么多了,你们先用这个垫上入股,不够再找找,至于以后花着了咱再想办法。”
#12288;#12288;“娟儿,俺们怎么能花你的钱呢?你不用担心俺们,俺们家里有点儿,再找去别人家借借,估计能凑够,俺家喂着两头猪,先卖一头再还人家就行了,你用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不行不行。”刘婶儿说什么也不肯接钱。
#12288;#12288;桃花也说:“立娟姐,你带着孩子又没找到工作,手头肯定也不宽裕,这钱俺们不能要。俺准备赶明儿去趟娘家,找俺娘借点就够了。”
#12288;#12288;孙立娟一听婆媳俩的话,脸上立马显出不高兴的样子,她说:“桃花,咱两是不是好姐们儿?婶儿,你还认不认俺这个闺女?你们要是不接这个钱,俺以后就不是你们的亲戚了,俺也就再也不来了。”
#12288;#12288;“这……”这下婆媳俩全没辙了,直愣愣地戳在了当屋没了下韵。孙立娟趁机把钱塞到刘巧仙手里,她笑笑说:“婶儿,这钱算是俺借给你们的,等你们把猪卖了再还俺成不?”
#12288;#12288;刘大军不耐烦地从屋里出来说:“你们别再争了,她哥不是说队里催得紧吗?这钱咱先用着,等以后有了再还她不就行了呗。”
#12288;#12288;桃花瞪他一眼说:“你倒是不客气!”
#12288;#12288;“以后你和小宝万一花钱怎么办?”刘婶儿依然不肯。
#12288;#12288;立娟急忙说“哎呀婶儿,你别担心我和小宝,俺有办法,再说,俺姨夫已经给俺安排好了,是在城里变压器厂工作,刚一去按学徒工,每个月六十七块钱,另外还有职工福利和奖金呢,一个月加起来也要八、九十块,待三个月以后就会挣一百多吧。”
#12288;#12288;“是这样啊?挣得可不少,那赶情好。啥时候上班呢?”刘婶儿问。
#12288;#12288;立娟则回答说:“快了,最晚到洋历年就可以上班了。”
#12288;#12288;“立娟姐,时间还早呢,咱到里屋坐下说话。”桃花又对婆婆说:“娘,你把钱搁好喽也过来吧。”
#12288;#12288;“行,你们先聊着,俺一会儿就过来。”刘巧仙手里拿着钱回到自己的屋里,这下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高兴的向老伴说:“立娟这闺女呀,怎么说呢?真比亲闺女还要亲,总是这么体贴人。”
#12288;#12288;刘老存憨笑一声说:“嗯,这回好了,不用淘气儿掏钱就凑够了。”
#12288;#12288;“是啊,赶明一早俺就给立强拿过去。”刘巧仙望望窗外,又说:“俺想把入股的事告诉淘气儿去。”
#12288;#12288;刘老存催促说:“要去这会儿赶快去,不介天色越来越黑,淘气儿也可能要睡了。”
#12288;#12288;“好,你睡觉歇了吧,俺这就去。”刘巧仙迈步出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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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夜间送药
#12288;#12288;刘巧仙来到桃花的屋外,听见屋里叽叽嘎嘎又说又笑的谈话声,她心里美咝儿咝儿的,高兴地笑了笑冲屋里说:“娟儿,你多待会儿,婶儿把入股的事告诉淘气儿去,一会儿就回来。”
#12288;#12288;“娘,天这么黑,这事赶明儿再说不行吗?”桃花撩开门帘从里屋出来。
#12288;#12288;刘巧仙回答说:“这会儿都挺忙的,白天哪来的空呢?不就两句话的工夫吗?你们歇着吧。”
#12288;#12288;“不行,这黑灯瞎火的,道又不平,俺不放心。”桃花说:“娘,要不俺和你一块去吧?”
#12288;#12288;“不用不用,我拿着手电筒呢,没事。”刘巧仙说:“嗨,淘气儿一整天不见他的影子,也不知他干啥去了,俺顺便去看看他。”
#12288;#12288;桃花一听红着脸羞答答地小声对婆婆说:“娘,让大军和立娟在家聊吧,俺也看看他去。”
#12288;#12288;刘婶儿撇了撇嘴说:“不早点歇着,干一天活不累吗?”
#12288;#12288;桃花说:“没事,不累。”
#12288;#12288;婆婆笑笑说:“那好,俺给他俩说一声。”刘婶儿随后屋里叫道:“娟儿,你跟大军歇着,让桃花和俺去淘气儿那边看看。多聊会儿吧,啊。”
#12288;#12288;孙立娟心里当然明白刘婶儿的意思,她羞红的脸庞顿时露出了会意的微笑,她瞅瞅大军便答应说:“嗯,婶儿你们去吧,俺等你们回来。”
#12288;#12288;天气已经进入了晚秋季节,一到晚上阵阵冷风从西北方向刮来。刘巧仙和桃花一出门便感受到了一股股凉意,桃花打了个寒战说:“娘,今儿晚好冷,俺回去拿件衣裳吧?”
#12288;#12288;刘巧仙答应说:“去吧,别耽误着。”
#12288;#12288;桃花迅速返回屋里去拿衣服,却见大军和立娟并肩坐在炕上小声嘻笑着,见她突然进屋,二人才赶快又分开。桃花不好意思地冲立娟点点头,然后微微一笑说:“外面挺冷,俺娘叫俺回来拿件衣裳,你们歇着吧,俺走了。”
#12288;#12288;说完,桃花转身来到婆婆的屋门口,冲屋里喊了声:“爹,给俺找件衣裳。”
#12288;#12288;灯着了,只听公公说:“进来拿吧,就在被摞上呢。”
#12288;#12288;桃花这才进了屋,从眼睛的余光里发现公公已经钻进了被窝里睡觉了。她伸手拿了婆婆一件衣服转身出门,说:“爹关灯睡吧。”
#12288;#12288;桃花一溜小跑赶到婆婆跟前,她和刘婶儿披上衣服一边走一边带有醋意地对婆婆说:“这下好了,哼,你儿子和立娟聊得那么亲热,那么得劲儿。”
#12288;#12288;刘巧仙叹了一声说:“那有什么办法?咱自找的,算了,别理他们了。”
#12288;#12288;婆媳俩来到刘海涛的大门口,一推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屋里亮着灯,看来刘海涛还没睡觉。
#12288;#12288;“淘气儿!淘气儿在家吗?!”刘巧仙一连大叫了好几声也没有回音,她骂道:“莫非这小子开着灯睡着了?”
#12288;#12288;婆媳俩刚要敲门,却见房门慢慢打开了,刘海涛借着灯光向外张望,他问:“是婶儿吧?外面很冷快进来。”
#12288;#12288;刘海涛好像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电视声音很小,里面播放着电影《咱们的牛百岁》。桃花伸手把声音调大了些,这时,里面传出清脆悦耳的男高音:青油油的那个岭,绿油油的那个山,丰收的庄稼望不到边,望呀望不到边,麦香飘万里,歌声随风传,双脚踏上幸福的路,越走心越甜,越走心越甜……
#12288;#12288;“俺刚才光顾着看电视,没听见婶儿叫我。”刘海涛说。
#12288;#12288;刘婶儿问:“一大清早就不在家,干什么去了?”
#12288;#12288;刘海涛说:“嗨,大年叔昨个就告诉俺了,让俺一早起来帮他家往地里头拉粪来着,俺回来后洗了个凉水澡,这会儿好像有点儿感冒,鼻子有点儿塞得慌,浑身发冷,俺就早早钻被窝了。”
#12288;#12288;刘婶儿一听,赶紧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她又摸摸自己的前额说:“嗯,可不,是有点儿发烧,别再着凉了,快钻被窝儿里暖和暖和。”
#12288;#12288;“没事,俺睡一觉就好了。”刘海涛裹了裹衣服,半躺在被窝里,他问:“婶儿过来有事吗?”
#12288;#12288;刘巧仙告诉他说:“这不土地都分完了,生产队也解散了吗?队里东西和牲口什么的也要处理吗?今儿个吃饭的时候,立强和你叔商量着要合伙儿买了咱队里的那头骡子,你叔考虑到咱家没有人手少,有了这么个牲口也就不愁种这几亩地了,所以你叔俺俩就满口答应下来了,连牲口带农具总共五百六十块,钱呢一家一伴儿,咱那份儿已经凑够了。”
#12288;#12288;“娘,你没告诉他呢,咱这边有他的股,他的地也能用这牲口耕种。”桃花补充说。
#12288;#12288;刘巧仙笑笑说:“瞧俺这嘴笨的。对,俺做主把你的地也入了咱这边的股份,以后都可以一起耕种了。”
#12288;#12288;刘海涛一撩被子说:“俺就早就想买个牲口,可俺一个人一亩多地又买不起,这下好了,种起地来又快又省劲儿。可是婶儿,入股的钱俺拿多少?俺这就给你。”
#12288;#12288;刘巧仙说:“钱已经凑够了,不用你出了。”
#12288;#12288;刘海涛不肯,他瞪大眼睛问:“婶儿,我还不知道你们?你们哪儿来的钱呢?这钱俺得掏,俺有。”
#12288;#12288;“得了,说不用就不用,废什么话?”桃花不耐烦地刺儿了他两句,她指了指刘海涛说:“你还不盖好?再病了没人侍候你。”
#12288;#12288;经桃花一说,刘海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接着,嘴里的牙碰得”嘎嘎“直响,他急忙又钻进被窝里,并嘻嘻一笑说:“今晚就是冷。”
#12288;#12288;刘婶儿关切地问:“吃药没有?”
#12288;#12288;刘海涛说:“没呢,俺一般头疼脑热的用不着吃药。再说,俺从来没买过感冒药。”
#12288;#12288;刘婶儿说:“你可不能这么扛着,万一出个大毛病咋办?家里正好还有一些治感冒的药,俺回家给你拿点儿去。”
#12288;#12288;“娘,买牲口的事儿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咱一块儿回家吧。”桃花说。
#12288;#12288;“也好。”刘婶儿嘱咐刘海涛说:“一会儿给你送药来,记得吃啊。”
#12288;#12288;桃花和婆婆回到自家大门口,她望着自己的屋里亮着灯光,便停住脚步对婆婆小声说:“娘,你进屋拿药吧,俺不进去了。”
#12288;#12288;刘巧仙知道桃花为什么不进屋,因为立娟还没走。婆婆说:“也好,俺把药拿出来,咱娘俩再给淘气儿送去。”
#12288;#12288;等刘巧仙悄悄把药拿来时,桃花却说:“娘,今儿个累一天了,要不你回屋休息,俺自个去吧。”
#12288;#12288;桃花这么一说,使得刘巧仙不知道和她一起去好还是不去好,也不知道嘱咐她早点回来好还是再晚一点儿回来好?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桃花已经走远了。
#12288;#12288;桃花进了屋,随手把房门关好。刘海涛仍然半躺在被窝里看着电视,他见桃花进来,便伸长脖子使劲向她身后瞅了瞅。桃花见他这副模样子,瞪他一眼说:“瞅啥?后面没人了,俺自个给你送药来了,给你快吃了。”
#12288;#12288;刘海涛一听劲头来了,他撩开被子起身说道:“来来来,俺自个来,暖壶里有温乎水,俺自个倒。”
#12288;#12288;他接过药就着不凉不热的水“咕噜咕噜”把药咽了下去。这时,桃花看见电视屏幕的角落上显示出二十一点整,她放下手里剩余的药说:“时候不早了,俺回家睡觉去了。”
#12288;#12288;她刚要转身,刘海涛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央求说:“你别走,多待会儿行不?俺好几天不碰你了。”
#12288;#12288;其实桃花并不想走,她知道立娟还在她屋里和大军一块儿歇着呢,她要是这时候回去了,自己在哪里待着?再说,她也明白让她一个人来给这男人送药的目的,她说走,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看你淘气儿有什么反应?
#12288;#12288;她说:“今儿个你不舒坦,俺也干了一天活很累,早点歇着吧。”
#12288;#12288;刘海涛怎么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半跪在炕上,两只胳膊一用力便把桃花掐在了炕上,然后紧紧把她搂在怀里,不容她争辩就是一阵狂吻。
#12288;#12288;桃花对于刘海涛这种行为早就习以为常了,当然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在他看来并不是新鲜和秘密了,所以刘海涛在她身上乱吻乱摸起来,她也不和以前那样感到羞涩,甚至好几次是她甘心情愿、自动把自己送上,她觉得他越是这样,自己反倒越是舒服得不得了。
#12288;#12288;可这次她说什么也不叫他对上嘴,她说:“你会传染上俺感冒的。”
#12288;#12288;他把她揽进被窝里,她说:“你把灯关掉。”
#12288;#12288;他说:“灯灭了电视还开着呢?”
#12288;#12288;桃花在他的体下扭头看着电视说:“你看,电影演完了,可能时候不早了吧?”
#12288;#12288;刘海涛也不搭话,两只手就像拨香蕉皮一样,使她淋漓尽致地显现出她那曲美的线条和细嫩白净的肌肤,尤如刚刚出笼的白面肉包子摆在饥饿人的面前,使得刘海涛更加如狼似虎的、迫不及待地想一口吃掉她。
#12288;#12288;一阵疾风暴雨过后,他俩渐渐恢复了平静,虽说天气很凉快,甚至有点冷,但此时二人的身上却浸出了滴滴汗水,可见有多卖力气。
#12288;#12288;二人仍是余兴温存相拥在一起。稍后,桃花伸手扯下枕巾为刘海涛擦拭着身上的汗水,她嘻嘻一笑说:“累了吧,谁叫你用那么大劲儿?比干活还卖力呢,这倒不错,出一身汗,兴许感冒会好的快些。”
#12288;#12288;刘海涛嘻嘻一笑说:“没想到,这个还能治病呢。”
#12288;#12288;“滚你的。”桃花推开刘海涛说:“行了,俺该回家了,要不大军会起疑心的。”
#12288;#12288;刘海涛问:“咱们猜猜大军这会儿在干什么?她知不知道你上俺的被窝里?他要问你干什么来着?你怎么回答?”
#12288;#12288;桃花一边穿衣服一边笑着说:“他才不问呢,他要是真的问起来,俺就说给你冶感冒来着,嘻嘻嘻……”
#12288;#12288;刘海涛抽动了两下鼻子说:“嗨,你别说,俺的感冒还真的轻了,鼻子这会儿通气顺当了。”
#12288;#12288;桃花走在黑乎乎的街上,她一边走一边在思索,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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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夜灌麦田
#12288;#12288;秋去冬来,小麦又到了该浇灌冬水的时候了。此时,刘巧仙看着别人家都浇灌完地了,她心里有点着急,这样的力气活是带有技术性的,比如拉水泵,拉柴油机,再加安装、发动柴油机等这些,大军是万万不能行的。
#12288;#12288;再说,自从分亩到户以后,翻地、平地、耕种、施肥等,大军没少参加,因家里人手有限,他不干怎么能行?只这一个季下来,大军就往医院里跑了三趟,吐过两次血。医生偷偷告诉刘巧仙和桃花:这都是着急上火,加上干体力活累的,如果再不经心的话,恐怕他连命都保不住。
#12288;#12288;刘巧仙有些后怕,她对老伴和儿媳桃花说:“这就是分亩到户和单干的结果啊,别看大军整天嘻嘻哈哈似乎看他没有多少正形,可他看见自己和咱家这状况,他心里也着急呀,他心里的苦处咱谁也不清楚哇。以后宁可这地咱不要了,也不许他再干活了,他愿往哪儿待着就往哪儿待着,他愿意干什么任他干什么,只要他保住命就成。”
#12288;#12288;所以这浇地的活,刘巧仙说什么也不敢叫大军去干了。刘巧仙没辙,看看家里的人,老伴和她都不懂机械,儿媳桃花,一个身子骨单薄的女人,又如何干了这么重得活呢?
#12288;#12288;往日像这种活总少不淘气儿帮忙,可淘气儿又不在家。
#12288;#12288;刘海涛种完麦子后觉得在家没事干,便和别人结伴一起进城打工去了,前天他捎信儿说今天回来,可时过中午仍不见刘海涛的影子。
#12288;#12288;刘巧仙隔着窗口望了望偏向西边的太阳,叹息说:“看来今儿个又浇不了了,不知道淘气儿遇到什么事了?赶明能不能回来呢?”
#12288;#12288;桃花正和婆婆在炕上改做棉被,她手里握着针线一边缝一边比着画印儿,免得针脚宽窄不均。她刚又缝上一行之后,便听见婆婆这么一唠叨,她接茬儿说:“娘,你别急,他爱回来不回来,再不行俺回娘家叫俺弟弟树宽来帮咱们把地浇了。”
#12288;#12288;刘巧仙说:“还是再等等吧,咱尽量不去麻烦你娘家的人。今儿个淘气儿要是不回来,赶明儿你骑车上城里看看他去,是不是有什么事耽误了?俺心里老是结记得慌。”
#12288;#12288;“嗯。”桃花答应一声,她知道婆婆是真心挂念着刘海涛,并不是因为他能帮着干活,而是从小就这样结记惯了,在婆婆的心里最心疼的人除了大军就是淘气儿了。其实,一个多月过去了,她又怎能不想瞧瞧刘海涛呢?可是,在他们打工的人群当中又有不少本村的熟人,考虑到她一个人去看,恐怕会引起人们嚼舌根子。因此她又对婆婆说:“要不赶明儿俺和大军一起进城去看看他。”
#12288;#12288;“也行。如果他赶明儿还不回来,去看看也就放心了。”刘巧仙把话题一转骂道:“也不知道大军这兔崽子愿不愿意去?狗日的这会儿又上哪儿去了?”
#12288;#12288;桃花一笑说:“可能又去找人家立娟了,这次立娟姐算把他哄得嘀溜溜地转,整天黏在人家身边,他还当俺不知道他俩的事儿呢。”
#12288;#12288;婆婆摘下老花镜对桃花说:“为了维持咱这个家,也难为人家立娟了,以后咱可不能忘了人家。”
#12288;#12288;“俺知道。俺又不傻,俺看得出来,立娟姐是真心喜欢大军,这几次大军进医院,可把她吓坏了,俺看见她偷偷的哭了好几回。俺看着她这样儿,总是觉得立娟姐太可怜了。”桃花喃喃地说道。
#12288;#12288;“咣当!”大门响了一声开了,紧接着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听到动静,桃花和婆婆不约而同地向院子里望去,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们盼着早点回来的刘海涛。刘婶儿心里这个高兴,随口说道:“哎哟,这小子可算回来啦。”
#12288;#12288;只听刘海涛在当院叫道:“婶儿!俺回来了!”
#12288;#12288;“快屋里来,快让婶儿瞧瞧瘦了还是胖了?”刘巧仙笑呵呵地冲桃花说:“啧啧啧,这小子没变样儿,就是晒黑了一些。”
#12288;#12288;刘海涛看看炕上便冲桃花嘿嘿一笑问:“缝被窝呢?没啥事儿吧?”
#12288;#12288;桃花不知道他这个“没啥事儿”指的是什么?对于刘海涛的回来,她虽说心里也很期盼、也很高兴,但此时她却表现的异常平静和淡然,一副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样子。她从鼻子里挤出了一个字:“嗯。”
#12288;#12288;刘巧仙问:“这一晃出去有一个多月了吧?在城里干什么活来着?”
#12288;#12288;刘海涛回答:“俺在建筑队干小工,这不,一入冬一早一晚水泥结冰,工地上冻得不好干了,工头要先放一部分人回家,俺结记着咱那麦地还没浇冬水,俺就要求第一批回来了。俺这一走去了就是整整一个半月。”
#12288;#12288;“俺记得你是第二次出这么长时间的门了,第一次是生产队派你出去挖河,好像走了只有一个月就回来了,说是在那里水土不服。”刘巧仙笑瞇瞇看着刘海涛问:“这回离家近咋样?吃的住的还习惯不?待遇咋样?想家不?”
#12288;#12288;刘海涛嘻嘻一乐说:“想,俺想……想婶儿你。”
#12288;#12288;刘巧仙一撇嘴说:“瞧,这小子学会了说好听的了。”
#12288;#12288;刘海涛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说:“俺干小工每天工资十二块钱,一个半月应当支五百四十块,俺舍不得吃,每天就花二、三块钱,有时候黑介俺们几个喝个二两酒,除去吃饭喝酒的钱以外,俺攒下了四百一十块钱。”
#12288;#12288;刘巧仙吃惊说道:“哎呦,攒了这么多?不少不少,可不少呵,快能买一头牲口了。”
#12288;#12288;刘海涛接着说:“本来老板说给上午结账,可俺们几个一直等到吃了晌午饭才把钱给了,所以才回来晚了。婶儿,俺留下一百一,这三百给你。”
#12288;#12288;“不行不行,这怎么成?”刘巧仙推拖说:“这钱你都留着,花不着的话就把它存起来,以后你要成家立业干什么不需要花钱呢?婶儿如今也花不着,万一花着的话,婶儿再管你要行不?”
#12288;#12288;刘巧仙本是一些推拖的话,可在一旁的儿媳桃花听了却心里感到非常别扭,特别是她听了那句“你要成家立业”的话,心里更是有一种酸酸的味道。这感觉可能是人的本能,情与爱也许就是这么自私,她也许认为刘海涛现在就是属于她的,她很不愿意别人来抢占她的位置。
#12288;#12288;刘海涛似乎看出了桃花的心思,当然他俩之前曾经有过“约定”,刘海涛也几次向她表白过:“只要你跟俺好,今后你怀上俺的种,俺决不再找媳妇儿了。”所以,他听刘婶儿这么说,他忙说:“婶儿,你别操心了,俺这会儿不想成什么家,平时俺又花不着钱,这钱就放你这儿吧。”
#12288;#12288;桃花好像有些不耐烦地说:“别为这个老是推让了,放谁那里不都一样?咱还是考虑一下浇地的事吧。”
#12288;#12288;刘海涛问:“井闲着不?还有没有人浇呢?”
#12288;#12288;刘巧仙说:“咱那地的井闲了好几天了,人家差不多都浇冬水了。”
#12288;#12288;刘海涛望望屋外头说:“是吗?时候还早,要不这会儿俺安排井去。”
#12288;#12288;刘巧仙说:“你刚回来,歇一宿等赶明儿再浇吧,好几亩地,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浇不完。”
#12288;#12288;桃花一听,把话抢过来说:“歇什么歇?这地早该放冬水了,晚一天不如早一天,我看咱连夜浇,俺帮他一块儿去改圻,俺琢磨着要是不出现问题的话,一宿准能浇完。”
#12288;#12288;刘巧仙知道阻拦不住,只好答应说:“好吧,你们先准备收拾东西,俺这就去做饭,吃完饭你们就去。”
#12288;#12288;残阳西坠,暮色苍茫。此时,正当进入越冬的小麦依然苍翠茂盛、郁郁葱葱,一株株小苗儿顶着水晶般的露珠儿,那些露珠儿已经冻结成一颗颗小冰球,微风拂动着它们晃来晃去,在电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闪闪发亮。
#12288;#12288;刘海涛和桃花各自拿着手电筒守在麦地的地头,地下的水温温的,一股股水蒸汽在寒冷的空气中散发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白色长龙,麦垄里的干土遇见水后,好像是初恋的少女盼到了久别的情人发出幸福、轻微地“扑扑哧哧”声响;田间的小苗儿更加显得激灵精神、绿绿油油。
#12288;#12288;刘海涛观察一遍柴油机和水泵,又来回看了看水龙口,确认没出现任何问题时,他回到桃花一边说:“俺一个人看着就行,你去休息会儿吧。”
#12288;#12288;初冬的夜晚,不时地刮风起西北风,空旷的田野上的确有些冷。桃花和刘海涛虽说来的时候都带了棉衣,可一到深夜也阻挡不住寒气的侵袭。桃花有些瑟瑟发抖了,她向刘海涛说:“今个黑介格外得冷,你扛得住吗?要不咱赶明儿天一亮再浇吧。”
#12288;#12288;刘海涛说:“柴油机不能停,一停机就得放水,不然就会冻坏缸体,即使冻不坏,整个机身和润滑油也得冻僵了,等到了早上也不容易发动。”
#12288;#12288;桃花怎知道这些?她点头说:“那就坚持着浇吧。俺带来一块塑料布和一条被子,冷了盖上暖和暖和。”
#12288;#12288;刘海涛咧嘴一笑说:“你把它们铺好,俺再去检查一下机子和水龙口。”
#12288;#12288;等刘海涛检查回来时,桃花已经在一旁把塑料布和被子铺垫停当,她身上披着棉大衣电缩被子上。刘海涛望了望茫茫夜空,那竖排的三星已经偏向西方天际;他又用手电筒四下照了又照,空旷的田野上连个鬼影也看不见。
#12288;#12288;他一屁股坐在桃花身边,并敞开大衣对桃花说:“冷的话快过来,俺暖暖你。”
#12288;#12288;他说着手便伸手把桃花搂了起来,桃花未出声,便温顺地偎依在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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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夜寒真情
#12288;#12288;此时此刻,夜深人静,虽然小风刺骨、寒气袭人,但是一个多月的思念和别离,刘海涛心里早就痒痒的难受,今晚二人又是在这种场地单独在一起,这两个干柴烈火终于又碰到了一块儿,刘海涛怎肯放过这么好的绝佳机会,他的手开始不老实了起来。
#12288;#12288;桃花身不由己地坠入情爱的深渊,她想挣扎却已是浑身瘫软、四肢无力;她想喊叫,嘴巴却被刘海涛的唇堵得严严的。二人如梦如醉、亲亲我我好不浪漫,热情地拥吻好比虎豹亲食一般,一股股激情似井喷迸发,忘乎所以地带着“呼呼”煞气!
#12288;#12288;稍后,桃花突然将唇挪开,她仰起头满脸的疲倦之色,她望着刘海涛问:“俺问你,这一个多月了想俺不?”
#12288;#12288;刘海涛擦擦嘴唇说:“当然想,俺连做梦都想你,黑介想白天也想,有时候俺就琢磨这么个漂亮小媳妇儿在家干什么呢?是不是又在外头找了别人?嘿嘿嘿……”
#12288;#12288;“滚!你当俺是你呀?”桃花骂了一句,突然问道:“你先别说俺,你这次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俺听说这会儿城里可花哨了,你给俺老实交代,在城里这么多天找没找别的女人?找没*什么的?”
#12288;#12288;刘海涛一听大喊冤枉,他立马举起一只手来说:“俺对着星星发誓,俺心里只有你宋桃花一个女人,俺这次绝对没找任何女人,要是有半句假话,叫俺不得好死!”
#12288;#12288;“滚你的!谁叫你发誓来着?俺就是想问问,俺想知道你们这帮人在城里干活的情况。”
#12288;#12288;“这有啥?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只管干活,没什么好讲的,不过,没事的时候俺寻思,俺这次看上了一个女人,俺很想念她,总想好好看看她,可人家有时候就是不想搭理俺,准是俺看上了人家,人家可能没看上俺呗。”
#12288;#12288;桃花一听这话来了兴趣,忙问:“谁呀?她叫什么?长得好不好看?”
#12288;#12288;刘海涛慢慢地说:“她长得和岁数跟你差不多,娘家也跟你是一个村的。”
#12288;#12288;桃花仔细琢磨着:“岁数跟俺差不多,和俺一个村的?这……?这是谁呢?知道她叫什么吗?”
#12288;#12288;“知道,她叫宋桃花,哈哈哈……”刘海涛说完便仰天大笑起来。
#12288;#12288;桃花这才意识到又被刘海涛耍了,她攥紧小拳头对着刘海涛的胸肩一阵乱砸。
#12288;#12288;稍后,刘海涛把她紧紧揽在怀里说:“说实话,这次俺算真的大开眼界了,如今城里的确很杂乱,到处是洗浴,按摩保健,美容等等,简直五花八门。其实有几家是做正经生意的?刚去不久,有几个工友经常晚上出去洗澡或者按摩,每次一直快到天亮了才回到工地,他们闲聊哨空时,没别的话,总是讲这一套不堪入耳的脏话脏事,可他们干起活来却又全是没精打彩的样子,还有人干着干活不知不觉得就睡着了,嘻嘻嘻……,那都是熬夜熬的,干那事儿累的,嘻嘻嘻……”
#12288;#12288;“这样早晚会出事的,人家工头老板就不管吗?”桃花问。
#12288;#12288;刘海涛接着说:“谁说不是?有一回一个工友干活的时候打盹儿,差一点儿从三楼的绞手架滑下来,被老板知道了,经过调查发现了他们干得事情以后,老板生怕以后工地上再发生重大事故,所以就开除了几个人。再后来,有的人不敢成宿隔夜的出去了,只是偷偷摸摸地来个速战速决,办完事立马回工地,神不知鬼不觉,老板也不会觉察到。”
#12288;#12288;桃花撇着嘴说:“哼,俺就不信你没去过那地方,你不想干那事儿?”
#12288;#12288;刘海涛知道这是桃花在试探他,按说,做为一个身体正常的大男人要说不想那事才怪呢,除非他不说实话。刘海涛当然懂得这一点,也明白桃花的心思,于是只能乖乖地承认说:“俺向你说实话,要说不想是假的,他们几个也叫过俺几次,可俺硬是没去,因为俺想着有你跟俺好了,俺牙根儿就不想去那种地方,当然俺也不敢去,俺觉得挣点钱不容易,要知道,干那种事是要花钱的,多则百八十块,少则也得二三十吧?俺向你保,俺绝对一次也没找过其他女人,就连洗澡都在工地上,每天头睡觉以前在工地烧点热水洗洗就睡了。你要是再不相信,俺能攒下那么多钱吗?你算算天数和钱数对不对?这不就一切都明白了吗?”
#12288;#12288;不用提醒,桃花早就把这个算清楚了,根据这些数据和刘海涛讲的这些话,桃花确信刘海涛没有对她说瞎话,她伸手揪住刘海涛的耳朵说:“俺相信你,相信你的的确确是个正人君子,是个正而八经的大流氓,嘻嘻嘻……”
#12288;#12288;“好哇,你敢骂俺流氓?”刘海涛一翻身便把她重重地压在了身下……
#12288;#12288;原野上的小风依然阵阵,柴油机的轰鸣声传得很远很远。半夜里,正在熟睡中的刘巧仙忽然醒来,她起身披上了衣服坐在炕上,把脑袋竭力贴在玻璃上向院子里望了又望,院子里一片黢黑什么也看不清楚,她用手擦得玻璃“咝儿咝儿”直叫,上面仍有一层雾气遮挡着看不清院子里的状况。
#12288;#12288;也许人一上了年纪睡觉轻的缘故,即使刘巧仙这么轻微的动静,还是把老伴吵醒了,刘老存睁开眼却见刘巧仙坐在窗台下不住得向外张望,他问:“黑更半夜的你不睡觉穷折腾啥呢?”
#12288;#12288;刘巧仙轻叹一声:“唉,不知道淘气儿和桃花他们冷不冷?俺叫她多带个被窝她不肯,俺担心把这两个孩子冷坏喽。兴许这会儿快浇完了吧?唉,真是叫人不放心啊。”
#12288;#12288;刘老存说:“反正按时间上算,这几亩地浇得差不多了,要不俺去看看?”
#12288;#12288;“算了吧,你腿脚不利索,这黑灯瞎火的再把你摔个好歹更不划算,你还是老老实实睡觉吧。”刘巧仙说着话仍然不停地向院子里东瞅西望,尽管看不到什么。
#12288;#12288;刘老存知道她心里不踏实,也坐起来说:“你要是不放心,俺叫上大军一块儿到地里瞅瞅去……”
#12288;#12288;刘老存未等说完,刘巧仙使劲推了他一把,她指了指对面屋里小声说:“得了,你瞎嚷嚷啥?别胡折腾,立娟可能还在那屋里呢。”
#12288;#12288;老伴这一提醒,刘老存才猛地想起了还有这茬儿,他冲老伴瞪了一眼,并压低声音愤愤地骂道:“你这个老娘们真不是个东西,净出这种臊主意,你这是人干得事儿吗?为了能抱上孙子居然安排他们干这种事,丢不丢人?你这算什么玩意儿?哼!”
#12288;#12288;“你个老不死的骂完没有?”刘巧仙听见老伴这么一骂,也很气愤地说:“你懂什么?俺不这么安排咋办?俺问你,你还想不想要这个家?如果事情搁在你这儿了,你又怎么处理?”
#12288;#12288;刘巧仙一时间又觉得委屈,她停顿了一下又说:“的确,这么做俺也觉着有失体面,可不这么做又能怎样?大军和桃花不能生养,这个家能指望谁?在这个家里,这俩人少了谁都会完蛋了,俺思前想后的,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保住这个家不致于破裂,既能留住桃花又能保住咱大军的命啊。”
#12288;#12288;刘巧仙用衣袖沾沾泪眼,她长叹一声继续说:“俺这么做是想给刘家留下一条根儿,让桃花和大军以后也好有个牵心挂业的,不至于拆散了这个家庭。你个老不死的骂俺,你以为俺心里好受哇?俺愿意眼睁睁看着儿子或儿媳妇跟别的人好上吗?老天爷呀,俺的命苦哇,呜呜呜……”
#12288;#12288;刘老存最怕老伴儿哭哭啼啼闹腾起来,他一思量这事儿搁谁头上确实没招儿,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于是他忙上前挪动一下解劝说:“行了行了,算俺说错了成不?”
#12288;#12288;“什么算你错了?死不了的老东西!”刘巧仙骂道。
#12288;#12288;刘老存改口承认说:“好好好,是俺错了,以后随你的便,你说咋办就咋办,成了不?小声点儿,别叫大军他们听见喽。”
#12288;#12288;刘老存见老伴儿没吱声,以为仍和他赌气,他自言自语地骂道:“娘的,这事儿以后俺再也不管了,成啥样算啥样,俺说话还不如放个屁响呢,真他娘没有的事儿,自个给自惹麻烦。”
#12288;#12288;听见他自个嘟嘟囔囔骂骂咧咧,引得刘巧仙反倒“噗嗤”一声笑了,她冲他又骂了一句:“你呀,这个死东西。”
#12288;#12288;老公俩的谈话虽然声小,但也还是惊动了对屋的大军和立娟。二人从酣睡中惊醒,立娟撩开被子坐了起来,黑暗中隐隐约约看见自己和大军光溜溜的身躯,不免有些好笑和惬意,想想自己总是和身边这个男人纠缠不清,又一次盖上了一个被子,又一次钻进了一个被窝。
#12288;#12288;大军睁开眼伸手搂住立娟的小腹,他问:“什么时间了?你不睡觉干啥呢?”
#12288;#12288;立娟小声说:“你听,叔和婶儿说什么呢?”
#12288;#12288;大军竖起耳朵听听却听不清楚,便满不在乎地说:“管他们呢,老人们说闲话呗,不介准是商量什么事情。”
#12288;#12288;“不对,俺好像听见婶儿哭了。”孙立娟借故感叹一声说:“俺婶儿的心里苦啊。”
#12288;#12288;大军起身就要过去瞧瞧,却被孙立娟按住说:“别去,叔和婶儿说话咱们不好插嘴,如果你是个孝子就应该多替俺婶儿排忧解难,你应当好好想想她到底为啥愁得慌?你需要多考虑考虑。”
#12288;#12288;大军抓着头皮说:“俺怎么知道俺娘怎么想的?如今除了家里不算宽裕,这不挺好的,谁知道她愁什么?”
#12288;#12288;“你真的不知道?”
#12288;#12288;“俺真不知道,莫非你知道?”
#12288;#12288;“天过亮了,俺该走了,一会儿桃花该回家了。”孙立娟撇嘴笑笑,并未回答他的话,她一边穿衣服一边挖苦地说:“俺还以为你真是个大孝子呢,原来只是停留在嘴皮子上的,老人为什么整天忧心愁苦的你都不知道,你还算是个男人?哼。”
#12288;#12288;刘大军不服气地说:“是,俺不知道你知道,你能告诉俺为什么?”
#12288;#12288;“可以,俺告诉你,你是你家的独苗儿,想想你家还缺少什么?”
#12288;#12288;“缺少什么?”
#12288;#12288;孙立娟穿好了衣服跳下炕去,她弯下身子低声说:“你家缺少的是人,她缺少的是孙子,你好好琢磨着怎样才能让你媳妇儿生个大胖小子才行。”
#12288;#12288;“这……?”刘大军被孙立娟后面的话搅蒙了,他想:俺有什么办法能让桃花生孩子呢?不行,她话里有话,俺得问问清楚。待他恢复过神儿来,孙立娟早已经出了大门。
#12288;#12288;
第078章 临别之夜
#12288;#12288;元旦刚过,孙立娟接到了变压器厂的上班通知,全家人就别提有多高兴了,这天夜里准备着摆两桌丰盛的晚餐,立娟把大军一家叫过来也好美美的庆祝一番。两家人基本上全到齐了,唯独差桃花一人没来,这是怎么回事?桃花去了哪里?
#12288;#12288;孙立娟悄悄向刘婶儿打听:“婶儿,桃花呢?她是不是又在……?”
#12288;#12288;刘巧仙回答说:“俺看着天气越来越冷,淘气儿只有两个薄被窝,今个后半晌俺和桃花一起给他做了个压风的被子,她说是给他送过去,谁知道怎么还回来?要不俺去叫叫她。”
#12288;#12288;立娟说:“婶儿,顺便把淘气儿也叫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呗?”
#12288;#12288;“行,俺这就去叫。”刘巧仙又对立强媳妇说:“辛苦了,你们先做着饭,俺一会儿就回来。”
#12288;#12288;立强媳妇坐在灶台前烧火,她客气地一笑说:“婶儿快去快回啊。”
#12288;#12288;刘巧仙笑呵呵一转身刚要出门,大军在里屋出来问:“娘,你叫谁去?”
#12288;#12288;“立娟说把你淘气儿哥也叫过来凑凑热闹。”刘巧仙回头冲大军说:“你帮立娟拾掇拾掇。”
#12288;#12288;大军却说:“拾掇啥?你歇着俺去叫。”
#12288;#12288;刘巧仙和孙立娟都知道桃花是怎么回事,怎能让大军去呢?万一被他发现桃花和淘气儿的事儿那还得了。
#12288;#12288;刘巧仙心里有些着慌,她看了一眼孙立娟,赶忙说:“你看,怎么能让你立强嫂子烧火呢?你快去换换你嫂子,俺去叫就行了。”
#12288;#12288;大军上前拦住刘婶儿说:“你走道慢,还是俺去吧。再说俺也不会烧火。”
#12288;#12288;孙立娟过去想解围,她扯了大军一把说:“你不想烧火就在这儿看着,要不就去屋里歇着去。”
#12288;#12288;立强媳妇一听把嘴一撇,并阴阳怪气地说:“哎哟哟哟,还是有人心疼好哇,大军你去歇着吧。”
#12288;#12288;立娟和大军同时瞪了立强媳妇一眼,大军便迈开大步向门外走去。
#12288;#12288;这下可把孙立娟和刘巧仙吓坏了,碍于立强媳妇在跟前又不能直说,俩人相互看了一眼,便来到大门口,立娟说:“婶儿,你跟着看看去吧,万一桃花她们不小心被大军撞见了,这可怎么办?”
#12288;#12288;刘婶儿答应一声便悄悄地跟在儿子大军后面,她提心吊胆的不敢大劲儿出气儿,心里还不停地琢磨着大军今儿个反常的举动,难道他发现了桃花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这回桃花去淘气儿家里这么久,一不小心万一被大军看见她和淘气儿正在亲热什么的,这不要了他的命吗?不行,俺得闹出点动静警告他们一下。
#12288;#12288;大军离淘气儿的门口越来越近了,刘巧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疾步追赶上去,大军正要推门,刘巧仙急中生智在后面大声喊道:“大军!告诉淘气儿,把他那饭桌搬着!”
#12288;#12288;大军愣神儿这当口,刘婶儿已经走到了大门跟前,她使劲一推门板“咣当”一声大门敞开了,就这么一闹腾,她相信桃花和刘海涛应该早就听见了。
#12288;#12288;这时,桃花怀里抱着个棉袄站在了屋门前的阶台上,桃花的脸色显得有些焦黄,像是生了病似的,她一见婆婆和大军一同进了大门口,便问:“娘,你们来有事吗?”
#12288;#12288;“见你老是不回去,俺们叫你去立娟家吃。”刘巧仙抢先回答说,又见桃花脸色不对,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她还是关切地问:“怎么你身体不舒坦?”
#12288;#12288;桃花无病装腔地说:“俺觉得有些头晕,好像又是感冒了。”
#12288;#12288;刘巧仙心里明白桃花这是在演戏,那就只好陪着演吧。她问:“吃药了没?今儿个立娟请吃饭你能不能去了?”
#12288;#12288;“噢,去,能去。立娟姐请客的事,她早就许下俺了。”桃花指了指怀里的棉袄,她免强笑了笑又说:“这件棉袄破了俺想着把它缝补上,忽然想起这茬儿,这不,俺刚要回家,又觉着头眩,没事儿了,那咱就走吧。”
#12288;#12288;看见桃花镇定自若的神态倒使婆婆刘巧仙感到很惊讶,也很纳闷,不管怎样,总算没有发生什么不测的事情,她的心陡然平稳了下来。她看了一眼桃花说:“立娟说把淘气儿也叫过去。”
#12288;#12288;桃花知道这是婆婆故意说给大军听的,于是急忙回答说:“他不在家,立娟姐今儿个请客的事俺都告诉了他,等一会儿他回来后就去了,不用管他了。咱走吧。”桃花说着顺手关上了房门。
#12288;#12288;大军听着婆媳俩对话,愣愣地站着也没找到插嘴的机会,突然他开口对母亲说:“不是要搬饭桌吗?俺进屋搬吧。”
#12288;#12288;这下使桃花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刘海涛就躲在屋里,这要是让大军进了屋不被发现才怪呢?她慌忙中双手抱着头叫道:“哎哟,哎哟,俺的头又开始晕了,娘,叫大军赶紧扶俺回去吧。”
#12288;#12288;刘巧仙一听心领神会赶忙指使大军说:“大军快点儿,赶紧扶桃花回家,俺去给她拿药去。”
#12288;#12288;大军不甘心地向屋门口看了看,更是很不情愿地扶着桃花离开,他一边走一边琢磨:桃花这病怎么生得这么快?淘气儿会不会在房间里呢?如果在家,桃花为什么说瞎话?难道她真的和淘气儿……?怪不得这段日子她总是往淘气儿家晃悠,从种种迹象表明,俺早就怀疑他们了!立娟说的想办法让桃花给俺生个大胖小子,难道就是想让淘气儿这个办法?这事儿不知道俺娘知道不?唉,俺也只是瞎猜,反正又没当场抓住人家。
#12288;#12288;大军满脑子胡思乱想,他们怎样进的家门都搞不清楚了。他把桃花扶上炕坐下,看她的样子确实是病了,一脸黄白色而且无精打彩,看上去似乎有点儿疲惫不堪。大军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并关切地问:“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12288;#12288;桃花这两天的确觉得身体老是不舒服,时而头晕目眩、恶心想吐,鼻子还经常不通气。刚才淘气儿躲在屋里,大军执意要进屋,她一时心急、心慌,加上惊悚,使她顿时感到天旋地转,险些摔倒在地。事情过去了,她这会儿心里也稳定平静了下来,自然就舒服了许多。她轻轻品了口热水说:“这会儿好多了,俺歇会儿就没事了。”
#12288;#12288;大军心里说:嘿,你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是不是心里有鬼吓的?
#12288;#12288;大军对桃花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在平时的交谈中,孙立娟总是旁敲侧击地做他的工作:要他放宽心,希望能让桃花给他们刘家留下一条根苗儿,也好以此拴住桃花的心,他将来也有牵心挂业的人了,等等。这些话无意间给了他一个提醒,所以他断定这事儿孙立娟肯定知道,他很想从孙立娟口中得知这一切。
#12288;#12288;这天,当两家人晚饭后还在聊天的时候,大军把立娟偷偷的约了出去。其实,对于他俩的事,两家人都是心照不宣,包括孙立强和他媳妇李艳芳再清楚不过了,只是父母都默许了,做兄嫂的想管也管不了,只有装聋作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他俩的交往和其他事情,谁也不忌讳什么,更不想说什么了,按立强媳妇儿的话说: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管谁呢?所以他们要干什么去?两家人并不太过分的注意他们。
#12288;#12288;夜很黑,一颗颗星星眨巴着眼睛望着这对即将离别的情人,由于看不清道路,大军和立娟只能摸索着来到了村边那条“大坡”之上,二人并肩漫步,但他们此时的心情却都很复杂,特别是大军,他伸手拉住立娟说:“你赶明儿就要上班去了,终于找到了工作,真为你高兴,可是你这一走恐怕以后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俺心里又觉着舍不得你走。”
#12288;#12288;孙立娟咯咯一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像有什么感慨不成?”
#12288;#12288;“感慨谈不上,只是这心里头空落落的,以后恐怕连个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了。”
#12288;#12288;“净瞎说,俺走了这不还有你媳妇儿桃花吗?桃花是一个多好的女人啊,难道你还不满足么?”
#12288;#12288;刘大军的话是给孙立娟设了个套儿,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的回答正好引入了他的正题话。他叹声说道:“唉,桃花跟以前不一样了,人家可能另有……另有打算了,俺感觉她仿佛变得很深沉,使人越来越琢磨不透她了,整天神神秘秘的,俺俩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像从前那样无话不谈,那时候她是多么活泼可爱、天真烂漫,唉,可现在……”
#12288;#12288;孙立娟知道大军一直怀疑桃花和刘海涛有暧昧关系,可他苦苦没有抓住十足的证据,所以他碍于面子,始终是有话说不出。大军认为孙立娟肯定知道桃花一些什么事情,可几次向她谈起这事儿,却都被她唐塞支吾过去,有时候甚至还被她大肆地挖苦和数落一顿。这次,他已经拿定主意,在立娟临走之前,务必向她问清楚这件事,并且一定要彻底弄明白桃花的葫芦里到底装得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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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日久生变
#12288;#12288;虽然大军决定问个明白,但他不知道如何向孙立娟开口,他怕话一出口便又招来孙立娟的一通数落,所以,他支支吾吾半晌始终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12288;#12288;孙立娟笑嘻嘻地说:“俺赶明儿一早就要走了,你不想跟俺说点儿哈?”
#12288;#12288;大军说:“当然有,俺想问你,啥时候还回来看看?”
#12288;#12288;孙立娟说:“放假,等着俺放假以后一定会回家的,还有……俺回来还要看……俺小宝呢……”
#12288;#12288;大军知道立娟说的这个“小宝”并不是她儿子一人,其中之意也包含他自己。“唉,俺会想你的。”大军问:“俺能不能去厂里看你?”
#12288;#12288;“看我干啥?你好好在家养病,现在离过年一个多月,厂里肯定放假,到时候俺自然就回来了。”孙立娟停顿了一下又说:“小宝交给俺妈照看着,希望你和桃花也帮着照顾着。”
#12288;#12288;大军满口答应说:“这个你放心,小宝毕竟也是俺的儿子吗,俺不会不管的。”大军说着找了个地方并示意立娟一同坐下,然后伸手搂住她肩膀,孙立娟顺势将头依靠在他肩头。大军惬意地嘻嘻一乐说:“不管你走到哪里,你永远都是俺媳妇儿。”立娟一听用拳头轻轻捶打他一下说:“去你的蛋,谁是你媳妇儿?你媳妇儿在家呢。”
#12288;#12288;大军嬉皮笑脸地说:“哈哈,你这个文明人也开始说脏话了,好好好。”
#12288;#12288;经大军幸灾乐祸地一说,孙立娟这才意识到了自己不当语言,她立即狡辩说:“俺是被你气得,谁叫胡说八道来着?”
#12288;#12288;“俺说的是事实不?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两经常在这儿玩儿吗?是你说给俺当一辈子媳妇儿的。”大军的话说得很理直气壮。
#12288;#12288;立娟不无感慨地说:“唉,俺真傻,老天爷怎么就单单安排叫俺遇见你这么个冤家?近了恨你,远了又想你。俺在外头没事做的时候,俺心里就光琢磨着你在干什么呢?你怎么样了?生没生病呢?唉,俺上辈子准是欠了你的账呀。”
#12288;#12288;“俺知道你对俺好,俺一辈子都忘不了。不过……”大军把话一转说:“在你临走前俺想问你个事儿,不知道你能不能如实告诉俺?”
#12288;#12288;孙立娟直起身子说:“今儿个怎么老是这么婆婆妈妈的?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问吧,到底什么事儿?”
#12288;#12288;“既然你答应了,俺说了你可不许和以前那样数落俺。”
#12288;#12288;“好好好,俺保证不说你行不?有话赶紧问吧。”
#12288;#12288;“那行,我可问了?俺问你……”大军咳嗽一声说:“你给俺说实话,桃花和淘气儿是不是有事?”
#12288;#12288;一听这话,孙立娟的心里猛地“机灵”一下打了个冷战。她没想到大军会问她这个问题,难道他真的发现了桃花和淘气儿有什么不妥的行为?还是他和以前一样只是怀疑?可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准确和直截了当地说出过桃花和淘气儿他俩的名子。看来他真的察觉到了什么。不管怎么,也决不能让他从我嘴里知道他不该知道的事情,在没有做好思想工作以前,如果说了会要了他的命的!
#12288;#12288;孙立娟暗暗沉思半晌,她最终安下心来,装似平静并且带着责怪地口吻说地:“我说大军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啦?这样的话你怎么也说得出口?这种事儿你别问俺,你应该问俺婶儿,应该问桃花和淘气儿去!人家桃花为了你经受了多大得打击和委屈?你知道吗?人家淘气儿为了你家付出了多少你没看见吗?婶儿为了你和你们这个家愁得只差上吊了,而你为她们干过什么?你为她们考虑过什么吗?正因为你有这个病,你整天东跑西玩、游手好闲,甚至在外面沾花……不对,和别的女人乱搞……也不对,呸!俺说不上来了。”
#12288;#12288;孙立娟一时间语无伦次,她喘了口气继续说:“就拿咱两的事儿来说吧,你以为婶儿不知道吗?你以为人家桃花不清楚吗?你知道人家桃花心里多憋屈得慌吗?只是人家不愿戳穿你而已,为什么人家这么容忍你?不就是人家考虑到你的感受吗?顾忌到以后这是一个完整的家吗?可你考虑过以后这个家庭应该怎样维持下去吗?”
#12288;#12288;孙立娟又是好一阵数落,直说得大军哑口无言,他喃喃地说:“你不是说不数落和挖苦俺吗?算了,就算俺没问,俺啥也没说行了吧?”
#12288;#12288;孙立娟一见自己的一番话倒把他给唬住了,她想:这个时候正是劝说他的绝好机会,于是她接着说:“俺并不是在说你,俺是向你摆明道理,我劝你今后啥也别想,别老是动不动就胡乱猜忌,甚至胡思乱想,这样对你的身体没好处,你只能琢磨着自己怎样顺心,怎样把病养好,将来怎样支撑住这个家庭。你好好想想吧,俺对你说这些也都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吗?”
#12288;#12288;“俺知道,俺有自知之明,看看俺现在这副样子,桃花和你都不嫌弃俺,俺已经很知足了,你放心吧,俺没事,以后俺什么也不管了,什么也不说了。”大军的话听起来很消极也很自卑,此时此刻,孙立娟怎么也感觉或者看不到大军从前的那种调皮捣蛋、爱玩爱闹又爱搞点儿恶作剧的影子了,虽然有时候觉得讨厌,但是他总是那么活泼可爱,像是跟屁虫似的小弟弟加小可怜儿。
#12288;#12288;孙立娟非常理解大军现在的心情,一时间对他又泛起了怜悯之心,她说:“大军,你别太自己瞧不起自己了,谁也没有嫌弃过你,相信你这病会好起来的。不过,你这生育问题恐怕……,”
#12288;#12288;“你别说了,俺清楚俺的身体状况,俺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可俺会把小宝当成俺的儿子看待。至于桃花她今后怎么打算那是她的事。”大军的话使孙立娟很欣慰,认为大军能这么想实在难得,他成熟了许多,她一把握住大军的手激动地说:“大军谢谢你,你能这样想很好,俺盼着你早点儿好起来,你永远是俺的……好……弟弟。”
#12288;#12288;孙立娟有些哽噎,她抺了抹泪花,趁热打铁继续说:“甚至桃花的事你不需要打听,俺只能这么说,桃花她非常爱你和喜欢你,她不会害你,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和这个家庭,这点你一定要相信人家。你想想,要不是这样的话,俺说句大实话,像人家桃花这么漂亮又年轻的女人,人家找什么样儿的男人找不到?非得赖着你呀?是不是?”
#12288;#12288;大军笑笑说:“那倒是,俺知道桃花对俺好。”
#12288;#12288;“当然,你这个坏东西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啊?”
#12288;#12288;一股冷风刮过,树上干枯的枝叶互相摩擦发出了“吱吱沙沙”的响声;栖息的麻雀也在“唧唧咕咕”地叫个不停,仿佛是在嘲笑此时仍然坐在树底下的人们。
#12288;#12288;“喔喔喔!”一阵雄鸡的鸣叫声打破了早晨的宁静,一缕缕朝霞正在东方冉冉升起,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12288;#12288;桃花把大军捅醒说:“快起来吧,立娟姐要走了。”
#12288;#12288;刘婶儿也在叫:“桃花,大军,咱去送送立娟。”
#12288;#12288;临上车前,立娟把桃花叫到一边悄悄对她说:“大军那儿俺基本上做好了工作,他会好好养病的,可俺没有对他讲明你和淘气儿的事,还有俺婶儿的打算,以后你和婶儿都注意点儿,他已经怀疑你和淘气儿有私……,俺不多说了,年底放假俺会回家看你们的,小宝就托给你们多照看着点儿,别叫俺妈老是惯着他。”
#12288;#12288;桃花说:“立娟姐放心吧,不要挂念家里头,俺等着你早点家来。”
#12288;#12288;大军和桃花搀扶着刘婶儿与孙大娘一家送目着立娟渐渐地走远了,她是坐着哥哥的骡子车走的,她的儿子小宝还在熟睡中。远远的望见,她一会儿一回头招招手,一边走一边偷偷地擦拭着眼泪,在村头的土道上,颠颠簸簸的,两家人直到看不见大车的影子,才默默地回了各自的家里。
#12288;#12288;就在孙立娟走后的第七天,桃花又开始生病了,这次与前两次不同,恶心、呕吐、厌食、挑食,明白人一看就知道她这次是的的确确在生“馋”病,特别是婆婆刘巧仙,她天天盼夜夜盼终于盼望见到了儿媳妇有怀孕的征兆了,她喜笑颜开的悄悄问桃花:“跟娘说实话,身上几时断得例~假?你想吃什么?”
#12288;#12288;桃花臊得脸色通红,都已经红到了脖根子上了,她垂目低头含羞回答说:“那玩意儿已经快过一个多月了没来,俺这会儿什么都不想吃,娘,要不……给俺弄点儿……山楂果,俺就想吃那个。”
#12288;#12288;“哎呦外,好好好,俺这就去找,呵呵呵……”刘巧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人常说:酸儿辣女。这回桃花怀的一定是大胖孙子!想到此。刘巧仙的嘴怎么也合不拢了,她眉飞色舞地对老伴儿说:“老头子,俺告诉你个好消息吧,咱家桃花这次真的有喜了,谢天谢地,咱刘家这回可算有盼头了。”
#12288;#12288;刘老存免强咧了咧嘴说:“嗯嗯,哼,这回随了你的心愿了,你高兴啦?”
#12288;#12288;刘巧仙骂道:“你个老东西,咱以后也有孙子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12288;#12288;刘巧仙兴奋得不知所措,她竟跑刘海涛那里把桃花怀孕的事告诉了他。刘海涛自然也很高兴,可他问了她一句话,却使刘婶儿吓了一跳,刘海涛问:“婶儿,这事儿大军知道不?他要是知道桃花怀孕了怎么办?”
#12288;#12288;“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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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海涛相亲
#12288;#12288;桃花好不容易有了,使婆婆刘巧仙高兴得一塌糊涂,然而,她只顾自己欢天喜地,却没考虑到桃花和大军此时此刻的感受,更没意识到今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当然,儿子大军到目前为止恐怕并不知道这件事儿,可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儿媳桃花为什么也高兴不起来呢?难道盼星星盼月亮的不就是盼着有这么一天吗?
#12288;#12288;事情很简单,当桃花怀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眼瞅着进了腊月门儿,刘巧仙兴奋得忘乎了所以,竟然硬拉着刘海涛去和桃花的同学翠花见面去了,她认为说胸大屁股大的女人准能生孩子,翠花身强力壮正好符合她的要求,让她给刘家一连生两三个大胖小子不在话下,而且她打听到翠花一直还没找到婆家,所以她隔三差五地往翠花家跑,总算这事跑出了眉目,翠花答应今天再和刘海涛见面好好谈谈。
#12288;#12288;其实,翠花的父母在上次他们俩个人见面时就对刘海涛没有什么意见,同意女儿先和刘海涛处处对象,等过一段时间觉得没太大问题的话,翠花父母就想把他俩的婚事给订下来,他们看看自己闺女的自身条件,就劝女儿差不多找一个就行了,并且认为刘海涛虽然岁数比她大几岁,家境也不算太宽裕,但是他上没老下没小的独自一个人,没有牵心挂业的,翠花过门儿以后立马就可以当家,再说,男人岁数大才知道疼媳妇儿呢,家里穷不要紧,钱是人挣的,一对年轻力壮的小两口只要肯干,一道勤俭持家,相信用不了多少日子就会富裕起来。
#12288;#12288;至于翠花一开始也对刘海涛有那么点儿意思,她仔细琢磨了很久,她想:父母说的没错,她自己对着镜子端详来端详去,看看自己的小模样,认为比上实在不足,可比下还算有点儿余头,差不多的身高,再加上差不多的长相,只是这身材显得有些富态了。这算什么?别小看俺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可俺条件优越,俺家富裕,爸爸是挣工资的,俺也算是城里人,最起码不愁吃穿,有好多农村小子们俺还看不上呢!俺嫁给你刘海涛这个穷光棍儿是你的福气。
#12288;#12288;可是,就在第一见面谈话时,你刘海涛就叫俺生了一肚子气,不知道你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反正刚见面没说上几句话,嘿,你突然说有点儿急事儿,愣愣地把俺一个人撂下说走就走了,末了连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你说气人不气人?你刘海涛是不是看不上俺?这次要不是刘婶儿死求百赖地求俺,俺父母也三番五次地做工作,俺呀,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哼,俺这回也得好好整治整治你,等着瞧吧。
#12288;#12288;翠花说的没错,别看刘海涛是个穷光棍儿一条,可她压根儿就没看上翠花。第一次和翠花正式谈话时,他不肯去,刘婶儿连劝带骂硬把他叫了去,他一进门就被翠花的体材吓了一跳,其实他二人早就见过一面,第一次见到翠花的时候,还是在看望大军时去医院的路上,那回她还显得比现在秀气一点儿,短短几天不见,她整整大了一大圈,要是没人引见,他简直就认不出她了,或者会把她误认为是她的姐妹什么的。
#12288;#12288;本来他就对翠花不怎么心甜,再加上二人谈着谈着他突然想起来他对桃花的承诺,他不止一次地对桃花说过:“只要你和俺好,等你怀上俺的孩子以后,俺就一辈子不再找媳妇儿了。”
#12288;#12288;尽管桃花明面上没说过不让他找,可天下有哪个女人会对这种事情不上心的?又有哪个女人允许男人欺骗她呢?这次自己偷偷跟着婶儿来相亲,要是被桃花知道了肯定再不会理俺了。所以,刘海涛推托有急事儿便匆匆忙忙地就走了,把人家翠花一个晾在了屋里,事后被刘婶儿好一顿臭骂。
#12288;#12288;这次,刘婶儿再三嘱咐他说:“这回要好好和人家翠花谈,只要人家翠花同意,差不多就把关系确定下来,不许再溜走了,要不听俺以后再也不管你的事了,叫你真的打一辈子光棍儿。”
#12288;#12288;他却说:“婶儿,俺觉着翠花她也太那个了……,俺不想娶她……”
#12288;#12288;“胡说八道!人家怎么了?人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看看你的条件,都三十挂零的人了,并且还算过娶媳妇的人,自个穷得叮当响,有什么资格去挑剔人家的不是?再说人家翠花哪一点儿配不上你?你这个混账东西!”
#12288;#12288;“那……要是翠花不同意咋办?这事可别赖俺。”
#12288;#12288;“没有的事,俺早就跟翠花和她父母都说停当了的事,对于你的情况和家庭条件人家也已经都了解清楚了,翠花的父母没什么意见,人家就是等你这次表表态,要是你和翠花都没什么意见,这事就算定了。”刘婶儿指着刘海涛说:“你这个臭小子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俺清楚,你怎么想的俺也早就知道。俺警告你淘气儿,这回无论如何也得把这门子亲事订下来,今个儿只要再出差错,万一把事儿搞砸了,这亲事订不成了,就怨你,俺饶不了你。”
#12288;#12288;刘海涛心想:看这阵式今儿个这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要不然婶儿肯定会生气的,她一生气了有谁能惹得起?
#12288;#12288;但他心里依然对桃花那里存有顾虑,万一桃花问起这事怎么给她交代呢?他说:“不是俺不想订亲,俺是想跟桃花说一声,俺怕她知道喽不高兴,恐怕她以后再也不搭理俺了。”
#12288;#12288;刘巧仙说:“你这个傻小子,你别考虑那么多,桃花那里由我去说,今儿个务必先把这门亲事订下来也不迟,俺可告诉你,你也老大不少了,过了这村可就没了这个店啦。”
#12288;#12288;刘巧仙停顿了一下,向四下瞅瞅,语气缓和了一些继续说:“淘气儿啊,你好好想想,你和桃花能持久吗?不错,当初是俺让你和她好来着,想叫你给她种上个根苗儿,可现在她已经怀孕了,所以从今儿开始你俩必须打断喽,桃花毕竟是大军的媳妇,咱们这么做就已经很对不起大军了,你们以为俺还能允许你们再这样继续下去吗?趁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赶紧娶个媳妇儿各过各的日子,这才是正理儿,知道不?”
#12288;#12288;“嗯,俺知道,俺听婶儿的。”在刘巧仙的劝说和威逼下,刘海涛只能乖乖答应。可翠花那边却不知道怎么样了,当他和刘巧仙早早得来到见面地点以后,却迟迟不见翠花那边的人。这次见面,刘巧仙和翠花的母亲已经商定好了,两边的人在城边的护城桥头上碰面,然后一起进城在一家小饭馆找一个比较安静的房间,先谈话后吃饭,这样,两家的亲事就算初步确定了起来,等到过年之后,趁着正月里农闲的时候再把彩礼换了。可翠花那边不见来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12288;#12288;腊月的天气滴水成冰,西北风凛冽刺骨,虽说小风并不大,打在脸上却似针扎,并带着“咝咝”的响声,不用多会儿便能把厚重的棉衣硬是穿透。尽管这么冷的天,刘海涛骑车驮着刘巧仙在坑坑洼洼地土道上一路赶来,身上却微微冒出了热汗,他们大约等了不到半个小时,刘海涛就觉得自己的衣服好像在冰水里浸泡过一样冰凉,又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感觉浑身刺痛,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12288;#12288;刘海涛不满地对刘婶儿说:“婶儿,咱等好长时间了她们还不来,天这么冷咱回去吧。”
#12288;#12288;刘巧仙说:“再等等,俺和翠花的娘订好了的事,她不可能反悔。肯定人家有别的事情给耽误了呗。你是不是很冷?要不找个地方背背风去,等到了饭馆就好好暖和暖和。”
#12288;#12288;这时,有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过来问道:“你们是来相亲的吧?”
#12288;#12288;刘巧仙和刘海涛一听很吃惊,刘巧仙问:“你是干什么的?你怎么知道俺们是相亲的?”
#12288;#12288;小伙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刘海涛,然后笑笑对刘巧仙说:“你一定是刘婶儿了,翠花是俺堂姐,俺大妈让俺来叫婶儿去她家一趟,好像有事给你商量。”
#12288;#12288;刘巧仙一听满口答应,她冲刘海涛说:“好好,咱们赶紧过去吧。”
#12288;#12288;小伙子却拦住说:“刘婶儿,俺姐说了,叫俺把你驮过去,可吩咐没让俺叫别人。”
#12288;#12288;刘巧仙只好对刘海涛说:“你找个地方先歇会儿,俺跟他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回来了。等着俺,千万别跑远喽。”
#12288;#12288;刘巧仙下了自行车刚一走进翠花家的大门口,就听见屋里熙熙攘攘地说话声,随继一位妇人笑呵呵地迎出门来:“哎哟,老嫂子,冻坏了吧?快进屋里暖暖身子。”
#12288;#12288;刘巧仙一见,说话的这女人认识,正是翠花的妈妈杨氏。刘巧仙被迎进屋里,却见屋里有好几个人,翠花靠在衣柜上低头扯着围巾,微胖的大脸阴沉着,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她一见到刘婶儿便免强打了个招呼。
#12288;#12288;刘巧仙问:“翠花这是怎么了?”
#12288;#12288;杨氏连忙笑嘻嘻地解释说:“咱不是定的今儿个去见面吗?这孩子就嫌上回淘气儿提前走了,这回说什么也不去了,刚刚把她找回家,这不,街坊邻居的婶子嫂子们正劝说她呢。”
#12288;#12288;刘巧仙恍然大悟,她笑盈盈地问道:“翠花,原来就为这点儿事呀?俺已经骂他了,不过那天他确实忘了点儿急事,他也承认了做的不对,今儿个俺叫他当面向你道歉赔罪。傻闺女,别为这点儿生气了,婶儿先向你说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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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章 两厢情悦
#12288;#12288;刘巧仙向翠花说的好话准能装满了五大马车,可翠花仍然不肯答应和刘海涛再次见面,街坊邻居挤了满屋子的人,也都帮着劝说,翠花仍是无动于衷,这回可急坏了能说会道的刘巧仙,她好像也没了辙,她无奈地对翠花的母亲杨氏说:“谁也劝不动这丫头,唉,实在不行就拉倒吧,俺可把好话说尽了,你家这闺女可真够拧的。行了,时候不早了,俺家淘气儿还在桥头上冻着呢,天儿这么冷,再晚了会冻坏他的。他婶子,俺们这就回去了。”
#12288;#12288;杨氏十分歉意地说:“真不好意思,本来说好了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反悔了?俺也没办法,实在对不起。”
#12288;#12288;“等等!”杨翠花的父亲姚易山从外面进来,只见他脸色阴沉瞪着眼睛冲杨氏吼道:“这叫什么?你怎么能这样惯着闺女?做人不可以这么出尔反尔。这亲事成不成的那是两码事,说好了今儿个和人家见面就得今儿个见!”
#12288;#12288;大伙儿一见老姚从外面回来了,并且说出了这样话,看来这情况还有转机,特别是刘巧仙顿时心里一亮。
#12288;#12288;那么,杨翠花姓杨,为什么她父亲则姓姚呢?原来姚易山不是本地人,因年轻时就一个人来里阳工作,先后调动了几次工作,在棉丝厂时,因厂里职工宿舍拆迁,所以只有在外面租房住,当时就租的是翠花母亲家的房,就这样住了不少日子,翠花的母亲和父亲就有了经常见面机会,由陌生到熟悉,有时候在一起聊天交谈,很是开心,天长日久,二人便相互产生了爱慕之心,恰巧,姥姥见小伙子又勤快又实在,心里一动,便把女儿嫁给了他。
#12288;#12288;不过,就在准备办喜事的当口,老太太却提出了要姚易山倒插门的要求,“倒插门”其实就是男方到女方家落户,有时觉得不太体面,后来经过人们的劝说和姚易山也反复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同意了。所以,再后来有了孩子就随了母姓。因此,不少人管杨翠花叫姚翠花也不为过。
#12288;#12288;老姚这人诚实,好面子,平时不怎么表达个人看法,但只要他说话,就肯定有他的道理。刚才的事,他刚一进屋就听见刘巧仙在和杨氏对话,心里老不高兴,便冲杨氏嚷嚷起来。
#12288;#12288;杨氏一听连连喊冤,她反问丈夫说:“怎么是我惯着她?你的闺女你不清楚吗?你说怎么办?”
#12288;#12288;老姚解释说:“人家这位老嫂子大老远的来到咱家,并且苦口婆心说老半天了,俺在当院实在听不下去了,按理说闺女的事用不着我这个当爸的出面,可是俺在当院实在听不下去了,我去问问翠花,她今儿个到底去还是不去?”
#12288;#12288;“老嫂子你稍等一下,坐坐。”翠花她爸冲刘巧仙满脸陪笑说了句,然后转身进屋便问翠花说:“你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已经说好今儿个见面谈话吗?怎么突然又不干了?”
#12288;#12288;翠花说:“我……,不是我不想谈,是人家根本没有看上俺。”
#12288;#12288;老姚又问:“你怎么知道他看不上你?他对你说什么了?他向你表明了没有?”
#12288;#12288;“没有,我就是气不过他那天把我一个人丢下自己跑了,要是他真看上我了,就是有再着急的事儿,他才舍不得走呢。”
#12288;#12288;翠花这句话引起在坐各位街坊邻居的大娘、婶子、嫂子们一阵哄堂大笑,也使得杨氏和刘巧仙哭笑不得。
#12288;#12288;老姚立马又皱起眉头说:“瞧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不着调?丢人现眼。不就上回那点儿事吗?人家这老嫂子都这么大岁数了,不是也给你道歉了吗?你还想怎么着?”
#12288;#12288;“姐,我看时候差不多了,咱就饶了他吧,该收兵了。”说话的正是刚才叫刘巧仙家来的那个小伙子,翠花的堂弟,其实这小伙子是翠花母亲的堂侄子,管老姚应该叫姑夫,可现在是叫“大伯”。
#12288;#12288;老姚一听便觉得这里头有些蹊跷,他问侄子说:“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搞什么鬼?说!”
#12288;#12288;“没什么大伯,我,我……”小伙子用求援的目光瞅瞅翠花说:“姐,你看大伯生气了,这……”
#12288;#12288;杨翠花咧嘴笑笑说:“爸,不关我弟的事,是我想法故意整整那个淘气儿的,先冻他半天再说,哈哈哈……”
#12288;#12288;老姚气愤地一跺脚吼道:“你!你们这俩混账孩子!我,我……咳咳咳咳……”
#12288;#12288;由于老姚说话时非常激动,竟然一时间呛得连声咳嗽起来。这下可把翠花和她堂弟吓得够呛,他俩赶紧上前扶住老姚,翠花一边给爸爸捶背一边说:“爸,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气你,好了好了,相亲的去还不行吗?”
#12288;#12288;老姚的侄子也劝说道:“大伯,我姐答应了,她一定会去的,这回就是要整治一下那小子……”
#12288;#12288;“滚!你给我滚蛋!”老姚一声怒吼,吓得侄子撒腿就跑,也把翠花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12288;#12288;刘巧仙却笑呵呵地解劝说:“大兄弟别上火,翠花这闺女不是答应去了吗?没事儿,淘气儿这小子也活该。按说今儿个大家应该高兴才对,别生气了,啊。”
#12288;#12288;这时,街坊邻居们也都纷纷劝说。杨氏吩咐翠花说:“快,收拾一下,咱们赶快走吧。”
#12288;#12288;等她们到了桥头一看,刘海涛早就不见踪影了,刘海涛喊了两声也不见回音,刘巧仙心里琢磨:难道他又跑了?不可能呀,他没这么大胆!是不是天冷躲起来背风去了?于是她登上桥头边上又喊了起来。
#12288;#12288;这时便听见刘海涛从桥底下传来的回答声,不多时,他连车带人一起从下面钻了上来。他哆哆嗦嗦地问:“怎么去了这么半天才回来?俺都快冻死了。”
#12288;#12288;杨翠花一听“噗嗤”一声咧着嘴大笑起来。杨氏立马白她一眼说:“还笑?你干得好事!”
#12288;#12288;两家人在城里转来找去,终于找了一个合适的饭馆坐下,刘巧仙和杨氏一商量,她们找到饭馆老板并说明情况,老板很爽快地答应找了个安静的单间,安排好之后,刘巧仙对杨氏说:“他婶儿,要不先让他俩谈着,咱俩去在外头喝点水暖和暖和。”
#12288;#12288;杨氏点头答应。刘巧仙瞅着刘海涛叮嘱说:“好好和翠花姑娘谈谈,什么条件咱也得答应,听见没?”
#12288;#12288;意思很明显带警告的味道,这回必须谈成,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12288;#12288;其实,这次见面谈话也只不过是个形式,刘海涛和杨翠花在上次见面时,经刘婶儿介绍就对彼此的情况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人和家庭情况全摆在这儿,至于各自的脾气秉性可以再慢慢了解。
#12288;#12288;杨翠花开口就问:“我的情况差不多你都清楚了,你对我有啥意见没有?”
#12288;#12288;这话问得太突然了,刘海涛根本没做思想准备,他支支吾吾地说:“俺……俺那个是……没有。”
#12288;#12288;按常理说,刘海涛也算是结过婚的人,尽管那个外地的“媳妇”仅在家待了七天就跑了,但他和桃花亲亲我我的有好一段日子了,什么阵势没见过?所以说,对于男女之间的事他并不太陌生,更何况只是和一个女人说话聊天。
#12288;#12288;此时此刻,估计他对桃花的顾忌仍存有余悸,生怕桃花笑话他食言,再也不会搭理他了。可他又迫于刘婶儿的压力,也不敢对眼前这位杨翠花再有什么异议。
#12288;#12288;翠花见他老是不吱声,以为他是乍一见女人害羞、拘谨,于是她又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愿不愿意娶我?”
#12288;#12288;我的天哪!这话太直接了吧?她原来是个这等爽快的女人么?好哇,那我还拘束个鸟?该说啥就说啥,怕她个鸟?刘海涛嘿嘿一笑说:“你要是对俺没啥意见,俺……就愿意。”
#12288;#12288;翠花再问:“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女的?你喜欢我不?”
#12288;#12288;“俺喜欢肥……哦,丰满的女人。”既然人家翠花都这么开放,俺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他放开胆量问:“你以前找过男人……不是,找过对象没有?”
#12288;#12288;杨翠花明白他问这个的意思,她撇嘴一笑回答说:“实话告诉你,我以前谈过好几个对象,但都吹了,有的嫌我长得好怎么好看,有的嫌我太胖了,可是有的我还看不上呢。嘻嘻嘻……,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别太小瞧人喽,哪个男的我都没让碰过。”
#12288;#12288;“俺……俺不是这意思。”刘海涛嘴上矢口否认,但心里却连连叫好:嘿,这偬傻丫头还是处女呢。
#12288;#12288;二人交谈之中,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有笑很是开心,时间一长,他俩已经忘乎所以了,特别是刘海涛,早就把对桃花的顾忌抛在脑后去了。他二人谈笑风声好不开心,相视凝望着对方,越看越觉着十分投缘,那真叫: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12288;#12288;刘巧仙和杨氏在外面隔着门板一会儿听听,见他俩谈得愉快,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刘巧仙冲杨氏点头微笑着说:“看来这回有门儿了,以后哇,咱老姐俩可就成亲家母啦。”
#12288;#12288;很快,日头已经偏向西方天际。刘海涛和杨翠花在双方老人的主持下,终于订下来了这门子亲事,并确立对象关系。
#12288;#12288;刘巧仙心里那个高兴,她想:儿媳妇桃花已经怀有身孕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抱上大胖孙子了;淘气儿今儿个又顺顺当当地把媳妇儿谈成了,双方说妥,等过了年交换彩礼,紧接着就办婚事。瞧瞧,整天介挂在她肚子里的这两大块心病,终于给她根除了,她脸上一派喜洋洋的景象,心里乐滋滋得那个美劲儿。
#12288;#12288;她坐在自行车上一路走一路笑,嘴里居然情不自禁地哼唱起河北梆子《大登殿》选段:“金牌调来银牌宣,王相府来了我王氏宝钏。九龙口用目看,天爷爷,观只见平郎丈夫,头戴王帽、身穿蟒袍,端端正正、正正端端打坐在金銮,这才是,苍天爷爷睁开龙眼……”
#12288;#12288;唱到这儿,她突然停下不唱了,转而长叹了口气,又几乎带伤感地说:“唉,这真是老天爷睁眼了,想想俺这辈子跟王宝钏一样,终于熬过来了,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没有白操心费力呀,呜呜呜……”
#12288;#12288;“婶儿,你怎么了?刚才不是挺高兴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哭上啦?是不是……?”刘海涛一边骑车一边回头问道。
#12288;#12288;“傻小子,俺不伤心,俺是高兴。”刘婶儿用衣袖沾拭着泪水,她说:“天快黑了,走,一起上婶儿家,趁着今儿个高兴,婶儿给你们多做几个菜,顺便喝两盅,今儿个黑介咱要好好庆祝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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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乐极生悲
#12288;#12288;等到刘海涛带着刘婶儿回到家时,庄户人家已经开始点灯做饭呢。
#12288;#12288;他们一进门,桃花已经做好了饭菜,刘巧仙看了看桌子上,便笑呵呵地说:“哟,哪能只炒一个菜?俺来下手多炒几个。”
#12288;#12288;刘巧仙挽起衣袖便动起手来,她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摆了满满的一桌子,她闻着香喷喷的饭菜,高兴地冲老伴儿笑道:“老头子,快把酒拿出来,今儿个黑介咱们一起喝点儿。”
#12288;#12288;刘老存见她今天一反常态,嘴里禁不住嘟囔说:“你这是吃错药了吧?今儿个一回来又发得哪门子神经啊?”
#12288;#12288;若在平时,刘老存断然不敢这么说她,可今儿个她却仍然面带笑容地骂道:“你这个老东西,真是给你脸不要脸,今儿个叫你喝点酒俺就发神经了?你喝不喝?不喝拉倒。”
#12288;#12288;“好好好,喝喝喝,俺拿酒去。”刘老存自找没趣儿,从里屋提溜出一瓶老白干,笑呵呵地顺手递给了刘海涛,他吩咐说:“来来来,淘气儿都给满上。”
#12288;#12288;刘巧仙也说:“对,今儿个高兴,大家一起喝点儿吧。”
#12288;#12288;桃花冲婆婆说:“娘,不行,医生说俺和大军都不许喝酒。”
#12288;#12288;刘巧仙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她赶忙说:“可不是吗,瞧我这记性,越老越糊涂了。你们俩吃饭吧,俺们和你爹一块儿喝点儿。”
#12288;#12288;听桃花说她也不可以喝酒,大军有点儿纳闷,他奇怪地问:“你平时不是挺喜欢喝点儿酒吗?怎么今儿个不能喝了?医生说你怎么了?”
#12288;#12288;“俺……最近身子不太舒坦。”桃花脸色羞红,头低得恨不得扎进饭碗里去了,她尽量躲避着大军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和带有质疑的目光。
#12288;#12288;刘巧仙知道此时儿子并不知道近段时间桃花身体的变化,不能让他一下子知道这事儿,得慢慢来,桃花怀孕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早早晚晚会被他发觉,可眼下还不是时机。于是她赶紧解释说:“这都是女人的事,用不着你瞎操心,你小子就别打听了,赶紧吃饭吧。”
#12288;#12288;话虽这么说,但大军仍不死心,他又问:“俺没觉着你身体怎么着哇,前两天恶心呕吐,你不是说医生告诉你是慢性胃炎吗?”
#12288;#12288;“是啊,慢性胃炎才不可以喝酒呢。”桃花借题发挥,回答得很自然,也很合情合理。她趁大军愣神之机,忙把话题一转,冲婆婆问道:“娘,不知道你们今儿个出去一天干啥去了?回来以后挺高兴的,一定遇见值得庆贺的事了吧?”
#12288;#12288;刘巧仙本不想先把刘海涛相亲的事告诉桃花,等过了年他和翠花换彩礼的时候,接下来就该操办婚事了,到那时再告诉她不迟,免得节外生枝。淘气儿也担心桃花会生气,要是提前向她说明了,恐怕淘气儿也要受她的气呢。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又怎能瞒得住她呢?还是趁着大家高兴喝酒的机会向她透露一下,试试她有什么反映。
#12288;#12288;刘巧仙这么想着,她轻描淡写地说:“嗨,前几天俺打听到你那个同学翠花至今还没找着对象呢,俺寻思着,要不再给淘气儿说说?看看人家还同不同意?俺就又去找到了翠花的父母给他们念叨了一下,你猜怎么着?她父母还就答应让翠花和淘气儿再见见面谈谈,要是他们两个没什么意见,这事儿就算成了。这不,双方定好了今儿个见面,俺让淘气儿骑车带着俺去看了一下。”
#12288;#12288;说得多轻松?刘巧仙并没有把实际详情告诉桃花,想在桃花面前把双方确定的关系和商量的事宜及内容等等,这一些真相和结果全部遮掩过去。可她没想到,桃花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12288;#12288;桃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刘海涛,刘海涛也正在偷眼瞧着她,二人目光相撞,便迅速又躲闪开来。桃花再怎么不愉快,可当着大军和公婆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她只是冷冷地问:“相亲可是件大喜事,俺却一点儿也不知道,真够保密的。俺见娘今儿个这么高兴,看来这回准是相成了,真应该好好庆贺庆贺,这酒该喝,不过当心别喝醉喽。”
#12288;#12288;这种带刺儿的话,估计除了大军和他爹以外,恐怕婆婆和淘气儿都能听得出来,他们心里都明白,桃花这话是在赌气还是吃醋呢?
#12288;#12288;刘巧仙瞅瞅刘海涛,见只他不敢面对桃花,除了和刘叔儿一起喝酒之外,他便来了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12288;#12288;刘巧仙知道淘气儿也有难言之隐,于是她想:这个丑人俺得当,不能让桃花对淘气儿有太大的成见,否则他们之间闹起别扭来就很难相处了,以后家里的大小活计都得依靠着淘气儿,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闹得不愉快。
#12288;#12288;刘巧仙想到这儿,赶紧为刘海涛开脱说:“俺觉着淘气儿岁数不小了,归根结底还是要成个家,俺就想把翠花那丫头介绍给他,可这小子死活不愿意,还说这辈子不想娶媳妇了,要打一辈子光棍儿,上次和人家翠花见面时,没说两句话就生生地把人家翠花撂下他一个撒腿跑了,你说气人不?这回也是,俺叫他去再和人家翠花谈谈,愣说人家翠花长得胖,死活不去,这不,俺把他狠狠骂了一顿。”
#12288;#12288;刘海涛这才冒出一句:“俺真的不想娶,俺怕娶了媳妇以后就……”
#12288;#12288;“不娶媳妇怎么行?该娶一个了,俺娘这么操心张罗你还推辞啥?要是俺呀,做梦都想不来的事哟。”桃花的话里依然带着冷嘲热讽的含义。
#12288;#12288;别看在一旁的大军不知道他们说的真正含义,其实大军对于桃花和刘海涛二人的怀疑一直没有消除,始终是耿耿于怀,他刚才听见桃花这么说,他也想用试探的话引出点儿什么线索来,于是他问:“哎,桃花,人家淘气儿哥找不找媳妇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跟着瞎掺和啥?”
#12288;#12288;可桃花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一边吃饭一边轻轻冷笑一声回答说:“俺不是也为这事挂心吗?谁叫咱们是一家子呢?娶个嫂子进门,刘家不又多了人口吗?这是好事,难道你不愿意啊?俺也怕咱娘为这事着急上火,是吧娘?”
#12288;#12288;“嗯嗯,是是,桃花说得对,咱家的人越多越好,人多力量大么,人多才能多挣钱,俺和你爹就盼着以后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啊。”
#12288;#12288;话说的没错,可偏偏事与愿违。年关将近,刘巧仙一家人正为置办年货忙得不可开交,碾米磨面,杀鸡宰鹅,家里喂养的两头猪哪个也有两百多斤,过年只能杀一头,另一头大点儿的卖掉了,称了一称有两百七十多斤,卖猪的钱又收入了二百多块,光算这个钱,过个年是绰绰有余了。
#12288;#12288;刘巧仙和老伴儿别提有多高兴了,特别是刘巧仙,自从桃花怀孕以后,她的脸上整天介是春暖花开、阳光灿烂;再加上淘气儿的亲事也确定了起来,她就觉得连出气儿也舒服了,今年干什么都挺顺顺当当。
#12288;#12288;可是,就在腊月二十三这天,已经是夜里一点多钟了,刘巧仙迷迷糊糊听见住在对屋的大军和桃花还在说话,她心说:都什么时候还不睡觉?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再说呀?她以为小两口打情骂俏是常有的事,所以也没在意,翻了个身便呼呼睡去。
#12288;#12288;谁知刚过一会儿,猛地听见桃花大叫起来:“爹!娘!你们快过来呀!”
#12288;#12288;老两口被桃花的突然叫声同时惊醒,他们赶紧起身下炕,刘巧仙忙大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12288;#12288;当他们撩开门帘一看,一下吓得两腿发软,心都快凸凸跳出来了。只见大军趴在炕沿上正“哇哇”地吐着鲜血,刘老存一见,用从未有过的利索劲冲过去把大军抱起来说:“把他扶起来,不能让他再吐了。”
#12288;#12288;刘巧仙脑子里闪念之间想的就是赶紧叫医生来,她对桃花说:“来,和你爹把他摁住,俺去叫王医生和淘气儿来,不行就赶快送医院。桃花听见没?桃花,桃花。”
#12288;#12288;桃花不知所措,脑子里一片空白,只顾坐在一旁哭泣抹泪儿,婆婆连叫她几声这才听见,她说:“嗯……嗯。娘快点儿呀。”
#12288;#12288;刘巧仙其实比谁都着急,顾不上拿把电筒,趁着灰蒙蒙的夜空,小脚比平时快了很多,她先叫起了刘海涛,叫他准备车辆送大军上医院,再去卫生所叫了来王医生,连来带去也不过用了半个多钟头。
#12288;#12288;王医生先替大军把了把脉,再看看他的瞳孔,然后对刘巧仙说:“他这是又犯病了,这次比任何一次都重,我先给他打一针,你们赶紧送医院,一刻也不能耽误。”
#12288;#12288;这时正好刘海涛进屋,他催促说:“快,俺背他上车,他们抱着被子,准备常用的东西。”
#12288;#12288;一出大门,孙立强已经把骡子车顺在大街上,村里没有其他交通工具,只能坐这个。可这一道上颠簸,刘婶儿担心桃花的身子不吃不消,万一动了胎气又如何是好?所以劝她说:“道不好走,和你爹在家等着吧,有淘气儿和你立强哥就够了。”
#12288;#12288;可桃花说什么也不肯,她说:“俺骑车去,没事的,不用管俺。”
#12288;#12288;“离年帮近的,医院的医生护士差不多要回家过年了,剩下值班医生恐怕也起不了这么早,也需要去叫,现在的医院不跟从前那样‘救死扶伤’了”王医生在一旁急忙催促说:“得了得了,别啰啰嗦嗦的了,你们快点儿走吧,去晚了恐怕不好……”
#12288;#12288;
第083章 旧病突发
#12288;#12288;刘巧仙宁不过桃花,再怎么着人家毕竟是大军的媳妇,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哪有不去的道理?可刘巧仙又怕她身子骨承受不了一道上的颠簸,也只好安排说:“要不这么着,让淘气儿骑车带你去。”
#12288;#12288;桃花一扭身回家推车去了,然后甩了一句:“俺自个儿会骑车,用不着别人。”
#12288;#12288;刘巧仙顾不得多想,催促孙立强使唤着牲口快些向医院奔去。大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急驶,颠簸得挺厉害。刘婶儿坐在车上,天气很冷,把两床厚厚的棉被全都盖在大军身上了,她让大军半躺在自己怀里,为了减轻颠簸给大军带来地振荡,她尽量用身体把大军垫起来,不过,走了没多久,她却感觉全身都麻木了,几乎快要散架似的。即使这样,也没人能替换她一下。
#12288;#12288;桃花已经有了身孕,不能坐这么颠簸的车,她怕她这一路上身体会受不了,本不想让桃花去,可桃花又不放心大军的病情,宁愿自己骑自行车也非去不可,想让淘气儿骑车带着她去,她硬是不肯,因为她知道了淘气儿偷偷相亲的事以后,一直就再也不搭理淘气儿,她的理由是:“既是你不守承诺也可以,事先应该给俺说一声吧?你们把俺当什么人了?跟防贼差不了多少。”
#12288;#12288;没办法,让她一个人骑车,可刘婶儿也不放心,所以叫刘海涛骑着自行车跟着桃花,一来可以和桃花做个伴儿,二来要是有什么事能更快一些。
#12288;#12288;尽管牲口车走得再快,也不如自行车快,要是这么走法,等到了医院再找医生恐怕还要耽误一些时间,桃花想:不如俺骑车提前到医院把门叫开,然后把医生找到准备着,等大军到了不就省了很多时间吗?大军这病越快治疗希望越大,一刻也耽误不得。
#12288;#12288;桃花把想法告诉了婆婆,刘婶儿觉得这样很好,便答应桃花先走,可她一看这黑灯瞎火的又不放心桃花,于是又叫刘海涛跟着桃花一起走。桃花没吱声,两脚一使劲,车子迅速向前飞驰只而去。
#12288;#12288;刘海涛骑车紧跟在桃花后面,有好几天了,她一直躲着他,更不搭理他,而他也不敢对桃花多说半句话,生怕哪句话不对了惹她再生气。不管起因如何,这事本身就是自己做的不对,是自己理亏在先,难怪人家桃花和你赌气!
#12288;#12288;当然,对于今晚大军突然犯病的事,刘海涛确实不知道,他想问问桃花,可他张了好几次嘴却没敢问出来。终于机会来了,他俩骑车走得正欢的时候,桃花的车子一颠,突然掉链子了,一步蹬空,桃花险些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只听她“哎呀”一声车子倒在地上,她歪了歪身子,却急速赶到的刘海涛伸手扶住了。刘海涛叉在车上说:“慢点儿,当心点儿,你不要动,俺来扶车。”
#12288;#12288;虽然桃花刚才没和自行车一起被摔倒,但也着实吓了一大跳,她蹲在一旁心里仍然“扑通扑通”直跳,随之眼泪也扑簌簌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加上几天来的委屈和生气,还有今晚她亲眼看见大军的病情加重并大口大口吐血的情形,她心中的恐惧、忧愁、悲伤交织在一起,愈加觉得辛酸和委屈,一开始只是低沉的抽泣,到这时慢慢变得大哭起来。
#12288;#12288;刘海涛一见这情况有些不知所措,他本想上前劝说两句,可又怕桃花骂他多管闲事,他把链子上好以后,直愣愣地戳在原地不动,他劝不是,不劝又不是,一时间把他难得用手直抓耳抠刖腮。他心里说:这会儿也不是哭哭涕涕的时候呀,赶紧上医院叫门找医生要紧,不行,不能这么耽误着,为了能救大军挨骂俺也得劝她。
#12288;#12288;刘海涛鼓起勇气说:“先别哭了,咱赶紧走吧,大车都快赶上咱们了,咱还要叫人开门找医生呢。”
#12288;#12288;听见刘海涛这么一说,嘿,桃花居然真就止住了哭泣,她站起来没吱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骑起自行车走了。
#12288;#12288;刘海涛紧随其后也不敢和桃花说话,本来从他相亲那天开始,桃花就一直对他耿耿于怀,再没和他说上半句话,他心里明白,她就是为了这事在和他赌气。就连大军对待他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样亲热了,甚至有时候大军也不愿意搭理他,即使跟桃花说话时,大军那口气也变得比较粗鲁或者不耐其烦了。刘海涛不止一次暗自猜想,难道他和桃花的事真的被大军知道了?可今晚大军又为什么突然犯病呢?
#12288;#12288;夜暮中,城池的轮廓显得越来越清晰了,眼看快进城了。刘海涛紧蹬几下,车子迅速和桃花并排同行,桃花的喘息声听得很清楚了,他扭头看看桃花,尽管看不清桃花的模样和表情,直觉得她已经很吃力了,他问:“要是累了,不介骑多少慢一点儿?”
#12288;#12288;桃花并没有理会他,车子依然骑得飞快。“俺想问你一句话,大军到底为什么又犯病了?”刘海涛很想知道大军对他和桃花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12288;#12288;“你还问呢,都是因为你!”桃花这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把刘海涛说得一愣。
#12288;#12288;他追问说:“因为我?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给俺讲清楚?”
#12288;#12288;桃花的话的确没错,今天夜里,大军突然提出要和桃花干那事,桃花已经怀孕怎么肯?他就不依不饶、死求百赖的在桃花身上胡摸乱抠,桃花被折腾火了,本来这些天在她心里就窝着一股无名火,此时不管不顾得爆发了,她一气之下照着趴在她身上的大就是一记耳光,然后,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又飞出一脚把他踹到了一边,嘴里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俺身体不舒坦,不想和你干这个。”
#12288;#12288;“你,你竟敢真打!”大军捂着脸滚到了一边,他也不示弱地骂道:“是啊,俺是没用,俺不如淘气儿有用,他能让你怀上种,俺不能,俺没用,俺就是个窝囊废!”
#12288;#12288;桃花虽然理亏,但嘴上仍然强硬,她气急败坏地说:“你胡说八道,你混蛋!”
#12288;#12288;“可不是吗,俺就是个混蛋,俺混的连自个媳妇儿叫别的男人睡了都不知道,俺混的整天介戴着绿帽子还在大街上晃晃悠悠的,觉着挺好看的。”大军冷笑一声说:“别装蒜了,你和淘气儿的事儿你以为俺真的不知道吗?哼!”
#12288;#12288;大军这番阴阳怪气的话直接戳中了桃花的神经,使她“激灵灵”一下打了个冷战。她想:她和淘气儿的事,除非立娟临走之前故意向他透露了一丁点儿,想试探他一下,顺便也想劝劝他,可并没有向他挑明,但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一定又是在唬人。
#12288;#12288;她依然硬撑着问:“你别再胡说八道行不?俺和他怎么了?你看见了?”
#12288;#12288;其实大军已经说的挺清楚了,作为一个大男人,有谁愿意拿着自个的媳妇做屎盆子硬往头上扣呢?大军气愤的鼻子里喘着粗气,他撇嘴说道:“还装。俺当然看见了,自打淘气儿相亲以后俺就看出来了,那天俺从大年叔家里回来后,躺在爹的屋里听收音机,你回来进屋看了看,你以为俺不在家,你端起簸箕出去喂猪,这时淘气儿上咱家来了,淘气儿看见俺和爹娘都去大年叔家串门了,所以你们嘀嘀咕咕地说话,好像你俩在闹气,他扯你的衣服,你还打了他一簸箕。俺告诉你,俺早就怀疑你俩不正常,只不过俺没有真凭实据,怪不得你那么喜欢往他家里跑,给他做饭、送吃送药、洗衣服、缝被褥……哎哟,气死俺了,这回俺算彻底看清楚了,难怪立娟临走的时候劝俺凡事想开些,还说不叫俺管你,说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这个家,哼,其实她也早就知道你俩已经好上了,只是她不愿意给俺明说罢了。唉,她也一定在笑话俺是个大笨蛋啊!”
#12288;#12288;这回桃花已无言以对,两眼默默地“巴达巴达”直掉眼泪,此时此刻,面对大军一连串地数落、质问、挖苦和讽刺乃至于辱骂和憎恨,她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的确很爱大军,的确爱这个家,她不想再看见婆婆乞求的目光和愁眉苦脸的样子,更不愿意让婆婆整天隔夜地流淌着可怜巴巴的泪水,所以她心软了,答应了婆婆地“安排”,当然,她确实也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可没曾想,就在婆婆和刘海涛偷偷背着她相过两次亲之后,她的心就像被无形尖刀刺中一样疼痛,而这把尖刀是血淋淋的、无色无味的、不声不响地刺中了最致命的伤处,她的心情从此零乱不堪,以至于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12288;#12288;大军见她默不作声,他断定他的话是说中了,所以他愈加恼怒地继续质问说:“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俺、为了这个家,就这样偷人养汉?俺给你说实话,今天黑介俺并不打算真的和你干那个,俺就是想试验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怀了他的种,因为你前些日子恶心呕吐什么的,俺就已经怀疑你有了,还说是什么胃炎?蒙谁呀?俺昨天悄悄问了王医生,他当时还恭喜俺,快把俺的肺都要炸了。哎哟俺的天,今儿个俺算彻底清楚了,你说,是不是怀的淘气儿的种?!”
#12288;#12288;桃花听着大军地质问,她不再沉默,用枕巾抺抺泪水,一不作二不休,抬起头承认说:“是,就是他的。你说你能干什么?地里不能干,孩子不能生,俺不这样对他能行吗?人家凭什么给你家当奴隶?没有他,这家谁来帮助?以后谁来养活你?实话告诉你,俺和他生孩子,这也是你娘的意思,她……”
#12288;#12288;桃花一见大军不作声了,她进一步解气地说:“俺还告诉你吧,人家立娟也找着对象了,哼,以后啊。。。”
#12288;#12288;“啊噗!”一口鲜血从大军的嘴里喷涌而出,紧接着又是一口,顿时,炕上的被套和炕单上差不多全是血迹了。桃花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几乎吓得她七魂出壳。所以,这才引起了桃花求助公婆时发出的声嘶力竭地呼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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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大军之死
#12288;#12288;桃花和刘海涛骑车迅速来到了县医院,也许是快要过年的缘故,医院里居然这么冷冷清清,那空空荡荡的走廊里无声无息,只有几盏稀疏的灯光好像一只只眼睛一样,冷漠无情的瞪着悠长而又冰冷的廊道。
#12288;#12288;医院大厅依然空无一人,那迎门墙壁上有伟人的题词: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那金黄的大字有几个已经脱落了,但留下的印迹仍旧清晰可见。
#12288;#12288;她们好不容易找到了急诊室,又好不容易地叫起了值班医生。值班室里只有一位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医生,当她把大军的病情向医生刚刚讲完,这位医生表现出非常惊讶与无奈,他打了个哈睡,并懒洋洋地叫:“这病你们得去传染科,我这里也无能为力,去吧,我给你们开个条子过去。”
#12288;#12288;医生在便笺上潦潦草草地写了几个字递给桃花,她拿着纸条刚一出急诊室,就见孙立强吆喝着骡子车进了医院门口。
#12288;#12288;她借着灯光看见车帮的沿上有两片血渍,她向婆婆轻声问道:“娘,他怎么样?”
#12288;#12288;“唉,在道上又吐了。”刘巧仙眼里闪动着泪花,她紧接着问:“咋样?有医生吗?”
#12288;#12288;桃花说:“有,咱们得去传染科,这是医生开的条子。”
#12288;#12288;“那就赶紧走吧。”刘巧仙催促一声,她给孙立强指着方向,车子很快到了传染病区门口。
#12288;#12288;这里不让随便进去,桃花进门向医务人员说明情况后,由刘海涛把大军背了进去。
#12288;#12288;刘婶儿也跟了进去,她考虑桃花的身孕怕影响到孩子,所以就劝桃花留在了病区外面。
#12288;#12288;桃花如坐针毡地等了大约十几分钟,却见刘海涛急匆匆地出来,她也顾不上许多,急忙迎上去问:“怎么样?他好点儿了吗?”
#12288;#12288;刘海涛说:“医生正在抢救,医生叫咱们先交钱,俺去吧,哦哦,听医生和婶儿说,咱们来的太晚了,如果转院恐怕走不了多远就……”
#12288;#12288;“嗡!”得一声,桃花好像挨了当头一棒,这消息吓得她几乎魂不附体,眼前一片黢黑。刘海涛手疾眼快上前将她扶住。过了一会儿,她怏怏地睁开眼睛,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天啊,这可咋么办?这可咋办呀……”
#12288;#12288;“呜呜呜……”紧接着又是一阵哭嚎。刘海涛见她伤心之极,也不敢制止和劝阻。孙立强把牲口拴在树上走过来,他对桃花说:“妹子你先这么大声哭,人家医生们不是正在抢救吗?人还没什么事,你这么哭不太好吧?”
#12288;#12288;别说,经孙立强这么一说,桃花立马止住了哭声,可是,她接下来的举动更让人吃了一惊,她挣脱了刘海涛的搀扶竟迈步向病区走去。
#12288;#12288;刘海涛记得刘婶儿嘱咐过千万不能让她进病区,他急忙上前拦住了她。桃花的泪水似掉了线一样哗哗不止,她几乎央求着说:“别拦着俺,叫俺进去,俺要去看大军……呜呜呜……”
#12288;#12288;这时,从里面走来一个女护士不耐烦地冲她叫道:“你们吵吵闹闹干什么?安静些行不行?这不是你们家!不许大声喧哗,这里是传染病区,不许进来!”
#12288;#12288;桃花安静了下来,只是低声哭吟。此时此刻,他除了担心和害怕之外,更多的是责备和后悔,她责备自己当初一味地顺从婆婆的意愿,做出了对不起大军的事情,尽管大军出轨在先,那是因为他是个男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自己是个女人,女人就必须遵守妇道。当然,后来自己也不是心甘情愿的让大军和立娟这样去做了吗?又因为他俩是青梅竹马的恋人或者是情人,为了家庭、为了大军、为了婆婆和今后的生活,就是自己受再大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12288;#12288;她更后悔今晚对大军说的那些气头上的话,自己是解气了,可大军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尽管这是婆婆的意思和设计,但首先是自己没能守住节操和妇道,天下没有多少道理可讲!
#12288;#12288;事到如今,大军能挺过去还好,万一大军他……,自己怎么办呢?又怎样选择自己今后的人生道路哇?而且肚子里还有一个尚未成型的小动物呢。
#12288;#12288;她心乱如麻,可怕的寂静,难熬的等待,使她几乎快要崩溃了,她焦急的终于等到了未知的结果,只见黑暗中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婆婆刘巧仙。
#12288;#12288;婆婆一定会带来最后结果的,可她既希望又担心甚至是害怕,她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婆婆沉重的脚步,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征兆或预感,她的心“嘣嘣”跳得厉害,本想上去迎一迎婆婆,但两腿僵软怎么也不听使唤。
#12288;#12288;此时,黎明前更是黑暗,虽然婆媳俩离的很近,但谁也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只听见婆婆哀叹一声说:“唉,桃花啊,咱娘俩的命不好哇。呜呜呜”
#12288;#12288;桃花一听这话和婆婆的悲啼声,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脑袋“嗡”地一下,两眼发黑,两腿发软晕倒在地。
#12288;#12288;以后发生的事情,桃花什么也不知道,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急救室的病床上了。当她慢慢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是婆婆正坐在床边低声哭泣,刘海涛抱头蹲在病房门口。
#12288;#12288;她开口第一声问道:“娘,大军呢?大军他怎么样了?”
#12288;#12288;刘巧仙哭诉着说:“他已经回家了,呜呜呜”
#12288;#12288;“为什么要回家呢?为什么不给他接着治呢?娘,你说话呀!”桃花从婆婆和刘海涛的表情中已经猜到了答案,她迅速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冲出门外。
#12288;#12288;此时的天际渐渐破晓,已经微微露出蛋白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云彩都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
#12288;#12288;桃花顾不得身体的状况,也没来得及多想多问,便骑车走在颠簸的大道上,只是一心想着赶快赶回家。她埋怨婆婆没能及时把她叫醒,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更不知道大军究竟怎么样了。
#12288;#12288;天色大亮,已经是早晨了,她火急火燎地骑车赶路,不时地抬头望望前方,早已经看不见大车的影子了。
#12288;#12288;淡淡的冬雾遮住了视线,使她看不清再远的路况。道旁的小草儿全部枯黄,有些树枝上仅剩的黄叶,也都飘落了,余下光秃秃的树枝,在微微的寒风中瑟瑟战栗。
#12288;#12288;当她走进自家大门的时候,她就像刚从雪堆里爬出来似的,浑身上下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霜雪,连眉毛全是白色的了,仿佛老天也自然给她穿上了一身重重的孝服;她急促地喘息也很快化作了白雾,额前的刘海垂发上全都冻结成了一串串晶莹的小冰珠儿。
#12288;#12288;院子里有几个人在常大年地指派下忙忙碌碌着,有的扎纸活、砸纸钱,有的正在盘锅立灶。人们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桃花进了院子,或者压根儿就没看清她就是大军的媳妇儿桃花。
#12288;#12288;大军已经停在外屋冰冷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块白布,公公正蹲在床边流着眼泪。桃花慢慢走到床边,轻轻掀开盖在大军头上的白布,两眼直勾勾望着大军煞白的面容,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从心底里自问:难道大军就这样的走了?天哪!她猛地扑倒大军冰冷的身上放声大哭。
#12288;#12288;她一边哭嚎嘴里一边念叨着什么,并不停地呼唤着大军的名字。院子里的人越集越多,全都被她唤天呼地的悲切哭嚎所动容,人们低头叹息,人们摇头不语,只是默默得摸索着自己手中的活计。人们不知道大军的真正死因,只知道他常年有病,认为黄泉路上没老少。是啊,人居然是这样的脆弱,又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12288;#12288;等到刘海涛骑车把刘巧仙带回家,这才正式安排大军的丧葬事宜,经过常大年和刘巧先商量,首先派人去给桃花的娘家报丧,然后再派人去了七大姑八大姨家,并且还给孙立娟捎了信去,临年傍近了,立娟也该回来了。
#12288;#12288;孙立强一家人也已经过来了,媳妇儿李艳芳正在劝说着桃花,孙大娘在为小宝扎着孝服。
#12288;#12288;待一切布置停当以后,刘巧仙见桃花依然哭得死去活来,她已经啼哭了整整的一道了,不能再哭了,不然的话桃花会更加感到伤心,于是,刘巧仙强忍住心中的悲痛,两眼满含泪水的来劝桃花,她弯下苍老的身体,一手抱住桃花的肩膀,一手用手巾替桃花擦拭着眼泪,她声音颤抖并带哽咽着说:“桃花啊,你别这么哭,你的身子骨会受不了的,娘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大军他命短哪,呜呜呜。。”
#12288;#12288;李艳芳推推桃花说:“桃花你别再哭了,你看,你要是老这样,俺婶儿咋办?咱得多替老人们想想,是吧?”
#12288;#12288;孙大娘尚梅英也在一旁劝说:“大军出事了,谁心里也很难过,俺们知道你心里更不好受,你可要保重身体呀,你要是再把身体哭出个好歹来,让这俩老的可怎么办哪……”
#12288;#12288;尚梅英一阵酸楚,泪水已经充满了眼眶,语气凝噎,她没能把话继续说下去。桃花依旧哭啼不止,尚梅英一看劝说没起什么效果,他想了一想,然后把小宝扯到桃花跟前,并指着桃花对小宝说:“宝儿,去,哄哄你干娘。”
#12288;#12288;小宝听到姥姥的吩咐,他怯生生的蹲在桃花跟前叫了一声:“干娘别哭。”
#12288;#12288;桃花听到小宝稚嫩的喊叫声,她抬起朦胧的泪眼,似乎更加觉得心酸,谁知她一把将小宝搂在怀里,禁不住又大声哭泣起来……
#12288;#12288;
第085章 入土为安
#12288;#12288;院子里熙熙攘攘,街坊邻居差不多都来了,人是越集越多,对于桃花不停地悲哭,人们却也无可奈何,一时间居然没有人能想出更得当的办法来劝说和制止住她。
#12288;#12288;而桃花无法掩饰或控制自己内心的悲伤和哀痛,情不自禁的委屈全部积集在滔滔不绝的泪水当中,甚至把许多天来的怨气几乎随着止不住的痛哭倾泻而出。她一边哭嚎一边回顾着与大军的过去,她想到,当初和他相识,他是那么得英俊潇洒,浪漫真切;又是那么得活波可爱,能说会道。为了他,她拒绝了多少男生的关爱和追求,并且舍弃了进城工作的大好机会,也就是为了他,她拒绝了多少人为她提亲说媒的好意,为此也得罪了多少亲朋好友。
#12288;#12288;她想起和大军在一起的日子里,他们无话不说,无话不谈,他们学着小说和电影里那些浪漫情侣的样子,二人也曾经立下海誓山盟:他非桃花不娶,她非大军不嫁。终于,在那次河边幽会的时候,他们偷吃了禁果,做出了超越界限的事情,从此私定了终身,即便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了,就连桃花的母亲和她那个有权有势的舅舅秦大川也没能阻拦得住。
#12288;#12288;可悲的是,在她前方的道路上,一个又一个的霹雳却没能炸醒她,直至走进一个可悲可叹的世界里。
#12288;#12288;当她嫁给大军没多不久,大军说他老是胸闷胸痛,有时还咳嗽,去看王医生,说可能是感冒,后来,他咳嗽的厉害,去了医院检查,医生却说是感冒引起的呼吸道感染,吃了几回药还算是见轻,就这样把病给耽误了,直至他大病发作,已经太晚了,这真是一个晴天霹雳啊。
#12288;#12288;然而,他们在几次检查身体当中,最要命的病没检查出来,倒是发现了大军缺少男人身上一种应有的东西,在做进一步检查时,去了省级大医院专科,医生当场断定,他患有先天性不育症,这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12288;#12288;再后来,她却发现大军在和她交往之前,早就已经和他的发小孙立娟有了很深的瓜葛了,虽然当时很生气,也认为大军欺骗了她,但是她却为了保住这个家,保住他们所谓的爱情,也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居然天真地顺从了婆婆的安排,不但原谅了大军和立娟,还把自己也陷了进去,而且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12288;#12288;再就是,她强烈的私~欲占据了她纯真的灵魂,以为刘海涛的花言巧语是对自己最真实的表白,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刘海涛竟然背着自己两次和杨翠花见面,并且已经订下了婚约,这是她最最不能容忍的一件事情了,事到如今,她仍对刘海涛耿耿于怀,是他再一次欺骗了自己的感情!但她却无计可施,才把积怨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12288;#12288;另外,她对婆婆是言听计从,自己向来没有怀疑过婆婆说的每一句话和做的每一件事情。可到头来又怎样呢?婆婆明明知道她和刘海涛好,并且也确信她怀上了刘海涛的种,却瞒着她背地里三番五次的为刘海涛说媳妇儿保媒,从来不计较她的感受和想法,她越想越不知道婆婆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婆婆也在有意或者无意地欺骗她?
#12288;#12288;总之,她觉得所有人都在欺骗自己,甚至都在嘲笑自己。直到这会儿,她才稍稍清醒的认识到了一点,正是自己的善良和软弱以及愚昧和无知,才造成了今天不可挽回的灾祸,她恨自己,悔不当初轻信他人的甜言蜜语啊。因此,她才把天大的委屈和悲伤一股脑地倾泻在无休无止的哭嚎之中……
#12288;#12288;人们并不清楚和了解桃花这会儿的心情,只当是对她无休止地哀嚎无可奈何,就连孙大娘也摇摇头,并含着眼泪对大伙儿说:“大家别劝了,就让桃花哭吧,让她把心里的话全都吐出来,这样兴许她会好受一些。孩子,你哭吧。”
#12288;#12288;婆婆刘巧仙虽然心疼桃花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但是,此时此刻也没有理由和办法来阻拦她对大军的悲痛或哭吊。对于儿子的不幸夭逝,作为母亲,刘巧仙深深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伤痛,她尽管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可为了不让桃花更加伤心,她强把泪水往肚子里咽,她从不认命,但到了今天这一地步,她却没有任何怨言。她听着桃花痛彻心扉地哭诉,就连自己也差点儿崩溃了,何况再去劝说桃花呢?
#12288;#12288;时至傍晌午,桃花的父母和弟弟以及娘家的人们全都到齐了,还有她那个叔伯舅舅秦大川也来了。这回婆婆和孙大娘以及在场的所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人们纷纷议论着,总算有人能劝得动桃花了。
#12288;#12288;婆婆和公公起身迎接亲家们,并互相寒暄问候着。孙大娘凑在桃花耳边说:“桃花住住嘴,你娘来了。”
#12288;#12288;桃花果然止住了哭泣,她睁开了哭得朦胧的眼睛,无可奈何的望着母亲。母亲秦氏心疼的用衣袖给女儿擦拭着眼泪,也不禁老泪纵横。
#12288;#12288;大军仍为幼子。此地有这样一个风俗,父母健在视为幼子,死后不可停灵三天,而且在出殡当天不可超过中午十二点。所以,办理丧事的管理是原来生产队长常大年,他把大军和桃花的父母以及桃花的舅舅秦大川几个主事的人叫到一起,与他们商量出殡的事宜。眼看中午已过,只好等到明天上午再行出殡了。
#12288;#12288;也巧,等过了中午饭后,孙立娟闻讯匆匆赶了回来,她眼睛仍带着哭过的痕迹。她没和任何人打招呼说话,默默的在大军灵前烧了些纸钱,然后来到桃花跟前,并和桃花跪在一起。人们用肃穆的表情望着这一举一动,谁也没有吱声,唯独李艳芳鼻子里“哼”了一声躲进了里屋。
#12288;#12288;桃花眼泪巴巴地看了一眼立娟问:“立娟姐你回来了,大军他……”
#12288;#12288;“俺都知道了。”她掏出手绢一边给桃花擦拭着眼泪一边劝说着:“你也要保住身体呀,要挺住啊,你要是垮了,这些老人们可怎么办呢?咱还得替活着的人多想想啊。”
#12288;#12288;桃花知道立娟是什么意思,她无声地点了点头。这时,小宝从人群的夹缝里钻里进来,他见了妈妈一下扑了过去,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妈妈!”
#12288;#12288;立娟一眼看见儿子身上穿着的孝服,此时此刻,她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悲切,一把抱住儿子竟失声痛哭起来……
#12288;#12288;这回又该轮到桃花劝说立娟了,她俩心照不宣,却都了解对方的心情。儿子小宝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哭?而且还哭得那么伤心,他见过干妈那样吓人的哭嚎,又见妈妈的眼泪一对一对的往下掉,他被吓得也跟着大哭起来。
#12288;#12288;尚梅英心疼外孙,赶紧把他抱了起来使劲的哄着,刘巧仙也过来想劝劝立娟,却被尚梅英给拦住了,其实她俩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悄声说:“让她哭吧,哭哭心里痛快些。”
#12288;#12288;晚上,桃花的父母没走,只是送走了舅舅秦大川,舅舅临走撂下了五百元的安葬费,并叮嘱要从俭办理丧事。
#12288;#12288;说来奇怪,今夜没有停电,屋里屋外灯火通明。后来才知道,这是秦大川特意派人去变电所要来的电。
#12288;#12288;起风了,一股股阴云布满了星空,院子里的人们已经各自回家了,小宝也被姥姥和妗子哄着睡觉去了,屋里除了桃花和立娟守在灵前,就剩下双方的老人和立娟的父亲,还有管事的常大年,他们坐在里屋的炕上唠叨着说话,根本没有顾及天气的变化。
#12288;#12288;刘海涛一直在院子里忙活着,他看着天气不好,便把粮食和怕受的潮物品全都盖上并压好了塑料布。
#12288;#12288;深夜,一丝丝的凉意迎面扑来,桃花和立娟不禁颤抖了一下,她们隔着门缝向外望去,院子里飘起了雪花。桃花进屋拿来两件棉衣,她和立娟各自披在身上,桃花说:“立娟姐,天这么冷,你回去吧,要不小宝会闹着找妈妈的。”
#12288;#12288;“没事,他有姥姥看着不会闹的,这孩子已经懂点儿事了。”立娟说着,扭头看了一眼冷冰冰躺在床上的大军,面带惆怅的对桃花说:“就让俺再守他最后一宿吧,呜呜呜……”
#12288;#12288;桃花点头答应,她转身又从里屋抱来一条厚厚的被子,她俩紧紧地偎依在被窝里。
#12288;#12288;刘海涛从外面端来一簸箕煤球儿,顺手塞进了煤火里,炉子里顿时冒出了老高的火苗,使屋子里一下子感觉生起了一股温馨的暖意。
#12288;#12288;清晨,天空飘散着洁白的雪花,给地面铺上了一层晶莹洁白的银毯,也许是老天爷特意的怜悯和安排,一夜大雪,覆盖了广阔的原野,给房屋、树木上用玉丝银线织成了素装,也给这个美丽平原上的小村庄披上了白绒绒的孝衣。按说雪后的景色好美,可悲伤的人却无心欣赏它。
#12288;#12288;尽管雪还在下,出殡照常进行,经过商议,干儿子小宝由孙立娟抱着在前方打幡儿引路。只听常大年一声:“起柩唠!”爆竹声随声响起,人们抬着大军的棺椁向村外走去,他再也听不到媳妇儿和母亲在后面声嘶力竭地悲嚎了。
#12288;#12288;全村的人们看着这样的情景,许多人都掉下了同情的眼泪,人们熙熙攘攘、踏雪为大军送行,直至送到他的坟前。
#12288;#12288;孙立娟指引着小宝和干娘一起跪在干爹的坟前,他依然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他只知道妈妈和干娘在不停的哭,干奶奶和姥姥也在哭,嫩嫩的小脸儿冻得通红,也许是吓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12288;#12288;此时的天空渐渐放晴,阴冷的严冬,依然寒风凛冽,带着“咝咝”哀鸣的响声,宛如一把把刺骨的尖刀向人们袭来,一阵阵呼啸着将人们带入惆怅和悲哀的境地。
#12288;#12288;常大年望了望天色,这样的天气很容易把人冻坏的,他又瞅了一眼桃花和刘婶儿,便催促人们赶紧在大军的坟上培土,并为大军烧了冥宅和一些纸钱,然后他来到刘婶儿和桃花跟前说:“好了好了,大军已经入土为安,你们也该回家去吧。”
#12288;#12288;
第086章 人情冷暖
#12288;#12288;大军走了,桃花的心也凉了。就在埋葬大军的当天,她心灰意冷的回到家里,望着她那屋里空荡荡的炕上,油然升起一种惨淡而又戚悸的感觉。
#12288;#12288;大军的衣物已经全部搬了出去,就连他生前铺过的和盖过的以及以前的炕单也全部扯了出去,屋子里唯一留下的,只有他的那幅照片,不知道是立娟还是婆婆,总之,也不知道是谁已经把那照片挂在了墙上。她双手柱起头,凝目望着大军微微带笑的遗像,一股心酸涌上眼眶,两手捂住脸轻轻的抽噎起来。
#12288;#12288;她不敢大声哭啼,怕是又惊动了老人们,免得他们担心或跟着自己一起伤心。父母和公婆在对面的屋子里商量着以后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12288;#12288;她打心眼儿里感激孙立娟,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她赶了回来并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一直没有离开过半步。如今,似乎这两个女人的心是相通的,且都能相互理解彼此的心情或处境。大军去了另一个世界,除了墙上挂着的照片,他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以纪念或者留恋的东西,包括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12288;#12288;自从知道刘海涛订婚以后,她和他就一直闹着别扭,她从不正眼看他,刘海涛也不敢和她多说一句话。自打大军出事以后,他就一直昼夜不停的在忙里忙外,不然就默默的守候在一旁。
#12288;#12288;就在刚才,刘海涛和村里的几个年轻人把屋里屋外以及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之后,他们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12288;#12288;当然,她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这句话的道理。为了不使她沉浸在痛苦的空间里,孙立娟向她提议说:“桃花,今儿个黑介就搬到俺屋里去睡吧,和你干儿子睡在一起,也好和俺做个伴儿,行不?”
#12288;#12288;她知道立娟是处于好心,她说:“不用了立娟姐,大军刚刚走了,公公婆婆心里肯定很难过,现在家里就剩下俺们三个人了,俺要是再搬出去睡,俩老人更会感到家里空落落的,俺得陪着他们。”
#12288;#12288;孙立娟听了桃花这话,顿时感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她对桃花说:“那好,俺带着小宝来和你做伴儿。走,咱俩去看看老人们吧,俺有话要对婶儿她们说。”
#12288;#12288;桃花不知道立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正好也有话想和老人们说,于是,桃花和立娟一同来到父母和公婆面前,她们看见刘婶儿满头银丝白发蓬松散乱着,依然眼七泪八的,却发现她突然之间又苍老了许多,脸上纵横交错的深深皱纹,凸现出她日夜操劳和内心无比得愁怅。
#12288;#12288;桃花一见婆婆憔悴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婆婆非常可怜,是啊,一位母亲失去了儿子,毫不逊色一个女人失去了丈夫那样痛苦和悲伤,想想这两天,婆婆的心里承受了多大的伤痛和压力啊!
#12288;#12288;桃花不容多想,她走到婆婆跟前心疼地说:“娘,你和爹不用担心。今儿个俺当着俺爹和俺娘的面,还有立娟姐,俺对你和爹表个态,大军不在了,可俺依然是你们的儿媳妇儿,俺肚子里的孩子俺会保住的,将来这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刘家的根苗儿。”
#12288;#12288;“桃花啊,你真是娘的好孩子,难为你了,呜呜呜……”刘巧仙有些激动。
#12288;#12288;桃花的母亲秦氏忙又劝说道:“亲家母你别这样,俺养活的闺女俺知道,她有这份善心和孝心,俺和他爹绝不拦着,她能这么做,俺们也高兴,不枉她和大军夫妻一场。”
#12288;#12288;有其母必有其女!尽管桃花受过很大的伤害和委屈,她依然善念未改,咱华夏的女人就是这么心慈善良!
#12288;#12288;孙立娟也说:“是啊婶儿,大军不在了,不是还有俺们吗,俺和桃花就是你们的亲闺女,咱小宝不是改名叫刘釴栋了吗?刘釴栋就是你和叔儿的亲孙子。俺们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12288;#12288;这两个闺女一致表态,说的这些暖人心话,顿时使刘巧仙感动得痛哭流涕、老泪纵横。
#12288;#12288;孙立娟说的不仅仅只是一些安抚的话,在以后的日子里,她真的这么做到了,每当假日或者逢年过节,她都带着刘釴栋回来看望这两个孤苦伶仃的老人,并同儿子一起和老人们住上几个晚上,给他们常常带来无比的快乐和欢笑。即便是她后来再嫁,她照样带着丈夫和儿子经常回来探望老人,始终没有忘记给大军的坟上烧些纸钱,以寄托哀思。
#12288;#12288;大军的坟前,孙立娟老老实实地向丈夫“交代”了她和大军两口子前前后后的感情纠葛,并对儿子说:“儿子,即使妈妈老了,以后走不动了,无论你将来干什么,你无论在哪儿,不可忘了回来看望姥姥姥爷和爷爷奶奶,也别忘了给你干爹上坟烧纸啊。”
#12288;#12288;与孙立娟相比,桃花却没能很好的履行她许下的诺言。自从大军死后,她就回了娘家,虽然回来看望过老人们几次,也在大军的坟前烧过几次纸,但是从那以后,她在舅舅秦大川的说合和强迫下,又与村里的二阎王郑楚江结了婚。
#12288;#12288;在她和郑楚江谈对象的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几个月大了,她虽然挺着大肚子,但郑楚江依然没有放过她,他就是看不惯她腆着肚子的样子,他恨她肚子里的孩子,总想着寻找机会把这孩子弄掉,好几次他强奸了她,孩子最终还是被弄掉了,为此,她大哭大骂了郑楚江好几天,最后仍是舅舅秦大川出面说和,他不顾自己的反对,也不管外甥女心里有多痛苦,硬是把这事儿强行私了了。爹惹不起舅舅,娘就听她这个哥哥的,自己没办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叫自己是个死了丈夫的女人呢?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12288;#12288;她没能保住孩子,觉得实在对不起大军的父母,没办法和他们交代,自己没脸再去见他们。过年和开春的时候,婆婆来看过她几次,同时也想叫她回去住些日子,刘海涛也来叫过她几次,但当时孩子已经出怀了,她不愿意再回到那个伤心的地方了。再说,她听说刘海涛快要和翠花结婚了,自己却怀着他的种,在那里晃来晃去的又算哪根葱呢?
#12288;#12288;可如今孩子掉了,想想自己什么也没有了,她憎恨这个二阎王,但她又无法改变这一切。她后悔没有跟着婆婆回去,后悔没有跟着刘海涛回去,如果是那样,也许这个孩子会平安出世的,尽管这个孩子是刘海涛的,而不是自己的丈夫刘大军的,但毕竟是他们刘家的种,是公公婆婆唯一的一丝丝指望,不管怎样,这孩子总归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12288;#12288;这样的恶果只能自己来品尝,谁叫自个儿赌气任性来着。那天,婆婆刘巧仙掐着手指头一算,便对老伴儿说:“桃花准有二十多天不回来了,是不是身子不舒坦?要不俺去看看她。”
#12288;#12288;这时,已经是出了九九的季节,正值春光明媚、风清气爽的好天气。刘老存抬眼望了望天空说:“去吧,今儿个天气不错。要不叫淘气儿骑车送你去?”
#12288;#12288;刘巧仙说:“不了,桃花为淘气儿订婚的事正不高兴呢,还是俺自个儿去吧。”
#12288;#12288;就这样,刘巧仙买了些东西一个人去了桃花的娘家,一进门,只有桃花的母亲一个人在家,秦桂芝一见亲家母到了,便客客气气地把刘巧仙让进屋里。虽然女婿死了,但闺女还没改嫁,而且桃花的肚子里仍然留有她刘家的骨肉,毕竟是亲戚一场吗。
#12288;#12288;亲家见面免不了寒暄几句,刘巧仙一边喝着热腾腾茶水一边和秦桂芝唠着家常,她向屋里张望了一下问:“亲家母,怎么不见桃花呢?她干什么去了?”
#12288;#12288;“嗨,你看俺这个脑子,光顾咱俩唠叨,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秦桂芝歉意地笑了笑,摆了摆手又说:“她能干什么?看她那身法子,啥事也干不了了。”
#12288;#12288;刘巧仙关切地问:“这些日子桃花还好吧?她常住在娘家,老实得麻烦你们。”
#12288;#12288;“看你说的,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谁叫俺是她亲娘呢。”秦桂芝收起笑容长叹一声:“唉,她留下了这么个遗腹子,说起来也真是不容易。亲家母啊,有句话一直憋得俺心里头实在难受,今儿个你既然来了,俺正好想跟你说说。”
#12288;#12288;“跟俺还客气啥?有话就直说呗。”
#12288;#12288;“唉,今儿个俺跟你说实话,咱们都是过来的人了,希望你能理解。桃花这闺女还年轻,今年才二十二岁就死了男人,搁在谁头上也会受不了的。本来呢,亲戚邻居们都来劝说她再向前走一步,说实话,可她就是不愿意,其实她那点儿心思呀,俺这当娘的能不知道吗?她就是为了给你们留下这个孩子呀,呜呜呜……”秦桂芝说到这儿不禁心里泛酸,竟哭泣起来。
#12288;#12288;刘巧仙赶忙起身劝说:“亲家母,你说的这事俺当然能理解,咱做娘的哪个不希望儿女们过得好呢?俺也不是个老糊涂、老封建,俺心里早有准备,桃花还年轻,早晚也会改嫁的,俺也希望她将来能嫁一个好人家呀。”
#12288;#12288;刘巧仙眼里也闪起了泪花。秦桂芝紧接着说:“谁说不是呢,可这孩子倔犟,谁能劝得动她呢?唉。”
#12288;#12288;刘巧仙几乎才明白过来,她说:“没事儿,俺能想得通,要不俺来试试劝说劝说她?”
#12288;#12288;“那敢情好,你先歇一会儿,俺去找找她。”秦桂芝等的就是这句话,脸上立刻多云转晴,于是她抬腿就往外走,并自言自语地说:“这孩子上哪儿去了?准是又去那个付兰花家了,俺去叫她,亲家母你稍等一下。”
#12288;#12288;
第087章 不堪悔恨
#12288;#12288;约莫过了一袋烟的工夫,桃花果然回来了,她一见刘巧仙忙问:“娘,你啥时候来的?累不累?”
#12288;#12288;“不累,俺就是想来看看你。”刘巧仙看了看桃花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稍稍有了一些欣慰。她满含着感激的泪花对桃花说:“你有些日子不回去了,娘想你呀。”
#12288;#12288;桃花忙解释说:“俺觉着身子越来越重,就是不想动弹,等按月份到了俺再回去吧。”
#12288;#12288;秦氏见她们婆媳俩问寒问暖的,待一会儿亲家母还要和桃花说事情,自己不便插嘴,于是她冲刘巧仙歉意地一笑说:“你娘俩说这话,俺进屋还有点儿针线活要做,你们歇着。桃花,记着给你婆婆倒水。”
#12288;#12288;“哎哟,亲家母哇,你就别客气了,你去忙吧。”刘巧仙一见亲家母进了里屋,她上下端详了桃花一阵,她问:“桃花啊,娘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12288;#12288;桃花笑笑说:“娘怎么也学会了拐弯儿抹角了?有话就说呗。”
#12288;#12288;“你想听不”
#12288;#12288;“当然想,娘你说吧,俺听着呢。”
#12288;#12288;刘巧仙说:“孩子,你还这么年轻,要是遇见好的人家了,还是再往前走一步吧,娘不怨你。”
#12288;#12288;“娘,你怎么也说这话?是不是俺娘和你说什么了?”桃花气愤得瞪了一眼里屋说:“哼,这个家就是容不下俺,老是想着把俺撵出去,俺就是不走!”
#12288;#12288;刘巧仙一听桃花这话,就知道她娘俩为了这事闹气呢,她生怕亲家母误会了自己,说她是来挑唆桃花的,于是她赶紧解释说:“不不不,俺亲家母啥都没说,这话是俺的意思,这件事俺考虑了好些天了,俺是怕把你给耽误喽。要是你觉得合适的话,就当俺没说,你千万别生娘的气啊,呜呜呜……”
#12288;#12288;桃花说:“娘,俺没生气,该生的气已经早就生过了。以前俺一想起他们都变着法的糊弄俺,俺就来气,再看看现在,都这个时候了,俺不想了,也不再生气了。娘,俺还是这句话,俺一定要这个孩子,哪怕以后俺再也找不到人家,俺也要生下来,大不了以后俺娘俩一起过日子,俺决不会拖累家里和别人。不管别人以前和现在是怎样对待俺,可俺就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12288;#12288;刘巧仙瞪大眼睛看着桃花,她好像今天才认识她似的,桃花的这些话,虽然称不上慷慨激扬,但也是铮铮有声。这不是什么赌气的话,这是这个善良女人的真诚诵誓!
#12288;#12288;当然了,刘巧仙知道桃花说的“他们”指的是大军和淘气儿,也许还包括俺这个当婆婆的;那个“别人”当然是指淘气儿了。是啊,再过些日子,淘气儿就要和杨翠花成家了,作为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眼巴巴的看着曾经拥有过的两个男人,死的,无忧无虑地去了另一个世界,活的,却又和别的女人成家立业,她怎么可能不会心生怨气呢?
#12288;#12288;事到如今,刘巧仙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桃花,当初是自己鬼迷心窍,不但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还害了桃花这样的好儿媳妇,她是那样的老实听话、又是多得孝顺贤惠,俺真是该死,当时怎么就没能多替她想一想呢?也怨自个儿,怎么就没有考虑到大军这病以后会复发呢?复发以后是会死人的!那时候,怎么就没考虑到征求一下桃花的意见呢?当时就该问问她是不是愿意和淘气儿组成一家呢?唉,都到这份儿上了,说什么都晚了。这时的刘巧仙真是悔恨交加啊!
#12288;#12288;现实摆在这里,怎么有脸再去奢求桃花为刘家保住这条根呢?刚才听了桃花那番话,顿时使她感动得痛哭流涕,她满含热泪的对桃花说:“桃花呀,有你这句话,娘就是死也瞑目了。是娘对不起你,从今以后不管你能不能留住这个孩子,不管你走到哪儿,你永远是娘的亲闺女,你那屋子永远给你留着,那儿永远是你的家呀。呜呜呜……”
#12288;#12288;“娘你别哭,俺知道你对俺好,等俺坐月子的时候还要你伺候俺呢。”桃花虽说心里也不痛快,但她仍然要哄婆婆开心,她关切地嘱咐婆婆说:“以后你和爹可要多注意点儿身体呀,地里的活能干多少算多少,千万别太累了。”
#12288;#12288;面对桃花这样的儿媳,刘巧仙觉得自己真是无地自容,如果大军没死那该多好,如果自个儿有这么个闺女……唉,俺没这个福分呐。
#12288;#12288;“没事儿,地里的活有淘……”刘巧仙没等叫出“淘气儿”的名字,就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了,便赶紧把话岔开说:“家里的事儿你不用结记,也不用结记俺们,你把身子养好就行。”
#12288;#12288;“哟,看你说的倒挺轻巧的,这样身子是要花钱的,俺可快养不起她了。”秦桂芝早就听见她们婆媳俩的谈话了,她打里屋出来,满脸的不高兴,对着刘巧仙劈头盖脸地说:“这孩子可是你们刘家的种,为啥光叫俺们养活着?再说了,俺这个傻闺女,一个遗腹子,一生下来就是个没爹的孩儿,早该做流产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12288;#12288;刘巧仙听了这话,顿时心里有一种凉丝丝的感觉,但她仍是满脸赔笑,表示歉疚地说:“当然当然,亲家母说得对,俺家的人俺应当养活,亲家母呀,这事儿好办,这钱俺应该出,咱可不能闹意见。”
#12288;#12288;桃花站起身来对刘巧仙说:“娘,你说的什么呀?俺用不着……”
#12288;#12288;“桃花你别说了,你娘说的在理儿,眼下你和孩子仍是俺刘家的人,俺就得养活你们。”刘巧仙打断了桃花的话,她转过身来依然向秦桂芝陪笑说:“要是亲家母觉着可以的话,俺就把桃花接回去住,行不?”
#12288;#12288;秦桂芝耷拉着眼皮说:“好哇,那你就说说,把她接走吧。反正好赖话她是不听俺的了,哼!”
#12288;#12288;“娘,这事儿你不管行不行?俺就是不走!”桃花这下真的急了,她朝着刘巧仙嚷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赶快走吧!”
#12288;#12288;秦桂芝冲桃花问:“你这孩子咋回事呢?这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叫人家走呢?这不叫人家说你少调失教吗?”
#12288;#12288;“再不走哇,俺怕她生气。”桃花转过身来对刘巧仙说:“娘,你走吧,本来想留你吃了饭再走,你看这……回去后,你和爹照顾好自个儿就行,不用结记俺。”
#12288;#12288;刘巧仙知道桃花的意思,想想桃花肯定在娘家也受了不少委屈,她心里肯定憋屈着很多说不出的话呀。刘巧仙眼里噙着泪花叮嘱说:“孩子呀,别太委屈了自个儿,有事没事常捎个信儿回去,你行动不方便,俺会常来看你的,俺走了。”
#12288;#12288;刘巧仙回去了,桃花望着婆婆苍老的背影,她心里一酸,眼泪像折了线似的“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12288;#12288;后来婆婆又来过几次,可每次母亲为了孩子的事都和婆婆闹得不愉快,桃花为这很生气,每次都和母系争吵一番。
#12288;#12288;再后来,刘海涛又来叫过她两次,她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可他并不在乎,死求白赖得想办法叫她回那个死丈夫家。桃花拿定了主意,不管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死缠烂泡,俺是绝对不会回去再和你重温旧梦了,因为那不是一场美好的梦,而是一场海市蜃楼般的、虚无缥缈的梦、让人心碎的梦,尽管它曾经让她心醉过、痴迷过、企盼过;为了这个梦,她是那样得憧憬着未来,想象着她和大军以及这个家庭将来的美好生活;当梦即将实现的时候,她又是那样的兴奋或自豪,同时感到非常的幸福和满足,甚至也是那样的沾沾自喜过。
#12288;#12288;当一声霹雳把她从沉沉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只是一场已经不可挽回的噩梦!当这个噩梦醒来的时候,她又是那么的痛彻心扉、追悔莫及。
#12288;#12288;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仍然不肯放弃对公婆的那份承诺,她要把这个孩子保住并生下来,也好让公婆有一个充满希望的晚年,这就是她始终放不下的愿望和打算。
#12288;#12288;为此,她没少和母亲秦氏辩论和争吵,这几天母女俩的关系刚刚有些好转,因为这几天上门提亲的人越来越多了,不是她嫌弃别人就是别人嫌弃她,反正总是没能说成一个。
#12288;#12288;眼看天气越来越热,那天她正在家里烧水洗澡,刘海涛又来叫她回去,于是二人又发生了争吵,她一气之下便把他轰了出去。
#12288;#12288;打那以后,母亲见她的亲事老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心急之下却又把舅舅秦大川搬了出来,秦大川硬是把她和二阎王郑楚江捏到了一块儿,起初桃花是死活不同意,秦大川一生气说:“我警告你,如果这次把我栽了,你们以后再有什么事也不要找我了,桃花有事更不要找我,你们家的事我再也不想管了,你们家也别再求着村里办事了。”
#12288;#12288;这下可把桃花的父母吓了个半死,连连给舅舅赔礼道歉,接下来又给桃花做工作、摆道理。桃花一见父母急成这个样子,却又于心不忍。她也觉得一个农村小小老百姓怎么可能没有这事和那事?一旦有事,又怎么可能离开得了村里这一级政府?要是没有舅舅这个村里的当家人发话,谁敢为她家办事呢?她这个舅舅是万万不可得罪的,否则全家人在这个村里会寸步难行的!
#12288;#12288;没办法,她最终也只好答应暂时先和郑楚江处处、谈谈。
#12288;#12288;
第088章 采摘棉花
#12288;#12288;就这样,桃花一个柔弱的女人,怎经得起内在和外在这么强大的压力?无奈之下,她只好乖乖听从母亲和舅舅的安排,暂时答应与郑楚江处处对象。
#12288;#12288;这也是桃花的权宜之计,她不敢招惹舅舅秦大川生气,也为了躲避那些媒人们登门提亲的纠缠,她们整天在她耳边“叽里咕噜”地说个不停,烦都快烦死了。再就是为了平息母亲心中的怨气和唠叨。综合这些因素和压力,她不得不忍气吞声或委屈求全了。
#12288;#12288;但她还有另外一个打算,那就是糊弄着拖延到能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再做最终决定,到那时有的是时间考虑是不是再嫁?究竟嫁给谁?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就是她的这个打算,却使她落下了终身的遗憾。
#12288;#12288;“二阎王”郑楚江得知表叔又要把桃花介绍给他,他一时间激动地彻夜不眠,心里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痒痒得实在难受,他抓耳挠腮馋得直流口水。每次和桃花见面,郑楚江就如同狼豹发现猎物一般,他贪婪的目光一直盯着桃花的脸上看,恨不能一下把她融化在自己那两颗瞳仁里。可桃花每次看他,都觉得他是那样的可怕,那样的不怀好意。
#12288;#12288;几次见面之后,郑楚江经常有事没事来桃花家,嬉皮笑脸的和她套近乎,虽然桃花并不待见他,但处于礼貌,每次她还是客客气气地给他递烟倒水。
#12288;#12288;时间一长,郑楚江却觉得桃花依然是那么的风韵犹存,不减当年,不但模样长得俊俏,她的脾气秉性的确是温柔、贤惠,而且更多的是软弱、心善。
#12288;#12288;总之,在郑楚江的眼里,桃花依然是那么漂亮、那么完美,唯独使他看不顺眼的就是桃花凸出的小腹,每次见面,他都是在经意和不经意的偷看一下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可每一次偷看时,他那邪恶的眼球儿就像被针刺了一般疼痛、难受,正因为桃花怀着这个孽种,她才迟迟不肯爽快地答应嫁给他,所以他看在眼里恨在心头。
#12288;#12288;桃花并不知道郑楚江心里怀的是怎样的鬼胎,虽然她隐隐约约察觉到郑楚江每回都在偷看她的肚子,但她认为一个女人出现身体的变化和异样之后,男人们多看几眼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她并没觉察到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仍然不冷不热地和郑楚江来来往往。
#12288;#12288;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郑楚江开始大胆起来,起初,只是摸摸桃花的手,他的小心脏还是“突突”跳得厉害,桃花也只是躲躲闪闪,并没有严厉地责怪或者有生气的表现。在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他在与诸多女人的交往和接触中,她们大都是扭扭捏捏、推推搡搡,装出一副羞羞答答的样子,其实心里却是甜滋滋的美得要命,甚至早就按捺不住寂寞,巴不得有男人搂搂抱抱,甚至更进一步亲密触碰。
#12288;#12288;因此他揣测桃花肯定也是这样的女人,所以在第一次摸了桃花的手之后,他就想着第二次第三次。由于他有着“二阎王”的名声,虽然桃花很讨厌他,当然也很害怕他,但考虑到他有舅舅为他撑腰,再说又没人看见他对自己动手动脚,这是两个人的事说不清楚,所以她就一直忍受着他的无理举动。
#12288;#12288;像郑楚江这样的恶人,对于他的忍让,他还以为是桃花软弱可欺,甚至认为她是装出来的清高和纯洁,所以他就一直寻找机会对她下手。
#12288;#12288;这天,这种机会终于让他等到了。就在桃花孕期反应很强烈的时候,母亲秦桂芝看见呕吐不止的样子,虽说也是心疼她,但是对于桃花不听劝告、蔫里吧唧的倔强脾气,她是又气又恼,她常常在一旁嘟嘟囔囔:“俺说不要这个孩子,你就是不听,一个一出生就没爹的小崽子,命也好不哪儿去!看你以后怎么养活这小东西?等你带着孩子,就连个婆家也找不到了,人家谁愿意娶一个带油瓶的媳妇儿?你就等着老的家里吧。还拖累着弟弟妹妹们不容易找对象!哼!”
#12288;#12288;对于母亲的奚落埋怨,桃花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知道母亲为什么会这样“恨”她,更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对自己这么“无情”?不单单只是因为她腹内尚未成形的孩子,她很清楚,那是因为父母已经答应了舅舅秦大川的要求,要把自己嫁给那个让人恶心的二阎王郑楚江。如果自己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恐怕二阎王会嫌弃,假如二阎王一气之下放弃娶她的念头,又恐怕对不起秦大川,甚至是会得罪了他,以后在村里办什么恐怕也不太容易了。
#12288;#12288;在现实的农村里,一个平头百姓居家过日子,难免有个大事小情的,若是得罪了村里的当官的,以后的事情会有什么后果就可想而知了。更何况得罪了秦大川这样有权有势的人呢,他可是把眼一瞪六亲不认的主。
#12288;#12288;所以,母亲秦挂芝为此即担心又害怕,这才整天在桃花的耳根子旁不住地唠唠叨叨,恨不得一棍子把桃花的孩子打下来,赶快让她嫁出去,并且一定要嫁给那个二阎王,一是了却了家里的后顾之忧,二是也好向堂兄有个交代。
#12288;#12288;桃花了解母亲的心思,当然她也理解母亲的心情,作为母亲谁不爱自己的儿女呢?她那不是恨自己,而是恨自己腹中的这个孩子呀!
#12288;#12288;尽管是这样,但桃花心里已经拿定主意,她对母亲解释说:“俺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这孩子来得不容易,俺要给刘家一个交代,向婆婆兑现俺的承诺。”
#12288;#12288;是啊,这个孩子来的太不容易了,桃花这样一个女人,可以说“忍辱负重”、“冒着天下之不违”的名节才有了这个孩子,自己怎么能轻易舍弃?尽管大军走了,可刘海涛还在,自己的公婆还在,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12288;#12288;这就是桃花执意要保住并想方设法要生下这个孩子的主要原因。父亲还是很同情她的,一直默不作声,并常在背地里安慰她,全家人主要是母亲秦桂芝极力反对,见她生“馋病”吃啥吐啥,整天窝在家里,啥活都干不了,还经常时不时的结记她,伺候她,免不了对她满嘴牢骚话。
#12288;#12288;因此,桃花知道自己在母亲眼里就是一个吃闲饭的累赘,嫌自己生病啥活也不干,所以她尽可能的手脚勤快些,支撑身体洗衣服、做饭,再不舒坦也强打着精神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自己想办法尽可能地堵住母亲唠叨的嘴。
#12288;#12288;这不,今天桃花的身体稍稍好了一些,母亲就吩咐她说:“这么忙的时候,你要是觉得身子能行,待在家里干啥?去地里找点儿活干。”
#12288;#12288;她问:“地里有什么活?你说俺去就行了呗。”
#12288;#12288;母亲又唠叨着说:“哼,咱那地里的棉花好几天不去摘了,满地里白得像下了大雪似的,家里人全都忙得屁股朝天,谁也没空摘,真怕被人偷摘了去。俺瞧着这几天你生病好些了吧?要不后晌你去摘摘吧,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12288;#12288;听听这话说的,反正母亲总是看着她不顺眼,总能找出她的茬儿来,即使自己生病也有她的话说,母亲的意思和意图非常明显,就是嫌弃桃花的肚子里怀了这个孩子呗。桃花有心再次争执两句,但她思量一下还是忍住了。人常说: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无论怎样也休想打这个孩子的主意,我一天不生下这孩子,就一天不出这个家门。
#12288;#12288;饭饭后,桃花洗晒完衣服,她想现在就去地里,她望了天空,此时的太阳正毒,又怕自己的身体受不了太阳的烘烤,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动手收拾起小车和包袱准备下地。这时,父亲隔着窗户冲她喊道:“桃花干什么呢?天这么热,不要命了?”
#12288;#12288;桃花说:“俺娘不是说咱的棉花太白了吗?俺怕去晚了摘不完。”
#12288;#12288;父亲又说:“摘不完拉倒,命也得要,今儿个摘不完还有明天,等会儿稍微凉快些去吧。”
#12288;#12288;就这样,桃花在家稍作休息,估计时间差不多了,阳光也稍稍柔和了一点儿,她推起小车便出了村口。
#12288;#12288;殊不知,就在她出村的当口,有一双贼眼正在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12288;#12288;夏日的蝉鸣叫的人心情浮动。炽热的太阳光照在坑坑洼洼的小道上,道路两旁的玉米无精打采得曲卷着叶子。
#12288;#12288;这个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桃花一个人推着小车往地里赶,她望着像胡同一般的庄稼一小道,不免有些心悸着慌,可是,又没办法,如果这时候回去了,母亲又该无休止的发牢骚了,听够了,自己也真不想待在家里,每次瞧着母亲整天耷拉的脸,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想到这,她只好硬着头皮往地里走。
#12288;#12288;不过,一个人走在田间小路上,不去思考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望着满眼的庄稼,反倒觉得心里敞亮和愉快了许多,她为了给自己壮胆,于是一边走一边张开嘴巴哼唱起了小曲,只听她唱道:
#12288;#12288;什么花儿结成了果,果子又把花儿开?
#12288;#12288;花儿开得一朵朵,从心到外一片白。
#12288;#12288;花儿纯洁又珍爱,谁知男人不愿采,不呀不愿采,
#12288;#12288;男人要是把她采哟,人家看见笑开怀哎;
#12288;#12288;花儿娇,花儿怜,只有女人把她摘,把呀么把她摘;
#12288;#12288;妇女们齐呀齐动手哟,撑着包袱一起来,一呀么一起来,依儿呀儿哟……
#12288;#12288;
第089章 无助的泪
#12288;#12288;桃花唱的是冀中一种小调《摘绵花》。她来到自家地头,向四周望了望,此时除了庄稼叶子被小风吹刮时磨蹭发出的轻微声响,周围一片寂静,更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于是,她昂起头,冲着天空放开嗓子大声喊道:“啊!有人吗?!”
#12288;#12288;这一句高喊,仿佛是在释放多少天来的压抑,可是这声音却传不出多远,被高高的青纱帐给遮挡消音了。
#12288;#12288;桃花打开包袱糸在身上,望着白花花的棉花倒也喜上眉梢、乐在心头。“今年的棉花又是个大丰收啊。”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弯下身子采摘起来……不到一贷烟的工夫,她身上包袱已经塞得满满了,她回身将摘下来棉花倒在已经铺好了的另一个大的包袱里,接下来又继续顺着棉垄往前摘着。此时的她被眼前白雪一样的朵朵棉花所吸引,哪还顾得上再想其他的事情,更顾不上自己已经有孕的身子在热烈的阳光下蒸烤的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儿顺着脸颊掉下来,“啪啪”地砸在棉花叶子上。
#12288;#12288;她不时的用衣袖擦拭着……过了一会儿又是满满的一包袱棉花,她心说:拿少了盛的了,再摘多了怎么办?她直起腰来望了望天上。时间还早呢!“再摘一会儿休息一下吧。”她又是自言自语地说。
#12288;#12288;可是,当她弯腰摘时,却隐隐约约听到身后有点动静,而且越来越大,她起身回头时,那个“二阎王”郑楚江突然出来她的身旁,这回着实吓得她浑身颤抖了一下。
#12288;#12288;她并没有搭理他,扭身继续干活。可郑楚江嬉皮笑脸地说:“俺看见你一个人来摘棉花,这么热的天也不在家多歇会儿再来,热坏了身子咋办?”
#12288;#12288;桃花依然没和他搭话,只管低头摘着。郑楚江看着桃花被汗水浸透后背,衣服紧紧得粘贴在身上,透过薄薄的上衣足能清清楚楚的看见那她白白的肌肤,那深色丝带却紧紧得勒在她的后背上,一直裹向前身……直看得郑楚江心花怒放!
#12288;#12288;他凑过去对桃花说:“俺来帮你。要不先休息一会儿,盛棉花的东西装满了怎么办?再摘多往哪里头搁?”
#12288;#12288;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没话找话。桃花也没抬头说:“你别管,你走吧,俺爹一会儿来接俺了。”
#12288;#12288;她这是搪塞他的话,可她又一想,眼看身上的包袱又摘满了,下回往哪儿搁呢?再瞅瞅这地里的棉花才摘了不到一半,看来今儿后半晌无论如何也摘不完了。又累又热,干脆,歇息一会儿再说。
#12288;#12288;于是她把包袱解开放在地上坐在上面,就在她坐下擦汗时候,郑楚江早已经按捺不住了,他从后面扑上去抱住桃花就要非礼。桃花被他的举动吓得尖叫起来,可是无论她怎样挣扎和喊叫,也都无济于事了,因为四周根本没人!
#12288;#12288;……事情过后,桃花觉得很生气,这是非常丢人的事,又不能向别人诉说,最后她终于鼓起勇气向父母说说吧,可母亲秦氏却认为女儿不愿意嫁给郑楚江,故意在他们面前说瞎话。就这样桃花只好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
#12288;#12288;当然,造成这一恶果的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桃花的父母明明知道郑楚江的种种劣迹,却是为了巴结堂兄秦大川,愣是答应要女儿和“二阎王”谈对象,更有甚者,他们每次看见郑楚江来找桃花,总是找一万个理由躲出去回避,他们对于“二阎王”的行为视而不见,但对于女儿桃花的诉说却也听而不闻,这无形之中就助长了郑楚江的嚣张气焰和邪恶的念头。几次下来,他的胆子越来越大,又开始对桃花动手动脚、搂搂抱抱了。
#12288;#12288;终于有一天,郑楚江看了看桃花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嬉皮笑脸地问:“几个月了?”
#12288;#12288;桃花羞红着脸回答:“刚刚五个多月。”
#12288;#12288;郑楚江说:“我看干脆做了去得了,咱俩结了婚再要不是挺好吗”
#12288;#12288;桃花瞪她一眼说:“不可能!俺已经答应婆婆把这个孩子给刘家留下来。”
#12288;#12288;郑楚江一听不耐烦的说:“什么婆婆刘家的?你已经不是刘家的媳妇儿了,眼看你就是郑家的媳妇儿了,早晚得是俺郑楚江的人。”
#12288;#12288;“你别做梦了,俺以后愿意是谁的媳妇儿就是谁的媳妇儿,和你没关系。俺不会嫁给你的。”
#12288;#12288;“什么?你耍着我玩儿呢是吧?”郑楚江的脸顿时阴沉得吓人,他冷笑一声说:“哼,你就不看看我是谁?除了我以外,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胆敢娶你?从今儿个起,不许和别的男人交往,你已经早就是我的人了。”
#12288;#12288;桃花知道他说的不是吓唬她的话,这种人心狠手辣,没有不敢做的事。唯一的办法只有躲了,她迈步向屋外走去。
#12288;#12288;郑楚江知道桃花被他震住了,他已经忍耐很久了,今天终于露出了他的狰狞面目,他把桃花一把抱起来重重地撂在了炕上,用他那石碑般的身体压住她,带有烟臭的嘴巴不停地亲吻着她的红唇。
#12288;#12288;桃花被他堵得喘不过气来,叫喊又叫不出声来,再加上又羞又气又急,一时间竟冒出了一身冷汗。但她知道,要是和他硬拼力气,她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动不好恐怕还要把孩子弄掉了,她已经感到小腹在丝丝得微痛,用两手使劲护住她的肚子。
#12288;#12288;郑楚江哪里还顾得她的感受?他肆无忌惮的在她胡摸乱亲。趁他吻她颈和胸的时候,她腾出嘴来气愤地骂道:“你这个畜牲,不要脸的流氓,狗日的滚开,你给俺滚开!”
#12288;#12288;尽管桃花骂个不停,郑楚江仍是死皮赖脸的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并且好像猪啃食似的吻咬着她的各个部位。
#12288;#12288;桃花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绝望而无助地看了看窗棂,她眼含泪水地哀求说:“俺求求你,放过俺们母子吧,等俺把孩子生下来以后,你想咋着都行,求你了。”
#12288;#12288;这时,郑楚江感到已经彻底把她给降服了,他得意的奸笑了几声说:“哼哼,那好,我可以答应不动你的孩子,但我今天必须得要了你,给不给?”
#12288;#12288;她想想郑楚江刚才地举动,他恨不得连孩子弄掉他才称心呢,他什么坏事做不出来?
#12288;#12288;“今儿个要是你乖乖的听话,我保证不碰你的肚子,怎样?”郑楚江说着,从她的身上挪了下来。
#12288;#12288;桃花没有吭声,只是捂着脸“呜呜”地哭啼。
#12288;#12288;郑楚江慢慢解开她的衣扣,解开她的腰带……,这一次,他终于又得逞了。
#12288;#12288;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郑楚江隔三差五的去找桃花,每次他都是满意而归,可桃花每次都含泪忍受着。日子一长,次数一多,哪有马勺不碰锅沿儿的?终于他们碰到了要害部位,动了胎气,直到把桃花的孩子做掉了以后,桃花在痛苦中差点儿气死过去。
#12288;#12288;孩子没了,桃花寻死觅活地大吵大闹,她大骂“二阎王”郑楚江不是人揍的,并扬言要状告郑楚江。
#12288;#12288;母亲秦桂芝劝说的反倒轻巧:“这样也好,反倒干净了,省的以后有牵心挂业的。”
#12288;#12288;桃花哭叫着大骂郑楚江,还和秦氏大吵大嚷好几天。父亲宋~平~安是个胆小怕事的土老百姓,但他相信女儿的话,更理解女儿此时心情和感受,不过,他面对这事也束手无策,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只是蹲在一旁嗨声叹气。
#12288;#12288;秦桂芝一见劝说无效,只好又搬出了堂兄秦大川。秦大川则又拿出那套威逼利诱,并答应桃花说:“孩子没了可以再要吗。这样吧,我做主,等和楚江结了婚,你们的第一个孩子送给刘家,也免得你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现在的农村政策,一对夫妇只能生一胎,最多能生二胎,我保证,你们可以生三胎,而且不罚你们一分钱。”
#12288;#12288;“不行,俺要的是刘家的孩子,他把俺毁了,俺就是要告他!”
#12288;#12288;“嘿,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秦大川有些生气地说:“好哇,告吧,你挺有本事啊!我一句话,看看你能不能告下来喽?”
#12288;#12288;秦桂芝在一旁赶紧奉承说:“是啊,是啊,只要你舅舅一发话,就连法院恐怕也不敢瞎判。咱们一家不听你舅舅得听谁的?咱可不能惹你舅舅生气啊,听见没?”
#12288;#12288;桃花不吱声,只是一味地抽泣。秦大川看了看桃花,和颜笑了笑,口气平缓地说:“再说了,你觉得对不住他们刘家,咱给他一个孩子做后不就结了。好了,听舅舅的话,别再闹了,舅舅不会害你的,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舅舅。”
#12288;#12288;桃花能说什么?为这事儿,母亲不替自个儿说话,有权有势的舅舅不支持,甚至横加阻拦,她一个柔弱女人又能干得了什么呢?天下真的没有多少理可讲,胳膊拧不过大腿呀!
#12288;#12288;没办法,桃花只能有泪往肚子里咽。
#12288;#12288;眼看又要过年了,到了大军忌日这天,桃花想去给大军烧些纸钱。隆冬季节,气候严寒。因为刚刚下了大雪,那道路上、田垄上的积雪有厚厚的一层,脚踩在上面,发出吱咕吱咕的声音。
#12288;#12288;积雪太厚不能骑车,她只好拿着篮子步行,篮子里盛着贡品和纸钱。
#12288;#12288;当她快到大军坟前的时候,远远望见有几个人正在为大军的坟上烧纸和培土。她发现有公婆刘海涛这些熟悉的身影,另外几个看不太清。
#12288;#12288;此刻,她犹豫了,不敢再向前迈近一步了,天然的羞涩和无法改变的事实,以及她以前的承诺,她没法向他们交代,更觉得没脸再见到他们。
#12288;#12288;可人们却早就发现了她,有人向她走了过来,走近才看清楚,是婆婆刘巧仙和干儿子小宝,婆婆的脸上仍挂着泪痕,冲她微微一笑问:“桃花,你也来了?”
#12288;#12288;小宝拉着她的手说:“干娘冷不冷?走,咱们一起看看俺干爹去吧。”
#12288;#12288;桃花听见这一老一小的问候声,无法控制的眼泪“扑簌簌”往外直流。
#12288;#12288;
第090章 举目无托
#12288;#12288;桃花跟随着一老一少来到坟前。公公和刘海涛正在大军的坟上培土,孙立娟和杨翠花烧着纸钱,他们见了面相互间并没有搭话,只是冲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12288;#12288;桃花蹲在坟前拿出一沓纸钱点燃了,随着火苗儿升起,她把一张一张的纸钱扔进火里,嘴里低声嘟囔着什么,一股酸楚涌上心头,瞬间,苦涩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滴在了地上。
#12288;#12288;在这个时候,她真想找这么一个僻静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可是当她面对眼前的一切:那静静躺在地下的丈夫刘大军,她曾经非常尊敬并一起生活的公婆、曾经的好姐妹孙立娟、曾经的好同学杨翠花、曾经的情哥刘海涛,还有这个尚没懂事的干儿子小宝,等等,总之面对所有人的时候,尤其是在大军坟前这几个人,总有一种负罪感或愧疚感。她在他们面前觉得无言以对,无话可说,没脸抬头看他们一眼,一种自卑自责的阴影久久的在她心头笼罩着,而她常常认为,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是自己的过错,是她亲手种下的这些恶果,以为自己犯有不可饶恕的罪过!所以,她把所有的痛苦、悲哀和委屈都深深地埋在心底,默默地承受着人们给她造成的伤疾。
#12288;#12288;此刻,她坐在大军坟前那潮湿的雪地上,心里不知有多少话要说,可她当着身边的人们却不敢大胆哭嚎出来,只有无声的泪水,才是她倾诉悲伤的载具。
#12288;#12288;纸钱烧完了,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和她说话,婆婆刘巧仙望了望天空,伸手拉起桃花说:“眼看到晌午了,跟俺们回家一起吃顿饭吧。”
#12288;#12288;桃花依然低着头,她看见了人们对她的表情,只好摇头说道:“娘,俺不去啦,道不好走,俺得早点儿回去,家里还有事等着俺呢。”
#12288;#12288;这话分明是桃花的推托之言,她已经感觉到这次人们对她并不像以前那么热情了,好像大家都不愿意和她搭话,看她似乎是形同陌路的人,但她知道大家为什么这样对她。
#12288;#12288;她弯身拿起空荡荡的篮子,稍稍抬头看了看婆婆,怯声说:“娘,你过来,俺有句话想和你说。”
#12288;#12288;望着桃花满眼的泪花和一脸憔悴的样子,刘巧仙的心里骤然泛起一道道怜悯的波澜,她伸手抚爱地替桃花梳理了一下蓬乱的头发,并随桃花走了几步,轻轻地问:“啥话不能当着旁人说?”
#12288;#12288;“娘,俺没保住孩子,都是俺的错,是俺对不起你们,呜呜呜……”桃花又是一阵哭啼。
#12288;#12288;刘巧仙叹了口气说:“唉,没就没了吧,都是老天爷不睁眼啊,再说这个有什么用呢?就别哭了。”
#12288;#12288;“要不,俺……再和他……给你们生一个?”桃花羞红着脸征求着,仿佛这是她的愧欠。
#12288;#12288;刘巧仙苦笑着说:“这可使不得了,以前的想法和做法,都怨俺这个老糊涂。这会儿淘气儿也成家了,他也绝对不会答应的,你看,翠花不也怀孕了吗?”
#12288;#12288;桃花这才仔细看了一眼杨翠花,的确她的肚子已经鼓鼓的。她又羞涩的低下了头,她从心里暗暗地在责骂自己:桃花啊桃花,你太混蛋了,怎么会有这么放荡和荒唐的想法呢?人家有了翠花,他怎么可能还会要你呢?你太幼稚、太太太愚蠢了,真是个混账东西!
#12288;#12288;桃花这么骂着自己,忽然觉得后脑勺凉飕飕的,不禁使她打了个寒战。
#12288;#12288;桃花愣神的时候,刘巧仙说:“俺呢,原以为你今儿个不会来了呢,结果你还真的就来了,你能记得大军的忌日,看见你能为他烧些纸钱,俺今儿个真是很高兴、很知足了。本打算留你吃顿饭,今儿个立娟也特意从城里赶了回来,难得大家在一起聚上一回,你既然说有事,那就不用耽搁了,回家吧,道上不好走,慢一点儿。”
#12288;#12288;“娘,我……”刘巧仙刚要转身离开,桃花却又把她叫住,好像还有话说。
#12288;#12288;刘巧仙问:“桃花还有事吗?”
#12288;#12288;桃花支支吾吾地问:“娘,你跟俺说实话,俺把孩子掉了,你们是不是都生俺的气了?为什么连立娟姐也不愿搭理俺了?俺实在是没话说呀……呜呜呜……”
#12288;#12288;“唉,桃花啊,难为你了。”刘巧仙长叹一声说:“这孩子究竟怎么没的俺不知道,俺也不想多问,你也不要想的太多,你对俺们刘家没有什么歉疚,咱娘俩在一块儿生活这么长的日子了,别人不了解你,俺还不了解你吗?你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出了这事,肯定有你的难处,俺不会怪你的。”
#12288;#12288;桃花听了这话,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不知是感动还是伤心,眼泪“哗哗”流了出来。她哭求着对刘巧仙说:“娘,俺求你了,以后和俺说话的时候,别老是俺俺的了,俺听着心里头难受啊。”
#12288;#12288;“哦,俺……哎哟……你这孩子……天哪。”刘巧仙见桃花哭得那么伤心,不知道怎样解释:“好好,娘以后不说了。”
#12288;#12288;桃花擦拭着眼泪说:“娘,你是不是觉得俺已经不是你的儿媳妇了?俺娘不疼俺,嫌弃俺,连你再不认俺,俺这辈子可就真的没娘疼了,娘啊……”
#12288;#12288;桃花“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了刘巧仙的面前,多少日子以来,一直压在她心头的酸楚、委屈、悲伤和痛苦乃至积怨、后悔和痛恨等,这一切的一切没人听她倾诉,此时此刻,终于找到了机会,恨不能一股脑的把它们全部倾泻出来。于是,她跪在雪地里便嚎啕大哭。
#12288;#12288;桃花心里有多大的苦楚和多少个难言之隐,刘巧仙当然知道,因为她不止一次地去过桃花的娘家,她非常了解桃花以前的处境和她现在的心情。她看着桃花的样子,即怜惜又心疼,伤心的泪也是随之而下。刘巧仙蹲下身子双手搂住桃花,婆媳俩是抱头痛哭。真是各自有各自的伤心事啊!
#12288;#12288;这时,孙立娟和杨翠花一同赶过来解劝,她们好说歹说才算把这婆媳俩劝地止住了哭声。刘巧仙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为桃花拍打着身上的尘雪,对她叮嘱说:“咱不哭了,看开点儿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这闺女心慈面软,往后不管走到哪儿,自个儿要多长个心眼儿,多照顾着自个儿点儿。要是再遇到什么难处,记得回来看看,和娘也好说说话,啊?”
#12288;#12288;桃花泪水汪汪的点点头说:“娘,俺记住了,你就是俺的亲娘,以后俺会常回来看娘的。以后没人在你们身边,你和爹也要多保重身体啊,俺走了……”
#12288;#12288;“桃花!你先别走。”桃花刚一转身,又被孙立娟叫住,她阴沉着脸问:“你就这么走了?”
#12288;#12288;桃花冲她苦笑一声说:“俺以为你们不再理俺了呢。”
#12288;#12288;孙立娟说:“怎么会呢?不过,你知道你那孩子可来的不容易啊,究竟是怎么没的?你应该给婶儿有个交代吧?”
#12288;#12288;“立娟姐,你就别问了,俺已经说不清楚了。”
#12288;#12288;“哈哈,怎么就说不清楚?孩子在你自个儿的肚子里,怎么掉的你能不知道吗?笑话。你是不是觉得大军死了,不想要这个孩子啊?”
#12288;#12288;“俺……不是的……呜呜呜……”桃花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12288;#12288;刘巧仙本不想过问这些,她知道桃花绝对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于是赶忙打住说:“娟儿,咱就别难为桃花了,她已经够命苦的了,桃花你走吧。”
#12288;#12288;孙立娟不解地说:“婶儿,你真是太善良了。”
#12288;#12288;桃花喃喃地说:“俺已经想好了,不管俺怎样,会不会再嫁人,这里永远是俺的家,俺的第一个孩子会跟你们姓刘,让他(她)在你们跟前孝敬你们。”
#12288;#12288;这时,杨翠花把嘴一撇愤愤地插话说:“用不着了,还是留着孝敬你未来的公婆吧。俺刘家会有孩子的,叔儿和婶儿以后也会有人伺候的。”
#12288;#12288;桃花面对的是一个是以往无话不谈的姐妹,一个是昔日同班的同学,原来她们是这么的不理解她,此时此刻,她觉得无言以对,再也无话可说了,她捂着脸深深地向婆婆鞠了一躬,便拎起篮子转身踉踉跄跄地疾步向回家的路上走去。
#12288;#12288;“孩子!”刘巧仙觉得真是过意不去,在她身后声嘶力竭地叫着:“桃花!桃花啊……”
#12288;#12288;桃花不顾一切地向前冲跑着,她一边哭一边跑,摔倒了再爬起来,在她的耳边依然回荡着孙立娟和杨翠花说的那些冷嘲热讽的话。她悲恨交加,可悲的是,事到如今没有人真正的关心和理解她,就连自个儿最亲最近的人都这么怨她和嫌弃她;可恨的是,那个该死的二阎王郑楚江,她不想再提及这个人,她把他从心里恨到了牙齿,她不止一遍的诅咒他:“二阎王!你不得好死!”
#12288;#12288;桃花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里,浑身上下全是泥雪,她脱去外面的衣裤,洗了把手脸,便一头扎进了被窝儿里,不吃不喝的整整睡了两天一宿。
#12288;#12288;不管谁说什么她都不理不睬,只是捂在被窝里偷偷地痛哭。母亲秦桂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她到底为啥?只当是她又和家里怄气,于是气冲冲地对她说:“你嫌家里不顺心,就赶紧痛痛快快的嫁出去,免得整天叫人着膈应。”
#12288;#12288;“哎,孩子心里不舒坦,你就不能少说两句?”父亲宋~平~安端来一碗姜汤给桃花,可她依然不肯动弹,父亲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走了。
#12288;#12288;第一卷完。续接第二卷【拳拳赤子报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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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桃花出嫁
周群所说的二阎王,大名叫郑楚江,现年三十二岁,人高马大,长得人模狗样的,倒也讨一些女人喜欢。
这家伙天生好色,上学时就与班上两个女同学搞上了三角恋爱,就为这事儿,后来被学校给开除了。
郑楚江回家务农两年,后来入伍当兵,在部队干了三年,连个党员也没混上。
他复员回家,干起了运输,结果赔了个净光。
后来他凭借着表叔、村支书秦大川的关系,给他贷了些款,又干了几样买卖,可还是亏了老本。
人们说,他这是姜太公倒霉运时的状况:贩猪羊快,贩羊猪快,猪羊一起贩,全国断杀宰。干嘛嘛不行。
从此他情绪低落,萎靡不振,开始借酒消愁,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慢慢显现出了他的本性原形。
他喝酒之后,还经常趁着酒色盖脸在村里骂街道巷,打架斗殴,惹事生非。
人们一般认为:跟一个醉汉致气不值得,能让就让,惹不起还躲不起?就这样久而久之,便助长了他蛮横不讲理的坏毛病,以致他慢慢形成了动不动就装傻充愣、横行霸道的恶习。
他还有一个最要命的恶习,那就是不管是谁,也不管你对他有多好,只要有一件事不顺他的心思,便翻脸不认人,他那鸟脾气一上来,无论你是亲娘祖奶奶,他是张口就骂、伸手就打。
所以村里的人们见了他就像见了活阎王,再加上他名叫郑楚江,又正好与二殿阎罗楚江王是同名,所以人们才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二阎王”。
“二阎王”郑楚江的老婆叫宋桃花,乍看上去,人长得比较单薄,也算是眉清目秀,身材匀称。可是,人们都知道她是个二婚。在她嫁给郑楚江之前怀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被郑楚江硬生生搞流产的,其实,她怀的这孩子并不是她丈夫的,因为她丈夫患有先天不育症。
她为了能给刘家留下一根香火,也为了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她居然鬼使神差地和丈夫的堂哥怀上了孩子,尽管不怎么体面,可这孩子怀的也算是非常不容易。谁知却被这个二阎王郑楚江给糟蹋了,孩子一下子说没就没了,为了这事儿,桃花一想起来就十分伤心,她恨死二阎王了。
桃花十九岁就出嫁了,她的第一任丈夫叫刘大军,比她大三岁,他是临近村子的河套屯大队,离她家红卫大队有三里多路,只不过两个大队中间隔着一条多年干枯的小河,如今开荒种地,河堤内全种上了庄稼。
二阎王郑楚江的家,就住在村头去河套屯大队的道路旁边。而且桃花来来往往的,这条道是必经之路,所以桃花遇见二阎王那是经常的事。
其实,在桃花嫁给大军前,她的叔伯舅舅秦大川就把她介绍给过这位二阎王郑楚江,当时,只是桃花和大军勾搭着,她怎么会嫁给别人。
可是,二阎王每次见了桃花,看着她那细细的小腰,圆圆的屁股蛋子,鼓鼓的前峰,那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儿,总是感觉有那么多的蚂蚁在肚子里乱爬,爬得心里痒痒的,望着甜甜的蜂蜜,早就馋得流口水了。
“妈的,到了手的大肥鹅飞了,我什么时候娶个这样的媳妇儿?”他是这么想的。
桃花结婚后的第一年,丈夫便得了“色痨”。据说凡是得这种病的人,全都是男人干那事过于频繁了,力竭精枯造成的,最后落得面黄肌瘦、皮包骨头。据老辈人讲,男人若被狐狸精缠住了,最终死后就是因为这样。
她的丈夫第三年就死了,后来人们说她得了“花痴病”,需求极强,一般男人伺候不了她。其实这只是人们瞎猜。
他们结婚两年了,至于为什么还没有生育孩子?外人恐怕谁也不知道。
由于桃花人长得漂亮又年轻,又没留下任何牵心挂业的,自然肯定是要改嫁的,所以经媒人介绍,先先后后也相过几次亲,小伙子也有,离过婚的男人也有,死了老婆的男人也有;丑小伙儿也有,俊汉们也有,可不是桃花嫌人家穷,就是嫌人家丑。
可她却不想想,你二十二岁就克死了丈夫,又有这个坏名声,你想一般好家好主的男人谁敢娶她?
就这么又过了两年,一直没能再凑合着对付上一个,为此,她父母也非常着急。
“孩子,你也老大不了,看看自个的条件,身上还带着个遗腹子,搁别人谁敢要哇?别再挑了,女人么,常言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怎么着也是过一辈子,能凑合就凑合吧。”娘总是隔三叉五就这么唠叨一通。
父母着急是生怕女儿桃花改嫁不出去,她自己的男人没了,后来连孩子又没留下,没脸、没理由再待在婆家,自然而然要住在娘家,只要不改嫁,就会一直住下去;趁着现在还年轻,找个人家问题不大,要是从小寡妇变成了老寡妇,到时候会真的没人要了,老在家里算怎么回事?弟妹们以后找对象这也是个挑哇!
“再也别想稀里糊涂把俺娘俩对付出去了!第一我要身强力壮的,第二家庭条件好一些的,因为我受够了。”她和父母争吵着这么说。没办法,等着吧。
她丈夫死后的头几个月,无论怎样稀里糊涂的凑合着熬过来了,可是,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第二年一开春,麦苗越来越高,天气越来越热,人们身上穿着的厚厚棉衣,逐渐减为毛衣、绒衣;等到麦子抽穗泡花时,人们全都换成了薄薄的单衣。
天气变热,衣服变薄,桃花更加明显的生理需求,有时候连她自己也无法控制。
这天晌午,天气异常闷热。桃花干活时,浑身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个透,回到家里烧了满满的一大锅水,趁着父母弟妹都没在家,把热水淘进大盆里,然后她把衣服脱了个净光,坐在热热乎乎的温水里,洗个澡真舒服。
桃花泡在不冷不热的水里,用手搓洗着自己那细皮薄肉的身体,用手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她暗暗骂道:“小东西才五个月了就整天介乱动。”
桃花眯合着眼睛正在洗得痛快,忽然,她感到浑身上下热血沸腾了,从里到外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下面有一种强烈得期待。
她渐渐进入了一场幻觉之中。她看见了自己的死鬼男人大军从屋外慢慢进来,她想起了她结婚的第一夜……
那天,一阵鞭炮声,桃花顺顺当当的来到了婆家,酒席散了,夜深人静。大军一进屋,她正坐在炕沿上心里忐忑不安地瑟瑟打颤,不知道等待她的是怎样地折磨与蹂躏。
这事来得太突然了,大军一下把她抱在怀里,像啃西瓜皮似的,酒味实足的嘴巴对着她的红唇,她的脸蛋,她的脖颈……一阵狂吻乱啃。
一股股刺鼻的酒精臭味,随着“呼呼”的粗气向她喷来,她闻到了,使她感到一阵阵恶心,恶心得她一个劲儿的作呕。忍着吧,谁叫他是自己的男人呢?
处于女人的本能,天生的羞涩与害怕,使她巧妙地利用了,以此用来避闪男人酒精难闻的气息。
大军见她羞臊的样子,一呲牙嘻嘻笑道:“嘿嘿桃花,别害羞,想死俺了,今儿个夜里好好叫俺稀罕稀罕。”她依然扭着脸躲避着大军的亲吻,因为那味道太难闻了。并且她一只手护住胸,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腰带,尽力不让他解开。
大军喝多了,身体没力,手也不准,他在她的身上胡摸乱掐,却都被她阻挡住了,他这下急眼了,他冲桃花吼叫起来:“怎么?你嫌弃我?你不稀罕我了?你……”
“不是,不是的,我,我怕。”桃花连忙解释说。
“你怕什么?怕我吃了你?没事,过来。”大军嘻皮笑脸地搂住她,并且饿狼似的把她扑倒在炕上,又开始了在她身上乱摸乱捏。
“咝,轻点儿,哎呀,你捏疼我了。”她的上身被扒光了。
他使劲揉搓着她的身上说:“咱们又不是第一次了,一想到咱在河边亲嘴儿的时候多带劲,来吧宝贝。”
桃花怎禁得住男人这么地“折腾”,终于开闸放水了,羞臊的脸皮撕得粉碎,哪里还闻得见酒精的刺鼻味道?她也开始抱住大军的头,使她忘乎一切……
尽管夜色昏暗,却依然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两人在炕上情形。
第二卷【拳拳报国心】
【拳拳报国心】简介:
她文静大方,睿智坚强。父辈们早年的经历和磨难,从孩时便教育或造就了她一生为人处世、自强不息的坚韧性格。在学校,她勤奋好学,是一名优秀的学生。毕业以后,在哥哥的影响下,她勇跃参军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她在父亲老战友的部队里当了一名通信兵,此间,她做事认真、一丝不苟,训练和技术成绩一直保持优良的水准,完全是一名合格的当代女军人。
她对爱情的忠真,毅然决然地拒绝了高干子弟的追求,最终无奈的放弃了提干的大好机会,谢绝了“首长叔叔”的挽留,决定复员回到家乡。她与未婚夫完婚不久便随军去了部队,后因孝敬和侍奉年迈伤残的公婆,又一次回到家乡。
这次她面对村里仍旧是贫穷落后、破烂不堪的状况,她决心要彻底改变家乡的面貌,又一次放弃税务局的正式工作,决定回村为乡亲们干一番事情,她的决定得到了父母、公公和丈夫应翔的大力支持。于是,她又回到了家乡农村……
第091章 肉中刺儿
就在桃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况下,她忽然想起来一个人,这人就是村里的女主任付兰花,于是她鼓起勇气找付兰花讲述了自己不幸和遭遇。
人家付兰花听后二话没说,立马答应为桃花出头解决问题,并且冒着和村支书秦大川翻脸的风险,为桃花实实在在地讨了个公道:由郑楚江赔偿桃花的所有医药费,另外还有精神损失等费用,向桃花当面赔礼道歉。着实为桃花这个弱女人出了口恶气,为此,她很感激付兰花,她觉得和“兰花姐”在一起很开心。
不过,尽管人家付兰花对她的帮助很大,但对于她的家务事和她的个人问题,付兰花却无能为力,人家能说什么?半年之后,桃花仍然没有顶住各方的压力,尽管她很不情愿,可还是嫁给了“二阎王”郑楚江……
就在这天选举之前的夜里,桃花正躺在床上回忆着自己过去不幸的遭遇和伤心史,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她知道是谁回来了,也知道他今晚干什么去来着。她瞟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大表,时针已经指在了凌晨一点,她便一翻身面朝了墙壁。
果然是郑楚江,他知道桃花没有睡着,便坐在床边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着,恨恨地抽了两口,然后推了推桃花说:“赶明儿早点儿做饭,上午选举,俺还要给表叔去催人拉票呢。”
桃花没吱声,他又推了推桃花问:“听见没?俺表叔可说了,这次亲戚朋友都得用上,谁也不能选付兰花,一定得把她从村主任的位子上拉下来,看她以后还拿什么跟表叔作对,哼!”
桃花并没有回头,她问:“那你们打算选谁当主任?”
郑楚江回答说:“选俺表叔呗,今儿晚在表叔家全都布置好了。”
“哼,他是想书记、主任全兜揽着,自嫌自个儿的权势不够大呀。”
“这个你就别管了,咱们只管拉人拉票就行了。哎,赶明儿吃了饭早一点儿去你娘家,让他们也多叫些人,人越多越好,这次咱无论如何也得让表叔把这个村主任拿下,非把这个付兰花扳倒不可。”
“嘿,你以为你是谁呀?说把人家扳倒就能扳倒啊?人家付兰花可是大伙儿公认的女能人,全村大多数群众都很赞成人家。再说,人家付兰花给大伙儿办过多少好事?再看看俺那个舅舅、你那个表叔,他除了为自个儿……”
“闭嘴!别胡说八道!”没等桃花说完,郑楚江就赶紧打断了她的话,他指着桃花问:“你怎么老是替付兰花说话?她是你什么人她当上村主任对你有什么好处?噢,就因为她帮你惩治过俺是吧?哼!”
“对!人家付兰花能帮老百姓说话!能为村里人做主!”桃花一翻身坐了起来,她冲着郑楚江反问道:“俺问你,那秦大川一直把握着村里的大权,他给人们干过什么?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嘻嘻,你还别问,俺表叔可说了,要是这次选举成功了,能扳倒了付兰花,这村里的副主任就是俺的啦。哈哈。”
“哎哟俺的天哪!”桃花把脑袋往枕头上一摔,叹了一声说:“唉,全村人快倒霉了呀,村里有一个大阎王还不够,再加上你这个二阎王,人们可就没法儿活了。”
“妈的,这是什么话?俺表叔也是你舅舅,大阎王也是你叫的?”
“本来就是嘛。”桃花一转身又面朝了墙壁,不搭理他了。
其实桃花说的没错,人们给郑楚江起这个“二阎王”的绰号,不仅仅只为他横行乡里、没人敢惹,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他的表叔秦大川。
秦大川现年六十六岁,在村里当支书和副书记前前后后算起来,干了整整四十个年头了。按全县的村党支部书记排名,秦大川无论如何也算是老资格了。
他当书记这么多年,可想而知他在村里的势力该有多大?根基该有多么牢固?
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县委书记也得让我三分。”试想,仅凭这一点,他在全县上上下下的势力或威力该有多大?他的“关系网”可以说纵横交错、遍布全县各个角落,甚至可以通天也说不准。
真如人们私下所说的那样:“他一跺脚,全村四街乱颤。”再试想,全村三千人口,谁人敢惹?
所以人们常在暗地里称秦大川为“大阎王”,但有时也叫他“秦广王”,就是因为他与一殿阎罗秦广王“同姓”,并且一字为大,就这样人们便偷偷给他起了这么个绰号。不过,当着他的面可就没人敢这么称呼他了,否则,你便会自认倒霉吧。
村里的妇女们常常用他来吓唬孩子,“别闹了,大阎王快来了”、“快睡吧,秦大川可来了。”
那么,为什么说他干了几十年的支部书记还要“前前后后算”呢?事出有因。
一九八零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中国大地。坐落在华北平原上的里阳县,正值联产承包在农村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当时还管乡镇一级的党委政府叫“人民公社”。
秦大川所在的村,早年叫“卫宋村”,据老辈子人们讲,这地方原来是宋朝的边境小镇,也曾经是抵抗辽金的古战场。一九六六年以后,便把“卫宋村”改成了“红卫大队”,一直延用至今,其所属里阳县城关公社管辖。
秦大川毕业于县办“里阳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毕业回村后,秦大川担任了红卫大队党支部副书记,因为他思想先进、政治过硬、对党忠诚等等。那是个近似疯狂的年代!他和老婆肖云瑞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并在“战斗”中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最终走到了一起,成为了革命伴侣。
秦大川最大的优点就是他思睿敏捷、胆大心细、能言善变;的确,他也是勤奋好学,写的一手好字,村子里谁家办个红白喜事什么的,差不多都要求他写对联、写帐子,为此他觉得有些沾沾自喜。
他本是村里的一把手,党政大权他是一手抓,他只要说个一,没人敢说个二。可是,当进入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中央提出了各级要党政分开,并相继出台了农村选举法,这下村里要设立管理行政工作的主管干部,那时叫村长,后来才改成了村民委员会主任。
即便是这样,也没人可以动摇他在村里说一不二的独权地位,那个时候在村子里直至县里头,他的权力和威望已经达到了巅峰,层层叠叠的优秀、先进及其奖状、奖旗等荣誉和名义,花花绿绿地挂满了整个客厅的墙壁,他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无限。按照当地百姓的话说,这叫做:猴儿骑马上阳——狂热得很。
直到有一天,付兰花结束了随军生活,从部队回到了家乡,据说是部队精简裁员回来的,可她放着城里好好工作不要了,又跑回村里当起了农民,她的出现使得秦大川感到了他的权利在渐渐地削弱,秦大川为此恨得牙根儿痒痒,他对身边的人骂道:“这个死丫头简直就是个精神病!”
因为付兰花一步一步地笼络了不少民心,她从帮助和关心街坊四邻的吃喝拉撒做起,逐步扩展到全村需要帮助的人的身上,再到架桥修路、筹资贷款、买车建厂等等,她总是出钱出力、跑前跑后,所以,她在村里的人气和赞誉是越来越高,大伙儿经常把她当成心目中的主心骨,大事小情都想找她帮忙,家常里短的也想给她说说。她的父母也很支持她这么做。就这样,在短短的两年里,她把人们已经松散的心渐渐地收拢到了一块儿。
就在农村第一次公开选举村主任的时候,大伙儿推举她做了候选人之一,那年,全村男女老幼加起来一共有三千多一点儿的人口,有选举资格的共有一千五百八十人,可那次选举,她却一举得到了九百八十多张选票,愣愣地在秦大川手里拿走了村主任的位子。直到今天,秦大川依然为此耿耿于怀。
不过,虽然付兰花就此当上了村主任,但是秦大川并没有把她这个女流之辈放在眼里,他村支书的头把交椅还在,村里的生杀大权依旧掌握在他的手中,就凭借着他上上下下的人脉关系,他料定自己在村里的权力和在县里的威信也不会因此而受到太大的影响。按照他的话说:“她付兰花能动我的村主任,但她永远动不了我这个党支部书记!”
的确,村主任是由全体村民选举产生,再大的手也捂不过天,他承认自个儿左右不了一千多名选民的选择和行动;而党支部书记则是由全村六十八名党员选举产生,他在支部书记的位置上前后经营了整整四十年的时间,村里的党员至少有四十多人是他培养和发展的,所以他很自信地说:“这些党员绝对是忠于我的。”
他说的没错,他这些年在村里发展了许多党员,而这些人大多数是他的亲信和至亲好友,这些人是他最基本的财富和拥有者,有了这些保驾护航的人,即使是按照“少数服从多数”这一党的组织原则,在每次的选举当中,他都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他这书记的宝座就如同坚不可摧的钢铁堡垒一般,固若金汤。
正是有了这一保障,他才有持无恐的说一不二,甚至是我行我素、独断专行,除了场面上的日常工作以外,其他的工作安排和村里的基础建设、宅基建房、征地占地、修道铺路以及计划生育等等,这些所谓的农村“大事”,从不和别人商量,也从不召开两委班子会议,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党支部、村委会却成了实质上的装饰品和摆设。他说:“这样有利于工作的顺利开展,免得咯里吧嗦。”
可是,自从这个付兰花当上了村主任以后,村里的这些状况,忽然发生了一些变化,不说别的,单就人们的思想来说,忽然变得不那么协调统一了,付兰花居然不通过他,敢私自大胆要求会计把村里的账目公开上墙,这不胡闹吗?这段日子以来,他总觉得付兰花是在故意暗中和自个儿较劲,她就像身上扎着的一根刺儿似的,使他着实感到非常得难受和不舒服。
第092章 下海萌芽
眼看又要面临着新一轮的农村换届选举,就在选举前的这几天里,秦大川一直在琢磨着如何从付兰花的手中夺回这个村主任的位子?又如何拔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他不允许在他的领导班子里有不同的声音,更不允许有掺沙子的现象出现。
在他当上村支部书记的几十年里,两委班子成员大都是他一手提拔和任用的,他使用起来也是非常的得心应手,在他决定的任何事情上,也从来没有人向他提出过任何意见和异议,包括县、乡各级党委的主要领导,对他的工作也是非常支持和帮助,并对他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更是大加赞赏和表彰,总之,在这几十年当中,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的这段时间里,从上到下,他是一帆风顺、毫无阻挡。
在秦大川看来,他手下有两个最得意的大将,一个是现任党支部副书记秦世通,说起此人,他是全村人公认的一位足智多谋、老奸巨猾,用手抓不住的“大金黄泥鳅”,是秦大川的得力助手和参谋;虽然他比秦大川只小个两三岁,但是,若要论起辈分来,他却是秦大川的远房侄子,应当管秦大川叫一声“叔儿”。另一位则是村委会副主任宋子丰,此人兼任村里的治保主任,他说话爽快、大气,是村里的“大宣传喇叭”,但他依仗有秦大川做后盾,做起事来五马三枪、横冲直撞、不计后果。人说他好比黑旋风李逵,可他却没有李逵那种侠义和道德,也有人说他像猛张飞,但他又没有人家张飞那种壮志英豪的气魄和胆略;要说他是半傻不俏的二百五吧,可他有时候也知道耍懒蹭滑,经常专拣好听的话奉承秦大川和那些上级的领导们以及比他职务高些的官员们。
就是这么两个人,秦大川把日常生活和工作全部交由他们来做,按他的话说:“他们办事我放心。”
可话又说回来,要想扳倒付兰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虽说秦大川上面有人,但村里的老百姓可不管那些,投票选举时人家看着谁称心、谁为人们办事,你就是再怎么着,人家该投谁的票还就投谁的票,老百姓就是这么现实,就是这么实惠。
这几年,特别是近两年,付兰花确确实实给村里做了不少深得民心的事情,就在她回到家乡不久,本来人家的户口和组织关系等都放在了城里,据说是上面要给安排在税务局工作,这税务局可是个肥差,可她工作没多久,正赶上各行各业允许工作人员“挂职下海”的风潮,农村改革也在如火如荼进行着,她总觉着农村发展的前景非常广廓,于是,心常常有一个念头,回乡村去,在那里才有自己真正的梦想。
使她下定决心回村的一个最重要原因,就在税务局上班的日子里,她骑着自行车往返在村里和城里的土道,每逢下雨阴天,道路上几乎断道了,没人敢走。因为,这路实在是泥泞难走,别说骑车,就是步行也很难找到可以通行道来,到头来依然是浑身满脚的泥水,全村人全都讽刺和抱怨地说:俺们村里村外的道多好,一顺的“水泥”路。
再就是村边的小桥,桥的横梁朽烂得不轻,有两个桥柱也歪斜着几乎要垮倒了;桥面已经破损的大坑小洼,有的地方破露得能从上面看见河底,一不小心很有可能会掉了下去。
付兰花每次走到这样的道路和桥上面,心里总不是滋味,总有一种哀叹或冲动的感觉。
她回家向父亲付立国询问:“如今人家别的地方都修路了,再看看咱们这边,村里村外的大小道路能过车走人吗?村里的干部怎么就不考虑修路呢?”
付立国说:“唉,我们几个党员给村里提了不少的建议和意见,人家就是不听,特别是那个支书秦大川,如今村里的大事小情他一个人说了算,他光顾得上自己办工厂搞他的副业,仗着手里那点权,到处参股捞钱,哪里还有心思管老百姓的事情呢?更别提这些办公共事业。”
付兰花说:“我回来这么长时间了,现在国家的政策对咱农村多有力,人们整天嚷着发家致富奔小康,人家别的地方都活跃起来了,可咱村仍是这么死气沉沉,我有空的时候就到村里四处走了走,看见咱村里的街道、池塘、村前村后垃圾成堆,又脏又乱,破狼破虎的样子,新房子没几间,到处是破墙烂瓦,一点也没有新的变化,真叫人辛酸。”
“那,谁有什么办法?唉,人老了,没那么大气力了,前几年改革开放刚开始时,我和你公公还有几个老党员去乡里和县里反应过咱村里的情况,咱要求不高,哪怕帮村里修修桥、铺上路也行吧?可几次下来,那些当官的们嘴上说的挺好听的,一直对俺们几个说:‘我们一定和村里协商解决一下。’一晃几年过去了,上面的官员一波换了一波,可村里的事情一件也没给办成,你说气人不?”付立国皱着眉头说的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
“是啊,人常说:要致富先修路。这道路走不了,说什么也是白扯。”付兰花望着年过七旬的老父亲,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说:“爸,你就没去找找你们的老领导和老战友们吗?让他们给出出主意,或者想想办法托人解决一下咱村里的实际困难。”
“我那些老首长和那些老战友们哪,死的死了,退的退了,跟我一样都老了,即使活着的也和我一样,全是些病残一身的人了,不中用了,顾自个儿还顾不上来呢,哪有心情管这事儿呢?”付立国想了想说:“不过,三年前我倒是去省里找过王彦中一趟。”
付兰花插话问:“是那个王叔儿吗?后来听你说他调在省人大里了,是吧?
“不是他是谁?他现在是什么省顾问委员会的副主任了?按说你应该见过,他刚调咱省的时候,去什么地方检查工作,还顺便来咱家看过。”
不错,这个王彦中确实不止一次来过付立国的家,当年抗战时期老连长杨继纬带领侦察分队执行护送从南方来的首长和学生时,王彦中当时任分队侦察班长,那天夜里他们就到了付立国的家,并带着付立国参加了八路军。后来,王彦中的亲弟弟*与付立国岁数相当,并一起加入武工队回到里阳县,在这一带搞起了游击和地方工作。
付兰花经常听见父亲念叨这些,她想了想说:“我好像没见过,那时候我没在家,只是听你说过。”
“哦,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
“找到他了?后来怎样呢?”
付立国干咳两声,叹了口气说:“当时他也算是退居二线了,他那个‘顾问委员会副主任’也只不过是个虚名罢了,不过通过关系,找人给批了一部分款,但人家上面有规定,这款必须由银行转账,经县财政拔下来,再由村委会接收才行,而且必须是专款专用。当我找到秦大川以把情况给他说了以后,你猜他怎么说?”
“这么好的事,他不得高兴死啊?”
付立国气愤地说:“哼,他这种人,一说话能把人气死。他一听这事,不但不说声谢谢的话,反倒讽刺我说:‘能要下款来可是好事,你的本事就是大,难怪人们都叫你富大爹。这样吧,既然你有人,就直接把款接收过来,由你支配,想干啥就干啥,村里没必要再经手了。’你听听,难道这是为我自个儿要下来的款吗?”
“他怎么能这么说呢?村里的事情就是全村老百姓的事情,就应该村委会出头来办才行。”
“他可不这么想。他这人向来是小肚鸡肠,后来也有人对我说明了,秦大川的心思我算彻底看透了,按照他的想法,要是用了我从上面要下来的款来给村里修桥铺路,这话好说不好听,他脸上无光!这算什么干部?”
“这笔款怎么办?他接不接收?”
付立国说:“后来他说了,要村委会出面接收也行,村里合伙要建立一个毛呢厂,等这笔款到账以后,必须抽出一部分做为村委会的入股资金。”
“那怎么能行,他知不知道这样做是违法的?爸,你也有责任啊。”
“谁说不是呢,正因为这个俺才没敢答应。后来他又叫秦世通来找我谈,他拐弯抹角说了一堆,最后俺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如果答应了他们这样做,建厂之后有了利润,我可以分到一部分红利。当时俺就想,这事对于自个儿来说,的确是一个好机会,按照他们的说法,如今建个这种厂子利润相当丰厚,每年纯收入可达上百万元,那么一年下来,我也可以分得八、九万元的好处……”
付兰花听到这,禁不住叫了起来:“爸,咱可不能这么想,红利再丰厚也不能这样做,你可得坚持原则啊。”
付立国撇嘴一笑说:“看把你急的,你以为俺真的老糊涂了?我还知道什么是党性,什么叫党的纪律和原则。当时的情况,别说你爸不同意,你娘一听这事,比我火气还大呢,她立马就把秦世通大骂了一顿,叫他滚蛋。”
“活该!看起来俺娘比俺爸觉悟不低啊。”
“那是,人家你娘毕竟也是五一时期的老拥军模范呢,县志里都收录记载你娘的大名呢。”
“这个俺早就知道。”付兰花对于父亲的沾沾自喜不消一顾,她问:“后来怎样了?”
付立国叹息说:“唉,这事我没答应当然办不成了,这款村委会不接收,直到现在也就不了了之了。”
付兰花也觉得太可惜了,她气愤地说:“修桥铺路,这是在修善积德,对全村老百姓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他们怎么可以这么不责任呢?爸,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啥事?”
“我想辞职下海,回咱村给乡亲们和村里干点实实在在的事,你看行吗?”
“你计划怎么干?”
付兰花坚定地说:“回村带领大伙儿一块干,彻底改变一下咱村的面貌,让乡亲们一起奔小康。”
对于女儿的想法,付立国并不感到惊讶,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他说:“愿望倒是挺好,不过下海回乡这件事儿,你可要一定考虑周全啊。”
第093章 校园兰花
付兰花要辞掉工作回乡务农,这事谁听了都觉得不可思意。付立国盘坐在炕上,他扯过烟笸箩装了贷烟,一边抽着烟一边思考着对女儿说:“兰花啊,这事你可想好喽,人家都是想方设法地往城里找工作,历来没听说过放着好好的工作不要了,单单往乡下来干庄稼活,人们会怎么想?这里面有许多问题需要你认真考虑,比如:你娘要是知道了会同意吗?你公公会同意吗?你女婿会同意吗?你和应翔商量过没有?以后你们的孩子怎么着?是不是也会随你入注农村户口呢?你可要多想想啊。”
付兰花说:“爸,先说说你同意吗?”
“嗯,只要家里人都同意,特别是应翔同意你这么做的话,我没什么意见。”别看付立国脾气大,但对于他这个女儿那真是疼爱得很,可以说自小是百依百顺,按照他老伴儿鲁春计的话说:“俺家这个丫头可是她爸的心尖子、顺气丸,打小就宠着她。”
付兰花接过烟贷又装上了锅儿递给付立国说:“爸,这事儿先不要告诉我娘,回头我和公公商量一下,赶明儿我写信征求一下应翔的意见,如果他们对我的想法都没有多大意见的话,咱再给我娘说也不迟,要是知道我回家是为了给乡亲们和村里边干事,相信娘也会同意的。”
“可以,这事恐怕瞒也瞒不住。”付立国说:“哼,不信你去说说,恐怕你公公和应翔也不会同意的。”
付兰花自信地笑笑说:“只要我把事情的利弊说明白,把村里的状况和我的打算及其想法讲清楚了,应翔一定会支持我的,就跟我从部队回来一样,他不是也没反对吗?”
“这个情况不一样,你这是丢掉工作回乡村种地当农民。你好不容易从农村出去了,再回到农村?你不信就拉倒,村里的人们都得说你是疯子,应翔也会说你是个傻子。”付立国嘴里嘟囔着。
付兰花说:“应翔才不会这么说我呢,他最善解人意了。”
他们所说的应翔是付兰花的丈夫,是本村应志明的儿子,现任某部队的机关干部。付兰花和应翔能走到一起,有一个最主要的因素,双方的父亲在抗战时期同是老八路,又是在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战友。二人早在打仗的时候就已经有个约定:将来两家有了儿女,二人一定要做亲家。
后来付立国和应志明全都娶妻成了家,可是,付立国第一个孩子是个儿子,就是付兰花的哥哥名叫付民,而应志明的儿子应翔十几年后才出生了,比付民整整小了十三四岁。于是二人念叨起这事时,付立国开玩笑说:“咱两家生的全是带巴的,恐怕这亲家做不成了。”
应志明则说:“老伙计别急,以后指不定谁家能生个闺女呢,老大们不能成了,兴许老二们能成,等下一个吧。”
嘿,结果怎样?无论是儿子还是闺女,应志明本想再要一个,可应志明的媳妇本来就体质虚弱,生应翔时就已经是大龄了,如今又偏偏赶上这肚子不争气,自从生了儿子应翔以后,再也听不见动静了,这下使应志明有些泄气了。
谁知,两年以后,突然情况有了转机,付立国的媳妇鲁春计第二胎果然就生了个女儿,这就是现在的付兰花。付兰花的出生,使两家兴奋不已,特别是应志明和付立国二人,应翔比付兰花大两岁多,男大女小正合适。应志明认为:这丫头早早晚晚都得给俺做儿媳妇。
一般北方人对于闺女家看得比小子们娇气,绝不会轻易允许说自个儿闺女的脏话或者不利于名声的话,更不会轻易拿自个儿的闺女及姐妹开玩笑,甚至口头上许配给人家。所以,在付兰花未成年时,付立国和应志明都明白以后的事,但二人始终心照不宣,并且除了他俩以外,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个秘密,包括付兰花和应翔本人以及他们的母亲。
村里的人们只知道两家关系一直不错,来往得很密切。再后来,付兰花又有了一个弟弟叫付军,而应翔则是个独生子。两家人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所以两家人对付兰花这丫头的喜爱成度可想而知,那才叫“掌上明珠”呢,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绝对不允许别人欺负她,小时候,哥哥、弟弟还有应翔这小哥仨,只要谁和兰花发生什么冲突也好,什么拌嘴吵架也罢,不管对错,准“怨”这哥仨,为了他们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妹妹没少挨大人的揍,所以,这哥仨谁也不敢轻易招惹她。不过,哥哥付民比兰花十五岁,哥哥也很喜爱她,她也特别喜爱哥哥,付民当兵走的那年她才刚刚记事,她搂着的脖子好一阵大哭。
当然,付兰花小时候也很乖巧,她聪明伶俐,巧言善辩,能说会道,她的学习成绩也一直都比这哥仨好,每每成绩都是名列全班以至同年级的前茅,正因为她有比别的孩子们的出色表现,不但双方的家长们喜欢她,就连学校的老师也很喜欢她。
那时候的孩子们上学都比较晚,当付兰花初中毕业时,人家就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修长的身材,曲美的线条,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儿透着几分稚嫩的秀气,红红的嘴唇,嘴角微微上扬,总显得自然的笑意;等到付兰花十八岁上开始高中一年时,应翔这个高中“辅导老师”当了不到一年时间就参军入伍了,等她高中毕业,应翔已经在部队干了两三个年头了。
尤其是她上了高中,付兰花出落得简直就是一朵粉红色的牡丹花,哦,对了,那时候就有了“校花”一词了。全校有这么一朵花,可想而知,那些嘎得要命的男同学们,特别是那些纨绔子弟们,有谁不想和她套近乎呢?
可是,这些男生们怎么也弄不明白,无论是什么样子的帅哥,多么优秀的自身条件和优越的家庭条件,付兰花对他们就是无动于衷,有男生琢磨,这里面肯定有文章!是不是她早就有了心上人?这人究竟是谁呢?
瞎琢磨付兰花的男生们太多了,这里面其中就包括同村学生周群,说起周群小的时候,小伙子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不像现在这副样子。他在学校也比别的男同学出众一些。从村里上小学起,他的学习成绩也一直很优秀,算是个心灵手巧的孩子,会做毽子,这是他拿手的一种游戏,并且踢得相当不错,每次踢毽子比赛第一名准是他的,那时候他一个小学生一口气能踢上三百多下;再就是跳绳这项游戏,许多男生女生都会跳,可谁也没有他跳得稳、跳得快,他那大长腿决定了他的一切运动条件。再就是关键是他会做毽子又有跳绳这两件“玩具”,所以,大部分同学很愿意和他一起玩儿,当然这里也有付兰花同学。
谁想到,周群的屁股后面偏偏总是跟着一个杏花,杏花的脾气同学们大都知道,她任性刁蛮、眼里揉不得沙子、爱挑细理儿,恐怕在全班找不到一个能说着的同学,并且同学们也都知道她是个醋坛子,所以,在同学们之中最忌讳她这个,特别是女生知道她和周群要好,都对周群敬而远之。
上了初中,付兰花和周群二人在同学们中间的“地位”逐渐显现出来,付兰花在全校可谓是姣姣者,而周群在同学们心目中也算称得上是位男神明星,二人在全校的知名度相当高,称他俩为“郎才女貌”或是才女俊哥不算过分,同学们都公认他俩是“金童玉女”非常般配的一对。
不过,这里说的“般配”并不是男女之间搞对象的那种,再说,人家付兰花上学时,一门心思用功课,对于早恋这种事情根本没考虑过,她和周群在一起的原因,那是她觉得周群无论是学习还是课余时间玩游戏,他都比其他男同学优秀,二人还经常在一起探讨学习及课本里的问题,对于“个人感情”等问题,她压根儿就不懂得这些,也压根儿没考虑和周群会如何如何。
说到底,人家付兰花压根儿就没看得上周群,尽管周群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男生。
作为杏花,她是自始至终自卑的心理在作怪,常常吃女同学们的醋,尤其是她看见周群和付兰花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是人家正常的学习和课余活动,她简直就是从头酸到了脚后跟儿。她多少次和周群闹别扭有一半是因为付兰花,按照她对周群说的那样:“俺就不许你沾付兰花的边儿,你少跟她套近乎。”事隔多年,到如今都已经各自成家了,她依然是这么小心眼儿。
杏花以为周群就是她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私有财产,哪个女人都不允许接近或者对周群有什么想法,甚至她把所有稍有姿色的女人看成了情敌,付兰花就是其中最危险的一个。
其实,付兰花只是把周群当做同村的同学和一个普普通通小朋友罢了,倒是周群那时候曾一度对人家付兰花动过那种心思,他觉着能和付兰花这样的美女待在一起,那是自己的荣光、脸面,的确也是这样,每逢付兰花和周群一起完作业的时候,会引起许多男同学的羡慕,统说:周群身边两朵花。指的就是杏花和兰花,周群为此也是沾沾自喜,非常得意,所以他有事没事就往兰花身边蹭。他曾想:自己以后若能娶了付兰花这样的女人做媳妇儿,这一辈子算是没白活。
周群有了这种心思,他常常约付兰花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付兰花知道他和杏花不一般的关系,何况杏花又是个出了名的醋坛子,所以付兰花一直有意躲避着,每当周群来约付兰杏时,她笑笑逗他说:“你不酸?俺可怕酸,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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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 毕业参军
有时候,周群感觉身边这个杏花就像一贴失去疗效的膏药紧紧得粘贴在身上,等时间一常了又刺又痒十分难受,而且揭又揭不下来,甩又甩不掉。
当然,有时候他也是故意气气杏花,二人经常为这事闹别扭,她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心里美滋儿滋儿的,只要杏花一生气她不理他了,他准去找兰花,不然就给付兰花偷偷写纸条,有一次上课时,他瞅了瞅老师和同学们不注意,把写好的纸条揉搓成团儿朝付兰花扔去。班里的男生们给付兰花丢纸团儿的事经常发生,她每次都是不屑一顾没事人似的丢掉或者揣进衣兜里,也不声张,下课以后便丢进垃圾堆里。
对于其他男生这种做法,她不以为然,可对于周群也跟这么做,付兰花的确有些不高兴,她几次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好言劝过周群,但他总是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她早就想教训他一顿了。
这次,付兰花仍然装作没看见是谁,随手一扫却把那纸团儿扫在了地上,它翻滚了几下正好落在了杏花脚下,这回把周群急得要命,纸条要是叫杏花发现了那还了得?他几次想偷偷捡起来,他想提醒付兰花,可人家付兰花根本就不瞅他,他却不敢声张,又怕杏花和老师以及其他同学们察觉到是他写的,那会多么臊得慌,于是他想来想去,最后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假装借笔冲付兰花悄声说:“兰花姐,俺的钢笔没水了,借个笔用一下。”
这档口付兰花不由自主地看他一眼,他趁机对付兰花使眼色,可付兰花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偏偏装作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就是为了能让周群长长记性,让他死了这条心,不过,到了最后,她还是心软了,她也怕被杏花发现了以后,杏花不分轻重的在同学们和老师面前闹腾起来,老师和同学们都知道了这事,不但对周群脸上无光,恐怕对自己也会影响不小,于是,她在头下课之前,她把那纸团儿踩在脚下,趁没人发现时,她弯腰捡了起来。
放学的路上,她见没有外人,当着周群的面把纸条交给了杏花,那纸条上写道:兰花,放学后能一起回家吗?很想再和你好好谈谈。
杏花对着周群好一通数落,她问:“你想谈什么?我倒想听听,现在你们谈谈吧。”
付兰花也笑着问道:“是啊,想和我说什么就说呗,反正咱仨都是一个村子里的。”
“我……”周群涨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没说不出话来,赶紧蹬车奔村里跑去。
杏花指着他的背影骂道:“不瞅瞅你那德性,还想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
自那以后,周群再也不敢对付兰花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可杏花却对他看得更加严格了。
杏花把精力和心思全用在对负周群的身上,可想而知,她的学习成绩能好到哪里去?按她的学习成绩而论,不管是上初中还是上高中,当时的状况,要不是施行的是村委会保送,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考上。
即使是这样,杏花念高中也没几个月,因为她和周群几次偷吃“禁果”,她十八岁生日刚过不久,就怀孕了,他们不敢对各自的家长说,可自己又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再怎么隐瞒,但她那肚子会学舌,一天天的鼓了起来,到后来仍然被班主任老师发现了,她又不得不向老师说明实情,就这样她和周群就被学校勒令辍学回家了。
那时上高中施行的是保送制,也就是说,无论这个同学的学习成绩好赖,只要属于贫下中农或者说苗红根正的那些工农兵的子女,村里革委会和组织上都可以保送到上高中,甚至上大学。
说起保送上学,付兰花因为父辈们的问题而在初中毕业后,差一点儿没被村委会中途终止她上学的资格。那时候的政治气候是一人有政历问题,全家跟着受到牵连。付兰花的父亲付立国虽然是位老八路、三九年入党的老党员,但因二哥付立祖和三哥付立强的问题受到了牵连,三·年·困·难时期,举家迁回了老家,又在文·革·时·期,付立国又因此受到审查,并被扣上反动家属的帽子,还在全村社员大会上遭到过批斗,险些被开除党籍。
应志明为此十分恼火,他出面作证,并四处奔波,最后找到了付立国当年的老首长杨继纬和老战友王·中·和,由二人力保作证,才使付立国得以平反昭雪,解放出来。这位杨继纬和大哥付立宗早在东北抗联时就是战友,热河战役之后,部队被打散,从此再也没了大哥的消息,直到抗战结束,才知道大哥付立宗已经牺牲了。
付立国当兵参加八路军,就是这位杨继纬带他走的,入党时还是他的介绍人,后来因付立国受伤,又经上级领导安排付立国回到家乡,在家乡搞起了敌后工作。
抗战胜利后,省军区领导派人来找付立国,安排他回归原部队南下,后因他伤腿的毛病,放弃了南下的机会。全国解放后,组织上把他安置在市公安局工作,妻子鲁春计在市纺织厂工作。几年后的反右运动时,因他平日里仗着自己那点老资格,只要有看不惯的人和事,一向是敢说敢做,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但在后期的反右扩大化,那些被他得罪过的人伺机报复,从而险些把他打成右派分子。没过几年,赶上了三·年·困·难时期,为了响应组织号召,便携家带口回到老家。
在他被批斗时,当时他的老首长杨继纬虽为某军副军级干部,但也基本上到了离休年龄,行动也不太方便。而老战友王·中·和则是某部的正师级首长,他得知付立国被冤枉后,亲自带着警卫员来里阳县找到了有关部门,并在红卫大队面见看望了老战友。
从此,付立国从政治上得到了保障,大儿子付民参军很容易被批准了。这不,就在前几天付民来信,说他们刚从前线胜利回师,不过,这次战役他们的部队打得异常惨烈,牺牲了许多战友,他告诉家里自己没有负伤,一切安好,这次他在火线上入了党。付民答应,等探家假期一到,回来看望他们,并且详细讲讲战斗经过。为此,付立国一家人就像过年似的,兴高采烈地庆祝了一番。
女儿付兰花、二儿子付军上学也是一路绿灯。这才叫因祸得福呢,如果没有被批斗这事,和老战友分别几十年了,怎么可能还能联系得上呢?怎么可能还能见上一面呢?以后孩子们上学、参军怎么可能如此顺顺当当呢?
付兰花高中毕业,农村户口的孩子是上不了大学的,她只能回乡务农。这年冬季,正赶上王·中·和的部队来里阳征兵,而且听说有几个女兵名额,付兰花回家向父亲说了这件事,并央求父亲给他的老战友写封信要求一下。付立国就真的写了,没过几天,部队征兵人员由村委会干部陪同找到了付立国说明了情况,人家前走之前提出要付兰花参加目测,然后再进行体检和政审,部队答应,如果付兰花各项指标通过,便可应征入伍。
这下可把付兰花高兴得三天三夜都睡不着了,那时候有句口号叫做:一人当兵,全家光荣。更何况是一个农村的女孩子当兵了,别说是震惊整个红卫大队,那简直就是十里八村的爆炸新闻。人们纷纷议论,都知道了人家付兰花她爹上面有硬可门路,有的说是走后门当的兵,有的传言说她是从学校里拔出去的,也有的说她人长得好看,她是被接兵相中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更多的是羡慕,当然也有的是嫉妒。不管是后门兵也好,还是走正常渠道的兵也罢,总之人家付兰花要当兵走了,一夜之间,付立国和他的女儿付兰花的大名传遍周围的村庄,甚至传到了县里当官们的耳朵里。
自接到“入伍通知”那天起,再过几天付兰花就要离开家乡去部队了,消息传开,付立国一家人忙于应酬和接待前来祝贺的街坊邻居以及村里的乡亲们,付兰花的同学们也来得不少,当然也包括周群和杏花了,杏花怀里还抱着儿子。付兰花和同学一一打着招呼,她过来和周群两口子不免也客气几句,然后逗着杏花的儿子问:“这小子多大了?看长得白白净净、肥头肥脑的多可爱呀。”
“都一岁半了,净淘气。”杏花回答一句,她接着悄悄问:“兰花,听说你当兵前也和应翔订婚了?你在部队允许结婚吗?”
杏花的一句问话,直说得付兰花脸色绯红,她瞄了一眼周围,对杏花说:“你瞎说什么呀?谁告诉你的?”
杏花一撇嘴说:“别装了,你当俺不知道哇?听说人家应翔提干了,你在去当了兵,你俩可都是吃兵粮的,多好哇,天生的一对,真让人羡慕啊,唉,俺的命就没有你的这么好,真是人的命,天造定,胡思乱想没有用!”
杏花的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嫉妒,她总是在琢磨,为什么付兰花的命怎么就那么好呢?上学时那么男生追她,毕业了没干几天农活,人家说当兵就能当兵,不管怎么说人家也算离开了农村;再就是给她介绍对象人家也是吃官饭的,听说两家已经把她和应翔的事给确定了下来。
要说付兰花和应翔订婚的事,还没那么快,只是付立国和应志明两家把他俩事的挑明了而已,虽说两家老人有先前的一句玩笑约定,但毕竟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允许包办婚姻,双方老人都明白“婚姻自由”这个道理,就是想让他俩交往一下,哪怕是书信来往也可以,二人都觉得满意了,他们自愿结合,两家才可成为名副其实亲家关系了。
当然,付兰花当兵这一走,最着急、最担心的当属应志明了。那天,他得知兰花准备要当兵的消息以后,便和老伴儿急急忙忙来到付兰花的家。
谷溪注:王·中·和本是书中很重要的一将军名字,因网站视为禁字,以后书中改称为“王忠和”
第095章 儿女婚事
应志明着急担心是有一定道理的,一个风华正茂、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长得那么漂亮,而且又是人人羡慕的女军人,哪个男士不想争取呢?如果有哪位部队干部看上了,他这个从小就看好的儿媳妇不就没戏了吗?或者兰花在部队表现得很好,万一被提了干怎么办?他太了解这丫头了,从小就心高,到时候恐怕她一攀高枝,俺可就又没了给她当公公的份儿了。
因为应志明知道,凡事会随着环境地变化而变化,人也会随着身份和地位的变化而渐渐心大起来。正因为这样,他才非常担心付兰花终有一天也不会例外。他不敢再犹豫了,一边急于给儿子应翔写信,把兰花当兵的这事告诉了应翔,叫他赶紧给兰花写信,另一边和老伴儿商量,先去找付立国老两口谈谈,必须在兰花当兵走之前把这事确定下来。
所以,他和老伴儿来找付立国老两口,他们一进门见付立国和邻居们正在说话,屋子里乌烟瘴气的,一股呛鼻的烟味熏得他干咳两声忙又抽身来到外屋。付立国忙招呼说:“老应快进来坐吧。”
应志明捂着鼻子说:“好家伙,你们抽了多少烟啊?里屋烟太呛,我还是在外屋吧。”
街坊邻居们知道他两家的关系,又见应志明说什么也不进屋,一般人能看得出,他们肯定有什么事情要说,便都知趣儿地走了。应志明的老伴儿叫于菊香,好像不是本地人,说话有些侉声侉气的,人看上去很瘦弱,身体不算太好,这屋里人多,乌烟瘴气的她怎么受得了?所以被兰花的娘鲁春计迎到了另一个屋里,妇女总归有妇女的话题要聊。
这时,付立国叫道:“人都走了,快进来吧。”
应志明撩开门帘说:“先跑跑烟,这家伙太呛人了。”
“一整天人来人往的,这烟能少抽哇?你又不是不抽烟,还怕呛?”付立国笑笑问:“怎么样?你来了,要不这会儿咱两来两盅?”
应志明也笑笑说:“算了吧,对于喝酒这玩意儿,是你不知道俺哪?还是俺不知道你呢?咱两在一块儿喝得还少哇,结果酒没喝下多少,菜倒是吃了个净光,不喝不喝。”
二人同为老战友,吃喝拿要等,两家从不客气。既然酒不喝,那茶应该喝吧?付立国冲另一个屋里喊道:“兰花!过来给你明叔儿沏茶!”
喊声刚落,就听见兰花应道:“嗯,来啦!”
应志明却冲付立国不耐烦地说:“你得了,喝茶倒水俺咱个儿能行,嚷嚷啥呀你?”
兰花进来,笑着说:“叔儿,今儿个喝什么茶?俺给您沏。”
“呵,哈哈,看来你爸这老东西存的茶叶品种还不少哩,别的不喝,来壶茉莉花茶就可以了,那玩意儿能去火。”应志明一见兰花进来,脸上这才有笑模样。
付立国说:“对对对,俺早就看出来了,今儿个你明叔儿一进门就显得火气大,该给他去去火。”
付兰花问:“什么事那么大火?”
“别听你爸瞎扯。”
“叔儿,俺爸这儿还有两桶龙井,一会儿您拿走一桶。”
付立国冲闺女说:“哎哟呵,丫头,你怎么老是胳膊肘往外拐呢?我好不容易弄了两桶好茶,你这一句话先给俺打发了一半。”
付兰花笑嘻嘻地把茶壶和茶杯端过来,一边倒茶一边说:“啥你的他的?不给谁也要给俺叔儿。”
“你看看这闺女,叔儿总算没白疼。”应志明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对兰花说:“你爸呀,哼,就是个吝啬鬼。”
“叔儿,那不叫吝啬,那叫抠门儿。”
“对对对,俺丫头说得太对了,哈哈哈……”
付立国骂骂咧咧地说:“娘的,真是女大不中留,还没怎么着呢,就知道跟着外人一唱一和地损她爸了,去吧去吧,这儿用不着你了。”
应志明哈哈大笑,说:“你爸又急眼了,去吧,你忙你的吧,俺们自个儿来就行。”
付兰花也笑笑说:“好吧,叔儿,您们聊吧,俺去那屋了,有事再叫俺。”
付兰花咯咯一笑转身走了。剩下付立国和应志明,二人盘坐在炕上一边喝茶一边东拉西扯地聊起天。应志明问:“你真准备让兰花去当兵啊?”
付立国说:“孩子要去嘛。又是*的部队来咱县里征兵,俺考虑这正好也是个机会,就给*写了封信。”
“咋样?通过没有?”
“目测过了,估计这事能成,八九不离十吧。”付立国解释说:“前两天,部队征兵的和县武装部的同志来家里看了看,又和兰花谈了次话,还告诉说,部队首长打电话了,如果各项指标达到的话,尽量满足老同志的要求。你想,这事能有跑吗?”
“朝里人得做官呀,如今,什么都兴走后门,连兵也……”
“哎哎哎,你可别乱说,俺可走的是正规渠道,人家*不是说了吗?各项指标必须达标才能应征入伍。”
“得了吧,你唬弄谁呀?达不达标那不就是部队征兵负责人的一句话吗。”应志明叹了口气说:“兰花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伶俐,上学时班里拔尖,到了部队也错不了,又有*照顾着,估计没多久就会提干升职了,肯定会留在部队再也回不来喽。”
“嘿,这个你叹得哪门子气呢?兰花提干升职你不高兴啊?真是的。”
“不是俺不高兴,俺是担心原来咱两的约定要黄了。”
“咱两啥约定?”
“嘿嘿嘿,你记性不好,忘性倒不赖。”
“你这没头没脑的,啥事啊?我忘性不赖?”
应志明喝了口茶,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话俺实在是不好说,那好吧,你既然逼到我这份儿了,那我可就说了?你可别急。你忘了咱两曾经商定妥了,等咱有了儿女要做亲家的。这隔这么多年,因为兰花小,俺一直不愿意提这事,你好好想想,究竟有没有这回事儿?”
“噢,嗯。”
“哈哈,想起来了吧?”
“没有,俺都忘了,有这话吗?”
应志明以为他一提醒付立国,这事就会明白,可想到付立国却不承认了,这下急了,他撇着嘴数落起了付立国,他把杯往她把茶杯往桌上一蹾说:“好你个老家伙,你这是水仙不开花―――装大蒜呀,你是不是想赖账啊你?难怪你这些年黑不提白不提的,孩子们都这么大了你仍是装聋作哑,要不是俺听说兰花去当兵,俺要是不过来问你,你是不是还得一直装下去呢?你说吧,今儿个你必须得给俺一个交代。”
付立国的脾气虽说挺大,但在应志明这位多年生死之交的老战友面前,总是那么心平气顺。应志明本身也是个急性子脾气,付立国正是他的入党介绍人之一,二人没事在一起聊天时,没有一次不开玩笑或抬杠的,不管当着谁的面从不忌口忌言,就是当着儿女们也是你一个“老东西”,而他回敬一个“老家伙”。弄得小辈们都不好意思。
再说,平日里两家从不分你我,一直是互帮互助,无论谁家的大事小情,关键时候二人如同亲兄弟一般。比如说,付立国走背运时,人家应志明跑上跑下的没少帮忙,要不是应志明出头,恐怕付立国的党籍也难保住,仍然在喊冤叫屈;要不是应志明联系到*,付立国怎么可能有今天的荣耀,女儿兰花上学、当兵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不用多说,付立国当然知道这些,不过,对于应志明所说儿女的婚姻问题,他怎么可能忘记了?按照当地农村人的习俗,男方不开口,作为女方如何好意思提及此事,那样不成了把闺女上赶给人家送吗?这事好说不好听啊!
所以付立国故意装聋作哑,直到今天应志明才提及此事,刚开始他确实觉得有些突然,但现在却稳坐起了钓鱼台,尽管你应志明再怎么急哧白脸,他依然装着没事人似的,眯缝着眼不急不慌地一口一口慢慢品味着茶香。
应志明对于儿女们的婚事着急忙慌地付立国想讨个说法,要个结果、定论。当他数落着说完之后,而付立国却一返常态,他慢条斯理地指着茶杯说:“嗯,这茶叶到现在才品出点儿味道来,嗯嗯,这茉莉花就是香,好喝。”
“嘿嘿,你这老家伙,你给我装哪门子蒜啊?”应志明这会儿真的急了,他大声嚷嚷着说:“哎,咱两原先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你可就说话呀!”
他大声一嚷嚷,对屋歇着的老姐俩听见了,付兰花说:“娘去看看俺又和叔儿吵啥呢?”
鲁春计说:“别搭理他们,他们就像俩叫驴,到一块儿就咬,跟鸡鹐架似的。”
“看俺娘说的是啥话?”付兰花起身说:“婶儿,你听,又吵起来了,咱两过去看看吧。”
于菊香一听便笑笑对兰花说:“你娘说得没错,他俩指不定抬什么杠呢?咱去了也插不上嘴,咱娘们儿说咱们话,别管他们。”
正在这时,又听见应志明喊道:“哎!我说,你们都过来,今儿个咱必须把这事好好说道说道!”
娘仨一听赶紧过来,鲁春计一见二人与往常的气氛的确实不太一样,开口便问:“你们这是为什么又杠上了?”
“为啥?你问他!”应志明扭曲着脸,用下巴一点低头喝茶的付立国。
“好好好,他不说俺说。”可付立国就是不开口,应志国又急着说:“这不兰花也在,嫂子,俺今儿个来,就是为了翔子和兰花的婚事,到底能不能确定下来。”
“啊?你俩为这个吵架呀?”付兰花涨红着说:“哼,俺不理你们了。”
第096章 哥哥的书信
付兰花一转身走了。鲁春计这下生气了,她指着付立国和应志明二人一通骂道:“你们两个老东西是吃饱撑的!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你们不嫌臊得慌?这事是你们两个老爷们儿该操心的吗?还大声小唤地囔囔!两个没正形的东西!”
付立国被老伴儿骂急了,他争辩说:“你别一连挂鞭地骂行不行?反正俺没吵吵这事,净怨他。”
“啥怨俺?俺觉着一个女孩子家就不应该叫她去当兵,可……”
“你们听听,他这叫什么话?他还是个老军人、老党员呢,居然有这种思想,真是个老落后分子。哼!”
“是啊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女孩子怎么了?过去你们当兵打仗那时候,有多少女孩子参了加抗日队伍?不照样和男兵们在死尸里滚,在血洼里爬吗?记得你负伤时,不就是女护士照顾的吗?”鲁老太太直问得应志明瞪着眼睛张不开嘴。
“嫂子,俺不是这意思,俺是说兰花一直学习成绩很好,为什么不报考大学非要当兵呢?”
“问得没错。”鲁春计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兰花的屋子,她接着说:“那好,俺就给你讲讲她为什么非要去当兵……”
鲁春计老人侃侃而谈,事情经过还要从儿子付民探家说起……
那年,付兰花刚上初中一年级,大儿子付民已经参军五年了,他本来在中原的一个军区当兵,一晃离他第一次探家假期又将近两年了,这天,突然村里接到付民部队的一封“政审”信,是县里人武部的同志来的,经过村委会找到了付立国家。刚开始时,老两口不知道什么情况,着实吃了一惊,以为儿子付民在部队犯了什么错误?经过人武部的同志一解释才放下心来。
原来这是部队提干的必要手续。好家伙,儿子付民要提干了,在农村这可是爆炸似的新闻。这下可把全家人高兴得不得了,付立国和鲁春计老两口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这消息自然传播得很快,不几天,街坊邻居、亲戚朋友全都来道喜了,当然也少不了应志明老两口。
“这小子每月给家里来一封信,”付立国顺手从炕席底下扯出了一封信,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对大伙儿说:“这不前几天刚刚收到他的,这小子只字没说他提干的事。”
应志明笑笑说:“付民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做事稳当,有出息。依俺的看法呢,这小子兴许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吧?好了,这回儿子在部队提干了,看把这老家伙美的,你得请客哟,哈哈哈……”
应志明的玩笑话,引得大伙儿一阵哄堂大笑,并一致点头称道。
那天夜里,一家人睡得很晚,人们你来我往的说起话来没清没完,直到深夜十一点多了,总算是安静了下来。付兰花也全没了睡意,母亲督促她说:“天这么晚了快睡觉去吧,赶明上学还要早起呢,去,去吧。”
她说:“没事,俺能起来。俺就想听听俺哥的事儿,不知道俺哥现在有多神气呢。”
后来她躲在自己的屋里哭了,母亲问她为什么?她说:“俺想俺哥了。”
……又过了好多天,家里终于接到了付民提干后的第一封信,信是写给父母的,其中有这样一段话:
……妹妹的信已经收到,关于我提干这件事,本不想过早的告诉二老和家里人,可能你们也早就知道了,我认为这没什么可张扬和炫耀的。
我这么一点小小进步,离不开部队和领导的教育和培养。二老请放心,今后,我会继续努力,做好本职工作,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不断锻炼成长。
另外告诉二老,我可能要调到新的岗位,具体地趾和工作不详,所以我近期就不给家里写信了,家里也不要再按照这个地趾给我来信了,等安顿妥当以后,我会及时告诉你们。
付军和兰花要听爹娘的话,一定要完成好学业。哥不在家,你们千万不要让二老操心费力,替哥多尽些孝心,放学回家多帮爹娘干些活计,哥谢谢你们了。
看了大哥的信,付兰花热泪盈眶,哥哥的话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里,每节假日或者放学回家以后,比以前更加勤快了,除了学习外,总是帮助父母干些力所能及的活。父母也更加疼爱这个懂事的闺女了。
哥哥调动工作以后,只向家里写过一封很短的信,把他的新地址告诉家里人,并说近期他有很重要的任务,不要家里给他写信,不让父母挂念他,等完成任务后他会给父母来信说明一切。可是一连几个月过去了,父母还忍不住催促兰花给哥哥写了信,可这信就像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回音。
这不,就在过完春节,听说南边中国的边境上闹了大事,而且说这次反击战打得非常惨烈。付立国老两口让兰花详细对照了一下付民的地址,结果差点儿没把全家人吓死。因为哥哥现在部队的所在地非常靠近这一热点地区,再看看哥哥以前信上说的他们部队近期“有重要任务”,并且已经三个多月见不到哥哥的来信,所以父母及家里人们的心全都提到了臊子眼儿了,父亲整天抱着个收音机不撒手,意思是想从每天的新闻报道中能听到一些前线上的战况或者是哥哥的消息。
不几天,收音机里果然传出一则令人振奋的消息:……自卫反击战取得了重大胜利,我参战部队奉命撤回。然而,全家人依然是吃不香睡不安,时时刻刻担心着付民的安危,可谓是惶惶不可终日。因为他们听说,这小小的里阳县就有在前线牺牲的战士,最叫人害怕的是儿子付民曾一度来信提到过那个叫宋青山的人也牺牲了,这事全县都传遍了。
这些日子以来,虽说付立国表面上不声不响,但他心里却一直放心不下大儿子付民。战斗结束了已经好几天了,可仍然不见付民的消息。有两次,好不容易盼到来信,却是二儿子付军从学校寄回来的。
这天,兰花上学刚走,付立国在炕上叠被褥和收拾屋子,老伴儿鲁春计一边洗碗一边唠叨说:“一会儿收拾完屋子,你去村里和县里打听打听,也许能有什么消息说不定,要不再去武装部问问,人家肯定比咱乡下知道的多。”
“嗯,说的也是。一会儿叫上老应,俺俩一块儿去县里打听打听,唉,到底怎么搞的。”付立国近乎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叮铃铃……”大门口突然传一阵清脆的车铃声,紧接着一个浑厚的男声冲屋里喊道:“家里有人吗?挂号信!”
“老头子,挂号信,快去瞅瞅。”鲁春计甩了甩手上水催促道。
付立国听到这一喊声,心里“咯噔”颤抖了一下,他知道这一次肯定是大儿子付民的信,但不知道是喜还是忧?他披上棉衣,趿拉鞋板儿冲了出去,急问:“同志,这信哪来的?”
邮递员扫了一眼信封,很严肃地说:“哦,昆明市,是部队里发来的。可能又是你儿子寄来的吧?”
“嗯,没错,这回是真大儿子写来的了。”他接过信并签了名字,邮递员刚要转身离开,他便忙叫住说:“同志,俺眼花看不清楚字,麻烦你给念念行不?”
邮递员回身答应说:“好吧,你拆开信封,我给你念念。”
他一边拆信封一边冲老伴儿说:“你赶快来听听,这真是咱付民写来的信。”
邮递员仔细看了遍信里的内容,他念读着信,随之脸上流露出了快乐笑容。付民的信一开始就向二位老人报告了平安,讲明了几个月没给家里写信的原因,并讲述了一下他们部队参加战斗的大致经过,他所在连队荣立了集体二等功,最后还告诉二老,他打算不久将回来探家的消息。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啊!多少天来,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盼到了头。
付立国一见老伴儿抺起了眼泪,他嘟囔说:“嘿嘿嘿……,瞧你个老太婆,儿子平平安安要回来了,你怎么又抺唧上了?哼,真不经事儿,不嫌让人看着笑话。”
“俺这是高兴啊。”鲁春计一边用衣袖擦拭着眼眶一边撇着嘴说:“你别说俺,是谁整天咳声叹气的耷拉着脸?你那点心思俺还不了解吗?还笑话别人。”
“行了行了,每次俺说一句,你准有十句等着。走,进屋,今儿个应该高兴,待会儿把老应两囗子也叫过,晌午咱可得好好庆贺庆贺。”付立国拍了拍信,又冲着信骂道:“娘的这小子,没说他自己有没有立功,哼,俺就觉着你小子不可能给你老子丢脸。”
鲁春计撇着嘴笑道:“俺儿子不像他爹爱张扬,就是立了功也不向你说,知道他爹爱自吹自擂。”
“不说拉倒,管他呢。嘿嘿,今儿个晌午俺要痛痛快快地喝两盅。”付立国说完,倒背着手向大门口走去。
鲁春计一见忙问:“哎哎哎?你不进屋,这又出门干什么去?”
付立国头也不回地扬了扬胳膊说:“你在家准备饭菜和酒吧,俺去叫老应两口子去,待会儿就回来!”
第097章 儿子要当兵
付立国背着手走在大街上,嘴里还哼唱着河北梆子的曲调,今天的心情格外舒坦!
自从知道了儿子付民参加了南边的自卫反击战,付立国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整天竖起耳朵打听有关那里的消息,也难怪,此时无论大街小巷、田间地头或者是男女老少等等,只要有人群的地方,人们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这次自卫反击战的前因后果以及近期敌我双方的伤亡情况和战况,当然也不乏一切小道消息和臆测的传说。再就是那些别有用心、夸大其词、耸人听闻的谣言们,什么“中国多少多少军队被人家包了饺子。”“苏·联要在北边向中国动手了,这次中国被南北夹击了。”“第三次世界大战马上就开始了。”“该吃吃该喝喝,等世界大战一起来,谁都跑不了,谁也别想再过太平的日子哰。”等等,这话一出来,好家伙,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慌慌,真是烦都烦死了。
这种消息一但传开,作为一个乡下的农村小小老百姓来说,怎么可能知道此时的真相呢?有些人不禁为了自己国家和军队担心起来,他们担心中国能不能打赢这场战争,会不会真的引起世界大战?因为中国经受的战争创伤才刚刚愈合;老百姓才刚刚过了三十来年的太平日子。
大多数的人们仍在关注来自南边边境的消息和战局发展情况,为中国军队和参战人员捏着一把汗。当然最上心的还属付立国和老伴儿及其家里的所有人,其次就是那些沾亲带故的亲戚们。有的确实处于好心,还时不时地跑来打听打听,当时就连付立国和家里的所有人谁也摸不着儿子付民的确切消息,每当人们一来打听的时候,他心里越是麻烦,他也明白人们是处于关心,可是,他动不动就发一通无名火,所以再后来,人们当着他的面尽量不提、不谈、不问有关反击战的事。
其实家里人都知道,大儿子付民在家的时候,付立国根本谈不上什么喜爱不喜爱。不过,付民小时候长的虎头虎脑的,也挺机灵,付立国还是挺喜欢他这个儿子的。由于付立国十六岁就出去当兵打仗了,后来虽然负伤回到家乡继续搞地方武装,可整整八年抗战,好不容易盼着小鬼子投降,内战又爆发了,又和顽军打了三年,这期间虽说鲁春计跟他也认识了,但是整天东杀东挡的也顾不上考虑个人问题,所以直到快三十了才结婚。付民出生那会儿,付立国被分配在市里工作,因此付民也算是从城里长大的小子。
三年困难时期,付立国为响应号召携妻儿老小一家人又回家乡做起了农民,他浑身伤残又是位老党员、老革命,后来政府为了照顾他,又给他在县里找了份差事,可他死活不去,按他的话说:“自个身体不太好,文化又不高,干不大事,吃不得官饭。官差不得自由,还不如在农村干些自己力所能及农活,最起码自在。”
到了农村没几年,付民十几岁了,也许是跟着农村的孩子们野惯了,付民也变得开始调皮捣蛋起来,而且非常不听话,按咱乡下人说的那样:叫他上东他偏向西,叫他逮鹅他抓鸡。为此付民没少挨揍,付立国常骂儿子:“你是三天不挨打,上房去揭瓦。”
付民不但调皮捣蛋不听话,整天和一帮孩子们挖泥摸鱼、爬瓜遛枣;连上学也不好着上了,功课战绩那叫一落千丈,每回考试不是不及格就是大零蛋,在学校不是弄坏公共物品就是弄坏同学的东西,老师和同学家长那是隔三叉差五地跑到家里告状,为了他,付立国和鲁春计没少给人家赔不是,也没少被老师“请”到学校给老师道歉和赔偿东西。
当然,付立国两口子为了这个儿子没少被人家数落和挖苦,也是为了儿子受了不少的窝囊气,你想,回到家里那还有他的好哇?反正付民是经常挨父母的“干柴炖肉”。付立国指着付民的脑袋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要不是你,谁他娘的敢在我面前吹胡子瞪眼?我一辈子没让人说过不好,可偏偏生了你这个小畜生,唉……”
付民小学蹲了两次班,凑合上满小学以后,他已经十六七岁了,这时家里就有妹妹兰花。从那时起,不用父母管教,付民不再外面和孩子们整天疯跑了,一到放学就赶紧跑回家里和妹妹一起玩儿,星期天和节假日也很少出去玩了,他在家看着妹妹,父母去生产队里干活,他觉得很开心、很有意思。
也许是有了妹妹的缘故,付民也渐渐变得勤快懂事了,学习也开始进步起来。他的这些微妙变化,使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特别是父亲付立国也有了耐心教导儿子和对儿子讲一些做人的道理。
尽管付民有向好的迹象,等到考中学时,付立国和老伴儿以为儿子现在再怎么努力学习,也恐怕一切都太晚了,付民不可能有希望考上中学,与其说付立国拿定了主意,倒不如说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对老伴儿说:“他要能考上,太阳会从西边出来。准备让他去生产队干活吧,也好,省得他整天介吃闲饭。”
谁知,当考试成绩一下来,付民居然考上中学了,这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按照当时的状况,一个农村孩子念了中学就算是不错的文化水平了。付立国这下开心了,他指着付民说:“儿子,你可知道咱村没几个上中学的,好好念书,你一定要给老子争口气!有了文化才会有出息,别跟你老子一样,斗大的字不识半升。”
又谁知,付民刚念了一年多中学,说什么也不去上学了,父母问他为什么不愿意上学了?他吱吱吾吾地说:“俺们班里同学就属我大,俺都十八九了还和十三四的小屁孩趴一个桌子,人家全笑话俺,连老师上课的时候都拿我开玩笑。俺不上学了。”
母亲鲁春计明白了,这是儿子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一时间也没了主张,便悄悄对付立国说:“你听,儿子怕臊了,他要是有这份心思,恐怕以后学习也不会踏实下来,这可怎么办呀?”
付立国一听就火了,他冲老伴说:“这小子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他呀,不光是为了这个,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他转身来到付民跟前,并瞪着眼骂道:“你娘的这会儿知道羞耻啦?早点干啥来着?不争气的东西!如果你下决心好好学习,把你学习成绩搞上去了,管别人怎么说呢。你这学上不完的话,老子饶不了你!哼,你说实话,到底为什么不想上学啦?”
他这么问,当然儿子不愿承认了,更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还是鲁春计细心,她对老伴儿耐心解劝说:“你看孩子都老大不小的了,别总是动不动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你别管了,这事交给俺去说吧。”
天下大多数儿女都跟娘亲,母亲在儿女的心里永远是一个最知爱的人,也许这就是人的天性。果不然,付民对母亲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用意与动机:“俺要去当兵!”
当鲁春计向付立国说明儿子的想法之后,付立国把大腿一拍叫道:“咋样?俺说什么来着?知子莫若父,俺就知道这小子另有企图。看来这小子是铁了心了,要不他不会说出来,也好,叫他去部队锻炼一下兴许会是块好材料。”
于是,付立国把儿子付民叫到跟前,他耐住性子,一反常态地对儿子微笑着,并和言悦色地说:“儿子,你想当兵这想法很好哇,不过,现在当兵不像老子……俺们那个时候一样想当就能当,如今当兵的程序相当繁琐和复杂,先要报名,村里干部、公社干部都对每个人逐一核查通过以后,才允许去武装部面试和面检,武装部的主管干部通过以后还要体检,身体各项都达标了,然后再政审,为什么姑、姨、娘、舅等等各家,全都历史清白,没有什么政治上、思想上以及各方面都没了什么问题,完了还需要搞外调、家访,甚至还需要考核一下你在学校的表现和成绩,这一套程序下来,你考虑你能过关吗?即便是都过关了,如今当兵可不像俺们那时候,没文化什么也干不了,部队也不愿意留你。爹不是吓唬你,这会儿你还小呢,还是好好学习最好,等你再大一点咱再想办法当兵也不迟。听见没?”
付立国对儿子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可付民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但面对父亲的严厉付民感同身受,他不敢当面顶撞父亲,可心里却一万分得不服气,十万分得不高兴。
“大爷,今儿个怎么这么高兴啊?”一群男女从他边经过,一句招呼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他冲这群人笑了笑连忙回答说:“嗯嗯,没事没事,俺出来转转,窜个门儿。”
“哈哈哈……”人们看见他忙乱又兴奋的神态,禁不住一阵大笑。
当他回过神儿之后,扭回身冲这群人摇摇头笑道:“这帮年轻人,有什么好笑的?”
第098章 喜报送到家
付立国正在回想当初儿子付民非要闹着参军这件事。突然被一群人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嘟囔一句便继续朝着应志明的家走去。他今儿个高兴,是想找这个老战友喝上两盅。
他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信,顺手把它揣进了兜里。他鼻子“哼”了一声,一边朝前走着一边自言自语地说:“俺说什么来着?俺这小子是块当兵的料,好样的,老子没看错你,娘的,还真有点儿想你了,等你回家探亲的时候,老子非敬你两杯不可。”
付立国虽说心里这么唠叨着,但他从来没给任何人透露过自己想念儿子的念头,包括老伴儿鲁春计。他的脾气秉性不单单老伴儿知道,就连应志明也十分了解。
当此时鲁春计念叨到这件事的时候,应志明笑呵呵地打断鲁春计的话,对大伙说:“嫂子你不用给他解释,俺知道他这个人啥样,他是死鸭子嘴硬。”
一句话引得大家一阵哄堂大笑。付立国撇了一眼应志明,嘴里骂道:“你这老东西,就会起哄,当年俺就不应该……”
“行了行了,就为这点儿事,这句话你揭俺的伤疤揭了俺几十年啦。你好,你升了三次营长,为什么三次又被撸下来撸成连长?哼。”应志明打断付立国的话,冲大伙问:“俺说的有错吗?他本来就是这么个人吗,你要不揭他的短处,他就摁着光揭你的短,对不对吗?”
“得了吧你。”付立国不耐烦地扬了扬胳膊。
鲁春计笑笑说:“你们俩呀,大把年纪了,一见面就掐架,就不行改改啊?不嫌叫小辈们笑话。”
“嫂子,俺说的不对呀?他明明想人家付民这孩子,可又怕别人知道了他心里怎么想的,怕别人一说,他的老脸挂不住。”应志明并不理会,他继续说:“嫂子,俺跟你学学他那天付民来信以后,他一高兴去找俺喝酒那个得意劲头,那表现简直就像个孩子似的。”
鲁春计笑问道:“噢?这倒新鲜了,他怎么个表现法?”
付立国耷拉着脸瞪了应志明一眼,可应志明喝了口水,装作没看见,他说:“那天他来到俺家,一进门看见俺就高呼喽大嗓地喊:‘老应!老应!俺告诉特大的喜事。’俺赶紧问:‘有啥喜事这么兴奋?’他从兜里掏出一封信在俺的眼前晃了一晃咧着嘴笑着说:‘老应听说没?反击战结束了,部队撤回国了,嘿嘿嘿,你看俺家付民来信啦。’当时俺就觉得这的确是个特大的好消息。俺把他让进屋,赶紧让你弟妹给俺俩炒了两个菜……”
鲁春计问:“就是你们喝醉那天呗?”
应志明的老伴儿于菊香说:“可不是吗,他俩那天喝的真不少,哎哟,嫂子,俺都没愿意跟你学,怕你生气。”
鲁春计撇嘴说道:“啥事?说吧,俺才不生气呢。弟妹啊,要是为他俩生气呀,咱俩气不死也得气疯喽。”
“谁说不是啊。”于菊香说:“那天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们一边喝酒还一边敲碗,这不是骂俺吗?”
“啊?真有这事?”鲁春计一听指着付立国和应志明骂道:“你们两个老东西怎么不懂事了!你是不知道呢还是故意装蒜啊?这敲碗是骂做饭的人哪!”
“当时不就是喝多了吗?”付立国瞪了一眼应志明,埋怨说:“得了吧?非挨骂你才痛快呢。”
应志明冲鲁春计嘿嘿一乐解释说:“嫂子,这事怨俺,当时一高兴忘了这茬儿,俺们在部队唱歌时没乐器伴奏,就是一边唱一边敲碗敲盆。”
“是,那天有俺大哥俺能说什么?俺心里说,今儿个他们高兴,随便吧。”于菊香想想说:“那天他们唱的叫什么来着?老熟悉了,叫……嗨,老长时间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应志明接茬儿说:“那是俺们八路军的歌。”
应志明跟孩子似的拉了一把付立国说:“来吧,咱两个再唱唱。”
付立国刚才挨了老伴儿的骂,本来没好气,他冲应志明一甩头不耐烦地说:“去去去,要唱你唱,俺不唱。”
“不唱拉倒,俺唱。”应志明坐稳当了,拉开架势又干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并扯开嗓门儿唱道:
铁流两万五千里,直向着一个坚定的方向!苦斗十年锻炼成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一旦强虏寇边疆,慷慨悲歌上战场。首战平型关,威名天下扬。首战平型关,威名天下扬。游击战,敌后方,铲除伪政权;游击战,敌后方,坚持反扫荡。钢刀插在敌胸膛。钢刀插在敌胸膛。巍巍长白山,滔滔鸭绿江,誓复失地逐强梁。争民族独立,求人类解放,……
突然,应志明唱到这儿故意停下来不唱了,大家却听见付立国还在小声哼哼着唱道:“这神圣的重大责任,都担在我们双肩……”
一时间又引得大伙儿一阵笑声,付立国别看上了年纪,这时还稍稍有点儿难为情的呢,他用手指了指应志明小声嘟囔说:“你这个家伙,看你还有多坏。”
付立国一转身头朝里不搭理他了。应志明指着他的后背对大伙儿说:“你们看看,这老东西,叫他唱吧,他不硬是不唱,人家唱吧,他又瘾得慌,又不敢大声唱出来。你说你是不是属驴的?真是牵着不走,打你又倒退的家伙。哈哈哈……”
“就是不和你一起唱,五音不全的家伙。”付立国对大伙儿说:“不知道你们听出来没有?好几处他唱的都跑调了,那天喝酒喝多了,跑得更厉害。”
鲁春计摆了摆手说:“得了得了,我看你俩唱得都不怎么样。净是些老掉牙的歌,现在谁听得懂?人家年轻人更不喜欢听。”
“是啊,都过时了,你们会唱,别人不会。”于菊香也这么说。
这付立国急了,他把脑袋一歪说:“嘿,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歌俺喜欢听也喜欢唱,亲切。”
“对对对,说得没错,这种歌使人一听就觉得那么带劲,热血沸腾。”应志明这回倒和付立国保持了同一个立场,他继续说:“嫂子,你还是个老拥军模范呢。俺不说你们,俺不管别人说什么,你们怎么也说这话?你们忘记了那时候给俺们做军鞋、送军粮的事啦?要不是这事,嘿嘿嘿……你和老付能成一家吗?”
“行了,尽说些废话。”鲁春计打断应志明的话,她说:“别扯远喽,俺继续给你两口子说说咱兰花为什么非要去当兵这件事儿吧。”
“是啊,到现在俺没听明白,一个姑娘家,放着好好的学不念,非去当兵,到底为什么呢?”应志明催促说:“嫂子快点说说,你简单说行不?”
鲁春计下意识的瞅瞅对屋说:“那好,你要问她为什么要去?一句话,就是因为她哥哥付民。”
“为了付民?”应志明和于菊香不解,一同问道。
“这事俺得仔细听听,嫂子你慢慢说。”于菊香本来坐在屋里的板凳上,这时她站起来扭身一屁股又坐在了炕沿上,两条腿一翘盘坐在炕上,并冲对屋喊道:“兰花,给你娘倒碗热水来。”
付兰花听到叫声,很快端来了一碗热水递给母亲,接着她又把桌子放在炕上,并给每个人也倒了一碗热水摆放上,可她却始终低垂着眼眉,一句话也没说,脸色依然涨得绯红。完后,兰花转身又回了她的屋里。
于菊香看在眼里,她小声埋怨说:“看把孩子羞的,这叫什么事呢?”
人们谁也没出声,静了片刻,还是于菊香说:“嫂子,你接着说呗?”
“好,反正时候还早着呢,俺就给你们说说付民吧。”鲁春计向后梳理了一下头发,她侃侃地讲道:
就在家里收到付民的来信不久,那天天气格外晴朗,风和日丽,付立国和鲁春计刚吃过早饭,正打算下地,突然听见大街上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一片熙熙攘攘地呐喊声由远而近。没等付立国和老伴儿反映过来,这喧闹声已经到了他家的大门外,紧接着就有人便把两扇大门推开了。
“停!”只听一声号令,锣鼓和喧嚣声当即安静了下来。
最先走进院子里来的是本村(红卫大队)现任党支部副书记秦世通,说起此人,用足智多谋、老奸巨猾来形容毫不为过,他是全村人公认的一位用手抓不住的“大金黄泥鳅”,是秦大川的得力助手和参谋;人称“笑面虎”。
他身后跟进来几个人,有本村的干部和小学老师,另两个不认识。论乡亲辈分,秦世通比付立国小两辈儿,也就是说他在付立国面前算是“孙子辈”了。当秦世通见到付立国和鲁春计之后,立马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向他们拱手说道:“立爷,奶奶,恭喜你们哪,俺付民小叔儿在前线立功啦,可给咱全村争脸啦,给咱党支部、村委会争光啦,嘿嘿嘿……”
说着,他向身后指着说:“来来来,俺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县武装部的肖部长。”
肖副部长向前握住付立国的手说:“老同志,你培养和教育出了一个好儿子,谢谢你们了。”
付立国心里说:俺哪会什么教育呀。不过,此时此刻他也得接句冠冕堂皇的话,他笑笑说:“哪里?这都是党和部队首长教育的好,是你们这些领导培养的好。嘿嘿,还让肖部长亲自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肖部长拉着付立国的手亲切地说:“你为咱县养育了一个好青年,为部队送去了一名好战士,我们都很感激你呀。接下来咱们县委王书记也要来看望和慰问你们二老呢。”
付立国有些激动地说:“哎哟,谢谢,实在大感谢了,谢谢领导们的关心。”
秦世通指着一个年轻人继续介绍说:“这边一位是咱城关镇的罗部长。”
“哈哈哈,好像有些面熟。”罗部长笑盈盈地来到跟前对他们说:“大叔大婶儿,不认识吧?我叫罗建新,我好像见过大叔大婶儿哪。”
付立国拍拍脑门儿说:“噢,想起来了,付民当兵走的那天见过,见过。”
罗部长和他们一一握手,说:“祝贺你们哪,对了,付民又来过信没有?他可能很快就回来探望您二老啦。”
啥?老两口愣住了,儿子付民要回来了?俺怎么不知道?这位罗部长是怎么知道的?
第099章 光荣时刻
城关镇人武部的部长罗建新向付立国和鲁春计说出了付民即将回来探亲的消息之后,他一见老两口满脸疑惑的表情,不禁笑了笑解释说:“看来付民来信时什么都没告诉你们,这人真够意思。等一会儿再向二老解释吧。”
这时,秦世通对付立国说:“立爷,其实俺们早就听说俺付民小叔在部队立功的事了,经咱村秦书记同意,村委会特意制作了一副大匾,今儿个和立功喜报一起送来了。”他说着便向门口一挥手喊道:“把匾抬进来!”
随着秦世通一声吆喝,一群小学生抬着一块红底金色字体的大匾走进了院子,几位吹鼓手们吹吹打打紧随其后,再后面是排成队的学生一边喊着口号。付立国的家里一下子热闹非凡起来,如同炸了锅似的。
付立国这院子不算太大,可也不算太小,足有一千多平米。村干部、老师和学生,再加上看热闹街坊邻居和村里的乡亲们也都挤进来想看个究竟,一时间竟把这个院子挤得满登登的,登高一望,黑呀呀的全是人头。
付立国一见这阵势,直觉得眼花缭乱,不由得想起那年他被批时候的情形,也是秦世通和几个村干部,对了,还有“治保主任”宋子丰领着这么多学生到他家开的“现场会”,末了,大会散了以后,村党支部书记秦大川来了,还假惺惺对他说:“立国叔,委屈你了,唉,没办法呀,这是上面的指示,谁敢违抗啊?对不起你呀。”
付立国闻听哈哈大笑,他不无风趣地说:“你不是说这是运动吗?怎么又对不起了呢?秦书记,你可要站稳立场哟,哈哈哈……”
这句话直弄得秦大川十分尴尬、脸色难堪。他撇了一眼付立国,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可今儿个怎么不见秦大川的影子呢?付立国伸着脖子努力向后望了又望,仍不见那位秦大书记露面,他想,难道这种场合他不好意思出面?还是没脸上俺家来呢?
“下面由肖部长宣读喜报,大家鼓掌!”治保主任宋子丰冲人群喊了一声。
肖部长很郑重地宣读完立功喜报的内容。紧接着一阵热烈的掌声如暴风雨般响了起来,随后便听到人们一片欢呼声,小学生们一遍遍喊呼宣传口号,如潮如歌。
……稍等了一会儿,肖部长接着说:“付民同志在部队表现出色,荣立二等功,这既是里阳县人武部的光荣,也是我们全体里阳县人民的光荣,更是我们里阳儿女的骄傲……”又一阵掌声响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们欢声笑语,纷纷向付立国和鲁计道贺,小小的院子又一次像开了锅似的热闹起来。
这时,只听治保主任宋子丰叫道:“哎哎哎,大家安静。下面有红卫大队党支部副书记秦世通同志,代表党支部、村委会,向付立国一家祝贺词!大家欢迎!”
秦世通送兜里掏出一张纸,他向四周扫了一眼,咳嗽一声清清嗓子,照稿念着:“今天,我代表里阳县城关镇红卫村党支部、村委会和全村三千多人民,给二等功臣付民同志的家庭送喜报、挂功臣之家牌匾……”
“好!鼓掌!”宋子丰带头鼓掌,小学生们也跟着鼓掌。
秦世通又念道:“东风吹,战鼓……”
“好了好了!别念了,俺听着怎么像那时候的词啊?使人听着瘆得慌。对不起了,党支部、村委会的心思俺全家人领了,谢谢一级政府的所有领导关心。还是俺说两句吧?”付立国当众打断了秦世通的讲话,使秦世通非常难堪,他一时间尴尬地杵在那里不知所措。
“立爷,这可是咱村党支部和村委会的一片心意,你……嗨。”宋子丰赶紧出来解围说:“不过这样也好,省时间,老秦,咱就听听他的吧。”
秦世通无奈,只好答应说:“可以可以。立爷,你先说吧。”
付立国对大家说:“俺以前也是个老兵,可毕竟是个庄稼人,不会说那些花花哨哨的话。感谢部队对俺儿子的培养和教育,他才有了今儿个一点小小地进步。感谢咱县的各级领导,还将喜报送到家里,俺全家人感到非常光荣和自豪。谢谢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们,为了这个还耽误了你们课程,你们辛苦了。谢谢亲乡们!谢谢大家……”
付立国讲到此,已经是热泪盈眶了。人们从来没有见过他流泪,而且,此时此刻他当着众人的面大哭了起来。特别是村里的乡亲和街坊四邻们,全都感到意外和稀奇,大眼瞪小眼的你瞅瞅我、我瞧瞧你,不知道这个向来坚强的老人到底为什么哭了?并且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毫不掩饰。
罗建新上前劝慰说:“叔儿,付民立功咱应该高兴才是,他没辜负你老的期望啊。”
鲁春计则在一旁对罗部长和大伙儿说:“他呀,这是心里头高兴的说不出话来的原因。罗部长,这事待一会儿再给你们解释,让大伙儿散了吧。”
不一会儿,学校的老师和学生走了,村里的乡亲也都走了,剩下的只有肖部长、罗部长和秦世通三人,再就是几个街坊。
鲁春计请大伙儿屋里坐下,并上上烟水。她看了一眼蹲在一旁的老伴儿说:“你起来快大伙儿递递烟。”
付立国仍在擦拭着泪眼,他“嗯”的答应一声,站起身一边递烟一边对众人说:“对不住大伙儿了,俺刚才失态让大家笑话了。”
肖部长摇摇头笑了笑问:“老付刚才是怎么回事呢?我一直在琢磨着或担心,是不是我们做的有什么问题啊?”
“不是不是……肖部长,你千万别误会,俺……”
“俺刚才不是说了吗?肖部长,他这个人呀,你们不了解,别看他在外面人们都说他脾气大,不好惹,其实他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货。有时候在家里人和朋友们面前就跟一个孩子是的。大伙儿千万别介意啊。”鲁春计给大伙儿一个个添满上水,又拿来瓜子和糖。她似乎颇有感慨地继续说:“俺们街坊邻居们可能都知道他,他在村里辈分高,不爱和村里的人们开玩笑,更不会花言巧语,所以许多人都怕他。俺记得打从认识他至今,除了爹娘死以外,他像刚才这样痛哭过,连今儿个算上也就只有三次。第一次是听到日本宣布投降,那次哭得跟泪人似的,他们在一起的战友们全都抱头大哭了一场;再就是新中国成立的当天,当消息传到了咱这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很晚了,那次他们几个老战友第一回抱头痛哭。”
肖部长听到这儿,彻底了解了眼前这位老付头儿是个啥样子人了,他上前紧紧握住付立国的手说:“关于你的事,临来之前就听说过不少,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抗战老英雄啊。虎父无犬子,人民不会忘记的!”
罗建新起身笑笑说:“大叔,肖部长也是抗战时期走过来的。”
“是吗?哎呀呀,今儿个总算又遇见了一位老战友了。”付立国顿时兴奋起来,他冲鲁春计喊道:“老伴儿,快打酒去,今儿个晌午俺要和肖部长痛痛快快地喝几杯。”
“嘿,大叔,你就光请肖部长啊?我就没份了呗?”罗部长的话,引得大家一下子活跃起来,气氛也随着热烈许多。大伙儿都囔囔开了:“今儿个必须请客,俺们不走了。”
付立国呵呵一乐连连说道:“请请请,都请都请。”
罗建新又说:“大叔,今天我在你和肖部长面前来个邀功请赏吧。我告诉你吧,你家付民参军这事,就是我一手操办的,还是我亲自送他走的呢。”
付立国恍然大悟,他戏笑地说:“哟呵,怪不得这小子有底气非要当兵去,原因根源在你这里呀?今儿个俺总算把这个‘哮所犯’给逮住了,哈哈哈……”
“是啊,那时候他找到我,说实话,当时我就觉得他是块当兵打仗的料。”罗部长回忆说:“那会儿,我刚刚调到城关镇做人武工作不久,算起来也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吧,正赶上征兵工作即将开始了,说实话,当时我对于这方面的情况和周围的环境不算太熟悉,我就想,要下去到各村深入了解一下往年在征兵工作中出现的状况和问题,掌握第一手材料,做好充分准备。于是我走访了城关镇所辖的十五个村,也征求一些干部群众对于征兵工作的意见和建议……”
肖部长听到这儿立马表态说:“小罗,你做得对,你这部长当的称职!干工作就得这么认真细致,做到心中有数。嗯,值得向全县人武部门的同志们推广。”
肖部长的话,反倒使罗建新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见他腼腆一笑说:“说实话,我要是不下来,怎么会碰见付民这小子呢?也就没了咱今天在这个家里庆功的机会喽。”
“谁说不是呢?哈哈哈……”一阵笑声,满堂贺彩!
第100章 挂俺屋里
欢声笑语过后,肖部长进一步向罗建新问道:“你是怎么遇见付民的呢?”
罗建新摇摇头回答说:“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我俩是不打不相识啊。”
“怎么?你们俩还打过架?”
“那倒没有,不过就差一点儿。”罗建新回忆说:“那天我来红卫村做调查,一见天气不好,就赶紧骑车往回赶。我了出村口,小心翼翼走到桥中间,一看这桥晃晃悠悠好像随时就要倒塌了似的,只有几根破木头支撑着,并且坑坑洼洼露着几个大窟窿,从桥面就能看见桥下的河底,这时,我看见西北天空上黑呀呀的乌云趁着风势向前滚动着,来势非常迅猛,不一会便铺天盖地得压了上来,看样子这回非被雨淋了不可,本想回村避避风雨再走,正在犹豫当中,风越刮越大,这时一个小伙子骑车从对面匆匆忙忙冲过来。”
“肯定是俺家付民吧?”鲁春计插话问了一句。
“对,就是他。”罗建新继续说:“也许他也是怕雨淋着,他骑得很快,瞬间快到我跟前了,我推着自行车刚走到桥头的时候,他再不停下或者我不赶紧躲闪,我俩非撞上不可。可他又怎么也刹不住车,他急得喊叫起来:‘我的车闸坏了,快躲开!’我在破桥上哪有躲避的地方?眼看他直朝我撞来,我心里说:坏大事了,这下要是撞上了,我俩撞个好歹不用说,恐怕全都摔下桥去,到时候非死即伤不可,正在紧急关头,可以说我那才叫急中生智呢,说时迟那时快,我把自行车向前一横,然后用力推挡着,正好他刚到跟前,他的前轱辘撞在我车子上,后面我使劲挡着,并没有被撞击倒,他的车子也被弹了回去,一下连人带车倒在了桥头上。”
付立国骂道:“娘的,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挨摔也活该。”
肖部长问:“这下摔着了吧?”
罗建新笑笑说:“没摔怎么样。他倒地以后我还以为摔坏他呢,我赶忙过去扶他,谁知他一蹦就跳了起来,他瞪着眼睛冲我嚷嚷着:‘叫你躲开你为啥不躲?!你站在这儿干啥?!’我反问他说:‘你自己看看这桥面上,我往哪里躲?再说,如果我不把你的车子挡住,就你这速度准钻进桥下去,生摔也得摔你个半死,有什么理由还赖我?’嘿,你们猜怎么着,经我么一说,他的火气消了一大半。”
“他回家从没提过这事。”付立国也笑笑问:“后来呢?”
罗建新讲:“他说他的车子撞坏了,让我赔呗,我一看只是车把歪了,链子掉了,我就给他把车子整理好,让他骑着试试。就在我俩争执的时候,狂风裹着大雨从天而降,这时我俩也顾不上其他了,赶紧得找个避雨的去处啊,再看看周围环境,竟没有一个躲避的地方。他跑到桥头下面冲我喊道:‘你快下来呀,这里能避雨。’没办法,我只好也钻了下去。这地方还不错,即能挡风也可以遮雨,他又从书包里扯出一块塑料布搭在我俩的头上,这下总算能躲过大雨的浇淋了。”“他哪来的塑料布?”
“不知道,反正当时顶用了。”罗建新继续讲:“我问他是哪个村子?他指指河对岸说是红卫大队的,叫付民。他问我是干什么的?我照直如实回答了他,当他听我是为征兵来的,那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他问我:‘看看俺能不能去当兵?’我说:‘只要身体、年龄和政审等等各项指标都合格,保准能当。’我问他今年多大了?他说正好年满十八周岁。”
“哈哈哈……”付立国和大伙儿的笑声,使肖部长听出了玄机,他问:“这小子说谎了吧?”
“是啊,当时我怎么知道?我看这小伙子挺机灵,身体健壮,长得非常标致;我和他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又听他说话间言谈举止也很不错,十分热衷于参军,很有志向,当时我就觉得他很适合当兵,如果到了部队,他肯定是一块好钢。并且我渐渐地还真的打心眼儿喜欢上他了。”
付立国说:“他倒能把你懵住。”
鲁春计不高兴地说:“什么?人家他俩这叫投缘。俺家付民就是招人喜欢。”
罗建新笑笑说:“不过,他却对我说,俺再怎么着恐怕也没用,就怕俺爹不让去。”
“这小子,俺就知道他得这么说。”付立国冒了一句。
“我问:‘你爹为什么不让你去?’他说:‘俺爹是个老八路,打过仗负过伤,地里的干不了,俺又是家里的老大,俺要是走了,谁帮家里干活呢?’”
鲁春计撇了撇嘴说:“这小子净瞎说,家里的事情几时用着他来操心费力了?”
“可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些,我当时告诉和劝慰他,不要为这事着急,还说老人是位老同志了,这种思想觉悟会有的,我一口答应他,如果他各项都能过关,我保证让他去当兵,而且我会亲自登门去做老人的工作。从那以后,他就天天往我那里跑,久而久之我俩就很熟了,我比他又大不了几岁,年轻人在一起总有共同语言,再说,我俩的脾气也很合得来,所以,啥时候征兵他知道的最早。”罗建新把话题一转问:“叔儿、婶儿,家访的时候我来过一次,你们还记得不?”
付立国和鲁春计想了想点头说:“嗯,好像有点儿印象。”
肖部长听到这里,笑眯眯地指着罗建新问:“你小子会不会让他走后门了?”
罗建新赶忙否认说:“没有没有,哪有这事儿?不过,他对我倒是有一个请求……哦,或者是一个要求。他我对他当兵的事要保密,先不能叫村里和父母知道。我倒是满口答应了。”
“他不让村里知道?他从哪里报的名?”肖部长追问道。
罗建新说:“他没在村里报名,直到体检合格以后,我才把他加进红卫村的。”
“哈哈哈,这还不叫走后门吗?净胡扯。”
“嘿嘿嘿嘿,肖部长,我要兑现自己的承诺吗,就是为了替他保密,嘻嘻……”
“嗯,总算这小子也给家乡人民争了口气。你小子呢,也算是没看走眼,为部队送去了一位非常优秀的战士,我呢,为了这事也不批评你,但也不奖励,哈哈哈……”
罗建新呵呵一乐说:“不求报功,但求无过,我为付民骄傲,也为保送他参军立功而自喜,我很知足,也很开心。”
“罗部长,听你刚才说,付民真的要回来了?你俩是不是经常通信?”付立国问。
罗建新回答说:“没错。付民常在信里提到他在部队里的一些工作和训练情况,有时候还谈一些自己一段时间的体会和思想状况,也有时候询问一下家乡的发展和变化,等等,可以这么说吧,我俩通信时是无话不谈。”
肖部长满意地点点头说:“他是把你当成知心大哥了。不过,你这个当大哥的需要继续鼓励他哟。”
“那是肯定的。”
“我看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那怎么成?咱不是说好了要在俺家吃饭的吗?”付立国听说肖部长和罗部长要走,他急忙挡在屋门口说:“说叫俺请客俺就得请客,谁也不许走。老婆子,你快去准备饭菜,今儿晌午咱们要痛痛快快地喝上两杯。去,顺便把应志明两口子也叫过来。他们今儿个怎么一直没露面?干什么去了?快去叫他们……”
“不用叫,俺来了。”这时,应志明随声进来,他笑嘻嘻地说:“今儿个头午给老伴儿去县医院检查了一下,所以没赶上热闹。”
“又怎么了?”鲁春计关切地询问道:“妹子,又哪不舒服?”
于菊香说:“没啥事,就是觉着老是头晕脑涨的。医生说是脑供血不足,血压低。”
“那得好好补补。”
“没事,嫂子,咱两准备饭菜吧。”
“你们做饭,俺们先聊着。”付立国转头对应志明介绍说:“来来来,别人就不用介绍了,这两位……”
“行了行了,不用你介绍,俺认得,这位肖部长,这位是罗部长,对吧?”应志明上前和两位部长一一握手问好,看样子彼此真的很熟。
付立国不解地问:“嘿,你们怎么认识?”
应志明冲二位部长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咱呀,哈哈哈,不告诉他。”
顿时,引得大家伙儿一阵笑声。
眼看就要正晌午了,付兰花兴高彩烈地跑回家中,她蹦蹦跳跳地进门囔:“爹,娘,俺哥……”
“这孩子,嚷嚷啥?”母亲用手指指里屋,她突然发现屋里有那么多人,她不好意思的把头住回一缩,又吐了吐舌头,轻轻转身走到于菊香跟前问:“婶儿,这么多人在里屋干啥呢?”
于菊香问:“他们是来送喜报来的。你哥在前线立大功了,你知道不?”
“俺当然知道。”付兰花说着又向母亲问道:“娘,俺哥的立功喜报在哪儿?”
鲁春计问:“你问那个干啥?”
“俺看看呗,俺把它贴挂起来。”
“你挂在哪儿?”
付兰花兴奋而又骄傲地说:“俺要把哥哥的立功喜报挂在俺屋里,俺要天天看着他。”
第101章 勇杀顽敌
一晃十几天过去了,付民来信说,他最晚这两天就会赶回家。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付兰花上学出门时,父母告诉她哥哥今儿个一准儿回来。
终于放学的铃声响了。付兰花今天上课时基本上没听老师讲些什么,她满脑子装的全是哥哥回家的事儿。她骑上自行车急匆匆走在放学的路上,这时,应翔气喘嘘嘘地跑来告诉她说:“兰花快回家,付民哥回来了!”
“真的?”兰花兴奋极了,终于盼到哥哥回来了。于是她催促应翔说:“快走。”他俩上了车子便直奔村里,二人一前一后,那自行车骑得跟比赛似的,恨不能长上翅膀一下飞回家里见到哥哥。
路上行人和同学们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他俩骑得飞快,一边走一边紧摇着车铃,“嘀铃铃,嘀铃铃!”吓得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闪。
当他们走到村边的破桥时,应翔在后面急忙喊了一句:“兰花,停下!”
可是已经晚了,兰花车人带车摔倒在桥上,幸亏兰花也放慢了车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兰花坐在破破烂烂的桥面上,一只脚陷进了窟窿里,手上、胳膊上沾满了沙土。这下可把应翔吓了个半死,他顾不上放下车梯,把车扔下便跑过来去搀扶兰花,他关切地询问道:“兰花咋样?摔痛了吗?伤哪儿没有?”
兰花坐着没动,她活动了下手和胳膊,又伸了伸腰,她觉着没什么,只是蹲痛了腿和屁股,她苦笑一声说:“没事,帮俺把脚抽出来。”
应翔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的腿轻轻一拉,只听兰花“唏”了一声,脚抽出窟窿时被沙粒划了一下,应翔急问:“怎么了?是不是脚伤着了?”
兰花没吱声,她被应翔搀扶着走了几步,见无大碍,她下意识地用手擦擦满脸的汗水,说:“没事了,刚才就是脚麻木了,俺还以为骨折了呢。”
“瞎说,要是骨折了你还能这么轻松啊?早就叫嚷起来了。”应翔说着,见兰花并无大碍,他这放下心来,但他抬起头来眼睛一瞅兰花,他不禁大笑起来。原来兰花不经意用手擦脸上的汗水时,竟把手上的沙土弄了满脸,再经汗水浸湿全变成了泥巴,整个脸上就像化了妆似的,简单就像戏里的“小丑”一摸一样,十分滑稽可笑。
兰花被应翔笑得不好意思,她一噘嘴:“去!”便掏出纸来赶紧擦拭着脸上的泥土和汗水。她一边擦掉脸上的泥土一边故意吓唬应翔说:“好哇,俺摔成这样,你不但不帮俺,还笑话俺,回家俺告诉叔和婶儿,看他们不揍扁了你。哼。”
这下应翔急了,他辩解说:“嘿,你别污告好人好不好?俺一直在帮你,俺见你没啥事,你自己抹的脸上那么脏,俺笑笑不行啊?小气鬼,得得得,俺不笑了还不成吗?”
“把车子给俺扶起来。”付兰花得意地说:“怕挨揍就听话。”
“行了,俺的小祖宗,俺算服你了。”应翔把车子递过去说:“你真的没事吧?别闹了,咱快点儿回家吧。”
付兰花和应翔重又骑上自行车,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座破桥,嘴里嘟囔说:“村里的干部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桥已经没法走人还不想法修理。”
应翔说:“咱村那位秦大书记说没钱修。”
付兰花愤愤地说:“他们整天吃吃喝喝哪儿来的钱?等俺长大了,一定要把这座桥好!”
时至中午,当他俩骑车进门后,付兰花便立即感觉家里气氛与平常不太一样。街坊邻居出出进进的,个个脸上挂着笑容,屋里传出声声笑语,院子里有坐着的,也有站着的;有聊天的,也有打逗的,好不热闹。
看样子家里正在烧火做饭,有母亲和菊香婶儿挽着袖子不知道在忙什么,还有邻居的李嫂和郑嫂也在帮忙张罗着,她们有擀面的,有洗菜的,有烧火的,反正都没闲着,她们只管在外屋忙活,但谁也不说话。
兰花满心欢喜地跑进屋里,多少天对哥哥的盼望和等待,此时此刻她恨不得一下子冲进屋里去见哥哥一面,可是,却听见了哥哥在里屋正和人说得那么兴致勃勃,自己又不宜冒冒失失地进去打扰他们,于是她急不可耐地把屋门的门帘撩开一个小缝儿,就从这个小缝隙中瞅了一眼哥哥,这时又听见哥哥那熟悉而又可亲的声音。
她一边和婶儿、邻居嫂子们轻声打着招呼,一边问:“婶儿,俺哥啥时候到家的?”
于菊香轻声回答说:“到家有会儿,快听听,你哥正和大伙儿讲他们打仗的故事呢。”
她向院子里应翔挥了挥手,又拿了两个小凳子,他们悄悄地坐在里屋门口,静听着哥哥讲述战斗故事:
……越南猴子打起仗来也非常厉害,要不他们怎么吹虚自己是世界第三军事强国呢?我们经过一天一夜连续地激烈战斗,终于攻克了敌人的阵地,我们立即巩固夺取的前沿阵地,一边打一边构筑工事,挖战壕、修猫耳洞。但是,这个山头仍有三分之二被越军占着,三分之一是我方的几个哨位。猫耳洞指在沟壕、土坡的侧壁掏一个可以栖身的洞。按照规范化要求,洞口应开设在土质好的阳坡、背风处,尽量避开阴坡、风口。猫耳洞的防寒效果很好,通常洞内温度可比洞外高12~20c左右。但是,在战场上的形势瞬间千变万化,没有那么多正规化,也不容得去按照要求做什么,只能因地制宜,做到能掩护自己,确保有效的杀伤敌人就够了。
我们经过三天三夜的奋战,当然,我方也有一些伤亡,但最终拿下了这个山头,敌人丢下同伙的尸体逃到了另一个山头阵地。为了防止敌人反扑,我们同时占据了敌人丢弃地洞。
其中靠近最前沿的地洞非常深,而且还很低窄,进去时要用匍匐前进的姿式往下爬十几米拐三四个弯才到底。这样的造型自然谈不上什么通风,里边可谓十味俱全——臭味、臊味、汗酸味、霉味、馊味、老鼠味、煤油味、烟味、硝烟味,做饭还能闻到一丝香味,但是对于刚进去的新兵来说,四五天根本吃不下东西,想想就想吐。
因此对于洞内的人来说,只有出洞执行任务是最愉快的,当时的状况,就觉得越南猴子比猫耳洞可爱多了,多少天没见过太阳,没吸过新鲜空气。
有的潮湿不说,还有大量的积水,有的能淹到脖子;有的十几小时水才能退下去,没办法只能泡在水里,一待就是几个或者十几个钟头,即使这样也不能离开洞,也必须坚守。在和敌人对峙时间里,战士们就蹲在水里,跪在水里,甚至睡在水里,把枪绑在肩上,电台顶在头上。困了,头耷拉到水里,迷迷瞪瞪睡着了,突然又猛地被水激醒。等水退了,浑身上下被泡得皮肤发白,一层层的皱纹。
就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我们打退了敌人无数次反扑。他们跟我们学的“游击战术”运用得也十分熟练……
“对,如今学生居然打老师了。”突然有人插话说。
应志明制止说:“别多嘴,听着讲。”
“大爷,比你们那时候打仗咋样?够刺激不?”又有人问。
付立国笑笑说:“这怎么说呢?没法比。现在当兵用的家伙好使,俺们那时候……”
“得了得了,别提当年了,咱先听听付民讲现在的吧。”应志明不耐烦地打断了付立国的话。付立国白了他一眼不吱声了,扭头抽起了烟。
应志明指指碗说:“小民子,喝口水吧。”
付民笑着说:“好吧叔儿,哈哈,看起来您和俺爹都没什么变化,老哥俩还这么扛劲。”
鲁春计在外屋搭了句:“一个槽子里栓不住俩叫驴。”
哗——大伙儿一阵大笑。付民端起碗刚喝了几口水,“噗”的一声笑喷了,大伙儿又是一阵笑声。
付民擦擦嘴说:“大伙儿别说笑了,俺接着给你们讲,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呢。”
应志明催促说:“讲讲,就喜欢听打仗的事。”
付兰花在外屋急得从心里直埋怨说:“你们就别说话了,净打岔。”
只听应志明又说:“大家别嚷嚷,继续听付民讲。”
看这气氛和架势,弄得好像“英雄事迹报告”似的。听付民讲道:
又过了一天,敌人想重新夺回这个山头高地,这些猴子很狡猾,他们白天不敢行动,想晚上给我们来个偷袭,他们哪里知道,摸黑打仗这种战术,咱解放军是老祖宗,他们也只不过佩当孙子的份。
敌人刚一行动就被我们哨兵发现了,大约有一个排的兵力。可是,我们在这个山头上的兵力不足一个排,副排长是我们的最高领导了,我们几个合计以后,他命令我们等敌人上来了靠近再打,打他个措手不及,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事实证明这招很管用。
敌人一步步靠近,先头的越军离我们前面的洞口只有六七米时,喘口粗气都能听见,所以不能说话,不能闹出一点声响,这个时候是最磨炼人的,你不知道想做什么?更要防备敌人凑上来向我们的洞口塞.手.榴.弹,或者爆.破.筒,但又不能过早的对敌发起攻击,那样后面的敌人就会乘机跑掉,达不到全歼的效果。
我们在猫耳洞的暗处,可敌人却不知道他们完全暴露在我们的枪口下了。等他们全部上来的差不多了,他们还在东张西望、嘀哩咕噜地寻找我们的时候,只听副排长一声:“打!”冲.锋.枪、机枪、手.榴.弹同时吼叫着一起砸向了敌人……
第102章 家庭团圆饭
“打得好!”一阵贺彩声打断了付民的讲述。正当大伙儿为战士们安危担心的时候,突然听见开火了,人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随即屋里屋外的气氛顿时又活跃起来,人们纷纷发表着自己的认识和看法,当然也免不了人们的好奇心,很想知道战斗的最终结果。
特别是付兰花的心里格外激动,当她听到敌人离哥哥他们只有几米远的时候,以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情况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了,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哥哥的最后一段描述,她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她再也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一撩门帘钻进屋里,因为自她进了家门,就一直没有和哥哥说话或见面的机会,她忍了很久了。
这时,趁人们议论和说话的档口,她终于有机会和哥哥说说话了,她兴冲冲来到哥哥面前,一把拉住付民的手亲切地叫了声:“哥哥,你可回来了,快把俺想死了。”
“兰花?”付民从炕沿跳下来,拉着兰花的手上下左右仔细瞧了又瞧,然后嘴里啧啧称赞说:“瞧瞧俺这小妹子,嘿,几年不见长高了不少,成大姑娘唠,哈哈哈……”
郑家嫂子拿着烧火棍跑进屋来取笑说:“赶情,人家兰花妹子都上初中了,人又长得这么水灵,依我看啊,差不多再过两年呀,该找婆家喽。”
大伙儿一阵笑声,使兰花的脸色一下红到了脖子上,她冲着郑嫂说道:“去你的,就你话多,没人把你当哑巴,当心闪了你的舌头。”
“瞧瞧这死丫头片子厉害的,我说她一句,她得回人十句。”郑嫂没趣地又回去烧火了。
于菊香笑笑说:“你不是自找的吗?谁叫你那么说人家来着?该。呵呵……”
付民笑笑说:“郑嫂你才知道啊?谁敢惹俺妹子?为了她俺和应翔、付军哥仨没少挨骂和挨揍。”
付民的话又一次引得大伙儿哄堂大笑,特别是付立国和鲁春计,再就是应志明和于菊香,从来没见过他们像今天这样笑得如此灿烂,而且充满着幸福感。
“哥,你说什么呢?你一走就是几年,人家好想你么。”兰花撒娇拍打着哥哥的肩膀。付民则嬉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
突然,付民好像想起了什么,他问:“哎,对了,刚才提到应翔,他干什么呢?怎么没见他人影呢?叔儿?”
“是啊,这……”“民哥,俺在,俺早就来了。”应翔随声进了屋。哥俩一见面,少不了东拉西扯、问这问那,啰里啰嗦地好一阵子闲聊。
这下付兰花有点不耐烦了,她说:“好了,你俩说起话来没完了是吧?看看你们,把长辈们和大伙儿撂一边,是不是挺没礼貌的?”
“哈哈,应翔,妹子又在参咱俩的本了。”付民微笑着看了一眼父亲,并对应志明说:“叔儿,你们还这么偏心眼哪?如今付军不在家,恐怕只有应翔当出气筒了,是不是?哈哈哈……”
未等应志明搭话,于菊香进屋就说:“俺们兰花就是好,可懂事了,你们不服气啊?”
付民和应翔一边笑着一边挤眉弄眼地嘴上说:“服气,服气。”应翔低声说:“俺就更不敢说什么了。”
人们又是一阵欢声笑语。稍后,付兰花对付民说:“哥,你再给俺们讲讲你们立功的故事呗?”
付立国发话了,他说:“兰花,你哥坐了两天一宿的车,累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再说快熟饭了,你哥回来得在家待几天呢,以后有的是工夫听。”
“嗯,俺知道,不过,俺就想听哥哥他们打仗的故事。”
“哼,娘的,一个女孩子家听什么打仗的故事。想听那还不好说吗?等吃了饭,俺和应叔儿给你们讲。”
“哎呀,你们那些故事听多少遍了?都老掉牙了,不想听。”
“这孩子,瞧瞧,说的什么话?想当年……”
“行了行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别老是在孩子们前面吹那些事了。”应志明又和他杠上了,他说:“那些事倒腾了几十遍,别说孩子们不爱听,你问问嫂子,她们也不爱听了,安静着在一边待着吧,我的同志哥。”
鲁春计大声嚷嚷着:“别说了,开饭喽!大伙儿洗手吃饭,吃完饭再聊。”
街坊邻居们一听要吃饭了,纷纷向屋外走要回家了,连帮忙的李嫂和郑嫂拍拍身上的尘土也要闹着走。付立国和鲁春计得拦着人们吃饭,付民也帮着向大伙儿说了许多好话,可是,谁都知道,这儿的农村人有个不成条的风俗,就是不管是谁去人家串门,一到吃饭的时间,立即走人回家,人家拦着说是一起吃饭,那也只是处于礼貌,有句话叫做:“让让是个礼,没给下上米。”意思是说,锅里的饭菜没有别人的份。所以,刚才付立国一家人无论怎样真诚挽留,大伙儿还是全走光了。
这会儿清静了。除了这一家人之外,再没旁人了,当然,应志明一家人是例外,他们可不敢走,为什么?因为这两家的关系摆着呢,别看付立国和应志明一见面就掐架抬杠,谁也不服谁,可全村人都知道,其实他们的关系比亲哥们儿还要亲,一但两家遇见大事小情,可就从来不分你我,你的也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向来如此。就是这样的交情和关系,别人不吃不喝走了可以,想想他们一家人能走吗?
饭桌很快就摆放好了。应志明坐在炕上撇开付立国不搭理,故意冲着他的儿女兰花嚷道:“兰花,家里还有什么好酒哇?快给叔儿拿上来,今儿个叔儿陪你哥可要好好喝点儿。”
付立国在一旁说:“没什么好酒,要喝好酒你拿怎么不拿来?”
付兰花知道他俩又在斗嘴,会意地笑笑说:“叔儿,你想喝啥酒跟俺呗,别老是阴阳怪气的气俺爹成不?给,你不是最爱喝高度的老白干吗?”
鲁春计和于菊香把付民叫到外屋,让付民和她们一起吃饭,应翔始终不进去,他觉得和两个老倔头在一起发憷。
鲁春计招呼说:“翔子,民子,咱娘四个在外屋吃,让兰花陪着两个老东西在里屋吃。不管他们。”
应志明冲外屋嚷道:“小民子,你怎么跑外头去了?你不陪叔喝点吗?”
付民也觉得不妥,立马进屋赔礼说:“叔儿,对不起,你不知道吗?俺在家就不喝酒,俺从来不喝。你和俺爹一起喝吧,俺就不陪着你们啦。叔儿,你慢点儿喝。”
应志明摆摆手说:“一家人用不了这么客气,你吃你的饭去吧,没人喝俺自己喝。”
付民知道应志明后面那句话又是在指橾骂槐,刺激老父,所以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返回了外屋。婶婶于菊香对付民说:“他就是这么个人,整天没个正形,别搭理他们,吃饭。”
“婶儿,俺知道你身体一直不太好,现在咋样?”
“时好时坏的,没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瞧俺婶儿说的。”
鲁春计说:“前几天还去医院检查了一次。他婶子,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可要看好喽,别老是马马虎虎的。”
“翔子,在家可要多注意婶儿的身体。”
“嗯,知道了哥。”
“是啊,你爹是个粗心的人,你娘的病别指望他,跟你大爷一个熊样,俩人就知道抬杠拌嘴,喝酒,要么就玩儿。”鲁春计正说着话,就听见里屋又吵吵了,她说:“你们听,俩叫驴又咬架了。”
这时,就听应志明说道:“嗯,好酒!还是俺丫头倒的酒香啊。”
付立国发话了:“你个老东西是喝还是不是喝?不就滚!”
应志明嘿嘿一乐说:“又急了。俺当然喝,俺丫头倒的酒为什么不喝?”
这时,鲁春计走进屋里指着他俩挖苦说:“你俩吃饭都堵不住嘴,咱付民刚回来,孩子们都这么大了,当着他们面的时候,你们就不能少放点屁话?都这把年纪的人了,就一点儿事也不懂吗,哼!”
“嘿嘿嘿,嫂子别生气,俺俩这是在解闷儿,与孩子们没关系。是吧老付?”
“嗯,俺俩掐架斗嘴是俺俩的事,当着自个的孩子们有什么不可的?你们谁也别管,不愿意就别听。”
鲁春计一听把手一拍冲着于菊香说:“哟呵,他婶子你听听,一说他们的不是,这俩老东西立马就‘柳条穿泥鳅成了一类货’了。好好好,以后咱们再也不管他们了,就让他们狗咬狗吧。”
“什么话?你说话也够呛。谁说叫你管来着?”付立国用筷子一指说:“兰花、小翔子、小民子,你们只管吃饭。”
那小哥俩谁也没吱声,只有兰花敢在他俩面前说话:“俺娘说的没错,咱好不容易高高兴兴地吃顿团圆,他俩就不能安生点儿?吃着喝着,不许抬杠斗嘴了,等剩下你俩的时候敞口斗。”
“得,老付,丫头不高兴了,来,喝吧。”应志明举起酒盅一干而尽,付立国也跟着干了下去。当他们再满上后,应志明对兰花说:“丫头,刚才你说错了一句话。”
“俺哪句说错了?”
应志明放下盅子说:“这可不叫团圆,要是小军回来和咱们一起吃饭,那才叫真正的团圆饭哩。”
付兰花猛地想起,她一张嘴:“哟,可不是嘛,俺叔说得对。”
“爹!娘!俺回来了!”突然,一个熟悉而又稚嫩的声音传进了屋里……
第103章 杀敌报国
就这一声喊叫,着实让屋里人又惊又喜,齐刷刷一起直身抬头向院子里张望。鲁春计惊叫一声:“哎哟喂,俺那小乖乖可算回来啦!”
果然是付军跑进门来,他气喘嘘嘘进门就喊:“俺哥回来了?哥!”
付民一把抱住弟弟的肩膀好一阵打量。他说:“小军子也长高了,只是黑了点儿。”
付军也兴奋地瞅着哥哥,他羡慕哥哥这身军装,他恳求说:“哥,这军装好帅,赶明儿借给俺去城里照张相呗?”
付民满口答应:“可以。”付军接着和长辈们打着招呼。
“傻小子,你怎么跑回来了?”其实,母亲鲁春计最疼爱她这个小儿子了,她召唤说:“快洗洗手脸,过来吃饭吧。”
应翔拿了双筷子递给付军,他说:“这回可算是真正的团圆饭了。”
兰花盛好饭放桌上,她看着弟弟那张嫩红的小脸蛋,随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哥哥回来了?”
付军调皮地做了鬼脸说:“这个么……俺不告诉你。”
“俺揍死你。”兰花扬起手吓唬他一下,说:“就不该叫你吃饭。”
“好了好了,一见面就逗。”鲁春计指着孩子们对于菊香说:“他婶子,咱付民大了不和他们一般样子,剩下这仨岁数挨肩的,离远了想,离近了嚷,真拿他们没办法。”
“嫂子,哪家的孩子们不是这个样子呢?”于菊香放下碗筷说:“吃饱了,咱去里屋,让他们捣吧。”
一顿饭吃了大概有一个半钟头,付兰花看看表,她对哥哥说:“哥,俺上学了,后半晌好好睡觉休息,等俺回来,晚上一定给俺讲故事,行不?”
“行。不过,上课时脑子不许走私,先好好听老师讲课,今儿个黑介给你讲战斗故事。”
“嗯,俺知道。哥哥,你好好休息。”
付民点点头,微笑着拍拍兰花的头,送她出了房门。
下午,家里人为了不打搅付民休息,一起去了应翔的家。直到傍晚,兰花放学后,她听着屋里没动静,知道哥哥还在睡觉,便悄悄地放下书包也跑到应翔家。
一家人估计付民休息的差不多了,便谢绝了应翔一家子的挽留,一起回到家里,可他们进屋一瞧,却不见了付民的踪影。眼看夜降临,村头泛起了浓郁的岚烟。鲁春计打发付军去找找付民,她和兰花把饭菜已经做好了,专等哥俩回家吃饭。可是,饭菜都已经凉了,也不见哥俩的影子。兰花和父母都佷纳闷,鲁春计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付民到底干什么去了?这么晚还不回来。他啥时候出去的?哎,兰花,你回来的时候看见你哥在家里不?”
兰花说:“俺放学回来后,还以为哥哥在屋里睡觉呢,俺怕吵醒他,所以俺没进屋里瞅瞅。”
付立国问:“他能有什么事呢?你们发觉没有?这次民子回来以后好像不爱说话了。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想说?”
“嗯,你这么一提醒,俺也倒是觉得有点儿,莫非他有什么心事?这么晚不回来,肯定去办事了。”付立国也在寻思着,他想想从付民到家之后,就一直好像心不在焉,人们和他说话时,也只是随口答音,但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鲁春计里走外转的嘴里埋怨说:“人干什么去了?小军子也不回来,这哥俩真让人着急。今儿个后半晌咱们不出去也就好了。谁也少话,就没问问他这次探家究竟有没有其他事情要做?嗨,这孩子肯定有心事。”
“娘,要不俺出去打听打听?”兰花征求着问。
“也行,快去快回,这么晚了,饭菜都凉了。”
兰花迈步刚要出门,应翔和父母一同进来,兰花向他们说明情况后对应翔父母说:“叔、婶儿,你们进屋歇着,让应翔哥陪俺出去找找吧。”
“去吧。”“嗯,翔子哥走。”
兰花和应翔来到胡同上,便听见从胡同口有人说着话拐了进来,并且还自行车飞轮和链条摩擦时发出“嘎嘎嘎”的声响。他们听声音,一下认准进来的这两个人就是付民和付军哥俩。等他们到了跟前,兰花问:“哎哟,俺的哥,你上哪儿去了?全家人都急死了,娘叫小军子去找你,他倒好,也不回来了。”
付民说:“有点儿事出去了一趟。”
“啥事这么着急?”
“姐,别问了,回家再说吧。”付军接过付民手中的自行车先进了院子。他冲屋里喊道:“娘!俺和哥回来了!”
鲁舂计和于菊香同时站在了门口,鲁春计问:“看见你姐她们没有?她和你翔找……”
“娘,俺们也回来了。”兰花答应着,拉着哥哥进了屋。人们却发现付民的脸上仍挂着一丝泪痕以及哀伤的表情,全知道付民有事,但他不想说谁也不愿意追问。
等热好了饭菜,一家人闷声闷响地开始吃饭,兰花给哥哥盛了碗稀饭,她关切问:“哥,累了吧?”
“不累。给叔和婶儿盛饭。”
“不用,俺们早就吃过了。”应志明和于菊香在里屋里一同回答。
付民吃得少,不一会儿他放下碗筷进了父母的屋里,他看看四位老人坐在炕上没吱声,此时,他很清楚一家人为什么不多说话,也许是因为自己出去没向老人们说一声,让他们担心了。他刚想解释,兰花进屋看见这一气氛也很尴尬,她向哥哥说:“哥哥你不知道,俺们从叔叔回来后发现你不在家,俺们等你回家吃饭,可一直等到这么晚了还不见你回来,以为你……可把俺们急坏了。”
果然被付民猜中了,老人们仍在为自己操心,于是他讲道:“爹,娘,叔儿,婶儿,俺今儿本打在家好好休息,可是俺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无论怎样也睡不着,一闭眼就看见我的战友宋青山,我今儿个刚到家,所以我必须第一时间去他家一趟,看望一下他的父母和家人,了却了他的心愿。”
鲁春计问:“宋……青山?就是那个……?”
“对,他是我一起入伍战友和老乡,他是宋家营人。”
“哟,城北的?离咱村十来里路呢?他的事人们都嚷嚷的不少,谁也说不清楚什么,那……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付民长叹了一声说:“他回不来了,他就牺牲在我的怀里!他将永远守卫咱们国家的南大门。”
“啊!难道他……”所有人几乎同时惊讶地问。
“是的。有件事我一直没敢给你们说,生怕家里人为我担惊受怕。”付民转身对妹妹说:“兰花,你不是想听哥哥讲战斗故事吗?今儿个我给你们讲讲我和宋青山在这次战斗中的故事吧。”
付民讲道:我们在坑道里蹲了好多天,敌人躲在暗处不断的向我们放冷枪,战士们心里全都憋着一团火,人人盼望着早一天冲出这潮湿低矮的猫耳洞,痛快地和敌人大干一场。难熬的等待,动魄的对峙,是平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记得那天拂晓,终于等到了上级下达的攻击命令,我们的心情一下子敞亮而又紧张起来。这时,宋青山悄悄爬到我身边说:“付民,俺求你点儿事呗?”
他是个大大咧咧、好开玩笑的人,有时候还闹个恶作剧什么的,但他的脾气很随和,所以平日里大伙儿都愿意和他闹着玩儿。我问:“啥事?”
这次他却严肃地悄悄对我说:“哎,这次如果让咱们一起上,你一定跟在我身后,我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千万别乱跑。如果上级不指定攻击目标,你就可和我在一起,你从左边冲击。听见没?”
我当时并不理解他的意思,忙问:“为什么?”“别问为什么,反正你按照我说的办就行了。”没等我再开口,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递到我手里,并告诉我说:“我有一种预感,如果这次我牺牲了,求你务必把这些亲手交给我的父母,以后求你探家的时候看看他们。”
他说话的口气很平和、淡定,我认为他又在闹,我骂他:“你个混蛋东西胡说八道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没有正行。要交你自己交给父母,我不管。”
“俺说的是真话,你想想,打仗没有不死人的,你看,咱们所在位置最靠近前沿,一但攻击开始,我们排首先冲在最前面。”他用手指着对面山上说:“记住,右边敌人的火力最猛烈,而且还有射击高手,咱们死伤的几位战友大都是从这边射过来的子弹给击中的,我观察很长时间了,这次我一定要把这群王八羔子干掉,为死伤的战友们报仇。”
这下我终于明白了!别看他平时怎样,可到了关键时刻这家伙倒满有“心计”,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宋青山跟全体指战员一样,别看人们嘴上不说,多少天来的火气已经忍无可忍了,恨不得一下把那些丧心病狂的越猴子全部消灭!
宋青山的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果然被他猜中了,上级给我们下达的命令是攻占敌人的右侧高地。一阵疾风暴雨般的炮弹呼啸着砸向敌人阵地的同时,总攻开始了,随着清脆而又急促的冲·锋·号·声,全体指战员齐声呐喊:“奋勇杀敌,报效祖国!”一起跃出战壕,虎虎生威,如排山倒海冲向了敌人的阵地……
付兰花及家人听到这里无不叫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第104章 战火中成长
付兰花迫不及待地想听下文,她问:“哥,后来呢?别吵吵了,继续听俺哥讲。”
母亲对于菊香说:“这孩子,一个丫头家,就喜欢听打仗的故事。”
于菊香冲兰花说:“你光听讲,给你哥碗水去。”
“嗯。”兰花答应一声去外屋倒开水了。应志明说:“这帮没良心的东西,咱们国家给了他们多少支援和帮助?他们难道就忘记了吗?”
付立国也说:“真正的白眼狼就是这帮越猴子,远的不说,从抗。美。援。越,南北统一,再到和平建设,哪一回离开过咱中国?娘的说翻脸就翻脸,如今他们吃着中国的粮食,拿着中国造的武器来打咱们中国,搁谁谁也忍不了。打,该打,好好教训这帮畜牲!”
兰花把水端给付民,随口又问:“哥,后来到底咋样了?”
付民喝了口水,望着妹妹继续说道:
天刚蒙蒙亮,我们整个连队全上来了,几分钟后,一声令下,在众多炮弹的掩护下,我们突然向敌人的阵地发起了冲锋,猛烈的炮火在前开道,炸得越猴子鬼哭狼嚎,有的敌人还在睡梦中便上了西天。正当敌人被炸的乱作一团的时候,我们很顺利地一路冲杀过去,几乎没有什么阻力。我们一边打一边向前冲,眼看离至高点越来越近了,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敌人的藏身之处就在眼前。
可是,就在我们即将全部占领敌人阵地的时刻,突然从地上冒出几个敌军,他们端着*居高临下向我们扫射过来。我和宋青山紧挨着,只听他大吼一声:“卧倒!”他向我猛地扑过来,把我扑倒在地,这时,一颗*离我们只有五米的地爆炸了,好险,我直觉得肩膀上疼痛,用手一摸,有血,知道自己被弹皮擦破了,我赶紧去看宋青山,他趴在地上冲我说:“别动,上面有敌人。”
虽然我和宋青山是一起入伍的同乡,但他比我大两岁,今年他刚过二十二岁。平时我俩也没什么特别的交往,只是有时候他喊我一句:“兄弟。”而这次一起参加战斗,他就一直和黏在一起。
天色灰蒙蒙的,但是我们是在山坡下,从下往上看去能隐约看见山顶上的动静,可敌人向下看却很费劲。只见他一轱轳滚到我身边,他轻声问:“你没事吧?”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说:“没事,你呢?”
他稍微挪动了下身子说:“刚才*爆炸时,可能臥倒的时候,我的小腿可能向上抬了一下,被弹皮擦伤了,现在有点儿疼。”果然他的小腿湿透了裤子,肯定渗出了血。我掏出随身带的纱布在他的伤处替他扎了起来。
我刚要抬头,只听“哒哒哒”几声枪响,是宋青山打的,就见山顶上应声倒下两个敌人,他使劲一推我说:“快躲开,向一边滚!”我俩轱轳到一旁,紧接着山上的枪子“嗖嗖”地向我俩原来趴着的地方射过来。
当时我对他立马肃然起敬,心说:这家伙打仗有两下子,并且很有经验,好样的。
敌人的火力点一暴露,我们的机.枪、冲.锋.枪、手.榴.弹一齐向敌人猛扫猛砸……
十几分钟过后,敌人的阵地上哑巴了,我们一个冲锋上去占领了整个高地。在山头上、坑道里,有几个敌人举起了双手,还有几个伤残的敌人一并被我们俘虏了,在打扫战场时,还发现了三十来个敌军的尸体,有的已经残缺不全了。
我军很快全部攻克了敌军一线防线,溃退敌军躲进了高山密林里。紧接着,我们又接到上级继续进军的命令,我的右背上负了一点儿轻伤,宋青山的腿伤得比较重些,我问他能行吗?他捅我一下说:“别嚷嚷,我没事,我这腿灵活得很,可以继续坚持战斗,快走吧。”
我们一边向前挺进,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前方和周围的动静,说实话,当时的心里确实有些紧张。上级领导告诉我们每一个指战员,敌人善用游击战术,务必严防敌人偷袭。我们并肩前行,这次战斗虽说我俩都受了点伤,但总起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于是我要把信封交还给他,可他说:“战斗还没结束,你先替我保存着,等回去以后再给我不迟。”我没等说什么,他对我说:“还是那句话,你紧跟着我,不要乱跑。”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在保护我呀。宋青山走路时,腿显得稍微有点儿瘸,这并不影响行军的速度。他不让我超越他,只要我一跑在他的前面,他立马冲我吼道:“回来!滚后边去!”所以我俩始终保持一前一后的队形向前推进。
越南的地形山高林密,杂草丛生,植被丰富;我们行进的这条道路蜿蜒崎岖,狭窄不平。行进中只能并排盛下三个人,为了以防突发情况,我们只好两个人一排,一字排开向前,我和宋青山一前一后走在队伍的靠前面的中间位置,所有战友都警惕地边走边观察着山坡上的动静。
突然,前面一声巨响,瞬间倒下了几个战友,宋青山和我一起扑倒在地,他回头扫了我一眼,又转头目视前方及山坡上。就在他转头的一刹那,忽然又见山坡上的草丛中扔下来几颗*,“快撤!”好像听见连长喊了一声,我们迅速翻向路边的沟里,紧接着就是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道路上尘烟四起,沙石横飞,等我们冷静下来之后,我却找不到宋青山了,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忙向四周看了看,喊叫着:“宋青山!宋青山!”连长叫我:“别喊了,安静。”
尘烟落定,我却发现宋青山和排长还有另外两个战士,他们正趴在了山坡上,那就是隐蔽在草丛里的敌人扔*的地方,我们在山坡下路边的壕沟里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距离敌人的巢穴也不过五米的地方。
我们看见排长打了个手势,四个人掏出手.榴.4弹一齐向草丛上扔去,“咣咣咣咣”几声炸响,顿时草丛起了大火,接着就听连长命令道:“全体冲上去!”
当我们冲上去之后,把枪口全部对准了着火的草丛,“噼里啪啦”的火势仍然不减,就连青枝绿叶的小树都开始燃烧起来,真是:火大没湿柴。
这时,可能敌人实在忍受不住烘烤了,突然尖叫着从火堆里连滚带爬地滚了出来,排长大吼一声:“站住!举起手来!”
我们一看跑出来了只有四个敌军,有的还负了伤。他们把枪举过头顶,“叽里呱啦”的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排长命令宋青山和我去缴获敌人的武器,我俩刚走两步,突然,他们一起端起枪妄图做最后的拼死挣扎,在这关键当口,宋青山比我靠近他们,但没等他们动手,我迅速向敌人开火了,由于心急,扣动板机的食指无论如何松不下来,三十发子弹全部打了出去,连长、指导员、排长、宋青山及全连战士都愣住了,没等他们击发一枪,这四个越猴子已经全被我报销了。
因此我受到了连里领导和战友们的一致夸奖,连长在总结时称:“若不是付民手疾眼快,恐怕我连这次的损失要大多了。”指导员当众宣布:“嘉奖付民同志。”就连宋青山也跑到我跟前说:“哟呵,真没看出你有两下子吗?只是子弹浪费多了些。嘿嘿嘿。”他开玩笑地说:“不过,也非常值得称赞。要不是你及时出手,这回我真的直接就光荣了。要莫我非叫你跟着我呢,原来你是我吉星啊。”
全家人听到这里,屋里的气氛又一次热烈起来。尤其是兰花,早就听得热血沸腾了,她又一次把水递给哥哥,满心欢喜地说:“哥,你真棒!俺要是能当兵的话,就要上战场和敌人拼杀。”
“嘘——”付军不服气的一撇嘴说:“你一个女生逞什么能?”
“女生怎么了?你再这么说当心俺揍你。”
父亲付立国问:“就因这次立的功吗?”
付民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问,他知道父亲也是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这点儿事算不了什么。于是他说:“哪里?这点儿小事远达不到立功的程度。”
应志明问:“这还算小事儿?多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死伤不知道多少人呢,难道还有比这个更玄乎的吗?”
付民微微笑了一下说:“当然有,这次反击战,虽说我国出动的兵力不少,但在每一个指战员的身上都有一段不平凡的经历和磨难,有着许许多多鲜为人知的、可歌可泣的故事,只是有些不宜公开报道和宣传罢了。就在我们与敌人争夺火车站的战斗中,打得异常艰难,这场战斗是我们开始反击战以来最硬得一场仗。”
付兰花和应翔几乎同时开口问道:“真的?这回咋样?”
付民端起碗并没有喝水,而是凝目瞅着那碗里清彻的水并用手指轻轻在碗沿上划动着,稍微迟疑了会儿,他抬头冲他俩说:“兰花、应翔,哦,还有小军子,你们现在还年轻,但一定要记住,如今咱老百姓的安定生活,国家的安宁发展,是由多少个年轻战士的生命换来的!”
听到哥哥的话,小兄妹三人一同点了点头:“哥,俺们记住了!”
第105章 勇夺车站(一)
屋子里灯火通明,人们仍然沉浸在悲喜交集的气氛当中,南国的烽火硝烟、战士们的奋勇拼杀;枪林弹雨、火一样的洗礼,随着付民的口述,在一家老少每个人的脑海里如放影般一幕幕闪显着……
皎洁的月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爬上了窗棱,时间很晚了。在付民讲故事的时候,全屋子的人当中,最揪心的当属母亲鲁春计了,当她听到儿子负伤时的那一段,心里突突跳得厉害。儿子负伤的消息她和老伴儿一点儿都不知道,也没人告诉她们。当然,付民在给家里的信中也只字没有提到过。今晚她虽说很想听听儿子在这次战斗的立功表现,可又怕累着了儿子,耽误了他的休息,儿子太辛苦了。
于是,她催促兰花兄妹几个快点儿休息,再看,这三个小东西似乎仍然没有睡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愿意离开。
付民望了望窗户,他对三个小弟妹说:“听话,天色不早了,你们快点睡觉去吧,赶明儿还要上学呢。”
付军笑笑说:“哥,你糊涂了吧?赶明儿是星期天。”
“嗯,赶明儿休息,不用上学。”应翔附合说。
付民一听,扬头算了算,他便自嘲地笑笑说:“瞧我这记性。”
于菊香对应翔说:“翔子,你哥坐车累了,愿意听好说,赶明儿叫你哥接着给你们讲。今儿个让你哥早点儿歇会儿。”
应翔很不情愿走,可一想母亲说得有理,他磨磨唧唧刚要起身,却被兰花暗中拉了一把,于是他对母亲说:“你和爹先回家吧,俺想再和哥多待一会儿。”
应志明对老伴儿说:“行了,你叫不动他。走走走,咱俩先走吧。”
送走了应志明老两口,付立国回头对鲁春计说:“让他们玩儿吧,孩子们好几年不在一起捣乱了,由他们去吧。”
对于付立国破天慌的“理解”,别说孩子们感到惊喜或者是欣喜若狂,就算是老伴儿鲁春计也觉得不可思意了。于是他对孩子们说:“听见没,老倔头都发话了。那你们去对屋说去吧,俺们可要睡觉了。”
兰花、付军、应翔一听,如释重负般地跑了。付民起身对父母说:“爹,娘,你们早点睡吧,俺再和他们聊会儿。”
“嗯,去吧。”母亲问:“你坐了两天的车累不累?困不困?”
“不累,在火车上也能打个盹。一到家就更觉得精神了,尤其是看见他们三个,俺一点都不觉着困。”
付立国说:“那也不能太晚了,你的伤刚好利索,注意点儿。”
父亲向来对自己很严厉,从小到大,直到当兵,付民从来没听过对自己说过这么暧意的话。
“嗯,俺知道。”付民低头闪过低矮的门框,他来到对面的屋子,兰花和付军、应翔三人正在嘻嘻说笑,他们见到付民进来之后,立马围上来拉着付民坐下。兰花小声说:“咱们说话声小一点儿,要是叫爹娘听见喽可就别想再待下去了。哥,俺先给你倒碗水去。”
付民问:“你们三个近期学习怎样?”
“差不多。”付军冒冒失失地回答。付民拍了下他的头问:“好就是好,赖就是赖,什么叫差不多呢?”应翔赶紧解释说:“差不多就是还可以吧,比高不足,比下有余。”
付民冲应翔说:“你们三个人当中,你的小脑瓜最聪明,学习成绩一定不错,抽空你要经常帮助他们学习哟。”
应翔嘿嘿一乐说:“俺不行,俺仨就属兰花学习最棒了。”
“哥,翔子哥是俺的业余‘辅导老师’呢。”兰花把水递给付民,说:“哥,慢慢喝,一会儿给俺们接着讲。”
付民问:“想听激烈的还是想听战场上有趣的故事呢?”
“俺们都想听,是不是?”兰花似乎有点儿“发动群众”的意思,可这两个“群众”立马响应说:“对,都想听。”
“那可三天三宿也说不完了。”付民想想说:“还是接着从我们攻克敌人坚守的火车站讲起吧。”
三个人坐得稳稳当当静听着哥哥的故事。付民一边讲着,脑海里却随即浮现出那炮火连天的场景:
通过上次的战斗,我们提高了对敌斗争的警惕。我们和兄弟部队一路向南挺进,偶尔会与溃散的小股敌军遭遇,就这样边打边走,当然,也有一些成建制的敌军仍然隐蔽在高山密林深处,它们伺机而动,妄图做最后的挣扎。所以上级领导时刻提醒我们的指战员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时刻防备着敌人的偷袭和反扑。
我们部队还算幸运,走的全是道路,有的兄弟部队行进在密林当中,只能边走边用砍刀披荆斩棘,再加上蚊虫叮咬,遇见毒蛇、毒蝎和毒虫等,那是常有的事,所以,他们每前进一步都十分艰难。
其实,仗打到这份上,已经打乱了,部队在行进当中也已经穿插进去另外的部队人员,也就是说当时顾不上是哪个部队的人了,不管是哪一部分的,只要跟着自己的连长或者是排长和兄弟部队一起向前冲就行。说实话,整个军队分不清谁的职位,只认岁数和四个衣兜,这样的肯定是领导和首长,当时认定岁数越大职务越高,听从指挥就行。
就在我们到达x市时,连长让我们原地稍作休息,等待上级的命令。这时,却突然见到有一队兄弟部队的战士迅速超了我们的前面,带队的穿着四个兜,不知道他是什么级别的干部。后来才知道这支小分队,这是我军的一支后续部队赶着去执行另一项任务。
他们刚过去不久,便听见前面密集的爆炸声和枪声。我们立即警觉起来,把枪紧紧得握在手里,时刻准备战斗。
连长派宋青山和我还有另一名战士叫李伟去前面侦察一下,宋青山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连长,他说:“连长,让付民留下,我和李伟两个就够了。”
“不,我去。”我坚持着说。可我知道宋青山为什么要求让我留下,他那是不想让我冒任何风险。但通过上次的战斗,我已经有了一点点的斗争经验,那就是对付敌人不能手软!我同时懂得了应该怎么处理和化解危机,并且也懂得了一个人存在的价值,特别是做为一名现代军人的生存价值。我说:“老宋,你不要总替我担心,我知道怎样保护自己。”
“少啰嗦,立即行动。”其实连长平时也挺喜欢我的,他对宋青山说:“让他跟着你好好锻炼一下,去吧。”
“是!”我们三人猫着腰迅速向前方奔去。离前面的爆炸声和枪声越来越近了,我又跑了大概百十米,拐过一道山梁之后,就见有前面出现了两条长长的铁路,顺着铁路不远处好像是车站,再向车站的周围观察,紧挨着车站又有几座房屋和建筑,后面是一片开阔地,这里居然四通八达,正好是铁路、公路交叉点,看来这个车站是一个交通要道。
从敌人暴露的火力来看,敌军驻扎的兵力至少有两个排的兵力,甚至更多。从近处看去,我们兄弟部队的十几个战士正趴在远处的山脚下向车站的方向射击,另外的战士们看不见隐蔽在什么地方?只听见枪声却见不到人影。
一切侦察完毕,宋青山让我把这里的地形和敌人的火力配置等情况详细的记在本子上,本打算可以回去复命。可宋青山却领我们匍匐向前,看样子是想靠近那些战士,当我们行进了三十几米的时候,敌人可能发现了我们,一梭子子弹就打在离我大概不到一米的地上,“嘎嘎嘎…嗖嗖嗖…”子弹落处,尘沙飞溅,石子带火花蹦在我们身上。宋青山用手示意我和李伟趴在地上不动,而他调调方向并把冲锋的枪口对准了车站敌人最猖狂的火力点。
必须承认,我们使用的冲·锋·枪很难掌握,如果打连发是绝对没有把握击中目标,只有成片地扫射才最为有效。基于这种情况,宋青山目测了一下敌军目标的距离,大概二百多米,他定准了标尺,只见他紧握枪体,把握好时机果断击发,只听“啪”的一声,敌人的第一火力点哑巴了,紧接着又是第二、第三,大约一分钟时间,居然干掉了敌人三个最强火力。我和李伟失声大叫:“好!老宋好样的!”
他没有回头,喊了声:“快,跟我走!”我们趁敌人还没缓过神来,连跑带爬地迅速和兄弟部队的同志们会合了。在坡下的壕沟里,走过来一个穿着四个兜的首长低声问道:“刚才是你们打的敌人的火力?”
我和李伟同时指了指宋青山:“报告首长,是他,宋青山打的。”
“嗯,不错吗?”首长看着宋青山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你叫宋青山?”
“是,我是宋青山。”宋青山敬礼回答。
首长又问:“你们营长是不是叫廖化龙?”
我们愣了一下,心说:这位居然认识我们营长,肯定职位不低了。宋青山问:“首长认识我们营长?”
首长笑笑说:“我和老廖是军校同学,我还是他的班长呢。我们在一起闲聊时,你们营长提到过宋青山这个名字,嗯,果然不错,是个好手,是个好苗子。”
“谢谢首长关心。”
“当兵几年了?”
“三年多了,战争结束以后就复员回家了。”
“已经是位老同志了吗,打不打算在部队长期干吗?我们的军队就是需要你这样的好兵。”
“当然愿意报效国家。”宋青长回头瞅了我和李伟一眼,眨眨眼很得意。他问:“首长有什么吩咐?”
“你们谁带队?”
“我们连长。”
首长命令道:“我们另有重要任务,却被这股敌人阻击在这里过不去,敌人火力很猛,把我们压缩在这个狭窄的道沟里出不去,情况紧急。回去告诉你们连长,把所有的兵力和武器全部用上,想尽一切办法,务必在一小时内拿下敌人占领的这个车站,这里很重要,不然会对我军很不力。”
我们齐声回答:“是!保证完成任务!”
第106章 勇夺车站(二)
我们三人准备原路返回,顺着道沟走了一段后,必须通过一段公路才能到达部队休整的地方。而这回,即使是我们依然匍匐行进也不行了。因为敌人又加强了火力配置,并且有重机枪压制。
敌人也学的挺乖了,他们不见人绝对是不开枪的,只要一见有人从道沟里露头,那家伙,子弹就像冰雹一般打过来。所以,我们三人上了几次都被挡了下来。很明显,初步估计他们有两个意图和目的:一是火力压制,不让我军通过;二是等待援军,妄图把刚才首长率领的这一部分兵力全歼在这个道沟里。
情况越来越危机,事不宜迟,怎么办?我们等着宋青山拿主意,知道他总会有办法的。只听他嘟囔一句:“我就不信制不住这帮小猴子们。”果不其然,只见他在沟里蹿来蹿去,不一会儿,他终于找到了一处射击的最佳位置。然后,他又看准了一个位置。
他回头对我和李伟布置说:“付民记住,你也选好一个射击的位置,当我一开火,你立马跟上,从刚才那地方上去就开火,务必压住敌人右边窗口那个射击口。李伟做好准备,等我俩和敌人交上火以后,马上向公路上冲过去,向连长报告这边的情况。记住没有?”
我和李伟同时回答:“记住了。”这时,他掏出一枚手·榴·弹,拧开盖子,把弦环扣在小手指上,他猫腰爬上离路面大约有一尺的位置上,他指着看好的另一个位置对我说:“你也准备好,就像我这样,上。”
于是我也学着他的动作把准了方法和方向,只听他喊了一声:“投弹!”我俩一甩胳膊把手中的手·榴·弹一起扔了出去。
随着两响爆炸声,趁着尘烟凸起,敌人看不清楚的时候,我们迅速趴在射击的位置向敌人一阵狂扫。
宋青山一边打一边喊:“李伟快上!”李伟听见极速奔上公路,可是,他匍匐前行没多远,还是被敌人疯狂的火力压了回来。我和宋青山也停止了射击,下到沟里。看看李伟并没有受伤,心里才踏实下来。
我们三个坐在一起休息并商量怎样才能冲过敌人的封锁区,怎样完成首长交给的任务?看来敌人在车站的兵力不止我们以前估计这些,至少也有将近一个加强连的兵力。
我们顿时预感到了情况的严重性,宋青山忽的站起来说:“咱们不能在这儿久拖,否则不但咱们有危险,就连首长带领的小分队同样也是凶多吉少。一定想办法冲过去,我们三个只要一个过去了,把首长的指示报告给连长,咱们就是胜利。”
我问:“怎么打?老宋,我们听你的。”
宋青山思考着说:“不对,刚才听咱们和敌人交火时打得这么激烈,按理说连长他们应该听见吧?再说派咱们过来侦察也有些时间了,连长他们也应该知道咱们没回去?怎么他们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
李伟突然叫道:“老宋,是不是连长他们……”
“不可能!你们谁听见咱们原来休息的地方有动静?”宋青山打断了李伟的话,他说:“据我判断,连长他们早就该知道咱们这边有紧急状况,其实他们也早就布置如何打这儿了,只是不宜过早的轻易暴露而已。不管他们,咱们继续想办法冲过敌人的火力封锁,想法子完成我们的任务,不管谁能回去,一定要找到连长汇报这里的情况。”
我和李伟同声回答:“是!”宋青山伸出双手拍了拍我俩的肩膀说:“好兄弟,这次豁出去了,干他个越猴子!”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这回咱仨一起上,边打边冲,记住,还是那句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谁都不许回头,一股作气冲过出封锁区,只要我们当中一个能冲过去,就是胜利。检查子弹!”
我们换上了满满的弹匣,打开联发,然后悄悄地选好了几处射击位置。宋青山吩咐说:“你们听,现在多安静?别忘了敌人时刻盯着这个沟里,只要我们一露头就不知道有多少子弹打过来,你俩怕不怕?”
“不怕!”“呵呵,不怕,怕也没用。”他脸上露出了一丝丝微笑:“都上来,做好准备,记住,千万不能占在一个地方打,要灵活点儿。”
我和李伟先掏出手·榴·弹握在手里,我心里明白,下面是生死的紧要关头。他看见我俩紧张的神情又笑笑说:“你俩别紧张,放松。来,咱们先唱首歌吧。”
李伟说:“老宋,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情唱歌。”
宋青山说:“你不懂,唱歌能解困、解瞌睡,能放松。一唱歌啥事都忘了,我每次比赛都唱歌,既是不出声也要从心里唱,再难的科目唱首歌就自然而然地完成了。打仗也是这样,不信你试试。”
这个莫非也叫“经验”?我问:“咱们唱什么歌?”
“当然唱咱军人的歌啦。”他想了想说:“那就唱咱解放军进行曲吧。我来起个头:“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预备——投弹!”好棒!他最后的号令不是“唱”字,而是命令我们一起投弹,太绝了!
“向前,向前,向前……”“轰隆,轰隆,轰隆……”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轰隆隆……哒哒哒……”我真是佩服了,宋青山这招真管用,我们一边唱着一边和敌人激烈交火,刚才紧张的心情一下放松了下来,所有的恐惧全部忘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考虑,只想着怎样瞄准敌人的火力点。
我们带的子弹很充足,可手·榴·弹每人只有五颗,所以不能轻易把它们全部扔出去。投弹不是为了杀伤敌人,而是让尘烟更好的迷惑敌人,时不时的扔一颗出去,就是为了掩护我们自己不被敌人轻易发现,而且我们打一梭子就马上换另一个地方,敌人摸不清我们的射击点。这全是跟宋青山学的。
说来奇怪,就在我们正和敌人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从敌人盘踞的车站里、房顶上方响起了密集的爆·炸·声。
“哈哈,有炮·火支援咱们了!”宋青山极为兴奋,震耳欲聋爆炸声使他不得放开喉咙大声喊着:“看来上级知道了这个车站的要害!连长他们肯定也知道咱们已经和敌人遭遇了!打!狠狠地打!”
车站的房顶被炮·弹·炸出了几个大窟窿,敌人大多是在躲避·炮·弹的轰炸,对付我们的火力明显得减弱了许多,我们看见有的敌人从房间里向外逃窜,哪能让他们跑掉?包括首长带领的小分队和我们一起向敌人开火……
后来,为了有效的压制和消灭敌人,我们三人有了具体的分工:宋青山枪法准,他一个负责各窗口向外射击的敌人,敌人只要一露头,他准能把小猴子打脑袋开花;李伟负责跑出房间的敌人,决不能让他们跑掉;我做火力支援,谁那边紧急我就支援谁。当然,滞留在沟里的小分队也在战斗,所以,我们三人打得很顺手。打得敌人逃不敢逃,只能龟缩在车站的残垣断壁内等待救援。
此时,也许车站里的敌人已经意识到今天碰上了对手,不像刚开始那样肆无忌惮的向外疯狂扫射了,他们不敢贸然露出头来,时时刻刻提防着被击毙的危险。
“老宋你看!”李伟突然惊叫起来。我们顺着李伟指的方向望去,从远处看见连长率领全连慢慢压了上来。宋青山脸上露出了微笑,他伸出大拇指冲我们点点头,他没多说一句话,扭头紧盯着车站的方向。
看见连长和战友们四散隐蔽在车站周围,李伟也许是想告诉我们的位置,他居然挥舞着一只手站起来喊着:“连长……”没等再喊下去,只见宋青山伸手一把将他拽了下来,由于用力过猛,李伟翻了好几个跟斗滚到了沟底。就在他被宋青山拽倒的同时,一排排子弹随即打在了李伟起身的位置上,伴随着那“嗖嗖”炸响声,一股股白烟和尘土腾空而起。
“好险啊。”我叫了声,又赶紧问:“李伟怎样?伤着没有?”
李伟爬起来捡起抢,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说:“没事。”
当他重新就位后,他冲宋青山一咧嘴笑笑说:“谢谢你老宋。”
宋青山瞪他一眼说:“谢什么?你他娘不要命了?别乱动,盯紧!”宋青山冲他喊了一句便怒视着车站。
李伟冲我作了个鬼脸儿,没再敢说什么。
我们和敌人大概僵持了十几分钟,就在这十几分钟内双方都没有发过一枪,当时我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觉着静得瘆人。后来才知道,我们不打,是因为没摸清楚车站里的敌军部署情况和武器配置;而敌军不打,是因为他们的弹药不太充足,他们一直在等待着援军的到来,妄图在这里与我军大干一场。
二十分钟过去了,我们静静的等待着上级攻击车站的命令,二十五分钟过去了,我们依然耐心的等待着……
“轰隆隆”几声炮响,终于等到了!随着一阵高亢的冲·锋·号·声,我们所有的战友腾身奋起,齐声呐喊着,一边端枪扫射一边迅猛地向敌人盘踞的车站杀去……
第107章 一个不能少
冲·锋·号就是命令!军令如山,尤其是在战场上,做为一名军人,无论你是谁,只要听见这一号令就必须决无顾忌地冲向敌军。在我们军营里流传这么一句话叫做:新兵怕哨,老兵怕号。讲得就是这个意思,一般年轻人刚到军营时,特别是在训练期间,摸不清部队的作息时间和训练规律,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抺黑,时不时的来一次紧急集合,要是没有一点儿准备,等到哨声一响,别说背包打不标准,管叫你丢盔弃甲、丢三落四或者衣帽不整。
在这方面,老兵们就比较有经验,不用仅仅提防什么时间会吹响哨声,只要睡觉前把必要带的用品放置安排在妥当位置,即便是闭着眼睛也会按部就班地轻松搞定,然后一件不落的整装出发。可是,当冲锋一响,不管你是老兵还是新兵,就必须一起向前·冲·锋……
付民讲到这里,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多了,他说:“好了,今晚就讲到这儿吧,赶明儿再接着说行不?”
付兰花第一个站起来表示“反对”,她嘻嘻一笑说:“哥,你不是说不累吗,俺再给你倒碗水,先润润嗓子慢慢讲,时间还早着呢,嘻嘻嘻。”
当然,付军和应翔也正听得入神,自然也都不愿意离开,应翔问:“哥,你困了吗?”
付民笑笑说:“不困,我没事,主要是考虑到你们。”
付军也央求说:“反正俺们也不困,哥,你就再多讲一会儿么,行不?俺求你了。”
“真有意思,打仗还有心思唱歌?第一次听说。嘿嘿……”应翔依然沉浸在刚才的故事当中。
付军反驳说:“你不懂,这叫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还想听故事呢,啥也不懂。”
“嗯,有道理,这就是英雄和平凡人的不同之处。是吧哥?”兰花把水递给了付民,也央求说:“哥,今晚你一定要给俺们讲完宋青山的故事,不介俺们闷得慌,睡觉也睡不踏实。”付兰花说的很坚决。付民知道妹妹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就连爹娘拿她也没办法。况且自小就挺喜欢这个小妹,她可是家里最宝贝的一个。
付民没办法,在三个人“软磨硬泡”的要求下,虽说觉得有些疲倦,但也得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他喝了水讲道:
就在那次夺取车站的战斗中,我们三人听到冲·锋的号声,宋青山第一跳起来喊着:“冲上去!”
我们从沟旁翻过道路向车站的方向一边射击一边冲·锋,起初在炮火的掩护下进展得很顺利,很快冲过了百八米。宋青山回头看了看我和李伟,他一见便破口骂道:“你们两个小子不要命了!混蛋!猫下腰去!”
人家宋青山即便是冲·锋向前奔跑,他是猫腰着、端着枪瞄准了目标边打边冲,后来在总结经验时才知道,这样的动作很可靠,一是自己的目标被缩小了许多,可以有效的躲避敌人的子弹,也就是说,目标越大越容易被子弹击中;二是猫腰射击比较准确,可以很好的寻找或击中攻击目标,而且还能迅速寻找有利于自己的地形和掩体。
而我和李伟则是一直傻乎乎地直挺着身体向前飞奔,根本没考虑到这些问题,所以才被宋青山臭骂了一顿。我们赶紧俯下身子并学着他的样子刚向前冲了几步,好家伙,子弹带着“嗖嗖”的响声在我们头顶上呼啸着,几乎是擦着头皮飞过去的。
宋青山一直冲在我们前头,我和李伟紧跟在他的身后。当我们离车站大约还有八十米的距离时,我军的支援炮火怕误伤自己人,所以很明显的稀疏下来。此时,敌人的火力却有了明显的加强,他们疯狂地用轻重武器向我们扫射过来。为了减少伤亡,我们的攻击减慢了速度,各自寻找隐蔽的地方,同时占据有利地形与敌人对峙着。
敌我相互射击大约十几分钟,我们三人发现连长他们和小分队的同志们都在交替掩护着向后撤退,看情况战场形势有了新的变化。宋青山喊了句:“不好。撤!”
我们边打边撤,我们原本打算撤回路边沟里的位置去,可宋青山临时改变了主意,他对我和李伟说:“向连长他们靠拢!我们归队。问问情况再说!”
我刚一转身,一颗子弹打在了我的左臂上,鲜血迅速染红袖子。宋青山一见急了,他向敌人胡乱扫了一梭子,让李伟扶着我迅速向后连队的方向撤去,他在后面做掩护,直到我们走远,他才慢慢撤了下来。
当时卫生正在为我包扎,还好没伤着骨头。“哥,俺看看你伤哪儿了?”兰花立起来问。
“没事儿,早好了。”付民笑笑说:“别看了,留下了一块大疤,太难看,怕吓着你们。”
兰花说:“谁没见过伤疤?俺才不怕呢,俺想知道你伤的重不重。”
兰花执意要看,付民只好从衣袖里褪出胳膊,果真是前后两块比铜线还大的疤痕,显然是被子弹穿透了胳膊。
兰花问:“哥,现在还疼吗?”
付民拍了拍伤疤说:“早就不疼了。”
应翔和付军也围过来观瞧着,付军调皮的说:“嘿嘿嘿,这才叫好了伤疤忘了疼呢。”
“去,滚一边去。”兰花拍了一下付军的头,她心疼地对付民说:“哥,快穿上,天冷别冻着。”
应翔一边帮着付民穿衣袖一边嘟囔说:“俺长这么大,就见过俺爹腿上的伤疤,那是日本鬼子的炮弹给炸的。”
“炮弹?哦,我们是被敌人的*炸的。”付民顺口说出的这句话并没有引起弟弟妹妹们的注意,他也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于是他把话题一转,长叹了一声,不无感慨地说:“是啊,比起咱们的老人们受过的伤、遭过罪,我这点儿伤算啥?比起像宋青山这样的烈士们,我伤得再重也算是幸运的,那些烈士们才是咱们永远不应该忘记的人啊。所以,我从医院里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烈士陵园里看望宋青山和那些倒下的战友们,我站在他们冰冷的坟前,禁不住失声痛哭,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们每个人的名子,却没人回应……他们全部是二十岁上下的青年哪!他们的青春、理想……所有的一切全都化为了乌有……”
付民的眼眶湿润了,声音颤抖着继续说:“我忘不了宋青山倒下的那一刻……太惨了。”
屋内一片沉默,细心的兰花把毛巾递给了哥哥,她说:“哥,你不要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相信国家和人民不会忘记这些英烈的,咱们谁都不能忘记他们。”
付民苦笑一声说:“但愿如此吧。哎,俺问你们,长大后想干什么?”
付军第一个站起来说:“俺也想当兵。”
应翔也表示:“俺毕业以后就想报考军校,要在部队干一辈子。”
“得了吧,听人家说,独生子是不能当兵的。”付军摇头晃脑地说着。
付民笑笑说:“那是老黄历了,现在已经改唠,国家允许独生子女参军了。现在国家实行的计划生育政策非常严格,所以以后独生子女的家庭太多了。如果再不让这些人当兵,国家的兵源不就枯竭了吗?是不是?”
付军抓着脑瓜皮子咧嘴一笑说:“嘿嘿,说的也是。”
兰花问:“哥,俺毕业了也想当兵行吗?”
又是付军把嘴一撇,抢先说道:“一个女生当的哪门子兵么?肯定不行。”
付民指了指他说:“小小的年纪,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挺严重。女生怎么了?我们部队女兵就很多吗。如今女兵们照样能上天入海,照样能扛枪打仗。”
太好了!付兰花听到哥哥的话,顿时心花怒放。她冲着付军得意地点点头说:“哼,俺也要像哥哥说得那样,毕业以后一定要当一名女兵。”
付军不服地说:“就是这么一说呗,看把你美的。”
“哥,你不知道,他要是在家呀,一说话就气人,真恨不得揍死他,咱不理他了。哥,接着给俺们讲呗?”兰花说:“俺想知道宋大哥是怎么牺牲的。”
付民看了她们一眼,这次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好吧,我继续给你们讲。”付民回忆道:
在这场争夺车站的战役中,因为敌我兵力相当,武器也相差无几,所以我军打得很艰苦。第一次攻击没能成功,而且我军还伤亡了几名战士,其中包括我。
当我们全部撤下来以后,各班排清点了一下人数。连长正在接听电话,电话的那头听不见说什么,只能听见连长对着电话说:“放心吧,我们已经掩护小分队通过敌人的封锁区……是,是,估计车站的敌人有一个加强连的兵力。我连牺牲了四名同志,轻伤三人,重伤三人。是,请营长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什么?太好了。是!”
连长放下电话,脸上露出高兴的样子。当他听完清点人数的汇报,得知就差我们排的宋青山没见归队。他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他大声喊问着道:“宋青山在哪?有人见到宋青山没有?说话!付民!”“到!”没等卫生员给我完全抱扎好伤口,我抄起枪跑到连长跟前请示说:“连长,撤下来之前,宋青山和我们在一起,我受伤以后,他掩护我和李伟先回来了。连长,我去找找他。”
连长望了望刚才战斗过的地方,那里依然是火光四起、浓烟滚滚,而且时不时地传来几声稀疏的枪声。
连长瞪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的对我说:“你带几个人原路返回,一定要找到他,在我们的队伍中一个也不能少!”
我和李伟一齐站在连长面前,并且我俩同声答道:“是!一个不能少!保证完成任务!”
第108章 战场救护
“难道宋大哥他……”付兰花听到这儿,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
付民说:“别急,听我慢慢给你们说。”他喝了口水继续讲道:
排长一听要派我回去执行任务,他立马向连长请示说:“付民胳膊有伤,让他休息一会儿吧,我带人去就行了。”
当时我一听就急了,哪还顾不上伤痛,马上对排长说:“不行,我一定去,这点伤算什么?”
“好了,别啰嗦了,就让付民去吧。”连长叫我们排长挑选了三名精明强干而且在全连当中射击最好的战士,由我和李伟带路迅速返回刚才战斗过的地方。等到了靠近前沿的隐蔽位置上,排长叫我们停了下来,他趴在地上向前方仔细观察了一下,阵地上仍然冒着一片片的火苗和缕缕浓烟。过了一会儿,排长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扭头指右侧的方向问我:“你们是不是从那边撤下来的?”我点点头回答说:“是的。”
排长思考了片刻后对我们几个说:“看来宋青山是被敌人用火力控制住了,你们看……”
排长指着右侧靠近火车道的方向说:“那边的坑里肯定有人,因为敌人时不时的向那边打几枪,若是宋青山藏在那个坑里,他只要一露头就完全暴露在了敌人的枪口下,所以我判断他被困在了那里。”
我点头称道:“嗯,排长分析得很对。宋青山向来胆大,他为了掩护我和李伟顺利撤回,他肯定冒险把敌人的火力全部吸引到了他的方向,当我们全部撤出战斗以后,敌人整个火力都集中了他这边,在这种形势下,即使他有再大的能耐也没有任何机会逃脱。并且他的腿还带着伤呢。”
李伟也着急地说:“排长,快想想法子把老……把宋青山解救出来啊。”
排长果断地吩咐说:“付民和李伟负责去接应宋青山,我们四个吸引敌人的火力。你们记住,我们和敌人一但交火,必须速战速决。”
“是!”我和李伟迅速向右侧悄悄移动。排长带领其他三名战士向前沿爬了上去。就在排长他们与敌人交火的同时,我和李伟迅速地向那个土坑的方向爬去。我俩匍匐前行,并且顺着铁路边的道沟前行,虽说绕道比较远,但是相比直接过去要安全很多。不过总觉得太慢了,恨不得一个箭步飞奔过去。
当我们快要接近土坑的时候,敌人的一梭子子弹挡住了我们向前的道路,这时,相信敌人已经发现了我们。我和李伟只好一边还击一边向土坑那边挪动,不过,我们除了有高洼不平的地形做掩护,再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隐蔽物了,整个身体基本上全部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内,我们心里都很清楚,这是非常危险的行动。
我们跳跃着,滚爬着,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一会儿卧倒,一会儿又奔跑,只能靠着灵活地移动方法躲避着敌人的瞄准与射击。又有排长他们的火力支援,我和李伟终于跳到了那个土坑里。
可是,我们却发现这个坑里根本就没有宋青山。我和李伟喊叫了几声宋青山的名子,却仍然听不见他的回音。那么,宋青山到底去哪儿了?整个战场上乱糟糟的枪声响成了一片,根本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况且,我们又不能过分暴露自己所在的位置。
我告诉李伟:“你掩护我,我去前面那个坑里找找。”
我和李伟同时向外扔了两颗、手、榴、弹,当爆炸一响,尘土飞起的时候,我俩又同时向敌人射击,我一边扫射一边翻滚着向前面的土坑冲过去。
当我刚翻到这个坑里,好像果真有个人被埋在土里,只露着上半身一小部分,头部半侧着,面部也涂盖薄薄的一层尘土,当时根本看不清他是谁。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里“嘭嘭”跳得厉害,脑子一片空白,头发根子也一个劲的打着“激灵”。我顾不上考虑太多,连滚带爬地来到那人跟前,迅速用手给他拍打去头上的尘土,由于他脸上血水和汗水与尘土掺和在一起糊在了脸上,我费了好大劲才为他擦干净脸部,与此同时,我一下就惊呆了,这不正是我的好战友宋青山吗?对,没别人!我直愣愣地望着他,居然干张嘴却说不话来。我用手在他的鼻子上试了试,我依然不敢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呼吸,但他的身体还是热的,我使劲摇了摇他的肩膀,却没有一点儿反应……
我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情急之下,也不容多想,我赶紧用手刨去压在他身上的土块和石粒,指甲断裂了,手皮磨破了,血淌在土上,我忍着疼痛,一把一把挖着,终于把他的身体全部刨了出来。可是我却发现他的一条小腿折了,裤子被鲜血染红了半截。
我终于能喊叫了,对着他大声哭着、摇晃着:“老宋!老宋!宋青山!”他仍然没有反应,我心里着急,一时间不知所措,不知道怎样做才能救他。
李伟听到了我在喊叫,他跑了过来,当时,李伟也被吓了一跳,他俯下身子看了看宋青山,他对我说:“你把他放平,快做人工呼吸。”
李伟提醒了我,对呀,我们学过战场救护。我一次又一次地给宋青山做人工呼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把宋青山救活!李伟伸手把自己的背心扯了下来为宋青山包扎伤处。在李伟为宋青山用力勒紧断腿的时候,可能由于疼痛刺激了宋青山的神经,只听他猛地“哼”了一声。这真是一个异常的惊喜啊!我不禁喊道:“李伟!他有反应了!”
李伟说:“太好了,快,继续。来,我换换你。”
我们都知道做人工呼吸有几个要点:做口对口人工呼吸时,病人应仰卧,抢救者一手托起病人下颌,并尽量使头部后仰,清除口腔分泌物以解除呼吸道梗阻;用托下颌的手翻开病人的口唇,以便于吹气入肺,口上盖一层纱布,另一手捏紧病人鼻孔,以免吹气时气体经鼻逸出。抢救者深吸一口气,对准病人口部用力吹入,(如果病人口腔紧闭不能吸气,可做口对鼻吹气,即一手托住病人下颌,并捏拢口唇,不使气体由口漏出,对准鼻孔用力吹气。)直至胸廓扩张为止。
再就是做人工呼吸时,应注意保证呼吸道通畅。施行前,应松开病人的领口、裤带及胸腹部衣服,及时清除病人口腔及上呼吸道呕吐物、分泌物及其他异物;病人头部位置保持正确,以防舌后坠而阻塞气道。施行人工呼吸时,吹气时间宜短,呼气期不能短于吸气期,但也不可过长,以免影响通气效果。吹气不宜过大,胸廓适当膨起为宜。当病人有效自主呼吸已恢复且供氧已基本满足时,应以间断辅助呼吸为宜。
我们抓住了这些要领,经过几分钟的及时抢救,宋青山终于能自行呼吸了,但他的呼吸还很微弱。李伟说:“稍等一下,喊醒他,看他能不能听见。”
我把他的头抱起来,冲他喊道:“老宋,老宋,你醒醒……”“老宋,你说话呀,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我和李伟一遍又一遍地喊叫着宋青山的名子,但他似乎没有听见。最后李伟从腰间取出水壶对我说:“没办法,只有让他喝点水,看看怎么样?”
我一听立马表示不同意。因为我知道,受重伤后看伤员失血的多少,要是失血过多是不能喝水的,负伤后失血过多,如喝水会稀释血液,会使血液中细胞内外的浓度不同.可以造成你血液中细胞的变化,可以导致很多的病变.,损失血液的功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轻者伤势加重,重者造成死亡。所以,我坚持说:“现在情况很紧急,咱们又不能出这个土坑,他很虚弱,即使他醒的再慢也不能让他喝水,只有等。”
李伟顺口说了一句:“如果有点生理食盐水让他喝就好了。”
“废话,上哪找去?”我说:“李伟,你用水给他擦擦脸吧。”
李伟用水浸湿了毛巾在宋青山的脸上轻轻地擦拭着,就在李伟刚擦干净他的额头,宋青山的眼皮突然一动,并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只见他看了我一下,嘴角向上微微翘了翘。我和李伟顿时喜出望外地惊叫起来:“老宋,你终于醒了,啊——”我俩一同嚎啕大哭起来……
“人的生命就是这样,坚强又很脆弱。上帝关上一扇门,总会打开一扇窗。”应翔听到这里插话说道。
付兰花撇嘴笑笑说:“大秀才说话总是这么文绉绉的,不过很有哲理性。”
付军也赞叹说:“哥,你和李伟大哥真的没有白学这些救护知识,终于把宋大哥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太好了。”
付民听着小兄妹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他没有吱声,脸上仍然挂满了惆怅。他端起碗水喝了起来,当他刚喝了两口,他看见那碗里的水清澈映面,于是,他借着灯光,以水为镜,看到了自己的脸庞在水中微微荡漾。
他看着看着,突然发现水里的模样却忽的变化成了宋青山,他正冲着自己点头微笑……
第109章 为战友报仇
恍惚之间,从水中映出了宋青山的样子,付民看见他正在冲自己点头微笑,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嗡”的一声,头昏目眩起来,一松手,把一碗水全部扣在了胸前,衣服弄湿了一大片,碗掉在屋里的地上翻滚了几下,险些被摔碎了。
小兄妹仨正聊得起劲,他们并没注意到哥哥刚才的有什么不对劲,只是付民把碗掉下去的一瞬间,这突如其来地变故着实吓了他们一大跳。付兰花惊叫一声问:“哥,哥,你咋了?”
付民捂着额头稍停了一会儿,他慢慢抬起头来说:“我的头好像有点晕。别嚷嚷,别叫爹娘听见。”
应翔问:“哥,你是不是坐车没休息好?累得吧?”他冲兰花说:“快让哥躺下休息会儿吧。”
兰花摸摸付民的额头说:“倒是不热。哥,把衣服脱下来换换,你看连内衣全都潮湿了。”
付民一听说让他换衣服,他一下站起来推托说:“不用不用,等会儿就干了,”
“那怎么行?天气这么冷,衣服湿了会着凉的。哥,你就换了吧。”
“好好好,一会儿就换。”
“不行,马上就换。”兰花有些不耐烦了。
应翔发话说:“依我看,民哥就是太累了,时间也挺晚了,还是让哥早点歇息吧,赶天再给俺们讲吧。”
“嗯,也行。不过,那也得先把衣服换了。”兰花向付民问:“哥,你还行不?要不俺们去村里的药铺给你拿点儿药吃吧?不然夜深以后怕你身体再不合适。”
付民拦住她说:“呵呵,不必要,没事没事,哥的身体棒着呢,刚才只是迷糊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应翔一听忙说:“看看,俺说什么来着?哥就是累了,赶快睡觉休息吧。”
付兰花觉得应翔说的有道理,便对应翔说:“你也别走了,就和哥他们一起睡在这屋,俺和俺娘睡一块儿。”
她又对付民说:“哥,你赶紧歇了吧,可能是累了。你们哥仨就在这儿睡吧。”
付民挥挥手说:“好吧,你去睡吧。”
兰花刚要出门,又见应翔没动动弹,便问:“你怎么不上炕铺被窝?”
应翔支支吾吾地说:“这……要不俺回家睡吧。”
兰花看了看躲在一旁的付军,对应翔说:“你看那个胆小鬼,早就吓得大气不敢出了。你不和他们作伴,哥的身体又不舒坦,万一黑介哥要干什么谁能帮忙呢?反正小军子指望不上。”
应翔没办法,只好答应说:“好吧,你去睡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应翔上炕铺好被窝,对躺着的付民说:“哥,脱衣服睡觉吧。”
付民迷迷糊糊答应一声,便开了衣扣,他脱一件,应翔接着替他挂搭衣服的绳上,当他脱的只剩下贴身的背心时,便一下就看清了他的肩膀,应翔不禁大吃了一惊。
应翔不敢出声,见付民安稳的睡下,他小声对付军说:“哥身上还有伤。”
付军瞅了瞅叹了口气说:“怪不得他不让脱衣服呢。”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多嘴的付军就把这个“秘密”悄悄地告诉了姐姐兰花。这倒使得兰花更加奇怪了,什么哥哥从来不提他受伤的事呢?可是越是这样她就越想知道哥哥受伤的缘故。
她见哥哥吃完饭正和父母交谈,便在一旁闷声的等待着机会,她要弄明白哥哥负伤的情况,到底是怎么负的伤?但又不想让父母知道。这一点她和哥哥付民想到一块儿了。再说,付兰花昨晚一夜没能睡好,她的脑海里总是闪现出哥哥他们的战斗场面,也热切的想早点知道哥哥他们在这次战斗的结果,还有那个宋青山大哥不是被哥哥抢救过来了吗?为什么最后还是牺牲了呢?
付兰花就是这样带着一连串的疑问或好奇,她静静的、尽可能的耐心等待着哥哥和父母谈话的结束。
说来也巧,应志明老两口的到来终于让付兰花等到了机会。兰花和哥哥客客气气的把他们迎上炕头,刚一坐定,于菊香笑呵呵地对鲁春计夸奖说:“光说谁稀罕谁,我一看见你家这孩子们打心眼儿里就喜欢,一个比一个懂事。”
鲁春计也忙说:“你可别这么说,咱翔子不也挺仁义的吗?就连他大伯这个老倔驴都经常夸翔子懂事。”
兰花把嘴一撅说:“娘,婶儿,你俩就别互相捧了,今儿个是礼拜天,俺们还想听俺哥讲战斗故事呢。”
“得,咱宝贝闺女不愿听了。”于菊香依然笑呵呵地说:“好好好,听你哥讲,这孩子。”
听见又要哥哥讲故事了,一直在外屋等着的付军和应翔赶紧搬来凳子,小哥俩笑嘻嘻的坐在一旁。
付民瞅瞅大家,直起身子说:“俺先给叔和婶儿倒水去。”
兰花忙拦着说:“不用哥,你坐着,俺去就行。”从兰花知道了哥哥负过重伤以后,打心眼儿里心疼哥哥。
付立国问:“民子,这次回家多少天?今儿个有事吗?”
付民回答说:“一共批了十天假,今儿是星期天,想在家待一天,赶明星期一去乡里罗部长那看看,顺便向他汇报一下我在部队的情况。”
“嗯,很好,罗部长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付立国又问:“你那个战友宋青山的家里都安顿妥了吗?”
“我向他的父母讲述了宋青山牺牲前委托我的事情,并把信封交给二位老人。”
兰花忙问:“哥,那信封里到底装的什么?”
“当我把信封交给他父母的时候,二位老人没多说话,只是他父亲接过来说了声:‘谢谢你小伙子。’那信封是牛皮纸做的,他颤抖着双手费了好大劲才慢慢把封口撕开,从里面掏出一沓钱来,另外还有一封信,是宋青山上战场之前写给父母和弟弟的。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懂得了什么是战士?什么是儿子?宋青山做到了,可我做的不够,我没像宋青山考虑的那么周全。爹、娘,儿子对不起你们。”
付民含泪向父母深深鞠了一躬,母亲和菊香婶儿眼泪也随着哗哗地流了下来。这下倒使父亲付立国感到很过意不去,他向前欠了欠身子说:“傻儿子,别这说,你没有什么对不起俺们的。以前爹对你很严厉,俺是恨铁不成钢啊。你当兵这几年已经长大了,你这次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并且还立了大功,爹就很高兴、很知足了。儿子你是好样的。”
“哎呦喂,他叔、他婶儿,你们听见没?终于能听见这老东西夸俺儿子一回了,呜呜呜……”鲁春计一时间老泪纵横。
兰花和于菊香赶紧劝说。付民对母亲说:“娘,你别哭,俺懂爹的心思,他是生怕儿子干不成大事,俺爹曾经对俺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管干什么都要干出点明堂来。俺在部队这几年,俺没敢忘记爹的话。”
“就是吗。”付立国说:“还有句话你们哥仨都给俺记住,不管你们将来干什么,都不能忘本,不能忘了祖宗,不能忘记报父母恩和国家恩,听见没?”
“记住了。”哥仨齐声回答。可付军抓抓头皮说:“俺姐就不算了?”
付立国瞪他一眼骂道:“小兔崽子就会狡赖,你姐能跟你们一样啊?她是姑娘家。”
“爹,你不知道,这次在战场上,那些女兵们表现的也非常坚强,她们救伤员、打冲锋,各个不比男兵们差。”付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就拿这次我和李伟抢救宋青山的事来说吧,多亏了那位女护士钟平。”
兰花想起来了,哥哥在信中曾提到过这个名字,忙问:“钟平?她是护士?她多大了?”
“没错,是她救了我一条命。”付民嘿嘿一乐,脸上泛起了微红,他说:“她比俺还大一岁。”
“哥,你身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付民回忆说:就在我和李伟把宋青山抢救过来以后,想把他弄回去的时候,总攻车站开始了,炮声、枪声顿时响成了一片。我和李伟一见那个高兴,李伟说:“这下咱可有救了,快,我背着老宋,你断后。”
由于有了炮火攻击敌人的据点,又有同志们地冲锋做掩护,为了赶时间尽快把宋青山送回抢救,我们没有细想,李伟背起宋青山想抄近路返回,他们在前面,我在后面倒退着边打边走。可是,当我们快要撤下来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后背就觉得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了一下,接着又被一股热浪推倒在地,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啊!哥,你们这是……?”兰花担心的问。
付民说:“当我醒来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钟平,是她给我做人工呼吸才把我抢救过来了。她告诉我,我们踩着了敌人布下的*。”
“那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
“谢谢?哪有那功夫?当我知道宋青山和李伟都遇难的时候,我都快疯了。钟平给我包扎好了,她要扶我回去,我没理她,拿起枪就走,可她拽着我死活不让走,我求了半天也不顶用,最后我真的发火了,一把把她推倒指着她说:‘我告诉你,我要为我死去战友报仇,谁也拦不住我,我要亲手毙了这帮猴崽子!’”
第110章 榜样的力量
“哥,人家救了你,你就这么对人家呀?”付兰花带着埋怨的口吻说。
付民说:“哪呀,我不是冲她发火,她也理解我当时的心情,所以她从地上爬起来对我说:‘那好,我跟着你,我和你一起参加战斗。’说实话,我当时确实犹豫了。可她厉声冲我吼道:‘走啊!怎么这么快就怂了?你不是要为战友报仇吗?我和你一起去!’我说:‘你一个女……’她撇了撇嘴问:‘怎么?女兵就比你们男兵差吗?女兵就不是战士?’我支吾着说:‘他们是我的战友……’没等我说完,她就骂我了。”
“哈哈,必须讲讲,她骂你什么了?”
付民瞅瞅父母和叔婶儿,实在有点不好意思,更难以启齿。可妹妹兰花却不依不饶地追问着:“嘻嘻嘻,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你刚才对人家那么嚣张,又瞧不起人家女兵,人家当然不干了,你肯定会挨骂的。哥,你可要老实交代哟。”
“你这个傻丫头鬼得很,真是劝将不如激将高。好,我说。”
付民接着讲道:就因为我说了“他们是我的战友”这句话。
钟平冲我大声骂道:“混蛋!你的战友?可他们也是我的战友!你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个战友在我跟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牺牲?他们都很年轻,早早的就失去了生命,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我多么想参加战斗部队?为死去的战友们报仇雪恨!可我没有机会、不能选择,只有服从命令。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回去,好好把伤养好,再来参加战斗;二是让我和你现在就一起去和敌人真刀真枪的干一场,让我们一起多杀几个敌人也算是一种解脱,并且我要对你的伤情和安全负责。”
听她的这番话,哪像个柔弱女子嘴里说出来的?没办法,我只能答应她一起参加战斗,反正我是铁了心不回去。
我的胳膊负伤了,可我的腿一点儿毛病也没有。她用纱布把我的伤胳膊挎起来,嘿,倒也不赖,还可以当,枪,托,照样可以端枪,照样可以射击。
她背起药箱扶着我前行,可她手里只有一把小手枪,射击距离远远不够,这样她会吃大亏的,所以我让她紧紧跟在我身后。就在我俩向前行进的时候,我的前面突然打来一梭子子弹,我见势不妙赶紧向后面的她喊了声:“卧倒!”
我们趴在较低的弹坑里,她拉我一把问:“怎么?我们被敌人发现了?”
我笑笑说:“咱两的目标早就被发现了,趴好,别扬头。”我心里说:是你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你呢?累赘!
我轻轻抬头看了看车站方向,经过第一波的炮火打击,敌人的火力明显的减弱了,但是剩余的敌人还在顽固的抵抗。
我想端枪射击,可趴在地上时,我受伤的胳膊怎么也向前伸不过去,只能把枪身搭在土堆上,枪,托顶住肩膀,一只手扣动板机,打了两枪才发现高度不够。怎么办?这时,钟平爬过来翻身躺在地上,两手托起枪身,她说:“打,瞄准了打吧。”
她用双手做了枪,托,每放一枪,我就感觉到她的身体强烈地震荡一下。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如何吃得消?她的手在微微地颤抖,我尽力用肩膀顶住枪,托,尽可能让每次击发的后坐力减小、减轻。
枪管离她的额头仅有一寸,每击发一颗子弹都会产生炽热的高温,枪管的温度会传递到枪体,子弹打多了,枪的热度烘烤着她细嫩的脸皮,灰土、沙子敷在脸上、眼皮底下、额头上,她闭着眼睛、咬紧牙关坚持着。
又一匣三十发子弹打完了,趁换弹匣的时间,我叫她起来休息一下,可她却说:“你打你的,不用管我,快。”
我看见她的手被枪震的和烤的已经红胀了,不忍心再为我做枪架了,我一把将她拉了下来,此时,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是委屈?是害怕?是无奈?还是另外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我容不得思考太多。
战斗进展的比上次顺利,敌人的火力又稀疏了。我想:战斗即将接近尾声,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向敌人发起最后的冲锋了,可这次为什么冲锋号不响?我正在纳闷,突然钟平叫了一声:“你看,有敌人!”
我顺眼望了望,果然有一股敌人顺着铁路边的沟里悄悄地正向我们这边爬行过来,他们是想偷袭我们的部队,可他们并不知道我和钟平隐蔽在这里。
车站那边打得依然很激烈,而且敌人的火力也逐渐的又密集起来。
我拍了拍我的枪对钟平说:“可能是敌人的援兵到了。你打过冲·锋·枪吗?”
钟平说:“我学过半自动步枪和手枪,这个……”
“没事,这个跟步枪差不多,抓稳就行。”我把所有手,榴,弹掏出来摆放好,并拧开保险盖说:“我们把敌人放近再打,你开枪,我投弹,一定要阻挡住敌人。只要我们这边枪一响,连长他们就会马上过来增援我们。记住,要沉住气,抓稳猛打。”
她点点头:“嗯。”
“注意,敌人上来了。”
她有些紧张,小声问:“他们发现我们吗?”
“看样子没有。”我看见敌人离我们越来越近,五十米,四十米,三十五米……我单手握着手,榴,弹,当敌人离我们大概只有二十七八米的距离时,我一声呐喊:“打!”手,榴,弹正落在敌群当中,一声炸响,敌人倒下十多个。钟平扣动扳机,冲,锋,枪怒吼着喷向敌人。未等敌人反应过来,第二颗手,榴,弹又在他们的面前爆炸了。敌人也在还击,但他们停止了前进。
“哒哒哒……”钟平每扣动一次板机,她的身子都会剧烈地抖动一次,她打得很顽强,嫩嫩的小手紧紧把握住枪体;她的脸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肩头上也被汗水浸透了。我暗中庆幸:得亏有她,否则我一个人很难招架呢?
当她换弹匣的时候,我又扔出去一颗手,榴,弹,趁着爆炸的空隙,我用袖子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她冲我焉然一笑,我向她伸出大拇指:“好样的,打得不错。”她没说话,扑下身子继续瞄准射击。
“这个姐姐真够勇敢的,还是个多面手。”兰花的话语中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佩服。
付民微微一笑说:“别看岁数不大,人家可是个老兵呢。”
“护士是干什么的?又是什么级别?”
“护士是护理伤病员的,相当于排级干部吧。”
“噢,也就是说人家是官你是兵唠?”
“傻丫头,嘿嘿嘿,也可以这么说。”
“那,后来呢?”
“后来才知道,正是因为我俩这次阻击住了敌人,我们的主攻部队争取了主动,为攻克敌人的据点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和空间,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因此受到了上级的高度赞赏,也荣立了战功。”
太好了!听到哥哥他们这些可歌可泣的战斗事迹,付兰花的心里无比感慨,付兰花表示说:“哥哥和这位钟平姐姐就是俺心目中的英雄,是俺的最好榜样。俺也像哥哥和钟平姐那样,要是有机会,将来俺也要当一名报效祖国的好战士!”
付军在一旁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说的比唱的好听,你敢上战场?”
兰花伸手打了他一巴掌说:“死东西,俺怎么也比你个胆小鬼强。”
姐弟俩逗嘴,引得全家人不住得笑声连连。应志明故意冲付立国说:“你家这小子就会油腔滑调,跟谁学的?”
付立国立马回击说:“你少来这套,别含沙射影,他爹可算是个老英雄。”
“得了得了,你俩老叫驴一会儿又咬上了。”鲁春计骂了句说:“俩老东西,当着孩子们的面不能老实点儿?好好听民子讲。”
几个孩子低头偷偷直乐。接着,付民继续讲道:
我的手,榴,弹快扔完了,她也剩下最后一匣子弹了,说实话,我心里有些慌,更是十分着急,可她并不知道这些。由于我几次投弹用力过猛,我肩膀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使我难以忍受,汗水湿透了衣服,我咬牙坚持着扔出最后一颗手,榴,弹,直觉得头晕目眩,一头栽倒在她身上。我迷迷糊糊听见她叫了我两声,可能是失血过多,以后的事情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屋里一阵清静。稍后,兰花递给付民一碗水,依然是她开口问道:“哥,你俩是怎么回来的呢?”
付民讲“是她告诉我的,我昏迷之后,她又要照顾我,又要阻击敌人,可想而知,当时的形势多么残酷和严峻?一个女孩子遇到这种情况能有别的办法吗?真是不可想象她当时的处境和心情。”
“钟平姐太了不起了。”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排长带人把我们解救了,是她背着我回到了临时救护所。她一直等我醒来,一直护理我能下地走路。”付民讲到这里有些激动:“要不是她,我也恐怕……”
“咱可得好好感谢这闺女。”母亲嘱咐道。
付军插嘴问:“她有对象没?”
“去!滚一边去!”兰花又打了付军一巴掌。
屋里又是一阵笑声。鲁春计笑骂道:“这小子净动歪脑筋。”
付民脸色有些红润,他讲道:“她告诉了我宋青山和李伟的墓地,我俩一起去看望了他们。她问我今后有什么打算?我告诉她,我要坚持留在部队,她高兴的哭了。并且我告诉她,上级批准了我探家申请,我要把宋青山的遗物亲手交给他的父母。她要求和我一起回来,我没有答应。”
“哥,你咋这样?为什么不带钟平姐一块回来,俺好想看看她长啥样子。”兰花怨着哥哥。
付民笑笑说:“下次吧,下次一定和她回来看看。”
“太好了。”兰花兴奋地问:“将来俺能不能和钟平一样当一名女兵。”
“能,当然能!俺妹子要是当了兵,一准是一位好战士!”
第111章 娇女不娇
付民的故事讲到这里,鲁春计也说明了兰花为什么非要当兵的原因,直说的应志明哑口无言。
她对应志明说:“你现在应该明白俺闺女为什么非要参军了吧?说起来你也算是个老兵了,你当年舍家撇业的出去和小鬼子打仗为个啥?图的啥?不就是为了今天咱们都能过上太平日子吗?什么保家卫国这些大道理咱不会说,只知道咱这些孩子们有这份心思,咱们当父母的就应该支持。你说是不?”
再看应志明,他抓耳挠腮的反倒嬉皮笑脸起来,他嘿嘿一乐说:“嫂子你别生气,俺就是想来问问。”
“用得你问?”于菊香把话截住,她轻声说道:“我和嫂子正跟兰花说应翔的事呢,就听见你驴声马叫地嚷嚷。天生得清贱骨头下贱肉,不挨骂就受不了。你看把孩子说的。”
应志明低头认错说:“好了好了,都是俺的错,是俺太着急了,俺是怕兰花当兵走了,这事不先定下来,以后会……”
付立国这时来了劲头,他似乎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他开始反击说:“不是俺说你,打你一进门就板着脸,好像俺欠你八百吊钱似的。没错,咱两以前是说过做亲家,那是以前……”
“哎哎哎,打住,你俩说过什么?做亲家?”鲁春计听出了故事,她指着付立国和应志明说:“你俩好好给俺交代,你们肚子里到底憋着什么坏屁?说!”
付立国瞪了一眼应志明,意思是说:还闹吧,你囔囔吧,惹出事来了吧?他冲老伴儿说:“这话说起来太长了,那是以前的事,还提那个干什么?”
“怎么不提?你俩到底说过什么?说呀。”鲁春计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老太太,为人处世一点儿也不比老爷们儿差,付立国比她大五岁,她十六岁嫁给了付立国,那时候日本鬼子已经占领华北全境,四零年十九岁的付立国已经是八路军某部的副连长了,后来因负伤转到地方工作,当时付立国才不到二十岁,便担任区小队的副队长,带领十几个武工队员经常在里阳县周围的几个村子出没,后经媒人介绍,双方老人同意,来年鲁春计过门做了付立国的媳妇。
她过门以后,婆婆已经死两年了,付立国又经常不在家,她就一直伺候着年迈的老公公。对于付立国抗战打鬼子的事,她是一百个赞成和支持,组织村里的妇女们藏军粮、做军鞋、秘密运送军和物资等,积极支援山区的部队和同志们,一九四二年被中共里阳县委评为全县的“拥军模范”。
在许多时候,不管在家里还是在社会上,付立国无论有什么事情,总爱给鲁春计唠叨说说,让她给拿个主意或者当当参谋,还别说,她每次都对事情分析和琢磨得非常透彻,简直就是付立国身边的女诸葛亮,尽管付立国嘴上不说,但他打心眼里挺佩服她的,基本上可以说是“言听计从”,明摆着吗,人家做事和处理问题每每是头头是道,不听行吗?
现在面对鲁春计的强势逼问,付立国一时不知如何说起,他看看应志明说:“你不是要翻旧账吗?俺不知道怎么说,那就你说吧,你给她们解释。”
应志明把脖子一挺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俺说,挺简单吗。嫂子,事情经过这样,那是俺俩在部队的时候商量定好的,将来不管俺们谁家有儿有女,俺俩一定得做亲家,这不,现在……”
“行了行了,别说了,俺听明白了。”鲁春计打断了应志明的话,她觉得这话要是传出去怕人家笑话。她指着老伴儿和应志明说:“我说你们昏不昏啊?这是啥时候的事你们现在提这个?还当着闺女的面说这些。以后让孩子们怎么相处?你们考虑过没有?你们两个老糊涂哇。”
“是他先提的,俺又没搭茬儿。”付立国狡辩了一句,他喝了口茶看了看应志明,便故意对应志明的老伴儿于菊香炫耀说:“要说应翔这孩子,比他爹可懂事多了,隔三差五的来信问问他大伯、大娘的好,真是个好小子。”
付兰花在那屋侧耳听着母亲在骂父亲和应叔儿,她不住地偷偷乐开了,又听见父亲显摆应翔常来信向他问好,她更是捂着嘴咯咯的笑个不停。其原因就是每次应翔来信除了向她的二位老人问好以外,那信中总要加杂着一篇或者两篇格外的信件,每次付兰花提前把信封拆开,先把那“秘密”信纸藏起来,给父母念完应翔向老人该说的话之后,便一个人躲在自己屋里偷偷看,那上面大多是应翔对兰花说的“悄悄话”。
说白了,其实她和应翔早就偷偷有书信来,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他们双方的父母也一直蒙在鼓里,如今却为了她和应翔的事还在着急上火,争来吵去,看来双方父母对于她和应翔的事早就有了打算,为此,她喜上眉梢、甜在心头,她能不偷着乐吗?
她和应翔的“秘密”已经保持很久了,那是在她初中毕业的那年,应翔参军入伍时,她也只有十八岁,小的时候由于两家交往甚好,从不分彼此,所以他俩也经常在一起玩儿,并以兄妹相称,应翔比她大两岁,她上初二时,应翔已经是高二学生了,当时的课本和课程基本上是一程不变,上年级学过的课本,下年级升级了照样能用,所以,付兰花在学习过程中,如果遇见什么问题不通、不懂得就去经常问她的“翔子哥哥”,在不经意之间,应翔却成了付兰花的“辅导老师”。
久而久之,付兰花便养成了习惯,她很喜欢和应翔在一起学习,难怪付兰花的学习成绩一直保持同班级的前三名。那个年代,虽然讲得批判“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些言论,但在学生之间却悄悄流传这样一句话: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所以,一些长心的学生在学习方面还是挺用功的,应翔和付兰花都属于这类学生,他们也一直很努力地学习学业。
当时的学制教育按照“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的最高指示精神,初中是两年,高中也是两年。等到应翔上了高一,已经是一位个头一米八左右、长得很帅气大小伙子了。付兰花和应翔渐渐长大了,也渐渐知道了害羞,觉得不好意思整天总泡在一起,只有实在弄不懂的问题,付兰花才去找“翔子哥”问问。
对于他俩的交往,应志明夫妇很乐意,他偷偷告诉老伴儿于菊香:“俺告诉你吧,俺觉得兰花这丫头挺好的,又懂事又出息,你看没?她说话做事多利索,正符合俺的心愿,将来俺一定让她给咱当儿媳妇。”
于菊香说:“你做梦咧,你想想就能成嘛?净说胡话。兰花这孩子是不错,我也挺喜欢,唉,恐怕咱这辈子没有这个福份啊。”
“你不信拉倒,等着看吧。”应志明诡异笑笑说:“你还看不出吗?咱家翔子和兰花整天介在一起,好像俩人也有那么点儿意思,再说,到必要的时候俺和他爸也能说说这事。”
于菊香一拍手说:“那赶情好,兰花这丫头从小咱看着她长大,知根儿知底儿,真和咱自己的亲闺女差不多,要是她和翔子真能成啊,咱可就烧高香啦,我就多了个闺女。等她门儿就把家交给她,挑家过晌的一准儿没错。”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当隔一段日子不见兰花来家里了,应志明夫妇就问儿子:“兰花干什么呢?怎么好几天没来咱家了?”“你是不是又欺负她了?是不是跟她闹别扭了?”“俺可警告你,你敢欺负兰花,俺揍死你!”
有时候应翔也不服气,他冲着父母抱怨说:“你们总是偏心眼儿,她说什么你们都相信,净向着她,上回明明是她不对,你们就是揍我。”
应志明则骂儿子说:“混账,俺没见过她哪里不对了,反正你们谁和她闹气干仗,俺知道了就揍谁。”
“你不讲理。”应翔小声嘟囔说。
应志明一听问道:“什么?你敢说老子不讲理?”
于菊香也劝儿子说:“算了,你是哥哥她是妹妹,你大她小,啥事都得让着她。别说是你,付军小还不敢和她争呢,你们哥仨挨揍挨得少哇?听见没?”
应翔不情愿答应说:“俺知道了。”
过几天兰花不来了,应翔就得去求她:“你叔儿和你婶儿又想你了,忙过去看看吧,不然该说俺欺负你了。”
付兰花有时候故意逗他,她撇嘴说:“不是俺叔儿和婶儿想俺,是某人又挨骂了是吧?想叫俺去劝劝对吧?”
“哼,人家你可是俺爹娘和俺大伯大娘的心尖子,不相信俺们哥们儿的话,就相信你。唉,真没见过这样的老人们,不向着自个儿的亲儿子,老是向外人。”
“好哇,你敢说这话?好好,俺是外人,俺不去你家了,等有机会俺问问叔儿,俺到底是不是外人?”
“哎哟喂,俺的好妹子,你可千万别这样,俺说错了成吗?俺求求你了。”应翔头若捣蒜地央求着。
付兰花看着他那副可惜像,“噗嗤”一声笑了,她说:“老人怎样对待你们哥仨俺管不了,你说,俺啥时候娇气过?啥时候不讲道理过?”
应翔承认说:“那倒是,那倒是,俺从来没说过你不懂事或者不讲理呀,净是老人们偏心眼儿,觉得两家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闺女,才对你娇生惯养的。”
“你总算说了句实话,这还差不多。”
第112章 秘密通信
付兰花初中毕业,升到高中一级,那年冬季,付兰花刚过十八岁,二十岁的应翔应征入伍了。临别时,应翔总觉得舍不得他这个“冤家妹子”,为了她净挨揍受气了,而兰花心里也感到没着没落的。
他俩悄悄来到村外,付兰花眼眶湿润地说:“你走了,以后俺拿谁出气哪?”
应翔说:“你现在正上高中了,什么都不用想,要是有什么话和想骂俺的时候,就写信。”
“俺知道你会在什么地方?俺冲哪儿写信?”
“傻丫头,俺到了部队先给来信,不就知道俺的地趾了吗?”
“别介,你千万不能给俺写信,俺怕父母和邻居们知道了会误会。”
“你怕什么?你不想让他们知道吗?”
付兰花喃喃地说:“俺还小,不想让他们知道咱俩通信的事。”
“那可怎么办?俺……俺……”应翔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付兰花瞪他一眼说:“俺俺俺的想说什么就说呗,看你吞吞吐吐的傻样儿。”
应翔被她说了个大红脸,他说:“俺说了你可别生气,不许给俺告状哟。”
“傻样儿,你说吧,俺不生气。”
“好,俺问你,俺走了你想俺不?”
其实付兰花早就做好了准备,准知道他会有这句话。当她听了之后,不禁不住弯腰大笑起来。
这下把个应翔真的笑傻了,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怎样的回答?他有些蒙圈了,在这一闪念间,他有点儿后悔对她说出了这种话,觉得自己太冒失、太唐突了。
他的脸色更加涨红了,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你老是笑什么?俺不说吧,俺……俺就怕你笑话俺。”
付兰花蹲在地上依然笑个不停,她把脸埋在双手的手心里。应翔呆若木鸡的伫立在原地,他看见她的肩膀不停地蠕动着,有时在微微颤抖。后来他终于发现她不是在笑,而是在低声地哭泣。
应翔一见这情形吓得不知所措,他赶紧蹲下向付兰花赔礼道歉说:“兰花你别哭,是俺不对,俺不该说这样的混账话,就当俺没成吗?你打俺骂俺都行,你……”
应翔刚想扶她,却被她突然抱住了脑袋,兰花抽泣着说:“翔子哥,你真舍不得你走,俺会想你。”
付兰花的话顿时使应翔放下心来,刚才可把他吓坏了,以为他的话伤了兰花的自尊心。付兰花的拥抱堵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扒开兰花的手臂,对兰花说:“是啊,俺这一走恐怕要等上三、四年才能再见面,俺也会想你。”
“真的吗?”
“嗯。”
付兰花站起来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四寸的黑白照片,粉红色的脸蛋儿带着几分羞涩,她望着应翔说:“这是俺相片,想俺就看看。”应翔高兴地伸手去接,付兰花却又急忙抽了回来,她接着说:“不许叫别人看,也不许让别人知道咱俩的事,包括俺叔儿和婶儿,要是被俺知道你不保密,俺以后可不搭理你。”
“是!俺保证坚守秘密,永不背叛付兰花同志。”应翔打着立正,好像宣誓一般,然后张开双手等待着付兰花把照片交到他的手。
兰花咯咯一笑,将照片轻轻放在应翔的手上转身要走,就在她回头的一瞬间,她看见应翔随手把照片装进了下面的衣兜里,她突然有些不高兴地责怪说:“你就这么随意把照片往兜里一塞啊?折了怎么办?”
应翔意识到了自己的粗心大意,赶紧又掏出来,重又放进了上衣口袋,然后拍了一下口袋说:“对不起,俺回家以后把照片夹在日记本里,俺一定好好保存。”
“这还差不多。”付兰花瞥他一眼问:“你就没有东西给俺留个纪念吗?”
应翔这才想了起来,可他没有准备,只因出门时匆忙,更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戏,经付兰花这么一问,却感到措手不及,并且显得很尴尬和被动。他赶紧摸摸上下衣兜,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装着什么可以值得留做纪念的物品,只是从上衣口袋里摸到了一杆钢笔,这只笔是他刚上初中时从百货商店里买的,一直用到了现在,也一直在他的上衣兜里挎着。他想把它给了兰花留做纪念,可又觉得太寒酸了。他只好说:“要不等俺回家再给个纪念品吧。”
付兰花把他手上的纲笔一把夺过说:“傻样儿,俺什么也不要,就要这个,俺用它给你写信。”
应翔咧嘴一笑说:“俺可不会天天给你写信,怕耽误了你的学习。俺一个星期写一封行不?”
兰花一听忙摇头说:“别介,你千万不能给俺写信,俺给你就行了。”
“那你怎么了解俺在部队的情况?”
“俺会去问叔儿和婶儿。”
“这……俺要是想和你说说悄悄话咋办?”
兰花一想也对,可她就是不想让家里人和旁人知道她和应翔的事,她怕会有闲话,说她年纪轻轻的就偷偷谈恋爱;她怕会被父母和老师骂,以及被同学们耻笑,说她不务正业、轻浮不正经等。总之,她不是那种太随便、太开放的女孩子,农村少女自有的廉耻与荣辱的习气仍然占据着她绝大部分灵魂。
然而,应翔所说的又该怎样解决呢?他俩左思右想、绞尽脑汁,想找到一个解决办法的万全之策。忽然,付兰花想到了什么,她对应翔说:“俺有个好方法,既能了解咱们彼此情况,有什么话可以大胆的在信里说,又能俺父母感到高兴或觉着你很关心他们。”
“兰花你这是什么话?大伯大娘对俺一直就像亲儿子,俺本来就关心他们吗,什么觉着呢?”应翔抓住了她的话缺。
付兰花承认说:“是俺比喻的不恰当,俺的意思是说用这种办法能表示出你对俺爸和俺娘的关心和孝心,他们一定会特别高兴。”
应翔问:“说了这么半天,到底用什么办法?”
付兰花说:“很简单,你每次来信时,信封上收信人的名字写俺爸,信封里面除了给老人的话以外,你写给俺的另外夹在里面不就行了吗?咱两这样通信,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并且万无一失。”
“嘿嘿,你这个鬼丫头片子,真是狡猾,俺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办法太好了!”
…………
一声长笛鸣叫,应翔参军走了,他与新兵战友们坐着铁皮货物车箱走的,那时候他扒着窄小的窗口竭力向外张望,他看见了,他的爹娘和付兰花一起手扶着车站的围栏在向他挥手告别,他几乎看清了兰花的泪珠儿在眼眶里闪动,他冲他们喊出了最后一句话:“等我的来信!”
果不然,十多天以后,付兰花收到了应翔的第一封来信。按照事先的约定,封面的收信人栏里写着:付立国叔收。信封里装着两个折叠信笺,一个是给付立国和鲁春计的问话,以及介绍了他到了部队的生活和训练的情况,另一个付兰花早就偷偷地揣进了兜里,等她向父母念完了信以后,她悄悄躲进自己的屋里开始看应翔对她说的悄悄话了。
她展开信纸,那一行行熟悉的笔迹跃入眼帘,信不算长,但字里行间充满着对他们离别的感受与思念:
兰花:近期可好,见信如面。眨眼间你我分别将近半月,很是想念。
记得离别时,你和父母随着欢送的人群一直跟到了车站,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一行行浅浅的脚印,被鞭炮的余硝覆了一层厚厚尘埃,离别的脚步,踩着细碎的鼓点,当我看到你挥手告别后,一个愁楚悲伤的转身,陡然灼痛了眉心。
泪眼婆娑,心念彼此。你可曾记得这样的句子:黛眉锁,秋水醉凝望,落英茫,飞花殇,草染霜,枕碧荒,水心影,遥相对斜阳,映琼窗。我们不古人,却爱在冬夏春秋,不染花凉,依然留恋春日的姹紫嫣红,执笔轻吟岁月的薄凉,浅望幸福,不诉离殇,时光深处,我们依然微笑向暖。
当我换上戎装,一路走来,步入军旅途中,感到无比荣幸和荣耀,我看到了很多,也知道和懂得了很多,同时感悟到了很多。兰花,希望你也明白,虽说我们今天相隔万水千山,但那份真爱将把我们紧紧得连接在一起,相信你我最终都能相伴一生。我们暂时不能花前月下,不能陪你酒绿灯红,有道是:情到天涯望彼岸,爱却人生路漫长。相濡以沫平平淡淡未尝不是爱的诠释,爱到深处是无言,情到浓时是眷恋。
自我走上火车,一路所见,真想与你共同分享,透过车窗,我确实领略和感受到了祖国是多么得幅员辽阔,那一座座秀丽的冈陵山峰,那一条条清澈的江河溪流,美景如画无比形容;我喜欢南国的烟雨,喜欢汹涌澎湃的大海,喜欢宁静幽深的林中小道……等我分配安顿下来以后,一定拍照片给你寄回来。
兰花,眼下勿念,你最大的任务是安心细致地完成学业,等我四年探家假期一到,一定向汇报我在部队优秀的表现。
此致敬礼!应翔。某年、某月、某日。
付兰花手捧信纸,一连读了三遍,她看着龙飞凤舞的字迹,一时间喜极而泣……
第113章 离乡话别
付兰花和应翔就这样一直保持着书信来往,直到今天双方的父母依然蒙在鼓里。所以,当付兰花知道应志明和父亲为了她和应翔的事急赤白脸地争吵,她一个人躲到屋里幸灾乐祸的偷笑。应翔分配以后来信说,他们的兵种是空军雷达兵,暂时为机关通讯员。
付兰花翻出应翔寄回的照片,看了又看,应翔一身军装显得格外精神,他略带微笑,笔直挺拔的身躯站在军营门口,她觉着他比以前更加英俊潇洒,正如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里唱的那样: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与其不同的是,应翔的军裤为蓝色。
她想要参军的消息早在十天前就写信告诉了应翔,可一直没有收到他的回信,可能又被什么事情给耽误了吧?她指着应翔的照片说:“俺也要兵了,俺以后会和你一样也要穿上军装了。告诉你吧,俺还是在*叔叔的部队里当兵,俺决不会给父母们丢脸,到时候咱两比比,看谁在部队进步快。傻样儿。”
付兰花参军走的那天,应翔正好赶回家,不过,他是上午八点到家,走到自门口一看“铁将军”把大门锁得紧紧的,刚放下行李,便听邻居说他父母都去送兰花了。于是便把行李寄存在邻居家里,借了辆自行车,飞也似的向城里奔去。
他这次回来并不是正式“探家”假期,而是因公出差路过他们地区,经组织同意,让他顺道回家看看,准假只有两天的时间,至于付兰花给他去的信并没有收到,也并不知道付兰花今天要走。只是早些时候兰花向他过提当兵的想法,当时自己还挺高兴,并写信鼓励兰花,他信中还有这样几句话:希望将来让我们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军人家庭,我坚决支持你的想法和决心,愿我俩:一身戎装比翼鸟,卫民同结连理枝,拳拳赤子报国心,飒爽英姿正当时。
当他骑车来到武装部门前一看,好家伙,简单是人山人海,全部是送亲的亲属。找个空闲放好车子,他挤进密密麻麻的人群当中,他不停得向人打听新兵集中的地点,听说兰花她们十一正式出发,他翻开袖口看了看手表,时针对准了九点上。
其实,他这样挤来挤去很难进入集中点,不过,他的一身军装倒是特别显眼,并且也帮了他的大忙,人们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一见是名解放军同志,纷纷给他让路,是“三块红”起了作用,这样他很快到了门口。
“应翔!应翔!”正因为他显眼的一身军装,付兰花从人群中一眼就发现了他。意外的惊喜使她乐不可支,情不自禁地欢跳起来,要不是她也换上了宽大松弛的女兵冬装,指不定她还要飞奔过去。正是这个冬季,一晃二人已经分别整整年了。三年不算长,但对于付兰花和应翔来话,他们是怎样苦熬苦守、掐着手指头算出来的。此刻相见,谁都觉得太意外、太意想不到了,不单单是付兰花,包括双方的老人也是如此心情。
老娘于菊香居然喜流而泣,她双手抓住儿子的胳膊泪眼矇胧地上下打量着,她嘴里不住地问:“翔子,翔子,真的是你呀?你怎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咋就不提写信告诉俺们一声呢?”
“娘,是我,我是出差,顺道家来看看。”应翔为母亲擦拭着泪水,他问:“娘的身体还好吧?好像瘦了许多?”
“唉,你当兵去了以后,我这……”
“好了好了,你看你这老婆子絮絮叨叨的没清没完了。”于菊香刚要对儿子讲什么,却被一旁的应志明打断了。他提醒应翔说:“兰花十一点就要上车了,不时间了,快过去吧!”
母亲赶紧松开了抓着儿子的手,点头示意说:“去吧,兰花等你旧呢。”父母的提醒反倒使应翔觉着不好意思了,他犹豫了一下,父亲催促说:“咱说话的时间有的是,快点去吧。”
应翔经门卫同意进入了集中点,他来到付兰花和她父母跟前,满脸喜悦之色,他先向付立国和鲁春计道声问好,免不了一并介绍了这次回家的经过。付立国向老伴儿一使眼色,鲁春计心领神会,她客气的对应翔说:“翔子,你回来得正好,兰花当兵到了部队肯定不知道是啥情况,你好好跟她讲讲部队的规矩和注意事项,教教她在部队里先做什么后做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你们聊吧,俺们在外头去等着。”
瞧瞧,人家鲁春计这番离开的借口运用得多么恰当,多么堂而皇之,这就是一个人的说话、办事的能力与水平!
看着双方父母的表现和表情,应翔有些纳闷,他问:“怎么今天老人们都对咱两躲躲闪闪?难道他们知道了咱两的事啦?”
付兰花反问说:“你说呢?这还看不出来吗?”
应翔赶紧解释说:“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你别怀疑我,我可没把这事告诉他们,真的不是我。”
付兰花笑着说:“俺知道不是你,用不着大惊小怪的,是付军这个小东西干得好事,他听说我要去当兵走了,他这次星期天放假回家的时候,趁我不在家时,在我屋里乱翻,找到了并偷看了你的信,然后悄悄告诉了俺爸和俺娘,还把信念给了他们听,气死我了,我打了他。”
“嗨,他说就说了呗,你打他干啥?后来呢?”
“哼,后来?后来你爹娘不就全知道了。知道就知道吧,反正又不是丢人的事。”付兰花抬头看着应翔说:“样子没怎么变,就是有点儿黑了,怎样?在部队辛苦吗?”
“不太辛苦,就是整天学习、训练。我这次随首长出差办事,正好过咱地区,首长批准回家两天,这不正巧赶上了送你。”
“你知道我今天要走吗?”
“不知道。”
“这么说,最近给你写的没有收到喽?”
“没有,这不人在这儿呢。”应翔想想问:“你怎么突然想去当兵?你的学习成绩不是一直都很好吗?为什么不申请报考大学呢?如果……”
付兰花用手势打住了他的问话,她解释说:“我不是一时冲动,我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大好机会,当兵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事,你应该知道,我从小就想一名解放军战士,如今机会来了,我决不会放过。”
应翔笑笑说:“父亲们的老战友,机会,也许在他的部队里当兵会有特殊照顾吧。”
“哼,你以为我是那种人吗?放心,到了部队我也决不会靠关系。”付兰花瞪他一眼问:“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你指的是什么?是部队工作的事?还是咱两的事?”
付兰花微红的脸上充满着羞涩,她低声说:“嗯呐,两样儿都是。”
“嘿嘿嘿,那好,现在就向你正式汇报一下我的思想。”应翔故意干咳了两声,他说:“我这办事回部队以后,首长告诉我,让我进教导队学习,半年以后可能根据我的学习成绩和训练表现,由组织决定去留问题。再就是咱两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无论我在部队去留,我依旧不会改变当初决定,非付兰花不娶。除非小付同志……嘿嘿嘿……”
“油腔滑调儿的,还是那个傻得性。在部队跟首长说话时也这样子吗?”
“那我怎么敢?别说跟首长,就是跟战友我都是很规规矩矩的,就是见了某个同志才情不自禁起来。”
“整三年不见面了,想不到会在这种场合能见到你,今个儿一别,不知道又等多久才能再见面,俺会想你的。”付兰花说着,脸色有了变化。
应翔向四周扫了一眼,怕让人看见,他理解她此刻的心情,赶紧解劝说:“兰花不要这样,你已经是一名军人了,部队有句话叫做:军人流血流汗不流泪。到了部队无论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或者是遇到多大的困难,千万不可以像千金小姐那样,动不动就哭鼻子,会让首长和战友们瞧不起的,记住没?”
“我知道,我没哭,我就舍不得离开家。”
“是啊,我很理解,就像我刚离开家一样,直到部队的前段时间仍然想家、想父母,还有你。经常回想起咱们小时候在一起的一些有趣的事情,这种体会你到了部队就会感受到了。不过现在……”
“现在不想了吧?”付兰花故意接茬儿。
“嘿,你这个丫头片子,还这么会钻空子找茬儿。”应翔更正说:“我的意思是说,现在通过在部队里锻炼,整天和战友们一起学习、一起训练、一起劳动等,大家彼此都熟悉了,习惯了集体生活,怎么说呢?似乎时间一长也就慢慢冲淡了想家的念头。”
“哈,我说什么来着?还是不想吧?”
“你呀。”应翔和付兰花都大笑起来。他们谈笑的场面全被在门外等候的双方父母看得一清二楚。尽管老人们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但从表情分析,二人的确谈得很开心,这使老人们再欣慰不过了。他二人依然在比比画画的交谈着……
“嘟嘟嘟………”一阵集合的哨声,平息了人群的喧嚣声,同时又一次激起了一阵拥动,所有应征入伍的新兵和送别家属们相互话别、拥抱,人们本来就不太平静的心情被这哨声一时间拨动得层层涟漪……
第114章 三封书信
新兵们全部上了车,应翔和老人们站在路旁的人群当中等待着,付兰花趴在车杆上不停的向他们挥手示意。
身为母亲的鲁春计再也按纳不住对于女儿的那份真情流露,泪珠儿似掉线般地坠落下来。在一旁的付立国赶紧制止说:“怎么搞的?不让你来你非要来,这样被兰花看见了她会是什么心情?快把眼泪擦了。”
鲁春计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今天的泪水怎么也不听话,她试了几次还是没办法抑制住,干脆一横心,她躲到了付立国的身后去了。
车顶的篷布被人徐徐拉上,付兰花最后看了一眼应翔和老人们,他们仍然在向自己招手,却没找到母亲的身影,她知道母亲准是故意躲起来,她心里一酸泪水随即而出。
一阵马达轰鸣,车轮向前滚动,一辆辆汽车载着即将入伍的年轻人,穿过大街和闹市区,带着亲人们的热望和思念,迅速向城外奔驰而去。
付兰花和其他六位姑娘单独坐在一辆汽车,虽然她们生活在一个县区,但她们彼此并不熟悉和认识,下面谁都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儿?更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将是怎样?等待她们的明天和将来又是如何?所以她们谁都不愿意开口说话,几双眼睛迷茫的望着车后飞扬的尘土。
付兰花看了看几位姑娘一脸茫然的样子,一个个的脸上仍带着泪痕,睫毛依然湿润着,她非常理解姑娘们此刻的心情,就在刚才,自己不也是同样如此吗?她强笑一声说:“姐妹们,咱们都相互认识一下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付兰花,是红卫村的。”
“我认得你,你是二十五班的对吧?”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姑娘插话说:“我叫叶红,是十九班的。”
“你是?”
“她是咱们县叶副书记的女儿。”另一个梳着短发的姑娘抢先回答说,看上去她年龄稍微小一些,一说话带着浓浓的南方口音。
付兰花打量她一下问:“那,你叫什么?不是俺们本地人吧?”
叶红替她回答说:“她就是咱县熊书记的千金,嘻嘻,她叫熊艳。”
“啊?熊样?怎么叫这个名字?哈哈哈……”一位姑娘惊讶地叫了一声,然后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整个车里一阵哄堂大笑。
熊艳脸色涨得通红,她不高兴地忙纠正说:“你的耳朵怎么长的?我叫熊艳,红艳艳的艳,而不是样子的样。”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听错了。别生气小妹妹。”刚才那个姑娘向熊艳连忙道歉,并自我介绍说:“我叫程琳,今年十九岁,今年刚刚随爸爸来到里阳县人武部,我老家是保定市的。”
叶红问:“哦,原来你就是刚调来的县武装部程部长的女儿啊?”
程琳微微一笑,她风趣地回答说:“正是在下。”
一看这位程琳就是一位非常豪爽的姑娘,红红的脸蛋儿,透着几分稚嫩的秀气,脸上总是带着自然的微笑。
付兰花似乎自言自语脱口说了句:“噢哟,原来……你们都是咱县的高干子弟啊。”
付兰花清楚的记得,刚才提到的叶副书记和熊书记,他们全都是当年所谓军队“支左”时的部队首长,在“支左”后期从部队里转到里阳县工作的,就是这两位把里阳县搞得“火红一片”、两派斗争异常激烈。唉,这全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呀!
另外三位姑娘相继介绍自己,大家都认识了,一排岁数,二十岁的付兰花比几个姑娘都大,所以她们都喊她叫“兰花姐”;熊艳是最小的一个,她今年刚满十六岁,所以她们都管她叫“小艳妹妹”。果然,付兰花像大姐一样对大家说:“以后到了部队,希望姐妹们相互照应着,也希望姐妹们一起努力、共同都进步,为咱里阳人争气、争光。好不好?”
“说得太好了!我们听你的兰花姐!”几位姑娘同声答道。
接下来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汽车在公路上迅速地飞驰着,车棚外面的风在“嗖嗖”地呼啸着,一阵阵刮得篷布“呼拉呼拉”抖动。
车篷内,姑娘们热烈地说笑声,几乎忘记了车外刺骨的寒冷。
过了一会儿,程琳提议说:“咱们唱首歌吧。”
“唱歌?什么歌?”叶红问。
程琳说:“唱支军歌吧,解放军进行曲。”
有姑娘说:“这歌俺还不太熟悉。”
付兰花说:“那就唱首校园歌曲吧。”
“校园的早晨,这歌会不会?”
“好吧,俺们刚学会。”
程琳说:“我先起个头,沿着校园熟悉的小路,预备―――唱!”
“沿着校园熟悉的小路,清晨来到树下读书,初升的太阳照在脸上,也照着身旁这棵小树。沿着校园熟悉的小路,清晨来到树下读书,初升的太阳照在脸上,也照着身旁这棵小树。亲爱的伙伴亲爱的小树,和我共享阳光雨露,让我们记住这美好时光,直到长成参天大树,让我们记住这美好时光……”
车子行驶了半天时间,已经是晌午了,车停了下来,从前面的驾驶室里传来一位女军人的声音:“姑娘们,下车活动一下吧。马上要午饭了,吃饭时间大概十分钟,大家上厕所和洗漱要快一点!”
这里是一个临时兵站,里面有热水,还有厕所和休息的地方。新兵们各自忙活一阵,付兰花和几位姑娘正并排坐下来想休息一下,这时,只见几个男兵抬着保温桶过来,大家迅速从挎包里掏出餐具,只听一声令下,就见迎面走来一位穿着四个依兜的女军人,她冲几个姑娘一招手命令说:“你们几个,起立。”
姑娘们迅速排成了一排,虽然她们在学校里上过体育课,也排过队,但是,她们却依然显得稀稀拉拉,参差不齐,更可笑的是,她们穿着宽松肥大、且又不合身的冬装军衣,动作和走路总是显得那么拖拖拉拉,不够灵活美观。
她们被带到一辆绿色的小面包车前,女军人吩咐她们全部上车之后,车子开动了,接着驶向她们未知的目的地。她们知道纪律中有一条,不该问的不能问,只有服从二字。所以,她们谁也没敢开口问问要去哪里。
面包车又疾驶了大约四五个多钟头,驶进了一个大门口,大门两边有当兵的站着岗,门岗没有查问,车子直接进了大院,隔着车窗便能看见,大院里面全是穿军装的军人,还迎面走过一队排得整齐的队伍,他们嘴里高喊着:“一、二、三、四!”。随后,又唱起一首铿锵有力的军歌进行曲。
此时,她们的心里既高兴和羡慕又有些紧张,包括付兰花在内,几个姑娘从来没见过或者是进过军营,更没见过这么多当兵的。
车子没停,一直向院子深处开去,顺着平坦的柏油路,穿过一排排整洁的营房,直接达到了院子的尽头,最后这里就是部队的训练场所。后面的营房里已经有一些刚刚入伍的女新兵,她们要和几个姑娘一起在这里学习与训练,估计是两个月的时间,在这里,她们将会锻炼成为一位真正合格的现代女军人。
等到一切安置妥当以后,已经是傍晚时分,那位带队的女军人向她宣读几条纪律,包括作息时间。坐了一整天的车,吃罢晚饭,上级安排她们自由活动,姑娘洗脸的洗脸,洗脚的洗脚。付兰花和几个姑娘一样,她们做完这些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坐在床头前给家人写第一封到达部队的信,向家人报声平安。
人家别的姑娘只给父母及家人写了一封信,可付兰花却要写上三封,第一封信是给自己父母写的,这信写得比较简单,就是向父母说了一些路上的感受和对父母及弟弟的问候。告诉父母一切顺利和安好,让他们放心的话。
第二封是给应翔的父母写的,同样也是一些报平安和问候的话。
这第三封信当然是给应翔本人写的。当写这封信的时候,付兰花思量了许久,她不知道应该寄到家里和寄到应翔的部队去?因为她并不知道应翔此时是在家里还是回了部队。她瞅了瞅其他的姐妹们仍在聚精会神地写着自己的信,于是,她悄悄掏出应翔的照片,偷偷瞧了一瞧,手指点着照片心里问道:“你在哪里呢?想俺不?”脸上露出了桃花般的微笑。
她还决定把信寄到应翔的部队去,这样他总能看到。“亲爱的翔……”不行,太肉麻了;“应翔同志……”也不太恰当,又显得有点见外了;“应翔哥……”俺为什么还这么叫他?这事闹得,怎样称呼他才好呢?干脆,俺就叫他应翔!
信是这样写的:应翔近来可好?我已经和几个姐妹一起安全到达了部队的训练基地,勿念。
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给你写信寄到你部队,相信肯定你会看到的。虽然现在你我相隔万水千山,但我自从选择参军这条路,就下定决心要坚定地走下去,绝不后悔!
你参军走后,常常想起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我学到了很多很多,至少学会了坚强独立,因为你我爱上了军歌,爱上了军人这个神圣的职称!如今,我虽然还算不得一名真正的军人,但是我会努力去做、去奋斗、去争取!
也许将来我们会成为一个军人之家,当然,从我们的父辈开始,就已经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军人家庭了,让我们一起努力,在部队这个广阔的天空里比翼齐飞、展翅翱翔!
在外人眼里军人是多么光荣啊,而在这荣耀的背后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也许在今后的日子里会很多个夜晚,因思念家人而失眠,甚至是流泪……
明天不知道会有什么任务在等待着我们,接下来的训练也许会很艰苦,不过,请你放心,无论前方的路有多困难、再坎坷、再曲折,我一定能够坚持走下去!相信我,我会对得起军人这个称号的!绝不会给父辈们和军人的家庭蒙羞!
直到现在我才理解,为什么喜欢军人的女孩很多?像你这样的军人恐怕女孩子们追求的也许会更多,千万记住,你别对不起你遇见的心爱的女孩,因为她们都是心甘情愿的爱着军人,就像我……
好了,由于时间关系就写到这里,余言再谈。望你保重。此致,敬礼!付兰花。某年某月某日。
付兰花最再重读一遍,觉得最后的有一种酸酸的味道。她摇一摇头诡异一笑,把信折好放进信封里,单等来日有时间再寄出去……
第115章 咬牙坚持
训练紧张地进行。付兰花和叶红被分到一个新兵班里,她俩在相处的日子里不知不觉地建立起了非常要好的姐妹般关系。
训练付兰花她们的教员是一个二十五六岁姓赖的女军人,新兵们都叫她“赖教员”。虽说她年龄不算太大,但是看上去却很老成,也很稳重和严肃,从不和她们这新兵多说一句话,管教起新兵来更是严厉,比学校的老师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新兵们都怕她,从不敢和她说笑和理论。只见她穿着四个兜的上衣,人们都知道只要有穿四个兜的军人,一准就是部队里的干部,尽管分不清她的职位高低和官职大小。
她们一开始训练的课目是列队、走步伐,一整天就是立正、报数、稍息、齐步走、正步走;还有向右看齐、向左看齐;向右转、向左转、向后转等等。一般人觉得很乏味,虽说在学校也训练过这些,但是没有跟现在这样严肃、正规。
姑娘们一开始觉得挺好玩儿,也挺可乐,此为没少挨教员地批评,再后来的训练当中,她们却感受到了体能不足,每次课间休息,再看她们个个累得腰酸背痛。在北方的冬天里,无论刮风下雪也要继续训练,那娇嫩的小手和洁净的小脸儿一个个冻得就跟秋天的红苹果似的。
在她们中间,除了付兰花或多或少的干过体力活,在农村干庄稼活,她在田间没少经受过酷暑严寒地考验和锻炼,此时虽说也觉得有点累,但她还能挺得住。
再就是程琳,这位姑娘天生性格泼辣,再累也是整天欢欢乐乐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她似乎不知道什么是发愁、伤心和生气,再说,她从小又是从部队里长大的姑娘,对于军队里所有的事情几乎很熟悉,看来,好像她也可以坚持得住。
其余的姑娘们全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一般,她们哪里经受过这样体力锻炼?特别是叶红和熊艳,即便是她们也是跟程琳一样从军人家庭出来的姑娘,可是她们与程琳相比却显得那样唯唯弱弱,全无缚鸡之力。
尤其是在走正步时,熊艳总是走不好,被教员几次叫出队列单独训练,甚至在新兵连的全体女兵面前让一个人专走正步,其实越是这样,她越是感到心里有压力,走起路来越是不自然,有时候手脚不随,在慌乱中更容易出错。可笑的是,她齐步走时好好的,当教员一下达正步走的口令时,她便不自觉的手脚就顺撇了,也就是说按照正常要求,迈左腿应该向前摆右胳膊,迈右腿时向前摆左胳膊,可她却正好大相反。为了这一队列要领,她没少挨教员的训斥。
使她无法容忍的是,她这种动作常常引起全连战士嘲笑和起哄。她觉得很没面子,她恨自己不争气,她怨别人笑话她。将近一个月了,自己仍然没有长进,所以她常在训练之余,她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了好几次。她从小哪里受过这样的打击和委屈,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受到挫折就会哭鼻子。在家的时候可以向父母撒娇哭诉,可现在她又能怎样呢?
叶红毕竟和熊艳从一个县委大院走出来的,并且她比熊艳大几岁,观察问题也比较细致,考虑事情也比较多一些,当她发现熊艳这几天有点不对劲时,不敢向别人说,更不敢向教员反映。
这天是星期六,上午训练结束以后,叶红看见赖教员又把熊艳叫到连部,她不知道赖教员对熊艳说了些什么?午饭以后,连里通知所有新兵休息,可熊艳又去了连部一趟,当她从连部门口出来的时候,眼睛里噙着泪花,一个人向小树林子里走去。于是她便找到付兰花,悄悄对她说:“兰花姐,今天熊艳准是又被赖教员尅了一顿,这会儿她跑到营房前面的树林里去了,准是又哭了,你看……”
付兰花顺叶红手指方向看去,那里很清静,的确适合一个人在那里思考问题,她说:“走,咱们去看看她。”
“唉,也的确难为她了,才十六岁,恐怕在家什么也没做过。可怜的小姑娘,她为什么总是做不好呢?她挨批我也觉得脸上无光。”叶红像是发牢骚。
她俩找到熊艳时,她果然已经哭得像个泪人似的。付兰花蹲下身子顺手掏出一条手绢递给了熊艳,她并没有安慰她,等熊艳擦干泪水以后,她问:“你觉得很委屈是吧?咱们这个赖教员是不是很刻薄?你是不是很怨恨她呢?”
熊艳坐在地上低头不语,听见付兰花问话,泪水又禁不住流了下来。叶红一见熊艳哭啼起来,她即心疼又生气,她说:“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呗,老是啼哭算怎么回事?你呀!”
付兰花摆了摆手,挨着熊艳坐下,她耐心地对熊艳说:“你看,咱们都是从一个县一起参军的,在咱们几个当中,你的岁数最小,我们都把你当成小妹妹一样看待,大家见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心里也不好受,要是信得过我,心里怎么想的?现在没别人,有什么话就对我和叶红说说,有什么问题咱三人一起想办法解决,行吗?”
熊艳抬起泪眼看了看付兰花和叶红,她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话:“兰花姐,我适应不了训练强度,我想家,想我爸妈了,呜呜呜……”
熊艳又是一阵抽泣,唉,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付兰花长叹了一声说:“唉,说实话,想家、想念爸妈的念头人人都有哇,我也有,叶红你想家想爸妈吗?”
此时,叶红眼里也闪动着泪花,她点点头说:“我早就想了,只是我不好意思说。”
付兰花像大姐姐似的把她俩搂在一起,亲切地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人之常情吗。不过,咱想家归想家,可不能又什么其他的想法啊。”
付兰花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熊艳喃喃地说道:“兰花姐,叶红姐,我不想干了,不想当兵了,可能我不是一个军人的材料,想回家。”
“啊?你说什么呢你?”叶红一听惊叫了起来,她一时间生气地说:“你以为这是在做家家吗?是闹着玩的吗?这是部队!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哇?胡说八道!”
付兰花说:“其实叶红说得很对,千万不能有那种想法,你看看其他的姐妹们,包括咱们,人家谁不是这么走过来的?训练、出操、学习、整理内务,这都是应该学的,赖教员不是说了吗?每一位同志入伍都要经过严格学习和训练,要让每个人从一个普通老百姓,锻炼成一个真正的合格军人,就必须这样克苦练习。当然,赖教员对你的态度是有点儿严厉了,俺觉得她那是恨铁不成钢。你觉得呢?”
“就是吗,其实赖教员就是严厉,整天板着个脸,她并不是光针对你一个人,她对谁不是这样呢?”叶红嘟囔说。
经过两人的解劝,熊艳的情绪开始了好转,她苦笑一声说:“兰花姐、叶红姐,谢谢你们关心我。以后我该怎么做呢?”
付兰花笑了笑鼓励她说:“争口气,努力好每一件事,真认完成每一项任务,包括队列和今后学习。不光是你,我们全都要咬咬牙坚持一下,坚持就是胜利!”
叶红也附和着说:“兰花姐说得对,我们姐妹们一起努力,一定要为咱们争气,咬紧牙,坚持下去,咱是从部队里长大的孩子,绝对不能给爸妈丢脸!”
“说得好!”三位姑娘扭头一看,原来赖教员已经走到了她们身后,她们立即站起来立正敬礼,齐声说道:“赖教员好!”
赖教员摆了摆手一本正经地说:“坐坐,刚才你们说得很好嘛,继续说下去。”
赖教员席地而坐,可三位姑娘仍然站在原地没动,赖教员抬头看了她们一眼问:“怎么?不敢坐吗?”
付兰花推了叶红和熊艳一把说:“来,咱都坐下和赖教员聊聊。坐,快坐吧。”
当她们坐下之后,赖教员说:“刚才听见了你们的谈话,很好,你们能有这种不怕困难的劲头,我很赞赏,我就是喜欢敢于拼搏、敢于面对现实的人。来,你们谈谈对最近这段时间训练的看法和想法。”
三个人见赖教员十分严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赖教员问:“怎么?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看法?是不是怕我?哦,不要怕,有什么尽管大胆地说出来,现在是和你们谈心,又不是上课和出操时间。说说看,说错了也没关系。付兰花,我觉得你从入伍到现在一直表现得很好,各项训练课程和队列要领都很出色,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和学习,你的军政素质提高得很快,进步也很快,我很看好你哟,是一个好苗子。你先来谈谈吧。”
付兰花强笑一声说:“我也没什么好谈的,这段时间训练是很苦,不过,我觉得既然自己选择了入伍参军这条道,就必须安心在部队干下去,再苦再累,咱作为一个刚刚入伍的新兵,也要咬咬牙坚持下去。”
付兰花说到此,赖教员拍手说道:“说得对!这是每一个新兵应有的心理素质,我要把这句让全体新兵们都记住!”
第116章 临时教员
赖教员听了付兰花的话之后大加称赞,与此同时,她又对叶红和熊艳说:“你们也可以谈谈你们的想法吗。”
叶红涨红着脸半天没说出话来。这时,熊艳“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她愤愤地对赖教员吼道:“我就是觉得你太冷酷、太没有人情味了!我们这些新兵是人,不是牲口!”
“熊艳!怎么说话呢?”叶红大声喝斥着熊艳,忙又对赖教员赔礼说道:“赖教员你别介意,她岁数小,年轻不懂事,我俩一块儿长大,我知道她,她从小就是这么个牛脾气,你千万别生她的气。”
赖教员面无表情地说:“让她说,叫她把话说完,有什么想法和看法大胆说出来,包括对我的看法,你们也可以说吗,继续说吧。”
熊艳一扭脸说:“说就说,反正我又不想在部队干了,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你是……”
“熊艳!你不像话了!你胡说什么呢?”付兰花大声训斥着熊艳,从赖教员铁青的脸上可以看出,此刻她心里非常愤怒。付兰花知道这回熊艳已经闯祸了,她干脆来个以毒攻毒,她对赖教员说:“赖教员,虽然熊艳说的话有些过份,但是我认为她这真心直口快,说的并不全没有道理。”
“噢?你也认为她是对的?”赖教员用疑惑的目光盯着付兰花,她说:“我一向以为你这个姑娘说话做事很稳重、很有思想,也很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思考问题也一定很清晰,你既然这么说,那你就谈谈你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吧。”
付兰花忙解释说:“我不是说她说的完全对,我是说……”
“那,按照你的意思,至少她说对了一部分唠?”看来赖教员抓住了她的字眼儿。
付兰花也不避讳地说:“是的,我认为训练方法和方式应该改进,这样一律不分轻重的训练,恐怕有不少新兵吃不消,会掉队的。”
赖教员站起身来问:“依你怎么改进?”
“我认为训练强度要因人而异,也就是说根据每一人的体能差异,而采取增加不同的训练方法或方式。比如说熊艳,她岁数小,体质不够,可以与其他新兵的训练力度不用,或多或少的减轻一些,至于规定的队列及步伐,可以对她单独训练和教育,不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出丑和被新兵们嘲笑她,我觉得是人都有自尊。”
“够了!你以为你是谁呀?所有的训练课目都是根据上级的训练大纲制定和进行的,不是你我说改就可以改了的!你们如果有这种思想和想法是很危险的,怎样训练新兵是上级安排,也是我的职责所在,用不着你一个新兵蛋子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赖教员有些激动,甚至是愤怒,她指着熊艳冲付兰花问:“你说她岁数小?根据她的本人资料,她今年十六周岁了,我当兵入伍的时间是不到十六岁,比她还要小,照样是跟着一起入伍的新兵这么训练,可我从来就没像她这样娇气和软弱!你所说的这些完全是借口,想逃避训练,哼!”
“这是你要我谈谈想法和看法,又不是我在教你怎么做。不过,人跟人怎么能比呢?”付兰花见看赖教员脸色极其难看,于是她接着说“那好,只当我没说,我服从命令就是了。姐妹们,咱走吧,熊艳、叶红以后咱们一定要争气呀!”
付兰花说完,三人转身要离开。赖教员却在身后喊叫说:“付兰花,从明天开始,你做熊艳的临时教员,熊艳的队列动作和要领由你一对一的教她,其他课程和学习课由我来教员。”
付兰花、熊艳、叶红三位姑娘同时身面向赖教员,又同时立正敬礼,礼毕之后,付兰花冲赖教员一笑说:“保证完成任务!”
赖教员一撇嘴指着她说:“按全连新兵来说,你的队列动作最标准,一些要领掌握的也比较好,你又和熊艳一起入伍的同乡,考虑到你们之间比较容易沟通,所以已经我向连里及上级请示,由你来教她的队列动作,我给你三天……不,一个星期时间,从步伐到列队的规定动作上,必须给我把熊艳训练成和其他战士一样整齐,七天之后你们正式归队,我要和新兵连全体指战员检验你们成绩。”
“原来是这样啊?你早就安排好呀?吓死我了。”付兰花一听有些惊讶。
“付兰花、熊艳,你们两个有没有信心!”
“有!”二人齐声回答。付兰花对熊艳说:“快,谢谢赖教员。”
“谢……”未等熊艳感谢的话说完,赖教员一摆手打住说:“用不着谢我,我这不是给你优惠和特殊待遇,而是让你尽快完成训练任务,不至于使你掉队,尽快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军人,也是为了我们新兵连的集体荣誉。等你各项课目都达标了,到时候不但你谢我,而是我要谢谢你和付兰花。”
“明天是星期天,连里放假一天,你们可以处理一下自己事情,从星期一开始你们正式训练。”赖教员说完抬腿就走。付兰花一见忙扯了扯熊艳,二人又一次敬礼说道:“我们决不辜负赖教员的期望!”
眼瞅着赖教员已经走远,三位姑娘一同大笑起来。笑声过后,叶红半开玩笑地说:“兰花姐,咱们先别高兴,看看你这个临时教员咋样吧,能不能把熊艳训练出来?”
一句话提醒了付兰花,她不禁又担心起来。是啊,就凭以前熊艳的队列表现,而自己也只不过是个新兵啊,能不能教好她呢?
于是,她回头看了看熊艳,微笑着对她说:“我相信你能。”
当然熊艳心里明白,虽然付兰花嘴上这么说,但是此时她和叶红一样对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自己应当在她们面前表个态,她说:“兰花姐,以前我的毛病是一走队列就紧张,特别教练员一喊正步走的口令时,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连自己怎样出腿和抬腿都分不清了,生怕跟不上其他战友的步伐,稀里糊涂的向前走,根本不知道迈出的是哪条腿,甩出去的是哪条胳膊,大家一笑话我,我更是不知所措,才引起赖教员时不时地冲我发火,她越是生气大声喊,我心里就越害怕、越紧张,所以我的队列步伐终于不能达标,为了这,我常常恨我自己不争气。”
付兰花笑笑说:“既然找出了问题的根源,咱们就应该努力克服它,明天休息一天,星期一我陪你练习,你会不会还紧张呢?”
叶红插话说:“紧张啥?兰花姐又不像赖教员那样训斥你,你还紧张屁呀。”
熊艳咧嘴一笑说:“对,应该不会,你教我练习按理说不会紧张,我应该走好。兰花姐,我想……想和商量个事。”
付兰花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瞥她一眼说:“有话就说呗,商量啥?啥事?”
“我想……明天如果你不去干什么,没有啥事的话,我想从明天开始咱们就训练,我想早一天训练就一天归队,同时就多一份把握,假如到时候我仍然不合格,我不想让你为了我挨批,或者受到牵连。”
“哈哈,有志气!有了这种荣辱感很好,相信一定能成功。”叶红在一旁拍手称道,她对付兰花说:“兰花姐,我支持熊艳的想法,她这叫笨鸟先飞,越早训练越好,我自报奋勇,明天我放下一切报名参加,一起陪熊艳练习。”
此时,付兰花心里很矛盾,本来明天星期天该是给应翔回信的时间,自己已经做好了安排,上午写完回信寄出去,中午饭后洗衣服,看来只有把时间再进行一下调整了。
付兰花想了想说:“也好,我明天没啥事,叶红,由你陪着,咱仨一起训练。”
“是!付教员。”叶红一举右手向付兰花开玩笑的假模假式的行了敬礼。
可付兰花也学着教员的样子倒背着手,装模做样地说道:“稍息,稍息。不过,现在要更正一下你的叫法,我是临时付教员。哈哈哈……”
“哈哈哈……”说完三人一起大笑起来。
三人欢笑之余,熊艳趁着付兰花和叶红高兴的时候,她却又提出了个难题,她喃喃地央求说:“兰花姐,叶红姐,不如趁现在时间还早,你们现在就教我训练一会儿成不?”
“嘿,你这死丫头真是得寸进尺啊,今天上午训练结束后你挨了尅,连里让大家星期六下午休息半天,你不休息跑到这里来,我和兰花姐怕你想不开,好心来陪你说说话,咱又好不容易盼着过个星期天,你想全霸占了呀?”叶红一通牢骚并数落着熊艳。
熊艳低着头,偷眼看了一下付兰花,稍后嘟囔说:“不愿意拉倒,我自个练。”
付兰花抬头看了看天色,北方的天气难得有今天这样晴朗,湛蓝的天空看不见一丝丝的云彩;太阳已经偏向西方天际,斜射的热光却依然温暖着大地,宛如初春时节阳光明媚。她回过头来又望了一眼操场,那上面几个新入伍的女兵正在打篮球,一旁还有几个女兵在为她们呐喊助威,玩得很开心;宿舍的阳台上,女兵们有洗衣服的,有坐着看书的,也有的围坐在一起打扑克的,总之一时间使人感到营区内沉浸在一派欢声笑语、温馨怡和的氛围之中……
第117章 笨鸟先飞
第二天天没亮,同屋的几个新兵仍在酣睡之中,付兰花一觉醒来,隐隐约约感觉旁边多了一个人,这人紧紧得挨着她睡着,就连轻微的呼吸都听得真真的。她以为是旁边的人睡觉不像样,无意间和她挤在了一起。屋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又不能打开灯,她只好推推那人,意思是说:这样睡很挤,俩人都不舒服,向一边挪动挪动。
谁知,她这一推不要紧,那人猛地坐了起来,并大声问:“时间到了吗?该起床了?”
她这一嚷嚷,一下把同屋的女兵吵醒了一大半,有女兵问:“时间还早吧?吵吵啥呢?”。
付兰花这才知道这人是谁。原来昨晚她和熊艳、叶红三人一起说定好了的事情,今天星期天,早上不等起床号,三人约定,早上四点起床就开始训练,付兰花叮嘱说:“谁也不许让叫,免得吵醒大家,更不许迟到。”
叶红信心满满地说:“反正我没问题,到时候准能醒了。”
可熊艳却担心自己总是醒不了,心里一直在胡思乱想不踏实,已经半夜了仍睡不着,于是她就想了办法,晚上半夜三更便把被褥一起搬到了付兰花旁边,这样就可以安安稳稳地睡大觉了,反正付兰花一起床俺就知道了。
付兰花抬眼望了一下窗外,灰蒙蒙的夜空仍然挂满了繁星,她估摸了一下时间,大概也不过零晨三点多,于是她一翻身对熊艳说:“别说话了,免得吵醒了其他人,好了,天气还早着呢,再好好睡一会儿吧。”
付兰花呼呼睡去,可熊艳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她生怕一但睡过去而耽误了训练时间。越是这个时候,人就越会胡思乱想,她两眼睁得一般大,仰望着黑乎乎的屋顶,心里就想:怎么自己就这么不争气呢?多丢脸呀,和自己一起来的小姐妹们个个表现得都很出色,叶红、程琳……唉,这事要是传到家里……爸妈怎么能放心呢?他们也会觉得女儿不争气吧?爸爸妈妈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熊艳想到此,眼圈不禁红润了,滴滴泪水顺着脸颊掉在了下来,枕巾上冰凉冰凉的。她一翻身坐了起来,麻利的穿好了衣服,扎紧了腰带,不露声色地迈步走出了宿舍,直奔小树林的方向走去。同屋的姐妹们谁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当然,她的行动谁也没有察觉和发现。
熊艳出了房门站在台阶上望了望四周,天色依然是这么灰暗,整个营区前前后后一片寂静,她把心一横下了台阶,并顺着甬道、穿过操场,便来到了她们昨天下午待过的树林边。
冬天的清晨格外寒冷,晓风拂吹,林隙间不时地发出“咝咝”呼嚎。熊艳扫了一眼四周围,又觉得静得怕人,她不禁打了个寒战,有心想回营房,可她在闪念间又想起了自己训练的任务,毅然决然喑下决心:我这次训练不出个样子绝不罢休!于是,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容风纪,立正、齐步走、向后转!她在心里给自己喊叫着口令……她一招一式练得十分认真。她自己叫口令,自己做动作,所有要领掌握的还算到位,她整套动作下来,按照教员讲的队列条令和要求,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多的纰漏和不规范步骤。
就连熊艳自己都很纳闷:真是怪了,自己一个人这不练得好好的吗?为什么和大家一起就出洋相呢?问题出在哪?
她心里在琢磨,可嘴里却不由自主地嘟囔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因为你胆怯。”突如其来的声音,把熊艳吓了一跳,她扭头仔细一看,原来正是“临时教员”付兰花,旁边还有一位叶红。她们的突然出现,使熊艳很高兴,她脱叫道:“兰花姐,你们来了?”
叶红在一旁连忙更正说:“哎哎哎,不许这么叫,应该叫教员同志。”
“是,教员同志,新兵熊艳正在练习队列,请指示。”熊艳果真来了个标准的军礼。
叶红背着手一本正经的上下打量了熊艳一番,然后又摆了摆手说:“稍息,稍息,继续操练。”话音刚落,叶红已经忍不住“噗嗤”一声自己先笑了。
“哈哈哈哈……”三姐们居然也一起大笑起来。“嘘——”付兰花用手示意她们止住笑声,她小声说:“安静,大家还没起床,当心被哨兵发现了。”
“付教员同志,开始训练吗?”熊艳问。
“哎哎哎,不对不对,哪来的副教员?是正教员好不好?”叶红故事挑刺儿的更正着。
熊艳解释说:“我说的是‘付’,不是正副的副。”
叶红说:“那也不行,从今天起,她是你的正教员,我才是你的副教员。”
熊艳笑笑说:“那好吧,以后我就叫兰花姐正付教员,叫你叶(也)副教员。”
“嗯……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不好听。”叶红摸了摸耳朵琢磨一下说:“干脆以后就叫一号教员、二号教员。”
“好了,好了,傻姑娘们别逗了,时间不早了,开始训练。”付兰花举起左手,喊了声:“列队。”
熊艳和叶红迅速一字排列站好。付兰花下达的第一声口令:“稍息,立正!整理军容风纪!”
天空中露出了鱼白色,星星也渐渐稀疏下来;清冷的晨风轻轻吹佛着已经落叶的枯枝,树林边不断传出付兰花的口令声:“立正,五指并拢,自然弯曲,中指对准裤缝线条,好,向后转,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刚开始的所有动作,熊艳做的都基本上能顺下眼去,不管是向左转、向右转;这个向后转差点儿,多练习几次兴许还凑合,这个可以慢慢来。她的齐走也走得很顺当,付兰花很高兴,叶红带动着她也还算挺满意。
付兰花的步骤是让熊艳先易后难,才一个早晨的时间,其他的动作一遍比一遍规范,掌握要领之后多练习几遍一定达到条例规定的要求。可是,下面最关键的一个动作是最要命的,也就是她几次挨批的主要原因,那就是“走正步”!她这个动作始终被当做全连新兵的一个笑柄,也是付兰花最头疼的。
不过,付兰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把熊艳的“正步”矫正过来就是胜利。所有的动作已经练习了两三遍,就差熟练掌握了。虽然是冬季,但熊艳和叶红的额头微微冒出了汗珠,加上她们呼出白色热气沾黏在眼眉和睫毛上,迅速凝结成晶莹剔透的冰凌球,棉帽的绒毛和暴露头发全被霜雪染成了白色;一张张秀丽的小脸蛋儿冻得白里透红,更加显得俊俏妩媚、楚楚动人。
付兰花看着她俩此时的模样,顿生怜悯之心。“休息一下吧。”她从兜里掏出手绢递给熊艳,关切地说:“擦擦汗,累不累?”
“兰花姐你用吧,我这有。”熊艳掏出自己的手绢一边擦脸一边说:“不算太累,再累我也要练出来。”
叶红称赞说:“好样的,有志气。从今往后一定要改了爱耍小性子、爱哭的毛病,我也一样,咱们都是军人了,就得有军人的样子和作风。咱以后都要向兰花姐好好学习,是不是?”
“向我学啥?我说句大实在话,咱不需要干出什么惊天动地大事来,只要把咱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好就行了,将来即使走到哪里,不管在部队还是复原回到地方,我们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部队的培养,对得起家乡的爹娘和父老乡亲们,这就足够了。”
“嗯,兰花说得太对了。我爸妈也这么对我说过,还要求我在部队克苦学习和锻炼。”熊艳喃喃地说:“我就是老是想我爹妈他们……”
叶红急了:“看看看,刚才说的好好的,又犯毛病了。就怕你这个,弄得别人心里也不好受。”
看得出来,其实叶红嘴上挺硬,可心里跟熊艳一样也是想家、想念自己爹妈,只是她不挂在嘴上而已。
对于这点,付兰花当然也深有体会。是啊,一个刚刚走出学校大门的学生,一个自小到大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的女孩子们,突然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北方,能不想家吗?能不想念父母吗?更何况熊艳才是一个刚刚年满十六岁的女孩子。
按理说,叶红和熊艳都是跟随父母在部队长大的孩子,对于部队生活并不陌生,为什么她们依然那么恋念自己的父母呢?这也许是人的共性吧,或者是人之常情。
北方的清晨风似刀割,刚才训练了一阵时,身上感觉热乎乎的,可稍作休息,又有冷风一吹,付兰花的身子一抖,不禁打了个寒战。她问:“你们冷不冷?”
叶红和熊艳同时回答:“冷。”
“那好,咱们继续练习。”付兰花站起来说:“下面练习正步走,这个科目可是熊艳最弱的一项,必须抓紧练习。”
叶红提意说:“兰花姐,我觉得熊艳走正步的毛病就出在摆臂和踢腿上,她一听到正步走的口令,两者就失调了,依我说咱还是先练摆臂和踢腿,习惯了以后可以就会好些,对不对?”
“嗯,建议不错,就按照你说的办。”付兰花说:“我叫口令,叶红做示范,熊艳按样子做。”
二人同声答道:“是!”
第118章 飒爽英姿
熊艳跟着叶红亦步亦趋地练习了两天的摆臂踢腿,而且她也经常趁大家休息的时间一个人跑出去练习,一直很勤奋克苦。按她的话说:“我这叫笨鸟先飞晚入林。”
如此认真的练习,按一般人来说,走正步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所以,到了第三天,付兰花和叶红商量着让熊艳单独做一次连贯动作。也就是说从立正、稍息、向左向右向后转,再从齐步到正步的转换过程,一口气合成。如果整套科目或者动作不出现什么纰漏和瑕疵的话,说明这两天起早贪黑总算没白辛苦,并且赖教员交给的训练任务可以提前完成了。
想到此,当然兰花和叶红心里很高兴了,她们对熊艳抱有很大的希望。“来吧,试试看。”叶红说了一句。
付兰花首先告诉熊艳说:“你不必紧张,要放松,越自然越好。”
熊艳信心满满地应声说:“我记住了,你下口令吧。”
“立正!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叶红在一旁观察着她做的每一个动作,每当完成一个步骤,叶红总在一旁叫好鼓励。
付兰花心里这个高兴,熊艳的整套步伐和动作比起两天前真是大有进步,只是齐步走向正步走转换的时候还不够顺畅,没事,再多练习几次就会好的。
付兰花心里是这么想的。她下达的每一声口令也是那么标准。休息的时候,叶红问:“兰花姐,你见过部队训练?”
“我又没在部队待过,上哪去看训练呢?要说你和熊艳自小从部队长大,应该清楚部队的各种情况。”
“那么为什么你这么会叫口令?简直就像一个老兵,说实话,比赖教员的还标准,真服你了。”
“可能是口音问题,听说话,赖教员可能是南方人吧?”
熊艳说:“跟我说话差不多。”
“嗯,对,熊艳的南方口音也比较重。”叶红微微一笑说:“不知道赖教员是哪里人,人长得挺标志、挺水灵,就是说话的口音很特别,总觉得她舌头根子短似的,嘻嘻嘻……”
三人正在说笑,忽然熊艳压低声说:“哎哟,别说了,你们看,是赖教员。”
付兰花和叶红转身看去,果然赖教员正朝这边走来。叶红说:“嘿,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看到赖教员到来,三人迅速列队整齐。
“立正!”付兰花向赖教员敬礼报告:“教员同志,我们正在练习队列,请您指示。”
“请稍息。”赖教员回礼问道:“怎样?这两天有进展吗?”
付兰花回答:“请教员同志检阅。”
“嗯,很好,我就看看熊艳一个人的训练情况吧。熊艳。”
“到!”“有没有信心?”
“这……”熊艳脸色通红,怯生生的不敢正面回答:“我……我试试……看吧。”
叶红看着熊艳的样子很生气,但是当着赖教员的面也不好发作。
赖教员依然很严肃地说:“不要害怕,平时怎样训练的就怎么表现,来吧,熊艳出列!”
“是!”熊艳接到命令,向前迈了一大步。此时,付兰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她脱口喊了句鼓励的话:“熊艳加油!”
其实,付兰花对于熊艳的其他队列动作还是很放心的,唯一使她担心的仍然是走正步,别看平时训练时改正了不少,不知道能不能见得了真章?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别紧张,放松,熊艳,你千万要争气啊。
付兰花和叶红都为熊艳捏了把汗,可她俩的紧张心情不比熊艳差,她们耳朵里听到是赖教员的口令,眼睛却死死盯着熊艳的步伐和每一个动作要领。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剩下最后一项了,也是熊艳最要命、最薄弱的一项,她们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观察着……
就在赖教员喊着口令:“一二一,一二一。”突然又喊道:“正步——走!”走字喊出的同时,熊艳一愣神儿,坏了,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熊艳步伐乱了,紧接着胳膊摆臂和踢腿又顺撇了。
付兰花和叶红同时惊讶地叫了起来:“哎哟!”
只听赖教员一声:“立定!”
熊艳站住,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赖教员一见厉声训斥说:“哭什么?做错了可以再来,最讨厌娇滴滴的小姐脾气!”
“是啊,谁又没说你什么,做错了还有脸哭啊?哼,气死人了。”叶红气得直趴跺脚。
付兰花推了叶红一把:“少说两句。”她来到赖教员跟说:“教员,都是我教得不够扎实,我们需要进一步训练。”
赖教员点点头:“嗯。大家不要气馁。我说过给你们七天的时间,今天才是第三天,希望在剩下的四天里,你们要抓紧练习,马上就要集体列队会操,希望到时候不要再出现类似的状况。”
付兰花和叶红一齐回答:“是!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兰花看了熊艳一眼说:“熊艳!傻愣在那里干嘛?”
付兰花的意思是想让熊艳在赖教员面前也表个态。可熊艳不明白,她怯生生地走过来冲赖教员一鞠躬:“赖教员,对不起,是我拖累了全连。”
“说什么呢?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我们这是部队,不是学校的家长会。”赖教员掰着手指头讲道:“我告诉你们,走队列只是训练的一小部分。刚才说过,马上面临着队列会操,这个项目结束后,接下来进行单兵军事技能和班排队列训练,需要二十多天,主要是400米障碍、投弹、射击、单兵战术、军体拳第一套或擒敌拳,还有军事基本业务知识学习,班排队列有队形变换、方向变换等等。后期进行了解科目和巩固训练,以及考核等等,大约30天左右,主要有:战地救护、投实弹、进行应用射击训练、五公里武装越野、基本班战术队形、基本地形学、武器的保养、三防知识等等,然后进行考核前准备,进行考核,必考科目是单兵队列、一练习射击、单双杠、投弹、越野、单兵战术、军体拳第一套或擒敌拳、戴防毒面具、哨兵防袭击、模拟站哨、实弹射击,等等等等。集体考核有班队列,班队列中的单兵队列、集体3公里越野等等这些结束以后,发给你们领章和帽徽,你们才能成为一名真正合格的解放军战士,整个训练结束以后,根据个人的训练和考核情况,然后分配到连队和专业单位定岗值班,有些技术性岗位的还需要大约二三个月的专业学习,结业后才能上岗。以上讲的这些,全部是专业性很强的科目,所以,我希望你们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解放军战士,对每一项训练都不能马虎,就必须严格训练,严格要求。”
赖教员说了一大堆,直讲的三位姑娘目瞪口呆,她们从心里连连叫道:“我的乖乖哟,这么多的训练科目啥时候才能熬到头哟?”
不过,从刚才赖教员的讲解中不难听出,人家真是不愧为教员,这么多的科目已经牢牢地印在了她的脑子里,真不简单,付兰花就在这一刻,对这个教员一下子肃然起敬,而且佩服得心服口服。
赖教员临走之前,对三位姑娘说:“抓紧练习,你们一定行。”
短短的两句话直说的姑娘们热血沸腾、非常感动。付兰花对叶红和熊艳说:“听见没?咱们现在练习的这些才算一小部分,更多的科目在等着我们,下面不知道还有多难,不管怎样,我也希望姐妹们能坚持下去,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付兰花的性格就是如此,但她说到了也做到了,在今后几年的部队生涯当中,她从没掉过一次队,也从没叫过苦说过累,她的心里也始终牢记着哥哥付民曾经给她讲过英雄故事,她经常这样说:“烈士们死都不怕,咱活着的人还怕这么点儿困难吗?”
所以,在接下来的训练中,付兰花不但自己很克苦,就连她对一起来的几个小姐妹们也是很关心和帮助,特别是熊艳这个最小的小姑娘,一直就像跟屁虫似的跟在付兰花身后,不论干什么,她始终黏在付兰花身边,最可笑的是就上厕所她也要跟着和付兰花一起去。
当然,正因为熊艳年纪小,无论是她个人的生活问题,还是她遇到什么不理解的难题,付兰花对这个小妹妹也一直在耐心帮助、细心照顾。难道这就是古人说得那样: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
叶红本身也是一个很好强,很好胜,很不愿服输的姑娘,但通过这次与付兰花一起帮助训练熊艳,叶红这才真正了解了付兰花,她从付兰花的身上,深深体会到了一种温馨的母爱,她说:“兰花姐,你就是我们的亲大姐啊。”
“废话少说,咱们赶紧再练习一遍。”叶红嚷嚷着:“赖教员说了,一会儿就来检查我们的训练情况。”
付兰花对熊艳说:“明天就是七天的最后期限,等一会儿赖教员来了,你千万要稳住,就按照咱平时训练的动作做,听清口令,抓住要领,聚精会神,就当自己给自己上操练课一样。听见没?”
熊艳冲着付兰花打了个标准的敬礼说:“是,保证完成任务!”
“死丫头,快,咱们一起走起来。”兰花叫着口令,三位姑娘在草坪上齐刷刷地并排走过,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迈着矫健而整齐的步伐,显得格外飒爽英姿。
第119章 首长叔叔
一个星期很快就要过去了,今天是星期六,明天是三位姑娘单独训练的最后一天了,等会儿赖教员来检查她们的训练情况,前一次没做好,而这一次,三位姑娘却满怀信心等待着赖教员再来检验她们的训练成果。
过了一会儿,赖教员真的来了,三位姑娘立马排好队等待“检阅”,可赖教员看看她们,并没有检查她们的意思,只是微笑着对三位姑娘说:“不用检验了,我已经看到了,你们训练得很不错,接下来的全体会操,你们一定会很出色。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归队,继续下一个科目的训练了。”
三位姑娘一听好不开心,一齐热烈鼓掌称快。赖教员开口叫道:“付兰花!”“到!”“出列!”“是!”
“叶红!”“到!”“熊艳!”“到!”“你们两个立刻回新兵班继续训练!”“是!”
两个姑娘一起转身,迈步向操场上走去。等她们走远之后,赖教员向付兰花问道:“小付,你今年多大了?”
付兰花回答:“报告教员同志,我今年虚岁二十。”
赖教员微微一笑说:“不要这么正规,现在就我们两个人,随便一点,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只是了解一下你个人的情况吗,没别的意思。”
“是!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很好。今年二十岁,一个小妹妹。你家是在农村吗?”
“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农民。全国解放以后,我爸妈都被市里的什么单位工作,三·年·困·难·时期,全家就又回到了老家种地了。”
“噢,是这样。我说吗,如果只是单单一个农村姑娘能参军入伍可不简单呀,肯定有什么背景。没错。”赖教员嘴里嘟嘟囔囔,突然她接着问道:“你认识一个叫王耀的人吗?”
“王耀?”付兰花皱着眉头想了想说:“王耀是谁?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子,不认识。”
“原来是这样。那么,王忠和也许你就更不认识了?”
付兰花一听忙问:“谁?王忠和?难道……”
赖教员看着她又惊又喜的样子,便奇怪地问:“怎么?你知道王忠和?”
付兰花十分坦白地说:“嗯,我没见过,但我听这个名子听得不少,他和我爸是多少年的老战友了,我爸经常念叨起他和给我们讲他们在一起战斗的故事。”
赖教员似是自言自语地说:“这就对了。”她抬头看看付兰花接着说:“你知道吗?王忠和是我们部队的首长。这个王耀就是我们首长的儿子,他在连部等你。”
“等我?干什么?”
“听他说要接你去见首长,可能首长是想见见他这个老战友的女儿呢。走吧,到连部就知道了。”
“噢。”付兰花随赖教员来到连部,果然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很漂亮,在农村是很少见到这种小车。
付兰花站在连部门口:“报告!”
屋里传出一阵笑声,接着一声:“进来!”
付兰花推门进去,新兵连的连长是一位四十来岁女军人,她对面坐着一位浓眉大眼、长像帅气的年轻干部。二人正在谈话,连长一见付兰花,便笑盈盈地说:“来来来,坐下。”
赖教员也跟着进了屋,她随手把门关上说:“王参谋,这位就是付兰花。”
那个被称为“王参谋”的年轻干部扭头看了看付兰花,身子一动没动,点头问道:“你就是里阳来的?”
付兰花站立得笔直,她爆豆似的回答说:“报告首长,我家是里阳县红卫大队。”
“红卫大队?”这位王干事有些迟疑地问:“好像不是吧?你父亲叫什么?”
“报告首长,我父亲叫付立国。”
“哈哈哈,这个没错。”年轻的王参谋的口吻立马变了,他忙起身对付兰花说:“快快,坐下说话。哎呀,什么首长不首长的?我不是什么首长,以后不许这么叫。”
“是,首……”付兰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他。连长笑笑说:“他咱团部军务股参谋,以后就叫王参谋吧。”
“坐下,坐下慢慢谈。”
“是,王参谋。”付兰花笔直地坐在旁边的板凳上,但依然显得很拘谨。
赖教员开口问:“还有事吗?没啥事我去训练了?”
“哎——青芳别走哇,一起聊会儿吧。再等一会儿我爸开会结束了,你陪着付兰花一起去见见我爸。中午我们一起吃顿呢。”王参谋拦住了赖教员。
此时,付兰花从王参谋的嘴里才知道了赖教员的芳名叫“赖青芳”,并且看情形二人的关系并不一般,因为她知道在部队里,男同志叫女同志时一般是连名带姓的叫,完全不会像他这么叫赖教员,除非他俩有特殊的关系,或者彼此间非常熟悉了。
这位王参谋和赖教员到底是什么关系?付兰花也不清楚,她只是处于女孩子的敏感度和对于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密切度来判断,他俩不像是上下级或者是一般同事和战友的关系。反正付兰花心里是这么思考的。哎,管他呢,那是人家的事,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付兰花从心里这么说。
连长起身对付兰花说:“小付,连里准你假了,王参谋接你去见首长,去了之后要懂得礼貌。”
“是,连长。”付兰花答应一声,生硬的坐在一旁,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甚至有慌乱。
听见付兰花的回答,连长点点头。她又对王参谋和赖教员说:“你们谈吧,我去操场看看。”
王参谋起身谢道:“谢谢连长。”
连长显然是借故走了。赖教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看训练这么紧张,我就不去了吧?再说你爸见的是付兰花,我去了不合适吧?”
王参谋说:“哎,你是训练新兵的教员,训练科目和大纲是你的责任,具体实施由连里和各班里责任,再说只是吃顿饭的时间,耽误不了。”
赖教员撇了撇嘴说:“你这种论调,要是被你爸听见了又该批评你了。”
“我又没当着他说。”王参谋说:“我爸是个很念旧情的老头儿,他知道了老战友的女儿在他的部队里当兵,哪有不见见的道理?马上就快中午了,到了家里,他们谈他们的,咱俩开车出去玩去。”
付兰花在一旁默默坐着,眼前这二位,总归是自己的领导,他们无论说什么,自己没有插嘴的份,她偷眼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快要指向十一点了,王参谋和赖教员说说笑笑谈的很开心,但他们仍没有走的意思。
付兰花在旁边干坐着听人家说话,而且人家是很熟的一男一女,又谈得那么无拘无束,从容不迫。自己在这里当灯泡算怎么回事呢?她一时觉得即尴尬又难为情,于是,她突然站起来说:“报告,我想去方便一下。”
二位领导相互瞅了瞅“噗嗤”一声笑了,赖教员扬了扬手说:“去吧。”
“是!”付兰花转身出门。王参谋在她后面喊了句:“快去快回!”
付兰花来到外面透了透空气、放松了一下心情,叶红、熊艳、程琳,还有一起来的姐妹们看见了她并向她招手示意,她知道姐妹们的意思,她也向她们摆摆手表示问好。
付兰花装腔作势地去厕所溜达了一趟,她估计时间差不多了,等她回到连部时,听到王参谋正在接听电话:“好的好的,请告诉我爸,已经找到她了,是是是,我们马上回家。”
王参谋接听着电话,眼睛向门口扫了一下,见付兰花进来,放下电话催促说:“快走吧,我爸已经散会回家了,老爷子等着急了。”
三个人一上车,赖教员首先打开前门钻进了副驾驶的位子,付兰花坐在后面也不说话,静静听着俩人说笑。车子很快进了市区,这时,王参谋问:“你叫付兰花?”
“嗯。”“听我爸说,抗日时期他在你们家住过不少日子呢,你们村叫什么来着?”
付兰花回答说:“原来叫卫宋村,后来改成红卫大队。”
“噢,原来是这样,刚才你一说红卫大队,我还以为搞错了呢,幸亏我爸告诉了你父亲的名字。”
车子进了一个大院,门口有两个持枪站岗的战士注目轿车通过,很快到了一座楼下,等车停稳后,王参谋说:“你们在这稍站一下,我放好车陪你们一起上去。”
在王参谋的引导下,通过了好几道岗哨才来到了一个深红色的大门前,他上前按响门铃,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挺干净的中年妇女开了门。王参谋点头一笑,客气地说:“王姨你好,这是我爸请来的客人。”
被称为王姨的妇女笑笑说:“副军长早就告诉我了,快请进来。”
进了屋门,从客厅里迎面过来一个笑容可掬、白白胖胖的老头,赖教员上千一个庄重的军礼:“首长好。”
首长微笑着说:“好好,里面坐吧。”
王参谋指着付兰花介绍说:“爸,这就是……”
“不用介绍,你们去歇着去吧。”首长又对王姨说:“这里有我,你去做饭吧。”
付兰花心想:这就是父母常说的那位王忠和叔叔吗?可是现在他是自己首长,于是她赶忙立正敬礼道:“首长好。”
“来来来,坐下说话。”首长亲自为付兰花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满面春风地问:“你就是立国老哥的女儿啊?”
付兰花立马站起来回答说:“是,首长。我爸叫付立国,我叫付兰花。”
“好好好,立国老哥有这么个好闺女,好福气呀,坐下。”首长又说:“在这就是在家里,不需要那么多规矩,别老是首长首长地叫。”
“这……”付兰花不知道怎么回答。
老人家似乎看出了付兰花有些为难,他笑笑说:“以后在家里就叫叔叔。”
“是,首长……叔……叔。”
第120章 初见吴院长
付兰花一句:“首长叔叔。”就连她自己都憋不住笑了起来。
首长用手示意她坐下,笑了笑说:“你先喝茶,我给你婶儿打个电话。”
说着,首长抄起电话拨了号码,不一会儿电话响了,传来一个清脆声音:“首长好。”
“给我接520办公室,找吴院长。”“好的,请稍等。”
片刻,电话那又传一个女人的声音:“喂,有事吗?”
首长平和地说:“老吴,你中午回来一趟,我把付立国的女儿找到了。”
“是吗?好啊,把她叫家里来呀。”
“我已经让小耀接来了,现在就在家里呢,你中午回来一起吃顿饭吧。”
“哎呀,院里实在太忙了,眼看十二点了,我把事情交代一下。”
“再忙中午不吃饭吗?你把工作放一放,先让下面的人替你一下,你务必回来,真是的。”
“好吧好吧,我尽量赶回去。挂了?”
首长很不高兴地把话筒扣电话机上,指着电话对付兰花说:“她就这么个不顾家的人,好几天不回家了。”
付兰花不知道说什么,她东张西望看着这漂亮而又宽敞的客厅,虽不算太豪华,但装修得很雅致,中间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字画,看不落款:左边是一座落地大钟,不快不慢的金色钟摆悠悠哒哒地晃动着;右边是一座不高不矮的红色花架,上面放着一个青花瓷似的大花盆,里面好像栽植的是一颗君子兰,那花蕾正在含苞欲放。
前面窗台上也摆放着几盆叫不上名字的鲜花。在这么寒冷北方冬季,花居然全部长出了花蕾,可想而知这屋里会有多么温暖?难怪付兰花觉得身上想着要出汗了,她摘下棉帽,“哗啦”一头秀发洒落在脑后。
她这一举却不经意被首长*发现了,他问:“热了吧?把棉衣脱了,在家里不讲究什么军容风纪,只穿着绒衣就可以了。”
付兰花好奇的问:“王叔叔,这屋里怎么这么暖和?我也没看见有煤火炉子呀?”
王忠和笑笑说:“这里是集体供暖,在大院的东北角有锅炉房。”
“噢,俺们家到了冬天屋里可没这么暖和。”付兰花的话,引起了*许多感叹:“是啊,一晃离开你们那里已经四十年了,在这期间,只有那年你爹被冤枉时,我回过一次里阳,那时候恐怕你还很小呢,一晃也将近二十多年了吧,唉,有时候还真是想念那些一起战斗、生活过的老战友们哪。”
付兰花淡淡一笑说:“我听父母经常念叨您,您二十年去俺们家,恐怕那时候还没我呢。”
“嗯,也许是。”他话锋一转问道:“你爸……对了,你们当地叫爹娘是吧?如今他们还好吧?身体怎样?你娘可是我最敬佩的一个老嫂子,对人诚实、心直口快、做事果断、敢做敢为、思想进步,女中豪杰,是个好人哪。”
王忠和一个统率一军的大首长,居然把这么多的好名词全用在了对自己母亲的评价上,使得付兰花受宠若惊,当然更觉着即荣幸又自豪,她深深地感受到这位王叔叔对自己父母的那份情义。
付兰花回答说:“我父母的身体都还很好,只是我爹身上有伤,有时候天气一反常,有个阴天下雨的时候,他就觉得伤疤那里疼痒,不过平时没啥,有时候去队里下地干活。”
“在抗战的时候,说起来你爹算是我的老领导呢,他是武工队队长兼二区副区长,要不是他负了重伤,按照军区安排能随大部队南下,他呀,可能也会在部队官至军级了。这老头儿就是脾气大,倔强,心底耿直,见不得歪风邪气,有时候还爱生闷气。我说的对吧?”
付兰花笑笑说:“叔叔,你真是了解我爹,他这个还有一条毛病你没说。”
“哦?啥?”
“他呀,沾点儿傻,嘴巴不让人,但总是爱吃亏。”
“哈哈哈……对对对,就是这么个人。”王忠和却一转口吻说:“闺女呀,以后不许说你爹傻,那不叫傻,那叫大度宽容,不愿跟别人斤斤计较。直率的人往往就是这样,吃亏让人吗。是吧?”
“嗯,俺记住了。”
“等你到了探家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别说,一提起来还真是想他们哪。”
这时,王姨过来说:“王军长饭菜都做好了,您看。”
“老妹呀,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家里别老是称呼职称,就叫老王。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军长。让人听着别扭。”王忠和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生硬,便停顿一下,口吻缓慢地说:“刚才给老范通了电话,说她一会儿回家吃饭,那就再等等吧。”
王姨答应一声回厨房去了。这个王姨其实是王忠和本家姓氏中的一个叔伯妹子叫王小多,论家族辈服排序,她和王忠和已经出了好几服了,按乡下人的话说:骂八辈街都挨不上。
早年间因家境贫寒,兄弟姐妹们又多,那时候人们找婆家差不多都想找一个端“铁饭碗”的,所以父母给她找了个死了老婆的男人,而且比她大了整整十二岁,按中国人十二生肖的属性来说,也就是大了一个轮回,正因为这人是个吃公家饭的公社干部。
可是,结婚几年也没生个一男半女的。不久,男人在一次挖河带工时出了事故,就在自己的男人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偏偏又生病了,经医生检查是怀孕了,这下闹得满城风雨,闲言碎语铺天盖地。农村人怎禁得住这个?
其实父母及兄弟姐妹们也知道她是冤枉的,不过更知道吐沫星子能淹死人,人言可畏啊。再说,时间一长,一个没了男人的女人整天舔着个大肚子算怎么回事呢?父母和家人们琢磨着让她出去躲避一下风头,可天下之大,哪里是她的容身之处呢?没办法,后来经托人打听才与王忠和夫妇取得了联系,王忠和夫妇了解了情况以后,这才收留了她。
王忠和的妻子叫吴霞,是位技术很好的军医,也算是一位成绩不错的知识分子,就是她首先提出的要收留王小多,因为她懂得风言风语淹没不了科学的推断,事实证明,她这个远房小姑子就是清白的弱女子!
后来,王小多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取名时随哥哥王耀的名字排列下来,所以叫他王辉,取荣耀辉煌的意思。如今小家伙已经十四岁了,人长得跟哥哥一样帅气、精神,现在正在市里念中学。
客厅里的大钟仍在“嘀嗒嘀嗒”响着,王忠和正和付兰花聊天谈话,突然大钟声了一下,他用眼扫了一下,已经是十二点半了,他问:“饿了吧?”
“不饿。”付兰花回答。紧接着,王忠和埋怨说:“这个老吴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王小多赶紧从厨房出来去开门,一边走一边说:“可能是嫂子回来了。”
随着一声门声,从外面走进一位戴眼镜的女军人,她就是王忠和的妻子吴霞。她进门不用王忠和相问,她一边脱掉外衣和帽子一解释说:“回来晚了,今天有个很难的手术,而且是一位省领导的家属,要求全院的干部都在场。”
这么一解释会使人无话可说,“全院的干部都在场。”意思是说:我能一个人走开吗?
王忠和有点儿气愤地说:“哼,现在地方上的不正之风越来越严重了,一个省干部的家属跑来部队医院就医,还这么劳师动众的,即便他有资格享受这种待遇,难道他家里人也可以享受吗?这叫什么?这是典型的……”
“好了好了,你就别发牢骚了,有用吗?谁能阻止得了?这还算轻的呢,不说了,不说了。”吴霞指着一旁的付兰花问:“哟,这是……?噢,你就是付大哥的女儿付兰花吧?”
付兰花立即立正敬礼说:“是!我……”
她一时间不知道怎样称呼吴霞,是叫首长还是叫阿姨?或者是叫……?于是,她求救似的把目光投向了王忠和。王忠和一下明白了付兰花意思,便立马眉开眼笑地说:“这有什么为难的?按照你们家里的叫法,就叫婶儿吧。”
“对对对,叫婶儿好,坐坐。”吴霞很热情地走过去一把拉起付兰花的手,并用欣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嘴里不住地啧啧称赞:“瞧瞧这姑娘长得多俊气,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从农村出来的姑娘。”
“对对对,叫婶儿好,坐坐。”吴霞很热情地走过去一把拉起付兰花的手,并用欣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嘴里不住地啧啧称赞:“瞧瞧这姑娘长得多俊气,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从农村出来的姑娘。”
付兰花也分不清楚这话是在夸她呢还是在损她呢?反正听起来很别扭。
直到王姨把饭菜端上了饭桌,吴霞问:“小耀呢?”
王忠和指指卧室说:“和小赖在里面。”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吴霞一边为付兰花挟菜一边问:“兰花今年多大了?”
“二十了。”“哟,也不算小了。”“家里挺好的吧?”“都挺好的。”
“打算干什么工作?”吴霞问得很自然轻松。可付兰花却不知道怎样回答,她支支吾吾半天也回答上来。
吴霞一见笑笑说:“哟,可能我问得有些仓促了。我是说,等分配兵种的时候,你想干什么就跟你叔说,他可是你的顶头首长哦。”
“孩子第一次来家里,你跟她说这个干什么?”
第121章 郊外拍照
王忠和不耐烦地说:“这叫什么话?当着孩子们的面怎么这么说话?”
“我说的不对吗?”吴霞扶扶眼镜说:“我可是不止一次听你唠叨过,付立国大哥也算是你的老领导了,何况还救过你的命,人家孩子来投奔你,你得拿出点实际行动照顾好孩子,别总是以为自己有多清廉,多么的大公无私。当今社会,包括部队在内,这种老的传统思想吃不开了。”
王忠和说:“现在刚刚改革开放,的确存在着一些弊病,甚至是不正之风,但咱们都是老同志了,对于这种不良现象决不可跟风,或者随波逐流,更不可犯这种低级错误。”
“这算什么错误?你一个堂堂的副军长兼师长,在你的部队安排一个兵有什么不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给这姑娘找一个适当的兵种,分配工作时你给下面人打声招呼不就行了?”
对于王叔和吴婶儿为了自己的工作抬杠,付兰花觉得过意不去,她放下碗筷立起来说:“婶……婶儿,您和叔不必为我操心,我干什么工作都一样,我服从上级安排。其实干什么工作全凭我自个儿努力不努力,认不认真学习,您和叔放心,我将来不管干什么,一定会踏踏实实干好本职工作,决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听听,这孩子多懂事,婶儿就喜欢你这样的。”吴霞其实就等着付兰花表这个态呢,她语气平和地对王忠和说:“要不分配工种的时候,我想把这丫头带走,去医院学习护理工作,咋样?”
王忠和也放下碗筷,他扯了片餐巾擦着嘴巴和手,说:“这事别问我,分配工作那是下面分管军务的事,我希望咱两尽量不要插手,免得被人说三道四,影响不好。”
“这……”吴霞刚要说什么,却被儿子王耀给截住了,王耀说:“妈,你就少说两句吧,兰花妹子的工作不用你们操心,我这个团里的军务股参谋是吃干饭的?这事包在我和青芳身上,保准你们满意。”
“嗯,好好好,没错,还有我们这个大参谋呢。”吴霞撇了撇嘴,神秘兮兮地小声对王耀说:“儿子,到时候妈可要走走你这个后门儿喽。”
王忠和在一旁告诫说:“你们母子俩不要嘀嘀咕咕,对于这事,我首先告诉你们,关于兵员的分配问题,不单单只是兰花一个人,不管是谁,在这项工作中,对待每一位新入伍的同志一律平等分配、平等竞争,任何人都不许有特权,更不允许以我的名义搞特殊化,听见没?”
王耀点头称:“是,知道了。”然后他看看赖青芳,又瞅了瞅母亲。
对于这个赖青芳赖教员来说,她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份,虽说现在正和王耀谈朋友,但眼前这个位一家之长、一师之主帅始终对她不太满意,也从没表态。她进到了这个家门,除了自己是个外人外,说起来人家全都是一家人,就连刚刚入伍并在自己手下训练的付兰花也是人家请来的座上宾,整个饭局中哪有自己多嘴的份?
不过,谈及到新兵分配的事,作为一个教员,在首长面前应该表个态吧?她趁着付兰花帮着王小多收拾碗筷的时候,站起来说:“王伯伯、吴姨,我作为这批新学员的教员,在分配工种和学员调配上,对待每一个学员会因人而异,根据每人的表现和考核成绩进行客观分析,并向主管单位提交报告或建议。”
王忠和说:“嗯,这样就好,包括兰花,虽说是我老战友的女儿,并且我和她父亲是过命的交情,但也要严格要求,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希望兰花能做到这点。”
此时此刻,付兰花这才明白了临走时父亲对她说过的话:“闺女到了部队尽量不要去麻烦人家,王忠和我了解,跟我一样的脾气,当然,他作为领导,不可能不遵守自己制定的规章和纪律。在部队好好干,千难万事都要靠自己去做、去努力。”
当然,付兰花能理解王忠和叔叔的用心,他作为一个主帅,总是要起带头作用的嘛。
付兰花说:“叔叔、婶儿、赖教员,你们不要为我担心,无论将来干什么工作,我会努力干好上级交给的每一项任务,决不能让你们为难。”
吴霞没再说什么,她只是很关切向付兰花问道:“听了兰花的话我就放心了。到了部队习惯吗?训练累不累?”
付兰花本想站起来回答,却被吴霞制止了,她告诉付兰花说:“以后要常来家里坐坐,写信的时候向你父母问个好,告诉他们在部队的情况,不要叫他惦念着,这里有你叔叔和我,你父母既然把你送到这个部队,我们会对你负责任的。”
王忠和本打算请人家兰花姑娘来家里吃饭,当中拉拉家常,徐徐与她家的缘分,谁知,整个饭局竟变成了争论问题的会议,真是扫兴!既然说到这份上了,他有他打算和主意,为了这丫头好,他是绝对不会在付兰花和众人面前放松标准。
倒也不错,临走,吴霞院长叫住赖教员叮嘱说:“兰花这姑娘就交给你了,一个乡下姑娘初来乍到,有不懂得地方多教教她,请务必看好她,一定要严格要求哟。”
赖青芳当然懂得是什么意思,她说:“放心吧吴姨,我知道怎么做。”
其实付兰花一直听着这个吴婶婶说话有点儿别扭,虽然她对自己很热情,言行举止都对自己也很关心,但听她话语之间,好像自始至终对于自己来自乡下农村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像农村里出来的孩子就啥也不懂,啥也没见过似的。
因此,从那天开始,付兰花暗下决心:一定要凭自己的真本事在部队干出一番成绩,自己一定要勤学苦练,干好本职工作;现阶段什么都不用考虑,先练好基本功再说,决不给乡下的爹娘丢脸!
付兰花有了这样的想法,有了这种心态,试问:再有难度的问题和困难,何愁不被她克服?
付兰花说到也做到了。在整个训练当中,各个科目考核成绩均为优秀,400米障碍个人成绩优、投弹个人成绩优秀、步枪射击项目,五发子弹打出了四十八环的好成绩。
在后期进行训练以及考核中,个人项目主要有:战地救护、投实弹、基本地形学、武器的保养、三防知识等等,然后进行考核前准备,进行考核,必考科目是单兵队列、单双杠、越野、单兵战术、军体拳第一套或擒敌拳、戴防毒面具、哨兵防袭击、模拟站哨,等等。她基本上达到了所有科目的最佳成绩,全连新兵毫无争议。
集体考核有班队列,班队列中的单兵队列、集体3公里越野等等这些结束以后,两个月的学习训练即将结束了,所有新兵等待着发给自己领章和帽徽的那一刻,她们全都知道,只有佩戴上这“三块红”之后,才算成为了一名真正合格的解放军战士。
整个训练结束以后,接下来所有女兵将面对的是,根据个人的训练和考核情况,然后分配到下面连队和专业单位定岗值班,有些专业技术性岗位,仍需要留下来学*约两个,结业后才能正式上岗。
付兰花和所有女兵不得不考虑的一个问题,许多女兵早已厌烦了枯燥地训练生活。程琳、叶红、熊艳和她们一起来的姐妹们,谁都不知道如何选择自己今后的道路以及何去何从,于是纷纷跑来与付兰花商议。
可付兰花的脑子里也是乱成了一锅粥,她本想去问问赖青芳,但她却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在最近的训练过程中,赖青芳教员好像越来越对自己有什么看法,甚至是成见。她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惹得赖教员不高兴了,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她的脑海里,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因为拍照的事?那天发领章和帽徽的时候,王参谋又来了,自从付兰花在他家吃饭认识以后,他经常有事没事的来这里转转,有几次来找兰花谈心,说是了解她的训练和思想情况,就连许多新兵都认识他是团部的王参谋。
有时候女兵们切切私语,怀疑他是趁工作之便来看赖教员,谁心里也明白他和赖教员之间有一种特殊的关系,只是心照不宣罢了。按叶红的话说:“人家就是谈恋爱,管得着吗?”
那天天气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姐妹们佩戴好领章帽徽之后,一阵欢呼,相互欣赏,兴奋之余纷纷想去照相留影,然后寄张照片给父母和亲人们。当然付兰花也不例外,也想照张照片给父母寄回去,让父母看看女儿也是一名戴着领章帽徽的解放军战士了;更重要是想照一张飒爽英姿的相片寄给应翔。
正当她们吵着嚷着要去拍照的时候,王耀却带着照相机来叫付兰花,这次他并没像以前那样先去找赖教员,便直接找到付兰花,他满脸高兴的样子说:“兰花,上车,去郊外给你拍几张照片寄回家去,也好让大伯大妈为你高兴高兴。”
“好啊,谢谢。”付兰花没加思索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她犹豫了一下说:“等一下,我去连部请个假。”
王耀说:“上车吧,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
付兰花一听好生欢喜,她钻进车里问:“我能不能叫几个姐妹一块去?”
王耀摇头说:“相机是借来的,胶卷不多,就够给你拍几张的,以后有机会再给她们拍吧。”
“那好吧。”付兰花答应一声,小轿车很快地向郊外飞驰而去。
第122章 照相风波
就在王耀和付兰花乘车离开新兵连驻地的那一刻,有一双疑惑的目光正在隔窗死死地盯着他们。
草原上的蓝,以纯净度化,一眼望去,广袤无垠的大地上,今冬却有很少很少的积雪,那沟沟坎坎的阴凉处,偶尔有一片片薄薄的雪花,就像一只只牧羊星星点点的散落在原野上,那一份与生俱来的天性,弥留在深冬的草尖上;虽然早已进入了冬季,但是成片成片的针松却依然显得郁郁葱葱、青翠欲滴。
他们走出车门,一股清冷的小风迎面袭来,每呵出一口气,眼前便雾气袅袅。离开了喧嚣的闹市,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路边一排排白杨树,时儿加杂着几棵白桦,泛黄的树叶顽固且又稀零的挂在枯枝上,被风吹得摇摇欲坠,而每一片叶子似乎隐藏的寓意,只有满天遍野的清净。
“咔嚓!”相机的底片正好停留在付兰花捧起一把草尖上的冰珠,她贴近鼻子闻着那淡淡的清香。
她与王耀经过几次的谈话和接触,彼此间也充分认识和了解了对方,见面相处时完全不像以前那样拘谨了。
“兰花站好。”王耀眯着一只眼睛,把镜头照准了付兰花,便按动了快门。付兰花摆好各种姿势配合着他的指挥,随着相机快门的声响,付兰花修长的身条,秀丽的脸庞,飒爽的军姿,一张张印在了胶卷的底板上。
直到剩下了最后一张,王耀向兰花问道:“美女大妹子,跟你商量个事呗?”
付兰花用呵气暖暖手,然后又搓了搓,开玩笑地问:“你这个大领导今天怎么那么客气了?啥事?”
王耀笑嘻嘻地说:“我也累半天了,相片也照完了,还剩下最后一张,我想和美女妹妹来张合影,不知道成不成?”
付兰花一听居然咯咯笑了起来,可笑完之后,她居然没有吱声,更没了下文。这倒使王耀感到非常尴尬,他稍等了下,便拍了拍身上草沫子,故意哀叹一声说:“唉,不行拉倒,把最后一张也给你拍了吧,这叫送佛送到西。”
兰花依然含笑说道:“谁说不行了?我是怕和你这个领导一起拍照被人看见了,再说我讨好领导,拍领导的马屁。”
王耀眼睛一瞪问:“这叫啥话?我是哥哥,你是妹妹,我俩一起拍照有什么不妥?我看谁敢胡说八道?”
“我就说说而已,何必当真?来吧,拍吧。”付兰花笑问道:“怎么拍照?是蹲着还是站着?”
王耀摆弄着相机说:“你蹲着那儿别动。”
他把相机固定在地上,镜头对准付兰花,嘴里嘟囔着:“好,靠左一点儿,好,下巴收一收,对了,别动。”
他把快门按在自动位置上,然后迅速跑到付兰花身边,他喊了句:“笑笑。”只听相机“咔嚓”一声,王耀轻松的坐在草地上,他说:“好了,终于拍完了,星期天去家里取照片。”
付兰花答应一声也坐了下来。他俩并排坐在一起,王耀望着远方天际,他问:“训练马上就要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吗?想干什么工作?是想留在团部还是去下面连队?”
这一连串提问,使付兰花措不及防,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这……”就在她一迟疑的时候,王耀自以为她不好意思提出要求,他心里几乎已经有数了似的,他说:“不错,下面的连队实在太艰苦了,即使通讯连也很辛苦,我看还是留在团部或是去520医院都是很好的选择。”
付兰花并没在意听他唠叨这些,只是淡淡一笑说:“我以前说过,对于干什么工作我都没想法,一切听从上级领导的安排,你就别为我操心了。我不是唱高调,我有我的想法。”
“我是你哥,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正因为你是我哥,而且又有掌握分配的这个权利,我才更不能享受这个特殊待遇。”
“好了好了,咱俩就别争了,到时候上面会有安排的。”王耀拾起相机装在挎包里,一转身说:“走吧。”
王耀甩开大步向轿车走去。付兰花只好乖乖地跟着他上了车。车子飞快地向市区驶去,车里很静,二人谁也没说话,只听见车胎与地面摩擦的声响,再就是行进时带动的风声;车轮飞快地转动着,道路两旁的树木迅速地向后倒去。
直到车子停在新兵连的门口,王耀开口说:“就送到这儿吧,我就不进去了,这几天可能要忙着工作和值班,不能常过来看看,你一定不要多想,希望继续保持目前的训练水平和成绩。另外,记住星期天来家里取照片,我可没时间给你送来。回去把信写好,去了照片立马给伯父伯母寄回去。他们指不定怎么想你呢?”
付兰花开开车门,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冲王耀拱拱手玩笑地说:“哎哟我那个哥哥呀,你就别再婆婆妈妈的了,这些我都记住了,谢谢哥哥。回去后向叔叔婶婶问好哟。再见。”
付兰花关上车门,迅速向连队走去。
王耀从车里望着付兰花的背影,他无可奈何地摇一摇头笑了,然后他调转车头向家里开去。
他推门进去,见妈妈吴霞院长正在客厅里坐着,真是难得她这么清闲,于是他高兴地问:“妈,您怎么在家?今天不忙吗?”
吴霞板着脸说:“我再忙能有我儿子忙?又是找人谈心,又是给人拍照,身为一团的军务参谋,你这叫什么?不务正业。”
王耀知道妈妈指的是什么,但他很纳闷:妈妈是怎么知道我今天去拍照了呢?难道有人向她通风报信了?肯定又是赖青芳给她说了什么。
他只有乖乖的承认,便坐在妈妈身边嬉皮笑脸地说:“哦,是的,这不兰花她们刚刚佩戴上领章和帽徽吗,凡是新兵都是这样,尤其是女孩子们,就是图个新鲜,她也想拍几张照片寄回家去,所以我就借了团里的一个相机帮忙给她拍了几张相。这两天正好我休息,说起来我是她的哥哥,即便是同志之间,我帮她忙拍拍照怎么了?怎么就是不务正业了?谁在您面前嚼舌头根子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不是说不让你帮她,我的意思是让你注意点影响,你现在大小也是部队的一名干部,整天和一个新入伍的女兵黏在一起,你就不怕人家说闲话吗?”
“哼,这是封建迂腐的思想。”
吴霞怒问:“什么?你在说谁?你这是跟谁说话?!”
王耀也觉得有点失言,他赶紧陪笑解释说:“妈,我没说您,我是说背后议论人的人有这种思想。”
吴霞指着王耀说:“我可警告你,你小子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怎么?翅膀硬了是不?”
吴霞朝王耀的头上轻轻拍了一巴掌接着说:“再说了,你和赖青芳正在谈朋友,这段时间,你却整天在她眼皮底下跟别的女孩子一起又是聊天又是拍照,你想她会有什么想法和感觉?她能没有意见吗?一个女孩子最忌讳的就是这个,甚至她会认为你对她不忠。”
王耀似乎觉得很委屈,他喃喃地嘟囔道:“我就知道是她,她就是这么小心眼儿,整天板着个脸,跟老淑女似的,看不见她的笑模样,没有现代女性的特征,那些活泼和浪漫的词汇在身上一点儿也体现不出来,老古板。”
“什么话?人家毕竟是大家闺秀,高干子女,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人家从小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女孩子,那不叫古板,那叫文静,再就是老练、稳重!”
“妈,照您这么说,念过几天书的女孩子都像她这样?城市里的女孩子都是……”
“好了!你这是编着法子的气我是吧?你现在越来越像你爸爸了,总是跟我抬杠。”吴霞起身带着埋怨的口吻说:“你和你爸一个德行,不知道什么总是瞧着人家赖青芳不顺眼,人家有什么不好?我就觉得她太符合我的要求了。”
王耀也许是故意气气妈妈,他不无风趣地说道:“人家我爸戎马一生,何惧何从?站得高看得远,不为世俗所见。”
吴霞急了,冲儿子吼道:“你又气我!你爸?哼,他就是个土老帽!现在人家谁不向上攀呢?可他呢?我,我怎么说他呢?”
“我爸是土老帽?不错,我爸也是从农村里走出来的,那……那你为什么还嫁给我爸?”
“你……你,你,你想气死我是吧?好好好,以后你和你爸过吧,我再也不回来了!”
王耀一见妈妈真的生气了,赶紧把话题转开,他依然笑嘻嘻地说:“哎哟我的妈呀,真生气了?好了好了,跟你闹着玩呢。妈,咱娘俩就别争论了,你看,为给兰花妹妹拍了一次照片引起了这么大得风波,闹得人人都这么不愉快,至于吗?”
“不单单只是今天拍照的事情,以后与兰花交往时,一定要注意一点分寸和影响,免得让人家说三道四。”
“这……,哼,谁爱怎么议论就议论,反正我们是脚正不怕鞋歪,有什么可注意的。”王耀不服地争辩着。
第123章 家庭争吵
王耀为给付兰花拍照,居然被妈妈吴霞知道了,为此,娘俩争吵得非常激烈。
可他却不知道,在新兵连的连部里也有一场不愉快的情节正在上演……
付兰花笔直地站在屋子中间,赖教员坐在她对面的写字台后面,一只手拿着圆珠笔不停地敲打着桌面,不住地冲着付兰花吼道:“你知道吗?这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出去不请假,擅自离队,全连几十位女兵如果都像你一样成何体统?”
付兰花解释说:“王参谋说他给我请好假了,我就以为……”
“他给你请假?向谁请的假?他能代替你吗?”赖青芳敲得桌子“当当”乱响,不停地向付兰花提问:“连部里向谁请的假?是连长还是指导员?我就不值得你说句话了吗?问你们班长都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你刚当兵几天?就这么胆大,你是不是觉得有首长做靠山就目空一切了?”
赖青芳的这句话深深得刺痛了付兰花,她最不爱听的就是这个,最害怕听到的也是这样的话,她觉得这是对她最大的侮辱和伤害!
她不禁记起临离开家之前,父亲曾经对她说过的一段话:“兰花呀,到了部队尽可能不要亮出我和王忠和这层关系,免得总是被人误解,说是咱依靠着有当官撑腰逞脸,工作干得好,人们会这么说,工作上稍微有些松懈或者失误,人们照样还会这么说,你一定要避讳这些。凭咱自己的本事,不要给王忠和添麻烦,即便是将来复员回家,咱脸上也有光。”
所以,她为了避免这些话的出现,常常做事说话都非常低调。可是就这么一件事情自己却没能考虑周到,这不,顿时这样话就出现了。她很生气,但是又不能爆发,本来就是自己的过错造成的,她严肃地说:“赖教员对我的批评我诚恳接受,我没有自己来向你和连里请假是我的错误,对不起,今后我一定改正。”
她向赖青芳敬了军礼。赖青芳摆摆手说:“算了……”
赖青刚要往下说什么,付兰花又说道:“赖教员,以后我有什么错误和缺点你可以批评我,甚至可以处分我,但是请你不要牵连王……首长,没人教我和助长我这么做,有什么问题朝着我来。”
“放肆!”赖青芳看似文质彬彬,她发火时拍的桌子也是“啪啪”作响,她扶了扶眼镜,并指着付兰花鼻梁说:“你以为你是谁?感觉训练时有了点成绩了不起了你!我告诉你,这是部队,不是你家,想来就来,想出去就出去。”
赖青芳的话显然有了改善,她不拿“靠山”说事了,又用训练成绩来讥讽付兰花。
当然,付兰花知道她这些日子净找自己茬儿,她不像从前刚到部队时,那么处处看好自己、夸奖自己,甚至在全连上课时那么表扬自己了。
付兰花始终理解不了的是,赖教员为什么对待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反差?以前她就像大姐对待妹妹那样友善可亲,无微不至地关心和照顾,而现在却时时刻刻为难自己,甚至是故意刁难,故意给自己过不去。这到底为了什么?
付兰花脑子里只顾思考问题,具体赖青芳说了些什么,后来她根本没听进耳朵里。再后来,赖青芳不依不饶地唠叨半天,口也干了,噪子也有些沙哑了。可付兰花拿定注意,你尽管说,尽管批评,干脆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正在这时,连长回来了,她问明情况以后,冲赖青芳说:“原来是为这呀?这事怪我,没和说声,是我答应准她假的。新兵吗,刚戴上领章帽徽肯定高兴,谁都想留影做个纪念,或者是寄回家去显摆显摆,可以理解。”
连长对付兰花说:“你回班里去吧,没啥事。”
“是!”付兰花敬礼之后,便转身出了连部。就在她踏出连部门口时,突然从房角拐弯处冒出几个人来,差点儿吓她一跳,一看全是好姐妹们,熊艳开口问:“兰花姐你没事吧?”
“没事。”付兰花笑笑问:“你们这是……?”
叶红说:“我们知道姓赖的叫你准没好事,我们一直在窗台底下听你们谈话,兰花姐,你真棒!”
程琳愤愤不平地平地说:“她比连长管得还宽,人家连长都准假了,碍她什么事呢?”
熊艳天真地问:“她好像从来不把连长放在眼里,哎,她俩到底谁的官大?”
“她俩可能是平级?”叶红说:“管她呢,反正连长把这事揽起来了。”
程琳若有所思地说:“不过,这个赖教员好像对兰花有什么成见,以后不光是兰花姐,咱们一起来的姐妹们可真的都要注意了,别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上,否则不会有好果子吃。她掌握咱们的生杀大权,况且还面临着分配工作的问题,到时候她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吃尽苦头,咱们要做好思想准备,尤其是兰花姐,你……”
“是啊,兰花姐,不知道你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叶红的问话,也是付兰花久久在思考的问题。她冲大家笑笑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我觉得没做错什么,更没有得罪她的理由。程琳说得对,不管怎样,以后咱们姐妹们都要相互提醒和关注着,发现问题及时纠正,千万不要再出现任何差错,一定要认真学习好自己的本领,在部队好好锻炼,争取创出好成绩来。”
付兰花的话深得几位小姐妹们赞同,大家心里很清楚,一个刚刚入伍的新兵,她们的政·治前途十分渺茫和脆弱,稍有不慎便能掉下万丈深渊。她们谁也得罪不起,并且只有不懈的努力和拼搏,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和目标。
当兵的也是人,而且全部都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他们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复杂的心理和思想,也有喜怒哀乐,也懂得人情世故……总之,部队果真是一个“大熔炉”,的确能使人百炼成钢!
今天的事深深地刺痛了付兰花的心,可她却不知道,后面还有更不如人意的事情在等着她。
星期天终于到了,付兰花就等着这天去王耀那里取回相片,也好抽空给父母寄回去,噢,还有应翔,让他们也替自己高高兴兴。尤其是应翔,他一定等得很着急了。
她邀上叶红和熊艳,因为昨晚就说好了,她俩也要到市里的照相馆里去取相片。她们一起去上连部请的假,她们只说去取相片,但没有说明取相的具体地点。
她们高高兴兴地坐上公交车直奔市区而去。付兰花坐了三、四站就提前下车了,因为这就是军部大院。姐妹们约好,中午十点半在她下车的地点集合,不见不散,因为这个时间刚好误不了连里开饭。
付兰花来到大院门口,向警卫说明了情况,她告诉警卫她已经来过,并且知道王忠和首长的家门,自己能找到。警卫犹豫一下,可还是让她进去了。
她知道王耀哥哥一定在家里,因为早就约好了的事情,她没有多想,便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她刚要按响门铃,却从门缝间传出一阵吵吵声,虽然声音很微弱,但足可以判断屋里吵得声音很高、很大,并且争论得很厉害。
她不知道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敢贸然惊动屋里的人,于是她把要去按门铃的手慢慢放下,并把耳朵贴近门缝,想听听里面究竟为什么吵嚷。
“妈,你怎么有时间管这些个闲事呢?不就是一张相片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是王耀的声音。
“什么?你说得轻巧,我再不管你就上天了。哼,你爸爸只顾忙他的军务大事,哪有功夫管这个家呀。”吴霞的话带着气愤和埋怨。
吴霞的话刚落,听似王忠和声音说:“你呀,一闹气就往我身上推。为了儿子的事情我和你说过多少次?孩子们都大了,他们有他们的想法和判断能力,特别是感情问题,我们不要替他做主,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当老人的只是替他们把把关就可以了。可你呢,就是不听,还时不时地扯上我,我可没你这个闲工夫。”
“他和那个乡下丫头整天黏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你看看,而且他们还照了一张合影,这算什么?这事你到底管还是不管?”末了,吴霞带着藐视的口气说道:“哼,一个乡下出来的新兵蛋子能和人家赖青芳比吗?人家可是……”
“你这是什么话?乡下丫头怎么了?你这是严重的偏见!乡下丫头就没出息?乡下人就不能报效国家?那我也是乡下人,我就是一个刨土茬子出身的人,怎么了?”王忠和有些激动。
王耀赶紧上前劝说:“爸,爸,你别生气,我妈这话有点过了,刨土茬子的不也成为了东挡西杀的功臣武将吗?我妈不是照样嫁给你了吗?嘿,看看这事闹得?嘻嘻……”
吴霞一听骂道:“油腔滑调,你小子就是个马屁精!我当初见他是位英雄才嫁给他,谁知他现在变成了个老顽固。”
“你……!你后悔了可以离开我!”
“爸爸,这话可不能乱说,多伤感情啊?”王耀冲吴霞解释说:“妈,刚才我爸是气话,您也消消气。我的事儿您和爸就别管了,我会处理好的。”
“你少来这套,想蒙混过关啊?没门儿!”吴露重重甩了一句:“我告诉你,就是不允许你和那个乡下丫头继续发展下去,你死了这条心吧!”
王耀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对付兰花看法,突然变得这么冷漠?那一定是赖青芳在从中作怪!
王耀听了妈妈的话,心里却很平静,他说:“我和付兰花交往根本就没在感情方面考虑过,你和赖青芳如果这么疑神疑鬼的,我也告诉你们,即使我不和付兰花交往,我也绝对不会和赖青芳再发展下去!”
“你……反了!”
第124章 工作分配
“儿子,老爸支持你,加油!”王忠和这是有意气气吴霞。
王耀嘻嘻一笑说:“谢谢老爸,我想老爸保证,无论工作还是个人感情问题,我都会处理好的,绝不会让老爸失望!”
“很好,你现在大小也是个连级干部,一些事情应高有自己的见解和解决方法。好好工作,不要有什么过多的考虑。”
“是,首长大人!”
“嗯,有关新兵的工作安排问题,我会向你们的团领导开会时作出具体部署的。”
吴霞正在儿子的事情气闷气,又听这父子俩一唱一和的谈话,他们分明是在故意气自己,于是她一走了之,免得听他们不凉不酸的话,但她临走却甩了一话差点儿又和王忠和吵吵起来,她说:“不管你们父俩耍什么鬼把戏,那个乡下丫头就得安排去下面连队,绝对不能分配到团部机关。王耀,我告你,以后不能和她有任何来往。”
王忠和说:“哎我说吴长,你管得也太宽了吧?你管好你的院医院就可以了,这军中大事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呢!”
吴霞辩解说:“我没干涉你们的军务,我只是在家里提醒一个我儿子。不行吗?”
王耀并没有反驳妈妈的警告,他笑笑说:“怎样部置工作是人家团领导的事,我也是按照命令办事,上面怎么安排我就照章执行,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妈,你别老是听赖青芳的一面之词,我和兰花根本不是你们想象那样,我觉得她和我爸是老战友,又是生死之交,人家女儿在我爸这个部队当兵,咱不得关照着点?我和我爸这样做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至于我的感情问题,我还真的没有认真考虑过,至于我以后怎样选择那是以后的事情,眼下我还不打算过多得这个问题。”
吴霞一听就急了,她质问儿子说:“什么?你还打算考虑?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我问你,这个兰花姑娘没出现的时候你怎么没这种想法?那时候你和赖青芳来往的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现在你又说出这种话来?难怪人赖青芳对你有意见,你心里肯定有鬼。反正我不管,有这丫头在你跟前转悠,早晚会出事,人家赖青芳怎么想的你知道吗?这不,她打电话把你和她整天在一起的事,以及她对你俩的看法和想法都对我谈了。人家青芳年纪轻轻的就升到了连的级别,现在她和你可是平级,是个有大好前程的姑娘,那个乡下丫头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个新兵蛋子,论才华、论级别,她们之间有可比性吗?再说,人家赖家也是高干家庭,你是高干子弟,人家也是高干子弟,并且赖青芳还是个知识分子出身,她家与咱们正好门当户对。”
王忠和说:“你这思想有问题,什么门当户对?一派封建的等级思想,小市民言论。充其量咱们才是个副军级,有什么了不起的。”
吴霞也觉得言过有失,她马上改口说:“咱照顾那个付兰花可以,分配工作时就不能把他留在团部机关里,我不允许她和王耀在一起,要么王耀就去下面任职。”
王忠和不耐烦地说:“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平时你不是这样,你教育别人的时候条条是理,怎么一轮到你就不讲理了呢?他们干什么是王耀自己说了算吗?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王耀依然不着急,他解释说:“我爸说得对,刚才我也说过,这事儿不是我能左右的了的,我一个小小的参谋能做的了这么大的主吗?妈,分配女兵时,你们医院恐怕也会要人吧?你想要谁就能要谁吗?你一个大院长就敢保你一个人说了算吗?所以,咱都得上级领导的安排和部署。”
这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王耀一句不经意的话,着实提醒了吴霞,她顿时计上心来,她暗暗想道:这在件事情上,他父子俩是一个鼻孔出气了,看来,这个老的是支持小的和付兰花相处下去,哼,没门!他们有权,我斗不你们,咱们走着瞧吧。既然我说服不了你们父俩,我还说服不了我自己吗?看来对付这事还要我亲自出马不行,我不和你们多费口舌,我要亲自找上级要付兰花,我要把她带到医院去,并把她牢牢控制在我的监视之下,看你王耀有什么招数还能和她来往和相处?
她暗中想罢,顿时脸上多云转晴,她微微一笑说:“那好吧,这事我管不了,我也不想管了,但有一件事你们父俩必须答应。”
“你……无理取闹!”王忠和一听有些气愤。
“爸,爸,你先别气,听听我妈有什么条件?”王耀对向吴霞问道:“妈,什么事?你说吧。”
吴霞说:“这事很简单,关于付兰花的工作分配,我不管,但你们父俩也不能管,更不可向有关人事单位提出建议和要求,让他们自由分配,你们不能有任何举措和干预行为。否则我和你们没完。”
王忠和听到这儿刚想脾气发作,又觉得跟她说不明白道理,便一甩手进了里卧室。王耀只好口头上答应说:“妈,您放心,我保证执行上级的命令,服从组织安排,不折不扣地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对新兵分配工作决不插手,决不会徇私枉法。”
其实,屋里的谈话早就被付兰花听到了,当她听到“吴婶儿”一句一个乡下丫头时,她的心一下就凉了,原来自己在她们的眼里根本就不配与其来往;她也一下子彻底明白了赖青芳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无情、这么冷漠、这么的鸡蛋里头挑骨头。但她没有感到委屈,更没有伤心落泪或者悲悲切切,她转身悄然离开了王家住所,迈步昂头出了大门。
这次照相风波使她猛然醒悟:奋斗就得靠自己!不过,自己从一个农村姑娘能够参军入伍,穿上了这身绿军装,而今成为了一位名副其实的解放军战士,自己已经心满意足了,这些也要感谢王忠和叔叔的帮助和照顾,若不是他,自己从小的梦想就不会实现。
与此同时,她依然记起了父亲的叮嘱,她暗下决心,自己一定向上级要要去最艰苦、最偏远的地方好好锻炼自己;一定要干出成绩,来报答父母、报答王忠和叔叔、报答所有理解和支持她的人。
正因为她心里有这份动力,在分配工作的时候,几次找连长谈了自己的想法,恳求连长向上级主管部门反应她的这一愿望。尽管连长也觉得她很可惜,但还是答应了她,向上级请求把她分配最也缘地区的连队去。
当离正式宣布分配的时间只剩下三天的时候,突然一辆吉普车停在了连部门口,来的正是520医院院长吴霞,只见她神采奕奕地进了连部,连里的干部们热情地接待了她,一阵寒暄之后,她对连长和赖青芳说:“我这次是来专程看望一下付兰花,我听说她坚决要求去边远艰苦的连队工作,这种思想很值得赞赏。不过,一个姑娘家而且听说她的各项成绩都很优秀,要是去了那个地方不是太可惜了吗?我呢,这次来的目的是想和她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改变她的主意,青芳,你把她给我叫到连部来。”
对于吴霞的话,赖青芳十分得不理解,她不知道这个吴院长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觉得她今天突然到这来非常蹊跷,她心里有一种怪怪的、说不清楚的滋味。
付兰花说是奉命来到连部,她报告进门,一眼看见连长正与吴霞谈话,她立正敬礼,然后依然笑眯眯、甜甜地问道:“吴院长,您找我吗?”
吴霞也笑笑问:“怎么?又改口了?不叫婶儿了吗?”
付兰花支吾地说:“这……是……在外面,在连队,我……”
连长咯咯一笑说:“吴院长,这孩子说得对,在连队当着我这个连长她不可以叫你婶儿的吗。您就别难为她了。”
“对,也是,叫什么都行。”吴霞拉过兰花坐下,她问:“听说你要求去边缘的连队去?那怎么成呢?我思后想后的总觉得过意不去,我们要对你和你的父母负责任,决不可能让你去那么艰苦的地方去。”
难道这位吴霞院长良心发现了?她怎么突然说这样话来?她的目的是什么?
未等吴霞说完,付兰花说:“吴院长,我学的是报务,那里需要报务员,这事是我自己的决定,不需要任何人负责,我已经决定了,我觉得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锻炼人,我在家娇生惯养的惯了,正好有这样锻炼的机会,我一定去试试。”
付兰花的话中有话,她是有意针对吴霞在家时对她这个乡下丫头的言论。但吴霞并不以为然,因为她根据不知道付兰花早就知道了对她的看法与想法。她说:“我认为一个真正的好战士,不一定光逞强就能证明。尤其是你们这些女孩子,应该做一些有价值的工作,比如说学习护理。所以我希望你考虑一下来医院做护理工作,我想这工作更适合你。”
“不,吴院长,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向连长和上级做了保证,坚决要求到最艰苦的地方去,那里总是要有人去的,那里更需要我们这样的人,因为我们从农村出来的孩子们艰苦惯了,所以就不怕艰苦了。”付兰花说完,她向后退了一步,郑重的向吴霞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第125章 一路欢歌
付兰花问:“吴院长,还有事吗?没事我回班里啦?”她又向连长说:“连长,请你一定要支持我的决定。我回去了。”
连长理解地点点头说:“我会支持你的决定的,去吧。”
就在付兰花转身出门的那一刻,吴霞从后面说了声:“兰花,这个傻孩子,希望你再认真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付兰花处于礼貌又向吴霞微微一笑说:“不要为我操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见。”
此时,吴霞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心里琢磨着:这次与兰花谈话,她对自己的态度不冷不热的,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好像对我有点看法,甚至是成见,是不是她知道了什么事情?不会吧?
她一直在胡乱思考,但她肯定一点,她坚信:对于自己如何处理付兰花的工作问题及其打算,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
当然,付兰花决心要去边缘连队的决定,得到了新兵连连长及军务股长的大力支持,从他们的角度看,有这样战士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因为每年每次被分配到那里的官兵们,大多数都是强行命令而去,并没有几个自愿申请去那个地方,而且大都是男兵,即便是通讯和卫生员之类的工作也是由男兵们来完成,女兵几乎见不着,更不能有女兵自愿去那些地方。
可那里又必须有人坚守和工作,而这次不单只有付兰花申请要去,就连她们一起入伍的叶红和熊艳二人也一同申请和付兰花去那边缘的连队工作,这无疑对部队今后的分配工作带来很好的正面影响,理应大力支持与鼓励。
另外,对于付兰花的决定,还有一个人在暗暗自喜和庆幸,甚至是十分得高兴,这个人正是赖青芳。因为她对于自己和王耀的情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和信心,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牢不可破,她隐隐约约得感觉到了在她和王耀之间,这个付兰花就是一枚*,也是她潜在的危险和对手,种种迹象表明,近些日子以来,王耀似乎对自己冷淡了下来,尤其是他与付兰花去郊外拍照以后,更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岌岌可危。她认为付兰花离得王耀越远,对自己越安全,她与王耀的感情道路上必须扫清一切障碍和阻力,所以,对于付兰花等人的决定,她在暗中起到了推泼助澜的作用。
就在付兰花的申请即将被批准之前的这天,王耀急匆匆来找她,他问:“你为什么非要去那里?说句不该说的话,那里的艰苦条件是你无法想象的,没有树木依附,乱石嶙峋,还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文化和生活方面枯燥乏味,尤其是到了深冬季节,就连后勤供给也无法保障,男兵们有的还叫苦连天,到时候你们女兵能吃得消吗?”
付兰花略带自嘲地口气说:“没事,我们乡下人天生的命贱,从来就不怕艰苦,习惯了。”
王耀并没有听出付兰花的话中带刺儿,他仍然想着坚持说服付兰花放弃决定,他说:“你听过一首歌唱得那样吗?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付兰花笑笑说:“好了,别说了,我查看过资料,可那里却被称为:神圣的地方。所以,我和我的小姐妹们一定要去那里放飞我们的神圣梦想。再说,以前我婶儿说过,我学的是报务工作,那里也需要报务员。”
“你们这些女孩子太幼稚了,我希望你能留在团部,在哪个单位也比去那里条件优越。”王耀说的是千真万确的大实话,他也是诚心诚意对付兰花好,可他觉得付兰花就是不领情,仍然坚持我行我素,最后他只好说:“我和你说实话吧,这事我爸已经知道了,是他让我来劝你,如果让你去了那么艰苦的地方,他觉得很对不起你的父母,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你应该理解老人们的心情,我爸可是对你非常关心的。”
付兰花说:“谢谢你和王叔对我的关心,回去告诉王叔,不要为我担心,没有什么对不起的,那地方难道人家能去我就去不得吗?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新兵而已,不需要有什么特殊的照顾。我能来当兵就已经很满足了。”
王耀问:“我忽然发现不认识你似的?是不是我和我爸哪里做的不够?”
“哟,不是的,我心里很感激你和叔叔为我做的一切,你们关心我、爱护我,这些我都记在心里了,我一到部队就感受到了,王叔把当做亲侄女看待,而你在我心里就像大哥那样照顾和帮助我,所以请你和王叔不要有什么想法,这是我自愿选择的道路,我就应该自己走下去。”
王耀知道,付兰花是铁了心要去那里,他无奈地说:“那好吧,下去锻炼一段时间再说吧,如果觉得在那儿实在待不了的话,就打电话给我。你去吧,过些日子我会抽空去看你。”
“不用,你千万别去!我怕……”付兰花差点儿说走了嘴,的确她怕再和王耀来往,因为她害怕再次引起吴院长的误会和赖教员的嫉恨,甚至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于是她赶紧改口说:“我怕你为了看我耽误了工作,影响不好,所以你千万别来看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我还有叶红和熊艳在一起呢,她们能坚持我就更能坚持了,你和王叔就放心吧。”
三天后,付兰花和两个最要好姐妹终于踏上了去边陲连队的路程,带队的是一个身穿四个衣兜的男兵,她们肯定这人是个干部,但不知道他的职位大小,他只是憨憨地催促她们说:“外面很冷,快上车。”
三位姑娘毅然决然地打起行囊,乘坐着敞篷车奔赴了远离喧嚣的边陲;她们一路颠簸,一路歌唱,一路欢声笑语,一路领略着茫茫草原的雪景风光。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一曲《从军行》如何可以抒发当今巾帼女兵的壮志豪情?又如何能表达她们不畏艰辛的毅力和决心?
她和叶红、熊艳坐在车篷里眼望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远处喷涌着淡淡的白雾,即便是她们每次呼出的呵气都会立刻变成了白色的气体;疾驶的车速加大了寒风的凌冽,虽然空气湿度很浓,但车轮碾压过后,一缕缕尘烟顿时飘散在空中。
而她们,三个刚刚踏出校门的小姑娘,却全不顾外面的沙尘飞扬和瑟瑟寒风,她们居然谈笑风声而诗兴大发起来。
叶红问:“兰花姐,你最喜欢谁的诗?”
付兰花毫不迟疑地回答:“我最喜欢辛弃疾的诗,尤其是他那首: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叶红听了咯咯一笑说:“嗯,我猜你也是喜欢他的诗,因为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了一切。至于辛弃疾这首诗确实生动地塑造了一个壮士的形象,可末了一句,以沉痛的慨叹,抒发了‘壮志难酬’的悲愤。壮和悲,理想和现实,形成强烈的反差。当然,我以为这是作者无奈的感叹。”
付兰花反问:“你喜欢谁的诗呢?”
叶红望着车后纷飞的尘土,她叹了口气说:“说起辛弃病的诗,我还是喜欢他那首‘元夕’。”
叶红昂起头闭着眼背诵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行了,行了,你们别谈诗论赋的了,我一听这个就头疼,真受不了你们,一会儿我又该哭了。”熊艳有点儿不高兴了,她说:“咱还是考虑一下现实吧,今后咱们怎么打算呢?”
叶红拍拍熊艳的肩膀,笑盈盈地拉着长声吟诵着:“小妹你不必忧伤,我们一同来到了陌生的地方,让我们插上腾飞的翅膀,鼓起我们搏击风雨的力量,寻找光明的前途,是我们美好的愿望,微笑面对一切,快乐共同分享,让我们一起奋斗,迎接明天的太阳……”
“好!鼓掌!”付兰花伸出大拇指称赞说:“好诗!我们的叶红妹妹快成大诗人了。”
“是啊,可不是吗,我早就成(诗)湿人了,你们看看,咱们的头发衣服全被打湿了,都成大(诗)湿人了。”叶红指指付兰花和熊艳,一边幽默的说笑着,一边拍打着身上白白的一层霜雪。
半天时间过去了,车子行驶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停下,这里有几间平房,没有围墙,四周全是光秃秃的沙丘。
那个男干部从副驾驶室里钻出来,他站在踏板上冲后面喊道:“下车吃饭了!”
……她们胡乱吃了些米饭,每人喝了碗菜汤,算是中午饭吧。饭后,熊艳问:“首长,还有多远?”
那男干部咧了咧嘴说:“还得三个多钟头。”
“啊?”熊艳惊呼一声。付兰花鼓励她说:“勇敢点儿,咱是解放军战士了。”
叶红笑笑说:“没事,继续前进。”
十几分钟以后,汽车继续向北驶去。车后又洒下了一路欢歌:“向前进,向前进……我们娘子军扛枪为人民……”
第126章 三朵马兰花
车子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老远就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男兵们排成两行在欢迎三位女兵的到来,他们一边鼓掌一边用奇异的目光看着她们,直看得她们垂目前行、脸色羞红,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和她们握手的是连长、指导员:“欢迎,欢迎。”、“你们辛苦了,累了吧?”
因为天气很冷,简单的欢迎仪式后,由报务班长盖丙华领她们去了宿舍,这是一间紧靠连部的房间,里面足能放下四张床铺,因为连队每年都有女兵来这里实习和训练,所以是专门为女兵们准备的。
屋里很清洁,每张床上都铺了厚厚的草垫子,靠近窗户是一道长长的火墙,走进房间便能立刻感受到暖气扑面。最让她们欣喜若狂的是,窗台上居然摆放着一盆花,绿绿的叶子,青蓝色的花瓣,虽为冬季,但它绽放得依然艳丽。
她们一起围上观赏着,熊艳问:“这是什么花?挺好看的。”
叶红笑着指了指付兰花,但她并没有说出来。
付兰花一拍叶红的手指说:“指我干什么?我又不姓马。”
熊艳摸不着头脑,急得问道:“你俩打什么哑谜?这花到底叫什么呀?”
付兰花笑笑说:“它呀,叫马兰花。”
“哦,怪不得叶红指你呢。”熊艳又问:“为什么叫马兰花呢?”
付兰花气得用手指一点她的鼻子说:“傻丫头,你为什么叫熊艳呢?嘻嘻……告诉你吧,马兰花也叫蝴蝶兰、兰花草等等,它有好多名字呢,它耐盐碱,适应性强,尤其是在草原上,它不挑剔环境,很容易生长,花期也很长。”
也不知道是哪位细心的同志特意摆放的,这其中可能另有什么意义吧。
报务班的工作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也并不太复杂,每天伴随着“滴滴哒哒”的声音上下传送着指令。但有一样很重要,那就是收发时必须准确无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和纰漏,否则将会酿成大的事故,甚至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灾难,所以要求每一位报务员都要认真细致的完成好每一次收发任务。当然,这些都是盖丙华班长向她们讲述纪律时,向她们提出的要求和告诫。
这些天来,连队里的气氛异常地活跃,因为来了三位异·性·战友的缘故?主要原因那是,在边远地区的连队里生活和工作非常单调乏味,更难看见女同胞的出现,许多男兵们常常把自己的连队称为“和尚庙”。所以,她们的到来无疑为连队增加了欢乐的色彩,按照男兵们说:这叫多了一道风景线。
不过,就在她们的“生活区”和“工作区”内,几乎成了男兵们的“禁区”。连里所有的男同胞们似乎不约而同地遵守着这条不成文字的“规章纪律”,多少天来,除了必要的工作之外,几乎没有人踏入她们的“禁区”。
就是在饭堂吃饭时,也只有她们三人在一张桌子上,班长盖丙华也要挤到另一个班的桌子吃饭,她们时儿听见男兵们的小声嘟囔,她们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这些男兵们时不时地向她们投来好奇的目光,甚至是偷窥的目光。
面对男兵们在看待她们的表情上,她们一回到宿舍,便经常以此当做笑谈。三个人嘻嘻哈哈地谈论着她们的所闻所见,熊艳说:“今天我去厕所,回来的时候,那些兵男们看见我就像看见鬼似的,躲躲闪闪的,真没劲。”
叶红笑着说:“不是鬼,他们是看见你这个女神了。”
付兰花若有所思地说:“你们别闹,听我说。你们看,连班长都好像对咱们有戒心,除了收发时在一旁盯着,平时他也害怕和咱们在一起,我觉得这样下去很不正常,咱们和战友们好像有很大得距离感。不行,咱们必须先找盖班长好好谈谈心,必须了解一下他和战友们对我们女兵的看法和认识。”
对于付兰花的提议,叶红和熊艳非常赞同,于是她们找到了盖丙华,在言谈中,终于从班长话里了解到,这里每年都有新入伍的女兵来实习,可最多待上三个月就回部队机关了,从此以后,那些在这里实习过的女兵就再也见不到了,甚至以后见面谁都不认识谁,所以男兵都麻木了,都不愿和她们说话和接触,认为:反正她们待不时间长就走了。
使他们之间产生相当大的距离,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人们常说的“男女授受不亲”在作怪。其实男兵个个从心里欢迎女兵们的到来,也盼望着连里能够多增添一些“流光溢彩”,从而达到“异曲同工”的效果。
找到了问题的所在,付兰花三人又去和连长、指导员谈话,并表明她们要扎根连队的决心。
付兰花代表女兵们表示说:“我要像马兰花一样,只要需要,我就永远扎根在连队。”
对于她们的积极态度,连里的领导们十分赞赏,可指导员却说:“你们有这种认识很好,至于将来的去留问题,上级会安排,当然我们也会向上级反应你们的意见和要求。眼下只需要你们认真踏实地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就这句不冷不热“大道理”,使付兰花铭记不忘,她暗下决心:只要自己还是一个兵,就一定不离开连队。
为了打破男兵们和她们的尴尬局面,也为了活跃连队的文化生活,付兰花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到了晚上,她们躺在聊天时,她和两位姑娘商量说:“我想为连里做件好事,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我和一起干?”
叶红问:“啥事?说来听听。”
“你们看啊,战友们每天除了值班、训练、站岗,工作等,业余时间不是写信就是打扑克牌,再不就是看看电视什么的,千篇一律,根本没有其他的业余生活和爱好。而且我留意了一下连队的几块黑版报,那上面都是些过时了的东西,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所以我琢磨着……”付兰花推了一把熊艳说:“熊艳不是很喜欢画画吗?叶红,咱俩负责写稿子,我们一起把连队的所有黑板报包下来,你们说行不行?”
“太棒了!”熊艳第一个赞成,她叹息道:“唉,如果这样的话,我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了。”
“另外,叶红拿出你的看家本事,你会识谱,可以教战友们唱歌吗。”
“试试看吧,不知道连里领导支不支持?”叶红好像不太热情,她说:“再说,啥东西也没有怎么弄啊?”
“没有可以让人捎来吗。”
“钱呢?”
“咱有津贴。”
“哈哈,算了吧,就咱那几块钱够吗?你不买东西了?”
“紧紧呗,先用我的。”付兰花问:“你先别拉客观,到底干不干?”
叶红懒洋洋的说:“干呗,我服从命令行了吧?”
“那好,我们一起去找指导员。”三位姑娘来到连部说明了她们的想法,连长和指导员当即拍板叫好,并承诺全力支持她们。她们一听便欢呼雀跃起来。
她们来连队的第一个节日,元旦,这天就跟往年大不相同,不仅仅只是会会餐、饮事班加几个菜那么单纯了。在三位姑娘的倡议下,又在连里的支持和男兵们的帮助下,写标语、挂彩灯、组织赛歌会、赛诗会、知识竞赛等等,把一个平平淡淡的元旦,搞得有声有色、红红火火、热闹非常;歌声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姑娘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受到了领导和战友们的一致好评。这不,连里支部会上一致同意给她们嘉奖一次。消息传来,姑娘们欣喜若狂,在宿舍里居然扭起了秧歌。
谁都知道,正是因为有了三位可爱的姑娘,才给连队带来了春天般的温馨和快乐,男兵们偷偷给她们起了绰号:三朵马兰花。可她们却很喜欢,并很愿接受。
元旦过后既是春节,指导员交给她们一个任务,即春节时再搞一次联欢,好让战友们过上一个喜庆欢乐的新年。
正当她们兴致勃勃着手准备的时候,王耀突然来了,对于付兰花来说,他不算亲人,可也不算是外人,毕竟他父亲和自己的父亲是老战友,并且也管他的爸爸叫了叔叔,那就应该是哥哥吧。
他的到来,付兰花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并不只是因为他妈妈对自己的偏见,而是她怕他把自己宁静的军营生活搅乱,她不需要吝惜,更不需要特殊的照顾,也没有太大的奢望,只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度过难得的军旅生涯。
处于礼貌,她还是答应了他一起谈谈。叶红和熊艳知趣地跑去了工作室,屋里只剩下她和王耀了。
付兰花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他要和她谈什么?她面对窗口,抬眼望着窗外的天际。天色阴沉着,偶尔飘下几粒零零碎碎的雪片;凛冽的西北风带着呼啸声,紧擦着地面“嗖嗖”地刮着,地上泛起了一股股尘烟;已经枯萎的草枝在风中瑟瑟抖动着,看样子暴风雪即将来临了。
半晌,他才说:“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她没吱声,依然静静的望着窗外。雪下的越来越大了。
第127章 路自己走
“上次你为什么没去家里取照片?”他问了句,又忙解释说:“后来因为工作忙,我也忘了在你走的时候交给你,这次我给你带来了。”
她仍旧没有回头,只是轻轻说了声:“不需要了,我已经把相片寄回家了。”
“怎么?你又自己去照相馆了?”
“嗯。”付兰花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字。
“为什么?”王耀很疑惑地问:“我已经给你洗出来了,为什么不去拿呢?”
“不为什么,你这个大参谋给照的相,我一个乡下来的新兵蛋子哪敢受用啊。”王耀从付兰花这些不凉不酸的话中听出了隐情。这些分明是妈妈说过的话,付兰花是怎么知道的呢?对此,他很惊讶,但又很纳闷,难道是妈妈来和她谈话时向她当面这么说过?如果是这样,那就太不应该了。难怪她对自己的态度跟从前大不一样了,每次和她交谈总是这么冷冰冰的。
王耀想,既然她听到了这种话,无论如何也恐怕向她解释不开了,可我从来没有认为乡下来的兵就低人一等!我可是天大的冤枉啊。
他想向她解释,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他一脸尴尬的神态,很久他才说:“我不知道怎么对你说?也许这是一场会误。是我没有解释清楚,如果有什么人或者什么地方伤害到了你,我向你道歉,请你不要太介意。”
“误会?也许吧。”付兰花转头看了他一眼,她的心似乎平静了一些,此时此刻,她又何尝不想跟他讲清楚自己这么多天来的疾苦和委屈,甚至是冤枉!她想问一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王耀知道她心里有话说不出来,但他毕竟是一个部队的干部,又比付兰花年长几岁,对于这种事的发生,自然也不想看到,当然也他有责任、有必要向她解释清楚,他苦笑一声,便一针见血地说:“我现在才彻底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来,你是憋着一股劲,或者说是一口气,甚至是叫做怨气。这样很不好,对你对大家都不好。有什么事情当面讲清楚不就解了?再说,这次来,是我妈妈让我来看你的,她觉得很对不起你和你的父母,并让我向你当面道歉,希望你能有机会到家里去。”
人总归是有一颗善良的心,更何况付兰花了。当她听到这些话的同时,一股酸楚涌上心头,眼里顿时充满了晶莹的泪花,她把头又扭向了窗口,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
王耀扯下一条毛巾递给了她,付兰花擦干泪水,她喃喃地说:“凭心而论,我来当兵,没有什么太大得目标和奢望,更没有什么豪言壮语或者是什么雄心壮志,不想争做什么,只想做一名合格的战士,能够平安度过自己应尽的义务和走完服役的道路。自从到了部队以后,我就一直小心翼翼的努力学习、训练、工作,可是,还是惹来了这么多得非议和麻烦。所以,我不想让自己陷进旋涡当中……”
“是啊,我能理解。”王耀侃侃说道:“一个女孩子刚刚踏入部队大门,一切都觉得茫然无措,更何况出现被人误解的事情了,为了你的事,我爸知道以后大发雷霆,狠狠地批评了妈妈和我,我妈觉得非常后悔,她本来是想过来当面向你道歉,我认为还是我来比较好些,所以……,希望你不要总为这事心存顾虑,或者心里放不开,更不要为了这事影响到你今后在部队地发展道路。仔细算起来,我们的父辈毕竟是几十年的生死之交,实在不希望我们两家的深厚友谊为此蒙上了阴影,我也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做从前那样的小妹妹,好吗?”
事到如今,人家王耀放下身架向自己这么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多,付兰花还能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耿耿于怀的呢?王耀说得对“父辈毕竟是几十年的生死之交。”怎么可能为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和一个误会而受到影响呢?
话已经说开了,她向王耀说:“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其实我来到连队以后生活的很好、很开心,那些事情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你回去告诉叔和吴………婶儿,不必挂念我,我在这里工作得很顺利。”
王耀的口舌总算没白费,至此他终于松了口气,他说:“我爸妈说咱北方人爱吃饺子,春节如果有假,能不能回家来一起吃饭?到时候让姑姑给包饺子吃。”
付兰花笑笑说:“过年连里肯定也有,为吃顿饺子坐一天的车,回来的时候也就被颠簸没了,有机会吧。”
王耀胸有成竹地说:“机会肯定有,过完春节马上就会宣布了。”
噢?这是什么意思?付兰花听出了他话里有话,觉得很奇怪,忙问:“要宣布什么?”
王耀问:“你忘了一开始我向说的你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吗?”
付兰花点点头说:“嗯,你说过。”
王耀说:“按规定不应该提前向你透露这个,不过………谁叫你是我妹妹呢?先让你高兴高兴……”
未等王耀开口,付兰花调皮地堵着耳朵说:“既然是秘密我不听不听,免得让你这个大参谋有破坏纪律的嫌疑。”
“哈哈,你这丫头鬼得很,明明知道我会告诉你,你打心眼儿也想听听,还故意装傻。”王耀伸手一把拉下她堵耳朵的手说:“你给我听着,过完春节,上面的命令就会到了,团领导已经定了,把你调回团部做机要工作。到时候……”
“啥?”付兰花瞪大眼睛看着王耀,同时她发现自己手仍被他紧紧的攥着,于是赶紧挣脱开,刚才这个小动作,使她脸上泛起了一缕缕红云。她稳定一下神情说:“我知道这肯定是你主意,为什么不提前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问啥?我相信你会同意的。”王耀太自信了,他哪里懂得付兰花心情?更不了解她的性格。他问:“难道你不愿意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对于付兰花此时的心里,就像捣碎了五味瓶似的,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她不知道怎样向他表示,是恨?是忧?还是埋怨?或者是感激?还是高兴?她暗暗在问自己:这能责怪他吗?他为什么就不理解自己呢?
王耀见她半晌没说话,以为她同意了,便信心满满地说:“就这样吧,等过完年,命令下来以后,我开车来接你。”
付兰花忽得站起来说:“不用。请你回去转告领导们,我希望上级重新考虑一下我的请求,这里很适合我,我希望留在连队干我的本职工作,谢谢领导们的关心。”
她说“领导们”当然也包括他王参谋了,他感到很意外,这次选拔机要员,他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争取到的,甚至冒着一定的风险,可没想到她又一次拒绝了他好意。他不解地问:“又为什么?难道你还在……?”
付兰花苦笑一下说:“别瞎猜,我这个人不是那么小肚鸡肠。你好好想想,我刚来两个多月,即便是过了年要走也不过才三个月多一点儿。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我姐妹们是有约定的,说好了的在一起,而且我们也向连里的领导做了保证,我不能食,不可能失信于连领导对我们的信任和期待,更何况我走了,我的姐妹们怎么办?她们怎么看我?连里的领导怎么看我?战友们怎么看我?我希望你能设身处地的为我想想。”
王耀摇头说道:“你们这些女孩儿家真是太幼稚、太天真,甚至有点儿义气用事了。多好机遇?人的一生能有几次这样的机遇?如果你这么认为和坚持的话,我无话可说,希望你能再认真思量一下。”
“不用再考虑了,我早就想好了,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会一直走下去。”
“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固执,也许是我太自做多情了,瞎忙活半天,到头来自己却碰了一鼻子灰。”
付兰花听出他一肚子怨气和牢骚,她笑笑解释说:“看来你还是不理解我,我知道你这样做是我对好,叔和婶儿对我好我心里也很感激。但是,我明白今后的路该怎样走,我觉得在这里才是最适宜的土壤,我不敢说能为连队建设做多大贡献,这样的豪言壮语我说不出口,但是,至少我想为此添砖加瓦。你是我的大哥,希望你能支持我。”
“好了好了,我这伟大的妹妹,你胸怀大志,放眼未来,国防有你,众志成城。”
“哈,别挖苦人,我可没这么高尚和这么金贵,唉,心里总是不服气呀。”
付兰花带刺儿的回敬话,反倒使王耀的心情松弛了下来,对于自己忙活了不少天的成绩,没有得到肯定和响应,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是,当看到付兰花高兴的样子,他俩又跟从前那样说说笑笑的谈话,仍觉得这次很有成就感。
“希望你要走好自己选择的路。”
“嗯,谢谢哥,我一定会注意的。”
第128章 雪美风寒
王耀撇了一眼付兰花,他长叹一声说:“唉,我这是正中了人们常说一句话:来时高兴,去时扫兴。”
“哎呀,你就别发牢骚了,说点高兴的话。”付兰花是想逗他开心一点儿,但她想起了什么,忙说:“对了,回去告诉叔叔,我爸来信向他问好呢,并让我转告他,有机会回村里看看,正好你就替我代劳吧。”
王耀点头答应:“这话一定能捎到。回去后我还要找团领导商谈你的事,唉,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吧。”
“谢谢哥哥,你一定要和领导们好好说说我的想法和意见,我和姐妹们在这里挺好的,告诉叔婶儿,如果有时间,我会去家里看望他们。”
……雪仍在悄然无声地飘落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银装素裹,纷纷扬扬的雪花,像满天飞舞的蒲公英,在苍茫的天空中飘荡;像洁白而柔软的羊绒毯覆盖在广漠的草原上,把草原变成了银色的世界,把孤零零的连队连接在广袤的大地上,把整个屋顶、树木一起融洽在了雪的海洋里,闪耀着寒冷而美丽的光环!
朔风呼呼地吹来,顷刻间,一条条银龙腾空而起,在草原上翻转游荡!好似那娇龙闹海般的壮观,使人豪气冲天!见此景观,付兰花难以抑制心的平静,嘴里不禁哼唱起了娓娓动听的歌:我爱你,塞北的雪,飘飘洒洒漫天遍野……
雪花!就像一群展翅纷飞的玉蝶,把柔情和美丽送给了人间;雪花!是上苍派来的天使,把纯洁和友爱洒向了人间;雪花!是蓝天幕后一颗颗闪亮的明星,融化了自己,孕育了生命!草原雪美,草原上的雪景更美!
由于雪后封路,王耀在连队待了七天才走了。临走之前,他看到付兰花和战友们一起铲雪、堆雪人,一起走队列,一同唱歌、吃饭,生活得十分开心;在这七天里,他亲眼看到了付兰花和姐妹们在连队里愉快的学习、训练、工作、值班等。
当然,他作为上级派来的“钦差”,连领导每天要陪着他去各班排“视察”工作和生活情况,并检查连队的各项训练和值班状况等,写下了很多工作日记和笔录,在这七天里可以说他是“满载而归”。
王耀走了之后,连里这下像炸了锅似的,人们猜到了付兰花的背景,并且连长和指导员都找付兰花谈话,问了她的去留问题,同时,与她一起来的叶红和熊艳不免也担心起来,她们忐忑的心情不言而愉,她们害怕付兰花从此会离开连队,像她这样的兵,有几个会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待很久了呢?
白天,指导员对她说:“原来你是首长的亲戚,失敬了,在连队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请你多包涵。连队条件差,一切设备和住房等都十分简陋,没办法,好歹你在这里不会很久,担待些吧,忍忍就过去了。”
指导员的话,深深刺痛了她,使她即惊讶又伤心,她向指导解释说:“我不是首长的什么亲戚,指导员,我坦白的告诉你和同志们,我就是一个农民的女儿,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说实话,只不过我父亲和首长早年抗战时期在一起打过日本鬼子,也算是老战友了,仅此而已,请领导和同志们相信我,我不会离开连队的,我已经向上级请求一直留在这里,永远和我们连的兄弟姐妹们在一起值班、工作。”
夜晚,月亮已经升起了老高,照得屋里通明瓦亮。付兰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同屋的姐妹叶红和熊艳一直没向她提及这事,但她知道,别看二人也一直默不作声,她们心里怎么想的她也很清楚。直到深夜,二人的床铺还在时不时的“吱呀吱呀”地响。
付兰花猛地坐起来,披上棉袄,冲她俩说:“别装了,睡不着就坐起来,有什么就明说,别这么憋着。”
她这一吵吵,果然二人没睡着,借着月光,她看见二人懒洋洋的坐了起来。她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一直不吱声,你们是嫌我调走是吧?我告诉你们,我付兰花不是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更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这时,叶红轻声问道:“王参谋找你谈话不是为你调动工作的事吗?我和熊艳很担心,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呀?”
付兰花说:“是啊,不错,王参谋是向我提过这事,并且他还说过完春节就调我回团部机关,上级已经同意了。”
“啊?这事是真的?”熊艳的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带着哭声说:“以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这下我俩可惨了。”
付兰花一听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她说:“惨什么惨?我走了,不正好没人批评和整天唠叨你们了?你俩爱干就干,爱歇就歇,没人管了,也就自由了,唉,逍遥自在的多好啊?”
熊艳赶紧说:“兰花姐,我可没嫌你说我,我知道我身上有许多毛病,你批评得对。我一直不敢想你走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总觉得就像没了娘的孩儿似的,呜呜呜……”
熊艳说着居然低声哭泣起来。叶红骂道:“没出息的玩意儿,哭什么?”
付兰花知道叶红也憋着一肚子气,她说:“傻丫头们,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已经向王参谋和连里的领导保证过了,我不会走的,王参谋同意了我的请求,他回去后会向团领导们如实汇报我们在这里的情况。”
“真的?”熊艳一下来了精神,她破涕为笑地叫道:“太好了,兰花姐,我真的不想让你走。”
付兰花说:“我不走。我今天向连长指导员保证不会离开连队。”
叶红却说:“即是现在不走了,恐怕以后上级还会把你调走的,这里总归不是你的长留之地呀。”
从叶红的话里不难听出她仍在担心,甚至还略带一点儿牢骚。付兰花笑笑说:“上级做什么决定我左右不了,但我现在我向你们保证,如果不是上级的‘死命令’,只要有商量的余地,我敢说,要留我和你们一起留,要走一起走,不会丢下你俩不管的。你们满意了吧?”
“好好,太好了兰花姐。”熊艳兴奋得跳到付兰花的床铺上,一把抱住她的头说:“兰花姐,一听说你要走了,我真的想大哭一场。”
付兰花笑着说:“傻丫头,以后不听话,再让我生气的话,我就不管你了。”
“别介,我保证服从命令。嘻嘻嘻……”
叶红叹了口气说:“唉,别高兴的太早了,不知道王参谋回去后能不能撤销了调令呢?”
“我想会的。”付兰花肯定的说。话虽这么说,但是叶红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一时间又使屋里的气氛凝固了。
再说,王耀驾驶着吉普车一路颠滑,由于雪后路很难行驶,他走走停停的好不容易才回到团部,他把停放在车库,他望了望天气,时间已经是傍晚了,估计单位的领导和同志们都下班了。
他犹豫一下,便向军务股办工室走去,他刚走到门口,便看见赖青芳迎面走过并把他叫住,未等他说话,她开口就问:“这几天你去哪儿啦!”。
王耀并未回答她的问话,他反问道:“天儿这么冷,你怎么站在这儿呢?”
“等你呀,等你这个大忙人啊。”赖青芳一脸的不高兴,她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去哪儿了?”
王耀笑笑说:“噢,我去下面连队走了走,工作需要。”
“我看不是吧?去下面检查还是干什么?”
“外面冷,请进屋再说。”王耀转身推门,他见赖青芳站着不动,便催促说:“走吧,进屋。”
王耀平时大都住在单位,除非星期天和节假日,或者是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才偶尔回家住上一二夜。
把赖青芳让进自己的屋里,他放下公文包,顺手拿起桌上的暖水瓶摇了摇,便对赖青芳说:“没热水了,我去打水。你稍坐一会儿,我顺便打饭回来,一起吃吧。”
赖青芳几乎是冲他吼叫着说:“得了你!先别忙活,我就问你两句话。”
王耀愣了一下,第一次看见她冲他喊这么大声,他放下暖壶问:“喊什么?问啥?问吧。”
“你是不是去找付兰花了?”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这次我是奉命去她们连队的,为了工作的事。”
赖青芳用手扶了扶眼镜,撇了撇嘴又问:“为了工作?你是为了付兰花的工作吧?”
“也是去检查各连队的工作和人配置情况,怎么了?”
“为什么作战股和后勤的人不去?单单你一个人去?我看你是另有目的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啥意思你心里不清楚吗?”赖青芳说:“你前段时间跑上跑下的那么忙活,不就是为了付兰花调动工作的事吗?这回团里批准了,你可以在她面前卖情了。”
王耀一听这话非常气愤,他问:“我为她跑跑调动的事怎么了?她一个女孩子家,在那么艰苦的地方工作,你觉得就那么心安理得吗?她人生地不熟的,我不帮她谁帮她?你办的那些事对吗?你好好想吧!”
“我?你!……”赖青芳知道王耀指的是什么,她气急败坏地吼道:“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别人帮她可以,你帮她坚决不行!”
王耀愤愤地说:“真是不可理喻!简直是冷血动物!”
“你嘴巴干净些!”赖青芳起身往外就走,她重重甩了一句:“咱走着瞧,她想调回来?没门!”
赖青芳摔门走了。“呵,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我什么人?竟敢对我这蛮横无理!”王耀余气未消,对她的背后喊道:“人家付兰花还不稀罕调动工作呢!真是的无理取闹!”
第129章 情感旋涡
尽管赖青芳对付兰花耿耿于怀,千方百计地阻止她与王耀来往,而且她煞费苦心不许付兰花调回团部。可是,正如王耀说的那样,人家付兰花根本不稀罕调回团部,她说到做到,她和两个小姐妹在连队无比快乐,就像战友们给她们起的绰号“马兰花”一样,盛开在草原深处的边陲军营。
过年了,王耀回到家里,王忠和忽然向他问起了付兰花的事,他一五一十地向父亲说明了情况,王忠和得知后,微微点头说道:“这个丫头有点像她父亲当年的脾气和性格。不过也好,就让她在下面好好锻炼吧。你有机会常去看看她,对了,眼看就要过年了,兰花如果不值班就叫她到家里过个年。女孩子们头一次不在父母身边过年,这个时候难免想家。”
王耀深知父亲对老战友的那份情谊,但他无以相报,只有把心中的疼爱体现在付兰花的身上,这是长辈唯一能做到的事了。可是,父亲何曾了解?这里边有一把无形的剪刀,正在暗地里、悄悄地在剪断这一缕友谊的情丝。
他不在乎赖青芳对他的怀疑或质责,他是害怕妈妈生气和不高兴,因为他和赖青芳相识、交往,甚至说是确定恋爱关系等等,全都是妈妈一手安排的,他敢不服从吗?为了赖青芳,妈妈没少训斥和骂他,而他却敢怒不敢言,正因为他是个孝顺的好儿子。所以,妈妈吴霞常在同事们面前夸耀说:“我家那个宝贝儿子最听我的话了,我说一,从来不给我犟二。”
今天爸爸提及到付兰花的事,正好向他诉说一下自己的怨气,于是,他趁机向父亲说道:“算了吧,以后我再也不敢去看她了。”
“为什么?”
王耀讲道:“前些日子为了兰花的工作调动问题,我去了她们连队想找她谈谈,谁知大雪封了道,因此在连队多耽搁了几天,等我回来后,赖青芳劈头盖脸地向我兴师问罪……”
他的告诉使王忠和非常气愤,他对儿子说:“别管那么多,过年的时候,问问兰花值班吗?有时间叫她家里过年。”
王耀说:“就怕赖青芳又要在妈妈面前告我状了,到时候我可受不了。”
“你妈耳朵软,听不得一些议论,有时候好心办坏事。”王忠和说:“不知道她吃了什么迷魂药,她对这个赖青芳怎么那么上心?哼!”
王耀附和着说:“我也是这么认为,不就是上了几天学吗?依仗着她爸爸那点权力,总是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她以为我和她处对象是巴结她们呢。”
“哎,不能这么说,她爸毕竟是我们的军长,老领导了,我还是挺尊重他的。”王忠和说:“这事全怨你妈。不管怎样,兰花这孩子在咱的部队,咱就应该关心和照顾好她,在她父母面前说起来,我要做到内心无愧。”
父亲的话虽说沾点儿个人的感*彩,王耀却十分理解:一个人到了这个岁数,难免有些思前顾后。
正因为有了王忠和的呵护并支持,王耀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看望付兰花一次,了解她的进步情况。当然,付兰花非常争气,连里的干部和战友们都很赞成她的团结友爱的精神,不到半年功夫,她的业务水平已经达到最佳状态。
一年后,老班长盖丙华退伍,连里决定由付兰花继任报务班长,宣布的当天,指导员找她谈心时,要求她递交一份入党申请书,三天后,她申请书交到了指导员手里,一个月以后,连支部经过党员大会推荐,正式接收付兰花为党的积极分子。
这一年,她的进步突飞猛进,先后获得全团业务比赛第一名,并荣获连嘉奖一次,尤其是年终评比时,她居然荣获了这次团嘉奖,对于一个普通士兵来说,这个奖项十分重要,也是莫大的荣耀,据说仅次于三等功。
付兰花每次进步,她都要在信中分享给远在南疆的应翔,当然,应翔也不断在信鼓励她、指导她。不过,应翔每次来信都在信封注以“哥”的名义,所以战友们都知道她有个哥哥最关心她。就连同屋的姐妹们全然不知她与应翔的秘密。
付兰花靠着自己克苦的努力和勤奋的学习,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好成绩,正当她前进的道路上一片锦绣之时,却又被迫卷入一场情感的旋涡之中。
草原上的春天来的比较晚,五月份的草原,正值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季节,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绚丽多彩的鲜花竞相开放,似一张张笑脸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美丽。颤颤在绿叶上的风儿,偷窥着她的笑靥,为她送上青春醇香的美酒。
这天,付兰花在工作室里值班,王耀开车又来到了连里,连长和指导员接待了他,可他却他们说:“你们不用忙活,这次我是专程来找付兰花的。”
其实,他常来常往,连里的同志们已经习惯了,所以人们并不在意他要做什么。他直接去工作室,付兰花正戴着耳机聚精会神的工作,她好像正在调试机器,并没有发现他进来。叶红和熊艳倒是看见他站在门口,叶红过去问:“王参谋是找兰花姐吗?”
他点点头,并摆摆手,意思是说:不要打扰她。他悄无声息的坐在工作室后面,仔细观察着她们的工作情况。这个工作室一般情况下,除了报务班的人,其他人是不能随便进出的,除非有事。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付兰花摘下耳机对熊艳说:“修好了,你来试试。”
当熊艳接过耳机时,她对付兰花说:“兰花姐有人找。”
付兰花转头一看,这才知道王耀坐在后面,她吩咐一声:“叶红,你看着点儿。”
说完,她拿起帽子向屋外走去。王耀也跟了出去,他们走过操场,她问:“找我有事吗?”
王耀看上去显得很疲惫的样子,以前他每次来这里总是那么笑容满面,谈笑风声,而这却始终很严肃,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他说:“去河边走走吧?”
付兰花感觉的出,他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想和她说,看情形肯定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所以她心里也直犯嘀咕,她答应一声,二人并肩向河边走去。
营房北边有一条从西流向东边的小河,水不算深却很清洁、澄澈,它足有二百米宽,最窄的地方也有一百多米,弯弯曲曲的河道常年有水,连里所需的水,就是从河里抽上来经过过滤、消毒,用以做饭、饮水、洗衣服等。
他俩漫步在河边,碧绿的小草郁郁青翠;河里的冰已经融化,此时,正值干旱少雨的季节,涓涓的河水慢悠悠地流淌着,偶尔能看见一条条小鱼似箭一般穿梭在清澈的河水里。
他们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大自然的风景,王耀首先开囗问:“你的党员批下来了吗?”
付兰花说:“刚刚批了,这是组织上对我的信任,我会更加努力的。”
王耀笑笑说:“够可以了,一个入伍不到两年的兵,进步算是快的了。”
付兰花没吱声,只是仰头望了望天空,她一直在猜测着他到底要对自己说啥事情?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王耀问:“刚才你好像在修理机器吗?”
“是啊,我把机子的原理和图纸仔细研究好多天,现在能比着葫芦画瓢,小毛病自己修。”
“不错吗,难怪连长和指导都夸你是个多面手呢,很好。”王耀夸赞说:“我每次来,总能到你进步的消息,真为你高兴。说说,下一个奋斗目标是什么?”
付兰花抬头看了看他,觉得他的笑又是那么牵强。她说:“先别说我呢,还没说你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她这么一问,王耀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他说:“这几天在团里有点儿不愉快的事,连里没人找你说什么吧?”
她奇怪地问:“找我?没有哇,究竟怎么回事?”
“我告诉你也不妨,前些日子我和赖青芳吵了一架,前天我向她正式提出分手了。”
“为什么会这样?你们不是一直都很不错吗?”
“没有,其实我俩能在一起来往,完全是我妈的主见,不过,我还是很理解妈妈的苦心,在她的理念里。是想让我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家庭,找一个能使我稳固牢靠的后山,找一个有文化、有资质的女朋友,在她眼里,赖青芳正好符合她的标准,所以,在她的极力撮合下,我俩从认识到交往以至确立恋爱关系,可是,一路走来,我却发现我俩的性格和脾气完全不同,甚至是格格不入,对各种事物的认识方面根本不一致,因此我早就打算和分道扬镳,可我总是难以逾越妈妈这道坎,我不想让她生气和失望,所以就一直没能下这个决心……”
“为什么这次就敢下决心了?婶儿那里怎么交代?她能同意你的做法?”
王耀望着宽阔涟漪的河水,他说:“这次大不同了,我有爸爸的支持和赞同。其实我爸爸也是始终认为赖青芳不适合我和我们的家庭。”
“我觉得赖教员的各项条件非常优越,你应当好好考虑考虑。”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不合适。”
付兰花问:“哦,那你想一个什么样的?”
王耀说:“我跟爸爸坦白了,我心里已经有了目标,他还夸赞我有眼光。”
“哈哈,原来你心里另有所爱。她是干什么的?能不能透露一下?”
“你想知道吗?说出来你可别生气哟。”
“当然想,你说吧。跟我有啥关系?说吧。”
“她也是一名军人,而且是一位很不错的解放军战士,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付兰花惊叫一声,心里“砰砰”直跳,她急促地问:“你说是谁?”
“还不明白吗?这个人就是你!”
“你……?”付兰花顿时羞涩的满脸通红,她垂目低头,直觉得自己跳进了波涛滚滚地漩涡之中。
第130章 山雨欲来
付兰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对王耀说,是当场拒绝他吗?那样不知道会对他造成多大得伤害;是向他说明自己的真实情况?
可又怕伤了他的自尊,而且部队那些条条框框和纪律对自己的影响会有多大?当然他也知道部队纪律是什么?像她这样的战士,不到年龄是不允许谈情说爱的。对,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搪塞理由了,对双方都有好处。
她想好之后,慢慢抬起头来,向他客客气气并满脸羞涩地说:“谢谢你对我一个乡下丫头的抬爱,不过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了,在我心中一直把你当做大哥哥,真没想到你会向我表白这些,怎么说呢?我不想因为我的出现而破坏了你和赖教员的感情,如果是这样,我觉得太对不起婶婶和赖教员了,希望你再认真考虑一下。”
王耀淡淡一笑说:“不用说了,我已经考虑了很久了,在你没来之前,我和她一直保持着正常的朋友交往,我说过,她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她,即便是没有你的出现,我俩也不可能最终走到一起……”
“那……如果你早有这种想法或意识的话,你为什么还要和她相处下去呢?这些你对她表明过吗?如果没有的话,请恕我直言,我认为你……”
付兰花刚要往下说,她忽然觉得这话太伤人了,所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王耀意识到她想说什么,于是他开口解释说:“你是想说,我这样做太不道德了是不是?哈哈,我明确告诉你,我没那么卑鄙和下流。关于这些事情,我不但向爸妈几次提出过我意见和想法,而且不止一次地向她表明了我的态度,可她就是不以为然,却很有自信地说:‘感情是慢慢培养才建立起来的,你会接受我的。’她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俩心里都很清楚,她和我一样,二人的交往和相处只不过是走走形式而已,甚至是迫于两个家庭的压力,是让人们看的。”
王耀说着有些激动。付兰花说:“其实我觉得赖教员无论从家庭条件和个人条件,哪方面都是比较不错的选择,我真诚希望你俩很好相处下去,以至于白头偕老,赖教员说得没错,也希望你细心、认真对待你俩的感情问题。”
王耀长舒一口气说:“说什么也没用了,一切都结束了。你对她不太了解,别看她表面上一副文质彬彬、弱不经风的样子,其实她的心胸非常狭隘、自私,甚至是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习气,独断专行,唯我独尊。我和她还没怎么着呢,就在我面前整天发号施令,我真受不了。”
付兰花没有吱声,只顾向前走着。王耀问:“你有啥想法?不妨也说说吗。”
“这……”付兰花初次遇见这么尴尬的问题,向他说明自己的情况不是,不说明也不是,一时间心里好不纠结。可看见王耀正用期待的眼神等着她答复,她只好喃喃地说:“我觉得我还小,不想过早的谈论这个问题,再说,部队的纪律你也清楚,我一个服役的战士是不允许谈恋爱的,你应该比我懂,咱们不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是吧?”
“那好,我等你,我等你一直到了各项都能具备和允许了以后,我再向你和你的父母提出,并向组织报告。兰花,今天我终于有勇气向表白了我对你感情,一直以来,我就觉得你好,你才是我心目中真正的女主人、天使,是我今后生活的另一半。”
我的天哪!他说的好肉麻哟。可她又不宜直接反驳,她慌张地向四周望了望。
“不不,你别这样,这事要是被人知道了影响多不好,我怕。”她腼腆的苦笑一声说:“其实你也没必要等我,如果有适合的人,希望你早点儿了却了叔叔婶婶的心愿,我衷心祝福你早日找到一个相亲相爱的伴侣。”
“你放心,今天我们谈的只有你知我知,我决不会向任何人提及这事,而且我也不会勉强你。”
付兰花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她极目远望,高洼不平的大草原满眼绿色,一直铺向远方,河岸边,山岭上,深谷里,覆满了青青的野草,早已融化的冰雪,聚嵌成低矮清亮的水洼,水面映出太阳的七彩光芒,就像神话故事里的宝镜一样,草丛中开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花,鲜红的山丹花,粉色的牵牛花,宝石蓝的马兰花,散发着阵阵清香。
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河水,他俩漫步于这美丽的大草原上,呼吸着青草和野花散发的芳香,犹如喝了一杯沁人心脾的奶茶,又恰似浓郁醇香的美酒,让人心怡陶醉。
付兰花张开双臂,尽情的让微风吹拂着她的脸庞,犹如恋人的吻,她略带羞涩回味着和应翔在一起的时光。就在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如同草叶上那一颗颗晶莹的露珠在跳跃着、波荡着……
远处一群群羊好似一朵朵洁白的云,在绿色的海洋中飘浮着,摆弄出各种各样的形状,有的像一朵梅花,有的像一个圆,仿佛它们也懂得艺术美,此刻,还有一曲优美动听的牧笛声萦绕在耳旁,贪婪地吮吸着这种柔和美,仿佛置身与人间天堂。若在平时,这是多么美妙的景色?可现在,她只能以此来调节和转移忐忑的情绪。
不知不觉中看到营房缕缕的炊烟,不禁心中一阵欢喜,终于有了解脱的借口,她看看太阳说:“快要开午饭了,咱们回去吧。”
午饭后,王耀开车走了。可付兰花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她心头萦绕着莫可名状的不安,对于今天的事,她无能为力,她有话真不知道向谁倾诉?
午休时,她辗转反侧、思绪万千,于是起身坐在桌前思量了许久,她掏出信纸想给应翔写信,刚要落笔,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写了撕掉,撕掉重写,反反复复撕掉了十来张信纸,可就是不知道如何向应翔诉说?
干脆睡觉!她重又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但她忽得又想起了王耀向她问起连领导找她的事情,领导找自己干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本来不平静的心,这下更是一团乱麻。
果然,傍晚时分,指导员来找她,当她看见指导员满脸笑意地进门时,她的心里居然“砰砰”跳得厉害。
指导员和蔼地问:“小付现在有事吗?”
“指……指导员,我……我现在没……什么事,您有什么指示?”
“哈哈哈……,我看今天天气不错,想和你出去聊聊天。你可有些日子不向我汇报思想唠。”
“对不起指导员,这几天净忙于业务和工作了,疏忽了,向您道歉。”
她随指导走在通往连队的沙石路上,道边小草青青,不时的有几朵小花点缀在绿草丛中;虽说冰雪已经化尽,却依然留有道道纹波的痕迹。
指导员是个十来年的政工干部了,他由潜入深的思想工作方式,和他和蔼可亲、拉家常似的谈话方法,着实地折服了许多“顽皮”的战士。
指导员询问了她近期的工作、值班、业务等状况,然后又对她和姐妹们的生活、学习及个人思想等问题进行了细致的了解,当然这是一个政工干部对每一名战士必须了解和掌握的情况。
指导员问:“给家里写信吗?父母的身体还好吧?”
一句普普通通地问话,使人听起来是那么得亲切、温馨。付兰花答道:“家里一切都很好,父母都很健康。”
指导员又问:“今天王参谋和你聊了些什么?很开心吧?他很关心你呀?他爸和你父亲是老战友?”
付兰花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了,她笑笑说:“指导员,这个你也知道了?是啊,王副军长和我父亲当年就在我们村一起打鬼子,听我父亲讲,那时候他们就住在我家,后来我父亲因伤放弃了随部队下南,二人从此分开,直到组织为我父亲平反时,王副军长去了我们县作证,两位老战友才再次重逢,正因为有这层关系,王副军长觉得我一个乡下丫头来他的部队里当兵,所以才让王参谋经常来看看。”
“这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哦,现在我才明白,自从你们到来以后,难怪王参谋常来连里,原来是这样。”
“对于他们的关心我和我父母非常感动,不过……指导员,我不愿意因为有他们的影响或者说背景,而使领导和战友们对我有什么看法。所以我们就一直没敢透漏这些。”
“团里领导们知道你们有这层关系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吧。”
指导员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这就对了,看来这是一场很大的误会。”
付兰花问:“指导员,怎么突然问起这些?到底出啥事了?”
指导员看了看她,然后笑笑说:“小付啊,告诉你也不妨。这两天领导让连里详细汇报一下你的生活和工作情况,特别强调了要了解一下你和王参谋的交往问题,我估计是有人在怀疑你俩,并向团领导反映了你们事情。当然了,这是难免的事,不算啥,你可要正确对待哟。”
第131章 撤销决定
付兰花一听非常愕然,顿时觉得这事并非指导员说得那么轻淡,但她意识到此事不光是冲着她一个普通的小兵而来,恐怕这里面会有更大的阴谋。可她并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终于有一天她才彻底明白这其中的奥秘。
这一年,可以说是付兰花的多事之秋,既有高兴的地方,也有忧伤处。
八月的草原呈现出她最美的面容:澄蓝的天空,悠悠的白云,无边无际的草原上,散落着无名的鲜花,还有慢悠悠散步的牛羊,奔驰而过的骏马……
八月的草原带着阳光的余温,也带着一丝清爽,有时还夹杂着几丝细雨,装点着季节的韵味;此时的大草原水草肥美牛羊欢唱,正是前往游玩的最佳时节,草原的那种辽阔和壮美,只有亲身到过的人才有体会:那里有最蓝的天空、最白的云朵、最绿的草地、最独特的风情……
就在这个季节里,一则消息使付兰花几乎彻夜难眠,也让她的姐妹们兴奋到极至。因为连里决定并经上级批准,付兰花去教导队学习。她们听说,教导队是培养部队干部的地方,凡进入那里学习和培训出来的人,大多是干部苗子。而且连里决定,在付兰花学习期间,由叶红接任报务班长职位。
可以想象,对于一个士兵说来,这是一个多么值得庆贺的好消息啊。难怪她们三姐妹这么高兴,晚上,夜已更深,她们聚集在一张床上,还在聊个不停,依然你一言我一语抒发着各自的期望和梦想。
这天,付兰花被叫到连部,连长指导员向她做了最后一次座谈,并向她提出了要求和注意事项,告诉她在学习和培训期间所需的个人用品及吃住问题。最后,指导员说:“小付啊,你在连队的表现非常出色,自从你们三个女兵来到连队以后,咱连的面貌可以说是焕然一新,文化生活也丰富多彩,这些不光我和连长有所感受,全连官兵有目共睹,即是每一个士兵也对你无不称赞。希望你在今后的学习当中再接再力,不要辜负所有人对你的期望。”
“是啊,之所以连里推荐你去学习,就是看重你能为连以建设踏实工作。”连长似乎有许多感慨,他长叹一口气说:“你们刚来的时候还有些担心,许多同志以为你们不可能长期在这么艰苦的地方待下去,即使你们想侍,上级领导也会把你们抽调回去,真没想到你们一来就是两年多的时间,现在看来你们说到也做到了。所以,我和指导员相信你们一定能继续完成好各项工作和任务。”
付兰花举手敬礼:“是,我决不辜负领导的期望,谢谢同志们的关心和信任。”
然而,正当付兰花兴致勃勃的准备出发时,赖青芳突然出现在连部里,与她一起来的还有一名男干部和一名士兵。
这位男干部是营部的庄参谋,他向连长指导员介绍说:“赖青芳同志现任我营的教导员,刚到任三天,今天来你们连里看一下并和你们见个面。”
“已经接到了命令。”连长指导员一同敬礼:“教导员好。”
“嗯,坐坐,我们随便谈谈。”赖青芳很客气的说:“没什么,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大家。我还年轻,没做过什么级层工作,又是初来乍到,对各连队的情况不太了解,你们都老同志了,对下面的各项工作比较熟悉,希望你们在以后的工作中多多支持和帮助哟。”
赖青芳讲得还比较客观,她今年刚刚二十七周岁,大多数人都心肚明,她今天之所以坐上这个位置,一是得益于她是军校毕业,二是靠她爸爸赖军长的权威,即使比她职务级别高的领导也得惧她三分,何况下面的一个小小连级干部,又岂敢对她不敬?
连长指导员轮流向她一五一十地汇报了连队近期的生活和工作以及战备情况。她听后还算比较满意,但她突然问道:“你们连队有个叫付兰花的女兵吗?她现在怎样?”
她这是明知故问。连长问:“教导员也认识她?”
赖青芳说:“我太认识她了,她可是我带过的兵。”
连长未加思考地说:“噢,难怪小付从各方面都很优秀呢,真是名师出高徒哇。”
“哦?她怎么个优秀法?我倒想听听。”赖青芳扶扶眼镜又问:“听说她的组织问题已经解决了?一个入刚刚两年多的兵有那么进步吗?”
连长并不知道她此番的来意,只觉得她对付兰花十分关心,他认为付兰花是她教出来的兵,那肯定会特别关心,甚至在有意无意中提醒自己和指导员:你们要格外照顾着。
于是,他便实话实说的向她讲述了付兰花来到连队的利种种好的表现,以及她为连队所做的突出成绩,并且还列举了付兰花为连里和战士所做的许多好人好事等等,言语中不时加上几句称赞和表扬。
可他却没发现,他的表述使赖青芳的脸色越来越变得难看。而且她东张西望的有点心不在焉了。
连长仍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他最后说:“这两年多小付进步相当快,不但入了党,还当上了报务班长,这不,关于她去教导队学习的事,上级已经批下来了,正准备走呢,过两天就去报到。”
赖青芳一听蹭的一下站起来,她再也坐不住了,她厉声问:“什么?她去教导队学习?是谁安排的?”
指导员早就注意到赖青芳的神色变化,当连长又要解释时,他先开口说:“是这样,她去学习是连支部集体推荐的,经过上级批准的,没有任何个人的特意安排。怎么?教导员,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赖青芳忽然感到自己有点失态,她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又重新坐下来,口气有些缓和地说:“哦,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一个新兵应该多多锻炼和考验一段时间,不能这么快就让她提拔起来,如果事事都使她顺畅,这样对她今后的成长不太好。关于她去学习的事先放一放,以后会有机会的。我觉得让她在连队多锻炼一些日子,下个学期再去也不迟吗。”
连长这下摸不头脑了,他说:“这事上级已经批准了,连里也已经通知小付了。下学期还要等半年才能去呢。”
赖青芳说:“等半年就等半年吧,这事你们不用管了,我去向团里有关部门解释就是了。你们通知付兰花,学习的事暂时取消,安心在连里值班和训练。就说这是营里的决定。”
连长有点不高兴地说:“本来连里已经向全连战士们宣布了付兰花要去教导队学习的事,各项准备工作也已经安排好了,如果中途突然变卦,我们怎么向全连指战员解释?又怎么去做付兰花的工作?”
赖青芳问道:“有什么可解释的?这是营党委的决定。难道付兰花经受不住这点儿考验吗?如果这个她接受不了,我看她学习的目的就有问题,而且她入党的动机也不纯,是不是只想在部队入党和提干?要是那样的话,她就不佩去教导学习,应当立即取消她学习的资格,连队就不该培养她为干部苗子。”
“为什么?付兰花够不够资格,我们全连指战员都看得一清二楚,这也是连支部会议上的一致决定,凭什么……”连长还想和争论,却被指导员扯了一把。
其实,指导员在一旁听着赖青芳和连长的谈话,心里早就明白了几分,他从心里断定,这个刚刚调任的教导员号称:付兰花是她带过的兵。这里面她俩一定有什么渊源。与其和她争论下去没什么价值,倒不如向营长和团里的领导把事情了解清楚以后再说。
所以,指导员笑笑说:“咱们为这事就不必再争议了,既然是营里的决定,我们执行就是了。”
“你这是……?”连长仍不肯罢休。
指导员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我们再听听教导员还有什么指示?”
赖青芳说:“我没什么要强调的了,今天呢,只是想来看看你们,大家相互认识一下,我呢,以前光待在团部里干机关工作,对于级层工作比较生熟,这次是师领导点名要我来这个营里任职,初来乍到,以后请连队的同志们多多支持我的工作,连队有什么问题和情况,请及时向我反应,我会尽快处理。你们这个连队比较偏僻和艰苦,困难肯定比较多些,所以我特别关注你们。”
赖青芳把“师领导点名要我来”特别加重了语气,不言而喻,意思是告诉他们,师领导对她来这里任职的重视成度,有师级领导的支持,谁敢对我有什么不从的胆量?
当然,即使这样,指导员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作为指导员,他对每一个战士都负有责任。
但他不露声色的应酬着这位新到任上司,他仍是笑笑说:“教导员说得对,我们连队地处边缘,周围十几公里没有人烟,有时候连生活必须品都供应不上,困难的确不少,但是我们能够克服,请教导员放心。至于付兰花学习的事,我们再开一次支部会,向大家说明一下情况,我相信付兰花也能够接受上级领导地安排。教导员是不是还要检查别的什么工作?”
“嗯,好吧,我去你们各个哨所和值班室看看。”赖青芳在连长和指导员的陪同下,起身向门外走去。
第132章 河边谈话
赖青芳想去连队各个值班点走走、看看。路上,她客气地对连长和指导员说:“你们在基层待的时间比较长,基层工作比我熟悉,我还年轻,希望你们对我以后的工作要多多支持哦。”
连长和指导员一听,同时说道:“我们一定会支持的。”接着,指导补充一句说:“我们有什么问题会及时向上级请示和汇报。”
说话间,指导员偷眼瞄了她一眼。是啊,一个二十八岁的姑娘就走上了营级的领导岗位,如果没有一点能水或者什么背景恐怕很难做到吧。
指导员问:“教导员先检查哪里?”赖青芳说:“随便走走吗。”她先去了各排,了解一下值班情况,又看望了几处哨所的战士,然后她向指导员问起了付兰花和其他二位姑娘的情况。“三位姑娘很好,她们在值班室吧。”指导员说。
“那好,去看看她们。”赖青芳转身向姑娘们所在的值班室走去。
值班室里,三位姑娘正在做着各自的工作。当赖青芳由连长和指导员陪同一起走进来,这时,叶红第一看见,因为她是面对着门口进行标图,于是她大声叫喊道:“立正!”
付兰花和熊艳听到口令,二人立刻笔直地站起来,就地立正。赖青芳见状微微笑道:“嗯,继续训练。”
指导员介绍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刚刚调来的赖教导员。”
“不用介绍,我们都认识,她们三个全是我带出来的兵。”她来到熊艳跟前,左观右瞧,她问:“怎样?老兵了,业务一定很熟练了吧?”熊艳答道:“报告教……首长,基本可以。”“哦?什么算基本可以?”“我是说,我的个人业务水平每次考核都能基本达标,比起付班长和叶红还差一点。”
赖青芳一听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她带有批评的口吻说:“你们都是一起入伍的老兵,为什么你成绩就比别人差呢?你平时是怎么训练的?”
付兰花想替熊艳解释,她说:“教导员,其实熊艳……”
“没有问你,用不着多话。”赖青芳打断了付兰花的话,她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阴沉,她说:“把你们训练大纲和业务考核成绩单拿来我看看。”
指导员冲付兰花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少说话,按照她说的去做。付兰花心领神会,想到以前的事情,知道赖青芳这次是来者不善,不管怎样,人家必经是营领导,是自己的上司,自己只有服从的份。于是,付兰花手脚麻利地很快找到了赖青芳所要检查的一切文档,并恭恭敬敬地放在她面前,她说:“教导员,这是我们来连队后的所有训练纲目和考核成绩,请你检查。”
赖青芳一看这厚厚一大叠材料,这一时半会儿如何看完?她本想以此刁难一下付兰花,给她一个下马威,耍耍大小姐的脾气和她上司的威风而已,可她一言即出,又不得不做做样子,她用手随便翻了几张纸页说:“好吧,先放着,等我有时间会仔细看的。”
她信手摸了一下机器的表面,并用手指捻了捻,随口说道:“嗯,看来保养的还算可以。”她又问:“你们每天都要保养?还是每周保养几次?”付兰花回答:“报告,我们每天甚少保养一次,有时候用过之后就即刻保养。”
“嗯,很好。要记住,这就是你们手中武器,要精心保护它,爱护它。”她接着问:“听说付兰花还能维修这个?”
付兰花回答:“报告,一点点小毛病我可以应付,大的毛病就不行了。”
“嗯,很好。付兰花作为班长,你要带领大家要继续努力,坚守岗位,一定要认真克苦地练好技术,力争取得更加优秀的成绩。这点我相信你们都能做到,今后,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及时向连领导反映,甚至可以直接找我。”对于赖青芳的话,乍一听觉得一点儿毛病没有,而且还有一些鼓励和关怀的言辞。
可是,在一旁的连长和指导员二人却听出了赖青芳的话中玄机,连长本想上前向这位赖教导员问个清楚,他却被指导员一把拽住,指导员向后拉了他一下并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别急,以后再说。
连长一气之下推门出了工作室。赖青芳并没有注意这些,她环视了一下工作室,对指导员和其他人说:“好了,今天就到此结束吧。大家可以安排自己的事情,我哪,有些事情想和付兰花单独谈谈。”
教导员的话大家不得不服从。指导员以为赖青芳和付兰花谈话的内容,一定与付兰花去教导队学习的事情有关,她可能是想听听付兰花的意见或者她对这事的态度。这样也好,让付兰花和教导员相互沟通一下,兴许对付兰花学习的决定会有所转机。所以指导员对付兰花说:“小付,好好跟教导员汇报一下思想情况吧。”
付兰花回答:“是,指导员。”
赖青芳和付兰花向连队后面的河边走去,她俩顺河边小道一前一后走着。其实付兰花心里十分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走在她前面的这个女人,不,是自己的上级领导,尽管她们之间的年龄只相差几岁,但她毕竟教过自己,论兵龄、论资格、论学历、论级别……等等,她毕竟比自己从各方面来说都优异许多,而自己只不过是位刚刚入伍三年的小兵罢了,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都觉得赖青芳在自己面前总是那么居高临下,强势压头,她毕竟有权有势!况且,在此之前又有和王耀之间那么一段不愉快的经历,所以,付兰花乍和赖青芳单独在一起,总感觉浑身上下不自在,从心里胆怯。
二人默默不语地走了一段时间,只听赖青芳不知道为什么竟“咯咯”地笑了起来,嘴里嘟囔着:“……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有的男人见了会神魂颠倒。”
付兰花没听清楚她在嘟囔什么,便开口问:“教导员,你说什么?”
“噢噢……没……没什么。”她又怕付兰花误会,便忙假意解释说:“我看见你很高兴,哎呀,这次见面果然被我猜中了,小付现在越来越漂亮了,简直是我们部队的第一大美女。我觉得比咱军部文工团里演员们都靓丽十分。只可惜……”
“教导员你说什么呢?”付兰花意识到赖青芳绝非是在夸自己,她羞红着脸说:“教导员才是我见过的才色双全的女军人呢。我可比不上。”
“好了好了,这次我找谈话,主要想了解一下你现在情况。”
“是,教导员,您了解什么?从哪方面开始?”
赖青芳看了看付兰花一本正经、脸色严肃的样子,她挥挥手笑笑说:“就咱俩人,不必那么紧张,想说啥就说啥,聊天吗?随便谈谈就行了。”
“是,教导员。”“看看,又来了,我说什么来着?”赖青芳似是很和蔼地口吻说:“我来这里上任也不过刚刚三四天时间,或多或少地了解了一些你在连队的情况,表现不错,你跟你们一起入伍同年兵一样,表现的都很好,普遍反应都不错,没有一个给我们新兵连丢脸的,这点我很欣慰。”
“这都是上级领导的好,当然,主要是教导员当时对我们这些新兵培养和教育的好。”
“哪里哪里,嘿嘿嘿……唉,要说那时候,你们这批从农村出来的小姑娘们,真的不容易带呀,不过后来慢慢就好了,你们都很争气。”赖青芳挺直着腰,脸上露出了得意而又神气的微笑,那神情充满着满意和成就感。仿佛一切功劳理所当然的归她所有。
停顿了一会儿,赖青芳说:“我这次一来就听说你入了党,又当上了班长,并且你们连里最近要安排你去教导队学习,看来你真的进步很大哟。”
“谢谢教导员关心。”
“嗯,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没什么打算,去学习的事,是连领导对我的信任和鼓励,我一定会把握好这次学习的大好机会,进一步学习好科技知识,巩固好自己。”
听到此,赖青芳沉思了片刻,看来付兰花并不知道她的学习名额已被取消。赖青芳进一步试探说:“嗯,很好。不过……假如说上级根据要求或安排,这次不让你去学习了,需要你继续留下来带领报务工作,你会有什么想法吗?”
付兰花一听这话,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可是在赖青芳面前又不能多问为什么,更不能表现出什么不满情绪,她只好乖乖地说:“我……我会坚决服从组织和上级的安排。”
“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和态度很好,很正确。”付兰花本想听听赖青芳下面怎么说,可她话锋一转问道:“听说王耀来找过你?他向你提过你学习提干的事吗?”
“这……没……没有,他来连里不也是为了工作的事吗?”其实付兰花也很谨慎,她不知道赖青芳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她偷眼瞄了一下赖青芳,见她脸色阴沉地目视前方。付兰花接着说:“关于我学习的事,完全是连里领导的安排和决定,王参谋并没有说过这事,他也不可能和我一个小兵说这些,没必要。再说,他一个参谋能有这么大权力吗?”
“错!他现在权力大得很,他已经是咱们团的军务股长了,听说马上要晋升为副参谋长了。”
“真的……”“当然是真的,这下你高兴了吧?”
第133章 情况有变
赖青芳说话间看了一眼付兰花,继续说道:“如果他没向你透露这件事的话,说明他想给你个惊喜。那么现在我替他向你卖个人情吧,关于你去教导学习和你今后提干的事情,完全是他在暗地里操作和安排的,并且是他向团领导请示批准的。这回你彻底明白了吧?”
“教导员,这事我真的知道。”“嗯,也许吧。这事不用解释,我没别的意思,你知道就行。”
此刻,付兰花的心里一片茫然,她不明白赖青芳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她的用意是什么?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根本没有过想提干的打算,我不知道王参谋……哦对……是王股长……”
付兰花语无伦次的解释,居然使赖青芳对付兰花不知道这事深信不疑,在她的心里却从来没把付兰花当回事,甚至压根就瞧不起她,她一个小小的兵蛋子能有什么本事?可是,即使如此,在她心中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王耀和付兰花的关系问题,还有就是王耀对待付兰花和对待自己截然不同的态度。
当然,更使她气愤的是,她感受到了,在付兰花出现之前,王耀对她的感情有了极大地反向与转变。所以她对付兰花虽说谈不上恨,那也是算嫉妒有佳。正因为有这种缘故,她对付兰花正在一步步紧逼或者是打压。她不允许在她的面前出现任何阻碍她顺心如意的障碍或者说是“绊脚石”。
当然,她作为一个有知识的部队高才生,如今官至营级的领导干部,她更懂得软硬兼施,甚至是“杀人于无形之中”。
“好了好了,这些事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对于你去教导队学习的事,营党委另有安排,你们连里会通知你的。但是我对你有个要求,这件事无论结果怎样,希望你能正确对待。”
“我……我会的,我完全服从上级的安排就是了。”付兰花当然不知道她所说的“营党委”净是谁,但她已经预测到了她学习的事有了变化,究竟还能不能去学习?她无从知道,但她知道一点:胳膊拧不过大腿。
“嗯,这样很好。你能端正这种态度我很赞赏。”赖青芳点点头,看了看低头走路的付兰花,她问:“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吧?”
付兰花问:“啥事?”
“王耀已经正式向我提出分手了。”赖青芳站住脚步,并用一种奇怪眼神望着付兰花。
付兰花心里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说起这事,因为是她怀疑她和他有关联,甚至怀疑是她破坏了他们之间关系。对于这个问题,付兰花却不知道怎样应答?问也不是,不问吧,她更怀疑自己心里有鬼。所以她喃喃地问了句:“这……是吗?为……为什么?”
“不用问为什么,这你得去问王耀。”
“我?这事跟我有……有什么关系?”付兰花鼓起勇气问。
付兰花的问话着实有力,一下把赖青芳问住了。是啊,她虽说确信王耀向她提出分手与付兰花有关,可是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她只好把话往回收了收说:“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你,你别介意。好了好了,不谈这个了。”
她望了望天气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营部了,今后有什么问题可以去营部来找我。走吧。”
路上,她问:“一转眼你已经入伍三年了吧?”
“是,准确的说是两年零九个多月了。”
“也算是一个老兵了。”赖青芳问:“到年底就可以回家探亲了,想家吗?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付兰花笑笑说:“说实话,很想家,想父母和弟弟,还有……,至于什么时间回家,这个我真的没想过。”
“想家是人之常情。说起来我是你们领导,可是我们之间上下只不过相差了几岁而已,在这个年龄段里乍一离开父母,那是特别想念,我深有体会,我上学的时候也想过家。”赖青芳说:“不过,想家归想家,在这段时间里一定要把工作干好,不能出任何差错哟。”
“是,保证完成任务!”
尽管付兰花嘴上不说,但她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她清楚知道,这次赖青芳找她谈,一是警告她:和王耀不要走得太近;二是学习的事恐怕会生变故。
她无精打彩的回到班里,叶红和熊艳一见她,二人立马围过来问:“哎,姓赖的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啥。”付兰花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她问:“你们两个怎么都回来了?谁值班呢?”
叶红说:“换班了,该男兵值班,你忘了?”
付兰花看看时间,不由得笑了笑说:“可不,我都忘了。”
“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叶红说。
“没什么,你别瞎猜。”
熊艳也跟着起哄说:“不对,兰花姐,你脸上都写出来了,肯定是姓赖的给你说什么来着。你不妨说出来给俺们听听,兴许我俩给你参考个意见。”
叶红问:“她没找你茬儿吧?”
“没有,她只是给我透露了一下关于我去学习的事。”
“咋样?”“恐怕有变,虽然她明确说让我去与不去,但她说学习的事另做安排,到时候连里会通知我。”
叶红一听气愤地说:“你去学习不是团里批准的吗?她一来就变了,她怎么能这样呢?说变就变,她这是以权谋私、打击报复。走,咱们去连部问问,到底为什么?”
熊艳蹦起来跟着嚷道:“走,我也去,这事就得跟上级反应。”
二人说着就去拉付兰花,“站住,你们想干嘛?”付兰花知道,赖青芳作为营级领导,既然她执意要取消自己学习的资格,再怎么着也无济事,况且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入伍不到三年的小兵,上面有谁能为这么点点小事来过问或者与赖青芳唱反调呢?
她考虑一下说:“得了得了,你们还是好好歇着吧,别再添乱了,咱还是等着听听连长和指导员怎样安排吧。”
说话间,突然听见“咚咚”有人敲门。熊艳冲门外问道:“谁呀?”
“是我,付兰花同志,连长和指导员叫你去连部一趟。”隔着门答话是个刚调到连部做文书的男兵,姓郭,人很文静老实,一看上去就像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知道了,这就去。”付兰花回答着,但她心里却突突地跳得慌,她知道连长和指导员要和她谈学习的事,但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变动,一句话,她心里没底。
叶红和熊艳也要跟着一起去,她们也想知道个究竟。可付兰花对她们说:“你们就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这事用不着你俩操心。”
熊艳嘟囔说:“我俩是关心你的事嘛,如果更改命令,不按照原来的批示准你去学习,我们也可以向连里反映吗。”
“不行,用不着,就不烦劳你们了。啊?得了。”付兰花仍不放心,她冲着二人撇了撇嘴说:“哼,你们两个死丫头真是口是心非,没准儿啊,你们巴不得我去不成呢。当初刚通知我去学习的时候,你们总是说舍不得我走,现在又……”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好了好了,你自己去吧,我们不掺和行吧?”
付兰花撇嘴冲她俩笑了笑,把门关紧之后,直向连部走去。
连部里只剩下了连长和指导员,文书小郭给收拾桌子后,又沏了一壶新茶,就听见门口一声“报告!”是付兰花。
“小付,快进来。”连长冲小郭招了招,小郭转身出去。
指导员指了板凳说:“坐吧。”连长坐在一边满脸的不高兴。
指导员继续说:“小付啊,叫你来连部,我和连长是想和你谈谈关于你学习的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了吧?”
指导员必竟是位老政工干部,付兰花听出来了,他的意思是在问今天赖青芳跟自己谈话的内容,旁敲侧击的是问问赖青芳有没有和自己谈起这件事情。
付兰花如实回答说:“指导员、连长,今天教导员倒是和我说过这事,但是没明确告诉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她说有什么变动会让连里通知我,要求我这段时间一定值好班,千万不许出现任何差错。”
“就这些?”连长问。
付兰花点点头说:“嗯,就这些。”
指导员说:“对于这件事,我们想听听你的想法和看法。”
“我……我没仔细考虑过。”
连长说:“不要有什么顾虑,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关于你学习事,是连里支部全体同志一致同意并报请上级批准的,至于有什么变动,我们是听听你个人看法,还要征求支部全体成员的意见。说吧。”
付兰花说:“那好吧,连长指导员,我可以向你们表个态,我首先谢谢领导对我关心和爱护,领导上能给我这次学习的机会,是连领导对我的培养,去与不去,我没有任何意见和怨言。去,我会认真努力地学习有关知识,不去,我也会安心留在连队继续值勤值班,与往常一样,带领报务班一丝不苟地完成各项任务。连长、指导员,我决不会为此有半点消极的,请领导们放心。”
“你听听,这就我连的战士。”连长一拍桌子说:“小付,你能有这样的态度我就放心了,我们会上级如实反应你的情况。”
“是啊,小付你回去以后要继续踏实工作,我们会给你个公道的。请相信上级不会埋没优秀人才的。”指导员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第134章 细说缘由
付兰花走后,连长拍着桌子对指导员说:“我觉得咱们部队如果不提起像小付这样的好战士,太可惜,我建议,关于付兰花同志学习的事,我们必须以书面的形式向上级进步反应,仍然争取让小付这次去学习。不行直接向团领导报告。”
“嗯,好吧,我同意。我这就起草报告。”指导员说着顺手从抽屉里取出了纸和笔。
北方秋天来的格外早,刚到八月底或者九月初,天气就变得比较凉快了,尤其是一早一晚,天气感觉有些清冷了。
王耀一大早起来饭也没吃,漱洗一下便急忙赶到团部机关里,因为昨天晚上刚下班回家,便接到了团里田参谋长的电话,说是明天上班时早点来单位,有事和他谈。
他来到军务股门口一推门门锁着,他顺手要从口袋掏钥匙,结果钥匙落车里了,他犹豫了一下,干脆直接去了参谋长办公室,可办公室的门也是锁着的,他撸起袖子看了看手表,便自言道:“哦,来得太早了。”于是他返回车去取钥匙。
他刚到门口,便迎面遇见了田参谋长。“参谋长。”王耀冲田参谋长一敬礼。
“来来来,正好有事,到我办公室来。”
办公室里并没有其他人。田参谋长招呼王耀坐下,他坐在办公桌里面,笑了笑顺手拿起了一封信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他说:“在边防连里有个叫付兰花的女兵,是吧?我记得前段时间她们连队推荐她去教导队学习,还是你介绍过她的情况是吧?”
“没错。参谋长,怎么了?”王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田参谋长手中的那封信,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昨天她们连里有一封信到了团党委,团长交给我。”
“什么情况?”
“就是关于付兰花进教导队学习的事情,你看看吧。”参谋长把信交给了王耀。
王耀接过信仔仔细细一连看了两遍,随着眼珠子上下移动,他的眉毛凝聚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随后,他把信纸往桌子上重重一拍,似乎自言自语地叫道:“太过分了!”然后他又对参谋长说:“参谋长,有关付兰花学习的事是按照规定一步步进行的,是由级层连党支部依照团里选拔任用的规章制度一致举荐上来的,而且是团里批准了的,有批示的,参谋长,这些您是知道的。”
“嗯,我想起来了,没错。”参谋长点点头。
“哼,她一个刚刚调去的教导员,不做任何调查和征求连里的意见,就这样擅自做出了决定,这是什么行为?这纯粹是独断专行,是假公济私……公报私……哦,对不起参谋长。”王耀察觉到了自己有些激动。
“没关系,接着谈,你有什么想法?”参谋长的表情很平静,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情况有一些微秒,他认为事情的缘由并非单纯,他想更多得了解一下。他问:“刚才在你的谈话中,我好像听出了一点问题,赖教导和这个付兰花之间好像有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问题?你能不能介绍一下?”
“这个……”王耀想了想说:“那好吧,参谋长,现在我可以把详情告诉你。这话说起来比较长,是这样,当年……哦,我爸爸在抗战时期和付兰花的父亲是老战友,当年就住在她们家,那时候我爸才是个八路军武工队队员,而付兰花的父亲则是武工队队长,说起来她父亲是我爸的老领导呢。后来她父亲由于伤残留在地方,没有跟着大部队南下,再后来为什么回到农村老家,我就不得而知了。”
“噢,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个付兰花也是老革·命的后代了。”
“是啊,正因为这个,我们部队正好在她们县里征兵,她也很愿意参军,所以经过层层检查和审查,她的各项指标完全合格以后,这不,她就来到了我们部队。”
参谋长听了王耀的简单介绍,他抿嘴笑了笑并直言不讳的说道:“我看哪,没有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原来付兰花这个小姑娘还有这等背景呢。她能来当兵一定有他父亲和老战友的因素,哈哈……我没说错吧?”
王耀也笑笑说:“参谋长,你可以这样理解,不过,人家绝对不是后门兵哟。”
二人一同笑了起来。稍后,参谋长若有所思地说:“关于付兰花学习的事很不好解决,连里一致力推,可作为营教导员的赖青芳却竭力反对,不知道为什么?你能不能给我个解释?”
王耀欲言又止,他不知道如何对参谋长说明这里面复杂状况,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总之,他担心在这方面向参谋长解释不清楚,反而会引起误会,甚至是被人怀疑自己处于个人目的。所以他看着参谋长支支吾吾说道:“其实……我……我也不知道赖青芳到底为什么对一个小女兵会有这么大的成见。”
参谋长摇一摇头说:“不对,你这家伙没说实话,全团上下谁不知道你和赖青芳的关系?恐怕赖军长和王副军长也知道吧?她有什么想法你会不知道?说吧,老实交代。”
“哎呦喂,参谋长啊,你实在冤枉卑职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好好好,你不知道是吧?那,哼,我可没办法解决这事,我把这封信原封不动的交还给团长和政委,还是让团党委集中解决吧。”参谋长说着起身便要收起那封信来。
王耀把信往身后一躲说:“别别,参谋长,你急什么?处理这事可是你的职责所在。再说了这么个小事何必劳师动众呢?我全力配合不行吗?”
“我告诉你,按常规说,你军务股和政工股应该处理这事,既然团领导把这事情交给我们,我想就应该立刻把它处理妥当,不能扩大化。这事可不是什么小事,它不单单关系到一个女兵学不学习的问题以及她的前途等问题,更重要的是,假如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它可就直接影响到上下级的关系和团结的问题。”
参谋长侃侃说中了这件事的厉害所在,他说话的语调很认真也很肯定,使王耀频频点头。他接着说:“当然,赖教导员也会受到影响,难道你就脱的了干系?”参谋长最后一问,纯属是敲打王耀。
这倒使王耀顿时面红耳赤,他咧了咧嘴不好意思地笑道:“参谋长你怎么总是拿兄弟我开涮?好吧,我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你,行了吧?”
“哈哈哈,这就对了,今天让你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进一步了解详细情况,也好妥善处理这件事。我琢磨着你肯定知道的详细比较多,所以才把你叫来。嗯,我先给你倒杯水。”参谋长随手把一杯热水推到了王耀面前。
王耀想了想说:“这事得从我和赖青芳说起。”
“哦?为什么?”
“因为整件事情都是她在作怪。”王耀接着讲道:“自从付兰花来到了部队,在新兵连训练时,是赖青芳任教导。后来她知道了我爸和付兰花的父亲这层关系之后,当时她对付兰花还算比较照顾,但是,也就是那次以后……”
“等等,什么那次?是哪次?”
“噢,是我没说明白。是我爸让我接付兰花去家里吃饭那次。”
“嗯嗯,吃饭?好好,你接着说。”
“因为我爸念着老战友的旧情,人家孩子来咱部队当兵,意思是不能怠慢了人家孩子。”
“这个是人之常情吗,没有什么不对。”
“可赖青芳不这么认为,打那以后她就开始对人家付兰花有了看法,在首长家吃顿饭有什么不可以?这能怪人家一个新兵吗?据说她对小付的态度变得很不好。再就是,新兵刚佩戴上领章和帽徽都会感觉新鲜,纷纷想照张照片寄回家去,也好向家人们报个喜讯,甚至是炫耀一番。”
“这也是常见的事,我刚当兵时不也是这样吗?应该是吧。”
“正因为考虑到我们父辈的关系,所以,我就用我的相机帮忙给付兰花在郊外照了几张照片,这为这件事,赖青芳把我告到了我妈妈那里,不知道她对我添油加醋说了些什么?回家以后我妈着实地狠批了我一顿,你说这事闹的?”
“嗯,也是,别说是这种关系,就是给一般的同志照几张相也不至于吧?是有点儿过分了。”参谋长说着眼珠儿一转问道:“你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企图露出了破绽被人赖青芳给发现了?”
“哎哎哎,参谋长,你怎么也学会了小女人的习气了?这话可不能乱说啊。”王耀歪着脖子不服气的说。
“哈哈哈……开个玩笑嘛,不能当真。”
“你是开玩笑,可赖青芳却不是这么认为的,说句难听的话,她就是醋意大发。”王耀喝了囗热水接着说:“据说从此她就对人家付兰花耿耿于怀,无论人家干什么说什么,她都是看着不顺眼听着不顺耳,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有时候当着众人的面严厉地挖苦人家,所以我心里实在有点不平。”
“所以,你就和她经常闹别扭是吧?”
“我和她的脾气本来就和不来吗,当然看待事物和认识事物的关点也不一样。就拿付兰花学习的事来说吧,人家连里一致推荐,并且团里也批准了,可她却横加阻拦,这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怨而毁掉一个战士的前途吗?我实话实说,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听了王耀的话,参谋长并没有立即反驳,他靠在椅子上用手指揉搓着前额,似是若有所思。
第135章 突发病痛
王耀见参谋长在思考问题,也不宜打扰,便自己喝起茶来。他又看看手里的那封信,不由自主地嘟囔说:“看看这事儿闹的,人家连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向上级反映情况,不过,人家说的句句在理儿,‘不分青红皂白’,嘿,这个词儿用得非常好,形容赖青芳的霸道劲头太恰当不过了。”
过了一会儿,参谋长抬起头来看了看王耀,他问:“我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或者谈谈你想法和看法。”
王耀知道这是参谋长在试探他。他考虑了一下说:“你让我说实话还是……?”
参谋长瞪他一眼说:“废话。我叫你来是想尽快地把这件事情妥善地处理好,我不听实话听废话干嘛?”
“那好,这不明摆着吗?赖青芳这样做就是不对,这是拿战士的一生前途开玩笑!我认为人家连队反映的情况属实。并且希望维持连里的推荐建议和团里原来的批示,仍然允许付兰花去教导队学习。这就是我的意见和想法。”
“嗯,这个……也只能代表你个人的意见和想法。不过你考虑过没有?赖教导员那里怎么交代?如果否定了她的决定,她又是怎么想的?而且她能接受得了吗?她会不会也同样向上级反映呢?”
参谋长一连串的问话使王耀陷入了沉思当中,的确这些问题使他无法解答,依照赖青芳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太了解她了。
参谋长见王耀默不作声,又说:“所以呀,这事并不能简单的敷衍了事,必须慎重对待。”
王耀问:“你说怎么办?如果赖青芳就要坚持她的决定呢?这样对人家付兰花公平吗?我又该怎么办?”
“你们个人之间有什么状况我不管,但对于工作上问题,任何人是绝对不可以掺杂个人的成份和情绪。当然包括你我在内。作为一名干部,特别是手中掌握着实际权利的领导干部,就更应该懂得这里的面利害关系,应该多为部队的全局考虑,否则就不是一名称职的领导干部。”参谋长停顿了一下说:“要不这么着,我去边防连里走访一下,再次征求一下连里同志们的意见,必要时我和赖教导员谈谈,你看怎样?”
“好吧。那就劳烦参谋长了。”
“不过……”参谋长欲言又止。王耀问:“怎么?参谋长还有什么吩咐?”
参谋长摇摇头笑笑说:“我看这事……哦……算了,以后再说吧。”
王耀听着参谋长说话吞吞吐吐,他料定参谋长一定什么难言之隐,便赶紧笑嘻嘻地说:“别介,参谋长,你可不是说半截话的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一定照办就是了。”
“我是想啊,这事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以防万一,最好提前给师首长透露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说呢?”
“哈哈,我知道了,参谋长,你也有畏惧的时候啊?是不是也怕担责任?或者怕赖青芳在她爸爸面前告你的状呢?”
“去去去,滚蛋。我告诉你,你还年轻,这个步骤必须这么走,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一定要讲究策略和方式方法,这件事同样如此。懂吗?”
“是,坚决服从命令。”王耀和参谋长心知肚明,办公室里传出二人笑声……
这天天气不错,一大早便看到天上晴空万里,太阳刚一露头就给大草原带来了温馨的暖意。不过,昨晚的一场冷风使连队四周树木上的叶子几乎差不多扫了个净光,一棵棵树干迎寒而立,可它们却都变成了光秃秃的。凛冽的寒风使气温也骤然降到了冰点以下。
那真是:一夜寒风凋碧树,满地黄叶落平沙。今早起来,全连指战员全换成了棉衣和棉裤。“哇!脸盆里都结冰。”熊艳大呼小叫地囔囔着。
叶红不耐烦地说:“吵吵啥?每年不都是那样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呀?”
熊艳解释说:“我是说,屋里都结冰了,今天这么冷为啥还不供暖呢?”
“你不知道锅炉坏了?这两天正在抢修呢。”叶红说:“艳儿,麻烦你去伙房打壶热水吧。”
“好勒。”熊艳刚要出去,叶红又说:“等等,咱俩一块儿去吧。我顺便拿大依去工作室给兰花姐,她晚上值班连棉衣也没穿,这么冷的天肯定冻坏了。”
“那好吧。时间还早着呢,恐怕伙房里的热水还没烧好呢,咱先去工作室看看吧。”二人拿起大依急急忙忙直奔工作室而来。
她俩推开工作室的门一看,却见付兰花盖着一床单被子,似乎是很冷,整个身子畏缩成一团。
“兰花姐……”熊艳刚叫了一声,却被叶红用手势给拦住了。她轻声说:“别叫了,让她睡吧,昨晚值班肯定又熬夜了。昨晚那么冷肯定是没睡好,你看她冰的那样儿,让她多睡会儿吧。”
叶红展开大依轻轻盖在付兰花身上,之后便和熊艳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工作室,并带上了工作室的门。她俩本想直接去伙房打热水,可刚走了几步,便听见付兰花咔咔的咳嗽声,叶红突然停住脚步嘴里似乎是自言自语地嘟囔说:“哎,不对啊,兰花姐平时不管熬夜到什么时候也没见过她睡早晨觉哇?再说她今儿早上怎么睡得这么死呢?她好像在咳嗽。”
经叶红这么一说,熊艳也纳闷地说:“是啊,我也觉得不对劲儿。是不是兰花不舒服了?嗯,她是在咳嗽。”
“嗯,走,回去看看去。”二人返身又向工作室走去。熊艳推门时,叶红对她说:“轻点儿。”
叶红欠着脚来到付兰花的头边,她先侧耳听了听动静,她感觉到了付兰花呼吸声音很粗,然后伸手去摸付兰花的前额,可她的手刚触摸到付兰花皮肤,便叫了起来:“哎呀,怎么这么烫呢?兰花姐,兰花姐!”
付兰花哼了一声没有睁眼。熊艳赶紧问:“怎么回事?”叶红催促她说:“你快去叫卫生员来。”
叶红抱起付兰花的头呼叫道:“兰花姐,兰花姐你怎么了?”
“水,水,喝水,咳咳咳……”付兰花轻声地叫着。叶红嘱咐说:“兰花姐你别急,我给你打水去。”
叶红摇一摇工作室的暖水瓶,好像里有点儿水,但不知道还热不热?她伸手拿了一个茶缸倒了半下,自己用嘴唇试了试温度。“还行,温水。”叶红一只手托起付兰花的头说:“来,水来了,喝点儿水。”
付兰花迷迷糊糊喝了几大口,稍后,才慢慢睁开双眼,她看着叶红问:“你怎么来了?几点了?咳咳咳……”
“六点了,快起床了。”叶红接着问:“怎么一下病成这样子了?你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浑身酸痛,一丁点儿力气也没有。”
“你在发高烧,身上很烫,快吓死我都。”
“晚上十二点多,我就觉得浑身发冷,以为是天气的原因,我就盖上被子躺在床上休息,结果就……咳咳咳……”
“你别说话了,熊艳去叫卫生员了,应该快来了吧。”
“来了!”答话的正是连队的卫生员司马聪,他是连队唯一一个懂得医术的战士,他身材不高,大概有一米六七的个头,但是人长得白白净净的,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嘴角微微上翘,自然一副笑面,他每次一笑便露出了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人们称他是“假姑娘”,实则是全连的美男子一个;这人性格比较开朗,虽然普通话说的很不太标准,总是操一口浓浓的苏沪口音,可他平日里还很爱和大家说话聊天。
他来到付兰花床前先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嗷吆,是烧得厉害啊。”他从药箱里拿了只体温甩了甩说:“来来,先试试体温。”
“咳咳咳……”付兰花咳嗽得很厉害,连咳嗽都带有沙哑的声音。司马聪问:“你从什么时间开始这个样的?”
“大概昨晚十二点。”
“哦,稍等一下,我来看看体温有多高。”
叶红从付兰花的腋下拿出体温表交给了司马聪。“嗷吆!不得了哇,付兰花同志你好坚强唻。体温太高了,都超过四十度了。”司马聪惊讶地说着,他赶忙从药箱里寻找着什么东西。
叶红问:“烧得这么厉害怎么办?”
“莫慌莫慌,我先给她注射一针退烧药,然后嘛……”司马聪一边往针管注药一边说:“要晓得了,身体发高烧肯定有炎症,不过,根据我的初步判断她是严重伤寒。”
熊艳叫了声:“啊?伤寒?记得我小时候就得过伤寒。”
叶红问:“严重吗?接下来怎么治疗呢?”
司马聪为付兰花注射完药,他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她心跳,他说:“这种病说严重吧,是很伤身体的,不过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需要多加休息。这疾病一般表现是浑身乏力,怕冷,出虚汗,食欲减退,持续高烧,咽喉痛和咳嗽等,对不了?她这是刚刚发作,还不算太严重。对不了?”
付兰花听后,微微点了点头。
“好吧,你们帮她准备一下,我去向连长和指导员请示,必须住院治疗。”司马聪收拾好药箱向屋外走去。
第136章 读书感受
一辆绿色的212吉普车拉着付兰花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才到达了部队医院门口。陪同她来医院的有指导员、卫生员司马聪和熊艳。付兰花由熊艳搀扶着慢慢来到急诊室,一名中年女军医为她诊断后,向指导员问:“你是负责人吧?”
同为“三块红”——两块领章一颗红五星,可指导员的上衣是四个衣兜,虽然分不清楚级别高低,但是总能看出是一名干部。因此医生才冲指导员问了一句。“嗯,我是。”指导员答道。
医生皱着眉头并带有责备的口吻问道:“她病得这么严重为什么才送来?”
“这……”指导员很尴尬。付兰花赶紧解释说:“昨晚我才咳……咳咳咳……”
女军医不耐烦地对付兰花说:“你别说话了。”
指导员问:“她怎么样?”
女军医很干脆地说:“住院。我给她开个病床,你们办一下住院手续。”
很快,付兰花住进了内一料。经彻底检查,医生告知她的病是感冒引起的严重肺部感染。是的,付兰花最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了,就在前几天,她就觉得感冒了,可她并不意,以为扛扛就过去,果不然,这两天感冒症状基本消失了,也精神了许多,可谁知昨晚又突然复发了呢,而这次更严重了,当晚发病的那一瞬间,自己简直就像被扔进了滚烫的油锅里一样,浑身难受,有气无力,手脚却一点儿也动弹不得。好在叶红和熊艳来得及时,想想有点后怕。
护士很快为她打上了吊针。指导员临走时告诉她:“你要安心养病,班里的事情暂时由叶红责任。”
“指导员,我……啥时候来接我?”
“就知道你安不下心来。没事,等你病好了以后,你想在这里休息恐怕人家医院还不让呢。所以不要多想,把身体养好再说,对不对?另外个要求,一定要配合治疗,听医生的话。”
“嗯。”此时的付兰花很像一个小孩子似的,乖乖听着家长吩咐事情。她眼望指导员和熊艳走出病房时,眼里禁不住显润了。是啊,当兵三年来,她从没像今天这样长期离开过连队,没离开过她日夜相伴的小姐妹们和战友们,更没这样离开过自己热爱的工作岗位。
此时,她躺在病床上,她想起了父母,二老的身体还好吗?想起了哥哥和弟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干啥?还想起了她的应翔哥,她和他已经有半个多月不写信了,他一定很忙吧?真想一下子见到他们,或者自己立马出现在他们面前。
就在付兰花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从病房外来一阵脚步声,到了病房门口便停了下来,紧接着听有人讲解说:“院长,就是这儿,因为是重病号,所以把她安排在这间病房,并有专人负责护理。”
随后又有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好的,我来看看。你们有事去忙吧,不用都陪着。”
话音落后,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院长吴霞和本科室的主任医生。付兰花努力地抬了抬上身,嘴角上微微带出了笑意:“吴……院长。”
“你别动,好好躺着。”吴霞关切地伏下身子,并伸手抓住付兰花的手腕,手指轻轻压在她脉搏上,稍后问道:“怎样?觉得好些了吗?”
“好多了。”付兰花问:“我啥时候能出院?”
吴霞笑了笑对站在身旁的医生说:“你瞧瞧这个傻丫头,刚进医院就惦着出院。”然后她冲付兰花几乎是命令的口吻说:“好好冶病,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工作。听到没?”
“吴院长说的对,没有很好的身体怎么能很好的工作?”医生也这么劝说,接着她又对吴霞说:“把她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我们会尽量照顾好她。”
吴霞点点头,她对付兰花叮嘱说:“一定要听医生的话,有什么事要多请示医生。”
吴院长亲自来探望和关心的小兵住进本科里,何不轰动全科上下,甚至全院都有点儿震动,这倒使全室医务人员对付兰花这样一个小女兵刮目相看,全都认为她必定有更大的背景。尽管这几天付兰花说话做事非常谨慎小心,可人们对仍是非常敬畏或者是倍加照顾。别说其他方面,就连一天三餐也是护士和卫生员为她端进病房里。
但她知道,人们对她这么好全是看在了吴院长的份儿上。她却不以为然,越是这样,她感到自己受之有愧。
由于她为重病号,科室里派了一位女护士和一位女卫生员专门负责照顾她起居及日常生活。经过几天的接触,她知道了这位女护士名字叫刘平,比她大几岁;这位卫生员名叫钟丽华,和她年龄差不多一般大,但性格很开朗活泼。
通过五天的精心治疗和调养,付兰花的体温基本正常,喉咙不再那痛了,只是偶尔咳嗽几声,总之全体病状有了明显的减轻和好转。病情好转了,身体也就觉得有了力气,自然轻松了许多,精神方面也随之充沛起来。
这天她医生请示说:“医生,我打算去院子里转转行吗?”
但医生却说:“你高烧刚退,身体还很虚弱,不宜运动,等再几天好吗?”
付兰花怎敢不听军医的劝说?她只好乖乖的待在床上,可她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总感觉像是被关了禁闭似的,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她自己也暗暗自嘲地骂道:“付兰花呀付兰花,你天生的就是命贱。”
刘平护士早就看出她是怎样也不能安心静养,于是刘护士想了一个为她打发时间办法。
她们为付兰花打上吊瓶以后,刘护士吩咐说:“小钟,你先观察一会儿,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去图书馆借些小付爱看的书来,免得她心里长了毛毛草似的。”
钟丽华心领神会,果然不负所望,她到图书馆里借了满满一大包书籍,她抱着这些书回来后,她累得气喘嘘嘘地对付兰花说:“这回不麻烦了,你要是把这些书看完了恐怕人都老的走不动道了,嘻嘻嘻……”
付兰花惊讶地问:“我的天呀,你从哪里弄了这么多书哇?累坏了吧?”
钟丽华抹了把汗说:“没事儿,只要你愿意看,我还能借到,咱这儿图书馆里有的是。”
“你真有本事。”付兰花把这些书翻了一遍,中外书都有:《红岩》、《林海雪原》、《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谁是最可爱的人》、《野火春风斗古城》、《新英雄儿女传》、《青年近卫军》、《吕梁英雄传》以及《烈火金刚》、《敌后武工队》等等。可这些大部分她都已经看过了,她挑来选去,最终她拿起了那本《高山下的花环》和《敌后武工队》,当然,这两本书也早就看过了,不过,她倒是很喜欢里面的故事和人物。不管怎样,总可以消磨一些时间,免得老是胡思乱想。
这天她懒懒得翻阅着书,最使她感动的还是这本《高山下的花环》,当她再一次看到题记上的“位卑未敢忘忧国”,又一次触动了她的心灵。这部以对越自卫反击战为时代背景的中篇小说,给人印象深刻的不仅仅是讴歌了军人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的崇高精神,更在于作者李存葆以严峻、深沉的笔触大胆揭露了军队中所存在的不正之风和“文·革”后遗症,实在令人深思!
这书中描写道,对越自卫反击战前夕,高干子弟赵蒙生通过母亲的关系,从军区政治部宣传干事调到基层连队暂任指导员,希望通过“曲线调动”的方式来最终达到回城的目的。这种所谓“挂职锻炼”的历练,无论在当时还是现在并不鲜见。正如如今有些公务员把基层工作当作政治前途的跳板,一心想着去“镀金”,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锻炼,在其位不谋其政,为的只是捞取政治资本,给个人的仕途升迁铺路。
让赵蒙生想不到的是,中越战争的一触即发,让他一时进退两难。更让赵蒙生想不到的是,他母亲从死尸堆里救出来的、被人唤作“雷神爷”的雷军长居然丝毫不念旧情,在全军大会上狠狠地斥骂了他这种欲临战脱逃的不齿行为。
被骂醒后的赵蒙生最终选择了像战士一样去战斗,维护了军人的尊严。还有那个将门之子烈士“北京”,他“倒在血泊中,身上七处中弹,中的是平射过来的高射机枪子弹,处处伤口大如酒盅,喷出股股热血……”。当“北京”壮烈牺牲后,才知道他就是雷军长的儿子。
再就是,副连长靳开来为了给部队解渴带班去砍甘蔗被**炸死,但死后却连一个三等功都没评上,因为他为了战士们而“违反”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烈士梁三喜、梁大娘一家的悲惨遭遇,她和儿媳玉秀朴实善良,等等,这些感人至深、可歌可泣的故事和一个个鲜活的人物,足以让付兰花眼眶湿润、感慨万端……
付兰花把《高山下的花环》快读完时,她悄悄地擦拭了一下泪水,刚要继续往下看时,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嬉笑着说话声,随后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她抬头一看,居然心里好一阵惊讶。
第137章 借书小插曲
付兰花看见刘护士陪同一个人说说笑笑地进了病房,使她惊讶且又意外是这人不是別人,正是军务股股长王耀。他手里拎着两大包东西,进了门他冲付兰花点点头微微一笑问:“咋样?好些了吗?”
“我已经好了。”付兰花问:“你怎知道了?你们都很忙还来干啥?”
“哎,我们小妹妹病了,再忙我也得看望一下不是?嘿嘿嘿……”王耀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指了指刘护士对付兰花说:“我一来刘护士把你情况说了一下,病得那么严重了也不知道看医生,最起码让连里的卫生员弄点药吃吧?这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得了?”
“我没事,这不好好的吗?”
刘平护士见他俩说话不宜打搅,她冲王耀微微一笑招呼说:“王股长,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聊吧。”
“谢谢你刘护士,你去忙吧。”王耀很客气地把刘护士送出门外。
他返身回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两眼仔细得盯着付兰花,直看得她心里发毛,脸都被他看得直发烧,她不好意思地问:“你看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王耀这才意识到了自己有点失态。他摇摇头说:“不是,我是看你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太好,我想,这病恐怕还需要治疗一些日子。”
“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婶儿?”付兰花以为是吴霞院长回家告诉了王耀。
“是参谋长,他去你们了解情况时,才知道你病了住进了医院。他昨天下午从你们连赶回了团部。”
“参谋长去我们连干啥?了解啥情况?”
“这个……哎,不需要你知道。”王耀不想让她知道是为了她的事,可又没法对她说,只好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对她搪塞地说:“你忘了保密条例了吧?不该知道的别乱问哟。”
付兰花撇了撇嘴说:“好了好了,你们领导的事俺也不想知道。”
“哈哈哈,家乡话都出来。”王耀带着嘲笑的口气和她说笑着,顺手拿起了床头一本翻了翻,他问:“你这是看的什么书哇?哦,敌后武工队,嘿,这书可算是老掉牙了。”
“这书我爱看,从上学时我就看过,这本正好是描写我们冀中军民抗日斗争故事的优秀长篇小说,它通过以魏强为首的武工队同日伪军的复杂艰苦的斗争,热情地讴歌了中国人民的伟大斗争精神、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赞美了中国军民在顽敌面前那种百折不挠、刚毅不屈的高贵品质,表现了中国人民那种必胜的坚定意志和信心。”
“呵,一套套的,我还真看过这本书,继续给讲讲吧,这里面的主要情节和所宣扬的精神。”
付兰花也不客气:“讲就讲。书中主要描写了抗日战争时期,以魏强为首的武工队牢记党的指示,深入并潜伏在敌后根据地,发动群众与日本鬼子、日伪军们展开了一次次的战斗,最突出的事迹有:奇袭南关火车站、巧夺黄庄、火烧梁家桥,以及智擒松田、刘魁胜等等,充分描述了武工队的队员们凭借机智勇敢,与敌人斗智斗勇,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战斗胜利。武工队,这支骁勇善战、勇敢坚强的队伍,成了日本鬼子的心头大患,令他们闻风丧胆。不过在老百姓口中,这支队伍却成了神一样的队伍,保护了人民群众的安全。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我们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
“嗯,看来你对这内容十分熟悉了。我很少看这种题材的书。”
“我觉得这书里描述的人物和情节,跟我爸他们当年与敌人战斗时的情景非常相似。”
“你怎么知道?”
“我在家时,老人们经常给讲他们当年这些故事。”
“我觉得不论是小说还是影、电视剧,那全是作者和编剧想象出来的东西,甚至是通过所谓艺术加工写出来的艺术作品,有些作品与现实有很大差距。”
“那你觉得什么书籍或者影视才是真实的?”
“咱军队的教学书籍,和一些写军队题材的影视剧我才喜欢,若论看影视,我最喜欢看战斗片子。”
“比如呢?你喜欢什么样的战斗片?”
“哎呦,这我可要好好想想,比如说……嗯,电影英雄儿女。”
“那也是老影片了,现代的呢?”
王耀抬头望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会儿说:“我觉得吗,对,最近上映的那部高山下的花环挺好的,我也看过这本书,写得很感人。”
付兰花瞪大眼睛笑着说:“哈,你也喜欢这本书呀?总算有点儿共同的认识了,有些同感。”
“那里面的人物和思想内涵发人深思,很有教育意义,所以我喜欢。那么,你呢?你为什么喜欢它呢?”
付兰花长嘘一口气说:“不仅仅是这部书,还有你手里拿的这本“敌后武工队”,因为我每逢读着这书里的情节,我就想起了我哥,想起了我爸妈,我们一家人所经受的一切,仿佛与这书里的故事和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雷同。”
“怎么回事?不妨说来听听。”
“因为我哥就是从那场战争中负的伤,从这些书中我才了解到他们是如何为了国家,不怕艰难困苦,不惜自己的生命而浴血奋战,所以我对描写那里战斗场景的书籍情有独钟。还有爸妈这一生的坎坷,尤其是我爸,唉,为了抗战胜利、为了国家建设,他任劳任怨奋斗了大半辈子,他的身上到处是伤疤,每当天气反常时,那些伤疤就隐隐作痛,可是,到末了还被冤枉,就因为我一个伯伯的历史问题,就硬是给他被戴上了一个‘反·革·命’家属的帽子,只要是运动一到,他就被拉出去挨批挨斗。要不是王叔叔……哦,就是你爸爸,要不是他为我爸出面作证或保护,恐怕我爸无法洗清这个冤屈。”
“哦……原来是这样。”王耀似乎明白几分。
付兰花指了指王耀手里的书,接着说:“你应该仔细看看这本书,当年我们的父辈,包括王叔叔,他们是怎样提着脑袋在敌后开展斗争的,他们是多么得不容易呀。难道王叔叔没和你讲起过当年这些事情?”
“讲过,我上高中时他还经常讲,不过当时我好像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后来我参军以后,也有了进步。我爸这人哪,你不太了解他老人家,他是个不愿在人面前显摆的性格。他也准是觉得我长大了,再给我们唠叨这些恐怕我们年轻人嫌烦,所以后来他就从不再提起这些往事了。”王耀拍拍手里这本《敌后武工队》,他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两步,回过头来了一眼付兰花,颇有感慨地继续说道:“我以前还真的没有细心注意到这个问题,现在经你这一说,我才认识到了什么是来之不易的好日子,我们的父辈们为什么总是这样严格得要求我们必须认真做好每一件事情?唉,真没想到,今天居然……”
王耀欲言又止,而且他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瞅了一眼付兰花,然后摇摇头笑了笑不说了。
付兰花被他这一系列的举动给弄懵了,她问:“今天怎么了?嘿,你们当领导的说话都是这样吗?”
“哼哼,不是……”王耀笑笑说:“我是说,我以为我一个入伍多年的老兵什么也全都懂得,可是,今天才发现,我居然被一个新兵蛋子给说服了,让你一个新兵上了一堂政治教育课。”
“新兵新兵,难听死了。你以为多当几年兵就什么都懂了?你们当了领导就了不起了?真是的。”付兰花当然有点儿不高兴。
“对对对,你说得很对。哎,这本书借我看看行吗?”
“那可不行,这是人家卫生员钟丽华专门给我借来的。我做不了主,要看你得问她借。”
“嘿,这么小气,好吧,我向她去借。可我不认识人家。”王耀有些为难了。
付兰花说:“我去叫她。”说话间,她刚要起身,却忘记了手上还打着吊针,她这么大动作,就差一点儿把输液管线给扯了下来,只听她:“哎哟!”
王耀吓得也惊叫一声:“嘿呀,小心!”
卫生员钟丽华一直站在门外的走廊里,她听见到喊叫声,迅速进了病房,她问付兰花:“咋的了?”
钟丽华为她检查了一下,还好没有跑液,只是手背上粘贴针管的胶布给扯开了。
一切弄好之后,钟丽华用一种极其诡凝的眼神看着付兰花,并带着猥·琐以及不怀好意的微笑小声问道:“干什么来呀这么不小心?”
付兰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瞪她一眼也小声回敬说:“你个死丫头别胡想乱猜啊。”
“好好好,没有,开玩笑。”钟丽华依然笑嘻嘻地叮嘱说:“下回一定要注意哟。”
钟丽华刚要起身走人,却被付兰花叫住:“小钟!我给你介绍一下。”她指着王耀说:“这是我们团里军务股的王股长。”
王耀很绅士地冲钟丽华点点头:“你好。”
“你好。”钟丽华满脸羞涩。
王耀问:“听小付说,这些书都是你借来的?”
“嗯。”
“能不能把这本《敌后武工队》借我看两天?就两天,看完准还。”
“嗯嗯,可以。”钟丽华在王耀面前显得很怯声怯气的,只是傻傻的一个劲儿地点头。
付兰花看在眼里暗暗发笑,并且有点“幸灾乐祸”,她在心中骂道:“哈哈,死丫头,叫你胡思乱想,胡说八道,你也有今天?看样子你也有当怂包蛋的时候。”
第138章 尴尬的邂逅
经过几天治疗,付兰花的病症减轻了很多,最起码高烧全部退了。病情稍有好转,人也就显得精神了许多。尽管这样,据刘护士说,仍需输几天液巩固巩固。
“我的天啊!还要输液啊?”这下可把付兰花“吓”了个半死,因为每天输液都输烦了,自从那天险些跑了液,每次扎上针以后,她再也不敢随便动弹了,以至每次输液之后,她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麻木了,再看两只手上被针头几乎快要扎成筛子底了。
八点,医生查完房,付兰花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床上,两眼凝视着窗外。“又下雪。”付兰花心里说。
“怎么?又想战友们了?”钟丽华与往常一样端着白色的盘子进来,她拿出“身温表”甩了甩递给了付兰花:“来,先量量体温。”
卫生员钟丽华和付兰花年龄相当,几天下来,两位姑娘整天泡在一起,二人彼此都很熟了,所以有时候免不了说说姑娘之间的悄悄话,或者开开玩笑什么的。当然,年轻人之间并不介意这些。
“还量吗?我已经不烧了。”付兰花问。
钟丽华半开玩笑地说:“同志,这是程序,懂吗?”
付兰花很不情愿地把那根玻璃管子放在腋下。她望着满满的三瓶药液又问:“又输这么多啊?”
“嘻嘻……胆小鬼,你不是挺坚强的吗?来,这次扎哪只手?”钟丽华两只手指捏着针头,并高高扬起来做好了扎针的准备。
“反正不是你的手,你就随便扎呗。”付兰花躺好之后,她嘴里嘟囔说:“一瓶输两个小时,三瓶就是六个多小时,你说我胆小鬼,你个死丫头试试?”
“那没办法,谁让你生病来呢?不输也可以,要不你给医生讲讲情?”
等付兰花伸出手来,钟丽华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边寻找着可以进针的血管一边开玩笑地说:“今天啊,很有可能那位王股长又要来看你了。”
“你怎么知道?”
“我算出来的。”
“呵,你还会算卦?啥时候学会的蒙人呢?”
钟丽华为她包扎完之后,观察着药液的流量,她撇了撇嘴笑着说:“我早就看出来了……嘻嘻……”
“你千万别瞎猜,叫你胡说八道。”这回付兰花真的有点急了,她皱起眉头扬手要打。
“哎呦喂,当心,别动!”
“嘿,你啥时候扎上的?今天怎么一点儿没感觉呢?”
“我说吧?这就是心理作用,这叫分散精神注意力,这也叫做技巧。”
“吹牛。”
钟丽华说:“哎,你不让瞎猜也行,你老实交代,你和王股长是啥关系?他为什么这么关心你?还有吴院长听说你住院了,还亲自过来关照。我想这里面一定有文章。你肯定是个高干子弟,有更大的背景。”
“你又胡乱猜了,我呀,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从农村出来的一个小姑娘,我祖宗八代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农民。”付兰花瞪她一眼说:“还什么高干子弟?有什么更大的背景?亏你想的出来。哼。”
“你是农村出来的?”
“是啊。”
“去!你糊弄谁呀?一个农村姑娘就能当上兵?傻子才信你的鬼话呢。”
付兰花不服气地问道:“农村姑娘怎么了?哦,就只有你们这些城市姑娘才能当兵吗?就只有你们这些高干子弟才有资格参军吗?这是什么思想和概念?”
钟丽华自知失言,她便赶忙为自己的不当言论做解释:“不是不是,我是说你如果真的是从农村出来当兵的,那为什么你认识吴院长?王股长为什么那么关心你?”
付兰花当然不会承认她和王家的关系,更不想公开或者张扬这些,免得不必要的是非和麻烦。她微微一笑说:“我跟他们真的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吴院长为我做过身检,所以才认识,至于王股长,是我们新兵分配兵种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军务股本算把我留在团部工作,在征求个人意见时,我不愿意留下来,非要去边防连做报务工作,为了这事他做过我的思想工作,但我坚持我的意见,所以那时候他们都认为我傻,王股长后来去过我们连队几次,所以彼此比较熟悉一些了,可能他对我印象比较深一些,不知道他从哪儿听说的我病了,准是处于对我们小兵爱护呗,所以就来看过两次。这有什么呢?领导关心战士不是很自然的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你呀,跟小市民似的,婆婆妈妈的。”
付兰花这一通解释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心说:“你爱信不信,反正不能把实情告诉你。”
“你觉得王股长这人咋样?”
付兰花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她说:“你这人年龄不大,闲事不少。一个姑娘家家的,在背后评论一个男同志们,这样不好吧?哼,不嫌害臊?”
“那有什么?随便说说呗。”
“那也不行,要是叫人家王股长听见了多不好。”
“什么话我听见不好?你们议论我什么呢?”嘿,说曹操,曹操到。二人谈笑之间,谁也没注意到她们口中的“王股长”已经站在了病房门口。只见他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放在桌子上。
付兰花赶紧解释说:“没……没什么。我俩闲聊天呢。”她说着瞅了一眼钟丽华。她意思是说:得,还说不?
钟丽华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她满脸红润地便赶忙低下头往盘子里收拾起东西,她羞涩地冲王耀笑了笑,便端起盘子轻声说道:“你们歇着,我还事。”
王耀看着钟丽华出了房门,他顺手把门带上,尔后他靠在门上居然嘿嘿大笑起来。
付兰花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心里有点儿发慌。她问:“你笑什么?有什么事值得这么高兴?”
王耀说:“其实啊,我早就听见你俩说什么了。”
“好哇,你偷听人家女孩子们说话。还是个领导呢。”付兰花的脸上骤然漂浮起两朵红云。
王耀一听忙解释说:“不不不,我可不是故意的,正好碰巧罢了。偶尔听见的,偶尔。”
王耀见付兰花仍是低头不语,他从包里拿出一筒罐头说:“今天啊,你王叔……哦,我爸听说你生病住院了,特意买了这么一大包东西叫我给你送过来,他老人家还特别嘱咐我,等你病好了一定把你接回家去。”
付兰花闻听很是感动,她说:“王叔这么忙还顾得上结记给我买东西,谢谢王叔了。”
“来,我打开了,你尝尝好吃不?”王耀用小勺送到了付兰花的嘴边。
可付兰花却从没让人喂过食物,更何况是一个男同志,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领导,或者是曾经向自己表白过爱慕之意的“哥哥”。所以她本能的一扭头躲开了。她又觉得这样显得很不礼貌,于是冲王耀笑笑说:“我自己来吧。”
王耀也没再计较与客气,便把勺子递给了她。付兰花右手扎着针管打着吊瓶,用左手又不习惯,她第一勺强凑合着将汤水送进了嘴里。她品了品味道称赞说:“嗯,好吃,是桃罐头,我最爱吃桃子了。我王叔真好,他就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在我们连里一年到头可没办法吃到这东西,今天我可算是大饱口福了。”
王耀点点头说:“爱吃就好,把它全部消灭掉。”
“嗯,尽量完成任务。”此时的付兰花活像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妹妹一样,而且脸上笑得很灿烂。
由于付兰花右手不方便,王耀只能用手为她托着罐头瓶,他看着付兰花吃得很香甜,他心里自然也很高兴。他高兴之余便随口说道:“告诉你个好消息,关于你去学习的事已经定下来了,将按照原来的决定执行,你们连队将派你去教导队学习,等你病好出院以后就可以去了。”
“是吗?”付兰花感到这消息既惊讶又意外。可能由于太激动的缘故,她的手一抖,居然把满满的一勺罐头汤全都洒在了身上。二人见状不禁笑了起来。王耀开玩笑说:“你这个小丫头,这么大了吃东西还漏嘴。”
“我可不是故意的,人家不小心嘛。”
王耀撕了一叠纸要为她擦拭:“赶紧擦干净吧。”
她不好意思苦笑一声说:“我来吧。”
二人说笑间,王耀刚想要接过她手里小勺,说来凑巧,他二人的手触碰的一霎间,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付兰花所在边防连的营部教导员赖清芳。她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状况,今天她的脸色与往常不用,几乎是风和日丽。
当她满脸带笑推门进来的时候,竟然看见王耀和付兰花的手迅速分开了。当时她的脑子里闪念之间,她的的确确没在好的方面怀疑。只见她的脸色骤然阴云密布,并阴阳怪气地说:“哟呵,看来小付的病已经好了,这么高兴。也难怪今天精神很爽快,原来有人陪着散心,很好。真是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无限量的。”
王耀一听便愤怒地质问道:“你说的什么话?”
“我说不对吗?”
“小人。我就纳闷了,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愚昧、庸俗!”
“我庸俗?你看看你近期的表现,不知道是谁庸俗!”
付兰花知道他们为什么争吵,本想解释一下,可又不知道如何说起,她向赖清芳说:“教导员,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我们没有……”
“不用你解释,我心里清楚得很,我不是瞎子。”赖清芳的这句话,深深刺痛了付兰花的心。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使得付兰花和王耀有口难辩。
“不可理喻!懒得理你!”王耀重重甩下一句话,迈步走出了病房。
此时,付兰花又气又急,无奈的流下了眼泪。
第139章 心中矛盾
经过一个多月的住院治疗,付兰花的病情已经基本痊愈了。今天终于要出院回连队了,她的心情格外舒畅。时间还没到,她早早地收拾好行装坐在床上不时的看看挂在墙上时表,急切地等待着医生为她做最后一次检查,并为她开一封诊断和出院证明,只有拿到这封证明才可出院回连队。
这几天王耀一直没来过,他可能工作比较忙,不知道她今天出院的事。自从那天与赖青芳在付兰花面前弄了个不愉快,他只来医院看过付兰花两次。
付兰花心说:他不来也好,免得让人怀疑。这不,卫生员钟丽华不就起了疑心?怀疑她和王股长有什么吗?唉,人们不知道咋想的?男同志和女同志在一起接触频繁了一点,人们就会有这样和那样的想法或者疑神疑鬼的。比如赖青芳,看来,她的疑心病更重了一些。
付兰花正在胡思乱想之时,钟丽华推门进来,她看见付兰花坐在床上,又见付兰花已经收拾好行囊,她咧了咧嘴微微一笑问:“怎么?这是着急走吗?”
付兰花说:“嗯,一天都不想在这儿待了。”
“你呀,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有些人没病装腔,愣说自己这儿痛哪儿疼的,有事没事来医院看医生,即使是没病也还要求医生让他再多住几天,那些人巴不得长期在医院里泡着。可你,病还没好利索就闹着出院。”
“我不行,住不习惯,我再住下去非得憋出病来不可。”
“哎,告诉你好消息。”钟丽华弯下腰对付兰花一笑,然后,看她的样子似乎很神秘向门外转头瞧了一眼,便对付兰花小声说:“那位王股长又来了。”
付兰花很吃惊地问:“啊?在哪里?他又来干什么?”
钟丽华一撇嘴说:“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别太自做多情了,这次也许人家可不是冲你来的,人家现在在院长办公室正和吴院长谈事情呢。”
“他找吴院长干什么?他们在谈什么你知道吗?”
“那是人家领导的事,我怎么知道?”钟丽华觉得很纳闷地问:“不对,最近,这个王股长老是来找吴院长,不知道为什么?”
从钟丽华的言谈中,付兰花心里有了底:看来这位钟小姐并不了解王耀和吴霞院长的关系,进而她也不清楚她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哼,这个傻丫头,任她去胡乱猜想吧。
主治医生终于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大帮医生和护士。付兰花为了表示礼貌,她从床上站了起来,医生微微一笑却用一也示意一说:“坐下坐下。”然后医生冲她问了一句:“怎么样?病好了?”
付兰花答道:“嗯,早就好了。”
医生又问:“是不是早想出院了?”
“嗯,我已经没啥问题了嘛。”
“别急,一会就可以回连队了。”
“太好了。谢谢您。”
医生并没有再说什么,他冲钟丽华说:“一会儿你去我办公室拿证明给她。”
几位医生和护士刚一出门,钟丽华叹了口气说:“唉,真的不想让你走。你不走,我可以和你整天在这里聊天,你一走我可要又去干别的活了,真没意思。”
付兰花笑笑说:“你呀,就想逃避劳动,简直就是个小懒猪。”
“啥呀?人家这是舍不得你走嘛。”钟丽华喃喃地说道:“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天特别开心,你懂得知识真多,每次和你聊天都特长见识。你走了还会来吗?我们还会见面吗?你还会记得我吗?”
付兰花瞧了一眼钟丽华,却发现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她微笑着把钟丽华拉到床边坐下,并搂着她的肩头说:“放心吧,我们会见面的。这些天多亏你的精心照顾,我还要好好谢谢你呢。”
“谢字就不用说了,只是希望你能够记得我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有时间的话来医院找我,见上一面总可以的吧。”
唉,此情此景,真是姐妹情深啊!不外乎付兰花在后来的日子里常常提起那段情节。也就在她回到家乡后的第一个建军节(八月一日)那天,她想起了部队的生活,想起了曾经一起磨爬滚打、一起学习训练的那些战友们,同时她也想到了这位白衣天使钟丽华,并且在日记中这样称道:
一缕彩云洁白无瑕,披在你的身上。
你的心底,宛如晴朗的蓝天透明彻亮。
尽管我们距离的这么遥远,山高水长。
可此时此刻,我又怎能忘记我们相聚的时光。
那铿锵誓言,充满着对未来的希望,
那欢歌笑语,唱出了对人生的理想。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姑娘,
在这辉煌的日子里,我在遥远的家乡,
为你和战友们默默祝福,祝福安康。
一个**的军礼啊,代表了我千言万语和百般衷肠!
其实,人与人的交往,往往不介意相聚的那段时光,等到分手的那一刻,再到后来,每当想起的时候,总觉得那么悠思回味、荡气回肠。此时的付兰花与钟丽华当然也是如此。
二位姑娘正在闲聊之时,突然从门外进来一人,此人正是她们刚才议论的那位王耀股长,
付兰花看到王耀进来,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就在前几天,正因为他来看望自己才和赖教员闹了个不愉快,甚至引起了她的不满和怀疑。今天他又来了,付兰花的心里不免有点忐忑,她生怕又被赖青芳碰上,如果这样,自己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可付兰花又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耀进门之后,付兰花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下,紧接着又看了看钟丽华。钟丽华站起来礼貌地招呼说:“王股长来了?请坐。”
王耀点点头,也很客气地说:“你坐你坐。你们聊什么呢?”他看了二位姑娘一眼,见她们的脸色略带忧伤,他便立刻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于是笑呵呵地说:“我知道了,是不是舍不得离开呀?”
二位姑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她们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哈,果然是领导厉害。”说完便一起笑了起来。
王耀被她俩笑得有点茫然,便问“你们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钟丽华赶紧解释说:“不是的王股长,你说对了,兰花这一走,我觉着吗,心里有点那个……嗯……我说不上来,反正觉得不是滋味。”
“哎呀,真的为这个?这有什么?又不是什么生死离别,以后如果你们谁有时间可以相互去单位看看不就得了。”
付兰花说:“瞧瞧人家领导说的多轻巧?我们是战士,有纪律,还要值班、训练、学习等等,一大堆工作和任务,不是说来就来说去就能去。”
“不错。不过节假日总可以的吧。”王耀看了看表,然后对付兰花说:“好了,不讨论这个了,我今天来有事想跟说。”
钟丽华一听人家有事,自己不能在这儿当“灯泡”。于是她知趣地忙起身朝付兰花偷偷做了个鬼脸儿说:“你们有事谈吧,我也该给你拿出院手续去了。”
付兰花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嘴里骂道:“死丫头,快去快回。”
王耀看着她们嬉笑得很开心,他在一傍只是嘿嘿地笑。当钟丽华走后,他问:“你们平日里就是这么闹吗?”
付兰花笑笑说:“我俩整天在一起,熟了,彼此的性格也比较了解了,所以有时候开开玩笑。没什么。”
王耀点点头说:“人熟是一宝吗。”
“你今天来是?”
“我爸也知道你今天出院,他特意让我来接你。”
“王叔怎么知道的?他这么忙还惦记着我。”
“是啊,他总是想着来医院看你,可总也脱不开身,他今天特别嘱咐让我把你接回家去。”
付兰花一听,她的心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但她很清楚,就是因为她的出现,才使得赖青芳与王耀产生了许多误会,甚至是矛盾,还有就是吴霞院长,她并不赞成自己与王耀过多接触和来往。如果这回自己被王耀接回家,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乱子呢?于是,她面带为难之色说:“我……我就不去了吧?”
可王耀听了急切地说:“那怎么行?这可是我爸命令,我要是不接回去,肯定会挨批的,说不定还要挨骂哩。”
“这……”付兰花确实为难,去吧,就是因为自己和王股长交往,才引起了赖青芳的“醋意”,从而处处给自己设难。再说,吴婶儿恐怕也不高兴。可不去吧,王叔那里又不好交代,又怕他老人家怪罪。
付兰花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她问:“赖教导员知道吗?你不觉得她对咱们的交往误解太深了吗?我认为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你说呢?”
王耀皱着眉头说:“不用管她,她现在变了,变得越来越低俗了。再说,我俩是正常交往,她无权干涉。”
王耀看了一眼付兰花,问:“你她怕什么?我一直认为你不是个胆小的女孩子。”
付兰花苦笑一下说:“我走得正站得直,我不是怕她能把我一个小兵怎么样,大不了我复员回老家去,而是我怕对你影响不好,对部队影响不好。”
王耀笑笑说:“你放心吧,这种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第140章 了解情况
付兰花又问:“吴院……婶儿知道我去吗?”
王耀回答:“当然知道,就在刚才她还说去给你买好吃的呢。让我拉着你回家。”
付兰花喃喃地说:“那……我也不知道该去不该去。”
王耀看看手催促说:“行了,时间不早了,别犹豫了。我爸还在家等你呢”。
“好吧。”付兰花终于答应了。她对王耀说:“麻烦你在外面等一下,我换换衣服。”
付兰花总不能穿着病号服去吧。“嗯,快点吧。”王耀答应一声向病房门外走去。
“王股长你好。”此时,卫生员钟丽华正从病房的走廊里过来,她见王耀走出了病房,独自一人低着头在走廊里溜达,便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但她心里却有点纳闷:他不是和付兰花在病房说话吗?他怎么一个人出来啦?付兰花呢?她干什么呢?他俩是不是吵架了?
钟丽华处于少女的好奇心,便开口向王耀问道:“王股长,你这是……?付兰花还在病房吗?”
“噢噢,钟护士好。没事,是这样,我找小付出去办点事。对,已经和院长说好了,也给医生请好假了。她正在屋里换衣服呢。”
钟丽华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把手中的液瓶放进了护士值班室又返身回来,她一脸庄重并且平稳地对王耀说:“王股长稍等一下,我去看看她需不需要帮什么忙?”
“好的好的,谢谢你。”
钟丽华推门进了付兰花的病房,她见付兰花刚好换上军装,正在对着小镜子左看看又瞧瞧,好个精神秀丽!
钟丽华猫着身子悄悄来到付兰花身后咯咯一笑说:“好了,别臭美啦。”
这突如其来一声,着实把付兰花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骂道:“哎哟,你个死丫头,吓死我了。”
“哼,我看见人家王股长在外面等你很久了,你却在房里臭美,磨叽啥呢?”
付兰花没有搭话,她打开抽屉寻找什么,然后她向钟丽华问:“我的梳子怎么不见了?你看见没有?”
“噢,对了,昨晚刘平护士值班,她忘带梳子了,下班时要用,是我借给她的。我给拿去。”
“嗯,快去拿吧。”
钟丽华刚出去,王耀推门进来问:“收拾好了吗?”
“我还没梳头呢,再等等,小钟给拿梳子去了。”
“嗨,你们女孩子家就是啰嗦,再说,头发那么短,用手划啦几下就行了。”
“瞧你说的轻巧。”其实王耀并不知道付兰花此时的心情。今天到王叔叔家里吃顿饭,虽说看似是很普通并且很小的一件事情,但其背后却隐藏着极为复杂且又很多很多的不确定因素。至少对付兰花这样一名小小战士来说,此次一去,无不关乎她的前途和命运。她心里当然清楚,她与王耀和赖青芳三人之间的关系正处于微妙之际,假如她处理妥当了,将对她是一个极佳的机会,如果处理砸了,那她将在部队无立足之地,甚至身败名裂,尽管有她这位刚刚升职的副军长“王叔叔”一直都很关心着她、呵护着她。
她知道王耀对她的心思,她感觉得出来,在平时,王耀找尽各种理由和借口接近她,并且常以“大哥哥”关心“小妹妹”做掩护,其实彼此都很明白,并且在连队时,王耀也曾向付兰花表白了他对她爱慕之情,尽管付兰花当场拒绝了,而且对他说过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告知了王耀自己的男朋友叫应翔,也是一名军人,在南方边境的部队里服役。这么做目的就是想告诉王耀,让他对自己死了那份死,她不会和他走到一起的。
不过,自那以后,王耀不像以前这样了,在和付兰花交往中,对她总是以一副兄长的身份和口吻和她说话,这倒使付兰花感到非常温暖和亲切。可他和赖青芳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今他俩若离若弃的样子,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她并不知道,使她心里一直很不安。
正因为她有这种原因,王耀叫她去家里吃饭,她才犹豫不决。直到现在她仍没拿定主意,到底是去好还是不去好。她脑子里很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换衣服、梳头这都是借口而已,是想再拖延点时间。容她再考虑清楚一点儿。也不知道王耀到底明白不明白她的心思?
卫生员钟丽华帮她梳理着头发,悄声问道:“你搞什么鬼?这头还要梳吗?”
“嘘――小声点儿。”付兰花扭头瞧见王耀在门口站着,估计也听不见,她说:“不想去。”
“哎,王股长说你们出去办事,你们到底干什么去?”
“吃饭。没什么事。”
“嘿,是吗?有这等好事干嘛不去?”
“要去你去吧。”
“人家请的可是你。”钟丽华一听这话,用手指使劲戳了一下付兰花的后脑勺,然后嘻嘻一笑说:“人家王股长八成是看上你了,你们是不是谈恋爱呢?”
“呸,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呢?”付兰花扭过身来指着钟丽华说:“好哇,怪不得你一看见王股长来了,你就挤眉弄眼的,原来你没安什么好心眼儿。看你以后再敢胡说八道,我……我就打死你个死丫头。”
“好了好了,嘻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耀在病房门口站了很久,隐隐约约听见二位姑娘窃窃私语、嬉笑打逗,也不知道她俩嘀咕了些什么?反正耽搁的时间很久了。于是他催促问:“小付好了没有?”
钟丽华推她一把,一本正经地说:“快去吧,有什么情况回来再说。”
“好了,来了。”付兰花冲房门口喊了一句,又冲钟丽华点点头,她转身随王耀向走廊门外而去。
当他们快要走出医院的时候,却有一双眼睛隔着二楼“院长办公室”的玻璃望着他们,这人就是王耀的母亲吴霞院长。她见儿子和付兰花一前一后出了医院大门,便拿起电话,对方问:“院长有什么指示?”
她说:“请你马上叫你们科的钟丽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好的。”
不多时,只听门外有个清脆的声音喊道:“报告!”
吴霞放下手中笔冲门口喊了句:“是小钟吧?进来!”
钟丽华进来后向吴霞敬礼问:“院长,您找我?”
吴霞微微一笑指着一旁的椅子说:“坐坐。小钟啊,最近这段时间怎样?累不累?”
钟丽华起身答道:“报告院长,不累。”
“好了,坐下坐下,屋里就咱俩人,不必拘束。”吴霞笑笑问:“怎么样,这些日子和小付在一起习惯吗?小付这姑娘好相处吗?”
“院长,我觉着付兰花这人很好,很和气,很聪明,也很体贴人,我俩也很投缘,这些日子我们相处很融洽,就像亲姐妹一般……”钟丽华一连串几个“很”字,足足代表了她对付兰花的认同成度。
“平时里,你们尽谈些什么?”
“嗯……”钟丽华想想说:“怎么说呢?我俩谈的可多了,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文学诗歌等等,可以说无话不谈。”
“你觉得小付怎样?”
“我觉着吗……”钟丽华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说:“听她说她家是农村的,她是从农村来当兵的,她还说她就是个高中毕业生,我觉得她不像。不然,她为什么懂得那么多呢?您说是吧院长?”
吴霞看着钟丽华那么天真的样子,听着她纯真地表述,心里不免有些好笑。她点点头说:“小付说的一点不错,她就是从农村出来的姑娘。”
“啊?是真的?那她一点儿都不像。”
“在你想象中农村姑娘该是什么样子?”
“嗯……我也说不准儿,反正她不像。那她为什么长得那俊气?而且知识面那么广?”
吴霞问:“想知道她的家庭及本人的背景吗?”
“想是想,不过也没什么必要。”钟丽华忽得如梦礽醒,她急忙说:“院长,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
“你说。”
“我觉得很多人都很关心付兰花,她住院的这些日子,很多人都来看望她。她到底有什么?”
钟丽华问话致使吴霞心中好笑,她暗自说道:“傻姑娘,终于跑到题上来了。”于是,吴霞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是吗?说说听,这些日子净是什么人来看望她呢?是谁这么关心她呢?”
钟丽华说:“很多人,比如说她们连里姐们、战友们,连长、指导员,营长、教导员都来过了,还有那位军务股的王股长,就是他隔三叉五的来看她,并且净给她送些好吃的东西,我看他俩可不是一般的关系……”
“继续呀,说说看,怎么看出他俩关系不一般呢?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是在谈恋爱?还是其他什么关系?”
“我……”钟丽华自知有些唐突,这不是在领导的面前,背后议论人家付兰花吗?所以她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小钟不要有什么顾虑,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付兰花在我们院里住院的一些情况,没什么别的意思。”吴霞真正意图是想从钟丽华嘴里了解儿子王耀和付兰花之间到底有没有爱恋关系?她必须把握儿子王耀和赖青芳与付兰花之间的任何情况。
第141章 准备开餐
对于吴霞院长的心思,钟丽华并不清楚,她只是觉得作为一名军人、一名医务人员,若是领导了解病人的情况,理应如实回答。
不过,她也十分好奇或者是怀疑,为什么吴院长也这么关心付兰花的事情呢?并且在付兰花刚入院的时候还自去病房里看望了她,之后特意把自己叫了去,再三叮嘱要我放下所有工作和事情,命我专门负责付兰花的起居和日常生活,还说:“付兰花就交给你了,一定照顾好她。”吴院长和付兰花又是什么关系呢?嗯,她今天找我来汇报付兰花的情况,肯定不光是上级关心下级那么简单,必有原因和目的。
钟丽华想到此,暗示自己:一定要谨慎回答问题,小心说话,可别这么唐突了。
“刚才付兰花出去了,你知道吗?”吴霞故意把焦点又拉到了付兰花身上。
“知道,听王股长说是您批准的。”钟丽华小心地回答。
“是,首长要见她。”
“首长?呵,我说什么来着?虽然我不知道是哪位首长接见她,我总觉得付兰花不是般的农村姑娘,她就连首长都能单独接见,了不起,真羡慕。”钟丽华小声唠叨着。
吴霞见状十分可乐,接着又问:“你知道她和一块出去的吗?”
“是和王股长。”
“他们出去之前谈过什么没有?”
“这……我可不知道,我觉着光是说了什么吃饭的事,后来王股长一直在病房外等着付兰花换衣服,再后来他俩就一起走了。别的……没什么了。”
“嗯,就这些?”“就这些。”钟丽华回答得很干脆。
吴霞吩咐说:“那好吧,就这样吧,你回科里吧。”
“是。”钟丽华刚要敬礼告别,但她憋不住又问道:“吴院长,我觉得你为什么也这么关心付兰花?付兰花到底是……”
“小钟啊,不该问的就别问了,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吴霞看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我一会儿有点事,你回吧。今天这事不要和别人提起,记住了吗?”
“记住了。”院领导的话怎敢不听?钟丽华敬礼,转身出了院长办公室。
吴霞看了看表,时针已经指在了十点三十分的位置上,她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好了,该回家来了。”
若在平时,吴霞作为医院的一把手,可对待工作却一丝不苟,从进了医院的办公室一直忙活到天黑,院里、科里、病人的手术情况,家属的思想工作、干部战士的生活和工作状况等等,她都要过问,至少 对于吴霞院长的心思,钟丽华并不清楚,她只是觉得作为一名军人、一名医务人员,若是领导了解病人的情况,理应如实回答。
不过,她也十分好奇或者是怀疑,为什么吴院长也这么关心付兰花的事情呢?并且在付兰花刚入院的时候还自去病房里看望了她,之后特意把自己叫了去,再三叮嘱要我放下所有工作和事情,命我专门负责付兰花的起居和日常生活,还说:“付兰花就交给你了,一定照顾好她。”吴院长和付兰花又是什么关系呢?嗯,她今天找我来汇报付兰花的情况,肯定不光是上级关心下级那么简单,必有原因和目的。
钟丽华想到此,暗示自己:一定要谨慎回答问题,小心说话,可别这么唐突了。
“刚才付兰花出去了,你知道吗?”吴霞故意把焦点又拉到了付兰花身上。
“知道,听王股长说是您批准的。”钟丽华小心地回答。
“是,首长要见她。”
“首长?呵,我说什么来着?虽然我不知道是哪位首长接见她,我总觉得付兰花不是般的农村姑娘,她就连首长都能单独接见,了不起,真羡慕。”钟丽华小声唠叨着。
吴霞见状十分可乐,接着又问:“你知道她和一块出去的吗?”
“是和王股长。”
“他们出去之前谈过什么没有?”
“这……我可不知道,我觉着光是说了什么吃饭的事,后来王股长一直在病房外等着付兰花换衣服,再后来他俩就一起走了。别的……没什么了。”
“嗯,就这些?”“就这些。”钟丽华回答得很干脆。
吴霞吩咐说:“那好吧,就这样吧,你回科里吧。”
“是。”钟丽华刚要敬礼告别,但她憋不住又问道:“吴院长,我觉得你为什么也这么关心付兰花?付兰花到底是……”
“小钟啊,不该问的就别问了,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吴霞看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我一会儿有点事,你回吧。今天这事不要和别人提起,记住了吗?”
“记住了。”院领导的话怎敢不听?钟丽华敬礼,转身出了院长办公室。
若在平时,吴霞却很少回家闲着,她作为一个军级医院的一把手,院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院里的、各科室的情况,虽说有分管干部,但她一直要求自己掌握第一手资料。还有就是干部战士的思想和工作状况、伤病人员的手术及恢复情况、病人家属的生活安排等等,她都要一一过问。
今天要不是她家那位老王头儿在家宴请他老战友的女儿,她算是没时间回家吃个安生饭。难怪熟悉她的人都管她叫“工作狂人”。
这下好了,她刚收拾一下准备回家。“叮铃铃……”此时电话铃声又响了。她望着电话机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不该接。
“又有啥情况?”她心里这么念叨着。手却不由自主地接起电话。只听电话里说:“老吴啊,你还忙啥呀?赶快回来吧。”
噢,原因是老王的电话,她这放下心来说:“好的,我这就回去。哎,老王,小耀和小付到家了吗?”
“早到了。小多把饭也做好了,就等你一个人了。”
“我买的排头炖上了吗?”
“炖上了。鸡也炖熟了。一切安排妥当,你就别问了。”
“好吧。”吴霞放下电话出了办公室。
此时,在王忠和的家里与平日比起来显得格外热闹,今天,保姆王小多的儿子王辉也放学回来了,他和王耀哥哥在客厅里嬉笑打闹,小哥俩正在赌相互打手背,王辉年纪小反应慢,每次都输给王耀,小手被王耀打得有些发红了,他输得有点儿急眼,把小嘴一撅:“不玩儿了,不玩这个了,咱玩划拳,谁输了谁被刮鼻子,行不?”
“行,输了不许赖账,哈哈哈……”王耀笑嘻嘻地逗他玩儿。付兰花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她悄悄瞟了一眼王耀,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在外面或单位里,看似稳重威风的堂堂军务股长,回到家里也跟孩子似的,嬉戏吵逗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付兰花趁他哥俩玩耍之时,便悄悄地走进了厨房,一股炖肉的味道扑鼻而来,高压锅“嗞嗞”冒着蒸汽。保姆王姨在一旁看守,手里拿着一块抹布。厨房里很干净、很整洁,看得出王姨是位很爱干净又很勤快的人。
她见付兰花进来对她说:“阿姨,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保姆笑笑说:“姑娘,你去客厅歇着吧,我一个就够了,这里有污渍。”
付兰花回头望了一眼客厅,听见哥俩还在“叽叽喳喳”地耍闹,她问:“他俩平时也是这么闹腾吗?”
保姆王小多开心的一笑:“可不是吗,嗨,他哥俩除了不碰面,一碰上了就这么着,小的逞脸、爱撒贱儿,那个大的又惯着他,几天不见就想,可见面哥俩就这掐,没事,我们都习惯了。”
“这不挺好的吗。”付兰花从王姨的口吻和表情中可以看得出这两家人其乐融融,虽不是一家却胜似一家。
“叮咚叮咚”门铃声突然响起,就听见客厅里王辉尖叫着:“啊,舅妈回来啦!不和你玩唠!”
紧接着就是“叽铃咣当”地开门声。付兰花便赶忙转身紧走几步来到门口。果然是吴霞院长回来了,只听王辉甜甜地叫了声:“舅妈好,您可算回来了。”
“哎呦喂,我的小宝贝儿,想死舅妈了。”吴霞脱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用手抚摸着王辉的头亲切地问:“怎样?给我说说这段时间在学校的表现和学习情况。”
未等王辉回答,她便一眼又看见付兰花站在一旁,她微笑着问:“小付吗?来很久了吧?”
“吴院……婶儿。”付兰花觉着自己又口误了,马上改口说:“婶儿,我也刚到一会儿。”
“好好,里边坐吧。”她扫了一眼客厅,就见儿子王耀正在餐厅收拾桌子,她向付兰花问:“你叔呢?”
“王叔在书房呢。我们刚到家,有人送来的不知道什么文件,请他审阅。”
“回家还在工作,他呀,就知道训别人,有事去办公窒吗。”吴霞满口牢骚。
“妈回来了,准备开餐。”王耀喊了句。
王辉高兴地附和道:“好唻。”然后调皮地冲吴霞一弯腰:“舅妈请上坐,嘻嘻。”
“你俩光顾得吃,你舅舅呢?”
付兰花赶紧说:“我去喊叔吃饭。”
“不,小付你坐,让小辉去。”他一指王辉:“去,叫你舅舅吃饭。”
王辉蹦跶着奔向书房,嘴里叫着:“舅舅,准备开餐喽!”
第142章 决定探家
大家围坐在餐桌前,不客气一番。王叔和吴婶儿并排坐着,付兰花紧挨着吴婶儿,右手边坐着王耀,可头坐下前,王耀硬是把王辉拉到他身边的座位上,王姨为了给大家盛饭方便,她坐在靠近厨房的位置上。
当正式开始吃饭后,王姨把早就做好的菜一盘一盘逐个端在桌子上,小王辉一见高兴地叫道:“哇嘎!妈呀,今天怎么有这么多好吃的?”
王姨从厨房出来就听见王辉在饭桌上大呼小叫的,她用手在他的头上一拍训斥说:“又犯毛病了?吃饭不许说话。”王耀一听便又开始逗他,并用手捅他一把说:“老实吃饭,不然揍你。”
果然,餐厅里只听见筷子碰撞饭碗的声音,没人说话,大家只是低头吃饭。即使给客人夹菜也是用手势或者用眼神示意,这可能是家里的“规矩”吧。
付兰花偷眼扫视一下整个饭桌,桌上摆满了菜盘,有素菜也有荤菜,当然,炖的鸡、鱼、排骨在汤池里依然冒着热气。对于付兰花说来,她长这么大,除了在王叔家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以外,她却从未见过。
吴婶儿为她夹了排骨,并示意她吃菜。这时,王叔破例开口了,他向付兰花说:“丫头,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夹,今天这顿饭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不要客气。在家里吃饭想吃什么就吃,又没外人,不需要拘束。听见没?”
“哈哈……小付啊,今天你王叔为你可是破了许多纪律哟。”
“啊?为我破坏纪律?”付兰花惊讶地问。她并不知道吴婶儿指的是什么。
“是啊。”吴霞瞥了一眼王忠和继续说:“单就咱今天吃饭来说,他立下规定是:第一不许讲排场,吃饭的人多就‘三菜一汤’,吃饭的人少最多炒两个菜就得,而且不准浪费。小多,我说的对不对?”
王姨笑笑回答:“嫂子说的没错。我哥就是对我这么要求的。”
“我说是吧?可今天这顿饭……”吴霞没直接说,她话口一转向付兰花问道:“小付?你觉得你王姨做的这些菜丰富吗?能合上你的口味吗?”
“可口,十分可口,婶儿,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一顿吃过这么多菜,真香,真的好吃。”付兰花津津有味地说着,但她并没有考虑吴婶儿另有其他目的。
“刚才你叔说的没错,今天这顿饭菜确实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所以,你可要尽管吃,咱们谁都不许违反了你叔这个大领导订下的‘不许浪费’这条纪律,吃吧。”
王忠和撇嘴说道:“哎哎哎,老吴,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就提出来,别老是阴阳怪气的。”
“嘿,我有啥意见?本来吗,节约光荣,浪费可耻,这话可是伟大领袖说的。”
“我指的不单单是这个,你这几天……”
“哎,我可提醒你老王同志,今天可是小付在家吃饭来了,咱别扯远喽。”
听着二位长者争论,付兰花于心不忍,并且还涉及到了自己,她有心想劝说几句,可被王耀给阻止了。王耀冲付兰花摇摇头,并微微一笑,用筷子指一指碗,意思是示意她:吃你的饭,不要插嘴管他们。
“好好好,不跟你一般见识。”
“怎么就不和我一般见识了?本来吗,家里的这些条条框框不全是你规定的吗?我们可都严格遵守呢。”吴霞见大家都没吱声,王忠和也只管吃饭不予理会,她又要开口说什么,这时,王忠和忍不住地问:“你有没有完了?难道吃饭不许说话也是我规定的吗?”
“不错,是我说的。吃饭说话聊天不卫生,也不利于健康,不对吗?再说,你不是也挺赞成的吗?按照你常话的说叫做‘吃不言,睡不语。’还有什么叫……”
“坐有坐像……哎哟……”王辉忍不住搭起了话,可他却被王姨梆了一筷子,王姨瞪他一眼。他也觉得冒失了,赶紧把后半句咽了回去。他伸了伸口条又做了鬼脸儿,反倒引得大家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王辉无意中缓解了此时的气氛。吴霞笑笑说:“嗯,听听,咱家小宝贝儿都知道‘坐有坐像,站有站像’这句话,真乖。”
吴霞与王忠和的争论,却使付兰花深深感受到了这个家庭的另一面,更从心里觉得二位老人又是那么可爱与亲切,从心底里感叹:再威严的领导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饭后,一家人又围坐在茶几旁,王姨张罗着给大家沏茶倒水,付兰花一见忙接过茶壶说:“王姨,你休息吧,我来。”
王耀也说:“姑,你忙活半天了,进屋休息吧,这儿有我们呢。”
王姨一笑,她觉得这里确实用不着自己了,便解下围裙说:“那好吧,我回屋了。”说完,她见儿子王辉仍然偎依在舅妈身旁,她招呼说:“小辉,叫你舅妈歇会儿,走,跟我回屋写作业去,快。”
王辉不肯,他小嘴一撅说:“我不,我好不容易见着舅妈和哥了,一会儿我再去写。”
“不行,等完成作业后再来玩儿。”王辉执意不走。
吴霞对王姨说:“就让他再玩儿会儿吧,那个小孩子家不慌玩儿?”
“嫂子,你别老是惯着他,你劳累半天了,也该休息休息。”王小多训斥儿子说:“你又不懂事了是吧?该挨揍。”
王耀也在一旁煽风点火:“不完作业挨揍也该。”
“去!”王辉冲王耀一撅嘴,瞪他一眼。
眼看王辉再不去写作业就没好果子吃了,吴霞站起来扯着王辉手说:“嗯,听话吧,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了,别搭理你哥。来,舅妈送你去屋里学习。”就这样,王辉仍然很不情愿地随舅妈进屋去了。
“小耀!进来,我问你点儿事!”王忠和在书房里喊道。王耀听到爸爸叫他,他向付兰花点点头说:“你歇着,喝茶。我去去就来。”
客厅内,此时只剩下付兰花一个人了,此时她觉得轻松了许多。她一边慢慢喝茶水一边环顾着整个客厅,她已经第二次进入这里,距离第一次来这里,那已经是三年多以前的事了,当时刚刚入伍,对于所见所闻全都感到新鲜。如今再看,王叔家基本上没有多少变化,由此看来,王叔和吴婶儿都是非常节谨的人。虽说客厅不算太大,但仍然很整洁,摆设的也十分有条不紊,只是窗台摆设花换了。
她慢慢的她把目光移到了茶几上,玻璃底下压着许多照片,她一眼发展了其中有她自己刚戴上领章和红五星时的照片,于是,她笑了笑,那时候的她,总觉得自己有点儿傻乎乎的。不过,那时候却无忧无虑。
也正是因为这次拍照,才引起了那一场风波,实在是……
付兰花一时间陷入回想之中。王耀却悄悄地来到她的跟前,问:“想什么呢?”
付兰花抬头笑笑回答:“没……没想啥。”
王耀指指王忠和的书房说:“我爸叫你进去,我把你去教导学习的事跟他说了,你也和他谈谈你的想法,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要有顾虑。”
付兰花来说,虽然王忠和叔叔是父亲的老战友,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兵,怎么可能在军级首长面前说上话呢?更何况在首长的家里出出进进,但同时王叔叔也掌管一军的领导。当兵有当兵难处,可当领导也有当领导的无奈。
付兰花最大的优点就是善解人意。当王忠和与她面对面谈话时,她心里仍还有点儿紧张。王忠和看得出来,便笑笑和蔼地说:“丫头,这次叫你来家里,不是仅仅为了吃饭,我是了解一下你现在在部队情况和想法,今后有什么打算?不要有顾虑,想说什么就直截了当地谈,在叔叔面前有什么好紧张的?又有什么不可以谈的呢?是吧?把心情放松些。”
“这……这个……”话虽如此,但是付兰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王忠和笑了笑起身拍了拍付兰花的头说:“看你个傻丫头。”然后冲客厅待着的王耀说:“你给小付倒杯水来!”
“好嘞!”王耀把水递给她的同时,用眼神向她示意鼓励,意思是说:大胆一些。
付兰花心领神会地过水杯。王耀走出了书房后,她向王忠和问道:“叔叔,前些日子,我们连队推荐我去教导队学习的事,您知道吗?”
“嗯,刚才王耀和我提到过。听说营里又取消了你的自格?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你是怎么想的?”
“我……叔叔,我不想谈论上级的决定是否正确,当时确实有些想不通,可现在我想通了,能去学习是我的进步,不能学习的话,我可以继续在连队和我的姐妹们、战友们一起训练值班,挺好的。”
“你从思想上能这么正确对待,我就放心了。”依照王忠和这话,虽说付兰花是自己老战友的女儿,但也不可以大包大揽地许诺什么。这一点付兰花心里当然也很明白。
“接下来你计划怎么办?”
“离开家乡三年多了,很想念我的爹娘,叔叔,我想先回家看看。”
“可以可以,应该这样,哪个做儿女的不想念父母呢?情理之中的事。”王忠和充满慈祥的目光看着付兰花,他说:“探家的事让小耀替你安排吧。”
“谢谢叔叔。”
第143章 又下连队
在军长办公室里,赖军长正在打电话,声音有些沙哑:“……你认为这样做妥当吗?有失你的身份吗?情况已经反应到我这里了,你说怎么办?”电话里传出一位女人清脆的声音:“爸,您生的那门子气呀?您可别听信谣言,难道我一个堂堂的营部教导员,能和一个小兵一般见识吗?她有什么资格和我争?再说,我犯得着跟她计较吗?关于这件事,我们营里有安排,您就甭操心了。好好保重身体,啊?”
“小芳啊,我再次警告你,在工作问题上绝对不能掺杂任何个人情绪,作为领导更要做事谨慎。我马上就要离职退休了,以后的路需要你自己走,关于这件事看似很小,其实呢,它关乎着一个人的命运和前途,希望你能慎重处理。好了,就这样,你好自为之吧。”
赖军长放下电话,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迅速在厚厚的一沓纸上写了点什么,然后又拿起电话:“给我接边防团军务股。”很快电话里传来:“您好,我是军务股,请问您找谁?”
“王耀在吗?让他接电话。”“喂,哪位?”“是王耀吗?”“军长?!是,我是王耀,请问军长有什么指示?”“嗯……是这样,我刚才给小芳打了个电话,有关下面反应她们营里的情况,我也和她谈过了,你嘛,抓紧时间再去找小芳谈谈,还有边防连的战士进教导队学习,我听说你们团里已经批了,她却擅自变更了决定,这么做不好,不论什么原因。选拔战士学习,该择优录取,部队条例上是有规定的,无论是谁都无权超越条令条例。”“是,军长,您批评得很对。”“这件事你们一定要妥善处理一下,决不能让小芳太任性了,让人说她独断专行,免得造成不良的影响。”“是!军长!”
王耀放下电话,他好一阵思考。使他不解的是:有关赖青芳的问题是谁向军长反应的?就连付兰花去不去学习这么个小事军长都知道了,是谁捅到军长那儿去的?是谁呢……?这些问题王耀一直琢磨不透,干脆不想了,他使劲一敲桌子,决定到边防连走一趟。当然,这可是奉了军长的命令!
他来到参谋长办公室,向田参谋长做了一下简单的汇报。参谋长最后叮嘱说:“注意处理方式哦,耐心一点,不能操之过急。”“是,我知道该怎么做。”
王耀开着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在塞北高原上疾驰奔跑着,道路极其崎岖颠簸,一条曲奇蜿蜒的小道,宛如一条巨莽匍匐延至在草原的深处。他一路之上,王耀一直琢磨着见了赖青芳如何向她提起这件事情?又如何能说服她?
当他驱车来到三岔道口时,车子停在道路中央。王耀打开车门向两边望了望,这个岔道一条通往赖青芳所在的营部,另一条则是通往付兰花所在的边防连。他想:是先去营部呢?还是先去付兰花那里呢?是先和赖青芳说明情况好呢?还是先去边防连那里进一步了解一下好呢?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塞北的冬天,“寒风似锥刺人骨”,风就像锥子一样扎人的骨头,风是特别野;“雪片如刀割人肉”,飘雪的时候,小风一刮,雪片落在人的脸上,就如同刀子一般割得人肉疼。即便是没下雪,零下四十摄氏度的天气,恐怕谁也很难抵挡得住!有句谚语足以证明塞北的气候:霜前冷,雪后寒。无风无雪冻半年,六月刮风吹透棉。
就是这种天气,别说一个人在空旷的草原上行走或者站立着,就是车辆没有防寒设施也不敢贸然进入草原深处。所以,王耀坐回车里左思右想,最终觉得还是先去边防连为上策,自己先向连里的干部座谈座谈,把连队干部战士对付兰花的看法或认知程度掌握住,顺便了解一下是不是连里有人把这件事反应到军长那儿的,先把基层的情况仔细了解清楚,做到心中有数,接下来如何运作?就看情况如何发展了,到时候可以随机应变、灵活应对。嗯,就这么办!
王耀心意已决,觉得自己这么处理事情叫做:有条不紊、顺理成章。于是,他的脚力一蹬加大油门,吉普车飞也似地在茫茫大草原上疾驰而行,直奔边防连而来。
车子在连部门口的不远处停了下来,挡风玻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从车子里向外看一切都是模模糊糊,只能看个大概轮廓。王耀伸长脖子向外张望了好阵子,整个营房区内竟无一人,一片寂静。他只好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却不禁打了个寒战,赶紧裹了裹大衣,急跑几步来到连部门前,伸手敲了几下门,可屋里却没有任何反映。他又来到连长卧室,一敲门还是没人。他很纳闷:人都上哪儿去了?
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又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快中午了。他想:难道快开中午饭?人们全都去了食堂?他这么一想,也觉得肚子在“咕咕”要食,于是他迈步向食堂走去。
当他刚到食堂门口,便听见一阵嘹亮的歌声传来: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
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
你来自边疆他来自内地,
我们都是人民的子弟。
战友,战友!
这亲切的称呼这崇高的友谊,
把我们结成一个钢铁集体,钢铁集体!
战友战友目标一致,
革命把我们团结在一起,
同训练,同学习,同劳动,同休息,
同吃一锅饭,同举一杆旗。
战友,战友!
为祖国的荣誉,为人民的利益,
我们要并肩战斗夺取胜利,夺取胜利!
歌声铿锵有力,整齐划一,使人听了既亲切又感人。王耀悄悄开门闪身进屋,顿时觉得浑身暖意融融。他一见食堂内战士们整齐列队,一位女战士站在凳子上打着节拍,指挥着战士们唱歌。他一眼就认出这位女兵正是付兰花!
因为干部战士们全都是背对着食堂门口,所以他进门时轻易不会被发现。而他为了不惊扰指战员们此刻高亢的情绪,他便找个僻静角落站好,继续听歌。
“炮火连天响,战号倾吹,预备――唱!”
“炮火连天响,
战号倾吹,
胜利在召唤,
我们人民解放军,
英勇高歌上前线。
嗨!用我们的刺刀枪炮头颅和热血,
嗨!用我们的剌刀枪炮头频和热血、
坚决对敌去作战……”
歌声刚落,就听指导员宣布:“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大家休息一下准备开午饭。解散!”……终于曲终人散!
当大家散了之后,他向前走了几步,连长和指导员这才猛地发现了,“哎哟,王股长!”二人脸上无不显露出惊讶的表情,赶紧上前互致敬礼、握手。
连长先开口问道:“啥时候到的?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呢?”
指导员也说:“是啊,你这是给我们一措手不及啊。未能迎接,失礼、失礼。”
王耀笑笑说:“临时决定的,没来得及打招呼。”
“你这次来我们连队是检查工作还是又来看望小付呢?”
听到指导员这么一说,连长转身就要去叫付兰花,说:“我去告诉小付。”
“不不……不要,暂时不要通知她。我这次是奉了军长命令,来咱连队了解和处理一些问题的,其中也有关于小付的问题。”
连长一拍手说:“走走走,到连部再聊。”
“别介。王股长一路颠簸劳累,相比早就饿了,眼看到了开饭的时间,有啥事等吃了饭再说。”指导员的提议正合王耀的心思,他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于是他顺水推舟地说:“也好,其实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完的事,不急,咱们吃了饭再慢慢聊吧。”
王耀来连队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付兰花的耳朵里,还是快嘴姑娘熊艳告诉她的,刚才在唱歌结束之后,指导员宣布解散,叶红和熊艳簇拥着付兰花随人·流向食堂门外走去。付兰花和叶红二位姑娘只顾高兴了,她们蹦蹦跳跳、兴高采烈地哼唱着歌曲跑回了宿舍。可熊艳却好像发现了怪物似的,她突然放慢了脚步,几步一回头,并小声嘟囔说:“哎?是王……?是他吗?好像是吧?”
已经进了宿舍,熊艳仍是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叶红问她:“熊艳,你又发什么神经?中邪了?”
熊艳却反问说:“不知道你俩看见没有?刚才咱们出食堂的时候,我的眼睛一晃,好像看见了那个王耀股长。你们没发现吗?”
付兰花心里一惊,却没发言,装做没事人似的,倒热水、洗脸、梳头,自管做自己的事情。叶红却问:“你看花眼了吧?他一个大活人在食堂里晃悠,就你一个人能看见?我们怎么看不见呢?”
“真的,我没骗你们!”熊艳有些急眼地冲付兰花问:“兰花姐,你也没看见?我觉着就是他,没错!不信咱们再去看看。”
“是他不是他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付兰花的口气非常平静,同时她催促说:“快到开饭的时间了,你们赶紧洗手脸,准备吃饭。”
付兰花的表情仍然是很沉稳,似乎对王耀到连队的事漠不关心、无动于衷。
第144章 这人会是谁
连队的食堂虽说不大,但也足足能称下一百多人就餐。开饭的时候,三位姑娘打好饭围坐在报务班的桌前,开始吃饭。仍然是熊艳话多,她指指靠近伙房一角的桌子(这是连领导就餐的位子)。熊艳小声说:“哎,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
其实付兰花和她们一进食堂的那一刻,她就看见王耀和连长、指导员坐在那张桌子旁,一边喝着热水一边有说有笑的聊着天。他们究竟在谈论什么?付兰花并不知道,当然,她也不想知道。不过,自从刚才她知道了王耀这次突然下到连队,她的心里却一直嘀咕:他到底来干什么?有没有我的事呢?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了?……付兰花胡思乱想地迅速吃完饭,之后,她对叶红和熊艳说:“你们慢慢吃,我洗碗去了。”稍后,她放好碗筷,便迅速地跑回了宿舍……
在塞北外面很冷,可屋里却非常暖和。付兰花跑进宿,伸手拿起一块抹布擦了擦玻璃。然后,她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窗前,透过清晰的玻璃极目远眺,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远远看去仿佛和天垂相连。草原并非一马平坦,起起伏伏地势偶尔裸露出片片沙石,枯黄的干草在阳光的折射下,一片金黄;远处的小山上,仍能见到白白的积雪。午后时分,天色逐渐清晰、变得越来越湛蓝,朵朵白云慢悠悠的在空中散步、漂移。此时,小风丝丝又起,把空旷、寂静的原野搅动的有些不安宁了。
付兰花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自从那天在王叔叔家吃完饭以后,王叔叔找她谈了有关自己进教导队学习的事,再就是自己今后的想法和打算。当时自己并没有做好思想准备,也不知道自己今后有何目标。和从前一样,单纯的认为自己作为一名军人,只要遵守纪律、服从领导、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折不扣地完成上级交给的各项任务,认真学习本职业务,搞好团结等等,做到这些就足够了,足以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合格军人。
纯真的付兰花一直是这么个思想,但她一直也是这么做的。为此她也受到了连领导和战友们的认可、肯定和尊重。而今思考起,自己以前所走过的成长路程,虽然取得了一点点成绩或效果,但是,现在看来,仅仅做到了这些还不够,这其中的复杂因素还有很多很多,也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对于自己今后的道路如何走下去?她心里实在没底,更是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吧!
付兰花心乱如麻的望着远方,她想把自己的想法写信告诉远在南疆的应翔,除了他,自己心里的话又能向谁说呢?她从抽屉里掏出纸和笔,可她尚未落笔,便又把纸和笔一起放回了原处。她喃喃自语的说:“唉,告知他又有啥用呢?反倒让他更加惦念,千万不能因为我这点事影响他的工作。”
“我们的未来在希望的田野上……”叶红和熊艳嘴里哼着歌,一推门看见付兰花默默的坐在窗前,两只眼睛出神地凝视着窗外。她俩的歌声顿时戛然而止,轻手轻脚的关上门溜进了房间。叶红似乎明白付兰花的心情,今天上午连里组织全连战士学习,最后战友们一起唱了两首歌曲,无论学习时还是唱歌时,付兰花的脸上始终眉飞色舞得和大家又说又笑。可是,当熊艳王股长到了连队之后,付兰花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别看嘴上不说,其实就是因为这个王股长。付兰花的情绪反差,这一前一后的两种变化,就算是熊艳都有所察觉,更别说叶红这么精明的人了。对于付兰花和王耀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叶红并不清楚,她很纳闷:以前王股长来连队时,付兰花见了很高兴,甚至有点儿小激动,可这次为什么会无动于衷呢?
“啊!我的天啊!他俩是不是在谈恋……不会吧?嗯,兴许是!要不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别瞎猜,人家付兰花有对相……不然就是关于她进教导队学习的事泡汤了,为什么呢?上面这么做,对人家付兰花太不公平了。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军务股的大股长吧?他为什么不让付兰花去学习呢?他可有这种权力……”叶红在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思考这些沾边或不沾边的问题,她本想上前说些什么,或者与她探讨一下这里面的问题,也许可以给她出出主意或者帮她分析分析。可叶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坐下,一看熊艳已经“呼呼”大睡了,她便对付兰花说:“兰花姐,晚上还要值班,你不睡会儿吗?”
付兰花回头应道:“嗯,睡吧,我也睡了。”可是,付兰花躺在床上却反反复复旰睡不着,两只眼睛瞪得“滴溜圆”,她从床头柜里挑了本书,干脆看书。
叶红此时也没睡着,她坐了起来说:“兰花姐,我睡不着,咱俩聊会儿呗?”“好吧,聊什么?”付兰花放下手中书也坐了起来。
“嗯……就就聊咱探家的事。”
“这有什么好聊的?连里不是已经答应向上级申报了吗?”
“兰花姐,再过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听指导员说已经给上报申请了。你说上面会批准咱们三个谁先走?”
“这个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领导肚子里的蛔虫。不过,咱三个谁先探家不都一样,原先咱们不是商量过这个问题吗?要不再向连里请示一下,让你回家过年?”
“别介,兰花姐你别误会,我可不是和你争这个,得了,还是按照原来咱们商量的办吧,你先回家过年,等明年春天我和熊艳再一起探家。”
付兰花撇撇嘴说:“哼,我就知道你是没话找话,你那点儿小心眼儿……”“得,打住。”叶红一抬手阻止付兰花的话,并摇头晃脑地拉着长腔说:“寡人有一事不明,请军师为朕解释一番。”
“油腔滑调。说吧,啥事?”叶红嘿嘿一笑说:“兰花姐,这次王股长来我们连队干什么?为什么一点动静没有哇?他和连长指导员嘀咕啥呢?”
叶红所说的这些问题,其实正是付兰花想知道的,只是她始终不好意思对别人讲罢了。这下从叶红嘴里说出来,正好答对了问题。她想:看来王耀这次不是为她而来,准是另有其他事情,要不从他到达连队已经好长时间了,吃八顿饭的工夫也有了,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呢?可她又不能去连部问,嗨,谁知道他和连长指导员哪儿?他们在干什么?
想到此,她对叶红说:“他愿干啥就干啥,与咱们没关系。不琢磨了,睡会儿吧,晚上还得值班。”
“好吧,唉,睡觉唠,心里有事,恐怕还是睡不着哟。”这是啥话?付兰花知道叶红这话里头有话,她含沙射影得是在说她。于是她嘟囔一句:“死丫头,整天介阴阳怪气的。睡吧。”
“当当当。”二位姑娘刚躺下不好,便听见了敲门声,她俩不约而同地问:“谁呀?”
“是我,小付在吗?”
付兰花惊讶地问:“指导员?找我吗?”
“对,你到连部来下。”
“好的,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到。”付兰花赶紧起身披上棉大衣,正要出门。叶红在床上说道:“终于有消息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付兰花没有理会她,伸手拉开门缝,迅速闪身出去。因为外面的温度与屋里的温度差别很大,即使开门的一眨眼的工夫,外面的冷空气会使劲儿往屋里钻。所以,出门进门时必须迅速,越快越好。
付兰花确认关好了门,由于外面极冷,她迅速向连部跑去。当快到门口时,她眯着眼睛却发现王耀的吉普车不见了,她琢磨着:王耀去哪儿了?为什么这次居然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呢?她判断这里必然有事!
从女兵宿舍到连部的距离只不过有四、五十米,她缩着头紧跑几步来到连部门口,至于王耀还在不在,她心里确实不清楚。她站在门口大声喊道::“报告!”
“进来!”屋内传出指导员的声音。
她关紧门一看,果然王耀已经走了,连部里就只有指导员一人,究竟王耀去哪里了?她心里还在犯嘀咕。
“小付坐下。”指导员倒了杯热水递给她,然后问:“冷吧?打搅你们休息了吧?晚上是轮到你们女兵值班了吧?”
付兰花接过水杯回答:“对,指导员。”
“本来呢不想打搅你们休息,可有件事必须及时通知你,免得你值班时分心出错。这次呢……王股长来我们连队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他是奉了军长的命令来的,就是处理有关你学习的事儿。”
“这……”付兰花闻听有点儿茫然失措,她知道该怎样回答,又怎样询问。
“关于你的这事,就连军长也过问了,想必有人对你还是十分关心的。”指导员挥挥手继续说:“你可别乱猜,这事绝对不是王股长向军长汇报的,量他没有这个胆量。”
付兰花更是不得而知,她轻声嘟囔一句:“这人会是谁呢?我一个小小士兵的情况,军长怎么会知道的呢?”
“是啊,自从王股长来了之后,他几次问过我和连长,当时他怀疑是我和连长或者连里的某个同志向上级反应的呢,经过调查和询问,看来全部被否定了。所以,我们一直想不出来,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和军长提到这个问题?”指导员直到现在还在琢磨。当然,付兰花也考虑这个问题:这人到底会是谁呢?
“别想了,他们晚饭前就会回来了。”
第145章 营里交涉
付兰花站起来说:“指导员,我可……你们是不是怀疑……”
“好了好了,我们始终没怀疑过你。你有这么大本事啊?”指导员挥挥手示意让她坐下,他继续说:“不考虑这个问题了。别想了,连长和王股长晚饭前就会赶回来,到时候一切都会清楚的。现在叫你过来是想谈另一个问题。本来一些事情不应提前让你知道,又怕你分心,所以呢……”
“啥事指导员?您说。”
“小付啊,现在算起来,你们三个女兵已经在咱们连队待了三年多了,真不容易啊。”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啊,一晃三年过去了。”付兰花知道,此时指导员叫她来绝不只是为了抒发感慨,想必另有事情。她继续说:“指导员,咱们认识三年多了,在这期间,我们三个女兵,特别是我没少让您操心。当然,我们一直把您当成我们的兄长尊敬,这可不是恭维您,的确是我们的大实话。三年中,您没少教育和开导我们,我有什么缺点和错误你会及时向我批评指正,所以我从心里特感激您。我们三个女兵有同感,有指导员在,我们心里非常踏实。指导员,您有什么事尽管说、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这么久的时间,谁的脾气秉性应当十分清楚了。我说的对吗?”
“哈哈哈……小付,你说的没错,不过,你们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我实在惭愧,愧不敢当。”此时,指导员真的感慨了,他长叹一口气说:“唉,说实话,你们三个女兵刚下连队那会儿,不仅仅是我没看好你们,恐怕全连的指战员都没看好你们。总认为你们跟以前来连队的女兵们一样,下到这么艰苦的连队来,只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全连上下对你们都没抱有太多期望。真没想到,你们三个居然在这里一干就是三年多,并且直到现在你们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调离或者复员的,即使是男兵们也很在这里熬过三年以上,许多战士在这里待腻了,等服役期一到,就就囔囔着复员回家。可你们……真是让人感动。”
的确,付兰花当兵下到边防连已经三年多了,而且就任报务班长也已经将近快两年的时间了,这其间,入了党,并且当上了连里模范标兵,算得上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合格战士,而且是一名老兵了。
可是,刚才指导员的话,付兰花似乎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她心里“咯噔”一下,她暗自猜想:莫不是指导员要和我谈复员的事情?可事先并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今年的复员人员已经走了将近两个月了,难道王耀这次来是军务股安排特批我复员吗?难怪这次王耀不来见我,想必他心里有鬼!如果组织上叫我复员,证明自己没在部队干好,也罢,已经到了该复员的时候了。
付兰花胡乱猜想,但她已经从思想上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只要指导员向她提出复员建议,她会立马答应,决不让领导们为难。
她只顾考虑这个问题,至于指导员后面的话,她是一丁点没听进去,甚至根本就没听,指导员对她谈得什么事?她一概不知道。
“哎,小付,我的话你听见了吗?你想啥呢?”指导员的问话,使付兰花才彻底从思绪中惊醒。她慌不择言地说:“指导员您说,我听着呢?”
“我问句不该问的话,你跟赖教导员是怎么回事?她好像对你有很大的成见?你们在新兵连训练的时候,不是她带过的兵吗?那时候她对你怎样?”
“指导员,其实那个时候教导员对我们每一个新还算可以,要求我们很严,但也会体贴人。自从分配我们下了连队,我也觉察到她对我的态度有所转变,可我并不知道我是什么地方惹她不高兴了?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为了这个问题,我检讨过自己,尽量不使自己犯错,并且尽量躲避着与她有关的人和事。指导员,你想想看,我一个小小的女战士,怎么敢冒犯教导员呢?我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说的也是,这个教导员到底怎么回事?”指导员说话有些激动,他一拍桌子叫道:“哼,真不像话!她这是以杖权势,简直是欺人太甚!”
三年多来,付兰花第一次看见指导员发这么大火,也是第一次听见指导员对上级有这么不逊地评价!他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了两趟,然后停住脚步说:“刚才我和连长向王股长介绍了你在连队这三年多来的表现以及工作情况,并向说明连里对你期望和要求,我和连长也写了证明材料,这不,连长跟着王股长去了营部,他要当面和教导员说明。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结果怎样,可能要到明天才能见分晓。”
此时的付兰花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庆幸遇到了这么好、这么有责任心的领导,连长指导员为了自己的个人小事,不惜冒死与上级谏言。她站起来喃喃地说道:“指导员,谢谢您和连长对我的关心。不管情况怎样发展,我决不辜负您和连长以及领导们对我的希望。”
“嗯,很好,我始终认为,我和连长没有看走了眼,确实是个姑娘。”指导员脸上绽放出了满意的笑容,可他的口锋一转说道:“小付啊,关于你学习的事,我和连长尽量为你争取,不过,我还是向你提个要求。”
“有什么要求和任务?我一定坚决完成!”
“好!第一,从思想不要有任何包袱,继续值好班、站好岗,把报务班的工作进一步搞好,不能出现一丁点儿纰漏。能做到吗?”
“是,坚决完成任务!”
“第二,不要有任何情绪,充分做好思想准备,去学习也好,不去学习也罢,这点并不重要,重要能干好本职工作,作为一名军人,要对得起军人的称号,而且做到心中无愧,不留遗憾!明白吗?”
“是!付兰花明白!”
指导员点点头说:“很好。回到班里继续与往常一样,好好干,要相信组织。”
“是,我会的。”
“去吧,晚上还要值班,回去好好休息。”
“是,指导员还有什么指示?”
指导员并没搭话,只是微笑着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回班里去。
已是下午四点多钟,夕阳西下,西边的天际泛起了片片红色晚霞。此时,草原上已经进入了黄昏,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灰蒙蒙的天空在余辉的熏染下一片浑浊,放眼望去,使人觉得十分苍凉。大地的轮廓仍能看得清楚,牧人们已经回家,星星点点的窗户开始亮起了灯光。
在营部的砖瓦房里灯火通明,王耀和赖青芳以及边防连连长仍然在讨论着问题,只听赖青芳说:“这个问题不必再争论下去了,眼看元旦快到了,各连队及营部等单位都很忙,这事不如过完春节再说。”
王耀一听反驳说:“那怎么行?各连队每年的学习名额是有数的,严格的说,过了元旦就属于明年的名额,以前所报批的人员名单即可作废,这一点你又不是不知道。”
其实,王耀说的正好戳中了赖青芳的要害,她用就是拖延战术,等到春节一过,别说你王耀一个小小的军务股长,就是搬出你爸这个副军长出来,他也拿这个没办法,大不了你们再去我爸那儿告状,哼,用我爸来压我?说白了,即使我爸爸这顶头上司出面说情,我也是这态度,常言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能拖到春节,你那个付兰花就会超龄了,这么一来她就甭想学习升干!哼,你们不是已经向我爸告我黑状了吗?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不是你?谁信啊?只有你王耀才可以上下沟通,全团没有第二个人能和我爸提到付兰花的事。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小小兵蛋子难道还能上天不成?这一次你王耀不就是打着我爸旗号来的吗?口口声声说什么“奉了军长的命令”,好哇,来吧,哼,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
“是吗?我倒把这个给忘了,如果这样,那……我也没办法了。”赖青芳摊开双手表现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的言举使王耀很气生,他眉头紧锁却又拿赖青芳没办法,该说的已经说了,她就是不松口,他说:“有什么不好办的?付兰花的报批材料就在你抽屉里锁着,你拿出来签上字一切不就解决了吗?”
“呵,你说的倒轻巧,你说签就签啊?我必须坚持我的原则。”
王耀已无话可说,屋里又是一阵沉静。连长干咳两声说:“教导员,我还是那句话,付兰花是个好兵,从各方面比较都很优秀,我觉得像这样的兵如果不提上来,简直是我们部队的损失。”
“噢?这个我倒是听你们说过。如果她真像你们说的那么优秀,倒是可以考虑……”赖青芳虽是营教导员,她的本职工作与连指导员一样,主抓所在部队的政治思想工作,至于军事和选拔干部工作,她只能参考建议。营里所有干部,包括营长在内,就是顾虑她的身份背景,她一到营里任职,便独揽大权,上上下下的一切事务,她一个说了算,其他人不敢自作主张。
但是,即使她高高在上,对于下面基层的话也要考虑,不能轻而易举地把下面连队的干部得罪干净,如果这样,她还怎么在下面开展工作?她看得出,王耀这次是来者不善,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式。再说,如果就这样硬撑下,以后和王耀就很难相处了,在爸爸面前也不好交差。想到此,她微微一笑,心中又生一计……
第146章 生死畅想曲
赖青芳扫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圆钟,又看看王耀生气的样子,她稍稍平静了一会儿,口气也缓和了许多,她说:“时间不早了,先吃晚饭,吃完饭再说。”
“不用,请你现在就给个痛快话,到底行是不行?我没时间在这里磨牙!”王耀着急的几乎是在吼。
“你喊什么?我也是为工作,我们营里有安排,要么就等营长回来再定好了。”赖青芳所提到营长,谁都知他去学习了,最早也要一个月能回来。
王耀一听站起来说:“你分明是故意拖延,我无法和你沟通。走了。”
连长本来也是个急性子脾气,他早就看不惯赖青芳独断专行的做派,但她毕竟是自己上级,他也只好忍气解释说:“是这样教导员,不是王股长着急,而是在我们来营部之前就订好了,你看,我们连就这几个人,今晚我又是连队总值班员,我必须赶回连队。王股长得送我……”
赖青芳一听不禁愣了愣神,是啊,连长是坐王耀的车来的。她本想吃完晚饭之后,她和王耀都静下心来,二人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因为他们之间发生许多不愉快,所以很久没和他在一起聊天谈心了,特别是这两年,二人几乎是形同陌路。她常常感觉到在他俩中间好像钉着一个无形的楔子,她想拔掉却无从下手,可又无能为力。也不知道是王耀变了还是真的自己变了?
看来今晚是不行了,她只好说:“也好,我先告诉你们一件事,付兰花回家探亲的假期已经批了,在这儿……”说着,她掏出钥匙打开抽屉,从里拿出盖有红色印章的纸,她用手拍了拍递给了连长。
连长接过看了看又递给王耀。王耀一看,果然是付兰花的假期批示,他对照一下批复日期,离获准假期正好还剩下十天时间,而且批复日期是上个星期一,至今已经过了四天时间了。
王耀心想:看来并不是临时批准的。不过,他仔细计算了一下日期,现在离元旦仅仅还剩下半个月的时间,假如付兰花按期回家探亲,也就是十天后,离元旦只有五天,假期为十天,加上来回路程的时间,至少也要半个月才能返部队,如果按照假期的日期计算,付兰花就赶不上去教导队学习了。
“本打算过几天抽空让人给你们捎过去,今天你来了,正好就把它拿回去吧。”赖青芳似乎猜到了王耀的心思,她心中冷冷一个哼字,便指着批复信对连长说:“我有个要求,必须严格按照批复的日期准假,不许前后变动,接下来还有许多老兵等着安排假期呢。每个战士都一样,如果错过探亲日期,恐怕只有等待复员才能回家了。”
她为什么专门强调这些?就是为了不让付兰花有回旋的余地。王耀和连长收拾了一下东西刚要起身离开,又听见赖青芳说:“回去后告诉付兰花,要想去学习就别想回家探亲,探亲就赶不上学习,不过,进了教导队学习了,也不一定就能提干。让她好好考虑一下吧。”王耀本来就始终怀疑赖青芳为什么此时拿出假期批复信?原来她早就预谋好了的。
再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了。王耀向连长一招手:“走。”吉普车就停在营部门口,二人上车便走。按照常规,军人与军人之间以及下级与上级之间,告别时必须互致敬礼。而这次出营部门口,包括连长这个下级也没和赖青芳这个营级教导员打个招呼就走了,这一举止足以说明,二人对她意见之大可想而知。
而赖青芳不可能没有一点感觉,她隔着窗口望着远去吉普车忽上忽下的灯光光束,虽说此时她心中也余气未消,但她还是低声问一下自己:“我不是有些过分了?我该怎么办呢?”
路上起起伏伏、坑坑洼洼,天色又很黑暗,所以车子不敢行驶太太快。王耀随意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其实营部距离边防连的路程也就六十来华里,若是白天个把小时准能到达,可是晚上就得需要两个小时。回到连里要到九点左右了。
王耀一边开车一边心里嘀咕着:她这是在故意刁难我王耀,付兰花这回也跟着遭殃,如此长期下去,付兰花在她手下当兵没有好果子吃,边防连的工作也无法展,不行,必须得想尽一切办法彻底改变这种局势!
王耀只管开车,换挡、踩油门,一直紧锁眉头默不作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连长知道王耀心中有气,并且还开着车,更何况走的是夜路,所以他也不宜打扰他,便紧闭双眼,心里也在琢磨事情……
突然,车子急剧颠簸起来,连长心里一惊大叫:“不好!”当他睁不开眼睛时,整个车子已经翻进了道旁的沟里。再看王耀,他已经被方向盘顶住,整个身子歪躺着。连长的整个身体也翻滚到靠驾驶员的一侧,他感觉到身子底下就是王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他很快意识到出车祸了。连长强支撑起身体,此时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他急于喊道着:“王股长!王股长!你怎么样了?你还可以吗?”他一连喊了几遍。
只听发出微弱的声音:“哎哟,没事,我被方向盘卡住了,我左胳膊又麻又疼,头也很痛,我动弹不得,可能……咝……”连长摸着黑试图拉王耀一把,可王耀说:“别费劲了,我的胳膊可能骨折了,待一会儿再说吧。”
连长也觉得自己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他伸一摸,心里顿时明白了:是血!他这才感觉到偏头开始疼痛。情急之下,连长又要试图打开车门,可他费了好大轻刚刚打开一点儿小缝隙,寒气立马钻了进来,他又赶紧关上。
此刻好像王耀刚缓过劲来,他说:“千万不能开门。发动机已经息火,车子又坏了,恐不一时半会儿不能动弹,必须保持车内温度,否则,咱俩非冻死在这里不可。”
“咱们这么待着也不是办法,并且你的伤势比我重,要是不想办法,天气这么冷,恐怕我们也坚持不到天明就……”
“再等等吧,我如果能出来就好了,稍微好点儿了估计就能动弹。”
“可以可以,你多休息一会儿,要保持住体力。”连长为王耀裹了裹大衣,又看看车窗外说:“幸好玻璃没破,不然的话……等等看吧,咱们如果老是不回去,指导员兴许会知道咱俩在半道上出事故了呢。”
连长的拟测果然应验了。时间定格在九点时分,一般营房区内规定是熄灯时间。今晚又是连长的总值班员,临去营部就已经说妥了,他和王股长吃晚饭以前必须赶回连队,可晚饭后却不见他们回来,考虑到营部会留他们吃完饭再走,所以指导员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一直等到八点多钟,指导员替他在各班排以及各值班岗位查看了一遍,当他回到连部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该是熄灯的时间。连长和王股长到底还回不回连队呢?若是不回来应该打电话通知一声吧。你们不打是吧?我打电话问问。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拿起电话打向营部,然而,营部的回话使心里一惊:王股长和连长在七点钟以前就离开了营部。按照以往去营部的时间计算,他们七点从营部出发,有一个多钟头足能到达,可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了,已经是九点多了,按时间计算应该回来了。指导员眉头一皱,心里暗自叫道:“不好!难道……?”
情况紧急,不容他多想,立即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战士,包括卫生员司马聪,指导员亲自带队,一行人开着连里的“嘎斯车”沿途寻找上去。
草原的冬夜,除了瑟瑟的寒风,原本非常得寂静,满天的个繁星恰似无数盏明灯一闪一闪时明时暗。北斗七星就在人们的头顶上,离得很近很近,仿佛伸手便可摘着。连长望着星空,身体一阵阵发冷,头也一阵阵的疼痛,他用手使劲裹了裹大依,回过头来叫了声:“王股长,你……还行可以吗?”王耀比他伤得严重,时不时的叫他两声,那是怕他睡着了,因为连长懂得,车内温度已经降到了冰点以下,两人又身负重伤,在这个状况下绝对不可以睡觉。
王耀听见连长的叫声后回答说:“我没事,暂时还死不了。咝……你这一说话,又把胳膊的疼痛给叫醒了,咝……哇嘎。”“唉,怎么办呀?咱俩这么傻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啊。”连长着急却毫无办法,他怏怏地说:“今晚咱俩的小命难道就交代这里啦?”“嗯,很可能,现在别说咱们不动弹,既是出去了,在这滴水成冰夜晚,走不多远咱也会被冻死。再等等吧,生死由命吧。”“你怕死吗?”“我?哈哈,常言说: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说实话,谁不怕死?只不过要分什么时候和什么状况而已。如今,我一个光棍儿死了也就算了,倒是老兄你,你可有牵肠挂肚的哟,对不?哈哈哈……”
“哎,王股长,今晚如果咱俩就这么死了,你猜猜,组织给咱们的定位是什么?会不会定烈士呢?能不能开个追悼会呀?”
“哈哈哈……这个我可说不准,再说了,人都死了,要不要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
“话不可以这样说,这是一个人一辈子的荣辱问题,说白了,就是一个人的脸面问题,给后代留下好不好的印象问题,特别是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活要怎么活,死是怎么死的,不能丢了祖宗或是后代的脸。毛主席说得好: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对不对?”
“嗯,话糙理不糙,是这么个理儿。不过……”王耀停顿了一下,下面的话不知道如何讲才合适。
连长问:“不过什么?”王耀反问道:“你看,今晚咱俩也算是为了工作殉职的,组织该怎么给咱们定论呢?”
“嘿,我说王股长,这问题应该是我问你的,怎么反倒问起我来啦?啊?哈哈哈。”
王耀一听也觉得十分可笑,于是二人一同大笑起来……
第147章 毅然选择
王耀和连长被压在车里不能动弹,茫茫大草原地冻天寒,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车里的温度又急剧下降,而面对生死,二人却毫不惧色。当他们自作消遣地谈起了生死问题,无不有自嘲之嫌,当说到尴尬之处,二人只顾谈笑风声,却已经忘乎所以。此刻,王耀在笑谈中不自觉得忘记了骨折的疼痛。
正当二人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马达的轰鸣声,连长喜出望外,他连连叫好:“王股长,你听见没有?咱们有救了。”
王耀侧耳细听,果真有“嗡嗡”的声音,并且越来越近,于是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哈,真是天不灭曹啊!”
连长言之凿凿地说:“肯定是指导员他们来找我们了。”
“不管是谁,只要经过这里就会发现我们。”
…………
二人正在揣测之时,汽车已经到了跟前。紧接着听见有人喊道:“找到了,在这儿呢!”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是,王股长的车!”
“停车!快!”这是指导员的声音。
几个战士一齐用力把吉普车推正复位,然后打开车门后,连长手脚并无大碍,两个战士搀扶着上了“嘎斯车”的驾驶室。而王耀则不同,他的左胳膊骨折,右胳膊小臂也擦破了一块皮,并且双腿已经麻木,不能行走。几个战士们刚要抬他出车,就听他大叫一声:“哎呀!我的胳膊……”
“大家慢点儿!” 指导员喊道:“司马聪在哪儿?快,包扎一下。”
司马聪借着手电光看看说:“指导员,这里太冷,把王股长抬到车上再包扎好了。”
“好吧,快!”指导员指挥着战士们抬人,并提醒说:“轻点儿!小心!”
司马聪为王耀和连长做了简单的包扎与处理,他建议说:“指导员,他们伤的可不轻啊,营部的卫生所要是治个伤风感冒、头疼脑热什么的还凑合,这个肯定是不行的,我建议连夜送咱们部队医院。”
司马聪说了一大串,指导员听得不耐烦了,他急忙催促说:“别啰嗦啥?快,快上车!去部队医院!快走!”
因为着急,“嘎斯车”开得很快,这种车的最大优点是爬坡和走泥土路,一个字“稳”!可这是在赶夜路,指导员临出发前再三叮嘱司机:“一要快,二要稳,三要注意安全。”
平时,从出事地点到部队医院的距离,即使是白天,这车也要跑上四、五个钟头,可今晚,司机却用了三个小时多一点,便安全的到达了医院门口。
已经是深夜两点了,二人直接送进了外科…………
第二天天一亮,整个边防连像炸了锅似的,吵得沸沸扬扬。指导员和战士们把王耀安顿好之后,他们连夜开车又赶回来了连队,整整折腾了一宿。指导员拖着沉重的脚步进宿舍时,天已经大亮了。可全连指战员却冒着酷寒围在连部门口打听着连长的消息。你一言我一语,众说纷纭。
连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个班排。在报务班的值班室里,晚上三位姑娘交替着轮流守在岗位,此时,应该是付兰花和熊艳正在值班,轮到叶红休息了。
昨晚,付兰花一直惦念着指导员打给营部的那个电话,因为她知道王耀和连长去了营部,虽说她并不十分清楚电话的内容,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就是询问王耀和连长的消息。
“也不知道连长他们回来没有?”她从心里问道,并下意识地看了看表,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钟头。
突然,男一个新兵跑进来说:“班长,连长昨晚受伤了,被送进部队医院。”
“啊!”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二位姑娘同时惊呼一声。熊艳抢先问道:“连长怎么受的伤?”
“听说是昨晚从营部回来时翻车了。对了,不听说……那个王股长伤得很重,可能是胳膊折了……”
下面的话,付兰花根本没听见,她“嗡”的一声,脑袋好像有些大了。她首先考虑的是连长和王耀为了自己学习的事去的营部,如果因为这个受伤住院,而且住进了部队医院,说明二人伤得不轻。
想到此,她心里骤然升起一种负罪感,暗暗痛骂和谴责着自己:上级既然对自己学习的事有异议,自己就应该表示不参加学习了,而你却模棱两可不肯表态,以致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自己就不该去学习,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为什么不向王叔叔和王耀以及连长、指导员他们提前表明这种态度呢?真是该死!
“兰花姐,兰花姐!”叶红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她也被这一消息惊醒了,看着付兰花愣愣发呆,她知道此刻付兰花心里一定不好受,于是便轻轻推了付兰花一把。
付兰花这缓过神,苦笑一下问:“叶红?你怎么不再睡会儿?”
叶红关切地说:“兰花姐,要不你去连部问问情况,我和熊艳盯着就行了。”
付兰花又望了一下表,说:“不,还没到下班时间呢。”
熊艳也说:“你去吧,问清楚了心里就踏实了。不就差那么几分钟吗?”
“一分钟也不行,咱们谁都不可以擅自离开工作岗位。”付兰花的态度很坚决,她说:“咱们三个说起来算是老兵了,更应该遵守规章制度,要给新入伍的同志做一个表率。你们说对吗?”
叶红点点头说:“这个我们知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叶红、熊艳,收拾整理一下,准备交接班。”付兰花干脆利落的言行,使二位姑娘无话可说。
“是!”二人齐声回答。
单等交接班之后,三位姑娘刚走出值班室,指导员派人来叫付兰花。指导员把回家探亲的“批示”递给她,并向她说明:“连长告诉我,教导员说得很明确,如果去学习的话,就不能回家探亲了,如果你想年前探家,学习的事很可能就要……希望你要仔细考虑清楚。”
“指导员,这事不用考虑了,我放弃去教导队学习,我决定回家探亲。”
“小付,这可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啊,你可考虑清楚喽。”
付兰花当然理解指导员对自己关心,听了王耀和连长与赖青芳交涉的过程,付兰花逐渐捋清了这事的来龙去脉,但她已经意识到:虽然自己很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实在没有必要了,即使是自己将来留在了部队,在这种形情下能有什么好的结果?赖青芳不是说得很露骨了吗?
想到此,付兰花说:“指导员,我很感激您和连长以及连里领导们对我的关心和爱护,三年多来,你们一直把我当做小妹妹对待,我代表我的三姐妹向全连同志们致谢……”
“这是……嗨,小付,你这是何必呢……”
付兰花语气哽咽,眼睛里充满了晶莹的泪花。她郑重地向指导员举手敬礼。可指导员却被她的举动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平时那些政治工作的术语和劝导的言论,一时间居然忘得一干二净了。
“指导员,我想请个假。”“干啥?”
付兰花喃喃的说:“我想去看望一下连长和王股长。”
指导员当即允道:“应该的,正好炊事班出去买菜,我叫司机送你去。”
“谢谢指导员。”
“谢啥?快去准备吧。我去通知司机。”
临上车,指导员把连长和王耀的病房门号告诉了付兰花,并叮嘱她注意安全。“他们都住在外科!记住房间号码了吗?”付兰花回答说:“记住了,王股长是301房间,连长是306房间。放心吧指导员,医院里我熟。”
当然她熟了,付兰花住过院吗。她不费吹灰之力便很快找到了301和306病房。可她却不知先哪个病房更好?她稍作徘徊,最终决定先去看看连长,于是她迈步走向306病房。
“是小付吗?”身后传来连长的声音。“连长,你怎么在外面?你这是去哪儿了?”付兰花见连长头上缠着绷带,她问:“连长,你还好吗?”
“我没事,头上擦破了点皮。”连长指的指301房间说:“刚才我去看了看王股长,他伤得可轻啊。进屋吧。”
进了屋,连长开门见山地问:“指导员和你谈了吗?”
“谈了。”
“你打算怎么办?”
“连长,我决定回家探亲。”
连长惊讶地问:“为什么?你考虑好了吗?”
付兰花毅然决然地说:“我已经决定了,并且把我探亲的事写信告诉了父母和家里人了。连长您放心,我知道该怎样做。”
“唉,太可惜了。”连长刚一摇头,却疼得一咬牙:“咝……啊……”
“怎么样连长?”付兰花扶他坐下,她表示:“我和指导员已经说过了,不要替我担心。说句真心话,我入伍以来,根本就没打算什么学习,更没想着什么提干,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当兵时没有什么过错就够了。我说的对吗?”
“嗯,这话也对。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不再说什么了。不过,你千万不要为了这事有什么思想负担,相信组织,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付兰花知道连长是在安慰自己,她说:“放心吧连长,我会同往常一样,决不会你们失望。”
“嗯,当然相信你。”连长指了指门外说:“去看看王股长吧,为你,他也没少操心费力。记住,不要说什么,赖教导员也在。”
付兰花一听,不禁犹豫了起来。
第148章 已经晚了
连长看出了付兰花的内心矛盾,他鼓励她说:“去吧,你怕什么?赖青芳怎样?你又不欠她什么,谁也要讲道理嘛。再说,王股长为了处理你的事才受伤的,你去看看有什么不可?别怕,要不我陪你去?”
“哦,不用,连长你多休息,我去了。”付兰花当然知道“身正不怕影子邪”这句话的含义,尽管赖青芳醋意十足,她的胡乱猜忌和肆意妄为,使她失去了理智和良知,完全没有一个军人和领导干部应有的素质!自己和王耀之间清清白白,尽管他是一名高干子弟,并且是一名军队干部,他有着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这些足能引起许多姑娘的睛来。而她对他从未有一丁点儿非分之想,尽管自己是一名从农村出来的乡下姑娘,她心中的秘密无人知道,她始终爱着的是应翔,自从和应翔确立了恋爱关系之后,她对应翔的爱情忠贞忠贞不渝,应翔在她心目当中的位置坚不可摧、无可替代!
面对赖青芳一次次的刁难或诋毁,付兰花一次次的忍让和迁就,包括王耀对赖青芳任性的包容和无奈,致使才造成了今天血的教训。
这回好了,付兰花已经决定回家探亲,这就意味着她即将离开部队时日屈指可数了。
付兰花慢慢走到301病房门口,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声音时高时低。她不再多想,举手敲响了门板。就听里面一个男人的声音喊道:“请进!”
付兰花推进去,果然赖青芳在这里。
“小付?你怎么来了?”赖青芳吃惊地一问。付兰花处于军人本能,她仍很礼貌向赖青芳敬了个礼,然后答道:“教导员好,我来看看王股长。”
“兰花来啦?快快,里面坐。”王耀的左右手都缠着绷带,他微笑着向付兰花点点头问:“你是怎么来的?是坐车吗?”
付兰花笑笑说:“我向指导员请了假,正好连里有买菜的车,就捎带着我过来了。”
付兰花说话间坐在了王耀病床对面的椅子上。赖青芳问:“连里工作不忙吗?”
付兰花知道赖青芳问这个目的,意思是说:你不在连里忙工作,怎么有空闲着跑到这儿来?
“昨晚我值班,今天白天休息。”付兰花回答得很轻松自然。接着,她冲王耀问道:“你还好吧?胳膊能落下后遗症吗?”
赖青芳冷笑一声说:“你还好意思问?这不都是为了你?你……”
“好了!你又说废话!”王耀怒斥赖青芳说:“为了谁?我这是为了工作!为了解决对待一个战士不公正的处理问题!你还有什么资格和理由来指责别人?!”
可能赖青芳处于对王耀伤势的“照顾”和怜悯,她的态度和语气,居然一反常态,这次她并没有与王耀“较真”,她反倒满脸堆笑地说:“好好好,你千万别激动,躺好躺好,是我说错了行吧?”
此时,付兰花站起来却说:“其实教导员说的没错,要不是为了我学习的事,不至于酿成这么大的事故。我感到很内疚,实在对不起。”
王耀说:“这是部队培养人才应做的工作和该尽职责,这事与你没关系。你不必自责。对于这件事,倒是我们作为领导干部应当进行深刻的反思才对。”
赖青芳当然听得出王耀的话字字透着尖锐的锋芒,竟直接刺中她的心灵深处。自从王耀出事后,她一度思考了许多问题,同时也暗自检讨了自己这些天来所做事情的正确与否,包括对王耀的态度和对待他俩之间的感情问题。
那天晚上在营部与王耀争吵之后,王耀一气之下愤然离开,她有阻拦,担心他赶夜路出事,但处于自尊和脸面,未能把他留在营部,结果……。
他们从营部走后,也许是处于心灵的感应?一直使她惴惴不安,于是,她又打电话向爸爸求证王耀来的目的和使命,结果爸爸也批评了她。原来他确实是“奉了军长的命令”。
就在付兰花进来之前,她和王耀还争执了许多问题,不对,与其说争执,倒不如是解释和澄清了许多问题。特别是她和王耀与付兰花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问题,但她仍然半信半疑付兰花和王耀之间,只因他俩的父辈是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战友关系,才这么关心和爱护她。当然,王耀这次也非常明确的向她坦言:“实话告诉你,我确实喜欢人家付兰花,喜欢她端庄秀丽、举止大方、聪明伶俐、懂人懂礼。虽说她是个农村姑娘,但我能从她的言行举止中能感觉到一个女同志所具备的一切。可惜是,人家付兰花已经有了心上人,而且那人也是一名军队的干部,人家二人是青梅竹马的恋人。”
王耀的话使赖青芳陷入了沉思之中,她不得重新思考自己以往的所做所为,她扪心自问: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刚才二人地争吵,把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沉静了,这使付兰花觉得非常尴尬,她见二人谁也不说话,她只好硬着头皮问:“王股长,你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王耀眨眨眼睛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一咧嘴说:“别担心,骨头已经接好了,现在没事了,一点儿不疼了,死不了。”
“刚才看了一下我们连长,看见你们我就放心了,我总觉得对不起你和连长。”
“嗨,又来了。不说了吗?我们这是工作。”王耀接着说:“你该干啥干啥,不要总考虑这些,思想上也不要有什么负担。”
“嗯,我会的。”
“连长告诉你了吗?打算怎么办?”
“王股长,我这次上来,一是看看你,二……”
“哎哎哎……兰花,你管我叫啥?我怎么给你说的?重复一遍!”王耀瞪着她。
付兰花会意的笑了笑:“是,你说过,在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不许称呼职务,叫哥。违反了受罚。”
“哈哈哈,你刚才怎样称呼我的?过来,受罚,让我刮一下鼻子。”
“哥,你为什么罚我?我没违规,你规定在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才能叫你哥哥,这不当着教导员的面吗?我哪敢啊?”
付兰花的理由似乎很充足,王耀笑笑说:“你呀,真是鬼得很。也对,有你们的大教导员在,谁敢放肆?”
“哎哎哎,说话少带刺儿,你俩说什么是你俩的事,别扯上我。”赖青芳听着二人一唱一和地说笑,心里有种酸酸辣辣的味道。
“兰花,刚才你想说啥?”
“什么?”
“小小年纪,忘情真大。你不是说一是来看看我,你看到了,这不活得好好的。那二呢?”
“噢,你问这个呀?”付兰花一拍前额,然后她收住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我已经和连长指导员说好了,今年我照常回家探亲。”
“什么?你,不去教导队啦?咝……哎哟!”王耀一时激动,竟忘记了自己的伤体,刚一起身就觉得浑身上下一阵剧烈的疼痛。
“你慢点儿。”付兰花和赖青芳同时伸手扶住了他。赖青芳轻轻托住他那只骨折的胳膊,她对王耀说:“这事你就甭管了,我来处理,你先养好伤再说吧。”
王耀慢慢缓过劲来说:“兰花,你可想清楚喽,为了你学习的事,我在你们连队上上下下、各个班排,全面了解了对你的看法和认知情况,你们的连长、指导员,还有……连里干部战士们都一致举荐你去学习,可到头来,你一句话就放弃了,你对得起大家吗?你再好好想想吧!”
“你说的都对,你批评的也对,不错,我是辜负了连长、指导员和你……大家对我的一片心意,可我……没办法……我想家了,想我的爹娘……我实在……”付兰花当着赖青芳的面,心里有苦难言,泪水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王耀一见,语调立马缓和了下来,他啧啧说道:“嗨,你有什么话就说嘛,你哭啥呀?”
赖青芳也开口说:“小付,你有啥话可以当着我俩的面说清楚。在你没进门之前,王……噢,你哥跟我讨论了你的情况。没错,你们连里的指战员对你都有很好的评价,我之所以把批示拦下来,我有我的考虑,你要知道,我作为一个营的领导,必须要全面考虑问题,三、四百多人当中,需求进步的人很多,进教导队学习的人也不少,先批谁后批谁,营里要做全面衡量。在全营几百人中比你更优秀的战士大有人在,这点你承认不?”
“这点我当然承认。”付兰花接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想……”
“你甭解释。”赖青芳打断了付兰花的话,咄咄逼人地说:“我看得出来,你决定回家探亲,纯粹是在赌气,我知道你对这件事有看法,对我有看法,这点我可以理解。我是向你们说过,如果探亲就不能去参加学习了。这有错吗?告诉你,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以后你怎么决定,那可是你的事。”
“兰花,这事你一定要想清楚喽,这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命运和前途。”王耀看着付兰花,希望她改变想法,他不无感慨地叹息了一声,继续劝道:“唉,人的一生,能有几次这么好的机遇呀?”
“不用再说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已经决定探家,并且把我的想法全部告诉家里人,他们都很支持我。”
第149章 回家探亲
王耀真的实意的劝说付兰花改变回家探亲的念头。他觉得费尽千辛万苦终于为她争取到了这次学习机会,实在难得。可事情到了紧要关头,她却打起了退堂鼓,的确令人失望,他甚至很生气,但他又不能发作。所以他用期待的目光等待着付兰花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然而,付兰花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半晌,她却突然站起身来,向王耀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哥,我对不起你和连长、指导员,对不起大家,是我辜负了你们。”
王耀看见付兰花的举动,急忙问道:“你还是要回家吗?”
付兰花态度非常坚定地说:“是,我已经把我回家的想法写信告诉父母和应翔,他们都很赞成,支持我回去,我这次探亲以后,就正式写报告,申请复员。”
“唉,我就知道会是结果,别看我们接触时间并不多,可我却非常了解你的性格,认准的事决不回头。”王耀半躺着身子,两眼望着天花板,长叹了一声说:“唉,常言说得好啊,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哟。”
赖青芳看着王耀失魂落魄的样子,从心里也感到非常过意不去,这事本来从一开始她就存在一些私心杂念,她把付兰花恨之入骨的原因,就是她眼里容不下沙子,她见不得王耀和付兰花在一块儿,更见不得王耀隔三差五地跑去她们连队看她;她不许王耀接近付兰花,也不允许王耀去关心她、爱护她。当时只要一见到王耀对付兰花那么热情,她可以说打心眼儿里不高兴。她为什么会这样?她作为一个营干部,为什么会这么恨一个小小的女兵?说白了,那是她心魔在作怪,纯粹是对自己不自信的表现!
赖青芳,一个高级干部子女,一名大学生,二十八岁便登上营教导员的宝座,论资质、论才华、论地位,恐怕远远高于一名小小的女兵,但她的私心杂念、她的狭隘思想冲昏了她的头脑或理智!甚至一些小市民的俗气作风,在她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正因为她的胡乱猜疑和醋意,活活的浪费了一个很好的部队人才。此时,她看到和听到的并非她想象的那样,她彻底认识到自己真的错了!
“小付,我……”赖青芳本想对付兰花说点安慰的话,可她却仍放不下身段,但这话又不能不说,谁叫自己以前做错了呢?谁叫自己是一名政工干部呢?她苦笑一下说:“小付啊,这件事呢,希望你再慎重思考一下,如果你有需求的话,组织上会尽量考虑的。”
“是啊,兰花,这不你们教导员也发话了吗?希望你能留下来。”
“不用了教导员,我早就考虑好了。家里来信说,农村现在改革开放了,我回家以后,也会像一名军人一样,为家乡建设增砖添瓦。”
“说得多好听。”赖青芳一撇嘴问:“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心里还在怨恨我?是吗?”
“教导员,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你们解释?”
王耀把话接过来说:“好了,别解释了。在你临探亲前,希望你去我家里和你叔戈婶儿说一声。”
付兰花笑笑说:“嗯,我必须向叔和婶儿道个别,感谢他们三年多来对我关心和照顾。我就看婶儿和叔叔去。”
付兰花到了院长办公室,吴霞不在,紧接着奔王忠和的家。对门卫讲明情况后,便放她进去了。当她走到王忠和家门口时,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了她的身旁,王忠和也刚好看见了她,他从车里下来。
“小付,你来得正好,进屋里再说。”王忠和告诉警卫把东西搬进屋里。这时王小多阿姨开门把便说:“哟,这么快就回来了?东西买齐啦?我去拿。”
王忠和把付兰花让进屋里,在客厅里坐下。她看见警卫和王阿姨把大包小包放在客厅门口。这时,王忠和开口问道:“我刚听说你要回家探亲?”
付兰花欠欠身子回答:“嗯,我想过了元旦以后再走,正好假期能在家过个年。”
“营里批我多长时间的假?”
“开始批了十天,后来又通知加了五天,这样就是半个月的时间。”
“够了吗?”“嗯,差不多,元月十六号是春节,二十一号往回赶。”
“如果时间紧,提前给连队打电报,可以申请延期归队,不要违反了部队的规章制度。”
付兰花点点头说:“是,我明白。”
王忠和用手示意她坐下,他说:“关于你的情况,赖青芳打电话告诉了我,据她说,你已经放弃了学习的机会,决定回家探亲,是吗?”
“是的,叔叔我……”
王忠和摆摆手说:“赖青芳让我劝劝你,可是……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知道,你的性格很像你爸爸,多说无益。之前,为了你的事,我向赖军长做了汇报,同时也向他反应了赖青芳在下面的所作所为,她爸当着我的面给她打电话,狠狠骂了她。”
付兰花听了恍然大悟:原来向赖军长反应情况的人在这儿呀!怪不得赖青芳有所收敛,还给王叔叔打电话汇报了我放弃学习的事。我们从下面东琢磨西猜疑这个人到底是谁?
付兰花心里正在琢磨事情,忽然听见王忠和向她说道:“这样,你婶儿还不知道你探家,我让人买了些东西,你把它们带回去,顺便给你爸妈捎个好,就说我王忠和很想念他们啊,希望他们抽空能来部队看看。”
付兰花客气地说:“叔叔,话我准能捎到,可东西就别带了吧?”
王忠和一听不高兴地说:“这些东西是捎给老哥和老嫂子的,又不是给你的,一定要带上。”
付兰花点头答应。稍后她说:“叔叔,一会儿我还要搭车回连队,这次没见到婶儿,连队离得又这么远,恐怕……”
“没事,你婶儿那我和她解释,没时间就不用过来了。”王忠和挥挥手说:“买菜的车在哪儿等你?我让司机开车送你过去。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知道了,放心吧叔叔。”
在回连队的路上,付兰花一脸的轻松模样,这次,她见了王忠和之后,以为自己一准儿被狠狠批评一顿,甚至被大骂一顿,没想到这么痛痛快快的过关了。同时,她又想起王忠和说的那些事,她不由得摇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嘿嘿,这老头儿真逗。”
五天之后,正值农历腊月十八日,付兰花终于坐上通往家乡的火车。那天她去医院看望连长和王耀,王忠和的司机送她路过邮局时,她顺便打了两封电报,一封打给了家里,另一封告诉应翔,她腊月二十日到家。当然,在付兰花决定探家之后,二人便把回家的时期订好了,分别多年,这次二人终于在家重逢了。
火车需要一天两宿方可到达北京,然后再从北京坐火车也行,坐长途公共汽车也行,反正不管坐什么车达到里阳县也要熬上两天两夜的时间。
腊月二十这天,一大早付兰花的鲁春计便和老伴儿付立国一同起来整理屋子,小儿子付军还在睡觉,付立国说:“去,你把小军子叫起来,让他打扫一下院子。”
鲁春计心疼小儿子,却说:“他昨晚回来的太晚了,应翔和他爹娘走就已经很晚了,那时候他还没回来呢,再说,他们年轻人觉多,就让他再睡会儿吧。”
付立国瞪着眼睛说:“净是你惯得他,大小伙子了,还他娘这么懒,你不去我去!”
付立国气冲冲来到付军的屋里,见他仍在呼呼大睡,伸手把他被子撩开照准她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吆喝着骂道:“小兔崽子,快滚起来!”
付军被打醒了,他眯着眼睛问:“干啥呢?”
“起来把院子打扫干净。你姐今天就到家了,快起来!”付立国再三催促着。
付军坐起来,手挠着头,很不乐意地说:“什么呀?着啥急嘛?按时间算,俺姐中午才能到家,这么早就……”
“少废话,你姐不回来就不打扫院子啦?”
“嗯,我起来还不行吗?”付军懒洋洋的穿上衣服,可他走到院子却不拿扫帚,而是向母亲问:“昨晚是不是俺应翔哥回来了?”
鲁春计笑笑回答:“回来啦,昨晚应翔还直打听你呢。”
“好嘞,我去找应翔哥啦!”他喊了一句撒腿跑出了大门。未等付立国反映过来,人早就没影子了……
本来,付兰花参军的事,当时在村里就被传为佳话,另许多人十分羡慕,特别是有姑娘的人家。而这次付兰花回家探亲的事,很快传遍了村里的每个角落,仍然是村子里的一大新闻。
付兰花回来的当天下午,付立国家的屋里、屋外、院子、大门口全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街坊邻居离得近,早早的占据了有利位置,专等着一睹付兰花穿着女军装的样子。
“叔叔、婶婶、大伯、大娘、老乡亲们,你们好啊!”付兰花操着浓浓的乡音向大家一一问好,人们争先恐后得和她握手,并欢呼雀跃地呐喊着、欢呼着她的名字……
第150章 订立婚约
付兰花坐了两天两夜的车,旅途上不知道有多劳累。可她依然强打精神陪着乡亲们聊了一下午的天,直到晚饭时分,人们才三三两两地散去。
最后就剩下应翔和父亲应志明、母亲于菊香。“哎呦喂,可算是清净了。”正在帮着做饭的于菊香长舒一口气,和鲁春计小声嘀咕说:“兰花这孩子可算给咱们争脸了,你没看见吗?平时就是不经常来家串门儿的这回也来了。像秦连台和苏聚财俩人,嘿,村里人谁不说他们,可会拍马屁了。”
鲁春计笑笑说:“你没看出来呀?这俩人可能是为秦大川打探消息来的,整个一下午,没发现秦大川他们的人影吧?”
于菊香骂道:“他那帮人一个没看见。哼,说不定躲在哪个角落里生闷气呢?这帮欺人有、笑人无的东西!就知道拿着才村里的钱整天介吃喝玩乐,不干人事!”
“不提他们了,免得找气生。”鲁春计拍了拍手上沾着的面粉,然后朝里屋里望了望说:“放好桌子,准备吃饭啦!”
“哈哈,吃饭唠!”付军从屋里幽蹦出来,他伸着脖子用鼻子闻着一盘盘热腾腾的莱说:“真香。”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要往盘子里捏东西吃,却被鲁春计用筷子照着他的手狠狠敲了一下,只听他“哎哟”一声说:“俺先尝尝鲜嘛。”
鲁春计骂道:“你这个馋东西,放桌子去。”
他嘻嘻说:“用不着我,应翔哥早就放好了,专等着上菜呢。”
“就知道你小子又馋又懒不干活。赶紧端菜。”尽管鲁春计骂儿子,可哪里用得付军端盘子上碗的?应翔和付兰花早就把饭菜上齐了。一家人围坐在炕上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其乐融融,好不温馨。
付立国和应志明斟满酒杯,付立国问应翔:“在部队允许喝酒吗?”
应翔回答:“在部队过年过节会餐时,若是不值班或者没有其他任务,是可以喝点儿。”
付立国一端酒杯说:“要不你也陪俺老哥俩喝杯?”
应翔笑笑说:“俺可喝不了这个,在部队也滴酒不沾。大伯,你和俺爹喝吧。”
“那好,俺们喝俺们的,你们吃饭。”
付兰花好像想起了什么,她向母亲问:“俺哥最近来过信吗?俺回家的事没告诉他。”
鲁春计说:“告诉他也没用,大概十天前来过一封信,说是训练忙,过年又有任务,今年过年回不来了。”
“俺写信的时候,把姐回家的事告诉了他,不知道收到没有。”付军插话说。
“俺哥他们真够辛苦的,他们那边境界上太不安全了。”付兰花说:“俺常担心哥,也担心他的伤。南方又潮湿。”
应志明愤愤地骂道:“妈的,这个国家真不是东西,白眼狼!吃咱中国的,用咱中国的,他娘的翻脸不认爹了!”
付立国也说:“可不是嘛,要不叫咱中国支援它,它们早就亡国了!”
“算了算了,一提它们就来气。”应志明冲付兰花问:“听说你们也在边境上?那边倒是很安定,是吧?”
“嗯,俺们那边没事。”
应志明又问:“闺女,俺听你爹说你要复员回家?为什么?你不是挺喜欢当兵吗?为啥不干了?”
付兰花有苦难言,但当着老人面,她不能说明实情,她笑笑说:“叔,俺的服役到了,明年就是超期服役,下面还有许多新兵入伍呢。”
应翔也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嘛,新兵入伍,老兵复员,很正常。”应翔的解释当然是和付兰花在写信时就已经“串通”好了的。
“俺闺女的事,她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别人少掺和,喝你的酒吧。”付立国的话虽然不听,但是他说的确实是大实话。别看付立国嘴上不说,但他心里却像明镜似的,近些日子,兰花至少一连三封信上提到她有复员的意向,而且提到探家时还说:她要和应翔一同回家过年。你想想,这不明摆着二人商量好了吗?你应志明就会傻里吧唧的咋咋呼呼,你懂个啥呀?
对于付兰花和应翔来说,双方老人都很看好他俩,特别是应志明和于菊香老两口,从小就把付兰花当做自己的亲闺女一样对待,老两口常挂嘴边的是“俺兰花这闺女”,为此,付立国与应志明争论得脸红脖子粗。付立国对应志明说:“这是俺亲闺女,不是你的闺女,以后你少这么说,有本事……”
付立国本想说:有本事你生一个闺女。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实在不妥,便把话咽了下去。
“哎哎哎,打人不打脸,骂人别揭短。”应志明当然知道付立国又拿自己没闺女的话故意气他,他心里说:想气俺,哼,没门!于是,他也不甘示弱地说道:“兰花就是俺闺女,你这家伙别不服气,咱们走着瞧,兰花将来呀……哼!”可应志明的话也说到一半不往下说了。但应志明的意思很明显,也就是说:别看现在兰花是你亲闺女,没错,这点俺承认,可你也别太得意,将来指不定兰花也就得管我叫爹,不信咱俩走着瞧!
其实,他俩谁心里都很明白,对于应翔和兰花的婚事,两家都很满意。原先就提过这事,只不过当时孩子们还不到谈婚论嫁年龄,可现在这两个孩子都长大了,只要他俩愿意,老人们能说什么?换句话说,高兴还来不及呢,并且也得加上个非常!可直到如今,双方老人并不太清楚他俩的关系发展到了何种程度。
“嗨,你们不说俺都忘了,小军子,去把俺带回的包都拿来。”付兰花接着说:“王忠和叔叔知道要回来,就派人买了很多东西。叔叔这是个挺念旧的人,挺受人尊敬的老头儿。”
付兰花带回的包里有皮衣,有棉衣,还有吃的和酒,她一件件向父母介绍说:“这些全是王忠和叔叔给你二老买的,人家还向你带好了呢。”
“唉,提起这个王忠和呀,一晃二十多年没见他了,还怪想他的。”鲁春计的脸上稍稍显得有些忧伤,她问:“你们能经常见面吗?他身体还好吧?他在部队可以吧?”
“嗨,这个不用问。”付立国喝了口酒说:“王忠和这人俺十分了解,在部队肯定是块好材料,识文断字,脑袋好使又能干,想当年……”
“得了得了,又说你那个想当年。”应志明打断他的话,摇摇头说:“没错,人家当年在你手下当过兵,可人家一个小兵,现在却是副军长了,你呢?土包子一个。算了吧,好汉不提当年勇。”
“喝你的酒吧,你不是一样?还好意思说俺?草鸡毛一个,打起仗来就缩脖子,当了几年大头兵,俺好歹干过几天营长,你呢?哼!”
“谁草鸡毛了?俺要不是因为受伤,兴许比你强,怎么了?”
“得了得了,当着孩子们的面,你少说两吧。”于菊香冲应志明嚷嚷着:“整天净说些没用的话,你不嫌臊得慌,真是。”
鲁春计也发话说:“他们呀,见面就掐,别管他俩老东西,咱吃咱的饭。”
付军却在一旁敲边鼓说:“别介,让他俩继续,俺就爱听俺爹和叔抬杠,嘻嘻。”
应志明一听骂道:“滚一边去,你娘的别看笑话!”
于菊香冲应志明说道:“你知道让人笑话?到死也改不了你这臭毛病。”
“痛快了吧?”付立国一句趁火打劫的话,引得两家人齐声大笑。
晚饭后,收拾完碗筷,于菊香说:“今儿晚咱早点歇了吧,兰花熬了两天两宿坐车肯定累了。”
“俺没事婶儿,时间还早呢,你们老弟兄们就多唠会儿吧,反正大冬天的夜长,白天又没啥事干,歇着吧。”
应翔问:“你不困吗?”
付兰花说:“不困,在火车上,隔一会儿睡一觉,现在一点儿不困。”
鲁春计说:“既然兰花说不困,你们就别急着走呢,咱们就多说会儿话吧。”
已经进入了腊月下旬,平原的夜间虽说清寒,但很安静;未到夜深,半圆的月亮照样升起,月色依旧柔情脉脉,皎洁如玉。
应翔和付兰花趁着双方老人们聊天之机,二人悄悄出了大门,并肩漫步在村边的小道上。应翔借着月光看了一眼付兰花,他问:“你这次回来打算怎么办?”
付兰花明知故问:“什么怎么办?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你呀,装什么糊涂?人不大,心眼儿不小。”应翔撇了撇嘴说:“这次我想把咱俩的婚事订来,也好让老人们安心了。”
“叔和婶儿说啥了?”
“那倒没有,他们当然愿意把这事越快越好地订下来了。”应翔不无感慨地说:“三年多一眨眼就过去了,真如古人说的那样,岁月如梭,光阴似箭。”停住脚步,
“哟,啥时候学得这么酸溜溜的了,哈哈哈……”
“嘿呀,你这个傻丫头,敢讽刺人了你。”应翔抬手拍了拍付兰花的头,二人打逗了一阵,便并排坐在道边的沿上。应翔问:“你说说,心里怎么打算?”
付兰花的头靠在应翔的肩头上,她喃喃应道:“俺没啥打算,订不订婚俺不管,俺听老人们的。”
付兰花这么说话,她当然心里有数,双方老人们就盼着这一天哪。这不,她和应翔出去以后,双方老人便商量起了择日给他俩举办一次订婚的庆宴呢。
第151章 回乡之路
经过商议,双方老人决定为应翔举办一次订婚宴,按照当地习俗也要选择良辰吉日,地点当然选择在应翔家里。腊月二十八这天,双方把本家亲戚和左邻右舍请来,摆上几桌酒席,大家一吃一喝,再说些吉祥祝福的话,这就算双方正式确定了亲家关系。
自此,两家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那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特别是应志明和于菊香老两口,更是满面春风,应志明心里乐滋儿滋儿、美滋儿滋儿地老伴说:“哈哈哈,俺说什么来着?别看他老付这个倔驴整天介拿着兰花这闺女显摆,看见吧?别着急,兰花早早晚晚得管俺叫爹。你说气人不?”
“滚你的!你呀,整天介没个正行,别出门老是胡说八道。”
“我哪在外面胡说了?俺就是在家和你说说。”
于菊香心里当然也觉得十分甜美,她长舒一口气说道:“要说起兰花这丫头,脾气好又懂事,从小俺就喜欢,俺也想过,咱没福气啊,俺要是能生这么闺女该多好?谁知道这回兰花真是成了俺闺女,好啊,这老天爷可算长眼睛了。”
应志明一瞪眼说:“你不胡说?这与老天爷有啥关系啊?这是俺老应家积来的德。”
“呸,就凭你这张破嘴?等兰花过了门儿,也得把你那臭毛病好好改改。”
应志明那边尽管被老伴儿数落了一通,他并不生气,闭上眼睛,嘴里哼哼着小曲正美呢。付立国这边也正胡琢磨呢:老应这家伙肯定正美呢吧?你先别臭美,俺闺女管你叫爹,可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俺现在又分你一半,一个女婿半个儿嘛,到头来你儿子不也得管俺叫爹吗?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春节到了。按照当地习俗,初夕夜,家家户户、大人孩子不睡觉,都要守岁。于菊香非要把兰花叫过去吃年夜饭,兰花一进门,看见未来的婆婆正在包饺子,她挽起袖子就要帮忙,她吩咐应翔说:“你擀面,俺和婶儿一起包。”可于菊香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动手,她说:“俺一个人就行,你们进屋歇着吧。”
应翔不知道到底听谁的,杵在那里看着这娘俩争来争去,他是光笑不动。最后他说:“兰花算了吧,俺娘叫你过来能让你干活呀?别让俺娘为难了,进屋吧。”
经应翔这么一说,付兰花一想也对,不再坚持了,并和应翔一同进了里屋。二人喝水聊天,应翔开口问道:“你们部队的情况现在咋样?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是不是遇到了困难?”
付兰花听到应翔这么一问,立即眉头紧锁,她长叹一声说:“在信里不敢告诉你实情。你知道我在信提到的王耀吗?”
“知道,他爸不是和叔儿是老战友吗?他爸叫啥来着?”
“王忠和,原来是我们的师长,现在是我们部队的军副长,这人念在和俺爹是战友,一向对我挺关心,是个大好人。”
“他儿子王耀不是你们团军务股长吗?”
“是,他有个女朋友……不,也不算女朋友,反正两个人的关系原来不一般。她是我们部队赖军长的女儿。”
“噢,对,叫什么赖青芳,你在信里提到过她的名字。是不是?”
“就是她,她现在是我们的教导员,就是她取消了我进教导学习的资格,我才决定回家探亲。”
“为什么?这事她一个人能说了算吗?”应翔也是部队干部,一些规章制度他很清楚,他问:“她一个人能代表连支部?能代表整个营党委吗?”
“她能,因为她有权。”付兰花对应翔彻彻底底地讲述了赖青芳对她为什么百般刁难的原因,并且坦诚的告诉了应翔,她与王耀和赖青芳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在部队再与他们相处下去,她感到压力很大,甚至难以承受。
应翔听了恍然大悟,为此,他表示全力支持付兰花回家。“我从你的信中看得出来,要不就凭你的性格,你不会选择复员的。”说着他一转话口,并嘻嘻一笑说:“好家伙,这么好的媳妇儿差点儿被王耀给抢跑喽。再不回来的话,恐怕俺媳妇儿就跑了。”
“去你的,我可从来没那么想过,咱可不想攀高枝。”
“俺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应翔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也想过这事,将来咱两结婚之后,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实在是个问题。你回来也好,咱双方老人都年纪大了,以后也需要有人照顾。”
付兰花和应翔最终的商订,如今成为了现实。一年后,付兰花告别曾经学习、战斗、训练乃至热爱着的军营生活,在这四年的岁月里,包含着她多少酸甜苦辣、艰难与汗水。
当她最后下定决心写申请时,原来的连长和指导员早在半年前都已经调离了边防连,赖青芳仍是教导员,那天得知付兰花申请复员的消息后,赖青芳特意到了连里来看她,并与她谈了整整一个下午的话。从言谈话语中不难听出赖青芳的悔不当初之意,赖青芳对她说:“你就这样退伍了,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你能重新考虑留下,我敢向你保证,我可向上级为你争取一个破格的机会。”
付兰花则毫不迟疑,并且非常坚定地说:“不用了,教导员,谢谢你的关心。”
可王耀却对她大声质问道:“……你的志向和抱负呢?你的志愿和理想呢?我记得不止一次你和我谈论过对将来的梦想和愿望,我还记得你说过,你曾经是那么得渴望成为一名保家卫国、奋勇杀敌的解放军战士。那时候看到的是一个有理想、有意向、有志气、更有希望的付兰花。可现在,你难道把这些都忘记了吗?”
“我没忘。并且这些大道理我都懂,若是说起这个,我付兰花从来没有忘记我所立下的每句誓言,我所做的一切无愧于党和军队,无愧于关怀爱护我的领导和同志们。”付兰花最后说:“我虽然复员回家了,但我始终不会忘记我曾经是一名军人,照样站在农村改革的最前沿,希望你们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临别时,付兰花的好姐妹叶红和熊艳三人相拥而涕、泪水洗面,简直是姐妹情深、难舍难分,那场面真的只能感感人至深来形容也不为过。至于叶红和熊艳二姑娘的去处,叶红后来嫁给了一名政治股的干事,而熊艳一年后也复员了。
付兰花回到家乡以后,不到半年,便和应翔结婚了,再后来,应翔所在部队批准了他的申请,允许付兰花随军南下,就这样,付兰花在应翔部队的安排下,干了一年部队的幼教工作,直到身怀有孕才又辞掉工作。第二年,又因父亲付立国的伤势严重和婆婆于菊香突然病危,公公应志明又是伤身,家里老人们无照顾,于是,她又结束了随军家属的生活回到了家乡。
之后,又经过部队与地方**部门协调,付兰花安置在县税务局做统计工作,这样一来,既有稳定的工作,每天又能回家照顾老人生活。
可在她回到家乡的日日夜夜,却听了乡亲们不少议论和怨气,大多是对村里党支部、村委会的不满情绪。人们特别是针对现任村党支部书记秦大川的所作所为非常怨恨,但是,全村人谁都知道秦大川有权有势,在村里笼络着一帮人,各个如同凶神恶煞无人敢惹,他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不敬,所以,村里的人们再怎么怨声载道,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尽管全村里人知道他秦大川依仗权势侵吞数目不小的集体财产,可又有谁敢站出来替全村人说句公道话呢?
而她亲眼所见的是,村里破烂的房屋,坑坑洼洼的街道两旁残垣断壁、杂草丛生,一堆一堆的垃圾散发着刺鼻的臭味。她每天上班和回家时看到这些,她的心里总有许多疑问,她问父亲:“如今改革开放了,中央对农村工作又这么重视,现在的政策或形势多好?对农村建设多有利?我看见人家各村各地都在发生巨大得变化,人民生活也改善了许多,可咱村为什么就没什么变化呢?仍然像旧社会那样的穷烂破村。根据数字显示,人家其他村里人民群众的年均收入已经远远超过了咱村的平均水平,我们全县、全乡倒数第一了。真不知道党支部、村委会这帮人都在干什么?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吗?”
付立国看着女儿生气的样子,无奈地说:“唉,谁管呀?前两年我和村里的几个老党员去乡里、县里都反映过咱村的状况,听说乡里和县里也派人来咱村调查或处理过这些,可又有啥用?到头来不了了之。唉,俺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中用了,生不得气唠。”
从那时起,付兰花便萌生了重回农村的念头,而且,从她听到或看到一些不良现象中,促使她的这种意向越来越严重。于是,她和父亲、公公及爱人应翔商量之后,经得他们的同意和支持,决定辞职回村。
最终使她下定决心回到村里的另一个最重要原因,就在县税务局上班的日子里,她骑着自行车往返在村里和城里的土道上,每逢下雨阴天,道路上几乎断道了,没人敢走。因为,这路实在是泥泞难走,别说骑车,就是步行也很难找到可以通行的道来,到头来依然是浑身满脚都是泥水。
她决心回村大干一场,彻底改变家乡贫穷落后的局面。说来也算顺利,根据农村《选举法》,她在第一次实现农村村委会直接选举中,毫无悬念的当选为卫宋村村委会主任,因为人们早就盼着卫宋村该换换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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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苦日借粮
这次农村换届选举,正好又是一个大好机会,秦大川一开始就在琢磨着如何从付兰花的手中夺回这个村主任的位子?又如何拔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他不允许在他的领导班子里有不同的声音,更不允许有掺沙子的现象出现。
在没有付兰花的几十年里,村里的两委班子他使用起来也是非常的得心应手,在他的话可以说就是“圣旨”,决定任何事情上,他也从来不征求任何人的意见和建议,以前介绍过他的关系网:包括县、乡各级党委的主要领导,对他的工作也是非常支持和帮助,并对他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更是大加赞赏和表彰,总之,在这几十年当中,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的这段时间里,从上到下,他是一帆风顺、毫无阻挡。
红卫村原名叫卫宋村,村里有五个比较大的姓氏,若按人口计算,付氏又是全村最大的家族,大约占全村五分之二的人口,其次是秦氏,大约占全村人口的五分之一点五左右,按照家族的大小排列,依次是宋氏、应氏和郑氏,这三个姓氏的人口差不多一般多,加在一起也不过占一成,其余都是些几户和十几户的人家。
而这当中,付家和应家从祖辈就是老表亲,这两个家族来往走动的还比较亲近。另外,付兰花的丈夫应翔就是这应氏家族的族长应志明的儿子,而应志明又和付兰花的父亲付立国是抗战时期的老战友,原八路军冀中军区,吕正操为司令员,程子华为政治委员,付立国和应志明本是同村同乡,论辈分二人也是平辈,在老家以兄弟相称。
付立国比应志明早两年参加八路,二人同在一个纵队,再后来辗转又调到了一个连里,与敌人战斗过多年,一起摸爬滚打、出生入死,所以他俩建立了深厚的情谊,真如亲兄弟一般。当时,付立国在纵队某连任副连长,应志明任排长。等到应志明提成连长的时候,他俩就平级了。
说起这事真叫一个笑话,按照付立国的说法是:“俺娘的没有当大官的命。”为什么?按应志明的解释:他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敢说敢做还敢顶上,上级对他又爱又恨,所以就一直待在了连长这从位置上。记得那年百团大战以后,部队进山进行休整,应志明刚好补充到付立国所在连队,当时正好上级宣布他由排长提升为副连长。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下他打起仗来那简直就是个不要命主,就是在他的带领和影响下,全连指战员个个更加精神饱满、生龙活虎,每次上级交给的战斗任务全部能出色地完成,为此他也立了不少功劳。只要一打仗保准能立功,之后他就往上升一级,他官职最高时升到了营长。可没过多久,不知道又犯了什么错误,又被降职成了连长,升升降降,三起三落,始终再没超过营长的职位,直至付立国为救首长负了重伤,离开了部队转入地方武装,二人才就此分别。关于此事后面必有详说。
其实,付立国在抗战时期曾多次负伤,只不过最后这次伤得太严重了,不得不转入地方进行治伤疗养,等到伤愈以后,经过组织决定,安排他担任里阳县大队二小区区长。这样,卫宋村(后来**时期改名红卫大队)也就自然成了抗日战士和民兵经常出入的地方,他们在村里建立和发展了许多堡垒户,开会动员、发动群众、组织支前等各项工作,轰轰烈烈地迅速开展了起来。
虽然当时条件和环境非常艰苦,但是全村男女老少的抗战热情却异常高涨,给她们站岗放哨、通风报信、打探消息以及做军鞋、送军粮等,这些全都没离开过人民群众的支持和帮助。
当然,这当中也包括付立国的父亲付永根,这老人家身材不高,年过花甲,而且还患有哮喘病,但他却从不服老,不管刮风下雨还是酷暑严冬,抢着为儿子的队伍站岗放哨;他一听说给八路军送衣送粮,更是跑在前头。这老头向来脾气火爆,而且倔强,别给他做工作,如果谁说他老了,这些活不让他干,他一准儿给谁急,包括儿子付立国都不敢硬呛着他说话。谁也拿他没办法,不过,队员们在他家吃喝都非常随便和开心,就连开会、睡觉也都觉得很放心、很安全,队员们都亲切叫他“付大爹”,后来叫的顺了口,就慢慢又叫成了“福大爹”。
付立国参军也是老人家把他送去的部队,那年他随部队走的时候才十六岁。付永根一生共有四子一女,如今在他跟前的就只剩下付立国这么一个最小的儿子了,其他子女们已经好多年没有音信了。
那是在抗日战争爆发之前,家里很穷,地无一垄,房子倒有两间破坯房。付永根长年累月给本村的财主郑春和做长工和打短工,并且还租种了郑春和家一亩多地,每年除了交租也剩不了多少粮食,不管怎样,总得想办法维持着生活啊。
他和老伴儿李氏抚养着五个孩子十分艰难,白天他去东家干活,起早贪黑还要忙活自个儿家的地,李氏在家一边照看着孩子一边替人家做点儿针线活,这样也能挣个零花钱,到了晚上一家老少七口人挤在一条炕上。过了几年,眼瞅着儿女们都渐渐地长大了,再也不能睡在一起了,怎么办?老两口白日干一天活,晚上等孩子们都睡着以后,便悄悄担水脱坯,一干就是大半宿,第二天照常如此。
等到坯干以后,付永根叫上几个当家室院的人,齐大伙地帮助盖起了两间土坯房,格外又盘了一条大炕。有了这四间坯房两条坯炕,女儿最大,已经十五岁了,就和老两口睡在一起,大儿子也十三了,他率领着三个弟弟睡在新的炕上。
这回孩子们睡觉的问题总算得到了缓解,可是,人家帮你干活助工,不喝酒不吃菜可以,总得管人家两顿饭吧?这下倒好,家里仅有的一点粮食也被吃光了,不管怎么着,也不能让孩子们饿着肚子啊,那就借吧,这年头街坊邻居哪家不是穷的叮当响?上哪去借呢?思来想去,也只有再向东家张口了。本来盖房买木料和门窗的钱就是向东家借来的,粮食已经借过几回了,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再求东家发发慈悲了。
可话又说回来,自个儿三番五次地向人家郑春和借钱借粮,人家郑春和看在自个儿常年给他家做工的份儿上,又是乡里乡亲的,不论借多借少,人家却从来没打过驳回,要是老是跟人家张嘴的话,先不说人家怎么想,搁谁头上也会觉得过意不去的,这次人家会不会还愿意借给呢?
付永根怀着忐忑的心情来见郑春和,刚要进门,却碰见郑家的管家贾兴从门里出来,他是郑春和的媳妇从娘家带过来的,这人长得瘦小精神,却一肚子坏水,人们常说:两腮无肉,必定难逗。付永根知道这人得罪不起,忙打招呼说:“贾先生早,要出去啊?”
贾兴操着半京腔子说:“嗯,出去办点儿事。”
付永根闪身先让贾兴过去,这才迈步进了郑府。就见郑春和正端着烟斗坐在正堂门口抽烟呢,他一见付永根进来,马上起身笑着说:“哟,永根叔儿来了?俺正好有事想找你呢。来来来,快进屋里坐。”
按乡里乡亲论的辈分儿,付永根比郑春和大一辈儿。付永根答应一声,但他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怎样向郑春和再开口借粮?也不知要找他有什么事?他是不是找自个儿要账呢?
“腊梅!永根叔儿来了,快上茶!”郑春和的媳妇儿叫田腊梅,不是本地人,听说她娘家是北边山里哪个县里的大户人家,人还长得挺漂亮,细眉大眼,脸皮白嫩,身材匀称,不高不矮,该凸的凸,该凹的凹,按时髦的话说叫线条优美,人家用不着描眉弄眼,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不过,自从跟了郑春和以后,显得略略发福了些,人家说这叫更加丰满了。
在他们等着茶水的时候,郑春和问:“听说房子盖好了?怎么样?家里都还好吧?”
付永根叹了声说:“唉,这房子算是支巴上了,可家里又断顿儿了,唉,这晌过得实在是……”
“永根叔啊,俺只知道你们的日子紧巴,主要是你们养着那么一大群孩子,一个个都要张嘴吃饭么,人常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依俺说,你们就是孩子太多了,能养得起吗?”郑春和说着瞟了一眼付永根。
付永根摇摇头说:“谁说不是呢,那有什么办法?还得麻烦东家呀。”
郑春和摆摆手说:“哎呀,谈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咱们谁跟谁呀?”
这时,田腊梅递上茶来,操着浓浓的山杠子口音说:“来来,叔儿,春和说得对,有啥事你尽管说话。”
付永根欠了欠身子接过茶忙说:“谢谢,谢谢侄儿媳妇儿。”
“不用,叔儿,你尝尝这茶好喝不?”田腊梅坐在一旁照应着。
付永根活了半辈子也从来没尝过这玩意儿,他端起杯喝了一口,差点儿没吐出来,苦的!
郑春和看着他的样子笑笑问:“永根叔儿,你家是不是又缺粮了?”
他放下杯吞吞吐吐地说:“俺,俺家里又揭不开锅了,俺来是……想再给……你家借点儿粮食,俺觉着也是实在张不开嘴,可是没办法呀。”
“哎哟叔儿,别不好意思,咱家粮食有的是。”田腊梅瞅了一眼郑春和,转脸冲付永根说:“不过叔儿,我有个事想和你老商量一下。”
付永根觉得奇怪,她能有事跟俺商量?忙问:“啥事?你说。”
第153章 东家逼婚
田腊梅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向付永根问道:“叔儿,俺那大妹子今年多大了?”
付永根想想回答说:“嗯,今年十五了,还小呢。”
“哎哟,都是大闺女了,可不小了,该给她找个婆家了。”田腊梅掩嘴“咯咯”一笑说:“在我们那个地方,像妹子这么大的都快当妈了。像妹子这么水灵,早一天找个婆家,叔儿也好早一天当上姥爷,是吧?”
一句话直说得付永根满脸羞红,他是个红脸汉子,又是个火爆脾气,但是有句常言说得好:在人矮檐下,怎能不低头?付永根自己也知道,他是人家的长工和佃户,况且今个儿又是来向人家借粮的,有求于人家,怎能为了娘们儿说的一句话翻脸呢?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看你说的什么话?”郑春和一见付永根不高兴的样子,急忙把话接过来打着圆盘儿说:“永根叔儿,你侄儿媳妇没别的意思,她是说该给俺那个妹子早点儿找个婆家,这样一来也能减轻些你和婶儿的负担,再让婆家多给点儿彩礼,你们的日子不也就好过些了吗?不介的话,下面四个小子眼瞅着说话就长达了,以后那什么给他们盖房娶媳妇儿?这不得用钱吗?”
对于郑春和的这番话,付永根思量着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他舍不得闺女,再说他不知道这两口子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他猜想他们是要给闺女说媒,可不知道他们想给闺女找个什么样的婆家?天下当爹的最不愿意提闺女出家的事,何况他有四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于是他推托说:“闺女还小呢,这事等过两年再说吧。”
“嘿,都十五了,眼瞅着过了年就十六了,还笑啥?”田腊梅眼睛一转,似乎猜到了付永根的心思,又生怕付永根不答应,她赶忙劝解说:“叔儿啊,你可别这么想,孩子们说话就长大了,尤其是女孩子家,碰上个好人家不容易,要是有好的人家就趁早给她定下,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儿啊。你想想叔儿。”
别看田腊梅是个外乡人,而且听说还是个大家闺秀,说起话来侉声侉气的腔调儿,有时候“嘟噜嘟噜”的也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只能听个大概意思,但她说的确实也是乡下人的家常理道。
付永根依然低着头默不作声。田腊梅自以为刚才的话起了效应,于是接着说:“叔儿啊,跟你说实话吧,我娘家的叔叔家里非常有钱,日子比我爹过得还宽裕,是我们那一带最有名的大富商,他吧有个二小子,也就是我的亲叔伯兄弟,今年刚十九岁,人长得还算可以,就是说话有点结巴,那不算大的毛病。我觉得我妹子挺好的,咱又挺知根知底的,我就和春和商量了一下,想把妹子介绍给我那个兄弟,不知道叔儿和婶儿同意不同意?”
“这……”付永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本想一口回绝,但又怕得罪了他们,于是说:“好是好,就是孩子太小了,还是过两年再说吧。”
郑春和忙说:“永根叔儿,这可耽误不得,人家男方那么趁钱,肯定说媳妇的少不了,万一人家相中了哪家姑娘,不就把俺妹子给耽误了?俺给你说真话,俺和你侄媳妇儿觉着你家条件不怎么太好,后面还有四个大小子摆在那里,将来人家男方还可以帮帮咱呢。”
“是啊,是啊,要是以后真的成了亲戚,那还有什么话说?我叔叔家必须帮助咱们过日子,这事包在我身上。”田腊梅一拍大腿打了个包条,她赶紧追问说:“怎么样?要是可以的话,我就去娘家跑一趟。”
“这样吧,也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俺回去和家里商量商量。”付永根起身就往外走。
“哎哎,叔儿,你怎么说走就走啊?你不是来要粮食的吗?走走,俺给你去装。”郑春和显得很殷勤,他挽了挽袖子亲自要去粮仓为付永根装粮食,并且把那个“借”字很婉转地说成了“要”字。
等付永根把粮食扛走以后,他和田腊梅望着付永根的背影,他俩撇着嘴露出了得意地笑容。田腊梅问:“你说他们会不会答应呢?”
郑春和笑着说:“放心吧,这样的美事他们做梦想都不敢想,这是准成,哼,赶明儿他会自动来求咱们的。”
他们原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三天过去了,可仍不见付永根上门回话,田腊梅有些坐不住了,她向郑春和嘟囔说:“你不是说这事准成吗?都三天过去了,哼,咱们可都给我叔儿打了包票的,人家才给咱撂下一千块大洋,这事要是成不了的话,我看你怎么向我叔儿交代?我叔儿那人咱可惹不起。”
“别急,叫贾兴去看看。”郑春和冲院子里喊道:“贾兴!贾兴!”
“来了!”郑府的管家贾兴听到主人的喊叫,一边答应一边小跑着过来,他进门哈腰问道:“东家,您有何吩咐?”
“你去付永根家看看,问问他们,那天谈的这亲事商量好了没有?他到底答不答应?快去快回。”
“是,俺这就去。”
贾兴转身去了付家。郑春和倒背着手在屋里来回晃荡,田腊梅的眼珠子跟着他的身影晃来晃去,他俩焦急地等着消息。田腊梅不耐烦地说:“哎呀,你就别转悠了,晃得我头晕。”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贾兴终于回来了。未等贾兴开口,郑春和上前一步急切地问:“咋样?付永根怎么说?”
贾兴哭丧着脸摇了摇头说:“依我看这事儿难成。我去他家以后,他两口子都在家,我说了说这事儿,嘿,还被他老婆给骂了一顿,我犯得着吗?”
田腊梅急问:“怎么回事?”
贾兴说:“刚一开始提这事,付永根死活不同意,我把前后道理给他们摆了又摆,后来付永根就不知声了,可他老婆急了,冲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还说:‘这么好那么好,让你闺女嫁过去多好?’你们说这叫什么话?真他妈气人!”
“咋样?我说什么来着?白养活这个白眼儿狼!给脸不要脸!”田腊梅在一旁骂道。
“啪!”郑春和一拍桌子说:“老贾,你再辛苦一趟,他再不答应,把他家的地收回来,另外把他家欠的钱和粮全部还让他还清,以后他也别来干活了,另找人干,看他们一家人吃什么喝什么?快去!”
贾兴得了主子的口令,气势汹汹来到付永根家,开门就说:“付永根,我回来告诉你一声,这次东家给你们闺女说亲的事,你们不是不答应吗?把我也栽得够呛,你老婆还骂了我个狗血喷头,东家也说了,赶明儿你们就别种那地了,那块地要租给别人种了,另外,你们欠下的租子连同借东家的钱和粮食一并还清。也不就地刨坑难为你们,给你们十天时间务必凑齐还上,否则别说不讲情面。哼!”
一个人的脾气再大,欠下了人家的钱物总归不那么理直气壮。付永根一见贾兴要走,赶紧上说道:“贾先生,你看俺家这个光景,那什么还呀?再说,你们不让俺们种地了,俺们一家子怎么活呢?麻烦贾先生再给东家好好说说,能不能再通融通融?”
贾兴冷笑一声说:“哼,这事没得商量!你们不是挺能行吗?那你们就看着办吧,我可没辙。”
付永根说:“俺没说不答应这门亲事,就是觉得闺女还小,再过两年不成吗?”
“那可不行,这事就得现在办。”贾兴的态度很强硬,他指着付永根说:“老付啊,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放着河水不划船,姑娘大了总归要嫁人的,早一年晚一年不都得要出嫁吗?现在答应嫁出去,以后你们家的事不都解决了吗?要不然你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十天之内再还不请钱粮,那……哼,你就等着吃官司坐牢吧!”
付永根的老婆李氏突然从里屋出来大声问道:“你们还让不让人活啦?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贾兴尝试过李氏的厉害,他一见李氏心里有些发憷,连忙说:“别别,你千万别再冲着我来,有本事找东家说去,我走了。”
“等等!”贾兴刚要出门,付永根的女儿从里屋走了出来,她朝着贾兴说:“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别老是难为俺爹和俺娘,这事俺答应你们了。”
贾兴一听,眉开眼笑地说:“嗳,这就对了,还是这闺女懂事。”
“闺女呀,你……”李氏急忙推女儿进屋,边埋怨说:“你出来干啥?谁叫你答应来着?”
女儿含着泪水说:“娘,俺嫁,咱要是不答应能行吗?咱惹得起人家嘛?要是没了地种,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呀?弟弟们都还小,他们经不住挨冻受饿,再说,咱欠郑家的帐可怎么还呢?俺不能看着爹吃官司啊。”
第154章 寻女路上
李氏听着女儿地哭求,悲痛的泪也随之而下,她一把抱住女儿说:“闺女呀,咱穷人的命好苦哇……呜呜呜……”
付永根蹲在地上,他抱着头用手使劲揪住自己的头发,并发出无奈地叹息:“唉!”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要是成的话,我也好向东家交差了。”贾兴催促着。
付永根的女儿止住哭泣,又为母亲擦去脸上的泪花,她冲贾兴说:“俺可以答应你们,但俺还有个条件。”
贾兴一听,嬉皮笑脸地说:“东家说了,只要你们答应这门亲事,啥事都好商量。啥条件?说吧。”
别看这闺女年龄小,和她娘一样伶牙俐齿,她扳着手指头说:“第一,俺家没有嫁妆,俺家穷置办不起。”
贾兴心里也打着小九九,他心里说:你家买的嫁妆人家兴许看不起呢。他眼睛一转笑了笑说:“哎呀,这个不是什么大事,好说,好说。”
闺女又说:“第二,给俺爹娘的彩礼不能少,至少一百块现大洋。”
贾兴心说:穷鬼!真没见过钱,你以为一百块就不少了?要少了,傻瓜!他又笑笑说:“估计这个问题也不算太大。”
闺女接着说:“第三,俺爹种的他家那一亩多地以后就归俺家了,让你主子给俺爹立个字据。”
这下贾兴有些为难了,他抓了抓头皮说:“这事我得回去和东家商量商量。”
“商量啥?同意就办,不同意就拉倒。”闺女有些不高兴了。
贾兴赶紧点点头说:“没事没事,我回去给东家说,这个包在我身上。”
“还有,俺家欠他们的钱粮也要一笔勾销。”闺女伸了伸手说:“这些条件答应了,在商量办婚事的日期。你走吧。”
“好好好,我走我走,我这就去给东家回话。”贾兴皮笑肉不笑的点头哈腰地转身往外就走。
他兴冲冲地见了郑春和两口子,把刚才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学说了一遍。
郑春和皱着眉头说:“这个丫头胃口还不小,她想把她们家一下全置办齐当了咋的?”
“谁说不是啊,这不明摆着要卖自个儿吗?穷鬼就是穷鬼,真是狮子大张口。”贾兴附和的拍这马屁。
田腊梅扭动着身子摆了摆手说:“得了得了,谁让我叔儿看上人家那丫头来着,要不能给咱那么多钱吗?我看咱这也是赚了,只要这事能成就行,以后咱再给我叔儿多要些不就什么都解决了?行了,答应她们。”
“倒也是,你叔儿家那个二傻子说话说不清还结巴,又是个踮脚,人家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嫁给他,就得多出点儿血才行啊。俺认了,认了,答应答应。”郑春和摆了摆手对贾兴说:“这事不能耽搁,趁热打铁,越早办越好,赶明儿你就带着大洋把订婚彩礼先给他们下喽,然后再给他们写一张地契,但必须写明给他们这块地的原因,免得到时候他们反悔,这也是一条证据。只要他们把钱收下,然后在契约上签字画押,这事儿就算成了。”
贾兴点着头嘻嘻一笑,伸出大拇指马屁哄哄地说:“妙,还是东家想得周到,只要有了这张纸,量她们也逃不出咱们的手心儿。”
“嗯,不错,就这么办。”田腊梅在一旁催促说:“快去,你们先把地契写好了,立马去办。”
贾兴点头应道:“我这就去写,马上去办。”
田腊梅又嘱咐说:“把事办好以后,马上派人去我叔儿家送信儿,叫他们看好日子,并且准备迎亲。”
天色一黑一明,日子过得好快。明天天一亮,女儿就要出嫁了,付永根和老伴儿一夜没睡,他们跟女儿哭哭啼啼的说了一宿的话,四个小儿子都大眼瞪小眼看着他们,不知道爹娘和姐姐为什么要哭?吓得他们也是一宿没能睡安生。
天刚蒙蒙亮,远处露出鱼肚白色的曙光。渐渐地越来越明了,由鱼肚白色转为桔黄色,又由桔黄色变成淡红色;一会儿红通通,一会儿金灿灿,还有半紫半红的颜色,还有些说也说不出,见也没见过的色彩,真是五彩缤纷,朝霞的形态也变化无穷,有的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有的像一匹奔腾的骏马……真是千姿百态,变化万千。
迎亲的马车就站在门口,女儿临上车,没敢让李氏出来,怕她承受不了和女儿离别的打击,她在昨晚就已经哭的死去活来。
当付永根陪同自己的女儿走出房门,准备把养育了多年的女儿交给陌生人的时候,他一只手搂着自己的女儿,一只手垂直弯曲着,颤抖着,眼泪早已悄然溢出,他的嘴角抽搐着对女儿说:“孩子,爹对不起你呀,要怪就怪爹没能耐吧。”
女儿喃喃地说:“爹,你别这么说,咱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俺走了以后,你和娘要注意点儿身子骨,把弟弟们看好喽,俺会想办法回来看你们的。”
从此,付永根的女儿远嫁他乡,除了回门和一年后回来过这两次,每一次他们隐隐感觉女儿过得并不顺心,他们知道女儿心里有苦,但她一直不肯说。就在女儿最后那次回来时,在家里只呆了三天,就被婆家派来“护送”她回来的那几个人硬拉走了。几年过去了,女儿就再也没了音信。
付永根和老伴儿李氏找郑春和他媳妇儿田腊梅打听过几次,可田腊梅哭丧着脸说:“我也好几年不回家了,家里的情况我确实不知道哇。”
没办法,老两口结记女儿,李氏一想起女儿就哭。大儿子付立宗也已经是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了,他看见母亲整天抹泪伤心的样子,她对父亲说:“爹,你知道姐姐的婆家是哪吗?”
付永根说:“你姐姐家具体在哪儿不知道,就知道她婆家是保定完县的,她公公是田腊梅的叔叔,那村子叫什么田各庄。”
“好,有地址就好找。”付立宗向父母征求说:“爹,要不咱们去完县找找姐姐吧?”
李氏思女心切,对老伴儿说:“他爹,就让立宗陪你去趟吧,看看闺女是死是活呀?”
付永根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他一跺脚,便和大儿子一起带上干粮,父子二人背上褡裢徒步要去山里寻找女儿。
他们走了两天才来到了保定,在城东南的刘守庙前站住脚,儿子付立宗看着父亲疲惫的样子,又瞅了瞅庙里,高兴地说:“爹,今儿个累了,天也快黑了,今晚咱们省点儿钱别投宿了,就在这庙里过夜吧。”
虽然这庙已经破烂不堪,但有三面墙壁仍可遮风挡寒,而且里面地上还有些厚厚的干草,显然这里经常会有人住。
晚上,抬头望去,一轮圆月从东方蹦出,像一只银盘挂在天边。皎洁的月光从这只银盘抖出,撒在庙前大道上,周围死一样的寂静;阵阵清风不停地吹进庙里,带来了一股股泥土的清香。
父子俩从褡裢里取出干粮和水,刚吃了一半,就听见城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骤然响起,听起来几乎很近很乱。付永根说:“这城里就是和咱乡下不一样,到了黑介还放鞭放炮的这么热闹。”
付立宗说:“准是人家大家主有办喜事儿的呗。”
父俩吃饱喝足刚要躺下歇息,就见从外面进来一人,那人手里拿这个棍子,进来一看有两人躺在这里,便劈头就问:“你们哪里的?胆子不小,竟敢抢占我的地盘儿!谁让你们躺在这里?你们懂不懂规矩?”
付永根父子借着月光隐约看出是位破衣烂衫的老者,他捅了捅儿子说:“快起来,咱们可能冲撞了这位老人家。”
他话音没落,那人问:“等等,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付永根回答说:“俺们是里阳县人,想去完县看闺女。”
“噢,走亲戚的,这可不近哪,你们就这么走着去啊?”老者坐在干草上,从怀里掏出烟袋一边装着烟一边若有所思地说:“依我看呐,这兵荒马乱的你们还是不去的好,刚才你们听见枪炮声没有?据说是南方的革命党打过来了,北洋**使出吃奶得劲儿拼命抵抗,保定也打起来了,已经干了整整一天了,你们听,又放枪了不是?”
他们聊着天,就听见又是一阵乱枪响起。
“老伯,这是枪炮声啊?俺还以为是谁家放鞭炮呢。”付立宗说。
“这会儿只是零星打斗。”老者听见立宗说话吃了一惊,他赶忙问:“老弟,这是你儿子?今年多大了?”
付永根回答说:“是俺的大儿子,刚过十八岁,从来没出过门儿,这次是陪俺去完县看看他姐姐,俺那闺女嫁到那里已经好几年没有音信了,他娘整天哭哭啼啼的想闺女,这不,俺实在没办法,就想去找找俺那闺女。”
“原来是这样,看来咱们都是穷苦的人哪。不过,这里这么乱,我还是怕你们遇见事喽。”老者对付立宗说:“近来当官的人们为了争夺权力和地盘,叫什么军阀混战,这会儿都打红了眼,当兵的到处抓人,尤其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要是被他们看见准没跑。所以你还是躲着点儿好。”
付永根一听有些惊慌,他忙问:“老哥,这可怎么办?当兵的会不会上这儿来呢?”
“这可说不准,把他藏着点儿就行。”老者说着起身向外望了望,突然,他轻声叫道:“坏了,来人啦!快把小子藏严实喽。”
这时,就听见外面有人高声呐喊:“去,妈的过去看看庙里有没有人!”
第155章 儿女失散
听到外面脚步嘈杂,不用再看,他们就知道来的人不少。
付永根最怕儿子被抓走,他慌里慌张得急忙叫儿子躺在墙根儿底下,把干草盖在付立宗的身上。
他们不敢出声,老者用手示意他俩坐下,并用身体挡在付立宗的前面。
果然有人过来,那人用电筒往里一扫发现了他们,那人立马惊叫起来:“排……排长!庙……庙里有人!”
经那人一咋呼,“呼啦啦”围过来一大帮当兵的堵在了庙门,其中一个好像是被喊做排长的人站在门前,用手电筒上下打量他们一番,问:“哎,你们是干什么的?站起来!”
付永根和老者不敢怠慢。“长官,我们是讨饥荒的,这庙就是我们的老窝儿。”那老者哈哈笑了两声,站起来问:“长官,你们队伍上要人不?要的话把我们也捎上得了,成不?”
那排长一听,看他们胡子拉碴、破衣烂衫的,原来是两个老要饭的,便丧气地骂了句:“妈的,俩花子,跟他们啰嗦什么?走走走!”
当官的一走,那些当兵的“呼啦”也跟着跑了。
付永根父俩在家乡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没见过这种阵势,早就吓得腿肚子抽筋了,“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儿子立宗更是一直没敢动弹。
老者把头探出庙门外连听带望老半天,外面早就没了动静,他确认安全了以后,笑了笑说:“这帮狗日的祸害们,都滚了,没事。”
付立宗心有余悸地坐起来说:“哎呀俺娘呀,刚才把俺吓坏了,这要是被他们逮住了非揍死俺不可。”
老者笑笑说:“他们也不一定净打人,他们就想多抓些年轻人去为他们当兵打仗当炮灰。老弟呀,我劝你们等天一亮你们就赶快离开这里回家吧,寻找闺女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吧。”
“俺们就这么回去了怎么跟娘交代呀?”付立宗问。
付永根向老者询问说:“老哥,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俺们不走大道,专拣小路走成不?”
老者抓抓头皮说:“我只是给你们参考个意见,究竟怎样我也说不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哎呀,我也困了。”
老者说完伸了个懒腰倒头就睡。付永根躺了一会儿,睡不着,他又坐了起来。
付立宗一见也跟着坐了起来问:“爹,你怎么不睡?”
“唉,睡不着哇,俺待一会儿,你赶快睡吧,赶明儿还要赶路呢。”付永根催促这儿子说。
其实那老者并没有睡着,他一轱辘也坐起来说:“嗨,今儿晚让你们搅得我也睡不着了,干脆,我陪你们聊会儿天吧。”
付永根觉得不好意思,歉意地说:“实在对不起老哥,你真是个好人哪,这年头像老哥这样的人真不多哟。”
老者摆摆手说:“别这么说,天下好人有的是,这年头谁敢说没有遭难的时候?谁也有求人的时候,今夜相见是咱们的缘分,以后没准儿我会去你们里阳讨口饭吃。”
“哎呀老哥,你说的真是太对了,你要是有一天真的到了里阳,请你一定要去俺家。”付永根有些激动地说:“俺告诉你俺家的地址,是里阳县卫宋村,俺叫付永根。记住了吗老哥?”
“好好,我记住了。先谢谢你了老弟。”
付立宗一高兴指着这庙问:“大伯,这庙叫啥庙?供的是哪路神仙?”
一提到这个,老者来了兴致,他掏出烟袋说:“这刘守庙供的不算是神仙,可也比神仙还要受人敬重。”
付永根不解的问:“这话怎么说的?”
老者抽了两口烟,便侃侃而谈起来,他说:“这刘守庙是人们为一个过去的好人修建的,这人叫刘守真,他是河间刘守村人。”
“河间?是河间府吗?”付立宗好奇地问。
老者继续说:“嗯,也许是吧。他生在宋末年代,那时候的北宋和现在的北洋**也相差不了多少,腐败,战事不断,饿殍满地,疾病流行。这个刘守真年轻时看到人们的疾苦,一个一个被病魔夺去了性命,心里很不爽,于是他决心研究医学,医治人民的疾苦。这么说吧,反正他学了不少治病救人的好法子,医术相当高明。不过,刘守真是一位很有骨气的人,在元金时期,当朝的大官们好几次请他出来当官,为的是让他为元朝服务,可他说什么也不出来,他对人们说:我什么都敢做,就是不敢做汉奸。”
付永根当即夸奖说:“这样的人就是有骨气,真值得人们尊敬!”然后,他又对儿子说:“立宗啊,以后一定要记住这句话,做什么也不能做汉奸!修善积德才是正理。”
付立宗说:“俺知道。”
仨人聊得起兴,直到月亮下山,天色也就灰蒙蒙的亮了起来。付永根叫起儿子,并对老者说:“趁着天没大亮,俺们走了,多谢老哥的照顾,后会有期。”
老者叮嘱说:“好好,你们赶快走吧,绕着点儿大道。”
他们出了刘守庙,为了躲避城里的喧嚣和不被当兵的发现,他们奔西偏南的方向走去,并且他们专拣坑坑洼洼的庄稼小道,这样无疑就减缓了行程的速度。
约么走了一个时辰,太阳已经升上了树梢,刺眼的阳光直射下来,红彤彤的洒在了大地上。周围的环境和远处的树木及村庄已经清晰可见。他们望望身后,偌大的保定城只是隐隐显出一个轮廓了。
付永根和儿子匆匆赶路走得慌忙,原以为离开了保定城就安全了,他们走到一个叫四平庄的地方,不敢进庄,就在远离村庄的一棵大树下停住了脚步。付永根说:“这地方兴许没人来,咱在这儿歇会儿喘口气,喝点儿水再走吧。”
可是,他们刚刚坐下,忽然从一旁的道沟儿里窜出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大兵来,他们一见吓得掉头就跑,就听身后有人喝喊:“站住!站住!不然就开枪了!”
付永根心说:这下可坏了,怕什么来什么,千万不能让他们把儿子抓了去。他一边跑一边催促着儿子说:“立宗,你腿脚好跑快,不要管我了,你赶快跑吧,跑得越远越好!”
他们不顾后面喊叫,硬着头皮一直往东南方向跑了下去,可没跑多远,就听见身后“啪啪啪”几声枪响,又听有不少人乱哄哄嚷着:“站住!你们再跑就打死你们!”
这下把他们给镇住了,付立宗站住脚步,他转过身来冲着那些当兵地喊道:“别开枪!俺们不跑了!”
不一会儿,十几个当兵的追了上来,一下子把他们围在了当中,并且一个个用枪指着他们,其中一个拿着大肚盒子枪的人,看样子是个当官儿的,只见他跑得气喘吁吁,他走过来上下打量他们一番,用枪口顶了顶大沿儿帽,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妈的,你俩这个鳖……鳖……鳖……犊子,跑啥?咋不……不跑了?妈拉个巴……巴……巴子滴!”
这当官的是个结巴,一开始,付永根没听出他在说什么,后来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在“叽里呱啦”骂大街呢。付永根问:“哎,你这个当官的怎么骂人呢?俺怎么了?”
那结巴官走到付永根面前说:“我……他妈…骂人,还……还打……打人呢……我!”他一边骂着伸手朝付永根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这下付立宗急了,他把身上的褡裢和东西一扔,举起拳头直奔那个结巴官砸去,却被那些当兵的横架拦住。他一边上前窜达一边指着那个当官的说:“俺告诉你,你敢打俺爹,早晚俺把你的手指头全部剁下来!”
“嘿,这……这小子嗨,还他……妈挺横。”结巴官用枪指画着说:“快,把……把…把这个……小兔崽……子……子……子……带走!”
付永根一见大事不好,他扑上前去朝那个当官的作揖说:“长官,俺求你手下留情啊,小孩子家不懂事,求你放过他吧,俺给你跪下了。”
“滚……滚一边儿去!抓人……当……当……当兵,这……是上峰的……命……命令,谁敢不从,枪……毙……毙!”真他妈费劲,好不容易说完了这句话。
付永根知道,咱一个穷老百姓怎能惹得起这些个当兵的呢?他无奈地央求说:“俺跟俺儿子说句话成不?”
结巴官翻了翻眼皮说:“可……可以,快点儿!”
付永根拉住儿子的手说:“儿子,咱这是命啊,老天爷这是不想让咱们活呀,你姐还没找着呢,你又被抓走了,俺回家去可怎么想你娘交代呀?你娘她活不了了呀。”
付永根这个铁铮铮的汉子,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流下了悲伤的眼泪。
付立宗说:“爹,你别怕,回去告诉俺娘,俺正想当兵呢,俺会回来看你们的。”
付永根说:“儿子,你还小,遇事要多长个心眼儿,有机会常给家里捎个信儿来,啊?”
“俺记住了。”付立宗望着父亲说:“爹,要不你先回家吧,找姐姐的事等以后再说吧,大老远的你一个人俺实在不放心,俺娘也不知道咱俩是死是活,她肯定惦记,回去后好好看好俺弟弟们。”
“得……了得了,还有完……没……没完?快……快……快走!”结巴官不耐烦了,他用枪指画着对那些手下兵催促说:“去,把……把他给我……我……我带走!”
听到命令,立马过来几个兵吆喝着:“走!走!走!”
有两个还用枪顶着付永根的腰,另外过来一个年龄稍微大点儿把那俩个人的枪推开,和气地对付永根说:“大叔回去吧,我也是被抓来当兵的,已经有好几年了,没办法呀,这两块大洋你拿着做个盘缠,走吧。”
付永根擦了擦眼泪叮嘱儿子说:“孩子,记住爹的话,不管走到哪儿,不管你以后当不当官儿,咱都不许欺负咱老百姓啊!”
付立宗使劲点点头说:“爹,俺一定记住你的话!”
第156章 立宗来信
儿子被当兵的押走了,付永根六神无主的跪在地上,他望着儿子远去的身影,脑袋里“嗡嗡”乱叫,他不知道如何是好?更不知道回家后,怎样向老伴儿交代?满脑子就是一句话:“俺的天哪,这可怎么办呀?”
他想起了儿子的话,决定先回家,向老伴儿说明情况,寻找女儿的事等以后再说。
他迷迷瞪瞪、不分白天黑夜、顾不得饥渴,一刻不敢住脚地往家的方向紧赶,不知走了多久,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才终于回到了家中。
老伴儿李氏一见他浑身上下全是泥土,头发蓬松,满脸污垢,并且无精打采的样子,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再往后面和墙外望望,却不见儿子的身影,她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抓住老伴儿的胳膊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啦?儿子呢?”
他不知道打哪儿说起,他安慰老伴儿说:“你别着急,儿子没事,咱进屋俺慢慢跟你说。”
李氏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上已经猜出,他和儿子一定出了大事,一时间她从心里在瑟瑟发抖,双手颤抖着接过老伴儿身上的褡裢,泪水早就充满了眼眶。
进了屋,她替老伴儿打了一盆洗脸水,尽管她心里很着急,也有许多许多得疑问,很想尽早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子这会儿究竟在哪儿?为什么没和他一块儿回来?寻找女儿的事有什么结果?
可是,当她看见老伴儿这个样子,这两天肯定他比自个儿更着急、更难受,她不免又心疼起来,所以,此刻她还是很理解老伴儿的心情,她不想再给他增加心理上的负担,她说:“先洗把脸再说。”
趁着付永根洗脸的档口儿,李氏为他倒了碗开水放在桌上。付永根洗完脸坐在桌前,望着李氏说:“他娘,你千万别着急,儿子让俺给你带个话,他去当兵了,等过些日子他就会回来看咱们,不叫你结记他。”
付永根说话语气很平稳、随和,就跟平日里儿子在家出去干活一样,他没有详细告诉李氏儿子是被抓走的,如果那样,就会更使老伴儿有恐惧感,他会受不了的。他在回家的路上早就琢磨好了,首先自个儿稳住情绪,然后再和老伴儿轻描淡写的把情况说说就行了,她一个从没见过世面、又从没经过大阵势的乡下女人,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怎能承受住再失去儿子的打击呢?她要知道了真相,她还能活得了吗?
李氏不解地问:“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找闺女了?怎么又说他当兵去了?”
“嗨,这小子,你别急,俺跟你慢慢说啊?”付永根喝了口水,他想:怎么办?只有编瞎话吧。于是他又稳了稳神情说:“俺俩刚到保定城边,就看见从大道上开过来一帮队伍,他看见人家一个个穿着军装,扛着大枪,走起路来那叫个神气,直瞧得他手心儿痒痒。他对俺囔囔说:‘俺也想当兵。’俺说:‘不行,咱们得找你姐姐去呢,再说,你娘知道喽肯定不干,想当兵等以后再说吧。’可这小子死求白赖地不干,愣是耍赖皮不走了……”
“嘿,这小子在家挺听话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呢?”李氏插话问。
“谁说不是呢?”付永根接着说:“俺也没了办法,俺以为人家不会要他一个乡下傻小子呢,俺对他说:‘好吧,去试试人家要你不?’嘿,你猜怎么着?他找到一个当官儿的一打听,人家当场真还把他收下了,这回俺是真的没辙了,这不,人家还给了两块大洋。”
付永根说着从褡裢里找出那两块大洋交给李氏。其实这是那个好心的老兵给的,得亏有了这两块大洋作证,才使付永根蒙混了老伴儿这关,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李氏擦着眼泪说:“俺的命怎么这么苦哇,闺女没找到又搭上了个儿子,呜呜呜……”
付永根劝说道:“你别哭了,俺最怕你哭哭啼啼的,放心吧,闺女和儿子丢不了,早晚他们会回来的。”
“你们走了以后,村子里就有人说打咱们村边过过一大批队伍,有不少人呢。”李氏问:“你知不知道儿子去的哪家的队伍?如今天下这乱腾,咱还能不能找见他吗?”
“哎哟,这个俺还真是忘了问了。”的确,付永根到现在才想起这事,当时光顾了着急上火,怎么就没问问抓走儿子的那些当兵的到底是哪家的队伍,以后上哪去找呢?
他有些后悔了,从心里大骂自己一时糊涂。可他这会儿明白,这事千万不能让老伴儿知道,他只有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他好言劝说着老伴儿:“这个也没事,儿子说了,等他安顿好了以后,就会给咱们捎信来了。”
“这兵荒马乱的,他又没出过门儿,俺心里老是屌屌得慌……”李氏仍不放心。
付永根又劝道:“没事,你养的孩子你还不知道吗?这小子平时就挺机灵,到了兵营里也差不了,你别老是琢麽这个了,伤那神儿干么?快弄点儿饭,俺都两天一宿没吃东西了。”
可话虽这么说,儿女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心头肉,把他们一个个拉扯大了,大女儿已经几年没有音信,大儿子又这么稀里糊涂不知去了哪里,作为母亲的她,虽然嘴上不对人说,但她心里却时时刻刻都在惦念着这双儿女。她常常一个人发呆,就连烧火做饭、刷锅洗碗都在默默地掉眼泪,这已经成了她的心病。李氏终于心劳成疾,病倒了。
就因为这,她的病虽说后来治好了,可也时好时坏,身体却大不如从前了,还烙下了自个儿嘟嘟囔囔、爱一个人偷偷的哭这些毛病。
一晃三年过去了,二儿子已经立祖十六岁了,长得五大三粗,啥活计都能干了,不管干什么都挺认真,父母交给的事情,他会不折不扣地完成,所以,父母对他很放心;三儿子立强十三岁,这小家伙儿跟他大哥一样脑瓜好使,心灵、能说会道,爹娘特别喜欢他;老四儿子立国都十岁了,他长得个不高,脾气却挺暴躁,还时常不听话,经常在外面打架惹事,按照付永根对他这个小儿子的评价说:“末了生了这么个小倔驴,打小就不是玩意儿。”
付立国模模糊糊记不清大姐和大哥的摸样了,但他知道他有个大姐和大哥在外面,他们已经好几年不回家了。
这天,终于盼到了儿子的消息,大儿子来信了!付永根和李氏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可他们却大字不识一个,只好把儿子们叫到跟前,让三儿子立强给他们念。
大儿子的信很长,足足写了两大篇。付立宗在信中说:
爹娘,见信如面。
自那天和爹分别后,转眼已经离开你们三年多了,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我随队伍打了一年多的仗,后来上峰调我去军校学习了半年,在军校,儿子学会了很多东西,学会了打仗,学会了做人,儿子在外面没有给您二老丢脸。
我现在安然无恙。如今,日寇正在侵我国土、杀我同胞,占领了我们的东北三省。所以,儿子和许许多多的热血男儿一样,决心为国尽忠!
当你们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我营里的三十多个弟兄也许已经到了东北抗日前线,并投入了抗击日寇的战斗中。
人说忠孝不能两全,这次无论儿生儿死,儿永远不忘二老的养育之恩。如果儿子能活着回来,儿一定回到二老身边,不离左右尽我孝心;假如这次儿子真的战死沙场,希望二老不要悲伤,也不要来寻找我,你们的儿子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捐躯的,你们应当感到骄傲和高兴才是。
爹,儿子没有忘记那天夜里在保定的刘守庙里,那位庙里的先人刘守真说过话:我什么都敢做,就是不敢做汉奸。儿子也记得您嘱咐的话:咱无论在哪儿,决不能欺负咱老百姓。这些儿子做到了。
娘,您整天为儿女们操劳,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要惦记我,我会照顾好自个儿的。寻找姐姐的事,暂时就交给弟弟们吧,如果不行,等我回来一定要把姐姐找到交给您。
立祖、立强、立国,大哥不在爹娘身边,你们要大哥替孝敬二老,听话,都是大小伙子了,切勿(用笔划掉了)千万别再让爹娘生气、费心费力了,哥拜托你们了。
另外,告诉爹一下,那个打过你的结巴军官,后来成了我们的团长,在一次战斗中想拉队伍投敌叛变,我和我营里的弟兄反了他,他已经被我枪毙了,然后我和弟兄们商议,决定投奔东北抗日的队伍。
谨此,儿立宗敬上。民国二十一年,五月十二日于热河。
立强结结巴巴地念完了书信,李氏早已经泣不成声了。付永根对她说:“你哭啥?咱没白养这个儿子,他已经长大成人了,有出息、有种!比他爹强。你应该替儿子高兴才对,就知道哭。”
立强说:“娘,俺大哥肯定当大官儿了,他敢枪毙团长。等俺长大了***当兵,当大官儿。”
娘骂他说:“你个小兔崽子,你以为当兵是闹着玩儿呢?”
立祖和立国兄弟俩幸灾乐祸地冲立强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儿跑了出去。
第157章 揪心的消息
自从收到了大儿子的来信,付永根老两口的心情稍稍得到了一点儿安慰,至少知道了儿子的下落。
即使如此,他们的心里也一直惦念着儿子的安危,到处打听着来自东北的消息。作为一个祖祖辈辈都是老农的付永根,他以前却从不关心国家大事,也从不喜欢凑热闹,可他这段日子以来,不管出门干活,还是进城办事,只要有人提到“东北”二字,他的神经立马就绷紧了,侧着耳朵仔细听听人家到底说了些什么?或者在大街上有贴布告的地方,凑过去叫人家给他念念。就这样,也许会听到有关东北抗日的情况或者打仗的消息,没准儿还能听见儿子的信息呢。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这些日子,付永根地里的活干不下去了,天天借理由往城里跑,老伴儿带着埋怨的口气嘟囔他问:“你今儿个进城说干这个,赶明儿进城又说干那个,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干啥?”
这种事他是绝不会告诉老伴儿的,免得一提到儿子她又要哭哭啼啼、眼七泪八的,他把手一摆说:“你别管,反正俺有正事要干。哎,告诉你那小子们,这几天别老是往外跑,外面越来越乱,城里头这几天来来往往的净过军队,听说他们见了年轻人就抓,这叫抓夫当兵,上前线打仗,有的说这是抓壮丁。嘱咐他们没事呆在家里,万一被抓走了怎么办?”
一听说又打仗了,李氏有些紧张,两手抖落着说:“哎哟,怎么就没安生的时候呢?咱这老百姓的日子可怎么过哟。他爹呀,你进城的时候,多打听打听咱立宗的消息,看看他有没有捎信回来?”
“嗯,俺知道,俺打听着呢。”付永根甩了一句话又进城了。这天进城他却听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他来城里最常去的地方有三处,一个是茶馆,这里人多嘴杂,是真假新闻、小道消息的集散地,也是各行各业、是是非非地平说场所;二是戏园子,这里却能听到来自全国各地的故事和传说;再就是县**大门口两边的布告牌子,虽说这里净是些冠冕堂皇的布告、通知、通告什么的,但是也背不住从中能得到一些各地或者东北战事的信息。
这天,他刚走进茶馆儿,就见一个戴着眼镜、穿着长袍的人手里拿着一篇报纸在大声朗读着。就见那人一边读报一边对大伙儿讲解说:
日本帝国主义为了实现他猖狂的梦想,悍然发动了“九·一八”事变,出兵攻占我国的东三省,这三省有着丰富矿产和物产资源,蒋委员长命令东北军“不许抵抗”,他说:“绝对不许抵抗,缴械则任其缴械,入营房则听其侵入”,二十九万中国军队,日本军队只有一万,本应该是取得绝对的胜利,可是只有三天,也仅仅在三天的时间哪,日军竟不费一枪一弹便一举占领了东三省,致使这个美丽而富饶地方沦为了日本帝国主义的殖民地,三千万同胞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沦为了亡国奴。这是怎样的悲哀、怎样的耻辱啊!
如今,中国共产***的抗日联军正在白山黑水之间与日寇浴血奋战,勇士们得不到后援和补给,他们缺弹少粮,缺医少药,可他们在异常艰苦的情况下,不怕挨冻受饿,不怕牺牲,每场战斗都打得非常惨烈。
现在,日寇又蠢蠢欲动,他们跨过了分水岭,进入了山海关,并以卑鄙的手段占领丰台,北平的北、东、南三面已经被日军控制:北面,是部署于热河和察哈尔东边的关东军一部;西北面,有关东军控制的伪蒙军队;东面,是伪“冀东防共自治**”及其所统辖的伪保安队;南面,日军已强占丰台,逼迫中国军队撤走。北平危在旦夕!
只见那人越说越激动,居然高呼起了口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义勇军万岁!”正在这时,大街上突然一阵大乱,紧接着就是“嘀嘀嘀”的哨声,人们以时间慌乱起来,就见从后门进来一个人把那个读报演讲的人拽走了。
付永根刚要顺着人群往外走,却被一帮军警堵了回来,趁着乱哄哄的时候,他也想从门溜走,只听一个军警叫喊道:“站住!上哪去?干什么的?”
他回头一看,那位军警已经挤到了他的跟前,那军警手持警棍指着他问:“你,干什么的?把手举起来!”
付永根吓得忙说:“俺就是个种地的庄稼人,来城里办事儿,渴了进来喝点水,没别的。”
军警把他身上从上到下翻了一遍,又冲人们说:“刚才听见举报,说这里有**分子在搞赤色宣传,你们看见没有?”人们谁敢承认?全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们这帮刁民贱民,不挨揍量你们不说,全部带到局子里审问。”他转身向付永根问:“你看见没有?”
付永根作揖解释说:“俺刚刚进来,真是什么也不知道,不信你老问问老板。”
这茶馆老板姓夏,具体叫什么人们并不知道,并且平日里,这些军警们也常来茶馆喝茶、歇脚、吃点儿点心、磕磕瓜子什么的,当然是白吃白喝了,所以他们与夏老板比较熟悉。
“哟,这不是苟队长吗?什么风把你吹来?”这时,夏老板正好从后屋出来,一见这阵势忙着笑脸相迎。
这苟队长说:“夏老板,刚才有线人说你这茶馆里有**分子活动,你知道不?”
夏老板心说:一听就是个笨蛋。他笑笑说:“哎哟我的苟队长啊,吓死我我也不敢让**分子在我这小地方乱来呀,我向你保证,从来没听说过,也没看见过,一定是弄错了。咱可是个正经拔北的小生意人,哪敢掺和这个?”
“我说的呢,夏老板不会这么不知道好歹,让那些**分子在这里兴风作浪。”苟队长转身坐在板凳上,他一抬眼看见付永根,便向夏老板询问说:“这个人见了我们想从后门溜走,他是干什么?他说你认识他,是吗?”
夏老板看了看付永根赶紧说:“不错不错,这位老哥就是个老实巴脚的庄稼人,经常来我这儿喝水落脚。再说,我这里哪来的共什么党分子?都是些老顾客了,人多嘴杂,肯定是场误会。”
夏老板说着指了指墙上贴的一条大字:勿淡国事。
“弟兄们不也经常来这里吗?你们发现我这茶馆里啥时候有**来着?”夏老板从后拿出来一个小盒子说:“苟队长,弟兄们,来来来,进来都坐下,今儿个我这里刚刚进来的今年最好的龙井,你们既然来了,就都来尝尝鲜儿吧。”
“你这里真没有**分子?”
“没有,苟队长难道连我也不信任了吗?”
苟队长一指人群问:“那么,这些人是……?”
夏老板一边浸茶一边说:“这些都是闲着没事来我这里歇着喝茶的,都是些老熟人了,净是乡里乡亲的老少爷们儿,就是为了照顾我的生意。”
苟队长瞅了瞅人们,对手下几个军警说:“挨个搜查一下,没有疑问的叫他们滚蛋!”
军警们把人们一个个搜查之后,全放出了茶馆。
苟队长一见付永根还站在原地没动,不耐烦地说:“你还在这儿干啥?滚!”
付永根这才慌忙走了。他走在大街上东张西望,刚才被吓了一下还没缓过神来。他找了个路边清闲的地方坐下来,脑子里仍然回荡着那个读报人声音:勇士们得不到后援和补给,他们缺弹少粮,缺医少药,可他们在异常艰苦的情况下,不怕挨冻受饿,不怕牺牲,每场战斗都打得非常惨烈。他暗暗自问:那人到底是什么人?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俺的立宗现在怎样了?儿子你在哪呢?
他想去别的地方闻悉闻悉,于是他站起身来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他忽然想起了县**门前的布告牌子,也许那里会有正式的消息?他抱着很大希望来到牌子前,那上面有新张贴出来的两张大纸,这里倒有几个人仰着头在看,但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大字他却不认得一个,他凑过去朝着一个看着的人问:“这上头写的啥?有没有东北打仗的消息?”
那人瞅他一眼说:“没有。这上面有就写着一句:由于战事吃紧。剩下的全是号召人们捐钱捐物的消息,再就是一些个口号。”
“没提东北打仗的事吗?”
“没提。唉,东北完了。”那人摇一摇头走了。
“噢,又没有东北的消息,国家在干什么呢?”他嘴里嘟嘟囔囔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他不知道回家后怎样向老伴儿说?从儿子被抓走的那天起,他就一直瞒着老伴儿,本来儿女远嫁外地没了音信,她就死去活来的承受不了了,他再不敢让她分担失去儿子痛苦。好不容易盼望着儿子有消息,可今儿个读报人的话,一下又使人揪心起来。
他闷头走在城里的大街上,突然,前面一阵大乱,他抬一看,人们纷纷向大街两边躲去。
第158章 立祖被逼走
付永根见前面的人们躲在大街两旁,中间显现出一队穿着灰色军装的队伍,他们与抓走儿子的那群当兵的没什么两样,也是拿着大枪、穿着灰色军装,唯一不同的是队伍前面有一个举着大旗的人。
他想:这支队伍会不会和儿子的队伍是一起的?他望望队伍前面,又望望队伍后面,他问旁边的人:“这支队伍是从哪里开过来的?”人家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付永根看准了队伍一边走着一个挎着盒子枪的人,他琢磨这这人肯定是个当兵的大官儿,可刚要跑到人家跟前,那当官儿的大声便问:“哎!干什么的?”
他冲人家点了点头说:“长官,俺是想打听一下,你们这支队伍是从哪儿过来的?见没见过俺儿子?”
那军官看了看他问:“你儿子?你儿子是谁呀?”
付永根回答说:“俺儿子叫付立宗,和你们一样也是当兵的,他说他去东北那边打仗去了。”
“噢,是这样。”那军官似乎明白了,他立马和颜悦色地说:“你儿子我不认识,但我知道他们个个都是英雄,你儿子跟我们不是一个队伍的。”
“嗯,俺知道了。”付永根凝视着队伍一步步地走远,儿子的消息断了,心里又没了着落,他叹息一声说:“唉,还是回家吧。”
眼看天要黑了,为了打听儿子的消息,有在城里耽搁了一天,此时,他默默走在回家的土道上,心里无比失落,回去后怎么向老伴儿说呢?唉,老天爷呀,你什么时候才能睁睁眼哪?
残阳西坠,晚霞如血,渐渐隐去了苍茫,皎洁的月光洒在了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同时也照在了道路两旁的大树上,却把本不平坦的道路带进了阴暗处,远处传了几声“唧唧”的鸟啼声,婉转在空中,似乎给这个死一样寂静的空间带来了一丝丝活气。
付永根遥望着夜幕来临,好像今夜的暮色更浓,晚风飘过,正如拼搏的人生,处处坎坷,处处难逃世间的磨砺。
他刚到村口,就见二儿子付立祖迎了上来,立祖见他便问:“爹,你干啥去了?娘见你一天没进家,天都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可把娘和俺们都急坏了。”
付永根说:“没事,去到城里转了转,走吧,回家。”
老伴儿和立强立国正在门口等着呢,老伴儿一见埋怨说:“都一天了,连个人影也见不着,俺们合着你让人家抓走了呢。”
付永根瞅一眼老伴儿说:“俺一个老头子,谁抓俺干什么?”
进了屋,老伴儿李氏一边盛饭一边询问说:“咋样?有咱儿子的音信没有?”
付永根低头不语,他端起碗筷便吃,他光顾了打听儿子的消息,一天颗粒还没进呢。
李氏一见他这个表情,不用问就猜出什么,她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里屋,一个人坐在炕沿上悄悄抺开了泪儿。
二儿子立祖说:“爹,今儿个俺和娘商量了一下,要不俺去东北找找俺哥?”
付永根一听把筷子使劲在桌子上一放说:“你想找死呀?东北这会儿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听说日本人已经占了东北三省,北平恐怕也很难保住。再说,东北那么大,你一个小孩子家往哪里去找呢?你大哥已经找不容易到了,咱再搭上你一个,你们都走了,还叫你娘活不活了?”
“爹,你不知道,俺就是不走也在家待不住,眼下战事吃紧,各村都在征当、征民工,不去就抓人,还要罚钱罚粮,俺都二十了,就在村里的花名册上,今儿个村里的保长都通知咱家,娘,你给俺爹说说。”付立祖解释说。
李氏擦擦泪打里屋出来说:“立祖说的没错,俺正寻思着等你回来怎么和你商量这事儿呢。这是什么世道?还叫不叫人活了?”
“你发那牢骚有用吗?怨就怨这帮日本鬼子,狗日的这帮畜牲光欺负咱们中国人了。”付永根愤愤地骂了一句,然后向老伴儿问:“你说怎么办?俺也没什么主意,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李氏长叹了一声说:“咱这都是命啊,咱闺女走后没了音信,咱大儿子又不知道下落,要是老二再被他们抓去当兵或者去前线当兵工,这不明摆着往枪口上送吗?反正俺是死活不让去。”
付立祖问:“爹娘,你们不让俺去?咱惹得起人家拿枪的?惹得起咱村保长这几个有权有势的?”
付永根气愤地说:“不去,就是不去,看他们能把咱们怎么样?他们不让俺安生,他们也别想安生,大不了俺和他们拼了,逼急了俺宰了这帮兔崽子!”
李氏一听这话可急了,忙说:“你看看,又说那些没用的了,说那些解气的话干啥?咱们商量一下这事儿怎么办更稳妥?怎么逃过这一劫?”
立强在一旁发话说:“嘿,对呀。爹娘、二哥,你们看这样行不?让二哥跑了,等躲过这阵子再偷偷回来不就没事儿了吗?”
“老头子,你没回来的时候,俺和老二就是这个打算,你说这么着行不行?”李氏问。
付永根琢磨着说:“行是行,他们要是要人怎么办?”
李氏说:“儿子上哪儿去了俺们怎么知道?他跟谁要人去?”
立祖和立强异口同声地说:“娘说的对。”
“那就只能这么办了,老婆子,给他收拾收拾,要走就趁早。”付永根没辙,他看了看立祖说:“不过,你在外头打算去哪儿?你怎么过呢?这兵慌马乱的俺和你娘也是不放心门哪。”
付立祖说:“爹娘,你们别惦记俺,俺都二十岁的人了,就是没这事儿,俺也该出去闯荡了,俺在外面能干活,能养活自个儿,你们就放心吧。你们的岁数越来越上年纪,俺倒是不放心你们。”
“俺们有什么不放心的?立强都十七了,啥活也能干了,就立国是个吃闲饭的,眼瞅着也快十四了还整天淘气。再说俺这会儿身子骨又没啥毛病,别结记家里头。”
“爹,以后你别老是吓唬立国,就他小,他不淘气能成吗?你和娘以后没准儿就能指望他呢。”
李氏把一个包袱递给了二儿子,满含泪水地说:“给你包上两件换洗的衣服,包了一些干粮路上吃,”
立祖接过包袱冲爹娘一鞠躬说:“爹娘,你们保身体,等俺落了脚会给你们捎信回来,俺走了。”
“二哥,俺送你出村,免得被人看见。”立强说:“俺在前面给你探路,送你出了村俺再回来。”
付永根夸赞说:“嗯,行,还是老三聪明,去吧,注意点儿。”
付立强先探出头去在门口外望了一阵,见没有什么异常,他冲付立祖一招手:“二哥你快走。”
小哥俩趁着月光明亮,左躲右藏地溜出了村外,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付永根和李氏在家里提心吊胆的等着,立国闹着玩儿一会儿已经睡着了,一直到半夜还不见立强回来,窗外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立刻趴在窗台上隔着玻璃向外张望一阵子。
眼瞅着三星母偏西了,这时,他们听到院子“噗通”一声,紧接着就是听见屋门“吱呀”响了一下,立强回来了。
他进屋轻声说:“爹,娘,俺二哥没事儿,走远了。”
李氏忙问:“知道他上哪儿了吗?”
“不知道,俺们就知道越往南边越安全,俺们出了村就一直向南走下去了,俺们走出去五、六里地,一直把他送出了咱们乡里管辖区内,觉得没问题了,二哥怕你们结记,就催促俺回来了,估计二哥已经走远了。”
李氏放心地说:“哎哟俺的老天爷呀,这就好了。”
付永根说:“好了,时候不早了,快睡觉吧。”
清晨,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为大地披上缕缕霞光。院子里的小公鸟在清脆的歌唱,晶莹的露珠熠熠发光。向远处望去,乡村沉浸在一片雾霭朦胧、烟海扬波的境界里。
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把付永根一家惊醒了,他们以为老二逃走了就万事大吉了,谁料想,一大清早保长就来敲门,身后还跟着两个端着枪的大兵。
只听保长拉着长声问:“老付哇,你家立祖呢?快叫他起来收拾收拾,然后到村公所报到。”
付永根陪笑说:“实在不巧,俺家老二昨个后半晌串亲去了,黑介没回来。”
“串亲?上哪儿串亲去了?八成跑了吧?”保长钻进屋里转了一圈,果然没发现立祖的影子,他回头对付永根两口子说:“告诉你们,逃兵役是犯法行为,上哪儿去了俺不管,你们赶明儿务必把他找回来,否则别说对你们不客气。哼,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走了!”
村保长出了大门口,转身对两个拿枪的人吩咐说:“你俩在他家门口守着,有人出去就跟着他们,要不就去村公所报告,俺倒要看看你付永根能耍出什么花样?”
两二人答应一声,如同看门狗一样分别站在大门口两边。
第159章 今夜风波
付永根的老伴儿李氏一见这阵势,吓得一时间不知道怎样才好。保长气冲冲地走了,门口还放了两条狗监视着家里人。
李氏问:“老头子,赶明儿他们给咱们要人可怎么办呢?”
付立强对母亲说:“娘,你别怕他们,怕也没用,到时候看他们能把咱们怎么样!”
付立国一蹦站起来骂道:“这帮兔崽子,逼急了俺弄死他们狗日的!”
“去!小毛孩子懂什么?”付永根瞪了一眼小儿子,对老伴儿说:“立强说的对,俺想明白了,怕也没用,赶明儿他们真的来了,要人走了,俺们找不着,要钱没有,要粮不给,要命咱不怕,他们就看着办吧。”
残阳的余光渐渐躲进了地平下,灰蒙蒙的夜幕徐徐拉开,银色的月亮像一个硕大的玉盘挂在了高高的夜空中,星星也一颗一颗地跳了出来,皎洁的月光使星星显得非常稀疏,偶尔飘过一片淡淡的薄云遮挡住了它们的光芒。
付永根一家早早吃了晚饭,熄灯上炕,但谁也没有睡下。因为吃饭时,付永根的小儿子付立国说的一句话,使他们一家人有些后怕了,付立国问:“爹,娘,俺三哥今年十七岁了,保长他们抓不到俺二哥,他们万一要俺三哥去顶人数咋办?”
这话着实提醒了这老两口,当即吓得他们心里一激灵。“可不是吗?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李氏忙问:“这可怎么办哟?”
付立强说:“娘,你别怕,他们要是真的让俺去顶,大不了俺去就行了,俺正想当兵去呢。”
“不行!外头这么兵慌马乱的,当兵就要上前面打仗,枪子没长眼,你去不是明摆着送死吗?再说了,你们大哥仨一个个都走了,家里怎么办?你娘又多一个结记的人,整天让她哭哭啼啼的。”付永根想想说:“赶快吃饭,待会儿看看能不能你也跑了,等风声过去以后再回来。”
他们不时地趴窗台上向外张望。今夜没有一点儿风丝儿,院子里和大街上也听不到一丁点儿动静,整个大地似乎都沉睡过去了。
付立强悄悄向父亲问道:“那两个看着咱们的人是不是走了?怎么听不见他们说话和动静呢?”
付永根说:“不知道,他们不会走吧?再不行,等到半夜你就翻墙头跑出去。”
李氏望望窗外说:“外面要是有人,翻墙时也得让他们发现喽,要不俺去门口瞅瞅。”
付永根说:“不行,你那么胆小,这几个小子个个都不是东西,万一他们没走怎么办?”
李氏说:“俺一个老婆子,他们能把俺怎么着?”
付立强说:“这次走,俺什么也不带,过些日子俺就回来了。一会儿俺就去门口瞅瞅,要是没人俺照直就跑了。”
付永根点点头说:“这么着行。哎,他娘,给立强拿个零花钱,白天饿了也好让他买点儿吃的。”
立强说什么也不要这钱,可母亲硬是塞到了他的手里,这次母亲没哭,她说:“孩子,出去躲些日子,在外头一定要好好待着,千万别再惹事,等风声过了就赶紧回家,听见没?”
“娘,你就放心吧,俺肯定早点回家,也别替俺担心,俺出去后先找活干,俺能养活自个儿。”
付立国扯着付立强的手说:“三哥,你快点回来,不介俺会想你的。”
立强朝着他脑袋轻轻弹了个嘣笑笑说:“你这家伙,平日里你不是老是盼着三哥滚蛋吗?俺回来又该欺负你了。”
立国摸摸头说:“俺不怕你,你要是走了就没人跟和玩了,你跟俺打架吵嘴俺也不愿意让你走。”
“你这家伙还不服气。俺走了以后要听爹娘的话,别老是让爹生气,不介再挨揍没人拦着。”
“嗯,俺知道。”
付永根和李氏听着小哥俩半开玩笑的谈话,一时间觉得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付永根催促说:“老三,你俩别说话了,耽误时间长了不好,夜长梦多,赶紧走吧。”
付立强点点头,撒开拉着立国的手,轻轻开开房门,把脑袋伸出去向院子里望了一阵子,见没什么动静,便悄悄来到大门口,他先眯起一只眼睛隔着门缝向大门外瞅了瞅,又侧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确认门外没有了人之后,便慢慢拉开门闩,一侧身溜出了大门。
付永根老两口提心吊胆地趴着窗台向院子里张望着,李氏用袖子擦了擦镶嵌在窗户上的一小块儿玻璃,他们屏住呼吸瞅着三儿子的一举一动,此时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他们眼睁睁瞅着立强闪身出了大门,又静静的听了老半天,一直没听见什么动静,估计儿子立强已经安安全全地逃出了村外。
付永根小声对老伴儿说:“看样子咱们老三没被他们发现,这回放心心了。”
李氏一听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她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拍了拍前胸说:“哎哟俺的老天爷呀,快吓死俺了,老三只要能逃出村了就好了,谢天谢地呀。”
付永根说:“没事儿了,行了,咱们也该睡个安稳觉了。”
李氏躺在被窝里嘟囔说:“唉,你说,咱这是过的啥日子?真是多一个儿女多一份牵心挂业的。”
付永根叹了口气,给老伴儿解释说:“唉,咱们都是吃庄稼饭的,谁家没有遇到点儿事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挺一挺就过去了,看开点儿吧,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李氏问:“赶明儿他们要是要人你准备怎么应付?”
付永根翻了个身说:“哼,他们要是要俺这个老头子的话,俺也顶一个当兵的名额也行。”
李氏咯咯一乐说:“你当人家是傻蛋哪?”
他们躺在炕上说着闲话。突然“咣当”一声大门被什么东西撞开了,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在院子里大喊大叫道:“付永根!你给我出来!”
是村里的保长在叫唤。付永根和老伴儿以及小儿子立国同时坐了起来,他们隔着玻璃看见院里进来几个人。付永根嘱咐说:“你们待在屋里别出去。”
他立马从炕上跳下来,半趿拉着鞋子冲出屋外,他定睛一看,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原来,老三儿子付立强被五花大帮着踫蹲在大门口,隐隐约约看见他嘴巴里还被什么堵着,几个家伙拿枪顶着他。
保长指着付永根吼叫着:“好哇你付永根!你破坏法纪,竟敢和**对抗!”
“嗨、嗨、嗨,你别扣帽子。”付永根问:“你乱说什么?俺干什么了就说俺和**对抗?”
“嘿,你还死不认账。我问你,你家老二干什么去了?”
“昨个儿不是和你讲过吗?串亲去了。”
“串亲?哼哼,上哪里?”
“这……这你也管得哇?”
保长气急败坏吼道:“呸!你唬谁呀?听说要征你家老二去当兵,你就偷偷把他给放走了,你家老二这叫逃兵役,是犯法。今晚你又想把你家老三放跑了,你说,这不叫和**对抗是什么?嗯!”
付永根说:“你又没说让俺家老三去当兵,他去干什么也好,和你们抓壮丁有什么关系?”
“这叫服兵役,不叫抓壮丁!知道不?”保长厉声吼叫说:“你别再狡辩了!我没这个闲工夫。来人!把付永根也给我绑了!一起带到村公所!”
“他爹!”李氏冲了出来挡在付永根前面,并对保长质问说:“你们凭什么抓俺老头子?”
保长说:“儿子跑了就得老子!谁叫你儿子逃兵役来着?”
“俺问你,为什么你们老是抓俺的儿子去当兵?你家也有三个大小子,怎么不让他们去当兵?”
“嘿,你这个死老娘们儿,反了你了!来人!一起带走!去你妈的!”保长伸手打了李氏一巴掌。
这时,付立国拿着菜刀冲了过来,横在父母前面挥舞着菜刀乱指划一通。他指着保长说:“你敢动俺爹娘一下俺非弄死你不可!”
吓得那几个人被吓得连连后腿。保长也急闪身向后撤退了几大步,他冲付立国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也敢造反吗?活腻烦是吧?”
付立国小小年纪不甘示弱,他还嘴骂道:“你这条老狗!不信你再过来碰俺爹娘一下试试,俺非砍下你这个老狗头当球踢不可!”
付永根太了解这个小儿子了,他真是说到做到,敢做敢为。一旦逼急了他,他真砍人就更麻烦了,于是付永根赶忙制止说:“立国不许乱来,把刀放下。”
儿子立国哪还听得进去?他说:“爹,咱不能怕他们,咱们让他们欺负得已经够呛了,今儿个他又打了俺娘,俺饶不他,他不弄死俺,俺就弄死他!狗日的,来吧!”
“哟呵!你个小兔崽子不想活了这是!”保长恼羞成怒地大吼一声:“拿枪来!”
李氏被这阵势吓得心惊肉跳,本来刚刚被保长打了一巴掌心里面很窝气,这时又怕小儿子出事,她一着急,眼前一黑晕瘫在地上。
付永根一见赶紧抱起老伴儿呼唤着:“他娘,他娘!你怎么了?醒醒……”
保长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他却依然不依不饶地骂着大街,并拿过枪来便顶上了火。
就在这紧要关头,只听见有人大声喊了一句:“住手!”
第160章 抗日大旗
人们听到喊声,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一齐随着声音望去。原来,付立强看着保长打了自己的母亲,母亲又晕倒在地不知道是生死,而自己被捆绑着却无能为力,嘴巴被堵得结实,喊又喊不出来,他心里又气又急,又见小弟和保长对骂,那保长气急败坏的要向小弟下毒手,他用力挣脱着,无济于事,顿时使他急出了一身冷汗。以后他慢慢使劲用舌头往外一顶,把嘴巴堵着的东西奋力吐了出来。
他发疯似的叫喊着:“立国!立国!别搭理他!快去看看娘怎样了!娘!娘……”
立国扔下菜刀扑过去抱住李氏的头哭喊着:“娘,娘呀!怎么了你?你醒醒呀!”
付永根也急得为老伴儿捶打着后背,过了好一阵子,李氏才缓过来,她慢慢地开始哭出声来:“……俺的老天爷呀,你睁开眼看看吧,俺没法活了呀!呜呜呜……”
李氏坐在地上拉着长声大哭大叫起来,气得那个保长来回跺着脚。
这么一来街坊邻居们全被吵醒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来到大街上想一看究竟,结果看见保长带人正在付永根抓人耍横,人们看不惯了,全都挤在大门口七言八语地议论开来。有胆大的在墙头外大声骂:“妈的,仗着有权有势就他娘欺负人家!”也有人说:“哎!太过分啦,积点儿德吧,当心报应!”
“是谁在外头胡乱放屁呢?有胆子你给我站出来!”保长冲门外骂了一句,然后又对几个拿枪的人说:“既然他家老二跑了,就把他家老三带走,我倒要看看谁吃了豹子胆敢阻碍咱们办理公干。哼,带走!”
付立强被几个人推推搡搡地往外走去。“立强!”李氏爬起来又摔倒,嘴里哭叫着说:“俺求求你们了,你们不能把俺儿子带走哇!”
“娘,娘!别求他们!俺跟他们走,俺会回来的,俺一定要为你报仇!”付立强对父亲说:“爹,把娘和弟弟照看好,俺走了!”
付立强一咬牙转身随保长他们走出门外,身后传来弟弟付立国的呼唤声:“三哥!三哥!你记得回家呀!”
付立强渐渐地走远了……
邻居们齐手把李氏抬到屋里的炕上,并劝说了半宿,直到天快亮了才渐渐散去了。
付永根和老伴儿就这样无时无刻的牵挂着身在外面的儿女们,他们悲愤中苦苦等待着,心里总有一种念头,儿女们会回到他们身边的。
一晃两年过去了,小儿子立国都年满十六岁了,可这日子却过得越来越艰苦,如今正逢乱世,日本鬼子又占领了华北的大部分地方,连他们这个小小的卫宋村也不例外,小鬼子和伪军们也是经常来光顾。
儿女们的命运不知道怎样了?眼下的时局也更叫他们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小鬼子整天介是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做,付永根一家看在眼里,恨在心头。
自九一八事变后,小日本更加气势汹汹,由于满洲国成立时,《建国宣言》中即曾表达过凡长城以北关外东北四省均为满洲国法理领土热河为满洲一部份。日本军队驻守长城外,占领热河直取北平态势相当明显,只要占领了热河,日军便可选择除山海关外更近的道路南下直取北平。
1933年2月21日,在关东军司令官武藤信义指挥下,以张景惠为“满洲国讨热军总司令“,大本营设在锦州,日伪军总共达10万余人,兵分三路:北路以日军第六师团和伪满洲国军张海鹏、程国瑞部组成,由通辽出发,攻开鲁、新惠、建平,目标赤峰,之后南下承德;东路以日军第八师团和伪满洲国军李寿山部组成,由锦州出发,沿锦朝线(现锦承线)进攻北票、朝阳、叶柏寿,最后向承德进犯;南路由日军第七师团、第十四师团、骑兵第四旅团和第八师团一部,另有伪军丁强(李际春)部,从绥中出发,向建昌、凌源、平泉进攻,再向承德进犯。此外,侵占长城沿线的日军第八师团一部和驻山海关守备队组成一个支队,由古北口出发北上,直犯承德。
针对日伪军三路侵犯热河,东北军也分三路应战:北路开鲁至赤峰一线,由孙殿英部和热河省军骑兵第十七旅崔兴五部防守,东北义勇军冯占海、李海青、刘振东等部协助战斗;东路北票至朝阳、建昌一线,有黑龙江省军第十三旅于兆麟部、热河省军步兵第三十八旅董福亭部和退入该地区的东北义勇军李春华、唐聚五部;南路凌源至平泉、承德一线,由东北军第十六旅缪澄流、第八旅丁喜春、第十九旅孙德荃和黑龙江省军第十九旅王永盛等部防守。
近代史上所称的热河事变,也叫热河抗战。发生于时为中华民国中央**所名义控制,事实上是奉系军阀所控制的热河省。热河省地处长城以北,与辽宁、河北、察哈尔等省接壤,九一八事变后,热河省成为东北军残部以及东北抗日义勇军的后方基地。
越怕什么是越来什么,付永根每天到城里去,看到和听到的一个个消息没一个不让他揪心,整个东北沦陷,大儿子立宗至今没有一丁点儿音讯;如今热河省又落入了小鬼子的手里,老二和老三也是生死不明,他从心底里发出了一声声哀嚎:儿子们,你们全都在哪里啊!
他不知道什么是“国家兴亡”,更不懂得什么是“民族大义”,只知道家乡被小鬼子占据了,他们就如同畜牲一般到处杀人放火,弄得他家三个儿子在外头面对生死,老百姓常常逃来逃去,人人没法生活,家家不得安生。
就在热河沦陷不久,更糟糕的消息传进了他的耳朵。1936年,日本华北驻屯军以卑鄙的手段占领丰台,将下一个目标定在了卢沟桥。七七事变爆发前夕,北平的北、东、南三面已经被日军控制:北面,是部署于热河和察东的关东军一部;西北面,有关东军控制的伪蒙军8个师约4万人;东面,是伪“冀东防共自治**”及其所统辖的约17000人的伪保安队;南面,日军已强占丰台,逼迫中国军队撤走。
这样,卢沟桥就成为北平对外的唯一通道,其战略地位更加重要。为了占领这一战略要地,截断北平与南方各地的来往,进而控制冀察当局,使华北完全脱离中国中央**,日军不断在卢沟桥附近进行挑衅性军事演习,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1937年7月7日下午,日本华北驻屯军第1联队第3大队第8中队由大队长清水节郎率领,荷枪实弹开往紧靠卢沟桥中国守军驻地的回龙庙到大瓦窑之间的地区。晚7时30分,日军开始演习。晚10时40分,日军声称演习地带传来枪声,并有一士兵(志村菊次郎)“失踪”,立即强行要求进入中国守军驻地宛平城搜查,中国第29军37师110旅219团严词拒绝。日军一面部署战斗,一面借口“枪声”和士兵“失踪”,假意与中国方面交涉。
中国守军和日军在卢沟桥激战,日本派大批援军,向天津北京大举进攻。
29军副军长佟麟阁,132师师长赵登禹先后战死。7月,天津沦陷。7月8日早晨,日军包围了宛平县城,并向卢沟桥中国驻军发起进攻。中国驻军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军官兵奋力反击。团长申仲明亲赴前线,指挥作战,最后战死。驻守在卢沟桥北面的一个连仅剩4人生还,余者全部壮烈牺牲。
1937年7月7日,日军在北平附近挑起卢沟桥事变,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七七事变”发生后,日本全面侵华,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整个华北乃至冀中地区沦落为日本鬼子铁蹄下的一片焦土,冀中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里阳县城里的大小**官员们纷纷逃跑了。
就在这艰难的时刻,共产***的八路军及其武装工作队奉命深入敌后,在冀中平原上建立起来了一个又一个的抗日根据地,与敌人展开了各种各样的游击战争。
共产党来了,八路军来了,鼓舞了冀中人民的士气,老百姓这才有了盼头。也就在这个时候,由吕正操率部于1937年10月14日在冀中平原脱离国民党军,改称“人民自卫军”,在冀中平原上树起了共产党抗日武装力量的大旗。
吕正操率部驰骋冀中平原,铸造了平原抗战中的传奇历史。在这里,冀中军民创造性地发明了**战、地道战、破袭战等方法,开展敌后抗日斗争。吕正操带领冀中军民,依靠这些办法与敌人斗智斗勇,最终使冈村宁次的“铁壁合围”策略彻底破产。
这几天付永根和老伴儿的心情有些好转,因为前两天来了两个人,一个姓杨,是八路军的连长,另一个姓申,他现任八路军某营参谋,他们说和大儿子立宗是拜把兄弟并一起去的东北参加抗日斗争,当时立宗是他们连长,在一起的时候立宗给他们详细介绍过家里的情况,并且嘱咐他们,不管谁以后路过或者到了卫宋村,一定替他看看二位老人。
热河战役后,部队被冲散了,他们就随吕正操团长辗转去了陕西,付立宗带着一部分人留在了东北。他们也参加过杨虎成和张学良二位将军发动的“西安事变”,后来他们又跟随吕团长进入了河北地界。这位杨连长告诉付永根老两口说:“我们特意来替立宗大哥看看二老,并顺便过来侦察一下这边的情况,过两天我们还会来这里。”
这是一个秋夜,天空晴朗,月光明亮,就见一只队伍悄无声息地进了卫宋村,他们来到付永根的家门前停了下来,随后有个人翻墙进了院子,只听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第161章 送子参军
大门一开,他们迅速进了院子,随后又把门紧紧闩上。这支队伍不大,看样子也不过五、六十人,他们蹲在墙根儿下,一个人来到窗檐下伸手轻轻敲响了窗户。
付永根一家被惊醒了,他悄声问道:“谁呀?”
“是我,小杨,大爹开门。”
“是杨连长吗?哎哟俺那个天呀,可把你们盼来了。”李氏隔着窗口轻声说着,听声音就能感受到了她那异常的高兴劲儿,她急忙催促着说:“老头子开去开门,小杨进来,快进来。”
杨连长和几个人进屋,李氏问:“你们累了吧,等着。”李氏对小儿子立国说:“立国快搬凳子,让你杨大哥他们坐下歇着。”
“嗯。”立国答应一声把凳子一个个摆放好。
李氏张罗着说:“来来,让大家都进屋里坐下,大娘给你们烧水去。”
“大娘不用麻烦了,我们还有任务,从你这儿落落脚就走。”杨连长看着立国说:“我早就听立宗兄说过他有个调皮的小兄弟,如今都成大小伙子了。”
“可不是,立宗当兵走那年,他才七岁吧?”李氏一边烧火一边说。
立国瞅了瞅爹正和杨连长他们说话,他便蹲在娘跟前说:“娘,俺来烧水。”
李氏说:“算了吧,每次烧火你都烧灭喽。这么着,你拉风箱就行,轻一点儿拉,别把火全喷出来。”
“哎。”立国答应一声拉着风箱,母亲低着头在灶堂里添加零碎的柴禾,里面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响,火苗时儿扑出灶台,火星随着纷纷乱窜乱蹦,映红了母亲的脸庞。他轻声对母亲说:“娘,俺跟你商量个事呗。”
母亲没抬头,依然紧盯着灶堂内,随口问了句:“啥事?”
“俺想……想参加杨大哥他们的八路军。”立国终于说出了口。
母亲却撇了撇嘴说:“你这样子也想当八路?人家要你不?再说,你还小呢。”
立国央求着:“俺都十六了还小?娘,你给杨大哥说说,就让俺去呗。啊?”
“要说叫你爹去说,俺可不管不了。”
“俺不敢,俺爹又该骂俺了。啊娘,你去跟说,俺不管,反正这次俺就是要跟着杨大哥走。”
“看你这小子,倔劲儿又上来了是吧?”
立国解释说:“不是的娘,俺已经老大不小的了,俺应当去外面闯荡闯荡,这次杨大哥他们来,正好是个好机会,咱不懂什么大道理,可俺知道他们路八军是咱老百姓的队伍,杨大哥不是说他和俺大哥是一起的吗?没准儿时候长了兴许还能碰见俺大哥也不一定呢。俺大哥和杨大哥都是打鬼子的,俺也要去打鬼子。”
听到这儿,母亲借着火光瞅了一眼立国红红扑扑的脸膛,忽然发现儿子确实已经长大了。常言说:宠头生惯老生。所谓头生就是第一个孩子,老生是最后一个孩子。特别是对于最小的那个儿女,更为娇生惯养,作为咱中国大多数的母亲,一般都有这情结。
李氏对于这个小儿子死求白赖地纠缠也是丝毫没有办法,只好答应说:“好好好,等会儿俺去你杨大哥说说,可得说好喽,人家要是不要你可别怨我。”
“哼,咱先定下,娘可不许拉假,只要你和爹都同意了,他准要俺。”
“妈的,你小子心眼儿还挺多,怕俺不实在你去说吧,俺不去了。”
李氏骂了儿子一句便又向灶堂里添起柴禾来。立国一见忙撒娇地央求说:“俺亲娘呀,俺说错了成吧?你快去吧,俺自个儿烧火就行了,去吧。”
“待会儿,没听见你爹正和你杨大哥在商量事吗?”母亲用烧火棍指了指里屋。
就听见付永根问:“刚才说你们有任务?待会儿就走?急什么?你们这是打哪儿过来的?申参谋呢?”
“噢,申参谋另有任务。我们是从山上下来的,走了两个整宿了,正好路过,在这歇歇脚,等到下半夜,趁天夜要过潴龙河去安平。”杨连长介绍说。
李氏叫立国给战士们一碗碗地舀水喝,她看着战士们一个个疲惫的样子,心疼地说:“老是赶夜道,你们一定都很累得慌,你们有任务俺不拦着,我再去做些饭,让大伙儿吃点儿再走。”
杨连长赶紧拦住说:“大娘,您千万别忙活了,咱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气。我们的确有紧急任务。”
付永根问:“过河去安平?你们知道去那边的道怎么走不?”
杨连长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们初来乍到,对于这一带比较生,况且又是黑天,不怕您笑话,有的同志一来这里就转向了,愣说今晚的月亮怎么到了北边。今晚来找大爹,就是想让您指给一条即安全又快捷的道路。您看……”
“俺们这儿离着潴龙河倒也不算太远。”付永根一拍大腿说:“没问题,俺知道近道,不过也有个几十里路程。”
“爹,你知道河里哪儿的水深水浅不?”付立国问。
付永根白他一眼,反问道:“俺不知道,你知道?”
“这可没准儿,这小子说不定偷偷去过多少回呢?”李氏给杨连长说:“这小子打小就特别调皮捣蛋,死不听话,他爹为这没少揍他。俺们这儿离大河也不过十来里地,他和村里几个捣蛋孩子经常跑去河里摸鱼洗澡,他爹和俺怕他淹着,就管着他、嘱咐他不让去,他明处说不去,暗地里跑去谁老是看得住他呢?所以说哪里水深?哪里水浅?哪里水宽?哪里水窄?他一准儿清楚。”
杨连长听了笑着向付立国问:“大娘说的对不对?哪里容易过河你知道吗?”
付立国一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嗯,俺知道,用不找船,趟水就能过去,嘻嘻……”
“太好了。”杨连长对付永根兴奋地说:“大爹,你不用送我们了,就让立国兄弟带我们过河就行了。”
付永根摇头说:“不成,还得俺去。他知道在哪儿过河,可他不知道去安平的道路怎么走近。”
“杨大哥,俺真不知道安平在什么地方,俺长这么大就没出过远门,这次跟你们走吧,俺想去外头闯闯。”
杨连长笑笑说:“我们这次是执行战斗任务,是去打仗,可不是游山玩水,你把我们送到了河边,指给我们哪里水浅能趟过去就行了,等我们过河以后你立马回来。”
“不成。”付立国撅着嘴老不高兴地冲外屋的母亲说:“娘,你跟杨大哥说。”
李氏又端了碗开水递给杨连长说:“从你们一进家,这小子就一直磨磨唧唧地缠着我,非要参加你们八路军,让俺好好和杨连长说说情。”
“好哇,积极参加八路军这是好事,我举双手同意。”杨连长笑呵呵地摸摸立国的头耐心解释说:“我们这次的任务时间紧情况急,也很艰巨,等执行完这次任务以后,我一定回来接你,在家耐心等段日子,好好听大爹大娘的话。”
付立国苦笑着说:“行了杨大哥,你别糊弄俺了,这次俺就得跟你们走。”
付永根一听皱着眉头说:“你杨大哥他们是执行紧急任务,到时候是顾得上打仗还是顾得上你?说不行就不行,你这小东西就是不听说,又欠揍了!”
付立国犟嘴说:“俺知道这个理儿,俺是去当兵打鬼子,又不是去跑着玩,有什么不行的?”
杨连长掏出怀表看了一下,然后对立国说:“我不是说了吗?等这次执行完任务后,一定会回来接你。”
“你不要俺的话,俺不给你们带路,俺不去了。”
“嘿,这小兔崽子会要挟人了,俺揍死你。”付永根举手要打,被杨连长几个人拦住了。
付立国得寸进行、仍不服气地说:“不答应俺,打死俺也不成。”
李氏忙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的脾气,致那么大气干什么?杨连长啊,要不就带上他,你别顾虑俺们,他要参军打鬼子,俺舍得,只要你们同意,俺和你大爹不会拦着他,就叫他去吧。”
杨连长这下为难了,他又看看怀表对付永根征求问:“大爹,时间到了,您看这事儿……?”
付永根问:“带着他你们为难不?要是他不妨碍大事的话,就让他去吧,在你们队伍里好好练练,多学点儿本事。”
杨连长无奈,只好答应说:“那,您二老在家要保重啊。我会把他带好的,大爹大娘就放心吧。”
“放心,放心,俺们没关系,俺盼着你们能多打胜仗,记得常回来看看大娘。”李氏深情说着。
杨连长紧紧握住李氏的手说:“大娘,我们会的,有机会一定回来。”
付永根和老伴儿给儿子整理一下衣服,李氏让立国穿上了一双崭新的布鞋。左瞅瞅右看看,嘱咐儿子说:“到了队伍上要好好听你杨大哥听话,不许跟家里这样调皮捣蛋。”
付立国说:“俺知道,俺保证遵守队伍上的规矩,叫俺干啥俺干啥。娘,你注意点儿身子骨。”
“别结记俺们,别想家,去吧。”李氏推了推儿子,转身去了外屋。
“集合。”杨连长一声令下,战士们迅速整装待发。付永根说:“跟俺走。”
“出发。”杨连长挥挥手,他们踏着皎洁的月光,朝着潴龙河的方向奔去……
从此,十六岁的付立国走上了抗日的征途。
第162章 大堤遇敌
杨连长带领的这五十多人除了有两挺歪把子机枪,一水儿的全是驳壳枪,更是轻装上阵,所以行动特别方便、敏捷,他们在付永根的引导下,为了不被日伪发现,全是穿越的庄稼小道,虽说有点儿坎坷,但在青纱帐的掩护下即省时又安全,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迅能够速地到达潴龙河边。
秋夜的平原,总是有一种清凉的感觉,一层薄薄的兰雾飘留在庄稼的梢头上;小道两旁已经长高了的玉米以及高梁的叶子之间互相磨擦发出的“嚓嚓”声和“咔咔”的拔节声、蛐蛐儿“吱吱”的叫唤声、蚂蚱被惊起后“扑啦啦”的弹跳声,使杨连长一行人不得不经常竖起耳朵警惕着周围。
夜空上的群星像雨洗后的果子缀满了柔蓝的天幕,月亮在吐着光辉,普照着幽静的像海一般的大平原,潴龙河幽静地流着,水波斜闪出迷离的月光。
他们蹲在水边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水面很宽,但水流却很缓慢,河边长满了齐腰的杂草。见没有异常动静,杨连长来到水边蹲下伸手摸摸一把河水,对付永根:“大爹,这水好凉啊。”
付永根说:“人常说秋水寒冰,更何况这会儿已经到了下半夜了,这表面的水也是刺骨的冷。大伙儿没问题吧?”
“没问题。”他轻声招呼大家:“挽起裤腿,准备过河。”
接着杨连长向付立国询问:“找到了吗?哪里水浅?”
付立国来到前头,他瞅瞅上游又望望下游,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他对杨连长说:“连长,咱再上面走走就到了,这里又宽又深不行,去俺们摸鱼的地方,跟俺走。”
付立国猫着腰迅速向河的上游小跑过去。杨连长招呼大家:“快点儿跟上。”
不多时,付立国停在一处用泥土砌起高垄旁,他指着土垄说:“到了,连长你看,从这儿过河就行,俺先下去。”
“你慢点儿。”杨连长转身对身边的一个战士说:“小张,去抬搀扶着付大爹。”
付永根忙说:“不用不用,过个河算什么?俺没事儿,快走吧。”
在月光的照耀下,河面显得格外清晰。付立国腿脚麻利,在大家脱鞋子的档口,他已经趟进了十几米远,这里果然水面很浅。突然,杨连长和大家隐隐约约听见对岸的大堤上由远而近,传来有“嘟嘟嘟”的阵阵马达声,只听付永根向杨连长说:“不好了,准是巡逻的鬼子来巡堤了,他们不是经常出来,怎么叫咱们碰上了。”
不容易多想,杨连长急忙命令大家隐蔽,他对着已经站在河里的付立国轻声喊道:“立国,快回来,有情况。”
付立国听到连长呼叫,便迅速回返,可就在这时,一道强烈的电光向着河面横扫过来,照耀得河里一片光明。
“卧倒,隐蔽。”大伙儿急忙伏在河的草丛里,可是,付立国却来不及回到岸上,眼瞅着光柱向他扫来,如果再不躲避起来,他在水里一准儿会被敌人发现。
隐藏在岸上草丛里的杨连长、付永根以及所有的战士们都急出了一身冷汗,若被敌人发现了付立国,敌人会采取什么行动谁也无法想像,一旦交起火来,后果更加难测,真正出现了那种情况,上级交给的任务不但会延迟执行,还有可能打乱上级的全盘计划。
正当大伙儿为这突发的情况担心和焦急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却见付立国就地一蹲,然后轻轻的扑进水里,并伏贴在水面下,并且他的整套动作真叫快而稳,整个身体下浮的时候,在水面没有击起一点浪花,只是留下轻微的波纹,但很快被流动的水流抚平了。
当敌人的电光扫过去又扫回来,这档口所用的时间足足有十来分钟,稍微过后,隐隐听到一阵马达声,就见敌人乘车向前驶去,身后扬起了一遛尘土。
大伙儿正为付立国的机智和水中技巧暗暗叫绝之际,杨连长却为他担心起来,因为这时河水真是太冷了,他在水里泡久了能吃得消吗?敌人刚走没多远,杨连长第一个站起来冲向水边,他顾不上脱下鞋子便趟进河水里,并用低沉的声音叫着付立国的名子:“立国,立国快出来,你在哪儿?”
似乎听到了动静,付立国把脑袋悄悄露出了水面,他一见杨连长朝他趟来,他颤抖着声音说:“连连连……长,慢慢慢点儿,这边水深,小心掉进来。”
“快上来,把湿衣裳脱下来,当心冻着。”杨连长很麻利的脱下军装给付立国披上,他搂住他肩膀问:“怎样?能坚持吗?”
付立国抖动着身子,下牙碰得上牙“嘎嘎”直响,他却依然说:“没没……事,嘿嘿,这算什么?”
“走,快过河。”杨连长向身后的战士们说:“大家跟上。”
在付立国的引导下,大伙儿很快上了对岸。杨连长光着膀子清点了一下人数,然后命令大家迅速上了大堤继续前行。
正走着,他忽然感觉有人在他身上披上了件衣服,仔细一看,原来是付永根老人,他忙说:“大爹,我不冷,你上了年纪不能着凉,还是你穿着吧。”
付永根一边带着头走一边说:“俺一出门时就穿了两件呢,给你穿一件俺还有一件,你把衣服给了立国,光着膀子怎么行呢?快穿上吧。跟俺还见外吗?”
杨连长点点头,把衣服穿在了身上,顿时感觉暖和了许多,他看着身边和自己同步疾行的老爹,心里油然升起一股股温馨暖流,他不禁暗暗感叹:这真是军民情深啊!
大伙儿在大堤上疾步走了一阵,大家的身上微微浸出了热汗,大约走了十来里地的路程,杨连长望了望前头,又看了看空色,月亮已经快要压到树梢,他向付永根问道:“大爹,几时下大堤?”
他这一问,付永根才解释说:“大概么……嗯,也不过还有二、三里地吧。俺们这边儿有句话说:“走堤十五看程镇,程镇十五到安乡。安乡到了就是安平了。”
杨连长一听到“安乡”有些兴奋,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一下,轻声对付永根说:“大爹,我不妨告诉你,我们这次去执行任务的地点就在安乡。”
“嗯,那就近多了,前面咱就该下堤坡了,然后走小道绕过程镇,抄近道一直就能到安乡,这么走虽说不好走,可至少要近七、八里地呢。”
“是吗?幸亏有大爹带路,要不然我们得多跑多少冤枉路哇。”
付立国跑在最前面,他第一次像真正的八路军战士与大家一起执行任务,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头。他的衣服经过风吹体暖已经干得差不多了,虽说小跑了十来里地,但他身上一没带枪二没弹药,一身轻松,所以他依然身轻似燕,劲头儿十足。杨连长问他:“累不累?”他爽快回答说:“不累,俺在家经常光着脚丫子跑。”
付永根毕竟上了年纪,他喘着粗气说:“这小子实在调皮,今后到了队伍上,杨连长你可要替俺好好管管这个小兔崽子,在家时光让老子生气了。”
“哎……爹,俺可是八路军战士了。”付立国转过身来一边倒走着,他面朝父亲和杨连长以及后面全体战士,一边又耍开了贫嘴说:“打今儿个起,俺爹再骂俺,就等于骂八路军战士,对不对连长?”
一句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杨连长急忙制止说:“大家轻点儿。”
未等杨连长再开口,付永根又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腰杆儿硬了是吧?你到什么时候俺也是你爹。”
这下却逗得杨连长忍不住笑喷了,大家也不敢再笑出声来。
这时,付立国突然停住脚步说:“连长你听,前面好像有动静。”
大家骤然警惕起来。杨连长一招手示意大家蹲下,他仔细听了听,果然前面有说话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他向后挥了挥手,大家迅速向堤坡两边的草丛里隐蔽起来,他和身边的战士小王嘟囔了几句什么,随后从腰里拔出驳壳枪来,大家也都枪握在手上,机警的注视着前方。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大堤上慢慢悠悠地走过一堆黑乎乎的东西,隐隐约约还听见脚步声和喘息声,当那东西走到离他们隐蔽的地方十几米时,却突然停下了。
杨连长借着月亮的余光仔细看去,原来是一辆带斗的侉子摩托,可能是坏半道上了,就见两个人在后面推,一个人在面骑着掌握着方向。
只听有一个说:“班长,累死俺了,再给太君说说,在这儿歇会儿,咱们抽根烟再走成不?”
“妈的,俺也使得忙了,歇会儿就歇会儿。”答话的那人向骑在摩托车上的人嘀哩咕噜说了几句话,他们便停了下来。
原以为他们歇会儿就走了,可是却一边抽烟一边聊起天来,那位被称做“班长”的人还不听停地向那个骑在车上的人翻译着,使那人不时发出狼嚎似的笑声。
杨连长断定上面推车的共有三个人,一个鬼子两个伪军,他焦急地从上衣兜里掏出怀表看了一下,他凑在小王耳朵说了几句,又对付立国悄悄说:“立国,把你的衣服穿上,绕过去上大堤,去把他们引过来,注意安全。”
付立国心里明白连长的意思,他的口音能使敌人听出他是本地人,并且还是个孩子,又穿着老百姓的衣服,这会使敌人放松警惕。于是他答应一声,一撤身便向后面溜去,估计差不多了,他身子一滚便上了大堤。
就在他站身起来的同时,还故意咳嗽了两声。这一动静,使这三个敌人如惊弓之鸟立即跳起来,抄起枪吼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第163章 拂晓出发
付立国从来没经过这种阵势,敌人的吼叫,着实使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虽然使付立国心里有些紧张,但他很快稳定了一下情绪,他一想到坡下有许多自己的人,就藏在离自己不过二、三米的草丛里,他仗着胆子用浓浓的冀中口音回答说:“俺,俺是赶道的,你们是干么的?吓了俺一家伙。”
前面的鬼子打开灯光照向付立国,那灯光贼亮刺眼,付立国赶紧用手臂遮挡。鬼子和伪军一看是个浑身泥土、穿的邋里邋遢的乡下小子,立刻便放松了警惕,一个伪军叫道:“小子过来!”
杨连长嘱咐过他,要把敌人引到这边来,他想:敌人要是不关闭灯光,杨连长他们不但下不了手,恐怕还会被敌人提前发现了。于是他装出很害怕的样子,蹲在地上说:“你们是么的?这灯光这么刺眼,俺看不见,你们先关上它行不?”
听到这话,鬼子和伪军同时发出得意的狂笑,敌人料定他也没什么危险,一个伪军嘀咕说:“我看让这小子帮咱们推车不好吗?”
另一个也说:“嗯嗯,这倒不错,咱俩也能换班歇会儿,可以,可以。”
接着伪军和鬼子嘟嘟囔囔说了些什么,只听那小鬼子说:“嗯,吆西。”随后那鬼子把灯光灭了。
又听一个伪军喊道:“哎,过来!快来帮老子推车。”
付立国蹲在地上故意没有反应。伪军又说:“过来吧,别怕,帮我们推车有你好处。”
这时,付立国说:“刚才俺被灯光照得什么也看不见了,俺不敢走。”
“嘿,这个小兔崽子真他妈会装蒜。”伪军对同伴说:“他不过来咱凑他去,把车推过去。”
付立国一听暗暗高兴,心里骂道:狗日的们,这下你们死定了。
杨连长和战士们也为付立国的机智和勇敢暗喑赞赏,杨连长一见时机已到,用胳膊拱了一下小王,“上!”只这一声,说是迟那是快,杨连长首先跳起来直奔前面的小鬼子,一伸手便把那鬼子揪下车来,骑在身上,死死的掐那鬼子脖子,鬼子还在挣扎,付立国一个箭步上去,把整个身体压在了鬼子身上,不一会儿,鬼子就再也不动弹了。
与此同时,几个战士一齐摁住那两个伪军正在厮打,付立国跑过来朝准一个伪军便是两个大耳刮子,边打边骂:“狗日的狗汉奸,叫你骂老子,你才是小兔崽子呢!”
“好了,别打了,已经死了。”有战士说。
杨连长看了看怀表,这回解决这三个敌人出手很快,用时一分半钟,他立刻吩咐大家说:“查看一下敌人的尸体,把他们抬上摩托。”
付立国拿起伪军的杆枪背在了身上,说:“俺也有枪了。”
杨连长则劝他说:“立国,这枪咱不能要,以后会给你发枪的,把枪放到摩托车上。”
付立国不解地问:“为什么?白检得枪为啥不要?”
杨连长说:“咱不能暴露目标,到了白天,敌人发现他们没回去,肯定会沿着河堤寻找他们,到时候要是发现丢了枪支,敌人一定会怀疑这一带有八路军出没,无形中提醒了敌人要加强戒备,甚至敌人会大量出动,沿街沿道和挨村挨户搜查咱八路军和可疑的人,到那时,咱们的行动将更加困难了。”
经过连长一解释,付立国和大家全都明白了,付立国把枪放在挎斗里问:“连长,他们怎么办?”
杨连长找了个大堤缺口,对着战士说:“把他们推下河去。”
大家一齐用力,只见那辆摩托车载着敌人的尸体从坡上直冲下去,很快摩托车淹没在河底,可敌人的三具尸体却在水面上来来回回打了几个旋转便慢慢向下游飘去。
看着敌人尸体,付立国这才恍然大悟,抓抓头皮说:“噢,敌人肯定以为这三个家伙不是被淹死的就是被撞死的,原来是这样啊?”
“哈哈,你才知道哇。”杨连长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招呼大家说:“快,打扫一下,准备出发。”
这时的月亮已经躲进地平线下,天上的星星也渐渐显得多了起来。他们下了堤坡便钻进了一条弯弯曲曲、坑洼不平又窄又黑的庄稼小道上,眼前一片黢黑,什么也看不见,而且他们走得又非常急,时常有人被绊倒,有时候还有人不是踩在泥里就是趟到水洼里,刚走了不到一、二里地,大家就被弄得狼狈不堪了。
付永根由儿子付立国搀扶着倒没什么,杨连长一见大伙儿经常闹出动静,这样对行军来说是十分忌讳的,他对付永根说:“大爹,咱这么走可不行啊,万一被人听见了怎么办?”
付永根停住脚步原地蹲下,他对杨连长说:“看来你们没走过俺这边的夜道,还缺乏经验。”
杨连长说:“我们这些人还真是第一次来你们这里趁夜走庄稼道,大爹你说说这走夜路有什么经验呢?”
付永根说:“大伙儿记住,黑天走这样的庄稼道要分清三点,叫做:白水、黑泥、紫色道。”
杨连长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付永根解释说:“黑天走路的时候,看见发白、发亮的地方一定是水,黑乎乎的地方一定是泥或者是坑坑洼洼的什么东西,只有不是太亮或者太黑的地方才能走。”
“噢,原来还有这种诀窍。”杨连长似乎明白了,他向大家问:“同志们听明白了吗?千万小心,别再闹出什么动静了,一定要保持安静,跟在后面,继续出发。”
嘿,真还别说,经过这么一点拨,战士们果然走得稳步许多。直至到了安乡附近,付永根停下跟杨连长说:“前面就是安乡了,你看……”
杨连长直起身子目测一下,黑压压的房屋和树木能看个大致轮廓,他们大概离安乡有不足一里地路程,他悄声对身边的两位战士说:“小王,你和小龙去村边联系一下,还记住联络暗号吗?”
小王回答说:“记得。”
“仔细侦察地形,注意安全。”
“是。”
两位战士很快扎进了青纱帐里。杨连长招呼说:“大家休息一下,注意警戒。”然后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离天亮还有两个多钟头。
趁着等待消息的时间,付立国凑到杨连长跟前问:“连长,你学过拳脚功夫吧?弄死那个小鬼子的时候,俺见你手脚真利索,三下五去二,没等那个小鬼子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一下就让他见阎王去了,真棒。”
“立国啊,以后打鬼子的事儿,多向大哥哥们学习哟。”杨连长很自豪地说:“我们这个小队是从纵队各连队精挑细选出来的,你看,这些同志各个身手不凡,拳击、格斗、拼刺刀,甚至是翻墙上树、越沟过壕、跋山涉水等等,个个都是好样的,以后有你看着的时候。”
“到了队伍上可不比在家里,一定要听你杨大哥……不,听连长的话,好好跟这些老兵们学习。”付永根叮嘱了儿子几句,他转脸向杨连长询问说:“你从哪学的一身本事?听口音也不像是北平人吧?”
杨连长轻轻一笑说:“哎呀大爹,我这口音可算是南腔北调了。我大名叫杨继纬,是我爷爷给启的名字,其实我老家是山东平原人,七岁那年爷爷奶奶被饿死了,爹娘就带着我和弟弟妹妹逃荒下了关东,在那里开荒种地也凑合着过日子,十五岁那年爹就病死了,后来我去了沈阳做学徒,我师父虽说是个木匠,但他可有一身好武功,师父很疼爱我,他家没儿子,师父和师娘就把我当做他们的亲儿子一样对待,跟他学了三年木匠,也学了三年功夫,还学会了不少字。”
“你家也够苦的啦,唉,这世道,哪家能好过多少呢?”付永根不无感触地说。
付立国好奇地问:“连长,你是怎么当兵的呢?又怎么到的关里?怎么跟的吕司令员?又怎么认识的俺大哥?”
付立国的一联串问话,顿时引起了战士们的共鸣,有战士说:“连长,我们从没听你说过,给我们讲讲你的这些故事吧,让大家提提精神。”
杨连长说:“嘘……大家注意安静。要是说起这事啊,那话可就太长了,恐怕三天三宿也说不完啊。等执行完任务,以后有了时间,我一定给你们详细说说,行了吧?”
付立国和大伙儿虽说感到有些扫兴,但毕竟杨连长说的在理儿,时间紧迫,哪有工夫闲聊这些?这不,连长的话刚落,就见小王和小龙二人赶回来了,另外身后还带来一个人。
杨连长问:“怎样?接上头没有?”
“连长,一切顺利。”小王报告着,身子向一边挪动了一下,朝跟在后面的人说:“我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杨连长。”
那人在灰蒙蒙的夜色中向杨连长行了个军礼:“报告杨连长,我是责任护送队的侦察员兼联络员。”
杨连长紧紧握住联络员的手说:“可算找到你们了,同志们都好吧?”
联络员回答说:“我们也是刚到一会儿,多亏了地方上的同志们支持和协助,终于把这些南方来的领导同志们安全送到了。我们队长和领导都在镇子里等着你们呢,跟我来。”
直到现在,杨连长带队的战士们和付永根父子俩才知道了他们执行的是什么任务。由于时间很紧,交接工作很快进行完毕。这次任务是护送从南方去延安开会的五位领导干部和三名学生,根据上级的指示,在安乡交接之后,必须在拂晓之前到达保定辖区范围,然后找到可靠的地方安顿隐蔽起来,待天黑以后,再通过敌占区,直至到达太行山区。
连长杨继纬又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早晨四点半了,东方天际显露出了鱼白的色彩。他向领导敬礼:“首长……”
未等他往下说什么,一个姓陈的首长发话说:“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路上的纪律,一切服从你的安排就是了。”
杨继纬反倒不好意思地说:“不是,首长,我是想问什么时间出发?”
陈首长说:“时间是拂晓出发,现在就可以走了。”
杨继纬又一个敬礼:“是!”
第164章 深宅平安
天未破晓,出发前,杨继纬做了周密布置,由侦察员小王、小龙和另外两名战士责任在前面侦察敌情,这五位领导和三名学生各有两名战士专门责任保护,其余战士责任警戒随时准备战斗。
杨继纬转身对战士们说:“大家都清楚了,现在离天亮只剩下个把钟头了,我们必须在天亮以前把各位首长护送过安国区域,到达指定地点。”
战士们个个精神饱满地回答:“坚决完成任务。”
这时,付永根向前问道:“杨连长,去安国的道你们熟悉吗?”
杨继纬说:“大爹,过了河有石佛地方的同志来接应我们。这一宿真是辛苦您啦。”
付永根不高兴地说:“这是什么话?俺不会说好听的话,就是盼着你们平平安安的能早点儿完成任务。”
姓陈首长过来握住付永根的手对他说:“老人家,谢谢你了,你的情况杨连长都给我们介绍了,好人哪,有你们这些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持和帮助,相信抗战一定能取得胜利。”
付永根说:“俺老百姓就盼着早一天把小日本赶出去,让咱能过上太平日子。”
“一定的,一定的。”
“大爹,回家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啊。”杨连长深情嘱咐着,然后向战士们说:“出发。”
付立国过来对父亲说:“爹,俺走了,回去告诉俺娘一声,别让她想俺,俺会回来的。”
“别结记家里,安安心心的在队伍上好好干,别当娘的怂包软蛋,丢人现眼。听见没?”付永根挥挥手说:“快走吧,杨连长他们都走远了。”
“爹,俺记住了。”付立国冲父亲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追赶队伍去了。
此时的冀中,国民党军队为了保存实力,几乎全部撤走了。虽说已经被日本鬼子占领了,但他们初来乍到、两眼一抺黑,对于冀中大平原的具体情况并不太了解,可以说并没有完完全全的站稳脚根儿,他们只是依靠那些汉汗、伪军以及狗腿子们引导和通风报信,来掌握情况,并对各地进行实施扫荡、烧杀等镇压手段。
尽管如此,鬼子仍然未能实质掌控广大地区,尤其是乡村这一块,依然是中国军民暗地活动的场所。中国共产党看出了这点,积极组织人员深入敌后,趁机建立和加强了许多党组织和地方抗日武装,为今后的斗争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所以,杨继纬一队人马这次奉命执行护送首长和学生的任务,正是在这个档口之中,他知道,只要有地方党组织的同志们积极协助,躲开城镇的闹市区,又有天然的青纱帐做掩护,圆满完成这次任务是有相当大的把握。
他们从安乡到石佛几乎没有遇见一点阻碍和风险,刚好在天放大亮时分,他们准时到了石佛郊外的接头地点。
来接应的是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他们接头之后没多话,便领他们来到了镇子一个深宅大院的后门,那年轻人上前轻轻敲了三声门,开门的也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他说了声:“没事,都进来吧。”
等大家进门以后,中年人吩咐说:“外面盯着点儿。”
小伙子点头说:“都布置妥了。”
二人把大家带到一间座北朝南的大房屋里,里面有几个粮囤和一些干草,靠后墙放着一张旧的大八仙桌子,上面摆设着一个竹皮暖壶和十几个茶碗。
虽然这间屋子挺大,但几十个人挤进来也是满满当当的了。那中年人一边倒着水一边说:“各位首长、同志们都累了吧?暂时挤一挤,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安排大家吃饭,正在清理另一间房子,马上就好了。”
大家整整折腾了一宿,急行几十里地,确定又饥、又渴、又累、又困了,真想吃饱喝足了好好睡上一觉,可他们并不了解此处情况,依然处于高度的紧张和戒备状态,所以睡意困乏仍没有太大明显。特别是杨继纬和这些执行任务的战士们以及几位首长,他们都想彻底弄清楚此处确切情况,心里才能踏实下来。
来接应他们的是此地非常重要的两个人物,一个是石佛区委书记李清河,此人也是一位老党员了,参加过北平学生运动和京汉工人大罢工,失败后由上级组织安排他回老家发展党的组织,抗战全面爆发后,积极支持抗日民军的建设,他的对外称号是石佛地区维持会长。和他一起来的正是抗日民军的小队长罗云鹏,他也是一名地下党员,是李清河介绍他秘密加入了党的组织,对敌斗争也有丰富的经验。
那位姓陈的首长听了他们的身份介绍以后,上前一把握住李清河的手说:“哎呀,没想到哇,你是个老革命了,是我们的老前辈唻,不容易呀。”
二人对五位首长和杨继纬分别介绍了此地的地理和环境,以及当地对敌斗争的情况。李清河说:“这里东边是博凌,西边是祁州城,这地方正是两者交汇处,虽说都离敌人的据点不算太远,但也不算近,属于姥姥不疼姨不爱的地方,鬼子刚到那会儿,他们隔三差五的扫荡一回,这些日子以来,由于这里一直相安无事,所以伪军和鬼子也不经常来了,并且这里又是伪保安团长肖永贵的老家,所以鬼子对当地还是挺放心的。云鹏,你给首长们介绍一下情况吧。”
罗云鹏介绍说:“这个肖永贵是俺的表弟,因在日本留过学,他在伪满干过一段时间的工作,鬼子进入华北以后,他便回到家乡当上了伪保安团长,他对我党没有什么好感。他爹肖来春是本地的大地主、大财主,也是俺的姑夫,虽然他家有地有钱、很富有,但我总觉得他跟他儿子不一样,他是属于那种温和的地主阶级,不知道俺这么说对不对?”
那位姓陈的首长笑笑说:“没得关系,该怎么说就怎么嘛,不要有什么顾虑。”
罗云鹏接着说:“其实俺姑夫都知道俺和李书记的身份,只不过相互间都没有挑明罢了,就因为那次伏击敌人的运输队时,李书记负伤以后,敌人搜查得得很紧急,若是被敌人发现李书记负伤了,肯定会暴露的,所以,在走头无路的情况下,俺们直接去了肖来春家,他一见俺们几个,二话没说就把俺们藏在了他家后院,也就是这个仓房里。”
杨继纬插话问:“这么说,这里就是肖来春的后院了?”
罗云鹏点头说:“正是,他家有外宅、内宅和后院,平时这边没有人来,只有看家护院的人常过来看看。”
李清河说:“他家有十六个护院的人,共分成三组,其中专门挑了几个看后院的人都是我们的人,很安全,等一会儿他们就把饭菜给同志们送过来了,吃饱了让同志们好好睡上一觉。”
付立国在一旁早就不耐烦地问:“罗大哥,你快接着讲吧,后来敌人插查的怎么样了?”
罗云鹏冲他一笑说:“这小伙儿几岁了?也是个急性子么。”
杨继纬说:“今年十六岁了,算是刚刚入伍的吧。这次执行任务多亏了他们父子,这伙伴调皮得很哪。”
大家一阵笑声,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气氛。罗云鹏笑着说:“好吧,俺继续说。那天敌人好像嗅出了什么味道,居然跑到他家来搜查,可鬼子和伪军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敢乱来,他好好招待了他们一下,又给了一些钱物,就把这些东西打发走了。等风声过后,俺们要离开,肖来春说什么也不让走,每天都是好吃好喝的照应着,每次还亲自去抓药,直到李书记的伤好以后俺们才离开了。现在,他家就俺们经常开会的地点。俺说的是吧李书记?”
“云鹏说得没错,我这个伪维持会长就是他给小鬼子推荐的,这样我们更容易掌握敌情,更有利于掩护我们党的对敌斗争。”李清河说:“我在肖来春家还有另一个身份,兼职临时账房,也就是当他家忙不过来的时候叫我来给他家记记账和点点仓库什么的,这也是为了便利出入和工作,他儿子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嘻嘻,他儿子每次回来遇见李书记都是规规矩矩地喊一声李叔儿呢。”罗云鹏插话说笑着。
陈首长点头说:“看来这个肖来春倒是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呢,非常时期,我们就是要团结这样有良知的人和利用这样的有利条件,来开展对我们有利的工作,不过,对于他这个儿子,你们可要加倍堤防哟。”
李清河表示:“放心吧,我们对他早有防备,他暂时对我们形不成太大威胁。”
说话间,战士报告,有两个人抬着个大笸箩进了院子,笸箩上面盖着白布。李清河看罢说:“送饭来了,同志们准备吃饭。”
笸箩抬进屋里掀开白布一看,大家又惊又喜,就连见多识广的陈首长也喜笑颜开地连连称赞说:“不错不错,在这个困难时期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真是不容易呀。”
尽管大伙儿早就饿的前心贴了后心,可是见了又白又大的白面馒头之后,虽说战士们心里喜欢得要命,但谁也没有动地方,就等着先让首长吃呢。
李清河知道战士们的纪律,他笑着对大伙儿说:“吃吧,后面还多着呢,这顿饭是蒸馒头、熬菜汤,管饱管够,别瞅着了,快来吧,一人先拿两个。”
大伙儿刚吃了半饱,突然,从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他对李清河说:“李书记不好了,肖永贵带着人回来了,刚到前院,正和东家说话呢,东家让俺来叫你,你快去看看吧。”
第165章 后院险情
李清河一听肖永贵突然回家,想必不是什么好事,他赶紧冲杨继纬和罗云鹏吩咐说:“我去前院观察一下,你们一定要注意戒备,保护好各位首长和同志们的安全,在万不得已时,尽量不要暴露,有什么紧急情况,我会让人发信号给你们,到时候你们要迅速带领大家转移,千万不要和他们交火,执行保护任务要紧。”
二人同时答应说:“是。”只听李清河叫了两个护院的民军队员,这样也好有个接应,他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前院奔去,他并没有直接走那条从后院通往前院的甬道,而是穿过通向内宅的小门,再由内宅到达前院的东厢房。他从走廊里就看见果然院子里站着几个荷枪实弹、穿着一身黄色衣服的伪军,大门口也有几个站岗放哨的人。
他故事安排一个队员站在堂屋门口,另一个队员站在房檐的廊道里,以便迅速传递消息给后院的同志们。他不容细想便直径到了前大厅堂房,一进门就一眼看见了肖永贵和他父亲肖来春分别坐在正中的八仙桌两边,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但不知道他们父子俩在说些什么,看表情倒是挺严肃的。肖永贵身边还站着一个身跨盒子枪人。
李清河抱拳笑着说道:“哎哟,少爷怎么今儿个有空回来了,老爷可把你想坏了,总是结记你。”
肖永贵看似文质彬彬,耳朵上还架着一副度数不小的眼镜,他见李清河进来,便欠了欠屁股招呼说:“哦,李叔儿也在呀?你忙什么呢?你坐,来喝杯茶吧。”
李清河本不想走,很想留下来探听一下消息,但处于掩护的需要又不得不礼貌地说:“你们父子多日不见,肯定有许多说的话和事,我就不打搅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你和老爷多说会儿话吧。”
“李叔儿你来的正好,不然我还要打算派人去请你呢。”肖永贵说:“李叔儿是咱们这块儿的维持会长,有件事情必须通知你,这两天把手头的事先放一放,这事必须抓紧办。李叔儿坐下咱慢慢说。”
“清河,永贵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今儿个就不用结账了,咱们和他好好聊聊。”肖来春早就知道李清河今天在干什么,儿子突然带兵回家,就是为这事儿来的,他故意把李清河叫住,是想让他早点儿知道,也早做打算。他叫人为李清河安排了座位,又倒了一杯热茶递上,然后对李清河说:“清河呀,你整天在外面东奔西跑的忙活,肯定知道外头的事儿不少,有件事儿俺想问问你,刚才永贵说,最近日本人得到了消息,就在这两天从南方过来几个共产党的重要干部要经过这一带,所以,这两天日本人加强了戒备,到处巡查共·党踪迹。不知道你听说没有?你怎么看呢?”
虽说平日里肖来春从来不过问敌我双方的任何事情,但今天却当着他儿子的面很自自然然地对他讲出这番话,李清河暗暗一惊,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心想:他分明是在有意暗示或者提醒着自己。
他脸上淡淡一笑说:“这事儿我倒没听说过,我琢磨着这事儿也许是有误,咱这里是一片大平原,鬼……噢,日本人和咱们的保安团又布置的这么严密,共·党要是真从咱们这边过,他们往哪里躲?上哪儿藏呢?他们不怕日本人,难道他们就不怕咱的保安团吗?”
李清河说的很轻松自然,话语间有意流露出对肖永贵的保安团大加赞赏,他一边说一边对肖永贵察言观色。
肖永贵品了一口茶,用手向上捅了捅眼镜说:“话不能这么说。日本人在世界上的科技屈指可数,情报也是一流的,我和日本人共事多年,非常钦佩他们那种做事严谨、一丝不苟、雷厉风行的态度和作风。我相信,他们得到的情报也是相当准确的,既然这次他们说有共·党干部要经过这里,那它会有九成的把握,所以切不可掉以轻心。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在家里及周围布防,特别是在近两天内,各村各庄要严加堤防,决不能让共·党从我的防区内逃脱掉。”
李清河随声附和说:“那是,那是,有少爷在这方坐镇,量那些共·党也不敢来。”
肖来春却皱着眉头对李清河说:“清河呀,你就别再吹捧他了,哼,你不劝他改邪归正也就算了,还整天介尽捡好听的说,他呀,怕是没法救了,俺这儿子念书念多了,反倒不懂得大是大非了,翅膀管子硬了,俺也管不了喽。”
肖来春一通牢骚。肖永贵不耐烦地说:“我每次回家,只要一进这个门,你一准儿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训斥一顿,我不是三岁的孩子了,啥道理我不懂?什么叫大是大非?中国有这样腐败无能的政·府与官僚们,你想想能好到哪儿去?怎么就不看看中国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军阀割据,饥殍遍野,民不聊生,如今又闹出了个共·党,要大搞什么共产主义?再看看人家日本现在现状,科技发达,国力强盛,民生富足,上下齐心,军力强大,今天的中国只有跟着日本一起建立大东亚共荣圈才有希望!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拯救中国,将来能使中国人民跳出火坑。”
“一派胡言!日本鬼子把中国灭亡了,他们在到处杀人放火,肆意奴役咱中国老百姓,难道你们看不见吗?”肖来春对于儿子的那番话有些气愤,甚至有些激动,他质问说:“你别忘了你爹我是中国人!你祖宗是中国人!你们这叫帮狗吃屎,你们情愿当伪军、汉奸、狗腿子,还想让全国的老百姓老老实实的当亡国奴,办不到!”
肖永贵瞪大眼睛看着肖来舂问:“爹,你这话是从哪儿学来的?我怎么听着像是共产党的宣传呢?咱家可是大地主,共·党闹革命的对象,你怎么能听共产党那一套呢?”
“我谁的也不听,我就知道祖宗八辈都是中国人。”
“那,你为什么不给穷鬼们分地分粮呢?把咱家的产业全部分出去,你可就成了真正的共产党员了。”
“你当我不敢啊?我修下你这么个不肖子,我留着这么大的家业干什么用呢?”
李清河见过他们父子吵架多次,所以他知道这父俩的各自立场,虽说肖来春是个大地主、富甲一方,但从他的言谈举止和他暗地里默不作声地对抗日以来的帮助与支持,还是很赞成的,最起码他是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
李清河站起来劝解说:“你们父子之间何必为了这个吵来争去的呢?都消消气儿。”
肖来春被气的把茶杯用力往桌子上一蹾说:“清河呀,你不知道,那时候永贵去了留学,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啊,认为俺们祖坟上冒青烟了,家里面总算出了个有出息的人才,能够光宗耀祖,可谁知,自打永贵回到咱这块儿干上了这什么保安团,我是成天介提心吊胆的,总觉着我这老脸一下子见不得人啦。所以我就整天琢磨着多做些善事,多积点阴德吧。”
“我怎么了?你觉着我给你丢人了是吧?那好,打今儿起,我永远不回来了行了吧?”肖永贵站起身来对着身边的那个伪军说:“走,到后边内宅看看俺娘去。”
李清河一听他要去后边,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内宅后面就是后院,万一被他发现同志们怎么得了?李清河又不好硬拦着,他只好说:“少爷少爷,你千万别生气,老爷子那也是说的气话,他整天念叨你、结记着你,好不容易盼着你回家一趟,又怎么舍得让你就这样走了呢?对吧老爷?”
李清河的意思是叫肖来春来阻止他去后宅。“唉,真是儿大不由爹呀,我怎么修下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哟。”肖来春瞅一眼李清河,对儿子说:“要走的话,赶紧带着你这帮狗腿子们滚蛋,你娘不在家,出去串门了,再说她也不想看见你们这些人。”
肖永贵一听却嘿的笑,故意气他爹似的,说:“我娘这辈子最疼我了,不看谁也得看看我娘去。”然后他又对身边的伪军说:“张副官,从今儿个开始,你带领二连就住在我家的后院仓房里,有事及时派人给我送信。一会儿叫几个人去后院收拾一下。”
那位张副官敬礼答道:“是!马上去办。”
这下把李清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对站在廊道的那个队员高声喊道:“快去看看老夫人在不在家?就说少爷要去看望她老人家!”
肖永贵一边舒展那身黄皮衣服一边说:“李叔儿,不用通报,就是看看我娘,要那么严肃吗?”
“不是,这是咱们的礼节问题。”李清河陪着肖永贵走向内宅,他不住的用余光扫视着院子里伪军的一举一动。但他相信,此刻,同志们已经有了准备,他转头向身边的队员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他随时准备动手擒住这个伪军头子。
敌人向后院走去,情况越来越急。就在伪军们离后院门口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忽然有人大声喝问:“站住!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第166章 准备战斗
眼瞅着敌人到了后院门口,李清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敌人一但进入了后院,必定发现在后面同志们藏身的秘密;一但交起火来,也必将同志们置于危险的境地,上级交给保护首长的任务也不能很好地完成,甚至会对我党酿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和灾祸。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李清河暗暗下定决心,擒贼先擒王,万一不可避免的事情发生,他和这名队员就会先下手为强,立刻一齐动手先把肖永贵控制住再说,于是,他和那名队员早就准备好了,他俩假装陪伴肖永贵来后宅看老夫人,二人一左一右始终紧紧挨着肖永贵往前走。
这时的李清河心里暗暗叫苦,并且也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就这么粗心大意呢?为什么忘了锁上后院的门呢?
他们刚到后宅,却见那位张副官带了几个伪军也推开了后院的大门,前面的探进头去扫了一眼后院,只见院子里长有一些不高的杂草,有些一片片的东倒西歪着,靠近门口有一座马棚,里面有两匹马正在吃着草料,靠马棚边停放着一辆马车;院子里面看似很是冷冷清清,只有马吃草料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还不时地打个“响鼻儿”,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一丁点儿别的动静。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时从仓房里有多少双愤怒的目光正在死死地盯向门口。
他们一见院子里没有异常,刚要抬腿进去,就听见老夫人站在正屋门口冲着他们大声斥问道:“站住!你干什么去?谁叫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张副官听到先是一愣,然后冲老夫人点头一笑说:“老夫人好,您老人家在家呀?”
“娘,我回来了。”肖永贵一见老夫人怒目圆睁地瞪着那几个伪军,他忙笑嘻嘻地过去说:“您在家呀?我爹说您出去串门了,他不叫我过来看您,走吧进屋,外面风谅。”
老夫人一指那几个伪军问:“谁让他们擅自闯进来的?他们去后院干什么?要抢东西吗?”
肖永贵解释说:“是我叫他们去后院收拾一下,腾出两间仓房当做我们的临时住所,咱家里需要驻扎我手下一个连的人马。”
老夫人问:“为什么要驻扎在咱们家里?吃喝谁管他们?”
肖永贵回答:“娘,我的队伍我不管谁管?就在家待几天的事,因为这几天有共·党分子在咱这一带活动,有南方的共·党头目经过这里去延安开会,我们奉了木村少佐的命令在这一带严阵以待,并严加搜索。这次皇军的大部队人马和保安团全部出动,在各村各乡正在布防,已经撑好了口贷,专等共·党和八路往里面钻呢。”
肖永贵以为在自己母亲面前没有什么秘密可守,可他万没料到,站在他们跟前的这位李叔儿则是一位名副其实老共产党员,并且也正是这一带地下党的领·导·人。
李清河亲自得到的这个情报相当重要,可是又如何通知仓房的同志们呢?不管怎样,千万不能让这些伪军进入后院,一定要拖住他们。他灵机一动说:“哎呀,老夫人,少爷,咱家的那三座仓房全占得满满的,恐怕一时半会儿腾不出呀。”
“清河,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往后再见了永贵,不要少爷少爷的叫他,我和他爹听着都别扭得?。”老夫人瞅了儿子一眼说:“你李叔儿不是说了吗,仓房没地儿,你们另去别的地方布防吧。”
肖永贵扶了扶眼镜问:“李叔儿,那仓房净盛得是什么东西?怎么就不能腾出来吗?”
李清河说:“有两座已经装满了粮食,就连那些农具还没地方放呢,轻的放在粮囤上面,重一些的全把屋子塞满了,恐怕连个插脚的地儿都没有了。”
“那还有别一座呢?”
“这座更不行,咱家这几头牲口一年的草料全存放在里面,全塞得顶了房梁了。”
“那就不能腾出一间来吗?不行把草料搬出来。”
“不可以的,搬出来容易,要是阴天下雨的怎么办?这草料别说被雨淋了,就是入冬后被霜打了,牲口都不吃。”
这时,老夫人开口说道:“永贵你听见没?家里没空,你们去别处想办法吧。”
肖永贵仍不甘心,他说:“我去看看,就不信了,这么多仓房连个空隙都没有?”
然后,他冲张副官一挥手说:“去,进去看看,到底有没有地方住。”
这下,李清河的心又一次直往上提,心想:危险!这回恐怕躲不过去了。他又一次冲那个队员使了个眼色,队员心领神会,悄悄把枪提了起来,并轻轻拉开了机头,食指伸进了扳机。
“站住!滚出来!”肖来春怒气冲冲地从前院过来,正赶上肖永贵指派他的副官要去后院看看。他走到儿子跟前瞪着眼睛说:“别说咱家已经没地方,就是有也不供你们这些人住,哼!”
肖永贵能把他爹怎么样?他只好求助他娘了:“娘,你看,我好不容易家来一趟,我爹当着我手下这些弟兄们,一点儿面子不给我留,哼。”
肖来春问:“你还要面子?要面子就别干这个差事呀?我和你娘在乡亲们当中的面子呢?”
肖来春说着“啪啪”地煽开了自己的朵刮子。李清河一见忙上前拦住,他对肖永贵劝说道:“少……你看老爷今儿个正在气头上,要不你们先撤了,我和老夫人先劝劝,妥当了以后,你们等赶明儿再过来成不?”
“好好好。”肖永贵向张副官招招手说:“你们去前院等着。”
张副官招呼几个伪军一起去了前院。肖永贵冲肖来春嘻嘻一笑说:“爹,您老别生气,我也是奉命行事。”他说着转身又对李清河说:“李叔儿,你也劝劝俺爹和俺娘,这皇军的命令谁敢不从?是吧?要是在我的防区放跑共·党干部和八路,这责任我可承担不起。到时候对大家谁都不好过,是吧?所以李叔儿,你就让老人们多为我想想,俺毕竟是他们的亲儿子。好了,我先撤了,赶明一早我再回来。走!”
肖永贵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最终他还是走了。虽然肖永贵嘴上说走,可李清河并不放心,他一直恭恭敬敬地把他们送出肖家大门,并且亲眼看着这帮伪军出了村子,李清河一颗悬着的心,这下总算落地了。
他返回身把大门插上,直奔后院而来。杨继纬和罗云鹏赶紧上前询问情况,杨继纬问:“怎么样?他们走远没有?”
李清河回答:“我亲眼看见他们出了村子,估计现在已经滚蛋了。”
罗云鹏对杨继纬和李清河说:“即使是这样,我觉得咱们也要保持警惕,不能大意。这样杨连长,你安排首长和战士们休息,白天把觉睡足。李书记在前院探听消息和观察情况,随时处理突发事件。我去组织一下抗日民军的队伍,做到有备无患,随时准备策应你们的行动。”
李清河赞成说:“嗯,这样很好,确保万无一失。”
罗云鹏并没有走大门,而是和两个民军战士翻越后墙跳出了肖家大院,并迅速消失在青纱帐中。杨继纬称赞说:“看来,这位罗云鹏同志是位很有斗争经验的好同志啊。”
李清河介绍说:“是啊,他说起来也是个老兵了,早先他参加过北伐军,那时候他是个学生,又在直系冯玉祥的军队里当过一段时间的兵,卢沟桥事变后,他回到了家乡,并组织和领导了一支抗日民军,之后加入中国共产党,除汉奸铲恶霸,名震一方,极大鼓舞了当地人民群众抗战的信心和热情,同时也极大地震慑了一些周围一些地主阶级和黑恶势力以及那些一心想投靠鬼子汉奸狗腿子们,日本鬼子对他是恨之入骨,一直妄想着消灭了他和这支队伍,可以说他们拿他是又恨又怕。的确是位了不起的好同志啊。”
听完李清河的介绍,杨继纬长舒一口气说:“地方有许多像罗云鹏这样的好同志啊,你们在敌后斗争是冒着多大风险,既要有勇敢无所畏惧的斗争精神,又要有机智灵活的战斗作风。你们不容易啊。”
“都是为了党和人民群众,为了抗战早日胜利嘛。”李清河笑笑又杨继纬说:“杨连长,我去前院盯着点儿,你来安排首长和同志们休息吧。”
“好吧。”杨继纬来到后院仓房,看见大家已经休息,便不宜打扰,他悄悄布置好岗哨,然后坐在门口琢磨着今晚如何行动。
再说,这个肖永贵出了自家大门,带领着手下这帮伪军刚到村边,他琢磨着今天有点儿不对劲,他心中生了许多疑问:怎么我今天回家,老爷子对我发这么大火儿?李清河和老爷子为什么不让我的人去后院?连我娘为什么也阻止手下去后院?还骂人。这里面他们会不会有难言之隐或者后院有什么不敢让我知道的秘密?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非要弄个明白不可,我非看看这后院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到此,立马唤来张副官吩咐道:“叫队伍停住,立即返回我家。”
张副官不知道原因,便问:“咱不是刚出来吗?发现什么情况了?”
肖永贵怒道:“叫你回去就回去,问这么干嘛?快!”
正在这当口,从远有一个伪军骑车赶到他跟前,并把一张纸交给了他,肖永贵看罢冷冷一笑自言自语:“哼,果然被我猜中了,我爹和李叔肯定被八路要挟了,他们是怕在我家惹出事来。”
于是,他命令手下:“回去!快点!”
在肖家大院的墙头上放哨的战士,远远就看见了肖永贵领着这帮伪军又回来,赶紧下了梯子向杨继纬报告:“连长不好了,肖永贵又回来了。”
杨继纬一听,知道事情不妙,吩咐几个战士专门负责保护首长安全,只见他从腰间拔出手枪,压低声音向战士们说道:“同志们,准备战斗!”
167章 敌情有变
杨继纬让大家隐蔽好,并做严密地部署,分成房里屋外几个小组,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此时,肖永贵带人到达了肖家大院门口,张副官一见大门紧闭,于是便要上前敲门。肖永贵低声阻止说:“且慢。先不要惊动老爷子。”
张副官跑到肖永贵跟前点头嘻嘻一笑问:“团长,又有何妙计?”
肖永贵用手枪往上捅了捅大沿帽,瞪了一眼张副官说:“你忘了刚才挨骂的时候了?这次如果咱们再冒冒失失的进去,不但一无所获,备不住还得挨顿臭骂。”
“那……依团长之见?”
肖永贵冷冷的一笑说:“老爷子和老太太死活不让咱们进后院,那个李清河也再三搪塞咱们,所以我觉得这后院一定有鬼。”
“嗯,对,日本人说的有几个共·党干部和八路要经过咱们这一带,你说对,这地方是很重要的交通路线,莫非是他们……”
“所以我怀疑他们可能就在我家,极有可能就隐藏在我家的后院里,如果让他们从这里逃脱了,日本人追究起来,咱们谁也吃罪不起。”
“是啊。可咱们不进门搜搜怎么知道他们在不在里头?”
“为了不让老爷子他们知道,也为了不打草惊蛇,咱们直接上后院。”
“这……这怎么进去?”
“这边留下几个人堵住大门,其余人跟我来!”
因为肖家住在村边,而且宅子挺大。像他家这样的大宅子,又分前宅、内宅和后院,所以一定会有一个前大门,后院一个后小门,以便于进牲口车拉东西。
北方农村无论是大户人家还是贫民百姓,所居住的房子全是一溜儿的平顶房,房顶上头可以晾晒粮食和杂物。
肖永贵带着人来到了后院墙外,又拐弯抹角便来到靠近村外庄稼地的后院小门。一看门没上锁,让人一推,发现门是从里面插的门栓,这倒使更加怀疑了。
于是,他命令手下人散开做好准备,他把打开“王·八·盒·子”的板机也准备着随时开枪,他让张副官领两个伪军上去用刺刀挑开门栓。可刺刀太厚,门缝间隙小,用刀尖拨弄了半天门栓丝毫没动。他们又不敢闹出大动静,他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便冲着几个伪军说:“你们几个上墙头,看看院子有什么?然后跳进去开门。”
伪军虽然害怕,但是又不敢违抗命令,因墙头太高,只能搭人梯上去,他们几个相互退让争执,谁也不愿先上墙头。
张副官一见骂道:“他妈的,他们几个软蛋草包,再不上老子枪蹦了你们。快!”
“别他娘的乱嚷嚷,小声点儿。”肖永贵生气地骂道:“我怎么养了你们这帮废物点心?一到喽关键时候全他妈拉稀了。我告诉你们,如果这次逮着了共·党和八路,皇军那里必有重赏,都给我听好了,谁击毙一个我赏大洋五块,活捉一个赏大洋十块。”
常言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赏之下就有不怕死的。经肖永贵这么一说,“蹭蹭蹭”有三四个伪军跑过去,他们搭好人梯便上了墙头。
打头伪军先探头向院子张望了一阵,张副官问:“咋样?有人没有?”
伪军回答:“没看见,里头没动静。”
“跳下去开门。”
“好吧。”伪军纵身跳到了院子,他慌里慌张地向四周扫了一眼,赶紧去拉门栓,他拉了一下没拉动,又使劲一拉也没拉开,吓得他手直哆嗦,他冲外面问:“这门栓怎么拉不动啊?”
肖永贵骂道:“真他妈的笨蛋,门栓上有插销,把插销拔出来才能拉开门栓。”他家门上的机关当然他清楚。
后门终于被打开了,伪军们像放了狗似的一涌进了后院。他们个个猫着腰,端着长枪悄悄地在院子里四下寻找着。
“什么人?站住!”突然从马棚跳出两个人,只见二人手中端着枪,站在伪军队伍的对面。就这一嗓子,吓得这些伪军连连倒退好几步。
“是你俩呀?吓了老子一大跳。”肖永贵上前一看认识,这二人是他家的护院,一个叫小喜子,此人非常机灵,另一个叫大柱,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少东家?你们怎么进来了?来后院干嘛?”
“我随便看看。”肖永贵四下看了一眼问:“你们俩在这儿发现有什么可疑人进来没有?”
大柱回答:“没发现,谁吃了豹子胆敢上这儿来呀?”
小喜子忙说:“是啊,是啊,少东家,这院子除了牲口棚或草料,剩下的就是几仓库,平时既是车把式套车来这里,也得经过老东家允许才能进来。”
小喜子与肖永贵搭着话,他问:“少东家,你们来后院老东家知道吗?要不俺去告诉老东家?”
小喜子的话显然是在警告肖永贵和这帮伪军。肖永贵本来就是瞒着他爹偷偷摸摸来的后院,哪敢让老爷子知道?于是,他摆手说:“不用了,我就是随便看看,不用惊动老爷子,不麻烦了。”
肖永贵走近二人,并把他们上下打量一下接着说:“最近几天,有几个头目共·党和八路要经过咱们这一带。我回来就是嘱咐你们一定要注意,严加看守院子,一但发现什么情况或者听到什么消息,立刻向我报告。”
“是是是,少东家,一定一定。”二人点头陪笑,连连答应。其实,在肖家看家护院的十六人中,有十来个是李清河和罗云鹏安插进来的,名义上是为肖家护院,而实际是民军队员。
肖永贵隔段日子回家一趟,来来去去也经常看见这几人,也常和他打招呼,所以对于这二人并不陌生,也没引起他的怀疑。
当然,二人此时出现在肖永贵和这些伪军面前,是事先预备好了的。当李清河和罗云鹏得知杨继纬护送首长和几个学生路过此地时,在接应的同时,早就打算在肖家驻脚,所以提前就把看家护院的人员,特别是看护后院的人,全部换成了民军队员,以确保首长和同志们的绝对安全。
肖永贵怎知道这些?更令肖永贵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当他领着伪军进院子时,后院门口只放了两个岗哨,此时,罗云鹏带领民军队正埋伏在后院门口不远处,并死死盯着院子的情形和发展状况。
肖永贵听了咱家护院说的话,他心里好一阵琢磨:从他二人的表情上看,这院子里兴许没啥事,如果真的有什么共·党和八路的话,他俩还能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这儿?咝……难道是我多虑啦?
“嗯,很好,家里没事就好。”肖永贵仍然觉得不放心,他向二人问:“你们有没有这几间房子钥匙?”
二人摇头回答:“没有。”
“没有?你们睡觉或者歇会儿怎么办?”
又是小喜子回答:“少东家,俺们这些看家护院的是夜介白日三班倒换着,除非下了班可以回去休息,值班时哪敢睡觉歇息呀?再说,这兵荒马乱的万一有点什么闪失,谁担得起呢?所以大意不得。你说是吧?少东家。”
“嗯,倒是这么个理儿。”他在院子里一会儿转到这儿看看,又一会儿转那儿瞧瞧,二人相互递了眼神儿,便紧紧跟在他身后,二人的意思是一但他有什么发现或者异常举动,首先把他控制住,这叫“吃鱼先拿头”!
当他来到一个库房门口,他停住脚步向里面指了指问:“我记得这是间盛农具和牲口草料的房是吧?里头还有啥东西?”
小喜子说:“对,少东家记性真好,除了这些没见过啥东西。”
他隔着门缝向屋里看了一眼,确定里面有一边是摆放的农具,另一边是堆放的草料,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他回头向张副官说:“你们四处瞧瞧,哎,别他妈乱动东西啊。”
“是。”张副官一边指挥伪军搜查一边嘱咐说:“这是咱们团长的家,手里头全他妈的干净着点儿。”
看来这帮伪军到处偷、拿、抢、要都成习惯了,就连他们的团长家也不放过,更何况老百姓呢,这帮可恶的汉奸伪军们!
伪军们只顾在院子里东瞅西望,却发现这几间仓库的门是反上着锁,几个窗口全是用砖砌了大半截的墙,只露着最上面一点小通风口,而且发现门口有明显被人打扫过的痕迹。他们也想隔着门缝向里察看一下,但是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有人向张副官报告,可张副官也看不见里面的状况,一见门上着锁,又不敢砸仓房的门,因为仓库是肖家盛粮食的地方,没有老东家的允许,就连他肖永贵也不敢贸然打开。
于是,张副官向肖永贵请示说:“团长,我也觉得这屋里肯定有人进出过,然后把脚印打扫了,你说怎么办?”
此时,小喜子和大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给大柱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准备随时开火!他见伪军只注意仓库门口的机会,弯腰从地上捡起来一块小砖头朝房顶上扔去,再看房顶上正趴伏着十几个八路和民军战士,他们得到暗号之后,迅速排在房沿前方,枪栓轻轻一拉,子弹上堂,手·榴·弹拧开保险盖,随时准备消灭这帮伪军。但是,杨连长叮嘱他们,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可以开火。眼看战斗一触即发……
第168章 欲见分晓
肖永贵觉得张副官分析得很有道理,他向门口探了探身子,然后闭上一只眼睛,也试图从门缝向里看个究竟,可照样什么都看不见。他皱着眉头正了正大沿帽说:“来人,把锁砸开。”
这时,小喜子跑过来急忙拦着说:“哎哟少东家,这锁你可千万不能砸呀,如果砸坏了锁,要是老东家追问起来,俺们怎么交代呀?俺们又不能说是你砸的,俺们的饭碗也就被砸了。”
肖永贵指着门口问:“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刚刚有人进去过?”
小喜子笑笑说:“不是刚刚,是昨天有人进去过,是老东家派人装过粮食,还让抬进去了一……”
“抬进了什么?”
小喜子故意装出很神秘的样子,他看了一下左右,然后对着肖永贵的耳朵悄悄说:“是一口上好的棺材,里面还放一些宝贝,不能让旁人知道,就怕……”
“什么乱七八糟的?棺材里能放什么宝贝?”肖永贵不耐烦地说:“不管怎么说,我今天反正非进屋看看不可。”
小喜子一看这架势不妙,得想个法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打开仓房的门,实在不行阻止不了的话,只能这么办!他灵机一动说:“少东家,俺认为这锁无论如何不能砸,这么办行吧?俺先去找李先生,绝对不让老东家知道你回来了,俺偷偷向李先生说明情况,他本来是管理仓房的,啥事你对他说,行不?”
小喜子用的是拖延之计,也就此可以通知李清河,好让他想想办法,或者如何处置这种紧急情况。
而肖永贵最惧怕的就是他爹,虽说他身为汉奸,但他对他的老爹和老娘还算是孝顺。他心里也琢磨,如果硬是砸了锁,仓房里未发现什么共·党和八路,或者什么蛛丝马迹,老爷子肯定饶不了我,我干这一行,老爷子本来对我就有很大的怨恨,我再砸了他仓房的锁,他不骂死我才怪呢。
想到此,肖永贵说:“好吧,你偷偷把李叔叫过来,不能让俺爹知道,听见了不?”
“知道了,绝对没事。”小喜子转身走到大柱跟前悄声嘱咐说:“盯紧喽,必要时先动手。”
大柱当然明白小喜子的意思,等小喜子向前院去了以后,大柱瞪大眼睛警惕着这帮伪军的一举一动。
再说,不单单是在院子与敌人周旋的大柱,所有在暗处隐蔽着的战士们,个个绷紧神经关注敌人的一举一动。而且,自从敌人进院之后,他们所做的事和小喜子说的话,杨继纬他们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伪军们的一切动作全都在杨连长的监控之中,他和同志们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当小喜子急匆匆跑到前院,去账房却不见李清河,他便跑到前庭去找,果然,李清河正与肖来春坐前庭喝茶聊天。这前庭门口正对着肖家大院大门,李清河在这里足以看清大门内外的动静,就在他们聊天之时,他隐隐约约发现大门外有人不时的隔着大门缝向院子偷窥,他暗中猜测一定是敌人没有走远,并且已经派人监视着肖家大院,难道敌人嗅到了了什么?虽然他心里有点儿紧张,但他仍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大门口的动静,不过,使他放心的是他已经把护院人员做了周密地部署,一但有什么异常情况,会有人及时向他报告。所以,他在此以不变应万变。
恰在此时,他忽然见小喜子匆匆跑来,并且他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他断定后院出了问题,于是他向东家肖来春说:“我去后院看看。”
肖来春同时也看见了小喜子,知道李清河有事,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唉,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遇事不要急,莫不是我那不肖子又回来啦?如果是他好办,希望你们替我好好教训他,也算是救他,也算是救我呀。如果是日本人,你们如何处置?”
“看情况再定吧。”李清河转身出了前庭,向小喜子询问道:“怎么了?”
“少东……”小喜子刚要汇报,他又怕肖来春听见,他看了一眼在前庭坐着的肖来春。
李清河说:“说吧,没关系。”
“肖永贵和伪军们从后门进了后院,他非要打开仓房的门,还要把锁砸了。情况紧急,李书记快拿注意吧,你看……”
李清河稍加思考,他想起了刚才肖来春给他说的话。他摸摸腰间一串钥匙,一抬手说:“我有办法,走!”
他三步并做两步急忙来后院,果然,肖永贵坐在离仓房门口不远的凳子上,由于天气很热,大概有三十多个伪军东倒西歪坐在阴凉处,他们衣冠不整地一边擦汗一边拿帽子当扇子呼扇着。
“哎呀,永贵呀,家来怎么也念下声呢?”李清河一边走一边向肖永贵招呼。
“李叔,你来了。”肖永贵见到了李清河,便从兜里掏出那张送来的情报向李清河眼前晃了晃说:“李叔,有证据表明,共·党和八路已经到了咱们这一带,而且就在咱家或者是附近。为了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安全,当然还有李叔你,单凭这十几个护院的怎么能对付得八路呢?所以我必须留下来,李叔你说怎么样?”
李清河满脸堆笑地说:“当然,这是你家,你想住我能有啥意见?不过这事我可不敢做主,怎么着也得经过老东家同意才是。”
“嗯,这个我知道。”肖永贵把话题一转问道:“先别说住不住下,这事一会儿再商量。李叔,这仓房门的钥匙你带着吧?”
“带着呢,干啥?”
“那好,你把它开,让我看一眼里头,如果里头没什么异常,我立马带着我的人走,至于我在不在家住,赶明儿回来再说,咋样?”
“这个……”李清河装作为难的样子,稍后小声对肖永贵说:“这仓房有许多不愿意让外人看的宝贝,老东家规定,除了他和我之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去,除非必要时才能允许别人进去,比如需要人手抬啥东西什么的。你看,这里这么多人,我打开不合适。”
“你说怎么办?连我都不能进去吗?你不相信我?”
“那倒不是。当然相信你,至于其他人就没准儿了。”李清河望了望这些伪军,考虑一下说:“你看这么着行不?你先让你手下这些人出去,让他们在院子外面等着,我和你,就咱俩人一块儿进去,怎样?”
肖永贵琢磨了一下问:“有这么神秘吗?啥宝贝能在这个破仓房里放着?不至于吧?有啥宝贝为啥不放在前院?”
李清河:“这几年你经常不在家,老东家为了这家,能保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家产,他可以说是呕心沥血,就在近两年,他感觉身体越来越差。我也没必要瞒着你,所以提前托人买了口上好的棺材,并且购置了一些陪装品和下面用的金银首饰等贵重物品,虽说这些挺值钱,但总起来说不是什么吉祥之物,看着让人烦得很,琢磨着只能和棺材一起放在这里头,可又怕外人知道了被盗,所以不让任何进去,你瞧瞧,连窗户都用砖封上了。”
李清河向肖永贵解释了一大堆,和小喜子说的基本上相同,他琢磨着也是这么个理儿,但他仍然感觉着不放心,于是他说:“这样吧,把张副官和我的两个随从留下,其他人全部退出院子。”
“不行。”李清河立即阻拦说:“永贵啊,不是老叔驳你的面子,当然,这是你的家,家里的一切将来也都是你的,要是你非要让外人进这屋子,我也没办法,只不过现在我没办法向老东家交代。”
肖永贵心眼儿多,生怕这仓房里真的藏着共·党和八路,剩下他自个儿一个人不就太危险了吗?于是他把脸一沉说:“李叔,这事别管,以后我再跟老爷子解释,就按照我说的办吧。”
肖永贵提高嗓门儿冲身边不远处的两个伪军喊道:“你俩和张副官留下,其余人全出去!”然后他又对李清河说:“李叔开门吧。”
“我看谁敢?!”正当紧要关头,肖来春拄着拐杖来了,刚好听见儿子逼着李清河开门,他一脸怒气地骂道:“你这个孽畜,非把这个家糟蹋干净喽,你心里头才安生了呢,是吧?”
肖永贵一见父亲气冲冲直奔他来,吓得他连连后退,并对小喜子问:“不是说好了的不让老爷子知道吗?你为什么告诉了他?”
小喜子赶忙解释:“少东家冤枉俺了,俺真没告诉老东家。”
“那他怎么会知道?”
李清河说:“谁也没通知他,你想,老东家耳不聋眼不花,你们闹这么大动静他能听不见吗?你们在大门前面放的岗哨晃来晃去,还不住的隔着门缝向院子偷看,难道老东家看不见吗?他早就生气了。”
“他妈的这帮废物!”
就在肖永贵和李清河说话的这当口,肖来春已经到了他的跟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畜牲!你想作死是吧?你不要命还想毁了这个家吗?来来来,你要气死我啊!我先打死你再说。”
肖永贵当然不知道今天老爷子为什么这么大火气?更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他进这个家门?
169章 化险为夷
其实,肖来春有他自己的考虑,当初他满心欢喜的送儿子出国留洋,那时的日本科技、经济等都比中国要发达得很多,许多方面确实值得中国人学习,盼望着儿子早日学成回国,甚至回来为家乡做些事情。可谁知日本人对中国早有野心,几年以,从来信中得知儿子去了满洲工作,抗战全爆发,他日夜盼望的儿子居然以治安军(后改称为保安团)团长的身份回到了家乡,当然他们对外宣称“曲线救国”的论调,可谁不知道这是一支地地道道的汉奸队伍?
别看乡亲们嘴上不说什么,可肖来春从人们的眼神里和言谈话语中不难感受到对他的讥讽或鄙视,为此他觉得脸无光色,对不起祖宗,所以他对这个儿子既恨又无奈,他和老伴儿发牢骚说:“咱们作了什么孽呀?怎么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啊!这让咱们的老脸往哪儿搁啊?”
为了替儿子减轻罪孽,他夹着尾巴做人,尽量帮助那被日本人欺负或糟蹋的人们,甚至是帮助那些抗日的队伍和志士们。今天,他明明知道李清河和罗云鹏把共·产·党的干部和八路军的人安排在自家后院,但他却不闻不问、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儿子带着队伍回家,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双方真的在他家打起来,那些坛坛罐罐的打烂了不用说,可整个家就完了。到头来还得两头受气,日本人知道了会说自己私通八路和私藏共·党,八路军方面也会认定自己勾结鬼子、破坏抗战,本来自己就是一个地主家庭,又有一个做了汉奸的儿子,到时候跳进黄河里也很难洗干净自己了。
再说了,就凭你们这帮草包软蛋跟八路军斗?保不准儿你连命也得搭上。退一万步说,要是你们真的把八路怎样了,你不是作孽吗?
肖来春在前院坐不住了,生怕事情闹大了无法收场,便急忙拄着拐杖来看个究竟。果然是儿子要开仓房门,情急之下,他大骂儿子肖永贵,为了阻止他闯下大祸,肖来春手持拐杖照准肖永贵的头上砸去。
肖来春一拐棍下去,正打在儿子肖永贵的头上,而肖永贵的两个随从一见主子被打,他俩为了保护主子,居然不知天高地厚的想对肖来春动粗,他们举枪朝着肖来春不分轻重的拉上了枪栓。肖永贵一见捂着脑袋朝两个随从怒斥道:“你们想干什么?滚蛋!”
李清河顺势冲这些伪军说道:“你们呀,真看不出眉眼高低,这是谁?是东家,人家他们是亲父俩!这是俺们的家务事,与其他没有关系,还站着干嘛?都出去!”
张副官和伪军们一听,这不自找自找没趣吗?张副官一挥说:“走,全出去。”
李清河见伪军们全都出了院子,便对小喜子和大柱说:“你们把门关好喽,守住门口。”
二人心领神会,赶紧把大门插上,站在那里监视着敌人动静。
一直埋伏在院子外面青纱帐里的罗云鹏和民军队员们,始终严密注视着院子内外伪军们的一举一动。第一次肖永贵回家,以在后院驻扎他的治安军为名,妄图搜查后院,结果被肖来春及老夫人骂走之后。就知道他死不甘心,一定会在途中设置埋伏或者杀一个回马枪。为了防止不测事件发生,李清河让罗云鹏迅速组织起四十名民军队伍前来支援,并派人凭借着青纱帐的有利环境,一路跟踪和监视着伪军们动向。果不其然,有民军战士回来报告,说是肖永贵走到半道又返回了肖家大院。
罗云鹏闻报,顿时觉得情况不妙,他带领民军队员迅速到了肖家大院附近,并把民军队员分成两个组,一组悄悄埋伏在肖家大院前门不远处,另一个组埋伏在后院门口附近。虽然有青纱帐做掩护,但是离得太近容易暴露目标,离得太远又听不到院子里的动静,如果发生意外,不能及时有效的进行支援和攻击。
按照罗云鹏与杨连长和李清河三人的事先部署安排,一但交起手来,罗云鹏的民军迅速夺取两个门口,堵住伪军的退路,占领有利地形,并逐步向院子里推进和消灭敌人。杨继纬带领八路军战士从里往外攻击,这样内应外合,一定全歼这帮伪军,决不能让他们一人漏网,否则会使敌人知道我们的路线和去向,定会在沿途加强戒备或封锁,使我们的行动更加艰难,甚至造成巨大的损失。如果全歼了这帮伪军,等鬼子发现以后已经晚了,我们已经跳出敌人的封锁区。
就这样,罗云鹏他们一直埋伏在青纱帐里等待着。此时的天气本来就不凉快,青纱帐里面更是潮湿闷热,没有一丁点儿风丝儿,热得战士们几乎透不过气来,汗水大把大把地落下,刺得眼睛睁不开,浑身上下全被汗水浸透了。可战士们依然纹丝不动地坚持着、注视着、耐心得等待着……
忽然,有战士发现伪军全部退出了后院,随后门又关上了。罗云鹏听到报告,他想:看来里面没发生什么状况,否则敌人不会轻易退出来。于是,他提着的心便稍稍放下了一些。他派人继续监视着墙头外面的敌人。
此时,院子里只剩下肖来春、肖永贵父子和李清河三人。肖来春余气未消,对肖永贵仍是破口大骂。肖永贵无奈地说:“爹,你别这样好不好?我好歹也是个一团之长,当着这么多部下的面,没完没了地打骂,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呸!你当的是什么团长?你还有脸说啊?你们就是一群日本人的狗腿子、汉奸。俺肖家八辈祖宗的脸面全让你个畜牲丢尽了!”
“爹,我这是跟着汪·主·度曲线救国,你刚才的话,纯粹是共·党的宣传。”
“不错,俺就是共·产·党,有本事把俺你也抓起来交给日本人,你好继续升官发财。”肖来春向院子里指了指说:“你不是非要在家里搜共·党和八路吗?来呀,我就是,抓吧。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给我滚出去,永远也别回这个家!”
肖来春越说越来气,他举起拐棍又要打。李清河赶紧上前拦住,并对肖永贵说:“永贵,看把你爹气成啥样子了?行了,你就别再坚持了,赶快带上你的人走吧。”
肖永贵瞅了一眼肖来春,对李清河说:“李叔,我是奉命行事,也是为了保护咱家的安全,一但八路经过这边,咱家又是共·党革命的对象,肯定没有咱们的好果子吃。早在我来的路上,板田中尉派人送来情报,说是今天上午共·党八路可能要经过这一带防区,咱家位置正好又在这一路线当中,我生怕家里有什么闪失,所以才千方百计地回来看看,我不放心嘛。要是八路真的来了,就咱家这十来个人能应付得了吗?”
“要是八路真的来了呀,俺和你爹还能这么安生的和你站在这儿说话啊?你看现在,俺和你爹还有这个家里的人,这不全都好好的吗?”李清河一脸从容,面带微笑:“难道你连俺们也信不过呀?你也看见了,家里一点儿事没有,你就放心吧。”
“李叔你说说,这儿是不是俺的家?即便是没有八路这档子事,俺想回来看看不行啊?俺爹他……,”肖永贵在他爹面前当然不敢硬来,想法留下来,只有软法。
肖来春怒道:“我看见你们这些人就有气,家里不用你们保护,离得越远越好。”
李清河一听这话,正好顺势说道:“你看,老东家不是说了吗?你就别再犟嘴了,免得老东家气坏身子。”李清河心里也挺着急,生怕时间拖久会有什么故,他想尽快把肖永贵打发走。于是他伸手搂着肖永贵肩膀迈步朝门口方向慢慢走去,他俩一边走李清河一边劝说着:“其实呢,老东家也是为了你好,你想,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说句不该说的话,他百年之后还等着你给他养老送终呢,他不心疼你能心疼谁呀?积谷防饥,养儿待老嘛。永贵呀,我不是说你,老叔想给你说句掏心的话。”
“李叔有话就直说,没事。”
李清河顺便开导他一下:“嗯,老叔说的都是为了你好。人常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以后做事别那么太认真,不管在家里还外头,三里五村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一些事情睁一只闭一只眼能过且过,凡事看开点儿,给自己多留条退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说是这么理儿吧?”
肖永贵对于李清河说一番道理,虽说不太认同,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他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不自觉得的二人到了门口,李清河朝小喜子一使眼色说:“开门。”
“李叔,照顾好老爷子和老太太,我走了。”肖永贵冲李清河一抱拳,转身向伪军们一挥手说:“走。”
李清河招呼说:“大伙儿走好。”然后扯开嗓子喊道:“小喜子!大柱!把门栓紧,看好家门!”
“好唻!没问题!”小喜子与大家全都明白李清河高声喊叫的用意,他是在告诉大家:敌人走了。同时也告诉房顶上的战士们:盯着点儿敌人的动向,看着他们走远没有!
大家听了,所有人脸上无不露出轻松的笑容。李清河打开仓房的门,冲里面轻声说道:“首长、同志们出来吧。”
肖来春拄着拐杖看见从仓房里出来了十几人,其中那位姓陈的首长正和李清河握手说了几句话,然后,李清河一指肖来春介绍说:“这就是老东家肖来春。”
陈首长上前握住肖来春的手说:“谢谢你呀老先生,多亏你和老李才使局势化险为夷啊。”
肖来春垂头丧气地叹声说:“唉,惭愧、惭愧呀,我那不肖之子……唉。”
陈首长说:“听说地方上的同志说,虽然你儿子现在是伪军在这一方的头目,替鬼子办事,但是他并未对当地的人民群众造成多大的伤害,也没听说他祸害过老百姓,没干过什么严重坏事。谁好谁坏,谁对抗战做过贡献,有多大功劳,我们不会忘记;谁破坏抗战,对我们的党和人民所犯下罪行,我们也都一笔笔记着呢。”
“那是那是,应该应该。”肖来春点点头,苦笑一声说:“唉,都是中国人,一致驱逐外寇才是正道。”
“老先生说得太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