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海林深》 第一章 白爷的失踪 进了伏天的南京潮湿闷热,即便到了傍晚,也同样不好过。加上一连几天说好的雷暴雨也不见踪影,气压低的让人胸闷。 晚饭后,已经是九点多了。 我悠闲的躺在藤椅上吹着风扇,守着这唯一经济来源的小店。这是间寻常小超市,有些货架已经落灰,有些商品快过了期效。 路上车来车往,我拿起手边的一本动物百科,随意翻看着。 这个小店是我跟父母唯一的关联,并不是他们留给我的什么遗物,而是在我还未足月时,就被他们扔在了这家小店的门口。 听白爷说,那天清晨,他在睡梦中听到狗叫声,几次以为是在做梦,直到吵得他无法继续春梦,才满嘴骂娘的走下楼,在这二十来平米的小店里转了好几圈,终于摸了个扫把,勉强用作打狗棍。 他迷迷糊糊的把卷帘门拉起,天才蒙蒙亮。白爷刚举起扫把,发现了被放在小店门口的我。身边没有书信,没有贴身物品,甚至没有襁褓。 “那么大的狗叫声在耳边吵了那么长时间,哪个婴儿听见不撕心裂肺的哭几嗓子,你小子倒好,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光溜溜的躺在那,一副随缘等人包养的悠闲样。”白爷边说边搓了搓他的小胡子。 “所以,你是说你就是我的有缘人?”我夹起一根小青菜,蘸了蘸碗边的酱油。 炒青菜是白爷最拿手的,只要是绿色的菜,经他手炒出来,那都叫一绝。 “呸!孽缘!”白爷嫌弃的白了我一眼,“打小就没让我省过心,一岁前动不动就生病,那医院的医生护士全都认识你!每次看到你,都要把我数落一顿,说我不会照顾孩子,没有责任心,还让我赶紧给你找个后妈......”说着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但也奇怪,你打针从来不哭,我都怀疑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有次实在忍不住去问了医生,最后还被医生杵了一顿说我才有毛病,孩子不哭还不好……”白爷喝了口酒,刚想接着说。 我掏了下耳朵,不耐烦的接道,“还有我两岁那年,拿着钥匙捅插座,手指都烧黑了坐那哇哇大哭,那是你第一次看到我掉眼泪,你这才知道原来我也有泪腺。三岁的时候,趁你睡着,把你养的金鱼从鱼缸里捞了出来,在店门口摆成一排,你睡醒发现后就把我揍了一顿,我还一脸委屈的对你说,是想帮你做小鱼干......” 我一口气说完,抬眼看向白爷,“老头,这些我都能背下来了,你对我就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吗?”我吃了个花生米,继续道,“再说了,哪家孩子小时候不淘气啊,那是一种思维活跃的体现。” 白爷朝我连扔了好几个花生壳,“活跃个屁,活跃个屁!小时候犯浑,你再大点后也没让我省心啊!我养了几年的鸟是不是也是被你这个臭小子给放生了?那时你可7岁了,七岁了!还小吗?从那之后,咱家除了你就再也没养过活物了。我就纳闷了,你就不能容忍自己周围存在生命体是吗?真担心哪天你再把我给解决了。”说着又搓了搓他的小胡子。 也许是上了年纪,白爷每次微醺后,都会跟我絮叨我小时候的事,也都会讲同样的话。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闲聊,大约是三个月前。 之后,白爷便不知所踪,也无迹可寻。 白爷像这样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我早已司空见惯。除了这次,他最长一次失踪是两个月。 这老头每次出现时,都又黑又瘦,不过养一个星期就又满血复活了。 我问过他很多次,关于他消失这段时间的去向和活动内容,他要么就倒头装睡,要么就满嘴胡话说什么只是在周边闲逛写生。时间久了,我也懒得问了。估计是又去糟蹋哪家姑娘了,等哪天人来找上门,自然真相大白。 我甚至想过,突然有一天,会有一个呼天抢地的女人找上门来,然后指着白爷对我说,“儿啊,其实他就是你那个龟爸爸......”不过这种想法瞬间就被我打消了,原因很简单,我比白爷帅多了。 其实白爷也勉强算是五官端正,人模狗样。只是白爷不知道有个什么毛病,有时说说话突然就定在一边,精神高度集中,然后眼珠子就开始叽哩咕噜的直打转,嘴上还念念有词,跟中邪了一样。有时还会夺门而出,许久才回来,等过后我再问他,他就像失忆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估计八成是在跟我装糊涂。 我跟白爷相处二十多年,一直不知道他多大岁数,全名叫什么,只听周围的人都叫他白爷,我也就跟着叫了。 好几次想找机会给他灌醉,就是想套出点什么,结果最后,断片的都是我,几次吃亏,我也就放弃了。 这么多年,也从没见过他过生日,更没见过他有什么来往的朋友家人。他的手机响,除了10086就是诈骗广告,最后手机也不知道被他扔哪了。 关于白爷,我的印象中他就是,疑神疑鬼,斤斤计较,喜好女色,胆小怕事,遛奸耍滑又爱满嘴跑火车。没事就喜欢搓他的小胡子,嘴巴不闲,不是吃就是说。他讲话十句有半句真,就算与你交心了。 几年前的一天午后,白爷突然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对我说,“臭小子,以后这家小店就交给你打理了,怎么经营你自己看着办,进出账我都不会过问。” 我眯起眼睛满心怀疑的看向白爷,心里琢磨着,不会是这老头在外面惹到了哪家不得了的姑娘,人家要砍上门了吧,他这是要把我连人带店一起抵给人家? 转念一想不可能啊,这间小破店连货一起卖出去都不够换一辆我的d eam ca 。再说,不得了的姑娘能看上他?难道不是情债,这老头得罪的是黑道,而且闯的祸还不小,需要跑路? 白爷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臭小子意淫完了吗?” 我揉揉脑袋,还是高度警戒的看着白爷。 他喝了口茶,躺在藤椅上不紧不慢的说,“你老子要退休了,我要开始享受余生,浪迹天涯。” “原来你这么多年都没退休啊?我看也没耽误你享受余生啊。这怎么的,南京周边都容不下你写生了,你还要跑到天涯浪去?” 白爷扇着扇子说道,“你懂个屁!我之前即便外出,那也是心在汉营身在曹!我这次是要出去彻底的充实自己!” 我看了一眼他那折叠扇,上面居然用毛笔歪歪扭扭写着“学海无牙”。 我无奈摇摇头,“那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你倒着说不觉得绕嘴吗?说认真的老头,你要真想充实自己,我出钱给你报个学习兴趣班,我们不着急慢慢来,从小学开始学起,先好好醺醺你的文化气息,省得你去浪迹天涯时,在外面丢人现眼。” 白爷不以为然,闭着眼睛哼起了小曲,我斜眼看着这老头,心说不能大意。 后来我又观察了白爷一个星期,确认没有异状后,才松了口气。 小店的交接仪式简单粗暴,内容只有一台收银机和一把藤椅。合着这两样东西的使用权,就是老板身份的象征了。 “你可以把门头也换了,把‘白爷小店’换成‘白一小店’。”白爷两手掐腰,站在店门口抬头看着灯箱。 “不需要,等你死了,大家自然都会叫我白爷。” “我看你这臭小子是活腻了!”白爷一个箭步冲过来,伸手就是一巴掌,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一低头,躲过去了。 白爷从来不记账,更别说盘点了,我跟这个小店的经历还挺相似,都是放养长大的。 之后我象征性的做了个盘点,几次盘点下来就发现了问题,店里每个月不是少了火腿肠就是少了肉松,而且数量还不少。我问过白爷,他一脸不在乎的跟我打哈哈,说东说西的。 这就很奇怪了,白爷吃素,所以不可能是他吃的,难不成是送给对面足疗店的莎莎了? 直到后来,有天半夜两点钟左右,我被窗外的电动车警笛声吵醒,起来关窗户,无意看到楼下蹲在路灯旁边的白爷,他脚边还蹲着两三只小猫在吃东西,旁边扔着几个空包装袋,仔细一看,正是店里盘点少的东西。 之后我又连续观察了几天,大概都是这个时间点,白爷脚边蹲的不是野猫就是野狗。没想到这老头的心里也有柔软的地方。只是他背对着我,不然真想看看他当时会不会露出一脸慈父的神情。 我望着这个背影良久,突然感觉到白爷的疲惫和苍老。路上没有车辆,没有行人,以往人声鼎沸的街角,好像变成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原来凌晨两点的店门口,如此荒凉寂寞。 这件事我本想着问问白爷,后来一想,还是算了,以白爷的性格,换个灯泡修个自行车这样屁大点的事,都会叨叨几个星期,难得这老头想默默做点好事,就随了他的愿吧。 之后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懒的再去盘点了。至于后来,店里是不是每个月都少肉松火腿肠,白爷是不是还坚持天天后半夜两点多私会小动物,我也没再留意了。 只是从小店交接后,白爷的失踪也随之变得频繁起来,有时三五天失踪一次,有时是十天半个月。 白爷给我的感觉,总像是站在雾里,他绝不只是我看到的那个样子,但是越想深究就越模糊,也许看不清,才是他本来的模样。 第二章 没有影子的男人 “您好!欢迎光临!”店门口的感应器忽然响起,随之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呦,今天就你一个小炮子在这块?” 我抬起眼,一个五十多岁,油光满面,左脸有一道很长伤疤的男人,站在吧台前,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后,顺手拿了包烟。 “二十!”我皱着眉瞟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多废一句话,继续翻着手里的书。 这人叫老疤,道上人都叫他疤爷,据说是放贷的,不过听白爷说,这人什么缺德事儿都做,身上还背了好几条人命。 打我记事起,老疤就有事没事的来我们店里拿东拿西,白爷每次都笑笑过去,回过头就对我絮叨一番,说什么不好惹得罪不起让我躲着点之类的话。 我就瞧不上白爷那没出息的哈巴狗样,有次我实在看不过去怼了老疤一句,他直接砸了我们的店。白爷因此还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说是什么房颤,依我看就是吓的。 “二他妈什么十,那老东西不在?”老疤又在吧台上拿了个了打火机。他吐出一口烟雾,时不时看着店外。 “两块!”我说道。 “滚蛋!他妈的给你脸了?”老疤提了提嗓子道。 我把书放在胸口,闭眼道,“疤爷,您在我们小店赊的账都够再开一家店了。您看您什么时候得空了,把帐清一清呗!您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传出去,让道上的兄弟们知道了,寒碜!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您看怎么样?” 说完就等他拍桌骂娘,然后再把我从藤椅上拎起来,大不了我也去医院躺一个星期。这个地痞我忍他很久了,刚好今天白爷不在,也没人拦着我,我虽然打不过他,但过过嘴瘾也是痛快。 半晌没动静,我迟疑的睁开一只眼,偷瞄了一下,发现老疤已经不在店里了。 我自言自语道,“走了?不会吧?” 这老疤从不吃亏的,什么时候也学会来文的,做无声的反抗了? 我斜过身,透过身边的玻璃柜看去,看到老疤正姿势怪异的蹲在路灯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卧槽,这傻逼不会是想在我店门口拉泡屎恶心我吧! 再仔细一看,那是一个很不自然的姿势,他一只手悬空举着,另一只手摸着后腰,背挺得笔直,在路灯下一动不动,越看越诡异。 我合起书慢慢坐起来,伸长了脖子,又朝他喊了他两声,“疤爷?老疤?” 老疤还是没有反应。 我不由纳闷他在搞什么鬼,难不成是觉得我的小店太小,无法让他伸展拳脚,想把我引出去,揍我一顿然后再把我扔到马路上? 心说,惹不起躲得起,还是马上关门躲到楼上去吧。 我一边打量着老疤,一边起身想要绕出吧台。这时,我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老疤的脚边,正感觉哪里不对劲,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老疤没有影子…… 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后背一层层的白毛汗不断冒出,我下意识的往后退,小腿撞到藤椅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难道是路灯光线的角度问题,或者是天太暗看不清......都怪自己平时总看一些鬼怪小说,惊悚电影,之前看过的影像,现在像放换影片一样,在脑子里一遍一遍的过。 我咽了口口水,壮着胆站起来,想再仔细确认一下...... “啊!死人了!这边有人死了!” “不会吧?死了吗?” “在哪块?卧槽……是真的!” “有人死得了,快报警!” 突如其来的几声尖叫,又吓得我一个激灵。 几个二十来岁的男男女女,在距离老疤两米外的地方慌慌张张的打着电话。 几分后,警车来了,下来三个警察。 他们在老疤旁边转了几圈,然后用对讲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还有一个警察打着电话。他们张望一圈后都转过头,看向我。 “你有目击到什么吗?店里有没有监控?”第一个走进来的警察,亮了证件,另一个警察四处打量着我的小店。 我摇摇头,“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监控也没有,店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一直都没安监控......那个,警察叔叔,那人真的死了?”我心有余悸的问道,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停在老疤的脚边。 “你店门口死了个人,你什么都没看到?”那个警察看了看时间,追问,“现在这个时间,周围就你一家店还在营业,你是老板吗?平时都开到几点?” 卧槽,这是在怀疑我吗! 我立马回道,“我是老板,但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啊,真的!我刚刚躺在这椅子上眯觉,我,我我店关早了也没事做啊,我就住在这个店的二楼,晚点关门也无所谓,我的营业时间也很,也很弹性的……”我突然紧张的结巴起来,心想完了,平时跟白爷抬杠时,嘴跟上了发条似的那么利索,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结巴...... “你认识死者吗?”显然,那个警察对我突如其来的紧张和不安在意了起来。 “认识,他叫老疤,刚刚还在我店里拿了一包烟没给钱,他这人经常这样,周围人都知道他这德行。” “然后呢?”警察追问。 我一愣,“然后什么?” “拿完烟然后呢?” “然后他又拿了个打火机……” “然后呢?” “然后他就突然消失了,然后又突然出现在那里,然后就一直像现在那样一动不动的撅着,然后就听有人喊死人了,然后你们就来了......”我看向老疤,这时又来了几个像法医一样的人,有的在拍照,有的在提取现场痕迹……我好奇的伸头看着。 那个警察敲了敲吧台,皱着眉,不解的看着我,“什么叫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你能不能详细说明一下经过?” 接着我就像个三好学生做学期总结一样,尽量不漏掉任何一个细节的讲出经过,并且努力表现出我诚恳乖巧的一面...... “你知不知道死者生前都跟什么人来往?” 我回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像他这种活闹鬼,那跟在他身边的也一定都是些小鬼屌了你说是吧?我只知道他身边的小弟经常换,反正总能听到那些人叫他‘疤爷’……警察叔叔,啊是仇杀啊?” 警察没回我,瞄了一眼我放在柜台上的动物百科全书,又怪异的看向我。 我连忙解释,“我从小就喜欢小动物,还经常喂流浪猫狗,我这小店里的肉松火腿肠什么的,都是给那些毛孩子准备的!我打小的志愿就是做一名兽医,无奈家里人不同意,但是我个性温和善良,人畜无害,这个邻里邻居都知道的,而且警察叔叔,您看我长得就面善,是吧?” 我极力为自己树立良好的人设,其实这本书是白爷常看的,我只是无聊时,才会拿来随便翻翻,打发时间。 “以后有需要的话,我们可能还会找你询问一些情况,到时候还希望你配合。”警察走之前说道。 我满口答应,“好好好,没问题,我一定会积极配合!协助警察同志办案是每个公民的义务!” 这时,外面的那些人正准备把尸体抬起来,其中一个警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把很长的刀,正在往一个透明袋子里装。 老疤被抬起的一瞬间,头突然转向我,在我看到他的脸时,吓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双腿不停的颤抖,我努力想去控制不听使唤的身体,不想再多看他一秒,但眼睛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从老疤的脸上移开。 那是一张惨白干瘪的脸,嘴巴长得老大,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恐怖东西。他的眼皮深深的凹陷下去,按照那个凹陷程度,眼珠子应该已经不在了,两行还没干的血泪挂在脸上,非常慎人...... 即便是这样,我依然能感觉到,此刻老疤正在死死的盯着我,不甘的,愤怒的盯着我...... 第三章 初次见面 警察走后,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身体开始慢慢有了知觉,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藤椅上。双腿抖的比之前更厉害了,脑子一片空白,我突然想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不断的念叨着,“冷静点,冷静点……没事了……没事了……” 我两手发麻,连攥拳头的力气都没了,心脏狂跳着,冷汗直流。等思绪重新组建好后,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地方太他娘的邪了,得赶紧离开,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要去哪。 我突然很害怕,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只是有一种感觉——这里很危险,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让我的思绪再度混乱。 老疤的死相,在我的脑子里挥散不去。他看我的样子,就像是在死亡接力,下一棒就会传给我。 我也常常天马行空,但骨子里还是崇尚科学的。我心里清楚,怪力乱神这些东西,始终离生活太远。 虽然心里一直在安慰自己,但另一边身体却先行了一步,我连滚带爬的往楼上跑,准备打包行李连夜离开。 我随手抓来一个背包,开始往里面胡乱的塞衣服,一不小心把白爷的裤子也塞了进去。 我猛的清醒了一下,对了,差点把这老头忘了,我要是走了白爷怎么办? 现在问题是怎么能联系上他,这老头一到关键时候就不在!如果哪天白爷突然回来,发现我店也关了,人也失踪了,再一打听老疤也死了……还不知道他又会折腾出多少麻烦。 这老头到底会去哪?我急的在屋子里直转圈,头上的汗不断冒出。 我翻出白爷留着的那些小姐的名片,开始一个个打电话给她们,从足疗店一直打到洗浴中心,再到会所,所有人都没有白爷的消息。 我无力地坐在地上,靠着床边,突然一股心酸。 我看向白爷的床,这老头平时鬼点子最多,如果他现在在的话......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对白爷有了想念的感觉…… 我用力拍了自己一巴掌,“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矫情!” 我立马站起来,想着先给白爷留封信吧,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抬笔想了很久,发现信上根本说不清楚.......最后信也懒得写了,直接在纸上写了我的电话号码,告诉他回来后马上跟我联系。 我把床边斗柜里的抽屉抽了出来,之前我在抽屉背面贴了一张银行卡,卡里存了这些年我偷偷攒下的钱。 为了防止自己没有节制的花掉,这张卡什么软件都没有绑定,怕被白爷发现,我甚至连手机短信都没敢开通。 本以为这些钱,以后会用在娶老婆或者给白爷送终这样的大事上,想不到有一天,居然用在了逃命上,不过算了,逃命也是大事。 我顺着抽屉的边缘摸了过去,突然摸到了一个信封。不由觉得奇怪,我不记得自己把银行卡装在了信封里啊……接着心里那种毛毛的感觉又出现了。 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信封撕了下来。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牛皮纸信封,捏了下,里面好像还有个什么东西。我撕开信封,倒出信纸和一把钥匙。 打开信纸,只有一页三行内容,一看这歪七扭八的字,就知道是那老头的笔迹—— 白一: 车已经给你备好了,停在后巷最后一个路口右转的第二道铁门那,不用管店了,走吧,走得越远越好。银行卡我先替你保管了,勿念。 白爷 我拿着信纸的手,不停的颤抖。 我的预感果然没错,真的是出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信是什么时候写的?这老头怎么会猜到有一天会出事,还猜到我会想跑路,而且他还事先给我写好了信,又给我准备了辆车,甚至还拿走了我的银行卡? 五十六万的存款......就这么被这老头卷走了,一句勿念就完了? 我一时间不知所措,越来越觉得这事蹊跷,我快速的在脑子里捋了一遍:首先是白爷去哪了,他这么多年习惯性失踪都做了些什么,他跟今晚这件事有没有关系,而且他怎么会发现我偷偷存了钱! 对于白爷顺走了我的小金库这件事,我始终耿耿于怀。 虽说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想清楚,但这个地方的确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决定先离开,路上边走边琢磨。 我背起背包,拿出手机看了下账户余额,在外面躲个两三个月应该不是问题。 我又给小金库那家银行打了个电话,核实了身份信息后,查到了余额——三毛六......突然胸口一阵闷痛。 这个死老头竟然连密码也猜到了!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等见到白爷,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包括这老头叫什么,多大岁数,这么多年都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勾当,最重要的是,这五十多万非要他连本带利还给我! 我拿起车钥匙就往跑下楼,一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藤椅上竟然躺着一个男人,吓得我“啊”的一声喊出来,接着一脚踩空,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疼的我趴在地上好一会才爬起来。 我按着胸口,心跳的厉害。 气急败坏的走上前,吼道,“你他娘的谁啊你!谁让你进来的?知不知道这藤椅不是谁都能躺的?赶紧起来!” 那人也不回话,双手抱头,翘着个二郎腿,跟没听见一样,脸上还盖着白爷的动物百科。 “睡着了?说你呢听见没有啊!起来!”我一把拿开他脸上的书。 “跟我走吧。”那个男人闭着眼睛不紧不慢的说着,好像一直在这等着我收拾好东西,知道我要出门一样。 我呵出一口冷气,“有病吧你,你谁啊你我就跟你走!东家有喜,今天提前关门,买东西明天再来,赶紧走赶紧走!”我走到店门口,伸手准备把卷帘门拉下来。 “是东家有喜还是东家有难?这个店怕是以后都不会再开了吧?”那个男人一边嘴角轻轻勾起,眯着眼睛,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看着我。 我愣住,拉着卷帘门的手忽然松开,一个冲劲,卷帘门“呼啦”一下又缩了上去。这一声,又吓得我一哆嗦。 “你到底是谁?” 那个男人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双手插进口袋。 我这才认真的观察了下他的模样——年纪跟我差不多二十来岁,穿了件粉色体恤,身材也跟我差不多,不对,我要比他壮点。 长相清秀干净,棱角分明,细皮嫩肉的,可是原本清澈好看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透着冷傲和极深的城府,感觉他身上多了他这个年纪本该没有的,又少了他本该有的。 说白了,就是一个心机小白脸! 我心里估摸着,一会要是真打起来,我应该会在三招内把他放倒。 第四章 小粉 我皱着眉看着他,他轻提着嘴角看着我。我们对视了好一会,心说,这么看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个小白脸一点都没有被我锐利的眼神吓到,他不急,我还要赶着逃命呢! “你……” “如果不想成为第二个老疤,就跟我走。”那个小白脸打断我,依就一脸淡然,但是语气却变得冰冷不容拒绝,让这话听上去更像是威胁。 “你认识老疤?你怎么知道老疤死了?你到底是谁?”我现在只要听到老疤这两个字,就会头皮发麻,“你把话不说清楚,我凭什么跟你走?我看你长的也不像是什么好人,回头再给我卖了!对啊……你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你不想见白爷吗?”他从我身边走过,步履极轻。 “你认识白爷?我怎么没听白爷提起过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你还知道什么?” 那小白脸没理我,直径走出门。 天已经蒙蒙亮,他停在了老疤昨晚死掉的地方,回头突然对我笑了一下,说道,“白一。” 我整个人呆在原地,随后一股怒火顶的我头盖骨生疼。 我就像一张纸,上面写满了我的生平,然后平铺在他的面前,而关于他,除了那副自以为是的讨厌模样外,我全然不知。更让我火大的是,他似乎对我的好奇和穷追不舍的提问,乐在其中。 我深吸一口气缓了缓,不能躁,躁了就输了。 我迅速的盘算了一下,这小白脸认识白爷,难道他是白爷派来接应我的?该不会是白爷私生子吧?可是白爷那糙老头怎么能生出这样的人? 虽然不愿承认,但眼前这个小白脸身上的气质和气场,怎么看都跟白爷不是一类人,而且白爷信上也没有提到过这个人。再看他讲话信誓旦旦的样子,说不定真的知道些什么。 我心里犯起了嘀咕,要不先跟他走了再说吧,反正一时间我也没想好要去哪,况且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可怕的了。如果路上发现不对劲,再想办法跑掉就是了。 我问道,“去哪?” “终于问了个该问的问题。”小白脸一脸得意,似乎早料到我会妥协,“跟上。” 我“切”了一声,走出小店,放下卷帘门。 临走时,又抬头看了眼这间与我牵绊了二十多年的小店——“白爷小店”,不知道什么时候灯箱已经落了那么厚的灰,我心里隐约的惆怅起来。 转身发现那小白脸已经走得快没影了,赶忙追上去,“哎,我有车,停在那边。”我拿出白爷给我留的车钥匙,指了一个反方向。 他停下来,转过头,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接下我的车钥匙后,顺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上了一辆原本就停在路边的黑色大g。 我愣在原地,“卧槽……” 白爷拿了我的钱,你拿了我的车,拿的都是那么理所应当,从这点上看,绝对是一路人啊!而且他开的居然还是我的d eam ca ! 直到他按了两声喇叭,我才缓过神。 我绕过车头时,朝前挡风玻璃看了一眼,那货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搭在车窗边,脸上挂着玩味的笑,看我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只猴子。 我白了他一眼,在心里冷笑一声,神气什么,不就是比我多了个有钱老子吗! 上车后我又问了他一些关于白爷的事和他的来路,他面无表情地开着车,也不理我。 我不死心,追问道,“那我们要去哪你总可以告诉我吧?”我的话再次掉在地上摔死,“哎我说,你这车不错啊,白爷也坐过吧?平时你们都去哪里消遣啊?” 还是没回应...... 也许这小白脸吃软不吃硬,喜欢人哄着,我继续道,“看你一表人才,怎么说也应该是个出身书香世家或者官宦子弟吧,怎么会认识白爷那种糙老头啊?你们之间是不是还有着什么忘年之交的传奇故事啊,反正现在闲着也是无聊,说来听听呗。” 他就像副驾上没我这个人一样,看都没看我一眼,随后还带上了墨镜塞住了耳机,一副不愿意再听我啰嗦的样子。 我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再问了。转头看了会窗外,渐渐有了困意。我歪头靠着车窗,没一会就睡着了。 中途醒了一次,迷迷糊糊看到车子好像上了高速,天已经大亮。昨天折腾一晚,一夜无眠,现在就感觉好像有人在拉着我的眼皮一样,刚刚这一觉补的没什么用,一个颠簸,我又睡死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发现车已经熄火,停在一片树林前。驾驶座空着,我擦了下印在车窗上的口水,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这小白脸居然开了这么久的路程,看样子已经离开南京了。 我推开车门,环顾了下四周,一股清甜的空气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每棵都是参天大树,傲然挺立着。树林上空,层层交错,一片浓绿,很难看到有一星半点的阳光从上面漏下来。 拿出手机本想定位一下,结果根本接受不到卫星信号。 我下车伸了个懒腰,周围一片寂静。 这小白脸该不会是要把我就地埋了吧?心里一阵忐忑,在附近又找了几圈,也不见他人。 “哎!那个.......”我一嗓子出去,才意识到,还不知道那小白脸叫什么,我回想起他的穿着,喊道,“小……小粉!小粉!你把你爷爷丢在这算怎么回事啊?你到底有什么阴谋阳谋?你是要把我埋了吗?” 回音过后,我伸长脖子仔细听了听,半天没动静,“哎我说你这个小王八蛋躲在哪呢?再不出来我把你大g开走了啊?你别以为把车钥匙拔了就没事了,我从小就会开锁,各种锁都会开啊!我还考过证的!” 回音还没落,一阵凌厉的猫叫声破空而出,在这个空荡的树林里显得异常刺耳,我吓得一哆嗦。那种叫声,就像是猫在争夺地盘打架时,发出的警告声,期间还时不时参杂着“哈”气一样的低吼。 接着树林深处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明显感觉到那边有东西在互相追逐,速度之快,就像两只野兽。 难不成那小白脸丧心病狂到想抓只猫来当晚饭? 我左顾右盼的又向前走了一段路,这时追逐停止了,我也停下脚步仔细听着,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哎我说,小粉,你别冲动啊!我不吃猫肉的,那什么,你踩点蘑菇回来就行了!”我一边喊话,一边又朝着那片树林走了几步。 越走心里越没底,心想还是回车上等吧,别一会人没找到,自己再迷路了,而且这树林看着就阴森,说不定还有狼呢! 刚一转身,那小白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吓得我后退一步时脚底一绊,一屁股坐在地上。刚好屁股硌到了石头,顿时疼的我眼泪水直流。 “小粉是谁?”那小白脸看着我,脸上难得出现了认真的表情。 第五章 七匹狼 “你爷爷的!这儿除了我就是你,我还能自己喊自己啊,快拉你爷爷起来!” “就在这里吧,等着。”他又变回了那张玩世不恭的脸,转身向树林入口走去。 几分钟后,我听到好像是关车门的声音,随后,小粉手里拎着两个背包走过来,他扔了一个背包给我,“吃完直接赶路。” “赶路?去哪啊?都走到这了还要往哪走?” 我打开背包,里面装着满满的罐头,仔细一看,每盒罐头的瓶身都印着各种形态的鱼,“茄汁沙丁鱼、炙烤三文鱼、豆豉鲮鱼、香辣小黄鱼、烟熏金枪鱼、红烧带鱼、樱花鳗鱼......”我嘟囔着,“再加个鲱鱼罐头你就齐活了,这怎么全是鱼罐头啊?上面还都是英文,你原本不会真想着用这些高端货,钓只猫当晚餐吧?” “吃鱼对身体好,别废话,快吃。”小粉拉开一盒罐头,一脸享受的吃了起来。 “有面包吗?”我看他吃的还挺香,跟着咽了口口水。 “咸了喝水。”小粉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扔给了我,“其他食物会破坏鱼罐头原有的美味,浪费这些精心的选材和多道工艺制作的用心。”他还认真的解释了起来。 我一脸嫌弃的看着眼前这个怪胎,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白爷?” “等他想见你时自然会出现。” “什么?你不是要带我去见他啊?哎我说你到底认不认识白爷啊?你该不会是四处打听了一下我们爷俩的情况,然后就把我给骗出来了吧?” 他看了我一眼,问道,“理由呢?” 我愣了一下。 小粉继续道,“做事需要动机,动机依靠理由,我骗你出来为了让你吃我的喝我的?” 我一时语塞,嚼了嚼嘴里的鱼,还挺好吃,“那你来找我干嘛?” 他皱着眉,仔细看了我半天,“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都跟皮肤一样平滑吗?我记得我见到你时就说明了来意。” 这小白脸讲话怎么这么让人不爱听?要么就不说话,一说话就恨不得想让他马上闭嘴。 “你是说了,但你没说明白啊!你只说了不想成为第二个老疤就跟你走!” “这还不够明白吗?”他问道,“这几个字,哪个字让你听不懂了?” 我真是被气笑了,想到平日里我怼白爷时,他也是常常会有我现在的心情吧,真是风水轮流转。如果这两个人真的认识,那这小白脸一定是白爷花钱雇来惩罚我的! 我一口吃掉了半条鱼,问道,“那车怎么办?我的背包也还在车上,一会赶路这些东西不能就丢在那里吧?” “你还想把车开进来?你的背包不要了,都是一堆没用的东西,我已经检查过了。”他漫不经心的说着,注意力全在鱼罐头上。 “你怎么还翻我东西啊?你这人还有没有点数了?你这是侵犯了我隐私!”我激动的一下站起来,筷子险些碰到他的脸。 “你现在侵犯了我的领域。”他一只手快速抬起,还没等我看明白,我的筷子就被打飞了出去。 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冰冷,看得我心里一寒。片刻,他又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继续埋头吃起来。 我懵逼的看着他,这到底是在怎样恶劣的环境下成长的小孩儿,怎么内心起伏波动这么大,童年一定很不幸福吧? 我悻悻的坐回到原来的位置,“那车也不要了?” “不要了,反正是借来的。”小粉喝了口水说道。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别人借你这么贵的车,是出于情面和信任,你就给人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在背包里翻了半天,也没再找到半支筷子出来,犹豫了一下,直接上手抓着吃了。 “不知道那人是谁,怎么还?” “你不知道你怎么借的?” “怎么借的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小粉放下筷子,狡黠的看着我。 我愣了下,“我怎么会知道?”片刻后,我一个激灵从地上弹起来,指着他,“你爷爷的,你小子偷车啊?就之前停路边那个?哎我说你……你没车你早说啊,我不是还跟你说我有车的吗?没错,那车是好,我也喜欢,但你也不能偷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懂不懂啊!你怎么……那不是你的车你怎么就那么自然地坐上去了?哎你这人,不是我说你,你啊,你真的……简直...…” 急的我好多话都卡在喉咙里,说也说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 “不是你的车,你不是也很自然的坐上去了?”小粉一脸轻佻。 我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猛灌了几口水,把所有话都咽了下去。 “不行不行,别吃了,我们要赶紧走了,快快快,我跟你说你这下闯祸了,走走走!你说我一生清白,尊纪守法,过个马路都走斑马线,怎么今天就成了你的共犯了?”我拎起背包,撒腿就想跑。 小粉一把抓住我手里的背包,我回过头,看到他干脆就没有起身的意思,我急的直跳脚,“粉爷,你还没吃够啊,你知道什么叫定位系统吗?特别像那种高档车,车主发现车被偷了还不马上报警啊?我昨天才刚被警察问过话,那感觉特不好,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嘘!”小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专注严肃,此刻正歪着头不知道在听什么。 我也弯下腰,学他伸头探脑的听着,听了几秒什么都没听到。刚想问他,小粉猛的起身,低呵一声,“快走!”我一下被他撞了个跟头,转头看到他正飞快的往树林深处跑去。 “哎!包没拿!你这又是哪一出啊?”我看着他的背影,“这孩子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小粉动作非常灵活,在树林里上蹿下跳,活脱脱就一个小豹子。我在后面拎着两个背包几步一个踉跄,连滚带爬的跟着跑,别提多狼狈。 林子里的树特别多,有些地方只能侧着身子过,撞完肩膀撞膝盖,好不容易树少了点,草又开始变得茂密,有些草甚至高过了腰,露在外面的手臂,被划出一道道血痕,疼的我一路鬼叫。 我一边追一边喊着,“哎!你等等我啊!什么情况啊这是?哎!” 我平时很少运动,上了楼就睡觉,下了楼就躺在藤椅上。再看看这小子,都是同龄人,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可能跟白爷是一个段位了。 跑了大概一支烟的功夫,小粉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我一个跟头栽过去,衣领被他一把拎起来,两个背包一下脱手掉在地上。 小粉捡起背包往我怀里一塞,说道,“退到我后面,找地方躲起来。” 说话间,他一直看着我们跑过来的路,两只眼睛像盯着猎物一样,死死的看向林子很深的地方。 我也冒个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什么都没看见,只有偶尔被风吹过的草尖动了动。 “完了吧完了吧,车……车主追上来了吧,是不是车主追来了?”我上气不接下气道,“别跑了,也别躲了,这全是树,躲哪不被人发现啊……那什么,等一会儿跟人好好道个歉,用了多少油补回去,再给人家洗个车,你要是拉不下脸的话,我来说,然后......” 立时,远处被小粉盯着的地方有异动。 正想看清楚是什么情况,突然一个嘴巴尖尖,满脸是毛的东西探了出来。 “哈士奇?” 我松了口气,“这车主还带着狗来追我们?不过,要带狗追人也应该是带德牧吧,带这二货来追我们,人追不上不说,一会他还得去追狗。” 我笑笑,转头却看到小粉依然警戒的盯着那只哈士奇。 原来这小白脸怕狗啊…… 小粉眉头一皱,只见林子里又一下窜出来五六只。 “卧槽,这人对哈士奇还真是情有独……” 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我盯着最前面那只哈士奇观察着,发现这二货头上不但没有三把火,还少了一只眼睛。而且它的身形非常健硕,身长两米左右,四肢又细又短,下颚组织极其发达,面颅粗短,牙齿巨大,眼神冰冷凶残,嘴边还挂着口水,像看一顿美味佳肴一样看着我们。 这.......这是狼! 我数了下,一共七只。一阵心惊,这他娘的怕是掉到狼窝里了! 我又仔细看了去,它们好像又有区别于一般的狼,怎么看着还有点眼熟…… 我努力回想着曾经看过的那几本动物百科书,突然一身冷汗,这是恐狼!等等,恐狼应该在北美洲啊,而且不是早在一万年前就灭绝了吗? 第六章 凶残的小宇宙 我摇了摇小粉的胳膊,“小,小粉,你有没有火,我听说这......哎!”小粉忽然冲了出去,我想拉住他的手还悬在半空。 我不禁恼火,这小白脸想干嘛,他不会真以为这些都是哈士奇吧? 只见小粉凌空跃起,瞬间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猫,直径向狼群扑了过去……与此同时,我又听见了那声凌厉的猫叫,这个声音跟之前在树林深处听到的猫叫声如出一辙。 我的心跳漏掉了好几拍,怀里的背包一下脱手砸在脚上。我目瞪口呆的杵在原地,双手稳稳的托住差点掉在地上的下巴。 “卧槽,这……这他娘的是什么黑科技啊……”我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坏了坏了,中邪了!一定是中邪了!早就觉得这片树林阴森诡异,果然有问题!” 我一边嘟囔着向后退,一边四处张望,“不对,我现在应该是还在我的小店里,估计是被老疤的死相吓傻了,这些都是我想象出来的……一会儿就会缓过来了,鬼神莫入,鬼神莫入......” 我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脸,实在无法接受人能突然变成猫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但是眼前…… 那只白猫从刚刚落地后的一瞬间,就被恐狼紧紧围住。 我曾经在白爷的那些书中读到过,狼是协作力最强的动物,他们凶残且团结,千万年来不曾灭绝,也不曾被驯服,甚至还活出了它们的“哲学”。 眼下白猫明显处于劣势,虽然它的身形要远大于一般的猫,四肢也格外健硕,但身处狼群中,还是显得弱小甚至可怜…… 这时,狼群开始慢慢的向白猫靠近,让我意外的是,这些恐狼并没有如我预想中那样立即扑上去,而是虎视眈眈又极为戒备的看向白猫,它们好像在畏惧着什么。 我连忙四处寻找,想找个什么东西当作武器。 这些恐狼解决掉一只猫也就分分钟的事,那之后我也铁定活不成了。 我看着白猫,比划了一下,那么一小只,这里有这么多狼,该怎么分啊?算上我,也勉强只够给一只恐狼做下午茶的。 越想越后悔,当时真不该跟这个小白脸来这种鬼地方,就算留在小店里,也不致于死的这么快啊! 我找了一圈,周围除了草就是树,连大一点的石头都没看到。我随手捡了一根胳膊粗细的树枝,想着釜底抽薪背水一战吧,团战胜算总归是大点。 我向它们大喊了一声后,开始用树枝用力的敲击地面,想吸引狼群的注意。 这时背对着我,也是离我最近的一只身型较小的恐狼回过头看向我,然后又转过头看了下白猫,犹豫一番后,转身就向我扑了过来……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边大叫一边没有章法的挥着手里的树枝。恐狼一口咬住树枝,用力一甩头,树枝顺势从我手里脱出。 我惊慌的向后退着,脚底一绊摔坐在地上……还没等我爬起来,那只恐狼对着我压低着头,呲出獠牙,眼神凶狠,接着一个飞身就向我扑了过来。 我眼睛一闭,条件反射的做了一个很蠢的螳臂当车的动作。 这下死定了! 我曾经想过自己的上百种死法,就偏偏漏掉了被狼吃掉这一种,刚刚还不如听小粉的,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突然一阵强风,紧接着就听见一声悲鸣。 我放下胳膊,白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了我的身前,而刚刚那只攻击我的恐狼,此刻躺在七八米外。它的脖子上,赫然出现了一条二十公分左右的口子,鲜血直流,痛苦的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我震惊的看向白猫,发现它的指甲奇长,银白色,这种指甲绝非寻常的猫甲,肉眼看去,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弯刀,“刀锋”还透着幽冷的寒光。 我似乎明白这些恐狼为什么会畏惧一只猫了。 其他恐狼看到同伴一招被灭,一时间有些发怵,一个个一边向后退着,一边晃荡着脑袋。 它们当中那只最壮的独眼狼,忽然发出一阵低嚎,狼群如得令般很快调整队形,成“c”形向我们逼近。 原来那只独眼恐狼是头狼,难怪从开始神情就那么淡定。 我本能的又捡起一根比刚刚更粗的树枝,不料,那只白猫忽然回头瞪了我一眼,随后又迅速的转过头去。 它……刚刚瞪我? 白猫拱着背,用力地甩着尾巴,地面的树叶被它的尾巴拍打出细碎的声响,面对眼前这些庞然大物,它没有丝毫的畏惧感。 独眼狼仰头嚎叫了一声,其他五只恐狼瞬间意会,一起朝白猫扑来。 几乎是在同时,白猫也发出一阵凌厉的叫声,它带着漫天树叶一跃而起,跳到一只恐狼的头上后,后腿用力一蹬,越过狼群直接扑向了那只头狼。 其它几只恐狼见状纷纷立即刹住,一个摆尾转头,再次朝白猫扑去。 顷刻间,六只恐狼和一只猫打成一团,周围顿时尘土飞杨,漫天飞舞的毛像下雪一样,场面极其混乱。 白猫一边躲闪,一边飞快的挥动着前爪,三下两下功夫,其中一只恐狼的脖子便皮开肉绽,一股很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那只受伤的恐狼顿了顿,似乎还想进攻,只见它刚迈出一步,然后原地晃了晃,应声倒地。 我无法想象那是种什么程度的抓力,能穿透那么厚的动物皮毛,瞬间抓断狼的颈动脉。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其它五只恐狼看到又一个同伴死去,变得愤怒难抑,眼露凶光,恨不得把白猫撕碎一般。 头狼又一声嚎叫,他们再次协作,同时向白猫进攻,只是这次变得有些不一样,两只攻上路,两只攻下路,还有一只……居然向我扑了过来! 难道他们是想分散白猫的注意力,继而达到削减其战斗力的目的? 我以不变应万变,又是刚刚那个“白式招法”,一顿乱舞手中的树枝,好巧不巧其中一下重重的打到了那只恐狼的背部。我惊喜之余,剩下的全是惊恐——树枝断了...... 我举起双手,对它尴尬的笑了笑,说道,“so y......” 那只恐狼原本琥珀色的眼睛,突然变成了暗红色。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它,这玩意的眼睛还会变色? 它的背毛倏地全部站立,像只巨大的刺猬,它对着我怒吼一番后,做了一个起跳的动作,四脚刚刚腾空,霎时被一束白光猛烈的撞击到,那只恐狼跟白猫一起飞出十余米,接着它们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白猫两次救了我,我愣在原地看着它。 忽然面前一声低吼,我转过头,看到其他四只恐狼全部压低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的眼睛竟都变成了暗红色,还透出幽幽的红光,样子非常慎人。 我一点一点向后退着,接着那只头狼一声指令,其他三只恐狼瞬间向我扑了过来…… “救命啊!小粉!”我大叫一声后,撒腿就跑。 刚跑几步,身后便传来白猫的叫声,我停下来,转身再次看到了那个弱小的身躯。 我喜出望外,大叫,“及时雨啊兄弟!” 我伸头望向那只刚刚跟白猫厮打起来的恐狼,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那只恐狼的脖子少了一大块肉,头都快掉下来了。此时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的身体里,竟然有一个那么凶残的小宇宙。 震惊之余,再看向眼前的白猫时,突然发现它雪白的右前脚臂,已被血染红。 是恐狼的血还是? 我仔细看去,它的脚臂此刻还不断的有鲜血流出,并极其细微的颤抖着,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白猫依旧气势不减的盯着狼群,尾巴拍的地面“啪啪”直响。我也走上前去,与白猫并齐站着,输人不输阵,试着用气势压倒他们,我攥了攥手里的半截树枝,此时脑子一片空白。 其它四只恐狼原地踏了几下,接着又后退了几步。那只独眼狼再次仰头嚎叫了一声……心说,坏了,看来是没压住。 这时,其中三只恐狼突然分散跑开,它们分别跑到已经死去的同伴身边,叼起尸体后便跟在头狼身后离开了。 我松了一口气,不禁在心里感叹,还真是一支有组织有纪律的狼军。 缓过神看向白猫,却看到小粉侧倒在我的脚边。 “小粉!小粉!”我惊慌失措扶起他,同时看到,小粉的右臂有一道很深的口子…… 第七章 林中一夜 我背上一个背包,架起小粉,又拎起另一个背包,这家伙看上去挺清瘦的,没想到这么重。 一时纠结是要回去找车送他去医院,还是继续向前走。 我看了他一眼,这要是送到医院后,要怎么跟医生解释?现在医学这么发达,随便一个照影或者抽血就要出大新闻了…… 思前想后,决定继续向前走,先离开这里再说,等下恐狼要是再回头就坏了。 我扶他走了一段路,期间时不时的看向他的右臂,伤口一直在流血,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会失血过多休克。 这时,小粉的手忽然动了一下,我看了去,发现他的手指一动一动的不知道在点什么。 我转头看向他,愣了下,一滴眼泪顺着他的鼻梁滑下,挂在鼻尖处。他皱着眉,嘴里不停的重复一句话,我听了好半天也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我问道,“你是说疼吗?我知道疼,你再忍一忍啊,我得先找个安全点的地方。” 又走了一会,我在一处相对宽敞的空地把小粉放下,让他靠在一棵树边。 我把两人的背包都翻了一遍,除了鱼罐头就是水,一点急救的东西都没有。 我一阵崩溃,还真是只馋嘴的猫……一想到猫,我立马警觉的看向小粉,他安静的靠在一边,双眼紧闭,时不时眉头微皱,原本就清瘦的脸现在更显苍白。 我脱下了自己的t恤,撕了几条布下来给小粉压迫止血。简单的包扎好后,刚想再穿上,发现刚刚一不小心撕大了,现在整个后背的布料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 无奈摇摇头,有总比没有好,凑合穿吧。 我向小粉身边挪了挪,仔细的观察了他好一会。这怎么看都是个人啊,怎么会突然就变成全身是毛的东西了?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都拼命的救了我两次,应该不会害我的。而且,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已经变成了一只那么牛逼的猫,要不是为了护我,凭他的身手,无论是逃走还是跟狼群死磕,都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小粉,小粉?”我轻轻叫了他两声,他还是没有反应,我又喂他喝了点水。看着他睡,我也有了困意。 我拍拍脸,这荒山野岭的,两个人肯定得有一个是清醒的。我起身活动活动身体,让自己精神些。 我开始琢磨着这两天的不寻常——先是白爷失踪,然后老疤被杀死在了我的店门口,接着白爷预料到会有出事的一天,还提前给我留了辆车帮我逃跑,然后小粉空降,又把我带到这荒山野岭,最后路途中遭遇已经灭绝的恐狼袭击,小粉突然由人变成一只猫救了我两次...... 这他娘的说出去会有人信吗? 我在小粉临近的一棵树前坐下。 想着过去的二十多年,我过得不咸不淡,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二十六年。我的生活像水一样无味,百无聊赖,我坦然的接受着好像早已被命运被安排好的一切。 我也曾想过,是不是应该给这卷素描人生添上几笔彩色,如今倒好,整个调色盘都扣上去了。 一夜之间又时悬疑案件,又是困兽之战,这么多破事全在一天发生,它们之间必然有着某种关联。 曾经的波澜不惊,现在想想,那种感觉并不真实,过于平淡,过于粗糙。 想着想着,我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个激灵醒过来,被自己就这样睡着了吓出一身冷汗,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想看时间时才发现,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估计是刚刚遇狼群时掉在那边了。 我猛的想起小粉,立刻看了过去,发现他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我一下慌了神,坏了坏了,该不会是被狼叼走了吧?那它们怎么只叼他没叼我啊? 我站起身四处寻找,也不敢大声叫他,怕再引来狼。我急的直抓头。 “在找我吗?”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马上转过身,看到小粉按着右臂,站在我身后,迎着月光,一边嘴角微微勾起,脸色还是惨白的。 “你爷爷的,你跑哪去了?醒了怎么也不叫我,我还以为你给狼叼走了!” “我去洗了下伤口,也不知道你的衣服干不干净,还有,你没有学过包扎吗?包的像个馒头。”他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我看到他的胳膊又被重新包扎了一下,不得不说,的确看着舒服多了,而且......这家伙还给自己系了个......蝴蝶结? 小粉毕竟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走过去问道,“你没事了吗?”问出口后,我就后悔了,他能自己起来洗伤口,还有心思系个蝴蝶结,现在回来又对我冷嘲热讽一番,肯定是没事了。 果不其然,一抬眼就看到小粉一脸坏笑的看着我,那个样子就跟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讨厌,心里的愧疚感一时间全散了。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没事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赶路了?”我自顾自地喝水,掩饰此刻的尴尬。 “天黑不宜赶路,而且你没有夜视,这种条件下我们也不会走很远,不如好好休息下,明天一早出发。”小粉又吃起了鱼罐头,很快一盒就见底了。 在知道他可以瞬间变成猫后,再看他吃鱼罐头,总觉得很诡异。这家伙会不会吃着吃着又突然变成猫,然后舔着舔着毛又突然变回人?我盯着他胡思乱想着。 “你平时问题那么多,这回怎么不问我?”他头也没抬的问道。 “啊?问什么?”我正脑补着他自由切换形态的画面,突然被他一问,怔了下。 小粉放下鱼罐头,抬起头,天色暗得太快,此刻我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我俯下身向他贴近,霎时,他的眼睛发出一道亮光,在黑夜里像极了两个微型灯泡,吓得我条件反射的往后一躲,结果一头撞到了树上,疼的我大叫一声。 我用力地揉着头,“你爷爷的!” 小粉提起嘴角,片刻后问道,“刚才为什么不自己先走?” “我不认识路!”我没好气的回道,“我要是知道怎么出去,谁他娘的管你!” 小粉淡淡的笑了下,没说话。 想到他刚才掉眼泪的瞬间,我犹豫了下,问道,“那个,你刚才昏睡的时候,是想到了什么还是梦到了什么?” 小粉不解的看向我。 我继续道,“你之前一直在重复一句话,但我没听清楚,不过看你的样子,好像还挺难过的,是想起了什么人吗?” 小粉的眉心忽然抖动了一下,眼神也变得暗淡。 难道是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想起了他的小母猫? 小粉跳开话题,若无其事道,“趁天还没黑透,去找点树枝把火生起来,这点事就不需要我帮忙了吧?”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扔给了我,我接住后一看,吓的马上把打火机扔到了地上,心脏跳得厉害。这个打火机,是老疤死前在柜台上拿的那个。 正想问他,看到他头歪靠在树上,已经睡下了。 我心说,还真是有猫性,吃饱了就睡……嗯?那不是猪吗? 我生起了火,却睡意全无。 我转头看向小粉,他睡的并不踏实,只要我这边稍微有点动静,他都会轻轻皱下眉。 天亮时,小粉叫醒我,我伸了个懒腰,看到火已经熄灭,两个背包也都收拾好了。本来我想连他的背包一起背,但被他拒绝了。 小粉的伤口似乎没有大碍了,动物的自愈能力真的很惊人,但说他是动物好像又并不合适。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小粉今天一直沉着脸,看上去很疲惫,又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八章 四次 也许是因为天气太闷热,加上这几天又没有休息好,走了一段路后,我越发的觉得胸闷的喘不过气,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 “哎我说,你先等等,歇会儿歇会儿。”我停下来,抱着一棵树大口地喘着气,“这都走一上午了,我们到底要去哪啊?” “回家。”小粉头也没回的甩出两个字。 “回家?原来你家在树林里啊?那你这算是隐居了?”我来了兴趣,跟上去说道,“你家里人多吗?你早说我来的路上就买几个猫爬架当见面礼了,第一次见面,空手去多失礼。” 心想着,一会儿说不定会看到满山的人变猫,猫变人,要不是手机掉了,这照片要拍出来放网上,一定能上热搜。 “是回你的家。”小粉停下来,转身看着我。 我“切”了一声,“难道白爷那老头在山里给我留了栋别墅?是买的还是自己盖的?房本上是写的我的名字吗?多少年产权?我不会还需要还房贷吧?”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一下僵住了。从小粉认真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不是在开玩笑,这家伙平时总是一脸坏笑,但只要一认真起来准没好事。 “干嘛?我家那房子闹鬼啊?” 小粉没说话,眼里满是复杂的东西,看得我心里也开始隐隐不安了起来。 我并不是一个善于解决问题的人,特别是在遇到那些从心底里就让我抗拒的事时,我会本能的回避,比如——家,比如——家人。 “哎,算了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等到地儿了,你不说我也会知道。继续走吧!” 小粉没挪步,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笑道,“哎呦,我们的小猫咪怎么了这是?天气太热在这跟我闹情绪呢?不闹了不闹了,到地儿给你吃罐头啊。”我从小粉身边走过时,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 我看向小粉,他平静的说道,“有些事情,应该提前告诉你。” 我掐着腰,看着他,“你想告诉我什么?你先别说让我来猜猜啊……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其实我们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吧,然后我也会变成猫之类的,你现在是要带我去见咱爸咱妈?” 我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慌了神。 “是。”小粉回答的干脆。 白了他一眼,“神经病!” 他淡淡的说道,“走吧,去见你的父母。”说完转身走了。 我愣住,父母?那是什么?我有过吗? 从小被身边的人叫“野孩子”,被欺负了不敢还手,因为没人替我撑腰,最怕开家长会,因为我的座位永远是空的,它一次次提醒我“父母是一种奢侈品,你买不起”。 上学时,我常常惹事捣蛋,我盼着老师请家长,这样我就可以把白爷叫到学校,让他们看看我也是有家人的。 白爷给了我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给了我能填饱肚子的食物,但这些仅仅是给了我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我感激白爷,有时我会想,一个陌生人都不会无视生命,那么身为父母又是怎么做到如此冷漠冷血的?他们在我人生中无数个重要的时刻缺席,所以父爱母爱什么的,在我看来都是扯淡,我不相信那种东西。 “站住!”一想到这些我就一股火,走上前,对小粉说道,“你听好了,你爷爷我没有父母,我天生就是野孩子!你嘴里的那两个混账东西,你想见你自己去见吧!如果你昨天见到我时就说要我跟你去哪,我宁可在我的小店里挺尸,坐等祸从天上降!或者在昨天,我干脆一头扎进狼堆里算了,你帮我捡好了白骨,收拾好我的遗物后,一并带给他们!” 我转身就走。一时间,手腕被死死抓住,力量大的我怎么都甩不开,回头就看到小粉那张令人讨厌的脸。只是他原本平淡的脸上,此刻竟多了几分悲戚和愤怒。 看到他的表情我更是火冒三丈,心想,你他娘的是收了他们多少钱,我骂你金主爸爸让你这么不爽! 我指着他的脸吼道,“我不管你他娘的是从哪冒出来的,也不管你到底是什么来路,但是这事,你碰不了!生下老子不闻不问,像随手扔垃圾一样扔掉,现在想捡个现成,等着找老子回去给他们端屎端尿养老送终了?要见我怎么不自己来?老子差点被狼叼走!当初扔了老子,没把老子饿死,现在还想让老子被狼咬死吗?” 小粉还是那副表情看着我,不解释也不反驳。 我又用力的甩了几下被他快要抓断的手腕,“你他娘的给我松开!你虽然救了我两次,但如果你觉得这样就可以插手我的事,替我决定什么,那你就错了!我的出生,就是那两个混蛋互相跟对方开的一个玩笑!我警告你,你再不放手,别怪我......” 突然一拳打在我的脸上,我一下摔出四五米。 懵了好一会儿,脑袋嗡嗡直响,我气急败坏的随手在地上抓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小粉用胳膊挡住后,一个箭步上前。他抓住我的衣领,一只拳头悬在半空。 我瞪着他,吼道,“来啊!打啊!能直接打死就千万别手软!带具尸体回去也能交差!他们没说要必须带活的回去吧!” 从小粉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此刻狰狞的脸。 小粉把我用力一推,我坐倒在地,喘着粗气。 “四次。”小粉恢复平静,靠在一边的树旁。 我听着莫名其妙,什么四次?是我被打的耳鸣了,漏听了几个字吗?我一脸疑惑的看着小粉。 他低着头自顾自的整理伤口,我才注意到,他的伤口裂开了。 我摸了下被打的右脸,疼的我“嘶”一声,想到刚刚他是用左手打的我,那么右臂裂开的伤口......我看到他脚边那块染了血的石头,心里一晃。 “什么四次?”我假装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我救了你四次。”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后,继续整理伤口。 “恐狼袭击了我四次?”我没好气道,“干嘛?你是按照救我的次数收赏金的?所以你现在是想要回去找你的金主爸爸报假账?你想多要赏金可以啊,报八次吧,还嫌少就报八十次,只要他们愿意掏钱,我无所谓的!” “恐狼袭击你两次,加上老疤和白爷,四次。”他嘴里咬着布条的一端,左手用力的拽另一端,含糊说道。 “什么老疤和白爷?” “你以为那晚老疤为什么会去你的小店?” “买烟啊,啊不,拿烟。”我记得老疤最后也没有把烟钱和打火机的钱付给我。 小粉不屑的看了我一眼,“去买烟需要带把二十公分的砍刀?怕你不卖给他?” 我愣住,什么砍刀?老疤拿砍刀干吗?我突然想起来那晚,那把最后被装进袋子里的长刀,我当时还在疑惑,那个警察是从哪里找来的一把长刀。 难道,那把刀是老疤带来的?他是来杀我的?他为什么要杀我?我不记得自己得罪他到了要来取我的命的地步啊…… 刚想反驳,马上觉察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我又回想了一遍那晚老疤来店里的情景,他进店后,先是问了白爷在不在,然后时不时的到处张望,特别是总会向店外看去,难不成是在找时机对我下手? 我发了一身冷汗,可是我并没有看到他带什么砍刀啊……我猛地想起老疤死时的那个不自然的动作,他的样子明显是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然后一只手放在后腰,他是想要抽出......砍刀? 我咽了下口水,看向小粉,“老疤死前......看到了什么?” 小粉笑了下,眼神透着诡异,轻声道,“我。” 第九章 降谷 我怔住,定定的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疤是他杀的? “你杀他的理由呢?” “私仇。”小粉淡淡说道。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还是他刚刚说的白爷。 “你说还有一次是白爷……是什么意思?难道白爷也要杀我?”我冷笑道,“那老头胆子小的,动不动就被吓到房颤,说他杀人?杀鸡他都不敢!” 小粉轻蔑的笑了下,“你对白爷,了解多少?” 我顿时语塞,是啊,我从来不曾了解过白爷,即便他站在我面前,我也无法看清他。但仅凭这点就去怀疑朝夕相处二十多年的人,未免太荒唐。 我看着小粉,“我相信白爷!” 小粉眯起眼,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一边嘴角轻轻勾起,“白爷如果听到你这样说,一定会很得意。” 我与他对视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本以为一起经历了昨天的事,我们会变得亲近一些,但此刻,眼前这个人比起初次见面时,更让我觉得陌生。 小粉的身子忽然前倾,贴在我的耳边说道,“老疤,就是白爷安排去杀你的。”说完起身离开。 我冷汗直冒,僵硬的呆坐在地上……“白爷……不会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粉道,“想知道,自己去问。” 我跟白爷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我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杀我?没理由的!我想反驳,却想起了白爷以往的惯性失踪和他这次的“提前预知”,还有他在信中最后说的那句“勿念”。 到底要我勿念什么?勿念......二十多年的感情? 我看向小粉,但是小粉又有什么理由骗我? 脑子一团乱,心脏猛烈的跳着,每跳一下,都像是一记重拳狠狠地落在我的胸口上。 我无法接受这看似平静的生活,实际上却处处隐藏着杀机。 突然觉得闷的喘不过气,我撑着地,一手用力的按住胸口,脑子里全是小粉刚刚的那些话。 我看向他,问道,“你,到底是谁?” 突然胸口一阵剧痛,嗓子一腥,一口血吐了出去…… 我顿时吓傻了,这他娘的又是怎么回事?我的身体一向很好,昨天那些恐狼也没有伤到我,我连忙看向小粉。 不料,他似乎也吓了一跳,皱眉说道,“还是发作了,起来,快走!”他一把拉起我,似乎状况在他意料之中,但严重程度又在他意料之外。 发作?发作什么? 眼前这个人,让我越发的抵触,他好像知道所有事情的全部,但又什么都只对我说一个开头。 我推开他,踉跄了一下,扶住身旁的树才勉强站稳,“把话说清楚再走!” 小粉叹了口气,“好。” 他走上前,突然抬起手迅速挥下,我的脖子霎时一疼,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当我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屋子里,是那种只有在深山老林里才能见到的木屋。 屋子简陋但很干净,屋内东西整齐的摆放着,跟我之前住的二楼比也宽敞了不少,我吃力的从床上坐起来,此刻胸口连轻轻呼吸都会觉得疼。 “你醒啦?你可真能睡,已经睡了三天两夜了。”门口传来一个女声。 我转头看去,一个扎着高马尾,长相甜美的女孩子站在那里,她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紧身白色短体恤,露着***,下身穿着热裤,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显露无疑。 她端着一个脸盆走进来,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女孩子坐在我的床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笑起来时还有两个很深的酒窝,我天生对有酒窝的女孩子没抵抗力,看她看得出神。 见我没说话,她接着问道,“怎么了吗这样看着我?” 我有些难为情,马上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低着头,“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这里是?” 她笑道,“打扰?怎么会打扰?这里是你家啊,哥哥没跟你说吗?” “哥哥?”我忽然想到了当时打晕我的小粉,对了,那小子跑哪里去了,难不成那小子就是...... “是我。”小粉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门边,还换了一身黑衣。 我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也被换了,同样的黑衣黑裤。我看向眼前的女孩子,不由脸红到脖子。 “你害什么臊啊,衣服是我给你换的。”小粉说道。 我一阵尴尬,恼火道,“我说什么了吗?倒是你在瞎想什么!” 胸口猛的疼起来,我剧烈的咳嗽,每一声咳嗽都会使痛感加剧,我几乎缩成了一团。 “你没事吧?”那女孩子见状,连忙过来帮我拍背,一时弄的我更不知所措。 心说,白一啊,你能不能有点傲骨,一见到漂亮女孩儿就这德行,这点怎么就不能随随白爷?想到白爷,突然记起几天前在树林里,我跟小粉还没有结束的对话。 我抬头看向小粉,他同样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还没等我开口,只听他说,“跟我走吧。” 又是这四个字,之前因为这四个字我差点连命都搭上。我不由苦笑,如今这四个字不知道又会让我遇到什么…… 我慢慢的走出门,惊讶发现,这间木屋不是建于平地之上,而是建在一棵很粗壮的树上。在这间房屋的右侧,还有一个比它略矮半米的房屋,两个房屋之间用一条旋梯相连。 奇怪的是,周围二十米内竟只有这一棵树,它就像是一座孤岛上骤然伸出的一只手,不遗余力的擎起了两个木屋。 脚下有一条木质的楼梯,四十五度角架在地面上,楼梯下的左右两边种满了花,花的周围还用各种不同的石头围出了一对翅膀形状的花圃。 我来到花圃前,左边是向日葵,右边是一种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花的叶子很奇怪,是三角形的。 看得出来,这片花铺被很用心地打理着,但是为什么种的不是猫薄荷?我心生疑问。 回头望去,树屋后面还有一条横贯花圃边缘的小溪,从树林的一头延伸到另一头。 小粉此时就站在小溪的一端,静静地看向我。我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我跟在小粉身后,走了没有五分钟就开始喘了,胸口不时的刺痛,感觉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我按着胸口,衣服已被汗水浸透。小粉似乎察觉到了我状况,他没有回头,只是放慢了脚步继续走着。 又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小粉突然停下来,看向远处,我走上前顺着他的视线望了去,隐约看到大约十米外的灌木丛中有一小块空地,中央好像插了一个什么东西,小粉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走上前去。 走近后发现,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墓地。 小小的坟包上立了一块半米长的木板,上面什么都没有刻,墓地周围很干净,没有杂草,木板上也没有灰尘。 此时,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默默地注视着这块墓碑,心里异常的平静。 “仙灵界每三十年,都会派仙灵来凡间接选灵选中的生灵去仙灵界。所谓选灵,就是从凡间的生灵中,选出可以晋仙的生灵。” 小粉的脚步很轻,他走到我身边停了下来,他看着我,我看着墓碑。 小粉继续道,“二十六年前,我和两个妹妹跟你的父母相遇了。” 我轻轻皱了皱眉头,原本平静的心,悄悄起了波澜。 小粉转过头同样看着墓碑,他说,生灵如果有了人形,就会被称之为恶灵,恶灵同样在选灵的范围内,晋仙后,便会成为仙灵。 那天按照仙灵界以往惯例,由小粉到凡间带选中的恶灵回仙灵界,不料中途出了点状况耽搁了一些时间,更糟的是,小粉的两个妹妹因为一时贪玩,竟偷偷跟着他一同到了凡间。 当小粉发现其中一个妹妹时,被告知她与另一个更小的妹妹走散了。 选灵当天,仙灵有一炷香的时间往返,超过一炷香后,仙灵界就会拒绝仙灵返回。仙灵界与凡间就像有一个隐形“通道”一样,超时关闭。等到下一次的选灵时,通道才会再次开启,也就是三十年后。 他们找到最小的妹妹时,已经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小粉带着她们走到了这片树林,当时天色已晚,天空飘着小雨,路面很滑,他们一不小心掉进了山谷,想站起来时发现已深陷沼泽,沼泽很快就没过了脖子。 立时,小粉的手腕被抓住,那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他抬起头,看到了我的母亲。 小粉走到墓碑前,轻轻的擦拭着。 他的背影温柔,孤独。 小粉蹲下,一只手扶着墓碑,“她带我们回到了她住的木屋,然后我们见到了你的父亲和刚出生不久的你。你的父亲问起我们的名字和来历,因为不便多言,我们都沉默着低下头。你的母亲走过来,轻轻的环住了我们,那个拥抱,很温暖。” 小粉站起来,后退了两步,向墓碑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他继续道,“后来有一天,你的母亲说她给我们取了名字,她说我们是在山谷中遇见的,还说我们是他们见过的最清澈的灵魂,是上天降福于他们。于是,‘降谷、降澈、降灵’,成了我们在凡间的名字,你刚刚见到的,就是降灵。” 原来小粉叫降谷,是我的母亲给他取的名字,我在心里默默叨念着。 第十章 仇起 随着小粉的描述,我好像亲眼目睹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有一天晚上,刚好是满月,小粉突然惊醒,随后降澈也觉察到周围情况有异,兄妹两个一起朝门外探去。 黑夜中,好多双暗红发亮的眼睛出现在树林深处。小粉让降澈退到屋前守住门口,自己走了过去。 走近后发现,那些都是灵化了的恐狼。 在那晚的乱战中,一只白猫伤了一只恐狼的眼睛…… 那只恐狼一声划破夜空的悲鸣后,其他恐狼也停止了进攻,它们面面相觑,最后纷纷退到了受伤的恐狼身边,它愤怒的向小粉嚎叫几声后,带着其它恐狼离开了。 我心道,原来前几天见到的那只独眼狼,二十多年前就跟小粉交过手,而且正是小粉弄伤的它,难怪无缘无故那么大的怨气,一副非要了我们命不可的样子。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是二十多年后它又惨败了一次,估计这梁子是结深了。 恐狼走后,小粉变回人形,转身看到我的父母站在门口和被他们紧紧护在身后的两个妹妹。 小粉本以为我的父母会对他问及一番,结果,我的母亲只是拉过小粉的胳膊,温柔说道,“快进来睡觉吧。” 之后,没有人再提起那晚的事,一切的发生就像一场梦。 然而这样平静安宁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场灾难,在几天后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午后发生了。 那天小粉与往常一样,跟降澈一起去山谷里摘果子,降灵却在一边吵着也要跟去,最后降澈决定留下来,帮我需要做家事的父母照看当时还是婴儿的我。 在他们踩完果子的回途中,看到木屋的方向浓烟升起,小粉瞬间意识到出事了,于是自己先一步赶了回去。 跑到家门前,小粉惊住了,整个房屋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降澈倒在家门口的一棵树下,我和我的父母都不见踪影。 小粉扶起奄奄一息的降澈,发现她身上多处被烧伤,在降澈抬起头的一瞬间,小粉震惊不已——降澈的眼睛不见了,此刻只有两行血泪挂在脸上,小粉心里清楚,降澈的灵石被人取出了。 所有灵化了的生灵,在只有灵态还没有人形时,灵石的最初形成都是在心里,等它们修成人形后,全身的灵气和灵力就会将灵石化开,然后将其附着在双眼上,挖其双目即可得到灵石,所谓眼可通心。 小粉从降澈的讲述中得知,在他和降灵离开不久后,来了四个陌生男人,他们先是绑了我的父母,然后逼他们交出那晚的白狐精。 原来小粉与恐狼交战那晚,这群人也在这片林中,可能是由于距离太远,天色过暗,加上小粉灵态时的白猫本就要比一般猫的身形大不少,他们才误把白猫看成了白狐。 降澈把我悄悄藏在了降灵早前挖了一半的地室内,随后她变成了小粉的样子,淡定的走了出去,并声称自己就是那只白狐精。 起初那群人并不相信,于是降澈开启了夜视,一道奇异的光从双眼里闪出。四人见状后兴奋不已。 我的父母极力阻止那些人带走降澈,他们中的两个人对着我的父母拳打脚踢,打到他们动弹不得才肯停手。 这时,其中一个身材消瘦一脸匪相的男人,壮着胆上前,他用力的抓住降澈的手腕,回头对他们的领头说道,“疤爷,这只就是那晚我们看到的小狐狸没跑了!您说现在怎么办?依我看,我们先把他绑了,以免他耍什么花样!”随后咧出一口黄牙。 降澈注意到,那个叫疤爷的人,左脸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 “那晚这小狐狸的本事你们也不是没见到,区区一根绳子能绑得住他?”一直站在一旁的一个高个子男人走上前,他用手里的猎枪抵着降澈的脖子,“小子,我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乖乖配合交出灵石,不然这里可就要因为你多出两具尸体了!”说着便看向我的父母。 “取走我的眼睛便可!”降澈愤怒的瞪着眼前这个男人。 老疤听闻后立马走上前,二话不说,硬生生的挖走了降澈的双眼,接着还想一刀解决掉我的父母,不料被高个子男人制止了,那人道,“我们只图财,别给上面惹麻烦!” “老子做事不用你教,他们现在看到我们的脸了,不解决掉才会惹麻烦!” 老疤一把推开那个高个子男人,挥刀就要砍下去,结果又被那个男人拦下。 他们争吵时,屋内突然传出了我的哭声,几个人寻着哭声,很快发现了地室里的我,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当时竟然没有杀我,反而把我一起带走了。 降澈昏厥前看到他们把我的父母拖到了屋内,并放了一把火,之后她也被拖向了火海,接着便没了意识。 而后,小粉也在屋内发现了两具焦尸。 我听得太入神,仿佛自己就置身其中,心紧紧地揪到一起,直到胸口一阵阵刺痛,才把我拉回到现实中。 原来这就是小粉口中的“私仇”。 照小粉这么说,当年我的父母是惨死在老疤手中,而我又是被他们抱走的,那我最终为什么会出现在白爷的店里? 莫非,白爷跟老疤之间有着什么关系? 回想这些年,老疤时不时就会来我的小店,每次都是拿东拿西,他会不会是有什么实际的目的? 当年发生的事,白爷对我只字不提,他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隐瞒? 降澈叙述当时他们有四个人,难道当年出现在我家的那四个不速之客中……也有白爷?再或者,那个人说的“别给上面惹麻烦”,他指的“上面”该不会就是…… 想到这里,心里瞬间涌出太多情绪,愤怒,绝望,恐惧…… 我攥紧拳头,一阵浑身无力后,身体一飘,小粉立马扶住我。 顿时感到胸口像被撕裂一样的疼,对了,我还不知道小粉口中的“发作了”指的是什么。 我抓着小粉的胳膊,我想问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呼吸越发困难,随即一口血吐了出去。 小粉好像在我耳边急切的说着什么,但是我什么都听不见,一阵耳鸣后,眼皮重重的合上了。 第十一章 三轮草 我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又躺在了树屋里。 降灵趴在桌上熟睡着,她手边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估计是给我准备的。 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小粉,不知道这家伙又跑哪去了。 我疲惫的忘着屋顶,想着之前小粉说的那些话,胸口又一阵疼痛,我闭上眼睛,不愿再想下去了。 再次醒来是被屋外的雷声吵醒的,降灵依旧睡着,她身上盖了件衣服。小粉坐在门口靠着门框,看着天上的雨出神,这场雨似乎已经下了很久。 每次看到小粉总会让我想起白爷,有时我会觉得他们很像,特别是他们都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这一点,还有就是,他们让我看到的,永远只是他们的一个大概。 我深吸一口气,试着自己坐起来,不料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一声叹气后,小粉回头看向我,他起身走过来,站在床边,“几天没吃没喝了,当然没有力气。”他扶我坐起来,把枕头立在我的背后。转身端起桌上的碗,“已经热了很多次了,再热就剩渣子了,一口气喝下去。” 小粉把碗递到我的嘴边。 我看着这一碗深咖色的东西,时不时还发出一股被雨淋过后的土腥味。心说,这不会是在门口的花圃里挖的一碗泥吧…… 我撇着嘴,接过碗,犹豫了一下,很不情愿的喝了一口,刚入口就差点吐出来…… “喝下去,不准吐!”小粉似乎早料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正死死的盯着我。 这玩意真是在嘴里含的越久越恶心,最后还是没忍住吐了出来,我一脸做错事的样子看向小粉…… 小粉闭上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别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 他拿过碗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回来了。 我接过碗,内心满是抗拒,但也清楚躲是躲不掉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知道这东西不能含着,要一口气喝下去,于是我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猛的灌了下去。 胸口瞬间就变得清凉了,好像好久没有这样畅快地呼吸了,我惊喜的看向小粉。 他勾起一边嘴角,“还要连续喝六天,慢慢高兴吧。” 六天?还要再喝这种东西六天?摸着舒服多了的胸口,心想,喝就喝吧,喝泥总比吐血好…… 接下来的五天,虽然偶尔半夜还是会被胸口疼醒,但再也没有出现吐血的情况了,看来真的是有好转。 这几天,我每天都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在降灵温柔细心的照顾下,和被小粉威逼喝下泥水的绝望中,第六天,我终于可以自己下床活动活动筋骨了。 刚起来,就看到桌上放着的那晚“泥水”,突然觉得心好累。想到反正是最后一碗了,我果断拿起碗,做了一个壮士上路的动作,一鼓作气灌了下去。 连喝几天后,其实也慢慢习惯了这股土腥味儿,甚至还觉得,它的后味透着淡淡的清甜。 可能是到了雨季,一连不断下了几天的雨,放眼望去,满山苍郁,空气格外清新。天上乌云压得很低,阴沉沉的,不看时间,真感觉不到现在是下午一点钟。 我走到门口,坐在门槛上,想着之前经历的种种,内心意外的平静。 “白一!白一!”降灵在远处对我挥着手里的野花。 我站起来向他们挥了挥手,小粉一手提着满满一篮刚采摘的水果,一手给降灵撑着伞,他的衣服湿了一大片,降灵则是一身清爽干净。 降灵跑到楼梯下,笑着看向我,“今天气色不错嘛,能自己起来了,看来以后不用再帮你换衣服啦。” 降灵永远一副天不会塌,地不会陷,花不会谢,夜不会长的乐天样。也多亏有她,日子才不会乏味,无时无刻不充满笑声。 我笑了笑,突然发现,笑容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脸上了。 果然,降灵顺着楼梯跑上来,一脸惊讶的道,“呀!原来你也会笑啊,你看笑笑多好,以后要记得常笑知道吗?” 降灵跑进屋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瓶子,悠哉的插着花。 小粉也走了上来,坐在我旁边,他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我从没见过的果子给我。 “真羡慕降灵。”我接过果子,不经意冒出这么一句。 “我也羡慕她。”小粉接了句。 “你羡慕她什么?”我看向小粉。 “羡慕她有一个任劳任怨的好哥哥。”小粉一边说,一边拧着衣服上的雨水。 我笑了出来,小粉也笑了。 晚饭后,雨停了,小粉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一个人站在花圃前,看着这不知名的小白花发呆。 “知道这是什么花吗?”降灵走了过来,双手环住我的胳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啊?哦,不知道,从来没有见过……这是什么花?”我一时间有些不自在,心脏噗通噗通的跳。 “这是三轮草,有一天哥哥不知道从哪里带回了一些种子,我问他是什么种子,他当时还跟我卖关子,说什么明年你就知道了。我哪能等得了那么长时间,我磨了他好久,他才肯告诉我,一半是向日葵,一半是三轮草。”降灵低头闻了闻。 “三轮草?你知道花语是什么吗?”小粉特意带回来的,一定有什么含义吧。 “思念。”降灵轻声说道。 她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黯然,但很快就被她常有的笑脸带过了,“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降灵满脸期待的看向天空。 我疑惑的看着降灵,这丫头在思念谁?我的父母?降澈?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想都不想的说出:你在思念谁?你在等什么回响?你期待的那些人,不可能再回来了。 果然人在经历一些事后,会突然成长很多,原来所谓的成长,就是心和嘴巴间的距离变的邈若山河。 其实很多事,即便别人不说破,自己也是清楚的,就像一本已经猜到了结局的书,因为不想接受那样的结局,所以固执的停在最喜欢的那一页,好像只要不翻到最后一页,故事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我看着降灵,摸了摸她的头。 虽然她思念的那些人,如今都跟她天各一方,但却是身遥心迩,那种感情,是我这个空有血缘关系的人羡慕不来的。 “对了,听说你之前还在屋子里挖了一个防空洞啊?”我转移话题。 降灵一脸茫然的看着我,良久后笑道,“什么防空洞啊!那是我挖的内室。” “为什么要在屋子里挖内室?” “我当时是担心以后我们不在时,万一恐狼又回来了,你们或许还有个可以临时藏身的地方,只可惜,内室才挖了一半,他们就……”降灵低下头。 我看着降灵,心里感激她们姐妹俩为我们做的一切。 第十二章 说不清的亏欠 仿佛生活又回到了半个月前那段安逸的时光。 日子平淡如水的又过了三天,我的身体已经彻底痊愈,走起路来甚至觉得身轻如燕,真是病去如抽丝,心情也跟着大好。 走出门,看到降灵在花圃前忙碌着。 “降灵!”我笑着叫她。 降灵抬起头,开心的对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走到她旁边,她把一朵三轮草递到我面前,“送给你。” 说完,她忽然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顿时不知所措的愣在那,涨红了脸……这青天白日突如其来的艳福,我应该怎么回应她呢?是不是也应该…… “生日快乐!”降灵突然说道。 我一愣,“生日?什么生日?” 我不解地看着她,“生日”这个词对于我来说,就像“父母”这个词一样陌生。 “二十六年前的今天,你出生了啊。”降灵笑着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啊......是吗……我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原来,是今天啊……”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生日,果然跟身份证上的日期不一样。 “现在知道了自己的生日,以后记得每年都要过,我跟哥哥会陪你一起过的。”降灵温柔的望着我。 “对了,说到你哥哥,怎么没看到他啊?”我四处张望了下,平时这个时候,小粉都会在降灵身边,陪她一起摆弄这些花花草草。 “哥哥去抓鱼了,我们决定晚上给你烤鱼吃。”降灵兴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果然是没有不爱腥的猫。 我看着降灵,心想,不知道这丫头转化成猫后是什么样子,一定很可爱。 我说道,“没想到他居然也会抓鱼,我小时候也经常抓鱼,然后带回家让白爷……”提到白爷,心里一阵难过。 “让白爷什么?” “没事了……我们也去帮忙吧。” 我跟在降灵身后走了没多久,就看到挽着裤脚在河边认真抓鱼的小粉。 我远远的看着他,这打起架来一点都不含糊的一个人,怎么抓鱼的样子看上去这么蠢萌? “哥哥!”降灵向小粉跑去。 他们兄妹之间说着什么,小粉一脸宠溺的看着降灵,一只手帮她整理跑乱的头发。 我笑笑走过去,伸头看了眼扔在一边的鱼网,数了下,网里已经有七条鱼了。惊喜之余,抬头看到小粉的脸,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之前在树林里被恐狼追时,小粉跑了那么长时间,也没见他喘一下,现在怎么抓了几条鱼就一头的汗,脸色也不太好。 “够了够了,我们三个人吃七条鱼足够了,快回去吧。”我赶忙催促着,“这鱼我来拿。” 我拎着鱼网走在降灵和小粉身后,担心的看着小粉的背影。 也许是我多想了,这么热的天抓鱼难免会有些中暑。转念一想,堂堂一猫仙会因为抓几条鱼累到满头大汗中暑?直接用灵力的话,一整条溪水里的鱼不都是他的了? 那会不会是饿的? 回到树屋,我跟小粉说让他先上去休息,我和降灵在下边把火生起来,也别等到晚上了,我们慢慢烤慢慢吃。 降灵一听能提早吃到烤鱼,开心的又蹦又跳,小粉也点点头走上楼。 我跟降灵刚准备生火,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什么倒地的声音,回头一看,小粉倒在了门口...... 我连忙跑上楼扶起他,叫了他几声也没有反应。小粉的衣服已经被汗浸透了,随后降灵也跑上来,跟我一起把小粉扶到床上。 “这怎么回事啊?”我自言自语道。 不想降灵哭了起来,我最怕看到女孩子哭了,一时慌了神,“哎你别,你别哭啊,这……没事的没事的,你看他出了这么多汗,可能就是有点中暑了。你先别急着哭,我马上给他换身干净的衣服,缓一缓就好了……”我一边安抚降灵,一边解开小粉的衬衫。 刚帮他脱下一个袖子,我一下惊住了,小粉左臂上赫然一道很深的伤口。 这一看就是新伤,我看向降灵,不料她哭得更厉害了。 “这伤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降灵缓缓道出,前段时间,小粉刚把我带回来时,以我当时体内毒性的侵蚀程度,如果用凡人方式医治,基本上可以说是回天乏术了。 继续耗下去的话,我最多撑五天……在凡间,仙灵不可以随意使用仙力,小粉便在我每天喝的药里,注入了自己大量的灵气和血,这才让我捡回一条命…… 听到这里,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我知道事情是这样,一定不会让他这么做。” “哥哥就是猜到你会这样,才一直不让我说的。” 之前看小粉就觉得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现在知道了——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穿了件粉色短袖体恤,现在进了三伏天,他却穿起了黑色长袖…… 原来是想遮住手臂上的伤口,而且,如果伤口不慎流血,黑色的衣服也不会很容易被发现。 “为什么要一次次不惜拿命相救?” “哥哥说,这是我们欠你的......”降灵轻声说。 我心头一紧,如果说,这句“欠你的”是因为我父母的死,那么从开始到现在,小粉一次次拼了命的救我,也还够了。 更何况,我一直不认为是他们害死了我的父母,试想当年如果没有他们,我的父母可能早就在那次被恐狼袭击中死了,更不会有现在的我,是我应该感谢报答他们。 恐狼的出现是意外,我父母的惨死是人祸,但是他已经杀了老疤,替他们报过仇了,我不明白小粉为什么还会觉得欠了我什么。 我拉着降灵走出屋子,轻轻带上门。跟她说了这些道理,她嘟着嘴,眼睛红红的看着我。 我问道,“你之前说我被毒性侵蚀了,那你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怎么中的毒吗?” 降灵皱了下眉,有些为难的低下头。 看来没有小粉的点头,她什么也不会说。 我说道,“没关系,眼下还是你哥哥的事要紧,现在有什么办法让他恢复?” “其实只要不再使用和消耗灵气灵力,就能慢慢恢复了。这段期间最好转换成灵态,因为我们以人形现身,其实每天都在消耗灵气,虽然流失的不多,但以哥哥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能越少消耗越好。” 我问道,“意思是这段时间都要转化成猫?” 降灵点点头。 “需要准备猫砂吗?”我随口问出。 降灵茫然的看向我。 第十三章 离别 再回到屋内时,小粉已经坐了起来。 我走到床边,说道,“降灵已经都告诉我了。” 小粉眉头微蹙,一言不发的看着我,一脸疲惫。 接着我把降灵提出的方法跟小粉说了一遍,“所以呢,从现在开始,你就乖乖的当一只萌宠吧,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我按了按小粉的肩膀,感觉他好像瘦了很多。 “从明天开始。”小粉垂着眼睛,声音很轻。 “啊?什么?从明天开始?”我以为自己没听清,继续问道,“为什么要从明天开始?” 他抬眼看向我。 我恍然大悟,今天是我的生日,原来他是想陪我过生日。 想到这里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里暖暖的,感觉自己像有了家人,不过一想到小粉的身体…… 我努力让语气变得温和,“小粉,其实......我……” 小粉打断我,“人类是杂食动物,约一万个左右的味蕾。”他认真的表情又出现了。 “啊?”我听得莫名其妙,心说干嘛突然给我科普味蕾的知识,这是……又严重了? “食谱单一的肉食动物,味蕾相对来说非常少,比如说猫,只有五百个。” “啊,这样啊……所以呢?”我仔细盯着他观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今晚吃烤鱼。”小粉说完,起身离开了。 我一个人站在床边石化了很久...... 原来是因为人的味蕾多,吃烤鱼更香才跟我讨价还价,要晚一天变萌宠! 你爷爷的!突然感觉被自己戏弄了......一股无名火在胸口处烧着。 傍晚我低头烤鱼,他们兄妹俩坐在对面吃鱼,这好像跟降灵之前说的“晚上给我烤鱼吃”不太一样。 一共七条鱼,他们吃了六条。 降灵含着一嘴的鱼,说道,“白一,没想到你这么会烤鱼,还会做其他的吗?” 这丫头吃的脸上都是,小粉正想回身拿纸巾,发现纸巾已经用完了,降灵起身道,“我回去拿。” 我看了眼小粉,“你生日是哪天啊?我到时候提前准备好鱼。” 小粉吃鱼的动作顿了顿,脸色一沉,“我不过那种东西。” 我疑惑的看着他,难道是不想再让自己“老”下去了?见他没有继续说的意思,我也没再追问什么。 这深山老林里的鱼跟外边的真不一样,特别鲜,肉也很嫩滑,入口后,感觉一不小心鱼肉就会滑进嗓子里。 我一边细细品尝一边想着,会不会我吃的这条刚好是条灵化了的鱼,从而我也成了仙,说不定以后还能玩玩深潜,认识个美人鱼什么的…… 他们兄妹俩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脸满足。降灵偶尔说着很久以前在仙灵界里发生的好玩事,虽然听不太懂,但听着听着我也跟着笑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树枝在火堆里“噼啪”的炸着。 这个生日,很快乐。 这几天都是睡到自然醒,我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那个白色的小身影此时在楼梯口的垫子上,它把身体蜷成一个圆,悠闲的享受阳光浴,旁边放着我给他准备的水碗。 小粉安静的睡着,小耳朵时不时的动一下。他中途起来喝了点水,接着走回垫子上,在上面原地转了几圈后又趴下睡着了。下午起来吃了点鱼罐头后开始梳理自己的毛,他梳理的很仔细,基本上每一个地方都舔到了,梳理结束后又满意的睡下了。 合着整天好吃懒做,就是降灵口中的恢复身体…… 我曾经以为,我会看到一只白猫盘腿打坐,双手合十,后背还会冒出一阵阵白烟......看来是我想多了。 小粉的食水总是给他备得很充足,不限量的供着。 有一天小粉在喝水时,我拿起他的垫子想给他拍拍上面的毛,结果他转头就扑了过来,还对我哈气,吓得我立马扔下垫子,从他身边弹开数米远...... 降灵见状连忙跑过来,对我说道,“哥哥最不喜欢别人动他的床。” 我一脸懵逼的看着这对兄妹,护食护崽的我听过,还有护床的? 一天午后,小粉趴在老地方小憩,他躺的地方刚好被屋檐遮出一道阴凉。 我跟降灵走过去,在小粉身边一左一右坐下来。 小粉的眼睛眯起一条缝看了看我,我假装不经意的看着天,随后跟降灵递了个眼色。 降灵一把按住小粉,小粉吓的一激灵,我随即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粉色围嘴就要给他带上,小粉看到我手里的围嘴后一脸惊恐,挣扎的更激烈了,他的爪子疯狂的挥着…… 由于过程过于惨烈,就不赘述了...... 带上围嘴的小粉,气呼呼的瞪着我跟降灵,背毛全部呛了起来,乱成一团。可见当时降灵下手时,真是一点都没有念及兄妹之情。 此时,我跟降灵早已经笑得忘形。 晚上泡澡时,胳膊“嘶辣辣”的疼,我看着满胳膊的抓痕,笑了笑。 这种回归了大自然的生活着实让人迷恋,但我知道,这毕竟不是属于我的生活,我该离开了。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几年后,他们也会回到原本该回去的仙灵界,既然离别是早晚的事,不如让它来得早一点…… 我的头倚着木桶,把热毛巾盖在了脸上。 小粉杀了老疤也算是为妹妹和我的父母报了仇,而对于我自己的混乱人生,我却不知道该去恨谁。很多事情都需要个结束,然而在结束前,必先要有个答案。 我决定回去找白爷。 两天后的早上,我简单的向小粉和降灵告了别,降灵哭着拉着我的手不让我离开,小粉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 我摸了摸降灵的头,“傻丫头,又不是以后不会再见面了,我只是去办点事情,办好就回来,我会给你带礼物的。”我轻轻的抱了一下降灵。 “我送你出去。”小粉说道。 我点了点头。 回程的时间感觉过得特别快,傍晚,我跟小粉走到了我们第一次过夜的那片树林。 小粉停下来问我,“熟悉吗?” 我笑笑,“怎么样,今天晚饭还是鱼罐头吗?” 我们生起了火,隔着火堆面对面坐着。 “出去后有什么打算?”小粉打破了沉默。 “你能不能别说的那么丧啊,合着这段时间我都在号子里蹲着呢?”我说道,“先找到白爷吧,很多事情他都欠我个答案。” “去哪找?”小粉问道。 “不知道,但总归还是要做点什么,我被动的活了二十六年,是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一直活在自己认为的人生里,现在我知道了一些事情,如果还要我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像以前那样生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随手往火堆里扔了一个树枝,期待着小粉会跟我透露一些关于白爷的事。 小粉道,“有没有想过,有时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最好的结果,知道答案后,也许会失去更多?” “想过,就像跟你和降灵在一起生活的这段日子,我有了家的感觉,很满足。但这是逃离现实后得到的生活,我不可能逃一辈子,你们也不可能陪我一辈子。很多事情需要真相,需要结束。”我看着小粉,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这样正经的谈话。 “事情的结束是被动的,不是结束了一件事,才能去开始另一件事,而是只有当另一件事开始了,之前的事才会得以结束。”小粉继续道,“既然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还要穷追不舍于过去,值得吗?” 小粉看着眼前的火堆,若有所思,我隐约觉得,他问的不是我,是他自己。 我静静的看着小粉很久,他也同样看着我。 我知道有很多我想去探究的事情,其实他早就知道了答案,他不说自然有他的理由。而我去寻找答案,也是因为心里的羁绊。 其实我的内心是恐惧的,我对一切未知都充满了恐惧,我害怕失去,但在我看来,没有答案同样也是一种失去。如果知道真相就等于失去,那么,我宁愿选择清楚的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我说道,“是否要去做一件事,不是看值不值得,而是应不应该,当觉得这件事应该去做后,对于是否要为此付出代价时,才是看值不值得。” 小粉些许诧异的看着我,片刻笑了笑,“真是头倔驴。”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什么都不做肯定是错的。 父母有生我之恩,白爷有养育之情,但如果两者间真的是对立的,我又当如何? 第二天,我们又闷头走了半天的路,中午走出树林后,我看到那辆大g还停在我们来时停放的地方。 应该说这车主心大还是钱多呢,车丢了一个月都不来找。 小粉突然扔了一把车钥匙给我,我一看是大g的,心说,这是要我开着赃物上高速吗?我连忙对他摇摇头。 小粉提了下嘴角,“我的车。” “什么?你的车?”我还是不敢相信。 “走吧,小心点。”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直到看不见小粉的背影,我轻声说了句,“谢谢。” 第十四章 白爷现身 这个世界,果然不会因为谁离开而改变什么。晚上七点多,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我停好车,走到小店门口时,发现卷帘门被打开了,心里一惊,难道是白爷回来了? 我立马跑上二楼。 二楼房间跟我走时一样,不像有人来过。纳闷会是谁开的门,我一屁股坐在床上,突然感觉坐到了什么东西,掀开被子看到一部手机,再仔细一看,是之前白爷用的那部。 看来白爷真的回来过。 我马上开机,没一会,屏幕提示输入开机密码...... 我愣住……密码?这老头什么时候还学会设置密码了? 我一连试了几组数字都不对,手机锁上了,提示五分钟后再试。 这五分钟我又想了几个密码,比如白爷捡到我那天,我给白爷做小鱼干那天,我把白爷养的鸟放生那天......又试了几次后手机再次锁住,提示一个小时后再试。 我恼火的看着手机,“我能砸了你吗?”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走到窗前,看着街道发呆了很久。突然脑子里闪过一组六位数字,我马上拿起手机,还有十分钟才能再次输入。 如果这次再不对,我就全当没见过这部手机,拿它到楼下换个不锈钢脸盆。 时间到了,我忐忑的输入了最后一个数字,手机打开了...... 我冒了一身冷汗,怎么会是这六位数? 我输入的是我的生日。 白爷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我的生日只有小粉,降灵和死去的降澈跟我的父母知道,还是说这部手机根本不是白爷留给我的? 手机里什么app都没有,连通讯录都是空的。我打开短信,看到一个陌生号码,点进去只有四个字:故人茶楼。 我连忙回拨过去,意料之中,对方关机了。 故人茶楼是白爷之前常去喝茶的地方,再看下发送时间是一个多小时前,也就是我刚回到小店的时间。 虽然很蹊跷,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我舒了一口气,即便对方摆的是鸿门宴,也要去会一会了。 茶楼离小店不远,我没开车,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在茶楼前站了一分钟,我还是没有准备好要怎么面对白爷。几经犹豫,最后心一横走了进去。 白爷习惯坐在二楼靠墙的角落里,上去一看,果然在那个角落里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我揣着复杂的心情走了过去,在白爷的对面坐下来。 白爷看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臭小子,我都坐这喝了一个小时的茶了,光厕所就跑了四次!”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熟悉的感觉。 “你去哪了?”我有好多问题想问白爷,在开车回来的路上,我在心里想了无数次,见到他时要问的问题,可是真见到了他,却一下忘了要怎么开口。 “我他娘的能去哪,一直坐这等你过来啊!” 我早已厌倦了猜来猜去,直言道,“好,每次我问你去了哪里你都跟我打哈哈,那我问的直接点,你跟老疤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提前给我写封信?关于我的事还有多少是瞒着我的?今天不说清楚,你别想离开这个茶楼!” “嗬!几个月不见你小子脾气见长啊!瞎嚷嚷什么?”白爷向周围看了看。 我才意识到,因为刚刚声音太大,旁边坐的好几桌客人都时不时的看向我们。 我压低了音量,说道,“那你倒是说啊!” “我跟老疤能有什么关系,硬要扯上点关系的话,那就是债主跟欠债的关系,你也知道他白拿了我们多少东西。至于信,就是你看到的内容,这有什么好说的?”白爷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我瞪着他,心里一团火。 白爷抬眼瞄了我一下,“得得得,别一副讨债的样,关于你的事我是瞒了一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 白爷起身。 “等等!” “等什么?不是你小子一直急着问的吗,这会儿又不急了?”白爷坐了下来。 “你先把拿了我的那六十二万还给我,放你那我不踏实!” “我还能赖着你啊!我要是想要你那点钱,我就不出现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那你等会,我先去撒泡尿。”我起来后,又马上附身,“你老老实实在这等我,警告你不许又消失啊!不然,跟你断绝关系!” 白爷不耐烦地冲我摆了摆手。 我下楼后,直接奔向茶楼后门,头皮一阵阵发麻,出了门撒腿就跑。我敢说,我当时在树林里被恐狼追时,都没跑这么快。 几分钟就跑到了车旁边,我哆哆嗦嗦的打开车门,突然看到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人。 吓得我“啊”的一声叫出来,条件反射的往后一退。这时,侧方一辆大货车眼看就要撞上我,忽然我的衣领被人一揪,一下又把我拉了回去。 我的脸差点就跟那个人的脸贴上了,瞬时我看到了——小粉! “小粉!”我惊讶道,心想这家伙每次出现都把我吓得半死。 “快上车!”小粉松开我,“快啊!”看我没反应他又呵斥了一声。 “哦哦哦,好,好!”我慌慌张张的上了车。 小粉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一路狂奔,中途闯了好几个红灯。 我兴奋道,“你爷爷的,你怎么来了?” 我看向他,他眼睛通红,表情也很奇怪,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神色,有些悲愤。 小粉递了瓶水给我,“你慌慌张张的要开车去哪?” 我想起来茶楼的事,马上说道,“我跟你说,我刚刚见到白爷了,但那个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我大口的喝了几口水,总算捋顺了呼吸,解释道,“从我坐下来跟他聊了将近二十分钟,他竟然一次都没有搓胡子。想模仿一个人的容貌和声音很容易,但一个人的习惯,只有跟他朝夕相处的人最清楚,有时甚至连他本人都不会知道。而且,以白爷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我把他拿走我的五十六万说成六十二万,他竟然没有反驳,这还不是有诈!” “看不出来你还挺精明的,什么时候还学会演戏了?”小粉勾起了嘴角。 回想起这一个月所经历的,我得意道,“交了这么多学费,怎么也要学到点东西啊!” 小粉没说话,静默的开车,一路违规。 我看着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做事一向很稳,但是今晚,怎么会这么焦躁,还心事重重的,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家里还好吗?”我快速的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没看到新伤。 小粉没有回答我,我心想他没事就好。 又开了一个多小时,我实在坐不住了,转头看向他,“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我是担心你出事,不放心就跟来了。”小粉淡淡的说道。 “那降灵自己在家没关系吗?” 小粉突然一个急刹,我的头险些撞到前挡风玻璃。“怎么了?”我慌张的看着小粉。 小粉面无表情的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他顺着远光灯慢慢走着,我这才发现,车子开到了悬崖边。 我下车跟了过去,“小粉,为什么来这?” 小粉突然停下来,背对着我,说道,“茶楼老板说,厕所在二楼。” “什么?”我愣了下。 小粉继续道,“想骗你还真是不容易,看来是我低估了你。” 我心里一惊,卧槽,不会这个小粉也是假的吧!我下意识退后两步。 小粉转过身,远光灯照在他的脸上,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下,“这段时间你的变化真的很大,远远超出了我的意料。” 我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往前走一步,我就向后退一步。 “你是谁?”我故作镇定的问道。 眼前这个人不是小粉已经确定无疑了,他会两次变成我身边最熟悉的人,说明他一定是个很熟知我的人。 “小粉”的眼神突然变得阴鸷,冷言道,“也许在二十六年前,就应该让你死掉。” 这话从一个跟小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嘴里听到,心里极其不舒服。 二十六年前?难道那场大火还有我父母和降澈的惨死,他也参与其中,莫非他也是老疤的同伙? 我悄悄摸到口袋里的车钥匙,迅速转身,刚跑两步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随后一阵眩晕。 这是怎么回事,被下药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猛的想到在车上“小粉”递给我的那瓶水,暗骂一句,还是大意了! 我坐在地上,吃力的一点一点向后退着,那个男人一边悠哉的走向我,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根绳子,他诡秘的笑了笑,双手用力的拽了两下。 这时,我已经退到了车前,倚着车头两手无力的撑着地面。我开始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听小粉在树林对我的劝告。 那个男人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他不慌不忙的把绳子套在我的脖子上,拿起绳子的一端轻轻划着我的脸,“其实我有想过直接把你从这扔下去。”那个人看了看身边悬崖,继续道,“但是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奇迹’,我担心它会再次发生在你身上,毕竟,你可以那么多次都与死神擦肩而过。”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重要吗?” 他双手忽然发力,表情一下变得狰狞。 霎时,我被勒的喘不过气,两手拼命的抓着绳子,好几个瞬间,我感觉自己的眼珠都快要爆出来了。 我想过这次回来一定会遇到很多危险和麻烦,只是没想到在回来的第一晚,就要死在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手里。 小粉看到我的尸体时,会不会嘲笑我废,降灵看到我时,会不会哭着怪我食言没有回去跟他们团聚,那么白爷呢,他看到我的尸体后又会怎样? 他们的脸一个一个在我脑子里过,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在我快要放弃挣扎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强风,与此同时,我听到了一声猫叫。 接着,绳子一松,我瘫倒在地上,猛烈的咳嗽,我大口的呼吸着,好一会才缓过来。 我四处望了望,空无一人。我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而刚刚勒住我的男人也消失了。 顷刻间,周围变得很安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扶着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两条腿抖得厉害。要不是看到了脚边的绳子,我真的差点相信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我从副驾上找出了一支手电,慢慢的围着车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心说见鬼了…… 这时,我注意到刚刚我坐的地方有一道很长的拖痕,我举着手电顺着拖痕走着,一直到悬崖边,拖痕都没有停下。 我一下慌了,小粉该不会跟那个混蛋一起掉下悬崖了吧!我脑子瞬间充血,想都没想就要往下跳……立时,后备箱里忽然传来异响。 我立刻警觉起来,一时间身边什么家伙都没有,低头看到地上有些碎石和树枝,我习惯性的捡起了树枝,举着手电谨慎的向后备箱走去。 在我打开后备箱的同时,迅速将树枝刺了过去,就在那一刻,手电照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白爷! 我后退一步,呵斥道,“你他娘的又是哪个?骗了老子一次两次不够,还想来第三次是吗?” 那个人支支吾吾的发着怪声,肯本听不清楚在说什么。我定下神来才注意到,他的手脚都被绑着,嘴巴也贴着胶带。 我用力撕下胶带,就听到白爷骂道,“你个臭小子是他娘的翅膀硬了!老子把你养这么大,现在你问我是哪个?” 我警惕的看着这人,想到刚刚在车上跟那个人高仿小粉讲了好多白爷的事,不禁懊恼,这下可怎么跟眼前这个验证。 “证据!”我依然用树枝指着眼前这个白爷。 “你娘的证据,你再不过来给你老子松绑,一会我打的你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你!”白爷吼道。 “你养的鱼呢?”我问道。 白爷一下被我问懵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回道,“不是被你做成小鱼干了吗?” “鸟呢?” “你个小炮子七岁时突然信佛了,给放生了!”白爷没好气的说道。 “王八呢?” “我就养了你这么一个王八羔子!” “你拿走的我那五十六万一毛不剩,这个怎么算?”我追问。 白爷一听就急了,“胡说!我不是还给你留了三毛六吗?你别讹我啊!” 得,这斤斤计较的没出息样,准是白爷真身没错了。 “老头!真是你啊!”我立马扔下树枝,兴奋的跑过去,给他解绳子。 “你个白眼狼!”我刚给他解开手,白爷一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 “你打我干嘛!我在救你啊!”我后退好几步。 “你还问我打你干嘛,我还想问你呢,你把我打晕干嘛?”白爷自己解开了脚上的绳子,气呼呼的从后备箱里跳下来。 “我?我什么时候打晕你了?” 白爷疑惑的打量一下我,搓了搓胡子问道,“我们不是在店门口碰到的吗,然后你说有事要跟我商量,硬推着我上二楼,刚走到楼梯口你就从后面把我打晕了。” “我把你打晕?”我指着自己,瞪大眼睛看着白爷。 白爷看我不像是在骗他,继续道,“真不是你?那小子长相跟说话声音都跟你一样。” 我走近白爷,给他看我脖子上的勒痕,“你看!我自己都差点被人勒死!” 白爷看到勒痕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手电筒,扒着我的领子看了好半天,“哎呀呀,不得了了……臭小子你这是在外边得罪什么人了?连累你老子也遭人暗算!” “少来!”我拍开白爷的手,“我还想问是不是你又闯什么祸了,现在殃及到了子女!” 转过头,突然想到掉下悬崖的小粉,“哎呀!”我一声叫出来,吓得白爷一激灵。 “坏了坏了!老头,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得下去救人!” 白爷一把抱住我的腰,“之前就听说缺氧会让人变成傻子我还不信!” “哎老头你干什么?你快放开,这么高掉下去死定了!”我拼命的挣脱白爷。 “你也知道这么高掉下去会死啊,那你还要一心赴死,干嘛?要殉情啊?”他两手抱的更紧了,“我还指望你以后给我养老送终呢!” “哎呀你不懂,我是要救人……啊不是不是,那是只猫,哎他也是个人!反正你不明白,你先撒开!”我急得直跳脚。 “你说的是降谷吧?” 我顿时安静下来,惊讶的看着白爷,“你刚刚说什么?” 第十五章 灵石 “你还跳不跳了?”白爷依旧死死的抱着我。 “不跳了。” 白爷松开手,大喘一口气,“哎呦可累死你老子了。”他捋了一下胡子,不悦道,“你看,都把我胡子给弄乱了!” 我盯着白爷,看样子,这老头跟小粉之间的关系,还不止是认识那么简单…… “依现在的情况来看,估计是咱爷俩被人盯上了。”白爷掐着腰,“先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等下!”我叫住白爷。 白爷回头看了看我,“路上再说,别呆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让人看见还以为我在跟你搞什么不清不楚的事。” 我走到车边,又向悬崖深处望了望,天色太暗,悬崖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你不用担心,降谷跟你不一样,他做事有分寸,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的。”白爷拍拍我,“你小子怎么样,还能不能开车?” 我点了点头。 一路上我什么都没有问,白爷也没有主动说什么,各有心思。 开了大概两个小时,终于见到点车辆和行人了,心里也稍微踏实了点。 我把车停在一个小烧烤店门口。 已经是后半夜了,店里还是有不少人在喝酒。 “来来来二位里面坐,想吃点什么?烤串烤鱼小龙虾,毛豆啤酒盐水鸭。”老板一脸殷勤。 “嗬,你这菜单报的押韵啊!”白爷道,“炒两个素菜给我,再给这小子......” “花生米。”我说道。 我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来,看着窗外。 “啤酒来点吗?”老板问道。 “开车不喝酒,来壶麦茶吧。”白爷也坐了下来。 一会功夫,菜上齐了,白爷夹了一颗青菜给我,“来尝尝,看有没有你老头做的好吃。”他拿过我的杯子,先用热茶烫了一下,又倒了半杯茶放在我面前。 夹菜,涮杯子,倒茶,这些是白爷从来没有为我做过的事。我看着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老头已经两鬓斑白了? 白爷喝了口茶,搓搓胡子道,“你老子年轻时倒卖过野生动物,我是负责猎捕那一环。” 我有些惊讶,这还是从我记事以来,第一次见他主动讲自己的事。他的眼神不再游离,神情也变得笃定,好像讲述自己的过去,需要下很大的决心。 我一下提起了兴趣,难得这老头今天在状态。 白爷道,“有天我去树林打猎,突然看到林子不远处有一条不知名的巨蛇,蛇身碧绿,像极了竹叶青,不过一般的竹叶青身长都在6090公分,眼前这条蛇身长至少有十米以上,腹部尾尖都成黑色,我推断这要么就是竹叶青基因变异,要么就是什么蛇种成精了,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我问道,“你的意思是你遇到蛇精了?” 白爷点头,“我马上举起猎枪,正开心着今天收获不小,悄悄走近后发现,那个巨蛇前竟站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那个孩子当时背对着蛇,傻了吧唧的杵在那,说的就是你。”白爷用筷子指了下我。 四五岁?我不是刚出生就被老疤他们抱走了吗,然后一直由白爷抚养长大,我四五岁时什么时候去过树林? 我斜眼看着他,这老头不是又要跟我编故事了吧? 白爷看到我的表情后,猜到了我在想什么,让我先安静听他说。 “就在巨蛇咬向你的同时,我大声呵斥一声,你突然倒在了地上……” “我被咬到了?” 白爷“啧”一声,“听我说完啊!” 我点点头,请他继续。 “我以为那蛇会被吓得逃跑,结果它突然转向我,看到我手中的猎枪后,迟疑了一下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爬行了大概两三米后,又回头瞪了我一眼,蛇尾缠住身旁的一棵树,一发力,那棵树被它连根拔起,然后还张着大嘴向我示威,最后才离开……你说这他娘的不是成精了是什么?得亏我当时全副武装,不然要是被那蛇精记住了长相,我都怕它之后来找我寻仇!” 白爷吃了几口菜,示意我也动筷子,我心说,现在还哪有心情吃啊,于是敷衍的喝了口茶。 白爷继续道,“我见那蛇走没影后赶忙跑了过去,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发现你的旁边还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的脖子上有明显的咬痕。我马上检查了一下他的脉搏,好在还活着,我就给那个男人注射了一支血清。注射完回头看向你时才发现,你的脖子上也有一道很浅的咬痕,我心想这下坏了,没想到最后那蛇精还是咬到了你,但是血清只有一支......” 我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我不止被狼追过,还被蛇咬过……感叹自己真是命运多舛。 白爷喝了口茶,捋捋胡子,回忆了起来—— 傍晚那个男人先醒了过来,看到白爷后一阵惊慌,随后看到了躺在旁边的我,愣了一会,估计是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知道是白爷救了我们。 后来白爷问他,为什么会带着一个孩子在这片树林里,那个男人犹豫了一下后,讲述道: “我叫何修,五年前,上面给我下了命令,说得到消息,有人发现这个树林里有还没灭绝的恐狼,如果能活捉,会拿到一大笔赏金。他们还给我配两个道上的人帮忙,让我负责这次抓捕恐狼的行动。于是我,老疤,黄牙,还有一个一直跟我混的弟弟小天,我们四个来这片树林的第二晚,就发现了恐狼的踪迹,但是恐狼数量超出了我们的预想,我们不敢贸然进攻,就一直悄悄尾随等待时机下手。” “嗬,原来是同行啊。”白爷看向那个叫何修的人。 “哎......都是为了讨生活。”何修叹了口气,“我们始终跟狼群保持一定距离,但天色昏暗,跟着跟着恐狼突然在眼前消失了,我们一下急了,马上追了去,没走几步,就听见一阵刺耳的猫叫声和恐狼的低嚎。我们闻声赶去,结果……结果我们所有人都被眼前那一幕吓傻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被恐狼层层围住,我们四人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白爷皱皱眉,“狐狸?” 何修点头道,“那只狐狸跟狼群打成一团,我们当时都认为狐狸不过是在垂死挣扎,哪个动物被一群狼围住还能活着跑掉的,更何况那些还是恐狼,说不定都已经成精了。结果一番较量后,其中一只恐狼好像是受了伤,随后就带着其它恐狼跑开了。” 白爷诧异道,“意思是,狐狸赢了?” “没错!”何修正了正身,继续道,“这还不算完,之后那只狐狸突然变成了人形,是一个二十出头小伙子!他转身走到一个木屋前,跟一对男女简短交谈后就进了屋子。我们四个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都没缓过来,我们开始争论刚刚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有的说是狐狸精,有的说是猫妖。” 听到这里我坐不住了,问白爷,“老头,那个叫何修的人嘴里一直说的狐狸,难道是?” 白爷点了点头。 “你当时听他一说就信了?”心想,我亲眼看见小粉变成猫都不信自己的眼睛。 “我当然不信了!”白爷提高音量,“所以他一说到这,我就听不下去了,就对他说:孙子!我可是救了你们一大一小两条命,你在这给我编童话故事呢?又是狼又是猫又是狐狸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啊?” “然后呢,然后何修怎么说的?”我急着问。 “他当时跟你一样,急的快跳起来。”白爷拍了我一巴掌,我才发现自己碰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水已经滴到了裤子上,我连忙抽了几张纸,“你继续说你的!” “何修看我不信,就急着跟我解释,说什么,你救了我们,在我大河看来就是恩人,我在道上混,出了名的讲义气,有恩必报!再说了,我有什么理由骗你,然后他还说自己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我就告诉他,打了我的血清,你还死不了——老板,再来个拍黄瓜!”白爷突然叫到。 我敲了两下桌子催白爷继续讲。 “何修就说什么他自己的身子他清楚,即便今天没被那蛇咬死,也活不长了。说着还挽起了衣裤……”白爷嫌弃的咂咂嘴,“他身上烂的已经没有好地方了,还散发着一股恶臭。我在那之前就闻到了一股臭味,还以为这股臭味是因为你们俩太长时间没洗澡。我马上看向躺在一边的你,但是何修让我放心,说你没事,因为你吃了灵石。” “他说我吃了什么?”我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来。 第十六章 白一 “嘘!瞎叫唤什么!赶紧坐下!”白爷把我按在座位上。 “你说我吃过灵石?”我不敢相信的看着白爷。 白爷道,“我不知道你吃了什么,反正那个何修是这么跟我说的,不过应该不假,你想想看,你被蛇精咬了后,没打血清也没处理伤口,人模人样的活到现在,怎么解释?” 我心说也对,之前在树林里小粉说的那句“还是发作了”,应该就是指这蛇毒,只是那颗灵石过了二十多年,还是没能压住毒素。 那这么说,我吃的灵石......难不成......是降澈的?我不禁一个寒颤。可是,灵石怎么会压不住区区蛇毒呢? 白爷继续道,“我当时不信,觉得那孙子是在忽悠我,后来一想,一个快死的人哪还会有心思在这跟我编故事,而且他说愿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这时,白爷叫的拍黄瓜上来了,白爷边吃边回忆着当年何修的叙述—— 那些人回到营地后,钻进了帐篷,一夜无眠。 天刚亮,老疤先开了口,“依我看,哥几个先别管什么恐狼了,那狐狸精肯定比恐狼值钱,而且就一个,好对付!” 何修道,“你说的轻巧,你刚才是被吓得一直闭着眼的?没看到那么多恐狼都没能伤的了那白狐精吗!” 老疤刚想说话,突然一顿,眼睛直盯着他们身后,他们转过头,看到有一个人影站在帐篷外,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跟那个人影就这样对峙了五分钟,后来老疤坐不住了,拿过黄牙手里的猎枪冒个头探了出去,结果外面什么都没有。 其他人也纷纷走出帐篷,刚才的人影像是鬼魅一样,就这样消失了。 何修疑惑的绕着帐篷转了一圈,走到帐篷后面时,赫然看到上面写了几行字:挖其双眼便可得到灵石,左眼可通灵,右眼可续命。三日后正午来木屋,不可早不可晚。 “哎你们说,这会不会是那成精的恐狼写的?想让我们帮它们排除异己?”小天看着何修问道,“而且大河哥,那上面写的灵石是什么?你说我们去吗?” “去!当然去!”老疤一听那狐狸精还真是个好东西,居然还有什么灵石,不由兴奋了起来。 小天迟疑的看着何修,问道,“哥,你说会不会有诈?” “炸个屌!斗地主呢?”老疤一向看不惯小天,“你要是害怕就滚回家吃奶去,别整天娘们儿唧唧的在老子面前瞎晃!”他对何修说道,“你这小弟不行啊,没断奶啊!” 何修看着这几行字,心想什么都不做也没法回去交差,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这几天先准备下,带上家伙,三天后去会会。” “哎!这就对了!还得是当大哥的有觉悟!”老疤一听要干票大的,乐开了花。 三天后,他们四个到了木屋附近,看到一对男女在屋外做农活。 “各位大哥,这一男一女该不会也是狐狸变的吧?”黄牙显然对几天前的事还心有余悸。 “你见过狐狸喂鸡吗?”小天今天倒是清醒。 “先绑了那两个干活的再说!”老疤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他们也连忙追了上去。 小天和黄牙用枪抵着那对男女,逼他们交出白狐精,没一会,那只白狐精自己从屋里出来了,一句话都没啰嗦就同意把眼睛给了他们。 当老疤挖下那对眼睛时,白狐精痛苦倒地,整个人缩成一团。接着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对直径近乎三公分的人眼,瞬间缩小至直径只有一公分左右的球体。 何修跟白爷说,其实那白狐精也是为了救那一男一女,不然他完全可以逃跑的。 之后他本想着放了这对夫妇,但老疤不同意,何修几番阻拦,老疤最后还是放了把火,连人带狐狸全都扔进了火海。 白爷转述的这些,跟小粉当年从降澈口中听到的基本一致,听到这里,我似乎又经历了一遍当年的变故,恨的全身发抖。 白爷用筷子敲了敲我的茶杯,我缓过神,喝了口茶,继续听白爷回忆何修的叙述—— 他们在争吵时,发现了屋里还藏着一个婴儿,何修想到那对夫妻应该就是这孩子的父母,他了解老疤的个性,老疤一定不会留下活口。 为了留这孩子一条命,何修当即骗老疤说,这孩子有可能是只小狐精。还没等老疤反应过来,何修就把两颗灵石放在了襁褓里,招呼他们一起离开了。 在返程的路上,老疤跑着跑着就反应过来不对劲,突然停下来抱怨道,“真他妈不该听你的,非要带这个小杂种一起上路,当时就应该把他一起扔火里烧死,一直哭哭哭,这他妈的会是小狐精?” 何修道,“为了让你减轻点罪孽,死后下个十七层地狱就得了。” “去他妈的!老子从来不信那些玩意!”老疤伸手就要把婴儿抢走。 “滚远点!”何修骂道。 “你他妈的愿意当奶娘我不管,老子只要灵石。”说着一手摸在了后腰上。 何修身边的小天走上前,“呦疤爷,看不出你还有这狼子野心,上面要的东西你也敢惦记?” “哪他妈有你说话的份儿,滚一边去!上面要的是恐狼,这灵石......”老疤才说一半,就看到他像见鬼了似的看着何修的身后,吓得脸色发青。 何修迅速转身,眼看着黄牙被一条巨大的青蛇咬着脖子,此刻悬在半空,已没了生气。 他们三个撒腿就跑,因为何修怀里抱着婴儿,所以没跑几步就被落在最后。 他突然感觉脖子后面一阵疾风,心想这回准是要命丧此地了。 这时,一直跑在他前面的小天回头看向他,小天绕到何修身后,接着在他背后用力一推,何修一时没站稳,脚底一滑摔下了旁边的悬崖。 在他掉下去的瞬间,回过头,看到小天被那条青蛇咬住脖子提了起来,那条青蛇的一双碧眼恶狠狠的盯向何修。 何修在摔落的过程中,被挂在了半山腰横向长出的一棵树上。他脚下半米左右的山体侧边有块小空地,勉强可以落脚,如果只有他自己的话跳过去问题不大,但是抱着一个婴儿,他心里犯起了嘀咕。 何修看着怀里的婴儿,那婴儿也同样看着他。不料,那个婴儿突然对何修笑了下。 何修说,那个天真的笑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他们害死了他的父母,夺走了他的一切,改变了他的一生,现在那婴儿却笑着看着他。 何修想到了灵石,因为孩子当时太小,不知道他的身体是否能承受得住一下吃下两颗灵石,于是他拿出襁褓里的其中一个灵石,心里暗暗祈祷是右眼,希望关键时候能保这孩子一命…… 白爷问道,“所以你把其中一颗灵石喂给了这孩子?而且刚好是右眼,五年后的今天恰巧保了他一命……” 何修点点头。 白爷暗自庆幸这孩子命不该绝。 何修继续说道,“我抱着这孩子跳下台阶,因为能落脚的地方有限,我全身紧贴着峭壁,就那样磨蹭着走了很长一段路,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藏身的山洞。松了一口气才发现,我的胳膊腿都磨破了,不知道是不是当时伤口沾上了峭壁上的什么有毒的植物,从那之后,伤口一直都没有好,而且越来越严重,最后蔓延到了全身,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骨头。”何修无奈笑笑,“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接着那个何修就一下就给我跪下了。”白爷吃掉最后一片黄瓜,喝了口茶打个饱嗝,看到桌上的菜全都被他吃光了,“你都没怎么吃啊,要不再叫点儿?” “接着说。”我不耐烦的回了句。 “然后他就说什么:我死不足惜,但是这孩子是无辜的,你也看到了,这片树林并不安全,凭他一个孩子肯定活不下去。我每天都在担心我死后这孩子怎么办,今天能在这遇到你,也许是老天也可怜这孩子。” 白爷搓搓胡子又开始胡说八道,“我心说这天将降大祸于斯人也来得太快,让人拍手不及……” “得得得,求求你快别再炫耀你的文学修养了行吗?好好说话!” 白爷咂咂嘴说道,“随后何修从你的脖子上取下一个绿色坠子递给了我,我接过后发现,就是一颗用普通的细线穿起来的玻璃珠子,直径大概一厘米,穿孔的地方还有很粗糙的钻孔痕迹,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估摸着,不是随便捡个玻璃球拿过来,就想当抚养费了吧?何修看到我嫌弃的表情后,马上跟我解释,说这是另一颗灵石,还要把它送给我,让我卖了也好,吃下也好,只求我救救这孩子,带他出去。” 白爷看向我,又给我添了点茶水,“其实,我领养你时,是在那片树林,当年你五岁。” 难怪白爷之前反反复复跟我絮叨我小时候的事,原来是想抹去我真实的记忆,让我认为他说的才是我的过去,这不就是洗脑吗? “然后你就带我出了树林,还放弃了你的老本行,来到南京开了间不起眼的小店?” “当然了,带着你还怎么干那些黑活?哪天我要是进去了你怎么办?”白爷扬了扬下巴,煞有介事道,“我当时想都没想,就放弃了那片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打算一清二白的过日子,所以也给你取了‘白一’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从此跟过去永不相见,清清白白从一开始,从一而终。” 我斜眼瞄着这老头,心说就你那点文化底蕴,还能想到这层?估计就是为了省事,选个比划最少的字用上了。 白爷所有的知识点,基本上都是“动物百科”里的内容,不过看他今天破天荒的说了这么多以前只字不提的过往的份上,我就没揭穿他了。 “老头,你拿到那颗灵石后,是吃了还是卖了?” 第十七章 鱼的记忆不止七秒 白爷用力拍了下大腿,愤愤道,“说到这个我就来火,我当时虽然是相信了那孙子的话,但看到那么一个破烂玻璃球,而且还挂在五年没洗澡的你身上,是个人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你卖了?” “卖个屁,走了几家店都被人给轰出来了,后来我也火了,跟店里的人吵了起来,最后还差点挨顿揍!” “那最后灵石呢?不会被你扔了吧!” “小点声,叫唤什么!这一惊一乍的!”白爷不紧不慢的喝口茶,“我吃了!” “你吃了?” “我当时气啊,回到店里后,店也没心情开了,提早关了门,心说被人当傻子忽悠了不说,还要帮人带孩子,一气之下放嘴里咽下去了。” 听到这里,我也不自觉的跟着咽了口口水,“那你吃完后有什么感觉吗?比如突然燥热,大汗淋漓,心跳加速,全身是劲,身体不受控制之类的?” “你小子以为那是chu 药啊?”白爷搓了搓胡子道,“没什么感觉,所以更觉得被骗了,吃完就上二楼睡觉了。” 我怀疑的看着白爷,心说不会吧,好歹也是个猫仙的一只眼睛啊,我吃了都能挡蛇毒二十多年,怎么到这老头这,就跟吃了安眠药一样,吃完就睡着了? “然后!”白爷突然一拍桌子。 我一惊,这是有戏啊,还有下文! 白爷道,“没睡一会我就被吵醒了,听见有人说什么‘没毛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狗’,我迷迷糊糊起来从窗户看下去,看到两个遛狗的女人正站在楼下吹牛,有一个女的怀里抱了一只被剃光毛的狗,另一个女的脚边坐了一只长毛狗。我刚想回去接着睡,又听见有人说‘妈妈担心我热,所以给我剃了毛’,另一个声音回道‘等你毛长出来我们再做朋友吧’,当时吓的我就房颤了,心说这不出现幻听了吗,我这是要疯了啊!” 白爷喝了口茶,继续道,“接着我又听见有人说‘又织好了一个网’,我顺着声音找去,看到窗框边有一个蜘蛛网,突然又一个声音说,‘这人血的味道好奇怪’,低头就看见一只蚊子落在我的腿上,我一拍还带血......”白爷眯起眼睛,“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通灵!能听到所有生灵的声音!” 我听得两眼直放光,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忍不住一脸崇拜的看着这老头,心说这技能也太牛逼了! 白爷看到我的样子马上又得瑟了起来,神秘兮兮的靠过来,对我招招手,我立马把脸贴过去。 白爷小声说,“这家烧烤店里,有六只蟑螂怀孕了。” 我听后又好气又好笑,问道,“哎老头,你能听到动物讲话,那你说的它们也能听懂吗?” “说到这个我就更窝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何修当时给这灵石钻孔时钻坏了,我跟他们相互间的交流很不稳定,有时沟通的很顺畅,有时就跟你一样,听到的不是‘汪汪’,‘喵喵’就是‘嗡嗡’,‘吱吱’。” 我“噗”的一下,一口茶一点没浪费的喷了白爷一脸。 “臭小子信不信我抽你!”白爷瞪着眼。 我笑道,“让你以前在小店里卖东西总是滥竽充数,这回自己也摊上个西贝货吧!” 白爷道,“我觉得就是那呆逼把灵石钻坏了,你想啊,一个好好的灵石被钻了个眼儿,甭管眼儿多小,它总归是有缺啊,要不然我早就能跟降谷联系上了,还用往返树林找了他那么多年。” “啊!”我大叫一声。 白爷被我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你小子最近是不是要被灵石反噬了,总瞎叫唤什么!” 我猛的想起来,白爷跟小粉是怎么认识的这老头还没说呢,只顾着听他讲故事了,差点忘了正事,“你快说!你怎么找到降谷的?”我催促道。 “那次我原本也是去找何修的,把你带回家安顿好后,我又去了树林几趟,但一次都没见着何修……有天傍晚我在小溪边扎好了帐篷,回头看到小溪里有条鱼,闲来无事,想着抓条鱼消磨下时间。我把那鱼抓上来后,那鱼突然开口说话了,它跟我说如果我肯放了它,它愿意告诉我一个秘密。” 我心想,如果让旁人听到我们的对话,一定会以为是哪个疯人院的墙倒了,逃出来两个疯子…… 白爷继续说着,“我一听,这新鲜啊!我当时还警告那小鱼,要是敢用什么你身上有几根刺,家里有几口人这种话当秘密糊弄我,我就把你全家都抓来烤了吃。” “然后呢?”我追问。 “然后那鱼还真爆出了一个有价值的秘密,它说它不止一次看到我来这一片,问我是不是找人,我就问它是怎么知道的,它说它之前就见过我跟树林里的麋鹿还有野兔打听一个男人,那鱼说它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它还告诉我,这片林子里住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万年猫仙,另一个女的没见过她几面,所以也不清楚她是人类还是灵类。” “那鱼以为你要找的男人是降谷?”原来小粉是万年猫仙啊……我在心里嘀咕着。 白爷点头。 “然后你就找到降谷了?” “哪有那么顺利啊,我当时想,那何修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猫仙啊,我就跟那鱼说,我要找的是个男人,是人类,接着那鱼想了想说,我要找的那人已经死了,跟老婆一起死的。我听得直懵,合着这何修死前还讨了个老婆?我问它那个男人什么时候死的?那鱼说十年前被火烧死的,还文邹邹的说什么,东门失火殃及小鱼什么的,说当年那场大火污染了溪水,还害的它差点得了皮肤病。”白爷笑了笑。 我白了他一眼,纠正道,“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鱼都会说的话,你都说不明白。” 白爷不满道,“我能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行呗,干嘛非要说明白?” “哦?那你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笑着看着这老头倔强的捍卫着自己的“才华”。 “城门着火了,把一个叫池鱼的烧死了!”白爷搓搓胡子。 我愣了一下,心道,这句话还真有一种解释是这样的,《风俗通·佚文·辨惑》里就有这么一段记载——城门失火,祸及池鱼。俗说司门尉姓池名鱼,城门火,救之,烧死,故云然耳。 我看着白爷,心说,还真会蒙! 我想了想,问道,“哎不对啊老头,我听人说鱼的记忆不是只有七秒吗?” “我当时也是这么问那鱼的!我问它,不是说你们鱼类的记忆只有七秒吗?你怎么还记得十年前的事?请问你今年贵庚?那鱼说它今年357岁了,刚刚要不是打个盹,才不会被我抓到......说完,那鱼一个鲤鱼摆尾,蛟龙潜水,就逃之夭夭了。”白爷扬起下巴,把他毕生所会的最难的三个成语一口气说了出来,然后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看着我。 我无奈道,“刚刚瞧不起你是我不对,你能不能跟我说点干货?你到底是怎么联系上降谷的?” “我那天在帐篷里琢磨一晚上,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我就盘算着,按照何修所说,他们杀了你父母,还取走了狐狸精的眼睛,如果非要把万年猫仙算进来,那就是何修他们当晚听到的猫叫声了,想到这里,我大胆推测了一下,他们当时看到的那只狐狸,其实就是那只万年猫仙。”白爷认真的分析着,“但是何修说,当年那只狐狸精已经死了,我就想,会不会是有人做了他的替死鬼,其实当年死的并不是他们那晚看到的猫仙。” “然后你就放弃找何修开始找降谷了?”我问道。 白爷撇撇嘴,“我本来是谁都不想找了,这趟浑水越走越脏还走什么?哪下再把自己给搭进去,犯不上!何修我也去找过他那么多次了,本想着就算他死了,我也好歹给人收个尸,怎么说他最后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但每次去都没有收获。那片树林珍奇异兽繁多,估计是被什么东西叼走了,我这么多年来来回回找他,也够对得起他了,所以以后,也不打算再去那片树林了。后来大概过了几个月吧,有一天,一个左脸一道疤的人走进店里,当时他旁边还跟着一个小弟,开口闭口‘疤爷疤爷’的叫,我当时一个激灵,一下想起了在树林里,何修跟我提到的那个老疤。” “老疤之后总来我们店里,是不是早就对我们起了疑心?” 白爷说,“我当时也这样想过,所以就估摸着这事可能还没结束,于是马上收拾东西决定再进一次树林,但那次的目标不再是何修,而是那鱼精说的万年猫仙。” 我斜了白爷一眼,“我当时还那么小,你也放心每次离开都把我丢给隔壁卖彩票的,也不担心你走后我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我记得在我上高中以前,每次白爷出门我都要跟一个老烟枪呆一起,每天不是泡面就是咸菜,抽烟也是跟他学的。 “不查清楚这些事,你会更危险。” 我看着白爷出神,感觉那个一直喜欢站在浓雾里的他,正在慢慢的走出来...... 第十八章 只有半截 烧烤店里的人都走光了,老板也趴在收银机旁睡着了。 我们叫醒老板,结完账出了饭店,我跟白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 “先随便找个旅馆眯一觉吧。”最后白爷提议。 路上,我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问白爷是怎么找到的小粉。 白爷突然摇下车窗,侧着耳朵,表情认真的听着什么,几秒钟的功夫,又把车窗摇了上去,“找他可比找何修还费劲!” 白爷说,接下来的几年他可以说是一无所获,每次遇到的都是一些普通的生灵,而且年纪都很小,根本不知道之前那片树林里发生了什么。 偏偏他通灵不稳定的情况也越来越频繁,他越发的担心,有一天通灵会突然消失。 后来我也长大了,白爷就干脆就把小店交给了我,一门心思的找小粉。 一直到几年前,他又一次因为一无所获,正收拾东西打算回家,结果刚一走出帐篷,就看到眼前站着一个小伙子。 白爷道,“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终于找到了!果然,那小伙子一开口就是:你找我吗?我当时就像见到亲人了一样,心说这场革命终于走到终点了。” 我很能体会白爷的那种心情,因为小粉每次出现,都会给人一种“有希望了”的感觉。 白爷继续道,“然后我就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降谷,包括何修对我说的那些话和老疤还活着的事。降谷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跟我说,以后不要再到处打听他的消息了,有事他会主动联系我。” 我问道,“老疤是你安排来杀我的?” 白爷连忙否认,“臭小子你可别乱讲啊!是降谷要杀老疤,我才把我们爷俩打算一起干掉老疤的假风放出去,好帮他把老疤引到店里。” 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吼道,“什么!你放话说我们两个要杀老疤,然后你自己先跑了,留我一个人在小店里作饵?这不就等于是你安排老疤来杀我的吗!” “就这家吧,再坐一会儿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了。”白爷指着十米外的一家小旅馆跟我打岔。 我刚停好车,这老头开了车门就要跑。 “你先等会儿!”我拉住他,“我还有个事要问你,你给我留的那封信,说要我走的越远越好,你是想我要去哪啊?” “随你去哪啊!我当时是想让降谷给你送到一些偏远地区,最好是能给你送到国外去。就像我说的,走的越远越好。但是降谷说,如果是那样的话,走前应该让你去见见父母,毕竟这一走,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白爷忽然眼睛一瞪,提高嗓门,“谁知道你小子那么倔非要留下来,那个降谷也是,居然还依了你,换了是我,直接绑走!还跟你商量什么!” “你那是暴政!”我说道,“而且你又要给我送到偏远地区,又要给我送到国外的,还把我的钱全都拐走了,你让我去了以后怎么活啊?那偏远地区买东西都不包邮,国外更烧钱,这些你想过没啊!” 白爷义正严辞道,“男孩子就要穷养!” 说完,一溜烟儿的跑了。 穷养?我翻了个白眼。 办好入住手续后,到了房间我快速冲了个澡,出来就一头扎在床上,所有的疲惫瞬间涌出,很快便睡死了过去。 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我舒服的伸个懒腰,转头看向白爷的床,空的。 我揉揉眼睛,又朝卫生间喊了几声,也没人回应。再看向旁边的床时猛的发现了不对劲,白爷的床平平整整的,完全不像睡过人的样子。 我立马穿上衣服,向一楼服务台跑去。 前台小姐换了人,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好说歹说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她才肯给我看监控。 果不其然,监控画面显示,昨天我们办完入住上去没一会儿,白爷就匆忙离开了。 我心里一下乱了起来,这老头这次失踪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去找小粉?找小粉可以带着我一起去啊,莫非他要去办的事不能让我知道? 我退了房,想着先开车折回那个悬崖,碰碰运气,说不定会遇到白爷跟小粉。 无奈开了几个小时,怎么都没找到昨晚的那个悬崖,最后迷路了……我把车停在一旁,一时没了主意。 良久,我决定回趟树屋,降灵一定会多多少少知道些小粉的行踪,又或许小粉已经回去了。 路上经过一家超市,我下去买了二十几盒鱼罐头打算带给他们兄妹俩。 刚好我也饿了,回到车上刚一拉开罐头,手指就划了一个口子。 “真是他娘的干什么都不顺。” 白爷再次失踪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路上,我一直想着白爷说的那些话,总结出三个疑问:一,在帐篷上写下那些话的人影是谁?二,假冒白爷和小粉的人又是谁?那个人为什么要杀我?三,老疤已死,为什么事情还没有结束?难道他们还有余党,是何修口中的“上面的人”吗? 天暗了下来,我想的出神。突然看到前面路中央,有一个半米左右的不明物体。我减速慢慢靠近,在远光灯的照射下,隐约看到好像是只鹿。 我下了车,走近看清后吓得我后退好几步——这是一只半截鹿,只有上半身!它的断口处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撕成了两半,血已经快干了。 这里距树林还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难道是树林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糟了,小粉跟降灵...... 我立马跑上车,一脚油门踩下去,几分钟后,看到了那只鹿的下半身在公路的一旁…… 接着,路上开始不断出现各种动物的残缺尸体,一不小心前轮压到一个牛头,随着车身一个颠簸,我也跟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开到树林时,我愣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树林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见到时的郁郁葱葱,世外桃源了,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我背起背包下了车。 两人环抱的大树也倒了好几棵,我有些后悔,刚刚去超市应该顺便买个水果刀的。 四处看了看,又从地上捡了根较粗的树枝,我谨慎的顺着之前的路线摸了进去。 如果白爷在就好了,要是能遇到个幸存的动物,还能跟它打听下情况。 这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走的浑身不适。整个树林就像被大屠杀了一番,除了满地的动物残肢和渐渐干涸的血迹,再没见过其他活物。这些动物的死状都很惨烈,我无法想象这两天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然这片树林我只往返过一次,我的方向感也很差,但在这里我总能很容易的认清方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缘故,潜意识里还留有对这里的记忆。 但是眼下,我却发现自己渐渐迷失了方向,心里开始毛了起来。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这种情况下实在不宜再继续走下去。 我从包里翻出打火机,原地生起了火。小粉不在还是稳妥点比较好,等天亮再赶路。 周围漆黑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我靠在树干上,一个人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而且还是大半夜在这种满是尸体的深山老林里。 “嗷呜”突然一声狼叫,我头皮一阵发麻,马上站起来,心想坏了,怕什么来什么…… 片刻后又是一声嚎叫,在寂静的树林里回荡着,听这声音离我还有一段距离。 “你来这里干什么?”是白爷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慌忙看向四周,不见人。我轻声问道,“老头?老头是你吗?” “你来这里干什么?”那个声音重复着。 我心生疑惑,这老头又在搞什么鬼? 突然一只手按在我的肩膀上,猛地回头,看到白爷阴郁的脸。 心里一惊,“老,老头,你怎么在......”话音未落,白爷突然掐住我的脖子,我拼命挣扎,“老头!你……你要干什么?” “也许在二十六年前,就应该让你死掉。”白爷满眼血丝,面如死灰。 这句话之前在悬崖边,那个高仿小粉也对我说过,我惊慌的看着白爷,用力抓着他的胳膊,指甲也抠了进去。 慢慢的感觉脑部充血,视线变得模糊,身体一下软了下去。猛的发现,我躺在火堆旁,正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 我喘着粗气,连滚带爬的退到一旁的树下,突然感觉胳膊火辣辣的疼,借着火光,看到一道道骇人的抓痕,指甲里也全是血迹。 我一脸懵逼,刚刚那是做梦还是幻觉? “终于轮到你了!”突然又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老疤! 四周又是一个人都没有,老疤已经死了,所以这次一定又是假的,我双手握紧树枝,额头的汗不断的流进眼睛里。 背后一阵寒意,我猛的回头,看到老疤站在我身后几米外的地方。他手里握着一把满是血迹的砍刀,嘴里叨念着,“也许在二十六年前,就应该让你死掉。” 又是这句话。 老疤没有血色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十分慎人,他肢体诡异的摆动着,仿佛行尸走肉般缓缓走向我。 这时,我手里的树枝竟然也变成了一把砍刀。 老疤越走越近…… 我想着二十多年前木屋的那场大火,心里也燃起了仇恨。 在老疤挥起砍刀的一瞬间,我朝着老疤的心脏用力的刺了过去。心想,这回你还不死透! 我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小粉的脸...... 第十九章 塑料兄弟花 我吓得一下松开手,退后几步,心脏狂跳,随即反应过来这些都不是真的!马上就会醒过来了! 可是小粉此刻痛苦的表情,和伤口处不断流出的血注,都太过真实。 小粉突然跪倒在地,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按着胸口。 “小粉……小粉我,我不是有意的,刚刚是老疤,是老疤要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捅了你!我是……”我想扶起他,他却顺势倒了下去。 “小粉!小粉!小……怎么会这样?不是假的吗?不是幻觉吗!我怎么还不醒过来!”我崩溃大喊,“是谁?是谁他娘的在搞鬼!给老子滚出来!滚出来!” 周围还是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我的回声。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切都停了下来。 我跪坐在小粉旁边,风不吹了,蝉不鸣了,叶不落了,只有眼前发生的没有任何改变。 我看着躺在我面前的小粉,他双目紧闭,我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想看看他是不是还有呼吸,一不小心碰到了他冰冷的脸,我连忙把手缩回去。 “不可能,不会的……”我坐在地上向后退,“小,小粉,我给你带了鱼罐头,你最喜欢吃的鱼罐头……我买了好多,你等着啊……我,我现在就去给你拿,你等我!” 我连滚带爬的跑到背包前,打开背包,看到里面竟装的全是石头。 果然还在幻觉里! 我松了一口气,忙回头看向小粉。 不料,那只独眼恐狼慢慢从黑暗中走来出来,它右前脚踩在小粉的身上,呲着牙看向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嚎叫。 我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烧的树枝,一边挥着一边向独眼狼冲过去,“滚开!” 独眼狼的眼睛霎时变了成暗红色,它避开我的火把后,反身把我扑倒在地,手里的火把被甩到了一边。 它迅速张开大嘴,我抬起胳膊顺势一档,被它一口咬住,它用力的撕扯着,我着实体会到了皮开肉绽的滋味。 我用另一只手狠狠的敲击独眼狼的头部,它松开了我的右胳膊后,紧接着又咬住我的左胳膊,力气之大,好像我再用力挣扎,整个胳膊就会直接从我身体脱出。 “嘀!......嘀嘀!......” 我猛然惊醒,缓过神,发现天已经亮了,此刻我正坐在树林入口,咬着自己的胳膊…… “滴!......” 又一声鸣笛,我转过头,是我身后的大g发出的。 “小粉!”我马上站起来向驾驶座看去,空无一人,鸣笛声也停止了。 突然感觉胳膊一阵剧痛,低头看去,不禁愣住——淤青,划伤,抓伤,咬痕...... 难道我一整个晚上都没有走进这片树林,而且还在树林外跟自己搏斗到天亮?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这片树林,它阴森恐怖的如同被诅咒了一样,那个入口小路就像一条不归路,会吞噬着每一个走进去的生命。 闻着空气里浓浓的血腥味,冷汗直冒。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幻觉?刚想站起来,手指无意间碰到了身边的一根树枝,是我昨天进树林前捡的那根。 拿过来看了看,上面有少许血迹,我摊开双手,看到右手的食指上有一道小口子,这是我在拉开鱼罐头时不小心划破的。 难道是因为伤口在没有愈合的情况下,碰到了这片树林里的东西,然后某种东西随血液进入身体,进而控制了我的大脑,最后让我产生了可怕的幻觉? 刚刚让我清醒的是鸣笛声,我回过头,这车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鸣笛? 我从地上爬起来,腿一软又差点跪下去,看来昨晚跟自己的博弈,一点都没留情。 我拉开车门,没锁?我忘记锁车了?如果不是小粉的话,难道是白爷? 我走向后备箱,心想,也许那老头是爱上了夹缝人生,又躲在后备箱里作妖。 打开后备箱,空的。 心里又毛了起来,我不会还在幻觉里吧? 刚刚的鸣笛声,这难道是第五个故事开始了?莫不是要开车撞自己?想到这里,我一下从车旁弹开。 这片树林太邪门了,赶紧走! 我捡起地上的背包,上了车。 在经过那片满是动物残骸的公路时,我一脚油门踩到底,逃命般的离开这里。 几个小时后终于看到了人烟,心也落地了。 经过手机营业厅时我停下车,打算买个手机,再补办张电话卡,也许白爷哪下会突然想跟我联系。 走进店里,工作人员看到我后都一脸惊恐,我从营业厅的玻璃上看到自己此刻蓬头垢面,一脸疲态,满身是伤...... 这时保安走了过来拦住我,问我想干嘛。 我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们剧组在附近拍戏,我是替身演员,这是戏装,伤口都是假的,怎么样,我们剧组的化妆师优秀吧?” 保安没说话,半信半疑的打量着我。 “大哥,这里可以补办电话卡吧?”我连忙转移话题。 “服务台在那边。”保安随手指了一个方向,眼神始终没有从我身上离开。 “得嘞,谢谢您。” 还好不是休息日,办业务的人不多不需要排队。旁人都错愕戒备的看着我,我以若无其事应对。 工作人员给了我一张湿巾,“先生,一会要拍照,麻烦您把脸上的妆擦一下。” “啊,好好好……” 好在脸上没什么伤,只是泥。 办好后,我一溜烟儿的跑了上车,估计再多待一会,就要有人报警了。 我决定还是先回昨天的那个小旅馆,也许白爷回去过,而且当时这家旅馆是他选的,说不定不是偶然。 路上经过昨天的烧烤店,我减慢速度望了去,因为是大排档,现在这个时间还没有营业,透过玻璃看进去,没发现什么异常。 几分钟后就到了宾馆门口。 下车前,我特意先整理了一下自己,屡屡头发,掸掸衣服,胳膊的血痕用矿泉水简单冲洗了下。 刚跨进旅馆,就看到五六个人围成一圈,不停的议论着—— “哎呀好可爱的猫呀!” “是呀是呀,这雪白的毛真漂亮,不知道公的母的啊?” “哎你们看它的小爪子......你也给我也抱抱呢!” “是不是看屁股就能看出公母啊?” “哎你色不色啊……扒哪呢?” 我心说,小粉? 我连忙跑过去,一边扒开人群一边喊着,“哎我说,都别动都别动,是我的是我的!”挤进去一看,坐在椅子上的一个前台小姐怀里抱着一只白色龙猫......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诧异的看着我...... “是我的——证件,开房,谢谢。”我掏出身份证,尴尬道。 昨天我跟白爷住的房间正好空着,我就还要了那间。 冲完热水澡,躺在床上看着这两条惨不忍睹的胳膊,伤口一阵比一阵疼。 可能是因为天太热,有些地方已经有感染的迹象了,不过应该问题不大。 昨天跟自己折腾一晚,现在两个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中途醒了一次,看了眼手机已经睡了一天了,白爷还是没有消息,翻个身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那片树林,小粉站在树林深处,无论我怎么走都走不到他的面前。 我停下脚步,我们互相凝望。突然,他身后出现一条巨型青蛇,在它咬向小粉的瞬间,我想提醒他,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最后一下急醒了...... 我看着天花板发呆了好一会,心脏猛烈地跳着,想着刚才巨蛇那一下到底咬到了没? 这时,隐隐约约听到卫生间花洒的声音。 我猛地坐起来,感觉胳膊怪怪的,低头一看,两只胳膊已经被包扎好了,旁边的床上还放着医用纱布,碘伏,消炎药之类的东西和吃了一半的鱼罐头。 水声停止了,卫生间的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白爷。 “嗬,臭小子醒啦?干嘛看到我这么失望?”白爷一丝不挂的走出来,搓着胡子,“我知道你想见谁。”他朝卫生间里喊了一声,“行了,洗完就别躲了,出来吧,被发现了。”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白爷,心说,不可能吧?居然一起洗? 我死盯着卫生间的门口。 果不其然,听到了白爷无情的嘲笑声,“我说你小子啊,哎……经历这么多事怎么还是一点判断能力都没有?” 我恼火的看着他,“你之前又一声不吭的跑哪去了?”我伸出双臂,“这你给我包的?” “我哪有那手艺。”白爷穿上浴袍,跟我面对面坐在床边,“降谷包的。” 我低下头,看着纱布整齐规律的缠绕着,想想白爷平时连扣子都能系串的人,怎么可能包的这么好看,这时我才注意到,纱布打结处的那两个蝴蝶结。 “他现在人呢?”我问道。 “隔壁旅馆养伤呢。”白爷用毛巾擦着头发。 “他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吗?”我急得跳起来。 “你小子是穿天猴啊,要上天啊!”白爷举起手里的毛巾就要抽我。 “我是伤患!”我忙举起两个胳膊,“你快说啊,怎么回事,他怎么受伤了?哎算了,我还是自己去看吧。”我连忙穿上鞋。 白爷按住我,“你给我消停的坐下,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不睡觉也不让降谷休息啊?”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 “那你快说!”心想,不会真是在树林里被我捅了吧…… “你是不是在树林里邪气吸多了,把脑子吸坏了?现在还幻觉呢?不是前几天为了救你掉下悬崖了吗,然后右脚骨折了。”白爷躺到了床上。 “骨折?”我一下想到了什么,坐到白爷床边,“你怎么知道我去了树林,还知道我中了幻觉?” 白爷踹了我一脚,“去去去,回你自己床上去……不用担心,没大事,不然哪能过来给你包扎啊!其实本来都快好了,后来又伤了一下。你快回你床上睡觉去!” 那老头他翻了个身,准备睡觉了。 我掀开白爷的被子,“我在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去了树林?那声突然叫醒我的喇叭是不是也是你弄的?” 白爷一下坐起来,“你个臭小子大半夜不睡觉瞎折腾什么,这么大还闹觉啊!” 我目不转睛的瞪着他。 “行,你非要知道是吧。”白爷突然憋着笑,说道,“降谷的车上按装了追踪系统,你去哪我们当然知道,他还装了摄像头和什么远程操控还是什么的,哎我也不太明白,反正就是人不在车上,也能控制那辆车。” 难怪我好像去哪里他都能找到我,之前在悬崖也是,小粉能那么快赶到,原来是这样。 白爷继续道,“然后我们就看了一出大戏……我们看到有个二货在树林边给自己打了一顿……” 接着,那死老头竟然笑出了猪声...... 我顿时一股无名火上头,吼道:“你们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啊!我可是从天黑一直跟自己较劲到天亮啊!你看我这胳膊!” “你别急啊,是降谷说再等等看的,然后他就捧着手机一直笑,最后整个人从床上翻了下来,刚好又压到了右脚,就那样了,他还趴在地上看了好一会呢......”白爷笑的喘不上气。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气的牙齿直打颤。 这两个没人性的,没一个好东西!这老头当时也肯定是笑的差点送了命! 我强压怒火,问道,“我是不是在捡起树枝后就出了幻觉?” “啊对啊,你后来被喇叭哔醒坐在地上琢磨时,降谷就说:终于想通了。” 白爷搓着胡子意犹未尽的回忆,“你拿起树枝那一刻,就跟鬼上身了一样,先是坐在一旁不停嘟囔,然后就开始掐自己脖子,刚消停会儿又拿个破树枝乱捅咕,接着抱着一块石头哭,最后还对一只兔子发火,还咬自己,要不是看你胳膊都快要咬断了,降谷还不会按喇…….” 白爷跟我的眼神对上后,马上闭嘴,贼笑也憋了回去。 我一脸不悦的回到床上,背对着他躺下。 枉我还一直替这俩人担心,他们倒好,居然笑着看我自残到天亮! “小白白?生气啦?别呀,我们这不是看到你回来后,马上就过来给你处理伤口了嘛……” 白爷看我没理他,又轻轻踹了我几脚,“我负责任的跟你说啊,我们来给你包扎时可是一点都没笑,特别是降谷,看到你的伤口后一直皱着眉,全程一个字儿都没说……你当时毕竟跟摄像头还是有一点距离的,我们也没想到你伤的这么重,降谷给你包扎完,就一直心事重重的,在你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才给我劝回去休息。我这不也是看你没什么事了才跟你笑笑嘛……我,我当时看到你的伤,也心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白爷见我没什么反应,轻声道,“睡着了?那什么……小白白,你早点休息也好,明天你老头请你吃炒青菜,还去那家烧烤店,他家味道真不错的!你到时候要是觉得不合口味,我就把他们的锅借来,亲自去后厨炒给你吃。” 我没理他,撇了撇嘴,这老头最后这些话还像个人说的。 第二十章 梦中人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打个冷颤被冻醒了。心想这老头不花自己家的电费就一点也不心疼,空调打那么低。 我蜷成一团缩在被窝里,不停的抖着,浑身又酸又疼,疲惫极了。 想到白爷,我吃力地转过身,向他床上瞄了一眼,他这次还算乖觉,没有再玩失踪,就是睡相太难看,一副刚被人糟蹋完的样。 我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很不舒服,虽然整个人冷的直发抖,但是手掌却烫的像火烧一样,连带着五脏六腑都有灼热的感觉,身体的酸痛感也越来越强。 迷迷糊糊睁了一下眼,好像看到小粉背对着我,坐在我的床尾。我想再睁开眼确认一下,无奈几经挣扎,眼皮还是重重的合在一起,怎么都抬不起来。 “要不要送到医院?”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情况这么严重不会出事吧?” “怎么送?他现在的血液样本要是被医院拿到,才是真的出事了。”白爷说道。 陌生男人叹了口气,“那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啊,要不到了医院我们坚持不抽血化验,就让医生给打个消炎退烧针什么的。” “不验血怎么检查?没有检查结果医生怎么给你对症下药?难不成跟医生说:此病患体内灵石初成,烦请医生施法相救?而且这小子现在最严重的问题是发烧吗?”白爷没好气地说,“你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在我眼前晃了!一会臭小子醒过来看见你,又要跟我问东问西。” “行,那我出去打点一下,先通知他们计划暂时搁置,让他们等我的消息,反正目前外面也没有什么动静,等人没事了再重启计划。”没一会儿,我隐约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白爷轻声问道,“要不你给他输点灵气试试?” “可以的话,我早就做了。”是小粉的声音,“现在他的身体太弱,体内的灵石气势太凶,这个时候强行输入灵气,我担心他扛不住。” 白爷连声附和,“哦哦哦对对对,你说的对……你看我都急糊涂了,那我们再等等,估计你这袋血给他输完,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小粉道,“这袋血保住他的命是没有问题的,之后,就要看他自己了。” 接着,我还能断断续续的听到白爷和小粉说话,只是我越集中精神去听,声音就越模糊,最后我再次昏睡了过去。 我猛的抽搐了一下。 “为什么你每次昏睡都要几天几夜的?” 我抬了几下眼皮,看到小粉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站在我床边,“起来,等放凉点喝了它。” 我慢慢坐起来,看了看碗里的药,问道,“这不会又是你的血吧?”话一出口,发现声音沙哑的像不是我的一样。 “你想得美,哪有那么多血喂你。”小粉把碗递给我。 “你当自己是蚊子啊,动不动就要吸人血。”白爷在一旁剪着指甲,插话道。 我看了看周围,我已经不在那个小旅馆里了。 揉了揉太阳穴,“我怎么了?” 白爷道,“你只是发烧!估计是伤口感染了,让你没事一个人跑到树林里瞎蹦哒!” 小粉看到白爷崩了一地毯的指甲屑,“啧”了一声,一脸不悦道,“你别弄的我一地毯都是啊,我这可是......” “意大利进口地毯,而且现在已经停产了,有钱都买不到……我知道啊,刚才我在剪脚指甲时你就叨叨个没完。”白爷头也没抬的继续剪指甲,“要么怎么都说,上了岁数的人就爱絮叨呢,原来人猫都一样。”白爷冲我挤了下眼。 小粉拉开窗帘,一整面的落地窗,采光极好。 我眯着眼睛看去,窗前挂着一个吊床,原木色的地板,在恰到好处的地方铺着几块复古风的地毯。其中一面墙壁上,用几个搁板打出了一面很有设计感的置物架,屋内陈设简单舒适,一座实木楼梯架到楼下,一边靠墙,一边是透明的玻璃。 “这是哪?”我问白爷。 白爷挑了下眉,看了眼小粉。 “你家啊?”我惊讶的看着小粉,原来这家伙的品味这么loft,想到之前住的树屋,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深山田园风。 “家?”白爷放下指甲刀,“你们现在这些小孩儿,拿个集装箱过来就当家了,这也就算了……”他蹲在地上捡着指甲屑,继续道,“能凑合住就得呗,装潢这个破集装箱的钱,都够在南京买套房了,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花你钱了?”小粉用脚尖点了点地面,“这边还有,这儿也有,捡干净。”小粉对我抱怨道,“你们家老头怎么这么邋遢,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呸!他辛苦个屁!我什么时候麻烦过这个臭小子,我们爷俩都是各过各的。”白爷一边捡一边念叨,“降谷,不是我说你,你这地毯好看是好看,但太难打理了,而且吸灰,对肺也不好,换季的时候你还疯狂掉毛,而且我跟你说......” 白爷没完没了的絮叨了起来,我发现这老头虽然嘴里满是挑剔,但那一双贼眼却是一直盯着小粉的这几块地毯。 我扶着床边继续观察着白爷,猛的想起来那天在树屋,小粉转化成灵态养伤时,我无意间动了他的睡垫就被他攻击了…… 我低头看了看床,一个激灵,惊慌失措的看向小粉,心说,这可不是我自己爬上来的,你应该知道吧? 小粉走到我旁边,“怎么出了一头的汗,这么虚。” “那个,我觉得,我还是换个地方躺吧……”我看了眼窗边的吊床,指了下,“我去那睡!” 小粉勾起嘴角,“你还真会选地方,那才是我的床。” 他看了一眼我手里一口未动的药。 我连忙意会,一口喝下,这果然不是小粉的血,是很苦的中药。 我接过小粉递来的纸巾,看了看他的腿,“那老头之前说你右脚骨折了,恢复的这么快?” 小粉叹口气,举起右手,“你们家老头手脚不分。” 我才反应过来,小粉刚刚拿东西做事都是用左手。 白爷收拾完也凑了过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在我们人类眼里,你们那都叫爪子,也统称为脚。你来我们这儿也这么多年了,要入乡随……随什么来着?”白爷问我。 “老头,小粉现在是人形。即便是四脚动物,也可以将两只前爪叫手,两只后爪叫脚。你没看四脚动物都会抬起两只前手,然后用双脚站立吗?” “小粉是哪个?”白爷问道。 我看着小粉,小粉回头看着白爷,白爷看了看我们两个后,一只手搭在小粉的肩上,一脸淫笑,“你哪粉?来给爷瞧一眼。” 小粉拍开白爷的手,俩人在一边说着什么。 我走下床,站到窗前,感觉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好的太阳了。 真希望所有事物都能在太阳的暴晒下无处遁形。但再强的光,也照射不到心里最隐蔽的角落,那里藏着过往,住着秘密,收纳着自己都不愿意看到的人和事。 我想着在睡梦中听到的那些对话,我确定那些是真实的。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去追问那些,而现在,我突然想放自己一马。 我知道,即便我问了他们也不会说,即便他们说了,也不会是真的。 骗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很辛苦,被一些对自己很重要的人骗更不舒服,痛苦的看着自己在意的人辛苦,又何必? 比起不停的追问,我更希望有一天,他们可以主动跟我讲述所有。那一天的到来,意味着我成为了他们心中可以信赖和托付的人。而现在,显然我还没有资格去跟他们分担任何,也许他们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 举目望去,周围没有半点人烟,也没有任何建筑,跟树屋的感觉有点像。 这里应该是郊区,满眼的绿色和波光粼粼的湖水。树枝微微摇晃,几只鸟落在枝头,叽叽喳喳一番后各自飞走了,一只蜻蜓轻轻掠过湖面,几只蝴蝶结伴而行,似乎每一个生命,都有自己的方向。 那么我的方向又在哪里? 第二十一章 首杀 日子看似波澜不惊,但这段时间,一到深夜小粉就会外出,天亮才回来,接着在一楼跟白爷低声密语一番后,两人才各自回床睡觉。 白天他们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白爷不是在楼下的沙发上打盹儿,就是在湖边耍着不成体统的太极,小粉则躺在吊床上,戴着耳麦闭眼听音乐。 这几天,我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些变化,时不时就会焦躁不安,有一种无名火无处可发的压迫感,但只要我精力集中,很快就可以将这样的情绪压下去。 很多时候我在想,这种异常感知的来源,会不会跟白爷之前说的什么体内的灵石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我的体内怎么会有灵石? 傍晚我坐在湖边,看着湖面被风吹过时泛起的浅浅波纹,内心怎么也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因为按照以前的规律,小粉应该一大早就会回来,今天太阳已经落山了,还不见他。 回到屋内,看见白爷焦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期间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但电话那边始终没有人接听。 我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他在我面前不停的晃着。 直到白爷把自己晃晕了才停下脚步,他转头看向我,我也看着他。 半晌,白爷先开了口,“臭小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立时,身体异样的感觉又出现了,我强压着,故作平静道,“你们什么都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什么。” 白爷走到我旁边弯下身子,他一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在他碰到我的那一刻,心里的焦躁情绪骤升,我咬着牙。 白爷担心的看着我,“臭小子,你近来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推开白爷的手,冷言道,“现在你该担心的人应该是降谷,而不是我。” 白爷愣了一下,显然他对我的反应感到惊讶。 我看着白爷,心里一阵酸楚。 一直以来,我拼了命的想要吹散遮在他身前的浓雾,我想看清他。而现在,我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将自己藏起。 白爷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又看了看时间,一脸愁容的叹口气。 我看着他,心里在想:还是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愿意跟你们一起承担,那么你们愿意相信我吗? 最终,白爷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突然堆了满脸的笑,“估计降谷那小子是看上哪只小母猫了,居然连家都不知道回了!我出去找找,顺便买点吃的回来。” 临出门前,白爷回头看了我一眼,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下。 白爷的笑让我心里一阵刺痛,我从没见过他那样的表情。我靠在沙发上,心里五味杂粮的看着天花板。 似乎从老疤死了的那天起,一切就悄然开始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正是那个起因。 我想起了那晚在房间说话的陌生男人,白爷和小粉可以去相信他,似乎还把很多重要的事情都委托给那个人,但是他们却不愿意与我分享半点。 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有关于我的事,他们都对我绝口不提。 我想加入他们,我不愿意做一个局外人只能远远的看着,无能为力。就像现在,明知道出了事,但我却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焦躁感一股一股的涌上来,这种感觉每出现一次,都会比上一次更强烈。 我全身发抖,攥紧拳头,胳膊上爆出一根根青筋,我不断地深呼吸。这一刻,我极度渴望可以身处在那晚的幻觉中,我想见老疤,我想再杀他一次。 许久,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我疲惫的闭上眼。 我明白白爷走前说的话,他不会回来了。这是一次事先知会我的失踪,而我会有怎样的决定和选择,他也不再干涉,因为他主动撤走了自己这个看守者。 要想让他们知道我已经准备好接受一切,光靠嘴说是没有说服力的,该是要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我盘算着,那片树林始终是个关键,所有牵扯进来的人,都曾去过那里。如果想知道答案,就必须从那片树林开始。 我瞄了一眼茶几上小粉的车钥匙。 上车后,看到副驾上放着一个背包,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枪和炸(药)没有,其它的都齐了。看来白爷早就料到我会走这一步,野外必备的东西都给我备好了。 那片树林在导航上是无法找到的,现在只能先去到我熟悉的地方,然后再凭记忆中的路线找到树林,这样一来,要比计划花更多的时间。 事不宜迟,马上出发。 因为有了上次出现幻觉的经历,一路上,我都在为自己建设心理防线。 开到树林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因为树木太过茂密,树林深处依旧漆黑一片。 手机到这里已经一点信号都没有了,索性扔在车上,我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匕首和一个手电。 匕首从刀鞘抽出的一瞬间,不禁一阵心惊,刀刃极其锋利,还发出幽冷的寒光,好像只要再多看一眼,身上就会多道口子。 匕首手柄部分是木质的,上面还有精巧的手工雕刻。为了方便刺杀后,能更顺利的将匕首拔出,在刀体部分还做了血槽。 我看着匕首,心说,这么好的刀白爷居然舍得留给我。 下了车,来到大g前,我回望了一眼,不知道小粉现在是不是还能在远程监控里看到我。 我凝望许久,拍了拍车头。 背起背包,一手握着匕首,一手举着手电,小心翼翼的进入树林。 弥漫在空气中,浓郁的尸体腐烂的刺鼻味道,每呼吸一下都不禁反胃。我把鼻子埋在臂弯里,走几步就能看到一些动物残肢,或是不完整的内脏器官。周围飞满了苍蝇,一些蛆虫在上面爬来爬去,还好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东西了。 我加快脚步的同时,尽量不去碰触到树林里的任何东西。 又走了一段路,天已经大亮,关掉手电,摘下背包蹲在地上简单的整理一下,刚拉起拉链,就听到身后有异响,是脚步声。 我立刻警觉起来,不动声色的捡起脚边的匕首,猛地回头看向自己来时的路——声音停止了,那片林间小路幽深静谧。 正觉得奇怪,突然耳边一股温热的气息,转过头,看到一只眼睛与我的脸只有几厘米之隔。 我一声大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匕首也脱手而出掉在身后。 是那只独眼恐狼! 真是冤家路窄,小粉不在,这下死定了。 恐狼踱步向前,脖子伸得好长,鼻子一抽一抽的嗅着。 我坐在地上慢慢向后蹭,奇怪的是,这只恐狼跟之前看到的好像变了一个样,它看我的眼神不再凶恶冰冷,也没有再对我呲出獠牙,它似乎只是想闻闻我。 这时,我的手碰到了匕首,我悄悄握紧,恐狼突然停下脚步,喉咙里发出低嚎声,眼睛也渐渐变成了暗红色。 这么快就叙旧完了? 我攥了攥匕首,想着先下手为强。我迅速从身后抽出匕首,与此同时,那只恐狼一下腾空跃起。 我想都没想,一刀挥过去,当即刺到了它的后腿,意外的是它刚刚并不是扑向我,而是越过我的头顶,稳稳的落在了我的身后。 我转过身,不由心惊,身后竟站着三只恐狼,它们都压低着头呲着牙,气势汹汹的看着我。而那只被我刺伤的独眼狼,此刻却挡在它们面前,像曾经小粉护着我那样,把我挡在了它的身后。 我头皮一阵发麻,心说眼前的这个该不是小粉变的吧!转念一想没道理啊,他没事好好的不变猫,变什么独眼狼啊,但是独眼狼救我不是更没道理? 难道是因为狼多肉少,它想独自享用我? 这四只恐狼低声嗷叫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可惜翻译官白爷不在,不然还能问问他狼群是不是在搞政变。 我悄悄站起来,一点一点的向后退,不料独眼狼也跟着我往后退。届时,那三只恐狼气势更凶了,眼睛不停的在我跟独眼狼身上扫视。 我下意识的对它们摇摇头,示意——我可没站队啊,你们之间的恩怨跟我不相干,不要伤及无辜。 我快速的环视下四周,想找一个有利的逃跑路线。无奈树多的地方长得都一样,犹豫一下后,就往左边跑吧。 我假装不经意的向左边移动了两步,那三只恐狼中最左边的那只,也随即调整角度,视线紧紧的锁定在了我身上。它慢慢的远离狼群,逐渐缩短与我之间的距离。 中间和右边的恐狼也不敢贸然进攻,只是探视性的向独眼狼靠近,可见,它们对这个曾经的头狼依然心有畏惧。 这时,中间那只恐狼仰天嗷叫一声后,三只恐狼同时起跳,我一个轻巧的转身,与那只扑向我的恐狼擦身而过。 它扑空后,转头气急败坏的对我狂叫一番,两只眼睛也瞬时呈现暗红色,发出幽幽的红光。 我瞄了一眼独眼狼,它正被另外两只恐狼纠缠着。趁我分心,眼前这只恐狼再次向我扑来,我一时躲闪不及被扑倒在地。我立即将匕首刺向它的身侧,它顿时恼羞成怒,张开大嘴,一股恶臭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架势恨不得直接把我的头咬下来。 下一秒,这只恐狼忽然趴倒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一阵懵逼,这是什么路子? 我移开头,看到那只独眼狼不知道什么时候扑了上来,现在正死命的咬着那只攻击我的恐狼的脖子。 独眼狼居然会救我? 眼看其它两只恐狼也要扑上来,我一个翻身,从它们身下滚出来,心想没被咬死也差点被压死。 一会功夫,最先攻击我的恐狼就没了气息,期间那两只后扑上来的恐狼,一直凶狠的撕咬着独眼狼。 我脑子一热,握着匕首就冲了过去,对着其中一只恐狼的脖子一刀扎了下去。 它旁边的恐狼见状后,张嘴就向我咬来,瞬间就被独眼狼反扑在地。 而那只被我刺中的恐狼此刻血流如注,它愤怒的看着我,正想朝我扑过来,只见它刚一起跳,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然后不断的悲鸣,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我怔住,我他娘的竟然杀了一只恐狼! 我不自觉的往后退,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又结束的太仓促。我的两条腿不停的颤抖着,兴奋的不行!心说,等见到小粉跟白爷,一定要每天说上十遍给他们听! “嗷呜……”突如其来的嚎叫声,把我从兴奋中拉回。 我看着满地的恐狼尸体,又看了看眼前的独眼狼,它不断的仰头长鸣。明明是个胜利者,此刻的它叫声却异常的凄凉,悲怆,甚至痛彻心扉。 它的眼睛又恢复了琥珀色,脖颈处的伤口不停流血,被我刺伤的右腿,此时也悬空着不敢完全着地。 起风了,树枝摇晃,落叶飘零。我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它。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脱险后,我没有马上逃离,就像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有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第二十二章 林中遇险 独眼狼一瘸一拐的走到其中一只恐狼的尸体身边,低头闻了闻,踱步一番后又走向下一只,最后它站在那只被我杀死的恐狼身旁。 我才发现,刚刚那一下扎的太用力,几乎把整个匕首都插了进去,现在只有一个刀柄露在外面。 独眼狼咬住刀柄,头部用力一甩,拔出了匕首。它转头看向我,稍作迟疑,接着叼着匕首向我走来。 独眼狼走到距离我一米的位置停了下来,仰头看着我。 这一幕我曾在训狗类节目中看到过,好像是叫“衔取训练”。一般是主人丢一个飞盘出去,狗接住后会给主人叼回来,然后等主人再次把飞盘丢出去…… 难道它想玩飞刀? 独眼狼又向前走了一步,我下意识后退一步。虽然它刚才救了我,但是一想到它曾经拼了命的攻击我跟小粉,心里还是不免发怵。 它好像看出了我的恐惧,一下坐了下来,背脊挺得笔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犹豫片刻后,我战战兢兢的伸出手拿回匕首,说道,“谢谢你啊......” 我捡回背包,准备继续赶路,经过独眼狼身边时,它突然站了起来,吓得我立马弹开,攥紧匕首。 独眼狼看到我的反应后,先是后退了几步,然后又原地踱了几下。 我警戒的盯着它,它的眼睛没有变红,牙齿也没有呲出来,好像也没流口水,被毛更没有像刺猬一样炸起。此刻神情自若,歪头看着我,甚至有点呆萌。 也许这独眼狼是中邪了,如果我再在这跟它腻歪,说不定哪下它要是清醒过来,我就歇菜了。 我对它说道,“那个,恐狼先生……我,我那什么,我还有事情要办,你也去忙你的吧,后会有期啊……” 我转身后大步离开,头也不敢回。 走到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下来,我回头望了望,身后幽深的树林,只有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看来那独眼狼是没有跟上来,我松了一口气,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大口大口的灌下去。 途中经过一条小溪,想到一个月前,小粉还在家附近的小溪边给我们抓鱼,晚上我给他们兄妹烤鱼……可如今的溪水简直不堪入目,几条飘在水上的死鱼,和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骨骸尸块,让溪水变得污浊不堪。 我叹了口气接着闷头赶路。 傍晚时,我第三次来到那片休息过的树林,决定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了。 这片空地很大,我来来回回捡了能生起三堆火的树枝,觉得这样才能稍微安心点。 我看着眼前的三个火堆,嘴里嚼着鱼罐头,盘算着明天一早启程,顺利的话,晚上就可以到树屋了。每次想到树屋,心里都会很踏实。 我靠在树旁,渐渐有了困意。我一只手把背包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握着匕首藏在背包下。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身上滑行缠绕,慢慢的爬到了我的脖子,触感滑溜溜的…… 我猛地惊醒,难道是...... 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蛇头,它几乎已经贴到了我的脸上,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格外慎人。 我连忙抽出匕首,用力刺过去。 这蛇反应极快,我手还悬在半空,它就一口咬住了我的手腕,一阵剧痛,匕首从手中掉落。 意外的是,那蛇在咬到我手腕的瞬间,像是咬到了什么让它很害怕的东西,它竟然迅速的松开了口,蛇头倏地一下躲开好远。 我慢慢的挪动身体,想去捡起掉在一旁的匕首,指尖刚碰到刀柄,巨蛇突然甩动尾巴扫开了匕首,蛇身再次紧紧的缠住我。 它用力的勒住我的脖子,一阵窒息感让我又想到了那晚的悬崖……我挣扎着想要扒开它,但是蛇皮厚到指甲一点也扣不进去。 这时,前方两点钟方向的草丛一阵晃动,接着一道黑影从我眼前飞过,蛇身随即微松,我趁机捡起匕首,混乱中一刀刺过去,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蛇身猛烈一摆,我瞬间被甩了出去,刚好撞翻了其中一个火堆,一只裤脚也被烧着了,我慌忙的拍打着火星。 那条巨蛇又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怪叫,我回头望去,居然看到那只独眼狼正死命的咬在巨蛇的脖颈处,它的四肢紧紧扒在蛇身上。 巨蛇发了狂的甩动头部,期间不停的撞向四周的树木,企图把独眼狼撞下来。 原来刚刚的那道黑影是它…… 我看着那条巨蛇——红色的眼睛,通体碧绿,腹部尾尖都成黑色。十米多长的蛇身,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中,影子被无限放大,十分骇人...... 这不就是白爷之前说的第一次在树林里遇到我时,看到的那条蛇吗?何修也曾提到过的……不对,白爷叙述何修的回忆时,说那蛇是一双碧眼,难道这片树林不止一条这样的巨型蛇? 独眼狼连遭几次撞击后,终于被甩飞了出去,刚好落在我身旁三米左右的位置。 我看向独眼狼,它两眼发出暗红的凶光,被毛全部竖起,呲出獠牙,它看着巨蛇不停的低吼,接着一个起跳又扑向巨蛇。 我心一提,因为我看到独眼狼刚刚摔落的地方,有一滩血迹…… 那条巨蛇显然被激怒了,它的前半身突然收缩,在张开大嘴的同时,迅速的把头伸向飞身跳起的独眼狼,此时独眼狼距蛇头不过一米。 “小心!”我大叫提醒独眼狼。 独眼狼似乎早有准备,它突然抬高前爪,一下勾住巨蛇的上颚,接着后脚在巨蛇的牙齿上用力一蹬,跳到了它的头盖骨上,然后快速的滑到巨蛇的心脏处,拼命的撕咬着。 “蛇打七寸?”我喃喃自语道,原来这独眼狼还有自己的一套战术。 巨蛇连声惨叫,继续用蛇身撞击身边的树干,眼看独眼狼被撞的七荤八素,但依然死死咬住巨蛇的命门不肯松口,照这样下去独眼狼一定会重创致死。 我低头看向刚刚被巨蛇咬过的手腕,回想起它在咬住我的瞬间便松开了嘴,这点很不合常理,它当时的反应好像很震惊,又很恐惧。 难道这畜牲怕我的血?不对,它应该是怕小粉的血,之前我昏迷时小粉曾给我输过他的血。 我拿起匕首悄悄向蛇尾跑去,摊开手掌用力在掌心划了一道,疼的鼻子一酸,眼泪水差点流出来。 我在匕首上涂满了血,然后用力的扎进蛇尾,本以为能听到它撕心裂肺的怪叫,结果它只是甩了几下尾巴。 难道这血对它只有入口才有效? 扒在蛇头附近的独眼狼明显已经体力不支,身体时不时向下滑,但它又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爬了上去。 我心一横,爬上了离它们最近的一棵树,在与蛇头几乎平行的位置停下,刚准备跳上蛇身,巨蛇忽然向我所在的这棵树上猛的撞了一下,我一下失去平衡,一脚踩空……我立马抱紧树干,险些掉下去。 但这一撞,独眼狼却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它几次试图再度爬起,但每次都是刚刚站起来就又倒了下去,最后,它躺在地上腹部大幅度的起伏着。 巨蛇也伤的不轻,在它看到独眼狼倒地不起后,突然收缩前半身……坏了,看来它是想给独眼狼最后一击。 我来不及多想,飞身一跃,一刀扎进了巨蛇的背部,就这样,我把自己固定在了蛇背上。 巨蛇回头就想咬过来,我顺势把一只血手伸进它的嘴里,在它咬下去的一瞬间,我感到一阵剧痛的同时,它也如预期般忽然凄厉惨叫。 它疯狂的甩动蛇身,插在它背部的匕首一下松脱,我连人带刀被以一个抛物线的弧度甩飞了出去…… 这下死翘翘了,四五层楼的高度,不摔死也残废了…… 在我下落的过程中,身体忽然撞到了什么,然后一个缓冲,落地时,感觉自己压在一个柔软的东西上,回头看到了躺在我身下的独眼狼。 以当时它跟巨蛇和我被甩出去的方位来看,我们三个所在位置,基本上是一等边三角形,它竟然从三角形的一角快速的移到了另一角,从而接住了我。 此时,巨蛇也跌跌撞撞的逃走了。 我连忙起身,看向躺在地上的独眼狼,它眼睛微睁,呼吸极弱,身上的所有伤口都在不停的流血,它几乎是整个身体都浸在血泊里。 我四处看了看,最后在一棵树下找到了到背包,我把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从中找出碘伏,湿巾,纱布和弹性绷带开始为它紧急止血。 自从上次被小粉嘲讽了我的包扎技术后,我特意在网上查了一些相关的急救技巧,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处理完后,发现它几乎被我包成了木乃伊。 好在血已经止住了,我松了一口气,给它轻轻盖上了急救毯。 我把自己的伤口也简单的处理了下,被咬伤的手腕和手掌都肿的很高,这回看起来是真的很像馒头。 我盘腿坐在独眼狼身边,心情很复杂的看着它。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两次拼了命的救我,第一次不惜跟往日的狼队友反目,这次更是一路尾随偷偷保护我,不然它也不会在我最危急的时候,及时出现护驾。 难不成我那死去的父母也曾对它有恩? 独眼狼安静的睡着,好几次我都担心它是不是就这样睡过去了,仔细盯着它的腹部,直到看到有微微的起伏,才放下心。 天开始蒙蒙亮,最难熬的黑夜总算过去了。 背包里的水还剩两瓶,罐头倒是一大推,这样下去,难不成要喝小溪里的浓汤? 这时,独眼狼的尾巴动了一下,轻轻的扫着地面,我忙起身看过去,它微微抬起眼皮,眼珠缓缓转动着。 我把之前倒在空罐头盒里的水递到它的嘴边,稍微倾斜一下,它闻了闻,慢慢的喝了起来。 我掀开他身上的急救毯,给它透透风,也顺便查看下纱布情况。有些地方的伤口还是轻微渗血了,不过大部分的纱布都是干净的。 我给它开了盒罐头,不曾想它斜了一眼后,嘴向旁边一挪,眼睛没有聚焦的看向别处。 它刚刚是给了我一个白眼吗? 我纳闷儿狼是吃鱼的啊,难道鱼罐头让它联想到了小粉,所以心生不快? “不吃东西你就恢复不了,只能一直包成像现在这样,你愿意以后都做木乃狼吗?”我指着浑身缠着纱布的独眼狼说道,“如果哪天我那哥们儿,就是那只万年猫仙,他要是来找我,看到你这样,你不会觉得很没面子吗?” 我又把鱼罐头往它嘴边推了推。 那家伙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 我心想,也对啊,它哪能听得懂人话。 我叹了口气,起身准备收回罐头,手刚碰到罐头盒,就被一只毛绒绒的爪子按住了。 第二十三章 白二 独眼狼吃完罐头又睡下了。 我站起来挺挺腰,想着今后的日子一瓶水该怎么安排。 忽然一阵呼噜声,我回过头,看向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到了傍晚,这货终于睡醒了,还很惬意的躺在原地伸了个懒腰。 “轮到我了,轮到我了!” 我拿过背包垫在头下,在距离它一米左右的位置躺下,“恐狼先生,好好站岗啊。” 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刚一翻身,一张毛绒绒的大脸出现在我眼前,一只眼还直勾勾的看着我,吓得我大叫一声后翻出去好几圈。定下神看到,那独眼狼就坐在我刚刚睡觉的地方。 这家伙这么快就可以坐起来了? “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你老子?把我吓死了谁管你?”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走到它身边蹲下,“你坐着别动啊,我帮你检查下伤口。” 我先把它伤势较轻处的纱布拆了下来,不禁愣住,伤口愈合速度惊人的快,我又忙去查看它的那几处重伤,果然也是神恢复。 按照这个愈合速度,不出两天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我惊讶的看着它,感叹这些珍奇异兽果然都不是凡身。 “你小子可以啊!了不起!”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它的头,反应过来后立马把手缩回来。不过这家伙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坐在地上,用后脚抓着痒。 “哎哎!不能抓伤口啊!” 它现在最严重的伤,就是之前被同伴撕咬的脖子处了,我帮它清洁好伤口后,又重新给它包扎上。 收尾时本想系个蝴蝶结,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独眼狼被我摆弄的也有些不耐烦了,索性我就随随便便打了个结。 “来,用膳吧。” 我又给它打开了一盒罐头,见它吃完后,在空罐头盒里倒满水,看着它喝一半溅出来一半,再看看手里仅剩的半瓶水,心疼的直咽口水。 我坐在地上,开始整理自己的伤口。解开纱布后吓了一跳,我把手心手背翻来覆去的看个遍,没想到我的伤口也愈合的这么快,手腕和手掌都已经消肿了,只有用力攥拳时,才会有轻微的疼痛感。 “哎!哎你看到了吗?”我对着独眼狼兴奋的晃动着双手。 小粉的血还真不是开玩笑的,昨晚要不是他的血,我跟独眼狼都要交待在这了。 没想到即使他人不在,也能护我周全。我不由的笑了出来,刚一咧嘴,嘴唇就干裂开了,我马上咬住,一股血腥味。 我看了眼手里的水……这时独眼狼走过来,用鼻子拱了一下我的手,它平静的注视着我。 “你想让我喝水?” 它又拱了一下我手里的水瓶。 我抿了一小口后,用力把瓶盖拧紧,装进背包里。 起身问道,“怎么样?你现在可以赶路吗?” 独眼狼后退了两步,轻盈的抬起两只前手,原地跳了两下后摇着尾巴看着我。 它现在的样子,完全没有了狼样,活脱脱就是一只在跟主人互动的狗。 我突然有个念想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能把它带回南京养在小粉的集装箱里吗? 以后要找个机会,跟小粉好好商量下。 看着它呆萌的样子,我脱口而出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独眼狼慢慢走过来,头一歪看着我。 我想了想说道,“我叫白一,那你就叫白二吧!” 它动了动耳朵,下一秒,居然开始绕着我一边转圈,一边磨蹭我的腿,接着站起身,两只爪子扒在我的臂弯上。 这不就是只二哈吗? 白二突然咬住我的背包,将我往树林里拽。 “白二,不是这边,我们要走的是另一个方向。你还记得那个木屋吗?我们要去那里。” 白二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兴冲冲的拽着我向前走。 我叹了口气,这名字是不是取错了…… 心说算了,先跟它走走吧,而且降灵那丫头也许怕狼,如果看到了几十年前攻击过他们的恐狼又出现,不知道会不会吓哭。 直到白二看到我开始顺着它走,才肯松开嘴,抬头挺胸的在前面带路。 这片树林远比我想象的要大的多,来时的路只有一条,但可以选择今后要走的路却有很多条,而且每一条路,都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 我们走了很久,最后的半瓶水也喝完了。正看着手里的空瓶子发愁,突然一阵清凉的风吹过,抬头望去,眼前的景象已经变得不一样——空气清新了,渐渐有了鸟叫声,树林不再死气沉沉,我还隐约听到了流水声。 这种感觉,似乎是走到了另一片树林。 我惊奇地看向白二,那家伙一副逛自己家后花园的样子,悠然自得的走着。 它走到一棵树旁停了下来,仰起头。这棵树上结满了我从未见过的金色果子。 “这果子可以吃?” 白二又向前走了几步,用爪子抓了树干几下,摇晃着尾巴看着我。 这棵果树实际上并不高,但因手伤未愈,现在爬树着实有些勉强。我站在树下用力跳了几下,摘下了四个果子,再高一点地方的果子就够不到了。 我把果子捧在手里端详半天,每一个都金黄金黄的,个头跟猕猴桃差不多,形状像鹅卵石,表面光滑无瑕。 我拿起其中一个对着太阳仔细研究着,白二急了,跳起来一口叼走两个。它的吃相很难看,但看它吃的津津有味,我估摸着味道应该不错。 我咬了一小口,金果里面的果肉也是金黄色的,出乎意料的甘甜,口感很脆,类似苹果,有花香的味道。吃到一半时,发现里面还有两个红色的果核。 白二已经吃完了,又一脸饥渴的盯着我手里的最后一个果子,我笑笑扔给了它。 我们继续向前走,密集的参天大树开始变得稀少,取而代之的是望不到边际的灌木丛,光线也越来越好。 每走一段路,就会看到长满果子的果树,全部都是我没见过的。 有些树上的果子只剩下零星几个,像被人摘过了一样,但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来?我问了白二,结果可想而知,等于白问……我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也许,它根本就没有回答我。 看到眼前的一草一木都充满生机,又吃到了好吃的果子,我也提起了精神,似乎整个人也跟这片树林一起活了过来。 我忽然闻到一股很特别的香味,举目四望,发现香味是来自不远处的一棵果树。 我兴奋的跑到树前,这棵树上的果子是紫色的,形状大小都跟圣女果很像。仔细看去,还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果肉纤维,在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整颗树就像结满了紫水晶。 我完全被吸引住了,刚想伸手去摘,白二突然咬住的我背包,我的手僵在半空中,回头看向它。 “怎么了?这个不好吃?” 当我再望向果树时,不禁吓了一身冷汗,连忙把手缩了回来,树上的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变成了黑色,形态干瘪扭曲,还散发出一股奇香。 我连忙后退几步,难道我刚刚就是被这股奇香吸引过来的,然后出现了幻视? 我在地上捡起一片树叶,凑上前,小心翼翼的用叶尖去触碰果子,刚碰到就听到“滋啦”一声,瞬间叶子枯萎了,我吓得赶紧扔掉。 白二又开始扯我的背包了,我知道它是想尽快带我远离这里,担心我再手欠闯出什么祸。 有了这次教训,我变得乖觉多了,不再看到什么都兴奋地跑过去拽一下摸一把,每次走到树下想摘果子时,我都会先看下白二的反应。 这一路,我吃到了很多种果子,各种颜色,各种形状,各种味道,有的酸的像醋,有的苦的像药,有的开始吃时涩涩的,越靠近果核越甜,有的果肉不能吃,能吃的居然是果核。 太阳快下山时,我们再次看到了那个金色果子的果树。 我走过去,把能够到的都摘了下来放进背包里,背包一下沉淀了不少。如果能控制好白二的话,这些吃三天应该不是问题。 我刚把背包挂在胸前,白二突然快步冲了出去,我连忙起身去追,不料背包太重,我一下跪倒在地上,看着白二消失的方向,心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撒手没”吗? 我顺着前方草丛的晃动位置吃力的追着,跑到两腿发软,才看到白二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正低着头撅着屁股不知道在干什么。 走近一看,一只野鹿的内脏被它吃的只剩一半了,白二边吃边斜眼瞄着我,它舔了舔一嘴的血,坐在野鹿尸体旁,一下看着我,一下又看了看剩下的内脏。 我连忙摆手拒绝,“不用客气,我不好这口,你自己吃吧!” 白二马上起身继续闷头吃。 我放下背包,开了一盒罐头。环顾周围,茂密的灌木丛实在不宜生火。 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了,我又在附近转了下,想找个合适的地方过夜。 再回来时,看到白二站在我的背包旁,正探头探脑的想打背包里金果的主意。 “你们竞选头狼是不是按照食量来的?”我走过去,从包里拿出一个果子递给它,“这附近有没有小溪啊?” 白二听到后,起身在前面带路。 天黑时,我听到了流水声,果然走了一小段路后,就出了灌木丛,顺着手电光线看到一条泛着月光的溪流。 我让白二坐在原地看着背包,自己去捡了些枯树枝回来。 生起火后,白二趴在离火堆较远的地方眯起了眼。 我坐在火堆旁,无聊的掰着手里的枯树枝再扔进火堆里,听着“噼啪”的响声。 这次进树林本来是想着凭一己之力寻找线索,不曾想,线索没找到,心中的疑惑反而更多了。 首先是这片树林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巨大变故,白二对我的转变跟这次变故有没有关系?好在我们现在相处的还不错,但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一定有问题…… 然后就是袭击我们的那条巨蛇,何修说当年自己看到的是一双碧眼巨蛇,但我昨天明明看到那蛇的眼睛是暗红色的,显然这是两条不同的蛇,那么我五岁那年,攻击我的蛇又是哪条? 我努力回想,白爷当时好像没有提及那条巨蛇眼睛颜色这一点,或许它们是同一条,就像白二一样,在特定的情况下眼睛才会变色。如果是同一条的话,它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攻击我? 我捏了捏眉心,长舒一口气。看来想把这些问题都弄明白,就一定要走更远的路。 我枕在背包上,双手捧着头看着满天繁星,今晚的星星很亮,就像在树屋看到的一样。 第二十四章 大本营 第二天一早,我眯眼看到白二颠着小碎步跑向我,我闭眼装睡。它在我的耳边呼了几口热气,接着一条湿哒哒的舌头,直接给我洗了把脸。 我猛地坐起来。 白二用爪子扒了背包两下,我无奈的从包里拿出两个金果扔给它。今天不知道还会不会看到这种果子了,我两口咬下去半个。 路上,白二又逮到了两只野兔,我坐在一旁,吃完了最后的两盒鱼罐头。有时真羡慕它,每天都有新鲜的食物填五脏庙。 午后,我们走到另一片果树林,每棵树上都结满了各色的果子,看的我眼花缭乱。 白二早就先我一步跑到了果树前,我放下背包,拉链大敞开,“每一个都可以摘是吗?”我兴奋的看着白二,它早已经流了一地的口水。 一会背包就塞满了,我们边走边吃,白二吃了五六个果子后,现在嘴里还叼着一个白色的葫芦形果子。 它停在一根干树枝旁,前爪拨了两下后看向我。 我不解,抬头看了看天,“你要我捡晚上过夜时要用的树枝?” 白二又用爪子拨弄了两下树枝。 “白二,现在才刚过中午,我们还不用急着生火。” 我从它身边走过,它依然站在树枝边,执意不肯走。 无奈之下,我只能顺着它的指引,一路上捡了足够生火用的树枝。 白二再次带我走进灌木丛,它加快了脚步,我背着沉甸甸的果子,怀里还抱着一捆树枝,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跟着。 一转眼的工夫白二在我面前消失了,我连忙追过去。 “白二!白二!”我一路大喊。 追了几步后,一下跑出了灌木丛。 眼下是一片石子路,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被绿植遮住一半的山洞口。仰头望去,山体郁郁葱葱,高耸陡峭,白二却不见踪影,难道这家伙跑进了山洞里? 这时,白二从洞口探了出来。 “哎!”我刚想叫住它,这家伙转头又跑了进去。 我左顾右盼的走上前,洞口高度大概一米,宽度刚好够一人通行,我弯下身子,刚踏进洞口,一股清凉扑面而来。 山洞里漆黑一片,偶尔还能听到滴水声,我试探着缓缓挺起身,慢慢挪动脚步。 “白二!”我轻声叫它,回声不断荡漾在山洞里,最后在很深的地方消失了。 我从背包里找出手电,借着光线,看到这个山洞里到处都是钟乳石,形态各异。 洞顶高两米左右,表面有很多的裂隙,摸上去,每一处裂隙都很潮湿,可是在山洞里却没有感到很重的湿气,看来是另有通风口。 一段蜿蜒小路后,通道开始变得宽敞笔直,手电筒的光线也终于照到了那个满脸是毛的家伙…… 走出洞道,我来到一个诺大的洞室,洞室中央处有一块直径三米多的圆形石台。白二此时正站在上面,它背脊笔直,昂首挺胸,耳朵竖起,颇有一身王者威严。 洞顶很高,手电的光束已经照不到顶端了。 我用手电晃着白二,“你怎么跑进这里了?不过这地方还挺不错的,过夜绝佳。” 我突然想到之前白二执意让我捡树枝,我用手电照向它,“这里该不会是你们之前一起居住的大本营吧?” 白二摇了摇尾巴,卧在石台上,两只前爪交叉叠起,神情自若的看向我,好像在说“欢迎回家。” 我生起火,举着火把在洞室里四处转着,这摸摸那看看,不禁感叹,这片树林还真是别有洞天,不知道还有没有其它更好玩的地方。 白二没有理会我这些好奇的举动,趴在石台上,眼睛半睁,似乎有了困意。 晚上我跟它一起睡在台上,这家伙睡觉不老实,踢醒我好几次,最后我只能睡在石台的边缘,尽量远离它。 这洞穴是不错,就是石台太硬,睡不着时我就想,如果有个席梦思床垫在身下,再来个乳胶枕,然后让白二睡地上,那就完美了。 第二天我又是被白二的大舌头舔醒的,走出山洞,发现已经是中午了。 白二撒花儿的跑在前面,几步一回头的看向我。 我们来到昨天那片果树林,白二站在一棵结满米白色球形果子的树下。 “你还要摘?先把家里的吃完行不行啊?” 白二歪头看着我。 我把跟白二采到野果全部兜在衣服里,从里面拿出一个葡萄粒大小的蓝色果子,在袖子上擦了擦,扔给了它,它前爪微抬,一口接住。 白二基本已经痊愈了,我也开始盘算着是时候该回南京一趟了,不知道这期间白爷跟小粉有没有回过集装箱,再或者走前先去趟树屋看看。 回程时,白二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我看向它,发现它正呲着牙怒视着前方。 我马上顺着白二的视线望去,那个方向是洞口,难道那阴魂不散的巨蛇找到我们的大本营了? 我摆手示意白二先不要轻举妄动,那巨蛇只怕我的血。我放下怀里的果子,从腰间拔出匕首,蹑手蹑脚的走进灌木丛。 白二也一直乖乖的跟在我身侧,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它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果真对方来者不善。 我透过草丛的缝隙看了去,看到一个男人正低着头靠在山洞口,两手交叉在胸前,那身形越看越熟悉——是小粉! 我惊喜万分,一下站起来,白二大概以为我要行动,它一个飞身就扑了出去。 “白二!stop!”我连忙也追了出去。 小粉看到白二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依旧神情自若的站在原地,反倒是看到了跟着跑出来的我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眉头微蹙。 白二听到我的叫声立即停了下来,但还是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弓着背瞪着小粉。 我跑到白二身边,拍了拍它的背,安抚道,“白二白二,别这样,大家都是好朋友。” “谁跟它是朋友!”小粉不屑的瞥了白二一眼,白二的喉咙里也发出一阵低沉的叫声。 场面一度很尴尬。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走到小粉身边,好久没见到人类了,一看到他觉得好亲切。 “我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小粉的目光一直冷漠的盯着白二。 “你不知道?那你怎么找到我的?”我心说,这山洞跟树屋可是两个相反的方向,而且相距甚远,你可别说你是恰巧路过。 “我是来找它的。”小粉走向白二。 “哎哎哎,小粉,你等一下等一下!”我一把抓住他,“你先听我说啊,它已经改邪归正了,它现在叫白二,而且它之前救过我很多次,还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在树林的这段时间,所有的吃的喝的都是它带我去找的,包括现在住的地方都是它提供的,一室一厅冬暖夏凉,还不收房租。” “它叫白二?”小粉问道。 “啊?”我被问的一下愣住,心说,老子说了这么多,你就听到这一句话? 小粉看向白二,冷言道,“你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接着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走进了灌木丛。 我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向灌木丛望去,半晌没有动静,看刚刚那架势不像是去约架了,应该只是有事情要谈,但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当着我的面说啊,为什么要背着我? 我向灌木丛走去,没走几步就看到小粉先出来了,许久没看到白二……坏了,白二不是被小粉抹了脖子了吧! “你慌什么?”小粉看了看我,漫不经心的弹了弹肩膀上的草屑,“我让那二货去办点事。” “你让它去帮你办事?”这俩人一向水火不容,白二每次看到小粉都会气到炸毛,二十多年的梁子在这,白二怎么可能会帮他去办事? “这是它欠我的。”小粉看了眼山洞,问道,“你还要继续住在这一室一厅里?” “我神经病啊!就剩我一个人了我还住什么,住这里能练仙啊?你等我下。” 我跑进山洞拿上背包,顺便拿了两个金果出来,扔给小粉一个,“白二带我去摘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水果,反正特好吃。” “没毛的。”小粉咬了一口。 “啊?没毛?是没毛啊,只是形状像猕猴桃。”我一大口咬了下去。 “你最近没发现自己的发质变好了,也越来越有光泽了吗?”小粉看着我的头顶。 我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头发,看了看手里的金果,原来是美毛的,那不就是食用护发素吗?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小粉,走了一段路发现这不是在往树林外走,而是在往更深的地方走。 “我们不是回家吗?”我上前几步,走到小粉旁边。 “什么家?” “集装箱啊。” “你是不是管所有你住过的地方都叫家?” “也不是啊,一定要有家的感觉才行,而且最起码要住过一段时间。”我追问,“所以我们这是要去哪?” “回家。”小粉回道。 “啊?”我被小粉绕的有些糊涂,站在原地。 “因为你很有可能也会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小粉停下来,回头看向我,忽然说了句,“跟以前一样。” 这句“跟以前一样”让我听着有些郁闷,不管小粉指的是什么跟以前一样,在我看来,这都意味着在他的眼里,我没有一点变化和进步,还是什么都经不住,什么都受不起。 本想着靠自己单独行动,查出点什么,从而向他们要求资源共享,带上我一起行动。但此刻的感觉就像,一脚油门刚踩到底,车子就爆胎了……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所有事情都是未知的,所有答案都是模糊的,折腾了几天下来,白忙活一场。 想到这些,不免丧气。 小粉走过来,“你杀了一只恐狼,打退了巨蛇,还救了那个二货,一个人走了这么远,这些都是我没有想到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淡淡笑了下,“跟我走吧。” 我看着小粉的背影,心说,不会吧,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太没有隐私感了!而且那个白二怎么那么大嘴巴,什么都跟你说了! 我笑了笑,心情瞬间多云转晴,小跑几步跟了上去。 第二十五章 恶灵的黑市 一路上,我滔滔不绝的跟小粉讲着我这几天的经历,并着重强调自己是怎么英勇杀敌的,小粉听到后只是浅笑不语。 我正想跟他炫耀我的“神治愈力”时,突然听到了很强的水流声,那声音不像是小溪,仔细一听......是瀑布! 我快步走出了树林,立时,眼前出现了一道银龙般的瀑布。 这道瀑布就像是从云间直直的坠落下来,瀑布脚下的岩石被拍打的啪啪作响,水流声振聋发聩。 我走上前,从潭水里飞溅出来的水珠,溅到胳膊上,脖子里,清凉舒适。 小粉从我旁边走过,站在了距离瀑布几米开外的地方,他回过头,忽然对我提起一边嘴角,接着右腿向后退了半步,身子前倾......他这是要...... “哎!小粉!”我大叫道,声音瞬间被瀑布吞噬。 小粉就这样在万丈瀑布的压力下,快速的冲进了瀑布中,消失在我的眼前。 “卧槽……”我一脸懵逼的僵在原地。 小粉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这小子平时就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眼下更是不惜玩命。 这种情况想等他自己出来是不可能了,于是我也决定尝试冲进瀑布。 第一次尝试还没碰到瀑布,就被水声震的一阵眩晕,脚一滑摔坐在岩石上,我爬起来把背包扔在一边。 又试了几次后,勉强能碰到瀑布了,但身体实在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压力,每次都被弹了回来。 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踉跄跌倒,几番折腾,自己俨然已经成了一只遍体鳞伤的落汤鸡。 我体力不支的跪倒在岩石边,头上,鼻腔里的血,滴落在潭水中。不知道现在小粉在瀑布的另一边怎么样了,那边会是什么?山洞?另一片树林? 我抬头看向瀑布,突然涌出一股焦躁感,这正是之前那种时不时就会出现的异样感觉……我闭上眼睛,这次我没有像以前那样竭力的去压制它,相反,我全神贯注的感受它,希望可以借助这股力量帮助我穿越瀑布。 片刻,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快速的流淌穿梭,双臂青筋爆出,体内有一股力量迫不及待的想要释放。 身体燥热,五脏六腑也隐隐作痛,从潭水的倒影中,我看到了一双金色的瞳孔,随之一团暗红色的烟雾在眼中一闪而过。 我猛地抬起头,两脚用力一蹬,从地上弹起,直径向瀑布冲去——成了! 在我穿越过瀑布的一刹,还没来得及高兴,脚下突然悬空,整个人瞬间失重,直直的向下掉。加上水的压力,眼睛始终没有办法睁开,根本不知道周围是什么状况。 我一下慌了,心说,这他娘的是直接穿越到地狱了吗? 几秒后,我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吃了一口雪。 雪?怎么会有雪? 我甩甩头,盯着满地的白雪呆住了,卧槽,该不会是把脑袋摔坏了吧! “你还要趴到什么时候?”是小粉的声音! 我抬起头,眼睛被周围的白雪晃的一阵刺痛,我眯起眼睛,看到小粉身披白色大氅站在我面前,跟他身后的雪地融为一体。 “坏了!幻觉,又出现幻觉了!”我坐起来,搓着胳膊打着冷颤,喃喃自语道。 “这么低的温度什么幻觉都被冻清醒了。”小粉蹲下,把他的大氅脱下来,披在我的身上,“还想在这坐多久?要不要堆个雪人再走?”他玩味的笑着。 我站起来,张望了一圈,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银白色的空间。 瀑布消失了,烈日树荫消失了,鸟语花香也消失了。眼前有的只是皑皑白雪,我抬头看着天空,也是一片纯白,还有雪花飘落下来。 我张开手掌,一片雪花落在掌心,冰凉的。 “这是哪里?” “边走边说,你不会是想看到我冻成冰块吧?” 我正要把大氅脱下还给他,小粉突然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我愣了一下,随即感觉到身体一阵轻飘,接着眼前出现的一切,让我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的眼前瞬时出现了……一群......怪物。 它们有的是大象的外观但身后却带着松鼠的尾巴,有的王八头上长着鹿角,有的看上去明明是只鸡,却长着五条狗腿...... 这些怪物有些行色匆匆好像是急着去哪里,有些则是耷拉着脑袋,面如死灰漫无目的晃着。有的能看出是个完整的动物,但是却眼神空洞,一脸死气,被看久了,它还会突然张开大嘴怒视着你。眼前这只半米高的大青蛙就被我看毛了,正目露凶光的向我跳过来。 青蛙——我这辈子最怕的一种生物,没有之一。 我被吓的后退了好几步,哆哆嗦嗦的指着小粉身后。 小粉转过身,那只青蛙看到小粉的一瞬间,一脸惊恐,它立即停住脚步,竟然恭恭敬敬的低下了头。 我紧跟在小粉身后,不敢再东张西望。 走了一段后,空中出现了很多悬浮着的光晕,拳头大小,颜色各不相同,光晕内部还有一团与光晕颜色相同的烟雾,这些光晕时而消减,时而增加。 我好奇的问小粉,“这些是什么?” “灵胎。”小粉回道,“所有恶灵死后都会以灵胎的形式出现在这里,七天后便会成形,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些东西。” “他们成形之后就一直呆在这里?” “成形后一个月内如果没有办法出去,就会变成天上飘下的一片雪,从此无魂无魄。”小粉看向我,“你之前伸手接住的那片雪,生前是只麋鹿。” 我下意识的搓了搓手心,“那他们怎么样才能出去?” “完整。”小粉回道。 我看着眼前的这些怪物,它们的五官四肢都是拼拼凑凑的,如果互相交换自己需要的那部分,想拼出一个完整像样的身体应该不难,但是它们怎么都拼的乱七八糟的? 我把疑惑说给了小粉听。 小粉说道,“每一个恶灵死后都会忘记自己生前的灵态是什么,要找全生前完整的自己,不是把两个一样的物件放在自己身上就算凑成一对了。就像把我的胳膊放在你身上,虽说都是胳膊,但这一对不是你原有的,就无法达到完整。而且它们之间只能单向交易,交易数量每次都会递增。” “什么意思?能不能说的具体点?”我来了兴趣,又听得一头雾水。 小粉解释道,“如果我先给了你一只胳膊,你是不可以再回赠给我任何东西的,我可以再次对你赠予,但你却只能去赠于别人,这就是单向交易。而我这次交出一只胳膊,那么下次再交出物件时就必须是两件,这就是所谓的递增,而且,同一个部位最多只能试拼三次,不到把最后一个物件拼上身体的那一刻,是无法判断自己要找寻的这一身,究竟是不是生前的自己。” 我问道,“也就是说,即便拼成了一个看似完整的身体,也有可能眼睛不是一对原配的,或者鼻子不是自己生前的?即便很幸运的找到全身物件都是同一个人的,那也有可能这并不是生前的自己,费了半天劲,拼成的却是另一个人?” 小粉点点头。 我呵出一口冷气,“那能有本事从这里离开的恶灵,我还真想跟它做朋友了。” 小粉笑了笑,“也许会有机会。” 这时,远处传来稀稀拉拉的叫卖声,我伸着脖子向前望去,前面来来往往的人影变多了,非常热闹。 路两旁出现了很多商贩,这些商贩也都是形态各异——两个兔头六只眼睛的,一张狐狸脸上长了个鹰嘴的,还有的是鱼头马身,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每个商贩都卖力的吆喝着,奇怪的是,我并没有看到它们面前摆放了什么货品,但基本上每个摊位都有怪物停留。 小粉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我刚刚传输给你的灵气,只能让你看到这个空间里有灵气的东西,也就是恶灵,物品是没有灵气的,想看到那些需要灵力,或者当那些东西沾染上了主人的灵气时,你才能看到。” 我点点头。 这些怪物不管是买东西的还是卖东西的,看到小粉后,都是一脸震惊,特别是那些商贩,两眼放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小粉在一个猪头兔身的怪物摊位面前停了下来。 那猪头看到小粉后顿时诚惶诚恐,还轰走了站摊位前正在挑选东西的两个客人。 我看了下那两个被轰走的一男一女,他们居然跟我们一样都是完整的人形。他们看到小粉后也是毕恭毕敬的低下头,半附身子缓缓退到一边。 那猪头眉开眼笑的跟小粉推荐它的货品,从它的话语中我知道了,这是一个卖披风大氅的摊位。我身上这件大氅就是在这里买的。 “感谢上仙您再度赏脸。”那个猪头笑的满脸找不到眼睛,“您看看这件怎么样?还有这件呢?这几件跟您先前选的那件一样,全部是上等的孤品,都是其他摊位上没有的。不过话说回来,上仙您龙眉凤目,一表人才,气度不凡,风度翩翩,不管是什么颜色和样式您都可以驾驭,而且您又仙风......” “就要那件粉色的!”我打断它,实在看不下去一个猪头没完没了的谄媚。 小粉回头看着我,猪头也看向我,随后它在我跟小粉之间看了几个来回,“得嘞,这位......呃......”那猪头疑惑的打量着我,半晌说道,“这位小仙眼光极好,这件粉色的大氅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它的工艺......” 小粉抬起手,那个猪头立马闭上嘴,唯唯诺诺的低下头,又满眼期许的偷偷瞄着小粉。 小粉单手轻轻一挥,猪头迫不及待的张大鼻孔贪婪的吸气,然后一脸享受的翻起了白眼,恶心淫(荡)至极。 几秒钟后,猪头又恢复了奴颜媚骨,连声道,“多谢上仙,多谢上仙,多谢上仙......” 直到我们走出了十几米,猪头的道谢声才逐渐消失。 我用胳膊撞了下小粉,“哎我说,那猪头到底什么毛病?刚刚是怎么了?一副久旱逢甘露的不要脸样。” “这里是恶灵的黑市,用灵气交易。”小粉回道。 我看向小粉,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上显现出了一件水粉色的大氅,上面绣着很多银色的羽毛,随着身体的晃动,那些羽毛就像随时会飘出来一样,仙气凛然。 我问道,“恶灵的黑市?也就是说这里平时都是做些恶灵之间的买卖,几乎没有仙灵会来这了?” 小粉点点头。 “难怪他们看到你时就像狼看到肉一样,那猪头刚刚是在吸收你给它的灵气?” 小粉点头。 “哎呀!小粉!”我一下提高嗓门,“你给它太多了!你看那猪头吸的都翻白眼了,太浪费了!” 小粉满不在乎,“那点灵气对我来说,不过就是打个哈欠。”他看向我,“倒是你,你怎么知道会有粉色的大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能看见,装的还挺像。” “没有就去下一家呗,总有一家会有吧。”我得意道,“哎你刚刚听到没有?那猪头还叫我小仙呢!在它们眼里,我也是个仙位级的人物。” “在仙灵界,仙灵只分上仙,平仙,下仙。小仙?”小粉打量了我一番,“恕我修行时间太短,没听说过。” 我“切”了一声,“你瞧不起谁?不是你修行时间短,是你遇见我太晚!你早点遇到我,早就能听说了。” “我可是在你还是婴儿时,就遇见你了。” 我白了他一眼,继续道,“刚刚那些个商贩应该不是也只有一个月的活头吧?我看他们甭管生意好坏,一个个都气定神闲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命不久矣的人。” “当然不是,他们还没有死过。”小粉说道。 我不解,“没死过?那怎么上身是猪下身是兔子?你可别说它生下来就这样啊。”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小粉忽然问我。 “这里?”我撇撇嘴,“不怎么样,虽然没有日晒雨淋,但是太诡异了,你看这四处都惨白惨白的,反正不管在这住多久,我都不会把这当家的。” 小粉笑了下,“你是不会在这里安家,但是对于那些弱势卑微的恶灵来说,能在一个日晒不到雨淋不着的地方生活,总比在外面每天面对弱肉强食的世界要好得多。” 我点点头,“这倒是,所以它们只有变成那样,才能在这里长久的生活?” “是在这里生活久了,才慢慢变成了那样。”小粉看了看四周,“灵力低微的恶灵,会受到这里磁场的影响,久而久之,灵魂会被腐蚀,灵魂是一个恶灵的形态,当灵魂发生了变化,形态自然就变了样。” 听闻后,我开始有些同情这些为了生存,把自己变成了怪物的恶灵。 凡人为了生计,常常要奔波劳碌,或是背井离乡,我们在疲倦的时候,总会去羡慕那些神啊,鬼啊,怪的,好像他们不需要做出任何努力,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安枕果腹,潇洒自由的四处飘着。 殊不知,在它们的世界里,也有这样多的无奈。把自己变成了四不像,为的只是保住性命,不用在外颠沛流离。 “怎么那么慢?”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寻声望去,居然是白爷! 第二十六章 新团队 “你怎么会来这?” 我跟白爷对上眼后,异口同声道。 白爷裹着棕色大氅,快步走过来,他看向小粉,“你不是去找独眼儿了吗?怎么把这小子带来了?” “哎老头,你什么意思啊?我为什么不能来?”我仔细打量着白爷的大氅,做工粗糙,用料一般,线头都露在外面。 小粉看了看我,回白爷,“你们家孩子长本事了,住进狼窝里了。” 白爷一听,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你个臭小子!能不能让我省点心!知道那独眼儿什么来路吗?你他娘的敢跟它搞同居,不要命了?”说着又举起手。 我连忙躲到小粉身后,揉着脑袋,“屁的!我们现在是好朋友,还有,以后别总独眼儿独眼儿的叫它,人家现在有名字,叫白二!” “你他娘的是不是活够了?跟那畜生做朋友!你有什么事想不开啊?人生遇到挫折了?”白爷音量又提高八度,吼道,“还有,它不许姓白!” 我也叫着,“首先,我还没活够,我的人生还很长!其次,它姓白是跟我姓,不是跟你!而且正是因为白二拼了命的救我,你今天还能一抬手就打到我。最后!最重要的最后!我再郑重的说一遍,它不是什么畜生,也不是什么独眼儿,它是我的朋友,它叫白二!” 白爷一脸吃瘪的样,看向小粉,“那畜......”他瞄了我一眼,连忙开口,“啊不是,那二货真的救了这臭小子?” 小粉点头。 我心说,这两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叫人家名字,非要叫白二是什么二货。 “怎么回事?”白爷拉着小粉走在前面,小声询问着。 我伸长脖子喊,“问我不是更清楚?当事人在这你不问,你拉着他干嘛!还有谁能比我知道的更多!” “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白爷回头吼了一句。 我白了那老头一眼,裹紧大氅,默默尾随。 我跟着他们来到一个雪室前,这是用无数个大小形状相同的冰(砖)搭建起来的,雪室呈半圆体,目测直径大概五米,高三米左右,就像一个巨大的馒头扣在地上。 小粉跟白爷在一边说着什么,我向前走了几步,探头探脑的朝雪室里望去,居然看到有人在里面生火,不由疑惑,不会化了吗? “他们都是恶灵,这里也不属于凡间,你担心的那些都不存在。”小粉从我身边走过,弯腰进了雪室。 我也跟了进去,眼前有三个人,两男一女,他们看到小粉进来后马上站了起来,半鞠躬一下。 我快速的打量了一下这几个人——一个是带着红色毛线帽的二十多岁年轻男子,另一个是微胖皮肤黝黑,看上去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女孩子,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笑起来很好看,让我想起了降灵那丫头,只是相比之下,眼前这女孩子多了几分妖媚。 我看着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没有酒窝,可惜了。 带着红色毛线帽的年轻人先说道,“上仙回来了?” 小粉微微点下头,跟白爷走到一旁低声密语起来。 这个小红帽高高瘦瘦的,很阳光。要不是小粉之前说过这里面的都是恶灵,我还真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校草算不上,系草绰绰有余。 他看着我,眉头微皱,迟疑一下又恢复了笑脸,“看来,是有新人加入了。” “人个屁,能来这里的怎么可能是人?”微胖的中年男人头也没抬的冲了一句,一直摆弄着手里的匕首。 “火哥永远都是这么大的火气。”那个女孩子一手搭在火哥的肩膀上,脸凑到火哥耳旁,食指从匕首的刀尖处轻轻划到刀柄,媚声媚气道,“杀气别那么大嘛,你看,都把这位小帅哥给吓到了。” 她转头看向我,还骚气的对我眨了下眼,我的小心脏着实快跳了两拍。 火哥瞟了我一眼,满眼不屑,“吓到了?害怕就滚回家玩洋娃娃去,这可没有奶妈有空带孩子!” 他敞开身上的马甲,把匕首插了进去,在那一瞬间我惊讶的看到,他的马甲内侧插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匕首。 暗自感叹,这个火哥原来是个bitch(匕痴)啊…… “行了行了,就你们话多。”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老头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人的岁数应该跟白爷差不多,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我忽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我努力回想着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对了,是那天在我昏睡时,房间里的那个陌生男人! 这个老头把我们带到一张冰块堆砌的矮桌前,桌子下放了一圈的坐垫,我们围着桌子坐下。 小红帽一下凑了过来,坐到我旁边,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叫水墨,你呢?” 我看着他,回道,“我叫中国风!” 小红帽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噗”一声笑出来,他居然还有一颗小虎牙,心说,原来虎牙不是成对长的啊…… “刚见面就想跟我组cp啊!哎哎哎各位!”水墨张罗着周围的人,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哥们儿我喜欢,我收了啊!以后我罩着了!” “你他妈照照镜子吧!”火哥走到水墨身后给了他一脚,“你脑袋上这顶帽子的账,什么时候给我结了?” “火哥你这样就不对了。”水墨站起来,“我这难得遇到一个投缘的,你就过来翻旧账,这不是拆我台嘛!” “拆你台?”火哥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匕首,“你要是再不给我结清,我就拆了你的脑袋!” 水墨头一缩,又嬉皮笑脸的坐了下来,小声对我说道,“别理他,他这人就这样,杀气都长在嘴上了。”水墨托着下巴,在桌上一撑,“哎哥们儿,你不会真叫中国风吧?” “我叫白一。”我笑了笑,突然发现这小子还挺好玩的。 不料,水墨立马收起笑脸,一脸惊讶,怔了好几秒后,又看了看坐在我右边的小粉。 火哥听到后,也伸个头,同样一脸意外的看着我。 难道他们都听说过我?我转过身看向小粉,他正在跟白爷和那个老头商量着什么,没有看我们。 “啊,白一啊,幸会幸会!”水墨用力扳回我的身子,笑着拍了我的肩膀两下,“为了亲近一点,以后我就叫你小白吧!” “哎小白,哥们儿带你出去转转,你知道这附近有很多摊位吧?”水墨把我拉起来,“走走走!” “早点回来,出发时间提前到明天一早了。”那个老头叮嘱着。 “知道了老管家。”水墨不耐烦道。 我看了看小粉,他没有异议,对我点下头。 出去后,我向水墨打听着这些人的来历,得知他们虽然相互之间认识了很久,但平时联系甚少,用水墨的话说就是“大家都是各玩各的”。 这次是因为小粉召集,他们才有机会聚到一起。 那个老头是凡人,因为负责后防工作,张罗一些琐碎事情,所以被叫做管家。 那个女孩子叫千夏,听水墨说,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千夏时,觉得她惊为天人,想方设法的在千夏面前献媚,但自从有一次看到了千夏的灵态后,他就对千夏完全丧失了兴趣。 “她的灵态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以后你会看到的,”水墨卖起了关子。 我也识相的不再追问,不过人的审美标准不同,千夏的确很惊艳,又骚又欲,但不是我偏爱的类型,只觉得她很漂亮,不会主动接近。 水墨对着两侧的摊位手一挥,“小白,你尽管看,尽管挑,不用跟我客气,就当是哥们儿送你的见面礼。” “我看不见他们在卖什么。”我继续走着。 水墨一下勾住我的脖子,一脸诧异,“你说什么?你看不见?” 我点头。 他突然按住我的肩膀,好像在感觉什么,半晌后,吃惊的看着我,“你还真的是一点灵力都没有啊……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硬闯。”我掀起刘海,露出额头上的伤口和淤青。 水墨依旧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迟疑道,“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你说说看,我来帮你找。” 我想了想,问道,“哪里有卖围巾的?”心说,下次见到降灵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说不定那个时候送她围巾正合适。 “你穿着上仙的大氅还冷啊?你知道这大氅多值钱吗?”水墨邪笑道,“哥们儿看你是有点虚啊!” 我用力的肘了他一下,那小子大叫一声后,倒地打滚,开始讹人,周围的恶灵都看了过来,我给他补了一脚后,从他身上垮了过去。 “哎!哎小白!”水墨追上来,“你又看不见自己瞎走什么?”他把胳膊架在我的肩膀上,指了下左前方,“那只猴子的摊位上,什么帽子围巾手套都有,还有那边那牛头。”他又指了下右前方,“它好像是专门卖围巾的,摊位上各种款式的围巾都有,不过通常这种只售卖一种商品的摊位,价格都比较贵......哎你还真不客气啊!” 不等水墨说完,我直径走向了那牛头的摊位。 扫视了一圈,这牛头猪身的商贩面前什么都没有,旁边有几个跟我一样买东西的客人,我瞧了瞧他们的表情,跟着学。 我煞有介事的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然后皱皱眉。 “影帝别演了,说吧,想要什么颜色什么面料的?”水墨别过头,在我耳边轻声问。 第一次给女孩子买东西,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挑,心想我姓白,就送降灵白色的吧,“白色针织的,样式越简单越好。” 水墨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过头扫视一圈后指了指摊位的左上角,然后对着商贩打了两下响指,那牛头鼻子一抽,交易完成。 水墨接过围巾后递给我,我小心翼翼的放进大氅里,“哎,水墨,我还想买个东西。” 水墨瞪着我,“你小子贪得无厌啊!”他叹了口气,“行行行,你说吧,今天哥们儿就让你买的尽兴。” “项圈!我想买个项圈!” “没有那玩意!”水墨突然甩开胳膊自顾自的走了。 我连忙追上去,“为什么没有啊?这里不是什么都有的卖吗?” “你看看这些商贩!”水墨停下来,“这都是一些不愿再做畜生,不想活在最底层,极力想摆脱束缚的生灵,你要买的是什么?就像是一个男人,他会去卖阉割刀那种东西吗?” 我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道,我又没做过畜生,哪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么激动干嘛? “那这里有没有卖皮质东西的?对了,五金店有吗?”我问道。 水墨无奈的看着我,“你就非买不可吗?” 我解释道,“我是想买给一个朋友,我不会用绳子拴着它,如果它不喜欢带,就放在它的家里。我们不常见面,我不想有一天它把我忘了。” 我知道,白二是绝对不会忘了我的,我只是希望它可以常常想起我。 水墨看我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后问道,“买了那些配件后你会做吗?” “不会。”我说道,“但是也没办法啊,买不到现成的,就只能自己研究做做看了。” 水墨撇撇嘴,“我还以为你跟火哥一样,都是手艺人。” “火哥?你是说那个bitch?他会做啊?”我惊喜的看着水墨。 水墨一脸惊恐,食指放在嘴前,“你小子胆子是不小,敢这么说火哥!”说完还四处看了看。 “你的意思是火哥会做这些东西?那我可以找他帮忙吗?” “我劝你还是干脆买个皮带算了,如果你那朋友带脖子上松,就给它绑腰上吧。” “为什么?火哥不会帮忙?” 水墨正了正帽子,“你拿什么跟他交换?那家伙的脾气你也看到了,我这顶帽子要是不给他结算清楚,他就算不拆了我的脑袋,也要在我的耳朵边念叨一辈子。” “如果你能帮我找到材料配件,我不仅可以让火哥帮忙,还能把你的账给结清了,怎么样?”我扬着下巴,信心满满的看着他。 水墨半信半疑的打量着我,“小白,你开玩笑的吧?” 我对他挑了下眉毛。 “成交!”水墨一口答应。 回到雪室时大家都已经睡了,白爷和管家趴在桌子上,身上披着大氅,火哥和千夏分别睡在雪室内的门口两侧,水墨也找了个角落,躺下后,把针织帽向下一拉盖住了眼睛。 看了一圈没看到小粉。 我走出雪室,四处张望,这个空间的天空永远是白色,所以无法知晓确切的时间,更不知道要怎么判断他们所指的明天。 我又向远处走了几步,打算在附近找找看。 “在这里自己乱走很危险。” 我转过身,看到小粉站在我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你去哪了?”我走过去。 “有些事需要处理一下。” “什么事交给管家就好了。” “看来你从水墨那里打听到了不少事。” 我得意道,“那当然了,那小子什么都跟我说了。”我看了看天,“大家都睡了,是不是快要到你们说的‘明天’了?” 小粉也抬起头看了眼天空,“嗯,还有四个小时。” “那快回去休息吧。” 我走到小粉身边时,他突然拉住我,“这里没有鱼罐头卖,先将就吃这个吧。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凭靠灵力不吃不喝十天半个月都没有问题。” 小粉转身,弯腰进了雪室。 我捧着手里的两个金果愣了愣,难道他说的处理事情就是指这个? 第二十七章 万灵雪山 第二天,我被水墨叫醒。 火哥坐在冰桌前又再擦他的匕首,千夏举着镜子拨弄着自己的眉毛,看到镜子里反照的我后,做了个飞吻,我连忙低下头。 白爷和小粉站在门口,一起看着一个方向,看了一圈只有管家不在,估计他们两个是在等管家。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小声问身旁的水墨,“我们马上要去哪?” “万灵雪山。” “雪山?”我听到后眼睛都亮了,顿时困意全无。 很久以前我就想去雪山了,那时在视频里看到那些登山爱好者们,今天爬到了多少海拔,明天又征服了某某雪山后登顶插国旗,看得我心潮澎湃的,心说以后有机会一定也要爬一次雪山,然后站在最高点拍张照片,设置成各个社交软件的头像。 要不是白爷那老头动不动就失踪店里没人看,我早早就动身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圆梦了。 我兴奋的看着水墨,“哎哎哎,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马上吗?” 水墨看了我一眼,无奈的直摇头。 几分钟后我们出发了,白爷和小粉在前面走着,我跟水墨走在中间。 我问道,“哎水墨,我们就这样去会不会太草率了?” 水墨疑惑的看着我,“草率?” 我点点头,“我看人家进雪山,都是些防冻服,登山杖,液态瓦斯,睡袋帐篷,大包小裹的,我们几个就披个大氅,连护目镜都没有,这太没有仪式感了,关键是——冷。” 水墨不耐烦道,“我说大哥,你以为这是跟团旅游呢还是学校搞的冬令营啊?我们是有任务在身的!再说了,你担心的那些行头问题都是管家该张罗的,你瞎操什么心啊?” “哦哦对对对。”我突然想到管家一早就不在了,应该是去置办行装了,“那管家会准备相机吗?”我追问。 水墨长舒一口气,大步走上前,一把抱住白爷的胳膊,头靠在白爷肩膀上,哭腔道,“白爷啊,你快管管你家孩子吧,他这还是红领巾的年纪呢!” 小粉停下来回头看向我,白爷他们继续向前走着。 我走到小粉身边时,他说道,“一会什么都不要问,只管跟紧我。” 小粉认真的表情一出,那一定大事件,于是我乖觉的点点头。 我从兜里掏出一个金果递给小粉,“给你留了一个。” 小粉看到后,略显诧异,顿了顿,接了过去。 一路无话,十来分钟后,白爷他们停在一个摊位前,管家也在。 我们走过去,小粉在摊位上指了一下,水墨马上做了一个拿起的动作,随后一件红色的防冻服显现在水墨手里,小粉接过后递给了我。 我穿好防冻服后,小粉对我说,“记住这些颜色。” 我看了一圈,所有人的衣服都是不同的颜色,白爷是黑色,水墨是灰色,管家是黄色,回头看向火哥和千夏,分别是紫色和橙色,小粉是藏青色。 几个人站在一起就像调色盘一样,我皱皱眉,这个团队为什么不能穿的协调一致一点,那样才帅啊! 直到大家都戴上了护目镜,我才明白,全副武装后,特别是走在雪里,如果再遇到不好的天气影响视线,不凭靠颜色分辨身份,还真有些困难。 我带上了护目镜,在抬起头的一瞬间不由一惊,前方距我十余米处,出现了一扇巨大的冰门,高不见顶,横宽无限向两侧延伸着。 要不是看到门上那两个突出来的巨型冰狮头,嘴里还衔着冰环,我还以为是走到了尽头,出现了一面墙。 我摘下护目镜,那扇冰门也跟着消失了,再次带上时,冰门又出现了,这护目镜竟然还有这样的功能! 我们一行人一起来到冰门前,我仔细看去,这扇冰门并不像雪室那样,由无数个冰(砖)砌起,而是由两大块完整无缝的冰合实起来的。 我看了看小粉,心说,待会是要我们一起把它推开吗? 这时,小粉垂下的右手突然张开,手心向上慢慢抬起,与冰门接近直角时,迅速翻转手腕,霎时,一道蓝光从小粉的掌心推出,随即地面一阵晃动,眼前的冰门缓缓打开了。 我张大嘴巴,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转头看向小粉,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力”吗? 我跟着小粉向门内走去,脚下的雪渐渐变得松软,抬眼眺望,远处有一座威寒万里的雪山,峰高入云,气贯苍穹。 我仰头看着天空,久违的蓝色。 再回头时,冰门不见了,黑市和商贩们也消失了。身后只剩下望不到边际的皑皑白雪。 管家从他巨大的背包里拿出登山杖,发给我们每一个人。 天空飘着零星的雪花,一阵强风吹过,温度骤降。我看了下太阳的方位,估计离正午至少还有五六个小时,心想走走就暖和了。 火哥打头阵,千夏跟在后面,我前面是管家后面是小粉,白爷和水墨殿后。排好队形后,我们开始往雪山方向走去。 起初,我还兴奋的大步迈着,心里抱怨着要是有部相机该多好,走着走着就发现,这趟“雪山之旅”根本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 雪越走越厚,一脚下去,已经没过膝盖了,我累的呼哧呼哧的喘,但是看大家都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我也只能咬着牙继续低头走着。在这么多珍奇异兽面前,不能丢了人类的面子。 又闷头走了一段时间,突然不知道撞上了什么,本来就有些体力不支,这一撞整个人瞬间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我抬头看过去,是走在我前面的管家停了下来,此时,他正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地喘着气。 走在他前面的火哥和千夏,站在十余米外的地方回头看向我们。 我吃力的站起来,双手掐着腰,这时管家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刚想要上前扶起他,才迈出一步,就跪了下去。走了这么长时间,不停下来还好,停下来后再想迈腿时,就感觉这两条腿像假肢一样,沉重的不受控制。 小粉走过来,扶起我,我拍了拍身上的雪,对他摆摆手,“没事。” 小粉又快步朝管家走过去,他蹲下来看了看管家,对我们说道,“原地休息。” 白爷也走了过去,他们把管家放平后,小粉从管家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白色小瓶子递给了白爷。白爷抬起管家的头,拧开瓶盖后,将瓶口放在管家鼻子周围晃了几下,几秒钟后管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看到管家醒了后,白爷爷也一屁股坐在一旁,两腿一伸,仰着头大口的呼气。 水墨坐到我旁边,“怎么样?神奇吧?”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他们给管家闻的是什么?” “当然是灵气了,难不成是屁啊!”水墨摆了下手,刚要起身,被我一下拽了回来。 我问道,“是上仙的灵气吗?” “对啊,怎么,羡慕啊?” 我没理他继续问道,“接收了灵气,体内就会有灵石了吗?”关于那晚,我听到自己体内有灵石的这件事,始终想不通。 水墨笑笑,“你想的倒是好,照你这么说,管家接收了我们上仙的灵气,那他现在已经成仙了。以后凡人要想有灵石,就都排队等着闻灵气好了。” “灵石是怎么形成的?” 水墨回道,“灵石是原本就存在身体里的,你可以理解成是与生俱来。” “管家是怎么进入黑市的?” “跟白爷一样都是靠上仙呗。”水墨笑道,“一个王者带俩青铜。” “偏心!”我不满道。 水墨一愣,看着我,“谁偏心了?” 我看向小粉,“反正都带了两个青铜了,还差我一个吗?”我为了进黑市,摔的这一身的伤,光想想都觉得自己可怜。 水墨笑笑,“也许在我们上仙看来,你跟那两个老头不一样,你还是有望升级的,毕竟未来是掌握在年轻人的手中的。” 我现在心里有两个疑惑——一个是,小粉为什么会让管家加入?他对这个团队而言,似乎没有什么非他不可的理由。 另一个是,我体内的灵石是怎么回事?按照水墨的说法,它是原本就存在的,但是我却是在前段时间才感觉到身体有异样。 “想什么呢?”水墨用胳膊撞了我一下。 我缓过神,看向远处的雪山,“没什么,在想我们还要多久才能爬上雪山。” “谁告诉你我们要爬雪山了?” 我不解,“我们不是一直在向雪山的方向走吗?” “是啊,但也没说要爬上去啊。” 我听的莫名其妙,“不爬雪山,往那边走干嘛?” 水墨看着雪山的方向,右手食指指了指地面。 我疑惑的看着他,这小子到底想说什么,我又转头看向雪山,心里突然一惊,整个人怔住了。 水墨扶了扶护目镜,“看来你还不是很笨。” 是地下!这次的目的地是雪山下? “臭小子怎么样?歇好了吗?”白爷走过来,管家跟在他后面,看上去已经没有大碍。 我站起身,“我没问题啊,随时都可以出发。”我看向满血复活的管家,问道,“你怎么样了?没事了?” 管家点头,“没事了,不能再拖你们后腿了。” 这时,小粉背起了管家的背包,我走过去,伸手道,“我来背吧。” 小粉看了看我二话不说,直接脱下背包扔给了我。我心说,还真不客气啊…… 我们整理好后再次出发,我跟在千夏身后,管家和白爷两个老头走在一起。 千夏回过头对我笑了笑,食指轻轻勾着我的下巴,娇媚道,“小帅哥,走不动了要跟姐姐说,姐姐会等你的。” 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眼睛忙看向别处,心想,眼前这恶灵准是狐狸精没错了! 火哥和千夏在前面走得很稳,我努力跟上他们的节奏。管家的背包又大又重,现在想来真他娘的后悔,当时干嘛要多那句嘴,我摇摇头继续走着。 风越来越大,被吹起来的雪打在脸上像刀划的一样疼。我望了望天,一阵头晕目眩,天空已是灰茫茫一片,正上空的太阳,被风雪遮盖的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光晕。 火哥和千夏也放慢了脚步。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小粉也走得很艰难,那两个老头就更别说了,走两步停一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在水墨的后面了。 水墨走走就要回头看看他们,又一阵强风吹过,水墨头上的帽子一下被吹走了,那个小红点瞬间消失在暴风雪中。 水墨转身就要去追,我刚想叫住他,小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对他摇了摇头。 水墨站在原地回望了许久。 好在离雪山已经不远了,估计再走一会儿就能到了,我不断为自己打气,同时也暗下决心:此生再不赴雪山! 雪深已经快到大腿根了,身体越发僵硬,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在渡劫。 我身后的背包突然轻了一下,回过头,看到小粉正一只手帮我托着背包底部。 我正打算对他说“还算你有点良心。”刚张开嘴,第一个字“还”才说出口,连我自己都没听到声,就被风吹走了…… 走到现在,两条腿早没了知觉,不断机械化的向前迈着。 良久,风渐渐变小了,火哥和千夏都停了下来,我抬头看去,原来我们已经走到了雪山脚下。 第二十八章 七子 我看着眼前那个半人高的洞口,想起了白二的大本营。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小粉交代了什么任务给它,会不会有危险。 我们陆续弯身走进山洞,里面漆黑一片。 忽然有人卸下了我的背包,蹲在我的脚边翻着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一个微弱的火光在小粉的手中亮了起来。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玉碟子,碟子中心处窜着一个小火苗。火苗中央竟没有蜡芯,周围也没有可燃物,甚至跟碟子间还有一定距离。 它就像“鬼火”一样漂浮在白玉蝶子之上,隔空燃烧着。 白爷借着火光又在背包里翻腾一阵,接着,就看到他先从背包里翻出了两大坛酒和一袋花生米,然后又端出来一个炉子,一个小锅,和一桶看上去像汽油一样的东西,最后还拎出来一个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小青菜...... 期间,管家一直帮白爷把拿出来的这些东西,搬到不远处半米多高的一块大石头上,两个老头忙活的不亦乐乎。 我崩溃的看着白爷,如果知道这包里装着的都是这些东西,我一定一早就扔在路上了! 水墨在旁边也看傻眼了,拍拍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你们爷俩都当这趟是来玩的?” 我顺着他的话问道,“那我们是来干嘛的?” 如预期一样,水墨没有回答,他转转眼珠子,吹着口哨若无其事的在山洞里四处闲晃。 山洞渐渐亮了起来,千夏在山壁下,每隔几步就摆放了一碟火苗,这个火苗很特别,遇风非但不灭,还没有丝毫晃动,想必又是从黑市里淘来的宝贝。 这个洞穴非常宽敞,能有三个雪室那么大,洞壁凹凸不平,有几处还长着藤蔓一样的绿植。 环顾四周,除了几个巨大的残石外,什么都没有。 火哥坐在角落的一块石头上,又开始摆弄他的匕首了。我摸了摸兜里的皮条和五金配件,笑着向火哥走去。 “火哥真是个爱刀之人啊。”我蹲在火哥旁边歪头看着他。 那家伙就像没看见我一样,继续擦着手里的匕首。 “一般喜欢刀具的人都是湖海之士,难得一见像火哥这样云龙豪气又胆大心细的人。”我继续舔着脸跟他套近乎。 “有屁就放!”火哥擦完一把匕首放回去后,又拿出另一把。 我心想,行,理我就行! “火哥真是快人快语。”我一屁股坐了下来,“听说火哥不仅有架海擎天的本事,还是位能工巧匠。”我从兜里掏出皮条和配件,“这不,小弟有件小事想请火哥帮个忙。” 火哥斜了我手里的东西一眼,又变成了哑巴。 我继续道,“当然,我肯定不会让火哥白费功夫的。” 火哥“哼”了一声,“你小子什么本事没有,口条倒是练的不错,你这是想学那狗崽子空口打白条?”说着抬头看了眼水墨,“老子的胃口比脾气还大,你要是没别的事就滚到一边,拿上你这些东西上吊玩儿去。” “火哥您这说的是哪的话?我就这么一个脑袋,骗谁也不敢骗火哥啊。”我又向火哥旁边挪了挪,“火哥这一身好手艺,当然要配个好价钱。” 我拿出一直放在身上的那把白爷留给我的匕首。出鞘后,用两根手指夹着刀柄在火哥面前晃了晃。 果然,这家伙看到我的匕首后,顿时两眼放光,就像白爷看到没穿衣服的女人一样,眼珠子跟着我手里的匕首一起晃动着。 本来是想,有小粉在也不需要匕首防身了,只是觉得这把匕首看上去就不是便宜货,扔了可惜,所以才一直累赘的带在身上。不曾想,今天居然用到了这地方。 我说道,“都说宝刀赠英雄,小弟我一向不懂刀具,只觉得这匕首看上去还算做工精致,我平时放在身上也就是切切水果,剔剔牙,实在没有别的用途。只是不知道这个小物件是否能入火哥的眼,填饱火哥的胃呢?” 火哥立马变了一张脸,就跟那黑市里的猪头商贩一样,从石头上起身,一屁股坐到我旁边。 他满脸堆笑道,“哎呦小老弟,你这话说的不就见外了,你身上的东西,那肯定都是上品啊,绝对入眼,绝对入眼!”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我手中的匕首。 我把匕首入鞘放回口袋里,摆弄着手里的配件。 火哥见状后马上意会,“对对对,我们先谈正事,小老弟是想做腰带吧?没问题啊,量身定做,用的肯定舒服!” 说着,就拿走我手里的皮条,一把环住我的腰,吓得我连忙把他推开,“哎哎哎,你干嘛!谁说要做腰带了?” 火哥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不是做腰带啊?那小老弟是想?” “项圈。”我指了指脖子。 火哥愣了一下,随即一口答应下来,“行!你想做什么都行!尺寸呢?款式呢?需要雕花吗?” 我诧异地看向身边这个屠夫气质的男人,真的假的?耍我的吧?还会雕花? “尺寸的话......”我回忆着之前在树林里给白二包扎过脖子,随手比量出一个大小,“差不多是这样吧,辛苦火哥到时在项圈上多打几个孔给我,以免我给你的尺寸不准,款式的话简简单单就好。” “没问题!” “火哥既然能雕花,想必也可以刻字吧?” “那是当然了,小老弟想刻什么尽管跟老哥说!” “就刻‘白二’吧。”我用食指在地上写着。 火哥拍了两下胸脯,“交给我你就放心好了!小老弟可还有其他要求?” 我摇摇头,“关于项圈没有了,但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我看了眼水墨,“那小子的帽子,不知道可不可以跟我这项圈一起结了呢?” “小老弟开口,那肯定是没有问题啊!”他脖子伸的老长,眼睛死盯着我的口袋,“那么......那个......” “哦,火哥这边的规矩是先结账后交工是吗?” 火哥搓搓手,“啊那倒不用那倒不用,按小老弟你的规矩来。” “成,那我们到时就一手交货,一手交刀。”我站起身。 火哥也跟着站起来,一脸职业微笑的拍了拍我的胳膊,让我放一百个心,然后还不断嘱咐我千万收好那把匕首。 心说,我的小店里要是能招来这样的店员,半年之内就能开几个连锁了。 水墨站在远处一脸崇拜的看着我,我刚走过去就听他说,“行啊小白,我认识火哥那么多年,除了见他对着他那些破铜烂铁笑过外,还没见过他对着人笑呢!你这过去跟他叨叨没两分钟,我看他都要叫你爸爸了!”他勾住我的脖子,一脸奸笑的露出他的小虎牙,“跟哥们儿说说,你给他下什么药了?” “投其所好而已。”我得意道。 “你应该狠宰他一顿!一个项圈一顶帽子便宜他了!” 我斜了他一眼,“那十个项圈十顶帽子怎么样?你长那么多头了吗?” “你们两个臭小子在那卿卿我我的要到什么时候?”白爷伸个脖子喊道,“赶紧过来帮忙!” 这两个老头已经把炉子生起来了,小锅里的的汤咕嘟咕嘟的冒泡,旁边的大石头上还摆好了一次性餐具,这架势,是要过日子啊。 小粉跟千夏从山洞外走进来,不知道两个人什么时候出去的。 “呦,一回来就有的吃啊?”千夏走到白爷身边,一只胳膊环在白爷的肩膀上。 那老头顿时满面春光,咧个嘴没羞没臊的说,“这不是怕把你饿着,紧赶慢赶忙活出来的嘛!”然后跟千夏你一句我一句的热聊了起来。 小粉双手插兜走过来,他看了一眼我身边的水墨,水墨立马实相的走开,对白爷喊道,“白爷白爷我来帮忙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融入的很快嘛。”小粉淡淡的笑了笑。 “嗨!他们这还不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稍带着拍了下小粉的马屁。 小粉看了看四周,“这山洞也是一室一厅,要不要考虑跟你的宠物搬过来住?” 我早就想找个机会跟小粉商量,把白二接到他那去住,一直在愁没有切入点,听他这么一问,我连忙说,“哎哎小粉,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他看着我,没说话。 我继续说道,“就白二那床,太硬!睡一觉起来,我这身上硌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我估计白二睡的也不舒服。” 我瞄了小粉一眼,他正眯着眼睛看着我。 “然后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白二现在是真的改邪归正,弃暗投明了,其实我们要不说出去的话,还真能把它带回南京牵到街上当哈士奇遛,你说是吧?”我干笑了两声,搓搓脖子,“我吧……我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就是那个......” 我看向小粉,他依旧沉默的盯着我,但我总觉得他这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似乎隐约听见那双眼睛在对我说,“有种把话说完试试!” 我咽了口口水,话锋一转,“我喜欢你的那对枕头,送给我跟白二行吗?” 说完发现,已是一手的冷汗。 “可以。”小粉笑了笑走开了。 我舒了口气,在心里对白二说了一百二十遍“对不起”...... 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因为没有凳子,坐在地上又够不到“桌子”,所以我们一群人只能围着石头站一圈。 水墨很狗腿的给我们所有人都满上了酒,白爷举着纸杯提议,要庆祝一下全体成员整整齐齐。 水墨插嘴道,“我觉得应该给我们团队取个队名,一个有团魂的战队,哪能没有名号!” 白爷一听挑了下眉,“嗯!这个提议好!大家一起想!” 随后什么“神兽集中营”,“菊花兄弟连”,“哆来兽梦”,“彩虹波波糖”,“仙飘飘”......各种奇葩的队名接踵而来。 最后白爷从背包里翻出纸和笔,决定每人想一个名字然后写上去,再让小粉以盲选的方式,选出一个名字。不管小粉选到什么,大家都不能有异议,也不要说出来是谁写的。 我看着白爷手里的纸笔,心想,那背包里究竟都装了多少没有用的东西。 大家都写好后,白爷把纸团全部放在一个纸盘子里,小粉瞥了一眼,随手拿出一个扔给白爷。 白爷打开纸团,念道,“七子。” 我们相互对望后都觉得还不错,于是一起举杯,期间火哥还特意伸长了胳膊,笑着跟我的纸杯碰了一下。 我刚抿一口就发现这酒很特别,刚入口时一阵凛冽,随后便满嘴的酒香,咽下去后感觉整个食道都是甘甜的,以前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香醇的味道。 “怎么样臭小子,这回不后悔背了这么长一段路吧?”白爷站在我的对面,一脸得意的搓着胡子。 “这是什么酒?”我问道。 “桑半落。”左边的水墨一口喝了半杯。 桑半落?怎么会有酒叫这种奇怪的名字?我问水墨,“为什么叫桑半落?” 水墨不耐烦道,“你管那么多干嘛,好喝就行呗!反正爱酒好酒之人,是没有不知道这桑半落的。这酒除了在黑市里有名有号,在赌酒圈子里那也是响当当的,很多人都叫出天价了,为的只是嘬上那么一小口,不过这酒后劲儿不小,你掂量着点。” “赌酒圈是什么?怎么个赌法?”我好奇追问。 “那圈子不是你这小酒量能进的,知道了也白搭。你要是喜欢喝这酒,到时再去黑市买,那卖酒的鸡头常年都在,不过那鸡头高傲的很,产量低不说,卖不卖还全要看他的心情,但如果是上仙去的话,肯定是不会空手而归的。”水墨又转头对旁边的管家说,“你们下次去要记得带上白爷,白爷会砍价。” 站在白爷身边的千夏说道,“那下次也带我一起去,白爷直管砍价,我就负责迷乱那个鸡头,看看能不能给大家多带几坛回来。” 火哥道,“老子也去!那鸡头要是不识相,老子就一刀砍了它,带回来让白爷给我们煲汤。”说着还抖了抖衣服,里面即刻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铁器碰撞声。 大家一阵哄笑,气氛一度很好。 我们几个你一句我一句边聊边喝了起来,几杯酒下肚,我开始有点头晕。 这酒绝对能称得上是瑶池玉液了,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酒,我基本上每喝一口前,都会忍不住先闻闻。 “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对女人也能像对这酒一样,多调戏一下,多聊骚一把,你老子我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无后了,你说你光对这这酒意淫有什么用啊!”白爷忽然糗我。 我一阵尴尬,转身就要去找那老头,本想从水墨身前越过,不料一晃没站稳,一下跌撞到在水墨怀里。 也不知道水墨是不是故意的,忽然拉着我向后一仰,我们两个一起趴在地上。 酒劲上来后四肢也不听使唤,站了几下也没站起来。 白爷幸灾乐祸道,“你看你看,我刚说什么来着,早让你处个女朋友你不听,憋坏了吧!” 水墨那小子还配合着白爷,一边拉着我不让我起来,一边恶心的叫着,“客官不要啊,客官轻一点!”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我骂道,“水墨你大爷的!你他娘的给我撒开!” 这时,我的衣领一把被人抓住,整个人瞬间被拎了起来,回头看到小粉面无表情的脸,他扶我站稳后,一言不发的回到桌前。 其他人继续哄着,水墨趁着酒劲跑到千夏旁边,跟白爷互相争宠,一点没看出来他之前说的什么对千夏兴趣全无。 小粉今天格外安静,虽然之前在喝酒时,我也劝了他很多次酒,但他始终一口没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我问道。 小粉什么都没说,安静的看着眼前快要溢出酒的杯子。 第二十九章 两栖 我夹了根青菜放到小粉的盘子里,“不喝酒也吃点东西。” 小粉离开石桌,走出山洞,我也跟了出去。 风停了,明月高挂,繁星满天,整片雪地沉睡着,周围的冷空气让我一下清醒了不少。 我裹紧衣服跟在小粉身后,他停下脚步看着远处,我走上前站在他身边。 “以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还要跟来吗?”小粉问道。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这什么话?都走到这了,难不成还退回去啊!” 小粉垂着眼睛,没说话。 “你爷爷我小时候被蛇咬,长大后被狼追,中幻觉,打蛇精,结交恐狼,我这传奇人生才刚刚开始!”我掐着腰,“我早就想好了,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你去哪我去哪!谁怕谁孙子!” 小粉淡淡道,“人的一生中,有些路是必须要走的,但是我要走的路未必是你的路,况且,我一路要经历的,远远不止这些。” “你少在这吓唬我啊!我既然决定了要跟来,就没想过一个人回去。陪你走完在凡间的这几年,我再去走自己的路也不迟,说不定走走就会发现,其实我们俩还刚巧顺路呢!” 小粉轻轻提了下嘴角,脸上的郁结依旧,“起风了,回去吧。” 我看着小粉的背影,自问道,“我们会是同路人吗?”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动身了,出了山洞,绕着雪山走了半圈后,队伍停在一个风口的位置。 我好奇的看向小粉,他看了一眼站在我身后的火哥。 火哥走上前,面对眼前的雪山岔开腿站定,他低下头,双手耷拉在身前,背部隆起…… 卧槽,这呆逼不会是要在这里撒尿吧!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突然一阵奇怪的响声,只见火哥身上霎时长满了银色的鳞甲,每一片都锋利的像把刀,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寒光。 我吓得后退一步,眼前的火哥早已没了人样,嘴巴又尖又长,四肢短粗,身后还有一条扁平粗壮的鳞尾。 我目瞪口呆,这是——穿山甲! 这只穿山甲一头扎进雪里,速度极快的向山脚拱去,一会功夫,一个可供一人爬行的洞穴就挖成了。 小粉先钻了进去,接着是千夏和两个老头,我呆愣的站在原地。 水墨撞了我一下,“山体太重,再不爬一会洞就塌了,你可别指望他会回来再给你挖一遍。”说完也钻了进去。 我眨眨眼,刚刚那一幕还没看清楚就结束了,我木纳的把背包挂在胸前,一脸懵逼的跟了上去。 这是一个角度缓缓向下的洞道。 我边爬边想,火哥平时摆弄的那些匕首,该不会就是他的鳞片吧?难怪那么宝贝着,如果我把手里的这把匕首送给他,不知道下次他再打洞时会插在哪里,头顶吗? 抹黑爬了十分钟左右,洞道的角度突然变得陡峭起来,两只胳膊酸到发抖,膝盖也疼得不敢着地。 有好几次,要不是我一手将匕首用力的插在地面上,另一只手紧紧扒住洞壁,一定会一头撞在前面水墨的屁股上。 这个穿山甲就不能把洞挖的光滑圆润一点吗,那样的话,我们直接溜滑梯一样的下去多好,省时省力。 恍神的功夫,胳膊不慎失力,整个人顷刻间向前摔了去。心说坏了,这下要吃满满一口水墨的屁股了! 意外的是,我一下扑个空摔在地上。 心里一惊,前面没人?我伸手向前探了下,空荡荡的。 “水墨?”我小声叫道,半晌没人回应。 我摸了摸周围的洞壁,应该不可能还有其它岔路,他们爬那么快吗? 在这种幽黑狭小的空间里,待得时间越久心里越发毛,于是我加快速度向前爬去,突然脚下一空身体骤然下落。 几秒钟后我掉进了水里,手里的匕首也脱手掉落,我低头看去,匕首直直的向下沉,我刚想去捡,无意间扫视到斜前方,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正在向我慢慢靠近,难道是水墨他们? 我正了正身,看清楚后,顿时吓得胆丧魂消——那是一条巨大无比的鲨鱼。 看它的身型,一口吞掉一辆私家车都不是问题,而且,它还长了三只眼睛…… 等我反应过来时,它离我已经不到三米。我立即转身奋力的向前游,回头看去,那条鲨鱼已经张开大嘴,露出一口的巨齿,瞬间就把我吞了进去。 我马上起身,头狠狠的撞到了巨齿鲨的上颚。不由疑惑,这巨齿鲨的口腔怎么这么小,我跪坐着都能撞到头? 我一惊,马上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和头发,都是干的!我又向四周摸去,我居然还在这个洞穴里!那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什么? 难道又出现幻觉了?一时间冷汗直冒。 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亮光,我条件反射的向后一退,又撞到了头,疼的我呲牙咧嘴。 “小白!你撅在那撒尿呢还是拉屎呢?这洞道可是向下的,你别恶心人啊!”是水墨的声音,他又对着我晃了晃手里的光源。 “来了来了!等我啊!”我心中大喜,看来是要爬到头了,我加快了速度。 爬出去后,我把背包扔在一边,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四处望了望,此时,我们处在一个从半山腰伸展出来的石台上,石台围着山体横向延伸出五六米,宽度大概三米的样子。抬头看去,漆黑一片。 管家和白爷双手各端着一个火碟,大家都背对着我站在石台边,向下望着。 火哥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坐在一旁又擦上匕首了。 水墨转身走过来,“小白,你这也太虚了!两个老头出来时都没像你这样满头大汗,跟刚蒸完桑拿似的。” 想到刚刚那莫名其妙的经历,还是心有余悸。 水墨见我没说话,蹲了下来,“小白,你该不会是有那个什么黑暗幽闭恐惧症吧?” 我摆摆手。 水墨扶起我,“怎么爬个洞道跟见鬼了似的?你真没事?” 我摇摇头。 我走到小粉旁边,冒了个头向下看一眼,深不见底,跟头顶上方一样,漆黑一片。 小粉拿过白爷手里的两碟火苗,手腕快速一摆,一碟横向飞出,另一碟则直直向下落去,火光瞬间照亮整个山体。 我们距对面山壁至少有几十米的距离,向下落去的火碟,在下坠几秒钟后,隐约发出了落水的声音。 而且那火碟居然遇水不灭,幽暗的光点被水波推动着。 小粉转身看向千夏,我们一行人也回头看去。 千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掉了防冻服和外衣,现在只穿着一件黑色蕾丝的连体内衣,在一旁做暖身运动,她那凹凸有致的火辣身材一览无余。 我们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千夏,旁边的白爷和水墨,更是留了一地口水。 我能比他们两个矜持点,但此刻也是心脏狂跳,几次想移开目光,最终还是不自觉地偷偷看了过去。 小粉轻咳了一声,白爷擦了下口水,又怼了下身边的水墨。 千夏退到洞口后突然助跑,跑到管家身边时,顺手拿过他手中的火碟,飞身一跃…… 我连忙向下望去,以为她会在下坠的过程中唤出灵态,结果,我听到的只有落水声,而那个小光点也越沉越暗,最后消失在视线里,我不免有些失望。 转过身,看到大家都找好了地方坐下休息,只有小粉还站在石台边,一脸担心的向下望着。 我刚想走过去,水墨从后面拉住我,把我拽到一边。 我们靠着山壁坐下,水墨撞了下我,说道,“哥们儿理解你,我也想看。” “什么?” 水墨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比划出一个“s”。 我白了他一眼,扫了一圈周围的人,悄悄问道,“知不知道千夏干什么去了?” 水墨动动嘴没出声,看嘴型是——探路。 难道接下来是要走水路?我想到了刚才的那条巨齿鲨,不免一阵心慌。 “水性怎么样?”水墨问我。 我缓过神,自信道,“跟人比赛就没输过,国家二级运动员水准。” 水墨一脸嫌弃的看着我,“指望你摘金牌为国争光啊?问你能闭气多长时间?” 这个我还真没留意过,心说两分钟应该没问题,“怎么?一会我们要潜过去?” 水墨抱头靠在山壁上,缓缓说道,“希望你一会儿不会后悔参加了这趟雪上之旅。” 这时,管家从背包里翻出来一条手指粗细的绳子,那绳子很特别,绳头有个九形弯钩。 我好奇的起身走过去,刚想伸手拿过来看看,管家警惕的后退一步,然后看向小粉。 小粉还是背对着我们,看向水里。 白爷摆了摆手,管家才肯把绳子递给我,叮嘱道,“小心点拿,别碰到钩子。” 我有些不悦,心说一个破绳子破钩子有什么好宝贝的! 我经手后发现,这不是普通的绳子,准确的说这应该是管子。大概三米长,轻轻一捏就发现里面是空的,接近尾端处的绳管上有一个半圆形切痕,跟大拇指的指尖差不多吻合,距切痕十公分的地方,衔接着一根普通的麻绳。 我又看了看九形钩子,通体银色,差不多一个手掌那么大,掂量了一下小有分量。 我疑惑的看向白爷,对于眼前的这个东西,完全理不出头绪。 白爷搓搓胡子道,“一会出发两人一组,神兽在前,九形钩握在手上。后面的人一只手握住绳管,大拇指放在月牙弯痕处,麻绳绑紧手腕,以免绳管脱落。” “用意是什么?”我更糊涂了。 “续命。”白爷起身,他把其他两根绳管分别扔给了水墨和火哥,继续道,“都把防冻服脱了,减少阻力。” 白爷说完大家都开始脱衣服,我呆愣在原地想着刚刚白爷说的话。 小粉走过来,对我说,“你跟我一组,一会下水后跟紧我,这地方凶险,要小心。” 我看着小粉认真的脸,心头一紧。 我把兜里的围巾和匕首,都塞进了管家的背包里,一边脱下防冻服一边对小粉交底,“我闭气差不多两分钟。”心说,两分钟内我是可以跟紧你的,之后的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无妨。”小粉把绳管尾端系在我的手腕上,“你不需要闭气。” 我看着手腕上的蝴蝶结,又看向小粉,“下水不闭气?你当我是神兽还是两栖生物啊?” 小粉突然用力按了下我放在弯痕处的大拇指,我瞬间感觉到指尖好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刺到了,大叫一声。 水墨在一旁坏笑,白爷回头瞟了我一眼,把背包扔给我,示意我继续背着。 “一会手指就放在这绳管里,不要拿出来。”小粉说完走到石台边。 我看了看我的大拇指,此时被卡在尺寸刚好的绳管中,小粉的一只手也握在了九形钩上。 我走过去问道,“那我们一会怎么下......啊!”我的“去”字还没说出来,就被身后的水墨一脚踹了下去…… 我连忙闭气,刚入水,一股透心凉霎时席卷全身,小粉几乎是跟我一起落入水中的。 我下意识的向水面游去,不料绳管突然一紧,我回过头,看到小粉正在向我招手,他转身拉紧绳管,向更深处游去。 我连忙跟上,抬头望了望,此时距水面最少有二十米的距离了。 小粉拍了拍我示意我不用闭气,我攥紧绳管,小心翼翼的吸了口气,惊讶的发现,我真的可以在水里自由呼吸。 我一脸惊喜的看向小粉,小粉笑了笑,游到我前面。 他打了一个手势,随即,水墨带着白爷,火哥带着管家,分别从我们的后方两侧加速向前。 看到水墨的狗爬式,我“噗”的一下笑出来,水墨回过头对我竖了个中指,我回敬了他一个大拇指。 他们游到前面十米外的地方后,减缓了速度,我们六个人成一个倒三角的队形匀速前进。 我四处张望着,水很清澈,能清楚地看到身下几十米处的岩石。我吐着泡泡紧跟着小粉,心里一阵忐忑一阵兴奋。 第三十章 巨齿鲨 原来鱼类每天在水里这么快活,我渐渐松懈下来,秀起了花样游泳。 小粉回望了我一眼,又无奈的转过头去。 我正意犹未尽,突然闻到了一股呛鼻的味道,我立刻警觉起来。 果然,小粉也放慢了速度,我连忙游上前去,小粉对我做了一个“小心”的手势,我马上从背包里摸出匕首。 水质变得越来越浑浊,游在前面的那四个人,现在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个轮廓。 周围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就像是被吃剩下的食物所发出的腐败味。我们此刻,如同泡在一堆余食赘行之中,想到这里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了。 我慢慢向小粉靠去,想寻求一点安全感。 这时,我的余光忽然扫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小粉身旁一闪而过。我迅速举起匕首,小粉也在同一时间转过身去。 看那黑影的大小,跟一只成年鲨差不多大。我心一提……不会是我刚刚在幻觉里看到的那只巨齿鲨吧?想想又觉得没道理,我怎么会在幻觉中预见未来会发生的事? 霎时,我手中的绳管突然一紧,一个力量将我猛的向前拉去,我一下撞在了小粉的肩膀上,身后一股急流涌窜,回头看到那个黑影,快速的从我刚刚在的位置游了过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小粉抢走我手里的匕首,一个转身刺了过去,一声刺耳的尖叫让水底不再静默。 抬眼望去,那匕首刚好刺中了那东西的眼睛。 小粉依旧紧紧的握住刀柄,为了看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慢慢的向后退去。 当我看清楚它的全貌时,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是一只三眼巨齿鲨,跟我在幻觉里看到的一样! 巨齿鲨不停的张合嘴巴,我发现小粉比它的一颗牙齿没大多少,而刚刚看到的那个黑影很可能只是它的尾鳍...... 巨齿鲨用力的甩着头,在绳管另一端的我因为没有着力点,被那畜生甩的七荤八素,正巧又被什么东西打中了头,定睛一看,是九形钩。 小粉握住九形钩的手松开了,此刻,他的指尖迸出了锋利的银色(猫)甲,狠狠的扣在巨齿鲨的头上。 我提起绳管,在握住九形钩的瞬间,手掌一阵刺痛,仔细一看,那九形钩的内圈竟然有好多细密的小针。 心里“咯噔”一下,低头看了看还在绳管里的手指,难道小粉是通过这种方式,向我传送灵力让我可以在水下呼吸的? 前方忽然一阵怪叫,我缓过神,看到小粉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挖掉了巨齿鲨的一只眼睛。他像扔垃圾一样,将那个跟篮球差不多大的球体向身后抛出。 小粉几下翻身便跃到了巨齿鲨的头顶,他迅速的将猫甲插进了它的头部固定住身体。 我也游了过去,想去帮忙。我甩出手里的九形钩,试图砸向巨齿鲨的头。不料,它突然张开大嘴,一下咬住了钩子。 心想,坏了,又帮倒忙了。 我看向小粉,果然,那家伙毫不客气的对我翻了个白眼,还叹口气,吐了一串泡泡出来。 下一秒,巨齿鲨拼命的晃头,我被甩的头晕目眩,小粉也因为剧烈晃动,从巨齿鲨的头顶掉了下来。他一手抓住还插在巨齿鲨精眼睛上的刀柄,此时,整个人挂在那畜生的嘴边。 我手忙脚乱的解开手腕的蝴蝶结,心想,多亏是小粉系的,如果换做白爷,一定是打个死结。 巨齿鲨依旧疯狂的甩着头,在解开绳子的瞬间,我被那蠢货甩出数米远。 白爷他们不会也遇到什么麻烦了吧,不然,这边这么大动静,他们应该早来支援了。 小粉忽然对我大幅度地摆动手臂,示意我躲开。 眼下他正被那巨齿鲨顶着,向我所在的方向快速倒退着,我转头向身后看去,倒吸一口凉气——身后五米处的岩石壁上横向伸出一块又尖又长的岩石,难道那畜生想将小粉钉在石尖上? 此时,小粉已经退到了我的眼前,我脑子一热,挡在了小粉身后。心说,大不了一命换一命,老子就算做了水鬼,也要把这畜生的最后一只眼挖出来。 那巨齿鲨果然是看准了我身后的岩石尖,突然加速。霎时,我的胳膊一把被人抓住,转头看到了水墨和火哥,接着我跟小粉一起被拉了出去。 随后一声巨响带动一个冲击波,我们被水流推出数米,回头望去,是那条蠢鱼一头撞向了石尖。 我松了口气。 插在巨齿鲨眼睛上的匕首忽然松脱,直直向水底沉去。 我迅速地游了过去,指尖刚刚碰到匕首,肺部突然一紧,呛了一口水,这水又腥又臭,瞬间整个呼吸道疼痛难忍,难道是小粉的灵力已经消耗完了? 我的两栖生活体验就这样结束了? 我又努力挣扎了几下,随后身体开始慢慢下沉,在我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抱住了我。 我猛地一阵咳嗽。 “哎醒了醒了!”白爷在我耳边叫唤着。 “你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怎么那么重?哥们儿腿都麻了。”水墨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低头看着我说道。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水墨腿上,白爷蹲在一旁,小粉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的站在我面前,头发还在滴水。 大家都穿上了外套,我的身上也盖了件连帽衫。 我坐起来,一边穿上衣服一边看向周围。我们在石岸上,面前有一个水潭,不知道刚刚是不是从那里游上来的,想到刚刚......我突然记起当时在水下时,那把掉落的匕首我最后并没有抓到,我慌忙左顾右盼着。 “有这么重要吗?”小粉伸出右手,那把匕首正握在他的手中。 我连忙站起来,在接过匕首的时候,看到了小粉掌心细碎的伤痕。 我看了他一眼,“我答应过别人,要先帮他好好保管。” 这时,在一旁擦匕首的火哥突然停下来看向我,水墨也看向我,白爷搓着胡子低头笑笑,整理背包的管家也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我。 我发现他们看我的眼神,好像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 “跟我来。”小粉走向一边。 我跟了上去,问道,“千夏还没有回来吗?” “怎么那么没有默契?”小粉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看向我。 我愣了一下,“啊?什么?” “刚才不是让你走开吗?” 我想起了在水下,小粉用力向我挥手的那一幕,我没好气道,“你爷爷当然明白什么意思了,我还不是为了救你!” “救我?”小粉勾着嘴角,“我怎么看像是要拽着我,跟那巨齿鲨同归于尽呢?” 一股无名火“噌”的一下上头,“你爷爷的!你当时没看见你身后那尖的像把剑的山石吗?我还不是担心,你要是被那畜生再推的倒退几米的话,小命就搭进去了!我可是在拿肉替你扛啊!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有分寸。”小粉收起了笑脸,说道,“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记住,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我白了他一眼,“下次有计划先知会一声,吓得你爷爷魂儿都没了!” 我把之前在幻觉里预见到巨齿鲨的事,说给了小粉听。本以为会看到他无比惊讶的脸,或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结果他只是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句,“嗯。” 我惊讶的看着他,“嗯”?就一句“嗯”?我疑惑道,“你不觉得这很神奇吗?我刚刚就好像能预见未来一样!” 小粉又“嗯”了一声。 我刚想说话,只听他继续道,“千夏给我留的记号只到这里,不知道她那边出了什么状况,看情形,不妙。”小粉说罢皱了皱眉。 我顿时有点蒙圈,“你等会儿你等会儿。”我反应了几秒后问道,“千夏留记号了?什么时候留的?一路过来我们都在水里,奇怪了我怎么没有看到什么记号?” 小粉道,“你要是能看到,那才叫奇怪了。” 我撇撇嘴,“那现在的意思是千夏失踪了?” “眼下,是这样。”小粉看了看周围,“四处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是遇到了突发状况,或是被人挟走,或是......”小粉欲言又止。 “或是,她有意不留记号给我们?”我看向小粉,他的眉头锁的更紧了,显然他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 小粉舒了一口气,“这件事先不要张扬,见机行事。”说完便走回队伍中去。 我怔在原地,想着小粉刚刚说的话,难道千夏留记号和莫名失踪这两件事,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 “不要张扬,见机行事”。莫非这个团队里,有不可信任的人?那么,千夏不再留记号给小粉,是因为觉察到团队里有“鬼”,为了保护行踪,还是她跟那个“鬼”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合作反水了? 千夏,是“鬼”吗? 这个小粉每次一讲到重点就极其简略,说个开头就当结尾,我心里不安起来。 “臭小子你杵那干嘛呢一动不动的?”白爷在一旁叫唤着。 “估计是被上仙点了穴。”水墨笑道。 我走过去,坐在他们旁边,一脸郁闷,“被你们上仙教育了一顿。” 水墨拍拍我,“这没什么,慢慢就习惯了。” 我抬头对上了白爷锐利的眼神,顿时心慌了一下,连忙将视线移开,心想,白爷绝对不会是“鬼”。 白爷忽然起身,安排道,“大家都抓紧时间休息,从现在开始,两人一组轮流守夜。臭小子跟水墨一组,管家跟我一组,火哥跟上仙一组。第一班我们先来,然后你们接。”白爷看向我跟水墨。 我抬头望着这高不见顶的山洞,心说,你就知道现在是晚上? 白爷的这种分组法,把他自己,我和小粉都分开,分别跟另外三个不熟知的人放在一起,明显就是要我们一个看一个,这应该也是小粉的意思。也就是说,剩余三人中,有人有问题。 我靠在山壁上,开始回忆着从刚遇见他们的那一刻起,一路发生的所有细节。 按道理说,这三个人都是小粉找来的,他不可能会把有问题的人带在身边,如果是后来才发现了有问题,那为什么还继续留着?为了钓大鱼?或者,那个人有别人不可取代之处?又或者,有没有可能那个“鬼”,并不在我们团队里? 想着想着,渐渐有了困意,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三十一章 水墨 我被白爷叫醒,第一班岗已经结束了。 我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向水墨,他还是保持着我睡着前的姿势,坐在一边。 我往他旁边挪了挪,“小伙子精力旺盛啊!” 水墨搓了下脸,“小伙子?你还真以为我跟你一样二十来岁?” 我看了水墨一眼,发现他眼睛都熬红了,“那你干嘛不睡?想熬死鹰啊?” 水墨两眼没有焦距的望向水潭,“看你的睡相就知道,你一定没有睡觉认床的美德。” 虽说是在调侃,但是水墨的神情却难得一见的忧郁,看惯了这货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突然见他情绪低落,还真有些不适应。 我学着白爷的语气,“怎么着?你这是闹觉呢?” 水墨淡淡的笑了下,起身走到水潭边坐了下来。 我看着水墨的背影,心说,难道是在我刚刚睡觉的时候被小粉训了? 我看了眼小粉,他闭着眼睛靠在一边的岩石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我走到水墨身边坐下,“你去睡会吧,我刚刚睡的挺好,这班岗我来守就行了。” “我认床认被认枕头,睡不着。” “哪来的床被枕头啊?别闹腾了,赶紧睡觉去。” “你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后悔的事?”水墨突然问道。 我愣了一下,说道,“有啊,那可多了去了。” “那你有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吗?”水墨看向我。 我同样看着他,这货今晚的状态极其不对劲啊,要不是大家都在这,我一定会认为眼前这是个“高仿水墨”。 我迟疑了一会儿,回道,“代价倒不至于,我后悔的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没两天就忘了的那种。” “小白,以后不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了,特别是那些,在你看来不痛不痒的小事。”他扣上了外套的帽子,平躺下来,头一歪,眼神空洞的看着水潭。 我凑了过去,蹲在他旁边,“别挺尸了,你要是不睡,就起来跟我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后悔的事,这长夜漫漫的,两个人聊天总会过得快一点。” 水墨依旧面无表情。 我问道,“你是不是做错事被上仙训了?你之前不是还安慰我说慢慢就习惯了?” 水墨没理我,我继续道,“其实他说什么你照做就对了,你只要记得,上仙的指令永远不会错,那就不会出岔子了。” 水墨转过头对我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上仙的死忠粉啊,你这狗腿怎么没长我身上?” “你大爷的!”我恼火的起身,“我就是多余担心你,你自己在这烂着吧!” “我要是早点有你这样的觉悟,就不会害了她。” “害了谁?”我听的莫名其妙,又蹲了下去,“你害谁了?” “如果那天我跟上仙去了仙灵界,之后的事就不会发生。” 我惊讶的看着水墨,“你曾经被选灵选中了?” 水墨点头。 不可能!仙灵界的门槛这么低吗? 我一直以为能被选中去仙灵界的恶灵,不说能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吧,但最起码在性格上,也应该是沉稳有城府的,这小子何德何能啊? “那你为什么没去?仙灵界啊!那么好的地方!多少恶灵脑袋削个尖也要往里钻呢!”心说,他娘的该不会是在跟我吹牛吧…… 水墨坐起来,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说得就跟你去过似的。” “我是没去过,但想想也知道啊。高考还每年都有呢,去仙灵界,错过一次就要再等三十年。”我转头看了眼小粉,继续道,“你是没看到在黑市里,那些恶灵见到上仙时那一脸盲目崇拜的德行,而且看上仙就知道了啊,一身本事,肤白貌美,那仙灵界准是个养人,啊不,准是个养仙的好地方。” 水墨无奈摇摇头,“凡间有凡间的条例,仙灵界也有仙灵界的清规,女朋友有多少个生气的理由,仙灵界就有多少条约束你的法则。我就是自由自在惯了,不想过那种被束缚的日子。而且到了仙灵界,还要从最低一级做起,像我们这种恶灵被选中去做仙灵的,在他们看来那就是个串串,血统不纯明白什么意思吗?免不了要处处受人白眼,仙灵界里的那些仙灵,个个自命不凡,才不会都像上仙那样,跟我们这些恶灵做朋友。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何必跑去那里作贱自己?” “说的跟真的似的,你没去过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而且那仙灵界还能是你说不去就可以不去的?” “只要躲过一柱香的时间就可以。”他望了眼小粉,“恶灵间都流传着仙灵怎么怎么无所不能,之前几次上仙来凡间收取恶灵时,我也跟他远远地打过几次照面,当时也没觉得他神到哪里去。终于有一年轮到我了,我一时好胜心起,决定要跟上仙比试下,看他有没有本事在一炷香内抓到我。”水墨顿了顿,“我当时自以为是赢过了仙灵,不曾想,却是输掉了一生。” 我发现这些神兽只要表情一认真,我就会条件反射的紧张起来,“哎我说,你能不能像平时一样,不正经的好好说话?” 水墨不解的看向我,“那到底是要不正经,还是要好好的?” “你不正经在我看来就是好好的。” 水墨一瞪眼,“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不正经过?我可是恶灵界的表率!我跟你说,想当年,我在恶灵界可是出了名的......” “行了行了。”我打断他,“先说当年你是怎么从上仙手里逃脱的,你的成名之路我们以后慢慢聊。” 水墨漫不经心道,“能怎么逃,就那么逃的呗,根本没费吹灰之力,没什么好说的。” “吹牛逼!你以为抓你的人是谁?在上仙手里能逃掉还不费吹灰之力?连打戏都没有?”我指了指天,“你自己看看你头顶上的这些牛,都被你吹成什么样了?” “小白你要是这么说,那些牛都不乐意了!这种事我骗你干嘛,你以为拍武侠片呢,还飞天遁地发射光波的,是上仙他自己追追就没影了。” “你的意思是,上仙弃赛了?” “谁知道他,我当时也郁闷啊,合着这些仙灵都这么没有斗志吗?一点胜负欲都没有!这找我去仙灵界的心意不成啊!虽说也用不着三顾茅庐吧,但最起码你也得追我个屁滚尿流啊。”水墨两手一摊,“白瞎我一口气跑了十几公里出去。” 我看他也不像是在说谎,问道,“然后呢?你因为超速行驶撞到老奶奶了,因此害了人?” 水墨吃惊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不过不是老奶奶,是个长得很亲切的姑娘。” “哪有用亲切来形容姑娘长相的?”我脑补着,亲切是什么相貌?像年轻的老奶奶那样? “她不是那种很惊艳的类型,但也不会被淹没在人群中,是越看越养眼的那一类。她其实也很漂亮,但重点是,她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很温暖。看到她第一眼时,就有一种很想亲近很想认识她的冲动,总之就是很美好。” 我看着水墨,发现他在描述那个女孩子时,跟他平时耍淫起色完全不一样,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她,只是回忆一下,眼里就透着幸福。 “然后你们交往了?”我问道。 “与其说交往,不如说包养。”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平时怎么不见你出手这么大方?” “是哥们儿我被包养了!” 我一时震惊到语塞。 水墨见状皱眉道,“小小年纪怎么这么不单纯,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没想什么干净事!” “包养这种事,劳驾你来想的单纯干净点让我看看。” “宠物,饲主。”水墨看向我。 我反应半天,恍然大悟道,“你当时不是以人形出现的?” “当时我以为上仙在后面追啊,四条腿总比两条腿跑得快吧!” “你是狗?” “你怎么猜到的?”水墨惊讶道。 其实我也是脱口而出,一般女孩子喜欢的又会饲养的动物,无非就是猫狗兔这些了,而且还要四条腿跑得快能让小粉弃赛的,总不会是王八和猪吧? “然后呢?”我追问。 “然后她见我一直跟着她,就把我带回家了,水墨这个名字,就是她给我取的。” 我好奇问道,“那你原来叫什么?” “干嘛?查户口?我原来叫什么跟这事又没关系。” “那你说说跟这事有关系的,你们为什么分手?啊不对,应该问,你为什么被弃养了?咬沙发?乱尿尿?” “几年后的一个冬天,那晚下了很大的雪,我一个人在家等她,以人形等她。我决定要跟她表明身份,跟她告白。但是,我没有等到她......”水墨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心头一紧,小心翼翼的问,“出了什么事?” “因为她出门前对我说,今天会稍微晚一点回来,要去帮我拿礼物,所以等了很久不见她回来,我也没当回事。后来,那些她之前喂过的流浪猫狗跑到窗边叫我,它们说她出事了……我跟着一只狗跑到了一家宠物医院旁的巷子里,结果看到了她倒在地上,身上落着一层雪。”水墨睫毛微颤,“她最喜欢的那顶白色针织帽,也被血染成了红色,那时,她已经没有了呼吸,但是手里,还死死攥着一个刻着我名字的项圈。” “水墨……”我轻声叫他,无奈我最不会安慰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水墨红着眼,嘴里小声嘟囔着,“那场相遇,应该只见一面就走的……” 我看着水墨,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段经历,想着他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那些笑脸也不完全是真的吧? 我轻轻拍了拍他,“这件事不能怪你,这是意外,不是你害了她。” 水墨摇摇头,看了眼小粉,“其实我害了的又何止那一个人,上仙被困凡间也是因为我。” 我疑惑的看着水墨,突然心里一惊,“上仙来接你去仙灵界的那次,该不会是二十六年前吧?” 我想到当时小粉在我父母的墓前说过,他这次来收取恶灵的途中,出了点状况误了时间,那个状况难道是...... 果然,水墨点了点头。 原来万事起因,就是因为这家伙一时兴起,想玩猫狗大战! 世间的缘分真是错综复杂,一个念头,亦是开始也是结束。 “上仙不会怪你的,过几年,你老老实实跟他回仙灵界就是了,回去后该道歉道歉,该受罚受罚,该行贿行贿。” 水墨无奈道,“你当仙灵界是什么?民办学校?旷课二十多年后,给上面点好处,他们就能重新补发我一张录取通知书?更何况,我现在连他们的准考要求都达不到了。” “什么要求?” “是否能进仙灵界的第一条考量标准就是,身上不能背着人命。” “你杀了人?你替那姑娘报仇了?” 水墨叹口气,“我倒是想,可悲的是,到现在我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既然没杀人,那你还是符合要求的,回到仙灵界后,上仙会帮你说情的。” 水墨苦笑,“帮我说情?恐怕这次回仙灵界,连上仙自己都是自身难保,仙灵尊是不会轻饶他的。” “仙灵尊是什么人?” “仙灵界的大佬。” “原来是校长啊……”我说道,“问题不大,上仙没带回恶灵,只是没完成任务而已,况且还是那个恶灵自己不愿意跟他回去的。身为仙灵尊,最起码的明辨是非能力总会有的,不会……”我顿了下,猛的想到,小粉杀了老疤,那他也算是背了人命了! 难道水墨说小粉自身难保指的是这个? 第三十二章 家族复仇 我抓住水墨,“如果仙灵背了人命会怎样?” 水墨发懵的看着我,“你,你突然这么激动干嘛?” “快说啊!”我提高音量,“仙灵杀了凡人会怎样?” 水墨的眼神忽然飘到了我的头顶上。 “不会怎样。”小粉站在我身后回答道。 我吓了一跳,猛的回过头,“你,你们睡醒了?” “嗯,换你们去休息。”小粉淡淡说道。 “哦,好。”我拉起水墨,快步离开,小声道,“反正你没床没被没枕头也睡不着,刚才的问题赶快回答我!” 水墨假意打了个哈欠,推开我,“困了困了,等我睡饱再说。” 我杵在原地,不禁恼火,小粉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睡醒了! 恶灵夺取凡人性命,会永远失去踏足仙灵界的资格,那么已是仙灵的小粉……仙灵尊一定不会只是让他面壁思过,或者抄抄三字经那么简单。 会是什么?折损道行?满清酷刑?不给饭吃?总不会逐出仙灵界吧! “站着睡着了?” 我转过身,小粉双手插着兜,悠闲的看着我。 朋友之间的帮助本应该是互相的,但一路走来,我一直在受小粉的照顾,越是这样,我就越没有底气对他刨根问底。 我说道,“我没床没被没枕头,睡不着。” 身后传来水墨一阵快要断气的咳嗽声。 小粉突然笑了下,对我招了下手。看他心情还不错,决定趁机套套他的话。 我走过去,“小粉……” “你替我守夜吧,我睡的着。”说完,他就真的回到了刚刚睡觉的地方,双手抱头靠在岩石上睡下了。 水墨极力憋笑,我瞪着他,那小子满不在乎的耸了下肩,动动嘴巴,口型是“关我屁事。” 我坐到火哥旁边,火哥见到我后,立即露出笑脸。现在就只有眼前这个穿山甲待见我了,而且还是看在我的匕首份上,我无奈的摇摇头。 火哥擦着匕首,眼角带笑,“小兄弟果然是年轻,连站两班岗,精神头就是足啊!” 我斜了他一眼,心道,挖苦我啊?很明显我刚刚是被摆了一道! 我从背包里拿出本该送给降灵的围巾,“火哥,能不能麻烦你用这个,帮我做一顶你之前给水墨做的那个针织帽?” 火哥疑惑片刻,问道,“小兄弟意思是,把这条围巾拆了织成帽子?” 我点头,把匕首掏了出来,“麻烦火哥做这么多事,也不好意思放在最后结账了,先交给你了。” 火哥眼睛一亮,迅速接过匕首,好像再晚一点拿过去,我就会反悔一样。 “小老弟你这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哥俩先结后结都一样!”他的眼睛死盯着匕首,“以后你需要做什么物件,尽管跟老哥开口!” 虽然这样做有点对不起降灵,但眼下,水墨可能更需要这个能当床睡,能当被子盖,能当枕头用的针织帽。 我走到水潭边洗了把脸,看着水中映出的自己,突然觉得有点陌生。我静静的看着他,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自己。 不知来日,不问归期。只要跟着他们一直走下去,就一定会解开我心里所有的疑惑。 我坐在水潭边恍惚着,良久,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家都醒了,在整理自己的行装。 我起身走过去,看到管家和白爷又带上了绳管。 看来一会儿还要下水,之前跟那条巨齿鲨打斗时,我的那条绳管也不知道甩到哪去了。 “还有多余的绳管吗?”我问管家。 管家看看我,又看了看小粉,摇摇头,“没有了。” “这次下水会超过两分钟吗?”我问白爷。 白爷皱眉看了我一眼,没理我,低下头紧了紧他的麻绳。 水墨搭着我的肩膀,“小白,依我看,要不你就做次留守儿童吧,留在这给我们看看行李也好。” 我骂道,“看你娘的行李,看到万灵雪山的雪都化了,你们也不会回来!” 这下怎么办,虽说不能听水墨的留下,但也不能就这样硬着头皮跟着下水,然后游两分钟后等着他们打捞吧,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回头问小粉,“除了水路,还有其它路径能跟你们汇合吗?”我看了眼火哥,水路不行,还有陆路。 结果,小粉摇头。 我瞬间崩溃了,“不会吧?连你都没有办法了?” 小粉淡淡道,“没有其它路径,但有其它办法。” 我突然像重生了一样,喜出望外,“难怪你不慌不忙的,原来是早有打算啊,真是吓得你爷爷差点……” 小粉忽然撸起一边的袖子,两根手指一发力,指尖霎时迸出猫甲,即刻就要向手腕处划去。 我一把抓住他。 小粉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用力抓着他的手腕,对他摇头。 小粉突然笑了下,我一分神,他快速的划了下去,顷刻间,他的手腕上出现了两道血痕,红的刺眼。 他抬起手腕,放到我的嘴边。 我又惊又怒。我们就这样僵持着。 水墨在一旁说道,“小白,这可是上仙的血啊,一滴包治百病,一口益寿延年,一杯就能立地成佛啊……你不要暴殄天物啊!” 白爷也推了推我,“臭小子,别在这个时候犯倔啊,再倔就把你送到偏远地区去!” 我看着地上不断从小粉手腕上滴落的血,心里很不是滋味。 “会有一天,我需要你护我周全。”小粉淡淡的笑了笑。 我看着他——当血液流进口腔的一瞬间,觉得整个身体里,好像注入了一股很强大的力量。 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股生命力在我的体内游窜穿梭……不对,是两股生命力,另一股,是一直存在我身体里的那股奇怪的力量。 两股生命力彼此找寻,然后慢慢靠近……它们没有丝毫抵触排斥对方,它们在相互缠绕,融合,最后,小粉的那股生命力,竟然被我原有的那股吞噬了…… 整个身体霎时达到一种极度饱和的状态。 我不可思议的看向小粉,直到他收回手腕,我都没回过神。 水墨撞了我一下,“上仙的血有那么难喝吗?都把你喝哭了?” 我头歪到一边,“哭你大爷,我那是紧张,紧张的出汗了!” 水墨撇撇嘴,“嗯,紧张到眼睛也出汗。” 管家从背包里拿出五把很长的匕首分给我们,刀尖还带着弯钩,火哥则是用自己的匕首。 我看着那个背包,这不就是个小叮当吗? 随后,我们再次下水。 水墨跟白爷在前,我们四人一字排开跟在后面,小粉在我的左边,火哥和管家在我的右边,被两个神兽夹在中间,顿时安全感飙升。 这次下水,身体感知有了明显的不同——水温不再冰冷刺骨,视线也变得清晰,周遭的气味也更加浓烈。 几分钟后,前面的水墨跟白爷突然放慢了速度,我立刻紧张起来,举起匕首,跟着小粉慢慢靠近。 我眯起眼睛望着远处,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身体已经感觉到了一阵极为微弱的水波。 眨眼的功夫,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一个黑影,它逐渐向我们靠过来。 没一会,我就看清了它的全貌——巨齿鲨,是一条比之前那条还要大的巨齿鲨。 大家刚想动手,小粉突然打了一个手势,我们立即止住。 我正纳闷,这时,余光扫到我的右侧有一团黑影,我快速转过头,发现距管家几米外处,停着一条巨齿鲨,体积要比前面那条小一半。 旁边的火哥转头看向我的左侧,它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 我心说不会吧,果然,一回头就看到我的左边,也停着一条跟右边大小相当的巨齿鲨。 看情形,这他娘的是家族复仇来了。 三条巨齿鲨围着我们游着,我们一行六人被困在中央背靠着背。 我一下慌的不行,小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没有规律点了几下,我一脸懵逼的看着他,这是摩斯密码? 小粉死死的盯着其中一条巨齿鲨,下一秒就冲了出去,我也条件反射的跟了去。此时,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两两一组,冲向了不同的目标。 眼前的巨齿鲨直直的游向我们,我跟小粉一左一右躲开了它的冲撞。 小粉在与巨齿鲨擦身而过的一瞬,一刀插在了那畜生的腹部,随即猫甲一伸,牢牢的扣在了它的身上,接着三下两下就骑到了巨齿鲨的背上。 那畜生突然转头向我游过来,我身体一缩,与它上下错开。当它从我的上方游过时,我也趁机把匕首插进了它的腹底,然后被它拖行了好几米。 它一边用力甩动身体,一边向那条最大的巨齿鲨游去。 这没出息的东西,眼下是要回家找“爸爸”支援啊! 它爸爸此刻正被火哥和管家纠缠着,那巨齿鲨看到儿子过来后,突然向它的头顶上方猛的甩动尾鳍。 糟了,小粉在上面…… 我歪头看去,惊讶的发现,小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伏在了对面那条巨齿鲨的背上。 火哥扔了把匕首给小粉,小粉歪身接住。他滑到巨齿鲨的头部,举起匕首,用力的插进了那畜生的眼睛上,随即一声怪叫,我也不由替它疼了一下…… 火哥见势又从怀里抽出两把匕首,向巨齿鲨的头部游去。接着,我被头顶这条巨齿鲨带到了另一个方向,看不到小粉那边的战况了。 他们现在明显处于优势,眼下,我最应该担心的是自己。刚想到这里,巨齿鲨猛的摆动身体,我一下撞到了一块由水底伸出的细长岩石上,两手从刀柄松脱。 看来这畜生还没把我忘了,它调头张着大嘴向我游过来。 我手脚并用向后退着,背部突然贴到了岩石壁上。 此时,巨齿鲨与我的距离已不过两米。 忽然有人抓住我的胳膊,快速的将我拉了出去。回头看到水墨嬉皮笑脸的对我眨了下眼。 看了一圈,周围只剩下这两条“父子”巨齿鲨了。白爷是指望不上的,这么说,水墨自己一个人就解决了一条? 水墨把他的匕首放在了我的手里,我看向白爷,对他动了动手指,白爷意会,把自己的匕首也递给了我。 那条巨齿鲨又向我们游了过来。我看了眼水墨,水墨笑了笑,松开了九形钩,我们两个一起游向它。 绳管里的灵力只够白爷撑一时,所以这次一定要速战速决。 想着大家都在奋战的时候,我却被这畜生像遛狗一样带着到处晃荡...... 心里的窝囊和愤懑一瞬间涌出,体内那股凶狠横暴的力量也躁动着。 在巨齿鲨贴近的一瞬,我快速闪身,顺势将右手的匕首插进了它的眼睛,那声刺耳的尖叫,让我立即血气上涌。 我怒视着它的眼睛,整个人倒退着被它带出去好远,我握紧左手里的匕首,不断的扎向它的腮部,一刀比一刀用力,闻着不断涌出的血腥味,突然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它发狂的摆动身体,我将匕首像钉子一样,牢牢的插进了它的腮部,以用作固定身体,拔出插进它眼睛里的匕首后,再次插向它的眼睛上方,借助两把匕首艰难的爬上了它的头顶。 我学着小粉的样子,举起匕首,想用力的插进它的第二只眼睛里,不料刚刚抬起手,就被它甩了下来。 我一把抓住它腮部的刀柄,被它拖行一段后,我想起了之前那个撞到我的岩石,于是再次利用两把匕首,向它的身下挪去。 果然,巨齿鲨又把我带向了那块岩石。 我两只手各握一个刀柄,吊在它的腹底,面向岩石。 在我要撞向岩石的一瞬间,立即松开一只手,闪身避开,两腿向后交叉一勾,用力的锁住岩石,双手紧紧攥着其中一个刀柄。 巨齿鲨继续快速的向前游着,顷刻间,匕首在它的腹底划开了一道五十多公分的口子。 我的双腿渐渐没了力气,刚要松开,忽然又被人死死的按在了岩石上,回头看到了水墨和白爷。 对了,水墨这小子刚刚跑去哪了? 眼前的巨齿鲨,已经被开膛破肚,在匕首将它的尾鳍一分为二的那一刻,它像一块巨大的岩石,重重的沉下去。 我身体里的那股强大的力量,也随之散去,整个人瞬间软了下来。 第三十三章 2.7年 水墨勾着我的脖子,竖起了大拇指,我回之以中指。 白爷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对我点点头,他那两撇胡子在水里快活的飘散着。 我看向小粉那边,火哥和管家在小粉身后也同时看向我们,那条巨齿鲨已经不见了。 小粉一只手抛玩着一个眼珠子,笑着看着我。 前有白二和老疤,后有巨齿鲨两条,这家伙还真喜欢攻击对手的眼睛,是因为猫都喜欢玩球吗? 大家的匕首丢的丢扔的扔,大多数都是插在巨齿鲨的身上,给它们做了陪葬品。管家的“小叮当”里也再掏不出武器了,一时间我们全都看向火哥。 火哥瞪大眼睛一边向后退,一边拼命的对我们摇头,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无奈最后寡不敌众,他不情愿的从衣服内侧,抽出五把匕首分给了大家,然后心疼的直叹气。 我们稍作调整后,以之前的队形继续向前游。 解决掉一条巨齿鲨后,我顿时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或者说是更踏实了。因为我不用一遇危险,就只能躲在大家身后,靠别人的庇护当个拖油瓶了,我也可以为团队出份力,像个战士一样站在他们身边,想到这里,心里总算是好受点。 游了一段后,小粉突然加速游到水墨旁边,两个人用手势比划一阵后,一起向上方游去,我们也紧跟其后,一会功夫就游出了水面。 我四处张望下,岸边大概距离我们二十来米。 我们陆续上岸,大家都瘫在碎石上大字形喘着气,只有小粉围着山体走着,估计是在找千夏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我爬起来走了过去,小声问道,“有发现吗?” 小粉摇头。他走到大家身边,“还是之前的分组,轮流休息,我先守,然后你接。”小粉回头看了看我。 我点头,接着迅速原地躺下,眼皮重重的合上。这次真的消耗了太多体力,休息的时间我一秒都不想浪费。 第一次累到睡觉连做梦的力气都没有。 之后,我被人轻轻拍醒,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火哥那张堆满笑容的大脸。他嘴一咧,两手一摊,左手项圈,右手帽子。 我惊讶的看着他,心说这人还真是拿了钱才办事!之前没给他匕首时,从没见他做这些,估计这两样东西,都是刚刚趁我睡觉时赶出来的。 我接过项圈和帽子,项圈做的很精细,如预期般,“白二”两个字也没忘帮我刻上去,帽子更是跟之前水墨带的那顶一模一样。 我满意的笑笑,对火哥道了声谢。 这项圈做的真可以给我当腰带了,不过白二那家伙的脖子也不细,好在火哥有按我说的,在项圈上打了好几个洞。 我起身把项圈系在了自己的腰上,先暂时替白二保管着。 抬眼看向水墨,这小子果然又在失眠,两眼无神的呆坐在岸边。 我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整个人看上去疲惫憔悴。 我做了一个从地上捡东西的动作,然后把手伸到他眼前,“你有东西掉了。” 水墨看了看我空空的手掌,不解道,“什么东西?” 我笑道,“你的黑眼圈。” 水墨白了我一眼,“无聊。” 我伸出另一只手,把针织帽递给水墨,他看到后一脸不可置信。 “你的记忆里,不应该是血红色,应该是她喜欢的和你常看到的纯白色。” 水墨眼球微动,愣了几秒后,看了看我。他缓缓接过帽子,紧紧的攥在手里,然后放在胸口。 他低下头,淡淡的笑了。 有了“床、被、枕头”,水墨躺下没一会,就在我旁边打起了呼噜,这班岗注定是我一个人守了。 我没有遇到过,像水墨遇到的那样刻骨铭心的女孩子,如果说有好感的姑娘,就是降灵那丫头了。 除了白爷养的那些活物以外,我更是没有经历过什么生离死别,看到心爱的人死在眼前,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光想想都觉得揪心。 二十多年了,水墨到现在还没有放下为爱人报仇的念头,他没有杀人,却坚信自己不会通过仙灵界的考核标准,他为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背负上一条人命,固执的准备着。 活着,却不是为自己,恨着,却不知该对谁…… 一直到白爷他们也醒了,水墨还是睡得呼呼的,看来这几天真的是给他熬惨了。 我走到山壁旁坐下来。 回想着之前在水底,靠着那股奇怪的力量,干掉一条巨齿鲨的情景。我总觉得,这次这股力量不是莫名其妙迸发出的,它的出现我早有准备。 也许,我是可以自主将它召唤出来的,想到这里我不由一阵激动。 这股力量已经跟了我有一段时间了,难道它会跟着我一辈子? 如果我能完全控制住它倒也无妨,说不定在一些关键时刻还能派上用场,不然,以后要是在行“周公之礼”时,它突然蹦出来......我浮想联翩,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回到了树屋,我跟小粉还有降灵围着火堆烤鱼吃。 还是那个夏天,那个傍晚,晚风凉凉的,周围蝉声此起彼伏。我看着小粉跟降灵坐在我的对面,他们嬉笑着,回忆着与我父母一起相处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只是不管我怎么仔细听,都听不到声音……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用不着叫他,打小就一狗鼻子!”白爷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揉揉眼睛,看到白爷和管家又把他们的“小厨房”搬出来了,几个人正坐在火堆旁烤着——鱼? 我头皮一麻,不会是从那水底捞上来的吧,我走过去,探头探脑地看向水潭。 “有的吃不错了啊,别挑三拣四的!”白爷专注的烤鱼,头也没抬的说道。 水墨舔舔手指,用手背挪了挪头上的帽子,半条鱼已经进肚。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白爷手艺不错啊,难怪这么多年给你养的水水嫩嫩的。” 我呵出一口冷气,“我都是吃他炒的小青菜长大的,没看我脸都是绿的吗?” 我看了看那条架在火上的鱼,身材消瘦,双眼污浊……想了想,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吃下去。 看了一圈,没看到小粉和火哥,“他们两个呢?”我问水墨。 “谁?哦,上仙他们啊,去探路了。”水墨吃完一条,又盯上了白爷手里正烤着的那条。 我走到水墨旁边踢了他一脚,他注意力全在白爷手里的那条鱼上。我又给了他一脚,他抬头看向我,我使了个眼色。 水墨敷衍道,“干嘛?眼干啊?要不你再去睡会,等上仙他们回来我再叫你。” 我“啧”了一声,瞪着他。 水墨不情愿的起身,“哎小白,你怎么跟小媳妇似的,还喜欢讲悄悄话。” 我勾住他的脖子,给他带到一边,指了指他的帽子,“带的还舒服吧?你看,还是这个颜色适合你!” “三个问题。”水墨白了我一眼,直入主题。 “成交!”我立马抛出第一个问题,“上仙杀人会有什么后果?” 水墨瞪大眼睛看着我,“不会吧小白,你还停留在那个问题上呢?处女座的吧,这么爱纠结。” “见笑了,巨蟹座。”我回道。 水墨叹口气,“据我所知,如果下仙触犯此条规,将永远不能晋升平仙,平仙触犯此条规,贬为下仙并收回所有仙力,从零开始重新修炼,至于上仙嘛……”水墨眯着眼睛欲言又止,故意吊我胃口。 “快说!”我预感不好,这样看来似乎段位越高,所受的处罚越重啊…… 水墨眯起眼睛,神神秘秘的说道,“一条命抵一千年的道行。” “这也还好嘛,不算严重。”想到小粉万年修行,区区一千年给他就是了,我松了口气。 “不算严重?你平时那么喜欢琢磨的一个人,这事上怎么看的这么表面?”水墨继续道,“仙灵界有个最变态的地方你听说过吗?” 我木纳的摇摇头。 “诛灵塔——一共九层,每一层都是为犯错的仙灵所设。仙灵们会去的受罚的层数,是根据犯错的严重程度决定的。塔层越高,代表所犯的错误越严重,而且每一层都有一块诛灵石。犯了错的仙灵,都要跪在那石头上反省思过,并接受处罚。大多数能错到会进诛灵塔领罚的,基本上都是些不谙世事的下仙和极少数的平仙。如果是上仙犯错要进诛灵塔,那一般就是直接去第九层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 水墨凑了过来,继续道,“跪在那里收回千年道行,可不是挥一挥衣袖那么简单,一天等于一年,知道什么意思吗?” 我直直的看着水墨,等他继续说。 “每一天会收回一年的道行,在这一天里,你要经历一遍之前一年中,为了修炼仙力所付出的所有艰辛和劫难。”水墨看向我,“你算算,持续不间断的收回一千年的道行需要跪多久?” 我快速心算,“2.7年。” 这意味着,有将近三年的时间里,小粉都要跪在那块烂石头上饱受折磨? “没有什么将功补过的方式吗?”我问道。 “这是你的第二个问题——没有。”水墨答道。 这就是小粉口中的,杀了凡人也不会怎样。 “你的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第三个问题暂时保留。”一瞬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水墨拍拍我,“那哥们儿回去吃鱼了,你自己在这先缓缓,缓好了也过来吃点,真的挺好吃的。”说完,一溜烟儿的跑回了白爷身边。 难怪水墨宁愿留在凡间做恶灵,也不要去仙灵界做仙灵,他要是去了仙灵界,以他的性子,估计没一天功夫,就会被送进那个什么诛灵塔里,然后出来没几天又会进去,接着,就这样周而复始着。 老疤是该死,但是这个代价太大了。 如果当时放任老疤来杀我,接着我跟老疤扭打起来,最后由我错手杀了他,这也算是正当防卫啊……不过,当时那个我,如果遇到那种情况,怕是早就吓到尿裤子了,接着就会被老疤秒杀...... 即便是现在的我,如果没有借助体内的怪力,在面对老疤那种活闹鬼时,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太废。 “怎么最近总喜欢站着睡觉?” 我转过身,看到小粉跟火哥全身都湿漉漉的走上岸,火哥一屁股坐到火堆旁,白爷把刚烤好的鱼,从张着嘴巴的水墨面前递到了火哥手里,水墨可怜巴巴的咔吧咔吧几下眼睛,没敢说话。 小粉一手背过刘海,向我走过来。他略显疑惑的看着我,“你刚刚经历了什么?怎么面如死灰的?又是因为没床没被没枕头,所以没睡好?” 我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一条毛巾递给他,“擦干后,就去睡会吧。” 小粉擦着头发笑道,“你在这还没待够?不想出去了?” 我一听,激动道,“我们马上要出去了?不是只离开这个洞穴,是能看见太阳的那种出去?” 小粉点头,“不过——” “不过?”完了,我心一沉,下文肯定又是要遭罪了。 果不其然,小粉继续说道,“刚才我们去探的那条路现在不能走了,需要另辟一条。” 小粉回头看了眼火哥。 “需要打洞?”我问他,“那条路怎么了?什么叫现在不能走了?不会又是因为我拖后腿,所以害的你们不得不选别条路吧?” 小粉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哪来的那么多后腿给你拖?”他顿了顿,说道,“那条路被人毁了。” “被谁?”我不解,难道除了我们,还有人先来一步? 小粉摇头,“不知道,不过能确定的是,那个人不想让我们离开这里,或者说,不想让我们这么快离开这里。” “那他也太天真了,什么地方能困得住我们上仙啊?简直就是白费力气,他也不想想,我们上仙是什么人?出去还不是早晚的事?”我看着小粉,心说,听的舒服吧? “那我是什么人啊?”小粉看着我。 这是在给我机会溜须拍马啊?我快速地准备好了一波彩虹屁,刚准备开口,突然脚下一阵剧烈震荡,头顶上方开始不停的有石块掉落。正巧一个石块砸在了白爷刚烤好的鱼上,吓得他连忙跳起来。 我看向小粉,这是,地震? 第三十四章 重见天日 “快去!”小粉转身对火哥喊道。 火哥立马扔下手里的烤鱼,顺着山壁一路摸去,应该是在找合适的打洞点。 水墨也跑过来,“什么情况啊,怎么了这是?外面雪崩啊?” “有人炸山。”小粉说道。 “炸山?”我护着头,“这是想让我们长眠在这啊!” “小白,土葬水葬你选一个吧,哥们儿陪你一起!” “去你大爷的!你活这么多年是够本了,老子的人生才正要走向巅峰,谁要跟你合葬?” 话语间我四处找寻火哥,只看到了山壁上,有一个直径半米不到的洞口,看来一会只能匍匐前进了。 “快走!”小粉说道。 我回头看向白爷和管家,他们竟然还在那收拾锅碗瓢盆,此刻正手忙脚乱的往背包里塞。 我不禁恼火,吼道,“你们两个老头不要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你的小厨房!等出去了我给你买十个!” 白爷一听,立即扔下东西,只从包里翻出了两个火碟子塞到兜里,跑到我旁边时说道,“臭小子你说话算话啊,降谷给我作证!” 转眼间的功夫,这老头就跑到了洞口,先一步钻了进去,管家拎着背包也跑了过去。随后,水墨,我和小粉也跟在后面陆续钻了进去。 洞道小的果然只能趴在地上,一点一点挪动身体,而且这还是一个角度向上的洞。 我吃力的爬着,期间,洞道上方不断有石子和土沙掉落,我紧张的要命,生怕哪下这洞道一下塌了,那可就真应了水墨说的“土葬”了。 好在没多久我们就爬出了洞道,突然一股恶臭,白爷举着火碟子站在水里,借着光线,我看到眼前是一个勉强可以站直通行的山洞,污水过膝,那股恶臭味正是这水里发出来的。 小粉和火哥走在前面,我跟水墨在后面跟着。 “小白,你说这里该不会是那几条鱼家的下水道吧?”水墨捏着鼻子,忽然骂道,“卧槽!我好像踩到它们的大便了!” 我堵着鼻子,“行了别矫情了,谁不一样?” 水墨不悦道,“矫情?你知道我的嗅觉是你们的多少倍吗?这个味道对于我来说,就跟让你吃进去没什么两样!要不小白,你别客气你先来一口,我看看你矫不矫情!” 我都忘了这货是狗的事了,看到他眼泪水都被熏出来了,不禁觉得好笑。我安抚道,“好好好,你最委屈,回去带你去洗泡泡浴啊。” “那我要去白爷常去的那家!听说那里有一个叫莎莎的手法很好。”水墨一脸淫笑。 白爷在后面说道,“我去的那家是足疗店,而且那里禁止宠物入内。” “看来你们家老头喜欢吃独食,太没有分享精神了。我说小白,你跟着白爷那么长时间,应该也有好地方推荐吧?” “我只是认识他的时间长。”我说道,“不过我们家附近还真有一家店不错,那里的小姑娘大多都是刚刚毕业的学生,长相身材真是有一个算一个,服务到位,有求必应,最重要的是那里干净,你知道的,在那种地方染上病就麻烦了。” 水墨立马来了精神,“小白,懂行啊!行!听你的,就那家了!虽然我在这方面,还是比较喜欢性感火辣的,不过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我点头,“当然要换,多多尝试嘛,你要是喜欢那里,回头我给你办个至尊会员。” 水墨激动的一把抱住我,眼泪汪汪的,“小白!亲人啊!不过你有那么多钱吗?” 白爷插嘴道,“那里办个至尊会员,也就万把块钱,又送精洗,又送全年驱虫的,好像后来又加送狗咬胶了吧?” 我回头道,“狗咬胶是去年的事了,今年送的是狂犬疫苗。” “小白!”水墨一脸怒容的推开我,我一下没站稳,一屁股坐到水里,溅了满脸的臭水。水墨叫道,“我们的友谊走到头了!就在今天,到了!” 小粉也停下来,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说了句,“到了。” 我蒙圈的看着他,我刚刚只是戏弄水墨,怎么你跟我的友谊也到头了?猫狗相惜吗? 白爷把我拉了起来,我突然发现前面有隐约的亮光。原来小粉说的“到了”,是走出去了的意思。 我趟着水快步走过去,走到小粉身边时他一把揪住我的领子,我这才发现,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一阵冷风拂面而来,阳光透过山洞顶端的几处裂缝洒下来,我向下望去,刚刚要是再往前走一步,就直接掉到十几米下的水潭里了。 借着微弱的光线,我大概看清楚了这里的构造,跟千夏之前跳下去探路的那个地方很像。 不会又要下水吧…… 我看向小粉,如预期,他说道,“这次下水后,会先遇到一阵急流,然后会经过一个漩涡,我们要靠那个漩涡带我们出去。” 火哥看到我愁眉不展,说道,“小老弟不用担心,有我们在呢,就算走最开始的路线也是要经历这些的,没有那个漩涡,我们根本出不去。” 我长舒一口气,能出去就好,管它是急流还是漩涡呢。 小粉走到管家旁边交代了一下,接着管家从背包里拿出了两条绳管,为了防止一会大家被急流冲散,他把两根绳管系在了一起,然后将我们一行六人的手腕,都绑在了绳管上。 绳管两边的水墨和火哥,分别握着九形钩,我挨着水墨,旁边是白爷。小粉把两个老头,一左一右安排在自己两侧。 当白爷和管家把拇指按进绳管后,我们便一起跳入水中。 下水后游了不到两分钟,就感觉到前方一股股逆流不断的推动着水波。 我们看向小粉,他打了个手势,随即我们一起加速。 水波越来越强,渐渐的我开始睁不开眼睛,速度也慢了下来,只能顺着手腕绳管的拉力方向游。 没一会儿,我们的队形就乱了,中途不知道跟谁撞了好几次,额头,肩膀,膝盖骨都撞得生疼。 混乱中,逆流突然消失了,我感觉背后有一股很强大的吸力,回头望去,身后出现了一个幽深的漩涡。它就像一个巨大的……冲水马桶,感觉只要走进去,就会被冲到地狱一样。 此刻,我们正被它周围涌起的水流快速的卷过去,按照小粉说的,这个应该就是出口了。 小粉此时正一手一个,抓着白爷和管家的胳膊,吃力的控制着他们,我也连忙抓住白爷的胳膊,水墨见状也拉住我,我们一行六人互相拉着对方,向漩涡靠近。 虽然不愿意那么想,但是在我触碰到漩涡的一瞬间,感觉自己就像一坨屎一样,被卷入其中,然后快速的被冲进了下水道里…… 我跟白爷被冲开了,我紧闭着眼睛,身体随着漩涡极快地旋转。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的五脏六腑会被甩出来,于是闭紧嘴巴。 这时,原本紧抓着我的水墨,突然松开了手,我连忙去抓手腕上的绳管,碰到的只有冰冷激进的水流——绳管也没了,我们被冲散了,我绝望的想着。 突然水流停止了,漩涡也消失了,我睁开眼睛,隐约看到我现在距水面只有五六米的距离。 我奋力一游,风拂过,面部一阵清凉。 小粉和水墨都浮在一旁笑着看着我。 片刻后,火哥也提溜着俩个老头,从五米外的地方冒出来,他抹了一把脸抱怨道,“上仙,你怎么在最后关头,把这俩老头都扔给我了?” 水墨接话道,“想给火哥一个邀功的机会呗。” 我看向四周,我们都浮在一个洞穴里,面前是一个拱形的洞口,水流不断的向洞口外流去。 洞外真的可以看见蓝天白云,郁郁葱葱的树木。眼下不仅是离开了洞穴,还走出了雪山! 我兴奋的快速游到洞口,双手扒在洞壁向下看去。霎时间心脏狂跳,下面竟然是道巨大的瀑布。我们现在距离地面,至少有十几层楼的高度。 我回头看向小粉,努力的挤出一点笑,“一会儿,不会是要玩没有绳索的蹦极跳吧?” 小粉似笑非笑的耸了耸肩。 一旁的水墨一副看热闹表情,问道,“如果这是唯一的出路呢?” 我咽了口口水,向后退了几步,逞强道,“我是无所谓,一路过来什么没见过?”我看了眼白爷和管家,“主要是我们得考虑下老人家,那两个老头别说是跳下去,让他们在这边上往下看几眼,老命就直接交待了。” 小粉突然向我游过来,抓住我的手腕,二话不说的就将我带向洞口。 “哎哎哎,我说……你,你想干嘛!”我拼命向后退着,这家伙力气极大,再加上身后水墨的助攻,我一只脚已经悬空在外。 心说不是真的要跳下去吧?这也太突然了,让我先做个心理建设啊! 我连忙服软,求饶道,“粉爷,粉爷你听我说,我刚刚只是……啊!你爷爷的——” 我话还没说完,小粉就拉着我一起跳了下去,我的整个身体瞬间失重,谩骂声也被瀑布震耳的“轰隆”声吞没。 死了死了,不摔死也吓死了! 我紧紧抱住小粉的胳膊,突然我的屁股撞到了什么,低头看去,顿时怀疑人生…… 这道瀑布居然可以无视地心引力,此刻正成一个接近六十度的角度斜擎于地面,而我正乘借着这个斜坡快速下滑。 这是——滑梯?瀑布做的滑梯? 我震惊的看向小粉,他神情专注的看着身侧。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他的右手掌心处,有一道奇异的蓝光跟瀑布融合着。 在冰门之后,这是我第二次看到这道蓝光。 震撼之余,双脚突然落地,小粉一把把我拉起来。水墨和火哥也带着两个老头一起滑了下来。此刻,那四个人在我们刚刚落脚的地方撞到了一起,顿时骂声不断。 我回望去,瀑布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挂在山体间。 我双腿不停的颤抖,感觉心脏也上移了两公分。 “刺激吗?”小粉勾起一边的嘴角。 “你——爷爷的......”到现在,我的舌头都还没办法捋直,含糊骂道。 我看向四周,这里我来过!我再看向瀑布,没错了,之前我就是通过穿越这道瀑布进入的黑市。也就是说,我们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那片树林。 管家走过来,看向小粉,“上仙,那我先回去准备了。” 小粉点下头。 管家对其他人说道,“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五天后见。”说完他跟火哥先走了。 水墨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小白,记得你欠我一次泡泡浴啊!”说完也离开了。 我愣在原地,管家要去准备什么?什么五天后见?去哪里见?我疑惑地看向小粉。 小粉瞥了我一眼,问道,“回家前,要不要先去看看你的宠物?” “当然要啊!”我摸了下腰间的皮带,这次刚好可以把项圈带给白二,“等下你也跟我一起回家吧?”我问道。 “那里是我家,我当然要回去了。”小粉说道。 我听闻后稍微安心了点,“那你跟我一起去找白二吧,之后我们一道回家。”心说,你别又想把我甩掉,然后带着大家去做什么任务。 小粉皱皱眉,“我不想见它,你自己去吧,我跟白爷在车上等你。” “你不是交代任务给白二了吗?不去验收下?” 小粉笑笑,“它已经完成了。” “完成了?是什么任务?” 小粉道,“想知道,自己去问。” 我一边想着到底是什么任务,一边跟在小粉和白爷后面走着,他们跟我走了一段后,突然停下来。 小粉看向我,“只等你十分钟。”说完就走了。 白爷看了看我,搓搓胡子,“解腰带,带上去,说再见,一分钟都用不了,居然给你十分钟?”说完也扭头走了。 我无奈摇摇头,探监也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呢,更何况我还得先找到白二啊。 这时,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忽然撞到了我的手背。 第三十五章 夜视 我低头看去,一张毛嘟嘟的大脸,舌头耷拉在一边,白二正扬着脑袋看着我。 “白二!”我立马蹲下,一把抱住它,“想死你了,这段时间你怎么样啊?”我捏了捏它的脸,“哎我说你是不是又胖了!” 白二站起来,爪子搭在我的肩膀上,它舔了我的脸几下,又在我身边来回转着。一会我就发现了不对劲,白二的后脚一颠一颠的。 “你别动,给我看看!” 我拎起它的爪子,仔细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伤口,但是它的右后腿始终不太敢着地的样子,而且四肢和肚皮下的毛还都粘着灰烬。 “白二,你受伤了吗?这几天跑去哪浪了?你看你这一身的灰。” 白二从刚才就一直又蹦又跳,完全无视我说的话。 我向四周望了望,小声问道,“哎我问你,之前小粉让你去干嘛了?” 白二歪头看向我。 “是小粉让我问你的,这样,我来问,如果我说对了你就坐下,如果说错了,你就站着不动好吧?” 我坐在地上,清了清嗓子,“那我们开始了啊……他让你去打探消息?” 白二站着没动。 “他让你去追踪什么人或什么动物?” 白二继续保持着站立。 “他派你去做眼线?去当卧底?” 白二还是没动。 我想了想,“我换个问法,他交代给你的事跟巨蛇有关?” 白二没动。 我叹了口气,“白二,你不会是根本就听不懂我问的问题吧?” 它歪了歪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那他交代给你的事跟我有关吗?”我随嘴一问,白二突然坐下了。 它这一坐吓得我猛的站起来,跟我有关?不会是恰巧站累了吧? 于是我又问了两个问题试探下,“我叫白二吗?” 白二一下站起来。 我继续问,“小粉交代你的事,你完成了吗?” 它立马坐了下去。 我看着它,小粉交代了白二一件跟我有关的事,会是什么?我掐着腰琢磨着,一下摸到了腰间的皮带,“对了白二,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我解下皮带,在它眼前晃晃,“这是个项圈,怎么样,喜欢吗?你看,这里还有你的名字。”我指了指上面刻的字。 白二歪着头,看着我手里的项圈。 我想到之前水墨说的话,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要用绳子拴着你,我是想用这里牵着你。”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白二看着我,几秒后,慢慢凑过来闻了闻项圈,然后又看了看我,它舔了一下脖圈,又用鼻子拱了拱我的手。 我笑道,“带上它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小分队,我是队长,你是副队长!” 我一边说一边给它带上项圈,惊讶地发现,这家伙的脖子竟然跟我的腰一边粗。 我摸摸它的头,“白二,我要回去了,小粉和白爷还在等我,听说五天之后,我们又要有行动了。” 我不舍的看着它,心想,这么可爱的毛孩儿,为什么就不受他们待见呢? 白二定定的看着我,向后退了两步,尾巴也垂了下去。 我顿时心里更难受了,“我答应你,行动前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白二走过来闻了闻我,我弯腰在它头上亲了一下,“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减肥啊!” 说完,我转身离开,眼眶一热,没敢再回头。我能感觉到,白二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我。 还没走出树林,就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声音。 我连忙跑了出去,刚拉开副驾的车门,就看到白爷坐在上面。 我撑在车门上看着他,那老头搓了搓胡子斜我一眼没动地方。僵持几秒后,白爷不耐烦道,“得得得,让给你坐,我到后面去。” 上车后,小粉看了看我,“问到了?” “什么?” 小粉道,“即便它告诉你,你也听不懂。” 我才意识到,小粉是在说“白二任务”的事,“谁说我听不懂!我跟白二之间的交流是无障碍的,而且,我们有着自己的一套语言体系。你要是有兴趣,改天我有空时可以教你。” 小粉道,“没兴趣,也没空。” 我“切”了一声,“学海无涯,多掌握一门语言没有坏处。” 小粉笑笑,“坐下代表是,站立代表不是的那类语言,还需要学吗?” 我惊讶的看着他,心说,你不是跟踪我吧?再或者就是有什么顺风耳? 路上,小粉看了眼后视镜,“你们家老头每次睡觉都这样吗?” 我回头看去,白爷一只脚搭在椅背上,一只手放在肚皮上,偶尔还抓两下,另一边的手脚耷拉在座椅下,翻着白眼张着嘴,还留口水,睡相确实有些悲壮。 我说道,“你就当他牺牲了吧。” 小粉时不时的看向后视镜,皱了一路的眉头。 回到家已是傍晚,我简单冲了个澡,就一头栽到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我是被白爷一脚踹醒的,他以一个极其难摆的动作,睡在我的旁边,恬不知耻的占了三分之二的床。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我翻个身,面朝落地窗。不经意间,看到了小粉手臂上的那两道伤痕……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居家服,双手抱头睡在窗边的吊床上,阳光透过轻薄的窗帘,柔晕在他的侧脸,很惬意。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敲门声,我看向小粉,他转过头同样看着我,对视几秒钟后,我无奈的起床走下楼。 “您的外卖到了,满意请给个好评!” 我打开门,看到外卖小哥高举餐点,一大袋食物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只有一个小虎牙露在外面。 不会吧?我挪开餐点,惊讶的看到了水墨的脸。 “你怎么来了?”我伸头向外探去,一辆橘色的牧马人并排停在大g旁边。 卧槽,又是一辆d eam ca !有命的话下辈子也做一只神兽吧,别做人了,太难了…… 水墨走进来,“别看了,只有我。” 他放下东西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两只脚往茶几上一搭,刚一仰头马上又直挺挺地坐好。 我回头看去,小粉走了下来。 水墨起身,半弯腰,惺惺作态道,“上仙要不要一起用个膳啊?”然后很狗腿的从袋子里拿出一碗鸭血粉丝,双手端到小粉面前,“这碗是全家福,特意为上仙点的。” 我白了他一眼,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碗,坐在一边吃了起来。好久没吃顿像样的人食了,我吃了一口鸭肝,眯起眼睛,赞! “臭小子有的吃你不叫我!”白爷“叮了咣啷”的从楼上跑下来。 我继续闷头吃,“狗鼻子哪还用叫,你这不是闻香而起了吗?” 白爷一巴掌拍下来,“我看你小子现在是么得数喽!”他在袋子里翻腾半天。 水墨指了下,“盖子上贴着便利贴的那个是全素的。” 白爷拿过后坐在我对面大口地吃着,我瞟了他一眼,吃相没比白二好到哪去。 我看向水墨,“你怎么过来了?现在改做骑手送外卖了?” 水墨嗦了一口粉丝,“找你带我去洗泡泡浴啊。” 我说道,“那家店离上仙家太远了,是在我的小店附近。要不你今天就简单在这淋浴吧,上仙的浴液也能搓出很多泡泡,改天有时间我再带你去办会员。” 水墨瞪了我一眼。 旁晚我站在湖边,看着湖水如镜,在夕阳的折射下,一片细碎的金光轻轻晃动着。 秋风萧瑟,秋韵悠长,我闭上眼睛,享受着南京短暂的秋天。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与真相的距离,时间上最近的距离,也是我与真相的距离。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水墨走过来。 我睁开眼看着湖面,“你还上过学啊?” “现学现卖总会吧。”水墨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刚才看到上仙站在窗边,跟你差不多的神情看着湖水,然后就突然听他冒出了这么一句。 我转身看向窗户,空无一人。 回过身问水墨,“哎我问你,之前管家说五天后见,是要在哪里见?我们这次又要去什么地方?” 这次跟他们在万灵雪山,兜兜转转一大圈,到最后也没看出个什么结果,估计是他们“任务”没有完成,以小粉的作风,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等去了不就知道了?这么好的夕阳,别说话,用心感受。”水墨闭着眼睛,一脸享受。 我说道,“其实像这样舒服惬意的地方还有一个,如果有机会,下次带你去看看。” “哪里?” “上仙的树屋。” 水墨睁开眼睛看着我,“树屋?你还不知道吗?” 我不解,“知道什么?” “上仙的树屋被烧了啊。” 我惊住,“你说什么?树屋被烧了?什么时候的事?被谁烧的?” “就在我们去万灵雪山那会儿啊,我也不知道是谁烧的,反正就是被烧了。”水墨看着我,“你真的不知道?” 我心一沉,摇摇头。 水墨立刻捂住嘴巴,一副说错话的样子,“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到。” 难怪那晚在万灵雪山的山洞里,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喝酒玩乐时,只有小粉一个人阴着一张脸,他应该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树屋被烧,那降灵呢? 回想小粉的状态,降灵应该没事,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一定已经被小粉安顿好了。 我看着水墨,问道,“你睡觉老实吗?” 水墨抱胸大退一步,表情极其浮夸的看着我,咬着嘴唇道,“你这个畜生,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家了。 晚上水墨跟白爷睡一张床,我一个人睡楼下沙发。 睡不着时,我就琢磨着四天后到底是去什么地方。 管家现在一定是在置办装备,火哥那个不合群的,想必又是窝在哪个角落里擦匕首,至于千夏,小粉既然有了下一步计划,就意味着,他很可能已经发现了千夏的行踪。 水墨口中的“任务”,在我看来更像是一场追击。 他们在追击谁?会是那晚故人茶楼里的“高仿白爷”,和悬崖边的“高仿小粉”吗? 那句“也许在二十六年前,就应该让你死掉”,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该出生?我不该获救? 那个人能从小粉手里逃脱,还让小粉因此受了伤,一定又是什么恶灵。但我什么时候得罪过恶灵? 越想越烦躁,我从沙发上坐起来,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刚拧开瓶盖,手一滑瓶盖滚到了角落,我叹口气。 走到墙角,捡起瓶盖吹了吹……突然心里一惊,我看了看四周,呆愣许久。 窗帘紧闭,没有月光透进来,我看向墙上的时钟,凌晨两点十八分,然后又低头看了看矿泉水瓶上的生产日期...... 我为什么能在黑暗的环境里,看清楚周遭所有事物?这是小粉说的夜视吗? 我他娘的有夜视了? 心脏狂跳,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我体内还残留着之前在万灵雪山,小粉给我的灵力还有血液。 看他在黑市里打赏那个猪头就知道了,这家伙出手一向阔绰,一定是给我的血量过多,我在心里默默甩锅…… 犹豫一番后,我走进了洗手间。站在镜子前,忐忑的抬起头,双眼与往常一样。 我慢慢贴近镜子,霎时,一双灯泡一样的眼睛,从镜子里注视着我,我吓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马桶上。 “大半夜上厕所,怎么不开灯呢?”白爷突然冒出一句,又吓的我大叫一声,我这一叫,给白爷也吓得“嗷”一嗓子。 楼上的小粉和水墨也闻声跑下来,打开灯后,睡眼迷离的看着蜷在马桶上的我,跟惊魂未定倚着门的白爷。 水墨揉揉眼睛抱怨道,“我说小白,你们爷俩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厕所里鬼吼鬼叫什么啊?” 明明已经入秋了,我现在却是衣衫尽湿满头的汗。 白爷缓过来后,一个箭步上前,对着我的后脑勺狂拍,“你个臭小子是想吓死你老子啊!” 卫生间太小,躲也躲不掉,我连挨了白爷好几下,“哎老头,你这手越来越黑了!别打了别打了!” 我连忙趁乱往外跑,跑到小粉面前时,他突然一抬手,我心说你也要揍我? 我下意识的一缩脖,身后白爷的巴掌瞬间停下。转头看到小粉一手抓住了白爷的手腕,他的眼睛始终与我对视着。 难道被小粉看出来了? 小粉嘴角一勾,淡淡的笑了下,“比我预想的要快。” 第三十六章 黑白灰的世界 预想?你又知道? 我坐在茶几对面的脚踏上,看着沙发上的那三个人。 白爷和水墨对我出现夜视这件事,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显然他们也早就知道了,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小粉看了他们一眼,这俩人立马起身,回楼上睡觉了。 我看着小粉,隐约感觉到,接下来我会听到一些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而那些也是我一直在追寻的答案。 我以为这一刻是我一直期待的,但现在,我却只感觉到一阵阵不安,甚至有些怂了。 “准备好了吗?”小粉笑了笑,说道,“其实命这种东西,认了就是了。” 我有些意外这句话会从小粉嘴里说出,看到他脸上流露出少有的无奈,让我一度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我体内的灵石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小粉点点头,“现在问问题,能问到点子上了。”他缓缓收起笑脸,说道,“那是遗传了你的母亲。” “什么?遗传谁?”刚刚脑袋被白爷打坏了吧,好好的话让我听成了什么? “你的母亲是恐狼,在凡间结识了你的父亲后,有了你,你遗传了她。”小粉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二十六个字,简单扼要的说完了我这二十六年的身世。 我懵了好一会儿,两只手不停的抖着。 恐狼生下了我?这太荒唐了!我人模人样的活了二十多年,现在有人跟我说我不是人,是恐狼的后代? 我身上人类该有的零件一个不少,再想想白二,我哪是长成那样! “这个,不可能吧,是不是什么地方弄错了?”我两只手抖得更厉害了,“你看了也知道,我就一凡人,我跟白二只是好朋友,它生吃动物内脏又一身的毛,我不是那样的。而且我们之间交流其实是有障碍的,它能听得懂我说的话,但是我听不懂它,也许,它也不是完全能听懂我在说什么。我是很喜欢它,但不是血亲的那种,我有把它当成家人,但也不是那种同族意义上的,就是感觉,你能明白吗?一种感觉……”我越说越乱,说了半天,发现已经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了。 “你的母亲生前是狼族的头领,你的那个宠物,曾经是她最信任的手下,一直跟在她身边。”小粉拿起一瓶水递给我。 我刚喝第一口就被呛的一阵猛咳,平复后问道,“我是近段时间,才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就是那次中了幻觉之后。之前的二十多年,我完全是好好的一个人,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这是遗传,我怎么早没有异样的感觉?” 小粉道,“你是恶灵与凡人的孩子,体内的灵石不会自然显现,它的觉醒需要契机。那次中幻觉,就是你的契机。” “你的意思是,如果那天我没有去树林中了幻觉,可能到现在它还是沉睡的?” 小粉点头,“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遇到契机,所以直到死,都以为自己是个凡人。” “如果我的母亲是恐狼,她当年被杀害时为什么不反抗?她不是恐狼头领吗?怎么说都要比白二还凶残吧,怎么会连几个杂碎都摆不平?”我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只想找出点什么破绽,来推翻这个身份。 小粉淡淡回道,“无论是仙灵还是恶灵,一旦与凡人结合,便会失去所有灵力,只有灵气会留存,而灵气也会随着时间流逝,最终消耗殆尽。当灵气消耗完的那一刻,也是生命结束的时候。换言之,只有灵气而无灵力的恶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凡人无异。” 我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沉默许久后,缓缓问道,“如果她现在还活着,她的灵气可以让她活多久?” “可以帮你的重孙子带孙子。” “关于这些,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告诉我?” “早些时候告诉你,你会相信吗?”小粉反问我,“即便你信了,你会接受吗?” “现在告诉我,是觉得我会接受?”我看着他。 “至少,你该去面对了。”小粉靠向沙发。 我没有怪小粉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哪有资格怪他什么。 现在想想,从他起初见我开始,就在试探我的各个方面,比如我的判断力,行动力,和心理承受力。 显然那个时候,我是不及格的。如果初见时,小粉就告诉我这些,我一定会想都不想的一拳打过去,接着就会被他放倒,然后把我爆揍一顿。 即便是现在,我依然不及格。就像小粉说的,是因为到了该面对的时候了。 灵石觉醒这件事足以说明,我的身体显然比我的心理,更早更快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难以接受有一天,我会变成白二那副憨样,但还是问了句,“我什么时候会变成恐狼的样子?” 小粉摇摇头。 我心中窃喜,不会变啊?那还好...... “不知道。”小粉说道,“就像你体内的灵石什么时候会醒,夜视什么时候会开一样,我只知道这些会发生,但是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 “你之前说,我的夜视比你预想的快,那你预想的是什么时候?” “在你有预知力的三年内。”小粉看着我,“你之前不是预见了巨齿鲨吗?预知力的出现,意味着夜视将被开启。” “三年?我这才三天啊!”我惊讶道。 这下完了,按照这个进度,估计我离长毛也不远了……我不停的摸着胳膊,摸到一层鸡皮疙瘩。 小粉道,“所以我说比我预想的要快,头脑迟钝就算了,身体感知也要迟钝吗?怎么说你也是头狼的儿子,资质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你这是在夸我吗?我怎么听着这么想哭呢?”我问道,“我的预知力,能预知到明天彩票的开奖号码吗?” 小粉笑了笑,“你是精神寡淡,铜臭丰腴不了你。” “我要怎么控制体内的灵石还有预知力?”我叹口气,“如果这些注定摆脱不了,那就为我所用。” 小粉眯起眼看着我,突然勾起嘴角,“谢了。” “啊?”我听的莫名其妙。 这时,楼上传来白爷的鬼吼声,“孽障啊!”随后,又听到水墨的一阵口哨声。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懵逼的看向小粉。 小粉看了眼楼上,“你们家老头说,当你知道这些时,一定会濒临崩溃,拒不接受,甚至会被吓到精神涣散。为此他还跟我打赌,如果他输了,从今往后都会无条件的服从我。” 我恼火的“腾”一下站起来,吼道,“丧尽天良!我现在都已经什么样了,你们居然拿我的人生打赌!不是,我他娘的根本不能算是个人,这种时候你们居然还……你们!”我气的头盖骨生疼,“你真是我的亲人啊!你爷爷的!小粉!情谊呢!” 小粉笑道,“情谊就是我选择了站在你这边,而你也没有让我输掉我的房子和车子。” 仔细想想,这好像还真是一个消气的理由,我坐下来看着他,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我要怎么控制灵石和预知力这两个东西!” “预知力是不受控制的,这种能力是你们族类特有的,而且预知力只会在恐狼头领的这一脉身上相传,它会在每个月的十五出现,能让你预见最近一次的危机。” “那下次的话,要等到下个月的十五?” 小粉点点头。 我有些失望,还以为可以时不时,就在脑子里看个小电影什么的。 “那灵石呢?这个总有办法控制吧,最起码那股力量,能让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啊,就跟你们一样,像是在身体里养了一只神兽。” 小粉摇头,“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具体该怎么做,你需要自己去跟它形成一种默契,你们需要互相磨合适应,然后达成共识。” 我又好气又好笑,“合着我还得求着它?” “为什么不想办法让它求着你?”小粉起身走到我旁边,一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你遗传到了你母亲的善良和勇敢,而且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小粉上楼后,我呆坐在原处,脑子里乱成一团,当我想一点点缕出些头绪时,又发现是一片空白。 小粉已经为我想的很周到了,这些事瞒了这么久,其实是在等我自己去怀疑,然后去探究,接着去感知,最后去发现。 我“怀疑”的地方有很多,“探究”也尝试了很多次,但是最终,我只是停留在“感知”这个阶段。 当白二对我的态度发生转变时,我就应该察觉到一些事,也许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我会因此发现什么,接着抓住这个线索一追到底,结果,他们看到的却是,我一门心思的只想着跟白二做朋友。 小粉之后也用了一些方式刺激我去“发现”,比如穿越瀑布。 恶灵的黑市是凡人无法进出的,要么借助仙灵或恶灵的灵力,要么自身就是其中之一。我能进入黑市,很明显是后者。这么重要的线索,竟然被自己忽略了。 小粉跟白爷都算是了解我的人,他们熟知我好奇心强,但又没胆面对,所以我的这些事,他们只能放在自己心里,先替我装着。 白爷倒还好,那老头消化系统一向强大,心里的事通常是一壶酒,或者一次足疗就可以排解了。 小粉呢?他心里究竟藏了多少事?应该有一座山那么重。有他自己的,有我的,也有别人的,而那座山他一直扛在肩上。 如果我可以让他觉得,是时候能把我的那部分从肩上卸下来,那么他一定会轻松很多。 想到小粉跟白爷的打赌,那老头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早几个月告诉我的话,我可不就是白爷说的那样?但是,小粉却看到了现在的我。 我躺回沙发上,扫视着周围的所有东西。夜视的世界是黑白灰的,像极了我现在的心情。 在人类中,我渺小无力,在恶灵中我软弱无能。而现在,我却讽刺的站在人类与恶灵的交界点,被两边拒绝着。 我闭上眼睛,想着小粉说的话——要跟体内的灵石达成共识,这看不见摸不着的鬼东西,我要怎么跟它达成共识?自言自语的聊天? 以前它都是在我情绪极其不稳定的时候不请自来,平常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不知道在这样安逸的环境下,能不能把它召唤出来。 我调整呼吸,让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在心里念着:恶灵恶灵醒过来......半晌没有反应,我睁开眼睛,难道是我这样太单刀直入了? 我又闭上眼睛,在心里想着:哥们儿,我们需要成为彼此的战略合作伙伴,你好我好大家好。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并肩作战了,之前合作的几次也都挺愉快的,但是吧,以后再合作时,我希望你可以听从我的指令,我的指令并不是我情绪上的波动,而是我需要你时,你就可以马上出现。你也看到小粉和火哥他们了,人灵合一,多帅!平时没事时,你要是觉得无聊了,也可以找我聊聊天,就像我现在这样......我说半天了,你有点反应行吗?你睡着了吗? 我翻了个身,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逼一样…… 第三十七章 酒局 第二天中午,水墨从外面买回了几大袋子的酒菜,白爷也下厨炒了两道我最喜欢的小青菜。 茶几已经摆不下了,我们看了眼窗外,秋高气爽,相视一笑,几个人直接把茶几搬到了湖边,放不下的餐盘就直接摆在脚边。 白爷会盯上小粉的房子,估计除了看中了那几张贵的吓死人的地毯外,也是瞄上了这里的环境。 水墨对我挑了下眉,嬉皮笑脸道,“小白,以后我们可真就是自己人了。”说着,酒杯就撞了过来。 我把酒杯向后一躲,“狗屁!我是你祖宗,以后要对我要尊重点。” 白爷附和道,“嗯,这话没错,你个狗崽子还是人家狼演变来的。你以后得灵光点了,早晚两次请安肯定是免不了了,平时也要尽量低调,哪天赶上他心情不好,你就顿是家常菜了。” 水墨立即将举起的酒杯降下大半截,几乎是用杯口碰的我的杯底。 白爷也拿起酒杯凑了过来,在他的杯口碰到我杯底的一瞬间,我低下手腕,用自己的杯口撞了一下他的杯身。 我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看了眼白爷,“老头,打赌的事你别以为就这么过去了,要不是因为这事,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是这么看我的。” 水墨插嘴道,“没错!这事你得好好给小白一个交代,你看我跟上仙都是毅然决然的力挺小白!” 白爷搓了搓胡子,不以为然,“这次是被你们俩蒙着了,这个臭小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什么样我不比你清楚!” 水墨吧唧吧唧嘴,“这就是你不懂我们年轻人了,要么怎么会说有代沟呢?我们这一代人,那往往都是一夜长大的......” 白爷打断他,“去你娘的你们这一代,你多大岁数自己心里没个数吗?好意思说自己是年轻人?” 水墨不满道,“相由心生懂吗?我这张脸和我的心里年龄,都跟小白差不了多少,而且我们志趣相投,不然小白怎么会第一次见到我,就迫不及待的要跟我组cp!” 我这一口酒差点没喷出去,又是针织帽,又是泡泡浴的,志趣相投?估计这小子在打赌的时候,也是看在小粉的面子上,畏惧强权才不得已站在我这边的。 水墨继续道,“而且这回打赌,我也是有好好动过脑子思考的,虽说你们一个个都堵的那么大,又是人身自由,又是全部家当的,但我也把我那辆心爱的大橘子压上了,我也是很尊重赌局的!” 原来这货还把自己的牧马人也压上了,出手都这么豪!得亏我昨晚绷住了,不然岂不是又折面子又丢朋友? 我对水墨说道,“你只是抱对了大腿,跟对了组织。”我看了眼小粉,小声问水墨,“你这狗腿,什么时候也长到上仙身上了?” “小看我是不是?是不是小看我!哥们儿这就现场给你们分析下我的战队思路!”水墨袖子一撸,“你们想想,这小白是什么人?我们先不说他看上去怎么样,而且这种事情,它还真就不能只看表面。现在这个社会,走到哪不看身世背景?与时俱进明白什么意思吗?你要先结合眼下的局势,再从他的本质去分析。” 水墨拍了拍我,继续道,“恐狼!先抛开我跟小白的亲缘情分不说,单凭这恐狼头领后代的身份,这场打赌基本上就没什么悬念了!这恐狼一族本就是骁勇善战,不屈不挠,那恐狼的后代,更是没有一个未战先降的!区区一个身世秘密,就能把我们小白吓到吗?不存在的!”说完又给我满了一杯酒。 我看了眼水墨,心说这一套一套的是从哪里背出来的?我又看了眼小粉,他坐在对面不说话也不喝酒,一直闷头吃菜,中途跟我们碰了几次杯,也是用矿泉水糊弄的。 “看你平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想到今天说的倒是句句在理。”白爷剔着牙。 水墨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我们都被吓了一跳,全部看向他。 “白爷,我叫你一声白爷是尊重你!但尊重也是相互的,我水墨这辈子,最恨听到的就是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再说我真翻脸啊!” 水墨一脸怒容,看样子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小子难得动怒,白爷连忙举起杯子,“哎呦嗬,老朽不小心踩到你的底线了,我自罚一杯啊!”喝完继续道,“我刚刚的意思是想说,你这个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这臭小子小时候是看不出来个出息,还三天两头的给我找麻烦。虽说刚刚才让我损失了一大笔家产,还赔上了人身自由,但就他昨晚的表现来看,不得不说我们家小白白确实长大了,遇到这样的事也能不慌不逃,还想着怎么去解决面对。老子是输了赌局,但是赢了一口气!儿子没白养,心里舒坦。” 白爷的话,听着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老头嘴里可从来没说过我一句好,今天是怎么了?我打量着他,不会是打赌输了,受刺激了吧? 旁边的水墨撞了我一下,端起我的酒杯,“小白,还不跟白爷走一个?” 我接过酒杯,满心疑惑的跟这老头走了一个。 水墨忽然提议,“哎哎哎各位,我看我们也别组什么七子了,人多不好控制,我看我们四个就挺好的,要不我们就组个‘四子’吧!” 白爷道,“那以后筹备装备,洗涮打杂的活你来?” “那就再带管家一个!不能再多了!我们五个就叫……”水墨桌子一拍,“五子棋怎么样?” 我们三个这边一直笑声不断,不管我说什么,这两个捧哏的都能接住话。白爷一直给我夹菜,水墨一直给我倒酒,这两个人一左一右把我伺候的很是舒服。 我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思绪也渐渐涌涨。 是时候要跟以往毫无意义的人生说再见了,这不也是我一直期盼的吗? 以往,我无忧无虑也孤独空虚,对未来没有规划,对人生没有幻想。无数个夜不能寐的晚上,无数个彷徨无助的瞬间,每每到了那个时候,心底都会有一股发不出的无名火,不知来源,不明起因的烧着。 我常常会问自己,恨不恨那两个生而不养的人?但每次当我想去恨他们时,那股无名火就会莫名的淡去。 原来,我不曾恨过任何人。 一场追寻,一旅生途,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虽说解释得不清不楚,但命这种东西,谁又能说得清楚? 我看着眼前的人,只要我知道他们对我的意义,只要我抬的起他们肩上的山脉,其他的,不重要,说多了,矫情。 都说人在喝多时,耳边会听到很多人的声音,喜欢的人,想念的人,在乎的人,怨恨的人,牵挂的人,无法忘记的人......而我,每当我喝到酣畅淋漓的时候,耳边却是安静的让人害怕。 我从兜里掏出烟点上,白爷眯着眼看着我,我笑笑摇摇头。 这是今早拜托水墨帮我带的,刚抽第一口时呛的我眼泪水直流。 戒了三年,现在想想实在没必要。以前觉得,人活一世不过几十个春秋,常常今天不知明天事,应该多做些益事,但如今,余生漫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我叼着烟,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绕过白爷坐到小粉旁边。 “你有这么饿吗?”我把他杯里的矿泉水倒到地上,给他满上一杯酒。 小粉放下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也直视着他。这一刻,我突然很想牢牢的记住他的样子,我担心有一天,他会突然消失,突然离开。我很清楚,总会有那么一天。 之后,我们便再无相见之日,哦不对,到时再等个三十年,我们还可以再见面,如果那时他还记得我,如果那时我没忘了他。 在我生命里停留的人本就不多,而他偏偏又是我最想留住的一个,一个注定留不住的人。 我端着两酒杯,其中一杯递到小粉面前,他平静的与我对视。 此刻,白爷和水墨的说笑声也忽然停止了,大家都安静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气氛一度变得凝重。 “臭小子一会没看着你,你就跑到上仙跟前闹腾去。”白爷起身想接过小粉面前的酒杯。 水墨也站起来拉着我,“小白回来,我陪你喝。” 这时,小粉接过我递出的酒杯,然后对我淡淡的笑了下,他对着我的杯壁轻轻一碰,头一仰,喝了下去。 白爷跟水墨都呆住了,我不明原因,但是看到他笑了,我也跟着笑了。 随后我又给小粉倒了几杯酒,这么多年第一次喝酒喝的这么尽兴,我并不开心,但是痛快。 在我意识恍惚的前一刻,我看到大家都手舞足蹈的笑着闹着,降灵也在,还有白二…… 我睁开眼,已经是隔天的日上三竿。 我睡在楼上的床上,白爷不在我旁边,难怪这一晚睡的那么好。 我眯着眼看向窗边,小粉翘着二郎腿睡在吊装床上......等等!我揉了揉眼睛,那不是小粉,是水墨!吊床上的竟是水墨那个蠢货! 我一下坐起来,头瞬间疼的像要裂开一样。 水墨被我吵醒了,看向我,“呦,我的祖宗醒啦?” 我一手扶头,一手对他大力的挥着,示意他从吊床上滚下来,“那不是你该呆的地儿!”心说,一会要是让小粉看见,不卸了你一条狗腿! “怕什么?上仙又不在这里。”水墨不但没下来,还在上面抖起了脚尖。 我走过去,“他去哪了?”说着,一把把水墨从吊床上拽了下来。 “哎哎我说你,你怎么这么慎独呢?”水墨不悦道,“上学时一定是个纪律标兵吧?” 我问道,“你觉得上仙对我还算宽容吗?” 水墨愣了下,点点头。 我撸起袖子,亮出了之前跟白二哄闹时,它不小心抓伤我,留下的那道疤。 我煞有介事道,“知道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上仙的床,会有什么后果吗?” “这……这是上仙挠的?他对你都这样?那我……”水墨顿时脸都吓白了,“上仙该剪指甲了吧……” “我还没吃过狗肉,托你的福,有机会尝尝了。”我向楼下走去。 水墨从后面追上来,“小白,你高低得替我保密啊!这事要是传到上仙耳朵里,那就一定是你说的!做兄弟要讲义气啊!” “上仙去哪了?” 我打开大门,发现大g不见了,心里顿时预感不妙。转头就看到水墨躲闪的眼神,坏了,昨天那场酒局果然是别有用心! 这两个一老一小的,联合起来给我灌迷魂汤时就觉得不对劲,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来这一招,眼下小粉跟白爷一定是先动身了。 见水墨不回话,我一把摘下他的帽子,把他按在沙发上,用膝盖顶住他的胸口。 我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火苗对准他的针织帽,“我只问一遍,要听实话!” “哎哎哎哎别冲动啊,这帽子可值钱呢!”水墨一脸惊慌。 “狗屁的值钱,这是老子送你的!” 水墨一口吹灭火苗,伸手够着帽子,“就是这份爱值钱啊!这不仅是我的床被枕头,更是我们两个友谊的小船啊!不是小船,是豪华游艇!” “那你想看豪华游艇上绚烂的烟火吗?”我再次打开打火机,倒数着,“三、二......” “塔克拉玛干沙漠!”水墨大叫一声后,一把抢过帽子,把我推开。他不满的看了我一眼,“小孩子玩什么不好,学人玩火,当心晚上尿床!” 我坐在沙发上反应好长时间,猛地一激灵看向水墨,“新疆?他们去了新疆?” 第三十八章 三人行 水墨把帽子带好,拨弄着刘海,“对啊,新疆,上仙突然想吃羊肉串了不行啊?” 我拿出手机马上导航了一下,从这过去要将近五十个小时,即刻出发的话,应该还能赶上“五天后见”的计划,原来他们见面的地点是在沙漠。 我拉着水墨就往外走。 “哎小白,你干嘛你干嘛?”水墨拽住我,“你该不会是要追到沙漠去吧?” “不然呢!水墨我跟你说,我有预感,这次的行动一定很危险!”我心里极度不安,拉着他,“赶紧走,还来得及!” 水墨甩开我的手,一脸不悦,“神经病!知道危险还去!” “就是因为知道危险才一定要去!”我看着水墨,“要不这样,你做留守儿童,好好看家,我自己去,记住别睡上仙的床啊!” 水墨一把拉住我,吼道,“我说你是不是疯了!你自己去你能去哪啊?沙漠那么大你怎么找?你知道他们在哪,去干什么了吗?上仙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用意,你不是一直都很遵从他的吗?不是铁粉吗?现在怎么了?叛逆期了还是魔怔了!” 我一下愣住,这还是我头一次看到水墨这么认真的发火,比昨天白爷踩到他的底线时还凶,我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水墨舒口气,拍了拍我,“行了小白,我们就消停在家里等吧,上仙做事有分寸,你就别去添乱了。” 我说道,“你们有你们的目的,我也有我想要做的事,相互之间并不冲突。” 水墨无奈的笑了下,“盲目的追赶上仙的脚步,就是你想做的事?”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说道,“现在明知道朋友身处险境,我们还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们是去支援,不是添乱。如今我跟你们一样,一个身体里装着两个自己。我知道现在在你们看来,我还是一样的微不足道,但我会拼尽全力的去保护你们。今天是上仙他们,如果有一天换成是你,我同样不会扔下你一个人。” 水墨看着我,一阵恍惚后,“切”了一声,“我才不会像上仙那么傻!遇到危险时,我是绝对不会往前冲的,更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境,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你是没有机会保护我的!”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沙漠?”还是说,你要留在家里?” “把你的狗腿留在家里吧!如果我不跟着你,万一你见到上仙,把我睡他床的事情告诉他了怎么办?”水墨掏出车钥匙,扔给了我。 我看着手里的车钥匙笑了笑,“在去沙漠前,我们要先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装备车上都有。”水墨一脸疑惑。 看来小粉早料到水墨这个小子是拦不住我的,所以还是预先给我们留了装备,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暗爽。 “去履行承诺。”我说道。 路上水墨问我,“哎你还真把项圈送它了?它没发火?” “对啊送了,它干嘛发火?人家可是喜欢的不得了。”我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也看上那项圈了?早说啊,你喜欢我也可以送你一个啊!我们是到宠物店买现成的,还是让火哥给你定做一个?” “滚蛋!你给自己做一个吧,到时候我牵着你们两个恐狼一起出去散步。” 听水墨这么一说,我又想起了唤灵的事,“哎水墨我问你,你在唤出形态时,需要先跟它交流一下吗?” 水墨一头雾水的看着我。 我解释道,“就比如说,你要不要先跟灵石打个招呼?好比,问下它现在可以配合一下吗?或者跟它说我们要并肩作战了,你看能不能......” “我再给它唱首歌好不好?”水墨打断我,“你走路前需要先经过腿的同意吗?吃饭喝水还需要问问嘴的意见?” 我无奈道,“你说的倒简单,上仙都拿这块石头没辙,说让我自己想办法跟它建立什么合作关系。” “那你就想着跟它聊天?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给它取个名字,叫白三啊?” “只要它肯配合,叫它爸爸都行。”我嘟囔着。 水墨一脸嫌弃的看着我,“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你可别到外面说你是头狼遗孤啊,我这远房亲戚给你当的都觉得丢人!” 我白了他一眼,“你有办法你说出来听听啊,在一边说风凉话谁不会?” “上仙都没办法的事我能有什么办法?”水墨说道,“这每个人的灵石情况都不一样,特别像你这种跟凡人结合后,遗传到的更是不稳定,真的不好讲。” “还有这种说法?” “那当然了!所以很多仙灵也好,恶灵也好,为了保证血统纯正稳定,都只会跟同族结合。当然,跨越种族的爱恋本身也没错,但是总会有一些恶灵的动机不纯,他们是出于想得到其他族类的特有能力,才会做一些越族私通的事。” 我惊讶道,“越族还可以得到对方的特有能力?” 水墨点头,“不过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浸猪笼?” “灵石反噬主体的概率会大大提高。”水墨解释道,“越族私通后会性情大变,有时还会情绪失控,这个就有点像走火入魔,但是不同的是,走火入魔最后就是疯魔失智,但被灵石反噬则是自我毁灭。” 我不解,“什么叫自我毁灭?原地爆炸?” “你这么理解也行,但没那么大动静,爆炸是‘砰’!毁灭是‘咻’……” 我听得起莫名其妙,“什么意思?解释清楚点。” “你想啊,本来这体内只有一股灵力,突然又多了一股,而且后来这股灵力还消耗着主体的灵气,那原来的那股灵力肯定有意见啊。” 我想着水墨的话,他见我一面迷茫,解释道,“打个比方,有人去你家串门你无所谓,赖着不走还蹭吃蹭喝,那你肯定也接受不了啊,最后就只能是谁牛逼谁留下了。但这反噬主体就不同了,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是一个同归于尽的结局,主体毕竟是肉身,跟钢筋混凝土的房子还是有区别的,肯定扛不住两股灵力在体内对抗,那最后就‘咻’的一下灰飞烟灭了呗。” “你说的是这种概率会变高,意思是也有不会被反噬的?”我问道。 水墨点点头,“什么事都有例外,我之前听说在我们恶灵界里,还真就出了这么一号人物,肆意越族私通没被反噬不说,还见了恶灵就去吞噬它们的灵力,它也不管对自己有用没用,但凡是恶灵见了它都绕着走。” “那你也是绕着走,才逃过一劫的?” 水墨笑道,“哥们儿我命好,不曾遇见它,而且我这边才刚听说这档子事,那货就折了,哎你猜它折在谁手里了?” 我看了眼水墨,发现他一脸得意,我心里一惊,“不会是我们上仙吧?” 水墨打了一个响指,“中!” 我立马来了兴趣,“你知道详细经过吗?说来听听。” “你这听水老师课堂还听上瘾了?”水墨说道,“没有经过,只有开始和结束。据说,当年上仙只是抬一抬手的功夫,就把那货给收了。” 我难以置信,“不可能吧?” 小粉当时跟白二它们茬架时还受了伤,对付那么一个恶霸就只是抬了抬手?当那货是黑市里的猪头呢! “大家都是那么传的,我也只是听说,我当时又不在现场。”水墨摸了摸下巴,“不过我觉得这事不假。” “怎么说?” “你别光听故事,好好开车。”水墨指了指前面。 我不耐烦道,“我开车又不用耳朵,你说你的!” “那你也得用眼睛啊,刚刚超速被拍了!” 我敷衍的点了点头,催他赶紧讲。 水墨道,“像是执行平乱镇压恶灵这种任务,在仙灵界里叫镇狩。那种情况下,他们仙灵身上都是带有法器的,而且仙灵界里的物件,一个比一个变态,别说当年是上仙,就算是你拿着那些法器,一样能收的了那货。” 我笑道,“你说的轻巧,想必那些物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别说是我,就连仙灵界里的那些个下仙平仙,都是碰不到的吧。” 水墨一听歪头看着我,“小白,可以啊!没想到你还能从上仙那里打听来点消息,下仙平仙都知道?” “我这哪叫什么消息?他当时只是在黑市里,随口回答了我几个问题而已。你打听来的那些才叫干货。” “这你就错了。我认识上仙这么长时间,从来没听他说过仙灵界的事,我这些消息都是费尽心思从别处挖来的。仙灵界的规矩之一就是界限清明——为人处事善恶划分,仙灵之间尊卑划分,特别是仙界与凡界的殊途划分,总之干什么都有界限划分。” “那仙灵跟恶灵之间没有界限划分吗?” 水墨冷笑道,“那个根本就不需要划分,早前不就跟你说过吗,那些个仙灵,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比别人多长了一双眼睛两张嘴,全都是用鼻孔看我们恶灵的,所以就算没有那个条例,他们也会自动自发的远离我们,好像跟我们说句话,就会降低身份似的。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了不起啊!哼……就只有我们上仙是个例外,不仅不戴有色眼镜看我们,那火哥的命还是上仙救的呢。” 我惊讶道,“上仙救过火哥的命吗?” “是啊,就是从那个到处吞噬恶灵灵力的货嘴里救出来的。要是没有上仙,火哥早被那货给吸干了。”水墨用两根手指比划道,“只差那么一点儿,火哥就要再变一次灵胎了。” “再变一次灵胎?”我震惊的看着水墨,“你是说火哥曾经死过一次变成了灵胎,还从黑市的里逃出来了?” “看路看路!”水墨连忙别过我的头,“这可是在高速上!你是想让我也变成灵胎啊!” 我追问,“还真有人能从那里逃出来?” “到目前为止,火哥是唯一一个变成灵胎后,从黑市里走出去的恶灵。从那之后,他在黑市里可谓是名声大震,还收了不少小弟。”水墨笑笑。 没想到那个只会打洞做手工的穿山甲,还有这本事,难怪最开始都不正眼瞧我,看我跟看坨屎一样。 我问道,“你没跟火哥请教一下逃出生天的方法啊?万一你也有那么一天,也好知道要怎么重生啊。” “我呸!你能不能念我点好?”水墨道,“你也看到黑市里那些恶灵的精神面貌了,都跟孤魂野鬼行尸走肉一样,依我看,火哥能出来就是撞大运了。” 我好奇道,“你知不知道当初火哥是怎么死的?” “谁知道他,你看他身上那么多匕首,估计是晚上睡觉时一翻身,给自己来了一刀吧。” 我笑笑摇摇头。 开到树林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我走下车,舒展舒展筋骨,对着树林吹了个口哨,突然想起来,之前好像没跟白二这么互动过,不知道能不能把那家伙叫出来。 水墨走到我旁边,探着身子向树林深处望了望,“早就劝过你别送什么项圈,伤人自尊了吧,你看都不愿出来见你了。” 我懒得理他,叫了白二几声后,又吹了一阵口哨,半晌还是没动静…… 水墨拍拍我,“行了,走吧小白,回来再找它也一样的。到时候,你再送它条牵引绳当作赔罪。” 水墨等的不耐烦了,转身就往车上走,我刚想叫住他,他突然停下脚步,身体僵硬的缓缓转过来。 只见水墨眼神惶恐的看向树林,我也连忙看去——一只暗红色的眼睛,正从树林深处慢慢的向我们靠近。 我大喜,弯身拍手叫道,“白二!” 这时,白二突然加速向我跑了过来。下一秒我发现了不对,它跑的方向是我这边,但是它看向的却是水墨。 水墨惊慌大叫的向后退着。 我立即叫住它,“白二!stop!” 白二一跃而起,听到我的叫声后,在我的脚边落下。此刻,它的背毛全部竖起,对着水墨呲着牙。 “白二别这样!”我蹲下来安抚它道,“这个人跟小粉一样,也是我的朋友,以后大家都是兄弟。” 水墨躲在大橘子后面,探出个脑袋,“对对对,都是兄弟,我们还是血亲呢!那什么……你,你叫白二是吧?好威风的名字,我叫水墨,幸会幸会啊……” 白二迟疑了一下,转头看看我,我对它点了点头。片刻后,它的眼睛渐渐恢复成了琥珀色,接着,在我脸上舔了一下。 我摸摸它,“白二,我说过做任务前要来看你的,但是现在情况有变,这次我想带着你一起去。不过,也许会很危险,你愿意吗?” “什么!”水墨在一旁大叫,“小白!你说......”他话刚说一半,白二忽然看向水墨,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我看了都不禁吓了一跳。 水墨马上改口道,“你说——的太对了,还是你考虑的周到,有白二爷鼎力相助,一定能妥妥的完成任务,早日回家——哈——哈!”水墨干笑两声。 第三十九章 小粉的八卦 水墨一脸郁闷的开车,我跟白二坐在后排。看到他那一副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样子,觉得很好笑。 我给白二倒了碗水,“水墨,你开几个小时就换我来,我们肯定是追不上他们了,但是能快还是尽量快点。” 水墨一直保持着安全驾驶的车速,我看着干着急。 “祖宗,像你刚才那种开法,一只脚都要踩进我这油缸里了,我可不能再让我的大橘子飞起来了,它怕怕,我也怕怕。” 我笑道,“原来你是真的惜命啊,之前在家说的那些话,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现在都落实到行动上了。” “我们虽说活的久了点吧,但毕竟都是肉身,命只有一条,我可不想破胎而出,在黑市里到处管人家要胳膊要腿,然后往自己身上安。” “哎水墨,我不是跟你吹啊!你知道之前我跟白二在树林里大战巨蛇,后来被巨蛇咬的体无完肤吧?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们俩不出两天神速恢复!”我扒在前座得意道,“说真的,要不换我来开吧,我要是不小心把自己撞碎了,就烦请你把我拼起来,然后放冰箱里冻个两天,两天后,我就又是一条小神龙。” 水墨“噗嗤”一声笑出来,“小神龙?小神经吧你!小白,你是快乐的源泉吗?” 我拍了一下他的座椅,“就知道你不会信,你可以去问上仙,你问问他那天在树林里看到我时,我是不是毫发无损,容光焕发?” 水墨叹口气,“小白,有时我在想,这一个人从小到大,被保护在一个简单干净与世隔绝的圈子里,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我听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小子又在东扯西扯些什么。 水墨从后视镜里看着我,“应该说你是天真单纯呢,还是木纳迟钝呢?你想不想听‘小神龙是怎样炼成的’的另一个版本?” “什么另一个版本?”我看着水墨,等他继续说。 “要不是上仙早在你带去树林里的那些吃食中动了手脚,你跟你那个二......”水墨看了眼后视镜里的白二,顿了顿,继续道,“你们两个会活到现在?你那时只是一凡肤俗体。别忘了,你现在还连唤灵都两眼一抹黑呢,哪来的什么神恢复?” “你是说,上仙在我的吃食里注了灵力?” 水墨摇摇头,“你去做的那些危险事,灵力都护不了你,是仙力。” 我看了看趴在一旁熟睡的白二,想到那天,我意外白二会帮小粉办事,问小粉原因时,他当时的回答好像是——“它欠我的。” 我那时想不通,但如果真像水墨所说,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之前当我把鱼罐头递给白二时,它开始拒绝,原来这家伙早就闻出了小粉的味道,刚喝了小粉注入仙力的水,再面对有小粉仙力的罐头时,一时间一股“傲慢与偏见”的情绪,让它不想接二连三的接受小粉的间接帮助。 还有巨蛇在咬到我的一瞬间,会惊慌松口,它不是怕小粉的血,而是触碰到了小粉的仙力。 “你听谁说的?”我问水墨。这种事小粉是不会主动说的,八成是白爷。 果然,水墨回道,“你们家老头呗。” 那段时间,白爷和小粉经常密谈,小粉做了什么白爷一定都知道。看来这个版本的“小神龙”属实度很高了,我瞬间蔫儿下来。 “你不止鼻子灵,消息也灵啊。” 想到刚刚自己的得瑟样,突然觉得很没面子……心里埋怨着,小粉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万一我真对自己的“神恢复”深信不疑,哪天作个妖,把自己玩死了怎么办! 水墨得意地吹起了口哨,我失落的靠在背椅上,看着窗外。 “怎么?知道自己除了夜视之外,什么本事都没有,现在后悔出来了?你不是还有那个什么‘每月一场小电影’的技能吗?”水墨回头看了我一眼,“你要是真后悔出来了,那我就在前面掉个头直接开回去了,反正我们也没走多远。” “开你的车,废他娘的什么话!”我没好气说道,“白爷大嘴巴,上仙没嘴巴,这两个人就不能匀和一下!” 水墨笑笑,“你也别怪上仙,他没跟你说可能就是不想伤你的自尊心。” 我斜了水墨一眼,心说,那你告诉我,就是奔着我这颗心来的呗? 水墨看我没理他,继续道,“小白,上仙对你什么样,旁人不清楚你自己还不清楚?能让上仙为之破戒的人,目前为止,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一想到老疤,我更郁闷了,“我知道,不过因为一个无赖真不值得。” “无赖?你说你自己啊?”水墨摇下窗户,“我说的不是他杀老疤那件事。” 微凉的晚风吹进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秋意浓,还是被水墨这一席话吓的,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问,“不是那件事?他又杀谁了?” 我在心里快速算着,2.7乘以二是多少。 “你怎么总想着上仙杀人呢?”水墨从储物抽屉里拿出一包烟,熟练的点上了一根,我好奇的看着他,心说这狗抽烟的样子跟人也没两样嘛…… 水墨用力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从来没有人见过上仙喝酒。” “啊?那昨天那个跟我一杯接着一杯喝的人是谁?” 水墨道,“很多年前,上仙在仙灵界的一次宴会后,因为醉酒打碎了封灵瓶,使得数以万计的恶灵纷纷逃离仙灵界。当时,仙灵尊几乎派出仙灵界所有的上仙,不眠不休七天七夜,才将逃跑的恶灵如数追回。这件事曾在仙灵界轰动一时,他们追了七天七夜,上仙就在诛灵塔里跪了七天七夜。” “封灵瓶?”我疑惑道,“什么样的恶灵会被封印到那个瓶子里?” “霍乱人间无恶不作的恶灵,我之前跟你说的越族私通那货,也在封灵瓶里。”水墨看了眼白二,“还有件事你不知道吧?这同族之间的恶灵,可以靠吞噬对方的灵力来强大自己的灵力,那瓶子里每天都像集市一样热闹。” “这么变态?”我看了看身旁的白二,我跟它居然还可以互吞?“当时上仙犯了这么严重的错,就只是罚跪了七天七夜?” “这也正是整件事最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听说当时仙灵尊没有对上仙做出任何责罚,跪诛灵石也是上仙他自己请罚的,不过从那之后,上仙无论遇到什么场合,都是滴酒不沾。”水墨将烟蒂扔出窗外,接着又点了一支。 我问道,“仙灵尊会不会是用每三十年,都会任命他来凡间收取恶灵的方式来惩戒上仙?” “这算哪门子的惩戒?这可是美差啊!你想,虽然每次来凡间,都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但那也是难得一次游玩透气的好机会啊,其他仙灵盼都盼不到的。” 我白了他一眼,“是啊,不遇见你是美差,遇见了你,三十年都回不了家。” 我靠回座椅上,难怪小粉昨天跟我喝酒时,白爷和水墨惊讶的下巴都掉到桌子上了。 不过,小粉真的会为了给我灌倒把我留在家里这种事就去破戒?如果真是那样,他一定会想个万全之策,不可能让我这么轻易的就逃出来,还事先给我们准备好了装备,总该不会就是因为想喝酒才破戒吧…… 不对,越想越不对,是哪里不对?整件事好像有一个盲点,有一种有什么东西被遮住的感觉。 “你是不是也觉得哪里不对劲?”水墨突然问我,我看着他,难道真的是另有隐情?他继续道,“依照哥们儿分析,上仙当年是替人背锅。” 对了!就是这里!以小粉的做事风格,他怎么都不像是会做出什么醉酒打碎那么重要东西的荒唐事。 “你知道他是替谁背的锅吗?”我问水墨。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还真把我当成小灵通了?上仙想瞒的事,到哪能打听得到?”水墨弹掉烟蒂,摇上窗户。 我点了根烟,摇下旁边的窗户,吐出一口烟雾,“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你只打听到一半的事。” 我眯着眼看向后视镜,对上了水墨的眼睛。 水墨愣了一下,拍了下方向盘,笑道,“要么怎么说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喜欢你呢!” “少他娘的恶心,赶紧说!”我看着窗外。 “先说好,以下纯属我个人推断啊,真实性不做任何承诺!” “我还能追究你什么法律责任还是怎么着?” “你知道上仙有两个妹妹吧,如果我推断的没错的话,真正的凶手,就在她们之中!”水墨浮夸的对我挤下眼。 降澈和降灵?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其实,我也隐约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能让小粉背锅的人,想必这个人一定对他非常重要。 “你先发誓!”水墨突然说。 “啊?发什么誓?”我蒙圈的看着水墨。 水墨一脸认真,“发誓我们今晚的所有谈话内容,不能向任何人泄露半句!” 我心说,这些八卦有什么好向外说的,要是传到小粉耳朵里,我不也是共犯吗? “行行行,我发。”我敷衍着。 “你要是说出去,一辈子硬不起来!”水墨提高音量。 我一口老烟在肺里炸开,呛的我猛咳不止。我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这狗日的是想让我比绝子绝孙还痛苦! 发完誓,我重新点上一根烟,准备听故事。 “哎,这一切啊,都要怪一个情字。”水墨拿腔拿调的说,“上仙在仙灵界,那可谓是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那些个小仙子小仙女的,各个都被他迷的不行,当然,他的那两个妹妹也不例外了......” “等等!”我马上叫停,“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们是亲兄妹,你接下来是要跟我讲你的原创作品——世纪伦理爱情悬疑故事吗?” “谁告诉你他们是亲兄妹的?上仙这么跟你说的?” 我摇摇头,“难道不是吗?” “我打听到的是,上仙的那两个妹妹,是他有一次来凡间镇狩时,发现并带回仙灵界的。她们原本是恶灵,而且据说,她们当时并没有被仙灵界选中,实属走后门才进的仙灵界。” 我拿着烟的手搭在车窗外,轻微颤抖着。他们一直以兄妹相称,让我很自然就认为他们是亲兄妹了,原来一开始,我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我看着水墨,“继续说。” “上仙做事一向稳妥,他会醉酒闹事?反正我是不信。如果不是为了包庇某个很重要的人,就他那与世无争的性格,也绝不会做出这种强出头的事。” 水墨的观点与我一致。 “那你凭什么就断定,上仙是为了那两个妹妹?”看他说的这么笃定,一定是有什么依据。 “封灵瓶里是什么?”水墨反问我。 “你刚刚不是说,里面都是一些无恶不作,同族相残的恶灵吗?” 水墨一拍方向盘,“这不就对了吗!” 我皱眉,“对什么了啊?这跟降澈和降灵有什么关系……” 等等,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试想,如果是她们其中一人或者两人一起出于某种目的,打开了封灵瓶......但是她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放走同族恶灵?亦或,为了吞噬同族的灵力? 突然指缝间一烫,烟蒂滑落。一个微弱的小光点,瞬间消失在黑夜中。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水墨从后视镜里看着我。 虽然不愿意这么想,但目前来看,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她或她们试图放走或吞噬同族灵力,不巧被小粉撞见,也许是一时慌张失手打碎了封灵瓶,也许是在争执中打碎的。小粉担心她们会被仙灵尊责罚,所以替她们顶了罪? 还有一点,当初小粉为什么会带她们回仙灵界? 一声重重的车门声,我回过神,发现车已经停了下来。这里是一个服务区,水墨在给大橘子加油。 我把衣服盖在白二头上,小声告诉它不要动,随后也走下车。 我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想着水墨的推测,我看着水墨,越发的觉得这不像是推测。 水墨看了我一眼,“其实你只要细想一下这事,就不会觉得意外了,她们毕竟不是通过选灵选中的,会有一些极端的做法也很正常,恶灵的世界是没有法则的,只有适者生存。” “换我开。”我叫住走向主驾驶的水墨。 他迟疑地看着我,“不要了吧,你去照照镜子,你现在这个样子开车,我担心我们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我现在睡不着。”我走了过去,“你抓紧时间睡会,起来再换我。” 我坐上了驾驶座,内心难以平静。 第四十章 替身 想在仙灵界放走恶灵,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相比之下,吞噬灵力就简单多了,只要能拿到封灵瓶。 降灵天真无邪的笑脸,不断在我的脑子里浮现出来,吞噬同族灵力的行径,怎么都无法跟她联系到一块。而且她跟小粉在一起时,也并没有恋人的感觉。 小粉看降灵的眼神是怜惜,而降灵对小粉也只是兄妹间的关心和依赖。 难道是降澈? 没想到孑然一身的小粉,还有这样难缠的“家务事”,我不厚道的笑了。 天亮了,我把车停在服务区附近,水墨平躺在副驾上,帽子盖到嘴唇,鼾声如雷。 走下车,四处望了望,空无一人。 我把后排的白二放了出来,这家伙估计从来没被关过这么久,刚出来就放了一大泡水,然后一身轻松的围着车子疯跑。 我靠在车头点了根烟,白二两手扒在我的身上,我给他剥了两根火腿肠。 我蹲下来,摸着白二的头,“二十六年前那晚,你为什么会突然来我家?你是去找我母亲的吗?” 水墨走过来,在我旁边点了根烟,“早起一根烟,精神一整天,白二爷早啊!”说着,又给白二扔了个苹果,白二抬起前脚,一口接住。 “睡饱了?”我站起来。 “再不起来,真怕你把我的油门踩通了。”水墨叼着烟,“才几个小时,你能开到这里!回去不知道要交多少罚单,先讲好啊,你得都给我都清了。” 我问道,“你以前也这样吗?还是遇到白爷后变成这样的?” 水墨茫然,“什么?” 我灭掉烟,“是臭味相同,还是近墨者黑?两个人一样斤斤计较。” “我这是把你当成了自己人,没听说过亲兄弟明算账吗?在我眼里,你可是我的亲兄弟!” “行,你的亲兄弟要去补一觉了,二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我伸了个懒腰,转身看向水墨,问道,“你们在追击谁?” 水墨被我突如其来的一问,猛的呛到,咳嗽了半天,“你,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这是我的第三个问题。”我看着他。 “赶路赶路!”水墨把刚抽一半的烟顺手一扔,转身上车。 我上车后看向水墨,“你们在追击的,是一个可以变成任何人样子的恶灵吗?” “你怎么不陪白二爷坐在后排了?”水墨打岔道,“哦对对,你要睡觉是吧?来,我帮你把座椅放平,小白我跟你说,这个副驾的座椅我可是改装过的,睡觉特别舒服,而且......” 我按住水墨的胳膊,“那个人是谁?” 水墨大叫一声,缩回主驾,不悦道,“我说小白你烦不烦啊,闹觉是不是?我问你是不是闹觉!你要是不想睡觉就继续开车,不是急着要找到上仙吗?”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水墨,继续道,“那个人......” “停停停,打住啊!你问什么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我甚至可以告诉你,我今天穿的内裤是大象图案的,但就这个问题不行!”水墨一脸为难,“这是有上仙口谕的,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泄露任何一个字!” “为什么啊?”我也急了。 “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穿大象图案的?我喜欢大象不行啊?我还有一条长颈鹿的打算明天穿!怎么了,要你管!”水墨看着窗外。 在这个问题上,水墨如此紧张和抗拒的态度,让我很意外。如果是小粉的命令,我再怎么软磨硬泡,也断不会问出什么结果的,再耗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我说道,“行,那我换个问题。” 水墨松了口气,笑道,“对嘛,还是我们小白善解人意。” “你可以不说那个人是谁,但我要知道,你们追击那个人的目的。”我看着他。 水墨的笑脸僵住,“你怎么就绕不开这个话题了?”他顿了顿,“这样,你第三个问题也不着急问,我给你保留着,而且我还可以附赠你一个秘密,怎么样?” 我白了他一眼,“我没兴趣知道你第后天穿什么图案的内裤。” “不是这个,我要说的秘密肯定是跟你有关的啊!你听我跟你分析啊,你问的这些事,只要你一直跟着我们,总有一天都会知道的,所以你没必要把最后一个机会,浪费在一个时间会帮你解答的问题上。你那么精明,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水墨努力说服我。 这小子说的的确有道理,以往一些小粉没有告诉我的事,他都会选在一个适当的时候让我知道。想必眼前这事,可能是小粉觉得还不是时机告诉我。 我看向水墨,认真道,“我可以暂时妥协,听你附赠的秘密,但是如果你敢糊弄我,那今天咱俩得死一个!”我撂了句狠话,这小子鬼主意一大堆,不吓唬不行。 水墨马上一脸委屈,“哎哎哎小白,你说你这话多伤人心啊,我什么时候糊弄过你?” 我挥挥手,“开车,边走边说,别误了正事。” 水墨应了一声,接着一脚油门踩下去,“就是吧,这个千夏跟我之前认识的千夏不一样......” “你是鱼吗?我刚怎么警告你的,这么快就忘了?”我不快的看着他,“不是跟我有关的秘密吗?你扯什么千夏啊?” “你是猴子吗?你急什么?听我把话说完啊!”水墨不满被我打断,白了我一眼,继续道,“说得简单点,她们根本就是两个人,而且这件事应该是上仙安排的。” 我疑惑的看向他,虽然这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是一般能扯到小粉的,都会是个猛料。 “以前的千夏,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唯独垂青我们上仙,说白了,就是上仙的一个小跟班儿,小迷妹。”水墨瞄了我一眼,“但眼前这个千夏,会偷偷看你。” “你就算说不出什么秘密,也没必要这样胡编乱造啊!我可不想扯出什么绯闻。” 水墨胸有成竹的说,“别的我不敢讲,哥们儿这鼻子可不是白给的。”他抽了下鼻子,“听过有句话叫‘闻香识女人’吗?” “那你为什么断定这是上仙安排的,他什么用意?” “用意我就不知道了,上仙的心思谁能猜到?但是我都能发现的事,上仙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没揭穿千夏,就代表他肯定跟这事有关啊。”水墨分析着。 我突然想到了队伍中的那个“鬼”,难道说千夏是小粉安插在队伍中的“自己人”,是用来抓“鬼”的? “那真正的千夏在哪?”我问道。 水墨撇撇嘴,“谁知道,估计已经......”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被杀了?被谁杀了?”我心里一惊,不会又是小粉吧! 水墨指着我,“你看你这表情,你是不是又怀疑是上仙了?” 我否认道,“怎么可能!上仙才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杀人的人!” “我是不知道真的千夏哪去了,但是为了保证计划顺利进行,不出差错,模仿一个死人应该是最安全的了。至于现在这个替身,能把真的千夏模仿到近乎十成,估摸着也是个什么名牌影视学校毕业的。我要不是靠这个黄金小傲鼻,也发现不了什么蛛丝马迹的。”水墨的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 如果动作神态,行为习惯能模仿到近十成,那容颜是怎么做到的?易容?还是......难道又是个可以变成任何人模样的人? “啊!”我突然大叫一声。 吓得水墨方向盘一抖,车子猛的晃了一下,后排的白二也一个激灵坐起来。 “鬼上身啊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水墨大吼道。 “上仙的那两个妹妹是亲姐妹吗?”有了上次先入为主的教训,这回我特意小心求证下。 水墨惊魂未定的看着我,“啊,是啊……怎么了?” “那你有没有见过他的妹妹?” “没有啊,上仙找我们从来不带家眷的,你问这个干什么?”水墨一脸疑惑。 我的心脏狂跳,突然想到一件事,一件一直被我忽略的事……可以变成其他人样子的人,我认识的人当中就有一个——降澈。 当年降澈为了解救我们,变成了小粉的模样,降澈虽然死了,但是她的妹妹降灵也极有可能有这样的本事!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细节忽略了! 所以说,现在的那个千夏就是降灵! 这样一来,她会偷偷看我,小粉会把她安插在自己身边,又时刻担心她的处境就说得通了。加上树屋被烧了,与其把降灵安顿在别处,还不如带在身边放心…… 没错了,千夏就是降灵! 那“高仿小粉”和故人茶楼里的“白爷”又是谁?还有谁也有这样的本事? “小白!小白?你别吓唬我啊,你这大白天的鬼上身可不好玩啊!” 我扣上帽子,放倒座椅,“我先睡了,下个休息区换我。” “你......你这就睡了?那行,你睡吧,你醒着也是闹腾我。” 原来降灵那丫头一直在我身边,我竟然没有察觉到。 小粉一定是联系上了降灵,所以才有了这次的行动。他们要追击的那个人,跟降灵有着一样的“变脸”能力,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个人为什么要攻击我甚至想置我于死地? 我长舒一口气,刚理出点头绪,现在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我感觉自己一直在顺着藤条向上爬,可就是看不到那个瓜在哪,所以现在只能每看到一根藤,都要上去拽一把,说不定哪下就能掉下来个瓜。 第四十一章 另一个世界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过来天已经黑了。 我拉起座椅,看了眼导航,意外这次水墨开的极快,按照这个速度,明天这个时候就能到沙漠了。 我望了望窗外,“这两个休息区间的距离这么远吗?天都黑了还没到。” “小白,你刚刚睡觉时,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但一直没想明白。”水墨点了一只烟,摇下车窗。 我打了个哈欠,“说来听听。” 水墨猛吸了一口烟,眉头微皱,“人类那么努力的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笑了笑,随口一答,“为了死的时候能舒服点。” 转过头,看到水墨脸上出现了少有的严肃认真,这个表情在他丢了帽子,和闹失眠的时候也出现过。 我看了眼他头顶的针织帽,完好无损,雪白无暇。 我疑惑道,“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如果生来就是为了死,为什么活着的时候,还要自己那么辛苦?” 我说道,“想要的东西太多,不辛苦怎么得到?” “得到后,死时能带走吗?” 这是灵魂的拷问啊…… 我回他,“带不走,‘死时’跟‘生来’一样,什么都没有,不同的是,‘生来’是要用一生去制造自己,而‘死时’是要忘记自己制造的一生。” 水墨无奈的笑了下,“所以说,人这一生注定是徒劳。” “在我睡着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经过一个休息区时,我看到一个姑娘,长得很像她,特别是笑起来时的样子。” “她生前,一定是一个很努力生活的人吧?” “可以说是用尽全力的在生活——工作,运动,旅游,义工,油画……她的生活每天都过的很充实,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精力,可以那么旺盛。她对待生活,就像有一种执念一样,过于珍惜,过于热爱。”水墨笑笑摇摇头,眼里尽是温柔。 “在你眼里的辛苦和徒劳,在她看来都是快乐,她这一生其实很幸福。” “她这一生,太短了。”水墨的表情渐渐阴郁下来。 “水墨,其实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凶手可能早就已经死了?如果当年那个凶手五十岁,现在不死的话,也是个古稀之年的老人了,黄土都已经没过脖子了,还差你这一刀吗?” 我始终希望,他可以有一个安稳的未来,比如,跟小粉回仙灵界。 “小白你知道吗,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二十八天。”水墨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我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象一下那个凶手的模样。我现在的脑子里,有近万张人的脸,如果真像你说的他已经死了,那恐怕以后,我就要开始想象白骨的骨纹了。” 我突然觉得,水墨对那个人的仇恨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强烈,他之所以这么坚持留在凡间手刃凶手,更多的原因,也许是不想放开与那个女孩子的最后一丝关联。而凡间,也是离那个女孩子最近的地方。 我说道,“仙灵界在你看来,是一个被束缚的地方,可是你现在的习惯,又何尝不是把自己关在樊笼里?你这个习惯太孤独了,你的精神世界已经被囚禁了,你没有感觉吗?这跟喜欢自由的你是矛盾的。” 水墨笑笑,“孤独跟自由是相伴的,只是在你充实自在的时候,感觉不到孤独,就像当你失落沮丧时,同样会忽视掉自由一样。是孤独还是自由,全凭当下的心情而论。” “那如果刚刚在休息区的那个女孩子是她,你会怎么做?” “就像刚刚一样。”他缓缓吐出一口云雾,“什么都不做。” 我看着他,如果是我的话,可能在刚才就会想都不想的把车停下,然后跑上前去确认。如果确认后真的是她,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她带在身边,不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至少不是现在的我该去担心的。与水墨相比,我这样的举动,就显得很冲动很幼稚了,甚至还有些自私。 我们都不再说话。 之后,我又跟水墨换着开了两次,抵达沙漠时刚好赶上了日落。 我走下车,看着连绵不断的沙丘,都映上了夕阳的颜色,高低起伏且明且暗。这片金池,仿佛是从天际延伸下来的,壮丽的摄人心魄。 我被眼前的景色深深吸引住,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也变成了其中的一粒沙,被包裹在这一望无垠的沙漠之中。 那一刻,我忘记了有关于自己的一切。 “大漠孤烟直,长......什么长来着?”水墨不解风情的插了一嘴,把我拉回了现实之中。 我皱起眉头“啧”了一声,这种时候就怕出现一个破坏景致的人,我旁边就偏偏站了这么一号人物。 我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往前走了几步,白二在沙丘上一边疯跑一边打滚。 不远处的几株金黄色塔状的枯植,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走过去拽了几下,惊讶地发现,这些枯树枝的根,都牢牢的抓在沙丘里,仔细看去它们并未枯死,而是沧桑顽强的伫立于这片沙海之中,我不禁被这股奇异的求生力量震慑住。 水墨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上了冲锋衣,他带着白二走过来,“这是胡杨。”他递给我一个背包,“听说过‘生而一千年不死,死而一千年不倒,倒而一千年不腐’这句话吗?”水墨指了指胡杨,“说的就是它。” “你还知道这个?”心说,不是唬我呢吧,你连一句完整的诗都说不出来。 “只要是你不知道的,我都知道。”他从背包里翻出件冲锋衣,“你也换上,这里温差大,还有这个,戴上。”水墨又拿出一个护目镜扔给了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沙漠里,觉得天黑的特别快,我跟着水墨毫无方向感的闷头走着,白二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我旁边。 我问水墨,“哎我说,你这地图也没有,指南针也不看,就靠你那黄金小傲鼻啊?我没有瞧不起它的意思啊,但是这里毕竟是沙漠啊。” 水墨头也没回的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当地的骆驼都找不到,我要那些东西干嘛?” “哎你一说骆驼我想起来了,我们刚刚是不是应该租两匹做个代步工具啊?或者帮我们背点东西也好啊。” 水墨停下来看了一眼白二,“两匹骆驼,你猜它几分钟内能吃完?” 我看了看白二,它歪个头望着我们,一脸的沙粒。 水墨双手掐腰看着我,“小白,别每次出来都搞得跟旅游似的行吗?上次要相机,这次要骆驼,跟你一起行动怎么这么难进入状态呢?” 我拉下面罩刚想反驳,狂风骤起,沙粒飞扬,我随即吃了一嘴的沙子。 平静的沙丘上忽然卷起一股股旋风,原本平滑流畅的丘脊线,瞬间变得模糊。 沙子不断的打在护目镜上,眼前的美景顿时变得像灾难片一样。即便早已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了,还是有不少沙子钻到了衣服里。 水墨指了指前面,示意我跟上。 我们又顶风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的两条腿渐渐酸的发抖。抬起头,感觉整个天际都被吹的在缓缓移动。 我回头望了望,顿时傻了眼——距我们不远处的沙漠,竟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平静和清晰的轮廓,沧黄一片,夕阳依旧。 我又看了看前面水墨走的方向,飞沙走石,扶摇万里,简直像走到了末日一样。 这一前一后这分明就是两个世界! 我护着白二,快步走向前,拍了拍水墨。 水墨摇摇晃晃的转过身,我对他指了指身后,他却摆了摆手,又转头继续走着。 我一边艰难的跟在他身后,一边紧紧拽着白二的脖圈,担心这家伙哪下再被狂风卷走了。 想起在树林,我就是跟着白二,莫名其妙的从死寂走到了生机,最后来到了它的大本营。但是现在跟着水墨,怎么就是完全相反的? 良久,风沙突然停止了,我站稳脚看了看周围,鱼鳞般纹路的沙丘,不远处金黄色的胡杨,绝美的落日......这他娘的不是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吗? 一股无名火顿时上头,我摘下面罩,刚要骂出口,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时间不对!走了这么长时间,少说也有两三个小时了,周遭的事物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立刻回头望去,果然,停在我们身后的大橘子不见了。 我惊讶地看向水墨,他摘下围巾和护目镜,抖了抖帽子,笑着看向我,“你现在是越来越敏锐了啊!” “这怎么回事?”我懵逼道,“平行空间吗?不可能吧!” “遇到我们之后,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水墨放下背包,大口地喝着水,他抹了把嘴,“再说了,你也不是第一次进入到这样的空间里了。其实说它是平行空间,是不准确的,应该说是,平行空间里的一扇门后面的世界。” 我呆愣的看着他,“那到底算不算是平行空间啊?” “你先进入了平行空间,然后又在里面推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那扇门里,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我一知半解的点点头,问道,“这个空间叫什么?” “灵域空间。”水墨一屁股坐在沙丘上,从背包里翻出个小药箱,把里面东西倒空后,倒满了水,“来白二爷!” 我看了看周围,“我还什么时候去过灵域空间?万灵雪山?” “是梅里雪山。”水墨说道,“那里是梅里雪山的灵域。” “梅里雪山?云南?”我惊呼。 我前些日子没坐火车没坐飞机的,居然跑了趟云南?我连忙凑了过去,“你说真的?” 水墨望了望四周,扬起下巴看着我,“你说呢?” 我缓缓站起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着实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我抓了一把沙子,用力攥在手里再慢慢打开手掌,看着它们从我的指缝间慢慢滑落,这种感觉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我两腿一软,一屁股坐了下去。 如果说“冰门”是那个灵域空间入口,那水底的那个“漩涡”就是出口了。我从瀑布进入的黑市,最后又从瀑布出来,这么说,那道瀑布就是个媒介。 那这里呢?什么是媒介?我看向远处,难道是那几株胡杨? 第四十二章 飞翼虎 我看了眼水墨,他也正注视着那片胡杨,“小白,你说你究竟是误打误撞,幸运值爆表,还是长了双要命的欠手?” 我看向胡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顿时头皮发麻……我刚刚拽了那两下,媒介就开了? 我看着水墨,比划了两下拽胡杨的动作,“哪有那么巧的事?” “以后我可真要好好的看着你这双手了。”他起身回头看向我跟白二,“你们俩是打算看完日落再走?” 我拍了拍白二,“走!赶路!” 白二立马站起来,抖了抖毛。 “哎水墨,你说我们任务结束后,我要是想去哪,是不是也可以用这招省点路费啊?你应该还知道不少地方的捷径吧?” “你就那么喜欢游历灵域空间?” “当然不是灵域空间了,我说的是在现实世界的旅行,这个既然可以通向灵域空间,那一定也有办法在现实世界里实现吧?就像瞬间移动一样。” “你这样简直就是亵渎了旅行的意义!”水墨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旅行最重要的不是目的地,从你踏出旅行的第一步时,往后的每一个脚印都应该珍惜,因为你不可能再从新来过了,每一步是开始也是结束。同样一个地方,去十次,会有十次不同的感悟,每一次感悟对自己都是一种新的认知。所以,旅行的意义在于过程,在于当你筋疲力尽时,还想托住梦想,在于当你人到暮年时,还能笑出少年的模样。” 我一脸震惊的看着水墨,“卧槽,这他娘的是什么上身了?”我拉着水墨,仔细盯他看了好一会,感叹道,“诗人啊……” 水墨得意的看了我一眼,“其实这也没什么,只是你之前对我认识太浅薄了,不过现在知道还不晚,时间久了你还会发现,其实哥们儿是一个内外兼修,才德兼备,诗情......” “这一套跟谁学来的?”我打断他。 水墨愣了一下,抓抓脸,眼神飘忽,“就这么不像我的人生感悟吗?” “完全不像。”我说道,“文艺气息太浓厚。” “一听就能听出来?” 我点点头,“第一句话就听出来了,这每一个字都带着松节油的味道。” 水墨惊讶道,“你是美术生?” “我是园艺师,种过松树。” 水墨白了我一眼,“小白你也差不多点,挖苦我两句就得了。”他低下头,突然一脸娇羞的说道,“你猜对了,这些是她说过的话。” “了不起!”我竖起了大拇指。 水墨笑着看着我,“是吧,我也觉得她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 我摇摇头,“你误会了,我是在夸你。” 水墨不解地看着我。 “这么一长段话,你愣是没有磕巴半句,绘声绘色,一气呵成的背了下来,真的了不起!” 水墨给了我一脚,自己愤愤的走了。 “哎水墨,你等等我啊!”我笑笑,快步追了上去,“说认真的,上仙他们现在到哪了?你闻闻看。”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爱听呢?” 我双手抱拳,“劳驾,劳驾您的黄金小傲鼻,帮我们指条明路,可好?” 水墨扬起下巴,“现在还不需要它出马,跟着哥们儿走就行了。我先给你科普下,这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中国最大的沙漠,也是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知道什么是流动沙漠吗?简单点说就是风往哪吹,它就往哪走,所以,我们现在只要跟着风的方向走就对了。” 我怀疑的看着他,“就这么简单?跟着风走?当自己是蒲公英啊?” 水墨“嗯”了一声,“这个比喻很恰当,但是要纠正你一下。”他在我面前倒着走了起来,对着我一边比划一边说,“跟风走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风速和步频都是要配合着的,时而快时而慢,有时还得停下来,这差一步就很可能会差千里。哎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你们两个好好跟着我就对了,我啊一定——啊!”水墨突然身子一矮,整个人趴在地上。 我大笑,蹲下来,“水老师,这跟风走,时而还要趴在地上?” 这时,我注意到他不是被绊倒摔了一跤,他的下半身都陷在沙子里。 水墨刚想说什么,他的整个身子突然又向下陷了一节。 我见状一把抓住他的手,随即被他拖了一段。白二也连忙咬住我的裤脚,用力拉着我。 水墨身下的这股力道极大,白二也被慢慢拖过来。 眼看水墨的头已经被沙子淹没,但这股力量似乎并没有减弱,此时我的一个胳膊已经埋进沙里,紧接着半个胸膛也陷了进去。 我立刻回头对白二大叫,“白二!快放开!” 白二迟疑下,松开了口。 我瞬间就被拽了下去。几秒钟后,重重的摔到地上,还好身后的背包帮我垫了一下。 我的手不小心摸到了什么东西,转头看去,不禁一身冷汗——此刻,我正坐在一堆白骨之上。 我连忙站起来,迅速的退到墙壁,我向四周看去——黑白灰,原来现在身处在黑暗之中。 我轻声叫着水墨,半晌没有人应。心说,他刚刚不是也从这掉下来的吗?几秒钟的功夫跑哪去了?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野兽的低吼声,在这个幽静的空间里格外慎人。 我吓的一个激灵,忙从包里摸出了手电,还是这样的光亮让人踏实点。 我举着手电猫腰探去,这里的结构有点像白二的大本营,一条蜿蜒的小路,七转八转的。 我踩在满地的白骨上,每下一脚,都是一阵鸡皮疙瘩。 前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那阵低吼声,已经变成了两个厮杀的声音。我想起了在树林里,小粉大战白二的那一幕,难道是水墨跟什么东西打起来了? 我闻声小跑过去。 一个转弯后,先是看到一对巨大的翅膀,下一秒,我看到了一只扇动羽翼的老虎。 老虎长了翅膀? 那只老虎的肩胛骨处,伸展出一对两米长,酷似蝙蝠一样的翅膀。 “卧槽!”我脱口而出。 老虎闻声突然回头看向我,它慢慢转过身。 我立马捂住嘴巴,坏了坏了,往回跑也是死路, 这时,一个身影突然扑向那只老虎,一口咬住它的翅膀。 我连忙用手电照去,那是一只黑白灰三色的狗,三种颜色搭配在一起,就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画,一双蓝眼清澈明亮,这一定是水墨了! 我心中大喜,这小子名字取得一点没错,原来是只云石边牧! 水墨在老虎身上上蹿下跳,敏捷的像只猴子,我在一边大叫给水墨加油。那老虎愤怒的挥着翅膀,掀起一阵沙子,我吃了一嘴。 “呸!呸!水墨,三招制敌!”我一边吐着沙子,一边叫道。 我在一旁观战,发现这老虎空有一身装备,行动笨拙,反应迟钝,输出太差,水墨稳赢! 老虎忽然张开大嘴,露出两颗奇长的犬齿,眼看要咬向水墨。我大叫一声,水墨早已先一步躲了过去。那对犬齿至少有三十公分,锋利无比。这他娘的是跟僵尸生出来的吗? 水墨不像小粉,战斗时会主动攻击,攻敌要害。这家伙更多的是防守,戏弄的老虎团团转。 那只老虎像一只巨大的猫,水墨则像一个逗猫棒,这样下去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 我从背包里翻出一把匕首,又随手抓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喷雾,估计是白爷放进来,用作驱虫的花露水。 我悄悄走过去,刚走到老虎旁边,那畜生猛的扇动翅膀,一下把我又扇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这一跤摔的我尾椎骨生疼,我郁闷地爬起来,不死心又从它身后摸了过去。 我举起匕首,用力一插,老虎猛的回头,我对着它的眼睛,狂喷花露水。那畜生顿时暴躁起来,张牙舞爪的猛扇翅膀。 我见状连忙躲到水墨身后,不料,这狗日的居然又串到了我身后。 老虎向我们直扑过来,在它起身跳跃的一瞬间,我脑子一热也向前冲去。 我下盘一低,身体向后仰,从它身下跪滑过去的同时,举起匕首一刀刺进它的腹部,然后快速拔出匕首,起身对着它的背脊又是连扎几刀。 老虎应声倒地,爪子不停的扒着地面,挣扎几下就不动了。 我直直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双腿不停的颤抖…… 想着自己刚刚那一连串的动作,和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会去拼一只老虎!我一阵后怕,不对,刚才那个人不是我,是武哥上身! “厉害啊小白!”水墨突然用力拍了我的肩膀一下,吓得我一哆嗦。转过头,看到他居然还有脸露出他的小虎牙对我笑! “你他娘的刚刚怎么还躲到我后面去了!”我一肚子火,推开他的胳膊吼道。 水墨被我一吼吓了一跳,马上一副义正严辞的态度,也提着嗓子,“有狼在,还需要我这个放羊的上吗!” 我也跟着大叫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现在是狼了!” 这小子理不直气也壮的德性,绝不输白爷。 水墨一时语塞,咔吧咔吧眼睛,接着又嬉皮笑脸道,“哎呦小白,别生气嘛,你没看到你刚才多英勇,简直就是我的盖世英雄!这次记你大功一件,回头我一定要跟上仙好好夸夸你。” “滚蛋,老子刚刚差点变成烈士!”我看了他一眼,“你一定要在上仙面前多夸我几遍,省的以后一有什么事,就把我留在家里。” 水墨满口答应,“放心放心,包在哥们儿身上!”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我指着地上的老虎。 “飞翼虎。不过,是只只剩不到半条命的飞翼虎。” 我连忙后退一步,全身肌肉紧绷,“它还没死透?” “现在死透了,只是在你看到它时,它就已经命不久矣了。”水墨踢了一脚那飞翼虎的前腿,蹲了下来,一只手拨了下它的脖子,“上仙他们来过这里。” 第四十三章 奇怪的图案 我走上前,弯腰看向飞翼虎的脖颈,一道接近三十公分的伤口,切口平整,深到可以看见骨头。 看这伤痕,绝对不是小粉做的,应该是匕首。 原来是只伤病残将,难怪能三两下就被我解决了。 我说道,“看来我们这么一摔还摔对地方了?说不定上仙他们就在前面。” “他们早不在这附近了。”水墨抽抽鼻子,嗅了嗅,“基本上闻不到他们的气味了,上仙他们应该只是在这经过了一下。这只飞翼虎不出意外的话,很可能是被它的队友遗弃了,本想着躲在这里残喘待终,不曾想,天上掉下两个林妹妹,送了它一程。” “你是说这飞翼虎不止一只?” 水墨“嗯”一声,“飞翼虎都是成群结队的,这跟你们狼一样,不过呢......”水墨站起来,胳膊架在我的肩膀上,“它们可不像你们重视团队协作,它们要是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是口中的猎物。你能想象到,两只飞翼虎对战一只动物,到最后演变成了三方对战的局面吗?而且,飞翼虎不会带着伤重的队友上路,没有战斗力的,就会被队伍放弃,随它自生自灭。” 我心头一紧,看向地上的飞翼虎,突然有种自责的感觉,也许它只是想找个地方,安静的耗尽生命。 水墨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哎哎!你可别同情心泛滥啊,它们是不会像你那个小跟班一样,会对身边的人或事产生感情,它们的世界里只有杀戮。即便你不出手,以它的伤势,再耗个几天才能死,那不是更痛苦?还不如给它来个痛快。”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水墨看了看四周,“先找找其它出口,说不定上仙他们给我们留了什么线索指示。” “等等,白二还在上面呢!”我拉住水墨。 “它在野外的生存技能还用得着你操心?况且,它现在在上面的处境,可比我们在下面好多了,怎么着?你还想把它拖下水啊?” 我想想也是,但是这里毕竟不是白二熟悉的树林,那家伙不会在上面乱跑迷路吧? 我看了一圈,除了我来时的那个洞口,眼前一左一右还有两个,“你闻闻,走哪边?” “你别动不动就让我闻的,我这黄金小傲鼻是有出场费的!”水墨看了看,指了下左边,“我喜欢这边!” 他拎起背包走了进去。我看着水墨的背影,怀疑这小子到底靠不靠谱,跟他组队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我走到那只飞翼虎旁边,拔下插在它身上的匕首。 在匕首拔出的那一瞬间,忽然感觉体内有一股气流快速的蹿涌着,霎时心跳加速,整个身体兴奋躁动着,甚至还带有一丝快感。 我攥着匕首的手不停的颤抖,有一道力量不断的在体内膨胀着,这种感觉,我记得在刺杀巨齿鲨时也出现过。 难道是灵石睡醒了? “我说小白,你在给它超度啊?”水墨看我半天没跟上,又折了回来,催促着,“行了,它已经投胎去了,你也安心跟我上路吧,速度速度!”说完又转身进了洞口。 我连忙把视线从飞翼虎身上移开,平复了下,捡回背包跟了上去。 水墨选的这个洞口还算宽敞,我们并排走着,他嚼着压缩饼干问我,“小白,你的夜视失灵了?”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没失灵你举着手电干嘛啊?这不是浪费资源吗?太没有环保意识了!”他边说边喷着饼干屑。 我用手电晃了晃他,“你一路走一路喷,不一样是浪费食物,还造了成环境污染。” 水墨一手护着眼睛,一手拍开我的手电,“你赶紧把它拿一边去!本来我就有先天性眼疾,你再给我晃瞎了,小心我这辈子就赖上你了啊!” 我一听来了兴趣,“哎水墨,我一直都有所耳闻,你们云石边牧那一双蓝眼中看不中用,原来是真的?” “放屁!”水墨一脸不悦的吼道,“哪个说的?你把他叫过来,老子打的他这辈子都不中用!”水墨拍了拍手掌的饼干屑,“少一层虹膜就不中用了?要么怎么说你们人类肤浅无知呢!好在你马上就要脱离人类这个科别了。” “这我得澄清一下,我可没有歧视你的意思啊,我只是听说而已。” “是道听途说!”水墨纠正道。 “是是是,道听途说……不过说真的,我个人觉得,你那一双蓝眼睛可是相当拉风的,还很有异域风情!”我问道,“不过少一层虹膜,真的不影响你在黑暗里活动吗?” “你看我之前和现在行动受阻了吗?况且少了那层虹膜,只是会让产生夜盲的几率变得比较高而已,这不还有个几率问题嘛,哥们儿我不在那个几率里。”他看了看我,“倒是你,你应该学会适应你身上的这些配件。” 水墨忽然拿走了我的手电,关掉了。 我心里突然一慌,连忙伸手去抢,“哎水墨,别闹,快给我!” 以前没有夜视时,我对黑暗并不恐惧,现在有了夜视后,反而变得非常抵触黑暗,每当想起自己那一对“灯泡眼”,都难免一阵心惊。 “你要克服心理障碍,哥们儿这也是为了你好!”水墨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你来时在车上,不还一直问我怎么唤灵的吗,你想要召唤它,那就先要从心底里接受它,拿出你的诚意感动它。” “我知道,我召唤,我接受,我感动,你先把手电给我!”我跟他哄抢着。 一个瞬间,瞄到了水墨身后的洞壁上面,好像有什么字,仔细一看是两个图形。 “别动别动,你看那是什么?”我指着那两个奇怪的图形。 “你多大了还跟我来这一招,太幼稚了吧!你这招骗骗白爷还行。”水墨不以为然,依旧高举着手电。 我急道,“不是啊!你自己看!好像有两个图。” 水墨半信半疑的凑过来,看看洞壁,又看看我,一脸紧张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出事了吧!” 我慌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上面了说什么?是上仙留下的吗?是不是他们出事了?啊?” “我是说你!你的夜视!让你常用用你不听,你看现在出问题了吧?不会真的失灵了吧?”水墨捧起我的脸,盯着我的眼睛看半天,嘴里嘟囔着,“不应该啊,如果失灵了,应该是看不见啊,怎么会出现幻视呢?” 我惊讶的看着水墨,“你看不到吗?” 我抢过手电,打开后借着光线照去,那两个图形突然消失了,我连忙关掉手电,图形又随之出现。反复试了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难道这个图案,只有通过夜视才能看到?那水墨为什么看不到? 水墨不耐烦道,“我说小白,你玩够了没?拿个破手电对着墙壁玩一闪一闪亮晶晶有意思吗?你的童年是不是很空虚啊?你小时候,白爷不会连玩具都不给你买吧?要真是那样,你等我下次见到他,一定帮你好好说说他,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欺负我们小白……” “你先别吵!”我又指了指那两个图案,“你真的看不到吗?就在这里啊!你过来再仔细看看!”我一把把水墨拽过来。 水墨一脸狐疑的看着我,随后整张脸几乎要贴到洞壁上,看了半天转过头问道,“这儿,有俩图?” 我点头。 “哎小白,你这么激动,这该不会是什么春宫图吧?那你可不能只顾自己快活啊,你也给我描绘一下,弘扬分享精神啊!”水墨搓了搓手一脸贱笑,“你说这上仙也真是太客气了,怕我们路上无聊难耐,还给我们画了两张春宵秘戏图,他可真是......”水墨抬头看了看我,说道,“你别光看我啊,快描绘一下,这上仙临摹的是哪一幅啊?《花营锦阵》还是《鸳鸯秘谱》啊?不会是上仙的原创之作吧?哎哎小白,我们上仙的画风有张力吗?” 我咽了口口水,看这家伙的样子,好像是真的看不到。 “我画给你,你看清楚啊。” 水墨瞪大眼睛,迫不及待道,“对对对,你要是能画出来那是最好的了!那你可得画仔细了,特别是细节啊!因为这种事吧,他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一样,如果你只是口头描绘,一定会带着你自己的主观意识,但这不一定是我的行为习惯,而且我还听白爷说,你到现在还没谈过女朋友,我也担心这画一方面,对你来说太刺激了,另一方面,这里表达的情感你现在可能还理解不了,别到时候再把我误导......” 我不耐烦地看着水墨,他见状连忙闭嘴,对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用手指对照着图案,描了一遍给水墨看,说道,“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水墨半天没出声,我看向他,发现他正瞪个眼珠子震惊无比的看着我,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你干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你你你看到的真是这个?”水墨结巴道。 我点点头,“是啊……怎,怎么了?”看他那样,我也一下莫名的紧张起来。 水墨突然用力地按住我的肩膀,几乎是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小白......你......我早就觉得你不简单,我真是......你......” 我更摸不着头脑了,心说,不就是比你多看见两个图吗,难不成小粉还真画了两张只有他们神兽能看明白的春宫图? 我问水墨,“这不会真的是两张小黄图吧?” 水墨摇摇头,依旧难掩激动的情绪,“相比之下,那小黄图算什么!” 我一听,连小黄图都排不上了,卧槽,这该不会是什么藏宝图吧?这洞穴里有宝藏? 我兴奋道,“哎我说,这图是不是很值钱啊?” “嗯……”水墨发出奇怪的颤音,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图吗?” “藏宝图!”我脱口而出,两眼放光,心说发财了! “比那个值钱多了!”水墨一字一句道,“这是,仙——灵——符!” “什么符?” “仙灵符啊,这是仙灵界用的文字。” 我心生疑惑,“仙灵界的文字?这不是画啊?那为什么我看得到,你看不到?” 我有些失落,还以为找到宝藏了,原来只是符文,看来我这辈子,注定只能做个布衣。 水墨摸着下巴,也是一脸不解,“我看不到很正常,我又不是仙灵界的人,问题是你为什么能看到?” “会不会是我的体内,还残留着上仙的灵力或是血液什么之类的,所以......” 水墨摆摆手,“怎么可能,你不新陈代谢的?在雪山那点灵力和血液,早就被你消耗没了,你还指望能用一辈子?”他忽然笑了下,“你要是体内还有残留,在上仙家那会儿,还能那么轻易的就被上仙给灌趴下?” “这灵力还能分解酒精?”我惊讶道。 “灵气可以分解挥发酒精,抑制酒精是要靠灵力。”水墨幸灾乐祸道,“怎么样,没想到被套路了吧?” “他爷爷的……” “你也不能怪上仙,那天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你是没看到,上仙那天到最后都是面不改色的,一人把你扛到床上安排好后,当晚就开车走了。这要是换了别人,就当时那酒精含量上路的话,非要被罚个酒驾不可!也别说上路了,门都走不出去。” “你当时是不是也用灵力跟我喝酒的?”我不满道,“不是我说你们这些神兽,喝个酒都作弊,寒碜!” 水墨立马否认,“我可没有用灵力跟你喝酒啊!我跟你喝的每一杯,都是带着感情的!加上当时,我又没想着接下来还要出任务,干嘛要用灵力啊,况且我最爱美酒了,用了灵力喝酒就跟喝水一样,你以为不难受的?” 我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看那两个奇怪的图案,“你看得懂这上面说什么吗?” “当然了,这上面说的是:此地危险,速速离开。”水墨漫不经心的说道,随即脸色大变。 立时,洞穴里传来一阵野兽的低吼,声音由远及近,这个声音——是飞翼虎! 我跟水墨惊恐对望着,脊椎骨一滴冷汗滑下。 第四十四章 巨屁 “跑!”水墨大吼一声,撒腿就往回跑。 我慢半拍的跟了上去。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仔细一听好像还不止一只。看样子,这是要来找我们团战了。 水墨一边跑,一边从包里翻出一根炮竹一样的东西,随后从兜里摸出了打火机。 那傻逼该不会是要扔炸(药)吧? “你他娘的要干什么?”我话音刚落,水墨将点燃的炸(药)向我身后一扔,我一缩脖,大叫,“你小子疯了吧!这个洞会塌的!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你以为我活够了?”水墨边跑边说,“哑弹,吓唬它们的!” 我提着心又跑了一段,果然没听到爆炸的声音。再长的引线也不至于长过半分钟,看来真的是哑弹,而且后面的脚步声也消失了,它们居然能看懂那是炸(药)? 我们跑出洞口,又回到了之前打斗的地方。 我两只手撑在膝盖上,回头看了看另一个洞口,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这回……容不得你喜不喜欢了,没得选,只有这边能走了,不过走你不喜欢的,也许会更安全。” 水墨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那只死掉的飞翼虎身上,仰着头喘着粗气。 我催促他,“快走吧,别歇了,一会它们追上来就坏了。” 水墨干张嘴不出声,他摆摆手,半晌道,“缓缓,先缓缓,不急了……刚刚那个哑弹,能让那些东西哭一阵子的。” “什么意思?你那还是个***啊?” 水墨笑了笑,“白爷鼓捣出来的东西,那真叫一又阴又损,很合我的口味。这块你真应该跟白爷多学学,可别让这门手艺失传了。” 听水墨这么一说,我连忙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哑弹,别在了后腰上,以备不时之需。 “小白,一会儿你可要身兼重任了啊。”水墨看向右边的洞口,“这个洞口里也极有可能会有一些线索,等下招子放亮点。” “哎你说刚刚那个仙灵符,是上仙留给我们的吗?”我问道。 “除了他还有谁能在被老虎追时,还有那闲情雅致在墙壁上涂鸦?再说了,这除了他一个仙灵外,你还能找出第二个?”水墨道,“不过你说这上仙也真是的,他直接写‘快跑’不就完了吗,画什么画啊,害得我们差点把两条小命搭进去。” 我看了他一眼,“几分钟前你还一副,上仙如同再生父母的样子满脸期待春宫图呢,这会就变脸了。” “那我最后看到春宫图了吗?”水墨不满道。 我走过去拍拍他,“行了,赶紧起来吧,等它们哭完再走就来不及了。” 水墨站起来,指了指右边洞口,“其实吧,我当时是更喜欢这个口的,但是我习惯把好的留到最后。” 我翻了个白眼,自己向另一个洞口走去。 “哎!你等我下啊!”水墨跟上来,“小白你别只顾着闷头走,看看这四周有没有仙灵符。” 小粉用仙灵符给我们传递信息,一定是为了确保消息不被除了我以外的人看到,他知道我能看到这些信息,水墨又能读懂这些,但问题是,我为什么会看到仙灵符? 我问道,“什么人能看到仙灵符?” “仙灵界的人呗。” “那什么人能看懂仙灵符?”我追问。 “仙灵界的人呗。” “不对。” 水墨看着我,“什么不对?” 我说道,“你不是仙灵界的人,却能看懂,我也不是仙灵界的人,却能看见,所以不对。” “我能看懂仙灵符这不稀奇,因为我曾经被选中了,仙灵界就是用这种方式,来通知我们这些被选中的恶灵的,这跟你们人类的录取通知书性质一样。但我因为后来没有去仙灵界,他们就收回了我这个‘可视’的能力。”水墨笑笑得意道,“不过学到手的知识,他们是收不回去的,所以,我还是有读符的能力。” “那我呢?我能看见仙灵符怎么解释?”我问他。 水墨看了看我,眯起眼睛,“小白,难道你也被选中了?” “胡说,你见过像我这样被选中的?” “我还真没见过,你说你......”水墨打量了我一下,“身无长处,平淡无奇,不见经传,连唤灵都没辙……仙灵界再怎么人员紧缺,宁可重召我回去,也不会找到你头上的。” 我白了他一眼,加快脚步。 水墨追上来,勾住我的脖子,“你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虽说如此,但是我们小白长得好看啊!我估摸着,现在仙灵界可能是老龄化比较严重,急缺新生代偶像类的年轻人,所以看中你了。我不是也跟你说过嘛,抛开他们的德行不谈,单从客观的角度来说颜值,那些个仙灵,一个个长得可是真没话说。” “滚蛋!”我甩开他的胳膊,“我还指望在天上出道啊!” “这做人要有梦想,只要你敢想,那就不再是梦!”他皱了下眉,“不过话说回来,即使你被选中了,那也是在选灵当年才能看到这些符文,你怎么会提前三年多就看到了?” “所以你说的那些都是无稽之谈!”我说道,“估计是上仙为了给我们传递消息,用了什么方法,使得我暂时能看到而已。” “那他干嘛不直接让我看到,这样不是更方便快捷?还省得我们俩一个笔译一个音译。” 我笑道,“上仙一定是知道你不靠谱呗!” “哎哎哎小白,你这一路走过来,有没有注意看周围的墙壁啊?我们上仙没再乱涂乱画了?”水墨煞有介事的瞧了过去。 “你把洞壁看穿了也看不见的,费什么力气!”我说道,“估计这条路是安全的,所以上仙就没再提示什么了。你以为他跟你一样是话唠啊,走几步就发一个弹幕出来。” 水墨突然按住得我肩膀,我转过头,发现他此刻表情严肃,正侧耳仔细听着什么。我心说不妙,难道是那些飞翼虎哭完后想起了正事? 我刚想问他,只听水墨又是大吼一声,“跑!”接着一溜烟的向前跑去。 我依旧慢了半拍,慌忙的跟上去,“是不是那些畜生哭够了,想起来还有两道菜等着它们呢?” “是啊,而且还带了一家子来赴宴。”水墨加快速度。 一家子?那最起码是三口人起步了!我也加快步速,心里祈祷着,千万别跑着跑着没路了……刚想到一半,水墨突然停了下来,我一时没刹住,狠狠地撞了上去。 站稳后发现,还真他娘的怕什么来什么,前面没路了…… “往上爬!”水墨一下跳起,抓住一根藤蔓向上爬去。 我这才注意到头顶有风,难道上面还有出路?我也连忙抓了一根藤蔓,吃力的爬着。 头顶的光线越来越好,看来现在已经是白天了。 后面的飞翼虎也追了上来。 我向下看去——有两只正仰着头,朝我们不断的怒吼。 片刻,又有一只飞翼虎从后面窜了出来,它一口咬住藤蔓用力的摇晃着,我的身体不停地撞向周围的墙壁。如果这时候我两手一松,一准掉到它的嘴里。 水墨比我幸运,他爬的是另一根藤蔓。 由于洞穴太小它们那对翅膀伸展不开,又都想挤上前,没一会,其中两只飞翼虎就互相撕咬了起来。 “神经病!”我回头骂了一句。 还真像水墨说的,这鬼东西说翻脸就翻脸,自己人都咬!趁着它们内讧时,我连忙加快速度向上爬。 突然,我手中的藤蔓再次被飞翼虎咬到。我心说,你他娘的就不能换一根吗,再咬就断了......然后,预言再次应验...... 我瞬间失重,向下掉去。 水墨见状,刚想伸手抓住那根藤蔓,结果一下抓了个空,他大叫,“小白!” 慌乱间,我一把抓住了旁边的一根藤蔓,心脏狂跳。我抬头笑着看向水墨,对他挑了下眉,心道,老子牛逼吧? 水墨脸色铁青的看着我,吼道,“你还要在那歇会喝口茶啊,快往上爬啊!” 这时,身下的一只飞翼虎向上一跳,一口咬住了我的背包,跟我一起悬吊在半空。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那两个大鼻孔在我的脖颈处呼着气,我猛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连忙脱下左右手,背包跟那只飞翼虎一起掉了下去。 我又向上爬了几步,“快爬快爬!老子要放弹了!” “放什么?放屁?你放呗,反正我又不在你下面,要是能熏死它丫的,就再记你大功一件!”水墨说道,“快出去了,还有几步了,小白坚持住啊!” 我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抽出腰间的哑弹,在那飞翼虎再次向上跳的一瞬间,我把点燃的哑弹扔了下去。我刚向上爬两步,一声巨响,随之一股热浪,把我跟水墨直接冲了出去。 我飞出地面数米后,重重的摔在地上,顿时头昏脑胀,耳鸣目眩,随即吐出一口血沫子,缓了好半天,才看清楚周遭的事物。 转头看向水墨,他也没好到哪去,整个人蜷成一团,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 我艰难的向他爬过去,水墨看到我后破口大骂,“你个狗日的当自己是窜天猴呢!你要上天那是你的事!别带上我啊!你放个屁差点把我的屎蹦出来!” “你不是说哑弹吗?”我懵逼的看着水墨。 “哑你妹妹!我说我这个是哑弹,说你包里的也是哑弹了吗?你还真是长了双要命的欠手!”水墨又一阵猛咳,“还好白爷抠门,**没放够,不然当初要是听了我的,那我真是折自己手里了!” 我踉跄的站起来,发现我们正位于高处。此时艳阳高照,眼前不再是绵延的沙丘,取而代之的是,干裂的泥土和大小不一的石块。 “我们现在是又穿越到其它地方了?”我问水墨。 “你以为你一个屁能炸出个任意门啊?还在沙漠!”水墨坐起来正了正帽子,看了下周围,“这里是唐王城。” 第四十五章 负伤 唐王城? 我摇摇晃晃的走到岩石边。 水墨在我身后喊道,“你悠着点,别一阵风再把你吹下去!” 整座城都是用土坯和石头筑成,数十米的高度望下去,身体一阵飘忽,这座巨大的孤城,屹立在一片苍黄凄凉的空地之上。 我向后挪了几步,坐在地上。 “我发现你啊,每次都能错有错着。”水墨大字形的躺在地上,“你那欠手就好像知道我们要去哪一样,但你能不能跟它好好商量下,以后想指引你时,记得在旁边没人的时候。” 我起身走向水墨,“没办法,估计这两只手,已经被我体内的灵石控制住了。” 我正要把水墨拉起来,前面那个被炸开的洞穴处,突然一阵异响。我跟水墨同时望去,片刻后,一个爪子猛的伸了出来,扒在洞口边。 水墨骂了一句,说道,“这么个炸法还不死?” “下次还得听你的,不能由着白爷抠门儿!” 话音刚落,一只飞翼虎一下窜了上来,接着两只,三只......还有! 一共四只飞翼虎陆续从洞穴爬出,它们的翅膀都被炸的残缺不全。有一只只剩下三只腿,还有一只没了半张脸,血肉模糊,看上去无比狰狞。 我浑身僵硬,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它们七扭八歪的站着,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吼叫。虽然它们的气势和战斗力,都照白二那支队伍差远了,但一想到我旁边的人是水墨,心还是一下凉了半截。 水墨慌忙的从包里掏出一个匕首给我,又翻了半天,拿出瓶花露水。我看着手里的固定套餐,感觉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三只腿和半张脸就交给你了!”水墨说完,起身一跃,唤出灵态冲了出去,四只飞翼虎霎时将水墨围了起来。 我见状连忙冲它们大喊,“这还有一道菜呢,更香!” 不料,叫来了其中一只最健壮的,它身后还跟着“半张脸”。 我吓得心脏都快抽筋了,在心里狂念“灵石灵石快睡醒......”念了几遍后,两条腿抖得更厉害了。 我这他娘的算哪门子恶灵!我一边暗骂,一边向后退着,一只脚已经踩到岩石边,身后传来几颗碎石滑落的声音。 “半张脸”突然加速向我跑了过来,我想着那时在树林里的“首杀”给自己壮胆,然后没有章法的挥着匕首冲了过去。 刚跑几步,胆子就没了…… 一经犹豫,“半张脸”看好时机,在距我两米处的地方快速起跳,准确无误的把我扑倒在地。它一张嘴就是冲着我的头来,我下意识向旁边一躲,顿时一阵剧痛在我的左肩上蔓延开。 我竭力挣扎,举起匕首胡乱的刺向它的身体。 这畜生根本没有松口的意思,这时,那只健壮的飞翼虎,煽动着它那仅剩下三分之一的翅膀跑过来,在它对准我的头张开大嘴时,我条件反射的抬起右臂一挡,眼睛一闭,万念俱灰…… 突然耳边“吼”的一声,我睁开眼睛,看到水墨一口咬在了它的翅膀上。那只飞翼虎转身向水墨扑去,水墨灵巧闪身躲开,却被身后两只飞翼虎扑倒在地。 那只健壮的飞翼虎,愤怒的嘶吼一声,“半张脸”闻声看了过去,我趁机一刀向它的脖颈处刺去,它连声惨叫。 我翻身从它身下滚了出来,握紧匕首向水墨那边跑去。 水墨此时被那只最健壮的飞翼虎踩在脚下,不知道有没有受伤。那畜生张开大嘴的同时,我也跑到了它的身后。 我高举匕首,对着它的背脊猛的一刀插了进去,那畜生当即一声怪叫,忽然大力扇动翅膀,我一下被扇出数米之外。 因为惯性,我又向后滚了几圈,突然下半身悬空,整个人悬坠在岩石边。 我的双臂架在地面上,左肩因为剧痛用不上力,身体开始慢慢下滑…… 水墨刚想跑过来,那三只飞翼虎立即挡在他身前,一步步向水墨逼近。水墨一边向后退,一边担心的看着我。 我使出浑身的力气对他喊道,“快跑啊!” 两只胳膊越发无力,我忍不住向身下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吓得我一身冷汗,整个人一哆嗦,两个胳膊肘一下从岩石边滑脱,身体瞬间下坠。 我连忙扣住地面,无奈没有着力点,我清楚的看见,我的指甲扣下了唐王城边的最后一块泥土...... 我的传奇人生就这样结束了,我甚至还没有成功的召唤出我的灵态...... 霎时,有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水墨变回人行了?我猛地抬起头,看到了——小粉! 小粉勾着一边的嘴角,他的右手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腕,左手按住地面,将我慢慢的向上提起。 我心中大喜,激动的差点哭出来,“你爷爷的!”我的笑顿时僵在脸上,我突然看到“半张脸”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 那畜生还没死? 它停在小粉身后,忽然张开大嘴。 还没等我叫出来,小粉似乎早有察觉,他的头向左边一歪,那畜生一口咬在小粉的右肩上,小粉闷哼一声,手臂一失力,我也顺势掉落了半米。 小粉的肩膀顷刻间殷红一片,鲜血不断顺着他的白色冲锋衣衣袖流到了我的手腕上。 “小粉,放手!” 小粉笑了下,依旧紧紧的抓着我。 “半张脸”用力一扯,小粉眉心紧皱。我红着眼吼道,“你会死的!给你爷爷放手!” 小粉还是死死的抓着我,但是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也渐渐没了力气。 我看着小粉,这张脸我真的记住了…… 我死后会去哪?黑市吗?如果我也能像火哥一样,再从那里走出来,我一定会找到你。 “放手吧,求你……”我转动手腕,挣脱着。 小粉看着我,固执的摇了摇头,他的眼眶红了。 “半张脸”突然莫名其妙的松开了嘴,它“嗷”的一声惨叫转过身去,小粉趁机奋力一拉,把我拽了上去。 此时“半张脸”开膛破肚的躺在一边,它的腹部旁掉了一把匕首,正是我送给火哥的那把。 我连忙看向小粉,他低着头半跪在地上,右臂撑着地面微微的颤抖着,左手紧紧按住肩膀,伤口血流如注。 我连滚带爬的跑过去,“小粉,你怎么样了?” 小粉没有回我,眉头紧锁的看着前方。 我也转过头看了过去,此时水墨,白二跟已是穿山甲的火哥,把白爷和管家挡在身后,跟剩下的三只飞翼虎僵持着。 那两个老头还想去捡掉在飞翼虎前的背包,飞翼虎翅膀一扇,给他们两个吓得立马缩了回去。 小粉捡起匕首,站起身。 我拉住他,“我去。” 小粉看着我,缓缓提起嘴角,从我身边走过去。 我刚想叫住他,只见他手里那把匕首的刀尖处,发出一道幽幽的蓝光…… 小粉突然抬起左手,匕首顺势从他手中飞出,直直的插在了三十米外,那只最健壮的飞翼虎的眼睛上。 接着,又是匪夷所思的一幕——那只飞翼虎一声悲鸣后,瞬间化作一缕灰烬,连骨头都没剩下…… 插进它眼睛里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白爷他们一脸震惊的看向小粉,小粉镇定自若的向他们走去,那团淡蓝色的光晕,依旧缠绕在他的手指尖…… 剩余的两只飞翼虎见状后,立即缩紧身子,夹起尾巴,耳朵向后一背,后退几步后,便仓皇逃走。 我长舒一口气,笑了下,嘴巴还没咧开,小粉突然倒在地上。 我连忙跑过去,扶起他,“小粉!小粉!”我一下慌了,只知道不断的喊他。 白爷他们也拎着背包跑过来。 水墨拉着我,“小白你先起来……你先把手放开,你这样白爷他们没法给上仙救治啊!” 我慌忙松开手,水墨把我拉起来拽到一边,他拍了拍我,好像在我耳边说着什么。 我一直看着小粉那边,白爷和管家从包里拿出一些急救用的东西,火哥也在帮忙,他们围着小粉,快速的给他处理伤口。 我呆愣的站在原地,不停的发抖。 一会儿,白爷拿着一团纱布和几个小瓶子走了过来,水墨帮我脱下外套,拍拍我,“没事的小白,上仙不会有事的,管家他们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 白二也跑过来舔了舔我手上血,我刚想伸手摸摸它,突然,心脏好像被什么猛烈的撞击着,那股久违的暴躁和怒火不断上涌,随之头盖骨一阵剧痛。 我低下头咬紧牙,用力的攥着拳头,两条胳膊青筋暴起。那股气流在我的体内快速窜动着,这股力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我在心里骂道,你他娘的现在醒过来有什么用! “哎!哎!小白!小白!”水墨不停的叫我,“小白!你你你别吓我啊,这怎么回事啊白爷?哎小白,说话啊!”水墨晃着我的胳膊。 我猛的缓过来,气焰随即消退,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第四十六章 安营扎寨 水墨蹲下来,紧张的看着我,“小白,你没事吧?” “他没事吧?”我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小粉惨白的脸上。 “骨头都被咬穿了!”白爷说道。 我抬头看向白爷,叫道,“那你还不快过去帮忙!还在我这鼓捣什么!” “降谷不会有事的,我说的是你这个臭小子!”白爷吼道,“别乱动,都看见骨头了!”他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担心。 我看着白爷呆滞了两秒,然后猛地一下恢复了所有的痛觉。一时间疼的我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几度感觉自己处在晕厥过去的边缘。 白爷不停的在我的肩膀上倒着什么,血水流了一地。 我大叫,“老头你快别弄了!帮帮忙,直接砍了吧,不要了不要了!水墨,快把这老头拉开!” 这时白二也凑了过来,舔着我的脸。 “一个少只眼,一个少条腿,你们俩要组建个残障军啊?”白爷看了水墨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把这小子给我按住了!不用手软!” 水墨笑道,“他们两个已经是了,白二爷负责残,小白负责障。”水墨指了指脑袋,口型是“智障”。 “我还没说你呢!”白爷手上不停,脚也没闲着,一脚对着水墨踹了过去,“让你在家看着他,你怎么把他领这来了?半天都没给我守住!赶紧把莎莎的名片还给我!” “冤枉啊白爷!你家小白的脾气你还不了解?他想干的事谁拦得住?要不然,你们怎么也提前把我们俩的装备都准备好了?”水墨慢慢把我扶起来,“再说了,不是我把他领到这的,是他一个屁把我崩到这的,说到这点,白爷你也要负点责任的。” 白爷叹了口气,“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说完,又照着我的屁股来一脚,“等你好了再收拾你!” “白二!白二!快护驾!”我喊着。 白爷看了眼白二,搓搓胡子,“你们几个里,还真就它一个是靠谱的,这次要不是它找到我们,估计我现在正给你们两个捡骨头呢!” 水墨弯下身,笑道,“得嘞白二爷,我水墨欠你一条命,回头多给你抓几只野兔来!” 我摸了摸它,“副队长做得好!” 白二摇了摇尾巴。 我看了看小粉,问道,“老头,我们两个是不是应该打针狂犬疫苗啊?那几个畜生跟疯了似的,搞不好是有狂犬病的。” 白爷斜了我一眼,“降谷的血不比疫苗好用?还有你,自身都带着抗体还打什么?要打也应该是我去打,哪下被你们哪个咬了可不得了。” 管家帮小粉包扎好后走了过来,看了看我又过去跟白爷耳语一番,白爷突然皱起了眉。 我连忙靠向水墨,耳朵朝他的嘴贴了过去,“情况不太好,不宜继续赶路。”水墨在我耳边小声说着。 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看向小粉,他靠在火哥身上,双眼紧闭。 小粉这次不像之前受伤昏迷那样眉头微蹙,而是睡得很沉,而且脸色苍白的吓人,也不知道他在赶来救我们之前有没有受伤。 白爷看看天,说道,“我们先下去,杵在这也不是办法,到了下面就近找地儿搭帐篷,等上仙醒了再说,正好大家也都休息一下。” 水墨扶起我,我快步走到小粉身边把他扶起来,正要背上他,肩部突然一拉,猛的一阵钻心的剧痛,疼的我大气都不敢喘。 我咬着牙,不动声色的把小粉架到自己的肩上,这几个动作下来,已是一头的汗。 “哎哎!臭小子!”白爷在身后叫道,“伤患靠一边!你胳膊不想要了可别连累上仙啊,他再禁不起什么闪失了。” 白爷对我旁边的火哥使了个颜色,火哥上前接过小粉,一把背了起来。 水墨也走过来搀着我,“你自己都站不稳了,还逞什么强。”他看了眼火哥,“火哥吃的多,底盘稳,力气大,让他来。” 白爷和管家把地上的五个背包折合成三个,一人背起一个,又扔给了水墨一个。 白爷看了我的肩膀一眼,“没事别乱动它。” 水墨附和道,“就是啊小白,你这肩膀要是废了,等你以后交了女朋友,那可是有好多姿势都用不了了,你到时可别后悔。” 我们都一脸鄙夷的看着水墨,他解释道,“我是说拥抱的姿势,那女孩子都喜欢公主抱的!你们这些人都在瞎想些什么?太龌龊了!” 白爷摇了摇头,“真是人老心不老啊!”说罢,两个老头走在前面带路。 “哎你这个老头!你说哪个老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水墨叫着,“你把头转过来,好好看看我这张青春年少的脸!” 我拍了拍他,让他省点力气别叫唤了。 我们从一个只能单人通行的狭窄石头阶梯,左拐右拐的走了下去。 白爷在一处避风的城脚下停了下来,火哥放下小粉后,就过去帮忙搭帐篷了,我跟白二坐在小粉身边,看着大家忙东忙西。 小粉的脸色很差,头歪向一侧靠在山壁上。看他右肩的伤势应该跟我差不多,但是为什么迟迟不醒呢?我这种半吊子恶灵也没像他这样啊……我疑惑的看着他。 白爷走过来,“本想着把你们两个伤患分开,一个帐篷睡一个,再配两个人照顾,看你这样也放心不下降谷,水墨配给你们。”白爷看了眼白二,“你们四个挤一挤,睡一个帐篷吧。” 我点头。 白爷蹲下来,“臭小子,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很多疑惑,但是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你那些想不明白的问题,早晚都会有一个答案的。”他起身对白二说道,“小伙子机灵点,他们三个要靠你费心了。” 傍晚,小粉在帐篷里睡着,偶尔微微皱眉,手指时不时会动下,但还是叫不醒。 我对旁边的白二说道,“你在这里好好守着。” 我走出帐篷,点了支烟,白爷跟管家又架起了小铁锅,几个人围在火堆边,捞着锅里的东西。 “小白快来!白爷自制的水煮牛肉!”水墨对我招着手。 还没走到跟前,就已经闻到香味儿了,“好好的牛肉干怎么给熬成牛肉汤了?”我探了个脑袋。 “臭小子你别把烟灰给我掉到锅里,去去去,到一边去!”白爷嚼着干粮。 我撇撇嘴,“你又不吃,吃的人都不介意,你急什么?”话音刚落,一片烟灰不偏不倚的掉进了锅里。 白爷瞪着我,“你个臭小子……” “哎哎哎!心系食,食走心,这可是你总挂嘴边的!”我说道,“带着情绪烧饭,烧出来的就不好吃了!” 白爷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没事没事,都是自己人,没人会介意的,捞出来就行了。”火哥笑了笑,拿个勺子在锅里挑烟灰。 水墨喝了一口汤,“我说白爷,你这个素食主义者,是怎么能熬出这么好喝的牛肉汤的?你不偿怎么会知道味道?” “问那么多干嘛,吃就对了。”白爷盛了一碗,头也没抬的递给我,“吃完还有,管够。” 我接过来,看到碗里除了有炖烂的牛肉丝还有土豆,番茄和胡萝卜,这是......简易罗宋汤?这老头怎么每次出来都会准备这么多食材? “再给我一碗。”我说道。 “这么快就吃完了?”白爷伸长脖子看了看我手里的碗,“一口没动呢你再来一碗什么?” “我拿一碗给上仙啊。”我说道,“你忘了里面还有一个人呢?” 水墨一听,立马站了起来,“啊?上仙醒了?” 大家都看向我。 “没有啊,闻到香味就快醒了吧。” 白爷瞪了我一眼,“没醒你要什么?你以为都跟你一样,闻到肉香就能回魂啊?” 水墨也悻悻的坐了回去不再理我,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汤,走回帐篷。 白二看到我手里的碗,兴奋地跑了过来,不停的吧嗒着嘴,口水直流。 我拍了拍它,“这个是给小粉的,你的在外面,去找白爷要。” 白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我坐在一边的睡袋上,把碗放到小粉头旁边,他还是安静的睡着。我又把碗向他那边推了推,好一会儿他还是没有反应。 难道是食材的问题?如果换成烤鱼小粉一定会醒,下次再出任务,要提醒白爷带几条鱼出来。 我看着小粉叹了口气,瞬间也没了胃口。 不一会儿,白二带着一身的牛肉味跑回来,用头蹭蹭我,然后坐在我脚边,它也同样看着小粉。 “你也在担心小粉吗?放心吧,他会没事的。”想到他们之前的种种芥蒂,再到现在,可以互相接受对方,心里不由一阵欣慰,看来白二回集装箱这事儿还有缓头。 我前倾抱了抱白二,忽然蹭到了一手的口水,我歪头看向白二,又顺着它的眼神看了过去——目光对上了小粉头旁边的牛肉汤…… 我闭上眼睛,那种无奈的感觉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亏我刚刚还在很认真的为他们感到高兴…… 我把碗推给白二,这家伙果真的一点没客气,立马“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我摇摇头,起身走了出去。 白爷他们还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我向锅里看了一眼,好像又换了一道菜。 我走到十米外的空地坐下来,夜凉如水,裹紧衣服看着满天繁星。天空很高,星星很亮。我伸出手去够远处的那一团墨蓝色,那片阴郁,浓稠到星星也化不开它们。 在这样的夜里,好像可以放肆的想任何事,放肆的把自己当成任何人。如果身处在幻想里,就可以做什么都不用去顾虑后果,忧虑结局。 我闭着眼睛,想着不敢想和不敢做的事。 “来,给你留的。”水墨端了一碗汤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 “难得你不护食啊。”我接过碗,“嚯,还是芙蓉鲜蔬汤呢!”我抿了一口,除了淡没毛病,“白爷当初真不应该开什么小卖铺,开个餐馆才对”。 “白爷说你自己那碗,一定是留给上仙了,后来看到你那小跟班进去后,他就改口说‘这回准是喂狼了’。”水墨双手向后一撑,仰头看向夜空。 我喝完最后一口,“别理他,那老头没事就喜欢琢磨人。” “你不是也一样?”水墨斜眼看着我,“上仙的隐私都快被你挖干净了。” “哎哎哎!这份佳绩你才是功不可没啊,我们是合作关系,我不会抢功的。”心说,这锅我一个人可背不动。 水墨笑着摇摇头。 我转向他,“水墨,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水墨笑道,“这么快就又想跟我合作了?说吧,又想知道上仙的什么花边新闻了?” “你正经点!”我继续道,“我是觉得上仙的仙力那么牛逼,有什么任务不能直接用仙力啊,他这一用,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哪还需要你们做这做那?还有白天在对付飞翼虎时也是,为什么不早早就用仙力把它们全都化成灰?” “上仙现在怎么样了?”水墨突然问。 “啊?”我愣了下,“啊,他还没醒,白二在里面看着呢。”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了吗?”水墨看着我。 我疑惑的看着他,摇摇头。 “那畜生咬的是你的肩膀没错吧?没咬着你的头吧?你的脑子呢?”水墨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我一巴掌拍下他的手,“啧”了一声,说道,“好好说话!” 第四十七章 说客 水墨双手抱头躺在地上,翘起腿晃荡着脚尖,“所以怎么一直跟你说,我不愿意去什么仙灵界呢,处处被管制,刑罚一大堆,这好不容易熬了三十年,能来凡间玩玩喘口气,一身的修行还得全部折半。” “什么叫全部折半?” 水墨说,“仙灵下凡如果不是身负镇狩令,什么仙力啊,灵力啊,还有灵气都会被收回一半。而且在凡间,灵力消耗后,恢复起来极慢,特别是仙力,在凡间那就叫一‘禁术’,用一次折一次。所以上仙之前的那几十年,从来都没有用过仙力,他第一次用,就是助你化身小神龙那回。” “之后他还什么时候用过?” “之后的话你都知道的啊。”水墨掰着手指,“在黑市开启冰门时用了一次,我们从水底漩涡逃出后,他在树林做的那个瀑布滑梯时用了一次,哦对了,今天白天又用了一次,四次间隔太近了。结果怎么样你也看到了,能支撑到现在,全是硬扛。” 我听着心头一紧。 “其实在瀑布那次后,上仙就已经元气大伤了,谁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今天居然还敢用仙力。”水墨摇摇头。 “他是不想再有人受伤。” 水墨沉默了,其实他也是知道的。 那几只飞翼虎要解决掉也不是没可能,但当时有战斗力的,就只有火哥和白二了,而且身后还有两个老头要护着。如果小粉当时没有因为救我受伤,也犯不着用什么“禁术”了。 我从来没想过,小粉那令我惊叹甚至崇拜的仙力,在凡间非但不是他的铠甲,反而是他的软肋,是一把两端都是尖锋的剑,在指向对方的同时也指向了他自己,这是一种玉石俱焚的攻敌方式。 我越想越恼火,“仙灵尊简直就他娘的是个孽畜!竟然这么对待自己家孩子!非要替他去抓什么十恶不赦的恶灵,才能不收回人家的道行吗!道行是他们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他凭什么收走!更何况,接恶灵回仙灵界不也是使命吗?不也是在替他做事吗?有时间造什么诛灵塔,他丫的怎么不自己下来收恶灵!” 水墨笑道,“不愧是父子,白爷每次一心疼起上仙,也都要把仙灵尊骂到体无完肤才肯闭嘴。” “他不该骂吗!” “你也别这么大火气,仙灵尊这么做,也是不想让那些仙灵气焰太高,说白了,这也是为了两界的平衡。”水墨坐起来,“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仙灵,都会像上仙这样对待我们这些恶灵的,如果不这么做,换了别的仙灵来到凡间,还不知道要怎么刁难我们呢。” 我说道,“那就应该针对性的收回!你没听说过吗,对待一百个孩子,要有一百种不同的教育方式。他自己家养了什么孩子他心里没数吗?像上仙这样的就不应该收回。不知道那老头是不是因为活的太久,脑袋部件都钙化了,老糊涂!” “那以后你要是有机会去了仙灵界,一定要好好跟他探讨下这个育儿经。” “老子要是去了仙灵界,第一件事就是拆了他的乌龟塔!本身体罚就不对!” 水墨大笑,“哎我说小白,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慈父呢?你要是拆了那个塔,哥们儿来年就去仙灵界报道。” “来年?不是三十年一次吗?”我看着水墨。 他给了我一脚,“你傻了!你连他的塔都拆了,那还不顺便改下规矩条例?” 我一想也对,“得,到时候你带着白二一起来!”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可都指望你了啊!” 嘴巴快活完,眼前该解决的事还是没解决。 我问道,“水墨,眼下上仙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直这么睡着吧?” “当然不会一直睡着了,又不是变成了植物人。等灵气灵力恢复一些后,自然会醒。但现在问题是,醒了之后怎么办,你有灵气灵力输给他吗?”水墨道,“我估计他现在体内的灵气,已经乱成一团了,一方面需要时间顺通,另一方面也需要灵力助他恢复。” “我没有灵气灵力,但是你们有啊!”我拍了下他,“你跟火哥每人给上仙输点不就行了,别小气。” 水墨无奈道,“能这么做的话,我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干等?上仙是仙灵,我们这些恶灵的灵气灵力,哪能进的了他的身体?” “不能吗?”我问道,“合着只有上仙救我们的份儿,我们对他一点忙帮不上?” 水墨叹了口气,“我当时要是跟上仙去了仙灵界,现在怎么说也是个下仙,那样就可以帮上点忙了……不过我那时要是跟他回去,也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 水墨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我,我突然想到有一个人可以帮小粉——降灵。 虽说她是“走后门”做的下仙,但也毕竟是个仙灵啊…… 我对水墨说,“等上仙醒后,先让他回到灵态,这样会减少灵气灵力的损耗,之后的路途,也尽量不让他走动,我可以一直抱着他,或者把他装到管家的背包里,我一路背着走。” “那也要上仙点头才行啊。” 我看向帐篷,是得想想办法说服他。 我琢磨着眼前这几个人——火哥可以用捧杀加利诱,水墨适合威逼加软磨,白爷的话,只要抓住他的小辫子就行了,至于管家嘛,搞定了白爷,他也就相当于是个赠品…… 那小粉要用什么套路?这些好像都不适合他。 这时,白二突然跑了过来,在我身边不停的转着,“白二,你怎么跑出来了?” “上仙醒了。”水墨回头看向帐篷。 我连忙起身跑回帐篷。 小粉已经坐了起来,我走到小粉身边蹲下,他抬眼看着我,满脸疲惫。 小粉的状态果然很差,我也没心思拐弯抹角了,直奔主题,“你以后不能再用仙力了,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护你周全,但是你至少要给我一个像那样的机会……你再这个状态下去,会出事。” 小粉没说话,淡淡的看着我。 “水墨说恶灵的灵气灵力是不能输给你的,但我知道千夏就是降灵,所以我们现在要尽快找到她,跟她借点灵气灵力。” “借?然后怎么还?”小粉轻轻勾起嘴角。 我被问住,对啊,怎么还?等小粉恢复了,再回输点灵气灵力给降灵?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我想了下说道,“这个……我可以给她烤鱼,用鱼还!” 小粉笑了笑,“那她一定会答应你。” 我连忙说道,“对吧,那咱们就这么着,到时候我去跟她借。” 我递给小粉一杯水,“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办法跟我体内的灵石沟通,自言自语,用心感受,就连冥想我都用上了,但它可能是慢热型的……不过,它苏醒后给我带来的冲击力,一次比一次强烈,我估摸着,它很快就能跟我达成战略合作关系了。” 我尽量向小粉汇报一些积极的事情,希望他可以安心。 小粉什么都没说,低着头淡淡的笑着。 我继续道,“一路走来,虽说不知道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我觉得,你说什么我听什么,总是不会错的。而且跟着你们走,我踏实。” 小粉依旧沉默。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怎样做才能最快恢复,你自己很清楚,不要担心之后的事,有我在,你要相信我。” 小粉看向我,我却没有底气跟他对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要保护小粉简直是说大话笑死人,但是,我愿意拼命。 我低下头,“所以,这次换你听我的,可以吗?” 半晌,小粉没说一句话,我心说,歇菜。 我抬眼看他,一下愣住了……我看到一团白色的小身影,此刻正卧在睡袋上梳洗尾巴。他的肩膀处,还挂着一条很长的染着血的纱布。 我笑笑连忙起身,从包里翻出急救箱,然后盘膝坐到小粉的睡袋上,拍了拍腿,“小粉,过来下,我帮你重新包扎下。” 他看了一眼我身下坐着的睡袋,我也低头看去,惊慌道,“这,这不能算你的床啊!这个只是大家都会传用的睡袋!它不具有专属性质!” 小粉看了我一眼,缓缓的走到我的腿上,然后坐了下来。 “我跟你说,我现在的包扎技术,可以说是非常纯熟了,除了不会系蝴蝶结......”我拨开他肩背上的毛,手一抖,看着那个触目惊心的齿痕,恨的牙痒,“他爷爷的!那个畜生!怪我当时那一刀没直接砍下它的头!” 小粉动了动耳朵。 我在伤口周围比划着,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其实,如果把伤口附近的毛都剃掉,会不会更好?” 小粉忽然回头,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我心一惊,忙说,“我,我开玩笑的......不剃不剃,这样也能包……” 整个包扎过程,我尽量放慢放轻,生怕我这笨手笨脚的,再弄个二次伤害。 包好后,我长舒一口气,得意道,“怎么样?你爷爷我没吹牛吧,是不是包的很整齐?” 白二从外面跑了进来,它小心翼翼的凑上前,脖子伸得老长,闻了闻小粉。小粉斜看了白二一眼,白二马上退到我身后。 小粉走回睡袋上,蜷成一团,睡下了。 我刚起身,看到帐篷外伸进来四个胳膊,他们都竖着大拇指。 第四十八章 寻找消失的唐王城 晚上睡觉时,白二非要睡在小粉旁边。我担心它会不小心压到小粉,把它拽过来好几次,但它还是睡在了小粉的睡袋边上。 也不知道白二这家伙是睡相不好,还是有意为之,身体不断的向睡袋上挪,最后整个跟小粉睡在了一个睡袋上。 小粉眯着眼,颇为不满的看着白二的无赖行径,时不时还会甩两下尾巴。 我在心里一边为白二捏把冷汗,一边为它的勇气和不要脸点赞。 半夜肩膀的伤口又疼又痒,我辗转反侧,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转头看向小粉,他睡的还算安稳,看来这仙灵跟我这个半吊子恶灵,还是有本质上的差别的。 白二睡在睡袋中央,四脚朝天还翻着白眼,这睡相怎么看着这么熟悉? 水墨在一边鼾声如雷,我平躺看着帐篷顶发呆。终于熬到了天蒙蒙亮,实在躺不住了,蹑手蹑脚的走出帐篷。 掀开门帘,一阵凉意袭来。 我迎着日出深吸一口气,走向远处。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盘膝坐下。 四周虽然枯黄的单调,但却跟绿洲一样,都能给人自由的感觉,这两个地方都会先把你掏空,再把你填满,那样周而复始着,直到你心无旁骛。除了身体上的伤痛,它们可以治愈一切。 我望着远方放空,闭上眼睛,看到了一片橙红色。 “比起树林,你好像更喜欢沙漠。”身后突然传来管家的声音。 我回头看去,管家拿着纱布走过来。 这人居然会主动跟我搭话? “只要是能让我脑袋短暂短路的,我都喜欢。”我灭掉烟,自觉的脱下外套。 管家笑笑,我一愣,原来他也会笑啊……而且还是笑的这么——和蔼。 我抬头看了看天,难道是日出的暖光效果? 他动作麻利的拆掉我的纱布,本以为会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不曾想,左肩上就是两个大洞,没脓没血,只有鲜红的皮下组织外翻着。 “恢复的还不错。”管家从兜里拿出一个半个巴掌大的陶瓷小瓶,他看着我的伤口说道,“平躺。” 我配合的躺下,他倾斜瓶口,我感觉到那是一股液体,当液体流进伤口的瞬间,一阵钻心的疼。 我咬着牙头偏向一边,几秒钟后,疼痛舒缓了,我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转头看向肩膀,管家正在帮我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 我看了眼他手里的瓶子,这难道是……我按住管家的手,“里面是上仙的血?” 管家看了我一眼,挪开我的手,继续给我处理伤口,“出发前,上仙为了以防万一准备的。” 这个小粉还真把自己当成血库了!我恼火的一下坐起来,肩部猛的一拉,疼的我鬼叫一声后缩成一团,牙齿不停的打颤。 “一会儿还要赶路,如果想少遭点罪,就别乱动。”管家看着我,又恢复了平日的扑克脸。 “一会儿去哪?” “唐王城。”管家熟练的缠着绷带。 我看了下周围,疑惑道,“这里不就是唐王城吗?” “这只是其中的一座。”管家站起来,向远处望了望,“唐王城一共有九座,每座城的间距都有数十公里,但现在还能看出城貌的,就只有三座了。” 我穿好衣服,起身问道,“我们是要去剩下两座中的其中一座?” 管家摇摇头,“是寻找剩余六座的其中一座。” 我刚想再发问,管家转身向帐篷走去,明显不愿意再跟我交谈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说,这人的性格怎么这么别扭,到底是什么来路? 寻找消失的唐王城?这怎么找?靠水墨的“黄金小傲鼻”? 我回过身,看着眼前的荒芜。这片浩如烟海的黄沙下,究竟埋藏了多少秘密?清风拂过,初升的太阳是暖的,但此刻照在心里,却有几分寒意。 早饭后,白爷带着我们开了个简短的晨会,大致内容就是,前进方向和队伍排列。 会议结束后,大家各自收拾好行装。 水墨跟火哥一人一个背包走在前面,两个老头一起分担一个背包走在中间,我抱着小粉,带着白二跟在后面。 小粉虽然比一般的猫大很多,但是抱起来非常轻,一只胳膊就可以托住,意外的省力。 我低头对他说,“小粉,你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或者需要停下来休息,就跟我说啊。” 小粉没什么反应,下巴搭在我的臂弯处,眯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白爷在前面边走边唱起了红歌,火哥打着拍子,水墨和管家时不时也跟着附和几嗓子。 我笑着看向他们,这一刻,我突然很想就这样一直走着,永远不要停下来。脚步不歇,歌声不止,秋天不走,时间永驻。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 我把脖子上的围巾打开,用一个胳膊肘架起一端,遮在小粉身上。 又行进了半个多小时,我们终于走到了第二座唐王城。 白爷叫住水墨和火哥,转身走过来,弯腰对我怀里的小粉说,“降谷,你看我们要不先休息下吧,这沙子隔着鞋底都烫脚。” 我低头看了看小粉,他眼球缓缓转动下,然后眯起了眼睛。 白爷如得令般,回头对大家说,“找个背阳的地方,休息!” 我走到一块石头前坐下来,把小粉放到我的腿上。白爷拿过来一瓶水和两个碗,我给白二倒了一碗放在一边,又倒了一碗端在手里,递到小粉面前。 看着他们两个喝水,一个粗鲁野蛮,一个斯文优雅,在心里感叹:真是月亮与鳖之分…… 我左手端着水碗,右手无聊的在地上画着之前小粉留给我们的仙灵符。卧在我膝盖上喝水的小粉,斜眼看到这些符文后,突然坐了起来。 “怎么了?”我歪头看向他,“这是你在洞穴里留给我跟水墨的仙灵符,我们看到了。但是下次在那么危险的时候,你可以简短的留下提示,也省的水墨再去翻译,比如......”我想了想,一边说,一边在地上写着,“安全你就写个字母‘b’,危险就写‘y',前进就写‘x’,离开就是‘f’,怎么样?容易记吧?” 水墨跑了过来,看着一地的字母,茫然道,“英语口角啊?”他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对我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想找我约根烟。 我看了看小粉,对水墨摇摇头。 小粉突然从我怀里窜了出去,抖了抖毛,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水墨嬉皮笑脸的对着小粉鞠躬作揖,“多谢上仙批假。” 我解下围巾,叠了一个小方形后铺在地上,看着小粉,拍了两下围巾,起身跟水墨走向别处。 刚走几步,白二也跟了过来,我俯身说道,“白二,你回去陪着小粉,好好看着他,有事过来叫我。” 白二听到后,马上又跑了回去。 “哎小白,你这小跟班还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啊,给我也配一个呗。”水墨递了一根烟给我。 “白二现在就只有我一个家人,你看我做你的跟班可好?”我们也找了个阴凉处坐下。 水墨笑道,“哎呦呵,不合适不合适,你这狗腿早就长在上仙身上了,哥们儿从来不干挖人墙角的事,更何况,你那主子我可得罪不起。” “你也别跟我谦虚,大多时候,你比我还狗腿。” 水墨笑笑摇摇头。 “说正经的,你真能靠你的黄金小傲鼻,找到我们要去的唐王城?” “不能。”他答的到是干脆。 我惊讶的看着他。 水墨指了指自己的脚,“靠它。” “黄金小傲蹄?” 水墨得意的笑了下,“怎么着,没想到哥们儿全身上下含金量这么高吧?” 难道是凭脚感? 水墨看向远处,“我们要去的那座唐王城,被埋在这片沙漠下的某一处,准确的说,它并不属于那九座城中的任何一座,它只是其中一座城的倒影。” “用脚找倒影?你打算怎么找?” 水墨闭上眼睛,眉头微皱,右脚脚尖轻轻点了两下,几秒后缓缓说道,“前方十米处,三点钟方向的黄沙下,有一只蜥蜴。” 我看了看水墨说的位置,又看了看他,“哎你知道吗,你现在这样特像一神棍。” 水墨看了我一眼,对着十米外的地方挑了下眉。 我半信半疑地走了过去,扒开沙子后,还真看到了一只土黄色的蜥蜴。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水墨,“水墨,可以啊!” “这没什么,我刚看到它钻进去的。”他说完拍地狂笑。 “你大爷的!”我抓起一把沙子,对他扬了过去,大步从他身边走过。 水墨一把拉住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哎呀小白小白……我错了,我这不是看你太可爱了,所以忍不住就想逗逗你嘛。” 我没好气道,“多余问你这个跑龙套的!” “我怎么是跑龙套的呢,我在这个团队里的地位,可是举足轻重的!如果说你是团宠,那我就是团魂!” “狗屁!”我说道,“当初上仙他们能不用你,就自行进了沙漠,足以说明,没有你那镀金的鼻子,他们也有办法找到那座城!” 水墨一听就不乐意了,叫道,“什么镀金!我这可是纯金的!” “纯金的是吗?那你用它给我化条大金链子出来啊!”我也叫道。 水墨咔吧咔吧眼睛,“这个,这个好像是有点困难……那你既然知道上仙有办法,还来问我干嘛?” 我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听管家说那座城已经消失了,才想问问你是不是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其实我也是刚反应过来这个问题。 水墨看向我的身后,我回过头,看到白二嘴里衔着一个塑料袋跑了过来,里面放了两瓶水,和两袋牛肉干。 水墨接下来,“谢了白二爷!” 白二看着我,我对它扬了下头,它又跑了回去。 我望了眼小粉,他卧在我的围巾上,身体蜷成一个圆,旁边放着一个碗。 第四十九章 无法预见 水墨拽了拽我示意我坐下,我甩开他的手,隔他一米远坐下。 水墨没羞没臊的凑了过来,“其实那座城我曾经去过,一百年前。” 我斜眼看着他,心说,又在这跟我吹牛逼了是吧! 水墨看出来了我的想法,笑道,“你说你这人,别人说真话时你防备心满满,别人拿你当羊肉开涮时,你信的跟个什么似的。” 其实我也不是像水墨说的那样,什么话都信或什么话都不信。 在信任这这方面,我或许比较不理性,我会更偏于心里的感受。如果我认为这个人值得,不管他说什么,我都相信是真的。相反,如果这个人不值得,我可以不厌其烦的,去验证他说的每一句话。 我咬了一口牛肉干,“你既然去过还找什么?直接过去不就完了?” “我之前给你科普过的你都忘了?”水墨道,“塔克拉玛干沙漠是流动性沙漠,你要知道,整个沙漠都受西北和南北两个风向的交叉影响,低矮的沙丘每年可移动二十米,一百年的时间,你算下,整个沙漠移动了多少米?” 我看向这片沙漠,灵域空间的沙丘也会移动? “你之前来这干嘛?”心想,别说你是来领悟诗和远方的。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水墨唱了起来。 我一口水喷了出去。 水墨勾着我的脖子,“小白你别不信,如果换了是你活了那么多个一百年,你也绝不会一直憋在那片树林的。你看你,现在才活了二十多年,就已经有很多时候,对生活感到迷茫和倦怠了,那如果再让你活个几百几千年呢?有很多事,不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就会看得通透,疲惫的人生,也不是歇一会儿或睡一觉,就会觉得轻松。” 我看着水墨,这小子偶尔还真的会语出惊人,说出一些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我觉得,这些是他体内灵石的人生感悟,水墨体内的灵石,也许是一个有着远大抱负,和人生信仰的诗人…… 火哥的两面化也很严重,这么看,他体内灵石的梦想,多半是想成为一个“手工匠”。 至于我的灵石,八成是个睡神。 水墨继续道,“所以说年轻人嘛,就应该多出来走走,多看看,身体和灵魂都跟这胃一样,需要填充,需要滋养。” “那你为什么会选这里?”我问他,“祖国的大好河山那么多,你都走遍了?现在要靠沙子来填充滋养了?” 他点点头,“马上灵域空间也要走遍了,我可是一个行万里路的男人。”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想着以后跟你组队去旅行呢,看来我只能报团了。” “报什么团啊!”水墨来了兴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同样一个地方,每去一次,都会对自己产生新的认知,我觉得我对自己的认识还不够。其实啊,每个人都一样,到死都不会完全的认识自己。我们身上都有盲点,有些需要别人提醒,有些需要自己感悟,所以如果你真想出去走走,我是不会介意陪你来个二刷的。” “你要想好,跟着我出去那就是穷游,我的积蓄都被白爷那老头卷走了。” “一看你在这方面就是个小白,我们是去洗涤灵魂净化心灵的,要钱干嘛?” “嚯!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出门不用带钱的,那你以往在旅程中的吃喝拉撒睡,都是怎么解决的?” “那些都是我的生存技能,怎么能轻易传授给你?” 我笑道,“如果我们两个一起出去,到了需要用钱的时候,你就唤出灵态,然后我就牵着你去街上卖艺!你的表演项目,那一定都是非常卖座的,说不定还能就此发家致富!哎你说这聊着聊着,还聊出商机了啊?” “滚!”水墨一脸不悦,“我这边是一心为你规划养老蓝图,你在那边是一心想占我便宜,难怪都说什么白眼狼呢!” “你先别急着规划以后的事了,先说说眼前的事,你说的那座唐王城,千夏会不会在那里?” 水墨摇摇头,“不知道,她跟上仙从来都是单线联系。不过照目前来看,恐怕上仙也只能是到了地方,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走。她既然是上仙安插的人,那就一定会给上仙留下些什么线索,但这里毕竟是沙漠,在沙漠里留下记号和线索,要做到不被沙子覆盖,又不被风吹走,基本不可能。” 我点点头,表赞同。 水墨突然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不对啊小白!” “什么不对?” 水墨道,“我发现你小子对千夏倒是挺上心的,学坏了……跟哥们儿透个底,你该不会是......啊?” “你别他娘的胡思乱想胡说八道!我找她是有正经事。” “事肯定是有的,正不正经,那得等事出了才知道。”水墨一脸淫笑的撞了我一下。 我白了他一眼,“你估计我们还要多久能找到那座城?” “天黑之前。”水墨吃完最后一口牛肉干,拍了拍手,问道,“会用枪吗?” 我怔住,摇摇头,“用枪干嘛?” 水墨从腰间掏出一支手枪,“这么多年,白爷都教了你些什么?” 我接过手枪,掂量了几下,沉甸甸的,“这枪哪来的?” “今早从管家那拿的,你要不要也去领一支?他那还有好几支呢。” “我就算了,领了也不会用,放在身上又重,哪下再不小心走火了,还是轻便的匕首更适合我。”我把枪还给水墨。 水墨皱起眉头看着我,“你真是我见过最文艺的狼了,小白,我可跟你说,那城下面可不是什么失落的文明,你要是把那当名胜古迹游览,我劝你还是待上面吧。” 我没好气道,“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哪个没挨过老子刀子?用匕首怎么就文艺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看哪次我含糊了?你还真当我是小白了?” 水墨笑道,“那下面的东西可不会站在那等你砍,退一万步讲,就算它站那给你砍,除了你给火哥的那把匕首,其它的刀具,都伤不了那东西分毫。而且你别忘了,上仙和你那小跟班还要靠你保护呢,我现在真怀疑,你可能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水墨把枪拿到我面前,“是拿枪下去,还是待在上面看日落,选一个。” 我看着水墨严肃的样子,问道,“那下面到底有什么?” “你知道蝴蝶龙吗?” “你是说分布在新疆的那个蝴蝶龙?” 这个我曾经在白爷众多的动物百科书的其中一本,主要写恐龙的书里看到过,蝴蝶龙是一种体形巨大的斯脚类恐龙,体长三十几米,高六米,重约三十吨。 我之所以对蝴蝶龙印象深刻,是因为它那三十多米的身长,一半都是脖子,当时我就在想,它如果反刍,会是一个怎样的经历…… 水墨说,“呦,看来白爷还是有教你些东西嘛。” “狗屁,我那都是自学的。怎么?那城下面是蝴蝶龙?” “不完全是。”水墨一边比划一边说,“你现在想像一下,眼前有一个蝴蝶龙的骨架,它比蝴蝶龙能小几圈,然后它还有一对皮包骨的翅膀,除了头长的跟蝴蝶龙一样,其它地方没血没肉,没组织,没灵魂,全身上下只有骨架支撑......” “恐龙化石吗?”我打断他。 “嗯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但它是一个可以飞的化石。一百年前我看到的就是那样,那东西的重要组织,全都在它的脑袋里,所以想干掉它,只能爆头。” 我心说,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不以为然道,“应该是哪里的博物馆失窃了,估计你看到的是赃物,你当时应该报警。” 水墨道,“你看,又犯不信真话的毛病了吧,一会你见到了,别吓得尿裤子就行。” “即便好吧,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那蝴蝶龙是吃素的,你看看我们这一行人,都几天没洗澡了,一个比一个油腻,它见了我们只会觉得恶心。” “谁告诉你下面的就是蝴蝶龙了?不是说了,只是让你想象一下那东西的外观嘛。” “已经想像出来了,一堆白骨,有什么好怕的?”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怕标本。 水墨摇摇头,“我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无知者无畏,你现在嘴硬由着你,到了下面可别怂啊!”他把枪塞到我手里,“全自动,二十发子弹,射程五十米。”说完起身走了。 我看了看手里的枪,隐约觉得,事情可能真没我想的那么简单,难道那堆白骨比飞翼虎还难对付?面对飞翼虎时,白爷他们都没拿出手枪,现在连地方都没找到,枪都已经上膛了。 我回头看向白爷,果然,两个老头都在摆弄着枪支。 白爷手里的那把,居然还是那种双手持握的***,弹匣是筒状的,几乎跟枪一样长,估摸着里面少说能装百发子弹。 这城下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阵势?我心里开始隐隐的不安起来。 水墨说到了下面,连白二都要靠我保护,难道那东西只能用枪才能解决? 我起身把枪别在后腰,向白二走去。 第五十章 庞然大物 小粉还在睡,白二见我走过来,马上起身围着我转,伸着脖子在我腰间闻着。 “nonono,白二这个你不能碰。”我连忙按住枪,俯身对它说道,“白二你听好了,一会我们要到的地方会很危险,你一定要跟紧我,万事听我的指挥知道吗?我们两个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小粉,记住了吗?你千万要跟紧我!不可以擅自行动!”我反复的嘱咐着,说着说着,自己心里先毛了起来。 出发前水墨走过来,他拍了拍我后腰的枪,“记得爆头。” 虽然没有开枪的经验,但是那蝴蝶龙毕竟体积不小,我估摸着,要想瞄准它的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我们保持着之前的队形继续前进,不一样的是,大家不再欢声笑语,每个人只顾低头赶路。 这种气氛让人越发的不安,我脑子里不断幻想着,一会儿会看到什么样的怪物,和要开枪的姿势…… 小粉好像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小爪子在我的胳膊上轻轻拍了几下。 我低头看去,他的下巴依旧搭在我的臂弯处,眯着眼睡着。 难道刚刚是我的错觉? 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沙漠的颜色越来越深。夕阳的光线,把绵延不断的沙丘照射出边缘明显的阴影。 眼前的景色,跟我第一天来到沙漠时看到的很像,但是,这已经是两个世界,两种心情。 现实与现实相互矛盾着,不正常才是这个世界的正常。 队伍停了下来,我伸头看去,水墨双手掐着腰,向四周望了望,又低头看了看脚下,对身边的火哥说道,“火哥,接下来交给你了。”他接过火哥的背包,我们一行人向后退去三米。 然后,我再次目睹了穿山甲刀光剑影般,华丽的打洞场景。 我低头看了看小粉,小声问道,“哎小粉,这火哥就不用说了,一身的刀片,穿山遁地。水墨嗅觉敏锐,行动敏捷。那我呢?我有什么特长?总不会跟白二一样,贪吃吧? “好战,抗疼。”水墨在一旁插嘴道。 我“啧”了一声,瞪了他一眼。 水墨忙说,“这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负责翻译。”他看了看我怀里的小粉。 我刚想反驳,突然脚下一震,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我下意识抱紧小粉。 我看向其他人,他们也都摇摇晃晃,慌乱无措。 坏了,地陷,要塌了!这火哥在下面干了些什么! 水墨大叫,“火哥!我上次来时,可不是这么下去的啊!” 霎时间,我的脚下忽然悬空,我连忙护住小粉。下坠数米后,重重的摔到地上,本以为到底了,不料,身体又向下滑落去。 不出意外的话,这才是刚进到火哥打的那个坡洞里。这洞打的极陡,而且还七转八弯的,我在里面转的头晕眼花,这磕一下那撞一下。 因为双臂紧护着小粉,我只能用肩部去找平衡控制身体。受伤的肩膀因此被不断拉扯,疼的我一路惨叫。 那个bitch打洞前,是不是喝了六斤二锅头啊,这洞怎么能扭曲的跟贪吃蛇一样? “我说小粉,这个火哥你是时候该教育一下了!” 我是倒着滑下去的,出洞时毫无准备,直接尾椎骨着地,疼的我呲牙咧嘴。 这时,上面好像又有人要掉下来,我抱着小粉向旁边一滚,接着白二,白爷和管家也陆续摔了下来。 “哎呦呵,我这把老骨头......”白爷躺在地上蹬着腿。 水墨这小子倒是会摔,一下压在了白爷身上。 白爷骂骂咧咧道,“小狗日的你躺的还舒服啊?还不赶紧给老子起来!” 水墨刚起来,白二没有眼色的从白爷胸口上踩了过去,朝我跑来,接着又听白爷“嗷”的一声…… 火哥不知道从哪跑了出来,灰头土脸道,“我看了一圈,没有其他出入口了。” 管家扶起白爷,手里端着一叠火苗。 我看向周围,如果说,这个就是水墨说的那座消失的城,它跟我想象的有些出入。 我们现在所在的空间,有一个足球场地那么大,空荡荡的,周围有十来根三人环抱的石柱支撑着,我顺着柱子抬头望去,顶高的让我一阵眩晕。 “没有就造啊!”白爷没好气的说道,“你指望这里能给你贴一个,亮着光奔跑的小绿人儿吗?” 火哥有点为难的摇头道,“但是......好像有点不对劲。” 火哥一向雷厉风行,做事干脆,很少见他这么犹豫纠结的样子。 白爷也看出了不对劲,问道,“发现什么了?” 我也连忙凑了过去。 “刚刚打洞时,我就感觉这墙壁里好像有东西,估计是那个兰指蝶龙,所以我特意一路躲避,但是那玩意一路追着我,我觉得吧......”火哥吞吐着。 白爷搓搓胡子,“觉得那玩意爱上你了?” 火哥看了看周围,小声说道,“我觉得那玩意不止一只。” 白爷一听脸色突变,看向水墨。 水墨也惊讶万分,忙说,“我之前来时可就见到一只啊,难道是......我走后它自己跟自己生了一窝出来?” 兰指蝶龙?一个举着兰花指的全骨蝴蝶龙? 我凭字面意思,立刻脑补了一下那东西的外观精髓,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什么柔中带刚的尤物? 白爷他们纷纷把枪支拿了出来,我刚想发问,胳膊突然一阵刺痛,我“啊”的一声叫出来。 大家都转过来看我,我低头看了看小粉。此刻,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斜上方的石壁,他的指甲还扣在我的肉里。 我轻轻的把小粉的爪子挪开,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小粉的这个反应,绝对是一个危险预警。 我立马向白爷他们那边靠了过去。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大家都没有出声。 几秒后,对面的石壁里发出一阵骨头之间摩擦碰撞的“咔哒”声。 白爷他们立即对着声源举起枪,我也一下紧张起来,身旁白二的眼睛也变成了暗红色,对着那个方向呲着牙,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 立时,对面的石壁出现了一道裂缝,随着裂缝迅速扩大,墙体开始大面积的脱落石块。片刻后,一个巨大的头从石壁里伸了出来…… 当它站在石壁边缘展开翅膀时,我看到了这个庞然大物的全貌。 就如水墨所说,这东西除了头部,其它地方都是骨头。 它靠着两个后肢站立,一对皮包骨的翅膀跟脖子长度相仿,大概有四五米,差不多是身体总长的一半,前肢短小,左右共八趾,每个趾端都长着近一米长的镰刀状指甲…… 原来火哥说的不是“兰指蝶龙”,而是“镰指蝶龙”! 我看着它那一手的指甲,不禁冷汗直冒,几乎吓到尿裤子。 第五十一章 第二层 镰指蝶龙忽然扇动翅膀,从石壁里飞出来。白爷对着它的头连开几枪。我一阵耳鸣,缩身缩脖。片刻后,一声巨响,只见那只庞然大物在摔到地面的一瞬间,身体四肢散落一地。 枪声停止。 我看向白爷,此刻他目光凌厉,举着枪,瞄准石壁上那个巨大的窟窿。这老头平日里胆小怕事畏首畏尾的作风,好像都随着他架起枪的那一刻消失了。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白爷年轻时的那段“光辉岁月”。 霎时间,白爷的枪口又是一阵火光,我吓得一个激灵,管家和水墨也几乎是同时开枪。 转头看去,倒吸一口凉气,那个洞口,不断的有镰指蝶龙飞出来,而且洞口越扩越大,已经可以并排飞出两只。 枪声不断,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我在原地猫腰打转。突然怀里一轻,低头看去,坏了!小粉不见了! 我立马四处寻找…… 慌忙间,我的衣领突然被人向后一拉,接着耳边一声枪响。 转头看到小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回人形,此时正一手持枪,一手拎着我的领子,拉着我向后退去。 我这才想起来水墨给我的手枪,摸向腰间,果然枪已经不在了,一定是刚才小粉趁乱抽走的,我刚刚原地打转的地方,已经是一地的白骨。 又一只镰指蝶龙向我们飞了过来,小粉对着它的头就是一枪,随后又飞来三只,小粉同样是三发子弹,干脆利落的直接爆头,我看得目瞪口呆。 小粉把我跟白二带到一根柱子旁,“你们两个待在这,躲好。” 还没等我回话,他又冲了出去。 枪声音一直没有断,我冒个头看过去,白爷正双手各持一把冲锋(枪),他身旁的管家,架着一只更长的枪,脖子上居然还缠了两圈子弹,气势丝毫不逊于白爷。 两个老头都杀红了眼,对着不断从洞口飞出的镰指蝶龙,不停的扫射,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上海滩》的bgm。 “小白!别怂!”另一个柱子边的水墨扔了一把枪给我,他从背包里又拿出一把手枪和几个弹匣后,摸到了白爷身边。 白二忽然对着柱子的另一边发出一阵低吼,我缩回身子,顺着它的视线看了过去——有一只逃过了白爷他们子弹雨的镰指蝶龙,在空中盘旋半圈后,从后方向小粉飞了过去…… 它飞得很低,锋利的爪子对着小粉用力的挥了去。 “小粉!”我大叫。 小粉转过头,身子一侧躲了过去。随后两声枪响,那只镰指蝶龙的一只翅膀被打断了,刚巧砸在了小粉的腿上。 那畜生因为少了只翅膀,顿时失去平衡,重重的摔在地上。 本以为它会因此摔得四分五裂,零碎一地,但是它在摔落时,距离地面太低,它很快又站了起来,忽闪着另一只翅膀向小粉走去。 小粉的右肩用不上力,抬了几下都没有挪开腿上的翅膀,他的肩头上已经有少量鲜血渗出。 镰指蝶龙在地面上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基本每秒一步,但是脚步很稳。 小粉对准它的头扣下扳机,不料,没有子弹了…… 我暗骂一声,立马举起枪,发现此时我的两只手抖得厉害,根本没有办法瞄准。 我心一横,硬着头皮对着它的头连开五枪,随之双手一阵发麻,我睁大睛看去,五发子弹都准确无误的避开了镰指蝶龙的头,全数打在了它旁边的柱子上。 “卧槽!”我崩溃骂出。 小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 眼下那只镰指蝶龙,距离小粉已经不到两米。 情急之下,我把枪对着它的头扔了过去。这一下,刚好砸在了它的眼睛上,它即刻转向我,举起锋利的镰刀甲,用比刚才快三倍还不止的速度,几乎是向我跑了过来。 “白二快跑!”我大叫。 话音未落,眼前的巨型化石,随着一声枪响,倒在了我面前。我看到它身后,侧卧在地,还保持着开枪姿势的小粉。 我连忙跑了过去,跟小粉一起用力的移开了压在他腿上的翅膀。 我问道,“你没事吧?啊?腿!你的腿怎么样啊?你动动看,还能不能站起来?还有肩膀!” 小粉摇头,“没事。” 我扶起他,看到他的右肩又是一片血红。 小粉笑道,“不应该给你配枪,下次要给你准备**。” “好了好了!挖好了!快!这边!”火哥满头大汗,站在刚挖好的洞口前对着我们大叫。 管家转头对我们喊道,“你们先撤,我掩护!” 我架起小粉,向火哥走去,白爷跟水墨一边回身扫射,一边向我们靠过来。 我伸头向洞口里望了望,火哥这回挖得倒是宽敞,但是这是一个下行近乎垂直角度的洞道,比刚才那个洞道还要陡…… 我看着这洞道不禁咽了口口水,回身做出抱抱的姿势,对小粉说道,“快,爱宠模式。”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他,就被他拎起衣领扔了下去,“你爷爷的!”我一边下落一边大叫。 几秒钟后我从洞道摔了下来,脸朝下。 我下意识的向旁边一滚,随后小粉也跳了下来,单手扶地,他快速起身,一瘸一拐的向我走过来,拉起我。 我揉着脸不满的看着他,“你的肩膀!我再给你包扎下!” “不急。”小粉说道。 水墨前脚刚抱着白二滑了出来,后脚洞道里就一声巨响,地面随之一颤,估计是管家临下来前扔了个炸(弹)。 两秒后,管家和白爷,带着一堆石土从洞口掉落下来。 白爷拍了拍一身的尘土,吹吹胡子,对管家说道,“下次摔弹时能不能先讲下子,差点给我们俩埋里面,你是想跟我合葬?” 管家笑笑,蹲在一旁整理装备。 我看了下四周,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基本跟“楼上”相同。如果刚才那个是唐王城的倒影,那眼下这个,是不是就是道影的道影了? “我们这边只剩枪支没有弹(药)了,你们呢?”管家抬头看向我们。 水墨说,“我还有两发。”他看向小粉。 小粉卸下弹匣看了看,“三发。” 一时间大家都愁眉苦脸,白爷走过来,“降谷,我看要不......” 小粉突然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他盯着眼前的洞口,眉头微皱,片刻后说道,“快找出路!” 我们都愣了一下,白爷对火哥吼道,“快去啊!” 火哥一脸茫然,但还是连忙顺着墙壁,一路快速的摸了过去,寻找打洞口。 我们都跟着小粉慢慢的向后退着,我的心脏一下提到嗓子眼,我轻声问小粉,“怎么了?那玩意又追来了?” 小粉没说话,眼睛依旧紧盯着那个洞口。几秒后,突然说了句,“快跑!”他拉着我就往火哥那边跑去。 此时,火哥已经不见踪影,只看到对面的石壁上,留有一个不到半人高的洞口。 第五十二章 白二被抓 大家都跟着我们向对面的洞口跑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洞口慢慢裂开,立时,一个巨大头探了出来,镰指蝶龙还真他娘的追来了! 它挣脱石壁后,大力的挥动着翅膀朝我们飞来,尽管距离它数米远,还是感觉到了那对翅膀呼扇出的一阵疾风。 跑在最后的水墨转身就是两枪,那东西在倒地前爪子用力一挥,指甲一下勾住了水墨的帽子。 我们又跑出十几米,见身后没了动静,大家都停了下来。 难道活着的就只剩这一只了? 水墨扔掉枪,刚想回去捡帽子,我身边的白二先一步跑了出去。 白二跑到帽子边闻了闻,然后叼了起来,对水墨摇晃着尾巴。 水墨蹲下,对着白二拍手笑道,“有劳白二爷了!” 我笑着看向白二,它尾巴竖得高高的跑过来。刚跑两步,突然一个身影,如闪电般的速度从那个石壁洞口窜了出来。 我们都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那竟是一条巨型青蛇! 是之前我跟白二在树林里遇到的那条! 等我反应过来时,它已经咬住了白二的脖颈,瞬间就消失在我们眼前。 我大叫一声,“白二!”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身体比脑子更快的做出了反应,我立刻向那个洞口冲了过去。 水墨抓住我的手腕,我回头吼道,“放开!我要去救白二!” “我跟你一起去!”水墨说道。 这时,火哥从洞口爬了回来,一脸茫然,“怎么回事啊?刚才是不是有枪声?洞道挖好了,走不走啊?” 管家连忙说道,“走走走!马上走!”他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慌张。 我说道,“你们先走吧!我跟水墨去救……” “一起走!”管家瞪着眼睛,“都这个节骨眼了,还管那个畜生做什么!没看到那条巨蛇是什么架势吗?就算你们现在追去了又能怎么样?赤手空拳能干什么?两个不自量力的东西!” 我怒气一涌而上,水墨见状连忙拉住我,我推开他,冲到管家面前,抓起他的衣领,吼道,“你他娘的再说一遍,谁是畜生!你怕死你可以先走!” 白爷在一旁呵斥道,“臭小子!松开!” “小白,你先放开。”水墨也过来拉着我,他转头对管家说道,“人各有路,互不强求。不过管家,没想到你连龙都不怕,居然会怕蛇。”水墨不屑笑笑,拉着我离开。 小粉突然按住我的肩膀。 我转头看向他,“你也要拦我?” 小粉摇头,“我陪你一起去。”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小粉把手枪交给白爷,“你们先回去,路上小心。” 白爷接过枪,低头寻思了一下,“行了行了,都别搞什么单飞了。大家既然是一个团队,那就要去要回都统一行动。”他拍了拍管家,“那个毛孩子出过力,立过功,也救过我们家臭小子,这个时候放着它不管,不妥。” 管家一百个不情愿,但最终也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气。 我们商讨了一下,原路追回去是不现实了。那个陡峭的洞道,我们在没有任何辅助装备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爬上去的。 最后决定,靠水墨的黄金小傲鼻指路,火哥就按照水墨的指示,负责打洞。 原本三个背包,里面的东西坏的坏,没的没,折合一下后变成了一个背包,管家满脸不悦的背上。 火哥按照巨蛇退去的方向,在旁边又打了一条,上行角度相对平缓的洞道。他和水墨在前,我跟在后面。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也越发的急躁。 我想不通那条巨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尾随来的?它为什么会抓走白二?寻仇? 我一边爬一边琢磨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我突然想到,在树林中袭击我跟白二的那条巨蛇,眼睛是红色的,而刚刚那条却是一双碧眼,它们会是同一条蛇吗? “臭小子你撅这干什么呢?快往前爬啊,我这腰都快折了!你赶紧动动!”白爷在我身后推了我一下。 我反应过来后,又继续向前爬。 良久,四肢开始酸软发抖,左肩也越来越不敢用力。好在已经爬到头了,前面的水墨半站起来,两手一撑跳到地面上。他蹲在洞口处把我也拉了上去。 我看向四周,果然到了第一层,只是这里已经被炸的一片狼籍。 水墨跑到远处的石壁前,蹲下捡起了什么东西。我也马上跑过去,看到了他手里拿着针织帽,是白二留下的。 我们对望一下,一起抬头看向上方,那里正是镰指蝶龙涌出的洞口。 看来巨蛇是从这个洞口跑掉的。 水墨让火哥以我们所站的位置为起点,打一条通向那个洞口的洞道。 等待期间,我看向小粉,他一直按着肩膀低头不语,心事重重的站在一边。 我从管家的背包里拿出绷带,走到小粉旁边。他看着我没说话,我脱下他的外套,小声问道,“有降灵留下的消息吗?” 小粉点了点头。 我有些意外,“真的?她说了什么?她现在人在哪?” 小粉抬头看向石壁上方的洞口。 “降灵也去了那个方向?”我回过头继续帮他包扎,“她会不会有危险?不会遇到巨蛇吧?” 半晌,小粉也没回句话,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看着我,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怎么了?降灵出事了?”我紧张起来。 小粉没说话,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轻轻舒了口气,我真的快被他这个样子急死了。 “到底怎么了?” 小粉穿好外套,说道,“我不知道它为什么抓走白二。” “啊?哦,你说那条巨蛇啊?我刚刚也在想这个问题......” 话说一半,我立马想到了什么,顿时头皮发麻。我抓着小粉的胳膊,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那条巨蛇......它,它该不会是降灵吧?” 小粉低着头,他此刻的样子,似乎已经肯定了我心中的答案。 我脑袋一片空白,缓缓松开他。 降灵是那条巨蛇? 难怪我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当时那巨蛇从出现到带走白二,整个过程虽然动作极快,但以小粉的反应速度,如果想一枪爆了它的头也不是一件难事,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现在看来,理由只有一个——他不可能伤害自己的妹妹。 但如果降灵就是那条巨蛇,她之前的那些行径,又是为什么? 如果降灵想杀我,在树屋那段时间,她有大把杀我的机会,那个时候她为什么没有动手?而且她为什么要杀我?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一定是哪里漏掉了什么,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越想越是一团乱。 这时,火哥已经打好洞道,催促着我们尽快离开。 第五十三章 谜一样的男人 “臭小子!愣那干什么呢?”白爷叫道。 我缓过神,看到小粉已经钻进了洞口。 我走过去,跟白爷说道,“你先进去,我殿后。” 爬了十来分钟,小粉和水墨一起把我拉了上去。 眼前是一个三人多高的洞穴。 水墨在前面跟他们并排走着,我跑过去,一把拉住他。 “谁!”水墨大叫一声,还做了个防御的动作。其他人也都回头看了过来,水墨看到是我,不悦道,“我说小白,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突然窜出来?” 我把他拽到一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上仙的妹妹是巨蛇了?” “对啊。”水墨漫不经心道。 我恼火道,“那你怎么没早告诉我?” “你也没问我啊。” “你他娘……” 话说一半,火哥回头叫道,“狗崽子,这有两条路,赶紧过来闻一下!” “闻你全家!”水墨小声嘀咕一句。转头立马换了一张笑脸,“好嘞火哥!来了来了!” 我也跟了上去。 我看了下这两条路,如果继续向前走的话,就还是处于这条洞道内,洞穴很深看不到尽头。 另一条路,是我们所在位置的头顶上方,那里有一个洞口,还有几根手指粗细的根须从上方坠了下来。 估计是胡杨的根须,我随意抓住一根拽了下,难道这跟飞翼虎洞穴的那个出口一样,爬上去就是唐王城的顶端了? 水墨“啪”的一下拍在我的手背上,吓的我忙把手缩了回去。 水墨一边摇头,一边捏着眉心,无奈道,“白爷,你这做家长的,是不是应该时刻看好自己家孩子?” 我转头看向白爷,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白爷身后的那条洞穴已经不见了,四周也都变成了砖头砌起来的石壁。 此刻,我们就像是站在井底的青蛙,都抬头望着这碗口大小的天。 难不成我刚刚那一拽,又打开了什么媒介,现在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我再看向那些根须,已经分不清自己刚刚拽的是哪根了。 白爷搓搓胡子,“我跟这小子已经断绝关系了。” 水墨问,“什么时候的事?” 白爷回道,“刚才。” “小白,这里少说也有十来条根须吧,你怎么哪根不拽,偏偏要拽那一根呢?”水墨勾着我脖子,疑惑的看着我,“我现在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我耸耸肩,两手一摊,“看不懂我很正常,因为我是谜一样的男人。” 小粉道,“先上去再说。” 说罢,他单手拽住其中一根根须,将它不断的在手臂上缠绕,同时,双脚(交)替踩蹬石壁,三下两下就爬了上去。 其他人也紧跟其后,一点点的向上爬。 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一只手抓着绳子,一边想着小粉刚刚的动作,一边笨拙的模仿着。 这时,绳子突然一紧,抬头看到火哥憨厚的笑脸,接着,我被慢慢的提了上去。 此刻脚下已经不是唐王城了。 太阳高挂,四周山峦起伏,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尽的绿色。 我们处于一座矮山的山顶,我小心翼翼的走到悬崖边向下望去,山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原,在阳光下,犹如一块耀眼的翡翠,想必这里,已经离塔克拉玛干沙漠很远了。 我转头看向水墨,无望的问道,“白二在这里吗?” 水墨摇摇头,“但是......”他偷偷看了眼小粉,转头在我耳边说道,“西贝货千夏好像来过这里,就在刚刚。”他搓了搓鼻子。 降灵刚刚来过,白二却不在?她不会是在半路上把白二吃了吧! 我马上走到小粉身旁,还没开口,就听他说,“除了烤鱼,降灵只吃素。” 白爷道,“晚上山路不好走,我们要赶在天黑前下山,下面应该会有村落,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先借宿一晚。”白爷回头看向小粉,“你看呢?” 小粉点点头。 白爷继续道,“我们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进村太招摇了,一会你们能唤灵的就唤灵,人数尽量减少。”他看了看火哥,“你就算了,唤出来更招摇。” 火哥笑笑,挠了挠头。 决定好后,我们开始闷头赶路。 走到一半时,小粉跟水墨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了,一起唤出灵态。 水墨一溜烟的跑在前面,小粉停下来站在原地。 我看了下他肩膀上悬挂的纱布,叫住白爷他们,“老头,你们先等下。” 白爷回头看了一眼,从包里翻出纱布扔给了我。我给小粉包好后,直接把他抱在怀里继续赶路。 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时分下了山。 眼前是一片辽阔的草原,夕阳斑驳,天边余霞成绮。远处两个一红一白的小木屋,在这块绿的让人心惊的草原上格外醒目。 一群牛羊悠闲的在一边踱步吃草,丝毫没受我们这群不速之客的影响。走在这样的草原上,忽然有一种踩在油画上的感觉。 我们向那两个木屋走去,“请问有人吗?”我对着白色的小木屋喊道,“不好意思,请问......”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旁边红色的小木屋里传出。 我们回身看去,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五官深邃,身材高挑。 让我意外的是,她并没有穿戴新疆的民族服饰,而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一条破洞牛仔裤。麦色的皮肤,一头及腰的波浪卷发,耳垂上那对夸张的大圈耳环,随着她的走过来的脚步也跟着摇晃着。 这身时尚现代的装束,完全颠覆了我对新疆当地人,一身花衣花裙,满头小辫子的固有印象。 我刚想开口,白爷一个箭步冲上前,“姑娘就是这里的主人吧?真是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了,我们一家子出来旅游的,那个......”他回头把我拉了过去,继续道,“这个傻小子是我的犬子……臭小子还不快点跟人家打招呼啊!”说着还给了我后脑勺一下。 我不满的瞪了这老头一眼,对那姑娘笑道,“没错,虎父无犬子,我就是这个犬父的犬子。” 白爷又拍了我一巴掌。 那姑娘笑了笑,说着稍微蹩脚的普通话,“你们父子感情真好。可是我们这个村子并不是旅游景点呀,你们怎么会来到这呢?” 白爷被这么一问,一时说不说话来,一边搓着胡子一边干笑,转头看向我,投出求助的眼神。 我轻轻拍了拍水墨,说道,“都是这个毛孩子不听话乱跑,为了追它我们跑了几里地,最后这毛孩子是抓到了,我们也迷路了。在这山里绕来绕去,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儿了。” 白爷在一旁附和道,“是是是,这狗崽子从小就喜欢抓鸟,一看到鸟就不要命的追。”说完,又在水墨屁股上用力的拍了一下。 水墨斜了一眼白爷,我在一旁憋笑。 那姑娘看着我怀里的小粉,难掩喜爱之情,“这只猫真漂亮,我最喜欢猫了!我还是第一次见长得这么好看的猫。”她伸手就要过来摸。 我见状立马向后退了一步,那姑娘惊讶的看着我。 我解释道,“我这只猫的脾气不太好,特别是对不熟悉的人。”我指了下小粉的肩膀,“而且它之前刚刚做了一个小手术,现在情绪正处在敏感期,抓伤你就不好了。” 白爷说,“对对,我们都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这个小东西有时连我都挠。” 白爷说着就要来摸小粉的头,也不知道小粉是在配合我们,还是真的生气了,在白爷抬起手的一瞬间,突然对着白爷“哈”气了一声,一脸不悦的看着白爷,吓的那老头一下窜到了火哥身后,“你看你看!又翻脸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 白爷从火哥身后冒个头说道,“它就跟我儿子亲,别人碰都碰不了,你要是喜欢小动物,可以玩我们家那只傻狗,它怎么弄都行。” 我说道,“那个,请问姑娘,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地方,可以让我们对付一晚?我们明天一早就走,不会打扰你们太久,而且,我们会付房费。” 白爷立刻插话道,“对,我们给钱,不会白住的,实在不行,睡马棚都没问题。” 姑娘笑道,“你们睡马棚,那我的马睡哪啊?我们家里有空房,但是只有两间。”她看了看我们,“不过你们四个男人,加上两只宠物应该没有问题吧?” 白爷忙说,“没问题没问题,这两个都是我们的司机,他们可以跟我睡,我儿子跟他的宠物一间房。” 我点点头。 白爷贴到那姑娘身边,巴结着,“早听说新疆同胞热情好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这眼看就要入冬了,刚才我还感觉夜凉如水,一看到姑娘你,我这,啊不是,我们这心里都暖洋洋的。”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西边刺眼的大太阳……夜凉如水? 姑娘笑笑,“那你们跟我来吧,村子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到家时,正好能赶上晚饭,你们应该也还没吃饭呢吧?” 白爷说,“没有没有,都饿着肚子呢!那就有劳姑娘带路了。” “我叫阿甫热勒,你们直接喊我的名字就行了。” “这名字好听啊!”白爷跟阿甫热勒一边在前面走一边说,“你叫我白哥就行了。” 我们听闻后,一阵咳嗽,阿甫热勒回过头,疑惑的看着我们,“你们也都是这么叫的吗?” 我说道,“他们都叫他白爷。” 阿甫热勒转头对白爷笑道,“那我也叫你白爷吧。” “行啊,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白爷回头瞪了我一眼,转头又是脸盈盈的,“我们出门前,我还特意给自己卜了一卦,说是这趟出行会遇到贵人,你看,这就遇到小热勒你了。” 阿甫热勒好奇道,“你还会算卦?” 白爷皱了皱眉,煞有介事的搓着小胡子,“略懂一二,但是这一卦卜的不太准。” “怎么说?”阿甫热勒问道。 白爷嘴一咧,“卦上没有明确指示出,这位贵人是一个大美人啊!”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吃这一套,反正阿甫热勒是被白爷哄的开心的不得了,两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 后来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跟白爷他们渐渐拉开了些距离,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 白爷这一路嘴一直没停过,我听着都累,感觉他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第五十四章 那拉提村 夜幕降临时,我们刚好走到村口。 白爷站住脚,盯着村口石碑上那一行看不懂的字研究半天。 “半仙,你来算算这上面写的是什么?”阿甫热勒笑着看着白爷。 我在心里冷笑,栽了吧?这老头连简单的四字成语都说不对,还能看懂维文?我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势。 白爷不慌不忙的说,“小热勒你先读出来,我再来算一卦。” 接着,阿甫热勒说出了一串维语。 白爷闭着眼,做出掐指一算动作,片刻后说出三个字,“太阳村。” 我看了眼阿甫热勒,发现她此刻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白爷,眼里满是崇拜…… 卧槽,不是吧!居然被这老头蒙对了?我瞪个牛眼看向白爷。 “白爷,你还真的是个神仙啊!好厉害!”阿甫热勒拉着白爷胳膊兴奋的跳着。 白爷顿时春光满面,拍了拍阿甫热勒的手,“献丑献丑。”他们一边说笑,一边走进了村子。 这姑娘是托吧? 我一脸懵逼的看着石碑上那一串维文,这怎么就看出来是“太阳村”了?还是说,那老头刚巧只听得懂那么一句维语? 水墨用尾巴抽了我的腿一下,示意我跟上。 这个太阳村,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我概念里的村子,应该就是坑洼土路,砖头砌起的简陋两层小屋,还有随处可见的小毛驴。再者就是,坐在高门槛上,或是发呆,或是闲聊的老人,然后一辆刮花的电动三轮车开过,尘土飞杨之类的。 但是眼前这个村子,就像是异国的小巷。 地面是形态各异的石块铺成的路,路面整洁干净,小有坡度。基本上走几步就会有一段石阶,有的是上行,有的是下行,阶梯四五层左右,跨度舒适。 石路两侧的房子,都刷着白色的漆,屋顶是彩色的,门前还挂着一串串彩灯。 每家每户的窗台上,基本都摆放着各色鲜艳的花。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很复古的路灯,路灯下摆着几张木质的长椅。偶尔会看到几对男女,坐在上面轻声交谈。 一个男人坐在画架前,画着对面的女人。我经过时转头看去,画像十分生动,近似度在九成以上。 趁着夜色和星月点缀,恍惚觉得自己走进了别人的童话里。 与其说这是个村子,不如说是小镇更合适。一个当你厌倦生活中所有的沉重和束缚时,想要逃向的避风港。 路上那些悠闲散步的村民,看到我们后先是惊讶,但很快又热情友好的对我们微笑点头,可见这里不常有外来人到访。 “你们也喜欢这里吗?”我低头问小粉和水墨。 看他们两个的样子,倒没像我这么沉醉其中。我觉得应该是因为他们脸上都是毛的原因,所以看不出此刻欣喜若狂的表情。 “这里就是我家了。”阿甫热勒站在一个相对气派的白屋蓝顶房子前。 她推开门,诺大的院子里,一半的地方都种满了葡萄树,另一边有一个小花圃,里面开着不知名的小白花,我走过去,乍眼一看,还以为是三轮草。 我不禁想起了树屋下,降灵照顾的那片花铺。我看向小粉,他也同样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些小白花。 花铺旁放着一张长桌和几把椅子,白天坐在这里晒太阳看书,晚上坐在这里喝啤酒吹牛,想想都觉得惬意。 这时,从屋里走出一男一女,他们穿着休闲,看年岁应该是阿甫热勒的父母。 阿甫热勒跟他们简单的交流几句后,这对夫妻便热情的邀请我们进屋里。 如阿甫热勒所说,我们正好赶上了饭点,桌上摆着几片馕和三个小菜。 女主人从厨房里又拿了几副碗筷和几片馕出来,对我们说了一段听不懂的话。 阿甫热勒翻译道,“我妈妈说,不知道会有客人来,所以没有准备太多的菜,有的都是一些粗茶淡饭,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听她这么一说,我们反而更不好意思了。白爷马上说道,“是我们冒昧打扰了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应该是这老头今天说的最正经的一句话了。 “听说你们是来旅游的,如果不着急走,可以多住几天,让我的女儿阿甫热勒带你们四处转转,这附近有很多好山好水。”男主人勉强的说着一口很难听懂的普通话。 白爷一听,眼睛直放光,“那敢情好啊!不瞒你说,我第一天来到新疆,就喜欢上这里了,看到你们也是一见如......”白爷一边咳嗽,一边怼了我两下,我捂着嘴巴小声说,“故......”白爷马上接道,“一见如故,一见如故……但是我就怕打扰到你们,不然真想多住几天。” 男主人笑道,“不打扰不客气,你们就当是自己家。” 谈话间得知,阿甫热勒的父亲是太阳村的村长,他们祖祖辈辈,一直在这里过着不被外界打扰的世外生活。 白爷跟阿甫热勒的父亲相聊甚欢,她的母亲也偶尔搭两句话,有时遇到一些难说的词句,阿甫热勒就在一旁帮忙翻译,气氛很融洽。 吃过晚饭后,我说想带水墨他们出去遛一圈,白爷搓搓胡子道,“大晚上乱走什么,明早再遛狗,今天都被它遛一天了还不累?况且你又不熟悉这里,走丢了还要去找你们,别再给人家添麻烦了。” 我翻了个白眼,这老头惯会在外人面前,装成善解人意的明白人。 我们被阿甫热勒带到了两个房间前,她对白爷说,“这间大一点的房间你们三位睡吧。”然后打开对面的房间门,对我说道,“你和这两位小朋友就睡这间吧。” 我走进去,屋内装修很现代。二十多平的房间,一个双开衣柜,一个圆形小木桌,桌边摆着两把布艺躺椅,一张双人床靠在墙边,月光透过窗户照到床上,很温馨。 最让我满意的是,这间房里有淋浴,终于可以洗个热水澡了。 这时,阿甫热勒的妈妈端着一个餐盘走过来,上面放着四杯奶和四碗肉丝。 阿甫热勒说,“这是骆驼奶,这是手撕羊肉,我妈妈担心你们晚上没吃好,但是时间仓促,就只能准备出来这些了,明天我们再做几道好菜,好好招待你们。” 我连忙道谢接过来,看着这一碗的肉丝狂咽口水。阿甫热勒的妈妈又去敲白爷他们的房门。 我把骆驼奶和羊肉放到桌上,转身看到阿甫热勒扒在门边,对我招手。 我走过去,她踮起脚,在我耳边小声说,“圆桌下有一个地洞,可以通到外面,以前我常常这样偷跑出去玩,你可以从那里带你的狗出去走走。”说完,把食指放在嘴边,对我眨了下眼睛。 阿甫热勒的妈妈叫了她一声,她笑着对我说了声晚安后离开了。 我愣了半天,现在的姑娘都喜欢在家里挖地洞吗? 关上房门,一回头,就看到小粉跟水墨两个人,坐在躺椅上吃着手撕羊肉。 “哎你们两个怎么变回人形了?被发现怎么办?”我压低声音,“这可是一楼!”我连忙爬到床上,放下窗帘。 “我们刚刚可是一直看着你们吃的,现在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只便宜你一个人?”水墨推了下骆驼奶,“这个是谁的奶来着?留给你,哥们儿早戒了。”他边吃边吮着手指。 一旁的小粉也漫不经心的嚼着手撕羊肉,看他的表情,这道菜分值不低。 我喝了一口骆驼奶,“你们吃完赶紧变回去啊,这张床可睡不下三个人。” 水墨听到后立马起身,大字形往床上一躺,“我靠墙睡。”他转头看了眼小粉,“上仙应该是喜欢睡边上吧?那小白你就睡中间,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今晚可以左拥右抱,便宜你了!” “哎哎!谁准许你这样安排了?你赶紧起来先去洗澡!” “先洗澡?”水墨听我这么一说,立马露出白爷式淫笑,在床上摆出了一个放浪的姿势,阴阳怪气道,“哎呦小白,没想到你这么性急啊……” 我骂道,“你少他娘的在这恶心!我是担心你把人家的床弄脏了!” 小粉走到床边,也躺了下来。他看了我一眼后,还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水墨见状更得意了,无声大笑,露出一颗闪耀的小虎牙。 我看着这两个加一起已经上万岁的人,又好气又好笑。 突然一阵敲门声,他们两个警觉的坐了起来,我走到门口,再回头时,他们已经唤出灵态,卧在床上。 打开门,看到白爷满面春光的对我笑着,我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大晚上不睡觉敲我房门干嘛?” “我这不是好心来给你送件干净的衣服嘛,你先穿我的吧。”白爷向屋内探了探头,“这么半天才开门?干嘛呢?”说罢,还对我**的挑了挑眉。 我拿过衣服把门一关,白爷立刻伸手扒着门边,一只脚抵住门缝,忙说,“我说正经的!大事大事!” 我不耐烦的看着他,白爷鸡贼的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小白白,你觉得阿甫热勒那姑娘怎么样?哎我跟你说,我帮你打听了,人家还是单身呢,是他们家独女,今年二十九,比你大三岁,看不出来吧?保养的多好,就跟二十出头似的。”他满意的搓搓胡子,“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待人接物热情大方不说,对父母也很孝顺,真的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我没兴趣,那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掏掏耳朵。 白爷一瞪眼,“谁说给你介绍了?你个臭小子想什么呢!那是你老子看上的人!” 我不解,“你看上的人,怎么叫帮我打听了呢?” “我是在帮你搜集资料,好让你给我参谋参谋!我是觉得我们这一路挺聊得来的,而且我感觉小热勒对我好像也很有那个意思,小白白,你看我跟她......”没等他说完,我“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无奈的长舒一口气。 回过身,看到小粉和水墨一副“还好不是我家老头”的表情看着我。 第五十五章 真相的一角 我撇清,“我是这老头捡来的,这方面,不遗传。” “小白,这你就不懂了,老少配婚姻那是男人的浪漫。跟你这个没谈过恋爱的人也讲不明白,以后你就懂了。” “我要懂那些干嘛?”我走到床边坐下来,“我说战友们,言归正传,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总不能真在这里游山玩水吧?” 我跟水墨对视下后,都看向小粉。 “告诉他吧。”小粉突然说道。 “告诉我什么?”我看了看水墨,一下莫名的紧张起来,正襟危坐等待下文。 水墨清了清嗓子,做出一个拨开迷雾的手势,“其实,我们这次的任务是要找上仙的妹妹。” “这我知道啊。”我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事。 “你知道?”水墨惊讶的看着我。 “对啊,找降灵嘛,就是千夏啊。” 水墨一头雾水,“什么降灵?什么千夏?不是降澈吗?” 我一听也懵了,“降澈?她不是死了吗?” 水墨震惊的瞪着眼睛,“降澈死了?” 我们一起看向小粉,异口同声问道,“他在说什么?” 小粉无奈的舒了一口气,摇摇头,像看两个傻子一样看着我跟水墨,沉默一阵后,说道,“不愧是同族血亲,即便是经过了上万年的进化,骨子里还是有着一样的傻气。” 水墨凑上前,“哎哎我说上仙啊,您能不能先把事说清楚了再数落我们俩啊,我们到底在找谁啊?” 水墨比我还急,想想都觉得好笑,苦苦追寻了几个月,到头来,突然发现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小粉看向我,“当年降澈没有死,只是后来不知所踪了。” 我猛吸一口气憋在胸口,良久问道,“降澈没死?你不是说发现她时,她已经失去双目奄奄一息了吗?” “嗯。”小粉淡淡说道,“之后我把她安置在了一个山洞里,悄悄照顾了她五年。”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她放在山洞里,还要悄悄照顾?”我问道,“你是怕谁知道吗?” 小粉道,“白爷应该跟你说了,当年老疤那一伙人会出现在木屋的原因。” 我点点头,“白爷说,是因为那些人看到了帐篷上留下的字,提示他们三天后的正午去取灵石。” 小粉道,“那行字是降灵留下的。” 我顿时背脊了发凉,惊恐的看着小粉,又转头看了看水墨,这小子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此刻比我还难以置信的盯着小粉。 水墨小心翼翼的举起右手,“那个上仙,对不起啊我插句嘴……小白听说的那件事,我也有听白爷提起过,但你现在的意思是,当初妹妹想要杀姐姐?那个,也有可能是我刚刚走神了一下,然后听漏了什么……要不是这个意思的话,上仙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啊……” 小粉说过,事发当天,他是像往常一样,本来要跟降澈一起去山谷里摘果子,但是那天,降灵却在一边吵着也要跟去,所以最后降澈才留了下来。如果帐篷上的字是降灵留下的,那当时降灵硬要跟着小粉去摘果子,就是别有用心了。 水墨见小粉没说话,唯唯诺诺道,“还,还真是这样啊……” 小粉沉默片刻后,看向我,“降灵没有想到,最后会害得你家破人亡……当她发现那伙人做的那些事后,就立即追了去,但还是让他们跑了两个,牵连到你这件事,她一直都很介怀。” 我看着小粉,心道,其实最介怀的人是你。 降灵在树屋对我说的那句——“哥哥说,这是我们欠你的。” 按照小粉的个性,他认为这两个妹妹是跟着他来到的凡间,那就等于是他制造了这个“因”,所以他就必须承担所有的“果”。代人受过,负重前行,这些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应当。 水墨问道,“上仙啊,那降灵为什么要杀降澈啊?” “为了报弑母之仇。” 水墨不解,“姐姐杀了她们的母亲,然后妹妹想杀了姐姐报仇?” 我“啧”了一声看着水墨,“你能不能先听上仙把事情说完再发问,你一句一句的打岔,一会儿天都亮了。” 水墨捂住嘴巴点点头,含糊道,“我尽量忍着,上仙您继续。” 小粉解释道,“降澈和降灵本不该去仙灵界的,她们是我在镇狩蛇王母时遇到的,蛇王母是她们母亲。” “蛇王母?”我疑惑。 “私通,私通……”水墨提醒我。 我惊讶道,“就是那个祸乱凡间,滥杀恶灵,还吸食它们灵力的私通犯?” 小粉说,那天收了蛇王母后,很多恶灵都聚集到了蛇洞口,虎视眈眈的望向里面。小粉走进后,发现了两条青蛇,当时它们两个缩成一团,浑身颤抖的躲在角落里。 小粉估计,那应该是蛇王母的孩子,而洞外的那些恶灵,都是来寻仇的。如果放任不管,小粉走后,它们两个的命运可想而知。 于是他擅自做主,把它们一起带回了仙灵界。小粉说,当时她们姐妹还没有修成人形,人形是到了仙境界后,仙灵尊赐予的。 小粉蹙着眉,“也许我当时的那个决定是错的。” 我说道,“怎么会是错的?你是救了她们。” 小粉摇摇头,“她们不是被选中的恶灵,母亲又是万恶之灵,而且镇狩有镇狩的规矩,仙灵尊虽然破例同意留下她们,却始终没有赐予她们仙号。” “仙号是什么?很重要吗?”我问道。 水墨插嘴道,“那当然了!对仙灵而言,仙号就是一种认可,一个名分!是他们全部的意义。” 我看向小粉,求证。 小粉点头,继续道,“她们在仙灵界里,即便已经处处小心谨慎,但还是免不了经常受到其他仙灵的侧目排挤。降灵开朗活泼,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消化,但是降澈不同,她生性孤傲倔强,自尊心强,也许是因为积压太久,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降澈做了什么?”我问道。 小粉道,“降澈给我的解释是,她为了使自己变得强大,不再受人冷眼轻视,所以吞噬了蛇王母的灵力。” 看来小粉曾经替人背锅打碎封灵瓶的事,还真是因为她们姐妹。我看了眼水墨,水墨对我挑挑眉,意思是“你看哥们儿之前分析的对吧!” “那她如愿了?”我问道。 水墨道,“怎么可能,你跟降澈都想的太简单了,那里可是仙灵界啊!即便她吞了,那仙灵尊也会有办法再让她吐出来。” 我追问,“那当时降灵呢?她没有阻止降澈吗?” “她有阻止,但刚吞噬完同族的灵力后,短时间内是没有意识的。我赶到时,降澈正掐着降灵的脖子……”小粉顿了顿,“还是发现的太晚了,她们已经闯下了大祸。” “她们就是因为这个打碎了封灵瓶,然后你替她们背了锅,说封灵瓶是你打碎的?”我问道。 小粉迟疑了一下,然后看向水墨,水墨抓耳挠腮的左顾右盼,然后偷偷的瞪着我。 我忙说,“啊,不是不是……这个,这是我猜的!你的为人,一向是牺牲自己保护家人嘛!那么多恶灵都跑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舍得让两个小姑娘抗?” “可是,我并没有提及到封灵瓶和放走恶灵的事。”小粉瞥了水墨一眼,我瞬间感觉到,一把把眼刀不断飞向水墨。 水墨已经挪到了墙边,紧紧的抱着自己…… 小粉此时的气场,我光是在一旁看着,都不禁冷汗直冒。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个什么,你……你先别管那些有的没的,我们还是先说正事……然后她们姐妹就为此反目了?” 小粉收起眼刀,说道,“从那件事后,降澈有了很大的改变,整个人变得谦逊温和,降灵也慢慢的重新接受了降澈,但是现在看来,这些都只是表象。” 水墨幽幽的飘来一句,“女人心,海底针。她们女人从来都只是给你看一个边边,而且还喜欢说反话,最后还怪你不懂她……” 我问道,“你是不是在看到降澈被取走灵石时,就猜到是降灵做的了?” 小粉点头,“降灵之后虽然也承认了,但她说并不后悔这么做。” 水墨又嘀咕一句,“女人都记仇的。” 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被亲姐姐所杀……即便我能理解降灵当时的心情,但也无法认同她之后的做法。 “所以你当时把降澈藏起来,是担心降灵会再次对降澈下手?”我问道,“那降澈知道,是降灵让人来取走她的灵石的吗?” 小粉道,“也许后来知道了。” “也许?”我疑惑。 小粉说,那五年里,降澈一直昏迷不醒,之后有一天,降澈终于恢复了意识。不巧的是,就在那天,降灵偷偷跟着小粉来到了山洞,结果发现了降澈。 降灵发现降澈还活着,愤恨不已,当即动了杀心,最后被小粉强行带回了树屋。但是等小粉再返回那个山洞时,降澈已经走了。 其实降灵的心情不难懂,小粉在她的心中那么重要,当她发现自己要杀的人,居然被她的哥哥一直藏匿保护了起来,肯定是难掩心中怒火,说是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感觉也不过分。 水墨咂咂嘴,“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女人,天使是她,魔鬼也是她。” 我说道,“可是我后来接触到的降灵,不像是心里满是仇恨的人,这些年她放下了吗?” “非也!”水墨摸着下巴,“依哥们儿分析,就算降灵能放下,那也是因为觉得以降澈当时的那个状态,自己跑掉后不死也差不多了,所以就随她去了。而且这么多年都没有降澈的消息,她应该是以为降澈已经死了,一个死人,还恨她做什么?” 我看向小粉,问道,“降澈走后,你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小粉看着我,“我没有再见过,但是你有。” 第五十六章 结盟 我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是在树林里,攻击我跟白二的那条巨蛇?” 小粉点头。 水墨先我问道,“降澈为什么要杀小白?” 我立刻看向小粉,这一刻,我太需要这个答案了。但是小粉却摇摇头,淡然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实在没办法接受这个回答,不禁有些恼火。心说,你妹妹要杀我,你现在说你不知道为什么! 小粉道,“所以很多事情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因。对于那些疑惑,我也在一直寻找答案,我不想在一切都是未知的时候,把问题抛给你。” 听他说完,我一下没了脾气。是啊,小粉一直都在帮我解决问题,从他嘴里听到的永远都是答案,而不是疑惑。 我看着小粉,“我可以跟你一起寻找答案,一起面对未知,你带上我,我不想做一个局外人。既然很多事情都跟我有关,那我就更不能置身事外看着你们去冒险。所有事,无论结果好坏,我们一起分担。” “也算我一个!”水墨说道,“哥们儿我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义气,小白人是没什么出息,做事也迷糊,但上仙你看看这地图就知道了……”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中国地图,“他明知道这趟行程危险重重,还死活不听劝,愣是从鸡胸脯,追你追到了鸡屁股,为什么啊?那肯定不是因为他人傻时间多啊,是因为他讲义气!” 我盯着水墨,半天说不出话来。每次听这小子评价我时,心情都跟坐过山车似的,大起大落,听到的都是一分夸九分损,然后你还气不起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水墨给我递了个眼色,我转头看了看小粉,发现他此刻的神情温和了许多,垂着眼睛,一边摇头一边笑着。 我心中大喜,这是同意了? 我赶紧把握机会,向前凑了凑,“我现在有三个问题,大家一起分析下。第一,降澈当年灵石已经被取走了,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第二,她的那双红眼是怎么回事?她既然已经被挖去双目了,那现在的眼睛是哪来的?” 小粉说,“没有了灵石,就等于失去了所有道行,灵力也会瞬间消失。像这种以非常的方式失去灵力的情况,灵气也会很快殆尽。在开始的五年里,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她注入灵气灵力,帮她尽快恢复,但是之后的这些年,我不知道她是凭靠什么活下来的。”小粉顿了顿,“至于你提到的第二点,眼睛的出现的确是不合理的,除非,有人自愿给予。” “什么意思?把别人的眼睛安到自己脸上?”我问道。 小粉点头,“但前提必须是对方自愿给予,强行索取是没有用的。” 我心说,还有人会自愿把眼睛给别人? 水墨在一旁问道,“上仙,降澈虽然吸收了你五年的灵气灵力,但以她当时跑掉时的状况来看,你觉得她一个昏迷初醒的瞎子,能独自生存几年?” 小粉回道,“数月。” 我不禁疑惑,“白爷说我五岁时,被巨蛇攻击过,那也是降澈从山洞里跑出来的同年……” 水墨接道,“也就是说,她在跑出来后几个月内,就找到了一个自愿给予她双目的人,会有这种好事?” 我看到小粉一直皱着眉,问他,“你想到了什么?” 小粉道,“我第一次给降澈注入灵气时,发现她体内有一股极强的灵气存在,但那股灵气并不属于降澈。”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你之前,先给她注入了灵气?”我问道。 小粉点头。 “小白,你先说的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我问道,“恶灵的眼睛会变色吗?” 水墨撇撇嘴,“还以为会是个压轴问题,原来只是常识问题。” 我说道,“白二平时的眼睛是琥珀色,高度警觉或有杀意时,眼睛才会变成红色。但是我看你们,好像无论什么时候,眼睛的颜色都没有变过。” “这个问题不用劳驾上仙,我就可以回答你。”水墨解释道,“眼睛的颜色跟灵气是有关系的,无论是仙灵还是恶灵,眼睛的颜色都只会有一种,即便你体内有多种灵气,还是会以最初那股为主。就像上仙是琥珀色,我呢,你看到过,蓝色。但是在这点上,就你们恐狼一族特殊,像你说的,只有你们在特定情况下,眼睛才会变色。” 我追问,“降灵变成巨蛇后眼睛是绿色的,那降澈为什么是红色的?”我看向小粉,“这会不会是跟你说的那个,她之前体内那股极强的灵气有关?” “你这个问题值得剖析。”水墨琢磨着,片刻突然看向我,“难道是那灵气主人眼睛的颜色?” 其实我也想到了,白二眼睛会变成红色,而我在唤醒灵石时,也看过自己的一双红眼,我猜我的母亲也是一样的。 当年在那种情况下,降澈身边有灵气的人,就只有我的母亲了。如果不是我的母亲在降澈耗尽灵气的那一刻,把自己的灵气都输给了她,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 换言之,如果当年我的母亲还有力气和时间输送灵气,那她必然也会有自救的机会,但是她放弃了。 水墨突然一拍大腿,愤愤不平的说,“那这个降澈就太不厚道了,这不是恩将仇报吗?小白妈妈牺牲自己救了她,她反过来想要她儿子的命!” 我问道,“但是恶灵不是不能给仙灵输送灵气吗?” 水墨不屑道,“她们姐妹连仙号都没有,哪算得上是仙灵?” 我看着小粉,他一直沉默着。 我问他,“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小粉说,“我觉得,降澈是冲着我来的。” 水墨说道,“那她这个逻辑就更不对了,就算想报仇也应该是杀她妹妹啊,冲着你去,但每次攻击的目标却是小白,这是什么脑回路?”水墨犹豫下,看了看小粉,继续道,“上仙,我说句不中听的……您虽然活的通透,看事情也醒目,但就男女关系这一方面……您这个……您可能跟小白差不多……” 我不满道,“你什么意思啊!” 水墨道,“我觉得,我们可能把降澈攻击小白的事,想复杂了。我倒是认为,降澈就是奔着小白的命来的,至于理由,也很可能简单到荒唐。” 我不解,“可是……” 水墨忽然往床上一躺,“哎呀,睡吧睡吧,脑子都熬成浆糊了,再想也想不出什么结果了,睡饱了说不定明天一早一睁眼,什么问题都想通了。” 我跟小粉也决定,今天就先纠结于此。 我简单冲了个澡,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身的淤青和伤痕,就像是换了一身皮。 忘了从什么时候起,我越来越少的去怀念那个小店,也许从拉下那道卷帘门的那一刻起,我才真正开始了自己的人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反抗改变不了命运,也不会因此拥有不一样的人生。兜兜转转,跌跌撞撞,直起腰时才发现,几经曲折,却始终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命盘。 人的一生中,注定要经历一些事情,然后再失去一些东西,似乎只有这样,最后才能明白一些道理。而道理这个东西,本身就是荒唐的,你认为对的就是道理,你认为错的就是舛误。 就像降澈和降灵,跟小粉回了仙灵界后,本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但她们却在犯错,悔改,惩戒,放下,生恨的怪圈里,怎么都绕不出来。她们之间的恩怨纠葛,谁是谁非,早已不能用一言两语就悉数的清了。 而我,也在不知不觉间,被拉进了这个怪圈里。 世间的缘分千丝万缕,错综无序,但我现在做的事,却是在抽丝剥茧,非要理出个头绪来。我不怕会徒增烦恼,也不怕会越走越远,我只怕走到最后,自己会变成一个,已经没有什么再能失去了的人。 第五十七章 玛依努尔湖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猛地坐起来,看到小粉和水墨都已经变回了灵态,分别卧在床角两端。 我打开门,白爷瞪个眼,“都几点了还在睡!”他淫眼忽然一弯,怪声怪调的问,“昨晚……是不是很辛苦啊?” 我把门大敞开,打个哈欠,“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听听。” 小粉和水墨都坐了起来,看向门口。 白爷干笑两声,“我是想问,你照顾小动物很辛苦吧?快出来吃饭吧,带他们一起来。” 早饭后,阿甫热勒找出了两个充电宝给我们,“白爷说你们的手机都没有电了,这里只有两个,你们换着用吧。” 我愣了一下,接过来。 看着手里的充电宝,忽然有些恍惚。想到自己曾经沉迷各种网络游戏,电子产品,手机简直就是我五官以外的第六官。早上醒来第一眼,晚上睡觉最后一眼都是它,走到哪带到哪,上厕所洗澡都不例外。但是现在,我居然可以几天都没有它,甚至已经忘了它的存在。 习惯真的可以改变,而且是悄无声息的改变,就跟当初它形成时一样。 阿甫热勒对白爷说,“一会我带你们去附近的玛依努尔湖走走吧,如果你们喜欢那里,晚上我们可以在湖边留宿一晚,夜晚的玛依努尔湖比白天还要美。” 白爷一听可以跟这姑娘在外面过夜,两眼直放光,连声说好,“能够融入大自然,并吸取日月之精华,看波光粼粼,一碧万顷,简直是不虚此行。” 白爷这一串话说的就像背书一样,听的我一愣一愣的,看来昨晚是没少下功夫。 白爷掏出手机,预付了我们三天的房费。我伸头看了眼转账金额,数目惊人,铁公鸡终于肯拔毛了,而且还是一大把一大把的薅毛…… 在听到对方到账声音的同时,我好像也听到了白爷心碎的声音。 阿甫热勒的父亲明显也很满意这个金额,笑道,“白爷真是太客气了,这个数目住三个月都有余。” 我们准备好行装后,跟着阿甫热勒动身了。 手机拿到手后,一路上我都在拍小粉和水墨,各种摆拍合影,他们两个一脸的不情愿,无奈有外人在,也只好先暂时忍下。 阿甫热勒一边带路,一边给我们介绍着周边的美景。她转头对我们说道,“要是你们明天还有体力,我可以带你们去一趟陀岭峰。如果能站在峰顶鸟瞰大地,才真的是不负此行。” 白爷说道,“当然有体力!我体力好着呢!而且我爬山最在行了,一上一下都不带喘的,登山协会里的人都称我是‘山顶上的天使’!” “什么东西?那老头刚刚说自己是哪的屎?”我转头问火哥。 火哥笑道,“山顶上的屎。” 阿甫热勒道,“白爷你看你现在这么说,等到了陀岭峰,就不会这么从容了,那陀岭峰可不是用爬的。” 白爷皱了皱眉,“山不是用爬的?” 我们也不解的看向阿甫热勒,只听她说,“攀岩。” “徒手啊?”管家伸个头问道。 阿甫热勒回头说道,“当然了,而且还没有安全带和保护绳。” 白爷一下蔫了,我倒是来了兴趣。攀岩也是我一直想尝试的一项运动,仅靠手脚和身体的协作,就可以对抗地心引力,在山与山之间听风,想想都觉得的刺激。但一想到我这肩膀...... 白爷问道,“小热勒,你该不会徒手攀岩上去过吧?” “小的时候我曾经去过一次,但不是徒手攀岩,而是走上去的。”她回忆道,“那时陀岭峰的一侧,有一条天然形成的石阶路,我是从那里走上去的。但是后来陀岭峰发生过一次大地震,那条石阶路也因此毁了,根本无从下脚。” 白爷道,“那真的是可惜了那片美景。” 阿甫热勒点头,难掩遗憾,“即便只是站在山顶上看一眼,便一辈子都不会忘。” 白爷说,“爬不上去也没关系,既然峰顶的景色都那么美,那山脚下的景色也不会差到哪去,我们明天照常去,就当去陪你回一下童年,说不定我们围着山脚走走,还能发现其它上山的小路呢。” 阿甫热勒一把拉住白爷的胳膊,开心道,“真的吗?那我们明天还要先回家好好准备一下,因为去哪里需要两天的路程,我们要多带点吃食。” 白爷笑脸相迎,点头说好。 我看着前面这一老一小,说不定他们还真挺适合发展一下。 中午时分,我们到达了目的地。 本以为玛依努尔湖是一大片圆形的湖泊,结果湖的形态却是蜿蜒曲折的。湖水碧蓝清澈,映着晴朗的天空,几朵白云飘在湖面上,清风拂过,整个人的心情也随之安宁平静下来。 白爷他们放下背包,在湖边搭起了帐篷。我抱着小粉走到湖边,探头看去,“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鱼,一会抓几条烤给你吃。” 小粉琥珀色的眼睛里,快速的闪过一丝喜悦。 我笑笑,在湖边坐下,水墨趴在一边,如果这个时候白二也在的话,它一定早就冲到湖水里撒欢儿了……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希望降灵可以善待它。 还有降澈,从那次在树林里袭击完我跟白二后,她就再没有出现过。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是碍于我身边有小粉他们,所以不敢贸然行动。 既然我是她的目标,只要我活着,就不怕她不出现,我低头对他们俩个说道,“哎哎,由我来做饵吧。” 水墨看看我,又看看湖,我说道,“不是抓鱼!是抓降澈!” 小粉耳朵动了动,我继续说道,“既然降澈那么想杀我,那我们就给她这个机会把她引出来,虽然她之后一直没有再出现,但以她前几次对我的杀意来看,不会就这么算了,所以我猜测,她一定是一直在等待时机下手。” 水墨看了看小粉,我也弯身看了过去,小粉鼻子微微抽动,水墨眼珠时不时转转,这两个人是在用超声波交流吗? 我急道,“哎哎我说你们两个,在商量什么呢?带上我啊!” 我回头看了眼白爷,他们已经搭好了第一着帐篷,正准备搭第二个。 我起身走过去,“老头,我带他们两个去附近捡些干柴。” 白爷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点头道,“多捡点回来,免得不够还要再跑一趟。” 我应一声。走到离他们相当远一段距离后,我又回头望了望。 “安全了。”我怀里一空,小粉站在我面前说道。 水墨走过来勾住我的脖子,直奔主题,“小白,你的‘牺牲小我,不计后果’的勇气的确可嘉,但也只能是嘉奖你一下,给你一个‘白大胆儿’的提名,实行的话,还是算了。” 我甩开他的胳膊,“为什么啊?” “太冒险。”小粉说。 我问道,“眼下还有别的办法吗?” 水墨说,“上仙还有三年多的时间才回仙灵界,办法可以慢慢想,指不定哪天降澈自己想通了,然后跑来负荆请罪呢!她要是识相,就早早弃暗投明,如果到最后还执迷不悟,那就只能等上仙回去后,跟仙灵尊借封灵瓶一用了。” 我看向小粉,又抬头望了望天,这么大的太阳,却觉得小粉一直站在阴云里,我下意识的把他往太阳底下拉了拉。 小粉显然是不愿意事情发展到那一步的,如果最后真动用了封灵瓶,那就相当于直接给降澈判了死刑。 我说道,“我们会想到办法的,如果实在不行就用我的方法。你不用担心事情会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事出有因,我跟她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之前在树林,我不知道是她,等下次再遇到,我可以跟她谈谈。” 水墨“噗嗤”一声笑出来,“小白,你这么爱做别人的思想工作,怎么不去当辅导员或者心灵导师啊?你当降澈是迷途羔羊,还是颓废小青年啊?她会跟你交谈听你啰嗦?” 我反驳道,“我们说过话的!” “是是是,她变成白爷那次,你们不只说过话,还喝过茶!那淡的跟白水一样的对话,还不是为了套路你?”水墨不屑道。 “不止那次。”我说道。 水墨一愣,“还有什么时候?” “从茶馆出来后,她又变成了上仙的样子,还把我带到悬崖边,想要勒死我。” 水墨瞪大眼睛,伸手摸了摸我的脖子,“那个臭婆娘……”他瞄了一眼小粉,“那,那个小姑娘下手这么狠?” 我点点头,“那次要不是上仙及时赶到,我这颗脑袋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重点是,那次她可是说了一些不是清汤寡水的话。” 水墨问道,“那她说什么中辣特辣变态辣的话了?” 我顿了顿,说道,“她说:也许在二十六年前,就应该让你死掉。” 水墨听到后一时哑口,表情扭曲半天,“最毒妇人心啊!她这明显就是后悔当初救了你,恨自己当时没一溜烟跑了!” 我看了眼小粉,他一直沉默着,此时的表情比刚才还要阴郁复杂。 我走上前,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你怎么了?” 小粉看向我,“茶楼和悬崖边的那个人,不是降澈。” 第五十八章 名字 我愣住。 水墨当即质问我,“我说小白,你到底都在外面干了些什么!怎么这么多仇家?我看你的人头悬赏,都是有明码标价的吧!” 被水墨这么一说,我竟然真在心里开始默默的回想着,这二十多年我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水墨问道,“上仙,您到底有几个妹妹啊?或者那蛇王母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孩子,只是你当时没发现,后来跟降澈联手了?” 我不解,“为什么一定跟蛇王母有关?” 水墨道,“蛇王母又称千面蛇母,在恶灵中,只有它有那个本事能变东变西的。你要是想看,它也愿意的话,屎也能给你变出来。” 我连忙问小粉,“它不会真的还有其他的孩子吧?” “没有。”小粉说道。 “那又变白爷又变你的人是谁?”我追问。 “杜轻晨。” “谁?”我跟水墨一起问道。 水墨看着我,“你认识那个杜什么的人吗?” 我摇摇头,杜轻晨?听都没听过。 我们看向小粉,等他继续说下去,半晌,只听他说,“去捡树枝。” 小粉走远后,水墨撞了我胳膊一下,示意我跟上。 小粉停在山脚下,真的开始很认真的捡起树枝来了。我跟水墨可没有那个心思,捡一根就对看几眼,最后只剩下弯腰的动作。 小粉走过来,扔了一捆树枝在我们面前,他拍了拍手上的土,然后看着我跟水墨每人手里各攥着的一根树枝。 水墨扔掉树枝,笑道,“上仙做事就是麻利啊……哎这大太阳晒的人真舒服,就想聊天不想干活,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水墨望了望天,又推了我一下。 我摆弄着手里的树枝,犹豫片刻后问道,“那个叫杜轻晨的是谁啊?他为什么也要杀我?还有他在悬崖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后两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原因。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小粉看着我,说道,“杜轻晨是你父母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你的哥哥。” 手里的树枝“咔”的一声折断了,我看向小粉,一瞬间脑子全空了。这比听到降澈还活着,她一心要杀我还让我难以接受。 我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出,“为什么?” 小粉看了我好一会,说道,“我不知道。” 我与小粉对视着。其实我是想问,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只是话刚出口,我就想到了原因——小粉认为的“时机”到了,我该面对了。 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我是一个那么可恨的人吗?现在连亲哥哥都要杀我? 水墨走过来晃了晃我,“那个小白,上仙已经说了他不知道,你再怎么盯着他看,他也是不知道啊。” “我相信他说的话。”我说道。 水墨摸了摸下巴,“照这么说,降澈和那个叫杜太阳的搞到一起去了?” 我看了水墨一眼。 “我说的没错啊,如果不是那样,杜太阳怎么会有千面蛇母的变脸能力?” 我一想也对,只有越族私通,才会得到对方族类的能力。 水墨在一旁口不对心的补充道,“当然了,他们,也有可能是真爱......” 我抱起地上的树枝,“回去吧。”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走回去的,只觉得整个人是飘的。从知道自己是恐狼的那天起,就暗下决心,以后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一定要淡然处之,装也要装出来。只有在他们面前一直保持着平和的心态,我才不用再去苦等“时机”。 回到营地,白爷一脸不悦的走过来,骂骂咧咧道,“你个臭小子,捡个树枝也能磨蹭半天,还以为你会把整片树林都搬回来。” 我把树枝往白爷怀里一塞,笑道,“我自己已经有一片树林了,不会再贪恋外面的绿色。” 我走到湖边,挽起裤脚准备抓鱼。才踏进去一只脚,就被湖水冷的浑身一激灵,肢体的感官也随之渐渐恢复过来。 我弯下腰,很快就发现了目标。站稳后,我轻轻拨动一下水面,几条鱼感觉到微小的震动后,慌乱的钻到石头下面。我慢慢转身,伸出手打算从石头两边掐进去……霎时,水面突然一阵巨大的波纹,我瞬间被溅了一脸的水。 抬头看到水墨摇晃着尾巴站在水里,舌头耷拉在一边,一脸欠揍的样子看着我,这个蠢样像极了白二。 我把脸转到一边笑了下,然后一个箭步冲过去。水墨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我一把按在水里直扑腾。 白爷他们回过身吹着口哨起哄,阿甫热勒还在一旁给水墨加油,我顿感郁闷,没想到我的女人缘竟差到这种地步,还不如一只狗...... 我们两个闹累后,像落汤鸡一样站在水里。我掐着腰喘着粗气,突然感觉到身侧一阵寒意,转头看去,坐在岸边的小粉不知什么时候也被我们溅了一身的水,毛都服贴在身上,此刻正一脸阴沉的看着我们。 我跟水墨对望一下,我挑了下眉,水墨抬起两只前脚用力一踏,我也抡起膀子大力地向小粉扬起水花,小粉一下窜出去好远。 白爷他们也跑过来加入,我们没有目标的胡乱扬水,白爷护着阿甫热勒,还不忘趁机占人家便宜,抱着阿甫热勒不撒手。我一把拎起白爷的腿,他一屁股坐到水里。 欢笑声,尖叫声,扑通的落水声此起彼伏。 傍晚我们架起了火堆,衣服晾成一排,每个人都裹着睡袋围着火堆取暖。 闹腾一下午也没抓到半条鱼,小粉和水墨吃了点大盘鸡和馕包肉后,就早早回到帐篷里睡觉了。管家在下午哄闹时不小心闪了腰,简单吃了点后也去休息了。 “来点。”白爷递给我一个一次性纸杯,“这是我们小热勒家自己酿的葡萄酒。” 我接过杯子抿了一口,醇香四溢,入喉后一股暖意弥漫开来,“这酒度数不小吧?” 白爷道,“大新疆的酒,就是要喝它个纯和烈!但这么好的酒,倒在这破纸杯里可惜了。早知道把降谷家里的那套夜光杯带来了。” 我心说,之前喝半桑落那么好的酒时,不也一样用的破纸杯,这酒再好,还能好过桑半落? 这老头每一口都是大半杯。 我说道,“老头你悠着点,这酒后劲儿不会小的。” 白爷眯着眼,“你小子以前见了酒都不要命的,现在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他给我添满酒,“还不快敬主人一杯,人家小热勒可是把家里最好的酒拿出来了,还有这个下酒菜,皮……皮什么来着?”白爷转头问阿甫热勒。 阿甫热勒笑道,“皮辣红,都跟你说了好多遍了,怎么总是记不住呢?” 白爷笑笑,“我要是记住了,不就听不到你再跟我说了?” 阿甫热勒双手托着下巴,歪着头说道,“你要是记住了这个,那我还可以教你更多的呀。” 白爷一听,立马乐开了花。 像阿甫热勒这样的姑娘,的确很讨人喜欢。我看着白爷,这老头对阿甫热勒,跟以往对那些足疗店的小姐,还真不一样。 难道这次是来真的? 阿甫热勒把皮辣红递给我,“白一也尝尝吧。” 我接过来看了看,原来是西红柿,青椒和洋葱切成丝的拌凉菜。我尝了一口,是我喜欢的酸辣口味,还不错,我竖起大拇指,“赞!” 我们之后又碰了几次杯,想不到新疆姑娘的酒量这么好,几杯下肚我已经晕晕乎乎的了,阿甫热勒一点事没有,就像喝水一样。 白爷还想使个坏,打算让火哥跟我一起帮他灌阿甫热勒,不过看那姑娘的架势,如果想成全白爷这段夕阳红,估计要动用“七子”全体成员了。当然,如果小粉他们肯“作弊”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识相的喝了几杯后,就一个人走到一边去了。摸了一把衣服,还是湿乎乎的,我从包里翻出烟,然后裹紧睡袋向湖边走去。 身后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偶尔还有掌声,我回头望了一眼,原来阿甫热勒在给他们跳新疆舞,连帐篷里的管家都忍不住出来凑热闹了。一群人一起围着火堆手舞足蹈起来,气氛很好。 我继续在湖边走着,身后的笑声渐行渐远。 我点上烟,盘膝而坐。就像阿甫热勒说的,夜晚的玛依努尔湖更美。即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还是能看出这片湖水惊心的蓝。 湖面上散落着几个星,偶尔泛起涟漪,恍惚觉得,有点像谁的那双清澈的眸。是谁的来着? 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周遭终于安静下来。 许久后,一阵轻飘的脚步声停在了我的身后。 我缓缓吐出一口烟,问道,“杜轻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粉在我旁边坐下,“他比你大十六岁,刚见面时,他对我们很不友好,开始我以为他是不喜欢陌生人,后来发现,他对父母和你也是一个样子,好像跟任何人都会保持一定距离,但是降灵总会找他一起玩,所以他对降灵会稍微亲和点……总体来说,他有些孤僻,但很聪明,有着超乎同龄孩子的心智。” 我说道,“看来他的童年并不怎么幸福啊。从小就性格扭曲,难怪长大后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也那么让人生厌。” 小粉沉默着。 “哎我说,你该不会过几天又告诉我,我还有个姐姐或是妹妹什么的吧?”我看向他。 “不会,你的父母只有你们两个孩子。” 我用力的吸了口烟,“那次在悬崖,为什么没杀了他?”我一直不相信,会有猎物能从小粉手里逃脱的,除非是他不想捕获。 “差一点。”小粉道,“如果他不是跟你有着相似的气味,他的脖子已经断了。” 我看着他,“就因为这个?” 小粉淡淡道,“在杀他之前,至少应该先让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还有一份血缘。” 我冷笑,“血缘?我猜我跟他之间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都痛恨着这份血缘。” “后悔吗?”小粉突然问道。 “不后悔。”我回道。 “你知道我问什么?”小粉勾起嘴角看着我。 我同样看着他,“无论什么,都不后悔。” 小粉笑了笑看向湖面。他就跟这玛依努尔湖一样,平静清澈,让人不禁想深潜到湖底一探究竟,但又不忍心打破它表面的波澜不惊。 我问道,“之前我们去万灵雪山,也是为了找降澈?” 小粉点头。 “她去那里干什么?” “葬子。”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粉道,“不久前,她的孩子死了,她去雪山葬子。” 我心一沉,“孩子?跟杜轻晨的?那孩子怎么死的?” “不知道。自从树林出现变故后,就没了降澈的消息,我问过白二后才知道这件事,估计是在那场变故中死的。”小粉道,“雪山葬子是蛇王母那一脉的葬俗。” “那段时间树林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下死了那么多生灵?” 小粉道,“我只能感觉到,好像是磁场突然发生了变故。” “你的意思是,那场面是它们互相残杀所致?” 小粉略显疑惑,“具体情况,不清楚。” “哎小粉,你知不知道我原来叫什么名字?虽说当时出事时我才出生没几天,但取名字这种事,做父母的一般都会提前想好吧?” “杜迟夕。”小粉在空中写着。 “杜轻晨,杜迟夕……一个是早上的太阳,一个是傍晚的夕阳,天生就是对立的,即便都是太阳,那也是一黑一白不同的光。”我摇摇头,“我父母这文化素养不行啊,看来给小孩儿取名字还是得慎重点。” 小粉低头笑笑。 我问道,“你们仙灵界是怎么取名字的?我听你之前说,每个仙灵都是仙灵尊赐名,那么有仪式感?” 小粉说,“下仙为赤,平仙为玄,上仙为白。” 我惊讶道,“这么说,你也姓白啊!那你在仙灵界叫什么?” 小粉转过头,淡淡的看着我。 我一脸茫然,良久,心头一颤,我脱口而出道,“白一?” 小粉笑了笑,起身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我才回过神。 难怪水墨第一次听到我的名字时,会有那种反应。问题是,白爷为什么会给我用小粉的名字? 明天要跟这老头好好聊聊了…… 第五十九章 以你之名,唤我一生 第二天我早早的守在白爷的帐篷前。 趁这老头出来去放水,我立马勾住他的脖子。 白爷被我吓了一跳,没等他叫出声,我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说,“别吵醒你家小热勒!” 我把白爷拉到一边,刚松开他,这老头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我刚想叫,他也捂住我的嘴,学我道,“别吵醒你家爱宠!” 我没好气的打掉他的手。 白爷抱怨道,“这一大早的你又作什么妖?” “我问你,我为什么叫白一?” “你清大巴早的在门口堵我,就为这个啊?”白爷不耐烦道,“这个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嘛!等这次回去我给你买点核桃补补脑,才多大就开始忘事儿了,这以后要是上了岁数还得了!” “核桃你自己留着拌在皮辣红里吃吧。”我问道,“我的名字到底是谁给我取的?” 白爷听我这么一问,表情突然变得不自在,一手搓着胡子,一手不知道该放哪好。看来这老头当初那套什么“从一开始,从一而终”的说法,还真是剽窃来的! 我看着他,“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以你肚子里的那点墨水,哪能给我这六笔画的名字想出那些含义,原来这名字是出自伟大的领袖仙灵尊啊。” 白爷微怔,下一秒就不服气道,“那个老东西算什么!一个名字而已,你在这给他瞎吹嘘什么!” “怎么着,你跟仙灵尊还有交情?” “谁跟他有交情!老子要放水,刚刚差点被你吓得尿裤子里。” “我陪你。”我跟着他。 白爷斜了我一眼,“你老子现在生活还能自理,撒个尿还不用你帮我拿着,以后有你尽孝心的时候!” “行啊!你去,你尽管去!”我吹了吹刘海,“哎呀,不知道小热勒要是知道了你跟足疗店小姐莎莎的那些破事儿后,还会不会再教你什么是皮辣红了。” 白爷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臭小子你别乱讲啊!你老子脚正不怕鞋歪!” “嗯对!你脚正,你脚最正,要怪就怪这全天下的鞋都歪!”我转身就要走,白爷拉住我,我心说有戏啊,绷住不笑,“干嘛?不是要放水吗?需要我帮你拿着?” 白爷向帐篷方向望了望,“先讲清楚,我不是跟莎莎有什么不能见光的事,我是怕你小子跑到小热勒面前胡言乱语,再破坏了我们民族同胞之间的感情!” “是是是,白爷总是从大局出发,以民族利益为重。” “你知道就好!”他白了我一眼,搓搓胡子,“不就是想问个破名字吗?你说这一大早折腾的,你名字的确不是我取的,是降谷给你的。” “你继续说。” “说完了。” 我看着这老头,点了点头,“行,那下文我去打电话问莎莎。” 白爷一把给我拽了回去,“你问她干什么,她哪知道什么!” “也对,你们的交情仅限于床上床下,那我去问阿甫热勒!” “你给我站住!”白爷叫道。 我转身看着他,等着这老头觉悟。 白爷无奈的直摇头,“就是上辈子欠你的!” 白爷说,在遇见我那天,他就问了何修木屋怎么走,随后便带着我一起去了一趟。所以,寻找小粉根本就没有那些个艰难险阻,费尽心思。 白爷见到小粉后,说明了来意缘由,他们商量后决定,先把我保护起来,再给我一个新的身份。 白爷的原话是,“当时降谷走到你面前,蹲下来对你说:以后,你叫白一。” 我嘀咕道,“他把自己的名字给了我……” 白爷拍拍我,“臭小子,名字对我们凡人来说不过就是个代号,但是对他们仙灵来说,是仙号,也是存在的意义。但你老头相信,你会对得起这个名字,降谷也相信。” 我看着白爷,“你呢?” 白爷不解,“我什么?” “你在仙灵界的仙号是什么?” “我跟仙灵界有什么关系?”白爷撑着腰挺了挺。 我一直盯着他看,发现白爷在听到我的问题后,眼神瞬间游离了一下,虽说只有一瞬间,但还是被我看到了。这老头果然跟仙灵界有关系,我打量着他,该不会也是个什么奇珍异兽吧? 我说道,“老头,我们都二十多年的交情了,你到现在还不愿意跟我坦诚相见?” 白爷不以为然,“说什么梦话呢?打小就爱胡思乱想,整天想一出是一出的,马上都快三十的人了,这毛病怎么还没改掉?”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仙灵界的事?” 白爷刚想张嘴,我马上说,“别说是降谷告诉你的,他可不像你那么嘴碎!” 白爷再想开口时,我又马上说,“也别说是水墨告诉你的,他的消息搞不好一半都是从你嘴里套出来的!还有火哥,那个闷头鸡的眼里只有匕首。” 白爷一时语塞,咂巴下嘴,“得,既然今天都说到这份上了,里外里就都告诉你了!”白爷搓搓胡子,眼睛一转。 我眯起眼说道,“老头,你可想好了再说,我们俩二十多年的情分,今天就压这了。” 白爷咔吧咔吧眼睛,“小白白,你看你这么说就严重了,我们虽然不是父子,但胜似父子,我们情深似海,情比金坚,晴空万里,情......” “你到底说不说!”我不耐烦道。 “说,说!”白爷话锋一转,看了看我的肩膀,“对了小白白,你这膀子怎么样了?是不是该换个纱布了?我这就回去给你拿纱布啊,我们边换边说,两不耽误。” “站住!”我叫住他,“纱布早就摘了!我说老头,你出来这么多天,也没跟莎莎报个平安什么的,要不要我代你给她打个电话问候一下?顺便问问她会不会做皮辣红?” “别啊!”白爷道,“这个时间点她还在睡觉呢,我们不打扰人家休息啊,乖。” 我看着白爷,“说!” 这老头叹了口气,“反正我跟你说我是人,血统纯正的中国人,chi ese people!我可不是你想的什么仙灵恶灵的,我也羡慕你们能长生啊,你们要是有外聘的话,那我肯定第一个报名!还有我告诉你,仙灵尊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少在我面前崇拜他!” “你跟仙灵尊结过梁子啊?” 白爷一瞪眼,“谁有闲工夫跟那个老不死的结梁子?我是觉得降谷他们之所以有今天这一身麻烦,就是因为那个老东西没心没肺!你说他家里丢了仨孩子,他能不知道吗?也不说出来找找,你看看这些孩子有家回不了,天天在外面晃荡多可怜!”白爷撇撇嘴,看着我,“最重要的是,还因此把我们家小白白也牵扯进去了,就冲这点,你老头子到死都跟他势不三四五……几立!” 我冷笑一声,“还挺会圆啊!” 我刚想继续逼问,阿甫热勒突然惊慌失措地从帐篷里跑出来,衣衫不整的连鞋子都没穿。 她焦急的喊着白爷,白爷见状后连忙捂住我的眼睛,“臭小子不许看!”转头回道,“这儿呢,这儿呢!我来了小热勒!是不是做噩梦了?”那老头小声嘟囔着,“谁叫你昨天不跟我睡一个帐篷。” 第六十章 很多种味道 我也跟了过去。 只听阿甫热勒东一句西一句,慌慌张张的说什么家里给她打电话,说全村的牛羊骆驼都没了,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看她都快急哭了。 火哥和管家也闻声走出帐篷,围了过来。 “有小偷啊?”我问道。 白爷瞪着眼,“你见过小偷一次出手,把全村的牲口都偷走的吗?”他转头细声细语的对阿甫热勒说道,“小热勒先不哭了啊,你看小脸都哭花了,不着急,慢慢说……” 阿甫热勒抹着眼泪,“他们在电话里也没说明白,就说要我快点回去看看……好像是全都死了,被杀死了。” 被杀了? 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我刚想跑回帐篷叫小粉和水墨,一回头,就看到这两个家伙“嗖”的一下从帐篷里冲了出来,一起往村子的方向跑了。 我连忙叫道,“哎你们两个等等我啊!” 白爷说道,“快走快走!一起回去看看!”结果这老头刚迈出一步,就把脚崴了,疼的他龇牙咧嘴。 阿甫热勒紧张道,“白爷你没事吧?” 白爷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们赶紧追上去。” “老头,我背你!”我绕到白爷面前弯下腰。 “哪还用得着你背,你老子这身子骨背你都没问题!”白爷逞强道。 最后,我和阿甫热勒一左一右的搀着白爷一起跑。 白爷对火哥说,“你就别跟着我们了,先回去看看!” 管家道,“那我跟他一起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这两个人一转眼工夫,就跑没影了。 我跟阿甫热勒架着白爷在后面吃力地追着,有好几次,差点把这老头腾空架起。 在距离村子还有点距离的时候,我忽然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血腥味。 我问道,“你们闻到了吗?” 阿甫热勒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摇摇头,“闻到什么?” 白爷上气不接下气道,“臭小子你是不是……是不是又饿了?” “你们闻不到吗?”我疑惑。 白爷跟阿甫热勒解释道,“这小子还在长身体,发育期,你别介意啊……” 我心说,这么重的血腥味,他们竟然都没闻到,不会是我的错觉吧? 我们跑跑走走一刻钟后,终于到了村子,此时的血腥味,已经重到令人作呕。 阿甫热勒也闻到了,她突然丢下我们,自己跑到村口的那块石碑旁。她站在那里,一脸惊恐的看向村子里,接着一声尖叫。 我跟白爷见状连忙快步跑过去。 只见一条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肠子挂在石碑前,眼下村子里,也是满地的动物残尸。一些数不尽的肢体和内脏散落在各处,切口很不平整,一看便知,绝对不是利器所为,简直就像被五马分尸了一样。 这一幕......我立马想到了之前在树林里看到的场景,但又感觉哪里有点不一样,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阿甫热勒已经被吓的说不出话来,她一边哭,一边向自己家跑去。 大多数的村民们,都惊恐不安的看着门前的残尸,一些小孩和妇女哭成一团。 有个胆大的村民,拎着一把刀,一边徒手在路上清理着残尸,一边嘴里念着听不懂的维语,神情凝重恍惚。如噩梦初醒,如噩梦未愈。 他每清理一具尸体前,要么先割断牲口的喉管,要么先刺穿它们的心脏。我终于发现了眼前的景象与树林里的不同之处——这里的大部分牲口,并没有死透,而是奄奄一息。他那么做,是为了早点结束这些牲口的痛苦,送它们上路。 这个男人,正是我们第一晚来时,看到的那个在画布上作画的人。 我们到阿甫热勒家时,看到阿甫热勒和她的母亲满脸泪水的用维语交流着,他的父亲坐在院子的长桌旁,一脸苦闷的直摇头。他看到我们后,嘴里一直叨念着,“一只都没剩下......一只完整的都没剩下啊……” 火哥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我看了一圈没看到小粉和水墨,又向屋子里喊了几声。 火哥走过来,“他们三个去追了。” 我忙问,“追谁?” 火哥摇摇头,小声在我耳边说,“我跟管家在后面往回赶时,老远就看见上仙他们还没跑到村口,就转头向别的方向跑了。本来我们也追了去,但是上仙让我留下来......”火哥警觉地看了看周围,继续道,“让我留下来保护你。” 我问他,“打听到这里是怎么回事了吗?” “具体情况他们也不知道,不过我刚才听男主人说,这应该是天还没亮时发生的事。他早起一开门就被吓傻了,好几条肠子就那么挂在葡萄架上,当时地上还有几只牲口没死透,内脏跟血水流了一地,还在蹬腿......”我摆摆手示意火哥别说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是降澈吗?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警告?宣战?杜轻晨也来了吗? 我跟火哥走向白爷,他正在安慰阿甫热勒的父亲。我看了他一眼,示意借一步说话。 我们走到一边,我说道,“老头,这里恐怕不能再待下去了,我觉得这事是冲着我来的,再待下去,搞不好会出人命,连累村民。” 他皱着眉点点头,“这个问题我也考虑到了,但现在也不知道降谷他们去了哪,我们要是先离开,大家最后走散了怎么办?” 白爷的顾虑也有道理,我看了看火哥,“你有没有办法追踪到上仙他们?” 火哥无奈的摇摇头,“小老弟,不是所有人都长了只狗鼻子。” 正郁闷,突然一个人影从门口闪了进来,我一看是水墨,这小子居然化成了人形!随后,管家也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 阿甫热勒一家诧异的看着水墨,我连忙走上前对水墨说,“哎这么快!昨天刚给你打的电话,没想到你今天就到了,要不是我们司机带路,你一定找不到这里吧?” 我转身跟阿甫热勒介绍道,“这是我发小,本来是跟我们一起来的,路上因为追我们家狗走散了。” 阿甫热勒现在也没有心思在意这些,对水墨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我看了看门口,“怎么就只有你们两个回来了?上仙呢?” 水墨抹了把汗,不悦道,“我说小白,你就不能先关心一下我,张口闭口都是上仙,先给我倒杯水去!” “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喝水!”我又凑近了问道,“是降澈吗?” 水墨略显困惑,“有很多种味道,应该不止一个两个人来过。” 我惊讶道,“降澈还有战队了?” 水墨摇头,“我看不像,味道是不少,但最后他们的去处都不一样,感觉不像同一伙人。” “那你怎么先回来了?不用去帮忙吗?” “上仙让我回来带你们离开这里。” 我忙说l,“那我们马上就走吧,你带路,去找上仙。” “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还逞什么能!”白爷扶着管家走了过来,“你这两条骨质疏松的腿,还能跑过那两个四条腿的?你说我这脚刚好点,你的腿又废了。” 管家无奈道,“哎......当时不是一时着急嘛!” “老头......”我刚想跟白爷说我们要马上要动身了,白爷抬了下手,点点头。 他回身看了眼阿甫热勒,刚巧,阿甫热勒也转头看了过来。 白爷走过去跟她耳语一番,之后我们跟阿甫热勒一家简单道别后便离开了。白爷临走前,又给阿甫热勒转了一笔钱。 我看了眼白爷,看来这次这老头是来真的了。 第六十一章 多余的人 我们出了村子一路向西,我跟水墨走在前面。 “水墨,上仙追的那个方向,是谁的气味?” 水墨道,“有点像你的味道。” “杜轻晨?”我问道,“如果你没有回来找我们,你跟上仙两个人预计多久能追上他?” “这个不好讲,我们也是寻着气味去的,如果他一直照那个速度跑,我们要追上也很难,如果他突然停下来......”水墨想了下,“一个小时吧。” 我低声道,“这么说,他已经可以唤出灵态了……” 杜轻晨能做到让小粉和水墨不停地追击,而且他们还没有把握能追得上他,再看看自己,现在连跟体内的恶石说上一句话都难,不禁一阵挫败。 水墨拍了拍我,“小白,唤灵这种事是急不得的,需要时机,需要天分,需要悟性,也需要你跟它的缘分。我刚刚说的那几样,但凡你能有一样,那这事也能成,我觉得,你应该是那种大器晚成型的。” 我看着水墨,“你知道吗?听你说完我心里更堵得慌了……哎你说杜轻晨会不会是故意把你们支开?” “我们也是因为想到了这点,所以上仙才让火哥回来保护你,又叫我回来带你们走啊。” 我说,“不是。” “不是什么?”水墨看着我,片刻,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我点点头,“我担心他是想支开你们,然后对上仙不利。” “那狗日的目标是上仙?他会那么不自量力吗?” “你别忘了现在上仙的身体状况。”我说道,“依我看,你别跟着我们了,我们这一队人都是伤残,太拖进度。你要是现在追去的话,还能追得上上仙,没准儿能帮上什么。” “没有我在你们知道怎么走吗?再说了,刚刚那也只是你的推测,万一杜太阳的目标真的是你怎么办?如果我走后,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上仙交代啊?” “他不需要你的交代!”我急道。 “对,他会直接要了我的脑袋!”水墨一脸苦相,“小白,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上仙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执行,他说的话肯定不会错的。” 我看着水墨,心说,这话多熟悉啊。 我说道,“小狗腿,欢迎你加入啊。” 水墨撇撇嘴,“随你怎么说,总之,我们先按原计划来,尽快跟上仙汇合。” 我回头看了看那三个人,火哥和白爷扶着管家跟在后面,我们基本上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等等他们,“水墨,这个管家到底是什么来路?” “干嘛这么问?”水墨回头看了看管家。 “你不觉得他很多余吗?上仙为什么会让这样一个人加入?你这个小灵通都没有打听到什么?” 从万灵雪山回来后我就在想,“七子”中的每个人都有他存在的理由。有些是能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的恶灵,比如水墨和火哥,有些人是被牵连其中,比如我,白爷和降灵,只有管家的存在很不合理。 说到底,他一直都是在做一些后勤工作,但是这样的事换了谁都可以。 水墨道,“上仙找到我时队伍已经成型了,我是最后一个加入的,哦不,最后一个是你。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合计着相处久了,谁有几把刷子自然都清楚。但当我发现这管家连一把刷子都没有时,也觉得奇怪。我跟白爷打听过,但他说都是上仙安排的人他不清楚,我又不敢直接问上仙。”水墨看看我,“你跟上仙关系好,要不等下次见到他时,你去问问?” “问了也是白问,上仙一定会说:想知道,自己去问。我之前跟他打听白二的任务时,他就是这么回我的。” “白二爷有什么任务?” 我两手一摊,“到现在也不知道。对了水墨,下次看到白二时,你帮我问问它。” 水墨点头,“那都是小事,关键是这个管家……不好搞。” “也许,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我说道。 “你知道?”水墨惊讶的看着我,“他谁啊?上仙家亲戚啊?走后门进来的?” 我白了水墨一眼,“我们这些人,不是有特殊能力,就是被当年那件事牵连其中。上仙不会带着闲人,如果管家不是因为前者加入,那就一定是后者。” “你的意思是,他跟当年那事有关?” “何止是有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正是老疤那伙人中的一个。” “谁?”水墨凑过来。 “小天。”我说道。 “小天?”水墨寻思了半天,问道,“就是那个跟着何修混的人?哎他不是被蛇咬死了吗?” 我问道,“你看到他的尸体了吗?” 水墨摇摇头,“你为什么觉得是他?” “还记得抓走白二的那条碧眼巨蛇吗?”我说道,“上仙说过,老疤他们走后降灵曾经追了去,而白爷在回忆何修的叙述时也曾提过,当时追何修他们的是一条碧眼巨蛇。” “这事我听说了,但是那个小天当时不是为了救何修被降灵咬死了吗?”水墨疑惑道,“你就算要怀疑管家是那伙人,也应该怀疑他是何修啊。” 我冷笑道,“他在唐王城看到那条巨蛇时,吓得魂儿都没了,也难怪,几十年前要他命的巨蛇,又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白爷说过,当年活着从降灵手里逃出来的只有两个人,老疤和何修,但是,如果当年被降灵攻击的小天最后也没有死呢?而白爷口中何修的自述,其实是小天的自述呢?” 水墨一脸不解,“小白,你这是什么脑回路啊?我都被你绕晕了。” 我停下脚步,回身看着管家,“昨天之前,我一直怀疑他是何修,种种迹象也表明他就是何修,但是昨天下午,我们因为玩儿水弄湿了全身,之后在他脱下衣服准备烤干时,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胸毛!”水墨脱口而出。 我“啧”了他一声,水墨连忙点头,“你说你说,白尔摩斯探长。” “他的脖子后面有一个很深的疤痕。”我挽起袖子,给水墨看降澈留在我手腕上的咬痕,说道,“跟我这个一模一样,是蛇咬的。” 水墨震惊的看着我,“所以你跟白爷当年的相遇......” 我点点头,“八成又是那老头编的。”我顿时觉得心里一阵堵得慌。 “行了小白,你也别翻白眼了,你认识白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嘴里跑的火车你都是包年坐的,也该习惯了。”水墨问,“但你为什么不怀疑管家是另一个人啊,我记得白爷说过,当时好像是有两个人被咬死了吧?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 “黄牙。” “对对对,就他,你为什么不说管家是他?”水墨问。 “验证不通过。”我说道,“我把上仙和白爷有关对当年叙述的话放到一起,进行了一次重叠,然后将他们都说过的话单独放一边,再把剩余的话拿出来,以上仙的叙述做为参考依据,去分析白爷的话,随即就排除掉了黄牙。上仙说过,当时跑掉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老疤没错了,另一个按理说是何修。但是如果小天不属于‘跑掉了’而是属于‘没死成’,那么当时活下来的就很可能是三个人。” 我转头,看到水墨此刻他正满眼怜悯的看着我。 我问道,“怎么了?” “小白……你真是被白爷那老头给骗怕了,竟然还有自己的一套测谎法,不过你怎么就确定上仙没有骗你呢?” 我回道,“只要是他说的,就都是真的。” 这时,白爷他们也跟了上来,我跟水墨转身继续往前走。 水墨小声说,“小白,如果他真是小天,那也算是你半个仇家了。上仙和白爷一直没告诉你,说明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还没解决,怕你知道后一时恼怒宰了他,所以哥们儿估计,这个小天肯定还有其他价值,你可要稳住了,别冲动啊。” 我同意水墨的说法,点点头。 第六十二章 被突袭 没走几步,水墨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转头看向他的同时,顿感到背后一阵疾风,接着听到白爷一声惨叫。 回头看去——一条红眼巨蛇不知什么时候,已盘在我的身后,此刻正阴冷的盯着我。 我吓得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看向白爷,他倒在一旁一动不动。火哥站在管家背后,勒着他的脖子,而管家手里正举着一把匕首…… 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水墨连忙拉起我。 红眼巨蛇的脖子突然向后一缩,我立马喊道,“降澈!” 红眼巨蛇随即停止了下一步动作。 我看着它,“我知道你是降澈,谢谢你二十六年前救了我们一家。” 它的头微微转动下,眼睛始终与我对视着,水墨轻轻拍了拍我,意思是继续说,稳住它。 我继续道,“我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还有杜轻晨,如果有机会,我们三个可以……” 还没等我说完,它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愤怒的张开大嘴,喉咙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十分瘆人…… 倏地,它脖子一缩,我跟水墨转头就跑。 立时,身后忽然一声巨响,我们停下来回头一看,眼前又多了一条巨蛇。而那条红眼巨蛇,此时蜷在数米之外。它快速起身,用比刚刚愤怒不止十倍的眼神盯着我们身前的这条巨蛇…… “降灵?”我轻声唤出。 眼前的巨蛇没有半点反应,它缓缓地向红眼巨蛇蜿蜒爬去,红眼巨蛇晃动着蛇头,一声怪叫后,快速的爬了过来。 两条巨蛇不断的用蛇头向对方进攻,一番较量后,它们的蛇身相互缠绕起来,两个身体像一个巨大的麻花拧在一起,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边的水墨也看的龇牙咧嘴,时不时打一个寒颤。 我赶紧向白爷那边跑去,管家估计是挨了火哥几下子,昏倒在地,白爷也双眼紧闭躺在一边。 “老头!老头你没事吧?老头!”我连忙把白爷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火哥道,“小老弟不用担心,好在刚才被腰间的枪挡了一下,只是吓昏过去了。” 两条巨蛇那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我们转头看去,只见红眼巨蛇正一口咬在另一条巨蛇的脖子上。 奇怪的是,那条被咬住的巨蛇,并没有立即反攻或是做出防御,它的尾巴不自然地在地上扫着。几秒钟后,它用力一甩头,蛇身瞬间抽出,跑向远处,红眼巨蛇也立马追了上去。 周围霎时安静下来。 “刚刚那条救我们的蛇,眼睛是绿色的吗?”我心有余悸地问水墨。 水墨也颤颤悠悠的说,“不知道啊,谁有功夫去注意那个?”他突然撞了我一下,抱怨道,“我说小白你也真是的,开始跟降澈讲第一句话时,明明都已经稳住她了,你干嘛还要继续说下去?还哪壶不该提提哪壶,你好好的说什么杜太阳啊?” 我愣了一下,“不是你拍我,示意我继续说下去的吗?” “谁示意你继续说下去了?我那是提醒你打住,见好就收!” 我无奈的看着这个马后炮。 水墨摸了摸下巴,“你说这两口子,现在是不是闹离婚呢啊?” 火哥道,“先别管人家两口子的事了!这俩人现在怎么弄?” 水墨问道,“这管家什么毛病啊?” 火哥道,“谁知道他抽什么风,走的好好的,突然就对白爷来了那么一下子。” “中邪了吧!”水墨踢了踢管家,抬头看了看天,“马上天黑了,我们先把这两个老头带上,找个地方歇下来,等管家醒后再好好审他。” “你在前面带路。”我嘱咐水墨,“继续走上仙走的那条路,路上有适合休息的地方我们就停下,没有就继续走。” 水墨无奈道,“到这里气味已经基本消失了,接下来只能靠直觉了。” 火哥背起管家,跟在水墨身后。我背上白爷,这老头看着精瘦,没想到死沉,才走一会我就喘上了。 水墨回头看了我一眼,“小白,你这体力不行啊,跟了我们这么长时间,还没把你练出来?白爷那么瘦还能把你喘成这样。” “少废话!”我没好气道,“你不知道,这老头有分量的东西不在肉上。” “那他哪有分量?”水墨问道。 我又往上提了提白爷,“嘴!嘴里的火车!” 水墨笑笑摇摇头。 十来分钟后,我们在一块空地停了下来。 我弯下腰,正想放下白爷,不料马步没扎稳,腿一软一下跪了下去。白爷因为惯性,瞬间从我的头顶飞了出去…… 我下意识的一闭眼,就听他“嗷”的一声,然后撅在地上叫道,“你个臭小子!让你背一会儿就罗里吧嗦的抱怨一路,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还想摔死我!” 我瞪着他,“老头!原来你没昏过去啊!你没事装死干什么!” 白爷捋捋胡子,满不在乎道,“给你一次尽孝的机会。” 火哥把管家放下后,不放心又从包里拿了条绳子出来,把他绑在了树上。 白爷看到后忙说,“你干什么呢!赶紧松绑!”说着就跑过去解绳子,“你说这好好一人,被你绑得跟靶子似的……你,你这打的什么结啊?绑个人还顺便做个手工,这怎么解开啊?” 白爷鼓捣半天也没解开,回头对火哥吼道,“还得我过去请你啊,赶紧解开!” “不准解开!”我拉住火哥,对白爷说道,“他刚才差点捅死你你不知道吗?” “我现在不是没事嘛!”他看了眼火哥,“听我的,松绑!” “不行!”我阻止道。 火哥为难的看看我,又看看白爷,“要不你们爷俩再好好商量一下,这到底是要松还是要绑啊?” “松!” “绑!” 我跟白爷一起喊到。 我看着白爷,“想松绑一个要杀你的人,给我一个理由!” “哪来那么多理由,我没死就是理由!”白爷说着又去解绳子。 “这小天当年救了何修,难不成也救了你?”在我问出口的一瞬间,白爷的手顿时僵住。 水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白爷,眼珠子来回转。 白爷僵硬地转过身,神情不自然的说,“胡说八......”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们两个最清楚。”我走到管家身边,拉下他的衣领,露出他脖子上的咬痕,“当年,小天没有死,如果我没猜错,正是他带着你和我,一起去找的降谷。” 白爷看着我,好半天干张嘴不出声,他搓搓胡子,眼球叽哩咕噜转着,没等他开口,我先说道,“老头,你知道我们今天差点被灭团吗?” 水墨走过来,看了眼管家的脖子,“是啊白爷,有什么事就算你不告诉我们,也应该事先让小白知道啊,就像今天,要不是我及时救下小白,你临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你救了我?怎么这么好意思!我斜眼看着水墨。 “你这狗崽子!”白爷一个箭步冲过来,水墨转身躲到我身后,我跟白爷四目相对着。 白爷咔吧咔吧眼睛,“小白白,这事你也不能怪我,这都是降谷的决定,是他......” “说重点!”我说道,“又没有人要问责,你总想着甩锅干什么?” “好好好……我说,说……” 火哥生起了火,又从背包里翻出几个馕扔给我们。我们围着火堆坐下,一起看向白爷和管家。 第六十三章 无法解释的五年 白爷坐下后,对我挤出满脸假笑,“小白白,我能先去放泡水吗?” 我看了眼管家,回道,“去吧,回来收尸。” 白爷撇撇嘴,清了清嗓子,“没错,其实当年我遇到的人是小天,就是他。” 我看向管家,虽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得到白爷的亲口证实后,一时间还是难以平静…… 我看着眼前这个害的我家破人亡的共犯之一,此时他与我只有两步之遥……我不自觉的看了眼火哥手里的匕首。火哥见状后,连忙把匕首收回了衣服里。 水墨轻轻推了我下,在我耳边提醒道,“小白,稳住啊。” 白爷也忙说,“臭小子,你可别冲动啊!这事我确实骗了你,但我只是把他口述事件经过的主人公换了下,内容基本属实。” 水墨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着,“基本......” 白爷瞪了他一眼,水墨马上低头继续吃馕。 “你为什么要换主人公?”我问道。 白爷道,“那还不是为了让你以为那一伙人都死了,然后你也就没有什么念想了,当初想送你离开也是这个原因,我就是不想你再参合进来,背着仇恨过日子,希望你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有自己的人生。” 我说道,“这些也是我人生的一部分。” “是是是,一部分,一部分……”白爷搓了搓胡子道,“你这倔脾气也不知道像谁,这又不是什么好事,非要一股脑的往里钻,我跟降谷拦都拦不住。” “只有你在拦我,降谷一直都是尊重我的选择。” “你这么说就丧良心了啊!尊重你的选择怎么了?我拦着你也是在尊重你的小命啊!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现在还没做父母,体会不到你老子的一片苦心。”白爷一脸委屈的撅着嘴。 “那就等有一天我当了老子再来体会你。”我说道,“你说你跟我讲的那些事基本属实,我现在要听不属实的那部分。” 白爷咬了口馕,眼睛又开始滴溜转。 心道,这老头还真是死性不改! “老头,你开火车开了这么多年还没累吗?公里数累计起来,都能绕地球八圈了吧?老司机,你是不是也该考虑退休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我把剩下的部分都告诉你不就完了嘛!”白爷正了正腰板,说道,“当年是小天带着我们俩去了趟你家,也看到了降谷,然后小天就跟我们一起回了南京,我把他安排在离我们家不远的地方,这个可真是降谷的意思啊!” 我问道,“你遇到我那年,我五岁也是真的?” “对啊,真的。” 我看了眼管家,“那这五年,我一直都跟他生活在树林里吗?” 白爷皱眉道,“这个也是我们想知道的,他说他在树林那五年的事,全都记不起来了。” 水墨惊呼,“失忆啊?还是选择性失忆,拍电视剧呢!之前的事都记得,之后的事也记得,就偏偏那五年不记得?” 我也觉得这个“失忆”来的很牵强,但看白爷的样子也不像在说谎,难道是管家想隐瞒什么,所以假装失忆? 我问白爷,“降谷怎么看这事?” “他啊,他没什么看法,当时只是让小天做选择。” 我问道,“什么选择?” “给我拿点水!太干了。”白爷指了指手里剩下的半张馕,突然对火哥说道。 我发现这老头一讲故事就这事那事,之前在烧烤店也是,一张嘴同时要兼顾吃,喝,说,和开火车,也真是难为他了。 白爷猛灌了半瓶水下去,长舒一口气,“差点噎死我,这故事没剧终,我险些寿终。”他抬头看了我们一圈,“我刚刚说到哪了?” “选择!”我回道。 “对对对,降谷说给小天两个选择,一个是生,一个是死。”白爷笑道,“这个降谷你看他平时人畜无害的,那也是一肚子坏水,说是给他选择,实际上不就是在威胁他,不配合就嗝屁嘛!” “这两个选择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选择‘生’,就要配合我们的行动计划,听从指挥安排,选择‘死’,就把他当树种在树林里。” 我不解,“种在树林里?” “对啊,种树林里。当时降谷是这么说的......”白爷突然勾起一边的嘴角,模仿着小粉的语气和表情,继续道,“看在你把这孩子带来给我的份上,我到时可以给你个痛快,种深点,深到……活埋怎么样?”白爷眼里透着不屑和凌厉。 我跟水墨对视一眼,不禁都咽了口口水。心说,白爷模仿的还真是入木三分,简直就是抓住了精髓……而且这也像是小粉会说出来的话。 我问道,“他跟着你们这么多年,还是一直说想不起来那五年的事?你们也没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白爷点头,“他说关于当年的事,他记得的最后一幕就是,他被巨蛇一口叼起,再醒过来时,就是五年后,我站在你们两个面前。” 水墨不可置信道,“他的意思是他不吃不喝昏迷了五年啊?他以为自己是胡杨啊,有不腐之身!” 白爷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当时琢磨着,如果他没失忆,那一定是有事隐瞒,如果真的失忆了,就说明这五年里,树林中还有其他人在一直照顾着你们两个。” 我问道,“老头,之前你说何修曾提到过的‘上面的人’,这事是真的吗?” 白爷点头,“这是小天跟我说的,但是他说他也不知道这个‘上面的人’到底是谁。” “那小天跟何修是什么关系?”我问道。 白爷一愣,“他说是上下属关系,他当年是跟着何修混的,怎么了?” 我说道,“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他失忆不假,昏迷五年不假,树林里有人照顾他也不假。” “那什么是假的?”一旁的火哥突然问道。 水墨说,“他跟何修的关系是假的。” 我看向水墨,他对我挑了下眉毛,“小白,你是这个意思吧?” 我点点头。 白爷急道,“你们两个臭小子在那挤眉弄眼,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什么呢?” 水墨说,“小白的意思是,当他醒来时发现已经是五年后,而自己完全不记得这五年里发生了什么,准确来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一直是昏迷的,他觉得这五年中,是何修或者是那个‘上面的人’一直在照顾他。” “没错。”我继续道,“如果他认为照顾他的人是何修,那么何修现在很可能也活着,如果他认为照顾他的是‘上面的人’……那他一定还隐瞒了其他的事情,包括他当年到底是跟着何修混的,还是跟着‘上面的人’混的……简单说,他一定是在包庇谁。” 火哥说,“那他也有可能是清醒的被照顾了五年啊,所以昏迷也有可能是假的。” 我问白爷,“你发现他时,他手脚都是完好的吧?” “对啊。” 我对火哥说道,“清醒状态下,手脚又是完好的,照顾他的人为什么不带他逃离树林?等着再被巨蛇袭击一次?”说罢,我忽然觉得这件事好像哪里不对劲。 我问白爷,“你们这些年没试着找找何修?还有老疤当年出现在我们身边,不会真是巧合吧?” “何修一点消息都没有,我都怀疑是不是上了年纪,得了什么老年病人已经没了。那个老疤真是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他就是自己找上门的。”白爷说道,“我跟降谷当时还以为他们那个团伙没散,怀疑他们还有下步计划,想着先养他几年,看看能不能钓到大鱼,谁曾想,最后让他白白拿了我们店里那么多东西。” “不对啊小白。”水墨好像想到了什么,“如果小天当年存心包庇的是何修,那他在跟白爷叙述时,就应该对何修只字不提啊,他应该不知道当时降澈还活着,死无对证随他怎么说,那个‘上面的人’也是同理。” 水墨说到了关键,这也是我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我说道,“还有一个问题,不管小天当时那五年是不是昏迷的,救他的那个人,为什么没有把他带出树林外照顾,而是一直把他留在树林里?还有,那五年我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火哥道,“我的脑子是已经被绕迷糊了……” 白爷起身,伸了个懒腰,“反正事情经过我全都说了,我去放水了。” “等下!”我叫住白爷,“我还有问题!” 白爷不耐烦道,“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啊?老年人不能憋尿的!你想问的不能上网自己查吗?你可以弄个什么在线提问啊,你不是动不动就说网友的力量大无边吗,你提问完记得备注:在线等,挺急的。” “网友们会告诉我你为什么对他突然袭击你这件事,非但一点都不好奇,还急着想给他松绑吗?” “就这事啊?我好奇啊,但是我更怕降谷啊。”白爷指了指火哥,“你是不知道他当时手多黑,现在又给人绑成这样。小天可是跟降谷签了生死契约的,这万一被你们几个没轻没重的给弄死了,降谷回来问起,算你们的算我的?” 火哥不满道,“我当时是看见他拿刀捅了你才揍他的!我还特意留了个活口,等着给你们盘问!要不然老子早就把他喉管割断了,还用得着擒拿?” 水墨也帮腔道,“这事怪不得火哥,是个人在那种情况下,第一反应都会先把凶手制服,难道要火哥跟他一起捅你啊?” 白爷摆摆手,“跟你们讲不通,全是暴力分子,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人要是因为你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你们自己跟降谷解释去,他如果要把你们当树种了,都别来找我求情啊!我只会帮忙浇水!” 白爷拍拍屁股走了。 我看着管家,琢磨着那些疑问。 我忽然想到,救我们的那条巨蛇在跟红眼巨蛇打斗时,尾巴那个很不自然的摆动,我一边回想,手指一边不自觉的模仿着。 水墨突然抓住我的胳膊。 我吓了一跳,“干什么?” 他二话不说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这旁边还有人呢,你在那瞎比划什么!你又看到了?” 我茫然问道,“看到什么?” “你刚刚不是在画仙灵符吗?”水墨疑惑的看着我。 第六十四章 意外信息 我心里一惊,那巨蛇果然是降灵! 一定是小粉告诉她,我跟水墨可以一起解读仙灵符的,这么说,他们兄妹俩中途有接触过。 水墨又推了我一把,催促道,“我说你傻愣什么呢,快画啊!” “哦哦哦,你等我回忆下。” “你这次是在哪看到的?”水墨问。 “是降灵画的。”我解释道,“就是那条救我们的巨蛇,它当时被降澈咬住时,蛇尾不停的摆动,我那时就觉得它的那些动作很不自然,原来它是在画符,向我们传递信息。” 水墨笑道,“可以啊小白,够鸡贼!哥们儿这个细节男都没注意到。” 我闭上眼睛,认真的回想着之前看到的那些动作。 水墨在一旁叮嘱我,“小白你可要想仔细了,如果是降灵直接传递给你的,那一定是很重要信息,十有八九跟上仙有关,如果画错一点,翻译出来的意思可能就会相差很多。” 我没有理会水墨,集中精力一边回想降灵的动作,一边悬空画了出来,“我记得她是这么画的。” 我睁开眼睛看向水墨,发现他此刻一脸铁青……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你先等等,有可能是我画的不标准,我再画一遍啊,你看仔细点!” 接着我又画了两遍,水墨的表情一点都没有缓和,反而更阴沉了。当我再想重画第三遍时,水墨按住我的手,低声说,“小白别画了,你这几遍画的都一样。” 我看着水墨,等他说出这条讯息的意思。降灵不顾降澈咬住她的命门,也要给我们传递信息,该不会是小粉出事了吧…… 良久,水墨还是一言不发,低着头。 我急道,“降灵到底说了什么?” 水墨缓缓说道,“危险。” “谁危险?上仙危险吗?是不是上仙出事了?不行,水墨我们不能再耽搁了,要赶快去救人!对了,人在哪?降灵说上仙现在在哪?” “她没有说。”水墨还是沉着脸。 我叫道,“怎么可能!我画了那么长的符文,怎么可能只有两个字!你他娘的到底有没有看仔细啊!我再画一遍,你这次认真看!” 水墨拦下我,“小白,降灵真的没有说明地点。” “不可能!她在那么危机的情况下给我们传递这个信息,明显是要我们去救人啊!她怎么会不说明地点!”我继续道,“你先等等,你让我再想想,一定是我漏掉了什么。”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忆当时降灵是不是还在什么时候,也给我传递了信息,但是被我忽略掉了。 水墨拍拍我,“小白你先冷静点,降灵给我们的信息应该就这些了,她没有说明地点,我猜会不会是她确定我们知道那地方?” “我们怎么会知道?最开始你跟上仙在前面追,我们就在后面赶,这一路也是跟着你走,你都要靠气味追踪,现在气味也消失了,我们怎么会知道上仙在哪?” 水墨若有所思道,“我们不知道,也许有人知道呢?” “谁?白爷?”我问道。 水墨摇摇头,“你们家老头嘴上不说,但他对上仙的关心程度不比你少,上仙现在的状况白爷心里有数,如果他知道上仙去了哪,一定会说的。” “对对,你说的对。”我一时急的一点思考能力也没有了,脑子乱成一团。 水墨继续道,“话虽这么说,但你们家老头也绝不是一丁点内幕都没有,就拿管家杀他这件事来说,总结下来就俩字儿——蹊跷!” 我尽力跟上水墨的思路,说道,“这点的确值得怀疑,就以我们家老头的个性,别人动他一根头发,他都能叫上半天,更别说是要他命了。管家会不会知道什么?” 水墨道,“管家,要审!” 我立马折回,冲到管家面前,用力摇晃他,“给老子起来!我问你上仙现在在哪?人在哪?说话!” 白爷刚好放水回来,见状马上过来拉我,“臭小子你干什么?你刚刚说降谷怎么了?” 我没理白爷,指着管家道,“好,跟我装死是吧!”我转身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烧着的树枝,“那老子今天就就地把你火化了!” 白爷连忙拦下我,“你又抽什么风啊!他死了不是更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看向白爷,“那你来说!” “我说什么?”白爷莫名其妙道,“我这撒泡尿的功夫,你小子又哪根筋搭错了?” 水墨从包里拿出一瓶水走过来,“小白,一看你就没养过植物,这树哪有喜欢火的?”他蹲在管家面前,喝了一口水,接着一口喷在管家脸上,继续道,“它们喜欢的是水。” 管家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我们后一脸惊恐。刚想起身,发现自己被绑的动弹不得,大叫道,“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绑着我?快把我放了!” “瞎叫唤什么啊?”水墨掏了掏耳朵,“为什么绑你你心里没数吗?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拿个小刀在白爷背后乱捅咕什么,你小时候家里人没有跟你说过,刀很危险,不能当玩具玩吗……” “你跟他废什么话!”我说道,“赶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知道什么?你们赶紧给我解……”管家那个“开”还没说出来,一抬头看到白爷从他身后走了过来,他立刻面如死灰,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我说道,“看你这样,应该是活到现在第一次见鬼吧?杀人要偿命的,你们在道上混的人,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白爷毫不留情地给了我一脚,“臭小子你咒谁呢?哪个是鬼?” 白爷一开口,管家又是一惊,惶恐不安地看向白爷,结巴道,“白,白爷......我我也不想那么做的,我没有办法,我是被逼的。” 我问道,“是谁逼你杀白爷的?” 管家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停的摇头,深色慌张,“总之,是我对不起白爷,这条命你们拿去吧!” 听见他这么说,我的火“噌”一下上来了,我夺过火哥手里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你对不起的何止白爷?你以为你一条贱命能抵谁的命?白爷?上仙?还是我全家?” 管家惊讶的看着我,又看了看白爷,我抵了下刀,“我在问你话,你看他干什么!我们之间的帐以后慢慢跟你算,我再问你一遍,是谁指使你杀白爷的?还有,现在上仙人在哪?” 管家犹豫片刻后说道,“是……巨蛇。” “谁?”水墨问,“巨蛇?哪条啊?” 心说这不废话嘛,肯定是降澈那个疯婆子啊! 不料,管家说道,“就是抓走独眼狼的那条碧眼青蛇。” 我脑子“嗡”的一下,是降灵?降灵让管家杀白爷?我回头看了眼白爷,白爷此刻也一脸诧异,冲我直摇头,意思是他也毫不知情。 我对管家说,“你胡说八道什么!确定不是红眼巨蛇?你该不会是色盲吧?” 管家摇头。 “她什么时候找上你的?”水墨问。 “在我跟火哥追回村子的路上。”管家看了眼火哥,继续道,“我们跑了一会我体力就不行了,被他落在后面,我当时杵着两条腿累上气不接下气,突然看到眼前地面上出现一个巨大的影子,我一回头,就对上了它那双碧眼。” “然后呢?”我放下匕首,问道。 管家咽了口口水,“我当时以为它是来寻仇的,刚想跑,那条巨蛇居然变成了人形,我一看还是一个姑娘,年纪不大,文文静静的,长得还挺好看......” “她跟你说了什么?”我不耐烦的追问。 管家偷偷瞄了白爷一眼,“她说要我找机会杀了白爷。” 白爷一下窜过来,“她让你杀你就杀啊!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都他娘的喂狗了!” “狗也不吃。”水墨插嘴道。 管家说,“我也不是只为了自己,那巨蛇说了,你不死,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我们顿时哑口,互相看着对方,白爷搓了搓胡子,问道,“她真这么说的?” 管家点点头,“白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当时就想,如果你死了,我们大家到最后都还活着,那我到时候也会一死了之,到下面去跟你请罪,给你一个交代!我这条命是你跟上仙给的,我绝不会做对不起你们的事,所以我真是信了那巨蛇说的话。” 白爷问,“她还说什么了?” 管家摇头,“没有了没有了,就说了这些。” 我问道,“那上仙现在在哪里?” 管家茫然的看着我,又看了眼水墨,“我们不是一直在跟着他找上仙吗?我怎么会知道上仙在哪?” 我怀疑道,“你不知道?” 我看了眼水墨,他也有些意外。 降灵先是要杀白爷,接着又给我传递小粉有危险的信息,但又不说明去哪里救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上仙应该在陀岭峰。”一旁的火哥忽然说道。 第六十五章 信任 我们全部看向火哥,我问道,“你怎么知道?” 火哥收起匕首,漫不经心的说,“我猜的。” 白爷皱着眉,“猜的?依据呢?” 火哥看了看我们前进的方向,“如果再一直朝这个方向走下去,就会到陀岭峰了。” “你去过陀岭峰?”我问道。 火哥笑笑,难掩得意,“何止是去过,我还在那住过,之前那小娘们儿......”火哥看了眼白爷,立刻改口,“就是白爷的那个小相好,她说的那条什么天然的石阶路,就是我打磨的。” 我们面面相觑,这闷头鸡平时话不多,突然冒出一句,还真是惊人。 水墨瞪大眼睛看着火哥,“我说火哥,合着这趟我们是在陪你返乡呢!但是你选的那地儿风水不太好啊,人家阿甫热勒说前些年还大地震,把你建的石阶路都震没了。” “狗屁的地震!”火哥呸了一口,“那是老子故意把那条路给钻塌的!” 我不解,“为什么?” 火哥道,“当初我选在那里安身,就是因为僻静景好,远离人类。谁知道后来,三天两头就有村民爬到山顶观望,还给那地儿取了个‘陀岭峰’的名字!再这样下去,我家还不成旅游景点了?我一气之下就搞了个大动静,毁了那条石阶路,以后谁都别想再给老子上去!” 你家?我心说,这些神兽讲话还真不客气,住了一段时间,整个山体都成他的了…… 水墨咔吧咔吧眼睛,问道,“那你自己不是也上不去了?每次回家都要打洞?” “从那之后我就没再回去过了,我不喜欢人类身上的味道!本来在第一次发现有人去我家看风景时,我就打算搬家了。”火哥顿了顿,疑惑道,“不过上仙为什么会去那呢?那什么都没有啊……” 我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已经有了线索,只管去就对了。” “等等小白。”水墨说,“这事需要从长计议。” 我说道,“还计议什么,事不宜迟!” “你们先别忙着计议,先把人松绑了。”白爷蹲在管家跟前,又鼓捣了半天,还是没解开绳子。 火哥看看我,我对他扬了下头。火哥这绳子系的极其复杂,我本以为他会解很长时间,不曾想,他一只手扣住一结绳子,另一只手拽住另一节绳子,然后用力一抽,绳子瞬间解开了。 水墨惊呼,“magic!” 我也看的目瞪口呆。 “你刚刚拽哪了?”白爷撅着屁股看着地下的绳子。 我说道,“你还有闲心管绳子!你要是有兴趣,就带在路上边走边研究。” 白爷起身搓搓胡子,“整件事情疑点太多,不能就这么慌慌张张的跑去,况且我们也不确定,降谷是不是就在陀岭峰。” 我说道,“去了不就知道了!况且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水墨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寻味追踪了,我们不继续向前难道要折回去?” 白爷瞪了我一眼,“人没找到怎么可能折回去?但是做事要有计划,光凭胆子能做成什么?” “我要做的事不需要计划,我要去的地方只要有胆子就够了。你们如果有其他想法,可以在这里慢慢盘算,我等不了了,火哥我要带走。”我拽上火哥就要走。 水墨拉住我,“哎哎!小白你先别着急,我们也没说不去。” 水墨看向白爷,“白爷,虽说现在也不能确定上仙就在陀岭峰,但眼下也只能一试了,说不定路上还会有什么新的线索,不然我们一群人沤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白爷叹口气,摇头道,“儿大不中留啊,动不动就想要单飞,这么多年养了个白眼狼!”说着,他自顾自地收拾起了背包。 我说道,“老头你放心,就算我飞了,最后也会飞回来给你送终的。” 白爷瞪着眼,“臭小子你......” 我转头问火哥,“我们多久能到陀岭峰?” “马上启程的话,差不多明天的这个时候。” 我问道,“陀岭峰真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杜轻晨把小粉带到陀岭峰,总不会是为了带他兜风看风景吧? 火哥皱皱眉,“除了景好不近人烟,也没什么了,就跟其他山峰一样,都是草啊树啊岩石之类的,我也好奇上仙怎么去了那里,会不会只是经过了一下?” 降灵把我们指引到陀岭峰,一定是有用意的,但是她为什么要杀白爷?我看向那老头。 “看什么看!走不走啊?”白爷催促着,“再磨蹭我就到困点了,到时候你背我走啊!” 我说道,“这就出发。” 火哥在前面引路,我走到白爷身边,问他,“老头,你什么时候把降灵得罪了?” 白爷怼我一句,“那你什么时候把降澈得罪了?” 我一时哑口。 白爷继续道,“他们兄妹三人,就降谷还算正常点,依我看,这就是在仙灵界里待的时间长了,把脑子熬坏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跟我说实话,什么事都藏着掖着的有劲吗?你以为自己是隐士啊?”我说道,“这姐妹俩一个冲着我一个冲着你,一心想要了我们爷俩的命,你一句‘脑子坏了’就想搪塞过去?” “我会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吗?这女人的心思哪个猜得透?你小子多谈几次恋爱就知道了。总之我们爷俩凡事小心,死在女人手里,不如死在女人床上。” 我白了他一眼,“别一说到正事你就跟我东扯西扯的,而且降灵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你可别拿她跟降澈相提并论。” “呦呦呦,臭小子长本事了!”白爷满脸堆笑,拍了拍我,“终于出阁了?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啊?不过你小子眼光有点问题,看上一个想要你老子命的姑娘,这不等于是给自己出了道——‘我跟你老子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的送命题吗?”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是跟他们兄妹俩在树屋相处过一段时间而已,我把降灵当妹妹看的,你别乱讲啊,回头再传到降谷耳朵里。” 白爷点点头,“我开始也把莎莎当妹妹看的,太多小污小秽的感情,都是从暧昧的兄妹关系中发展起来的。” 我懒得跟他辩,回头看了眼管家,试探性的问白爷,“我觉得管家杀你这事,没他说的那么简单,你觉得呢?” “那还能有多复杂?小天的为人我了解,我认识他几十年了,他不会骗我的,他没那个胆子。” 我追问,“他说降灵跟他说,你不死,我们所有人都得死,这话是什么意思?是通知还是警告?” 白爷皱皱眉,“两者有区别吗?” “当然有!”我解释道,“通知是告诉你事情的结果,说明这事已成定局不可改变,警告只是在威胁他,表示这事还有缓,一个是主观,一个是客观,怎么没有区别?” 白爷听的一头雾水,“什么主观客观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说来说去,不都是我必须得死这个意思吗?你小子总是这样,什么事都往复杂上想,小小年纪把自己活得那么辛苦。” “是谁让我活的这么辛苦的?是谁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害得我要一个劲儿猜的?” 白爷反驳道,“你自己好奇心重还能怪到我头上?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遇到了,只管接受不就完了?” 我心头一紧,白爷的话让我想起来小粉曾经对我说的那句“其实命这种东西,认了就是了”。这两个性格迥异,身份悬殊的人,为什么在“认命”这一课题上,表现出罕见的一致? 我也相信过,人是走不出自己的命格的,不过我的潜意识,从来都没有放弃挣扎和反抗。 但是小粉跟白爷,他们似乎已经经历过了我现在的这个阶段,最终无奈接受了命运,又或者他们干脆跳过了挣扎,而直接选择了认命。 从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我看不到心甘情愿,他们是无奈的。 白爷推了我一把,“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老头,你有没有做过违心的事?”我看向白爷。 他愣了一下,“站在阳光下,哪个身后没有阴影?有些人对不起别人,有些人对不起自己,人活着不就是这样欠来欠去的?” 我想到自己,我不是一个认命的人,也希望自己一生坦荡,但愿到最后,我还会是那样的人。 突然几滴水滴在脸上,我抬头看看天,茂密的树林上方出现一道闪电。 “看来会是场大雨。”白爷说道。 火哥停下来转头问道,“继续走还是先找个地方躲雨?看样子,这场雨一时停不了。” 话语间雨越下越大,伴随着电闪雷鸣。 “帐篷!帐篷!”白爷朝身后的管家喊着,管家早先一步拿出了帐篷。 “在这里搭帐篷?”我吃了一嘴的雨水。 白爷在雨中扯着嗓子叫道,“附近没有山洞,这块空地不大不小,刚好适合搭帐篷,我们先进去躲躲,等雨小了,雷电过去再走!”说着,又一声响雷在上空炸开。 我手忙脚乱的扯着帐篷一角,呆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要怎么帮忙。 白爷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吼道,“少爷滚一边去!” 我退到一旁,水墨走过来,“能者多劳,让他们自己忙活去。”水墨把我拽向他,“你离那棵树远点,怎么一点野外生存常识都没有呢!” 我抹了把脸上的雨,说道,“这一路我什么都没问出来。” 水墨笑笑,“意料之中,白爷是什么人啊!” 我丧气道,“问题是我不明白,都到这个时候了,大家为什么就不能坐在一起,把各自拥有的信息分享出来,我们也有他们不知道信息啊。” 水墨摇头道,“小白,我知道你这人很看重团队精神,但这团队精神也是要分时候,看场合的,不是简单的喊句口号,大家就会团结起来。” 我不解,“你想说什么?” “你想啊,我们现在几个人各自有各自的信息,如果中途有谁叛变了,那对我们整个团队来说,也只是损失七分之一,如果所有人都掌握了全部的信息,但凡有一个人反水,会是什么后果?” 我看着水墨,“你的意思是……” 他继续道,“有时候,我们太专注于敌人,就会忽略掉身边的战友。谁敢保证,你身边的人不会在关键时刻拿你挡枪子儿,甚至他就是朝你开枪的人。” 水墨的话让我背脊一阵发凉,虽然听起来有些阴暗,但却无力反驳。 我问他,“你们这些活久了的人,是不是到最后身边都不剩下信任的人了?” 水墨一脸无所谓,“要那样的人干什么?相信自己就够了。”他看了看我,“等你活到我们这个岁数时,说不定你连自己都不相信了。” “怎么可能?”我说道,“你跟上仙我就会一直相信。” “嚯!想不到我现在在你心里的地位,居然可以跟上仙平起平坐了?”水墨露出小虎牙,勾住我的脖子笑道,“这一趟值了!” “神经病!”我白他一眼。 帐篷已经搭好了,白爷对我们招了招手。 第六十六章 陌生的声音 这个双人帐篷,一下塞进五个大男人实在挤了点,不管什么姿势,都是肉挨着肉。再加上被雨水泡过后的汗味和脚臭,那股味道,真是一点都不想再形容了。 我缩在角落蜷成一团,冷的发抖。大家都沉默着,听着帐篷外的雨声。 水墨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刚想点上,被白爷狠狠的瞪了一眼,他又悻悻的把烟收了起来。 白爷道,“大家轮流休息吧,这场雨能下一阵子,你们两个小的先睡。”说完看了眼火哥,“你也睡吧,我们两个先看着,一会叫你们换班。” 我没有异议,身子一歪倒头就睡了。 中途,我半睡半醒翻了个身,浑身酸痛,冷的直打颤。这种感觉,跟那次从树林“自残”回来时一样。 不会又发烧了吧? 耳边好像听到水墨在说什么,然后一个湿乎乎的东西盖到了我的额头上,接着头一昏,又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再睁开眼睛时,发现帐篷里一个人都没有,身上盖着白爷的衣服。 我慢慢撑起身,疲惫乏力。 刚站起来,正想走出帐篷,被冲进来的水墨迎头一撞又跌坐回睡袋上,他手里端的汤洒了我一身。 “哎呦呦小白小白,你没事吧?”水墨连忙过来扶我,“你说你醒了怎么不喊人啊?什么时候醒的?觉得怎么样了?” 我看了看衣服上沾着的牛肉丝,“那老头又在外面搭起小厨房了?” 水墨递了张纸给我,“是啊,白爷让我把碗放到你旁边,说你一闻到肉味就醒了。我刚还跟他说,都放了几天也没醒,这次还特意给你多捞了几块肉,这下全洒了……不过你醒了也不算浪费。” “你说什么?几天都没醒?我睡了几天了?” “三天。”水墨道,“中途还喂你喝了点水,这你都不知道吧?” 我急道,“你们怎么不叫醒我啊!三天啊!你知道这三天里可能发生多少事吗?” “那也得叫的醒你啊!”白爷从外面走进来,“这次降谷不在,没灵气,没灵力,也没宝血给你输,我原本以为,你还得再睡个两天才会醒。” 我说道,“只是个头疼脑热而已,两片消炎药就能解决的事,还要什么灵气灵力又宝血的?” 白爷道,“你要的那种消炎药,估计也得找降谷亲自化给你。” 我说道,“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水墨道,“之前我跟火哥都打算好了,先给你输点灵气打通一下,接着灵力一跟上,保准你立马回魂!结果你猜怎么着?我那股灵气才刚给你输进去没两秒钟,就被顶了回来,我这胸口到现在还疼呢!” 我不解,“什么叫顶了回来?” 水墨恼火道,“就是哥们儿被拒绝了!一定要我说的这么直白吗?我好歹也是个千年恶灵啊!居然会被你这个没头没脸没名没份的小恶灵瞧不上,我也是要脸的啊!” 我说道,“怎么可能?之前上仙给我输入时不是好好的?” 水墨道,“说的就是啊!没想到你体内的灵石还认主了。”水墨指着我的胸口吼道,“上仙的灵气灵力就那么香吗?要不是你在这挑肥拣瘦的,你家主子还用躺三天?势利眼!” 我连忙后退一步,捂住胸口,“你小点声,别吓到它!我这边还想着要跟它建立感情,以后好求它办事呢……” “神经病吧你!”水墨道,“你还真以为它能听见啊?我劝你别费力气了,我是看出来了,不怪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唤灵成功。这事跟你不相干,我要是你才不管它,爱出来不出来,趁早在里面憋死!” 白爷道,“行了,别没完没了了,人家看不上你搞不好就是因为你话多!” 水墨道,“那火哥呢?那一棍子只能打出一个闷屁的人,它不是也没看上!” 我惊讶道,“火哥也被拒绝了?” “火哥何止是被拒绝了,继我之后,他本来也想试试的,结果,他刚把灵气给你输进去,我这边还没来得及读秒呢,就看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水墨憋笑道,“哎小白,你见过穿山甲流鼻血吗?” 卧槽……原来我体内的灵石这么有脾气!我莫名萌生出一种自豪感。 这时,火哥端了一碗汤走进来,“小老弟醒了,看来我们明天就可以出发了。” 我说道,“我们马上出发!” 白爷把碗递给我,“吃饱了再走,半路上要是没劲了,可别指望有人会扛.......” 不等白爷说完,我一口气喝了下去,舌头瞬间被烫的没了知觉,嗓子也好像脱了层皮…… “小白,不烫吗?”水墨看着我直咽口水。 我摆摆手,捂着嘴支吾道,“赶紧收拾东西,马上出发!” 路上,我尽量少说话保持体力,但还是没走一会儿,就一身虚汗。 水墨看向我,“小白,要不要歇会?” 我摇头。白爷回身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大概两个小时后,白爷叫住火哥,队伍停下原地休息。 白爷拿了瓶水给我。 我说道,“我不累,继续走吧。” “我累了!”白爷坐在一棵树旁坐下。 “那我背你走。” “哎呦嗬你可行行好吧,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二摔了。”白爷皱皱眉头,满脸嫌弃,“你到一边歇着去,别再给我传染了,老年人抵抗力都差。” 我坐到水墨旁边,叹了口气,又萌生出了想带火哥“单飞”的念头。 “你着急也没用,就算给你对翅膀你还能飞啊?”水墨递了根烟给我,我推到一边,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下去。 水墨继续道,“你要对我们上仙有信心,别说一个太阳公公,十个八个都不在话下,所以……”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我们上仙的别名叫后羿是吗?” 水墨道,“爱谁谁,我是想说,你就是喜欢瞎操心!虽然上仙现在在凡间好多本事都施展不了,但他毕竟是个仙灵啊!上万年的修行,你以为是一觉睡起来就有的?那个杜太阳是什么?修行百年都没有新手恶灵,别的不说,单比脑子,我们上仙就能玩儿坏他!” 我担心的还真是“脑子”这一块,倒不是觉得小粉不灵光,只是怕小粉像上次那样,因为顾虑到杜轻晨跟我的关系,对他手软或是被他设计。 早知道那晚在湖边就跟小粉说好,下次见面直接抹了他脖子算了! 水墨见我一脸郁闷,凑过来,“有个事本来没打算跟你说的,看你这满脸的乌云,别一会儿再给我们招来一场大雨,哥们儿爆个有关上仙的料,给你宽宽心。” “什么料?” 水墨看我提起了兴趣,他也来了精神,“知道我们恶灵为什么对其他仙灵,不像对上仙这样毕恭毕敬,打心眼里的尊重拥护吗?” 我指指天,“因为就算你们说他们的坏话,他们也听不见。” “放屁!”水墨脖子一硬,“就算他们站在我面前,哥们儿该说该骂也绝不含糊!” 我心说,吹牛逼吧你!就你那求生欲望和生存本能,会让你在他们面前,狗嘴里也吐得出象牙。 我表面附和水墨,“是是是,我相信……你继续说。” 水墨道,“早些年上仙带队到凡间镇狩,回程中,他们里面有个叫玄奈的,是一个刚刚从平仙晋升到上仙的仙灵。还没等到仙灵尊给他更名,那货就膨胀了,擅自脱队,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还企图轻薄淫辱一个恶灵,当时周围的恶灵没有一个敢上前救她。后来上仙带着其他仙灵赶到时,那个恶灵的衣服已经被玄奈扒去一半了,玄奈见到上仙时脸都吓白了。在场的人以为,上仙顶多就是训斥他几句给我们做做样子,毕竟我们恶灵在他们看来,连蝼蚁都不如。但你猜结果怎么着?” “怎么着了?” “玄奈当时瑟瑟发抖的狡辩,开始说是那个恶灵先勾引的他,后来又改口,说自己没有恶意,脱人家衣服就是闹着玩的,没想真做什么。”水墨嗤之以鼻道,“说真的,哥们我都觉得那个玄奈给仙灵界丢尽了颜面。” “然后呢?上仙怎么治他的?” 水墨看了眼管家,“上仙就像当年对管家一样,也给玄奈抛出一个选择题,二选一。” “什么选项?”我好奇问道,“要么跟人家道歉,要么就把他种到仙灵界的花坛里?” “仙灵界还缺盆栽吗?”水墨道,“上仙当即问玄奈:要眼睛还是要命?” 我倒吸一口凉气。 水墨似乎很满意我现在的这个表情,对我得意的挑了下眉。 我问道,“那然后呢?” “然后玄奈还理直气壮的对我们上仙说什么,大家都是上仙,除了仙灵尊,你无权也不能取我性命之类的话。他还想继续说什么时,我们上仙单手一挥,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玄奈的一个眼珠子,就已经攥在上仙手里了。”水墨一脸暗爽的摸摸下巴。 又是一颗眼珠子……我咽了口口水,这应该不能算是以儆效尤了,应该叫大义灭亲啊! “上仙让下面的人把玄奈抬走后,还特意替玄奈跟那个恶灵道了歉才离开。”水墨道,“我跟你说小白,别说是那个被救的恶灵,换作是我,也会爱上上仙。” 我“切”了一声,“你就知道那个恶灵看上上仙了?说不定她只是心存感激,不是所有姑娘都吃英雄救美那一套。” “你知道被救的恶灵是谁吗?”水墨看向我。 “谁?难不成我还认识?” “算是认识。”水墨顿了顿,“真正的千夏。” 我瞪大眼睛看着水墨,原来他们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水墨笑道,“从那之后,恶灵们才对仙灵界的看法有所改观。但我个人,还是把仙灵界跟我们上仙分得很开的,仙灵界代表不了我们上仙。” “你说真正的千夏,会不会被上仙藏起来了?” 水墨皱皱眉,“你听了半天,都在听什么?我说这些是在跟你探讨千夏的下落吗?还藏起来?金屋藏娇啊?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上仙做事就是这样,头脑清醒,行事果决!你担心的不就是,怕上仙因为你的关系被杜太阳算计吗?” 水墨是了解我的,但是这不代表他也了解小粉。 “出发!”白爷那边已经休息好了,对我们这边喊了一声后,就起身赶路了,我跟水墨也连忙起身跟上。 走了十来分钟,我越发的觉得身体不对劲,心跳加速,一阵阵燥热,虚汗不断冒出…… 我偷瞄了眼水墨,他没有觉察到我的状态。我继续强撑着,突然一阵眩晕,我连忙蹲下假意解鞋带,水墨见状停下来等我。 我说道,“你先走,鞋里好像进石头了,我弄下。” “你快点啊!”水墨说完就走了。 我低下头,呼吸越来越重,双手控制不住的发抖。恍惚间,我看到自己的指甲变成了金黄色,正想仔细看去…… “杜迟夕......” 一个陌生低沉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吓得我“啊!”的一声叫出来。 水墨他们也吓了一跳,都回头看向我,白爷更是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后腰的枪上。 水墨上前几步,“怎么了小白?” 我愣了两秒,然后哆哆嗦嗦的指了指地面,“没,没事,蛤蟆......刚刚有只蛤蟆跳过去了。” “啊?”水墨整个表情拧在一起。 白爷瞪了我一眼,骂道,“你他娘的是狼!怕蛤蟆?” “不是,它刚刚突然一跳,差点就,就跳到我脸上了……”我连忙赔笑道,“吓到诸位了,对不住啊,我下次注意……” 白爷不悦的扭头走了,水墨也翻了个白眼跟了去。 我后背那层白毛汗一直没消下去,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周围,又扯开领子低头看了去,刚刚那个声音近的就像......就像是从我的身体里发出的一样。 难道是灵石? 第六十七章 白三 我按了按胸口,猛的发现,之前身体的不适感已经消失了。我连忙看了下指甲,跟往常一样。 “小白!你坐在那等蛤蟆买礼物回来给你啊!”水墨不耐烦的叫了一声。 我赶紧站起来小跑过去,水墨狐疑地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我一阵心虚。 “小白,你刚才不会是再看小电影呢吧?” “什么小电影?” “你们恐狼一族,不是每个月都会免费供放一场电影给你们吗?”水墨问,“刚才又播什么了?” “那叫预知!上仙不是说了,预知是每个月十五才会发生嘛,还早呢!” 接近傍晚时分,我们停下休息。 火哥生起火,白爷翻出他的小厨房,跟管家两人又忙活了起来,水墨跑过去凑热闹。 我坐在火堆前,沉默着吃着馕。 “杜迟夕......”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我吓得一激灵,半张馕掉在地上。我马上捡起来,看了一圈,大家都在忙活晚饭,没有人注意到我。 “杜迟夕......”声音重复着。 我可以确定,声音正是从我的体内传出的。 我深呼一口气闭上眼睛,在心里问道,“你是灵石吗?” 半晌没有动静,一切又恢复到原来,好像那个声音从未出现过一样。 我若无其事的走到一边,在距离白爷他们有一段距离的一棵树后停下。 我在心里再次默念,“灵石,我知道你可以听到,回答我。” 等了许久…… “干什么呢!”水墨突然用力拍了我一下,我吓得一哆嗦,心脏狂跳。 我没好气道,“站着睡觉!没见过啊!” “火气这么大?做噩梦了?”水墨嬉皮笑脸道。 我叹了口气,回到火堆前坐下。 “来,臭小子!”白爷递给我一个一次性纸杯,一股酒香飘过来。 我接过纸杯,闻了闻,是阿甫热勒家酿的葡萄酒,“你们那天没喝完啊?” 白爷给自己倒上一杯,“早喝完了,这壶是临走前,我家小热勒塞给我的。”说罢一脸蜜笑。 “给我也来点!”水墨道,“白爷你这样就不对了,有酒不早拿出来,还藏了那么多天,我那晚可一口都没喝到。” 我说道,“这老头今天能拿出来,也是因为明天要攀岩,要给背包减重,不然他能直接背回南京,藏在上仙家的床底下。” 白爷道,“有我们火哥在,还攀什么岩?你要是一身力气没处使,明天自己攀去吧,我们在终点等你。”白爷给火哥递了杯酒。 火哥笑笑,“如果要到山顶,说不定还真得攀岩。” 火哥刚想接过杯子,白爷一下缩回胳膊,“你什么意思啊?想白喝我的酒不干活?上仙不在,我们就请不动你了?” 火哥无奈道,“白爷你看你这话说的,我哪是那种人啊?我之前就说过,我离开陀岭峰前把石阶路钻塌了,山体多多少少也会受到影响的。那种情况下不好再打洞了,稍有不慎,我们很可能会被活埋在里面。” 白爷不死心,“那你谨慎点不就完了!” 火哥道,“我们现在又不是到了没有办法的地步,何必拿命去拼个侥幸呢?” 白爷盯着火哥看半天,然后又看看我,“臭小子,你老子一直都是一个脚踏实地的人,干不了那种上够不到天,下着不了地的事。” “你?脚踏实地?你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吗?”我问道,“如果是你家小热勒说要你攀,你攀不攀?” “这不是谁说的事,我需要接地气啊!这一下把我吊到半山腰,我心脏受不了,房颤啊。”他喝口酒,转头看了眼管家,“他们还是年纪轻,怎么讲都理解不了我们老年人的身体素质。” 我没心情跟他抬杠,低头抿了一口酒,第二口刚含在嘴里,那灵石突然说了一句,“差强人意。” 我“噗”的一下,把酒喷了出去。 大家全看向我,白爷瞪眼叫道,“臭小子你不喝也别浪费啊!这么好的酒让你糟蹋了!” 水墨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小白,这个民间杂耍喷火表演不是这样弄的,你这距离没掌握好,你得离火堆近点再喷,要不它不出效果,不信你按我说的,再往前来点,再试试。” “你乱教他什么!一会我让他对着你喷,今晚加餐吃烤狗肉!”白爷走过来,伸手就要拿走我的酒,嘴里嘟囔着,“败家孩子,你不喝就还给我!” 白爷刚碰到我的纸杯,灵石忽然说道,“一口喝了!” 我想都没想,一饮而尽。 灵石继续道,“再喝两杯。” 我又一把抢过白爷和水墨手里的纸杯,同样一口气喝了下去。 大家都傻眼了,白爷也愣了好一会,他摸摸我的头,“没发烧啊,你这一会喷一会喝的,没毛病吧?” 水墨凑过来,“我说小白,你这一出一出的是几个意思啊?” 火哥和管家也走过来,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我说道,“你们都围过来干什么?我之前是呛到了所以一口喷了出去,后来是觉得渴了,就都喝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拿它当水喝?”水墨瞪大眼睛看着我。 白爷搓搓胡子,“你不是跟我说,这酒后劲大,要慢慢喝吗?” 我说道,“你一把年纪能跟我比吗?” 白爷道,“你小子一向是不能喝急酒的,刚才这一下就是三杯下去了,中途大气都不喘一下。” 我反驳道,“谁说我不能喝急酒?” “还谁说的,我们爷俩在一起喝酒时,哪次不是连灌你三杯你就飘?” 听白爷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三杯酒下肚,我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跟喝水一样。 我说道,“我,我之前那是在让着你!喝个酒而已,也至于你们这么围观!” 水墨道,“小白,你知道这酒多少度吗?就你那小酒量……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啊,但是我们明天还要一早起来攀岩,你这一下还不得睡到明天晚上?” “放心,明天一早我叫你们起床!我先去睡了,你们也别太晚,明天要办正事,今晚都少喝点。” 我起身,向其中一个帐篷走去。 刚进帐篷,我的两条腿就不停的哆嗦,又慌又怕又激动。 不过,想想刚才那灵石说的几句话,好像都是在命令我。我自言自语的嘟囔着,“哪有这样的灵石,居然对主体下命令。” “难道你想命令我?”那个声音突然回道。 我立马捂住嘴巴,卧槽……还会顶嘴! 原来它之前一直没回话,是因为听不到我的心声。 我小声问道,“我召唤你那么多次,你怎么现在才有反应?” “以后没什么事也不要叫我。”它不客气道。 我懵逼着,这是召来个大爷啊? “什么叫没什么事?之前几次都是危险关头,那个时候不用我召唤,你就应该有反应才对!我们是一体的,哪下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不是也无处寄生?” 等了它好一会,它也没再还嘴,我继续道,“那什么,以前的事就过去了,以后大家都是朋友,给你个名字——白三。我敢说,所有的灵石里,就你一个是有名有姓的。”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我小心翼翼的问道,“白三,睡了?”它还是没有回话,我继续道,“那你早点休息吧,改天再聊。还有,以后麻烦你叫我白一。” 我钻进睡袋里。一想到可以跟体内的灵石连接上,就兴奋得不行。 想想水墨他们,好像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们跟自己体内的灵石对话,难道他们是在我看不见的时候互相交流的?再或者,只有我可以这样?那这么说,可能连小粉都办不到,想到这里我更亢奋了。 “小白你没睡吧?”水墨走进帐篷。 “还没。”我平静回道。 水墨一屁股坐到我的睡袋上,难得一见的认真脸,他看了我好半天,问道,“小白,你今晚不太正常啊,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觉得这种事也没必要瞒着水墨,于是坐起来,对水墨招招手示意他靠过来。 我小声问道,“你有没有跟自己的灵石聊过天?” “啊?”水墨懵逼的看向我。 我难掩激动,解释道,“就是交谈啊!你们没交谈沟通过吗?就比如你在享用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时,它是不是也会跟你一起分享到?然后还会反馈给你菜好不好吃,酒好不好喝之类的?” 水墨盯了我好一会儿,喉结一动,“还真像白爷说的,你不能喝急酒,就今晚那酒,你猛灌一杯下去都够呛,你还连着灌三杯。” 我“啧”他一声,“你看我现在像是喝多了吗?我喝多什么样你没见过啊?” “这倒也是……但是小白,你刚跟我提的那个灵石的事……那个,我说小白啊......”他欲言又止。 “没事你说,我可以替你保密!”我向前凑了凑。 “这唤灵的事儿,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不是你急它就能成的,这个需要契机。而且你不能一天到晚总合计这事儿,时间久了脑子会出问题的。” 我长舒一口气。 早就该想到,跟这小子说了他也不会相信。不过这更可以断定,好像在他们之中,只有我能跟自己的灵石说上话。 水墨看我没说话,又往我身边挪了半个屁股,他一脸歉意,“我之前那么吼你的灵石,不是因为它能听见我才那么说的,可能是我之前的表达方式有问题,让你误以为这东西通人性……我那都是说着玩的,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我懒得理他,躺了下去。 水墨继续苦口婆心的说着,“小白,你听我的,你好好休息,特别是要好好休息脑子。哥们儿知道你救上仙心切,想早点唤灵成功出份力,但你也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紧。唤灵是需要灵气灵力扶持的,你目前的灵气也就一口烟那么多,更别说灵力了。你说你现在这疯疯癫癫的状态,等上仙回来了,我都没法交人。” “不是我活着就行吗?还要求质量?” “那当然了!我总不能给他个傻子吧!” “滚蛋!”我给了他一脚,转身背对他。 之后水墨在我身后又叨叨了十几分钟,才肯去睡觉。 第六十八章 赌酒 睡得迷迷糊糊中,刚想翻个身,发现自己动不了了,难道是鬼压床? 我猛地睁开眼,看到自己被扔在一个山洞里,手脚都被从身后绑了起来。 我被绑架了? “小白,睡得好吗?”身后传来水墨的声音。 我转过头,看见水墨被绑在一根十字木桩上,像极了耶稣。 我扫视一周,正前方有一张石椅,上面铺着一片动物的毛皮,石椅前的石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酒菜。山洞一角整齐的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酒罐子,少说也有上百坛。 这是酒窖? “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啊?”我吃力地翻个身,面朝水墨。 “这还看不出来啊?着了道了呗。”水墨一脸不在乎的说道,“估计是趁我们睡觉时,让人给下了什么**。” “**?”我急道,“那你还不快点唤出灵态,赶紧脱离绳子来救我们,挂在那等着我拜你啊!” “你以为我喜欢挂在这?也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药,药劲没过,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我问道,“白爷他们呢?” “不知道,我醒了就没看见他们。”水墨笑了笑,“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只是睡了一觉,就被他们带到了目的地,这也省了我们不少力气不是吗?” 我莫名其妙的着看他,这傻逼该不会是**吸多了,把脑子吸坏了吧?在胡说八道什么? 水墨瞪了我一眼,“你别像看傻逼一样看我!你仔细看看这里,你看看这是哪?” 我看了看四周……这里难道是陀岭峰?我惊讶的看向水墨。 水墨点点头,“不出意外的话,是陀岭峰没错了。你想啊,这附近除了陀岭峰,哪还有这么大的山洞?你看看这实用面积,这挑高。” “那是谁把我抓到这来的?” 水墨向我身后扬了扬下巴,“正主来了。” 片刻,我听到一阵脚步声。 回头看到一行人从山洞一侧的洞口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壮汉坐到了石椅上,估计是这里的头目。他身后的几人,都围在他左右站好。 我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个头目——一脸凶相,光头,胡子比我头发还长。胡子上面编了好几根小辫子,鼻子耳朵上叮叮当当戴了一堆金属,脖子上挂着一对象牙。身披虎皮,靴子好像也是动物皮毛做的,就差手里拿着两根大骨头了。这是当地的原始人? “你们是什么人?”那个头目眯着眼问我。 我一愣,会说普通话,还说得挺标准。 水墨道,“巧了!老子也刚好想这么问你!” 那头目眉头一皱,他身边的小弟见状后说道,“我们老大问你了吗?”他指着我,“地上那个,你说!” 水墨道,“问别人来路时,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难不成,你们老大的名字里有敏感词汇,不便直说?” 那个小弟怒视着水墨,“我看你是找死!” “游客!”我连忙翻过身,说道,“我们是游客!” “游客会带枪?”大胡子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我一看,是之前小粉留给白爷的那把,他继续道,“还是一把改装过的枪。” 我问道,“我们还有三个人呢?你们把他们怎么了!” 大胡子起身朝我走过来,在我旁边蹲下,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枪一边说,“他们会怎么样,取决于你会怎么回答我。” “我们跟你们一样。”我说道。 大胡子不解的看着我,“跟我们一样?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我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但是我们跟你们一样,都看上了这座陀岭峰。”我打量着四周,“只是没想到,被你们抢先了一步,先成了这座宝地的正主。” 大胡子不屑道,“就凭你们几个老幼病残,还想在陀岭峰立号?”他忽然用枪指着我的头,目露凶光,“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儿呢!再不说实话,老子一枪崩了你!” “桑半落!”我提高音量。 大胡子的手一抖,一脸惊讶的看着我,“你说什么?你知道桑半落?” 我轻描淡写道,“避光通风,阴凉干燥,恒湿恒温,连空调都省得装了,这么浑然天成的藏酒地方,你以为只有你看上了?” 大胡子半信半疑道,“小鬼头,行家啊,圈里人?” 刚刚看到这满山洞的酒坛子,我就猜这一群“原始人”选择这么隐蔽的地方藏酒,会不会是水墨之前提到过的“赌酒圈子”里的人,看来还真被我蒙着了。 我说道,“先把我们松绑了。” 大胡子迟疑了一下,“小鬼头,你要是敢跟老子耍什么花样,老子就扒了你的皮再做一身衣裳!” 他对手下的人递了个眼色,把抢插回腰间,随后过来两个人,把我们的绳子解开了。 水墨走过来,不悦道,“我说大胡子,同是爱酒好酒之人,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这圈子不大,传出去不好吧?” 大胡子不买账,斜眼看着水墨,“你是客还是贼?” “大胡子你说话注意点啊!你说谁是贼!”水墨不满道,“先是用旁门左道的伎俩迷晕我们,然后又把我们绑在山洞里,接着抢我们的枪关我们的人,你倒是说说,我跟你谁是贼!” 大胡子说道,“你们企图鸠占鹊巢,凭这点,你们就是贼!” 水墨冷笑道,“还鸠占鹊巢,喜鹊长你这样啊?没来之前我知道这地儿被你这只鸟插小旗了?你们先占了直说不行吗?下药绑人算怎么回事?看你长的虎背熊腰一脸匪相,没想到行事手法这么阴险下作!还迷魂药,这么娘们儿唧唧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大胡子一时间被水墨怼的憋红了脸,半晌说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一惊,心说,这下胡大川踩雷了! 果不其然,水墨一听就火了,抓着胡大川胸前的象牙一边晃一边说,“狗嘴里为什么要吐出象牙,你这象牙里能长出狗嘴吗!” 大胡子气的一只手摸在枪上,我连忙按住他的胳膊,“对你而言,我们死不足惜,但你要想好了,这一发子弹出去,惊到的可是你身后的那些美酒,值吗?” 他犹豫片刻,问道,“小鬼,你们到底什么来路?” 我说道,“刚刚不是说了吗,同道中人。只是巧了都看上了这座藏酒宝地,但是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诸位跟这宝地更有缘份,那我们自行离开就是了。” 大胡子“哼”了一声,“离开?你当老子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水墨道,“你这话可要说清楚了啊,谁他妈想来了?是你们这群孙子给你爷爷绑来的!你们赶紧痛快儿放人!” 大胡子没理会水墨,问我,“你听说过桑半落?” 水墨不耐烦道,“落你大爷,让你放人你......”我拍拍水墨,示意他少安毋躁。 “何止听过,我还喝过。”我得意道,“这次一行,就是为了给它找个睡觉的地方,不然我们也不会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 “你喝过?”大胡子瞪大眼睛看着我,“这么说你现在手上还有?”说着,眼睛在我身上不停的扫视。 “在家里,谁出来探路会带着比命还值钱的酒?再说了,你们应该早就搜过我们了不是吗?”我继续道,“大胡子哥,既然我们都是圈里的人,遇见也是缘分,之前都是误会,眼下大家都没有任何损伤,何不就此别过,再见面还是朋友,还能坐下一起喝喝酒,吹吹牛。” 大胡子说道,“既然是圈里人,那我们就按圈里的规矩来,赌一把怎么样?” 我心说坏了,圈里什么规矩啊?早知道之前跟水墨多打听一点好了。 水墨马上接道,“遇故见酒,不尽不走,酒不尽,情尽,名尽,命尽。”水墨走上前,“你不说我也正想着要找你来一局!” “怎么哪都有你?我是要跟他赌酒。”大胡子指着我,一脸蔑视的问道,“小鬼,有胆来一局吗?” “来!”我说道。 大胡子大笑,“好!就冲你这个爽快性格,你要是赢了,马上放你走。” 他转身走向那堆酒坛。 “慢着!”我叫住他。 大胡子问道,“怎么?这么快就怕了?” “谁怕谁孙子!”我说道,“我赢了,不是我一个人走,是我们五个一起走。” 大胡子道,“你一条命赌酒想换五条命?” “赢了是五条命,输了也是五条命,再加上我家里的桑半落,怎么样?” “好!”大胡子一口答应。 看他那样,估计早就在打桑半落的主意了。 水墨上前拽了我一下,在我耳边嘀咕着,“小白,你到底有没有把握跟他玩啊?你看看那个大胡子的肚子,我目测他能喝下一道瀑布。就你这酒量,我都能喝你六个,给他桑半落倒不是问题,关键你这一出口还搭着五条命,现在可不是耍帅的时候啊!” 我故作镇定拍拍水墨,转身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赌酒到底是什么意思?” 水墨霎时面如死灰,他看了我好一阵,最后嘴里蹦出两个字,“卧槽……” “临终遗言待会儿会给你们兄弟时间说!”大胡子不耐烦叫道。 我硬着头皮走到酒坛堆前,想着水墨刚刚的话,突然发现,就只记得四个字“不尽不走”。 是喝不完不能走的意思?那应该就是比谁喝的多吧? 我心里盘算着,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等水墨的药效一过,再加上火哥,我们几个想逃脱出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我对大胡子说,“先把我们那三个人带上来,我要确保他们还活着,别到时候我赢了,你给我三具尸体,我不收。” “可以,正好我也想着一会你输了,我就直接在这里拿你们一起酿酒了!” 大胡子对手下扬了下头,一会功夫,就看到白爷他们被绑着双手和嘴巴走了出来,看到他们没事,我也松了口气。 我说道,“大胡子哥既然答应了我的要求,那么我让你先请。” “好!”大胡子走上前,单手拎起一坛一个电饭锅大小的酒坛,一口口的灌了下去。 原来就是干喝啊?我扫了一圈,看到脚边一个易拉罐大小的酒坛,心说,一会就它了,慢慢跟他耗。 忽然“啪”的一声,大胡子一坛酒喝完了,空坛子扔到了我的脚边。 他抹了一把嘴,眯着眼看着我,“小鬼,到你了。” 我指了指脚边的小酒坛,说道,“这个。” 大胡子不快道,“你刚才看到老子拿了多大一坛子酒了吗?你指的这坛子的大小,你得喝它四十坛!我这没那么多小坛子,也没那闲功夫陪你耗,痛快点,直接来两个大的!” 原来是要喝倍数啊?就算我这轮能硬撑过两坛,那下一轮岂不是要喝八坛? “怂包。”白三突然冒了一句。 我把头歪到一边,小声问它,“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的心跳震的我头疼!”白三又说了一遍,“怂包!” 我尴尬道,“这是怂不怂的问题吗?你不怂你来啊!” “本来也没指望你,跟他拼了。”从白三平缓的语气中,我没有听出一丝半毫胜利的希望。 水墨走过来,满眼忧虑的看着我。 大胡子催促着,“大姑娘选好了吗?现在认输也行,死前可以让你们少遭点罪。” “大姑娘?一会我赢了你要叫我大爷!”我指了指脚边的小酒坛,“我刚刚说的,不是这一个,是这一排。” 大胡子的笑脸一僵,“你说什么?” 水墨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捂着嘴巴说道,“我说小白,你这还没喝呢就多了?你当自己是上仙呢!你哪有那么强的灵气灵力可以挥发抑制酒精?” 我没搭理水墨,舒了口气,小声对白三说,“看你的了。” “看个屁!”水墨以为我在跟他说话,没好气道,“你捅篓子前怎么不看看我!” 第六十九章 新线索 我对水墨笑道,“闪一边给我好好数着,我只信自己人。” 大胡子道,“真是年少轻狂!不过小鬼,不管你有没有酒量,单说你这酒胆,老子喜欢!” 我走到这一排酒坛的一端,撸起袖子,拎起一坛跟大胡子刚刚拿的差不多大小的酒坛。水墨刚想说什么,我对他摆摆手。 第一口刚喝下去时,就发现了其中的微妙——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我的喉管旁又开了一条分支,酒还没有到胃,就流向了别处。那个地方很深,我知道,白三就在那里。 喝完最后一口,我把酒坛向身后一扔,又拎起一坛。 三坛后,大胡子和他身后的小弟,看我的神色已是另一番模样。随着一个个空坛子落地的声音,大胡子那伙人脸色越来越沉。 期间我瞄了一眼水墨和白爷他们,他们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我。我心里一阵得意,没想到这个白三居然是个酒鬼,如果说大胡子能喝掉一道瀑布,那白三就能撑下整片川河。 我面不改色的正要拎起第九坛酒时,大胡子一把按住我的胳膊。我心说,你终于心疼起你的好酒了。 他小声问道,“小兄弟,敢问您是哪一派?” 我抹了把嘴,“好说,自成一派。” 大胡子干笑两声,搓搓手,“小兄弟自当有自成一派的本事,不知您尊姓大名啊?” 我回道,“白一。” 大胡子愣了一下,很快又笑脸盈盈,“我胡大川在这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听说还有像您这样一号人物,之前是我孤陋寡闻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原来他真姓胡,我看了眼白爷他们,问他,“怎么样?是要验证我把剩下这几坛也喝完再放人,还是现在就放?” 胡大川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都一样都一样,哪还需要验证啊,别说这几坛了,再来两排三排您也一样能全装下。”他转头对他的手下喊了声,“放人!” 水墨把我拉到一边,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卧槽,小白牛逼了!你之前喝多那次不会是装的吧?你还有什么是假的啊?今天都跟哥们儿交代了。” “我对你们,从来都是真的。”我扬着下巴,得意道,“这喝酒也是门技术活,它是要拿捏状态和感觉的,这里面学问深着呢!我跟你们喝酒只求个痛快,不会做那么多事。” “不要脸。”白三突然插一嘴,我清清嗓子,假装没听到。 我走到胡大川旁边,看了眼他腰间的枪,摊开手掌。 他即刻意会,“对对对,物归原主。” 我收好手枪,“胡大哥,我想跟你打听个事。” “您叫我**就行了,大哥不敢当。”胡大川一脸假笑。 “我看你在这陀岭峰应该也待一段时间了……”话音未落,就看到他一副要被赶出门的沮丧样,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我继续道,“我不是要占你这地方,我是想跟你打听个人。” “谁啊?”他凑过来。 白爷他们也走了过来,我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来过陀岭峰?” 大胡子茫然道,“谁来过?没有啊,就只有你们几个……还是半路被我们给绑来的。” “一个人都没有?”我疑惑道。 大胡子回道,“没有啊。” 我问道,“就连什么猫啊狼啊的都没有?” 大胡子一脸问号,“什么?猫?狼?” “那最近这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我追问。 “没什么事啊……我说小兄弟,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胡大川小心翼翼的问着。 水墨说道,“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管那么多干嘛!” 我拍拍水墨,“胡大哥好歹也是这里的主人,自然有权利问我们的来意。” 我转头对胡大川说,“我们之前跟人约好要在这里碰面,一起参谋这藏酒宝地的,可能是他们人还没到。” 我的心一下沉了下去,小粉的线索又断了。 胡大川说,“几位如果是等人的话,要是不嫌弃,可以在这住上几天,一直到跟你们的朋友汇合。” 我看了眼火哥,他皱着眉,显然也对这个结果很失望,白爷他们更是一脸愁容。既然小粉不在这,我们干等也无济于事。 我刚想叫上他们一起离开,白三突然说道,“他说慌。” 我怔住,随口问出,“什么?” 大家都看着我,胡大川愣了一下,说道,“我刚刚是说,你们可以先住下来,等到你们的朋友后再走。” 我问白三,“你说谁?” 水墨别过头,贴在我耳边,“小白,你不是酒劲儿才开始上头吧?” 白三道,“你要找的人,来过这里。” 我心一紧,小粉来过? 我瞪着胡大川,一股火顶上来,“为什么说谎?” 胡大川诧异的看着我,“我,我没说谎啊!小兄弟何出此言啊?” 水墨也一头雾水,拉了我一下,“小白怎么了?” 我掏出手枪,指着胡大川的头,“人在哪?” 胡大川连忙举起双手,他的手下正要冲上前,我把枪抵在胡大川的头上,对他们吼道,“你们想让他死吗!滚到一边去!” 胡大川吓得直哆嗦,慌慌张张的对他的手下摆手,“滚!都滚,滚远点!”他结结巴巴对我说,“小,小兄弟……不不不,是大爷,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您先把枪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这几天,有没有人来过这?”我说道,“想好了再回答。” “没,没有啊,真没有!这我骗您干嘛?”胡大川哭腔回道,“您说这刚刚还好好的,突然怎么了这是?” 白三冷言道,“给他点颜色看看。” 忽然一阵躁怒,我看着胡大川,嘴角勾起,“好好的?那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好好的?” 我收起笑脸,对着他的左膝就是一枪,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顿时疼的鬼喊鬼叫。白爷他们也没想到我会真的开枪,一时间都愣在原地。 我又把枪抵在胡大川的头上,问道,“到底有没有人来过?” 胡大川两手捧着左腿疼得满头汗,鲜血不断从膝盖处流出。那满眼的鲜红,看得我心脏狂跳,兴奋不已。 他仰头对我大叫,“我看你是他妈的疯了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冷漠的看着他,头一歪,“回答错误。”我对着他右膝又是一枪,在他大叫之时,顺势把枪口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人,在哪?”我一字一句问道。 “臭小子!你别乱来啊!”白爷站不住了,刚想上前阻止我,被站在一旁的水墨拦了下来。 眼前的胡大川满脸泪水,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 我舒了口气,手枪轻微动了一下,他一脸惊恐的看着我,嘴里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 “哎哎哎臭小子,等下等下,他说了,他说了!”白爷急的大叫,“你先听听他说了什么!” 我抽出手枪,枪口抵着他的额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回答的机会,如果你再敢乱答一通,我就让你感受下,脑袋中央一缕清风吹过是什么滋味。” 胡大川此刻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恶鬼,想必这最后一发子弹,是可以省下来了。 片刻,他吐出两个字,“山顶。” “刚才问你你为什么不说?”我问道。 “他,他威胁我不让我说啊……”胡大川龇牙咧嘴的按着膝盖,“况且,我也不知道你要找的是不是那个人……” 我问道,“那人什么特征?” 胡大川回道,“高矮胖瘦都跟你差不多,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但也是说翻脸就翻脸,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都是怎么了……” “他怎么威胁你的?”水墨问道。 胡大川道,“他说,如果知道我四处张扬见过他的事,他就把我的山给炸了,还要把我们都当成树种了。” 还真是小粉! 水墨问,“你就只看到他一个人?” “这样的人有一个还不够啊!就一个!就一个!”胡大川叫道。 我问道,“他为什么要去山顶?” 胡大川回道,“这我哪敢问啊,我们那天也是碰巧在山顶看到了那人……” 水墨问道,“你们去山顶干什么?” 胡大川没好气道,“这儿是我家啊,我去自家房顶还需要理由吗?不过……如果你们要等的那个朋友真是他,我劝你们还是别等也别找了,估计是活不了了。” 我心一提,“你什么意思?” “他直接从山顶跳了下去,这跳崖哪有生还的?”胡大川疼的直发抖,脸色也越发的苍白,“那人的行径太疯太野了,他,他说他还会回来,但我看……这人是够呛了……” 管家走过来,从背包里翻出急救用品,火哥也跟过来帮忙。 我没理会他们,走到白爷和水墨那边,还没开口,白爷一个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 “老头你干什么?”我叫道。 “我干什么?你看看你自己干了什么?”白爷指着胡大川,横眉竖眼道,“那可是条人命!” “我当然知道了,所以不是留着了吗?”我揉着脑袋,“我救了你们,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打我!” 水墨也帮着我说话,“白爷,这事我觉得小白没做错,那狗日的不管教不行!你是没看见,你们没出来前,他还用枪指着你们家小白呢,喂他两颗子弹不算多。” “就是!要不是那两颗子弹,他能说出降谷的下落吗?我们差点就跟降谷错过了。”我说道。 白爷一瞪眼,“我现在是在心疼那两颗子弹吗?我问你臭小子,如果他最后也没说出降谷的下落,你刚刚那架势是打算怎么办?” 我回头看了一眼胡大川,几乎是跟白三一同说出,“杀了他。” 白爷又是一巴掌拍了过来,“我看以后你还是把酒给我戒了吧!” 水墨急道,“白爷!你可不能再打头了,你们家小白现在脑子已经出问题了!” 我白了水墨一眼,说道,“言归正传,一会我们兵分两路,留几个人在这里看着这些人,一方面这些人的底细不明,要防,另一方面,刚刚胡大川提到,降谷说他还会回来,我们要留人在这里等。” 水墨道,“上仙那是在吓唬他,还回来干什么?占他的地盘给你藏酒啊?” 白爷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臭小子的顾虑也有道理。” 水墨说道,“那我跟小白就组成行动派,去山顶看看,你们三个留守派,就在这里等那个万一吧。” 我走到胡大川面前,他瞄了我一眼,立马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再看我,看来心理创伤面积不小。 我把火哥叫到一边,“一会儿我跟水墨去趟山顶,你们三个留在这,一定要当心他们,那两个老头靠你照顾了。”我把腰间的手枪交给火哥,“还有一发子弹,必要时......” 火哥点点头,“小老弟放心,老哥心里有数。” 我转身问胡大川,“怎么到山顶?” 胡大川唯唯诺诺道,“我们有工具,从洞口出去,绕着山体走一段路,就会看到一条小路,爬上去就是了。” “工具在哪?”我问道。 白爷说,“我带你们去拿。” “你知道?”我惊讶的看向白爷。 白爷从我身边走过,“我们之前就跟那些工具关在一起。” 第七十章 白二的项圈 我和水墨跟着白爷来到他们之前被关的地方。 这里其实就是刚刚那个山洞分支出来的一块空地,地方不小,也放着不少酒坛。这个山体被挖成这样,难怪火哥不敢再冒险打洞。 “小白,这陀岭峰都快被他们挖成大平层了,你说这里是几室几厅啊?怪不得你刚才连开两枪时,我总觉得上面有石头往下掉呢。”他转头对白爷说,“你们几个一会最好连喷嚏也别打啊!” “你别吓唬这老头!”我说道,“你再说几句,他就要转阵到我们行动派了。” “放心,你老子不会跟着你们把自己吊在半空没着没落的。要是再早个二十年,在装备完善的情况下,也许我会去尝试下突破自己。”白爷指了下脚下,“你们自己看看他们的简易装备。” 我低头看了去,绳子,八字环,没了。白爷要不说,我还以为这些绳子是刚刚绑他们几个用的。 我看向水墨,“这些东西是速降用的?” “速降也不够用啊,连个手套都没有。”水墨蹲下皱着眉头,“估计上去没什么难度,所以他们不需要攀岩的工具,这绳子有百米不止……哎我说,这怎么就只有一根啊?”水墨扒拉着绳子。 白爷踢了水墨一脚,“别挑三拣四了,工具就这些,你们两个去是不去?” “去!”我跟水墨异口同声。 我把绳子卷好扛在肩上,和水墨按照胡大川说的方向向山后走去。 我问道,“你说上仙为什么会跳崖?” “肯定不是为了找刺激。”水墨对胡大川厌恶的很,“那个大胡子的话,你就听一句信一半吧,你看他长得那个瘪三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个什么诚实守信的好公民。” 小粉之前把我从杜轻晨手里救出时,就跳过一次崖,说他会再跳一次也不是没可能。 “你不信胡大川干嘛还跟来?” 水墨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会来不是信了他,是不放心你。你这人只要一听到上仙的消息,就肯定不会放过,拦不住你就只能陪你走一趟了。” 我笑了笑。 水墨继续道,“而且你这两天状态有点不对劲,不对不对……我更正一下,不是有点,是极其不对劲!一天到晚总是神神叨叨的,要我说你就是精神压力太大了,这一趟,我就当是陪你爬山散心了。” “我跟你说水墨,你这一趟绝对没有白跟我来,我的直觉很准的,上仙一定来过这里。”我笃定道。 “他来这干什么?难不成是听了白爷小相好的话,登顶看风景?”水墨道,“即便大胡子真的见过上仙,我分析上仙很可能只是经过了一下,就去了别的地方,他总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要做。” 我无奈道,“这个盟算是白结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上仙,这是性格使然,而且他又是一个使命感很强的人,觉得只要他插过手的事,那就得负责到底,有时候你们两个的这股倔劲儿,还真是谁也不输谁。” 我笑道,“等这次找到他,必须要他给我们下个保证,以后凡事不可擅自行动,必须资源共享!” 水墨“哼”一声,“你省省吧,上仙会让你先下个保证,以后禁止跟踪尾随,保留私人空间!” “这怎么能叫跟踪尾随呢?我们这是应援保护!再说了,这次是降灵通知我们上仙有危险,让我去救人的。”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样了,这对兄妹一个被杜轻晨缠上,一个被降澈咬着不放,碰到的都是疯子。” “行了,你就别瞎操心了,那对兄妹脑子一个比一个灵光,身手也都在那对疯子之上,你还是担心下我们两个吧,现在就一根绳子,待会儿我们俩怎么弄,总不能绑一块下去吧!” “我早就想好了,一会我下去。” “你下个屁!一个八字扣都不会打的人,你就在上面呆着吧,看看风景抓抓鸟。”水墨道,“我下去。” “等到了山顶再说吧。”我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好了八字扣。 上山果然很轻松,水墨说胡大川他们平时除了搜刮好酒也没别的事干,就自己开了条山路出来打发时间。 我说道,“那他也算做了件好事,你活了这么久,都没想着为祖**亲做些什么贡献,好好爱爱她。” 水墨反驳道,“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怎么能拿我跟他比?我常年四处游荡山河,祖**亲的每一寸肌肤都留有我的足迹,这还不算爱?你再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损坏山体,破坏环境,非法改建!” 爬到陀岭峰山顶,环顾四周,风景虽好,但是杂草重生,满地的碎石也不像天然形成的。 水墨四处看了下,指着一块半陷在山体里的岩石,“小白,你一会就把绳子固定在这上面,然后借它的力帮我拽着绳子。”他走到悬崖边,向下望了望,“这个高度绳长应该是够用的。” 他转过身,看到我整装待发的样子,惊讶道,“你要干嘛?” “下去啊。”我紧了紧腰间的绳扣,看了眼固定绳子的岩石,“这边我已经绑好了,一会儿你就按照你说的做。” 我走到悬崖边,把绳子的另一端向下一扔,看着绳子晃晃悠悠的下落,心脏也不自觉的跟着打颤。 我故作镇定道,“你比我有经验,所以你留在上面,一会要是有个什么突发状况,也知道要怎么帮我。” 水墨刚想说什么,我背对悬崖抓紧绳子,身体一矮,跳了下去。这一下可没有我预计的那样顺利,山体不平,落脚时没踩稳,直接侧摔在岩壁上,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水墨也被吓得够呛,立马抓紧绳子,大叫,“小白!你到底靠谱吗?绳结打好了没?你慢慢下,不急,别真搞速降啊!你下去后绑根树枝在绳尾给我报个平安!我说了这么多你听见没有啊?” 我正了正身子,抬头挤出一个微笑,“妥妥的!” 此刻,我的两只脚踩在山体上不停的发抖,一时间,竟忘了下一步要干嘛了……耳边狂风不止,头皮一阵阵发麻。 水墨急道,“妥妥的你怎么不动弹啊?哎算了算了,我还是拉你上来吧!” “你老实呆着!我是在观察周围情况,看看会不会有仙灵符!”我喊道。 “谁会在这地儿画符啊?给风看啊?”水墨担心道,“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注意力集中,上身保持正直,一步步往下移动!小白你记着,除了脚,身体的任何部位,都不要与山体亲密接触。” 我没心思回应他,深吸一口气,手微微一松又下降一点,这次落点很稳,我渐渐有了信心,甚至还有些兴奋。 雪山也去了,沙漠也走了,这回速降也玩了,不知道下次会是什么。 我又下降了几次,因为没有手套,双手磨的火辣辣的疼,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时间越久体力消耗越大。 心说,一点点挪也不是办法……然后肢体突然先了脑子一步,我还没准备好,手就松开了。这次下的有些快,落脚点也不平整,身体瞬间失去重心,又一下侧摔到岩壁上,然后顺势下滑数米…… 吓得我连声大叫。 位于右后腰的手迅速握紧绳子,整个人猛地停住。水墨也被我吓得不轻,不停的问我情况。 我抬头发现,已经看不到他人了,只能隐约听到他的声音。 “没事!放心!”我大叫回应。 双脚控制好身体后,看了下手掌,已经磨掉一层皮了。接下来的每一次下降,手心都一阵钻心的疼。 我刚想继续下降,余光无意瞄到山体旁的树枝上,好像挂着什么定西。 我伸长脖子探过去,好像有块金属样的东西,在阳光折射下发出微弱的反光。 我费力的一点点移动脚掌,在差不多一臂就能够到那东西时,我看到那是一根皮条,上面刻着“白二”两个字。 呼吸一窒,白二的项圈怎么会掉到这个地方? 我慢慢向项圈挪过去,小心翼翼的取了下来。看着项圈上斑驳的血迹,心头一紧。 直到一阵强风吹过,我缓过神,将项圈放进衣服口袋里,继续下降。 因为心神不宁,又侧摔了几次,还险些空翻。估摸着现在应该在半山腰了,我抬头无望的看向山顶,舒口气,继续坚持着。 在下降到大概十层楼的高度时,突然感觉腰间不对劲。低头一看,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八字扣开了,八字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我刚想挪动位置,脚底一滑,突然速降了十几米,我用力抓紧绳子,手掌又是一阵剧痛。 现在所处的高度,基本上跟旁边的树尖平行了。我说道,“白三,要不我们试着跳到树上吧!” 本以为他不会理我,结果它立刻回道,“早就在等你这句话了。” 我看着两臂之外的树梢,咽了咽口水。 见我没动静,白三催促着,“怂包,还在犹豫什么?” 我回道,“你懂什么,老子在测风速!” 心说,不能总被一块石头看不起!我舒了口气,两脚用力蹬踏岩壁,飞身一跃…… 第七十一章 杀人犯 我落向树顶,接连压断了好几根树枝。一边鬼叫一边胡乱地抓着,最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我揉了揉脸,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转过身,愣住了,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正一脸惊恐的看着我。 他身后不远处竟然有一个村子,这座陀岭峰一前一后,简直就是两个面貌。 我蹲下来,笑着跟小男孩打招呼,“小朋友你好,我是从......”我看了眼悬崖,又看了眼身旁的树,好像说从哪下来的都不太好……“那个,我叫白一,我想问下你们村子......哎!”我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转身向村子跑了。 我连喊了好几声他也没回头,我挺了挺腰走向村子。 村口立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刻着“牛家村”三个字。 这里比起太阳村,更接近我印象中的村落,土地,瓦房,小毛驴,村口就是集市,路两旁的村民卖着各色的东西。 我走到一个卖白菜的摊位前,“老大爷,我跟您打听一下,最近这里有没有来过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高矮胖瘦也差不多。”我想了想,小粉这段时间应该吃不饱睡不好,又补充道,“应该比我瘦点,可能还有些疲态,但是人长的很帅也比我白。” 那个老大爷放下手里的白菜,抬头刚想说什么,看到我的脸后,就跟见了鬼一样。他哆哆嗦嗦地指着我,一边向后退,嘴里一边念叨着,“是他!是他!他来了!” “啊?谁来了?”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老大爷,您认识我?” 这时,旁边一个年轻男人冒头看了我一眼,我转过头看向他,他顿时大惊失色,大叫了一声,“真的是他!大伙快跑!”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该不会是掉下来时,被树枝刮毁容了吧?还是落地时摔的那一下,把鼻子撞歪了? “哎我说,你们......”我转身看了一圈,所有人都向后退着,一脸惊恐的盯着我。 “快走!”白三突然说道。 我愣了一下,刚想问他什么情况,突然有人从背后给了我一闷棍,我瞬间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我被绑在一根柱子上。村民们举着火把在不远处站了一排,映着火光,那一张张怨毒的脸,就像跟我有什么血海深仇一样。 “你们干嘛绑着我?你们是不是认错了人?”我喊道,“我就是路过,想跟你们打听个人!如果这里不欢迎陌生人,我走就是了!” “路过?我们家孩子说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中年妇女喊话。 “还有人能从天上掉下来,一定是有什么邪术!” “没错!好好的人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几个村民附和着。 我解释道,“不是从天上,是从树上!准确说,应该是从陀岭峰的山顶。” “疯言疯语,一派胡言!”一个村民们说道,“大伙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对!他这是在转移视线!” “我们不能放过他!” “别跟他废话了,直接宰了他!” 我叫道,“宰了我?就因为怀疑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们就要宰了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们可以跟我去村口看看,我速降的绳子还挂在树上呢!” 他们没再接话,互相议论着什么。片刻后,有人带头喊出,“烧死他!烧死他!”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脚下竟然还堆了一些干草,“你们是不是疯了?我跟你们无冤无仇,无意闯进你们的村落是我失礼在先,我可以道歉赔罪!怎么也不致于要了我的命吧?杀人是犯法的!” 那个卖白菜的老头站出来,“呸”了一声,说道,“杀人是犯法,但杀恶灵不犯法!” “没错!他恶贯满盈!死有余辜!” 我心里一惊,一下说不出话来,这些村民怎么会知道恶灵?他们不都是凡人吗? “大伙快看,他没法狡辩了!果然是他!是他杀了太阳村的人,我们要替他们报仇!”那老头继续喊道。 “你说什么?”我震惊道,“你说太阳村的人怎么了?” 那个老头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装糊涂!太阳村的村民都是好人,早些年我们村子闹饥荒,要不是他们不计回报的帮衬我们,我们牛家村早就没有了……没想到整个太阳村的村民,竟会惨死在你的手里,他们好心收留了你,你居然恩将仇报,简直畜生不如!” 我叫道,“放屁!空口无凭,你们有什证据证明我杀了人?你们嘴多就可以乱说话了吗,不要血口喷人啊!” 这时,一个村民从人群中走出来,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太阳村的人!是那天太阳村的家畜都被屠杀后,在街上徒手捡残尸的人。 我一下看到了希望,立马对他说,“哎你!你认识我吧,我们匆匆见过一面的,你快帮忙跟他们解释下,我们离开时,你们村民是不是都好好的?” 那个人看了我一眼,操着一口听不懂的维语,说了好长一段话。 旁边一个村民翻译道,“他说他认识你,你不止杀了他们所有的家畜,还杀了他们整个村子的村民!你化成灰他都认识你!” 我骂道,“你他娘的瞎翻译什么!换个翻译来!老子什么时候杀人又杀家畜了?你把话说清楚!” 太阳村的村民恶狠狠的瞪着我,滔滔不绝起来,旁边那个村民一边听,一边翻译道,“你们一行人离开后没两天,你就一个人又跑了回来,说几个畜生不足以满足你的杀念,还说要用屠杀家畜的方式血洗太阳村!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死在你的手里,老弱妇孺你都不放过,就连帮助过你们的阿甫热勒一家,也惨死在你手里!你简直就是魔鬼!还有我的妻儿,你当着我的面,笑着把我妻儿的内脏掏了出来,你的脸我怎么可能会认错?我今天就要替我的妻儿报仇,替所有村民报仇!” 这两个人都越说越激动,那个太阳村的村民一把抢过旁边人手里的火把,几步上前点燃了我面前的干草,一脸狰狞的对我说了一句维语。 “我没有杀人!我是去过太阳村,但我没有杀人,也没有杀你们的家畜!更没有重返太阳村!我跟你萍水相逢,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冤枉我?是有人指使你这样做的吗?是谁!”我声嘶力竭的吼着。 他不再理会我,一边后退,一边愤意难平的看着我,火越烧越旺,我拼命挣扎着。 “白三!白三!快想想办法啊!”许久它也没动静,我急的不行,“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睡!我们马上就要变成两块碳了!” 我对他们喊着,“我没有杀人!我没有!你们为什么要冤枉我?为什么!” 每次在我危机时刻,小粉都会及时出现救下我,这次也一定会的,我在心里不断期盼着…… 火势汹涌,我的整个身体都被热浪笼罩着,露在外面的皮肤被烤的又烫又疼。 立时,体内有一股很强劲的力量,开始一点点的聚集。 心道,白三那家伙终于被烫醒了! 那股气势越来越凶,不断冲撞着我的身体,有一种要被撕开的感觉。 猛然间,那股力量忽然爆裂开,我大吼一声,猛的挣脱了绳子,冲出火海。 村民们被我的举动吓得不轻,纷纷惊慌退去。 这时,有人大叫道,“你们快看他的眼睛!是红色的!他果然不是人类!恶灵又要杀人了!” “我没有杀人!”我跟白三的声音重叠着。 突然一个石头砸在我的头上,一道热痕顺着我的眼角流下。 接着不断有石头砸向我的肩膀,胸口,他们一边扔着石头一边喊着,“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不能再让他出去害人!” 白三道,“冲出人群,离开。” 我回道,“不能走,走了就表示承认了杀人,那样我们一辈子都洗不清了。” 白三道,“那就杀光他们!” 我对村民说道,“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回趟太阳村,我会找到线索证明我的清白!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一个村民回道,“你少在这演戏了!整个太阳村已经被你烧成灰烬,那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要是想回去,就让我们把你化成灰,把你的骨灰扬在太阳村的村口,给那些枉死的冤魂一个交代!” “我……”后脑勺猛挨一棍,我顺势跪倒在地上。 村民们一拥而上,大喊道,“打死他!为太阳村报仇!” 我下意识抱紧头部,缩成一团,第一次体会到拳打脚踢和乱棍暴打的滋味。 “杀了他们!”白三说道。 我说道,“不行,他们是被利用了,如果杀了他们,那我们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杜轻晨和降澈!一定是他们变成了我的样子去杀的人,而眼下此景,也正是他们最想看到的。 他们故意让村民看到“我”杀人时的脸,还特意留下一个活口,目的显而易见。 这些村民都打红了眼,混乱间,我瞄到了地上被打断的半截棍子。 我抱紧自己,身体里的那股气势又出现了,而且这次来的更凶。它快速的在我的体内窜涌,不断膨胀,我感觉血管都快要爆掉了。 “白三!你干什么!”我喝斥道,“快停下!你真想变成他们口中的魔鬼吗?” 白三不顾我的劝说,继续汇集气势。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它的怒气和杀气,我咬紧牙,极力的想去压制。头痛欲裂,内脏也被撕扯着。我已经分不清这些疼痛,究竟是来自皮肉还是白三…… “白三,停下来,我们不能一辈子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更不能真的成了杀人犯,一定……一定有办法可以证明我们的清白……” 白三杀气不减,它的气势渐渐凌驾于我之上,再这样下去,我随时都会压制不住它。在这股气势到达爆发零界点的瞬间,突然一声枪响,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白三也即刻停下。 “都住手!”是水墨的声音。 我抬眼看去,真的是他。 “小白!”水墨慌张的向我跑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白爷和管家。 火哥举着那支已经没了子弹的枪,与村民对峙着。他身后好像还站着什么人,看不清了,头一沉,晕了过去。 第七十二章 洗脱 身体猛的抽搐一下,我惊醒。 “小白!哎醒了醒了醒了!” 突然有人抓住我的胳膊,我条件反射的甩开,立马坐起来,缩到一边。抬眼看到水墨一脸担心的看着我。 他轻声说道,“小白,没事了没事了……是我们。”水墨的手伸出一半,又缓缓收了回去。 我看到身上几乎每一处都缠着纱布,一下想起了昨晚的事。我看着水墨,激动道,“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水墨点头,脸上少见的沉重,“我们都知道,我们先不说这个了。” 白爷走到床边,俯下身,“臭小子,都过去了,别想了,没事了。” “什么叫都去了?什么叫别想了?怎么会没事!”我叫道,“你们知道吗?他们说整个太阳村的人都死了!都死了!上百条人命啊!那两个疯子,他们竟然杀了所有人!不对……不对!他们还留下了一个活口,然后还故意让那个人看到我的脸,把血洗太阳村的罪名扣在我头上!”我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接着胸口一阵闷痛,猛咳间,嘴里一股血腥味。 “小白,小白你先别激动,你这次伤的不轻。”水墨按住我的肩膀,他看向我的嘴角处,眉头一皱。 我伸手摸了下,指尖一抹鲜红。 水墨随手给我披了件外套,继续道,“事情的经过我们都知道了,也跟牛家村的人解释过了,你现在首要任务是先把伤养好,其他的事情,我们会去处理。” “你们处理?你们怎么处理?”我质疑道,“你们几个外人的解释,牛家村的人会相信吗?而且你们还是我的朋友。”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嘛。嘴皮子上的事,哪能难倒我?”水墨笑笑,拍了拍床,“如果我们摆不平,你现在怎么会睡在牛家村的热炕上?” “上百条人命,你动动嘴皮子就能摆平?” 我望了眼窗外,青天白日,外面安静异常。他们该不会是把人都绑起来了吧?我掀开被子跳到床下,结果全身无力的像没有骨头一样,摔在地上。 水墨连忙扶起我,“我说小白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在床上躺好,都跟你说了你这次伤得不轻!” 白爷也喝斥道,“你还瞎蹦哒什么?每次单独行动都弄一身伤回来,你再这样,我就让火哥给你送回南京关起来!” 我坐在床边,一手按着胸口,看向白爷,“我要见那个指证我杀人的人,我有话要问他。” “有什么话等你能下地走路了,再自己去问他。”白爷一副没有一点商量余地的态度,一屁股坐在我旁边。 我继续要求,“那我要见牛家村的人,就那个卖白菜的老头。” 白爷不耐烦的看着我,“你哪来那么多想见的人?这里是农村,你以为像在城市里,老头都闲着没事做,围一圈打牌吹牛等你差遣?” 水墨附和着,“是啊小白,你要是觉得我们两个陪你不够的话,我马上把火哥和管家也喊进来。” “你们说已经跟牛家村的人解释过了,我不相信,眼见为实。”我直视水墨,他半天没动静,我做出起身的动作。 水墨见状立马按住我,“哎哎你又想干什么?” 水墨看了看白爷,白爷拉着脸走向门口,我以为他被我烦到直接走人了,只见他打开门,跟门口的管家说了句什么,管家点点头便离开了。 白爷转身对我说道,“人家地里的活要是干不完,就是你闹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了,等回去一定要带你去看下医生,你小子绝对是要做心理疏导了!” 我没理他,一会儿功夫,那个卖白菜的老头就低着脑袋进来了。 我看着那个老头,他早已没了之前的气焰,耷拉着头,两个手插在袖口里,看不清楚表情。 “人来了,你要问什么赶紧的。”白爷说道,“如果没问题,我就让他回去了!”白爷的话刚落,那老头转身就要离开。 “等下!”我喊道,老头转过身,依然低着头,我对他说,“我没有杀人,我不知道太阳村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没有伤害过他们任何一个人,包括那里的家畜。” “我们知道了。”老头语气平稳,听不出一点情绪。 我心说,这反应不对劲儿啊……“你抬头看着我。” 水墨在一旁说道,“就是的,你抬头好好看看我们家小白,好好的一个人被你们打成什么样了?那么精神的一个帅小伙,现在整个脸肿的跟猪头一样!刚才还在咳血!我跟你说,这绝对是内伤了!说不定还会落下什么残疾和后遗症,这以后要是娶不到媳妇,你们负责啊!” 我无奈的看着水墨,“我不是要说这个。” “啊?不是啊?”水墨茫然道,“那你要他看你干嘛?” 我看向那老头,“老大爷,我要见你不是想质问你什么,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听我这么一说,那老头抬起眼睛瞄了我一下,依旧一言不发。 我继续道,“我请你过来,只是想确认下,你们相信我没有杀人,是被强迫的吗?”说着,我看了眼白爷和水墨。 那老头也看了看他们,又把头低了下去,一声不吭。 白爷对那老头说,“有什么你尽管说,你越是什么都不说,这小子就越会瞎合计,还以为我们威胁恐吓你,把你给怎么着了!” 半晌,老头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没有威胁我们,是我们错怪了你,小伙子对不住了。”说完,给我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我叫道,“哎我说!我的话还没问完呢!” 那老头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别叫唤了!人也见了,话也问了,这回相信我们已经帮你解释过了吧?少说话多休息,消停养伤。”白爷起身也要出去。 “你干嘛去?”我问道。 白爷回头笑道,“嗬!小时候没见你这么粘我啊,我能干嘛去,给你做饭去呗!这臭小子就交给你了。”他跟水墨交代一声后就走了。 待脚步声走远后,我看向水墨,“现在这屋里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他矫揉造作的裹紧衣服,咬着嘴唇,“你要干什么?莫非是想轻薄我?” “你少他娘的恶心!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懒得跟他拐弯抹角,“昨晚你们怎么会突然出现?牛家村的人是怎么被你们摆平的?” 水墨伸长脖向窗外探了探,转头对我说,“你还有脸问我!我都跟你说了,到了下面绑根树枝给我报个平安,你怎么直接绑了棵树给我?我在上面拽了好半天,还以为下面是水,你被泡发了还是怎么的,死沉,拽了我一身的汗都拽不上来!” “少贫!”我问道,“你们也是速降下来的?” “当然了!我们可没有上仙那样的本事直接跳崖!”水墨说,“你都不知道当时把我急成什么样了!我马上回去叫人,你们家老头数落了我一路,怪我没看住你,把我骂的跟狗似的!”他继续道,“好在我们后来把大胡子藏的最后一根绳子给找出来了,哎你说这人安的什么心啊,明明有手套,当时还不拿出来给我们。” 我心说,我废了他两条腿,他巴不得我直接掉下悬崖摔死,怎么可能还会给我们手套? 我问道,“你们都来了,胡大川那边怎么办?” “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当时我们一个个被你吓得魂都没了,我们可是冒死连夜速降下来找你的。大胡子那些人,平时也没少干丧良心的事,陀岭峰发生的事,量他们也不会到处声张的。” “那你们是怎么说通牛家村的人的?真没威胁人家?”我说道,“我当时可看见火哥是举着枪来的!” 水墨有些意外,“你当时还看到火哥了?我跑到你身边时,你整个人是昏死的。” “我看到火哥了,怎么了?” “那你没看到其他人?” “其他人?”我突然想到在晕倒前,好像看到了火哥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不会是小粉吧!片刻,我就反应过来不可能,如果是小粉,我醒过来就会看到他了。 我说道,“我当时看到火哥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但是没看清楚,是谁啊?” 水墨眯起眼睛看着我,“就是那个关键人物,还你清白的。” “到底是谁啊?”我急道。 “你未来的后妈。”水墨盘个二郎腿,晃着脚尖。 “啊?后妈?”我心里一惊,“阿甫热勒?阿甫热勒还活着?” “也不知道是她命大还是你命大,得亏她活了下来,才暂时保住了你。”水墨说道。 “牛家村的人都相信阿甫热勒吗?” 水墨道,“怎么说呢,要讲牛家村的人完全相信你没杀人,也不现实,因为现在指证你的人,跟阿甫热勒各执一词,两个人都是太阳村的幸存者,大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信谁。不过好在阿甫热勒的父亲,在太阳村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她女儿说的话,自然也是分量不轻,所以目前看来,这场battle,你还是很占优势的。” “水墨……除了他们两个,其他太阳村的人……真的都死了吗?”我还是不能相信,那么美好的一个村落,和那么善良的村民,就这样永远的消失了。 水墨叹口气,“小白,有些事谁也控制不了,发生了,就得接受。” “阿甫热勒真的相信我吗?她会不会是冲着白爷才帮我说话的?”我问道。 “你也太看得起你们家老头了!白爷一人能抵得上阿甫热勒一家人,和整个太阳村的人?” “那她当时没看到‘我杀人时的脸’吗?那个太阳村的人,说眼睁睁看着‘我’杀人的。” “她也是眼睁睁看着‘你’杀人的。”水墨道,“她说她当时,躲在我们之前住的那个房间里不敢出来,透过门缝看到了那个人杀了他的父母,后来她就一直躲在桌子下的地洞里,又透过地板间的缝隙,看到当时那个人一直在搜屋子……但是阿甫热勒说,如果那个人是你,就一定会把她从地洞里找出来杀了,因为她只告诉过你一个人地洞的秘密。” 我问道,“阿甫热勒现在在哪?怎么一直没见到她?” “之前是跟火哥呆在一起,现在的话,应该在白爷身边。” “其实,阿甫热勒也不完全相信我吧?”我顿了顿,说道,“她只是不愿意相信那个人是我,所以她现在不想看到我。” 水墨看着我,“小白,这你就要看开点了,他们毕竟都是凡人,看到同一张脸杀了人,还要相信那不是同一个人,这事放谁身上都很难接受。” 我问道,“你们怎么找到阿甫热勒的?” “哪是我们找的她,是她自己跑过来的!”水墨道,“我们刚出山洞打算去找你,就看到她精神涣散的站在洞口前,大晚上的当时给我们都吓了一跳,刚巧你那时还不在,她差点也信了是你杀了人……白爷跟她解释好半天,加上她们家那个地洞的秘密,她最后才选择站在了我们这边。” “你知不知道牛家村的人,是怎么知道恶灵的事的?他们昨晚张口闭口恶灵恶灵的叫我。” “那个太阳村的人说是你告诉他的……啊不是不是,是那个凶手告诉他的。” “那两个疯子为什么要告诉他这种事?” “谁知道,要么怎么说他们是疯子呢!”水墨凑过来,小声道,“现在恶灵的事在村民间已经传开了,我们嘴皮子都说破了,才让他们半信半疑的认为,那只是凶手为了混淆视听蒙骗他们的。但是凶手毕竟是当面,赤手掏出了人家妻儿的内脏啊,但凡是个人类,他就算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力道啊。” 一想到那个画面,我就恨的牙痒痒,“杀人必须偿命!” “他们两口子是做了不少缺德事,该是他们承担的,一件也跑不了。”水墨拍拍我,说道,“不管是想破案还是想抓贼,都得先把伤养好。就算是为了可怜哥们儿我,你也得尽快好起来,你总不想看到上仙一回来,就请大家喝狗肉汤吧?” “其实上仙没你想的那么喜欢吃狗肉,他喜欢吃烤鱼。” “先不管上仙喜欢吃什么了,你再躺会,能睡就睡,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我点头,脱下外套前,习惯性的摸了把衣兜,发现这不是我的衣服,“我之前的外套呢?” 水墨从床尾拿过来递给我,“这衣服都烂的跟叫化子穿的一样了,你找它干嘛,刚才差点直接扔了。” 我把衣服口袋翻了个遍——空的!白二的项圈不见了! 第七十三章 F 我心里“咯噔”一声,看向水墨,“项圈呢?项圈!” 水墨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什么项圈?” “白二的项圈啊!我放在兜里的,怎么没了?”我连忙掀开被子,床上找遍了也没有,转头看到凳子上放着管家的背包,我吃力地走下床。 水墨连忙起身扶我,“祖宗,你这又是怎么了?什么白二的项圈啊?它的项圈不是一直带在它的脖子上吗?” 管家背包里也没有…… 我说道,“昨天速降到半山腰时,我看到白二的项圈就挂在树枝上,那上面还有血迹……水墨我跟你说,白二肯定出事了……” “半山腰怎么会有白二爷的项圈?你确定不是做梦时看到的?”水墨盯着我看,“这些人下手没轻没重的,说不定你现在已经出现现实与梦境边界模糊了,医学上管这叫什么来着?叫……哦对了,癔症!” “抓在手里的东西我会搞错吗?那是我亲手从树上摘下来放进兜里……”心里一惊,“坏了!我得出去一趟,搞不好是昨天被他们拳打脚踢时掉出来了。” “你给我坐下!”水墨按住我,“你要是实在不愿在床上躺着,就在凳子上坐着。你自己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就你这身子你能上哪去?一个小屁孩都能把你撞个跟头!退一万步讲,就算项圈被你找回来了又能怎么样?” “那你是相信我说的话了?”我问道。 “相信什么?” “相信我看到了白二沾有血迹的项圈,还带了回来。” 水墨摇摇头,“不信。” 我长舒一口气,“水墨,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 “之前不是说了吗?等你养好伤的,不过就你目前的表现来看,再这么瞎折腾下去,一个月都走不了。”水墨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啃了起来,嘟囔着,“白爷是要给你做满汉全席吗,炒两个菜怎么这么慢?午饭都快变晚饭了。” 话音刚落,火哥就推门进来了,手里端着托盘。 水墨见状马上迎上去,“我们刚还在念叨白爷做个饭怎么那么慢,都快饿死了,你看我都拿苹果充饥了。” 火哥笑笑看着我,“小老弟怎么样了?怎么没在床上躺着啊?” 水墨道,“小白刚起来没一会,这不是估摸着你们也差不多要做好饭了。” “年轻人就是躺不住。”火哥把一碗米饭放在我面前,“有些日子没正经吃顿饭了,来,多吃点。” 我看着桌上的两盘菜,炒青菜,青椒炒鸡蛋。 我夹起一根小青菜,蘸了蘸小碟子里的酱油,想到之前在小店里,听着白爷老生常谈,一本正经的编造我的童年给我洗脑…… 现在想起来,感觉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小店里的好多东西肯定都过期了,藤椅应该也落灰了,后巷的那些流浪猫狗,早就不会每天再来等火腿肠和肉松了吧…… “赞啊!”水墨突然一嗓子,“白爷这手艺可千万别失传了,空下来时一定要让他好好传授给小白!哎火哥,你也跟我们再吃点!” 我看了眼火哥面前放着的一杯茶水。 水墨含着一嘴的菜,支支吾吾道,“小白,你养伤期间要是闲的没事做,可以去跟白爷学学厨,以后好做给我吃。” “厨房重地怕是不欢迎我。”我说道。 “什么意思?”水墨一筷头一筷头的往嘴里塞。 我头也没抬的问火哥,“你们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吃饭?这房间是小了点,但这桌子还够坐下六个人。” 火哥看了水墨一眼,估计是猜到水墨已经告诉我阿甫热勒的事了。他尴尬笑道,“这不是怕人太多影响小老弟休息嘛,你现在需要静养。” 我回道,“我还能一边吃饭一边静养?六个人一起吃饭,会比两个人一起吃累吗?” 火哥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看向水墨。 水墨道,“小白,你要是喜欢人多热闹,等你身体好点的,我们找个大一点的地方,把村民都叫上,大家坐在一起吃饭怎么样?” “对对对。”火哥附和着。 我说道,“除了你们,谁敢来?不怕我吃了他们?” 火哥笑道,“小老弟可别多心啊,我们是因为饿了所以就先吃了,真不是因为阿甫热勒不愿意跟你一起吃饭……” 水墨听到后一阵猛咳,对着火哥一通挤眉弄眼。 火哥也意识到了自己失言,忙改口道,“阿甫热勒想跟你吃饭……但是现在她有点怕……不是不是,她不怕,我怕……”火哥语无伦次着。 水墨扶着额…… 我放下筷子,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背对着他们躺下。 水墨问道,“小白你不吃了?” “吃饱了。” “可是你这米饭才吃了一口。” “我只吃得惯白爷焖的米饭。” 水墨轻声问火哥,“这饭菜不是白爷做的?” “菜是,饭不是。”火哥小声嘀咕着,“这也能吃出来?” 水墨道,“那小白你先休息,我这就去让白爷亲自给你焖碗饭。你说这老头怎么还能一不小心把焖饭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估计是上岁数了。” 火哥说道,“白爷不是忘了,是忙着陪他那个……” 火哥才说一半,就又被水墨的一阵咳嗽声打断了。随后一声轻轻的关门声。 我从床上坐起来,心情很沮丧。 现在,我屹然成了阿甫热勒心里的那根刺。毕竟这张脸杀了她的父母,毁了她的家园。现在除了我身边的这几个人,又有谁会想见到我? 如果昨晚水墨他们再晚来一分钟……不用,也许只要十秒,这张脸又会血洗一个村子。当时那种情况下,我是压不住白三的。 “白三,昨晚为什么要那么做?”我问道。 “危险关头,不需要召唤也应该有反应,是谁说的?”白三反问我。 我哑口。 它继续问道,“还是说,像昨晚那种情况,不算是危险关头?” 我说道,“他们都是些无辜的村民。” 白三问道,“他们无辜?所以,是你不无辜还是我不无辜?” “白三,我们是一体的,我能感觉到你的愤怒和不甘,但是冤枉陷害我们的是那些村民吗?即便你杀了他们,我们也不会得以清白,反而会成为真正的凶手,这个地方只会又多了一群冤魂。” 白三道,“妇人之仁。” “不是妇人之仁,杀人必须偿命,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 白三道,“但愿那天,你可以毫不犹豫的手刃凶手。如果到时你无法兑现承诺,就不要再阻拦我,不要再害我第二次。” 我疑惑道,“什么害你第二次?” 白三不再说话了。 我追问,“说话啊,白......”忽然一滴血滴在我的手背上,我摸了把鼻子,一手的鲜红,心里一惊。 “小白,白爷说这汤......”水墨端着托盘推门进来,看到我后,手里的托盘脱手摔在地上,碗碎了一地……“卧槽,小白你怎么了?”他跑过来,“不会是我刚走这一会儿你又挨揍了吧?” “我真有那么欠揍吗?赶紧给我拿点纸来!”我仰着头。 水墨道,“你到底怎么搞的?我看你这脸上也没添新伤啊。” “你看我这脸还有地方添新伤吗?就算有新伤也看不出来了。”鼻血止住了,我擦了擦手上的血,心里想着白三的话,问道,“水墨,在什么情况下,我们会害到自己体内的灵石?” 水墨“啧”了一声,皱着眉,“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再想什么灵石的事了嘛,之前琢磨到疯疯癫癫,现在琢磨到流鼻血,你还想不想养好身体找上仙了?” “我当然想了!”我说道,“这流鼻血也不是因为琢磨灵石的事啊。” “那你是琢磨什么了?”水墨突然一脸淫(荡)的看着我,矫揉造作,“小白,你坏坏,你刚刚该不会是在想......” “滚滚滚!”我骂道,“让你少他娘的跟白爷混你不听,你看现在......对了,你刚才进门时是不是提到白爷了?” 水墨一愣,“哦对,白爷说那汤......”水墨指了指门口地上摔碎的碗,脸色突变,“完了完了,白爷六个小时的心血……” “什么汤煲了六个小时?”我问道。 “小白,白爷要是问起,你就说你喝了,好喝,又香又浓!你可千万别说被我给摔碎了啊!这老头嘴太碎,我这黄金小傲耳,听不了他没完没了的叨叨。” 我对水墨笑笑,看向门口。 白爷站在门口吼道,“你个狗崽子,给老子滚过来!” 水墨马上跑到桌子后面,“白爷!白爷你先冷静听我说,刚才你家孩子流鼻血了,我是被吓得一时没拿住。” “开膛破肚你小子见了眼睛都不眨一下,流个鼻血能把你吓到连盘子都端不住?”白爷围着桌子追他。 水墨绕到门口时,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大喊一声,“小白,我明早再来找你啊!” “你他娘的能活到明早再说!”白爷骂了一句后,也追了出去。 我喊道,“哎你们!收拾干净再走啊!” 我无奈走到门口,蹲在地上往托盘里拾到碎片。无意间看到托盘一角,好像有一个刀划刻的痕迹,拿近看了看,发现是一个英文字母“f”。 “f?”我突然一惊,想到了在唐王城,我跟小粉的“英语角”。 我仔细回想着,“f”……是代表......离开! 是小粉!小粉在牛家村里! 我激动的心脏狂跳,马上走到门口四处张望。他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而是给我留下暗语还叫我离开? 早知道小粉真的会用我教他的那一套,当时就应该多准备一些暗语,就一个“f”,怎么猜啊? “臭小子站那想什么呢?门口风大,赶紧进去。”白爷气喘吁吁的走过来,嘴里一边骂着水墨,一边把我往屋里推,“那个混帐东西别让老子逮到!” “不就是一碗汤嘛,回头再给我煲一碗。”我瞥了他一眼,“不过恋爱中的人都忙,忙到连焖饭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煲汤了,哎……估计我是喝不到了。” 白爷扶我到床边坐下,笑眯眯的看着我,“你老子谈个恋爱你在这酸什么?还吃醋了?” “你少自作多情了,趁早把自己嫁出去才好,省的一天到晚总念叨我。” 白爷道,“嫌我爱念叨,那你先把自己嫁出去啊!你要是被你老子抢在前面了,那可真是丢人了!” 我看着手里的托盘,“老头,最近有没有降谷的消息?” “没有,有的话水墨那张没把门的嘴,不早就告诉你了?”白爷拿走我攥着的托盘,“早点睡吧,那个浑小子,明天我就卸了他的狗腿给你炖汤!” 白爷离开后,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着那个代表离开的“f”。 忽然灵光一闪,“离开”,也许不是一个动词,而是指一个地方,如果要离开的话……村口! 这是一个见面地点的暗语,小粉现在一定在村口等我! 我顺手抓起一件外套就往外走。 第七十四章 碰面 我轻轻打开门,探出脑袋左右望了望,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没想到这村子还挺大,小路很多。我裹紧外套,一瘸一拐的绕了好一阵子,才走到昨晚被绑的那个小广场,绑我的绳子和柱子都还在。 我四处张望,不知道该往哪走。回想着水墨他们出现的方向,确定后加快了脚步。 看来牛家村的村民生活的很贫苦,坑坑洼洼的路面,还连个路灯都没有。 我走走停停,发了一身的虚汗。拄着双膝,望着几十米外的村口,“你爷爷的,非要约这么远的地方见面,都找到厨房了,直接来我房间不就好了!” 这几十米成了我人生中最长的一段路,我扶着“牛家村”的木牌子,大口喘气。周围寂静一片,一个人影都没有,不会是我分析错了吧? 我小声喊着,“小粉?小粉……” 无人回应。 我又往村外走了走,走到悬崖边的那棵树下也没有看到他。 “小粉你在吗?” 无人回应。 顿时失望至极。这时,突然觉得身后有异样,我猛地转身——终于看到了那张久违的脸。 我喜出望外,立马走上前,“你爷爷的!这几天跑哪去了?” 小粉只穿了件单衣,像往常一样,勾着一边的嘴角。 我走近后,他瞬间收起笑脸,表情凝重的看着我。 我才反应过来我现在的惨样,忙说,“啊……这个,这个是我之前跟一群人打架弄的,不碍事。” 小粉蹙着眉,“跟一群人打架?我怎么看像是被一群人打的?” 我有些尴尬,想着转移话题,“这么冷的天怎么穿那么少?”我脱下外套给他披上,顿了顿,说道,“小粉,太阳村的村民......” “我已经知道了。”小粉平静道。 我看向他,他皱了下眉,忽然抬起手摸了下我的人中,他的指尖上有一抹血迹,我连忙抹了下鼻子。 小粉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吓了一跳,只见他歪着头好像在感觉着什么。 片刻,小粉问道,“连接上了?” “什么?啊,你说白三啊?”我得意道,“对啊!我跟你说,我们不单单是连接上了,我们还能对话!我问过水墨,那小子居然还以为我疯了,真是没见过世面!而且,白三还可以......” “你抑制了它强行转换?”小粉无视我的炫耀,打断我。 我怔了下,“什么强行转换?你是说变狼啊?” 小粉点头。 “啊,对啊,昨晚它想......”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听上去不像是在打白三的小报告,毕竟这家伙昨晚可是想屠村的。 “昨晚,我想屠村。”白三突然冒出一嘴,我连忙清清嗓子,心说好在小粉听不到。 不料,小粉冷眼看着我的胸口,说道,“把你的想法收拾好,以后要服从主体,如果再弄到两败俱伤,我就收了你的命。” 白三没再说话了。随后是短暂的死亡沉寂。 我倒吸一口冷气,卧槽……小粉居然听得到白三说话! “你爷爷的,我还有没有隐私了?” 小粉松开我的手腕,“隐私,现在你有了。” “你只要碰到我,就能听到白三说话吗?”我不敢相信道,“这么牛逼……” 小粉不屑道,“之前喂你的血,你以为是谁喝的?” “原来起初白三是被你喂养的!”我问他,“那水墨他们不能跟自己的灵石对话,是因为没喝到你的血?” 小粉笑了下,“你还真以为我的血无所不能?” “那是因为什么?” “你的灵石,有了自己的灵识。” 我反应了好一会,“你是说,我的灵石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识?” 小粉点头。 我问道,“别人怎么没有这样的情况?” “这是要看机缘的,看来,你跟它缘分不浅。” 我兴奋道,“所以说嘛,我们真的都应该善待自己的灵石,像我,还会给他取名字……”说道名字,我一下想到了白二,“对了小粉,你知不知道白二去哪了?我怀疑它出事了,我之前速降到半山腰时,捡到了它的项圈,但是后来不知道丢哪去了,那上面还有血……你这段时间有没有见过降灵?她会不会知道白二的下落?” 小粉从后腰处拿出了白二的项圈,问道,“你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吧?” 原来是那个时候从兜里掉出来,然后挂在树上了……我接过项圈,“我不是掉下来,是跳下来……那白二……” “我就是为这件事来找你的。” 我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小粉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接下来的事,你不要再追了,回家等我。” “白二怎么了?” “现在还不好说。”小粉顿了顿,说道,“我会把它好好带回来。你,回集装箱等我。” “不行!”我说道,“你一定是又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了,我要一起去!” 小粉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你现在这副样子,能不能自己走回村子都是个问题,你跟我干什么去?” 我恼火道,“你爷爷又不是不会好了!况且我现在也不是普通人了,我的恢复速度会比常人快得多,你等我三天!啊不,两天!你先跟我一起回牛家村,两天后我们就出发。” 小粉看着我身后,说道,“有人来了。” 我转过身,空无一人,“谁啊?哪有人?” 回过头,小粉已经不见了。 我心里一阵崩溃,你爷爷的,几天不见,居然学会这套了! 片刻,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白!”水墨吐着哈气,小跑过来,“你大半夜不睡觉梦游啊!连件外套都不穿,有你这么折腾自己的吗?”他把衣服脱下递给我,见我没动弹,问道,“怎么着啊?还得伺候你穿上啊?” “水墨……”我垂着头。 “怎么了?失恋被甩了?” “白二出事了。”我给他看我手里的项圈。 抬眼发现,水墨竟然没有半点惊讶。 他沉默着给我披上衣服,“走吧,回去再说,天寒地冻的。” 我按住他的胳膊,“你早就知道了?” 水墨眼神游离,欲言又止。 我一股火顶上头,吼道,“说话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是之前降灵留下仙灵符时说的?” 水墨点点头。 “水墨,我那么信任你……”我晃了下。 “你你你别先激动……”水墨扶住我,“我这不是担心你一下承受不住嘛,况且我也不是很确定情报属实啊。边走边说,别杵在这了。” 我回头望了望小粉消失的地方,水墨也回头看了一眼,“看什么呢?” 我问道,“降灵的仙灵符到底说了什么?” “白二已死,哥哥危险。” “她说白二死了?”我意外道。 “符是那么说的,我也在怀疑这事,所以才一直没告诉你。”水墨瞄着我,“小白,你不会真生我的气了吧?我本来是打算一点点透露给你的,可是你后来又是疯疯癫癫,又是被打的差点丢了小命,我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啊……而且……” 我没搭理水墨,心里一直在想,小粉只是说白二出事了,还说会把它好好带回来,如果白二死了,他要怎么把它“好好”带回来? 水墨晃晃我,“我说小白,哥们儿跟你说这么半天你倒是有点反应啊,或者你说,你怎么样才能消气?你说我就去做!” 我停下来看着水墨,“你说的!” 水墨咽了口口水,“小白,你不会想要我偿命吧?” “你的命暂时还有用,先留着。”我望了望村口,说道,“后天我们就离开,去找白二。” “后天?先不说到时候你身体能不能好利索,关键是我们要上哪去找白二爷啊?”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你这一路总回头看,到底看什么呢?” “上仙。” “谁?”水墨大叫,“哪呢哪呢!我怎么没看到?”他伸长脖子看了半天,问道,“哪有人啊?” “他刚刚走了,项圈就是他帮我捡回来的。”我摸着项圈上“白二”两个字,“上仙说,他要去处理白二的事,还说会把白二好好的带回来。” 水墨埋怨道,“小白!你太不够意思了!上仙来了你怎么不叫上我啊?你就一个人去私会了?我跟你们俩结了一个假盟是吗?” “我知道你当时在哪?”我学着水墨刚刚说的话,“况且,我也不是很确定情报属实啊。” 水墨撇撇嘴,“你看,小气了不是?拿我说的话怼我!哎对了小白,你问没问上仙有没有追到杜太阳啊?” “没问。” “那你问没问白二爷现在在哪?” “没问。” “那你问没问他这次又要去哪啊?” 我摇头。 水墨骂了一句,叫道,“那你们俩都干了些什么啊?这么关键的几个问题都没问!你真应该叫上我一起去的,上仙好不容易露次面,你真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我没好气地说,“要不是你出现的不是时候,说不定现在他就站在你面前,等着你问那些问题!” “照你这么说,天不怕地不怕的上仙是被我吓跑的?”水墨一脸狐疑的看着我,“小白,你到底有没有见到上仙啊?你最近一直都魔魔怔怔的,不会是已经严重到精神分裂了吧……”他抽抽鼻子,“而且,我一点上仙的气味都没有闻到啊。” 我白了他一眼,“上仙想瞒的事,还能被你这曲曲黄金小傲鼻给绊住?” “你这么说也对。”水墨道,“不过小白,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后天怎么动身啊?总不能就靠一张嘴,满世界的喊白二爷吧?” 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了。 走到屋前,水墨突然停下来,看着我的房间。 “怎么了?”我疑惑道。 “三巨头,双方会谈。”水墨神叨叨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进来?”我走上前推开房门,看到白爷,管家,还有火哥都坐在我的房间里…… 白爷看到我后,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来,“臭小子你跑到哪去了?”他指着我身后,叫道,“你给我站住!” 水墨缩着脖子转过身,笑道,“哎呦这不是白爷吗?咦?怎么大家都在啊?这么晚了都没就寝呢?” 白爷一手一个,把我跟水墨揪进来,关上门,问道,“你还知道晚?你们两个跑哪去了?” “放水。”我走到床前坐下。 水墨忙说,“对啊,这房间连个尿壶都没有,你让小白怎么办?总不能体循环吧?而且白爷,小白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没个人身自由了?” 白爷瞪着眼,“他现在什么身子你不知道吗?他不懂事你也跟着瞎搞!人身自由?人身安全都是个问题!” “撒泡尿也能涉及到人身安全?”我说道,“都这么晚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白爷指着水墨,“今晚你就在这守着,别再让他到处乱跑!你又不是不知道,牛家村的人现在分成了两派,其中一派恨不得立马把这臭小子抓去就地正法!” “这么说,我还有另一派支持我的粉丝呢?”我对水墨挑下眉。 “你想什么呢?”白爷道,“另一派的意思是,要你在一个星期内滚出牛家村!” “劳驾你明天告诉我的粉丝,用不着一个星期,老子三天内走人。”我转头对火哥说,“火哥,明早辛苦你早点来送饭给我们两个。” 火哥笑笑点点头。 白爷还想说什么,被管家和火哥拉了出去,管家道,“行了行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让他们早点休息吧。” 等他们走远后,我对水墨招招手,“水墨,我知道我们后天要去哪找白二了。” 第七十五章 运气 水墨问道,“哪?” “黑市。” “黑市?我们去那干嘛?”水墨不解,“上仙找鸡头给你订桑半落了?” 我“啧”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点?我们去黑市找上仙。” “上仙去黑市干什么?你不是说他要去帮你找白……”水墨突然眼睛一亮,问道,“小白,你的意思是?” 我点点头,“降灵告诉我们白二已死的这个消息,应该不假,也许正是她亲眼所见……上仙跟我说过,恶灵死后,会以灵胎的形式出现在黑市里,七天后就会成形。” 水墨道,“你的意思是,上仙想在白二爷成形后,帮它‘完整’并将它带出黑市?” “对!”我自认为分析得天衣无缝。 “对个屁!”水墨说道,“你是打算让上仙把诛灵石跪穿了啊!” 我不解,“这跟诛灵石有什么关系?” 水墨拍下大腿,“关系大了!仙灵哪能任意插手恶灵轮回大事?这是犯了重规!如果上仙真做了这种逆天改命的事,九层诛灵塔都关不住他了,估计仙灵尊要给他盖第十层了,而且,上仙这辈子都别想再从诛灵塔里走出来!” 我心一颤,“会……会罚的这么重吗?” “这重吗?恶灵轮回,是连仙灵尊都无权涉及的事,上仙要是插手了,先是僭越篡权,后是越界犯规,那样的处罚重吗?” 我呆愣的看着水墨。 水墨道,“小白,我说句你不爱听的,白二爷是讨人喜欢,但是再怎么说,跟上仙的尊位比起来,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我觉得上仙应该不会为了救它,断了自己万年的道行。” 话是这么说,但我的心里还是一阵阵的发毛。 小粉这次特意来找我,跟我说白二的事,总不可能只是来给我宽心的。而且他一向不会主动交代自己的行程去处,这次,他又告诉我他会去处理白二的事,又让我不要再追下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临别之际的叮嘱,这家伙该不会是来跟我告别的吧? “想什么呢?”水墨推了我一下,“你要是不放心,我就陪你去一趟黑市,如果白二爷真的在那,上仙不好出手的事,我们两个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你让火哥明天一早来,也是为了问他当年是怎么从黑市里出来的吧?” 我点头,“毕竟是有过实战经验的人,总会有些方法技巧的,他总不会告诉我,他纯粹是碰运气吧?” “那就先这么着,睡吧,明早盘他。”水墨拉下帽子,一头扎在床上。 “哎!你睡这我睡哪啊?” 水墨不耐烦道,“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在阿甫热勒家那会,你,我,上仙,我们三个不也是睡的一张床吗?我给你挪个地方,别矫情了!”说罢,他向墙边挪了五公分。 我站在床边踌躇半天,最后还是过不了自己这关,趴在桌子上对付了一晚。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水墨的鼾声吵的再也睡不着了。我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起身挺挺腰。 今天的身体状况跟昨天差不多,也许像小粉说的,我跟白三两个人弄得两败俱伤,导致我现在身体恢复的速度也受到了影响。 我看着桌上白二的项圈,良久后,系在了自己的腰上。 走出房间,坐在门槛上,从水墨的外套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 天渐渐亮起来,晨雾也慢慢散去。几片柳絮飘落下来,我摊开手,掌心一冰,抬头看向天空,原来是下雪了。 我想到了黑市里的雪,当时那种冰凉的触感,到现在都还记得。不知道有一天,我会不会也变成那里的一片雪,落在别人的指尖。 “小老弟,这么早就起来赏雪啊?”火哥端着托盘,老远就对我喊道。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火哥很少黑脸发火了,话也变多了,还常常能看到他的憨笑,跟起初我见到他时判若两人。这样,挺好的。 我灭掉烟,起身笑道,“火哥也这么早,辛苦了。”推开门,水墨那小子还在睡,我走过去踢了他一脚,“最后一个鸡腿我吃了啊!” 水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拉开帽子,“今天有鸡腿吃啊?” 我坐到桌边,“谁一大早起来给你杀鸡?这里的人都赶我们走呢,有绿叶吃就不错了。” 水墨揉揉眼睛走过来,看了眼桌上的炒青菜,“小白,这得亏是白爷炒的,不然我最多吃两顿就够了。” 火哥把米饭放到我面前,“今天是白爷焖的米饭,你鉴定下。” 我笑笑,“光用看的就知道了,火哥也坐下一起吃啊。” 火哥应了一声。 我看了眼水墨,他立马意会,问道,“火哥,白爷他们计划什么时候离开牛家村啊?” “昨天不是说一个星期内吗?”火哥低头吃着菜,“不过,白爷现在跟他的小相好正打得火热,短时间应该不会走的,要离开,也是我们离开。” “那他有没有交代你们离开后要去哪?”水墨继续道,“我们现在线索也断了,总不能一直在外面晃荡着,盼望有一天会跟上仙来个偶遇吧?” 火哥看了看我们,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计划啊?” 这闷头鸡不呆啊,一下就猜到我跟水墨另有心思。 火哥对我说,“昨晚回去时白爷就说,你们两个今早找我一定又想作妖。”他笑笑,“知子莫若父啊。” “他嘴里就没说过我一句好话。”我心说,鸡还是呆的,精的是那老头。 火哥问道,“小老弟,那你这次又有什大动作?” “火哥是爽快人,所以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直言道,“明天我会跟水墨离开牛家村。” “明天就走?这么急?”火哥问道,“那老哥有什么能帮上你的?” “有有有!火哥你简直就是我们接下来计划中的灵魂人物。”水墨凑向火哥,低声道,“我们想跟你请教下,有关‘完整’的方法。” 火哥一头雾水的看着水墨,“什么完整?” “黑市,灵胎,完整,二世啊!”水墨一拍桌子,越说越激动,像极了挖八卦新闻的狗仔。 我补充道,“听说火哥是唯一一个,能从灵胎找回全部真身并离开黑市的恶灵,所以我们想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诀窍。” “没有诀窍。”火哥轻描淡写道,“我那纯粹是碰运气。” 水墨一口饭呛在喉咙里…… 我笑笑,“火哥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说?这种接近于零概率的事都能被火哥做到,幸运女神该不会是你家亲戚吧?” “小老弟,这种事我骗你们干嘛呢?”火哥道,“诀窍是真没有,不过我倒是有一些心得体会。” 水墨道,“快说快说!” 火哥道,“这全身配件在完成一半之前,主体是没有完整的思维逻辑的,只有极浅的意识和情绪,前者会支配你要去做什么,后者会让你感知到喜怒哀乐。” “能不能说的明白点?”水墨问。 火哥道,“说得简单点……” “别别别!”水墨打断道,“你千万别说的简单,我们要听详细的。” 火哥不耐烦的看了水墨一眼,“成型一半前,你只会有一些简单的情绪,和机械化去找肢体的意识。”火哥边吃边说,“比如,你会高兴,会恐惧,会低落,但不会有记忆。你只知道要去找肢体,然后不断的往自己身上安装。成型一半后,你才知道自己在干嘛。” 水墨半信半疑道,“火哥,你的意思是,你单凭运气先拼成了一半,从而有了逻辑,你发现这半身装备还挺适合自己,然后又顺利的完成了剩下的一半,完整后,你的记忆也随之恢复,接着乐颠颠的离开了黑市?” “差不多吧。”火哥吃完最后一口饭,问我,“不过小老弟,你跟老哥打听这事干嘛?担心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灵胎,所以未雨绸缪?” 水墨接话道,“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嘛,小白本来就是一个喜欢瞎操心的人,这次还几乎折在了牛家村,所以就想跟火哥取取经了。” 火哥一本正经道,“多往好的地方想,多做些坏的打算也是应该的。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为自己做长期打算的了,不过小老弟,有我们这么多人在,就算你想变成灵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心道,是吗?话说前两天老子就差点变成灵胎了。我放下碗筷,一瞬间没了食欲。 火哥见状问我,“今天的饭菜也不合胃口?哦对了,白爷煲的汤应该差不多好了,我这就去看看,好了给你拿过来。” 火哥走后,我问水墨,“可信吗?” “半真半假。” “哪一半真,哪一半假?” 水墨道,“汤快好了是真,说你不容易变成灵胎是假。” 我埋怨道,“做一个正经人对你来说有那么困难吗?” “我不正经的形象,在你心中已经根深蒂固了是吗?”水墨不满道,“我这是很认真分析后得出的结论!你想啊,他们现在应该都不知道白二爷的事,我们问火哥的问题也是没有预兆的,如果换成是白爷,他可能立马就能给你编出一个传奇来,但火哥这脑子,就算给他个剧本,他都背不下来那些台词。” “这么说,你觉得火哥的叙述是真的?”我问道,“那你说我不容易变成灵胎是假,什么意思?” 水墨一瞪眼,“还什么意思,你看看你平日里都在干些什么,这马上还要去黑市参合恶灵轮回的事,你不变成灵胎,都对不起那些安分守己的恶灵!” 我撇撇嘴,“活着不就是为了折腾吗?死后自会消停。” 水墨无奈道,“也不知道哥们儿遇到你是福是祸。”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想那么多干嘛,老天自有安排。”我起身道,“走,出去赏雪。” “下雪了吗?”水墨推开门,自言自语道,“又下雪了……” 水墨若有所思的望着天空,神情落寞。估计是在想那个给了他名字的姑娘。不知道水墨看过多少场雪,但是从那年之后,每一场雪,一定都对他有了特殊的意义。 我拍拍他,“出去走走。” 第七十六章 计划 漫天的飘雪,轻柔,安静,吞下了整个世界的喧嚣。 这样平和安宁的感觉,就像那个傍晚的湖边。当时我旁边的人也是水墨,而小粉,则是隔着一面玻璃,站在我们的身后。我不知道他那时在想什么,就像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 “小白,也许你说的对。”水墨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我们应该怎么想就怎么去做,因为你不知道在哪个犹豫不决的瞬间,就会失去再行动的理由。” 我看向他,这小子每次一想到那个姑娘,说出来的话都会让人心一沉。 水墨把那个姑娘埋藏的太深了,以至于他每次想见她时,都要走一段很长很黑的路,见过面后,再把她重新埋起,然后再走一遍那条又长又黑的路回来。 一寸相思一寸灰,因为爱的炙热,所以每每捧起那把灰烬时,依然能感受到它的温度。 “她叫什么名字?”我问水墨。 “苏婳。”水墨顿了下,笑道,“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怎么这一会溜达到这来了?”火哥中气十足的一嗓子,让我想起来白爷的那碗汤。他站在屋檐下对我招手,喊道,“这汤已经够淡了,再加点雪就一点味道都没了!” 我们走过去,白爷从屋里探出来,原来厨房在这里。我向里面看了一眼,正巧对上了阿甫热勒的眼睛,比起初次见到她那会,她多了几分沉静。 阿甫热勒看到我后,慌张的躲开了我的视线,转身在灶台上摆弄着碗筷。 白爷走出来顺手带上门,在门闭合的那一霎,我瞥见阿甫热勒颤抖的手。 身后经过的村民见了我,也都是低着头绕着大圈走,要么就是调头回去。在他们看来,我就是一个“后台很硬”的杀人魔头。 水墨见状没好气道,“神经病!以为自己肉多香呢,我们小白还会吃了他们啊!” 我拿起汤碗,一口喝了下去,“好喝!”如火哥所言,这汤淡得像水。 白爷搓搓胡子,“这两天先吃点口味清淡的东西,过段时间我看看能不能跟村民要只鸡,给你开个荤。” 我看了眼火哥,看来他还没有告诉白爷我跟水墨要离开的事。 水墨问道,“白爷,你们打算一直住下去了?” “眼下就先住着,看看能不能有降谷的消息,等他们真赶人了再走。”白爷看向我,“不然现在就回南京,这小子也不会答应。” 我说道,“那你们好生住着吧,明天我跟水墨先走了。” “先走?你们两个要去哪?”白爷惊讶道。 “回南京。”我说道,“哪都没有家舒服啊。” 白爷“哼”了一声,“你少在这跟我打哈哈,我还不知道你!牛角尖都给你钻通多少个了,降谷没找到,你小子会死心?”他转头问水墨,“你们到底要去哪?” 水墨道,“真的是回南京啊,我们打算回上仙家等他。我们找上仙不容易,上仙想找我们不还是轻而易举?反正现在什么线索都断了,留在这也是耗着。你也看到那些人都是怎么看小白的了,不走还以为我们喜欢赖在这,搞得跟谁稀罕似的!所以我们决定回去守株待兔了,上仙总不至于连家都不要了吧。” 白爷怀疑道,“你们两个真是这么想的?” 我点头,“你们留守派的就继续留守吧,万一真像胡大川说的,降谷又回来了,这边有个人接应他也是好的。”我看了眼厨房,“老头,儿子已经长大了,你也好好享受自己的夕阳红吧。” 白爷眼神一晃,还想说什么,我转身走了。 水墨小声问我,“哥们儿配合的还行吧?” 我笑笑,“计划有变,今晚就走。” 水墨悄悄比了个手势,“了解!” 回到房间,我们开始计划回程路线,我问道,“你知道怎么原路返回吗?” 水墨说,“你都多余一问,你忘了哥们儿是一张行走的地图了?问题是,你现在这身体想再从陀岭峰越回去,估计是悬了。” “那怎么办?这地方我们都不熟,现在跟村民的关系又这么紧张,也不可能让他们帮我们指路……实在不行,绑一个来!” 水墨眼睛一亮,“嚯!快瞧瞧!我们小白真是长大了,先是喂大胡子子弹,现在又要绑架村民,路子越来越野了!哥们儿喜欢!” “这也是逼不得已,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当然希望不动干戈。” 水墨不以为然,“什么叫更好的办法?最快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更好的办法。你花十天半个月跟他们培养感情,然后得到答案,和揪过来一个,海扁一顿两分钟问出结果,当然选后者了!” 事实上,我也赞同水墨的说法,对于给了胡大川那两枪和接下来要绑人的计划,我都没有半点的负罪感。 这时,火哥突然推门进来了。 水墨皱着眉,“火哥你怎么总不敲门啊?你这习惯太不好了,万一我在换衣服怎么办?” “就你他娘的事儿多!”火哥在桌前坐下,问我们,“你们不是真要回南京吧?” 我点头,“真回啊。”心说,该不是白爷派来的探子吧? 火哥一脸不悦,“小老弟,你没把老哥当自己人啊,我要是会出卖你,刚刚就跟白爷他们说早上的事了。” 水墨眯着眼睛问道,“这么说,火哥是来投诚的?” “会不会说话?”火哥道,“这叫站队!” 我一听,还不都一样? 我跟水墨对视一眼,谁也没接话。 火哥看向我,“跟上仙在太阳村分开那会儿,他就交代过,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你,你说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跟这货翻了个陀岭峰,还弄得一身伤,这要是给上仙知道了,老哥这脸都没处搁。” 水墨不满道,“谁是这货啊?你在说我啊?依你的意思是,小白挨揍是我害的了?” “你以为你逃的了干系?人是跟你出去的,结果怎么样了?”火哥质问水墨。 水墨不服气道,“当天我们分成两派,我跟小白组成行动派去山顶,这你当时也同意了吧?怎么现在出了事就都推到我头上了?” 火哥提高嗓门,“小老弟在我视线范围内时就没出过事,跟着你就弄成现在这样,自己没本事就不要带着小老弟去做那些没有把握的事!” “你讲不讲道理啊?”水墨恼火道,“说的好像我不在乎小白一样!你要真那么有本事,还至于死过一回吗!” 火哥桌子一拍,猛的站起来,指着水墨吼道,“你他娘的再说一遍!” 水墨也不甘示弱,起身叫道,“说几遍都行,嗓门大就有理了?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想靠大嗓门给自己添底气!” “哎哎哎二位,二位,都说痛快了吗?”我把他们两个按在凳子上,“你们怎么对我我心里有数,为这点事吵成这样,多伤和气。” 水墨问我,“小白,你说句良心话,哥们儿哪次把你往火坑里推了?” 火哥接话道,“不打自招了吧?谁说你把小老弟推火坑里了?依我看,那火坑说不定就是你挖的!” “挖坑挖洞这种事,你才是内行吧!”水墨回道。 火哥又一拍桌子,起身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水墨顿时两眼冒火,也拍桌起身骂道,“有种你再说一遍!别以为你一身刀片我就怕你!你个老刺猬!” 卧槽……水墨这小子还真敢说。 火哥一听就怒了,气的直发抖。水墨见火哥这样也有点怂了,身子悄悄向后倾了些。 眼看火哥就要动手了,我立马把水墨拉到我身后,“火哥,你消消气,水墨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说话一向不分场合没轻没重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你说本来你们两个都是为了我好,最后要真因为我伤了彼此的感情,那罪过的就是我了。” 火哥一屁股坐下,头别到一边,掐着腰满脸怒容。 我继续道,“火哥来了这么长时间,我们都还没聊到正题。”我给他倒杯茶,“不瞒火哥,我跟水墨回南京不假,但我们不是回家,是要去黑市。” 火哥惊讶的看着我,“去那干什么?” 我说道,“白二出事了,我要去黑市找它,帮它从那里出来。” 火哥惊慌道,“小老弟,这哪是旁人能插手的事啊!而且黑市那么大,灵胎那么多,你上哪找它去?重要的是,它在黑市里的形态你也认不出来啊,到头来,它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它,这事行不通啊!” “总要一试。白二是我带出来的,那我就要再把它带回去,跟我一天就是跟我一辈子。现在想的再多,也都是些问题和难处,多想无益,到了黑市,一定会有办法的。” “难得小老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火哥皱着眉,犹豫道,“不是老哥泼你冷水,这事,难。” “我明白,但眼下最难的,还不是到了黑市该怎么做,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返回去,毕竟我目前的状态,没办法攀陀岭峰。” 火哥道,“那我这趟算是来对了,我知道一条出村子的路,直通玛依努尔湖。” 我跟水墨相视一望,心中大喜。 火哥继续道,“这几天,白爷没事就带着我在村子里四处转悠,他担心哪天这里要是待不下去了,要提前找个出路。这不,就让我们在村尾发现了一条废路,我那晚一路打洞探了出去,那个方向一直走下去的话,就是玛依努尔湖了。” 水墨殷勤的给火哥填满茶水,满脸堆笑,“那今晚,就劳驾火哥带路了。” 火哥斜了水墨一眼没说话,片刻后反应过来,问道,“今晚?不是明早吗?” 第七十七章 白爷的礼物 “临时改成今晚了。”水墨道,“刚才你也看到白爷一听说我们要走时的样子了,我们担心夜长梦多。” 火哥说,“既然决定要走了,那今晚明早都一样,晚点我再来一趟,带你们出去。” 我说道,“麻烦火哥了。” 火哥走后,水墨笑道,“这下没机会绑人了,小白,看来你这条野路子走的不是很顺啊。” “我以后的路长着呢,走走就顺了。”我正打算收拾东西,发现管家的背包不见了,“哎水墨,之前放在这边的背包呢?” “什么背包?”水墨伸长脖子望了望,“哦你说之前管家放这的啊?没注意,应该是被拿走了吧。” “那我们要装的东西怎么办?” “你要装什么?” “行李啊!” 水墨道,“你这每次都把行动当成旅游的毛病,到底要我说几次啊?你有多少东西要带啊,还需要那么大个包?” “吃的总要带吧?” “野外生存,身边有什么吃什么,老鼠,兔子,鱼,青蛙,蛇,虫子,哪个不能吃啊?”水墨悠哉的翘着二郎腿,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只要有火,每一道都是美味。” “那也应该带几件衣服。” “现在这身不就行了嘛,你还要弄个旅拍啊?”水墨打量了我一下,“哎我说小白,你现在身上这件也是我的吧,我之前那件衣服呢?” “被上仙穿走了。”我回他。 水墨茫然的看着我。 一整天的时间,我一直在盼着天黑。 晚饭是白爷给我们送来的,难得他这次会跟我和水墨一起吃饭。 “老头,怎么今天舍得扔下你家小热勒,陪我们共进晚餐啊?” 白爷道,“偶尔换换口味。” 我白了他一眼,看了看水墨。我们眼神交流一番后,都认为这老头是对我们白天的话起疑了,所以晚上特意过来查岗的。 白爷给我夹了根青菜,“回南京后别总打包外卖,降谷家厨房里的东西都是顶配,不用可惜了,你也应该学着自己烧饭,经济卫生。” 我说道,“我没那个天分。” 白爷说道,“这个可以后天培养,现在会做饭的男人都很抢手,男主外女主内那套已经行不通了。” “我怕我一出手,会把降谷家给炸了。” 水墨说,“对啊白爷,你指望小白还不如指望我。” 白爷嫌弃的看了水墨一眼,“指望你?一个炒勺跟饭锅都分不清的人,我指望你尽快炸了降谷家?” 水墨含着饭,含糊道,“谁说我要亲自动手?我天生就是被人伺候的富贵命。你把菜谱准备好,我可以用嘴遥控小白。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你要是准备不出来菜谱,那我们回去后就只能继续外卖了。” 白爷问水墨,“你那六张银行卡,不是之前在黑市打赌时都输给我了吗?你身上现在那点碎银子,够你们吃几顿外卖?” 今晚第一个关键词出现了——黑市。 我一阵心虚,连忙转移话题,“没钱就把降谷的地毯卖了,我们两个还能饿死?” 白爷一听激动道,“臭小子你别乱来啊,那地毯是你老子先看上的!你可以把他的车卖了。” “那不行!那车我第一眼就看上了,不能卖。”我说道,“他家地毯那么多,卖一张两张的不打紧。” “反对!”白爷叫道,“小屁孩儿就是什么都不懂,那些地毯就是放在一起才值钱,少一张不就成缺了?” 我“切”一声,“拼图啊?” 水墨敲敲盘子,“哎我说你们爷俩梦做完了没,你们说的那些东西跟你们有关系吗?那都是上仙的。” 我看了眼水墨,问道,“你想卖什么?” “吊床!”水墨不假思索的回道,转头对我眨下眼,“毁灭证据。” 我说道,“毁灭证据?如果你真把上仙的床给卖了,那就等于是毁灭了人生。” 白爷来了兴趣,“哎臭小子,降谷那吊床很值钱?” “嗯。”我点头。 白爷问道,“值多少? 我说道,“不多不少,值一条狗命。” 晚饭后,白爷把碗盘都收拾走了,临出门前,还不忘问小粉的吊床到底是什么材质的。听白爷的语气,那老头八成以为吊床的麻绳里掺了金丝。 我们等了几个小时,火哥都没有出现。 水墨哈欠连天,“哎小白,你说火哥会不会放我们鸽子啊?你看这都几点了?” “应该不至于。”我也开始有点急躁了,说道,“再等他一刻钟,如果还没来,我们就不等了,自己去找那个洞口。” 水墨道,“要我说别等什么一刻钟,也别自己找洞口了,现在就出门绑人!再晚点,外面都没人给你绑了。这村子里都是一家几口住的,再这么耗下去,搞不好最后要冲到人家床上,一下绑一家子人出来,动静太大了。” 我刚想说话,水墨突然跟我比了个手势,他笑笑,“真不禁念叨,来了。” 几秒后,火哥如约出现。 我立马起身,“火哥,怎么这么晚,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 火哥呼哧带喘的说道,“有家村民的牛跑丢了,还是头怀孕的母牛,白爷让我跟管家去帮忙找找,这不是合计有机会出份力,以后住在这要是有什么需要,也好跟他们开口。” “那你们找到了?”我问。 火哥点头,“找到了。” 水墨不耐烦道,“我说二位大哥,现在还有闲心讨论牛啊?要不要等它生完小牛再走?” “废话!走了!”我说道。 我们一路猫要跟在火哥身后,夜晚的村子格外寂静,只有踩在脚下“咯吱咯吱”的雪声。 走了一支烟的时间,水墨突然拉住我,我一惊,头都没敢抬,心说,被人发现了?这时,火哥也站住脚盯着前方,我看过去,远处好像蹲着一个人。 我小声问火哥,“洞口在那吗?” 火哥点点头。 水墨问,“那人谁啊?还有谁知道我们的行踪?” 火哥皱皱眉说,“应该没有人知道了啊,我是等大伙都休息了才出来的。” 我们慢慢向前探去,我第一感觉就是白爷,那老头狡猾得很,被他算到我跟水墨的心思也是意料之中。 再走近点后,我就发现不对劲了,那个“人”一直一动不动的保持着最初的那个姿势。 “包?”水墨疑惑道。 确定不是人后,我们小跑过去,看到地上放着管家的背包。我警觉地环顾四周,看来真被那老头发现了。 “小白,别看了。”水墨拍拍我,“你们家老头不在。” 水墨把背包敞开,我低头看去,干粮和水都是两人份,还有一个帐篷,一把匕首,唯独不见“小厨房”。估计那老头知道,就算放了,我跟水墨也用不上。 “还是白爷想的周到,我就一心想着带你们离开,连行头都没给你们准备。”火哥叹口气,“小老弟,看来什么都瞒不过白爷。” 水墨笑道,“白爷还是心疼我们的,知道儿大不中留,所幸就成全我们了。”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火哥,那老头就劳烦你多照顾了。” 火哥一边答应,一边跟水墨两人拨弄着厚厚的积雪。随后,他们掀开地上的干草,一个可供一人通行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水墨把背包挂在胸前,先一步钻了进去。 我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片刻后,也钻了进去。 一刻钟后。 “哎我说,这一看就是火哥干的活啊。”水墨在前面边爬边抱怨,“下次看到上仙,我一定要参他一本,这不修边幅的个性平时使使就算了,带到工作中来就是不专业了!上次在唐王城,我这磨秃了皮的膝盖才刚好,这次又......”水墨突然鬼叫一声,半晌憋出一句脏话。 我似乎慢慢适应了火哥的工作风格,所以现在的注意力,不在疼痛的双膝,而是在未知的前方。 水墨没完没了的叨叨着,估计老了后,就是第二个白爷了。 水墨道,“小白,你要是吃不消了就知会一声啊,我们可以先休息下,不急这一时。” “两分钟。”听水墨这么一说,我立马回道。 “啊?” 我原地趴下,如果水墨不提出这个建议,我可能随时都会在前进的过程中,突然趴倒在地。 水墨笑道,“你累了早说啊,跟我逞什么强,是不是看快到年底了,想评个优秀员工奖啊?” 我没搭理他,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数完一百二十个数后,起身道,“出发。” “什么?”水墨还撑在前面,好像还没来得及趴下休息。 “两分钟到了!”我推了他两下,“继续爬!” 水墨不满道,“你的两分钟到了,我的还没到!”他无赖的趴在地上,“你也再歇会儿,别那么较真。” “我们赶紧爬出去,躺在玛依努尔湖边一边风花雪月,一边休息养神不好吗?这洞道凹凸不平的你不硌的慌?而且这里通风这么差,万一我们一不小心睡着了,缺氧直接睡死过去,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你一堂堂千年恶灵,被憋死在狗洞里,传出去......”我“啧”了一声,说道,“磕碜。” 水墨没反应,我以为白费口舌了,刚想趴下,就看到他起身叹了口气,“这两分钟要放在平时,还真不觉得过得这么快。” 我笑笑跟上他。 第七十八章 死而复生 我跟水墨的距离越拉越远。 水墨在十米外停下,“小白,是不是扛不住了?别勉强啊。” “别废话,赶紧爬!” “得嘞!那你跟紧了啊,哥们儿要加速了。再熬一支烟,哥们儿就带你听风赏雪,花前月下。” 水墨扭头继续爬着,还吹起了口哨,说是要加速,但我却感觉他比刚才爬的更慢了。 我不知道水墨说的这“一支烟”是怎么抽的,反正换成是我,能抽五根了。 最后,我几乎是被水墨拖拽上去的。 狂风肆虐,雪花飞舞,我们大字型的躺在地上,不觉寒冷。 缓过来后,我坐起来,从包里翻出干粮,递给水墨,“吃点。” 没人回应,我抬头看向水墨,发现他正惊恐的看着我身后。我心一提,忽感脖颈处一股热气,随后听见一阵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低吼声…… 水墨死死的盯着我的身后,微微摇头,他不动声色的对我打着手势,在他数到三时,一声怒吼也在我耳边炸开。 “跑!”水墨大叫。 我头也没敢回,连滚带爬地跟上他。 突然背部一沉,我被压倒在地,转头看到了一只挥动翅膀的飞翼虎。 水墨立即折回朝我跑来,他腾空一跃,唤出灵态扑向我身后。 我脱身后回头看去,一狗一虎扭打在一起。 水墨的灵态跟飞翼虎比起来,小的可怜,加上他天生不擅进攻,一会功夫,他的前臂就被抓出几道血痕。 我急的不行,“白三!快快快!你之前在牛家村不是挺横的吗?不是一直想转换的吗?” 白三悠闲说道,“现在不想了。” 我一股火上头,“你大爷的!上仙的训话你忘了?服从主体!” 白三不以为然,“他现在又不在。”话音刚落,水墨被飞翼虎甩出几米之外,躺在地上艰难的挣扎着。 飞翼虎踱步向水墨走去。 我对白三说道,“你不出来可以,那今天我们就一起死在这!你他娘的这辈子也别想再给老子出来了!” “你要干什......”没等白三说完,我快速跑向飞翼虎,卯足劲儿撞了上去。这一下,我被弹出几米摔在地上,那畜生却只是晃了晃。 飞翼虎满眼怒气的对我呲出奇长的犬齿,我坐在地上退到水墨旁边,把他挡在身后。心说,白三那狗日的,不会真打算把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吧? 飞翼虎突然停下脚步,我有些意外,难道白三要转换了?飞翼虎嗅出了危险?但我的身体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时,飞翼虎身后的草丛里一阵窸窣,接着又走出四只飞翼虎。 我呼吸一窒,这下死翘翘了…… 我转头看了眼水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他怒视前方,一双蓝眼透着骇人的凶光。 我背对着水墨说道,“水墨,做你擅长的事,快回去通知白爷他们马上离开。” 飞翼虎好像听懂了我说的话一样,忽然一起挥动翅膀朝我们跑来,我心一横也冲了过去。 水墨没有听我的意见,跟着我一起向飞翼虎跑去。立时,一道光影从我身边一闪而过,在皎洁的月色下,发出一道道刺眼的寒光。 一只飞翼虎当即倒地。 我惊住,看到它脖子上插着一把匕首。 火哥他们来了? 我转身望去,果然,白爷和管家也出现在我身后。 一声悲鸣,我立刻回过头,看到水墨再次被甩出,他四肢微微抖动,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火哥跟其它飞翼虎继续周旋着。 其中一只飞翼虎脱离了队伍向水墨跑去,我也立刻冲了过去。白爷在我身后大叫,“臭小子!不要过去!” 在飞翼虎飞身跃起的一瞬间,我先它一步跑到了水墨身前,一把护住水墨,把他压在身下…… 霎时,我的领子一紧,被人拎了出去,回头看到了小粉的脸。 身后突然一声惨叫,我心里一惊,以为是水墨,不料,却看到飞翼虎倒在水墨身上,脖子上插着两把匕首。 我看向火哥,他被另外几只飞翼虎缠住,看不清状况,难道刚刚火哥拔下了自己的两块鳞片? 我还在发愣,小粉已经跑到死掉的飞翼虎旁边,他拔出一把匕首后,立即向火哥那边跑去。 我跑到水墨旁边,把他从飞翼虎的尸体下拽了出来,管家和白爷爷拎着背包跑过来。 一阵慌乱救治后,管家和白爷都突然停下来,一脸沉重的看着水墨。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才发现,水墨的脖子上又多了一道齿痕。看来,那只飞翼虎死前还是咬到了水墨…… 我对管家吼道,“你愣那干什么?为什么停下来?为什么不继续救他?” 管家叹了口气摇摇头,甚至没有抬头看我一眼。 我脑袋一下空了,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不可能……不会的……” “臭小子......”白爷起身拍拍我。 水墨安静的躺在地上,一点都不像平时多动多话的那个“烦人精”了。我看着他身下殷红一片的雪地,摇摇晃晃的向后退着。 饕风虐雪,每一片雪落在水墨身上后,都瞬间晕染成血红色。 是我要水墨跟我离开牛家村的,是我把他带出来的……前有白二,后有水墨,两条命,都是我害死的。 我看了眼插在飞翼虎身上的匕首,快步走上前。拔出匕首后,向小粉他们那边冲了去。 我一刀刺中一只正在跟小粉纠缠的飞翼虎,它怪叫一声后反身向我扑来,小粉拉住它的翅膀,一记侧掌,切在那畜生的脖子上,力道极大,那畜生应声倒地。 小粉起身一跃,跳上了它的背,用力将匕首斜插进它的头盖骨里,刀尖瞬间从它的右眼里穿了出来。小粉迸出猫甲,迅速挖出了它的左眼,抛向了身后。 一只庞然大物,顷刻间,没了生气。 小粉刚拔出匕首,另一只飞翼虎突然扇动着翅膀朝小粉飞来,我大叫提醒小粉小心,不料那个畜生听到后,竟改变了方向向我飞了过来。 我慌忙的向后退着,小粉在身下的飞翼虎头上一踏,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从他头顶飞过的飞翼虎的一只后腿,用力一拉,那只飞翼虎落地后,回身对着小粉的脖子就是一口,小粉敏捷躲开,那畜生猛的一挥翅膀,将小粉手里的匕首打落在地。 我发现飞翼虎虽然可以飞,但由于身体太重,它们并不同于那些飞鸟,可以一直盘旋于空中。 飞翼虎看了看小粉,又看了看我,片刻后,它忽然向我跑了过来。 小粉抓住它的翅膀,翻身一跳,骑在了它的背上。飞翼虎用力晃动身体,小粉挣扎几下后被甩了下来,他一个前滚翻落在我旁边,拉上我就跑,飞翼虎扇着翅膀紧追不舍。 小粉突然把我推向一边,飞翼虎直径扑向小粉。不等小粉起身,又一只飞翼虎飞了过来。我看向火哥,只见他此刻也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管家面如死灰的跪坐在火哥旁边。 刹时,那两飞翼虎同时仰天长啸,它们对着小粉怒吼一番后张开大嘴,我以冲刺的速度跑过去,挤进它们之中,把小粉护在身下。 小粉吼道,“滚开!” 我紧紧抱住他,护住他的头。对他们,除了肉抗,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右肩一阵剧痛,我猛的一抖,直起身,心脏狂跳。 我惊慌地看向四周,雪停了,天已经蒙蒙亮。 水墨坐在火堆旁,比我更惊慌的看向我,“小……小白?你没事吧?” 我看着水墨,眼泪倏地一下流下来,“水......” “你要水啊?你等着我给你拿啊!”水墨转身拿过背包,嘴里嘟囔着,“我还是头一回见有人渴哭的。” “水墨……”我轻声叫他,不敢相信刚刚那个他又活了过来。 水墨继续翻着背包,“你别急,马上给你拿。” 我仔细盯着水墨,又望了圈周围,想着这个月的十五还没有到,难道,刚才那只是一个噩梦? “给!”水墨递给我一瓶水。 我整个人还在梦境与现实之间诚惶诚恐着。 “看我干嘛啊?还……这么深情……”水墨被我盯的莫名其妙,他裹了裹外套,“平时闹归闹,你可别跟我来真的啊!” 我接过水,大口地灌下去,冰凉的水流瞬间让我清醒不少。 水墨问道,“小白,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恍惚的点点头,现在只要能听到他的声音,就会觉得安心。 水墨凑过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梦做到像你这么投入的,一瓶带冰碴儿的水都灌进去了,还没走出来?” “水墨,这个世界上一共有多少只飞翼虎?” “飞翼虎?”水墨一脸茫然,“有多少只这谁知道啊,你这问题也太刁钻了,它们什么时候生孩子,还会先问过我啊?” 想想也是,我站起来,望了望周围的草丛,确定没有异常。 “我说小白,你这怎么眯了一觉后,又开始神神叨叨的了?你到底做了什么梦啊?梦到灵石变成飞翼虎了?” “没什么,寻常噩梦罢了。” 水墨道,“你当我没做过噩梦啊?哪个噩梦能做成你这样,跟渡了一场劫一样。” 我心有余悸道,“水墨,我想了一下,我决定自己去了,你回去吧。” 第七十九章 银龙瀑布 “你去哪?我回哪?”水墨问道。 “我自己去黑市,你回白爷那,看看他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帮什么忙?帮他洗菜切菜还是帮他谈恋爱?”水墨问道,“先不说我,你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去黑市?” “还能怎么去,先找回到沙漠的路,然后开着你的大橘子回去呗。”我说道,“哦对了,你把车钥匙留给我。” 水墨翻了个白眼,“照你这计划,等你到了黑市也是十天半个月后的事了,那时还用你去干嘛?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去黑市的目了?你不是到黑市就完了,你是要去支援上仙救白二爷的!” “这我当然没忘!问题是不原路返回,还能买张机票飞过去啊?” 水墨叹口气,“还以为你快出师了,没想到只是个入门水准,跟了水老师这么长时间,看问题还是如此浅显。” 我心说,难道又有任意门? 水墨瞄了我一眼,“看你这表情应该是猜到了,不过没有我,你是找不到媒介入口的。” “真的?”我激动道,“又有入口?直达黑市吗?” 水墨卖起了关子,“小小年纪就总想着偷懒省事,还直达,需要转八次机!” 我还想追问,水墨摆摆手,“等我睡醒再说,这回换你守着,正午叫我。” “正午?”我看了看天,“你他娘的还打算睡上六七个小时啊?” 水墨伸出食指“嘘”了一声,站起来。 我问道,“你要去哪?不是要睡觉吗?” 水墨指了指我身后的帐篷,“我就是去睡觉的,我没有你抗冻。” 没一会,帐篷里就传出一阵比一阵响的呼噜声。 个把小时后,我实在没耐心继续等下去了,起身向远处探了去。 走着走着,四处的景象渐渐熟悉起来。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那天我和水墨跟着小粉捡树枝的地方。 在这里,我第一次听到了“杜轻晨”的名字。 那天,我因为知道了自己有一个一心想要我命的哥哥感到悲愤,今天,我为自己曾经一度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哥哥感到懊悔。他不配拥有我母亲头狼的血统,不配成为她的儿子,当然,我也不配…… “我说你也不认识路,还自己瞎溜达什么啊?”水墨在我身后喊道。 转过头,看到他一脸不悦的走过来,满嘴抱怨,“跟你搭档,睡个觉都不踏实!你看你睡觉时我什么时候离开过你半步?你睡着时,我给你烤火,你睡醒时,我给你递水。你可倒好,我一睁眼,火灭了,人也没了!” “你那睡的还叫不踏实?鼾声如雷,估计白爷他们都听到了。”我接过他手里的背包,“赶路吧。” 水墨叫住我,“你知道往哪走?” “不知道,你带路。”我才发现,自己正不自觉地向玛依努尔湖的方向走。 水墨摸了把下巴,狐疑地看着我,“我越来越相信火哥的‘二世传奇’是真的了,凭直觉,靠运气。”他走上前勾住我的脖子,“小白,我觉得你很有可能会是继火哥之后,成为第二个能从黑市灵胎逃出升天的恶灵!哎我说你上学时做的选择题,是不是都是满分啊?” “滚蛋!我得罪你了?这么咒我!”我骂道。 “这怎么能是咒你呢?我是在预言你会是不死之身啊!”水墨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二世’可不是那么好活的。” 我拍掉他的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想活‘二世’得先死一次!” 水墨咔吧咔吧眼睛,“你这个逻辑也通。” 我跟着水墨来到玛依努尔湖,他在湖边停下,做起了暖身运动。 我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又是水路?”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赶在正午?”水墨一边扭臀一边阴阳怪气的说,“人家可是很怕冷的呢。” 我看了眼结了一层碎冰的湖面,就算是正午,这他娘的也不会是温水啊,跳下去十有八九会心脏麻痹吧? 水墨给了我一脚,“杵在那会自动产热啊?快动动啊!” 我学着水墨左扭右扭,“你确定这湖下能通到黑市?” “不然这天寒地冻的,我带你来冬泳是为了找刺激?哥们儿这身衣服价格不菲,平时天不好时我都不会穿出来。” 我打量着水墨,合着之前穿着这身衣服钻地洞的人不是他,是他家二狗子! “准备运动做好了吧?”水墨看着湖面,神色严肃,“一会你就跟着我游,听我的安排,你要完全信任我,就像你信任上仙那样,不要质疑我的指示。” 我木纳的点点头,心说,听是会听,质疑还是会质疑的。 水墨拍了拍我,随后一头扎进湖中。 我深吸一口气,也硬着头皮跟着跳了下去。 入水的一瞬间,整个人冷到了骨子里。为了不让自己冻僵,我拼命的划水,几下后就冲到了水墨的前面。他一把把我拽了回去,还瞪了我一眼,他指了指下方,然后拉着我快速向下潜去。 难道玄机在湖底? 之前在岸上,看玛依努尔湖不深,也就十来米的样子。眼下已经潜了几个十来米了,依然没有到水底,而且丝毫没有感觉到,水压给身体带来的不适感。 许久后,终于双脚着地。 本以为,湖底就算没有古城古寨,宝藏沉船什么的,最起码也会有个洞口让我们钻,结果它与其它湖底没什么区别,只有些海草和石块。 水墨在一块直径一米左右的石头旁停下,示意我跟他一起搬开,见我没动,他又张牙舞爪的催促了我一番。 我满心疑惑的照做,以这块石头的大小加上水的浮力,预计两个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搬开,不曾想,它重的就像长在了湖底一样。 几次尝试,石头纹丝不动。这次憋气的时间已经破了我的记录,眼下已经快到极限了。我拍了下水墨,他点点头,伸出手指,等他数到三后我们一起用力,终于石块挪动了一角。 我惊喜之余继续发力,水墨刚想拦住我,石块猛的弹起,不偏不倚的撞在了我的下巴上,一波血水在湖底散开。还没来得及喊疼,就被脚下出现的漩涡卷了进去,我再次感受到了被冲进马桶的滋味。 我连喝了好几口水,整个人晕头转向。好在这次的漩涡很快就消失了,这时,突然有人抓住我的手腕,带我向上游去,我睁开眼看到了水面上的亮光。在我感觉肺快要炸开时,面部一凉,浮出了水面。 耳边霎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回身后,看到不远处那道通往黑市的“银龙瀑布”。 水墨笑道,“小白,这次真是好样的,还以为你会掉链子,连累哥们儿跟你一起陈尸湖底。” “你大爷的!”我大口地喘气,骂道,“下次能不能……先把计划完整的说一遍,再,再行动?我要是知道还有搬石头的体力活,在岸上就多吸几口气了!” 水墨漫不经心道,“我也不知道会搬石头啊。” 我诧异的看着他。 “那天我们一伙人在湖里玩水时,我一脚下去就感觉到了异样。虽然凭借着行万里路的经验,一下就猜到了入口十有八九就在湖底,但也还没神到,能直接算到这‘门’长什么样啊。” “那你想都不想就搬那块石头,万一搬错了呢?” “谁说我没想,我看了一圈就那块石头最大,才决定搬它的。”水墨笑了笑,“再说了,跟你这个门童在一起,哪次找错门了?你每次不都是一击即中嘛。” 顿时觉得心情很复杂,我摸了把下巴,一手的血。 水墨看了看我的下巴,“小白,你这下估计要缝针了……” 我白了他一眼,向瀑布游去。 第二次站在瀑布面前时,还是被它的气势压的胸口发闷。刚刚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这次如果不靠白三,估计天黑都冲不进去。 第八十章 强龙压住地头蛇 自从上次小粉毫不留情面的训斥了白三后,我跟它就再没有聊过天。 也不是没机会说话,总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要怎么开头……而且白三的性格又孤傲冷清,对我总是爱答不理,横竖都瞧不上眼。这次穿越瀑布,倒是个可以跟它搭话的机会。 “想什么呢,眉毛都拧一块儿了。”水墨推了我一下。 “没什么,你先进去。” “我先进去?那你怎么办?不用我带?” 我摇摇头,晃了晃脖子,“只是穿越个瀑布而已,第一次去黑市,我也没靠上仙啊。” 水墨笑笑,“得嘞,那哥们儿先走一步了。”说完,他直径冲向瀑布,在碰到瀑布的一刻忽然转身,以背部穿越,期间还不忘对我摆出一个油腻的pose。 现在只剩下我跟白三了。我清清嗓子,“那个,白三啊,我......” 话刚开头,全身瞬间集聚力量,我被吓了一跳。这次与以往不同是,我并没有感觉脏器有半点疼痛,反而有一种饱和感,很充实。 我立马做出起跑的动作,以之前从未有过的速度,直直的冲向瀑布。 在我贴近瀑布的那一刻,两眼一闭,阻力一闪即逝。短暂的下落后,我摔在地上,毫无意外,脸着地,又吃了一嘴的雪。 “小白,还真像上仙说的,你跟大地每次都要行吻面之礼。”水墨拉我起来,“不过我比上仙幸运点,听说他上次等了你一个多小时。” 我拍了拍身上的雪,“废什么话,我还能一辈子都是青铜啊!赶紧去给我买件大氅!” “你这次来还想蹭吃蹭穿啊?自己用灵气买!” “我哪有那种东西?”我不经意的看了看前方,顿时愣住——怪物,灵胎,我居然都看的一清二楚,“这……” 水墨勾住我的脖子,笑道,“走,shoppi g去!” “这怎么回事啊?” “还能怎么回事,从你的灵石初成的那刻起,灵气就开始在你的体内慢慢积攒了,你这次能这么快进来,也少不了灵石的配合。” 我按了按胸口,一阵小激动。 水墨看了我一眼,“不过我挺好奇的,你明明还不能完成唤灵,那你是怎么跟它配合起来的?从你这次进入黑市的速度来看,你这块石头的气势好像还不赖。” 我一听,干脆顺势拍了下白三的马屁,“何止是不赖啊!我的灵石跟你们所有人的都不一样,它可是有名有姓的!而且它性情温和果敢,柔中带刚,品行端正,深明大义,英勇不凡,义薄云天……” “你歇歇你歇歇。”水墨打断我,“你这是在说给谁听呢?你该不会还想着自己的灵石有思维有感情,能听得懂你说话呢吧?”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跟你说,我们家白三......啊,就是我的灵石,它可不是一般的神勇,最重要的是它特讲义气!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它一定是第一个觉醒的,然后实力爆发,能量炸裂,火力全开,为的只是把我好好的保护起来……”我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 水墨皱着眉,“我怎么听着,你这好像说的是上仙啊?” 我一听,水墨接的好啊,连忙补上,“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白三在我心中的地位可不比上仙低!” “虚伪。”白三突然冒了一句。虽说是在拆台,但我怎么听出了一丝小得意呢? 水墨摇摇头,“小白,你真是修灵把脑子修坏了,等见到上仙,我一定让他先把你的脑袋修修,你现在明显已经人格分裂了。” 我肘了水墨一下,“我们家白三挺招人喜欢的,等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啊。” “免了!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好好藏着掖着,千万别把它放出来,你这病搞不好传染。”水墨加快脚步,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我笑笑跟了上去,“我带你去一家卖大氅的摊位,正好可以跟它打听下上仙的事。” “你在这地方还有熟人?人家能买你的帐吗?”水墨道,“这里的商贩各个都势力眼,就你一刚晋升的小恶灵,灵气都不稳,我估计你现在的灵气,够不够买一件大氅的,搞不好哥们儿一会还得贴你一点。” 我四处张望,寻找猪头的摊位,“再怎么势力,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好歹上次我也是跟着上仙一起来的,一会给你重现下,那玩意当时是怎么舔上仙的。” 话语间,我一下看见了猪头。一段时间不见,它的气色比上次更红润了,看样子近来生意不错。 我指着它,“在那!” 我走到猪头的摊位前,它看到我后迟疑了一下,片刻便认出了我,刚准备眉开眼笑,估计是看到小粉没有跟我一起来,忙收回了三分笑脸。 它向我凑过来,抽了两下鼻子,好像在闻什么,接着就嫌弃的撇了撇嘴不再搭理我了。 水墨拽了拽我,小声问,“上次它就是这么舔上仙的?就我们上仙那暴脾气,怎么没挖它一个眼珠子?” 我一时觉得有些下不来台,直接问那猪头,“老板,你不做生意了?” 那猪头看都没看我一眼,“哼”了一声,“怎么不做?我只是不做小生意。”它看了看我身后的水墨,露出八十分的职业式微笑,问道,“这位爷,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我不悦道,“我们俩是一起的!你那一套先收收,我跟你打听个人。就上次跟我一起来的那位上仙,你最近有没有在这看到他?” “最近是多近啊?”它漫不经心的撸着嘴边的猪毛。 “就这两三天!”我回道。 “那到底是两天还是三天啊?”它不紧不慢的问。 我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就是这一段时间内。” 那猪头竟蹬鼻子上脸,“你确定是一段,不是两段或三段?” 我一股火上头,指着它吼道,“死猪头你耍老子啊?” 那猪头也一瞪眼,凑前一步,“耍你怎么了?你当我这里是卖情报的?”它随手拎起一件大氅,“大氅认识吗?你看我这些大氅,哪一件上写寻人启事了?” 我刚想开骂,水墨忙拉着我,“小白算了算了,我们换一家买一样的。”他低声说,“虽然这些商贩灵力极低,但这猪头在黑市是老主户了,根深着呢,不好惹!而且黑市每天人来人往的,估计它也没见过我们上仙,问这些商贩还不如我们自己找。” 我不甘心,问道,“痛快一句话,你到底见没见过那位上仙!” “没见过!”猪头不耐烦道,“不买衣服就赶紧滚蛋!” 水墨正拉着我离开,白三突然说道,“它说谎。” 我站住脚,冷笑一声,转身一把揪住它的猪鼻子,用力的磕在摊位上。两道血注,当即从它的鼻孔流出。 周围的商贩和客人都吓了一跳,那猪头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猪叫声,骂道,“孙子!我看你他妈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把脸贴近猪头,“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不知道我们两个谁是爷爷!” 水墨连忙拉着我,“小白你干嘛?你快撒开!强龙不压地头蛇……” 我一发力,把它的猪鼻子拧了个一百八十度。 那猪头连连惨叫。 我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见过上次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 猪头依旧不服软,对着旁边摊位的商贩喊着,“都他妈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这鳖孙给我绑了!” 水墨指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商贩,“谁敢过来!”水墨此刻浑身湿漉漉的冻得直发抖,亏他还能摆出这样的气势……他小声在我耳边问道,“小白,你这是要闹哪出啊?到底有没有底啊?” 猪头又喊一声,“给老子上啊!” 那些商贩得令后,立马操着家伙冲了过来。我转头对它们吼道,“滚!”这个声音,是我跟白三重叠发出的。 那些商贩顿时怔住,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互相推搡着,谁也不敢先出头。我隐约听到,它们在议论我的一双红眼。 水墨转头看了我一眼后,也怔住。 我揪着那猪头的鼻子,猛的把它从摊位里拉了出来。周围的商贩和客人见状一阵惊呼,水墨也懵逼的看着我。 我用膝盖抵着它的脖子,说道,“我没什么耐心的。” 猪头求饶道,“小仙,小仙爷爷……您高抬贵手,我说我说。”它惶恐的跟我对视了一眼,从它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一双血红色的眸。 “说!” “是是是。”猪头哆哆嗦嗦道,“前两天,前两天我是看到了。” “继续说!” 猪头咧着嘴,表情略带痛苦道,“那位上仙,当时是带着一个姑娘一起来的。” “姑娘?”我一愣,小粉怎么会跟一个姑娘在一起? 水墨一听也凑了过来,问猪头,“那姑娘漂亮吗?” 我“啧”了他一声。 水墨解释道,“我是要问那姑娘的体貌特征,好辨认身份。” 猪头眯着眼睛,一脸淫意的回忆道,“那何止是漂亮啊,简直就是尤物!那身材,那脸蛋儿,那看上仙时骚媚的小眼神,简直......哎哎疼!” “说重点!”我打断它,问道,“他们来这都干了些什么?” 猪头苦笑着,“您这问的哪是我能知道的啊,他们二位只是从我的摊位前匆匆经过了一下,不过这事真有些奇怪。” “小白,这事的确有些奇怪,上仙向来独来独往,这次居然会带个妞?”水墨小声在我耳边问道,“降灵看上仙时,应该不会骚媚吧?” 我明白水墨的意思,我们到现在接触到的女孩子,就那么几个,降澈是一定不会跟小粉和谐的走在一起的,阿甫热勒在白爷那,剩下的就只有降灵。 猪头插嘴道,“男人在外办事,身边带个女人那不是常有的事?我奇怪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我问道。 猪头轻轻拍了拍我的腿,对我挤出一脸笑…… 我松开它,它坐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又神秘兮兮的左顾右盼一番,低声道,“我看到他们是两个人来,最后却是一个人走的。” “谁走了?”我问。 猪头说,“女的走了,还是慌慌张张走的。” 第八十一章 看不见了 我心一提,脑子里一下涌出一堆问题——小粉为什么没一起走?他还在黑市?那女的为什么是慌慌张张离开的?难道出了什么事? 显然水墨为此也感到困惑,他问猪头,“那女的走的当天,这里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猪头连连摇头,“没有没有,风平浪静,国泰民安,直到你们二位来之前,我们这里都是一派祥和。” “它说谎。”白三道。 我怒视着猪头,它见状后一惊,眼神快速避开,身体也不自觉的向后倾斜着,看来的确是有所隐瞒。 我凑过去,冷言道,“老子几天没吃肉了,今天突然想开个荤,怎么办?” 水墨配合道,“小白,你觉得猪肉兔肉火锅怎么样?” 猪头听闻后,连忙说道,“别别别,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二位瞧我这记性……那天这里确实发生了一些事。” 我跟水墨相视一眼,听那猪头继续道,“那天地震了。” 我擎着身子等半天,打算听下文,结果那猪头却没再说话了。 我问它,“接着说啊,然后呢?” “没然后了啊。”猪头回道,“我我我说完了啊……” “什么叫没然后了?就只是地震了一下?” “小仙此言差矣啊,怎么能说‘就只是’地震了一下呢?您想想看我们这黑市,上不着天下不落地的,又没东西吊着。说白了,它就是一个独立的悬浮空间,这里可跟您在外面走的地面不是一回事啊。这样的一个空间忽然震荡一下,实属罕见,而且是前所未有的!” 我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问道,“你说的地震,是里面震的还是外面震的?” 猪头和水墨都茫然的看着我,我解释道,“我是问震感,这股震感是这里自发的,还是受到了外力所致?” “外力所致?”猪头疑惑道。 “隔山打牛听过吗?”我问道。 猪头木纳的看着我,蓦地好像想到了什么,激动的指了指天,说道,“对对对……小仙这话倒是提醒我了,那天我好像的确感觉到,我们这的天乍然一亮,就像有一束白光一闪而过,就在那一刻,出现了几秒的震撼!没一会,就看到个那女的慌慌张张地离开了……这么说,真的是有人在打牛?” “还有隐瞒吗?”我问。 猪头连忙摇头,“没了没了,这回真没了!” 白三半晌也没再吭声。 我拍了拍水墨,起身跟他走到一边,“两个疑点,一是女人,二是白光,你怎么看?” 水墨说道,“不愧是上仙啊……” 我不解,“怎么说?” 水墨一脸羡慕,“带个尤物出场,还有人帮忙打光……” 我不悦道,“你他娘的能不能……” “能能能,我能正经点……我这不是有些郁闷上仙找到妞了,也不说给我们介绍下,而且行动时还居然带妞不带我们!我记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那上仙以前哪样?” 水墨说道,“六根清净,不近女色,克己慎行,独来独往。” 我说道,“他现在也是一样。” 水墨质疑,“是吗?” “先说正事。现在这两个疑点一个在内一个在外。” 那道奇怪的光出现在黑市里,而据猪头所说,小粉也没有离开,故,光属内。跟小粉一起来的女人,在光和震感出现后便慌忙离开,故,女人属外。 水墨拍拍我,“不用说了小白,趁着这消息还热乎,我们分头行动。我出去打听下,看看能不能追踪到那个对我们上仙始乱终弃的小娘们儿!你就在这寻光找上仙吧,那猪头不是说上仙还没离开嘛,说不准上仙算到了你会来,所以才没走。” 我点点头,嘱咐水墨万事小心。 我们约定以三天为期,三天后,如果我们都没有收获,就去小粉的家里集合再做之后打算。如果任何一方有了收获,就去与另一方汇合,水墨找我不难,他消息灵通得很,当然,如果我能找到小粉,想跟水墨联系上更是简单。 协议达成后,我们分开了。 走了一段路,我就开始后悔刚刚走得太急,怎么没想到从猪头那里拿件大氅穿上。正懊恼着,看到前面有个摊位前,不少客人正在试戴帽子围巾。摊位上的东西也忽隐忽现,难道我已经有了少许的灵力? 我走过去,挑了一条看上去最厚实的围巾,二话不说就套在了脖子上。 我学着小粉的样子,对那个鼠头熊身的商贩挥一挥手,刚准备走,被那商贩叫住了,“这位灵君,请留步!” 我转过头,看了看周围指了下自己。那个商贩满脸堆笑,对我点点头。 我问道,“什么事?” 它愣了一下,搓了搓手心,略作尴尬状说道,“您忘记结账了。” 我心说不是对你挥手了吗?难道灵气没传出去?我举起手,那只鼠头立马仰起脸准备接收。我又连续大力的挥了几下胳膊,直到那只鼠头一脸不悦地看着我。 “还没收到?”我问它。 “收到什么?”它的神情越发的不快,掐着熊腰,“您扇来扇去的赶走几只苍蝇了?” 不会吧,我记得小粉当时就是这么做的啊。不过按理说,灵气输出时,我自己应该会有感觉的,但是刚刚这一顿挥手,除了胳膊有点酸之外,身体还真是没别的感觉了。 难道仙灵跟恶灵的结账手法有区分,我应该像水墨那样打响指?随后,我又对着它打了一连串的响指。 那个商贩向前凑了凑,对着我嗅了一番,疑惑道,“虽然灵力弱了点,但既然有灵力,就说明肯定有灵气啊,你该不会是在这跟我装傻充愣,想白拿我的东西吧?” “放屁!老子像是那种人吗!”我问它,“你说,这灵气怎么输出?” 那鼠头被我一问,懵了下,随即扯下了我的围巾,轰我走,“滚滚滚!该去哪去哪,哪来的疯子!” 周围的商贩和恶灵,也纷纷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离开摊位后,我小声问白三,“我说你刚刚怎么回事啊?怎么不把灵气输给人家?” 白三没理我。 “你该不会是因为不喜欢我挑的那个灰色吧?” 白三没理我。 我早已经习惯了它“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态度,我裹紧湿乎乎的衣服埋怨道,“这冰天雪地的,连个防寒的行头都没有,你躲在我体内是感觉不到冷了,但你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一下我啊?” 我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想着能不能碰到小粉或是白二。 像我这身穿着这副模样的人出现在这里,还是很显眼的——满脸伤痕,衣衫褴褛,就像一个刚被揍完的拾荒人……所以根本无需喊叫他们的名字,我就是一个行走的无音喇叭,但凡路过的人,无一不对我侧目…… 良久,整个人已经冻僵了,越走身子越沉,眼皮也一直在打架,几次都晃晃悠悠的险些倒下去。 黑市原来这么大。 雪花安静地飘着,我抹了下脸上落着的不知道是谁的魂魄,忽然发现双手已经冻得没了知觉。 小粉,白二。我在心里不断的念着他们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身体慢慢的暖和了起来,脚步也轻快了,只是视线越发的模糊不清…… 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身子不由前倾,在我倒下的那一刻,好像看到有个人向我跑了过来。 周围瞬间嘈杂起来,有人在搓我的手,有人在我身上盖衣服,有人背起我,有人在我耳边说着什么...... 之后我醒过来一次,准确的说是有了些许意识,但是身体极其疲惫。 在我听到有一个陌生的声音问出,“是不是醒了?”时,我甚至连皱眉回应的力气都没有。 我在哪?旁边是谁? 我不安起来。 这时,突然有人抓住我的手腕,然后没有规律点了几下。心脏猛的一颤,一下想到之前在万灵雪山的水底,当我们面对巨齿鲨时,小粉对我点出过同样的频率。 小粉也在? 我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确认,无奈眼皮就像两道沉重的门,严丝合缝,怎么也推不开。 手腕上的那个频率又出现了一次,这个节点,让人莫名的觉得心安。 这次我没有再试图作出回应,安分的躺着。小粉在,就好。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缓缓睁开眼睛,坐起来。四周一片漆黑,但却很暖和,我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发现已经被换掉了,此时身上还盖着一件大氅。 黑市常年飘雪,终日白昼,我不禁心生疑惑,莫非,我现在已经不在黑市了?立时,心里一惊,我的夜视呢?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立即侧耳去听,那个人走了进来,说道,“你醒了。” 我有些失望,那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声音轻柔,很有磁性。如果跟凡人比照,大概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请问,这是哪里?”我问那个人。 短暂的沉默后,他叹了口气,“眼睛果然出了问题。” “什么?”我以为自己没听清,又去确认了下,“谁的眼睛怎么了?” 他好像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我听到了“嚓”的一声,应该是打火机的声音。 我头皮一阵发麻,我为什么会看不到火光? 第八十二章 治疗方案 我急道,“我的眼睛怎么了?我为什么看不见了?我不会是瞎了吧?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人按住我的肩膀,淡然道,“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我失控道,“这他娘的是我的眼睛,又没长在你脸上,你当然不担心了!你说,是不是你把老子弄瞎的?我警告你啊,老子的路子可野的很,我的族人更是一个比一个凶残!上天入地,除魔斩妖,眼睛都不眨一下!当心他们来找你报仇!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别以为我现在这样就无力反抗了,我道行深着呢!阴兵我都能招出来!”我语无伦次的恐吓他。 那个人淡淡说道,“你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既然救了你,我自然会尽全力治好你的眼睛。” “你到底是谁?这是哪?为什么会帮我?你有什么目的?” 那人不紧不慢的说道,“这里是黑市,你从未离开。我是火哥的朋友,你可以叫我肖愁。我们曾经见过面,但你可能不记得了。之前我看到你倒在路上,就把你带回了冰室。” 我依旧保持警惕,“我怎么从没听火哥提起过,他还认识你这么一号人?我跟火哥很熟的,他认识的人我都认识,你别蒙我!” 肖愁好像轻声笑了下,“以后会有机会对峙的。” 这个叫肖愁的讲话很是斯文,还有几分书生气,没想到火哥交友面这么广。 我摸了下自己的手腕,纠结着要不要跟他打听小粉的下落,但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人说的话是否可信。如果他真是火哥的朋友,小粉为什么不直接跟我对话,反而用“暗号”来向我表明身份? 估计是我现在的表情不太好看,肖愁问我,“请问白兄,是有什么问题吗?” 白兄?他忽然这样叫我,意图明显,无非是想告诉我,他的确认识我。 我问他,“我的眼睛怎么了?” 肖愁道,“应该是这里的雪花进到了你的眼睛里,刚巧......刚巧碰到了你眼里的泪水。白兄应该知道,我们这里的雪不同于外面的世界,每一片雪花都是一个恶灵最后的形态,是它们的魂魄所成。大多数的恶灵在魂飞魄散时,都是怨气冲天或是心有不甘的,换言之,它们在魂魄即将消散之际,也是意念最强的时候。” 肖愁淡漠的叙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平和的语气,我的心情好像也受到了影响,不知不觉的跟着舒缓了下来。 我安静的听他继续说道,“眼可通心,我猜在那片雪花落进你的眼里时,你当时也在极度渴望着什么,以至于双目噙泪。眼泪是一个人在感情饱和度达到最高时,才会产生的物质。那个恶灵应该是从你那里感受到了与自己相同的执念,所以才不愿离开。”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之所以会失明,是因为它还附着在我的眼睛上?” 肖愁“嗯”了一声,“也许,它只是一念凡尘,不舍离开。其实它也清楚,自己已经不再属于这里,这样做并不符合规矩。” 这文邹邹意绵绵的话,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但此刻,我却很想再多听听这个声音,不光是肖愁的声音,像带着磁片一样吸引人,他的语调和气息也很温和纯净。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能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的话音。 我怔了一下,意外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我清了下嗓子,“你打算怎么让那个恶灵离开我的眼睛?” “玻璃法。” “什么?玻璃?”我慌张问道,“用玻璃生刮啊?” 肖愁解释道,“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让白兄误会了,剥开,抽离,剥离法。” “靠谱吗?”我心生怀疑,“它脾气怎么样?最后不会闹到要跟我玉石俱焚吧?” 肖愁道,“这个魂魄并无怨念,只是有些贪婪,它不愿离开应该是暂时的不舍。” “合着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没碰到你,我就只能干等,等它在我的眼睛上玩够了它才会走?” 肖愁没回话。 我追问道,“你连魂魄是怨念还是贪婪这种事都知道,而且我听你的谈吐,应该不是黑市里的那些小商小贩吧?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是这里的守灵人。” “守灵人?守护这里恶灵的人?原来这里的恶灵不是散养的,是圈养的?你是它们的主子?” 肖愁道,“准确说,我只守护那些从灵胎到雪花变换期间的恶灵,商贩和外来人我不管。” 我用力拍了下床,“那我失明这事还真应该找你了!而且,你给我治眼睛和跟火哥是朋友这是两码事!你们不是朋友你也得给我治啊,而且还要一定保证治好!这属于在你的管辖区域内出现的事故,没管好你的雪花,这是你工作疏忽导致的,说的直白点,这就是渎职!”我越说越激动,指着自己的眼睛,继续道,“你自己也说了,这玩意现在的做法是不合规矩的!它一念不舍凡尘,我就要陪着一起失明吗?荒唐!” 肖愁道,“这件事,是白兄说的这个道理,所以我最开始也说了,我会尽全力治好你的眼睛。” 我摆摆手,“你这个回应太官方,什么叫尽全力啊?如果到最后,你们团队齐刷刷的给我鞠一躬,然后深情哀痛的说句‘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请节哀‘,那我怎么办!” 我侧着耳,听到肖愁缓缓输了口气。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想也知道,他现在一定是一脸的无奈,觉得遇到了一个难搞的维权者。 反正我的原则是,吃亏可以,但前提得是我自愿的。 沉默许久,肖愁道,“我会先用保守剥离法来尝试治愈你的眼睛,如果不成功,就启动应急预案。” “保守治疗和应急预案的成功率各是多少?” “前者五成,后者十成。” 我被气的不轻,“你是看我长得面善存心遛我玩呢?有十成把握的方案你放着不用,当什么应急预案,先捡五成的用?你是觉得我时间很多闲的慌,还是想拿我当临床试验来强大你们的医疗技术啊?” 肖愁不慌不忙的说道,“白兄误会了,我是诚心诚意想治好你的眼睛。” “那就直接用十成的方法治!”我没好气道,“我还有急事要办,没时间跟你耗!” 肖愁问道,“白兄确定吗?” 我刚想一口咬死说“确定”,后一想,正常人在做事时,肯定都是先选择用更有把握的方式,没有人愿意承担风险。但听他刚刚的意思,好像不到最后关头,是不愿意动应急预案的。而且应急预案的成功率还是十成,难道是因为后者成本太高,花销太大? 我问道,“那个应急预案操作起来很复杂吗?还是说需要我自费?” “不需要任何花费,操作起来也不复杂,甚至,比剥离法更简单。”肖愁答的倒是一点都不遮掩。 我听后更郁闷了,“那你还在这啰里八嗦的,跟我扯什么五成十成啊!” 肖愁道,“应急预案会有较强的痛感。” 我咽了口口水,“还有比在眼珠子上剥开抽离更疼的手法吗?” “有。”肖愁顿了顿,说道,“换眼。” 我一惊,“换眼睛啊!把我的眼睛挖出来换掉啊?” 肖愁应了一声。 “你这……你,那我要跟谁的换啊?” 肖愁答道,“我的。”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道,且不说你眼睛长得好不好看,是不适合我这张脸,就你对这“换眼”云淡风清的态度,我就不能释怀。 见我没说话,肖愁继续道,“我个人的建议,是希望白兄可以先试下我说的剥离法。” “怎么个剥离法?你细说说。” “我会把灵气灵力混合在药物里给你敷眼,继而把那缕魂魄吸引出来,同时也不会伤害到你的眼睛,但治疗时间上,无法确定。当然,如果白兄觉得后者更能接受的话,我也绝无异议。正如白兄所言,这次意外,我理应负全部责任。” 我瞬间没了脾气,这样看来我似乎没得选了,我得是一个多么有冒险精神的人,才会同意被人挖眼珠子?但这遥遥无期得治疗时间…… 想了半天,无奈道,“你先去配药吧。” “好。”肖愁道,“还有一事需要先跟白兄说明下,在敷药期间,希望白兄尽可能少说话,最好可以做到禁言。” “为什么?” 肖愁解释道,“我希望此魂魄的注意力,尽可能集中在所施的药物上,不被外界干扰。这样有助于缩短治疗时间。” “你这治疗时间预期是多久?我真的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耗在这,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 肖愁回道,“预期时间有两种情况,其一是由魂魄决定,魂魄离开即治疗结束,其二是由你决定。” “我怎么决定?” “结束保守治疗,启用应急预案,也可以是......无限等待。” 我冷笑一声,“那还真是由我决定。” 肖愁起身道,“如果白兄决定先保守治疗,那么我们就从明天开始用药,你先安心休息。” 片刻后,一阵凉风袭来,肖愁出去了。 第八十三章 骚动 我一个人坐在床上,心乱成一团。 小粉白二没找到,现在自己又弄成这样,有谁会好好的被雪花砸瞎了? 我躺了下来,一会揉眼睛,一会拎起眼皮不停的吹气,我反复做着睁眼闭眼的动作,侥幸着哪下那缕魂魄被我搞烦了就自己走了。 肖愁弄出来的药跟他人一样......与众不同。 第一次敷眼时,要不是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我还以为他拿了两坨揣好的面,拍在了我的脸上。 那“面团”摸起来又软又厚又重,还没有办法固定住。敷药时间长达几个小时,期间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敷药结束后,我整个人像被打了一顿一样,浑身酸疼。 我正坐在床上放空,一阵凉意拂过,应该是有人进来了,接着听到了肖愁的声音,“白兄,我们要敷药了。”肖愁轻言细语道。 “你先等会儿!”我说道,“我能不能给你提个意见?” “白兄请讲。” 我直言,“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我眼睛上的这两坨......啊不是,把这两幅药剂固定一下,让我可以不用像个木头一样躺在床上。你知道吗,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对一个活人来说太残暴了!我只是眼睛坏了,不是整个人都废了。” 肖愁轻声笑了下,“白兄放心,今天的药剂不一样。” 我吓了一跳,因为肖愁跟我说话的位置,离我至少有两米远,但与此同时,我的眼睛正被一个人绑上了绷带。 双眼瞬间感觉到一丝清凉。 那人动作极轻,我抬手去摸,他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的手腕被抓住,接着那段没有规律的节点又出现了。 我不由一颤,“小粉”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但最后还是被我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我故作镇定的说了声,“谢谢。” 我竖起耳朵期待听到熟悉的回声,但是什么都没有。片刻后,又是一阵凉气吹进冰室内。 “这次感觉如何?”肖愁坐到我的床边。 小粉走了。 我伸手摸了下头后系的蝴蝶结,淡淡笑了下,“感觉很好。” 肖愁道,“坚持配合,会有效果的。” 肖愁走后,我慢慢走下床,沿着房间周围摸了一圈。 房间大概二十几平米,墙壁是用一块块大小相等的冰(砖)砌成的,屋内没有任何陈设,唯一的“家具”就是我一直睡的冰床。但奇怪的是,冰床并不像周围的墙壁和脚下的地面那样,有冰手的感觉,以至于在那冰床上,只是铺上一张薄薄的毯子,便可以睡人了。 我掀开毯子的一角,这块冰摸起来的触感无异于普通的冰块,凉凉的,很光滑,但是不管我的手按在上面多久,它都没有要融化的迹象,而我的手也一点都没有潮湿。 如果是夏天躺在上面,一定快活的要命!不知道这张冰床好不好搬出去带到小粉家,如果有办法,到时就把它放在落地窗边,在小粉的吊床旁,然后我就可以躺在上面一边看湖晒太阳,一边吃西瓜打游戏…… “啊!大家快跑!” “救命啊!” “快逃快逃,这人是个疯子!” “杀人了!杀人了!“ 冰室外突然传来一阵阵喊叫声,我一下从冰床上弹起来,向门口探去。 这时,有人猛的拽住我的胳膊,说道,“白兄,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去别处。”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肖愁的语气略带不安,“有异象,我们先离开再说。一会儿出去后,白兄不要出声,低着头跟住我,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还没等我继续追问,肖愁直接把我拉了出去。 外面一片嘈杂喧嚣,哭喊声和各种动物的叫声混在一起,不绝于耳,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我蒙着眼睛跌跌撞撞的跟着肖愁跑,几次想开口询问缘由,一想到肖愁的叮嘱,又把话咽了回去。 小粉呢?我们跑出来时,好像没有听到身边还有其他人的脚步声,不知道小粉有没有跟在我们身边。 恍惚间我脚下一绊,肖愁快速的提了我一下,可能是他因此分了神,我们被人群撞到后,他拉着我的手松开了。 我心里一慌,接着不断有人撞向我,我顿时失去了方向,慌乱无措的原地打转。我伸手找他,这个肖愁怎么被人撞了一下后,直接消失了?正想着,迎面又是一撞,我一屁股坐倒在地。 “起来!”白三突然说道。 对了!说不定白三会帮我跑出去,这段时间我几乎把它给忘了,这下有救了! 我马上站起身,白三继续道,“两点方向,跑!” 我得令后马上照做。 “左侧身!——低头!——向右转!——一点方向!——”白三不断给我提示。 我笑道,“没想到我们这么有默契啊!” “小心身后!”白三急道。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突然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下,这一掌力道不小,我失去重心趴在地上。期间我的手还被人踩了好几脚, “哎你们看着点啊!你大爷的!踩到我了!你们也瞎了吗!”我甩着手,忍不住骂了出来。 谩骂间,我的胳膊一把被人抓住,我窃喜之余抱怨道,“你跑哪去了?被人撞了一下怎么到现在才爬起来,太没用了!本来我这眼睛就瞎了,刚才差点连手也保不住了!” “既然保不住,就索性弃了吧!”这是一个森冷的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吓得一把推开他,戒备道,“你是谁?” 那个声音回道,“为什么每次见面,你都要问我这个问题?” “我们见过?”我快速回忆着,猛然一惊,脱口而出道,“杜轻晨......” 他冷笑一声,“看来只有眼盲了,心才会清明。” 杜轻晨突然拽起我,迅速的拉着我向一个方向跑去,无论我怎么反抗都没有办法挣脱。 我立马去感应白三,乍然,周身一股气血涌上来,体内力量集聚。 杜轻晨猛地停下,一手掐住我的脖子,“我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乖乖跟我走!如果你想即刻死在这里,就继续唤灵!” 没想到杜轻晨居然可以感觉到我在唤灵,但是他一定不知道,我只能主动唤灵却不能任意暂停,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控制白三。 杜轻晨的手不断发力,几乎要把我从地面提起来,他咬牙切齿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这身软骨头,什么时候也会硬起来了?” 我心说,硬你大爷,你掐着老子脖子,让我怎么跟白三沟通! 白三也不是个会服软的主,估计是受了杜轻晨的刺激,一股股怒气不断上涌。体内有一道我从未感受过的力量,正渐渐聚集到我的双手上,两只手不自主的颤抖着,掌心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我预感如果这一掌推出去,一定会产生一道意想不到杀伤力。我慢慢抬起右手,悬即半空中时,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犹豫了…… 一阵疾风蓦地从我身边袭过,杜轻晨手一松,我顺势摔在地上。 我一阵猛咳,领子突然被人拎起。这个动作,让我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你爷爷的......”我几乎是哭笑道,“你舍得出现了啊!你再晚来一会,就要看到一尸两命了!” 以为又会是一阵沉默,结果小粉却回道,“不会的。” 小粉拉着我,疾步带我离开。 跑了好一会,我们好像穿过了什么媒介,我能明显感觉到被什么东西拦了一下,那是一道很微弱的阻力,但眨眼间就消失了。 小粉说道,“原地等我,不要乱动。” 我还没来得及询问什么,手腕就被松开了。 这里很安静,将外面的吵闹声隔绝的很好。 “小粉?小粉?”我轻声叫他,半晌没有回应,难道他回去找杜轻晨了? 我正提心吊胆着,突然有人从背后撞了我一下,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衣领又被人快速一拎。 “现在怎么这么听话?让你站在原地,你就真的一步也没动。”小粉说道。 我连忙问他,“你干什么去了?没事吧?” “白兄没事吧?”肖愁问道。 原来小粉刚刚是去找肖愁了。 “我没事,你们都还好吧?”一时间这两个人都沉默着,我心一提,追问道,“怎么了?有人受伤了吗?” 小粉道,“除了你,我们都很好。” 即便看不见他的脸,单听这口气也能猜到,小粉说这话时,一定又是嘴角一抹邪笑。 我松了口气。 “刚刚......那个,我是想说......”我犹豫着,不知道肖愁在这里,有些话方不方便问。 小粉道,“直说无妨。”他拉着我向前走了几步,按了下我的肩膀,示意我坐下。 我缓缓坐下,摸了摸地面,沙土磐石,这里好像不是冰室,地上铺着一张毛毯,我们说话时略有回音,隐约还能听到外面的鸟叫声,难道是山洞? “刚才黑市发生什么事了?杜轻晨怎么会在这里?”我问道。 我以为会听到一段很长的解释,结果小粉只用四个字回答了我——“他来找你。” 第八十四章 小粉身边的女人 “灵主君!灵主君您在旁室里吗?”忽然有人喊道。 “何事?”肖愁询问。 “我们这边有几个人受伤了,请灵主君施救!” “上仙,我先出去看下。” 我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没一会,肖愁就回来了。 小粉问道,“情况如何?” 肖愁道,“有几个没救了,剩下的已经吩咐司风带去药阁救治了。” “是杜轻晨做的?”我问道,“他不是来找我的吗?他杀了你们多少恶灵?” 肖愁停顿片刻,回道,“商贩七人,灵客四人。” 我心一晃。 白三问道,“现在后悔刚才没有出手了?”它的语气透着不满和轻蔑。 我低下头,一时哑口。 “白兄无需害怕,有我跟上仙在,你不会有事的。” 我摇摇头刚想说话,小粉说道,“他没有害怕,他是在自责。” 肖愁不解道,“自责?” 看来,小粉应该一早就看到了我跟杜轻晨在一起,他没有马上出手是把主动权交给了我,他一直都是尊重我的选择的,但最后......我却只让他看到了我的犹豫。 我猜这次,除了白三,小粉也是失望的。 这一刻,我庆幸自己失明了,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小粉坐到我旁边,轻言道,“眼睛怎么样了?” “你们不用再费神了,随它去吧。”我轻轻一拉,解开了绷带。 肖愁急道,“这怎么可以?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还是说白兄已经决定用第二种方法了?如果是那样,我没有问题。” “你的眼睛你自己好好留着吧,我不会要的,也不知道适不适合我这张帅气的脸。”我攥着手里的绷带,“我这样......挺好的。” “白兄,余生漫漫,双目失明,恐怕多有不便。” 我回他,“以后我可以报个班学习盲人按摩,或者举个牌子给人摸骨算命,我后路多着呢!这个世界我看够了,余生,靠听。” “白兄生性潇洒不羁是好,只是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万古不易的事,万物皆有生命轨迹,无时无刻不在涤故更新。今天的一草一木看似与昨天没有两样,但你又如何确定,昨夜它们没有经历物换星移?况且,很多东西,看都看不出真假,又岂是听就能听出的?” “心不瞎就得了。”我继续别扭着。 肖愁道,“你们常说眼睛是心的窗户,不打开这扇窗,窗外的风景又怎么会吹得进来?白兄,你的眼睛我是很有把握治好的,现在不过才两剂药,我希望你可以再多给我一点时间。之前你说有要事在身,不知道是什么事,可是要去寻人?如果我可以帮上忙,白兄是否就可以安心疗愈眼睛?” 不知道肖愁是真不知情还是在挖苦我,寻人?我要寻的人,不是一直被你藏在身边吗! 小粉拿过我手里的绷带,又给我重新系在眼睛上。他抓着我的手腕,把我拉起来。 “去哪?”我跟在他的身后问道。 他不言,走了几步,我听到一阵树叶的窸窣声,接着一股冷空气袭来。空气清新,微风轻拂,流水鸟叫,一会儿功夫,身子就被太阳晒得暖暖的。 小粉问道,“看到了什么?” 我迟疑一下,一边感受一边想象着,“满目青翠,云雾缭绕,山峰拔地而起,溪水潺潺,鸟语声声,花香弥漫,神仙之境。” 小粉笑了下,声音很轻,不仔细听真的会被忽视掉。他说道,“原来你不在乎这双明目,是因为早已长了副心眼。” 我低下头小声说道,“小粉,对不起……” 半晌没有回音,我把头微微转向他,期待他会说点什么,随便什么都好。但我听到的,只有他极微的呼吸声。 我继续道,“小粉,我......” “不接受。”他淡漠回道。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 我心一沉,“我明白......” “你明白?” 我点点头。 小粉道,“说来听听,你明白了些什么。” 我撇撇嘴,“你不是都知道嘛,还非要我说出来......”我顿了顿,说道,“其实,你不接受我的道歉也是情理之中,我非常理解。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不原谅我了,你本可以不沾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在凡间过完三十年,然后回仙灵界继续做你的上仙。降灵降澈她们两个就够你一团乱了,你还又趟进了我这摊浑水......你看现在,扰了你的生活,还弄得你一身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也许这二十六年,真的是我偷活得来的。” 小粉问道,“你又怎么知道,你这摊浑水不是我的命数?”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果真像小粉所说,那我正是把他拉进浑水的那个人了,以至于这么多年,他非但不得脱身,反而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我说道,“刚才在黑市,我本来可以还击的,但是在面对杜轻晨时,我怂了。” “你只是心软了。” 我的心跳漏了几拍,小粉终归是那个最了解我的人,我说道,“心软,不该留给仇人。” “你觉得你是杜轻晨的仇人,还是杜轻晨是你的仇人?” 我听的一知半解,想了下,回道,“相互的。” 小粉说,“仇人亦是,心软亦是。” 这次我就完全听不懂了。 小粉继续道,“你的心软,他的眼里也有。” 我冷笑了一下,“怎么可能,他本无心,又谈何柔软?” “你刚才看到他的神情了?” 我摇头。 小粉道,“同样,如果你在道歉时能看到我的表情,我也不用跟你说这么多了。在我说‘不接受’时,你就会知道,我并非不原谅你,而是因为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笑笑,绕来绕去,原来只是想让我把眼睛治好。你爷爷的,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学会这套了? “小粉,我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让一个瞎子重见光明。”小粉语气轻和。 我笑了下身子一晃,向前挪了一步。小粉忽然抓住我的胳膊,我疑惑地转向他。 “前面是悬崖。”小粉道。 我顿时冒了一身冷汗,立马向后退了一步,“那,那我们就先完成你说的这个计划吧……你知不知道我还要多久才可以恢复?” “这个就要看医患之间的配合度了。” 我叹了口气,“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会无条件配合你们的。” 我突然想起来那个猪头商贩说过,小粉这次是跟一个女人一起来的黑市,可是直接问他好像又不太合适,毕竟结交什么朋友是他的私事…… 短暂纠结下后,我迂回问道,“肖愁说的那个司风,是不是一个很漂亮,很性感,很风骚,很……” “司风是个男人。”小粉打断我。 我干笑两声,“是吧,我也觉得叫这个名字的,应该是个高大威武的男人。”心说,排除一个了,我顿了顿,继续问,“不知道肖愁身边,有没有能称得上是尤物的女人啊?水墨那小子单了那么长时间,如果有合适的,我们可以助攻一下。” 小粉淡漠道,“没有。” “啊?他一个守灵人,连个像样点的女员工都没有啊……” 小粉没接话。 我不死心,追问道,“你在黑市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只跟肖愁在一起的吗?” 小粉“嗯”了一声。 这就怪了,那个猪头说的跟在小粉身边的女人,到底是谁?他大爷的!该不会被那个猪头给诓了吧!如果真是那样,白三这个测谎仪怎么没测出来啊? “它们看到的人,是千夏。”小粉道。 我惊道,“千夏?你说的是真身啊?” “看来千夏的事,水墨也都跟你交代了。” “啊......这个,水墨的确是有所保留的,说了一点关于千夏的事。” “有所保留的说了一点?”小粉道,“是一点都没保留的全说了吧?” 我尴尬笑了下,“也,也不是……但是千夏怎么会突然找到你?你们……我,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如果涉及到你的隐私,你也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耳朵竖得老高,等待小粉回应。 片刻,小粉道,“不是她找的我,是我找的她。” 第八十五章 无良家长 小粉会主动去找女人?还是一个一直爱慕他的女人?我脑补了半天,一个画面都没补出来。 我小心翼翼的问,“是你主动找的千夏啊?不知道是什么事啊……” 等了半天,小粉也没再说话。 看来挖八卦这种事是需要技巧的,还是要水墨来。我就比较适合审胡大川和猪头那种人。 “那个,白二......有消息了吗?”我转移话题,其实小粉没主动提到白二的事,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我害怕会听到不好的消息。 “我找千夏,就是请她来帮忙白二的事。” 我转向小粉。他继续道,“事成之后,我需要一个人把白二带出去。” “事成?”我有些激动,“那这么说......白二现在活过来了?像火哥那样,成了第二个从黑市里重生走出去的恶灵?” 小粉道,“不是。” 我皱了皱眉,侧头仔细听。 小粉轻轻舒了一口气,“千夏带出去的,是白二的灵胎。” 我心一晃,“什么?灵胎......那这么说……” 小粉沉默着。 我问道,“灵胎也可以带出去?灵胎七天后不就会显形了吗?那到时候白二……” “肖愁已经把白二的灵胎封存了起来,即便到了期限,它也不会显形。” “那白二现在在哪?” “按照计划,千夏现在应该已经把它带回集装箱了。” “所以你之前说要我回家等你?”我问他,“你是想让我接应白二?” 小粉“嗯”了一声,“这样千夏就可以尽快离开了,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水墨去查千夏的下落了,凭他小灵通的本事,应该已经追到集装箱了。”我问道,“小粉,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把白二带回黑市?之后它还要经历一次肢体的拼接过程吧?到时候是不是还需要肖愁先解封?我可以怎么帮它?” 小粉沉默片刻,轻声道,“白二不会再回来了。” 我怔住。 小粉说,他原计划是想帮白二完整后,掩护千夏把白二带离黑市。但是在小粉触碰到白二灵胎的一霎,他与灵胎之间忽然闪现出一道极强的仙力阻止了他。小粉断言,那道仙力是出自仙灵尊。 如果不是肖愁及时封印住了白二的灵胎,白二早在那一刻就魂飞魄散了,连变成雪花的那一段经历都可以免去了。 之前那猪头商贩提到的一束白光,基本可以判定,是仙灵尊在“打牛”了。 白二那家伙,终究是没能躲过这一劫。 “仙灵尊他老人家远在天边,连黑市里的动态都知晓的一清二楚?”我强压怨气。 小粉淡然道,“没有仙灵尊不通晓的事。” “你有没有事?那老头一定为难你了吧?我听白爷说,他动不动就罚人治罪。” “我没事。” 我半信半疑,“真没事?” “没事。” “哎对了!”我忽然反应过来,“他既然知道黑市里的事,那他应该也知道你的所在位置了,为什么没有打开通道接你回去?” 小粉道,“我在哪里,仙灵尊一直都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那他为什么不早点接你回家啊?” “因为不合规矩。” 我一股火上头,“去他娘的不合规矩!让自己家孩子在外面流浪就合规矩了?老顽固!混账东西!” 小粉提醒我,“注意言辞。” 我一听更来火了,骂道,“跟他注意狗屁的言辞!他最好能听见我在骂他,然后冒个头出来!我早就想跟他当面聊聊这些事了,有什么规矩比孩子有家回不了更重要的?他既然通晓万事,那他也一定知道你这么多年在外面过的什么生活......”我顿了下,声音不自觉的低下去,“特别是接触到我之后,受伤,涉险,自损道行......他也不说趁早把你抓回乌龟塔,让你去跪那块破石头......” 小粉笑道,“连诛灵塔和诛灵石你都知道了?” 我叹了口气,“你能找个机会,安排我跟那老头见一面吗?我要亲自跟他解释,有好多事错不在你,是因我而起。实在不行,他也可以在凡间给我弄块石头跪,我可以帮你分担点刑罚。”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无论是凡间还是仙灵界,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路是自己选的,后果也要自己承担。” 听小粉这么说完,心里对他的愧疚感更重了,“等我眼睛好了,我们去哪找降澈和杜轻晨?” 小粉反问我,“找到后,你想干什么?” “听你的,你说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粉笑道,“让你不要插手,回家也行?” 我叫道,“回什么家啊!我这明显是在请战啊!你说吧,是杀是剐,是砍是屠?” 小粉按了按我的肩膀,“保护好自己,做你认为对的事就好。起风了,回去吧。” 他拉着我走回山洞。 “快过来坐。”肖愁道,“白兄你要对我有信心,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我心说,你就知道我跟小粉出去一趟,就会被劝降?我没搭话,坐下来。突然感觉面部一股股热浪,“生火了?”我问道。 肖愁说,“山洞阴冷,担心你不适应。” 我问他,“刚才黑市里的那些恶灵,为什么没有躲到这里?” “这间旁室以前是我妹妹住的地方,只有她和手持渡灵符的人才可以进入。” “你还有个妹妹?” 片刻无声,我伸了伸脖子,只听肖愁“嗯”了一声,说道,“她叫肖愿,我唯一的家人。”估计之前的一段静默,应该是这小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后来意识到我根本看不见。 “唯一?你家里怎么了?”我漫不经心的问道。 “经历过一次变故,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肖愁语气平稳,答的简单,好像不愿再多说的样子。 我心说,你们的家事我也没兴趣了解。话锋一转,问道,“那些恶灵在外面妥当吗,万一杜轻晨再杀回来……” “不会。”肖愁道,“杜轻晨的目标是你,那些死伤的恶灵,不过是他的发泄口,杜轻晨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况且,他已经知道上仙在这了,不会再自不量力的出现。” 我疑惑道,“你也熟知他?” 肖愁淡淡道,“算是吧。” 这个人每次讲话都是平如镜,淡如水的,就好像......没有灵魂一样,没什么可以牵动他的心绪。我对这个肖愁越发的好奇,小粉也许会多少知道点他的事。 我说道,“既然外面已经安全了,我还是回之前的那个冰室吧,这里毕竟是你妹妹的房间,我们几个大男人在这,不合适。” “这里已经很久不住人了,白兄安心住下即可。眼下黑市已经乱作一团,需要一段时间恢复。”肖愁道,“你的药剂我跟上仙会每天去药阁拿,一会儿你就留在这里等我们。” “你们一会就要走?我今天不是敷过药了吗?” 肖愁回道,“是去拿明天的药。” “不能一次多取几天的吗?每天去太麻烦了。” 肖愁解释道,“白兄的药剂保存方法特殊,只能用多少取多少。” “这么复杂......”我说道,“那你们去一个人就好了,你知道我多动的,万一哪下不小心掉下悬崖摔死了怎么办?” 肖愁道,“上仙,留白兄一个人在这里的确有些不妥,我一个人去就好。” 我忙说,“那就有劳你了。” 肖愁走后,小粉问道,“又想问什么?” 我愣了一下。 小粉继续道,“把肖愁支走,是想知道什么事?” 我尴尬的笑了笑,“还真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我们上仙啊……我想知道那个肖愁的底细。” “他跟你一样。” 我蒙圈道,“啊?什么叫跟我一样啊?” “恐狼。”小粉淡然吐出两个字。 “他,他也是恐狼?”我惊讶道,“你不是说我的父母再没有其他孩子了吗?” “但我没有说过,你的母亲没有其他兄弟了。” 我反应了一会,“我还有舅舅?” 第八十六章 缘起 小粉道,“肖愁那一脉,是恐狼血脉的一个分支,他们的头领,也是肖愁的父亲,他跟你的母亲是同胞兄妹。当年因为一些事,离开了恐狼一族,而后自成一脉。” “这么说,我跟肖愁还算是亲戚了?”我有些不敢相信。 细想一下,我的母亲是头狼,我父亲即便是个凡人,但最终还是拿下了我的母亲,杜轻晨虽说疯的一逼,但也是个有本事嚣张的人,这个肖愁,不仅是黑市的守灵人,医术好像也极其了得……这么一看,整个家族里,最没出息的就是我了…… 我问小粉,“肖愁的父亲当年为什么会离开自己的族人?” “杀父。” 我倒吸一口气,“杀父?降澈弑母,恐狼杀父,恶灵真的都这么凶残?” 小粉道,“前者是为了一己私欲,后者是为了保护他的妹妹,也就是你的母亲。” “他们父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头狼为了确保肖愁的父亲顺利继位,想处死你的母亲。” “争权夺位这种事还真是从古至今历代不变,就连恶灵界都是一样的。”我问道,“头狼要杀我的母亲,难不成是因为她想夺位?” 小粉回道,“她不是为了夺位,是为了成全。” 小粉说,恐狼一族,曾经是整个恶灵界中最庞大的家族,他们的繁盛时期长达万年。 当年,头狼有两个最杰出的孩子,我的母亲和肖愁的父亲,他们兄妹的感情也一直很深厚。 我的母亲一直渴望平淡安稳的生活,从不涉及权政纷争,而肖愁的父亲也是如此,对功名权势同样不感兴趣,即便头狼早有意向会将王位传给他。 在恐狼一族里,有一条恒古不变的族规——禁越族私通。违者,杀。 肖愁的父亲却偏偏触犯了这条族规。 我的母亲一心想成全兄长,最后,她做了一件改变了整个恐狼一族,甚至影响了整个恶灵界命运的事。 她主动要求立王。 她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或者说是天真到幼稚。她只是想继位后,为兄长去除这条族规。 但是她的这一举动,却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同族扭曲了用意。当传到他们的父亲耳朵里时,就变成了她觊觎王位,甚至有意弑兄篡夺。 我问道,“头狼就这样轻信了谣言?” 小粉沉默不语。 “信佞臣,昏庸无道!”我问道,“那肖愁的父亲最终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吗?” “没有。”小粉道,“而且,被牵扯其中的那一族类,连同声援其对抗恐狼的族类全部被杀了。” 我吃惊道,“女方家直接被灭族了?还连带其他族类一起被灭族?就因为喜欢上了即将封王的恐狼?” 小粉停顿片刻,说道,“你们的族类同样伤亡惨重。虽然在当时,肖愁的父亲跟恐狼一族站在了对立面,但最后当头狼要处死你的母亲时,他还是不假思索的扑了上去,跟头狼一起摔下了山谷。” “那个头狼到最后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我问道,“这些都是肖愁告诉你的吗?” “当年那场屠杀声势浩大,惊动了仙灵界,我随仙灵尊一起前去平乱,很多场景,亲眼所见。” “这么说,你早前就见过我母亲?那她后来在沼泽救你们时,你们都没有认出对方吗?” “我跟她相视第一眼时就认出了对方。”小粉道,“降澈和降灵没有见过你的母亲,她们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那当年你为什么还要跟白二打架?你既然知道我母亲是恐狼,白二出现明显是来找我母亲的啊。” 小粉淡淡道,“是它先向我挑衅的。” 我咂咂嘴,对于一个胜负欲极强的人,不好跟他争论什么。 我问道,“在那种情况下,单凭我的母亲是不可能成为头狼的,一定是你们出手相助了吧?” “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小粉道,“就像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摔下山谷是不可能活下来的,唯独你的母亲不这样想。数日苦寻,最后她找到了重伤的兄长,偷偷疗愈好他后,便让他远走,之后他们也再没有相见。肖愁父亲走后,你的母亲每年都会去那个山谷静静地呆上一阵,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在我们掉下山谷时刚好出现。” 缘不知所起,命中注定。 原来我们的缘分早在几万年,甚至更久以前就已经结下了,只是这份缘起,实在不怎么美好。 我跟小粉都不再说话了。 “上仙,白兄。”肖愁打破了沉寂。 我随口一应,“这么快回来了。” “快?我已经去了几个小时了……”肖愁问道,“上仙,你看你之前说要找的金果是这个吗?” “金果?”我问道。 肖愁把一个果子放在我的手里,“上仙亲鉴,白兄吃吧。” 我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也是白二喜欢的味道。鼻子一酸,低着头默默的吃着。 肖愁道,“白兄如果乏了,可以先睡会,休息养神对眼睛的恢复也有帮助,等你睡醒我们就换药。” 之后肖愁跟小粉在一边说着什么,好像是关于我接下来用药的事,我没仔细听,任由他们安排吧。 我躺在一边,想着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竟然还有一个“旁系”兄弟。这个肖愁怎么都比杜轻晨好多了,如果我们三个人站在一起,横看竖看,都不像是“兄弟”。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最后是被火堆里的树枝“啪”的一声炸裂惊醒的。 “现在睡觉这么轻?”小粉轻声道。 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你们都没睡吗?” “我们睡过了。”肖愁走过来,在我旁边蹲下,“白兄,来试试新药?” “又是新药?”我有些抗拒,“肖愁,你跟我说实话,你的药阁是不是打算扩大经营,眼下在做临床试验?现在小白鼠不好抓了?” 肖愁道,“这次的药剂只有一味,即便成了,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再救于他人。” 我问道,“只有一味?那明天又要换新药了?” 肖愁一边摘下我的绷带,一边说道,“说不定明天你就好了呢?” 我无奈笑笑,“你的仁心我已经感受到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仁术了。” “这次用药不同于以往,不是外敷......”肖愁顿了下,“算是内服吧,但是是从眼睛进入体内。过程中,白兄可能会短暂的感觉到眼睛不适,但用药期间切勿眨眼,否则失效。我刚刚说过,这剂药只有一味。” “你这么说我都紧张了,眼睛都不能眨一下?那过程大概要多久啊?” 肖愁道,“不确定。” “你先等会儿!”我说道,“一分半分的我还能忍,你这要是一弄就几个小时的话,那我怎么办?而且这你这药剂还就一味,我压力太大了……” 肖愁淡然道,“白兄不必负担过重,几个小时不至于,而且试药的成功与否也不完全在你,你只要平常心,尽可能配合就可以了,其它的,看缘分。” “我现在不急了,我可以等你慢慢把我眼睛上这魂魄给哄出来。”我说道,“继续用之前的方式治疗就好。” 肖愁道,“我刚才回药阁拿药时,那里一片狼藉,丢的丢,碎的碎,毁的毁,很多药都已经用不了了。” “那你岂不是失业了?药阁里的那些药都是很珍贵的吧?” “行医本就不是我的本职,我只是一个守灵人,不过是伤痛见多了,自然也就会了一些相关的应急措施。至于药阁里的药,以后再重新调配炼制就好,因为重建药阁需要花一段时间,白兄的情况不宜停药。” “你你你等我心理建设一下……”我按了按胸口,良久,长舒了一口气。 肖愁问道,“准备了好吗?” 我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来吧。” “三,二,一。” 随着肖愁的倒数结束,一股清凉的气流慢慢附着在我的眼球上,我下意识的就想眨眼。 “别眨眼!”肖愁立刻提醒道。 我攥紧拳头,眼睛又酸又疼。片刻后,这股凉气缓缓流进了我的鼻腔,我正想打喷嚏,鼻子被人一把捏住,这力道是小粉没错了。 我咬着牙,眼泪汪汪的问道,“可以哭吗?” “可以。”肖愁回道。 眼泪倏地一下流出来,我强忍眼酸,“还要……多久……” 肖愁道,“快了,如果实在受不了,可以转转眼珠或是眯下眼,切记眼皮不可以合上,否则就切断了连通。” 小粉按着我的肩膀,“再坚持一下。” 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在心里狂骂,这他娘的还不如给我几鞭子来的痛快,这哪叫试药,完全就是在用刑! 药剂缓缓的在我的身体里散开,突然心脏狂跳。那种感觉,是白三在躁动不安。 那股清凉在我的胸腔里一圈圈环绕着,它好像在跟白三互相熟知……接着,心里一时悲戚一时不甘,一时无奈一时委屈,一时绝望一时不舍……就好像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都是我的情绪吗? “是灵胎。”白三忽然说道,它停顿下,语气透着意外,“这是……” “成了!”肖愁说道。 我两眼一合,眼睛被快速的蒙上了绷带,整个脑仁“嗡嗡”的疼着。 “白兄缓过来后,可以多走动走动,会加快要药剂活跃,有助于药效更快发挥。” 我说道,“肖愁,谢谢你。” “白兄客气了,这是我原本答应你的事。我先回药阁看看,那边还有很多事需要打点。” 我点点头。 肖愁走后,我说道,“小粉,我们去山洞外。” 小粉扶起我,“树帘”掀起,冷空气袭来。 我在心里默默数着,走了十步后小粉停了下来,风很凉,几乎听不到鸟叫声了,现在应该是晚上。 我问道,“这是哪座荒山?” “既然是荒山,又怎么会有名字?” 我笑笑,“那就给它取个名字吧,说不定以后,我可能会常年住在这了。” “常年?” 我点头,“以前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只是想陪你走一段路,我总觉得我会帮上你。现在我不走了,理由一样简单,因为留下,才是真的在帮你。” 我抬起手想拍拍小粉的肩膀,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抓不到。心空之际,悬着的手掌突然被一个肩膀垫起。 第八十七章 复明 “如果你的眼睛好了,要跟我走吗?” 我听后心里一阵难过,“不走了”那三个字,始终没舍得说出口。 “小粉,刚才白三说……” “我听到了。”小粉道,“就是因为这个?” “小粉,你没发现我是一个很煞的人吗?好像我走到哪里,就会连累到哪里的人,我刚出生没多久家没了,父母也死了,后来你带我回了一趟树屋,我前脚才走,那里后脚就被烧了,然后在太阳村停留了几天,整个村子都被屠了。白二跟我出来一趟,小命也丢了。前不久,黑市因为我的出现被折腾的乱七八糟,死的死,伤的伤。这次,肖愁为了治我的眼睛,竟然拿出了灵胎……如果我没猜错,那是肖愿的灵胎吧?” 小粉沉默着。 我说道,“如果那些地方,我从来没有出现过,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 小粉道,“不管你有没有出现过,那些事,都不是你做的。” 我笑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所以,你害怕了?” 心一晃,我是怕了,还怕的要死,我怕再失去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或是让你们再因为我失去谁。我怕我留不住你们的命,我怕我要不起你们的好,我怕我配不上你们的付出。 见我没再说话,小粉轻轻拍拍我,“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明白,你没有杀伯仁,伯仁也不是因你而死,所以,你不需要太沉重。” “小粉,谢谢你。” “谢我什么?” “无论什么。” “上仙,白兄。”肖愁回来了,他走到我们旁边,我听到一阵瓷器碰撞的声音,“不知道白兄酒量如何?” 我想到了白三,笑了笑,“时好时坏,很不稳定。” 我们三个原地坐下。 肖愁问道,“白兄说的酒量时好时坏,是根据心情好坏吗?” 我摇摇头,“是根据对方是谁。” 肖愁倒了一杯酒放在我手里,“白兄,须尽欢。” 我闻了闻,“桑半落?” 肖愁似乎有些意外,“白兄只喝过一次,眼下闻了闻就知道?” 我喝了一口,“以前不知道什么叫琼浆玉液,遇到它,就知道了。”我转头对小粉说,“上次我们喝桑半落时你一口都没动,我之后替你可惜了好几天,今天你真的要好好尝尝了……哦对了,不许用灵气灵力作弊啊!之前因为无知栽在你们手里了,这招可不是屡试不爽的。” 小粉没说话,意外爽快的跟我碰了下杯,我仰头一饮而尽。肖愁拿来的酒杯大小刚好,一口一杯,喝的极舒服,想想之前白爷给我们用一次性纸杯喝这酒,真是......一言难尽。 我咂咂嘴,“肖愁,你下次记得搞点花生米,干喝总是差点意思,我都想揪几根草放嘴里嚼嚼了。” “这次有些匆忙,下次一定想办法都备齐了。” “买点花生米还需要想什么办法啊,黑市没的卖吗?” 肖愁问道,“卖给谁吃?” “这话问的,当然是卖给灵客了,它们商贩自己也可以吃啊!” “看来白兄还不知道,这里的商贩都不需要进食,而往来的灵客也不是来这里买吃食的。” 我有些意外,问小粉,“不会吧?这里的商贩都不需要吃饭?” 小粉回道,“不需要。” 我惊讶道,“那他们吃什么?光靠吸收灵气就能果腹了?这太荒唐了!” 肖愁解释道,“准确说,这里的恶灵是没有饥饱感的,因为受黑市磁场的影响,很多荒唐的事,在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一提到磁场,我就想起了那些四不像的恶灵,这个肖愁的形象,该不会也是个各种动物的集合体吧?我强行抑制住想要伸手去摸探他的冲动。 我问道,“那你呢?你也不用吃饭?每天也是这样荒唐的生活?” “生活?那是外面世界的人或恶灵才有的东西,我们只要能活着就好了。”肖愁说的云淡风轻。 我心说,刚才还跟小粉说以后打算在这里住下了,现在看来,以后吃饭都是个问题…… 离黑市最近的菜场和超市,都要开车几个小时才能到,难道以后要靠打猎为生了?最后打火机是不是也会被钻木取火取代了?那这跟原始人还有什么区别?我郁闷的喝着酒。 小粉好像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似的,忽然说道,“看来文明是要倒退了。” 肖愁一直在帮我倒酒,我对他说,“你别总忙着我,也顾着点自己。” 肖愁应了一声。 我问小粉,“怎么样?这酒不错吧?是不是后悔少喝了一顿?” 小粉淡淡道,“差强人意。” “什么!差强人意?哎我说你认真喝了吗?”我不服道,“这样的酒还叫差强人意?上仙同志,请你看着我的绷带再说一遍!” 肖愁说道,“白兄,这桑半落跟仙灵界的酒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 “那他就是心态没有摆正。首先,在仙灵界喝酒和跟我们喝酒的心情就不一样,其次,地域氛围也不一样,再者,目的成员更不一样。”我转向小粉,“你们在仙灵界喝酒,一般都是些什么宴会酒席之类的场面吧?规矩肯定多,用我们凡间话讲,那叫‘应酬’,你看看我们仨现在,三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小粉纠正道,“正确的说法,是两人对酌。” 我撇撇嘴,“你别学我纠正白爷那样纠正我,我这是应时应景,白爷那就叫一文盲,我跟他可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肖愁道,“白兄的朋友听上去都是很有趣的人,真想有机会好好认识一下。” “那老头跟我算不上朋友,我们是债主和债务人的关系。有机会介绍水墨给你认识吧,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你们一定会处的很愉快。” 肖愁跟我碰了下杯,“先谢过白兄了。” 水墨……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在哪,在干什么,会不会又偷偷躺在小粉的吊床上,怀里抱着白二的灵胎,猜着我什么时候会回去。 我手里的酒杯忽然一沉,只听肖愁说,“上仙,这样的事,我来就好了。” 小粉道,“无妨。” 我歪头对小粉笑笑,接着酒杯被轻轻一磕。 夜凉如水,心暖如春。 半醉半醒时,我感觉好像被人擎在背上,风很大,把整个世界都吹的摇摇晃晃。我搂紧那个人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他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我听不清,也无法回应,我只能更用力的抓紧他的衣服,我害怕被丢下。 在经过“树帘”时,我随手揪下一片叶子,放进了他的口袋里,含糊说道,“打赏你的。” 我翻了个身,轻轻抬起眼皮,一片白色……白色? 我一惊,“腾”一下坐起来,脑袋猛的一晃,疼的快要裂开。 我回忆着昨晚跟小粉和肖愁喝酒的情景,一些零星的片段一点点涌现…… 我记得,在失去意识前,我好像搂着小粉还是肖愁的脖子,非要跟那个人喝交杯酒,接着又拉着谁硬要给他唱歌,然后还抱着谁的胳膊失声痛哭……最后还东倒西歪的要给他们跳舞…… 我尴尬的捂着脸,头几乎要低到地面上……我摸着地上的一道裂缝,恨不得立马钻进去。 我昨晚到底在瞎折腾什么?期盼那两个人也喝到不省人事,大家什么都不要记得…… 从我刚刚醒过来,周围就安静异常,难道小粉和肖愁昨晚也喝多了,现在还在睡? 我摸到系在脑后的蝴蝶结,刚想解开,心想还是算了,等他们说可以摘下时再摘吧,水墨总埋怨我这双欠手坏事,这次还是乖觉点为好。 我慢慢站起来,小步的挪着。掀开树帘后,眼前的光线更明亮了,我难掩激动,小心翼翼的继续向前走着,在走到第十步时停了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感觉离开了这个世界几天,今天终于又回来了。 每每得意时,我那颗作死的心都会躁动,我慢慢挪动脚尖向前探着……不料,还没挪动半个脚掌,脚下就被什么东西阻拦住了。我蹲下摸了下,笑了笑,脚下竟然摆了一排石头。 “拦路石……”我自言自语道。 身后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片刻,脚步在我面前停下了。 我起身笑道,“小粉,我的眼睛好像能......” 这时,系在我眼睛上的绷带忽然被解开,突如其来的强光,让双眼顿感不适,我立马闭紧眼睛。十几秒过去了,也没敢睁开。 脚步声又起,这次好像是在走远,我连忙喊道,“小粉!” 我眯起眼睛,只能看到一片斑驳的白光,甚至看不见我伸出去的手。我又用力连眨几下眼,结果还是一样。 难道还没好? 我重新闭上眼,平复片刻后,再次缓缓睁开。这次,我隐约看到前方三米处站着一个人影。我慢慢向他挪步,视线也在逐渐清晰…… 水粉色的大氅下一身白衣冲锋衣,晴好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清澈幽深的眼眸,高冷羁傲的鼻梁,微微上扬的半边嘴角,他安静的站在我面前,温暖的笑着。 “早。”小粉淡淡说道。 我笑道,“今天的太阳真好。” 小粉一惯的坏笑忽然挂起,我预感不妙,果不其然,只听他说道,“不及昨晚的夜色。” 我清清嗓子,“啊!那什么,那个肖愁呢?我应该去谢谢他。”我伸脖子喊道,“肖愁!肖……” “白兄,你叫我吗?” 树帘被掀起,我连忙眯眼望去。山洞处弯身走出一个身穿天蓝色外套的小伙子,模糊的轮廓,刚刚二十出头的样子。 第八十八章 文盲仙灵 肖愁走到小粉身边,跟小粉打了个招呼后,转头笑着看向我。 我心里一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干净,这么漂亮的男人! 我一点点贴近他,这……这睫毛也太长了吧,眉宇间还透着一股仙气,特别是他笑起来时,世间万物皆黯然失色,这哪是现实生活中该出现的样貌! 一个人的心里,需要几世满溢着阳光明媚,才会映出这样的笑。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天使”,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白兄?”肖愁见我盯着他一直看,问道,“是眼睛不舒服吗?” “啊?啊,不是不是……”我忽然觉得此刻的样子很失礼,忙后退一步,低下头,揉揉眼睛,“舒服,很舒服,就是现在还有点不太适应,看人看物都要细瞧,不贴近看的话,还是会有些模糊。” 肖愁道,“不适应是正常的,但不要勉强去看清什么,刚刚复明,尽量避免用眼过度。一些模糊的不适感,慢慢就会消失了。” 我木讷的点点头,视线始终无法从这小子的脸上移开。心里不停的替他遗憾,这个肖愁真是投错胎了!如果他是个姑娘的话……我的天,简直不能想象,绝了!那一定是绝美! 他老子到底娶了个什么样女人,能生出这样的儿子?突然很想见见我那个“舅妈”。 肖愁道,“上仙,如果这里没事的话,我就先回药阁了。” 小粉点下头。 肖愁对我笑笑,转身离开了。 其实肖愁很喜欢笑,只是说话的语气过于平稳,所以我才一度把他想象成是一个小古板的形象。 我看着肖愁渐渐消失的背影,拍拍小粉,“哎我说,你确定这人是我的族类?不是当年跟你从仙灵界下来的弟弟?这世上,当真有这么漂亮的狼?这恐狼怎么会柔的像只羊啊?” 小粉道,“你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给你看下灵态时的样子。” 我摇摇头,“还是不要了,这样就挺好的,我怕违和感太重,坏了这么美好的形象。不过说真的,这个气质真不像我见过的那些恶灵。” “那像什么?” “像你。”我说道,“这种独家气质,就应该出自你们仙灵界,就是那些个小仙子什么的,你看他现在,居然窝在黑市里守灵,可惜了,可惜了啊……”我连连摇头。 “小仙子?”小粉轻笑一声,“你就知道仙灵界的人都长这样?” “水墨说的啊,他说你们仙灵界的人,每一个都是孤傲冷漠,觉得自己长的好看就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特别是对待我们这些恶灵,都不会正眼瞧一下。但是……”我笑笑,很狗腿的撞了小粉一下,“你除外。” “我没有亲眼见过他们那副样子,不过,也听降灵这样说过。” “你怎么可能会见过?他们在你面前时,还敢摆出一副冷傲不训的样子?”我撇撇嘴,“我估计,他们一个个都巴巴的贴着你还来不及呢!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没有正眼看你,那也是不敢跟你对视,你是上仙啊,而且就你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在仙灵界,估计也是交不到什么朋友的,我说的没错吧?” 小粉垂着眼睛,好像在思考我说的话。 我忽然觉得他现在这副样子,特逗,这是上仙在自省吗? 我一只胳膊架在他的肩膀上,“上仙同志,你看你们仙灵界选灵有没有可能改改规矩,以后就挑长得好看还听话的,那肖愁一定会被选中!他要是被选中了,也算是给我们恐狼一族争争脸面了。” 小粉眉头轻蹙,略显不悦,“自己族类的脸面竟想靠别人去争,没出息。” 我一下被噎到,“我也想兴旺家族,光宗耀祖啊,那你们也得招我不是?对了小粉,像水墨这样逃过一次的,还有没有可能再被招去?” 小粉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继续道,“那小子当年是浑了点,但是你了解水墨的,他本性不坏,为人也算凑合,平时是有些贪玩欠揍,但我估计被你们仙灵界的那些规矩调(教)个几年,他也就不敢折腾了。重要的是,他曾经也是被选中的,说明他的好,你们仙灵界也是认可的,是这个道理吧?” “所以呢?” “所以等你回仙灵界时,能不能顺便把他也捎上?” 小粉转过头,不再说话。 我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也不用勉强。我只是刚好想到了就跟你提了一嘴,也是希望水墨以后能有个好去处,别总在凡间瞎晃荡了。重要的是,大家朋友一场,他那个人话多又好玩,你带回去后还能解解闷,也不会觉得无聊寂寞了。” 小粉淡淡道,“这事由不得我。” “是是是……这个我当然知道。你们选灵,除了要达到你们的考核标准,也是要看缘分的,但愿他还能收到你们的录取通知书。”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我之前能看到仙灵符的事,连忙问道,“对了小粉,我之前可以看到你们的仙灵符,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小粉摇摇头。 我有些意外,“你也不知道啊?水墨说只有被选中的恶灵才会看到,而且应该是在被选中的当年。之前水墨还开玩笑,说你们选中我了,但是这也说不通啊,我为什么会提前几年就看到符文了?” 小粉皱着眉,“这个问题我也一直没想通。” 我随口问道,“你们仙灵界选灵,到底是不是每三十年一次啊?” 不料,小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实属少见,我忙问,“怎么了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不知道。” “啊?”我心说,想到就想到,没想到就没想到,你自己想没想到什么事,怎么会不知道? 小粉道,“关于选灵是不是三十年一次的事,我不知道。” 我心一提,“不会吧?我记得你说过,你们仙灵界的选灵通道是三十年才打开一次的。” “这是以往的惯例,但是仙灵尊并没有明确制定过这个规矩。” 我问道,“只是惯例,不是规矩?” 小粉点头,“它就像一个自然形成的规律,古往今来,不曾改变过。” “那这么说……既然不是定好的规矩,就有可能出现提前或是推后?那这么说……这次选灵就很有可能提前了?那这么说……”我看着小粉,小心翼翼问道,“不可能吧……” 小粉沉默不语。 “降灵可以用仙灵符跟你传讯,但她不是被选中的恶灵……所以,关于仙灵符的使用,是你教给她的吗?” “是。” 我问道,“那这样算私自传授吗?我的意思是,这样算不算……” “算。” “啊?算什么?” 小粉回道,“算不合规矩。” “那如果被仙灵尊那老头知道了的话……不过如果你们兄妹不说出去,仙灵尊应该也不会发现的。” 小粉淡然道,“没有仙灵尊不知道的事。” “不见得,他每天有那么多子弟要管要罚的,哪有时间顾这个顾那个,万一侥幸没被发现也不是没有可能,以后你们尽量不要再用仙灵符传讯就是了。” 小粉道,“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侥幸的事。” 我反驳道,“怎么没有,你看像我,我应该是恶灵界中,天资最差的那一类恶灵了,而且也没有任何人传授我仙灵符,但我就偏偏能看见,说不定真像水墨说的,你爷爷我是被你们当值的选灵人看走了眼,侥幸入选了呢!” 小粉看着我,“你目前只能看到仙灵符,却无法解符,被选中的恶灵,应该是‘可视可解’两者能力皆有的。” “你这么说也是啊……”我有点小小失落,“那这事还真是奇怪了……”我突然笑了下,“哎小粉,你说我会不会是你们仙灵界里,唯一一个被选中的文盲恶灵啊?” 小粉眉心一紧,面露不悦,低声道,“胡闹。” “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你别一提到仙灵界就一板一眼的,两界文化也是需要交流的!” 小粉转身走向山洞,我连忙跟了上去。 没走两步,他忽然停下来,背对着我,问道,“如果是,你愿意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什么?” 小粉摇摇头,没再说话,弯身进了山洞。 我站在原地,想着小粉最后问我的问题——如果你们选中了我,如果我成了仙灵界里唯一一个“文盲仙灵”,如果我可以跟你一起回仙灵界,我愿意吗? 抛下熟悉的家人,离开熟悉的城市,忘记熟悉的生活,改变熟悉的习惯,我愿意吗? 适应陌生的环境,接受变态的规矩,遵循刻板的制度,约束自己的言举,我愿意吗? 我笑了笑,说不定,也还不赖。 第八十九章 认亲现场 小粉一个人坐在火堆前。 我在他对面坐下,“肖愁还在药阁吗?” “不在。”小粉回道。 “他去哪了?” “不知道。” “我们晚上吃什么?” “不知道。”小粉重复着。 “哎你说肖愁会不会是想办法给我们弄吃的去了?我们这么长时间都没好好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肖愁那小子那么体贴懂事,又善解人意,一定是给我们准备大餐去了!”我搓搓手,“哎呀,光是想想就口水直流了,不能再想了,要饿死了,要饿死了……” 小粉面无表情道,“你们只相处了不到四天,你就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那当然!你没听说过相由心生吗?你看肖愁长的那一脸天使相,比我还人畜无害。说话温文儒雅,做事懂规矩又有分寸。”我向小粉旁边凑了凑,“我跟你说啊,那小子绝对是生错时候投错胎了,他应该出生在古代,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就算不是王室贵族,也得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要是能换成女儿身……还是算了,那就太妖孽了!” 小粉没说话,看着火堆出神。 “坏了!”我大叫一声,猛的站起来。 小粉看着我,不明就里。 我问他,“你能不能联系上肖愁啊?哎你说现在也没个手机什么的,不对,有手机这里也没信号。” 小粉问道,“什么事?” “如果他真去张罗晚饭了,就让他给我带两条活鱼回来,这里刚好还有火,我可以给你烤鱼吃啊!” 小粉又垂下眼睛。 我蹲到他旁边,“好久没吃烤鱼了,你不想吃?” 小粉淡漠道,“不想。” 我“切”了一声,刚想开口呛他,小粉忽然起身走到一旁,在山壁前坐下,头一歪,睡了。 我无聊的往火堆里扔着树枝,想着这样的场景,好像在什么时候也经历过。 我看着小粉,他还是一样睡的很轻。树枝的炸裂声和火光的晃动,都会让他微微蹙眉。 我换了个位置背对着小粉坐下,遮住火光。 良久,肖愁终于回来了。 不负众望,一看到他手里拎着的塑料袋,就知道里面的东西“出自凡间”。 肖愁在我旁边坐下,笑着把塑料袋向我面前一推,顿时香气四溢。 我眼睛直放光,一边翻腾着,一边激动道,“肖愁,不愧是一家人啊,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卧槽!这是……三份快餐!” 肖愁“嘘”了一声,指了指我身后。 我转过头,看到小粉稍微动了下,似乎没有起来吃东西的意思。 我小声问道,“这深山老林的,什么时候开了个饭店啊?你哪弄来的?” 肖愁笑笑,“这里自然不会有饭店了,托人从外面带回来的。三份三种配菜,这份肉多的给你,这份鱼多的给上仙,这份口味偏酸甜的给我,这样安排,可好?” 我这才注意到,肖愁的鬓角处,还挂着两道汗。我伸手去帮他擦了一下。 肖愁微怔。 我问道,“不是托人去买的吗,你怎么还一头的汗?” “我一直在树林口等着,担心时间久了菜会冷,拿到后就马上跑回来了。” “吩咐下面的人手脚快些就好了,何必亲自带回来?我们也不是很饿。” “他们没有我快,很少有恶灵可以跑过我的灵态。”肖愁顿了顿,说道,“只有妹妹可以。” 我看着他,“以后,我也是你的家人。” 肖愁眉心微颤,看我看得出神。 我夹了一块排骨给他,“肖愁,你多大了?” 肖愁扳过身,一脸稚气的看着我,“白兄猜猜看。” 我打量他,如果只看脸,估计大学都没毕业,但是这恶灵的年龄如果单看脸,是永远都猜不对的。 我琢磨着,他既然能在黑市里做守灵人,想必道行不浅,说不定比水墨还老……这么说,又是我的哥哥了?还是个老哥哥!那我这个“弱小弟弟”的形象,岂不是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了! “不行不行。”我脱口而出。 肖愁茫然问道,“什么不行?” “哦,没什么……我不管你的真实年龄多大,以后我不问,你也不要说。在我这呢,我只管看脸……”我一本正经道,“现在就是一个看脸的社会,你应该听说过,现如今找工作都要面试吧?这说明什么?” 肖愁有点发懵,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指了指他的饭盒,“你吃你的,手嘴别停,出耳朵听就行了。”我继续道,“这说明脸才是一个人的重要核心内容啊!当然了,光脸长的好看心理阴暗也不行,我现在主要是想说脸蛋可以代表年龄这一部分,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肖愁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问他,“你这又摇头又点头的,到底是听懂没啊?” “有听,但没懂。”肖愁一脸求知欲的看着我。 “那我就说的简单点,我们毕竟不同于凡人,问年龄没意思,论大小排辈分就看脸。我们两个在一块儿,你呢,一看就是大一新生,我呢,就是社会精英人士了……”我挺了挺腰板,“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肖愁皱着眉,思考片刻后,脸上突然乍开一个极好看的笑,“听懂了,哥哥。” 我一听就乐了,大腿一拍,一口答应了下来。 “叫了哥哥,以后就是我的人了,跑不掉了啊!”我又夹了块排骨给他,嘴里一直叨念着,“相认恨晚,相认恨晚啊……” “哥哥把肉都给我了,你吃什么?” “我看你就饱了!”说完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忙解释道,“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长得极其赏心悦目,多看看你,连吃饭的心思都省下了。” 肖愁低头笑了笑。 “对了肖愁,‘肖’是我们祖上的姓吗?” “是。” “那你跟肖愿是随了你们父亲的姓氏?” 肖愁的筷子一顿,神色忽然黯淡下来。 “肖愁,我之前提到我们族类时,就感觉到你的抵触了。那时,我对你有戒备,也不知道我们是同族,问的所有问题,都是试探。但眼下只是闲话家常,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会再提了。不过,你把对你那么重要的妹妹给了我,我还是要谢谢你。” 肖愁惊讶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的?”他转头看了看小粉。 我摇摇头,“不是他说的,是我感觉到的。” “感觉?”肖愁疑惑道。 “你把肖愿的灵胎当成了一剂药,让她带走了吸附在我眼睛上的残魂,对吧?”我说道,“而且我还能感觉到,肖愿现在,依旧在我的体内。” 肖愁看我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又带点心疼,那是一副失而复得后的模样。我知道,他是在看我眼睛里的肖愿。 我对他笑了笑,说道,“好久不见。” 肖愁愣一下,轻声道,“回来就好。” 他又看了我好一会,好像生怕一转头,妹妹就会消失再次离开他。 “我不走,好好吃饭。”我说道,“而且我打算以后都住在这了。” “哥哥是说真的?”肖愁欣喜不已,“你不走了?” 我点头,“过两天我出去一趟,我们需要置办点家具。” “家具?” “对啊!你知不知道一个家里,最不能缺少的是什么?” 肖愁摇摇头。 “两样东西,一个是床,一个是烟火气。” “床我懂,烟火气是什么?” “就是做饭啊。”我说道,“你看谁家过日子天天叫外卖?当然是要自己动手掌勺了,经济卫生。这凡间的生活就是,买菜,洗米,煮饭,炒菜……这样一来,我们可能还需要添不少东西,锅碗瓢盆,盘碟碗筷,桌椅板凳,床柜沙发,最好能搞来一个吊床!” 肖愁不解,“为什么要吊床?” l“给上仙准备的,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床。以后他如果需要一个地方歇脚,就可以直接来我们家了。” “我们家……”肖愁小声重复着。 “如果这个山洞里一下放三张床的话,其它东西就不好放了。”我看了一圈,“算了,我的床也换成吊床吧,节省空间。” 肖愁满眼期许的听着,“那烟火气怎么办?哥哥会做饭吗?” “不会。” 肖愁有些失落,又一副不敢作声的样子看着我。 “不会可以学啊。我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做饭只要有手就能做成!天底下,没有你哥成不了的事,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肖愁用力的点头,开心的像个孩子。 我合计着,牛已经吹出去了,接下来是一定要落实了。到时候再跑趟牛家村,让白爷给我写个食谱,实在不行,我出去买个摄影机,他做一道,我录一道。 “上仙,你醒了?”肖愁忽然看向我的身后。 我转过头,看到小粉一脸疲态的走过来。 “你这睡个觉怎么比收个恶灵还累啊?”我把他的饭拿给他。 小粉没说话,低头吃饭。 肖愁收拾好自己的饭盒,说道,“上仙,哥哥,你们慢慢吃,吃完放在这等我回来收就好了,我去下药阁。” 我点点头。 肖愁走后,我向小粉身边挪了挪,“哎哎,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状态有点不对劲呢?” 小粉面无表情道,“没事。” “什么没事!你有没有事我会看不出来?” 小粉抬起眼,看着我,“那你说什么事?” 我哑口,小粉见我半晌没说话,又闷头继续吃饭了。 我凑了过去,“你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 小粉没说话。 我耙了口饭,没话找话,“小粉,你觉不觉得这米有点夹生啊?” 小粉没说话。 “对了,你们仙灵界的伙食怎么样?” 没回应。 我瞄了他一眼,“我明天想出去抓两条鱼回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小粉依旧没说话。 我撇撇嘴,心说,原来堂堂一上仙也会有起床气这种东西。 “好。”小粉突然说道。 第九十章 抓鱼 第二天一睁眼,我就张罗着要出去抓鱼。 “渡灵符你们带着吧。”肖愁拉起衣袖,原来渡灵符一直缠在他的手腕上,他手掌一摊,渡灵符在他的掌心上方悬浮着。 我一直以为渡灵符就是一张纸,没想到,竟然是一条银白色的细带,那上面满是看不懂得符文。平时这条细带跟普通的绸缎没什么区别,调运灵力后,才会发出闪耀的白光。 我伸出手腕,等着肖愁给我系上。小粉拿过渡灵符,直接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肖愁解释道,“渡灵符认主,除守灵人外,其他人是带不上的。” “原来如此……”我说道,“肖愁,那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吧。” 肖愁点头,嘱咐道,“黑市里人多眼杂,虽然事情已经过去数日,但未知对方下一步动作,你们还是要小心点。” 我跟小粉都扣上了大氅的帽子,这帽子一戴,大半张脸都挡上了,我拍拍他,“放心吧,你看我们都这样了,谁还会留意到我们身上?” 肖愁笑了笑,“上仙和哥哥的气度,是遮不住的。” “上仙你快听听,我们家肖愁会说话吧!” 小粉没理我,转头出去了。 几天的功夫,黑市又恢复了以往的喧嚣繁华,商贩们卖力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杜轻晨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我拉了拉帽子紧紧跟在小粉身边,小声问道,“小粉,这些人胆子够大啊,它们就不怕杜轻晨哪天再杀回来?” 小粉道,“杜轻晨要找的人都不怕,它们怕什么?” “你爷爷的,我还不是为了想给你改善下伙食!看你昨天吃饭的样子就知道,肖愁带回来的饭菜不合你刁钻的口味,我这可是在用生命关爱你,它们能跟我一样吗?” 小粉没理我,加快了脚步。 “哎你等等我啊,走这么快干什么?” 小粉淡淡道,“保持警惕。” “你是上仙你怕什么,别说一个杜轻晨了,就算他带了一个仪仗队来,你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摆平了。万年的灵力光是说出去,就够让那些小蝼蝼退避五六七八舍了。而且现在杜轻晨知道你在黑市,打死他都不敢再来了,他还得留着他的小命来要我的小命呢!”我晃荡着脑袋,悠哉道,“你在我身边我就安全,你不在我身边我就躲回山洞,还是安全,而且......哎!” 小粉突然拉着我的手腕纵身一跃,落地后我一个跟头就载了出去,衣领处被小粉快速一提。抬起头,发现我们已经从黑市出来了,身后的通道也消失了。 眼前是被白雪覆盖的树林,高耸挺拔的树木枝头虽然都被雪包裹了起来,但依旧遮不住它们的青郁苍苍。 小粉道,“溪水在前面。” 我点头,“我们走吧。” 脚下的积雪很薄,听不到像牛家村那里的积雪踩上去会发出的“咯吱”声响。南方很少下雪,下了雪基本上也是在空中就化了,落到人身上时,早已变成了雨,但我却偏偏最喜欢看雪。 我随口抱怨了两句。 小粉问道,“所以你喜欢冬天?” 我摇头,“我只是喜欢看雪,我最喜欢的季节是秋天。” 小粉听闻后淡淡的笑了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笑,难道他也喜欢秋天? “你在凡间这么多年应该深有体会,秋天对南京来说,可谓是弥足珍贵,稍纵即逝,转眼就没啊。”我跺了跺脚下的雪,“我小时候为了看雪,真的是什么招都想得出来。你知道白爷为什么开店从不记账吗?那老头懒是一方面,不过起初他还是有两个账本的,但最后都被我撕了做成了雪花,撒的满屋子都是。” 小粉问道,“账本撕完了你撕什么?” “作业本啊!”我笑道,“自己的不够撕就去撕同学的,上学时,没有人愿意跟我做同桌的。” 小粉无奈笑笑,摇摇头。 我继续道,“白爷最后没辙了,还跟我商量,问我可不可以撕点便宜的卫生纸,我当时就回绝了,打开衣柜门,指着藏在角落里的卫生纸碎片说:我试过很多次了,质量差的太轻,飞不起来,质量好的也只能勉强低飘一会。白爷当时气的胡子都炸毛了!反正因为造雪的事,我小时候是没少挨揍。” 小粉说道,“你应该拆几床羽绒被。” 我愣了一下,心说,这仙灵跟恶灵还真是有段位差的,同样是“造雪”,仙灵一来就是高端犯罪,专挑贵的祸害…… 小粉停下脚步,看着前面,“到了。” 我也看了去,小溪很窄,蜿蜒曲折,溪水上浮着一簇簇细碎的冰渣,冰下溪水依旧潺潺流动。 我抬头望了望天,“天冷水里的温度也变低了,鱼都不喜欢出来活动了,我们要找一个有太阳直射的地方,那里的水温相对会比较高,鱼也会多些。” 我们又向前走了一段,小粉在一个向阳的地方站住脚,“这里可以吗?” “可以可以,位置绝佳!” 我伸头看了去,这么冷的天,水里还真有几条不怕冻的鱼出来溜达,“哎小粉你看,还真有鱼啊!我还以为要等上一阵才能看到!”我转头看了看小粉的一身白衣和漂亮的大氅,心说,哪有人穿成这样来抓鱼的啊……“你就在边上等我,我自己下去抓。” 小粉没回话,好像根本也没打算要亲自动手。 我脱下大氅,悄悄走到小溪边,手慢慢伸进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冷的缘故,这些鱼的反应也变慢了,第一条鱼不费吹灰之力就得手了。 我转过身举着鱼对小粉炫耀,“怎么样,神勇吧!快把我衣服兜里的塑料袋拿出来装鱼!” 抓鱼远比预期顺利的多,我拎着一袋子不停扑腾的鱼说,“今天真是战果累累啊,一会吃不完的我们就放到上洞外的雪里冻着……哦对了,你等我下。” 我又折回小溪边开始拖鞋挽裤脚。 小粉问道,“你要干什么?” “做窝啊!” 小粉拉住我,“这么冷的水,你要下去做窝?” “对啊!”我说道,“我跟水墨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那小子自己在家憋不住的,估计这两天就会来找我了。他胃口一开,我们就算把所有的存货拿出来,都不够吃的。所以我打算在这水底向下挖一个洞做鱼窝,如果运气好的话,下次我们再来抓鱼时一定会是个大丰收,不过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的通,试试看!” 小粉蹙着眉看着我。 我把袋子递给他,“它们太闹腾了,弄晕弄晕。” 我以为小粉会用灵力,结果,他把塑料袋在手上绕了两圈后,对着身后的树干用力一甩……鱼瞬间都老实了。 因为手边没有工具,我只能用几块扁石艰难的挖着……这想跟做还真是两回事,费了好大的劲,鱼窝勉强做好了,突然想到没有鱼料,不知道这鱼会不会来。 上岸时,双脚已经冻的没了知觉,我裹紧衣服,说道,“行了,就先这么着吧!” 我们一路疾步返回。 刚进到黑市没走一会,远远看到一个摊位上围满了灵客,“哎小粉你看,那边怎么那么多人啊,走,过去看看在卖什么好东西。” 我们拉低帽子,挤进人群。 原来是卖着各式各样小物件的摊位,琳琅满目,种类繁多,虽说每一个都是工艺精湛,但对一个大男人来说,实在没什么用处。 我刚想叫上小粉离开,余光无意间扫到摊位的右上角,摆着一个白色的水晶小猫吊饰,那只猫的脖子上居然还有一个粉色的水晶围嘴…… 我连忙看向小粉,此刻他也正看向那个摆件,眼里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小粉问道,“想要吗?” 我点头。 小粉刚抬手,我连忙拦下他,“等一下!” 小粉有些疑惑,“不想要了?” “当然想要!但是我要等我什么时候可以控制灵气时,自己把它买下来。”我说道,“我决定,以后都要自食其力。” 小粉看着我笑了笑。 不过,我最后还是跟小粉蹭了一身登山服。 第九十一章 死讯 小粉低着头快步走着,眼看就要撞上前面的冰墙上了,我立马去拉他,结果被他反手一拽,我们直直的向冰墙撞去。 我眼睛一闭,一阵微弱的阻力后,进到了旁室里。 “上仙,哥哥。”肖愁走过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原来旁室的“门”从外面看,就是一面冰墙。 小粉把渡灵符扔向肖愁。 肖愁抬起右臂,渡灵符倏地一下,缠在了他的手腕上。 我把袋子递给肖愁,“验货。” 肖愁打开袋子,震惊道,“这么多!这些鱼可以吃好多顿了。” 我笑笑,“水墨来之前,是可以吃很多顿。” 我坐在火堆前烤鱼,当初对面的小粉和降灵,如今换成了小粉和肖愁。小粉不再像以前那样照顾身边的人,他身边的人也没有再讲述曾经的趣事。 两个人都闷头吃着,一言不发。 我问道,“哎我说,我烤的很难吃吗?你们两个干嘛都苦着个脸啊?” 肖愁道,“好吃,所以顾不上说话了。” 我看向小粉,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点了下头。 “好吃就吃得开心点嘛,来,夸夸我,千万不要吝啬你们对我的赞美之词啊!”我说道,“如果白爷在就好了,他那个小厨房一搬出来,炒两个菜,再炖个汤,那就圆满了。” 肖愁问道,“哥哥烤鱼的手艺也是跟白爷学的吗?” 我摆摆手,“这是独家原创。” 肖愁笑了笑。 我继续道,“不过以后真的要好好琢磨琢磨了,就算烤鱼再好吃,总这么个吃法也会腻的。改天我出去买点调味料回来,酸的甜的辣的,烧烤的,孜然的,茄汁的,蒜香的……到时候创出个‘烤鱼的八十八种口味’,然后再研究出一套‘白氏菜谱’,你们也要多提提意见啊!” 肖愁点头道,“下次我再托人出去多买点蔬菜回来。” “肖愁,你为什么每次都是托人出去买啊?选材也是很重要的,而且趁着买菜,还能出去转转,别总把自己关在这里。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宅呢?” “我又何尝不想出去看看,但是我出不去。” “出不去?哦,你是说你要看守这些恶灵,还要顾着药阁那边,所以不能离开太久是吗?”我说道,“这没关系啊,你出去时,我可以帮你先看着,你教我怎么管它们,文教还是武教?” 肖愁摇摇头,“守灵人是终身不能离开这片树林的,这片树林对守灵人设有结界,我走不出去。” 我吃惊的看着肖愁,“还有这种事?强行限制人身自由啊!你们黑市可不要发展成第二个仙灵界啊!” 小粉突然正襟危坐,皱着眉看向我,我立马闭嘴。心说,我也不是第一次吐槽仙灵界了,干嘛这么大反应…… 片刻后我就发现小粉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身后那道与黑市相通的“门”。 我也回头看去,寻常无奇的一面山壁,没有任何异常。刚想询问,肖愁猛的站起来,冲了出去。 我连忙问小粉,“怎么了?黑市出什么事了?” 小粉眉头微皱,“有异动。” “异动?杜轻晨又来了?” “不像。” 我急道,“那是什么异动?肖愁这样出去会不会有危险?” 小粉道,“你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我拉住他,“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小粉刚想说什么,肖愁闪身跑了进来,手边还拉着一个人。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水墨! 我惊喜道,“你小子怎么跑来了?还搞出这么大动静,你是闻着味儿寻来的?”我晃了晃手里的烤鱼。 水墨看到我后神情有些奇怪,少了他惯有的嬉皮笑脸,此时的他看上去有些低靡,甚至沉重。 水墨走过来,按了按我的肩膀,面色凝重。立时,我的心脏骤然狂跳,我按住胸口。 小粉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 小粉看向水墨,“出什么事了?” 水墨看了看小粉,又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问道,“你小子该不会是把白二的灵胎弄丢了吧!” 水墨摇头。 我说道,“到底什么事赶紧说!还要我们仨求着你说啊?” 水墨看着我,低声道,“白爷出事了。” 我心一沉,“你说什么?那老头出什么事了?” 水墨沉默片刻后,缓缓道,“我收到火哥传来的消息,说就在昨天,那个杜太阳突然跑去了牛家村,然后……现在整个牛家村……都没了……” 我后退半步,手里的烤鱼也掉在地上。小粉扶住我,肖愁也跑了过来,抓着我的胳膊,小声叫着,“哥哥……” 我问道,“什么叫都没了?” 水墨吞吞吐吐,“就是……就是跟太阳村一样……一个都没剩下。” “一个都没剩下?”我不敢相信的看着水墨,“什么叫一个都没剩下?你说清楚点!” 水墨低下头沉默了。 “我问你话呢!”我推了水墨一把,“我在问你,什么叫一个都没剩下!” “小白……”水墨轻声叫着我。 “不可能……不可能!那老头……不会的……不会……”我不断重复着。 水墨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火哥传来的讯息,只说了杜太阳去了牛家村,然后人都死了,白爷……也……” 我跪倒在地上,水墨立刻附身拉我,“小白,小白你先别着急,火哥传的讯息也只是个大概,具体情况还要去看了才知道……你也知道,火哥那人胆大心粗的,说不定他是夸大事实了……其实没他说的那么严重。” 我红着眼问水墨,“火哥再心粗,再夸大,会把活人说成死人吗?” 水墨叹了口气,看向小粉。 小粉拍了拍我,“我这就跟水墨去趟牛家村,你在这里等我们消息。” 我叫道,“现在都这种情况了,你还要我在这里等?就算那老头真的死了,我也要亲眼看见他的尸体!” 水墨劝道,“小白,你听上仙的,不是我们不带你去,杜太阳这次突然屠杀牛家村,着实有些古怪,他的目的我们还不清楚,万一其中有诈,或者他有别的用意呢?” 我吼道,“他有什么用意我不清楚吗?你们不清楚吗?杜轻晨他一直都想要了我的命,他想要我给他!我一条命值的了那么多人一次次为我陪葬吗!前有太阳村,后有牛家村,现在就连白爷也……上百条人命,那是上百条人命啊!” 水墨按着我的肩膀,“小白你冷静点!那些人的死都与你无关!” 我推开他的手,“与我无关?如果没有我,他们怎么会遭此横祸?要不是我在那些地方出现过,杜轻晨又怎么会寻去?”我转头看向肖愁,慌张道,“不行,这里我也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下一个就是肖愁!我必须离开这,我不能再连累你们了……你们,你们谁都不要跟着我,我去见杜轻晨,我一个人去见他。” “小白!”水墨拦住我吼道,“你去见他干什么?去把命交给他吗?如果你真的觉得所有人的死都是因为你,你现在去找他,那些人不就白死了?他杀了那么多人,不止可以不用偿命,还因此得偿所愿,这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我叫道,“我不想看到!我什么都不想看到!”我揪着水墨的衣领,眼泪止不住的流,“你知道吗水墨,就在前几天,就在这里,我原本可以跟杜轻晨硬拼一次的,但是我没有,我他娘的什么都没做!他掐着我的脖子,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我知道他有多想让我死,当时我是可以还击的!如果那时我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就算他死不了,他也不会有办法再跑去牛家村屠村!水墨,水墨你告诉我,我当时为什么没还手!为什么!” 水墨红着眼睛,“小白,真的不怪你,真的……” 我自顾自的念叨着,“我应该还手的,应该还手……” 小粉按着我的肩膀,问道,“你信我吗?” 我看着他,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小粉道,“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在这等我回来。” 我摇头,抓紧他的手腕。 小粉重复问道,“你信我吗?” 我说道,“我信你跟我留下是两件事,我不能再让你们任何一个人离开我的视线,我不能再让你们出事了。事情因我而起,为什么不能让我去把它结束掉?” 小粉道,“我去是结束事,你去是结束命。” 我低声道,“如果早在二十六年前,我这条命就被杜轻晨结束了……” “你的命,轮不到旁人左右!”小粉打断我的话,眼里透着怒气。 “小白,你不是对我说过,我们都应该无条件服从上仙吗?你说,上仙说什么我们照做就对了。这次,我服从他,那你呢?” 肖愁轻轻晃了晃我的胳膊,噙着泪,“哥哥……你要走了吗?” “小白,你留下来陪肖愁,现在留他一个人在黑市你也不放心吧?在这等我们回来,也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 我看着肖愁,舒了一口气,“不走,不哭。” 肖愁紧紧的抓着我的胳膊,原来,这就是被人需要的感觉。 我对他们说,“白爷……” 小粉道,“我会带他回来。” 我突然想到了小粉此前也答应我要带回白二,结果惹恼了仙灵尊,万一这次他又想做什么违背规矩的事……我摇头道,“你们平安回来就好。” 小粉看着我,点了下头。 第九十二章 十五 小粉和水墨走后,我跟肖愁坐在火堆前,看着地上小粉还没吃完的半条鱼。 肖愁向我旁边挪了挪,“哥哥,你不用担心,上仙他们不会有事的。” 我闭上眼睛,内心无法平静。 肖愁睡下后,我一个人走出山洞,以为寒风可以让自己冷静些,无奈内心的焦灼,随着风起,越烧越旺。 我在那排拦路石前坐下。此时脑子里有一大堆的想法和情绪,但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觉得心里乱成一团,憋的难受至极。 “白三,我错了。” 白三没理我,这也算是一种回应了。 天一点点亮起来,肖愁走到我旁边,“哥哥一晚没睡吗?” 我恍惚的看了眼天,“我只是醒的比较早。” 起身后一阵眩晕,身体向前一晃,肖愁快速抓住我,“小心,前面是悬崖!” 这句话,多熟悉。 “肖愁,他们有消息了吗?” 肖愁摇摇头,“我刚去黑市打听了,还没有消息。这里距牛家村还有一段距离,他们现在也许还在路上。” “没有直通那边的媒介吗?我之前就是从玛依努尔湖过来的。” “媒介没有往返互通的,有些只能来,有些只能去。我知道有一个会通到祖慕热蒂草原的媒介,算是离牛家村最近的了。”他忽然挽起我的袖子,在我的手腕上一按。 我诧异地看向他,“你在干什么?” 肖愁没有回答我,继续道,“上仙他们昨天走的匆忙,我没有来得及相告,不过没走那个媒介也好,他们一定会找到比那个更安全的途径过去。” 话语间,我感觉到有一股轻柔的气流注入到了我的体内,原本疲倦的身体瞬间觉得轻松,这应该是一道灵力。 奇怪的是,肖愁在给我输入灵力时,并没有出现之前水墨说的那种“被白三拒绝”了的情况。白三会拒绝水墨和火哥,但却接受了肖愁,难道那家伙也会认亲? 肖愁松开我的手腕,“哥哥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肖愁,你的灵力跟上仙的很不一样,上仙的灵力很强势,满满的力量,吸收后整个人瞬间就有一种满血的感觉。你的灵力很轻柔,很舒缓,流入身体后会觉得舒适。” 肖愁淡淡的笑了下,“因为我的灵力本身就没有攻防的能力,无法飞天遁地,驱雷策电,也无法攫戾执猛,椎锋陷陈,我的灵力只有一个作用——治愈。” “还有这样的灵力?难怪你医术那么精湛,原来是神医体制。” 肖愁无奈道,“天底下哪来的神医,总会有一些无法医治的病,和无能为力的命。每个人,都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和无可奈何。” 我拍拍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很多事,尽力就好。” 回到旁室,发现肖愁已经把昨晚大家吃了一半的鱼都收拾干净了,“烤架”也收了起来。我问他,“今晚不想吃烤鱼了吗?” “想吃,想等上仙他们回来一起吃。”肖愁道,“哥哥先睡会吧,我去黑市再打听下他们的消息。” 我点头,走到山壁一侧躺了下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肖愁忽然叫醒我,他神情慌张还含着眼泪,顿时心头一紧。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出事了?” 肖愁点头。 我脑子一下炸开,“他们怎么了?你快说啊!” 肖愁道,“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说他们还是走了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那个媒介,然后在媒介里出了事……” “在媒介里怎么会出事?那里有什么?” “那里有会干扰生灵的幻术,一旦心神不宁就会深陷其中,永远走不出来。” 我立马起身,拉起肖愁就往外走,“你快带我去那里!” 肖愁拉住我,“你不能去!上仙那么高的修为都没有办法走出来,如果你去了,一样是有去无回!” 我吼道,“那又怎么样!你难道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为什么去的吗?他们是为了谁?现在出事又是因为谁!” 肖愁哀求道,“哥哥,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家人了,求你不要去……” “肖愁,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会一辈子把你当成家人,但他们也一样,他们同样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同样是我的家人,我已经失去两个家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们……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平安回来,你相信我。” 半晌,肖愁缓缓的松开了我的手。 离开黑市后,我们一路狂奔。 路上,肖愁嘱咐道,“通到祖慕热蒂草原的媒介是一个山洞,哥哥进去后,只管向前走,千万不要回头。途中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应,那些都是扰乱分离你精神的幻术,一旦被影响了,就很难摆脱被情绪操控的处境。记住,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心绪,不要被干扰。” “然后呢,一直走就可以出去了吗?” “只要你可以坚持走下去。” 良久,我跟着肖愁来到一座山前,肖愁忽然停下脚步。 我转身疑惑道,“怎么不走了?有什么不妥吗?” 肖愁眉头紧锁的看着我,“我的面前有一道结界,我只能陪哥哥走到这里了。” 我看了看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而肖愁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样,寸步难移。 我点点头,“没关系,你回去等我。” “哥哥,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这结界又不是你设的。你们所有人,原本都不需要陪我走,很多路,本该是我自己走的。” 我对他笑了下,转身走进了山洞。 山洞里漆黑一片,夜视也意外的失灵了,我不断提醒自己静心凝神,不要回头,保持清醒。 突然脚下一绊,我低头看去,夜视瞬间开启,我看到了那是白二的项圈…… 刚想弯腰去捡,猛地想起来肖愁对我的叮嘱,随即吓了一身冷汗。我立马缩回手,一边继续快步向前走,一边摸了下腰间,顿时一惊,原来系在腰上的项圈不见了…… 我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回头去捡,在心里默默念着,“是幻觉,不是真的。” “臭小子!”身后突然传来白爷的声音,我站住脚。 “臭小子,走那么快也不等等你老子!”白爷埋怨着。 我背对着他,听他继续道,“赶紧滚过来给我提着小厨房!我都拿一路了,换你!别总想着吃不干活啊!” 白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我身后停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以后别总叫外卖,要学着自己烧饭,外面的东西哪有自己做的干净?以前都没怎么管过你,也没机会教你做饭,现在想想……挺后悔的……”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眼泪悄无声息的流着。我知道,这些都是幻觉,但我却忍不住想再多听听白爷的絮叨,因为一旦离开这里,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了。 “跟你说话呢,回应一声啊!”白爷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 我心里一惊,这一巴掌太过真实,以至于我一时没站稳向前踉跄了一下,立时,有人一下揪起我的领子,把我拎起来。 “跟我走吧。”耳边又出现一个声音…… “小粉……”我小声道。 我抬起头,眼前突然出现一对幽红的眼睛,是那条红眼巨蛇! 它张开大嘴不由分说的向我咬过来,小粉把我向旁边一推,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巨蛇一口咬在了小粉的脖子上。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是幻觉,是假的!”我不断告诉自己。 “臭小子你还坐在那干什么!想让降谷死吗?”白爷跑上前,甩着手里背包,用力的砸向巨蛇的头部。 巨蛇松开小粉后,又立刻向白爷咬了去,白爷当即惨叫一声,巨蛇忽然发力,我眼看着白爷的脖子被瞬间咬断,头颅掉在我的脚边…… 我吓的大叫一声,从地上弹起,巨蛇随即向我冲过来,小粉忽然起身,一把抓蛇头,巨蛇卷起蛇身,快速将小粉缠绕起来,不断用力。 “快跑!向前跑……不要回头……”小粉吃力的说着。 “白三!白三!”我大声叫着。 霎时,气血上涌,我跑上前用力的抓着蛇身,抓到它血肉模糊,它也没有松开半点。渐渐的,小粉不再挣扎,头一歪,他紧抓蛇头的手也一下垂了下去…… 我大喊一声,与此同时,我看到自己的指甲突然变成了金黄色,并延伸数厘米。 巨蛇对着我张开大嘴,来不及多想,我立即扒住它的上下颚,卯足了劲儿,向两个方向一用力,只听“咔嗒”一声,巨蛇的整个身体也顺势软了下去。 我扶起小粉,不停的叫他。他就像睡着了一样,安静的躺在我的怀里,一动不动。 这时,山洞里突然传来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我低头看去,呼吸一窒——白爷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滚到了我的脚边,他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我,声音低沉道,“小心身边的人。” 我连忙看向小粉,发现此时怀里躺着的竟是水墨,他眼里透着阴冷,一把掐住我的脖子,表情狰狞可怖…… “哥哥,哥哥……” 我猛的惊醒,一把推开肖愁。 肖愁被我推的摔坐在地上,一脸惊恐的看着我,小声问道,“哥哥,你,你怎么了?” 我呼吸急促的看着他,又望了望四周,原来是做梦……我刚舒口气,突然觉得不对,连忙问肖愁,“今天是什么日子?” 肖愁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看着我,半晌,木纳道,“今天是十五。” 第九十三章 二次进山洞 十五?那这么说,刚刚的不是梦,是预知! 我一把抓住肖愁,“是不是有上仙他们的消息了?” 肖愁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我心里一提,“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还不知道。” “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肖愁道,“刚刚得到消息,水墨已经到了牛家村,但是不见上仙。” “什么?为什么只有水墨一个人到了?他们不是一起走的吗?” 肖愁皱了皱眉,“目前看来,他们很可能是分开走的。” 我一下懵了,分开走的?为什么要分开走? “那你有没有打听到上仙现在人在哪?” 肖愁摇了摇头。 事情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一想到那个预知,顿感不安,“肖愁,上仙有没有可能去了山洞?” “什么山洞?” “那个可以通往祖慕热蒂草原的山洞。” 肖愁惊讶的看着我,“哥哥怎么会知道那个媒介是山洞?”肖愁顿了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莫非,你刚刚预知到了什么?” 我差点忘了肖愁也是恐狼一族的,他一定也知道关于头狼一脉可以预知的事,“预知里看到的,是事实的全部吗?” 肖愁摇摇头,“预知能力是跟灵力有很大关联的,灵力越强看到的会越多,也越接近事实。如果灵力不稳,看到的很可能只是一些碎片,更多的是加入了自己主观意识的假象。” 听他这么说,我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既然预知出现了,就表示危险也已经出现了,“现在水墨那边什么情况?” 肖愁道,“还没有消息。” 一个杳无音讯,一个下落不明。怎么会这样? 小粉一向喜欢单独行动,想必这次也是有着自己的计划打算,所以才会独自离开。问题是水墨那小子怎么也没了动静,难不成被大山吃了? 我起身道,“肖愁,带我去那个山洞。” 肖愁缓缓站起来,一脸担心的看着我,半晌,问道,“哥哥想好了吗?” 我舒口气,果然预知里的不完全是真的,肖愁现实中更懂事。 我对他点点头。 肖愁睫毛微颤,“既然哥哥已经决定了,那我便不阻拦。我知道他们两个对你很重要,你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管他们,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我摸摸他的头,心里一阵酸楚,你对我又何尝不重要? 在去山洞的路上,肖愁说道,“关于那个山洞,有些事情哥哥一定要牢记。” 我说道,“进去后只管向前走不要回头,途中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应,那些都是扰乱分离你精神的幻觉,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内心,不要被干扰……对吗?” “这是在预知里看到的?” 我点点头。 “哥哥还看到了什么?” “山洞里有好多人,一团乱……记不清了。”关于那些惨痛的画面,我不想再多回忆起一点。 肖愁道,“哥哥的预知力,能达到现在的程度已经很难得了。你别嫌我啰嗦,我还是要再提醒你一遍,进山洞后一定要凝住心神,切勿分心,不闻不视不语。如果能做到心无旁骛,那条路,并不长。” 我点头,“你放心吧,这也算是我第二次进山洞了,多少会有些心理准备的。肖愁,你说……上仙没有到牛家村,会不会是因为被困在了山洞里……” “不会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肖愁道,“如果上仙是跟水墨一起行动的,有可能会选择那条最快通向目的地的媒介,上仙做事向来很有分寸,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不会冒险走那个媒介,上仙应该是选择了其它途径。” “你说什么?什么叫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怎么了?” 肖愁有些意外,“哥哥不知道吗?上仙插手恐狼轮回的事被仙灵尊知道了。” “这个我知道啊,然后呢?这跟他的身体有什么关系?难道,仙灵尊对上仙做了什么?” 肖愁看了看我,犹豫道,“仙灵尊封印了上仙的灵力。” “封印……灵力?”我问道,“那会怎么样?” 肖愁回道,“骤然失去灵力,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灵力被封印的起初那几天,我一直尝试用灵力帮他疗愈,但是我的灵力根本无法注入到上仙体内,无奈只能帮他暂时锁住大部分灵气,来减少消耗。” 我轻声道,“这么严重……” 肖愁点头,“这件事可大可小,为了隐藏身份避免节外生枝,上仙一直在旁室里静养,因为那里不属于黑市领域,所以也不会收到磁场伤害。刚巧哥哥那个时候来的黑市,按照常理,锁住灵气的前三天,为了凝聚灵气,上仙必须禁足禁言,但他还是去看了你几次,能看得出来,上仙很关心你。”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没想到白二的事,还是连累了小粉。 “肖愁,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这些?” “我以为上仙后来都跟你说了……” “如果我知道他现在一点灵力都用不了,怎么都不会让他跟水墨去牛家村的。他现在别说进攻了,连防御的能力都没有……这些杜轻晨不知道还好,如果他知道了……”我不敢再想下去。 “当时上仙是跟水墨一起走的,我没想到他们会分开,我以为上仙身边是有人保护的……”肖愁一脸歉意,“对不起哥哥,是我考虑不周……”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在怪自己……” 我明知道小粉的性子,当他说仙灵尊没有难为他时,我明明已经怀疑了,但最后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即便追问无果,我也可以去跟肖愁求证。 这几天,小粉的脸上时不时就会出现疲态,我为什么就没去深究一下?我应该多关心多留意他的。 没有灵力甚至连灵态都转换不了,如果遇到危险,跑都是个问题……越想越慌。 肖愁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浮躁不安的情绪一下缓解了。 我看向他,他闭着眼睛神情淡漠的微微歪着头,这小子的灵力对我来说,就像镇静剂一样有效…… 片刻后,肖愁睁开眼睛,“以你刚才的心绪,实在不适合就这样进去。我给哥哥注入的灵力只能暂时让你心气平和,到了里面,还是要多加小心,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转头看去,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到了山洞前,而肖愁也站在预知里他停下来的地方。 肖愁犹豫一番,正想说什么,我转过身轻轻抱住他,“没关系肖愁,很多路本就是该我自己走的……回去等我。” 肖愁满眼担忧,点了点头。 第九十四章 检验预知 进入山洞后,夜视随即开启,我小声对白三说,“白三,机灵点,要是见我快着了道,及时叫醒我!” 白三没有理我,一贯的高冷。 我一只手摸在腰间的项圈上。在预知里,我会踩到白二的项圈……正想着,脚下一绊,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没有低头去看,提着心继续向前走。 “臭小子!”白爷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等等你老子啊!还想不想吃炒青菜了!” 我心里一酸,没有片刻停留,加快脚步。 “臭小子,你不等我也要等下降谷啊!他现在一点灵力都没有,身子还不如你呢!我已经背他一路了,是不是该换你背了?”白爷提高嗓门儿,“我跟你说话呢!你个小没良心的越叫你走的越快!” “小白,你说人类那么努力的活着,是为了什么?”这回是水墨的声音。 我正感诧异,一个声音忽然替我回答道,“为了死的时候能舒服点。”我心里一惊,那是“我”的声音。 “如果生来就是为了死,为什么活着的时候还要自己那么辛苦?”水墨继续问着。 “想要的东西太多,不辛苦怎么得到?”那个声音反问道。 “得到后,死时能带走吗?”水墨问。 “我”继续回答着,“带不走,‘死时’跟‘生来’一样,什么都没有,不同的是,生来是要用一生去制造自己,而死时是要忘记自己制造的一生。” “所以说,人这一生注定是徒劳……所以说,人这一生注定是徒劳……所以说,人这一生注定是徒劳”水墨的话不断在我耳边重复着…… 我捂着耳朵,低着头大步的迈着,心里念叨着,“小粉,你不要跟来,一会儿会有蛇,你跟白爷都不要再跟来了。” “你是在说我吗?”一个陌生女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吓得我大叫一声停下来。 这个女人的眉眼间跟降灵有几分相似,只是她看我的眼神满是不屑和憎恶。难道是降澈? 见我没说话,她继续道,“我们又见面了,白一。” “快走!”白三突如其来的一声,让我一下清醒了不少。 我连忙低下头,正打算从降澈的身旁绕过,不料她一挪身,又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没有停下直直地向前走,就在我们两个的大半边身体重叠的那一瞬间,本以自己为会很魔幻的从她的身体里“穿过”,然后她就会像幻影一样消失。不曾想,我却实打实的撞上了她的身体,霎时冒了一身白毛汗…… 我下意识的说了句,“对不起……” 降澈冷眼看着我,“把我的命还给我。” 我愣了一下,心说,你的命?你也没死啊,我还什么? “与他无关。”小粉忽然站在我身后说道。 我刚想回头,白三忽然叫道,“不要回头!” 我反应过来后,马上继续向前走,降澈忽然抬起胳膊拦下我。 “放他过去。”小粉说道。 降澈冷笑下,“这么多年,亏你一直这样护着他。” “我也曾护过你。” 我心说,翻旧帐了翻旧帐了,小粉翻的好!好好提醒她,当年是谁把她从蛇窝里救出来,让她躲过恶灵来讨命一难的!又是谁在她弑母打碎破瓶子时,为她顶罪背锅,让她逃过被仙灵尊责罚一劫的! 降澈看着我身后的小粉,“如果有一天,我们眼前的这个人想要杀我,你会像拦着我不许我杀他一样,也拦下他吗?” 小粉答道,“会。” 我心一颤,瞬间有点不是滋味。 降澈的神情变得柔和不少,“哥哥,可以再护我一次吗?” 再护?怎么护?把你造的那些孽再都扛自己身上,替你跟仙灵尊请罚?哪有人一张嘴就跟对方讨恩的?以为叫声“哥哥”就行了?真不害臊!我在心里默默翻了无数个白眼。 不料,小粉说道,“可以。”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去。 降澈忽然对小粉笑了笑,“好,我要你不再跟我抢他的命。”说罢,她看向我,虽然脸上还挂着笑,但眼神却变得异常凛冽。 我僵在原地,心里埋怨着小粉,完了吧!让你嘴快!乱答应人家什么啊! 小粉说道,“不行。” 降澈一脸怒容,“为什么不行?以前你什么都让着我们,为什么这次不行?” 小粉淡淡道,“什么都可以让,唯独他的命不行。” “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水墨忽然窜到我旁边,一只手勾着我的脖子,对降澈说道,“上仙救你一命,你就赖上他了?凭什么要把小白的命给你啊?我告诉你,小白的命我们跟你抢定了!” 我心里一阵激动。 水墨拍拍我,“小白走你的,这小娘们儿等哥几个码明白了就去找你!” 闻言道,我撒腿就跑,不料被降澈一把扯了回来,她掐住我的脖子,单手就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 我在心里叫着小粉和水墨,可是这两个人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降澈慢慢的把脸凑了过来,在她张开嘴的那一刻,她的脸忽然变成了蛇头。 “白三!”我想都没想,伸手就去掰它的嘴。 我没有像在预知里那样,双手长出了金色的指甲,也没有如预期般,听到它上下颚被拉断的“咔嗒”声。在我慌乱无措时,降澈猛的被什么东西扑倒在地,她顺势松开了掐着我的手。 我定睛一看,是白二! “跑!”白三突然叫道。 我立马向前跑去,在跑到降澈和白二身边时,我看到降澈已经化成灵态,正死命的咬着白二的脖子,白二不断发出惨叫声……我心头一紧。 “别停下!”白三说道。 “臭小子!你就这样扔下你老子了?” “小白!” “快离开!” 白二的悲鸣声…… 我的心揪成一团,眼前不断出现他们的脸,耳边不停传来他们的声音。 脚底一软,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眼前竟然是数不尽的尸体,铺了满满一路。这些人都是太阳村和牛家村的村民们,他们死相极惨,血肉模糊,肢体不全。 白三道,“踩过去!” 我心一横,在这些尸体上快速跑着,一不小心踩到了掉落在一边的手指…… “幻觉,幻觉,假的,假的……”我不断在心里念着,但还是架不住头皮发麻,牙齿打颤,索性我两眼一闭一股脑地向前冲刺。 移时,白三叫道,“睁眼!” 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一头撞到了山壁上,整个人被弹回数米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顿时头晕眼花,懵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抬头看去,居然跑到了尽头。 媒介怎么会有尽头?那老子这么半天在这山洞里不是白折腾了! 正在懊恼之时,眼前的山壁上出现一道道裂痕,我立马爬起来探过去。猛然间,一只人手从山壁的裂缝中伸了出来,我吓了一跳,连忙退了回去。 那只手缓缓的翻开掌心,擎在我面前不动了。 这是要拉我出去? “白……” 刚想询问下白三,一股极强的吸力把我拉向山壁。我一头栽过去,那只手竟然扯着我的头发,硬生生的把我拽了出去…… 寒风袭过,那只手也随之消失,眼前是一片广阔无际的草原。 我两腿一软跪在地上,揉着头发,“这媒介太他娘的野蛮了!” 天边夕阳西下,我记得第一次跟白爷他们来到阿甫热勒家的草原时,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 抬眼间,不由愣住。我看到远处有两个红白顶的小木屋。 难道祖慕热蒂草原,就是我们起初遇见的那片美得像幅画的草原? 环顾四周,整片草原都被积雪覆盖着。曾经的牛羊成群,也早已不见踪影。我现在的位置,跟当初踏上这片草原时也是两个方向。 我站起来,向木屋走去。 第九十五章 可爱的人 我在红顶小木屋前驻足看去,屋顶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玻璃上也结了冰霜。 正想离开,余光无意扫到木门前的地面,心里“咯噔”一声,整个房屋只有门前那一块扇形地面没有积雪…… 难道最近这里回来过人?会是从牛家村里逃出来的人吗? 我悄悄的向木屋走过去,手还没碰到门把手…… “你还是跟来了。” 我吓得一哆嗦,猛的转身,是小粉。 我立马走上前,打量着他,“你没事吧?” 小粉蹙着眉,看向我的额头,“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我摸了一把头,疼的“嘶”了一声,发现指尖有几道血迹,想到刚才自己的囧样,干笑两声,“啊这个……这个是刚才走急了,不小心撞到的,没事没事,你呢?” “什么?” “还什么!”我没好气道,“你的灵力被仙灵尊那老头封印了这么大的事,之前问你时你为什么不说?” 小粉反问道,“说了又能怎么样?” 我呵出一口气,“是不能怎么样,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你什么都瞒着我会不会太见外了?如果我知道你现在的状况,就不会答应你去牛家村,或者我会陪你一起去。” 小粉依旧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难道现在不是这样吗?” 我问道,“难道你只看重结果吗?” 小粉道,“结果代表现在,过程则是曾经,人为什么要沉浸在过去?” 我一股火上头,“你的意思是,回忆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了?” 小粉看着我,没再说话。他的眉心好像从看到我时,就一直没有舒展开过。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见到小粉是我一直期待的事,可是当听到他说这些话时,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像我们所有人对他的在乎和关心,在他看来,都是多余和没有所谓的事。 而他在凡间的这些年,遇到的人和事,终将会成为他口中的“过去”,是不值得一提的“曾经”。 也许,回忆对于一个活了上万年的人来说,确实过于累赘,不要也罢。 我叹了口气,“今天是十五,我预知你在山洞媒介里出事了……” 小粉淡淡道,“我昨天已经好好的从那里出来了。” 我有些惊讶,“你没有灵力也敢走那个媒介?” 小粉看着我,“那你是怎么来的?” 我一时哑口。 小粉继续道,“就因为这个,所以才跟来?” 我点头,“肖愁说我现在的灵力不稳,所以预知到的事都只是些碎片,有些是真实的,有些是假象,但是我自己却无法分辨它们……而且我还听说,你跟水墨没有一起行动,水墨到了牛家村,你却下落不明,我只是怕……” “怕什么?” 我摇摇头,“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跟我走吧。”小粉扔下一句话就转身走了。 我立马跟了上去,“小粉,你为什么没跟水墨一起行动啊?你们两个不是一起离开黑市的吗?” 小粉回道,“不是。” “为什么?” “我有些事要处理。” 我看着他,以为他会继续说,结果半天没等来下文,“那你的事处理好了吗?” 小粉“嗯”了一声。 见他没有想告诉我是什么事的意思,我也识趣的不再追问了。“哎对了,你之前说你昨天就到了,你怎么在这待了一天啊?” “在等人。” 我一阵窃喜,“你不会是在等我吧?” 小粉瞥了我一眼,“还以为你有所长进,留意到了该留意的东西。” 我茫然道,“什么啊?” “门。” 我愣了一下,猛地想起来,“你说那个啊!我留意到了。” 小粉没说话。 “真的!我真的留意到了!”我说道,“那个屋子里住过人,而且还是近期住过的,所以门前的位置,有一块空地并没有很厚的积雪,对吧?” 小粉一边嘴角轻轻提起,神情缓和了许多。 我不由松口气,继续道,“我刚才正想进去看看的,结果被你叫住了。那这么说,你在这等了一天,是在等那个来过的人?” 小粉点头。 我疑惑道,“这就奇怪了,那个人跟谁走了?” “为什么你会认为那个人是跟别人走的,而不是自己走的?” “那个人会躲在木屋,一定是觉得那里安全,如果是你在那附近悄悄监视的话,是绝对不会被发现的。所以那个人离开木屋,不是因为觉得那里不安全,而是去了更安全的地方……但是如果有更安全的地方,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去?所以我猜……一定是有人带他离开的。” 小粉问道,“是规劝带离,还是强行带离?” “这个就不好说了。”我分析着,“不过不管是怎么带离的,带他走的那个人应该都没有恶意。不然这个地方,早就又多一具尸体了。” 小粉面无表情的听着。 我问道,“你有没有试着猜过,你等的那个人会是谁?” “没有。” “那你现在猜下。” 小粉看了我一眼,“总之,不会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 “你知道我想的是谁? 小粉道,“如果是白爷,他不会躲,会跑。” 幻想破灭了。 我又怎么会不了解那老头会做出什么事,我只是心存侥幸希望会是他。“小粉,你说白爷……真的死了吗?” 小粉沉默片刻后,看向我,“心理准备这种事,做一遍就好,多了便是煎熬。” 我看了看他,没再说话。 同样是在夜幕降临时,我们走到了太阳村。 但眼下的太阳村,已经让人不忍直视。几场雪后,那股血腥和烧焦的味道依旧没有因此被遮盖住。站在村口,那些村民当时绝望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我不想在这里再多呆一秒,但又不由的想再走进去看看。 小粉拉住我,对我摇摇头。 我们都沉默着闷头赶路。 良久,我问道,“你的灵力会被封印多久?一直到仙灵尊那老头消气吗?” 小粉摇头,“不知道。” “之前你们仙灵界,有没有谁被封印过的?我们可以参考下他们的时间。” “没有这样的先例。” “那白二这件事算不算就这样罚过了?你回去之后不会再来个二罚吧?” 小粉回道,“不会。” 我狐疑的看着他,“真的?没骗我?” 小粉点头,“因为封印灵力只是在警告,并不算正式的责罚,所以回去领罚时,领的是‘一罚’。” “他大爷的!”我叫道,“你带我回去!我决定了!想好了!你带我一起回仙灵界!那老头不教育不行了,你爷爷要盘他!” 小粉看着我。 “我知道,你不用说!”我愤愤道,“我知道你想说这事由不得你,放心,我看到那老头之后,会跟他说是我死皮赖脸非要跟着你来的!我就是想见见你们家老头,有好多话真是不吐不快!等见也见过了,骂也骂过了,大不了再让他把我从天上扔下来!” 小粉道,“没有这样的先例。” 我愣了下,“什么先例?” 小粉回道,“把人从天上扔下来的先例。” 我发现,小粉在说这句话时,居然是一脸的认真。我憋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粉不解的看着我。 “小粉,你真是……太……”我拍拍他,“你放心,你回去后绝对不会被罚的,那老头舍不得。” 第九十六章 死别 走到玛依努尔湖时,我已经累到两腿发软了。一连走了好几个小时的路,小粉依旧面不改色,就像水墨说的,万年的修为真不是睡一觉就有的。 我杵着双膝,“小粉,仙灵界是不是还会不定期的组织健走啊?我们连续走了有六七个小时了吧,你怎么还跟刚启程一样啊?” 小粉回头看了我一眼,“六七个小时对我来说,就是刚启程。” 我看着他,样子不像是硬撑,“再往前走一段路会有一个地洞,是之前火哥挖好的,从那里爬出去,就是牛家村了。” 小粉点头,“你需要先休息一下吗?” 想着一会还要爬那么长一段凹凸不平的狗洞,我屁股一沉,大字型的躺在雪地里。与其一会爬行时,半路趴在洞里休息,不如现在躺在雪上养精蓄锐。 我望着天,星星很亮。 日月有常,星辰有行。 我看着夜空出神,忽然一道灿烂的光束划破夜空,在静默中的黑夜里一闪而逝。 我猛的坐起来指着天空,兴奋的叫道,“小粉!你刚刚看到了吗?是流星!” 话语间又一道耀眼的光滑过,接着两道三道……流星雨在夜空里,炸出一道道绝美的裂痕。 “小粉,快快快!许愿许愿!”我顾不上看他的反应,立马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 片刻,我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一道道蓝色的磷光,忽然心里一晃。也许它们曾经只是那些星星中的一颗,循规蹈矩的活在自己的领域中。是什么让它们改变了心境,愿意用燃尽生命来宣告世人它的存在? 或者,它们如此壮烈的厚积薄发,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回报这片夜空的不曾离弃,所以才会用自己的一生来赠予它一夜灵魂。 我看向小粉,本以为他只会淡漠的看着这所谓的天文现象。不曾想,他竟然也双手合十,低着头,一脸虔诚的许愿……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我。 我笑道,“许了什么愿?” 小粉没说话,抬头看着夜空。 “小粉,你们在仙灵界,可以看到流星雨吗?” “时常可以看到。” 我惊呼,“时常?我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流星雨!以前常把烟花当流星雨看。” “烟花?”小粉满眼疑惑。 “对啊,爆竹烟花啊,过年的时候大家都放的,你不会没放过烟花吧?” 小粉摇摇头。 “不会吧?”我说道,“哎没关系,以后我带你放。不过,你们时常能看到流星雨,可能也不会稀罕什么烟花了。对了,照这么说,你在仙灵界时岂不是许了好多愿了?” “以前从未许过愿。” “为什么?你们在仙灵界看流星雨的视觉效果,一定出奇的好吧?既然都去看了,就顺便许个愿呗!哎,真是太浪费了。” “我不会刻意去看流星雨。” 我不解的看着他。 小粉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说道,“太吵。” “啊?太吵?” 小粉点点头,“流星划过天际的声音,太吵。” 我一时语塞,嘀咕着,“原来,这流星雨还有声音啊……” 小粉回道,“流星与空气摩擦和燃烧时,会发出声音。” 我心说,这是个知识点啊,可惜没带小本本。 流星雨结束后,我起身,拍拍屁股,继续赶路。 本以为火哥挖的洞口,还需要找上一阵子,结果,那个洞口上竟然一点遮盖物都没有,一个黑洞**的出现在雪地上,格外显眼。 后一想,前后两个村子都没了,再遮遮掩掩的,又是要防谁? 我看向洞口,“小粉,这个洞道很长,而且比之前的还不平坦。我爬了一趟,膝盖疼了三天!你最好……哎!” 小粉没理我,身子一矮直接跳了进去。 一路无话。 我跟在小粉后面,一边爬一边叹气,不停的替我这身衣服惋惜,好好的一身登山服,被洞道里横七竖八伸出来的石头,刮磨的不像样子。如果是普通的衣服倒也不心疼了,关键那黑市里出来的东西,没有凡物,都是好货色,可惜了。 很早以前,我甚至有想过,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了,我就跟白爷回去把我的小店来个大转型,只售高价孤品,货源全部来自黑市。白爷那一张嘴,一定能成不少买卖,我就负责往返黑市拿货。 喜物爱物的人不会嫌贵,嫌贵的就是不识货,那样的人就一律不接待。 如果顺利的话,估计不出一年,我就可以跟小粉做邻居了。 之前白爷看上小粉家的周边环境时,我也有留心过,如果想在他的集装箱旁边,再建一个集装箱,还是绰绰有余的。 正勾划着我的蓝图,小粉忽然说道,“如果累了,告诉我。” “啊?” 小粉道,“我听到你的气息不稳。” “啊,没事,我不是累了,是在叹气。” “叹气?” “是啊,替我这身衣服叹气。上次跟你说让你纠正下火哥的工作态度,你后来是不是把这事给忘了?”我抱怨道,“你看洞道里的这些破石头,把我这身衣服都刮成什么样了!这还是你前两天刚给我买的。” “如果喜欢,再去黑市买。” “要是以前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现在没有灵力了,灵气只出不进一直在消耗,绝对不能再把灵气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了。而且这样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啊,总不能钻一次洞废一身衣服吧?” 小粉不以为然,“那点灵气的输出,以后少打几个哈欠就是了。” 我笑道,“上仙不愧是上仙啊,哈欠都能当钞票使,阔绰!” “到了。”小粉说罢,站起身两手一撑,跳了上去。 随后我听到水墨和火哥的声音,我连忙快爬几步,这两个人大晚上的在洞口干嘛? 小粉把我拉上去后,水墨看到我一脸惊讶。他快步走上前,二话不说一把抱住了我。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不轻,连忙看向小粉,他似乎也有些意外,眉头微皱。 立时,心脏突然一阵绞痛,我一把推开水墨,弯下身按住胸口,疼的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小粉走过来,“怎么了?” 水墨忙说,“小白,你别一见面就讹人啊!我刚刚只是抱了你一下,这大家都可以作证的,你怎么搞的跟我捶了你一顿似的。” 片刻,我稍微缓过来点,摆摆手,“没事了。” 小粉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抬头看去,发现水墨和火哥两个人手里都拿着铁锹。 水墨看了看我,欲言又止,他身后的火哥走过来,低着头,一脸愧疚,半晌说道,“小老弟,是老哥对不住你……” 我看着火哥,似乎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火哥一直垂着头,“我没有照顾好白爷,有负于你……” 我心里一颤。 水墨轻声道,“小白……你别太难过了……生死这种事,人类早晚都要经历的……” 我看向火哥身后,“这么说,你们是在埋……” 火哥立马摇头,“不是不是,不是白爷,我们是在埋那些村民……但,也有可能是白爷……” 我越听越糊涂,“到底是还是不是?”我走了过去,水墨刚想拉住我,被小粉拦了下来。 走近后,呼吸一窒,心紧紧的揪在一起,眼前竟是数具焦尸……坑里的埋了一半,地面上还有十几具…… 每具尸体都被烧的面目全非,跟本无法辨认身份。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我不相信这里面会有白爷。 我跪在其中一具尸体旁,想去确认他的身份,我想凭对白爷的记忆去辨识他,一定会发现蛛丝马迹的。我伸出手想去触摸他……我的手抖得厉害…… 我又看向第二具尸体,第三具尸体…… 水墨走过来,“小白……都烧成这样了,已经无法辨认了……还是……” 我问道,“所有的尸体都在这吗?” 水墨道,“我们已经埋了一大半了,这些是最后的几具了……” “挖出来。”我说道,“全都挖出来。” 水墨怔了一下,“啊?小白你说什么?” 我站起来,吼道,“挖出来!” 水墨看着我,轻声道,“小白……” “你们都埋了我还怎么找白爷?你们不挖出来我怎么找白爷!”我指着地上的焦尸,“这几具我看了,不是那老头,把其他的都挖出来!都挖出来!” 火哥红着眼,“小老弟……我们在埋时,都仔细看过了,但是真的已经……” 我叫道,“你们知道白爷的特征吗?知道他的习惯吗?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知道他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吗?你们仔细看过有什么用?你们知道什么!” 水墨走上前,想拍拍我,我看到他刚伸出来的手,悬了悬后有攥成了拳头,把头转向了一边。 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铁锹,走到火哥旁边,“埋哪了?之前的尸体都埋哪了?是这里吗?” 我一铲接一铲的挖着,他们都站在一旁,没有再拦我,任由我发疯。 我不相信白爷死了,那么惜命的一个人,我从来没有把他跟死亡联系在一起过。 我总是会开他的玩笑,因为我知道那老头命比石头还硬,一点小危险就跑得比兔子还快,加上后来,我不止一次的怀疑他跟仙灵界的人有关系,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如果我可以从这些尸体中,确认没有白爷,那就说明那老头还活着! 就算发现了白爷,那老头惯会装死,找到他我也要把他给摇醒了! 视线模糊着,我抽了抽鼻子,一边挖,一边笑。 白爷怎么可能会死?那老头怎么可能舍得死?桑半落不好喝吗?夕阳红不美吗?小粉的地毯也不要了吗? 我头也没抬的骂道,“你们两个是他娘的有劲没处使吗,埋这么深,活人也给你们憋死……”忽然一下,好像铲到了什么东西,我连忙跪下去拼命的拨土。片刻后,拔出一只烧焦的断手,一只断脚也随之从土里露出一半。 我绝望的看着眼前的断手断脚。 也许很多尸体都跟这手脚一样,早在水墨和火哥的搬运中,就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 我想象着他们搬运的那个场景,好像看到了白爷,又好像没看到,我觉得他还活着,又觉得他已经离开了我。 小粉走过来,捡起我旁边的铁锹,“还要挖吗?如果要,我帮你挖。” 我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小粉按了按我的肩膀,把铁锹扔给水墨,水墨和火哥继续埋着剩下的几具焦尸。 我起身走到火哥旁边,伸出手。 火哥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后的小粉,犹豫着把铁锹递给了我。 我不记得我用了多长的时间埋好了他们,也不记得在那个过程中我都在想什么。我只感觉心里的东西都装进了脑袋里,一个地方空的可怜,一个地方满的可怕。 第九十七章 第二个太阳村 火哥走在前面带路,我看着一路的狼藉,四处飘散着早已冷掉的轻烟,那场火好像并没有熄灭,我还能感觉到皮肤的灼热和鼻腔里的血腥。 杜轻晨这次又化成了我的模样吗? 那个在小木屋里,我跟小粉发现的“活口”,是不是又会在下一个地方指认我,说我是这场屠杀的凶手? 无论是太阳村还是牛家村,那些村民在死时绝望的哭喊,和对我怨毒的诅咒,我都听得到。 我跟杜轻晨,是时候要见一面了。以前,我怕我躲不掉,现在,我怕他不会来。 火哥把我们带到一个烧毁程度相对较轻的房间里,屋内好像刚被打扫过,光秃秃的土炕,少了一条腿靠两个凳子擎起的桌子,透风的窗户,刚好有一束月光照进来,照在地上那只小孩子的鞋上。 水墨快步走过去,捡起鞋子扔出窗外。 我们围着桌子坐下,不等我开口,小粉先问起火哥事情的经过。 据火哥说,我跟水墨走后,村民们对他们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加上阿甫热勒的关系,和白爷烧的一手的好菜,有事没事就拉着村民一起吃饭喝酒吹牛,几顿饭下来,大家很快便没了嫌隙。 在一次饭后,大家坐在一起闲聊时,有个村民忽然提出,应该找个时间去趟太阳村,好好安葬下太阳村的村民。 阿甫热勒自然是很赞成的,白爷他们也觉得太阳村毕竟对我们有恩,他们会遭如此劫难,我们难辞其咎。这么多天过去了,那里还是尸横遍野,实在说不过去。 大家达成共识后,村民们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提意见。 后来,不知道是谁提出想重建太阳村,白爷也赞同这个提议。最后大家决定,既然要重建太阳村,那不如建好后,所有村民索性就直接搬进太阳村里,不然时间久了,那里又会成了荒村。 这个决定可以说是全员通过,但是后来有村民提出,太阳村跟牛家村的直线距离其实不远,关键这一山之隔要怎么越过,牛家村里不乏一些老人小孩,还有孕妇,实在不适合翻山越岭。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都没了主意,阿甫热勒也难掩失落。后来白爷说,这件事交给他来想办法。事后白爷跟火哥商量,让他从陀岭峰打个洞出去。 听到这里,我不免有些疑惑,“你之前不是已经在村后打好了一条洞道吗?为什么还要从陀岭峰再打一个?” 火哥说道,“我当时也是这么跟白爷说的,但白爷讲,那个洞道太长,村里有太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孕妇,担心他们吃不消。还有就是担心村民们起疑,好好的村子里,怎么会不动声响,平白无故的多了条洞道出来。如果是从陀岭峰走,路程短,到时也可以说是胡大川那伙人挖的。我们当时估计,胡大川他们早就不在陀岭峰了,而且那里还有他们住过的痕迹,说是他们事先挖好的,也好蒙混过去。” 我问道,“但你不是说过,陀岭峰的山体不宜再打洞了吗?” “是啊,但是白爷说让我多绕山体走几圈试着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打洞点。” “然后呢?这些跟他们的死有什么关系?” 火哥叹了口气,一脸自责,“那晚就在我离开去陀岭峰打洞时,村里出了事……本来管家还说要跟来帮忙的,但我没领情,现在想想,当时还不如……” 我心头一紧,等着火哥继续讲下去。 火哥说道,“那晚我绕着陀岭峰大半圈,终于在一处山脚下,摸到个勉强适合打洞的位置。因为知道陀岭峰的山体状态,所以一路都很小心仔细,等我打出去后天已经亮了,我兴冲冲的原路返回,本想着回去告诉白爷这个好消息,没想到我刚从洞里钻出来,山体就塌了……我当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我连忙跑了回去,刚回去……就看到……”火哥顿了下,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回去时,整个村子已经烧的不像样了,满地的残尸,有些少了内脏,有些没了四肢,几乎每具尸体都被火烧着……我一边救火一边找白爷他们,但是……” 听到这里,我控制不住的发抖。 水墨晃了晃我,“小白……你要不要缓一缓再听?” 我摇头,“继续说。” 火哥说,“我一个人没有办法灭那么大的火,其实到最后火灭了,基本上是因为没有东西可烧了……我当时整个人都吓傻了,清醒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想到要通知你们。我记得你们当时离开时说要去黑市,我立马跑到外面,到处找能传话的恶灵,想让它们帮我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但是给我传回来的消息,却说没看到你们在黑市里。我就想莫非你们两个已经离开了,后来我猜你们能去的地方,应该就只有上仙家了,我又试着把消息传去那边,最后联系上了这小子。”火哥说着,对水墨扬了下下巴。 我想到火哥在找我的那个时候,我刚好在黑市的旁室里,也难怪那些恶灵没有找到我。 我问道,“你为什么确定这件事是杜轻晨做的?听水墨说,你发来的消息直接指向了杜轻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火哥摇摇头,“我当时哪还想的了那么多,只是看这牛家村无论是屠村还是放火,简直就是第二个太阳村,当时太阳村出事还险些冤枉了小老弟时,你们不就说是杜轻晨他们干的吗?所以我想,这次牛家村的事,八成也是他。” 小粉突然问道,“当时你回到牛家村时,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了吗?” 我知道,小粉问这话,是想起了那个小木屋里的人。 “没有了,连个牲畜都没剩下……” 如果当时所有人都死了,那后来去小木屋的人是谁?那片草原附近应该没有其他村落了。 水墨问道,“小白,你是觉得哪里不对吗?” 我刚想说话,小粉说道,“今天太晚了,先让他休息。” 火哥道,“对对对……先休息,但是村里只有这一个房间能用了,我们就先将就一晚吧,明早再做打算,上仙您看呢?” 小粉点点头。 “小白你睡床,我跟火哥趴在桌子上对付一晚,上仙的话……”水墨看了看小粉。 小粉走到床边,坐在地上,身体向后一靠,双手抱在胸前倚着床侧睡下了。 水墨拍拍我,“小白,你也快去睡吧,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 我走到小粉身边,“你要不要上来睡?” 小粉睁开眼睛看着我,我才发现刚刚问的有些奇怪,回头看了眼水墨和火哥,他们两个也一脸怪异的看着我,我一阵尴尬,继续道,“我是说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小粉没说话,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即便现在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还是无法入眠。辗转反侧,一闭上眼,就会看见那些焦尸,耳边也不断传来求饶和救命声…… 我闭着眼睛,看到了白爷一边搓着胡子,一边对我瞪着眼,嘴里不停地数落我…… 我看到他躺在小店的藤椅上哼着小曲,看到他蹲在后巷私会流浪猫狗,看到他给我夹菜跟我喝酒,看到他开火车时眼珠子叽里咕噜的直转,看到他用力拍我的后脑勺叫我“臭小子”…… 顷刻间,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角流下…… 我小心翼翼的按压着所有情绪,不动声色的悲伤。 它们此刻犹如万丈巨浪,掀翻了我所有的回忆,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回忆被扔进火海,瞬间烧成灰烬…… 接着无数的尖叫声在耳边炸开,他们对我哀嚎,他们向我求救,他们找我讨命…… 我竭力的控制自己的呼吸和发抖的身体。 忽然,我的手腕被人轻轻握住,然后那个没有规律的节点又出现了。我没有睁开眼睛,渐渐的,呼吸平和了许多,耳边也安静了下来…… 悲伤随巨浪退去,我从火海里逃生。 天亮了,我看到水墨坐在床尾,针织帽遮住了半张脸,头靠在一侧。 房间里不见小粉和火哥。我坐起来,推了推水墨。 “小白,你醒了?”水墨凑过来,“昨晚睡的还好吧?” “他们两个呢?” 水墨说道,“上仙带火哥去打洞了。” 我疑惑道,“又打洞?打什么洞?” 水墨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上仙今早起来跟火哥说,昨晚爬他打的那条洞道,硌的膝盖疼,让火哥再去打磨一遍。” 我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哥们儿早就说了,火哥这工作态度要收敛收敛了,你看吧,终于栽在我们上仙手里了。”水墨顿了顿,看向我,“我说小白,该不会是你在上仙面前告状了吧?” 我否认道,“怎么可能!我哪是那种人?倒是你,一天到晚抱怨火哥活干的粗糙,我看是你打的小报告吧!” “你可别乱讲啊!回头要是传到火哥耳朵里,他非要找我麻烦不可!” 我说道,“上仙本来就是一个高标准严要求的人,火哥返工是早晚的事……” 水墨想了想,“嗯,也是。” 第九十八章 巨蛇的眼泪 水墨继续吐槽火哥以往的打洞劣行,我坐在床边发呆。 没一会,火哥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他气喘吁吁道,“哟,小老弟醒了?那正好,我们马上出发吧,上仙已经在洞口等我们了。” 我应了一声。 洞口附近,立了一块木板,上面什么都没写,很像我父母的那个“墓碑”,小粉正站在那块木板旁。 我走过去,看着那块木板,在心里默默道,“我不曾害过你们,但你们的死,我难逃罪责。我一定会找到凶手,决不姑息!老头……我不知道你在不在这里,但是,我很想见你……” 我对着他们鞠了一躬。 水墨拍了拍我,随后,我跟着他们钻进了洞口。 这条洞道何止是像水墨说的打磨了,简直已经达到了抛光的程度!估计火哥在返工洞道时,拿出了他做手工艺巅峰时期的技术水平。 水墨也很满意这次的返工,几次回过头对我挑眉挤眼。 我回头看了一眼小粉,正好对上他的眼睛,我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小粉垂下眼,勾起一边嘴角笑了笑。 第一次爬洞道会不在乎它究竟有多长,以至于出了洞口后,我又忍不住回头看去。 我快走几步,跟上小粉,“我们现在要去哪?” “黑市。” 我问道,“我们不去找杜轻晨吗?” “你找得到他吗?” 我摇摇头,“可是回黑市也找不到他啊。” “会有人帮你找他。” “你是说肖愁?” 小粉点头。 对了,那小子在黑市的人脉广着呢,可以让他派人去打听。 水墨走过来勾着我的脖子,“小白,你什么时候还收了个小弟啊,还长的……” “你也觉得他长的漂亮是吧?”我问道,“第一眼看到他时,有没有被惊艳到?” 水墨撇撇嘴,“哥们儿只对女人感兴趣,一个男人长那么好看有什么用啊?” “养眼啊!” 水墨问道,“你是怎么把那小子收服的?我听他一口一个哥哥的叫你,还叫的挺带劲,但搞不好他岁数比我都大。” “在我这不问年龄只看脸。”我说道,“肖愁的父亲跟我的母亲是同胞兄妹,当年因为一些事,很早就分开生活了。他们兄妹以前的感情很好,肖愁父亲那一脉,现在只剩下肖愁一个孩子了。” 水墨看向我,“这么说,你们两个还是实打实的亲戚了?” 我点头。 “看来你这下又多了一个亲信。”水墨拍拍我,“不过就算没有他们,但凡有哥们儿在的一天,就一定会护你到底!” 我笑了下,“且不管这话是真是假,但听着就让人舒服。” 水墨颇为不满,“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等你活到我们这么大岁数时,你连自己都不相信了,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反驳我的?你看你现在三十都没有,就开始不相信我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说道,“我那时说,上仙跟你我就会一直相信。” 小粉闻言后,微微抬了下眼。 水墨道,“你光记得做不到有什么用啊!” “我当然做得到。” 水墨看了眼小粉,小声嘟囔着,“你就做到了一半……” 我无奈笑笑,看了眼不远处的玛依努尔湖,“我们一会儿是不是还要走那条水路?” 水墨点头,“对啊,不过这次我们人多,你不会再撞到下巴了。” 小粉看了看我,“撞到下巴?” 我说道,“啊!没事没事,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瞪了水墨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结果这小子越说越来劲,“原来上仙还不知道呢?我估计小白也不好意思告诉你,他当时在水底那下撞的,我都怀疑他下排牙是不是也松了。” 小粉看了眼我的下巴,“之前看到时,我还以为那伤是在黑市里摔的。” “他还在黑市里摔了个跟头?”水墨瞪个眼睛,“小白,你该不会是小脑不发达吧?怎么肢体协调能力这么差?” 我没搭理他,自顾自的向前走了。 今天的玛依努尔湖比上一次的温度还低,还没下水,光看这湖面的碎冰碴,就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水墨道,“我跟火哥先下去把石头翘个边,但你们也别太慢啊,你知道那石头只要稍微移开一点,就会有股漩涡出来把人吸进去。” 我一边点头一边做着暖身运动。 他们下水后,我看着湖底对小粉说,“这湖不是很深,但是水特别冷,你也动动,等个十几秒我们再……” 忽然,我被小粉一下推到了水里,一时间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呛了一口水,我快速游出水面。 “你爷爷的!你……”话说一半,我顿时惊住了,眼前小粉正被一条巨蛇咬着脖子,鲜血不断流出。 那条巨蛇红着一双眼看向我。 我立刻游到岸上,大叫,“你放开他!你不是一直要找我吗!” 巨蛇松开口,直奔我来。小粉一把抓住蛇头,对我喊道,“走!” 巨蛇转头对着小粉再次张开大嘴,我快速冲了过去,与此同时,身体里突然涌起一团血气,瞬间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到了双手上,我想都没想,伸手就扒住了巨蛇的上下颚。 我清楚看到,在我碰到巨蛇的那一刻,我的指甲全部变成了金黄色,成狼甲形态,并延伸出一根手指的长度。 这跟我在预知里看到的如出一辙……我用力将指甲扣进它的肉里,蛇身一摆,将小粉撞出数米远。 我下拉蛇头,死命的将其撞向地面,它用蛇身缠绕住我,不断用力裹紧。 猛然间,我浑身聚满力量,双手一发力,指甲又深陷进去一些,它一声尖叫后,蛇身顺势松开。我掰着它的嘴,怒视它。此刻,我看到两双幽红的眼睛在它的眼里重叠着。 其中一双,正是我的母亲拿命换来的。 我吼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太阳村的人是不是你杀的?牛家村的人是不是你杀的?白爷是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现在为什么又来害你的哥哥?”每问一个问题,我都将它的头狠狠的撞击地面一下。 巨蛇奋力甩头挣扎,几次欲将蛇身缠住我,无奈蛇头一次次遭重创,无力反抗。 我看着它的眼睛,“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我的命吗?如果你今天有本事,就拿去!不然,今天就是我跟那些亡魂兑现承诺的日子!” 看着一股股献血从它的嘴里流出,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指甲不自觉的插的更深了。特别是在听到它惨叫连连,和指甲陷在肉里的声音后,我更是兴奋不已。 渐渐的,我失控了…… 我贴近巨蛇的脸,咬牙切齿道,“去死吧!” 我双手分别向反方向发力,随着青筋爆出,喉咙里发出两个重叠的怒吼声…… “住手!”小粉忽然大叫一声。 我猛的清醒一下,回过头看向小粉。 他按着脖颈,吃力的起身向我走过来。当我看到他指缝间不断流出的血,那股怒气再次喷涌。 我转过头,对巨蛇说道,“我们黑市见!” 正要发力,小粉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对我摇头,轻声道,“放过她……”从他的眼里,我竟然看到了哀求。 心里为之一痛。 这时,一行泪,从巨蛇的眼角滑落。我手一松,瘫坐在地上,巨蛇趁机慌忙逃走。 我垂着眼,“小粉,为什么……” “她没有……”小粉忽然在我面前倒下。 我连忙接住他,“小粉!小粉!” 小粉眼睛微睁,勉强提了下嘴角,“还好拦住了你……” 我立马把他架起,一手按住他的脖子,“我们马上去黑市,去找肖愁!小粉,你坚持下!” 我看了眼湖面,这么长时间水墨和火哥都没有动静,估计早已被漩涡带到瀑布了。 我扶他走到湖边,“小粉,我这就带你下水,你坚持半分钟,不,十五秒!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小粉没说话,垂着头,脸色惨白。 我拉着小粉跳进湖中。 我拼尽全力的向下潜去,时不时回头看向小粉,他偶尔也会配合着我,划动两下。 很快,我看到了那块石头。 我把他的手放在我的手腕上,示意他抓紧。我用力去抬石头,几次发力石头都纹丝不动,我一下慌了…… 我扣紧石头,十指已经血肉模糊,我不知道那股力量和那一双金甲为什么没有再出现,也不知道白三为什么没有再帮我。 小粉抓着我的手忽然一松,我马上将他拉回。内心从未有过的恐惧瞬间袭来,我不能再失去谁了…… 霎时,体内缓缓涌出一道极其微弱的气流,是白三!在它慢慢集聚的时候,忽然一股极强的力量快速汇集,那是一股我从未感受过的力量,陌生的力量。它瞬间反压了白三,我一惊,下意识扒紧石头,等待它的爆发…… 如预期,一股力量顷刻间在我身体里炸开,我随即一发力,石头抬起,我抓着小粉,跟他一起被吸进了漩涡中。 第九十九章 反噬 我带着小粉游出水面,他此时已经没了意识。 “我说小白,你们那么半天到底在……”水墨看到小粉后,脸都吓白了,“卧槽……这什么情况啊!上仙怎么了?” 火哥也惊慌的游过来,“出什么事了?这……这是怎么了?” 水墨和火哥伸手要帮我接过小粉,我吼道,“都滚开!”我拖着小粉继续向前游。 他们被我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后,又马上过来帮忙。 到了黑市,我一把背起小粉,一路跑,一路扯着嗓子喊肖愁。 黑市里的人都被我的样子吓得不轻,纷纷让行。水墨和火哥也帮着我叫肖愁,所有的恶灵都惊恐万分的看着我们。 当我看到肖愁时,两腿瞬间一软,跪倒在地上。 水墨连忙接过小粉,肖愁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扶我,在我耳边问着什么。 我听不清,只知道一直在跟他重复着,“快救人……快救人……”随即两眼一黑,在我倒下去的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小粉的指尖,微微的动了一下。 我没有即刻失去意识,我还能模糊的看到,那些人在我的身边围着,喊着,拉扯着,无数个声音在我的耳边周旋着。 一阵眩晕,头胀得发昏,眼前的一切开始晃动,旋转,倾倒,我闭上了眼睛。 立时,我被带到了红眼巨蛇面前,它死命的咬着我的脖子,蛇身紧紧的缠着我,我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脖子上的组织正在一点点被剥离。我好像闻到了血的味道,也尝到了一股腥甜。 我扒开它的嘴,十根金甲穿透了它的上下颚,一声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了我的耳膜,忽然头痛欲裂…… 我不断告诉自己,现在已经在黑市里了,他们都在我身边。但是那些挥之不去的哗噪,一直拖着我向更远的地方走去,几番挣扎,我还是没能让自己醒过来。 我站在蛇头前,看着毫无生气的巨蛇,我想完成之前没有做完的事。我扒开它的嘴,发了疯般的掰扯,最终,我还是没有听到那“咔嗒”一声…… 某一瞬间,我看到了小粉沉痛哀求的眼神,和他脖子上不断涌出的血注。 我猛的惊醒,立马坐起来,胸口一阵剧痛,一口血吐了出来…… “小白!小白!你先别起来!”水墨连忙把我按了下去,转头喊着,“肖愁!肖愁你快过来!醒了醒了醒了!” 肖愁跑了过来,“哥哥,没事了没事了……你先慢慢让自己平复下来,不要激动,静心凝神,没事了……” 我看着他,“上仙呢?” 肖愁道,“哥哥放心,上仙也没事了。” 听闻后,压在胸口的那口气,渐渐顺了出去。看了一圈,发现我现在在一个冰室里,周围满是一些瓶瓶罐罐,却不见小粉。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上仙在哪?他为什么不在这里?” 肖愁道,“这里是药阁的后室,哥哥需要外敷内用的药有很多,在这方便给你处理伤口,上仙在旁室休息。” 我看了看被裹着纱布的十指,“药都在这,那他怎么办?你们也都在这里,没有人看着他吗?” 肖愁道,“火哥在上仙那边,而且上仙的情况无需用药。” “胡说!怎么可能不用药?你没看到他脖子上的那两个血洞吗?带我去见他!”我起身走下床,两腿一软,摔在地上。 水墨扶起我,“小白你先别乱动!你先……”水墨叹了口气,转头对肖愁说,“行了,赶紧带他去见上仙吧,不然这货不会消停的。” “哥哥现在需要静养,不宜走动,他的情况比上仙严重。” “你听我的,带他去上仙那,那样他会好的更快。你还不了解你哥,以后你就知道了。” 肖愁犹豫道,“可是……” 水墨不耐烦道,“别可是了!赶紧的吧!想让你哥快点好就听我的!” 他们一路把我搀扶到旁室,火哥看到我后一脸惊讶,“怎么把人带过来了?不是要静养吗?” 水墨嘴一撇,“你什么时候看他静过?” 小粉躺在山洞一侧,脖子的伤口已经止血了,没有包扎,也没有敷药,但是伤口却在以肉眼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在慢慢愈合着。想必,又是肖愁用了什么疗愈的方法。 小粉呼吸平稳,安静的睡着,情况比我想的好很多,只是脸色还是苍白的吓人。 我问道,“他怎么脸色这么差?” 水墨斜了我一眼,“你现在这脸色,没资格说上仙!” 肖愁在我旁边蹲下,“哥哥不用担心,上仙只是失血过多,伤口太深了……血止住就没什么问题了,休息一段时间就会醒过来。” 我问道,“只是失血过多吗?没有别的问题?” 肖愁回道,“没有了。” 水墨问道,“这回看到了放心了吧?那你现在能不能回去静养?” 我说道,“我在这里静养。” 水墨无奈道,“行,我拗不过你……肖愁,你把你哥需要的药都拿过来吧,要是一个人不好拿,火哥帮把手,我在这里看着他们。” 他们走后,水墨俯下身说道,“小白,不是我说你,上仙灵力被封印的事,你怎么也没跟我说啊,我要知道的话,怎么都不会先走把你们留在岸上……哎不过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估计你也没什么机会说。” 我没说话,一直看着小粉。 水墨继续道,“上仙真的没事,你光看他这伤口的恢复速度就知道了,你不用担心,现在有问题的是你。” “我都已经醒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你要是能睡着还好了呢!”水墨道,“哪有人一醒就吐血的?” “我没事。” 水墨盘腿坐在我旁边,“我是不知道你跟上仙在我们下水后发生了什么,但看上仙这伤口,应该是那巨蛇吧?” 我点头,“是降澈。” “那你记不记得,你是怎么从那巨蛇嘴里逃出来的?” “我没逃,是巨蛇逃了。” 半晌水墨没说话,我转头看向他,发现他正表情很夸张的捂着嘴巴看着我。 我问道,“有什么问题?” 水墨压低着声音,急道,“还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我终于明白肖愁为什么一直说你灵气亏空,灵力反噬!” “别听他的,他们学医的就喜欢夸大,估计肖愁也是被吓到了。” 我心说,白三怎么可能反噬我? 水墨说道,“你以为你几年道行?半年有没有?降澈虽然是‘死过一次’吧,但人家后来还又活了二十多年呢,她会从你手里逃掉,凭什么?物极必反,月盈则食明白什么意思吗?” 我忽然想到,我在攻击巨蛇时,最后险些失控,如果不是小粉制止,降澈现在恐怕已经…… 就像水墨所说,我这几乎没有一点道行的人,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把降澈制服,实在不合理,而且整个过程耗时极短,白三的力量,基本上是瞬间爆发出来的……但是,我依然相信白三是为了保护我跟小粉,才会孤注一掷,导致我险些失控,而不是什么想反噬我。 我说道,“你不了解我的灵石,它不会反噬我。” 水墨白了我一眼,“我看你的灵石,是顺道连你的脑子一起反噬了。” “水墨,我知道你担心我,你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你对我不惨半点假,但是,我的灵石对我同样全是真的。” “我不是说……”水墨刚想继续说什么,肖愁和火哥抱着一怀的东西回来了。 “哥哥,我们回来了。” 我对肖愁点点头,“辛苦你了肖愁。” “哥哥不要这么说,我给你拿了毯子,你在这边休息下吧。” “肖愁,你一直叫我哥哥,但却总是你在照顾我。”我起身,摸了摸他的头,继续道,“以后,我来照顾你,好……”话还没说完,忽然身体一飘,倒了下去…… 不知道是谁一把接住了我,半睡半醒之间,我听到水墨叫着肖愁,肖愁叫着哥哥,白三叫着杜迟夕…… 还有谁的声音? 然后,耳边一下安静了下来…… 第一百章 神医肖愁 我睁开眼睛,还好他们没有把我再送回药阁,我现在还在旁室里。 转过头,看到不远处的小粉,他还在睡着,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没有醒来过。 “小白!”水墨从黑市穿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嘴里咬着渡灵符。 我刚想问他那些又是什么,才发现,现在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水墨走过来,“哼”了一声,“这回老实了吧,现在话都说不出来了,让你再折腾!” 我看了眼小粉,又看了看水墨。 水墨说道,“上仙没事,肖愁说,估计上仙再躺个一两天就会醒了。你别急,你挨骂的日子在后面呢!我们已经决定不管你了,等上仙醒了,让他收拾你!” 我无力笑笑,看了眼水墨手里的瓶罐。 “啊我都忘了,我得赶紧给你配药……配好了还要去药阁拿给肖愁,他好像还要在里面添点什么。”水墨原地坐下,药罐摆了一排,“小白你可快点好吧,我都懒得伺候你了!你说这肖愁也是,我们这么多人共用一把旁室钥匙,他就不能再配一把,来来回回不是一般的折腾人。”话音刚落火哥也穿了进来。 水墨吃惊的看着火哥,“你怎么进来的?肖愁又弄了张渡灵符?” “你以为渡灵符说弄就能弄到的?”火哥手里的那张纸符,眨眼间就烧成了灰烬。 水墨惊奇不已,“哎我去!这个好啊!这是一次性钥匙吧?回头让肖愁也多给我弄几张。” 火哥说道,“别想了,这东西做起来要消耗不少内力,能不用就不用。” 水墨悻悻道,“那你还浪费一张过来干嘛?” “还不是因为你非要过来配药,老老实实在药阁配不行吗?你落下一味药,老子特意给你送来的!一天往旁室几趟几趟的跑,你还怕小老弟跑了?”说着火哥看了我一眼,愣了下,“哎呦,小老弟醒了?你看我光跟这小子说话都没注意到你,怎么样了?” 水墨翻了个白眼,“没醒也被你的大嗓门喊醒了,你再喊几嗓子试试,看看能不能捎带着也把上仙喊起来。” 火哥瞪了一眼水墨,压低声音说道,“小老弟好好休息啊,有肖愁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养着。” “行了行了,把药给我你就赶紧回去,看看肖愁有什么要帮忙的没,就一味药还特意废了张符送过来,我配完拿给你们时,再加进去不就行了?” 火哥骂道,“你懂个屁!这是引子,要第一个放进去!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这些药就全废了!” “知道了知道了,多亏你腿脚快,赶紧走吧,你的小老弟要休息了。”水墨起身把火哥往外轰。 “小老弟,你好好休息啊,老哥晚点再来看你,好好养……”火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水墨推了出去。 水墨无奈道,“上了岁数的人就爱絮叨,原来穿山甲也一样。” 我心一颤,这话,我记得白爷也曾说过…… 水墨在一旁没完没了的抱怨着火哥,好几次,眼看就要提到白爷时,几经迂回,最后都被他巧妙又不尴尬的绕过去了。 我在一旁听着,仔细品着水墨的聊天技巧,真是难为了他的三寸不烂小金舌。 一会功夫,我就有些犯困,眼皮一搭,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看到水墨就坐在我旁边,好像一直在等我睡醒。 “小白,药调好了,你现在能坐起来吗?” 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鼻子上系了一个布条。我心说,这药有这么难闻吗? 水墨扶我起来后,把离他一米外的药拿了过来。本以为会是那种难闻的中药,不料却是一股刺鼻味道。 我皱皱眉,“你弄的这是什么啊?” “我可是按照肖愁的指示调的,弄了这么半天,胳膊都要捣脱臼了,你别不领情啊!快喝了!” 我抗拒道,“这是……喝的啊?” “不是喝的难道是用来泡澡的?” 我不禁咽了咽口水,为什么肖愁每次配的药,都这么一言难尽呢?那么清爽干净的人,总会弄出这么……这么…… “小白你别光想着它的味道,你看它的颜色,还有这形态……多,多好看!像……像芝麻糊似的,你直接一口气喝下去,就把它当成是汤圆的馅漏出来了。” 我说道,“你要这么说,以后我连元宵节都不想过了。” “你要是不喝,以后就只能过清明节了!”水墨催促着,“赶紧的,别废话!” 我舒了一口气,一仰头,几口灌了下去。又酸又苦又涩……这到底是什么! 水墨在一旁龇牙咧嘴的替我难受,“好……好喝吗?” 我的五官拧成一团。 水墨说道,“懂了懂了,你这表情形容得很生动。” 我看了眼小粉,“他滴水不进,这样干躺着就会好?” “谁说上仙滴水不进了?别搞得跟我们虐待他似的,我们给上仙喂过水。” “就只喂过水?” “我们也想给他喂饭啊,他也得咽的下去啊。” 我说道,“天要是漏个窟窿就好了,掉下来几个仙灵,让他们给上仙输点灵力。” “用不着他们,上仙自己的灵力就够他恢复了。” “他的灵力被封印了,你忘了?” 水墨笑笑,“说到这个,我就忍不住要夸夸你那个小弟。这肖愁的脑子和那一身的本事,被禁锢在这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我不解,“怎么了?肖愁把仙灵尊的封印解除了?” “怎么可能?”水墨道,“肖愁之前一直想办法,要给上仙输点灵力,但你知道的,恶灵的灵力是输不进上仙体内的。后来他又尝试用了很多方法转换灵力,过程冗长,我就不赘述了,反正最后就是把上仙的灵力放出来了。” “放出来了?那不就是解除封印了嘛?” “都跟你说了没有解除,就是那个‘封条’被肖愁偷偷掀个小口。” 我迷茫的看着水墨。 水墨解释道,“这么跟你说吧,肖愁用自己的灵力,在上仙的体内打通了一条通道,我们当时还以为他会直接把灵力输给上仙,结果他是利用上仙体内的灵石拒收恶灵灵力,在遇到恶灵灵力时会本能开启防御机制这一点,自己一点没伤着的把仙灵尊那老头给玩了!” 我听的来劲,“继续说继续说。” “肖愁顺着那个通道,缓慢的推送灵力……” “哎你不是说肖愁没给上仙输入灵力吗?”我打岔道。 “对啊,我也没说他给我们上仙输入灵力了啊,这‘推送’跟‘输入’是有区别的。”水墨一边说一边比划,“放过风筝吧?肖愁相当于是给自己的灵力拴了根线,一直拽着灵力一点点往上仙的体内推送,在快要接近到上仙的灵力时,他猛的放线,又快速的收线。上仙体内的灵石当时就怒了!心说这一不留神,贼都跑到家门口了!灵石瞬间暴怒,封印都为之一颤,肖愁见机立马撤回灵力!但是仙灵尊的那个封印,已经被灵石顶开了一个缝,现在已经裹不住上仙的全部灵力了。” 我听的两眼放光,“也就是说……” 水墨接道,“也就是说,上仙现在体内的灵力,正在一点一点的向外泄漏,流入体内。” 我惊喜道,“真的?肖愁那小子这么神!” 水墨挑着眉毛,“可不是嘛!” “那可以让肖愁再试一次,还是从那个通道进去,然后直接撕了那个封印!” 水墨说道,“你想的是好,你以为那是贴在你们家门上的春联啊说撕就撕!仙灵尊是吃素的吗?那个封印如果失效了,那老头会发现不了?到时候别说是上仙了,肖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肖愁这一举动,仙灵尊那老头不会发现?” “发现又怎么样,他有证据吗?肖愁在撤回灵力时为了不留痕迹,已经封闭了那个通道。”水墨笑笑,“现在就算是仙灵尊,也拿肖愁没辙。” 我问道,“等上仙的灵力全部泄漏出来,需要多长时间?” “按那个漏法,等上仙回了仙灵界也漏不完。说难听点,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当然要不动声色的做了,能偷一点是一点,有总比没有强吧?上仙现在只要有够他疗愈的灵力就行了。”水墨看了我一眼,“要我说,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上仙恢复只是个时间问题,麻烦的是你,你这次是真快把自己给作死了!” 我不以为然,“你总把我说的那么严重,我人也醒了,药也喝了,还能有什么麻烦?” 水墨指了指我的胸口,“你那里已经翻了天了!” 我按了按胸口,除了隐隐作痛之外,并无其他。 水墨说道,“你摸能摸出来什么啊,你的灵气本来就不稳,灵力又弱。加上你还是个喜欢作死的人,在体内又养了个更不怕死的灵石,你说它屁本事没有,脾气倒是不小,它一暴走,险些吞了你! “那白三没事吧?” “谁?” 我说道,“我的灵石啊!它现在怎么样了?” 水墨恼火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它!它是依附在你体内的,只有你好了,它才会没事!” “凭肖愁的本事,我自然会没事,你也看到他的灵力治愈力有多强,给我输点灵力就好了。” 水墨摇摇头,“没有用的,他现在是有心救你,没胆输给你。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再接受非本体以外的灵力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强行给你输入灵力,就跟直接要了你的命没有区别,你的身体根本吸收不了,也扛不住。” 我漫不经心道,“说的跟绝症一样,医疗药物都无效了。” 水墨突然一本正经,“这是你今天为唯一说对的一句话,你眼下就跟得了绝症一样,但是绝症也有治愈的,医学上不是常有这样的奇迹嘛,靠积极的配合态度和强大的意志力战胜病魔,你现在也是同理,做个靠谱点的患者,医疗和我们都不会放弃你的。” “我都快成一块试验田了,田里全是药罐子,肖愁以后的医术如果有了飞跃性的突破,绝对少不了我在他背后的默默支持。” 水墨点头,“对,你永远都是无数个成功男人背后,那个默默为之付出的男人。” 第一百零一章 灵石的本能 趁水墨把药罐拿去药阁,我伸头向洞口外望了望,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帘,散在地上。 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两条腿,吃力的起身,向洞口外走去。 走近树帘时发现,这些叶子的形态很特别,一边是锯齿状,一边是很圆滑的弧线,一半边颜色娇嫩翠绿,一半边颜色深到接近墨绿。 掀开树帘,阳光刺眼,闭着眼睛数了十步停下,迎着太阳站在挡路石前。 十步走下来,已经冒了一身虚汗。 我按住胸口,每一次呼吸,那里都不免一阵灼热,好像现在每喘一口气,生命的刻度也会随之降下一格一样。 我自言自语道,“这一劫,不太好过啊……” “哥哥原来在这。”肖愁走了过来。 “我刚出来晒会儿太阳,你可别一来就要给我赶进去啊。” “不会,只是外面风大。”说着,他给我披了一件大氅。 刚想道谢,肖愁忽然说道,“不许道谢!” 我笑了笑。 “哥哥刚才站在这里,在想什么?” “在想我体内的灵石,现在还好不好。” 肖愁有些诧异,“哥哥现在担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体内的灵石?” “我是主体,它们都是依附我而生。以前是只有我自己的灵石,现在还有肖愿灵胎。我的世界很大,有山有水,有天有地,我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但是它们的世界,不过是我这副臭皮囊,它们没得选。我很怕有个什么闪失,害的它们连这个简陋破烂的栖身之地都没有了。” 肖愁看着我,“哥哥何必把自己说成这样,你应该可以感觉得到,它们很喜欢你。” 我摇摇头,“这次回来之后,我好像不太容易能感受到它们了,所以我在想,它们现在的状况是不是不太好。” “它们现在……确实不太好。” “怎么个不好?” 肖愁皱着眉,“在我给哥哥疗愈的过程中,我无法触及到它们,它们也无法感受到我。” “它们现在都处于无连接状态?”我问道,“意思是……失联了?” 肖愁点头,“差不多,不过说是沉睡更贴近些,因为我偶尔还能感觉到你的体内有一些微弱的气流。正常情况下,灵石是无休无眠的,它像一个中转站,也像一个指挥所。它要通过积攒灵气,来稳定灵力,也要辅助主体支配调运灵力。通常,不到主体油尽灯枯的那一刻,都不会出现这种无法连接的情况。” 我笑了下,“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不是这样的!哥哥怎么会油尽灯枯?我刚刚只是打个比方!”肖愁脸上难得一见的不悦。 “你刚刚说的那股微弱的气流,你觉得会不会是它们发出的求救信号?” 肖愁点点头,“我觉得,它们有很强的求生意志和被治愈的欲望,就跟哥哥一样,是一个倔强不屈服的人。” 我笑道,“你现在还不忘用你的仁心来宽慰我啊?你放心,我不会放弃它们的,因为之前,在我最危急的时候,它们也同样没有放弃我。” “哥哥说它们没有放弃你……它们……这么说,你也感觉到了肖愿?” 我点点头,“我也是猜测。” 我跟肖愁说了之前发生的事,起初我面对巨蛇时,所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我的灵石没错,但是那股力量退去后,我明显感到体力不支,以至于后来到了湖底,我甚至没有办法抬动那块石头分毫。 在我近乎绝望时,体内渐渐涌动着有一股微弱的气流,我猜,那一定是白三想再尽它最后的力量帮我一把。可是就在那一刻,忽然有一股更强势的力量出现了。 我当时只是觉得奇怪,也没功夫去深究,现在想来,那一定是肖愿释放了灵力。 肖愁也证实了我的想法,“以哥哥的灵石在当时的损耗程度来看,如果再强制输出的话,它必死无疑。” 肖愁是除了小粉以外,唯一一个会把白三看成是生命体的人,只是“必死无疑”这几个字,听的我头皮发麻……“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我的灵石为什么还要帮我?难道它不知道吗?” 肖愁道,“护主是灵石的本能。” 听闻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平时白三那个家伙一副高冷不近的样子,我一度以为它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有时看它那消极的态度,都怀疑过它是不是有厌世倾向。 我问道,“肖愁,对于我目前的状况,你是不是还有其它办法?” 肖愁眉头微皱,眼神忽然飘忽了一下,淡淡回道,“没有。” “我们的肖愁可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我勾着他的脖子,“我对我这个弟弟还算是小有了解,他不仅医术高明,行医手法也很大胆!之前又是要跟我换眼睛又是要给上仙拆封条的,但是现在却突然走起了静养这种保守路线……”我摇摇头,撇嘴道,“不像他了。” 肖愁看着我,“哥哥……” “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如果有什么想尝试的治疗方案,你尽管拿出来,你哥扛得住!” “风险太大……我害怕……” “怕什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肖愁低着头,小声道,“我怕会失去你……” “怎么会?你说来听听,那个方案是什么?” 肖愁道,“取灵。” “取灵?那是什么?” “把肖愿的灵胎从你的体内取出来。” 我不解,“取灵很困难吗?听起来好像比把它放进我体内要容易啊。” 肖愁沉默着。 “如果取灵失败,会怎么样?” 肖愁道,“主体被反噬,或者玉石俱焚。” “被谁反噬?” “肖愿,亦或你的灵石。”肖愁顿了顿,“我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哥哥的灵力,不及肖愿。而且,肖愿的灵胎灵识不全,易失控。” 我问道,“如果肖愿的灵胎被取出,还可以像以前一样保存起来吗?” 肖愁点点头,“问题不大。” “那就好。” “那就好?”肖愁道,“哥哥未免想的太简单了。” “取灵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肖愁摇摇头,“我还没有尝试过。” “即便没有试过,你应该也有预估过吧?几成把握?” 肖愁沉默片刻,说道,“一成。” 我心一颤,难怪这小子一直没敢提出来这个方案。只有一成把握成功的话,那不就相当于是碰运气了? “肖愁……” “哥哥不必再说了。”肖愁打断我,“这个方案不可行,你放心,我一定会再想到其他办法的。哥哥别在外面待太久,早点回去休息。”说罢,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这小子近些天,好像瘦了不少…… 我裹紧大氅,想着肖愁刚刚说的话。 一成……要不要试试? 想想现在,每天除了躺着就是喝药,身体状况一点都没有改善,所谓的“静养”也不过就是拖着耗着,这些肖愁也一定知道。火哥跟水墨忙前忙后虽然嘴上不说,但我也能看得到他们脸上的疲惫。 一个人病着,三个人耗着,等小粉醒了,怕是又要再拖累一个人了。 “白三?”我轻声唤它,意料之中,没有回应。 我继续道,“白三,取灵……你说我们要不要试试?成了皆大欢喜,败了……我们也刚好可以去找白爷,你说呢?” 一阵风袭过,身子一晃,一只脚一下踏出了拦路石,我猛的把脚缩了回来,倏地冒了一身冷汗…… “一眼照顾不到都不行啊!”水墨在我身后叫道,“小白你个死孩子!快滚回来!” 我笑笑,没回头,对他招了招手。 “你还跟我来劲了!”水墨走过来,又给我披了一件大氅。 我看着他。 水墨道,“看什么看啊?自己身体虚不能再受凉了不知道吗?想吹风想自由就得负重,要么就回去躺着!” “水墨,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打住打住啊,你少在这恶心人,赶紧好了比什么都强……都是哥们儿说这些干嘛,你看,我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水墨搓着胳膊。 我笑道,“等你以后要是也有爬不起来的那一天,我也会这么伺候你的。” “你会不会说话!身体不好嘴也病了?”水墨指了指悬崖,“信不信我把你从这推下去?” 我摇摇头,“不信。我信如果我再向前迈一步,你一定会一把拉住我,然后对我说:前面是悬崖!” 水墨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我得意道,“在乎我的人都会这么说。” “小白,你这病都蔓延到脑子了。”水墨拉着我往山洞走,边走边叫,“肖愁!肖愁!别管什么灵石了,先给你哥治脑子吧!” 我笑着跟在水墨身后,忽觉鼻下一股温热,抬手一摸,竟摸到一手的血,我连忙擦干净,好在水墨没有察觉。 晚上睡前,又被水墨逼着喝了一碗“芝麻糊”,决定明天见到肖愁时,一定要跟他申请换药。 第一百零二章 是一个人,也是两个人 第二天一睁眼,看到小粉正坐在我的旁边看着我,他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小粉,你醒了!”我费力地撑起身,感觉这一觉睡起来,整个人更疲惫了。 这时,水墨从黑市穿了进来,“呦,上仙起来了?肖愁说你一两天就会醒,还果真如此。” 小粉依旧看着我,眉头紧蹙。 我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水墨说道,“还哪里不舒服,上仙这表情明显是见鬼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脸色。” 我斜了水墨一眼,“还不快去把肖愁叫来,患者醒了第一时间,不是都要通知主治医生的吗?” “哦对对对,我这就去叫他!” 我小声问道,“小粉,我听水墨说,肖愁偷偷把你的灵力放出来了,你有感觉吗?” 小粉点下头,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哎呀白三的火爆脾气你知道的,就是之前消耗有点大,补补就好了。”我看了下小粉的脖子,“愈合得真快,但是可能会留疤,不过你不用担心,回头我去问问肖愁有没有祛疤的药。”话语间,我忽然觉有鼻涕流出。 小粉抬起手,“你……” 我连忙抹了把鼻子,一手的鲜红,心里一惊,“啊没事没事,估计是这段时间补狠了……” 小粉面色忧郁,“你怎么了?” “都跟你说没事了。”我一边擦着鼻子,一边说,“之前消耗太大,之后又补了太多。你到时候别听他们乱说啊,他们就喜欢夸张。” 小粉说道,“躺下。” “啊?” 小粉重复道,“躺下。” “还躺啊?不要了吧,我才刚起来,你看今天又是个晴天,能不能……”小粉看我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我连忙改口,“好好好……躺,马上躺……” “上仙,哥哥。”肖愁身后跟着火哥和水墨。 我躺好后,小粉走向肖愁。 水墨幸灾乐祸的走过来,还一脸贱呼呼的对着我挑眉,“小白,我说什么来着,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我没好气道,“滚蛋!我跟你说啊,你们别跟上仙把我的状况说得太严重,你们几个一天到晚的看着我,这不能去那不能去的,到时候再加上一个上仙,以后我的日子还……” 水墨拍了拍我,看着小粉那边说道,“来不及了。” 转过头,看到肖愁跟小粉说着什么,只见小粉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我长舒一口气,以后的日子怕是要禁足了。 我以为这次也会像以前一样,多休息一段时间,加上几碗汤药,身体就慢慢好起来。虽然肖愁把我的情况说的很不乐观,但我总觉得不至于。 这就跟不管做什么小手术,都要签协议书一样,而且上面还列了一大串的风险,在我看来,那些不过是吓唬人的。 不久后,我渐渐发现,事情真的大条了…… 每每合眼,我都会深陷在自己的睡梦中。在梦里,我跟自己纠缠,推搡,搏杀……身体一会儿灼热的烧着,一会儿冰冷的抖着,每一个脏器都撕裂般的疼着。 我知道我是醒着的,但又没办法让自己完全从梦中抽离。 我终于相信肖愁给我下的“病危通知”是真的。 “哎我说肖愁,小白都睡了几天了,为什么还是不醒啊?”话语间,感觉有人在拍我的脸,“你看,怎么叫他都没反应。” “是啊,这小老弟要么就不睡,一睡就不醒,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要不要再换其他药试下?” “肖愁,我可以怎么帮他?” …… 清醒几秒钟后,我再次被拖进了深渊,看来又要在梦中开始一场激烈的对战了。敌我双方皆是自己,没有硝烟弹雨,没有白刃相接,只有自我摧残。 我杀了一个又一个自己,每一次胜利,都会换来回到现实中短暂的几秒清醒。 杀了自己,算赢吗? 我继续坠落着,周围很黑,很空,很静。跟前几次一样,只听得见耳边的风声和自己慌乱的心跳,不知道这次又会掉到哪里,会遇见几个自己。 不过,无所谓了。 反正注定又是一场冗长拖沓,满心疲惫的梦。 “杜迟夕。”在我落地的一瞬间,我听到了白三的声音。 “白三,难道这次我要杀了你才能回去?” 周围寂静如初,白三的声音仿佛是幻觉,没有再出现了。 正疑惑,眼前忽然下起了雪,我站在街角的胡同里。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前方的道路空旷无人,路灯一闪一闪的。 这次的厮杀居然还有场景,我无奈笑笑。 转过身,心一提,几米外的雪地上赫然躺着一个人。 我满心戒备的探了过去。 走近后发现,那是一个二十多岁,长得极漂亮的女孩子,而且我总觉得她有点眼熟…… 女孩子双眼紧闭,头下有一大片血迹,毫无生气的躺在雪中。她的身上落了一层雪,手里好像还攥着什么东西。 刚想仔细瞧去,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望过去,竟是一只云石边牧跑了过来。那一双幽蓝清澈的眼睛,我一眼便认出是水墨。 我正想叫他,白三突然说道,“别出声!” 我吓了一跳,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听了它的话。 我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水墨慌乱无措的在这个女孩子周围踱步徘徊,他一会儿轻轻咬下她的衣服,一会儿低头舔舐她头上的伤口……水墨在女孩子身边坐坐立立,走走停停,渐渐的,眼神没了温度。 水墨忽然扬起头,像狼一样对着天空长鸣了一声,叫声凄婉悲凉,我听的心里为之一颤。 他眼里的泪水不断涌出,我猛的想起,水墨跟我提过的那个叫苏婳女孩子。 我蹲下,看到了女孩子手里攥着一个项圈,吊牌上刻着“水墨”两个字。 我一阵头皮发麻,为什么我此刻会在这里看到这些? 水墨走上前,嗅了嗅苏婳那顶被血迹染红了大半的白色针织帽后,垂着头离开了。 我快步追了上去,水墨好像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刚回头——我瞬间移身到了黑市的一间雪室里……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冷风袭过,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是肖愁。 他怀里抱着一个精美的水晶钟罩,里面悬浮着一团红色的光晕,忽明忽暗,光晕周围飘着淡淡的烟雾。 这是灵胎? 我走了过去,肖愁忽然紧了紧怀里的水晶罩,我停下脚步。 肖愁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坐在地上。他的脸上没有哀伤,眼里没有泪水,但我能清楚感受到,此刻的他,正被无声无形的悲痛撕扯着。 肖愁怀里的那团光晕,仿佛有生命的漂浮着,他自己反而更像是那个已经死了的人。也对,他抱着的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命。 肖愁淡淡道,“愿儿,你说的那个‘明天’,我等了二十一年,我始终没有见到那个让你觉得幸运的人。但是你知道吗,前几天,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三分恶灵七分人的人。他现在就住在你以前住的地方,他好像也很喜欢那里。” 我疑惑的看着肖愁。 他的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一个地方,“当年我再看到你时,你早已魂魄不全,七分恶灵三分人的你,也许会觉得那个人还不错,如果你愿意接受他,以后就住在他的心里,陪我继续活下去,好吗?” 我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 肖愁继续道,“只有身边最亲的人骤然离去,才会深知那种痛苦。他会帮我们杀了他。”肖愁眼神一冷,那张脸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看得我心里一寒。他紧紧握着水晶钟罩,指节泛白,一字一顿的吐出三个字,“杜——轻——晨。” 顷刻间,我移动到了旁室。 小粉静静地靠在洞壁前,看着躺在一边的“我”,“噼”的一声,火堆里的树枝炸裂,“我”猛的一惊,醒了过来。 “现在睡觉这么轻?”小粉问道。 “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你们都没睡吗?” 肖愁忽然从黑市进到旁室里,直接从我的身体穿了过去,“我们睡过了。”肖愁蹲在“我”旁边,“白兄,来试试新药?” 我轻轻走上前,看到肖愁怀里抱着肖愿的灵胎。 此刻,他的表情早已不像刚刚在冰室里那样死气沉沉,那双干净温暖的眼睛,就像没有经历过生活中的任何波澜与沉重。 他们一番对话后,肖愁打开水晶钟罩。 随着肖愿灵胎的注入,我胸口一闷,“两个我”的情绪瞬间重叠——悲戚,不甘,无奈,委屈,绝望,不舍……所有的情绪一涌而出。 我整个人被一股力量向后拉着,离眼前的那三个人越来越远…… 在退出旁室的那一刻,身体忽然想后一仰,又陷入了黑暗之中。我在梦境初现的那个深渊里,继续坠落着。 四周不断的闪现着各种画面—— 我看到水墨独自坐在一个房间里彻夜未眠,脚边散落了一地的油画,我看到肖愁跪在药阁的后室里泣不成声,手边满是破碎的药瓶。 我看到苏婳再遇到流氓地痞时,水墨悄悄化成人形站在她身后,凶恶的瞪着那些人,那些人见状仓皇逃走后,苏婳看着地上的人影笑了。我看到肖愿站在树林里背对着我,歪着头对满眼宠溺望着她的肖愁说,“好久不见。” 我看到苏婳坐在画架前,对着一只边牧,画出了一个人的影子,之后又用层层染料遮盖住。我看到肖愿跟肖愁相拥话别,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哥哥不舍得离开。 我看到水墨与苏婳的第一次见面,我看到肖愁轻抚肖愿的脸,对她说,“人间险恶,要保护好自己。”然后,我看到肖愿在转身的一瞬间,那张跟苏婳一模一样的脸…… 我突然想起水墨初来黑市旁室时,在他按住我的肩膀后,我心脏骤然狂跳,后来在牛家村里,水墨一把抱住我时,我的心脏又一阵绞痛…… 原来…… “哥哥,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是谁这么幸运被我们愿儿喜欢上了?” “其实,遇到他是我的幸运。我打算今晚就告诉他我的身份,我还要告诉他,他心里想的那件事,是一件可能的事。” “他是谁?” “他跟我们一样,是恶灵。” “我想见见这个人。” “那我明天就带他来见你,好不好?” “好,我等你们……” 我呼吸一窒,一股力量猛的将我托起,接着我被快速的向上推着。 周围渐渐变亮了,一道刺眼的强光,我紧皱着眉。 “小白?小白你是不是醒了?听得到我说话吗?”水墨叫道,“肖愁你快过来看看,你看小白这是醒了还是没醒啊?我刚才叫他他好像有反应了!” “哥哥?哥哥……”肖愁在我耳边轻声叫着。 第一次回到现实中后,我更希望自己再沉沉的睡去。我不想睁开眼睛,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两个人。 第一百零三章 约定 我缓缓的舒口气,睁开眼睛。 水墨和肖愁一脸欢喜的看着我,也许,他们看的是苏婳和肖愿。 “我说小白,你可不是一般的能睡啊,我还以为你要冬眠了,打算一觉睡到春天去。”水墨闪着他的小虎牙。 “哥哥感觉怎么样?”肖愁道,“如果觉得浑身无力是正常的,我这就去药阁给你调一味补气的药。” 我抓住肖愁的手腕。 肖愁愣了一下,笑道,“哥哥放心,这次不是难以下咽的‘芝麻糊’,只是一些常见的药材,像是人参,西洋参,党参这类的。” 水墨在一旁点头,“没错,我已经跟肖愁提过了,建议他以后把汤药都做的色香味俱全。” 我吃力的起身,他们连忙上前扶我,“小白你真是一醒了就不消停,不过挺好……比你一直睡着要好。” “哥哥等我下,我去去就回。” “肖愁。”我叫住他。 肖愁回过身,“怎么了?” “我要取灵。” 肖愁脸色骤变,水墨也惊讶的看着我,他们刚想说什么…… “不行!”小粉忽然从黑市穿了进来,正色厉声道。 火哥跟在他身后,又抱着满怀的药罐。 水墨道,“我也不同意!肖愁已经跟我们说了取灵的风险有多大,你这不是一心赴死吗?这事你不用想了!” 火哥也说,“是啊小老弟,你先别急着取灵,我们都在想其他的治疗方案,总会想出来的。” “小白,你眼下只是因为身子太虚,没办法又是负荷灵石,又是负荷灵胎,等肖愁把你的各项指标都调上去,你自然就好了。” 我看着肖愁,“肖愁,你来安排下时间吧。” 水墨急道,“安排个屁!这件事全票否决!” “哥哥,对于取灵,我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那是一个很极端的方案,也许当时,我就不该告诉你。” 我问道,“怎么能说一点把握都没有呢,不是还有一成的希望吗?” 水墨提着嗓子,“那一成的希望不就等于没有吗!” 我说道,“存在即合理,哪怕只有一成,也应该去拼一下。” 水墨道,“你这是在用命拼,在拿肉搏!小白,你好不容易醒过来,咱能不作死了吗?” 我说道,“与其等死,不如作死。” 火哥直摇头,“没有的事!这哪是等死?小老弟你在一天天康复,一天天变好啊!年轻人恢复的都快,依老哥看,要不了几天,你就会跟以前一样了……你现在比前些日子……好,好多了……”火哥越说越没有底气,最后叹了口气。 我说道,“你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都有自己的人生要活,难不成要在我身边耗一辈子?就算你们不为自己着想,我也要替自己打算,我不想余生都泡在药里。” 肖愁蹲下来,“哥哥,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我也会继续寻找其它救治你的办法,总之取灵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肖愁,你不愿意为我一试吗?” “今不如昔,你现在体内的灵气每天都在消减,就在前两天,我发现你的灵气停止在两成不动了。” “这不是好事吗?”我说道,“说明没有再减少了啊。” 肖愁摇摇头,“之前我一直在观察,我发现你的灵气每每消耗一点,体内的灵力就会随之变强势一些。” “这有什么问题?”我不解。 肖愁道,“灵石是应该帮助主体生养灵气的,灵气的比值永远会大于灵力,但是你现在,却反了过来。” 我问道,“那为什么这几天,我的灵气会停在两成不增不减了?” “每个主体只会有一个灵石,只是我没有想到,肖愿竟会为非主体释放灵力,从而觉醒了意念。她现在在你的身体里,正在修养自身的灵石,想占据主体。” 我按了下胸口,“你是说,我现在体内有两个灵石?” 肖愁点头,“如果我没估计错,现在的两个灵石,一个在生养灵气,而另一个却在吸食灵气。生养灵气的灵石应该是意识到了对方的行径,所以出于对你的保护,才会突然停止供养灵气。因为这种吞食灵气的行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反噬了。” 我反应了半天,问道,“肖愿为什么要反噬我?她最开始是帮我的。” “肖愿的魂魄不完整,时而清醒时而迷乱,也许,反噬是她无意识的。所以,如果在这个时候取灵,只会刺激她反噬的欲望,而取灵成功的把握,可能连一成都没有了……” “肖愁,如果我被反噬了,你有办法控制我吗?” 肖愁不解,其他人也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我继续道,“你要去控制我的行径,控制我的思想,不让我祸乱三界,不让我伤害到任何生灵,你做得到吗?” “哥哥……” 我笑笑,“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白一,而肖愁多了一个妹妹。”我看了眼水墨,心道,你也复得了一个苏婳…… “胡闹!”小粉一脸怒容,转身走出山洞。 大家一时间都不说话了。 我看了眼被小粉扯下半边的树帘,起身走了过去。水墨和肖愁想扶我出去,我对他们摇摇头。 小粉越过了拦路石,背对着我,他的肩膀略微抖动着,双拳紧握。 “前面是悬崖。”我拉他退回到了拦路石前。 小粉看着我,一脸不悦。 我忍不住笑了。刚认识他那会儿,我是想着法的要去激怒他,跟他较劲,但最后都是我自讨苦吃。现在,惹怒他似乎成了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反倒是怎么能让他高兴,成了我新的人生课题。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小粉问道。 “小粉,在我没有要杀降澈的时候,你知道自己有那么在乎她吗?” 小粉微怔,好像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问他。 我说道,“你在乎妹妹,肖愁也一样,不同的是,他已经失去了肖愿一次。” 小粉道,“我当时阻拦你,是因为降澈说她没有杀那些人,与在乎无关。” 我点头,“我相信。” “你也相信她?” 我摇头,“我是相信你。” 小粉看着我,没说话。 我继续道,“我之前做了一个梦,准确的说,应该是我走进了别人的回忆里。我看到了肖愁和他的妹妹,也看到了水墨和他的苏婳。我看到他们笑着,哭着,幸福着,绝望着……他们相守相拥,也生离死别。如果这次我侥幸占了那不到一成的把握,以后我一定会连着肖愿和苏婳那份,一起努力的活下去,但是如果……那样的话,也未尝不是成全了肖愁和水墨。毕竟,那也是那两个姑娘另一种形式的再生。” 小粉疑惑下,片刻后惊讶道,“你是说,她们是同一个人?” 我点点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拼了命也想要护着的人,那个人是他们的宝贝,是他们的命。可惜,肖愁和水墨最终都没有护住她,但我可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肖愿也好,苏婳也罢,被两个人爱了一世,宝贝了一世,最后却死在了杜轻晨手里。 无论是水墨还是肖愁,他们至今都没有放下心里的仇恨。如果今生,我们几个人注定要纠缠不休,也许被反噬后的那个“我”,会更有能力了结这一切。 如果肖愁有办法控制好那个“我”,我不介意做他们手里那把复仇的刀。 但如果肖愁无法控制的话…… 我看向小粉,“小粉,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说道,“如果我被反噬,肖愁又没有办法控制那时的我,我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做你上仙该做的事。” 小粉听闻后,眼间又添了几分怒气,他转过身看向群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走上前,轻轻拽了下他的袖子,笑道,“我们也别总想的这么悲观嘛,太丧了!搞的那一成的希望,就像不存在一样,万一取灵成功了呢,是不是?” 小粉说道,“万一成功了……” “嗯,成功了怎么样?” 小粉回头看着我,“跟我走吧,回仙灵界。” 我心头一颤,心里五味杂陈,我笑了笑,“又私自带恶灵回仙灵界?这不合规矩吧?” 小粉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不合规了。” 第一百零四章 取灵 取灵定在了三天后。 所有人对取灵一事都是悲观的,最懊恼的是肖愁,能看得出来,他有多后悔告诉了我这个方案。 一向沉稳有度的他,近些天,不是药煎多了,就是不小心打碎东西。昨天去药阁时,还把渡灵符落在了山洞里,我们等到快天黑,才发现掉在我毯子边的“钥匙”。 火哥找到肖愁时,他还在药阁里四处找渡灵符,把煎药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火哥也好些天没擦匕首了,闲下来时,居然会坐在一旁发呆,看得水墨一愣一愣的。 小粉则是常常站在拦路石前,看着群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正常的就是水墨了,除了话比以前少了点,还是能吃能喝能睡。每每看到他,都会感到莫名的轻松,很多时候,身边真的不能少了一个这样的人。 晚上,大家都坐在火堆前沉默着,这一天终于来了。 我看了他们一圈,打破沉默,“你们最后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呸!”水墨没好气道,“什么叫最后?小白你要是不会说话就趁早闭嘴!” 我改口道,“好好好,是我失言了,我的意思是,在此之前,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水墨一脸不悦,“我反对取灵!除了这个,我没什么想说的了!” 我无奈笑了笑,“反对无效,但可以给你个金果作为补偿。”我随手扔了一个金果给他。 “小老弟,老哥只有一句话……”火哥顿了顿,眼睛一红,“老哥对不住你……” 白爷的事,火哥一直都过不去,但这又哪是他的错?如果我从牛家村走前对他说的那句“劳烦他多照顾”,成了他往后都放不下的负担,那该说“对不住”的人,应该是我。 “火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是你的错,那些人那些事,都忘了吧。”我说道。 我看了看小粉,他刚好也在看着我,还没等我开口,就听小粉说,“取灵之前,没话说。” 我笑笑,“好,那就取灵后再说。” 我转头看向肖愁。 肖愁说道,“我要说的,是关于取灵的相关事宜。” “还是这小子靠谱!”水墨说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取灵的步骤方法,和我们都需要怎么配合,小白你一开始就给大家带跑偏了。” 我撇撇嘴,示意肖愁继续说。 肖愁说道,“首先,我会在哥哥体内用灵力打开一个通道,这个之前对上仙也做过,所以问题不大。这个通道会避开哥哥体内的灵石,直接连接肖愿,肖愿熟知我的灵力,我希望可以借此唤醒她的意识,然后将她带离。” 半晌,肖愁没再说话了。 水墨瞪大眼睛,“完了?说完了?这么简单?” 肖愁点头,“如果她愿意跟我走,就这么简单。” 水墨问道,“那她要是不愿意跟你走呢?” 所有人都看向肖愁,肖愁沉默片刻后,说道,“降服,强行带离。” “降服?在小白体内直接开干啊?”水墨提着嗓子,“开什么玩笑!这谁扛得住啊!” 肖愁道,“所以我在最开始就说了,只有一成把握。” “你说的这一成,该不会是肖愿肯跟你走才有的一成把握吧?如果她不肯,那小……”水墨清清嗓子,问道,“就,就嗝屁了?” 肖愁低着头,一脸凝重。 水墨立马看向我,“小白小白,哥们儿给你分析过了,这事行不通!我们不取了,就让她在里面跟你家白三作伴儿吧。肖愁不是也说了,他愿意照顾你一辈子吗,我也愿意啊!左右哥们儿闲人一个,在哪不是呆啊?这旁室睡我们俩绰绰有余!你放心,以后……” “水墨。”我打断他。 水墨看着我,欲言又止。一声叹气后,掐着腰在旁室里转来转去。 我问肖愁,“我需要怎么配合你?” 肖愁道,“如果肖愿失控,哥哥要尽量控制住你自己的灵石,肖愿交给我处理。” 水墨一听就有意见了,“你等会儿你等会儿,不是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你这话是说,就算肖愿要反噬,也不准白三护驾是吗?” 肖愁说,“我会尽力压制。” “那多个灵石给你搭把手一起压制不好吗?肖愿是你妹妹没错,小白也是你哥!”水墨吼道。 “水墨!”我叫住他。 肖愁的脸上也出现了少有的怒容,“他是我哥哥这件事,我比你知道的早,不需要你来提醒我。说到底,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所以我一定会尽全力去解决。说要把肖愿交给我处理,也是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的秉性。” 水墨激动道,“如果你了解她,当初就不该让她离开黑市!” 肖愁一改往日温顺,质问道,“那我的妹妹又是为了谁!” 见状,火哥连忙拉着水墨,我也拉着肖愁。气氛一度很紧张。 “什么时候开始?”小粉忽然淡然若水的一句话,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说道,“肖愁,我们开始吧。” 肖愁舒了口气,说道,“取灵的整个过程,哥哥的灵气都要保持在现在的两成,多了会被肖愿吸食,少了你会有生命危险。虽然我会先封住你的灵石,以保它不要在不恰当的时候输出灵气或灵力,但为了稳妥起见,我还需要一个人帮我。” “我来。”小粉说道。 肖愁点点头,“那就有劳上仙在我取灵的过程中,帮我控制他体内的灵气,低于两成就输入,多余两成就吸出。哥哥的灵气会在两成时,被他的灵石锁住,既可以不被旁人吸食,又可以保证主体存活,想必这也是灵石对哥哥的身体做了评估后的决定。” 大家都没有疑议后,我们三个人盘膝而坐围成一个圈,肖愁和小粉分别握住了我的两个手腕。 闭上眼睛前,我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他们每个人…… 我笑了下,闭上眼睛。 左手手腕骤然一凉,一股气流慢慢推进,跟以往肖愁给我输入的“镇静剂”不同的是,这次这股气流更为强劲。 我不自主的把它想象成了一根细管,此时这根细管,正带着管内的灵力,一点一点的冲开前方阻碍,坚定笔直的向我的心轮靠近。 几秒钟后,细管忽然停住了,我猜肖愁应该是正在分辨肖愿和白三的位置,我心里不免一阵紧张。这时,小粉在我的右手腕上轻轻的点着那个节点,他一定是觉察到了我的情绪。 我缓缓舒口气,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霎时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我的心脏上猛击了两下,接着细管又向前移动了一点,我的心跳骤然加快,身体也开始燥热不安,这种感觉……糟了,是白三! 我立即按压心绪,这股力量却没有丝毫作罢的迹象,反而加大了力道,快速膨胀着。 本以为白三怎么的也会挨到取灵“中后段”时才会有反应,没想到它这么早就开启了戒备状态。眼下这种情形,估计肖愁跟肖愿的灵力,都还没来得及“说上话”。 右手腕一紧,小粉的灵气徐徐注入…… 这意味着,我的体内已经有灵气流失了,而流失的灵气正是被肖愿吸食了。 立时胸口一阵闷痛,那股在湖底感受到的力量瞬间涌出。几乎是在同时,一道更为强势的力量乍开,并急速将前者紧紧裹住。我能感觉到,肖愿正竭力的挣扎并与肖愁对抗着,显然她不愿离去。 起初,我还可以感觉到鼻下一道温热,也能听得到水墨在一旁焦急地叫着我。随着两股力量猛烈冲撞,我顿时耳鸣目眩。 须臾之间,我被卷进漩涡中,天旋地转……我依旧强压着白三,而白三,也没有半点妥协。 渐渐的,我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也感觉不到手腕上那两道抓力。很多个瞬间,我以为他们松开了我。 肖愿的灵力还在不断扩充释放,气势汹汹。她一边不遗余力的想要挣脱肖愁的包裹围困,一边又接近疯狂的吸取着白三的灵气。 在她激忿填膺的一刹,肖愁的灵力猛地被震开,而白三也终于冲脱出我的压制,逆行而上。它在极短的时间里猛聚力量,我能感觉到白三此刻的暴怒。 在白三爆发的一瞬,我真切的听到了,它喉咙深处那声穿云裂石般的怒吼。 两股力量蓄势待发,她不惜玉石俱焚,它不惧同归于尽。 终于,他们冲撞到了一起。 我想大声叫住白三,但我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我越发的觉得,整个身体已经容纳不下这两股力量了。所有的脏器,都好像正在被一点点剥离出我的身体,摧心剖肝般疼痛,让我的意志瞬间崩溃。 我紧抓着的那两根稻草,要放开吗? 我在心里深埋着的那份悸动,要遗忘吗? “再见了……”我忽然听到了肖愁的声音。 霎时,胸口猛的一震,一口血吐了出去。 周围一下变得嘈杂了起来。 水墨和火哥围了过来,不停的叫我。还没来得及看看小粉和肖愁,身体就缓缓倒了下去。 我竟然有意识的回来了。 这是否意味着,我占到了那微乎其微的一成? 第一百零五章 不告而别 “欢迎回来。” 过了这么久,终于又看到了小粉勾起一边嘴角的样子。 他扶我坐起来。 我急切的感受着此时的身体状况,虽然还有些疲惫乏力,但之前的疼痛萎靡竟都消失不见了。 “成功了?”我惊喜的看着小粉,“我真的那么幸运的占了那一成?” 小粉摇摇头,神情忽然有些忧闷。 我心一提,“我不会是已经被反噬了吧?但我怎么感觉被反噬后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啊?” 小粉道,“取灵失败了,但你也没有被反噬。” 我不解,“肖愁不是说……哎对了,肖愁呢?” “药阁。” 我说道,“那你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记得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快死了,然后胸口猛的一震,就跟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接着我就抽离出来了……就是,哎我也说不明白,还是你说吧。” “你感觉到的没有错,那一震,是肖愿震碎了自己的魂魄。” 我看着小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按了按胸口,“肖愿不在了吗?” 小粉“嗯”了一声。 “那白三有没有事啊?”那家伙当时可是暴躁的一塌糊涂。 小粉淡淡道,“无事,肖愿剩余的灵气和灵力都留给了它。” “那你刚刚说肖愿不在了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叫震碎了魂魄?” 小粉道,“肖愿在反噬你的过程中,被肖愁唤醒了,但是那时肖愿释放出去的灵力已经无法收回,她想随肖愁离开却走不了,反噬的欲望控制了她的灵识,如果不震碎自己的魂魄,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念也会被欲望支配。” “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有点反应不过来,“所以,她杀了自己?” 小粉顿了顿,说道,“应该说是肖愁帮她杀了自己。” “肖愁?” 小粉点点头,“我连接你们时看到的是,肖愿清醒后并不想反噬你,但是她的大部分灵识已经被自身的灵石控制住了,想要停止反噬的话,就必须摧毁灵石,要连同魂魄一起震碎。震碎魂魄需要极强的灵力,她的灵力在不断的释放无法聚集,需要外界给予,她向肖愁要了灵力,肖愁也给了她。” 最后我听到肖愁的那句“再见了……”,当时还以为他是对我说的,后来当我醒过来时,又以为那句是我的错觉…… 原来,他是在对肖愿说,他在跟妹妹告别。 “小粉,肖愁最后那句……你听到了吗?” 小粉点头,“听到了。” 突然觉得心里缺了一块。 肖愿竟会不惜震碎魂魄也不要反噬我,而肖愁,竟会为了保住我而亲手“杀了”肖愿。 “他们放弃了最后一次回到对方身边的机会,居然是为了这样的一个我。”我有些不太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 “反噬了你,回来的那个人也不是肖愿了,这个他们心里都清楚。”小粉道,“即便被反噬的那个人不是你,他们也会这样选择,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只是为了做一件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就放弃了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值得吗?” “你说过,是否要去做一件事,不是看值不值得,而是应不应该,当觉得这件事应该去做后,对于是否要为此付出代价时才是看值不值得。”小粉道,“他们既然这样选择了,在他们看来就是值得的。” 这话是我在树林里时对小粉说过的,没想到他还记得。 我问道,“肖愁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至少在他脸上,我没有看到你说的那种东西。” 什么都藏在心里,这才是肖愁。 两次失去最重要的人,对他来说太残忍了,最后一次还是他亲手送走了妹妹,这已经不是勇气和决心能赋予他的行动力了。 扪心自问,如果是我,我做不到这样。 “还好水墨不知道肖愿就是苏婳。”我看向小粉,“我记得你也说过,有时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最好的结果,知道答案后,也许会失去更多。” 小粉抬起眼睛好像在想什么,片刻后说道,“我觉得,他已经知道了。” “水墨知道了?取灵失败后知道的?” 小粉摇头,“应该是在取灵前知道的。” 我回想到取灵前,水墨跟肖愁在这里吵得差点动起手来,我当时以为他们只是因为取灵意见不合,但仔细想想他们说的最后那两句话…… “水墨现在在哪?”我问道。 “知道你没事后就离开了。” “离开?他去哪了?” 小粉摇了摇头。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辞而别不是水墨的风格,而且这小子一向心里藏不住事,但他知道我体内的灵胎是苏婳后,却可以不动声色那么长时间,他在等什么,或者说他在计划什么? “小粉,你说水墨会不会去找杜轻晨了?” 小粉疑惑道,“为什么?” “苏婳是杜轻晨杀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之前在肖愿的记忆里看到的,当时肖愁抱着肖愿的灵胎对她说……说……”我不知道要怎么跟小粉说,肖愁想让我替他去杀杜轻晨,“反正肖愁就说了杜轻晨的名字。我在想,肖愁会不会告诉了水墨这件事,我想见肖愁。” “哥哥,你找我?”肖愁从黑市穿过来。 看着他那张无异于往常淡然的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说道,“肖愁,肖愿……” “都过去了,你没事就好。”肖愁淡淡笑了笑,继续道,“肖愿的灵力和灵气依然留在哥哥体内,如果你可以好好掌控,在关键时刻,肖愿还是会保护你的。” 看到他笑,我反而更难受,“肖愁……这件事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我没有照顾好肖愿。” “哥哥说错了。” 我不解,看了眼小粉,他没有表情的坐在一旁,好像对我们的谈话并不感兴趣。 我问道,“哪里说错了?” 肖愁道,“这是肖愿的选择,与哥哥无关,还有,你没有什么我对不起我的,是我做错了事。” “这怎么会是你做错了?你当初把肖愿的灵胎给了我,也是为了要治好我的眼睛。说到底,如果不是我把自己的眼睛弄瞎了,你也不会失去她两次……” 肖愁淡然道,“我跟肖愿终会再见面的,所以不算失去。” 我看着肖愁,突然很想为他做点什么。 “肖愁,你想吃烤鱼吗?之前不是说等上仙回来我们再一起吃的吗?这段时间我一直病着,也没机会给你们烤,不如我们今天吃烤鱼啊?”我站起来伸个懒腰,试探问道,“对了肖愁,水墨和火哥呢?把他们也叫上,我们一起去抓鱼!” “他们都走了。” “去哪了?” 肖愁平静道,“火哥不知道,水墨应该是去找杜轻晨了。” 我心一提,没想到从肖愁嘴里听到了一个这么干脆的答案。 小粉也起身走过来。 我问道,“肖愿真的是杜轻晨杀的?” 肖愁有些意外,“哥哥怎么知道?” “肖愿带我看过一些她的记忆。” 肖愁的眼里终于有了些波澜,轻声问道,“愿儿,还留有哪些记忆?” “有你的,有水墨的,都是一些很幸福很温馨的画面。” 肖愁红着眼睛,“哥哥,谢谢你这样说。” 我轻轻拍了拍他,“肖愁,你知不知道水墨去哪里找杜轻晨了?” 虽然杜轻晨的道行尚浅,但诡计颇多,倒不是瞧不起水墨,不过,那小子确实不是进攻型“神兽”。如果为了报仇,脑子一热,真跟杜轻晨硬来,难免会吃亏。 毕竟这狗跟狼比起来……压根儿没法比。 结果,肖愁也不知道水墨去了哪里。我犯起了难,看了看小粉,发现他眉头微皱,似乎有了什么想法。 “怎么了?是想到了什么?”我问道。 小粉犹豫道,“也许找到降灵,就会找到杜轻晨。” “为什么?”我有些惊讶。 这两个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怎么也不会让人联系到一块去,就算是杜轻晨跟别人在一起,那个人也应该是降澈啊,怎么会是降灵? 难道是……那色狼移情别恋了? 小粉看了我一眼,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干笑两声,“那是为什么?” 本以为会听到小粉的推理,没想到他说的却是一个事件。 第一百零六章 天使动了魔鬼的心 事情要追溯到,太阳村的家畜全部被屠的那天。 当时,水墨折回太阳村与我们碰头,小粉一个人追击杜轻晨。没一会,他看到了降灵给他留下的仙灵符。 仙灵符一直提示着杜轻晨的方向,小粉以为降灵在前面正在与他一起追击。 当小粉追到陀岭峰山顶时,却不见杜轻晨,站在他面前的只有降灵。 降灵说,当日,在万灵雪山水底的记号突然消失,是因为她遇见了降澈。 降澈对降灵毫不避讳,直言要杀我,无奈我的身边总会有很多人保护,让她无从下手。降澈希望降灵可以把我们引去唐王城,那里情况复杂地势险峻,她到时会等待时机,趁乱对我下手。 降澈的原话是,“不需要你动手杀人,你只要帮我支开白一身边那几个会妨碍我的人。不然,谁挡我,我杀谁。” 心道,这娘们儿居然这么歹毒,难怪她对小粉都会下狠口。 我在心里默默抱怨着,小粉当时竟然还为她求情。想必后来我们在水底山洞里,突然遇到的山体崩塌,也是降澈所为了。 我问道,“降灵当时把你们叫到唐王城时,没有告诉你降澈的用意吗?” 小粉摇头,“她只提醒道,要处处小心。” 我疑惑道,“她为什么要帮降澈?她们姐妹不是一直水火不容吗?” “降澈承诺降灵,事成之后,会把自己的命给她。” “她疯了吧!为了杀我,不惜把自己也搭进去?”我撇嘴道,“还好那时降灵及时出现救了我,估计是后悔答应降澈了吧?但是不对啊……降灵出现那会儿人应该在陀岭峰啊,难道是见了你之后,又急忙赶来救援我的?” 小粉似乎也有些不解,蹙着眉,没说话。 “对了,你有没有问降灵,那时为什么抓走白二?” “降灵说,是降澈盯上了白二,她本是想把白二带离,但最后白二还是落到了降澈手里。”小粉道,“你会在半山腰捡到项圈,应该是降灵跳崖时,不慎掉落的。” “降灵为什么跳崖?” “为了摆脱我。” “啊?” 小粉回道,“她有心放走杜轻晨。” 我惊讶道,“降灵不是一直是我们这条线上的吗?” 小粉顿了顿,说道,“杜轻晨是降灵一直喜欢的人。” 我暗骂一句,你爷爷的!还说什么不是我想的那样!这她娘的明明就是三角关系! 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降灵居然会为了杜轻晨那个狗日的背叛我们!回想起她以往对我的种种……我在心里焚烧了无数只草泥马……她这是拿老子当杜轻晨的影子呢! 我越想越窝火,愤愤道,“你这妹妹什么眼光啊?在仙灵界待了那么长时间,眼界都没打开!是因为山珍海味吃惯了,才觉得残羹冷炙香吗?天底下那么多男人,她偏偏看上一个魔兽!” 小粉淡淡道,“喜欢这种事,是能控制的吗?” “那她也不能叛变我……我们啊!太不讲义气了!亏我一直对她那么……赏识。”我问道,“她对降澈恨意这么强,是不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杜轻晨?” 小粉垂着眼睛,没回我。 这下完了,降灵反水了,这意味着她不会再给我们提供线索了。问题是水墨突然离开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还是纯粹在漫无目的找人。 “对了,火哥怎么也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他走前没有跟你知会一声吗?” 小粉摇摇头。 我心里嘀咕着,火哥该不会是被水墨“拿去用”了吧,如果是的话,水墨要付给火哥多少佣金啊,那小子发财了? 小粉忽然眉头一皱,看向我身后。 我回过身,看到肖愁竟然跪在了我的面前,低着头。 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退了半步,下一秒,又连忙上前去扶他起来,“肖愁!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肖愁执意不起,“哥哥,我做错了事,求哥哥惩罚。” “好好好,罚罚罚,你先起来,起来说话!” 我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天大的事情至于要下跪认错?眼睛帮我治好了,妹妹也给了我,虽说取灵失败了,但我毕竟还是捡回了一条命。 肖愁低头道,“白爷,是我杀的。” 我脑袋一片空白,半天没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肖愁重复道,“白爷,是我杀的。” “肖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看着他,内心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哥哥……对不起,我错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白爷不是杜轻晨杀的吗?整个村子的人不都是杜轻晨杀的吗?火哥也是这么说的。” 肖愁摇头,“是我。” “胡说!” 肖愁抬起头,满眼愧疚的看着我,“哥哥,对不起。” 我看着肖愁,恍惚道,“为什么?” 我心里想着,接下来,我一定会听到一个很荒唐的理由,然后我会瞬间找出破绽,揭穿肖愁是骗我的。 “为了让你帮我杀了杜轻晨,替肖愿报仇。”肖愁说道,“我知道杜轻晨一直容不下你,当日他会出现在黑市,也是因为我把你在黑市的消息放了出去。” “是你引他来的?”我问道。 肖愁点头,“在陀岭峰,你为了知道上仙的下落,竟可以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开枪,在黑市里,会对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商贩暴怒到激醒灵石,刚见你时,我也把摸过你体内灵石的气势……我认为,你可以帮到我。” “肖愁……”我看着他,越发的觉得陌生。 肖愁眉头微蹙,继续道,“杜轻晨来黑市的当天,我带着你逃离时,有意把你一个人扔下,就是为了引来杜轻晨。后来我看到杜轻晨掐着你的脖子,你无法反抗,我刚想上前,突然发现你的手掌上聚集了一团极强的灵力,如果你打出那一掌,一切就都结束了……” “肖愁……” 肖愁顿了顿,轻轻舒了一口气,“但我没想到的是,你放弃了,上仙也在那个时候救下了你。因为上仙在黑市的事没有人知道,杜轻晨被骗来一次后,绝对不会再来第二次了,而我又终身无法离开这片树林。那一刻我便知道,如果不能激化你们之间的矛盾,肖愿的仇永远报不了。” 我问道,“既然你无法离开树林,又是怎么杀的白爷?” “火哥,是吗?”小粉忽然问道。 我连忙看向肖愁,只见他点了点头。 我说道,“不可能!火哥怎么会帮你做这种事?” 小粉说道,“为了报恩。” 我疑惑的看着小粉,片刻后,猛的反应了过来。 如果没猜错,火哥的“重生”,正是肖愁帮的他。 在黑市里,从灵胎到完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就连小粉都需要借助肖愁帮我救白二,火哥他凭什么?就凭他说的什么狗屁“运气”? 肖愁点头,“上仙说的没错。火哥一直在帮我找机会杀杜轻晨,但杜轻晨行踪诡秘,火哥纵使跟在你们身边那么长时间,也无法掌握到他的动态,无法接近,无从下手。” “所以,你才想利用我跟杜轻晨之间的矛盾,让我下次再遇到他时不会手软?所以,你……你居然让火哥杀了白爷?”我看着肖愁,心情无法言喻。 即便是此刻,在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我依然看不到这世间半点的尘烟。 他的笑那样干净,这个往日在我看来,像个天使一样存在的人,竟有着一颗这样狠辣的心。 肖愁说道,“火哥只是为了报恩,杀人的是我。” “报恩?用旁人的命来报恩?”我抓着肖愁的衣领,吼道,“那白爷的命,和整个牛家村村民的命,他又打算怎么来还!” 肖愁抬起头,满眼泪水,“那些人的命,我来还。” 我冷笑道,“你?你怎么还?” 肖愁垂下眼睛,伸出右手,他的掌心赫然出现一张符。 “朽灵符?”小粉诧异道。 这时,肖愁右手猛的发力,朽灵符上的符文一闪,小粉忽然喊道,“住手!” 我来不及多想,一把抢过朽灵符,然后快速退到小粉旁边,“这是什么符?他刚刚在干什么?” 小粉道,“这是朽灵符,是一张禁符。以前曾出世过一张,但是那张已经被销毁了,没想到还会有人可以练出来。” 我看着手里的纸符,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寻常。在我看来,所有的纸符都是大同小异,符文全是一样画的乱七八糟。 只不过……这张符拿在手里,总感觉透着一种莫名的阴冷,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小粉说,练朽灵符需要集千万恶灵的阴魂,而且这些恶灵还都得是怨念极重,生性极为凶残的。 修练此符的人,每天都要用自己的灵气去供养它们,所以朽灵符是认主的。只有本体的灵力才能与它们连接,并控制它们。 练朽灵符也需要有极强的灵气和灵力,不然,没有前者,喂不饱它们,没有后者,就没有能力去操控它们,如果它们失控,还会酿成大祸。 我问道,“这符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难怪感觉这符阴气那么重,原来不是错觉,我现在可是在攥着千万个怨灵的魂魄……想到这里,不禁浑身一冷。 小粉说道,“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我不解,“怨气这么重的符,还能用到正途上?” 小粉拿过朽灵符,攥了攥,神情有些疑惑,“这张符没有吸收到练符者的灵力,还并未被唤醒。” 我看向肖愁,“你刚刚打算做什么?” 肖愁说道,“偿命。” 我不明其意,看了看小粉。 小粉问道,“你打算用自身做它们的宿主?” “上仙说对一半。”肖愁说道,“我不会去操控它们,我只会释放出足以唤醒它们的灵力,之后便会将灵力灵气锁住,置身其中,终生禁固。” 我问道,“那会怎么样?” 小粉解释说,这些怨灵一旦觉醒,对灵气和灵力的渴望,也会越来越强烈。如果宿主无法供给,这些怨灵便会因为欲求不满而暴怒失控,并将所有的怨念反射到宿主身上,对宿主进行戕害,攻击,恣虐,折磨,荼毒…… 我倒吸一口冷气,说白了,这小子刚刚就是想把自己扔进螫虫窝里,以不死之身无休止的让它们啃食,摧残…… 亏他能想到用这种,比挫骨扬灰还自虐的方式来“偿命”。 我看着肖愁,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 突然发现,我好像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了解他。他坚强也脆弱,善良也残忍,单纯也城府颇深,亦正亦邪,亦天使亦魔鬼……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这样矛盾的人吗? “肖愁,你的命先留着。等我杀了杜轻晨和火哥后,再来领你的命。”我对小粉说,“我们走。” “哥哥!”当我们走到“门口”时,肖愁叫住了我。 再听到这两个字时,心狠狠的疼了一下,我看也没看他,回道,“以后,不要再叫我哥哥。” 走出旁室,眼泪止不住的流,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只感觉整个心都揪在了一起,疼到窒息。 本以为离开我的只有白爷和白二,不曾想,我竟失去了这么多。 第一百零七章 活见鬼 我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的向前走,停下来时,发现自己还在树林里。此时已经迷失了方向,天也暗了下来。 心里猛的一慌,连忙转身,看到小粉就站在我身后,默默的看着我。 顿时松了口气,还以为把他弄丢了。 “小粉,你也不叫住我,你看,我们都迷路了。” 小粉依旧看着我,不说话。 “你说我们现在该去哪?哎要不这样吧,你回你家,我回我家。只要我一落单,那个杜轻晨就一定会出现,我也不愁找不到他了。我猜,他现在就在这附近监视我。”我朝周围喊了一嗓子,“我说的没错吧,孙子!” 小粉淡淡道,“我送你回家。” “不要不要,有你在那孙子就不敢出来了,他不出来我怎么杀他给肖愿报仇?杀完他我还要杀火哥呢,杀完火哥还要去领肖愁的命,哎你说我怎么这么忙啊?”我无奈笑了笑,笑的鼻子一酸。 “跟我走吧。”小粉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七子”现在就剩“两子”了,走的走,死的死,叛变的叛变,失踪的失踪,是不是当初这队名取错了? 小粉停下来,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连忙跑过去。 当天全黑下来时,眼前的路渐渐熟悉了。 我站在这块空地上,想起了鱼罐头,“小粉,这是我们第几次来这了?” “第三次。”小粉在周围搜罗着树枝。 “我怎么感觉我好像不止来过三次呢?”我掐着腰,“哦对了!我跟白二还来过一次,大战蛇精……啊不是,是跟降澈小姐切磋,以武会友……” 小粉没理我,在一旁生火。 我蹲了过去,“不提到这事我都差点忘了,你说你那时在我的水和罐头里动了手脚也不告诉我,我之后还拿这事跟水墨炫耀来着,你是没看到把那小子笑成什么样了!你知道我当时多没面子吗?” “这个还要吗?”小粉两根手指夹着肖愁的朽灵符。 我怔住,看着那张纸符,心里一阵酸楚。 肖愁,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以前没有我们时他有肖愿陪,现在我们都走了,肖愿也不在了…… 走前对他说的那句话,会不会太重了? “不要我就烧了。”小粉的手腕向火堆前一倾。 “哎等下!”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符抢了回来,“谁说我不要了!” 我拿在手里看半天,也不知道这符能不能折,最后小心翼翼的卷起来,塞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为什么要说一些自己做不到的话?”小粉看着火堆。 “哪句话?” 他看了一眼我的口袋。 我顿感心虚,“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小粉说道,“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去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人本来就已经有很多想做却做不到的事,不如多在那些事上费点力气。” 我看着他,“那你有什么想做却做不到的事吗?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没有。”小粉道。 “没有做不到的事?”我心道,这么牛逼?你好歹也稍微谦虚一下啊。 “没有想做的事。”小粉回道。 “啊,这样啊……可是人都有七情六欲不是嘛,你们虽说是仙灵,但也没有必要活得这么一尘不染吧?活着就应该有奔头,有追求,并付之以恒心,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小粉底声重复着,“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我点头,“对啊,这第一个‘念’是一种臆想,第二个‘念’则是一种力量。只要是心之所向,就应该磨而不磷,至死靡它。” 小粉看向我,“至死靡它,是形容爱情的。” 我一愣,“啊?是吗?” 小粉道,“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什……什么什么?”我说道,“好好的你念什么咒啊?反正我要说的就是,不要放弃心中所想。只要你对他念念不忘,他就必然给你回响。别活得那么古板,梦,还是要做的,万一成真了呢!” 小粉问道,“你会做什么梦?” “以前做梦发财,后来做梦消灾。”我说道,“就是因为没有一直坚持做同一个梦,所以才没一个成真,你可千万别跟我学啊!” “那以后你打算做什么梦?” 我顿了下,说道,“以后……等杀了那些人再做梦吧。” 小粉问道,“你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吗?” “算是知道。” 我想起那次对胡大川开枪时,曾一度动了杀念,后来在湖边遇到降澈时,更是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杀人的感觉,平时不敢想,真到那一步时,心里会很兴奋,很渴望,甚至觉得很刺激,如果之前胡大川和降澈那两次真的做实了,应该会觉得…… “很享受。”白三突然冒出一句,吓了我一跳。 我连忙看了眼小粉,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我又是一阵心慌。 小粉看了眼我的胸口,问道,“它刚才说了什么?” 我捂住胸口,发现此刻心脏跳的又重又有力,这个白三没事在乱想些什么! 我打着马虎眼,“啊?谁啊?刚刚谁说话了?这里不就我们两个吗?” 小粉看着白三,眼神突然一冷,“我说过,如果再弄到两败俱伤,我就收了你的命。”说罢,小粉立马抓住我的手腕。 不料,白三那个不怕死的还真敢回话,“你也说过,要我服从主体。所以上次在巨蛇之后,你没有收走我的命,因为你也知道,那次正是主体的意愿。以后,也都会是他的意愿。” 小粉随即一脸怒容。 我立马站起来退到一边,“哎呀……你看这……这天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哈,睡吧睡吧,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呢,明天再聊,明天再聊……” 我找了一棵离小粉稍微远一点的树,刚准备坐下,小粉说道,“过来睡,离火堆近点。” 看到小粉靠在树前睡下了,我小声对白三说道,“以后不准再顶撞他!服从主体!” 第二天一睁眼,发现小粉已经醒了,靠在树前看着熄灭的火堆发呆。 我伸了个懒腰,对他说道,“早……” 话音未落,小粉起身就走了,我的笑还僵在脸上。 “都是你害的!”我埋怨白三一句,连忙跟上。 “小粉,一会出了树林我们怎么回去啊?”我试着找话题,“你的g宝宝应该还停在沙漠吧?” 小粉没说话。 我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瞧不出什么情绪。 我继续道,“我们应该不是要徒步回去吧?” 小粉没说话。 我说道,“回去后我请你吃鱼罐头,我的小店里也有很多口味的鱼罐头,虽然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了,不过罐头的保质期都很长,应该还没过期。” 小粉说道,“那些罐头,我第一次去时就看过了。” 终于等到“回响”了,我连忙接住话,“你都看过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 “啊?你不喜欢吃那些口味啊?” “我只吃进口的。” 我咔吧咔吧眼睛……常听人说猫挑嘴,但从来没听人说猫还挑货源的。 这就是所谓富养长大的人吧? 刚走出树林我就傻眼了,指着那辆停在入口的大g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家的g宝宝该不会还有无人驾驶的功能吧?它自己把自己从沙漠开回来的?” 小粉看了我一眼,轻挑一笑,上了车。 开到南京市区时已经是旁晚了,看着熟悉的街角,来往的行人,心里一阵酸一阵苦。恍惚觉得上一次回家,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小粉把车停在了小店门口,我隔着车窗看着“白爷小店”的门头,一下想起来很多事。忽然不想再走进去,或者说,是害怕走进去。 毕竟物是人非的感觉,没有人会喜欢。 小粉也不催我,安静的坐在主驾上。 我舒了一口气,“走吧,回家。” 小粉站在小店前突然拉住我,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心一惊,卷帘门居然没锁。 小粉蹙着眉,我跟他比了个手势后,轻轻将卷帘门提起。 下一秒,我就惊住了,骂道,“卧槽,遭贼了!” 之前丰盈的货架,现在基本上都已经空了! “他大爷的!连滞销货都偷!”这种吃相的贼,肯定不是杜轻晨了,他只吃人。 我正想跑去二楼,忽然从货架后闪出一个人,我吓得大叫一声,连忙躲到小粉身后。 那个人好像也被我吓了一跳,几乎是跟我同时发出尖叫。 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冒个头看去,这一眼不看还好,看后更是差点把胆吓破了。 那个女人居然是阿甫热勒! “啊!鬼啊!小粉小粉,见鬼了见鬼了!”我拉着他慌慌张张的往小店外面退。 阿甫热勒也大叫,“啊?在哪在哪?鬼在哪里?” 小粉拉住我,轻声道,“是人。” 第一百零八章 另一种说辞 “人?” 难道红顶小木屋里的“活口”是阿甫热勒? 我看向阿甫热勒。她一手拿着吃了一半的面包,一手拿着火腿肠,惊魂未定的看着我。 小粉问她,“你怎么会在这?” 阿甫热勒呆愣的看着小粉。 我才想起来,她还没有见过小粉。她指了指我,怯声道,“我在等白一。” “等我?”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 阿甫热勒眼神一暗,“是白爷告诉我的。” 白爷? 之后,阿甫热勒讲出了那晚发生的事,但事情的经过却跟火哥说的完全不一样,以至于我一度在想,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两个牛家村,并在同一天同一时刻发生了两起变故。 阿甫热勒说,那天晚上火哥从外面匆匆而回,一脸慌张的喊着杜轻晨来了,还说杜轻晨就在村后的洞口附近,接着二话不说的拉着他们一起跑,要带他们从刚挖好的洞道逃出去。 白爷当时一听也懵了,连忙让管家叫上村民一起走。 阿甫热勒和白爷跟着火哥跑到一半时,白爷忽然停下,转头悄悄对阿甫热勒说,让她从村后的洞道爬出去,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没人时马上离开,去南京白爷的家里等我。 白爷跟她交代完后,又大声喊了句,“小热勒,你先回去帮管家一起叫上村民赶快离开,然后我们在陀岭峰集合,快去!” 听到这,我疑惑道,“白爷为什么这么做?” 阿甫热勒也是一脸不解,“我只感觉白爷当时好像一下想到了什么,然后又好像在防着谁。” 我问道,“那当时你有没有看到……看到谁杀了人或者放了火?” “杀人放火?”阿甫热勒茫然的摇摇头,“我没有看到,但是在我跑到洞口附近时,忽然听到村口一声巨响,整个地面都在晃动,像是地震,又像是什么塌了。” “你当时有回去看看吗?” “没有,白爷嘱咐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再回去,他要我去南京等你,他还有话要我转告你。” “什么话?” 阿甫热勒看了看小粉,欲言又止。 我说道,“他是自己人,你直接说没关系。” 阿甫热勒说道,“白爷说,小心身边的人。” 我呼吸一窒,整个后脑勺都在发麻。 这句话我在预知里,也听到白爷对我说过,难道他是想告诉我要小心火哥? 白爷当时既然已经发现情况不对,为什么不马上离开?是觉得跑不掉了,还是为了掩护阿甫热勒逃走? 这个老头到底在想什么? 小粉问道,“你当时是不是还在祖慕热蒂草原的小木屋里躲过?” 阿甫热勒有些意外,顿了顿点点头。 我问道,“你当时遇见了谁?” “遇见了哥们儿我!” 我们一起回望去,看到一个白色针织帽从货架间绕了过来。 我惊讶道,“水墨!你小子死哪去了?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水墨笑笑,“我这不是惦记着你答应我的泡泡浴嘛,所以就先回来等你了呗!” 我问他,“说正经的,你怎么会来这里?” 水墨漫不经心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长话短说。”小粉忽然说道。 “是!”水墨马上立正,小心询问,“小的有一事相求,我们四人可否去二楼坐着聊?” 小粉转身先走了上去。 到了楼上,我猛吃一惊,房间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清爽的简直不像是我跟白爷曾经住过的猪窝。原来这住了二十多年的二楼长这样…… 水墨勾着我的脖子笑道,“怎么样?这家里还得要有个女人吧?” 阿甫热勒难为情的笑了下,说道,“你跟白爷的衣物都收在了衣柜里,如果有什么东西找不到,就来问我。” 我尴尬的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啊……还让你做这种事。” 水墨对阿甫热勒说道,“你的新家我刚刚去收拾过了,一会就送你过去。车上买了一些日用品给你,你先去看下,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添的再跟我说,在车上等我。”说罢,把车钥匙扔给了阿甫热勒。 阿甫热勒下楼后,我问道,“什么新家?” 水墨说道,“原来苏婳住的地方。” 我跟小粉对视一下,突然不知道这话要怎么接了。 水墨忙说,“你们可别想歪了啊!我是觉得她一个姑娘家,总不能一直跟着我们几个大男人到处跑吧,而且我们做的那些事也不好让她知道。更何况,阿甫热勒也算是白爷的半个遗孀了,给她一个安定的地方也是应该的。她还年轻,以后总要有自己的生活,她跟我们不一样,注定不是一路人。” 我有些意外的看着水墨,没想到他居然替阿甫热勒想到了那么远的事。 我继续刚才的问题,“你在木屋看到阿甫热勒的事,怎么没跟我们说啊?” 水墨撅着嘴,一脸不悦,“你们不也没跟我说?” 我一时哑口,“我们那是没机会说。” “那我就有机会说了?”水墨一屁股坐到床上,“后来接二连三发生那么多事,你的小命都差点没保住,我还有心思跟你说这些?” “那阿甫热勒有没有跟你讲,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她就说是趁乱逃出来的。”水墨道,“我发现她时,她吓得就跟刚死过一次似的。我当时还急着要赶去牛家村看看什么情况,就没问她太多。本来想带她一起回去的,她一听我要去牛家村,造死不肯跟我走,还说什么不要告诉别人我见过她的事,说完就跑了。” 我问道,“那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水墨下巴一扬,一脸得意,从兜里掏出莎莎的名片,“我的专长是什么啊?顺藤摸瓜这种事,对于我这个小灵通来说,那就是基本功。不过话说回来,那个莎莎的手法还真是没话说。” 我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有心思去做那些事。” “我那不过是逢场作戏,我还想着再等两天要是还不见你,就要转移阵地去上仙家了。哎你们怎么这么快就从黑市回来了?” 水墨见我没说话,问道,“怎么了,一脸受气回娘家的样?” 我把肖愁,火哥,还有阿甫热勒跟我们说的事,都跟水墨说了一遍。 水墨听闻,张大嘴巴震惊了半天后,说了句,“小白,你这信息量有点大啊……你等哥们儿先缓缓。” 我说道,“你真幸运,还能有机会缓缓。” “那老刺猬藏得够深啊!魔爪都伸到白爷那里了?屠村这种事他都能干得出来!这不就是第二个杜轻晨吗?”水墨看向小粉,“上仙上仙,像是这种货色,是不是可以动用你们家那宝瓶了?” 我说道,“宝瓶在上仙老家呢,可以用又怎么样?你去拿来啊?” “不过最让人惊讶的是肖愁那小子,人前是笑脸,背后是刀子啊!火哥充其量就是个枪子儿,放炮的可是肖愁啊!”水墨顺顺胸口,“太可怕了,这把我的小心脏吓的……小白你这什么体质啊,怎么净招这些人?” “那照你这么说,你跟上仙又是哪些人啊?” 水墨看看小粉,咔吧咔吧眼睛,“凡人凡事都有例外!” 我说道,“不过,我觉得肖愁对我不像是假的,只是没想到他会做那些事……” 对于肖愁,我始终恨不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段时间他的付出。 不可否认,肖愁接近我是有目的的,但是他对我做的一些事又像是出于真心。有些事情,只有亲身感受过的人才会知道。 水墨道,“小白,我们就事论事,不针对任何人。肖愁之后想尽办法救你那会儿,我们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紧张你。但是一件事归一件事,你不能靠一件事去填充对一个人的所有期待,那样的结果肯定是有偏差的。” 水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每每想起肖愁,心里总会有一种“可惜了”的感觉。 我们随水墨下楼去送阿甫热勒,简短的话别后,水墨带着阿甫热勒走了,我跟小粉留在小店等他回来。 看着渐渐远去的大橘子,我说道,“小粉,按照阿甫热勒的说法,白爷他们不是被屠杀的,是,是……” “是被活埋的。”小粉接道。 我心一紧,“你觉得,如果火哥不对他们采用活埋的方式,而是只凭一人杀光牛家村所有人,可能吗?” 小粉回道,“毫不费力。” 这就奇怪了,阿甫热勒说当时听到村口一声巨响,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陀岭峰的山体崩塌了。 火哥大费周章的先挖洞道,再将所有人活埋,最后再把尸体挖出来焚烧后再埋掉……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直接杀完焚尸不就好了?为什么会多了一个活埋挖尸的步骤? 我把想法说给小粉听后,结果他也是一脸疑惑。 我问道,“那声巨响,会不会不是陀岭峰的山体崩塌了?我们当时只听火哥说他从通道出来后,洞道就塌了,阿甫热勒虽然也说听到了一声巨响,但是她也没有亲眼目睹,说到底,我们都没有实际去证实过。” “我去证实过了,山体的确崩塌了。” “你什么时候去的?” “那天早上趁他返工时。” “原来你早就怀疑火哥了?”我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你还怀疑过谁?” 小粉淡淡说道,“没有人是值得信任的。” 这话听着实在是不舒服,好像连带着把我跟水墨也都算进去了。 有时想想,为什么我们会是恶灵?所谓“恶”无非就是险恶的意思。恶灵之所以险恶,不过是因为它长了颗人心。 其实也不能怪别人会带有色眼镜看我们,纵观恶灵做的这些事……哪一件不值得被食肉寝皮? 那晚牛家村的村民想一把火烧死我,当时他们看我的眼神,我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小粉转身走进小店时突然说道,“不过,凡人凡事都有例外。” 我一听就乐了,立马跟上去。 “小粉,你真的不要尝尝我的鱼罐头?说不定吃过后你会发现,还是国货好呢!” 我每个货架都绕了一遍,发现就剩一些油盐酱醋锅和碗瓢盆没被她吃了…… 总听人说,女人都是有两个胃的,以前不信,现在也不信,我觉得她们有三个胃! 我看了眼躺在藤椅上的小粉,“哎小粉,一会等水墨回来我们一起去你家吧,我这里地方小不够睡,而且现在连店都被人给搬空了,不如买点菜,在你们家开顿火怎么样?正好……我也想去看看白二。” 小粉没说话,闭着眼睛。 难道他是担心我们把他家厨房给烧了? 我继续道,“如果你觉得我们自己烧菜太麻烦,那我们就在路上买点外卖带回去,这附近刚好还有家进口超市,到时给你买点鱼罐头。” 小粉淡淡道,“你去买菜,回去我来做。” 我一惊,没听错吧?小粉还会烧菜? 第一百零九章 来不及说的话 我把小粉要下厨的事告诉了水墨,然后拉着他一起去买菜。 水墨不敢相信道,“上仙现在真是转性了,越来越有烟火味儿了,我都怕他回仙灵界后会不适应。” “这里是凡间,难道还要他靠着一口仙气儿活着?他早就该这样了!”我说道,“让他知道凡间有凡间的好,以后他再来凡间镇狩时,也不忘来看看我们俩。” “你这话说的在理。”水墨笑道,“哎小白,以后我们多收几个小弟吧,等咱哥俩什么时候想上仙了,就派几个不怕死的出去闯闯祸,然后把上仙他们给招来。” 我附和道,“那我们事先得好好把控一下这个闯祸的严重程度,轻了招不来上仙,重了直接封灵瓶伺候,一下要是把我们的小弟都收走了,那我们不是白培养了?” 水墨勾着我的脖子,“看不出来啊小白,你平时都一副纪律标兵的样,其实是蔫巴坏!” “这才哪到哪?跟我相处久了以后,你还会发现我更多的优点。” “你说你们这个会不会是祖上遗传的?” “这怎么还扯到我祖宗上了?”我在一边挑着小青菜。 水墨说,“你看你,在上仙面前乖的像个兔子似的,发起狠来,哥们儿我都有几次差点兜不住。还有肖愁,他喊你‘哥哥’时的那小模样,你能想象到他能干出那些事?就连苏婳都是,我跟她相处那么年,一点没看出来她哪点像恐狼。所以我是真怀疑,你们这恐狼一族的人格分裂,是不是遗传病。” “去你大爷的遗传病!会不会说话?我们这叫多元化,情感丰富。”我问道,“对了,你跟肖愿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怎么会没发现她不是凡人?你那狗鼻子是干嘛使的?” 水墨一瞪眼,“哎哎哎!注意用词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个弟弟的本事,你之前在黑市半死不活那会,我们闲来也聊过几句。” 水墨听肖愁说,肖愿一直很向往凡人的生活,希望自己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 肖愁也是个宠妹狂魔,为了完成肖愿的心愿,用了“不合规矩”的方法,抽出了她的灵力。 灵力需要依附灵魂才不会消散,所以肖愿是一个只有半个灵魂的人,她的另一半灵魂和灵力,由肖愁替她保管在黑市里。她体内的灵气,也是按照凡人的寿命,只够她用一百年。 水墨道,“对于灵魂不完整的人,我什么都嗅不出来。只是觉得她很特别,现在想想,当初可能就是被她的那种‘特别’吸引的。” 我问道,“我听上仙说,灵魂缺失,形态是会发生变化的,她少了一半的灵魂,怎么还能有完整的形态?” “有肖愁在,什么事都是可能的。”水墨道,“肖愁就是个人间bug,很多事经他一手,都超出了寻常。” “肖愁能帮火哥重生,为什么没有帮他妹妹啊?” “你当他不想?苏婳出事后,存在黑市里的半个灵魂和灵气灵力,顺理成章的变成了灵胎,因为灵胎不完整,所以才无法重生。”水墨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一命换一命肖愁都不会犹豫。” “这个我相信。”我说道,“之前看你对肖愁意见挺大的,没想到你还能有这样客观的想法。” “那是因为有件事你不知道。” “什么事?” 水墨打岔道,“我们买这些菜够了吧,都不知道上仙会不会做,往回走吧。哎你说如果上仙做的不好吃,我们是吃还是不吃?” “怎么可能会不好吃?上仙什么事做不来?”我说道,“你先别打岔,你说我什么事不知道?” “其实原本他们兄妹俩都是守灵人,之前不是说肖愁为了成全妹妹,用了不合规矩的方法嘛,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一生禁足于这片树林,还有毕生的灵力,全部转化成只能治愈的灵力。”水墨道,“只要是能为她妹妹做的,他绝对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禁锢自由,折损灵力,原来肖愁会这样,都是因为肖愿。 水墨忽然笑了下,“对了,说到坏规矩这一点,好像也是你们恐狼一族喜欢干的事。” 我反驳道,“我什么时候坏规矩了?坏规矩的是杜轻晨!” “那是没给你逮到机会,连仙灵尊的塔你都惦记着要拆,你坏规矩是早晚的事!” “我之前一直想问你的,苏婳是肖愁的妹妹肖愿,还有她的灵胎在我的体内这两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水墨回道,“那天收到火哥的消息说牛家村出事了,我不是去黑市找你的嘛,当时遇到肖愁时,是他告诉我的。” 我疑惑道,“肖愁怎么知道你跟他妹妹的关系?他见过你?” “我当时也以为他是之前什么时候见过我,但是他说,他一看到我这帽子就知道了。”水墨笑笑,“小白你说神奇不神奇?苏婳那顶帽子,居然是肖愁让火哥织给她的,之后机缘巧合,你又让火哥织了一顶一样的帽子给了我,看来这都是缘分使然啊……” 我看着水墨,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肖愿最后没有对他讲出来的那些话。 我低着头,一路纠结着。 “小白,你走快点啊!一点东西都不提,还要我一直回头等你!”水墨抱怨道。 我应了一声,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在回小粉家的路上,我时不时就会从后视镜里看看水墨的大橘子,心里想着到底该不该说。 如果水墨知道了会不会更难过,恨意会不会更强烈?但是不告诉他又总觉得我好像骗了他什么。 “找他有事?”小粉忽然问道。 “啊?什么?”我愣了一下。 小粉看了眼后视镜,“你一路都在看他。” “啊……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水墨说。” 小粉看着我。 我把肖愿的事跟小粉说完,以为他会跟我分析出说与不说的利弊,结果他只是淡淡说了句,“旁人的事,旁人自有决定。” 我说道,“问题是现在这个‘旁人’他不知道这事啊,他怎么决定?” “另外一个‘旁人’,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另外一个‘旁人’?” 小粉问道,“肖愿让你看到那些,你觉得是为什么?” “你的意思是,肖愿是想让我替她转告水墨?” “遗憾比失去更煎熬。”小粉说这话时眼神一暗。 我问道,“你有遗憾的事吗?” 小粉勾起一边嘴角,“你看我像有吗?” 我看着他,“我希望你没有。” 到了小粉家,刚推开门,就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白二的灵胎。 我拿起那个水晶钟罩,像肖愁抱着肖愿的灵胎那样抱着白二。原来抱着一个人的灵魂,心里竟会这样寂寥空虚。 白二的灵胎像极了肖愿的,那团红色的光晕隔着水晶钟罩一闪一闪的,总觉得它好像是想跟我说些什么。 “小白……”水墨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旁边坐下。 小粉拎着菜去了厨房。 我鬼使神差的说了句,“那天,应该只见一面就走的……”说完心一晃,这句话水墨在回忆肖愿时好像也说过,转过头,发现他也在看我。 我终于还是做了一件让自己后悔的事。 “小白,你跟白二爷都是幸运的。至少你们都知道对方的心意,了解对方在想什么。你对它好,宠它,还给了它名字和排位,白二爷对你也是死心塌地,拼了命的保护你。它把你当主,但你却从没有把它当仆。它跟了你,值了。” “水墨,其实你跟肖愿也是幸运的。” 水墨苦笑,“我幸运,她不幸。” “你心里想的那些不可能的事,在肖愿看来,都是可能的。”我说道,“其实在你们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她就知道了你是恶灵,她只是装作不知道。 水墨惊讶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的?” “她的灵胎在我体内时,我曾经看过一些她的记忆片段,包括你以人形悄悄保护她,那些她都知道。” 我把肖愿最后一次见肖愁时,跟他说的话告诉了水墨,水墨哭着笑了。 他说,这些话对他很重要,还好,他知道了。 我看着白二的灵胎,心说,这家伙到最后还是堂而皇之的住进了小粉家里,也许所有的事情都是得失相倚的。 “水墨,对于杜轻晨,你有什么打算?” 水墨向沙发上一靠,仰着头,“活了这么久,哥们儿还是头一回这么迫切的想见一个男人。” “问题是怎么见?如果他不主动出现,我们根本无法得知他的行踪。” 水墨道,“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谁?” “降澈。” 第一百一十章 引蛇出洞 “降澈?”我摆摆手,“那已经是过去式了,据我所知,杜轻晨现在跟降灵走得比较近。” “降灵?”水墨问道,“降灵不是你一直惦记着的妞吗?” 我“啧”了一声,“少他娘的胡说!” “不是吗?原来是绯闻啊。那他们是怎么走到一块的?” 我把小粉跟降灵在陀岭峰山顶的事讲给了水墨听,水墨听闻道,“这杜太阳的胃口不小啊,还想来个姐妹通吃!好歹给你留一个啊!” 我斜了他一眼,“别说没用的!所以现在是不是找降灵更靠谱?” 水墨摇摇头,“这你就不懂女人了,降灵因为杜太阳把我们上仙都给套路了,她现在忙着藏她的小太阳都来不及呢,找她有什么用?这女人一谈起恋爱,都是六亲不认的。” “那怎么办?杜轻晨现在又多了一个人帮,我们岂不是更难了?有机会让降灵再倒戈吗?” 如果是对上了降澈,我是绝对不会手软的,但降灵那丫头……言教行不行? “别指望了。”水墨道,“在处理两性关系的问题上,你还太嫩。降灵现在处于热恋期,降澈则是处于空窗期,如果要合作的话,当然是选择后者。而且,她跟杜太阳夫妻那么多年,多少能问出点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再加上他们现在这别扭的三角关系,一定要好好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找降澈准没错!” “现在怕是后者也不好合作了,上次降澈在我手上吃的亏不小,估计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了。” “这事我听上仙说过,她不想见你没事,她想见上仙就行。” “什么意思?” 水墨道,“还能什么意思啊,劳驾上仙亲自出马去找她呗。” “不行!”我反对道,“你这什么馊主意啊?你忘了她上次对上仙下手多狠了?让上仙做诱饵,亏你想的出来!” 水墨一瞪眼,“怎么能说是诱饵呢!别搞的跟我不在乎上仙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降澈那会儿都被你残害成什么样了!即便现在上仙站在她面前,她还能怎么着?别说是上仙了,这会儿就算是个打猎的,都不用费一个枪子儿,就能把她抓回去泡酒!” “那我跟上仙一起去找她,就算她有心害上仙,看见了我,也没那个胆了。还有,别说什么残害那么难听,我只是稍微教训了她一下。” “你跟着干嘛去?她看见你还可能出现吗?” “那就算了!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水墨皱着眉,“不是小白,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说白了,上仙不过就是一个传信的,他只是去把我们的口头邀请函带给降澈,最好是能给她领到这来,大家坐在一起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那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 “什么传信的,什么来使?在她眼里都是食物!我还是那句话,不让我跟去,这事就免谈!” 一想到降澈咬着小粉脖子时的样子,就头皮发麻。直到现在我都在后悔,当初就算没撕了她的嘴,也应该挖她一个眼珠子下来。 这时,小粉的菜做好了,叫我们去吃饭。 我跟水墨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两菜一汤,很有卖相。 “嗬上仙,深藏不露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先尝为快。”水墨一筷子下去脸色就变了,但也就两秒钟的功夫,就又恢复到了正常,接着一直点头,半晌,坚定的吐出两个字,“好吃!” 我好奇的也尝了一口……然后……就知道了为什么都说,这个世界上“人无完人”,没有人是“无所不能”的…… 小粉坐在对面吃着鱼罐头,观察着我们的表情。 我跟水墨一直在发挥演技。 期间小粉还想尝尝自己的手艺,被我及时拦下了,“这么好吃的菜,你再伸筷子我们就不够吃了,你吃你的鱼罐头。” 我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盘青菜能炒出萝卜的味道,我还偏偏最讨厌吃萝卜,还有番茄炒蛋里为什么会有枸杞,而且还是辣的?这碗冬瓜排骨汤里的大蒜和煮鸡蛋也是个谜…… 我捞出煮鸡蛋,想着“漱漱口”,在桌上一敲,没熟……蛋清蛋黄流了一手。 水墨愣了下,忙说,“呦!还,还是温泉鸡蛋呢!上仙时髦啊!小白,快吸,吸!” 水墨不能吃辣,刚入口一块西红柿就满头的汗。我们通过眼神交流后,很默契的分工配合,我负责“红黄”,他负责“萝卜”和汤。 小粉看到空盘口后,不动声色的笑了下,难掩得意。 饭后我一个人在厨房洗碗。 小粉走了过来,“我同意水墨的提议。” “什么提议?”我片刻后反应过来,问道,“那孙子刚刚跑去跟你说什么了?” 小粉摇头,“你们之前的谈话我听到了。” “那你也应该听到这个提议最后被pass了。”我抖了抖手上的水,“你别听水墨说的,那小子不靠谱。” 小粉递了条毛巾给我,“如果我也同意你跟我一起去呢?” 我看了看小粉,心说真的假的?不是一直都喜欢单独行动吗?这次居然同意带上我? 我问道,“你知道降澈在哪?”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那个山洞里。” 我想了想,问道,“就是你二十多年前,背着降灵给她疗愈的那个山洞?” 小粉点头。 “那我们带条绳子去!” “带绳子?”小粉略微疑惑,片刻后无奈道,“只要你不出现,就不会用到绳子。” 我叫道,“你刚才还说要我一起去的!” “是一起去,之后你在车上等我。” “不行!”我说道,“你把我留在车里,那我去不去还有什么区别?再说了,这都过了半个多月了,万一降澈已经恢复过来,再想杀你怎么办?” “她的目标不是我,只是想引你出来。况且,以她当时的伤势,没有个一年半载走路都困难,你觉得她还能把我怎么样?” “我,我之前真有那么凶残?” 小粉轻轻舒口气,“凶残还不足以形容。” 我回忆了一下当天,“也还好吧。”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动身了,出门前,我看了眼沙发上的水墨,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结果他把被子一蒙头,“她多大的面子啊,还要我们三朵金花同时绽放的排场?小白你都多余去,回楼上再睡会吧!” 我们刚要出门,水墨在被里叫道,“啊对了小白,那个是阿甫热勒让我转交给你的,差点忘了。”他伸出一只脚指了指茶几。 “银行卡?”我拿起来一看卡号,这不是我的小金库吗? “阿甫热勒说是之前白爷给她的,但她觉得她现在拿着不合适,让我转交给你。”水墨道。 那老头竟然拿着一张三毛六的卡去骗人姑娘,还真有一套!我随手把卡装进兜里。 路上我问道,“小粉,你现在灵力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你还在担心降澈?”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哎你说她这么多年会不会还收了些什么小跟班啊?要我看我还是跟你去吧,大不了我躲远点不让她发现。” 小粉道,“降澈生性孤傲不喜欢热闹,身边不会有你说的那些人。” “那你觉得她会跟你走吗?” “不知道。” 到了树林后,我又苦口婆心一大堆,想再争取一下跟小粉一起去。最后小粉只说了五个字,“在车上等我。” “真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我不甘心道。 小粉摇摇头下车了。 我在车坐了不到两分钟就坐不住了,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让他自己去不妥,刚想下车,发现车门被锁住了…… “你爷爷的!”我叫道,“你就这么防着我?万一我要放水怎么办啊!”我拍着玻璃,“信不信我卸了你g宝宝的膀子!” 话音刚落,体内忽然开始集聚气势,我吓了一跳,忙说,“白三白三,停停停……我说着玩的!” 抓心挠肝几个小时后,树林里终于有了动静,我一下紧张起来,连忙看了去。一会功夫,小粉走出来了,车门也开了。 “你爷爷的,还把我锁起来了!”我走上前,快速扫视,把小粉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没有受伤。我问道,“怎么?她不在那里?” 小粉没说话,沉着脸。 我说道,“没找到也没事啊,早说了水墨不靠谱,我们……” 话音未落,树丛里一阵窸窣。片刻,从树林里缓缓走出一个人——长发素衣,脸色惨白,五官倒是很好看。 她平淡的看了我一眼后,又把眼睛垂了下去,这人应该就是降澈了。如小粉所说,没什么精神,很虚弱的样子。 降澈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且不说长的跟降灵一点都不像,本以为她会是个跋扈冷艳的外观,不曾想,看上去却是一副清纯倔强的模样。 三人一路无话,小粉从见过降澈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降澈则是安静的坐在后座看着窗外,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回家后,水墨满脸堆笑的迎接我们,他看到降澈后也是一愣,估计降澈的形象跟他想象的也有很大出入。 我坐在沙发上,向后一靠。 听水墨说道,“这位就是降澈小姐吧?来这边坐这边坐。”水墨踢了我一脚让我挪地方。 我起身坐到沙发对面的脚踏上。 小粉拿了一瓶矿泉水走过来,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把水递给了我,随后又拿了一瓶过来,放在降澈面前的茶几上。 水墨坐到降澈旁边,笑的极灿烂,还殷勤的帮降澈拧开瓶盖,“首先,非常感谢降澈小姐愿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我们……” “你为什么一心想杀我?”我打断水墨,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第一百一十一章 纠葛 “小白!”水墨呵斥我一声,转头对降澈说,“你别理他,这不是我们请你来的本意,其实我们是想……” “你那么多次要杀我,现在我就坐在你面前,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我再次打断水墨。 水墨猛地站起来,“小白你怎么回事!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以后有机会再聊,而且人家降澈现在也没想要杀你啊。” “我想。”降澈看向我,面无表情道,“我现在,依然想杀你。” 水墨一时哑口,看了看站在我旁边的小粉,缓缓坐下,“既然你们两个都想先聊一下这个问题,那我们就趁今天把话都说开。” 我跟降澈对视着。 水墨继续道,“请问降澈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一直跟小白过不去啊?他好像没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吧?而且据我所知,你的命还是人家小白妈妈牺牲自己给你的,你现在反过来要人家儿子的命,不太好吧?” 降澈眼里忽然揉着一团恨意,“那我儿子的命,就不是命吗?” 水墨问道,“你儿子的命关小白什么事啊?还有那些条你杀了却不敢承认的命,又怎么说?” 降澈道,“是我杀的我不会躲,不是我杀的,我也不会认。” 水墨不悦道,“那你倒是说说你都杀了谁?我看看你是怎么不躲的。” “水墨。”我叫住他。 水墨撇撇嘴,对降澈翻了个白眼,“反正我们也一样,不是我们杀的,我们也不会认,你要替你儿子报仇的话,谁害死的他你找谁去,别找我们小白!” 降澈看着我,“如果杜轻晨那天没有去找你,他就会在树林发生变故时留在我们身边,那样的话,我儿子就不会死。” “你什么意思?”我不解。 降澈道,“这二十多年,杜轻晨一次次以杀你为由去找你,结果没有一次得手而归。如果他在最开始就狠下心来杀了你,就不会有之后的事。” “他杀不了小白是因为他没那个本事!”水墨不悦道,“上次在悬崖边,要不是我们上仙及时出现,你以为他会手软?他早就又背了一条人命了!” 降澈冷笑一声,“人?害死了全家,他也配是人?” “降澈!”小粉忽然呵斥道。 “你说什么?我害死了全家?” 降澈说,杜轻晨从小就很有野心,一直想重建恐狼一脉。 无奈母亲厌倦了那种纷扰乱世的生活,只想安安稳稳的过眼下的日子。但母亲也不反对杜轻晨想法,说等他长大了,如果还这样想,便由他去。 父亲则是一直反对,特别是每月十五看到杜轻晨与那些恐狼会面时,都会义愤填膺,接着一连几天都不跟他说话,说他是养不熟的狼。 之后在我的母亲怀我时,杜轻晨通过预知,看到了我出生后,一家会遭受灭门之祸。 同样的预知,杜轻晨看了整整十个月。他还为此哀求父母,不要让我出生到这个世界上。但每次说出来后,父亲都气到对他拳打脚踢,说他就是容不下别的孩子。父亲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甚至反感抵触。 后来,杜轻晨的预知真的应验了。我出生后没几天,老疤他们就找上了门。 听到这里,不难理解杜轻晨为什么会那么恨我。 在我还没出生时,他就被父亲冷落打骂,他不过是对未来有着自己的想法和规划,但最不能让他释怀的,还是我这个“不祥人”的出生,让他失去了一切。 小粉按住我的肩膀,轻声道,“与你无关。” 水墨附和着,“是啊小白,这是你们家在管教青春期孩子的问题上,不够重视,导致老大行为偏差。你们家是被老疤那些人祸害的,你说你当时只是个婴儿,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就能把全家的气数都折腾尽了?” 降澈忽然笑了下,一脸不屑的看了眼水墨,“你以为老疤那伙人,是因为谁来的?” “降澈!够了!”小粉一脸怒容。 我看了看小粉,难道他也知晓这事?我转头看向降澈,等她继续说下去。 “够了吗?你们家小朋友,好像饶有兴趣听呢。”降澈单手拄着下巴,胳膊肘架在膝盖上,晃荡着脚尖,好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她现在的样子,在我看来才是见到我时该有的反应。 我刚想追问,小粉按了按我的肩膀,对我摇了摇头。 “哥哥,你之前不是问我这一双眼睛是哪来的吗?现在不想知道了?”她看着我,“小朋友,姐姐的这双眼睛,跟你也有关系呢。” “降澈!”小粉再次呵斥道。 “说下去!”我看着降澈。 降澈轻描淡写道,“老疤那伙人,是你父亲找来的。”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降澈,“他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为了不让你成为第二个杜轻晨,为了让你在一个所谓的‘正常’家庭里长大,为了让你永远不要遇到契机唤醒灵石,为了让你有一个平常安稳的人生!为了你一个人,他居然瞒着所有人叫来了老疤他们,要除掉恐狼!而那伙人中的一个共犯,你们还一直留在身边。”降澈越说越激动,“你知道你出生以来,害死了多少人吗?我们想要了你的命,过分吗!” 我懵了,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 “这不是他的错。”小粉说道。 “那是我的错吗?”降澈道,“如果我知道会有今天,在老疤他们来的当天,就应该听了杜轻晨的话,跟他一起离开。” 水墨道,“你前夫当天自己跑了?” 降澈说道,“他其实没有走,幸亏他没有走,我才有了这一双眼睛。” 水墨不解,“你这眼睛到底哪来的?怎么从上仙那跑了之后,当年就找到器官捐献者了?” 降澈看着我,“小朋友,你还不知道吧,在那片树林里陪你活过那五年的,不止你们的管家,还有你的父亲。” 我呼吸一窒,“我父亲当年没死?” 降澈道,“那两具焦尸,一具是你的母亲,一具是何修。” 我连忙看向小粉,发现他此刻也一脸诧异的看着降澈,显然也不知情。 水墨问道,“莫非……是被人金蝉脱壳了?” 降澈道,“你们一直留在身边的那个人,当年用何修换走了义父,义父当年就是通过小天找到的那伙人。” 原来,管家口中的“上面的人”是我的父亲…… 我问道,“我跟小天在树林的那五年,一直是被我父亲照顾的?” 降澈不屑道,“他连自己都要靠他那个一直看不上眼的儿子照顾,哪还管的了你?” 我问道,“那我……”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我离开山洞后,就遇到了杜轻晨。他说当年你父亲被救出后,抱着你一起离开,途中失足掉下悬崖。是杜轻晨发现了你们,但是他只带走了义父。” 水墨骂了一句道,“他居然把小白扔下了!小白那时只是个婴儿,这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不如当时直接杀了他。”降澈冷言道。 “你……”水墨气的说不出话来。 杜轻晨那时一定以为,一个婴儿是不可能独自在树林里存活下来的,所以便由着我自生自灭。这也是后来他看到我时,他为什么会对我说“也许在二十六年前,就应该让你死掉”那句话。 他后悔当时没杀了我。 水墨问道,“这么说,你当年被老疤他们挖下的那对眼珠子,也是杜轻晨捡走的?” 降澈道,“他说他没有看到。” 水墨点点头,“倒也是,如果看到的话就给你塞回去了,你也犯不着用别人的了,那你的眼睛到底是跟谁骗来的?” 降澈似乎很讨厌水墨说话的语气,一直瞪着他。 水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看看这摸摸那,只管过嘴瘾,也不甩降澈。 半晌,降澈说道,“是义父的。” 我惊讶道,“我父亲的眼睛?那我父亲他现在……” 降澈摇摇头,“义父当年被杜轻晨带回后,就一直卧床不起。其实那座悬崖并不高,想必他是在摔下时一直全力护着你,所以杜轻晨发现你时,你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但是义父却伤得很重。” 我意外的发现,听降澈说完后,我首先想到的竟是杜轻晨。当他看到自己的父亲一面用生命保护我,一面却对他嗤之以鼻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同样都是自己的孩子,却如此差别对待。杜轻晨当时会扔下我不管,也是情理之中了。 他一定是一直跟父亲说,发现父亲时并没有看到我,这么多年也全当我死了。 降澈继续道,“义父当时看到我时很惊讶,也很开心。杜轻晨说,义父看到我那天,是他在这五年里第一次见到义父笑,义父把眼睛给了我没多久,就离开了……” 降澈在提到我的父母时,眼神都是轻柔有温度的,跟看我时完全不一样。 也许,在我们家生活的那段日子,也是她在凡间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了。 我问道,“你第一次在树林里,袭击我和小天是为什么?” 降澈道,“看到往日仇人之一,想要了他的命,还需要为什么?” 水墨不满道,“那小白呢?你那时还没儿子呢吧,他一五岁的孩子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降澈厌恶的看了我一眼,“他是祸根。没有他,杜轻晨会没有家?” 水墨一下站起来,“你从一开始就一直在为你前夫鸣不平,好像所有恶果都是小白一个人造成的。他福大被上仙救了你不服,他命大在树林里没死成你不服,就连他出生你也不服,你也是做过母亲的人,这种两性关系下的结晶,由得小白选吗?” 降澈一听也起身说道,“你从一开始也一直在帮着他说话,好像所有事的发生都是我们活该。我没了双目我活该,杜轻晨没了父母他活该,就连我们失去孩子也是我们活该,你也一把年纪老大不小了,这些横祸降至生离死别的变故,难道是我们求来的吗?”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水墨被人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而且这话怼的,还挺讲究对仗工整…… 半晌,水墨叹了口气,“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不然那天,你也不会留下来舍命保护他们一家人。你会那么做,无非就是觉得,在那个时候,那个家,需要一个像你那样的人。” 降澈看着水墨,一阵恍惚。好像终于等到了一个,肯替她说出了那些,因为倔强不肯直述情肠的人。 水墨语气平和,“很多事情的发生,都不是我们想看到的,很多结果也都不是我们该去背负的。小白妈妈把毕生的灵气给了你,小白爸爸又把自己的眼睛给了你,你这迁怒于小白的劲儿,是不是也该到头了?” “到不到头,你觉得我现在还能把他怎么样?”降澈看着我,又恢复到了初见我时的平静,好像刚刚只是在声情并茂的讲述着别人的过去。 水墨松了一口气,“得嘞,既然降澈小姐开了金口,那我们叙旧就暂时先叙到这,接下来,我们说说正事。”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迷雾缭绕 降澈坐下来,看了看我们,直言道,“你们想找杜轻晨?” “是。”我回道。 降澈问道,“目的。” 在听到杜轻晨的那些经历后,“报仇”这两个词,忽然变得难以启齿。 我想了想说道,“我们想找他证实一些事。” 降澈轻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会说报仇。看来让你知道了一些事是对的,对一个人的判断,不应该只凭感性,还要有理有据。”她看了眼小粉,“有时候过分保护一个人,不见得是件好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过妈缘故,这个女人还挺喜欢说教。 我说道,“既然之前你否认了那些人是你杀的,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那是杜轻晨做的。但是在我们动手之前,还是会先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小朋友口气不小嘛。”降澈道,“不过现在的你,的确不比当初,是有资格用这样的口吻说话了。” 我问道,“所以你能告诉我们,他现在在哪吗?” “不能。”降澈答的爽快。 水墨急道,“为什么啊?闹了半天刚刚的唇枪舌……啊不是,是促膝长谈,夜雨对床,那都是在浪费感情啊?” 降澈道,“在我看来,感情是用来彼此消磨的,殆尽后,方享如释重负。怎么你的感情是用来浪费的吗?” 水墨一听就来劲了,“在我看来,感情是用来相互怀念的,拥有过,才会懂曾经不易。这么好的东西,降澈小姐舍得去消磨吗?” 我跟小粉对视一眼,一起离开了他们的战场,给他们空间,让他们切磋。 我对水墨的金舌金唇还是很有信心的,一会就等着收获信息了。 我们走到湖边,我裹紧了衣服。今晚星星不多,月光晦暗,湖面也显得更宽阔了。 不知道冬天到底是一个轮回的开始,还是一个轮回的结束。 我看着满目肃杀,倒也觉得清爽干脆。 “小粉,我现在好像明白了,为什么降澈说她没杀那些人时,你会相信她。这个姐姐有点冷傲,说谎那种调皮的事,她干不出来。” 小粉淡淡的笑了下,“降澈的性子一直都是这样的。” 我说道,“而且我觉得,她也不像是那种会弑母的人。这都得怪你们仙灵界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仙灵们,你看看都把人逼成怎么样了,你回去可要好好管教管教了。” “仙灵界中自有喜好掌罚的人,我懒得管那些事。” “你这副冷面寒冰的样子,才最适合做掌罚者,如果你担当了此重任,我估计都不用罚,一个眼刀飞过去,保管他们立马决定重新做人。” “我真有那么可怕?”小粉看向我。 看着他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忽然想笑,憋住道,“嗯……很可怕。” 小粉眉头微皱,垂着眼睛。 我笑道,“我开玩笑的,你对我们都很好。” 小粉看向湖面,眼神跟那晚在玛依努尔湖时很像,平静清澈,幽深淡然。 “小粉,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祥之人吗?” 小粉摇头,“只有注定之事。人总会去为一些无能为力的事,找一个源头,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可以充当一切变故的始作俑者,让他们去责怪,发泄,憎恨,他们自然愿意相信这个人就是罪魁祸首。”小粉看着我,“没有人真的怪过你,他们只是无法接受一些无可奈何的定局。” “可是很多事情他们亲身经历,亲眼目睹,想改变他们的想法,恐怕不可能。” “你看这片湖平吗?”小粉忽然问道。 我看了去,“嗯,很平。” “但是地球是圆的,这样说来,这片湖还是平的吗?”小粉继续道,“亲身经历,亲眼目睹又怎样,还不是信了自己那双会说谎的眼睛?有些事,只是一时被自身的执念所蒙蔽。心,总会有愿意醒来的那一天。” 无可否认,小粉的话让我心里舒服很多。 再次看向湖面,即便眼睛依然告诉我“这片湖是平的”,但在心里,已经看见了它的弧度。 希望有一天,他们也会看到。 “小粉,有几件事我想不通。”我问道,“降澈的那对灵石去哪了?白爷之前说,我跟他一人吃了一颗,但是降澈说,杜轻晨发现我时灵石就不见了,而且管家醒过来时又是五年后,你说管家昏迷失忆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好奇道,“难道你见到他时,就能觉察到这个人昏迷又失忆?” “有没有昏迷五年我不知道,但是我触碰到他后,确实发现他的记忆,有很长一段时间是空白的。而且,我还在他体内感受到一股灵气,我想正是那股灵气支撑了他这五年。” “所以你把管家留在身边,是想知道他那一段空白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小粉点头。 “降澈是肯定不会救我们了,那会是杜轻晨吗?那个时候,杜轻晨已经有了预知能力,说明他也有灵气灵力了,会不会是我父亲知道我们还活着,让他救我们的?” 小粉摇摇头,“管家体内的灵气沉稳深厚,绝不是杜轻晨所能有的。” “这么说,除了你们几个人外,我们身边还隐藏了一个高修为的神秘神兽?那我呢?你看到我时,我体内也有那样的灵气吗?” “没有。”小粉道,“但你的体内有一颗降澈的灵石,是右眼。” 我惊讶的看着小粉,“我还真吃了一颗啊?降澈不是说杜轻晨当时没有看到灵石吗?” 小粉也一脸疑惑。 还以为随着降澈的出现,很多真相都会浮出水面,不料,她却给我带来了更多的困惑。 “小粉,你给我交个底,另一颗灵石,应该不是被白爷那老头吃了吧?” 果然,我的想法得到了小粉的证实。那老头最终还是憋了一些东西没跟我说。 白爷又跟我编什么蜘蛛,蚊子,狗,又跟我说什么烧烤店老板家的蟑螂怀孕,还说他遇到了一条几百岁差点得皮肤病的鱼…… 亏我当时听的一泡子劲,对他一脸崇拜,这老头一定偷笑了好几天! 也许那颗下落不明的左眼灵石,是被人拿走了,也许是在我父亲摔下悬崖时,不慎掉落了。 “小白!小白!”水墨站在门口挥着手,叫道,“快来快来,三朵金花紧急会议!” “看来胜负已分,我赌水墨赢,一顿宵夜。”我跟小粉耳语道。 小粉笑笑,“降澈。两顿。” 我们走过去,“怎么样?你的小金唇赢了吗?” “战无不胜啊!”水墨嚣张道。 我一脸得意,对小粉了挑下眉。 只听水墨继续道,“但哥们儿从来不跟女人争口舌之快,而且这女人是绝对不能去赢的,不然爽一时,苦一世。所以,这不过是一场谦让战役,送分战役,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是黑幕战役。” 我瞪着他,“你小子未战先降了?” “怎么能说是未战先降呢,这只是身为一个绅士该有的谦辞气度。” “你大爷的!”我叫道,“你大爷!” 水墨一脸懵逼,“我,我大爷怎么了?” 我没好气道,“输了还有脸瞎叫唤三朵金花紧急会议!商讨怎么处决你啊!” “怎么火气这么大?”水墨茫然的看看我,又看看小粉,“我就是想问你们,一会我们怎么安排床铺。” “让你大爷去安排吧!滚滚滚!”我推了一把水墨,走了进去。 晚上降澈睡在楼下的沙发上,我们三个人在楼上。一个睡吊床,一个睡床,一个睡地上。 水墨对于给他安排的地铺很不满意,最后经协商,今晚先这么着,之后我跟他一人一天轮流睡床。 降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杜轻晨的下落,听水墨的意思,他觉得降澈也不知道杜轻晨现在到底在哪。用水墨的话说就是,“婚都离了,两人不再联系也很正常。” 水墨分析,降澈一直追杀我,只是想报复杜轻晨,因为她觉得杜轻晨并不想让我死,不然这二十多年,他怎么可能一次都没有得手。 就像降澈说的,杜轻晨要是能一直守在他们母子身边的话,几个月前树林发生场变故时,他们的孩子就会多一个人保护,也许会躲过一劫。 说白了,她杀我,无非就是仇恨转移。 水墨还说,降澈就算不知道杜轻晨的下落,但多多少少也能提供点线索,眼下对我们只字不提,无非就是还心存芥蒂。那小子立誓要凭着他自己的一套战略,掰开降澈的嘴。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再见三轮草 第二天闲来无事,我给小金库的银行打电话查了下余额。 以为没有悬念还是三毛六,不料那边却报给了我一个惊人的数字,直到我跟客服确认了三遍后才敢相信。 现在银行卡里的钱,居然比我之前存的还多了五百多万…… 我“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心情极其复杂。 这老头居然背着我偷偷存了这么多钱,临了,还二话不说的连带着我的钱都留给了他的夕阳红,我真是不折不扣捡来的! 我晃着手里的银行卡,在二楼走来走去。 我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在小粉家旁边,再盖一个集装箱了? 外观刷什么颜色好?小粉家是蓝色,那我就刷……哎不行,这钱是留给阿甫热勒的,人家都不贪恋粪土还给了我,我这会儿要是拿去用了,岂不是连粪土都不如? 看着手里的粪土,心碎了一地板。 我向楼下望了望,看到小粉在给降澈疗伤。大把大把的灵气输出,在一旁看的水墨都心疼的直咧嘴。 我走下楼,小粉停下来看着我,降澈也起身进了厨房,就连水墨也走到隔板前擦着白二的灵胎罩。 “你们干嘛?我是来清场的?”我问道。 小粉淡淡道,“我们只是刚好结束。” “吃吗?”降澈在我身后问道。 回过身,看到她手里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看着我,一手啃着苹果。 我接过盘子,“这是我们前天买的水果吧。” 水墨抓了一把车厘子,“哥们儿就爱吃这个,今天要不要再出去买点回来?” “还买?把这一盘子吃完应该还有这么多没吃呢吧?等吃完缓两天再说吧。”我扔了一个苹果给小粉。 水墨道,“我们可以不吃,但是降澈得吃啊。女人是不能离开水果的,不然对皮肤不好,是吧降澈?” 降澈没接话,似笑非笑的坐在一旁。 我一想,刚好我也打算把银行卡拿去交还给阿甫热勒,于是道,“一会我们一起出去一趟吧。” “别等一会了,现在就走!”水墨回头交代一句让降澈看家后,拉着我跟小粉就出门了。 水墨扒在前排背椅中间,探个脑袋对小粉说道,“上仙上仙,麻烦导航去商场。” “去商买水果?”我问道。 水墨道,“买什么水果?啊水果也买,回来顺路买,先办正事。” “什么正事?”我顿了顿,激动道,“你问出来了?杜轻晨在商场?” “他在商场干嘛?当柜姐啊!”水墨道,“去给上仙的妹妹买几件衣服。” “什么?”我骂道,“神经病吧你!好好的给她买什么衣服啊?” “你看不见降澈就那一身单衣啊?这么冷的天,你都知道穿件厚点的衣服出来,人家一姑娘晚上睡沙发,白天关在家,多可怜。” 我看着他,“你这是要动之以情啊?这就是你的战略?” “没那么复杂。”水墨说道,“同住一个屋檐下,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况且降澈还是上仙的妹妹,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对吧上仙?” 小粉也不管我们说什么,面无表情,自顾自的开车。 我说道,“水墨你可要想好了,降澈可不是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姑娘,你要是把她当成足疗店的那个莎莎一样对待,那你真是活到头了。” 水墨不耐烦道,“哥们儿见过的女人比你掉过的头发都多,随便搂一眼心里就有谱了。你有那精力操心我,还是多打算打算自己吧,多大个人了还是个雏,好不好意思啊?” “你大爷的雏!”我一巴掌拍过去,这小子躲的倒快,还伸个狗舌头挑衅我。 我伸手够他,“你他娘的给老子死过来!告诉你,老子以前玩的可花了,全都是你没见过的招式!我还……” “坐好,别闹。”小粉忽然说道。 我悻悻的坐了回去,看着窗外。 水墨又贱乎乎的扒过来,“小白别气嘛,其实哥们儿就喜欢你这样的。” “滚回去坐好!我用的着你喜欢?”我没好气的回道。 水墨嬉皮笑脸道,“是是是,你用不着我喜欢,但我用的着你喜欢。” 我问道,“阿甫热勒家怎么走?” 水墨叫道,“小白!你你你别冲动啊!这事不能急的,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你要找姑娘也不能这么随意啊,那阿甫热勒好歹也算是你没过门的后妈了!你可不能做这种事啊!” “滚他娘的蛋!再胡言乱语,马上让上仙给你扔出去!” “上仙才不会呢!” “我会。”小粉淡淡回了一句。 我一口笑憋在嘴里,腮帮子涨的酸疼。 水墨立马消停了,小声嘟囔着,“上仙偏心,就知道护小白……” “刚刚我要揍你时,不是上仙拦着的?你个丧良心的!” 水墨笑道,“也是啊!那你要去找阿甫热勒干嘛?” “还钱。”一提这两字,心疼完了肝疼。 水墨问道,“你们还有经济纠纷啊?阿甫热勒之前不是还你银行卡了吗,钱不对啊?” 我说道,“我就是去把银行卡再还给她的,毕竟这是白爷留给她的,我拿着算怎么回事啊。” “讲究!”水墨拍拍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一句君子,六百万没了。 如果我能过得了自己这关,我情愿没羞没臊的做个小人。 水墨先指引我们到了阿甫热勒住的小区,然后他自己开着车去了商场,我们约定在商场门口集合。 “106,应该是这户吧?”我看了眼小粉。 刚准备按门铃,门开了。 阿甫热勒好像正好要出去的样子,看到我们一阵惊讶,“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快请进。” 我说道,“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你这是要出门?” 阿甫热勒笑了笑,“没关系,你们进来说话。” 肖愿家里装潢的清新淡雅,一共两间房,一间是卧房,一间是画室。 我在肖愿记忆中看到的那个摆在墙脚的画架,还放在原处。 这么一看,好像所有东西的位置,都没有改变。 阿甫热勒给我们倒了两杯茶。 我说道,“你不用忙着招呼我们,其实我就是来还东西的,马上就走。” “还东西?”阿甫热勒疑惑道,“是还这个家原来主人的东西吗?” 我把银行卡拿出来,“是还你。” 阿甫热勒看到后,连忙摆手,“我不要我不要,这张卡我已经请水墨代我还给你了。” 我说道,“你收好,以后会用到的。” 阿甫热勒说道,“你们对我很好了,其实你们不需要这样帮我的。我现在也已经有住的地方了,刚刚我正是要出去做兼职工作,每天早晚两份工,我可以自食其力的。” “我们当然相信你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只是这钱是白爷的心意,他也希望你可以收下。”我把银行卡放在桌子上,“不要再推脱了。” 阿甫热勒低着头,神色黯然,“白爷,他是好人,你们也是。” “好人”这两个字,我自问担不起,毕竟,我害了那么多人。眼前这个姑娘不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不得不背井离乡,要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从头开始? 我说道,“其实有件事一直想跟你道谢,在牛家村那会儿,谢谢你帮我作证。” “我没有帮你什么,只是说了事实,你不用谢我。” 我问道,“但是我有些好奇,你只是因为那个地洞,就相信杀害村民的人不是我?” 阿甫热勒摇摇头,“其实,当那个人走进我们家的院子里,在看门前种的那些白花时,我就知道了。” 我疑惑地看着她。 她继续道,“那个人第一眼看到那些白花时的表情,跟你第一次看到它们时的表情一样——意外,神伤,片刻的恍惚。同一个人,怎么会两次出现那样的表情?” 我顿时头皮发麻,那个人也知道树屋的三轮草? 我突然想到一个人,下一秒便不敢再去深想……连忙看向小粉,发现他此刻也是面色铁青,一脸的震惊。 我匆忙的跟阿甫热勒道别后,拉着小粉离开了。 一路大步流星,直到出了小区才停下来。我转身看着小粉,“小粉……阿甫热勒说的人……” 小粉眉头紧蹙,半晌道,“怎么会?” 我说道,“也许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先去找水墨吧。” 小粉走在我旁边,一直不说话。我的脑子也是一片混乱,在心里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降灵为什么会办成我的样子杀了那么多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速之客 水墨比我们先到的。一声喇叭,“哔”醒了两个梦游的人。 回去的路上,水墨察觉到我和小粉的情绪不对,伸个脑袋问道,“两位盟友,从刚才看到你们俩时,就感觉你们心里有事,是不是去找阿甫热勒时,发生什么事了?可否消息共享下?” 我看了眼小粉,他没什么反应,我把阿甫热勒的话转述给了水墨。 水墨瞪大眼睛捂着嘴,看看我又看看小粉,良久,蹦出一句,“卧槽……”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水墨先抛出了问题,“既然现在局势出现了新的变化,那之前降灵在陀岭峰跟上仙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也不能作数了?” 何止是那些话不能作数,连降灵这个人都要重新审视了。好在现在降澈在我们这,有些事可以去跟她证实。 我看了眼后坐上五大袋子衣服和四大袋子水果,“衣服多买放不坏,水果买这么多我们吃的完吗?” 水墨说道,“你们吃的水果其实就两袋,另外两袋都是车厘子,哥们儿两天就能解决了!” “水墨,你今天的血没白出,一会还要烦请你去诱之以利,动之以情。” “这都是小事,但我真没想到二位盟友的家里,怎么一家比一家乱啊,头疼,头疼啊……” 水墨又啰嗦了好一会儿,我让他快闭上嘴,听着烦。小粉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担心一会儿水墨真的会被小粉扔出去。 我看着窗外,看到的都是降灵——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天真无邪的对着我笑,她跟在小粉身边蹦蹦跳跳的朝我晃着手里的野花,她喜欢吃我烤的鱼,她喜欢山谷里的野果。 我记得她对我说要常常笑,后来,我好像真的比以前爱笑了。 我们一起捉弄小粉,她说我做的围嘴丑萌丑萌的,我花了好长时间也没弄明白,丑萌到底是丑还是萌。反正不管做成什么样,小粉都不会喜欢。 那段树屋时光,我曾以为会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那些,都是假的吗? 降灵会为小粉的伤势担心流泪,会为我要离开他们难过不舍,我还记得她拽着我的胳膊不肯不让我走。这些,也都是假的吗? 那时,在她不知道我母亲的身份时,为了保护我们一家,还在我家里挖了一个地室,她曾经善良过,或者那一念之间,她是善良的。 降灵看着树屋前的三轮草时会黯然神伤,她想念亲人,她怀念过去。但是当她站在阿甫热勒家的门前,浑身浴血的看着那些像极了三轮草的白花时,又在为什么恍惚? 那个夏天,我们都永远失去了。 一个人的眼睛原来真的可以说谎,它骗了自己的嘴。曾经拥有过的美好,就当我们都配不上那样的笑。 简单,是最难的事。真实,是最荒唐的词。 我收回记忆,闭上眼睛。那些东西,以后再也不会去看了。 傍晚时分到家,我们走下车,小粉忽然皱着眉看向家里。我还在掏钥匙,降澈打开了门,对我们说,“家里来客人了。” “客人?”水墨问道,“找谁的?” 降澈看了看我。 我走进去,看到一个人站在沙发前,满脸内疚的看着我——火哥。 我一股火顶上头,疾步走上前,一把抓起他的领子,将他推到墙边,白三也随即躁动起来。 我看着他,咬牙切齿道,“来送命的吗?” 火哥看着我的一双红眼,脸上没有慌张,他似乎早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小老弟,我就是来送命的,我对不起你。” “你对不起的何止我!” 火哥道,“是,我还对不起白爷,对不起所有的村民。” 我把他死死的按在墙上,“你跟肖愁在做这些事时,心里有想过对不起这些人吗?” “我们有,我们真的有!所以肖愁反悔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是我……” 我不明白火哥在说什么,也不想去听他的解释,此刻,只想撕了他。 体内一股力量爆出,指甲骤然变成了金色,我掐住他的脖子,将他一点点提起。 我迫不及待的想去尝试下杀人的滋味,我记得白三说过,会很享受。 小粉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停下来,先听他说完。” 我看着火哥,我不想停下,事实上我也没有罢手。 白三继续积聚着气力,我没有阻止它。体内的气流快速串涌,与以往不同,它们沉稳有力,我知道其中还有肖愿的。 我越发的亢奋,从火哥充血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一边的嘴角被向上牵动着,那股邪笑,不像我。 “停下!”小粉低声呵斥道。 我猛的清醒了一下,所有气势瞬间退去。我瞪着火哥,有一种到了嘴边的猎物,却不得不放走的恼火。 我不甘心的松开了他。 转过身,看到降澈脸上少见的恐惧,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我,一半身子都藏在了水墨身后。 应该是我刚才的样子,又让她想起来前段时间发狂的我。 “没事没事,你不用紧张,我们小白控制得住。”水墨带着降澈上了楼,“降澈,你看我们刚才去给你买了点东西,这里有……” 我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小粉拍了拍我,“过来坐。” 我跟小粉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火哥。 他垂着头,说道,“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一个人的错。” 我说道,“肖愁让你屠村的事我已经知道了,现在我想听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火哥疑惑的看向我,“肖愁说他让我屠村?” 看到火哥一脸的茫然,我心一提,本想着听他解释下为什么先活埋再焚尸,不曾想,在一开始,信息就没对上。 我问道,“不是吗?” 火哥直摇头,“不是不是,一定是肖愁想替我顶罪才这么说的。” 一听到“顶罪”这两个字我就火大,我起身道,“如果你是为了所谓的‘报恩’,想替你的主子开脱,那我们就说到这。” 小粉拽了下我,让我坐下。 我靠在沙发上,一肚子火没处发。我听着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瞪着火哥。 “小老弟,我不是在为肖愁开脱,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的死跟肖愁没关系。”火哥一下急出一头的汗。 白三忽然说道,“他没有说谎。” 我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火哥以为我在问他,连忙解释道,“我后来见到肖愁时,把牛家村的情况都跟他说了,他当时很懊恼,也责备了我。” 白三回道,“灵力在我之下的,我都可以感觉到。” 我一听一阵激动,这么说白三加上肖愿的灵力,现在已经在火哥之上了,我不禁直了直腰板,一脸骄傲。 小粉转过头打量了一下我,我又默默的坐矮了一点,对火哥说道,“从头到尾,详细说明,如果你有半句假话……” “我不再拦你。”小粉看着火哥,接话道。 火哥忙说,“上仙,小老弟,我这次来就是想给你们一个交代的。肖愁说会把事情跟你们解释清楚,让我不要管了。我走后,在外面想了两天,怎么都觉得一走了之说不过去,所以才回来找你们的。我虽说是个粗人,但有些道理还是懂的。这件事由我们两个人而起,后果当然也不能让他一个承担,况且,错不在他。” 我说道,“你只管一五一十的说经过,定罪的事,轮不到你。” 火哥点头,继续道,“肖愁的本意是让我带上白爷他们离开牛家村,暂时把他们关在某处,然后对你说,我们在路上遇到了杜轻晨,白爷他们被他杀了。” “看不见他们的尸体,你要我怎么相信?”我问道。 火哥说,“因为我计划要带他们去唐王城,那里有飞翼虎的巢穴,到时候就跟你说尸体被飞翼虎吃了,尸骨无存。” 我心道,这么粗糙的谎话我会信?后来一想,与杜轻晨的新仇旧恨,加上眼前的死无对证,在没有见到降澈前的我,可能真的会信。 等了片刻,不见白三提示“说谎”,我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最后带着所有人钻进了洞道里?” 火哥道,“白爷他们说要重建太阳村是真的,这件事是突发事件,那种情况下,白爷不可能会撇下村民跟我走,我只能谎称杜轻晨来了,骗所有人跟我一起离开。我想的是,有村民在手上当人质的话,白爷他们也许会更配合。” “所以你带他们走了陀岭峰的洞道?”我问道。 火哥点头,“我当时在打洞时已经非常小心了,一来一回都没发生什么,谁知道后来带着他们一起爬时却发生了塌陷……当时我和白爷刚从洞道里爬出来,洞道就塌了。我们那时正站在胡大川他们之前住的洞室里,几乎是同时,洞室的上方也开始不断有碎石掉落,我当时拉着白爷就要向外跑,但是白爷他不肯走……” 我疑惑道,“白爷不肯走?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白爷当时的神情忽然变得很淡然,好像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一样,还跟我说什么,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我问道,“什么时间到了?” 火哥道,“我也没明白他的意思,他刚说完洞室也塌了,我是一路打洞逃出来的……” “那你后来回去挖那些人的尸体时,有没有看到白爷的尸体?” “没有。”火哥顿了顿,低头道,“大多数人的尸体都被压的不成样了,其实也分辨不出来谁是谁了。” 我追问,“你不是说肖愁后来反悔了吗?你为什么没听他的?” “不是我没听他的,是他后来发给我的那道终止计划的指令,我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火哥一脸懊悔,“如果我在接到第一道指令时犹豫一下,再多想想,没有急着带他们离开,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我们都没有想过要去伤及他人的性命……小老弟,我真的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 我问道,“肖愁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指令?” 火哥皱着眉,“这事说来也奇怪,肖愁做事从来不会突然变卦的,特别像这种一前一后分明是两个相反的指令更是从来没有过。后来回到黑市我也悄悄问过他,但是他没告诉我原因。” “这两道指令,他分别是什么时间传达给你的?”朝令夕改的确不像肖愁的作风,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事? 火哥想了想说道,“你跟水墨离开后两三天我收到的第一道指令,隔一天他就变卦了。” 按照火哥说的我推算了一下时间,肖愁的第一道指令,应该是在看到我放弃对杜轻晨出手后发出的。 但是隔一天他就改变了计划,我努力回想着,这段期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粉看着我,淡淡说道,“那晚,你要他叫你哥哥。”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神秘高修为神兽 我心一紧,认亲这事,好像的确发生在那段时间里。 那天饭后肖愁就匆忙离开了,说是要去药阁。难道,他实际是去发第二道指令给火哥? 事隔一天,的确已经来不及了。 火哥道,“小老弟,这事是我的错,是我擅作主张才把事情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肖愁已经不想报仇了,虽然我问他原因他没说,但我心里也清楚,他是因为你……” 我问道,“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改了道指令你就认为他不想报仇了?为了这一天,他不是等了二十一年吗?” 事情因肖愁而起,眼前这样的结果,不知道该不该说是他造成的。但在肖愁看来,他制造了因,就应该承担所有的果,这一点,倒是跟小粉很像。 其实,我是信了火哥的话,我只是不想承认我对肖愁做了一件很残忍的事。 火哥说道,“不想报仇是他后来亲口说的。” 我看着火哥,耳朵却一直在听着白三。 我怕听到白三否认火哥的说法,又怕它什么都不说,就像现在这样。忽然发现,我对肖愁的信任,竟脆弱的可怜。 火哥继续道,“那次我们一起从牛家村回来后,你险些丢了命,那时肖愁就说,这是那些他害死的人对他的惩罚……如果你能好过来,他就再也不去碰报仇的事了。” 白三异常安静,我心里却无法再安宁。 “他还说了什么?”我问道。 “他当时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他本来已经快有家了,以后家里什么都会有,但要是少了哥哥该怎么办之类的……我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这些都是他的原话。”火哥舒了一口气,“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无时无刻不想着给肖愿报仇,这次会忽然放下报仇的事,还不是因为有了更想珍惜的人?” “白三……” 我终于忍不住叫了它,我知道它会说什么,但这一刻,我只想听到一些其他的声音。 火哥愣了一下,看了看小粉又看看我,小粉也转头看着我。 白三说道,“真的。” 我闭上眼睛。 忽然明白了降澈为什么一直想找一个人去恨。不是因为这个人有多少该杀的理由,而是怨恨这种情绪,如果没有一个释放口,就只能烂在体内,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腐臭,朽败,这样的过程实在让人很难接受。 “小老弟……”火哥掏出那把我给他的匕首,双手托在我面前,低着头说道,“整件事情就是这样,白爷是我害死的,村民也是我害死的,我还。” “收起来。”我说道。 火哥愣了下,不明就里。 我说道,“上仙爱干净,不喜欢家里溅的到处是血。收起来。” “小老弟……”火哥有些惊讶,“这件事……” 我说道,“这件事不该只算在你一个人头上。” “你还是要连肖愁一起算在内吗?”火哥急道,“那些人都是我杀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小老弟,你不要相信肖愁说那些什么让我屠村的话……”火哥不停的帮肖愁开脱着。 白爷,管家,牛家村的人,都不是肖愁杀的,但这些人又何尝不是因为他死的?如果说这些人都是因为肖愁死的,再追溯到源头,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场阴谋,我又何尝脱的了干系? 这件事不该只算在任何一个人头上,我也有份。 前前后后两个村子没了,现在已经知道了牛家村的真相,但是太阳村呢? 降灵这么做的目的,总该不会也是为了让我恨杜轻晨吧,或者,到时她会说出一个更荒唐的理由。 小粉忽然问道,“你知道二十六年前的事吗?” 火哥怔在一旁,不解的看着小粉,我也好奇的看向他。 小粉继续道,“二十六年前,树林里突然出现了两个人,一个大人,一个婴儿。” 莫非,小粉是在问那个神秘的高修为神兽?他该不会认为那个神兽是火哥吧? 片刻后,我猛的反应过来。小粉知道不是火哥,他是在怀疑肖愁。 果然,火哥听到后,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只听小粉直接问道,“那个人,是肖愁吗?” 火哥一阵犹豫后,点点头,“上仙说的没错。” 真的是肖愁! 这二十六年前的真相,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一下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肖愁时,他就说过,“我们曾经见过面,但你可能不记得了……” 原来,他二十六年前就见过我,还在我身边留了五年。 会常年在这片树林里,救了我们但又没有办法将我们带离,灵气还如此深厚的人……除了肖愁,还能有谁? “他当时怎么发现我们的?”我急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火哥说,肖愁一直都知道我们一家住在这片树林里,但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的母亲。 我猜这是因为我的母亲和他的父亲在当年分别后,就像约好了一样,都没有再联络过对方,各自过着互不打扰的生活,而肖愁也一直遵守着这份默契。 火哥说直到二十六年前,肖愁在黑市里突然发现了我母亲的灵胎,猜到我们家可能出事了,他赶到我们家时,那场大火已经烧尽了。 肖愁在回去的路上发现了我,之后又找到了管家。 接着,便黑市,树林,这样往返照顾了我们五年。 管家的灵气是肖愁输给他的,在第一次给管家注入灵气后,管家就醒了,肖愁当时问了管家一些事,但是他什么都不肯说。 肖愁为了避免身份暴露节外生枝,在给管家注入灵气的同时,也抹去了他这五年中所有的记忆。 五年后的一天,当肖愁从黑市出来找我们时,发现管家和我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个人是白爷。 肖愁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白爷是有意救我们,并要带我们去找小粉。看到我们跟白爷走后,他也离开了。 我想了下火哥说的话,肖愁是在杜轻晨丢下我后发现的我,我吃的那颗灵石会不会是他在路上捡到的,然后喂给了我? 想到这里,我问道,“肖愁给管家注入了灵气,也给我喂了灵石是吗?” 不料,火哥否认道,“肖愁发现你时,你就已经吃了一颗灵石了。” “不是他给我吃的?”我惊讶道。 火哥摇头,“不是肖愁,而且他当时还在你的襁褓旁,看到了另一颗被扔在一边的左眼灵石。” 我大惑不解,怎么会有这种事?有人喂了我一颗,然后还扔了一颗? 如果那人知道灵石是好东西,应该要么两颗都占为己有,要么两颗都给我吃了,要么就算只喂我一颗,另一颗也应该带走,不应该随手扔了啊。 在肖愁之前,就应该只有杜轻晨见过我了,但是杜轻晨跟降澈说他没有看到灵石。 假设杜清晨说了谎…… 我心一颤,一个念头猛地在我脑子里闪过,我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火哥茫然,“什,什么不可能?” “承认自己的哥哥会救你,要比承认他会害你还要难吗?”降澈从楼上走下来,身后跟着水墨。 “你是说……杜太阳当年给小白吃了一颗保命灵石后才离开的?” 降澈淡然道,“眼下,还有别的解释吗?” 我问道,“他不是跟你一样,一直想要杀我吗?他怎么可能会救我?” 降澈轻描淡写道,“所以他后来才后悔了呀。” 水墨也有些不敢相信,问道,“他既然不想让小白死,为什么不带着小白一起走?” 降澈拨弄着指甲,“这话应该换种问法:他既然想让这个小朋友死,为什么还要给他吃灵石?” 我明白降澈的意思,按照水墨的说法,杜轻晨本身是不希望我死的,而降澈的说法显然更符合事实,杜轻晨一直“希望我死”和“不希望我死”中矛盾着。 水墨呵出一口冷气,不屑道,“这个杀手不太冷啊。” 降澈道,“哪个杀手是冷的?不管是不是人的心,它都是肉长的。” “那他也是长了块腐肉!”水墨愤愤道,“我不是有意戳你痛处揭你伤疤,试问哪个心是肉做的男人,会抱着一个想杀自己弟弟的念头二十多年一直潜伏在人家身边的?而且,还为此错失了保护妻儿的机会,然后还恬不知耻的跟小姨子不清不楚!这话光是说出来就够绕的了,他居然还给做出来了!” 降澈眉头微皱,不再说话。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跟他离婚就对了,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牛家村的案子破了,太阳村的案子也可以结了。如果说牛家村的村民是误伤,那太阳村的村民呢?还有那些可爱又可怜的小动物们……”水墨忽然惺惺作态道,“那些小伙伴可都是我们的同类,我们的好朋友啊,不好讲里面会不会有未来恶灵界的鬼才。结果,都被你妹妹一个发疯,全部灭门……简直就是生灵涂炭,惨绝人寰……” 水墨的独角戏唱得正上头,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闭嘴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我起身走出家门。在湖边坐下,扣上帽子,吹着冷风。 我是来放空的,努力过后,发现什么都没放下,什么都没空出。 以前觉得疑惑太多,现在觉得答案太重。那个只知道向前冲的愣头青终于发觉,原来为数不多人选的路,这样难走。 “你怕了?”白三忽然问道。 这家伙平日里甚少主动跟我说话,今天倒是稀奇。 “不敢怕。”我回道。 “很好。”白三道,“我还没在你手上喝过一滴血。” “请你喝桑半落不行吗?” “桑半落兑血。”白三道。 我嫌弃的皱着眉,“你这是什么刁钻的口味?” 白三淡淡道,“论口味刁钻,自问不及上仙。” 我笑道,“这个我不反驳你。”我顿了顿,“白三,刚才多亏你听上仙的,停了下来。” “我只是服从主体,是你想停下。” 我翻了个白眼,心道,死要面子!怂小粉就怂小粉呗,哪个不怂他?承认又不丢人。 刚才我的心态我清楚得很,我根本就没有罢手的意思。我甚至希望,白三那时可以无视小粉的阻拦,直接拧下火哥的头。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如果小粉不在,我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我说道,“对了,你这测谎的本事是从什么时候有的?” “与生俱来。”白三毫不谦虚。 我懊恼道,“你怎么不早点出现啊!白爷那老头才是最该测的!” “兴致这么高,赏月呢?”水墨走了过来,递了一根烟给我,他望了望天,“瞧见嫦娥和大白兔了吗?” “我对住在蟾宫里的人没兴趣。” 水墨笑道,“对对我想起来了,你之前在林子里还被一只蛤蟆吓得够呛是吧!当时白爷怎么说你来着?哦对,白爷说:你他娘的是狼!怕蛤蟆?” 我笑了笑,那老头当时的确是这么骂了一句。 我对白爷的死始终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个浑身都是疑点的人,死后尸体在哪里都能成个谜,还真有他的! 白爷,会不会跟我们一样,也有灵态呢? 水墨在我旁边盘膝而坐,掰着手指,“收获有三。其一,雪山葬子的人是杜太阳。其二,杀白二爷的人是降灵。其三,当日让管家杀白爷的人是降澈。” 全都错了。这是我的第一个反应。以前分析后得出的结论,都错了。 水墨继续道,“要我说以前啊,就是我们太主观了,好多问题都是跟着感觉走的,本以为对号入座了,没想到竟是张冠李戴,不过现在知道这些也不晚。” 我说道,“一个一个说,为什么是杜轻晨去雪山葬子的?”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八成是做了亏心事,怕他儿子冤魂不散找他寻仇吧!” 我问道,“那降澈为什么要管家杀白爷?” 水墨两手一摊,撇撇嘴。 “三个问题,两个不知道为什么,那你们两个那么长时间都在楼上干什么了?”我眯着眼睛,“水墨,你跟降澈在楼上半天没下来……该不会是假公济私,对降澈……” 水墨推了我一把,“哥们儿是那种人吗!你又不知道不知道降澈的脾气,软硬都不吃,说不说全看她心情。哥们儿可是把毕生的聊天技巧全用上了,这三条情报哪一条不是干货啊?” “你这也太干了,连点渣子都没有。” 水墨突然看向我,“我说小白,三条情报你为什么专挑那两条问?降灵杀了白二爷啊!你居然直接跳过,还说对降灵没意思!” 我回道,“因为这条没有疑问。” 当知道屠杀太阳村的人是降灵后,我就已经想到了白二也极有可能是她杀的。 水墨问道,“那白二爷这事你要不要管?” “要管。” “你打算怎么管?” “降灵,不能留。” 水墨不屑道,“吹牛逼的吧!你把脸转过来,让我看看那牛逼现在是不是还在你嘴上呢。” 我看着水墨,“降灵不仅背着白二的命,还背着太阳村上百条人命,能留吗?” “是不能留,但你能下得去手吗?”水墨道,“就算我信你到时不会手软,那上仙呢?降澈的命好像就是他从你手里保下来的吧?我们上仙跟肖愁在宠妹这方面,可是不分伯仲的。” 我说道,“他保降澈不是因降澈是他妹妹,而是因为我要讨的那些命不是降澈杀的。” “小白,有个事……”水墨的神情忽然变得阴霾,他用力吸一口烟,“杜轻晨……” “我不会阻拦你。” “得嘞!”水墨拍拍我,“哥们儿有数了。” 门口那边传来声音,我跟水墨回望过去,火哥走了出来,他看到我顿了下,低头离开了。 二楼灯亮了,小粉站在窗前看着我们。我灭了烟起身,回头看了眼水墨,他又点了一支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刚进门,看到降澈披了一件大衣,与我擦肩而过出去了。 回到楼上,发现我的地铺已经铺好了,我惊讶的看了眼小粉。 他躺在吊床上,淡淡道,“是降澈。” “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坐在地铺上看向窗外,降澈走到湖边,在水墨旁边坐下。 我笑了笑,“难怪那么多人都着急找女朋友娶老婆,原来家里有个女人是会省不少事,铺床,看家,洗水果……没看出来,降澈还是贤妻良母型的啊?” 小粉没说话,看着窗外。 我拽着地铺往他旁边挪了挪,“小粉,我一直有个事想问你。之前怕问了你,你又会跟我说什么‘想知道,自己去问’,但现在我已经没有机会问他了,所以只能来问你,你不能不回答!” 小粉转头看向我,“我为什么不能不回答?” “因为这事我也有知情权啊!” 小粉问道,“别人的事,你有什么知情权?” 我怔了下,“这么说,你已经猜到我要问谁了?” 小粉看着我,沉默着。 我说道,“既然你知道了,那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小粉勾着嘴角,“你跟他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现在跑过来问我他是谁?” “哎!你这样聊天就没意思了!你明知道我是在问他的特殊身份,他是不是跟我们一样也有灵态?”我观察着小粉的表情,想着找出点什么破绽。 “不知道。”小粉面无表情道。 “不知道?”这个回答我有些意外,小粉是那种不想回答时就不说话,回答了就一定是真的,“不知道”也算是一个回答了,难道他真的不知道白爷的身份?但是怎么可能?一个万年道行的上仙看不懂一个老头? “你不相信我?”小粉问道。 “信!我当然信你!”我又扯着地铺向他那边挪了点,“那白爷是普通人吗?我的意思是,他是凡人吗?” “是。” “他真的死了吗?” “是。” 我看着小粉,心里一空,这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 那老头真的只是个普通人?是那种满大街都见得到的普通老头?身无长处,平淡无奇?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他真的跟我们一样,有着什么特殊身份,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而且肖愁和火哥那么后悔对白爷做的事,如果白爷的灵胎出现在黑市,肖愁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我最后一丝的幻想和侥幸也没了。 我泄气的窝在一旁,小粉从吊床上坐起来,“常听你们说,人死后会投胎,你就当他现在已经投胎了。” 我无奈笑笑,“你这话倒是有些像水墨会说出来的。” “谁在背后嚼我舌根呢?”水墨跑上来,问道,“什么话像是我会说出来的?” 我白了他一眼,“约会结束了?没去吃个宵夜看个电影?” 水墨道,“明天去。” “真的假的?”我惊讶的看着他,“上垒成功了?” 水墨急忙对我瞪眼睛,比划道,“小点声!”他向楼下看了看,回过头一脸娇羞造作的说,“女孩子脸皮都薄。” “你少他娘恶心人。”我低声问道,“你小子对降澈是认真的吗?这不会是你战略中的一环吧?降澈知不知道你的想法啊?你别到最后一头热,上垒这事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吗?” 之后我又问了他一堆问题,水墨嫌我烦,说上仙这个娘家人都没我这么啰嗦,也不知道降澈到底是谁的妹妹。 我看了眼小粉,他已经睡下了。这两个妹妹,他注定是一个也带不回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朽灵符 天刚亮,水墨就在一边捣腾来捣腾去,心情大好,嘴里还唱着不堪入耳的淫词浪曲。 我蒙着被骂了一句。 没一会功夫,水墨跑下了楼,接着就听到楼下的关门声。 我心道,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谈个恋爱还能激情燃烧,心里是有多少火啊! 我露个头,睡眼惺忪的看了看小粉,吊床上是空的。 我猛地坐起来,卧槽,三个人一起去约会的?昨晚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怎么没叫上我一起啊! 我急忙穿上衣服往楼下跑,刚打开门…… “去哪?”小粉问道。 回过头,看到小粉站在厨房的吧台前,嚼着吐司面包看着我。 “啊……那个……”我干笑两声,“我看今天天不错,合计带g宝宝去洗个澡。” 小粉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我。我低头一看,腋窝夹着外衣,裤子提了一半,袜子只穿了一边,卫衣也前后穿反了…… “吃过早饭再去。”小粉说道。 我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去哪?” 小粉咬了一口吐司,眉头微皱。 “啊!g宝宝!对对,给g宝宝洗澡,睡蒙了睡蒙了。”我笑道。 “吧台上的……”小粉话还没说完。 “这半个就够了。”我直接拿过小粉手里的吐司,叼在嘴里,“走吧走吧,今天我来开。” 上车后发现油也不多了,我指着油表,“小粉,我们不能光把自己喂饱啊。” 小粉说道,“我也没饱。” 我咽下最后一口吐司看着他,不就吃了你半片吐司吗,你就差那一口? 到了自助加油站,我刚把油枪插进去,胸口忽然一震,一阵刺耳的尖叫声猛的在我耳朵旁炸开,须臾之间,就又恢复了正常,我一下惊出了一身的汗。 我惊魂未定的看了眼副驾上的小粉,他没什么反应。 我又向周围看了看,半个人影都没有,刚才哪来的声音?我按了按胸口,心脏狂跳。 “白三,你刚刚有没有听……”话说一半,尖叫声再起,比前一次还要刺耳,顿感头痛欲裂,我一手拍在车门上。 小粉见状后连忙下车,“怎么了?” 我抱着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小粉把我扶上车,我蜷在座位上。 小粉一脚油门踩下去,他按着我的肩膀跟我说着什么,但我能听到的,只有耳边的尖叫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凄厉,惨恻。 小粉在我衣服口袋里翻了一通,片刻后,声音突然停止了。 我瘫在座位上大口喘着粗气,转头看到小粉手里正攥着朽灵符,车已经停在了路边。 “刚刚……是怎么回事?”我心有余悸。 小粉看着手里的朽灵符,神情凝重,“黑市可能出变故了。” “黑市?”我一惊,“什么变故?” 小粉摇头,“不清楚,看情形不妙。” “你怎么知道的?是这东西说的吗?”我伸手摸了下朽灵符,在我碰到它的一瞬间,耳边惨叫声再起,我立马缩回去,小粉也快速把符拿到一旁。 我震惊的看着那张朽灵符,“这东西怎么回事啊?你听不到吗?这朽灵符里有声音!”我看到小粉拿着它丝毫没有被影响到,不免觉得奇怪。 “听不到,只能隐隐感觉到。” “你一点都听不到?”我疑惑不解,“刚刚我的耳膜都要被震穿了,这里面的叫声惊天地泣鬼神的!” 小粉道,“朽灵符认主,应该是感应到黑市里有异状,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心一提,“该不会是肖愁出事了吧?” 小粉蹙着眉。 “不对啊小粉,为什么这朽灵符对我的反应这么大?我又不是它的主人,你的灵气灵力都比我强,怎么就只能隐隐感觉到? “也许是因为你的体内,还存有肖愁大量的灵气灵力。” “大量?” “你喝的那些汤药,每一碗都注入了他不少的灵气,在你昏睡期间,他也时常给你输入灵力疗愈,因为收效甚微,所以你感觉不到。”小粉启动车子,调了个头,“先去黑市看下吧。” 看小粉的神情,事态似乎很严重。 “小粉,你知不知道肖愁为什么会练这个符?我记得你说过,这是道禁符。” 小粉沉默片刻,说道,“我只知道,在仙灵界曾有一位仙灵修练过此符。” 我好奇追问,“然后呢?他练成了吗?” 小粉点头,“但朽灵符也因此成了禁符。” 小粉说,那个仙灵起初练朽灵符是为了度怨,用自己万年的灵气灵力,去教化救赎符中恶灵们的怨念。 后来,那个仙灵还在朽灵符中练造出了一个灵王,并将灵王以人形带出了朽灵符。 虽说那个灵王是人形,但样貌丑陋骇人,而且“喜、怒、哀、惧”几种情绪中,只有“怒”这一种情绪。尽管它平时都是面无表情,但大多数仙灵对它都是敬而远之。 灵王认主,从不与除主人外的任何仙灵交流往来,甚至不会看他们一眼。平日里,也是安分守己,中规中矩,任凭主人差遣。 灵王还曾多次随它的主人一起来凡间镇狩,收取恶灵,平定纷争,镇压叛乱,也算是立过不少功绩。 后来有一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灵王突然暴怒失控,它不仅擅自破出朽灵符,还带着朽灵符中,数以万计的怨灵们,在仙灵界里大开杀戒。数百个仙灵都命丧在它们手中,但奇怪的是,它们事后却没有半点要逃离仙灵界意思。 当灵王的主人赶回来时,看到仙灵尊正在以仙力摄离灵王的灵识,眼看灵王的灵识就要溃散,那个仙灵阻止了仙灵尊,并将灵王重新召回到朽灵符中。 此举在仙灵界引发争议,大家一致认定那个仙灵忤逆仙灵尊,包藏祸心,助桀为暴。 而灵王所酿下的大祸,也应一并归咎于它的主人。 众仙灵纷纷提出要销毁朽灵符,以免后顾之忧,还要将练就此符的仙灵,禁锢诛灵塔中千年。 那个仙灵愿意用终身禁锢诛灵塔,并将毕生的灵气灵力还有仙力全部交出,来交换朽灵符不被销毁,并保证以后不再使用此符。 但最终,未能如愿。 朽灵符被销毁了,连带着符中数以万计的怨灵全部魂飞魄散。 那个仙灵在千年禁锢令解除后,也没有再走出诛灵塔,至今还跪在诛灵石上不肯离开。除仙灵尊以外,不见任何人。 听小粉讲述完,心情异常沉重。 “我觉得那个仙灵跪的是悔恨和愧疚。”我说道,“但他不是为那些死去的仙灵,他悔恨自己没有看管好灵王,愧疚自己没有保住那些怨灵的魂魄。” “你倒是跟其他人不同。”小粉说,“在所有人看来,那位仙灵不肯走出诛灵塔的做法,是在不满和抗议当日仙灵尊的裁决。” 我说道,“不满的情绪一定会有的,毕竟多年的心血就那么付之东流了。但不满不是主要情绪,而且过了那么长时间,再不满也消化的差不多了,更何况,那个仙灵谁都不见,只见仙灵尊,从这点也可以说明,那人其实并没有怨恨仙灵尊。” 小粉问道,“你觉得那位仙灵该罚吗?” “该罚!”我说道,“但不应该毁了人家的朽灵符。疏于看管导致数百条人命无法挽回,这一点难辞其咎。但灵王最终已经被重新召回了朽灵符中,而且那个仙灵也承诺不再把它们放出来,并愿意终身禁固诛灵塔,还肯交出全部的道行,那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数以万计的怨灵被全部杀害,只因为它们是恶灵吗?就连无恶不作的蛇王母还有封灵瓶可以容身,它们为什么不可以?只因为它们杀害的是仙灵?” 小粉笑了笑,“你的看法真是独树一帜。” 我说道,“我是站在中立的立场去看待这件事,不偏袒任何一方。不管在天上还是地上,都应该赏罚分明。它们做了错事,罚了,那灵王之前立过的功绩,赏了吗?这就是所谓的独裁不公。” 小粉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神情缓和了许多,估计他也是跟我有着一样的看法。 不知道当日,他有没有帮那个仙灵求情请命,不过以小粉这种淡然置之的性格,不是他的事,想必他也不会插手理会的。 眼下最棘手的还是肖愁那边。 我看了眼小粉衣服口袋里的朽灵符,这些怨灵虽说怨念极深,说不定生前还做了不少丧良心的事,但想想那个灵王,还有它们在感知主人遇到危机时的反应,这些怨灵毕竟还是良知未泯。 想到这里,我又不知死活的想伸手再去摸摸这张朽灵符。 “别动。”小粉忽然说道。 我手一缩,说道,“我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再感觉到点什么。既然它们对我有反应,在我耳朵边乱喊一通,那我这回再认真听听,说不定我能从它们的惨叫中听出点什么重要信息呢,这次也让白三一起帮忙听听看。” 小粉低声道,“胡闹。” 白三也拒绝,“我不想听。” 我撇撇嘴,只好作罢,“小粉,你在凡间的这些年,镇狩的事还有人管吗?” 小粉道,“我不在时,自然会有人接任。” 看小粉没有再多说的意思,我也识相的没再追问什么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被拒之门外 抵达树林后,我们片刻不停的向瀑布媒介方向跑去。 这里距那道瀑布最少有一天的路程,照这么个跑法,就算不累死在途中,到了黑市也没力气能帮上什么忙了。 “小粉,你看按照我们这个跑法,在……气绝身亡以前,能……能不能赶到黑市啊?”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粉回头看了我一眼,忽然对着我的胸口邪魅一笑,“来较量一下?” 我一愣,“啊?较量什……哎!” 话还没说完,小粉身子向前一倾,灵态乍现,眨眼功夫就把我落下好远。 我气急败坏的在后面叫着,“你爷爷的!等我啊!” 正懊恼,只听白三说道,“别拖我后腿。” “什么?” 没等我反应过来,身体猛地向前倒去,我下意识两手撑地,结果,看到的却是自己的一双毛爪子…… 我吓得一激灵,还没怕完,整个人便以极快的速度向小粉追了去。 卧槽……这,这他娘的是我的灵态? 老子也有灵态了! 我忍不住狂笑,心里又慌又兴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不适应这种身体构造,在刚开始奔跑时,因肢体不协调而失衡,摔了不少跟头,白三一路都在叹气。 没跑一会儿,我就追上了小粉。 小粉看了我一眼,“还不赖。” 我惊讶的发现,小粉现在无需出声音,我就可以听到他说话,难道这就是动物之间,所谓的超声波还是次声波什么的? 在树林中无障碍急速穿梭,无疑是一件很容易让人热血沸腾的事,而且还是以这样的形态,我上蹿下跳,好不得瑟。 我问白三,“你之前为什么不帮我唤出灵态啊,我还一直以为你不会呢,都没敢跟你提这事,怕伤你自尊心,你看我们这样多帅啊!” 白三回道,“你也觉得自己人样长得丑?” “你大爷的!”我骂道,“老子这张脸都可以出道了!你没长眼睛所以看不到,我不怪你!” 白三道,“没毛的东西,在我看来都一样丑。” “你他娘的会不会说话!我跟你说……啊!”因为一时分神,脚底忽然一绊,我一下摔出了数米。 白三没好气道,“起来!如果输了……” “不会输!”我打断它,抖了抖毛继续追了去。 没想到小粉的胜负欲也是极强,一点都没有给我们放水的意思。 我给他递了好几个眼神,心说,让他让让白三,结果都被他轻蔑一瞥带过了,接下来等到的,就是他不断的加速。 在快跑到瀑布前时,小粉忽然减速,我一看机会来了。 激动道,“白三,我们要赢了!” 我铆足了劲儿,像所有比赛选手最后冲向终点前那样,全力冲刺,一头扎进瀑布。 “停下!”白三突然叫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 在我冲像瀑布的一瞬间,一头撞到了山体,整个人被弹了回来。 我脱口骂了一句,头昏脑胀的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此时,我已经变回了人形。 “蠢货。”白三毫不留情的补了一刀。 小粉拎着我的领子,把我提了起来。 “这瀑布怎么回事啊?门呢?”我摸了下头,摸到一把的血水,“黑市什么时候也有作息时间了?下班了?” 小粉皱着眉,把瀑布从上到下看了个遍,说道,“入口被封了。” “被封了?这入口还能封住啊?谁封的?” 小粉没说话,掏出口袋里的朽灵符。我走过去,刚靠近就听到阵阵惨叫声,吓得我一下顿住脚步。 那些怨灵的反应,无疑是越来越强烈了。 小粉看了看我的反应,又看向瀑布,“应该是肖愁封的。” 我急道,“他好好的封入口干嘛?要防谁进去啊?这样一来,我们还怎么帮他!” 小粉说道,“他应该是想封住里面的人,不让他出来。” 肖愁没有攻击性的灵力,他这么做,无非是想把那个来捣乱的人,和自己一起困死在黑市里。我看向瀑布,整个人慌的不行。 “怎么办?还有其他入口吗?”我问道。 小粉摇摇头,脸色越来越沉。 我急得直转,肖愁会用这种方式封住入口,一方面,来捣乱的一定不是什么善茬,另一方面,他也是不想再有人进去送死。这样看来,肖愁在里面怕是望凶多吉少了。 “上仙!小老弟!”火哥从树林里窜了出来,步履蹒跚的跑向我们。 我连忙上前,“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火哥一身的伤,心又紧了一下。 火哥连喘了几口气,说道,“有人,有人要来抢朽灵符。” 我一惊,看了眼小粉手里的朽灵符,又看了看小粉。 小粉也一脸疑惑,问道,“谁?” 火哥支吾片刻,说道,“降灵……” 我顿时一懵,“降灵为什么要抢朽灵符?朽灵符不是认主的吗,没有肖愁的灵力,这张符在任何人手中如同废纸一张,她抢去又能怎么样?” 火哥道,“小老弟只说对了一半,这朽灵符在还没有注入练符者的灵力前,只要有人将练符者的灵气吞噬,之后用同样的方式再养上它们一段时间,那些怨灵还是有机会易主的。” “还有这种事?”我急道,“那肖愁当初为什么不早点唤醒这个朽灵符?” 火哥道,“我也劝过他,但是他的意思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并不想将这些怨灵为己所用。因为肖愁的灵力不能护身,他当时练这个朽灵符,也只是为了在危机关头以防万一,没想用它们来做其他事。” 小粉问道,“降灵虽有灵力进犯,但以肖愁的道行也足够防御,为什么会轻易封了入口?” 火哥一脸悔不当初,他看了看我,说道,“降灵当时是以小老弟的容貌进入的黑市,我见到后一高兴也没想那么多,立马带她去找肖愁了……以我的灵力,也识不出她的真实身份啊……” “然后呢!”我追问。 “然后肖愁初见她时,也是一脸欢喜,不过他刚走进就发现不对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这才着了降灵的道。” 从白爷那件事情后,我一直没有找过肖愁,走前还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他看到“我”来黑市找他,一定很高兴,估计也是因此才一时大意了…… 想到这里,此时的郁闷情绪,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 小粉按了按我的肩膀,转头问火哥,“现在黑市里什么情况?” 火哥道,“我走前,降灵还在吞噬肖愁的灵气,逼他交出朽灵符。后来她发现朽灵符不在肖愁身上,本想离开,但被肖愁缠住了。肖愁让我马上离开,去通知你们小心降灵。我刚出黑市,肖愁就下了结界,把出入口都封住了,我要是知道他会这么做,当时说什么也不会扔下他自己走的。”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去?”我实在按捺不住了,急道,“你一定有办法,你再好好想想!你跟了肖愁那么长时间,不会连自己家家门都不会开吧!” “小老弟,肖愁下的结界哪是我能破的了的?我要是有办法进去,你们也不会在这看到我了……” 我恼火的在瀑布前来回徘徊,在经过小粉身边时,忽然又被他手里朽灵符的厉声惨叫惊了一下。 我没有避开那些声音,闻声看了过去,我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很疯狂的念头。 “你想干什么?”小粉看着我,攥了攥手里的朽灵符。 我说道,“也许我可以帮肖愁。” “你要唤醒朽灵符?”小粉眉头紧蹙。 我点头,“你说过,我现在体内有肖愁大量的灵气和灵力,也许我可以尝试唤醒朽灵符,借这些怨灵之力带我们进入到黑市里。” “不行!” 火哥跟小粉异口同声道。 火哥说,“小老弟,我知道你救肖愁心切,但这个办法不可行啊,且不说你能不能唤醒朽灵符,即便真的被你唤醒了,那也不见得是件好事!这日后对此符的供养怎么办?那可是需要大量的灵气和灵力的,如果供给不足,控制不住这些怨灵,它们出来后,可是第一个就要找到你头上啊!” 我说道,“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杵在外面等着肖愁的灵气被一点点吸干吧?” 火哥直摇头,“不行不行,这真不是一个办法,肖愁知道了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那也得他有命不同意才行!”我说着就要去抢小粉手里的朽灵符。 小粉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极大,他将另一只手中的朽灵符拿开,“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以后灵气灵力不足,控制不住朽灵符该怎么办?” 我说道,“肖愁当初在救我时,也不曾想过,如果再一次失去肖愿该怎么办。” 小粉看着我,眼神跟那时在听到我说“如果取灵失败,我被肖愿反噬后,不要手下留情”时一样。 我对小粉笑了笑,“帮我。”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朽灵符易主 小粉与我对视片刻后,大力地甩开我的手腕,背过身去。 火哥也在一旁直叹气。 我走上前,“小粉,就像上次一样……” “不一样。”小粉道,“上次是为了救你,这次刚好相反。” “上次要取灵时,所有人也都是不抱任何希望不是吗?现在也一样,如此看来,那结果更会一样,我命大!” 小粉看着我,“上次是因为肖愁舍了肖愿的魂魄,才保住了你的命,这次,你还有什么可以舍的?”他垂下眼睛,“更何况,我现在没有足够的灵力能保住你。” 我说道,“眼下我们只管先唤醒朽灵符,等救出肖愁后,他一定会有办法接控这符的。” “如果他没有办法呢?”小粉问道。 我想了想,“那就把上次取灵时,你答应我的事,和我答应你的事一起做了。” 小粉疑惑的看着我。 我笑道,“就是我跟你回仙灵界,然后你做你上仙该做的事,把我也关进诛灵塔里,实在不行,就把我跟那位曾经操控朽灵符的前辈关在一起,闲来无事时,我们也好交流下控符心得啊。” “胡闹!”小粉低声呵斥道。 我看向小粉,正色道,“小粉,帮我。” 小粉叹口气,“这张朽灵符你拿在手中半分钟都坚持不下去,怎么给它注入灵力?” 我一听,这是同意要帮我了啊!连忙说道,“我可以!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第二次不行可以试第三次啊,多试几次就习惯了。” 小粉拗不过我,无奈叮嘱我,一会儿需要我定心凝神,集聚灵力,因为我现在还不太能控制自己的灵力,所以还需要让白三帮忙,它要在我所有的灵力聚集起来后,把肖愁的那道灵力单独推出,注入到朽灵符中。 听上去好像不是很困难,而且白三还是很靠谱的,有它帮忙,我心里也更有底了。 目前最关键的是,在接触到朽灵符后,我要想办法拖住时间,坚持到白三把灵力推出去为止。 我盘膝而坐,心里忽然紧张起来。 这个时候,就很想念水墨那小子了,如果他在这,至少还能说几句轻松的话。 我看了眼火哥,问道,“火哥,你那把匕首呢?” 火哥迟疑一下后,从怀里掏出,“在这,小老弟问匕首干嘛?” “如果一会儿你看情形不对,就一刀砍下来。”我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啊?”火哥吓了一跳,忙看向小粉,小粉冷眼看向他,火哥见状后又吃了一惊,连忙向后退两步。 小粉一脸不悦的看着我。我笑笑,“我这不是看气氛太紧张了,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嘛。” 我面向瀑布坐好后,摊开右手手掌,闭上眼睛。 各种惨叫声开始慢慢向我靠近,须臾间在我耳边炸开,我咬紧牙关,几秒钟后就坚持不住了。 睁开眼看到,那张朽灵符小粉根本就没有放到我的手上,而是一直攥在手中。 之后又试了两次,结果基本一样。 我抱着头,呼吸急促。整个脑袋被那些叫声震得嗡嗡作响,我根本没有办法定心凝神,更别说帮白三争取时间了。 “小老弟……” 我摇摇头。 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困难得多,这种感觉不像肉体上的疼痛可以忍受,它是一种会对你的神智进行摧残的折磨。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渐了暗下来,我也越发的急躁。 “这次你直接放在我手上,然后站远点,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拿走朽灵符。”我看了一眼小粉手上的朽灵符,“老子就不信了,今天会绊在一张纸上过不去!” 小粉担忧的看着我,有些犹豫。我对他点点头。 小粉把朽灵符拿在身后,站在我旁边。我再次闭上眼睛,摊开手掌。随着小粉衣袖一挥,那些如梦魇般的吼叫猛地在我的脑袋里炸开。 白三没有片刻迟疑,快速聚集灵力。歇斯底里的惨叫,每一声都喊在我的耳膜上,那种感觉,就像是一道道闪电,在我的脑子里炸裂。我浑身发抖,几个瞬间,感觉自己已经到了神魂俱散的边缘。 最后我也顾不得什么定心凝神了,它们在我耳边叫,我就在心里对它们喊,“取灵老子都挺过来了,还怕你们几声鬼哭狼嚎?我是要去救你们的主子!与其现在声嘶力竭,不如省点力气留着一会跟我去斩蛇不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几秒钟,甚至是更短的时间,它们的声音似乎小了一点…… “准备。”难得在这么纷扰喧嚣的情况下,我还能听到白三的声音。 白三话音刚落,我忽然感觉到体内有一道极强的灵力急涌而出,顷刻间掌心一热,一股力量猛地被推出。 耳边一声炸裂后,立时安静了下来。 我睁开眼,一阵恍惚,看到手中的符文闪着红色的光。 我激动的看向小粉,他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神情复杂的看着我。 “成了!成了!”火哥兴奋的叫着,“小老弟!老哥真是服了你了!成了!” 我将手掌立起,朽灵符紧贴于我的掌心,极速集力后,一掌推向瀑布。 只见,一道巨大的水波纹从瀑布中央向四周散开,地面随之一颤。 小粉扶起我,担忧的情绪不减反增。想必,他一定是在为朽灵符以后的供养发愁。我对小粉笑了笑,将朽灵符卷起,收进胸前的口袋中。 随后,我们三人从瀑布进入了黑市。 眼前的黑市已是一片狼藉,满地的杂货,可以想象,当时那些商贩们落荒而逃的狼狈不堪。 周围安静异常,我看了一圈,除了散落一地的商品,和那些没有神志的恶灵还在四处闲晃外,倒是不见一具尸体,看来降灵此次是直奔肖愁去的。 我们疾步向旁室的方向走去,以往视线清明的黑市,此时却是雾气缭绕。前方忽然一声异响,小粉比个手势,我们马上停下,警觉地观察着四周。 片刻,一阵从容不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前方一个人影慢慢的向我们走来,犹豫雾气太大,我甚至分辨不出那个人是男是女,我眯着眼睛,急切的想看清那个人的样子。 随着脚步声不断靠近,那个人的轮廓也越发的清晰,移时我看清了他的样子,那是一张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那个“我”此刻在距我们不远处停下,镇定自若的对我们笑着。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火哥也木纳的看了看我。 “肖愁在哪?”小粉冷言问道。 那个“我”冷笑一下,开口道,“什么时候你还关心起了除了我以外的人?” 我头皮一麻,卧槽……居然连声音都一样! 我想起了那时,水墨对降灵假扮千夏时的评价。 火哥道,“你到底把肖愁怎么样了?” 那个“我”甚至没有看火哥一眼,用我的脸和降灵的声音直接问我道,“白一,我现在的样子,你还喜欢吗?” 我说道,“降灵,用你自己的样子面对我们。” 我真的没法接受在种氛围下,跟“自己”聊天,看着自己的脸发出女人的声音,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看来,你还是对我以前的样子念念不忘。”说罢,降灵忽然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熟悉的妆容。 我看到后心里一颤,降灵像以前一样对我笑着,只是在那张脸上,我再也看不到以往的那份纯真无邪。 降灵笑着看着我,语气如初,“白一,说好下次见面要带礼物给我的呢?” 我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降灵嘟着嘴,“就知道你忘了,不过没关系。”她顿了顿,看向我胸前的口袋,眼神忽然变得凛冽,“就把你口袋里的那张朽灵符送给我吧。” 火哥道,“朽灵符已经唤醒了,你拿去也没用!” “那你们留着就有用吗?”降灵看了看小粉,“仙灵界禁此符,哥哥怕是带不回去吧。”她又看看我,“若是你把朽灵符留在身边,早晚会被它们吞了。倒不如趁着你跟这符还没熟络,把它交给我,说不定我跟它多培养培养感情,它就认我了呢?” “朽灵符不需要你费心,事后我就会把他烧了!那些怨灵如果想索命,就让它们去找我的魂魄吧。我现在只想知道,肖愁在哪!”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降灵了,我也无心再跟她纠缠。 降灵头一歪,笑了笑,“白一,你什么时候再给我和哥哥烤鱼吃啊?” “降灵!”我怒斥道,“肖愁在哪!” 降灵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略微无奈道,“肖愁肖愁肖愁……你们每个人一见到我就问肖愁,好吧,既然你跟哥哥都那么想见他,那我就带给你们看看。” 降灵神情一冷,霎时一条碧眼巨蛇闪现在我们面前,它高昂着头,尾巴在身后一甩,猛地带出一个人,那个人被瞬间抛向我们。 火哥立马跑上前一把接住,惯性作用,两个人都顺势摔倒在地。 我连忙跑过去,看到肖愁脸色惨白,他双眼紧闭的躺在地上,我不停的摇晃着他,“肖愁!肖愁!” “不好,它想跑!”火哥喊了一声后,立即以灵态冲了出去。 肖愁眉头微皱,见他还有反应,我舒了一口气,“肖愁!肖愁……” 肖愁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我后先是一愣,接着勉强的提起嘴角,他刚想说什么,犹豫后又闭紧了嘴巴。 我看向小粉,“小粉,你帮我看着他,降灵的命……” 小粉微微蹙眉,垂下眼睛,低声道,“我不拦你。” 我点点头,刚起身,肖愁一把抓住我,吃力道,“你,小心……” 我看着肖愁,摸摸他的头,“肖愁,以后你可以不用依靠朽灵符护身了,我保护你,在这等哥哥回来。” 第一百二十章 等不到了 肖愁听闻后,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他笑着对我点点头。 火哥还在极力的与巨蛇纠缠,由于火哥有天生的一身刀片防身,巨蛇对他无从下口,只能用蛇身将其卷起,在火哥亮出刀片前的一刻,再将他用力摔在地上。 几次下来,火哥也是被摔的够呛。 我直冲了过去,顿时灵力上涌。 火哥见我跑过来后身子一矮,我一脚踩在他的背上,他猛地起身,我借力跃起,双手金甲用力的插进蛇身,巨蛇一声怪叫,转头对我张开大嘴。 我心道,就在等你这张嘴! 在我伸手去扒它的嘴时,小粉忽然喊道,“小心!”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侧霎时一个冲击力,将我撞飞了出去。 我趴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刚想起身,一双男人的鞋停在我面前。 我抬起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刀刻一样的五官,冷若冰霜,目光如炬,他满眼不屑的俯视着我,好一副王者之气。 当我看到他那一手与我一样的金甲时,心一颤,是杜轻晨。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遗传基因真他娘的强大,我好像看到了十六年后不惑之年的自己。 我站起来,与他对视。 杜轻晨悠哉道,“我们又见面了。” 我说道,“今天,我只要降灵的命。你的命,自会有人来取。” 杜轻晨冷笑一声,“我这个弟弟真是长大了,口气也跟着狂妄了不少。” 火哥那边情况不妙,我没心思理会他,刚从他身边走过,杜轻晨忽然按住我的肩膀,指甲用力的插进了我的肉里,左肩一阵剧痛,我反手将他推开,他瞬间以灵态向我扑过来。 几乎在同时,白三忽然发力,灵态骤现,我被他扑倒后,在地上翻身一滚,快速的爬了起来。 杜轻晨稍作迟疑,压低着头,前脚踱了几下,我以为他会直接扑向我,不曾想,他忽然转身向小粉和肖愁那边跑去。 我连忙追去,在他起身跃起的一瞬间,小粉一只手臂挡在肖愁的面前。 我起身一跃,将杜轻晨撞向一边。杜轻晨爬起后,瞪着一双红眼,愤怒的看着我。 我回头看向一米外的肖愁,心里一慌,他此刻**静了,就像睡着了一样躺在小粉怀里。我不喜欢这样安静的肖愁,他都不会笑了。 我看了看小粉,他正好也在看着我,满眼悲切,他对我摇摇头。 我一下懵了。 不可能! 肖愁刚刚还在跟我说话,我还没来得及再好好看看他,再听他叫我声“哥哥”。 他一定是睡的太熟了,我踱步过去,想去叫醒他。 刚迈出一条腿,就看到肖愁垂在地上的手腕处,那道深深的咬痕,顿时心里一阵绞痛。 我们说好要在旁室里安置一个家,说好等小粉回来要一起烤鱼,说要一起研究“白氏菜谱”…… 那一天,我们再也等不到了。 我仰头长鸣了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我回头看向巨蛇,愤怒的对它咆哮一声便冲了过去。还不等靠近它,杜轻晨又扑了过来,把我按在地上。 他毫不犹豫的咬在我的左肩上,我依然仇视着巨蛇,一瞬间,突然忘了要怎么反抗,也忘了疼。 杜轻晨一声怒吼,我清醒了一下。 下一秒,他对着我的脖子又是一口,我一时没有躲开,剧痛在脖颈处蔓延开来。 我极力挣扎着,白三也突然暴怒,一声吼叫,我反扑杜轻晨,没过脑子,直接对着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这一口,我尝到了血腥,身体骤然兴奋异常。任凭杜清晨如何挣扎,我始终没有松口。 我拼命的撕扯着,不断甩头。 立时,身后一股疾风,接着又是左肩一阵剧痛,我条件反射的松开了嘴。 此时,巨蛇正咬在我的肩膀上,它的眼里满是凶光。 从它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肖愁的眼睛,肖愁的笑,肖愁的眼泪,和肖愁跟在我身边,一句一句的叫我“哥哥”时的样子。 “白三!”我大叫一声,发出的却是一声低沉的嘶吼。 白三瞬间意会。 顷刻间,我化成人形,体内灵力快速涌动,随即掌心一热,我反手将金甲扣进了巨蛇的眼睛里。 它当即怪叫一声,我右手一发力,挖出了一颗眼珠子。 我扒在它的脖颈,随着它仰起头,我顺势滑落,指甲也在它的背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巨蛇疯狂的摆动蛇身,我对它吼道,“你也知道疼吗!” 我举起右手**进蛇身,吼道,“记住白二!” 我一边向上爬,一边举起左手,又用力的插了进去,“记住肖愁!” 我再次举起右手**进蛇身,“记住太阳村!” 在我爬到它的头部时,我抬起左手,看着它的另一只眼睛,“还有……三轮草!” 随着左手落下,在即将碰到巨蛇的另一只眼睛时,胸口的朽灵符一震,怨灵们厉声惨叫,金甲也骤然消失,随之我感觉到体内气息一阵紊乱。 怎么回事? 在我恍惚之时,巨蛇猛劲甩头,我双手一下松脱,被甩飞了出去。 回头看到了小粉闪身向我跑过来,他从身后将我接住,我重重的压在他身上。 “你没事吧?”我们同时问出。 巨蛇借机慌忙逃跑,火哥快步追了上去,我起身正想一起追去,却被杜轻晨忽然拦下。 他站在我面前,脖颈的血不断流出,看我的眼神依然凛冽不屑,“这么急,要去哪?我们正玩得开心不是吗?” “让开!”我吼道。 杜轻晨笑道,“能亲眼看到你失去家人的样子,真好。” 我指着肖愁,“他也是你的家人,你不知道吗?” 杜轻晨漫不经心道,“这样就算家人了?那这么说,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家人了?” “那又怎么样?” 杜轻晨面色一沉,“你知道我的孩子是怎么死的吗?” “死于你监护人失职,死于在他需要你时你缺席!” “我的孩子是死在了他的手里!”杜轻晨指着肖愁,忽爆青筋。 “你放屁!” 杜轻晨看着肖愁,“那天他在树林里修练朽灵符,怨灵们的怨气影响了树林的磁场,导致树林中所有生灵神识瞬间紊乱,它们互相残杀,我的孩子也因此丧命!” 原来树林的那场变故是起因肖愁,我从而遇到了唤醒灵石的契机,也是因为他。 我说道,“所以你跟降灵联手来找肖愁寻仇?” 杜轻晨轻蔑一笑,“我没有兴趣与任何人联手。”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帮降灵?” “为了让你与我感同身受。”杜轻晨道,“我失去了三个家人,你现在不过才失去两个,白爷和肖愁。” 杜轻晨有意在我失去的家人中,把我的父母排除在外,如我预想,父母的死,果然是他一直记恨我的原因。 他继续道,“这样算来,你还比我少失去了一个,怎么办?”他忽然看向小粉。 “你敢!”我一股怒气上头。 杜轻晨眉头轻挑,“有什么是我不敢的?” 我上前,“那我今天就失去你,如此刚好凑够三个人。你的命,就不留给他人来取了。” “我倒是好奇,你是在替谁取我的命。” “你不用知道他是谁,你只要知道你杀了谁。”我指了指肖愁,“他的妹妹肖愿。” 杜轻晨满不在乎道,“我不记得我杀过一个叫肖愿的人。” “那苏婳你记得吗?”我问道, 杜轻晨微怔,片刻后表情一变,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继续道,“看来你还记得,那么我告诉你,苏婳就是他的妹妹肖愿,那也是你的家人!” 杜轻晨震惊的看着我,这倒有些不像他了,片刻后,冷笑一声,“没错,是我杀的。” “好,你肯认就好。”我一只手快速的掐住他的脖子。 白三道,“他说谎。” 我一晃神,不料杜轻晨一把抓住我的左肩,我手一松,他将我按倒在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抵在我的脖子上。 “我的弟弟是怎么了?刚刚那股恨不得要吃了我的气势呢?”话语间,他按在我左肩上的手不断发力。 我连声惨叫,小粉立马冲过来,杜轻晨回头吼道,“想让我割断他的脖子吗!” 小粉停住脚步,怒视着杜轻晨。 这时,火哥跑了回来,看情形,降灵没有追上。 肖愁的尸体也不见了,只有一个悬浮在空中的灵胎,火哥跪在灵胎前,双手捧着渡灵符,痛哭流涕。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七彩灵胎 “肖愁……” 我无望的看着空中那团七彩光晕,肖愁的灵胎像有意识一样,在听到我叫他后,竟缓缓向我飘过来。 杜轻晨道,“死到临头还有心情替别人难过?” 我看向杜轻晨,问道,“二十六年前,为什么会喂我一颗保命的灵石?” 杜轻晨略微一怔,很快又恢复到了原来,“我一心要杀你,又怎么会想保你的命?” 难道是我们推想错了? “他说谎。”白三道。 听闻后心一颤,我看着杜清晨继续道,“这二十多年,你时不时出现在我的周遭,为什么?” “为了要你的命。” 白三道,“他说谎。” “我一直都想杀了你。” 白三道,“他说谎。” “在悬崖边也是。” 白三道,“他说谎。” “上次来黑市时也是。” 白三道,“他说谎。” 杜轻晨眼神一冷,“现在也是。” 白三道,“他说谎。” 听着白三不断否定,我看着杜清晨一阵恍惚。 我不否认杜轻晨对我的杀心,但是他每一次站在我面前,攥着我的命时,似乎最后都被外力阻碍了。反观那些那么多个可以杀了我的瞬间,他是真的没有机会没有能力取走我的命吗? 就像现在,他也是迟迟不肯动手。 杜轻晨继续道,“我不喜欢取毫无反抗能力的命,我会等到你真正变强那天,就像刚才的某个瞬间一样,那样的绝杀才好玩。到时,我会提着你的头,扔到父亲的坟前,让他看看,这就是他不惜赔上一个家,也要保护的骄傲和希望。”他俯下身,在我耳边说道,“所以,杜迟夕,你不要让我等太久。你的命,我垂涎多年了。” 杜轻晨松开我,起身离开了。 小粉跑过来扶起我,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按在我的脖子和肩膀处,带我向药阁走去。 我回头看着杜轻晨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雾气中,听到白三最后说了一句,“他说谎。” 我闭上眼睛,任由小粉拉着我向前走,火哥跟在后面,肖愁的灵胎浮在身边,这种感觉,好像一个都没有少。 火哥呆滞的坐在药阁一角,像丢了魂一样。 小粉一边给我输着灵气,一边帮我处理伤口。他动作很轻,也很慌乱。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那会儿,他挺会给自己包扎的。 我刚想说话,小粉道,“别说话,伤口离颈动脉很近。” 我闭上嘴,把头转向一边,看着眼前那团七彩光晕,我在它下方偏左一点的位置摊开手掌,它竟然慢慢的移了过来,浮在我的掌心上方。 我观察着肖愁的灵胎良久,“小粉,你说这人活着的时候,就长得干净的不像尘世间的一样,没想到死后的灵胎也透着股仙气啊……” 我左右移动着手掌,肖愁的灵胎也随之移动。 小粉没说话,我转过头,看到他正在我的左肩上系着蝴蝶结。刚想着研究一下这个系法,小粉把我的脸轻轻转到正前方,说道,“这几天尽量少转动脖子。” 我把肖愁的灵胎拖到小粉面前,“小粉,灵胎是有灵识的吗?你看,我的手到哪它就跟到哪,说明它是有意识的啊,照这么看来,七天后肖愁一破灵胎,不出一天就能把自己拼好了吧?” “不会。”小粉说道。 “为什么不会?他都能帮火哥完整,也一定会帮自己的。”话语间,发现火哥已经不在药阁了。 小粉道,“肖愁不会帮自己。” “为什么?” 小粉看了眼肖愁的灵胎,“因为他要帮你。” “帮我?”我顿了顿,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难道肖愁还没死?”我一阵激动,“我就说嘛,我又不是没见过灵胎,哪个也不像肖愁的这样,就跟活着一样,你看!你看!”我拖着掌心的灵胎,在小粉眼前晃着。 小粉看着我,“肖愁已经死了。” 小粉的眼神黯然且坚定,好像在告诉我,这个事实,你必须接受。 “你说他已经死了,又说他会帮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粉道,“肖愁知道你唤醒了朽灵符,他担心你以后没有办法控符,他在灵气和灵力都没有消散前,封闭了灵脉。” 我震惊的看着小粉,半晌问出,“你说什么……封闭灵脉?你的意思是说,肖愁本可以活下去的,但是他却自己结束了生命?他这是……自杀?” 小粉没说话。 “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他知道我控制不了他可以自己来控制啊!朽灵符本来就是他练成的不是吗,没必要这……”我激动的叫着,脖子一阵剧痛。 小粉蹙着眉,“别乱动。” “肖愁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粉说,肖愁当时的灵气灵力已经大损,虽不致死,但恢复需要极长的一段时间。而朽灵符已经被唤醒,短时间内就会需要灵气和灵力的供给,显然,朽灵符是等不到肖愁复原的。 如果靠我自身的灵气和灵力去供养朽灵符,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会被吸干。 所以肖愁自封灵脉,存住了灵识,希望我之后可以把他的灵胎召唤到朽灵符中,亲身帮我去控制符中的怨灵们。 我惊讶的看着小粉,许久问道,“肖愁想做灵王?” 小粉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我无法接受,叫道,“他疯了吗!做灵王?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一直都知道,肖愁行医无论是理念还是手法,都是很大胆甚至是疯狂的,任凭他平日里怎么敢想敢做,我也没料到他居然会用“作死”的方式,想浸身于朽灵符中,要去当什么灵王,简直是不可理喻! 小粉说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小粉,你既然知道他的想法,他这么做时你都没拦着吗?”我急道,“你应该阻止他啊!” 小粉低下头,垂着眼睛,低声道,“我说过,我现在没有足够的灵力能保住你,更无法去左右他人,我能做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小粉这副表情,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吓得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慌忙解释道,“啊不是……小粉小粉,我,我我不是在怪你,我真没有怪你的意思……可能是我刚才说话的语气有点急了,是我的问题,是我错了!那个,对不起啊……你你你……我我我真的没有怪你。” 小粉还是低着头不说话,神情跟刚刚一样,没什么缓和。 我一下慌了,这可怎么办,完了完了,事情大条了。 我看着小粉,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小声道,“小粉,这件事真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修练朽灵符的是肖愁,之前要唤醒朽灵符的是我,之后自告奋勇要当什么灵王的又是肖愁,整件事都是我跟他折腾出来的。水墨说的没错,我们狼族就是喜欢坏规矩,不让人省心,还爱没事找事!你看你在瀑布前还一直拦着我的,是我没听你的话,是我错了。” 我拖着肖愁的灵胎到小粉面前,“要不这样,我跟肖愁,我们一灵一胎郑重的跟你道歉,随你怎么罚好不好?” 小粉抬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肖愁的灵胎,我认真观察着小粉的表情,还是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一丁点的笑意。 小粉把头转向一边,轻轻舒了一口气,从这个角度看他的神情,好像是柔和了一些的。 就这么一会,我急出一头的汗,想着刚才拼降灵和杜轻晨时,好像也没这么累。 “上仙,小老弟。”火哥从外面回来了,怀里抱着两件外套和一个水晶钟罩。 我说道,“我刚刚还说你去了哪呢。” 火哥把水晶钟罩拿到我面前,满脸悲切,“我估计你应该会把肖愁带走,所以拿了这个给你。” 我点点头。 火哥打开钟罩,我手掌向前一倾,肖愁的灵胎飘了进去。我接过水晶罩,抱在怀里。 “小老弟,这个一会儿你们穿着走吧。”火哥把外套拿给我们,“刚才在集市上捡的,你们也别嫌弃,估计是上商贩们逃命时,没来得及收走的。这衣服肯定不比你们身上的那件好,我是怕这回家的路上,让人看见你们一身的血不好说。” 我说道,“火哥费心了。” 火哥连忙摇头,说这都不算什么。 他送我们出黑市后就折身回去了,说是黑市需要人打理,肖愁不在了,他会一直在那守着,如果我们这边有什么需要,尽管去黑市找他。 我看看天,已经过去一夜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四次 我抱着肖愁的灵胎,跟在小粉身后,想着黑市里发生的事,就感觉像做梦一样,好多个瞬间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印象最深的就是灵力忽然消散这件事,这也是让我最懊恼的。明明已经离结束那么近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因为自身灵力出现问题,放走了近在咫尺的“猎物”。 越想越不甘心。 白三生性好战,嗜杀嗜血,我能感觉到它当时的状态非常充盈,我的状态也是饱和的,在对“斩蛇”这件事上,我们想法一致,配合的也很有默契,但是为什么一下就……垮掉了? 小粉走的很慢,时不时侧头看下我,我快走了几步过去,“小粉,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我最后在巨蛇头上时,金甲忽然消失了,当时我感觉灵力也忽然消散了,这是怎么回事?” 小粉道,“那一刻,肖愁灵脉尽封,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肖愁?如果肖愁会影响到我跟白三,唯一的关联就是朽灵符了。 那时,我也的确感觉到了朽灵符的异样,莫非是怨灵们感受到了主人灵脉禁封,把肖愁当成是我,才会有一时的混乱,导致白三也受到了干扰? 要真是那样,说明朽灵符现在已经可以直接影响到我和白三了。 如果当时肖愁能再拖个几秒钟就好了,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把巨蛇解决了,我直叹气,觉得惋惜。 小粉听到我叹气,看了我一眼,估计是以为我走累了,问道,“要休息一下吗?” “啊不用,继续赶路吧,等到了老地方再休息。” 小粉道,“量力而行。” 我紧了紧怀里的灵胎,“肖愁一直被禁足在这片树林里,我想带他早点走出去。” 小粉点点头。 “小粉,你知不知道朽灵符唤醒后,多久就需要供养灵气灵力给它们了?” “不知道。” “也对,之前你们仙灵界也就只有那么一张朽灵符,而且每张符里的怨灵情况都不一样,是不太好说。” 小粉看了看我的脖子,“它们等到你伤好应该没有问题。” 我拍了拍口袋里的朽灵符,“都听到了吗?等我好了再来喂你们,在此之前都安分一点,不然没饭吃!” “你真当它们听得懂?” “那当然了!”我说道,“在我看来万物都有灵识,只是它们的表达方式不同,那些被人们认定是‘死物’或是‘无意识的东西’,其实它们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需求和感情,它们也有喜怒哀惧的情绪。” “你认为朽灵符也有情绪?” “准确说是怨灵赋予了它情绪,有灵识的不光是灵王,其它怨灵也有。而且我觉得,你们之前仙灵界里的那个灵王,它也不止有‘怒’这一种情绪。” 小粉看了我一眼,“怎么,你还见过它笑?” “我倒是想看看。”我分析着,“你想啊,你们仙灵界的仙灵,每个都长了一身的傲骨头,哪会正眼去瞧一个丑陋不堪的怪物?你们平时都不跟它亲近,又怎么知道它不会喜,不会哀,不会惧?在那些仙灵看来,灵王常常跟随主人外出平定镇压,做那些事时,自然不会摆出一张笑脸,他们联想到的就只有‘怒’了呗。” 小粉微微勾起嘴角,“分析得勉强说得通。” “我分析的很走心了,而且我跟你说,我觉得你们仙灵界里,一定有人见过灵王笑,你信不信?” “信。”小粉答得倒是痛快。 “你真信?” 小粉点头,“因为我见过。” 我惊讶的看着他,心道,我随口一说的还真说着了?好奇问道,“那它因为什么笑的?” “等有一天,你能把你的灵王召唤出来,也许你就知道了。” 接着无论我再怎么追问,小粉都是这句话,怎么也不肯再多说了。 我“切”了一声,抱怨道,“真是吊人胃口,怎么跟水墨似的。”说道水墨,我猛地想起来,肖愿不是杜轻晨杀的这件事。 “小粉,原来肖愿不是杜轻晨杀的。” 小粉略显意外,“你怎么知道?” “白三说的啊。”我拍拍胸脯,“我们家白三能测谎!但凡灵力在我之下的,它都能分辨出真假,怎么样,牛逼吧?” 小粉轻挑着眉,“灵力在你之下?这么说也分辨不出多少人。”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这已经很了不起了!除了白三还有谁能做到?” “没有了。”白三忽然接道。 几小时后后。 “老地方。”小粉停下来。 “第四次。”我对他笑笑。 坐在火堆前,我借着火光看着朽灵符,“小粉,你说降灵为什么要来抢朽灵符?她该不会是想替杜轻晨招来一群阴兵吧?” 小粉没说话。 我继续研究上面的符文,“不过杜轻晨似乎对这朽灵符没什么兴趣,而且听杜轻晨的意思,他好像没有跟降灵结盟,既然没结盟,他们怎么会一起出现在……”抬头发现,小粉已经靠在一棵树前睡下了。 我看着他,心里觉得格外安宁。 肖愁的灵胎在水晶罩着里不停闪烁,我打开钟罩,它飘了出来。本想让它四处活动一下,但它却一直悬浮在我的肩膀处不肯离开。 如果换做是白二,估计早就在树林里跑疯了。 我摊开手掌,灵胎浮在掌心。 “肖愁,谢谢你一次次为我逆行。”我小声说道,“但愿我可以有那个本事,把你早点从符中召出来,你到时也要搭把手费点心,你知道你哥能力有限,但是你也不用太着急,长好了再出来,可别长成仙灵界里那个灵王那样丑的吓人啊……” 肖愁的灵胎在我眼前一闪一闪的,散出很柔和的光,我继续道,“不过我弟弟生来底子好,所以这‘灵王肖愁’的样貌,应该也不会太丑的,最差也会比水墨强。” 想到水墨,那小子两天没见到我跟小粉,不知道现在急成生么样了,回去见到我们一定又会念叨个没完。 如果我告诉他杜轻晨不是他要找的人,他会不会信?杜轻晨虽说算不上什么无辜善类,但偿命这种事,还是要找对人的。 我看着灵胎,当初肖愁到底是凭借什么认定杜轻晨是凶手的?之前应该问清楚的,现在肖愿不在了,也没法再去看她有关凶手的记忆了。 虽然杜轻晨承认自己杀了肖愿,但白三却一口咬定他说谎,难道是“测谎仪”出现了故障? 不过按照以往白三的精准度,应该不至于。 眼下还有一个问题——降灵。尽管挖了她一只右眼,能换来短时间的平静,但她只要还活着,就始终是个隐患。 我一直以为降澈是魔鬼,后来发现,她不过就是一个“无奈的母亲”,仇恨让她看起来像把锋利的刀,但是一把刀又怎么能算得上是“魔鬼”,会拿刀杀人的才是。 没想到我就这样坐了一夜,小粉睡醒时,看到我不禁愣住。 我笑道,“怎么?突然换成了我看着你睡醒,不习惯?” “一夜没睡?”小粉问道。 “我年轻,精力饱满充沛,羡慕吧?” 小粉道,“过满则溢,溢则倾,倾则亏覆。” “嫉妒!”我说道,“羡慕至极就会演变成嫉妒,你现在对我就是这样状态。” 小粉起身,“一会儿去车上睡会儿。” “我不困睡什么,回程时间长,我可以陪你说说话。”我跟了上去。 “我不想跟你说话。” “我在车上睡不着。” 小粉道,“睡不着?第一次坐我车时,那一车窗的口水印,你以为我没看到?” “那,那可能是燕窝。” 小粉勾着一边的嘴角,“那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我在他身后翻了个大白眼。 不到一个小时,忽然感觉人有些轻飘,不断有虚汗冒出,我不动声色地走着。 刚坐上车,就有困意了,直接睡又觉得太丢面儿,我摆弄着小粉音响。心道,早几年通宵打游戏,第二天照样该干嘛干嘛。奔三不应该是一个快乐的征途吗,难道现在就要开始服老了? 小粉忽然关掉音乐。 我叫道,“哎你干嘛啊?我刚调到一首喜欢的,你要是不喜欢听可以换下一首啊,别关了啊!” 小粉面无表情的开着车,“自己睡,还是等我打晕你再睡?” 我摸了摸脖子,这一掌下去,我的颈动脉还不直接断了?我放低座椅,头一歪,没一分钟就进入了状态。 第一百二十三章 恶祖魂 醒来时发现,天已经暗下来,车也熄火了,小粉坐在主驾上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坐起来,看向车外,惊讶道,“什么时候到家的?” “两个小时前。” “两个小时?那你怎么没叫醒我啊?” 小粉没说话,下了车。 刚进门,水墨一个箭步冲过来,叫道,“我去!你们……你还知道回来啊!两晚没着家干嘛去了?彻夜不归有家不回!这什么风气啊!你们要是再晚回来点,我就要报警了!” 降澈跟小粉说了几句话,小粉简短回应后就上楼了。降澈回头看了看我,转身走到柜子前,附身翻着什么。 水墨看向怀里的灵胎,一脸震惊,“这!这又哪弄来的灵胎啊?你担心白二爷一个人孤单还给它找个伴儿啊?哎你别说这灵胎还挺好看的,晚上起夜当个夜灯也行。” 我把灵胎放在茶几上,脱下外套,水墨见状后又吃一惊,“卧槽!你你你,你别动,我看看……你跟上仙这两天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搞的一身的伤啊?上仙没事吧?” “他没事。”我回道。 降澈拿着药箱走过来,疑惑的看着我,“你们遇到谁了?” “该遇到的都遇到了。” 水墨说道,“慢慢说,详细说!按一个通宵说!” 一个通宵?还好先前在车上补了一觉。 水墨推了我一把,“问你话呢,哑巴了?赶紧把话说明白了,你这一身伤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给你弄的!哥们儿给你报仇去!”水墨拆下我的绷带后,脸一沉,“操,下口真他妈够狠的!小白你血槽没空啊?” 降澈看到我的伤口后,皱了皱眉,俯身帮我换药,“他们两个在一起?” “谁们?”水墨抬头看了看降澈,又看向我的伤口,“哎我才发现,这伤口不是同一个王八羔子咬的吧?” “降灵和杜轻晨。”我说道。 降澈听闻后手里一顿。 水墨叫道,“这么大的场面你怎么没叫上我啊?” 我说道,“事发突然,我跟上仙也是临时去的黑市。” “然后呢?那对狗男女杀了吗?”水墨问道,“你不会又手软放了吧?” 降澈也侧耳听着。 “跑了。”我回道。 “小白!”水墨一脸不悦。 我看向水墨,“但我这次没有手软。” 水墨看了看我,舒口气,“哎也罢,你没事就行了。上仙现在的情况,估计当时也帮不上你,你一个对付他们俩,还得顾着上仙,你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哎对了,肖愁没帮你啊?他不是一直都在黑市吗?” 想到肖愁那时的样子,胸口闷痛。 水墨轻声道,“小白,肖愁……” “我一定会杀了降灵。”我从没试过这样恨一个人。 “肖愁该不会已经……是降灵干的?”水墨看了眼茶几上的灵胎,“这个……是肖愁?” 降澈问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抢肖愁的朽灵符。”我说道。 “朽灵符?肖愁练出了朽灵符?”水墨感叹道,“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那小子做不到的事,他真是个奇才啊!” 降澈眉头紧皱,“她抢到了吗?” 我摇头。 虽然降澈是小粉带回来的,现在又跟水墨走得很近,但是我对她始终没有办法完全信任,也不愿意跟她说太多。 在我看来,她是小粉的妹妹,也是降灵的姐姐。 在这一点上,也许降澈跟我的观点一致,她把我看成是她哥哥的朋友,也看成是万恶成果的源头。 她,也是不信任我的。 “那就好。”降澈似乎松了一口气。 她这个反应让我有些意外。 水墨也不解的看向她,“什么叫那就好?你知道降灵为什么要抢朽灵符?” 降澈轻描淡写,“知道又如何?” 水墨说道,“知道你就快说出来啊,现在又闹出一条人命了。” 降澈看了我一眼,“我说出来的话,会有人信吗?” “信!”水墨看着我,“我们都信,小白早把你当成自己人了,不然也不敢把自己的脖子交给你鼓捣啊!”水墨怼了下我,使了个眼色。 我点点头。 降澈道,“如果我没猜错,她是想做我们母亲当年没有做到的事。” “蛇王母?怎么还扯到蛇王母了?”水墨问道。 “母亲当年的所作所为,其实就是为了练朽灵符。” “练朽灵符?”我不解,“据我所知,练此符是要聚集千万怨灵于符中,而不是像她那样,到处祸害恶灵吞噬他们的灵力灵气。” 降澈道,“练成朽灵符谈何容易?母亲尝试多年也没有成功,所以她决定要以身为符,用自身来收纳怨灵。” “所以她才到处去吞噬恶灵的灵力灵气?”水墨惊讶道,“她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容器?” 我也不可思议的看向降澈,这简直太疯狂了! 我问道,“练朽灵符召集的不都是些怨念极深的恶灵吗?蛇王母当时,好像是没有选择性的肆意吞噬恶灵吧?” 降澈道,“所以她之前吞噬的那些恶灵,并不是她真的需要的。” “你等会儿,她不需要那她干嘛还吞?你别说是因为饿的啊。”水墨一头雾水。 “为了积怨。”我起初也不明白,但很快就想到了,“她当年屠杀恶灵时,从来都没有做过灭门的事吧?” 降澈看了我一眼,“小朋友反应的还挺很快。” 蛇王母当年的做法是想激怒众多恶灵,她在吞噬恶灵时,从不会把恶灵的全家都吞噬掉,不会“连窝端”。 因为她要让那些活着的恶灵,饱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她希望那些恶灵为她生恨。在它们怨气冲天时,再去吞噬他们,蛇王母是想在那些恶灵还活着时,就让他们成为怨灵。 我把想法说出后,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活人做引,实在令人发指。 “没错,恶灵的怨念积聚到一定程度时,就可以称之为怨灵。”降澈道。 水墨骂了一句,说道,“有其母必有其女!”他看了眼降澈,忙说,“我不是在说你啊,我是在说降灵,你跟她不一样,你很好,特别好。”说罢还谄媚的笑了笑。 如果那时,不是小粉用封灵瓶收了蛇王母,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那些恶灵的怨气已经极重了,所以在蛇王母被收后,他们纷纷围在蛇洞前,誓要为亲人报仇,意图杀了她们姐妹。 水墨道,“要怪只能怪蛇王母当年的动静搞得太大了,惊动了仙灵界的人,不然说不定,她还真能如愿以偿,不过好在她够高调,否则倒霉的就是我们了。” 我问道,“降灵为什么要步蛇王母的后尘?” “步后尘?”降澈冷笑一声,“她才是先驱。当年提出‘以身为符’建议的人,就是降灵。” 水墨大腿一拍,“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她现在跟那个杜太阳走到一块儿去了,一个想当头狼,一个想统治恶灵界,蚍蜉撼树!” 降澈道,“蚍蜉撼树?你以为降灵真的没有那个本事?” “难不成你那个妹妹,还有什么隐藏技能?”我问道。 降澈道,“她是天生的恶祖魂。” “什么魂?”这又是什么新名词?我看了眼水墨,不料,水墨此刻一脸铁青。 降澈道,“恶祖魂是恶灵界最早的一个怨灵集成的怨魂,它可以将已死去的恶灵再次唤回世间,并操控他们的魂魄为己用。那些被唤回的恶灵有人形但无实态,你可以把他们理解成可以杀人的幻影。换句话说,他们可以攻击你,但你却无法反攻。” 我头皮发麻,“卧槽……这不是出bug了吗?只能他们打我,我要是想还手,一拳头轮过去,打到的只是一团雾,是这个意思吗?” 降澈点头。 我问道,“那个有恶祖魂的怨灵呢?他不会还在这个世上吧?” 降澈道,“可以说在,也可以说不在。” 我不解,“那到底是在还是不在啊?” 降澈道,“使用恶祖魂的怨灵在操控那些再生恶灵时,他的魂魄是离体的,需要主体自行召回,如果在召回魂魄前主体死亡,恶祖魂就会飘散,至于会飘散到哪里,什么时候会依附在谁的身上,无从知晓。但当那个被附魂的人再次唤醒恶祖魂时,第一代恶祖魂的主体也会重生,这是那个恶祖魂拥有者死前说过的话。” “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死了,但如果降灵想把他叫回来也不是没可能?”我意识到,这次让降灵跑掉,着实是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水墨问道,“当初那个魂魄飘到降灵身上了?” “准确说,是飘附到了我们的母亲身上,只是当时正巧赶上降灵出生,恶祖魂便随着母体进入到了降灵体内。” 我问道,“这跟降灵抢朽灵符有什么关系?” 降澈道,“朽灵符是世间唯一可以与恶祖魂抗衡的东西,但凡被朽灵符中的灵王触碰到的再生恶灵,都会变成实体,可以被反击,所以朽灵符对降灵来说,是个威胁。当初那个怨灵,就是因为遇到了仙灵界的灵王,最后才败下阵来。” 我问道,“当初蛇王母想练朽灵符,是怕有一天降灵失控,想制约她才练的?” 降澈点头,“因为当年的恶祖魂,闹的整个恶灵界暗无天日,这么多年过去了,恶祖魂附魂的事,大家也快淡忘了,很多人甚至以为附魂不过是谣言。当我们知道降灵被附魂时,都不敢声张,怕有人知道后会对她不利。母亲会练朽灵符,也是为了有一天,如果这件事被人发现了,她到时可以用朽灵符克恶祖魂的说辞,保降灵一命。” 水墨道,“这妈当的也是够可以了,不过降灵会甘心自己被朽灵符控制吗?” 降澈道,“不甘心。” 水墨问道,“那降灵为什么还要给自己妈出主意,用什么‘以身为符’的损招来约束自己啊?” 降澈道,“她不甘心这件事,也是我到了仙灵界后才知道的。以前我们以为她提出这样的建议,是担心有一天自己失控伤及无辜,但是后来,当她偷取封灵瓶,想吞噬母亲时我才知道,她那时的提议,不过是想利用母亲集怨气于一身,打算在母亲修练朽灵符成功前,先唤醒恶祖魂。因为唤醒恶祖魂跟修练朽灵符在这点上很像,都是要集大量的怨气。” 我半天没反应过来,半晌道,“你的意思是,当年在仙灵界想弑母的人是降灵?即便蛇王母没有被封灵瓶收了,降灵也有弑母的预谋?她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蛇王母集怨,打算最后吞了她坐享其成?” 降澈点头,“所以在降灵打算动手时,母亲才会将全部的灵力都转移到了我的体内,我才有足够的能力去吞噬母亲的灵气和魂魄,用这种方式阻止降灵。” 水墨道,“难怪当年打碎瓶子那么大的事,仙灵尊也没责怪上仙,原来那老头早就知道罪不在你,上仙替一个无罪的人顶包,怎么罚?仙灵尊还真是什么事都看的明白。” 我说道,“而且他当时也没有追究降灵,估计是念在蛇王母舍命免除了一场浩劫的份上。” 水墨问道,“这事上仙一直都不知道吗?” 降澈看了眼楼上,“我想,他现在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太阳无光 我问道,“这件事你当年为什么不说?现在又为什么说了?” 降澈道,“因为降灵违反了约定。” 降澈说,当年降灵企图吞噬蛇王母被撞破后,降灵跟她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动这样的念头,还苦苦哀求降澈要保守秘密。 她们当时以为仙灵尊没有发现,而小粉又替她们顶了罪,就想着让这件事情过去。 如果降灵被附魂的事传出去,难免一死,降澈不忍心看到那样。 降澈想着母亲已经死了,而且她们现在还身处仙灵界,降灵在那么多仙灵的眼皮底下,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办法能唤醒恶祖魂,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没有声张,即便对小粉,也是守口如瓶。 但这次降灵抢朽灵符的举动,足以说明,她又动了唤醒恶祖魂的念头。既然降灵违背了约定,为了不让她闯出大祸,降澈决定把实情告诉我们,也算是提前预警,让我们有所防范。 我问道,“即便她抢了肖愁手上的朽灵符,她就能保证不会再有人练出第三张,第四张朽灵符吗?总不能别人练成一张,她抢一张吧?” 降澈道,“如果她可以把朽灵符封印在体内呢?” “同时拥有朽灵符和恶祖魂的体质?”我惊叹道。 水墨咔吧咔吧眼睛,看看我,“小白,你说你后不后悔放走了降灵?” “我不是放走了她,是被她逃走了。” 水墨道,“有什么区别?结果不都是放蛇归山了,你瞧着吧,过几天她就会再杀回来。” “过几天?”我冷笑道,“过几年还差不多。”降澈和水墨都看向我,我问道,“看什么?” 水墨道,“这么说降灵也在你手上吃亏了?” 我比出一根手指,“一只眼睛。” 水墨惊讶的看着我,难掩激动,“真的假的!小白,你这是传承了我们上仙的精髓了啊,可以出师了!那你是真的没手软,好样的!等下次见面,再扣她另一只!” “你说的轻巧,你以为是在扣小广告啊?没听降澈说吗,天赋异禀的恶祖魂!说不定下次见面时,就是乌泱泱一大片的回魂恶灵。”我不禁打个冷颤。 水墨问道,“肖愁的朽灵符呢?” “在我这。”我拿出朽灵符,他们都凑了过来。 水墨道,“原来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朽灵符啊,这么看跟普通的纸符没什么区别嘛。” “你懂什么?这里面可是有数以万计的怨灵,光是把符攥在手里,就能感觉到一波一波的怨气和威严。我跟你说,我第一眼见到它时,就知道这符跟一般的符不同,气势恢弘,挡都挡不住!当时我就猜到,这符里一定是暗藏玄机。”我在说这些话时,竟然没有一点的心虚。 水墨听的认真,“那这么说,你跟这符还挺有缘,但是可惜了,它是被肖愁练出来的,我听说朽灵符认主,就跟你家白二爷一样。” 我得意道,“你这话说对一半,错一半。” 水墨问道,“哪半错了?” “错的是,这没什么好可惜的。” 水墨茫然的看着我,“为什么?” “因为你说对的另一半。”我说道,“它现在还真就跟白二一样,已经认了我这个主子了。” 水墨瞪大眼睛看着我,“吹牛逼的吧……” 我撅起嘴巴给他看,“你看见牛逼了吗?” 水墨摇摇头,“不是小白,你,你说真的啊?它认你了?它不是肖愁练出来的吗?” 我说道,“是肖愁练的不假,但是肖愁没有用灵力唤醒他。前两天,刚被我唤醒。” 水墨撇撇嘴,“就你那点灵力,还能把朽灵符给唤醒?” “收起你那狗眼看人低的嘴脸!”我说道,“其实唤醒它的灵力也是肖愁的,只不过是从我体内打出的罢了。之前在旁室,肖愁给我疗愈那会儿,他不是给我输入了大量的灵气和灵力嘛,我就是用他的灵力把这符唤醒了。” 降澈问道,“那以后养符你可想好了怎么办?” “是啊小白,它可比白二爷能吃多了,你怎么供啊?” 我一听,原来你们全都懂啊! 我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了,肖愁也知道……所以,他自封了灵脉,打算身浸符中,帮我养符。” 水墨听闻后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捂着嘴巴看着我,又看了看肖愁的灵胎。 降澈道,“还会有人连命都不要的去帮你?你们什么关系?” “家人。”我回道。 水墨拿过肖愁的灵胎,看了好一会儿,“这小子对你真是赴汤蹈火,两肋插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你啊,我以为只有哥们儿我才会对你这样。” 我叹出一口冷气,往事不堪回首。 降灵看了看我的脖子,“看来心里有你的不光是他们。” “怎么说?”我问道。 降澈收拾着药箱,“你是第一个被杜轻晨咬住脖子,还能活下来的。” 水墨道,“最近是因为温室效应吗,小白你发现没有,好多人都转性了。” 我看向水墨,“水墨,肖愿好像不是杜轻晨杀的。” 水墨一瞪眼,“一码归一码啊!你不能因为杜太阳温暖了你,你就没了原则,丧失了本性啊!” “两码事!别的不说,肖愿是肖愁的妹妹,那也就是我的妹妹啊,肖愁这么帮我,我会拿这种事儿戏吗?” 水墨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杜太阳杀的?” “杜轻晨说的。”我回道。 水墨叫道,“他说没杀你就信啊?你也太天真了吧!那我和肖愁说是他杀的你怎么不信呢?” 我说道,“杜轻晨没说他没杀,他承认了是他杀的。” 水墨愣了愣,“那他都承认了你还跟我说什么?你先等会儿,我都被你绕糊涂了……不是,我就问你,他到底说杀了还是没杀?” “他说他杀了,但是他没杀。” 水墨一脸崩溃,搓搓脸,“小白你是不是困了?确实,现在已经后半夜了,困蒙了是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了!”我急道,“我睡饱了回来的,我刚才还外面睡了两个小时才进来的!是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你困了吧?” 水墨刚想说话,降澈抱着被子走过来,看了看我们两个,说道,“我困了。” 我跟水墨对视一眼,起身把沙发让了出来。 水墨拉着我就往外走,一开门,寒风刺骨。 我骂道,“你他娘的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喝西北风,有病吧!” 水墨一手撑着我身后门,一副半壁咚的架势,“小白,你今天高低得把话跟哥们儿说清楚。” “说什么啊?”我冻得直哆嗦。 “杜太阳这事,你到底站哪边?”水墨一脸严肃。 早就料到水墨不会信杜轻晨没杀肖愿的事,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我也不意外。 心心念二十多年的凶手,终于让他知道是谁了,而且消息还是来自肖愁之口,好巧不巧,杜轻晨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留了我一条命…… 现在跟水墨说杜轻晨没杀肖愿,搞得好像我倒戈相向一样,弄不好,真的会把水墨惹急了。 我说道,“水墨,如果杜轻晨真的杀了肖愿,不用你说我也不会放过他。换句话说,不管是谁杀的肖愿,我都会站在你这边跟你一起取了他的命,取不了,也要跟他拼了。” 水墨情绪缓和了不少,“真的?” “真的。” 水墨笑了笑,勾着我的脖子,“我今天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床?” “不能!”我拍开他的手,先跑了进去。 小粉背对着我躺在吊床上,不知道睡着没,我们刚才说的话,他应该都听到了。 恶祖魂……降灵能不能等小粉回了仙灵界再唤醒啊,这样的话,说不定小粉可以请仙灵尊那老头来治她,反正那老头整天在天上闲的没事做,总想着罚这个罚那个,倒不如给他个机会,让他走出家门活动活动筋骨,干点实事。 虽然降澈说,恶祖魂只有朽灵符才能与之抗衡,但我总觉得仙灵尊那老头还是留了一手,不然他怎么会放任让降灵从他眼皮子底下,遛走了二十多年? 朽灵符……我摸了摸脖子,伤口一碰就钻心的疼,好在自己也是“神兽体质”了,估计再过个三五天就可以跟肖愁联手了。 我舍不得肖愁,只能想着,早点助他成为灵王,好再把他唤出来。到时候,我会教他笑,教他叫我“哥哥”,我知道这样的想法,也是极自私的。 杜轻晨……希望白三是对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粉大大 几天后的傍晚,我抱着肖愁的灵胎坐在湖边。 不知道肖愁身浸朽灵符中,对我们来说是分别还是重逢。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跟当初的蛇王母一样,是在拿活人做引,极其残忍。 我攥着符,很久,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开始,太难了。 看着肖愁的灵胎,我一直不觉得他已经死了,人死了怎么还会有灵识? 打开水晶钟罩,灵胎漂浮在我眼前,我问他,“肖愁,身浸符中,你会疼吗?” “不会。” 心一抖,回头看到小粉正站在我身后。 “你爷爷的,吓我一跳,我以为肖愁活了!” “活了?”小粉道,“在你看来,他从来没有死过,不是吗?” 我看着小粉,他看着灵胎。 “小粉,肖愁身浸符中真的不会有什么感觉?被那么多怨灵撕扯,不会疼?” 小粉淡淡道,“没有肉身,何来疼痛?” 我追问,“那精神上呢?肖愁是有灵识的,他会不会饱受煎熬?” 小粉看着我,“心甘情愿去为一个人做一件事时,你会觉得是种煎熬吗?” 我看着他,良久,白三不耐烦道,“再不开始,我就去睡了。” 我盘膝而坐,朽灵符放置右手掌心。 小粉也忽然在我的左边坐下,他抓住我的手腕。 我不解的看着他,小粉没说话,闭上眼睛,立时,一股灵气被缓缓的推进到我的体内。 白三道,“多谢。” 我惊了一下,白三刚才竟然说了句人话? 白三道,“你的灵气不稳,会影响连接的稳定性。” 我问道,“你不是还有肖愿的灵气吗?” 白三道,“她的灵气和灵力属于后生,我只能操控,但无法相融。在你还没有唤醒我前,你的身体就接受过上仙的灵气和灵力。上仙的灵气可以与你的灵气结合供养朽灵符,怨灵不会排斥。” “那以后的供养呢?” 白三道,“灵胎进入朽灵符后,会帮你控制怨灵的需求,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不会再麻烦上仙。” 也许真如水墨所说,受温室效应影响,大家都转性了,就连白三也没能幸免。 认识它这么久,第一次听到它好好跟我说话,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我还是习惯以前那个没教养没礼貌的它。 “开始。”小粉说道。 我立马收拾好思绪,正襟危坐,白三迅速集聚灵气灵力。 顷刻间,掌心的符文一亮。 我没有再听到朽灵符中的哀嚎惨叫,只感觉到它有一股极强的吸力,体内的灵气和灵力也源源不断的在向符中传送,或者说,是在被它吸入。 这种感觉,就好比我的手上有一根绳子,我松开十公分,它们却扯进去十五公分。 这些怨灵对灵气灵力的需求与贪婪,出乎我的意料。 肖愁的灵胎与朽灵符越靠越近,那团七彩炫光也越发的明亮刺眼。 当灵胎最外围的光晕碰到符文时,朽灵符的吸力也随之增强。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吸进去了,在注入灵气灵力的同时,我也竭力的向外“拔取”身体。 这种近似于拔河的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我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有种快抽筋的感觉。 立时符文一闪,一阵尖叫声骤起,与此同时肖愁的灵胎一下被吸进符中,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身子一软,长舒了一口气。 还以为把肖愁的灵胎跟朽灵符放在一起,它们就会“自融”,没想到费这么大力。 “小粉,这些怨灵胃口这么大,肖愁能不能搞定?” “不会每次都消耗这么多的。” “那它们每次饿的时候,会怎么通知我?不会又是鬼哭狼嚎的吧?” “你会感觉到的。”小粉起身,“以后符不离身,做你最擅长的事。” “最擅长的事?”我想了想,我还有擅长的事? “取个名字,培养感情。”小粉瞥了我一眼,“这么算来,该排到老四了吧?” 白四?朽灵符叫白四? 我撇撇嘴,“白四太难听了,而且白三是我的关门弟子。”我想了下,看了看小粉,笑道,“叫粉大大怎么样?” 小粉听闻后皱了下眉,甩下一句“不怎么样。”就离开了。 我看着朽灵符,“听到了吗?以后有名有姓了,虽然姓粉,但你们始终要记得,我才是你们的主子,要遵守白氏家训。” 白三问道,“白氏家训是什么?” “无条件服从主体!”我回道。 “没了?” 我说道,“还会慢慢加的,保证以后让你们有一种身在仙灵界的感觉。” 我从来都没有感觉到粉大大“饿”,因为我没事就会给它传送点灵气灵力,以少食多餐的方式喂养。 喂了几次后发现,只要朽灵符与我接触到,根本不需要把它放在手掌上,就能传送灵气灵力。以至于后来,我经常把它装在胸前的口袋里,想起来时就“撒把粮”。 我实在不想知道这些怨灵饥饿时的样子,再者说,我也想多跟这些怨灵增进下感情,让它们尽快熟悉我,说不定也能给肖愁省点力气。 在白三手把手的指导下,我也学会了独立输出灵气灵力,感觉自己在恶灵得万丈阶梯上,又上了一凳。 肖愁进到符里也有几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都怀疑他会不会被生吞了。不过小粉说,如果真像我想的那样,朽灵符早就有异动了,断不会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 小粉的原话是,“没事就是好事。” 中午,我提着两袋子外卖,从饭店出来。刚上车就感觉到朽灵符一震,我按住胸口,心脏狂跳,身体顿感躁热,没一会儿就一头的汗。 难道这就是小粉说的,怨灵饿时我会感觉到的? 今天喂少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灵气灵力缓慢的注入符中,半晌,情况没有丝毫改变。 心一提,不会是肖愁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哥们儿?”突然有人敲我的车窗。 我摇下车窗,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惊愕的看着我,也不说话。 我不耐烦道,“干么四?” “啊,想请你移下车子。”那个人说道。 “马上走。” 我刚想摇起车窗,那个男人一把按住玻璃,我吓了一跳,警觉地看着他。 那人盯着我,“哥们儿,你阿好啊?” 我心道,该不是碰到个甩子吧! 他指了指我,“你流鼻血了……” 我抬手一摸,一手刺眼的鲜红。 卧槽……该不会是朽灵符里出什么问题了吧?此时,心脏也开始隐隐作痛,体内的灵气快速窜涌着。 坏了,要赶快离开这里,别哪下白三忽然窜出来了。 我急忙启动了车。 那个人男人又道,“我看你还是找个代驾……” 没等他说完,我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白三!怎么回事?” “符中有异动。”白三道。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感觉到了,我是问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只能感觉到动静很大。” “动静很大?打起来了?” 我头晕目眩的一路超车,虚汗不断冒出,再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到家。 白三忽然道,“注入灵气灵力,快!” “还要吃?肖愁是练了一群猪吗!” 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没有片刻耽搁。一边撒粮,一边猛踩油门,直到开始有些意识模糊,白三才叫我停下。 “怎么样了?” 白三道,“暂时压住了。” “在压什么?肖愁在跟人battle啊?” 白三道,“怨灵的怨气压下来了。” “天天有吃有喝的还哪来的怨气?每天喂那么多顿,我看它们就他娘的是吃饱了撑的,毛病惯的!” 白三道,“应该不是因为供养问题……像是,纷争。” “难道有人要跟肖愁争灵王?你能感觉到肖愁吗?” 白三道,“后来的灵气灵力就是输给他的。” 才几天功夫,肖愁那边就顶不住了,我刚才几乎把全部的灵气灵力都注入进去了,如果下次再这样该怎么办? 我问道,“白三,有什么办法……” 忽然一声鸣笛,我反应过来时,左侧一辆大货车已经撞了过来…… 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猛烈的撞击,车窗碎片划在我的脸上,感觉全身的骨骼和脏器都移了位,剧痛瞬间蔓延开来…… 呼吸一窒,我猛地坐了起来。 衣服已经湿透了,周期漆黑一片,水墨在床上鼾声如雷。我看了眼吊床上的小粉,他也被我吵醒了,抬眼看着我。 原来是噩梦……刚松一口气,不对,已经过了十二点,今天……是十五! “看到什么了?”小粉坐起来。 “g宝宝被撞坏了。”我惊魂未定的看着他。 小粉皱着眉,有些莫名其妙,片刻问道,“车祸?” 我用力的点头,“还有肖愁那边扛不住了,管我要了灵气灵力,估计是有怨灵在跟他争灵王,然后我几乎把所有的灵气灵力都给了他,才压住,但是再有下次怎么办?如果供应不足,肖愁死定了!” “你有事吗?”小粉问道。 “啊?”我愣了愣。 “车祸。” 我想了想,“没看全,就看到一辆货车撞了过来……估计延伸下去的话,我应该会连人带车滚几圈吧,接着g宝宝四脚朝天,然后开始漏油,最后看是我先从车里爬出来还是先爆炸,就像电影里那样。” “最近留在家里。”小粉道。 “这预知看到的事还能躲过去吗?以往没这个先例吧?” 小粉道,“以往你有想躲过吗?” 我想想也是,“那肖愁的事怎么办?当时听白三说,粉大大里面起了纷争,我把灵气灵力输给肖愁后,怨灵的怨气就压下来了……啊!白三说的是暂时压下来了,你听到重点了吗?是暂时!” 小粉淡然道,“明天再说。” 我刚想说话,小粉躺了下去,眼睛一闭,睡了。 我坐在地上发呆,人虽醒了,但魂还没收回来,这次被吓得不轻。 第二天,水墨一听我不去买外卖了,坐在茶几上叫道,“小白,你该不会是懒得去,才故意想出这么一招吧?你之前预知的可都是一些大场面,这次怎么这么生活化?车祸?恶灵也会出车祸?” “你是不是觉得车祸好玩啊?吓得老子后半夜都没敢再睡了,你看我这满眼血丝,跟蜘蛛网似的!”我指着自己的眼睛。 降澈穿上外套,走过来拉起水墨,“走吧,买个外卖而已,小朋友平时勤快得很,以为都跟你一样喜欢偷懒?” 水墨一听就不乐意了,“我说你这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 我说道,“哎!这可不是往外拐,这是正义之词!降澈讲话向来都是有一说一,就算跟了你之后,也没被你污染,不容易,了不起!” 水墨不满道,“什么叫没被我污染?我是臭氧还是甲醛啊?” 我说道,“你顶多就是个原生污染物。” “小白我告诉……” 不等水墨说完,降澈就把他拉走了,随着一声关门,把水墨那些骂骂咧咧的话,也都关在了外面。 我坐在沙发上,听着大橘子启动的声音,第一次觉得这样悦耳,难掩笑意。 “开饭了!”我对朽灵符说道。 这次在供养时,我特别留意了一下符中是否有异动,直到供养结束也未见异常,只是略微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起身时,忽然一滴血滴在了我的手背上,我摸了下鼻子,“卧槽……昨天刚梦到,这么快就来了?” 我一手抵住鼻子,一边找纸巾。 纸巾盒空的,我骂道,“你大爷的水墨,把一盒的纸巾都用完了,身体吃得消吗!” 我跑进厕所,对着水龙头冲着鼻子,很快洗手池里也一片血水。 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到小粉站在门边,手里拿着毛巾看着我。 第一百二十六章 跨年狂欢倒计时 我接过毛巾,“看来有些事是躲不掉的。你说肖愁那是不是出问题了?” 小粉没说话,按住我的手腕,灵气灵力缓缓输入。 在治愈这方面,小粉不比肖愁,良久后,我才感觉稍微好些。 小粉拿过朽灵符攥了攥,眉头微蹙,“出问题的不是肖愁,是你。” “我?” “朽灵符无恙,是你自身的灵气消耗太快了。” “给它们吃多了?那以后我就少喂点,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小粉道,“供量刚好。” “刚好?这么说还不能减量了?那粮仓岂不是很快就空了?” “未必。”小粉把符递给我,“你能感觉到吗?” 我有些茫然,不知道小粉指的是什么, 我接过朽灵符在手里攥了下,一愣,我惊讶的看着小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啊不是不是,应该说是在长大,在扩充,哎呀这,这怎么形容……” 那种感觉,就像是长在石头里的草,那株小草在奋力的求生,它很强势,一点点将石头顶出了一条裂缝。 此刻,我好像能隐隐约约的能看到,石缝中那一星点的绿。 小粉点头,“是肖愁。” “真的?”我有些激动,“这么说,肖愁在逐渐掌控那些怨灵?这不就是王者上位嘛!” 小粉看了我一眼,“这么兴奋,就好像上位的是你一样。” “还不都一样,兵将一家荣辱与共啊!”我忽然有一种失地收复的荣耀感,极为得瑟,“哎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啊?白白捡了一张朽灵符,又毫不费力的得了一个灵王!我虽然是恶灵里资质最差的那种了,但架不住我运气好啊!你说这事弄的,怪不好意思的……” 小粉无奈摇摇头。 我问道,“对了小粉,以后给它们撒粮,还是跟以前一样的量吗?” “要减少。”小粉道,“朽灵符里不足的部分,肖愁会补给,你体内缺失的部分,我会帮你。” 我搓着脖子,难为情道,“真是挺过意不去的……总劳烦你们二位费心,是我不争气。” “知道就好。”小粉从我身边走过,上了楼。 我撇撇嘴,心道,我这么说明显是希望你能回句“我们是朋友,不要这么说”或者“你已经很努力了,不用有太重的负担”再或者……哎…… 今年的最后几天过的实在安逸,我们几个像约好了一样,谁都没有再去提杜轻晨和降灵这两个人,但我们也一刻都没有忘记过他们。 每个人心里都明白,眼下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我们精心经营出的假象。有些路,明知道是荆棘,却还是要走的。 “小白,明晚跨年有什么搞头?”晚上,我跟水墨在湖边掐着烟。 我笑道,“你都夸了几千年了,还有兴致?” 水墨猛吸一口烟,皱了下眉。 我心一紧,每次水墨出现这样的表情,接下来的话题都会变得沉重。 水墨道,“偷来的好日子,该到头了。” 水墨仰着头,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我看着那团越飘越高的清烟,心却越来越沉。 我没有刻意的在等这一天,但却早已做好了它会来的准备。好在我听了小粉的话,像这样的心理准备只做了一次,所以,这段偷来的好日子,是真的好。 “水墨,你是不是有杜轻晨的消息了?” “下个月是卿言的生忌,降澈说,杜轻晨很有可能会去看他。”水墨道。 “他们的儿子叫杜卿言?名字挺好听,降澈取的?” 水墨“呸”了一句,一脸嫌弃,“好听个屁!叫快点听上去跟肚脐眼似的!一点水准都没有!” 我笑道,“听你这不积德的话,那应该是杜轻晨取的。” “下个月,哥们儿要去趟万灵雪山。” “你怎么去?黑市的冰门需要仙力才能打开,现在上仙连灵力都不好多用,你该不会是想带把铁锹去硬撬吧?” 水墨道,“谁说去万灵雪山只能走那一条路了?要照你这么说,上次杜太阳是怎么去的?” 我一想也对,杜轻晨也不是跟我一起去的,“你知道去那的媒介?” “没有哥们儿打听不到的消息,只是时间问题。” 我看着水墨,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这小子会跟降澈在一起,该不会是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吧? 我问道,“降澈知不知道,你找杜轻晨是为了给前女友报仇?” “当然知道,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的。”水墨看向我,“小白,你这看我的眼神很不纯真啊,你是不是把哥们儿想浑了?” “你浑不浑是我能想出来的吗?你自己心里无愧就好。” 水墨勾住我的脖子,骚叽叽的说,“我心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你。” 我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把推开他,“滚你他娘的蛋!离我远点!” 水墨好像很满意我此时的反应,笑出了极难听的声音。半晌,他凑过来,淡淡的问了一句,“你去吗?” 我应该去吗? 明知道杜轻晨不是凶手,但却无法证明,又无力拦下水墨。真到了他们针锋相对时,我不能给任何一方递刀,我去了做什么? “降澈去吗?”我问道。 “我在问你,你问她干嘛?”水墨道,“你想想也知道她不会去啊,看现男友手刃前夫找刺激啊?” 我假装漫不经心的说道,“如果我那天没事就陪你去。” “你每天除了喂你那些小宠物玩玩,你还有什么事?” “有本事你也去养上万只来玩玩啊!” 水墨道,“我想不开啊?你看看它们一天天能吃能喝能造的,给不够就哭天抢地的折腾你,现在连带着上仙还时不时的就要给你补点灵气灵力,真是够了!也不知道肖愁什么时候能混出个名堂,等上仙回了仙灵界,谁管你?” “你以为辅佐一个君王上位那么容易呢?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这也只是耗我一个人,算不错的了。” “要是肖愁能早点混出头就好了,你给他叫出来,明天跨年还能多一个人热闹。”水墨又立马改口道,“不过多他也没用,我听说灵王都跟个朽木一样。” “你这是什么话?”我不满道。 水墨道,“不会哭不会笑,没感情没神经,不就是木头嘛!” “说人木头就算了,还朽木。” “因为长的丑啊!”水墨一脸嫌弃的表情。 我骂了一句。 水墨笑笑,“言归正传小白,明晚安排什么节目啊?” 我想了想,忽然记起来一件事来,“我们明晚放烟花吧!跨年狂欢夜,怎么能少的了啤酒烧烤和烟花爆竹?” 水墨笑道,“经典永流传啊!妥!就它了!” 我说道,“分工,啤酒烧烤我去买,烟花爆竹你去买。” “为什么?” “现在禁放烟火你不知道吗?要买就要去偏远的地方买,啤酒烧烤要去市区热闹的地方,当然要分开行动了,两个方向。” 水墨道,“我是问为什么我要去买烟花爆竹,我比较喜欢去市区,还能顺便带降澈吃个饭,约个会,我们换。” “行行行,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记得买几条鱼回来啊。” 我去买烟花也好,免得到时候水墨买来一些乱七八糟的烟花,破坏气氛。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们就分头行动了。我给小粉指了条路线,那是以前白爷带我去过的烟花市场。 “小粉,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小粉看向我。 我说道,“烟花啊,现在烟花的种类比鱼罐头还多,我跟你说,有旋转的,升空的,吐珠的,喷溅的,还有罗马烛光……哎好多好多,你喜欢哪种?” 小粉一脸茫然,“有区别吗?” “那当然了!有在地上转的,有一飞冲天的,还有一边转一边飞的,有的没声,有的巨响,哦对,你之前说嫌流星雨吵是吧,那我们就买没那么大噪音的,那样的种类也多,到时候你慢慢选。” 越说我越兴奋,恨不得直接飞过去。 到了烟花市场,我整个傻眼了。每个摊位上的烟花都没有重样的,种类多到眼花,名字也是千奇百怪,有些光听名字都不知道是个什么。 我拉着小粉一头砸进人堆里,人声鼎沸,买的卖的都扯个嗓门吆喝,好不热闹,突然感觉有了年味。 “小粉,你看有没有喜欢的?”我在他耳边喊着。 小粉左看看右看看,满眼疑惑。 我说道,“你不用知道这些是什么,我估计有的连老板自己都不知道,你对哪个有兴趣,就拿哪个。” 没一会儿,我就装满了一袋子,转头一看,小粉就拿了几根“仙女棒”站在一边,离人群老远。估计是他不太喜欢这种人挤人的场面。 结完账,我又拉着他去了一个人比较少的摊位, 这个摊位卖的是那种组合套餐,从几种到几十种的礼包都有,包装很高端,应该给那些送礼的人准备的。 我看了一圈,一眼就盯上了那个最大的礼包,连礼花弹都有几十种,简直就是豪华霸王套餐!儿时的梦啊! 看我的两眼直放光。 “那个。”小粉指了下最大的礼包,对老板说道。 我连忙叫住老板,“先等等!”转头小声对小粉说道,“你别乱指,那种都要五位数起步的,光那华而不实的包装盒就要百千了,不值当。” 老板也不搭理我,直接殷勤的跟小粉对话,“好好好,小老板有眼光,这个是我们的镇店之宝——至尊全家福!二位开车来的吧,一会儿我帮你们搬车上去。” “好。”小粉道。 “好什么啊?”我拽住小粉,低声急道,“换一家换一家。” 小粉问老板,“怎么支付?” “现金,刷卡,扫码,您看您怎么方便?”老板笑道。 小粉拿出一张黑亮亮的卡递给老板,不等我截下,被老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下了。 那人极为迅速的在pos机上一刷,噼里啪啦按了好几下,接着胳膊一伸,说道,“小老板,您输下密码。”整套动作下来没有一个顿点,相当娴熟。 我一瞥,pos机上惊现六位数字。 小粉道,“没有密码。” 我刚想叫住老板,那老逼样一个手指就戳了下去…… 片刻,热敏纸就出来了…… “卧槽……”我胸口一闷。 老板来来回回往g宝宝上搬运了几次,剩余的十几箱烟花实在装不下了,还没等我说退了,老板立马把他的货拉拉开了过来,一脸的贱笑,“你们就算再买十个这么多份,我也有办法帮你们送回去。” 回程时,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从后视镜里都能看到那个老板坐在驾驶座上笑。我一声不响的看着窗外,我需要大自然给我治愈一下。 “你要气到什么时候?”小粉单手扶着方向盘,转过头看着我,悠哉的勾着一边嘴角。 “谁他娘的气了!” 小粉道,“数字对于钱本身来说毫无意义,只有在这些数字变少时,钱才有了存在的价值。” “数字变多就没价值了吗?” 小粉道,“一落越来越厚的纸,一落越来越厚的钱,你不花它,摆在那,它们二者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钱怎么会跟纸一样?钱可以换成东西,什么时候想换就什么时候换,纸?它这辈子也别想了,下辈子投胎做钱吧!” “当你把那些数字或是那些纸换成了其他东西时,钱才有了意义。它的存在,不就是用来被换成东西的吗?难不成它是用来收集的?”小粉满不在乎道。 这就是所谓的贫富差异吧? 一个穷逼想的是,怎么能让自己的钱包鼓起来,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一个金主想的却是……石头和金子关系,腐朽与神奇的价值。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见不散,散了不见 我说在家里吃跨年饭,水墨抽风非要去湖边,说什么烧烤啤酒在室外才有感觉,小粉和降澈保持中立看着我们吵。 我说道,“在家里安安静静舒舒服服的吃饭不好吗?” 水墨道,“跨年图的就是个热闹,你想要安静,躲被窝里睡觉去不好吗?” 最后跟他吵饿了,也烦不了了,投降。 “天寒地冻的,没一会啤酒都冻住了!”我一边往外面端盘子,一边抱怨。 “酒喝起来不就暖和了?在家里禁烟,哪有室外逍遥?吃烧烤喝啤酒没有烟掐,跟去夜店快活没有妞泡有什么区别?”水墨指了指天,“皓月当空,星罗棋布,左手美人右手酒,此情此景岂能辜负?” “那你跟降澈两个单独出来不就好了,还他娘的拉上我跟上仙干嘛?你们缺观众?” “团队凝聚力不是你一直喊的口号吗?”水墨道。 “喊累了,不喊了。” 折腾三四趟,“家宴”基本成型。 水墨把车上的音响也搬了过来。四个人坐在地上裹着外套瑟瑟发抖,不知道在遭什么罪。水墨说,前期冷点全当仙子渡劫了。听他说完,我又向身后的烧烤架靠了靠。 每人手里一瓶啤酒,我在白二的灵胎前也放了一瓶,大家刚准备碰杯,我马上反应道,“等等!先都停下!” 水墨不耐烦道,“你还要致词啊?” “不是致词,是声明!”我看了他们一圈,“今晚喝酒,禁止作弊!” 水墨“噗”一下笑出来,看了看小粉,“上仙,这个声明是专门发给你的,几个月前的阴影还没散去呢,彻底落下病根儿了!” 我说道,“不搞针对,听者有份。” 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看向了小粉。 小粉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看着手里的啤酒,淡淡的笑着,不以为意。 几瓶啤酒下肚,不见暖和,反而冷得全身发颤。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好像都比最初暖和了些。水墨挽起了袖子,降澈松开了围巾,帽子也摘了下去,小粉没什么变化,悠闲的吃着毛豆,偶尔跟水墨搭一句话。 我走到烧烤架前翻着肉串,主要是想借着炭火暖暖身。 水墨的音响里全是经典老歌,如果是以前,这种曲库一定会被我吐槽,不过今天听起来反倒舒服,我不自觉地跟着哼唱。 “买买提小白,多来两个肉串,旁边托盘里那几个素串是降澈的啊,烤好也带过来!”水墨向空中抛了一个花生米,一仰头接住了。 我攥着两大把肉串走了过去,“来来来,大家撸起来!” “小朋友手艺不错嘛!”降澈吃了一串金针菇,水墨马上又递了一串烤茄子过去,伺候得很周到。 “是上仙的硬件配置高端,还有你们买的酱料好吃。”我咬了一口烤鱼,皱了下眉,问小粉,“哎这鱼你吃了吗?感觉没有之前架在火上烤的那种好吃啊。” 水墨道,“都一样!有现成的烤架谁还费劲生火啊?” 我说道,“我之前烤的你又没吃过,知道什么!” 小粉说道,“都好吃。” 我有些意外,我都吃出来不一样了,平时嘴那么叼的一个人,这回怎么不挑了? 水墨又从大橘子上搬下来四箱啤酒。 我问他,“你一共买了多少箱啊?” 降澈跟我比了个“手枪”。 水墨数了下我们身后的空瓶,“小白你进度落后了,比降澈的还少了两瓶,说不过去了啊!” “你大爷的,嘴里嚼着老子的劳动成果,还有脸数落我!” 水墨塞了两瓶啤酒给我,“别废话,先赶上进度再跟我说别的!” 降澈道,“小朋友是劳动人民,这两瓶我们陪他一起喝,敬他的奉献精神。” “听听!水墨你用心听听,这话说的人多舒服,你小子好好学学!”我举起酒瓶,“来!我们大家正式的走一个!空瓶啊!” 一声酒瓶碰撞,我们纷纷仰起头,音响里刚好放着——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 不记得开第几箱啤酒时,人已经开始晕了,精神倒是亢奋得很,如果白爷也在的话,一定会更热闹…… 我跟小粉把剩下的几箱酒也搬了下来。 水墨那个傻逼把啤酒当成香槟摇晃,结果当时就爆了一瓶。那货不死心又开了第二瓶,瓶盖“砰”的一声弹开,直奔我的脸飞了过来,小粉一手接住,我舒了一口气,刚想骂水墨。 水墨大笑道,“这个上仙也能接住吗?” 随着他的话音,一道“啤酒注”对着我就喷了过来,小粉闪身躲开,大半瓶啤酒,一点没浪费都喷在了我的脸上。 “你大爷的水墨!”我也拎起一瓶啤酒学他。 很快,降澈和小粉也加入进来,我们没有战队,自成一军互相喷洒,场面混乱到壮观。 我笑着,小粉笑着,水墨笑着,降澈笑着……我们灌别人,灌自己。拿着啤酒喷别人,也举着啤酒对着自己的头浇下,好久没看到这样好的笑脸了。 疯累了,我坐在地上,视线越发飘渺,四周景物都在转着,跟他们一起转着。 我看着他们笑着,闹着,追逐着,笑声和音乐声揉在一起,忽远忽近,若近若离,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我喝了一口啤酒,按着朽灵符,“肖愁,你也听到了吗?” 一会儿功夫,最后几箱啤酒也见底了。水墨全身湿漉漉的站在礼花弹前,帽子还在滴酒。 他大声叫着,“同志们!最令人期待的烟火表演现在开始!” 我说道,“等下等下!我们应该先放点小的暖暖场,前戏还是要做足的。” “小白,你看看现在的气氛还需要暖吗?而且哥们儿研究出了一种新式烟火表演,想看吗?”水墨的舌头已经木了,顿了顿,继续含糊道,“你们先等会,我先把我的大橘子开远点,这孩子胆子小。”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会儿一定会是个大场面,我拍拍小粉,“哎小粉,你要不要也把g宝宝挪挪地方?水墨疯起来不像狗。” 小粉抹了把头发,一手的啤酒,无奈笑笑,“随他吧。” 好一会儿水墨才跑回来。 我说道,“你把你家孩子开到市区去了?我们买的烟火没有射程那么远的!” 水墨也不理我,一脸兴致盎然,给我们每人发了两根仙女棒。 他看了眼时间,“一会快到零点时,我们就一起拿着点燃的仙女棒去点那几个炮筒。”他指了指湖前摆着的四排礼花弹。 我数了下,“三十二个一起点啊?真他娘的土豪!不过老子喜欢!” “老娘也喜欢!”降澈笑道,“我点最前面一排!” 我举手道,“第二排!” 水墨接道,“第三排!得嘞,那最后一排交给上仙!” 水墨拿着四瓶啤酒,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一会待这些烟花一飞冲天时,我们要一起大声喊出那句最难也最操蛋的话!” “什么话?”我有点蒙。 降澈靠在水墨怀里,笑道,“小朋友喝傻了?跨年要喊什么啊?” “新年快乐”,的确是一件很难的事,对所有人都一样。 我开始质疑,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在一开年,就给自己立下一个这么难以达成的目标,还真是他娘的操蛋! “同志们同志们,准备了啊!”水墨帮我们点燃仙女棒,指着前方,大喊,“给老子冲啊!” 我们一起跑向自己要负责的那排礼花弹,刚点燃第四个时,就已经有人的礼花在空中绽放开了。 所有人都完成任务后,我们一起举瓶,对着满天绚烂夺目的礼花,一起喊出了那句最操蛋的话。 水墨又开始作死,点燃了一个“飞碟”后,直接扔向那一堆“暖场前戏队伍”里。 顷刻间,所有的小鞭炮一起炸开,飞的,转的,四散的……一时间混乱不堪,我们大叫着四处躲避着水墨送给我们的飞来横祸。 水墨对着天空喊道,“去你妈的明年!” 降澈喊着,“明年还要一起跨年!” 我也跟着大叫,“不见不散!散了不见!” 我勾着小粉的脖子,笑道,“怎么样,你爷爷每年看到的‘流星雨’,跟你在仙灵界看到的比起来,是不是更好看!” 小粉看着我笑了笑,“是。” 我仰头喊着,“那明年我们再一起看!” 小粉依旧笑着看着我,回道,“好。” 第一百二十八章 活受罪 “哥哥!哥哥!”降澈一边跑上楼一边叫着。 被这样吵醒实在不爽,我长叹一口气,露个头,睡眼惺忪的看了看小粉。他从吊床上坐起来,也蹙着眉,看着降澈。 降澈慌慌张张道,“水墨不见了!” “不见了?”我又把被蒙到头上,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出去买早点了吧?一会你就能吃到爱心早餐了。” “现在都已经中午了还买什么早点?”降澈道,“早上我就没看到他人,车也不在了,以为他出去一会就会回来,可是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还不见人……” 我揉着头,含糊讲道,“小姐姐,男人不能看得太紧,特别像水墨这种,越管越叛逆,下次跑的更远……求求你让我再睡会,我这人有个毛病,如果……” “我觉得他可能是去了万灵雪山。”降澈打断我。 我“腾”的坐起来,头“嗡”的一声,一阵眩晕,两只脚刚着地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我按着头,“他去找杜轻晨了?不会吧,怎么没跟我们说一声啊?” 降澈扶起我,“他昨天跟我说告诉过你了,还说你会陪他一起去,让我不要担心,谁知道他怎么又闷声不响的自己走了。” “这个狗日的水墨,前天说下个月去找杜轻晨,挂历刚翻一页他就去了,这‘下个月’也太早了点吧!” “现在怎么办啊?”降澈急道,“我担心他会出事。” 我问道,“他会不会是昨晚喝多了,自己跑出去疯了?” 我想了半天都不记不起来,昨天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怎么回的家,怎么上的楼。 我向窗外望一眼,草坪干干净净的,“我们昨晚还收拾了草坪吗?” “外面是我今早起来打扫的。”降澈道,“我之所以会认为他去了万灵雪山,是因为后天是卿言的生忌。” “后天就是?”我不禁恼火,那晚再多嘴问一下水墨具体时间就好了。 小粉道,“出发吧。” 我才发现,小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衣服,此刻正站在楼梯口看着我。 “啊,好,你先在车上等我,我马上就来。” 我也急急忙忙的开始收拾。 降澈跟小粉先下去了。 我看了眼床上白二的灵胎,昨晚我是抱着它睡的?我拿起灵胎旁的项圈,不料又带出来一个项圈,仔细一看,吊牌上刻着“水墨”两个字。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水墨的项圈,难道他之前一直都是带在身上的?那这次他为什么留在家里了,还跟白二的项圈挂在一起? 虽然很不愿意这样想,但还是觉得水墨这样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找杜轻晨,所以才把最重要的东西留下来,以防有失。 “小朋友你还在磨蹭什么?”降澈在楼下喊道,“哥哥在催你了!” “啊!来了来了!”我抱着白二的灵胎和两个项圈跑下楼。 因为宿醉,整个人都是飘的,最后几阶楼梯直接踩空摔了下去,怀里的东西也都拖手而出。 降澈叹口气拉起我,“你还醉着呢?”她回身捡起白二的灵胎,“还好黑市里的东西都没有偷工减料的。” 我接过来放回架子上,一回头,看到降澈拿着水墨的项圈,眉头紧锁。 “啊……这个该怎么说呢,这应该算历史遗留问题。”我说道。 降澈看着脖圈,一脸不悦。 我解释道,“这个,这个虽然是水墨前女朋友送给他的,但你不要多想啊,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以前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苏婳啊,水墨没跟你说过吗?”我说道,“就是我们一直说的肖愿,苏婳是她在凡间的名字。她跟水墨的事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水墨的心意,你应该可以感觉到的。” 降澈听闻后神情并没有缓和,反而眼神越来越黯淡,不一会儿,眼圈都红了。 我一下懵了,这怎么办,是我哪句话说错了? 我慌张道,“那个……降澈啊……其实它就是个项圈而已,我以前也送过一个给我的朋友,就是跟它绑在一起的那条……它吧,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的,我们一直留着无非就是留个纪念,你千万不要想太多。” 小粉鸣了两声喇叭,催促着。 降澈道,“你走吧。” “我……我能走吗……我是不是还有哪里没解释明白?要不这样,你等我去我把水墨抓回来,让他亲自解释给你听!跪着解释!” 降澈抬起头,舒了一口气,忽然笑了下,“不需要,他对我,是真的。”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要么水墨怎么会那么喜欢你呢,其实我们都喜欢你。那我先走了啊……你在家照顾好自己,水墨很快就会回来。” 我急忙跑上车。 “小粉,开过去要多久?”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小粉看着我。 我说道,“我就这毛病,前一天喝大了的话,第二天一定要自然醒,如果是被吵醒的就会这样,一会还有更遭罪的。” 我扶着头靠在座椅上,一边撒粮,一边琢磨着,含酒精的灵气灵力它们吃完会不会醉啊? 看来水墨早就计划好了,昨晚故意把大橘子停那么远,一定是怕我们听到他走时发动车的声音。 这么说这狗日的昨晚喝酒“作弊”了! 昨晚只顾着盯有前科的小粉了,居然让这货给浑水摸鱼了!看昨晚水墨的状态,一点都不像用了灵气灵力,没想到都他娘的是演技派,跟降灵是校友吧! 心中愤意难平,越想越气,头疼的像要裂开一样,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一阵阵绞痛。 我不停的咽口水,深呼吸,胃里面的东西不断的向上涌。最后实在压不住了,我拍了拍小粉让他靠边停车。冲下车就吐了,良久,我头昏脑胀的走上车。 小粉看了看我,“你上次去沙漠找我们时也是这样?” 我摇头,“那天是睡到自然醒的。” 之后像这样又折腾了两次,感觉胃都要吐出来了,我坐在路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骂着水墨。 小粉走过来,递了瓶水给我,“要不要休息下再走?” 我摆摆手,“晚点不知道那小子能干出什么事。” 小粉开车比水墨野多了,照这个速度,明天傍晚前应该就能到万灵雪山了。 如果杜轻晨是在卿言生忌当天去还好,那样我们还有时间赶在他到之前,先把水墨那小子找到,如果杜轻晨也提前去了……我越想越不安。 抬头看了下小粉,发觉他的脸色也不太好,我说道,“一会换我开,你开了这么长时间,歇会。” 小粉打量了我一番,无奈的摇摇头,转身上车了。 我叹口气,起身跟上过去,我感觉自己是飘上车的。 胃空了,人也稍微舒服点,我开始有精神想接下来的事,“小粉,梅里雪山跟万灵雪山之间的媒介是什么?” 小粉轻勾着嘴角,“是速度与胆量。” 我惊讶的看着他,心说,这是什么梗? 小粉看了我一眼,问道,“你想好怎么让水墨相信你的话了吗?” 我摇头,“没有办法让他相信,之前跟他说杜轻晨没杀肖愿,那小子差点跟我急。这也不怪他,我的确没有证据证明。” “既然知道没有办法说服他回来,那你是去帮他杀杜轻晨的?” 心里一阵不是滋味,低声道,“小粉,他们两个,我都不想帮。” “你想让他们都无恙,不现实。”小粉说道,“这次,你可能要失去一个。” 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也是我一直不敢去想的事情。如果杜轻晨杀了水墨,我一定会杀了他,如果水墨杀了杜轻晨……也许这次,我会失去的不止一个。 小粉已经连续开快二十个小时了。我看着他,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他藏在眼底的疲惫。 我说道,“一会到前面的休息区停一下。” “好,你再睡会。” “睡个屁!”我说道,“你爷爷的,一路上一快到休息区你就让我睡,然后到了也不叫我,直接就开过去,下一个休息区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小粉笑了笑,“快到了,不休息了。” “休!怎么不休!哪有人开车连开几十个小时的,你不累我累!” 小粉眯着眼睛看着我。 “看什么?坐车的不能喊累啊……一会停车我放泡水去!” 到了休息区,我们靠着车头,我点根烟,两口吸进去后,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听着前面两个人在聊天。 一个登山客装扮的人说,“国内大大小小的山几乎都被我登遍了,就唯独这梅里只能看不能碰,哎……” 另一个人操着蹩口的普通话说道,“心中有梅里雪山就行了!” 登山客不悦道,“我一登山爱好者,当然是要把山踩在脚下才算征服了,我搁心里干什么?” “梅里雪山不同于其它山峰,它是我们藏民的神山,是我们的精神和信仰,如果有人登上山顶,真神就会离开,灾难就会降临!” 登山客冷笑一声,“你少在这装神弄鬼的,我还真就不信这一套!它一座山还能活过来咬我?我明天就登给你看!你就在这休息区工作的是吧?你别走啊,等我回来好好给你描述下,把梅里雪山踩在脚下的感觉!”说罢那人烟一丢,开车走了。 那个藏民愤怒的看着他渐渐远去,说了一串我听不懂的语言,估计应该只藏语,接着摇摇头离开了。 我拍了拍小粉,“哎我说,你听得懂刚刚那哥们儿说的什么吗?” “亵渎神山,自取灭亡。”小粉说道。 “你还真听得懂?”我惊讶的看着小粉,“登顶就会灭亡啊……我们等下要去的媒介在哪里?” “山顶。”小粉勾起一边嘴角。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两个媒介 “你说真的啊?你要带着我灭亡去?”我灭掉烟连忙追上去。 “怕了?”小粉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孙子才怕!”我说道,“我这是尊重藏民同胞的信仰,人要有一颗敬畏大自然的心不是吗,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是有法则的!” 小粉看着前方,启动车,“在那个空间里,没有你说的这些东西。” 我在心里念叨着,阿弥陀佛,鬼神莫怪,我们也是去救人的,各路大神一定要理解海涵…… 三个小时后,小粉把车停在了一个无人区,周围什么建筑都没有。 几十米外有一片树林,我跟着小粉下了车,向树林里走去。一路走下来别说山了,连个土丘都没有。 我心道,登什么顶啊?灭什么亡啊?就这还说梅里雪山和圣灵雪山之间的媒介是速度与胆量?要说惊险刺激和匪夷所思,这片树林可照黑市那片树林差远了。 我默不作声的走着,一度怀疑小粉是不是迷路了,又好面儿不好意思直说。 “准备。”小粉忽然说道。 我怔了一下,“啊?什……” “好。”白三接道。 “好什……哎!”我话还没说完,小粉就以灵态迅速冲了出去。 又来? 果不其然,白三也立即跟上,眨眼间,树林里又上演了一场狼猫追逐战。 “小粉,你这是搞什么名堂?不是要登梅里雪山的山顶吗?” “是要登山顶,但不是登梅里雪山。” “那是哪里?”我追问。 “只管跟着我就好。” 这次我对灵态的控制明显要比上次好很多,好几次,我非常确定我超过了小粉那么几厘米,但我又很识相的马上退了回来,有些事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我能感觉到白三也很得意,因为我心里的傲娇感是——double! 我跟在小粉身后秀了很多高难度的动作,即便这样,也没有被小粉落下来多少,所以白三也没有抱怨什么,由着我得瑟。 不得不说,小粉迅疾飞奔时的样子,真是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 上一次在树林奔跑时,从头到尾我只顾着自己兴奋,都没认真观察他,这次我好好的瞧了一番,小粉灵态的毛发又白又长,还很光亮,在极速前行间,随风向顺畅的飘散着,极为美幻。 小粉直视前方,目光坚定锐利,颇有威严。明明比我的灵态小了那么多,但好像只要有眼睛的人,就都能一眼看出谁是主,谁是仆。我不禁翻了个白眼。 没一会儿,突然感觉小粉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我也很乖觉的跟着加速,最后几乎是达到了全力冲刺的状态。我好奇的看向小粉,难道是我刚刚太嚣张了,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集中精力,加速。”小粉道。 “还加?要起飞吗?” “说对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粉忽然说道,“跃!” 我的脚比脑子快,在听到小粉的指令后,条件反射的就做出了飞跃的动作,顿时脚下一空,我低头看去,心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我连忙闭上嘴,把心咽了下去。 脚下是望不见底的深渊,在距离前方的落脚点还有数米,我慌张的在空中不停的跃步蹬腿,早知道是这样,刚才起跳时,我就不客气直接拼劲全力了。 片刻后,在安稳着地的同时,狂风乱作,雪花飞舞。周围已不见树林,取而代之的是望不到边际的雪域,此情此景,让我一下想起了那时在万灵雪山行进间的场景。 小粉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全速奔跑着。 我抬头看到远处有一座山脉,山峰的一半都被遮在云雾中,看不见到底有多高。 我问道,“前面的是万灵雪山吗?” “不是,是媒介。” “媒介?刚才我们跨过的那个深渊不是媒介吗?” “是,不过这条路线,有两个媒介。” 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小粉会选择破戒开冰门,白爷和管家那两个老头哪能受的了这些? 我问道,“我们要爬上山顶?” “是。” 两条腿时都没登过雪山,没想到这个梦想竟在四条腿时实现了。 我跟在小粉身后向山顶狂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期冲的太快了,爬到三分之一时就没了力气。我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期间有几次还拖了手险些滑下去,小粉时不时就会回头看看我。 “小粉,能不能歇会……” 我实在跑不动了,两只前抓用力地扣在雪里,把自己挂在半山腰,顿时觉得头昏脑胀,呼吸困难。 “还有一半,再坚持下。”小粉说道。 我趴在雪上,再没力气挪动半步。我伸着舌头频繁地喘着气,低头一看,惊道,“哎呀小粉!你看我舌头都紫了!我是不是高反了?” 小粉看了看我,略显无奈,“两分钟。” 说完他也卧在雪上,一直望着前方。 我闭着眼,在心里默默数了一百二十下,再睁开眼时,看到小粉早就站了起来,正回望着我。 “等找到水墨,我一定要往死里打他!谁也别拦我!谁拦我我就连他一起打!”我吼了一声后,开始加速向上爬。 当两只爪子扒到山顶时,感觉半条命都没了。 小粉早已以人形站在峰顶等着我,我上去后也变回了人形,掐着腰,眼前一会明一会暗,最后干脆跪在地上撑着地面喘着粗气。 “我跟你说小粉,我这绝对是……是高反……”我抬起头,看了看其小粉身后的悬崖,“第二个媒介在哪呢?” 小粉退到悬崖边,淡淡的看着我。 我连忙对他招手,“哎!你赶紧过来点!别站那边上!” 小粉忽然对我笑了下,身子向后一仰……我吓得心跳都停了,想都没想,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朝小粉纵身一跃,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跟他一起掉了下去…… 我看着小粉,脑子一片空白,他抬头看着我,还是淡淡地笑着。我第一反应就是,如果下面是第二个媒介,那当初为什么还要遭这个罪爬上来? 如果能活着落地,一定要好好跟小粉聊聊这个问题了! 我摔在地上,吃了一嘴的雪。奇怪的是从那么高掉下来,居然一点都不疼,小粉拎着我的领子把我提起来。 “你爷爷的!这种事就不能提前知会一声吗?”此时,我的双腿还在发抖。 “不是早在你最初问我时就告诉你了吗?” “开始那段路说是‘速度’我可以理解,但像这种情况还能叫‘胆量’吗!”我叫道。 小粉笑笑没说话。 我四处看了下,刚刚跳下来的雪山消失了,身后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山洞。是万灵雪山。 风雪很大,云又低又重,基本没什么可视度能言,但那个漆黑的圆形洞口,在白雪里还是显得格外刺眼。 几个月前,我曾经站在那座山的山脚下,那天我们都弯身走进过那个山洞。现在看它,感觉它好像离我越来越远,是它在退,还是我在退? 小粉走过来,看看我,又看了看山洞。 我摇摇头,“不进去了,去找水墨。” 我们转身没走几步,小粉忽然停下来,我看向他,发现他紧蹙着眉,随后脸色越来越沉。 “怎么了?”我问道。 小粉没说话,转身看向那个山洞。 我也看了去,并没发现什么不妥,但是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安。 片刻,一个人影慢慢的从山洞里走出来,难道是水墨?我迎上前,小粉突然抬起胳膊把我拦了下来。 那个人影一边走来一边说道,“不进来,怎么找你的好兄弟?” 是杜轻晨! 第一百三十章 雪崩 我看了眼小粉,意外他看的不是杜轻晨,而是杜轻晨脚下。 我顺着小粉的目光看了去,隐约看到杜轻晨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脚边也有一团东西随着他一起向我们靠近。 当杜轻晨停在我们面前时,我傻了眼,他手里拿了一条铁链,铁链的一端绑在水墨的脖子上,杜轻晨就这样拖着水墨的灵态走了一路。 雾气飘散后,我看到他身后有一道又长又刺眼的血迹。 水墨此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小,小粉……” “还活着。”小粉道。 杜轻晨的脸上有一条很长的口子,他晃荡着手里的匕首,镇定自若的看着我,“我的好弟弟,原来你这么把我说的话当回事,说了别让我等太久,你就真的这么急着来,想让我拿了你这条命啊?” 我说道,“我是来带水墨回去的。” 杜轻晨踢了水墨一脚,“你说他?带回去也不过是一张狗皮了,怎么上仙家里还缺膏药吗?” “把水墨给我们,你也有自己要做的事不是吗?”我看着水墨,毫无生气,心里越发的急躁。 杜轻晨说道,“可以给你,交换。” “换什么?” 杜轻晨冷笑一声,“换什么?还能换什么?一命换一命呗。” 我说道,“好,你把水墨给我,我跟你走。” 小粉拉住我,摇摇头。 杜轻晨笑道,“你的命早晚是我的,今天,我要的是他。”杜轻晨用匕首指了指小粉。 “你敢!” “有什么是我不敢的?”杜轻晨说道,“既然说了要一命换一命,那我就要他的命。” “那就没得谈了!” 我即刻向杜轻晨跑去,飞身一跃之时,灵态乍现。杜轻晨也以灵态闪身躲过,他压低着头对着我咆哮,双眼幽红如血色一般。 从他手里脱落的匕首像钉子一样,扎进雪里,刀锋透着清冷的光。 我看了眼水墨,他无力的抬着眼睛看向我,情况很不好。小粉半跪在水墨身旁,检查着他的伤势,片刻后开始给水墨注入灵气。 杜轻晨忽然扑向我,爪子用力的扣在我的背上,我们在地上连滚数圈。 我翻身按住他的肩膀,“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说自己杀了苏婳?为什么说谎?” 我想知道原因,也想让水墨听到。 水墨会一声不吭单独来找杜轻晨,想必是看到了那晚我眼中的犹豫,他不想让我选择。 杜轻晨说道,“人是我杀的。” “你说谎!”我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杜迟夕,你就只有这么点能耐吗?恐狼是不会对敌人留情的!” “你,我,水墨,我们本应不是敌人。你知道水墨是来寻仇的,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 “真相就是,水墨也是我杀的!”杜轻晨猛的推开我,向水墨跑去。 小粉见状,立刻将水墨拖拽到一旁,杜轻晨扑了个空。他不死心,还想再扑过去,我立马咬住他的脖颈,杜轻晨转过头反咬在我的肩膀上。 新伤旧患的疼痛一并蔓延开,我在心里骂道,你大爷的,就死盯上老子的左肩了!老子这么大个身体,就没有其它能下口的地方吗! “杜轻晨!你就是个孬种!” “孬种?杀了人不敢承认的才是孬种吧?我现在做的可是跟孬种正好相反的事。” 杜轻晨力气极大,任我如何拼命挣扎也无法脱离开他的嘴,“认了一条不是自己杀的人命,让真正的凶手在外逍遥,你这样做,跟让苏婳再死一次有什么区别!” “谁死几次我不在乎!” “你也不在乎卿言吗?” 杜轻晨在听到卿言名字的那一刻,松开了嘴,眼里闪过一种我从没看到过的神情。 我继续道,“你因为失去了最珍惜的人,所以才会来万灵雪山。苏婳也是水墨最珍惜的人,你说你杀了苏婳,他因此找你报仇没有错,但事实上你并没有杀苏婳,所以你也不该死!” “我该不该死,要有本事取我命的人说的算。” “杜清晨!你到底是在包庇谁?” “我没有包庇任何人,我再说一次,苏婳是我杀的,想替她报仇就带着本事来!” “好!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也不拦你了,苏婳是肖愁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找你讨命,算我一个!” 我已经被磨的没了耐性,“白三!”我大叫一声后,立即换以成人形,金甲瞬间迸出,我用力的向杜轻晨的脖颈处挥去。 杜轻晨竟然没有躲开,他一声悲鸣,叫声破空而起,随即整个地面都为之颤动。 我起身把他按在地上,刚抬起手,忽然感觉不对劲,地面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晃动,而且愈演愈烈。 这时,小粉对我们喊道,“是雪崩!” 我惊恐的看向万灵雪山,只见铺天卷地的雪雾,伴随着振聋发聩的声响,像一张巨大的翅膀向我们扑展开,地面的晃动越来越强烈,接着开始有雪块一样的东西砸过来。 忽然间,我被人一把拉起,转头看到杜轻晨正拽着我朝小粉的方向跑去。 小粉也扶起水墨,我们四个人慌张的向雪崩路径的两侧逃跑。期间不断的有石块一样的硬物砸到我的后背,头,腿…… 几秒钟后,小粉喊道,“趴下,捂住口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杜轻晨一下把我扑倒,他两只手臂支撑着地面,擎在我的上方。 “杜轻晨……” “我早看到会有这一天。” 一瞬间,我的视线黑了下来。起初我还有空间可以呼吸,没过一会儿,背部忽然一沉,我被重重的压在地上。 几分钟后,感觉上方好像有人在不停的扒着雪,我也连忙配合着,伸了一只手出去,随即被人一把抓住,接着用力地将我拽了出去。 小粉看到我后松了一口气。 水墨也无力的给了我一个白眼,“还好把你捞出来了。” 我连忙转过身去找杜轻晨,“杜轻晨!杜轻晨!” 小粉也过来帮我扒着雪,片刻后,我摸到了杜轻晨的胳膊,我跟小粉用力一拉,随着杜轻晨一声惨叫,他被我们拖了出来。 我惊住,他的双腿以一个很不自然的角度弯着,左膝盖处的一根骨头直接穿出了皮肉,暴露在外。 我跟小粉一起把他架起,刚走几步,地面又是一阵晃动,我们纷纷转头看去,顿时头皮发麻。 第二场雪崩来了…… 相较之下,这次的更加声势浩大,我们连忙加快脚步,但架着杜轻晨无论如何也跑不起来,只能说是快走。 杜轻晨突然用力推开我,吼道,“滚!” 我被他推的一个踉跄坐倒在地,我马上站起来,二话不说就拉着他继续走。 杜轻晨甩开我的胳膊,对小粉喊道,“把他带走!” 身后漫天的雪雾越来越近,轰隆声响彻云霄,小粉拉着我就跑,水墨也过来帮忙一起拽着我。 “杜轻晨!杜轻晨你跟我们一起走!杜轻晨!”我一边挣脱,一边回头叫他。 杜轻晨站在原地,看着我轻蔑的笑着,像以前一样。 小粉和水墨生拉硬拽着我向前跑,几秒钟的时间,我亲眼看到杜轻晨被淹没在雪雾中。 我们跑了一会后,也被厚厚的积雪压住了,周围瞬间万籁俱寂。 我蜷在雪里,偷偷的流泪,有太多的情绪像这身后的积雪一样,压在身上。但我知道,现在还不能全部释放。因为,一倾泻,便成灰。 不知道过了多久,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也逐渐模糊。 之后,我好像被人拖了出去,但肢体一点知觉也没有。短暂的意识空白后,我又好像伏在谁的背上,眼皮刚抬起一条缝,又沉沉的合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听见了火哥的声音,睁开眼睛,发现身处山洞中。 “小老弟醒了!”火哥凑过来。 我坐起来,看到小粉坐在我旁边,一肩膀的血迹,我一惊,“你怎么了?” 小粉摇摇头,淡淡的看着我,“是你的。” 我伸手一摸,肩膀的痛感瞬间蔓延到了心里。之前发生的,都是真的。 一个跟我纠缠了二十多年的人不在了,他嘴里一直喊着想让我死,行为上却总做着相反的事。 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他对我有着什么样的感情,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在我失去他的那一刻,我至少知道了自己失去的是什么……是家人。 “小老弟,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逃出来了,一会从这个山洞出去,再走两三个小时,就能到上仙停车的无人区了。” “你怎么会来这?”我问道。 火哥沉默片刻后看了看水墨,我抬头看去,发现水墨面如死灰的靠在山壁前,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面前的火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相并不白 “他怎么了?”我问道。 按理说,当一个人“大仇已报”之后,通常会有两种极端的反应,要么癫狂兴奋,要么失落空虚。像水墨这种死了仇人比死了亲人还难过的脸,我一时有些看不懂了。 小粉说道,“他知道了一些事情。” 水墨会突然知道的事,跟火哥突然出现一定有着必然的关联,我看向火哥。 火哥说道,“他知道了苏婳不是杜轻晨杀的。” 我惊讶道,“找到凶手了?是谁?” 如果火哥说的是“他相信了”,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水墨看到了当时杜轻晨奋力的救我,他相信杜轻晨没杀人,只是相信了我的话,与事实无关。 但是火哥说的是“他知道了”……这么说,火哥这次是带着一个消息来的,他不远千里跑来,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 再看看水墨的状态,我心里开始有些发毛。 火哥低声道,“是降澈。” 我震惊的看着火哥。 水墨在听到“降澈”这两个字时,眉头微微一皱,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从他的眼里一闪而过。 我转头看了看小粉,他垂着眼睛,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火哥说,降澈是自己去黑市找到他的。 降澈一直只知道水墨要为之报仇的人是肖愿,却不知道肖愿就是苏婳。 降澈希望在我们还没有动手前,火哥可以先找到我们,说清事实,不曾想,一切还是太晚了。 我问道,“之前肖愁一直认定杜轻晨就是凶手,他到底是凭借什么判断的?” 火哥道,“因为肖愁从肖愿弥留之际的魂魄中,看到了肖愿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影像,是一张男人的脸,那个男人手里拿着一块带血的石头,是杜轻晨。” “那现在凶手怎么又变成降澈了?降澈都跟你说了什么?” 火哥说,事情要追述到二十多年前。 当年,降澈在得到我父亲的双目后,就开始修炼灵力。因为我母亲的灵气非常深厚,所以她的灵力提升得很快。 最开始修炼时,一天便能有数月的成果,到了后来,一天竟能达到一年的修炼成果。 但是没多久,降澈就发现,随着灵力的蓄积,她也越来越不好控制自己的心绪。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恐狼的好战嗜杀性太强,她的灵力才会时常反控心性。 她第一次在树林里遇到我时,就是受到了灵力的反控。她说,那种感觉就像身体里有两个自己,两种意念,而恐狼的意念常常是占据上风的。 降澈回去后,把我们还活着和攻击了我们的事告诉了杜轻晨。杜轻晨立马随降澈折回,但回去后,我们已经不在那了。 我想那时,我们应该是随白爷离开,去了树屋。 当天,降澈和杜轻晨也离开了树林。 后来降澈不再急于提升灵力,而是想办法去控压灵力。杜轻晨时常会去树林给降澈抓一些只有灵态没有人形的恶灵回来,让降澈去吸食它们的灵气,试图中合恐狼的灵气。 没有杜轻晨在时,为了防止万一,降澈通常是足不出户,把自己锁在家中。 有一晚,降澈在控压灵力时,灵力忽然在体内暴动狂窜,良久也不见平静,后来,她一时失控跑到了街上。 当她看着来往的行人时,心里顿时萌出一种饥渴难耐的感觉。 降澈竭力压制,想在自己还清醒时尽快赶回家。 她经过街角一家宠物店的橱窗前,一声声犬吠让她停下了脚步。她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终于按捺不住走了进去。 她打晕老板娘后,躲在角落里疯狂的撕咬那些猫狗,心中积压的情绪好像也在那一刻,一点点释放着。 这时,前台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降澈一惊,片刻后,她整理好自己走了出去。 询问后得知,那是一个来取定做项圈的客人。她当时以为降澈是店员,就把手机里项圈的设计图拿给了降澈看。 降澈接过手机,对照着图片开始找项圈,半晌,在一个盒子里找到了跟图片一样的项圈。 客人接过项圈,又在盒子底部翻出一个小袋子,取出吊牌看了看,很满意的将吊牌挂了上去。 道谢后,在登记表上签了名字便离开了。 降澈低头看了一眼,上面写着“苏婳”。 降澈返回老板娘身边时,发现老板娘已经醒了,她看到降澈后大叫着逃跑。降澈从后面用一只胳膊勒着她的脖子,一只手捂住她的嘴警告她别出声,但老板娘却更加拼命的想要挣脱。 慌乱间,老板娘打掉了降澈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机,同一时间,苏婳跑了回来想拿遗落的手机,结果刚好目睹了这一幕。 苏婳一脸惊恐,转身就跑,降澈一发力扭断了老板娘的脖子,接着向苏婳追了去。 在苏婳跑到一个胡同里时,降澈一下将苏婳按在地上,苏婳用力的挣扎,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向降澈砸了下去。降澈终于控制不住不断窜涌的灵力,抢过石头后,一下下砸在苏婳的头上。 这时,杜轻晨赶到了,他连忙夺下降澈手里的石头,把降澈拉到一边。杜轻晨走到苏婳身边时,看到苏婳慢慢合上了眼睛…… 听到这里,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自己的心情。我试着平静,但又控制不住的一遍遍脑补着那些带血的画面。 凶手找到了,真相大白了,水落石出了,但心情却更沉重了。 我看了看水墨,他抱着双膝,头埋了下去。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见他一直在发抖。 也许杜轻晨替降澈顶罪,是因为卿言的事,他觉得自己亏欠了降澈。 我问火哥,“降澈现在人呢?” 火哥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跑了?” 火哥脸色更沉了。 “该不会是……死了吧?” 火哥点头,“降澈最后说,是她做的事她不会躲,接着就抢了我的匕首……然后就……” 水墨猛地起身向外跑,我们见状也连忙去追了出去。 “水墨!”我在他身后叫道。 那小子跑了几步后化成灵态,一溜烟就不见了。 我们也纷纷唤出灵态紧追着。因为肩伤,我没跑一会儿就被落在最后,一路跌跌撞撞的跟着。 一个跟头栽倒后,还没等我再爬起来,灵态骤然退去。 “白三你干什么?” 白三道,“再这样跑下去,肩膀就废了。” 小粉也折了回来。 我看着他,“你不用管我,快去追水墨,那小子不知道又想干嘛!” 小粉扶起我,脱下外套按在我的肩膀上,“水墨要去黑市,火哥会跟着他。” “他要去找降澈的灵胎吗?” “不知道。”小粉回道。 我跟在小粉身后,“没有肖愁在,就算让他找到了又能怎么样,难道他也想像我对白二那样,把灵胎带回家?” “他找不到的。” “为什么?” 小粉道,“需要守灵人手持渡灵符。” 我问道,“渡灵符后来不是一直在火哥那吗,他现在算是黑市里的守灵人吗?” 小粉摇头,“他只是暂时看管,而且渡灵符对他并没有绕附。” “绕附是什么?”我不解。 小粉说,守灵人是由渡灵符选的,当渡灵符绕附到谁的手腕上时,就表示那个人被渡灵符选中了。 我之前还一直以为,渡灵符不过就是把钥匙,守灵人是它的持有者。现在想来,守灵人和渡灵符到底谁是主人,还真有点不好说。 我问道,“如果把肖愁从朽灵符中召唤出来,他能不能帮上水墨?” 小粉微侧头,淡淡说道,“守灵人已经死了,肖愁只是灵王。” 肖愁已经死了。肖愁已经死了吗?对于肖愁是不是死了这件事,我到现在还存有认知障碍。 白二,白爷,肖愁,杜轻晨,降澈都已经死了,但我对他们死有着不一样的认知。 白二死了,但是我每天都会看到它的灵胎,我不觉得他离开过我。 白爷死了,虽然他陪了我二十多年,但我始终感觉不到他有真实的跟我在一起过。他活着时,就常常见不到人,我只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他死后,也没见到尸体,所以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把白爷想成是躲在什么地方,做着我不知道的事。 肖愁死了,但他还会再活过来,所以应该把他之前的离开看成是死亡吗?他不过是一个“走了”还会再“回来”的人。 杜轻晨死了,他清楚的死在我的面前。我第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死了,没有什么比那一瞬间的感觉更真实的了。他不该死的,他们每个人都不该死。杜轻晨是我死的第几个家人?不知道……不过能确定的是,他是最后一个了。 还有降澈……几天前,我刚把她看成是我们的队友,我失去的是一个同伴,而水墨却失去了他的光。 一个走在黑暗中的人,遇到了一束光,不久后,这束光消失了。过了很多年,他遇到了第二束光,很快,这束光也消失了,同时他还知道了,正是这第二束光让他失去了第一束光。 讽刺,荒唐,操蛋。 良久,我说道,“如果出现的人,都不会离开就好了。” “离开的,都会再回来。”小粉在我身后说道。 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我走到了小粉前面,我回头看着小粉,无力的笑了笑。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返程 上车后我们一刻都没有耽搁,小粉比来时开的还快。 我给朽灵符撒了把粮,未见异常。 这个时候,我倒是希望符里能有些许异动,那样我会觉得,是肖愁快回来了。 在路过来时停过的休息区时,那里围满了人,还有警车。在g宝宝疾驰而过的瞬间,我看到有个警察好像在向一个人询问情况,那个人是之前跟登山客争吵过的藏民。 我发挥了一下想象力——应该是登山客在攀登梅里雪山时,中了神山的诅咒,死于非命。警察找到了他生前接触过的人做相关调查……嗯,是这样没错了。 十几个小时后,在快到下一个休息区时,我说道,“小粉,一会停下我抽根烟。”我指了指肩膀,“需要尼古丁止痛。” 到了休息区,我靠在车头抽烟。 没一会儿,看到小粉拿着两瓶水从休息区的超市里走出来。 我灭掉烟,拉开副驾车门,硬生生的给小粉按在了座位上。 我威胁道,“如果你再不休息,我就马上跟白三跑回去!” 小粉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几秒钟后,主动系上了安全带。 我一愣,没想到这次硬来居然成功的这么顺利。 在超速行驶这方面,我跟小粉差不多,基本都属于“亡命徒”那一类。 油门不就是用来踩的吗? 但开了一路,都没有看到水墨的大橘子,看来这次,这小子的安全驾驶观碎的不轻。 我刚想打个哈欠,突然瞥了一眼副驾的小粉,立马憋了回去。 “跟我说话。”小粉忽然说道。 “啊?” 小粉说道,“或者换我开,你睡觉。” “不换!不睡!说话!”我问道,“我之前就想问你来着,回程就只有这一条路吗?追了这么久都没追上水墨。” 小粉回道,“不是只有这一条路,但这条是最近的。” “那水墨这次是够拼的,上次去沙漠追你们那回,他一直跟我强调什么安全驾驶,我开车时,他的眼睛都恨不得长在速度表上。” 小粉冷笑道,“一个飙车党居然会说出安全驾驶这种话。” “飙车党?你说水墨啊?”我不屑笑笑,“就他还飙车?给人举旗的吧?” 小粉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我看看他,半信半疑道,“你说真的?水墨以前玩的那么疯吗?” 小粉说道,“如果他那时能低调点,地下车会也不会被整个端了。” “卧槽,还地下车会!那小子居然还玩出组织了?敢情之前是在我面前装孙子呢!他大爷的!”我问道,“水墨以前什么学校毕业的?” 小粉疑惑的看着我。 天黑了下来。 小粉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小粉,你在想降澈?” 小粉微微垂下眼睛,片刻后又缓缓抬起。 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降澈,她给我的感觉是“很珍惜表情”的那一类人。 她生气时让人看不出来,当你从她身边一过,感受到一阵寒意时,那就说明她在生气。降澈开心时,脸上也不会挂着明显的笑,不过只要你看她的眼睛,就会知道她现在心情很好。 跨年那晚,是我见她笑得最多的一次了。 她平时对人也是不冷不热的,不会主动关心你,但当你要做一些事情时会发现,她已经都帮你做好了,至于是什么时候做的,不知道。 我们每个人都受过这样的“宠幸”,可是如果你跑去跟她道谢,她会很不耐烦的翻个白眼给你。她好像很不喜欢听到一些“礼貌性质”的词汇,所以那些话她也从来不说。 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于水墨把降澈搞定这件事,我由衷的佩服他,杜轻晨也是。在我看来,降澈真的太特别了,特别到另类,看着就好,碰不得。 那时我在想,杜轻晨和水墨要么就是吃降澈那种颜,要么就是喜欢挑战极限,男人嘛,大多数都是有征服欲的,而我是那少数里的。 后来,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我突然发现降澈其实是一个很温暖的人,是那种不动声色的温暖。那一刻我才知道,之前是我没有认真的跟她相处,也模糊的明白了,杜轻晨和水墨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可是温暖的人做了冰冷的事,当事人要怎么蒙上眼睛假装一切如初?在这个麻烦的局面出现前,降澈又先帮我们做了选择。 “她,挺好的。”良久,我说道。 小粉看了看我,半晌说道,“这句话,降澈也说过。” “她说谁好?” “你。” 我微怔一下,本来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此刻心里却是阵阵酸楚。 我们赶到树林时,看到水墨的大橘子停在入口处,我走过去摸了下车头,已经冷了。 如果徒步去黑市,就算一路跑着也要一天的时间。 我说道,“白三,我们……” “我尽力。”白三打断我。 我轻舒一口气,小粉看了看我的肩膀,我说道,“不碍事。” 我转身一跃,第一脚刚落地就疼的浑身一激灵,一时间不知道第二步该迈哪条腿了。 小粉回头看着我,我原地踱了几步后,跑了起来。 这次丛林奔跑,这辈子都不会忘,也不会再去回忆。半程下来,左肩几乎没了知觉。小粉忽然停下,我转头看向他,此刻,我的左前腿控制不住的发抖。 小粉换成人形,走到我身边,“可以了。” 我低头看了眼脚边染血的树枝,身子突然一软趴在地上,“白三,你大爷的……你下次切换能不能先讲下!” 我吃力的爬起来,现在整条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走了不到一支烟的时间,开始隐约觉得头晕,肩膀一直在流血,我脱下衣服按着伤口。 小粉在后面走的很慢。 我回头说道,“我只是肩膀疼,腿没事,我们可以再走快点。” 小粉没理我,匀速走着。 感觉走了半个世纪,我们终于到了黑市。 许久没来,黑市又恢复了往日喧嚣,看来这段时间火哥打理得还不错。 找到火哥时,他正愁眉不展的站在旁室门口,伸个脖子向里面望着。 “水墨呢?”我问道。 火哥看到我们后立马迎了过来,“那狗崽子抢了渡灵符后,就一直在里面没出来。” “他在里面干嘛?”我问道,“他一回来就跑进旁室了?” 火哥摇头,“没有,刚回来时跟疯了一样,到处找灵胎,一路大喊大叫的,你说那么多灵胎谁是谁我们怎么可能知道!闹腾好半天,疯够了才进去的。” “水墨!水墨!”我拍着冰墙喊着。 火哥一脸无奈,“小老弟你不用费劲喊了,没有用,我扯着嗓子喊了几个小时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粉说道,“先去药阁。” 火哥看了眼我的肩膀,“对对对,你看我急的都把这事给忘了,小老弟你跟我来,我们先把你的事给办了。” 小粉帮我处理伤口这会功夫,火哥又从外面拿了两件外套回来,他放到我们旁边,说道,“有我在这,那狗崽子你们不用担心。出了这样的事,让他自己静静也好,估计待个两三天就没事了。”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羊头猪身的商贩,“火哥,你这刚才没帮我弄好啊,你看又掉下来了。”它手里拿着半根羊角,抬头看到小粉后,一惊,连忙收起羊角,点头哈腰道,“上仙,上仙,让您看到污物了,对不住对不住……” 小粉从头到尾看也没看它一眼,低头帮我包扎着。 火哥骂道,“没他妈的给你两边都掰下来就不错了!” 那个商贩一脸委屈,低声道,“火哥,那人就算是你朋友,你也不能这么偏袒啊,每人一张嘴,说句话还有错了?” “你说的那叫从嘴里出来的话?他对你已经算客气了,要不是我拦着,你现在还有命站在这?”火哥把那商贩哄了出去,“滚滚滚!老子正忙着呢,你先滚回去,晚点再滚过来!” “火哥,那商贩怎么了?”我问道。 “没事没事,自己嘴欠!” 我好奇道,“它说什么了能让人掰下来一只角?” 火哥看了看我,犹豫着。 “不会还跟我有关吧?”我问道。 火哥说,水墨之前疯疯癫癫的,到处对着灵胎喊杜轻晨的名字,然后就被那个商贩给听到了。商贩多嘴说了句,“像那种疯子死了是好事,之前杀了我们那么多人,他死一万次也不少,喊他干什么!” 水墨听到后,就把它给揍了。 我问道,“水墨找的是杜轻晨的灵胎?” 火哥点头,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杜轻晨……真是被那狗崽子杀的?” “不是,杜轻晨不是水墨杀的。”我说道。 “我看他后悔的要死,还以为是他杀的。” 杜轻晨是为了救我受伤,才没能躲过第二次雪崩,但如果我们没有没有跑到万灵雪山,也许他不会死。 我跟小粉走前又去了趟旁室。 我隔着冰墙对水墨说道,“水墨,我们先走了,两天后如果你还没回家,我再来找你。还有,杜轻晨的事,跟你无关。” 黑市外,天空飘着小雪,我站在树林里仰起头,闭着眼睛。 雪花落在脸上,脖子里,我想起了很久以前,被撕碎的账簿和作业本。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热忱“造雪”了。小孩子长大了,很多回忆都变成了成长的养料,帮他成长,随他消逝。 百年后,千年后,眼下这些年的记忆,是不是也会越来越模糊?会不会有一天,当有人忽然提起那些已经不在了的人时,我会心一颤,惊讶的发现,原来我的记忆中还曾有过他们。 小粉按住我的手腕,今日份的灵气灵力缓缓推入进来。 我笑了笑,旁边这个人,一定要记得。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固步自封 两天后,意料之中,水墨没有回来。 我们又去了趟黑市。火哥说,水墨这两天一直没有出来过。 “你确定他还活着?”我问道。 火哥笑了笑,“小老弟真会说笑,只是一面冰墙,隔不住里面的灵气。” 我凑上前闻了下,这灵气是什么味道,怎么感觉出来的? 水墨不会已经变成“一具”了吧,真的还活着? 我回头看了眼小粉,他对我点点头。 我喊道,“水墨,你知道从这到上仙家,一来一回要多长时间吗?” 水墨没理我。 “这样,你还打算自闭几天,你给我个准确时间,或者你直接告诉我,我下次什么时候来合适!” 半晌,还是无人回应。 我叹了口气,“得,一个星期后见!”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上,我越想越窝火,“你说水墨他到底想干嘛!他是不是觉得把自己关在旁室里,死了的人就都能回来了?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小粉说道,“也许他要的不是意义。” “那他想要什么?要肖愿?要降澈?还是要杜轻晨?这些人是他想要就能有的?” “他想要原谅。”小粉道。 “要谁?”我懵了一下,“原谅?关键是谁也没怪他啊,降澈的事你没有怪他,杜轻晨的死我也已经跟他说过了,与他无关,他还要谁的原谅?” “他还没有原谅自己。” “他就不应该怪自己!”我说道,“平时那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这回怎么就过不去了?” 天黑时,我们到家了,我坐在湖边抽着烟,小粉像往常一样,在二楼的吊床上戴着耳麦。 “白三,朽灵符里有异象吗?” 白三不耐烦道,“一天问十四遍,你是想让它有异象还是不想?” 我撇撇嘴,“我这不是想知道肖愁怎么样了嘛。” 最近符里过于安静了,这两天我有意给怨灵们饭量减半,有时只输入灵气,灵力都不给,但它们还是没动静,这不正常啊…… 我看着朽灵符,又放在耳边听了听,难道是肖愁给它们放寒假了? 白三道,“你这几天的供给量变少了,要注意。” “不注意会怎样?” 莫非白三感觉到怨灵们不满了? 白三道,“会让我觉得你小气。” “我还在乎你怎么看我?帮我多留意肖愁,等我跟朽灵符熟络起来,就不会再烦你了。” 白三道,“如果你想尽快熟悉朽灵符,就要时常与它连接,静心打坐,灵气缓注,灵力快推,还要做到供给足量。” 我说道,“除了静心打坐,其他的都没有问题,你知道我没什么耐性的,特别是做那种一动不动日复一日的事,又不修禅道,要不要再敲个木鱼啊?” 话虽这么说,但第二天,我就开始按照白三说的做了。 除了吃饭睡觉,我几乎都在打坐,把小粉都看懵了。 坚持了五天,朽灵符还是没什么变化。晚上拉着小粉去吃宵夜,地方选在了“蟑螂怀孕”那家烧烤店。 “今天怎么不修心养性了?”小粉坐在我对面,一脸轻佻。 “还不是听信了谗言?”我说道,“要么你也知道,我坚持不了几天的,那压根儿就不是我能干的事!” “谗言?” 我把白三跟我说的那套告诉了小粉,无奈道,“几天下来了,屁反应都没有!” “时间那么短你指望有多大奇效?”小粉说道,“不是每天坐在那就叫打坐,输点灵气就叫连接。想跟怨灵之间建立信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不满道,“吃我的喝我的耗我的,还他娘的有脸不信任我?我对它们一片赤子之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小粉轻蔑的笑了下,“天地日月都可以鉴证,你不止一次坐着睡着了。” 我一阵尴尬,的确有几次在打坐时,不小心睡着了,最后被白三一嗓子吼醒的。 “太忘我了,太忘我了……”我干笑两声,“关键现在就我一头热,那边连个互动环节都没有。我这每天舔个脸,别说去贴人冷屁股了,连屁股长什么样都没看见过。” 小粉问道,“你打算放弃了?” “放弃”对我来说,是一个羞辱感很强的词汇,在我看来,那是一种无能的表现或者是投降的象征,我从来不允许自己那样。 虽然我没做过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但也从来没有半途而废过。只要是我想做的事,都会一做到底,一定要看到那个结果才肯罢休。 小时候也没少因为这样的固执倔强,挨过白爷巴掌,他越拦着我,我就做的越起劲。难道现在之所以没有长进,是因为少了那老头的“鞭策”? 小粉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二位菜齐了,不来点啤酒吗?”老板端上来三盘菜说问道。 “不用,吃完还要回去打坐。”我说道。 老板一脸懵圈,随便应付了一句就走了。 小粉放下茶杯低着头,淡淡的笑了笑。 晚上我盘腿坐在沙发上,朽灵符摆在头顶,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黄瓜。 各啃了一口说道,“今天新鲜果蔬都给你们供上了,都没睡呢吧?没睡的话就都躁起来!” 我一边喂自己一边喂它们。 我抬着眼皮看着朽灵符,“是这样的,我觉得每张符都应该有它的性格特征,我的符自然要随我。我自己都受不了那种一板一眼的样子,所以你们也不用那样受着。我现在这样也叫打坐,可能跟你们之前接触到的主人不太一样,不过没关系,习惯就好。我跟你们说,这打坐也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静心,心太静,你们就感受不到我的热情了。” 一根黄瓜一个苹果进肚,打个饱嗝,朽灵符依然安静的躺在我的头上。 我安慰自己,没关系,慢慢来,既然要培养感情,那就真得拿它们当活的看才行。朽灵符不是纸,是身,怨灵们不是傀儡,是魂。 两天后,又到了“探监日”,小粉启动了车,我打开车门,满心抗拒的站在原地。 小粉压低着头,看向我,“怎么不上车?不想去了?” “你说对了。”我说道,“那狗日的这次再不出来,就真是找打了!谁没事干大老远的总往那跑啊!欠他的吗?老子现在也不是闲人了,我每天还要练兵的!他最好是能在我练成之前就滚出来,不然我就让灵王亲自去请他!” 小粉看了眼我怀里抱着的一盆车厘子,“记得到时,也让你的灵王抱一盆去。” “我这是要路上自己吃的。” 我扔进嘴里一个,还是觉得一般般。 到了黑市,我跟小粉还没走到旁室,就看到火哥四处张望,不知道在找什么。 “那小子还禁闭呢?”我对火哥喊了句。 火哥跑过来,“没有,今天一早就出来了。” 我有些意外,“真的?终于想通了!我就知道,就那小子的性格,他也憋不了多久,他人呢?” 我四处寻着。 “不知道,一天没见到人了,是不是回家找你们了?”火哥道,“哎呦,别是跟你们走岔了!” 我说道,“不可能,他车还停在树林外面呢!他走回去啊?” 火哥道,“这么说他还没出树林,要不你们在这等着,我出去找找。” 我看了看小粉,小粉点点头,我对火哥说,“我们一起去。” 找了几个小时,嗓子都喊冒烟了也不见水墨,我们又折回了黑市。 走到旁室前,小粉看着冰墙,说道,“回来了。” “啊?谁回来了?”我问道。 火哥走近冰墙,侧着头,片刻道,“水墨在里面。” 我叹口气,吼道,“你个狗日的!你大爷来了!快滚出来!” 里面没动静。 我继续喊着,“三顾茅庐了啊!差不多行了,我们刚刚在外面找了你半天,你听听老子的声音,嗓子都喊出茧子了!” 半晌还是没动静。 我越来越火,“水墨!你小子到底什么意思?是存心躲着我们吗?有什么不能出来大家当面说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事过不去?” 火哥也看不下去了,喊道,“狗崽子你别等老子哪天逮到你,赶紧出来!上仙和小老弟来回都跑了几趟了,你这不是折腾人呢吗?” “水墨!你出不出来?水墨!”我恼火的拍着冰墙。 水墨还是没反应。 火哥看着我,叹了口气,“还没见过像这狗崽子这么倔的,这哪是狗,明明就是头驴!你看你还特意给他带的礼物。” 我把车厘子往火哥怀里一塞,对着冰墙吼道,“不是礼物,是祭品!” 出了黑市,我一路叫着,“不来了不来了!他娘的,老子再也不来了!就让那狗日的烂在里面吧!” 小粉在后面跟着我,也不说话。 我继续道,“你见过这样的人吗?啊?这他娘的还是人吗?我们找他这么多次面都不着一下,不想跟我们回家就直接出来说一句,老子还能把他绑回去吗?” 我停下来,不断的深呼吸,强压怒火,“哎你听火哥说了吗?他一大早就从旁室里出来了,我们出去找他时,他又偷偷回去了,什么意思啊!躲我啊?就这么不想看见我?我长得很丑吗?” 小粉看了看我,认真回道,“不丑。”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再没有说去找水墨,小粉也没有主动提起。 每次想起那小子,都不免气的胸口发闷。 有几次气到头昏时,我甚至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水墨不能原谅的事,以至于他这么讨厌我。 今天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我一早就起来了,在湖边一直坐到傍晚,晚上又心绪不宁的坐在沙发上,等着时钟慢慢指到十二点。 越临近午夜时分,心里越慌,今天是十五。 十二点整,日期也跳到了第二天,我一下懵逼了……“小电影”呢?等了一天,怎么没播啊! 我慌慌张张的往二楼跑,“小粉!小粉!” 小粉摘下耳麦看着我。 “没了没了!小电影没了!”我一下跪坐在他的吊床旁,“小电影没了啊!” 小粉疑惑道,“小电影?”他顿了顿,问道,“预知?” 我使劲点头,“对啊!今天是十五吧?啊不是,是昨天,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我昨天一天都没有看到预知!”我猛地站起来,“难道我现在在预知里?我要预知的就是我的预知消失了?” 小粉无奈摇摇头。 我弯下腰,把脸凑了过去,“来,打一下!” 小粉皱着眉,不解的看着我。 “没事,你对这用力打!你先把我从预知里捞出来……哎算了,估计打不醒,你等我下,我去拿把菜刀上来,你直接砍!”我撒腿就要往楼下跑。 “胡闹!”小粉呵斥一声。 我立马站住,转过身无望的看着他,“小粉……我的预知呢……” 小粉摇摇头。 我的心一下沉了下去……完了完了,连小粉都不知道,这不是成悬案了! 我急的转来转去,“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预知怎么会突然消失了?之前还好好的!”我猛地停下,说道,“不对……之前不是好好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失去也是得到 我回想着上一次的预知,与现实对比后,大部分内容都是不准确的。 按理说随着灵气灵力不断提升,预知应该会变得越来越精准才对,但是上个月的预知,还没有我第一次看到的精准度高。 如果车祸那部分没有应验,是因为我刻意躲过去的,那在预知里看到的朽灵符中的异动,和肖愁需要灵气灵力支持的这部分,怎么也没对上? 这么说,预知在上个月就已经不对劲了…… 是哪里出问题了? 我连忙掏出朽灵符,它如往常一样。 小粉起身走过来,拿过朽灵符,他刚摇了下头,忽然一顿,又将纸符在手里攥了攥,说道,“不对。” “不对?什么不对?”我紧张起来。 小粉皱着眉,半天不说话。 我急的一把把符抢了过来,在我抓到朽灵符的一瞬间,忽然感觉掌心麻了一下,我惊讶的看着小粉。 “传送灵气试下。”小粉说道。 我点头。 刚向符中推进一点灵气,就感觉一下被朽灵符吸住了,灵气开始源源不断的从我体内被传输出去,我确定什么都没有做,我是被动的。 “停下!”小粉说道。 我猛地停住,愣了好一会儿…… 这些怨灵什么情况?明抢啊! “小粉,它们……性情变太多了!白天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跟土匪似的!” 小粉说道,“不清楚,但你最近在供养时要多加留心,估计近些日子,朽灵符会有异象。” “异象?是福是祸?”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那我的预知力还会恢复吗?” 小粉摇头。 我捏着朽灵符,喊道,“你们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啊!灵气灵力果蔬鱼肉没喂饱你们吗,现在连老子的预知也吞?那可是我身份的象征!肖愁你倒是管管啊!” 我几乎崩溃,预知相当于是我的血统认证啊…… 我一下想到了白三,“白三,白三……白三!”我叫道。 好一会儿,白三不耐烦的叹了一口气,算是回应我了。 “你你,你赶紧打起千万分精神来!看好测谎仪,我们遇到土匪了!” 白三说道,“盼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让你把异象盼来了,不应该高兴吗?” “去你大爷的!现在还有心情挖苦我?”我说道,“我还没说你呢,之前让你多留意朽灵符的情况,你干嘛去了?家里进贼了都不知道!” 白三道,“贼不也是你养的吗?” 我一时被气地说不出话来,如果白三现在能以一个实态出来的话,我一定会掐死它! 我缓了缓对小粉说道,“我出去一下。” “这么晚去哪?”小粉问道。 我舒口气,“湖边,给它们开个临时会议,顺便再强调下白氏家规,你先睡。” 我跑下楼,披上外套冲出了门。哆哆嗦嗦的点了根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小的小的在符里一团乱,大的大的在体内没规矩。 我在湖边走来走去。忽然胸口一震,我立马按住朽灵符,此刻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它微弱的振频。 我连忙拿出朽灵符,振频却消失了。 错觉吗?我把朽灵符放回口袋里,振频又出现了。 来回试了几次,都是这样。 它这么喜欢我的口袋? 我把朽灵符从胸口的口袋换到了侧边口袋里,振频又消失了。 心一提,我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推测,为了验证这个推测,我决定做个实验。 我把朽灵符贴在腹部,然后一点点将它向上移动,越近胸口时震感越强烈,我慢慢把朽灵符向右边移动,振频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但不仔细感觉的话也发现不了。接着,我开始将它向左移动,随着靠近心脏,振频也越来越高。 当它紧贴在我的心脏时,我的手掌几乎都被震麻了。 原来真是这样。 我看着朽灵符,自言自语道,“你不是喜欢我的口袋,你丫是盯上我的心脏了。” 这他娘的是养小鬼要被反噬的前兆吗? 我灭了烟,把朽灵符放进口袋,盘膝坐下,静心凝神后开始缓缓注入灵气。 跟之前的情况如出一辙,灵气刚注入一点,就被朽灵符狠狠的吸住了,我一边控制传入速度,一边感受着符里的状况。 起初摸不到任何头绪,渐渐的,我似乎发觉到了什么…… 该怎么形容,我好像可以感觉到朽灵符中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向上伸张着……慢慢的,我看清了它们——那些是无数双手,无数种颜色幻影的手,它们五指张开,高高举起,争着抢着想要触碰到上方的灵气。 原来灵气是白色的,它也有形态,像雾气一样的东西。 我被这样的景象震撼到无措。 我确定,这些景象不是出现在我的脑子里,而是在我的眼前。 我的灵识,“走进了”朽灵符中。 难道是预知打开了我跟朽灵符之间的那扇门? 小粉说过,预知是恐狼一族独有的能力,而且只会出现在恐狼头领的这一脉身上。怨灵们莫非是接收到了我的身份信息后,并认可了它,所以现在才愿意让我走进来? 预知对朽灵符来说,是敲门砖。无奈的是,门开了,砖却不还给我了。 此刻,我的灵识漂浮在灵气之上,我俯视着它们的贪婪和欲望。片刻后,惊讶的发现,我居然可以将灵气选择性的直接传输给其中的任何一只手。 我立马想到了肖愁,我开始在朽灵符中四处寻找他,但放眼望去,看到的几乎都是长的一模一样的手。 这怎么找? 我努力回想着,肖愁的手有什么特点?好像以前从来都没有留意过,我甚至连自己的手都没有仔细观察过。 飘荡了很久,直到听见白三叫道,“回来!” 我刚想回句“再等一下”,才发现,在朽灵符中,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索性把白三晾在一边,又在里面转了一会。这可是重大突破啊! “快回来!”白三又催促了一声,语气强硬了很多。 我将灵气撤回,瞬间回到了现实中,随即感到头晕目眩,我双手撑着地,大口喘着气。 我扶着头摸到一手的汗,想起身,但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奇怪,在朽灵符里还是正常的。 “白三……怎么,怎么回事?” 白三道,“灵气消耗太多,险些透支。” “怎……怎么可能……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回过身时,小粉已经蹲了下来。 我抬起头,视线刚略过他的脖颈,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猝不及防的离讯 睁开眼,太阳已经晒满了整张床。 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想必是小粉又给我补了好多灵气。 转过头,看到吊床是空的。 “小粉?”我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我走下楼,也不见他。打开门,发现g宝宝也不在外面,估计是去买午饭了。 我到厨房拿了片吐司叼在嘴里,摆弄着手里的朽灵符。 一想到昨晚的重大突破,就不由得兴奋,等小粉回来要好好炫耀下。 一直等到天黑,小粉还没回来。 我实在坐不住了,刚穿上外套就听见开门声。 小粉拎着两袋外卖回来了。 我连忙接过来,“你这一大天跑哪去了?午饭都变成晚饭了。”我把饭菜摆在茶几上,酸菜鱼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开动开动!都快给你爷爷饿死了!” 小粉坐了下来。 我夹了一筷子土豆粉,嗦一口,“哎小粉,这家东西以前没吃过啊,这份酸菜鱼巨好吃!我最喜欢吃酸菜鱼里的土豆粉了,下次还买他们家的,正点!” 小粉没说话。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根本没动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米饭。 我夹了一片鱼肉给他,“你也尝尝,不夸张,真的特别好吃。” 我忽然注意到袋子里还有一个纸条,拿出来念道,“集满十个鱼叉,可兑换一盆中份酸菜鱼。” 我翻了翻,还真在袋子下面看到一个手指大小的鱼叉,“小粉,这家老板还是个小可爱啊,你看还送了一个小鱼叉,以后我们每次吃完,都记得把这叉子留下,到时候找他换酸菜鱼去。” 小粉还是坐在那不动。 “你怎么了?怎么不吃啊?”我放下筷子看着他,“你今天出去一整天是遇到什么事了?” 小粉看向我,说道,“我看到仙灵符了。” “仙灵符?是降灵留的吗?她说了什么?”我有些意外,“这才几个月,降灵就能跑出来画符了,恢复的这么快?难道是之前肖愁的灵气吸多了……” 小粉摇摇头,“不是她。” “在凡间还有其他人会仙灵符吗?你到底教了多少人啊?”我小声嘟囔着,“都没教过我……” 小粉说道,“是仙灵界发出的。” 我有一惊,“仙灵界?说了什么?” 小粉看着我,半晌说道,“我要回去了。” “回哪?” 小粉依旧看着我,没说话。 我心一颤,愣住,“回仙灵界啊!不是还有三年多呢吗?” 小粉垂下眼睛。 我有些慌乱,勉强提着嘴角,“仙灵尊那老头,终于想起来要找自己家孩子了……其实想想,你这么多年在凡间遭的罪……回去也好,回去也好……”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再说话。 对于小粉最终会离开这件事,我们每个人都很清楚。以前大家在一起时,也从来不会避讳这个话题,好像每个人对“离别”这件事,都看的很简单很平凡。 为了跟他们一样,为了不显得自己矫情,我也时不时会主动提起。 起初说道小粉会离开时,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但说得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触了。 我以为,那是因为我已经做好了他会离开的准备。原来,从心底里,我根本就没有接受过这个事实。 “什么时候走?”良久,我打破沉默。 “三天之内。”小粉回道。 我猛地站起来,叫道,“三天?三天!”我舒了口气,带着一股火,“那老头还真是说风就是雨啊!都不给人时间准备一下的?在凡间待了这么多年,谁还没交几个朋友啊!总要跟朋友聚一聚,唱歌k,话个别,再买点纪念品带回去什么的吧!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三天够干什么?” 小粉低着头,沉默着。 我蹲过去,“小粉,我们明天去市区或去周边转转,给你买点东西带回去,好歹你也是个上仙啊,来了这么久空着手回去,说不过去。” “不需要。” 我说道,“需要,当然需要!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排场,但是入乡随俗嘛,在凡间这是立身处世的基本,而且你两手空空的回去,我这个做哥们儿的面子也挂不住啊!传出去,以后我还怎么在恶灵界里混?” 小粉没再拒绝。 我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走着,“应该买点什么呢?太重太多不好拿,太轻太少不好看。但是我们有句俗话叫礼轻情意重,所以还是买点小巧精致,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吧,不然扛着大包小裹的的回去,像赶春运一样,也不太符合你的气质,你说呢?” 小粉也不发表意见,只是淡淡地看着我没完没了的纠结。 我说道,“要说东西好,还得是黑市里的……” 提到黑市,就想起了水墨那小子,从上次不欢而散后,我们就再没去过黑市。已经许久没有他的消息了,说不惦记是假的,关键再去找他,我又拉不下脸。 小粉说道,“明天去趟黑市吧。” “不去!谁说要去黑市找那狗日的!” 小粉笑笑,“我们只是去买东西。” 我看了看小粉,“那行,讲好了,只是去买东西。” “去之前,要先买点车厘子吗?” “买他大爷!上次路上吃够了,不吃了!” 晚上躺在床上时我就在想,之前几次去旁室都吃了水墨的闭门羹,这次小粉要回仙灵界了,这一走可能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见不到了,水墨知道后总会要出来见见吧。 我转头看了眼吊床上的小粉。 他,真的要走了吗?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了,每次去树林都是小粉开车,这次我主动提出来要载他。 我拍了拍方向盘,笑道,“小粉,你走后好像很多东西都便宜我了,舍得吗?” “不舍得。”小粉回道。 我笑了笑,“不舍得就常回来看看!看看g宝宝有没有丢,房子有没有卖。你知道我这人很贪财的,短时间内我可能会图个新鲜,先自己留着用,时间久了可就不好说了。说不定你哪天回来,发现家都没了。” 小粉看着窗外,淡淡道,“不会。” “嗬!你倒是相信我。”我看向他,“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平时到凡间镇狩,大概多久来一次啊?” “不确定。” “那每次一出乱子就是你带队来吗?” 小粉点头,“但是,我们大多都是去灵域空间。” “啊?不来我这啊?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不来我这个空间啊?” 小粉不再说话了。 第一次在高速公路上开的这么慢,有几次还低于了最低限速。 三天时间,要做的事就那么几件,每一件事的结束,都意味着时间也一点一点过去了。我自欺欺人的盘算着,如果每一件事都放慢脚步,也许就可以偷点时间。 开到树林,看到水墨的大橘子还停在入口。 我先下了车,走到大橘子旁边,手指在车头上轻轻一抹,干干净净的。我无奈笑笑,这小子平日里疼他的车还真不是假装的,“禁闭期间”都还惦记着要出来给大橘子洗个澡。 我向树林里走去,走的很慢,因为小粉还没有跟上来。我尽量做的跟平时一样,不要把“舍不得”表现的那么明显,我自顾自的走着,没回头。 没一会,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转身,就看到一团白色的身影,如箭般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站定脚步,看着小粉的背影笑了笑,立时也冲了出去。 我知道,像这样的追逐不多了。 我铆足了劲儿向小粉追去。 心说,在你回去前,你爷爷一定要非常明显的赢你一次,让你带着遗憾回去,以后也好想着要回来找我再扳回一局。 “白三,以后还想跟上仙较量吗?” 白三没说话,但它却跑出了之前从未有过的速度。 我暗笑。 很快我就追上了小粉,刚得意,瞬间又被落出一段距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管我怎么跑,都没有再出现与他并驾齐驱的情况。 回想之前的比赛,我跟白三都没这么拼过,但也没落下多少,难道小粉是让着我们的? 如果是在赛道上,以小粉现在的时速,和我第一次灵态时的那种跑法,一定会被小粉套圈,我算了下,起步三圈。 毫无悬念,我输了。 小粉站在瀑布前得意的看着我,“没留遗憾,真好。” 我掐着腰,累得跟狗一样,“别……别急,回程还有一场,再战!” 一进黑市,就看到火哥背个手在集市上晃悠。 我看着火哥,觉得他的手臂上有一个隐形的袖标,上边印着“代理守灵人”。 那些商贩对火哥都很客气,火哥似乎也很享受这种礼遇。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居然还是个官迷。 要不是看到他手腕上还是空的,我差点以为他已经成了守灵人。 火哥看到我们一愣,片刻立马笑脸迎了过来,“上仙,小老弟,来找水墨的?” 我一听就不高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找他?还是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在叫他?” 火哥笑了笑,“没有没有,老哥说错话了,那你们是来……” “shoppi g!”我说道,“看火哥刚刚门儿清的样,可有什么好物推荐啊?” “来来来,跟我走。”火哥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说道,“小老弟算是问对人了!我对这里可不是只有刚刚才门儿清,你就说吧,想买什么?如果这里没有卖的,老哥就给你做一件出来!等以后出了什么好东西,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斜眼看着他,这要往当家位置上爬的人,果然是不一样了,连维系长期客户的事都是亲力亲为。 火哥见我没说话,又问道,“小老弟想买什么啊?” “有什么能配得上我们上仙的,你尽管推荐。” 想到现在自己一身的灵气,忽然觉得好富有,顿时一副暴发户的姿态跳出,我不自觉的扬起下巴。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们的礼物 “上仙?”火哥疑惑道,“上仙怎么会突然想要来买东西了?是家里缺什么了?” 膨胀三秒,一提起这个我就泄了气,“上仙要回去了。” “回哪?” “还能回哪,回老家,仙灵界!”我没好气道,“那边来要人了!” 火哥惊讶的看着小粉,“上仙,您真要回仙灵界了?” 小粉垂着眼睛,没什么反应,我替他点点头,对火哥说道,“而且这几天就走。” 火哥瞪大眼睛,“这么突然!我记得还没到日子呢吧,怎么走的这么急?” “你看看!你看看!”听火哥这么一说我就来劲了,“不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不合理吧!所有人都觉得这事就没有这么办的!那老头在天上一手遮天,蛮横惯了,怎么现在在凡间也想呼风唤雨了?你是仙灵界的人没错,但你现在毕竟人在凡间啊,总要尊重一下我们这里的人文习俗吧!” 火哥也在一旁一直点头,良久,木纳的问道,“什么习俗?” 我“啧”了一声,“设宴款待啊,酒席大摆三天三夜总是要的吧?醒酒三天三夜也是要的吧?前后加起来就一个星期了,这还没算要筹备的时间呢,最起码要提前一个月通知我们啊!” 小粉看了我一眼,无奈笑笑摇了摇头。 “小老弟说的是!那我这就去把水墨那狗崽子给叫出来,上仙要回去这事,他怎么的也要出来送送的,晚点我们一起去外面吃个饭,当是给上仙饯行了。”火哥看向小粉,说道,“设宴三天三夜是赶不及了,上仙您也别嫌我们这边习俗麻烦,一顿送别饭还是要吃的。” 我拍了拍火哥的肩膀,点头称赞,“瞧瞧火哥这觉悟!麻溜去办吧!” 之后…… 我们站在火哥身后,听着他对着旁室足足喊了一个小时……好听的难听的,软的硬的,所有话都被他喊遍了,里面还是死一般沉寂。 我那股火实在压不住了,一把推开火哥,叫道,“水墨你他娘的够了!之前不见我们就算了,现在上仙要回去了,你还不打算出来露个面吗!你知不知道这一别就是后会无期了!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也算是出生入死有过命的交情了,如果这次走的是我,我都不会来烦你!上仙一直是怎么对我们的你心里没数吗?这些你都不在乎了?” 半晌没动静。 我继续道,“行,我拗不过你,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们之间的恩怨以后再说,别殃及到上仙!要不这样,我出去行吗?我出去!你出来跟上仙话个别!” 没回应。 我吼道,“水墨!你……” “上仙珍重,恕不远送。”旁室里忽然传来水墨的声音。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后,一股火顶上头,喊道,“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你个狗日的说的这叫什么话!你的良心被你自己吃了?你要是还认我们这些兄弟就马上死出来!水墨!水墨!”我用力的捶着冰墙。 小粉拉住我,摇了摇头。 我喘着粗气,“好!好!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我就不再强求了。以后老子再也不会来找你!从此,我们老死不相往来!陌路人!” 我转身离开,火哥在后面一直叫着我,我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悲愤过,这是一种压制不住的悲愤,但是又爆发不出来,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想见的人见不到,想留的人留不了。 我知道,我施加在水墨身上的怨气过重了,只是我太需要一个宣泄口。 我仰头嚎叫一声,这声狼鸣意外的悲怆。似乎只有这样无讯息无意义的长鸣,才能表述出现在的心情。我在树林间一路狂奔,冲撞,咆哮,小粉一直跟在我的身后。 想到小粉,我猛地停下来,化成人形,转身看着他。 我有些过意不去,“小粉,你看我这脾气一上来,都忘了我们这次去黑市主要是干什么的了……时间还早,我们开车再去别的地方。” 小粉忽然拉住我,眉头紧蹙的看着我,然后摇了摇头。 还没等我开口,小粉轻声说道,“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到了?”我顿了顿,“你这就要回去了?不是说好的三天内吗?这第一天还没过去呢!” 小粉又把头低了下去。 “你你你,你先让他等一会儿,你马上用你那个仙灵符给那老头发个信息过去!我礼物还没买呢,你让他再给我几个小时。”我慌张道,“要不这样,我们现在再折回黑市去买,那样更快。” 小粉站在原地,不肯再走了。 我急道,“不行不行,怎么也要给你带件东西回去啊,免得日子久了,你再把你爷爷忘了!” 我慌乱的翻着口袋,全身上下,只翻出了一张朽灵符。 顿感无望。 小粉拂起衣袖,他的手腕上绑着一条粉色的布带。 我走近一看,居然是我之前送给他的那个粉色围嘴,他现在当成了手带戴着。 我惊讶看着他,“怎么会在你这?” “我的东西在我这,很奇怪吗?” “不是,我之后一直没见过这个围嘴了,它没有跟树屋一起烧了吗?” 我仔细观察着,心说该不会是什么时候又去买了一个差不多的吧……但一看那粗糙卑劣的做工,除了我也不会再有人能做成这样了。 但是不可能啊,它不应该出现在这啊…… 我正想继续检查,小粉抽回了手腕,轻蔑的看了我一眼,“不是吧?这么长时间你都没问出来白二之前的任务是什么?” 白二的任务?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第一次去万灵雪山那次,小粉曾去白二的大本营找过它,还说交代了一些事给白二…… 难道去树屋找围嘴,就是白二的任务? 难怪我再看到白二时,它满腿的灰烬。说明它赶去时,树屋已经被烧了,这样的话,小粉之前把围嘴藏到了哪才躲过了那场大火? “想什么呢?”小粉问道。 我缓过神,“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一直留着这个围嘴,我记得你当时看到时特生气。” “你剪的这件,是我最喜欢的衣服。”小粉正了正手带,说道,“行了,这回礼物也有了,也当是纪念我那件衣服了。” 我笑了笑,一阵沉默后,缓缓舒了一口气,我看着他,“小粉……” 刚张嘴,就说不出下面的话了,以前没发现,离别的话竟这样难难以启齿。 小粉淡淡的笑了下,“我们还会再见的。” 我点点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爷爷等你!回见!”我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这一次,身后再没有出现重叠的脚步声,我知道,他不会再跟来了。 “白一!”小粉忽然叫住我。 我一怔,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整颗心都在晃着。 如果没记错,这是小粉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站在原地,双手不自觉的颤抖着,我低下头笑了下。 良久,在我迈出第一步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离别的意义——离去,别回头。 我不敢再回头多看一眼。 二十多年前因为一次意外,你被困在凡间,背负了很多本不该是你要背负的东西,二十多年后,我不会让自己再成为那个困住你的意外。 这里,不属于你。 我继续走着,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一草一木都在水雾中扭曲摇晃。当那些情绪从眼眶溢出时,眼前的景物也一下变得清晰了。 走,是对的。 出了树林,看着面前停着的两辆车,心空了又空,却也毫无波澜。 我坐上车,当听到车门被关上的声音时,好像也听到了他们离去的声音。 这道门,将我和我的那些以往,全都隔开了。 他们都走了。 一切轰轰烈烈的来,又悄无声息的去,所有人都走了。这一天,还是来了。 我羡慕他们都有自己可以去的地方,我也想离开,但我不知道该去哪。 我在车上静默的坐了很长时间,脑子是空白的。 当我抬起头看到挂在后视镜上,那个白色的水晶小猫挂件时,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难过。 第二件让人意外的东西——是我的礼物。 从我有记忆开始,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放肆的哭过,像疯了一样,像看不到明天了一样。 以后的日子里,不会再有人没轻没重的打我的后脑勺,不会再有人勾住我的脖子,不会再有人叫我“小朋友”或是“杜迟夕”,我也不会再看到那个满脸是毛的家伙歪着头,舌头耷拉在一边的憨样,更不会再听到那句“跟我走吧”。 每个人到最后,注定都要独行。 我伸手摸了摸水晶小猫,“我们回家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百无聊赖 两个月过去了,我还是没有从朽灵符中找到肖愁的“手”。 现在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不计后果的使用灵气跟它们连接。 有一次,我又没听白三的劝阻,在朽灵符中流连不返,灵气过度消耗后,在湖边昏睡了两个晚上。 我醒来时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不会再有人把我捡回去了。 从那之后,只要白三一声令下,我就会立马撤回。 用白三的话说就是,“终于学乖了”。 乍暖还寒的时节很舒服,我躺在湖边望天。 “白三,上仙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我们朽灵符的进度一点都没改变,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你说我们离了上仙,是不是真的就玩不转了?” 小粉走后,白三是唯一一个能跟我说话的人了。 “上仙离开是解脱,如果我能走,我也不愿意在这被你拖累着。”白三说话还是跟以前一样,毫无尊卑观念,而且我发现,从小粉离开后,这家伙貌似更胜以往的嚣张。 “怎么说话呢!你是不是又把白氏家规给忘了?” “你的家规说来说去就那么一条,想忘都难。”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嫌规矩少了,你该不会是想过仙灵界那种日子吧?”我问道,“你那天是不是特想跟上仙一起回去?” 白三反问道,“你不想吗?” “不想!” 白三道,“你现在是在检验,测谎仪有没有被你养的贼偷走吗?” 我一听来了兴趣,“你还能测我?” “试试?” 我一下坐起来,“来呗!上刀山下火海老子都没在怕的!我还会怕心灵的拷问?” 白三道,“我问你答,还是你自检?” 我颇有兴致道,“我三你三,我先自检三题,你再提问三题!” 白三道,“奖惩制度。只要测出两题你说谎,就要接受惩罚。” “罚什么?” “好久没尝到腥了,去树林里给我抓只野味,生吃。” 我头皮一麻,咽了口口水。怎么隐隐的感觉这个游戏是个圈套啊,白三像是早有预谋的。 “如果我赢了呢?” 白三道,“不可能。” 我“切”一声,“你是在质疑我的人品吗?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心里憋坏嘴里放炮,火车开的比白爷还块的人?” “你太抬举自己了。”白三道,“开始吧。” 我自己的三题明显就是白拿分的,但也不能说些什么“肚子不饿屁股不痒”这种废话,一来显得我段位太低,胜之不武,二来避免日后被白三鄙视,有事没事就搬出来戳我的脊梁骨。 我想了想说道,“第一题,我迫切希望唤出灵王肖愁。” 白三道,“过。” “第二题,如果可以重来,我还会选择走今天这条路。” 白三道,“过。” 我笑了笑,颇为深情的说道,“第三题,白三,你对我很重要。” 半晌,白三道,“过。” 我憋笑说道,“让我来好好想想,一会该罚你些什么。” 没等我得意够,白三题问开始,“第一题,你迫切希望唤出灵王肖愁,是因为你对他有愧。” 我一口气憋在胸口,你大爷的,这家伙居然用我的问题反攻我? “……是。”我回道。 “第二题,如果可以重来,你会收回在旁室前对水墨说过的话。” “不收!”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你说谎。”白三道。 我猛地站起来,不满道,“你怎么就知道我说谎!你这样评断我太主观了,不公平!” 白三道,“我是不是主观,是不是公平,你最清楚。” 心道,哪有这样的,接连两题下我面子!“你继续!” 白三道,“第三题,在你心里,上仙比我重要。” 卧槽……送命题啊……答不答都错,说不说谎都得罪人,白三现在怎么阴坏阴坏的? “不玩了不玩了!从头到尾满满的套路!”我说道,“我对你表白示爱,你反过来专攻我要害!受伤了,不玩了!” 白三道,“单方面结束游戏,算你认输。” “不认!没输!你不就想吃腥了吗?用得着这样吗?非要撕破脸?走,打猎去!多大点事儿!” 坐上车,摸了摸“迷你粉”,心道,老子去抓条鱼回来,也算是没有食言吧? 再看到水墨的大橘子时,心头一颤,整辆车已经是泥泞不堪,还满是落叶和鸟粪。 看来月头那几场雨过后,他一次都没有来清理过,这回,是真的清心寡欲了。 白三对于我拿条鲜鱼来对付它这件事,似乎看得很淡,好像早就料到我会来这么一招。 晚上我坐在湖边生起了火,虽然现代科技手段日趋成熟完善,但我还是喜欢这种原始的味道。 烤好后,刷了点自己调制的酱料,尝了一口,简直一绝,我举着鱼,对着天喊道,“小粉,你爷爷我现在在烤鱼界里就是一bug!你什么时候来尝尝啊?” 按照水墨之前的说法,小粉现在应该还在跪石头,近三年的时间,有的受了。 “白三,你觉得我这次的酱料弄的怎么样?评价评价!” “满分。” 听闻后万分惊讶,认识它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它认可我,“不容易不容易,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从你嘴里听到如此悦耳动听的话。” “提个建议。”白三说道。 “尽管提,别客气!”我说道,“我们白三能提出的都是金玉良言,值得细品的!” 白三道,“下次刷酱,生吃。” 我撇撇嘴,一脸的嫌弃,“啊,你的这个建议……我会考虑的。” 白三道,“你说谎。” 我“啧”了一声,“职业病了啊!” 原生态烧烤唯一的缺点就是——一不小心就会损坏环境。 第二天早上,我站在窗边一看,才发现昨晚烤鱼的地方,让我烧焦了那么一大块草坪……一个黑洞在平坦翠绿的草地上显眼的不行。 不知道小粉回来前,这草能不能长出来。 天阴得很厉害,没一会就来了一场倾盆大雨,我叹了口气。 白三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白忙活了。” “什么?” 白三道,“昨天刚帮人擦的车,那么卖力气,白忙活了。” “你不糗我会死吗?我擦大橘子时用你灵气了还是废你灵力了?再说了,我们这离树林那么远,他那里不一定会下雨。” 我盘膝坐在窗前,开始今天的“寻愁之旅”。 我的灵识随着灵气进入到了朽灵符中,跟往常一样,我在五颜六色的手中,努力的寻找那双会闪着七彩光晕的手,我觉得肖愁的手应该跟他的灵胎一样。 但凡是灵气飘过的地方,那些手都会此起彼伏的向上够跃,灵气走后它们还会一边哀嚎一边跟着“跑”一段,直到被另一片区域的手掌冲开。 每只手除了颜色不一样,长的都是大同小异,没看一会眼睛就花了。 “回来。”白三说道。 听闻后,我立即收住灵气,在离开朽灵符前,按照惯例,向里面推了一道灵力。 今天又是一场徒劳。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方法错了,那些手的位置无时无刻不在变动,即便它们在原地不动,我每次进入朽灵符的时间,也不够把数以万计的手完整的看一遍,更别说还要在其中找一双七彩的手。 想继续用这种方法找到肖愁,只能凭靠运气,越想越觉得不靠谱。 除了颜色,还有什么能去区分那些手呢?光看手,甚至都分不出来它的真身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靠声音辨别也是行不通的,他们的叫喊声都跟鬼哭一样难听,没有一个像肖愁的,而我也无法在朽灵符中发出任何声音。 之前在朽灵符中,感受到的那股像小草一样的生命力还在,而且也没有衰减的迹象,说明肖愁还是接收到了我的供养,但是“小草”没有达到我预期的成长效果,这就表示每次撒粮,肖愁只吃到了一部分。 这就好比每日去拜访,门是开了,主人却不出来接客,一手的拜礼大部分都是打赏给了下人。主人能吃到的那部分,应该是发现的早了,收回去了点,或者是碰到了家教好的下人,直接上供给了他。 只是让我越发觉得奇怪的是,肖愁从来都没有想过主动找我吗? 我找他不容易,他搭讪我还难吗?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觉察不到他的任何提示,那小子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要想办法尽快把肖愁捞出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守灵人 天渐渐亮了,像这样的彻夜不眠已经是常有的事了。 我拿着朽灵符一边研究一边走下楼,上看下看的琢磨着,又是一脚踩空滚了下去。 在白爷那里是这样,在小粉家也是这样,我好像天生就跟这种长在家里的楼梯犯冲。 趴在地上正骂着,忽然一阵敲门声。 我一愣,谁会来这? 一瘸一拐的打开门,看到火哥一头汗的站在门外。 他两手分别各举着一瓶桑半落,咧嘴一笑,“小老弟,这么早来,扰你清梦了吧?真是对不住了。” “我还没睡,不存在清梦。” 请火哥进来后,还不等我问,他便说道,“老哥这次来,是受人之托,想请你去黑市一趟。” “受谁?” “守灵人。”火哥回道。 “守灵人?渡灵符被水墨强行攥了那么久,终于受不了他,逃出来找到正主了?” 火哥笑笑没说话。 我一惊,“你可别跟我说,水墨就是守灵人啊!” 火哥微微低下头,瞬间一脸正色肃穆,“正是。” “怎么可能!”我不敢相信,“你确定渡灵符不是被强迫的?” 火哥说道,“小老弟说笑了,渡灵符选主,哪有强迫一说?” 那小子之前曾被仙灵界选上,现在又被渡灵符选上,他何德何能啊? 现在三界里缺谐星吗? “他被选上守灵人管我什么事?找我去干嘛?”想到之前被拒绝的种种,依旧一肚子火。 火哥说道,“这个老哥也不清楚,水墨只说要我来请你去一趟。” “他不是不想见我的吗?不是躲我都来不及的吗?”我说道,“老子这是在成全他!” 火哥尴尬笑笑,“水墨之前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您就当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这人心眼儿天生就不大!而且那叫有些过分吗?你又不是没看见,我之前几趟被折成什么样?折我一个人面子就算了,上仙他都不放在眼里!我就不明白了,一个旁室还能把他给关膨胀了?” “是是是,小老弟说的都对……但也像你说的,我们一行人走南闯北,风里雨里,雪里沙漠里,哪没一起走过?毕竟都是大风大浪生死与共过来的。”火哥顿了顿,“现在很多人都不在了,如果剩下的人也断了交情,团队就真的散了……” “团队不是早就散了吗?” “人散心没散啊。”火哥道,“小老弟嘴上不说,但心里不也是一直都装着我们这些人的嘛!” 我把头转到一边,没说话。 火哥继续道,“我们队伍里,属你跟水墨那小子走的最近了,你也是最了解他的人。这次会闹这么一出,起因也是他觉得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最后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心里有愧……要不是太看重你这个朋友,他也不会这么长时间都走不出来啊。” 我“切”了一声,“他就是这样把我当朋友的?” “小老弟,水墨对你怎么样你心里还不清楚?当然了,你对水墨那小子也是没话说了,老哥这不也是托你们的福,才有的这把宝刀嘛!朋友之间吵个架拌个嘴都是正常的,最后只要能再和好,那感情只会变得更深。你说你们两个之前处的那么好,这小船可千万不能因为一点误会就翻了啊!”火哥又往门口走了走,“小老弟,你就跟老哥走一趟吧,就当是帮老哥完成个差事也行……不然人没请到,我回去也不好说啊……” 白三忽然说道,“给个台阶就下吧,别装了,明明就很想去。” 我一阵尴尬,清了清嗓子,“我今天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火哥一听立马笑开了,“哎呦呦太好了太好了,小老弟真是帮了老哥大忙了,对老哥不薄!感激不尽!” 我突发奇想,测了他一句,“你真觉得我会跟你去,是因为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是我本身犯贱想见他?” 火哥说道,“那当然了!水墨那小子有什么好见的,小老弟肯定是因为可怜我这个老哥,不想我为难才会屈尊前去啊。” 白三道,“他说谎。” 我脸一沉,人艰不拆啊! 火哥看我脸色不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刚要开口,我立马说道,“你闭上嘴吧!” 听的再多,也不过是在自取其辱。这年头,谁不知道谁? 一出门发现,水墨的大橘子竟不在门口,“火哥不是开车来的?” 火哥道,“水墨的车哪是轻易给别人碰的。” “那小子真是够折腾人的!” “谁都有自己宝贝的东西,我也不愿意给别人碰我的宝刀啊,能理解!”火哥刚上车就看到了迷你粉,问道,“哟小老弟,这件可不是俗物吧?在黑市里淘到的?” “火哥好眼力。”我随便应付了一句。 火哥听闻后还得意了起来,“不是老哥自夸,别的不敢说,对这些小东西的鉴赏力还是有的。看一眼便知出处,摸一把便晓缘故。”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摸。 “别碰!”我冷言道。 火哥立马把手缩了回去,尴尬的笑了两声,“对对对,这小玩意一看就价格不菲,是要谨慎宝贝着。” “与价格无关。”我说道,“私有物。” 火哥愣了一下,明明一脸的问号,但还是一连串说了好几个“对”。 可能是因为年龄差距,有代沟,我跟火哥之间没什么话题,他一会儿就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我听着雨声,一路超速。 快到树林时,火哥如雷的呼噜声终于破了一个音,他睡眼惺忪的看了看四周,搓了把脸说道,“这一觉睡得真是好,得亏小老弟车技不错,让我补了救命的一觉。” “最近黑市很忙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火哥说道,“黑市跟以前一样,是因为守灵人不一样了。” “怎么说?” “以前啊,肖愁一个人能做十个人的事,现在,水墨一个人能折腾出十个人要帮他处理的事。” 我问道,“他每天都干些什么?这几个月一直在黑市里没出来过?”水墨的性格哪能关的住,难道这是又多了一个转性的人? “他基本上都在旁室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但就那样,也没耽误他要这要那。”火哥掰着手指,“一日三餐,新鲜蔬果,三餐要有荤有素有汤,水果要有红有绿有黄。” “神经病。”我骂了一句,“他还想摆出一个信号灯?” “这些都不算什么,顶多也就是折腾我一个人。”火哥道,“他待在旁室里时还好,我现在还就怕他出来。” “这么说他还去折腾别人?” 火哥叹了口气,“他偶尔会从旁室里出来,一看到那些拼肢体的恶灵,就给人乱安排,非要人家拼狼,说句不好听的,现在恶灵界里,谁还不知道恐狼一族就剩你这么一个了,哪还有那么多要完整的恐狼?” “那些怪物也由着水墨支配?” “有些没意识的就由着他了,有意识的就会跟他吵,有时还会动手,最后就会闹到我这来。现在药阁一半以上的伤患都跟水墨有关,我都快成半个郎中了。”火哥一脸无奈。 我疑惑道,“就这样的渡灵符也能看上?这素质德行跟肖愁也差太多了,我真好奇渡灵符选主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都是要看机缘的。”火哥一句话把锅甩给了缘分。 “亏你也放心把他自己留在黑市里,估计回去就翻天了吧?”火哥这二把手干的太疲惫了,我越发的同情这个老男人。 火哥道,“我在时,他也没少作,习惯了。” “他既然这么闲,为什么还要派你来找我?怎么着,现在觉得自己是有身份的人了,学会摆谱了?你也是,惯他那毛病干嘛,我觉得你以前对水墨的管教方式就挺好的。” 火哥笑笑,“今非昔比,我该说他时也会说他,但是该从的还是要从的。渡灵符选的是守灵人,我遵从的是渡灵符。以前肖愁在时也这么跟我说过,他说不管渡灵符认了什么主人,你只要认渡灵符就好。” 这倒是像肖愁会说出来的话,但是他在说这话时,应该没有想到,下一任守灵人就是来操事的。 这段时间不见,火哥的性子好像也比以前柔和了许多,没以前那么生硬火爆了,估计八成是被水墨那小子给磨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火哥“愚忠”的思想,主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纵使心里不满,最多也就是嘴上抱怨几句,他跟肖愁那会也是一味的服从,所以才…… 到了树林,雨已经停了。 本以为跑一段路就要等等这个穿山甲,不料,火哥的腿脚也不慢,虽然跟他不用尽全力奔跑,但全程也没停下来过。 只是那种超速追逐的快感,再也体会不到了。 现在的感觉,更像是在跟长辈漫步林间,携手话夕阳。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小粉的信 我跟火哥到了旁室前,说实话,过了这么久再站在这里时,内心还是很抗拒。我还从来没有在同一个地方,被同一个人拒绝过这么多次。 我记得上小学时,跟前桌女生表白也是被拒一次后,我就死心了,从没想着二进攻。想想看,好像从那之后,我就再没有跟女孩子主动告白了…… “人我已经请来了!” 火哥一嗓子,打断了我的思绪。 眨眼间,冰墙里忽然伸出一只胳膊,他的手腕上还缠着渡灵符,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他猛的拉了进去。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水墨的脸,他一把抱住我,“小白,我好想你。” 久违的声音。 我用力推开他,“滚你大爷的!一见面就耍流氓!” 水墨看着我,露出了他的小虎牙,“我这不是见到你太开心了,一时间没控制住嘛!纯属生理反应。” 我冷哼一声,“原来你见到我还会开心啊,真让人意外!” 水墨凑过来,“哎呦小白,都过去那么些日子了,你就别生气了……你之前的狠话也没少说啊,现在想起来,哥们儿这心还疼呢!” “那是你自找的!”我白了他一眼,“我觉得我当时还说少了呢,回去后一直在后悔,怎么没把你骂到直接从悬崖上跳下去。” 水墨听了也不生气,一把勾住我的脖子,“我们家小白就是嘴硬心软,外冷内热,在他心里,我可是可以跟上仙平起平坐的。” 当水墨勾住我脖子的那一霎,我看到我的那张“灰名单”里,突然“亮”了一个人。 “你还好意思提上仙!上仙对你那么好,他走前你连面儿都不着一下,没良心的东西!” “谁说我没着面儿?哥们儿不止着了面儿,还跟他说了话!” “是!你是说了八个字,‘上仙珍重,恕不远送’!一提这个我更来气。”我骂道,“你他娘……” “有烟吗?”水墨话锋忽然一转,神情也跟着变了。 我愣了下,掏出烟递给他。 我们走到拦路石前,水墨猛吸一口烟,眉头微皱,“小白,杜轻晨的事……” 我刚想说话,水墨抬起手,继续道,“我知道你没有怪我,但我欠你一个道歉。如果不是我去找他,你不会追来受伤,杜轻晨也不会死,你对我够意思,他对你也不是假的。” “这件事你不用一直压在心上,杜轻晨也是有预知的,他不是不知道那天会发生什么,这是他的选择。”我吐了口烟,“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我还有他这么一个家人。” 水墨道,“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失去他这么一个家人。” “杜轻晨的情况不太一样,他是当我失去时,才知道我有过。” “小白,谢了。” “谢了?”我看着他,眯起眼睛,“你不是要跟我道歉的吗?我应该听到的是三个字才对啊。” 水墨尴尬的挠挠脸,“能说出口哥们儿早说了,还跟你废这么多话干嘛!那仨字儿……太难了。” 我“切”了一声,“没诚意!” 水墨道,“我的诚意不在那仨字儿上,我可以将功补过。” “我需要你立什么功?” 水墨神秘兮兮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我接过来发现,这纸张的手感很特别,有点像绸缎,顺滑柔润,但又可以像普通的纸那样支立起来,不会软下去。 我正反面看个遍,空白的,什么都没有,“这是你的歉礼?空头欠条吗?那你应该把除了金额以外的其他内容都先写好啊!” 水墨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他抓的更用力了,笑着看着我。 “你又发什么疯?” 我刚想收回手腕,猛然发觉,水墨竟然在向我体内推着一道灵力。此刻,他手腕上的渡灵符,也发出幽冷的白光。 意外的是,这次白三并没有像水墨之前说的那样拒绝接收。 半晌,水墨松开手,颇为不满的瞥了我一眼,“平时看上仙和肖愁抓你手腕时,你都没这么大反应,到我这怎么就一副守身如玉的样了?” “你刚刚在干什么?” 水墨看了一眼我手的纸,说道,“那是上仙留给你的。” “上仙?他什么时候留给我的?”我不解道,“他给我一张白纸干嘛?” “你现在看看,还是白纸吗?” 我低头看去,夜视自动开启,那张纸上竟然出现了几行字……不对,准确说,应该是出现了几行仙灵符,更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可以看懂这些符文! 白一: 临行匆忙,有些话没有来得及叮嘱你,朽灵符吉凶相辅,福祸相成,修练供养都不要操之过急,量力而行。 你想念肖愁,也不要把灵王当作肖愁。他熟你,但不知你。切记,灵王跟肖愁是两个人。 今日一别,如你所言,后会无期。 望珍重,愿再见无恙。 我愣在原地,双手不停的颤抖着…… 这是……是小粉留给我的信……我反复读了三遍。 水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纸,“上仙写了篇关于朽灵符的论文吗?你怎么看那么长时间?” 我问道,“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水墨道,“你们走后不久,上仙又折回了一趟,所以我最开始不就跟你说了嘛,我见过上仙,也跟他话别了,你还不信!” “上仙回来找你,就是要你传信给我的吗?” “我是鸽子啊,还传信!”水墨道,“我说小白,你怎么看不到重点呢?重点是信吗?你都不好奇你为什么能看懂仙灵符了吗?” 我猛地一惊,对啊!我怎么会看懂这些符文了?而且这纸上刚刚什么都没有,好像是水墨给我推了一道灵力后,我就看到了。 我茫然的看着水墨,急道,“你快说啊!” 水墨有些难为情,一会挠挠脸,一会摆弄下帽子,“上仙知道我一直觉得亏欠你,想弥补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然后他就给了我一个补过的机会呗……” 水墨说,小粉让他把自己可以读符的灵力传送给我,算是补偿,但这样做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至于什么代价,要试过之后才知道。 因为做任何不合规事情的人,最后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惩罚。 水墨听后没有半点犹豫,一口就答应了,就在他答应的同时,渡灵符倏地一下缠绕在了他的手腕上。 也就是说,小粉回仙灵界的那天,也是水墨成为守灵人的日子。 因为水墨知道我体内的灵石拒绝接受他的灵力,所以他就想出了,通过渡灵符来传送灵力这个方法。 水墨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将读符的灵力全部传送了到渡灵符中。 我问道,“那这张纸我刚拿到手时,为什么上面什么都没啊?就算我读不懂也应该能看到啊。” 我心里有些发毛,该不会是我能看到仙灵符的能力,也被那些怨灵给吞了吧! 水墨道,“上仙下的这道相当于是‘密旨’,只有对仙灵符可视可解能力都有的人,才能看见上面的内容,免得再出几个像我们俩这样的人,一合作,再把符文给破了。上仙说,有关朽灵符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一遍遍看着纸上的符文,心情难以平静。 “小白,你确定这上面的内容都看完了是吧?”水墨问道。 我点头,眼睛依旧没有离开那些仙灵符。 水墨突然夺走信纸,我刚要去抢,随着渡灵符乍亮,信纸在水墨手中猛的烧了起来,他随手扔下悬崖。 “水墨!” “哎哎哎,别急别急!”水墨立马说道,“这也是上仙的意思。” 我瞪着他。 水墨继续道,“上仙做事向来谨慎你是知道的,没有他的口谕,我也不敢烧了他的密旨啊。” 我向悬崖下望了望,心疼一波一波的来。 “你要烧也先跟我讲一声啊!我也好再看一遍啊!” “我先说了你还能给我烧吗?再说了,你都没完没了的看了多少遍了。” 我说道,“内容多,蕴意深,不多看几遍怎么能参透?” “合着上仙临走前还给你出了篇阅读理解?”水墨道,“上仙平时话就不多,我估计上那面最多也就三行内容,你是不是这么长时间一个人憋坏了,连阅读能力都退化了。” “你他娘的知道我一个人无聊还不回家,这次也是要火哥来找的我!不就是向渡灵符里传送灵力嘛,在哪不能传,回家不能传吗?” “不能。” “放屁!”我骂道,“向符里传送灵气灵力这种事,我现在每天都在做,你他娘的少唬我,老子在公共厕所拉屎时都没耽误过!” 水墨笑了笑,看向群山,“如果哥们儿能出去,你以为我不想回家?” “你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出不去?”我顿了一下,猛地一惊,“你小子该不会跟肖愁一样,也被终身禁足在树林里了吧!” 水墨抬起胳膊,看了眼渡灵符,轻描淡写道,“可能在它这,就只有这么一条合约。” 第一百四十章 朽灵符丢了 我震惊的看着水墨,“你……你说真的?开玩笑的吧……” “火哥那个大嘴巴,一路上没少跟你抱怨我这段时间干的事吧,要不是哥们儿都快被关疯了,能没事就想着怎么找乐子嘛!” 我忽然觉得,水墨被禁足是我的错,一种愧疚感顿一涌而出。 水墨看看我,“哎你可千万别这副表情啊!这事儿跟你不相干,禁身总比禁心好吧?我倒觉得,这对我来说是种救赎,不然,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 “只是传送个读符的能力而已,代价太大了。”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而已’?怎么你是嫌哥们儿给你送的礼轻了?我可是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啊!你知道这两个多月里,我流失了多少灵力吗?”水墨叹了口气,“说不定哥们儿现在的灵力还不如你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看了眼渡灵符,“我只是觉得,不管做什么,用终身禁足来交换都不值得,那可是整个余生啊!你知道余生对恶灵来说是什么概念吗?只要不作死,基本上就可以说是永生啊!” “我还用你给我科普恶灵的知识?”水墨挺挺腰,“反正大江南北我也走遍了,该去的,不该去的地方都去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事也都做了。我跟你说小白,这路走多了之后你就会发现,其实每条路都一样,殊途同归罢了。” 这不像是水墨会发出的感慨,我不知道这一套说辞,他需要用多长的时间,才能让自己真的信服。但我能确定的是,至少现在,我不信,他也不服。 “水墨,你有没有什么想玩的?我可以买来给你打发打发时间,你以后别有事没事就跑去给人家拼胳膊拼腿的,好歹也是守灵人了,要注意身份。” 一时间,我跟水墨的处境好像反过来了,现在,轮到我想替他做点什么事了。 水墨道,“黑市里好玩的东西多了,而且每天都在更新,那还用你费尽从外面……啊!我还真想起来样东西!” “什么?你说,都行!” “乐高!” “啊?”我有些意外,乐高不就是积木吗?那是小屁孩玩的东西吧? “我要星球大战系列的,那就麻烦你了啊!” “不麻烦,乐高好,乐高好啊……” 虽然心里很嫌弃,但我还是表现出很捧场的样子。 我开始对水墨的兴趣爱好有些迷茫,怎么不是拼人,就是拼积木?这么喜欢组合东西? 水墨问道,“对了小白,你的朽灵符怎么样了?上仙走前还特意为这事回来一趟,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每天一顿都不少的供着,能有什么问题?况且还有肖愁跟我里应外合,唯一的问题就是,还没有想到法子把肖愁召唤出来。”我是不好意思告诉他,我连预知什么时候被吞的都不知道。 “肖愁还没混出来?他不会是搁里面给人虐呢吧?” “不会。”我说道,“最近在供养时,我几乎每次都能感觉到朽灵符中有一股很强的生命力,是肖愁没错了。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怎么可以把灵气灵力单独供应给肖愁,然后由他去分配给其他怨灵,好让那些怨灵早些意识到,肖愁才是灵王。” 水墨笑道,“看来现在到走哪都得有后台靠关系,就连朽灵符中的灵王也早就内定了,世风日下啊……” 我说道,“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只要不断努力,就会有出头天的时代了,什么都讲究个机缘,当然了,不努力的话,也遇不到机缘。简单点说,努力的人不一定会遇到机缘,但是遇到机缘的人,都是努力过的。” “那你也让那位灵王再努努力啊,机缘都给他摆在这了,还非得人给他送到嘴边才会吃?” “你别把肖愁说的像什么都不做一样,他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朽灵符里怎么会就只有一股最强的生命力?那不还是他自己争取来的,现在问题是出在我这,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配合他,白白辜负了他一片心意。” “说来说去,几个月过去了,你这边一点进展都没有,是这个意思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但是我现在的灵识可以进到朽灵符里了,这也算是一个不小的突破吧!不过那里面不是一般的热闹,根本找不到肖愁。” 水墨问道,“上仙的信上都说了什么啊?他有没有给你指条明路出来?” “上仙让我不要操之过急。”我回道。 “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不急啊!”水墨一脸愁容,“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我们上仙有这么好的耐性?不过我估计,他也拿朽灵符没辙,不然这么些日子,他要是有什么法子,早就帮你了。” 我说道,“其实今早我还在反思,可能是我一直以来用的方法不对。之前我一直觉得,找不到肖愁是因为我的灵气不足以支撑我那么长的寻人时间,现在想想,即便给我足够的时间,我还是很难分辨出哪个是肖愁。” “为什么?肖愁已经变成朽木了?脸花了看不出来了?” “还脸?头发丝儿都看不到,符里面全是一些手爪子,乌泱泱一片的手爪子!” “拿出来给哥们儿搂一眼。”水墨摊出手掌,“好歹我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说不定这两届守灵人之间更好交流。” “肖愁现在连我都不认识了,怎么可能会知道你是谁?”我一边掏着朽灵符,一边说道,“就连上仙把符攥到手里的时候,也只能隐约感觉到符中的异……” 我一惊,心跳忽然漏了两拍,卧槽……朽灵符不在口袋里! 我低头看了眼,口袋是空的。 从我第一次拿到朽灵符起,就一直把它放在胸前的口袋里,以至于我后来买衣服的必要条件,就是胸前必须要有口袋。 水墨看向我,“你干嘛啊?拿个符还能冒一头的汗?” “水墨……朽灵符丢了……”我颤颤悠悠的说道。 水墨愣了愣,忽然大叫一声,“什么!丢了?你你你,你别急,你再好好找找!” 他一边说,一边翻我的口袋,我也跟着慌乱的找着,从上到下所有的口袋都翻遍了,还是没有…… 我的冷汗不断冒出。 “小白小白……我们先都别慌啊,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被你随手放在什么地方了?对了!会不会落车上了?” “不会!朽灵符我从来不离身的!” “哎你这衣服有没有里怀兜啊?” 水墨拉开我的衣服,不断的翻弄,一会儿让我转过来,一会儿转过去,我像木头一样站在原地由着他折腾…… 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如果朽灵符丢了,就真出大事了!不但肖愁也跟着丢了,而且万一好死不死的被降灵捡去…… 越想越怕,心脏一直狂跳。 “小白,你先冷静,你再好好回忆下,最后一次看到朽灵符是在哪?”一会儿功夫,水墨也是一头的汗。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回忆道,“二楼窗边,然后我下了楼梯,那时候符还在手里,然后火哥来了……” “火哥来时,符还在吗?”水墨问道。 我想了想,“我记不清了,好像给他开门时,手里就是空的了。” “那就说明,朽灵符是在你下楼梯到给火哥开门这段时间不见的,这就表明它还在家里啊!” 水墨这个推论是没错,但问题是,那么短的时间里,我把符放到哪了? 我说道,“不行不行,水墨,我我我得先回去了,我回家找找,改天再来看你啊!” “行,你赶紧回去好好找找吧,放心,只要是掉在家里那就丢不了!找到后马上来跟我说下。”水墨跟我出了旁室,最后还不忘喊一嗓子,“记得哥们儿的乐高!” 我在树林里一路狂奔,心慌到不行,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一定又刷新了时速纪录。 跑到树林口,拿车钥匙时,手都是抖的。 朽灵符那么重要的东西,我不可能随手一放的,火哥来之前那段时间,我到底干了什么?要是真落在家里还好,就怕是哪下顺手放进了兜里自己还没注意到,然后出门后弄掉了…… g宝宝开的飞快,刚才的一个颠簸,迷你粉差点撞到前挡风玻璃,我吓得一把握住它。 想到小粉走前,还在为朽灵符的事挂心,他一定想不到,不出三个月,我居然会把符都给弄丢了。 迷你粉今天摇晃的幅度特别大,我时不时就要伸手去稳一下。 这时,我无意间瞄到自己的右手腕肿的好高,正纳闷是什么时候弄的,猛地想起早上下楼时摔了一跤,好像从那之后,就再没看到朽灵符了。 这一跤把朽灵符摔哪去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朽灵符活了 漫长的返程路,差点没把我熬疯了。 偏偏今天高速上又发生了一起车祸,整条路活活堵了两个多小时。 几滴雨落在挡风玻璃上,眨眼间雨越下越大,雷电交加,最后几乎成了暴雨。 堵在路上的时候,我又把车上仔仔细细找了一遍——没有。我呆坐在座椅上,想着今天最后出门的是火哥,那个呆逼有没有把门带上?我好像没有听到门上锁的声音……越想越慌。 符丢了,家再被盗了,下次哪还有脸见小粉? 开到家已经后半夜了,看到大门锁了,心稍微放下点。 一进门我就开始疯狂的找符,柜子下,沙发下,茶几下……眼睛恨不得长在地上,二楼也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朽灵符不在家里。 我绝望的走下楼,忽然听到有类似玻璃缓缓碎裂的声音,我到处张望着,一抬头,头皮一秒钟麻了两遍。 此刻,朽灵符侧贴在白二的水晶钟罩上……整个钟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裂成了雪花纹,好像下一秒就会碎掉一样。 我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这他娘的太诡异了,朽灵符现在是要吞白二的灵胎吗? 我伸出手,控制不住的抖着,刚碰到朽灵符,水晶钟罩“砰”的一声炸裂开了,右手瞬间被划出数道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来不及顾得上疼,匪夷所思的另一幕发生了——朽灵符直立悬浮在半空中,白二的灵胎在脱离水晶钟罩的困束后,并没有四处漂浮,而是一直漂浮在朽灵符周围,一圈圈的围着朽灵符转着,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我有些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小心翼翼的挪下楼,立时,一声雷响,我吓的一个激灵。只见白二的灵胎,忽然停在朽灵符的正前方,那团幽幽的红光越发的明亮。 这是…… 我想起了肖愁的灵胎在进入朽灵符前,灵胎也是像这样,明亮的刺眼。 “白二!”我立马叫出,几乎是同时,白二的灵胎一头扎进了朽灵符中。 我惊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与其说白二被吞,不如说是它闯进了人家家门。 下一秒,朽灵符慢慢转向了我。 我呼吸一窒,看这架势,该不会是想连老子也吞了吧! 我浑身僵硬的一点点向门口退去,我退一步,朽灵符就向前挪一点…… 坏了坏了,小粉不在,这回死定了! 我的手指不自觉的在腿侧点着小粉之前一直点的那个节点,给自己壮胆。 此刻我已经退到了门前,刚摸到门把手,白三忽然说道,“等下。” 我一下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友军,慌张问道,“白白白,白三……现在怎么办?” “收符。”白三道。 “啊?收……怎么收啊?” “用手收。”白三回道。 “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跟我抬杠!”我不禁恼火。 白三重复道,“用手收。” 无奈之下,我哆哆嗦嗦的抬起左手。 “用右手。” 我低头看了眼满是血迹的右手,难道白三是想让我用血来收符? 我舒了一口气,对着朽灵符猛地抬起右手,符身随之一颤,立时,快速的向我的右手飘了过来。 我一把攥住它,朽灵符在手中微颤了几下后,就恢复到了往常一样。 印在符身上的血迹,也一点点被朽灵符吸了进去,片刻后,整张符纸干净如初。 我两腿一软,坐在地上。 现在白二也在朽灵符中了,想到这里,我立马向朽灵符传输灵气,打算进去一看究竟。 意外的是,此刻我的灵气和灵力竟然一点都推不进去。 “怎么回事?”我问道。 白三道,“不清楚。” 我一下懵逼了,白二进去后,怎么还把门给反锁了? 之后我又尝试了两次,还是不行。我攥着符,仔细的去感受肖愁的那股生命力。短暂的平静后,符中乍现一道很强的气势,我一惊。 “供养!”白三说道。 我立即传送灵气,这次,“门”终于开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朽灵符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我的灵识随着灵气漫无目的的飘着,霎时,正下方出现一股很强的吸力,它与之前的吸力不同,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相比之下,眼下的吸力给我的感觉,少了几分霸道,多了几分征求。 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我相信,那是肖愁,一定是他! 顿时激动不已,我等了他太久了,我不断的给他供应灵气灵力,以至于白三叫了我三次,我都没有离开,直到意识开始涣散,我才猛地抽身出来。 我撑着地面,整个人虚弱至极,几滴鼻血滴落在手背上。 “你疯了!”白三吼道,“你知不知道……” 没等白三说完,我就倒了下去。 醒来时,惊讶的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朽灵符放在枕头边。 我一下坐起来,难道是小粉回来了? 我马上向楼下跑去,“小粉!小粉!” “小老弟醒了?”火哥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两份早餐,“我看冰箱里就这几样东西了,就给你随便做了点。” “火哥怎么来了?”一瞬间失望透顶,看了眼右手的绷带,的确没有系蝴蝶结。 火哥道,“水墨跟我说,你这边可能会需要人帮忙,我就过来看了下。多亏是来了一趟,一进门就看到你躺在地上,满地的血,怎么叫都叫不醒,发生什么事了?” “啊,没什么,估计是这段时间一直没休息好,再加上供养朽灵符,有点透支。”我坐在沙发上,一口一个煎蛋。 “小老弟,你别怪老哥多事,你现在的这种情况,可不是有点透支了,你都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三天了吧?” 我惊讶道,“三天?” 那这么说,朽灵符已经三天没有供养了?我立马跑上楼,刚拿起朽灵符,就听白三说道,“没有异象,你现在不宜再供养。” “可是……” “我会害你吗!还是你认为我会害它们!”白三语气生硬,这两句话几乎是用吼的。 想到之前没听白三的劝,又差点拖累它,现在实在有些不好再一意孤行了。我把朽灵符收进口袋里,下了楼。 “对了火哥,你是怎么进来的?” 火哥听闻后,一脸歉意,“我刚才就想跟你说这个事来着……估计小老弟得换个门锁了……” 火哥看了眼大门,一阵风吹过,门一下被吹开了,我这才注意到,门锁已经变形了…… 我闭上眼睛。 火哥急忙解释道,“事态紧急啊,我那天在门外叫了好半天,里面一直没人应,我就……” “没事……我理解。” 心说,你没把小粉家钻个洞我就谢谢你了。比起砌墙,换锁只是小事。 “小老弟要是觉得没什么大碍了,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水墨这几天没见着我,也不知道你的情况,估计这会儿都急疯了。” 我说道,“火哥要是不急的话,等我几个小时再走,我一会出去找个换锁的师傅来,家里需要留个人看着。” “行行行,这没有问题!”火哥道,“你放心去吧,我不急。” 我看了眼水墨的大橘子,估计是火哥造死不愿意来,水墨才松口把车借给了他。 我开车先跑了趟市区,本想着买好了乐高让火哥直接带回去,刚好他这次还是开车来的。结果,水墨要的那一系列还需要订货,更出乎意料的是,那几个小破积木加起来,居然要上万块钱! 我懵逼的看着店员。 在店员打电话帮我订货时,我随手翻着他们电脑里乐高的图片。 不得不说,有很多造型是真的酷炫,完全颠覆了我对积木的固有印象。好多造型别说是小孩子,就连成年人,要是没那个耐心和精力都拼不出来。 鼠标一点,看到了一款树屋造型的乐高,心头一颤,它像极了以前我住过的地方。 随后,我让店员帮我把这款也一起订了,但她说什么这款很难订到,估计要走一些私人渠道…… 我也没太听明白她在说什么,反正最后先把钱付给了她,直接交给她去弄了。之后,留了电话就离开了。 没想到找个换锁师傅比找乐高还难找,那些人一听路途太远都不愿意去,车接车送也不行。最后加了三百块钱,才找到一个愿意跟我走的。 锁换好,我嘱咐火哥先把师傅送回去。 他们走后,我靠在沙发上,把朽灵符举在半空,手一松,朽灵符飘落了下来,琢磨着那天它是怎么做到无视地心引力的。 不知道白二钻到朽灵符里是不是肖愁的意思,看那晚的情况,白二似乎是帮到了肖愁。 我隐约感觉,距离见到肖愁那天,又近了一点。 第一百四十二章 自己困住了自己 我看了眼几天前,火哥放在茶几上的桑半落。 “走,白三,请你喝桑半落!” 我拎着两壶酒走到湖边,第一次独饮桑半落,不知道应该说是别一番滋味,还是应该说不是滋味。 “好酒。”白三道。 我笑了笑,“下次去黑市多带几壶回来,一天喝一壶怎么样?” 白三道,“两天一壶。” “我没听错吧?这是一个酒鬼说出来的话?” 白三道,“以你的酒量,喝一壶醉一天。” 我一口酒呛在喉咙里,猛咳一阵,“请你喝酒你就不说点好听的?这次我可是拎着两壶出来的,不喝完绝不回去!” “我不否认,你一直都是有酒胆的。”白三道。 “我当你这句是在夸我了。”我说道,“不过说真的,你的酒量是怎么练出来的?第一次喝胡大川时,真是把所有人都惊到了,猛的一逼!” 白三道,“天赋异禀。” “你知道吗?有时你这臭屁样,特别像上仙。”我说道,“不愧是喝过他血的人,喝到他的精髓了。” 我看着天上的明月,地上的孤影,想到了在上洞外跟小粉和肖愁喝酒那晚。 “小粉!这杯你爷爷替你喝了!下次见面,要给你爷爷补上!”我喊道。 肖愁的那份,让他自己喝,下一秒我就开始向朽灵符中传送灵气。 白三觉察后马上说道,“你……” “嘘……”我打断它。 这次,我没有让灵识进入符中,为了照顾白三的情绪,我象征性的只传送了一点灵气。 只是那么一点,就已经感觉到头晕轻飘。我看了看手里的酒,只听白三说道,“与酒无关。” 我笑道,“真是不得了了,现在我想什么你都知道。”我猛灌了半壶进肚,“这回与酒有关了吧!” 白三低声说道,“醉前先回家吧。” 听到后,心里酸的不行,我放下酒壶看着湖面发呆。 良久,不知怎么了,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水墨说过,一个习惯的养成需要二十八天,但是过了这么多个二十八天,我还是没有习惯生活中少了一个人。 我不喜欢一个人,我是恐狼,恐狼是群居动物,怎么会喜欢一个人独居? “白三,你说像水墨那样的恶灵,是不是特别了不起,他这几千年是怎么一个人过来的?他都不会觉得空虚寂寞?” 在肖愿前,水墨应该都是一个人吧?在肖愿后降澈前这二十多年,他又是一个人在外面飘着。我不相信一个人的心里,只装山河就能被填满。 想不到我第一次由衷的佩服水墨,居然是佩服他可以忍受孤独。 白三道,“没有试过两个人的生活时,一个人生活不难。” “可是他在肖愿后又孤单了二十多年。” 白三道,“本来就是从一个人过来的,还会怕再一个人回去吗?” 我说道,“但是他余生都要禁足在树林里,像肖愁一样,禁锢自由,这对水墨来说太残忍了。你可能不知道,之前那小子号称自己是‘行万里路’的男人,平时最喜欢走南闯北,四处游历,现在失去了自由,要在一个地方无止境的孤独下去。” 白三道,“你现在是自由的,但你却觉得孤独。自由与孤独有关吗?” 我愣了愣,皱下眉。 白三继续道,“心自在,得自在。” 我笑道,“好一个心自在,得自在!这半壶桑半落就敬你的心自在,得自在!” 第一壶酒空了。耳边静了。这样浅醉的感觉,跟认识“七子”那些人之前一样,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周围静的让人心慌。 我需要听到一些声音,于是我想着白爷,他搓着胡子,我看到他的嘴型是“臭小子”,但我却听不见声音。我想着水墨笑起来时的小虎牙,他一把勾住我的脖子,我看到他的嘴型是“小白”,但依旧听不到声音。我想着小粉忽然转身看着我,他轻轻动着嘴巴,我努力去听,仔细去听,最后还是没有听见那句“跟我走吧。” 我仰起头,一口口灌下第二壶桑半落,酒进肚,眼泪滑落,现在,连白三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我只能看到他们在我面前站着,笑着,走着,他们时而沉默,时而耳语,时而喧闹。七子都在,我也看到了自己,还有白二,还有降澈,还有杜轻晨。 他们在说什么?像是有人不小心按到了静音键。 忽然,他们都不再说话了,或低着头,或背过身,或沉着脸,或皱着眉……然后他们都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我慌乱的看着他们离“我”越来越远,“我”背对着我,“我”在大喊着什么……我在喊着什么。 你们,都回来吧,或者,带我一起走。 没有悬念,第二天我在湖边醒来。 迎着日上三竿,头痛欲裂的睁了一只眼,阳光晴好,我躺在地上伸了个懒腰。 衣服是湿的,满是污泥。大概是下了一夜的雨,可能是身体进了湿气,当晚就高烧不退。 我躺在床上一会清醒,一会迷糊的郁闷着。 胸口一阵阵闷痛,我想着随它疼吧,估计现在所有的脏器都快烧熟了。不一会儿就感觉出,那不是来自我身体里的疼,我按住胸口,果然是朽灵符在震动。 居然能震到让我胸口隐隐作痛? 我掏出朽灵符,提着眼皮,无力道,“慌什么?你们老子只是发烧,死不了,不用担心。” 朽灵符继续震着,我无奈的舒了口气,“安静!” 片刻,又沉沉地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时,天还是黑的,头晕得更厉害了,像是被吊在半空中不停地转着,低声问道,“白三,又过了一天吗?” “还是今晚。”白三道。 我攥着朽灵符,随灵气进入到符中,如果透支能让我好好睡一觉,在现在看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疯子!”白三道。 我笑了笑,这小子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懂我了。 朽灵符里还是漆黑一片,我的灵识浮在灵气上浑浑噩噩的飘着,半晌都没有感觉到肖愁,我一路缓缓的推着灵气,头越来越重。 忽然一声狼叫,我猛地一惊,是白二!本想凭借声源确定白二的方向,但那声长鸣后,就再没有出现任何声音了,而且是那还是一声毫无讯息的嚎叫。 正奇怪,身下那股吸力出现了,所有的灵气瞬时随之而去,我也慢慢靠了过去,一边张望,一边加速释放着灵气。良久,依然看不到肖愁,他就像被黑暗吞没了一样。 白三道,“回来。” 这次“神游”,白三有意给我放长了时间,所以我也决定听他的话,适可而止。 打算抽身离去时,惊然发现,灵气居然不受我的控制了!我想收回灵气,却感觉像是在拽着空气一样。 我试着向外退,但身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用力的把我推向那股吸力。我被困住了,没有灵气“搭乘”,我的灵识根本没有办法自行回来。 “回来!”白三明显急了。 我也急了,但是我无法发出声音告知它我现在的情况。肖愁还是像最初那样吸食着我的灵气,他似乎一点都没有觉察到我这边的异状。 我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的灵气在快速的流失,不光是我的,连肖愿的灵气和灵力也不断的被吸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肖愁吃惯了我的味道,肖愿的那部分流失了一点后,就被他拒收了。 “回来!”此刻,白三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在叫我。 老子也想回来啊! 我一下慌了,这他娘的怎么办?我又尝试了很多次,结果还是一样,灵气收不住,自己也退不出。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把自己玩死了! 第一次在朽灵符中,渐渐出现了意识模糊的状态,我越来越相信,自己出不去了。 我急忙调动着所有的灵力,一波一波的推向肖愁。我想用跟以往不同的供养方式和频率,来引起肖愁的注意,直到我用尽全力,推出最后一道灵力,肖愁还是没有反应。 灵气失控,灵力也没了。我大概是第一个,自己把自己困死在符里的恶灵吧? 顷刻间,恐惧到窒息,就像有人捏住了我的气管。我在心里大声喊着,“肖愁快停下!白二你在哪!白三救我!小粉!小粉……” 视线变得越来越窄,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怕自己会合上眼,好像一片眼皮就会隔出两个世界。 我不能死,我还有好多事没做,水墨的乐高还没有带给他,白三的家规还没有写完,肖愁还没有召唤出来,还有小粉的再见无恙…… 我没有放弃求生,像之前看到的那些彩色手掌一样,我不遗余力地抓够着,只是每次挣扎,都是软绵无力的。 意识越来越飘忽,我被身下的灵气一点点带向股吸力…… 末了,胸口剧烈一阵,我隐约听到白三说了一句,“糟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阿尔兹海默症 “白一!白一!” …… “白一!”是白三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睛。 白三松了一口气。 我出来了?活过来了?刚想起身,发现身体极重,怎么都动不了,像鬼压床一样。 “白……三……”我吃力的叫着。 白三道,“别着急,先躺一下。” 听到白三这么说,我稍微放下心来。躺了大概十几分钟,手指先有了知觉,又过了几分钟,我可以正常说话了。 “白三,我昨天怎么出来的?” “昨天?你说五天前吗?”白三道,“阎王怕你去了会带着他的小鬼一起作死,拆了他的阎王殿,所以没收你,拒签了。” “五天?” 听它这么一说,我是觉得有些饿了,而且从白三的语气里,不难感觉到它现在的情绪很不好。 “你说这个……桑半落后劲儿,是,是有点大啊……两壶,五天……还真是……下次再喝时,得悠着点。”我干笑两声。 白三道,“原来你还想留着命喝桑半落,我还以为你是铁了心的求死。” “没没没,怎么会!我那天是失算了,我也没想到这桑半落后劲儿那么大,居然能影响到我控制灵气灵力。这事我得跟你好好解释一下,那天我不是不想出来,真的是灵气灵力都失控了,天地良心啊白三!我跟你发誓,在你第一次喊我回来时,我就想撤了,但我撤不出来,本想着叫你帮我的,又发不出声音,我当时也是慌的一逼,一直在奋力求生,怎么可能是求死呢!” 白三没理我。 “白三?白三?” 它还是没说话,我继续道,“要不这样,我答应你下次在喝酒的情况下,绝对不去供养朽灵符!就算他们饿到前胸贴后背,也要它们等到我酒醒之后再说,还有,我也不会再用透支灵气的方式,去供养朽灵符了。想想就后怕,差点就困在里面变成它们之一了……还好有惊无险,这也是托了我们家白三的福。” 白三冷言道,“有惊无险?你知道自己缺失了什么吗?” “缺失?”我看了看自己,“完完整整的啊……部件都是齐全的,不过你到底是怎么把我从朽灵符里救出来的?” “不是我。”白三道,“是肖愁把你推出来的。” 我一下坐了起来,难掩兴奋,“肖愁帮的我?他记起我了?” “用这样的方式记起你,我宁愿你们此生都是陌路!” “怎么了?”白三很少有对谁表现出过这么明显的敌意,让我有些意外。 白三道,“在他快要吸食完你的最后一口灵气时,你的灵识也被他吸食到了,也许是他感觉到了什么,在那一刻,他忽然中断了连接,把你推了出来。” 我反应了半天,“这么说,我缺失的东西……是灵识?” “没错。” “灵识缺失会怎么样?” 白三道,“情绪会轻易失控,记忆会一点点丧失。” 我呆愣了许久,“你为什么不直接一点告诉我,我最后会变成一个失忆的疯子?” “你可以这样理解。” “不可逆转了吗?总会有办法的吧?”我急道,“灵气灵力都可以生养恢复,灵识也可以的,对吧?” 白三没再说话了。 我心一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手机突然响了。 “您好白先生,您订的乐高已经到货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来取下呢?”电话那头说道。 我恍惚了一下,“啊,我,我一会儿就过去,谢谢。” 我站起来,浑身无力,如白三所说,肖愁只给我留了一口灵气。 我说道,“那以后供养朽灵符……” 白三语气硬的跟铁一样,“你先保证自己能活下去!”它顿了顿,继续道,“我也需要时间恢复,朽灵符自会有人帮你安排。” “谁啊?肖愁吗?” “不然会是白二吗!”白三没好气的回道。 我被噎了一句,也不敢再去招惹它了。 走到卫生间,一抬头,差点被镜子里的“鬼脸”吓死,我不禁后退一步。鼻下和嘴角,还挂着已经干了的几道血迹。我缓了缓,一点一点擦干净。 我坐在沙发上,想着以前看过的那些狗血剧情——失忆的男女主人公。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人生如戏,戏源生活。我苦笑了下,拿出手机,开始在备忘录上,一件一件的记录着我经历过的所有事,遇到的所有人,包括细节,包括感受。 那些我曾经一度想忘掉的事,现在看来都是那么珍贵的东西。 不知道是因为像白三说的那样,出现了情绪失控,还是因为对过去的感受太深,我在记录时,随着过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悲,一会儿恨,一会儿平静,一会儿抓狂。 几个小时记录完后,定了每天早晚各一遍的闹钟,提醒自己去看备忘录。不止要看,还要去感受那些心情,一遍一遍身临其境的去体会,去经历,不断的重复。 我其实很讨厌闹钟的声音,但现在,既然白三也没有办法了,那我就用最笨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 记忆完全丧失?不存在的,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关上手机,疲惫的靠在沙发上,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像一个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空穴老人。 正发呆,电话响了,接起后那边说道,“白先生,请问您今天还过来吗?我们还有一个小时下班了。”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事不过去了,明天去拿,麻烦再放你们那一天。”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走到湖边点了支烟,看到脚边那两壶空的桑半落,眼前闪过火哥拿酒那天油腻的笑脸……我知道这件事怪不着他,但此刻还是很想一壶酒拍在他的头上。 闹钟响了,打开备忘录,开始“复习功课”。 我的前半生快乐的事很少,看着几个小时前写下的文字,心情随之起伏跌宕,想到以后每天都要这样,突然觉得好累。 本想着早点睡好好休息下,没想到在梦中,都在与那些过往纠缠不休。 我已经很久没有被闹钟叫醒了,一睁眼就打开备忘录,开始自我摧残,今天注定又是丧气满满的一天。 一边洗漱一边读着那些文字,看到最后一条:去取乐高。 我穿上外套出了门。 “早g宝宝!早迷你粉!” 白三道,“神经病。” “这叫强制性机械记忆,你懂什么?” 白三道,“但你不需要强制自己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你以为我想这样?总不能每天哭丧着脸,见人就说‘我好惨’吧。再磨练一段时间,我就有资格叫水墨降灵师兄师姐了。”我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没得选。” “你可以不用去一遍遍经历过去的事,如果你一时忘了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我笑了笑,“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给我送温暖,行了,你主子已经感觉到了,知足了。” “你不需要?”白三问道。 “我怕有一天,我把你也忘了。”我说道,“一个陌生人提醒我的事,我想我不会相信的。” 今天市区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堵,不是休息日,也不是高峰期。本想赶在傍晚前到水墨那里,放下东西就走的。这样午夜前还能赶回家复习作业,现在看估计是不行了。 等了许久,车流开始缓慢移动,没一会儿又停了下来,我越发的没有耐心,身后的车时不时鸣笛催促,我没理他,暗骂了一句。 我翻着备忘录,打算加个班。 看到太阳村被屠的那段时,内心也跟着悲痛,后来又看到白爷死了,满地的焦尸,还有小粉脖子上被巨蛇咬出的血窟窿…… 又是一连串的鸣笛,前面的车已经动了,我正想启动g宝宝,身后那辆车的司机忽然摇下窗户骂了一句,“看不见动了吗?走噻!老年痴呆啊!” 我一股火顶上头,下车直接冲了过去,指着他吼道,“你他妈的给老子滚下来!让你近距离看看老年痴呆!” 那司机四十来岁,瘦的跟柴火似的,看到我这样吓了一跳,连忙把车门锁上了,但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着,“二胡卵子,有病吧个呆逼!离老子车远点!” 我一脚踢在他的车门上,那人见状立马摇上了车窗,又骂了一句神经病。映着玻璃,我看到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怒火难压,我猛的撞碎了他的车窗,解下他的安全带把他从车里拽了出来。 “住手!”在我抬起拳头的那一刻,白三忽然喊道。 那司机两眼一闭,头歪到一边吓得不敢说话。副驾上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校服,见状吓得哇哇直哭。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开始举着手机各种拍,还有人在小声点嘀咕着,“阿要报警?” 我猛地清醒了一下,立即松开那人,转身上了车。 “白三,刚刚会不会被人拍到什么?我是说我的眼睛!”我看着后视镜里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眼睛。 白三道,“快走吧。” 我慌慌张张的离开了,刚才,是我第一次情绪失控。 第一百四十四章 遥遥无期 半个小时后,到了店里。 “你好,我来拿订的货,白一。” “白先生是吧,您稍等。”店员瞥了一眼我扶在吧台上的手,愣了下,问道,“先生,您的手没事吧?” 我低头一看,手背上还插着两块碎玻璃渣子,我连忙把手缩了回去,“啊,没事没事。” 店员指了下墙边的那几个大箱子,“一共四箱都在这了。” 我看了过去,不由惊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装的是中型家电……这么大个,怎么弄到黑市去啊? 我问道,“那个……你们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袋子,能把这些纸箱转进去啊……” 店员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我们没有。” 我想了想,“这样吧,麻烦你们帮我拆箱,都装到袋子里。” 之后我去了趟套药房,买了些纱布和碘伏。坐在车上简单的处理下伤口,看到这些纱布,不禁想起了小粉系的蝴蝶结,这部分的记忆千万不能忘了。 开到树林时,已经天黑了,我将一条纱布的两端各绑着一个袋子挂在脖子上,身体向前一跃,一路狂奔。 两个袋子里的积木“哗啦”的响着,吵得人心烦。 到了旁室,水墨见到这几个袋子后,一脸嫌弃,“小白,你这是买的二手的吗?” 我把袋子往他怀里一塞,“爱要不要,不满意直接从悬崖扔下去。” “哎你手怎么了?”水墨看着我的右手,“上次听火哥说你那天受伤了,还没好?而且我看你这脸色也不太对啊。” 我说道,“上次的早好了,这是今天刚弄的。” “我说你现在一天天的,都在干些什么高危的事啊?你是不是除了供养朽灵符以外,还接了其它活啊?怎么,最近缺钱了?” “我一直都缺钱,要不你帮个忙,在黑市里给我安排个工?” “安排工作那都是小事,你先跟我说说你那天是怎么回事,朽灵符在哪找到的?怎么我听说,你弄的到处是血还昏睡了三天啊?有没有这回事?” “有。”我坐在火堆前,“现在都暖和了,你这怎么还生火?老寒腿犯了?” “你管我!”水墨踢了我一脚,“问你话呢,别打岔!” 我把那晚的情况,大致跟水墨讲了一遍……随着讲,我惊讶的发现,有些细节已经开始记不清了,几次压下了想看备忘录的冲动。 水墨震惊道,“你怎么总能遇到这种奇葩的事啊!” 我耸了耸肩,“体质问题。” “你说你现在肖愁没弄出来,又搭进去个白二爷,你养的这符吃人啊!我跟你说小白,你以后也别再跟着灵气往那里边钻了,哪下你再出不来!” 我心一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水墨继续道,“还有我跟你说,别没事就一把粮一把粮的撒,粮是不花钱,但是耗命啊。现在没有上仙给你补灵气了,你看这才一个多星期不见,你这脸色跟蹭了墙皮似的,看着都吓人。” 水墨继续絮叨着,我记得以前白爷好像也是喜欢这么念叨我,那老头都念叨过我什么来着? 水墨又给了我一脚,“问你话呢!听见没啊?” “你问什么了?”我缓过神。 水墨叹口气,“你这人是不能去钻一件事,逢钻必魔,之前召唤灵石时也是,没日没夜的瞎琢磨,最后还疯疯癫癫的跟我说你们经常聊天,你知道这话听起来多吓人吗?” 我笑道,“我们现在也经常聊天啊,吓人吗?” 水墨白了我一眼,“你就没干过不吓人的事,你再这样下去,朽灵符也趁早别喂了!” “不喂不就相当于等死?它们怨气压不住时,出来第一个就会找到我,我跑的了?” 水墨道,“你再喂下去也是个死!还不如留点本钱,到时候你就躲我这来,旁室一关它们也进不来,愿意哭天喊地就让它们在外面嚎去。两耳不闻门外事,一心只享洞外风。” “这是你的现状吗?” 水墨摇摇头,吐了口烟,“哥们儿的节目可多着呢!这不,以后又多了一个。”他看了眼乐高。 “得!那你就慢慢乐呵吧,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找你。”我起身道,“你要是想到什么想玩的再跟我说。” 水墨道,“我跟你说的话,你往心里去去,你再这样下去就是死局。” 刚走出旁室,就看到火哥提着两壶桑半落一路小跑过来,脸上还挂着迷之微笑。我现在一看到桑半落就头疼,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 火哥呼哧带喘道,“还好赶上了,这酒给小老弟带回去,我特意弄了条绳子绑在上面,你到时候就挂在脖子上,什么都不耽误。” 我心道,这路子都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尴尬的笑了下,“多谢火哥的美意,这酒我就不……” “收下。”白三忽然道。 “啊?” “啊?”火哥也跟着疑惑道。 我接下酒,“啊,我想说,这酒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火哥笑道,“不要客气不要客气,小老弟回去路上小心,没事的话常过来玩儿!最近黑市又来了好多稀奇宝贝,下次多留几天,我带你好好逛逛!” 我敷衍几句就离开了。 走出黑市,掏出手机,按下结束录音键。桑半落在脖子上一挂,开始向回奔。 车开到一半时,闹钟就响了。我把车靠边停下,开着双闪,一边听录音,一边在备忘录里记着。 听到跟火哥的对话时,我说道,“白三,你的软肋就是酒吗?刚才我都要拒绝了,没想到你居然没把持住。” “为什么要拒绝?” “还为什么,明知故问啊!事情搞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喝酒误事,不瞒你说,我都打算要戒酒了。” 白三道,“你戒不掉,也没必要。” 我笑道,“是我戒不掉还是你不想我戒掉啊?”我下了车,靠在车头点了一支烟。 白三道,“没有那晚的两壶酒,你也逃不过这一劫。” 我不解,“你什么意思?你早就预料到了?” “我又不是你的预知,怎么会料到没发生的事。” 我急道,“那你为什么那么说啊?别吊人胃口,赶快说!” 白三忽然问道,“你信我还是信灵王?” “这两件事有关联吗?” 白三道,“如果你不信我,多说无益。” 如果是肖愁和白三,他们两个我都信,如果是灵王……小粉说过,灵王跟肖愁是两个人。我想了下,说道,“我信你。” “灵王想反噬正主。”白三说道。 指尖的烟一抖,“他,他要反噬我?他不是想帮我的吗?” “想帮你的是肖愁,灵王不是肖愁。” “但是灵王有肖愁的灵识啊!” “灵王也有自己的野心,有谁愿意屈就在一个不如自己的人之下?”白三道,“他有肖愁的灵识,但没有肖愁的记忆,你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道。 “还记得在符中听到的白二的叫声吗?” “记得,那个叫声没有任何讯息。” 白三道,“没有内容,但是有讯息,是警告。他在警告你,危险,退出去。” 我有些懵,“那天白二的灵胎是被灵王吞进去的,还是它自己闯进去的?” 白三道,“白二悉知肖愁,当它感知到了肖愁的灵识,就被吸引了进去。但是引诱它的人是灵王。” “你等会儿,乱了乱了……”我捋了一下,“你是说,灵王利用肖愁的灵识,把白二引诱到了朽灵符中?用意呢?” “图谋叛逆时,都会招降纳叛,很难理解吗?”白三道,“只是灵王没料到,白二居然也会认出你的灵识,没有服从。” “你这说的太难听了,就算灵王想结党做恶,那白二也不是敌军啊,还招降纳叛……”我说道,“可是你说,最后把我从朽灵符中推出来的是肖愁,这么说……他是吞了我的灵识后才记起的我,然后把这些事情告诉了你?” 白三确认后,我追问,“那这么说,现在的灵王就是肖愁,肖愁就是灵王了?这回可以说,他们是同一个人了吧!”我难掩激动,“我什么时候可以把肖愁叫出来?” “你不恨他?” “我为什么要恨他?” 白三道,“是他把你变成了现在这样。” “也是我把他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也不恨我,不是吗?” 白三沉默许久,说道,“等你有足够的灵力,而那时你也没有忘记他的话。” “足够的灵力?足到能像仙灵界里那个召唤出灵王的仙灵一样吗?那不就是遥遥无期了?” “放心,等不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把朽灵符的事忘干净了,更不会再记得什么肖愁。” 看来白三对肖愁的敌意不浅,肖愁晚点出来就晚点出来吧,在朽灵符里就当是暂避风头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中期 一个半月后,当我看到火哥的脸发现竟然有些恍惚时,我意识到,现在的我,已经离不开备忘录了。 “小老弟,最近在忙什么呢?水墨那小子天天烦我,要我来请你过去。” 我把火哥请进来,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忙,整天就是围着符转呗。”想了想早上看的备忘录,问道,“水墨是不是想叫我去看他的战果?” “我是看不懂他弄的是什么东西,跟混凝土一样,灰滔滔的三大坨摆在那,还占地方。小老弟这个倒是不错,最起码一看,能看出来是个什么东西!”火哥看着茶几上,我拼好的树屋。 我也看了去,我已经不记得,以前我住过的那个树屋长什么样了,甚至很多时候都在怀疑,我真的住过吗? “火哥开车来的?”我问道。 “对啊,怎么了?小老弟要用车?” 我拿起车钥匙,“你在前面,我跟你。” 暗自庆幸,水墨那边用不到手机,不然他一个电话过来叫我去他那,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开过去。 记了一路的路标,看来回去不是问题了。 在树林行进奔跑时,我也是紧紧跟在火哥身后,这里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了。也许回去后,我应该在备忘录上画一个简易的地图。 到达黑市,我按下手机的录音键,走在火哥旁边。 这时,一个商贩跑了过来,一脸焦急的说道,“火哥,你上次给我开的药吃完了,找了你一天你总算回来了,赶紧再给我开些。” “找不到我可以找司风啊,还盯上我一个人了?”火哥转头对我说道,“小老弟,老哥就不陪你过去了,我先去忙了。” 火哥走后,我站在原地直发懵,旁室怎么走? 我在集市上晃了许久,直到迎头撞上火哥,他愣了下,“小老弟见过水墨了?” “还没有,一时被这些小东西吸引了,火哥忙完了?正好我们一起过去吧!”我拉着火哥就走。 火哥停住脚,笑道,“小老弟这是转晕了,旁室在这边!”他指了一个反方向。 我尴尬的笑了下,“水墨这段时间有了自己的事忙活,没再给你找麻烦了吧?” “这倒是真的!我看他挺喜欢摆弄那些东西的,不出来捣乱不说,还废寝忘食的,有时我连他那一日三餐都省了!要不你再给他多买一些带来吧。” 我撇撇嘴,心道,你出钱? 水墨见到我后,一直抱怨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来找他,“小白,你跟哥们儿说实话,你是不是有新欢了?我是不是失宠了?” “是,我现在的新宠是你大爷!”我看着水墨摆在地上的巨作,感叹道,“还真是大工程,还以为,以你的耐心,拼一个都够呛。” “小意思!”水墨道,“这么长时间没你的消息,我都担心你是不是被那些东西给榨干了,催火哥几天了让他去找你过来,拖到今天才去。” “一来一回那么远,他自然不愿意去我那,你没事别总折腾火哥,看不见他一天有多少事要做啊?” 水墨勾着我的脖子,“那你就自觉一点,每隔一段时间过来报个到,让哥们儿知道你还活着。” “我只要活在你心里就行了,不用活在你眼前。” 水墨推开我,“还说没变心?你以前最粘我跟上仙了!上仙走后你应该双倍粘我才对!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在家里藏人了?” “是啊是啊!藏了成千上万的怨灵!雨露均沾到现在,还没沾完一圈呢!” 水墨打量着我,“不过你别说,这段时间你的气色可比之前好多了,找到方法了?” “没有,可能是它们过了叛逆期,不用我操心了。” 我每天都会去朽灵符里,但还是看不到里面有任何东西,也再没有听到过白二的叫声。 肖愁对我供养的灵气和灵力也是适度吸取,他心里似乎有一个刻度,到了那个刻度后,他就会主动断了连接。即便我继续传送灵气,他也不会再吸食了,但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把我从符里推出去。 肖愁一直秉承着“家门大敞,吸食适量”的宗旨,一面自我约束,一面与我相敬如宾。 我闲来没事时,就会飘到符里转一圈。我们两个人,一个不会说话,一个说不出来话,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共处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有时想想,也挺尴尬的。 水墨说道,“小白,那符你就全当养着玩吧,别太认真,你当初接管朽灵符也不是为了扬名天下的,能保住小命就行了。” 水墨的话倒也实在,所有觊觎朽灵符的人,看重的无非就是灵王,我也一样,虽然我们的用意不同,但如果真想把灵王召唤出来,凭我现在的能耐,搭条命进去也是无济于事。 但一想到降灵这段时间音信全无,心里就没底。她在恢复,我在供养,她为了唤醒恶祖魂,我为了召唤出灵王,即便抛开我对肖愁的私人感情不谈,光凭这点,朽灵符的进度也不能怠慢。 “水墨,之前让你打听降灵的消息,怎么样了?” “如果哥们儿能亲自出去办这事,那早就有回音了。下面人办事能力有限,查来查去,什么都没查到。哎小白,你说她会不会早就翘辫子了?” “那你手下的人也应该能查到尸首啊,越是什么都查不到越是不妙,说明她也在防着我们,贼心不死,绞尽脑汁的想要唤醒恶祖魂。” 水墨道,“小白,即便真像你说的那样,你也不要把这事都揽到自己身上,没有人说拿着朽灵符的人,就一定要去出这个头,除这个害。毕竟是召唤灵王,我们也要有自知之明。” 我忽然躁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是**病犯了。 白三也提醒我道,“平心静气。” 水墨愣了下,看着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会把自己搭进去,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你知道吗?你就像那时的上仙一样,一个劲儿的用仙力折自己,你能说上仙是没有能力吗?他只是太想保护我们,太有使命感了。那时你不也替上仙担心吗,我现在就是你当时那个心情啊……” 我缓了缓,说道,“对不起水墨,我最近情绪不太好。” “你跟我什么说对不起啊,多大点事,你就是压力太大了,要不你也去买个乐高拼拼,这东西解压的。” 我看了眼水墨的巨作,心道还是算了吧,我担心万一在快拼完时,发现前面几步就错了,需要拆了重来,我会一气之下连房子都点了。 以我目前的心绪状态,什么都不做都会爆出一股无名火,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劳民伤财的事,直接扼杀在起点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担心回去时找不到路,随便找个理由硬拽着水墨让他陪我到了树林口。 “你赢了!”我说道。 水墨把脖子上的两壶桑半落往我脖子上一挂,一脸不悦,“寒碜我呢!你见过狗跑赢狼的吗?说是要比赛就拿出点竞技精神来!只要拼尽全力,输了也不难看,这也是对对方的尊重!你倒好,一路都在放水,水喝多了!我用你让我!” 我提着四壶酒,笑了笑,“我下次一定注意,少喝水!” “没下次了!这次赢的恶心,下次也明知道会是个输,还比什么啊?自己磕碜自己?”水墨道,“你赶紧回去吧,记得按时来报道。” 水墨刚转身,我的闹钟响了,水墨回过头惊讶道,“大晚上的怎么还定闹钟啊?一会儿还有节目?” “设定错了,本来是想定在白天的。” 水墨追问,“白天定闹钟干嘛?” “督促自己打扫卫生行不行?多事!” 水墨翻了个白眼回去了。 我坐在车上,长舒一口气。现在每次翻看备忘录前,心情都非常压抑,我越发的抵触这样的方法,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今天我会不会连水墨是谁都不记得了? 看着备忘录从十几篇增至到几十篇,再到现在的上百篇,经过短时间的心态调整后,一篇篇的点进去。 思绪沉沦。 “可以了,回去吧。”白三轻声提醒。 当听到白三的声音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现在看到的正是小粉离开的那一篇。 抹了把脸,关闭了情绪,又恢复了一张冷面。 第一百四十六章 别后重逢 回到家时天已经亮了,索性不睡了,坐在湖边吹吹风。乌云很厚,估计一会儿会有一场大雨。 “白三,我们好像还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喝过酒吧?” 白三道,“通常这个时候你还醉着。” “请把‘通常’换成‘偶尔’。” 跟白三单独相处时是我最放松的时刻,身边好像有人陪,又好像没人陪。 白三话不多,但它这段时间常常会主动跟我说话,像水烧开时我没听到,饭放冷了我忘记吃,衣服洗好后没去晒……想想觉得好笑,它就像在照顾一个痴呆的老父亲。 我飘到朽灵符里,肖愁跟以往一样,吃到八分饱就收起了胃袋,即便今天的口粮参合着桑半落,他也丝毫不为所动。如果换成是白三的话……不敢想。 我抽身出来,“白三,你跟肖愁最近有没有聊到我?” “你听到过我跟他聊天吗?我们之间没话说。” “你对他的敌意不要这么大嘛,同一屋檐下,你们也算是室友了,仇恨的味道那么浓烈……”我抽了两下鼻子,“你看,熏的这酒都不香了。” “恨是需要用感情的,我对他,没有。”白三冷言道。 “没有不怕,可以慢慢培养,你开始对我不也是没有感情吗?” 白三道,“现在也……” “哎哎哎!”我打断它,“想好再说,测谎仪不能说谎的啊!” 白三沉默了。 “我觉得肖愁对我太冷淡了,你不是说他已经记起我了吗,我怎么感觉,他跟我记在备忘录里的那个他不太一样呢?”我翻出手机,“你看啊,我这里明明写着,肖愁总是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的叫。你看现在,他对我就跟对待食堂大妈一样,敢情我就是个送饭的。” “你的职责就是送饭,吃饱了没轰你出去,还让你在他的领域里闲逛,对你已经很和蔼了。” “和蔼?有弟弟对哥哥和蔼的吗?” “没有。” 我说道,“所以问题就出在这,我认为他现在已经不把我当哥哥看了,总之跟我记录里的感觉不一样。我现在在回忆肖愁这部分时越来越困惑,感情总是对不上你懂吗?就是现实跟回忆是错开的。” 白三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麻烦你帮我问问肖愁,他是不是完全记起我了,还是只记起了一部分,你可以多跟肖愁讲讲我和他之前的事,然后……” “我不会讲。”白三拒绝的干脆。 早料到它会是这样的反应,我喝着闷酒。 “一清早就喝起酒来了?”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过来。 我僵在原地,手里的酒壶微微颤抖着。他停在我的身后,我看着草坪上的影子心脏狂跳。 这是……这…… 我慢慢站起来,回身看到了那张跟记忆中很像的脸。 “小粉……”我轻声叫道。 小粉勾着一边的嘴角,一脸轻佻坏笑,他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粉色的手带,我的记忆在不断的重叠。 唯一与我记录中有些出入的是,小粉现在看上去神采奕奕,整个人的气场也变得很不一样。 我越发的认同我在备忘录中写下的那句话:他不属于这里,留下来,是煎熬。 小粉问道,“近来可好?” 我木纳的点点头,你的安然,就是我的无恙。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者是喝多了,但这半壶酒应该不至于啊…… 小粉看着我,“几个月不见,已经生疏到没话说了?” 我看着他,一时间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离我那么近,又那么远。 半晌,我问道,“你……你是来镇狩的?” 小粉笑笑,“主要是来看看g宝宝有没有丢,房子有没有卖。” 我笑了笑,“可以留几天?” “几天?”小粉说道,“几个小时而已。” “啊?”我想着自己以前跟他说话的语气,模仿着,“你,你来看你爷爷一次,就待几个小时?” “已经很不容易了,本来连这几个小时都没有。”小粉看了眼地上那块烧焦了还没长出草的空地,皱了皱眉,“烤鱼弄的?” 我用脚蹭了蹭,尴尬道,“啊……这个……你,你不用担心,它还会再长出来的!你下次回来时就会跟以前一样了,我跟你保证,草长出来前,我绝对不会再在这里烤鱼了!” 小粉向家走去,我跟在他的身后,这种感觉很熟悉,但是备忘录上却从来没有记录过,想着,回头要补记上。 “锁换了?”小粉停在门前。 我惊讶道,“你光看就知道啊?” 我刚拿出钥匙,只见小粉手一抬,门就开了。我愣了愣,想起来,出镇狩任务的仙灵是不会被收回灵气灵力的,也可以使用仙力。 小粉站在茶几前,看着树屋出神,他淡淡的笑了下,“以前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耐心。” “做喜欢的事不需要耐心,一上手自然就停不下来了。” 小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我还以为这次回来,家里会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看来平时还挺勤快。”他看了眼柜子,疑惑道,“白二呢?” 我心一提,支吾道,“啊那个,这件事说来话长了,要怎么讲呢……你就理解成,它自愿加入到了朽灵符的大军中就行了。” “白二的灵胎也在朽灵符里?” 我“嗯”了一声,“它去陪陪肖愁也好。” “这段时间你的灵气灵力消耗了很多吧?”他说着就要抓我的手腕,我后退一步躲开后,顺势将酒壶放在茶几上,假意整理。 我背对着小粉,心脏狂跳,故作镇定道,“没有消耗多少,肖愁很给力,帮了我不少忙,我每天什么事都没有。你都想象不到,供养朽灵符有多轻……” 手机闹钟突然响了,我慌忙掏出手机,手一抖,手机掉到了地上,屏幕朝上,上面显示着“看备忘录”。 “看备忘录?”小粉眉头微蹙,“备忘录里有什么,还需要刻意提醒自己去看?” 我立马捡起手机,开始扯谎,“没什么……就是些菜谱,我最近在研究烹饪……你知道的,我们每次去买外卖开车都要很长时间,而且白爷以前也跟我说过,要我自己学着做饭。你这次要是留的时间长点就好了,还能尝尝我的手艺。” 我看了眼小粉,发现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笑了。 我紧张起来,转移话题,“对了,你回仙灵界后没有去诛灵塔吗?仙灵尊长了良心决定不罚你了?” 小粉淡淡道,“这次回去后,再领罚。” “啊?还是要罚啊?”我说道,“我还以为能在这个时间段见到你,是因为你们仙灵界制度改革了,白替你高兴了。” 小粉没说话,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我移开视线,“你们这次镇狩你不用跟去吗?我记得你说过,你们镇狩的地点大多是在灵域空间,这次……” “你怎么了?”小粉忽然问道。 “我没怎么啊?为什么这么问?” 小粉向前走了一步,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小粉顿了顿,垂下眼睛,半晌道,“我走了。” 我马上胳膊一伸,挡住门,“哎哎哎!你不是说这次能待几个小时呢吗?干嘛这么着急走?” 小粉回道,“这次来是想帮你补点灵气灵力,既然你不需要,我就不多留了。” “什么话?这里是你家,什么留不留的!我不需要灵气灵力你就要走啊,朋友一场这么久没见面了,我们也可以聊聊天啊!”我笑了笑,“说说话,叙叙旧嘛。” 小粉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眼里带着一丝不悦,“我不觉得你想跟我聊天。” “胡说!”我提着嗓子,“天知道我多想跟你聊天!这段时间我跟水墨之间聊得最多的话题就是你了!还有,你走前给我留的信我看到了,谢谢你那么替我着想……” 小粉的神情似乎缓和了一些,“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没有多虑,我是因为听了你说的话,才能好好的活到现在,不然你想,我一个半吊子恶灵哪能弄的了朽灵符啊。”我继续道,“而且我现在也只是每天给他们送个饭,连话都说不上一句,更别提召唤灵王了,我需要你多虑的地方多了去了。” 心说,这几个小时一定要把小粉稳住了,只要他不发现我现在的状况就好,让他可以开心的来,安心的走。 小粉忽然解下手带,我好奇的看着他。他把手带一点点打开铺平后,里面竟然有一片树叶。 树叶?我努力回想着,我好像没有记录过有关树叶的回忆,树枝倒是记了很多。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欢而散 这树叶会不会是仙灵界里的东西?小粉又给我带礼物了?那我要给他什么当回礼?我看了一圈,一会儿让他把树屋带回去吧。 这片树叶越看越眼熟,它的样子很特别,一边是锯齿状,一边是很圆滑的弧线,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小粉把树叶递给我。 我接过来,问道,“这片树叶的造型好特别啊,仙灵界里的东西?” 小粉微怔,抬眼看向我,“你不记得这片树叶了?” 心一提……坏了坏了,临堂测验! “啊,我,我我记得,我当然记得了……这个……”我努力回想,备忘录我都看过几百遍了,确定没有记过什么树叶,但是这片树叶又的确眼熟的很…… 小粉忽然抓住我的手腕。 我想挣脱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小粉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眉头紧皱,片刻后,他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穿帮了…… “你的灵识……”小粉快速的从我的口袋里抽出了朽灵符。 “小粉!” 小粉攥着朽灵符,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满眼愤怒,用力一攥。 我忙去阻止。朽灵符里瞬间发出一阵尖叫声,震的我头晕目眩。 小粉立即停下,尖叫声也随之消失。 “小粉,把朽灵符还给我!” 小粉一脸怒容,冷言道,“这符不能再留了。” “不行!”我忙说,“小粉,肖愁和白二都在里面,肖愁现在已经认识我我了,很快,很快我就会把他召唤出来!” 小粉道,“他想噬主!” “不是的!肖愁之前不知道我是谁,他知道后,连我的灵气灵力都是取之有度,他现在是肖愁,不是灵王。小粉,你相信我!” “我不相信他。” “真的不关肖愁的事,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能辜负他。”我几乎哀求道,“小粉,把朽灵符还给我吧……” 小粉眼里略带疑惑,“以你现在灵识的残缺程度,你不应该有那些记忆的。” 我拿出手机,正想着要怎么跟小粉说。 小粉看着我的手机,神情凝重,他眼里的情绪不断的变化着,就像是我每天读备忘录时的样子。 要不是手机屏还锁着,我真的会以为他现在在一篇篇的翻看我记录的记忆。 直到小粉问道,“你那么抗拒回忆这些,为什么还要每天逼迫自己去看?只是因为你不想忘记一些人?那些人对你来说比自己还重要?” 我猛地收回手机,原来他真的可以看到里面的内容!他问的,都是我写过的话。 “回答我。”小粉道。 我沉默良久,回道,“是。” “忘了那些,你就无须再这样煎熬。” 我看着小粉,“有些人,不能忘。而且,心甘情愿去做一件事时,不会觉得是种煎熬。” 小粉沉默的看着我,我努力的去解读他此刻眼里的情绪,几分钟后,我放弃了。 我发现,想去了解一个人,是需要心里有很多与他相关的感受,而我现在对小粉的感受,几乎都是以文字的形式存在脑子里,每天周而复始机械一样的滚动播放。 我一直以为,小粉那部分的记忆是我保存最好的,原来,它们早在我没有察觉时,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我,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些惊慌失措。 我看向朽灵符,它拿走我的东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 小粉看了眼朽灵符,眼里满是厌恶,“一个人酿的恶果,却要另一个人为之承担,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右手猛的发力,朽灵符里的哭叫声再次在我耳旁炸开。这一次的叫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刺耳,我的头几乎要裂开,跪在地上,天旋地转。 我抱着头,蜷成一团,“小粉……肖愁是无心的,不要毁了朽灵符……不要伤害肖愁,小粉,我求你……” “你竟然为了他……”小粉停下,不悦道,“总有一天,你会忘了一切,如果留在心里的东西都不记得了,那些文字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怪他。” 小粉冷冷道,“我不会原谅他。” 我惊恐的看着他,以为肖愁他们这下死定了,只见小粉面若冰霜的看向门外,手一松,朽灵符飘落下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粉从我身旁走过。 我看着手边的三样东西——朽灵符,树叶,手带。 我捡起手带,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冲出门发现,小粉已经不在了。我大声叫他,雨声把我的叫喊声吞没的干净。 我慌了神,感觉自己弄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到了。 拿出手机,一遍遍看着备忘录里有关小粉的所有记录,我不相信心里面的东西一点都不剩了。 “还在!都还在!”我笑着看着这些文字,“还有意义,这些都有意义!我都记得!” 白三道,“你看到的这些,究竟是你的感受,还是这些文字的感受?” “都一样!这些文字就是我写的!不管我感受到的是什么,那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白三道,“都是你的过去,与现在和将来不会再相交的过去。” “你住口!即便是过去,那也是我的!还会相交,还会再见!” 白三不再说话了。 当闹钟再响起时,才发现雨停了。 打开备忘录,看一篇删一篇,直到备忘录空了,我把手机扔进湖里。 天黑了,明天太阳还会升起,但我的世界,不会再亮了。 回到家,捡起朽灵符时,发现之前在符纸旁边的树叶不见了,整个屋子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我看向门外,估计是被之前的那场风雨吹走了。 我没有再出去找,无所谓了,反正不久后,身边,心里,脑子里,也不会再有什么剩下。 注定,我什么都留不住。 一个星期后,也许是十天,也许更久,有人敲门。 我浑浑噩噩的走下楼,打开门,一个陌生男人杵在门口,手里拎着两壶酒。 我平静的看着他,那人见到我愣住了,半晌说道,“小老弟,你这是……你这是怎么了?” 白三说道,“他是火哥,是你的朋友。” 这段时间,白三每天都会跟我说话,说很多的话。第一句话都是先告诉我它是谁,然后开始跟我讲上仙,水墨,肖愁和朽灵符的事。 它还会提醒我吃饭,睡觉。虽然饭没吃,觉也没睡,但我一直都知道那些人是谁。 我接过他手里的酒,喝了几口,意外的发现,这酒还挺好喝。 白三说道,“这是你最喜欢喝的桑半落。” 我坐在沙发上,脚往茶几上一搭,“什么事?” 这是这段时间,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火哥疑惑的看了我半天,“哦,那个水墨……是水墨让我来找你的。” “什么事?” 之前听白三对水墨的描述,那人不是个省油的灯,听说他还被禁足在树林里,估计是犯了什么错,白三没细说,我也没问过。 火哥从刚才就一直打量着我,“他找你应该也没什么事,估计就是因为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惦记你了。” “不去。” “啊?”火哥道,“但……” “不去。” 火哥懵逼的看着我,“小,小老弟,你到底怎么了?我觉着你今天不太对劲啊……是因为朽灵符吗?” 他也知道朽灵符的事? 我用下巴指了一下对面的柜子,说道,“很久没碰了,不相干。” 火哥听闻后更茫然了,甚至有些震惊,“很久没碰了?” 他走到朽灵符前,刚碰到符纸,瞬间就像触电一样,猛地缩回手,不停的搓着手指。 我不记得我多久没碰朽灵符了,白三也只是跟我讲了与之相关的事,但从来没有让我去供养过,它的原话是,“时机未熟。” 我不知道“时机”是什么,也不知道“熟了”之后会怎么样,只觉得都与我无关。 火哥坐过来,忧心道,“小老弟,你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说出来看看老哥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还有水墨,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这人看上去一脸匪气,没想到还是个热心肠。 我勾起一边嘴角,“如果真的出事了,我会去找你们。” 火哥一直盯着我看,他表情越发的困惑,像是在琢磨一道很难懂的题,“小老弟,现在不光是水墨,我也觉得你应该跟我去一趟黑市。” “为什么?” “每次看到你们两个在一块时,你的心情都特别好,俩人经常打打闹闹,有说有笑的,老哥觉得你现在需要转换下心情,这忙只有水墨能帮上。” “不需要。”我说道。 “为什么不需要?” 我起身,“你想让我转换的那种东西,我没有。” 不等火哥再说什么,我便下了逐客令,拎着桑半落上了楼。 白三问道,“为什么不跟他去见水墨?” 我站在窗前,看着火哥启动了车,喝了一口酒,说道,“不熟。” 第一百四十八章 晚期 我躺在窗边的吊床上,喝着桑半落。 白三道,“也许,你应该去见下水墨。” “不去。” 白三道,“水墨跟上仙和肖愁一样,都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离开时,也把‘重要’带走了。”我问道,“没了‘重要’的人,对我来说,还重要吗?” 白三沉默了。 我望向湖水,湖面很平,也很静,风过无痕,波澜不惊。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我睁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打开门,又是那个叫火哥的人。 不过他这次是两手空空的,这让我有些不爽。 “小老弟,就算老哥求你了,你行行好就跟我走一趟吧。”火哥一脸愁容,“这三天我都快被水墨折磨疯了。” 原来已经过去三天了。 火哥继续道,“现在整个黑市被水墨闹腾的不像样子,从灵胎到商贩,没有逃得过他的黑手的。我这次要再没把你带回去,他都能把药阁给我拆了!” 我对他说的那些不感兴趣,想的尽是求人办事还不带酒,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见我没说话,他在我眼前晃了晃手,“小老弟?” 我说道,“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管。” 刚准备关门,火哥一把扒在门上,苦着脸,“别别别!小老弟,水墨真是想见你都想疯了,再见不到你他就活不下去了,他死前还会拉上我一起……现在不是他能帮你,是你能救他,顺便也救下我,你对我们太重要了,我们都不能没有你啊……” 我皱着眉,不解道,“你们,都喜欢男人?” 火哥茫然的看着我,“啊?” “你想多了。”白三道,“跟他去,不然以后都不会有安宁的日子。” 我无奈叹了口气,回身拿起车钥匙。 火哥见状如释重负,“肖愁给我了这辈子,你给我留住了这辈子,都是恩人!” 我跟在火哥车后,问白三,“一会去了我要跟水墨说什么?大家都不熟,坐在那大眼瞪小眼,岂不是很尴尬?” 白三道,“他的话足够撑起一个场子。” 我冷笑道,“我居然会跟一个话痨称兄道弟。” 路上,白三又跟我讲了很多关于水墨的事,大多都是之前没听它提过的,其中也包括他被禁足的真正原因。 “是因为我?”我有些意外。 白三道,“只能说是跟你有一点关系,毕竟事情是因他而起,而且上仙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但水墨是心甘情愿的,他说过他不后悔,禁足对他来说是种救赎,你不用太在意。” “你跟我说这些,是担心我会内疚?” 白三道,“你之前,一直都很内疚。” “好,一会儿我会记得装一下。” 到了黑市,我哆哆嗦嗦的搓着胳膊,一路东张西望着,看到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呦小仙!可有些日子没见到您了,今天有空过来逛逛?” 抬头看到一个猪头商贩在跟我搭讪,白三说道,“你们曾见过几面。” 我看了看它的摊位,各式各样的大氅,件件做工精巧绝伦,我下意识的扯了下袖口,把手带藏了进去。 听白三说,手带是我做给上仙的,临行匆忙,他忘记带回去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带着它,当我注意到它时,它就已经绑在我的手腕上了。 “小仙,要不要来一件?全是新到的货,您是有眼光的,不用我多介绍,您抬眼一看就知道都是上等的孤品!”猪头卖力推销着。 火哥拍拍我,“小老弟,你看中哪件直接穿走,老哥送你!” 这话倒是悦耳,我看了一圈,指着一件粉色的大氅,“那件。” 猪头立马给我递过来,笑道,“小仙您还真是专情粉色,来,您拿好。” 我有些疑惑。 白三道,“你第一次来黑市时,给上仙挑过一件粉色的大氅。” 我刚披上大氅,忽然一只胳膊猛的勾住了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叫道,“小白!你个狗日的终于死来了!怎么现在请一次都请不动你啊!” 转头看到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人,言行举止轻佻,看到他头上的白色针织帽时,知道了这个人就是水墨。 “你这什么表情啊,这么长时间不见不认识了?”水墨勾着我的脖子往前走,“你今天高低得留下来陪哥们儿睡一晚,最少一晚!” 我浑身不自在,要不是知道这小子之前有过两段异性感情史,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勾着走一路的。 进到旁室,我一眼就被摆在地上的巨型积木吸引了,跟我的树屋一样,这小子也喜欢拼这些东西? “你用得着每次看到都摆出这么一副震惊崇拜的表情吗?太赏脸了!”他笑了笑,露出一颗虎牙。 水墨站在洞口跟我招了下手,比划着抽烟的动作。 我走过去,瞥了一眼悬挂在洞口的树帘,树叶的样子很特别,左右不对称,一边锯齿形状,一边圆弧线条,看着……似曾相识。 “小白!发什么愣啊?”水墨叫道,“你要是喜欢,走前揪一把带回去养!” 山洞外是夏日炎炎,我脱了大氅走出去,点了一根烟。 水墨看看我,笑道,“这样看着总算顺眼了,你刚在那行头,那气场,那神情,就跟上仙上身了似的,看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我看着脚下的一排石头,它们就像一道安全警示标识一样,拦在眼前。 “你什么毛病啊?”水墨看向我,“这次来怎么看什么都能发会儿愣?你这不正常的状态,又是被那张破纸给折磨出来的吧?” “破纸?”我问道。 “操,原来你还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的声带也被朽灵符给吞了!”水墨道,“今天符没丢吧?拿出来瞧瞧。” “在家里。” 水墨惊讶道,“你把它放家里了?你不是从来都不离身的吗?”他还想说什么,手腕的渡灵符忽然一亮,他笑了笑,“你等会儿,好东西来了!” 没一会儿,水墨抱着满怀的酒壶走过来,往地上一放,我看了眼,十几壶。 他盘膝坐下,拽了我两下,“过来坐,早跟你说了,今晚你走不了了!” 水墨递了一壶酒给我,壶壁一撞,他抬起我的壶底,二话不说直接给我灌了半壶下去。他自己也是头一仰,壶嘴离口一掌距离,喝得那叫一豪迈。 我看着他,渐渐发现,其实这小子挺好玩的。 “有什么哥们儿能帮忙的你就直说,甭客气。”水墨抹了一把嘴,继续道,“如果你觉得我帮不上你,那我就陪你喝酒,把你灌倒,帮你补一觉,这个对我来说还是轻飘飘的。” 我笑了笑,忽然发现,这个表情好像很久没有出现了,“你怎么知道我缺觉?” 水墨道,“这年头谁心里还没有点事啊,特别像你这种一根筋的人,逮到一件事就一钻到底,最后只有两种结果,要么事疯了,要么你疯了!” “看来我一直都挺幸运的,我现在能坐在这,说明以往疯的都是事。” “听说过有句老话叫风水轮流转吗?谁家祖坟上的青烟还能一直冒啊?你之前就是兴过头了!”水墨灌了两口酒,猛吸一口烟,眉头微皱,“上次火哥回来跟我描述了一下你的状态,我当时还以为他夸张了,这次看到你之后……我觉得他跟我说的太客气了。” 我勾着嘴角,“他怎么描述我的?” 水墨水墨看了我一眼,“他说你魂儿丢了。” “他这么说我,你还觉得他说的太客气了?我倒是好奇你会怎么描述我。” 水墨看着我,“我觉得,你像死过一次。” 心一颤,烈日当空,我忽然冷出一身汗,猛灌了几口酒下肚,良久,指尖开始慢慢有了温度。 水墨递了第二壶酒给我,“小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这辈子该成的,你怎么作它都折不了,不该成的,你把自己熬成魔它也是把烂泥。没听说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很多事情强求不来的。”他马上解释道,“当然,我不是说你没那个本事啊,你到今天已经很了不起了,如果换成是我,我肯定做不到。我想表达的是,这注定的事,是不会受外力改变的,要看开点。” 原来他以为我现在这样,是因为在懊恼自己拿朽灵符没办法。 “我没什么看不开的。”我说道,“不过是一些早晚都会失去的东西。” 水墨道,“人活着就是在不停的失去,得到,再失去。当你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时,其实那些东西都还在,失去是另一种形式的获得。没有谁能把你真正拥有过的东西拿走,实物不在了,至少回忆还是你的。” “如果回忆也不在了呢?”我问道,“如果回忆也再不断的消减,直到清零,那还有什么是可以再拿来失去的?如果没有了,还怎么以另一种形式获得?” 水墨看着我,满眼疑惑不解。 我猜,以前他熟悉的我,一定不是像现在这样。我跟他从一开始见面时,周围就萦绕着一股陌生的气息,起初是一股,现在变成了两股。 我知道我经历的一切,并不像白三跟我讲述的那样——我过去的生活里充满着阳光,快乐,希望。一个人活了这么久,活不出一点负能量也是荒唐的,谁的人生里没有杂质,没有遗憾,没有阴暗?太阳既无法永悬,生活又怎会长明? 白三知道我的黑夜要比别人的长,所以它想,既然改变不了黑夜的长度,那就试着改变它的亮度,因此,白三在我的黑夜中,点了很多支蜡烛,可是,纵使火光熊熊,它也不是我的光。 现在,是时候要让那些蜡烛一根根熄灭了。虽然那些光亮不是假的,但现在,我只想听到一些更真的东西。 “水墨,说说我们以前的事吧。”我看向他,“验证一下你说的话,再失去一次,看看它会以什么样的形式让我获得。” 白三轻声道,“白一……” 水墨看着我,“小白……” 此刻,水墨眼里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我读不懂,我不了解他,他同样也看不懂我。 “从你第一次见到我时说起,轻伤不提,只捡重伤。”我晃了晃桑半落,“有酒,不疼。” 第一百四十九章 灵王出世 听水墨讲白一的人生,就像看一场大片一样。 他开始还有意的在克制,几壶酒下肚后就彻底放开了。他手舞足蹈的讲着,我笑中带泪的听着。那个叫白一的人,我对他时而羡慕,时而可怜,时而无奈。 他的人生很不完美,甚至跟完美不沾一点边,但我却觉得,他那经历的那些都应该被好好被珍惜,如果就这么忘了,实属可惜。 水墨一个人真的撑起了一个场子,他嘴里讲出的都是自带画面的声音,无需脑补,无需二次加工。 我试着把自己放进那些回忆中,我一次次的惊叹,原来我还经历过那些人,那些事,还去过那么远的地方,走过那么多的路。 听到后来,在白三一次次提示“他说谎”时,我知道那小子是真的喝多了。我看了眼地上的十几个空壶,这次的酒局,我作弊了。 水墨勾着我的脖子,晃荡着最后半壶酒,舌头都捋不直了,“小白!小白我跟你说……我水墨这辈子就没信过谁,就你整天总没完没了的给我洗脑,说什么团队,说什么信任。最后,我信的人走的走,死的死,疯的疯,到头来,还是只能信自己!” 我笑了笑,问他,“走的,死的我知道,疯的是谁?” 水墨叫道,“还能是谁?不就是你这个狗日的!” 他忽然凑到我耳边,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可以偷偷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小白疯的,但你千万不能说出去,特别是不能告诉小白!不然,朋友,没得做!” “嗯,你说,我不会告诉他。”我很好奇他接下来,又会编出什么能让白三发声的故事。 水墨道,“上次他从这回去时,我把他送到树林口,然后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你猜是什么?” “什么?” “闹钟!竟然是闹钟!”水墨大笑,“你信吗,那狗日的居然会定闹钟!你知道我们之前,我们一起住在上仙家时,他最怕的就是闹钟……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我们家小白最怕的是蛤蟆,其次是闹钟!” “他为什么会怕闹钟?”我问道。 “他说过,闹钟每次一响,就代表一段时间过去了,他不喜欢时间过得太快。”水墨喝了口酒,继续道,“我还不知道他!什么不喜欢时间过得太快啊,他就是不想看到某人离开!” 我按了下手带,“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当时特震惊的问他为什么定这个,小白还跟我说他定错时间了,他以为他骗的了我?他太天真了!我是谁啊?你说我是谁?是谁!”水墨指着自己看向我。 “你是水墨。” 水墨满意的点点头,“答对!” “然后呢?” 水墨眼神一暗,“然后我就看到他上车后,面如死灰的坐在那好一会儿,像下了多大决心一样拿出手机,接着就对着手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看着他在那崩溃,害怕,发疯……我就躲在一边看着,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没做……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其实我什么都不用做,强行把他留在我身边看着就好,不让他再去碰什么朽灵符!如果那天我那么做了,他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像变了一个人,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我……” 这段是白三从没跟我提起的记忆,白三没有发声,看来是真的。 水墨红着眼,“我这辈子干过两件后悔的事,一件是让小白失去了最后一个家人,一件就是那天看着他疯没有把他留下。两件错事,对不起的都是同一个人。” “水墨……”一时间,我不知道要对他说些什么。 水墨眼神呆滞,他抹了把脸,自顾自的念叨,“我不知道小白发生什么事了,我只知道他不愿意再相信我了……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了……但是,那可是小白啊!一个整天喊着团队精神和义气信任的小白啊!连他都开始不再相信身边的人了……你说,你说是什么让他对这个世界绝望了?我特别想知道,真的特别想知道……我可以帮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看着水墨,心里很不是滋味,“水墨,他只是对自己绝望了,他没有不相信你。” “我想帮他,特别想……特别想……”水墨一直重复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他向后一仰倒在地上。 “水墨,你帮不了他,没有人能帮的了他。” 水墨嘟囔着,“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这……” “不是降灵……”水墨忽然含糊一句,“降澈说,那天在新疆救下我们的巨蛇不是降灵,是杜轻晨……” “什么?” “我一直没告诉小白,我不敢……”水墨缩在地上,“开始,我怕他会拦我报仇……后来……后来我就更不敢告诉他了……” 月光下,水墨脸上的几道水痕反射着斑驳光影。我把他扛回山洞,大氅盖在他身上,离开了。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听到的所有,几天后又会全部忘干净。 回程时,我摸了下水晶吊坠,问白三,“这个水晶猫是不是我送给上仙的?” 白三道,“你曾经是那么想的。” “白三,跟我讲一些上仙的事,我想听那些你从没说过的。今天已经听到那么多了,索性听全了,然后几天后一起忘了。” 白三沉默片刻后,开始讲述。白三跟水墨的风格不同,没有多余的形容词,基本每句话都是“主谓宾”结构,但也都是干货。 在讲到上仙两次离开时,它显得很小心,尽量不动声色的陈述,但我在听的过程中,还是不禁觉得,像是有人掐住了我的心脏一样。 白三最后说道,“你一直管上仙叫小粉。” 我听后一愣,笑道,“是吗?上仙不会觉得有辱他的形象?他居然也同意?” “你都是在跟上仙单独相处时,才会这么叫他。”白三道,“不过,我想就算你当着大家面这样叫,他也会由着你。” 我笑了笑,意外,在听完小粉的事后,最后那根燃着的蜡烛依然亮着。 开到家时,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我,一动不动的杵在门前,我眯着眼看了几遍才确定,那的确是个人。 我在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一遍这一天听到的所有人,结果全部排除了,应该不会再有旁人知道小粉家的住址了。 下车后警惕地走了过去。 “你是谁?”我站定在距那人三米外问道。 那个人低着头,僵硬地转过身。天才蒙蒙亮,周围连鸟叫声都没有,在这种氛围下,那人的动作让我觉得,每一口吸进肺里的空气,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我咽了口口水,“你……” 那个人慢慢的抬起头,看到他的脸后我不由一惊!我以为只有长得丑的人才会吓到人,不料,我居然会被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吓到。 他是一个好看到吓人的男人。 二十来岁,肤白如玉,眼睛清澈的不像话,睫毛长的男人通常会有些娘,但那双剑眉又给他平添了几分英气,高挺的鼻梁,完美的唇形……这到底是从哪家整形医院里出来的完美案例? 我很没有礼貌,很不矜持的盯着他看了半天,慢悠悠的问道,“请问……你找谁啊?” 那人不说话,一味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一时间,我竟然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心脏狂跳。 我清了清嗓,“那个,哥们儿,这里是我家,你是不是走错……” “他是灵王。”白三忽然说道。 这句话把我吓得不轻,我看着那个人良久,叫道,“什么!他是肖愁?肖,肖愁长得这么好看吗?啊不是,我是想问,肖愁怎么会跑出来?” 肖愁是灵王啊!灵王不是应该在朽灵符里吗?没人召唤他,他怎么会自己跑出来了? 我急忙打开门,然后小心翼翼的捏着肖愁袖子上的一点点布料,把他拽了进来。 关上门转身一看,“卧槽……” 家里一片狼藉,柜子上的东西七零八落,能碎的都碎了,沙发也掀了个底朝天。我连忙跑上二楼,在看到吊床也没能幸免后,万分后悔今天干嘛非要去听有关于小粉的事…… 我看着那个七零八散的吊床,似乎也看到了自己被处决后的样子。 我跑到肖愁面前,指着这些东倒西歪的东西,没好气的问道,“这都是你干的?” 肖愁不说话,直直的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我才想起来,灵王不会说话。 “白三!你说!”我叫道,“你不是能跟他沟通吗!” 白三幽幽道,“很明显是他弄的,还用得着问吗?” 我问肖愁,“你为什么把上仙的吊床弄坏了?”我喊道,“白三!翻译!” 两分钟后,白三道,“用力过猛。” “什么?”我一脸懵逼,片刻道,“你不要凭靠自己的理解总结中心思想,你给我原文翻译!” 白三说,是因为召唤灵王的时机已熟,肖愁有先向我发出过讯息,但因为我今天没有带着朽灵符,肖愁发了几遍讯息我都没有回应,他也感知不到我,肖愁就以为我出了事,所以最后才会破符而出。 白三那句“家里的一片狼籍,是瞬间造成的。”我听后懵了好一会儿。 我问肖愁,“你刚才怎么站在门外?你该不会还跑到外面疯了一圈吧?” 别的不说,就这张脸即便什么都不做,都会被人怼脸拍照,这要是再干点什么疯事,被人看见就出大新闻了! 白三道,“他说本想出去找你,但又觉得不妥,想回来时,门锁住进不来了。” 我听到后不禁觉得好笑。 “对了白三,我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把灵王弄出来了?” 不等白三回话,肖愁缓缓抬起手臂,掌心一摊,他手心里竟然有一片树叶,跟我之前在山洞里看到的一样。 白三说,小粉第二次来找我时,给我带的这片树叶是为了帮我尽快召唤出灵王的,这片树叶里注入了小粉大量的灵气和灵力,深厚到我只需要与朽灵符连接上就可以召唤出灵王。 但是因为当日不欢而散,加上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是萎靡颓废的,白三也没再跟我提叶子的事。 小粉离开当天,树叶就被肖愁吸进了符中,因为没有符主的帮忙,他只能自己一点一点的去与小粉的灵气灵力融合。也就是说,本来分分钟就能完成的事,因为我的缺席,愣是拖了几个月。 我一边听着白三讲述,一边收拾房间,肖愁也在一旁帮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朽灵符里待久了,肖愁的所有动作都像机器人一样,一顿一点,很不顺畅。 我问道,“白二还好吗?” 白三道,“他说很好。” 我自言自语道,“我也是多余一问,过几天我就会把白二忘了。” 肖愁听到后忽然直起身,立时就给我跪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章 分歧 我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肖愁你干什么?快起来!” 白三道,“他说吞噬了你的灵识,很对不起你。” “不怪你,不怪你,你起来说话。”我拉着他,但他还是执意跪在地上,我厉声道,“肖愁,我是你的主人,我现在命令你,站起来!” 肖愁抬起头看着我,脸上还是看不出任何表情,片刻后,站了起来。 我说道,“现在我再给你下第二道命令,以后不许跪任何人,包括我!” 肖愁僵硬的点了点头。 大概收拾出了一点模样后,我瘫坐在沙发上,肖愁站在一旁,我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过来坐。” 肖愁坐了过来。 我看着他,“跟我不用拘束,以前怎么相处,现在,以后还怎么相处,我们之间是平等的。” 肖愁听闻后立马站了起来。 我愣了下,“白三,他干嘛?” 白三道,“他说你是主他是仆,不能论平等。” “我是主我说的算,我说平等就平等!坐下!” 肖愁又乖乖的坐了下来,他手里一直攥着那片树叶。 我问道,“白三,这片树叶对肖愁还有用吗?” 白三道,“那里面还剩有很多灵气灵力,可以支撑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供养。” 我感叹道,“上仙还真是豪气,出手这么大方。” 我看着肖愁的侧颜一阵恍惚,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这可是召唤灵王啊!不是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一嗓子就能见到人了,而且我还没开嗓,就出去喝了顿酒,一回来,这人就出来了。还……长得这么好看…… “肖愁,我听说你之前一直被禁足在树林里,这回好不容易出来了,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白三道,“他说只要跟着你,去哪都好。” “哎呦喂!”我大腿一拍,“瞧瞧,你瞧瞧白三!这人长得好看,连说话都这么好听!你也跟人家学学!” 白三道,不屑的“哼”了一声。 我看了一圈,说道,“现在把上仙家弄成这样,有好多东西都要添置了,我们明天去市区买点东西回来吧,正好带你出去逛逛。” 肖愁点点头。 第二天出门前,我给肖愁找了一套我的衣服穿。他穿上身我就疑惑了,这身衣服是衣橱里最不起眼的两件单品了,没有任何装饰的纯白体恤,和一条极其普通的牛仔裤,怎么他一穿上这么显眼? 肖愁肢体的灵活度比昨天好多了,只要没有过多的动作,基本看不出来他有僵硬的毛病。当给他戴上帽子和口罩后,整个就跟明星机场look一样。我跟他站在一起,看着镜子,感觉自己秒变成了他的助理。 我的看法也很快得到了证实,不论我带他走进哪家店,都会遭人侧目,他只露了一双眼睛而已,我整张脸摆在那愣是没人看。 就连推销的店员也有意无意的总想着跟肖愁搭话,毫无职业操守可言,后来我也没心情逛了,随便买买就去结账了。那个收银员居然还想以公谋私,要肖愁的微信,说是什么有活动的话会及时通知我们。 我留了我的号码,说道,“我们两个用一个微信。” 围为在一旁的小店员们听闻后,反应都很一致,先是一阵错愕,接着一脸惋惜……她们那副“你配不上他!”的表情,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我暗骂,他大爷的!你们只看到了一个衣服架子的一双眼睛而已,就知道这架子没长着朝天鼻和香肠嘴?真他娘的肤浅!庸俗! 回家后,我把刚买的两个高脚凳放在吧台两侧,肖愁坐在我对面吃外卖,他吃东西时也是一板一眼,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神情木纳,动作迟缓,看上去还挺好玩的。 我说道,“肖愁,明天带你回趟黑市怎么样?带你去见见水墨还有火哥,火哥见到你一定特高兴!水墨那小子现在也是守灵人了,你们两任守灵人要不要交流慰问下?我今天刚听白三说了一些你的事,我得尽快落实了,不然再过几天我就不记得这些了。” 肖愁动作一顿,放下碗筷,看向我。我发现,肖愁好像对有关“记忆”和“灵识”之类的话题特别敏感。 果不其然,片刻后,白三翻译道,“他说对不起。” “第三道命令,以后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我说道,“说了这些跟你无关,又没有人怪你,你不要总放在心上。” 白三道,“他说上仙怪他,他也怪自己。” 我疑惑道,“上仙怪肖愁了吗?” 白三“嗯”了一声,“上仙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不会原谅他。” 我心一紧,“这事怎么没听你说过?”我看了看肖愁,“你不用在意上仙说的那些,他当时说的是气话,以后有机会我会帮你跟他解释的。” 白三冷言道,“以后?如果我不提,用不了一个星期,你连上仙是谁都不知道了。” “白三!”我低声呵斥了一声。 白三因为灵识的事,一直对肖愁没什么好感。我看着肖愁,他呆呆的看着我,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众人认知中的灵王是没有感情的,但是他们错了,如果他们也有像白三这样的翻译官在,就会知道,灵王什么都懂,只是表达不出来,这与肖愁是否吞了我的灵识无关。 “不行!”白三忽然吼道,吓得我一激灵。 我不解道,“什么不行?” “没事。”白三回道。 我看了看肖愁,他跟刚才一样,动也没动一下。 “不行!”白三又叫了一声。 我一头雾水,“到底什么不行?肖愁说什么了?” 白三道,“什么也没说!” “白三同志,测谎仪说谎,说得过去吗?你这跟监守自盗有什么分别?”我问道,“肖愁说什么了?” 半晌,白三道,“他说要把灵识还给你。” “这是好事啊!”我一阵兴奋,“这灵识拿走了还能还的?那我不就可以跟以前一样有完整的记忆了嘛!这你拦着他干嘛?” 白三道,“那样需要把朽灵符封印在你的体内。” “封呗,随便封!怎么这件事很难做到吗?” 白三道,“这不是难不难的问题,是有风险,如果灵王在你的体内,当他有心反噬,你连防御的机会都没有,必死!” “肖愁怎么会反噬我?你不要忘了,他现在是肖愁,不是灵王。” 白三道,“当他把灵识还给你后,自然不会再有关于你的记忆,那时的他,跟最初的灵王有什么分别?” 白三这样说也对,当初想反噬我的正式没有记忆的肖愁,他是抓住了我供养朽灵符时的机会,如果我把他放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那不相当于一边帮他磨刀,一边把脖子伸过去给他砍? 但是话说回来,我目前每天的生活也是一团糟,而且现在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如果有一天,我今天忘记昨天事,下午忘记上午事,甚至需要白三每时每刻的跟我重复着一样的话,那时的我,还不如死了。 “我不想再过现在的生活,我要自己选择。”我脱口而出道。 白三道,“不管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最起码要先保证你还活着,你要选的那种,不是‘生活’,是‘死法’。” “白三,之前取灵时我们就信了肖愁,所以我捡了一条命,这次,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再相信肖愁一回?” 白三道,“这是两回事!你现在这叫引狼入室!” “白三!”我呵斥道。 肖愁“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虽然还是那扑克张脸,但我却能隐隐的感觉出他此刻的愤怒。肖愁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睛,越看越觉得冰冷刺骨。 白三忽然道,“你拿什么保证?” 接着就听白三像唱独角戏一样,一个人情绪激动的吼着—— “记忆重要还是命重要?” “他不记得的事我会提醒他,不用你烦心!这也都是拜你所赐不是吗!” “那是因为他不清楚其中的利害!” “我是在保护他,害他的人是你!他会变成现在这样,你觉得是因为谁?” “我跟上仙一样,不相信你!也不会原谅你!” 我虽然听不到肖愁再说什么,但是从白三的话中,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白三吼道,“你能反噬他一次,就会反噬他第二次,贼心不死!” 肖愁听闻后,忽然用力一拍吧台,整块石英石瞬间裂开,饭菜掉落一地。肖愁双拳紧握,直视着我。白三得亏是身处在我的体内,不然这会儿,估计是跟这吧台没什么两样了。 以为白三会就此作罢,不曾想它却开始极速聚集灵力,我马上去压制,无奈气势一团团的不断上涌,整个人立时狂躁不安,心脏也随之被猛烈撞击着。 我按住胸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白,一道鼻血流出,肖愁立马扶住我,白三吼道,“不要碰他!” 我也吼道,“够了!” 白三渐渐平复下来。 我闭上眼睛,缓了缓说道,“这个话题,今天到此为止。” 短暂的沉默后,我看了眼一地的饭菜,还有碎裂的台面……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小粉的家还能撑多久。 肖愁看着我,好像在对我说什么,只听白三道,“每次都是事后道歉,做之前在想什么?” “白三,少说两句。”我拍了拍肖愁,说道,“没关系,刚好给上仙家翻个新。” 这时,我发现肖愁的眼里出现了一抹极其细微的变化,我不由愣了下。 白三冷言道,“不要再这样叫他!” 我一怔,看向肖愁,“你刚才是在我哥哥?” 肖愁点点头。 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知道这一声“哥哥”,白一等了很久,只是如今,我的心里已经缺失了太多的东西。我想,即便此刻能亲耳听到肖愁叫出口,内心也是无法泛起一丝波澜。就像现在,我没有开心,没有激动,也不觉难过和感伤。 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这样活着,真的有意义吗? 我正想蹲下身收拾,肖愁拦下我,先我一步打扫了起来。我看着他,让他做点事吧,也许这样他心里会舒服点。 我走到二楼,帮小粉换了一个新的吊床,固定好后,抬头看到肖愁一个人站在湖边。 其实我是更倾向于肖愁的决定。做任何转变都存在着一定风险,如果现状已经差到无力反弹,为什么不试着去相信置之死地而后会生? 归还灵识,对我来说是唯一的希望,一直在为我点蜡烛造火光的白三,这次却因为担心我引火**,毅然决然的吹熄了它们。 在白三看来,封印朽灵符似乎是一个一心赴死的举动,但是它不知道,比起一心赴死,我更怕无望而生。 肖愁在湖边站了两天,我坐在窗前望了他两天。 第一百五十一章 玩命计划 受“封印朽灵符争议事件”影响,肖愁和白三常常不由分说的就争吵起来。大多时候,都是随着白三突如其来一声吼叫,战役就打响了。而且不管争吵的起因是什么,最后都会被引到“灵识缺失”这个问题上去。 我看着记在挂历上的“肖愁简介”,客观理性的分析,肖愁是与世无争,逆来顺受的性格,很少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动怒。也许白三天生就是一个长在肖愁燃点上的人。 至于为什么会有肖愁简介,我看到挂历右下角的一行小字是这样写的:白三小气,不再对你提及肖愁,为怕遗忘,自行记录。 本以为家里多一个人,会增添许多生气,不曾想,现在天天都在生气。 厨房的碗盘全碎光了,这其中也有我尽的一份绵薄之力。现在所有的餐具都换成了小麦秸秆材质的,看着各种各样的颜色,倒也提神。 我躺在草坪上望天,心里盘算着,有事没事就拌嘴斗殴,会不会是因为大家呆在家里太闲了? “肖愁!”我大叫一声。 一段时间过后,肖愁完全没有了最初动作迟缓僵硬的状态,他有着超乎寻常的移动速度。我的话音刚落,他从屋内到湖边,只用两秒不到,基本上是影子一晃,人就站到了我的面前。 “家庭会议!”我坐起来,“肖愁,白三,我觉得我们应该在无限的生命里,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白三道,“不管做什么,以你现在的状况,两天后就会忘干净,在你的‘两天人生’里,意义对你来说还有意义吗?” “白三!”我知道肖愁对这样的话题很在意,抬头看了看他,他平淡的看着我,但却攥紧了拳头。 “两天人生”是我跟白三说的玩笑话,因为两天后我就会什么记忆都没有,像重生一样,每两天就经历一次“死亡”然后再“复活”。 我继续道,“我真是受够了你们无休止的争吵,虽然这样的记忆很快就会消失,但纵观我现在脑子里的所有的内存,争吵几乎占了全部,你们不烦吗?” 一段沉默后,白三问道,“你想做什么有意义的事?” “做我们该做的事——平乱,镇压。”我说道,“你不是说仙灵界的灵王,是会随主人到凡间去平息恶灵生出的事端吗?我们也可以效仿啊,就算是为民除害了。” 白三问道,“用意。” 我说道,“为了给你们两个释放充盈的精力,为了让你们两个别太闲,为了不再劳民伤财没完没了的置办新的家具!” 我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想法,一来,收一些怨气大的恶灵扔到朽灵符里给肖愁练练,二来,给白三解放一下它嗜杀好战的天性。 白三最近火气这么大,估计是给憋的。而我也开始厌倦了这种与命染黄沙无异的活法。 解释完后,肖愁和白三半天没有回应,一个看不到脸,一看到不出表情,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想什么。 我说道,“哎我说,你们倒是……” 白三道,“我们同意。” 我一愣,笑道,“这应该是你们首次意见统一吧?” 白三没理我,肖愁点了点头。 “那我们的战地就设定在树林。”我说道,“仙灵界有镇狩,恶灵界就有远狩!应该给我们的团队取个名字,叫……就叫三人行!” 我是想好好计划下,两天后再出发,白三说以我现在的老年人记忆,担心我明天就会把这事忘了。 “现在就出发。”白三道。 “神经病!”我骂了一句,“别听风就是雨的,你怎么知道现在过去就会有猎物?” 白三反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两天后过去就会有猎物?” 我看了一眼肖愁,“你知不知道怨灵通常会在什么时间出没?” 白三道,“好!” 我莫名其妙道,“好什么好?我在问他最佳远狩时间,你捣什么乱?” 白三道,“他说怨灵不好碰到,但是恶灵时常有,朽灵符已经练成,所以不需要再找怨灵了,恶灵的灵气灵力就可以。” 我不解,“供养不是只能用我的灵气灵力吗?” “现在有上仙留下的树叶在,你只要偶尔单独少量补给灵王就好,至于朽灵符里的那些怨灵,灵王自会安排——或者分一点自己的灵气灵力给它们,或者就是抓些恶灵投食。” 我看向肖愁,“是它说的这样吗?” 肖愁点头。 这么说,肖愁现在已经可以自食其力,自己赚生活费了?我要做的就是偶尔给他点零花钱,孩子这么快就养大了? 在白三的催促下,我们匆匆忙忙的出发了,一路都能感觉到白三的蠢蠢欲动,我说道,“白三,你能不能克制一点?” 它问道,“什么?” “还什么!屠夫心!”我说道,“这天都够热的了,你还像团火一样烧着,我这衣服都能拧出水了。” 白三只回了句“开快点。” 我不厌其烦的再三叮嘱他们两个,不能肆意伤害恶灵,只能抓那些恶贯满盈的。 白三却说,现在在这个和平年代里,很难碰到像我说的那种贴标恶灵,顶多就是些欺凌弱小狐假虎威的小角色,而且它们也不过是在顺应自然界的食物链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根本谈不上是“恶性”。 除非,是灵域空间里的恶灵。像我们之前遇到过的巨齿鲨,飞翼虎,镰指蝶龙。 我说道,“这些名字光听着就让人汗毛直竖了。” 白三道,“你很幸运,这些都被你经历过,我就只能在你记录过的文字中想象下了。” “白三,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没错,为了迎合你的道德观,我们只能去灵域空间,那个空间里的都不是什么善类。” 我有点发怵,“第一次练兵就杀到主战场?” 白三问道,“你是在质疑我,还是在质疑你的灵王?” 肖愁忽然转头看向我。 这两个人,一个用着我的身体,相当于在拿我的命去拼,一个神情木纳呆滞,一脸人畜无害惹人疼的样。很明显,两个都值得质疑,我昧着良心说道,“都不质疑。” 白三道,“你说谎。” 顿感无力反驳,话锋急转,“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去到那个空间。” 白三道,“有些人生前不是在树林里待过很长时间吗?” 我看了看肖愁,问白三,“你不是说他自己的灵识是没有记忆的吗?” 白三道,“他的灵识对你都会有熟悉的感觉,对那片树林会没有?” “你想让肖愁凭感觉带我们找媒介?”我说道,“这太理想化了。” 白三激我,“怕了?怂了?” “你大爷!‘怕’跟‘怂’这俩字儿,老子就从来没写对过!”我说道,“走一个!” 白三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你越是像现在这样,我就越不希望让你的灵识完整。你以前,太无趣了。” 我苦笑道,“夸我也别踩我的过去啊。” 有句话不是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吗,那是一种只有爆发才会有出路的反抗。我现在也差不多,不过我不是在反抗,而是在发泄,玩命,作死,找刺激。 我跟自己不熟,珍惜他做什么? 到了树林,我直了直腰,想着一会可能会经历到的场面,一阵紧张一阵兴奋。 肖愁直直的看向树林,看不出来是在回忆找感觉,还是纯粹的发呆。有时他的一些举动倒是跟我很像,带着一个人的记忆久了,会不会慢慢就活成了那个人的模样? “肖愁,你觉得我以往的人生怎么样?”我忽然有些好奇他是怎么看待白一的回忆的,问道,“你喜欢吗?” 肖愁转向我,点点头。 我笑道,“难怪你跟白三两个人处不来,对以前的我,你们一个喜欢,一个觉得无趣。” 肖愁看着我,片刻,他看了眼我的胸口后,又把视线对向我,我意识到,刚刚白三很可能是故意没有把肖愁对我说的话翻译出来。 “白三?”我说道,“别小气,刚才肖愁说什么了?快翻译!” 白三冷言道,“你也喜欢,还很珍惜。” 我也喜欢?还很珍惜? 我喜欢以前的人生,但眼下却在做一些以前不会做的事,我开始怀疑自己这样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还走不走?”白三不耐烦的催促着。 我说道,“肖愁,带路。” 肖愁的人形时速极快,没想到四条腿的会跑不过两条腿的。我几乎是用尽全力在追赶他,即便是这样,肖愁还是会跑一段路就停下来等我。 “白三,我们要是输给肖愁会不会很没面子?” “不会。”白三道,“即便现在是上仙跟他跑,也是一样的结果,输给一个上仙都赢不了的人,不丢人。” 我问道,“连上仙都跑不过他?那我以前跑赢过上仙吗?” 白三道,“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五比二 肖愁忽然在一个山洞前停住。 我收回灵态起身走到他旁边,顺着他的目光向洞口望了望,漆黑幽深,周围杂草纵生,与普通的山洞无异。 “肖愁?媒介在里面?”我问道。 肖愁点点头,目光依旧直视前方,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向前走了两步后就跑了起来。 肖愁不断加速,眼看还有数米的距离就跑到尽头了,但他却没有减速停下的意思。 “哎我说……”我的话才说个开头,肖愁手腕一用力,瞬间把我提起朝前面的山体扔了出去。 我一脸懵逼,惊慌大叫,在脸贴到山体的一瞬间,眼睛一闭,突然感觉到一阵微弱的阻力,当我落地时已是灵态。 我睁开眼,惊讶发现我现在正站在一个洞口前,周围景象与我们之前进入的那个山洞如出一辙。我很快意识到,眼下所处的已是另一个空间。 肖愁走到我旁边,看了我一眼之后,又向洞口跑去。 还来? “跟上!”白三道。 我跟在肖愁身后,很快我们又跑到了那个山体前,肖愁起身一跳,我也连忙跟着纵身一跃,顺利完成了第二次的“野蛮冲撞”。 心里狂笑,太刺激了,真是来对了! 下一秒,就闻到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味,抬头看去震惊不已。整片天空都是红色的,眼前的一草一木满是未干的血迹,几乎所有枝头都挂着血淋淋的动物的残尸,四周很静,静到可以听到那些不断从叶尖滴在地上的血滴声。 这里就像一个血国。 无论是视觉还是嗅觉的冲击,都不禁让我觉得反胃,但同时,心中又有一种难以压制的兴奋。我知道,白三那个家伙已经按捺不住了。 “肖愁,我们是不是来晚了一步?”我问道,“看这架势,我们才错过了一场血雨腥风啊。” 我跟在肖愁身后,小心翼翼的踱步,左闪右移的尽量避免自己的皮毛沾到那些污秽的东西。 肖愁看了我一眼,继续向前走着。 白三道,“他说这里常年都是这样。” “好家伙,还常年?”我感叹着,“这里的恶灵常年这种死法还没死绝,看来它们都是高产啊!” 白三道,“他说,它们除了互相残杀,还会想尽办法引诱我们所处空间里的生灵进到它们的空间里。” 我问道,“引诱?它们为什么不自己出去抓?” 白三道,“他说,它们想走出这个空间里的媒介,很难。” “这个空间里的主子是什么?”我问道。 话音刚落,突感身后一阵疾风,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去,肖愁手快速一挥,好像一拳打在了什么东西上。我立马转过身,看到几米外有一只花豹正从地上爬起,眼神凶恶,嘴里还叼着半个……马头。 出现了!没想到猎物这么快就出现了! 肖愁快速跑了过去,以肖愁这种堪称瞬间移动的速度,相信基本上不会有什么猎物可以从他的手上逃脱。 果不其然,那只花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肖愁按在地上,只见肖愁没有半刻迟疑,一口咬在花豹的脖子上。我有些懵逼,之前从未听说过人生咬豹的,这次居然亲眼见到了。 花豹一声悲嚎后挣扎几下就不动了,随着肖愁不断的吸食它的灵气灵力,那只花豹的身体也渐渐干瘪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堆黑褐色的皮包骨。 肖愁平静地起身走过来,一脸淡漠的擦了下嘴边的血,就像以往在家刚吃完泡面时一样。看的我有些慌神,又觉得屌爆了。 白三道,“轮到我了!” 我正疑惑,忽然身后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身体比脑子先一步的做出了反应。我侧身一躲,随即看到了两只花豹。一只站立在我的面前,一只扑向了肖愁。 想到刚才肖愁的样子,我忽然一股热血上头,猛地向花豹跑了过去,本以为会是一场迎头恶战,不料那货居然撒腿就跑了,我在它身后紧追着。心道,还有豹怕跟狼单挑的吗? 花豹的速度极快,没一会我就被落下一大截,在跑过一片树林时,头顶上方忽然一阵窸窣,刚抬头看去,一只花豹以从天而降的方式把我扑倒在地上。这时,之前那只被我追赶的花豹也折返回来。 我奋力挣脱开,刚起身还没站稳,又被它们同时扑倒,顿感怒气上头,一声咆哮,在其中一只花豹咬向我时,我直接咬向了另一只花豹的脖颈,随着肩部一阵剧痛,我也听到了另一只花豹的悲鸣。 我死命的咬着它不断的甩头撕扯,趁那只花豹松开我的肩膀把嘴对向了我的脖子时,我马上起身,反扑了过去,此时嘴里还叼着一大块皮肉。 无独有偶,那只花豹逃脱后也调头就跑,我立即追了上去,暗骂一句,咬完老子就想跑! 一会儿功夫,那花豹突然停下。我定睛一看,它身后的树上居然卧着三只正在享用猎物的花豹。 这是把我引到豹子窝来了!树上的花豹纷纷跃下,说实话,此刻我的确有些慌了,右肩鲜血直流,眼下硬拼必死。 但是,我还怕死吗? “回去。”白三道。 “不回!”我回道。 我压低头,刚拱起身子,一个身影一闪而过,瞬间按住了一只花豹。其它三只花豹反应过来后,立马向肖愁扑去,我见状想都没想的就它们跑去,飞身一跃,与一只花豹重重的撞在一起。不等那只花豹起身,我再次向他扑了过去,对着它的脖颈狠咬了下去,腥甜入喉,抵触的感觉一涌而上。 我刚退到一边,就被另一只花豹偷袭个正着,我被它按在地上。定睛一看,真他娘的冤家路窄,又是那个咬过我的花豹,在它张开大嘴的一霎,肖愁闪身而来,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咬住花豹的脖子,吸食灵气灵力,而是双手分别抓在花豹的肩膀和腮部,用力一扯,花豹顷刻间被一分为二,一道道暖流喷溅在我的脸上。 我起身向周围望去——远处两具干瘪的尸体,还有旁边那只被我解决了一半花豹,不过看样子,它好像也没了呼吸。 肖愁浑身浴血的站在一旁看着我,他淡然的样子,就像此刻的衣衫尽湿只是因为淋了一场雨一样。 白三道,“他说今天就到这。” 我抖了抖毛,一瘸一拐的随肖愁离开。 肖愁看向我。 片刻白三道,“破了点皮而已,他经常这样,你矫情什么?” 我看了看血流如注的右肩,一遍遍告诉自己:你不是破了点皮,你只是掉了点毛,创口贴都不用浪费一条。 肖愁放慢了速度,时不时就会低头看下我。 白三不耐烦道,“你不用再问了,他宁可废一个肩膀,也不会让自己的鞋脏。” 我翻了个白眼,我的确想的是用白三这身皮毛一造到底。我看了眼浑身是血的肖愁,想着一会回去前要先去趟黑市给他弄身衣服。不过肖愁如果出现在黑市里一定会引起不小的骚动。前任守灵人“复活”了,传出去恐怕要节外生枝。最好能悄悄买完衣服就走,不惊扰到任何人。 我说道,“肖愁,一会儿我去趟黑市给你弄身衣服,但是你不能去跟我一起进去,你要在外面等我,你知道黑市里的人都认识你。” 肖愁点点头。 我继续道,“你想不想见火哥或者水墨?我可以把他们两个叫出来。” 肖愁摇摇头。 “你不想见?”我有些意外。 白三道,“他说,因为你不想见他们。” 我低下头,我确实不想见他们,也不想见任何人,我恨不得余生里就只有肖愁和白三。假装熟络太累了。 “这点伤算什么?”白三烦躁的不行,语气极差,“他以前伤的更重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回家给他随便包扎下就行了!” “白三,你怎么火气这么大?”我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很不尽兴?”算下前前后后一共遇到七只花豹,我才解决掉两只,还挂了彩,想想看自己都有些接受不了。 白三平静道,“你今天的表现,已经超出我的预想了。” “就这样还超出了?你原本把我想成什么样了?” “半路就会反悔。”白三回道。 我骂了一句,说道,“你要是不满意就直说,用得着这么冷嘲热讽的?” 白三道,“如果你还有记忆,就知道我不是在冷嘲热讽。” “我以前真那么差劲?今天才解决了两个你就满意了?” 白三道,“不谈战绩,只论战心。” 白三说,以前的我是那种别人砍一刀,我缩一下脖子,什么时候把我逼到了墙角,让我无路可退时才会绝地反击。像如今这样,主动申请要上门操事和只攻不守的作风,它压根儿没想过会发生在我身上。 “肖愁,是像白三说的这样吗?”我抬头看向他。 肖愁看看我,许久才把头转回去。 只听白三道不屑的说了句,“马屁精!” “他说什么了?” “太肉麻了,我说不出口!”白三没好气的回道。 之后无论我怎么逼问,白三死都不肯翻译,不过想想也知道,一定是一些很好听的褒奖之音,我自己在一旁含笑幻想开了。 走了一段路后,肖愁站定在一潭血池前。我凑了过去,血池面积不小,微风袭过,一股股腥臭扑面而来,我眯着眼睛向池里面看了一眼——肠肚内脏,器官白骨,一样不少,热闹得很。 “肖愁,回去就只有这一条媒介吗?如果还有别的选择,再走远一点也没事。”即使他不说,我也猜到了一会儿要干嘛。 白三道,“他说,出去后是干净的河水,就是黑市前的瀑布。” 想到白三跟我讲的那些以往经历过的大场面,我问道,“一会儿会遇到漩涡吗?要跟这些东西搅在一起旋转吗?”漩涡和旋转,似乎是每次水路都免不了的噩梦,看着此情此景,光是想想就已经开始反酸了。 白三道,“他说不会遇到,而且水下是干净的。” “水上都已经这样了,水下能干净到哪去?”我追问着,“那……” “有你问的这会儿时间,我们都已经出去了!”白三打断我。 我叹了口气,无奈道,“走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团建 在跳入水中的一瞬间,感觉像跳进了自己的胃里。我尽量去不去想那些恶心的东西,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万人美女浴中快乐的狗爬。 肖愁轻轻拍了我一下,我睁开一只眼,惊讶不已,池下的水真如肖愁所说的那样,是干净的。它不是相对水面而言干净,而是真正的降澈见底,上下如同两片水域。 我跟着肖愁游了一段后,看到水底有一个洞口,我随他钻了进去。落脚后发现地面竟是干的,一滴水都没有。回头看去,洞外却是水波依旧。 我退去灵态,向洞口走了几步,好奇的把手伸了出去,手指刚伸出洞口就碰到了池水,收回手,除了指尖,整个手掌都是干的。 眼前就像有一张巨大的透明保鲜膜,将里外分隔开。 白三道,“他说一会儿紧跟着他走,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一会儿会发生什么?”这样的话听起来不免感到紧张。 肖愁摇头。 白三道,“他说不确定,因为每次的情况都不一样。” 我点点头,心道,无非就是管好自己的嘴,不说话不提问而已,简单。 我跟着肖愁向前走着,洞道还算宽敞,三人并行也没有问题,但奇怪的是越走视线越暗,到最后我的夜视也失灵了。 我立马抓住肖愁,他放慢脚步,带我继续向前走着。我很好奇他是靠什么凭断方向的,因为走了一会后,我能感觉到我们已经不是像开始那样,在走一条笔直的路,而是左拐右拐不停的转弯。 脚下时不时会绊到什么东西,我猜应该是一些因为走不出去,被困死在这里的恶灵,我更加小心的挪步。 四周很静,只能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在又黑又静的环境中待久了会有一只呼吸不畅的感觉,很压抑。 我缓缓抬起右臂,想感知下周围的环境,不料,还没抬到半弯状态,就摸到了身边的山体。我跟随肖愁在里面不断的改变方向,越发的觉得此刻像是在一个迷宫里,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迷宫的出口。 在一个转弯后,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后方撞到了我的右肩,然后疾驰而过,疼得我条件反射的“啊”了一声,我立马捂住嘴巴,想起来肖愁说的不能出声,但已经来不及了…… 在我叫出声的下一秒,我的面前一阵疾风,像是有什么东西迎面而来。即便什么都看不到,但我还是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在听到一声撞击后,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飘散开来。肖愁抓紧我的手腕快速的向前走,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 因为不明方向,我的肩膀时不时就会撞到旁边的山体,我紧闭嘴巴,疼的满头大汗,但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跑了大概一支烟的时间,白三忽然说道,“跳!” 我想也没想的照做了,以为只是在跳跃什么障碍,下落几秒后猛地跳进了水里。光线变好了,视线也清晰了,我跟着肖愁向上游去。如果没猜错,这片水域应该已属我们所在的那个空间里。 十几秒后,我们浮出水面,一道巨大的瀑布出现在眼前。 游上岸才注意到,肖愁的左侧小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很长的伤口,“肖愁你的手怎么了?”片刻便反应过来,问道,“是不是刚才我在里面叫了一声后,你伸手帮我挡了什么东西?” 肖愁摇摇头。 白三道,“他说没事。” 我看向肖愁的手臂,伤口很深,皮肉已经外翻,看着都疼,但肖愁的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看不出来,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好像那不是他的手一样。 我刚想说话,肖愁忽然快速的跑开了,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我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跑去的方向,不明白他的用意,刚想追去。 “小老弟!”身后忽然有人叫道。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笑着向我走过来。 “他是火哥。”白三道。 经常听白三说起这些人,但是对于他们长相,我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 我挤出一点笑,“火哥今天没在黑市里?” 火哥看到我的肩膀一脸震惊,“哎呀!这又是怎么了?” 又?原来真像白三说的那样,我经常受伤,我说道,“没事,刚才捕猎时不小心弄的。” 火哥疑惑道,“捕猎?”他懵逼的从上到下的打量着我。 我也看了遍自己,浑身湿漉漉的,右肩一片血红,估计他在猜,我刚才在水下是不是被什么鱼咬到的。 果然,火哥问道,“这片水域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个的鱼了?” “我是在其他地方弄的。”我说道,“只是刚好路过这里,想着从火哥那里拿点药酒。” “好好好,赶紧跟我来。”火哥带着我向瀑布走去,脸上依旧满是不解。 到了黑市我先买了两套衣服,“今天怎么没看到水墨?” 火哥道,“我都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他去哪了?”我随口问道。 火哥道,“谁知道他!从那天你来找过他之后,他就经常不见人,反正就是在这片树立里,跑也跑不远。” 那天?我合计着……那天是哪天啊? 白三道,“你最后一次见他,跟他喝了酒,回家后灵王出世。” 听白三这么说,我大概知道是哪天了。 “被关了这么长时间,估计是他闲的发慌,四处游玩去了。”我说道,“水墨的性子是关不住的。” 火哥道,“我是弄不明白他,不过他只要不给我添乱,想干嘛就随他去吧!这片树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等他玩够了自然会回来。到时候,估计又会三天两头的就派我去请你过来,小老弟你也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火哥提起水墨时颇感无奈,白三也经常用“不是省油的灯”来形容水墨,我倒是觉得他是一个挺会自娱自乐,苦中作乐的人。 想着肖愁还在外面,我没用火哥帮我包扎,拿着药酒和纱布就向外走。 火哥说道,“我还是给你简单处理一下吧,你回去后一个人也不好弄,而且我看你这伤口挺重的,跟上次杜轻……”火哥忽然顿了一下,一副失言的样子,之后又说道,“小老弟要是不差这一会儿……” “差,我还真差这一会儿。”我说道,“今天就不麻烦火哥了,改天再来找你!” 临走前,火哥执意在我的肩膀上放了一把不知道是什么草药的东西,说是可以先止血的。我道谢一声后就离开了。 出了药阁后我问道,“白三,火哥说的杜轻是谁?” 白三道,“杜轻晨,你的哥哥。” “我还有哥哥?亲的?”我问道。 白三简单的说了下关于杜轻晨的事,我大概知道他是我同父同母的兄弟,对我很好,死于意外。 不知道这样的话白三跟我讲过多少遍了,反正不管我问它关于以前的什么事,它都会耐着性子讲给我听。有时真的希望,它也能对肖愁这样。 刚出黑市,就看到肖愁从十米外一棵树后走了出来,眨眼间就站在了我面前。 “胳膊伸出来。”我看了眼他的手臂。 肖愁直接拿过我手里的药酒,我又连忙夺了回来,说道,“先给你弄。” 白三道,“他说你的伤更严重。” “我的已经简易处理过了。”我说道,“就是因为你的轻才要先给你包扎,给你包好了,你才能好好帮我弄。” 我一边说一边给他包扎,惊讶的发现我的动作还挺熟练,“白三,我以前经常给人包扎吗?你看我做的得心应手的。” 白三道,“你经常被人包扎。” 给肖愁包完后,也换好了衣服,我说道,“肖愁带路,回去。” 他看了眼我的肩膀。 我说道,“回去再弄,我这个耽误时间,别一会被黑市里出来的人看到你了。” 肖愁不肯走。 我说道,“这样,等上了车你再帮我弄,一会儿我还需要用灵态跑回去,不然你费劲包好了也是白弄。” 肖愁点头。 回程跑到一半时,肩膀就受不了了,后半程几乎是几步一“颠”回去的。 坐上车,顿时有一种回魂的解脱感。 肖愁包扎的手法相当娴熟,一看就是之前在药阁时没少做这样的事。再看看现在的守灵人,游手好闲就算了,还整天见不到人,多亏肖愁早先就培养了一个火哥这样的人出来,不然他可能真的要以“诈死”的方式,重新回归到黑市里了。 路上我问肖愁,“今天那五只够你喂朽灵符几天?” 白三道,“还几天?你认为那几只花豹的灵气灵力都是浓缩的吗?” 我说道,“那我们一次忙活那么长时间也不值当啊!” 白三道,“想抓值当的,你得先有那个本事。” 肖愁看向我。 片刻后,白三回道,“你这叫捧杀,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你的主子没有自知之明,听到后会当真。” 是错觉吗?感觉这次行动后,白三对肖愁似乎不像之前那么冷淡了,看来以后这样的团建活动还是要经常组织的。 “我们下次去哪?”我问道。 白三道,“等你好了再说吧,一个跛子能干什么?” 我撇撇嘴,“你什么时候能坦率一点的关心我呢?明明就是在担心我,还非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白三道,“我是担心你到时再拖我后腿。” 肖愁转过头,这次他没有看我,而是看了眼我的胸口,好像是在对白三说什么。 没一会儿,就听白三叫道,“不要学你的主人说话!” 第一百五十四章 局 一个月后,第二次团建开启。 这次我们显然准的更充分了——两套干净的衣服,大量的医用药品和……啤酒。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啤酒,这个是白三执意要带的,即便我跟他说了很多次,我不需要那种东西壮胆。 “白三,上次我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我不怕死,也没有怂人胆,干嘛非要带啤酒?” 白三道,“那就留着行动后给你庆功。” “我喝酒你来开车啊?”我说道,“一匹狼扒在方向盘上像话吗?如果只有我们两个就算了,车上还有肖愁呢,别伤及无辜。” 我看向肖愁,问道,“对了肖愁,你会开车吗?” 肖愁摇摇头。 白三道,“他说没开过,但是看懂了,不比走路难。” 我失笑,对肖愁竖起大拇指,“厉害!” 临行前,我又看了一遍第一次团建活动的记录,那些有关“血道肉路”的环境,被我描写的异常详细,我打了个了冷颤,“肖愁,这次尽量找些能下去脚的地方。” 白三道,“你今天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他跟你不一样,没有缺失灵识。” 肖愁听到后垂下眼睛。 “白三!**病又犯了?没事又提这茬干嘛!” 白三道,“真是稀奇,其它的事你不记得,偏偏这事你一直没忘。” 我瞥了一眼挂历上的字,说道,“我没忘的事多了,今天战绩要突破五比二。” 白三道,“挂历上还有地方记录今天的团建内容吗?” 一阵尴尬……我看了眼肖愁,又指了下挂历,肖愁摇摇头,意思是不是他说的。心道,这个白三越来越精了。 到了树林,肖愁拎着一袋子啤酒下车了。 “肖愁!”我叫住他,“你不用听白三的,这个都多余带,放车上吧。” “拿着,带路。”白三道。 肖愁顿了顿,还真听了白三的话。他快速的在前面跑起来,我无奈的跟了上去。 良久,肖愁停在了一条小溪前。 灵态退去,我走上前望了望,满意道,“这个媒介还不错,够清澈,你看还有鱼!要跳吗?” 肖愁摇摇头。 “不跳?”我不解,“那是……”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肖愁挽起了袖子和裤脚,走到溪水里在……抓鱼? 我懵逼的看着他,“肖愁,这些鱼就是我们这次的对手?它们都是恶灵?” 白三道,“去帮忙。” “我知道了!要用鱼作饵是吗?这次要抓的是猫?”我说道,“我个人还是挺喜欢猫这种动物的,而且我们好歹是狼啊,抓猫是不是有点以大欺小的嫌疑?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换点别的?” 白三不耐烦道,“哪那么多废话!去帮忙!” 我很不情愿的照做了。 肖愁在远狩时一副大刀阔斧的架势,没想到抓起鱼却是笨手笨脚,还没有我抓得多。 我得意道,“肖愁,抓鱼光有速度是不行的,要讲究技巧,你今天的战绩可不如我。” 肖愁看了眼袋子里的鱼,点点头。 我数了下,一共八条。肖愁走在前面,我问白三,“这次到底是什么战术,准备这么多鱼,先礼后兵?” 白三道,“差不多。” “你知道?肖愁跟你透露过?”我说道,“你们两个最近走的挺近的,不错不错,我回去要在挂历上记一笔。” 肖愁在一棵枯树前停了下来,树下的草地有一大片烧焦的痕迹,周围很空旷,只有一条很窄的溪水左右贯穿。 心道,这回总算到媒介了吧,但是一棵枯树一条小溪,怎么用呢?我琢磨着。 肖愁放下鱼和啤酒,看了我一眼,转身向树林里跑去了。 “哎!肖愁!”我刚想去追。 白三道,“他说让你在这里等。” “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白三没说话,一会功夫,肖愁怀里抱着一大捆树枝回来了。 树枝,鱼,啤酒……这是要野炊? 肖愁埋头忙活了起来,我茫然的看着他,直到他把火生起来,我蹲过去,肖愁递了一罐啤酒给我,我无奈笑笑。 因为这次的远狩,我兴奋的一晚上没睡,没想到最后还真盼来了一次名副其实的团建活动。 肖愁忽然跟我碰了下啤酒罐。 白三道,“他说祝你生日快乐。” 我愣住,“啊?生日?今天啊?” 肖愁点点头。 白三道,“你的记忆里,是今天。” 我有些尴尬,“你说你们两个费这么大劲儿把我弄到这来,折腾到天黑就是为了给我过生日,在家也可以过啊!” 白三道,“去年的生日,也是在这过的。” “都是大男人,还搞什么惊喜这一套,无聊!幼稚!”我喝了口酒啤酒,这事来得突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白三道,“你什么时候能坦率一点的表现出感动呢?明明就很高兴,还非要装出一副无所谓。” 我接过肖愁手里的烤鱼,“来,你哥给你烤。” 肖愁怔了怔,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映着火光,他的眼睛里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在闪烁。 树枝在火堆里炸出“噼啪”的声响,蝉鸣鸟叫,晚风轻拂,惬意的很,整个人也随之放松下来。 “白三,去年我为什么会在这?” 白三道,“你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我看了看四周,“不会吧?就这?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啊?过得这么寒酸?你别欺负我什么都不记得啊!” 白三道,“茶几上的树屋,你当初买它拼它,就是因为它跟原来的这里很像。” “那个不是肖愁拼的吗?”我问道。 白三道,“最开始是你拼的,后来因为破符而出那次被他弄散了,他又恢复了原状。” 我把烤好的鱼拿给肖愁,“尝尝味道。” 肖愁接过后看了很久,才小口的吃起来,每一口吃的都很仔细。 白三道,“他说味道跟以前一样。” 我笑道,“我以前还烤过鱼?没想到我这么多才多艺。” 我看了眼那棵枯树,苍凉刺骨,它孤独无望的挺立着,每一根干瘪的枝干都像一道疤,看的不免心生怵然。如果白三不说,还真想象不出来它最初的样子会跟家里的树屋很像。 我看着它出神,良久,视线也没能从它身上移开。它已经死了,却还固执的不肯倒下。明明身边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却还不愿跟身下的焦草一同被埋葬,它在等什么?在无望的坚持什么? 起初,我可怜它,因为我能体会它。现在,我羡慕它,因为它的坚持最终等来了我们,而我,甚至连一个坚持的理由都找不到。 白三忽然道,“他说让你许愿。” 我缓过神,嫌弃道,“又不是大姑娘,还搞生日许愿那套。” 白三道,“以前你还拉着上仙对流星雨许过愿。” “不可能!那么少女心的事,哪能是我一个钢铁直男做出来的!”我下意识看了眼肖愁,对他动了动嘴巴,口型是“不会吧”? 肖愁对我点点头。 我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我还干过这种事? “上仙当时没损我?” 白三道,“他陪你一起许了愿。” 我有些意外,笑道,“一个成仙的人还用得着许愿?想做什么做不到?真是多此一举。” 肖愁看向我。 白三道,“他说,以前你认为上仙的无奈比你们所有人的都要多。” “以前我还真是爱瞎操心。” 半晌,白三道,“许个愿,就当例行公事了。” “那些都是骗小女生玩的,怎么连你也这样?”我漫不经心的喝着啤酒,“都是假的。” 白三道,“实现它,就是真的了。” 我笑道,“还没等实现我就忘了。” 白三道,“我提醒你。” “这你就不懂了吧,愿望要是说出来就不灵了。” 白三道,“反正你也不信这一套,说出来也无妨。” “好,你偏不信这个邪是吧?那我就证明给你看。”我说道,“我希望恢复所有记忆!” 肖愁听到后手抖了一下,白三也不再说话了。 我笑了笑,“看吧!都说了讲出来就不灵了。” 酒足饭饱,我点了支烟躺在草坪上望天,“肖愁,你过来看。” 肖愁走过来,在我旁边躺下。 “你看这里的星星是不是比我们家那边的要亮?”我说道,“按理说我们家已经离市区很远了,应该能躲掉城市热岛效应才对,但跟这树林一比较……哎,上仙起初还是把家盖的不够远。” 白三道,“要不要搬到树林里来?” “要,等我半点记忆都没有时。”我说道,“到时候这个任务就要委派给你们两个了,陪我归隐山林,帮我择一处幽静,带我看一方好景。” 肖愁转过头看着我,不知道说了什么,白三也没有翻译。 第一百五十五章 豪猪 一觉睡到自然醒。 肖愁坐在枯树前,背对我,仰着头看着那些残枯的枝叶。 我坐起来,发现身上盖着一件衣服,“白三,肖愁昨天去车里拿的?” 白三道,“如果下次不想给人添麻烦,睡前就先盖好自己的皮毛。” “我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睡着。”我看了眼熄灭的火堆,“我们下次在湖边烤鱼吧,吃完直接回家睡觉。” 白三道,“你之前烧坏过一块草坪,你答应过上仙,草长出来之前,不会在湖边烤鱼了。” “哎呀管他呢!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说不定他早就不记得我说过那样的话了。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 肖愁走了过来。 白三道,“他说,你说过的话上仙都会记得。” “你又知道!”我指了下脑袋,对肖愁说,“你这里装着的都是以前的东西,人是会变的,记忆也是会淡的,上仙活了那么久,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放在脑子里,装不下的!有新的进,就会有旧的出。”我起身拍拍屁股,长叹道,“最后什么都不会留下的。” 肖愁忽然拉住我,定定的看着我。 白三翻译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噗”的一下笑出来,“我们家白三就喜欢我现在这样!女为悦己者容,我为悦己者活。”我拍拍肖愁,“走,带路!” 白三道,“昨天刚来过一次,你还需要他带路回去?” 我说道,“谁说要回去了?我是让他带路找媒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来一回要开多少个小时,你们不会真以为吃顿饭就要打道回府了吧?” 肖愁看向白三。 “我让你带路你看它干嘛?”我说道,“我们仨属它最好这一口,它现在偷着乐呢,没空理你。” 白三没说话,肖愁顿了顿,转身走在前面,没一会就加速跑开了。 我向前一跃,想着一会儿又会是一场激战,不由一阵阵兴奋,“白三,我们今天怎么样都得跟肖愁持平吧?” “什么持平?” “战绩呗!难不成还速度啊?我们这辈子都别想追上他了!” 这时肖愁忽然闪身跳进一片茂密灌木丛中,我也连忙跟上,视线瞬间被四周的杂草遮挡,加之树丛越发的繁茂修长,后来我只能凭靠声音和气味去追赶肖愁。 他在前面不断的转换方向,几个小时跑下来,我早已晕头转向,速度也开始慢了下来。眼前忽黑忽灰,这是夜视开启时才会出现的视效。 天怎么黑了? 正懵逼,一头撞上了肖愁。 我躺在地上,舌头耷拉在一边,再也不想起来了。肖愁也被我撞的一个踉跄,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转身朝我走过来。 “你……” 我刚想说话,肖愁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他侧过头不知道在听什么。我四仰八叉的看着夜空,大口地喘着气。 今晚没有乌云也没有星星,甚至,没有月亮。整个天空就像一块黑布,悬浮在万米之上。 这是另一个空间。 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在讲话,我一惊,这个空间里怎么会有人?我看了看肖愁,他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我慢慢起身,肖愁回望我一眼后快速的去冲了出去,我也立即跟上,没一会便冲出了草丛。 眼前出现一座高耸挺拔的山体,山前站着五六个男男女女,他们齐刷刷地看向我们。 还真的是人!不对,能来这个空间里的绝非凡人。我仔细观察着他们,即使面前燃着熊熊篝火,这些人的脸上依旧冰冷无光。 正常人在看到一狼一人猛然出现后,该表现出的震惊错愕,恐惧慌张他们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凶光。 这是一群已经修成人形的恶灵。 我压低头,心道,不是人就好,老子就不用有所顾忌了。我刚上前几步,他们突然肩一塌,在身体矮下去的一瞬间灵态乍现。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一群豪猪! 它们体型巨大,身长多数在两米左右,有两只目测已超过三米,颈部以下的部位都长满了棘刺。 所有豪猪都将背上的刺全部竖起,每根刺尖都带有银白色弯勾,它们不停的抖动背部,随着肌肉收缩,刺与刺之间相互碰撞发出“唰唰”的声音。 我离我最近的两只豪猪忽然转过身把屁股对着我,然后倒退着向我靠近,根根像筷子一样粗细的刺晃的我一阵眼晕,我被不断的逼退着,左看右看,实在是无从下手。 一筹莫展之际,肖愁疾步跑来,把我挡在身后。他快速绕到豪猪的头前,一手抓着它的脖子,一只手顺撸棘刺,然后用力一扯,一大把的刺攥在手中。我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还有这种玩法? 此时,那只豪猪喉咙里发出像小孩子般的凄惨叫声,异常慎人。只见肖愁攥了攥手里的棘刺,猛地插进了豪猪的眼睛里。 其它豪猪倒退着向肖愁进攻,肖愁一边咬在那只豪猪的脖子上吸食,一边躲闪其它豪猪。 看懂门道后,我立马退下灵态,盯上一只离我最近的豪猪。趁它在回头确定肖愁的方位时,我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学着肖愁的样子,拔刺。 一把下来,随着豪猪一声惨叫,看到只撸下来两根刺,不由有些懵逼。 它猛地挣脱开我的手,屁股对着我,快速的朝我倒退进攻。 我不禁懊恼。立时,肖愁那边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眼前这只豪猪转头看去,我趁机绕过它的屁股,一把抓住它的脖颈,操起手里的两根刺扎进它的眼睛里。 那声惨叫如期而至,在我头皮发麻之际顿感兴奋异常。它倒地蹬着腿,在看到它不断起伏的胸口时,我难掩躁动,双拳紧握,灵力极速上涌,金甲迸出,我对着他的胸腔,一把掏了进去,顷刻间带出一个血淋淋的心脏,看着那颗热腾腾的心脏在我的手里跳动,我不禁勾起了嘴角。 这时,另一只豪猪用同样的方式向我进攻,我弯下身一边后退,一边企图找到反攻的着手点。在看到它露出的左脚时,我向右边挪了一步做了一个假动作后,迅速的返回拎起它的左腿,将它重重的向地上连摔数次。 看着满地脱落的棘刺,我越发的亢奋,在它渐渐失去挣扎的力气后,第二颗心脏也攥在了我的手中。 转头看向肖愁,他正在吸食最后一只豪猪。 “肖愁!”我扔掉手里的心脏,拎着豪猪的腿向他扔了过去。 肖愁接住后,一口咬在它的脖子上。 我正了正手带,向肖愁身后的山体看去,发现在山脚下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竟然还有一个山洞。 我走过去,刚踏进洞口,吸了满满一肺令人作呕 的腥臭味,我一阵猛咳。 “这是他们家的茅房吗?”我捏着鼻子,一边又按捺不住好奇心,继续向里面探了去。 山洞高两米左右,可两人并排通行。走了十多米,眼前出现左中右三个洞室,左右两边的洞室偶尔还有一阵凉风袭过。 “主窝,副窝,盲洞。”我念叨着,顿了顿,说道,“这原来是他们宅邸啊?自己家怎么搞得这么臭,太不注意卫生了!” 白三道,“这方面你是比他们好一点。” “我何止是比他们好一点……去去去!别拿我跟他们比!” 刚想转身,白三忽然说道,“还有活口!” 这时肖愁也走了进来,他停在我旁边后,直直的看着中间那个盲洞,一股股腥臭也正是从那个洞里发出来的。 这条盲洞很深,几米外还有一个折弯,估计里面也是别有洞天。 我说道,“会是他们存放食物的地方吗?不对啊,豪猪是吃素的啊,那些瓜果皮核放烂了也不是这个味儿啊。” 刚向前走了一步,肖愁拦住我,他走到我前面。我跟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的望着。转过那个弯后,我们来到一个比主窝还要大的洞室里,在抬起头的一瞬间,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五具血淋淋的尸体吊挂一排,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不堪,表情异常狰狞。 那些都是人的尸体。 所有尸体都已经开始有腐烂的趋势,他们嘴边挂着泡沫样血水,身上满是绿色的斑块。有一具尸体的表皮已经脱落,脸肿的不像样子,眼球突出,嘴唇外翻,已经出现了腐烂巨人观。 这几具尸体唯一相同之处就是,身体都有不同程度的缺失,而且缺口不齐,一看就是撕咬所致。这些豪猪居然靠吃腐尸为生,想想就令人作呕。 我捂着嘴巴吞咽口水,胃里不停的翻涌。正想离开,忽然听到尸体后方发出一阵异响。 半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从尸体后面走了出来。她一脸紧张的看着我。 我一怔,蹲下身,对她伸出一只手,“别怕,到我这边来,我们带你出去。” 小女孩儿缓缓走来,肖愁按住我的肩膀。 我看向他,只听白三说道,“他说,这个也是豪猪。” 我听闻后吓得一哆嗦,连忙抽回手,不料那个小女孩儿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回头看去,此刻小女孩儿的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她用力向我的手掌上一扎,一阵剧痛,一根手指粗细的棘刺穿透了我的掌心。 小女孩儿霎时变成了一只豪猪,它刚背转过身想对我进攻,肖愁闪身越到它的前方,两只手提起它的脖颈,随着一声怒吼,猛然发力,豪猪瞬间身首分离,一个头颅被肖愁狠狠的甩到了洞壁一角。 从肖愁以往面无表情的脸上,我第一次看到了愤怒的情绪,是那种近乎于凶煞的愤怒。 第一百五十六章 混乱关系 肖愁连忙蹲下,握紧我的手腕,他看了我一眼。 “他说,这跟刺有毒,要马上取出!”白三道,“忍着点。” 我点头,早已疼出了一身汗。 肖愁翻过我的手掌,将手背朝上,他握着棘刺有勾的那一端,随着他用力一拔,我惨叫一声,右手不停的抖着,献血一滴滴的滴在地上。 肖愁依然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腕,甚至比刚才还要使劲,我看向他,发现他额头虚汗直冒,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发抖,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的手掌心。 “肖愁,你怎么了?”我问道。 肖愁看着我的手掌,满眼血丝,呼吸急促。 白三忽然呵斥道,“你想干什么!” 我疑惑不解,轻轻拍了拍他,“肖愁,你……”顿感一阵头晕无力,视线越发的模糊,接着一头栽了下去。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身上盖着一个毯子,周围无人,阳光透过洞口的树帘照了进来。 我看了眼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包扎好了。 “小白!你醒了!”一个陌生男人掀开树帘后,一下扑了过来,我吓了一跳,立马坐起来。 白三道,“他是水墨,你现在在黑市。” 我问白三,“我怎么会在这里?” 水墨以为我在问他,接话道,“我还想问你呢!得亏今天哥们儿在外面玩累了回来得早,刚走到瀑布就看到你躺在那。” 白三道,“是肖愁把你带出来的。” 我回忆了下昏倒前的一些片段,还算清晰,看来没睡太长时间。 “只有我一个人吗?”我问道。 水墨道,“还能有谁?你不是自己来的?” 白三道,“肖愁在树林,没有露面。” “想什么呢?”水墨推了我一下,“你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啊?手掌一个血洞,谁给你穿的?而且火哥说你还有轻微的中毒迹象,但发现你时,我看你的伤口好像有被简单的处理过,你跟谁一起来的?” 我摇摇头,“我自己处理的。” “那伤是谁弄的?” “豪猪。” 水墨惊讶道,“豪猪?你现在朽灵符里怎么什么都养啊?” “与朽灵符无关。”我说道,“是在灵域空间里遇到的。” “你没事跑猪窝里干什么去了?快跟我细讲讲,看来你这段时间的游历比哥们儿的还精彩啊!”水墨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说道,“也没什么,就是闲来无事在树林练练筋骨,无意间闯到了它们的领地,以为不过就是一群大号的刺猬,拔拔刺,掏掏心就能解决的。” “那些东西好多凶猛的野兽都不敢去招惹,你胆子倒是不小,被群殴都是该的!” 我心道,被群殴?开玩笑!老子当时可是生猛的很! “我先回去了。”我起身道。 水墨拦住我,“你等会!急什么啊!这么长时间没见了,睡一觉就要走啊?出来,有话跟你说。”水墨给我发了一支烟,转身走出洞口。 想到肖愁之前在豪猪洞穴里的状态,总觉得很反常,我小声问白三,“肖愁自己在外面会不会有事?” “不会。”白三道,“去听听他要说什么。” 我站到水墨旁边,问道,“你要说什么?” 水墨道,“你前段时间不是一直想知道降灵的下落嘛,我手下的人办事不力,这不,我就亲自出马了。” “你查到了?”我激动道,“她在哪?” “哪那么容易查到啊?”水墨道,“不过也算是有点收获。” 水墨说,他这些日子一直往返于黑市和树林的灵域空间。他手底下的那些虾兵蟹将,只能在我们所处的空间里寻觅,他就开始琢磨着,一直没有消息会不会是因为降灵根本就不在这个空间里。 “然后你猜怎么着?”水墨猛吸一口烟,“降灵没找到,发现千夏了。” “千夏?”我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不记得白三曾跟我提过。 随后,白三大概跟我说了下千夏这个人,我问水墨,“她跟降灵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发现她算什么收获?” “怎么能说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呢?降灵曾经也临摹过千夏啊,这么说起来,最起码有一杆子打到一起去了吧!” “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我问道,“说完了?” “砖抛完了,接下来哥们儿要引玉了。”水墨灭掉烟,正色道,“有天我经过一个山洞时,嗅到里面有异样。走进去发现什么都没有,但却一直闻到一股很恶心的味道,我抬头一看,头顶上方一群密密麻麻的蝙蝠挂在洞顶。”水墨猛地打了个冷颤,继续道,“我当时就想,一会儿该不会遇到老熟人吧?” “老熟人?”我不解,“我们认识的人中有蝙蝠?” 水墨点了第二支烟,说道,“千夏的灵态就是蝙蝠。” “然后呢?” “然后我又向洞里走了一段路,在一个极为宽敞的洞室里看到了一个人女,那个女人背对着我坐在一面铜镜前,从镜子里,我看到了降灵的脸。” 我不解,“降灵?你不是说没有查到降灵的行踪吗?” “你听我说完啊!我当时也以为她就是降灵,后来我看到,从镜子里映出来的那张脸,不断的在变,一会儿是降灵,一会儿是千夏,但都是一个表情,别提多他妈慎人了!” “能变脸的只有降灵,你为什么会认为那是千夏?” 有关降灵跟朽灵符相关联的事,是我每天的必修课,白三时常会帮我复习。对于降灵,我记得最深的就是两件事,一件是她的恶祖魂,一件是她的千面脸。 “蝙蝠的天敌是什么啊?”水墨道,“那是蝙蝠的巢穴,一条成精的巨蛇在里照镜子,它们还能在外面挂的那么舒服?” “不对啊,蝙蝠怎么会有千面脸?即便是靠越族私通,那也是男女之间的事,千夏跟降灵……这,这么弄啊?”我不由的脑补了一些很尴尬的画面。 水墨道,“你不用想了,女朋友都没交过的人,还能琢磨明白跨越性别之间的干柴烈火?” 我白了他一眼,“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依照哥们儿分析,这是一桩道德伦理案件。”水墨道,“一夫侍二女。” “啊?” 水墨道,“啊什么啊?你想啊,蝙蝠如果想要千面脸,那必然要跟降灵他们家人结亲啊。” “但是蛇王母不是只有那两个女儿吗?她家还有儿子?” 水墨道,“一个女婿半个儿,千夏只要跟降灵搞过的男人再搞到一起去,这事不就成了吗?” “千夏图什么啊?”我问道,“她不是一直都心慕上仙的吗?爱得不够深?” 水墨道,“让你没事多交交女朋友你不听,非要整天跟那张破纸混在一块!什么叫爱的深啊?你看平时女人总把爱情挂在嘴边,其实她们根本就没有爱情的概念。在她们看来,谁对自己好谁宠自己,谁就是爱自己了,然后她们就会慢慢心属那个男人,甘之如饴的为自己的男人付出,觉得只要身边的男人爱自己,就拥有了整个世界。”水墨道,说的直接点,“女人就是,谁对她好,她就会跟谁走。” 我别过头,小声问白三,“是这样吗?” 不料白三回道,“不懂。” “水墨,照你这么说,千夏是不小心爱上了降灵的男人?” “爱是爱了,是不是不小心我就不知道了。” 这话乍一听倒是没什么,却是细思极恐。 如果千夏是有意的接近那个男人,就是想要一张千面脸,她这么做意为何?觉得好玩?炫酷?还是有其他目的? 或者她是无意喜欢上那个男人的,在一起后才发现,那个男人曾经跟降灵也有过关系。 再或者,这个男人是降灵有意安插给千夏的,当时那个男人会不会是带着一张上仙的脸,去接近千夏的?降灵这个女人行径疯狂,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事,但如果真是这样,降灵又是图个什么? 还有一个问题,那个男人又是什么什么身份? 我眼睛一亮,“你说千夏会不会也是蛇王母的孩子?是她越族的私生女?” “上仙不是说过,蛇王母只有两个孩子吗?” “蛇王母什么时候生孩子,还会先跑去跟上仙报备?依我看,上仙也不是什么情报都准确的。” 水墨愣了下,“小白,你这是在质疑上仙啊……你不一向是他说什么你信什么吗?” “我只是就事论事,理性分析。”我问道,“对了,你看到千夏后就直接撤回了?” “对啊,不然还要约她吃顿饭?”水墨道,“我得活着把这个消息给你带回来啊,反正洞穴都找到了,有了计划后再去找她也不迟。” 我说道,“现在就去找她。” “你这么快就有计划了?” “没有计划,直接逮回来逼供,嘴硬就打,如果还不招,就说明她跟我们不是一条线上的,那就直接打死,死了也不冤。” “操……”水墨瞪大眼睛看着我,半晌说道,“小白你现在的路子已经不是一般的狂野了,完全不像你了,是给那些怨灵带的吗?” “我为什么要像我?想做什么就直接去做。” “成长快乐啊!”水墨勾着我的脖子,叹了口气,“长大了,长大了……虽然我更喜欢以前的小白,但是现在的你至少有能力保护自己。比起我的喜好,还是保住你的命更重要。” 我问道,“路子野就代表有能力保护自己?” “能狠下心来的人,通常会优先为自己考虑。不轻易相信别人,硬化自己的心,就是一种自我保护,你见过石头受伤的吗?”水墨拍拍我,“挺好,哥们儿替你高兴!” 我看着水墨,没有看出他半点为我高兴的样子。 许久,白三轻声说了句,“他说谎。” 第一百五十七章 妥协 水墨说,等我什么时候手伤好了,想去蝙蝠洞了,就来黑市找他,他会带我去那里。 我随口答应了一句。 我不会来找他,水墨知道的地方,肖愁也一定会知道,而且身边一直跟着一个不熟悉的人,总感觉很奇怪,不自在。 出了黑市,就看到肖愁站在一棵树后。我跑了过去,他看到我走近后,向后退了一步。 我愣了一下,“肖愁,你怎么了?” 肖愁低着头。 我问道,“之前在豪猪洞室里,是怎么回事?” 肖愁还是低着头,一点反应也没有。 “白三,你说!” 白三道,“之前是差点害死你,现在是不想害死你。” “说清楚!” 白三说,我在第一次收符时,用的就是受伤的右手。 那次之后,白三知道了灵王对我的血有很强的反应,本以为我可以以血收符,但上次我们在血国,我的右肩血流如注时,肖愁见到后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过激的情绪,白三就想到,用血收符的猜测是对的,不过,还需要特定的条件。 直到在豪猪洞室里,当肖愁看到我右手受伤,他再一次表现出很强烈的反应时,白三也知道这个特定条件是什么了。 意外的是,肖愁在当时,除了有很强的被收服感应外,还有一种极度渴望吞噬我灵气灵力的冲动。这种感觉,与当日灵王想反噬我时所感无异。 在送我回黑市的路上,肖愁跟白三简短的探讨了几句,但最终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归顺”和“反噬”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会在同一时间重叠。 我问道,“意思是以后我在收符和召唤灵王时,肖愁都会有两种情绪叠压?” “是。”白三又特意强调了下,“至于哪种情绪会占上风,就不好说了。” 言外之意,这次我会被肖愁安然无恙的送到黑市,纯属侥幸。之后每一次调兵遣将时,是“归顺”还是“反噬”,都是无法预测的,就连肖愁自己也没有把握。 估计在右手伤口未愈前,他都会这样跟我刻意保持安全距离。 肖愁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立即把头低了下去。 白三道,“你的主子不是跟你说过,以后不要再对他说这句话吗?” 白三会有这样的反应倒是稀奇,如果是以前,早在我还没开口问,它就已经开始对肖愁兴师问罪了。 “没关系肖愁,我们回家吧。”我刚想伸手拍拍他,被他闪身躲开了,即便我此时伸出的是左手。 肖愁回不到朽灵符里,就无法供养符中的怨灵。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我时不时的向符里注入灵气灵力,对于那些怨灵的需求,短时间内我还是可以应付的,时间久了,我一定无法满足它们。 而且灵王长期脱离朽灵符,对他也会造成很大的损伤。纵使手握小粉留下的那片“救命树叶”,但是,那里面的灵气灵力,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所以,收符是迟早的事。 三天后,我摘掉了纱布,一个星期后伤口痊愈。傍晚,肖愁终于敢坐到我旁边,陪我一起看湖放空。 这两天在供养朽灵符时,总会感觉到有些不顺畅,不论是推送还是撤回,都有明显的阻力。 “灵王不在,这些小鬼就欠管教了!”晚上我坐在窗前抱怨道,“每次喂个饭,都会累出一身汗,就应该饿死一两个以儆效尤!” 白三道,“也许是时候收符了。” 身后传来上楼梯的脚步声,回过头时,肖愁已经站在我旁边了。 我拍了拍身旁的空地,肖愁意会坐了下来。 这一天迟早要来的,我掏出朽灵符,没有多余的话,说道,“现在收符吧。” “现在?”白三有些意外。肖愁也看向我。 “嗯,现在。”我说道,“总归是要做的事,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区别,拖拉什么?” 白三道,“他说,他没有把握。” 我转头看向肖愁,发现他的眉心竟然在轻微的抖动。 “肖愁,两天后,一个星期后,一个月后或者一年后,你就有把握了吗?”我说道,“把控那两种情绪不是想想就会有办法的,比起空想,尝试会不会更切合实际?” 白三道,“你是不是把尝试跟赌命这两种概念混淆了?” 我笑了笑,“对我来说没差。白三,你有没有想过,肖愁会有两种情绪重叠,是跟他有两种灵识有关?” 我的灵识无疑是让他归顺,而灵王自己的灵识依旧想着噬主。这段时间灵王之所以没有反噬的行为,不是因为他归降或者死心了,而是一直在受我的灵识压迫,说白点,就是没给他逮到机会。 这种情况跟我和白三很像,我能感受到它的情绪,它也悉知我的状态,好在我们两个相处的还算融洽,白三对我也是包容。 如果有一件事需要我跟白三分别去完成,我们绝对不会感到犹豫不安,因为我们都知道,即便是分开完成,白三在做时,我会帮它,我在做时,它也会助我。我们都不会默默旁观,更不会去恶意扰乱。 但是肖愁就没那么好运了,两种水火不容的灵识共生体内,它们总是朝着两个方向使劲,而肖愁灵识似乎又很强势霸道,所以才会让肖愁觉得没有把握。 往好处想,也许没有了我的灵识干扰,肖愁反而能更的好控制自己。 我把想法跟他们说了下,其实我已经猜到,我能想到的,他们两个自然早就想到了。只是因为太冒险,所以才一直没有对我提过。 白三问道,“你又在想封印朽灵符的事?” 心道,何止是又在想,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 我说道,“收符和召唤灵王,是时常要做的事,但是不知道灵王哪次就会失控。封印朽灵符在体内,也是无时无刻不会有可能丧命。白三,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就是‘风险’本人啊。既然注定是逃不掉这样的命运,还不如死前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是谁。” 白三道,“他现在有你的灵识,都几乎压不住自己的灵识,如果这个时候把灵识归还给你,结果可想而知。” “说不定他的灵识易怒难控,就是因为不喜欢跟我这个外来的灵识同住主体呢?如果这个让人讨厌的访客走了,肖愁就能管理好自己的灵识了。”我看着肖愁,他低着头,攥着拳头。 白三道,“你又想走钢索。” 我无奈笑笑,手里攥着一张世人都想要的朽灵符,自己却没那个本事让灵王俯首称臣,实在有占着茅房不拉屎之意。这条钢索不是我想去走的,下面的烈火把钢索烧的烫脚,站在这里就是等死,这个时候除了孤注一掷的向前跑,别无选择。 本以为又是一次无果的讨论,白三忽然说道,“如果你执意想要尝试,我不阻你。” 我愣住,看向肖愁,他也看着我,眼里好像也流露着些许诧异。对于很难有表情的他来说,我不排除是因为我的过于惊讶,才把自己的表情反射到了他的眼睛里。 “白三……你说认真的?” 白三道,“你死这件事,是迟早会发生的。” 它这么一说我更懵了,这到底是想不想我封印啊?怎么还话里有话的?莫非它是在拿死吓唬我? “你从这几次的行动就可以看出来,无论遇到什么,我都没在怕的。”我说道,“我不怕死。” 白三道,“你不是不怕死,你是想死。” 心一晃,跟它坦诚相见是我没得选的,口是心非在它面前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白三继续道,“如果这是你的选择,而且你也想好了,我没有意见。上仙说过,要服从主体,你也说过。虽然你算不上什么好跟的主,但对我来说,还算凑合。” 我不禁笑了出来,心里却是苦涩的。白三这一席话,听着总有些临别壮言的感觉。 这个身体,我跟白三是共同拥有的,任何一个人的决定,都会连带着另一个人或好或坏。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概就是这样了。 我想尊重白三的想法,但又按不住自己的期盼。 “白三,谢谢你。”明明是一句感谢的话,心里却是满满的愧疚。 白三道,“你不欠我任何,无需沉重。” “白三……” 白三道,“你之所以那么想把封印朽灵符在体内,除了想要回记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怕有一天朽灵符会落入他人之手。虽然你不记得肖愁,但你却不想让白一再一次失去弟弟。” 原来白三真的什么都知道,我看向肖愁,他低下头,良久,他看了看白三。 白三道,“开始提出要把朽灵符封印在体内,和归还主人灵识记忆的人不是你吗?” 肖愁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白三继续对肖愁道,“在你出世之前的所有时间里,我一直以为,让他只记住美好回忆的那部分,才会给他带来希望,才能把他从尸骸中拽出来,但是,就在你出世的那天,当他从别人口中得知了全部记忆后,我才发现,那一刻的他才是真正的活了过来。执意给他不想要的,强行护着他的命,不过是留下了一个活死人。他给过我救他的机会,但我辜负了,以后,看你的了。” “白三……”这一刻,我有好多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不知道要先说哪句,但不管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就像现在,眼睛酸胀到了极点,去流不出一滴眼泪。 真的是,心已经空了。我没有感情,只有情绪。 肖愁看向白三。 良久,只听白三语气平缓的回了句,“你也一样。” 第一百五十八章 恢复记忆 一段时间沉默后,我说道,“肖愁,人各有命,你不用顾虑太多。成了,你好我好白三好,折了,我跟白三黄泉路上至少还有个伴,你比我们惨,听说仙灵界里收作乱恶灵的法宝多如牛毛,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到时候有你受的!” 白三道,“你是在宽慰他,还是在恐吓他?” 我一时哑口无言,其实我现在也是没办法管理好自己的心情,又紧张又兴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只希望肖愁可以不要把成败得失都归咎于自己,当然,好的结果他可以收着,坏的结果,我们大家一起承担。 肖愁攥了攥手里的树叶。 白三道,“他说,上仙的灵气灵力对灵王也有控压的作用,让你不要太过慌张。” “谁说我慌了!” 肖愁看了眼我的手。我低头看去,此刻两只手的指节都被我按白了,手心也一直在冒汗。 我搓了搓手,尴尬道,“激动的,激动的……” 肖愁看向白三。估计是在跟它说封印朽灵符的相关事宜,而且还是一段很长的嘱托。 好一会儿,白三才翻译道,“他说,一会需要你划破右手。” 半晌,白三也没下文,我问道,“然后呢?” “就这样。”白三道。 我惊讶道,“没啦?我就放点血就好了?其它什么都不需要做?” 这好歹也是在我的体内封印朽灵符啊,本身朽灵符就是白捡的,召唤灵王时也什么力气都没出,现在收符和封印还是什么都不用做?太没有参与感了! 白三道,“其它的我会跟他配合。” 我看向肖愁,他对我点点头。 我问道,“除了放血之外,连调运灵气灵力都不需要我做?” 白三舒口气,略带无奈道,“叫你吃饭,还需要提醒你张嘴吗?喊你起床,还需要告诉你先睁开眼睛吗?这种自然而然就会做的事情,真的还需要特别交代吗?” 我翻了好几个白眼给它,心道,有时间怼我,不如耐着性子多提醒我一句。 我看了一下右手,伤口初愈,应该不需要什么尖锐的东西,只要指甲稍微一用力,结痂处就会再裂开。 我说道,“我准备好了。” 白三道,“开始。” 我盘膝坐好,朽灵符放在面前,攥紧拳头,指甲用力扣了下去,一阵钻心的疼。片刻掌心就有一种粘乎乎的感觉,我摊开手掌,朽灵符立即浮起,飘落掌心,然后不停的震颤着。 我看了眼肖愁,他双拳紧握,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的手掌,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额头不断有虚汗冒出,他的眼睛红的吓人,有愤怒,有欲望。 这时符文忽然一闪,我开始向朽灵符中源源不断的推送灵气灵力,良久,纸符猛地一震,再转过头时,肖愁已经不见了。 我看向朽灵符,符文越发的明亮刺眼。霎时一道灵力快速的在我的身体里窜泳,紧接着又出现了一道更强势的灵力。前者是白三的,后者也来自我的自己体内,却是我从来没有用过的灵力,但又不觉得它不陌生,感觉它一直住在我的身体里,就像是住了多年对门,却从未碰过面打招呼的邻居。 那两道灵力交汇后,像拧麻绳一样越绕越紧,蓦地,它们一起向我的右手腕窜去。 此时朽灵符的震感越来越强烈,几乎把我的手掌都震麻了,整只胳膊也在随之抖动。 猛然间,我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顺着我的伤口,缓慢的进入到了我的掌心,接着是手腕,手臂…… 他……是灵王。他试探性的向前慢慢游动,而我体内的那两股灵力,此刻说不上是在被他逼退,还是在为他引路。 他们一路都保持着匀速缓进的节奏,一步步靠近我的胸腔。眨眼间,肖愁已经触碰到了我的心脏,他在我的心脏周围一圈圈的环绕着,我不由的紧张起来。 立时脑袋“嗡”的一震。 我在厨房给肖愁煮泡面的片段一闪而过,接着是我跟水墨站在悬崖边抽烟谈话,聊天内容几乎是十六倍速的传到我的耳朵里。 然后我看到豪猪洞穴里的那群腐尸,我握着一个还在跳动的心脏,接着是血国里的花豹……记忆正在以倒播的形式源源不断的输进到了我的脑子里。 我难掩激动,但是看着看着,忽然很想哭。我竭力压抑着情绪,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到天已经黑了下来…… 掌心一轻,朽灵符消失了,同时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猛的裹紧了,像是被什么抱住了一样。 “结束了。”白三道,“以后在唤出和收回灵王时,需要你调运一些灵力。” 当听到白三的声音时,我才敢放松下来,身子一软,躺在地上,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记忆全部回来了。 它们堆满了我整个身体,每个角落,除了心里。我不想让它们进来,感觉每放进来一点,心就会被狠狠的刺一下。 我开始劝导自己,那种刺痛正是证明了我曾参与过那些过往。接着,我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把它们一点点的放进来,直到自己疼的缩成了一团。 原来这就是我一直想要回的东西,我越来越能理解,当初白三为什么只跟我讲一些开心的事。 我看着那些与我迎面走来的旁人旧事,他们与我摩肩擦踵,我被撞的踉跄趄趔。 脚下一绊,我被很多人一把扶住,抬头看去,是白爷,是水墨,是小粉,还有杜轻晨。 只是他们现在都在哪?怎么就走着走着就散了? 我躺在地上,脸贴着地板,脸下湿了一片。我看到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拼了命的在苦记这些,发了疯的强迫自己不要忘记。 现在,我如愿了。我应该开心,应该笑出声。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把自己蜷起来。我握了握手腕上的手带。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你还会要回这些记忆吗?”白三问道。 “会。”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我害怕它们,但我更想要它们,我不能再失去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可以拥有它们多久,但是在被反噬以前,我都会好好珍惜它们,它们沉重也温暖。 肖愁说的对,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喜欢它们。 我从地上爬起来,缓缓地走到楼梯口,我看到小粉,水墨还有降澈坐在沙发上,他们对我招了招手,我走了下去,坐到了他们对面,看着他们聊天,嬉笑。影像慢慢变得模糊透明,直到完全看不见。 记忆回来了,一些人也走了。 “白三,以后你住的房间变小了。”我扯了下嘴角,“但你也算是二房东了,肖愁的租金收便宜点。” 白三道,“看心情。” 我起身走出门,绕过g宝宝时,看了眼后视镜上挂着的迷你粉,心一紧,收回目光向湖边走去。 白三抱怨道,“以前不敢忘,现在不敢想。不知道你在折腾什么!” 我笑了笑,“行了白三,我知道你一直瞧不上以前的我。” “如今是瞧不上现在的你。” 我问道,“如果我继续带你去远狩,你会不会给现在的我加点分?” 这家伙八成是以为以后没得玩了,不过我前后对比下,不得不承认,自己以前是挺无趣的,也难为白三跟我吃了那么长时间的素。 白三问道,“你要去蝙蝠洞?” “有兴趣吗?” “没想到你拿回了灵识后,还会想做以前的事。” “既然已经给你开荤了,就不会再让你吃素了。”我说道,“就当是在替上仙做他要做的事。” 白三顿了顿,问道,“要叫上水墨一起吗?” “不了。”我说道,“我们去的空间多为凶险,还是不要再拖一个人下水了。” 水墨因为给我传送读符的能力,损耗了太多,他实在不适合跟我们一起去做这样的事,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太冒险。 那段时间,我一直对水墨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的,即便如此,他还是亲自去为我打听降灵的下落,而我当时居然没有半点领情感恩的意思,一时间,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白三道,“没有他带路怎么找蝙蝠洞?” “我们不是有肖愁嘛,就像之前那样,跟他走。” “你这么快就要启用他?”白三道,“他是……” “我知道。”我打断白三,“他是灵王不是肖愁,我心里有数。但是我们早晚都要合作的,还不如趁早拉出来练练。” “什么时候出发?”白三问道。 “三天后。”我说道,“先让肖愁在朽灵符里泡两天,恢复一下。正好我也好久没进符里看看了,去检验下小粉的灵气灵力是不是真像肖愁说的,能镇压灵王的戾气。” 白三道,“应该不假,不然仅靠你的灵识,很难能抑制他那么长时间。” “现在没了我的灵识就不好说了,相当于少了一层防护。” “没了你的灵识干扰添乱,也许会更安生。”白三道,“现在朽灵符的状态,比之前稳定。” “真的?这么说我们这一步走对了?”我兴奋道,“你看看!早听我的多好,白白当了那么多天的痴呆病患。” 白三道,“这只是眼前的相安无事,不代表以后也会这样太平,还是要谨慎对待。” 突然觉得白三的口吻像极了小粉,总是把我当小屁孩儿一样看,叮嘱的口气也是老气横秋,不过……也不烦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故友重逢 这次进入朽灵符里与以往不同的是,我不再只能浮于灵气之上,而是可以站在地面上。 走在自己的身体里,每迈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哪下会踢到自己的什么脏器,即便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周围漆黑静谧,我有些恍惚,开始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在朽灵符中,还是在自己的身体里。也许,已经没有差异了。 我释放出的灵气一直萦绕在我的周围,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那股吸力。 肖愁睡着了? 正想撤出时,忽然感觉身后有异象。转过身什么都看不见,但我非常确定,此时我的面前正站着一个人。 “肖愁?”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一跳,没想到我居然还可以说话。 良久,没有人回应。我的灵气却缓缓的向前方飘了去,我慢慢向他挪着步,三步后还是没有摸到任何东西。 我小心翼翼的问道,“肖愁,你在前面吗?” 半晌,寂静。 我又摸着向前走了两步,一下碰到了什么东西。吓得手一缩,再次确认后,发现那是一个人的手臂。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像一个失明的人靠用触摸的方式去辨认对方身份一样,顺着他的手臂摸到他的肩膀,然后到脖子,脸。 他也很配合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给我摸……尴尬的是,他的整张脸都被我摸遍了,还是没有办法确认他是不是肖愁。不过这里除了他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他的头,忽然被一种熟悉的感觉击中心头。心里不由一阵酸楚,是他,没错了。 我难掩激动,一把抱住他,“肖愁,我是白一,你哥哥白一,你还记得我吗?” 在黑市最后一次见到肖愁时,就很想给他一个这样的拥抱。我有些后悔,在他以灵王的身份,带着我的记忆出现在我身边时,我没有这样做,即使在知道他叫我哥哥时,我依旧无动于衷。 如预期,肖愁没有半点反应,我放开他,舒了口气,“肖愁,以后你会想起我的。就算你想不起来,我们也可以重新认识。” 离开前我握着他的手腕,给他传输了一些灵力,我告诉肖愁,他以前就是这样给我输入灵力的。 天空下起了毛毛雨,我点了支烟,站在湖边。 如果小粉知道肖愁已经把灵识还给了我,是不是就会原谅他了?或许,他不会知道了,上次一别,不欢而散,我还从没见过他那什么生气,他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 雨越下越大,望了望天,那天小粉走时,也是这样的天气。 第二天,第三天,肖愁对我还是那个样子。 我有些丧气,跟白三抱怨肖愁是不是因为小粉的灵气灵力吸多了,怎么变得那么古板,一点都不好玩了。白三说我没事总对灵王这摸摸那摸摸的耍流氓,要不是有小粉的灵力镇着,我早就没气儿跟他嚼人舌根了。 我是觉得谁养的灵王就会像谁,无奈自己灵气灵力低微,让小粉成了肖愁的主供人,不知道这种性格以后还好不好改过来。 出发前一晚,我在朽灵符里,拉着肖愁的手腕给他传送灵气灵力,“肖愁,明天我们就要去蝙蝠洞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心里直发毛,总觉得这次行动会非常凶险。你说我之前那股狠劲儿哪去了?难怪白三会喜欢后来的我,我也觉得现在这样特不好,就搁以前我也不是一个怂人啊,怎么这会儿这么慌呢……” 肖愁忽然摸了下我的头,然后轻轻撤回手腕,离开了。 我懵逼地站在原地……心脏狂跳,我刚才……是被灵王摸头杀了吗? “白三!白三!”我从朽灵符里出来后,坐在床上激动的叫着,“你刚才看到了吗?啊不是,你感觉到了吗?” “什么?”白三语气冷淡。 “我被肖愁摸了!” 白三良久没有回应。 “不是不是,我表达有误。”我解释道,“他摸我头,就像我之前摸他那样!” 白三叹了口气,说道,“早点睡吧。” “睡什么啊!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振奋人心的事吗?他可是灵王啊,之前还要吞了我的,你看现在,对我也太友好了!”我有些难为情,笑道,“哎你说……我还真是……以前怎么没发现,其实我还招人喜欢的。” 白三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其实你还挺缺爱的。” 我“切”了一声,说道,“你要是真这么觉得,那以后就多给我一点关爱!” “你有灵王关爱就够了。”白三道。 “呦呦呦!不得了了,我们家白三吃醋了!”我笑道,“白三别小气嘛,你在我这里可以有番位的。虽说你们现在同住一屋檐下,但你的正宫地位始终是无法被撼动的!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必定会做到雨露均沾!” 白三道,“他为什么会摸你的头?” “啊?”我一愣,不知道白三为什么会这么问,“我不知道啊,应该是喜……” “他应该直接把你的头拧下来。” 我摸摸脖子,咽了口口水,“白三,我劝你怨气不要那么重,你们现在住的那么近,万一哪下肖愁一不小心把你误当成怨灵吞了怎么办?” “取而代之。”白三道。 “什么意思?” 白三道,“做新的灵王。” 这家伙口气不小,野心更是磅礴,居然还想着要反收了肖愁,自立为王。 得亏肖愁手底下没有像白三这样怨灵,不然三天两头的搞起义,生事端,谋策反,我这血肉之躯哪里扛得住他们这番折腾? 如果真的是肖愁跟白三battle,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帮谁都不是。 我躺在床上,琢磨着刚刚肖愁的摸头杀到底是什么用意,他不会说话,所以只能用肢体语言传递想表达的。估计是听到我说对明天的行动心里没底,所以想安慰我一下,或者是不同意白三的观点,即便是归还了我的灵识,没了之前的记忆,但还是喜欢现在的我。 不管因为什么,肖愁的举动都代表着友好,最担心的问题没有发生,总算能暂时松口气。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门了,到了树林后,刚迸出金甲想叫出肖愁,白三忽然说道,“有人!” 我怔住,向周围望了一圈,最终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 “出来!”我说道。 “可以啊小白,现在警觉性提高了不少啊!”水墨从树后绕了出来,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笑道,“本想等你走近吓下你的,小瞧你了。” “水墨?”我问道,“你怎么在这?你该不会是一直在这等我的吧?” 水墨早说要陪我一起走蝙蝠洞,但那也是一个星期前的事了,这小子这会儿出现在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路过,难道是在守株待兔,有意堵我? 水墨道,“我一天那么多事,哪有闲工夫蹲这等你?我刚好路过,顺便来看看我的大橘子。” “他说慌。”白三道。 我看着水墨,觉得与他已经好久不见了。他还是老样子,没心没肺,悠闲自在。如果换做是我被禁足在树林里这么长时间,眼睛里早就看不到光了。 “我今天要去蝙蝠洞,你要跟我一起吗?”我说道,“不过你每天都那么忙,应该不会有时间的。” “哎你说巧不巧?我今天刚好事情都办完了,看大橘子是我任务栏里的最后一项。要不,哥们儿就当加个班,陪你走一趟?” 我看着他,没想着到到最后,自己身边还能留下一个这样的朋友,总是默不作声的心系你,替你着想,然后还非要装出一副事不关己,漠不关心的样子。他用不着你领情,也不需要你把这些记在心上,只要你好,就行了。 我对水墨笑了笑。 水墨见状忽然怔了一下,他呆愣的望着我,有些恍神,就像猛然间遇到了许久未见的老友。 我走过去,推了他一把,“还杵在这干什么啊?赶紧带路啊,用你的黄金小傲鼻给我们指条明路。” 水墨立马笑道,“得嘞!小白你可要跟紧了啊!” “你忘了上次的‘耻辱之战’了?”我问道,“你觉得我能跑你几个?” “甭管你能跑我几个,今天你都得在哥们儿后屁股跟着!”水墨转身一跃,那一身漂亮的黑白灰三色晕染,久违了。 我立即跟了上去。 第一百六十章 独眼鳄 望着水墨的灵态几次出了神,他的背毛和小粉的背毛一样,长顺轻柔,都是那种跑起来会有一种很飘逸很清冷的感觉。 只是这家伙跟小粉的秉性截然不同,找个媒介也是一副没正经样子,跑两步一回头,本该有的惊鸿一瞥,飘然出尘,到他这,不是挤眉弄眼就是狂甩舌头,可惜了这一身仙气轻云的皮毛。 水墨在一个泥泞不堪的水沟前停了下来。这片水沟差不多有一张双人床那么大,也是方方正正的,因为水质太过浑浊,无法预测有多深。 不过就以往走过的那些水路媒介来看,即便肉眼看到了水底,那也绝不是它的真实深度,它总会在你穿行的过程中,给你带来无限惊喜。 “媒介在这泥沟里?”我问道。 “你看你那副嫌弃的表情,那么厚的毛都没遮住。” 我追问,“要游多长时间?” “小白,你现在已经有灵态了,应该不用担心闭气了啊。” “我在意的又不是这个。”我又看了眼泥沟,“这下面是清水吗?” “你关心的只是水质?”水墨不屑道,“我这一身贵族毛发都没说什么,你那一坨一坨的跟被火燎过一样的毛还有什么好矫情的?哎我说,你耳朵后面那一撮毛怎么还粘到一起了?粘到口香糖了?”说着还伸出狗爪子过来扒我。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骂道,“你个狗日的变成狗后就真不会讲人话了!老子这叫自然糙,你懂什么!男人就应该粗旷不羁,特别像我们恐狼,草原一霸,万兽之王!要那么溜光水滑的毛干嘛?求偶啊?” 水墨提了提眼皮,“就你这形象想求也求不到。” “用不着你管!”我说道,“喜欢我这幅糙样的多了去了,是那些人运气不好,没被老子看上!” 水墨道,“你先别管别人运气好不好了,眼下先多给自己集点运,我们一会儿下水,靠的就是运气。” “不是应该靠实力吗?”心说,哪次跟你组队不是九死一生?如果每次都把那一生的希望也寄托给运气,我早就变成黑市里的一片雪花了。 水墨道,“运气好的话,都不需要实力那种繁重的东西,而且,还能附赠一场爱情动作片。” 水墨的话让我越听越糊涂。 他说,上次从这滩泥水出去后,看到两只鳄鱼在交配……他当时连前戏雄鳄吹泡泡都看到了,要不是担心自己成了雄鳄事后的补品,他还真打算看到放映结束。 “这下面有两只鳄鱼?”我问道。 “两只起步。” 我倒吸一口冷气。鳄鱼堪称初龙,脾气暴戾,又具有社会性,可以像我们狼族一样配合作战。 它们攻击时爆发力极强,关键是它们看似笨拙,实际上脑子相当灵光,加之惊人的咬合力……我看了看身边的队友……实在不行,到时候就要叫肖愁出来了。 “灵域空间还真是什么都有。”我说道。 水墨摇摇头,“此言差矣。它们是在夹缝中生存的,既不属于我们这个空间,也不属灵域空间,是介于二者之间。” 我们退去灵态,跳进泥潭游了半支烟的功夫,也不见水质变清,反而觉得越来越浑浊,现在可视范围连五米都不到,这难免让人心里发毛。 正想着,忽然感觉身后的水波有些不对劲。我拍了下水墨,跟他打了个手势。我们转过身望着眼前那一团污浊,半晌没有动静,难道是我多心了? 水墨忽然推了我一把,立时,从我们后方快速窜过一个影子,回神一看,是一只七八米长的鳄鱼。 它猛的一摆尾,掉头向我游过来。我这才看清,这只鳄鱼只有一只眼睛,长在头顶正中间,黑眼球只有黄豆粒大小,大部分都是眼白,看上去十分骇人。 水墨拉着我往更深的地方游去,那只鳄鱼行动极快,我们没游几下它就追了上来,它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 我跟水墨分别向它的两侧躲开,独眼鳄这次直径向水墨冲了过去,它尾巴一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左臂顿时感觉像被皮鞭子狠狠的抽了一下。 我连忙对水墨招手,让他向我的方向游,但他却向更远的地方游去了。独眼鳄大幅度的摆尾,搅得水质越发浑浊,没一会就看不清他们的身影了。 我立马追了去,刚游开,突然感觉身后水流一阵动荡,转头又看到一只独眼鳄游了过来。我侧身躲开,绕到它的身侧,眼前这只要比之前的小一些,身长大概是那只的一半。我猜测,这只应该是刚才那只的老婆…… 我迸出金甲,用力的扣在它厚的像铠甲一样的皮肤里,独眼鳄猛的转过头,疯狂的甩动身体。 我想效仿之前小粉对付巨齿鲨用的那招,但几次刚刚爬上它的背,就被它甩了下来。它快速的带我向前游着。莫非是要去找它的男人? 果不其然,刚才那只独眼鳄迎面游了过来,我看了去,心一提,没看到水墨……那小子该不会被吃了吧! 看来真的要叫肖愁出马了,我用金甲在右手掌用力一扣,随着灵力调运,掌心的鲜血不断流出,却不见肖愁,我有些崩溃,难道不是这样操作的? 眼看独眼鳄离我越来越近,正感绝望,忽然见它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咆哮一声后,猛地向自己的身后咬去,随即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 当我被这只小的独眼鳄带近点后才看清,水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一手拿着我送火哥的那把匕首,一手拎着半米长的鳄鱼断尾。 我震惊的看着水墨,他却更震惊的看着我的身后。 我背脊一凉,心道,不会又来一只吧…… 霎时一个身影快速翻到我身旁的独眼鳄身上,一把把我提了上去。 我转头看去,是肖愁! 片刻不敢耽误,我向前挪了几下后,对着独眼鳄的眼睛狠狠的挖了下去,它拼命的摇晃身体,挣扎几下后,身子一沉向水底坠去。 那只更大的独眼鳄愤怒的游向我,它张开嘴巴,肖愁见状闪身跃到我身前,双脚直直的向独眼鳄的嘴里伸去。 我一阵惊慌,不知道肖愁想干什么。 他踩到独眼鳄的下颚后,双手紧紧抓住它上颚的两个巨齿,肖愁动作极快,我还没看清他都做了些什么,只见他快速一起身,那只独眼鳄的嘴以一个很夸张的开合角度被肖愁以一人之高顶开了。 随着一个巨大的身躯沉入水底,水墨的表情比刚才还要震惊。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震惊的表情做到狰狞的程度。 肖愁拉着我向水墨靠去,水墨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一脸惊恐的向后退了几米,反应过来后慢慢绕到我身边,他伸个头,直勾勾的盯着肖愁看。 我对他眨下眼睛,心道,我家灵王牛逼吧!要颜值有颜值,要武力有武力。肖愁面无表情的带着我们向前游着,水墨此刻看肖愁的眼神就像一个迷妹一样。 肖愁带我们游进一条像隧道一样的狭窄通道里,只要我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撞到四周的洞壁。无奈之下,我又转化成了灵态,用狗刨的方式跟在肖愁身后。 良久,出了隧道。 我们随肖愁向水面游去,我刚冒出个头,就瞥到了岸上那四只独眼鳄,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水墨颤颤悠悠的说道,“我一会儿能在树上等你们吗?” 我说道,“鳄鱼会爬树你不知道吗?” 话语间,肖愁一手夺过水墨的匕首,眨眼的功夫就游到了岸边,对着那些独眼鳄的眼睛猛刺进去。几秒钟的时间,四只变成了四具。 我跟水墨对视一眼,咽了口口水,也游了过去。 上岸后,我拍拍肖愁,“肖愁,这次多亏你。” 肖愁转过身,淡淡的看着我,我对他笑了笑,他忽然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 “我操!这是几个意思啊?”水墨惊讶道。 我得意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流方式,羡慕吧?” 水墨撇撇嘴,“如果灵王是个好看的姑娘,那我还真会羡慕你。” “我家灵王不好看吗?” “好看归好看,但哥们儿我不好这一口啊。”水墨道,“不过小白,我之前听说灵王的长相是极其丑陋骇人的,要不是早先前知道肖愁已经死了,我还真以为他们是一个人,只是面部神经受损了而已。” “你他娘的会不会说话!我家灵王这叫冷面寡言,还有我跟你说,他们两个就是一个人。” 水墨瞄了一眼肖愁,小声说道,“你说冷面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寡言?是失语吧。” 我白了他一眼,心说,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转头看向肖愁,说道,“肖愁别理他,带路去蝙蝠洞。” 肖愁点下头在前面走着。 水墨又凑了过来,勾着我的脖子,“小白,如果不是在树林入口遇见,你是不是都没打算去找我?”他指了指肖愁,“你连预备军都有了,肯定不会指望我了。” “两回事。我主要是觉得我们做的事太危险,如果是好事,我肯定会第一个想到你。” 水墨道,“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搞得我好像是那种有福同享有难就跑的人一样!怎么着,觉得哥们儿我现在的灵力还不如你,怕我扯你后腿?” “哪能啊?”我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你永远都是我心中的no.1!” “免了,你心里早就有no.1了,这个我不抢,no.2倒是可以挣一下。”水墨道,“不过小白,你说你这是什么命啊,前有白二爷,后有灵王,个个对你忠心不二唯命是从,真是羡煞旁人。” “不用羡慕,以后我罩着你!” “得嘞!”水墨笑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人去楼空 穿过一片小树林,眼前出现一个山洞,想必就是水墨之前来过的蝙蝠洞了。 “就是这?”我问道。 水墨点头,“但是不对啊……”他皱着眉,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对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到底是不是这?” “地方是对的,但里面好像不对劲。” 肖愁停了下来。我走过去看了他一眼,他看向山洞,摇了摇头。 这是什意思? 水墨道,“你看,你们家灵王也觉得不对了。” 我不解,“里面出什么事了?” 水墨道,“你们在这等我,我进去看看。” “哎!”我拦下他,“一起去,万一这里面有什么危险,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我跟水墨走在前面,肖愁垂着眼慢步跟在我们身后,看他此刻的样子没有一点戒备状态,难道千夏不在,几只蝙蝠不足为患? 进去后,水墨向洞顶看了看,“还真没了!” “你小声点。”我提醒道。 “这里都空了,我声音大点还能把它们都召回来?” “空了?”我又向里面走了几步,看到了水墨说的那个洞室,里面还有一面铜镜,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我疑惑道,“什么情况?搬家了?” 水墨道,“该不会是我上次来时,被门口那几个看门的发现了,然后给它们的主子通风报信了吧?它们当时明明在睡觉啊。” “你能闻到它们的去向吗?”我问道。 “你这也太难为人了,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你看我们刚才走过的地面,有些地方还是湿的,这期间还不一定下过几场雨呢!” 其实我也是随口一问,没报什么希望,看到人去楼空,基本上就知道这次是白跑一趟了。 水墨拍拍我,“小白,你也别太失望了,回头我再去帮你打探打探,而且我们这次也不算白来,干掉那几只独眼鳄也算是做了点好事。” 我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我们怎么回去?”我问道。 水墨道,“原路返回。” “原路返回?”我有些意外,“媒介不是不互通的吗?” 水墨道,“那是专指与灵域空间的媒介,早前不就跟你说了,这里属于夹缝。” 我看向肖愁,他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水墨问道,“小白,你之前跑到豪猪的地盘,也不是像你说的无意间闯进去的吧?我看你现在不管是去灵域空间还是战斗预警,都是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你这段时间到底在搞什么鬼?” 关于远狩的事,我也没再瞒水墨了,但是灵识被吞又被还回那部分没跟他说,“所以呢,我们现在就是在走上仙走的路,不过我没他们仙灵界的格局大,我想的只是供养朽灵符。” “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刺激热血的事你怎么不叫上我啊?”水墨叫道,“你说你都把战地定在树林了,还不跟我说一声,那里好歹也是哥们儿的地盘啊!你还怕我收你过路费?” 我敷衍道,“我们也才刚刚开始……” “原来灵王早就被你小子弄出来了,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你可真行!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胆子大到会把朽灵符封印在自己体内,你就这么怕再像上次那样把符弄丢了?这事要是让上仙知道了,估计他也得猛吃一惊。” 我忽然一阵心虚。上次小粉已经为肖愁吞我灵识的事震怒一次了,如果再让他知道我把朽灵符封印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估计小粉不会猛吃一惊,只会再狠气一回。 回到岸边时才注意到,在那些死去的鳄鱼身旁还有好多鳄鱼蛋,有几个已经碎了,更多的都是东倒西歪的散落一边,不过这种情况下也是十死无生了。 虽说它们长大后也会变成跟那些成年鳄一样,但是看着眼前的这番景象,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水墨看了我一眼,“这就叫做扼杀在摇篮里。” 回程还算顺利,特别是有肖愁在身边,安全感飙升。 从泥坑爬出来后,天已经黑了。 水墨问道,“你下次打算去哪?有计划了没?” “没有,你要干嘛?” “能干嘛,带上哥们儿一起啊!之前不是讲好我们要一起旅游的吗?” 我无奈笑道,“你把这事当旅游?我可没办法像你看的那么开。” “那是因为你一直没叫上我。”水墨道,“哎要不这样吧,反正你现在灵王也弄出来了,回去也没什么事,你去我那住上几天,等想好了下次想去哪个景点,我们直接从这出发,还省的你再花那么长的时间开过来。” 我看向水墨,“你认真的?真要跟我们一起玩命?” “有你们家灵王在,我哪还需要玩命啊?”水墨小虎牙一露,“而且我刚才也给你的战斗值评估了一下,有你们两个在,我这条命妥妥的。” “这……” “这什么这!”水墨越说越起劲,“以后带路这种粗活就甭麻烦灵王了,交给我就行了,我当你们的向导,想去哪尽管说,实在想不出我们就随机,走到哪算哪!” “一起去远狩倒也可以,但肖愁的身份不能张扬,黑市人多眼杂,万一被瞧见了很快就会被传扬出去。所以我们还是……” “你可以先给他收回去啊,到了旁室再放出来!”水墨看了眼肖愁,“再,再请出来……不在人前露面能被谁发现?火哥都发现不了。” 我看了看肖愁,“你想去黑市住几天吗?” 肖愁看着我,没什么反应,好像是无所谓的态度。 “想想想!”水墨替肖愁答道,“主子去哪他就会跟去哪,这有什么好征求意见的?而且你看你们两个跟泥猴似的,一会儿回去再弄脏上仙的车。你这中度洁癖的人,应该多多少少能体会到上仙那种重度洁癖人的心理吧?先跟我回黑市里弄身干净衣服再说。” 我说道,“我们自己带备换的衣服了。” “你看多麻烦,还得自己带衣服,以后只要带上我,什么都免了。” 看情况,这次是拗不过他了,我伸出金甲,在掌心用力划了一下,灵力微调,肖愁瞬间消失在我的眼前,随即心脏被裹紧的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水墨拍手叫好,“好家伙!你这大变活人的绝活,可比火哥那极速解绳的技能出彩多了!” 水墨勾着我的脖子,带我向瀑布走去,从这里到黑市步行的话也不算远,晚风微凉,吹的人很舒服。 今天是个晴天,只是这条路都是参天大树,星罗棋布的好景被遮的严严实实,实在有些可惜了。 到了黑市,随便买了三身衣服,是我结的帐。水墨说他盼这天盼了很久了,它一度以为我真是白爷亲生的,遗传到了白爷铁公鸡的强大基因,打算一辈子跟他们蹭吃蹭喝蹭穿。 我说道,“谁说那老头一毛不拔?他对阿甫热勒何止是拔自己的毛,连我的毛都一起拔光了。要不是上仙走前留下了全部家当,我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对了,你后来还有没有再去看看阿甫热勒?” “我看她干嘛?万一找她时是一个男人开的门,多尴尬。我们这些都是她应该趁早忘了的人,她如果真的能忘了我们,对她对我们都是好事。” “小老弟!”没见火哥人就听见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声。 我向远处眺望着,看到他挤出人群跑了过来。我问道,“火哥,前面怎么那么多人,又到新奇玩意了?” 火哥打量了我一番,估计是因为我每次出现时都是狼狈不堪,他也见怪不怪了,什么都没问我,直接回道,“是啊!来了一些种子,你说新奇不新奇?” “种子?”我疑惑道,“什么的种子?花?草?粮食?” 火哥笑道,“不知道,其实这卖的就是一个噱头,所有种子都是包起来的,价格也都一样,付过钱就自己凭感觉拿,说这叫什么……什么盲选。” 水墨道,“有意思,小白我们也去看看,拿几个种在山洞外,看看它到时候能长出个什么东西来,人生总是要有所期待的嘛。” “你给我站住!”火哥叫住水墨,“先把我的宝刀还回来!” 水墨撇撇嘴,从后腰掏出匕首递给火哥,“给你给你,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借?你管我借东西我怎么不知道?你这分明就是偷!”火哥一把夺回匕首,一个劲儿的擦,“你看,都给我刮花了!” 水墨分了个白眼,“我要是直接管你借你会借吗?” 火哥一瞪眼,“谁会把自己的命根子借出去!” 水墨道,“这不就完了,所以我直接省略掉了前面那些没必要流程,直奔结果,还免去了我们之间的一场纷争。” 火哥刚想说什么,水墨拉着我就跑,叫道,“哎呀呀!不好了不好了,种子快卖完了!” “你个狗崽子!”身后传来火哥一声怒吼。 第一百六十二章 C “来来来!都让开!”水墨摆出一副王者归来的架势,站在人群后喊了一声。 大家回头看到是水墨,不约而同叫道,“灵主君。”接着都半低下头,侧身移出一条路。 我看向摊位,每包种子都分别用各色的纸包裹了起来,半个手掌大小,上面用一根细麻绳系了一个蝴蝶结。 我望着那个蝴蝶结,不由笑了笑。 “不知白灵君看中哪一包了?”商贩问道。 白灵君? 我抬头看去,不禁一愣,没想到这里的商贩还有长了一张人脸的,面相清冷俊傲,我侧头瞄了一眼他的全身,居然也是人形。 水墨问道,“是不是每包都能种出来东西啊?不会有滥竽充数的吧?” 商贩道,“灵主君您说笑了,这里有您主持职掌,加上火哥每日梭巡督查,有谁敢做那些浑水摸鱼的事?” 这商贩说话谦和有礼,跟那些势利粗俗的商贩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小白,你要哪个?”水墨扫视着那些种子,“光看是看不出什么门道了,不过就这样才好玩,随便挑一包吧!” “我要两包。”我用下巴指了下,“那个粉色和那个彩色的。” 水墨扒在摊位上,费劲儿的从最后一排拿了一包酒红色的,“就它了!看颜色搞不好能种出车厘子。” 我掂量着手里的两包种子,笑道,“照你这么说,我这两包应该会种出水蜜桃和一道彩虹。” “两位慢走。”商贩微微低下头。 走远后我问水墨,“哎我说,你这黑市里什么时候来了一个这么文质彬彬的商贩?说话还古风古气的,哪个朝代的恶灵啊?” 水墨道,“你说司风啊。” “原来他就是司风?” 水墨点头,“他一直都在黑市里的,以前是跟着肖愁混的,跟火哥情况差不多,只不过火哥一直跑外,他负责黑市内部。” “跟肖愁的人,难怪气质那么出众,原来是随主子。” 水墨笑道,“是啊,所以白二爷也像你。” 我白了他一眼,“以前来黑市怎么没见到过他?” 水墨道,“他那人性格孤僻,不愿与人往来。要不是火哥介绍,我都不知道黑市里一直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你说他得自闭到了什么程度,连我的小雷达都能给他漏掉。” 我笑道,“能从你那么密集的细筛子里过滤出来,那他的确有一套,不愧是肖愁身边的人。 水墨“切”了一声,颇有不满道,“整天一副冷傲不逊的样,也不知道在牛逼什么。” “你们有过节?” “过节谈不上,但梁子是结下了!” “说来听听。”我饶有兴致。 “就是之前我派他出去查降灵的事,也不知道他是办事能力差还是存心的,每次都带不回来有价值的消息。一问他,他就摇头说什么无迹可寻!”水墨激动道,“个狗日的!他无迹可寻,怎么我一出去就有重大发现了? “还有过这种事?” “是啊!你说恨不恨人?” 我问道,“他会不会找不到灵域空间?” “怎么可能!”水墨道,“他以前可是肖愁最得力的手下,据说地位在火哥之上,黑市里,除了肖愁,能说上话的就是他了。你也说了,肖愁看重的人会差吗?依我看,那小子就是不服我,等哥们儿以后非要找个机会好好治治他!” “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也不看看自己之前都干了些什么事!你想让他服你然后跟你一起瞎胡闹?” 水墨道,“一码归一码,让他干正事时,他最起码要拿出点做事该有的态度吧。” “说不定他是那种一生不侍二主的人,从这个角度看,也算是个忠心的手下了,肖愁没白疼他。” “我呸!”水墨不满道,“自古以来所有的改朝换代,你看哪个大臣敢忤逆现主?你要以表忠心可以啊,陪葬去!你看我会拦他?” “水墨!”我皱着眉看着他。 水墨撇撇嘴,“小白,我不是冲肖愁,主要是这个司风太不是个东西了,哎算了算了不说他了!”水墨勾着我的脖子,“你说我们这三包种子怎么撒?” 我本来是想在挡路石前种一片花的,但水墨说,我们现在又不知道手里的到底是什么种子,万一到时候长出棵树就尴尬了,还遮光。 用水墨的话说,我们山洞外的空地就是一个三角内裤型,在裆上种东西,如果真长出棵树,或种出黑木耳……那鸟瞰的视觉效果就太劲爆了! 所以最后我们决定撒在山洞外的两侧,给这条内裤上一圈松紧带。 肖愁站在挡路石前,望着眼前的群山。 我走过去,站在他旁边,“肖愁,觉得这里熟悉吗?” 肖愁看着我,摇摇头。 “没事,以后我常带你来,多来几次就熟悉了。”我原地坐下,拉了他一下,“坐。” 我跟肖愁讲了很多以前的事,他听的认真。虽然始终是面无表情,但他的眼神时而淡然时而恍惚,特别是当我说到我们曾经计划在山洞里安家时,他忽然看向我。 我有些意外,“你还记得这件事?” 肖愁摇摇头。 “白三,肖愁想说什么?” 白三道,“他什么也没说。” “怎么可能?他明明就有反应!”我说道,“肖愁这次出来后,你就没再帮忙翻译过了。” 白三道,“那是因为从他出来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看着肖愁,“肖愁,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说,白三会帮忙翻译的。之前你就是这么跟我交流的,白三可以听到你的心声。” 肖愁又把脸转了过去,看向群山。 “白三,这是怎么回事?他现在是不想跟我们交流还是不能交流? 白三道,“应该是我读不出他的心语了,他现在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 白三回道,“这样才是正常的。” 想想也是,之前仙灵界的灵王,也是像肖愁现在这样,看上去淡漠无情。但是小粉说过,他见过灵王笑,我拍了拍肖愁,“肖愁,笑一个。” 肖愁冷漠的看着我。 我不死心,对他咧着嘴,“就像我这样,笑,笑你懂吗?” 肖愁依旧那副脸,片刻,又把头转了过去。 “没事没事,慢慢来,不急……”我有些失望,肩一搭,摆弄着眼前的石头。 这时,肖愁忽然伸出食指,在我面前的土地上画了一个弧度朝下的“c”。我愣住,这是……笑脸的意思? 我看向肖愁,“这代表你在笑?” 肖愁点点头。 我一激动,一把抱住他。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小白你在耍什么流氓?”水墨拎着几壶桑半落走了过来。 “我抱下自己弟弟不行啊?”我说道,“我们在交流,肢体语言懂吗?” 水墨坐下来,“我看是因为上仙不在,家里没有大人管了。” “那也应该先管管你,那么喜欢勾人的脖子,有时真怀疑你到底是狗还是树懒。” 水墨道,“你看我除了勾你还勾过谁?你再看看你自己,只要是长得好看的,哪个没被你抱过?” “放屁!老子还被你抱过几次,照你这么说,你当时是不是也对我动了不轨之心?” 水墨嬉皮笑脸道,“对啊,我承认啊!” 我懒得理他,拿过一壶酒递给肖愁,“来,以前你请你我喝,现在我请你。” 水墨叫道,“哎哎哎,这事得弄准成点啊!酒可是我付的灵气,要说请,那也是我请的你们。” “还你行不行?”我说道,“不就一点灵气嘛!” 水墨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行行行,你快还!哥们儿已经准备好接着了!” 立时,肖愁猛地打掉水墨的手,满眼愤怒的看着他。 我跟水墨都吓了一跳,水墨立马向我身后挪了挪,小声问道,“这……这什么意思啊这是?是不给灵气还是不给摸手啊?” 我说道,“肖……肖愁,水墨是自己人,是我们的朋友。” 肖愁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水墨,神情恢复了正常。自顾自地喝起了酒。 我跟水墨对视一眼,气氛一度很古怪。 心道,这个肖愁跟那个肖愁还真是完全不一样。以前的肖愁性子柔的像只猫,现在的肖愁也像猫,像那种会瞬间翻脸炸毛的猫。 三壶酒下肚,水墨又没了正形,勾着我的脖子,“小白,你上次跟我喝酒是不是作弊了?” 我笑了笑,“翻旧帐?” “学坏了!”水墨道,“你说过,跟我们这群兄弟喝酒绝不弄假!所以这事你打算怎么解释?上次是没把我当兄弟?” 我无力反驳,说道,“认错,自罚一壶。” 水墨拄着下巴,满意的看我喝完一壶酒,“态度不错,这事可以翻篇了。”他躺下去,枕着胳膊,看着天上的星星,“小白,你觉不觉得这里的星星虽然亮,但都不及我们在沙漠那晚看到的真实?” 我抬头看了去,“心情问题吧。” 水墨点点头,长叹一句,“物似人非了。” 那时,我什么都不知道,队伍也算整齐,我每天想的就是跟着他们的后屁股这跑那跑。总觉得,下一站就是终点,就会知道真相,即便不是也没关系,因为时间还很长。 后来我发现,时间长并不是一件好事,它存在太多的变数。真相有了,却是我们每个人都不愿意看到,终点还没到,人都已经不在了。 “大家都散了。”我说道。 “还好你回来了。”水墨道,“自从上仙走后,你整个人都不对了,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做什么,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完全看不懂你。那段时间我一度以为,我们两个最后也会散,还好……”水墨踢了我一脚,“浪子肯回头了。” 我笑笑,有些欣慰,有些无奈。 肖愁垂着头,看上去情绪不高,我往他旁边挪了挪,“怎么了?想什么呢?” 肖愁轻轻舒了一口气,在地上画了一个弧度向上的“c”。 “为什么?”我问道,“为什么不高兴?” 肖愁看着地面,没有反应。 我问道,“你可以写字吗?” 肖愁摇头。 “因为觉得无聊?”我猜测道。 肖愁摇头。 “因为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我继续猜着。 肖愁摇头。 没了白三帮忙,才知道这猜心原来这么难。 良久,我问道,“因为没有参与到我的过去?” 肖愁忽然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笑道,“这没关系啊,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哥我的现在和以后,你都会参与到。” 水墨坐起来,对肖愁说道,“这个我都可以跟你保证,你现在就等于是小白身上的一个固定零件了,长在他身上了你还怕跑得了你?你放心灵王,如果以后小白干什么去不带着你,我都不答应!” 我心道,这又有你什么事,一天跟个野生事儿妈一样,哪都有你。 我看了眼肖愁,发现他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他突然对着水墨举起了酒壶。 我一愣,水墨也惊讶不已,下一秒,水墨连忙凑上前,嬉皮笑脸的跟肖愁的酒壶碰了一下,“哎呦呦,这这这……这辈子能跟灵王喝上酒,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这算是结盟了?我看向这两个人,以前肖愁还活着时,他们说不了几句话就会吵起来,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盟友。 我无奈笑笑,猛灌了半壶酒,顿感世事难料。 第一百六十三章 回味 “小白,你为什么还留一壶酒啊?”第二天,水墨看着我放在毯子边的桑半落,一脸不解。 我起身说道,“因为要去求人办事。” “谁?” “司风。” 水墨提着嗓子,“你去求他什么?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哥们儿替你去办,甭找他!” “这事你还真帮不了我。”我看了眼肖愁,“肖愁,一会儿你在这等我,我就在黑市里找一个人,不会出去,水墨在这陪你。” 肖愁点点头。 “渡灵符。”我摊开手掌。 水墨一脸不悦,摘下后往我手心一拍,“你就等着碰一鼻子灰吧!” 我说道,“你就等着中午吃肉吧!” 水墨疑惑的看着我,我笑了下,转身走了。 司风果然还在昨天那个地方,今天摊位上已经不剩几包种子了,看来大家都吃这种噱头。 他见我走过去,礼貌的点了下头,除此之外,没有过多的动作了。 “司风,生意不错嘛,就剩这么几包了。” 司风道,“托您的福。不知道白灵君是否有事要交代?” 心叹,不愧是肖愁的人,果真是心明眼亮。 我笑道,“难怪肖愁那么喜欢你,机灵!” “白灵君过奖了,不过是承蒙主子错爱。”司风面不改色问道,“如果有我能为白灵君效劳的,请您直言。” “这件事有些时间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是大半年前肖愁嘱托过给你的事,我也只是猜测那人是你,不确定。” 司风道,“只要是主子交代过的事,司风不敢忘。” “去年冬天,大概十一月份吧,肖愁是不是让你去外面买了三份盒饭?”我问道。 司风微怔,回道,“是。” “那就太好了!”我激动道,“我还真担心不是你,这样我就不怕吃不到了!” 司风疑惑的看着我,问道,“不知这件事……” “哦,我是想再麻烦你去帮我买三份跟上次一样的饭菜回来……这个,不知道这样会不会难为你啊?” 司风有些不解,摇了摇头,“不会为难,只是这样?” “对啊,就这样。”我说道,“重要的是菜色不要错了,一份肉,一份鱼,一份酸甜的。” 司风点点头,“白灵君放心,这些不会弄错。” “你办事我放心。”我把桑半落递给他,“那就有劳司风兄跑一趟了。” 司风没有接过去,半低头说道,“只是小事,白灵君的好意,司风心领了。” 我把酒壶放在他的摊位上,“这酒你们家主子也喜欢喝,你就当是陪他喝了。” 回到旁室后,看到肖愁蹲在地上看着水墨的“巨作”出神。 水墨凑过来问我,“怎么样?要不要哥们儿出去帮你捶他一顿?” “为什么?” “帮你解气啊!那小子是不是不恭不敬,傲慢无礼的拒绝了你?”水墨撸胳膊挽袖子,“你不用有顾虑,直说!” “没有啊,他很爽快就答应了。”我笑道,“我们午饭解决了。” 水墨狐疑的看着我,“真的假的?” “你就别总想着找人麻烦了,我看司风挺好的一个人。你平时多干点实事,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别总想着惹麻烦添乱,人家也会谦和对你的。” “他对我谦和还需要前提?”水墨拿过渡灵符在手腕上一放,渡灵符自动缠绕了上去,“就冲这个,他就应该无条件服从安排,不服就打到他服!” 我斜了他一眼,“专政,暴政。” “他不满意过来跟我换啊!以为我愿意待在这做什么守灵人,听他叫我灵主君?” 我蹲到肖愁旁边,“肖愁,喜欢这个?” 肖愁看着积木,点点头。 我回头对水墨说道,“说不定这渡灵符选主,就是冲着乐高迷去的。” “那我把这些拆了,它是不是就会另觅新主了?”水墨问道。 我摇头道,“怕是来不及了。” 水墨道,“你们家灵王好像真挺喜欢这个的,从你出去后就一直蹲在这看,要不你也给他买一套,然后……到时候再顺便帮我带几个过来。” 我眯着眼睛看向水墨,“最后这句才是你的本意吧?” 他笑了笑,“心里明白就得了呗,何必说出来呢?” 我问肖愁,“明天带你去买好不好?” 肖愁立马点头,我摸摸他的头,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个孩子,比以前的肖愁更像个孩子。 中午,水墨手腕的渡灵符一闪,他看了眼门外,不屑道,“跑腿的回来了。” 我“啧”了他一声,拿过他的渡灵符走出旁室,看到司风一头的汗站在门口。 我连忙接过袋子,“司风,辛苦你了,大热的天还麻烦你做这种事。” “白灵君严重了,如果没有其他的吩咐,司风就不打扰了。若以后有什么需要,请您随时差遣。”说罢,他半鞠躬下,转身走了。 我拎着一袋子外卖走回旁室,“来来来,开饭了。” 我拿出一盒肉的给水墨,“这个给你。”又拿出一盒鱼的放在自己面前,最后那盒酸甜口味的递给了肖愁。 我说道,“肖愁,那晚我们就是靠着这顿饭认的亲。不过当时我吃的是有肉的那份,这份鱼是上仙吃的,你吃的没有变,你尝尝看,是不是你喜欢的口味。” 肖愁低头吃了一口,点点头。 “喜欢就好,多吃点。”我夹了块鱼给他,“那晚我夹给你的是肉,今天换成鱼。” “小白,我现在看你越来越像是在带孩子,你这都不是哥哥了,满满的父爱啊,你还缺儿子吗?”水墨塞了一嘴的饭。 我说道,“想认爹还不快给你老子上点供品,没眼色!” “想的美!我还盯上你那半条鱼了呢!”说着,他一筷子就插到了我那半条鱼身上。 “你大爷的!”我也立马去夹他盒饭里的肉。 无奈手速不如他,眼下盒饭里只剩下白饭和一个素菜还有一块咸菜疙瘩,我怒视着水墨,那小子得意的不成样子,摇头晃脑的站在一边。 肖愁忽然把他的番茄炒蛋夹给了我。 “肖愁,还是你好。”我又回头瞪了一眼水墨。 “小白,看到这番茄炒蛋,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想起来你没良心!” 水墨苦笑一下,“上仙的厨艺,真是让人此生难忘啊。” 我“噗”的喷了一口饭出来,小粉的那两菜一汤堪称绝味,现在想起来,嘴里都还有后味。 水墨笑道,“你说我们俩当时是怎么空盘的?那么拼命,绝对是爱的够深!” 我笑了笑,“如果上仙哪天再做一顿给你,你还拼命不?” “拼!”水墨道,“他能给我们做饭,就说明他又回来了,只要上仙回来,不管他做什么菜,哥们儿全兜着!” “嗬!这话上仙没亲耳听到真是可惜了!”我说道,“这狗腿,又粗又壮!” 水墨道,“你说我们以后要是把仙灵界镇狩的事都干完了,是不是就更不容易见到上仙了?” “哪能干得完?”我叹了口气,“即便我们不做那些事,近几年也见不到上仙了,他现在还在诛灵塔里呢。” 水墨道,“三年过得很快,到时候上仙一定会找机会来找我们的。” 他还会来吗?我看了看肖愁,但愿吧。 “水墨,明天我们就先回去了,过段时间再来找你。” “为什么啊?”水墨一脸不愿意,“不就是去买个乐高吗,哪还需要一段时间,怎么你还打算带他出国去买啊?” 我说道,“如果有通国外的媒介,我倒是想省了签证和机票的麻烦。” “那你是要等他拼好了再来?”水墨蹲过来,“你可以让他在我这拼啊,我还能指导指导他。” 我说道,“一个积木还用得着你指导?我想带他去一些地方,以前他没有跟我一起去过的地方。” 肖愁放下筷子看向我。 “不是小白,你来真的啊?就因为他昨晚说没参与你的过去,你就要带他去看看?” 我看着肖愁,点头道,“是。” “你怎么想的?” 我说道,“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弟弟,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我能做到,就一定会去做。” 肖愁的睫毛微颤,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 水墨道,“前有上仙宠妹,现有小白宠弟,要不你也把我收了吧!我改变心意了,我现在不想做你的儿子了,我也想做你的弟弟。” 肖愁忽然怒视着水墨,水墨猛吃一惊,连忙摆手,“我开玩笑的,不做弟弟,不做弟弟……他这辈子只会有你这么一个弟弟。”水墨看着我,“我做灵王成吗?” 我笑道,“这个得要肖愁先同意。” “说正经的小白,你打算带他去哪?塔克拉玛干沙漠?你现在有灵王,我是不担心你会遇到飞翼虎,镰指蝶龙什么的,关键是你们找得到媒介吗?” “找不到。”我扒完最后一口饭,“见胡杨就拽呗!” 水墨一口饭呛在喉咙里,一阵猛咳后,说道,“你别再哪下没拽好穿到别的地方去了,到时候越走越远再回不来!” “还会有这种事?” “怎么不会有!如果真遇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了看肖愁,“那我就跟肖愁浪迹天涯,跟你有缘再见了!” 水墨骂了一句,说道,“你小子要是真敢不回来,我就去把你家祖坟挖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灵王的志向 临走前,水墨陪我在黑市里买了一些去沙漠需要的装备。以前这些事都是管家做的,看似没什么技术含量,不曾想还挺繁琐。 水墨跟在我旁边一脸沮丧。 我笑道,“水墨,如果能带你一起去,我一定会买三人份的。” “能去我也不跟你去!”水墨道,“没山没水又干燥,你还非要赶上现在最热的时候去。特别像你这种每次摔跤都喜欢脸着地的人,起来就得烫出一脸的泡!” 我懒得跟他计较,随他发了一路的牢骚。 “小白,你真想好了?”水墨送我到树林口,停下说道,“现在灵王不在,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我无奈道,“你都已经絮叨一路了,竟然还有话没说?” 水墨问道,“你以后就打算这样偷偷摸摸的带着灵王过一辈子?” “不然还锣鼓齐鸣的带着他招摇过市啊?”我说道,“我希望朽灵符的事到我这里就结束,让所有人都以为它已经不存在了。好在知道这事的人不多,又没几个人亲眼见过,你知道这个世上有多少人在觊觎朽灵符吗?如果被人夺……” “你都已经把它封印到自己身体里了,别人还怎么夺?你不就是担心会有这么一天,才铤而走险做出这样的举动吗?”水墨正色道,“别说你不知道封印朽灵符在体内会有什么样的风险。” 我舒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只是想带着肖愁一起生活,把他好好的保护起来。他若不介意偷生,我就不在乎苟且。” 水墨无奈的摇摇头。 我笑道,“行了,你就别瞎操心了!” “瞎操心的不是我。”水墨道,“上仙走前特别嘱托过我,让我时刻提醒你,不管是对朽灵符还是灵王,切勿感情用事。” 我点头,“话你带到了,任务也算完成了。” “话是带到了,但这个任务我怕是永远都完成不了了。” “责任不在你,上仙会明白,不会怪你的。”我拨弄着手带,“要怪,他也是怪我。” “没有人会怪你,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自己怪自己。我们都知道你对肖愁的死很介怀,但害死他的是降灵,没你什么事。” “没我什么事?水墨,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我问道,“如果不是为了帮我镇住朽灵符,肖愁会自封灵脉身浸符中?以他的医术,他会救不了当时的自己?” 水墨顿了顿,说道,“但如果不是降灵先插了一脚,他也不会走这一步不是吗?他完全可以把朽灵符接收过来,自己供养。就好比一个人被医生误诊得了绝症,他在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情况下捐献了器官,捐完全发现自己没病,你说这能怪那个受赠人吗?要找也是去找那个庸医啊!” “那肖愿呢?那也是你的苏婳,如果不是因为我,她最后会连灵胎都不剩?” “小白……” “水墨,我跟肖愁之间即便不谈这些亏欠,我们也有一份亲情在。不管你们把他当成是灵王还是肖愁,我只知道,他叫过我哥哥,所以这辈子,我都会把他当成弟弟。” 水墨叹了口气,“上仙终归是最了解你的,我本以为他做的那些事都是多余的。” “什么意思?”我不解。 “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我把读符的能力传给你?”水墨道,“上仙担心的就是会有这么一天,连我也劝不了你,所以让我转告给你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如果你今后遇到了危险,就用仙灵符通知他,他无论在哪都会赶到。” 我愣住了,平静的内心原本像一面如镜的湖,突然有一滴水滴坠落湖心,一圈圈的涟漪慢慢扩充开,镜面倾斜了,一股股暖流流遍了全身。 水墨继续道,“上仙说的‘危险’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吧?” 我点头,是灵王肖愁,“但是上仙在仙灵界,怎么会知道我用仙灵符叫他?” 水墨掰着手指,“算上这次,应该是第五次了吧?” “什么?” “仙力。” 我惊讶的看着水墨,“他走前又用了一次仙力?” 水墨道,“只有这样,你在用仙灵符时,上仙才会感应到。”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那股暖流变得越发的酸楚,苦涩。 小粉来找我那天,在知道我的灵识被吞后,之所以会那么生气,也许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没有用仙灵符通知他。虽然那时我还不知道可以通过仙灵符找到小粉,不过,即使我知道可以,也不会告诉他的。 水墨道,“我知道,你永远都不希望会以那样的方式见到上仙,但如果真的在危急关头,还是保命要紧。别忘了,你不只有个弟弟,你还有个兄弟,哥们儿等你回来。”水墨把装备递给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回去了。 我看着水墨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转身向g宝宝走去,右手攥拳,金甲猛然迸出,忽然一阵钻心的疼。 这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到了肖愁,他低着头,眉头微蹙。这也是小粉常常会出现的表情。 我低头看了去,看到金甲居然刺穿了手掌,我用力把指甲拔了出来,鲜血直流。 “指甲太长了。”我笑道,“看来迸出金甲跟攥拳,还要讲究先后顺序的。” 肖愁接过我怀里的装备,从车里拿出纱布,我看着他熟练的包扎手法,不由感叹道,“还真像水墨说的,学到手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了,不管经历了什么,别人都是要不回去的……除了,水墨的读符能力。” 路上我问道,“肖愁,有没有想好一会要买什么造型的乐高啊?” 肖愁摇摇头。 “没关系,他们店里有图片,到时候我们一起选,回去一起拼。” 肖愁看向我的右手。 “这点小伤不会耽误拼积木的。” 几个月不见,没想到那个店员还能认出我。她几次不自觉的瞄着我的右手,我才反应过来,好像上次来也是这只手插着几块碎玻璃,原来是凭借这个记住我的。 我拉着肖愁给他翻着电脑里的模型图片,他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很有兴致的样子。 看了一圈,觉得哪个都没有我的树屋好看,最后我选了一个霍格沃滋城堡,给水墨带了一个尤达大师。 肖愁的爱好让我有些意外,他看中了两种车的造型。如果是那种很帅的跑车,或者是很拉风的赛车我还能理解,但他选的两辆车一个是起重机,一个是挖掘机…… 我只能理解成人各有志。 肖愁抱着自己的梦想很满足的走在我旁边,我看着他此刻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心道,以后在小粉家旁边盖集装箱的重任,就交给他了吧,工钱用灵气灵力支付。 回去的路上,肖愁隔一会就会回头看下后座上的四箱积木,这时候说出去他是灵王,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 “肖愁,这么大的工程,你觉得我们多久能完成?” 肖愁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我琢磨了片刻,“你是想说不知道,但是会很快?” 肖愁看向我点点头。 白三道,“你现在越来越了解他了。” 我笑了笑,“有时候我也挺佩服我自己的,其实他的很多想法都特简单,只要不往复杂的地方想,基本全中。” 肖愁看着我。 我说道,“我在跟白三说话,你被封印在我的体内时,应该能感觉到它吧?” 肖愁看了看我的胸口,又看看我。 “对,就是它。” 肖愁点头。 我说道,“其实之前你们还聊过天的,关系很不错。” 白三道,“那是吵架,还差点打起来,关系也很差。” 我没理白三,继续对肖愁说,“白三这人呢,虽然性格古怪,但心地很好,以后你们也要好好相处。” 肖愁点点头。 白三道,“你居然真的是这么想的,我怎么古怪了?” “你还测我了?”我问道,“就这么点事还值得你测我一下?” “我不能接受古怪这个词。”白三道,“换一个。” 我憋笑,看来这家伙这两天没机会跟我说话,把它憋坏了。以前是说多了嫌我烦,现在是说少了主动跟我没话找话。 “人都是会变的”这个定律,原来灵石也逃不掉。 我说道,“换成温柔怎么样?” 白三道,“你说谎。” “贤惠” 白三道,“你说谎。” “小鸟依人。” “你在敷衍我吗?” 我早猜到是这个结果,笑道,“那换成通情达理。” “你竟然不觉得我通情达理?”白三怒火在燃烧。 我连忙说,“错了错了,我这次认真换——耿直,怎么样?” 半晌,白三“嗯”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 刚回到家,肖愁就坐在茶几前准备开工了。他看到树屋后有些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也你拼的。”我坐在他对面,“第一次是我拼的,后来被你拆了,然后你又给我重新拼好了。” 肖愁微微歪头。 我指了下他面前的挖掘机,“先讲好,等你把这个拼好后,可不能用它再把我的树屋拆了啊!” 肖愁看了看挖掘机的零件,愣了愣,在茶几上画了一个笑脸给我。他抬起头看向我,我第一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这么柔和的光。 我对他笑了笑,起身说道,“我去给我们两个煮碗面,你慢慢玩,一会儿面好了先吃饭,吃完我来陪你一起弄。” 肖愁点点头。 我忽然觉得,还真像水墨说的那样,我就像一个老父亲,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但这孩子的心理年龄其实很小,也很单纯……话又说回来,这孩子的妈是谁? 第一百六十五章 旅途愉快 不是拼自己有兴趣的东西,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几次出错,拆了又拼,拼了又拆后,整个人烦躁的不行,再也拼不下去了。 说好要帮肖愁一起拼的,只在一旁干坐着又觉得有点说不过去,后来肖愁在拼时,我就时不时握着他的手腕,给他输入点灵气灵力,就当是帮过忙了。 肖愁用了两天时间拼完了所有的组合,连我的城堡也是他拼的。 因为我少说了一句话,肖愁把水墨的尤达大师也拼好了。现在整个茶几全被积木占满了,这两天他吃饭,睡觉,都没离开过这块地儿。 “肖愁,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它们买几个展示盒啊?”我看着茶几上这四组积木,这边边角角坑坑洼洼的要是落灰就麻烦了。 肖愁点点头。 我在网上定了几个展示盒,发现还有专门卖这些积木的led灯,所幸一起买了,收件地址填的是市区那家乐高店。稍后跟那个柜姐打了个招呼,请她帮忙代收。 放下电话,我说道,“肖愁,它们的家等我们回来后再去拿。” 肖愁看着我,有些茫然。 “我们要去沙漠啊,你忘了?” 肖愁“腾”的一下站起来,眼睛直放光。 我笑了笑,“你该不会以为我之前只是随口一说的吧?” 肖愁直愣愣的看着我。 “你哥我是这个样的人吗?去沙漠的装备都买好了,还会反悔?”我拿起车钥匙,“走,马上出发!” 肖愁用力的点点头。 上车后白三问道,“到那边需要多长时间?” 我说道,“上次我跟水墨换着开,大概用了两天时间。” “这次你自己开过去?”白三问道。 “不然呢?”我说道,“上次是为了追上仙他们,赶时间,这次我们可以正常速度过去,途径休息区时在宾馆睡一晚再继续赶路,放松心态,就当成是自驾游了。” 路上下起了雨,从今年开始,每次遇到下雨天,心情都不免有些低靡。 我舒口气,缓了缓神对肖愁说道,“肖愁,没有水墨在,我找不到媒介的,我们只能碰碰运气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说不定我们在沙漠里的那几天,都是在现在的这个空间里,到时候你别失……”转过头,发现肖愁在车窗上画满了笑脸,随着水雾滴落,大部分笑脸都像流了口水一样,看上去很好笑。 此刻肖愁靠在座椅上,头歪向一侧睡着了。 我关掉音乐,看来我是多虑了。也许在肖愁看来,去哪并不重要,只要答应他的事,去做了,他就会很开心。 经过前几个休息区时,肖愁都没醒,索性我就没停下,一脚油门开了过去。 “已经块二十个小时了。“白三道。 我揉了下眼睛,小声回道,“没事,有灵力撑着。” 白三道,“难怪水墨看到你对肖愁后,都不想做人了,抢着要当灵王的跟班,我开始理解他了。” 我笑道,“怎么?你也想进朽灵符里了?关键是我平时对你也不错啊!” 白三道,“不能比。” “坏了坏了,我们家白三的醋坛子又翻了一坛。”我抽抽鼻子,“这味儿,估计还是坛陈年老醋。” “无聊!”白三道。 “其实我急着开到那,也是为了你啊,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跟那些恶灵会一会的吗?” 白三道,“但愿能找到媒介,别弄到最后真成了旅游。” “旅游也没什么不好。那段时间我跟着他们走南闯北的,每次都悄悄的抱着旅游的心态,结果一到地方心态就崩了。这回要是无惊无险安安稳稳的回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白三语气颇为不满,“那个烦人的白一真的回来了。” 我笑道,“别啊,别烦我啊,我们回来之后可以找水墨再接着干几票大的啊,这次就当放假充电了。” 又过了两个休息区,我实在扛不住了,终于在第三个休息区停下车。我靠在车头抽着烟,没一会儿,肖愁走了过来。 我说道,“一会儿我们去里面吃个饭,今天就在这里住一晚。” 肖愁点头,视线一直停留在我手里的烟上。 “你想抽?” 肖愁点点头。 我惊讶的看着他,“你会抽烟?以前没见你抽过啊。” 肖愁摇摇头,看着我的烟又点了一下头。 我眯着眼琢磨着,猜道,“你不会抽,但想学?” 肖愁点头。 “不行!”我一口拒绝,“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学它干嘛,学会了想戒都难。而且抽烟的形象跟你气质也不符,不要学。” 肖愁垂下头。 我劝说道,“上仙也不抽烟的,你现在每天用的灵气灵力都是他给你的,你看多牛逼!有时我都在想,抽烟是不是伤灵气,怎么我的灵气灵力提升的这么慢,而且水墨也是,就因为给我传个读符的灵力,现在整个人的灵力都在我之下了,我估计也跟他抽烟有关。” 肖愁看了看我手里的烟,又看向我。 “你不用担心我,我不是还有你嘛!”我灭掉烟,“走,进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我第一次在高速服务区吃饭,看到一小碗蒸蛋标价二十五元时,强压着想去问服务员“这是谁下的蛋”的冲动。不过,肖愁倒是很喜欢吃,后来我把自己的那份蒸蛋也给他了。 吃完饭回到房间,困意上涌,“白三,记得明早叫我。” 我嘱托完肖愁不可以离开这个房间后,倒头就睡着了。中途翻个身,看到肖愁站在窗前,我含糊问道,“肖愁你不睡会儿啊?” 没等肖愁转过身,我就又睡死过去了。 “起来。”白三道。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肖愁端端正正的坐在他的床边看着我,好像等了很久的样子。 “白三,你怎么这么晚才叫我?”我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这是第三遍叫你。”白三道。 “你的叫醒服务太温柔了,下次用喊的。”我看了眼肖愁,“一晚没睡?” 肖愁点头。 我说道,“一会儿困了在车上睡。” 临走前给肖愁打包了两份蒸蛋,看他在车上吃的津津有味,我好奇问道,“肖愁,你是喜欢吃蒸蛋,还是只喜欢吃这家服务区的蒸蛋?” 肖愁呆呆的看着我。 “也对,你也不会记得之前有没有吃过了。”我看了眼肖愁手里的半碗蒸蛋,“不知道这蒸蛋好不好学。” 白三道,“你打算回去学做蒸蛋!” “你这么惊讶干嘛?”我问道。 白三道,“我不是惊讶,是害怕。” “嗬!还有我们白三爷怕的事?” 白三道,“有两件。” “说来听听。” 白三道,“一件是吃上仙做的饭,一件是即将要吃你做的饭。” “等我下次看到上仙,非要跟他告你的刁状不可!” 白三道,“你要想好了,到时候他对我的惩罚,很可能是再做一顿饭给我吃。” “那还是算了,这事我决定替你压下来了。”我笑笑,如果能再吃到小粉做的饭,就好了。 十几个小时后,身体的疲劳状态又出现了。我像昨天一样,猛踩着油门,挺了挺就熬过去了。看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困意也慢慢消散了。 途径几个休息区时,我也只是下去抽了两根烟,按照这个速度,到了沙漠应该又会赶上日落黄昏。 如预期一样,开到沙漠刚好看到了绝美的落日。凭着记忆,很顺利的找到了上次水墨停车的地方。 上次跟我一起来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是水墨和白二,我们找到小粉他们后,遇到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沙漠是金色的,记忆却是血色的。 这次,水墨不在,换成了肖愁跟白三。至于白二,它也算是一起跟来了。 肖愁走下车,他的神情像极了我第一次看到沙漠时的样子。 当你的双脚踩在这片沙海上的那一刻,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它们同化了,你也是其中的一粒沙。你能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就只有眼前的一切。 无我,忘我。 这里可以成为任何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整个世界里只有你。第二次来到沙漠,我依然是这样的感觉。 肖愁迎着夕阳余晖,缓缓地向前走着。他伫立在细沙之中,影子折射到高低起伏的沙丘上歪歪斜斜的。我站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他。 夕阳西沉,那团橙红色静默无力的渐渐消失在茫茫黄沙之中。天暗了下来,温度骤降,我从车里拿了两件衣服走到肖愁旁边。 “好看吧?”我给他披了件衣服。 肖愁点点头,视线依旧没有收回。 我笑道,“你再怎么盯着它看,它也不会再从那里升起来的。喜欢看日落,明天继续。” 肖愁看向我,点了点头,他又仰头看向夜空。 我说道,“星星的话,估计还要再等个把小时才会出来,我们趁着天没黑透,先找个地方把帐篷搭起来。” g宝宝旁边的地面还算坚硬平坦,也背风,我指了下说道,“就这吧。” 我拿出帐篷后,一时间有些发懵,回想着以前白爷和管家他们搭帐篷时的动作。摘了帐篷的套子后,更懵了,怎么连地钉和防风绳都没有?难不成撑起这个帐篷还需要用灵力? 肖愁走过来,动作麻利的把帐篷铺平,然后拽着帐篷中间的地方向上一提……搭好了。 “全自动的?”我惊讶道,“你连这个都会?” 我走过去细瞧了一下,又晃了晃,布料和牢靠度好像是比之前白爷用的那种差了一点,但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帐篷是水墨帮我挑的,省时省力省心,这小子倒是了解我。 晚上我带着肖愁爬到一座很高的沙丘上,我们躺在斜坡上看着满天繁星。恍惚有一种纵然没有危楼高百尺,也可以伸手摘星辰的错觉。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我点了一支烟,心情无比放松,感叹道,“这才是旅行时该有的状态,真可惜了水墨没有这样的福气,等回去一定要好好跟他炫耀一下,刺激刺激他。” 白三抱怨道,“这跟你在家时,每天晚上躺在湖边望天有什么区别?” 我翻了个白眼,每次倍感惬意时,都会有一些像水墨和白三这样不解风情的人,冷不丁的插那么一句。 转头看向肖愁,肖愁看着星空出神,眼睛比星星还亮,我轻声说道,“白三,你要是能长一双眼睛就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友军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看了眼还在熟睡的肖愁,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帐篷。 空气清冷香甜,我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这种感觉很熟悉。不知道现在的唐王城,还是不是像初见时那么凋敝。 镰指蝶龙应该见不着了,不知道飞翼虎能不能遇到。我看向不远处的胡杨,“白三,今天带你去开个荤。” 白三道,“你知道媒介了?” “认识胡杨就够了。” 白三道,“不靠谱。” “安静消停的享受旅行时光靠谱,你甘心?”我向胡杨走去,“你要是肯点头,我们再玩两天就打道回府,我还担心万一我们真跑到灵域空间回不来了,上仙的g宝宝怎么办。” 白三道,“他到时候会再买一辆。” 我无奈摇摇头,“白三,我才想起来一个事,就算我跟胡杨配对成功了,一会儿我也找不到飞翼虎那片灵域的方向啊。” “你现在在做什么?”白三问道。 我一边对着胡杨挨个扯,一边说道,“找媒介啊,上次我就是随便一拽,也不记得拽的是哪一根了,后来也是跟着水墨在沙尘暴里走了好几个小时才走到的,这次怎……” 话还没说完,脚下的黄沙忽然一松,整个人顷刻间随着眼前的胡杨一起陷了进去。 我大叫着,霎时肖愁闪身跑了过来。他飞身一跃,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下一秒,肖愁身下的黄沙也猛的松动了,他下陷的速度比我还快。 我们奋力的扒着周围的沙丘,没挣扎几下,脚下一空,眼前漆黑一片……几秒钟的落空感后,我摔在地上,顺手一抓,抓到一手的流沙。 “肖愁?肖愁你在哪?”我小声问道,夜视慢慢开启了。 突然有人抓住我的胳膊,我吓了一跳,转头模模糊糊看到了肖愁。 他拉我起来后,我发现我并不是开启了夜视,而是恢复了视觉,准确说,应该是光线在渐渐变亮,四周的景象在逐一变得清晰。 我们现在所处的并不是黑暗之中,而是…… 当我完全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时,起了一身白毛汗。这里是我们掉下来前的地方,前面的胡杨,旁边的沙丘,天边的朝阳,我猛然回头,g宝宝果然不见了。 “肖愁,这里是灵域空间?” 肖愁四处望了下,眉头微蹙。 刚才要不是肖愁及时发现了我,并用超乎常人的速度赶过来,现在站在这里的可能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想想都后怕。 “嗷……”一声狼叫,划破寂静。 我一个激灵,脱口而出,“同类?” 白三道,“同类,但非善类。” 倏地,一个影子疾闪而过,把我扑倒在地,如果肖愁没有站在我旁边,以这样的速度,我一定会以为是肖愁。 肖愁猛的拎起它的脖子向远处扔了去,接着又疾速跑过去跟那东西撕扯在一起。他们两个的速度都极快,我只能看到两道影子在不停的闪动。 这是什么狼? 我正想跑过去帮忙,忽然又一个影子向我扑了过来,我下意识伸出金甲,左手用力的扣进它的肩骨里,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另一只胳膊死命的抵着它的脖子。 僵持之下,我发现这种狼除了速度快之外,似乎没有其它的必杀技能。只要抓住它,不让它以速度进攻自己,就有机会反攻。 这时第三道飞影闪过,等我反应过来时,它已经站在了我的旁边。立时地面猛颤,转过头发现一只黑熊从另一个方向跑了过来。它的胸前有一条白色月牙状斑纹,像穿了件v领的背心。 卧槽……怎么还有熊瞎子?眼前有两匹狼和一只熊,我的情况很不妙啊。 黑熊跑近后猛然对着后来的那匹狼挥了一掌,狼快速的躲闪开,黑熊追了上去。我一脸懵逼,原来这黑熊是友军。 我眼前这匹狼见状后,似乎想放弃我这个“猎物”去帮衬那匹狼对付黑熊,我加大力度扣住它的肩骨,灵力急聚,在骤然发力的一刹,右手金甲瞬间抓断了它的颈动脉。 我甚至还没有听到它的悲鸣声。 我坐在地上看着身旁这匹没了呼吸的狼——一身银灰色的皮毛,居然长了两条尾巴。 回头看向肖愁那边,他好像也刚刚结束战斗,正一边吸食着双尾狼的灵气灵力,一边冷眼看着面前黑熊跟另一只双尾狼绝杀,丝毫没有想去帮忙的意思。 正疑惑哪冒出来的一只黑熊,余光突然扫到一个黑影,一转头,看到二十米外,一个身着休闲装的中年男人缓缓举起猎枪对准了肖愁,肖愁背对着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险。 我来不及多想,快速用灵态向肖愁跑了过去,而后又迅速转化成人形一把把他护在身下。随着一声枪响,我一闭眼,吓得心脏都要停止了。 半晌,我也没觉得哪里疼,睁开眼,看到肖愁惊慌失措的看着我,我低头把全身上下检查了个遍,也没发现哪里多了一个洞。 抬头看到几米外的血泊里躺着一匹狼,而刚刚那只黑熊就站在狼的旁边。 我起身看向那个男人,他把枪扛在肩头,对我笑了笑。 肖愁也站了起来,刚想向那个人走去,我拦下他,“肖愁,不要轻举妄动。”我警觉的看着那个男人。 经历过豪猪的事后,但凡在这个空间里出现的“人类”,一定都有着自己的灵态,目前还不好说这个人是敌是友。纵然肖愁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枪子儿。 那个男人神情自若的对我们喊着话,“二位不用紧张,我只是个凡人,没有灵态!” 听他这么一说,我反而更紧张了,一个凡人能来这里,还知道灵态? 那个男人向我们走过来,肖愁随即向前迈出一步,我把他挡在身后,“先看清楚情况,如果他真的是凡人,绝对不可以伤其性命。” “就站在那!不要再靠近了!”我说道。 那个男人听闻后,停在了距离我们十米开外的地方,淡然的笑道,“二位有什么顾虑尽管说,尽管问,我没有恶意。” “如果你是凡人,怎么会出现在灵域空间?”我问道。 “我的老婆是黑熊。”那男人对着我们身后的黑熊招了下手,“这个是我儿子。” 当我们转过头时,看到那只黑熊早已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头精神清爽的毛寸,眼角处有一道两公分的浅疤。他在经过我们身边时,对我们笑了下,那个笑容格外天真灿烂,样子与凡人无异。 我惊讶的看着眼前这对父子,“你们……” “我们在这里生活很多年了。”那男人的眼神忽然一暗,继续道,“其实我原本还有一个五岁大的小儿子,前些年被这群可恨的恶狼咬死了,所以我跟我的大儿子才会时常来这。” 凡人跟恶灵结合,有两个儿子……我不禁想到了自己。 “三匹狼,你们帮我干掉了两只,也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了!”那个少年说道,“我刚才看到你的灵态,险些以为你跟他们是一伙的,还好你只长了一条尾巴。” “卓憬!没有礼貌!”那个男人呵斥道。 “没关系。”我说道,“卓大哥,刚才失礼了。” 卓大哥笑了笑,“不碍事!相识就是缘分,如果你们不赶时间,可以来我家吃口便饭,刚好把你们介绍给我老婆认识。她要是看到你们,一定会高兴的不得了!” 卓憬笑道,“我也会高兴的不得了!” 卓大哥拍了卓憬的后脑勺一下,“你个臭小子!” 我心一晃,低下了头。 卓憬跑过来,“走吧走吧,都是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你比我大吧?那我就叫你哥哥了!”他刚拉住我的手腕,肖愁突然上前,用力的抓着卓憬的小臂,卓憬抓着我的手一松,疼的直咧嘴。 “肖愁!住手!”我连忙把肖愁拽了回来。 卓大哥也跑过来,虽说嘴上是在训斥卓憬,但还是藏不住一脸的心疼。 “不好意思卓憬,这是我的弟弟,他叫肖愁。” 卓大哥说道,“没事没事,我这儿子生性顽劣,是我没有管教好。” “什么没事!他抓的又不是你的胳膊!你都不知道这小子力气有多大!”卓憬一脸不悦,瞪着肖愁,“论力气,我还从来没输过谁,要不我们比过再走!” 肖愁听闻后立马上前一步,我拦下后对卓憬说道,“卓憬,肖愁是无心的,我代他向你道歉。” “该道歉的是这个臭小子!”卓大哥又拍了卓憬的后脑勺一下,“没大没小没有分寸的,这事怪不得肖愁。” 卓憬揉着脑袋,“用看的也知道,我们都是同龄人,什么大小分寸的?” 卓大哥瞪了卓憬一眼,“你……” “卓憬说的没错,我们年轻人平时在一起都喜欢哄闹。”我看了看肖愁,“只是我弟弟性格有些内向,平日里也很少与人接触。” 卓憬得意的笑了笑,“就是说嘛!正常的年轻人都是像我们这样的!看来我们两个能玩到一起去!”他刚抬起手想拍下我的肩膀,看到肖愁的一双怒眼后,又悻悻的把手缩了回去。 卓大哥笑道,“那我们就别站在这说话了,二位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那就打扰你们了。”我说道。 卓大哥跟卓憬在前面带路,我看向肖愁,他一路都是低着头,沉着脸。 “怎么了肖愁?” 他看了一眼卓憬,又垂下眼睛,微微把头转向我后,又转了回去。 我小声问道,“你不喜欢卓憬?” 肖愁点头。 “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吗?” 肖愁点头。 其实当卓憬说“正常年轻人”那句话时,我心里也很不舒服。 我不希望肖愁被人排斥,也不喜欢听到有人说肖愁哪里不正常或是跟我们不一样这种的话。这会让我觉得肖愁被孤立了,很可怜。看来卓憬说的那些话,肖愁真的放在心上了。 “卓憬性格直爽,嘴比脑子快,但是他没有恶意的。”我笑了笑,“你不觉得他这点跟水墨很像吗?都是活跃分子,你跟水墨能处得来,跟他也可以的。” 肖愁听后,情绪非但没有好转,脸上反而又多了几分怒容,他把头别到一边,不再跟我“沟通”了。 我一时摸不到头脑,这是闹哪出啊?是我哪句话说错了? 白三道,“你以为他在意的是被人看成异类?” “不是吗?”我问道,“你能听到肖愁说话了?” “不能。”白三道。 我“切”了一声,“不能你还摆出一副看透一切的姿态出来。” “旁观者清。”白三道。 我们跟着卓大哥走了很长时间,广阔的沙漠一侧出现了一条公路,卓憬指了指那条公路回头对我说道,“马上就到了。” 他们沿着公路低头找着什么东西,后来我才发觉,他们是在数步数。 卓大哥站定后,看了一眼卓憬,卓憬突现灵态,对着脚下的道路大力的拍了一掌,一条裂缝瞬间在公路上横向延伸开。 我探头看了去,随着两侧的碎石不断坠落,裂缝下一条四十五度角的石阶出现在眼前。 我惊讶的看向卓大哥。 他笑了笑,“从这里出去就到家了。” “我们走后,这条缝隙怎么办?”心说,这不就相当于把你家后门敞开了,到时候谁都可以走到你们家了? 卓大哥说道,“一个小时内,它就会自动合实。你看不出来吧,这条缝隙被我们家臭小子拍出过不下百次了。” 卓憬退去灵态,得意的对我挑下眉,他斜了肖愁一眼,“这样的力道,只有我才能使得出来!”说罢,转身走在前面。 如果时间允许,我真想坐在这亲眼看看这条裂缝会怎么慢慢合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 缘 石头阶梯大概有两层楼的高度,之后便是相对平坦窄小的洞道。走了五分钟左右,前方出现了一些光亮,应该是到了洞口。 出去后,来到一片树林,越走越觉得眼熟。当我看到那道银龙瀑布时彻底懵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他娘的不就是水墨待的那片树林吗?难道是树林都大同小异,它们只是相似度极高? “卓大哥,这道瀑布后面是不是有个黑市?” 卓大哥回望我一眼,“你也知道那个黑市?” 卧槽,真的回来了!就这样回来了?g宝宝还在沙漠呢! 我惊呼,“这里真的是那片树林?” “不是。”卓大哥说道,“这道瀑布后面没有黑市,这里是你说的那个地方的灵域空间。” 我反应了一会儿,这相当于是通过一个媒介,从一个灵域到了另一个灵域。原来各个灵域之间也可以相通的。 之前去了那么多的灵域空间,却从没想过要去一趟树林的灵域空间看看。 卓憬问道,“你们也去过那里?” 我点头,“从这里能直接到那片树林吗?“ 卓憬道,“可以,穿过这道瀑布就是了,但是过去后不是黑市的入口,是离黑市出口比较近的地方。既然你去过那边,估计走走也能找到出去的路。” “有没有直通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媒介?”我问道。 卓憬无奈道,“我们也想有啊,那样我们就不用每次去都长途跋涉了。” 没想到,我们这么顺利的就回来了,顿时悲喜交加,到时候怕是要麻烦火哥开着大橘子,跟我去一趟沙漠把g宝宝接回来了。 “佩佩!”卓大哥对着一个小木屋喊道,“家里来客人了!” “是客人还是食物啊?”屋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卓大哥不好意思笑笑,“我老婆很喜欢开玩笑,你们别介意。” “不会。”我说道。 门开了,一个三十来岁一身红色长裙的女人走了出来,面容姣好,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一头干练的短发,散发着一种职场女性独有的特质。 她看到我们后脸上透着些许意外,双手撑在屋前的栅栏上,笑道,“原来是两道小鲜肉,今晚可以加餐了。” “佩佩!”卓大哥微微皱着眉走过去,语气却是遮不住的温柔,“卓憬说话没分寸就是跟你学的。”他搭着佩佩的肩头,转头介绍道,“这是我老婆,佩佩。” 卓憬也走了过去,说道,“既然找到问题源头了,就先管管我妈,别总揍我,治标不治本!” 卓大哥刚想抬手,被佩佩拦了下来,她细声细语道,“老公,别动不动就打儿子,他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一句话,卓大哥瞬间没了脾气,憨笑了两声。 我走上前,“佩姐你好,我叫白一,这是我的弟弟肖愁,今天要打扰你们了。” “原来我哥叫白一啊,这名字好记!”卓憬笑道。 肖愁听闻后转头就走了,我连忙追了去拉住他,小声道,“肖愁,过来。” 肖愁蹙着眉,很不情愿的跟我回来了。 卓大哥一家满脸不解的看着我们。 我笑道,“我弟弟不善言谈,又有些怕生,还要请你们多包涵。” “没关系,你以后常带他来玩就好了。”佩姐道,“我看我儿子也挺喜欢你们的。” 卓憬小声嘟囔着,“我不喜欢弟弟,只喜欢哥哥。” 我抓紧肖愁的手腕,防止他再走了。 我说道,“卓憬,我们都是同龄人,既然知道了我的名字,以后直接叫我白一就好,比起当你哥哥,我更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行啊!”卓憬笑道,“朋友兄弟我都缺,来哪个都行!” 卓大哥道,“来来来,都进屋说话,别站在外面了。” 我笑着看向肖愁,摸了摸他的头,“走吧。” 肖愁看着我,点点头,眼神柔和了许多。 卓大哥忙着烧菜,佩姐带我们坐在饭桌前聊天,她斟了一碗茶给我们,眼里满是笑意,“以往我老公都是带着猎物回来,没想到今天带回了你们,看到你们真的太高兴了!你们不要客气,没事常来陪我聊聊天。” 卓憬啃着玉米,“妈,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跟你有什么好聊的?这不是难为人嘛!” “你个小没良心的,以后你爸再揍你,我不拦了啊!”佩姐道,“少吃点玉米,一会儿吃不下去饭了!” “拦拦拦,该拦还是要拦的。”卓憬抱着佩姐的胳膊撒娇,“像我这么可爱的小黑熊,万一哪下真被我爸拍死了怎么办,你不心疼啊?” 佩姐满眼宠溺的看着卓憬,语气轻柔,“这还有客人在呢,也不怕让人笑话。”佩姐转头问我,“对了白一,不知道你的灵态是?” “狼!”卓憬抢答道,“但是白一只有一条尾巴,跟那些畜生不一样。不过,好像又不是我之前看到过的那种狼。” “恐狼。”我说道。 佩姐顿时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卓憬则是一脸崇拜,“恐狼?帅啊!”他想了想疑惑道,“但是传闻都说恐狼一族只剩下一个叫杜迟夕的人了,你叫白一,又有一个弟弟,跟传闻对不上啊……” “传闻部分有误。”我说道,“我本名叫杜迟夕,出生没多久就离开了家,后来被一个叫白爷人的领养了。” “原来是这样。”卓憬道,“那你为什么刚出生就离开家了?” 佩姐不悦道,“卓憬!第一次见面就这样打听人家的家事,不像话!” 卓憬撇撇嘴,“我这不是想着尽快加深了解,好增进感情嘛。” 我看着佩姐,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两只手不自觉的搓着手里的茶碗。 晚饭时,佩姐也是沉默少语,不知道她为什么在听到我的身份后,就一直饶有心事的样子。 晚上大家都睡下后,我走出房间,看到佩姐坐在木屋外的楼梯上,拄着下巴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佩姐。”轻声道。 佩姐似乎知道我会来一样,头也没回的说道,“看到你第一眼时,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原来你是她的儿子。” “她?” 佩姐道,“我跟你妈妈很早以前就认识。” 我心一惊,连忙了走过去,“你认识她?” “坐。”佩姐看了眼身旁的空位,继续道,“他跟你爸爸在一起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了。” 我坐过去,心情难以平静。没想到现在,我还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一些关于我母亲的事。 我问道,“你们之后为什么没有联系了?” 佩姐淡淡笑了下,“你爸爸不喜欢我们这些恶灵,你妈妈也一心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她是一个很勇敢的人,因为她,我才有勇气选择了跟凡人在一起,还有了现在这么幸福的家庭。”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我问道。 佩姐长舒一口气,“很久了,久到已经想不起来最初见到她时样子了。不过,我们相识的那天,任凭谁也不愿意再想起。” “那天……”我欲言又止,想知道,又碍于佩姐最后的那句话。 佩姐看了看我,淡淡笑了下,“没关系,你从小离家,应该对家里的事知道的很少。如果你想听关于你妈妈的事,我可以讲给你听。” 我点点头,“谢谢佩姐。” 佩姐说,她跟我母亲是在那年那场声势浩大的屠杀的前一天相识的。 屠杀那天,佩姐一族站在了恐狼族的对立面,为肖愁的父亲血拼,不幸的是,最后她的族人全被杀了。 “他们,都是勇士。”我说道,“可惜了……” 佩姐无奈的笑了笑,“谁让他们的族人里,有人喜欢上了即将继位的恐狼?” 我惊讶的看着她,“难道……” 佩姐点头,“是我。” 我一时语塞,缓了缓说道,“没想到他们最后没有赶尽杀绝。” 佩姐摇头道,“是你妈妈早一天把我带到了另一个空间,我才躲过一劫。”佩姐看了看四周,“当年那场屠杀就发生在这里,从那之后,这里很长一段时间寸草不生。等你妈妈回来找我时,已经是很多天以后了。当我知道所有人都死了,还一度责怪你妈妈,那场屠杀算是因我而起,我不但没有跟同族站在一起,反而还像一个人缩头乌龟躲了起来,最让我抱憾的是,我没有见到她哥哥的最后一面。” 听到这里我才知道,佩姐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人在当年就死了,她不知道我的母亲曾把自己的哥哥救了下来,更不知道他之后也组建了自己的家庭,而那个人的儿子,今天就站在他的眼前。 佩姐说,很多年后,当这件事开始被大家渐渐遗忘时,佩姐跟我的母亲才又联系了起来,只是没多久,我的母亲就结识了我的父亲,从此,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佩姐还说,在当年那场屠杀中,我的母亲没有杀伤任何一个恶灵。 “你妈妈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她是恶灵中唯一一个仙灵尊钦点去仙灵界的恶灵,但是她拒绝了,她舍不下自己的族人。仙灵尊还给了她可视可解仙灵符的能力,跟她说,如果有一天她想去仙灵界了,只要发一道符文,仙灵尊就会派仙灵来接她。”佩姐道,“这件事除了仙灵尊和你妈妈知道外,就只有我知道了,现在多了一个你。” 我愣住,难怪我能看到仙灵符,杜轻晨能看又能写……原来这个还遗传啊…… “佩姐,你怎么知道后来我家里发生的事?”我问道,“之前在卓憬提及到我的家事时,我看你的样子,像是早就知道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恶灵界里,是藏不住什么秘密的。”她拍了拍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还能再见到肖寻的儿子。” 肖寻,原来我的母亲叫肖寻。 关于她,我知道的太少了,所有的了解都来自“听说”,身边越来越多的人让我慢慢认识了这个女人,我对她的感情,从无到有,从有到深。 “佩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佩姐道,“是我要谢谢你,还有你的弟弟。我听说,你们两个帮我们杀了两匹双尾狼,替卓沛报了仇。” “我们只是碰巧遇到了,佩姐不用放在心上。” “碰巧?”佩姐略显疑惑,“你们怎么会去那里?” 我说道,“闲来无事时,我就会带着肖愁四处游走。” 佩姐笑道,“你们兄弟感情真好,能看得出来,卓憬很羡慕你们,他以前很喜欢卓沛的,比我跟他爸还疼这个弟弟。” “卓憬很像我的一个朋友,看到他我也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是吗?那你下次也把你那个朋友一起带来玩吧,我们一家子都很喜欢热闹。” 我点头,“好,下次一定带他来……对了佩姐,有没有从黑市那边到这里的媒介?” “当然有啊!”佩姐一听,连忙说道,“我告诉你之后,你可要常来啊!” 我笑笑点点头。 佩姐道,“那片树林里有一个山洞,只要一直跑到底就可以了,当你看到尽头有一面山体时也不要停下,其实有很多媒介都是靠速度和力度穿越的。”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这怎么跟血国的媒介这么像?“佩姐,那个媒介如果两次穿越两次……” “千万不要啊!”佩姐说道,“那样的话,你们就会去到一个很可怕的灵域空间里。” 我苦笑道,“是花豹的巢穴。” “你去过?”佩姐惊讶地看着我。 第一百六十八章 血色的花 我挑了下眉毛,“我想,那里现在可能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你做了什么?”佩姐瞪大眼睛看着我。 “除害。” “除害?” 我扬着下巴,骄傲道,“平乱镇压。” “镇狩?那不是仙灵界的人该做的事吗?” 我说道,“没有什么谁该做的事,只要是对的事,我们都应该去做。” 佩姐皱着眉,“傻小子,他们手里都是有仙物法宝的,你们有什么,还敢跟他们比。” 我有些不服气,虽然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朽灵符,除害只是顺带,但这“低人一等”的感觉还是很不舒服,“他们能做的事我们也可以,想做就做了,没什么不敢的。” 佩姐摇头感叹,“你这个小子简直跟你妈妈一样,敢想敢做,心高气傲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真不愧是她的儿子。” 我笑了笑,这样的责备听着心里特别高兴,能被说成跟我母亲一样,感觉像是被夸奖了一般。 第二天。 “你们今天就要走?”卓憬拦在门口,一脸的不高兴,“不行不行,不许走!再留几天!” 卓大哥一把扯过卓憬,“你说不行就不行?” 卓憬提着嗓子,“难道你们想让白一走吗?” 卓大哥看着我们,“白一啊,你们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倒是可以多呆几天的。其实不止是这个臭小子,我跟你佩姐也希望你们能多住些日子,是不是在这里住不惯啊?” “不是不是。”我说道,“我们在这里住的很好,但是眼下确实还有些事要去办。” 卓憬问道,“什么事?带我一起去!我帮你办,办完了我们再一起回来!” 肖愁轻蔑的看着卓憬,满眼不屑。 我笑了笑,问道,“你会开车吗?” “啊?”卓憬茫然道,“开车?” 我说道,“我跟肖愁之前是开车去的沙漠,我要再跑一趟把车开回来,那是我朋友的车,不能扔在那不管。” 佩姐问道,“就是你说跟我们卓憬很像的那个朋友?” “不是,是另一个朋友。”我说道。 卓憬抱怨道,“你怎么那么多朋友啊,等你顾完一圈,排到我时,估计你都记不得我是谁了!” “怎么会?我的朋友以后也会是你的朋友,昨天我已经答应佩姐了,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卓憬看着佩姐,“妈,白一真是这么说的?” “是啊。”佩姐道,“但是如果你再这么烦人,以后他们都不敢再来了,到时候你可别来跟我要人啊。” 卓憬一听就蔫儿了,嘟囔着,“我哪烦人了……我这叫热情,就说跟你们有代沟,白一他就肯定能懂。” 佩姐笑笑摇摇头。 卓大哥道,“白一,如果你们有要事在身,那我们就不强留了,有时间一定再来啊!” “我送你们去瀑布。”卓憬道。 肖愁一脸不悦的转身走了,我跟卓大哥和佩姐道谢后,连忙追了出去。 “白一,你这个弟弟的脾气怎么这么难搞?跟你完全不一样,不是亲弟弟吧?”卓憬走在我旁边说道,“如果不是亲的,不要也罢!” 肖愁本来在前面快步走着,听他这么一说,立马站住脚,侧过头。 卓憬见状连忙躲到我身后,“你看你看,又炸毛了!” 肖愁转过身,冷眼看着卓憬。 我说道,“卓憬,肖愁就是我的亲弟弟,以后不要再那么说他了,他人很好。” 肖愁听后,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着。 卓憬嘀咕道,“这样也叫很好?我只看到他对你很好。” 我笑道,“肖愁是慢热型,你要对他有点耐心。” 卓憬“哼”了一声,“我这人本来就没什么耐心,都是大男人,哪来那么多的矫情?不过无所谓,我也不在乎他怎么对我,你把我当朋友就行!” 这个卓憬要是能有水墨一半的圆滑,肖愁也不至于这么反感他,但是想想看,直爽纯粹也正是这小子的优点,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听到白三否定过他一次。 走到瀑布前,卓憬说道,“白一,我就送你们到这了。说好的,办完事就回来看我们啊!” “一定。” “记得还要把你那个朋友也带来,如果你还有一些女性朋友,也可以一起带来。”卓憬挑了挑眉。 我无奈笑笑,“人小鬼大!” 肖愁嫌弃的看了卓憬一眼,把脸别到一边。 卓憬也白了肖愁一眼,“行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啰嗦了,我走了!”说罢,转身离开了。 我拍了拍肖愁,“我们也走吧。” 肖愁点点头,我们一段助跑后,一前一后穿过了瀑布。 “还真是这片树林,没想到回来这么容易。”我笑道,“肖愁,你会不会遗憾回程时没吃到那家休息区的蒸蛋啊?” 肖愁微微低下头,听到蒸蛋这个东西时,眼里满是柔光。 我笑了笑,“你现在这个表情,跟上仙听到烤鱼时简直一模一样。” 除了我以外,小粉好像是肖愁唯一一个没有过半点抵触情绪的人。难道是因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想到这里,我连忙抓住肖愁的手腕,给他传输了些灵气灵力。 肖愁愣愣的看着我。 我心道,小粉虽好,但你也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主子你的亲哥! 快走到黑市出口时,我叫住肖愁,他看到我右手掌心的血痕时,点了点头,随着我的一道灵力,他瞬间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伤痕累累。从最新的那道伤口里流出的血,顺着一道道旧伤疤流满了整个掌心。鲜红刺眼,烈日下,如同绽开了一朵诡异的花。 这才只是个开始,几年后再看,一定会更壮观。 走到瀑布时,伤口已经愈合了,我在河水里洗了洗手,穿进瀑布。 刚进到黑市里,就看到水墨在跟一个“怪物”争执,估摸着那小子又给人家乱安排肢体了。 “水墨!”我叫道。 水墨闻声回头,一脸震惊的看着我,片刻后笑开了花。他跑过来,猛的勾住我的脖子,“小白!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会还没去呢吧?” “你这是嫌我回来早了?” 水墨嬉皮笑脸道,“不早不早,几天不见,都想死你了!” “你刚刚在干嘛?”我看了眼那个狐狸头狼尾巴的恶灵,“你他娘的是不是又在给火哥找麻烦?” 水墨反驳道,“没有的事!” “那……” 水墨打断我,“哎呀别说这个了,先去旁室跟我汇报下你们这次的行动情况。”他拍了拍我的胸口,“而且你这还有人等着你给开闸放行呢!” 我们三个人坐在挡路石前,我把这次遇到的事跟水墨大致的讲了一下。 水墨道,“原来树林的灵域空间还住着人啊?我一直以为那边到现在还是一片荒芜。” “这么多年过去了,光是草啊树啊的都长出多少了,怎么可能会荒芜?” “我的意思是没有人烟,没有生灵。那边一直安静的跟从来没有过那地方一样,这么长时间从没听说过有恶灵出没。当年那场屠杀死了那么多恶灵,那地方在所有人看来就是块不祥之地,有谁愿意没事往乱葬岗往跑?”水墨吐着烟圈,“没想到,居然还有人选择在那种东方隐居。” 肖愁看着那几个烟圈看的出神。 水墨看到后,笑着问肖愁,“灵王要不要也来一根?” 我“啧”了一声,“别教坏肖愁!” 水墨看着我手里的烟,一脸鄙夷道,“身教重于言教,你好意思说我?” “我早就跟肖愁说过了,让他不要跟我学。”我吸了口烟,说道,“水墨,我这次我要管你借个人。” “借谁?” “火哥。”我说道,“上仙的车还在沙漠呢,我需要他开着你的大橘子跟我去趟沙漠,然后一人一车再开回来。” 水墨着着眉头,“去趟新疆一张机票才多少钱啊,你现在生活得这么拮据?上仙的家底都给你造完了?” 我说道,“不瞒你说,自从我有了灵态之后,那些有关安检和探测的设备,我见了就怕!特别是现在朽灵符还被我封印在体内,我真担心哪下被他们照出来什么。” “照妖镜啊?”水墨道,“哎……不过这种事谨慎一点也没错,但是你这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吧?火哥走了,药阁怎么办?我借司风给你成吗?” “不成!”我说道,“你少在这逮个机会就想着把司风弄走啊,人家每天在黑市安分守己的,到底碍着你什么事了?你干嘛总一副死看不上他的样子?” “就因为他**分守己了,我就看不惯他那一板一眼做事规规矩矩的样!” “因为他那样让你找不到理由治他的罪了是吗?”我问道,“司风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你就这么容不下他?” “有些人天生就不合眼缘,越看越烦,这就跟有些人一见钟情,相见恨晚一样。”水墨恶心吧啦的撞了我一下,“就好比我们俩。” 我白了他一眼,“我就问你,火哥到底借不借我?” “借借借!你都张嘴了,哥们儿还能不给面子?”水墨道,“快用快还。” 我起身说道,“我现在就带他走,够快吧?” “这么急?”水墨道,“我开玩笑的。” 我正了正手带,“我没跟你开玩笑,上仙的这些东西,我都得看好了,指不定哪天他就回来验货了。” 我把肖愁收回后,对水墨说道,“卓大哥他们还说下次要我带你一起过去,他们的儿子卓憬对你很有兴趣,急着要见你。” 水墨笑道,“原来哥们儿的美名已经传到那么远的地方了。” “就在隔壁,很远吗?”我说道,“卓憬的性子跟你差不多,估计你们能合得来,以后我不在时,你跟他多玩玩,也省得你总给火哥添乱。但是有一条,你可别给人家孩子带坏了啊!” 水墨不满道,“如果他本来就是个根红苗正的好孩子,任凭谁也让他走不出弯路来,如果本来就是歪瓜裂枣,用不着我费神,早晚从心烂到皮!” “卓憬是个好孩子,他父母人也很好。” “小白,你是不是特羡慕他?”水墨看着我,“想到自己了?” 我笑道,“我有的他不是也没有,那小子还羡慕我呢!” “他羡慕你什么啊?羡慕你一手的血道子?”水墨灭了烟,“你说就这么一会儿,你还用得着把灵王放出来?他就差这么几口新鲜空气?” “我不是说过吗,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我若能做到,就一定会去做。几个小口子而已,有灵力,用不了一个小时就愈合了。” “吹牛逼!”水墨道,“凭你的灵力,你这口子最少要半天!” “还真不是跟你吹牛逼。”我指着在瀑布前刚刚愈合的那道伤口,“看到这个没有,就是一个小时前才长好的!” 水墨捧着我的手左看右看,“这还真是新伤,小白,看来你没白疼你的灵王。” “什么意思?”我不解。 “这不是很明显嘛,这肯定是你们家灵王用自己的灵力帮你加速愈合的啊。” 我掐着腰,“哎我说,让你承认我的灵力强对你来说就这么困难吗?” 水墨道,“你自己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啊?这种愈合速度,我认识的人当中也就上仙能做到了。不过你家灵王的灵力居然能跟上仙相较,也挺出乎我的意料的。看来你这段时间没少带他四处吸食灵气灵力啊,当然,这也跟之前肖愁收服的那些怨灵有关,估计他当初收的都是些狠角儿。” 我愣了愣,跟小粉灵力差不多? 难道肖愁是用小粉留下的灵力帮我加速愈合的?这不相当于是用追击炮打蚊子吗?太小题大做了!这个肖愁怎么别的不学小粉,就学他的铺张浪费呢! 现在想起来,好像的确每次都是召唤肖愁之后的伤口,要比收回他之后的伤口愈合得慢。看来他每次回到我的体内后,都会给我输送小粉的灵力。 得亏今天水墨提了一嘴,要找个机会跟肖愁说说这个问题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莫名的敌意 跟水墨走到药阁时,看到一列长龙从门口一直排出十米远。 “我操,怎么了这是?发生瘟疫了?”水墨连忙捂住口鼻,顺着长队向里面走。 “这个药剂是你的,冲水喝,一天两次,拿好,下一个!”火哥忙得焦头烂额,“来,你的是药粒,一天三次,吃药前后一小时不要调运灵气灵力。” 我们走了过去,我说道,“火哥。” 火哥头也没抬,不耐烦道,“排队排队!” “熟人,给插个队!”水墨一屁股坐到冰桌上。 火哥看到是我,笑道,“哎呦,是小老弟啊!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我问道,“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水墨一脸嫌弃道,“最近该不会是在闹什么流感吧?我们在这会不会被传染啊?” 火哥瞪了水墨一眼,对我说道,“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黑市每年都有一次疾病控防,所有恶灵都可以免费来拿药物。”他望了眼门口,喊道,“后面的不要把门口堵住,让出一条道!说你呢!往旁边站点!” “这么阔绰?”水墨道,“肖愁不在这段时间,我看这药阁都快空了,还免费拿?都送完了,以后再有伤患怎么办?” “灵主君多虑了。”司风从药阁后室搬了一个大箱子过来。看到我后点头道,“白灵君。” 我问道,“司风,你拿的这是什么?” “药物。”司风回道。 火哥道,“司风跟肖愁学过医术,之前的药早就用完了,现在的这些都是司风调配的。” 司风接过火哥手里的东西,继续给那些恶灵发药。 水墨一脸不屑,怪腔怪调道,“原来是照葫芦画瓢啊。” 火哥道,“照葫芦画出来的当然也是葫芦!你这个时候跑来干什么?又闯祸了?” 水墨刚想反驳,我插言道,“火哥,是我让水墨带我来找你的,有件事想麻烦你帮忙。” “什么事?”火哥问道。 “本想麻烦你陪我去一趟沙漠,把上仙的车开回来,一来一回估计要五天的时间。”我看了看眼前乌泱泱的恶灵,继续道,“不过,眼下火哥好像有些脱不开身。” “这……”火哥也有些为难,抓着头。 “如果白灵君不嫌弃,司风愿意代替火哥去一趟沙漠。”司风说道。 “不嫌弃不嫌弃!”水墨马上说道,“你这个提议太好了!我看你弄的这些药也够用到你回来了,那就麻烦你了!” 火哥道,“小老弟,你看这样可以吗?你要是觉得不妥的话,那就让司风留下帮忙看着。” 水墨道,“那怎么行?司风只通医术,不善管理,现在黑市哪离的开火哥?” 我斜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也不知道你这个守灵人到底是干嘛用的。” 水墨挺着腰板儿,叫道,“镇宅!” 我叹了口气,“司风,那就麻烦你了,我们即刻出发。” 司风点头。 “你们慢慢开,不着急!开长途最重要的就是安全驾驶。司风,我给你十天假,照顾好小白。”水墨一边说,一边把我们向外推。 出了黑市,我说道,“司风,水墨的车停在树林入口,去时我们换着开,回来时一人一辆车。” “好。”说罢,司风向前一跃,停在几米外回头看向我。 我眯眼看去,一身乌黑发亮的皮毛,蓝黄异瞳,立着一对又大又茸的耳朵,尾巴的毛极长,根根柔顺,好漂亮的一只黑狐。 司风看了看前方,又回头看下我后,转身向林中跑去了。 司风灵态的大小跟小粉的差不多,但是速度比小粉慢了一倍不止。如果真跑起来,肯定是没有我快了,不过跑跑水墨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这些人的毛发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各个都油亮油亮的?目前为止,只有卓憬那小子的毛跟我毛一样枯柴,难道跟年龄有关?活得越久,毛也越有光泽? 司风目不斜视的向前奔跑着,眼里泛着淡淡的寒光。无论是人形还是灵态,都是一样的清冷孤傲,难怪会看不上水墨在黑市里的言行举止。 跑到大橘子前,我看了眼右手掌,果然已经痊愈了,我自言自语道,“这个臭小子……” 司风站在主驾旁,看着我。 我说道,“我先开,不知道这么长时间没开了,车子还能不能动。” 司风道,“没问题的,灵主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火哥开出去跑一圈。”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什么话,尴尬的要死。 我找话问道,“司风,你跟肖愁多久了?” 司风道,“我从小就跟在主子身边。” 我一愣,“从小?” 司风点头,“我这条命是主子救回来的。” 突然很想问他贵庚,但又觉得太失礼,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忍了回去。改口问道,“你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 司风的身世也是可怜,从小体弱多病,在一次家族迁徙中被遗弃在了半路上。 司风的原话是,“它们那时没把我吃了,对我已经是厚爱了。” 司风被遗弃时还没有人形,肖愿在一次外出帮肖愁采集草药时,发现他奄奄一息的躺在草丛里,之后把他抱回了黑市。司风说,他应该是肖愁这一生中,医治的最长时间的病患了。 “看来你那时病得很重。”我说道。 司风道,“所有人都在劝主子放弃我,有人说耗时耗力,有人说劳神伤财。总之,就是希望我可以从哪来再回哪去,或者说,那我扔到更远的地方,他们担心我再找回来。” 我看着他,他神情淡漠的看着前方,语气平缓,情绪从始至终没有一丝波动,甚至连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 肖愁现在虽说是灵王,但时不时也会有一些皱眉的小动作,眼睛里也常常会流露出,柔和,不悦,愤怒之类的神色。 如果司风不说话,他似乎更贴合灵王“面瘫”的形象。 我说道,“肖愁对每个人都很好,心地仁慈,医术高明,他之前也是不遗余力的救我。” 司风道,“仁心仁术是主子对每一个病患的态度,但是他对你和他的妹妹,不同于别人。” “我们三个是同族,是家人。” “原来,那种感情叫家人。”司风淡淡说道。 我看向他,从他脸上依旧看不出半点情绪。 我摇下车窗,点了支烟。 每个人都有一段灰色的过去,有些人看的比水淡,有些人看的比茶浓。不管想不想要那些旧事,它都像是长在我们身上的一块肉瘤,即使挖下来,也会留下一块骇人的疤。 转过头时,发现司风正看着我搭在车窗外的手,我问道,“来一根?” 司风点头道,“多谢白灵君。” 我把烟递给他,笑道,“你跟我说话不用这么毕恭毕敬的,我既不是黑市的主人,也不是你的主子,对我像对火哥那样就好。” 司风对着窗外轻吐一口烟雾,“主子看得比命还重的人,不能与旁人一样对待。” 这个司风对我的知晓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多,我总觉得他对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谈不上恨意,但也肯定不是喜欢。 包括他对我一直以来的恭敬,也透着一种“迫不得已”的感觉,好像是冲着肖愁的这层关系,才不得已而为之。总之跟他相处起来,从头到尾都让人深感不适。 几个小时后,我在休息区停下。借由去超市买水时小声问白三,“白三,这个司风说的话你能测出来吗?” “他的灵力在我们之上。”白三道。 “难怪你一路无话。” 白三道,“不然他说的那些也没什么好测的。” 我问道,“你觉不觉得他对我藏着一股敌意?” 白三道,“不藏杀机就好。” “这么说你也感觉到了?”我说道,“他说的话表面上都没什么可挑的,对我也是谦逊有礼,但我总觉得周围渗着一阵阵的寒意,这一路我都感觉后背冷飕飕的。” 白三问道,“你得罪他了?” 我说道,“我才跟他见过三面,哪有机会得罪他?不过那种感觉,还真像是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出去时看到司风靠在车头抽烟,他看我走过来,灭掉烟,说道,“白灵君,换我开吧。” 我点头,“在第二个休息区停一下。” “好。” 上车后我倒头就睡,到了休息区司风叫醒我,我伸了个懒腰,“司风,一起下来吃点东西吧,他们家口味不错。” 吃饭时,我说道,“今天在这里休息一晚,每天再走。” 司风道,“如果白灵君觉得累了,接下来的路程我可以一直开。” “不用那么急,水墨不是给你十天假呢吗?”我笑道,“这段时间黑市忙,火哥不会让他闲着的,正好也让那小子干点人事。” 司风点点头。 吃过饭后,我打包了两盒蒸蛋就回房间了。 第一百七十章 三人行 肖愁看到我放在床头柜的蒸蛋,对我点了下头。 我笑道,“客气什么,趁热吃。” 我去卫生间冲了下血迹,手里攥着几块纱布坐到肖愁对面。 他吃的正香,我问道,“肖愁,回去后敢不敢吃我做的蒸蛋?” 肖愁点点头,眼里好像还透着些许期待。 “白三,你看看肖愁的反应,你对我就从来没有过这种信任。”我说道,“说不定你吃过一次,就会跟肖愁一样,搞不好以后天天都要求着我做给你吃。” 白三冷笑一声。 肖愁吃过后,看了眼我的手掌,又看向我。 我问道,“这么快就想回去了?” 肖愁点头。 “想回去后给我传输上仙的灵力?”我问道。 肖愁愣了一下,立即垂下眼睛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说道,“肖愁,上仙留下的灵气灵力虽然现在还有很多,但毕竟不是无限的,总有一天,我们还是要靠自己。” 肖愁低着头,一种好像做了错事但又很无辜的感觉。 “我不是在责备你,只是希望你可以把这些珍贵的东西用在珍贵的人身上,用在该用的地方。”我握住他的手腕道,“就好比你,你就是那个珍贵的人,朽灵符就是你该用在的地方。” 肖愁看着我,摇摇头。 我说道,“肖愁,这些都是小伤口,即使不去管它,没多久它自己也会愈合,一个几块钱的创口贴就可以解决的事,犯不着动用上仙的灵力,太小题大做了。” “小题大做的是你。”白三道,“他也没用多少灵力,要不是水墨多嘴,你到现在不是也觉察不到?” 我没好气道,“我还没说你呢!你明知道肖愁做这种事为什么不拦着?” 白三道,“什么这种事那种事的,动了一点灵力而已,他又没用给别人。” “对于这些灵气灵力的专属使用者肖愁来说,我也算是别人!” 白三道,“那么一点点灵力,至于你大呼小叫的?” 我说道,“积少成多,聚沙成塔这个道理还需要我说吗?如果有一天上仙的灵气灵力用完了,我又没有办法长期供应肖愁和那些怨灵怎么办?真的要让肖愁每天出去打打杀杀的自己养自己吗?” 白三道,“不动那些灵力,这一天就不会来了?” “会来!”我站起来,激动道,“我只是希望这一天可以晚一点再来!” 白三继续跟我争辩,“我们现在不也是在做你所谓的打打杀杀的事?” “动机一样吗?性质相同吗?”我说道,“现在我们在做这样的事时还可以说自己是在为民除害,除暴安良,以后呢?只为了填饱自己,苟且偷生,这样世人会怎么看我们?” “你还会在乎世人的看法?”白三问道。 “我在乎!” “你说谎。”白三问道,“你担心的到底是那些没有意义的美名最后会变成臭名,还是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上仙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 我的心猛地一颤。 我们在与人争吵时,为了不输掉这场口舌之争,为了给自己助燃,为了让气势烧得更旺,往往都会说一些过激甚至口是心非话,但是跟一个比自己还能看清自己的人吵架,注定永远都吵不赢。 肖愁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垂着头,眉头微蹙。 离开了的人留下的痕迹,总有一天会全部消失,而现在,我却是在辜负留下来的人。 “对不起。”我轻声道,对白三,也是对肖愁。 我扔掉纱布,随着一道灵力的调运,肖愁消失不见了,心脏瞬间被裹紧。 我无力地坐在床边,看着掌心,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态度。这应该是“这个肖愁”第一次见我发火,不知道他有没有吓到,如果这个时候去朽灵符里找他,又觉得拉不下脸。 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去看看他。 我调运灵气,进到体内。这次我没有叫肖愁,只是静默的走着,他会知道我来了,我也知道他会来。 片刻,感觉面前站了一个人。我走上前,轻轻握着他的手腕,给他传送了些灵气灵力,直到离开,我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我想他会明白我的用意。 一个小时后,我悄悄的打开掌心。我的心里是矛盾的,我希望他们可以原谅我之前无端的迁怒,但又不想让灵力浪费在这样的小事上。我偷偷向手掌瞄了一眼,伤口愈合了。 我淡淡的笑了笑,说不清楚此刻的心情。 第二天临走前,我又打包了两份蒸蛋。 司风略微疑惑的看着我,这个表情好像是他目前为止,对我做过最多的一个表情了。 我提起蒸蛋,对他笑道,“巨好吃。” 半途中,司风本想换他来开,我说道,“没关系,我今天会在沙漠再留一晚,睡饱了再回去。” 司风更疑惑了,但是又不好多问什么。 我笑了笑说道,“没别的原因,我就是喜欢看沙漠的日落。” 一路沉默,不对,中途我问了他两次要不要抽烟和想不想喝水。不由感慨,这应该是我经历过的最寂寞的旅程了。 到了沙漠,我跟司风道谢后,留了一包烟给他,说道,“路上提神,回去小心点。” 司风走后,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唤出了肖愁。 我拎着两份蒸蛋在他眼前晃着,“一边看夕阳,一边吃蒸蛋好不好?” 肖愁点点头,眼里恢复了以往的柔和。 我们就地坐下,我说道,“不过这次的可能会影响口感,都凉了。” 白三道,“你真打算在这住一晚?” “骗他的怎么你也信了?没测出来吗?”我问道。 白三道,“当时测出来了,不知道你现在会不会再变。” “不变。我是担心我要说我只看个落日就走,那个司风会要留下来等我一起回去。这一路可把我憋坏了,跟他没话说,跟你们又有话不能说,太受罪了,我还是喜欢我们三人行的原配组合。”我活动着肩膀,“太阳下山后我们就打道回府,回去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 “什么事?”白三问道。 “做蒸蛋。”我看向肖愁,他吃得起劲儿,也没看上几眼落日。 白三道,“这两天光听你没完没了的说着这个东西,我听都听够了,吃的人还没够?” “肖愁,白三问你会不会吃够了?” 肖愁摇摇头。 我说道,“他说不会吃够,而且非常期待我做的蒸蛋。” 白三问道,“后面这句他是怎么表达出来的?” 我看了眼肖愁在细沙上画的两个笑脸,笑道,“心灵感应。” 这段时间往来沙漠太频繁,回去时,为了小心起见,我们在车上睡了一晚。直到第二天,白三还在说我太谨慎了,完全没必要这样,只要把肖愁先弄回去,到了住宿的地方再给他放出来就可以了。 我站在车头前抽烟,揉着腰说道,“上仙的车睡起来不比宾馆的床舒服?想睡床,回家睡去。” “你是不是怕疼?”白三问道。 我哭笑不得,“你这清大八早的甩出的是什么问题?上仙说过,我们恐狼是最抗疼的!” 白三问道,“是不是?” “不是。” 白三追问,“那你是不想让肖愁浪费上仙的灵力帮你愈合伤口?” “不是。” 白三继续道,“那是为什么?” 我回头看了眼车上的肖愁,“我不想来回折腾他,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跟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 “多余。”白三道。 我说道,“换我了。” “什么?” 我笑道,“我们的‘三联问’啊,之前不是在湖边玩过的嘛,别装不记得啊!” 白三道,“我只是随口一问,没说要跟你玩。” “服从主体。”我说道,“我现在要跟你玩。” 白三舒了一口气。 我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越来越喜欢肖愁了?” 白三回道,“只是单纯的灵王跟肖愁相比,我更倾向于前者。” 切!两个人还不是都一样!我翻了个白眼给它。 我接着问道,“那你现在是不是越来越喜欢我了?” 白三沉默不语。 我憋笑,“行,你主子我一向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我不强迫你一定要对我表白,这题就当你默认了。” 白三继续沉默。 “最后一个问题。”我问道,“你真的不期待我做的蒸蛋?” 白三不满道,“你这都是些什么问题?” “直接回答!” 半晌,白三叫道,“那你还不快回去做!” 我笑了笑,心满意足的上车了。 要不是白三提醒我,我几乎已经忘了那些积木的“家”,算算时间应该是到了。这几天手机都无法收到信号,估计店员也没办法联系上我。 开到市区时天已经黑了,幸好赶在了他们下班前到了店里。几个包裹如数到齐。 回家后,拆箱的力气都没了,“肖愁,等我睡醒再帮你弄啊。” 两条腿像灌铅了一样,爬到二楼后一头栽在床上。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我满足的伸了个懒腰,感觉终于还魂了。 我坐起来,发现楼下亮着晦暗的光。走到楼梯口时,看到茶几上的积木都罩着防尘罩,led灯也装好了,每一个积木都想有了生命一样,亮着灵魂之光。 肖愁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我轻轻的走了过去,在茶几前驻足良久。 第一百七十一章 瓜分领地 在废了二十六个鸡蛋后,“小月蒸蛋”终于上了“白氏菜谱”,成了这本菜谱里的第三道私房菜。我站在厨房,大声的朗诵着菜谱上的三道菜。 白三听后问道,“泡面也能上菜谱?” 我说道,“好歹也是我第一次开火做出来的东西,为什么不能上?” “那它为什么要叫智慧面?”白三问道。 “集聚了劳动人民的勤劳汗水和智慧结晶,还有我满满的正能量,它实至名归。最重要的是,智慧面是我的原创作品,有区别于传统的泡面文化。” “你只是在泡面里多放了半块西红柿。”白三道,“而且第一次之所以会放进去,是因为你在煮泡面时,嘴里咬了一半的西红柿不小心掉进了锅里。” 我回道,“成功是必然性夹杂着偶然性的。” 肖愁闷头吃着蒸蛋,不参与我们的讨论。看他的吃相,小月蒸蛋要比休息区的蒸蛋分数高。 我拄在吧台上看着他,等他吃完最后一口后,问道,“肖愁,你哥我的手艺怎么样?” 肖愁用力的点点头。 “白三,你也说点什么吧。”我说道。 白三道,“我还是觉得白氏烤鱼最好吃。” 我解下围裙,“成!反正都是我做的,夸哪个我都爱听。” 白三道,“你这么卖力气给他做了蒸蛋,他也吃的满意,你是不是要引入正题了?” 我清了清嗓子,瞄了肖愁一眼,他正呆呆的看着我。其实,我们回来也有些日子了,答应佩姐要去看她的事也该兑现了,但是肖愁一向不喜欢卓憬,我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他提这茬。 “那个肖愁……有件事想征求下你的意见。” 肖愁微微歪头。 “就是之前我们不是跟卓大哥他们说好了,等有时间要回去看看他们的嘛……那个,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时间啊?”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白三不屑道,“能把主子做到你这样卑微的,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什么卑微?我询问肖愁的意见是表示尊重他,他也是有人权的!” 肖愁低着头,没有表态。 我说道,“如果你想去,我们就找上水墨一起去看看佩姐他们,如果你不想去,你就在符里休息,我去露个面就回来。答应过人家的事,总不能说说就算了是吧?” 肖愁点点头。 我立马问他,“那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肖愁看向我,点了下头。 没想到这么顺利,“白三你快看看!我早就说了,肖愁那么明事理怎么可能会不去?你还在那瞎担心!” “你要演双簧了吗?”白三问道。 我继续道,“你就应该像我一样,从一开始就对肖愁有信心!” 白三冷“哼”一声。 “什么?你说肖愁是不情愿的?怎么可能?你看你又多想了吧!” “差不多行了。”白三道。 我立马收住,“那肖愁,我们现在就出发?” 肖愁点头。 刚开到树林,就看到水墨嘴里叼根树枝坐在一棵树旁,他看到我后连忙起身对我招手。 “你怎么蹲在这?”我下车问道。 “等你呗!哥们儿算到你今天会来了!” 白三道,“他说谎。” 我看了眼他脚边的竹筐,“出来采药?” 水墨咧嘴笑了下,勾着我的脖子,“你说我们俩这是什么神仙缘分,我出来采个药也能偶遇你。” “坐在这望天也叫采药?什么药能从天上掉下来,刚好砸进你的框里?”我说道,“躲懒都躲到这来了,还好这里有个屏障,不然你非要越狱不可!” 水墨道,“所以你今天是来探监的?” “我要去卓大哥他们那看看,一起?”我问道。 “一起一起!走走走!只要不在这,去哪都成!要不我们待会儿再去逮几个恶灵玩玩吧。”他看了眼肖愁,问道,“灵王可否赏个脸?” 肖愁看向我。 水墨道,“小白,你这家教可真好,等你准奏呢!” “今天还是算了,估计到时候卓憬也会跟着,佩姐很宝贝那个儿子,不会同意他跟我们一起远狩的。” “那个叫卓憬的怎么还是个妈宝啊?”水墨嫌弃道,“就这种怕死的你还说会跟我合得来?” “怕死?他还想着要跟肖愁比划过招呢!” 水墨笑道,“又是一个愣头青。” “什么叫又是?还有谁是?” “你呗!”水墨道,“带出来磨练磨练,几次下来就会跟现在的你一样了。” 我们从媒介跃到了树林的灵域空间,水墨站在洞口抽抽鼻子,“还真有一股熊骚味。” “这你都闻出来了?”我也抽了两下鼻子,什么都没有闻到。 肖愁忽然把我拉向一边,霎时,一个黑影从身后的洞口窜了出来。 只听水墨“哎呀”一声,转头看去,看到一只黑熊把水墨压在了身下。 “卓憬!”我叫道。 卓憬退去灵态,兴奋的跑过来,“白一!可把你等来了!我刚才还去黑市里找你的,打听一圈都没问到你。” 我心一慌,“你跑到黑市打听我?那你有没有提肖愁?” 卓憬斜了肖愁一眼,“我找你提他干嘛?” 我松了口气。 “哎我说,有人管管我吗?这还有个活人呢!”水墨还趴在地上,“没人想过来拉我一把啊!” 卓憬走了过去,拉起水墨,“你就是那个有趣的人?” “你就是那个妈宝?”水墨拍拍裤子问道。 卓憬一听就急了,“你说谁是妈宝!” 水墨笑道,“不是妈宝的话,敢不敢跟我们去血拼?” “水墨!”我说道,“佩姐那……” “敢!”卓憬答的倒是快,“谁怕谁孙子!” 水墨对我笑道,“小白,你看看,像不像当年的你?” 我无奈摇摇头。 “白一,一起去!”卓憬跑过来刚抓到我的手腕,就被肖愁用力搪开了。卓憬一愣,片刻后一脸怒容,眼看两个人就要动起手来,我跟水墨连忙把他们拉开了。 卓憬一脸不服不忿的对着肖愁喊道,“小哑巴!你到底什么毛病啊?你哥是纸糊的?碰不得啊!” 肖愁满眼凶光的看着卓憬,这种眼神只有在远狩看到猎物时才会出现。 卓憬叫道,“你看什么看!不服打一架,我忍你很久了!谁都别拦着!” 肖愁即刻上前一步,我立马拽住他,“肖愁!” 肖愁看向我,我对他摇摇头。 “白一你拉他干嘛!”卓憬回头对水墨说道,“你也松开!” 水墨道,“行了别叫唤了,你打不过他!” 卓憬撸起袖子,“你说谁打不过他!”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嘛。”水墨拍拍卓憬,“做只温顺乖巧的熊熊不好吗?” 卓憬道,“这个叫肖愁的,从第一次看到我就跟我过不去!看白一像看他们家菜地一样,摸不得碰不得!当我是猪啊?” 水墨咔吧咔吧眼睛,“为什么是猪?” “怕我拱他们家白菜啊!”卓憬大叫着。 水墨走过来一把勾住我的脖子,得意地看着卓憬,“谁说摸不得碰不得了?” 卓憬惊讶的看着水墨,眼神在水墨和肖愁之间来回数次,最后指着肖愁叫道,“那你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水墨对卓憬招招手,“熊孩子过来,我帮你现场解析下。” 卓憬皱着眉,悻悻的走过来。 水墨在我身上比划着,“你看好啊,这一块,脖子到肩膀是我的。这两条胳膊,包括手指头都是肖愁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领域,犯者必诛。” 卓憬一脸茫然的看着水墨。 我无奈道,“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身体好像是我自己的,我什么时候同意被你们这样瓜分了?” “这个轮不到你同意!”水墨看向肖愁,“你同意吗?” 肖愁点点头。 卓憬道,“都是大男人,还在这你一块我一块的,恶心死了!” 我点头,“说得好!” 不料卓憬问道,“那我是哪一块?” 我满心崩溃。 “你可以抱大腿啊!”水墨道。 卓憬一口拒绝,“不要!那样太难看了!” “摸胸抓背有兴趣吗?”水墨问道。 卓憬摇摇头,对水墨说道,“把你的肩膀分给我!” 我忍不了了,“哎我说你们……” “得嘞!”水墨道,“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了!肩膀我们俩共用!” 卓憬满意笑道,“谢了!” “等下!”我说道。 “等什么等?你看现在一派祥和多好,为了世界和平,哥们儿把自己的地都分出去了。”水墨拍了拍我的肩膀,对卓憬说道,“来试试手!” 卓憬抬起手,瞄着肖愁,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肖愁轻蔑的瞥了他一下,没有再多的动作了。 卓憬窃喜道,“白一,你早说是这样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我无望道,“不瞒你说,我也才知道。” 本想先跟佩姐打声招呼再带走卓憬,结果被水墨和卓憬两个人连推带扯的挟持走了。 “等回来再跟他们打招呼也一样。”水墨道,“我们恶灵是不会在乎那些繁文缛节的。” 卓憬兴奋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 “远狩!”水墨道。 卓憬一脸迷茫,“那是什么?” 水墨问道,“仙灵界的镇狩听说过吗?” 卓憬点头,“平乱镇压!” “说的好。”水墨道,“仙灵界有镇狩,恶灵界就有远狩,我们做的是跟仙灵界一样的事,但不同的是,我们不依靠仙物法器,靠的是真本事!” 卓憬眼睛直放光,“太帅了!那一定要算我一个!我们马上去缴谁?” 水墨道,“缴狐狸怎么样?黑狐!” “水墨!”我说道,“你别没事找事啊!司风招你惹你了,一天总想着找人麻烦,现在还要闹腾到人家家里去。” “他还真招惹到我了!”水墨道,“这话要是在以前我就不反驳你了,你们去沙漠那段时间,哥们儿打听到了一件事。” 水墨不知道从哪打听到,司风当年被肖愿带回黑市后,除了跟着肖愁学医,还每天陪着肖愿外出采药。那时,他们两个经常出双入对,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走到一起。无奈,只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据说司风只有跟肖愿在一起时,才会有说有笑,他以前的性格谈不上开朗,但也不像现在这样难以接近。 听到这我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总感觉司风对我透着一股寒意,对水墨更是一副横竖看不顺眼的模样。 我说道,“谁还没有点感情史,而且是司风先认识的肖愿,这种事你就别小心眼了。” 水墨正色道,“小白你记住,感情从来不分先后顺序,更没有先到先得这么一说。什么错的时间对的人,根本不存在的!时间都错了,人怎么可能是对的?” “后半句我赞同,但是你说感情不计参与顺序这句……”我问道,“照你这么说,第三者这个词也是不存在的了?” “存在。”水墨道,“不被爱的还死赖着不肯走的那个,就是第三者。” 卓憬急道,“水墨,别管什么第三者了,先带我们去找黑狐吧!” “好啊!” 我说道,“哎哎!你们两个这样就一拍即合了?黑狐是司风的同族,你这样做不就等于跟他宣战了?” 水墨不以为然,“司风早就被他们家族遗弃了,如果我们这次可以活捉一只两只给他带回去,说不定那小子还要谢谢我呢!” “那毕竟是他们家族的内部问题,再怎么样也轮不到我们去出头。而且司风现在还在为黑市做事,弄不好会牵连到整个黑市。” 水墨看向卓憬,“怎么办?黑狐抓不了了,抓白狐行吗?” 卓憬点头,“行啊!只要你们能带着我一起行动,管它黑的白的,去哪抓谁都行!” 水墨笑道,“得嘞!那以后你就跟着我混了,等小白他们不在没人啰嗦时,我再带你去更刺激的地方!” “跟着你混?你有什么本事?”卓憬扬着下巴,“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跟的。” 水墨冷笑一声,亮出了他的渡灵符,一脸骄傲问道,“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卓憬瞥了一眼,“手带啊,白一手上不是也有一个吗?” “他那块破布能跟我这个比吗?”水墨道,“小白那个顶多就是个纯棉的,能吸吸汗。” 卓憬问道,“那你这个又是用什么上等面料做的?” 卓憬刚想伸手去摸,水墨忽然送出一道灵力,渡灵符一闪,脱离开水墨手腕后悬浮于空中。 水墨问道,“听说过渡灵符吗?” 卓憬惊讶的看着水墨,“你是守灵人?” 水墨一摆手,收回渡灵符,“怎么样,跟我不委屈你吧?” 卓憬一脸嫌弃道,“你如果不说自己是守灵人,我可能还会考虑一下。” “这话什么意思?”水墨不解。 “大家都说这一任的守灵人,每天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原来说的就是你啊!我要是跟了你,以后岂不是要陪着你一起挨骂?”卓憬看了看我,“我看我还是跟着白一靠谱点。” 我笑道,“良禽择木而栖,上路子!” 水墨一脸不悦,“你个熊孩子懂什么!你说跟着白一,他就会带着你?他一天破事多着呢,哪有时间带你这走那跑的?你可别忘了,今天是谁差点把你送回家,又是谁顶着压力坚持把你带出来潇洒快活的?没良心的东西!” 卓憬想了想,忽然搭着水墨的肩膀,“那我以后可以没事就去黑市找你玩吗?” “那是自然!黑市里我说的算,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报我名字,买东西都能打折!”水墨道,“以后你在黑市里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你!” “当真?”卓憬难掩兴奋。 一个水墨就够让火哥上头了,这回又来了一个小号水墨,黑市以后怕是会越来越热闹了。 肖愁得知摆脱了卓憬的纠缠,此刻的表情倒是轻松自如。 水墨和卓憬在前面聊得起劲,我问肖愁,“肖愁,你知道水墨说的白狐在哪里吗?” 肖愁点头。 我问道,“白狐听起来没什么攻击性和杀伤力,会不会有悖我们行动的原则?” 肖愁摇头。 白三道,“水墨说的白狐跟你所想的应该不是同一种。”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扇形刃白狐 我们在穿过一片灌木丛后,站在一片雾气缭绕的沼泽地前。天色已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入秋了,总觉得周围一阵阵寒意。 水墨转头对肖愁说道,“小白就交给你了。” 水墨摘下渡灵符,向沼泽地一抛。渡灵符白光乍现,它在空中悬浮几秒后向我们飘了过来,最后停在了水墨的脚踝处。 卓憬整个人都看呆了,看来这小子平日里被佩姐管的不松,估计除了黑市以外,就只跟着卓大哥去过沙漠了。眼下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的确跟最初的我很像。 水墨抓着卓憬的胳膊,回头道,“哥们儿先走一步了!” 水墨两脚刚踩在渡灵符上,符文一闪,水墨一把拉过卓憬,由于渡灵符长度有限,卓憬只能站上一只脚。随着卓憬一声鬼叫,只见他们两个脚下的渡灵符以肖愁的行进速度,向前快速移动着。 肖愁拎起我的胳膊,绕到我的身前,忽然背起我,顺着渡灵符留下的白色余光追了去。 我愣了愣,没想到肖愁的速度竟然能快到在沼泽上凌波微步。 四周浓雾笼罩,除了前方渡灵符发出的白光,什么都看不到。跑了半支烟的时间还没到,即便肖愁呼吸平缓,我还是忍不住问道,“肖愁,你累不累?” 肖愁摇头。 越向前跑温度越低,我冷的直打寒颤,紧紧抱着肖愁,忽然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纠结一番,我尴尬的悄悄贴近他的脖子闻了下,意外发现,这股味道跟小粉有些许相似。 难道每个人的灵气都是有味道的?就像体香一样? 前方越来越亮,几分钟后,肖愁猛然向前一跃,放眼望去周围已被白雪覆盖,这里还是白天,天空飘着小雪。 肖愁放下我,水墨和卓憬早已转化成了灵态,我也立马转换。在这样的环境中,果然只有厚实的皮毛才能保暖。 转头看向肖愁,他还是一身单薄的夏衣,站在雪地里。 “肖愁,用灵态。”我说道。 肖愁摇头。 我有些疑惑,灵王没有灵态吗?回想看,之前好像也从来没有见过肖愁的灵态。 白三道,“之前的灵王曾说过,灵态的速度没有人形快,相较之下,人形能更好的保护你。” 我说道,“先用灵态,等白狐出现在退去也不迟。” 肖愁看向我,点下头。 眨眼间,一身白色皮毛的恐狼出现在眼前,毛发又长又顺,丝丝飘逸,与身后的白雪相融。我震惊的看着他,除了有恐狼的样貌外,他简直就是大一号的小粉。 水墨踱步过来,“你们恐狼族里,还有长着这种贵族皮毛的?” “有啊!肖愁不就是吗?”我说道。 “那你怎么长成这样?”水墨嫌弃的看了我一眼,“比白二爷还糙。” 我怒视水墨一眼,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吼。水墨满不在乎的向旁边移了两步,说道,“我好怕怕……” 我们四个并排向前走着,听着脚下的雪被踩出“咯吱”的声响。 卓憬似乎很喜欢这里,走几步在地上一打滚。他仰着头张开嘴巴,去接飞舞的雪花,好不快活。 水墨喊道,“熊孩子赶紧起来,我是带你来撒欢儿的?保持威严!” 卓憬坐在地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厚的雪,跟你们出来真好!” “以后你还会有很多个第一次。”水墨问道,“要不要跟着守灵人混?” “要!从刚才看到你用渡灵符时,我就决定了,以后白一没时间时,我就去找你。”说罢,起身就向远处跑走了。 水墨一听就不乐意了,追了去,“你个熊孩子给我死过来!怎么还得等他没时间你才肯来找我?” 看着他们两个在前面哄闹,我一下想起了很多以前在途中的经历。 正想着出神,肖愁突然以人形挡在我身前。 与此同时,白三道,“戒备。” 我一惊,连忙对二十米外的水墨喊了句,“快回来!” 他们回头看了我一眼,顷刻间地面一阵晃动,我猛地想起了在万灵雪山遭遇的那场雪崩。只是这周围并没有山体,那这个晃动是? 一阵“轰隆”声由远及近,水墨他们已经退了回来。我们看着前方,一排半米高的“雪墙”不断向我们靠近。 “肖愁,抓一只扔过来。”我说道。 肖愁闪身跑了去,片刻,空中飞来一只白狐,我起身一跃,一口咬在它的脖子上,随即腥甜入喉,刚落地,被它尾端的一道寒光晃了一下。 我看了去,惊然发现它的尾巴上居然有一把刀刃。白狐躺在地上抽动几下后,没了气息。 水墨道,“扇形刃白狐,了解一下。” “扇形?”卓憬走过去,“只有一把刀刃怎么会是扇……” 他用熊掌一拨,以尾根为轴,一排锋利无比的刀刃成扇形打开,看得让人心惊。 “它们用尾巴攻击对手,每一把刀刃都可以从身体脱离,形成’飞刀‘。修练一段时间后,还会长出新的刀刃。”水墨道,“刚才那只还没来得及把尾巴打开就断气了。” 我看向肖愁,之前那排半米高的雪墙,此刻以雪雾的形态围成了一个很大的圈,高度两米左右,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只是偶尔能看到一两只白狐从雪雾里被扔了出来。 我连忙跑过去。 水墨和卓憬也跟上来,水墨嘱咐道,“熊孩子,一会儿机灵点,第一次参与行动,别恋战。” 没跑几步,就看到散落满地的刀刃和几具白狐尸体。尸体没有干瘪迹象,看来肖愁还来不及吸食它们的灵气灵力。 我们冲进雪雾中,不禁一惊,白狐的数量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期,这是我第一次经历一下面对几十只恶灵的远狩。 眼前肖愁一边躲闪飞刀,一边与它们周旋。只有等它们尾巴上的刀刃全部脱离后,才有机会对其撕咬,这样难免有些被动。 一只白狐向我甩出最后两把刀刃后,被我一下咬住脖子。这时,另一只白狐向我跑过来,它呲着牙,竖起尾巴,展开了一排刀刃,像一只孔雀打开了自己的钢铁尾翼一样。 它跑近后,尾巴一甩,数道寒光闪过,我叼起地上的白狐尸体向那些飞刀扔去,其中几把刀刃像钉子一样牢牢地插在那只白狐的身上。另外两把则飞向我身旁的水墨,还没等我开口,水墨灵巧地躲避过去,卓憬也趁机跑向那只白狐,一熊掌拍了下去。 这一掌下去,那白狐的脸都变形了,眼珠子也崩了出来,死相极惨。 水墨惺惺作态的抬起狗爪子,遮在眼睛上。 肖愁两只手各抓着一只白狐的尸体,一边为自己挡刀子,一边轮着身上扎满刀刃的尸体当作武器。肖愁向白狐群跑去,闪身而过的一瞬间,我还没看清楚动作,数只白狐已被开膛破肚,横七竖八的躺在殷红的雪地上。 立时,有三只白狐从肖愁的后方向他跑去,它们展开尾巴,上面的刀刃残缺不全,一只已经只剩下一条光秃秃的尾巴。 我向它们冲了过去,其中两只见状转头向我跑来。一只白狐跑近我后忽然将尾巴对着我,它没有让刀刃脱离身体,而是像手持一把锋利的软鞭一样朝我狂甩。 我向后退着,一不留神,被另一只白狐甩出的飞刀划到了脸。一阵刺痛,几滴血滴在地上,我一股火顶上头,对着它咆哮一声,“你他娘的敢毁老子的脸!” 脑子一热,不管旁边还有一只“扭屁股”的白狐,我朝那只划伤我的脸的白狐扑了过去,随着背部一把飞刀刺入,一阵剧痛蔓延开来。我狠狠的咬住身下那只白狐脖子,转身对着身后桶我刀子的白狐疯狂的甩着嘴里的尸体。 那只白狐见状一脸懵逼,刚想调头逃跑,肖愁闪身而来,一脸愤怒的拎起白狐,又是那招“身首异处”,肖愁两只胳膊同时发力,扯掉了白狐的脑袋。 周围安静了下来,我看着满地的狼藉残红,水墨一只前脚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划伤了,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好在肖愁和卓憬没事。 肖愁蹲下,蹙着眉,正要伸手去抓我后背上的刀刃,我向后一躲,说道,“这刀是双刃,你的手不想要了?” 卓憬问道,“白一你没事吧?这刀插的还挺深的。” 我摇摇头,“没事。”比起后背,我更担心的是自己的脸。 水墨退去灵态,看了一眼我背上的刀,他摘掉针织帽套在手上,“小白忍着点啊。” 话音刚落,我还没来得及准备,水墨一下把刀子拔了出来,我疼的前腿一软,趴在地上。 “你大爷的水墨!”我骂道,“你他娘的不能先知会一声啊!” “我不是说了让你忍着点嘛,还知会……哎你!”水墨忽然对着肖愁叫了一声。 我抬头看去,看到肖愁夺过水墨手里的帽子,按在我的伤口上,此刻正一脸不悦地看着水墨。 水墨强颜欢笑道,“你做的太对了,不愧是学医的,压迫止血……做的很及时。” 我说道,“你回去洗洗不就完了?老子还没嫌弃你的头皮屑呢!” 水墨瞄了一眼肖愁,也没敢再抱怨什么,“小白,一会儿回去我们要随着渡灵符的指引方向全速奔跑,你这样可以吗?” “你还是多担心下自己的胳膊吧。”我站起来抖了抖毛,“我这就算再插一把刀也比你跑得快。” 水墨蹲下,对着我的脸看半天,“哎我才看到,你脸上这道口子还挺深的,这么厚的毛都没遮住,更别说退去灵态后得什么样了,你以后还想不想泡妞了?” “你有祛疤的药吗?”我问道。 水墨挑着眉,“哥们儿还有紧致提拉的呢!” 卓憬一听也凑了过来,“那有没有抚平细纹的?” “去去去!”水墨推开他的熊头,“你小子毛还没长全呢,哪来的细纹啊?” 卓憬道,“我妈有啊!这次偷跑出来这么长时间,不得带回去点什么东西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嘛……” 水墨摇摇头,“没经验!这去皱的东西能随便送女人吗?找骂呢!这种东西要么是她们自己去买,要么是她们自己提出来后,你再帮忙去买,不然不就是明摆着在说她皱纹多,多到你都忍不住要送她除皱的东西了?最后花了钱还不讨好,以后还想不想出来了?” 卓憬道,“原来还有这层深意,难怪我爸之前给她买美白面膜,我妈气的好几天都没跟他说话。” 水墨道,“一个给黑熊送美白面膜,一个要让她抚平细纹,你们爷俩真是想把你妈气死!” “礼物到黑市再慢慢挑。”我说道,“我们先回去再说。” 肖愁把帽子还给水墨,这小子接过后满脸嫌弃的在雪地里蹭了好一会。他拍了拍帽子,动作一顿,眼神一阵恍惚。我也看了去,针织帽上一大片血迹,上面还覆着一层白雪,我一下想起肖愿记忆中的那个躺在血泊里的画面。 还以为水墨会把帽子放进兜里,没想到,他若无其事的戴在了头上。 水墨摘下渡灵符,右手托住,渡灵符在他掌心顺时针方向转动着,转速越来越快。片刻,符文一亮,渡灵符猛地停下,在指定一个方向后,快速的飘了过去。 “go!”水墨向前一跃,带着我们朝渡灵符的方向追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秘密 雪越下越大,天空渐渐成了灰色。渡灵符看似纸飞机一样单薄,但在强劲的风雪中依旧不偏不倚的为我们带路,那一道耀眼的光芒,就像是流星的尾巴。 狂风肆虐,风声四起,仿佛野鬼在耳边哭嚎。几分钟后,前方出现一团巨大的黑色漏斗状漩涡,它快速旋转着,外貌酷似龙卷风,直挺挺的立在天地之间。 随着渡灵符越靠越近,那个巨型漏斗慢慢向我们倾斜,直至平行于地面。 渡灵符直径钻进了漩涡中,水墨带着卓憬朝漩涡飞身一跃,我跟肖愁也随后跳了进去。 漩涡中轰隆作响,隧道由宽变窄,由暗变亮,噪音越发的强烈,震的人头晕脑胀,视线也越来越模糊。背部的伤口随着肌肉运动,不断撕扯,疼痛难忍。我用力的眨着眼睛,看着前面的水墨和卓憬已经重影,我的步调渐渐乱了节奏。 白三道,“坚持住。” 肖愁不停的侧头看我。 体内的朽灵符也觉察到了我此刻的状态,发出一阵比一阵刺耳的凄厉惨叫声。 白三道,“收回灵王回体内镇符。” “不需要。”我继续咬牙坚持着。 卓憬还在,如果出去后发现少了一个人,实在不好解释。那些怨灵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我几乎调运了全部的灵力去镇压,才能勉强保持清醒。 半晌,水墨大叫一声,“出来了兄弟们!” 我奋力向前一跃,在看到满眼的绿色时,最后紧绷的那根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 所有人在落地的那一刻,都换成了人形。阳光刺眼,晒得人格外舒服。 我们歪歪扭扭的趴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肖愁走过来蹲在我旁边。 水墨道,“不用看了,你哥死不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肖愁正蹙着眉看着我。 我对他笑下,嘴还没咧开,脸上那道伤口一下撕裂开,我疼的捂着脸一阵鬼叫。 “小白,你也太夸张了,后背那道口子有你脸上两个长也没见你喊疼。” 肖愁扶起我,看了一眼我的右手又看向我。我瞥了一眼卓憬,对他摇摇头。 水墨走过来,说道,“肖愁,一会儿你在出口等小白,我带他去药阁处理下。” 卓憬坐在地上问道,“小哑巴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 水墨“啧”一声,“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肖愁一直跟我走到瀑布,我停下来,说道,“我马上来。” 肖愁点点头,转身走了。 卓憬跑去给佩姐选礼物了,我跟水墨直接去了药阁。 火哥看到我后一脸惊讶,片刻无奈问道,“又去远狩了?” 我刚想笑笑,脸上的伤口又被扯了一下。我倒吸一口气攥紧拳头,疼的眼泪汪汪的。 水墨看了我一眼,“小白,你最近就学学司风那张扑克脸吧,特别是涂了这管药之后,千万不要让伤口裂开,不然留下疤你可别怪这药剂不好用。” 火哥一边帮我处理伤口一边说道,“小老弟啊,你说你十次来黑市,少说也有七八次带着伤,眼看身上都快没有好地方了,太不爱惜自己了。” 水墨道,“玩儿就要尽兴而归,自己留给别人去爱。火哥要是也对远狩有兴趣,下次带你一起去。” “把你的狗爪子也伸出来给我看看!”火哥皱着眉,“每次数你跑得最快,这次怎么也挂彩了?” “水墨那下是帮我挡的!”卓憬拿着一个小盒子从门外走进来,他对水墨扬下下巴,“还没谢谢你呢。” “大恩不言谢,以后落实到行动中去,让你干嘛就干嘛。”水墨道,“我这也是为了完璧归赵,你可以回家找妈妈了。” 我看着卓憬手里的小盒子,“礼物选好了?” 卓憬挑了下眉毛,“搞定!” 我接过火哥手里的纱布,帮水墨包扎着胳膊。火哥绕到我身后,继续帮我处理背部的伤口,他抬头看了眼卓憬,问道,“哎你不是那个三天两头就来黑市里打听白一的那小子吗?这次参与远狩的还有你啊?” 卓憬道,“是啊,我还是主力呢!” 火哥摇摇头,“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卖命不讨好的闲事,一个比一个管的起劲,仙灵界是没人了?还要你们抛头颅洒热血的往前冲?” 卓憬道,“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远狩又不是在替仙灵界做事。那些恶灵迟早是个隐患,指不定哪天就会跑到我们的领域里为非作歹,保卫家园人人有责!” “不知天高地厚。”火哥顿了顿,问道,“对了,你之前不是要找两个人吗?那个人也找到了?” 我手里的动作一顿,心一下提了起来,看向卓憬。 卓憬在药阁里四处转悠着,看什么都好奇,好像没听到火哥的问话。 “问你话呢!”火哥见卓憬没反应,又叫了一嗓子。 “人不都已经站在你面前了?”卓憬拨弄着药罐子,漫不经心道,“另一个就是水墨啊。” 我顿时松了口气,水墨的眼角也带着笑意。 火哥道,“那你早说是水墨不就完了,每次都跑来问’白一他们两个来没来黑市‘,水墨每天都在黑市,我还以为你在问谁。” 水墨接话道,“一提到小白,自然就会想到我了,这还用得着说嘛!” 卓憬搭着我和水墨的肩膀,附和道,“就是的!” 火哥看了看卓憬,“以后要是你们三个混到一起去,这药阁里的药估计下的比现在还要快,真是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水墨一脸轻佻道,“司风不是挺会画瓢的嘛,让他没事多调配些药,那么多灵气灵力不用留着干嘛?” 火哥瞪着水墨,“你说的轻巧,一味上乘的药剂需要消耗多少灵气灵力你知道吗?站着说话不腰疼!这药阁里上乘的药,几乎都用到你们身上了!” 水墨道,“你以为我们喜欢把身上弄得这一道口子那一个洞的?说得好像我们为了你那上乘的药剂故意受伤一样。” “我是在心疼药吗!你们在外面疯归疯,但是有一点给我记住了……”火哥忽然顿住没下文了。 “记住什么?”水墨问道。 “记住留着小命回来!”火哥没好气的把我们都轰了出去,“都走都走吧,包好了!接着玩命去吧!” 离开药阁后,水墨对卓憬说道,“小子,刚才反应挺快的。” 卓憬得意道,“这算什么,虽然我不喜欢小哑巴,但是看在白一的份上,我也不会出卖他的。” 我说道,“谢了。” 卓憬问道,“但是你们为什么不带小哑巴进来?他在躲什么人吗?” 我说道,“这个以后再告诉你。” “不说我也知道!”卓憬道。 “你知道?”水墨笑道,“说来听听。” 卓憬信心满满的分析道,“那个小哑巴性格差,脾气差,除了有个好身手外,压根儿没有讨喜的地方!他肯定是在外面得罪了不少人,现在正到处躲仇家呢!” 水墨搭着卓憬的肩膀,“可以啊小子!没想到你除了四肢发达,头脑也是一点都不简单啊,分析的太精准了!那你以后可要好好帮我们保守秘密了,谁问都不能说,打死都不能说!这也是帮了白一大忙了。” “小事!”卓憬道,“做兄弟最重要的就是讲义气,你们放心,如果小哑巴的仇家哪天真的找上门了,我也不会只看热闹不帮忙的!” 水墨点点头,“那到时候可要劳烦我们团队的主力仗义相助了。” “好说!”卓憬道,“但是你们以后如果再有这样的行动,还要叫上我一起啊!” 水墨道,“那是自然,你可是我们的后补主力队员,哪能少了你?” “为什么是后补啊?”卓憬不满道。 水墨回道,“你是瞒着家里出来的你心里没数啊!哪天你爸妈都知道了,也同意后,你才能正式加入。” 卓憬撅着嘴,郁闷道,“我爸那边好说,我妈……哎,早知道我刚刚就给她买份大礼了。” 出去后,肖愁看到我马上跑了过来,他盯着我的脸看半天。 “小白这块纱布明天就可以拿掉了,回去好好看着他,让他少说话,不要笑,千万别让伤口裂开。药膏每天两次,做到以上几点,保证不会留疤。”水墨把一个纸包塞给肖愁,“万一哪下伤口裂开了,就用这个凝血胶,这里面还有些纱布什么的,你到时候就随便给他缠巴缠巴,裹巴裹巴就行了。” 我说道,“久病成医,这些哪还需要麻烦肖愁,没看到我现在都可以给你包扎了?” 水墨嘱咐道,“总之记住,用药期间,伤口千万……” “千万不能裂开!”卓憬不耐烦道,“白一又不是老头子,你一遍一遍的重复烦不烦?” 水墨给了卓憬一脚,“你个熊孩子赶紧回家去!” 卓憬道,“那我先回家了,白一,你好了就来黑市找我们啊,以后我每天都会在黑市的。” “每天?”我问道。 卓憬道,“对啊,我以后就跟着水墨了。” 水墨对我挑下眉,“以后哥们儿也是膝下有子的人了。” 我拍拍水墨道,“那真是恭喜你了!改天摆桌摆酒好好庆祝下。” 我们散了后,肖愁绕到我身前,半弯身。 “你干嘛?你要背我啊?” 肖愁保持着弯身的姿势,点点头。 “起来!”我从他身边走过,“你哥我手脚利索着呢,还用你背?” 肖愁拉住我,摇摇头。 “放心,我不会用灵态跑回去,我们俩慢慢走出去,今晚就在树林留宿一晚,一会儿带你去一个我每次来树林都会留宿的地方。”我说道,“你可以管那里叫‘老地方’。” 肖愁点头。 第一百七十四章 红衣仙子 我们走进树林。 “每次我们来树林都是急匆匆的,这次带你感受下,以前我都是怎么往返的,我们一边走我一边给你讲讲。” 肖愁看了一眼我脸上的纱布。 “你不用在意水墨说的,以前我颈动脉差点断了时,上仙也没要我禁止说话啊,我皮肤合,好的快。”我指了指脖子,“你看,是不是看不出来这之前有过血窟窿?” 肖愁点头,疑惑的看着我。 “你想问我怎么伤的?” 肖愁点头。 我笑了笑,“被我哥咬的。” 肖愁微怔。 我跟他简单说了一下我跟杜轻晨之间的事,最后我告诉肖愁,在危急关头,杜轻晨还是拼了命的救我。 晚上我们在老地方生起了火,我跟肖愁面对面坐在火堆前,“以前我没有灵态时,每次来树林,晚上都会在这里生火,然后睡一晚,第二天天亮再继续赶路。有时是自己,有时是跟白二,有时是跟上仙。哦对了,你的灵胎还在这待过一晚,这么说的话,你算是第二次来这了。” 肖愁好像很喜欢听我讲以前的事,不管我说到什么,他都听得认真。 我看着他,“肖愁,你有没有后悔过当天的选择?” 肖愁看向我,一脸不解的歪着头。 我淡淡笑了下,“没什么。” 白三道,“你今天总是在提以前的事。” “可能是老了吧。” “你长的不显老。”白三道。 我失笑,捂着脸说道,“这时候别逗我笑,脸疼。” 白三道,“我是认真的。” 我叹了口气,“人最先老的不是容颜,是心态。” 白三道,“一个为了脸,连命都不要的人,跟我谈什么心态?” “两码事!没听说过吗,打人不打脸!心态再成熟也不能不要脸啊!那死狐狸对着我的脸就是一飞刀,我还不咬它块肉下来!” “结果你的后背又多了一条口子。”白三问道,“犯得上吗?” “肖愁不是帮我报仇了嘛,你是没见到,当时……”抬头发现肖愁已经靠着一棵树睡着了。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了那晚的小粉,觉得现在的肖愁,有很多地方跟小粉越来越像了。 小粉离开大半年了,有关他的所有记忆都还像新的一样。我抬头望了望天,突然很想给他发一道仙灵符。恢复记忆后还没给小粉“报平安”呢,不知道这个理由能不能达到传送仙灵符的标准。 火堆里的树枝“啪”的一声炸裂,我晃过神,看到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已经用仙灵符画出了一个“我”字,我吓得猛地把手缩回来,心脏狂跳。 这仙灵符哪是给我用来没事发信息玩的!我站起来,拍拍脸,在一旁走来走去。不知道是不是我动静太大了,肖愁被我吵醒了,睡眼惺忪的看着我。 “没事没事,你继续睡,我起来活动下筋骨。”我甩着胳膊说道。 忽然远处一阵声响,肖愁警觉的起身。我对他打了一个手势,肖愁快速站到我身边。 我们悄悄的向那个声音靠近,金甲迸出,右手微微攥拳,因为不知对方身份,我做好了随时把肖愁收回的准备。 靠近后,发现声音是从前方的草丛后发出的,我们矮下身,轻轻的拨开杂草,隐约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坐在地上,脚边扔着一个带血捕兽夹。 “是人吗?”我用口型问肖愁。 这时,不知道从哪跑出来一只蛤蟆,“呱呱”对我叫了两声后忽然跳到了我的胳膊上,我吓得鬼叫一声后立马捂住嘴巴,心道,坏了! 肖愁快速的帮我打掉了那只蛤蟆。 “何人?”那人对着我们的方向问道。 我满心懊恼,小声嘱咐肖愁,“在这躲好,没叫你千万不要出来。” 肖愁点头。 我起身跨出草丛,走近那个人后,一脸懵逼。 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面容相当俊俏的男人。他一袭红衣裹身,外面还披着一件红色纱衣,腰间用红色绸带系了一个蝴蝶结,长发及腰,几缕碎发散落肩头。 这是……什么鬼?我不自觉的又上前走了两步,附身仔细观察着他。 “切勿再靠近!”他一脸惊慌的看着我,攥了攥身旁的木剑,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何人?”我看着他这一身戏服尴尬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们在拍戏,那个,我就是路过……” “路过?” “对啊,我那什么,我有夜跑的习惯!那个打扰了……我马上就走……我去别地儿跑!如果你们不小心拍到我了,记得后期剪干净点啊……”我转身看了看周围,不禁疑惑,“这里怎么连一台摄影机都没有啊,工作人员也不在?”我望了望天,“航拍吗?灯光都不打,这么暗能拍到什么?” 我回头看了眼那小子,他依旧满脸惊慌的看着我,一只手按在受伤的脚踝上方,疼的直发抖。 这……这是真的伤到了啊! 这片树林极为隐蔽,按理说不应该会有什么剧组发现,还跑来拍戏。眼前这个小子,倒是有出道的颜值,就是说起话来听着有些奇怪别扭。 我问道,“你……到底是哪冒出来的?该不会是从哪个朝代穿越来的吧?” “何为穿越?” 我郁闷的看着他,不会真他娘的是个古代人吧? 我蹲过去,看了眼地上的捕兽夹,上面满是铁锈,估摸着应该有十几二十年了,搞不好还是白爷以前打猎时用过的物件。 “你别动,我看下你的脚踝。”我拉过他的腿。 “你怎么会有我们上仙的仙物?”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的手带,一脸震惊。 我心一抖,用比他还震惊得脸看着他,“你们上仙?你是说白一?” “你!”他愤怒道,“你居然敢直呼我们上仙的名讳!” “你是仙灵界的人?”我瞬间起了一身白毛汗,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你为何会知晓仙灵界?”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不觉间用力的按着他的腿,他疼的直咧嘴。 我反应过来后,松开手,回头叫道,“肖愁,把药剂拿过来。” 肖愁从草丛里窜出来,那个男人见状又是一阵惊慌,指着肖愁问道,“你又是何人?” 我不耐烦道,“哪来那么多何人?这里没人姓何!”我拿出水墨给我带的凝血胶和纱布,“你老实点,这捕兽夹上面全是铁锈,不打破伤风再不马上处理,你就等死吧!” 他茫然问道,“何为……” 我打断他,“别问我何为破伤风!我也不知道!总之伤口不及时处理,就会引起很多并发症,严重的会死人。”我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你们仙灵界应该不乏一些仙力高超的能人,像这种小伤,估计仙灵尊挥一挥衣袖,就可以解决了。” “你还知道仙灵尊?” 我头也没抬道,“我知道的多了去了!” 那人不再说话了,他不停的打量着我跟肖愁,包扎期间我也时不时的瞄着他,气氛一度很迷惑。 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呆头呆脑的,除了长得还不赖,但是有仙气没灵气,远不如我的肖愁机灵。 “包好了,差不多就这样了,再好看我也不会弄了。” “多谢。”他低着头,在纱布尾端熟练的系了一个蝴蝶结。 我看的一愣一愣的,无意间瞥到他头发上的长飘带,也是红色的。仙灵界不应该是个仙气缥缈云雾缭绕的地方吗,怎么那里的人穿的跟洞房花烛夜里的小相公一样,这么喜庆? 我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 他对我的戒备心似乎放下了些,犹豫片刻道,“我跟上仙他们走散了。” “上仙?”我激动道,“上仙也来了?他在哪?” “我所指的上仙,应该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位怅寻上仙,是浮扇上仙。” 我一头雾水,“什么寻啊扇啊的,我问的是那个叫白一的上仙。” 他一脸不悦,“你怎么又直呼我们上仙的名讳!” 我晃了晃手带,“这个,我是问这个东西的主人来了吗?” 他摇头,“怅寻上仙没来,现在的镇狩是由浮扇上仙负责。” “怅寻?”我不解,“他不是叫白一吗?” “你这个人怎么又……” 我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行了,反正这里就我们几个,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别婆婆妈妈的!” 他刚想说话,远处忽然传来人声,“赤念!赤念是你在那里吗?” 我连忙拿走药物说道,“今天的事,对所有人都要保密!” 我跟肖愁立马躲回草丛里。没一会儿,又看到一个面容清秀,身着红衣的年轻男人步履轻盈的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 心道,这仙灵界里的人还真像水墨说的那样,个个都长得这么好看!这么说来,那里的姑娘岂不是……我暗暗祈祷,下次一定要掉下来一个小仙女才好! “你为何坐在这里?”那个人站在一旁,俯视着赤念,语气颇为不满,“你知不知道上仙他们还在四处找你?你们怅寻阁的人怎么做事这样松散?自己的上仙不在,就犹如一盘散沙。怅寻阁不是一向做事自律严谨,朝乾夕惕吗?莫非之前的美名只是虚名?” 赤念怒斥道,“赤夜!你胆敢这样抹黑我们怅寻阁!” “抹黑?”赤夜打开折扇,一脸傲慢的在胸前扇着。 一股很浓重的酒香味瞬间飘散开。 他继续道,“镇狩期间擅自脱队,还悠哉悠哉的坐在地上小憩躲懒,你们怅寻上仙平日里就是这样管教弟子后辈的吗?你们不要忘了,这次带队镇狩的可是我们浮扇上仙,别把你们这种散漫松懈的秉性带到我们浮扇宫来!” “你!” 赤夜鄙夷的瞥了赤念一眼,甩甩衣袖离开了。赤念愤怒的起身,拄着佩剑,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他们走远后,我跟肖愁悄悄站起来,向他们离开的方向探个头,我小声说道,“肖愁,我们也走吧。” 路上我感叹道,“原来哪里都有这种勾心斗角,狗仗人势的风气,就连仙灵界都摆脱不了这样的俗气,看来那里也不是个好待的地方。” “没什么好惊讶的。”白三道,“即便是仙灵界,也是人心聚集的地方。” 我说道,“我之前听水墨说,像是这种平乱的行动一般都是由上仙带队的,看来他现在真的被关在了诛灵塔里。可恨的是,有一些人居然趁他不在,在背后恶意诋毁,还欺辱压迫他的弟子后背,真他娘的恶心!” 白三道,“他们只敢背后议论,说明心中还是有所畏惧的。” “等上仙罚期一过,一定要他们好看!” 白三道,“以上仙的性格,是不屑与这些人纠缠计较的。” 我骂了一句,“便宜那些杂碎了!”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两个赤字辈的下仙,更没想到的是,仙灵界里的人居然真的都是身着古衣长袍,长发及腰。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在拍什么古装大戏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留那么长的头发。 我脑补着小粉一身红衣,长发飘飘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我发现那画面,居然毫无违和感。 肖愁疑惑的看向我。 我问道,“肖愁,你觉得男人留那么长的头发是不是很奇怪很恶心?” 肖愁点头。 我搭着他的肩膀,“如果是你哥我留那种发型呢?会不会也很臆怪?” “是。”白三道。 我“啧”了一声,“又没问你,再说了,就算我留那么长的头发,你看的见嘛!”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服输的少年们 走出树林,刚上车,肖愁就执意要求我收他回朽灵符里。 白三道,“他也是想尽快帮你愈合伤口,莫非你真想留个疤在脸上?到时再让人误会你跟老疤有什么不清楚的关系。” “你大爷的……” 我收回了肖愁。 看时间还早,想到家里那些还摆在茶几上的积木,总觉得不能一直那样堆在那。相比在吧台上吃饭,我还是更喜欢坐在茶几前。 于是直接开车到市区的家装店转了一圈,想着小粉家的装潢风格,最后订做了一个樱桃木的置物架。 回家后,我冲了杯咖啡站在茶几前看着树屋。 怅寻上仙……原来在仙灵界他们都是这样称呼小粉的,比起那个什么破扇子上仙的名字好听多了!什么人带什么弟子,看那个叫赤夜的嘴脸,想必他的主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怅寻阁……那里应该也是小粉在仙灵界住的地方吧,听名字就知道怅寻阁一定很漂亮,而且至少会有一个池塘,里面养满了肥鱼,以供小粉一日三餐的主要食材。 我看了眼手带,没想到这件体恤被剪成围嘴让小粉当手带带了几次后,居然成了仙物…… 三天后,两处伤口全部愈合。脸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子,估计再过个三五天就会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了。 午后我跟肖愁站在湖边,“肖愁,我第一次去沙漠时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秋高气爽,温度宜人。南京的秋天很短暂,但是上仙他们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行动,我当时还有点舍不得离开这个节气的南京。” 肖愁看着湖面出神。 我忽然想起来小粉之前提过的,关于湖面弧度的问题,打算在肖愁面前卖弄一番。 “肖愁,你看这面湖平吗?” 肖愁眼球微动,片刻后摇摇头。 我一愣,“不平吗?这湖不平吗?” 肖愁摇头。 我不甘心的问道,“你看不出来这面湖平的像镜子一样吗?” 肖愁看向湖面,伸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出来。 “啊,对,没错,是有弧度……”我尴尬道。 白三幽幽冒出一句,“破梗了。” 我郁闷的转身离开,“走!找水墨他们开荤去!” 到了黑市,卓憬果然也在。让我意外的是,这两个人居然都在药阁里帮火哥捣药。 “从良了?”我问道。 “白一你来了?”卓憬抱着药罐跑过来,看了看我身后,小声问道,“小哑巴呢?” 我笑了笑,“一会儿到。” “小白过来,给哥们儿看看你的小脸儿!”水墨坐在冰桌上,嘴里还叼根烟。 火哥从后室走出来,刚对我笑一下,看到水墨后一个箭步上前,把水墨推了下去,“出去把你的烟给我掐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里禁烟,你把烟灰给我弄到药罐里怎么办?” 水墨站到我旁边,“就当加了一味药材呗,又吃不死人。” 我问道,“司风不在?” “采药去了。”水墨阴阳怪气道,“我们采的药人家都看不上,费力不讨好。” “我怎么没看到你费什么力?”火哥夺过水墨手里的药罐,“正好小老弟过来了,你赶紧走吧,人呆在这,心思也不在这,还没有小卓憬做事认真!” 卓憬得意的笑了下,“等我把手里的捣完就去旁室找你们。” 水墨拍拍卓憬,“好好干活,今晚有局。” “好嘞!”卓憬笑道。 到了旁室的山洞外,我叫出肖愁,水墨对肖愁说道,“小白这脸恢复的超乎我的预期,灵王功不可没。” 肖愁没有反应,站在我旁边。 我说道,“你这祛疤的药是真的可以,可以卖给各大美容院。” “对,等他们拿去一检测,发现里面含有各种不明成分,然后哥们儿就可以凭靠新闻出道了。” “对了,你怎么会带着卓憬做这么不像你能做出来的事?” “省得你一天到晚总担心我会带坏人家孩子。”水墨道,“卓憬这熊孩子还挺讨火哥喜欢的,火哥拿他当儿子一样看,你说火哥是不是上岁数了?” 我笑道,“你这岁数都能给火哥当爹了。” 水墨给了我一脚,从兜里掏出块纱布,“赶紧把你手上的血擦擦,回头卓憬见了又问个没完,他这刨根问底的劲儿跟你简直一模一样。” “他问什么了?” 水墨看了眼肖愁,“问你弟弟在外面得罪什么仇家了,想着要去把人家连窝端了。” 我笑了笑拍拍肖愁,“肖愁,你看卓憬对你多好,还想着要帮你解决麻烦。” 肖愁面不改色。 “哎哎哎,我可没这么说啊!”水墨道,“那熊孩子想的是让灵王欠他一个人情,回头要灵王分你一个胳膊给他。” 肖愁听闻后眼里透着不悦。 “还想着圈地呢?你不是都已经把我的两个肩膀头子分给他了吗?” 水墨摇摇头,“小屁孩儿不都喜欢争啊抢啊一较高下的,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好胜心都强,甭理他。” 水墨手腕的渡灵符忽然亮了一下,“熊孩子来了。” 水墨走后我对肖愁说,“卓憬还小,别跟他一般见识。” 肖愁点点头。 水墨跟卓憬每人提着好几壶桑半落过来,我们四个围个圈坐在地上,水墨递了一壶酒给我,“小白,你今天来的真是时候,就剩最后这么几壶了。” 我问道,“什么意思?那鸡头要走人了?” “它能走去哪?”水墨道,“它还在这卖酒,但是不卖桑半落了,说是有一味配方短时间内供应不上,过段时间还会再出桑半落的。” 我说道,“我倒是好奇他接下来会卖什么新酒。” 话语间卓憬熟练的点了一根烟,我惊讶道,“你抽烟是水墨教的?你爸妈知道吗?” 水墨骂了一句,不满道,“别什么都往我身上赖啊!你这爱瞎操心的性格能不能改改?” 卓憬笑道,“这是我爸教我的,不过我妈还不知道。”他拿了两根烟递给我和肖愁。 我接过后说道,“肖愁不会抽烟。” “不会抽烟?”卓憬一脸诧异,语气略带挑衅的问肖愁,“小哑巴,你不会连酒也不会喝吧?” 肖愁听后一脸不悦,拿过一壶桑半落,一边瞪着卓憬一边灌了下去。 “哎哎肖愁!”我拦道。 “白一!劝酒不拦酒!”卓憬也拎起一壶酒对肖愁说道,“武的不比,今天就跟你比文的!我再压白一的两个肩膀头!” 我一听就急了,跪起来叫道,“什么我的肩膀头!我的肉身成了你们俩的赌注了?” 肖愁和卓憬一边灌着酒,一边一人按住我的一个肩膀,把我按了下去。 水墨看得乐呵,“你管他们俩干嘛,怎么高兴怎么喝呗!我们跟他们少年比不了,我们就用我们老年人的方式,一口一口的嘬。” 我跟水墨面对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旁边这两个“少年”一壶一壶的灌着,我们四个人画出了两个国度,互不影响。 尽二十壶酒,大半数都是被那两个人对吹掉了。我还想着到时候带两壶回去慢慢喝,看来是没戏了。 水墨拎着一壶酒走到拦路石前,跟我招下手,我起身走过去。 “到现在仙灵符还一次没用过?”水墨问道。 “你还盼着我出点什么事啊?” “没事也可以动动手指,发个信息给上仙寒暄一下啊。” “神经病!”我心道,这小子怎么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水墨道,“这要是搁以前,不用我说,你早就屁颠屁颠的跟上仙唠上了,现在怎么还矜持上了?” “屁颠也得分时候。”我说道,“上仙现在每天在诛灵塔里饱受煎熬,我还在这个时候没眼色的一句一句的发信息聊骚他,找骂呢?”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上仙在诛灵塔里,万一他们仙灵界的罚规改了呢?搞不好,上仙现在正左拥右抱的喝着小酒,看着天上的一轮弯月呢!” “想美事吧你!”我喝了口酒,“前些日子,我在树林里碰到仙灵界的人了。” “谁!”水墨大叫一声。 “仙灵界的人。”我说道,“就上次跟你们分开后,回去的路上碰到的。” 水墨一脸震惊,“那你看见上仙没有?” “我要是能看见,你不也看见了?我还能把你落下?” 水墨问道,“那你看见的是谁啊?” “两个下仙,一个叫赤念,一个叫赤夜。”我说道,“据说是来镇狩的。” 水墨皱着眉,“不能吧,出来镇狩怎么可能只有两个下仙,最少要跟一个上仙的。” 我点头,“嗯,跟了,但是我没见着。听他们讲话时,说了一句什么浮扇宫的上仙。” “照你这么说,我们上仙还真在诛灵塔里。”水墨听闻后一阵失望,“要不是这样,镇狩令通常都会下到怅寻阁的,哪会轮到他们浮扇宫?” “你还知道怅寻阁?之前怎么没听你跟我说啊!我前些日子才知道,上仙在仙灵界还管着一方土地呢。” 水墨掰着手指,“绾尘殿,浮扇宫,怅寻阁,执初轩,堪称仙灵界四绝。这四个地方,分别是四种不同的季节,即春夏秋冬。” 我听得眼睛直亮,“这么说,我们上仙的怅寻阁是秋季?” “正解。” 我激动道,“仙灵界里还有这样的光景?四季居然是分开来的!那不是想看雪就去执初轩,想晒太阳就去浮扇宫,想……” “想什么想啊?你想太多吧你!”水墨道,“当是你家后花园呢,想去哪就去哪?” “不能去吗?” 水墨道,“据说刚被赐仙号的下仙,起初要四季都走一遍,熟悉各家的规矩,最后再由仙灵尊那老头指派给其中一位上仙接管。” “即便是那样,之后也可以去串个门什么的啊。” “如果自家的上仙不介意,别家的仙灵也不反感,那是可以的。”水墨道,“一般情况,没有你这样想法的。” “为什么?”我不解,“从早到晚关在一个节气里,闲的没事干,看的都是一样的景色,再好看也会腻啊!” “谁跟你说他们整天闲着了?每一家都有自己要负责做的事,仙灵界又不是养老的地方。”水墨道,“况且,如果你带的弟子一天到晚的总往别家跑,不愿意待在自己家里,觉得你负责的地儿没人家的好看,你不收拾他?治他几次你看他还敢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小心眼。”我说道,“如果是我们上仙,就肯定不会这……” 身后“砰”的一声,我们回过头,看到卓憬以灵态倒在地上,肖愁坐在对面看着他。 水墨笑道,“胜负终于见分晓了,走吧,清场去。” 我走过去蹲在肖愁旁边,“你没事吧?” 肖愁看向我缓缓的摇摇头,眼神木纳,看来也醉的不轻。 水墨叼着烟对我说道,“我们先把这熊孩子给抬进去,小白你来搭把手,我抬肩你抬脚。” 我们用力搬了几次,却只挪动了分毫。 水墨一屁股坐在地上,累的直喘,“这熊孩子喝多了怎么还有跳灵态的毛病?我还是喜欢像你那样的,喝多了就抹着眼泪乱抱人,直接一扛就能带走。” 我也掐着腰,摇头道,“不行啊水墨,还得抬进去!晚上睡在这里,如果没人看着,哪下翻个身人再摔下悬崖去就坏了。” “谁一晚上不睡觉坐这看着他啊?”水墨灭了烟,起身道,“再试试,再试试。” 水墨刚准备继续搬,肖愁忽然起身走过去,一把推开水墨,只见肖愁一只手拎着卓憬脖颈后的皮毛,硬生生的给他拖进了山洞…… 水墨看呆了,“我操……你家灵王神力啊!”他顿了顿,大叫着跑过去,“哎我说,你这个拖法,后背的毛不会秃了吧!” 没一会儿,肖愁走了出来,身子微晃,他极速闪到我面前后,忽然倒了下去,我连忙拉住他,扶他慢慢坐下。 “肖愁?”我在他眼前摇晃着手,“哎!看看我,还认识我吗?” 肖愁抬起头,脸颊绯红,醉眼迷离的看向我,点点头。 我在他旁边坐下,“我是谁啊?” 肖愁一把抱住我的胳膊,用头来回磨蹭我的肩膀。 我无奈笑了笑,没想到肖愁喝多后,竟然是喜欢撒娇那一型的。片刻,他从身后摸出了两壶桑半落塞到我怀里。 我一愣,“你还特意藏了两壶给我?” 肖愁靠在我的肩膀上,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这次回去后喝不到了。”我笑了下,摸摸他的头,“什么时候都不忘孝顺你哥,不错,值得表扬一下!” 肖愁扬起头看了我一眼,忽然提起嘴角。我看着那个好看的弧度,心猛的一晃,还没反应过来,他一头滑进了我的怀里。 第一百七十六章 传信果 水墨跟卓憬在山洞里睡了一宿,我陪肖愁在悬崖边坐了一夜。 肖愁躺在我腿上睡得很熟,我坐着一动不敢动,腰已经不是我的腰了。期间,水墨还出来给我披了件大氅,后来我给肖愁盖在身上了。 终于熬到了天亮,一声雁鸣,肖愁蹙下眉,慢慢睁开眼睛。 “睡得好吗?”我问道。 肖愁猛地坐起来,扶着头,眉头紧皱。 我轻轻帮他揉着太阳穴,灵气缓缓顺着指尖传输到肖愁体内。 肖愁呆呆的看着我。 我笑道,“断片了?” 肖愁转着眼珠,好像在回忆什么,半晌,木纳的点点头。 “断了就断了吧,不想了。” “你家孩子醒了?”水墨从山洞里走出来,两手各拿着一个小茶杯递到我们面前,“解酒的,提神的,一人一杯。” 我问道,“卓憬呢?还在睡?” 水墨笑道,“那熊孩子早就醒了,想到昨晚自己搭进去了两个肩膀头子,受挫了!跑去药阁化悲愤为力量,埋头帮火哥干活呢!” 我看向肖愁,他迟疑了一下后,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片刻,微微扬起下巴,眼里透着小傲娇。 水墨附身问肖愁,“灵王,想不想看看你的手下败将?” 肖愁麻利地站起来。 我“啧”了一声,“水墨,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自己家孩子受挫了也不知道心疼一下!” “损失肩膀头子的是他,又不是我,他自己心疼自己就够了。”他对肖愁说道,“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把那熊孩子给牵过来。” 好一会儿水墨才回来,身后不见卓憬。 “人呢?”我问道。 “回家找妈妈心疼去了。” “真闹脾气了?” “没有。”水墨道,“你不知道,那熊孩子几天就要回家签个到。你说那个叫什么佩姐的,下次见到她我得好好跟她唠唠,非要废了她这个‘常回家看看’的家规,哪有这样盯孩子的?” “可以理解。”我说道,“因为失去过,所以她知道那种感觉,佩姐害怕再失去卓憬。本来是每个孩子一份爱,现在佩姐把卓沛那份附加给了卓憬。” 我是真的可以体会佩姐的心情,她失去了卓沛但还有卓憬,我失去了肖愁,又得了一个肖愁。她不能再失去卓憬了,就像我不能再失去一次肖愁一样。 水墨掐着腰,“不管怎么样,都要接受一个孩子已经死了,另一个孩子已经长大了这两件事。佩姐跟你妈算是同一辈的,以她现有的灵气,估计还得死看死守那熊孩好几百年呢!” “以前卓憬除了在家就是跟着卓大哥出去,估计黑市都很少来,不然早就认出肖愁了。他现在能几天不回家在外面跟着你混,他们夫妻对卓憬已经做出很大让步了,慢慢来。” 水墨摆摆手,“不烦了不烦了!他们家那本经让卓憬自己去念吧,我们念我们的经。今天打算去哪浪?” “去白二大本营看看。” “今天的主题是故地重游啊?你能找到路吗?” “找不到,我只记得它家附近有很多金果,你应该知道树林里哪里有金果吧?” “金果?水墨想了想,“原来是那个方向啊,跟哥们儿走吧!一会儿管火哥要个袋子,到时候多摘点金果给你带回去,你那毛就缺这个。” 我跟在他后面骂了一句。 出了黑市,到了没人的地方后,我把肖愁召了出来。肖愁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纱布,在我手上缠了几圈。 我有些意外,“你一直带着这个的?” 肖愁点点头。 水墨勾着我的脖子,“没白疼,真是没白疼啊!” 我们就像那天我第一次跟白二回家一样,漫步林间。 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落在肩头,清风拂面,听着双脚踩在落叶上的发出的窸窣声,就好像在听岁月悠悠。 我扬起头,闭上眼睛,很喜欢这种隔着眼皮晒出的橙红色。 “我操!鸟屎!”水墨大叫一声。 我叹了口气,顿感无比郁闷。感觉所有的美好都瞬间挂上了水墨脸上的鸟屎,这狗日的怎么每次都这么煞风景! 我没好气说道,“那段时间树林里死气沉沉,一个活物都没有。现在有鸟屎就说明有鸟,有鸟就说明有朝气,有朝气就说明弊绝风清,一派祥和!你他娘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水墨一脸懵逼的看着我,“哪来的一股邪火?我骂的是拉屎的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屎是你拉的。” “去你大爷的!”我一脚踹过去,被水墨躲开了。 我立马追了去。 “小白,灵态我跑不过你,要论这男人的下半身,我还是比你行的!”那狗日的回头看着我正得意,突然脚下一绊,摔在地上。 我停下脚步,仰头大笑,不料看到了满树的金果。 “你个狗日的还挺会摔。”我伸手摘了两个下来,在袖子上擦了擦,一口咬下去一半。 水墨坐在地上看着我,“看你那吃货相,跟白二爷一个德行!我是看出来了,你们恐狼只有灵王是一股清流。” 我心道,那你是没见过他吃小月蒸蛋时的样子。 “肖愁,想吃多少尽管吃。”我看了看前面,“走到这我就认识白二的大本营了,快到了。” 我刚往前走一步,脚底一绊,肖愁立马拉住我。 水墨骂道,“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刚才也在这绊倒的。” 水墨拨开树叶,从一堆树枝中拎出一把木剑。我一把抢了过来,震惊地看向肖愁,肖愁也认出了这把木剑,眼里也透着些许诧异。 水墨愣了愣,“干嘛啊你们俩,没见过木剑啊?” 我四处望了一圈,“这是赤念的剑。” “赤念?就那个你前些日子刚见过的小下仙?”水墨抢过木剑,不停地擦拭着,“那这么说这可是仙物了!” “那小子的剑怎么扔这了?”我疑惑道,“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水墨把剑抱在怀里,“管他呢,反正我们捡到就归我们了。” “看你那点出息!说不定是不小心掉在这的,那小子做事迷迷糊糊的,我上次见到他时,他还被捕兽夹给夹住了。” 水墨“噗嗤”一声笑出来,“仙灵界的人还能被捕兽夹夹住?” “他们出任务怎么会这么频繁?这才隔了几天,又来了一次凡间。”如果小粉没被关起来,我们最少能见两次面了。 水墨道,“也不好说是又来了一次,说不定是上次见过你后回去路上扔的。” “不会的,方向不对,他们上次回去的方向不是这边。”我看了眼木剑,“我估计赤念应该会回来找剑的。” “听你这意思,你还想蹲在这等他?” 我点头,“丢佩剑在仙灵界里应该不是一件小事吧?” 水墨无奈道,“哎我说你能不瞎操心了吗?一把破剑罢了,还是木头的,拿回去火哥都够呛能看上眼,仙灵界那么多宝物,回去再领一把不就完了?” “赤念是上仙带的弟子,现在上仙在诛灵塔里顾不上他们,本来他们就因此受尽了浮扇宫的排挤,如果这时候再出点什么差错,更会落下话柄。你那天没听到,那些杂碎低看怅寻阁的人就算了,还连带着上仙一起诋毁。” “操他大爷的!他们居然敢说上仙坏话!”水墨激动道,“小白,你记住那人的长相没?等下次见到上仙画给他看!” 我点头,“名字也记住了,赤夜。” 水墨“呸”了一口,“腋窝的腋吗?一嘴的狐臭味!” 肖愁忽然抓住我的胳膊,下一秒,我听到前方灌木丛里窸窣作响。我们连忙躲到金果树后,暗中观察着。 没一会儿,就看到赤念从一人多高的灌木丛里跑了出来,正在地上四处张望着。奇怪的是,他这次居然穿的是一身现代装束,而且还剪了一头的短发。 仙灵界改革了? 我刚想叫他,突然从他身后又跳出来一个人。那人看上去跟赤念年纪相仿,也是眉眼清秀,细皮嫩肉的,他同样一身休闲服饰。即便这样,也难以遮住他们身上超凡脱俗的气息。这样一来,他们现如今的装扮,反而看上去有些奇怪别扭。 “赤念,找到了吗?”后来的那个人问道。 赤念一脸焦急,“没有。” “这若是被浮扇宫的人知道了,又要借题发挥了。”那个人说道,“赤夜不过就是说了怅寻阁一句,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你又何必大动干戈,佩剑都丢下不顾的跑去追他。” 赤念道,“怅寻上仙平日待我不薄,赤夜三番四次明里暗里的对我们怅寻阁揶揄嘲讽,我岂能坐视不理?” “如今你理了,又当如何?”那个人叹口气,“我去那边再帮你找找看,要赶在浮扇宫的人发现我们离队前回去。” 赤念点头道,“有劳赤弦兄。” 赤弦走后,我小声叫道,“赤念!” 赤念抬头看到是我,满脸惊讶。 我对他招招手,“过来!快过来!” 赤念走近后问道,“你为何又出现在此?” “为了再帮你一次呗!”我把他的木剑扔了过去。 赤念一脸惊喜,“这剑……”他看到水墨和肖愁后顿了顿。 我说道,“这是肖愁,我弟弟,你那晚见过的,这个是水墨,你的剑就是他发现的。” 水墨刚想上前跟赤念握个手,只见赤念忽然对我们行了一个拱手礼,“今日之事,多谢诸位。” 水墨一愣,也学着赤念随意摆了个姿势,“不客气,不客气。” 赤念道,“我们萍水相逢,你却帮了我两次,赤念必会铭记于心。” 我说笑道,“铭记就不用了,该报恩还是要报恩的。” 赤念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水墨也有些莫名其妙。 我问道,“你有没有机会能见到怅寻上仙?” 赤念疑惑道,“不知所为何事?” 我从树上摘了一个金果下来,“找机会把这个拿给他,再帮我带句话,就说我……”我看了眼水墨他们,继续道,“就说我们现在很好,不用担心。” “这……”赤念看着金果,眉头紧皱,看上去有些犯难。 我急道,“到底行不行啊?” 赤念接过金果,“我尽力。” “感激不尽!”我说道。 赤念问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白一!” 赤念听闻后又是一脸不悦,我刚想解释,灌木丛里又是一阵声响,我们连忙躲起来。 赤弦跑出来,问道,“赤念,你为何站在那里?”他看了眼赤念手里的佩剑,“找到了?” 赤念把拿着金果的那只手藏在身后,点头道,“嗯找到了,我们快回去吧。” 他们走远后,我开始有些后悔,好不容易能找人传句话,是不是应该多说点什么?干脆回去后也像小粉那样写封信带在身上,以后万一又碰到了赤念,就让他直接把信交给小粉。 水墨道,“这个赤念还不错,挺护着我们上仙的。” “就因为他这样,我才敢让他帮忙传口信的,不知道他能不能办妥。” “人是好人,但脑子不是好脑子。”水墨撇撇嘴,“小白你说的没错,这小子看上去是有些不太灵光,所以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了。关键是那诛灵塔哪是他想进去就能进去的,你布置的这个任务,比他们下凡镇狩还难。” 水墨说的有道理,我当时也是一时脑热,估摸着赤念答应我也是一时口快吧。 我们继续赶路,天渐渐暗了下来,水墨停在一棵金果树下,一边摘果子一边说,“这一路真是收获不少,袋子都快装满了。” 我扔了一个果子给肖愁,“别光顾着干活,边吃边摘。” 水墨嘴里咬着一个紫色的果子,“白二爷的宅邸能睡下我们仨吗?” 我抱着一捆树枝,“绰绰有余。” “成!那明天我就直接从白二爷那走,去卓憬家看看,会会他妈!”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六口之家 到了白二的大本营,我跟肖愁蹲在一旁生火,水墨像我第一次来时那样,在山洞里四处转着,左摸摸右看看。 “小白,白二爷选址有眼光啊,一路上好山好水好果子不说,这宅邸比我们的旁室还大,你看这吊顶……都看不到顶。”水墨双手交叉胸前,品论着,“就是隐秘感差了点,不像我们那,拿了钥匙才能进。” “就算没有钥匙,一般人也找不到这里来。” “不见得。”水墨凑过来,“刚才赤念他们不就朝这个方向走的吗?不过他们应该是途径这里,不会有那个闲心进来参观就是了。” “水墨,以前仙灵界出任务也是这么频繁吗,还是最近灵域空间太不安分?我前几天才看到赤念一次,今天又看到了。” 水墨道,“你是不是过两天还想再看到他,然后顺便检阅一下你给他布置那任务的完成质量?” “你不想?” 水墨摇摇头,“我跟你不一样,一般不会有结果的事情,我是不会浪费时间去琢磨的。” 我斜了他一眼,“很多在你看来没有结果的事,好像都被我琢磨出来了。” 水墨顿了顿,看向肖愁,“所以不得不说,凡事都有例外。” 肖愁看了看水墨,又看向我,一脸茫然。 晚上我坐在火堆前发呆,肖愁坐过来,手里握着两个金果递到我面前。 “一起吃。”我拿了一个过来,“肖愁,你说上仙会收到我的传信吗?” 肖愁看着我,用力的点点头。 “只要你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美好的。”水墨侧卧在石台上,拄着下巴看着我们。 我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经睡了吗?” “这不是想着起来听听哄人的话,希望一会儿能做个好梦嘛。”水墨翻个身,继续睡了。 我小声问肖愁,“你是哄我的?” 肖愁又用力的摇摇头。 我扶正他的脑袋,笑道,“行了,别晃了,一会儿再掉下来。” 如果小粉收到了我的金果,就会知道我没有忘了他,如果赤念描述的再详细些,或者小粉想的再深一些,他就会猜到我的灵识被归还了……但是如果小粉真的猜到这一层,他那么聪明,一定也会猜到我是用了什么方法……越想心里越毛,我这不是相当于自首了吗…… 这步是不是走错了? 第二天,我们跟水墨一起去了趟卓憬家。 卓憬见到我们高兴的不得了,一看到我身后的肖愁,嘟囔道,“你怎么也来了?” 卓大哥一巴掌拍在卓憬的后脑勺上,“臭小子怎么说话呢!”接着又是一番数落。 水墨拍拍我,小声道,“难怪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这熊孩子像你,原来连成长环境都这么类似。” “又打儿子!”佩姐从屋里走出来,“轻轻的拍了下卓大哥的头,紧接着又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转头对卓憬说,“妈帮你报仇了。” 卓大哥不好意思的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还有客人呢。” “操……迷骚操作啊,看来我得回去读读兵法了。”水墨嘀咕着,“遇到对手了。” “白一,肖愁你们来了。”佩姐笑着走过来,她看了眼水墨,问我,“这位就是你之前跟我提过的德才兼备,卓尔不群的朋友吧?” 我有这么说过吗? 水墨一脸堆笑,“佩姐你好,在下水墨。这是从我那边的树林里给你们带的一点果子,不成敬意。” 佩姐接过,微微点头,“有心了。我们家卓憬总跑去给你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来,进屋说话。” 水墨随佩姐在前面走着,“卓憬在黑市里帮了我们不少忙,现在我们那边都离不开他了。” 佩姐浅笑,“我这个儿子什么样我还不清楚,他能帮上忙,那也一定是你教导有方。” 水墨笑道,“佩姐过誉了,卓憬成才是因为家风正派,父严子孝。”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感觉重温了水墨和降澈当日的唇枪舌战,而今天则是“捧杀剧场版”的对决。 卓憬坐在一旁倒是听得来劲,满脸好奇的看着这两个人。 我拉着肖愁进了厨房,看看卓大哥那里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白一,肖愁,你们怎么不在屋里坐啊?”卓大哥说道,“这里油烟大。” “屋里迷雾浓。”我嘀咕着。 “你说什么?”卓大哥刚好扔了一条鱼到铁锅里,发出“滋啦”一声。 我笑笑,“我刚刚说,想跟你学做鱼。” 卓大哥意外的看着我,“你对烧菜还有兴趣?” “自己一个人时就随便对付一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嘛,现在带着弟弟,总不能还像以前那样糊弄了。”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们那会,就看出来你是真疼这个弟弟。”卓大哥摇头笑道,“你是没见到,给卓憬那小子羡慕的!” 我看了看肖愁,他微微低着头,眼里透着愉悦。 我说道,“水墨也很疼卓憬,他们两个现在整天粘在一起,还有黑市里的火哥,听水墨说,火哥疼卓憬像疼自己儿子一样。” “卓憬也常常跟我们提这些事,能遇到你们,是那小子的福气。”卓大哥翻了一下锅里的鱼,继续道,“听说你们上次还猎杀了几十只白狐,那小子每次回来都没完没了的跟我们显摆。还说是扇形刃白狐,那东西一般人见了都会躲着走的,你们几个倒是胆大。” 我连忙说,“上次的事我也有些意外,没想到遇到的是那种东西,很抱歉让你们替卓憬担心了。” “没事,我是很希望卓憬可以跟着你们多出去闯闯,毕竟是男孩子,总窝在家里像什么话?”卓大哥向客厅看了一眼,小声道,“是卓憬他妈总不放心,毕竟女人跟我们男人的想法不一样,不过卓憬近日来长进了不少,看情形,你佩姐离松口不远了。” 我笑了笑,“其实佩姐的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卓憬从小就在你们身边,基本上没有离开过你们的视线。不像我们,我们几个在外面野惯了。” “以前你都是一个人生活的?” “以前跟着白爷生活了二十多年,他也是一个烧菜好手,可惜没跟他学到半点厨艺。”我说道,“那时总觉得有人做这些,自己就不用学了。” 卓大哥回头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苦涩,“人类都是有寿命的,我们终归是要离开的,到最后还是凡事都要靠你们自己。”他顿了顿,摆手道,“哎呀,烧菜大忌!” “什么?”我不解。 卓大哥笑道,“烧菜时一定要心情愉悦,这样烧出来的东西才会好吃,心情会影响到食材主料,调味色相。” “心系食,食走心?” “你说对了!”卓大哥道,“特别是熟悉你的人,一吃你做出来的东西,就会知道你在做这道菜时,心情是好是坏。” “真会这样?” 卓大哥点头,“你在烧菜时,会不经意间把自己的心情也当成一味佐料放进锅里。” 我回想着白爷烧出来的菜,那老头技术娴熟稳定,好像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 有时白爷前一秒还在跟我吹胡子瞪眼,下一秒就钻进厨房了,即便是那样,我也一次都没有尝过他失败的厨艺。这么说他在烧菜时,心情一直都是舒畅快活的? 那老头内心这么强大吗?被我那样刺激,心态也一次都没崩过? 慌神间,卓大哥的第二道菜下锅了,我一看,是炒小青菜。 “我喜欢这个!”我指着小青菜,“这个应该比鱼好学吧?” 卓大哥笑道,“其实这些都是相通的,烧菜只要会个一样两样,回去慢慢一琢磨,十样八样就全出来了。” 我站在旁边看着卓大哥忙活,努力记着他的手法和步骤。几道菜下来,记忆凌乱了。 坐到饭桌前,看着一桌的饭菜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只记得这些菜出锅的先后顺序。关于卓大哥口述的食谱和他料理的片段,好像跟这些食材被一起扔下锅,翻滚炒熟了。 “小白,你愣什么呢?” “啊,没什么,被卓大哥的厨艺惊艳到了。”我说道。 “那以后常过来吃饭。”佩姐笑道,“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六口之家。” 卓憬说道,“对啊,以后你跟水墨……”他看了一眼肖愁,撇撇嘴,“你们三个常来。” 卓大哥说道,“对对对,肖愁这孩子我是真喜欢,沉稳安静,不像我们家的臭小子,说话做事都没个分寸。” “你那么喜欢他,认他当儿子好了!”卓憬不满道,“你看你拍他几次后脑勺后,他还会不会沉稳安静!” “卓憬!”佩姐道,“你要是能像肖愁一样听话懂事,你爸还会打你?” 卓憬斜眼看着肖愁,一脸不悦地嘟囔着,“一个两个都这样,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肖愁面不改色的夹菜,好像谈论的事与他无关一样。 佩姐给卓憬夹了块鱼,“以后不管是在黑市帮忙,还是去玩你们的什么远狩猎捕游戏,都要小心点。” 我惊讶的看着佩姐,卓大哥也瞄了佩姐一眼,而后偷偷给我递了个眼神。 卓憬倍感意外,激动道,“妈,你不反对我去替天行道了?” 佩姐悠然道,“你现在这么有本事,都能去替天行道了,你做的事老天爷都不管你,我还管你什么?” “真的!”卓憬兴奋道,“妈你终于想通了!你说吧,要我怎么报答你?” “报答就免了,但是你一定要听水墨的话。这段时间你确实也长进不少,能看出来,水墨在你身上没少费心,你跟着水墨,妈也放心。” 水墨连忙端起茶杯,“感谢佩姐这么信得过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也敬卓大哥辛苦操办的这一桌子美味佳肴。” 我们也一起端起茶杯。 卓大哥笑道,“不辛苦,我这个人就喜好个打猎和下厨。” 卓憬起身骄傲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队伍里的正式成员了,再也不是什么后补主力了,以后你们走南闯北都不能少了我!” 水墨正色道,“不管去哪,都要常回家看看佩姐和卓大哥,儿行千里母担忧。” 佩姐笑笑喝了口茶。 我看着水墨和佩姐,心道,平局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幻化紫蛛 刚吃过饭,卓憬就迫不及待的要我们去带他远狩。 “晚去一会儿它们又不会跑了。”水墨道。 卓大哥道,“就是的,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沉不住气的性子!” 佩姐收拾着碗筷,“行了,让他去吧,留得住人留不住心。” 佩姐简单嘱咐几句后,就送我们出门了。 “我们今天要去哪?”卓憬兴奋道,“我是不挑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来者不惧!” 我说道,“不知道仙灵界这两次都出了什么镇狩令,看阵仗不小,估计是大活。” 卓憬惊讶道,“白一,你还看到仙灵界的人了?” 水墨嫌弃的看了卓憬一眼,“看到仙灵界的人有什么稀奇的,你别总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成吗?” 卓憬悻悻道,“我的确没见过什么世面啊。” “别急,只要跟着我们,以后什么都会见着。”水墨搭着卓憬的肩膀,“虽然你这次没见着仙灵界的人,但是我可以带你去他们刚去过的地儿。” “你知道?”我看向水墨,“别糊弄小孩子啊!” “说到观察力你就不行了吧?”水墨眯着眼,“上次见到赤念的时候,你有没有留意到他裤脚上,有一撮紫色的毛发?” 我说道,“谁没事会盯着别人的裤脚看啊?” 水墨道,“这种事用的着盯吗?哥们儿也只是随意的对他打量一番就发现了。” “那紫色的毛发是什么?”卓憬问道。 水墨道,“幻化紫蛛。” 卓憬追问,“那是什么东西?蜘蛛吗?” 水墨点头,“身长一米五左右,全身长满了紫色的长毛,雌雄同体,有很强的侵略性。长有一对螯肢,四对附肢,每一对末端的钩尖内都有毒腺。被它们的爪尖刺到后,会产生幻觉,它们从而控制你的意念,并帮助自己攻击敌人。” 我感叹道,“好牛逼好高级的感觉。” 卓憬想了想,“那为了不被它们刺到,我们是不是应该采取远距离作战策略?” “远距离你还怎么猎杀它?光用看的它们就能嗝屁了?”水墨道,“而且幻化紫蛛会极快的从嘴里吐出紫色的细丝,那些细丝长达十几米,拉力极强,通常它们会先用细丝缠住敌人,拉进后对其注入毒液。” 我问道,“那些被控制的人和兽,最后都是中毒而死吗?” 水墨道,“其实它们的毒液不会致人死亡,那些猎物最后都会被它们吃了。” 卓憬吃惊道,“它们还会吃人啊?” 水墨点头,“幻化紫蛛的口器,由上下唇和大小颚各一对组成,没有舌头,唇颚肌肉非常发达,所以它们都是直接碾碎食物,然后吞食。” 我惊讶的看着水墨,“你怎么会对这种变态玩意这么了解?” “就是说啊……”卓憬的表情拧成一团,“这该不会是你的什么特殊癖好吧?” 还以为水墨会给卓憬一脚,不曾想,他挠挠脸,半羞道,“癖好谈不上,只是我之前养过一只。” “什么!”我跟卓憬异口同声震惊道。 水墨不以为然,“干嘛?养个蜘蛛玩玩而已,用得着反应这么大吗?” 我骂道,“你他娘的真是个二胡卵子!养这种东西!明知道它会让人产生幻觉,哪天你被它吞食时还在那咧嘴笑呢!” 水墨道,“我就是担心会有那么一天,所以后来给它解剖了。” 卓憬像看变态一样看着水墨,“不养也用不着解剖了吧?直接杀了不就完了?” “你懂什么!”水墨道,“如果不把它的腹部划开,将那些留在它们肚子里的蜘蛛卵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它们还会继续生长,不出一个月,那些小蜘蛛就会自己扒开主体爬出来……” “行了行了别说了,恶心死了!”卓憬搓着胳膊,“听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问道,“那些蜘蛛卵不能接触空气吗?” 水墨解释道,“他们对生长环境要求很高,其中黑暗和隔绝空气是必要条件。” “它们怎么产出?”我追问道。 “白一,你怎么也对这种东西这么感兴趣?不会也想像水墨一样要养一只玩玩吧?” 我说道,“我才不会那么变态,我只是好奇。而且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啊。” 水墨道,“那些蜘蛛卵快成熟时,主体会把它们吐出,埋在粪便里。一个星期后,小蜘蛛就会自己爬出来了。哦对了,如果幻化紫蛛遇到危险时,也会把蜘蛛卵先埋在粪便里,如果自己发生了意外,那些蜘蛛卵也会靠吸食粪便里的养分活下来,如果危机解除了,它们还会再把蜘蛛卵从粪便里挖出来,再吞进去。” “卧槽……”我咽了口口水,“真他娘的恶心!那它们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放进粪便里繁殖?” 水墨道,“这就跟母乳喂养和奶粉喂养是一个道理,两者所含的营养价值不同,虽说幻化紫蛛是雌雄同体,但是它们的母性还是很强的。” 卓憬凑到水墨旁边,“所以,你现在是在把我们往什么地方带呢?” 出了树林的灵域空间后,我们就在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而且越走越荒芜,周围的树木越发的稀少,连鸟叫声都逐渐听不到了。 水墨道,“去给仙灵界的那些小喽喽擦屁股。” “你觉得他们会漏掉粪便里的蜘蛛卵?”我问道。 水墨点头,“如果是我们上仙带队的话,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发生的,那个叫什么扇子的上仙,连自己的弟子掉队了都没发现,你觉得他会发现屎里的卵吗?” 卓憬嫌弃道,“我们这哪是给他们擦屁股啊,这明明就是去掏粪。” 水墨搭着卓憬的肩膀,故意激他,“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来者不惧的卓憬主力,居然会怕一坨屎?” “我怎么可能会怕屎?”卓憬叫道,“给仙灵界的人擦屁股是吧?走啊!” 我们穿过一片灌木丛后,四周已经看不到一棵树了,只剩下过膝的草丛。 卓憬实在耐不住性子了,“怎么还没到?你到底知不知道在哪啊?马上太阳都下山了!” 水墨皱着眉,“一路上就听你一个人在抱怨,你看谁像你一样?” 卓憬道,“我不是抱怨,早知道要走这么远,我们直接用灵态跑过去不是更快?” 水墨道,“幻化紫蛛对声音很敏感,你不知道自己跑起来天摇地动的?我们现在可都是在陪你走呢!” “怕什么?等到了灵域空间再慢慢走过去不就行了?”卓憬道,“再说了,那些蜘蛛卵还长耳朵了?卵也能听到声音?” “纠正你两个错误。”水墨伸出手指,“第一,蜘蛛卵是没有长耳朵,但你怎么就确定那里的幻化紫蛛都被仙灵界的人收光了?第二,幻化紫蛛不在灵域空间,在这片树林一直往西的方向。” 我有些意外,“那么可怕的东西,居然在我们所处的空间?” 卓憬道,“你怎么不早说啊!还让仙灵界的人抢先了一步。” 水墨道,“怎么着?你个熊孩子还想着要跟仙灵界的人抢功?” “当然要抢!这个空间可是我们的地盘。”卓憬不服道,“他们不过是仗着手里的法物宝贝,如果不靠那些东西,他们哪有我们这样的本事?” 水墨笑道,“只参加过一次团战,就觉得自己长本事了?” 肖愁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我们停下脚步,一阵微风袭过,随即一股臭味也弥漫开来……这股味道……是屎吗? 水墨捏着鼻子,小声说,“到了。” 我们轻轻的在草丛里跨步,“啊!我踩到屎了!”卓憬大叫一声。 水墨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卓憬话音刚落,身侧忽然窜出来一团紫色的细丝,肖愁快速的我把拉开,那团细丝随即缠绕在卓憬的腰间,我们眼看着卓憬被拉出草丛,几秒不到的功夫,他就被拖到了一只巨大的幻化紫蛛面前。 “卓憬!”水墨喊道。 那只幻化紫蛛的爪子在卓憬背上一刺,卓憬疼的大叫一声,霎时嘴唇和瞳孔都变成了紫色,他不断地抽搐,表情痛苦扭曲,双手胡乱地抓着。 “卓憬!”我正想跑上前,肖愁和水墨一把抓住我。 “小白你现在过去也是无济于事,毒液不会致死,我们先干掉这只漏网之鱼再去救卓憬。” 那只幻化紫蛛原地踏着爪子,附肢上的紫色长毛随之扫着地上的枯叶。它慢慢站直,当它的所有附肢完全撑直地面时,竟然有一人之高。 卓憬渐渐停止了挣扎,耷拉着头,幻化紫蛛慢慢收回细丝。 片刻后,卓憬猛的抬起头,满眼透着凶光怒视着我们,幻化紫蛛的螯肢在地面一敲,卓憬像得到了什么指令一样,发了狂一样向我们跑过来。 立时,幻化紫蛛再次向我们吐出细丝,水墨闪身躲开,肖愁推开我后一把抓住细丝,他们互相拉拽僵持着。 水墨叫道,“小白,指甲指甲!快切断细丝!”话音刚落,卓憬一下把水墨扑倒在地,两人随即撕扯在一起。 肖愁被细丝又向前拉近了半米,我立即迸出金甲,对着细丝用力划了下去。细丝被斩断的同时,幻化紫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 卓憬也在同一时间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仰头咆哮一声后,更加疯狂的掐着水墨的脖子。 “卓憬!快松开!”我上前拉他。 卓憬猛地一回头,面目狰狞可怖,一双紫色的瞳孔吓得我一个激灵,卓憬松开了一只手,一把掐在我的脖子上。 肖愁闪身过来,抓住卓憬的手腕后快速一转,扭别在其背后,另一只手抓着卓憬的肩膀,整个动作迅速连贯。随着卓憬挣扎,肖愁猛地一发力,只听“咔哒”一声,卓憬抱着右臂在地上疼的直打滚。 “我操……脱臼了?”水墨坐在地上直发愣。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以毒攻毒 幻化紫蛛掉头就跑,肖愁见状立马追了去。 “水墨,照顾卓憬!”我交代完后也马上向他们跑去。 幻化紫蛛停在十米外,不断向肖愁吐出细丝,他一边躲闪一边向其靠近。 近身后,肖愁一把抓住幻化紫蛛身侧的两个附肢,他用力一拉,附肢离身,那畜生一声惨叫,它后退的同时不停的对着肖愁挥动螯肢。 肖愁侧身躲闪时,不慎被它快速吐出的细丝缠住了腰,幻化紫蛛将肖愁向自己拉近。 我跑上前,在离幻化紫蛛一米左右时举起手臂,那畜生也在同时对我抬起一对螯肢。随着金甲一挥,细丝断开,那对螯肢的尖端在距我肩膀几公分的位置被肖愁及时握住。 我立刻跑到幻化紫蛛的尾部,抓住它这一侧仅剩的两只附肢,跟肖愁向反方向同时发力,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四只爪子脱身后,它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幻化紫蛛虚弱无力的向一侧慢慢的挪动着,它歪过头,缓慢的吐着细丝,还在垂死挣扎。 我翻上它的背部,用金甲在它的腹部衔接处猛的划开,它抽搐了几下后就不动了。我低头看了去,果然这畜生属于开管式循环系统的生物,没有心脏,支持氧气交换和血液循环全凭借一根庞大的血管。 我扯出那根血管,随即也带出了一手粘粘糊糊的蜘蛛卵。它们各个半个拳头大小,透明紫色球状,球身长着五对爪子,像螃蟹一样。 我恶心的直甩手,纠结一番后,还是将它的腹部全部划开了,那些蜘蛛卵伴随着它体内的黄色粘液一起流出体外。 “肖愁,你还有纱布吗?”我伸着胳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嫌弃自己的两只手。 肖愁脱下外套,递给了我。 我摆摆手,“这个就不用了,你快穿上吧。”我在地上捡了一堆树叶,勉强擦了擦。 我们走到水墨和卓憬旁边,卓憬已经昏了过去。 水墨看着肖愁,“灵王,既然这熊孩子现在已经没有攻击性了,你看他这胳膊……” 肖愁走上前,提起卓憬脱臼的前臂,一只脚抵着他的腋窝,双手牵住他的手腕持续牵引,然后缓缓的内收上臂,忽然一声闷响,肖愁扔卓憬的胳膊,站回到我的旁边。 水墨咔吧咔吧眼睛,竖起大拇指,“厉害!” 我说道,“我们赶紧带卓憬回黑市吧,他身上的毒要尽快解了,药阁里应该有这种解药吧?” 水墨架起卓憬,快步前行,“有,药阁里除了春(药),什么药都有。” 我看了看四周,“不知道这还有没有被藏在屎里的蜘蛛卵了。” 水墨摇摇头,“所有的卵刚刚都被你掏出来了,它们在遇到这种大危机时,为了防止被灭团,通常会藏匿一个体积最大的同伴,为的就是留一个能装下所有蜘蛛卵的衍生容器。” “没想到还真被你说着了,没有我们上仙带队,他们攥着仙物都办不成事。”我冷“哼”一声,“就这样还舔个脸说怅寻阁的不是!” “有本事的人是没空去说人闲话的,都在干正事。他们就是因为不如我们上仙,才只能在背后诋毁诽谤。你等我们上仙站在那些人面前时,你看他们还敢说一个字,正眼都不敢瞧一下!”水墨停下来,一头的汗,“小白,你帮我把这熊孩子弄到我背上去,我担心一路这么扯着他的胳膊,哪下再给他拽脱臼了,我还是背着他走吧!” “我来背,我们换着来。” 我刚接过卓憬,肖愁走上前,一把扛起卓憬,闪身跑在前面。我跟水墨对视一眼后,立马用灵态追了上去。 水墨道,“没想到你家灵王还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啊,平时跟卓憬水火不容,互相瞧不上眼的,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会帮他。” “那当然了,热心肠,随主子!” 水墨翻了个白眼,“热心肠跟瞎操心是两回事,你不要概念混淆了。” 很快我们就跑到了瀑布,因为不知道卓憬需要治疗多长时间,所以没有让肖愁在外面等,我把他收回了朽灵符里,跟我一起进了黑市。 火哥看到卓憬后,把水墨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好像水墨是幻化紫蛛家的亲戚一样,看来水墨这个野生监护人着实不好当。 好在今天司风也在,他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情况后,就开始检查卓憬的伤势。只见他动作麻利的在卓憬的近心处插了几只银针,将灵力调动于指尖,接着在那几只银针末端来回点了几下。 “司风,卓憬严重吗?”我问道。 司风回道,“无大碍,白灵君放心。” 水墨松了一口气,转头对火哥道,“你看吧,我都跟你说没事了你不信,这回司风亲证你总信了吧?” 火哥喊道,“你说这要真出点什么事,回头怎么跟人家爸妈交代!” 水墨掏掏耳朵,“要真出事了,我就去给他们当儿子行吧?” 火哥提个嗓门儿,“用卓憬这么好的儿子,去换你这个没出息的倒霉败家儿子?脑壳通了?” 水墨跟火哥在一边继续吵着。 司风一手捧着一个小碟子,一手用一个刮刀轻轻刮着卓憬的鞋底,没一会儿,他端着小碟子走进了后室。 我看着卓憬,他双眼紧闭,嘴唇黑紫,状态没有一点改善。 良久,司风一脸疲惫的拿着两个小药瓶走出来。 我问道,“卓憬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明天傍晚之前。”司风道。 他放了一颗药丸在卓憬的嘴巴里,然后用刀子在他的伤患处划开一个“十字”,反复挤压了几次后,将另一个小瓶子里的蓝色水样液体,慢慢倒在卓憬的伤口上。 片刻,卓憬的嘴唇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水墨凑过来,扒开卓憬的眼皮,“这眼珠子怎么还是紫色?司风,你再给他吃一粒药丸看看。” 火哥一巴掌拍在水墨的手上,“药能随便吃的?你以为是糖豆?” “药效发挥需要一定时间,灵主君请放心,卓灵君已无大碍,休息一晚就没事了。”司风把其中一个小药瓶递给水墨,“里面一共三颗药丸,每三个小时喂他吃一粒。” 水墨接过后,打开瓶塞闻了闻,五官团结到了一起,“怎么一股屎味?” 火哥骂了一句,“好好说话能要了你的命啊!” 司风淡淡道,“灵主君说的没错,此药丸里,的确含有幻化紫蛛粪便的成分。” “我操!”水墨把药瓶仍到桌子上,双手不停的往衣服上蹭,“你这是什么医德啊?给人家吃屎!” 火哥也一脸懵逼。 “以毒攻毒?”我问道。 司风点头,“幻化紫蛛的毒液很容易与中枢神经组织相融,而它们的粪便中,含有抑制和分解这种毒液的成分,只需要用灵力从幻化紫蛛的粪便中把毒素分离开,就可以将其粪便用做解药的主要成分。” 难怪他刚刚一直刮卓憬的鞋底,原来是在采集粪便,看来药阁里没有现成的解药。 如果卓憬这小子没踩到幻化紫蛛的粪便,那眼下岂不是无药可施?到时候唯一的办法,可能就是我们还要再回去一趟带点屎回来了…… 水墨指着桌上的药瓶,“这……怎么喂他啊?就像你之前那样,直接塞他嘴里就行了?” 司风点头。 水墨搓着手指,“有一次性手套吗?” 火哥没好气道,“让你干点什么怎么这么多事呢!你要是不愿意弄我来!” 水墨义正严辞道,“我这是为了防止交叉感染!万一我手上有细菌,碰到了药丸后,影响药效了怎么办?你以为人家司风摆弄这些屎粒儿粒儿容易啊,怎么这么不会体恤医务工作者呢?” 水墨把卓憬背回了旁室,蹲在一旁看着他,“让你嫌弃屎,恶心屎,膈应屎,没想到这下居然要吃屎吧?” 我说道,“水墨,我总觉得没处理干净。” “当然没处理干净了!”水墨晃着药瓶,“这可是屎啊!你见过处理干净的屎吗?” “我不是说这个。” 水墨疑惑的看着我,片刻道,“你是说幻化紫蛛那边?” 我点头,“最后那只幻化紫蛛虽然体积庞大,但腹 中的空间还是有限的,我觉得它应该没有把全部的蜘蛛卵都装了进去。” 水墨问道,“幻化紫蛛一般一次可以产卵一百个左右,你掏出来多少?” 我想了想,“大概两百左右。” 水墨皱了皱眉,“这么说数量是少了很多,它们喜欢群居,一般十只左右组成一群,秋季产卵。你只看到了二百来个卵……”水墨搓着下巴,“十只产了二百个,今年产值有点低啊……” “所以我想再回去看下,我估计大部分的蜘蛛卵,还藏在它们的粪便中。” 水墨起身道,“成,哥们儿跟你一起去。” 我说道,“你留下照顾卓憬,只是蜘蛛卵而已,我跟肖愁就可以了。” 水墨道,“那么多屎你们俩要捣到什么时候啊?现在天都黑了,要不明天早上再去吧。” 我摇摇头,“以免夜长梦多,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行,那你小心点。”水墨嘱咐道,“一定要叫上肖愁一起啊!这时候就别心疼孩子了,脏臭什么的无所谓,万一哪下再跳出来一个幻化紫蛛,没有他在,你准翘辫子!” 我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第一百八十章 善后 出了黑市,金甲刚划破手掌,还没调运灵力,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叹了口气,“不是说了让你留下来照顾卓憬的嘛!” 转身后,看到司风站在我面前,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坏了,刚才在话语间我已经调运了灵力,这么说肖愁已经出来了! 我慌张的向周围张望,懊恼自己怎么会这么大意,心脏狂跳。 司风道,“白灵君,只有我一个人,灵主君在旁室照看卓灵君,没有跟来。” “啊,是吗……那,那就好。”我提高音量喊道,“没出来就对了!”不知道肖愁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那小子可一定要躲好了,千万别露面。 司风疑惑的看了看四周。 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连忙问道,“哎哎!你跟我出来是……是,是找我有事?” “白灵君误会了,我是刚好要出来办点事。” “办事?这么晚还去采药?” 司风摇头道,“我是要去幻化紫蛛那里。” “你也要去哪?”我惊讶道。 司风有些诧异的看着我,“这么说,白灵君也……” “是啊。”我说道,“我总觉得那东西的卵没有处理干净,担心以后再出点什么事。如果是在灵域空间还好,这里毕竟是凡人待的地方,万一哪下它们成了气候,出来祸害人怎么办?” 司风看我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些许光芒,我一愣,望了望天,是因为月色姣好,把人的神色也映照出柔和感了吗? 司风微微低头道,“难得白灵君自己脱险后,还不忘心系他人,令人佩服。” 被他这么一夸,忽然有些不自在,尴尬道,“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我只是觉得既然接手了,就应该把事情做完,说白了就是强迫症!” 司风道,“不知白灵君是否愿意让司风一同前去?” 我点头道,“愿意愿意……”心说,你都这么问了,我还能说不愿意? 司风抬起一只胳膊,恭敬道,“白灵君请。” “好好好……你也请,你也请。”我回头看了一眼,转身一跃,先跑了去。 片刻,司风也追了上来。我一边奔跑,一边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半晌,只听到我们两个急促的脚步声。莫非肖愁没有跟来?不可能啊…… “他在。”白三忽然说道。 我一愣,看了眼身旁的司风。我放慢脚步,与他拉开一小段距离后,刚想问白三它是怎么知道的。 只听白三道,“不要说话,司风会听到,跟上,以免他起疑。” 我加速追了上去,白三继续道,“我可以感觉到灵王一直在跟着你,但是他不在你的附近,与你有一段距离。” 我松了口气,说明肖愁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担心被司风发现,所以才刻意的与我保持距离。 周围的草木开始变的稀少,当我们穿过一片灌木丛后,来到草丛里,我们减慢了速度,四周可以藏身的遮挡物几乎没有了。 果然,白三说道,“灵王没有再跟进了。” 我跟司风退去灵态,我说道,“之前卓憬曾在这片草丛里踩到过幻化紫蛛的粪便,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分开找吧。” 我有意说了“分开”两个字,希望司风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这样我也好对白三询问几句。 司风道,“有劳白灵君退出草丛。” 我怔了怔,疑惑道,“退出?退哪去?为什么要我退出去?” 司风道,“这里,请交给我就好。” 我有些不解,这么一大片草丛的屎他打算全包下?那还要我来干嘛?司风对我微微低下头,再次示意我离开。 “那就有劳你了。”我莫名其妙的向后退着,好奇这人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一个人掏完这么多的粪。 我退出草丛后,司风忽然唤出灵态,我更懵了,黑狐会掏粪? 正纳闷,霎时腰间一紧,我低头看去,居然是细丝!这里竟然还有幻化紫蛛没死?水墨那小子的嘴是不是开过光啊,说什么都中! 我伸出金甲刚想切断细丝,这时,远处的灌木丛一阵晃动,司风也回头望了去。糟了,肖愁一定是看到我被缠住,要出来救我。 我被幻化紫蛛快速向后拖去,我用金甲在掌心用力一刺,立马将肖愁收回体内。心脏被裹紧的同时,朽灵符中顿时一阵刺耳的嚎叫,叫声充满了愤怒。 当我切断细丝时,已经被幻化紫蛛拖到了它的面前。由于细丝忽然断开,我惯性地向前倒去,同一时刻,幻化紫蛛对着我举起螯肢,心道,坏了,这下回去也要吃屎了! 我两眼一闭,在我趴到地上的一瞬间,忽然感觉后背一阵灼热,像被火烤了一样。立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我抬头望去,猛地一惊,司风以灵态站在我五米开外的地方,从他的嘴里竟然喷出两道蓝黄平行的火焰。那两道火焰的颜色,跟它的那对异瞳的颜色一模一样。 我连忙滚到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黑狐喷火炙烤大蜘蛛。 这只幻化紫蛛的个头,比我们白天见到的那只还要大上一倍不止。 幻化紫蛛前面的几对附肢如数被烧断了,它每次刚准备吐出细丝,都被那两道火焰燎成了灰烬。此刻,它的整个面部也被烧的没了样子。幻化紫蛛拖着庞大的身躯,慢慢的向后退着,司风则一步步紧逼。 眨眼间,幻化紫蛛的所有附肢都脱离了身躯,司风收回火焰,让我意外的是,在他收回火焰的那一秒,地上本在燃烧的火苗也瞬间熄灭了。 我走到幻化紫蛛旁边,吃力的爬到它的背上,金甲在它的腹部用力插进再划开,满满一腹腔的蜘蛛卵像一碗打翻的稀粥一样,源源不断的从它的腹中流出。 这种视觉密集感,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从它身上跳了下来,走到司风旁边,“司风,这些蜘蛛卵加上我们白天看到的,估计少说也有千八百了,但是我担心草丛里还有一些藏在粪便里的蜘蛛卵。” 司风意会,他原地踱了几步后转身走到草丛前,两道蓝黄火焰瞬间喷出,由于风向的因素,整片草丛因顺风的助力很快成了一片火海。 好在司风所喷出的火焰可以随着它的回收而瞬间熄灭,不然一定会引起森里火灾。 司风停下后,我看着眼前大面积的灰烬,说道,“这种烧法,基本上跟火化无异了,应该没有问题了。” 司风背起耳朵,看了看前方又回望我一眼,“白灵君,这里确实都处理干净了。” 我点头,“好,我们回去。” 我向前一跃,跟司风快速的向黑市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我一直都能听到从朽灵符中发出的悲怨声,看来,肖愁对我刚刚的处理方式很是不满。 我无奈笑笑,这个肖愁的性子,着实要比以前那个肖愁烈的不止一点半点。不过,还挺好玩。 我们到了黑市,我去旁室跟水墨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后,拿着我的两壶桑半落就要走。 水墨一把拦下我,“小白你先等会儿,你说司风那小子会喷火?” 我不满的看着他,“合着我说了真半天,你不关心我被那畜生缠住,不担心肖愁有没有暴露,不在乎树林里会不会发生火灾,想的居然只是司风的喷火技能?” “当然不是了!我肯定是最关心你了!”水墨尬笑两声,“我这不是看你毫发无损,才没再追问这个嘛。” “司风嘴里的那两道火焰可不是开玩笑的,幻化紫蛛的五对爪子直接被烤断了。”我拍了拍水墨,“奉劝你一句,以后还是别惹他的好。如果控制不住想惹他,站在十米之外。” 水墨撇撇嘴,“我才不怕他!” “行,那你带着你最后的倔强留在这好好照顾卓憬吧,我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找你。” 水墨问道,“你不等卓憬醒了再走?” “各管各的吧。”我指了指胸口,“我家孩子也在等我哄呢!” 出了黑市,我特意走远了一点才把肖愁召唤出来。果然,这小子一出来就气鼓鼓的看着我。 我对他笑了笑,刚想摸摸他的头,他闪身躲开了,依旧怨气满满的看着我。 “完了完了,我弟弟生气了,这怎么办?”我晃着手里的两壶桑半落,“要不要来一点?” 肖愁一把夺去一壶,打开瓶塞,头一仰,一口一口的灌下去。 我连忙拦住他,“哎哎肖愁!不能再这么喝了,就剩最后两壶了,我们要留着回去慢慢小酌的。” 肖愁抹了把嘴,把脸别到一边。 “肖愁,其实你最开始做的很好,知道不能泄漏身份,刻意与我们保持着距离,我希望你到最后也是那样。” 肖愁转过头看着我,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我笑笑,“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才会想要出来保护我。但你知不知道,有外人在时,你忽然现身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在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人对你、对朽灵符虎视眈眈。你要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先把自己保护好。” 肖愁摇摇头,眉头紧皱。 我问道,“你喜不喜欢乐高?” 肖愁愣了一下,点点头。 “你喜不喜欢小月蒸蛋?” 肖愁点头。 “喜不喜欢桑半落?” 肖愁点头。 我说道,“如果你被人发现抓走了,这些东西以后就都没有了,你愿意那样吗?” 肖愁想了想,摇摇头。 “那你以后还会不会像今晚这么冲动?” 肖愁看着我,点了下头。 “会啊?你还会这么冲动啊?你不怕失去那些东西?” 肖愁指了指我,摇摇头。 “我?”我微怔,“你是想说,你不想失去我?” 肖愁点头,我第一次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恐惧的情绪。原来,灵王也会害怕。 我握住他的手腕,一边给他输着灵气灵力,一边拉着他往前走,“如果你不想失去我,就更要先保住自己,你想啊,如果你不在了,那谁来保护你哥?” 肖愁低着头。 我继续道,“你放心,像今天这种情况不会再出现了,今晚是个意外,以后我们只跟水墨他们一起行动好不好?” 肖愁看向我,点点头。 我把两壶桑半落扔给他,转身一跃,“走,回家。” 第一百八十一章 抢跑vs抄近路 过了一段时间的舒服日子,三餐按时,一顿不少,每天早睡早起,生物钟也调了过来,还给肖愁培养出了一个新的兴趣爱好。 白三调侃我说,以前还是人时,整天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现在早已退出人类社会了,反而带着灵王越活越像个人了。估计很多普通人,都活不出灵王现在的这种小资惬意。 我转头看了眼坐在落地窗前给多肉换土的肖愁,笑了笑。 据说多肉不喜水,对于我们这种可能十天半个月都会在外面漂的人来说,养这种不粘人的植物再合适不过了。 我觉得白三说的没错,我的确是这这么想的,越不是人,才越要像人。但是,生活领域和灵域空间的界线,一定要明确的划分出来。身份切换和保持清醒,很重要。 我不想回到家时,还满眼血红,金甲迸出,也不想站在灵域空间时咬着吐司,想着菜谱。 在人类的世界里,就安分的做个人,在灵域空间里,就痛快的杀个够。 想到这里,好像很久没去水墨那里了。 “白三,最近常听你在抱怨我们的晚年生活,你是不是想开荤了?”我洗了一盆车厘子,打算一会儿给水墨带去。 白三道,“我每天都在想。” 白三是从来不避讳它的嗜杀好战心性,我倒是有些在刻意压制。这盆车厘子我早就想买了,坚持了几天,终于还是拗不过心底里的欲望。 “肖愁,都弄完了吗?”我走上楼,看到窗前整整齐齐的一排多肉。 肖愁点点头。 我问道,“想不想去远狩?” “想。”白三抢答道。 “我是在问肖愁。”我说道,“肖愁,我们现在去找水墨他们?” 肖愁点头,眼里满是期许。看来我们三个,都更喜欢自己的第二种身份。 肖愁抱着一盆车厘子坐在副驾,偶尔往嘴巴里塞一个两个。看他的样子,应该跟我对车厘子的喜好程度差不多,不知道水墨为什么这么喜欢吃。 到了黑市后,我直奔药阁,火哥看到我有些意外,张嘴就是,“小老弟你没跟着一起去吗?” “去哪?”我问道。 “远狩啊,水墨那小子带卓憬前脚刚走。”火哥看了眼我怀里的车厘子,“我还以为你在树林里跟他们汇合呢。” 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就走了。 火哥在后面喊道,“听他们说,好像是去什么动物世界了!” 越想越火,这两个人居然没有等我们!忽然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我不停的在心里暗骂。 看着手里的车厘子,莫名觉得这东西好像专克我跟水墨的小船,好像每次一给他带车厘子,都会被那狗日的气的够呛。 我把车厘子随手扔给了一个商贩,出了黑市。 “肖愁,你知不知道火哥说的那个‘动物世界’在哪里?”我跟肖愁站在一棵树后,猜着水墨他们两个的去向。 肖愁略显疑惑的摇摇头。 我琢磨着,“水墨那小子说话从来不都是正经,他说的这个地方,一定是被他形象化过的。既然是动物世界,就说明那里应该有很多恶灵,而且应该不止一种两种。” 我们目前去过的那些灵域空间,一个地方有超过一种动物的,就只有独眼鳄和蝙蝠洞的那个夹缝空间了。 同一个地方会有各种不同的恶灵,那么好玩的地方,那狗日的竟然就这么把我跟肖愁甩了! 以前三天两头的叫火哥来家里找我,见不到我就在黑市里作妖,一副没了我就活不起的死样!现在有人陪他疯了,他就不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了,还真他娘的现实! “白三你也想想,或者给点灵感!哪个灵域空间里,会同时出现各种各样的恶灵,还能一派祥和的生活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都没起纷争。” “你怎么知道它们一派祥,没起纷争?”白三道。 “这还不简单,那么多恶灵如果起了纷争,仙灵界的人还会把它们留到现在?”我说道,“你想想看,所有灵化了的动物打成一团,那得是什么场面?” 白三道,“这么说来,它们之间还有相处之道。” “没错!它们之间不会争抢,和平共处,生命密集,种类繁多,这些都是线索。” 肖愁忽然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肖愁?是不是猜到是哪里了?”我激动道,“走走走,马上出发!一定要追上他们!” 肖愁有些迟疑,一副不敢确定的样子。 我说道,“猜错了也没关系,去到哪我们就在哪干一票,不一定非要找到他们不可。” 肖愁点点头。 我立马唤出灵态,做好要全力奔跑的姿势,不料肖愁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抬头看去,他摇了摇头,对我伸出了一只手。 我愣了愣,“不需要灵态?” 肖愁点头。 我退去灵态,疑惑的看着他,只见他快速的拿起我的胳膊放在他的肩膀上,绕到我身前,背起我就跑。 这一举动让我更懵了,本来因为夜晚的原因,周围视线就不是很好,再加之肖愁如幻影般的速度,眼前的景物及闪而过,只能听到耳边的风声。 “肖愁,我可以自己跑的,你是担心我的速度不够吗?” 肖愁轻轻拍了下我的胳膊,示意我搂紧。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眼看肖愁对着一棵三人环抱的大树,直直的冲了过去。 我大叫,“哎哎哎!要撞上了!” 只见肖愁动作麻利的爬到树上,他抓住一个藤蔓后在树与树之间交换手臂飘来荡去,与其说他像一只灵活的猴子在荡树,不如说他更像人猿一样在丛林中飞行。 “肖愁,没想到你还会这一套,你还有什么技能是我不知道的?”我在他背上看得乐呵,“你不止速度惊人,臂力也很惊人啊!厉害厉害!” 忽然听到树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低头看去,居然看到一熊一狗在草丛间急速奔跑着。 卓憬看到我后,惊讶道,“是白一他们!” 水墨扬起狗头,叫道,“我操!小白你们居然抄近路!犯规!” “去你大爷的!”我骂了一句,“你他娘的一个抢跑的人,还有脸说我们犯规!” 水墨不满道,“你下来!” 我回道,“有本事你上来!” 卓憬喊话,“速度我们不如你们,一会儿我们拿战绩说话!” “好啊!”我说道,“那我们先走一步了!” 只听身后水墨埋怨卓憬,“你个熊孩子乱下什么战书?战绩我们也比不过他们啊!” 卓憬道,“你怎么那么没出息……”由于距离被不断拉开,再之后的话,我就听不到了。 肖愁背着我又跑了好一会儿,我搂着他的胳膊和盘着他的双腿,都开始有些发抖使不上力了,肖愁依旧速度不减。 良久,他停在一棵十层楼高度的树上。我问道,“到了?” 他摇摇头,向上提了一下我后,单手拉着一条藤蔓向前用力一荡,在我们像钟摆一样被悠出去的那一刻,眼前忽现刺眼的阳光。 昼夜瞬间交替了。 肖愁稳稳落地后,头顶已是艳阳高挂,眼前青山碧水,桃蹊柳陌,清泉溪流淙淙,一片绝佳的春景。 我们此刻站在一道从半山腰间流出的瀑布前,它没有黑市的银龙瀑布那种飞腾凌空,悬泉而下的气势,它像一条从山上飘然而落的白绸带,温婉轻柔的在满目苍翠间摇曳。 我跟肖愁原地坐下,晒着太阳。 我看着四周,“原来动物世界这么美幻,难怪那么多动物都会来这里创世界,我都想在这里安家了。” “那你要先吃个人!”水墨从我身后飘来一句。 转头看到他们两个气喘吁吁的掐着腰,一头的汗。 卓憬道,“让你们先得一分了,下一局什么时候开始?” 水墨“啧”了一声,“不是跟你说了比不过人家嘛!人家那是双狼战队,我们是什么?狗熊组合,光听名字就送分了,还比什么啊?” 我憋笑,心道,还真是这个理儿。 卓憬不悦道,“你能不能有点骨气?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窝囊!” “有骨气就能长出小白的金甲?有志气就能跑出肖愁的速度?有威风就能化狗熊为双狼?你要能做到以上几点,我就承认你不窝囊!” “你怎么一点好胜心的没有?”卓憬不断重复喊着,“好胜心,好胜心啊!” “我已经长了一颗绝美的小爱心了,再给我一颗好胜心我也没地儿搁了!”水墨一本正经道,“我们远狩队伍讲究的是团战精神,敌人还没过来瓦解我们,你就开始在这搞内部分裂了,你是敌军派来操事的吗?你要是再没事就宣战找事,我就给你送回家去,再把你从这个团队里永久除名,以后黑市都别想再给我进来!” 卓憬不甘心的嘟囔着,“又来这一招……动不动就拿劝退威胁人……” 我跟水墨在前面走着,卓憬和肖愁之间隔着能停下一辆私家车的距离跟在我们身后,谁也不理谁。 水墨回头看了一眼,“小白,你说这俩孩子的正负极什时候能调整过来?” 我笑道,“不是你说的年轻人都喜欢争强好胜嘛,也许多合作几次就会好了。” 水墨摇摇头,“我看这辈子也没指望了,那熊孩子一点看家本事都没有,性子倒是挺倔,一只熊长了一个驴脾气。” “你也别那么说卓憬,他的那对熊掌可不是白给的,一条柏油公路都能让他拍出一道裂缝,这天生神力的本事你有?” 水墨不屑道,“我们远狩是力气活吗?我们靠的是集体战术和个人技能,我还指望他那对熊掌拍来拍去的给我们开路?” “你对卓憬会不会太严格了?” “这熊孩子跟你们家灵王不一样,对他严管,就等于对他厚爱了。年纪小没个数,如果对他像你对灵王那个宠法,多少屎粒儿粒儿都不够他吃的。” “卓憬知道自己吃幻化紫蛛粪便的事了?一定是你故意拿这事恶心他的吧?” 水墨幸灾乐祸道,“一觉醒来满嘴的屎味儿,还用得着我去恶心他?连续三天吃什么吐什么,浪费了多少粮食我都没跟他计较!” “你他娘的善良一点行吗?” “你以为我给他喂屎就轻松了?”水墨摊开手,“你自己瞅瞅!我把指纹都快搓平了,才把屎味儿洗掉!那熊孩子还不知道感恩!” “你别光顾着说卓憬,我还没问你呢,你个狗日的居然不等我跟肖愁,带着卓憬跑去开荤,刚才还好意思义正严辞的训斥卓憬搞分裂?我看他都是跟你学的!” “这事想想也知道不是我本意啊。”水墨道,“这熊孩子本来就心气儿高,上次刚到幻化紫蛛的领地,连正主还没瞧见就被秒了,回来还要靠吃屎解毒,面子挂不住了。整天烦我要我带他出去挽回颜面,我说要等你们一起的,可是干等你们又不来。” “你胆子也是够大的了,敢单枪匹马的带着卓憬来剿吃人的角儿。”我问道,“它们真的要吃个人,才能这里安家?它们靠吃人为生?” “吃了人即代表正式落户了,但它们不靠吃人为生,因为这一条人命,能让它们饱腹一辈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人被蚂蚁吃了 我们走在丛林间,听水墨说着这次行动要对付的恶灵。 据水墨讲述,它们本身的形态只是那种常见的蚂蚁,个头差不多黄豆大小。乍眼一看,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它们的智商极高,步速极快,而且对人类的鲜血非常敏感。 它们食人的原因很简单——为了摆脱自己渺小的蚂蚁外观,进而获得新生。 如果你不小心划破了手指,没有及时处理止血,而这时恰巧它们又在你的周围,当它们嗅到血腥后,会先尾随,等到周围没有人时,就会爬到你的身上,只是轻轻的咬一口,你就会瞬间失去意识昏厥。 所以它们袭击人,通常都是在深夜。 它们为了等待时机,会遍布在我们所处的空间里,而这个“时机”就是鲜血。 “咬人一口就可以摆脱渺小,获得新生?”我不解,“ 蚂蚁就那么一点大,别说吃人了,一只苍蝇就够撑死它了。” 水墨道,“你经历这么多事后,怎么还跟卓憬一个思路?” 水墨挖苦我一番后,又解释说,它们每咬人一口,身体也会随之变大一些,整个人吃完后,它就会变成那个人的模样。 知道它们这种恶灵的,都称它们为蚁人。 人被吞食的整个过程大概就几分钟的时间,而且可以说是毫无痛感的,用水墨的原话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莫名其妙的就失踪然后被重生了。” “被重生”,这个“被”字说的实在诡异。蚂蚁吃完我,然后变成“我”,而我还完全不知情。也就是说,一个人在毫无意识,防备,和反抗的前提下,被强迫“破茧成茧”,而蚂蚁则是“破茧成蝶”。 我听得不寒而栗,越发的觉得这个世界,原本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疯狂迷幻,不知道那些失踪人口中,有多少人是被这样生吞的。 我问道,“它们变成人类之后,都会回到动物世界里吗?” 水墨点头。 “没有例外?它们没有一个会想留在人类世界里?” “人形只够支撑蚁人几天的时间,它们必须要在这个时间里尽快赶回来。只有这里的磁场,才能让它们永久活下去,不然期限一到,它们就会变成一具腐尸。”水墨道,“别的不说,连你都喜欢这里,它们又怎么会舍得离开?” “那你说一条人命,能饱腹一辈子是什么意思?吃完人回来后,光晒晒太阳喝喝西北风就能填饱肚子了?” 心道,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只靠取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就能果腹一生的事。 结果水墨还真应了一声,“这就是为什么它们的灵域空间里,即便动物种类繁多,却还可以一直相安太平,死伤从未破零的原因。动物生存无非就是要猎捕比自己弱势的生命,但是它们不需要。” “那么多动物生活在一起,从来没有一个死伤记录?”这有些让我难以相信。 水墨没正形的唱了起来,“因为我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有福就该同享,有难必然同当,用相知相守换地久天长……” 我问道,“蚁人回到这里后,会变成什么动物是随机的吗?” 水墨摇头,说它们回到这里后,会变成那个人生前最喜欢的一种动物。 如此一来,我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蚁人的重生还是随机的。如果是对于死掉的那个人而言,他们心中最喜欢的动物是特指的,但是对于仅凭血腥猎杀人的它们来说,回到灵域空间后会变成什么,就跟开盲盒一样。 水墨道,“其实这次行动没什么危险系数,不管它们的重生体是什么,都跟平常动物的攻击性一样,这次练的是心态。” “怎么说?”我不解。 “你想象一下,一个可爱温顺的小猫向你走过来,然后在你的腿边来回磨蹭,你不能摸它也不能抱它,你要想的是,应该掐死它还是应该直接把它的头拧下来,这是不是看似跟以往的远狩原则有些不一样?” 我点头,“的确难以下手。如果我真杀了那么多没有攻击性,又没有反抗能力的动物,今晚一定会失眠。” “光这样就会失眠了?”水墨道,“二重体都让你这么煎熬,那接下来的一重体怎么办?” “一重体?”我顿了顿,问道,“蚁人要杀两次?” “聪明!”水墨道,“蚂蚁,人类,动物,这三个身份是在它们体内重合的。蚂蚁和人类是它们的一重体,动物是它们的二重体。二重体死后,它们会以人形现身,就是被它们吞食的那个人的样貌,挖出它们的心脏,这事就算完了。”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水墨,“杀人挖心?”我全身的毛孔都在抗拒。 “挖心说对了,杀人?它们已经算不上是人了。而且一重体是有攻击性的,你不杀它,它就会来杀你。” 远狩那么多次,从来没想过要去做挖人心的事。豪猪是我遇到的唯一有人形的恶灵,那次我掏出了它们的心脏,但也是在它们灵态的时候掏的。如果当时它们是以人形站在我面前,我是绝对不会有勇气做出那样的事的。 卓憬在后面冒了个头,“白一,你看到的不过是一具有攻击性的尸体,不解决掉留着干嘛?” “熊孩子这句说到点子上了。”水墨道,“那些人早就被蚂蚁吃了。” 人被蚂蚁吃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句话一直在我耳边飘荡着,不禁觉得荒唐可笑。 人类没有最快的速度,最发达的肌肉,最强劲的力量,我们凭借自己的智慧,成了这个世界上的最优势物种,甚至还大言不惭的称自己没有天敌。 我们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站在了食物链顶端,不曾想,有一天居然会成为那些小到被我们忽略遗忘的蚂蚁的食物。 更讽刺的是,它们并不屑成为所谓至高无上的人类,它们踩着我们的残躯只为了摆脱渺小,获得第二次生命。 我们被吞食,还要被藐视,这个世界怎么了? 但是细想想,人类真的有那么无辜吗? 先侵略,再残杀,接着食用,最后无视这些行径……蚁人的这一套重生步骤,好像也是人类曾做过,和正在做的事。 虽然它们一生中只有一次戕害,但是用这样残忍的行径来实现自己的茁壮血梦,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它们为了私欲伤及他人性命,是不是也想过有一天,它们会以痛阈值更低的身体死去? 一个人死了,并不是一个故事的结束,而是另一个事件的开始。我们这次的远狩,正是要将那些已经被翻篇了的人生,再给他翻回去。 天道轮回,终究是每个生灵都逃不掉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远狩还没开始,我就已经觉得心情很沉重了。我无法将蚁人看成是之前那些被我们剿灭的恶灵,虽说都是作恶的恶灵,但是它们与之相同,又不同。 这种复杂的感觉,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 水墨说我就是因为太久没远狩,憋出毛病了,他勾着我的脖子,“想那么多干嘛,剿就对了!” 一声象鸣,我们停下脚步。 卓憬道,“这人生前最喜欢的动物是大象?” 大象,也是我很喜欢的一种动物。 水墨拍拍我,“小白你记住了,一会儿不管你看到的是二重体的动物,还是一重体的行尸,那些都是它们的伪善招数,第一招是为了迷惑你,第二招是为了……”水墨做了一个摸脖子的动作。 我们轻声向前探去,走到树林边时,看到的果真是一派祥和的景致。 蓝天白云,碧绿的草地,清澈的湖水。两只大象站在湖中戏水,湖边几只梅花鹿附耳细语,还有吃草的兔子,相互依偎的狮子,漫步的长颈鹿,和打滚的大熊猫…… 这里真的是动物世界。 我小声问道,“这么大的面积,它们跑起来我们也抓不过来啊……你看,还有天上飞的。” “蚁人有了二重体后,就不再具备繁殖能力,这也是它们家庭观念极重的主要原因。”水墨道,“还记不记得我刚才是怎么唱的?‘有难必然同当,用相知相守换地久天长……’它们中但凡有一个被我们抓到,其他家庭成员就不会自己逃跑的。” 我看着它们,所有的动物互不干扰,毫无敌意。一只绵羊悠然自在的从狼群中走过,几只金毛猎犬在猎豹眼前追逐嬉戏,一只鸽子啄着黄大仙身下的岩石……这种融合感,越看越透着一股诡异。 当我看到一只白色的长毛猫蜷成个圆,窝在一旁眯着眼睛晒太阳时,不禁心里一晃。 “小白,刚的给你,柔的给我。”水墨转头又对肖愁说,“二重体的灵气灵力没有杂质,淳厚大补,堪称恶灵界里的藏红花,一会儿别客气,敞开了吸!” 还没等我回话,他跟卓憬先后以灵态冲了出去。那些安享午后时光的动物被猛然惊到,它们一下散开,有的退到老远,有的原地踱步。如水墨所言,没有一个是一溜烟儿逃跑的。 这样一看,作恶惹事的恶灵反而更像是我们。 白三道,“你大老远的追到这来,是为了把这里当动物园逛的?打算一直只杵在这?” “当然不是了!”我晃着肩膀,“我这不是在热身嘛!” “多余。”白三道,“别忘了你当初为什么会决定继续远狩。” 我深吸了一口气,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动物世界 水墨他们看到我们加入后,立马来了士气。水墨果然专挑软柿子捏,追着兔子跑出十来米,卓憬拦下想去帮忙兔子的狮子。 肖愁看向我,我说道,“去吧。” 肖愁闪身向猎豹跑去,他咬住一只猎豹的脖颈一边吸食,一边向后退着躲避其他猎豹的攻击。 一会儿功夫,肖愁嘴里的猎豹变成了一个二十来岁染着金发的年轻男人,同时肖愁也停下了吞食的动作,甚至还有些嫌弃的擦了下嘴,一副吃了一嘴恶心的模样。 我伸出金甲走向狼群。 先向我扑过来的狼被我闪身躲开,我将金甲插进了第二只迎面而来的狼的眼睛里,它一声悲鸣。我揪着它的脖颈把它抡向后跑来的几匹狼,接着向前一跃,以灵态扑了过去。 我一口咬在一只狼的脖子上,它挣扎几下后就变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秃头男人,我立马松开嘴,体会到了刚刚肖愁那个表情背后的心情。 这个男人满眼浑浊,面无表情的缓慢晃着头,好像还处在“正在加载数据”的过程中。我放佛看到了他眉心间,有一个灰色小圆圈在不停的转,圈里还有一个灰色的英文单词——loadi g。 男人每一次扭动身体,骨头都会发出一阵“咔哒”的声响。 趁我发愣的时候,另外两只狼一起向我扑了过来。我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翻身按住其中一只狼后快速切换出人形,在金甲刺穿它的颈动脉后,又用灵态回身咬住了另一只狼的脖子。 水墨说的没错,这些二重体无论是攻击性还是战斗力,都远不及我们遇到过的恶灵。这种感觉,就像是经历了负重练习后,卸下沙袋,此刻正健步如飞。 我在狼群中不断的自由切换灵态,一连挖出好几颗狼心。顺利的灭完一圈后,有些傻眼。 六七个男女老少齐刷刷的怒视着我,最小的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本来想耍个小聪明,在它们二重体时就把心脏掏出来,侥幸的以为这样就不用面对一重体了。 事实证明,事与愿违。 白三忽然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我向后退着,回道,“我,我调整下战术……” 犹豫间,他们一起向我跑了过来。我呼出一口气后,一边想着“它们不是人,它们空有皮囊”,一边对着他们举起一双金甲。 最先靠近我的是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凶相毕露,行动速度与常人无异,对着我就抡起了拳头。我转身躲过后,又被一个二十出头,穿着暴露,画着浓重眼妆的美女按住肩膀,她的黑色指甲很长,用力的扣进我的肉里。 我抬起手,刚想去挖她的心脏,看了一眼她的胸口,忽然感觉有点不太合适…… 正纠结,一只握着心脏的血手,从她的背后直穿过她的身体,伸到了我的眼前。她倒下后,我看到了肖愁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尴尬的笑了下,立时,肖愁快速的移到我的身后,动作麻利的挖出了其他几个人的心脏。 蚁人的战斗力虽然薄弱,却是没有一个怕死怯战的,就连仓鼠和大白鹅也敢往你身上扑。 那些鸽子,老鹰,金丝雀等飞禽类动物,明明可以逃脱,但它们依旧前赴后继的向我们进攻。我们的战地随着走兽被慢慢解决掉后,被飞禽逐渐带向了树林里。 卓憬恼怒的挥动着熊掌,两只被它拍死的鸽子,瞬间化成了一男一女。这小子没有片刻迟疑,在那对男女躺在地上晃动着脖子,还没来得及“连上wifi”时,卓憬举起两只熊掌,对着他们的胸口拍了下去,那画面极其露骨直白。 肖愁和卓憬还在继续抓仅剩的几只还在以卵击石的飞鸟,眼看周围已经不剩下什么具有杀伤力的动物了,水墨也褪去了灵态,靠坐在一棵树前。 “小白,这里么多猎物,你今天的战绩居然是零,还真有你的!”水墨看着我。 我说道,“今天的远狩应该分售前和售后,近半数的售前都是我做的,按这个战绩来看,售后对我来说更是没有难度,我只是懒得动手罢了。” 白三道,“看在你前期浴血奋战,对二重体不手软不姑息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的妇人之仁了。” 我翻了个白眼,心道,说不计较你倒是闭上嘴啊! “题都审完了,一笔不写,光听你嘴上说都会答,阅卷老师就会给你满分?”水墨挑下眉毛,看了下我的身后,“善始善终,解决掉一个,就算你今天没交白卷。” 我转过身,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眼镜男站在不远处,正在费力的扭动身体,“试图连网”。 “之前在给幻化紫蛛善后时,你不是还说过,既然接手了,就应该把事情做完吗?”白三也怂恿道,“不过是具会动的尸体,做给他看。” 话语间,眼镜男缓缓的向我走过来,他步态渐稳,脸上也慢慢有了表情,片刻后,他又笑又怒,疯癫失神,杀气腾腾的跑了过来。 我迸出了金甲,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双手微微发抖。 水墨道,“别做差生啊。” 白三道,“别忘初心。” 平乱镇压,惩奸除恶,替小粉镇狩,为肖愁果腹……眼前的不是人,是恶灵强行霸占的尸体……我在心里念叨着。 在眼镜男跑近后,我猛然抬起右手,不料却抓了个空,接着听到水墨一阵谩骂。 “你个熊孩子不去抓鸟跑来瞎搅和什么!”水墨走过来,“跟谁学的从别人嘴里抢食?” 卓憬还保持着按着眼镜男的姿势,我瞧了去,那人的心脏已经被拍成了肉泥。卓憬道,“从我的那个视角看去,根本看不到白一要猎他,所以怪不了我。” 我悄悄松了口气,对水墨耸耸肩,“被抢卷了,也怪不了我。” 卓憬退去灵态,回头看了眼嘴里咬着鹰脖子的肖愁,说道,“白一,小哑巴今天可谓是饱餐了一顿,一大半的二重体都被他吸得干净,这个补法吃得消吗?” 水墨道,“一大半的一重体也都被你拍的稀碎,你的熊掌吃得消吗?” “说的像是我愿意拍一重体似的!”卓憬大幅度的摇着胳膊,“他们兄弟俩猎完二重体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我不去解决一重体还能怎么办?留着养尸?” 我笑道,“辛苦你了,主力队员。” 卓憬小有得意道,“不辛苦不辛苦,我今天剿的也很尽兴。”他顿了顿,问道,“对了,这里的蚁人都解决了,外面那些还在企图猎杀人类的蚁人怎么办?” “没办法。能把这里的蚁人解决干净就算是功德无量了。”水墨道,“那么小的蚂蚁,我们要真找起来眼睛都得瞎了,况且它们去的都是凡人聚集的地方,那个领域不好介入,人多眼杂,搞不好蚂蚁没逮着,再把我们搭进去。” 肖愁走了过来,抹了把嘴边的血。他身后的一重体刚刚苏醒,还处在“搜索信号”阶段。 水墨连忙说道,“这个留给小白!谁也别抢啊!” 我长舒一口气,“你就这么想看我挖心?” “此言差矣。”水墨道,“哥们儿是想看你成长。” “我也想看。”卓憬一手搭在水墨的肩膀上,满脸吃瓜群众样,“但我不是想看你成长,我是想看你金甲的穿透力。” 说罢,水墨和卓憬为了给一重体暴露我这个目标,他们一起向旁边闪了去,只有肖愁还在站在我身边。 水墨不忘嘱托肖愁,“肖愁,别急着帮你哥补刀啊,他需要自我突破。” 这个一重体怪叫了一声后,歪歪扭扭的向我走了过来。我看了眼,是一个上了岁数的男人,两鬓微白,穿着讲究,即变成了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是能看得出来,生前定是个富贵人。 心里建设做过太多了,以至于在他张牙舞爪的跑近我时,我抬起手毫不犹豫的掏进了他的身体,随即带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心脏。 “帅!”卓憬兴奋的叫道。 水墨双手交叉在胸前,扬着下巴,颇为满意道,“可以发毕业证了。” 我扔了心脏,甩甩手,此刻心里异常平静。有些自己很抵触做的事,其实就是欠个人在背后推你一把,在耳边骂你一句“别他娘的矫情了!” 我看了一圈,问道,“白猫是谁解决的?” “没人解决。”水墨指了指头顶,“上树了。” 肖愁听闻后,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树上,片刻就传来一声猫的惨叫,我不由心头一紧。 眨眼间,肖愁从树上扔下来一个女人,那女人姿势怪异的趴在地上摆晃着骨头。她从地上爬起来后始终耷拉着脑袋,头发凌乱不堪。 那个女人站直后,猛地向后仰起头发,当我看到她的脸时,呼吸以一窒,她居然是阿甫热勒! 水墨也惊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阿甫热勒面无血色,眼球浑浊,她略微僵硬的扭动下脖子后,忽然面目狰狞的向我跑过来,我一时忘了躲闪,被她一下掐住脖子。 水墨还在还发愣,卓憬刚想过来帮忙,肖愁抢先一步,从树上跳下一把抓住阿甫热勒的头发,阿甫热勒依旧没有松开手,以至于肖愁这一拽,连带着我一起被拖拉了过去。 我直直的看着阿甫热勒的脸,还没来得及难过,还没准备好悲伤……霎时,一股温热的血腥溅了我一脸。我眼看着这个熟悉的躯干,在距离我一臂都没有的地方倒了下去。此刻,肖愁一手拎着阿甫热勒的头,一手攥着阿甫热勒的心脏。 顷刻间,我有一种绝望到崩溃的感觉。我跟阿甫热勒并没有很深的感情,也没有过多的交集。但她对我来说,似乎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看到的一个希望,是生命的希望。 她经历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又获得了劫后余生,她没有怪命运不公,没有怪天降横祸,甚至没有怪我们这群给她带来厄运的人。 即便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依然选择接受现实和面对生活,即便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依然对生活抱以希望,对我们抱以感激。 那次跟小粉去找过一次阿甫热勒后,我就没有再去看过她,一来是不想打扰她的生活,二来是想把最后一次看到她时的样子,想象成是她以后生活中的常态——轻松,勇敢,自信,坚强。 偶尔想起她时,我就会觉得,这个世界还不算残酷。 现在,那道希望之光暗灭了。太阳村里唯一一个被保全下来的人也消失了,从我们的生活中,生命中消失了。 那轮太阳,终究还是沉下去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金瞳 卓憬一脸茫然的看着我跟水墨,“你们两个怎么了?” 良久,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你跟白一是被小哑巴刚刚那一下惊艳到了吗?”卓憬撇撇嘴,“不过他刚才那招的确是又飒又野,可圈可点。” 肖愁走过来,轻轻晃了晃我的胳膊。 我深吸一口气,“没事,我们回去吧。” 肖愁跟卓憬走在前面,卓憬还沉浸在这次远狩的兴奋中,一路上蹿下跳。估计他是真的很崇拜肖愁对阿甫热勒的那招,眼下一直模仿着刚才肖愁的动作,还时不时的跟肖愁搭话。 肖愁偶尔侧头瞥卓憬一眼,除此之外,再没有过多的反应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从一辆私家车缩短至两辆摩托车。 “小白,有时间帮我去趟苏婳那里吧。”水墨拿出一串钥匙,卸下了其中一把递给我,“除了苏婳的东西外,把阿甫热勒的衣物都收拾下。” 我拿过钥匙,“你怎么知道这么长时间,阿甫热勒还没有换锁?” “试试看吧。”水墨道,“换锁就撬开。” “我不知道哪些东西是苏婳的。女孩子的东西看上去好像都差不多。” 水墨淡淡说道,“除了画,其它的都清理干净。到时候让卓憬跟你们一起去,正好那熊孩子总嚷嚷着要出去转转。” 我看着水墨,没想到阿甫热勒的死对他的影响也不小。如果阿甫热勒对我来说是生命的希望,那么对于水墨而言,大概就是他留在苏婳家里,或者是留在他心里的一盏灯了。 那盏灯的光束,永远都不会再亮起来了。 祖慕热蒂草原最初的样子,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晰的记得。那片美得像油画一样松软的草地,吃草的牛羊,两个红白顶小木屋,从屋里走出来的姑娘……这幅卷轴,随着画上的景物一点点的消失,也慢慢的合上了。 我们怀揣着各自的心事,走了很远。 天色渐暗,肖愁停在山脚下,回头看着我。 “到了?”我问道。 肖愁点头。 水墨勾着我的脖子,“小白,来猜猜媒介在哪。” 我看了看这座青山,它沉稳的坐落在一条极窄的溪水后方,四处野花杂草丛生。山顶没有云雾缭绕,山间没有瀑布悬挂,山下没有洞口穿行。 这样一座寻常无趣的矮山,出现在这样的景致中,越看越觉得突兀。 我走过去,脚下的几块嶙峋怪石吸引了我的注意。这里既然是那些蚁人通往我们所在的那个空间的媒介,那适合蚂蚁通行的道路,应该……我蹲了下去,果然在一个扁平的岩石上发现了一个很小的孔隙。 随手捡了一根更细的草茎一点点的向里面探着,十余厘米的草茎都插了进去,也没够到空隙的底端。 我回头看了眼水墨。 水墨对我招了下手,“接下来就交给熊孩子了。” 卓憬唤出灵态,在水墨的指示下,将岩石缓慢的抬起。起初我还有些奇怪,这么一块又扁又平的石头,个头也不大,凭卓憬的天生神力,怎么会抬的这么吃力。 卓憬不断发力,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半晌,我才发现,这块岩石露出地面上的只是它的一小部分。 岩石的中心位置有一块锥形的石体,它深深埋在地下,至于它有多长,反正到现在卓憬两米多高的身体已经完全站直,我还没有看到这个“锥子”的尖端。 卓憬一声咆哮,他用力将岩从地下拖了出来,这个近乎四米长的石体终于完全暴露在我们面前。 “做得不错,回去给你加罐蜂蜜。”水墨踢了一脚大字型躺在地上的卓憬。 卓憬摆摆手,累的说不出话来。 水墨走到岩石边蹲下,手指在岩石尖端蹭了一下后,好像是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具体也看不清楚他在干什么。 我眯着眼睛问道,“你在弄什么?” “眼药水,明目的。”水墨起身掐着腰,看向那座矮山,大臂一挥,“条条大道通我家!” “你又发什么疯?”我莫名其妙的走过去,好奇的看了眼水墨刚才用手指擦过的石尖。 乍眼一看什么都没有,我又蹲下身仔细的瞧了去,发现石尖处竟然有一个小孔,一些透明的粘稠液体不断的从小孔内缓慢流出。 “这是什……啊!”我转头看向水墨的一瞬间,几乎被他吓个半死,一屁股坐在地上。 水墨此刻两个瞳孔成金黄色,发出幽暗的光。他看了我一眼,问道,“这美瞳不适合我吗?” “你眼睛怎么了?”我一脸惊恐,“你刚才在眼睛上擦了什么?” 水墨用下巴指了一下石尖,“你也来点。” 我摇摇头,“你赶紧找个地方洗洗,一会儿再瞎了!” “我瞎?”水墨冷笑道,“现在是众人皆盲,我独醒。你赶紧的,一会儿我这药效过了,还得再抹一次。” 我贴近水墨的眼睛看了半天,“涂这个就能出去了?” 水墨不耐烦道,“废话!不然我弄成这样是要去参加轰趴啊?” “哎我去!太神奇了!”卓憬突然喊了一嗓子,“还真是条条大道通我家啊!” 我回头看了去,这小子也瞪着两个金黄色的眼珠子看向那座矮山。好像在眼睛上抹了这种黏液后,眼前的山就不再是山了。 我看了看肖愁,“靠谱吗?” 肖愁点点头,他蹲在来用指尖蹭了一下黏液后,转身就在我眼睫毛上抹了一把。 这东西黏糊糊的,粘在睫毛上极不舒服,我下意识的揉了下眼睛,随之一股清凉入眼。当我抬起头看向那座矮山时,震惊不已。 山,没了…… “卧槽……山呢?”我自言自语道。 眼前那座矮山,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凭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道路。有的是午后的林荫小路,有的是雨中的蜿蜒流淌的河流,还有冬阳里的被白雪覆盖的灌木丛…… 各种形态的路,各种时间和各种节气,但不管是哪一条,全部是走向那片树林里的。 很多条路都是我曾经走过的,我惊讶地看到,在众多路线中,居然还有通向树屋,老地方,和白二大本营方向的路。 上百条密密麻麻的路线,一起向远处延伸去。这片树林居然还有这么多地方是我没有走过的。 不禁感叹,匿影藏形,树海林深。 “小白,看惯了你的红眼,没想到冷不丁看你一双金瞳也挺顺眼的。”水墨弯着身子看着我,“你每次都是金甲配着红眼,其实我觉得金甲配金瞳可能会更搭,要不你带回去点,下次用用看?” 我骂了一句,起身问道,“这么多路,走哪条?” “那条!” 我们四个人,同时伸出三个胳膊,分别指了三条不同的路线。 肖愁看了看我,抬起胳膊,跟我指了同一个方向。 我笑道,“少数服从多数,就这么着了!”我先他们一步踏进了树林里。 这条蜿蜒曲折的小路是秋季,小有坡度,缓缓起伏。怀抱午后的温暖阳光,走在满地落叶的林间,心里萌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悸动。 以前看到落叶时,想到的总是“归根”和“结束”,它像是一种死亡的暗示。现在看着满眼的娇黄,忽然想到的词是“如约而来”和“如期而至”。 我常常觉得,树叶离开树干就代表生命的终结,不曾想过,也许大地才是它们最想去的地方。大地不是落叶的必经之地,也不是它们逃离不开的归结和宿命,这里是它们向往的自由。 也许从树苗在泥土里生根发芽时,它们与大地之间就有这样的约定,不管它们今后会长多高,会如何的枝繁叶茂,也许是回首三千,也许是轮回百年,但只要约定的时间一到,它们便会再见面。是满怀欣喜的见面,因为每一片落叶都没有忧伤,它们微笑如初。 走了一段后,水墨叫住我,“小白,没时间再给你漫步人生路了,我们要在药效过之前离开。” “离开?去哪?”我不解,“我们现在还没有离开灵域空间?” 水墨道,“每一条路都只是一个出去的方向,在药效内顺着这个方向走,药效一过,如果你走出去了,就会以我们所在的那个空间的时节和时间停在原地,如果你没走出去,就会被山体掩埋。” 我惊讶的看着水墨,良久道,“这么说,那座矮山并没有消失,我们现在恰恰是在那座矮山里?” 水墨淡漠的看着我,“也许这是‘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新解。” “都什么时候了还吟诗?”卓憬叫道,“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啊!好在白一选的这条路没什么难度,要是走了你刚才选的那个飞檐走壁的,不摔死最后也因为时间不够被山体压死了!” 说罢,卓憬灵态乍现,跑了两步后,对我们挥着熊掌道,“都还愣着干嘛?快走啊!” “看你那怕死的样!”水墨不屑道。 卓憬道,“大丈夫要死得其所,那么多恶灵都被我们解决了,最后被山压死了算怎么回事啊!” 我们跑了一会后,我大概知道所谓的药效是什么感觉了。 周围温度逐渐降低,天空渐亮,如果还在矮山里,午后应该是夜晚,温度降低没错,但是天空也应该是渐暗。眼下这样的体感不出意外的话,已经是从山体里出来了,而且我们所处的空间,此刻应该是清晨。 随着眼前一黑,我惊然停住,顿时有些慌乱。短暂的黑暗过后,我先听到了几声鸟叫,接着视觉慢慢恢复了过来。 水墨和肖愁已经退去灵态,正看向我,卓憬是最后缓过来的。 “还好没变成山体里的石头!”卓憬坐在地上,扬了一把落叶。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多一个房客 “再往前走一段就是黑市出口了吧?”我看了一圈,“水墨,那我就跟肖愁先回去了。” 水墨叫住我,“你等会儿,把这个熊孩子一起带走。” “啊?带卓憬走?我要回家,带卓憬干嘛?” 水墨道,“交代给你的事忘了?反正你都要带着他一起去,省了你到时候再跑来树林一趟接他,今天直接带回去,过两天一起出发不就完了?” “我要跟白一回他家吗?”卓憬兴奋道,“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去你家玩了!” 肖愁眼里透着不悦。 我把水墨拉到一边,小声道,“你他娘的想都不想张嘴就来,你把这两个负极给我安排到一起,回头炸开锅了你让我怎么弄!上仙的家还要不要了?” 水墨不以为然,“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再说了,负负得正嘛,说不定两人在一起住个几天就生出感情了。”他转身给了卓憬一脚,“让你跟小白一起走,是要你到时候去帮忙的,别满脑子就想着玩!” 卓憬笑道,“那当然了,哎呀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 我硬着头皮笑笑,“卓憬来玩来帮忙都不是问题,关键是他晚上睡哪啊?” 水墨问道,“你们俩现在是怎么睡的?” “我睡床,肖愁睡沙发。”我说道。 “那就让卓憬像我之前那样,在你旁边打地铺不就完了?”水墨转头问卓憬,“晚上睡地上有意见吗?” 卓憬连忙摇摇头,“没有没有!在山洞里不也是铺一张毯子就睡地上,早就习惯了!” 肖愁估计是知道这一劫躲不过了,转身就走了。 水墨一脸幸灾乐祸的对我笑了笑,我白了他一眼,带着卓憬追了去。 我们跑出树林时,肖愁早早就靠在车头前等我们了。卓憬乐颠颠的走到副驾,刚拉开车门,肖愁一把按住车门,又给关上了。 “你干什么?”卓憬问道。 肖愁冷眼看了看卓憬,撞开卓憬后坐上了副驾。 “卓憬,你坐后排可以吗?”我问道。 卓憬斜了肖愁一眼,悻悻的上了车。 我叹了口气,不禁头大,心道,这两个人这么快就开始了…… 本来计划着过两天再去阿甫热勒家,现在看来,还是明天就去把事情办了,然后尽快把卓憬还给水墨,这两个人要趁早隔离开。 路上,卓憬扒在我的靠椅上问道,“白一,听说你家离树林很远,每次都要开好几个小时才能到啊?” 我点头,“嗯,所以水墨才会让我直接把你带回家,这样我们明天过去也方便。”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搬到旁室里跟我们一起住啊?”卓憬道,“旁室虽然不大,但睡四个人也不会挤。平时人多还热闹,一起去远狩也方便啊,你考虑下呗。” 我说道,“之前的二十多年,我都是在外面生活的,已经习惯了。” “习惯是可以改的,我看你不来主要还是因为某个人吧?”卓憬看了眼肖愁,“黑市每天来往那么多人,你带着一个惹祸精当然要处处小心了。” 肖愁立马回头怒视着卓憬,卓憬吓了一跳,慢慢缩回到了座位上。 我轻轻拍了拍肖愁的手腕。 “卓憬,你还不了解肖愁,他的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面有很多很复杂的事情,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 “无所谓啊,反正我对他的事也没兴趣。”卓憬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卓憬,你先等下。”我靠边把车停下后,看了眼后视镜,“我们下来抽。” 下车后,卓憬问道,“车里禁烟?” 我点了根烟,说道,“家里也禁烟。” “因为车主和房主不抽烟?” 我看着他,“这你都知道?” “我还知道他是上仙,是你们的朋友,很好的朋友。”卓憬猛吸了一口烟,“我说你不到旁室跟我们一起住,是因为某个人那句话不是乱说的,但你不是因为小哑巴,是因为上仙,对吧?” “为什么这么说?” 卓憬道,“我爸说过,凡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家空着太长时间,那样就没有人气儿了。你在外面生活那么长时间,骨子里还是凡人的气息重,所以,你八成是为了给上仙看家,不想让他的家冷掉。” 我笑道,“你明明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在车上那样说肖愁?” “故意气他的呗!我就看不惯他一天到晚都摆着一张臭脸。”卓憬小声问我,“白一,小哑巴是不是不会笑啊?” “他会。”我说道。 “你怎么知道?” 我看了眼车上的肖愁,“因为我见过。” 开到家门口时,卓憬的眼睛已经飞出窗外了,他跑下车,看着小粉家的湖景房连连惊叹。 “白一!我要是你,我也会选择留在这里给上仙看家,他们仙灵界的人也太会享受了!”卓憬站在湖边满眼沉醉。 我掏出家门钥匙,“进来给你看看上仙的第二个家。” 卓憬跑过来,“第二个?” 刚进门,卓憬就被木架上的积木吸引住了,“这个太酷了!深陷了深陷了!” 我指了一下树屋,“第二个家在这。以前上仙在树林住的地方跟这个有九成像。” 卓憬震惊道,“他太有品了!我现在越来越想见见这个上仙了!” “会有机会的。” 我们都会有机会的。越来越多的切身经历证明,很多事都需要去坚持,你不知道在哪一个你想要放弃的时刻,其实,只要再多向前迈一步,就会看到希望。 希望不会主动去找你,当你付出的够多时,你自然会看到它。如果没有看到,只能说明,现在的你还不配遇见它。 “白一,没想到你也喜欢摆弄这些东西,而且比水墨的水泥工坊还酷!”卓憬指着尤达大师,“我喜欢这个小怪物,你觉不觉得它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度?” 我好奇道,“什么气度?” 卓憬想了想,“形容不出来,反正是跟水墨完全相反的气度。” 我不禁觉得好笑。 “白一,你太低调了!你知道吗,水墨每天都在跟我炫耀他的那些模型,没想到你拼的比他还多,等回去我好好刺激他一下。” 我笑笑没说话。 卓憬忽然回过头,一脸期许的看着我,“白一,这个小怪物可以送给我吗?” 我笑道,“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你看到的这些都是肖愁拼的。” 卓憬嘴巴张得老大,半晌道,“骗人!” 肖愁不屑的瞥了卓憬一眼,拿着水壶上楼了。 “他他他,他刚才拿的是浇花的水壶吗?”卓憬惊讶道,“小哑巴除了会拼这种发东西,还会养花?他私下里居然会做这么细腻的事?” 我点头,“所以说你不了解肖愁啊,他身上有很多优点,跟你一样,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真的吗?”卓憬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你觉得我也很好吗?跟肖愁一样好?” “你没听说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我们几个会走到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我说道,“走,上去看看肖愁养的多肉。” 肖愁坐在地上,看着窗前的一排多肉发呆。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均匀的洒在肖愁的肩膀上。肖愁回过头,看到卓憬上来后,眼神忽然由柔和转为冷漠。 卓憬指着多肉大笑,“好肥!像球一样!” “物以稀为贵,肉以肥为美。你的赞赏肖愁收到了,养肉的人,最喜欢听到别人这样说了。” “反正你这个弟弟你是怎么看都好。”卓憬在房间里四处转着,感叹道,“世上无完人,白一有完弟。” 我笑笑,“概括得很精准了。” 肖愁紧皱的眉心,缓缓的舒展开。 卓憬指着窗边的吊床,“我可以睡那里吗?” 一提到小粉的床,我就不由的紧张起来,“我的床可以让给你,这个吊床别说睡,碰一下都不行。” 卓憬茫然的看着我,“这床很值钱吗?” “命值钱吗?”我说道,“同等价位。” 卓憬走近吊床,迷茫的看了半天,“这绳子里面注金了?” “你这样理解也可以,你觉得什么贵,里面就有什么。”我说道,“这是上仙的东西。” 卓憬疑惑道,“可是这个吊床新的就像没用过一样,上仙一次都没睡过吗?” 我心一提,新得有这么明显吗?这小子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原来的那个也没有很旧吧…… 我含糊道,“因为上仙用东西精细,所以基本上看不出来有使用过的痕迹。” 眼前这个吊床,我几乎是把腿都要走折了,才买到跟之前那个有九九相似度的。但是要瞒过小粉,不用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重点是,到时候要找出一个能让他接受的换床的理由。 我问道,“卓憬,你晚上想睡床还是想睡地上?” “可以选吗?”卓憬不客气说道,“那我选床!” 肖愁瞪着卓憬。 “瞪我干嘛?是你哥让我选的。”卓憬一屁股坐在床上,得意的看向肖愁,“你不会还没睡过白一的床吧?连床都没睡过的人,也算不上是这里的主人啊。” 肖愁猛地站起来,满脸怒容。 “肖愁。 ”我拉住他,“我们都不是这里的主人,这里的主人是上仙。” 肖愁看了看我,转身走下楼了。 “卓憬……” “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你又想跟我说什么让我别去惹他之类的话。”卓憬盘腿坐在床边,“他每天一副冷面,什么表情都没有太无趣了,我发现让他笑不容易,但是让他怒倒是很轻松。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如果没有一点半点的情绪就太可怜了,活得完全不像个人。” “照你这么说,你故意惹怒肖愁还是一片好心?” “你说对了!虽然我不喜欢他是真的,但是我喜欢你啊。”卓憬看着我认真道,“白一,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听的直寒毛直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直白? 我尴尬道,“卓憬啊,那个……我,我是个男人。” “这我还看不出来吗?”卓憬撇撇嘴,“你们这一代人对喜欢这个词看的太狭隘了。喜欢是一个包容和覆盖性很广的词,谁说只限定于男女之间?我还喜欢我爸呢!你不是也喜欢小哑巴?”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被一个男人当面说喜欢,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而且,我怎么就成了他的“上一代”人了? 我疑惑的看着卓急,“你喜欢我,所以去惹肖愁?这因果关系不成立吧?” “怎么不成立?你不想看到肖愁像正常人一样有喜有怒?虽然我们是恶灵,但毕竟都长了颗人心啊,没有七情六欲怎么行?我是品出来了,肖愁不是没有感情,他的情绪要靠激,不然他就全憋在心里,再这么发展下去会得忧郁症的!”卓憬认真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帮你省钱?” “帮我省钱?”我越发的跟不上这小子的思路。 卓憬点头,“如果他得了忧郁症,自闭症之类的心理疾病,你肯定要带他去治吧?现在好的心理咨询,心理疏导,心理治疗之类的服务价格都高的吓人,像肖愁这么难搞的人,他的整个康复疗程下来,你有算过要花多少钱吗!” 我无奈摇摇头,如果水墨在,一定又会说:小白,你看这熊孩子爱瞎操心的样像不像你? 第一百八十六章 笑魇如花的姑娘 肖愁抱着枕头和被走了上来。他往地上一放,我就看不明白了,两个枕头,两床被子。 “肖愁,这是?”我不解。 肖愁自顾自的蹲在地上铺着地铺。 卓憬伸个脑袋问道,“小哑巴,你什么意思啊?这么大了还怕一个人睡,还要跟你哥……哎你干什么!你拉我干什么!”卓憬话还没说完,就被肖愁从床上扯了下来,扔到了地铺上。 肖愁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冷眼看着卓憬。 卓憬惊讶道,“你要跟我一起睡地上?” 肖愁面无表情的看着卓憬。 “凭什么啊?我有床不睡跟你睡地上?”卓憬刚想起身,看到肖愁攥紧拳头后,又诺诺的坐下来,“你要是不想让我睡你哥的床也行,我们各退一步,我睡地上,你下去睡沙发!” 肖愁站了起来,弯身拿起床铺一边,卓憬见状松了口气,嘴角刚咧开,只见肖愁把自己的床铺向我的床边挪了挪,两个床铺间空出了一条缝隙,肖愁坐下后,又面若冰霜的看着卓憬。 “你就非得这么死看着我?”卓憬一脸郁闷,嘟囔着,“比我妈之前对我严防死守那会儿还邪乎!” 我说道,“那个……我说孩子们,现在天还早,你们要是还不累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帮水墨把事情办了吧。” 心想,今天把事情处理完,留卓憬在家睡一晚,明早送他回黑市,嗯,就这么着了! “我们到底要去干嘛?”卓憬问道。 我说道,“有一个朋友去世了,我们要去帮她把遗物整理一下。” “你朋友没有家人吗?” 我回道,“曾经有。” 一路上卓憬都兴奋的不行,特别是到了市区后,他就像是一个从来没有进过城的大山里的孩子,看什么都稀奇。 “卓憬,以前卓大哥和佩姐没有带你出来过吗?我是指来市区,下馆子,逛商场之类的。” 卓憬看着窗外,“他们说在我小的时候,带我出来玩过,但是我不记得了。” 曾经卓大哥和佩姐在对卓憬未来的期许这方面,跟我们父母差不多,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跟普通的小孩儿一样,在“相对正常”的成长环境中长大。不过他们没有我父亲那么极端,他们对待卓憬的方式更像我的母亲,顺其自然。 卓憬说,他初现灵态是在他大概四五岁的时候,那是一个盛夏,卓大哥和佩姐带着他去游乐园玩。他们玩累了,在旁边的一个公园里休息,卓憬看到一群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朋友时,也跑了过去。 之后过了很长时间也不见卓憬他们人,好多家长都急了,开始四处找孩子。 佩姐凭借敏锐的嗅觉,先察觉到了卓憬他们的方向,她带着卓大哥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其他家长,在一片树林里发现了那群孩子。 他们看见所有孩子围成了一个圈,一起拿着石头去砸蜷在树边的一只小黑熊。那只小熊埋着头,浑身发抖,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 卓大哥和佩姐跑过去,赶走了那些孩子,他们抱起小熊时,发现它眼角处有一个很深的口子,一直在流血。 从那之后,卓憬就一直跟着父母在灵域空间的树林里生活,再也没有出去过。直到他的弟弟卓沛被双尾狼杀害,他才开始跟着卓大哥常年往返于树林和沙漠。 我听着心里一阵酸楚,一向对外界漠不关心的肖愁,此刻好像也在认真听着卓憬漫不经心的讲述着他的童年旧事。肖愁看着窗外,眼球微转,若有所思。 “你们知道我唤醒灵石的契机是什么吗?告诉你们后,你们可不许笑话我啊!”卓憬笑道,“是蜜蜂!我妈说,她后来发现我的脸上有被蜜蜂蛰过的痕迹,猜我当时一定是带头去捅马蜂窝了,蜇伤我的还是一只灵化的蜜蜂,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小就有灵态。” “卓憬,一会儿我们办完事,带你去四处逛逛怎么样?”我说道,“你看看有没有想买的东西,也给卓大哥他们也带点什么回去。” 卓憬开心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下车前,我递了一个口罩给肖愁。卓憬看见后,一脸无法理解,“不是吧小哑巴,你的仇家多到遍地都是啊?我以为只有黑市里才有呢!” 肖愁无视卓憬,戴上口罩后下车了。 我说道,“卓憬我跟你说,肖愁不光是躲仇家,还躲粉丝。” “粉丝?”卓憬不解。 “肖愁长得那么好看,喜欢他的人比想找他麻烦的人还多。”我说道,“人红麻烦多,就是这个道理了。” 卓憬半信半疑的看着我,“这话要是从水墨嘴里说出来,打死我都不会信的。” 我问道,“那从我嘴里说出来呢?” “你打死我,我就信。”卓憬道。 如水墨所料,阿甫热勒没有换锁。 家里跟我一年前来时基本没什么变化,除了家具落满了灰尘。 看来,阿甫热勒在这里还没有住太长的时间,就出事了。 打开她的衣柜后,更确定了我的猜测。衣橱里都是冬天的衣服,她甚至还没来及的给自己添置春夏的衣物。 “我去!这味儿!差点呛死我!”卓憬在客厅叫了一嗓子。 卓憬负责清理冰箱,估计是太长时间没有交电费了,家里已经被断电了。好在阿甫热勒不是喜欢囤肉的那种人,冰箱里烂的大部分都是一些蔬菜水果。虽然没有鱼虾肉那些东西,但还是散发出了一股很难闻的味道。 卓憬捏着鼻子,“如果屋主换成是我妈,别说隔着冰箱门了,估计还没进大门就会被里面的味道熏吐了。” “还有你这样咒自己妈的?” “我妈百毒不侵,以她的灵气,且活着呢!”卓憬笑道,“能活我爸十个!” 我无奈的摇摇头,听卓憬这么说完,我都想替卓大哥狠拍他后脑勺一下。 肖愁站在画室里,正看着一幅画出神。 我走过去,看到那上面画的是肖愁的肖像。 画上的肖愁神色自若,目光柔和且坚定,他轻轻的勾着嘴角,好像是在对一个很喜欢的人淡淡的笑着。 能看得出来,肖愿在画这幅画时格外用心,每一个细节都处理的非常仔细,只看这幅画就能感受到,画中的人,很温暖。 我拍拍肖愁,“这幅画我们带回家吧?” 肖愁点点头。 “白一!白一你快来!” 卓憬指着斗柜上阿甫热勒的照片,一脸震惊,“这个人,这个……我们是不是在动物世界里见过?就是最后掐你脖子的那个?” 我舒了口气,“没错,是她。” “难怪那时你和水墨像中了邪一样,看到那女的后,跟两块木头似的杵在那……原来,你们当时就认出她了。”卓憬看着照片,“哎……这么漂亮的丫头,可惜了……” 我拿过照片,看着阿甫热勒笑魇如花,她穿着米色的毛衣,坐在卧室的飘窗前,怀里抱着一个白色小猫的公仔。这个笑,从她离开太阳村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了,看来,她真的已经准备好开始新的生活了。 火焰很快将照片烧成了灰烬,我收起打火机,找出几个袋子回到卧室,开始往里面装阿甫热勒的衣物。 阿甫热勒的东西不多,房间也整理得干净整洁,我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很快就收拾好了。 我在她的床头柜里,找到了白爷留给她的那张银行卡,这么短的时间,估计卡里的钱应该也没花多少。 卓憬看着肖愁手里的油画,惊讶道,“原来你真的会笑啊!你看多这样笑笑不是挺好的嘛……”卓憬顿了顿,盯着油画看半天,皱着眉头,“虽然她画的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但我怎么总觉得你跟画上的是两个人呢?” 肖愁面不改色的出了门。 我们拎着几个袋子刚走到垃圾箱,一个老大爷就快步流星的跑了过来。 “都不要了?”老大爷笑出一脸皱纹,一边搓着手一边瞄着袋子里的东西,“还都是好好的东西……” 我说道,“老师傅,这些东西都是已故人的遗物。” 老大爷听后微怔,笑道,“谢谢小伙子提醒,我们这个岁数的人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他指了下我手里的东西,“等我下去后见到这个姑娘时,再去谢谢她。” 这话让人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区外刚好有个自助取款机,把卡插进去查了下余额,我惊讶的看着屏幕上的数字……阿甫热勒竟然分文未动。 到了商场,卓憬像一只脱缰的野熊一样,看什么都兴奋不已。肖愁满眼鄙夷的看着他,周围的人无论是顾客还是工作人员,见到卓憬这样,也都是一脸诧异。 因为买了太多的东西,最后我想出买两个行李箱,等送卓憬回黑市时让肖愁帮忙拖着跑的办法。问了下肖愁的意见,他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带卓憬逛了一圈夫子庙,又给他买了很多小吃后,我们终于打道回府了。 睡前这两个人还因为床铺的占地面积吵了一架,准确说是,只有卓憬一个人在吵,肖愁只是一直低着头生闷气,这场单方面的吵架,最后以肖愁飞出去的一个眼刀宣告结束。 晚上我忽然听到一个声响,睡眼朦胧的回头看去,发现卓憬的床铺因为太靠近落地窗的关系,在他翻身时,一脚踢翻了一盆多肉。 我一惊,正想起来趁着肖愁没发现时把花盆扶起来,不料肖愁先坐了起来。 他快速闪身到窗边,以“无影手”的即视感将所有多肉都像旁边挪了挪,他转身嫌弃的看了一眼卓憬后,回自己的床铺睡下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身份暴露 一碗小月蒸蛋,两碗智慧面。我们吃过早饭后就动身了。 快开到树林时,忽然看到水墨的大橘子迎面开过来,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肖愁惊慌的看向我。 “小哑巴!快快快,快躲起来!”卓憬扒在靠椅上急的直叫。 此刻,我也顾不了卓憬还在旁边了,用力刺破手掌将肖愁收了回去。 “卓憬快坐到前面来!”我说道。 “啊?可是小哑巴……”卓憬震惊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副驾,“他他他他……” “快!”我急道。 我一脚油门踩了下去,在大橘子与我们擦身而过时,火哥转头看了过来。 片刻后,两辆车子同时急刹。我从后视镜里看到火哥走下车,朝我跑来,我心脏狂跳着。 “一会儿自然点。”我看了眼副驾上的卓憬。 卓憬还一脸懵逼的在脚下和座位下找着肖愁,“我去……小哑巴呢?上仙这车不会还有什么机关吧?” 我摇下车窗,“火哥要出去啊?” 火哥看了眼卓憬,一愣,皱着眉头,“啊,我给水墨的车开出去跑两圈。”他又向后排座位看了看,满眼疑惑的挠挠头。 “火哥找什么呢?”我问道。 火哥道,“没事没事。”他顿了顿,看了眼卓憬,“你一直是坐在那的?” “啊,对啊,我不坐这坐哪啊?”卓憬道,“火哥,你今天怎么神叨叨的?又被水墨气昏头了?” “没有,那小子近来还算安生。”火哥笑了笑,眼里透着一丝失落,“估计是最近没睡好,刚才眼花了。” “我看你今天的气色也不太好,是不是最近药阁太忙了?”我说道,“回头我见到水墨让他多帮帮你,别一天到晚游手好闲的。” “跟他不相干。”火哥后退了两步,“那你们去找他吧,我也走了。” 我们开出好远一段路,火哥才转身上了车。 开到树林入口时,我熄了火。一句话不说的靠在座椅上,发现我的两条腿到现在都还在发抖,心脏跳的比刚才还快。 我下了车,哆哆嗦嗦的点了根烟,两手撑在车头。 卓憬走过来看了看我,小心翼翼的问道,“白一,你怎么了?小哑巴呢?” 我满脑子都在想,刚刚火哥有没有看到肖愁,是不是真的混过去了,如果被他发现了怎么办?他会说出去吗?他会开始调查吗?树林和黑市以后是不是不能来了? 别的不谈,眼下卓憬是瞒不了了。本身他就好奇心强,年纪小不定性,不告诉他的话,他一定会自己去打听,到时候恐怕更麻烦。但如果告诉了他,肖愁同样会多了一份危险。 水墨这个时候让火哥出来,一定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把事办完了。我不禁后悔,不该这么急着带卓憬回来。在处理肖愁的事情上,我还是太大意了。 “白一……”卓憬轻轻拍了拍我,“我觉得火哥没有发现小哑巴,刚才离得那么远,我们要不是认识水墨的车,也不会知道开车的人是谁。而且你从火哥旁边开过去时,车速又那么快,他什么都不会发现的。” “真的吗?”我转头看向卓憬,心道,就算火哥瞒过去了,你这关又怎么过? 我不能让肖愁出事,我必须要保住肖愁,我该怎么让知道这件事的人闭嘴?忽然,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心一惊,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你的手怎么了?”卓憬看了眼车头上的血痕,过来拿起我的手,“你什么时候划了这么深的一道口子?”他顿了顿,皱着眉,“你这只手掌上怎么这么多疤?那只手也有吗?” 我抽回手,打开后备箱,拎出两个行李箱,跟卓憬一人拖着一个,向树林里走去。 “你下不去手的。”白三道,“如果你想好了,我可以帮你解决掉眼前这个后顾之忧。之后,我们在这里等火哥出现,再用同样的方式也把他解决掉。” 下一秒,我忽然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开始不断窜涌,我立即调运出一道更强势的灵力将其压制了下去。 白三被阻断后,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卓憬跟在我后面,良久,问道,“白一,我们不管小哑巴了?他现在在哪?那地方安全吗?” 我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卓憬身后。 卓憬愣了愣,顺着我的目光,回头忽然看到了肖愁,他吓得鬼叫一声,“你你你,你从哪冒出来的?怎么走路没声啊!吓死人了!” 肖愁走到我旁边,眉头紧皱的看着我,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眼里透着自责。 我摸摸他的头,轻声说道,“没事,不怪你,是我的错。” 卓憬走过来,疑惑道,“什么你的错我的错?你们做错什么了?” 肖愁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自己在前面走着。 “卓憬,有件事,也许是时候告诉你了。”我们跟在肖愁身后,“但是你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 “不然怎么样?”卓憬看了看我,笑道,“不然你会杀了我?” 我说道,“如果你不能保证,与其等到那个时候杀你,不如趁现在你什么都不知道时先动手。” “你吓唬谁?”卓憬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说道,“所以,如果这件事情泄漏出去,死的人不是你,是我跟肖愁。” 肖愁微微侧过头。 “你是担心小哑巴的仇家找上门?这个你大可放心,不是还有我跟水墨呢嘛!我们不会放着你们不管的,而且……”卓憬自顾自的说着,半晌,他撞了我一下,问道,“我说了这么半天,你有没有在听啊?” 我缓过神,问道,“你说了什么?” “我说的嗓子都要起泡了!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会守口如瓶就行了,做兄弟最重要的就是讲义气嘛!”卓憬看着我,“所以,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你知道朽灵符吗?”我问道。 “朽灵符谁会不知道,那是所有恶灵敢想不敢有,想要得不到的东西。”卓憬不解,“你问这个干嘛?” “那你知道灵王吗?”我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知道朽灵符的人当然就知道灵王了!你在考我吗?”卓憬挺了挺胸脯,“你听好了,灵王,集众怨念于一身,是朽灵符中怨灵的操控者和享有者,嗜杀嗜血没心性没感情,只忠于朽灵符的主人。符主可以用它杀人,铲除异己,也可以用它平乱,锄强扶弱。可谓是亦正亦邪,就看朽灵符的持有者怎么它用了。之前仙灵界不就出了一个灵王吗?听说还帮着仙灵界平乱镇压了不少恶事,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灵王最后离经叛道了,据说还杀了不少仙灵界的人,就连它的主子也受到了牵连,至今还在受罚。” 我说道,“你知道的还不少。” 卓憬笑道,“这些都是常识,况且,我跟着水墨那么长时间,我打听消息的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 “我是朽灵符的持有者,这件事你打听到了吗?”我问道。 卓憬一愣,片刻笑道,“你要是朽灵符的持有者,那我就是灵王的拥有者了!” 我停住脚步,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灵王,是我的。” 卓憬刚想咧开嘴笑笑,肖愁忽然闪身到我旁边,沉着脸看向卓憬,眼里透着寒光。 卓憬怔了怔,“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干嘛这么看着我?”他下意识的站到行李箱后,略显慌张道,“白一,你不是说有事要告诉我吗?我们把话题扯远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说道,“我已经说完了。” “啊?”卓憬一头雾水,“你什么时候说的?” “刚才。” “骗人!你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朽灵符,什么灵王的,你……”卓憬顿了顿,震惊的看着我,他握着嘴巴,“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有朽灵符,然后小哑巴是灵王?” 我说道,“记住你答应我的,守口如瓶。” 直到我跟肖愁走了很远,卓憬才拖着行李箱追上来,“白一白一!你等等我!” 我回过头,发现卓憬一脸兴奋的表情,他贴近肖愁仔细瞧了半天,肖愁嫌弃的向后躲着。这小子八成是觉得朽灵符和灵王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好一会儿,卓憬问肖愁,“我可以摸摸你吗?” 肖愁听闻立马向后退了一步,卓憬继续道,“我没别的意思,人家都说灵王长的奇丑无比,我只是好奇你是真长成这样,还是套了一层皮。” 卓憬伸手就要摸肖愁的脸,肖愁连忙躲到我身后,我拦住卓憬,“肖愁就是你看到的样子,没有像你说的套了一层皮。不过,如果你再招惹他,他会扒了你一层皮。” “不会的,我们都是老熟人了,而且有你在,你不会忍心看到我脱层皮的。”话是这么说,卓憬还是把手缩了回去,“白一,除了守口如瓶,我还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我说道,“跟以前一样就好。” “这件事水墨是不是也知道?”卓憬问道。 我点头,“现在除了我们四个,就只有上仙还知道了。” “你放心,人数不会再增加了,至少我不会说出去。”卓憬道,“对了,你刚才到底把他藏哪了?我没听说过灵王还会隐身的啊。” 我指了指胸口。 卓憬茫然的看着我,良久,他托着快掉下来的下巴,“你!你……你居然敢……我去!你竟然这么信任他?” “肖愁是我的弟弟,我不信他信谁?” “你不说我都忘了,他也是恐狼来着。”卓憬道,“有件事我不明白,既然小哑巴不是在躲仇家,你都可以把他带到我家给我爸妈看,那为什么不能把他带去黑市啊?你不说,谁也不知道他是灵王啊。” 我说道,“肖愁是上一任守灵人。” 卓憬瞪大眼睛看着肖愁,“原来小哑巴这么优秀!上一任守灵人口碑很好的,我一直都在可惜没有见过他,没想到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啊!难怪你那么在意他是不是在火哥面前暴露了,原来他们生前认识。” “肖愁没有前半生的记忆,所以准确说,只有火哥认识他,他并不知道火哥。” 我不喜欢听别人用“生前”来形容肖愁的过去,所以刻意更正了下卓憬的说法。 卓憬也算机灵,听出来我很在意这个,改口继续道,“前半生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记得也无所谓,只要别忘了后半生的我们就行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软语 肖愁拿过卓憬手里的行李箱,快速向前跑了去,我们也化成灵态跟在他后面。因为路面不平,很多地方都是过膝的草丛和间距很窄的树林,肖愁拖行的并不是很顺利。 几次都是人先过去了,箱子卡在两棵树之间,我看着不由觉得好笑。 跑到瀑布前时,两个箱子只剩下三个万向轮了,箱子表面也是不同程度的磨损。 因为之前暴露肖愁身份的阴影还没过去,我一刻也不敢耽误的收回了肖愁。卓憬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消失了,连声惊叹。 我看着他一脸的兴奋,越发的担心这小子心里到底能不能沉得住秘密。 卓憬看出来了我的想法,说道,“你放心,我只是在你面前激动一下而已,在别人面前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破绽。” 事已至此,除了相信他,我似乎也没得选了。 我们提着两个箱子走到冰墙前,卓憬大叫着,“水墨!水墨快开门!” “小白,你这是要搬来跟我一起住?”水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们身后,怀里抱着两大坛子酒,一脸蒙圈的看着地上两个破烂的行李箱。 卓憬道,“这都是我的东西,白一给我买的。” 水墨颇有不满,“小白,哥们儿认识你这么长时间,同床共枕不知道多少次了,你都没说给我买点什么,这小子只睡了你一晚就有这么多打赏,你这是嫌哥们儿活不好?” “就你屁话多!赶紧开门!”我说道。 刚进旁室,我就把肖愁召唤出来了,水墨愣了一下,看了眼卓憬,问我,“穿帮了?” 我没好气地回道,“托你的福!” 水墨咔吧咔吧眼睛,“合着你给这熊孩子买了这么多东西,原来是封口费?” 卓憬道,“我是那种给了好处才办事的人吗?做兄弟最重要的是什么啊?” “最重要的是别碰兄弟的老婆!”水墨给了卓憬一脚,把渡灵符扔给了他,“你出去买三个酒杯回来,我不知道你们今天会来,就拿了我一个人的杯子,跟商贩讲记我的账。” “三个杯子我还买不起?你瞧不起谁?” 卓憬走后,水墨凑了过来,“小白,灵王的事熊孩子怎么知道的?” 我沉着脸看着这狗日的。 水墨顿了顿,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事,惊慌道,“我操!你们该不会是碰到火哥了吧?”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火哥有没有起疑。” 水墨一脸懊恼,“早知道我就不让他去遛大橘子了,我还担心他过两天再去时会碰到你们,特意让他今天去的,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把事办了。” “你跟卓憬在一起时间久,比我了解他,你觉得他可信吗?” 水墨道,“问题不大,你别看那熊孩子平时没个数,但是关键时候还是能掂量轻重的,回头我再多嘱咐嘱咐他。主要是火哥那边,确定没被他发现什么?” “应该没有,我当时车速很快,而且火哥跑过来时,肖愁已经被我收回了,卓憬也已经坐在副驾上了,而且卓憬当时反应也算自然。”我想了想,继续道,“不过火哥当时说了句是可能是自己眼花,我估计他最开始还是隐约看到了肖愁,但看他的表情,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水墨道,“也对,这事不管换了谁,就算明白的告诉他‘肖愁活了,成了灵王’,也不会有人信的。而且就火哥那脑子,没两天就会把这事给忘了。” “但愿吧。”我看了看肖愁,他正看着树帘上的叶子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能感觉到,肖愁已经习惯也喜欢上了现在的生活,他适应的很好。在旁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发觉他有着可疑的身份。 那些街上过往的行人,长期接触恶灵的凡人卓大哥,有着高修为的佩姐,还有朝夕相处的卓憬,他们都没有纠结过肖愁这个人。 但是,知道肖愁身份的人从二变三,从三到四,这个数字着实让我有些慌乱,好在眼下这些人,都是知根知底的。 其实在卓憬发现之前,我也常常在想一个问题,我是不是应该把肖愁保护的再好一点,藏的再深一点,捂的再严实一点……但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也许肖愁就不是今天这个会有自己的意愿感受和情绪喜好的他了,那样也违背了我对他的初心。 肖愁是灵王也是人,我一直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来来来,尝尝鸡头的新作!”水墨在我们每个人的杯子里都倒满了酒,“据说跟桑半落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酒怎么是蓝色的?”卓憬皱着眉,“加色素了?” 水墨道,“不懂就别乱说话!软语的精髓就在这一抹蓝色上,听鸡头说好像是从一种什么果子的果核里,费力压榨出来的汁液。” 软语?听名字就能隐约感觉到是美酒佳酿,我瞬间提起了很大的兴致。 拿起酒杯,闻了下,醇馥幽郁,酒香勾的人不由恍惚,不自觉的就把杯口放到了嘴边。 香味入鼻,香醇入口,一口酒下肚,我猛咳一阵……这酒呛人辣喉不说,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跟名字极为不匹配。 “水墨,你他娘的不是被那鸡头恶搞了吧?老子的喉管都差点裂开了!”我抹了把嘴,“你看着我这两汪泪眼再说一遍,这酒叫什么?” “软语。”水墨一口下去半杯,非但没有一点不适的反应,反而还表现出一脸**的享受。 卓憬喝了一口,跟我的反应差不多,被呛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们都看向肖愁,只见他淡定的喝了一口后,看了看我们,又面不改色的喝下第二口。 “为什么?”卓憬不解,他拿起酒杯又小口抿了一点点,虽然不像刚才呛得眼泪直流,但看他的表情,体感也不是很舒服。 水墨卖起了关子,“看来只有灵王领悟到了其中的奥秘。” 我迸出金甲,一边端详一边问道,“你是现在主动说,还是等我问过鸡头回来后,你求着我再听你说一遍?” 水墨咂咂嘴,“自己脑子不够用还急了,这酒叫什么啊?” “软语啊。”卓憬道。 水墨一仰头,喝完了剩下的半杯,不紧不慢的说道,“软,轻也,绵也。语,只从口出乎。” 卓憬急道,“你说点我们能听懂的!” 这时,白三说道,“入口时需闭气,不要一边闻它的酒香一边品它的味道,只可以用口腔感知。咽下后轻呼一口气,即可体会到,入口绵,落口团,尾净余长。” 别的不谈,白三对酒的造诣我还是信服的。乖乖照做后,发现白三说的一点不假,本以为是烈酒,不曾想换个喝法,竟然这样香醇浓郁。 软语的确像水墨所说,味道在桑半落之上,但喝法我不太喜欢,着实费劲,哪下要是忘了闭气,还得呛到喉管炸裂。喝酒就要尽兴,这样提心吊胆的喝,再好的酒也喝不出好的兴致了。 “小白领悟能力可以啊!”水墨笑笑,“我以为这两坛子酒中,还不得有一坛子是给你们慢慢琢磨的。” “白一,什么秘诀啊?”卓憬急的不行,“你别学水墨,用白话文说!” 水墨连忙拦住我,“禁止作弊啊!让他自己去想,想不出来就受着,受不住就去喝白开水。” 卓憬一副受气包的样,又尝试几次,都相继失败,索性拿出行李箱里的罐装啤酒喝了起来。 我说道,“那鸡头的确有两把刷子,逢出必是佳酿,我都开始对这些酒的发源地好奇了,究竟什么样的果子能酿出这种绝味?” “你要是真有兴趣知道,一会儿去问问鸡头不就完了,听说那果子就在这树林里,明天我们一道去看看。”水墨看了眼卓憬,幸灾乐祸道,“没那种命享受软语,那就尝尝它的原材料解下馋吧。” 卓憬一脸不快的喝着闷酒。 肖愁轻佻得意的瞥了卓憬一眼,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找到了鸡头。 “昨天这酒,灵主君和二位喝的怎么样啊?”鸡头问道。 水墨点头,“不错,你有一手,所以今天来问问你这软语的娘家在哪?” 鸡头迷茫的看着我们,“娘,娘家?” “果子,酿酒的果子在哪?”水墨道,“怎么思维这么死板,换个问法就听不懂了。” 鸡头笑道,“我们这些小商小贩,哪有灵主君您活的生动啊……果树就在树林一直向南的方向。” 水墨道,“那果树有什么特点,怎么分辨?” 鸡头道,“您到了最南边后,一看就能看出来了,周围所有的树上全是叶子,就只有那一棵树结了蓝白两种颜色的果实。白色用来酿酒,蓝色可以直接食用。” “神奇啊。”卓憬道,“那我们快去摘果子吧!” 我看了眼鸡头,发现它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我推了下水墨,递了个眼神给他。 水墨看了看鸡头,“怎么?我们过去有什么不方便?” 鸡头道,“实不相瞒,灵主君跟几位去摘果子倒也无妨,但是恳请各位高抬贵手,无论如何,最后都要至少留下一白一蓝两种颜色的果子。” “为什么?”我问道。 鸡头道,“几位要找的果树名叫守望,蓝果为守,白果为望,二者缺一,果子便不会再继续生长。周围的那些只有叶子没有果子的树,就是因为被人这样一味摘取造成的。” 卓憬问道,“这一棵树上为什么会长出两种颜色的果子啊?” 鸡头道,“每个果子里都有一个带有浆液的果核,刚长出来的果子都是白色的,当果核里的蓝色原浆全部浸染果肉后,果子就会变成蓝色,果核也就不能酿酒了。” 我问道,“这么说,能酿酒的是刚长出来的白色果子里的果核?” “正是。”鸡头道,“白色果子里的果核不仅可以酿酒,也可以作为种子栽种,只是这种果树极为难养,我尝试了很多年,都没有培育栽种出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无果 我们离开黑市后,水墨道,“小白,我们到时候也弄几个果核在山洞外栽种试试?” 我摆摆手,“算了吧,我们那三包种子种下去那么长时间,屁都没长出来!我看还是给鸡头省点原材料,让它多酿些好酒出来比较实在。” 水墨道,“它会酿酒不一定也会种树啊,而且种子的事我问过司风了,他说有些种子可以一夜发芽,有些要等个几年才会破土。” 肖愁听的认真,他似乎对园艺这方面很有兴趣。 我问道,“肖愁,你想在我们家湖边种一棵守望吗?” 肖愁点点头。 卓憬道,“我也要!” 水墨问道,“你要种在我们山洞外,还是自己家门前?” “我要种在白一他们家湖边。”卓憬看了眼肖愁,“跟小哑巴的树种在一起。” 肖愁听闻后,蹙着眉,一脸不愿意。 水墨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说道,“你自己没家啊?跑人家去得瑟什么!” 卓憬道,“一棵树太孤独了,两棵树一起长大还有个伴儿,意为两两相守,两两凝望。”他越说越兴奋,转头问肖愁,“小哑巴,到时候我的树叫相守,你的树叫凝望怎么样?” 肖愁果断摇头。 “为什么啊?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卓憬道,“要不名字你来取。” “谁跟你相守凝望啊?要点脸行吗?”水墨白了卓憬一眼,“人家是不喜欢你,跟树和名字无关!” 卓憬习以为常道,“不喜欢我没关系啊,正好我也不喜欢他,这个我们早就达成共识了,但是树是无辜的,我们都喜欢树就行。” “小白也是无辜的。”水墨道,“那里毕竟不是他的家,也不是他的地,种那么多树等上仙回来问起,你兜着?” “种一棵也是种,种两棵也是种,为什么能种一棵不能种两棵?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可以在两棵树之间拉一个吊床,到时候上仙可以躺在吊床上,一边在湖边晒太阳,一边摘树上的果子吃。”卓憬眯着眼睛,“光是想想,都觉得惬意!” “你个熊孩子怎么不想着在山洞外种两棵树给我,让我也惬意下?”水墨不满道,“翅膀硬了,拼命的想往别人家飞是吧?” 卓憬挑衅道,“是啊是啊,怎么样?你还要把我的翅膀掰折了?”说罢,他以灵态一溜烟的跑了。 “你给我死过来!”水墨向前一跃追了去。 我跟肖愁也无奈的跟了上去。 这片树林的占地面积,再一次刷新了在我脑子里的原始记录。我们从天黑跑到天亮,中途只短暂的休息了一段时间。 鸡头说的“最南边”原来是“最难边”,那里好像是一个永远都到不了的地方。 我觉得这片树林就像是另一个星球,它跟地球一样适合生命生存。这里除了那个入口外,没有任何边界,我开始担心照这么个跑法跑下去,一会儿就会转一圈回到原点。 因为它跟地球一样,都是圆的。 “到了到了!是不是那里?你们看,还真像鸡头说的,那里只有一棵树上有果子!”卓憬一嗓子驱走了我的担忧。 我们走近后还没来得及高兴,每个人的脸都瞬间沉了下来,这树上怎么只剩下清一色的蓝色果子了? “我操!是谁?土匪啊!强盗啊!”水墨大叫,“居然把我们的佳酿后仓给端了!以后岂不是又没得喝了?” 我绕着守望树转了一圈,确定一个白色果子都没留下,“看来摘果子的人也知道白色果子的果核用处多多,估计是自己拉回家一边酿酒一边种植了。” “那好歹也留下一个白色的,别让这棵独苗也死绝了啊!”水墨道,“鸡头是不是得罪同行了,这明显是恶性的商业竞争啊!” “我的相守和凝望……”卓憬惋惜道。 肖愁也略显失望的看着满树的蓝果。 我说道,“没事肖愁,如果你想种树,我们到时找司风问问,看下他那还有没有奇异的种子。” 肖愁看看我,又看看守望树,还是一脸的不甘心。 卓憬摘了个蓝果咬了一口,“好吃!” “你个熊孩子倒是不需要人安慰。”水墨嫌弃的看了眼卓憬,“你难过都没超过三秒。”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你难过它就会再长出来白果?”卓憬又咬了一口后,立马吐掉了,他皱着眉,“什么味啊,这是不是烂心了?” 我也摘了一个尝了下,香脆爽口,清甜又带点酒香,只是隐约有一种淡淡的血腥味,而且越接近果核那股血腥味就越浓。 刚想吐掉,白三道,“美味。” 为了迎合白三的口味,虽然最后我没有咽下去,但还是在嘴里嚼了很长时间。 “行了,走吧。”我说道,“回去跟鸡头说下,让它赶紧研制其它的酒。” 水墨道,“走什么走,好不容易来一趟,就空手回去?” “不然呢?你还想扛棵树回去?”我说道,“两个孩子都没闹,你又在这作什么妖?” 水墨不紧不慢的点了根烟,“远狩。孩子们,有兴趣吗?” “有有有!”卓憬第一个响应。 “附议。”白三道。 肖愁看向我,眼里也流露出些许期待。 其实,从蚁人那次远狩后,我还有点没调整过来,阿甫热勒最后那张狰狞可怖的脸,时不时就会在我脑子里跳出来。比起这么快就“开工”,我更想放个小长假,无奈大家都这么热情高涨。 水墨推了我一下,“想什么呢,都等你表态呢!” 我问道,“对方什么来头?” “凶尸。”水墨道。 卓憬瞪大眼睛看着水墨,“人的吗?” 水墨点头。 卓憬抗拒道,“你要带我们去挖人祖坟啊?这太缺德了,不去不去。” “没祖上没后生,没人埋没人葬,没坟包没棺材,怎么能叫祖坟?”水墨道。 我问道,“我们之前远狩,目标都是祸乱的恶灵,这次怎么要去挖人坟地啊?” 卓憬附和,“就是的!水墨,你该不会是要转行,想去盗墓了吧?” “熊孩子这话说对一半。”水墨道,“那凶尸的身上的确有好东西。” 我骂道,“神经病!这世上好东西多了,能是你想要就可以去拿的?那不是我们该做的事,越行了!” 水墨道,“如果那东西是你们家灵王需要的呢?” 我一愣,看了眼肖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争辩,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我不禁疑惑,肖愁需要的东西,他除了我这个载体还需要什么?而且那东西还在一具凶尸身上。 我们在守望树前坐下,一边吃着蓝果一边听水墨讲凶尸的由来。 水墨说,凶尸生前是在一棵树上的吊死的,距离现在已经有几千年了。 突然有一天,那具尸体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从那之后,不管多凶残多珍奇的异兽,都不敢再靠近那棵树。 那个时候这片树林里的飞禽走兽比现在要多得多,一些灵化了的恶灵对那棵树越发的好奇,开始三五成群的结伴,想去把树连根拔起,一探究竟。但是,每次去那里的恶灵都有去无返,无一列外。 从此,关于那棵树和那具尸体的事,也被传的越来越神乎其神。渐渐的,那里也成了谁都不敢靠近的阴邪之地。最后大家对此事的态度就是,你不出来祸害我们,我们就不再去招惹你。 卓憬问道,“人家都敬而远之了,我们为什么还要上赶子去送人头?” “因为他们不需要那吊死鬼身上的东西。”水墨道。 “那凶尸身上到底有什么?”我问道。 “灵石。”水墨道,“一颗集千万怨恶灵灵气灵力的灵石。” 白三道,“如果属实,那的确是我们需要的东西。” 水墨继续道,“小白,你的灵气灵力什么情况你自己应该有数,即便靠远狩来帮你补足你对灵王供养不出的那部分,也不是长久之计。其实你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但是我们还是要留一个后手不是嘛。” 水墨的顾虑也是我一直的顾虑,我也担心小粉留下的灵气灵力有一天消耗殆尽。 我问道,“凶尸身上怎么会有那样的灵石?” 水墨叼着烟,眯着眼睛看向我,“还记得最早那个集成恶祖魂的怨灵吗?如果哥们儿没估计错,他的魂魄应该是最先飘散在那个吊死鬼身上了,所以那具尸体才会变成凶尸。但是死人是守不住魂魄的,因此恶祖魂离体了,后来依附在了降灵身上。” 卓憬在旁边问着降灵是谁,水墨道,“是一个传奇人物,等回去当睡前故事讲给你听。” 我问道,“你的猜测有根据吗?” “没有。”水墨道,“但是你细想想看,得是什么样的尸体,才能让所有的恶灵退避三舍,去一个折一个,去一群折一群?那凶尸身上一定是残留了一部分的恶祖魂,还有降灵的恶祖魂为什么迟迟没有唤醒,你以为她是在等你弄出朽灵符后,跟你公平较量?” 我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降灵是因为恶祖魂的魂魄不全,所以才一再耽搁?” “没这个可能吗?而且,如果这件事被降灵抢了先,让她把灵石拿走了……”水墨顿了顿,继续道,“仙灵界纵使天兵天将仙物法宝再多,他们毕竟没有能化幻影为实体的灵王,你是有,不过就目前阶段的灵王来说,让他去对付远狩中的恶灵怨灵那都是绰绰有余的,但让他单刀赴会恶祖魂……小白,在没有仙灵界助力的情况下,你有胜算的把握吗?” 我的确没有,虽然没有亲眼所见过恶祖魂的威力,但是光凭它能够召唤出死去的恶灵这一点来说,首先他们的人数就很惊人了。即便肖愁可以极快的将所有幻影化成实体,但仅凭我们几个人,想也知道,到时候一定是无暇顾及到那么的多对手的。 对付恶祖魂已经超出仙灵界镇狩的范围了,这应该与当年那场恐狼争位的绝杀差不多。仙灵界如果肯在最初就出面帮忙还好,但就以往惯例来看,他们不到最后时刻,是不会轻易插手的。 而所谓的“最后时刻”,一定是死伤无数,场面失控之时。 我看了看眼前的这几个人,我一个都不想失去。 第一百九十章 借火 “各位,我插一句哈。”卓憬冒个头,“水墨,关于那个凶尸,其他恶灵都是有去无回,你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去帮小哑巴拿灵石,那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既能有去有回,还能满载而归?” 水墨点头,“拔树。” “啊?那不是跟之前那些敢死队的恶灵思路一样嘛。”卓憬不解。 “我也没说他们的思路不对啊。”水墨道,“那些恶灵之所以无法将吊死鬼的树连根拔起,是因为人家靠着体内灵石的怨念守着这第一道关卡呢,这树可不是你说拔就能拔的,这是要讲究方法的。” 卓憬问道,“为什么非要拔树不可?” 我说道,“好好的尸体不会凭空消失,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移尸树下了。” “正解。”水墨道,“所以这树我们是拔定了,但是,拔树是应该放在第二步去做的,第一步是要破除屏障。” “还有屏障?”卓憬来了兴趣,“怎么破?” 水墨挠挠脸,有些尴尬,“办法是有一个,但不知道人家肯不肯帮忙。” 我们都看向水墨,他继续道,“所谓屏障,无非就是恶祖魂所生出来的怨念,而黑狐的蓝黄灵火刚好可以灭恶祖魂的怨念,怨念一消,我们就可以快乐的拔树了。” “你要找司风?”我说道,“那不就暴露肖愁的身份了?这方法不可行。” 卓憬点头,“我同意白一的说法,司风虽然一直在黑市帮忙,但是他毕竟不算是我们的人,重点是他跟火哥一样,都认识小哑巴。而且他比火哥的城府深多了,如果火哥我们都信不了,那司风就更不能信了。” 卓憬说的正是我想的,司风虽然帮过我们很多次,之前在幻化紫蛛那里还救过我,但是他这个人心思缜密,难以捉摸,我甚至还不能完全确定他是友非敌。 水墨道,“这世上就他一只黑狐?你们想找他我还不愿意呢!” 我想了想,“你要去找司风的同族帮忙?” 水墨看向我,笑道,“还好上次听了你的,没去剿了他们,这下还真派上用场了。” 卓憬问道,“你跟他们有交情?” “没有。”水墨道,“一面都没见过。” “那人家凭什么帮你啊!”卓憬悻悻道,“你能不能不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害我还真信了你有什么好办法。” 水墨挑着眉毛,“你信我就对了。” “你他娘的赶紧说,别卖关子了!”我不耐烦道,“看你这胸有成竹的样,是不是已经有了谈判的筹码?” 水墨勾着我的脖子,“知我者小白也。” 难怪上次水墨对司风的蓝黄灵火那么在意,原来这小子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一步了。 水墨说,他在查司风的背景时,发现他还有一脉族人生活在这片树林里,他就奇怪为什么从来没有在黑市见过他们,更是鲜少听到他们的消息。 经多方打探得知,因为司风精通灵力与药理间的转换相合,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把自己的蓝黄灵火炼到了可以设立屏障的地步。 他在黑狐所在的领域进出口,分别设下了两道屏障,那是两道永不熄灭的火焰。只要黑狐稍微靠近一点,就会被火焰散发出的一道青烟附着在眼睛上,从此,便会失去蓝黄灵火的能力。 “照你这么说,司风把自己的族人囚禁起来了?”我问道。 “很明显是这样。”水墨道,“他们黑狐一族,应该是这片树林里为数不多的,不在灵域空间生存的恶灵,也是唯一一个不出不进与外界绝缘的族类。” 是因为当年的遗弃吗?司风在跟我讲述他被族人抛弃时,表现的那么淡然,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在意。现在看来,他内心的平静,是用禁足族人的方式换来的。 卓憬嘟囔着,“说了这么多,像是你能把他们放出来一样。” “这一天下来,终于听到你有一句话说到点子上了。”水墨晃了晃渡灵符,“你真以为它只能开个门,当个滑板使使?” “难不成它还能灭火?”我问道。 水墨扬起下巴,“带你们去见识下?” “走走走!”卓憬起身,拉着水墨就走。 “等下!”我说道,“即便你灭了火,也说服了他们帮忙破了凶尸的第一道关卡,但是把他们放出来的事,回头怎么跟司风解释?” 水墨漫不经心道,“这个你就甭操心了,放心交给我去处理就完事了。” 我说道,“你要怎么处理?你跟司风一向不和,这事再一出的话,还不得闹到见血?” 卓憬忽然退到我旁边,唯唯诺诺的说了一句,“水墨,你打不过司风的……要不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水墨一脸不悦的指了下自己脚边,“你个熊孩子,痛快给我死过来!” 卓憬摇摇头,躲到了我身后。 我说道,“水墨……” “小白,你别说别的,我就问你一句,你信我吗?” “不信。”我说道。 水墨瞪着眼睛,眼看就要发飙……我连忙补充,“我只是针对你说能处理好司风这件事而言,其他的我都信。” “那就行了。”水墨道,“别的不谈,你想想我们此行是为了谁。你舍得以后有一天,你家孩子饥一顿饱一顿的?” 我看向肖愁,心一沉。 水墨继续道,“挨饿还不是最惨的,等他镇不住朽灵符里的怨灵时,你们就只有两条路,其一,肖愁身浸符中,封住朽灵符,每天被怨灵当磨牙棒啃食……” “这不行这不行!”卓憬叫道,“那小哑巴太可怜了!其二是什么?” 水墨道,“其二可能会好点,镇不住时就把所有的怨灵都放出来,把我们挨个灭了后再等仙灵界的人来收它们。” 卓憬皱着眉,“这其二哪里好点了?” “生前一起远狩,死后结伴上路,不好吗?”水墨看了我一眼,“别墨迹了,赶紧的吧!”说罢,转身就走了。 肖愁看着我,缓缓垂下眼睛。 “别担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身浸符中的。”我摸摸他的头,“哥陪你。” 卓憬搓着手,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哑巴,你不觉得你哥还缺一个弟弟吗?” 肖愁冷眼看向卓憬。 “不缺不缺……”卓憬转头去追水墨了。 我们跟在水墨后面跑了很久,直到树林变成石林,草丛变成土路。本以为幻化紫蛛呆的地方就够偏远荒凉了,没想到眼下更是沧桑。 这里居然会住着恶灵? 水墨停下脚步,退去灵态,“小白,把孩子藏一藏。” 我收回肖愁后,水墨解下渡灵符,向空中一抛,渡灵符向前飘出三米左右停住。我伸头看了去——黄土,俯拾皆是的碎石,除此之外就是西北风了。 水墨抬起右臂,手掌对外,抬至与渡灵符相平的位置,他快速的推出一道灵力。须臾之间,我感觉面部像被火烤到了一般,灼热难耐,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可是眼前别说熊熊烈火了,半点火苗都没有。 卓憬也满脸疑惑的看着前方,立时,渡灵符停在的位置下方,慢慢浮现出一道热浪,土地和石头在热浪之中扭曲晃动着。 片刻后,从地面燃起的蓝黄灵火逐渐显现,待那两道火焰完全显露出来后,我还看到了火焰后五米左右的地方,站着的一些男女老少,他们神情严肃,目不斜视的看向我们。 水墨收回渡灵符,小声对我们说道,“一会儿跟在我身后,踩着我的脚印走。” “你们是什么人?”对面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问道。 水墨背着手,渡灵符的符文亮着白光,眼看水墨朝着火焰迎面而过,我小心仔细的踩着他的脚印,生怕错了分毫后,整个人会被烧成炭。 在穿过灵火的那一刻,周身骤感灼痛,但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我不动声色的跟着水墨,顺利的进入到了他们的领地。 这里的地貌与“火墙”外相差甚远,高山,树林,灌木,草丛,野花,流水声……外面有的,这里似乎一样不缺。 忽然觉得,其实他们过的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艰难可怜。 那些人不慌不乱的打量着我们,水墨做作的伸出胳膊正了正帽子,故意亮出手腕上的渡灵符。 “你是守灵人?”这次说话的,是里面最年长的一个女人,看岁数大概六十好几,精神矍铄,威风凛凛,估计是这里的大boss了。 水墨微微点下头,“正是。” “阿爹,他们是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晃着最先跟我们说话的那个男人的手。 “风桥,别说话。”那个男人下意识的护了下小女孩的肩。 这些人看似镇定自若,其实每个人都是戒备心极强,而且态度也很不友善,有一种战火在静悄悄燃烧的感觉。 卓憬也觉察到气氛的怪异,他向我身边靠了靠。 “不知几位来此,有何贵干?”那个老人问道。 水墨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来跟你们借个火。” “借火?确定不是帮风司再来放把火的?”男人不客气的道,“你身后有的是火,想要尽管拿去!” “风尔!”老人低声呵斥道。 风司?难道说的是司风? 风桥,风尔,风司,原来司风他们祖上是风姓。这小子居然把自己的名字给倒过来了,这种结仇的方式怎么看都有些孩子气,跟司风以往的形象很是不符。 这么说,这个老太太……是司风的母亲? 老人淡淡道,“我们这里没有你所要借用之物,各位早些回去吧。” 水墨道,“你们如果肯借我身上之火,我走时必会带走身后之火。这样的话,不知道我要借的东西,现在有了吗?” “阿爹,那个人是来放我们出去的吗?”风桥问道,“以后我就可以出去玩了是吗?” “风楠,把女儿带下去。”风尔对身旁的女人说道,话语间,他一直看着水墨,眼里满是难以抑制的期许。 老人面不改色,目光如炬,“此地是我们应在之处,即便没有了那道灵火,我们也不会离开。” 风尔看了眼老人,欲言又止,明显不愿接受老人的意愿强加,其他人也是一副不敢言语的样子。 水墨看了他们一圈,“你身边的那些人,也都是这么想的吗?” 老人说道,“这是我们的家事。” “心里明明一直装着外面的世界,现在难得有这样一个可以实现你心中所想的机会,却拒绝不要,而且还要求其他人与你一样。”水墨揶揄道,“大娘,你是真应该走出去看看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锁国政策。” 风尔道,“我们风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这里不欢迎你们!都走吧!” 水墨笑笑,“这里不欢迎我没关系,我那里随时都欢迎你们,你想去吗?想带着妻子女儿一起出去黑市看看吗?” 风尔刚想反驳什么,又咽了回去。能看得出来,他在听闻水墨的一席话后,一直强压着内心的悸动。那句违心的“不想去”还是没说出口,最后只呛了句,“就凭你,也有本事能灭的了蓝黄灵火?” “这算什么?”卓憬冒了个头,“如果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又怎么能当的了守灵人!” 水墨得意地笑笑,似乎很满意卓憬的这波捧杀。 风尔道,“小子,你以为我们祖上的蓝黄灵火是外面的普通火焰,给点水就能熄灭?而且那个疯子也不知道在灵火里动了什么歪门邪道的招数,这火非但常年不灭,甚至还能伤人双目。” 水墨一脸轻佻不屑的表情,“不管司风用了什么手段,对于我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 我看了眼水墨,这小子此刻一脸轻狂傲慢。 心道,这牛逼已经吹出去了,一会儿要怎么收场啊……反正我是一点吹捧他的底气都没有,只能尽量表现出不心虚…… 老人道,“有些事,做了就要承担后果。被困于此,是偿还。” 风尔终于按耐不住了,急道,“妈,我们已经在这里被困多年,而且你还赔上了一双灵火眼,这还不够吗?而且当年的事根本错不在你,是……” “住口!”老人怒斥一声。 卧槽,原来当年弃婴事件另有隐情! 第一百九十一章 达成共识 水墨也不去理会当年他们之间的种种纠葛,自顾自的说道,“司风在黑市里主要负责药阁的工作,他最常做的事就是采药。只是奇怪的是,他每次都会舍近求远,明明尚好的药材大多在西北,他却偏偏要来你们这东南,不知您老可清楚这其中的原因?” 老人惊讶的看着水墨,眼中情绪复杂,之前的泰然处之一扫而空。 风尔不悦道,“那小子居然叫自己司风,祖宗的姓氏都被他改了!忘本的东西!” 老人皱了皱眉头,神色黯然。 水墨道,“姓氏即是形式,代号而已,何必过于纠结?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样,是一个无情忘本的人,他为什么只是把名字倒了过来,而不完全换成其它?你真当他词穷到这番田地了?” 风尔冷哼一声,一脸不屑。 “记恨跟在意都是同一个初始点,区别在于放的感情多少。”水墨看向老人,“一边爱到伤心,另一边恨到痛骨,还不都是因为感情驱使?如果你见过司风驻足停留在灵火之外的背影,就不难想象出他当时怅然凝望灵火之内的神伤。” 老人似乎被水墨的话猛击心头,她的目光晃动不安,眼神越发哀伤的同时,也柔和了许多。 说实话,我体会不到这种母子之间的感情,这种亲情是我生命中永远缺失的那部分。我只能一板一眼的,像是考试时做阅读理解那样,以联系上下文的形式去推敲他们的感受。 对卓憬和佩姐他们也是一样,我不难体会佩姐对卓憬的在乎,但对于他们之间的母子情,我只能肤浅的理解成,血浓于水。 我只知道,他们都很爱儿子,至于有多爱,感情有多深,我不知道,看情形,应该都到了愿意献出生命和自由的程度。 良久,老人问道,“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听闻后,我算是松了一口气,卓憬也面露喜色,而对面的那些人似乎比我们还高兴。 水墨道,“我最初就说了,只是借个火,其他的不敢劳烦。” “你要用我们的灵火干什么?”风尔问道。 水墨回道,“去解南边尸树之障。” 水墨此话一出,所有人脸上的喜悦瞬间化为乌有,他们互相对视,面露惧色,窃窃私语着。 老人也诧异的看着水墨,“你们要去找那凶尸?” 水墨笑笑,点下头,不再多说什么。 风尔问道,“你们找凶尸想要干什么?” 水墨淡淡道,“这是我们的家事。” 风尔道,“我对你们的家事没兴趣,我只是担心万一把那东西放出来,到时出了什么乱子……” 水墨坚定道,“不会。” “你这么有把握?”风尔打量了一下我们三个,“我可没看出来你们几个黄毛小子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水墨道,“过人的本事是没有,降尸的本事倒是不缺。你们也希望领地解封后,家附近可以少个碍眼的东西吧,这样小朋友玩闹起来,你们也落得安心不是?” 老人思虑再三,说道,“我们只管解除屏障,之后的事,一概不理。” 水墨道,“正合我意。” 老人对旁边的人吩咐道,“风尔,风吟,你们两个随他们走一趟。记住,解除屏障后速速回来,切勿多事。” 这时,从人群后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气质出众,长得清灵水秀,冰肌玉骨,眉宇间透着一股淡淡的英气。她的一头长发高高挽起,几缕碎发随意垂落在耳旁,颈肩……微风袭过,青丝随之飘然,我看的出神。 风吟抬头看了看我们后又缓缓低下头,神情淡漠,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疏离。 “白一,这丫头我喜欢!”卓憬在我耳边说道,“以后我要常来这一带采药。” 我心说,这小子怎么跟我喜欢的是一种类型? 水墨走到“火墙”前,单手托着渡灵符,随着一道灵力的送出,渡灵符乍现出一道极其耀眼的白光,它缓缓飘到灵火的正上方。水墨继续隔空推送灵力,他的掌心与渡灵符之间,有一道闪电样的亮光相连。 我以为火墙会被慢慢压低,直至灵火熄灭,不料,渡灵符却是将灵火快速的吸入,它就像一个容器,正在把近一人之高的火焰收纳其中。 所有人都难掩激动,看到这么多年的“牢狱之灾”即将结束,兴奋的眼里直放光。他们看水墨的眼神,也从不屑变成惊讶,甚至还透着些许崇拜。 一些人开始小声嘀咕着,“看不出来还真有点本事。” “毕竟是守灵人。” “说不定他们真的能摆平凶尸。” 我惊奇的看向水墨,发现他此刻眉头微皱,额头上蒙出一层细汗。看来灭火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 直到灵火全部消失,水墨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我走上前小声问道,“还好吧?” 水墨点点头,轻轻地咳嗽一声后,嘴角有血渗出,我心一惊,难道是灵力消耗太多了? 水墨不动声色的擦了下血迹,转身若无其事的说道,“关于解除尸树屏障这件事,还希望诸位不要向外泄露半句。” “你不说我们也不会自找麻烦的。”风尔道,“万一你们弄不住凶尸,让他跑出来祸害生灵,我们还担心到时候自己会不会落下埋怨。” 水墨笑笑,对风尔和风吟说道,“那就有劳二位了。” 我们刚走远,就听到身后一阵欢呼声。转头看去,所有人都跑了出来,兴奋的四处窜跳,就连老太太的脸上也挂着欣喜的笑。 路上,风尔和风吟走在前面,他们不停的四处张望,脸上满是自由幸福的神色。 卓憬一门心思的泡妞,一个劲儿的往风吟身边凑,不停的跟人家找话说。风吟偶尔会应一声,多半是侧头笑笑不说话。 我发现这姑娘笑起来格外好看,特别是那对酒窝,即使是浅浅的微笑,也清晰可见。 后来风尔实在看不过去了,从风吟右侧绕到他们两个中间,成了一堵人墙。卓憬也不知道是没眼色还是不死心,又颠颠的跑到了风吟的另一边。 “儿大不中留啊……”水墨感叹道,“你看他小小年纪一脸的色样!” “先别说他了,你怎么样?”我看了看水墨,脸色还算正常,就是没什么精神。 水墨舒了一口气,“死不了。” 我说道,“保密啊。” 水墨一愣,看向我。 我握着他的手腕给他输着灵力,水墨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说什么保密,不过小白,你们家孩子的占有欲怎么那么强?狮子座的?” “这叫护主!”我说道,“肖愁是怕我吃亏。” “我知道你宠孩子,但是适当的时候还是要该说说,该管管,越是像这种单纯的孩子,很多事情越是需要教。” 我不耐烦道,“你别烦我的事了,先把你回魂了再说别的。” 水墨问道,“你动了灵王的灵力,他会觉察不到?” “这些灵力不是供养肖愁的。这是当初肖愿留下的灵力,你不觉得熟悉吗?” 水墨微怔,“原来是她的。”片刻后,他笑笑,“那你多给我点!” “你他娘的想的美!有的吃就不错了,还要管你饱啊?” “反正你留着也没什么用,如果是给孩子的,我就不跟他抢了。”水墨撞了我一下,“怎么样,舍不舍得给?” 白三道,“厚脸皮。” “嗯!”我附和。 水墨道,“够意思!” “啊?不是不是,我刚才不是在跟你说话!”我说道,“我是……” 水墨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你是什么?前面那三个人哪个管你要灵力了?” 心说算了,水墨这次大动干戈的去“盗墓”也是为了我,而且肖愿的灵力如果能留存在水墨那里,也算是一个好去处了。 半晌,水墨满意的抽回手腕,扩扩胸,“够了够了,精神抖擞了!” “真的够了?我看你刚才损耗的可不轻。” “小事!”水墨勾着我的脖子,“嘴上说不愿意多给我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白了他一眼,“我是担心我们还没到地方,你就先翘辫子了,那之前不是白折腾了?” 水墨递了根烟给我,“不过没想到苏婳的灵力这么深厚,哥们儿现在简直跟多了一管血一样。难怪就凭你那点家底,在经历那么多事后还能在我面前这样蹦跶,我还以为你头上真有光环呢。” “你的渡灵符才是让我意外,我还以为它是灭火,没想到竟是吸火。”我打趣道,“你的手腕不烫吗?” 水墨道,“一道火焰还能灭,两道火焰就只能吸,他们的灵火,不可小觑。” 卓憬停下来,回头喊道,“水墨,白一,他们说不早了,想趁着天黑前把事办完赶回去。” 水墨走上前,“景致看够了?” 风尔笑笑,“看不够,哪能看的够,主要是怕回去晚了老太太担心。” 我心道,原来你也会笑啊,这态度转变的也是够快了。 风吟看向我,忽然对我笑笑,点下头,我也连忙对她笑了下。不得不说,风吟这一笑,还真让人有心动的感觉。 卓憬立马跑过来,一脸紧张的对我小声说道,“白一,你可要把持住,朋友妻不可欺啊!” “人家什么时候成你的妻了?”水墨道,“喜欢自己去争取,大家公平竞争,小白也是有参与权的。” 卓憬小声嘟囔着,“我这可是初恋,就不能让让我吗?” “小白也是啊,那你能不能让让他?” 卓憬惊讶的看着我,“不会吧?白一你没谈过恋爱啊?这么多年都在外面都干什么了?” 水墨道,“在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恋爱的理论知识,现在马上要实践了。” 我骂了一句,说道,“都他娘的胡说够了吗?先办正事!” 水墨道,“没错,办完正事再争女人!” 我无奈摇摇头,向前一跃先跑了去。 没一会,余光看到一只黑狐追了上来。我转头一看,不由愣住,风吟这一身顺滑光亮的背毛居然不是黑色,而是墨绿色。 墨绿色的黑狐? 第一百九十二章 绿狐 风吟直视前方,忽然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啊?”我被她突然冒出的这么一句话,弄的有点懵。 “毛色。”风吟道,“出生时就是这个颜色,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脱口而出道,“但是很漂亮。” 风吟看向我,眼神柔和,蓝黄两色的眼眸干净的像一池清水。她刚想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地面都随之震颤。 “风吟,你的毛色真好看,跟我的黑色好配!”卓憬挤到我跟风吟中间,转头对我眨下眼。 风尔也跑了过来,他像之前那样,再次用自己的身体在风吟和卓憬之间筑了一道墙。 “这么说的话,我的一身黑毛岂不是跟你的更配?”风尔看了卓憬一眼,“而且我觉得我们很投缘,你别总找我妹妹,也多跟我聊聊。” 卓憬不悦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风尔道,“你既然能跟守灵人走得这么近,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平时无事时都有什么好消遣?” “关你什么事?”卓憬呛道。 我笑了笑,加速向前跑了去。 “小白,你这就弃权了?”水墨跑到我旁边,他向身后瞧了一眼,“不再去争取下了?” 我骂了句,“神经病!你跟卓憬两个怎么就把我生拉硬拽到这场战役里了?我从头到尾有说过一句看上那姑娘了吗?” “这还用说啊?你满脸都写着呢!”水墨道,“连熊孩子都看出来了,我这旁观者不是看的更明镜?” 我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喜欢养眼的人事物?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我喜欢的过来吗!” 水墨道,“养眼的姑娘谁都喜欢,但能让人在喜欢的基础上心动的可没有多少,这一旦心动,那不就是爱情了?” “水大明白又上线了?” “以哥们儿这黄金小傲眼的观察,那熊孩子没戏,你倒是胜算不小。”水墨看了我一眼,“风吟眼里有你。” 甭管我对这事是有心还是无意,但这话听着还是让人舒适感飙升的。 水墨突然“啧”一声,“但你这毛……回头我帮你在黑市里打听下,看看有没有特效美毛的东西。你跟风吟两个的人形还是挺般配的,但是当你们以灵态站在一起时……总不能让别人以为是公主和她领养的爱犬啊。” “去你大爷的!”我没好气说道,“我这一身的糙毛就不配拥有爱情!行了吧!” 不管水墨在后面怎么叫我,我也懒得再搭理他,自顾自的在前面跑。 白三道,“你好像真的挺喜欢风吟的。” “我只是喜欢她的毛色。” 白三道,“你说谎。” 我翻了个白眼,“你管不着!” 跑到尸树时已接近傍晚。 之所以一眼就判断出它是尸树,是因为除了它孤独屹立在此处外,放眼望去,周围能看得见的地方只有杂草和乱石。 这棵尸树与普通的树木没什么两样,高十米左右,两人环抱,树叶掉的精光,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根干枯的树枝,连树皮也枯透了。 本以为会是棵外观多么不寻常的树,没想到还不及烧焦了的树屋威武苍夷。它背负着那么骇人听闻的事件,却连一点阴森诡异的气息都没有,这种形象,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失望。 恶祖魂真的来过这里? 我开始质疑水墨的分析是不是太主观了,尸体没了说不定是被什么野兽叼走了,而那些敢死队没有生还是因为凶尸作祟的传闻,也许只是大家道听途说后的谬种流传。 我一边想着一边向尸树走去,忽然朽灵符里的尖叫声在我耳旁炸开,我吓得一激灵,连忙后退一步,尖叫声也随之消失了。但是心脏的那股包裹感却越来越强,估计是肖愁也感应到了什么,所以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不要再靠近尸树了。 水墨走过来,小声问道,“灵王有什么反应吗?” 我点点头。 水墨示意我跟他退到一边,他对风尔和风吟说道,“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 卓憬道,“风吟,我也可以帮忙!” 水墨给了卓憬一脚,“你给我死过来站好,一会儿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我们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妹俩慢慢踱步到尸树前。 他们分别站在尸树的两旁,经过一番眼神交流后,纷纷压低头部,随即一起对着尸树的根部喷出两道蓝黄灵火。 我们虽然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但还是瞬间就感受到了一股股热浪滚滚而来的灼烧。 短暂的平静后,尸树方向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我头皮一麻,接着无数声哭喊,惊啼,怒吼,咆哮在灵火熊熊燃烧中此起彼伏。 顿时,只感哀嚎遍野。 卓憬捂着耳朵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团,他一点一点的挪到水墨身后,只露出个脑袋看向尸树。 良久,风尔的四肢开始略微颤抖,从他嘴里喷出的火焰也似乎有些消弱的迹象。再看向风吟,她气势不减,双眼笃定的直视尸树,她眉心一蹙,灵火的火焰顷刻间燃烧的比刚才还旺,将风尔消退的那部分弥补了回来。 水墨幽幽道,“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我刚想回他,居然觉得胸口隐约闷痛,同一时间,朽灵符中的那些怨灵也开始渐渐躁动不安。我看向尸树,难道是凶尸醒了? 一阵眩晕,水墨一把扶住我,“小白,没事吧?” 我的呼吸越发的沉重,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我感觉体内正憋着一股很强的气势,那不是我的,不是白三的,它来自朽灵符中,但又不属于肖愁的。而且,我能明显感受到肖愁在竭力的去压制,不出意外应该是那些怨灵们。 它们是在跟尸树共鸣? 随着尸树撕心裂肺的一声怪叫,风尔和风吟收住灵火,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朽灵符也停止了异动。 我抬头看了去,尸树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刚才的灵火烈烧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兄妹退去灵态,略显疲惫的走过来,风尔对水墨说,“屏障解除了。”他看了我一眼,疑惑道,“你怎么一头的汗?看上去比我们还累,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干活的是你。” 风吟也疑惑的看着我,我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水墨笑笑,“我们帮不上忙,就只能在心里替你们累了。之前都是听闻黑狐一族的蓝黄灵火首屈一指,天下仰风,刚才有幸一见,果然是名不虚立,实在让人佩服。” 风尔得意的笑笑,摆摆手道,“过奖了。” 风吟问道,“不知还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忙的?”说罢她看向我。 风尔一听,连忙拉了下风吟的胳膊,转头对我们说,“既然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按照约定,就此别过。” 水墨道,“二位辛苦了,慢走。” 卓憬道,“风吟,我去送送你们!” “不必。”风吟微低下头说道,“这里可能更需要你。” “那……”卓憬刚开口,就被水墨给了一脚,他看了眼水墨,一边揉着屁股,一边不情愿的对风吟说了句,“那你们慢走,后会有期。” 风尔先化成灵态跑远了,风吟走了几步后,回头看了看我,也转身一跃,朝风尔追了去。 水墨勾着我的脖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这一回眸,寓意未完待续啊。” 卓憬“嗯”了一声,我们都看向他,发现这小子一脸春光,接话道,“我就知道风吟心里是有我的,你们看她刚才看我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和那依依不舍的样子,还有……” “还有应该带你去黑市挂个眼科!”水墨说道,“刚才不是够着抢着要帮忙吗,现在轮到你了。” “他们不是都解除屏障了吗?还要我干嘛?” 水墨指了指尸树,“掘坟去。” “啊?”卓憬一脸抗拒,“连根拔起啊?直接砍了不行吗?” 水墨道,“砍完剩个木桩子,跟现在有什么区别?你指望那吊死鬼自己从年轮里冒出来?” 卓憬撇撇嘴,唤出灵态,几步一停脚,“水墨,他会不会哪下忽然从地里蹦出来啊?” 水墨骂了一句,喊道,“他要是能自己蹦出来我们还省事了!你看你那没出息的熊样!” “白一,你先把小哑巴叫出来吧,以防万一。” 我无奈笑笑,唤出了肖愁。 卓憬站在尸树前一边挥着熊掌一边喊着,“小哑巴,小哑巴!一会儿就靠你了啊!” 肖愁从口袋掏出一块纱布给我,看也没看卓憬。 水墨不耐烦道,“你要是再磨磨唧唧的,一会儿就把你的熊掌剁下来当贡品给吊死鬼! 卓憬叹了口气,扒在树干上,他猛地一发力,尸树晃动,接着缓缓倾斜。 当树根露出一角后,尸树忽然颤了一下,我们都看了一愣,卓憬也停下来。片刻,整棵树干又缓慢的垂直了回去。 卓憬刚想继续推,水墨叫道,“熊孩子,快回来!” 卓憬听闻后立马跑了过来,我们一同望向尸树。 尸树垂直地面后就不停的震颤着,乍眼看去,它除了晃动外好像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样子,没一会儿,我就发现不对了,它再长高! “长了!长高了!”卓憬叫着。 水墨道,“不是长高了,它是要脱离地面。” 我仔细看去,看到它的根部越露越多,整棵树此刻无视地心引力的影响,直挺挺的向上拔着。 “它……它这是要把自己连根拔起?”卓憬问道。 水墨皱着眉,“不对,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是那东西在一直向上顶着这棵树。”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及时火 随着尸树不断向上提升,它脚下的土地也随之裂开,直至它的根须露出数米长,一具被乱根裹绕的干尸以平躺的姿势被从地下拉拽了出来。 干尸悬于地面之上半米左右就不再动了,天色已暗,周围寂静无声,这样的氛围实在诡异。即便心里一万个抵触,我还是控制不住的向那句尸体仔细瞧了去。 干尸的五官已经拧巴到了一起,腹部凹陷,干瘪暗灰色的皮肤紧贴骨骼,衣服破烂,性别不明。一头凌乱的长发垂落在地面,指甲比我的金甲还长。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头皮麻了一遍又一遍。 “我操……”水墨咽了咽口水,“小白,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一听就急了,“你他娘的居然问我?我们可都是按照你的指示一步步走过来的,现在把它弄出来了,你竟然不知道要下一步怎么办了?” “水墨你太不靠谱了!”卓憬也慌了神,“既然它都出来了,我们也不能就这样不管了啊,要不……要不我们拿完小哑巴需要的灵石,再想办法把它塞回去。” 水墨道,“灵石肯定要拿的,塞回去?你愿意的话,自己留下来塞吧!” 我问道,“你不是说它附着恶祖魂的吗,怎么现在一动不动的啊?是不是刚才的灵火把恶祖魂也烧化了?” 心说,不是都说这玩意是凶尸吗?这哪里凶?像实验室里的标本一样。 “我看不像。”水墨眯着眼瞧去,“灵火要是能除掉恶祖魂,我回去就把司风供起来!” 卓憬问道,“水墨,你说的灵石在哪啊?我看他也没有眼珠子了,是不是灵石也没了?” 水墨打了个手势,“我们走近点仔细研究研究。” 我们慢慢的向干尸靠近,我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水墨也是一头的汗,卓憬更是吓到直接躲在我的身后。 再看看肖愁,依旧面无表情,眼里似乎还透着一丝好奇,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想:这尸体的脖子硬不硬,一会儿咬下去吞噬灵气灵力时,会不会硌牙? 在距离干尸一米左右的位置,身后的卓憬脚下一绊,一下把我推了出去,因为事发突然,加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干尸身上,肖愁和水墨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看着我跟干尸扑了个满怀。 在我碰到干尸的一瞬间,两阵尖叫声同时响起,一道是我体内的朽灵符,一道则来自干尸的体内。我被一时被震的头晕目眩。 肖愁立马扶起我,忽然我的手腕被人一把抓住,回头看去,居然是干尸的手! 肖愁一掌切在干尸的手臂上,只听“当”的一声,那干尸的身体犹如钢铁般坚硬,肖愁刚才那一下下去,我看着都疼。 干尸凹下去的眼皮忽然睁开,眼窝里空洞洞的,它把头转向我,即便没有眼睛,可我还是觉得它在死盯着我。 我用力甩着胳膊,但那干尸力气极大,我的手腕几乎快被它捏碎了。我立马唤出灵态,顺势将爪子抽了出来,两道尖叫声也随之停止。 我们向后退去,那具干尸快速翻转身体站了起来,它刚迈开步,不料被身上的树根困住。无论它怎么生拉硬拽,头顶上方的尸树都纹丝不动。 干尸暴躁的对着我们狂挥手臂,在它嘴巴大张咆哮一声时,我看到它的嘴有一个红色发亮的东西。 “是灵石!”水墨叫道,“灵石在这吊死鬼的嘴里!” 干尸的嘴巴不断的做咬合动作,它嘴巴张到最大时,竟然有半张脸那么大。 卓憬道,“在嘴里怎么拿啊,非得先把它的头砍下来不可。” 肖愁快速闪身过去,从干尸的身后用胳膊猛地勒住他的脖子,伺机想取出灵石。干尸奋力挣扎,无奈肖愁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下手。 我喊了一声,“去帮忙!” 我们一起跑过去,水墨和卓憬很有默契的一人抱着干尸的一条胳膊,我站在干尸前愣住,眼下的意思,是让我去它嘴里抠灵石啊! 我下一秒想的是,如果我把灵石抠出来了,接下来要怎么用它帮我供养朽灵符?之前降澈的灵石是被我吃了……这个,该不会也要…… “小白……快啊……”水墨吃力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我缓过神,一手捏着它的脸,另一手直接朝它的嘴伸了进去…… 刚碰到灵石,那两阵振聋发聩的惨叫声再次响起,我听闻动作一顿,干尸也像受了极强的刺激一样,发了狂的甩开了水墨和卓憬,两手猛地掐在我的脖子上。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五官都在往外凸。 它狰狞扭曲的脸不断向我贴近,但死活也不肯再张开嘴巴了。 我伸出金甲,用力的扣在它的手臂上,无奈无法挖进它的皮肤分毫,不禁暗骂,这呆逼上辈子是块铁吗! 肖愁竭力的向后勒着它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按在它的肩膀上,但是,那招“身首异处”对这凶尸没有任何作用。 水墨和卓憬又跑了过来,用力帮我掰着干尸的手。我奋力的试图去扒开它的嘴,我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想得到一样东西。 “小白!这时候就他妈的别管灵石了!”水墨叫道,“命没了拿到灵石又有什么用!” 我吃力的回道,“可以……把灵石给……肖愁。” 水墨骂了一句,唤出灵态后死咬着干尸的手腕,狂甩头。 趁着干尸怒吼的瞬间,我一下将左手伸进它的嘴里,心想,这次一定要把握住机会,一会儿即便耳膜被震破了,也绝对要把灵石拿到手。 这一次,我抓到了灵石。 当我抽回手时,干尸忽然用力的合上了嘴。接着让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在我抽出手的那一刻,我的金甲被这呆逼咬断了…… 水墨惊呼,“我操!这吊死鬼的牙是镶了金刚石吗?” 本以为灵石相当于它的命门,取出后一切就结束了,不料,它依旧狠掐着我的脖子,渐渐的,我被从地面上提起。 我的意识飘在清醒和模糊的边缘,身体变沉又变轻。我看着肖愁,他眼睛红了,皱着眉直直的看着我,眼里满是绝望和愤怒。 朽灵符里炸耳的惨叫声,也无法分散开窒息感,没想到我的生命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我想再对肖愁笑笑,但最终,我用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左手,把灵石递到他面前。 须臾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一下摔在地上。我大口地喘着气,一阵猛咳,视线忽明忽暗,周围温度骤升。 肖愁绕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胳膊,水墨和卓憬大声的在对我喊着什么。 短暂的耳鸣后,我最先听到的是干尸的怪声惨叫,接着听到水墨说,“救兵来了!” 我抬头看了去,惊讶的看到风吟正对着尸树,喷着灵火,卓憬也化成了灵态,正压着身下不断想向风吟爬去的干尸。 我刚想划破手掌收回肖愁,肖愁握着我的手腕,摇摇头。 水墨道,“小白,来不及了,风吟已经看到灵王了。” 尸树再离开土地后,似乎真的与普通的树木无异了,在灵火燃烧中渐渐成灰,而干尸也随之没有了反抗能力,直至一动不动的恢复到了我们最初看到它时的样子。 风吟踱步走向干尸,卓憬起身让开,一道灵火喷出,片刻后,干尸也化成了灰。一阵风吹过,干尸和尸树的灰烬一起飘散空中。 折腾到现在,天已经蒙蒙亮了。 风吟退去灵态走过来,肖愁和水墨扶起我。她看向肖愁,满眼疑惑,在看到我手里攥着的灵石后,更是一脸不解。 本以为她会问及相关,但她却语气平缓,神情淡漠的说道,“因为不放心,所以偷跑过来看看。” 卓憬跑过来,向风吟旁边凑了凑,“风吟,这次多亏有你,不然白一准翘辫子了。” “既然你们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风吟!”我叫住她,我看了眼肖愁,说道,“关于你今晚看到的……” 风吟淡淡笑了下,“今晚,我们不曾见过。”说罢,她转身就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情难以言喻。 水墨感叹道,“原来还是位侠女啊……” 卓憬一脸**微笑,“我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 水墨回望了眼满地的灰烬,“原来吊死鬼的怨念都聚集在尸树上了,尸树长于地下时一边替吊死鬼严守,一边用树根裹其身,这不就是‘爱的禁锢’嘛。” 尸树对这干尸的“感情”的确是复杂纠结,它把干尸身上的恶祖魂吸食到自己身上后,又用此来化作保护它的屏障。 第一道屏障解除后,庇护消减了一半,随着尸树离土,干尸暴露,庇护完全消失。 干尸有刀枪不入之身,连肖愁和我的金甲都不能伤其丝毫,如果不是风吟用灵火烧了这树,我被干尸掐死是必然,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敢多想。 我调运灵力,伸出金甲,这回只看到了右手的金甲迸出,左手则与平时无异。 “一点都没了啊?刚才我看被凶尸咬断后,还有一节的呢啊!”卓憬看看我,语气惋惜,“白一,这个是不是不会再长出来了?” 我点头,“应该是。” “没事没事。”水墨道,“好在还有一只常用的右手,我看你之前不管是挖眼珠子还是掏心掏肺的,都是用的右手。我估计你左手的金甲,就算这次不被那吊死鬼啃了,最后也会因为你经常荒废退化的。” 我看了看肖愁,他眉头微蹙,垂着头。从我被干尸扔在地上他跑到我身边之后,肖愁就一直拉着我的胳膊没松开过。 “给你。”我在肖愁眼前晃着灵石,笑道,“我们家肖愁以后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肖愁看了眼灵石,不为所动。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吞食这东西太恶心了?”我转头问水墨,“我吃是不是也一样有效,反正朽灵符和肖愁都在我体内,我吸收了,他们也就吸收了。” “你怎么就想那些恶心的办法?”水墨一脸嫌弃的表情,“谁都用不着吃,让灵王带它入符就行了。以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光是孩子不会饿肚子,朽灵符的威力也会猛增。哥们儿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在下次的远狩中,一睹朽灵符爆发的风采了。” 水墨兴奋的一把勾住我的脖子,脖子猛疼一下,我鬼叫一声推开他,“你他娘的下手怎么这么重,凶尸上身了!” “我也没用力啊,我就是……”水墨顿了顿,指着我的脖子,“我操!小白你脖子怎么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灼痕 “我的脖子?”我伸手摸了下,一阵火辣辣的疼。 卓憬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我的脖子后,表情跟水墨一样,“白一,这……你这脖子上面怎么……怎么有双手啊……” 这话一出,吓得我白毛汗直冒,我看向肖愁,发现他也神色紧张的看着我。 卧槽,连灵王都紧张了,看来这事不小。 我马上挽起袖子,果然,左手腕处被干尸抓过的地方也出现了一个手印抓痕, “对对对,就跟你脖子上的一样!”卓憬指着我的手腕,“会不会是凶尸常年不洗澡脏的,白一你搓搓看。” 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听卓憬这么一说,下意识的就要去搓手腕,肖愁一把抓住我,同时水墨也喊道,“不能碰!” 我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应该是灼痕。”水墨道,“蓝黄灵火的灼痕。” 我不解,“灵火烧的是树,这灼痕怎么会跑我身上了?” 水墨道,“被灵火烧过的东西都会留下灼痕,尸树跟吊死鬼属于同体通体。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被灵火烧过却没有被烧成灰烬的东西,会反吸灵火中的灵力。” 卓憬问道,“你是说,凶尸和尸树都反吸了灵火的灵力?” 水墨点头,“风吟应该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放心又跑回来看下。” “哎呀!被你猜中了!”卓憬看着自己的手大叫,“你看我的手掌也像被烤糊了一样!” 卓憬之前推过尸树,所以手掌也留下了灼痕,水墨帮我掰开过干尸的手,那这么说的话……我看了去,果不其然,水墨的手掌也不同程度的有暗灰色的痕迹。 我把肖愁的衣袖挽了上去,意外的是,他勒过凶尸的手臂并没有灼痕。 卓憬惊讶道,“小哑巴,你练的是什么功啊,灵火都伤不了你!” 水墨摇头,“应该不是伤不了他,我猜是因为他没有用皮肤直接去触碰干尸。” 我连忙拿起肖愁的手,看了下他之前斩劈干尸的手掌侧缘,和抓过干尸肩膀的左手,果然,也出现了暗灰色的灼痕。 “这个东西怎么消啊?”我问道,“不会一直都带着吧?” 手腕上的倒还好,只要把小粉的手带换到左手上就能挡住一些,关键是这脖子上的……虽然我自己看不见,但光听卓憬那么一形容,就不免一阵寒颤,这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又不是胎记哪还能消不掉?我们的可能要不了三五天,用灵力就能化解了,你这个……”水墨看了眼我的脖子,“估计……” “这是不是得需要风吟帮忙啊?”卓憬兴奋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嘛,我去请她!” “别一找个借口就想着去骚扰人家!“水墨道,“这点事找司风就行了。” 我摇头,“司风看到灼痕后还不起疑?” “不用给他看脖子,只需要他的灵力就行了。”水墨道,“他不是一直用灵气灵力配药嘛,随便吃点什么他调好的药,挑点补药,吃上个两三个月就差不多了。” 我惊道,“要吃两三个月的补药?不会补过头了吧?” 水墨道,“如果他直接给你一道灵力,分秒见效,两天后就会全消,但那样的话不免要跟他道出事情始末,你肯?” 我摇头。 水墨继续道,“好,那我们不用跟他讲清事情原委,用强硬的态度命令他帮你,过后他就会自己去查这件事,你肯?” “行了行了,我吃!” 水墨道,“你也不是长期不间断服用,到时候吃几天停一天。药阁里的药,只有补药拿出来不会被怀疑,还得拿那种寻常小补的,弊端就是那种补药里面的灵力含量不多,所以才需要你吃上一段时间,两个月都是保守估计,说不定你都能带着脖子上的灼痕跨年。” “没事白一,反正都快入冬了,穿的多也遮得住。” 白三道,“上仙的灵力或许也会有用。” 我叫道,“不行!” 水墨他们都一脸茫然的看向我,卓憬问道,“什么不行?” 我顿了顿说道,“啊,我是想说我们继续呆在这不行,要赶紧回去了,回去开药。” 水墨和卓憬先跑了,我拉住肖愁,“不许用上仙的灵力。” 肖愁不情愿的看着我。 心说,这小子还真动了这个心思,“这点小事还不需要动上仙的灵力,正好我也借这个机会补补身体。” 白三问道,“你很虚吗?” “你闭嘴!”我继续道,“这样肖愁,我们以两个月为期限,如果两个月后没有消掉,再用上仙的灵力。” 肖愁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 “一个月啊?”我想了想,“那也行。” 肖愁摇头,还伸着一根手指。 我瞪大眼睛,“一周?” 肖愁点头。 “你这……不是肖愁,这个你就不懂了,一般补药什么的都是一周一个疗程,我这才刚进入疗程就不给我补了?我们再商量下,二十一天怎么样?” 经协商,最后期限定为两周。 到了黑市,我把外套的拉链拉到顶,跟着水墨去了趟药阁。 火哥挨个打量我们一番,没发现没有人挂彩,满意的笑笑,“继续保持这样。” 水墨道,“那你的这些药不都成滞销品了?” “那我也不指望你们帮我内销。”火哥看看我们,“都齐刷刷的站在这干嘛,要来帮忙?” 水墨嘴一咧,“帮!帮你内销点补药。” 火哥扫视着水墨,“你要补哪里?” 水墨一听就不乐意了,“你怎么就知道是我需要补!” “他们一个个小小年纪需要吃什么补药?”火哥追问,“你到底哪里需要补?” 我跟卓憬憋笑。水墨不满的看了我一眼,对火哥道,“补肾!” 你大爷的!我瞪着水墨,水墨不以为然,“虚的厉害,给我来几味药效强的!” 火哥从药架上拿下来一个小药瓶,“补肝肾,益精血,一个月的量。” 出了药阁,水墨道,“切记不要手欠去碰这些灼痕,这东西就跟脚气似的,传染。” 我骂了句,“你他娘的就不会说人话了?你的脚气长脖子上?” 水墨道,“听不出来是比喻吗?反正就是哪里碰到,哪里就会染到。” 卓憬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那我可要小心点了,万一弄到脸上毁容了,以后还怎么去见风吟啊……” 我们找到卖酒的鸡头,把守望树的事告诉了它。让我意外的是,鸡头听闻后没有表现出一点的意外,好像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一样,它只是一直惋惜的直摇头。 水墨道,“要是被我知道是谁那么不上路子,我非把它变成我们黑市里的一片雪花不可!” 鸡头劝慰道,“灵主君也无需动气,怪只怪我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培养栽种不出新的守望树来,如果它们能有个好去处,也是一桩美事。” 这话听的怎么感觉,它已经知道是谁把白果全摘了去? 我正想问它,鸡头看了我一眼后低着头,摆弄着摊位上的几罐软语说道,“这段期间,二位随灵主君在外远狩平乱恶灵祸乱的事,在我们黑市都传开了。现在恶灵界只要一提到我们黑市的守灵人,无不赞赏您的功德。都说,仙灵界有怅寻阁,恶灵界有灵主君。” 水墨听的美滋滋的,对我挑下眉,“我哪能跟仙灵界的怅寻上仙相提并论啊,我们几个不过就是管个小闲事而已,没想到,一不小心还给自己正名了。” “灵主君过谦了。”鸡头道,“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您是在身教相传。小的无才,只对这美酒感兴趣,其他一概不理。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酿出好酒,就是小的的职责所在了。” 水墨道,“现在软语的灵魂配料也没了,你下一步准备出什么新酿啊,我可盯上你了,别让我们等上好一段时间才能喝上好酒啊!” 鸡头笑道,“承蒙灵主君赏识,小的不敢偷懒。新酿已经在调配中了,不会让诸位等太久的。” 这么说鸡头还真的早料到白果会有一天被人摘光,所以才提前就有准备了。我越发的好奇,到底是被什么人捷足先登了。 我们走到旁室前,水墨道,“你家孩子还在外面等,我就不留你了,三天后过来签到,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们去的哪有好地方?”我问道,“这回又是哪个倒霉的,上了我们功德无量的灵主君的点名册了?” 水墨神秘兮兮的说道,“着急知道的话就少放你一天假,两天后见,就这样。”说罢,他拉着卓憬进了旁室。 出了黑市,肖愁闪身过来,我把药瓶扔给他,“火哥大方,给我开了一个月的量。” 我拿出干尸的灵石,“肖愁,我们要不要现在就试试?说不定朽灵符威力大增后,我跑起来都会比现在快。” 肖愁接过灵石,点点头。 第一百九十五章 胡闹 我召回肖愁后,嘴里叼着烟走在回程的路上。满心期待着一会儿朽灵符中的“大动静。” 心里估摸着,一会儿那些怨灵叫声的穿透力一定会变得更强,朽灵符的振幅也会变大。我摸了摸耳朵又按了按胸口,不知道我这血肉之躯能不能扛得住。 降灵有大半个恶祖魂在身上,我有小半个恶祖魂加完整的朽灵符在体内,这样一想,踏实了不少。 半晌,两根烟都抽完了,朽灵符中平静如初。 “白三,肖愁怎么没动静?”我叼着第三根烟问道。 白三道,“你想要他出什么动静?” “灵石啊!那干尸的灵石不是附着恶祖魂的嘛,肖愁带回符中,那些怨灵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你们住隔壁,不会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吧?” 白三道,“那颗灵石的灵气灵力倒是不少,附着在上面的恶祖魂本来就不多,又被灵火灭了一半下去,现在所剩微乎其微。” “再怎么微乎其微,那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啊。”我有些失望,“还以为拿到手后能飞呢!结果屁反应都没有……” 白三道,“如果连这点躁动都压制不下来的话,他还算什么灵王?” “这么说怨灵们有反应,但是被肖愁管控住了?”我激动道,“白三,这颗灵石是不是特牛逼?” 白三道,“你自己感受下。” 我一愣,“怎么感受?” 话语间,白三灵态乍现,身体猛的向前一跃,嘴里的烟蒂掉落下来,我连忙返回灭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唤灵前要先知会我一下!” 白三不以为然,“啰嗦。” 我刚跑出两步,就发现了与以往的不同。在我不断加速后,感觉身体轻的像朵云,步速快得如脚下生风,虽然达不到肖愁的幻影神速,但这个速度如果想跑赢小粉还是稳稳的。 我兴奋道,“白三,下次见到上仙时,我们就可以扬眉吐气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两侧的景物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楚。这种蹑影追风的快感,实在让人亢奋。 我一边奔跑一边调运灵力,右前爪的金甲猛然迸出,心中大喜。之前我只有在人形时才能迸出金甲,现在在灵态时居然也可以做到,这颗灵石不愧是拼了老命拿回来的,这一趟去的值了! 我在树林里又跑又跳,这种感觉,只有在我第一次出现灵态时才有过。 那时,我骄傲自己终于可以像他们一样,有了自己的“第二种”身份。我觉得自己翻开了人生的另一个篇章,从此摆脱了清汤寡水的日子。 那时,我以为以后我能听懂所有生灵的“超声波”,后来小粉告诉我,以我的灵力,只能跟那些有人形的恶灵交流。 那时,我前面跑着小粉。 那时,我们是要赶着去黑市救肖愁。 想着想着,心里一阵落寞。 现在想来,已经时隔一年了。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跑出树林,刚准备打开车门,手还悬在半空,心里忽然炸开了一个响雷。我看到车门上居然画着一道仙灵符,符文只有两个字:胡闹。 一时间,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脖颈发硬,心脏也几乎要跳出来。我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很长时间,看着仙灵符久久不能平静,我抽动着嘴角,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我是收到了“回信”吗? “胡闹”是小粉的口吻,这是……我激动难抑,四处找寻着,没发现任何人的踪影。我又围着g宝宝转了两圈,确定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的讯息了。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捋了一遍思绪。 这一定不是小粉亲自留下的仙灵符,应该是赤念把金果送到了,然后小粉如我所料,猜到了我封印朽灵符的事,接着脱口而出“胡闹”这两个字,赤念借着镇狩的机会,给我留下了小粉的口讯。 赤念不知道g宝宝,所以一定是小粉告诉他g宝宝会停靠的位置,让他特意把仙灵符留在车门上。没错,一定是这样。 我走近车门,手足无措的看着仙灵符,觉得此刻小粉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伸出手想去摸一下那些符文,刚触碰到它们,符文瞬间消失了。 我一惊,“哎!你!这……” 我站在原地良久,看着空荡荡的车门晃神,感觉像做梦一样。我按住手带,觉得心里一下被填满了。 我缓缓说道,“白三……” “我知道。”白三回道。 “你知道?”我疑惑道,“我还什么都没说。” 白三问道,“有上仙的消息了是吗?”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道,“我刚才自言自语说了什么吗?” 白三道,“你什么都没说,我只是感觉到你现在的心里感受,跟在悬崖边看到上仙给你留下的信时一样。” 我笑了笑,心里更踏实了, 刚刚的仙灵符真的不是错觉。虽然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眼睛,但在这个时候,我还是太需要一个来自其他人的肯定。 我靠着车门坐下,从兜里掏出烟,发现两只手到现在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我仰起头,吐出一口烟雾。以前的回忆一点一点的涌现出来,我细细的想着,淡淡的笑着。有好几个瞬间,我很想留在回忆里,不再出来。 原来真的有“见字如面”这回事,我一边画着刚才看到的符文,一边回想着刚才经历的那场久别重逢。 天空渐渐飘起了毛毛雨,回神后才发觉已经这么晚了。我起身又向周围望了望,摸了摸车门。 上车后,我看了眼迷你粉,“回信收到了,我们回家。” 刚开出树林,我召出了肖愁。他出来后略显错愕的看了看四周,又一脸茫然的看向我。 我笑道,“没错,这个时候按理说我们应该已经到家了,因为我刚才被一件事情耽搁了一下。” 肖愁疑惑的看着我,在车窗上画了一个笑脸后,又看向我。 肖愁每次画的“笑脸”都极其简单,只有一个向下的弧度,他从来不会画“眼睛”和“鼻子”,在画难过的表情也是一样——一个向上的弧度。我常调侃他,说他是简约抽象派的。 我点头,“你猜对了,是被一件开心的事情耽搁了,非常开心的事……真希望每天都可以被这样的事耽搁一下。” 因为常常会跟肖愁讲我以前的事,所以在告诉他刚才小粉留下的讯息这件事时,也不需要做过多的解释。 后来在跟肖愁说我的过去时,白三在听到后常常会冒出一句“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或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类似这样的疑问。所以,肖愁现在对有关我的讯息知晓量,基本上是跟白三一样多的。 “肖愁,上仙不止是收到了我的传信,他还很高兴的给我回了信。”我依旧沉浸在喜悦中。 白三道,“上仙回的那两个字很明显是责备,你是怎么看出来他是很高兴的给你回了信?” 我得意道,“这种事是不能用肉眼看的,要用心眼去看,感受明白吗?只要稍微用心去感受一下就会知道,当时上仙在看到那两个金果时,一定特高兴。” 白三道,“他看到金果时也许会高兴,但顶多就几秒钟的事。在分析到你的现状后,一定是脸一沉,皱着眉,然后用低声呵斥的口吻说出的那两个字。” 白三的剖析可以说是很精准了,而且画面感极强。这也跟我想象中的差不多……只高兴几秒钟……我估计小粉分析我也差不多是这个速度。 “不管怎么样,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们一起来想想,下次看到赤念时,让他传什么讯息给上仙?” 白三道,“让赤念告诉上仙,你这次又把恶祖魂的灵石放到体内了,也可以告诉上仙,你一只手的金甲断了,还可以告诉上仙,你脖子和手腕上满是手爪子印。” 我撇撇嘴,“你怎么总是说一些丧气的话呢?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报喜不报忧了。” “你有喜可报吗?”白三问道。 我想了很久,说道,“厨艺渐长,白氏菜谱建成,这个算喜报吧?” 肖愁点点头。 白三道,“简单说,就是多了一个新身份,厨娘。” 其实“厨娘”这个消息是想让小粉知道,虽然我做了一件在大家看来是非常危险的事,但我现在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人身安全也没有受到威胁。 “白氏菜谱建成”是一个在向他传递“安稳充实的生活状态”的讯息,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如果小粉能收到,他也一定会明白。 回到家,我立马钻进厨房做了两份小月蒸蛋。心道,厨艺不能丢。可惜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到赤念,不然,我可以提前做好烤鱼,到时候让赤念像上次带金果那样,把烤鱼带给小粉,这样连口讯都省了。 没想到赤念那小子,也没有我跟水墨想的那么不灵光。 第一百九十六章 植物园 两天后,我找到水墨,跟他讲了我收到小粉回信的事。 “那上仙说了什么?”水墨蹲在山洞一侧,摆弄着几个月都没长出来的种子。他扣出来一颗看了看,又埋了回去。 “上仙说……”我顿了顿,“他说知道。” 白三冷笑一声。 “他说什么?”水墨起身一脸蒙圈的看着我,“上仙就回了两个字啊?” 我点头,“对啊,他不是一向都这样嘛。” 水墨道,“也行了,有回信就算不错了,毕竟上仙还在诛灵塔里,赤念能把消息带进去再带出来也是不容易。” 水墨知道这事后的表现比我平静多了,就像是朋友之间传简讯,收到了回复短信一样平常。 卓憬倒是很兴奋,想法也跟我差不多,“白一,那下次我们传什么讯息给上仙?这个要提前想好了,然后让赤念跟上仙说,让他多给我们回点话。” 水墨道,“你还想要求上仙?他这次能回我们就不错了。” “只是回个话而已嘛……”卓憬嘟囔着,“回两个字也是回,回两句话也是回,既然有机会回话,就多说几句呗……” 我没反驳卓憬,因为我也是这么希望的。我甚至还想下次见到赤念时,让他告诉小粉,有时间再用仙灵符写一篇小作文给我。 不知道仙灵界下次镇狩是什么时候,想到这里,我问水墨,“你说这次要带我去好地方,到底是哪里?” “植物园。”水墨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我看了一眼,发现这小子的灼痕已经完全消掉了。 卓憬问道,“去看花花草草?我们不远狩改成远足了?” “你想的是挺惬意,干完正事后,如果你想留下赏花看草也可以。”水墨道。 我问道,“正事是什么?” 水墨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领人头。” 我一听,心凉了半截,又要跟“人”打交道? 肖愁没什么情绪波动,歪着头等水墨继续说下去。 卓憬来了兴致,“是不是又是一些化成了人形的恶灵?像蚁人那样?” 水墨摇摇头,“不是化成人形,是它们就长成了人样。” “它们为什么在植物园里?”卓憬问道。 水墨道,“脚部以上都是人形,身上长满叶子。脚部以下为根须,深埋地下数米。” 卓憬搓了搓胳膊,“这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植物人啊……” 水墨点头,“你说对了,灵界都这么叫它们。” 我有些疑惑,“既然如此,它们应该不会出来作乱啊,都把自己埋土里了,还怎么离开那块领域?” 水墨道,“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其实我原计划是上一次摘完果子后就去植物园的,阴差阳错让凶尸插了队。” 卓憬道,“什么阴差阳错?还不是你因为没摘到白果,气急败坏的想找一个发泄口泄愤?直到回来后的这两天,你每次一提到白果,还一副守灵人身份被冒犯到的样。” “你直接告诉我,哪块皮又痒了?”水墨瞪了卓憬一眼,“话再多一会儿不带你去了!” 卓憬撇撇嘴,缩到一边去了。 我说道,“那些植物人到底做了什么事?如果它们只是圈地自萌,没有出来祸乱灵界,我们就不要去叨扰了,不然就与我们的行动初衷相悖了。” “无悖无悖。”水墨道,“我们远狩的唯一宗旨就是除恶激浊,我能连这点分寸都没有吗?” 水墨说恶灵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植物园那个地方,虽说那里不是灵域空间,但是也鲜少有人往那边跑。一来是太远,在树林的最东边,二来是那里的“人”不好客,准确的说是极其排外。 生长在最外一圈的植物人,甚至还画出了一条分界线,警示外人不得入内。 久而久之,那片土地也被恶灵们划出树林的领域范围了,当然,这些都只是双方在心里上的一种划分。表面上,植物园是另一个领地,实则它依然属于树林的范畴。 前不久,就在卓憬跟我回家的那天,黑市里的一个商贩找到了水墨,说那些植物人在暗自扩大领地。 “原来是土地纠纷。”我说道,“你没告诉那商贩,植物园再怎么扩,它都是属于树林的吗?植物人扩领地,那就让恶灵们把那条三八线涂了,没事就去串个门,好好的一片树林搞什么两地纷争。” 水墨冷笑一声,“现在即便是植物人请他们去,也没人敢去了。” 卓憬问道,“为什么?植物人现在不排外了?” 水墨道,“何止是不排外,还欢迎外来人口长期居住呢,强制性居住,住在它们的肚子里!” “吃人?”我问道。 水墨说,植物人之前只吃自己身上长出的叶子,自给自足为生。但是现在什么都吃,吃植物,吃动物,吃恶灵,甚至吃同类。 “卧槽,变异了?”我问道。 水墨道,“差不多了。那个商贩跟我说,它是亲眼看到跟它一起去的另一个商贩,被植物人撕咬后再生吞的,而且它们周遭还有不少动物的骸骨。” 我问道,“你怎么知道它们现在吃同类?” “商贩说的啊,它说现在的植物人相互间距都在一个人身左右,只要是有两个挨得近点,准有一个肢体是残缺不全的。” 我问道,“这么大的事怎么才传到你这?按理说植物人的气候形成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那个被吃了的商贩死的也很蹊跷,明眼人一看那种架势怎么也不会迎头而上了,植物人又不会从土里跳出来追它,它是怎么被逮到的?” 水墨笑道,“小白,我发现你今天很在状态啊,问的都是水老师要讲的知识点。”水墨清了清嗓子,拿着腔调,“水老师敲黑板了啊,同学们都注意听了,以下是关键。” 据那个死里逃生的商贩讲述,它们刚想逃跑时,忽然闻到一阵奇香,死了的那个商贩当时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它看着其中一个植物人的脸,叫出了它已故老婆的名字。 幸存的商贩眼看着自己的同伴直直的走向那个植物人,怎么叫都叫不回来。 “这么说,那些植物人可以通过气味控制人的大脑,从而让对方看到自己心里最牵挂的那个人的样子?”我问道。 水墨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还问活着回来的那个商贩心里有没有什么惦记着的人,那老鼠嘴一咧,跟我说得亏它自己长得丑,一辈子光棍一个。” 我舒口气,“居然是可以扰乱人心智的东西,扩领土还可以不追究,迷惑屠杀生灵就不能留了。 水墨大腿一拍,“就等你这句话呢!而且剿这些东西不能用以前的方法了,我们要带些家伙去。” “挖心都不行了?”我疑惑道,“不会又是一个钢铁之躯吧?” 水墨摆摆手,“这个你不用担心,全部是血肉之躯,但是要先把它们的脚砍下来。”水墨指着我们三个继续道,“然后你们再该挖心的挖心,该拍死的拍死,该分尸的分尸,不然根不断,即使把它的头拧下来,也不算死透!” 我嘱咐肖愁道,“肖愁,到时候不管你看到的是谁,都要一刀砍下去,千万不要犹豫!” 肖愁点点头。 水墨嫌弃的瞟了我一眼,“我看你还是多担心下自己吧,心里面装的人比谁都多。” 卓憬道,“哎呀谁也别说谁了,我们哪个不是有情有义的人,心里面都有牵挂的,到时候互相提醒吧。” 水墨本想着省点灵气,从火哥那借几把匕首,结果火哥还记着水墨上次顺走了自己宝刀的事,死活不答应。 水墨一边骂骂咧咧的在摊位上选匕首,一边说一会儿各付各的。 他们各买了两把,我买了四把,商贩满脸费解的看着我。 出了黑市,我们直奔植物园跑去。 我一脸骄傲的在他们面前秀着我的速度,优越感飙升。 水墨在身后大叫,“小白,你跑那么快认识路吗,再跑错地方!熊孩子你别跟着他瞎跑!” 卓憬道,“我跟着白一,白一跟着小哑巴,怎么可能会跑错路?现在地方也知道了,对方来路也清楚了,这里已经没有你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水墨在后面甩骂一路。 几个小时后,我们停下来休息。肖愁面不改色,我还处在精神亢奋的状态,卓憬大字型躺在地上呼吸急促,水墨已经累的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跟肖愁生起火。 半晌,水墨坐起来,“小白,你这颗灵石的威力不可小觑啊!别的不谈,体力值狂飙。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你跟我们去万灵雪山,你连爬个洞道都累的直喘,出来后一身虚汗。” “是火哥那洞道打的累人,爬他打的洞,我都不知道磨坏了多少条裤子。再说了,我还能永远停留在那个阶段啊?”我无奈笑笑,“那时我连灵态都没有,别说灵态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连下个水都需要上仙的宝血保命。” 水墨兴奋的回忆着,“不过你最后在水底,倒勾岩石给巨齿鲨精开膛破肚那一招真挺牛逼的!没想到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挺有干巴劲儿。那一刀划下去,一溜的肠子肚子,给那水底可增添不少惊喜。” 水墨滔滔不绝的说着,肖愁聚精会神的听着。随着水墨的讲述,肖愁时而皱眉,时而疑惑,时而流露出淡淡的黯然。 这一段经历我之前也给肖愁讲过,但他再听水墨说起时,依旧兴致勃勃。的确,在讲故事时,水墨是自带画面播放功能的。 就连白三也会时不时的冒个泡,话语间满是遗憾自己当时没有参与其中。 我偶尔也会插两句,水墨遗漏的地方我来补充,肖愁疑惑的时候我去解释,水墨有意抹黑我时,我急忙给自己正声。 “你们说的万灵雪山在哪?”卓憬突然道,“又是雪山又是水底,还有鱼吃,那么好玩的地方我也想去!你们再带我去一次呗!” 火堆里的树枝“噼”的炸了一声,我跟水墨一时间都不说话了。片刻后,我说道,“以后有机会的话,会带你去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潜入 水墨灭了抽了一半的烟,招呼我们继续赶路了。 肖愁几步一回头,我们就着水墨的速度匀速跑着。 忽然,肖愁闪身躲到一棵树后。我正纳闷,下一秒迎面跑出来一个小女孩,我及时刹住,险些撞到她。 这小女孩看的直面熟,她一只手拿着一朵小野花,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我。 我怕自己的灵态吓着她,向后退了一步,结果她却上前走了两步,然后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还特别甜的笑了一下。 “枫桥!”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小女孩闻声跑了去。 我们望了一眼,发现是黑狐一族的那个管事的老太太。我一下想起来,这小女孩是风尔的女儿,而这个方向再跑下去就是黑狐一族的领地了。 我们退去灵态,起身跟老人家打了个招呼,小女孩还是笑着看着我,我也对她笑了笑。 老太太看到我们微怔,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 看她警惕的样子,估计以为我们又有什么事想找他们帮忙。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脸上就已经写满了拒绝。 水墨似乎也看出来老太太的想法了,说道,“我们正要赶着去植物园,只是途径这里。” 这时,风吟也跑了过来,卓憬一看立马来了精神,对风吟直挥手,“风吟!风吟!” 风吟对卓憬笑了下,又对我们点了下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次看到她时,总觉得她对我们疏远了很多,也许是碍于那个老太太在场的原因。 老太太眼神锐利的盯着我们,转头冷言问风吟,“你们很熟吗?” 风吟摇摇头,没说话。 没想到这个老太太这次见到我们,竟然比上次还不和谐。他们帮过我们没错,但水墨也是不惜自损灵力放他们出来让他们获得了自由。按理说也算是扯平了,怎么搞的像是我们欠她的一样! 我对这个老太太越发的没有好感。 枫桥忽然向我跑过来,举着手里的野花,“这个给你。” 我蹲下来,笑着接过,“谢谢你,枫桥。” “你叫什么名字?”枫桥问我。 我笑道,“我叫白一。” “枫桥过来。”老太太蹲下身对着枫桥招手。枫桥跑过去后,老太太立马换上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她轻轻的拨弄着风桥的头发,“枫桥,你先跟姑姑回去好吗?” “奶奶一起走。”枫桥奶声奶气的说道。 老太太笑了笑,“你们先回去,奶奶一会儿就来。” 老太太起身,对风吟递了一个眼色,风吟拉着风桥的手,看也没看我们一眼就转身离开了。老太太一直目送她们走远。 水墨直言问道,“不知老夫人有何见教?” “你们要去找那些植物人?”老太太问。 水墨点头道,“我们听闻植物园有动乱,那些植物人起初就包藏祸心,近日来更是有黑市的恶灵被它们杀害,所以,植物人不可以再留了。” 老太太平淡说道,“那些植物人被砍去双脚后,所散发出的迷香幻术会更强劲,不过凭借你们的灵力,想控制住心智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是,千万不要去握它们的手。” “为什么不能握它们的手?”卓憬问道。 “两手相握,心绪就会彻底相连,这也意味着你的心绪已经被它完全控制住。在那种情况下,倘若不是中幻术的人亲眼看到心中所想之人站在面前,则幻术无解。”老太太忽然看向我,继续道,“切记我刚刚说的话,你们好自为之。”说罢,转身走了。 “多谢老夫人好心提醒。”水墨说道。 老太太头也不回的说了句,“以后此地就不要再来了。” 卓憬看着老太太的背影,“这个老人家的心地也不坏嘛。” 水墨道,“那也不会是一个好相处的丈母娘,看上她闺女的人,还是心里有点数的好。” 卓憬不以为然,“有些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老太太最后的一番善意提醒,让我觉得她好像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排斥我们,也许她只是不喜社交,不愿生活被打扰,就跟那些植物人最开始的心态一样,不好客。 肖愁走了出来,我对他举着野花,学着枫桥的口吻逗他,“这个给你。” 肖愁一愣,卓憬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根草,也举着凑了过来,同样模仿着枫桥的语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下肖愁更懵了,错愕的向后退了半步。 水墨道,“你看你们两个给灵王吓的,小心一会儿他把你们成当不明来历的恶灵给吸了!” 卓憬连忙躲到一边,摸了摸脖子,“不会不会,小哑巴这点辨别能力还是有的。” 我看着肖愁,笑道,“不闹了,继续带路吧。” 肖愁点点头。 几个小时后,天开始蒙蒙亮,一股淡淡的香气渐渐飘散过来。 我们停止奔跑,改为踱步向前。周围树木杂草繁多,但却静的出奇,除了我们几个人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了。 “小伙伴们注意了啊。”水墨小声道,“没想到走到这就闻到了,看来那老鼠头没有虚报,这些植物人的领地果然扩大了不少。” 这股香味清新淡雅,闻着让人心旷神怡,有一股果香又透着清幽的檀香,跟我想象中的味道完全不同。闻久了,会不自觉的就朝着香味的方向走去。 水墨用力的撞了我一下,“小白,还没到呢就乱性了?” 我缓过神来,要不是水墨这一撞,我还真就跟着这股味道元神出窍了,魂都不知道飘去了哪里。我抖了抖毛,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再大意了。 我说道,“一会儿我们就采取快狠准的战术,一刀下去先断根,不要看脸直接刺它们的心脏,不给那些东西迷乱我们的机会。” “赞同!”卓憬道,“植物人除了能迷惑人的心智,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攻击手段了,只要不中招,就能轻松的把它们剿灭。” 水墨道,“最重要的还是要时刻提醒自己,控制心神。” 我问道,“我们买的那些匕首锋利吗?这毕竟砍的是骨头。” 水墨回道,“一会儿让你感受下,什么是削骨如泥。” 又向前摸了一段路,香味越来越浓烈,甚至有些熏得人头昏,退去灵态后稍微感觉能好些。 我们捂住口鼻继续向前探着,树木开始变的稀少,杂草则开始繁茂,四周被雾气笼罩着,可视范围极其有限。 我们分成两组,相隔两米左右。卓憬跟在水墨身后,手按在后腰的匕首上。他们走几步就会停在一棵树后,然后眯着眼睛竭力的向那片浓雾中看去。 我跟肖愁猫着腰,以半米多高的杂草为掩护,谨慎的向前挪着步。走了一会儿后,我一脚踏出去,发现此刻已经迈出了草丛。 肖愁忽然拉住我,转过头发现,他此刻正侧耳在仔细听着什么。 水墨也停了下来,靠在树后,他对我们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们先退回去点。 我不解,用口型问他“有情况?” 水墨用口型回了我三个字,我没看懂,琢磨半天,直到他吹了一口气,我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是“等风来。” 我原地坐下,水墨他们也轻轻的向我们移过来。 过了大概一支烟的时间,一阵风袭过,浓雾被渐渐吹散了。我用刀尖将杂草剥开一个缝看了去,心脏瞬间紧抽一下。 我最先看到的是,前面不远处极其密集的人的小腿,它们脚踝以下都埋在土里。 起初我还想不通,这些在土里生根的植物人是怎么扩大领地的,看到它们脚下周遭的土地,无一不有松动的迹象就明白了——“趟土”,它们居然在土里趟着向前走。 再向上看去,猛然一惊,很多腿只到膝盖处,有一些到大腿根部,有些只支出来一根白骨,骨头周围挂着几块还连着皮的肉,缺口不齐,鲜血淋漓,很明显这些都有被啃食过的痕迹。 即使没有了上半身,它们也似乎也还有生命,时不时的晃动一下剩余的肢体,腿上零星分布的几片叶子也都是绿油油的,并没有因为主体的残缺而出现干枯凋落的迹象。 我总算知道水墨说的,根不断,即使把它的头拧下来,也不算死透的意思。 我继续观察着它们,那些相对完整的植物人,有的眯着眼小憩,有的举目张望,有的摘下身上的叶子放进嘴里后,露出一副小有失望的样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体貌特征,细微表情,如果单看脸,与凡人无异。 如老鼠头所言,它们之间,但凡在一人身左右的距离内,都是些残缺不全的肢体。粗略估计,剩下的植物人人数在一百上下。 我们相视对望一眼,简单的眼神交流后,纷纷掏出匕首。 “go!”水墨喊了一声后,我们分别向四个方向,以扇形走位向植物人跑去。 顿时浓香扑鼻,我头也不敢抬,对着一双脚踝横削下去,切口整齐平滑,我一刻也没有耽误,移到它的心脏处,猛的一刀刺了进去。 一声女人的惨叫,听的我寒毛直竖。我没敢去看她的脸,又快速跑到下一个植物人脚下。 随着植物人接二连三的倒下,那股气香浓到呛喉辣眼。 “快狠准”这招虽说奏效快,但却时效短。几次下来,植物人也开始绝地反击了,它们纷纷蹲下,尽可能的平行于我们的视线,想尽办法让我们去看去它们的脸。 眼前这个植物人一下按住我的肩膀,我低着头一把推开它,二话不说对这它的脚踝就是一刀。刚想起身去刺它的心脏,不料它居然站了起来,两只小腿像木桩一样,稳稳的插在土地上,鲜血从土里不断向上渗出。 植物人忽然对我伸出一只手,它的手腕上竟然绑着一条粉色的手带,我心一晃,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小粉正微微弯着腰,淡淡的对我笑着。 这身装扮,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 我看着小粉的脸,缓缓站起来。这一刻,我依然有一部分意识是清醒的,我甚至还能听到白三一遍遍的喊着,“回神!” 我说道,“白三,没事,我只是想看看他。” 第一百九十八章 好地方 神志越来越恍惚,我一边调运灵力努力压制着,一边握了握手里的刀柄。看着小粉还悬在半空中的右手,我知道,不能去握。 “跟我走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他嘴里吐出。 鼻子一酸,我很想再多留他一会儿。 我抓住他的胳膊,手缓缓滑向他的小臂,手腕……他勾起一边嘴角,在那一瞬间,一个“即将得逞”的神情,从他的眼里不动声色的流露出来。 我看着他,淡淡说道,“他,你模仿不来。” 眼前的小粉表情微怔,我举起匕首,一把将他拉了过来,他一个踉跄,心脏直直的撞在了我的匕首上,耳边一声闷哼。 植物人倒地后,我看到了一张三十来岁陌生男人的脸。 我走到它旁边蹲下,厌恶的看了它一眼,匕首一挥,割下了它的头。 “小心身后!”白三突然叫了一声。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脖后衣领一下被人提起,我想都没想,回身一刀刺了过去,那个人倒在我的肩头,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是那股熟悉的味道还是让我不由心里一紧。 这些植物人不仅可以模仿出一个人的容貌和声音,连那个人身上的味道都可以营造出来。 片刻后,他缓缓抬起头,我又将匕首用力插进去一些,不料他却在我耳边轻声说着,“会有一天,我需要你护我周全。” 我瞬间晃神,他趁机一把抓住我的手,白三立时灵态跳出,在我脱身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张陌生扭曲的脸。 那是一个老妇人,头发花白,眼睛浑浊。因为双脚还在土中,它只能身体不断前倾,几乎要与地面平行。它张牙舞爪的对着我挥着双臂,胸口处还插着匕首,献血不停的流出。 它的脸不断的切换着小粉和自己的面目,因此,时而淡漠时而狰狞。我的心境也随之受到影响。 白三像目睹了它的“变脸”一样,用略带挑事的口气说了句,“它这么丑化上仙,这事儿过的去?” “当然过不去!”我向前一扑,一口咬住它的脖颈。 意外发现植物人的血不是腥甜的,而是苦涩的。随着它拼命的惨叫挣扎,我也疯狂的甩头撕咬,动静大到惊动了水墨他们。 我猛地发力头一仰,扯掉了它的脑袋,同时将金甲掏进了它的心窝。 水墨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小白,你跟它叫什么劲啊,一刀切啊!” 我退去灵态,抹了把嘴,说道,“私仇。”我捡起地上的匕首,一刀砍了它的脚踝。 接下来我还遇到了“白爷”,顺便还跟他寒喧了几句。在他抬起手要拍我的脑袋时,被我砍掉了双手。我笑着看着他,这种感觉形容不出来。 这个植物人还挺入戏,它带着白爷的脸,霎时一脸怒容,对我吼道,“臭小子!你怎么不敢这么对小粉?” 我猛的将匕首插进他的嘴里,“嘘……”我拉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小粉,不是你能叫的。” 我拔出匕首砍了它的头,又俯身快速的切断了它的“根”。我发现,只要控制好心神,这场远狩还是很有意思的。 水墨和卓憬配合了起来,卓憬已经唤出了灵态,他先将植物人扑倒,将其脚踝露出,在水墨快速砍下去的同时,卓憬一掌拍在它的心脏处。 只是没一会儿,这两个人的节奏就乱了,卓憬抱怨道,“水墨你慢点!现在是团战,你要配合我的速度来,我们一个一个解决!” 水墨一边砍脚踝一边道,“有说话的时间不如多拍几个肉饼出来,早解决完早撤离!难不成你是觉得这味儿闻着挺香啊?”水墨指了一个方向,“哎那边跑了一个,熊孩子快去追!” 每一个植物人倒下后,周围弥漫的香味都会更浓郁一些。水墨切的倒是痛快,难为了卓憬手忙脚乱的善后。 肖愁在更远一点的地方孤军奋战着,我看了去,他的路子是先取头颅再断双腿。以肖愁的速度,估计那些植物人还没来得及让肖愁看清自己的脸,就已经被斩首了。 放眼望去,植物人已经灭去大半。有过之前的几次经历,接下来无论是削腿,刺心,还是砍头,似乎都没有那么艰难了。 这些植物人长在土里时行动受限,但被砍掉脚踝后,移动速度却是出奇的快。有些会选择站立后用残肢逃跑,有些则是快速爬行,不管用什么方式,它们的速度都不亚于正常人类的奔跑速度。 水墨见到逃跑的,就只管张嘴指挥,我的一半体力,都是在追逐它们的过程中消耗的。 在解决掉不知道第几个“小粉”和若干个“白爷”之后,我疲惫的拄着膝盖。想着刚才有一个“小粉”的模仿能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强,特别是他眉头微蹙,低声说的那句“胡闹”。 我苦笑摇摇头,起身看到一个刚被水墨砍断脚踝的植物人在倒地后,双手对地面用力一撑,下半身像带着滑轮一样,以坐立的姿势快速的向后滑行,它退去的方向正是肖愁所在的位置。 难道它想袭击落单的肖愁? 果然,它退到肖愁身边时,毫不犹豫的拉住了肖愁的手,借力麻利的起身。肖愁回身看到它的脸后,动作一顿,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它。 心道,坏了! 眨眼间,那个植物人对着肖愁张开嘴巴,那近乎于半张脸大小嘴,肖愁看到后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我大叫一声,连忙向他们跑去。 离肖愁最近的卓憬先我一步,他扑倒植物人后,对着它的心脏猛地一掌拍了下去。 我刚松了一口气,肖愁顿时暴怒,他闪身到卓憬身边,一把掐在卓憬的脖子上,直接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小白!小白!”水墨急道,“你家孩子还没缓过来!快去刷脸!” 我立马跑过去拉住肖愁,用力的摇晃他,“肖愁!快放开!看我!” 肖愁回望我一眼,在我看到他那一双杀人的眼神后,不免一怵。 肖愁看到我后一愣,转头又看了看卓憬,连忙松开手。我把肖愁拉到一边,担心的看着他,肖愁用更担心更慌张的眼神看着我。 看他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刚才他一定是以为我被卓憬拍死了…… 我无奈笑了笑,摸摸他的头,“没事了肖愁,你哥我还活着!” 肖愁忽然抱住我,我一怔,发现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这小子着实被吓得不轻。 我轻轻拍拍他,“没事了没事了……肖愁,刚才的都是幻觉,都过去了,已经没事了……” 卓憬退去灵态,坐在地上,没好气道,“你们是没事了,我的脖子都差点给他捏断了!我就多余管他,应该让他给那植物人咬一口!” 我对卓憬笑了笑。 “行了小哑巴,这么大人了还抱着你哥不放,丢不丢人?” 肖愁听闻后松开我,低着头。 水墨解决掉最后几个植物人,走过来拉起卓憬,“你懂什么,这叫lucky抱!从今往后,我们每成一次行动,都要用这种方式来庆祝一下成员整齐。”他抱了下卓憬,转身又给我一个熊抱。 水墨看了看卓憬,又看了看肖愁,卓憬立马道,“免了免了!我跟他就算了!” 水墨道,“也行,反正每一个人都有就行了。” 卓憬问道,“白一,那种情况下,你干嘛不直接把小哑巴收回去啊?” “事发突然,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走过去,笑道,“卓憬,你刚才那一扑简直太帅了,不愧是我们队里的主力。” 卓憬一听就笑开了,“那是!小哑巴是颜值担当,我是实力担当!” 水墨掐着腰,“那我跟小白是什么担当?” “白一的爆发力强,可以算是武力担当了。你的话……”卓憬扫视着水墨,扔下一句“年龄担当”后,转身就跑了。 水墨骂了一句,撒腿就追。 奇香渐渐消退了,日头已上三竿。尸横遍野,白骨横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一丝的血腥味,我看着这些死状极惨,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内心感觉不到任何悲凉。 如果它们一直保持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没有贪婪和欲望,今天这个世界上,是不是依然存在植物园这个地方? 人心变异,原来是一件这么可怕的事情。 这次远狩我尝尽了喜怒哀惧。 水墨起初说,这次会带我去一个“好地方”,所谓地方好,大概就是那里有你想见的人吧。不知道水墨在这里见到了没有。 我看了眼肖愁,他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看着我,忍不住逗他,“要不要送你回朽灵符里压压惊?” 肖愁很认真的摇摇头。 我搭着他的肩膀,指了指他身后被卓憬拍死的那个“我”,“你哥我在你心里就长那样?” 肖愁回头看了去,那个植物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龅牙麻子脸,獐头鼠目,鹄面鸠形,下巴一侧的那颗黑痣上,还长着几根毛…… 我笑着看向肖愁,从我这个角度,忽然看到他好像轻提了一下嘴角,我正想伸头仔细看去,肖愁转过头,眼里没了惶恐不安,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我顿了顿,说道,“我们走吧。” 我跟肖愁没一会儿就追上了水墨他们。 水墨目视前方,问道,“小白,见到了吗?” “见到了。你呢?”我跟水墨并排跑着。 水墨道,“见到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第二座山 回程悠闲,我们三个都叼着烟,走走闹闹停停。 卓憬非要在风吟他们家门前过一下,水墨苦口婆心的劝也没用,后来急道,“让你看见了又能怎么样,更何况你根本见不着。” 卓憬道,“你怎么就知道我见不着,我倒是觉得我跟那丫头缘分不浅。” “你看不见他们家老太太对我们什么态度啊?”水墨道,“那老太太知道我们要去剿植物园,立马把他们家人都叫了回去,走前还撂下一句让我们以后都不要再来了,这不是明摆着在划清界限嘛!” 卓憬毫不在乎,“那她不也好心叮嘱我们一些相关的注意事项了嘛,你怎么看不到人家对你好的一面呢?” “那是因为她还没发现你对她闺女有不轨之心。”水墨道,“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劝告你,你进不了黑狐家的门,趁早死了那条心吧。” 卓憬道,“水墨,你心里该不会还装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旧观念呢吧?风吟是一个独立的人,她可以有自己的价值观和爱情观,无论是选择人生还是选择伴侣,她都有权自己做决定。” 水墨一听就笑了,对我说道,“你看人小鬼大吧?小小年纪满脑子就想着谈恋爱,还谈出自己的感情观了。”他转头看着卓憬,“你才多大点啊,事业才刚起步,现在是谈恋爱的时候吗?” 我说道,“谈恋爱不分年龄,只要是认真的,想谈了,那就是时候了。” 卓憬立马跑到我旁边,激动道,“白一!还是你懂我!是因为我们年龄相仿吗?” 水墨给了卓憬一脚,“你个熊孩子拐着弯骂我岁数大!” 话语间,我们走到了黑狐的领地,不出所料,眼前寂静无声。 停留良久,水墨道,“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人家姑娘家教严,也听长辈的话,以为都跟你一样,一天总想着往外野!” 卓憬有些失望,嘟囔着,“我往外野也是在做正经事啊,就像你说的,我是在忙事业。” 我说道,“没见到就在心里留个念想,也算没白来。” 之前风吟帮我们解决了凶尸,我就没来得及跟她道谢,上次见面碍于老太太在场,又没机会说上话。如果这次能见到风吟,道声谢,也算是了了我一个心事了,不然总觉得欠了人家什么。 虽然我也早就猜到了,这次能见到她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还是小感遗憾。 水墨道,“行了,都带着各自的念想回去吧。” 我们正想走,肖愁忽然拉住我,他定定的看着黑狐领地的方向。 水墨凑过来问道,“小白,你们家孩子该不会也看上风吟了吧?那姑娘有那么招人喜欢吗?” 我“啧”一声,“你胡说什么?” 肖愁蹙着眉,蹲下身,手掌放在地面上不知道在感应什么。 水墨也好奇的有样学样,半晌,他一脸茫然的对我摇摇头。 我问道,“肖愁,是哪里不对吗?” 肖愁点头,他起身看了看前面的山体,那里就属于黑狐的领地范畴了。 其实我们对黑狐领地的定义就是司风之前设下的那道火墙,虽然火墙已经灭掉,但在我们看来,火墙以内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地盘。 卓憬小声问道,“小哑巴,你在想什么?” 这种气氛着实有些诡异,肖愁一副“这里很不对劲”的样子,但眼下似乎还摸不到头绪,加上黑狐家族的人不见踪影,周围又安静的要命…… 水墨急道,“哎呀你家孩子真是急死人了,这不紧不慢的性子跟上仙一样,他到底怎么了?” 肖愁向山体走去,我们也连忙跟上。他站在山前,略微疑惑的歪下头,当他把手放在山壁上的那一刻,朽灵符中忽然尖叫声起,我立马抱住头。 水墨吓了一跳,“你这又是怎么了?” 肖愁回头看看我,忙缩回手,同时朽灵符也安静了下来。 我惊讶的看着肖愁,走到他旁边,犹豫一番后,将手慢慢的靠向山壁,刚碰到,朽灵符里就炸开了,我立即后退一步。 水墨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们,“这山烫手啊?”他上前摸了一下,又把脸凑了过去,最后整个人都贴在山体上也不见有什么不妥。 我说道,“卓憬,你去里面看下,看看黑狐族人还在不在。”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恶祖魂。 但是恶祖魂怎么会来这?我们最近一次接触恶祖魂,是离这有几个小时路程的尸树那,可是尸树和干尸已经被我们解决掉了,之后还看到风吟他们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附近。 既然与尸树无关,这么说……难道是降灵?她这么快就可以调运恶祖魂的怨念了? 我把想法说了出来。 水墨道,“恶祖魂也好,降灵也好,跟这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两个一碰山,朽灵符会跟着叫唤?难道是这山里有什么?” 我后退了几步,仰头望了去,孤峰兀立,险峻峭拔,山上绿树成荫,怪石叠卧,只是一座寻常耸峙的高山。 我问道,“肖愁,你觉得山体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比如,恶祖魂?” 肖愁迟疑片刻,点点头。 卓憬跑了回来,气喘吁吁道,“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是不是出事了?” 水墨漫不经心道,“他们该不会又迁徙了吧?” 卓憬道,“这里有山有水的,里面的景致比外面还好,而且他们刚获自由,附近的凶尸也被我们搞定了,还有什么理由迁徙?” “为了躲你,怕你偷了他们家的闺女!”水墨在山体前走来走去,“小白,你说这山会不会是个媒介,通向什么灵域空间?” 我问道,“是不是媒介你不知道啊?你不是一直都说对树林门儿清吗?” “这里被司风锁了那么多年,谁来过?火墙又建的那么高,没有个三米高的个子都看不到里面有什么。”水墨顿了顿,“哎呀!如果我们没有灭了那道灵火,是不是就不会出这种事了?解了禁足令,也解了防火墙。让降灵有机可趁了!” 我问道,“你的意思是,降灵把他们困在了山体里?” “也有可能是困在了通过这座山体媒介进入的灵域空间里。”水墨道,“既然你跟灵王都感觉到了这山不对劲,那一家子又都失踪了,如果确定山体里有恶祖魂,除了这种推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了。” 我说道,“那我们回去找火哥过来打个洞吧!” “跑回去再折回来,黄瓜菜都凉了,没有穿山甲但有熊孩子啊!”水墨对卓憬说道,“看你的了。” 卓憬有些蒙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望了眼巍然屹立的山峰,“你,要我劈山啊?” “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劈山的本事。”水墨拍了卓憬一巴掌,“让你遁地!” 卓憬迷茫的看着水墨。 水墨道,“灵王,你看这周遭的地面,哪个位置适合下手?最好是离山体近点,让熊孩子一掌下去,能顺带着给山体劈个缝出来,说不定那就是个门。” 我说道,“你想的是好,山体滑坡了怎么办?火墙没了,到时候再山体坍塌了。撤了一个灵火路障,又设了一个乱石路障。” “设置路障那也是为了拦人的,现在人都没了,还管那么多干嘛?”水墨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拦人还是救人?” 想想也对,于是对肖愁点了下头。 肖愁围着山脚走了一段,最后停在距离我们十来米的地方,他蹲下来,手掌刚放在地面上,朽灵符中就出现了躁动。只是这次不是刺耳的叫声,而是一阵暴乱,像是有道很强的气势想要破符而出的感觉。 我按住胸口,水墨看了我一眼,说道,“行了,灵王和符主都有感应的话,估计是那没错了。”水墨给卓憬递了个眼色,“换你。” 肖愁回来后,我们一起退到了三十米开外的地方,卓憬可怜巴巴的喊道,“你们太不够义气了,躲那么远!” 水墨小声嘀咕一句,“不躲还陪你一起活埋啊。”他对这卓憬喊着,“你绝对是我门下最得意的弟子,团队里实力担当的勇士,我们在这等你凯旋而归!” 我说道,“做你门下弟子也是不容易,还要随时做好献出生命的准备。你就不能偶尔护下犊子?” “何为护?你觉得抱在怀里捧在手心就是护?那样他只会变得越来越依赖你,越来越软弱无能。真正护一个人,不是给他制造软肋,而是为他铸套铠甲。”水墨看着卓憬,“一个人的本事和勇气,就是他的铠甲。” 话语间,一声巨响,地面剧烈震荡,卓憬快速的向我们跑来。一条半米宽的裂缝瞬间划开地面,从山脚下纵向延伸出数米。 放眼望去,山体稳坐如初,别说崩塌了,连落石都没有掉下来一块。 “这山果然有问题。”水墨搓着下巴,锁眉看向高山,“这么大的动静,就跟没它什么事似的。” 晃动停止后,我们一起走了过去。探头一望,数十米深的缝隙下竟然是一条水域。 定睛看去,水下没有珊瑚,没有游鱼,没有水草,但却清澈的让人心惊,而且,这水下竟然也有座山! 这道裂缝将水下的那座山体,从上到下纵向劈开,山体内的岩石结构清晰可见,而山体外部环境依旧是满眼青翠,怪石嶙峋。 我自言自语道,“地下有一条水域,水域下还有一座山?” 水墨道,“而且还不是一座寻常的山。” 卓憬道,“能坐落在水里,那肯定是不寻常了。” 水墨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又仔细看了去,觉得这山越看越眼熟。 抬头看去,惊讶发现,水下的山跟我们眼前的这座山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唯一的差别就是,一个是完整的,一个裂开了一道缝隙。 第二百章 甲乙丙丁 水墨和肖愁明显早一步发现了这个现象,两个人时不时在上下两座山体间来回观望。 我蹲了下去,当两手触碰到地面时,朽灵符中竟然没有任何异动,这让我觉得有些奇怪。如果地下有恶祖魂的形迹,现在通道打开了,朽灵符应该表现出比刚才更强烈的躁动才对,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白三忽然道,“是灵王在压制。” 我抬头看向肖愁,发现他双拳紧握。 “朽灵符隔空也能压制?”我不解。 “灵王压制的是恶祖魂。”白三道,“他早前就将灵石中,恶祖魂那部分的灵气灵力移转到自己身上了。” 我起身看向肖愁,“会不会有危险?” 肖愁疑惑的看着我。 “肯定会啊,高度在这呢。”水墨看着脚下的水域接话道,“我们先决定好,是不是确定要下去,哥们儿可是研究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来到时候我们该怎么上来。” 白三冷言道,“你封印朽灵符都没事,他移转个灵气灵力会有什么危险?好好的一个灵王,都快被你矫情成妈宝了。” 我撇撇嘴,“你这话说得也太夸张了。” “实话。”水墨和白三忽然异口同声道,虽然他们说的是两件事。 我说道,“下去是一定要的,至于一会儿怎么上来,说不定下去之后就知道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们前脚刚灭了火墙,黑狐一族后脚就集体消失了,而偏偏在这个时候,肖愁还在黑狐的领地里感应到了恶祖魂,如果说这两件事没有直接联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即便只是发现了恶祖魂的痕迹,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黑狐的失踪多半也是与此有关,所以这一趟,我们是非去不可了。 水墨道,“这高度目测的话三十米是肯定有了,保险起见,先以灵态入水,之后想怎么着再随意。” 我说道,“肖愁可以感知恶祖魂的位置,我们下水后就跟着他游。目前对方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所以大家一定要加倍小心。” 自从可以像两栖动物那样,陆地水底都能畅快呼吸后,对于下水,我是一点都没在怕了,特别是像这样干净清澈的水域,我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我们相继跳入水中,跟着肖愁缓缓的下潜。高耸挺拔的山峰此刻就在脚下,每一片树叶每一块碎石,都看得一清二楚,这种感觉就像是浮悬于空中。 我想,所谓的“天空之境”,也不过如此了吧。 卓憬兴奋的像条鱼,围着我们各种秀他的花样游泳。看着他,让我想起了自己以前跟着小粉他们在万灵雪山下水域中的样子,我那时的心情和状态,应该跟现在的卓憬差不多。 水墨指着我和卓憬,比划了一下,又配了个表情,意思是,我们两个简直一模一样。 游了好一会,还没能够到山顶,不禁疑惑这水域到底有多深。我望了眼水面,蓝天白云,又看了看脚下,青山秀水,第一次觉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还不赖。 良久,肖愁忽然加速向下游去,当他双手触碰到山顶后,随即站立上去回头看向我们。 这个姿势让我们都看着一愣,他不是漂浮着,身体没有任何晃动,双手也没有打水等动作,他就像是站在路面上一样,稳稳的站在水中的山顶上。 当我游过去时才发现,肖愁肩部以下的区域真的是跟路面一样,满满的空气。山头的青草碎石清爽干燥,没有沾到一滴水,甚至还附着着一层薄薄的沙尘。 这种一边是水域,一边是空气的现象,之前从花豹的灵域空间离开时,在经过的水下媒介中也曾遇到过。我记得当时是在一个洞口里,一洞之隔,干湿分离,同样也是两者之间并无任何介质。 我弯下身让自己完全处在空气中,再抬头望去时,整片水域就像被一个巨大的透明隔板托住般,悬浮于山顶之上。 “我不是在做梦吧,世界倒立过来了吗?”卓憬不断的做弯腰再直立的动作,兴奋的不行,他双手捧着湖水缓缓倒在脚下的青草上,眨眼间水就被青草全部吸收了。 这次水墨也是一副惊讶不已的样子,“小白,“这是什么神奇领域啊?我居然不知道树林里还有这种奇观!” 看到他们两个连连惊叹,一种“过来人”的傲娇感油然而生,我得意的挺挺腰,“这算什么啊,之前我跟肖愁远狩时,就见过跟这类似的情况。” 我回头看了眼肖愁,发现他蹲在断壁边缘,向下望着。 “肖愁,恶祖魂在山下吗?”我走过去问道。 肖愁点点头。 我向下看了一眼,忽然心脏一颤,两条腿也不自觉的发抖。这个高度看久了会有一种控制不住想往下跳得冲动,好像再向前迈出一步,地心引力就会帮我做出决定。 卓憬走过来看了一眼山下,后退着惊呼一声,“这么高,我们一会怎么下去?” “爬下去。”水墨蹲在一边,看着脚下说道,“洞道都是现成的,不用的话,岂不是辜负了降灵那个小娘们儿的一片心意。” 我们凑了过去,看到一个角度略显陡峭,可供一人爬行的洞道向下延伸着,因为不是一条笔直的通道,所以看不出来最后通向哪里。 我甩了甩膀子,“好久没爬洞了。” 水墨笑笑,“重温一下?” 肖愁先钻了进去,我紧随其后,卓憬跟在我后面,最后是水墨。 挖这通道的人水平跟火哥差不多,这种感觉真是爬得越久越觉得亲切,连水墨都说这像是火哥干的活。 卓憬因为是“初体验”,所以没爬一会,就开始又喊胳膊疼又叫喊膝盖疼的。 十来分钟后,洞道的角度开始渐渐平稳了一些,我们也稍微省了点力气。大约过了半支烟的时间,肖愁停了下来,只见他伸出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后,跳到了地面上。 我松了口气,心道,终于到头了。 我加快爬了几步后也伸个头看了去,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眼下这个几十个平方的洞穴里,竟然堆放着十几具黑狐的尸体,四周的洞壁上还有三四个大小相同的洞口。 肖愁蹲在它们身边审视了一圈,起身对我摇摇头。 “白一你怎么不动了?前面有什么?”卓憬在后面推了我一下。 我木纳的跳了下去,走到肖愁身边,肖愁扒开一只黑狐的眼皮,回头看了看我,我弯下身看去,发现它竟然没了双目。 “每一只都这样吗?”我问道。 肖愁点头。 是降灵,一定是。最后一次交手时我挖了她一只眼睛,她一定是在找自愿献出眼睛给她的人。显然,她没有降澈那么幸运,这里的黑狐没有一个是情愿的。 卓憬和水墨相继跳下来,他们在看到眼前的情景后也是震惊不已,卓憬问道,“这里是黑狐一族的坟地吗?这是……群葬?” 水墨道,“群葬有必要先把眼睛挖了吗?不给立牌也不让入土,得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这么对待自己的族人?” 卓憬看了一圈,似乎是因为没有看到墨绿色毛发的黑狐,他轻轻舒了口气。 有一部分的黑狐身体已经僵硬,另外一些还是软的,说明她找自愿者这件事还在持续进行中。 水墨跟我的看法一样,他看了一遍这些尸体说道,“看来降灵销声匿迹的这段时间,她那边进展的不是很顺利,到现在连器官捐献者都没有找到。小白,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卓憬道,“是啊白一,如果我们能趁降灵找到眼睛前先找到她,那解决她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了!” 黑狐的灵火我们也是领教过的,它虽然不能直接对抗恶祖魂召唤出来的那些复活的恶灵,但它却可以消减甚至清除部分恶祖魂的怨气。 仅凭降灵一人,按理说她是没有办法可以杀害这么多黑狐的,更何况还是在缺失一只眼睛的情况下,所以,降灵一定是有帮手的。 水墨也赞同我的观点,“一只眼睛相当于一半的灵力,就算她两个眼珠子都在,她也是从仙灵界下来的,那灵力还被回收了一半呢。也就是说,她的灵力只有同等道行恶灵一半的一半。” 第一次觉得仙灵界这条“修行折半”的规矩,定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万一碰到这种离经叛道的人,对他们来说,的确起到了制约的作用。 如若不然,我当时也断不能那么轻易的,就挖去她一只眼睛。 卓憬问道,“那么可怕的女人谁会帮她?” 我们跟水墨对视一眼,想到了同一个人——千夏。但是对于千夏会帮降灵的动机,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水墨道,“同伙甲基本确定了,但不知道还有没有同伙乙,同伙丙丁什么的。” “不管还有谁,既然选择了助纣为虐,那就来一个杀一个。”我看了眼这几个洞口,问道,“肖愁,走哪边可以找到降灵?” 肖愁将所有的洞口都望了望,然后对我点点头。 我愣了一下,片刻反应过来,“你是说每一个洞口都可以走?” 肖愁点头。 水墨说道,“依哥们儿的意思,我们兵分两路。既然都能到降灵那,我们不如分开行事,万一其中一队遇到麻烦,还有另一队可以想办法支援解救。” “没错,以防连窝端。”卓憬道。 达成共识后,水墨和卓憬先选了一个洞口钻了进去。因为不知道接下来都会遇到哪些人,保险起见,我先把肖愁收了回来。 第二百零一章 叛徒 我选了水墨他们旁边的那个洞口。 “白三,你觉得还有谁会帮降灵?” 白三问道,“你怀疑司风?” 我的确怀疑他,甚至还怀疑司风就是跟降灵和千夏私通的那个男人。“司风自小跟黑狐一族结怨,他有灭族的动机,而且降灵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调运恶祖魂的怨念,说明一定是有通医术的人在帮她恢复。” 白三道,“关于借助医术恢复的推断还算合理,但关于动机那一块,不通。” 话一出口,我也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 从水墨跟黑狐借火时说的那些话来看,司风虽然记恨过他们,还把自己的族人囚禁了多年,但据水墨讲述,司风之后也曾多次偷偷来看望过他们,说明怨恨已减,甚至已消。 即便是在当年,司风也只是筑了道火墙,根本没想要了他们的命。反观那十几具黑狐的死相,退一万步讲,司风出于某些目的帮了降灵,也决不会让她那样残害自己的同族。 我到现在都想不通,千夏会跟降灵联手到底图的是什么,还有她们两个之间的那个男人是谁。 又爬了一段路,忽然隐约听到有人在讲话,我放慢速度,轻轻向前探去。 “找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找到,真是没用!确定附近都找过了?” 是降灵的声音,虽然早就猜到会是她,但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心还是晃了一下。 “你那边呢?”降灵继续问道。 片刻,我听到好像是一个巴掌拍打出来的声响。 这时,我刚好爬到可以瞧见降灵的位置,她背对着我,下一秒,就看到卓憬从洞口里跳了出来,他指着降灵叫道,“你为什么打她!” 我不禁懊恼,水墨那小子怎么没看住他! 风吟捂着一边的脸,在看到卓憬后,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眼里还透着一些无法言喻的情绪。我看着只觉得哪里奇怪,但又说不出来。 黑狐家的老太太站在风吟旁边,她皱着眉向四周的洞口望了一圈后,用小到几乎察觉不出来的幅度,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难道是在暗示我们不要出去? 莫非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就已经被控制住了?那句“以后此地就不要再来了”,或许是不想拖我们下水。 “降灵,你之前的恶行就够你死十次八次了!现在又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灵,简直是死不悔改!”卓憬道,“那些黑狐做错了什么,让你对他们痛下杀手!” 降灵转过身,她一只眼睛缠着纱布,依旧高高束着一个马尾。许久不见,她的神情中多了几分冷漠,气场也是跋扈了不少,跟往日那个天真爱笑的她,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 我矮下身又悄悄的向前爬了一点,眼前这个洞穴比之前堆尸的那个洞穴大了十倍还不止,山壁上大大小小的洞口不下几十个。 黑狐一族剩下的族人都被蒙着一只眼睛绑住手脚,在山壁前跪着,他们当中还有风尔他们夫妻。我看了一圈,不见枫桥。 降灵看着卓憬轻蔑的笑了笑,“这是哪来的可爱小弟弟,居然还知晓我的丰功伟绩。”她看了眼风吟,问卓憬,“你是来救她的吗?” “是又怎么样?”卓憬上前一步,“我就是要带她走的!” “可以啊,如果她愿意跟你走,我现在就可以放了她。”降灵问风吟,“你要跟他走吗?” 风吟看了眼卓憬,摇摇头。 卓憬诧异的看着风吟,“风吟,你不想离开这?” 风吟唯唯诺诺的低下头,不再做任何表态。 降灵一只胳膊架在风吟的肩膀上,手指轻轻划着风吟的脸,“风吟,人家小弟弟对你可是一片痴心,不惧险阻的追到这来,你竟然这么不领情。” 卓憬急道,“风吟,是不是这个女人威胁你?你别怕,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降灵苦笑,“天地良心啊小弟弟,姐姐我是有心成全你们,你还这样曲解我。现在是人家风吟看不上你,宁可留在我这也不愿意跟你走,这怎么能算到我头上?” 卓憬指着降灵,“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对她做的。”降灵眼神一寒,忽然掐住风吟的脖子。 卓憬顿时火冒三丈,骂了一句后灵态乍现,他双掌击地,咆哮一声后,猛的向降灵扑过去。 降灵闪身躲开,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卓憬扒掉了绑在她眼睛上的绷带。 降灵背对着我们,面朝洞壁,她顿了顿缓缓转过来。在她抬起头的一瞬间,我心一提,她的右眼已经完好,是一只黄色的眼睛。 我看向那些黑狐族人,降灵最终还是在他们之中找到了自愿者。 卓憬愣了下刚想冲上前,降灵忽现灵态,对着卓憬喷出一道黄色火焰。我正想出去,一道白光快速从山壁上的洞口闪出,火焰碰到白光后瞬间熄灭,只见渡灵符漂浮在卓憬身前。 降灵和卓憬纷纷退去灵态,向洞口望去。那个洞口不是卓憬先前跳出来的那个,水墨和卓憬爬的那条洞道难道有分岔路? “这歪歪扭扭凹凸不平的洞道可是好久都没钻过了。”水墨从洞口里跳了出来,拍了拍一身的尘土,“果然是没有上仙盯工,火哥就开始糊弄了事了。” 水墨背对着我,两手背在身后,对我晃了晃,示意我不要出来。 卓憬看到水墨后,立马跑了过去,“水墨,这个阴险的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风吟不敢跟我们走。” “她不是不敢跟你走,是不想。”水墨看向风吟,“我说的没错吧,火哥?” 听闻后,我倏地一下起了一身白毛汗,眼前的这个是火哥?他怎么会跟降灵在一起?重点是他怎么能变成别人的样貌……难道水墨说的那个,“一夫侍二女”事件中的那个“夫”是……越想心里越发毛。 如果事实真的是那样…… 白三道,“他背叛了你们。” 火哥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他不记得肖愁的事了? 我不信任司风,也提防过卓憬,没把灵王的事告诉火哥,只是不想再多一个人知道,但我却从未从心里怀疑过他,甚至,我一次都没有让白三去测过他。 我看着风吟,脑子里全是火哥的样貌,心头的那股怒火越烧越旺。 卓憬不敢相信的看着风吟,脸色铁青,“你说她是……”卓憬又看了看那些跪在墙壁前的人,确定他们当中没有风吟,“如果眼前这个不是风吟,那他们把风吟藏哪了?” 水墨用下巴指了指降灵,漫不经心道,“你想见的人他们也在找。” 降灵冷笑一声,“许久未见,洞察力还是这么敏锐,不愧是现任的守灵人。” 水墨没有理会降灵,看着“风吟”道,“事到如今,还不以真面目示人?莫非火哥是喜欢上了这副容貌?” “风吟”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瞬间变成了火哥的样子。 卓憬瞪大眼睛,后退一步,半痴半呆的戳在原地看着火哥,许久说不出一个字。 “既然你都来了,想必我的老熟人也到了吧?”降灵看了看眼前的几个洞口,喊道,“白一,人家是做梁上君子,你却要做洞中恐狼。来都来了,难道你不想离近点看看我新的眼睛吗?这也是托你的福,才让我得到一只这么满意的灵火眼。” “畜生!”风尔忽然骂道,“说好给了你眼睛,你就会放了我们!你非但不守信用,还毁了我们剩下所有人的双道灵火眼,蛇蝎心肠的歹毒女人!” 降灵笑了笑,“我本来就是条蛇啊。” 卓憬看向火哥,低声问道,“火哥,你是被她威胁的吗?” 火哥摇摇头,皱眉道,“没有人威胁我。”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卓憬激动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曾经做过什么,她害死了那么多人!而且要不是因为她,上一任守灵人会死吗?她身上还有恶祖魂的!” “参与过这些事的人都沉得住气,你激动个什么?更何况,你的火哥就是为了我的恶祖魂来的。”降灵用指尖勾了下火哥的下巴,媚声问道,“我说的对吗?” 火哥立马怯怯的躲开了。 卓憬不解,“火哥,你要恶祖魂干什么?” “小弟弟,你的问题太多了,也换姐姐问你一个问题吧。”降灵望了望周遭的洞口,“姐姐问你,白一,在哪个洞口里?” 卓憬看向水墨。 水墨悠哉道,“朽灵符不是恶祖魂的克星吗?即便这样,你还是那么相见我们小白?怎么,哥哥没希望再见到了,现在又对弟弟有兴趣了?我们小白可不会做别人的备胎。” 降灵瞪着水墨,“你怎么知道我见不到他?” 水墨不屑道,“让你见到了又能怎么样?据我所知,杜轻晨的心里,从头到尾就只有你的姐姐降澈一个人。” 降灵听闻后,顿时一脸怒容,对着洞口喊话,“白一,你如果再不出来,我就要用自己的办法请你出来了!” 降灵突现灵态,蛇尾缠住山壁前的七八个人后,对着他们喷出灵火,那些人被烧的惨叫连连。水墨刚想用渡灵符灭火,降灵用力的甩了下尾巴,将这些人纷纷扔进了周围的洞口里。 她再次看向那些人,我猛地向前一跃,冲出洞口,金甲朝她奋力挥去,降灵闪身一躲,退到了火哥身后。 火哥下意识的两眼一闭,我立即收回金甲。火哥看着我,满眼羞愧,我压低着头,对他低吼一声后,又向降灵扑了去。 水墨和卓憬也冲了过来。 立时,降灵退去灵态,她极速调运灵力,随着她的一声咆哮,一道无形的灵力猛地向我们打来。 我们三个瞬间被弹飞数米远。 再看向降灵时,猛然一惊。此刻,她的脸惨白的吓人,双眼布满血丝,嘴唇暗紫,周身缭绕着一团团黑色的烟雾。 她直直的盯着我,狞笑一下,“今天上仙不在,我倒是要看看,还有谁能护的了你!” 她抬起双臂仰天长啸,那声呼喊重叠着无数个人的尖叫和哀嚎,声音之大,振聋发聩。 与此同时,朽灵符也开始猛烈躁动。 第二百零二章 恶祖魂觉醒 白三道,“恶祖魂觉醒了!” 话音刚落,周遭的洞口窸窣作响,眨眼间,数以万计的生灵从洞口中喷涌而出,各路奇珍异兽,还有一部分是人的形态。 它们周身都飘散着跟降灵一样的黑色烟雾,眼神空洞,面无血色。 卓憬对着一只扑向他的花豹猛拍一掌,不料却扑了个空。花豹转头对着卓憬的胳膊就是一口,火哥见状,连忙跑过去想拉开花豹,但也是无济于事。 我立马唤出肖愁。 肖愁在无数个幻影间不断闪身而过,当他碰到花豹后,卓憬对着花豹的头一掌拍下,立时,花豹**四溅。 降灵看到肖愁后,脸色大变,她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一样。她一定没想到我能这么快就练出灵王,更没想到的是,灵王居然是肖愁。 火哥见状也是震惊不已,他抽动着嘴角,神情复杂,悲喜交加。 复活的恶灵从洞口里倾巢而出,幻影逐渐都变成了实体,我们杀的两眼通红。 前脚刚挖出一只狮子的心脏,后脚就被身侧的一只犀牛撞的一个踉跄,我朝着它的眼睛挥去金甲,同时一口咬住向我扑过来的豺狼脖子。 我扔掉血淋淋的眼睛后,又向一个“人”的心窝里掏去。 在经历了那么多次的远狩,此刻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血拼。 卓憬那边也是又拍又撕,忙的不歇火。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像肖愁那样,活活将一些个生灵撕成两半。 火哥和水墨则是退到了黑狐族人的身前,帮他们松绑后,跟他们一起对抗接踵而来的恶灵。 黑狐们对着恶灵不断喷出灵火,因为只有一只眼睛的关系,灵火的气势也降低了不少,虽然不能瞬间将它们烧成灰烬,但也大大降低了它们的攻击密集度。 水墨带着一部分黑狐,让它们对着四周的洞口喷火,以至于后来出现的大部分恶灵身上,有都不同程度的烧伤,有些还挂着火苗。 肖愁一直试图靠近降灵,无奈在降临的操控下,恶灵们前仆后继的扑向肖愁。 我们似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降灵肆意操控着这些死侍,她的脸上,始终挂着诡异的笑。 长时间的厮杀,大家的体力都消耗得极快,但眼下重生恶灵的数量却只增不减。在我正按着身下的一只猎豹时,左肩一阵剧痛,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肖愁快速移到我身边,扯下了一只长的跟狮子很像的奇异动物的脑袋。 我退去灵态,刚直起腰,看到肖愁身后一群人形的生灵乌泱泱的朝他扑了过来,我立马将肖愁收回,那些人顺势扑到了我身上。 啃食,撕扯,拖拉,还有“人”掐着我的脖子,我竭力挣扎着,朽灵符里顿时炸开了锅。我急聚灵力,血气猛然上涌,在我再次唤出肖愁的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瞬间爆发了出来。 压在我身上的恶灵们霎时被弹开数米,这样的爆发力连我自己都懵了一下,它们是怎么被我弹走的? 我站起来向周围看去,眼下的情形,让所有人都惊讶的怔住了几秒——肖愁竟带着成千上万个怨灵,一起冲出了朽灵符! 这种视觉上的冲击应该怎么形容……他们不是从我的身体里或是右手掌里源源不断的走出来。他们是像肖愁一样,忽然在各个地方闪现出来。辨认他们是朽灵符中怨灵的唯一方式就是,他们的身体都是半透明的,而且每个躯体脊柱的位置上,都悬有一张半透明的朽灵符。 而且,这些怨灵居然也有着化幻影为实体的能力。 “我操小白!牛逼了!平时没白喂他们!”水墨立马来劲了,在远处蹦高的喊了一嗓子,“朽灵符军团,跟老子一起干他丫的!回头让符主给你们加鸡腿!” 卓憬见状也激动的不得了,“白一你也太客气了,有这招早点使出来啊!” 怨灵的数目几乎与重生恶灵的数目相当,洞穴里一时间拥挤了不少,好在那些被灭掉的重生恶灵都会形影聚散,不然没有他们腾地方,估计到最后,所有人都是被挤死的。 恍惚间,我看到了一只独眼恐狼! “白二!”我大叫一声。 它顿了顿,回过头看向我,真的是白二!我连忙跑上前,“白二!快过来!” 在我快跑近它时,白二头一歪,忽然起身一跃,向我的身后扑去。我转身看到它正在撕咬着一只老虎,待白二要断了它的颈动脉后,它头也没回的又向其它恶灵跑去。 我站在原地,失落的看着白二,它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又看了它一会儿,才继续投入到了战斗中。 肖愁带的这一波友军来得及时,不仅让我们士气大振,也给了我们喘口气的时间。 在解决掉一条蛇后,我抬眼看到山壁旁的火哥忽然停了下来,他呆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一个方向,眼里噙满泪水。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一大一小两只穿山甲正在被我的怨灵围剿。火哥没有上前阻止,他只是无力的看着,眼里满是心疼。 那一刻,我似乎知道了火哥为什么会背叛我们,也明白了降灵口中的那句,火哥就是冲着她的恶祖魂来的。 “住手!”我叫住那些怨灵。 他们回望我一眼后,纷纷跑向别处的恶灵跑去了,其实我也没想过他们会听得懂我说的话。刚才的那声制止,我是没经过大脑脱口而出的。 火哥看向我,又哭又笑的对我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转身向其它恶灵扑去。 在经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浴血奋战后,从开始降灵单方面吊打我们,发展到眼下双方僵持不下。降灵的脸上渐渐流露出不安,她慌乱地看着周围,好像在寻找什么,同时,她也比之前更卖力的召唤着恶灵。 忽然一只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回身一看,心脏猛地一颤,竟然是杜轻晨。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也不攻击我,只是眼里透着疑惑。 我正出神,左肩又是一阵剧痛,转头看去,竟然是冤家飞翼虎。我刚想反抗,一只金甲从我眼前快速伸出,不偏不倚的插进了飞翼虎的眼睛里。 此刻,杜轻晨两眼幽红,刚才眼里的平静已被骇人的杀意取代。肖愁闪身过来,挡在我的身前,满眼敌意的看着杜轻晨。 我拍拍肖愁,“肖愁,他是杜轻晨。” 肖愁愣了下,回望我一眼,又转头看向杜轻晨,缓缓移开了,但还是满眼戒备。 杜轻晨有些木纳的看着我,他的一双红眼渐渐退去,我刚想对他说点什么……所有的洞口倏地安静了下来,我们都停下向降灵看去。 只见降灵带着周身缭绕的那团黑色烟雾,慢慢向我们这边走过来,她始终深情的看着杜轻晨。 那团烟雾在她经过的地方弥漫开来,所有触碰到烟雾的恶灵或是怨灵在短暂的停顿几秒后,身体一僵,转眼间就变成了白骨。 所有生灵都诚惶诚恐的向后退着。 杜轻晨淡漠的看着降灵,从他的眼神里读不到一丝情绪。 降灵忽然淡淡的笑了下,这个笑透着满足,欣慰,忧伤……总之与她此时萦绕于周身的气场完全不同。 她一边走来,一边对杜轻晨说,“我没有办法爱上你爱的人,但我可以不遗余力的去恨你恨的人。”降灵看了我一眼,冷言道,“甚至可以不计代价的,帮你去除掉那个人。” 水墨骂了一句,“臭娘们儿你只是瞎了一只眼,怎么连心眼也瞎了?你家相好可是很爱我们小白的!你一直在伤害他最重要的人!” “不可能!”降灵突现灵态,对着我扬起尾巴,在她的尾巴甩向我时,肖愁和杜轻晨同时抓了去,而杜轻晨的金甲已经深深扣进了蛇皮中。 降灵猛然把头伸了过来,诧异又哀怨的看着杜轻晨,她的眼睛里,映出了杜轻晨一双暗红色的眸光。 杜轻晨和肖愁的身体越来越僵硬,我心道,坏了,之前那些生灵僵硬后就变成白骨了! 这时,两只黑狐跑了过来,一只是黄眼,一只是蓝眼,在它们对着降灵一起喷出灵火时,她的喉咙深处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周身的黑色烟雾也随之消散了一些。 杜轻晨和肖愁立马缓了过来。 水墨叫道,“快去!蓝黄灵火配对去喷她!注意不要同色,要撞色的啊!你们之中没有色盲吧?” 恶灵与怨灵的战争再次打响,须臾之间,周遭的静默一扫而空。 我忙拉过肖愁,反复看着他刚才抓着蛇尾的手,“你没事吧?” 肖愁摇摇头。 我看了眼杜轻尘,“你,也没事吧?” 杜轻晨像没有听到一样,看也没看我一眼,直直的盯着降灵,两人好像在交流着什么。 立时,洞口又是一阵声响。 “我操,还来?”水墨骂了一句,对黑狐打了一个手势,黑狐的数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消减了一半,它们压低着头看向洞口,一副蓄势待发之势。 火哥跟他的家人缩在一旁的山壁前,两只穿山甲依偎在火哥怀里。水墨和卓憬浑身是血,看不出来身上有多少伤口。 随着洞道里的声音由远及近,我紧张的不行,右手在腿侧敲着小粉的“安神节点”,心说,该不会是最初带有恶祖魂的那个怨灵复活了吧? 第二百零三章 我们都输了 眨眼间,无数只蝙蝠从洞口一涌而出,我吃惊的看了去,难道是千夏来了? 肖愁立即护在我身前。意外的是,这些蝙蝠并没有直接攻击我们任何一个人,它们纷纷停在一个洞口前飞旋,像是有组织有计划的在筹谋什么事一样。 蝙蝠越聚越多,没一会不计其数的蝙蝠在那个区域内,用自己的身体聚集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几分钟后,蝙蝠不再涌进,洞道又恢复了平静。 这时,黑狐家的老太太缓缓的向那个球体走去,她目光坚定的看着这群蝙蝠。 我疑惑的看着她,水墨忽然对着那老太太喊了一声,“小姐姐,成败在此一举了!” 我听的莫名其妙,只见老太太肩膀一塌,骤然也变成了一只蝙蝠,这只蝙蝠的体型要比其它蝙蝠大出三倍以上,它的翅膀完全张开后近乎两米。 她像一个首领一样,在这个球体蝙蝠前盘旋了一下后,所有蝙蝠的头部齐刷刷的向她转了过来,接着她带着这个巨大的球体直径的向降灵冲了过去。 这个老太太居然是千夏? 千夏回旋在降灵的正上方,那个球体外围的蝙蝠在碰到降灵周身的黑色雾气时顿时僵硬,随之千夏又大力的挥动了一下翅膀,再里面一圈的蝙蝠继续向前进攻。 由于周围黑狐的蓝黄灵火不断喷出,期间误伤了很多蝙蝠,有些蝙蝠的翅膀都被烧焦了,即便是这样,它们的攻势依旧不减。 我愣了半天,没想到,千夏居然是我们这一边的。 降灵的皮肤不同程度的被烧伤,她疯狂的摆动着蛇尾,奋力的甩向周围的黑狐,很多黑狐来不及躲闪摔出数米,接着又被复活的恶灵狠狠咬住。 蝙蝠聚集成的球体一圈圈的消减,体积越来越小,但与降灵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小白!让灵王把握时机!”水墨隔着人群喊道。 水墨话音刚落,蝙蝠中心处忽然喷出一道蓝黄灵火,我懵了一下,蝙蝠也会喷火? 下一秒,一只黑狐从球体中一跃而出,直接扑向蛇头,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司风! 巨蛇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周身的黑色雾气猛然增加。越来越多的蝙蝠白骨纷纷掉落在地上。巨蛇身下的黑雾不断向上聚集着,那些低旋的蝙蝠一只只的被淹没。 肖愁闪身而去,千夏扇动着翅膀随机发出一道指令,几只蝙蝠脱离开蝙蝠群后,以一个阶梯的飞行模式停在巨蛇身下,肖愁踩在它们的身上稳步攀越。 巨蛇的尾巴不停地拍打着四周的山壁,碎石接二连三的掉落下来,这样下去,不知道这个洞穴还能撑多久。 我正要赶去帮忙,在跑道杜轻晨身边时,他突然拦下我,接着快速的向巨蛇跑去。他猛地跳上蛇身,两只金甲牢牢的扣在上面,一步步向上爬着。 此时司风扒在巨蛇的脖颈处,随着蛇身剧烈的晃动,他不断下滑,爪尖在蛇身上划出一道道抓痕。 肖愁踩到平行于司风身旁的蝙蝠身上后,揪起司风的脖颈,司风看到肖愁后满眼错愕。 肖愁把司风向上一抛,众多蝙蝠立即聚集过来稳稳的将其托住。司风对着巨蛇的眼睛猛地喷出一道灵火。 与此同时,肖愁也极速的越到蛇头之上,司风立马收回灵火,退去灵态,他跟肖愁分别扒着巨蛇的上下颚,所以蝙蝠纷纷飞到他们腿处,咬住他们的裤脚后同一时间像两个方向骤然发力。 那一刻,杜轻晨对着巨蛇的眼睛抬起金甲,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最后没有落下手。 巨蛇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周遭那些复活的恶灵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也随之惨叫连连,继而纷纷化成一缕灰烬,还没飘落到地面上就消失了。 巨蛇“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杜轻晨蹲在巨蛇头边,巨蛇吃力的抬了下眼皮看向杜轻晨,杜轻晨抬起手,轻轻的盖住了巨蛇的眼睛。 洞穴晃动的越来越强烈,肖愁闪身到我旁边,司风也跟了过来,他依旧满眼惊异的看着肖愁。 “小白!快这边!山体要塌了!”水墨站在一个半人高的洞口前对我挥着手。 “杜轻晨!跟我一起走!”我对他喊道。 杜轻晨看着我,缓缓摇了摇头。肖愁轻轻拉了下我,也对我摇摇头。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想带走他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我看了眼剩下的那些怨灵,“肖愁,你先带他们回符里。” 在看到肖愁和怨灵瞬间消失后,司风又是一惊,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我。 我看着杜轻晨,他同样看着我。司风道,“白灵君,此地不宜久留。” 司风拉着我向洞道走,我一直回望着杜轻晨。我微微动了动嘴巴,对他叫出了那个连我自己都听不见的字。 杜轻晨的眼神在那一瞬间突然变得柔和了,那是一种我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神色。 还没等我牢牢记住,他就变成了一缕灰烬消失了。 火哥失神的站在洞口旁,司风看了他一眼便先钻进了洞道里。我走到他旁边时停了一下,侧头说道,“一起走吧。” 这条洞道虽然照之间的比宽敞了不少,但这凹凸不平的触感还是不由让人直摇头。 “小老弟!”爬了一段后,火哥忽然在我身后叫了一句。 我一愣,听这声音他似乎离我很远,我回过头去,发现他一直站在洞口外,没有跟上来。 “老哥最后一次打洞,还是没能让小老弟舒坦。”火哥俯身对我笑了笑,接着跪了下来,“老哥对不住了……” 我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情难以言喻。 火哥起身慢慢向后退着,我怔了下,刚想叫住他,忽然一块巨大的石头砸了下来,将洞口完全挡住了。 我杵在原地,瞪着眼睛看着洞口的方向许久缓不过神来。直到被洞道上方不断掉落的碎石砸到,神智才慢慢清醒。 “小白!”水墨在另一边大叫着,“小白你回句话!”期间还有卓憬和司风的叫喊声。 我机械式的向前爬着,火哥最后的样子一直在我的脑子里闪现,他最后的那句“对不住了”,除了对我,我想,也是在对肖愁…… 眼泪不断的滴落在手背上,心脏忽然被紧紧的包裹了一下,我抹了把脸。 白三轻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去处,这是他的选择。可以跟自己的家人死在一起,不是每个人想求就能求来的。” 我问道,“那杜轻晨呢?” 白三道,“你们这次见面也算是无憾了,不是吗?” 杜轻晨每一次的出现和离开,都是在我毫无准备的时候。他,还真是一个很讨厌的人,讨厌到让我无法忘了他。 这次对抗恶祖魂,我们算赢了吗? 好像当我们纷纷投入到这次绝杀中的那一刻,所有人就都已经输了。战争,永远没有胜利的一方。 “我操!你吓死我们了!刚喊你没听到啊?”水墨因为担心,又折了回来,他吃力的调了个头,“好在火哥这条洞道打的还算宽敞,不然我就得一步步退着回去了。” 见我没说话,水墨回头看了一眼,“火哥呢?” “他没跟来。”我低声回道。 水墨顿了顿,“他最后还是没有改变心意。” 水墨这话让我有些诧异,再想到他之前在洞穴里的那副“指挥官”架势,我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如我所料,水墨跟卓憬之前钻的那个洞道里果真有一条分岔路,这两个人因意见不合,最后都坚持了自己选的那条。 水墨道,“早就跟那熊孩子说了我选的那条路近,他非不信,你看吧,我路上碰到熟人耽搁了一下,都比他先到的。” 我问道,“你在洞道里还碰到谁了?” “你跟卓憬两个都想见的人,风吟。” 水墨说,降灵盯上黑狐一族的灵火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无奈有火墙相隔,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她也知道黑狐的灵火可以消减恶祖魂的怨气,所以早就想除掉他们了。 “这么说,我们灭火反倒是害了他们?”我问道。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那个匈牙利人不早就说过了嘛,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水墨道,“其实司风那小子也在纠结要不要撤了这道防线,所以给黑狐放生是迟早的事,我们只是比他更果断而已。” 水墨说,风吟告诉他,重获自由后会有什么样的风险,他们黑狐心里都有数,但是比起保命画地为牢,他们更渴望的还是自由,所以最后才答应了我们的交换条件。 他们唯一不知道的是,恶祖魂的携带者是谁,也没想到那个携带者,这么快就会对他们出手,快到他们前脚刚踏出来,一个晚上还没过去,降灵就找上门了。 第二百零四章 人各有命 降灵跟火哥,是在干尸被灭的当晚就潜进了黑狐的领地,并控制住了他们。风吟刚好因为偷跑出来去尸树那里帮我们,所以躲过了一劫。 也是在那晚,黑狐家老太太因为下令禁止一切族人贡献眼睛而被降灵杀了。 所以,那天我们在去植物园的路上,遇到的黑狐家老太太和风吟都是假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千夏,一个是火哥。 我问道,“这些你都是从风吟那里打听到的?” “一部分是从风吟那,一部分是刚刚在等你时问的千夏。”水墨道,“哥们儿在搜罗消息时,你都在路上磨叽呢!” 水墨说,火哥是因为想见自己的妻儿才决定帮降灵,只有恶祖魂可以让死去的恶灵复活,火哥跟妻儿分开多年,心里无时无刻不想念他们。 那天降灵来黑市找肖愁要朽灵符时,火哥就猜到了降灵体内有恶祖魂。 所以在降灵后来落荒而逃时,火哥在追击她的途中跟她达成了协议,最后故意放走了她,并一直暗地里为她疗愈和监视黑狐的动向。当然,他还会跟降灵汇报我们的情况,特别是有关于我的。 根据千夏的转述,火哥每次在汇报朽灵符时,说得最多的就是“还不成气候”。 不知道火哥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在为我制造迷雾,总之这话听了让人不太舒服。不过,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这样的说辞也算是帮到了我。 降灵也正是因为信了火哥的话,加之急于想除了我,还有为了尽早见到杜轻晨,才会贸然在我面前召唤出恶祖魂。如果她知道了灵王已经出世的消息,一定会计划出一套更为缜密的对策。 千夏会被牵扯其中,是因为降灵将她的大部分族人,都用恶祖魂的黑雾囚禁了起来。 那晚千夏跟火哥是被降灵派出来找偷跑出来的枫桥,才不巧在树林间遇到了我们。 其实当天风吟也在,那段时间,她一直躲在他们的领地附近,想找机会救回被关押的族人。在她知道枫桥跑出来后,也一直在四处找她,不料枫桥被我们撞上了,而且我们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枫桥交给了千夏和火哥。 好在火哥最后没有把枫桥带回去交给降灵,在火哥偷偷放走枫桥时,风吟知道火哥跟降灵不一样,所以才敢现身求他帮忙救其他的族人。 风吟为了救家人,火哥为了见家人,也许是因为这份相同的感情驱使,火哥最终答应了风吟的请求。 火哥让风吟去黑市求助司风,其实火哥没想过这次能再活着出来,他的想法很简单,就像白三说的那样,只是想跟家人见一面,然后永远不分开。 为了让千夏也答应一起帮忙对抗恶祖魂,风吟承诺会用灵火解除掉降灵设下的黑雾。我们后来看到的那些蝙蝠,就是被风吟放出来的。 “千夏的那些蝙蝠是被放出来了,但这次死了一大半还不止。”我感叹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千夏刚刚走前还说了,她会同意帮忙主要是冲着我们上仙的面子。”水墨道,“这个女人对我们上仙还真是用情至深,连带着我们都跟着受益了。” “冲着上仙?” “对啊。”水墨道,“她的原话是这样的,我跟降灵不一样,她只能厌恶心中所喜之人所厌恶的事,而我,可以连同心中那个人的喜好,一并守护。” 我正在梳理这句话的意思,白三幽幽冒出一句,“大格局。” “大格局?”我重复道。 “正解!”水墨道,“我也是今天又重新认识了千夏,以前一直觉得,她对我们上仙就是一个小迷妹心态,如今看来,她简直是具备了正宫的气魄。” 我跟这个千夏也是谜一样的交情,甚至不知道到底谈不谈得上有交情。 她帮我带白二的灵胎回家时,我没有见到她。这次并肩作战这么长时间,看到的也只是黑狐家老太太和她灵态时的样子。唯一一次看到她的“本尊”,还是被降灵千面过的…… 本以为这次事后会看到她,当面跟她道声谢,不曾想,她还先离开了。 我们也算是有着生死之交过命的情谊,但我却送未见过她“本人”,这也可以说是一宗悬案了。 爬出洞道后,本以为见天了,却还是在山体里。眼下是另一个洞室,跟之前那个“马蜂窝洞室”面积相当,但这个洞室的山壁是完好的。 卓憬一脸焦急的跑过来,“你们可算是出来了,怎么那么慢啊?” “都是伤患催什么催?”水墨道拍了拍帽子上的灰土。 我这才注意到,水墨的两只胳膊都受了不轻的伤,伤口还在流血,卓憬的两个肩部也有几道很深的血痕。 司风走过来,看了看我们身后的洞口,缓缓垂下头,神情有些黯然,估计他以为火哥会跟我们一起出来。 “火哥呢?”卓憬问道。 水墨拍拍他,给他带到别处去了。 凭司风的脑子,他肯定也猜到了火哥最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所以他在看到火哥没有跟来时,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关于肖愁暴露这件事。 虽然降灵已除,但有关朽灵符和灵王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恶祖魂是三界的心患,而朽灵符同样是众生灵心中的芥蒂。 司风是个聪明人,我也不需要跟他拐弯抹角,“司风,关于你今天看到的……” “多谢白灵君那么信任我的主子。”司风道,“长久以来,外界一直不知道此事,说明白灵君在保护主子这件事上,费了不少心。” 司风这一席话,说我的心里一暖,没想到他居然明白我对肖愁的心意,这份理解实属难得。 最让我欣慰的是,司风在对待肖愁这件事上,与我的情感是一致的。他跟我都没有把肖愁看成是灵王,而是看成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在我们心里,肖愁没有死去也没有复活,他只是离开了一下后又回来了。 我说道,“他是我弟弟,保护他是应该的。” 司风道,“对于今天的事,我刚才已经跟剩下的人交代过了,对于不该看到的人,不该知道的事,他们都心中有数。” “费心了。”我拍了拍他。 转头看去,黑狐一族眼下除了司风和风尔夫妻外,就只剩下四个人了,他们伤的伤,残的残。几天前还是一家整整齐齐的,命数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不好说。 我们相视后,互相点了下头。 “对了,风吟呢?”我问道,“还有枫桥,她们还好吗?” 司风道,“风吟在出口等着接应我们,枫桥被我藏在药阁的后室里,白灵君放心,她们都很安全。 我点点头。这样算来,黑狐一族还有九个人。 这座山体是黑狐的领地范畴,他们熟知出去的路。 据说,我们之前所在的那个诺大的洞穴,是山体的底层,因为山体是分为左右两半的,出口在另一半山体的山顶,所以刚才爬过的那个洞道,是连接两座半山的地下通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是另一半的山体了。 只要跟着他们走,就可以到达地上。 风尔他们走在前面带路,我跟司风走在最后。途中,多数是可供两人并排而过的阶梯,走起来还算轻松。 我对司风询问后才知道,最初恶祖魂的持有者不是没有出现,而是被司风和风吟联手用两道灵火困在了地上。 难怪在某一时刻,那个洞口不再有恶灵涌进,接着蝙蝠就来了,原来是因为司风他们在地面困住了第一代恶祖魂。 司风道,“恶祖魂的威力远不是我们看到的这样,这次之所以灭的轻松,是因为两代恶祖魂的主体没有联通合体,从而导致恶祖魂的实际威力降低了一半不止。” 听到司风说我们这一次灭恶祖魂灭的“轻松”时,我不由有些郁闷。 轻松吗?前戏你都没参与,怎么就知道轻松了?如果轻松的话,还能逼着肖愁把自己的小弟们都带了出来?而且,光看看我们这些人的伤也知道,这明明就是一场硬仗! 水墨回头问道,“这么说,第一代恶祖魂还在上面的火圈里蹦跶呢?” 司风道,“他已经被仙灵界的人收走了。” “仙灵界?”我跟水墨一起叫道。 司风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我们两个,片刻后,点点头,“他们收走后,我才随蝙蝠一起下来的。” 我问道,“来收恶祖魂的上仙是谁?” 司风道,“听他周围的仙灵称他浮扇上仙。” 水墨骂了一句,“那个狗日的来一趟就收了个现成的走,下面还有一个恶祖魂他就放着不管了!” 卓憬道,“他是不是不知道下面还有一个啊?司风,你没跟他说吗?” 司风道,“当时我们也提醒了他还有一个恶祖魂在地下,正在残害攻击我们族人和其它恶灵,想请他们出手相助,但是……” 水墨看到司风欲言又止,急道,“但是什么啊?说完啊!难不成他还要我们跟地下的恶祖魂同归于尽啊!” “意思差不多。”司风道,“那位上仙说,人各有命。” “去他妈的人各有命!”水墨火冒三丈,激动道,“我看那货就是怕死不敢下来!那个狗日的白捡了一个你们困住的恶祖魂回去邀功,也不管下面人死活,反正我们这些恶灵在他们眼里就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风尔也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们是恶灵,人家是仙灵,在他们仙灵界的眼里,我们恶灵就是命比草贱。” “才不是!”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黑狐插话道,“千夏姑娘口中的上仙就不是这样的人,说明他们仙灵跟我们恶灵一样,也是有好坏善恶之分的。” “说得好风侃!我跟你隔空抱一个!”水墨道继续抱怨着,“要不是那个破扇子对我们不管不顾,我们犯得着拼成那样吗,这一仗打下来,我们死伤了多少兄弟同族!我这身贵族毛,都不知道被那群狗日的咬下来多少撮了!” 风侃道,“我们虽说是活下来了,但也是断手断脚的,这些本可以避免的,我们这次伤亡惨重,那个叫浮扇上仙的难辞其咎!” 水墨和那个叫风侃的黑狐聊的投机,骂了浮扇上仙一路,我听着也着实挺痛快。 那个浮扇上仙的人品,简直是一次次的刷新了我的三观,这种货色都能当上上仙,仙灵界是人材凋零到什么程度了?还是他们那里也免不了走后门的俗套人文?不然仅凭“德智体美劳”晋升的话,那个破扇子想坐到今天的位置,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得亏有一个小粉这样的上仙给他们撑着门面,不然仙灵界早就名声狼藉了! 我问道,“对了司风,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呆头呆脑的小下仙?” 这次他们要收的可是恶祖魂,这件事在仙灵界里一定会轰动不小,小粉说不定也会有所耳闻。 恶祖魂直接关系到我跟降灵两个人,又牵扯着肖愁和朽灵符,小粉闻讯后,应该多多少少会有什么要交代的。如果这次赤念也跟来了,保不齐又会给我留下点有关小粉的口讯。 “呆头呆脑?”司风疑惑不解,一脸的问号。 水墨道,“就是那种看上去不怎么灵光,但是心地还不错的,长得也还行。” 卓憬道,“长得还行不算是线索吧,他们仙灵界里压根也没有歪瓜裂枣啊,你们要多想想那个下仙的其他特质。这个特质重点是在于‘特’,特殊,特别。” “拿木剑的!”我补充道。 “还会被其他仙灵骂的!”水墨又补充了一句。 第二百零五章 相生相克 司风有些茫然,想了想说道,“倒是看到了几位手持佩剑的仙灵,但是没有灵主君说的那种会被骂的。” 水墨退到我旁边,“小白,我估计那个小呆子可能没跟来,他那么爱管闲事,如果知道还有没被收掉的恶祖魂在,一定会站出来讲话的,然后就会挨骂。” 我问道,“会不会是跟那个破扇子时间久了,棱角都被磨没了?” 水墨摇头,“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不过,这次毕竟是来收恶祖魂的,上一次仙灵界来收恶祖魂时,连灵王都动用了,这回他们没下来之前,也不会知道两个恶祖魂没合体,那对他们来说可是一个大事件,像这么大的case,不带那种迷迷糊糊的小下仙出来,也不是没可能。” “等上去时再问问风吟,说不定她注意到了什么。”我小声说道,“或者,赤念偷偷给我留了仙灵符也说不定。” 水墨撇撇嘴,不以为然。 良久,终于走到了山顶。我向对面那半座山望去,那座山体已经整个坍塌下去了。不久前,我们还站在上面感叹着眼前的奇观,现在,已经不想再多看一眼。 那些乱石下,埋葬了太多让人不愿再触碰的东西。 我们跟着司风他们一起向水面游去。当我们浮出水面时,是在一处三面环山的河流中,每一座山峰都有着拔地通天之势,看的人一阵眩晕。 “风吟!”卓憬忽然挥着手,对我的身后喊道。 回身看到风吟正站在河岸上望着我们。 我们向岸边游去,上岸后,风吟看到风尔他们的眼睛,一脸震惊,“哥,你们……” 风尔摇摇头,“我们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万幸了,其他人都……” 风楠问道,“风吟,风桥还好吗?” 风吟点头,“司风哥哥把风桥安置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们不用担心,我这就带你们去看她。” 风尔他们看了眼司风,对风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水墨按照之前说好的,给了我跟卓憬一人一个lucky抱,“这次能活着出来,是真的幸运。”水墨拍拍我,“回头记得给你家孩子补上,积运。” 我无奈道,“你什么时候还信这个了?” 水墨道,“经历多了,就信了。这生死之间不过是恍惚一瞬,就看你往哪边倒了,倒对了,就还有机会继续折腾,倒错了,那就拜拜了!没倒之前谁能看到结局?这还不是靠幸运指数?” “幸运?”卓憬道,“是侥幸吧。” 水墨又开车,没正形道,“管他是什么性,有性就圆满了!” 我没心思搭腔,四处张望着有没有仙灵符,结果什么都没有。 司风走在最前面带路。 这次我们能脱险,司风功不可没。别的不说,风桥的人情,黑狐一族是肯定欠下了,他们也深知这个道理。 虽说是同族,但是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联系,而且又相互暗中较劲多年,这次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以至于他们与司风对视一眼都会觉得尴尬。 好在中间有个风吟可以两边都说上话,相信时间一长,他们终归是可以互相接受的。 我们这群人,大多数都是肩部四肢受了伤,所以去黑市只能以人形徒步。途中,我们也曾试着跑过一段路,结果就是,进程没快多少,大家的伤势都严重了。把 本想着抽根烟缓缓,掏出来发现烟盒都能倒出水了,水墨还想去找黑狐的人,让他们用灵火帮忙烤烤,被我拦下了。 卓憬颠颠的跑到风吟旁边,“风吟,我听说你跟司风两个人就困住了第一代恶祖魂啊?我们一群人在下面打的昏天暗地才治住第二代恶祖魂,你好厉害!” 风吟淡淡道,“两代恶祖魂不同,不可比较。” “怎么不同?”卓憬追问。 风吟道,“第一代恶祖魂也属于往生的恶灵,他无法像第二代恶祖魂那样唤出众多恶灵,所以我们要对付的只有一个,你们则要对付成千上万的恶灵。” 卓憬继续吹捧,“不管怎么说,你都把他摆平了啊,还是了不起!” 风吟道,“我们只是将他困住了而已。” “对了,你们后来遇到仙灵界的人了是吗?司风说,他们只收了第一代恶祖魂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根本不管我们死活。”卓憬脸上挂满了委屈,“那些人简直就是冷血,我们恶灵的命什么时候贬值到这种地步了,跟万恶之源的恶祖魂死在一起也不足为惜吗……他们这样做跟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水墨拍拍我,“这熊孩子起初听到我们被仙灵界的人作践时,好像也没什么反应吧?现在跑到人家姑娘面前去卖惨装可怜了,有一套路数啊。” 我笑笑,“不用担心这孩子以后找不到媳妇了,这方面,可给你这个野生监护人省了不少心。” “你说你一天到晚给这个操心给那个操心的,什么时候也能给自己的终身大事操点心?”水墨道,“好好一姑娘都给你摆在眼前了,你还想怎么着啊,非得给你送到床上去,你才肯动动?” “智者不坠爱河,愚者为情所困。”我说道,“老子要毕生都做一个智者,看着你们这些愚者昏头。” “是智者就会进退有度,是愚者也会傻人有傻福。至于你……”水墨看了我一眼,冷哼一声,“我看你这辈子就算不坠爱河,也会为情所困。” “歪理!门儿都没踏进去,又怎么会被困住?” 水墨道,“有些门不需要踏进去,远远望去,一眼即时万年,还有些门其实早就踏进去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身在其中,转过头已是皓首苍颜。” 我看着水墨,心说这小子不就谈过两次恋爱吗,哪来的这么多心得体会? 从教育论点,到人生态度,再到爱情感悟,好像每个领域他都能插一脚,难道是因为毕业论文写多了? “水墨,你手里有多少本毕业证书?”我问道。 水墨一脸茫然的看了看我。 到了晚上,我们找了一处空地生起了火。 水墨安排,除了风吟和风楠不用守夜,男人们两人一组,轮流守上半夜和下半夜,今晚没有排上守夜的人,就留到明晚。 我,水墨,卓憬,司风,我们四个负责今晚。这也是为了照顾那些黑狐,让他们先好好养伤。 我跟水墨坐在火堆前,他摆弄着针织帽,我摆弄着手带。 手带上面血迹斑斑,水墨的帽子也没好到哪去。我寻望着附近有没有溪水,刚好不远处有一条,水墨留下看守,我拿着他的帽子走向小溪。 每次远狩回去后,我都会把手带好好清洗下,想着以后还给小粉时,不会被他嫌弃,毕竟小粉可是一个患有重度洁癖症的人。 不知道小粉的这件体恤是在哪里买到的,洗了这么多次还像新的一样。当初剪之前看下牌子好了,也好给自己和肖愁买几件…… 我一边琢磨着,一边往手上绑手带,夹在臂弯处的帽子差点掉下去,我用力一夹,帽子没掉,手带却滑落了下去。 忽然一个人影闪过,一把接住了手带,是风吟。 我有些意外,“风吟?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风吟淡淡的笑了笑,动作很轻的将手带绑在了我的手腕上,这一举动让我有些不自在,我尴尬的笑了笑,“谢谢啊……” 风吟拿过我手里的针织帽,蹲在小溪边洗开了。 “啊不用不用!”我连忙蹲过去,“这怎么行,你快还给我吧。” 风吟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轻声道,“你可以去做其它事情。” 我看着烟一愣,这姑娘会抽烟? 风吟道,“这是司风哥哥下水找你面前掏出来的,应该是忘了拿回去。” 我接过来,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司风是不是对你们有什么误会?我指的是关于当年遗弃他的事。” 风吟点头,原来司风当年并不是被遗弃了,而是被遗失了。 因为司风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好,所以父母对他的照顾都是加倍并亲力亲为的。 那年在家族迁徙中,他们的父亲染了重病,母亲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父亲身上,司风则是交给了哥哥姐姐们轮流照顾。 在一次躲避灵兽的追击中,父亲因为那场大病没能从灵兽的口中逃脱,其它的黑狐也被冲散了。 那一次,黑狐一族死了大半数族人。当时照顾司风的是他们的一个兄长,但那个人跟他们跑散了。 后来黑狐族人也有回去找过司风他们,可惜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也不知道是因为被肖愿抱走了,还是他们没有找对方向。后来,大家都以为司风和那个兄长也遇害了。 “不过这些我已经跟司风哥哥解释过了,我们现在没事了。”风吟起身,把水墨的帽子递给我。 “当年追击你们的灵兽是什么?” 就凭黑狐一族的灵火,还会有能让他们四处逃窜的灵兽?他们连恶祖魂的怨气都能消弱,在我看来,似乎没有什么恶灵是可以成为他们的天敌了。 “旱虺。”风吟在说出这两字时,睫毛微颤,似乎对这个叫旱虺的灵兽依旧心有余悸。 我问道,“旱虺?那是什么东西?连你们的灵火都不怕?” “这个世界之所以会平衡,是因为万物之间互相依附,互相制约,没有哪个生灵是没有天敌的。”风吟说罢,对我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 白三忽然冒出一句,“说的没错,除了我,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灵都是有天敌的。” 我翻了个白眼,“上仙就是你的天敌,你要反驳吗?” 白三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先被降服住了?” 我撇撇嘴,懒得跟它争。 回去后,看到司风已经醒了,卓憬还在睡。风吟也靠在一棵树前睡下了。 我望了望天,“已经第二班岗了?” 水墨阴阳怪气道,“有人有美女作陪,不知时日过得快啊。” 我把帽子扔给水墨,“美女不是去陪我,是去给你洗帽子。” “难怪洗的这么干净,还这么香,”水墨道。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你说干净还合理,香?那只是一条普通的溪水,又没有洗衣粉,哪来的香?” 水墨把帽子放到我鼻子前,“你自己闻。” 我闻了下,发现这帽子上还真有一股淡淡的果香,有点像水蜜桃的味道。我又闻了下手带,也透着一股水蜜桃香,而且比帽子上的香味还要浓一些。 “这怎么回事?”我小声问水墨,“体香吗?” 水墨“噗”的一声笑出来,“这话也就从你嘴里说出来,还能让人相信不是在开黄腔。” 我鄙夷地看着水墨。 水墨继续道,“实话啊,你想啊,你们两个单独幽会了那么长时间不说,你还满身带着人家姑娘的体香回来了,还弄我一帽子都是,你这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啊。” 我递了根烟给水墨,“这个能堵上你的嘴吗?” 水墨眼睛一亮,“好东西啊!哪来的?” “司风的。”我把烟扔给司风。 水墨叼着烟问道,“司风的烟怎么会在你那?” 如果说烟是风吟留下后,又转交给了我,不知道水墨那小子又会胡言乱语什么,“有的抽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我指了下卓憬,“他的岗你替他站了?不容易,终于知道心疼自己家孩子了。” “我那是心疼你!”水墨道,“那熊孩子一醒还不立马冲到风吟那,那样的话,你还能有机会带着人家姑娘的体香回来吗?” 没得聊了,我扣上外套的帽子靠在树前睡下了。 没一会儿,肩膀忽然一沉,我睡眼惺忪的看了去,是水墨的脑在栽了下来。卓憬没叫醒,这货就已经拉下帽子睡的昏天暗地了。只有司风一个人靠在对面的树前站岗,心事重重的看着火堆。 天才刚擦亮,我把水墨的脑袋摆正后,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个把小时的睡眠质量相当不错。 司风走过来,把烟递到了我面前。 托肖愁的福,现在司风看我的眼神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倒不至于是炙热,但也已经从冰点上升到零上十五度左右了。 还有之前他对我和水墨那种隐忍不发的敌意,在他看到肖愁的那一刻时,也都消散了。 “明晚可以到黑市吗?”我问道。 司风道,“按照目前的速度,即便可以,到了黑市也差不多是深夜了。白灵君是担心风桥和这些人的伤势?” 我点头。 刚刚醒来我就发现自己的肩伤,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恢复,这一定是肖愁在用小粉的灵力帮我,但是这些人的状况就不太好了。 所有上好的药材都在药阁,纵使司风医术再高超,跟肖愁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别的不谈,单纯说灵力这一块,他的灵力就不具备肖愁的那种治愈力。 他们的伤势只能先靠自身的灵力缓解,但其效果也是微乎及微的,加之刚损失一只眼睛的关系,灵力对他们的伤势来说,最多就是能起到个控制恶化的作用,关键还是要靠药物扶持。 最让人放心不下的是风桥,她毕竟太小了,一个人在不熟悉地方呆了那么长时间,实在没办法不叫人担心。 司风道,“他们的伤势我之前有简单查看过,坚持到黑市是没有问题的。至于风桥,我也有托付一个商贩代为照料。” “黑市里有没有这些人可以住的地方?” 司风点头,“这个白灵君大可放心,只要他们愿意,黑市里有很多冰室可以安排他们住下。” 这时,风楠走了过来,轻声问道,“我想尽快见到我的女儿,所以我们可以现在就动身吗?”即便没有参与守夜,她还是满眼血丝,一脸倦容,看得出来,昨晚几乎没怎么睡。 我看了眼水墨,除了他和卓憬,所有人都起来了。估计是碍于水墨守灵人的身份,大家都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们两个,谁也没去上前叫醒。 那两个人睡相婀娜,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心大的样。 我走到水墨旁边,给了他一脚,水墨一哆嗦猛地站起来,他立即摆出一个防御的架势,帽子还遮在眼睛上,就在那叫,“谁!谁!” “你大爷!”我没好气的回道,“赶路了!” 我大步走在前面,没一会儿就听到身后一阵小跑声,片刻后脖子一把被勾住,“小白,你肩伤恢复的也太快了,这回你可以说自己是小神龙了。” 我无奈笑了笑,“你还记得这茬呢?” 这个梗在当时,可是没少让我难堪。现在想起来,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是蠢得让人心疼。 第二百零六章 小被子 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透前到了黑市。 刚进黑市,乌泱泱的一群人全围了上来,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这场面,就像是那天恶祖魂的恶灵复活了一样,颇有“围剿”之意。 水墨也吓了一跳,大叫一声,“都给我站那别动!” 那些人中,有商贩,有常来的灵客,还有好多生面孔,他们闻令后立马乖乖站住了,一个个的脸上都堆满了笑,像遇到了天大的喜事。 水墨小声在我耳边问道,“小白,朽灵符有什么反应吗?” 我摇头,“暂时没有。” 司风道,“他们大概是得知了恶祖魂被灭一事,特意等在这里的。” “消息传得这么快?”水墨狐疑的看着那些人。 这时,那个卖酒的鸡头先把脑袋从人群中伸了出来,左右看了看说道,“劳驾各位给我让出条道。” 片刻,它怀里抱着风桥走了出来。 “风桥!”风尔和风楠看到后,立即跑过去接过了风桥。 我以为风桥看到他们后,会委屈的哭几声,正常的小孩子应该都是这样的,更何况,眼前的父母还都身受重伤。 不曾想,风桥却是笑嘻嘻的对自己的爸爸妈妈张开双臂,在看到风楠掉眼泪时,还用小手去帮她擦拭,期间也不忘轻轻拍着风尔的肩膀,好像在安慰他。 我看着风桥,不由笑出来,这个小女孩还真是特别。 鸡头走过来,先对水墨行了个礼,接着对司风说道,“司灵君,您交代的事已办妥。” 司风点下头,转身对我们说道,“各位请随我一起去趟药阁。” 在我们穿过人群时,那些恶灵又是拍手叫好,又是大声称赞,活脱脱把我们一行人捧成了凯旋而归的勇士。这种感觉,让我浑身不自在。 水墨却乐在其中,一脸享受的对周围的人挥手点头,卓憬更是凑过来说什么,早知道是这种场面,我们就应该每人骑一匹马进来…… 直到有人问起火哥的下落,我们在药阁前站住了脚步。 水墨看了看我后,正色对他们说道,“这次我们能顺利灭掉恶祖魂,除了黑狐一族的鼎力相助外,火哥更是不惜以性命相搏,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忘了火哥,记住他的好。” 众人听闻后,都不敢相信的看向司风,司风点了点头。顿时,所有人的脸上都凝固着悲愤,没一会儿,人群中传出阵阵的抽泣声和对恶祖魂的咒骂声。 他们三言两语道—— “大家不要太过悲痛,你们别忘了火哥可是第一个人能完整的恶灵!” “对对对,火哥是我们黑市里,唯一一个能从灵胎让自己变成原来样貌的人!” “没错!那我们就等火哥回来!” “对!火哥一定会回来!” …… 它们满怀希望的看向空中的灵胎,每一个恶灵都深信火哥可以重生一次,就可以重生第二次。 殊不知,那样的本事,哪是火哥有的。 即便水墨可以凭靠渡灵符找到火哥的灵胎,他又怎么可能有肖愁那样的灵力帮火哥完整。那个肖愁,一直是一个神奇的化身,好像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事。 我走进药阁,看着药架上整整齐齐的摆满了药罐,多半是外伤用的…… 恍惚间,我看到火哥垫脚拿下一瓶药后,一脸不悦的转过头责备道,“怎么又都挂彩了?不是跟你们说过要小心点的吗!你看我这上乘的药都要被你们用光了!” “白灵君,烦请您脱下外套,我来看下您的肩伤。”司风走到我旁边。 我回过神,“我不急,你先去看他们的吧。” 我走出药阁,朝着旁室相反的方向向药阁后方走去。没走一会儿,就看到几个冰室坐落在不远处,第一个冰室距离药阁不过二十米。 以前出了药阁,不是去旁室就是直接出黑市了,不知道这些冰室是在什么时候建起来的。 我走进第一个冰室,一眼就看出来这是火哥住的地方。 冰室不大,十来个平方,左右两张冰床上都铺着毛毯。一张床上放了一个枕头一条薄被,另一张床上只放了一把匕首,是我给火哥的那把。 “你的主人对你不薄啊,还单独给了你一张床。”我拿起那把匕首,刀身被火哥擦的如镜般光亮,刀刃依旧如我最初见到它时那样,透着幽幽的寒光。 这把匕首,火哥爱惜如命,从不离身,这次居然把它留在了冰室里没有带在身上。 我记得水墨那次去万灵雪山找杜轻晨时,好像也留下了最珍视的项圈。这难道是恶灵在“赴死”前,都有的习惯? “白一,那把刀可以送给我吗?”风桥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她指着我手里的匕首,认真道,“我需要它。” 我蹲下笑着看着她,“你现在还小,这把匕首对你来说太危险了,等你长大后,我再把它送给你好吗?” 风桥摇摇头,“长大后我就不需要它了。” 我不解,“那为什么你现在会需要它呢?” 风桥忽闪着大眼睛,“因为我要用它保护我的爸爸妈妈,奶奶没有回来,我不想有一天,爸爸妈妈也回不来。” 我听到后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她什么都不问,却什么都懂。我看着这个只有五六岁大的孩子,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对她说些什么。 我想告诉她,这个世界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但我又不想骗她,因为我们所有人才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幸运的是,风桥没有参与到这场噩梦中来,不幸的是,她看到了我们每一个人梦醒后那张惊魂未定的脸。 我们生活的世界里没有童话,没有糖果屋,没有会唱歌的音乐盒,因为我们是恶灵。我们的世界满是血腥,满是杀戮,满是刺耳的哀嚎,因为我们是恶灵。 我在像她这么大时,连被谁带回了家都不知道,我自小离开父母,没有亲人,可是我至少还有一个愿意费心为我去编造童年的白爷。但是风桥却要在这个本该听故事的年纪里,想着用冰冷的刀锋去刺杀那些要伤害她家人的魔鬼。 这些,不是她在这个年纪时该承受的。 “风桥,这把匕首我可以送给你,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关于它的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风桥点点头。 我把风桥抱到冰床上,她坐在床边晃着腿,满眼期待的看着我。 我盘膝坐在地上,看着手里的匕首故作神秘的小声说道,“其实这把匕首里面,住着一个小精灵……” “小精灵?”风桥指着匕首,“它住在这里吗?为什么我看不到?” 我说道,“因为这个小精灵的性格很内向很害羞,它不喜欢被人看到,所以这把匕首,平时都只在这间冰室里不出去的。” “小精灵为什么要住在匕首里呢?”风桥问道。 “因为它在等自己的主人出现啊。”我说道,“这个小精灵的任务就是要一直一直守护着匕首的主人,只要它的主人可以每天都把它带在身边,而且又不让它轻易的出现在大家面前的话,它就永远不会离开主人,并且连主人的家人也会一起守护。” 风桥问道,“可是把它带在身边又不能让其他人看到的话,那它的主人,不是也只能呆在这个冰室里不能出去了吗?” 没想到风桥小小年纪思路还挺清晰,我小的时候但凡能有她一半的清醒,也不会被白爷那老头骗了那么多年。 我把匕首入鞘,“你看,这样就可以了啊。只要你不把它从这个小被子里拿出来,小精灵就会一直住在里面。” 风桥看了看匕首,又看了看我,“那我可以成为它的主人吗?” 我皱皱眉,“这个我说的不算呢……虽然我可以把它送给你,但是我不知道小精灵愿不愿意跟我们可爱的风桥在一起,因为它只喜欢听爸爸妈妈话的好孩子,还有就是不会把它从小被子里拿出来的乖孩子。” “它愿意!它愿意跟我在一起!”风桥说道,“因为我一直都很乖很听话,我也不会把它从小被子里拿出来。这个小精灵可能很怕冷,我会再去给它买一个小被子盖的。” “这样啊……”我想了想,说道,“那好吧,既然风桥这么喜欢它,那就让你们先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吧。” 风桥高兴的捧着匕首,一脸天真的看着我,“白一,你可以带我去给它买个小被子吗?” 我一听就蒙了,纵然这黑市里的小玩意儿再多种多样,也不会有能套在刀鞘上的刀鞘吧……关键是尺寸大小还得合适,不然这“第二床被子”也盖不住啊。 风桥看我半天没有反应,从前冰床上跳下来,晃着我的胳膊,撒娇道,“白一,你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不用去买,姑姑可以给你的小精灵做一个小被子。” 我转过身,看到风吟此刻正站在冰室门口,笑着看向我们。 我马上站了起来。 听风吟的话,看来她早就站在门口了,甚至还很有可能完整的听了一遍我刚刚的胡编乱造,我尴尬的笑了下,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风吟道,“从你开始讲有关小精灵的秘密时。” 这一刻,我真想找一个大一点的冰缝钻进去…… 风桥跑到风吟身边,晃着手里的匕首,“姑姑,你真的可以给我的小精灵做一个小被子吗?” “可以呀。”风吟摸着风桥的头,“那在小被子做好之前,你可不可以先把小精灵放在姑姑这里呢?” “为什么呀?”风桥有些不情愿,“可是我不想跟它分开。” 风吟道,“因为姑姑想给小精灵做一个大小刚好的被子,这样它才会盖的舒服呀,你不借给姑姑的话,姑姑怎么比照呢?” 风桥想了想点点头,乖乖的把匕首交给了风吟。 “风吟原来你在这里啊,司风再找你呢!”卓憬跑了过来,他看到我后继续道,“哎呀白一刚好连你也在,水墨也在找你。” 我们一起回到药阁。 “小白,就差你的肩膀没弄了!”水墨拿着个药瓶快步走过来,小声道,“哥们儿特意给你留了一瓶好药,这次伤患多,伤势还都不轻,现成的药已经快不够用了。” 我说道,“我好得快,药可以先给他们用。” “行了,都知道你高风亮节,但眼下还用不着从你身上扣药。”水墨回头看了眼司风和风吟,“风吟这不是回来帮忙了吗,她的灵力跟司风不相上下,两人配合默契的话,很快就能调配出第二批药了。” 司风跟风吟简单交谈了一下,他们两个就进了后室。其他人的伤口也都处理过了,风尔夫妻俩,带着剩余的黑狐在跟卓憬学着捣药之类的工作,看来他们已经决定好要在黑市里住下了。 以后药阁有这么多人帮忙,司风总算能轻松些了。最难得的是,黑狐一族能冰释前嫌和睦相处,如果他们的母亲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 凭司风和风吟的灵火,想保护自己的家人,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如果他们长期住在黑市,这里也能算得上是一个“安全屋”。 “对了水墨,他们长期待在黑市,久而久之会不会变成怪物啊?” “你看我变成怪物了吗?”水墨道,“他们的灵力都不低,最主要的是有司风在,一段时间给他们吃一颗药丸就行了。” 我点头,“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在外面漂了这么长时间,我也该回家看看了。” “说的像是你家里有人在等你回去似的。” “怎么没有,肖愁的花在等我们回去啊,估计已经有快半个月没浇水了。”我伸个懒腰,“而且我也要回去好好补一觉了,睡他个昏天暗地。” 水墨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我可能短时间都见不着你了?远狩要暂停营业了?” “近期肯定要先停一停啊。”我说道,“现在黑市一下多了这么长住客,无论是他们的住宿生活,还是药阁里各个岗位的人员分配,你不会都指望司风一个人忙活吧?等大家都稳定下来了,我们再继续,先给你点名册上的那些个恶灵几天活头。” “依我看你干脆也搬来住算了,现在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水墨用下巴指了下风吟那边,我看了去,风吟一左一右站着司风和卓憬。水墨继续道,“熊孩子我早就预言他没戏了,但是司风可是个劲敌啊,你再不着急,月亮就被别人摘走了。” 我笑道,“月亮没了还有满天的星星,先走了,回见!” 恶祖魂不在了,希望这样的和平年代可以长一点,久一点。 第二百零七章 新年快乐 两个月后,日头高挂。我披着棉被坐在床上,看着肖愁摆弄多肉。 被太阳晒了一会儿,又一股困意袭来,我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问道,“肖愁,马上就要跨年了,你说我们是自己在家跨年,还是去黑市找水墨他们?” 肖愁歪了下头,看着我。 “去年我们是在家里跨年的,那时候有我,上仙,水墨还有降澈。”我指了下窗外,“我们就在那里弄了个烧烤架,然后放了好多烟花。我跟你说肖愁,那晚的烟火绝美!连上仙都说,比他们仙灵界的流星雨还好看。” 白三道,“你说这些的意思,不就是想留在家里跨年?” “那听你这么说,你是想去黑市?”我顿了顿,立马反应了过来,“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去尝尝鸡头的新酿对吧?你个酒鬼!” 白三道,“顺便商讨安排一下明年的远狩计划。” 喝酒和猎杀是白三最喜欢做的两件事,这两个月虽说没断了它的酒,但也只是小酌,喝的那些酒还都是在小超市里买的,为此白三没少抱怨。 “我们可以开年再去黑市找他们,你还怕酒都被他们几个喝完了?”我说道,“你放心,就算鸡头产量再低,水墨也会给我留几坛的。” 如果是以前的话,我还是很愿意几个好朋友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疯一晚上,就像去年那样。但是现在,凑在一起的更多都是一些我不太熟悉的人,与其到时候看着闹成一片,我一个人坐在一旁独醒,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带着肖愁狂欢了。 “肖愁,我们今天去买烟火吧!现在就去!”我从床上跳下来,开始穿衣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了之后你想买什么随便挑。去年我们四个人一起点了三十二个礼花弹,本来我们两个人是一下点不了那么多烟火的,但是有你在,六十四个,九十六个都不在话下!” 白三道,“你要买九十六个?” “我就那么一说,钱烧的慌啊!还买三十二个,就当是替那些今年缺席的人放了。” 穿好衣服后,发现肖愁已经不在窗前了,我向楼下伸个头,看到他早就穿上外套站在门口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年燃放烟花爆竹这方面管控的比较严,这条街的摊位比去年少了一半,但来买烟火的人却比以往还多。 肖愁一下车就一头扎进了人堆里,我叼根烟还没抽两口,就看到他抱了一怀的烟火跑了出来,紧接着便听到老板扯个嗓子喊,“哎那个小子!你还没给钱呢!” “这呢这呢!”我连忙跑过去,举着手机喊道,“付钱的来了!” 从第一个摊位到最后一个摊位,我们两个基本上都是这样“配合”的。 去年那个卖礼花炮的老板还在,人肥了两圈,他看到我选了“至尊全家福”后,立马想起了我。 老板递了两支烟过来,“两位稍等我一下,剩下的我给你们拉回去。”他提了提裤腰带,露出了一个金光灿灿的大h带扣。看样子,他这趟回去后,又可以添一条同款的腰带了。 这几天都是晴天,我们把所有烟花全放在了草坪上,第二天又买了一车的吃的和酒。我看着堆放在湖边的“年货”,想着去年四个人时,好像都没买这么多东西。 一个星期后,跨年夜。 我站在烧烤架前,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翻着几串鱿鱼须和青椒,肖愁在旁边有样学样的跟着做。 当音箱里播到了那首《当》时,我对肖愁举着酒瓶,笑道,“此情此景,应该走一个。” 肖愁明白我的意思,立马回应了我。 酒瓶轻碰,我头一仰,不知道现在水墨是不是也在搞轰趴,他那个人最喜欢热闹。 还有小粉,他一定也会想起我们那晚跨年时的样子。 其实心里有些失落,我总觉得今晚站在这里的,不该就只有我跟肖愁两个人。 跟去年一样,身后的粮仓依旧是酒比肉下的快,而且几乎都是肖愁喝的。我发现,肖愁是那种拿起酒瓶,只要没有人拦,他就会一瓶接一瓶的喝。 我看着他,“肖愁,是不是我这酱料调咸了?齁嗓子?” 肖愁摇摇头。 “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喝多了啊,一会儿你还有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呢!” 肖愁指了指湖前的几排礼花。 “没错,你记得就好。”我瞧着他此刻微醺的状态,实在是放心不下,一个劲儿的劝他多吃点东西。 白三不满道,“你扫不扫兴?你喝到兴头上的时候我拦过你?” “我,我也没拦他啊,我只是让肖愁多吃点东西,他太瘦了,我没不让他喝酒。” 肖愁又递了一瓶啤酒给我,我刚接过来,他对着我的瓶壁一碰,几秒钟的功夫一瓶就吹完了。 我愣了愣,“那个肖愁,啤酒不一定要用这个进度喝的,它也可以像喝白酒那样,一口口嘬。” 白三道,“废什么话,赶紧跟上!” 我叹了口气,喝完后,掏出打火机,想着让肖愁的注意力从啤酒上转移开,“肖愁,你现在可以先去点一些小的烟火玩玩。” 肖愁接过打火机,脚步稍微晃了下,闪身移动到烟火旁,我刚准备继续烤肉,突然发现不对劲,抬头看去,“哎肖愁!不是让你……点……” 肖愁速度极快的将全部的礼花炮都点燃了,他回头一脸傲娇地看着我,好像在等我夸他。 瞬间,烟火“砰砰”的响了起来,肖愁吓了一跳,他回过身,仰头看着在夜空中炸开的流光溢彩。 一束束烟花直冲天空,不间断的妖娆绽放,光束在夜空短暂徘徊后,便如雨滴,纷纷坠落。 白三道,“别光顾着自己看,形容一下。” 我笑笑,“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每一次看到这样的烟火,心中都不免为之震颤,它们之所以会让人觉得美好,也许就是因为它太短暂,短暂的璀璨,短暂的迷离。 我走到肖愁旁边,他看着空中的烟火,我看着从他清澈的眼睛里映出的烟火。 肖愁轻轻勾起了嘴角,我仔细的看着他,不眨眼的看,我用力的记住了这个好看的弧度,希望以后可以有越来越多的事,让他爱的炙热。 直到最后一束光滑落,肖愁顿了顿,转过头平静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好看吗?” 肖愁点点头,身子忽然一软,倒了下去,我一把抓住他,无奈摇摇头,背起他向家里走去。 肖愁紧紧环着我的肩膀。 “你放心,摔不下去的,你哥还能背不好你?” 肖愁把头埋在我的脖根处,蹭了蹭。 我一边躲着,一边笑道,“别闹别闹,痒!你再闹一会儿真摔下去了啊!” “哥哥……” 我猛地停住脚步,心脏紧抽了一下。很长一段时间,我像个木雕一样杵在原地,大概有十几分钟,不对,应该是更长的时间。我浑身都血液都凝固了,冷了一遍结成了固体,又瞬间被一股暖流化开了。 我转过头看向肖愁,他的头搭在我的肩膀上,脸朝向另外一边。 “白,白三……你,你刚才听到了吗?肖愁他,他好像对我说了句什么。” 白三漫不经心的问道,“说了什么?” 我愣了下,“你没听到?他刚刚,他……你真没听到啊?” 白三问道,“听到什么?你是不是也喝多了?” 肖愁虽然只是呢喃低语了一声,但吐字还是很清晰的啊……嗯……勉强算得上清晰。 没从白三口中得到肯定,我整个人霎时颓了下去。 想想也是,他会笑就已经很难得了,怎么可能还会说话……越来越后悔,刚才真不应该去跟白三确认,不如信了自己的耳朵,哄骗自己一辈子。 我垂个脑袋走进家门,刚把肖愁放到沙发上,回身拿被的功夫,他一个翻身就掉到地上了。来回两次都是这样,最后我只能把他背到楼上,给他盖好被,在床头放了杯水。 我一个人坐在湖边喝着啤酒撸着串,等着时间一点一点接近十二点。 白三问道,“你还要自己再跨一遍年?” “不行啊?” 白三道,“一个晚上跨两个年,这样的话你就二十九岁了。” 我笑笑,“也不错,这样上仙就快熬出头了。” 十二点一到,我准时向空中推出了一道仙灵符。 早在五分钟前,我就开始调运灵力了,因为从来没有亲身用过仙灵符,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紧张的手心直冒汗。庆幸符文不会像平日里笔写出来的那些字一样,会受到汗渍的影响被晕染开。 我看着自己推出的那道歪歪扭扭的符文,勉强能看得出来是四个字。 本以为所有的符文不管是谁写出来,都是一个形态。原来这跟笔迹一样,每个人写出来的都是不同的。 降灵以前留下的仙灵符笔体我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想到之前车门上的“胡闹”,好像是有些跟小粉留给我那封信上的笔体不太一样。 小粉的字体矫若惊龙,赤念留在车门上的字体更多是端秀清新。 白三问道,“你跟上仙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给他拜了个年。” 小粉看到我“气吞山河”的笔迹时,一定又会轻蹙眉头,觉得我玷污了他们神圣的仙灵符。但也没办法,第一次能写出来已经很好了,虽然丑的不太像样,但也没必要美的像幅画吧,反正我一直对自己要求不高。 我看着悬浮于空中的符文,满意的笑了笑,还挺有我自己的风格的。 在湖边坐到天亮,期间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的思绪是空白的,就像断片一样,那几个小时的记忆是不存在的。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坐着睡着了几个小时。 又看了一遍仙灵符,我调运灵力手一挥,将它们推散了。 简单收拾了下草坪,发现了不少昨晚还没点燃的小型烟花,正好今天去黑市时,可以拿给风桥玩玩。 第二百零八章 许情香 家里很安静,肖愁应该还在睡觉。 我轻手轻脚的走上楼,没想到肖愁已经坐起来了。他看到我后,又是一副茫然呆愣的模样。 我的灵王每次酒后都是撒娇加断片,怎么这么好玩? 我笑了笑,“还记得烟火的样子吗?” 肖愁想了一下,不是很确定的点了点头。 “只记得一点了?” 肖愁点头。 “没事,今天我们去黑市找水墨,昨晚还有很多没放完的烟火,到时候一起带去,说不定你再看到时,就会全部想起来了。” 吃过早饭后我们就动身了。刚到树林,看到司风拿着水墨的车钥匙,正要出去。 “这么早就去遛大橘子?”我走下车,“开年第一天就使唤你了?” “白灵君。”司风对我点下头,当他看到我身后的肖愁时,依旧难抑眼中的激动。司风看了肖愁许久,眼圈泛红,轻轻叫了声,“主子……” 意料之中,肖愁听闻后没有半点反应,甚至没有看司风一眼,他跟平时一样,垂着眼睛,静默的站在我身边。 司风看到肖愁这样也不觉得意外,但还是流露出了些许失落。 我说道,“司风,以后我可以常跟肖愁讲一些关于你的事。只是我对你了解不多,恐怕也……” 司风道,“多谢白灵君好意。不过我认为,主子现在这样很好,他无需活在过去。” 不得不承认,司风的话听了总会让人觉得很欣慰,他对肖愁也是真心的好,我说道,“难得你可以这样为肖愁着想。”我转头拍了拍肖愁,“肖愁,他叫司风,是你的新朋友。” 肖愁抬眼看了下司风,很轻的点了下头,眼中依旧毫无波澜,颇有敷衍之意。 司风看到后,却是一副激动到不行的样子,连忙回应,点了好几下头,还是笑中带泪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比灵王还冷面的人,出现了这么复杂的表情。 我说道,“司风,如果水墨只是交代你去遛大橘子的话,我看要不改天吧,我到时候去跟他说下,你现在要是没别的事,就跟我们一起回黑市吧。” 司风自然是希望能多跟肖愁相处就多跟他相处了,所以一口答应了下来。 肖愁从车里拿出两袋烟火,司风见状立即跑上前,伸手就要接过来,“主子,交给我吧。” 我刚想替肖愁说不需要,他可以自己拎着跑很快,我们只要跟在他身后就好。结果,肖愁毫不迟疑的把两个袋子扔给了司风,然后走向我。 司风抱着满怀的烟火,笑的比昨晚的礼花炮还灿烂。 我是不想破坏他们主仆之间新的相处之道的,但考虑到行程进度的问题,还是没忍住问道,“司风,你这样恐怕一会儿不太好跑吧?” “好跑好跑!”司风紧了紧怀里的袋子,“主子和白灵君先请。” 看他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跟肖愁两个先向树林中跑去了。 我们有意放慢速度等司风,良久,终于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过头,看到司风背上背着一个跟管家同款的超大背包追了上来。这个背包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无论是肩部的肩带还是绑在腹底毛位置的腰绳,都贴合的天衣无缝,不管他怎么跑跳,背包都没有偏移丝毫。 黑市还有专门卖灵态时的行头的? 司风可能是看出了我的诧异,说道,“这个是火哥改造过的。” “啊,难怪……”火哥的那双巧手配着他的形象,就像长错人身上了一样,每每看到他在摆弄一些小玩意儿时,都是违和感十足,直到最后我也没能看习惯。 司风道,“白灵君如果需要的话,风吟也可以帮忙的,她的手艺跟火哥不分伯仲。” “风吟?她也会做这些?”女孩子会做点手工我倒是不觉得稀奇,但能跟火哥不相上下……难道他们两个这段时间好上了?所以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司风道,“风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卧槽……月亮真的这么快就被人摘走了? 不料司风继续道,“恕我冒昧直言,我认为您跟我的妹妹风吟也许会相处的很愉快,如果白灵君有时间,希望您可以常来黑市,其实我们黑狐一族,都很希望我们两家……” 我一个跟头栽了出去,好巧不巧,左前手臂磕碰到了石尖上,一个十厘米左右的口子瞬间划开。我起身退去灵态,肖愁闪身跑来,蹙着眉。 “白灵君没事吧?”司风也凑过来。 我还想着刚才这小子说的话,想让我常来黑市到底是想给妹妹做媒,要是想见肖愁啊? 肖愁看着我,意思是想回朽灵符中,我向前望了下,也快到黑市了,索性就把肖愁先收了回去。小粉的手带也沾到了血迹,我摘下后放进了口袋里。 到了黑市我们直奔药阁。风尔夫妻俩和那四个族人都在。 “白兄弟,你这是怎么弄的?”风尔迎了过来,“呦,这口子挺深的。” 我尴尬道,“没事,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司风刚从药架上拿下药酒,一旁的风楠就在叫他让他过去,好像是来了一个很严重的伤患,他们处理不来。 “交给我吧。”风尔接过司风手里东西,对我笑道,“白兄弟信得过我吧?” 我说道,“那是自然,其实这点伤我自己就可以解决的。” 风尔动作很麻利,看来这两个月着实在药阁里下了不少功夫,不知道再磨练几个月后,能不能改善下手太重的问题……我总觉得他包的比我摔的还疼。 而且风尔身上怎么有一股很熟悉味道,好像在哪闻过。我一下想起来,是风吟沾到我的手带后,留下的那股很像水蜜桃的味道。 这事说也奇怪,手带之后我洗了很多次,但那股味道怎么都洗不掉。 “风尔,你身上怎么也有一股水蜜桃香啊?”我问道。 风尔道,“哦这个啊,这个是风桥他妈的味道。” “你们族类的姑娘身上都会有这个味道吗?” 风尔点头,“不过这个味道给了别人后,她们身上就不会再有了。” “这味道还能给人?”我不解,“为什么要给人?” 风尔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个味道在我们族里叫许情香,只有女孩子的体内有。许情香平时是闻不到的,只有当她们遇到了心仪的人时,才会不自觉的散发出这个味道。许情香沾染到哪里,哪里就会永久留下这个味道,而且许情香,此生只会散发一次。” 卧槽……我这不是莫名其妙的就被人定亲了吗?我冷汗直冒,下意识的把手伸进了口袋里,攥了攥手带,忽然觉得这条手带有点烫手。 还永久留在那里……难怪我怎么都洗不掉那个味道。 那我以后把手带还给小粉时,怎么解释啊!就说……恶灵界里有个姑娘仰慕他的仙名已久,在知道手带的主人是怅寻上仙时,特意将许情香留给了他……嗯,就这么说!但是,如果真那么说了,会不会让他们之间造成什么误会啊……而且这也不地道啊…… “不再散发许情香,也不代表以后就不会喜欢上别人啊……这个味道嘛,这只能说是她们的初恋,初恋都是冲动懵懂的……”我擦了擦头上的汗,“一生只能散发一次,这也许是你们黑狐一族的体质问题,不能因此就剥夺了她们再次恋爱的权利啊。” 风尔笑了笑,“白兄弟是因为不了解我们的许情香,才会有这样的误解。这许情香是许下终生情意的意思,这情谊也分亲情,友情和爱情。不是说留下味道,就意味着私定终身了。能让她们留香的心仪之人,是她们的内心所向,你也可以理解成,她们会把许情香留给自己最信任最珍贵的人。” 我顿时松了口气,“哎!你早这么说啊!害的我……害的我白白为她们担心……” “他们?”风尔有些疑惑。 “风吟跟风桥啊!”我说道,“特别是风桥,她还那么小,又那么可爱,我这不是担心她长大后让给人骗了嘛!” 风尔笑了笑,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 风吟跟我认识时间不长,亲情肯定不是了,爱情也不至于,这样看来应该是友情没错了,珍贵的友情。 我问道,“你说她们是不自觉散发出的,那她们岂不是也不知道把味道留给了谁?” 风尔点头笑道,“就像风桥他妈,还是我先闻到了味道后去问的她,她才发现自己的许情香已经没有了。” “那你怎么会知道许情香是风楠的?你没有问过族里的其他姑娘吗?” 风尔摇摇头,略显羞涩,“因为我只喜欢她啊。” 我笑了笑,“那你们还真是有缘份。” 风尔道,“对了,你刚问我怎么也有一股水蜜桃香,也有?你还在谁身上闻到了?” “啊?这个啊……那什么……”之前的冷汗刚下去,被他这么一问,我又发了一身虚汗,“我之前好像在卓憬身上闻到过……但你不用多想,我估计他是用了水蜜桃味道的香精什么的!” 风尔道,“如果是那小子我自然不会多想,风吟才不会看上他!可能是跟我哄闹时,沾到了我身上的味道,那种情况没两天味道就会散了,或者像你说的,是用了什么香料。” 我连连点头,“对对对……一定是的。” 第二百零九章 小精灵 风尔帮我包扎好就去忙别的了,我刚一出门就撞上了水墨。 “小白!你舍得死来了!你都已经……”水墨看到我的手臂缠着纱布,瞪个眼睛,“我操,你该不会是去搞私单了吧!报复!是不是还为动物世界我带着卓憬先跑了那事记仇呢?你这样就太小气了!” “都是去年的事了,还记什么仇啊?” “那你这是怎么弄的?开年第一天就挂彩,你今年是要红啊。” “划了一下而已。”我问道,“卓憬呢?” 水墨斜着眼看我,“卓憬可比你积极多了,天天跟着风吟去采药,还帮人家带孩子,像你啊,几个月见不到人!” “你急什么,你不是说卓憬没戏嘛。这样也挺好,省得你总说卓憬一天只想着玩。” “小白,你没听说过‘金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话吗?还是说你压根儿就不喜欢那姑娘?”水墨勾着我的脖子,狐疑地看着我,“难道你小子已经有对策了,因为心里有底了,所以才不着急?” “我这两个多月面儿都没着一次,我能有什么对策!” “白一!”闻声看去,是风桥他们回来了,风桥站在很远的地方跳着对我挥手,她晃着手里一个小兔子造型的斜挎小背包跑过来,“白一你看,姑姑做的小被子!” 我蹲下身,仔细瞧了去,这竟然是一个手工编织的小竹筒。 筒身的每一根竹条都打磨得非常光滑,小兔子的一对红眼睛晶莹剔透,应该是黑市里上等的水晶。两只兔子耳朵上系了一根麦穗样式的细皮绳。小兔子是站立的姿势,两只小爪子搭在一起,生动的不行。 我笑道,“这是风吟姑姑给你做的?好可爱的小被子,跟风桥一样可爱。” “这个是小床,小被子在里面。”风桥把小兔子的后背朝向我,她轻轻拨开兔子的尾巴,背包打开了,原来那个尾巴是一个搭扣。 风桥拿出匕首,指着刀鞘外面的红色针织套说道,“这个才是小被子。” 我正反看了看,这个针织套的手工也极其精巧,是贴合刀鞘的形状编织的,上面还绣着花样。我看了眼水墨的帽子,跟火哥的手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说道,“风桥,你的小精灵一定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风桥嘟着嘴,“姑姑早就做好了,我一直在等你来,想给你看,你怎么那么长时间没来了?” “因为我在给风桥准备礼物啊。”我回身指了下放在冰桌一侧的背包,“快去看看那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风桥一脸兴奋的跑了去。 “你带了什么?”水墨问道。 我起身回道,“烟火。” 水墨微怔,片刻后低头笑了笑。 卓憬和风吟走过来,风吟诧异的看着我的手臂,“你的手怎么了?”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遍听到这个问题了,我无奈笑道,“不小心划了一下,不碍事。” 卓憬的注意力全在我刚刚说的那句“烟火”上。 “白一你带烟火来了?那我们今晚就去放吧!”卓憬的样子比风桥还兴奋,“我估计再过两三个小时天就黑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水墨道,“你都说了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天黑,那么早出去吹西北风啊?” 我说道,“黑市附近都是树林,我们得先找一处空旷点的地方,早点出发也对。”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卓憬道,“不过我们要去哪啊?我们去过的空旷地带,好像就是风吟他们原来住的地方了,那也太远了,跑过去天都快要亮了,再坐到天黑啊?” 我说道,“不用去那么远。” 水墨,卓憬,风吟,风桥,我还叫上了司风,出了黑市后,我带着他们朝树屋的方向跑去。 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小的恶灵灵态,风桥大概只有卓憬的一个熊掌大,她跌跌撞撞的跟着我们跑,倔强的拒绝被风吟或是司风叼在嘴里。 用风桥的话说,“只有小宝宝才会被那样对待,我已经是大人了。” 后来风桥跑累了,卓憬就把她托在背上跑。她两只爪子在卓憬的脖颈处一搭,整个身子都伏在卓憬的背上,看样子还挺舒服。 跑到树屋时,天刚好黑下来。我把包里的烟火都倒在地上,让他们挑自己喜欢的。 肖愁出来后,风桥愣愣的看着他,然后在我耳边小声问道,“他是谁?” 肖愁淡漠的看着风桥,眼神还没有看自己的多肉时柔和。 我也学着风桥小心翼翼的样子,小声对她说道,“他是我的小精灵。” “他是你的小精灵?”风桥惊讶的看着肖愁,“所以他跟我的小精灵一样,也不能在大家面前出现,只能在人少的地方偷偷出来?” 我点头,“所以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然我的小精灵就会被坏人抓走了。” 风桥连忙捂住嘴巴,对我点点头。 “有黑狐在,我们是不是都不需要打火机了?”水墨拿着一根仙女棒走过来,“来,风桥,帮我点上。” 风桥也听话,立马唤出灵态,给了水墨一道灵火,那两道小小的火焰也是袖珍可爱。我想到了我在家烧饭时,最后要收锅,把炉子开到最大火时的火苗。 风吟带着风桥在一边放一些相对安全的手持类烟花,水墨和卓憬玩起了火轮和飞碟,肖愁还是比较喜欢那种喷花样式的烟火。 至于司风,他眼里只有肖愁。 明明是三个小分队,开始都是在自己玩自己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又哄闹到一起了,我猜,大概是因为火轮和飞碟吧。 看着每一个人的笑脸,不知不觉就被带进了那种欢快的氛围中,看他们笑,我也跟着笑,不明原因。 快乐是一种病,我们只是交叉感染了而已。 我独自走到树屋前,摸着它的树干,围着它绕了一圈又一圈。原来我在像风桥那么大时就认识它了,我来过这里四次,每一次对它的感触都不一样,感情也在递增。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谁烧了它,思前想后,还是觉得降灵的嫌疑最大。 树屋烧毁的时间,是在我第一次去黑市时,降灵会参与进来,大概是以“无家可归”和“把她一个人留下会有更大的危险”为由,让小粉觉得必须要把她带在身边才安全,所以让她也加入进来了吧。 而降灵想跟着我们,无非就是为了杜轻晨。为了见他,为了帮他杀我,大概就是这样了。 对于降灵,唯一没有让我把她恨透的理由就是——她在看到那些酷似三轮草的小花时,还会有片刻的恍惚和神伤。 那时,她大概是在想,走到今天,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也许,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回去。回去,回哪?其实她能去的地方有很多,但她只想去杜轻晨身边,即便是死在他的怀里。 树屋不过是降灵梦起的地方,直到最后,她也是在梦里死去的,她没有醒,她不愿意醒。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现实和梦境,前者往往是真实残酷的,在极度疲倦和在临近崩溃的边缘时,我们常常会在梦境里躲上一会儿,短暂的舒缓后,再像一个战士一样笔挺地走出来。而有些人,进入梦境后,就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了。 我看着树屋,即便它已经是一棵枯树,但我还是喜欢叫它树屋。 “树屋”,是它的名字,它,是我的一个老朋友。 说到老朋友,好像还有一个老朋友,我已经很久没去看望它了。 肖愁闪身过来,它抬头望着树屋,眼神有些迷茫,没一会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眼睛一亮,但很快就充斥着感伤。 我越来越喜欢读他的微表情,猜他的微表情。肖愁的每一个表情都是有声音的,我们每天都在对话,我们的对话绝不只是我单方面的聒噪,其实肖愁的话也很多的。 肖愁刚刚的心理活动大概是:我哥一个人在那里干什么呢?那棵树对他有什么意义吗?我要走近点看看——只是普通的枯树啊,有什么好看那么长时间的?不对,树,积木,树屋!这棵树是树屋!哥哥说过,我拼的那个树屋跟他以前住过的地方有九成相似,但是眼前的……它怎么会变成了这样……难怪哥哥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它。 我说道,“肖愁,我住过的地方有很多,能称得上家的只有三个,一个是我们现在住的上仙家,一个是你眼前的树屋,还有一个就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小店。” 肖愁点点头,他看着我,眼里透着一丝期许。 “你想去小店看看?”我问道。 肖愁更用力的点了点头。 风桥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仙女棒对肖愁说,“小精灵,这个是最后一根,给你。等我的小精灵长大后,你跟它做朋友可以吗?” 肖愁怔了怔,疑惑的看着风桥递过来的仙女棒好一会儿,他犹豫的接了过来。 风桥后退两步,唤出灵态后,用灵火点燃了肖愁手里的仙女棒。 大家都走了过来,肖愁看着仙女棒微微歪着头,眼里映着火光,在烟火熄灭前,他用仙女棒在空中画了一个笑脸。 其他人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有我跟风桥看到后,陪着那个笑脸笑了。 第二百一十章 老朋友 我计划今晚就走,虽然已经两个晚上没睡了,但一想到要回自己家时,整个人就亢奋的不行。 麻烦的是风桥想跟我一起走,她说她还没有出过树林,想要去外面看看。 这还都要怪卓憬多嘴,一个劲儿的在风桥面前说什么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夫子庙的小吃多美味……我看最想跟我走的人是他,所以才在这故意挑逗着风桥,想借小孩子的嘴溜出去。 “小白,你会带孩子吗?”水墨问道。 “很明显不会啊!”看来水墨是要帮我解围了,我向他投去了希望的目光,“带孩子是技术活,太难了,我不会。” 水墨道,“我估计你也不会,带孩子可不是件小事,而且风桥的父母也不会让孩子跟你出去的。” 我狂点头。 “那就让风吟也跟着一起去吧!这样一来她可以照顾风桥,风尔他们也放心。”水墨说罢对我挑了下眉。 我僵住,瞪着这狗日的,“你又不是没去过我家,楼上就一个房间,怎么睡啊?” 水墨也不理我,直接问风吟,“风吟,你也还没出过树林吧?想不想出去转转?” 风吟听闻后也是满怀期待的样子,她看向我,眼里透着笑意。 卓憬举着手,“我也去我也去!刚好车里坐五个人!” 水墨皱眉道,“你不是都去过了吗还跟着瞎参合什么!” 卓憬道,“去过就不能再去了?而且我会带孩子,我可以给风吟帮忙,让她好好玩啊!不然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了。” 我再次强调了住宿的问题,一直沉默的司风忽然说道,“那就由我陪同一起前去吧,等他们玩够了,我可以直接开车送他们回来,这样也能免去白灵君再跑树林一趟。” “那就这么定了!”卓憬立马响应,他俯身对风桥说道,“我们先回黑市跟你爸妈打声招呼,然后就出发好不好?” 风桥开心的又蹦又跳,这两个人化成灵态后,卓憬把风桥往后背一放,一溜烟的跑了,风吟跟司风也追了去。 “回我家”这件事,就这么被定下来了,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我,然而,所有人的重点,好像也都不是“回我家”。 水墨拍了拍我,“哥们儿只能帮到这了,我还是那句话,熊孩子没戏,而且据我观察,司风对风吟好像也只是兄妹情,你要是肯加把劲儿,这事儿准成。” 我无奈道,“我只是想带肖愁回趟家看看。” 水墨道,“你两个就当临时带了个团,反正他们都各有各自的心思,你家根本就不是观光重点,你带他们到处转够了,等司风把他们送走后,再带灵王回小店不就完了?” 跑到黑市出口时,水墨说让我等他一下,他先回趟黑市。我靠在一棵树前抽着烟,好半天,水墨扛着一个背包出来,他递给肖愁,“来,帮你哥背着。” 肖愁接过来,手一沉,看来背包还不轻,里面传出一些瓶瓶罐罐“叮了咣铛”的声音。 白三忽然笑了一声。 “鸡头的新酿?”我问道。 水墨拿走我嘴里的烟,吸了一口,“别说哥们儿不想着你,这酒年前就出了,给你留了多长时间自己算算。” 我笑道,“行了,知道你够意思。这酒叫什么,又有什么故事啊?” “哎你还真说对了,这酒就叫‘故事’。鸡头说,有故事的人千杯不醉,没故事的人一口就倒。” 我不屑道,“这你也信?看来那鸡头在宣传文案上没少下功夫。这样下去不行啊,还是应该多在酒的品质上用心,不然不就本末倒置了?” “鸡头开的是老字号,它在黑市待的时间比司风都长,酒龄更是个谜。终日与酒作伴,简直就是个酒痴,所以它的职业道德和专业素养你就甭担心了。”水墨道,“这酒的确有点意思,你回去尝尝就知道了。” “有什么意思?” 水墨笑道,“喝这酒的人的酒量,跟心里刻骨铭心的事有多少是成正比的,哥们儿我喝了三坛头不晕脸不红,司风喝完四坛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转头就去药阁里配药了,你说有不有意思?” “会不会是这酒度数太低了?但凡是个恶灵,活了那么久谁心里还不装着点事?”我不以为然。 “一向不喝酒的风吟,喝了两坛后才有轻微的醉意,还有熊孩子,他可是跟你家孩子尬过酒的,一坛故事还没喝完就找不着北了。”水墨笑道,“他现在他可是我们黑市里公认的心大第一人。” 卓憬的酒量不差,一坛不到就蒙圈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了。我看了看肖愁,估计他喝完故事后,就可以把卓憬“心大第一人”的牌子拆了,肖愁就相当于是一个新生儿,哪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事? 到了树林口,卓憬看着肖愁的背包问道,“小哑巴背的是什么啊?” “故事。”我回道。 果然,卓憬一听脸色就变了,尴尬道,“水墨是不是都跟你说了?” 风吟跟司风也偷偷笑了下。 我说道,“这说明我们卓憬的人生单纯美好啊,这可是其他人都羡慕不来的。” 卓憬撇撇嘴,“那些人可不是像你这么想的,他们都糗我,说我跟风桥的人生阅历是一样的。” “你现在才多大,再过个几年再找他们喝!保准都把他们喝挂了!”我把背包放在后座上。 卓憬见状立即说道,“哎哎白一,你把这么大的包放这,我们三个坐哪啊?” 我愣了下,“你们没有人坐大橘子吗?” 风桥道,“我要跟小精灵做一辆车。” 风吟一定是要跟着风桥了,卓憬不用说,肯定是风吟在哪他在哪,司风看了一圈说道,“背包先放在我这吧。” 路上,卓憬像个导游小姐一样,给风吟讲着上次我带他出来讲的一些有关南京的历史和古迹,有些地方描绘得就跟他去过一样,甚至还说了一些我都没听说过的典故,也不知道他是哪听来的,更不知道是真是假。 一直到风桥睡着了,卓憬的嘴巴才闭上,我们的耳根也得以清净。 开到市区时时间还早,很多地方都没有开门,我带他们先吃了个早点。 风桥喜欢吃汤包,风吟喜欢吃鸭血粉丝里的鸭肝,但是她不吃鸭血和鸭肠,卓憬什么都吃,至于司风……他光看肖愁就能看饱了,面前的早点一口没动。 从早上逛到晚上,在确认司风带了那个特大号背包后,我带着他们买了好多东西,大多数都风桥的。 起初最吸引风桥的是街上的行人,她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无论是那些人的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风桥都会好奇的看着好半天。 风吟则是对一些小物件小手作感兴趣,本来想送她几个,但是风吟都笑笑拒绝了,她的原话是,“已经全部看懂了,回去自己做。” 卓憬买的东西都装进他的胃袋里了,认识他这么久,他的饭量一直是个谜。他一手牵着风桥,一手拿着关东煮,一会喂风桥一会喂自己。风桥吃完,卓憬还会用纸巾帮她擦嘴,没想到还真像他说的,他是会带孩子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有个弟弟的缘故,卓憬对风桥很用心。从下了车以后,他就一步也没有离开过风桥,就连视线也没有离开过。 能让卓憬的视线从风吟身上移开的人,这个世界上,怕是只有风桥一个了。 风桥看到喜欢的东西不会直接要,也不会用手指,如果她盯着一样东西看超过三秒,然后问一句“那是什么?”那多半就是她想要那个东西的意思了。 一天逛下来,没比远狩轻松多少。看着他们满意的坐上了大橘子,我跟肖愁都松了一口气。 我把车停在小店门前,看着卷帘门紧闭,灯箱上全是灰土泥,店门口满是落叶和烟蒂。白爷在时,那老头再邋遢,小店好像也从来没有搞成这样过。 小店是一位被过分冷落的老朋友。 卷帘门“呼啦”一声提起,空荡荡的货架,收银机和藤椅竟然已经结了蜘蛛网。 我从墙角处找出扫帚和抹布,对肖愁说,“你先等我一会儿,我打扫一下。” 肖愁本想帮忙,我摆摆手,脱下外套递给他,“你在旁边负责监工就行了。” 白三问道,“不能先喝酒再打扫吗?” “先喝酒?在哪喝?站着喝?”我说道,“等我打扫完,我们到楼上坐在床上舒舒服服的喝。” “为什么要坐在床上?”白三问道,“你担心灵王一杯倒?到时候省着搬了?” 我说道,“可能不是一杯,是一口。” 白三道,“不知道有没有人的心里干净到闻一下就会醉。” “难道你怀疑他会?”我憋笑看了眼肖愁,肖愁呆呆的看着我,完全没有察觉到我跟白三在讨论他。 二楼因为没有货架,之前还被阿甫热勒整理过,所以打扫起来省事多了,擦擦灰换了张床单基本就结束了。 水墨给我装了六坛子酒,我分析了一下那小子的逻辑,他大概觉得肖愁跟卓憬差不多,用不了一坛就趴下了。至于我,差不多两坛,准备六坛应该让我们喝两顿的。 故事算是酒中上品了,但是口感远不及桑半落,后味也很短。桑半落应该是鸡头的巅峰之作了,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的。 但是这酒喝起来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它在胃里匆匆而过后,会跑到心里缓缓散开,像是被往事包围住,随着一口口下咽,心绪也一点点沉沦。 我盘膝坐在床上,一边吃着花生米讲着我以前跟白爷斗智斗勇的事,一边观察着肖愁的状态。 意外的是,肖愁跟我一样,两坛下去后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第三坛过半,我渐渐开始有些头晕,但意识尚且清醒,这时肖愁的眼神也开始有些飘忽。 我疑惑的看着他,“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心里什么时候装了这么多事啊?” 肖愁看着我,我没有看过他这样的眼神,但是我却看过自己这样的眼神。 第二百一十一章 死前讯息 一个月后,我跟肖愁来找水墨远狩。 卓憬提议远狩团队人数加至五人,说是要带着风吟一起。我是没什么意见,多一个人加入,剿起来也会轻松些,而且加入的还是有灵火的黑狐,实属是位猛将。 肖愁对此保持无感的态度。 水墨有些犹豫,估计是担心卓憬远狩时只想着泡妞,不务正业。 我们四个站在山洞外,沉默许久后,卓憬再次举荐,“以前我们不带其他人,是担心小哑巴身份暴露,现在黑狐他们都知道了有关朽灵符和灵王的事,但从来没有人提起过,说明他们一直都在遵守着与我们之间的约定,首先人品这关就过了,再加上风吟跟我们朝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早就不是外人了,而且她的灵火也是一道利器,给我们团队提升了多少战斗力呢!” 水墨看了我一眼。 我耸耸肩,“中立态度。” 水墨问卓憬,“你在这一个劲儿的推风吟加入,你有问过人家愿意吗?” “还用问啊,当然愿意了!再怎么说,远狩总比采药有意思吧?”卓憬道,“黑狐他们在药阁实习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各个都可以转正了,采药是基本功,还用得着风吟亲自去啊,随便找一个人就可以了。” 水墨正色道,“我可把丑话说到前面了,我们远狩不是去玩的,平时你总腻歪在风吟身边我不管你,在远狩时,你要是有半点行为态度不端,我就直接把你踢出团队,回家跟你爸学做饭去!” 卓憬一听水墨这是答应了,立马笑开了花,一边说让水墨放心,一边蹦高的跑了出去。 水墨无奈的直摇头,“你说这熊孩子要能有你家灵王一半听话,我都不至于跟他这么累。” 我一个胳膊搭在肖愁肩膀上,“我们家肖愁自然是好到没话说了,但你不能让卓憬跟肖愁比,这样对他来说起点太高了,容易伤了你家孩子自尊心。” 肖愁眼里满是得意。 要照平时,水墨早就漫不经心的跟我扯东扯西了,眼下却是板着一张脸。 我看着他,“你今天怎么回事?感觉你状态不对嘛,过于忧虑了。” 水墨叹了口气,“今天要去远狩的地方超出树林了,我只能送你们到媒介口,我过不去。” “为什么要选超范围的地方?”我不解,“难道又是找上门的案子?” 水墨点头,“而且还是去过的地方。” 我快速的在脑子里过着以前去过的地方,还没等我想一遍,就听水墨说道,“牛家村。” 我心一沉,那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的地方,也是唯一一个去过没有留下半点好回忆的地方。 我不知道应该把牛家村看成是噩梦的开始,还是噩梦的转折,或者说是噩梦的重叠更合适,那里充斥着太多我不想,也不敢去触的东西。 有关我的很多事情,我会给肖愁讲两遍,三遍,甚至更多,唯独牛家村的事我只说过一次,而且过程异常的详细,因为我不想过后再去补充,所以索性一次讲透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次讲述的过**的是把我疼狠了,感觉就像是把自己撕碎,然后在一片片拼起来,拼好还不算完,我又上了一层胶,为了防止碎片脱落。 眼下,是要我亲手再去把那层胶撕掉,还没开始动手,我就已经打怵了。 肖愁轻轻晃了晃我的胳膊,担心地看着我。 “小白,如果你不想去也没不用勉强,我也是考虑到你这一块,所以这次才同意了让风吟加入的,因为只靠卓憬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有风吟在就问题不大了。”水墨道,“要不你留下来陪我一起等他们吧。” 我说道,“去牛家村要先经过太阳村,从这里到太阳村的山洞媒介太诡异了,他们两个都没走过,我担心还没到牛家村,他们两个就在山洞里出事了。” 水墨也犯起了难,显然他也很不放心只让卓憬和风吟两个人去。 我问道,“到底是什么事一定要我们去牛家村啊?那里不是什么没有了吗?” 水墨道,“几天前有两个恶灵抬着一具尸体找到我,说他们是在太阳村附近发现的这个人,当时这人还有一口气,那两个恶灵就寻思带到黑市来,到时候让司风出去帮忙看下,管他能不能救活也算是尽了人事。不曾想,半路上那人就死了。” “死了还抬来干什么?”我问道,“知道黑市里有黑狐,想让他们帮忙火化?” “最后的确是被司风的一道灵火给化了。”水墨道,“之所以死了也抬了回来,是因为那个人死之前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我瞬间背脊冷汗直冒,“叫我的名字?那人认识我?” 水墨点头,“我们也认识他,是大胡子。” 我刚听到大胡子这个名字时还没反应过来,懵了一会儿后猛地想起来,是之前挨过我枪子儿的胡大川! 他怎么会卷进来了?如果是前不久才死的,那离我跟他见面那次已经有一年多了,怎么死前还他娘的一直喊我的名字?这太慎得慌了! 水墨说,恶祖魂那件事看似是在地下进行的,其实各路消息早就传到天上去了,恶灵界里没有人不知道当时参与那件事的人。 “白一”这个人也成了一个热门话题,因为我不常来黑市,所以很多人都只是听说过我的名字,跟我本人对不上号。 听水墨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竟一不小心在恶灵界里混出了名堂,而且还是一个只闻其名,不识其人的神秘恶灵…… 那两个发现胡大川的恶灵,因为听到胡大川死前一直叫我,以为我们之间有着什么特殊的关系,才不辞艰辛的大老远扛了一具尸体回来。 水墨开始以为,是胡大川还记恨着一年前断腿的仇,所以死前还不忘诅咒我几句,本想着直接火化就完事了,但在司风动手前,水墨猛然发现胡大川的双腿又多了两个洞。 “又多了两个洞?什么样的洞?”我问道。 水墨道,“跟枪伤很像,但是没发现子弹。” “有人又对着他的腿开了两枪?”我不解。 水墨回忆道,“但我看那两个洞,像枪伤又不太像是枪伤,说不上来哪里奇怪……这么跟你说吧,就像有一个跟一毛钱硬币一样大小口径的子弹,在他的腿上打完两枪后,子弹又退了回来,然后留下了两个极其整齐平滑的洞。” 我茫然的看着水墨。 水墨撇撇嘴,“哥们儿已经尽力了,我就只能描绘到这种程度了,接下来你自己去想象吧。” 我问道,“你说那两个恶灵是在太阳村附近发现的他,那你起初怎么说要去牛家村?” “他们说大胡子当时身下压着一块写着‘牛家村’的木牌子,司风也说胡大川的死因是失血过多,我估摸着他是伏在牌子上,从牛家村一路爬出来的,所以案发现场应该是在牛家村。” 牛家村已经烧毁一年多了,胡大川为什么会跑到牛家村去了?因为他们之前住的山体塌了,所以换了一个地方住?那又是谁在他的腿上打了两个洞出来,最让我在意的是,胡大川为什么死前一直叫我的名字? 水墨道,“小白,其实我也有想过,这件事要不就当不知道算了,反正人都已经死了,而且大胡子跟我们毛关系都没有,按理说我们也实在没有必要再跑一趟新疆,依我看这事先暂时放一放,以后什么时候碰上了再说吧!” 水墨说这事知道的人不多,送尸体的那两个恶灵,到现在还深信着胡大川是我家亲戚,以为这一趟辛苦在我这还讨到了好。至于司风,他更是从不理会身外事的人,用水墨的话说,我们干脆把这件事当一个屁放了就拉倒了。 但我总觉得,这件事就像是身上一个够不到的地方被蚊子叮了一下,不抓还痒,抓过后创面可能会更大。问题是它又不可能像蚊虫叮咬那样,不去管它,就可以随着时间流逝自愈。 肖愁攥了下我的手腕,对我摇摇头。 “对对对,小白,听孩子的,这事先不管了!”水墨道,“而且这新年第一发,队员应该整齐才对,哪能少的了我啊!” 我想了想,说道,“既然事情找上门了,就不躲了,趁这事才发生不长时间先过去看看,时间过的越久,留下的东西就越少。” “但是小白,如果对方是人,你打算怎么办?我们远狩的目标可不包括人类啊。” 这是我们第一次遇到,不明远狩对象来路的情况,甚至连对方是人还是恶灵都不清楚,更别说先想出应对方案了。 “水墨,你觉得对方是人类的可能性大吗?”我问道。 水墨没说话,他想的应该跟我差不多。 胡大川会在那里,很可能是因为行动不便没有去处,所以山体崩塌后,就近找了个安身之所。 太阳村如果没有阿甫热勒带路,我们一定找不到那里,牛家村更是一个比太阳村还隐晦的村庄,而且那种人都死绝了的地方,会再出现人类的概率也不高。 我说道,“我们对对方掌握的信息量几乎是零,如果现在赶去,说不定他们还在。” “我都猜到了,这事一跟你说完,就你那性格你肯定会抓着不放。但是不告诉你又觉得不合适,毕竟人家死前还对你念念不忘呢。” 水墨还说要把司风也一起带上,我说那就太夸张了,搞不好胡大川就是因为腿脚不利索,一跤摔在了两根铁棍上,把司风叫去干嘛,让他去把铁棍熔了?如果是那样,风吟就可以办到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再次进山洞 水墨把我们送到媒介前,我看着他停在了之前肖愁停在的结界处,心里一阵酸楚。 “这次远狩要无条件服从小白,如果让我知道你有半点不老实,知道后果?”水墨再次警告着卓憬。 卓憬掏掏耳朵,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一路了,有那时间还不如跟我们说说这次远狩的内容。” “我已经跟小白说过了,过了媒介后,他会告诉你们。”水墨道,“主要是信息量太少,也没什么可说的。” 风吟看了下身后的山洞,“我以前有听说过这个媒介,它会扰乱和分离生灵的心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 我说道,“只要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内心,不要被干扰就可以走出去。” 卓憬问道,“那我们一会儿就只管闷头走路,其他的什么都不理就行了吧?” “没错,途中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也不要回应。”我想着以前肖愁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同样说给他们听,“一旦被影响了,就很难摆脱掉被情绪操控的处境。” “一会儿风吟跟熊孩子走在前面,你跟你家孩子走在后面,他们两个没走过这样的媒介,你们在后面多盯着点。”水墨看了看我,“小白,你的lucky抱我给你留着,回来领。” 我点头。 直到我们进了山洞,水墨还站在原地望着我们。 我再次对他们嘱咐道,“记住,一门心思的往前走,千万不要回头,即便听到我在后面叫你们也不要理会。” 他们点了点头。 卓憬跟风吟的步速很快,周围安静异常,我们四个人急促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走了很长时间,一点干扰都没有,没听到白爷叫我,也没看到小粉,正奇怪,卓憬突然脚下一绊,一个跟头就栽了出去,我连忙拉住他。 “谢谢。”卓憬道。 我刚想回他,连忙抽回手,声音是卓憬的没错,但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正经说过话?我一抬头,看到卓憬对我淡淡的笑着。 来了来了……我心道,换路子了,不玩回忆杀,改从身边人下手了! 我下意识拉了下旁边的肖愁,想带着他快点走,不料抓了个空。 心一悬,转头看去,除了眼前的卓憬,周围空无一人,连风吟也不见了。我深吸一口气,绕过卓憬继续向前走。 “白一,等我。”卓憬语气平淡的在我身后说了一句。 我没理他,加快脚步。 他又在我身后喊了一句,脚步匆匆的跟了上来,“水墨说过,让你看着我,你怎么不等我?” 此刻,我心里一直想的是肖愁怎么不见了,刚才进了山洞后,应该一直拉着他才对。 对于肖愁来说,他也是第一次走这个媒介,而且肖愁心思单纯,这样的人是不是更容易被迷惑?越想越不安,我不应该放着他不管的。 “白一,你怎么不说话?” “白一,你为什么不理我?” 卓憬一直在我身边念叨着,后来把我说烦了,我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按到山壁上,“我告诉你,其实我脾气很差的,你要是再烦我,我就打到你妈都不认识你!” 白三道,“不要被干扰,你落后了,快跟上。” 我快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了肖愁他们在前面,肖愁听到我的脚步声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停下等我,卓憬发现后立马拉了他一把,“小哑巴快走,不要回头,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我笑了笑,水墨平时管的还不错,关键时候这小子还真听话。 肖愁冷冷的看了卓憬一眼,甩开了手。 卓憬急道,“你怎么不听劝呢!赶紧跟我走!”说罢强行拉着肖愁就往前走,肖愁反手掐在了卓憬的脖子上,我看到一惊,连忙跑去。 卓憬一把推开肖愁,慌慌张张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指着肖愁道,“你该不会也是假的吧!” 肖愁不屑的瞥了卓憬一眼,转身向我走来,卓憬举起匕首一刀刺向了肖愁的背部。 我整个人都惊住了,片刻后一股火上头。我立马冲过去,对着卓憬的脸就是一拳,我抬起金甲,怒视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卓憬一脸惊恐的看着我,“白,白一,你要干什么……” “肖愁是假的,卓憬是真的!”白三忽然叫道。 我一愣,回头看了眼肖愁,他靠在山体前一手按着肩膀,皱着眉头看着我,我头也没回一掌掏进了卓憬的心窝。再转过头时,发现卓憬手里的匕首离我的胸口不到一厘米。 我松开卓憬,又看了眼肖愁,谁也没有理会,继续向前走。 片刻后,白三问道,“你怎么知道刚刚我们三个都是假的?” “因为你是假的,所以你说的话自然也是假的。”我说道,“至于肖愁,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眼睁睁的坐在一边等着看我被别人捅。” 白三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假的?” 我说道,“你不会叫他肖愁,你跟水墨一样,从来不认为肖愁和灵王是同一个人。” 走到尽头时,只有我一个人,难道他们三个都出去了?这时,一只手从山壁前伸了出来,我握上去后被一把拽了出去。 一股冷风袭过,我裹紧衣服抬头看去,空旷的草原上只有我一个人,“白三,他们三个还在里面?” “很明显是这样。”白三道。 我问道,“你不是说他们在前面,让我快跟上吗?” 我一下慌了,心道,刚才被我挖心的卓憬,和被我丢弃在山洞里的肖愁,该不会都是真的吧…… 白三道,“后来你追上了,而且还走在了他们的前面。” 我颤颤悠悠的说道,“刚才的肖愁……” 白三道,“亏我还以为你现在有些判断能力了,怎么这么不相信自己?” 没一会儿,肖愁和风吟架着卓憬跳了出来。 我连忙跑过去,转到肖愁身后,看到他后背没插着匕首,松了一口气。 “他怎么回事?”我看了眼趴在地上的卓憬。 风吟道,“被打晕了。” “啊?被谁打晕了?”我下意识的看向肖愁,他对我点点头。 风吟道,“卓憬中招了,开始还好好的,后来突然疯了一样的挥着匕首,然后……”她看了眼肖愁,继续道,“我们没有其他办法了。” “做得好。”我指了下卓憬,说道,“肖愁,把他弄醒。” 肖愁走到卓憬身边后,用力的给了他一脚,然后又站回到了我旁边……其实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是想让肖愁用点灵力什么的把卓憬弄醒。 卓憬猛地坐起来,惊魂未定的看着我们,又看了看四周,“出,出来了?怎么出来的?” 风吟扶起他,“有惊无险走出来的。” 卓憬摸着脖子,一脸蒙圈,“我怎么感觉刚才被人打了?”他又把脸侧了过去,指了指说道,“风吟你帮我看下这,我感觉这里也疼。” 风吟笑了下,避重就轻的跟卓憬讲了些刚才在山洞里发生的事。 “肖愁,你全程都是清醒的?”我小声问道。 肖愁点点头。 “风吟也是吗?” 肖愁点头。 我不禁感叹,灵力强的人果然可以很轻易的控制心神,还以为自己可以以过来人的身份,在关键的时候表现一下。 我继续问道,“那你们有没有看到我从你们旁边走过去啊?” 肖愁点头。 “你们看到我时,我在干什么?” 肖愁看了一眼卓憬,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风吟走过来,悄悄说了句,“你给了卓憬一拳就走了,没一会儿他就发疯了。” 卓憬揉着脸问道,“白一,接下来往哪走?” “啊……接,接下来,接下来先去太阳村。”我说道,“离这里还有一段路,天亮时差不多就能到了。” 路上,我用一句话跟他们说了下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胡大川的腿被开了两个洞,死前一直叫我的名字。 良久,卓憬问道,“没啦?说完啦?” 我点头。 “这叫远狩?这应该叫侦查吧?”卓憬道,“这里又不是灵域空间,死了一个凡人应该报案才对,我们过来干嘛?” 风吟问道,“胡大川生前是不是与你有过节?” 我有些意外,不知道我跟胡大川过去的人,按理说应该会像扛他尸体回来的那两个恶灵一样,在听到一个人死前叫我的名字,第一反应是觉得我们有交情,风吟为什么会觉得是有过节?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道。 风吟皱了下眉,又问道,“他腿上那两个洞是什么样的?” 我问道,“你当时没看到尸体吗?” 风吟摇头,“我当时应该是出去采药了,没有看到尸体,也没听说这件事。” 我说道,“听水墨说像枪伤,但是伤口整齐平滑,也没有发现子弹。” 风吟的脸一下沉了下来,面色看上去比这寒冬腊月还要冷。 我看着她,“风吟,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你猜到凶手了?” 风吟神色略显慌张,这倒有些不像她了,“我,我不太确定。” 卓憬问道,“风吟,你以前遇到过这样的犯案手法?” 我忽然想起来,那晚风吟在小溪边好像跟我提到过一个灵兽,我一时想不起来那东西叫什么了。 白三道,“旱虺。” 第二百一十三章 旱虺 我缓缓重复着,“旱虺。” 风吟似乎吓了一跳,惊慌的看向我。 我问道,“真的是那东西?” 风吟还是重复着那句,“我不太确定……” “如果是旱虺,司风看到伤口后应该会跟水墨说才对啊。我听水墨说,司风只说胡大川是失血过多而死,没有提到其它的事情。”说完我只觉得哪里不太对。 卓憬道,“估计是水墨没告诉司风那人死前一直叫你的名字,而且如果只是腿上有两个洞的话,很可能是外伤导致,也许司风也没当回事。” 我摇头,“不对,司风可能是对旱虺的事了解不多,他当年被带回黑市时还很小,这么多年,应该也没有再见过旱虺,不然凭他的敏锐,早就发现什么了。” 风吟也说,他们族人是在经过那场追杀后,他们的母亲才跟他们详细说明了有关旱虺的事,之前只是告知他们这种灵兽很危险,见即避。 看来水墨在处理胡大川的尸体时,为了避免张扬,只叫了司风一个人过去,如果是风尔他们看到了,也许会发现点什么。 我问道,“风吟,你可以跟我们说下有关旱虺的事吗?如果我们遇到的真是它,也好先有个对策。” 风吟摇摇头,“如果真的遇到了,凭我们几个也是无计可施。” 卓憬道,“风吟,你太小看我们了!我们大大小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远狩,什么难缠的恶灵最后都被我们摆平了,而且我们还有小哑巴呢!我们可都是参加过恶祖魂战役的人,你要对自己,也要对我们有信心!以后跟我们多远狩几次,你就会感受到我们的团魂了。” 风吟对卓憬的话也没怎么听进去,低着头一副思考状,好像是在梳理思路,想着要怎么跟我们说旱虺的事。 良久,风吟舒了一口气,说道,“旱虺是水陆两栖灵兽,起初它们只能生活在水里,后来经过了快速的进化演变,当年在我们遇到旱虺时,它们就已经可以在陆地上以虎豹的速度,追赶猎杀了。早期时,旱虺跟蛇的外观几乎没两样,后来却越来越似游龙。” 关于“龙”,我始终觉得那是一种精神世界里的东西,有关于一些龙的传说也是虚构大于事实。 我以前在白爷的那几本书中曾读过,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太空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而有关龙的样貌,从商周时期到明清时期一直都在演变着。我对龙的固有印象大概就是,威严华丽,有角有鳞,有须有足,上天入海……据说龙的长相是九种动物的结合,至于是哪九种我就记不清了。 但是风吟说,旱虺没有龙的四足,也没长羽翼不会飞。 旱虺在进化成两栖灵兽后,就有自己的人形了,他们灵态时是雌雄同体,人形时的样貌却是清一色的极为妖媚的男人。 在交配后,他们的人形会变成只有一条腿连着一只脚,酷似人身鱼尾的鲛人形态,但是它们又没有尾鳍,就真的只是以一只人脚站立。所以他们在猎捕时,都是以灵态追击。 卓憬忽然问道,“雌雄同体啊……那他们是怎么交配的?是自体交配还是……” 风吟听闻后,脸一下红了,低着头。 “你这孩子……”我说道,“你能不能听话听重点?” 白三道,“你明明也很想知道。”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风吟你继续说。” 风吟道,“旱虺极其珍视自己的人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千年的旱虺还是万年旱虺,交配后都无法再进化出双足,据说他们因此极其痛恨人类和有人形的恶灵,在攻击对方时,或在起初,或在最后,都会伤其双腿。” “心里这么扭曲?”我问道,“你们当年会被旱虺追击,是因为有人嘲笑他们了?” 风吟摇摇头,“当时,我们的一个族人只是多看了旱虺的腿一眼。” 卓憬感叹道,“跟当年的蛇王母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我问道,“但是旱虺的事迹却没有蛇王母有名气,是不是他们平时不会肆意攻击人?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心态?” 风吟点头,“可以这么说,加上它们的弱点是不可以接触阳光,所以旱虺只能在夜晚行动,因此也不会形成那种持续几天几夜的屠杀行径。” 连水墨看到胡大川的伤口时,都没有想到旱虺,说明他有可能也没有听说过,或者他听说过,但是旱虺对于恶灵来说,就像是一个生僻字一样,有些人不认识,有些人看着眼熟,有些人知道但因为这“字”太不常见了,发音就在嘴边,硬是读不出来……我觉得水墨更像是最后一种可能。 “它们有什么战斗技能啊?”卓憬问道。 风吟说,旱虺最让黑狐丧胆的,就是他们可吞噬自己的灵火,然后再反喷回去。 灵火是黑狐一族独有也是最为骄傲的一项能力,黑狐可以自由收放控制灵火,也可以身浸灵火之中而不被灼伤。但是当旱虺对黑狐反喷灵火时,他们不但会被灼伤,甚至还会短暂的失去自身的灵火。 卓憬问道,“短暂的失去?意思是旱虺喷到你们时,你们就喷不出灵火?” 风吟点头。 我问道,“胡大川腿上那两个洞是怎么回事?是它们攻击人的特有方式吗?” 卓憬道,“如果是的话,那我对它们可太失望了!一个跟龙撞脸的生物,在打架斗殴时居然是拿小细棍捅人?” 风吟说,旱虺灵态时身长十余米,通体白色,身上长满纵横交错的锋利鳞片,那些鳞片可以通过肌肉收缩做切割运动。而在变成人形后,鳞片会化为包裹在十指上的柱形银色指套,光滑无暇,并且坚不可摧。 银指套就像是长在它们手上的子弹,有多少鳞片就可以飞射出多少指套。鳞片脱落后还会继续生长出新的,这也意味着它们的弹匣永远是满的。 “射程呢?”我问道。 风吟道,“十米左右。” “其实他们也是有很多弱点的,总结出来就是怕光,银子弹射程短,还有一颗玻璃心。我差点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所谓的‘完美对手’。”卓憬拍拍小心脏,“放心了放心了,有突破口就好。” 但风吟却说,它们可以凭靠自己的速度优势先追上对手,然后再用银鳞指攻击,而且那些指套遇血后会瞬间融化,看似是消失了,其实是留在了对方的体内,它像一种无形的毒液一样,会渗透到全身。 凡是被银鳞指攻击到的生灵,直到死前心里想的,眼里看的,都是生前最让他们恐惧的人或事。后期,即便伤口治愈了,但精神上的创伤却是无解。所以很多被攻击到的生灵,最后都是被自己折磨死的。 也因如此,旱虺在与其他生灵交手时,常常不会致对手于死地,因为他们自信那些恶灵最后都是十死无生,而且摧毁一个人的心智,比要了他的命要难得多,那种死法,会让旱虺更有成就感。 如果哪下赶上他们心情好了,可能会直接用灵态时的鳞片把对方绞碎,这也算是给了对方一个痛快了。 我问道,“中了他们的银鳞指会立马产生幻觉吗?真的任何人都解不了?” “可以这么说。”风吟道,“不过,旱虺是可以通过把自己的灵识化成一颗灵珠,去解此毒,但是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舍命去救一个自己攻击的人?所以,基本上可以理解成无人能解。” 我问道,“供出灵识应该不致于会死人吧?” 风吟回道,“没有灵识自然不会死,但是他们如果想把灵识化成灵珠,就必须要站在阳光下被直接照射,身体全部溶化后只会留下一颗透明的珠子,那个就是灵珠了。中了银鳞指的人,只有服下灵珠才能保住命,不然就只能等着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卓憬看了看我,半晌问道,“白一,那个叫胡大川的人怎么得罪你了,你居然成了他这辈子最害怕的人,他欺负小哑巴了?” “那时候我还没遇到肖愁。”我说道,“胡大川当时对我瞒了一些关于上仙的事。” 卓憬诧异道,“就因为这个?” 我点头,“就因为这个。” 他追问,“那你当时把他怎么了?” 我说道,“也没怎么,就是喂了他两颗子弹废了他两条腿,在想给他脑袋也开个窗时,他就全盘托出了。是他自己胆子小,不禁吓。” “看不出来你除了远狩时凶残,平日里还有这么火爆的时候。”卓憬咽了咽口水,“我是看明白了,想在你那求生存,一定要做到不能得罪上仙和小哑巴,这两个人就是你失控的开关啊!” 我笑了笑,“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心道,你小子知道就好! 我们还没走到太阳村,天就已经蒙蒙亮了,风吟望了望天后,明显感觉她松了一口气。可见当年旱虺对他们族人的剿杀,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不比我给胡大川带去的心理阴影小。 太阳村还是跟上次我和小粉来时一样,眼下明明是寂静无声,但我的耳边却听到了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当我经过村口忍不住回望时,肖愁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快步离开了。 根据水墨说,那两个恶灵发现胡大川的位置是在玛依努尔湖附近。果然,在湖边发现了牛家村村口的立牌。我们在周围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最后我们都看向了火哥之前挖的那个洞道。 “胡大川如果是从牛家村逃出来的话,那这个洞道就是必经之路。从这里一路爬过去,出去后就是牛家村内的一条废弃小路……”我顿了顿,继续道,“以前是这样的。” 卓憬一脸苦相,“又要爬火哥打的洞啊……” “此洞非彼洞,爬过这个洞后,你就能理解什么叫极峰之作了。”我先钻了进去。 果不其然,一路上卓憬对火哥的杰作赞不绝口,“这才是一个手艺人应该干出来的活!这洞爬的比在路面上走的还舒服!” 我说道,“那你就多念着点上仙的好。” 出了洞口,毫无意外,立在这附近的那块无名木板已经被拆掉了,应该是胡大川他们扔的。我看了眼不远处堆放着不少的酒,谁都不愿在自己住的地方,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坟堆。 牛家村还是像以往一样荒凉,厚重的白雪让之前的烧焦视感淡去了不少。在经过我跟水墨住的房间,和白爷他们常呆在的厨房时,我低下头。 我指了指前面对肖愁说道,“再往前走一点,就是你哥差点变成烤狼的地方了。” 奇怪的是,一路走过来都没看到胡大川的那些同伙,以胡大川当时的状况,仅凭他一个人的话,是很难活得了这么长时间的。 “哎哎你们快看!那些……是人吗?”卓憬指着“烧烤广场”问道,“那些都是人的腿没错吧?这是在举行什么仪式吗,简直就是心理变态……” 眼前,十几条**裸的人腿从大腿根的位置被截肢,用一根手指粗细的麻绳串了起来,绑在了立在两边的柱子上。 血注已经凝固结冰,红白相间的视觉效果远远看去,就像灌香肠一样。 第二百一十四章 奇怪的树 我看了眼风吟,她定在原地,惊恐万分的看着这些人腿,她竭力的控制着发抖的身体,根根凸起的青筋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格外显眼。 我刚想去安慰她一下,卓憬忽然环住风吟的肩膀,轻声道,“风吟,你不用害怕,现在是白天,旱虺不敢出来,就算他敢来,我也会保护你的!如果旱虺来攻击我们,我就先把自己喂给他,给你争取逃跑的机会。” 白三幽幽道,“居然是真心话,真不敢相信有人愿意为八字都没一撇的爱情去死。年轻真好,敢想,敢说,敢拼,敢做,不像有些人,跟爱无能了一样。” 我笑了笑,虽然我不认为自己爱无能,但卓憬的这一波表白,的确听着我都为之动容了。 我问道,“旱虺接触到阳光会怎么样?” 风吟道,“融化。” 我惊讶道,“雪人啊?” 卓憬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弄几个紫外线照射灯,然后对着他们家没日没夜的照!对了,他们老巢在哪?” 风吟摇头,“无人知晓。” 我们站在“灌肠”前沉默了十几分钟。 卓憬没了耐性,“哎呀算了算了,反正现在我们也拿他们没辙。而且我们这一趟主要是来破案的,现在知道凶手了,也清楚犯案手法了,我们也可以撤了,至于缉拿归案的任务,我估计只有仙灵界的人有本事接了。” 事实如此。 如果遇到旱虺,我们四个当中,只有肖愁的速度可以始终让自己处于安全之中。风吟的灵火无法使用,在旱虺面前,她跟普通的生灵无异。我跟卓憬都只能近距离攻击,但我估计还没过招,就被旱虺一个飞指射进幻觉中了。 水墨如果早点猜到胡大川遇到的是旱虺,也不会让我们跑这一趟了。这次没有见到旱虺,是我们命大。 还以为卓憬下一步会说要去其他地方干一票再走,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说现在就要回去。 正纳闷儿,只听他说道,“我知道一条回树林的路,但不是回黑市的那片树林,是回我家的那片。”卓憬看了看风吟,“你们要不要去我家看看?” 毫无诚意的邀请——卓憬看着风吟一个人,问出口的是“你们”,合着风吟那张巴掌大的脸上,还长着我跟肖愁的脸? 才认识多久,就想着要带人姑娘回家见父母了! 风吟看向我,好像是在等我做决定。 “那条路远吗?”我问道。 卓憬道,“不远不远,个把小时就能走到。” “那你们路上小心。”我说道。 卓憬惊讶的看着我,或者说是惊喜更合适,他眼里的感激之情都要溢出来了,接着还不忘假惺惺问道,“白一,你和小哑巴不跟我们一起走啊?” 我摇摇头,“记住,务必在天黑前带风吟离开这里。” 卓憬开心道,“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天黑前都能到我家了。” “你们要去哪?”风吟问我,“你们不去卓憬家吗?” “他家我们去过很多次了,我跟肖愁还有点事情要办,就不跟你们一起了。”我说道,“卓大哥烧饭的手艺不错,你去了多吃点,吃得越多他越高兴。” 卓憬躲在风吟的身后笑开了花,还对着我作揖。 风吟犹豫道,“那,你们路上小心。” 还没等我回句话,卓憬就猴急的拉着风吟走了。也不知道是怕我反悔,还是怕风吟反悔。 白三叹了口气,“煮熟的鸭子飞了。” “能飞就说明还没煮熟。” 白三道,“你现在是在帮别人煮鸭子,不过有你在旁边一个劲儿的添柴加火,想不熟都难。” 我笑笑,带着肖愁向村口走去,“我现在哪有功夫煮鸭子?百善孝为先,来一趟还不去跟那老头絮叨絮叨?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老头心眼小还啰嗦,我要是不去见他,今晚准跑到我的梦里来烦我。” “你多久没做梦了?”白三道,“你想在梦里见他,他都进不来。” 听白三这么一说,我想了下,好像是很久都没有做梦了。通常,人在睡醒之后都不太会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但最起码还是知道自己做梦了这件事,不过我好像连做梦这件事都没有。 这种情况少说也有大半年了,而且我每一次的睡眠质量都特别好,即便有时只睡了一两个小时,也跟睡了一整晚一样,似乎一睡着就直接进入了深度睡眠中,一直到醒来。 我看了肖愁一眼,他没什么反应,静默地跟在我旁边,我伸了个懒腰,“哎呀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睡眠质量越来越好,莫非是因为之前吃了两个星期的补药?” 肖愁不动声色的移了移眼珠,眼里隐约透着窃喜。 我继续道,“可是不对啊,我好像是在吃补药前睡眠质量就变好了,这就奇怪了,难道是因为……”我贴近肖愁看了去,果然,他在与我对视后,略显慌张的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已经习惯了肖愁这种铺张浪费小粉灵气灵力的作风,每次白三都会帮腔肖愁,说他的出发点都是为我好,这点我也从来不否认。现在我更多的是好奇,还有什么事是小粉的灵气灵力做不到的。 走到山体前,心头一紧。山体崩塌的程度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我看到的就只有——碎石,碎石,碎石。 我舒了一口气,老头,你在吗?一年多了,现在的你还有酒喝吗? 除了那时听火哥对我们口述事情的经过,我再没有回想过他说的那些事,我不敢脑补。 没遇到小粉他们时,我以为白爷会像其他那些老人一样,最后要么老死,要么病死。 遇到小粉他们后,每一次行动都像玩命一样,在看到白爷对镰指蝶龙举起猎枪的那一刻,我以为那老头会在未来的某一次绝杀中,以一种很壮烈的方式死去。 但眼下这种死法,实在憋屈,甚至窝囊,至少我接受不了。 良久,天色渐暗,白三道,“不早了,回去吧。” 我看着那棵山体前的树,问道,“白三,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牛家村时,是怎么从山顶下来的吗?” 白三回道,“先速降,后来从树上掉下来的。” “这棵树……”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好一会儿说道,“它,没有变化。” 白三道,“才过了多长时间能有什么变化,当初又不是棵树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描绘道,“现在是冬季,树叶没有凋零,周围的景物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只有这树上,连一片雪花都没有。” 起初我并没有太过在意这棵树,是在我刚刚准备离开时,忽然想到那天在村口跟小粉见面的时候,我当时也只是像刚才那样一个转身,再回头时小粉就不见了。 按理说小粉不可能是“隐身”了,他也不会有肖愁那种“瞬间移动”的幻影速度,除非——这附近有媒介。 而眼下,四周就只剩下这一棵树了。 我走到树前,“肖愁,你也来一起研究下,我觉得这棵树有问题。” 我们两个绕着树转了好几圈,我对着树又推又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心道,难道是我想太多了? 根据以往经验,凡是突兀,有违和感的事物都有蹊跷,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我后退了几步,说道,“肖愁,你对着这棵树推道灵力试试看,记住,要用上仙的。” 肖愁点头,随即调运灵力,猛地向树干推去,树木依旧毫无变化。 我正疑惑,肖愁蹙下眉,好像发觉到了哪里不对劲。他再次聚集灵力,一边对着树干推送,一边慢慢向其靠近。当他的手碰到树干的时候,我猛吃一惊,他的手居然被树“吃了进去”! 肖愁也吓了一跳,回头看向我,我连忙上前。 他的手似乎可以穿过树干,还可以再抽回来。这种不靠速度就能穿越实体的现象,我只在黑市里见过,就是那面通向旁室的冰墙,莫非这棵树里也有一个秘密空间? 我伸出手摸了去,竟然无法像肖愁那样“穿越”。我立马调运灵力,也对着树干推出一掌,现状没有任何改变。 我有些恼火,“这媒介还挑人?灵力低微的被排挤了!那我一会儿要怎么进去?” 肖愁忽然抓住我的胳膊,就像水墨带着我们进旁室那样,把我一把拉了进去。 周围突然变得很暗,夜视开启。 我看了一圈,这里是一个很方正的洞道,高两米左右,宽度可供两人并排行走,四周的墙壁是大小相同的水泥砖砌筑的。 我们身前身后各有一条道路,身后的是条笔直的通道,大约在五十米处有一个很浅的拐角,身前的那条路,有些歪扭,在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近乎直角的转弯。 肖愁拍拍我,指了下我旁边墙壁上方的位置,我抬头看了去,有一个很小的挂壁烛台,里面还有半根蜡烛。 我摸出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前后望了望,决定先去前面的转弯处看看。 每走几步,就会有一个这样的烛台,转角后的洞道结构也是差不多的,我们七拐八拐走了好多个这样拐角,我越发的好奇,这到底是通到哪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祭坛 在不知道拐了第几个弯后,我们来到一个宽敞空旷的洞室里,目测有两个篮球场的面积。 我望着头顶,总觉得上面有一团烟雾遮挡一样,灰蒙蒙的一片,无法判断其高度,也看不清有什么。 我围着洞室走了一圈,把所有的蜡烛都点上了。 这个洞室给我的第一感觉,像是一个举行某种盛大仪式的地方,也可以说它像一个祭坛。 这里最让人在意的就是它的中央处,一个宽度一米左右的三层阶梯石台,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那里,周围空荡荡的,没有石柱,也没有装饰。 我走到阶梯前,心里萌生出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里一定还有其它东西,或者它曾经有,或者现在还在,只是我看不见。 腐朽的味道,虔诚的供奉,还有喑恶叱咤的呐喊,我好像看到了这里的过去,置身其中,历历在目。 有时,直觉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你越去想就越相信那会是真的。它一遍遍的在你的脑子里演绎,从一个大概,再到一个细节,逐步细化清晰,直至最后你深陷在自己的直觉中,接着,你会想尽办法去证明自己看到的就是事实本身,那种积极和急于证明的欲望,是不受控制的。 我向前挪了一步,我现在就极度渴望的想去证明,我凭靠直觉看到的那些是真的。 肖愁忽然拦下我。 我说道,“肖愁,上仙会来这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这里绝不是我们看到的这样,一定还有其它东西在。而且直到现在,朽灵符里也没有什么异动,说明应该没有危险。” 肖愁有些迟疑的看着我。 我问道,“你信不信我?” 肖愁放下手臂,对我点点头。 我跟肖愁九曲十八弯,走了这么长时间才来到这里,会来这的人跟我们走的应该也是一样的路,转来转去就为了来看一块三层石阶? 这显然很不合理。 我第一脚踩上石阶时,特意停顿了下,仔细留意了一会儿四周的状况,良久,安静如初,未见异常。 第二脚踩上去时,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期间肖愁也警觉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如果这个时候能出点什么动静,或者跳出来一个人吓吓我们,那都是意料之中的惊悚,越是像这种没有变化的现状,反而更让人紧张到窒息。 我索性两只脚都站在了最上面的一层石阶上,这一脚还没站稳,脚下就开始剧烈的晃动。身子向前一倾,一脚踏了出去,以为会跳到地面上,不料,一条半米宽的石台垫在了脚下,它平行于最上面的那层石阶,直直的向前延伸了出去。 石台两侧随之出现了两排石柱和护栏,每隔几米,两边就有一对对称的火炉,火炉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周围的墙壁上,也陆续燃起了火焰,那些火苗似乎是从一块块砖缝中探出来的,整个洞室眨眼间灯火通明。 之前我还以为墙壁上只是刻着一些花纹,现在发现,竟是满满维语,洞顶亦是如此。我很想知道这样的长篇大论是在叙述什么,只可惜我一个字也看不懂。 石台一直延伸到对面的墙壁前,一整面墙壁乍现出一条龙的巨型浮雕。 雕刻技艺精湛,从头到尾每一处都叠错繁复。浮雕毕竟是一种很专业的技术,多余的门道我也看不出来,只觉得这条巨龙凛然难犯,颇有威严。那双金刚怒目,还隐约透着视众生如蝼蚁般的藐视。 能看得出来,雕刻者对其的崇拜和遵奉,已经达到了一种极端的境界。 巨龙从水面跃起,气势磅礴,它身下的每一朵浪花都刻画的活灵活现……看到这里我才注意到,这条巨龙没有四足,也没有羽翼,身上尽是纵横交错的鳞片…… 这难道雕刻的是旱虺? 浮雕前摆放着一张石桌,两边分别放着一个烛台,如果说那个是祭台的话,中间为什么没有放祭品?莫非祭品是活物? “肖愁,这里还真的是个祭坛,可是谁会去祭祀旱虺啊?” 肖愁同样一脸疑惑。 我沿着石台向浮雕走去,当我经过两侧的第一对火炉时,火炉里的火焰突然熄灭了。我心一提,停下来四处望了下,半晌见没有异象后我又继续向前走着。之后每经过一对火炉,里面的火焰都会熄灭。 我站在最后一对火炉前,那也是离祭坛最近的那对火炉。犹豫片刻后,刚挪动一只脚,朽灵符中尖叫声骤起,我连忙收回脚。 肖愁忽然把我从石台上拽了下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拉着我就往来时的那条洞道里跑。 “肖愁,出什么事了?” 白三道,“闯祸精!” “我怎么了?”我懵圈问道。 在跟着肖愁跑进洞道前,我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身后的那张石桌开始缓缓的下降,墙壁石缝中的火苗也在一个个熄灭。 “白三,这到底……” 白三道,“我是不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反正现在隔壁已经乱成一团了!” “隔壁?”我下一秒反应过来,“你说朽灵符里?刚才是有过一阵骚动,但是随着我收回脚,它们已经安静下来了啊。” “你是安静了,我这里还是吵得要命!”白三不满道,“不信你让灵王松开手,你看他如果不用灵力帮你阻断声源,你的耳膜还在不在!” 我看了眼肖愁拉着我的手,心道,难道又是用了小粉的灵力?名副其实的万能灵力啊! 没一会儿,我们就跑到了最开始从树干里穿越过来的那条洞道中,但是肖愁依旧速度不减,就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我们追一样。 该不会是旱虺来了吧? 这时,我也听到后方传来很大的动静,像是撞击洞道发出来的声响。 我脑补着一条饥渴难耐的旱虺,在蜿蜒曲折的洞道里横冲直撞的追击着两个逃跑的祭品…… 越想越慌,“现在外面还是白天吗?我们跑出去就安全了吧?” 白三道,“太阳早就下山了。” “没事没事,我们到时候就始终跟旱虺保持十米的安全距离,慢慢耗到天亮!” 白三道,“先出去再说吧。” 几句话的功夫,看到远处出现了一面墙壁,心一沉,“坏了肖愁,跑到尽头了,怎么办?” 这里应该不是靠速度就能一头撞出一条生路的,果然,肖愁也放慢了速度。 跑近后,在尽头的左右两侧发现了两条洞道,我大喜,兴奋道,“绝处逢生了!” 肖愁站在分叉路口看向我。 “你让我选啊?”我意外道,“你不知道要走哪边啊?” 肖愁摇摇头。 白三道,“右边!” “白三选了右边。”我说道。 肖愁听闻后,又拉着我快速的跑进了右边的洞道,这次跑的极为吃力,因为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我们跑的是上坡,而且坡度还不小。 大概跑了半支烟的时间,前面出现一个一层楼高的台阶,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这里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地下室,在楼梯的顶端有一个用木板遮住的封闭口。 肖愁先走了上去,第一下居然没有推动,想必是木板上压了什么很重的东西。我也连忙上去帮忙,没想到这木板出奇的重,我们连推了几下,它竟动都没动。 小粉之前是怎么出来的?莫非他当时选的是左边? “白三,你选的这是什么路啊?”我一边发力,一边抱怨,“这上面坐了座山吗!连肖愁的神力都推不开!” 肖愁忽然停了下来,不再继续推了。 我看着他,“肖愁,别放弃啊,我们这一趟来的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发现了旱虺的餐厅!”我继续推着木板,“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出去后我们再计划下一次的远狩,生命的意义就是要利用永不休止的折腾,去衬托死后的安生。” 我已经累到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肖愁握了下我的手腕,示意我停下。 我心道,这家伙怎么了,该不会是以为逃不掉了,所以开始后悔跟我跑这么一趟了吧? 这时白三说了句,“没有追来。” “啊?”我停下来,瘫坐在一边喘着粗气,“没追来了?” 我仔细一听,好像是没有那个撞击的声音了,刚才跑过来的路上有个拐角挺窄的,我都撞了一下,那傻逼是不是卡住了? 我问道,“我们现在要回到分岔口走另一边吗?” 话音刚落,头顶上忽然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师兄,确定他在此处?” “我们执初上仙说是就一定是了。” “可是好端端的一个恶灵,何以要在这种地方?” 谁?执初上仙? 他们是仙灵界的人?这次来的怎么不是破扇子的人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令 我看着肖愁,指着上面用口型问出“仙灵界?” 肖愁也满是不解,他看了眼我的右手掌,意思是想回朽灵符里。 白三也说道,“先向仙灵界的人求救吧,如果他们走了,我们就真成祭品了。” 收回肖愁后,我用力敲了几下木板,喊道,“上面是不是有人啊!方便的话,给我开个门!” 那两个人窃窃私语一番后,木板被移开了。 我抬头看了去,果然是两个眉清目秀的红衣仙子,光看样貌大概二十来岁。 他们举着火把,衣着装扮跟我第一次见到赤念时,他穿的那身一样,但是他们手中没有木剑也没有折扇,而是腰带的一侧都插着一根毛笔。 我又向周围看了一圈,此处是一个山洞,因为行进路线一直是在地下,所以现在也无法判断出所处位置。不过有仙灵界的人在就好办了,纵使是晚上,那旱虺也断不敢再出来了。 眼下得想办法让他们带我离开这里,或者粘着他们到天亮。 “多谢多谢。”我双手一撑,跳了上去,踢了一下脚边的木板,笑道,“没想到一个破木板居然这么重,也是奇怪了啊?” “你是何人?”其中一个仙子问道。 想到他们刚刚的谈话,好像是来这里找人的,我随口答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啊,我们赶紧走吧。” “你说你是……”另一个仙子正要继续说什么,被问我来历的那个仙子拦了下来。 我看了看这两个人,第一个问话的仙子看上去相对沉稳冷静些,旁边那个跟赤念差不多,一脸稚嫩,但似乎又没有赤念乖巧,估计是那种会蔫巴淘气的角儿。 沉稳一些的那个仙子问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我心说,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小粉的迷弟,我要是说自己叫白一,搞不好又要被教育一番,万一惹怒了他们,到时候不带我出去就坏了,于是恭恭敬敬的回道,“在下杜迟夕。” “还真的是你!”另一个仙子一脸惊喜的看着我,“可是你为何会在这种地方?” 我一下蒙圈了,在仙灵界还有杜迟夕的名号?巧的是,我真是他们要找的人? 我搓搓手,“这个,我这人闲不住,没事就喜欢四处游走,经常会卡在一个地方几天都出不来,得亏今天遇到你们了……”我顿了顿,看着那个蔫巴淘气的仙子,“那个,刚才听你话的意思,你们认识我?” 他回道,“何止是认识啊,我们……” “赤岸!”他被低呵一声后不再说话了。 赤岸低着头,还不忘偷偷对我挤了下眼睛。没想到仙灵界的人竟然不是清一色的古板,其中还有这么不稳重的仙灵,忽然觉得这个下仙还挺好玩。 “不知阁下可否将木板上的符文读出?”那个沉稳的仙子指了下我脚边的一张纸符。 他没说前我还没注意,那张纸符就贴在了之前压在出口的那块木板上。 我问道,“哎这是谁贴的啊?什么时候贴的?我刚才出不来是不是就因为有这东西在上面压着呢!” 难怪我跟肖愁废了那么大力都挪不动一块木板,原来是封了一张仙灵符,这要是能被我们俩给推开才出了鬼了! 我看了眼他们腰间的毛笔,准是这两个人用那根破毛笔在上面乱涂乱画弄的!不禁恼火。 赤岸在一旁憋笑。 沉稳的仙子刚开口,“不知阁下……” 我没好气的打断他,“我认识这字儿,令!”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坏了,刚才因为一时恼火嘴快答了出来,这是在套路我啊!他们要是问起我怎么会认识仙灵符符文怎么办?肯定不能把小粉供出来,但也不能说是自学成才的啊!完了完了…… 沉稳的仙子不紧不慢道,“烦请杜灵君随我们走一趟。” “啊?我……去……去哪啊?”这下事情大条了,看来在他们面前读出仙灵符符文真的是闯祸了,我一下慌了,“不是,我我我……我那个,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我怎么可能认识你们仙灵界的符文呢!” 赤岸问道,“杜灵君为何会知道我们是仙灵界的人,还知道此乃仙灵符符文?” 卧槽……我这张嘴,可以撕了! “你,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啊?虽然我做恶灵不久,但一直都是行为端庄,安分守己,惩恶扬善……”我别过头,小声问道,“白三,我还有什么优点?” 白三回道,“做了一手好菜。” 我暗骂一句,回头继续道,“你们就算是要抓我,要罚我,那也得师出有名!不能仗着自己是仙灵界的人,就作威作福啊!我我那个,我在恶灵界也是有很多朋友和人脉的!” 赤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又看了眼旁边的仙子,“赤影师兄,最近的恶灵为何都对我们仙灵界的成见如此之大?前有云石边牧后有恐狼,我们仙灵界究竟是在何时对他们做了何事?” “云石边牧?你说水墨啊?关水墨什么事?”我说道,“这事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我一个人做的!” 难道他们还查出解符的能力是水墨传给我的?那再追查下去不就查到小粉了吗! “你究竟做了何事?”赤岸疑惑道。 “我……对啊,我做了什么?”我问道,“我什么都没做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赤影道,“不知杜灵君是否对我们的来意有所误会,我们并非是抓,而是来请。” “你你你别想哄骗我,老实说你们到底想干嘛!”我说道,“请我?我跟你们仙灵界的人又不熟,我们一个住天上,一个住地上,你们大老远跑来是要请我喝茶?” 赤影面不改色,依旧有礼道,“杜灵君是我们仙灵界选中的恶灵。” 我听闻后足足几分钟脑子都是空白的,一大团吸进来的空气全堵在肺里,几乎要窒息。良久,我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你说我?我被你们仙灵界选中了?” “正是。”赤影回道。 这他娘的怎么可能!我会被仙灵界选中?不会就是因为我能看懂仙灵符符文吧?这么说我要去仙灵界做仙灵了?我可以见到小粉了?不会吧……做梦呢吧…… 我悄悄的咬了一下舌头,一阵钻心的疼……卧槽,是真的! 我心脏狂跳,这是好事吧?这是好事没错啊!那我应该高兴的撅过去才对啊,怎么我现在慌的两腿直发抖呢? 小粉知不知道这事? “你们,你们确定没弄错?”我还是不敢相信,“仙灵界选灵不是三十年才选一次吗?” 赤岸道,“以往虽是如此,但也没有这样的明确指令。” 我说道,“那也不对啊……我听说被选中的恶灵,都会收到你们的录取通知书啊。” 赤影略微疑惑,“不知杜灵君所指的通知书是何物?” 我说道,“就是通知我被你们选中了啊!就是通牒,像是书面通知书,就是,就……” 赤影抬手指向了我刚刚读出的那道符文。 赤岸在一旁解释道,“令,当面受命,发号也。” 我咔吧咔吧眼睛,看来是真的了……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于我都没来得及想好要怎么高兴。 我说道,“啊……这样啊……那什么,那你们给我三天时间,我回家收拾一下行李。” 三天可能都不够,现在应该还是在牛家村附近,从这到媒介再回到家不眠不休一天就过去了,还要出去买行李箱,准备衣物,跟水墨他们告别……肖愁的花也要让水墨代为照顾了,还要给小粉买点东西带去,之前赤念也帮过忙,也要回礼的…… 哎呀三天说少了,应该说一个星期的! 赤岸笑道,“杜灵君多虑了,仙灵界什么都不缺,而且凡物私物是不可带入仙灵界的。” “什么都不让带啊?”我问道。 赤影点点头。 “不让带就不带吧,入乡随俗嘛……”我说道,“那你们给我两天时间就好了,我去跟朋友告个别。” 赤影道,“仙令已到,即刻启程。” 我震惊道,“马上就走?现在?” “正是。”赤影回道。 “你们先等会儿,以往来凡间接选中的恶灵的也是你们吗?”我问道。 其实我早清楚这些本是小粉要做的事,我想问的是为什么这次来接我的是两个小下仙,就算没有一个上仙跟来,最起码也要来两个平仙吧……但又不好直接问出口,毕竟以后大家都是“同事”,我又是“新人”,怎么都不好得罪“前辈”的。 “执初上仙也来了。”赤岸顿了顿,问赤影,“但是师兄,我们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执初上仙应该先走了吧?” “现在这个时辰……想必执初上仙已经带另一位恶灵先回仙灵界了。”赤影道,“本来杜灵君是可以与执初上仙一同回去的,因为我跟师弟初次来此地不熟悉,所以耽搁了。” 我忙说,“不是你们的错,是我问题太多了,耽误了你们,那我们也赶紧走吧,不是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吗?” 赤影点下头,转身走在了前面。 听赤影的话,这次还有一个恶灵也被选中了?原来不是每次只选一个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门外第一吵 直到跟他们走出山洞,我还是懵的。一路上白三也是沉默不语,估计它也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也太不真实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记不起来,我起初是来这干嘛的,后来看到了玛依努尔湖时才想起来,我是因为胡大川的死又跑了一趟新疆。 前一秒我们还差点成了旱虺的祭品,下一秒我就是被仙灵界选中的恶灵了。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戏剧了。仙灵界的选灵标准,也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了。 我在赤影和赤岸身后小声问道,“白三,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我真被选中了?” 白三反问我,“你让我去测两个仙灵?” 我撇撇嘴,最起码可以确定,白三是比我清醒的。但是想到肖愁,我有些心虚,仙灵界是排斥朽灵符的,既然他们选中了我,就表示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封印朽灵符的事。 但是那次小粉回来看我时,一抓我的手腕就发现我的灵识缺失了,不知道其他仙灵是不是也是只要碰到我,就会感应到什么…… “白三,他们会不会发现肖愁的事?” 白三道,“只要你不当他们面把灵王召唤出来,就问题不大。他现在多半是用的上仙的灵气灵力,一般仙灵应该无法觉察到什么。” 听白三这样说,我总算松了口气。 看着眼前这两个翩翩红衣仙子的背影,他们迈出的每一步都是超尘脱俗的,这种气质是在仙灵界熏久了就会有的吗? 如果眼下被水墨看到了,他一定会说:小白,你跟他们走在一起时,就像两个将带一个囚一样。 想到这里,我刻意的扬起了头,挺了挺背脊。 水墨那小子还在等我回去一起下一次的远狩呢,这次不辞而别虽说是无心的,但还是觉得很对不起他。 这次我跟肖愁没有和卓憬他们一道会回去,所以不会有人知道我的去向,这就意味着这是一起失踪案件。如果过几天司风出去遛大橘子时,发现g宝宝还停在树林口,就会知道我一直没有回来…… 卓憬和风吟再在旁边说着一些关于旱虺的事,水墨到时候就会以为我死在牛家村了……然后倒霉的就是司风他们了,以水墨的性子和作妖的功力,他一定会隔三差五的,就让他们到处去搜寻我的“尸体”。 别的我不担心,就怕他们哪下再无意闯进了牛家村地下的祭坛,如果那个入口是要灵力强的人才能进入,以司风和风吟的灵力应该是没问题的,万一他们不小心撞上了旱虺……我胡思乱想了一路,总觉得要想办法给水墨报个平安。 我就这样跟他们走了?以往的恶灵都是这样? 仙灵界这道突如其来的指令,暂停了眼下所有的事情,是不是有些恶灵在收到通知书时,可能正在吃饭,或者正在睡觉,又或者正在洗澡,然后顶着一头的泡沫就跟他们走了? 真的是“仙令已到,即刻启程”吗? 不过想想当时小粉回仙灵界时,也是说走就走,说好的三日内,一天还没过完他就走了。 赤影和赤岸忽然停了下来,他们互相点下头后转身看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赤岸笑了笑握住我的手腕,霎那间,我的眼前一片白光,我正想把手缩回,但却一点都使不上力,接着身体倏地一轻,就像棉花一样飘了起来,我可以明显感觉到,此刻已经摆脱了地心引力。 人在深陷一片黑暗之中时,会感觉到恐惧,想不到飘在一片白光中时,也同样会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我竭力的压制恐惧,好歹我也是被选中的恶灵,不能没出息的鬼吼鬼叫……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我还想着要维护恶灵界的面子。 几秒后脚下一沉,我知道自己已经“落地”了,身体慢慢恢复了知觉,当白光也渐渐退去后,我整个人都傻了。 眼前云雾缭绕,两根白玉主子打造了一扇阙门,望不到阙顶,因为它陷在雾气之中,脚下同样是仙雾弥漫。 奇怪的是,阙门内也是一团团厚重的浓雾,什么东西都看不到。这样走路,不会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上吗? 我好奇的用脚拨了拨雾气,待它们消散些后,惊讶的发现,我竟站在一片水波之上,每向前走一步都会漾起一圈波纹。我点点脚尖,原来不是真的水域,只是视觉效果。 “两位禁阍司,选中的恶灵已带到,有劳放行。”赤岸恭敬的对那两个看门的行了个礼。 那两个人一袭黑色长袍,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纱衣,无论是腰带还是锦靴,亦或是头上的发冠和从发冠两边垂下的冠带,无一不是黑色。 原来仙灵界管看门大爷叫禁阍司啊,不过要管眼前这两个人叫“大爷”也不太合适,看他们样子跟卓憬差不多大,俊冷的脸上掩藏不住的高贵与威严。 不得了了,连看门的都长这么好看! “请卸私物。”其中一个禁阍司说道,另一个禁阍司两手端着一个白玉托盘站在我旁边。 “什么样的算私物啊?”我小心翼翼的问道,“不会是要在这里脱光吧?” 赤岸笑道,“衣服不必脱下,只需取下凡物配饰即可。” 我一边答应,一边将口袋里的烟,打火机,车钥匙之类的都掏了出来。 现在想来,还好当时把朽灵符封印到体内了,如果我在进门前就拍了一张朽灵符在托盘里,估计这阙门我这辈子都进不去了。 我问道,“这些东西什么时候会还给我?” 赤岸意外的看了看我,“目前为止,杜灵君是我见过唯一一个想要拿回这些凡物的人。” “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不想拿回来?”我不解。 赤岸道,“凡物归还,同时意味着被除去仙籍,试问何人愿意?” 我看了眼小粉的车钥匙和家门钥匙……到时候让他自己来管这些人要吧,上仙开口,应该不用除去仙籍就可以如数归还了吧? 我的眼睛始终望着阙门内,之前水墨说仙灵界的那四块四季分离的宝地,光听都觉得一定美的不像话,现在那些地方就在眼前,我急的肠子肚子跟着心脏一起痒。 东西都上交后,我满怀期待的正要跟着赤影赤岸走进阙门一看究竟,一只脚都还没踏进去,就被禁阍司拦下了,“请留步,这位灵君还有一凡物未取下。” 我疑惑的看着他,又把自己的口袋都翻了个遍,最后把口袋的里衬都掏出来给他看了,“没有了,都给你们了,衣服裤子这些不是不用脱吗?” 禁阍司淡漠的看了眼我的手带,说道,“此物也需留下。” “不行!”我把手背到身后,“这手带也是我衣服上的一部分,就像我衣服裤子上的这些口袋拉链一样,怎么可能全拆下来?” 禁阍司面无表情道,“请配合。” 赤岸也说道,“杜灵君,你其它的凡物都已经卸下了,又何必在乎这一个?一起交出吧。等你有了仙号后,以后如若有机会再去凡间,想带什么再带来就是了……” 我按着手带,一口拒绝,“都说了不行!这个不能交,而且它也不是凡物。” 赤岸见我态度坚决,又对禁阍司说道,“其实此物也勉强可以视为衣服上的一部分,如同裤子上的腰带一样,不知二位可否通融通融呢?” 我在一旁一个劲儿的点头。 禁阍司依旧只回了三个字,“请配合。” 我一听就火大了,“我就不明白了,绑腰的上东西都可以带进去,绑手上的怎么就不行了?你是瞧不起我的手腕,还是瞧不起我的手带?” 赤影拦下我,轻声劝道,“杜灵君切勿动怒,禁阍司也是秉公执纪,今日之事,不知杜灵君可否退让一步?” “是啊,依我看你就卸了上交了吧。”赤岸也来劝我,“这都到门口了,进了门就是仙灵界的人了,因为一条手带,何必呢?退一步吧……” “不退!不卸!不交!”我说道,“如果今天拦下我踏进你们仙灵界的是这条手带,那我就自认与这里无缘!反正我现在还没有什么仙籍,你们索性就把我的东西都还给我,然后再把我送回凡间吧!如果可以的话,送我到黑市,我不回之前那地方!” “都走到门口了岂有回去之理,这样我和师兄也没法跟执初上仙交差啊……”赤岸一脸焦急。 赤影也面露难色。 “眼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师兄这可如何是好?”赤岸叹了口气,嘟囔着,“哪会有人会因为一条手带,连仙籍都不要了的。” 我说道,“这不是一条普通的手带!” 赤岸走近后,又仔细看了看我的手带,眼里隐约透着一丝嫌弃,“它哪里不普通了?” “因为那是怅寻上仙的仙物。”阙门内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伸头望过去,等那人走出云雾,站在阙门前时,我惊讶的看到,竟然是赤念! 心中大喜,这小子来得真是时候! 第二百一十八章 青衣 “赤念下仙。”那两个禁阍司看到赤念后竟然对他行了个礼,如果没记错,他们刚刚好像都没有给赤影和赤岸行礼,难道是看在小粉的面子上? 赤岸上前问道,“赤念师兄,你说他手上之物是怅寻上仙的仙物?你确定没看错?” 赤岸此刻的表情满分的欠揍,也不知道他是在质疑赤念的话,还是在质疑小粉的品味。 “赤影兄,赤岸兄。”赤念不改乖宝宝的作派,这个时候还不忘礼数,跟他们行过礼后,继续道,“此物是怅寻上仙遗落在凡间的仙物,怅寻上仙也有提过,他曾将此物交予一位知己代为保管。” 赤岸惊呼,“知己!”他转头震惊的看向我。 赤影听闻后,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我。就连一直冷面相向的两个禁阍司,也流露出茫然无措的神色。 你们大爷的!在你们几个眼里,老子就那么不配做怅寻上仙的知己是吗!现在你们在乎的,都不是手带能不能带进去的问题了。 赤影道,“既然是误会,而且现在都已经解释清楚了,还有劳二位禁阍司放行。” “几位请。”那两个禁阍司痛痛快快的把我放进去了。 我拍拍赤念,“赤念,谢了!” 赤念微点下头,“举手之劳。” 走了几步后,浓雾渐渐消散了,我再一次被眼前所景震撼住。 脚下是一整块半个足球场地大小的圆形透明琉璃石地面,地面下方竟然映着一片天空,蓝天白云,偶尔还会有几只飞鸟掠过。头顶反倒依旧是轻雾蒙蒙,看来如果以后想望天是要低头望了。 “那是凡人会看到的天空吗?”我问道。 “正是。”赤念道,“这里是琉璃望台,到了晚上,便可以看到星空。” 光是想想满天繁星尽在脚下的情景,就已经心颤了,不敢想象真的看到后,会是怎样的震撼。真想让肖愁也出来看看,他最喜欢看星星了。 “杜灵君,请随我来衿室更衣。”赤影指了下前方的一个房屋。 赤念道,“几位先忙,赤念先行一步。” 我问道,“你要去哪?你不是来接我的?” 赤念摇头,“浮扇上仙还有要事相交,恕赤念无法相陪。” 他们之间互相行了礼,赤念就匆匆走了。 我跟着赤影他们进了衿室,还以为这里会像舞台后场的更衣室那样,挂满了那种长长短短的袍子,不料,就只有几个架子,每个架子前只平挂了一件长袍。 赤岸道,“白色是上仙的服饰,玄色是平仙的服饰,赤色是下仙的服饰,青色是预备晋仙的服饰。” “晋仙?就是我这样的?”我问道。 赤岸点头,他看向赤影。 赤影拿出腰间的毛笔,轻轻指了下那件青色的长袍,隔空不知道写了些什么,之后又指了下我,眨眼间,一身青衣已经上身。而刚刚挂在架子前的那件青衣,依旧还挂在原处。 卧槽!复制粘贴? 我猛吃一惊,低头看去,忽然几缕长发垂落胸前……我惊愕不已的拎着自己的头发,问道,“这他娘……啊不是……敢问二位,这几缕青丝假发来自何处?” 赤岸笑道,“这可不是假发,不信你扯扯看。” 我拽了一下,头皮被拉的生疼,惊呼,“这!这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有有有镜子吗?镜子镜子!快给我照照!”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青衣长衫,一头长发披散于双肩,胸前,身后,一跟青色的长丝带束在头顶…… 这……他娘的是谁啊? 看到手腕上的手带,我稍微缓过点神。在镜子前转了好几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左左右右,各个方位都照了个遍。 白三道,“你似乎还挺喜欢这身装扮的。” 其实第一次见到赤念后,我就不只一次的想象,如果我是那副装扮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每次只想到一半时,就被自己恶心到了……以为照过镜子后,会当面再把自己恶心一次,没想到……还不赖…… 我揪着额头两侧垂下的两缕头发,“哎我说,这两根须子可以剪了吗?” 赤岸连忙摆手,“万万不可!无论是发肤还是衣物,都不可随意改动,特别是腰衿衣带一类的私物。” “我说着玩的,你激动什么?”我笑道,“真要一剪刀下去,过两天它长长了点,不就炸毛成了犄角了?” 赤影对赤岸说道,“还有一些需要杜灵君知晓注意之处,接下来就有劳师弟了。” 赤影走后,我问道,“你师兄干嘛去了?” 赤岸似乎也放松了下来,扩了扩胸,抓抓这挠挠那,“应该是去禀报执初上仙人已带回了吧。” “我刚才一直想问,为什么你们是红色的衣服,我是青色的?我不是下仙吗?怎么成了晋仙?” 赤岸转着毛笔,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仙灵尊赐你仙号之后,你才算是正式晋仙了,之后就会换上跟我们下仙一样的赤色服饰,之后的每一次晋仙,都会换上与仙号相对应的颜色服饰。” 我走到那件白色的长袍前,原来这就是小粉在仙灵界里的行头? 雪白的长衫上除了衣领处,其它地方都绣满了同色的暗纹,长衫外面罩着一件轻透胜雪的纱衣。这身衣服只是这样挂在这,就散发着一股仙渺清雅的味道。 本以为黑市里那猪头卖的衣料,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好了,跟眼前这身长袍比起来,简直是比地摊还地摊。 赤岸走过来,看着这套白衣,问道,“喜欢吗?” 我点头,“原来你们是按照衣服颜色来区分仙位的,这样很合理,不然像我们这种初来乍到的恶灵,一时间根本分不清你们谁是谁。” 赤岸忽然一只胳膊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这个举动在仙灵界里应该算是“轻浮大胆”了吧?他看了看门口,小声问道,“我问你,你跟怅寻上仙是什么关系?” 我看着他,仙灵界里也有这么三八的仙灵?而且他是会好好说话的,不是那种张口就只能之乎者也。 赤岸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问你话呢,你看我干什么?” 我向旁边挪了一步,“你打听这个干嘛?这好像是我的个人隐私吧?” “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你也看到了,刚才在禁阍司面前我还帮你说话的。我是看你跟其他的仙灵恶灵都不太一样,觉得我们会和得来才会问你这些,想加深下了解的!”赤岸又凑了过来,“大家都是来自凡间,这就是缘分,说不定以后我们会分到同一家呢!” “原来你不是仙灵界里土生土长的仙灵?”我问道,“你也是被选中的恶灵?” 赤岸笑笑,“说对一半,我是被选中的,但我不是恶灵。” 赤岸说自己是只灵猴,在凡间有近万年的修行,他是被仙灵界选中后,仙灵尊才赐予他人形的,所以赤岸的起点算是仙灵。 仙灵界里的仙灵分三种,一种是像小粉那样“原生态”的,一种是像赤岸这样,虽然来自凡间,但是没有被“污染”过的,一种就是像我这样被“污染”后,还能洗干净的。 在他们眼里,凡间的灵类一旦修成人形,不管他是善是恶,道行多深,都会被视为恶灵。 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被视为恶灵,就是因为长了颗人心?” 赤岸立马解释,“哎哎哎,先说好啊,我对你们恶灵可是没有一点成见的!在我看来,先长人心跟后长人心都一样,只是顺序不同罢了。人之初不都是性本善吗,善恶形成是因为每个人的经历不同。谁能保证在仙灵界里长成的人心,就一定是红的?” 我看了看赤岸,心道,没想到这猴子的三观还挺正。他也喜欢打听消息,处事也算圆滑,跟水墨的性格有些相似。 我问道,“你之前说我们也许会分到同一家,意思是你也刚来没多久?” “今年是第四年,再过几个月,实习期就结束了。” 执初轩是冬季,这么说来,他前三个时节都已经走完了一圈,按理说他对各家的规矩应该都很清楚了,跟他走近点也没什么不好,以后还能有个照应。最难得的,是他不会带有色眼镜看我们这些恶灵。 “亲人。”我说道。 赤岸茫然的看着我,“什么亲人?” 我说道,“你不是问我跟怅寻上仙是什么关系吗?我回答你了,亲人。” “亲人?你不是恐狼吗?”赤岸皱着眉,“交朋友要以诚为本啊!你别唬我!” “唬你干嘛?” 赤岸问道,“怅寻上仙的灵态是肯定不会有错了,难道你不是恐狼?” “我是啊。” 赤岸一脸嫌弃,“那你跟怅寻上仙攀什么亲啊?狼猫怎么会是一家人?” 我纠正道,“我说的是亲人,不是家人。” 赤岸疑惑道,“有什么不同吗?亲人跟家人不是一个意思?” “那当然了!亲人跟家人是有本质的区别的,在我看来,家人是名词,亲人是形容词。” 赤岸满眼费解,“我是听不太懂你的逻辑,不过怅寻上仙既然会把自己的贴身仙物交给你保管,说明你们的关系走得还挺近,看来我们注定会分到一家了!” 我问道,“最后去哪家可以自己选的?不是由仙灵尊亲自指派给其中一位上仙接管吗?” “呦,没想到你消息掌握的也不少啊!”赤岸道,“说是由仙灵尊指派,但我听说在指派前,他都会先询问征求一下我们的意见,只要你选的那家上仙不拒收你就好。” 那老头会这么开明?这点让我有些意外。我问道,“这么说你会选怅寻阁了?执初轩的人对你不好?” 赤岸摇头,“执初上仙人很好,带的弟子自然也是没话说,但是我一直都很仰慕怅寻上仙,这份初心是不会变的。” “你跟怅寻上仙应该没见过几次面吧?”我问道,“他之前二十多年一直都在凡间的,回来不过几个月就进了诛灵塔,你长人心也没超过四年,你这份仰慕已久的初心是哪来的?” 赤岸笑道,“你对怅寻上仙的事知道的不少啊,看来真的有亲情。” 我骄傲的挺了挺胸脯。 赤岸道,“从我有心的第一天起,就通过各种方式途径,搜集了大量有关仙灵界的信息,毕竟这跟以后在仙灵界里的前途息息相关。后来我发现,在众多信息中,属怅寻上仙的信息量最少,但却份量最重,这说明什么?” 我摇摇头。 赤岸激动道,“这说明他是一个低调做大事的人啊!这份气度,严重刺伤了我这颗一直想把小事做高调的心!所以我决定,要永远追随怅寻上仙,至死不渝!” 我笑了笑,又是小粉的一个死忠粉,“你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那时候怅寻上仙还在诛灵塔里,即便你选了怅寻阁,他要怎么接收你?” 赤岸狡黠一笑,“那不是更好?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他会拒收我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无规却有刑罚 我随赤岸走在一条宽敞无瑕的白玉地面上,他跟我介绍着左右两边的建筑,有好多听了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最后我只记得了厨堂,棋室,凉亭,这些凭字面就能理解的场所。 路上,还遇到了不少下仙和两三个平仙,赤岸恭敬有礼的对他们打招呼,他们或谦逊回礼,或淡漠点头,不过看到我后,无一例外的都是轻蔑一瞥。 但不得不承认,其中有几个小仙女长得是真漂亮,如果满分是一百分,那她们至少有一百二十分,搞得我对她们的横眉竖眼都气不起来。 这一路遭到的白眼,我粗略算了下,能就着米饭吃二十碗。 赤岸安慰性的拍拍我,无奈笑了笑也不好说什么。 看到这些人的嘴脸,瞬间让我想起了黑市里的那些商贩,他们在我起初没有灵气支付想买的物件时,也是和这些仙灵一样,对我嗤之以鼻。 良久,我问道,“走了这么长时间,怎么都没看到那四处春夏秋冬啊?” 赤岸指了下前面,“那不就是了?” 我一边走一边望了去,只看到前方路面变得宽阔了不少,远处还有几个台阶,我站在台阶前垫着脚四处看了看,上面好像是一个正方形的琉璃台面,周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水墨说的那“仙灵界四绝”,就算再小也,不至于小到看都看不见吧? “哪有啊?”我问道。 赤岸道,“你走上去看看。” 当我站上琉璃台后,原本是透明的琉璃台面,随着每走一步,脚底周围都会出现几圈彩色的波纹,而且波纹还会不断的扩大。就像是一滴水,滴在了水面上泛起的一波波涟漪。但是这些波纹不是浮在琉璃台上,而是嵌在琉璃台之中。 赤岸也踩了上来,他脚下的波纹就比我少了很多,颜色也淡了不少,也没有像我这样一圈圈的回荡。 见我疑惑,赤岸道,“内力越强,行纹就会越少。你比我想象中的少很多了。” “内力?”我不解,“是指灵力还是仙力?” “灵气是灵气,灵力是灵力,仙力是仙力,当说道内力时,是指这三个的统合,就是全都包括了。”他看了看两侧,“你要找的地方都在这了。” 我抬起头,看到琉璃台四角分别向外延伸出了一条长十米左右的琉璃路,路中央架着一道拱桥。 每道拱桥的另一边,都坐落着一座比门口还要华丽的阙门,每一根白玉柱子上都雕刻着四季不同的景致,即使不看匾额上的仙灵符符文也知道,这四处分别就是绾尘殿,浮扇宫,怅寻阁,执初轩。 我围着琉璃台边走了一圈,以每条支出的琉璃路为分界线,将一整片的水域平均分成了四份,每片水域中的景致各不相同。 绾尘殿旁的水域细流潺潺,碧波粼粼,点点光晕透过水面折射在水底的鹅卵石上,好像站久了,肩头也多了些许暖意。 浮扇宫边的水中央,则开满了荷花,莲叶叠叠,水中还有几条小鱼,“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大概就是这样了。 怅寻阁一侧,水波不兴,秋光叠覆。几缕轻蒙飘渺的薄雾,缭绕在静默浮于水面的落叶之上,微风拂过,水波轻晃,两片树叶撞到了一起后,又缓缓摇曳的分离开,看着它们渐行渐远,心也莫名的跟着打了一个转。 执初轩的水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儿,透过冰花隐约可以看见下面水流平缓。刚走到跟前,还没站多久就感觉到了寒气袭袭。我搓了搓胳膊,这外面都已经这么冷了,里面得天寒地冻成什么样啊? 我向各家的阙门里面看了看,跟我站在仙灵界的大门口时看到的情况差不多,所有的阙门内都是一团浓雾。 之前是卸交了私物,踏进阙门后才看到了里面的事物,这回不知道又需要做些什么,而且这么醒目的几扇门,刚才怎么没有看到?它们好像是猛然间从地面里生出来的一样。 我问道,“赤岸,这些地方什么是时候出现的?刚刚没有在这里吧?” “它们当然是一直都在了,只是不站在琉璃台上是看不到的。”赤岸站在怅寻阁前,双手背后,“几个月后,我一定会从这座石桥上走过去的!” “你不是在怅寻阁待过一年吗,那一年里还没走过这桥?” 赤岸摇头,“意义不同,我说的‘走过去’,是真正被怅寻阁接收后,名正言顺的走过去。” 我好奇道,“怅寻阁里什么样?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啊?” “跟大门口一样,走过阙门就会看见了,但是无请不可擅闯。”赤岸道,“仙灵界里的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不然有你受的。” “听说仙灵界里规矩多的吓人,是不是真的?” 赤岸笑道,“如果我没猜错,跟你说这话的一定是个不喜欢守规矩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我心道,别说让水墨守规矩了,估计他连“规矩”这俩字儿都不会写。 赤岸说,仙灵界里的规矩就像空气,看不见摸不着,但又时刻存在,因为这里没有任何一条规矩,是以明文呈现出来的。 对自律的人而言,仙灵界没有规矩,对不自律的人而言,仙灵界处处都是束缚。 原来仙灵尊从不明示册立规矩的初衷,是希望每一个仙灵无时无刻不慎言慎行,在说话做事前,先三思此话一出此举一施是否得当。如果先有明规,大家无非就是在原规复刻,盲目服从,但是在没有明规的情况下,如果大家还可以做到律己律人,才是真正的克控。 这话乍一听,好像仙灵界是一个无拘无束,自由祥和的地方,但细一想就不对了——没有规矩却还要守规矩,那守的究竟是什么规矩? 水墨说过,刚被赐名的下仙,要在四个上仙所管辖的地方都走一遍,为的是熟悉各家的规矩,也就是说,虽然仙灵尊没有立规,但各家的上仙却早已立了约束弟子的条例。 在自家花园里,先知错就不会容易犯错,但出了自家门后,常常是要先犯错才会知错。因为没有人会去告诉你,在别人家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说不定你正吹着口哨浇花时,忽然跳出来一个人指着你说:浇花可以,吹口哨可以,但是走音跑调不可以! 我问道,“各家都有什么规矩?” 赤岸道,“规矩你去了后现学也不晚,因为各家的规矩也都是肉眼看不见的,没有文体。眼下你应该先了解一下各家的刑罚,顺便再给你讲一下各家的职责。” 我肩膀一塌,“不是吧,各家还有各自的刑罚?” 听赤岸介绍完,我迫切想游四季的欲望之火全部熄灭。四季家里的所有的刑罚,都不是挨板子挨鞭子那种直接伤及皮肉的酷刑,但却都能让你深感皮肉之痛。 比如绾尘殿——他们是负责制造各种法器的,负责绾尘殿的绾尘上仙叫白沁,是具有执行力的四大上仙中唯一一个女人。 赤岸说,每家的上仙,平仙和下仙人数都是不固定的,但是执行管事的上仙就只有一个,并以所在之处命名,比如,绾尘殿的执行上仙就叫绾尘上仙。 绾尘殿的刑罚是挑水,但是是用拇指瓶挑,什么时候将规定的水量挑满,即刑期结束。据说,造法器是一件极其需要耐心的事情,受刑期间也是对耐性的一种磨练。 然后是浮扇宫——那个在我们恶灵界里,臭名昭著的破扇子叫白涣。 他们家的主要职责是酿酒,开始听到这个时我眼睛一亮,虽然他们家的上仙教不出好鸟,但却能酿出好酒,这个还是对我口味的。如果做错事是罚酒的话,我还是会允许自己每天犯个小错的,毕竟仙灵界里的酒,肯定是差不到哪去的。 但是他们的刑罚却是——拔草。赤岸说,浮扇宫的人每人都会有一把折扇,那把折扇中有一把软鞭剑,字面意思,柔软如鞭的剑。他们所谓的拔草不是徒手去拔,而是要用软鞭剑,将指定一个区域内的杂草分等段削割下来,差一毫厘都不行。 “变态!”我骂了一句,“那个甩子是时间多到心慌气短是吗?” 赤岸道,“其实他们在酿酒时,有一个很重要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就是勾兑。一来原酒是不可以直饮的,二来为了口感舒适,味道香醇,他们都需要靠精准的勾兑技术来平衡酒体。所以你说这种刑罚变态我同意,但他却有他变态的道理,因为勾兑就是要讲求个精准。” 我撇撇嘴,世风日下,变态都有自己的道理了。 至于小粉的怅寻阁——刑罚是扫叶,这个可以说是最正常最合理的了,虽然小粉是要求大家用剑尖扫叶,而且落叶上不可以有剑痕…… 怅寻阁身负镇狩令,名副其实的行动派。我以为这样的刑罚练的无非就是武艺了,但赤岸却说,他们练的是灵力。 小粉镇狩时从不带兵器,那双锋利的猫甲就是他的武器了,这跟我的金甲是一样的。不管是兵器还是法器,都是身外物,用多了只会过分依赖,而通过灵力,练出自己身上的武器,对自己才是最好的保护。 对于“自身武器”而言,有些人比较幸运,是先天自带的,比如我和杜轻晨的金甲,还有黑狐的灵火。有些人则需要通过后天灵力的积累和修练才能获得,小粉就是属于这种的。 我管那些后天练就出的“自身武器”叫“潜武器”。 还有一些人就比较惨了,千年过去还是没有迸出自己的潜武器,也不晓得自己的潜武器是什么,就像水墨这样的,不知道他是因为偷懒不修练灵力,还是他压根儿就没有潜武器。 小粉每次在带弟子去镇狩时,都会先给他们独斗或是群战的机会,最后才会用法器收服恶灵。也因如此,被小粉收进法器里的恶灵,基本上都是伤痕累累的…… 怅寻阁的人用的剑都是木剑,在镇狩时,靠的不是刀剑乱舞锋芒治敌,而是将自身的灵力调运到剑尖,以剑尖为眼,为甲,为自身任何一个部件,用这样的方式,在对敌时找到,发现,练就潜武器。 用剑尖扫叶,也是这个道理了。 如果看到怅寻阁的一些人身上没有佩剑,就说明那些人已经练就出了潜武器。 最后是执初轩,他们的执初上仙叫白羽,所制定的刑罚是——冰雕。听到这时,我已经不会再天真的认为,他们会乖乖的拿着小刀之类的东西,惬意的坐在一旁一点点的搞创作艺术。 我打量了一下赤岸,问道,“用你腰上的毛笔雕刻?” 赤岸点头,“不错,学会举一反三了。因为执初轩的职责是制符,所以功夫都在手上。所谓的冰雕,就是用毛笔在冰面上绘出一张张符文。” 因为冰具有可变性和挥发性,所以在雕刻时要注意速度和力度,一方面要控制灵力的收放精准,另一方面就是我一直缺失的耐心了……因此接受这种刑罚的人,通常要碎几百块冰之后,才能掌握自身与灵力与冰体之间的默契。 第二百二十章 渴望拥有粉丝 听完这些刑罚,心凉了半截。满脑子想的都是:看不见的规矩,到底要怎么守? 看来在各家实习时,只有看那些上仙的脸色行事了,哪下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们,人家直接甩出一句,“你触犯了我们的家规。”我也是没脾气。 我为自己做了一个预判,估计这四年的实习期中,我会有至少两年半的时间,都是在受罚中度过的。 赤岸补充道,“对了,我得提醒你一句,看到浮扇上仙时,最好躲着走!虽说四大家各有各的家法,但是浮扇上仙是出了名的热衷掌罚,不是他家的弟子,他也会出来插一脚。” 原来小粉说过的那个仙灵界里喜好掌罚的人,就是破扇子啊。 我跟在赤岸身边走着,忽然想起他说的那些刑罚里,都没有去诛灵塔的,于是问道,“你说这的些都是在自家庭院里领罚的,那犯了能到诛灵塔里领罚的罪,是不是要由仙灵尊开口了才算?” 赤岸摇头,“这个就要看执行上仙们的心情了,仙灵尊通常是不会直示的。不过很多去诛灵塔的仙灵,都是自愿请罪的,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自己犯错的程度,有些错一旦铸成,别人不说让你去诛灵塔,你自己心里都过不去。” 我追问道,“那在诛灵塔里的受罚时间,也是自己决定的?” 赤岸道,“这个怎么说呢,你这样理解也行,反正仙灵尊一般是不会给你一个特定的刑期。打个比方,有些人跪三天就想明白了,那你就没有必要罚他三年,那些日子与其跪那受罚,还不如出来做点实事。还有些人让他跪十年一百年,他始终不认错,如果按照刑期把他放出来了,他还是一样不知悔改,那受罚不就没有意义了?” “话是这么说,但难免会有一些不自觉的人,为了免受刑罚,明明心里不服气但面子上却是假意服软,那不就成了漏网之鱼了?” 赤岸说,每个领罚的仙灵跪的那块诛灵石,是能连通心脉和灵识的。 你是否真心知错它会知道,之所以说刑期由自己决定,其实说白了,就是取决于自己的内心。如果你是真心悔改,起身就可以离开,如果心意不成,别说从诛灵石上起来,跪在那动都动不了。 我问道,“我之前有听说,如果仙灵杀了凡人要一条命抵一千年的道行,而且每跪一天会收回一年的道行,有这个规矩吗?” “规矩在人心。”赤岸道,“你说的那个什么一条命抵一千年道行的,其实那是之前一个仙灵的受罚时间,他杀了凡人后,在诛灵塔里跪了近三年的时间才出来,出来后发现道行少了整整一千年,所以大家就按照这个时间,推算出了你说的那个结论。” 原来刑期不是死的,这么说,只要小粉搞定了那块石头就可以出来了,但是他这么长时间没出来,是因为他到现在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不过像老疤那种人,杀他一次都是少的,如果换做我,我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但眼下重要的还是要先从塔里出来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事必须要想开,也许我应该去劝劝小粉。 “赤岸,你带我去趟诛灵塔!” 赤岸惊讶的看着我,“哪有人一来仙灵界就想着往诛灵塔里钻的?哪里就相当于是冷宫,你做凡人那么多年,应该知道冷宫是什么吧?” 我坚持道,“或者你给我指条路,我自己去。” 赤岸听闻后,立马抓着我的胳膊,“你可不能走!我要是半路把你放走了,我就要回执初轩刻冰块了!我四季都走了一遭,到现在还没犯过一次家规呢,你休想成为我的污点!” 我问道,“你的任务不就是带着我仙灵界一日游吗?你现在直接带我去游诛灵塔,其他地方往后排下不就完了?” “诛灵塔不在观光景点内!”赤岸看着我,“你该不会是要去找怅寻上仙吧?” “对啊,不行吗?” 赤岸瞪着眼,“这还用问吗,当然不行了!就算让你到了诛灵塔跟前,你也进不去。那么多监过仙灵守着呢,怎么可能放你一闲人进去?” 我不死心,“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赤岸答的干脆。 我不由好奇,赤念是怎么混进去的?也许是赤岸来仙灵界的时间太短了,还没跟那些“牢头”熟络到刷脸就能探监的地步,看来还是要去找赤念帮忙。 “行吧,不去就不去。”我假意放弃了,“接下来是要去哪?” “寝室。”赤岸道,“没有仙号的晋仙,会暂时先和班侍住在寝室。” “班侍是什么?大家同住一个房间啊?我习惯一个人睡,有单间安排吗?” “放心,寝室里有寝房千百间,都是一人一间房的。”赤岸道,“班侍就是除了四大家之外的仙灵,比如负责厨堂做饭的,负责雅室掌管琴棋书画等物的,负责药物司局分发衣物药品之类东西的,还有你之前看到的禁阍司和那些负责执守的仙灵都住里面。” 我问道,“容纳那么多人住的地方,面积肯定不小吧,我会不会在里面迷路了?” 赤岸笑道,“你没有时间迷路,你只会在寝室里住一个晚上,明天仙灵尊赐你仙号后,你就要开始你的四季之旅了。” 寝室的门面比四大家的门面寒酸多了,无论是匾额还是柱子,就连门都是用竹子做的,围墙也是用竹子扎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是仙灵界养大熊猫的地方。 刚踏进寝室的门,我就不这么想了——诺大的庭院里,繁花碧草,奇石怪树,流水拱桥样样不少,几颗酷似樱花树的盆景围着庭院摆放一圈,树上白色的花瓣散落满地,每走一步都是踩在松软的花瓣上。 每阵风袭过,花瓣都会掉落大把,但却没有一棵树是秃的,不知道肖愁会不会喜欢这种树。 我看着庭院中央潭水里的肥鱼,问道,“可以在这烤鱼吗?” 赤岸叫道,“你休想!这些鱼可都是厨仙养的,还有这天上飞的灵鸟,我警告你啊,这些你可千万不要去碰,连上仙们都会敬厨仙三分的,你最好别去招惹他!” 我不屑道,“连一烧饭的厨子都有这样的地位?他的手艺很好吗?” “今晚你就会尝到了。”赤岸拿着笔杆戳戳额头,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我的任务就是把你送到这里,记住晚上不要出来乱跑,仙灵界你还不熟悉,活的谨慎点总归是好的。还有,明早在寝室门外等着,会有人带你去见仙灵尊。” 我问道,“我住哪?” 赤岸随手指了一个方向,“晋仙居,到了之后随便挑一个没人住的房间住进去就行了,反正就睡一晚。好心提醒你一句,晋仙居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最好不要选,隔壁就住着厨仙,他喜静,听到人打呼噜说梦话都会发火。” “他这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到底是哪来的?”我问道,“怅寻上仙也治不了他吗?” 赤岸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跟怅寻上仙也没打过几次照面,唯独见了那么两次,也是匆匆而过。怅寻上仙甚少与人交谈,不过听说,他倒是跟厨仙走的挺近,而且厨仙对怅寻上仙跟对其他仙灵的态度也很不一样。” “厨仙到底是男的女的?”我疑惑着,“我怎么隐隐的听出了一股粉红色绯闻的味道?” 赤岸不满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厨仙的样貌都能做你爸爸了!” 赤岸一脸不悦的转身离开了,跟他走了一天下来,我也没少说一些不恭不敬的话,都没见到这小子红过脸,刚刚不过是不小心冒犯了一下他的偶像,就被吹胡子瞪眼了。 我无奈笑了笑,小粉到哪都有人把他当个宝,我是到哪都被人当根草。 “白三,你说我什么时候也能混出几个粉丝出来啊?” 白三道,“灵王不就是你的粉丝吗?” “我跟肖愁是互粉,我想要这种单向粉的。”我问道,“对了白三,你隔壁没什么动静吧?这么长时间没叫肖愁出来,他有没有着急?” 白三道,“目前没什么动静,估计是以为你又像上次那样,被什么好事耽误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装扮,笑道,“说是好事也不为过吧,我们现在离上仙那么近,哪天有机会让赤念带我们去诛灵塔找他去。” 我按照赤岸指的方向走了很长时间,绕来绕去最后真的迷路了,饿的前胸贴后背。本来想找个仙灵问下路,一看到他们那张傲慢与偏见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刚来仙灵界第一天,就在大门口跟人吵了起来,进到寝室第一晚,连睡觉的床都找不着……老子是跟这里相克吗?如果是的话,那也是我克仙灵界! 一路暗骂,还以为会这样在外面转悠到天亮,一抬头,终于看到了“晋仙居”那三个字,我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快步走了过去,前面几个房间都是门窗紧闭,天已经黑透了,也不好敲门问里面有没有人。一直走到底,还好厨仙隔壁的隔壁还有一间空房。 门是开着的,我进去后轻轻关上房门,点上蜡烛,看到桌子上竟然还摆着饭菜,只有一小碗米饭和一盘炒青菜,心道,仙灵界的伙食也太差了,减肥餐啊! 我把肖愁叫了出来,他看到我后呆愣了半天。 我简短的跟他说了下情况,把碗筷推到他面前,小声道,“隔壁住的是一个怪叔叔,我们尽量不要发出任何声响,你先吃饭,尝尝仙灵界厨子的手艺。” 肖愁还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我,许久不动筷子。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了?我这样很丑啊?把你恶心的连饭都吃不下了?” 肖愁摇摇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笑脸。 我笑笑,“等以后有机会,我也给你弄一身。” 肖愁点点头。 第二百二十一章 厨仙 肖愁吃着饭,动作很轻,看他吃我更饿了,忍不住问了句,“好吃吗?” 肖愁点点头,把青菜推向我,他看了一眼盘子,意思是让我也尝尝。 我徒手抓起一根青菜扔进了嘴里,嚼了两下后,整个人一下惊住了,脑袋嗡嗡作响。我看着盘子里的青菜,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这个味道……我吃了二十多年这个味道,不会错的! 我猛地站起来,夺门而出。 跑到隔壁厨仙的门前,屋内烛光摇曳。我伸出手想去敲门,不知怎么的,心里慌的不行。认错人被揍一顿扔出来我倒是不怕,我害怕的是认错人后,白爷就会在我心里再死一次。 怎么可能是白爷,那老头的尸骸现在还压在山下呢,就算他没死,也不可能跑到仙灵界里,还成了什么厨仙啊…… 虽然脑子里是这样想着,但我还是忍不住推开了他的房门。 “是谁在我背后嚼舌根,说我是怪叔叔啊?”一身白衣长褂,银白色的头发随意松散的披落身后。悠哉乐哉的坐在椅子上,后背靠着桌沿,翘个二郎腿,晃荡着脚尖,搓着小胡子一脸贱笑的看着我。 我看着那张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眼泪控制不住的一直流,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肖愁也跑过来,轻轻晃了晃我的胳膊。白爷猛地起身,把我们两个拉进屋内,快速地关上了门。 “臭小子别来第一天就给我闯祸啊!”白爷道,“你这买一赠一的活动可要藏好掖好了!” “老,老头……”我轻轻叫着他,我担心声音再大一点就会把自己吵醒了,如果从进入仙灵界那一刻开始就是一场梦的话,我宁愿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白爷嫌弃的看了我一眼,“你嘴里那根青菜是要咽下去还是吐出来?一半在嘴里,一半挂在外面,眼泪鼻涕一起流,跟个智障似的!我在仙灵界待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仙灵。” 青菜早就含的没有味道了,连带着鼻涕眼泪一起被我嗦进嘴里咽了下去。 思绪组建好后,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你什么时候成厨仙了?你之前不是死了吗?你为什么会在凡间那么长时间?你后来……” “哎呀行了行了!”白爷打断我,“你这刨根问底的毛病我看是改不了了,要么就不张嘴,一张嘴就没完没了的问!” “你个死老头还好意思说我!”我叫道,“我之前还以为你死了,你知不知道我难过多久!我那段时间……” 白爷一把捂住我的嘴巴,“嘘嘘嘘嘘……哎呀!” 肖愁忽然冲过来,狠狠的握着白爷的手腕,白爷疼的想叫又不敢出声。 “肖愁,快放手,他是白爷!”我突然想起来,还没跟肖愁介绍这个死老头。 肖愁微怔一下,松开了手。 白爷抱着手腕说道,“原来把降谷气的三天没吃饭的人叫肖愁啊。” 我问道,“什么三天没吃饭?肖愁什么时候气他了?” 白爷看了眼肖愁,“之前夺你灵识的那小子是不是他?” 我想起来白爷说的是去年小粉来看我,我们不欢而散的那次。 他说去年年初,小粉刚回到仙灵界,就知道了我是被预选为三年后会来仙灵界的恶灵。 白爷说他认识小粉那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小粉为了一件事那么高兴。但是几个月后,小粉有次镇狩回来状态就不对了,那也是白爷头一回看到小粉为了一件事那么沮丧。 白爷猛拍了一下桌子,“都是你这个臭小子惹的祸!三天的饭菜,我变个法的给他做,结果一口不吃,你说我这厨仙的老脸往哪搁?” 我尴尬的笑了笑,“意外,那是意外……你接着说……” 白爷道,“我问了降谷好多次,他在去诛灵塔领罚的当天才肯告诉我,说是出镇狩令时去见了你,知道了你灵识缺失了。” 我看了眼肖愁,他坐在一旁低着头,一脸犯错的模样,我拍拍他,“没事肖愁,这都是以前的事了,你就当听个笑话。” 白爷瞪了我一眼,“你他娘的可不就差点成了仙灵界里的笑话!”他倒了一杯茶,没好气的说道,“灵识全的人都很难来的了仙灵界,更别说不全的了!而且你这还会越缺越多,仙灵界哪会要一个傻子来?别说降谷了,我听到后也闹心了好些日子!本以为马上就能见到你这个臭小子了,谁知道你摊上了这样的事!” “不是,肖愁他……” 白爷手里的茶杯“啪”的一声落在桌子上,他指着我,“你给我闭嘴!再多话就给我滚回去睡觉!” 我悄悄在桌子底下握了握肖愁的手腕,白三道,“要不要再给他输点灵气安抚下?”本以为白三是在挖苦我,没想到它说完竟真的开始调运灵气了。 白爷叹了一口气,“我们离开的这段日子,这臭小子一定经历了不少事,能胳膊腿都不缺的活到现在,也有你的功劳。” 白爷缓缓的把手里的茶杯推到肖愁面前。 肖愁愣了愣,我也惊讶的看向白爷。下一秒,我连忙端起茶杯递到肖愁面前,“肖愁,白爷这是在夸你,他的意思是感谢你替他照顾了我这么长时间。” “还用得着你翻译?”白爷搓着胡子,“堂堂一灵王,能连这点脑力都没有?”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肖愁是灵王的?” “能从朽灵符里出来的,灵气灵力还那么强的人,除了灵王还会有谁?”白爷顿了顿,“他这一身的灵气灵力,是不是降谷给的?” 我回忆到刚才在门口,白爷拉了我跟肖愁一把,难道只是那一下,他就感觉到了?我这才反应过来,这老头穿的这身是……这是上仙的服饰? 不会吧……应该是同款吧! 我打量着他,“老头,你们厨子的衣服怎么跟上仙穿的那么像?” “什么叫像,根本就是一样的!”白爷掸了掸衣领,嘴一咧,“小白白,你老子这身行头,是不是颇有仙风道骨之气?不过你这身衣服就不怎么样了,从头到尾绿的跟根儿葱似的。” “现在连仙风道骨这么难的词儿都会说了?之前真是难为你装傻装文盲了那么多年。”我白了他一眼,忽然发现这老头穿的这身长衫,好像不是我今天看到的那种暗纹的,“老头,你身上这件怎么跟我在衿室看到的那件不太一样啊?这么素净,什么花纹都没有。” 白爷道,“你以为这是校服啊,整个仙灵界的人都要穿一样的?” “但是赤岸跟我说,衣服什么的都不能随意改动的。” “那是指像你这样的晋仙,和巡习期四年没到,还没有固定的执行上仙看管的下仙。”白爷道,“挂在衿室的那件衣服,是降谷的原创设计,不过我觉得那种暗纹太花哨了,不适合像你老子这么稳重的上仙。” “嗬!还原创设计,合着你们在仙灵界里都有自己的独立品牌?” “服饰都是大体差不多的,说白了,只要主体颜色不变就行了,对细节不做要求。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跟药物司局的人吩咐一下就完事了,但一般药物司局的人,是不会甩上仙以外的仙灵的。”白爷得意的挑了下眉毛,“你懂的,职级不够。” 我撇撇嘴,“果然是官职越高,淫威越大啊。对了,你之前为什么会在凡间呆了几十年?当年跟降谷来找水墨去仙灵界的还有你?” 白爷道,“你老子何止在凡间呆了几十年?” 白爷啐了一口吐沫,一脸不悦的讲述,当年他因为跟仙灵尊起了冲突。本来是进诛灵塔里领罚就可以解决的事,但是他咽不下那口气,大闹了一番后,最后被暂搁仙号,罚他在凡间待了足足三世,而且每一世都死于横祸。 至于是因为什么事发生的争执,那老头也不肯细说,就说是芝麻大的小事,还怪仙灵尊心眼小。 按理说,被贬入凡间的仙灵,都会失去身为仙灵时期的记忆,但是这老头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但记得自己曾经的上仙身份,还记得在凡间这三世里每一世经历的事。 他说当年见到小粉时,一眼就认出了他,当时小粉也是惊讶不已。而且这老头为凡人时,只是失去了内力,连通灵的本事都还在。 “所以你最后对火哥说的那句‘时间到了’,就是知道自己又要死了?”我埋怨道,“既然你什么都记得,你就不能多跟他说一句你要回仙灵界了吗?降谷也是,我问他你是不是真的死了,他也说是。” 白爷道,“没错啊,我当时是真的死了啊,三世都走完我才能回来,降谷没骗你啊。” “我还问过他你是不是有灵态,他当时回我不知道。你说你一上仙怎么会没有灵态?他这个是骗我了吧!” 不料,白爷摇摇头,他说发生在他身上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还不止一件两件。 就比如有关他的灵态是什么这件事,至今是个谜,他自己不知道,连仙灵尊也算不出。 我说道,“难怪你没事就翻那些动物百科,原来是在对号入座啊!这么说,降谷是真的没骗我。” 白爷道,“虽然这些事都关乎天机,但降谷那小子从不屑说谎,他不想说的事,要么不答,答了就一定是实话。如果是你问他,他一定会告诉你。所以说,怪就怪你问降谷的问题都没问在点子上,让人家钻了空子。” 心道,你们一个个都活出精了,头发丝儿里都藏着心眼儿,玩我不就跟玩骰子似的,动个手指头我就团团转了! 我说道,“老头,你知不知道赤念是用什么方法进到诛灵塔里的?我想去找降谷。” “赤念一小小下仙怎么可能随便进出诛灵塔?”白爷挫着胡子,“他是来求的我。” “求你?” 白爷咂咂嘴,“你上次摘的那个金果有点生,吃到最后倒牙。” “原来信鸽是你啊!那留在车门上的仙灵符符文呢?” 白爷说,他虽然没把金果送去给小粉,但是我的话他还是代传了。 小粉听到后,当时的反应跟白三预期的一样。白爷在听到小粉说“胡闹”后,就擅作主张的让赤念把这两个字传给了我。 “那刚好,省得我去找赤念了,你带我去见降谷。”我说道,“到时候再跟那几个牢头刷你的老脸,应该没有问题吧?” 白爷道,“我没问题,你有问题。” “什么意思?” “不管刷谁的脸,你都没法跟着混进去。”白爷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你以为逛公园呢?一张成人票,可以带一个儿童免费入园?” 我有些泄气,“降谷到底知不知道我来仙灵界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能提前来仙灵界,还是降谷用刑罚换来的。” “对了,你起初说我是三年后才会来仙灵界的,我怎么提前两年来了?”我催促道,“你快说你快说!” 这件事,还跟另外两个人有关——白涣和赤念。 白涣前段时间来收恶祖魂时,赤念也跟来了。在听到司风和风吟说地下还有一个恶祖魂时,白涣没有理会直接带着第一代恶祖魂离开了。 后来赤念因为担心我们这些人降伏不住二代恶祖魂,所以他把这件事禀报给了仙灵尊,白爷这时就冒了个泡,说要治白涣渎职之罪,要他去诛灵塔领罚。 其实白爷的本意并不是想罚白涣什么,他知道白涣的为人,他断不会轻易进到诛灵塔里,一来受不了那种刑苦,二来也折面子。 几经辗转,白爷提出要小粉提前从诛灵塔里出来,理由是镇狩令的重任,除了小粉没人可以背负,当初让白涣接管更是所托非人。 白爷说,小粉其实早就可以离开诛灵塔了,他虽然不认为老疤死的冤枉,但却深明不该伤及凡人性命。小粉用偷换概念的方式,让诛灵石感知到了他知错的灵识,所以只要他起身,就可以离开。 但小粉没有离开,他跪的是偷偷把灵气灵力给了我,让我去供养朽灵符这件事情。当然这事他只告诉了白爷,在其他人看来,小粉只是在遵从之前那个仙灵的“一条命抵一千年道行”的不成文规定。 本来仙灵尊已经答应了白爷的提议,也免去了白涣负镇狩令和替管怅寻阁的职权,并将其职责都委任给了执初轩,但是小粉说,要用这两年时间换我提前来仙灵界。 我急道,“为什么啊!我早来晚来不都一样吗!” “一样吗?这次白羽他们如果晚到一步,你以为你跟你的小伙伴会怎么样?” 我瞬间没了脾气。 白爷继续道,“早来就是现在这个结果,你跟你的小伙伴都完好无损。晚来?晚来你们两个也没命来了!降谷虽然没直说,但他跟我想的肯定是一样的,留你一个人在凡间,多待一天就会多一天的危险。从小就爱折腾,没事找事!小时候拿钥匙捅插座,长大了带人闯旱虺祭坛,你不要命,你的小伙伴也不要命了?” 白爷骂的我没话说。 这段时间,虽说做了不少看似很正义的事,但每次都是走在死亡边缘。如果没有肖愁在,我早就死翘翘了…… 最后一次还带着肖愁跑到了旱虺的祭坛里,就像白爷说的一样,如果不是仙灵界的人及时赶到,这次恐怕真的会害死肖愁。 我低着头,肖愁本应算受害者或是被牵连者,但他也是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垂着头陪我一起挨骂。 第二百二十二章 秉烛夜谈 白爷骂累了,喝了口茶,“以前骂你一句你能回十句,现在怎么一声都没有了?我一个人骂得口干舌燥的,连个喘气儿的机会都没有。” 白爷“死”后,我常常会去想以前他打我骂我时的样子,那时觉得他啰嗦的烦死人,每次他消失,我都恨不得他可以多走几天。 后来白爷真的走了,我也真的慌了……直到看到卓憬和卓大哥在一起相处时的样子,才发现,他们之间的那种感情,原来我也有过。 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是人生中极端悲喜的两件事。对于肖愁和白爷这两个人,我都很幸运的拥有了后者的极喜。 “老头,你还会走吗?”我看着白爷,第一次这么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 白爷诧异的看向我,眼里闪过一丝柔光,片刻后又恢复了刚才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能走哪去?你还盼着我再被贬到凡间历劫啊!我告诉你臭小子,你现在可是在我眼皮底下了,再作再闹,我就把你的腿打折!” 我笑笑,“这种小事还不用劳烦您这位掌管厨堂的上仙亲自动手,明天我就要去游历四季了,听赤岸说,他们各家的刑罚都是极其耗心磨智的,比你的体罚残酷多了。” 白爷道,“别的我不多说,但到了浮扇宫,你小子可一定要机灵点!那个白涣可不是个善茬,他之前就跟降谷有过节,加上这次被他知道你又是降谷力护的人,保准盯上你了!” “有你在还怕什么?”我不以为然,“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输在了起跑线上,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也能挤进这个拼爹的圈子里!” 白爷瞪眼道,“没出息的东西!小时候还知道凡事靠自己,现在好不容易翅膀长硬了,不出去扑腾两下,还想着不做鸟要当鸡!” “万物生灵皆平等,你别瞧不起鸡啊!”我问道,“老头,你的仙号是什么,我听他们都叫你厨仙,仙灵尊没赐你仙号啊?” “你老子还用得着他赐我仙号?”白爷扬着下巴,“厨仙是我自己赐自己的,我当时还给自己起了好几个备选仙号,你要不要听听看?” 我摆摆手,“免了免了,比起听那些,我更想听听白涣跟降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过节。” “这事你应该从水墨那里听说过。”白爷道,“白涣就是当年的玄奈。” “玄奈?”我想了想,震惊道,“卧槽……挖眼之仇啊!” “你心里有数就行了,白涣那人心胸狭窄好记仇,你老老实实挺过两年,第三年降谷出来,你刚好也换去怅寻阁了。”白爷看了眼肖愁,“你只要是把他藏好,别让白涣和他的人发现了朽灵符的事就什么都好说,单凭你一个人也折腾不出来什么。” “白涣那种人凭什么能当上上仙啊?他何德何能?” 白爷冷哼一声,“你就当是仙灵界里,除了他没人会酿酒了。” “那仙灵界的人为什么那么排斥朽灵符啊?”我摸摸肖愁的头,“我的灵王乖巧可爱,谦逊有礼,也不像之前那个灵王长的那么难看骇人,而且肖愁跟我远狩时也出了不少力,可以说平乱恶灵的功劳,有一大半都是他的。” 白爷道,“不是仙灵界的人排斥朽灵符,是浮扇宫的人排斥甚至是憎恨朽灵符。当年灵王屠杀仙灵界仙灵的事,你也应该听说了吧?” 我点点头,“听降谷说过,好像死还了不少仙灵。” “灵王屠的就是浮扇宫。”白爷道,“当年掌管浮扇宫的是白涣的父亲白昊杉,朽灵符的符主是降谷的母亲白略。” 我捋明白了白爷这一席话后,捂着嘴巴瞪个牛眼,惊愕到语塞。 原来那个现在还在诛灵塔里领罚的仙灵,是小粉的妈妈啊…… 难怪之前小粉跟我说起这事时,神情那么不自然,我当时还奇怪,小粉一向对旁人的事都保持无感的态度,当我对那件事发表看法时,他表现的异常的在乎,原来我是在议论他妈啊…… 还好当时没有站错队伍,也没说一些对他妈妈不敬的话,好险好险,后怕后怕…… 我立马喝了口茶,压压惊,听白爷继续说着。 “春夏秋冬”四家本应各司其职,相安无事。在白涣还是平仙的时候,小粉就已经接替母亲掌管怅寻阁了,白昊杉则是稳坐他的浮扇宫。白涣没什能耐,还偏偏喜欢做一些力所不能及的事,比如,盯上了怅寻阁小粉的位置。 白昊杉和白涣父子的灵态是云豹,他们生性张扬,喜欢出风头。白昊杉着实有一身酿酒的本事,此生两大嗜好,一为酒,二为扇。 据说他收集的折扇,可以开一个展览馆了。而他的酿酒技术,在仙灵界里更是无人能及。 白昊杉当年在仙灵界不说能只手遮天,但也是个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不过他的儿子白涣就照他老爹差远了,但是在种树种菜种果子这方面,倒是一等一的好手。 白涣一心想去怅寻阁,仙灵界自古以来的执行上仙也没有所谓的世袭制,都是能者居之。小粉本身是很不喜欢白涣这个人的,也不愿意让他到怅寻阁来,但是碍于两家长辈之间的交情,无奈顺了母亲的意思。 白涣除了对怅寻阁执行上仙的位置有野心,对白略的朽灵符更是起了贼心。 所有人都知道,白略的灵王堪比仙灵界里任何一件法器,有灵王在,镇狩甚至不需要动用一件法器或是一张灵符。 在一次小粉外出镇狩时,白涣借故没有跟去,他趁白略离开房间时偷偷潜入了进去。因为知晓灵王认主,所以那天他还带着白昊杉的几十名弟子,和在执初轩弄来的据说可以迷幻灵识的失觉符。 如果是对付寻常的恶灵,失觉符随使用灵符者的灵力一出,恶灵瞬间就会意识神智尽失,但是白略的灵王又岂是等闲之辈? 那个傻逼白涣对着失觉符一道一道的推送灵力,别说灵王没出现了,朽灵符安静的就像睡着了一样。 见失觉符对朽灵符一点作用不起,身边的仙灵又在一旁低语窃笑,白涣恼怒的抓起朽灵符,竟然想要毁了它。 灵王感知后,随即破符而出。 说到灵王强行破符的威力,我是深有体会的,更何况还是一个万年道行的上仙养出的灵王。 灵王出来后,本没有对他们怎么样,但白涣一行人因为一时慌乱,先对灵王动起了手。灵王震怒,朽灵符中的其他怨灵也纷纷破符。 白涣再次用出了失觉符,失觉符对其他怨灵产生了效果,但白涣的灵力根本无法控制成千上万的怨灵。 他们见大事不妙,立马向浮扇宫跑去,失控的怨灵们一路屠杀到了浮扇宫。即便事态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白涣依然死攥着朽灵符没放。 我问道,“这么说灵王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屠杀浮扇宫的是朽灵符里的其他怨灵?” 白爷点头。 “那为什么仙灵尊最后还要用仙力摄离灵王的灵识?” 白爷道,“怨灵杀的是浮扇宫的仙灵,灵王是直接杀了白昊杉。” 我心里一惊,“怎么会这样?灵王是有灵识的,他为什么会……” “因为白昊杉说了一句‘要让怅寻阁的所有人偿命’。以白昊杉当年在仙灵界的地位,如果灵王当时饶他一命……你觉得后果会如何?” 我沉默片刻,问道,“白略和降谷也没能拦下灵王是吗?” “白略回来时已经来不及了,直到她进了诛灵塔后,降谷才结束镇狩回到仙灵界。” 我疑惑道,“降谷在跟我说这件事时,他说自己不知道灵王失控的原因,你没告诉过他吗?” 白爷道,“这是白略的意思,她自己的儿子什么脾气她不了解吗?为了避免两家结怨更深,死伤人数更多,大家都统一口径,把锅甩给了灵王。” 肖愁低着头,神色黯然。 我一拍桌子,叫道,“凭什么!这分明就是白涣图谋不轨,害死了那么多仙灵不说,还害得朽灵符中所有的怨灵为此送命,最后还要把错推给一个忠心护主,不会说话,不能为自己申辩的人!那些挑事的仙灵不该死,被冒犯后反抗的怨灵就该死吗!如果那天被屠杀的是怨灵,那些仙灵中又有谁会为他们偿命?” 白爷道,“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真正公平公正的地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绝对,只有相对。那件事按照当时的处理方式来看,相对结果而言已经是最好的了。如果当时把真相告诉了降谷,你觉得他会什么都不做吗?一场屠杀过后再来一场屠杀,只会死伤更多无辜的人。” 我说道,“对于仙灵来说,那样的处理方式和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但是对于那些枉死的怨灵和灵王来说呢?有谁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也为他们找出一个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白爷沉默着喝茶,显然他也不赞同当年的判决。肖愁轻轻晃了一下我的胳膊,对我摇摇头。 看着他们一老一小,一个在那无奈,一个在那委屈,我真是气不打一出来! 我说道,“如果这件事摊在我身上,我才不会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怎么做!我一定会保护好我的灵王,我的弟弟,我的肖愁!” 白爷道,“先把你自己保护好再说吧!你是他的主体,你安好,他自然会安生。” “老头,降谷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吧?” 白爷斜了我一眼,“他跟你不一样,知道了也会沉住气。当年那件事闹的那么大,在你们恶灵界里都传开了,他怎么可能听不到一点风声?从降谷后来在那次远狩中,挖了白涣眼睛的举动来看,就不难猜到他其实什么都清楚,只是嘴上不说。” “你确定?你问过他?那这么说,降谷对白涣调戏恶灵一事,是借题发挥?” “想想也知道,那件事根本不至于要挖了一个准上仙的眼睛,而且那也不是他们怅寻阁该有的刑罚,更不是降谷的一贯作风。当年我听说这事后,问过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只回我一句话。”白爷喝了口茶,说小粉的原话是,“我所知道的,只有我母亲想让我知道的那些。” 听闻后胸口一阵发闷。 之前小粉说他见过灵王笑,想必灵王一定对小粉很好,我问道,“灵王跟降谷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你怎么知道?”白爷道,“灵王对降谷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如果说他对自己的主子白略叫赤胆忠心,那对降谷就是无微不至了。有时候如果只看背影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父子。” 忽然一股火上头,“那个白涣害死的何止是一个灵王那么简单!” 白爷拍拍我,“你别在那意难平,恨难消了,这事听完就过去。总之现在浮扇宫和怅寻阁的梁子,已经不知道结了多少根了,两家水火不容,上面明争,下面暗斗。” “对了,我刚来时还看到赤念说要去给白涣办事,白涣不是被撤权了吗?” 白爷道,“撤了权也还是上仙,上仙交待下仙办事不是很正常吗?就算不是一家,毕竟都在仙灵界里,小圈外面还有个大圈呢不是?” 我“切”了一声,“他自己没有手下弟子啊?干嘛要支使别人家的仙灵去办事,是在记恨赤念举报他,有意刁难人呢吧!” 白爷淡淡道,“有些事心里明白就行了,闲事少管,明哲保身。” “另外两家站队了吗?肯定没有人会站浮扇宫吧?” 白爷道,“执初轩明里暗里都是保持中立,白羽性子寡淡无味,整天就知道画符,对其他事情一概没有兴趣,他的弟子也多数随他。绾尘殿表面中立,但是暗里是偏怅寻阁多一些的,因为白沁跟白略私交不错,虽然当年朽灵符那事,也误伤了几个他们绾尘殿的仙灵,好在牵扯不大。在当时,绾尘殿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站出来声讨灵王的家门。” “当年执初轩也站出来声讨了?”我问道。 白爷道,“只是一些被误伤的仙灵出来叫唤了几声而已,大多数声讨的都是浮扇宫幸存下来的仙灵,和被吓坏了的班侍们。” 我叹了口气,“白略本来就失去了灵王,现在又失去了自由。” “你以为她只失去了这两样?” 我看着白爷,“还有什么?” “白涣说,即便白略终生禁锢诛灵塔,也无法再换他与父亲白昊杉见一面,要让怅寻阁的所有上仙都进诛灵塔。白略说这件事她愿意一人承担,并承诺此生不再与降谷见面,这才堵住了白涣的嘴。” “他仙灵尊是当假的啊!这事里外里都是降谷他们吃亏!”我不服气道,“明天等我见到仙灵尊,非要跟他好好翻翻旧账!” “你省省吧你!”白爷道,“跟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看清局势,不是要让你卷入其中。这件事明面上的确是委屈了怅寻阁,才得以保全仙灵界的安宁,但是后来仙灵尊那老东西也算是对白略做了些补偿。” 我没好气道,“什么补偿?赏白略诛灵塔永久居住权?” “那是白略自己不肯出来,说要替灵王和那些怨灵洗罪。”白爷道,“白略跪在诛灵塔里的这段期间,那老东西也没少去看她去劝她,还说愿意答应白略任意一件事,算是补偿当年怅寻阁所受之屈。” “白略不会倔到一口拒绝了吧?” 白爷摇头,“她接受了。” “太好了!让她要了仙灵尊的位置!”我说道,“仙灵尊那老头不是说任意一件事都行吗,那就改朝换代!以后都世袭制,白略做完仙灵尊再传给降谷,不然这事怎么的都吃亏。” 白爷笑了笑,“你倒是跟白略想到一起去了。” 我顿时有些懵,不敢相信的看着白爷,心道,白略不会真管仙灵尊要了尊位吧? “我说的你们两个想到了一起去,是指你们都想到了降谷。”白爷道,“白略把许愿的机会留给了自己的儿子。” “那降谷有找仙灵尊让他答应自己什么事吗?” 白爷嘴一撇,“这我就不知道了。” 小粉应该让仙灵尊斩了白涣的脑袋,然后在白昊杉忌日当天,拿白涣的头颅当做祭品,送他们父子团聚! 白爷听闻后我的想法,说我现在杀心怎么这么重,还说之前看我那样,以为我这恐狼好战嗜杀的心性,这辈子也不会开窍了。 之后我跟白爷说,火哥和阿甫热勒都不在了,水墨也被困在树林里出不来了。白爷落寞的叹了口气,只说了句“命数”,除此之外再没多说什么。 转眼间天已经亮了,我之前从来没想过,这辈子会有一天能跟这老头秉烛夜谈。 临走前,白爷再次交代我,到了别家后,要凡事低调,独善其身。 我不由恍惚,我明明来的是仙灵界,怎么感觉像进了后宫一样?现在就像是进宫的前一晚,听着自己的“阿玛”叮嘱着,以后要处处小心提防周围的明枪暗箭,权贵不攀附可以,但绝对不要得罪…… 走到门口时,我转头对白爷说道,“老头,其实你这身行头——特显老。” 白爷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这次我没躲,转身走时说了句,“明天记得加道爆炒猪肝!” 这次见到白爷后,一直觉得缺了点什么,刚才他这一巴掌打下来,心里踏实多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仙灵廷 我伸了个懒腰,一边听着鸟叫,一边在寝室的小路上左拐右拐。这个时间也不用回去睡觉了,直接去门口等人带我去新生报到处吧。 小粉和白爷都回来了,心里一下落了两块石头,我抓抓肚皮,笑了笑,舒坦舒坦。 “白三,你说怎么能让那些个上仙离我远远的呢?” “为什么?”白三问道。 “当然是为了肖愁啊!你没看到昨晚白爷就拉了肖愁那么一下,就知道他是灵王了,而且之前上仙发现我灵识缺失,也只是抓了我手腕一把。他们上仙的内力都那么强,如果哪下不小心被他们碰到了,肯定穿帮。” 白三道,“恶心他们。” “什么?” “你不是不想让他们碰到你吗?让他们觉得你恶心,自然就会躲你远远的。”白三道,“说你有皮肤病,性病,什么病都好,反正就是会传染的那种。” 我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正经点,别跟水墨那小子学!” 白三道,“你以为自己有多香?这两天你路上看到的那些仙灵,别说碰你,看你一眼都觉得污了自己的眼睛,只要你不往上贴,他们是不会让自己碰到脏东西的。” 一口气憋在胸口,呼不出来咽不下去,“你……” “白一!” 身后忽然有人叫我,我定了定,在仙灵界里居然会有人叫我白一?转过头,看到的居然是风吟! 平时见惯她高束头发,一身休闲略带英气的装扮,猛然看到她一袭青衣长衫,楚腰纤细,盈盈一握的身段不由心颤了一下。 她一头长发倾泻腰间,与青发带随风飘散。她站在不远处笑着看着我,我知道这样一直盯着一个姑娘看不合适,但视线始终无法移开。 风吟走过来,“刚看到你的背影时还不敢认,看到你的手带后就确认是你了。” 我缓了缓神,问道,“你也被选中了?跟执初上仙一起来的那个恶灵就是你?” 风吟点头,“我还没走到卓憬家,就遇到仙灵界的人了,起初我也不敢相信,直到看到了仙灵符符文写的那个‘令’字,然后莫名其妙的就跟着他们来了这里,到现在还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不是做梦,不是做梦!”我笑道,“太好了,又遇到熟人了,这回不用担心旅行孤单了!” 风吟不解道,“又遇到?” “以后给你介绍!” 风吟笑了笑,“一起走吧。” 我极力压制着欣喜若狂的心情,但估计还是流露出来不少。来一趟仙灵界,跟小粉挨近了不说,昨晚又遇到了白爷,今天一早发现旅途中还有美女作陪,我这是什么命啊! 原来风吟昨晚就住在我的隔壁,是离白爷房间方向更远的那一间。她早早就睡下了,中途隐约听到我的房间有人说话的声音,她还以为是听错了,因为寝房都是一个人一个房间的。她说如果知道隔壁是我,就会知道我是在跟肖愁说话了。 我一阵心慌,还好旁边住的是风吟,不然就这隔音效果……哎呀!那老头隔壁住的是谁啊? “你怎么了?”风吟疑惑的看着我,“有什么问题吗?” “风吟,你知不知道厨仙隔壁住的是什么人?” “听说是给厨仙打下手的一个平仙,厨仙很看重他,应该是他的心腹。好像叫……叫什么……哦对了,叫玄舍。” 我稍微放心了点,难怪那老头说话时也没避讳什么,如果是他的人,那应该没问题了。 还没走到寝室的门口,就看到一个身穿灰色长衫,外面套了一件暗红色纱衣的人侧身站在门前,这身装扮一看就是平仙了。 “应该是等我们的。”风吟小声说道。 我跟风吟快步跑去,我问道,“小哥,是你要带我们去见仙灵尊吗?” 那个平仙抬眼看了我一下,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然后一声不吭的走在前面带路。 这个平仙给我的感觉有点奇怪,之前那些仙灵看我的眼神,要么是冷眼相对,要么是厌恶鄙夷。像他这种淡漠的神色,倒是跟肖愁有点像,长相也是那种干干净净的。不知道脾气是不是也跟肖愁一样,是那种一点就着的类型。 “小哥,你是跟哪家上仙的?”我问道。 他像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跟风吟对视一下,悄悄给了他一个白眼,我不死心继续道,“你不说没关系,我来猜猜怎么样?我猜对了你就理理我。” 风吟搭腔问道,“如果你猜错了呢?” 我回道,“我不可能猜错!” 这人背脊笔直,步履轻盈的走着,全当身后没有我们这两个人。 我打量了下他,没有毛笔,没有折扇,没有木剑,先排除了浮扇宫和执初轩,因为不知道绾尘殿会佩戴什么,所以他要么是绾尘殿的人,要么就是小粉那里已经练成了潜武器的人。 风吟对我比了一个“三”的手势,难道是“秋”的意思? “怅寻阁!”我掷地有声道。 那个平仙微微侧了下头,我一看,这是中了!片刻,又把头转了过去。 风吟配合度极高,问道,“你为什么会猜是怅寻阁啊?” 我早就准备好了一波彩虹屁,提高音量道,“这还用问吗?在我们恶灵界里,有谁不知道怅寻上仙的仙号啊,为人正气凛然,气贯长虹,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他带出来的弟子,那肯定也是一身浩然之气了,这就跟虎父无犬子,强将无弱兵是一个道理!” 那人再次把头微侧过来,我连忙伸头看去,发现他的眼底明显柔和了不少,嘴角也有微微上扬之意。我跟风吟看到后偷偷笑了笑。 良久,引路的平仙停了下来。 我抬头望去,百层石阶之上,两个白玉石柱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匾额,上面书着“仙灵廷”的仙灵符符文,气势恢弘,颇有干云蔽日之派,让人望而生畏。 平仙忽然对我们说道,“仙灵尊赐予仙号后,二位即刻开始巡习四季,切记遵守各家规矩,谨言慎行。” 我点下头,“多谢小哥好意提醒。” 平仙道,“唤我玄叹就好。” 我跟风吟对他行了个礼,“多谢玄叹平仙好意提醒。” 玄叹走后,我们登上仙灵廷,廷内散发着淡淡的檀香,三个白衣长衫装扮的人一字排开,站在一层楼高的台阶下。 我眯着眼看去,台阶最上面的独座前坐着的那个白衣服的人,应该就是仙灵尊那老头了吧?他身后的那一整块雕刻着云纹的白玉石,还真是气魄非常。不过这仙灵界的人,怎么都这么喜欢白玉? 之前一直说要见他单聊的,没想到还真等到这一天了。 但是这老头……这老头……这“老头”怎么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的样子啊,而且头发也是黑的,就连白爷都是满头的银发,仙灵尊竟然是一个而立之年的面相。 他神色自若的看着我们,淡如水的眼睛凝着一丝凛冽,好像可以看透一切事物。不知道是不是气氛烘托的缘故,我总觉得他的眉宇间,结着一种不怒而威的气魄。 小粉有时也会给人这样的感觉,但相比之下,仙灵尊更是多了几分威厉。 仙灵尊身边还站了两个下仙,一个手上戴着一条串珠,一个怀里抱着一只黑兔,看不懂是什么门道,只觉得那只兔子长的伶俐可爱,脖子一圈和前肢是白色的,头顶正中央也有一撮白毛,其他地方都是黑毛。两只幽黑发亮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们这边看,鬼机灵的很。 我扫视了一下台阶下的这三个人—— 左边那个双瞳剪水的女人应该就是白沁了,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靡颜腻理,袅娜娉婷,抹胸白色长裙拖地,身披轻薄白纱,两条水蓝色绸带从胸口垂落直至脚下,白皙的脖颈和那对精致的锁骨异常吸睛。 她盘着一个很复杂的发髻,上面插着一只略显奢华的步摇和一些装饰,为这一身素衣清颜增添了几分高贵与威仪。“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说的就是她了……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是白爷会好的那口。 中间站着的那个手持折扇,一看就让人生厌的准是白涣了。 从最开始就用他那对嚣张跋扈的鼻孔看着我,老子脸上粘了你的鼻屎吗!长了一张细皮嫩肉的脸,没想到居然会腐朽到了烂心的程度!做了那么多丧良心的事,如今还能保持着谜一样的蛮横气焰,还真有你的! 奇怪的是,这呆逼的眼睛怎么是好的?两只都在啊,难道有一只是义眼? 再看看他的穿着,本来这一身白衣应是超凡脱俗的,他却在衣襟上镶着金边,腰间还拴着左一串右一串的玉坠挂件。人品不行,连带着衣品也这么low。 最右边那个满眼无我无他,无欲无求,只想着画符的肯定就是白羽了。 人如其名,“羽毛似雪无瑕点,顾影秋池舞白云。”他穿着一身绣着祥云和羽毛暗纹的白色长袍,外面披着一件垂地的如烟轻纱,仙气缥缈,出尘离染。 意外的是,他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但是眼底的那份从容淡泊,稳如泰山的气脉,连身边的那两个看似“年长”一点的上仙都远不及他。 如果小粉在的话…… “你就是杜迟夕?”白涣打断我的思绪,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还没等我回话,他又说了句,“也不过如此。” 我白了他一眼,“不然你指望我如何?” 白涣瞪着我,“市井狂徒!” 我刚想骂回去,风吟立即行礼道,“弟子风吟见过仙灵尊,三位上仙。”说罢,她用胳膊撞了我一下。 我也有样学样道,“弟子杜迟夕见过仙灵尊,三位上仙。” “弟子?”白涣冷笑一声,“连仙号都没有,也胆敢称自己是仙灵尊的弟子?” “那你以为我们今天是来干嘛的?”我双手交叉在胸前,“你该不会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仙灵廷凑热闹了吧?” “你!”白涣震怒,用他那把破扇子指着我。 我突然想起来赤岸说过,浮扇宫人手一把的折扇中,可是藏有一把软鞭剑的,看这呆逼的架势,该不会要把我当草割了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 赐仙号 白涣忽然微微转了下折扇,我心一提。 白沁上前一步,她看着我,语气平和温婉,“仙灵界不比凡间,尤重尊师贵道,程门立雪,还望谨记。” 我立马恭敬回道,“多谢绾尘上仙赐教,弟子必当谨记在心。” 白沁淡淡笑了下,“孺子可教也。” 白涣冷“哼”一声,一脸不悦的甩了下衣袖,收起折扇转过身不再看我。 仙灵尊至始至终稳坐廷上,静默的看着我们你一言我一语,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这花瓶当的相当舒服。 这时,仙灵尊旁边那个抱兔子的下仙道,“仙灵尊赐仙号,晋仙杜迟夕上前听封。” 我上前一步,只听仙灵尊说道,“归灵许虔,河星望目,赐仙号——赤目。”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我们闹腾了这么半天,你就坐在上面像看戏一样……不过他刚才念的那句是什么思? 我一边疑惑着,一边给他行了个礼,“弟子赤目,多谢仙灵尊赐予仙号。” 仙灵尊抬起手,衣袖轻拂,一身红衣长袍立时显现在我的身上。 我从小到大,都没穿过红色的东西,所有的衣物中,颜色最新鲜的就是这条手带了。眼下,我只想赶紧找个镜子照照自己。 那个下仙继续道,“仙灵尊赐仙号,晋仙风吟上前听封。” 本以为风吟被赐仙号时,也能听到一句听不懂的话,结果仙灵尊只是言简意赅的说了句,“赐仙号——赤墨。” 我想了下我们的仙号,难道名字是根据我们自身的特点取的? 赤目不就是红眼的意思吗?我在特定的时候,会乍现一双红眼,而风吟天生独有一身墨绿色的毛发,取“赤绿”和“赤眼”不好听,所以取为“赤墨”和“赤目”,是这个意思吗? 下仙道,“自今日起,下仙赤目,下仙赤墨,开始巡习四季,巡习顺序依次为绾尘殿,浮扇宫,怅寻阁,执初轩。巡习期间,还望陟遐自迩,砥节砺行。” 我们回道,“弟子领训。” 赐仙号远比我想象中的简短多了,连个仪式什么的都没有。如果没有之前跟白涣斗嘴的插曲,估计脚下这百余石阶走的时间,都要比赐仙号的时间长。 我和风吟跟着白沁出了仙灵廷,我绕到白沁身侧,说道,“刚才在仙灵廷里,多谢绾尘上仙出面解围。” 白沁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解围?应该说是训斥更合适吧?” 我说道,“白涣的为人无论是在仙灵界还是在恶灵界,人尽皆知。我之前也有听说,他手里的那把折扇中,藏有一把软鞭剑,刚才在仙灵廷上直言得罪了他,如果不是绾尘上仙及时解围,我现在的身上不知道要多出几道口子了。” 白沁道,“想让你做到字斟句酌,敦默寡言怕是不易,但是如若不然,以你的性子迟早要吃亏。仙灵界里没有成文规矩,这对你来说实在不知是好是坏。” 我笑了笑,“是好是好!这样的话,即使不小心犯了错,至少还有申辩的机会。” 白沁轻轻舒了一口气,“记住五个字,温、良、恭、俭、让,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便是‘让’。” 我笑道,“记住啦!” 白沁侧头轻瞥了我一下。 我立马正色回道,“弟子谨遵绾尘上仙教诲。” 白沁无奈笑笑,摇了摇头。 走在白沁身边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很踏实很温暖的感觉,这种安心以前从未有过。 在看到路上过往的仙灵时,腰板也不自觉地挺得笔直,这大概就是从散养到家养的心情转变吧。 我们走上相连四家的琉璃台,我惊讶的发现,白沁脚下竟然连一圈行纹都没有,就连风吟的行纹也跟赤岸的差不多。 再低头看看我自己的……大圈套小圈,五光十色,极美…… 走过绾尘殿的拱桥后,阙门里的那团浓雾顿时消散大半,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几个下仙,在绾尘殿中匆匆走过的身影。 穿过阙门,眼前之景一览无遗。 溪水涓涓的流着,树上也满是新枝。绾尘殿的左侧有三张十余米的长桌,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东西,琳瑯满目。 我踮起脚看去,有些是器皿,有些是配饰,还有一些是看不出名堂的摆件,不过各个都是匠心独运,巧夺天工。 这样浩浩荡荡的将物件摆成三排,还以为是进了哪位名家的工艺品博览会展里。 我本想着,见过了黑市里的小玩意后,已经算是开了眼界,不同于常人了,不曾想,山外有山。 但是白沁却说,眼前的这些都是不成气候的下品仙器,不能用做法器,稍后要全部销毁。 我看着一阵心疼,很想问问她,不要了能不能送我,就算当不了法器使,摆在房间里着看也是赏心悦目啊。 风吟看着这些摆件,虽说也是满眼欣赏,兴趣盎然,但却比我淡定的多,片刻,她问道,“敢问绾尘上仙,这些仙器中,是否都欠缺了一些东西,比如……稳定性?” 白沁淡淡的笑了下,“何以见得?” 风吟道,“弟子只是凭感觉随便说说,没有确实根据。” “你们所见的这些仙器,如赤墨所言,毫无稳定性,施者极难掌控。如果是内力低微的仙灵使用,不仅会适得其反,很可能还会被反控。”白沁看了看赤墨,“不愧是我看重的人,现在绾尘殿中,缺少的正是你这份难得的敏锐。这里很多造物多年的仙灵,都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风吟惶恐道,“弟子只是妄言,连浅见都谈不上,不敢接受绾尘上仙如此赞誉。” “有能之人,又何必过谦?”白沁道。 我琢磨着白沁的那句“我看重的人”……她跟风吟应该是初次见面,对彼此都是不熟悉的,但白沁却说风吟是她看重的人,难道这次风吟是被白沁钦点的恶灵? 那我这个身无长处的恶灵又是被谁钦点的?莫非我是走了白爷给我开的后门? 疑惑间,我看到绾尘殿的右侧有两个回形的石子路,路中心处各有两潭水池。有三五个下仙正满头大汗的拿着一个拇指瓶,将一处水潭中的水,一瓶一瓶的舀出,接着轻稳小心的绕出回形路后,再走到另一个回形路中,将拇指瓶的水倒入水潭中,如此反复。 他们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小不等的透明的长方体容器,每个人的容器内所装的水量都不一样。 我好奇问道,“绾尘上仙,他们背的是什么?” “公道皿。”白沁道。 原来那个公道皿是检验受罚仙灵是否有完成挑水量的东西,每一次通过拇指瓶,从一处水潭中倾倒在另一处水潭里的水,都会随着自身灵力的调运转入到身后的公道皿中。什么时候装满了,什么时候刑罚结束。 如果在挑水中途,水从拇指瓶或公道皿里溢出,身后公道皿中的水量就会瞬间清零,重新计入。 不用说也知道,背的公道皿越大,犯的错也就越严重了。 这时,两个受罚的下仙不小心在回形路上迎面相撞,两个人身后公道皿中的水都溢出了一些,霎时,水量清零。 我们驻足看了去。 “赤淼!看你干的好事!”一个下仙恼羞成怒道。 “干了好事的只有我一个人吗?”赤淼也一脸怒容,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公道皿,“我再来回个两三次就可以装满了,你才刚开始受罚,相比之下,谁更吃亏!” 下仙道,“你回程时又不像我这样,需要一直盯着手中的拇指瓶看,你只要护好身后的公道皿即可,你为何不看着点前方,注意躲避?” 赤淼掐腰,“赤焱啊赤焱,都说我们两个名字相克我还不信,如今看来,我们相克的何止是名字!” 赤焱道,“即便我把名字改成赤森,我们二人也不会水木相合。” 其他受罚的弟子在一旁笑着看热闹。 “放肆!”白沁忽然呵斥一声。 所有受罚的仙灵看到白沁后,纷纷恭敬的向她行了个礼,之后便一脸惶恐不安的低着头。其他做事和经过的仙灵们也都停下了手中的事,静立一旁。那两个争吵的下仙,此刻更是脸都吓白了。 在这样的气氛下,我也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白沁道,“仙灵尊所赐仙号,岂容你们拿来闲议?” 赤淼和赤焱立马跪下,怯声道,“弟子知错,请绾尘上仙责罚。” “看来我绾尘殿中的刑罚,是不足以教正你们二人的劣行了。”白沁对一旁的一个平仙说道,“玄薄,带他们两个去诛灵塔,其他领罚之人各加一个公道皿。”说罢,拂袖而去。 赤淼和赤焱万念俱灰的跪在原地,其他受罚的弟子也一脸苦相。大家散开后,立即拾起手中的事,继续忙碌着。 我跟风吟面面相觑,这个白沁平时温婉优雅,发起火来也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即便这样,还是让人心肝儿直颤…… 我小声嘀咕一句,“风吟,看来女人都不好惹啊……你发飙时什么样啊?” 风吟低头笑笑,没说话。 身旁一个下仙凑了过来,“你们两个是新晋的下仙吧?” 我看了看他,娘生娘气的,手腕上还带着一条暗红色的编绳,上面挂着一个长条状的白色玉坠。 风吟回道,“见过师兄。” 我说道,“以后还要烦劳师兄多多提点我跟风吟。” “我也才来没几十年,以后你们直接唤我赤尧就行了。”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说道,“提点你们的第一句就是,在仙灵界切勿再用凡间俗名,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仙号,以后就要以仙号互称。” 我点头,“多谢赤尧师兄提点。” 玄薄目不斜视的从我们面前走过,赤焱和赤淼面如死灰的跟在他身后。 玄薄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却是气宇轩昂,威势赫赫,腰板挺的比这里的上仙还直,他带着那两个下仙走后,赤尧道,“玄薄师兄是绾尘上仙的心腹,说话比一些个上仙还有分量。” 我问道,“这就是所谓的红人吧?” 赤墨道,“看上去好有威严。” 赤尧点点头,“玄薄师兄刚正不阿,不会恃宠而骄,平日里带我们也很好。只要你们不出差错,也不用那么怕他。” 我说道,“像这种话不多的人,通常都是有真本事的。” “你说对了!”赤尧说道,“玄薄师兄不光精通练制法器的技艺,对制符的造诣也很高。当年绾尘殿和执初轩都看上他了,但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我们绾尘上仙。” 我附和道,“有能力的人,不管到哪里都抢手。” 赤尧点头赞同,“既然你们是第一天来,我就带你们走一遍绾尘殿吧,通常巡习的下仙,第一天都是以熟悉环境为主。” 我们道,“有劳赤尧师兄。” 询问后得知,原来赤尧曾经也是被选中的恶灵,难怪会好心搭理我们两个。 第二百二十五章 绾尘殿 绾尘殿中有大大小小几十处房屋建筑,其中最重要要的三个地方——练制堂,置器殿,寝室。 练制堂是仙灵们修练法器的地方。 只有上仙练好的仙器,才可以直接呈给白沁过目。下仙们练制好的仙器,要先过了平仙的眼,才会被转递到上仙那去。平仙练制好的仙器,则要先经过上仙过眼。 所有仙器待上仙检验通过了,最后才会呈到白沁面前,经白沁点头后的仙器,才能称为法器,然后放在置器殿里。 置器殿里的法器,多数是供身负镇狩令的怅寻阁使用的,最出名的封灵瓶,就是出自白沁之手。 赤尧问道,“你们去仙灵廷时,可有看到仙灵尊身旁,有一个下仙的手上戴着一串串珠?” 我点头,“看到了,旁边还有一个人怀里抱着兔子。” 赤尧道,“兔子我不管,我要说的是那串摄灵珠。” 赤尧说,摄灵珠也是白沁练制的。上面一共九颗灵珠,每一颗都聚满了极强的内力,之所以叫摄灵珠,是因为那珠子可以勾摄探测到任何生灵的灵脉。是凶是吉,是善是恶,不用靠近,摄灵珠就可以远远的感应到。 我听着一阵心虚,不知道朽灵符在摄灵珠眼里,是凶是吉,是善是恶。 不过我都已经被仙灵尊赐了仙号,按理说在那珠子眼里应该算是个好人。如果摄灵珠有异象,那个下仙一定会告诉仙灵尊,他们也不会放我走出仙灵廷。 赤墨问道,“摄灵珠是如何勾摄灵脉的?凶吉善恶之象,又是如何显现的?” 赤尧道,“通过极其微弱的脉流传给手串主人,你们别看带摄灵珠的是一个下仙,他的内力不低于四大上仙以外的任何上仙,可能还在他们之上。” 我有些惊讶,“在仙灵界里,除了仙灵尊和四大上仙外,内力最强的就是他了?厨仙也不及他吗?” 赤尧想了想,“刚刚的话我要更正下,他的内力仅低于仙灵尊,四大上仙和厨仙。” 我好奇道,“那个下仙的灵态是什么? “它本身就是摄灵珠中的一颗珠子。”赤尧小声说道,“这就跟朽灵符有点像,符中有千万怨灵,能掌控所有怨灵的即为灵王。摄灵珠也是如此,那九颗珠子都有了自己的灵识,绾尘上仙将其中灵识最强的那颗珠子化成了人形。灵王控符,摄王控珠。” 我听的冷汗直冒,这怎么又聊到朽灵符上来了……还扯出个摄王……我按了按胸口,发现心脏狂跳。 白沁和白略不愧是对好姐妹,一个练灵王,一个练摄王。 白略是将灵王封在朽灵符里,招来唤去自如,朽灵符由自己掌控。肖愁的战斗力已经很强了,更别说是万年上仙练出的灵王了。 白沁是将摄王直接从摄灵珠中提练出,让摄王自己掌控摄灵珠,摄王似乎没有什么攻击技能,但却可以测出世间所有生灵的善恶凶吉。 她们两个人练出的“王”,一攻一守,相较之下不知道谁更胜一筹,想了想,应该是不分上下吧。 置器殿的门一推开,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房间中央空荡荡的,只有四面墙壁上嵌着满满的琉璃方格,里面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配饰摆件。 我是没看出来这里面的法器,跟之前外面的那些要被销毁的仙器有什么不同。我觉得唯一的区分就是,置器殿里的法器都是一格一物,而外面那些,都是推放在了一起,除此之外,这些东西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精致。 我看了眼赤墨,她看到这些法器后早已神摇意夺,眼睛恨不得贴在这些法器上。 之前常常听人说什么,“有些人就是天生长了一副好嗓子,是唱歌的料”,“有些人就是天生有很强的律动感,适合跳舞”…… 赤墨的话,应该就是天生对手工艺品的感知度很强,悟性很高了,所以才会被仙灵界的上仙选中。四年后,赤墨一定会没有任何悬念的留在绾尘殿里。 我最期待的地方就是寝室了,与其观赏那些我这辈子都看不出名堂的法器,我更关心的还是寝房的位置,隔音的效果,还有餐食可不可以给我两份。 赤尧看着风吟,对我说道,“看来赤墨留在绾尘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那我呢?”我问道。 赤尧不屑笑了笑,“没可能。” 虽然我也不想留在绾尘殿,也知道自己这双糙手肯定做不出来什么像样的法器来,但也不想就这么被别人轻描淡写的给藐视了。 我说道,“师兄,你这么直接也太伤人了。” 赤尧笑笑,“你别误会,我没有瞧不上你的意思,是你生来就与我们绾尘殿无缘。” 赤尧解释说,绾尘殿的弟子都是狐仙,他们每一个人的灵态都是些白狐,蓝狐,彩狐,藏狐……总之就是各种狐狸。 虽然绾尘殿没有直言说只接收狐类,但之前想加入绾尘殿的非狐类仙灵,都被白沁拒收了。所以“只收狐类”,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惯例。 我问道,“我们绾尘上仙的灵态是什么狐?” 赤尧一脸骄傲,“九尾缇狐。” 我脑补了一下一只橙红色的九尾狐,脚踩祥云,目光炯炯,自信傲岸的摇曳着它那九条又长又顺的尾巴……脑袋里只蹦出了两个字——正点! 赤墨问道,“赤尧师兄,不知我们要练制的法器,对外观样貌和功能用途,是否都有特别规定呢?” 赤尧道,“一般情况下,对法器的外观都不会做特殊规定,抛开审美取向不说,每个人的内力都参差不齐,所以即便对外观做出要求,到最后也是一百个人会做出一百个样子。” 我们点点头,看来绾尘殿还是很尊重创作者的灵魂的,这对我来说绝对是厚爱了,因为我的手工简直就是有手没工,就算给我定了要求,我也是死活都做不成样子的。 赤尧继续道,“至于法器的用途,给到我们每一个人手里的坯子,都是已经具备了它的用途,我们要做的是完善它,将坯子练制成法器。所谓完善,一方面是完善其外观,另一方面是完善其法力,这两方面都需要靠弟子们自身的内力去完成。” 我无望道,“那我岂不是直到离开绾尘殿都做不成一个了?不说仙力压根就没有,就我那点灵力……之前摆在门口的那些要被销毁的仙器,每个在我看来都是满分的,但你们却能挑出一堆毛病。” 赤尧道,“虽说上等的法器,基本上都需要极强的内力练制,但也要掌握其分寸,少则亏,多则溢。况且也不是所含内力高的就是好物,你们巡习上仙一般只要练制出形态就可以了,我们也不会发那些已经具备了用途的坯子给你们。” 虽然听不太懂,依然觉得很难,但还是学着赤墨一副“受教了”的样子,跟着点了点头。 傍晚,终于转到了寝室。 绾尘殿的寝房分布,这正合我意,因为都是独栋的,每间房相隔数米。如果其他几家的寝房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完美了。 本想问赤尧绾尘殿晚上给不给出去,后来一想,还是不问了。如果他说给出去还好,万一不给,我要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晚上遛出去被发现了,也好说自己不清楚规矩,说不定还能躲过一罚。 赤尧把我跟赤墨带到寝房前,“这两间房是你们的,明日日始,准时去练制堂。” “日始是几点啊?”我问道。 赤墨笑了笑,“就是卯时,到时候我来叫你。” 进了寝房后,第一件事就是上门闩。饭菜已经摆在桌子上了,今天除了炒青菜还有一份炒猪肝,菜量比昨晚的大了一倍,米饭也盛的冒出个尖。 我叫出肖愁,他用筷子我用手,废话没有,立马吃开了。明天去练制堂时,先给自己做一双筷子吧,毕竟不能一直手抓饭。 白爷的手艺又有长进了,我觉得他应该一直是这个水平,毕竟凡间的锅具佐料,肯定跟仙灵界的没法比。 以前我不会做饭时,觉得用什么锅具都一样,自从研究起白氏菜谱后才知道,三种锅炒出来的菜会有三种味道。 我小声说道,“肖愁,晚上带你去看星星怎么样?想不想去?” 肖愁一听,眼睛比星星还亮,用力的点点头。 我笑道,“以前看星星,都是躺着向上看,这回带你趴着向下看。” 肖愁疑惑的歪了下头。 我解释道,“虽然仙灵界的天色会明会暗,但是它的上空,白天见不到太阳,晚上见不到月亮,昼夜更替全在脚下,等去了你就知道了。” 吃过饭,我把肖愁收回后,悄悄摸了出去。 这个时间,绾尘殿的所有弟子都在自己的房里,室外非常安静。 我蹑手蹑脚的绕出寝室,又一路鬼鬼祟祟的来到阙门前。此时还有几个犯错的仙灵在抹黑挑水,看到他们,我不禁有些犹豫还要不要偷跑出去了……回来后,不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吧…… 白三忽然说了一句,“别墨迹了,隔壁的还在等你。”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又活了一个 踏出绾尘殿后,总算松了口气。 意外的是,外面还挺热闹,很多仙灵都在饭后散步……应该是在散步,看他们每个人都悠闲自在,神色轻松。 也许绾尘殿是允许弟子外出的,搞不好这其中就有绾尘殿的人。 这些仙灵个个都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我感叹着,“真是凡间凡人凡事多,仙界仙灵仙事少啊。” 白三道,“你在凡间也没忙过。” 我在怅寻阁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本想着找个怅寻阁的人把赤念叫出来,结果半天也不见有人进出,对面浮扇宫的人倒是出来了两三个,无一不对我侧目而视,我也没客气的白了他们几眼。 又等了一会儿,决定放弃了。刚转身,里面走出来一个下仙,我一看,还是个熟人——赤弦。 我立马迎上前,“这位师兄,耽误你一下,我是在绾尘殿巡习的赤目,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叫赤念出来一下?” 赤弦皱着眉扫视了我一下,“你找赤念所为何事?” “闲聊,只是闲聊几句。”我说道,“昨天见到他时,他说要替浮扇上仙办事,我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今天来看看他这会儿是不是闲下来了。” 赤弦略带不悦道,“赤念闲不下来了,你若想找他闲聊,等两年后吧!”说完,甩甩衣袖走了。 我懵了好一会儿,“怎么火气这么大?” 白三道,“看来上仙不从诛灵塔里出来,你是很难再见到赤念了。” 我骂了一句,一边走一边抱怨,“一定又是被那个白涣叫去使唤了!上仙不在,他们就把怅寻阁的人当成野孩子欺负!上仙又不是一辈子不出来了,不懂得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吗!” 叨叨了一路,最后把白三说烦了,它问道,“你周围没人像看疯子一样看你吗?” “我就算不自言自语,他们也会对我一脸鄙夷!” 越靠近仙灵界的大门,来往的仙灵越少,暗自窃喜,这下一会儿肖愁出来,就不怕被人看到了。等走到琉璃望台时,周围已经没有人了,我向下望去,整个心为之一颤。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伫立在星河之上,每一颗星星都像是倾洒在黑色呢绒布上的钻石一样,璀璨闪耀。 我立马叫出肖愁,对他指了指脚下。 肖愁低头看去,瞬间愣住了,他的眉宇微微抽动着,片刻后,嘴角凝着浅浅的笑意。肖愁缓缓蹲下身,指尖轻轻的在琉璃台上划过,一副生怕惊扰到了这些星辰的样子。 我趴在琉璃望台上,拍了拍台面,小声对肖愁说,“肖愁,来试试趴着看星星。” 肖愁趴下后,下巴枕在手臂上,看的越发的出神。 我时不时的观察着周围情况,如果在凡间有这样一块好地方,早就人满为患了,最后一定是每天围观的人比星星还多。 良久,我都开始有些犯困了,肖愁还是一脸兴致,我打了个哈欠,问道,“肖愁,这些星星动都不动的在那,真的有那么好看?” 肖愁点点头,视线始终没有从琉璃望台移开。 无意间,我隐约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我连忙拍拍肖愁,“肖愁肖愁,要撤了!改天再带你来看!” 收回肖愁后,我不动声色的继续趴在地上,装作若无其事的赏星。 那个人走近后,问道,“何人在此处?” 我抬起头,顿时惊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个人的脸对上号,“管家?你怎么也在这!” 这被压在山底下的人,怎么一个个“复活”了,而且还都跑到了仙灵界里?一会儿不会还能看到那个在村口卖菜的大爷吧…… 管家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发现,他居然身穿平仙的服饰! 我立马跳起来,“哎哎哎!你哪弄来的这套衣服?白爷帮你搞到的?” 管家问道,“你是何人?” “你问我是何人?牛家村山体塌方时,你是不是被石头砸到脑袋了?” 管家皱着眉,不快道,“胡言乱语,不知所云。” 他转头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大家都那么熟了,你还在这装什么不认识我!怎么,还怕我这个下仙去巴结你这个平仙?”我走过去,打量着他,“不过你这身衣服到底是哪弄来的?” 我刚抬起手想去摸管家的衣服,他忽然衣袖一挥,我立马被一阵无形的力道打飞出数米,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 “你他娘的……”我揉了揉胸口,恼羞成怒的拍地而起,唤出灵态朝他扑了过去。 管家见状也不躲,在我向他跃起时,他一抬胳膊,一手掐在我的脖子上,把我提了起来,呵斥道,“在仙灵界内,胆敢使用灵态!” “老子岂止是敢用灵态,我还敢用金甲呢!”说罢,我一只爪子猛的蹦出金甲,用力的扣在他的手腕上。 管家手臂霎时血流如注,他猛然震怒,只见他垂下的那只手掌心,忽然出现一团淡蓝色的光晕……卧槽,他居然还会用仙力?我记得当初小粉就是用了一道仙力,把一只飞翼虎化成了灰。 我是不是也要被化成灰了?我抽出金甲,正准备掏进他的胸膛—— “玄舍住手!” 管家听闻后,手心的蓝光顷刻间消失,他手一松,我摔在地上。 “臭小子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晃荡到这来干什么!”白爷跑过来扶起我。 我猛咳一阵,指着管家问白爷,“他就是你的心腹玄舍?他怎么也跑到仙灵界来了?而且起步就是平仙?” 白爷道,“哪有人起步就是平仙的?他跟我一起被贬到凡间前就是平仙了。” 我吃惊道,“管家也是仙灵界的人?当年到底有多少人被贬下凡了?” 白爷道,“只有我跟他。” 话语间,阙门前的禁阍司也跑了过来,“弟子见过厨仙,敢问方才此处发生了何事?” 白爷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只是让他们二人在此处过过招式,切磋切磋。” 禁阍司茫然的看着我们,又不好多问什么,回道,“无事就好,那弟子先行告退。” 白爷点下头。 随后,白爷让我先跟他回趟厨堂。一路上,我跟管家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的谁也没个好脸色。 白三道,“你在凡间那么多年,只是近一年才开始远狩猎杀,没想到才来仙灵界第二天,就让一个平仙挂了彩,原来你的主战场是在仙灵界啊。” 这话虽说是在挖苦,但还是勉强听的过去。 经过药物司局时,白爷让管家自己进去找人给他处理伤口。 我跟白爷继续往回走着,“老头,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跟管家都被贬入凡间了?” “不是跟你说了就芝麻大小的事吗!”白爷道,“他跟我一起被罚了三世,但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前两世我一直在找他,到了第三世才遇到,结果还搭了一个你。” 我撇撇嘴,“难怪当年他要杀你你还护着他,原来是老相好。” 白爷道,“如果那时不拦着你们几个,万一你哪下身上背了条人命,你今天还能站在这?” “原来你早就有心想让我来仙灵界了?那这次是你跟仙灵尊举荐我的?” 白爷瞥了我一眼,“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身无长处有什么地方是值得我举荐的?如果我去跟那老东西开了口,还要欠他份人情,我犯得着吗?” “不是你举荐的我?那仙灵界选灵为什么会选中我?”我说道,“这次跟我一起来的一个姑娘,是被白沁看重的人,我还以为我也是被谁看重的。” “你就当是仙灵界在照顾濒临灭绝的恐狼一族吧。”白爷问道,“我刚才问你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大半夜的跑琉璃望台上干什么?” “看星星啊。” “你打小不是喜欢撕账本看雪的吗?”白爷狐疑的扫视一下我,“是那个小伙伴想看星星吧?” 见我没说话,白爷继续道,“你胆子是不小,敢在大门口把他放出来,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你都就着猪肝吃了!” “我当时看周围没有人啊,而且我一直在给他放哨的。”我伸出手掌给白爷看,“只要我一划破,就能给他收回来,都是瞬间的事,所以不会有人发现的。” 白爷看着我的掌心,眉头拧到了一起,“这些疤全是因为他?” “纠正一下,是我只会用这种方法召出和收回。肖愁也不想的,他每次回到朽灵符后,都会帮我快速愈合。你看,十几分钟前的口子现在已经不流血了。”我说道,“不过管家好歹也是一个平仙,手上那几个洞还需要去药物司局借助外力愈合?他自己不能用内力疗愈?” 白爷没好气道,“你小子下手多黑自己心里没数?那几个洞我看过了,如果只用他自己的内力,明天晚上才能好,白天洗菜的活你来干啊?” 我不满道,“什么叫我下手黑?你没看见他一边掐着我的脖子,另一只手还要对我用仙力啊!我可是见过降谷的仙力的,你想让我跟飞翼虎一样化成灰啊?” 白爷道,“他的仙力哪能跟降谷的比,他出手顶多就是照着你的胸口掏个窟窿眼儿。” 我猛地迸出金甲,在白爷面前晃着,“那到时候就要看看是谁的手速快了。” 白爷看了一眼,“你的金甲怎么知道有一只手有?另一只手的呢?” “啊……再一次惊险万分的远狩中——断了。” 白爷问道,“恶祖魂?降灵弄的?” “比那些凶残多了!” 我哪好意思说是被一个脆皮干尸啃断的,见白爷还要接着问,我连忙转移话题,“哎不说这个了,说到降灵,她跟降澈应该都认识你和管家吧,降澈当初为什么要管家杀你?” 白爷说,他也是猜测,估计降澈是想用提前结束白爷这一世的方式,让他早些回到仙灵界。到时候好让他跟仙灵尊说,尽快派人来收服降灵。 但是白爷的“死期”还没到,而且也不是该被刀捅死的死法。 就像那句老话说的,“该井里死的,河里死不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个膨胀的神仙 白爷的工作室面积不小,除了灶台,锅具,食材之类厨房该有的东西外,不该有的也有。比如——藤椅,而且跟小店里的那把很像。 我走过去在上面一趟,闭上眼睛的时候,真的会有一种回到小店的感觉。我晃荡着腿,假装一切又回到了起初。骗了自己两分钟,发现根本没有办法去相信。 我问道,“关于你的身份,只有降谷他们兄妹几个知道?水墨那小子不会也知情吧?” 白爷道,“他又不是仙灵界的人,怎么可能知情?” “但是水墨跟降澈好过一阵啊,你能保证降澈不会告诉他?水墨说过,女人谈起恋爱都是盲目冲动的。” “再盲目冲动也会守住自己的原则,降澈我了解,她跟她那个妹妹不一样,她是有底线的。”白爷叹了口气,“那丫头,可惜了……” 是可惜了。降澈的性格,决定了她最终的选择,她要走这一步,谁也拦不住。 “臭小子,来尝尝这个!”白爷手里拿着一个白玉酒壶,两个酒盅,“巡习仙灵可是没有这个口福的。” 我盘膝坐在藤椅上,刚接过酒盅,就听到白三轻笑了一声。 白爷拉过来一个小马扎,坐在我对面,给我倒满酒后说道,“白涣酿的酒,客观评价一下。” 我冷“哼”了一下,“如果是他酿的,那我没有办法客观评价。” 白三道,“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你会说,如果是他酿的,你就不喝了。” 心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一遇到酒就软趴! 我喝了一口,不禁皱眉,这是什么玩意儿啊,怎么跟茶水似的!刚想发飙吐槽,白爷做了一个让我稍安勿躁的手势。果不其然,下一秒,一股暖流就在胃里散开了,渐渐的嘴巴里也有了酒香。 “这酒香怎么还逆流了?”我不解,“人家酿的酒都是嘴里先有酒香,喝下去后,食道胃里跟着一阵暖意。这酒怎么是反着来的?” 白爷道,“这酒就叫倒香。” 我不屑道,“堂堂一浮扇宫的当家的,竟然只是跟黑市里的鸡头一个水平,净搞一些花里胡哨的噱头!还倒香,跟他的为人一样,不走正道!” “品酒还是品人?”白爷道,“别说没有用的,就问你好不好喝?” 白三道,“极好。” 我说道,“比起桑半落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但还是勉强过得去吧。” 抛开白涣这个人不谈,这酒是真的上口。它会让你喝着杯里的,想着壶里的。倒香的酒味没有很醇厚,不会浓的醉人,也不会淡到无味,是那种难得的“刚刚好”的程度。 “刚刚好”往往是一个极舒服的状态,为了维持这种刚刚好的感觉,就会忍不住的继续第二杯,第三杯……白三也满意的连连称赞。 白涣做人的尺度,如果也能像他酿酒这样拿捏到刚刚好,也不会有那些破事了。 白三催我一杯杯的喝着,说什么“脑子想事嘴别停”。白爷说这酒后劲十足,让我悠着点。 我说道,“这个白涣酿酒的造诣的确很高,只是生在他身上白瞎了。” 白爷搓着胡子道,“毕竟是白昊杉的儿子,即使天赋慧根再差,只要能遗传他老子个一星半点,就不难能酿出今天这种程度。” “照你这么说,他现在的程度只是白昊杉的千分之一?” “错!”白爷喝了一口酒,咂咂嘴,“万分之一。” “这个白昊杉死早了!”我羡慕的看着白爷,“老头,你还有白昊杉的存货吗?” 白爷摇摇头,“当年整个浮扇宫都塌了,他们家差点灭门,还哪来的存货?你想想看,一进去满眼都是血流成河,皮肉内脏溅的到处都是,跟搞人体艺术一样,就算还有存货,拿过来你咽得下去?” “求之不得!”白三道,“好酒配仙血,这样的顶配没留下,真是糟蹋了。” 这时管家回来了,我瞥了一眼他手腕上缠的纱布,没理他,自顾自的喝着酒。 白爷道,“你来的正好,我们刚开局,自己去拿个酒盅,再搬个马扎过来。” 我撇撇嘴,“有外伤的人也能喝酒?” 管家看我的眼神也很不和谐,“一巡习下仙也配坐此藤椅?” “我何止是坐啊,我才在这藤椅上睡醒,没看我脸上还有藤椅的印子吗?”我拍拍藤椅,“不信你过来闻闻,就这块儿,上面还有老子的口水味呢!” 管家坐在白爷旁边,一脸不悦,“暴殄天物。” 我白了他一眼,“这藤椅是你的吗?正主都没说话还轮不到你狗拿耗子!” “你!” “你什么你!你不记得自己在凡间时的怂样了?连蛇都怕,现在怎么着,当个神仙还他娘的给你当膨胀了?” 管家忽然起身指着我,“区区一个巡习下仙,胆敢对我一次次出言不逊!” 我也从藤椅上跳下来,拍下他的那两根手指,“你妈没教过你不要用手指人吗?” 管家目眦尽裂,一副恨不得撕了我的样子。在他的手掌托出一道蓝光时,我也立马迸出金甲。 “你们两个当我是死的啊!”白爷呵斥道,“能好好喝酒的就老实坐下,不能的就滚出去!” 我跟管家不服不忿的坐了下来,我斜眼瞪着他,这人在凡间时就不讨喜,没想到到了仙灵界更是他娘的惹人厌! 在琉璃望台时,不过说了他几句,他就先对我动起手了,刚才先要动手的也是他,脾气比火哥当年还暴,这人怎么当了神仙就转性了? 白爷看了看我们两个,“前生今世能碰到一起也是缘分,在凡间时你们两个就掐过,那时候没打起来,最后跑到这来打了,多大的仇要斗两辈子?” 管家脸别到一边,喝着闷酒说道,“我不记得曾与此人结缘。” 我回道,“上了岁数的人记性都不好,老糊涂了!” “你!”管家怒视着我。 我拎着他两鬓垂下的银发,“你自己看看你这两条白须子,我说错了吗?你该不会还以为自己是个少年吧!” 管家攥了攥拳头。 “没完了!”白爷又一嗓子,“要不你们两个现在出去痛痛快快的打一架,活着回来的那个跟我喝酒!” 我跟管家起身就要出去。 “都给我站住!”白爷叫道,他起身在管家耳朵旁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管家听后神色大变,看了看我后,悻悻的坐了回去。 我看向白爷,“你跟他说了什么?” 白爷道,“夸你呢!说你神勇,杀人不眨眼!” “我信你个鬼!”现在气氛弄成这样,酒也没法喝了,我放下酒杯,“我回去了。” 白爷道,“这就走了?不喝酒了?” 我回道,“跟两个老头喝有什么意思,明天记得约几个仙女过来。” 白三听闻后直叹气。 走前我在白爷那里拿了一双筷子,因为对自己的手艺实在是没信心,怕明天做出来的筷子会比竹子还粗,到时候根本没法用。 白爷还问我,有没有发现今晚的饭量加大了。我说可不是,撑的那些仙灵晚饭后都出来散步了。 不过仙灵界每天只吃一顿饭,加点量也没什么不对,我还嘱咐那老头,炒青菜每顿都不要落下,还有就是——明天加份蒸蛋。 离开厨堂,白三一路都在抱怨。 我说道,“明天还要早起去练制堂,我总不能第一天巡习就迟到,然后背个公道皿没日没夜的挑水啊!” 白三道,“你也可以拿一壶倒香放在寝房里,明早起来喝。” “你至于吗白三,你真那么喜欢喝那酒?早知道刚才就让你用上次跟胡大川堵酒的那招喝了,这样我倒不了,你也能喝个够。” “用那种方式喝,我是偿不到酒香的,跟把酒直接到了没有区别。”白三道,“明天再去厨堂。” 我无奈摇摇头,回到绾尘殿,直奔寝室,到了房间倒床就睡了。直到第二天被敲门声吵醒。 打开门看到是赤墨,我打了个哈欠,“早啊,赤墨。” “不早了,快到卯时了。”她看着我的头顶,皱着眉,“你这是……你昨晚干了什么?” 我摸了一把头,发现上面竟然插着两根筷子,就是昨晚我从白爷那带回来的那双。 赤墨把我推到桌前,给我按在凳子上,二话不说的就开始帮我梳头发。 “赤……赤墨,我自己弄就可以了。” “你留过长发吗?”赤墨问道。 我摇摇头。 “那你会弄吗?” 我回道,“不会……” 赤墨拿过来一面铜镜,“那你可要看好了。” 她这边帮我梳头发,我那边从镜子里偷偷看着她,不知怎么回事,心脏砰砰直跳。 白三幽幽的说了一句,“没出息。” 赤墨看了一眼镜子,我连忙移开视线,她笑了下,“我只教你一次,认真学。” 第二百二十八章 烂泥巴 练制堂早已坐满了人,但却寂然无声。 这种气氛很像是班主任坐镇的自习课堂,我最受不了这样了,感觉下一秒就会喘不上气。之前上学时,每次遇到自习课,我宁可被拎出去罚站听外面的鸟叫,也不愿意坐在教室里忍受呼吸不畅。 仙灵们的身前都有一张桌子,有些人的桌子上放的是一块像泥土一样的东西,看不出样子,应该就是赤尧说的那个叫“坯子”的东西。 有的人放着的是一些初见形状的器皿,也有人明明已经做好了,但却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仙器,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总之每个人的进度都不一样。 所有弟子都全神贯注的将双手绕于仙器周围,不断的对其推送内力,他们推出的内力都伴有一道浅浅的蓝光。 “赤墨,他们都有仙力,手没碰到那些仙器就会慢慢成形,我们两个是不是只能上手捏了?”我小声问她,“你小时候有没有捏过泥巴?” 赤墨笑了笑,摇摇头。 赤尧看到我们后,起身走过来,他指着角落轻声道,“那是你们二人的书案,也赶快开始吧。” 我疑惑道,“开始?开始什么?师兄,我们两个是第一天来,没人教我们怎么做啊?” 赤尧道,“每一位弟子尽是如此。” “无师自通啊?”我问道,“那我们要做哪方面用途的法器?” 赤尧回道,“做心中所想。” 我看着他,心道,不是在耍我吧?我想造栋能伸能缩的集装箱是不是也行?那样以后走到哪都有家了。 “今天一定要做出来吗?”我问道。 “今天?”赤尧笑道,“有些上等的法器从坯子到成品,需耗千百年不止,即便是你们之前在前殿看到的那些不成气候的仙器,最少的也用时数月有余。如果师弟能造出一日成形的法器,到时记得叫师兄前来观摩一番。” 我跟赤墨走到书案前盘膝坐下,我看着桌子上这块碗口大小的烂泥,半天无从下手。 心中所想?关键是我没什么可想的啊…… 白三道,“做口缸放在寝房里,用来藏酒。” 我暗骂一句。猛然灵光一闪,给肖愁做一颗会发光的星星吧! 现在在仙灵界里,不能像以前那样一直陪着他,送他个星星,他在朽灵符里无聊时也可以拿出来看看。关键是,星星结构简单,只要弄出五个角就可以了。 我挽起袖子,忙活了起来。 大半天过去了,星星没出来,泥巴还是那块泥巴,甚至大小都没有任何改变。 我向旁边赤墨的桌子上望去,她的泥巴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她还是心神专注的对着坯子不断推送灵力,看来像我们这样没有仙力的果然不行。 之前白爷说过,修练仙力跟修练灵力差不多,都是要靠日积月累养成的。修练灵力需要灵气扶持,修练仙力则需要灵气和灵力同步扶持。 那老头还说,像我这样的底子,想要修练出具有攻击力的仙力……千年以后吧! 不过,我在做星星的过程中发现,虽说灵力是推出了,但自身的灵力好像并没有消耗。这种感觉就像是,推出去的灵力围着泥巴绕一圈后又回到体内了。 难道是这块烂泥拒绝接收我的灵力? 一直到傍晚,练制堂的仙灵们一个个离开,我还是一筹莫展。 赤墨走过来蹲在我旁边,她双手托着下巴拄在我的桌子上,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手里的泥巴。 我回头看向她的桌子,那块泥巴虽然还是没什么形状,但是已经明显变小了一圈。 我惊讶道,“赤墨,你的灵力居然对这烂泥有用?它接收了你的灵力?” 赤墨点头,“一整天下来,坯子才刚有点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要难得多。 “真羡慕你……” 赤墨笑笑,“才第一天,别灰心,慢慢来。” 我叹了口气,“你不用等我了,先回去吧,我想留下来再研究研究,搞不好我这个真是块泥巴,可能就是从绾尘殿前那个回行水潭里挖出来的!” “每个人的坯子都是一样的,何以你手中的就成了泥巴?”白沁忽然从门外走进来。 我连忙起身,“弟子见过绾尘上仙。” 坏了坏了,之前两个下仙随口说了句仙号就被送去诛灵塔了,我质疑她给的坯子,这下怕是要去挑水了吧…… 白沁走到桌子前,附身拿起坯子托于掌心,“是否需要我帮你验证一下此乃坯子,而非你口中的泥巴?” 我回道,“弟子不敢劳烦绾尘上仙。” 赤墨道,“赤目只是随口说说,并非真的质疑坯子,还请绾尘上仙不要责怪。” 白沁看了看赤墨,“我说的是他,你紧张什么?” 我说道,“赤墨与弟子有幸一同进入绾尘殿,虽然只来了不到三日,但还是被绾尘殿中,上上下下同心同德的凝聚力所感染,弟子们深知这全赖绾尘上仙教诲有方。赤墨刚刚所言,也只是念在我们所处同门,才替拙舌之人解释一二,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如果弟子之前所言冒犯冲撞了绾尘殿,还请绾尘上仙责罚,弟子必当奉令承教。” 白沁淡淡笑了笑,“如果你这样也叫拙舌,那我绾尘殿上下,岂非都是钝口拙腮之人了?” 我说道,“弟子并非此意。” 白沁看着手中的坯子,“心思灵敏,手艺才会巧妙。虽说上等的法器中,都饱含了极强的仙力,但如果在练制中,心思混沌,思绪不明,一样无所成就。” 我回道,“弟子受教了。” “造就法器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很多人在起初练制时,都是无往不利,看似径情直遂,可是到最后一步时却徒然失败了,你可知是何缘故?”白沁把坯子递到我面前。 我双手接过,“弟子愚钝,还请绾尘上仙明示。” “你可知否?”白沁问赤墨。 赤墨思考片刻后,回道,“弟子拙见,练制法器需心态清明平稳,从一而终。恕弟子不赞同绾尘上仙刚刚所讲‘最后一步’,弟子认为,练制期间的每分每秒都是关键时刻,不分初尾,不论始终。只有法器形成之时才算真正结束,如果过于看重所谓的‘最后一步’,往往会心绪不宁,急于求成,最后功亏一篑。” “果然是可塑之才,他日必成大器。”说罢,白沁面露满意之色离开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小心脏,“赤墨,多亏有你这个‘大器’在,不然我肯定要背上公道皿,每天‘挑水日当午,汗滴回形路’了。” 赤墨笑道,“还在那胡说八道。”她回头看了看门外,小声道,“快拿着你的泥巴回去吃饭吧,这个时间,饭菜应该都已经送到寝房了。” 回到寝房时,饭菜果然都已经摆在桌子上了,青菜和蒸蛋那老头都没忘,还有一道溜肉段。 锁好门后,叫出肖愁,“肖愁,你先吃,你哥要研究一件大事。” 肖愁茫然的看着我手里捧着的泥巴。 我说道,“没错了,这个就是我说的大事。我不求能造出什么像样的法器,只想给你做一颗会发光的星星,怎么样,想不想要?” 肖愁一脸诧异的在我跟泥巴之间来回看了数次。 我有些泄气,“你也不相信我会做出来是吧?” 肖愁摇摇头,在泥巴上画了一个笑脸给我。 我笑了笑,肖愁画的笑脸,已经不再只代表开心,有时还意味着鼓励和肯定。 肖愁无声的吃着饭,时不时抬头看看我,我盘膝坐在床上,想着白沁和赤墨说的那些让人似懂非懂的话。 “白三,那两个女人刚才在练制堂里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 白三道,“女人这样的大命题,只有水墨会明白。” 我笑道,“这倒是,不过现在那小子也不在,看来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白三道,“或许你可以去问问白爷。” “我看你是想问那老头手里的倒香吧!”我说道,“明年巡习到浮扇宫时,你能喝整整一年,干嘛急于一时。” 白三长叹道,“但愿到时候会有命喝。” 晚上我坐在桌前继续“造星星”,肖愁在床上睡的很熟,连续两晚都睡在朽灵符里,这下总算能好好舒展下了。 白沁和赤墨说的话,我想了不下百次,最后归纳总结成两个词:初心不改,心诚则灵。 说来说去,练制法器的重点还是应该落在这个“心”字上。我摸着自己的心脏,稳稳的跳着,但是这块烂泥怎么就死活不接收我的灵力呢! 每次对它传送灵力前,我都会静宁心神,在推送灵力时,也是心无旁骛的只想着星星的样子。从满天繁星再慢慢细化到一颗星上,我越发的搞不懂,它怎么就这么冥顽不灵? 起初我以为是因为我没有仙力,后来看到赤墨都小有成就了,就说明这跟仙力无关,而且应该也不是我灵力低微的缘故。如果灵力低的仙灵做不成法器,白沁也不会跟我说那些话了。 所以,还是方法的问题。 一夜过去,毫无意外,毫无进展。 卯时前,我叫醒肖愁,把他召回后,就抱着泥巴去了练制堂。 第二百二十九章 球 到了练制堂时,已经有半数的仙灵开始练制了。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一件事之一,就是比你牛逼的人比你还努力。 直到赤墨轻轻拍了拍我,才发现一天又过去了。泥巴没有变化的打击还没疼完,抬头就看见赤墨怀里的坯子又小了一圈…… 经过上次的教训,我也不敢再在练制堂里口无遮拦了,一堆抱怨卡在喉咙里,最后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我跟白三研究过要不要让肖愁帮忙,用下小粉的灵力试试,后来一想还是算了……白沁道行那么高,交不出作业是小事,如果因此被她发现朽灵符的存在,和小粉私自帮我养符的事就得不偿失了。 一个星期后,我终于忍无可忍,抱着泥巴找到了白爷那里。 那老头看到我跟见鬼了似的,打量我半天,“你去的是绾尘殿没错吧,不是浮扇宫吧?怎么弄成这个死样子了?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都掉到下巴尖了!这一个星期的伙食这么好,怎么还给你补的越来越瘦了?” 我把泥巴往他锅里一扔,没好气道,“你自己去问它!” 白爷拿起泥巴,一只手在上面轻轻一掠,有些意外道,“居然一点灵力都没吃进去。” 说实话,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一直以为它多多少少能接收了那么一点点,很少很少的一点点,少到几乎我感觉不到的一点点灵力…… 结果经白爷这一盆冷水泼下后,我立马走到灶台前,起锅烧油。 我指着铁锅,“你给我把它放进来!” 白爷一挥衣袖,灭了火,“作死!这绾尘殿的坯子哪能让你这么糟蹋?” “你还看不出来吗老头,现在是它在糟蹋我!”我指着脸,“昨天,两道。”我又指着脑袋,“今早,三根!” 白爷疑惑的看着我,“什么两道三根的?” “两道皱纹,三根白头发!”我叫道,“再这么下去,我都没法活着从绾尘殿里出来了!” 白爷不以为然,“你老子我在仙灵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仙灵练制法器最后把自己给练死的。” “快了!快了!”我激动道,“老头你别急,你顶多再等个半年,啊不用,也许三个月,三个月后不用听说,我让你亲眼所见一个活人是怎么被泥巴练死的!” 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回来了,站在我身后忽然冒出一句,“你究竟想练何物?”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弹到白爷旁边,一看到是他,没好气道,“关你屁事!” 白爷“啧”了我一声,“玄舍也是好心关心你,你别跟个爆竹似的一点就着啊!” 我翻了个白眼,“星星,我要练星星!” “猩猩?你一恐狼练猩猩干什么?”白爷茫然的看着我,“你想练公的还是母的?” 我蒙了一会儿后反应过来,指了指天,“我说的是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星。”后来一想,仙灵界天上没有星星,又指了指脚下,“不对,这的星星在地下。” 白爷更疑惑了,“练那个干什么,琉璃望台下那么多星星,还少你这一颗?” 我沮丧道,“说的就是啊,那么多星星,我一颗都练不出来。” 管家淡淡道,“练制法器时,要收视返听,倘若能身入其境,甚好。” 我不屑道,“光说谁不会啊,要说这动嘴皮子,我可比你在行!” 白爷搓搓胡子,“臭小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玄舍也是从四季巡习过来的仙灵,他在绾尘殿巡习那会儿,可是唯一一个不出一年,就练制出法器的巡习仙灵。要不是白沁非要保持他们的狐狸队形,玄舍早就留到绾尘殿了。” “真的假的?”我诧异的看着管家,“你还有这一手?因为不是狐狸所以才没被录取?那你的灵态是什么?” 管家道,“猞狸。” 心道,一猞狸怎么还攻击性那么强,我还一直以为他会是什么豺狼虎豹之类的,原来是“大猫”啊。 我问道,“既然你是过来人,那应该知道我这块泥巴要怎么弄了吧?” 管家不温不火道,“我已说过,收视返听,身入其境。” “你说的那些我都做过,你光看我这脸色也能看出来,我没少在它身上下功夫。”我说道,“你要是真想指点指点我,就说点干货。” 管家问道,“你是如何做到收视返听的?” “宁神。” 管家追问,“又是如何做到身入其境的?” “冥想。” 管家道,“前有琉璃望台如此得天独厚之地,何以要靠冥想?” 我一想也对啊! 以我目前的阶级,想百分百做到心无杂念是不可能的。在不是完全纯净无染的思绪中,去想象星星那么遥不可及的宇宙天体,无疑又是给自己增加了不少难度。 白爷把泥巴扔给我,“一语惊醒梦中人了吧!” 我喜出望外,二话不说抱着泥巴就向琉璃望台跑去。心道,今天势必要把这泥巴捏揉出一个样来!最起码明天赤墨见了后,不会再像之前看到它时那样,一脸怜悯的安慰我。 一路狂奔,引来了不少的侧目,像我行事这样火急火燎的仙灵,在仙灵界应该是基本见不着的。 琉璃望台还是如以往一样,一个人都没有。 我盘膝而坐,把泥巴放在面前,看着繁星满目,心境果然不一样了。 这时,不远处走过来几个仙灵,想想也无所谓,反正今天不放肖愁出来,平时就被他们当成异类,异类做异事,也是正常。 正打算开始推送灵力,星空中忽然一闪,整片天空霎时如白昼一般,接着一声巨响震的整个琉璃望台都为之一颤。 随之第二道白光,第三道,第四道……一声声的音爆随之而来。 我吓得不轻,缓过神发现,这是流星雨! 如小粉所说,仙灵界的流星雨是真他娘的吵…… 刚才还在观星的仙灵听闻后,立马跑下了琉璃望台。 雷鸣般的巨响不断在脚下炸开,不知道是不是受惯了朽灵符那些怨灵们的尖叫声影响,就好像耳膜变厚了一样,这样的音量我似乎还可以接受。 本想身入星河,不曾想,却等来了一场星雨。 我舒了一口气,随着“雷鸣电掣”,我开始向泥巴推送灵力。某一时刻,我有一种与泥巴,与流星雨融合在一起的感觉,分不清是它在影响我,还是我在同化它。 我闭上眼睛,全身心的感受这一切。 忽然想起一首词: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感觉自己跟一块泥巴,谈了一场短暂又轰烈的恋爱。整个过程,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一点点流出。 良久,耳边渐渐安静了下来,隐约听到有很多人在窃窃私语。我睁开眼睛,惊然发现周围站了一圈仙灵,他们无一不对我指指点点,一边窃笑一边耳语。 我一阵慌乱,抱起泥巴就要离开,刚碰到泥巴,就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泥巴真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它竟然成了一个球体,一个极其标准的球体,拳头大小。 我欣喜若狂,顾不上那些仙灵的非议,大笑着捧着泥巴冲出人群,向厨堂跑去。 白爷看到后,略显尴尬的抽动着嘴角。估摸这老头心里想的是,虽说泥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变了一个样是件好事,但这个形象毕竟还是跟星星所差甚远。 管家见状,却是难得的笑了下,“今晚有人可以抱星入梦了。” “管家,谢了。”我说道。 管家看了我一眼,轻轻点下头,没再说什么。 我得意道,“老头,你说我会不会是第二个不出一年,就能练制出法器的巡习仙灵?” “重点是在于法器本身。”白爷问道,“你要做的那个星星,它能干什么?或者说它的用途和法力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道,“它会……闪……” “会什么?”白爷把耳朵凑过来,“你刚才说了什么?” “哎呀!一颗星星能干什么,除了照亮黑夜,你还指望它能拯救世界?”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睡觉去吧!”白爷把我轰了出去,临把我推出厨堂前,还在我怀里塞了一壶酒,两个酒盅。 回到寝房,肖愁看着桌子上的泥球呆愣了好一会儿。 我说道,“肖愁你别急,它现在的确跟星星的样子有那么点出入,但是你哥一定会给你做出星星的。” 白三道,“还不如听我的,做一个半人高的酒缸。” “做什么酒缸!”我指了下泥球,“就这么大点的东西,怎么做出一口缸?再说了,就算做出来了,到时候往哪放啊?” “放上仙的怅寻阁里。”白三道。 “你还真不客气,一个半人高的酒缸他会让你放?” 白三道,“你跟他说,他就会同意。”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哈。”我说道,“可是白三,你又不是不知道桑半落的酒壶,如果按你说的做那么大容量的缸,最少得往里倒两百壶酒才能装满吧?那么多的酒,哪来?” 白三道,“等上仙从诛灵塔里出来后,你让他每次去镇狩时都带一壶酒回来,日积月累,用不了半年时间,缸就满了。” “你想的是好,到时候你自己去跟上仙说吧。”我给肖愁倒了杯酒,“来尝尝恶人酿的好酒,这酒可是把白三迷得神魂颠倒的,到现在还说醉话呢!” 肖愁刚入口时,眉头微蹙,片刻后,眼里流露出一丝诧异,我笑了笑,“白涣酿的酒是不是跟他的人一样,偏差倒置?” 白三道,“喝着人家的结晶,还嚼着人家的舌根。” “白三!你才喝这酒两次就被白涣收买了?”我叫道,“你是要背离组织做叛徒吗!” “你急什么?”白三道,“人心叵测,能收买我的,只有酒。” 我问道,“我们也一起喝过不少酒了,你最喜欢喝什么?” 我以为白三会在桑半落喝倒香中选一个,不料,它却说,“软语。” 我不解,“为什么?那酒多矫情啊……啊我知道了!你是喜欢软语里的那股血腥味吧!” 白三道,“我是喜欢它的酒文化。” 我笑道,“嗬!我们那个一向热衷于打打杀杀大场面的白三,什么时候还成文化人了?对了,它的文化是什么来着?好像是一直不能喘气是吧?” “是入口时需要闭气,不能一边闻它的酒香一边品它的味道,只能用口腔感知,咽下后再轻呼一口气。”白三道,“记住了!” “谁没事记它啊?”我说道,“我压根儿就没再想喝第二次了,喝个酒还那么多事!” “你要记!”白三强势道。 “为什么?” 白三回道,“我以后还想喝。” 第二百三十章 疯子没疯 第二天卯时还没到,赤墨就来敲我的房门。 打开门,不等她说话,我就把她拉了进来,给她看我的泥球。 “怎么样?变化大吧!”我骄傲道,“原来这泥巴还挑练制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跟绾尘上仙申请,更换一下我的练制场所。去练制堂坐一天也是毫无进展,还不如在琉璃望台坐几个小时。”我顿了顿,“哎呀不行,白天那里没星星,估计去了也没用,但试试也无妨,或者……” “还真是你啊!”赤墨打断我,“我今早一出门就看到赤尧师兄了,他说现在整个仙灵界都在传,昨晚有一个巡习仙灵坐在琉璃望台上睡着了,雷鸣电闪都没把他吵醒,而且那人还做了一个美梦,一睁眼就在那傻笑,怀里还抱着一个球形的坯子,大家都以为你疯了!” 我不满道,“什么疯了啊!我那是在练制法器,他们既然认出了坯子,就应该猜到我在干嘛啊!” 赤墨道,“这也不能怪他们会有那样的想法,古往今来,哪有人会在琉璃望台上练法器的啊?况且,所有人在练制法器时,都会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哪像你……” 我抛着泥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练制方法,可能我的泥巴就是一个喜欢热闹的性子,不喜欢沉闷的练制堂,这我也没辙啊。” 赤墨笑了笑,“与其说它不喜欢练制堂,还不如说是它的主人不喜欢练制堂。” 我是真不愿意待在练制堂,白沁也说了,练制法器是要走心的,本身我就不喜欢坐在那里,我的泥巴肯定也会受我的影响。看来以后,我只能晚上加紧练制了,白天去练制堂,就当签到了。 刚踏进练制堂,所有仙灵都齐刷刷的看向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备受瞩目过。 我尴尬的对他们挥了挥手,解释道,“各位师兄师姐,我没疯,我昨晚只是去琉璃望台练制法器了而已……” 赤尧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赶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们的坯子,都长在赤目的脸上了吗?”白沁从门口走进来。 众弟子纷纷起身行礼,“见过绾尘上仙。” 白沁淡淡道,“做事。” 我跟赤墨立马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看来昨晚这事惊动不小,连白沁都一大早跑来看我是不是疯了…… 我立马进入状态,向泥球推送灵力。果然,这丫的又开始跟我装死没反应了! 我一边输出灵力,一边在心里念叨着,大哥,班主任在这呢,能不能不耍性子多少吃我一点灵力啊,晚上再带你去琉璃望台! 半晌,泥球依旧无动于衷。 白沁在练制堂里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我的桌子旁。 我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也正在看着我,心一提,坏了,这是班主任的死亡凝视。 我低下头,努力表现出一副永不言弃的态度,继续推着灵力。 “随我来。”白沁道。 我的背脊倏地流下一道冷汗,我抱着泥球跟在白沁身后,走出了练制堂。 一路忐忑,走到回形路时,白沁停了下来。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此罚是因为昨晚叨扰到了仙灵界,还是因为刚才迟迟没有进展被她认为不专心。 “去吧。”白沁道。 “弟子遵命。”我顿了顿,问道,“不知弟子应该去何处领公道皿和拇指瓶?” 白沁转过身,略显疑惑的看着我,片刻后,淡淡的笑了下,“我竟不知,还有弟子需要借助刑器来练制法器。” 我不解,“借助刑器来练制法器?” 白沁道,“练制法器需心器合一,相互连通。法器为人所用,人乃基础,法器因内力所成,内力乃基础。坐在练制堂之中,两种基础皆无,何以要徒劳无功?” 我说道,“弟子的坯子数日以来毫无变化,无论是在练制堂还是在寝房,皆是如此,所以昨晚才会想在琉璃望台练制……心说换一个地方,是不是会有所进展。果不其然,在那里,弟子可以与坯子相互连通,但却无意惊扰到了众仙灵……” “惊扰?”白沁问道,“你在练制时,可有喧哗鼓噪?” 我回道,“弟子没有。” “那你可有对其他仙灵冲撞冒犯?” 我想了想,“弟子没有。” “如此说来,你指的惊扰是何意?难不成那天体飞行的喧阗之音,是你所出?” 我木纳的摇摇头,“敢问绾尘上仙,那弟子此次领罚,究竟所为何事?” “在众弟子闲暇休憩之时,不忘心系本职,苦练法器,何过之有?”白沁看了一眼泥球,“去你跟它该去的地方练制,拾回两种基础。” 原来是在给我走后门啊!我乐的不行,笑道,“多谢绾尘上仙!” 白沁刚想离开,我叫住她,“绾尘上仙请留步。” “何事?” “弟子还有一事相求。”我说道,“如果他日弟子侥幸练制出了法器,不知道此件法器,可否不放在置器殿,而赠予弟子?” 白沁笑道,“你竟还想着要将第一件练制出的法器,就置于我置器殿之内?” “啊?这……不够资格是吗?” 白沁道,“通常每一个人,都会把第一件做出的法器留在自己身边,做为护身之用。你若喜欢,留下便可,期待你所成之日。” 我连忙回道,“弟子谢过绾尘上仙!” 我们激动的恨不得去跟她握手言谢,没想到白沁居然是这样开明的人。 不过想想也是,白略是小粉的妈妈,有其母必有其子,小粉人那么好,说明白略也一定也很好,白沁会跟白略走的近,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白沁的为人也一定没话说。 我兴冲冲的奔向琉璃望台。 有了白沁的首肯,我堂而皇之的坐在了琉璃望台的正中央。 一些经过的仙灵看到我后,都对我指手点脚的,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之色—— “哎哎,此人可是昨晚的那个疯子?” “除了他还能有谁!” “这疯子居然大白天就跑到琉璃望台上睡觉来了?” “要么怎么能说是疯子呢!” …… 我白了他们一眼,心道,老子第二件法器就练“封灵瓶”!我的封灵瓶里,专门封那些瞧不起恶灵,和薄唇轻言喜欢嚼人舌根的仙灵! 我看了眼望台下,今天凡间是雨天,时不时还有几道闪电……不知道水墨那里是不是也下雨了,还有肖愁养的花,这么长时间没有人浇水,会不会死一片了? 神游了一会儿后,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给泥球推送灵力。 不出所料,它果然没像昨晚那样“一口接一口的吃”,但是也算是“动了筷子”。 一天下来,不知道泥球是不是因为不满意今晚的夜空,它的外观一点都没变,甚至大小也还是那个样。要不是感觉到灵力流失,还以为它又在闹绝食。 我把它托在手里,“是不是昨天吃多撑到了,今天怎么吃的那么少?” 白三道,“可能它只喜欢流星雨。” “哪有那么多流星雨给它看?”我说道,“昨天也是赶巧了,也许昨晚不应该给它看流星雨的,起步高了,以后就难搞了。” 我一手抛着泥球,悠哉的往回走。 经过厨堂时,刚好看到白爷从外面回来,“老头,怎么晚去哪了?” “去了好地方。”白爷看了看泥球,“又跑到琉璃望台发疯去了?” 我撇撇嘴,“仙灵界还是太小了,这么点破事传的人尽皆知。你说要传闻属实还好,还能帮我宣扬宣扬我这潜心苦练的精神觉悟。我明明是夙兴夜寐,最后却被传成做梦发疯,人言可畏啊。” 白爷摊开手掌,手腕轻轻一晃,我手里的泥球一下脱手跑到了他的手里。他搓着胡子道,“今天吃的比我后厨里养的鸡吃的还少。” “但凡它每天能嘬一小口,我就知足了。白沁也说了,练制法器急不得,我也不指望它能一夜长大。” 白爷道,“以前油盐不进的一个人,现在也能听进去别人的话了。” 我挺了挺胸脯,“做了仙灵,觉悟自然要有所提升啊!” “恐狼被训成了绵羊。” 我摆摆手,“不存在,即便穿上了仙灵的衣裳,也不会丢了恐狼的力量。对了老头,你这段时间有没有看到赤念?” “你怎么还在找他?” “还不是因为水墨?”我说道,“我跟肖愁都消失半个月了,水墨那小子肯定都找我们都找疯了。我寻思跟赤念说下,下次镇狩时如果方便,就帮我去给水墨带句话。” 白爷道,“那你是可以换个人指望了。” “为什么?赤念又被白涣叫去使唤了?” 白爷冷笑一声,“能被叫去使唤就有机会帮你传话了,白涣吩咐他做的的事,多数是要去凡间。” “那赤念怎么了?他人呢?” “诛灵塔里跪着呢!”白爷道,“就今天白天刚发生的事。” 第二百三十一章 仙灵界的哲学 白爷说,每次白涣吩咐的事,赤念虽说一百个不情愿,但最后还是都完成了。 这次白涣找赤念时,刚好赶上镇狩令下到了怅寻阁,赤念身为怅寻阁的弟子,当然是要以本职工作为主,结果就跟着白羽去镇狩了,前脚刚回来,后脚就被白涣治了个违抗不尊的罪。 “那也不至于去诛灵塔啊!”我说道,“这种事回怅寻阁扫扫落叶,或者去浮扇宫割割草不就完了?” 白爷道,“怅寻阁怎么可能会罚他?白涣本来是要他的两个弟子去叫赤念到浮扇宫领罚的,跟他挺好的一个下仙替赤念说了句话,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四个人在怅寻阁里打了起来,最后演变成,整个怅寻阁弟子群殴两个浮扇宫的人。” 我兴奋道,“卧槽!虐的好啊!” “好个屁!白涣哪能咽得下这口气,带着那两个受了重伤的弟子找到怅寻阁去了,非要怅寻阁的人全部受罚。最后白羽不得不交出赤念和另一个先动手的下仙,把他们两个送去了诛灵塔,白涣才肯罢休。” “另一个是赤弦吧?” “原来你认识啊,就是他。”白爷道,“我刚才就是去诛灵塔给那两个孩子送饭去了。” 我骂了一句,“当时就应该直接把那两个浮扇宫的人打死!降谷教出来的弟子肯定不会主动挑事,一定是那两个浮扇宫的人咄咄逼人,最后才惹的整个怅寻阁的人都站出来反抗!” “但事实也的确是赤弦受不了撩拨先动的手,所以才让白涣抓到了小辫子咬着不放。”白爷叹了口气,“还是年轻气盛啊。” 我说道,“怅寻阁是行动派的,要不是有意对那两个浮扇宫的人手下留情,他们还有命回去为恶人先告状吗!” 白爷斜了我一眼,“得亏白沁让你去了琉璃望台,不然这事一出,你保准会从绾尘殿里冲到怅寻阁去,就你那下手没轻没重的样,有你在,还不一定要怎么收场!” 我不禁懊恼,“我都后悔今天去琉璃望台了,错过了一场正义之战!” “你要是真搅合进去了,连带着绾尘殿都要受牵连。”白爷把泥球扔给我,“念在白沁对你还不错的份上,在她那巡习的这段时间,别出来惹事!早点回去睡觉去吧!” 我抱着泥球一路情绪低落,白三也劝我想开点,说现在小粉不在,没人替他们撑腰,被欺负也是没有办法的。白羽毕竟不是怅寻阁的执行上仙,很多话说轻了说重了都不合适。 我倒是没怪白羽,他让赤念和赤弦去诛灵塔,也是为了保全怅寻阁更多的弟子不受牵连,这件事总归还是赤弦冲动了。 我现在更多的是替怅寻阁的弟子委屈,没妈的野孩子会受到什么样的遭遇,我比谁都清楚。 走到绾尘殿门前时,回望了眼怅寻阁,门可罗雀,冷清的让人心寒。总觉得怅寻阁会有今天,我有推不开的责任。小粉如今跪是的什么,只有我,他,和白爷知道。 “今日之事,如果被你撞见了,你会当如何?” 我回过头,看到白沁站在绾尘殿的门前。 “见过绾尘上仙。”我说道,“弟子在回来前见过厨仙,他说让我多念着绾尘上仙的好,在绾尘殿巡习的这段时间,别出来惹事。” 白沁道,“这是厨仙之见,你呢?” “弟子在练制法器这方面,天资愚钝,承蒙绾尘上仙不弃,对弟子多加照拂,恩情必当铭记。但弟子在凡间时,曾多次受怅寻上仙救命之恩,这次能提前来仙灵界受教,也全是仰仗怅寻上仙,所以今日之事……弟子不敢相瞒,如果今日之事被弟子撞见,恐怕今晚,厨仙要多准备一份牢饭了。” 白沁笑了下,“你倒是答的老实。懂得感恩亦是难得,但也要学会解怨。如果今日之事,是发生在怅寻阁和执初轩或是绾尘殿之间,也许你就不会有此言论了。浮扇上仙生性好强好斗,他毕竟曾经经历过一场几乎灭门的劫难,所以对待自己的弟子也是护犊怜爱。” 说他护犊子打死我我都不信,他只护他自己。而且白涣会经历那场劫难还不是自作自受,如果真要算起来,还不知道当年到底是谁经历了劫难。 我有些不服气,小声嘟囔着,“他的弟是弟子,别人家的弟子就不是上仙们疼出来的吗……” 白沁道,“山中有直树,世上无直人。恩欲报,怨欲忘,报怨短,报恩长。” “弟子领教。”我回道。 话是这么说,但我始终不认同“一人作,万人受”的观点。 如果处处忍让退步,不就相当于是助长了白涣这种人的不正之道了吗? 赤念一次次服软低头,相信他的初心也是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而绝非懦弱胆小。今天之所以会有这场爆发,正是因为长期的积压和隐忍。 在我看来,得寸进尺的人,就是不能惯。 你向前进一步,我可以笑笑后退一步,你向前进两步,我会直视你后退两步,如果你再进三步,我会先问你“确定吗?”如果你说确定,那么我只能把你打回到最初的六步以外了。 回到寝房后,就这个问题,我,白三和肖愁,还开了一个小型交流会议。 白三的观点跟我差不多,他甚至提出要在对方进两步时,就可以考虑是挖眼睛还是掏心脏了,肖愁则是一副“你指哪,我打哪”的态度。 我开始怀疑,我们三个真的适合仙灵界这个以和谐为本的地域吗…… 这个世界上,本应到哪里都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曾想,仙灵界却是要大家齐心协力去娇惯一个“巨婴妈宝”。 如果仙灵界里没有像白涣这样的人,也许我真的会相信也会接受——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三个月后,我坐在厨堂的藤椅上,听白爷说赤念和赤弦从诛灵塔里出来了。 我有些高兴不起来,我自然是希望他们可以早些结束刑罚,但这也同时意味着他们向恶势力低头了,或者说,他们认为此前自己的据理力争和触底反弹是错的,不然,诛灵石又怎么会放他们离开。 白爷道,“你不是总跟我夸口,说你现在的厨艺有两下子吗,过来露两手。” 我说道,“之前我说要给降谷做道菜让你送去时,你不是说你的锅具谁碰谁死吗?干嘛,我最近得罪你了?” “今天大赦,你要是做的好,一会儿我就给他送去。” 我起身走过去,看到一条肥鱼已经收拾好了,摆在灶台上。旁边放着的那把刀看着直眼熟,我仔细看了下刀柄雕刻的花样,跟我送给火哥的那把一样。 我挽起袖子,闷头一步步做着。 白爷掐着腰站在一旁,“我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你以为降谷带出来的弟子,经诛灵石一吓就会没了傲骨?” “那他们为什么会从诛灵塔出来?” “你当我每晚就真的只是去送牢饭?”白爷道,“你老子我心灵导师的资格证可不是花钱买的。” “是嘛,如今还有这种证?” 白爷道,“现在怅寻阁最需要的不是声讨和示威,仙灵界大家四处,仙灵万人,眼下尽是相安太平。你甭管这份祥和里参了多少忍气吞声,不可否认的是,大局还是安稳平和的。” 我说道,“那还不是因为怅寻阁这么多年委曲求全换来的。” 白爷道,“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但是仙灵尊不明白!” 白爷道,“你都能明白的道理,那老东西会不明白?” “他要是明白就会出来替怅寻阁做主,好好惩治一下浮扇宫的劣性,或者允许怅寻阁弟子合理反抗,这样的话。赤念他们两个也不会在诛灵塔里跪了三个月。”我说道,“仙灵界应该大肆整顿一下了。” 白爷指了指锅里的鱼,“你不翻腾搅动一下吗?” “它躺的好好的我搅什么?多搅容易烂。”我说道,“你当我说会烧菜是在跟你说牛?” 白爷道,“烹小鲜不可扰,治大国不可烦。烦则人劳,扰则鱼溃。你既然懂得这个道理,还说要让那老东西出来整顿折腾?” 我低着头不说话,白爷继续道,“蒸鱼治国都需要掌握火候,火大会焦,火弱会烂。它现在在锅里躺的舒舒服服的,你非要为了它身子底下压着的那个姜片葱段,给它犯个底朝天,你就知道那葱姜伏到鱼身上后,就舒服快活了?” 我说道,“总比被压在身下好吧,时间久了不就糊了?” 白爷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眼下之所以祥和,是因为处于平衡之中。如果葱姜真到快要烧焦的时候,鱼再不起身,这锅汤都不会同意。不该翻鱼的时候,就在一旁平心静气的看着,到了非翻不可时,即便你翻不起来,你老子就算把锅扣过来,也会帮你翻过去。” 我斜眼打量着这个邋遢老头,突然觉得,他这身衣服还挺适合他。 “赤念和赤弦吃了三个月牢饭才听了你的劝吗?”我问道,“我如果听你一席话就顺了你,会不会显得我耳根子太软了?” “我是等他们跪满了三个月才劝说的。”白爷道,“有些罚,不能省,省了这三个月,以后就会有更多的三个月等着他们。” “诛灵塔里的牢饭都要你去送?” “想的美!他们何德何能,也配让你老子亲自送饭?”白爷道,“我只是为了去看看降谷,顺便开导一下那两个小崽子。仙灵界里有专门负责送牢饭的人,到点就会来厨堂门口等。” 我问道,“那我就是第三个被你开导的小崽子了?” 白爷搓搓胡子,“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这心灵导师不能免费当啊。” 我指了下锅,“我这不是来给你干活了吗?” 白爷笑笑没说话。 第二百三十二章 几亿年后的星星 白爷对我的厨艺不予置评,我追着他问了好半天,他最后只说了一句“偶尔吃吃,换下口味还是可以的”,接着就拎着食盒走了。 我眯着眼睛望着这老头的背影,自言自语道,“那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啊?” 管家在旁边收拾灶台,头也没抬的说道,“厨仙对吃食极为挑剔,倘若食物有半点不合口味,他是动都不动一下的。” “可是他在凡间时只吃素的啊……怎么鱼对他来说不算荤?” 管家道,“厨仙在仙灵界里荤素皆好,但对食材要求极高,也许是凡间的荤食,在他看来不足以入口。” “还挺挑!”不过这老头既然吃了我做的鱼,就说明对我的厨艺还是认可的。 我一边抛着泥球,一边走向琉璃望台。 几个小时后,天已经黑透,映着满天繁星,我把泥球放在琉璃台面上疑惑的看着它。 泥球已经从最初的一个拳头大小,变成了现在直径跟一元硬币差不多大了。整体也有开始变透明的趋势,有时在给它推送灵力时,还会隐约的从它的中心处,看到一道闪着微弱光亮的金缕线,它有点像灯泡中的细金丝,这着实是一个很大的进展。 但是……它始终都摆脱不了球体的外观形象。 “就猜到你会在这里。”赤墨走过来,在我对面盘膝坐下,“刚才经过你的寝房时,看到门是开着的,桌上的饭菜一口没动,不饿吗?” 我摇摇头,“今早听赤尧说,你的坯子都已经成形了,真是……恭喜你啊。” 赤墨拄着下巴,“我怎么听不出半点的诚意呢?” 我说道,“诚意都被失意压得死死的,不怪你听不出来。” “怎么了,又遇到瓶颈了?”赤墨看着泥球问道。 “我就从来没有从瓶颈里出来过。”我说道,“我现在都有点不敢再练下去了,真担心再过两个月,它会变成黄豆。” 赤墨问道,“难道你不是要练成黄豆吗?” 我被赤墨一脸认真的表情打击得不轻,看着她好一会儿说不出话,直到见她笑出来我才松口气,“赤墨,学坏了啊!耍我是吧?” 赤墨摆摆手笑道,“不过说真的,你到底是要做什么东西啊?” 我敲了敲琉璃台面,“星星。” “所以……你现在是在为什么发愁?” 我举着泥球,“你不觉得它很圆吗?” 赤墨点头,“可以说是非常标准的球体了。 “但是我要的不是球,我要的是五角星啊!”我崩溃道,“从我练制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想着星星的样子,到现在多久了?有四个月了吧?我不知道这段期间内,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它永远都是个球,而且还越来越圆!你可以告诉我,怎么才能把它练出五个角吗?” 赤墨皱着眉,一脸思考状,看来她也被难住了。我预想中的星星就是——五角,透明,然后里面布满会发亮的金丝,这很难理解吗?为什么这个泥球就是听不懂呢! 半晌,赤墨问道,“为什么要做成五角呢?” “啊?原来你这么长时间不说话,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啊?你没有听说过五角星吗?难不成你还指望我做出八芒星?”我郁闷的看着手里的泥球,“现在别说五角星了,三角形我都做不出来。” 当时真不应该跟肖愁吹牛,说要给他做一颗最亮的星星的,早知道就说送他一个玻璃球了。 我已经三个月没有给肖愁看我的成果了,一直以要给他一个惊喜为由,来捍卫我这个做兄长的尊严…… 赤墨看着琉璃望台下的夜空,“可是你说的五角星,并不是天上的星星啊,天上的星星真的是五角形状的吗?” 我愣了愣,脑子凌乱了片刻——对啊!如果不受外力的作用,一切物体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都会向中心聚集。也就是说,它们最集中的结果就是我现在手里的这个球形啊! “据我所知,天上的星星形状都是不规则的。石向低处滚,水往低处流,万物都是向中心集中的。如果星星的内部停止活动,也许在几亿年后,星星就会变成一个圆球形。”赤墨抬起头,淡淡的笑了下,“你现在做的正是天上的星星啊,是一颗几亿年后的星星。” 我看着赤墨,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突然觉得持续几个月飘在我头顶上的那朵乌云,一下被吹散了。 “救世主啊赤墨!前一秒我还以为这次彻底失败了,一抬头才发现,我就站在成功的门口呢!没看到成功的大门,是因为这扇门早就敞开了!”我兴奋道,“赤墨,这门就是你开的,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赤墨笑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说道,“我说的是真的啊!难怪我怎么练,它永远都是这样,原来这泥球比我想的透彻,还好它一直坚持着真理,没有被我强行误导。” 赤墨笑了笑,“那,你现在饿了吗?” 我狂点头,“饿了,我都快饿死了!走走走,回去吃饭去!” “这会儿估计饭菜都凉了。”赤墨顿了顿,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去找厨仙,请他帮忙热一下,或者只要他肯把灶台借给我用,我自己动手也可以。好好跟他说的话,他应该会同意,不会发火骂人……” 我看着赤墨,越发的觉得她可爱,“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赤墨疑惑道,“谁啊?” 我说道,“厨仙。” “啊?不用不用,我找得到厨堂,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我笑道,“走吧,我带你去,顺便再跟他讨点酒喝。” 白三道,“总算扣题了。” 赤墨诺诺的跟在我身后,到了厨堂后,我一把勾住白爷的脖子,赤墨见状吓了一跳,直对我摇头。 我笑道,“给你介绍下,这个是我们家老头,白爷!那个是管家玄舍。” 白爷拍掉我的手,看了看赤墨,转头对我挤下眼睛,小声嘀咕着,“臭小子,你老子等这一天等好久了,眼光不错啊!” 我小声道,“别瞎说,我们只是朋友。” “我知道我知道。”白爷一脸淫笑,“现在的年轻人在这方面越来越稳了,恋情刚起步时都喜欢这么说,你老子还跟得上时代。” 我“啧”了一声,“你再胡说我带她走了!” “别别别,来都来了,喝点小酒再走!”白爷转身满脸堆笑,问赤墨,“这位姑娘,不知道怎么称呼啊?” 赤墨连忙对白爷行了个礼,“弟子赤墨,见过厨仙,见过玄舍平仙。” 白爷道,“不用不用,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常跟我们家臭小子来看看我这个空巢老人就好。” 赤墨越来越蒙圈了,趁白爷和管家忙着烧菜的功夫,我极其简单的跟她讲了下我跟白爷的关系,基本上就是三言两语。 赤墨听后震惊的看着我,“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说道,“其实早就应该带你来了,这段时间我被这泥球折磨的不行,整个人都陷到里面去了,还好你今天把我捞出开了。” 赤墨道,“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说道,“这个世界的别名,就叫做不可思议。” 白爷慈眉善目的站在赤墨旁边,附身问道,“你们是想在这吃呢,还是去那边吃,如果想在这吃,我就把桌子给你们抬过来。” 赤墨立马起身,“弟子不敢劳烦厨仙。” 白爷道,“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拘束,以后没人时,叫我白爷就行。” 赤墨转头看看我。我笑道,“喊两声白爷试试。” 赤墨看了看白爷,半天也没敢叫出口。 白爷一脸期许,“或者你也可以跟我们家臭小子一样,喊我老头。” “弟子不敢!”赤墨顿了顿,小声说了句,“白……白爷。” “得嘞!这事成了!”白爷心花怒放的,也不知道他说什么成了。 这顿宵夜,我吃的是心满意足,白三的小酒也喝的十分满意。 赤墨只是偶尔动动筷子,基本上都在回答白爷的一些诸如“家里都有什么人啊?”“兄弟姐妹关系怎么样啊?”“之前在凡间时,都喜欢做些什么啊?”这样的问题。 白爷几乎一口没吃,酒都顾不上喝,就盯着赤墨看了。不过,跟他以往看其他姑娘时的色眯眯眼神完全不一样,看来这老头真把赤墨当成我的女朋友了,要找个机会,好好跟他把话说明白了。 “对了老头,降谷对我的手艺有什么评价啊?” 白爷也没心思回答我,一边给赤墨夹菜,一边随口敷衍了我一句,“也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是说了什么?”我问道,“那可是我第一次给他烧菜,他总归会有点什么反应吧?” 白爷道,“降谷那人你还不清楚,平时话也不多啊,你还指望他给你写封感谢信?” 我有些失望,心道,小粉也太不赏脸了!想想我第一次给肖愁下厨时,肖愁一冷面灵王,我都从他脸上看到感恩的神色了,就连白三也会别扭的夸我两句。 白爷看了我一眼,轻描淡写道,“他都吃了。” “哦。”我丧气的回了一声。 管家忽然说道,“平日厨仙带去的饭菜,怅寻上仙只会吃一半。” 我反应了一会儿,惊讶的看着管家,“你说真的?” 管家点头。 白爷一脸不悦的向管家扔了一粒花生米,“就你嘴快!” 我连忙给管家倒了杯酒,问道,“还有什么?” 管家淡淡道,“米饭也没有剩下。” 我激动道,“老头老头!明天我还来做饭!锅起好了等我!” 第二百三十三章 泥球惹的祸 白爷一边教,我一边学,整整两个月的菜谱都没有重过样。 每天我都会去跟管家确认饭菜是不是都吃完了,值得高兴的是,管家的回应永远是点头。 菜量我始终控制在第一次做时那样,少了怕他吃不饱,多了又担心他不好意思剩下勉强吃撑,感觉除了肖愁之外,我又多了一个孩子操心…… 有时我在想,小粉现在的饭量,相当于是之前白爷烧饭时的一倍。等他从诛灵塔里出来后,会不会胖成那种中年油腻大叔的样子?如果真是那样,小粉唤出灵态时,是不是也是一只肥猫的形象? 三天后,仙灵廷举行巡习仙灵的分属仪式。 所谓分属,其实就是仙灵尊问一句,“你可有心属?”巡习仙灵想去哪家,直接报出来就可以了。当然了,你事先还是要准备一波彩虹屁,好好夸夸你要去的这家,毕竟以后要在人家地盘上安度永生的。 分属仪式比赐仙号耗时多不了多少,之所以说是仪式,是因为规模声势浩荡,仙灵界里四大家的弟子都集汇在仙灵廷。 如赤岸所愿,他顺利的进入了怅寻阁。 听白爷说,以前怅寻阁是一块香饽饽,几乎是所有巡习仙灵的首选,一来是觉得镇狩是一件很风光的事,二来又可以借机跑去凡间游历。 他们与我跟水墨的那种远狩不一样,我们是野孩子,没人给坐镇护航,如果真遇到了硬茬,折里面也不是没可能。 怅寻阁的弟子就不同了,因为小粉每次都会跟去,所以从始至终,没有一例重大伤亡事件发生,顶多就是一些不济或是没什么经验的仙灵,在独斗或是群战中划破点皮之类的小伤,这种情况在打斗中也是在所难免的。 后来,白涣为了争当这个香饽饽,也开始屡次三番的带着弟子往凡间跑,理由是去选取上等珍稀的酿酒原料食材。这种无惊无险,还能游趟凡间的待遇一开,很多仙灵在分属时,都选择了浮扇宫。 跟赤岸同期的两个巡习仙灵,在这次的分属上,就都选择了浮扇宫,眼下白涣一副好不得意的样子。 白涣不像小粉,白涣对要加入的仙灵可以说是来者不拒,也许他认为人多势众会显得门庭兴旺显赫,而且酒在仙灵界属于消耗品,每餐都会有,所以浮扇宫也的确需要很多人做事。 有时白涣对自己想要的人,甚至还会去明抢暗夺,威逼利诱。 小粉对想要加入怅寻阁的仙灵,则是有着自己的一套准则要求,至于是什么要求,谁也不知道。搞得很多仙灵想投奔,但又不知道要怎么表现讨好,所以在分属时,被怅寻阁毙掉的仙灵,也是四家里最多的。 又过了几天,我从白爷那得到消息,明天怅寻阁要去镇狩。 第二天一早,我就堵在他们门前,直到中午,终于等到了一个下仙出来。 我立马迎上去,“绾尘殿巡习仙灵赤目,见过师兄。” 那人看看我,问道,“你有何事?” 我回道,“不知可否有劳师兄,请赤念师兄出来一下?” 那人打量了我一番,说道,“稍等片刻。” “多谢师兄!” 没一会儿,赤念出来了,我立马对他招招手。他跑过来问道,“你找我何事,我们马上要出发了。” “大半年了,明明就住对门,想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我问道,“你们今天镇狩什么内容?去不去树林?” 赤念点头,“听执初上仙说,是雷翼犀。” “雷翼犀?会飞的犀牛?” 赤念道,“正是,听说它还会……” “哎呀不管那个了……”我打断他,“我来找你是想求你帮个忙?” “何事?” “你还记得之前,跟我一起捡到你木剑的那个小子吗?戴个白色针织帽的?” 赤念回忆了下,点点头,“记得,好像叫……叫……” “水墨。”我说道,“他是黑市的守灵人。我这次被你们仙灵界选中时,走的匆忙,连声招呼都没来得及跟他打。关键是哪会儿,我们几个哥们儿正组织了一场远狩,我突然失踪这么长时间,怕他以为我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想麻烦你去帮我给他报个平安。” 赤念疑惑不解,“远狩?” “就是你们镇狩的高仿!”我解释道,“啊……就是,姐妹篇,a货……反正内容跟你们一样,专门惩治那些作恶的恶灵,为了向怅寻上仙致敬!” 赤念听闻,欣慰的笑了下,“难得你们有这份心。” 我连连点头,“对对对,很难得……所以,这忙你能帮吗?” 赤念道,“我不敢承诺你一定办成,因为执初上仙与怅寻上仙镇狩的方式不同。我们每次都是速战速决,几乎连降服的过程都没有,我不知道会不会有机会通知你的朋友,只能说尽力。” “没关系,尽力就好。之前你两次帮我传信,我都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你,这次又要麻烦你,真的是挺不好意思的。” 赤念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是怅寻上仙看重之人,帮你亦是帮怅寻上仙。” 我说道,“那这次也有劳你了,对了,你跟他说赤目他会不知道是谁,水墨平时都叫我小白。” 话语间,白羽带着怅寻阁的人出来了,赤念见状扔下一句“先行一步”就跑了。 看着他匆忙离去,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把话带到。 因为镇狩的时间长短不确定,索性我就在琉璃望台上,一边练制泥球,一边等他们回来。 几个小时过去了,还不见人,“白三,这说好的速战速决,没有过程呢?” 白三道,“说不定赤念被水墨扣下了。” “不是吧!你别吓我!仙灵界的人他都敢扣?” 傍晚时分,终于看到白羽带着他们回来了,我一脸焦急的看过去。赤念走在队伍尾端,他见到我后,远远的对我点了下头。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消息送到了。 几个月后,在绾尘殿的巡习临近结束时,还闹出一件事——我的泥球丢了。 本来今天是要把泥球交给肖愁的,耗时近一年的时间,它终于长成了我期待中的样子——直径不到两厘米,透明圆球,里面有很多条交叉缠绕的金色光线。 深夜时,我在琉璃望台上叫出肖愁,神神秘秘的说道,“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肖愁想了下,忽然满眼期待的看向我,似乎已经猜到他的星星完工了。 然后,我在身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腾了半天,最后在琉璃望台上,几乎宽衣解带,还是没有找到泥球。 “卧槽……坏了坏了,泥球丢了!” 肖愁不敢相信的看着我,我撒腿就往回跑,忽然想起来还没收回肖愁,于是又立马折了回去,“肖愁,你先回符里等我,我找到再叫你出来啊!” 不等肖愁有什么反应,我立马收回了他。 一路上都没有发现泥球,它现在已经可以发光了,所以如果掉在什么地方,在深夜里应该会很容易被发现。 白三道,“会不会放到上仙的菜里了?你今晚做的好像是虎皮鹌鹑蛋吧?” “怎么可能!鹌鹑蛋比泥球大多了,形状也不一样啊!”嘴上虽然是这么说,我还是向厨堂跑了去。 白爷和管家正在厨堂小酌,他们看到我一脸错愕。白爷起身走过来,“臭小子,你这是让谁给糟蹋了?” “老头,你有没有……有没有看到我的泥球?”我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食盒……降谷的,食盒呢?” 白爷迷茫的看着我,“你到底要找泥球还是食盒?” “都找,都找。” 白爷惊讶道,“泥球丢了?” 管家道,“厨堂刚打扫过,食盒也清洗过,并没看到你说的泥球。” 一年的心血啊……用的全是我自己的内力,到最后还参杂着一点弱的可怜的仙力。 我靠在灶台前,几乎崩溃。 “你好好想想,今天都去了哪了?”白爷问道,“是不是落在寝房了?” “我出门前特意放在腰带里的。”我抱怨道,“你们仙灵界里穿的都是些什么破褂子?连个口袋都没有!” “就你那丢三落四的毛病,给你衣服上缝满口袋,你该丢东西还是会丢!”白爷道,“早就跟你说了,让你练制时悠着点,不要猛劲儿的推内力,就你那点内力自己都不够用!你看现在,消耗过度,把脑子练坏了吧!” 我叹了口气,“不说了不说了,我再回去找找。” 白爷在后面喊了一嗓子,“把衣服穿好!” 回去的一路,我都在低头弯腰的寻找闪光点,左顾右盼的跑上琉璃台的阶梯时,猛然感觉到前面有一个人影,抬头一看,真他娘的冤家路窄——是白涣。 我担心与他触碰后,会被他发现朽灵符的事,当即向后退一步,不料脚下没站稳,顺势摔了下去。 我连忙站起来,“弟子见过浮扇上仙,弟子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我匆匆走上台阶,刚从他身边绕过时,被他叫住,“站住!” “不知浮扇上仙有何事交代?”低头间,看到白涣的脚下居然没有半点行纹,不禁感叹,这狗日的内力居然这么强!原来不是个废物…… 白涣道,“衣冠不整,成何体统?” 眼看还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要去浮扇宫巡习了,得罪他对我没有好处,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恭敬回道,“弟子知错。” 我刚整理一下长衫,白涣道,“有错当罚。近日来,我浮扇宫的杂草长得过于繁茂,碍眼的很。” 我动作一顿,心道,老子还没到你门下做弟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家法伺候了! 我回道,“弟子诚心改过,还望浮扇上仙网开一面。” “仙灵界一向褒善贬恶,直道而行,何以到你这就要徇私枉法?”白涣仰着下巴厌恶的看着我,“恶灵终究是恶灵,成了仙灵也不过是换了一张体面的皮而已,骨子里还是一味的朽败下贱。” 我强压怒火,白三也劝道,“不要与他争一时口舌之快。” “有多朽,有多贱啊?” 闻声看去,是白爷,他一边搓着胡子,一边悠哉的走上琉璃台。毫不意外,这老头也是同样没有行纹。 白涣看到白爷后,气焰明显收敛了一些,笑道,“厨仙何以到此啊?” 白爷扭晃着腰,“我不能来吗?” 白涣道,“厨仙说笑了,这仙灵界之中,岂有厨仙不能去的地方?” “晚上吃多了,出来散步。刚走到这,就看到浮扇上仙大晚上还不忘孜孜不倦的教诲弟子,所以来凑个热闹。”白爷看了我一眼,问道,“这个巡习下仙所犯何事啊?” 白涣回道,“如厨仙所见,衣冠不整。” 白爷瞪着我,“不整就让它整了不就好了?” 我立马整理长衫。 白涣皮笑肉不笑道,“厨仙一向宽厚待人,受众仙敬仰,但这厮毕竟是刚来仙灵界,还处于巡习期间。如果起初就对他过于宽容松懈,恐生后患。” 白爷掏了掏耳朵,“不过就是衣服没穿好,多大点事。” 白涣道,“厨仙此言差矣,仙灵界的美名之所以可以流芳百世,名垂千古,正是因为各大执行上仙凡事都会从细节抓起,深究小事无疑不是防患未然。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我在心里冷笑,老子衣服没穿好,就能让你家堤坝塌了? 白爷问道,“那浮扇上仙打算怎么处置这只小蚂蚁啊?” “家法伺候。” 白爷道,“我倒是还没听说过,有哪家的执行上仙会因为这点事情,就要动用家法。” “在我们浮扇宫便是如此,特别是对待那些选中的恶灵。”白涣假意笑笑,“倒不是看不起他们,而是那些恶灵毕竟在凡间散漫浪荡,潦倒粗疏,常年无人管教,亦或管教无方,以至于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憋笑,这回你死定了,老子在凡间的上梁就是你眼前的这老头。白爷听后,果然面色一沉,刚想说什么,这时,白沁从绾尘殿里走了出来。 只见白沁一脸不悦,“赤目现下在我绾尘殿巡习,依浮扇上仙之意,是我管教无方了,不知我这不正的上梁,是否要与他一起去浮扇宫领罚呢?” 第二百三十四章 结怨 白涣听闻尴尬无措的笑了下,“绾尘上仙这是说的哪的话?我与厨仙刚刚所讨论的是赤目在凡间的行径,并无牵连绾尘上仙之意。” 白沁道,“德行败坏的恶灵又岂会被仙灵界选中,浮扇上仙莫不是在质疑仙灵尊的卓识?” 白涣一脸吃瘪的样,焦躁的扇着折扇。 我暗爽的几乎要笑出来。 白沁转头对我说道,“仙灵界对礼仪言行虽没有明确制约,但你此副样貌也着实不妥,谢过浮扇上仙赐教后,就去绾尘殿领罚。” “弟子遵命。”我转身对白涣行礼道,“弟子多谢浮扇上仙赐教。” 白涣冷“哼”一声后,甩袖而去。 我小声对白沁说道,“多谢绾尘上仙第二次为弟子解围。” 白沁轻声说道,“你还知道已是第二次了?”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脸,“弟子争取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白沁道,“别以为这么说就可以躲过刑罚,明早去沛室领公道皿。” “啊?真要罚啊?”我说道,“眼看巡习都要结束了,还以为这次能交个满分的卷子呢……” “满分?”白沁在我面前摊开手掌,我惊讶的看到泥球正在她的手心上,“倘若交不出卷子,怕是及格都难吧。” 我拿过泥球,“它……怎么会在绾尘上仙那里?我刚才就是因为找它,才慌慌张张的撞上了白……浮扇上仙。” 白爷看了看泥球,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仙器居然有了灵识?” “灵识?”我震惊的看着泥球,“你说它有了灵识?” 白沁笑了笑,“如若不是,它又岂会自己跑到了我的寝房?你的内力低微,仙力更是几乎无迹可寻。但让我意外的是,你竟然可以像一些得道上仙一样,灵识充沛稳定到可以在练制法器的过程中溢出主体,随内力渗入到法器之中,游离片刻后还可以抽离出去。”白沁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继续道,“眼下以你的道行,本不应该做到如此的。” 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我肯定做不到这样了,白三和肖愁就不好说了…… 这两个人一个喝过小粉的血,一个一直用着小粉的灵气灵力,不管他们做出什么事,我都不会感到意外。不过看白沁的样子,也许只是初步怀疑或者说是好奇,应该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白爷问道,“这小子练的仙器怎么会跑去找你?” 我不满道,“什么仙器!我现在已经练成了,所以请你叫它法器,仙器可是练废了要被丢弃的东西。” 白沁道,“厨仙所言无错,它的确不可称之为法器。” “为什么啊?”我问道,“是因为它少了这么吗?灵力?仙力?” 白沁摇头,“灵力仙力所含多少,不是评断一件仙器是否能成为法器的依据。置器殿之中,也不乏一些灵力仙力微弱的法器。但是,练制法器有一个准则,就是不可带有练制者的灵识。” 我不解,“有了会怎么样?” 白沁道,“法器乃众仙灵所用,而非一人之物。如果其带有练制者的灵识,在使用的过程中,难免会因为与操控者相悖,从而出现失控甚至被反控的意外,所以,含有练制者灵识的仙器,终将无法成为法器。” “也就是说,弟子不能把它留下了是吗……”我低落道,“仙器都是要被销毁的……” 白沁道,“我记得在你初练它之时就曾问过我,是否可以将它赠予你,既然是你的灵识,你又是自持己用,留下有何不可?” 我激动道,“真的?它可以不用被拿去销毁?” 白沁笑笑,“之前我遇到过一些少数带有灵识的仙器,它们对我唯恐避之不及,无一例外。你的仙器却是自己找上了门,这种胆壮气粗,无所畏惧的性子,倒是跟它的主人有些像。” 我不免有些心虚,这泥球里八成是肖愁的灵识! 白三一向谨慎惜命,一来不会如此莽撞,二来它如果不小心这么做了,事后也会跟我说下。只有肖愁会迷迷糊糊的在不知不觉中游离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又跑回了朽灵符中。 而且白沁也说了,这是只有得道上仙才能做到的事,如此说来,就只有用着小粉灵气灵力的肖愁了。 白爷道,“这小子从小就冲动鲁莽,做事不计后果,这段时间没少让你费心吧?” 呦呦呦!我猛然发现,白爷在说这话时,语气很不对头。听白爷的口气,他并没有对白沁隐瞒之前在凡间时与我的关系。再看白沁此刻看这老头的眼神,也是透着一股柔情蜜意。 白沁轻声细语道,“教导照拂弟子本是职责所在,分内之事。” 我盯着这两个人左看右看,顿时感觉空气中弥漫着酸酸甜甜的味道…… 白爷瞪了我一眼,“几点钟了还不滚回去睡觉!明早还起的来领罚吗?” 我缓过神,“啊……是是是,那二位上仙慢慢聊,弟子先行告退。” 回到寝房后,我把泥球交给了肖愁,他眼神轻柔的看着手心里那一小团闪闪发亮的光点。 我拄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着他,可惜盼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那个好看的弧度出现在他的脸上。 我开始有些怀疑这个礼物是不是不和他的心意,没有达到他的预期,良久后,我问道,“肖愁,你喜欢吗?” 肖愁点点头。 “肖愁,我之所以没有做成五角星形,是因为天上的星星本来就不是那个形状的……当然了,你哥我也的确没有那个本事做出来五个角。”我再次向他确认,“你真的喜欢?” 肖愁点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笑脸。 我笑了笑,心说,能看到这个笑脸也知足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去沛室了,想着早点完成刑罚,傍晚还要去厨堂烧饭。 沛室跟其它的房间不同,没有门窗,只要在它面前经过,想看不到里面的公道皿都难。赤尧说,是白沁要求这样建的,意为警醒。 刚进沛室就看到玄薄站在置物架旁,他见到我一点也不意外,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来一样。 “见过玄薄师兄,赤目前来领取公道皿。”我打招呼的这会儿功夫,他已经从置物架上拿下了一个公道皿。 “果真如绾尘上仙所言,丑时刚过你就来了。”玄薄递给我一个容量跟矿泉水瓶差不多的公道皿,“申时一过,无论是否盛满,你都可以离开。” 我问道,“离开去哪?” “你要去何处,何以我会知晓?”玄薄说罢完就走了。 我看着公道皿,自言自语道,“不是应该装满,刑罚才算结束吗?” 白三感叹道,“托白爷的福啊。” “就这么一小瓶,不到中午就装满了,哪还需要等到什么申时……对了,申时是几点钟?” 白三没再理我。 随着天一点点变亮,仙灵界上方的雾气也随之变得稀薄。 正午时分的天空,几乎是看不到雾气的,正午一过,雾气又会慢慢变浓。午夜时分是一天中雾气最浓厚的时候,我基本上就是凭靠头顶的雾气薄厚,来判断一天的时间的。 我在回形路上,来来回回转得头晕目眩。现在已经是正午了,我的公道皿里水量还不到一半。 途中有好几次,顾得上手里的瓶子,就顾不上脚下。之前离远看回形路时,都没发现这路面上还有一些大大小小凸出来的石头,一上午摔了不下十几个跟头。忙活半天,盛的水还没有我流的汗多。 难怪以前时不时就会看到那些受罚的弟子在这上面摔跤,我记得当时还跟白三调侃,说仙灵界的人晒不到太阳,缺钙。 “申时已到,赤目刑罚结束。”玄薄在不远处说道,他旁边站着赤墨。 赤墨走过来,皱眉看着我,“你怎么会弄的脸上都是伤?” 挑水累的是腰,因为水潭太低,但是摔跤伤的就是全身了,脸也没能幸免。我摆摆手,“别提了……” 我几乎是被赤墨搀扶出的绾尘殿,好死不死,一出门就看到了白涣和他的狗——赤夜。 “呦,绾尘殿的刑罚何时改了?赤夜你可有听说?”白涣看到我后,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幸灾乐祸道。 赤夜附和着,“弟子不曾听说,但今日却有幸一见。” 我累的已经没力气跟他们斗嘴了,刚准备走,被赤夜拦了下来,“站住!看到浮扇上仙也不知行礼,来到仙灵界近一年了,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有学会吗?” 赤墨道,“弟子见过浮扇上仙。” 她侧头看了我一眼。我无奈之下也照做了,“弟子见过浮扇上仙。” “赤夜,他刚才说什么?你可有听到?”白涣不依不饶。 赤夜走过来,呵斥道,“绾尘殿是没给你吃饱吗?大点声再说一遍!” 赤墨道,“浮扇上仙,赤目刑罚刚结束,之前长时间练制法器,内力也消耗很多,所以……” “所以就可以不守礼数了?”赤夜打断赤墨,“凡间的恶灵果然都是不中用!” 我怒视着赤夜,攥了攥拳头。周围不乏一些走过路过,看热闹的仙灵。 赤墨悄悄拉了我一下,我舒了口气,再次恭敬行礼道,“弟子见过浮扇上仙。” 赤夜凑上前,“你说什么?听不见。” 我看着他,问道,“你们浮扇宫的人都没长耳朵吗?” 赤夜咬牙切齿道,“你胆敢再说一遍!” “何人在外叨扰?”玄薄从绾尘殿里走了出来,对白涣行了个礼,“见过浮扇上仙,他们在此争吵,不知所为何事?” “只是弟子们之间的寻常清谈,并无争吵。”白涣走到我旁边,收起折扇,“不懂规矩礼数没关系,到了我浮扇宫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慢——慢——学。”最后三个字,白涣每说一个字,折扇都在我的肩头点一下。 他们走后,玄薄对我说道,“绾尘上仙有命,仙器既已练成,剩余几日你无需再卯时起,子时寝,好生休息。”他看了眼白涣的背影,继续道,“接下来的巡习,不比练制法器轻松,好自为之。” 我回道,“有劳绾尘上仙和玄薄师兄费心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错过 赶到厨堂时,白爷锅里的油都已经烧开了,我叫道,“哎老头!你怎么不等我!” “等你?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再不来……”白爷转过头,看到我后惊了一下,“臭小子,你这脸怎么弄的?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你这么晚才来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解下白爷的围裙,系在自己身上,“我能干什么去,刚出绾尘殿的门,就遇到白涣和他的狗了!” 白爷瞪着眼睛,“你被他们两个揍了?” 我说道,“没有,这是我在绾尘殿受罚时不小心摔的,他们浮扇宫的人就算再嚣张,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缘由的打人啊。” 管家问道,“他们可有为难你们二人?” 我冷笑一声,“为难我们的日子在后面呢!” 白爷把饭菜装好后,落了一碗汤在灶台上,趁他还没出门,我叫道,“老头,这碗汤你忘拿了!” 白爷头也没回的走了。 “这是厨仙给你做的。”管家道,“你练制法器时耗费了不少内力,这碗汤里有厨仙的仙力。” 我眼睛一亮,“那这可是好东西啊!那老头早就该给我了!” 管家道,“倘若如此,你很可能在练制法器时,无意间将厨仙的仙力输入其中。” “不管了不管了,有的喝就不挑了!管家,再帮我拿一个碗。”我对赤墨说,“来,一起喝。” 赤墨摇头,笑了笑,“我不需要,你自己喝吧。” 管家道,“赤墨的那份,厨仙也准备了,我这就去盛出来。” 赤墨道,“弟子不敢有劳玄舍平仙,我自己来就好。” 管家道,“无妨。” 我拉赤墨坐下,“你不用管他,让他去忙,这些事以前他在凡间时经常做。” 赤墨小声道,“你也说了那是在凡间,现在是在哪?” “在哪?在白爷的厨房呗!” 赤墨无奈皱皱眉,“你啊……” 我问道,“对了赤墨,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你的泥巴了,你到底在练制什么?” “你的才是泥巴!”赤墨神秘兮兮道,“等练制好了再给你看。” “看来还是个大制作啊,拭目以待了。” 等了许久不见白爷回来,赤墨说明天还要早起去练制堂,就先回去了,我躺在藤椅上继续等。 掰掰手指,算着自己还有几天安生日子可以过。 这种感觉很像以前上学那会儿,暑期寒假临近结束时的忐忑,因为很多作业还没写完,个别老师我又不喜欢。那个时候我也常常趁白爷不在时,躺在他的藤椅上,然后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听到白爷的声音,“还跟小时候一样,有床不睡,就喜欢睡我的藤椅。” 我睁开眼睛,看到身上盖着白爷的长衫,天已经亮了。 我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好久都没有睡的这么安稳了,感觉这几个小时补了一年份的觉。” “别说的好像来了仙灵界,是来渡劫的一样。” “练制法器那会儿,可不就像渡劫一样?”我坐起来,回身看到那老头在灶台前煮着什么东西,嗅了下,“蒸蛋?” 白爷笑笑,“狗鼻子!” 我起身抖了抖他盖给我的长衫,“哎老头,这件衣服跟你身上穿的花纹不太一样啊,你不是不喜欢这种绣暗纹的,嫌太花哨吗?” 白爷道,“谁说那件是我的?那是降谷的。” “降谷?他的衣服怎么会在我身上?” “他昨晚来看你了,你当时睡着了,他就把自己的衣服给你盖上了。”白爷把蒸蛋从锅里端了出来,“哎臭小子,你来尝下,今天的蒸蛋是不是有点蒸老了?” 我立马锁上厨堂的大门,把肖愁叫了出来,“肖愁,吃饭。” 白爷道,“你也一起吃,这……” 我窜到白爷旁边,“你昨晚为什么不叫醒我啊!降谷现在人呢?” 白爷搓着胡子,“走了。” “回怅寻阁了是吧?”我刚转身准备去怅寻阁。 白爷道,“回诛灵塔了。” “回哪?”我不解,“诛灵塔?他不是已经出来了吗,怎么又回去了?” 白爷漫不经心道,“昨晚给降谷送饭时,顺嘴跟他说了昨天的事,他不放心就出来看看你,看完就回去了呗。” “这……受刑期间还可以擅自出来?” 白爷道,“他的刑期早就结束了,你不知道他跪的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了……我的意思是既然结束了,人也出来了,你干嘛不把他留下来啊?” “他心里的刑期还没结束。”白爷道,“你又不是不清楚降谷的脾气,他决定的事,谁能改变的了?” 我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你都应该把我叫起来。” “是降谷说不要叫你的,要换做是我,我也不叫你,不然到时候想走都不好脱身。” “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狗皮膏药!”我说道,“主要是这么多年没见了,出来一次话都没说一句就走了,多不合适。” 白爷道,“没说话的是你,降谷说了。” “他说什么了?” 白爷掰着手指,“‘他的脸怎么了?’,‘不用叫醒。’,‘我回去了。’三句。” 我肩膀一塌,郁闷的不行。 白爷道,“你也用不着这样,我已经帮你回过话了。” “你怎么回的?” 白爷又搬出手指,“‘自己摔的。’,‘哦。’,‘好。’” 上仙们之间的神级对话……估计多说几句话,就会折仙力…… 我懊恼的坐在藤椅上,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一次绝好的机会,但是具体是什么机会,又说不上来。毕竟即使是见到了,说上话了,也不过是几句寒暄。 就像白爷说的,没有人能改变小粉的决定,我也不可能把他留下。 肖愁端着蒸蛋走过来,递给我。 我向碗里看了一眼,“肖愁,你怎么一口都没吃啊?” 白爷道,“你的小伙伴还挺挑,蒸老了就不吃了。” 肖愁摇摇头,把蒸蛋又向我面前送了送。 “老头,你做了几份蒸蛋?” 白爷道,“一份啊,我合计就你一个人吃,做多了你也吃不了,不是浪费嘛。” “你马上再做一份。”我拉肖愁坐下,“你先吃,我的那份一会儿就好。” 白爷斜了我一眼,一边生火一边嘟囔着,“在这里,也就你敢这么使唤你老子!” 我看着手里的衣服,“对了,降谷把衣服给我了,他穿什么?” 白爷挑了挑眉,“看好了啊,就给你表演一次。” 那老头一只手掌向上一翻,掌心托起一团蓝光,提至胸口处后,翻过手掌向下一压……刚刚一身素净的白衣,立马变成了眼下这件,领口绣着浅灰色几何纹的长衫。 我敷衍的拍了拍手,“上仙就是上仙啊,什么事都能化繁为简,那你还整天窝在这烧什么菜啊?袖子一挥,满汉全席不就有了?你也给我输点仙力呗?” “修练仙力是为了不劳而获,什么事都假手于仙力吗?”白爷正色道,“还给你输点,你以为这东西是越多越好?就你现在这破底子,别说驾驭仙力了,就连吸收都难,稍有不慎,小命不保!” “我就随嘴一说,你急什么?”我拎着小粉的长衫,看了看肖愁,“肖愁,站起来。” 肖愁起身后,我拿着衣服在他身上一比,“哎肖愁,你们两个的身材好像差不多啊,太好了!” “好什么?”白爷指着我,“臭小子你别乱来啊,上仙的服饰可不是给你拿来玩的!” 我说道,“不玩不玩,我们会好好穿的。” 白爷瞪着眼睛走过来,我连忙把衣服塞给肖愁,一边拦着白爷,一边对肖愁说道,“快走快走,去后面找个地方换上试试!” 白爷叫道,“你给我回来!” 我叫道,“肖愁别理他,听我的,换好再出来!” 肖愁抱着衣服,头也没回的跑到厨堂后的一个房间去了。 白爷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回头降谷问起来,你们两个自己受着!” 我不以为然,“一件衣服而已,降谷不会那么小气的。肖愁在仙灵界穿着凡间的衣服太显眼了,每次叫他出来我都提心吊胆的。” “照你这么说,你还打算以后让他穿着降谷的衣服,带他招摇过市?” “不行啊?” 白爷眼睛瞪得像牛一样,“作死!” “开玩笑的,我再怎么作,也不会带着肖愁一起去死的!”我说道,“我只是想把他稍微跟仙灵界同化一下,他不是异类,我们什么样,他也应该什么样。” 白爷直叹气,“你说我放着好好的神仙日子不过,把你盼来干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我搭着白爷的肩膀,笑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为时晚矣!” 肖愁走了出来,白衣长衫刚好垂地,坠感极好,腰间的白绸带束的非常工整,笔挺的身材被这一身长衫衬托的更显修长。小粉的这套行头,简直就像是为肖愁量身定做的一样。 “合适!好看!完美!”我围着肖愁转了两圈,“哎肖愁,你怎么会穿仙灵界的衣服啊?我可是学了好长时间才能勉强穿的整齐。” 肖愁回头望了下他刚才换衣服的房间,片刻,管家走了出来。 白爷埋怨道,“你也跟着他们一起瞎折腾!” 管家淡淡的笑了下,没说什么。 我打量着肖愁,“但是你这头发……我估计最起码要留个四五年吧?”我拍拍管家,“或者你有什么办法,让他看上去不要这么有违和感吗?” 管家不动声色的看了白爷一眼,我意会,嬉皮笑脸的走到白爷身边,“老头?可否借你仙力一用?给我们肖愁弄一头黑长直呗!” 白爷没好气道,“你们三个作死,别想把我也拉下水啊!” 一番软磨硬泡,白爷最终成了我们的共犯。 随着他衣袖一挥,肖愁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垂于背后,白色的长飘带缀在肩头,一个超尘脱俗的仙子活脱脱的站在我们眼前。 肖愁的眼神一向清冷,配上这一身装扮,更显不以世事为怀的恬淡无欲。 初见肖愁那会儿,就一直感叹他不像凡间俗世中的人,不想有一天,他真的可以以这身装扮出现在仙灵界。 第二百三十六章 打狗看主人 “假期”还有两天结束时,我带着肖愁跟白爷和管家,一起在白爷的寝房里约了顿酒。 好像每一次喝酒,人员配置都不同。以前的原班人马再也不会回来了,有时候是那个人走了,有时候是那个人死了,有时候谁也不知道那个人怎么了。 反正,我终究是不会有固定的酒友。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害怕跟这些人喝酒。因为我发现,每次跟他们喝完酒,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像是第一次小粉他们给我设的酒局,为的是甩掉我,还有跨年轰趴那次,第二天水墨就不辞而别,接着杜轻晨和降澈都死了。 这次也一样,白爷说,今晚喝完酒,明天睡一天,后天上刑场…… 我倒是希望浮扇宫是我的刑场,只要那里不是会埋葬我的坟场,管他是什么都好,我这条命折哪都不能折那。 白爷听闻后说道,“会成为壮士,还是会成为烈士,就看你怎么跟白涣周旋了。只要你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也断不敢草菅人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更何况这狗的主人还不少,各个都不是好惹的角儿。” 虽然不想成为白爷口中的狗,但我还是很想听听我都有哪些主人,我剥着花生米,“说来听听,我看看我的后台到底有多硬。” “你老子我,降谷,白沁,够不够硬?”白爷喝了口酒,咂咂嘴,“整个仙灵界五大上仙中,其中三个都站在你这边,如果这样你还能把自己折腾死,那就只能说你小子是该死了!” “老头,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跟白沁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清不楚过去啊?” 白爷嘴一撇,刚想说话。 我忙说,“你别否认啊!旁观者清!那天白涣找我麻烦时,你们两个后来那暧昧不清的电波交流,我可是看的明明白白的。这一年,我在绾尘殿倍受白沁照顾,不得不说也是托了你的福,白沁这个‘主人’我可以认,但是我得知道她怎么就成了我的主人。” 起初白涣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时,白沁听到后怒目冷言,我当时还差点真信了她是在为自己正名,后来越想越不对味。 我在绾尘殿巡习理应是她的弟子没错,但毕竟不是她的正是弟子,她只能算“暂管”。 就像一个学校出来几个去工厂实习的学生,如果他们在实习期间出了一些技术操作上的失误,带他们的师傅顶多就是管理疏忽或是监管失职。但那天白涣是对我人身攻击,“实习生”的品性和教养这一块,怎么都怪不到“工厂里师傅”的头上。 所以我头上的那根上梁,也不可能会长到白沁身上去。她自然清楚白涣说的不是她,但却站出来捡骂,加上她又知道我跟白爷的关系,很明显她当时是在替白爷正声,听不得别人骂她的……她的“朋友”。 白爷道,“我跟白沁不是你想的那种你关系,我们之间的友谊纯洁的像一颗童心一样。” 管家一口酒喷了出去,白爷瞪了他一眼,“谁跟你抢了,急什么!” 肖愁对别人的事,一如既往的冷淡无感,只顾着自己喝酒。 我说道,“在凡间你满嘴跑火车的前科,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当那是你有难言之隐。现在到了仙灵界,你可是堂堂正正的五大上仙之首厨仙啊!我现在都是仰着头看你的,我看仙灵尊时都没这样!你要是在我们这些小仙灵面前失了诚信,就相当于是失了威望!那样的话,在我眼,你就连仙灵尊那老头都不如。” 白爷把酒杯往桌子上用力一磕,“那个老东西能跟我比吗!要不是念在凡间这三世中遇到了你这个混球,我这辈子都跟他过不去!” “哎呦喂,真不敢相信有一天,仙灵尊还能沾上我的光。”我说道,“你要是不跟他起冲突会被罚吗?本来是在诛灵塔蹲几天就完事了,你非要较劲,去凡间历劫三世怪谁?” “怪那个老东西!”白爷提着嗓子,“芝麻大点的事不依不饶,其他仙灵怕他,我可不惯他那毛病!” “对对对,你不惯他,为了不惯他,你还给自己争取到了,让众仙灵都羡慕不来的凡间三世,了不起!”我给白爷倒了杯酒,“这么了不起的厨仙,连仙灵尊都不怕,那你怕不怕说实话?” 白爷道,“我说的就是实话,是你自己不信!你问玄舍,他可是不止一次把自己的耿直,建立在我的面子之上,他的话你总信吧?” 这倒是,我不信凡间的管家,但仙灵的管家为人朴实无华,他的话的确可以相信。 管家看看白爷,又看看我,思索一下后,一本正经道,“厨仙所言,半真半假。” 我一听,有料啊! 白爷立马急了,“玄舍!你可得把话说明白了!我的话哪一半是假的?” “哎哎哎老头,你可不能利用官威恐吓下属啊!”我转头对管家说道,“你别管他,继续说。” 管家道,“厨仙与绾尘上仙是至交不假,但情谊并不纯洁,更不能与童心相较。” 看着管家正色庄容的说着这些,我强忍着笑意,“那你细说说,是怎么个不纯洁法?” 管家道,“绾尘上仙对厨仙有意,厨仙对其仅有三分。”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白爷,这话要是从这老头嘴里说出来,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白沁无论是样貌还是品行,都是没的挑,再看看这老头……除了会烧饭,还有什么? 白爷一边往嘴里扔着花生米,一边斜眼看着我,“把你那有色眼镜给我摘下来!” “但是为什么啊老头?”我不解,“你对人家才有三分?白沁不好吗?” 白爷道,“感情的事是一句好不好就能说清楚的?你会因为一个人人好就接受她的感情,跟她在一起?这个世界上的好女人多了,你老子我能见一个爱一个?” “好女人是多,但是真心对你,条件又好,人也出众的女人多吗?”我说道,“你别不知足!” 白爷问道,“那我问你,赤墨那小姑娘人不好吗?条件差吗?对你不真吗?你为什么迟迟不跟人家表态?” 我一时哑口。 赤墨是没得挑,对我也好,而且我也很喜欢她,但相处久了后发现,我对她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说实话,初见她那会儿,我的确很心动,但时间久了,那份心动渐渐的沉淀了下来,越来越觉得现在的朋友关系更适合我们。 莫非白爷对白沁,也是这样的感觉? 我说道,“随你们去吧,老年人的爱情我是不懂,你们自己处的愉快就好。哪天你觉得是时候了,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就跑去喊声娘。” 白爷被酒呛到了,咳了半天,“先把你自己的事掂量清楚吧!去了浮扇宫也是,说话别这么口无遮拦的,最好当个哑巴!” 我问道,“对了,降谷之前不是挖了白涣的一只眼睛吗,我怎么看他两只眼睛都是好的?” 白爷道,“有一只眼睛是白沁用给他做的义眼,看不出来吧?” 我摇摇头,“完全看不出来,手艺真好……难怪他对白沁也是毕恭毕敬的,原来是拿人手短欠了人情,但是白沁干嘛要管他啊,随他残着呗,不是还有一只眼睛呢吗?” 白爷道,“降谷挖的是他的右眼,左通灵,右续命。续命,顾名思义,就是长生。没了右眼,维系延续生命的灵气就不会再生成,什么时候现有的灵气都耗完了,就可以找他老子去了。” 看来小粉也是恨毒了白涣,出手就是给他的生命设了一个结点。 我不解气道,“如果是这样,白沁就更不应该管他了,耗死他拉倒!” “如果真是那样,那到时候降谷也要跟着倒霉了。”白爷喝了口酒,“同门相残致死——陪葬。” 我骂道,“去他娘的陪葬!他的贱命连降谷的一个指甲盖都不如!给他陪葬?” 白爷搓着胡子,“所以白沁看似是救了白涣,实意是在救降谷,不然等到白涣油尽灯枯那一天,降谷还要随他一起去。就像你说的,为了那么一个人,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了,不值当。” 我问道,“是不是所有的仙灵,不管仙位等级都算是同门?” “只要仙籍还在,就都是一家人。”白爷跟管家碰了个杯,“来,家人。” 换言之,就算把白涣惹到暴跳如雷,他也不敢杀了我。他才不会因为我这么一个小人物把自己搭里,所以顶多就是百般折磨了。 看来,浮扇宫真的只是个刑场,死不了人,舒了口气,“小命保住了。” 白爷看了我一眼,“别的都是小事,捂好你的朽灵符才是大事。” 我说道,“白沁那么精明,我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瞒过去,白涣那边就更不是问题了。” 白爷“哼”了一声,“神是不知,鬼也未觉,但白沁已察。” “真的假的?白沁知道朽灵符的事了?难道就是泥球丢了那晚,因为发现泥球有灵识才发现的?” “那晚不是发现,是更加确定了,发现是早就发现了,具体是什么时候我就不知道了。” 我问道,“你有依据吗?” “还要什么依据?白沁的仙力是四大执行上仙中最强的一个,就你那点小伎俩,小心思,还想瞒过她?”白爷挺了挺腰,略显得意道,“能瞒骗她的人,就只有你老子我了。” 我的白毛汗都吓出来了…… 本想着白沁顶多就是怀疑了一下,以为自己在她那波澜不惊得走了一遭,不曾想,早就掀起了惊涛巨浪。白沁没有揭穿我,而是不动声色的帮我压制了下来,让整片海域从头到尾都看似水平如镜。 虽然知道白沁是自己人,但还是觉得,这种可以知晓洞察一切的自己人实在太恐怖。 正想着出神,肖愁忽然向后一仰,倒了下去…… 我一心只想着扒白爷的花边新闻了,居然把肖愁端起酒杯就停不下来的毛病给忘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灵王的恐惧 白爷吓了一跳,立马起身去扶肖愁,“你这小伙伴怎么回事啊,从刚才就一直闷头喝酒,我还以为他酒量多好呢!” 我也过去帮忙,“肖愁酒量不差,但再怎么好,也架不住这种喝法啊。” 白爷拉着肖愁刚准备起来,结果被肖愁猛的抱住胳膊拽倒在地上,期间还不停的用头蹭白爷的肩膀。 白爷吓得不轻,拼命的甩胳膊,“哎哎哎!你你你想干什么?你,你赶紧给我撒开!老子喜欢女人,我不搞这一套的!哎!你薅到我头发了!头发!” 我坐在地上,看着他们两个,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拦下要去帮忙的管家,“你不用管,肖愁抱一会儿就会松开了。” 白爷不断向我求救,“臭小子你还笑,快过来帮忙啊!这孩子到底什么毛病啊?刚才那一下是不是把脑袋磕坏了?” 我笑道,“这是肖愁表达友好爱意的独有方式,他以前只对我这样的,你就偷着乐吧!” 白爷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吓的,一会儿功夫已经满头的汗了,一脸苦相道,“你看我现在还乐的出来吗!他跟你表达友好爱意时,也这么薅你头发啊?” “我之前头发短,他想拽也拽不到啊。而且很明显肖愁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抱你胳膊时误伤到的嘛,别小气,给他抱抱。” 白爷叫道,“以后他喝酒,必须遵守温克!” “那是什么?”我问道。 管家道,“多饮自持,不失言,不失礼,不失态。” 我“切”了一声,“那喝酒还有什么意思,品茶好了!” “现在这样有意思是吗!”白爷瞪着我,“臭小子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过来管管他,我就用我的办法了啊!” 说罢,白爷掌心乍现一团蓝光,看来这老头是要来真的!这一掌下去,估计肖愁躺个个把星期都够呛能爬起来。 “一,二……” 我见状立即爬了过去,“哎老头!别别别,我来了我来了!”我轻轻拍拍肖愁的脸,“肖愁?肖愁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们换个人抱行吗?” 白爷手里的那团蓝光依旧没有收回,急道,“他都醉成这样了,你那蚊子大点的声他能听见吗?” 肖愁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白爷手心的蓝光后一脸惊恐,他猛的扑到我怀里,同时朽灵符里赫然发出一声尖叫,我也吓了一跳。 肖愁紧紧的抱着我不撒手,我惊讶的发现,他现在竟然全身都在发抖,“肖愁你怎么了?”我看向白爷,“老头,你对肖愁做了什么?” 白爷起身整理着衣服,捋了捋胡子,“没什么,就是跟他炫耀了一下专治灵王的仙力。” “什么仙力?”我不解,顿了顿,“该不会是……” “你猜对了!就是当年仙灵尊那老东西用过的,可以摄离灵王灵识的仙力。”白爷又将那团蓝光托出,得意道,“整个仙灵界里,就只有你老子和仙灵尊那个老东西会这招,神气吧?” 我瞪着白爷,“神气什么!你看你把肖愁吓的!赶紧把它灭了!” 白爷不满道,“他刚才把我吓成什么样了,怎么没看你替我说句话?你个白眼狼!” 我狠狠的给了那老头一个眼刀,轻轻拍着肖愁的头,“没事没事肖愁,白爷刚刚跟你闹着玩呢,别怕,那老头就那样,为老不尊。” 白爷叫道,“是他先为幼不敬的!” 现在肖愁一听到白爷说话,都会吓的一哆嗦。 我没好气的对白爷说道,“你赶紧出去!管家,把这老头带走!” 白爷咔吧咔吧眼睛,“这是我的寝房,你让我出去?” “对,出去!去睡隔壁!” 白爷掐着腰还想说什么,被管家拉了出去。 “肖愁,没事了,那老头走了。”我轻声说道。 肖愁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眼里尽是惊恐,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我扶肖愁坐回凳子上,给他倒了杯茶,“肖愁,你左手里攥着什么?从刚才坐在这喝酒时,就看到你一直攥着拳头。”我试着转移话题,跟他聊些别的。 肖愁颤颤悠悠的摊开手掌,原来是泥球。 我笑道,“看来你哥的内力也不弱啊,被你这么个攥法,都没给攥碎了。” 肖愁喝了几口茶,稍微缓过来点,但还是像惊弓之鸟一样,时不时就看看门口。 白爷只是显现出了一下那种仙力,肖愁就已经吓成这样了。可想而知,当年白略的灵王在被仙灵尊摄离灵识时,会是怎样的亡魂丧胆。 而白略在看到朽灵符被销毁,灵王离开她时,又是何等的痛心和绝望。 接下来在白涣那里巡习时,我一定要压着自己的脾气,一年过的很快,忍忍就过去了,千万不能让朽灵符的事被白涣发现。 肖愁像今晚这样的恐惧,一辈子,一次就够了。 我说道,“白三,等我去了浮扇宫,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时刻提醒我隐忍退让,不能跟白涣有正面冲突。忍,死不了人,不忍,一定出事。” 白三回道,“明白。” 忽然觉得,仙灵界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这里没有魑魅魍魉的怪,却有着为鬼为蜮的人。 肖愁睡的很不安稳,整个人蜷成一团,只要我在房间里走动一下,他就会猛地坐起来,惊慌失色的看着我。后来,我坐在床边守了他一会儿,他睡几分钟,就会睁开眼睛看下我,确定我是不是还在。 我给肖愁掖了掖被子,“安心睡觉,我不会离开。” 我轻轻的握着肖愁的手腕,缓缓地给他推着灵气。良久,肖愁稍微睡熟了一些,但是手里的泥球始终攥的紧紧的,就像是在抓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不放手。 我不知道白爷的那道仙力,对肖愁而言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是不是相当于我们被告知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不对,这样的话,死的就不是只有我自己了。 或者说,像蚊子看到蚊香,蟑螂看到杀虫剂? 又或者,像此刻我正站在悬崖边,身下是万丈深渊,身后有一堵一整面都是刀尖的墙在不断向我移动过来,当我再回头看时,发现那堵墙已距离自己不过一拳的距离,而它逼近的速度未减,是这样的恐惧吗? 好像也不足以表达。 这时,房门被慢慢推开了,白爷露半张脸看了看我,我白了他一眼,他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伸头看了眼肖愁,用嘴形问道,“睡着了?” 我同样回问他,“干嘛?” 白爷咧嘴笑笑,把一个极为精美的腰挂荷包递到我面前。 荷包很小,还没有半个手掌大,淡雅的水蓝色,上面还有一些精致的刺绣。白爷指了指肖愁攥紧的拳头,跟我演起了哑剧。 大概意思就是,他特意将自己最珍视的宝贝拿了出来,要送给肖愁,想让肖愁把一直拿在手里的泥球放在荷包里,然后系在腰间,这样又便利又雅致。这个荷包,也算是对肖愁的赔礼了。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我自己的理解。 我接过荷包,白爷笑着搓着手心,嘴巴刚打开,肖愁忽然蹙了下眉,我立即对白爷摆手让他快点离开,这老头拎起长衫,踮着脚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快到中午时,肖愁缓缓睁开眼睛,我笑着看着他,“睡饱了吗?” 肖愁坐起来,点点头,猛然一惊,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又慌张的看向我。 我在肖愁眼前抛着泥球,“有人一觉醒来,把我辛辛苦苦做了一年的星星睡丢了,哎……还要不要还给他呢?” 肖愁一把抢了过去,把泥球藏在身后。 我说道,“不得了了,我们家肖愁长本事了,现在都用抢的了?“ 肖愁低着头,时不时偷偷瞄我一眼。 我晃荡着手里的荷包,“枫桥的匕首都有小被子,你要不要也给你的泥球弄个睡袋?对了,上仙给你的树叶也可以一起放进去,给泥球当枕头使。” 肖愁迟疑下,拿过荷包,又看了看手里的泥球,犹豫片刻后,把泥球放了进去,接着又从腰带间拿出树叶,想了想也放了进去。 我把荷包系在他的腰带上,“这样以后就不会弄丢了,不然你一直攥在手里也不方便。” 肖愁好像还挺喜欢这个荷包,拿在手里看来看去。 我缓缓的说道,“这个荷包,是白爷送给你的。” 肖愁听闻后,手一抖,荷包掉落下来,他心有余悸的看着我。 “肖愁,白爷那人就是这样,喜欢开玩笑,你看他一把年纪了,但有时跟水墨一样没个数。不过你放心,他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因为他知道,你对我很重要,伤害你就等于伤害我。你觉得白爷会伤害我吗?” 肖愁摇摇头。 我顺了顺肖愁头发,“所以说啊,他会像保护我一样保护你,那你可不可以也像相信我一样相信白爷?” 肖愁想了想,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又指向我。 “你想说,你也会保护我?” 肖愁点头。 我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浮扇宫 绾尘殿为期一年的巡习正式结束。 清早,我跟赤墨去拜别白沁。 白沁只是淡淡的对我说了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也更加确定,朽灵符的事,她早已心知肚明。 毫不夸张,我是一路怀揣着沉重的心情走到了浮扇宫的阙门前,白三都说,以为我是去奔丧的。 赤墨看看我,笑了下,“不过是三百六十五天而已,闻闻酒香,品品佳酿就过去了。” 我无奈笑笑,同人不同命,那是其他巡习仙灵会过的日子。 刚跨进阙门,朽灵符里顿现一阵尖叫,我吓得一激灵,随着我走进了浮扇宫,尖叫也停止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身后的阙门,犹豫片刻后缓缓的退了出去,朽灵符安静如初。我再走进来时,怨灵又尖叫了一阵。试了几次都是这样,朽灵符好像只在我踏进阙门时,才会有反应。 我抬头看着阙门,这里有什么东西让它们这么惊慌?还是说,就连朽灵符也预感到浮扇宫对于我而言,是一处不详之地? 赤墨疑惑的看着我,“你在干什么?” 我缓了缓,“啊,没事,多走几次习惯习惯,也给自己壮壮胆。” 回过神后,一股酒香扑面而来,转头看去,一座气派十足的宝塔形建筑物赫然挺立在正中央。巨大的塔体上,有不计其数的扇形拉手,这些难道都是抽屉? 这时,一个上仙对着其中一个拉手挥出软鞭剑,剑身缠绕住拉手后,他轻盈回抽,一个小方盒被从塔体上取下,整套动作,利落熟练。 四个下仙端着托盘走过去,托盘上分别放着一个酒坛,每个酒坛都有方盒三倍大。 那个上仙把方盒里的酒往酒坛里倒着,良久,我跟赤墨惊讶的对看一眼,小小的方盒倒满三个酒坛后,里面竟然还有酒可以向第四个酒坛里倒出。 四个酒坛都倒满后,上仙吩咐一句,“送去厨堂。” 四个下仙走后,他用同样的方法,又把小方盒送回了宝塔上。 这两鞭子挥的实在是优雅有格,但比起他手里的软鞭剑,我更好奇的还是宝塔中的小抽屉。 我小声道,“赤墨,原来这个宝塔的每个抽屉里,都装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酒啊……” “世上真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之物?”那个上仙收起折扇,插入腰间,背对着我们问出。 我立马捂住嘴巴,嘟囔着,“这么远都能听见……” 那个上仙走过来,“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 我回道,“弟子领教。” 这个上仙跟浮扇宫其他人不同,不浮不躁,也不会骄横乖张。他面相俊冷,神色清冽,眉宇间透着孤寂,看我们两个巡习仙灵的眼神,没有鄙夷不屑,只是淡漠疏离。 总之,就是给人一个感觉——冷。 “白无染师兄,请允许我来带他们两个先熟悉一下浮扇宫。”说这话的居然是赤夜。 白无染淡漠道,“不必。”他看了我们一眼,说道,“随我来。” 赤夜被拒绝后,虽有不满,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唯唯诺诺的回了句,“是,师兄。” 白无染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和拒人千里的气场,我和赤墨大气也不敢喘的跟在他身后。 这人也奇怪,在他说完刚刚那个宝塔是蒸馏塔后,就不再说话了。 白无染每走到一处,也不跟我们介绍,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好像是在给我们时间自己去看眼前的是什么地方,停留片刻后,就又带我们走向另一处。 不过也是,每个地方都有匾额,识字的都会知道那里是干什么的。 大半圈走下来,浮扇宫能有绾尘殿两个大,到处都飘着酒香,白三馋的咂了一路嘴。 浮扇宫每一处的房屋和建筑装饰,都尽显奢华,而且无处不繁花锦簇。几度恍惚之时,还以为参观的是哪家得宠妃嫔的后院。 浮扇宫是四季中的夏,温度也比绾尘殿高出不少,我跟赤墨早已汗流浃背,意外这个白无染却还是一身的清爽,估计又是仙力的神助。 白无染站在一个白色围墙建筑物前,说道,“此处为浮扇宫的栽植园,非本门弟子,不得进入。” 我跟赤墨回道,“弟子遵命。” 终于说话了,想必这个注意事项一定是非常重要的。 我向栽植园望了下,高墙筑起,大门紧闭,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好东西要这么防我们。如果是在凡间,估计白涣连电网和摄像头都会用上。 栽植园旁边是一片极为广阔的草坪,草坪分成九份,每一份的草尖都被削的平整等高。 眼下没有一个弟子在这里受罚,我撇撇嘴,心道,这里以后一定是我最常来的地方。 绾尘殿有公道皿,浮扇宫这个应该就叫公道格了吧?但这一个格子的面积可不小,一百个平方应该有了,如果要把这些草都削成一样的高度……有几个腰够折的啊? “白无染师兄,我想问下关于浮扇宫这个除草的刑罚。”我指了下那九个格子,“是除完一个格子,刑期就结束了吗?” 白无染摇头。 赤墨问道,“莫非是根据所犯罪行的严重程度来制定的,小错一格,大错两格,这样向上累积?” 白无染道,“刑起刑终,听浮扇上仙一人之令。” 不是吧!这么不公道! 我要是被白涣逮到什么把柄了,岂不是要被他罚个痛快?本来还想着,就算栽他手里了,到时候动作麻利点,早点割完早点解脱。现在看来,只要栽到他手里,那就是无期徒刑。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 白无染回头看了我一眼,“通常受罚的弟子,刑期都不会超过三天。” 我勉强提了提嘴角,这是在宽慰我吗?但是你也许不知道,那些个“通常弟子”里,可不包括我。 “白无染师兄,这草,好割吗?”我问道。 白无染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回道,“不知,我不曾受过刑罚。” 我忙说道,“也对也对,一看师兄就是克己慎独之人,是弟子失言了。” 白无染淡淡回道,“无妨。” 天渐渐暗了下来,周围的温度也降低了一些,清凉舒爽的小风吹的极为提神。 白无染带我们走到了陈扇房。 这里的陈设跟我的小店很像,几个货架,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只不过,这些“货架”都是上好的海南黄花梨。满屋子飘散的酒香中,不难闻到海黄木散发出的降香。 我仔细看了去,纹理细腻清晰,色泽饱满,光用看的就知道,摸上去一定是温润如玉的触感。 之前我在给肖愁的积木选架子时,顺带了解了一下木材,本来是看重了一个海黄木,但是价格惊人,最终没下去手。 前面的几个架子上,陈列着各种形态和图案的折扇,我欣赏不来这种雅物,只觉得看着就凉快。 每个架子的最上一层,都放着三两个精致的锦盒,看盒子形状大小,里面放的应该也是折扇。 坐在桌前的下仙看到白无染后,立马起身迎了过来,“弟子见过白无染师兄。”他看了看我跟赤墨,继续道,“师兄可是来为此二人领取折扇的?” 白无染点了下头。 那个下仙道,“请师兄稍等片刻。”说罢,走进了桌子后的一个房间里。 没一会儿,他手里捧着两个锦盒出来,分别递到我跟赤墨面前,“请二位务必保管好。” 我们接过后,说道,“有劳师兄。” 我拿着锦盒,感觉这盒子极轻,轻轻晃了下,要不是听到里面有声响,还以为是空的。不敢相信这么轻的折扇里,居然能藏着一把软鞭剑。 最后走到的地方就是寝房了。 浮扇宫的寝房跟白爷他们住的一样,是十几间联排的。我有些郁闷,这样一来,跟肖愁说话要格外小声,甚至是打哑语了。 白无染给我们带到最尾端的两个房间前,“这两间寝房,你们自行安排住下便可。” 赤墨指了下倒数第二间,“我睡这间,最后一间赤目你睡,可以吗?” 正合我意!我点点头,“没问题。” “每日卯时先去勤令堂,浮扇上仙会给每位弟子交代当日任务。”白无染忽然看向我,说道,“带上折扇,切勿迟到。” 我愣了下,回道,“是,弟子遵命。” 白无染话不多,从他嘴里说出的,都是一些重要的事情。估计白涣对守时极为看重,所以明天最好提前个一两个小时就起来。 白无染走后,赤墨说道,“放心,以后我每天来叫你,不会让你迟到的。” 我笑道,“感谢你为我排了第一个雷。” 浮扇宫的寝房比绾尘殿的大不少,光是这张床,就能宽宽松松的睡下三个人。 我大字型的躺在床上,平时这个时间,我应该是在食堂烧饭的。 前几天我就跟白爷说过了,估计小粉这一年的牢饭,我是做不了几顿了。 白爷当时的原话是,“只要不多添一份你小子的牢饭就行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第一罚 第二天没等赤墨来敲门,我就起来了。 白三道,“是不是只要你人在浮扇宫,我就不用再提供叫醒服务了?” 我无奈笑了笑,“也许吧,在这是真睡不踏实,连上仙的灵力都不能让我进入深度睡眠了。” 我晃荡着脑袋,坐到桌边,打开锦盒后,整个人顿时僵住了……折扇……断了! “白白白,白三……”我慌张道,“扇子!扇子断了!我的扇子断成两截了!” “怎么回事?”白三问道。 几秒钟的时间,我出了一身汗,拿着两截扇子两手直发抖。老子不会这么背吧,第一天就要去割草? 我看着折扇,发现它的断裂处非常平整,像是一刀切下造成的,“一定是昨天给我拿折扇的那个下仙做的!白涣那狗日的,第一天就想用这种下作的损招陷害我!” 我拿着折扇向陈扇房跑去。 那个下仙看到我后,一改昨天恭敬有礼的态度,换上了一副跟赤夜一样的嘴脸。他不屑的看了我一眼,对我忽然找来毫不意外。 我把扇子往他桌上一扔,“这是怎么回事?” 他悠哉的靠在椅子上扇着扇子,缓缓吐出,“何事?” “何事?你们蛇鼠一窝干的好事!”我问道,“为什么给我一把断了的扇子?” 那人轻轻瞄了一眼桌上的扇子,故作惊讶道,“哎呦呦……这可不得了了,你竟然敢肆意损坏我们浮扇宫的折扇!” “你放屁!”我叫道,“你给我的时候就是坏的!” “你有何证据?”他不慌不忙的说道,“给你折扇之时,可不是只有你我二人,白无染师兄也在,他是否可以为你作证,你拿到手时,折扇就是坏的?”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看来他们早就设计安排好了!本想着在浮扇宫一切都要千万小心,没想到他们在我刚来第一天,就开始给我下套了! 我说道,“给我拿把新的!” 那个下仙“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刚刚说了什么?拿把新的?你以为这是哪里?弄坏了一把,转头还想领第二把?” “这扇子不是我弄坏的,是……” 他提高音量打断我,“折扇可是我们浮扇宫仙主白昊杉上仙毕生挚爱之物,即便我今天给了一把新的,你觉得,你还有命再去用吗?” 白三道,“不要再与他纠缠了,卯时快到了。” “那扇子怎么办?”我问道。 那个下仙还以为我在问他,他闭上眼睛挑着眉毛,“好办,诛灵塔里有的是空位,就看你到时候与哪一块诛灵石有缘了。”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拿着扇子立即向勤令堂跑去。紧赶慢赶,到了勤令堂时,还是过了卯时。 浮扇宫的弟子在勤令堂外站成两列,见到我后纷纷侧目而视,我快步走过去。 白无染站在最前面,神情淡然,赤墨站在他旁边,皱着眉,一脸担心的看着我。 此时白涣正坐在勤令堂的独座上,摆出一副准备要发难的架势。 我对他行礼道,“弟子赤目,见过浮扇上仙。” “好大的架子!第一天来勤令堂就敢迟到,让浮扇宫上上下下所有的弟子等你一人!”白涣道,“我倒是想知道,一匹狼,是如何长出了熊心豹子胆!” 我说道,“弟子知错,但我的确是有事情耽搁了。” “还想狡辩!”赤夜忽然站出来,“整个仙灵界,谁人不知我们浮扇宫是最讲求礼数的!没来我们浮扇宫之前,你傲慢无礼就算了,来了浮扇宫,还敢如此散漫放肆!” 我没理这条狗,对白涣说道,“恳请浮扇上仙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白涣眯着眼睛,“机会可以给你,若是把握不住,那便迟到与狡辩一起罚!” 我双手捧出折扇,“今早弟子起来时发现,锦盒之中的折扇是坏的,弟子之所以会迟到,是因为刚才……” “好大的胆子!”白涣忽然震怒,还没等我说完,他起身从勤令堂大步的走出来,一脸怒容的站在我面前,“你竟然敢损坏我浮扇宫的折扇!” 我解释道,“事实并非如此,弟子拿到手时,折扇就是坏的。” “满嘴胡言!”赤夜道,“你言下之意,是我们浮扇宫给了你一把破扇?” 我在心里早骂开了,你他娘的自己心里没数吗?我看这事八成就是你跟白涣商量好的! 不过,眼下白涣的反应过于真实,难道他没有参与,并不知道扇子坏了的事?还是这狗日的也拿过什么表演金奖?到现在为止,在我身边出现的这些人,个个都是演技派。 白涣指着我,“来人!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我拖到诛灵塔!” 我顿时蒙了,这就要进诛灵塔?直接越过割草了? 赤墨连忙说道,“请浮扇上仙网开一面,此事定有误会。” 白涣道,“谁若再敢替此人辩白,就一并送去诛灵塔!” “且慢。”白无染忽然拦下了过来拉着我的两个人。 赤夜道,“白无染师兄,这厮先是迟到目无法纪,还拒不认错满嘴狡辩,最不能原谅的,是他竟然胆敢损坏我们仙主最珍视折扇!三条罪状,还不够他去诛灵塔吗?” 白涣看向白无染,“无染,你一向沉默寡言,独善其身,何以今日要插手此事?” 白无染道,“既然赤夜有言在先,说我们浮扇宫一向以懂礼尊礼自居,今日这三条罪状倘若成立,又岂是送去诛灵塔这么简单?” 赤夜一听连声附和,“师兄言之有理,不知师兄对此人的定罪有何高见?” 白无染走到我旁边,伸出手,“折扇可否借我一看?” 我递给他,心道,这个白无染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会与赤夜这种杂碎勾结的,但他刚才的那些话,我听着怎么觉得他比赤夜还记恨我?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白无染看了看折扇,问道,“软鞭剑在何处?” 我一愣,“软鞭剑?我不知道啊,不在扇子里吗?” 我忽然想起来,好像从发现折扇断了起,就压根儿没看到什么软鞭剑……卧槽,不会是又多了一条罪状吧,私藏软鞭剑? 白无染道,“众所周知,我们浮扇宫的折扇,每一把都是仙主亲自所选。无论出自何处,仙主都会用自身深厚的内力为之封压。因此,浮扇宫的折扇,非软鞭剑所不能斩,敢问浮扇上仙,弟子所言是否属实?” 白涣道,“正是。” 白无染转头问赤墨,“浮扇宫弟子人手一把的折扇中,都藏有一把软鞭剑,你昨日到今早拿到折扇的这段期间,可否有将软鞭剑出鞘过?” 赤墨回道,“弟子无能,尝试过多次,均无法掌握其出鞘要理,所以一直未出鞘。” 赤夜不屑道,“这是自然,我们浮扇宫的软鞭剑,岂是你一个巡习仙灵就能轻易请出的?这可是有要诀的!” 白无染道,“赤夜所言极是,软鞭剑在折扇之中时,有法力庇护,即便是软鞭剑也不能将其斩断,除非是先将软鞭剑出鞘取出。既然巡习仙灵在没有领受要诀前,是无法将软鞭剑出鞘的,那么赤目的软鞭剑,又是如何从折扇中出鞘后又消失的?” 赤夜顿时哑口无言,神色也忽然变得不自然。 白无染看向赤夜,“软鞭剑可以凭靠施者的内力伸缩自如,斩断折扇前,必将先使软鞭剑出鞘,而软鞭剑一旦完全脱离折扇,便再也无法改变其长度,试问此小小锦盒之中,是否有能将软鞭剑藏匿的可能?” 赤夜低着头,不敢与白无染对视。 众弟子也开始纷纷小声议论着。 白涣文道,“无染,依你之意是?” 白无染道,“弟子虽不知这把折扇交予到赤目手中时,是否完好,但我却亲眼所见,赤目在拿到锦盒时曾微微摇晃,锦盒之中也的确有声响,可见,折扇当时是盛于锦盒之中。既然赤目无法请出软鞭剑,而眼下软鞭剑却又不在折扇之中,换言之,无论陈扇房所交出的折扇好坏与否,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所交折扇中并无软鞭剑。” 白涣怒道,“陈扇房的人是怎么做事的!竟然看不住一把软鞭剑!” 白无染语气平淡,“陈扇房的失职之罪,固然要追究,但将此折扇损坏之人的罪,更不可恕。 白涣顿了顿,忽然看向赤夜,眼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怒气。 此时赤夜脸色铁青,额头上不断有虚汗冒出,他忽然看向我,质问道,“你到底是偷了何人的软鞭剑将此扇损坏的?” 我懵逼的看着他,你个狗日的,绳子都勒在脖子上了,眼下不赶紧想着怎么自救,还想要拉上我一起去死?我是挖你家祖坟了?你这么恨我? 赤墨说道,“浮扇上仙对弟子们一向是严加管教,耳提命面,岂会有如此疏忽大意的弟子,让赤目逮到机会偷去软鞭剑这种贴身之物?” 赤夜不依不饶,“那他一定是与人勾结!或是用了什么法子,威胁逼迫浮扇宫的弟子……” “住口!”白涣呵斥一声。 赤夜被吓得缩到一边。 我立马说道,“浮扇上仙,弟子蒙冤一事虽关乎着弟子的清誉,但与损坏仙主心血相比,不值一提。为了防止日后再有此类事件发生,弟子恳请浮扇上仙将陈扇房职守之人叫来问话,严厉彻查,将所有参与此事之人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浮扇宫如何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白涣道,“损坏折扇之事可以不与你追究,迟到一事理应当罚!” 还罚?我迟到还不是因为你养的那条狗! 我刚想反驳,忽然看到白无染不动声色的,用小到几乎察觉不出的幅度摇了摇头。 我心里一颤,这种感觉好熟悉,我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也遇到过谁对我这样做的? 我正晃神,白涣叫道,“来人,带赤目去草场领罚!” 第二百四十章 新纪录持有者 我被两个下仙一路推搡到草场,刚好赶上正午,虽不见太阳,但依然能感觉到烈日焦灼。 我问道,“二位师兄,我没有软鞭剑怎么割草啊?” 那两个人轻蔑的斜了我一眼,屁也没放一个,转头走了。 我叫道,“哎!你们好歹给我把剪刀什么的吧!” 白三道,“省省力气吧。” 我悻悻的蹲下,随意的揪着草,“还以为最后能逃过一劫,没想到还是被拎到这来了。不瞒你说白三,我第一次看到这片草时就觉得亲切,早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白三道,“还不是你自找的?” “刚才在勤令堂时你是不是睡着了?你没听到事件都已经被还原了吗?”我说道,“老子是受害者!” 白三问道,“昨天白无染走前对你说过什么?” 因为白无染的话不多,所以片刻就想起来了,好像是“带上折扇,切勿迟到。”我一惊,难道他早就知道我的折扇有问题,所以特别叮嘱我,不要因此事迟到,早些到勤令堂? 我有些恼火,“这仙灵界的人说话怎么都这么隐晦啊,直说:你扇子坏了,但不用担心,明天按时来,其他的我来摆平。这样说不就完了?” 白三道,“一个被自己害到差点进了诛灵塔的人,现在还好意思责怪一个拉你一把的人。” “我不是怪他,我是……我,哎呀我是有那么一点点怪他,但不是那种责怪,我就是觉得,这事我本来可以一点罚都不用受的。” “你不冤。”白三道,“其实这样也好,不然你刚来就让白涣吃个满口瘪,以后更有你受的。” 想想白三的话也有道理,这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赤夜做的手脚,白涣护他也是理亏。在这种情况下,让白涣抓住我的不是,好像整件事错的不只有他的人,这样一来,他面子也能过得去。毕竟白涣那种人,是不能容忍自己吃亏的。 无所谓了,罚就罚吧,估计一会儿赤夜就会来陪我了,那个杂碎做出这种事,就算不进诛灵塔,也要被罚割草一年吧? 想想就痛快。 因为没有软鞭剑,我只能用手一根一根的比对着拽,切口参差不齐,加上日头正烈,没一会儿就眼花了。 我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两个下仙对我这边遥遥相望一眼,八成是白涣派来我盯梢监视我有没有偷懒的。 我冷笑道,“我长得帅也不用这么盯着我吧,在凡间做过狗仔队吗?那么喜欢看我,画两张我的肖像挂床头好了。” 白三道,“小心他们当中也有耳力极强的。” “你现在活的越来越谨慎了。” “我是想留条命见上仙。”白三道,“几年没见了,想跟他叙叙旧。” 我笑道,“这可真是稀奇啊!你以前跟上仙好像没这么要好吧?” 白三道,“跟上仙搞好关系,好让他准许你在寝房里放一口缸,给我藏酒喝。” “瞧你那点出息!”我问道,“你打算藏什么酒?” 白三道,“喝不到软语,就退而求其次,藏你爱的桑半落吧。” “成!” 直到傍晚,还不见赤夜来领罚,难道是直接进了诛灵塔?他干的事,也的确够他吃几个月牢饭的了。 没一会儿赤墨来了,我惊讶道,“怎么是你来了?你也被罚了?” 赤墨左顾右盼的背过身去,我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个窝窝头,“快吃。” 我早就饿了,拿过来一口咬掉半个,“今天晚饭是窝窝头啊?白爷还挺有先见之明,如果像以前煮的米饭,你还不好给我带过来了。” 赤墨东张西望的给我把风,“赶快吃吧。” “哎哎,我们家老头是不是料到我今天会被罚啊?” 赤墨道,“哪来那么多意料之中的事?这个是我去厨堂管厨仙要的。” “这么说那老头已经知道我受罚的事了?你跟他说了?” “还用得着我去说?我刚到厨堂,厨仙就问起我白天发生了什么事。浮扇宫可是四家之中弟子最多的一家,悠悠众口,早在你受罚的时候,这事就传出去了。你现在在仙灵界可是真的出名了,比那会儿在琉璃望台上发疯还火,眼下大家都在议论这事。” 我“哼”了一声,“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他们倒好,这事说出去脸上有光啊?” 赤墨道,“你又不是浮扇宫的人,他们怎么会把你受罚的事算作家丑?” “但这事的始作俑者是赤夜啊!不过浮扇宫的人惯会扭曲事实,他们肯定没说我什么好话。” 赤墨道,“他们说你是整个仙灵界里,第一个刚去一家巡习就领罚的仙灵。”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对了,那个陈扇房陷害我的下仙呢?” “你刚去领罚,白涣就让我们散了,他把赤夜和那个下仙单独叫到了勤令堂,没一会儿就听说那个下仙被送去诛灵塔了。” 我兴奋道,“大快人心!赤夜是不是也一起跟去了?” “没有,这一天都没有见着他,估计是被白涣藏起来了。” 我“腾”一下站起来,“徇私枉法!这也太明目张胆了,护犊子也不能到这种程度吧,随便找个人背锅领罪就想了事?我要上诉!” 赤墨连忙跟我比划着,让我小点声,“这里是浮扇宫,谁当家你不知道啊?”她把我按下去,“还记不记得绾尘上仙给你的忠告?” 白三也劝我,“忍辱负重,就当是替灵王讨个安生。” 赤墨本想再多陪我一会儿,我让她先回去了,担心被白涣的人看到又要借此发难。 天快黑透时,白无染走了过来。 我看到他激动的不行,对白三说道,“肯定是来传令刑罚结束的。” 白无染还没走近,就说道,“非也。” 我捂住嘴巴,忽然忘了这人听力极好,我起身道,“白天多谢白无染师兄出言相助。” 白无染淡淡道,“无需道谢,我只是据实而论。” “不知师兄前来有何指示?”我两眼发亮的看着他,期待能听到他说“浮扇上仙有令,刑罚结束。” 白无染道,“浮扇上仙有令,今日刑罚结束。” 我高兴的嘴还没裂开,一想不对啊,“今日刑罚结束?这么说还有明日?” 白无染轻轻点下头,“卯时起,亥时休,为期十日。” “十日!”我叫道,“迟到一天罚十天?” 白无染面无表情道,“早些休息。”说罢,转身走了。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我才敢说了句,“白涣你个狗娘养的!” 我没有回寝房,直接去了厨堂,想着白爷那老头一定在等我,我也正好有些话想问他。 “你个臭小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刚迈进厨堂一只脚,就听白爷叫唤着,“才两天就能领罚,破纪录了你!” “上一个记录是多久啊?”我锁上厨堂的门,叫出肖愁。 “半年!”白爷没好气道,“你放心,你的记录没有人能破得了,记录永久保持者的位子,你一定会坐的稳稳的!” 肖愁看到白爷后,还是有些胆怯,他躲在我身后,垂着头。我把他拉到藤椅前,“坐肖愁,今晚害你跟我一起挨饿了。” “有我在还能饿着你?”白爷跟管家抬了张桌子过来,“猜到你今晚会来,给你留了饭菜。” 我问道,“几人份?” 白爷道,“四人,我们俩都没吃,一直等你们两个过来呢!” 我不歇火的往嘴里塞饭菜,“今天多亏有白无染帮我说话,不然这顿就是牢饭了。” “别只顾着吃菜,也喝点汤。”白爷把汤碗往我面前推了推,“我听赤墨说了,你小子命好,到哪都能遇到贵人。” 我问道,“那个白无染什么来路?感觉他跟浮扇宫的人完全不一样,甚至还有些排斥浮扇宫的人,不说我还以为他是从怅寻阁借来的。但是白涣好像还挺器重他,对他比对赤夜还看重。” 白爷喝着小酒,“一个是良将,一个是宠物,能一样对待吗?” 原来白无染跟千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白无染一直很喜欢千夏,对她的感情执着干净。 后来千夏修出了自己的人形,白无染也想陪她一起,但在他还没有修成的时候,就被仙灵界选中,无奈与千夏分开了。 所以白无染的起步跟赤岸一样,是没有被“无染过”的仙灵。 当年白无染在分属仪式上,选的是怅寻阁。因为他知道小粉曾经在白涣欺负千夏时,出手相助过。他选怅寻阁一方面是出于感激,想为小粉做些事,另一方面也希望可以在镇狩期间,能有机会与千夏见上一面。 小粉起初也想把白无染留在怅寻阁,但是白涣也看中了他,白无染也的确有酿酒的天赋,又逢当时小粉已经接收了一个巡习弟子,白涣就以这个为理由,在仙灵廷上控诉小粉独占人才。 后来,仙灵尊说让小粉在两个巡习仙灵中选一个时,白无染不想让小粉为难,主动提出去了浮扇宫。 白无染骨子里就与白涣他们不是一路人,加上白涣还曾经轻薄过千夏,所以他对白涣一直都是冷面相对。无奈白无染对酿酒天赋异禀,浮扇宫里的酒多数都是出自他的手,白涣这个当家的在白无染面前,也时常是低眉顺眼。 得亏白无染为人清心寡欲,不追名逐利,不然他想要了浮扇宫执行上仙的位置,也不是没可能。 这么多年下来,白无染是浮扇宫里唯一一个不会与怅寻阁为敌的人,怅寻阁的弟子也都对他尊重敬服。 我说道,“但凡这个白无染有点往上爬的想法,就可以把自己培养成无间道了,可惜了。” “白涣也不是吃素的,如果白无染不是这种心性,白涣也不会留他到今天。”白爷给肖愁夹了块排骨,满脸堆笑,“小伙伴多吃点肉,别专挑绿的捡。” 肖愁抬眼看了看白爷,继续闷头吃。 “老头,我被罚这事,降谷知道了吗?消息不会都传到诛灵塔去了吧?” 白爷道,“诛灵塔里的消息都是我带去的。” 我忙说,“那你行行好,这事就压下来别告诉降谷了,太丢人了。” “晚了。”白爷漫不经心的剥着花生米,“一五一十全说了。” “你嘴怎么这么快啊!你就不能给降谷带点好消息去,这不是给他添堵呢吗!” “你也得有好消息让我带啊!”白爷道,“还有我提醒你一句,白无染这次虽然帮了你,但你也不要把他当成自己人看,他毕竟还是浮扇宫的人。” 我敷衍的应了一句,吃过饭就回去了。 进阙门时,又被朽灵符里的叫声惊了一下,刚刚把这事忘了,应该问问白爷的,那老头肯定知道怎么回事。 浮扇宫的天空竟然下起了雨,在绾尘殿待了一年都是晴天,还以为仙灵界不会下雨,这么说,等去了执初轩就可以看雪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苦雨 第二天卯时不到,我就开始面朝青草背朝天了,真想让赤墨用两道灵火把这片草场给化了! 快到正午时,一队人来了栽植园,赤墨也在,她对我笑笑,使了个眼色提醒我好好割草。 我一边拨弄着草,一边伸脖子朝他们那边看去,两个平仙带着几个下仙背着竹筐进去后,好一会儿,筐里装满了果子,两个人抬一筐,吃力的走了出来。 看来今天又有新酿了,我叹了口气。 没想到白三也跟着一起叹气,幽幽抱怨道,“男怕入错行,灵怕跟错狼,没那个命啊……” 我小声道,“昨晚少你酒喝了?急什么,等他们酿好我们再去白爷那蹭,那老头肯定会给我们留的。” “那个你!”一个平仙指着我,喊道,“休要偷懒!” 我嘟囔着,“老子没名字啊……”我抬头笑笑,“是是是,师兄教育的是。” “那个你!先过来帮忙!”那个平仙又对我招下手,“说你呢!动作快点!” 我起身拍拍手走过去,“不知弟子要……” 不等我说完,他指着竹筐,“跟他们一起把这几筐果子抬去晾堂。” 第一天跟着白无染去晾堂时,看到晾堂外的地上铺满了半熟的果子还有粮食,期间还见到十来个平仙和上仙,围着那些果蔬坐一圈,不断的推送着仙力。 当时晾堂内酒香四溢,白三死赖着不肯走,因此我还没话找话的,问了好多白无染关于酿酒的方法,其实我对那些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过意外的是,我问出的一些问题,白三也答的上来,而且跟白无染的回答基本一致,以前只知道白三嗜酒,也懂品酒,却不知道它对酿酒也是小有研究。 到了晾堂,按照他们的吩咐,把一筐筐的果子抬进了堂室。 第一次来晾堂时,只是站在远处看着,今天是头一回进到晾堂的堂室中。 刚进来,就感受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三个巨大的砂锅立于堂室正中,每个砂锅前都站着两个上仙和一个下仙。 两个上仙中,一个人对着锅底推送灵力,一个人对着锅内输入仙力,下仙就是负责用软鞭剑搅拌。 我伸长脖子看了看,砂锅中乳白色的液体烧得滚烫,原来是在制作酒曲。估摸着推灵力的人,做的就是类似加柴升火的工作了。 白无染在三个锅前来回巡视,一会儿让推灵力的上仙收力或是速推,一会儿嘱咐输仙力的上仙不要过急,同时还要盯着往锅里倒粮食或是果子的下仙,告诉他们什么时候倒,什么时候停。 我看着他一个人要顾这么多人,却还是不慌不忙的能让这些人把自己的事做的有条不紊,难怪白爷会说他是白涣的良将。 “那个你!搬完果子速速离开!”平仙喊道。 我正准备走人,白三忽然道,“这一锅,废了。” 我停住脚,看了眼旁边的那个砂锅,顺嘴遛出,“这一锅废了?” 锅前的几个弟子听闻后一愣,纷纷看向我,我立马捂住嘴,白无染也走了过来。 我尴尬的对他笑笑正要溜走,被白无染叫住,“留步。” 我连忙解释,“弟子刚刚只是胡言乱语,请白无染师兄不要责罚。” 白三不满道,“你说我胡言乱语?” 白无染手一挥,堂室里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我心脏狂跳,没想到一句话,能气到让他罢工。说他酿的酒废了,不知道会不会要加刑啊…… 白无染问道,“刚刚那句‘这一锅,废了’,何出此言?” 我正想道歉,只听白三道,“最后一波倒进锅里的谷物,沾到了污物。” 我怔住,也不知道白三这话靠不靠谱。不过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照它的说,大不了浮扇宫这一年的草我全包了。 我回道,“刚才这位师兄倒进锅中的谷物,似乎有沾到污物。” 那个下仙听闻后,脸色突变。 白无染看向他,问道,“赤目所言是否属实?” 下仙立马跪了下来,惊慌失措道,“弟子知错,弟子昨日在浸泡谷物时打了个盹儿,没有察觉天降苦雨……” 我一听,白三可以啊!但是苦雨是什么?浮扇宫下的雨是哭苦的? 白无染冷冷的看着他,“曲乃酒之骨,试问,人若无骨,会如何?” “弟子知错,弟子知错……求师兄饶恕……”那个下仙一直苦苦哀求,面色铁青,“求师兄念在弟子为浮扇宫效力千年,又是初犯,再给弟子一次机会!” 我看着那人可怜,刚想开口替他说句话,白三忽然道,“闭嘴,别多事。” 我乖乖的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白无染缓缓抬起手掌,一团蓝色光晕悬在掌心之上,其他弟子见状后都向后躲闪着,我疑惑的看着他们,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吓成这样。 白无染对着那个下仙猛的推出一道仙力,那人当即惨叫连连,我吓得后退一步,只见那人没一会儿就昏死过去了。 白无染淡淡说道,“拖去诛灵塔。” 我呆愣的看着白无染,没想到白涣居然给了白无染这么大的权力,他竟可以直接下达让弟子去诛灵塔的命令? 我记的赤岸跟我说过,好像只有执行上仙才可以这样。而且这就要去诛灵塔?不过就是废了一锅酒曲,重新做就是了,就算沾到点雨水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最让我好奇的是,他刚才对那个下仙做了什么? 直到旁边的两个弟子,把那个下仙架起时我才发现,那个下仙身软如泥,就像……没有了骨头。 顿时,我的背脊一阵冷飕飕的感觉……下仙让酒没了“骨”,所以白无染让他没了骨。 看着那个下仙被拖走,突然觉得自己害了人,心里很不安,也许之前不该多嘴的。我从没想过,一句话会把一个人害成这样。 白无染吩咐道,“把这几锅酒曲全部倒了。” 弟子们得令后开始动起手来。 “全部?”我惊讶道,“只是那一锅废了,为什么要将全部的酒曲都倒了?” 白无染道,“弟子们在酿制时,内力是相通的,你可以将这里的三个砂锅,看作只有一个。” 我说道,“恕弟子多言,白无染师兄对刚刚那个师兄,是不是有点……” “有点苛刻?”白无染问道。 我点点头,其实我想说的是残暴,无情,冷血,小题大做…… 白无染道,“浮扇宫的苦雨不同于其它雨水,倘若送去蒸馏塔里的酒中,含有半点苦雨的成分,整座塔里的酒,都将全部作废。” “是口感会变差吗?” 白无染道,“口感只是一方面,倘若那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最为严重的结果是,蒸馏塔需要重建。” “连塔都会废了?这么严重?”我有些意外,只是沾了点雨而已…… 白无染看着我,“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发现谷物里沾染到了苦雨,你似乎对酿酒和苦雨并不了解。” 我干笑两声,“这个,这个是为什么呢……” 白三道,“酒曲如果不香了,酒就不配入我的口。” 白三又拽上了,我清了清嗓子,回道,“只是弟子的嗅觉,对酒的味道稍微有些敏感罢了……” “此等嗅觉岂能以稍微敏感概论?”白无染道,“今日你立功不小,若不出意外,刑期会提早结束。” 我松了一口气,这话我爱听!三锅酒曲和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仙灵换我重获自由,值! 晚上去找白爷喝酒时,那老头笑道,“去浮扇宫三天,连着送了两个人去了诛灵塔!你没去白涣那时,别说三天,三年,三百年他们浮扇宫也没人进过诛灵塔,你再待下去,浮扇宫早晚得空了。” “白涣要是也这么想就好了,趁早结束我的巡习期。” 白爷道,“你想得美!他不找理由给你延期就不错了,不过你今天的确是立了大功,不然以后整个仙灵界,少说得有几百年的时间,可能都要去黑市买酒喝了。” 白爷说,我现在在浮扇宫看到的那座蒸馏塔是第二座了。第一座报废时,是白昊杉还在的时候发生的。 浮扇宫下雨是常事,起初也许是他们幸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躲过了好几场苦雨。 浮扇宫里是专门有人测雨的,每一次下雨前,那人都会提前两个小时预算出来,然后通知大家把晾晒的东西收拾好,但是那时,他们并不知道苦雨对酒质和蒸馏塔有那么严重的影响。只是常人的逻辑,就跟下雨要收衣服一样。 后来有一次,测雨的人通知了大家两个小时后会下雨,当时几个负责给晾晒谷物推送灵力的弟子也没当回事,合计着晚点再收拾,即便是沾到点雨水也不碍事。 结果第一座蒸馏塔,就因此报废了。 那时白昊杉排查了很长时间,才发现是苦雨的造成的。如今这座蒸馏塔,耗费了白昊杉大半生的内力才重新建成,为此他自己也吃了不少苦头,“苦雨”也因此得名。 “浮扇宫还有能测雨的人?”我问道,“是哪个?” “那人已经死了,不过她儿子你认识,而且你还跟他挺熟。”白爷看着我,不怀好意的笑笑,“赤夜。” “卧槽……不会吧……”我的五官拧到了一起,“真的假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母爱 白爷说,赤夜的妈妈当初被仙灵界选中时,刚刚怀了赤夜,当时他妈妈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是仙灵尊旁边的那只兔子发现的,而赤夜妈妈的灵态就是兔子。 那天赤夜的妈妈去仙灵廷,准备接受仙灵尊赐她人形和仙号。 一向乖巧听话的兔子,见到赤夜的妈妈后,忽然从抱着它的下仙怀里跳出,直奔赤夜的妈妈跑去,然后一直往她身下钻。 仙灵尊等赤夜的妈妈生下赤夜后,才给她赐了人形和仙号。 虽然赤夜的妈妈来自凡间,但赤夜是在仙灵界长大的,所以,他勉强算是第一类“原生态仙灵”。 在赤夜还是小兔子时,就被白涣一直养在身边当宠物,赤夜的妈妈为了能常常看到自己的儿子,分属时毫不犹豫的选了浮扇宫。 “赤夜还真是白涣的宠物啊……”我问道,“那这么说,他在仙灵界少说也有千年不止了吧,怎么看上去还是个不谙世事的下仙啊?” 白爷轻笑了一声,“谁知道他,可能是开窍晚吧,他有人形和仙号也不过几十年而已。在仙灵界出生的仙灵,是要自己修人形的,有了人形后,才会有仙号。” “难怪他成了现在这样,小时候就跟着白涣那种人,原来是有样学样。”我问道,“仙灵尊的那只兔子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他身边的两个下仙中,有一个是摄王,另一个该不会是兔王吧?” 白爷笑道,“哪来那么多王?那只兔子是降谷在一次镇狩时捡回来的,当时母兔子被恶灵杀了,小兔子才刚出生,降谷看着它可怜就带回来了。” “降谷还真是喜欢往仙灵界里带活物,我还以为那兔子也是什么奇珍异兽呢。” 白爷道,“它还不算奇珍异兽?寻常兔子的寿命才几年?” “估计是成天呆在仙灵尊旁边,灵气什么的吸多了。看它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上了岁数的老兔子。对了,降谷怎么没自己养?” 白爷无奈笑笑,“那兔子鬼精的很!刚跟降谷回到仙灵界时,降谷抱了一路,它安生的很。还没走到仙灵廷,它就撒丫子直奔百层阶梯跑去了,然后跳到那老东西腿上就死活不肯下来,谁抱咬谁!降谷当时都被它咬了一口,就那老东西怎么摸都没事。” “还是个势利眼!”我说道,“有奶就是娘,有权就是爹啊!难怪它当时看到赤夜他妈那么激动,原来是缺少母爱。” 白爷道,“缺少母爱的何止仙灵廷的兔子,浮扇宫里不还有一只呢吗?” “你说赤夜?他妈不是为了他去浮扇宫了吗?每天都能见到,他还缺母爱?” 白爷看着我,缓缓舒了口气,“臭小子,母爱不是远远的看着那么简单的。” 我不以为然,“我又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在我看来,能远远看着就很好了,看的人眼里有他,被看的人心里有她,可以知足了。” 白爷喝了口酒,没再说什么。 如果没记错,这是我跟白爷第一次谈到“母爱”这个伟大的命题上。 过去,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我很排斥这个话题,白爷也从来不会主动跟我提及。我不认为那是我的痛处,我只会把它当成我的耻辱。 弃婴有什么好疼的?那么小会疼吗?懂疼吗? 后来,在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才发现,原来我之所以觉得自己不会疼,是因为我疼了二十多年,疼习惯了,疼麻木了。 随着我对自己母亲的了解越来越深,那些痛感也慢慢的都回来了。 现在,我希望有人可以主动跟我探讨这个话题,因为你们有的,我也有,我也有过。 白爷说,赤夜妈妈就是在那场灵王屠杀浮扇宫时死的,当时在抬走她的尸体时,在她身下发现了一只兔子,就是赤夜。 白昊杉当年也是这样护着白涣的,所以在灵王对他出手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防御和反击,而是挡着身后的白涣。 每个人都会在最危急的关头,做出最真实的反应。 就像在行车过程中,如果前方来车迎面相撞,驾驶员会下意识的先将自己避开,直接后果就是坐在副驾上的人受到撞击,因为人都有规避风险的意识。 但如果开车的是父母,副驾上坐着的是自己的孩子呢? 我不觉得赤夜缺少母爱,他有的够多了,至少比我多。 白爷闷头喝酒,肖愁低头吃菜。自从上次被白爷的仙力那么一吓,只要有这老头在时,肖愁只吃菜,一口酒都不会喝。 看到肖愁我忽然想起来,一入浮扇宫的阙门,朽灵符就会有反应的事,于是询问白爷。 白爷皱皱眉,“我几乎不去他们浮扇宫,难道白涣在大门口设了结界?” 我问道,“什么结界?拦截朽灵符的?” 当年那场屠杀,白涣一定吓得不轻。如果因此在门口设了什么拦截朽灵符的结界,也是很有可能的……后一想不对啊,如果结界是拦截朽灵符的,那我怎么还能走的进去? 白爷看了看肖愁,咧着嘴,笑的满脸找不到眼睛,语气极为温柔,“小伙伴,你先别忙着吃,能不能把你的泥球借我瞧瞧?” 肖愁愣了愣,转头看向我。 我点点头,“放心,他会还给你的。” 肖愁从荷包里拿出泥球,犹豫了一下后,递给了白爷。 白爷刚一过手,笑了笑,说道,“果然如此。” “怎么了怎么了?”我好奇道,“泥球里有什么?” “浮扇宫的阙门,的确是设了一道拦截朽灵符的结界,任何拿朽灵符的人都进不去。”白爷看了眼泥球,“但是你这个泥球里,却有一道可以化解那个结界的仙力。” 我瞪着眼睛,“怎么回事?” 白爷搓了搓胡子,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你想想看,除了我们三个人,还有谁拿过这个泥球?” 是白沁! 泥球练成的第一天,它就跑去找白沁了,看来白沁早就知道白涣在自家大门口动了手脚,也知道我有朽灵符,所以暗中帮了我一把。 我问道,“但是她为什么不多注入点仙力啊?这么点仙力,连我脚下的行纹都没有改变,每次进浮扇宫,都像以前进我们家的小店似的,就跟听着你放在门口的感应器喊‘欢迎光临’一样,吵死了!” 白爷道,“如果你脚下的行纹突然改变了,还不引起注意?最主要的是,仙力过多,你和你的小伙伴都会吃不消,毕竟这个泥球也是随他进到你体内的。” “哎老头,白沁道行那么高,又会做些小手工,你能不能让她随便给我弄点什么类似***的东西啊?我这每天一进门就是一声惨叫,你想想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经历。” “人家肯帮忙就不错了,还要求东要求西的。”白爷道,“你就把那门铃当成是给你提个醒了,进了浮扇宫的门,就装成浮扇宫的人!” 肖愁唯唯诺诺的伸出手,想要回白爷手里的泥球,又一副不敢直言的样子。 白爷看到后,立马慈眉善目道,“来来来还给你,好生收着,那个荷包用的还顺手啊?” 肖愁看了看我,我对他笑笑,“用的顺手吗?” 肖愁瞄了眼白爷,点点头。 白爷笑道,“顺手就好,以后再有什么好东西,我还会想着你的。” 肖愁看看白爷,片刻,用指尖在桌子上画了一个笑脸。 白爷一脸茫然,问我,“臭小子,这是怎么个意思?灵王语?” “你说对了,这就是灵王语。”我说道,“肖愁是在谢谢你。” 白爷看着肖愁,难掩喜爱之色。我活了近三十年,从没见过这老头用这种眼神看我,不过他如果真这么看我……我应该会吓到睡不着觉吧…… 白爷又给肖愁夹了块排骨,“臭小子,别说你家的灵王还真是跟白略练的那个不一样。” “那还用说!我们家肖愁谁能比了?”我搭着肖愁的肩膀,看着他笑道,“人见人爱!” 肖愁低着头,眼角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喜悦。 “你老子我才不像你那么肤浅,我不是单说外表。”白爷倒了一杯酒,推到肖愁面前,“性格,这小家伙的性格招人喜欢。” 没想到那晚,肖愁跟白爷那么一抱,还抱出感情了。 肖愁看看酒杯,又看了看白爷。 白爷笑了笑,柔声细语道,“温克。” “克什么克!”我对肖愁说道,“你就像以前一样,怎么高兴怎么喝,你哥我在这呢,不怕!” 白爷道,“行啊行啊,随你们高兴吧,但是只能在我这这样。出了厨堂的门,就给我规规矩矩的,喝酒也要有个数。” “你还不如直接了当点说,要我在浮扇宫里规规矩矩的。放心,就算白涣请我喝酒,我也不会喝一口,怕他下毒。” 白爷问道,“对了,今天白天你是怎么发现晾堂那锅酒有问题的?跟我别来糊弄白无染那一套啊,你嗅觉什么程度我清楚得很。” 我端着酒杯,看着这老头,“如果我跟你说,我体内除了灵王,还住着一个酒鬼你信吗?” 白爷斜了我一眼,“我信,我还信你体内住了一个妖精,两个画皮!” 我笑笑,除了小粉,没有人相信白三的存在。它只是我的第二重人格,我的幻想,那些不相信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白三从来不在乎这些,用它的话说,“是那些人的修为不够,不配与我连接。” 第二百四十三章 正主缺席的寿宴 白无染预言的“刑期会提早结束”,果然实现了,在第九天快到正午时实现的。 来叫我的是一个面生的下仙,他嫌弃的打量了我好一会儿,问道,“何以弄的满脸满身都是污泥,如此狼狈?” 我拍拍衣服,笑道,“这说明我太认真,太忘我了!全身上下每一个零件,都百分百的投入到了割草的事业中。” 其实是因为天气太热,晒到中暑,一个恍惚栽倒了,脸着地,赶上昨晚又下了一场苦雨,好巧不巧正好摔在泥坑里。 那个下仙给了我一个白眼转身就走。 我跟在他身后,“这位师兄,我的刑罚既然结束了,那接下来要做什么?还是说今天可以放一天假,让我回去补一觉?” “补觉?”那人头也没回道,“那么想休息,为何不去长眠?” “那我……” “哪那么多话?随我走!”下仙不耐烦道。 我早习惯了他们的这种态度,也清楚,白涣才不会那么好心的让我喘口气。我只是在探探口风,想知道接下来白涣又准备了什么招式刁难我。 我晃晃悠悠的跟在他身后,不知怎么回事,今天浮扇宫的弟子都是一副苦瓜脸,他们低着头,匆匆向大门口走去。 难道酿酒又出什么差错了?该不会是昨晚的那场苦雨,让蒸馏塔又倒了一座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黑市里的鸡头要发财了! 我随他走到蒸馏塔时,看到所有的弟子都聚集在塔前的空场上。他们分两列站着,赤夜也在其中,许久未见,他那骄纵跋扈的神色更胜以往。 看着他们各个都神色凝重,悲切的低着头,白涣看到我更是一脸不悦,跟死了老子一样。 我恭敬的对他行了一个礼后,就自觉的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我小声问旁边的赤墨,“今天怎么这么大排场?出什么事了?” 赤墨道,“今天是怅寻上仙的诞辰,我们要去仙灵廷为他庆寿。 我激动叫道,“真的!”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我,我连忙低下头。 白涣满眼厌恶的看了我一眼,本以为他会发难,没想到,他竟然一声不吭的带着众弟子出发了。 今天居然是小粉的生日,这么说他一定会去仙灵廷了! 我立马屡屡头发,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泥。早前怎么没听白爷提起过啊,而且去年他为什么没过生日? 出了浮扇宫,退伍忽然停了下来。我伸脖子看去,此刻四家的所有弟子,都跟着自己的执行上仙站在各家门口。 我看到白沁时,她刚好也在看我,我蹦高跳的笑着对她挥手,她无奈的浅浅笑下,眼底尽是柔情。 怅寻阁没有人带队,站在最前面的是两个没见过的上仙,即便没有当家的在,但是每个弟子依旧是傲骨嶙嶙,如圭如璋。 四家人都到齐后,按照四季的顺序,由绾尘殿先行,各家随后,向仙灵廷走去。 途中走到白爷的寝室前,看到那老头也走出来了,我悄悄脱队,窜到白爷旁边。 “老头,今天降谷过生日,你怎么没早告诉我啊?”我埋怨道,“两手空空的什么都没准备,多不合适!” “要么你能准备什么?送他一束浮扇宫的草?”白爷道,“你看各家弟子谁手不是空的?” “那些都是外人,我们不是跟降谷关系好嘛,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的。” 白爷道,“费劲弄那些仪式干嘛?仙灵界庆寿不会挂凡间那些乱七八糟的寿联寿画的,只是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 我问道,“那你怎么还跟来了,不用去给我们做饭?” “没看玄舍没跟来吗?”白爷笑了笑,“今天给自己放一天假,仙灵廷有大戏要上演,我是特意去看热闹的。” “你也太没诚意了,降谷过生日你还不亲自下厨。做完饭再去看热闹也不迟啊,他们吃的还有你做的快?” 白爷道,“我做了降谷也吃不到,最后还是白忙活一场。” 我不解,“他为什么吃不到?” “臭小子,我跟你打赌,今天降谷不会出现在仙灵廷。”白爷胸有成竹道,“赌注你随便下,反正你老子稳赢。” “他为什么不来?还有去年怎么没给他庆生啊?” 白爷道,“仙灵界的寿宴是百年办一次,而且只会给那老东西和四大执行上仙庆生。” “一百年才过一次生日?那么难得的一次,降谷今天为什么还不来?” “他何止是今天这次不来?”白爷瞄着白涣他们,“你没发现浮扇宫的人都阴气沉沉的吗?当年灵王屠宫那天,正是降谷的生日。” 我吃惊的看着白爷,这么说小粉的生日,是白昊杉和大半个浮扇宫弟子和灵王和所有怨灵……的死忌! 这生日过的也太难了,难怪我之前问小粉生日时,他会那种反应。 换做是我,我也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日,一边为灵王难过,一边还要看白涣他们的脸色。 今天小粉不来也好,他来了也不会开心,不如在诛灵塔里落个清净。 我问道,“是不是从灵王死后,降谷就没出席过自己的寿宴?” 白爷点头,“每次降谷都是以镇狩为由缺席,白涣则是会在宴席上阴阳怪气一番,等他戏唱够了,大家也就散了。” “可是这次降谷人就在仙灵界啊,虽然是在诛灵塔里,但是仙灵尊既然摆宴了,就说明今天是批准他出现的,如果他不来,白涣不就有理由刁难了?” “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今天准有好戏看。”白爷忽然警觉的看了我一眼,“臭小子我可警告你啊,一会儿在廷上,无论白涣怎么言辞犀利,出语中伤,你都给我沉住气了!你现在算是半个浮扇宫的人,别到时候给人家扣上个吃里扒外,以下犯上的罪名!” “我知道,我能这点数都没有吗?况且今天有那么多怅寻阁的人在呢,要说话也轮不到我啊。” “你知道就好。”白爷道,“白涣也就是图个嘴快活,毕竟这一天,他和整个浮扇宫的人也不好过,就随他去吧。” 心道,那不还是他自作自受,自己活该! 怅寻阁的弟子各个护主,如果今天白涣因为小粉依旧缺席寿宴而发难,搞不好还真会有一场唇枪舌战的大戏。我要是不能参与其中,还真觉得有点可惜,但如果我搅了进去……哎,到时候再看情况吧。 快走到仙灵廷时,我悄悄回到队伍中。 登上石阶后,看到摄王正站在廷门前,我一阵心虚,立马低下头,担心自己一会儿会不会被拦下来。 白三问道,“你怎么心跳这么快?” 我回道,“大概是因为年轻吧。” 门口一个下仙不断报出前来祝寿的各大家,“浮扇宫浮扇上仙携弟子前来祝寿!” 当我从摄王身边走过时,悄悄瞟了一眼他手上的摄灵珠,每一颗珠子都是椭圆体的,牙黄色,上面有着一些图腾和几个小圆圈的纹络。 我对这些物件不了解也不感兴趣,看不出什么名堂,觉得跟赤尧带的差不多,不过是多了几个珠子。 想着赤墨应该看得懂,可以问问她。一转头,看到赤墨满眼震惊的看着摄灵珠,一副惊为天物的神色。 仙灵廷上如白爷所说,没有张灯结彩,也感觉不出半点喜庆的气息,只是照以往多了几排长方形矮桌。 四张较长一点的桌子,摆在几排桌子的最前面,那应该就是四大执行上仙的座位了。白爷自觉的坐在了小粉本该坐的位置上,他身后的弟子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执行上仙身后做了一排上仙,再之后是平仙,最后是下仙,我跟赤墨顺理成章的坐在了最边角的位置。班侍们则是坐在靠近门口的两侧。 除了浮扇宫这边死气沉沉外,各家弟子交头接耳,小声说笑,气氛还算轻松。 我小声问赤墨,“赤墨,刚才那个摄王手上戴的摄灵珠到底有什么名堂,我看你眼睛都看直了。” 赤墨看了一眼摄王,轻声回道,“九眼天珠。”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但听名字就很霸气了,再加上物主是摄王,造物者又是白沁,那珠子一定是天价无价了……我只能肤浅的理解到这里。 随着一道道美味佳肴呈上,我看着口水直流,还没尝过管家的手艺,不过光看卖相,不差白爷。 “仙灵尊驾到。”门外的下仙忽然喊了一声,我们纷纷起身对其行礼,“弟子见过仙灵尊。” 仙灵尊神色自若的走进来,身旁跟着摄王和抱兔子的下仙。 我看了一眼白爷,那老头竟然一脸事不关己的态度坐在桌前喝着酒。仙灵尊似乎对此早就见惯不怪了,他对我们微微点下头,我们坐下后,他走到白爷面前淡淡说了句,“难得厨仙今日有此雅兴。” 白爷似笑非笑道,“是雅兴还是扫兴,到时候就看某些人如何决断了。” 仙灵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走上了阶梯,坐在独座上。 第二百四十四章 斗 仙灵尊扫视一圈后,说道,“今日所摆只是家宴,各弟子不必拘束。” 大家齐言道,“弟子遵命。” 我坐下后拿起筷子刚加了块肉,就听白涣冷“哼”一声,“家宴?弟子怕是走错了地方,本想着前来参加的是某人的寿宴。” 白爷道,“寿宴不也是家宴的一种?” 白涣道,“厨仙此言差矣。家宴的正主乃是一家之主,仙灵尊也。寿宴的正主自然是谁做寿,谁就是正主了。不过话说回来,今日的正主为何迟迟不来啊?” 坐在两排之后的赤夜接话道,“浮扇上仙您平日里潜心劳力的为仙灵界酿酒,大概是忙忘了,这怅寻上仙至今还在诛灵塔里受罚呢。” 白涣拍拍额头笑道,“对对对,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事了,好像是因为草菅人命的罪过吧?” 赤夜附和着,“可不是嘛,要说这草菅人命的事,他们怅寻阁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不知这种事情是不是做了会上瘾啊?” 要说这恶人先告状的本事,赤夜说自己是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自己的主子当年做了什么,屠宫是因谁而起,他就像心里没数一样。 怅寻阁的弟子听闻后,无不怒视着这对主仆。 玄叹说道,“赤夜师弟,我们怅寻阁为人处事一向光明磊落,你所指我们怅寻阁不是第一次草菅人命之罪名,我们不敢妄领,也不知你何出此言,还望明言提示。” 赤夜道,“玄叹师兄您也是贵人多忘事,今日除了是怅寻上仙的诞辰,还是什么日子,还需要师弟直言吗?” 白沁端起酒杯道,“民间有句俗语,儿的生日,娘的难日。今日家宴不光是怅寻上仙的诞辰,也是白略上仙功成之日,我们敬他们母子二人一杯。” 我们纷纷端起酒杯。 白涣狠狠的将酒杯向桌上一敲,“功成之日?她何功之有?绾尘上仙所言,莫非是指她屠我浮扇宫之功?” 我刚想反驳,忽然看到白爷对我使了个眼色,后又摇摇头。 仙灵廷上的**味越来越浓,四家明显分成了三个战队。 绾尘殿助攻怅寻阁对浮扇宫,白羽跟仙灵尊从头到尾气定神闲,静默的听着各家弟子口舌纷争,甚至杯筷都没有动一下。 班侍们则是一副轻松自在看热闹的表情,时不时跟旁边的人咬下耳朵,会心一笑。 无奈白爷让我禁言,我就只能一边心里憋着一口气,一边闷头吃菜喝酒了。恶气难出,只感觉酒不香,菜无味。 眼下他们已经将话题引到了朽灵符上,如果我这个时候插嘴,一定会引起白涣的注意。他罚我倒是小事,如果因此发现了朽灵符,肖愁就危险了。 白三也说,“白略和上仙自有人护,你护好你该护的人就行了。” 白三说完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一直被肖愁裹着的心脏,又被紧了一下。我按了按胸口,下意识的看了眼摄王,不料与他的目光正好撞个正着,顿时惊出一身汗。 白涣越说越来劲,“她怅寻阁当年对我们浮扇宫所做之事,如同对待镇狩中十恶不赦之恶灵一般,此等草薙禽狝之行,就是绾尘上仙口中的功成?” 玄叹道,“众所周知,屠宫并非白略上仙所为,浮扇上仙何以要将如此罪名,强行施加给白略上仙?” 赤夜怒道,“谁人不知那朽灵符是白略上仙所创,她既然创此符,就应当尽其监管之职!倘若无能控符,又何以造出如此害人之物!” 玄叹道,“朽灵符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灵王当年在镇狩之中多次平乱立功,那时,有何人说过朽灵符是害人之物?” 赤夜激动起身道,“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倘若师兄你在仙灵界中酿出大祸,你认为怅寻上仙能独善其身?” 我放下筷子,实在咽不下去了。 照赤夜这话,他是白涣的人,那天他损毁了软鞭剑,白涣是不是也要背上监管不利的罪,跟他一起受罚? 但结果受罚的却是我这个受害者,和一个被赤夜利用完又对其甩锅的弟子,这对主仆的行事作风如出一辙,这才是名副其实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白爷弹了弹衣服,漫不经心道,“要说这仙灵界的大当家,除了仙灵尊外,谁人敢当?依你之意,弟子犯错上升至执行上仙,那执行上仙监管失职,是不是也要怪仙灵尊教导无方了?”白爷一脸挑事的样看向仙灵尊,“老东西,有弟子在质问你的过失呢!” 赤夜慌张道,“仙灵尊英明,弟子并无此意,厨仙莫要有意曲解!” 白沁道,“有意曲解?依你之言,眼下是在向仙灵尊控诉厨仙造谣生事了?” 赤夜惶恐不安,“弟子并无此意,弟子……弟子只是想说,祸端所起才是应当追溯问责的,而非,而非……” 白涣道,“绾尘上仙何以要避重就轻?眼下可是有转移重点之意?” 白沁身后的玄薄问道,“不知浮扇上仙所指重点是何?” 我才发现,玄薄竟然跟那些个上仙坐在一排,不愧是白沁的心腹红人。 白涣轻蔑的看了玄薄一眼,没搭话,好像除了几大上仙之外,其他人连让他回句话都不够格一样。 赤夜回道,“重点当然是灵王屠宫,白略上仙也有渎职之罪了,祸端所起不可不究!”见白涣满意的点了点头,赤夜见状底气又足了一些,“但是眼下,却有人想转移众人视线,混淆视听。” 玄薄冷眼看向赤夜,“你言之‘有人’,是指何人?” 赤夜唯唯诺诺的看了眼白爷和白沁,没敢回话。 “既然你想要追溯祸端所起,那我便随了你意。”玄薄继续道,“正所谓用人物,须明求。倘不问,即为偷。敢问浮扇上仙,当日的朽灵符何以会出现在浮扇宫之内?” 白涣猛一拍桌子,“放肆!你竟然敢目无尊卑,如此质问我!” 这时,仙灵尊身旁的兔子可能是受了惊吓,突然从下仙的怀里窜了出去,那个下仙见状后慌慌张张的追了出去。 玄薄镇定自若道,“浮扇上仙严重了,质问不敢,只是好奇罢了。” 白涣怒视着玄薄,玄薄则是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喝起了酒,完全无视白涣,就好像刚才的发言,不是从他嘴里说出的一样。 我不禁感叹,有人撑腰就是硬气。再看看我,虽然也有几个大神级别的上仙庇护,但现在却只能当个哑巴。 白爷搓着胡子,悠哉道,“既然是家宴,仙灵尊也有言在先,让诸位弟子不必拘束,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聊聊天,又何必将问题上升到尊卑之上?你看,把仙灵尊的兔子都吓跑了,那么大火气干什么?” 白涣不满道,“家宴是家宴,寿宴是寿宴,何以要因正主不到场就避实就虚,掩饰其目中无人?” 玄叹道,“怅寻上仙还在诛灵塔领罚,不能到场是事出有因,绝非目中无人,还望浮扇上仙谅解。” 今天玄叹也是屡屡为小粉和白略说话,看来玄叹也算是小粉的心腹了吧,或者小粉没什么心腹,多的不过是些死忠粉而已。 白涣冷笑道,“仙灵尊既已设宴,明为今日他可以前来参加宴席。平日里他就骄纵无礼,以为在镇狩中收了几个恶灵就可以居功自傲,不可一世。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无妨,现在是明着连仙灵尊也不放在眼里了!” 赤念忽然说道,“镇狩是我们怅寻阁弟子分内之事,即便任务达成,我们也断不敢居功自满。怅寻上仙更是一直教导弟子们尊师重道,浮扇上仙之言,怕是对怅寻上仙有所误会。” 话语间,赤岸那小子一直乖觉的坐在一旁,眼珠不停的转着,鬼机灵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副审时度势之态。 “误会?”白涣道,“之前每逢他的寿宴,他都以去凡间镇狩为由避而不见,现在他人就在仙灵界的诛灵塔内,我竟不知,如今的恶灵都如此猖獗,居然敢跑去诛灵塔争着抢着要你们的怅寻上仙来收服?如若不然,仙灵尊宴请,他有何缘故不出席?” 白爷道,“你没跪过诛灵石所以你不知道,那石头可不管是谁人宴请,它不放人,仙灵尊也是没辙。你总不能让怅寻阁的孩子们去诛灵塔里,连人带石头的一起给抬到仙灵廷上吧?” 白涣道,“既然正主总有缘故不能到场,仙灵界又何必费此心思劳神劳力的为其准备什么寿宴,以后大可取消!” 玄叹立马说道,“怎可如此?寿宴不光是为四大执行上仙祝贺诞辰而举,更是执行上仙之荣耀令誉,取消寿宴与褫夺仙号无异,此行万万不可!” 原来这些上仙过个生日,还有这么多说法?取消一顿饭竟然意味着褫夺仙号?难怪仙灵尊每次不管小粉来不来,都照常给他摆宴。 这个白涣说来说去,才绕到了重点,看来他本意就是想削了小粉的权,给小粉降职! 白涣起身端起酒杯,盛气凌人的对玄叹问道,“既然你说此行万万不可,那你可敢代为怅寻上仙,领了我这杯贺酒?” 玄叹顿时惶恐无措,低下头,不敢举杯。 白涣端着酒杯走到廷上,又问了问怅寻阁前排的几个上仙,“你们之中,可有人敢?” 怅寻阁众弟子听闻后,都皱着眉,面面相觑。其他家门的弟子也是低声密语,在遇到白涣的目光后,纷纷躲闪开。 唯独浮扇宫的人各个趾高气昂,我看了眼坐在前排的白无染,他此刻却垂着眼睛,眉头紧锁,这样看来,他还是站在小粉这边多一些的。 白涣得意道,“既然你们的怅寻上仙不能前来,在座的各位又无人敢代替他领酒,寿宴取消一事,还望仙灵尊慎酌。” 浮扇宫的弟子立即配合,一起对仙灵尊说道,“怅寻上仙寿宴取消一事,还望仙灵尊慎酌。” 坏了坏了,没人替小粉说话了!我看了眼白爷,那老头竟然动起了筷子吃上了! “我敢!”我站起来,端起酒杯说道,“那弟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仰头喝下,我摸了把嘴,笑道,“不愧出自浮扇宫,好酒!” 白涣瞪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其他在场的弟子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就连一直作壁上观的白羽,也难得的抬起眼睛看向我。 仙灵廷上一时间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下马威 本以为白爷会对我吹胡子瞪眼,没想到,他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眯着眼睛喝起了酒。再看白沁,她垂着眼,浅浅的笑了下。 我一时有点懵,难道我又被套路了? “好大的胆子!”白涣怒目道,“一个小小巡习下仙,竟然敢代执行上仙接我的贺酒!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我就算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又如何?是能助我酿出几坛好酒,还是能帮我多削几片草场?眼下浮扇上仙不就是想找个敢喝酒的人吗?”我笑笑,“我敢啊,我陪你,可好?” “你也配?”白涣气得不轻。 “啊?原来浮扇上仙的本意,不是要找一个胆子大敢接酒的人,而是要找一个与你身份相配的人啊?”我看了一圈,问道,“仙灵界弟子向来不矜不伐,邈处欿视,如果你本意是如此,我想是不会有人端起酒杯的。要不然,你觉得谁配,亲点就好。” 看到白涣此时气到眼皮直跳,两边的咬肌也直发抖,我心里暗爽的不得了,这大概就是恨到牙痒痒的真人示范了。 白三幽幽道,“浮扇宫的那些草,怕是活不到你巡习结束了。” 赤夜拍桌起身,“赤目!你胆敢对浮扇上仙如此不敬,狂妄傲慢之徒,屡次以下犯上!” “接下了浮扇上仙的美意,在你眼中竟成了狂妄傲慢,以下犯上?”我看了眼白涣手里的酒,“接受贺酒之人都已经饮下了,敬酒之人却一口未动,那依赤夜师兄之意,这是否意为此杯贺酒敬的心不诚,意不真,口蜜腹剑?” 赤夜指着我,“你!你……” 白爷喝了口酒咂咂嘴,“浮扇上仙,既然如你所愿有人愿意与你共饮,你为何迟迟不动手里的酒杯啊?要不这样,来来来,我们大家一起举杯祝贺。等下一次欢聚一堂时,又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以后了。” 除了浮扇宫的弟子,其余弟子全部响应白爷,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白涣厉声道,“且慢!赤目一初来乍到的巡习下仙,怎有资格接我的贺酒?”他转身对仙灵尊说道,“取消怅寻上仙寿宴之事,还望仙灵尊……” “他若没有资格,我可有否?” 这时,门口的下仙拖出长音报出,“白略上仙到!” 我一惊,立马转头看去,只见一清雅脱俗的年轻女子,竟然赤着一双脚,步态轻盈,气定神闲的走进了仙灵廷。 一身雪白的长衫和纱衣上,没有任何点缀,乌黑浓密的长发披于身后,头上也没有半点珠钗之类的发饰,只有一根长长的白绸带随意的系在脑后。 清澈沉静的浅棕色眼眸,直视前方,背脊笔直。 即便没做任何装扮,却依然可以称得上是一张惊为天人的样貌。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她眉宇之间淡漠傲然之气,与小粉如出一辙。 我不由感叹,这世上果真有这种毫无人间烟火气息的女人? 这……这是小粉的妈妈?不是她姐姐?难怪小粉长的那么好看,原来是因为基因强大! 仙灵廷上的弟子都震惊万分,怅寻阁的弟子更多的则是激动不已,感觉他们下一秒就会喜极而泣。 “弟子见过白略上仙!”当白略停在怅寻阁弟子前时,他们齐声喊出,气势如虹。 白爷起身,满眼笑意的看着白略,语气格外轻柔,“近来可好?” 白略淡淡一笑,颇有倾城之美,轻声回道,“托厨仙之福,无恙。” 白略跟白羽相互点了下头,她看到白沁时,二人更是凝望数秒,情谊深厚,了然入目。 我发现白爷那老头一直盯着白略看,眼睛一秒都没移开过,眼底的那份柔情似水,看得我鸡皮疙瘩直起。他看白沁时,都没有这样不知收敛,难道这就是他一直没有接受白沁的理由? 看来我这声“娘”,最后会对谁喊出,还不一定。 白涣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铁青,他看白略的眼神,可谓是又恨又惧。 白略走到台阶下,郑重的对仙灵尊行了个礼,意外的是,就连仙灵尊也从座椅上起身,缓缓的走了下来。 一个下仙手捧托盘走到仙灵尊身边,仙灵尊将托盘里的酒杯拿给了白略。我赫然看到,仙灵尊的嘴角竟凝着浅浅的笑意,轻柔温腻。 再回头看看白爷,果然,那老头一脸不悦的坐在一旁喝起了闷酒。 这……原来是大三角关系! 白三忽然问道,“你看到了什么,怎么一下激动成这样?” 白略拿着酒杯走到白涣面前,淡淡问道,“你这杯贺酒,不知我可否有资格代我儿接下?” 白涣还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白略,他端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抖着,半晌道,“你竟然……你不是应该终身禁锢于诛灵塔之内吗?” “此番盛情,此杯佳酿,怎可辜负?”白略看了眼白涣的酒杯说道,“接了你这杯贺酒后,便会回去。” 怅寻阁的弟子听闻后,又是急切又是失落,反观浮扇宫的人,倒是各个都松了口气。 白涣隐忍不发的看着白略,片刻后,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酒。 白略将酒杯托于掌心之上,淡然道,“我深知这诺大的仙灵廷之上,不乏一些不想见到我之人,无妨。我虽禁锢在诛灵塔中多年,但并不代表我对塔外之事一概不知。你们若不愿见到我,我大可不再出现,不过,倘若让我知道,有何人胆敢对我儿包藏祸心,我定让他如这手中杯酒,万劫不复!”说罢,白略眼神一冷,眉心微皱,手中酒杯瞬间炸裂,醇醇美酒从她的掌心流淌至地面,轻溅在她的裙角边。 身旁两个弟子小声议论着—— “哎我说,这白略上仙当年不是交出了毕生的道行了吗?她刚刚手里拿的,可是仙灵尊的夜宝樽?” “是啊……没错啊……” “我听说那夜宝樽可是世上最坚硬的物件,无坚不摧,就连绾尘上仙的法器都拿它没辙的。” “说的就是啊,难道白略上仙在诛灵塔的这些年,还在继续修练道行?” “怎么可能?她再怎么修练,也不及那诛灵石每日吸取的道行多啊……” 白涣看着已成碎片的夜宝樽,也是一脸匪夷所思的神情,他强压惧色,甚至不敢再多与白略对视一眼。 白略绕过白涣,对仙灵尊行礼道,“弟子谢过仙灵尊为我儿白一摆此寿宴,弟子先行告退。” 没等仙灵尊说什么,她便转身离开了。 白略在经过浮扇宫的弟子面前时,停住脚步向我这边望了一眼,然后微微的点了下头,我顿感受宠若惊,还没反应过来回应她,她就走了。 白略走后,白涣不爽的声称浮扇宫内还有要事,行过礼后也离开了。他走到我面前时,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猜他大概是想说,“你给老子等着,以后有你好看的!” 其他弟子也同样厌恶憎恨的看了我一眼,就都跟着白涣离开了。 我看了看赤墨,说道,“赤墨,你先回去吧,我找白爷有点事。” 我们两个还要在浮扇宫巡习一年,如果她跟我走的太近,对她只会百害而无一益。 赤墨看着我,走前对我说道,“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我笑了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怅寻阁的人也相继离开了,他们看我的眼神比以前和善了很多。赤念对我笑了下,就连玄叹也对我点点头,赤岸更是给我竖了个大拇指。 在他们看来,我今天的行为,无疑是“断后路式的战队”了,堪称壮举。 白爷走过来,疑惑道,“你不跟着他们回浮扇宫?” “我去你那给降谷煮碗面,一会儿你送去。” 白爷拍拍我。 我给小粉煮的是白氏菜谱里的智慧面,也给肖愁和自己顺带了一碗。 我一边吃,一边想着白爷刚刚说的话。 原来仙灵尊当年没有收了白略的道行,虽然他没答应白略让他放过灵王的请求,但是在白略禁锢诛灵塔时,仙灵尊也没有让白略跪诛灵石。 对此,白爷的原话是,“这是那老东西这辈子,做过的最对的一件事。” 今天仙灵尊的兔子跑掉也不是意外,白爷说,就是那兔子跑去把白略叫了过来。 每次仙灵尊去看白略时,都会带着那只兔子,兔子是小粉带回来的,白略看到它,就像看到了小粉。那兔子对白略也很熟悉了,有时还会给白略抱。 仙灵尊从来不会让兔子离身,这次白略看到只有兔子自己跑来,就猜到仙灵廷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赶上今天又是小粉的生日,她也不难想到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我,就成了炮灰,好在是一把有价值的炮灰。 白爷说,依照仙灵尊当时的反应来看,如果今天请不来白略,又没有人愿意替小粉出这个头,搞不好仙灵尊又会像当年处理朽灵符一样,顺了“强势有理”一方的意思。 所以,我无疑是给白略,或者说是给那只兔子,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我问白爷,万一到时候,真没有人肯替小粉冒泡怎么办,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白涣有机可乘? 那老头当时胸有成算的搓着小胡子,说什么在这个世上,肯不计后果为小粉出头的两个人,都在仙灵界里,白涣注定不能从心所欲。 但是每百年一次的寿宴,寿星次次都借故不到场,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以小粉的性子,如果想让他屈膝勉强,他宁可交出仙号。 那么白涣的下一步,要么就是合并怅寻阁,要么就是身兼两家。他那个人一直喜欢做出风头的事,据说他之前每次镇狩时,都是手持法器在恶灵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小粉不在的那几年里,他明显尝到了甜头,而且还没爽够。 小粉和怅寻阁的危机算是解除了,至少一百年内是这样的。我接下来的“夏令营”,估计要日日夜夜与杂草为伴了。 想到这里,吃面的胃口都没有了。肖愁吃的倒是挺香,我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白三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我问道,“你不怪我?” “如果怪你有用的话,我也许会怪你。”白三道,“即便再让你选择一次,两次,三次,你还是会往前冲。既然你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也不后悔,我就算不愿意陪你疯,也不会当你脚下绊你的石头。” “你才是最了解我的人。”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我笑笑,腻歪道,“白三,你怎么对我那么好?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白三冷言道,“滚。” 第二百四十六章 园丁 我让白爷今晚多陪小粉待会儿,所以没等他回来,我就先回去了。 回到寝房后,刚睡下没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打开门,看到两个下仙站在门口。其中一个瞟了我一眼,态度积极恶劣,“去领罚!” 我懵逼的看着他,“大哥,我睡个觉也睡出错了?” 心道,领罚难不成是因为老子睡相不好?白涣那个狗日的就算再着急罚我,也不用天还没亮就派人来找我吧? 另一个下仙没好气道,“你若是能安稳的在寝房中睡觉,我们两个也不用熬到你回来传讯给你。” 我无奈道,“二位师兄,我怎么没有安稳的睡觉了?我才刚回来,呼噜都还没来得及打。你们要是想给我扣个鼾声如雷,或是睡觉蹬被得罪名,最起码也要让我先睡个一个小时吧!” “正是因为你回来迟了,才要受罚!” 我惊讶道,“浮扇宫什么时候有门禁了?” “浮扇宫的弟子各个自觉慎行,你所谓的门禁,自在心中。”那人白了我一眼,“以后巡习期间,你休想再出浮扇宫的门!”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我叫道,“软禁啊?还有没有人权了!” “想要人权可以啊,废除仙籍回凡间当你的恶灵去!想必这去草场的路,也不用我们带你去了,你应该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吧?” 白三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跟他们废什么话,有什么诉求去跟杂草说吧。” 每晚去白爷那里喘口气,是支撑我熬过一整天的唯一动力,跟他吹吹牛,斗斗嘴,听听小粉的近况,虽然他的近况一直都是一个样子。 现在我的happytime没了,肖愁的放风机会也没了…… 我一边割草一边盘算着,得想个办法,老子才不会给他们浮扇宫当一年的园丁!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我竟然渐渐的喜欢上了草场这个地方。与其每天担心自己又犯了什么隐形的家规,还不如整天与杂草为伴,况且还有白三陪我说话,也不会无聊。 “如果有一天,你又回到了凡间,你会不会考虑去找一份园艺的工作?”傍晚,赤墨拿着一个苹果走过来,她看着我的杰作,笑了笑,“你倒是会苦中作乐。” 自从我来了浮扇宫,就没在草场上看到除了我以外第二个受罚的人。闲着也是闲着,我在这片草坪上徒手修剪出了一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项工程,耗时整整两个月,我现在的指甲缝都是绿的。 我咬了口苹果,“赤墨,你每天来给我投食时小心点,别被人盯上了。割草机我一个人做就够了,不然到时候,我连苹果都没得吃了。” 赤墨道,“说来说去,原来只是在担心自己的口粮啊?” “当然不是,我也担心你。”我说道,“女孩子皮肤嫩,你要是像我蹲在这里这么个暴晒法,一天下来就得脱皮,你看我现在这脖子,前后都两个颜色了。” 赤墨低头看了看,笑道,“从明天开始,换个姿势割草,晒得均匀点的话,这个肤色也挺适合你。” “你还有心情笑我!”我问道,“白爷那边有什么情况吗?赤念最近还好吧?” 因为被禁足了,所以白爷那边有什么话,全靠赤墨晚上代为转达。 不过那老头每次的说的话都差不多,基本上就是让赤墨多嘱咐我,让我别再得罪白涣之类的,还有就是问我小青菜可不可以停两天,好多仙灵私底下都在抱怨,连续吃了一年多的小青菜,舌苔都绿了。 白涣还专门找了两个人守在阙门口,防止我偷溜出去。 开始白涣的人连赤墨出去时也想拦下,无奈人家是白沁看重的人,一句“我要去绾尘殿找绾尘上仙,你们也要拦吗?”那些看门狗听闻后,就立马放行了。 赤墨有时是真的会去找白沁,探讨一些练制法器上的事,但是大多数,她出去都是奔厨堂。 赤墨在绾尘殿巡习时的处女座还没有完工,也不知道她到底想把泥巴练成什么,每次问她时,她都说做好了再让我看。 至于赤念,只是因为上次在小粉的寿宴上,替小粉说了句话,之后就一直被白涣记恨在心,新仇旧恨一起算在了他的头上。 白涣有事没事就折腾赤念去凡间,找什么根本就不存在的果子,每次要找的果子都不一样,还给他规定要去的地方和要回来的时间,超时就要领罚。 不过我一直没有在草场上见到赤念,看来他也是很小心了。 赤墨无奈道,“赤念又出去了,听怅寻阁的人说,他今天一大早就走了,可能这次去的地方比较远吧,如果不早点出发,在规定的时间内就赶不回来了。” “白涣就只敢欺负欺负赤念,他怎么不敢使唤玄叹呢?赤念也是,就不能硬气点拒绝白涣!世上的水果蔬菜那么多,他非要做软柿子!”我撸着袖子,叫道,“反抗啊!反抗!” 赤墨道,“上次赤念和赤弦两个人去诛灵塔的教训你忘了?” 我撇撇嘴,“看来熬这近一年时间的人,不止我一个。” 赤墨四处望了望,小声问我,“今天去看灵王了吗?” 我也向周围张望了一圈,“你帮我守着,我这就去看看他。” 白涣每天天没亮就会派人来叫我,一直到后半夜才会让人来喊我回去,所以肖愁每天放风的时间,也只有深夜我回到寝房的时候。 但是每次回去后,我几乎累的倒头就睡,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常常跟肖愁说话说到一半就睡着了,也没顾得上收回他,第二天醒来时,看到肖愁可怜兮兮的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 我跟肖愁说过很多次,如果再有这种情况,就叫醒我,或者睡在床上,但是肖愁还是每次都睡桌子。有时候我在想,难道是我睡觉不老实,把他踢下床过? 我随灵识进入到朽灵符中,看到肖愁盘膝坐在地上举着手里的泥球看的出神。这个泥球也是神奇,它竟然真的可以像星星一样照亮夜空,只不过它照亮的是朽灵符。 “肖愁,想什么呢?”我在他旁边坐下。 肖愁把泥球向我面前递了下。 我问道,“这两个月憋把你坏了吧,想不想白爷那老头?” 肖愁想了想,点点头。 我有些意外,“你真的会想他?” 肖愁点头。 其实肖愁也是一个感情很丰富的人,谁对他好,他心里都清楚,也会记得那人的好。看得出来,白爷也很喜欢肖愁,每次去,那老头嘴上虽不说什么,但是都会准备一碗蒸蛋留给肖愁。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是在这种平淡的小事上一点点建立起来的,越平淡越简单,越简单越幸福。 我搭着肖愁的肩膀,“肖愁,今晚我们要不要偷偷溜出去?” 肖愁看向我,眼睛一亮,像肖愁这样的小孩儿,是最容易被带跑偏的。 以前常跟我玩在一起的同学中,不知道有多少乖学生被我带的翻墙逃课,很多家长都明令禁止自己家孩子跟我接触。 白三叹了口气,讽刺道,“灵王未来可期。” 我问道,“难道你不想去蹭点酒喝?” 白三问道,“什么时候行动?” 我笑了笑,“晚上我们先假装回寝房睡觉,等监视我们的人前脚一走,我们后脚就行动,然后……” 白三忽然说道,“赤墨说有人来了。” “肖愁,你晚上有热乎乎的蒸蛋吃了!”说罢,我立马抽离出去。 回神后,看到六七个弟子正在往栽种园里走,赤墨若无其事的在我旁边踱步,没一会儿,那几个人背着几筐果子出来了。 他们走远后,赤墨打量了我一番,问道,“老实说,你是不是又想干什么坏事了?” 我愣了愣,“什么坏事?” 赤墨道,“每次你一动歪脑筋,就会出现那个表情,刚刚那个表情又出现了。” 我疑惑道,“什么表情?我刚才进到符里时还有表情?” “每次都有啊,你不知道吗?” 我摇摇头,“最开始时我都是在没人的时候,才会进到符里,那会儿还没有灵王,后来肖愁出现后,我基本上就不怎么往符里跑了,都是直接把他叫出来。” “原来是这样。”赤墨问道,“你刚刚一脸坏笑的在计划什么?” 我起身拍了拍屁股,小声道,“晚上帮我给白爷带句话——两壶倒香,一碗蒸蛋。” 赤墨疑惑片刻后,瞪大眼睛看着我,“你要……” 我对她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笑了笑,“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 赤墨问道,“你每天睡眠时间三个小时都不到,哪有时间跑出去?” 我挑了下眉毛,“那我就在白爷那待两个半小时。” 赤墨无奈摇摇头,看了眼草坪上的字,“你不为鱼肉,谁为鱼肉!” 第二百四十七章 被抓包 夜深了,我望了望天,浓雾开始渐渐消散,应该是午夜后了。按照惯例,再过半个小时左右,就会有人来叫我收工了。 果不其然,二十分钟后,赤辰哈欠连天的走了过来。 赤辰是这两个月每天负责来叫我收工的人,我跟白三都称他为“下班的钟声”。 赤辰的为人怎么说呢,不好不坏,不会挑你毛病找你茬,但也不会因为你是一张热脸,就会收起自己的冷屁股。不过在浮扇宫里,能遇到这样的也是难得了,所以我给他的定义就是——温热的屁股。 他远远的对着我这边喊道,“赤目!今日先到这里!” 我起身伸了个懒腰,捶着肩膀走过去,“可把我累死了,估计今晚一沾枕头就能睡着。” 赤辰斜了我一眼,“没有一日不听你这样说,良禽择木而栖,你若能一心对我们浮扇上仙,又岂会受今日之苦?” “是是是,赤辰师兄教育的是。”我说道,“我这不是每天也在一边领罚一边反省嘛,我要是能有幸早点结识师兄你,在最开始就建立起这样的觉悟,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了不是?” 赤辰得意的笑了下,“现在有这样的觉悟也不晚,我们浮扇上仙是心慈之人,倘若你真心悔改,他自然会看在眼里。” “师兄所言极是!”我附和道。 回到房间,我向里面走了几步后,立马踮着脚尖折回门口,扒在门上听到赤辰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等了几秒,我悄悄打开门伸出头望了望,见没人,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我一路压低着身板摸到蒸馏塔,这个时候,阙门前竟然还有两个下仙在站岗。暗骂一句,白涣防我是他娘的防疯了吧! 那两个下仙已经困到精神涣散了,他们靠在阙门的柱子前,头一点一点的。眼看着时间慢慢过去,那两个人也没有要回去休息的意思,我急的不行,我一共就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总不能全耗在这吧…… 正懊恼,只听一个下仙说道,“丑时到了吗?” 另一个揉揉眼睛回道,“差不多了,回去睡吧,这个时间赤目也早就睡了,我们还守谁啊?” “说的也是,下一班人要等给他叫醒后再来接岗,我们先回去小睡一会儿,提前个半个钟头再来。”那两个人晃晃悠悠的往我这边走,抱怨着,“要不是因为那个赤目,我们哥几个还用的着遭这罪?” “谁说不是呢!而且每次后半夜守门,都找我们这些恶灵晋仙的人来,这不是明摆着看不起我们,把我们分成三六九等了吗!” “你小点声,回头再让人听见!那草场里的草交给赤目一个人搭理就行了,你还想过去帮忙啊?” 我绕着蒸馏塔一边躲着他们,一边听他们继续道,“不过也是奇怪了,赤目横看竖看一无是处,仙灵界选灵怎么就选到他头上了?” “谁知道仙灵尊看重他什么了!搞不好就是看重他一无是处,觉得好摆弄,白纸一张随便画。” “估计仙灵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张白纸竟然比草纸还糙!” “不过我听说,他在凡间那会儿,好像还搞了个什么远狩的组织,跟怅寻阁做的事一样,没事就去缴恶灵的巢穴,在恶灵界好像还挺有名号。” “哼!以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其实就是东施效颦!” 那两个人连嘲带讽的回去了。 我“切”了一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是恶灵出身,毫无相惜之感就算了,还在背后这么数落我。老子缴的都是作恶祸乱的恶灵,缴到你家了? 见他们走没影后,我立马溜出了阙门。 一路小跑,刚进厨堂就把肖愁放出来了,他的眼中难掩兴奋。 “可算是把你等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今天来不了了!”白爷走了过来。 我锁好门,回身道,“还有我想做做不成的事?” 白爷惊讶的看着我,心疼道,“哎呦呦,这几个月不见,怎么瘦成这样了?” 我刚想猛发一顿牢骚,只见白爷直接越过我,走到肖愁面前,一脸怜惜道,“你看这小脸瘦的,都成一条缝了!” 肖愁再见白爷时,眼里也没了之前恐惧,淡然的看着白爷。 白爷拉着肖愁从我旁边走过,“好孩子,今晚吃饱了再走,从明天开始我再把饭量加大!” 我翻了个白眼,“你就算是改用盆盛饭送去,撑死的也是他们,我跟肖愁该瘦还是一样瘦!” 白爷回头问道,“你们两个在减肥啊?” 我说道,“我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其余的时间全部献给了伟大的园艺事业,晚上回到寝房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了。” 那老头皱着眉,“这么惨?” “可不是!而且饭菜也早就冷透了,看着就没食欲,更别说吃了。这种状态别说两个月,两个星期想不瘦都难。” 白爷道,“我只听赤墨说你每天都很辛苦,没想到会辛苦成这样。以后我让赤墨每天给你带两个塞了红烧肉的窝窝头,这么下去哪行!白涣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这么糟蹋我们家小白白!” “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就知足了。”我看了眼肖愁对白爷说道,“还以为你现在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白爷一瞪眼,“这叫什么话!你们两个不就是我的手心手背吗,不分里外哪面都是肉。” 我笑了笑,“哎老头,要不我把你的手心给你留在厨堂吧,今晚我就不带回去了,光我一个手背在浮扇宫受罪就行了,这样你还能帮我把肖愁养胖点。” 白爷想了想,“这倒是可以,平时来厨堂的人不多,白天让小伙伴待在玄舍午休的那个房间里,这样晚上也不用吃冷饭了,你方便的时候就来看看他。” 我们一起看向肖愁,肖愁怔了怔,略显不安的看了看我跟白爷,片刻后,闪身到我旁边,拉着我的胳膊直摇头。 “你不愿意啊?”我说道,“肖愁,眼前放着丰衣足食的小康生活你不过,非要跟着你哥去过禁足挨饿的苦日子?在白爷这里你可以每天都有吃有喝,不用成天憋再朽灵符中发呆看泥球,那样不好吗?” 肖愁皱着眉,猛摇头,抓着我的胳膊不撒手。 白三道,“做个善良的人吧,你总吓唬他干什么?” 直到看见肖愁眼神里出现了近乎恳求的神情,我实在不忍心再逗他了。 白爷也笑笑摇摇头,“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灵王了。” 我摸摸肖愁的头,“我们刚刚逗你玩呢!你哥我哪舍得把你留下自己走了啊,放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在哪,你在哪。” 肖愁点点头。 管家站在桌子旁,“饭菜我已经热好了,你们趁热吃吧。” 桌上不止有蒸蛋和倒香,还有糖醋鱼,红烧肉,小青菜和排骨汤,还有一碟剥好的花生米。 我什么也没说,撇撇嘴,回身给了白爷一个拥抱,“还没吃,就感受到了爱的味道。” 白爷一把推开我,“滚滚滚,瞧给我弄的这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坐下吃饭,吃完就趁早滚回去,下次不想再溜出来了?” “当然想!”我说道,“对了老头,临走时你帮我准备一壶酒,我要带回去下饭喝。” 白三满意的笑了一声。 白爷从灶台上拿来一壶酒,“今天浮扇宫的人刚好给我送来一壶新酿,我尝了一口,还不错,一会儿你带回去吧。” “看来我割草这段时间,他们也没闲着。”我打开壶盖闻了闻,不禁皱眉,“怎么味道比倒香还淡?这又是叫什么香啊?暗香?不香?” 白爷道,“本身这酒也不是单酌的,这是按照我的要求,特意调制给我烧菜时用的。” “什么!料酒啊?”我不满道,“你让我带料酒回去喝?” “你懂什么!这可不是你的小店货架上卖的那种料酒,这酒虽说纯度不高,但工序要比你平时喝的酒还复杂。”白爷倒了一杯给我,“酒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闻的,你尝尝。” 我半信半疑的嘬了一口,口感柔顺爽咧,酒香在嘴里漫溢,虽说不及倒香醇厚,但喝着也是清香可口,正想着用什么词来形容它。 只听白三忽然说道,“小清新。” 闲聊间说到赤念,我说,“干脆把赤念叫到厨堂给你打下手把,他现在都快成浮扇宫的人了!这段时间怅寻阁的镇狩,他几乎都没参加,整天被白涣当狗一样遛。” “还说他,你也瞧瞧你自己!到了浮扇宫几个月了,一天酿酒的工作都没参与,整天就摆弄草了!你看看你那指甲,你打算把金甲发展成绿甲啊?”白爷夹了一块红烧肉给我,“听赤墨说,你现在跟那些草玩的挺好,还搞起了艺术创作,小心之后白涣拿这事再刁难你!” “他刁难我什么?我割草不还是他下的指令,我规规矩矩的领罚他还有什么说辞?” 白爷道,“反正我是提醒过你了,多加小心总归是没错的。” 刚吃完饭,顾不上再多坐一会儿,白爷就催我跟肖愁赶紧回去。为了还有第二次“潜逃”的机会,我也麻溜撤了。 抱着怀里的酒一路狂奔,刚跑进浮扇宫的阙门,就跟两个守门的下仙撞个正着…… 我顿时傻眼了,望了望天,离叫醒我还有一个多小时呢,这两个人不是说提前半个小时再来吗? 那两个下仙见到我后,好一阵惊愕,反应过来后叫道,“赤目!你竟然敢偷跑出去!好大的胆子!简直是屡教不改!” 另一个说,“我在这里看着他,你速去禀告浮扇上仙!” 我连忙阻拦道,“哎哎哎等下等下,二位师兄,有话好好说嘛……”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就等着加刑吧!” “何事惊扰?”白无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蒸馏塔旁。 下仙道,“见过白无染师兄,弟子二人刚刚抓获深夜逃离浮扇宫的赤目,正准备要去禀告浮扇上仙。” 白无染走过来,看了眼我怀里抱的酒壶,问道,“厨仙对此新酿,可还满意?” 我愣了愣,“啊?厨仙啊……满意……满意……” 坏了坏了,这事该不会牵扯到白爷吧。 白无染道,“既然事已办妥,就早些回去歇下。” 我疑惑的看着他,那两个下仙也是莫名其妙。其中一个问道,“敢问师兄,这个赤目深夜逃离浮扇宫,是所办何事?” 白无染冷言道,“我交代其为我传达厨仙对新酿的品鉴,是否还要问过你们的许可?” 下仙惶恐道,“弟子不敢,弟子只是好奇随口一问,请师兄莫要见怪。” 白无染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这……”两个下仙似乎不想就这么放过我,其中一个说道,“但是浮扇上仙那边……” 白无染道,“倘若浮扇上仙问起,赤目是如何可以在你们二人看守时期悄然离开浮扇宫,你们又当如何作答?” 两个下仙一脸惊慌,互相对视一眼,也不敢多说什么。 白无染看向我,问道,“既然你又将捧肴带回,莫非厨仙对其有何指示?” 原来这个料酒还有名字啊?我想了想说道,“小清新,他说味道小清新。” 白无染略显疑惑,片刻思索后,点了点头,“今日我会再加一味料,明日这个时间,有劳你再送去。” 我惊讶的看着他,欣喜道,“为白无染师兄办事,是赤目分内应当,师兄差遣便是。” 白无染淡淡说了句,“回吧。” “弟子遵命。”我对白无染行了个礼后,把捧肴交给了他。 我强抑兴奋从他身旁走过,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 第二百四十八章 祸至 我没有回寝房,直接去了草场,只有这么短的休息时间,不睡也罢。主要是一想到今晚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就兴奋的困意全无了。 “白三,你刚才竟然做了一回厨仙,五大上仙之首,有什么感想?” 白三回道,“不敢想。” “你少来!你的语气可不像你说的那样,明明得意的不得了,我都听出来了!” 白三道,“我得意的是,今晚又能喝到符合我口味的好酒,那些仙不仙的虚名,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是是是,我们白三一向淡泊名利,只寄情于美酒佳酿。不过,我们就这样把白爷的料酒调味给改了,今晚一定又要听他发牢骚了。” 白三完全不在乎这些,只说了一句,“今晚不要用酒杯,直接对壶吹。” 快到中午时,远处一阵嘈杂,我停下手里的事看了去,竟然看到白涣带了一队人向我这边走来。 该不会是昨晚的事,还是被捅到白涣那里了吧?他从不来草场,这次居然亲自带人过来,我小声嘀咕着,“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啊……” 这时,我忽然听到赤念的声音,“你们为何要带我来此?” 我起身望了望,发现赤念怀里抱着一个酒坛,被白涣身后的两个下仙一路压着走过来。 白涣走到我面前,极为鄙弃的看了我一眼,转头对赤念说道,“自今日起,你就留在我浮扇宫,跟这厮一起领罚!” 赤念道,“弟子并没有超出浮扇上仙规定的时间返回,敢问浮扇上仙,弟子何罪之有?” 白涣冷“哼”一声,“我要你去凡间意欲为何?” 赤念回道,“寻果。” 白涣指着赤念怀里的酒坛,“那你怀里抱的是何物?” 赤念紧了紧怀里的酒坛,“浮扇上仙要弟子寻的果子,弟子没有找到,这坛酒是在回程期间捡到的。” “捡到的?”白涣道,“你以为我浮扇宫是做什么的?如此佳酿你说捡就能捡到?最近我们正在研制新酿,你手里的酒,怕是在我宫里顺手牵羊偷走的!” 赤念急道,“弟子怎会做如此不堪之事?” 白涣怒目相向,“还敢狡辩?给我打!” 几个下仙一记软剑鞭抽在了赤念的腿上,赤念顺势跪在地上。他怀里的酒坛脱手而出,碎了一地,立时酒香四散。 我猛地惊住,这股酒香……这是…… 白三也惊讶道,“桑半落?” 这是黑市里才有的酒!难道赤念之前去找过水墨?这桑半落是水墨让他带给我的? 白涣瞪着赤念,“给我狠狠的打!打到他认罪为止!” “住手!”我叫道,“你们浮扇宫凭什么要罚怅寻阁的人!” 白涣回身看向我,“凭什么?就凭我是执行上仙,他是下仙,还是一个办事不力,手脚不干净的下仙!”白涣对他的弟子说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我冲过去,推开赤念旁边的下仙,看到赤念刚刚被软鞭剑抽到的小腿外侧,有一道很深的伤口,献血已经渗染到了长衫上。 我说道,“赤念没有拿你们浮扇宫的一砖一瓦,他怀里的酒也并非出自浮扇宫,你不要血口喷人!更别想屈打成招!” 白涣冷笑道,“你才来我浮扇宫几日?不止知道浮扇宫的砖瓦,还知道浮扇宫的佳酿?看来我对你的刑罚还是过轻了,眼下你居然还有力气替其他人出头!” 我说道,“就算他犯了错,要罚也是除草,什么时候有鞭刑之说?” “这里是浮扇宫,我说怎么罚就怎么罚!”白涣喊道,“给我继续打!” 我抓住那个甩软剑鞭下仙的胳膊,“你们没有权利对怅寻阁的弟子动刑!” “你今日是一定要替他出头不可了是吗?”白涣咬牙切齿道,“再过来几个人!连这多管闲事的混账东西给我一起打!” 赤念道,“浮扇上仙且慢,弟子多日以来都没有找到您说的那些果子,是弟子办事不力,有负您所托,弟子愿意承担一切刑罚,请浮扇上仙切勿怪罪他人。” 我说道,“有错当认,有罪当罚,无错无罪你为什么要领这莫名其妙的刑罚?”我看了眼白涣,继续道,“有些人心胸狭隘,处处不如人,但还偏偏要与胜他不止一星半点的人较劲,真本事斗不过,就只能使些卑鄙下作的手段去找人家的弟子出气!说到手脚不干净,某些人才是当之无愧!” “放肆!放肆!”白涣气的两眼通红,“给我把这个杂碎拖到一边,打到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白涣话音刚落,三五个人把我拉到一边,还不等我反抗,膝后一阵剧痛,我顺势跪在地上。 两个人压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倒在地,其他人则开始在我的背后一鞭鞭的抽着,顿感身后皮开肉绽。 赤念急道,“求浮扇上仙手下留情,此事与赤目无关,都是弟子的错!弟子什么都认!” 我叫道,“认他娘的认!” 背后的软鞭剑猛然加力,几乎是在同时,朽灵符中的尖叫声炸开,片刻,一股极强的力量在体内窜涌。 糟了,是肖愁! 白三也说道,“灵王震怒了!” 我立即调运灵力,极力压制,但是肖愁的怒气却越来越凶,我吃力道,“白三,快……帮忙!” 我挣脱之余,手带忽然被一个降制我的人拽了下去,好死不死,手带飘到了白涣脚下,我立马爬过去捡。 白涣见状一脚踩在了手带上,我连忙去扒他的脚。他蹲下身,狞笑的看着我,“想要吗?” 我瞪着白涣,“还给我!” “我偏偏要让你想要的,都得不到!”白涣仙力一出,脚底一道蓝光闪现,手带顷刻间成了一摊粉末。 我一股火顶上头,金甲迸出,用力的插在了白涣的脚上。 他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反了反了!小小的巡习下仙竟敢以下犯上,对执行上仙出手!给我直接打死!” “万万不可!”赤念在一旁哀求道,“念在赤目初来仙灵界时日不久,求浮扇上仙高抬贵手,弟子愿意代罚!” 我的手摸在那摊粉末上,控制不住的发抖。随着软鞭剑一鞭鞭落下,朽灵符中越发的躁动难安,一股股怒气不断扩充着,白三甚至调出了肖愿的灵力,帮我一起压制。 白涣指着我们,“我竟不知道,你们两个还有如此交情,居然愿意舍命相陪!好,那我就成全你们的这份大义之情,给我一起打死!” 白涣忽然甩出手中的软鞭剑,一箭刺穿了我的右手掌,我下意识收住所有灵力,但还是来不及了……在同一时间,肖愁猛的冲撞了一下。 白三忽然说道,“糟了,灵王要破符!” 话音刚落,我的胸口猛然一震,一口血吐出,随之白涣大叫一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我抬头看去,看到肖愁此刻单手掐着白涣的脖子,将他从地面上提起。 “肖愁!快住手!快回来!” 肖愁闻声后,回头看向我。 这时,白涣忽然提起折扇,将软鞭剑刺向了肖愁,我快速调运灵力,将肖愁收了回来,朽灵符里凄厉的叫声,比之前还要强烈。 白涣一剑刺空,震惊不已。 众人短暂的惊恐后,白涣最先反应了过来。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脸上的肌肉不断抽动着,“你竟然……你竟然修练了朽灵符?你是如何破除了我浮扇宫门前的结界?” 在场的人一听到朽灵符,各个都吓得躲我数米远—— “朽灵符?” “什么?他竟然有朽灵符?” “朽灵符又出现了!” “这人可是灵王?” “他何以会穿着上仙的服饰?” “这……这……” 白涣被两人搀扶,一瘸一拐的走到我面前,他满眼欲望的看着我,“想不到你居然会有如此本事,不止练出了朽灵符,还练出了灵王,更是把朽灵符封印到了自己体内!原来我想要的东西,一直都在我身边啊。”白涣的眼神突现凶光,面目狰狞道,“把灵王给我交出来!” “你做梦!”我回道。 白涣推开那两个扶着他的下仙,一脚踩在我的右手掌上,我大叫一声,掌心血流不止。意外的是,随着他不断用力的踩碾,我感觉到体内的灵气竟然在一点点流失,就好像被什么吸出了体外一样。 看到白涣一脸得意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他搞的鬼。 为了防止肖愁再次破符,我跟白三半点灵力都不敢再调运,任由灵气消逝。 白涣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现在交出灵王,今天的事我既往不咎,要么,就等着你的灵气一点点耗尽,结果就是你跟灵王一起死!” 我抬起头,“就算我死了,也要拉上你一起!同门相残致死——陪葬!” 白涣不屑道,“就凭你也配与我称同门?下仙赤目,灵气灵力低微,在巡习期间不耐饥苦——殒命!等你的尸体烂到无法辨认死因之时,再将你交出,如此一来,死无对证,你奈我何?” 我笑了下,“也好,我正想去见见你那个死不足惜的老子,问问他是怎么养出了一个酒囊饭袋,又喜欢到处咬人的废物!” 白涣怒火中烧的看着我,“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快!”他对我身后的人喊道,“给我继续打!不准停!” 起初,我还能感觉到剧痛,还能听到赤念在苦苦哀求。很快,我的意识逐渐模糊了。 到后来,朽灵符里的怨灵们也不再哀嚎了,也许它们还在喊叫,只是我听不见了。我只能感受到,心脏被裹的越来越紧。 “肖愁,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我说道,“白三,对不起……你跟肖愁,终究是被我拖累了……” 白三淡淡道,“这一遭,我们没有人后悔。” 我笑了笑,嘴里又是腥甜,又是苦咸。 “你们没吃饱吗!”白涣吼道,“你们可要想好,今天他若不死,改日死的就是我们整个浮扇宫的人!给我狠狠的打!” 在我合上眼的那一刻,我看到赤念跑了过来,他跪在地上哭求着白涣,我好像还听到了白爷的声音…… 接着,我的肩膀被人轻轻按住,下一秒,我闻到了那股很熟悉的味道…… 第二百四十九章 重逢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床上,稍微仰了下头,整个背后撕裂般的疼。 我居然还活着? 这么说,最后我听到了白爷的声音不是错觉?那,那股熟悉的味道也不是错觉了? 我吃力的撑起身,缓缓坐起来。 这里是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屏风,衣橱,衣架……什么都有。房间中央的圆桌上,放着一个小木箱,和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刚想松口气死里逃生,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心一惊,我立马按了按胸口,那种心脏被裹紧的感觉不在了! “肖愁……肖愁……”我一阵惊慌,“白三,肖愁呢?我感觉不到肖愁了!他是不是出事了?” 我拄在床边,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应该不会啊,我记得我到最后都没有把肖愁放出来,而且,肖愁在后来也放弃破符了…… 难道是仙灵界的人在我昏睡这段时间,用了什么法子把肖愁抓去了? “白三?”我急道,“白三你说话啊!肖愁呢?白三!” 半晌,白三也没有回应。 我几乎吓到心脏停止,慌乱的拆下右手上的纱布,伤口似乎刚刚愈合。我调运灵力,想用金甲划破手掌叫出肖愁,无奈尝试多次,连金甲也无法迸出…… 我又试着随灵识潜进朽灵符中,试了几次都没能进入。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足足有十几分钟脑子全是空白的……我发现,我似乎连灵力都无法调运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慌乱的不行,心脏狂跳,肖愁和白三都不在了吗? 不对,不可能……他们两个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都活下来了,他们怎么可能会不在! 主体在,他们就会在!一定是因为我刚刚醒过来,灵力还没有恢复,我一遍遍的这样安慰自己。虚汗直冒,浸到背后的伤口上一阵一阵钻心的疼。 肖愁一定还在等我,金甲没了无所谓,随便什么都可以划破掌心,肖愁既然有能力破符,现在只要划破手心,他就一定会有办法出来。 “利器,利器……”我扫视了一圈房间,最后看向了桌子上的茶具。 刚下床,两腿一软摔在了地上,几下都没站起来。我越发的觉得眼下的身体状况很不对劲,顾不上那些了,我爬向桌子,抓着一个茶杯在地上用力一磕,捡起碎片向掌心划去,瞬间血流不止。 我连忙向周围看去,肖愁依然没有出现。我不停的叫白三,白三也始终没有回应。 我几近崩溃,不断的用碎片划向掌心,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瘫坐在地上,看着血肉模糊的手掌,整颗心像灌了冷铅一样,一点点的沉下去。 我们三个是一体的,理应生死与共,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分开…… “白三……肖愁……”我无望的反复叫着他们,声音越来越小。 这时,房门开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在我身旁停下,我缓缓的转头看去,霎时,愣住了——我看到小粉此刻正蹲在我旁边,眉头紧蹙的看着我的手掌。 “小……小粉……” 小粉没说话,扶我在桌旁坐下。他从桌上的药箱里拿出纱布给我包扎,他的动作很轻。 我如幻如梦的看着他,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黑如墨的发丝在肩头晕染开,淡雅如雾。小粉双唇轻抿,眉宇间透着清冷,但眼底的那份柔和依旧清晰可见。 等他最后系好了一个蝴蝶结后,眉头才缓缓舒展开。 “小粉……白三和肖愁……” 小粉看着我,淡淡道,“他们都在。”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都在?” 小粉点头,“你的灵气几乎消耗殆尽,导致灵力严重受损,无法调运,所以现在感觉不到他们,但这只是一时的。你说话,白三还是可以听到的。” “真的?白三和肖愁都没有离开?”我按了按胸口,“他们真的都还在?” 小粉点点头。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再感觉到他们?” 小粉道,“等你的灵气恢复一段时间后,我就可以给你传输仙力助你恢复灵力,那时你就可以感觉到他们了。现在你的身体状况,受不住我的仙力。” 听到小粉这么说,总算放下心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我害死了他们……” 小粉垂着眼睛,没说话。 我看着他,“小粉,你怎么提前从诛灵塔里出来了?” 小粉看向我,轻轻勾着一边的嘴角,“你不是也提前从凡间来了?” 这种老友会面时的对话,总能让人觉得亲切舒心。就像是一个人问另一个人,“你怎么胖了?”另一个回道,“你的衣服不是也小了?” 上次小粉从诛灵塔里出来,看了我一眼就走了,这次救下我后,不知道是不是还要回到诛灵塔。 我犹豫一下,问道,“这次,还会走吗?” 小粉笑了笑,“这里是我的寝房,你要我走去哪?” “这可是你说的啊!这次出来了就不要再回去了!” 小粉笑笑,点点头。 我问道,“对了,赤念呢?你们来时有没有看到他?” 小粉看了眼门外,淡淡道,“还在门口跪着。” “跪着?为什么啊?你罚他了?今天的事不怪他,他腿上还有伤呢!”我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么长一条,特别深!” 小粉看了眼我的肩膀,“有你背后的伤口深?” “我没事,我一直都是皮糙肉厚的,哪像这里的仙灵,一个个细皮嫩肉的。你也说过,我们恐狼都抗疼。你快让他起来吧,别罚了。” “我没有罚他,是他自己要跪的。”小粉顿了顿,继续道,“况且,他也不是没有跪的理由。” 小粉说,这次白涣让赤念去的地方离黑市不远,所以赤念在返程时,特意从黑市前的瀑布绕了一下。 我之前让他给水墨传的口讯,由于镇狩时间不够,他并没有直接传给水墨,而是用石头在瀑布前的溪水里,摆出“小白安好”这四个字。 这次刚好有这样的机会,赤念本想着去黑市找到水墨,当面再跟他确认一下是否有收到讯息。 赤念走到瀑布前,看到那些石头摆放的位置竟然一点都没有改变,而且石头旁还放着一壶酒。 赤念猜想,水墨当初看到这个留言后,一定是每天都来这等他,然后每次走前都会以留下一壶酒,盼着哪天能看到传信的人,或是传信的人看到酒后,可以把酒带给我。 “这像是水墨会做出来的事。”我说道,“赤念也是为了帮我才被白涣为难的,他根本就没有理由请罚。” 小粉道,“他说如果当时顺了白涣的意,你就不会因为帮他说话被白涣伤成这样,还差点丢了命。” 我笑道,“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挨了几鞭子。” 小粉蹙着眉,“那是软鞭剑,是剑。而且白涣还在用仙力抽离你的灵气,如果我跟白爷再晚来一会儿,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我收起笑脸,小声道,“知道……一尸三命呗……” 小粉轻舒了一口气。 我问道,“你跟白爷怎么会那么刚巧赶来?是赤墨找到的你们吗?” 小粉摇头,“是白无染。” 原来白涣当时是故意激赤念,想让他抗罚,然后借着赤念这事再顺便刁难一下我。白涣知道我跟怅寻阁的人有交情,算到了我会给赤念出头,本来是想抽我们几鞭子解解气,不曾想,竟抽搐了灵王。 小粉觉得赤念这么轻易的就中了白涣的诡计,让他跪一会儿也是应该,免得以后又犯糊涂。 至于赤墨,白涣担心赤墨会去找人来帮我,所以早在他带着赤念来草场前,就让赤夜想法子把赤墨支开了。 “那个狗日的白涣一肚子坏水!他现在人呢?” 小粉道,“诛灵塔。” “真的?”我兴奋道,“终于给他送进去了!伤害同门虽然未致死,但看我这一后背的伤,最起码也得让他跪个一百年吧?而且就白涣那种死不悔改的人,就算过了一千年,诛灵石也不会放他走的。” 小粉道,“仙灵尊只是让他跪到你醒来,然后叫你们两人一起去仙灵廷问话。” 我咔吧咔吧眼睛,“什么?就跪这么一会儿?那我再回床上躺会儿,有人问起你,你就说我还没醒,估计得睡上一万年。” 我撑着桌子,正要起身,小粉拉住我,低声道,“胡闹。” 我不满情绪爆棚,“这事本来就是仙灵尊有意偏袒了,白涣让他的人把我当狗一样打,就让他跪到我醒过来?最起码也得跪到我伤势痊愈,连结痂都掉了!” 小粉道,“如果只是伤害同门,也许会如你所言,但这次,还牵扯到了朽灵符。” 我怔了一下,“对啊,仙灵尊知道我有朽灵符后什么反应?是不是后悔把我选中了?不会还想着要毁了朽灵符,再除去我的仙籍,把我赶出仙灵界吧?” 小粉摇头,“我之前就是刚从仙灵廷回来,听仙灵尊的意思,他在给你赐仙号当天就知道你有朽灵符了,但是事后摄王说,并没有在你身上感受到凶煞的灵脉,所以一直没有提及这件事。” 我惊讶的看着小粉,“原来他第一天见到我时就知道了啊……隔,隔着那么远都被发现了?” 小粉点头,“现在几大上仙都在仙灵廷跟仙灵尊讨论,要怎么处置朽灵符的事,白爷也在。” “什么叫处置?肖愁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说处置?他们现在要讨论的,应该是要怎么处置白涣才对!想处置肖愁,门都没有!”我一时没控制住情绪,猛拍了桌子一下,“啊!疼……” 小粉看了眼我的右手,皱眉道,“你激动什么?” “白爷和白沁肯定是会站在我们这边了,白羽一定又是事不关己,保持中立的态度。眼下五大上仙有三个是挺我的,压倒性胜利,局势还是很乐观的。” 小粉道,“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第二百五十章 人设 从小粉那得知,白涣是主动提出要去诛灵塔的。 他在进诛灵塔前,还对仙灵尊说,朽灵符是邪物,而且我又没有能力控制朽灵符,今天的肖愁跟当年白略的灵王一样,都是破符而出,所以朽灵符绝对不能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如果我说自己可以控制,那言外之意就是承认,是我故意放肖愁出来攻击白涣的,那我之后挨打也是活该,他伤害同门的罪状也就不成立了。 虽然白涣打罚我在先,但现在浮扇宫的人都统一口径,说是我先出言不逊,不服管教,白涣才因此对我做出了“小小惩戒”。 后来灵王破符,白涣不过是为了保全浮扇宫不再像当年一样悲剧重演,所以才严惩主体。 用白涣的话说就是,“我们浮扇宫上上下下没有人针对赤目,所有弟子对他关怀备至,视如己出。我只是想压制朽灵符,不巧朽灵符又偏偏被赤目封印在体内,而他又不愿配合交出灵王,我也是无奈,才忍痛对同门出手相劝。”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小粉,“这种丧良心的话,白涣他娘的也说得出口?他当时不会还流下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吧?忍痛?出手相劝?有这么相劝的吗?他可是不止一次对他的弟子喊道,要把我直接打死!还忍痛,是老子一直在忍痛!” 小粉沉着脸,显然他也知道白涣明摆着就是在强行狡辩,一边替自己开脱,一边还不忘把锅甩给我。 总之白涣的意思就是,要么毁了朽灵符,而我因为私藏朽灵符也理应受到惩处,比如跟白略当年一样,一辈子待在诛灵塔里。要么毁了朽灵符后,去除我的仙籍,把我赶回凡间。 反正说来说去,朽灵符是肯定不能留了。 我轻轻拽着小粉的袖子,晃了晃,“小粉,肖愁也是你的粉丝,他特别崇拜你,特别喜欢你,也一直都特别想见你。我们在一起说的最多的话题,就是关于你的了……” 小粉看着我,神情淡漠,不为所动。 也难怪,像肖愁这样的粉丝,和类似崇拜,仰慕,敬畏之情,小粉早就习惯了。 虽然之后,肖愁再没有出现噬主的情况,而且也跟我和水墨他们一起灭了不少作恶的恶灵,但是他之前毕竟跟小粉有过不愉快。我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初小粉说不会原谅肖愁时的样子。 我琢磨着,要怎么开口跟小粉说,让他帮肖愁一把…… 小粉忽然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帮他?” 我愣了一下,心道,居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其实,我很不要脸的惦记上了白略让给小粉的那个“万能心愿”,既然仙灵尊说,可以答应他任何一件事,那保住朽灵符肯定也是没有问题了。 如果小粉答应了我,这么大的人情,我也回报不起,如果没答应我,以后相处起来都会觉得尴尬。 思前想后,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毕竟这次机会太珍贵了,小粉还是应该用在跟自己相关的事情上。 我说道,“其实也不用你特别做什么,就是……站在我这边就好了。” 小粉看着我,没再说什么。 本来应该一睁眼,就去仙灵尊那里报道,但是现在让我拖着“残躯”走到仙灵廷,实在有些勉强。 最主要的是,眼下我还没想好,去了之后要怎么跟白涣周旋。而且仙灵尊的态度也尚未明朗,我都不奢求他会偏向于我,但凡他保持中立就好。 一想到他当年亲手杀了白略的灵王,我就慌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赤念你还在跪啊?”门外一个弟子小声问赤念,“赤目还没有醒吗?” 我说道,“小粉,你让赤念起来吧。其实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最初让他帮我给水墨传话,才有了今天这些事,我才是祸源。” 小粉看了看门口,衣袖轻轻一挥,门被打开了。 我伸头看去,赤念果然跪在门口,他看到我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但神色还是有些凝重。旁边那个弟子看到小粉后,惊慌的行了一个礼,就马上离开了。 我对赤念招招手,笑道,“赤念,进来。” 赤念看了眼小粉,又低下了头。 转头发现,小粉正直视着赤念,眼底透着些许冰冷。 我小声说道,“你别这样瞪他了,你看你把赤念吓得头都不敢抬。” 小粉拿起桌上的汤药,“我去热药。”他走到赤念旁边时,停了一下,“进去说话。” 赤念立马回道,“弟子遵命。” 待小粉走远,赤念才起身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我问道,“赤念,你的腿怎么样了?” 赤念低着头,片刻,忽然对我行了一个礼,一脸愧疚道,“五日前,都怪我一时糊涂,才使得浮扇上仙有机可乘,害得……” “你先等会儿,先等会儿……”我打断赤念,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五日?我睡了五天了?” 赤念回道,“正是。” “那这么说,你也在外面跪了五天?” 赤念点点头。 我说道,“你快过来坐,别站着了。” 赤念低着头,依旧站在原处。 “成,你要是不肯坐下,那我就陪你一起站着。你腿上的那一鞭子,也是因我而起,你因为我的背伤跪了五天,那我就为你的腿伤站个五天。” 我假意要起身,赤念见状连忙阻拦道,“万万不可,赤目你伤势过重,不宜久站。” 我用下巴指了指他面前的凳子,赤念犹豫了一会儿,乖乖坐下了。 “对嘛,坐着说话多好。”我给他倒了杯茶,“五天……你们怅寻上仙还真舍得。” 赤念道,“怅寻上仙没有责罚我,是我自愿请罚的。” “他都没有劝劝你?就让你那么跪着,理都没理你?” “怅寻上仙有跟我说话。”赤念道。 “他跟你说什么了?” 赤念回道,“怅寻上仙说,罚跪时要注意气息平稳,灵气调和,这样有助于修炼灵力。” 我懵逼的看着赤念,“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忘提醒你修炼灵力?” 小粉真是让我折服了。 赤念点头,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怅寻上仙对我们每一位弟子都很好,特别是对像我这种天资极差的人,他从不嫌弃,只会更加耐心提点。” 赤念对小粉的盲目归顺,也是让我没话说了。 我问道,“听怅寻上仙说,现在各家弟子都在议论朽灵符的事,这几天浮扇宫有什么动静?” 赤念道,“他们的执行上仙还在诛灵塔里领罚,目前所有弟子都在借此事,一边大肆鼓吹浮扇上仙不惧灵王,英勇护卫浮扇宫,一边又散布浮扇上仙明明是大义凛然,忠守仙灵界太平,却还要自请去诛灵塔,为自己无意失手打伤你一事领罚。” “一派胡言!真他娘的不要脸!他们还有没有底线了!”我一股火顶上头,随之发了一身虚汗,气的我头晕目眩,我不断深呼吸,顺着气。 “赤目,你才刚醒,切勿动怒。”赤念劝说道,“眼下你体内的灵气飘忽不稳,如果情绪过于激动,会有危险。” “你说的没错,鞭子都挺过来了,最后要是被他们气死就太不值了!”我平复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我是真没想到,白涣居然会主动要求去诛灵塔,为了给自己建立这种大仁大忠大义的人设,他也是豁出去了!” 赤念道,“其实,起初他提出要去诛灵塔,并没有想到这些,他只是去保命。” “保命?”我不解。 赤念点头,“你那时昏过去了,所以不知道。怅寻上仙赶到后,直接断了鞭打你那些人的双手,浮扇上仙见状后,吓得面色惨白。要不是厨仙及时拦下了怅寻上仙,估计现在领罚的,就是我们怅寻上仙了。因为以当时怅寻上仙的架势,浮扇上仙怕是难逃一死。” “我竟然错过了这样一出好戏。”我问道,“所以白涣是怕怅寻上仙要了他的命,才躲到了诛灵塔里?” “正是。”赤念道,“现在外面的传言,无非就是有心之人借题发挥罢了,你毋需放在心上。仙灵尊英明,不会只听浮扇宫的一面之词。” “但愿吧。” 仙灵尊造的塔,又能当冷宫住白略,又能当牢房关犯人,现在还能当避风港保命,简直就是一物多用。 浮扇宫如此煽动造势,无非就是抢符不成,一面想把朽灵符毁了,一面想把我关进塔里。如果能毁完朽灵符,再把我赶回凡间就更合他们意了。不然保不齐哪天我会从塔里出来,到时候又跑到他们面前碍眼。 也许他们还在担心,毁了我这张符,哪天我可能还会再做出一张来。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类人,长着一个自己得不到的,那其他人也别想拥有的扭曲人格。 虽然这次肖愁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当年那个灵王,携众怨灵屠宫所造成的伤害和影响,注定是永远都会散不去了。 浮扇宫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把朽灵符和灵王挫骨扬灰,那么其他人呢? 我看了看赤念,问道,“赤念,你怕我的灵王吗?” 赤念摇头,“为何要怕他,他不是你的弟弟肖愁吗?” 我笑了笑,这句话,真好听。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一品三回 吃晚饭时,我问小粉,“从我醒了到现在,怎么一直都没看到我家老头啊,要是以前,出了这种事他早就跑来絮叨个没完了,这次也不来找我。” “他现在每天都守在仙灵廷,对仙灵尊絮叨个没完,没时间找你。” “每天啊?难怪他连晚饭都不做了。”我用筷子敲敲碗,“管家的手艺吧?” 小粉点头,“白爷担心这段时间,会有心怀不轨的人跑去跟仙灵尊吹风,所以决定,在这事没有结果前,天天粘着仙灵尊。等你见过仙灵尊后,就能吃到他做的饭了。” “对了,我的厨艺是不是很让你意外?” 小粉勾起一边嘴角,看着我,“我家里的厨房还好吗?” “当然好了!”我顿了顿,“啊……不过我给重新翻修了一下,家里还有些东西我也擅作主张的换了,但是你放心,整体风格还跟以前一样,只是更温馨了。” 小粉给我盛了一碗汤,我看着他空荡荡的手腕,心一沉,“小粉,手带……没了。” 小粉起身走到衣橱前,回头看了我一眼,当他打开柜门时,我眼睛瞪的老大——一排的粉色体恤,整整齐齐的挂在里面。在这种古风盎然的环境中,看到满眼的体恤,违和感不适一星半点。 他随手拿出一件走过来,往我怀里一扔,“再做一条。” 我愣了下,干笑两声,“这……如此甚好……” 饭后小粉让我早点休息,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静养,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只要腿没断,就躺不住。 跟小粉商量好一阵,他最终同意让我在怅寻阁内走走。 天已经黑了,没能欣赏到秋高气爽的美景,难免有些遗憾,不过踩在松宣的落叶上,心里早已映出一片娇黄。 小粉的寝房正前方和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房间,就是北京那种四合院式的格局,长方形院落,坐北朝南,南北长,东西窄。所有房间,由廊子贯通。 原来这四间房以前分别住着小粉,白略,灵王,还有一间房,是之前白略修炼朽灵符的房间,也是后来小粉常会去发呆神游的地方。 白略把最好的这间坐北朝南的正房让给了小粉住,东厢房留给了灵王,西厢房用来修练朽灵符,跟正房相对的倒座则是自己住。 院子中央有一潭清冽的水池,意外的是池中没有游鱼,只有无数颗形状不一的石子。这些石子看上去平淡无奇,就像在路边随手都能捡到的那种。 我的想法,也从小粉口中得到了证实,他说每次镇狩结束,都会在当地捡一块石头,带回来扔进水潭里。 小粉说,很多事起初都是没有意义的,当你发现值得时才会变得有意义。每次看到水潭里的这些“意义”,就会想到,还有很多需要被赋予“值得”的事要做,比如镇狩,镇狩就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 “没想到你经历了这么多场镇狩。”我笑道,“原来凡间人民群众的祥和安宁,都是拜我们怅寻阁所赐啊。” 小粉道,“我并不觉得我经历了很多场镇狩,不过是同一场镇狩重复经历了很多次。” 这话我有点没听明白,只感觉小粉的语气略显无奈。好像是在说: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也许有些人,生来就要背负一些这辈子都无法卸载的东西,它叫使命,是一种注定。你只能扛着它一直走,没有终结的那一天。 以前还守着小店时,总觉得自己活在太平盛世里,但警察叔叔可没有一天是闲着的。我们的安宁,总是用其他人的纷扰换来的,这个道理,我是后来在一次次远狩中领悟到的。 但是像我们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远狩,根本就谈不上是在为谁“负重”。 我跟着小粉走出了四合院。 小粉说,怅寻阁的寝房分布是一个“品”字,每一个“口”中央都有一块水潭,如果可以俯瞰,那就是三个“回”字。 当然了,另外两个“口”,就不像我们的四合院只有四个房间了,是由几十个房间围建成的。 白略当初把寝室建筑成三个“回”,意为警醒弟子要时刻谨记——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善恶轮回,因果流转,行善可积德,作恶必自毙。 路上看到一些弟子,他们每个人都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特别是在看到小粉时,连行礼都是一脸的喜上眉梢。 我笑道,“你真应该早点从诛灵塔里出来,你都不知道在你甩手的那段时间里,这些人都是什么精神面貌。” 小粉面无表情的看着过往的弟子,淡漠说道,“不成气候。” “这你就不了解了吧。”我说道,“如果打小就没爹没娘没人疼,也就罢了,如果是那种一直有靠山有人撑腰的,有一天忽然失去了,那才叫一个可怜,可怜还不足以形容,应该叫惨。” 小粉道,“你倒是一副深有体会的样子。” 我笑了笑,漫不经心道,“因为这两种情况,我都经历过啊。” 小粉看向我,眉头轻蹙。 我笑脸相迎,“已经没事了,因为现在,都回来了。” “赤目!” 转头看到是赤岸,他跑过来,恭敬的对小粉行了个礼,“弟子见过怅寻上仙。” 小粉微微点下头。 赤岸看着我,兴奋道,“我今天中午就听赤念说你醒了,你现在没事了吧?刚听到这事时差点被你吓死,这几天又担心的不行,这回总算见到你了。” 我撇撇嘴,“大家都这么熟了,跟我就别来虚的了,担心我你怎么不来看我?” 赤岸忽然胆怯的看了眼小粉,欲言又止。 我也看了看小粉,问赤岸,“我问你话,你看他干嘛?” 赤岸支支吾吾半天,“啊……那个,就是,我这……我其实……” 小粉道,“是我下令,禁止何人探访。” 赤岸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小粉,正色道,“多亏怅寻上仙思虑周到,给你营造出一个安静舒适的静养环境,你才能这么快醒过来。” 我听后,连忙附和着,“多谢怅寻上仙关爱照护,弟子感激不尽。” 小粉无奈的看了我一眼。 赤岸问道,“赤目,听说你明天就要去仙灵廷了是吗?” “没错!”我扬起下巴,“老子要去打怪兽了!” “我们都挺你!你放一百个心,我已经帮你私底下打听过了!这仙灵界里的人……”赤岸看了眼小粉,稍微收了点激昂澎湃的情绪,继续道,“这仙灵界里,半数以上的弟子都挺我们怅寻阁,这也就等同于是在挺你。因为上次你在怅寻上仙的寿宴上表了决心,所以大家早就认定你是我们怅寻阁的人了,如果明日一战能投票表决,那一定是稳稳的。” 我笑道,“感谢诸位的大力支持,让我可以如此顺利的进入到了明日的总决赛。” 赤岸道,“总之你放宽心就是了,我已经联合了一些师兄,给你做足了应援宣传,他们能造谣生事,我们也能拉票传扬啊,还有我跟你说……” 小粉不耐烦的瞥了赤岸一眼。 赤岸立马意会,话锋一转,“还有我跟你说,你一定要早些休息,我走了。”他对小粉行礼道,“弟子告退。”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赤岸走后,我问小粉,“明天仙灵界可以举行投票表决吗?” 小粉笑笑,没说话。 刚走完第二个“回”字,就感觉到身体一阵阵发虚,我放慢脚步。 小粉很快就觉察到了,看了看我,“回去吧。” 我点点头。 小粉扶我回到寝房,“我就在西厢房,有事叫我。” 我疑惑道,“那间房不是之前白略上仙练符的地方吗?那里有床?” “以前没有,后来我弄了个吊床,偶尔会去睡一下。”小粉笑了下,“那个吊床跟家里的一样,当时让药物司局的人一起做了两个。” 一提这茬,我瞬间冒了一身冷汗,清了清嗓子问道,“怎么会有一个在家里啊?你上次来凡间选灵时,还带着吊床来的?” 小粉道,“是后来托人带给我的。”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跟那人一起回仙灵界?”我问道,“你都有托人给你带吊床的机会,怎么不借此机会离开凡间,何必要苦等几十年?” “仙灵尊在那段时间里,一直没有这样的旨意。” “你还真是听话,如果换作是我,早就死皮赖脸的跟仙灵界的人回去了。你也是了解仙灵尊的为人,猜到他会罚你在凡间几十年,所以连吊床都让人帮你带下来了。”我瞄了小粉一眼,“不过,那种吊床凡间也有得卖,款式颜色都很多,没必要大老远的人肉带来,你也可以尝试换下其它的吊床睡睡看。” 小粉摇摇头,“除了这种吊床,其它的吊床都睡不惯,会失眠。” 我咽了口口水,“这种事……也,也不见得,有时这个睡眠质量不好,多半是心理问题,要学会克服,克服……” 小粉疑惑的看着我,刚要开口说什么,我连忙先说道,“那什么,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费神呢!” 小粉点点头,轻轻带上房门离开了。 难怪当初我腿都跑断了也没买到一样的吊床,原来它出自仙灵界啊!坏了坏了,小粉换床还会失眠……即便能买到一样的,那一睡不就穿帮了? 我趴在床上,开始盘算着,过几天要去趟药物司局了,到时候拖着白爷一起去,刷那老头的脸,让他们给我做个小粉同款吊床应该不难。 人是会变的,习惯也是可以改的。就像小粉从不给别人睡自己的床,我现在不还是舒舒服服的趴的好好的? “白三,没想到这顿鞭子,居然把我提前抽到了怅寻阁,还顺带着把上仙也给请出来了,想想这罪受的也值了。如果明天再能把仙灵尊摆平,把肖愁保住,那以后我们三个的小日子还不美飞了?” 白三还是安静的。 我继续道,“今晚怅寻阁只走了一点,等明天我从仙灵廷回来后,让上仙带我们好好转转怅寻阁,到时候我再给你细细描绘下各处的风景,毕竟这里是以后我们要安家落户的地方。” 我絮叨个没完,越说越兴奋,如果能听到白三的回话,他一定会说什么,景不景的都无所谓,让上仙答应在寝房里放个酒缸,才是当务之急。 第二百五十二章 护身符 天没亮我就醒了,连续两个月都是在这个时间被人叫去割草,不知不觉间,生物时钟也形成了。 我慢慢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试着调运灵力,意料之中,还是不行。 白三每天都会知道我的动向和情况,但肖愁是确确实实跟我失联快一个星期了,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他一定急死了。 我说道,“白三,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肖愁知道我现在没事,然后告诉他别着急,过几天上仙就会帮我们再重新联系上。” 无声…… “还有,一会儿我要去仙灵廷,你跟肖愁说务必要隐忍安分……” 无声…… “如果没有办法通知他,那就帮我压制他,我担心他待会儿又像在浮扇宫时那么冲动,今天仙灵尊也在,绝对不能再让肖愁破符了,我们一定要保护好他。” 很长一段时间,整个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我又试了几次调运灵力,不仅没有反应,身体反而越来越无力。一会儿功夫,额头上蒙了一层汗。我走下床,两腿直发软,看来以后不能再强行调运灵力了。 打开门,看到小粉静默的站在水潭边,看着水底的石头出神。这样的神情,跟肖愁很像。 小粉见到我,刚提起嘴角,忽然蹙着眉,“怎么脸色这么差?” 我笑笑,“估计是这身衣服不太趁我的肤色。” 我走过去,今早脚下的落叶好像少了很多,基本上都是新掉的,不知道是不是被清扫过。 清晨的怅寻阁飘着薄雾,就连水潭上也浮着一层雾气,乍眼一看,很像温泉。 四间房子的拐角处,都种着一颗三人环抱的树,树叶娇黄繁茂,毫无秋天的萧条苍凉感。 我一只胳膊搭在小粉的肩膀上,指了指水底的石头,“以后我跟你们一起去镇狩回来后,可不可以也往这水坑里面扔块象征着战功的石头啊?” 小粉问道,“你是说澄潭?” “原来这水坑也有名字啊?” 小粉点头,“清澄,净澈。你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澄潭?” “我不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澄潭,我想跟你用一个。这样每次可以扔两个石头进去,每天看着这些双倍的‘意义’和‘值得’,会觉得人生更有价值。” 小粉想了下,说道,“好。” 难道是错觉?我发现小粉回到仙灵界后,比以前好说话多了。这仙灵界果然是个修心养性的宝地,但白涣怎么就把自己给养残了? 我走在小粉身边,在经过其他弟子的寝房时,看到他们都站在澄潭边不知道在交谈什么,在看见我和小粉后,先是对小粉行了礼,然后便是满眼绞着复杂的神色看向我。 赤岸抱着木剑对我眨下眼,悄悄对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赤念则是一脸担忧,玄叹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但也是目不斜视的望着我。 我小声问小粉,“你们家弟子每天清早,都杵在寝房门口这样?” 小粉摇头,“没有镇狩令时,他们大部分时间是在叶林。” “叶林?扫落叶?” 小粉点头。 “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受罚啊?”我说道,“看不出来你这么严格。” 小粉道,“我很少主动去罚他们。” 原来怅寻阁的弟子,基本上都是“请罚型”的,只要是没有修练出潜武器的人,即便没犯错,也会没事就跑到叶林用剑尖扫落叶。 一般情况下,如果弟子们做错了事,都不会等小粉开口罚他们,而是很自觉的来找小粉自首,接着就痛痛快快的去叶林领罚了。 叶林里常常能看到很多弟子在扫落叶,但大部分都是“自找的”。所以,在四大家里,怅寻阁可以说是受罚弟子最多的一家了。 走到叶林时,发现这数百平米满地落叶的地方,竟然空无一人。 我问道,“按理说,这里应该是怅寻阁最热闹的地方吧?” 小粉点头,“从我记事以来,从没见过这里这么冷清。” 我笑道,“一定是你爷爷我比这些落叶还好看,所以把你的弟子都勾走了。” 小粉笑笑,没说什么。 如果我没有潜武器,也会常常来叶林,不对,即便我现在有,也会常来。因为这里太美了,除了视觉上的美感外,它难得之处是可以沉淀内心。 看着这些黄油油的落叶,心里格外沉静,放松。 “对了小粉,这片叶林上没有种一棵树,那这些叶子是怎么来的?” “它们会自己去叶林。” 小粉说,每天午夜一过,一直到寅时这段时间,各处的落叶都会自己跑去叶林。 白略在最初建造叶林时,在地下埋藏了一道仙力,指定的时间一到,所有的落叶就像有了意识一样,全部会被吸引过去。 我不由感叹,白略简直是拥有了一身传奇,或者说她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庆幸当年仙灵尊没有收了她的道行,不然捶胸顿足也不够悔的。 走到怅寻阁前院时,顿时愣住,无比宽敞的庭院里,繁花密草,奇石怪树,流水拱桥,还有几颗酷似樱花树的盆景围着庭院摆放一圈,树上的花瓣散落满地……这……怎么跟白爷那老头住的寝室的院子那么像!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无论是花草还是树叶的颜色,都是象征着秋天的嫩黄色,除此之外,两个地方的所有的景物如出一辙,就连陈列位置也是一模一样。 我惊讶的看着小粉,“版权归谁所有?” 小粉勾起嘴角,“这还用问?” 白爷那老头该不会是迷恋白略迷恋到把自己睡觉的地方,都跟人家的造成一个样了吧…… 我向院子中央的澄潭里望了望,果真也有几条肥鱼。 “小粉,不知道这鱼……”我抬头对他坏笑了一下,“很久没搓一顿了,有没有兴趣?” 小粉轻声呵斥道,“胡闹。” 走出怅寻阁的阙门,当我踩在琉璃台面上时,脚下的行纹已经可以用“炫光”来从容了,看久了甚至还有些晃眼睛。 我叹了口气,“本来就灵气灵力低微,好不容易攒了一丁点仙力,现在看来,估计是一点都没剩下了。” 小粉走过来,“你目前没有足够的灵气调和维顺,灵力暂时混乱不稳,你并没有丢失灵力和仙力,过度损耗的只是灵气。” 我看了下小粉的脚下,“你们上仙是不是都没有行纹?就连白涣都没有,原来他的内力跟你一样深厚。” “不一样。”小粉语气颇为不满,“我比他强。” “是是是,我口误,我失言,我掌嘴。那区区白涣的内力,怎么能与我们堂堂怅寻上仙的相提并论!白涣不过就是因为活得久了,仙灵界里的仙气精华吸多了,才侥幸能有今天!我们怅寻上仙可是凭着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和在后天勤于苦练的磨砺中练就了一身真本事!”我轻轻撞了他一下,笑道,“对吧,怅寻上仙?” 小粉忍着笑意,不动声色的微微扬起了下巴。 果然是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小粉也不例外,看来以后要多说点。 抬头看到赤墨正站在浮扇宫门前,我对她挥着手,“赤墨!” 赤墨走过来,向小粉行礼道,“弟子见过怅寻上仙。” 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等我的吗?” 赤墨点点头,看着我,“你还好吗?” 估计赤墨也是被小粉拦截下想要探访我的人之一,我笑道,“很好,还有什么比待在怅寻阁还要好的?你找我有事?” 赤墨点头,悄悄瞄了眼小粉。 小粉对我说道,“我在前面等你。” 小粉走后,我问她,“什么事啊?” 赤墨拿出一条手链,“这个,送给你的。” 我怔了下,接过来,“给我的?哪来的?” “我说过,等做好了,会拿给你看。” 我惊讶道,“这是你在绾尘殿巡习时做的那件法器?” 赤墨点头。 我仔细看了看这条极其精美的串珠手链,每一颗水晶里都飘着一缕墨绿色的灵气,手链上还有一个墨绿色的小狐狸玉坠。 我看了眼赤墨,她在与我对视的一瞬间低下了头,浅浅的笑着。 “大小刚合适。”我戴在手腕上晃了晃,“赤墨,你这一双巧手就是给绾尘殿生的,难怪绾尘上仙那么器重你,这简直就是上品。” 赤墨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喜欢。”我说道,“不过我听绾尘上仙说,一般弟子做的第一件仙器也好,法器也好,都会自己留下当作护身之用,你耗时这么长时间就这样送给我了?你可别后悔啊,我收下后就不会还给你了。” 赤墨道,“你不是也把象征着护身的仙器送给了灵王?” “因为肖愁是我很重要的人啊。” 赤墨低着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说道,“我虽然看不懂那些上乘的法器什么的,但这条手链真的很精致,一点都不像是巡习仙灵能做出来的,你真了不起。” 赤墨道,“其实这条手链不光是我一个人完成的,里面还有绾尘上仙的仙力护法,她说你会用得上。” “真的?”我捂着手串,“那这可真是宝贝了!难怪你总往绾尘殿跑,原来是替我蹭仙力去了。” “之前去绾尘殿只是请教,绾尘上仙的这道仙力,是她昨晚才注入的。” 我说道,“无所谓了,管她什么时候注的,有总比没有好。” 看来白沁也在担心我今天去仙灵廷的事,连仙力都提前帮我注好了,看来今天不好过啊…… 本来还没什么感觉,突然这么一弄,反倒紧张了起来。 赤墨望了眼小粉,说道,“不早了,你快去吧,小心点。” “没什么好担心的,有我们怅寻上仙在呢!那我先走了,你在浮扇宫里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就去找白爷。” 赤墨点点头。 小粉站在不远处,我走过去,在他面前晃着手腕,“你说这赤墨的一双巧手是怎么长的啊?你看怎么样?好看吧?” 小粉轻瞥了一眼,冷言道,“不适合你。” “啊?怎么会?”我说道,“你看这每一颗珠子都这么清透,特别是这个小狐狸的坠子,多精巧多可爱,怎么不适合我?” 小粉淡淡道,“过于可爱。”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朽灵符之争 还没走到仙灵廷我就走不动了,气息越来越不平稳,心跳也忽快忽慢。 我站在一边掐腰喘着粗气,“仙灵界这么大,就不能弄个观光车之类的交通工具吗?如果真有点什么急事要去通传仙灵尊,等他得到消息,黄瓜菜都凉了!” 小粉握住我的手腕,刚推了一点灵气给我,顿时心脏就像被重击了一下,突感不适。 小粉见状立即停下,皱眉道,“果然现在还是帮不了你。” 我摆摆手,“没事,以后要靠你帮我的机会多了,不急。” 当我站在仙灵廷的百阶之下,无望的看着仙灵廷的大门时,忽然觉得,那里就像远在天涯一样。 小粉道,“我背你上去。” “不用不用。”我连忙拒绝,“要是让其他仙灵看到像什么话,这点小磕绊还难不倒你爷爷!” 我长叹一口气,一阶阶向上走。后半程,几乎是被小粉架着走完的。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白爷扯着嗓子叫唤,“不行!如此一来,怎看都是赤目吃亏,有失公正!我不同意!” 接着听到了白涣的声音,“敢问厨仙心中的公正,又是如何?” 我小声问小粉,“这狗日的居然这么早就来了?” 小粉道,“昨天就已经出来了,仙灵尊说过,你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放人。” 走进仙灵廷,各大上仙都在。白爷见到我时满眼急切,看得出来,那老头一定是憋了一肚子话想跟我说。白沁则是眼神柔和的看向我,温暖如初。 我行礼道,“弟子见过仙灵尊,各大上仙。” 仙灵尊问道,“身体恢复得如何?” 我回道,“有劳仙灵尊挂念,还在恢复中。” 白爷没好气道,“下手的人要是不自己表态说是过失,我还以为他是想让你一辈子都在恢复中!” 白涣不悦的斜了白爷一眼,然后假惺惺的对我说道,“当日是一时情急,所有弟子都有目共睹,灵王破符而出,我也是不得已才失手伤了你,我想赤目你一定可以理解体谅的。” “原来这样的长时间鞭打,和残暴的伤人力度,只是失手。”我说道,“如果真是这样,还望浮扇上仙在让弟子们酿酒之余,也要督促他们勤加练习鞭剑的基本功,以免他日再失手伤及无辜。” 白涣语气轻佻,“无辜乃清白无罪之人,不知你是否无意将自己分错了行列?” 我看着他,“敢问浮扇上仙,弟子何罪之有?” 白涣道,“私藏朽灵符,放纵灵王破符,欲戕害仙灵界弟子,如此,可否视为有罪?” “朽灵符是我私人物件,随身而行,怎有私藏一说?还是仙灵界里,什么时候有了明令禁止朽灵符入内的说法?”我转身问其他人,“敢问各大上仙,你们可有听闻这样的规矩?” “没有!”白爷叫了一嗓子。 我说道,“这就奇怪了,仙灵界禁令朽灵符一事,为何除了浮扇上仙外,其他人竟会完全不知?” 白涣道,“新入仙灵界的仙灵,务必要将凡物如数交出,你当日隐瞒携带朽灵符之事,是何居心?” 我问道,“朽灵符一直封印在我的体内,依浮扇上仙之言,可是要我当日在阙门前,将自己的心挖出上交?” “强词夺理!”白涣道,“若非你当日将此事隐瞒,不据实禀报,数日前,我浮扇宫又岂会险些再次遭受被屠宫之祸?” 我说道,“如果传言不假,当年浮扇宫被屠,也是人祸而非偶然吧?若不是有人心存歹念,不自量力,欲强占她人之心血,又怎么会生出当年的祸端?” 白涣怒目道,“朽灵符乃邪物,灵王更是凶煞化身,此等不正之物怎可留在仙灵界?” 我说道,“灵王屡次平乱镇压,不居功,不要赏,一切听从白略上仙指令,此乃忠。在仙灵尊用仙力摄离灵王的灵识,销毁朽灵符之际,为不再让更多的人为之送命,而选择不做丝毫反抗,静候死期,此乃义。在仙灵界谦和恭敬的对待每一个人,不聒噪,不张扬,此乃礼。这样一个灵王,怎会成了凶煞化身?” 白涣愤怒道,“你!你竟……” 我打断他继续道,“朽灵符安置在怅寻阁多年,有令出,无令栖。如果没有当日心怀不轨之人,因为对朽灵符意图抢占不成竟想毁坏,它至今仍然会在怅寻阁安守本分的背负着仙灵界赋之的镇狩令!” 白涣指着我,气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我怒视着白涣,越说越激动,“阴邪凶煞之物不是一张纸,而是一个利欲熏心的人!浮扇宫弟子的命,用白略上仙毕生的心血和终身的自由相抵了,那忠义仁厚的灵王,和千千万万无辜怨灵的命,又有何人来为他们偿!” 忽然感觉胸有一阵闷痛,瞬间发了一身虚汗,腿一晃跪倒在地上。 白爷上前一步,“臭小子!” 小粉连忙过来,俯身道,“不能再动怒了。”他正想扶起我,我对他摇摇头。 我跪对仙灵尊道,“弟子在凡间二十余年,碌碌无为,侥幸被仙灵界选灵选中,心存感激。在仙灵界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无功无过,只期盼可以早日巡习结束,学有所成,能为仙灵界尽一份心力。弟子的灵王,在凡间曾多次与弟子和几位朋友一起远狩,不为功名,不图利禄,只想为凡间安定尽一份绵薄之力。在仙灵界中,他亦是安分守己,长期栖于朽灵符中,从未叨扰影响到任何人。数日前,弟子在浮扇宫受鞭刑之际,弟子为求保命才将灵王放出,如果此举冲撞到了其他人,弟子愿代灵王领罚,恳请仙灵尊放过朽灵符,放过灵王。” 白爷道,“赤目来仙灵界这么些日子,要不是这次因为险些被奸人害死,不得已放出灵王保命,谁也不会知道朽灵符一事,可见朽灵符和灵王,未曾干扰到任何弟子,也说明赤目将朽灵符和灵王管理的很好。换个角度说,要不是灵王当日及时出现,为我和怅寻上仙争取到了赶去浮扇宫的时间,恐怕某些人也要因为残害同门致死而偿命了。” 白涣冷“哼”一声,“不管如何,灵王始终都是一个变数!当年灵王失控,携众怨灵破符而出也是事实,连道行修为如此之高的白略上仙,都不能避免意外发生,他区区一个巡习下仙,又岂能保证他日灵王不会失控,不会出来害人?” 白沁道,“倘若浮扇上仙所担心的是此事,我倒是有一个两全的办法。” 我们纷纷看向白沁。 白涣狐疑道,“绾尘上仙与白略上仙私交甚好,而其子怅寻上仙又将赤目视为知己,绾尘上仙所谓的两全之策,该不会是变相的偏颇袒护吧?” 白沁冷言道,“我尚未明言,浮扇上仙又何以要恶意揣测?现有仙灵尊在此,难不成,你还担心仙灵尊也会评判不公?” 白涣听闻后,立即对仙灵尊道,“弟子并无此意。” 仙灵尊缓言问道,“两全之计,所为何?” 白沁看了眼一直沉默在旁的白羽,说道,“俱焚散灵符。” 那是什么?听名字颇有同归于尽的感觉啊…… 不过既然是白沁提出的对策,就一定是能帮到我的。意外的是,白爷和小粉在听到后,面色都不太好看,反而白涣倒是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我一时间有些糊涂,白沁这是什么路数? 白涣先言道,“难得绾尘上仙不念私情,如此浩然之气实在令人佩服。”他转头对我说道,“还不快交出来!” 我不解,“交什么?” 白涣冷笑道,“还能是何物?俱焚散灵符专克一些歪门邪道的诡术,比如——朽灵符。它可以让阴邪之物,以烈火灼烧般之感幻灭,而且再无重生可能。你既然已把朽灵符封印在自己的体内,我们自然不会让你交出心脏,但是,你是必要交出灵王!” 我问道,“你想将俱焚散灵符用在灵王身上?” 白涣得意道,“此言差矣,这是绾尘上仙提出的建议,而非我想。” 我看向白沁,脑子一片空白,难道她想让我用肖愁的命保全自己? “我并非此意。”白沁忽然说道,“我只是提出可以用俱焚散灵符解决此事,并没有说要用此符焚化灵王。” 白涣诧异道,“你到底是何用意?” 白爷和小粉的脸上也流露出疑惑,显然他们之前的想法跟我一样,也认为白沁是想一命换一命。 白沁道,“俱焚散灵符可攻可守,可施可防,可镇压可封印。执初上仙,不知我所言是否有误?” 白羽道,“正是如此。” “据我所知,俱焚散灵符既可攻邪物,也可封邪物,如若是后者,在封印期间,此邪物是去是留,将全掌控在执初上仙之手,是否如此?” 白羽点头。 白涣不耐烦道,“绾尘上仙可否直接明了表达用意?” 白沁道,“人体封印。” 在场所有人听闻后都为之一惊,白羽也略显诧异的看向白沁。 人体封印?难道是又要在我的体内封印一道灵符? 第二百五十四章 人体封印 一道朽灵符我就已经没办法自己摆平了,又要靠小粉的灵气灵力,又要靠肖愁自己养活自己,现在又来一道俱焚散灵符? 关键是,听白沁刚刚说的那些,这符来者不善啊,说白了,就是专克朽灵符的。 白沁道,“浮扇上仙所担心的,不过是赤目没有能力控符,最终导致灵王强行破符而酿成大祸。而俱焚散灵符可以封印朽灵符,如果将此灵符施于赤目体内,也等同于封印了灵王。” “如此一来,朽灵符不是依然存在?”白涣道,“朽灵符在,亦后患在。” 白沁道,“俱焚散灵符一旦实施封印,如果没有执初上仙亲自解封,朽灵符就如同一寻常纸张,浮扇上仙所指的后患多为人祸所为,人祸已控,一张纸又有何惧?浮扇上仙信不过赤目,难道也信不过执初上仙吗?” 白涣一时语塞,这显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当然,这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如果真那样做了,肖愁就相当于被永久关在了朽灵符里。说是有白羽的首肯才能放出肖愁,但我也不能每天都跑去找他,跟他说,“我家灵王要出来吃蒸蛋了,请开门放人……” 就算我每天都去求他,白羽那块木也只会秉承公正原则,断不会随了我的意。 白涣看向白羽,“请教执初上仙,如果灵王在如此情况下,依旧动了破符之心,有了破符之举,会有何后果?” 白羽回道,“俱焚。” 白爷问道,“你的意思是,灵王会与主体同烬?” 白羽点头,“正是。” 小粉眉头紧皱的看着我,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白涣问道,“是否可以俱焚后再将其灰烬封印?” 我暗骂一句,老子都他娘的成灰了,你还想把我的骨灰扫扫装起来,再贴张符封印住?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同烬?”白爷不爽道,“摄离了灵王的灵识后,主体也会随之亡灭,在俱焚散灵符之下,他们二者是相通的。既然都已经同烬了,还封印个什么!你是怕他们两个到时候死的不够透,诈尸后回来找你索命?” 白涣不悦的看了白爷一眼,没再理他。 估计现在最希望灵王能破符的就是白涣了,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一箭双雕,一次性除掉我跟朽灵符,但听白羽的口气,成功与否的概率应该是各一半。 白涣也知道,这一方案我也没占到什么便宜。片刻后,他对仙灵尊说道,“弟子也并非不近人情之人,倘若仙灵尊也觉得此方法可行,弟子便无异议。” 白爷和小粉都面露难色的看向我,不知道俱焚散灵符一封,我是不是也不再能随着灵识,进入到朽灵符中找肖愁了。但是,这似乎是目前唯一能保住肖愁的办法了。 我对白爷和小粉点点头。 白沁道,“既然双方都再无争议,等赤目身体恢复后,便可实施此方案。” 白涣立即道,“且慢!倘若在他恢复这段时间里,灵王失控又当如何?”他转头对仙灵尊说道,“依弟子之见,人体封印,刻不容缓!” “不行!”小粉道,“眼下赤目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堪忧,如果在这个时候强行封印,跟取了他的命有何不同?” 白涣道,“莫非要等到他完全康复,可以动用朽灵符之际再封印吗?那又有谁可以保证,他不会做出一些不轨之事?” 白爷道,“你看见摄王带着的那串摄灵珠了吗?摄王对朽灵符都没有凶恶预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这疑心病是不是该治治了?现在摄王你也信不着了?” 白涣转向仙灵尊,“弟子并非质疑摄王,但是摄王只能针对眼下朽灵符的情况做出判断,而并无预判能力。赤目完全恢复的这段期间内,难免会出现变数。弟子同意人体封印一事,已做让步,还望诸位不要得寸进尺,咄咄逼人。趁早封印朽灵符,不仅是给因朽灵符丧命的仙灵们一个交代,也是对仙灵界众弟子身家性命的负责,此事事不宜迟!” 仙灵尊神色稍有迟疑。 小粉忽然说道,“仙灵尊,您曾许诺,可以答应弟子任何一件事,不知此事还是否有效?” 我惊讶的看向小粉。 其他人也都震惊的看着小粉,白涣最先问道,“你想用此延缓人体封印之事?” 小粉冷言道,“我想用此拒绝人体封印之事。” 白涣激动道,“此事万万不可!怎能任由如此邪物在仙灵界中日夜横行!如此性命攸关之事怎可儿戏?你此举,将其他仙灵的人身安全置于何地?” 小粉看向白涣,眼里透着寒光,“他人之事,与我何干?” “你!你简直……”白涣气的直发抖,“堂堂一执行上仙,竟然如此轻看他人性命!” 小粉道,“如果其他仙灵可以安分守己,洁身自好,灵王自然不会伤及无辜,如果有人不惜以性命为代价,蓄意招惹挑衅,那便是死不足惜。” 白涣听闻后,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似乎觉得这样的言论,不应该出自小粉之口。 小粉不了解也没见过现在的灵王,他只是凭借我对朽灵符的执着,才相信我的灵王会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他应该是除了肖愁之外,最相信我的人了,或者说,小粉跟肖愁一样信任我,只不过,一个是有主见的相信,一个是盲目的相信。 白涣见仙灵尊没有表态,继续进言,“仙灵尊,人体封印一事,已是对朽灵符最大的仁慈和容忍!已有灵王失控的前车之鉴,眼下我们不计前嫌,甚至用仙灵界众弟子的性命作为赌注,愿意再给此灵王一次机会,足以彰显仁德之心,倘若继续退步,实乃纵容,难堵悠悠之口!” 仙灵尊说道,“人体封印一事,不可更改,即刻执行。” 白涣喜出望外,连声道,“仙灵尊英明!仙灵尊英明!” 小粉惊讶的看着仙灵尊,眼里透着失望。 白爷也一脸鄙夷的看着仙灵尊,刚想发火,被白沁拦了下来。那老头一副不吐不快的表情,估计心里一直在骂着,“你个没有信用的老东西!” 仙灵尊看向小粉,“此事并非我失信于你,而是此次机会,你早已使用。” 我郁闷的看着小粉,心道,你也太迷糊了吧,这么大的事,用过了竟然会不记得? 小粉疑惑的看向仙灵尊。 白爷终于憋不住了,提个嗓子,“老东西!你好歹也是众仙灵之首,别无凭无据信口开河啊!这么重要的事情,怅寻上仙怎么会不知道!你就直说,你是不是想赖账!” 仙灵尊略显无奈的看了白爷一眼,起身看向小粉,淡漠道,“人生乃是一场逆旅,逆风而向,逆道而行。归灵许虔,河星望目。” 白爷一脸问号,转头问小粉,“他刚才说什么?” 最后那句,不是仙灵尊在赐我仙号时说过的话吗?这句话本是说给我听的,现在又关小粉什么事? 只见小粉思虑片刻后,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继而转头看向我。 我彻底蒙圈了,白爷也是满眼迷茫。 白涣急不可耐道,“既然仙灵尊已亲口确认,无需再履行心愿达成之说,那封印之事即刻开始!” 白爷道,“你说开始就开始啊?执初上仙不需要做准备工作?动用俱焚散灵符这么大的事,你以为是随便画两笔就完事了?最起码要准备一两个月的时间!” 白涣一惊,看向白羽,求证道,“敢问执初上仙,准备俱焚散灵符,当真需要如此长的时日?” 白爷在一旁猛对白羽挤眼点头,无奈白羽耿直回道,“并非如此。” 白爷翻着白眼,被白羽气到头顶冒烟。 白涣追问,“可否有具体时间?” 白羽淡淡道,“随时。” 白涣一听,喜出望外,神气的看着白爷。 白爷问道,“以赤目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即刻封印,是否会有生命危险?” 白羽回道,“因人而异。” 白沁问道,“可否在封印中途,随时停下?” 白羽略显疑惑的看着白沁,白爷帮忙解释着,“绾尘上仙的意思是,如果在封印中途,这小子扛不住了,能不能先暂停,让他缓缓再继续?” 白羽摇头,“一旦开始,非结束而不能止,不过,封印所耗,也不过数秒。” 白沁问道,“有几成把握?” “因主体耐受能力而定。”白羽看向我,“倘若在施符期间,灵王欲将破符,俱焚散灵符便会自动由封印转换成摄离,使灵王神形俱灭,到时主体也会因此收到连带,随之溃解。” 白爷问道,“那……” 白涣不耐烦的打断,“诸位,天已经黑了,是否要拖到明日?” 仙灵尊问道,“赤目,你可有想好?” 我说道,“弟子接受。” 之前封印朽灵符时,只有肖愁和白三在,即便这样,我也安然无恙的挺过来了。这次仙灵界里最牛逼的人都在这,而且施符的也不是白涣的人,虽然生死只在一瞬间,但我相信我依然能活下来,我也只能这样相信。 白爷看着我,我意外的在这老头眼里看到了不舍的神情,“臭小子……”他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把脸别了过去。 白沁本意是想帮我保住朽灵符,不曾想,最后很可能会成了“送我上路”,她看我的眼神,更多是不安。 小粉走过来,在我旁边蹲下,他嘴角提拉的有些勉强,“等你回来后,澄潭里的肥鱼想抓多少,就抓多少。” 我笑笑,“生好火等我。” 白羽走过来,小粉起走到白羽身边,不知道在他耳旁说了句什么,只见白羽听闻后,轻轻蹙了下眉,些许不悦的看向小粉。 四个上仙站在一侧,白羽站在我面前。他抽出腰间的白玉毛笔,隔空画了一个很复杂的符文,符文为金色,悬浮于空中,透着淡蓝色光晕。 白羽将毛笔插入腰间后,两只手对着符文做了一套手势,那个没有符纸承载的符文,缓缓的向我飘过来。白羽的掌心与符文之间,似乎有一道无形的链接,他一直在控制着符文的方向。 它停在距离我的胸口半米的位置,还没等我仔细看清符文,突然胸口一阵灼热并伴随着隐隐刺痛,随着符文越贴越近,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直到后来,刺痛转变为剧痛。朽灵符中的叫声,也早炸开了锅。 白羽做了一个手势,符文在距离我一厘米左右的位置忽然停了下来,然后这样僵持了很长时间。 白羽似乎是在等什么,我猜想,他已经感觉到朽灵符的躁动了,也许他是在考量肖愁,看肖愁会不会想破符。 我尽量不动声色的去压制,努力不让这种难忍的疼痛表现出来,但早在一开始,白爷他们就察觉到了。 白爷急道,“不是说就几秒钟的事吗?这有几分钟了吧?” 我的嘴里渐渐尝到了一股腥甜的味道,接着一道温热从嘴角流出。 白爷叫道,“执初上仙!你……” 白沁拉住白爷对他摇摇头,白涣春风得意的看着我,悠哉的扇着扇子。 小粉呵斥一声,“白羽!” 白羽忽然一发力,顿感胸口猛的一震,霎时,体内不断窜涌着一阵极强的力道。 坏了,这种感觉是……肖愁要破符! 骤然间,整个身体一沉,片刻后,出现一种**焚身之感。 白羽此刻眉头紧皱,眼神凛冽。他一定是觉察到了灵王要破符,难道现在的俱焚散灵符,已经转换成摄离了? 几秒钟后,眼前的事物开始飘忽,头痛欲裂,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灵识在一点点的被抽离。 小粉对白羽吼道,“停下!” 白涣立马说道,“万万不可!我早就说过,灵王是阴邪凶煞之物,如我所料,他果真还是藏着杀戮之心!” 小粉恶狠狠的看向白涣,刚想说什么,这时,白羽对着符文猛推一掌,须臾间,符文被打进了我的体内。 我一口血喷了出去,随即身体一阵轻飘,我撑在地上,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里被剥离开了一样。 “肖愁……”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命换两命 耳边一会儿嘈杂纷扰,一会儿寂静无声。 感觉身体越来越轻飘,就好像之前浮在灵识之上,去朽灵符里找还没有成形的灵王时一样。 那时,我看到了无数双彩色的手,而现在,眼前尽是刺眼的白光,像是清晨醒来,透过窗前轻薄的白纱直视朝阳一样。 眼睛极酸,但未及心里酸楚。突然间,涌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难过,我好像留下了一道眼泪。 我知道我还活着,只是没了知觉。我猜我现在是伏在了小粉的背上,因为鼻尖处,一直萦绕着淡淡的清香,那股熟悉的味道若近若离。 我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因为时不时就会听到白爷焦急的声音,一遍遍的叫着“臭小子”。 我听不到白三的声音,也感觉不到心脏被裹紧,主体已经这样了,想必他们两个也不会好到哪去。 不求别的,只要他们都活着就好。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我梦到自己进到了朽灵符中。周围渐渐变暗了,一个金黄色的小圆点,在不远处发着幽幽的亮光,应该是肖愁的泥球。 我想走过去看清楚,想法一出,身体忽悠一下向前飘了几米,我感觉不到双腿在动,就像只有魂魄在游荡一样。 随着离那个光点越来越近,我看到肖愁背对着我坐在地上,泥球就放在他的面前。 我轻声叫道,“肖愁?” 肖愁没有反应,像没有听见一样。 我绕到他的身侧蹲下,心一晃,肖愁现在的样子,用“蓬头垢面”和“失魂落魄”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这样潦倒失意的仙子,在仙灵界也是不多见。 肖愁的脸上,还有两道未干透的泪痕……这时,又一颗泪珠,倏地从他的眼眶滑出,滴在手背上。 我伸出手去拍拍他,却看到自己的手如幻影般,从肖愁的肩膀穿过去了。 一定是在做梦了,而且朽灵符应该已经被封印了,我是不可能再走进来的。 我想帮肖愁擦干眼泪,但是指尖再次从他的脸上穿过。我在他旁边坐下,我看着他,他看着泥球。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很悲伤。 如果是梦,那就晚点再醒来吧,虽然是个压抑的梦,但至少我还能看到肖愁。 良久,我伸手去碰了一下泥球,心里“咯噔”一声,我竟然可以实实在在的碰到它! 我的手僵在原处,被我碰到的泥球向前滚了一下,肖愁看到后一愣。我刚捡起泥球,肖愁立马过来抓我的手腕,这一下,居然也被他抓住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肖愁!” 本以为肖愁会看到我,但当他抬起头时,我发现他的眼睛没有焦距,他在我的脸周围一直在寻找什么,显然,肖愁还是看不见我。 我看了眼手里的泥球,难道它可以让我跟肖愁彼此间,听到和触碰到对方,却不能让肖愁看到我? 我在他面前,成了一个实体的透明人。 正困惑,肖愁忽然抱住我,很用力,然后我听到了他轻轻的抽泣声。 我越发的觉得,这不是梦。 我摸摸他的头,安慰道,“肖愁别怕,都过去了,我会想办法带你从朽灵符里出来的,就像以前那样。” 肖愁松开我,垂着头,我帮他擦着眼泪,“对不起肖愁,又吓到你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的存在了,这说不定是件好事,至少你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只是以后你出来前,我要先去找白羽请示下。以后你,我,还有白三,我们再一起去找白爷喝酒。” 肖愁定了一下,对我摇了摇头。 我有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你不想再出来了?” 肖愁摇头。 我继续猜测,“你不想喝酒?” 肖愁摇头。 我想了想,“你不想让别人发现你?” 肖愁摇头。 之后我又问了好多问题,结果他都是摇头回应。 我迷茫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猜了这么多次都没猜中。 我郁闷道,“白三,你倒是说句话啊,帮我想想肖愁到底想说什么。” 肖愁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缓缓抬起头,眼泪夺眶而出。我不解的看着他,难道是跟白三有关? 我说道,“白三,肖愁好像是想说你的事,你怎么了?有嘴巴自己说,别让我跟肖愁着急!” 半晌,白三也没有回话。 “白三?” 我开始觉得不对劲,心里直发毛,“白三?白三!你说话啊!” 肖愁的神色越来越悲切,我一下慌了,心里一团乱,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看着肖愁,不安问道,“肖愁,是不是白三……出事了?” 肖愁点点头。 我脑袋“嗡”的一声,“白三怎么了?白三怎么了!白三?白三!白三!白三……” 我失控的叫着,忽然一阵耳鸣,我的嘴巴一直在动,但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没有思绪,也听不见任何声音。肖愁一脸慌乱无措,不停的晃着我的肩膀。 良久后,我听到了白爷的声音,“哎哎降谷你看,这臭小子是不是快醒了?怎么直皱眉呢?是哪疼啊还是怎么的?臭小子?臭小子?” 我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重的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赤目。”小粉轻声道,“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想回应他,霎时意识一沉,又睡了过去。 我又一次沉回到了噩梦中,那一定是梦,它必须是梦。 我再次看到肖愁时,他正举着泥球,神色焦急的四处找我。这次我的双腿有了知觉,只是每向他靠近一步,心也随之下坠一些。 我走到肖愁面前,握住他手中的泥球。肖愁立即抓着我的胳膊,像个犯错的孩子,慢慢垂下了头。 看来肖愁知道白三为什么会出事,如果没猜错的话,还跟他有关。 我回想着,白羽在用俱焚散灵符封印朽灵符时,我可以感觉到,俱焚散灵符从最初的“守”变成了“攻”。 我猜测,肖愁当时因为要破符,所以白羽的灵符忽然由封印转换成了摄离的状态。肖愁和白三都有灵识,如果摄离了肖愁,我也会丧命,白三可以听到我们在仙灵廷上的对话,所以它为了救我和肖愁…… 如果真是这样,就意味着俱焚散灵符把白三的灵识当成了灵王的灵识,在摄离了白三的灵识后,灵符也失效了,所以它封印的法力自然也消失了,因此俱焚散灵符最终没有再对朽灵符进行封印。这也是事后,我为什么还能进到朽灵符中的唯一解释。 在摄离灵识的整个过程中,白三并没有帮我压制肖愁,如果它当时调运灵力,白羽一定会发觉,所以,白三是早就做好了打算,要走这一步。 至于肖愁现在为什么看不到我,大概是因为目前我的灵气灵力状态,比之前还要差吧。 我记得白羽在刚开始封印时,停顿了一段时间,难道他那时是在给肖愁转变心意的机会? 我看着肖愁,不忍心去跟他确认我的猜想。而他现在自责的表情,也不需要我再去证实什么了。 白三,真的走了。 我捋顺着肖愁的头发,“肖愁,长发不比短发,你现在的头发是需要时常梳理的,你坐下,我帮你弄。” 肖愁乖乖坐下了。 “肖愁,也许以后,我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放你出来,但是我们要更加小心了,因为所有人都以为你不在了。” 肖愁背对着我点点头。 我继续道,“从上次在浮扇宫的草场上见了你一次,到现在,我们有好些日子没见了,也好长时间没给你输入灵气灵力了,不过眼下,我可能还是没有办法给你,朽灵符中的那些怨灵,你还照顾的过来吗?” 肖愁点头,从荷包里拿出小粉留下的树叶。 “等过段时间,我能把你召出朽灵符时,就带你去见树叶的主人,你不是也一直都很想见他的吗?” 肖愁点头。 “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白爷那蹭酒,然后去绾尘殿讨一块泥巴回来,练制一个酒缸放在寝房里,专门藏酒用。”我鼻子一酸,笑了笑,“就藏桑半落。” 肖愁点头。 “上仙之前答应过我,说等我回来后,澄潭里的肥鱼想抓多少,就抓多少,我们到时候再烤鱼吃。”我抹了把眼睛,“不过,我想换换口味,还是刷以前我自己调的酱料,但是要生吃。” 肖愁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我们要找个机会,跟上仙去树林里再跑一回,现在有我们肖愁帮忙,保准跑的比上仙快,以前每次都输得那么惨,终于有机会一雪前耻了……不是早就想赢他一回了吗?” 肖愁点头。 “以后我们去了怅寻阁,跟着上仙镇狩时,一定要尝尝血的味道,只是尝尝还不够,还要多喝点……白三惦记了这么长时间,其实早就应该满足他一回了……” 肖愁垂下头。 “不知道白爷那的捧肴还有多少,白三之前还说,下次去了要对壶吹的。” 肖愁微侧头,他的神色极其黯淡,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我问道,“肖愁,这一遭,你后悔吗?” 肖愁转过身,一把抱住我,不停的摇头,抽泣。 我流着眼泪,“我也很想它,也很舍不得它。” 半晌后,我跟肖愁并排坐在地上。 我着实感受到了,心里缺了一块是什么滋味。 我恨白羽的俱焚散灵符,也恨仙灵尊的顺事不作为,更恨白涣那个阴险恶毒的小人。我必须要找个人狠狠的恨一恨,我需要转移注意力,我不敢承认是因为我自己,害死了白三。 但事实上,如果我看好肖愁,没有让他暴露,就不会害死白三。 突然不想离开朽灵符了,就想这样一直躲在里面。 走到现在,很累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回去 在朽灵符里,是不知时日的,像是永无止境的黑夜。 我跟肖愁基本上都是并排坐在一起,静默的看着泥球,坐累了就原地躺下睡觉。 与其说是静坐发呆,不如说我们更像是在悼念,追思。 白三其实是没有“存在感”的,它不像肖愁能让我看见,即便看不见他时,凭靠着心脏被裹紧,我也能感觉到他。 而白三,它不说话时,就像不存在一样。不过这样也好,我还可以当它没有离开。 白三算是陪我最长时间的人了,在我每一个需要人陪的时刻,它都在。最难熬的就是灵识缺失的那段日子,如果那时没有它,我熬不过去。 我趴在地上,想着以前跟白三的种种经历,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醒来时,模糊的看到肖愁站在不远处,我晃了晃脑袋,刚起身,忽感无力,接着一阵晕眩,昏倒了。 再睁开眼睛时,发现我躺在肖愁的腿上,肖愁见我动了一下,按了按我的肩膀,我拍拍他的手,说道,“没事。” 我慢慢坐起来,头很沉,感觉随时都会再昏过去。 我看了眼肖愁,发现他正眉头紧锁的看着我,这样的眼神,就像能看到我一样。我晃了晃身子,果然,肖愁也随着我的摆动,跟着转动眼珠。 “你能看到我了?”我惊讶道。 肖愁点头。 “看来是上仙想到办法帮我恢复灵气灵力了。”我握着肖愁的手腕,给他推入灵气,“来,好久没有给你输入灵气了,看看我们上仙的……” 我话才说一半,肖愁猛的抽回手,满脸抗拒的看向我。 我愣了一下,“怎么了?” 肖愁好像在思索什么,半晌,摇摇头。 我不解,“上仙的灵气有什么问题吗?” 肖愁疑惑的歪着头,再次向我伸出手腕,我这边灵气才刚推进一点,肖愁又迅速的收回手,看着我摇头。 我想了想,问道,“这不是上仙的灵气?” 肖愁点头。 难道是白爷的? 朽灵符向来是认主的,除了自己的主人以外,是不允许其他人供养的。肖愁吃惯了我跟小粉的灵气,眼下他这个反应,明显是我的体内出现了小粉之外其他人的灵气。 我说道,“没关系,等我养成自己的灵气后再给你,我每天都待在朽灵符里,不生养不修练,这些陌生的灵气很快就会流失消耗的,等它消耗尽……” 没等我说完,肖愁摇头,担忧的看着我。 我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脸,“怎么,我现在脸色很差?” 肖愁点头。 我低下头,没再说话。 我知道肖愁想让我回去,只有小粉他们有办法救我。但是这里是离白三最近的地方,我不想走,也不愿意回去面对任何人。 我现在就像一个无赖的病人,仗着所处医院的医疗设备先进,主治医生医术高明,就肆无忌惮的消耗生命,不珍惜他们劳心劳力的救治,虽然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沉默良久后,肖愁轻轻晃了晃我的胳膊。 我舒了一口气,“好,你等我,我会再回来,或是把你带出去。” 肖愁点头。 我慢慢退出朽灵符。 眼皮还是很重,几经努力,刚睁开一个缝隙,就听白爷叫道,“臭小子!这回眼睛睁开就别再闭上了啊,再睁大点!哦对了,你现在没力气是吧?用不用我帮你扒开?”这老头说着,还真动上手了。 我转头看向白爷,他此刻满脸堆笑的看着我,我终于体会到肖愁的感受了。不过,我情愿看到他吹胡子瞪眼,拍我后脑勺,他眼下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别扭。 看了一圈,小粉不在房间。白爷把凳子又向床边挪近了点,但还是与小粉的床保持着“安全距离”,没有紧挨上,“别找了,降谷不在,一会儿就回来。” 还没等我开口问,白爷继续道,“去给你抓鱼去了。” 我微怔下,无力笑笑。 我拄着床边,白爷立马过来扶我,埋怨道,“真是一会儿都躺不住!来来来,慢点……你不用用力,你老子还扶得动你。” “谁给我输的灵气?”我问道。 白爷给我倒了杯水,“那老东西。” “仙灵尊?”我有些惊讶。 白爷点头,“那老东西要是再不出手,我们爷俩就真要阴阳相隔了。不过白沁也是本事,能让你在历经俱焚散灵符摄离灵识后,还能挺过来。谁都没想到,白羽的灵符也会脱靶。以前大家就议论过,如果用白沁的法器跟白羽的灵符较量一番,哪个会赢,最后大家都猜是不分伯仲。现在看来,‘伯’,终究还是这个。”白爷竖起了大拇指。 “白沁?”我不解,“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白爷看了眼赤墨送我的串珠手链,“我看过了,白沁在那里面注入的那道仙力,是可以在小伙伴的灵识被摄离后,还能保你一命的。” 我下意识的按了下手链,白三的自我牺牲是为了救我跟肖愁,如果它早先知道我注定是会活下来的话……我想,它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挡在肖愁的前面。 我低着头,听白爷继续道,“你现在又成了仙灵界里的热门话题了,都说你骨骼坚硬无比,命理逆天传奇,这么个折腾法,还没化成灰。” “白羽有怀疑什么吗?” 白爷摇头,“白羽对这次脱靶,只是困惑不解。这也就是白羽的性子吧,不会因此觉得挫败不平,恼羞成怒。要是换了白涣,这就相当于是在说他酿出的酒是馊的一样,哪能受的了这种耻辱!” 他们因为不知道白三的存在,所以才以为白羽只摄离了灵王的灵识,没杀了我是因为失手,或是因为我命硬。而白爷对于我能活下来,则是全部归功于白沁。 白爷话锋一转,悄声问道,“臭小子,小伙伴还好吧?” “你知道了?”后一想,他已经不是凡间的那个糙老头了,什么都瞒不了他,“也对,你可以感觉到肖愁的。” 白爷摇头道,“我现在感觉不到了。当时你昏死过去时,降谷过去一扶你,就发现了小伙伴的灵识还在。” “我没有昏死过去。”我说道,“我当时还有意识的。” “你有意识?” 我点头,“我还知道是降谷背我回来的,你还一直在旁边瞎叫唤,吵死了。” “那是一个星期后的事了!”白爷道,“你在仙灵尊那里躺了一个星期,才被我们接回来。” 我心一慌,“那这么说,仙灵尊也知道了肖愁还在?” “这应该是那老东西第二件做对的事。”白爷道,“他稳住了你的灵脉后,用了一道仙力,把灵王的灵识藏起来了。” 我有些听不懂,“什么叫藏起来了?” “无论是谁,不管他的道行修为有多高,只要高不过那个老东西,就无论如何也无法感觉到你的体内还有灵王的灵识。”白爷搓搓胡子,“说的简单点,那老东西帮你把小伙伴藏匿了起来。不过,降谷现在还是能感觉到灵王的,应该是跟他供养过灵王有关。” “意思是,现在除了供养灵王的人和仙灵尊以外,谁也感觉不到朽灵符和灵王的存在了?”我不敢相信的看着白爷,“仙灵尊会做这种事?” 白爷撇撇嘴,“估计他是想到了之前死在他手里的那个灵王了,所以这次才会破天荒的,做了一件有人情味的事。而且你小子当时在仙灵廷上,为白略的灵王激昂辩白时,我瞄了那老东西一眼,发现他竟然皱了下眉,他可是千古不变的面瘫,能有那种表情,实属不易。” 我还是难以相信,自言自语道,“他居然会帮肖愁……” 白爷道,“小伙伴是摄灵珠都认可的人,他若不是善茬,早在你第一天去仙灵廷时,就被摄离灵识了,还能留你们到今天?” “也对,在他们面前,我不过就是一个一直在底层挣扎的人。” 白爷看了看我,“臭小子,昏睡这段时间都做什么梦了?” “怎么了?” 白爷道,“还怎么了,一个劲儿的哭,没一天眼睛是干的,我都怀疑你哪来那么多的眼泪?小时候揍你时你都没这样。” “那是因为你打的都不疼。” 白爷问道,“那你做梦的时候,是谁给你打疼了?” 我皱了皱眉,低声道,“没人打我,但比打我还疼。” 白爷道,“既然疼了,那你这一个月怎么还是一点想要醒过来的欲望也没有,连求生本能都没了,到底有什么事想不开?你就这么不想见你老子?” 我诧异的看着白爷,“一个月了?” “可不是,这期间镇狩令都下了两回了,昨天降谷才刚结束一场回来。”白爷瞥了我一眼,“你是睡的舒服了,都把我们给急死了!眼看仙灵尊的仙力都要稳不住你的灵脉了,昨天降谷一回来就跑去找那老东西,求他出面救你。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除了老东西的灵气,任何人的灵气对你来说都太烈,给你输就等于送你去死。” 我问道,“仙灵尊的灵气,有什么办法可以尽快耗尽?” 白爷一愣,“别人可都是盼着体内能有那老东西的灵气,如果有了都会想个法的要留住,你小子竟然想让它尽快耗尽?” “肖愁只能接收我跟降谷的灵气灵力,我要尽快有自己的。” 白爷道,“等你自己养成了灵气,自然会慢慢冲淡他的,放心,就算你想留也留不住。” 我点头,“对了,降谷什么时候走的?抓个鱼怎么这么半天还没回来?” “差不多跟那老东西一起走的,老东西给你输完灵气后,说半个时辰内你就会醒了,他前脚刚走,降谷后脚就出去了。” 我正想起身,发现此刻腿软的像没骨头一样,又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白爷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找降谷。”我说道,“去帮他抓鱼。” 白爷道,“你歇着吧你!你现在能有力气吃鱼就不错了,还抓鱼!” “我就在旁边看着,指挥。” 白爷无奈摇摇头,扶我走到门口时,我对他说,“我自己去就行了。” 白爷皱着眉,“你行吗?刚才站都站不稳。” “换成是你在床上连着躺一个月,刚起来时也会那样。” 出门后发现,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地上的落叶如小粉所说,都在朝着一个方向飘去。它们要去的方向,也是我要去的,怅寻阁门前的澄潭刚好要经过叶林。 “白三,你说这白略的仙力,要是也能一下把我送去叶林就好了,我还能搭个顺风车,少走不少路。” 我走走停停,按着胸口,顺着呼吸,“你看,它们都毫不费力的向前飘着,闭着眼睛就能到达目的地,多舒服……” 我缓缓的挪着步,耳边格外安静,再没有人回我的话了。 我继续道,“今晚带你吃生鱼怎么样?你不是一直都想……”突然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赤目!” 我抬起头,看到是赤念,他怀里抱着树枝向我跑过来,“你为何自己出来了?”他放下树枝扶起我,“厨仙人在何处?” “他在寝房,我躺不住,所以出来走走。”我问道,“你这些树枝……” “是怅寻上仙吩咐的,他说一会要烤鱼。”赤念说这话时满脸的疑惑,估计是从来没想过,他们的怅寻上仙有一天,会去抓自己家里养的鱼拿来烤。 “那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你可是要去澄潭找怅寻上仙?”赤念道,“我先送你过去,再折回把这些树枝送到怅寻上仙的寝房前便是。” 我点头,“有劳了。” 赤念稍作迟疑,一边扶我走着一边说道,“赤目,这次你醒后,我觉得你与之前有些不一样。” 我舒了口气,“躺了这么久,自然没什么精气神,过几天就好了。” 赤念摇头,“我所指并非你的面色。”他看了我一眼,低声道,“你弟弟的事……我也很难过,但还是希望你可以早日走出来,倘若肖愁有灵,也不愿见到你如此。” 我勉强提了下嘴角,没再说什么。 第二百五十七章 糊涂仙 远远看到小粉弯着腰,全神贯注的站在澄潭里抓鱼,外面的纱衣浮在水面上,半个身子基本都浸湿了,发梢还滴着水。这幅模样的执行上仙,简直是……成何体统…… 赤念停了下来,面露难色的小声问我,“赤目,你可否自行过去?怅寻上仙恐怕不太希望有人看到他如此……如此……” “狼狈?” 赤念低下头,“我,我先行一步了。”说罢,转身急匆匆的回去了。 我笑了笑,朝小粉慢慢走去。 扔在澄潭边的鱼网中,空空如也。 怅寻阁的鱼不知道是成精了不好抓,还是小粉太长时间没有练手生疏了。从我醒过来到现在,他竟然连一条鱼都没抓到。我记得在树屋那会儿,他还抓了好几条呢。 看到他溅了一脸水滴,眉头紧皱的样子,我不厚道的笑了,悠哉道,“是哪条不上路子的鱼,这么欺负我们小粉啊?” 小粉闻声后,直起身看向我,微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我走过去伸头望了望水潭,“不过是比凡间的肥了点,有那么难抓吗?” 小粉没回话,我转头看去,他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双唇微微张开后,又悄悄闭合了。 我卷起袖子,若无其事道,“还是你爷爷我来吧。” 小粉拦住我,“不用。”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你没必要非跟这鱼较劲啊。抓鱼是我的强项,这个你必须得服气。”我说道,“赶紧上来吧,别在水里泡着了。” 小粉看着我,犹豫片刻后,说道,“有件事,你应该知道。” 我舒了一口气,“白三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小粉略显诧异,神色担忧道,“赤目……” 我笑笑,“我没事。” 如果没有小粉和肖愁,白三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来的,更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走的。 在别人眼里,以后,我只是不会再自言自语幻想做梦了,但是对于我而言,白三的离开,除了耳边静了,心也空了。“两室”的房子,现在只有肖愁一个人住了。 小粉从澄潭里走出来,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我指了指哪几条肥鱼,“好好看着你爷爷是怎么给你报仇的!” 我走到澄潭里,还以为怎么的也得跟这些鱼耗个半个小时,没想到,三两下就抓了四条。我看了眼小粉,心说,你现在这么不济吗? 半晌,我拎着鱼网走出来,在小粉眼前晃了晃,得意道,“怎么样?服不服?” 小粉淡淡的笑了笑,“服。” 我愣了愣,没听错吧,堂堂上仙的胜负欲求呢?“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粉没理我,转身就要走。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料他忽然皱了下眉,表情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我吓的连忙缩回手,“你怎么了?我下手重了?对不起啊……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刚刚那一下拉的是不轻,但也不至于这么疼啊,正觉得奇怪,只见小粉的左小臂衣袖忽然渗出了血。 我一惊,指着他的胳膊,顿时嘴巴也不好使了,“哎哎它!你你你,这个……有血!流血了!它怎么……你胳膊怎么了?” 小粉淡然道,“没事。” “胡说八道!”看他准备要走,我叫道,“你站住!” 我扔下鱼网,拿起小粉的胳膊,把他的袖子向上一翻,一道十几公分长的伤口,赫然出现在他的小臂外侧。伤口很深,看形态,应该是被什么动物抓伤的,难道是昨天镇狩时弄的? 可能是因为刚才泡了水的缘故,现在伤口周围都红肿了,还有些淡黄色的渗液流出。 我摸了下,皮温很高,“这还叫没事!你看都感染了!你受伤了还抓什么鱼啊?” 小粉垂着眼睛不说话。 “昨天镇狩时弄的吧?”我看着他的胳膊,不禁有些疑惑,“我看你这伤口好像都没有处理过,就算不去药物司局也可以用仙力啊。像你内力这么深厚的上仙,如果用仙力的话,伤口应该很快就会愈合吧,为什么不用仙力?” 上次我伤了管家,按照白爷的说法,管家如果不去药物司局处理的话,用仙力需要一天时间恢复。小粉比他伤的重,但是仙力也比他强,最慢半天也应该愈合了,或者最起码也应该有愈合的迹象才对,眼下这伤口却是一副无人问津的样子。 小粉忽然道,“忘了。” “啊?”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忘了?” 小粉点头。 “你是忘了有伤口,还是忘了有仙力?”心说,这两样东西,正常人都不会忘吧…… 不料,小粉却说,“都忘了。” 要不是看到小粉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在跟我抬杠。 我问道,“什么恶灵这么难搞,连你都能伤到?” 小粉眼里透着不屑,“小角色。” “不可能吧,小角色能把你伤成这样?我看那东西,最起码也得有个万年道行了。” 小粉放下袖子,轻描淡写道,“你猜的没错,是一个万年道行的小角色。” “你们昨天去镇狩没带法器吗?” “带了。” “那你当时怎么没用法器啊?”我说道,“下次再碰到这种没轻没重的东西,也别给你的弟子练手了,趁早用法器收了它!” 小粉道,“我当时只是走神了,不然那种货色,根本不需要动用法器,直接提回来就好。” 我撇撇嘴,这时候还不忘捍卫自己执行上仙的尊严……我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他什么好,无奈的看着他。 “你们两个站那干什么呢!”白爷忽然喊了一句,“大鱼都生完小鱼了,你们还没抓到啊?” 我没理白爷,问小粉,“我们是先去药物司局,还是先用仙力疗愈?” 小粉回道,“先吃鱼。” 我真是被气笑了,“那就一边吃鱼,一边用仙力疗愈,这两件事互不影响。” 小粉点头,他的掌心忽然托起一团蓝光,随着手腕一翻,一身干净的白衣长衫瞬间换上。 我问道,“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们每次这样换下的衣服都跑哪去了?还有这换上的衣服又是从哪来的?” “换下的衣服自动销毁,换上的衣服来自衣柜。” “销毁?”我拎着小粉的外衫,“这么好的衣料,到你们这就成一次性的了?” 小粉问道,“有新的为什么要穿旧的?有干净的为什么要留着脏的?” 白爷走过来,看了眼鱼网,“八条,刚好一人两条,够了,回去吧。” 我问道,“四个人?还有一个人是谁?” “赤念啊。”白爷道,“他本来放下树枝就要回去的,被我留下来了,不能干完活就把人家轰走吧。” 我们回去后,看到赤念已经把火生起来了,围着火堆一圈放了三个小板凳。 我说道,“赤念,辛苦了。” 赤念道,“不辛苦,如若厨仙和怅寻上仙没有其他吩咐,弟子就先行告退了。” 我说道,“他们没有,我有。” 赤念问道,“赤目有何吩咐?” “吩咐你再去拿个小板凳来,坐下吃鱼。”我说道。 赤念看了看小粉,似乎是在征求准许。小粉蹲在一边低头摆弄着鱼,也没去看赤念。 白爷叫道,“我都说让你留下了,你小子敢走一个试试!” 赤念立马回道,“弟子不敢。” “你那么凶干什么?赤念要先询问怅寻上仙也是应该的,说明人家家教好。”我拍拍小粉,“让赤念留下一起烤鱼,批准吗?” 小粉头也没抬的点了下头。 赤念笑道,“多谢怅寻上仙。” 我跟白爷负责烤,赤念开始也帮忙的,但是当我跟白爷发现他一点烤鱼的常识都没有时,就劝他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白爷看了一眼赤念手里那条烤焦了的鱼,一脸可惜,“这么好的食材都让你给糟蹋了,哪有直接把鱼伸进火里烤的?放在火上面烤都不行。” 赤念问道,“敢问厨仙,弟子应该如何做,鱼才不会烤焦?” “要放在火堆的边缘,用小火慢慢烘。”我说道,“你看这鱼长的又大又肥,其实基本上都是瘦肉,没什么油脂,所以只能放在火的侧边。烤鱼是细活,要有耐心,急不得。” 赤念道,“多谢厨仙和赤目赐教。” “你太夸张了,不过就是交流下心得。”我把烤好的两条鱼拿给小粉,“请怅寻上仙品鉴。” 小粉接过后,小口小口的品尝着,片刻后,抬头对我笑了笑,“手艺没丢。” 我挺了挺背,骄傲道,“那当然了,烤鱼可是我白氏菜谱上的大菜!可惜这次准备工作做得不够充分,没有先把酱料调好。不然你怅寻阁的肥鱼,配上我的白式酱料,那才叫一绝!” 赤念看向我,“白氏菜谱是何物?” 我对他挑了下眉,“宝典。” 赤念惊讶的看着我,那种眼神就好像是在质疑——一个如此平淡无奇的人,竟然也能拥有宝典? 我拿起一条生鱼,放在鼻前闻了闻,这股腥味光闻就已经很倒胃口了。短暂纠结后,一口咬了上去,顿时满嘴的鱼腥血腥,咽下去恶心,吐出来又不合适,含在嘴里更是一言难尽。 他们三个被我这一举动都弄懵了,呆愣的看向我。 我问白三,“好吃吗?” “好不好吃你问谁?我还想问你呢!”白爷咧着嘴,表情复杂,“这是新吃法?” 我吐出一嘴的刺,又咬下第二口,“这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吃法。”我看了眼小粉,“要不要试试?” 小粉立马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鱼,白爷和赤念也纷纷躲开我的眼神。 第二百五十八章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条生鱼吃的我一整晚都觉得反胃,第二条鱼烤好后也没了胃口,给小粉吃了。 白爷吃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赤念收拾好树枝,在跟小粉确认了没有再需要他帮忙的事后也离开了。 只剩我跟小粉还坐在小板凳上发呆。 我指了下小粉的胳膊,动了动手指,小粉意会,把胳膊伸了过来。我挽起他的袖子看了下,不流血了,渗液也减少了,但还是没有看出来有愈合的迹象。 “没有那么快。”小粉说道,“不过明天去镇狩前,应该可以痊愈了。” “你明天还要去镇狩?” 小粉点头。 “最近凡间很不太平吗?” 小粉脸色忽然一沉,语气颇为不满,“去收拾烂摊子。” “烂摊子?”我顿了顿,立马反应了过来,“白涣!是白涣之前镇狩时留下的烂摊子吧?” “你怎么知道?” “我何止是知道,你爷爷我在凡间远狩那会儿,还给他擦过屁股呢!”我说道,“多亏后来我们家老头想办法撤了他镇狩的执行权,不然凡间迟早要乱套!” 小粉无奈摇摇头。 我问道,“你昨天也是去给白涣善后的?” 小粉点头,“我要把白涣之前镇狩过的地方都去一遍。” “什么!那你得忙到什么时候?白涣霸着镇狩的职权也有近三十年了吧?就算他一个星期去镇狩一次吧……”我快速算了下,心里一惊,“卧槽,他个狗日的至少有一千多次都没擦屁股了!” 小粉舒了一口气,没说话。 我抬着小板凳,往小粉旁边挪了挪,“反正还有这么多次,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完,索性你也不要急着每天都去了,像我之前跟水墨他们那样就行了,去一次歇个十天半个月的。” 小粉说,那些恶灵如果没被白涣收拾过还好,收拾了一半又没处理干净才最麻烦。 他们有了戒备心不说,还因此加重了怨念,如果不趁早解决,最后受难的,只会是凡间的生灵。 “白涣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说道,“你明天要去缴的恶灵是什么来路?” “诡鼠。” “老鼠啊?” 小粉点头。 “他连老鼠都搞不定?”我不解,“仙灵尊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白涣啊?仙灵界比他强的人大有人在,别的不说,我们远狩那会儿也没像他这样。” 小粉道,“当时除了白涣,没有人愿意接手。” 想想也是,白沁和白羽都不是爱出风头的人,白涣也时不时的就会去凡间找原料,对凡间也相对熟悉,为了逞威风,他那时一定是不遗余力的毛遂自荐。 我看了眼小粉的胳膊,“你昨天剿的是什么恶灵?” “异蟒,一种蟒蛇。”小粉回道。 “哦,蛇啊……蛇?那蛇变异长出爪子了?” 小粉道,“没有。” “那它怎么抓伤你的?” “谁说是它抓伤我的?”小粉顿了顿,继续道,“是白涣。” “那狗日的竟然敢对你动手!”我站起来叫道,“这豹子胆还真不是白长的!他现在人呢!” 小粉笑着看向我,也不说话,好像这事跟他无关一样。 我急道,“你还笑!他为什么这么做?” 小粉说,昨天他们镇狩时,刚好赶上浮扇宫也去凡间找原料,大概就是冤家路窄吧,好死不死,两家居然碰到了一起。 镇狩时,大家都是杀红了眼,谁还顾得上周围的花草树木?小粉的弟子和异蟒在打斗间,无意毁了白涣此次前来要采摘的果子。 因为小粉在场,白涣也不敢对怅寻阁的弟子发难,于是把恶气出在了异蟒的身上。 不等怅寻阁的弟子降服异蟒,白涣带着浮扇宫的弟子一记记软鞭剑抽打在异蟒身上。那异蟒也不是吃素的,之所以叫异蟒,还是因为它变异了,不过不是长了爪子,而是首尾各长了一个头。 异蟒尾部的头平时不会显现,只有在暴怒和受到强烈刺激时才会迸出。 异蟒在软鞭剑的刺激下,尾部霎时迸出了一个头,白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手里的软鞭剑一口被异蟒咬下,白涣没了武器只能唤出灵态。 其实直到那一刻,事态依旧在怅寻阁的掌控之中,但是白涣一时间慌了,本来他就没什么实战的经验和应战的本事,到了凡间,道行还都打了对折。 看到异蟒暴怒,白涣吓得不行,非要小粉用封灵瓶收了异蟒。 小粉没理白涣,本来镇狩也是怅寻阁的事,轮不到他指手画脚,小粉继续观战自己的弟子与异蟒周旋。 这时,异蟒一口咬住了浮扇宫的一个弟子,白涣情急之下,竟然向小粉扑了过来,想抢封灵瓶。 我震惊道,“他疯了吧!封灵瓶都敢抢!他以为自己还坐在镇狩执行官的位子上呢!白涣就是在那个时候抓伤你的?” 小粉点头。 “那你怎不抓回去!”我愤愤不平道,“或者再挖他一只眼睛,到时候我去求白沁再给他做一只义眼就是了。那狗日的下手那么狠,真不应该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 “你怎么知道我轻易的放过他了?” 我一愣,兴奋问道,“你把他怎么着了?” 小粉坏笑了一下,眼神一冷,说道,“连蛇带他一起收进了封灵瓶里。” 我瞪个牛眼看着小粉,良久后,“噗嗤”一声笑出来,足足几分钟都停不下来,可能是笑会传染,小粉也看着我笑了很久。 我抹了把眼泪,笑道,“小粉,可以!他应该是仙灵界里,唯一一个进过封灵瓶的仙灵吧?” “不是。”小粉道,“当时顺带着把赤夜也收了进去。” 我拍着大腿,又一阵狂笑,“那后来呢,他们两个不会到现在还在瓶子里呢吧?” 小粉摇头,“带回到仙灵廷后,仙灵尊就把他们两个放出来了。” “白涣肯定跟仙灵尊告你刁状了吧?” 小粉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就算他想那么做,也要等几天后醒过来,再去找仙灵尊了。” “仙灵尊没有为此责怪你?”我问道。 “白涣当初说是失手无意打伤了你,因此请命去了诛灵塔,所以我说这次是失手误收了他,然后跟仙灵尊提出,要将白涣这几十年的烂摊子全部处理干净。” 我一下高兴不起来了。 小粉看了看我,“这两次去镇狩,发现一段时间没跟着这些弟子,一个个不但没有长进,反而退步了,这回刚好借此机会练练他们。” “那也不用练的这么勤啊。” 小粉道,“仙灵尊有命,十年之内处理干净。” “按照我之前的算法,你岂不是两三天就要去剿一次?” 小粉道,“白涣镇狩的次数,没有你算的那么多。” “可是这十年内,一定还会有新的镇狩令下来,到时候不还是要你们去?这样的话,跟我算的也差不多了。” 小粉淡淡的笑了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我什么时候能恢复灵力?”我问道。 “你想跟我们一起去镇狩?” 我点头,早在远狩时,我就盼着有一天能跟仙灵界的人来个偶遇,然后并肩作战。 只是后来,在知道那时带队镇狩的人是白涣那种货色后,我也就不再期待什么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也是仙灵界的人了,而且带队的又是小粉,这种求之不得的合作机会,怎么能轻易放掉? 小粉忽然握主我的手腕,当我感觉到有灵气缓缓推进到我的体内时,顿时胸口一阵发闷,我不由皱了下眉。 小粉抽回手,“两三个月还是要等的。” 我说道,“那你们就再辛苦两个月,我会尽快恢复的,到时候跟你们一起去。” 小粉提醒我道,“你在浮扇宫的巡习还没有结束。” 我尴尬道,“啊……原来这事不能就这么过去了,还得继续回去巡习啊……” 还以为能混过去,就直接留在怅寻阁了,看来还得都走一遍,“我是不是两个月后就要去浮扇宫了?中间旷工这几个月不用再补上吧?应该直接去蹲个半年就可以回来了哈?” 小粉眯着眼睛看向我,“你就这么喜欢我的怅寻阁?” “有谁不喜欢啊,何止是我?怅寻阁可是大半个仙灵界弟子的第一志愿,这就相当于是凡间的名校,哪个学生不是脑袋削个尖的往里拱?”我叹了口气,“无奈我们怅寻上仙除了独具慧眼外,还要求严苛,最终能进怅寻阁的人,除了必须具备真材实料外,还要有些运气。” 小粉疑惑的看着我,等我继续说下去。 “就是那条漏网之鱼赤岸啊。”我问道,“如果你当时可以选的话,你会同意这条小鱼溜进怅寻阁吗?” 小粉想了下,无奈笑笑。 我笑道,“不过赤岸也挺好玩的,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起水墨。怅寻阁如果能多几个这样的人,气氛也会欢愉不少。” “这样的人一个就够了。”小粉起身道,“早点休息。” “小粉。”我叫住他,“明天当心点。” 小粉轻提了下嘴角,点点头。 回到寝房后,我在桌前坐了很长时间,脑子是空的,但又觉得很沉。 “白三……”我脱口叫出。 我以为,我用一个月的时间,最终接受了白三离开的事实,但是在我吃着生鱼,问出那句“好吃吗?”,再没有听到白三的回音时,险些难过的哭出来,下一秒,就犹生出一股很强的恨意。 那一刻我才发现,我一直都没有接受这个事实,我只是不再否认和质疑了。 刚才在听到小粉说,他把白涣和赤夜都关到了封灵瓶里时,真的很解气。当时我一边狂笑,一边狠咬着牙,我恨不得他们两个永世都呆在那里,受尽众恶灵的折磨,摧残,最后化成一滩脓水,腐臭,风干。 白三的事,如果这么算了,那就太便宜白涣了,但是像我这种巡习仙灵,要想在白涣面前掀起什么浪潮,未免太异想天开。如果冲动行事,到时受牵连的,就不止我跟肖愁了。 我去朽灵符里找肖愁,跟他说了白涣被小粉收拾了的事,也说了为此小粉要付出的代价,还有就是肖愁想从朽灵符里出来,还要等两个月的时间。 肖愁听后只是点点头,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每次看到肖愁,心里都会平静很多,他就像怅寻阁里的澄潭,清澄,净澈。 第二百五十九章 lucky抱 小粉基本上隔一天就会去一次镇狩,有时新的镇狩令下来,会连着几天不停歇。为了确保每一个弟子都有镇狩的机会,他每次只会带三五个弟子去。 白爷也不想让我太早就回白涣那巡习,谁都知道,我去了也是暴晒割草。 白爷说,受罚也是体力活,怎么都要等我的灵力恢复正常了再去,所以他一直对外称,我现在连床都还下不了。他不让我去厨堂找他,担心被白涣的人看到,所以每到空下来的时候,那老头就会来怅寻阁跟我吹牛。 其实我也清楚,装病这种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偶尔赤墨也会来看看我,为了不让白涣借题发挥,她都是没说几句话就回去了。 从赤墨那得知,白涣从封灵瓶里出来后,有一个星期的时间都是精神涣散的,不过,没多久,又恢复到了以往的那副嘴脸。 至于赤夜,吓的近一个月都不敢走出寝房半步,连白涣都劝不出他。 我闲来无事时,就会去叶林坐着,看其他人扫叶。一些弟子中途休息时,还会过来陪我说说话,这种大家庭的氛围很治愈。 今天赤念又扫了一上午的落叶,依旧徒劳无功。不过,我从没见过他为此沮丧,最多就是淡淡地叹口气。 “赤念!”我对他招了招手,“过来歇会儿!” 赤念跑过来,在我旁边坐下,“赤目,你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了,现在是否已能调运灵气灵力?” “灵气是可以了,灵力是还不行。” 赤念道,“不过才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样已经很好了,切勿操之过急。” “赤念,你的性子是真好,你是我见过最有恒心,最不会急躁的人了。”我指了下他的木剑,“还是没有一点进展?” 赤念点头,眼神却是依旧坚定不移,“但是我相信,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我也会像我们怅寻上仙一样,有一双如刀锋般锐利的猫甲。” 我惊讶的看着他,“你也是猫?” 赤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这是我一直都引以为傲的事。” 我陪着他尴尬的笑了下,“这个,是……的确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在我的印象中,猫是一种聪明敏感,神秘骄傲的动物。它们喜欢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任性,敏捷,灵活,情绪化,都是它们的标签,当然了,还有……可爱。 我看了眼赤念,他好像哪一点都不沾边,真的有这样迟钝的笨猫? “师兄!你们回来了?”赤念忽然起身对玄叹招了下手。 我也伸头看去,奇怪的是不见小粉。 玄叹走过来,对我说道,“怅寻上仙去找厨仙有些事情,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哦这样啊……”我问道,“你们这次镇狩还顺利吗?” 玄叹点头,没等他继续说下去,赤岸忽然窜出来,插嘴道,“当然顺利了,只要没有一些不相干的草包坏事搅局,我们怅寻阁哪次不是凯旋而归!” 玄叹看向赤岸,“闲谈莫论人是非。” “是,师兄。”赤岸诺诺的退到玄叹身后,悄悄做了个鬼脸,赤念看到后,无奈的摇摇头。 傍晚时分,小粉还没有回来。以前小粉镇狩后,都会直接回怅寻阁,就算是找白爷,也是把那老头叫过来,今天怎么去了那么久,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我现在还是一个“卧病在床”的人,不敢太靠近阙门,更不敢走出去找小粉,怕哪下再被白涣的人撞见。我在怅寻阁前院的澄潭边,急的走来走去。 终于在天黑透时,看到小粉走了进来。我立马迎上去,“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小粉微怔下,“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等你呗!”我没好气道,“中午镇狩就结束了,到现在都十几个小时了,你跑去哪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小粉提着嘴角,颇为得意的看着我,也不说话。 “既然你没事,你爷爷就回去睡觉了!” 我刚转身,小粉叫住我,“等下。” 我回头问道,“干嘛?” 小粉移开挡在身前的袖子,他怀里竟然抱着一盆多肉,一看到那粉色的花盆就知道,这多肉是肖愁的!刚才只顾着跟小粉说话,都没注意到他还拿着东西。 “肖愁的熊掌怎么会在你这?” 小粉诧异道,“这盆花都长成这样了,你还能认得出?” 小粉拿的是熊童子,多肉的品种之一。叶片形状酷似小熊的脚掌,厚厚肉肉的,我一直叫它熊掌。 我记得刚买回来时,这盆熊掌两只手刚好能捧住,在肖愁的悉心照料下,越来越繁茂。一个个翠绿色肥嘟嘟的叶子尖部,还都长着粉红色的“小指甲”,别提多可爱了。 现在……秃的……一看眼去,就只剩下杆了……啊不是,还有零星的几个皱巴巴的“脚掌”。 “我不认识肉,我只认识盆。肖愁的花盆都是我挑的,多肉是他自己选的。”我问道,“你回家了?” “没有。”小粉道,“这是水墨让我带给你的。” “你见到水墨了?”我激动道,“他现在好吗?” 小粉笑了笑,“他可比肖愁的多肉好多了。” 小粉说,他在镇狩回来时,从瀑布那里走了下,刚好看到水墨坐在小溪边,正在给这盆熊掌浇水。 水墨见到小粉后,兴奋的一塌糊涂,叨叨个没完。小粉临走前,水墨把这盆熊掌给了小粉,说现在这一盆是独苗了,其它的都给他养死了,他已经不敢再继续照顾了,让小粉拿给我自己弄。 “十几盆都死了?”我不敢相信道,“他到底怎么养的?对了,他怎么拿到那些多肉的,他没有家里的钥匙啊。” 小粉无奈道,“撬门。” 我们一边往寝房走,一边听小粉说,如我所料,水墨他们都以为我跟肖愁后来遇上了旱虺,出了事。 后来,水墨让卓憬带着黑狐他们,来回去了几趟牛家村找我跟肖愁的“尸体”……期间也四处打听我的行踪。 一个月后,水墨又让卓憬跟司风去了趟小粉家,希望能找到点什么线索。没有任何收获的两个人,最后抱着十几盆多肉回去了。 直到水墨看到赤念留下的信息,才知道我去了仙灵界。 就像我们猜测的那样,水墨没事就会坐在赤念摆的那堆石头前,盼着有天能见到留消息的人,跟他多打听打听我的消息。 我听到这些后,心里又酸又暖,“你有没有告诉水墨我的近况。” 小粉摇头,“他没问,我就没提了。” 估计水墨是看到小粉已经从诛灵塔里出来了,想着我在仙灵界是靠山的,所以一定以为我现在好的不得了,问也是多余。 我问道,“你去找白爷干什么了?” “问他这花还有没有救,如果没救了,我就不打算拿给你了。” “那你拿回来了,就说明它还有救?” 小粉点头,“你家老头说,给它换点干土,还能缓过来,但是要白涣栽植园里的土。” “为什么?怅寻阁的土不行吗?” 小粉道,“我不懂这些,白爷说以这盆花现在的情况,只有栽植园的土能养活了。” “那现在这盆里的土是栽植园的?谁去管白涣要的?” 小粉坏笑了一下,“偷的。” “你们两个去偷的?”我吃惊的看着小粉,堂堂两个上仙,为了一盆多肉,去仇家的领地里偷土? 小粉说,白爷让赤墨去找的白无染,说小粉有一盆花需要栽植园里的土。 白无染一听是小粉需要,二话没说就去办了。为了不惊动其他人,白无染一直等到浮扇宫的弟子都歇下后,才悄悄进了栽植园。 “所以你这么晚回来,是因为一直在白爷那里等赃物?”我问道。 小粉点头。 回到四合院,我把熊掌放在寝房前的澄潭边。 我蹲在熊掌旁边,“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在你的主人见到你之前,一定要变回原来肥头大耳的样子。” 以前我特别喜欢去摸熊掌的叶子,毛茸茸胖乎乎的,手感极佳。现在看着干瘪的叶子,实在下不去手,最担心的是,不小心再把最后这两三个“脚丫子”碰掉了。 小粉说道,“明天我还要去镇狩。” 我起身问道,“是擦屁股,还是镇狩令?” “镇狩令。” 我点头,“那你当心点。” 小粉淡淡道,“明天镇狩的地方是树林。” 我有些奇怪,小粉之前去镇狩时,最多就是说一句“我走了”,今天怎么汇报的这么清楚?我顿了下,笑道,“这么说明天还能见到水墨?那小子如果知道要乐死了。” 小粉问道,“你要一起去吗?” 我怔住,“我?我可以一起去吗?” “可以。” 我激动的不行,“真的?不坏规矩?” “坏。”小粉道,“但如果你想去,我可以想办法。” 我自然是想去,想去的都想疯了!我想见水墨,也想吃那家有小鱼叉的酸菜鱼,更想回凡间转转,但是一想到要坏规矩……小粉因为我已经坏了很多规矩了,而且每一次都没能侥幸的躲过受罚,如果明天偷跑出去被发现,不知道又会怎么样。 想想还是算了吧,爽一时,苦……还不知道要苦多久。 我笑了笑,“不去了,再等几个月吧,到时候我正大光明的跟你去镇狩。明天如果看到水墨,记得帮我跟……” 小粉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抱住我…… 我顿时懵逼了,像木头一样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小粉轻声道,“lucky抱。” “啊?”我颤颤悠悠的问道。 小粉松开我,勾着嘴角,“水墨说,如果下次镇狩你不能跟我一起来,就让我替他给你一个lucky抱,他说这是上次欠你的。”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粉说了句“早点休息”,就走了。 第二百六十章 我错了 两个星期后的清晨,我盘膝坐在床边,按照以往惯例,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尝试调运灵力。 离小粉说的两个月越来越近了,今天起来后,发现灵气比昨天更稳了,这着实让我兴奋不已。不过,这也意味着,我很快就要去浮扇宫了。 我静下心来,稳住心神。片刻后,一道久违的力量缓缓的开始在体内蓄积,成了成了!正想叫出肖愁,却发现金甲还是无法迸出。 我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又盯上了桌上的茶具。 随着一声“碎碎平安”,我快速的调运灵力,眨眼间,肖愁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肖愁看着我,满眼愉悦。 我笑道,“终于解封了,今晚就让白爷给你做好吃的带来!” 肖愁点头。 “我带你去见上仙吧!等晚上没人时,再带你转一遍怅寻阁。”我拉着肖愁往门口走,刚一开门,就看到小粉站在门外。 我愣了下,“这么早?今天不是没有镇狩吗?” 小粉淡淡道,“我听到有东西碎了。”说罢,转眼看向肖愁。 “哦对对对!”我把肖愁拉过来,“肖愁,他就是上仙。”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粉会跟肖愁见面,所以早在一个星期前,我就开始教肖愁仙灵界的人都是怎么行礼的。虽然跟小粉之间不需要这样,但是,我还是希望可以尽可能的,让小粉对肖愁有些好感。 肖愁乖乖的按照我之前教他的那样,对小粉恭敬的行了个礼。 小粉忽然皱了皱眉,一脸不悦。 我心一提,难道是动作不标准?看向肖愁,他此刻还弯着身子,不论是肩部,头部,胳膊,还是后背,都很到位啊…… “他怎么会穿着我的衣服?”小粉忽然问道。 “啊?”我反应了一下,说道,“啊这个啊……这个,这是你上次从诛灵塔里出来看我时留下的,白爷看肖愁没有仙灵界的衣服,就让他先穿着了。” 小粉冷言道,“脱下。” 肖愁转头看着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脱下。”小粉态度强硬的又重复了一遍,一时间气氛很尴尬。 我走到小粉身边,小声说道,“小粉,你让肖愁现在脱了,那他穿什么啊?总不能一丝不挂吧……” 小粉转身就走了,我在后面叫了他几声,他也没理我。 肖愁垂着头,一脸委屈。 我关上门,带他到桌边坐下,“肖愁,你了解猫这种动物吗?” 肖愁茫然的看向我,摇摇头。 我看了眼门口,笑了笑,“别扭,猫的性格都别扭。” 肖愁满眼不解。 我继续道,“肖愁,刚刚的事你别往心里去,上仙不是冲你的,也不是不喜欢你。他的一些贴身东西,旁人都是不能碰的。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他‘护床’的事吧?” 肖愁点头。 我对小粉的床挑了下眉,“但是你看,他现在也在一点点改变不是吗?你以前听我讲了那么多上仙的事,所以应该知道,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肖愁点点头。 我给肖愁倒了杯茶,“一会儿我去找赤念,让他把白爷叫过来,我们一起商量下晚上的菜谱怎么样?” 肖愁点头,神色舒缓了不少。 之前小粉跟肖愁明明相处的挺好的,上次不欢而散是因为灵识,这次是因为衣服。灵识的事还值得气一气,这衣服……不至于那么大火气吧? 过了好一会儿,小粉忽然推门走进来,把一件黑色的长衫往桌子上一扔,瞥了一眼肖愁,说道,“换上。” 肖愁看向我。 我清了下嗓子,拎起衣服,“哎呀!这位身衣服正点啊!肖愁你看,黑色,经典侠气之色!还是我们上仙有眼光,要说这衣品……” 小粉没等我说完,转身走了。 “肖愁,你赶快换上啊。”说罢,我起身追了出去。 小粉站在寝房前的澄潭边,看着水底的石头,面若冰霜。 我嬉皮笑脸走过去,“怅寻上仙在欣赏战绩啊?” 小粉没理我。 我搓搓手,“关于衣服的事……没错,是我跟白爷做的不对,那老头不应该擅作主张把你的衣服给肖愁穿,我也不应该放纵他胡闹,回头我再好好教育一下那老头!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总干些不着调的事!” 小粉转头看向我,眼底透着寒光,看得我一惊。 “你,你别这么看我啊……这……我……” 小粉道,“我从药物司局回来时,去了趟厨堂,白爷说这是你的主意,他是被逼迫的。” 卧槽……不是说虎毒不食子吗?那老头自己不“吃”我,竟然把我推去给别人“吃”! 我咽了咽口水,垂死挣扎道,“对峙!晚上把那老头叫过来对峙!” “不必。”小粉道。 我顿时松了口气。只听他继续道,“我现在就把他叫来对峙。” “哎哎哎哎!”我连忙拉住小粉,“算了算了,那老头都那么大算数了,还好面儿……那什么,这事我就替他抗下了,不对峙了,不对峙了……” 小粉冷眼看着我,在他的眼刀飞出前,我决定服软了…… “那……那我错了呗,以后再也不会发生此类似事件了,我跟你保证!”我竖起三根手指。 这时,肖愁从寝房里走了出来。 我转身看去,紧身黑衣长衫,下摆坠感极好,没有外纱,袖口紧绑,头发高高束起,腰间系着一条很宽的皮质腰带,白爷送他的荷包挂在腰间。 配上肖愁俊冷淡然的脸,本应是一副寒意冷冽的感觉,但肖愁在看向我们时,眼底却尽是轻柔。 “好看!”我对肖愁招招手,叫道,“肖愁快过来!” 肖愁站到我们面前,垂着眼睛。 “我们上仙的衣品简直没话说!这身衣服比之前的还适合你,轻便,简洁,大气,酷帅……耐脏……关键是整个仙灵界里,没见过第二件了。肖愁,这身行头只有你有。”我说道,“还不快谢谢上仙。” 肖愁对小粉行了一个礼。 我轻轻撞了下小粉,笑道,“你还是疼肖愁的,给他找了套这么合身的衣服。” 小粉看了眼肖愁,面无表情道,“跟我来。” 小粉走向灵王之前住的东厢房。 肖愁看看我,我点下头,随他一起跟着小粉进到了寝房里。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几十个平方,宽敞明亮。正对大门的是一张供桌,上面立着一个没有写名字的灵位牌,前面放着一个小香炉,三根刚刚烧尽的香还飘着一缕轻烟。 除此之外,这个房间里再无其他东西了。 我跟肖愁站到小粉旁边,一起看着他。 小粉看着灵位牌,问道,“别人惧你,是把你当成灵王,赤目宠你,是把你当成肖愁。你认为自己是谁?” 肖愁愣了下,思考片刻后,隔空画了一个笑脸。 我帮他解释道,“肖愁的意思是,两个都是。” 肖愁点头。 小粉正色道,“每一个人都有很多种身份,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场合,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平时你可以把自己当成是赤目弟弟肖愁,但是在主体有命时,你就是灵王,无条件服从主体是你分内之事。” 肖愁点点头。 小粉看了肖愁一眼,“你的主观意识太强,前有反噬主体吞噬灵识,后有一意孤行凌驾主体之上。白三的死,你认为是因为谁?它是替谁交出了自己的灵识?” “小粉!”我立马说道,“白三的死跟肖愁无关,是我的错。” 肖愁低着头,神情悲戚,他走到我们面前,忽然跪了下来。 “肖愁!”我心一紧,正要去拉他起来。 小粉看向我,“你以为这件事,你逃的了干系?” 我收回伸出去的手,听小粉继续道,“如果你对他不过于宠惯,在最初就把你们两人之间的界限明朗化,他会一次次越界,破符,冲撞主体?” 小粉的话我无力反驳。 我承认我宠肖愁,对于肖愁,我舍不得责怪,甚至舍不得指正。在我心里,他是我一个失而复得的家人,我怎么可能不去宠,不去惯?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如果在仙灵廷上,肖愁没有破符的举动,白羽的俱焚散灵符也不会从封印转换为摄离,白三也不会为此挡在了肖愁前面。 肖愁的想法很单纯,很直接,很多时候他甚至概念不清。在他看来,只要我有危险,他就应该及时出现保护我。 而我通常在这种该去指正他的时候,都选择了得过且过,视若无睹,导致肖愁对一些问题的严重性模糊不清,最终铸成了我们都无力承担的后果,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监护人失职”吧。 小粉总会让我看清和承认一些我一直在逃避的问题,对我,他不会像白爷那样藏着掖着,也不会像水墨安慰劝导。也许在小粉看来,我最需要的是他人的直言警醒,和自身的勇敢面对。 他总会在适当的时候,对我说一些适当的话,我需要听到的话。 我说道,“我知道错了,白三的事,我跟肖愁都有责任。” 小粉看着肖愁,“灵王护主是本分,但不是用伤害他的方式去保护他。” 肖愁抬头看向我,满眼自责愧疚。我最怕看到肖愁这样,他今天会有这样的情绪,是我造成的,我心里同样自责愧疚。 小粉走到供桌前,回望肖愁,肖愁意会起身走上前。小粉递给肖愁三根香,他抬手一挥,香被点燃了。 肖愁木纳的看着手里的香,有些无所适从。 我走过去,也管小粉要了三根香,小粉帮我点燃后,我双手将香平举至眉齐,对着灵牌鞠躬三次,最后把香插进了香炉里,肖愁看到后,有样学样的做着。 我们走出寝房后,小粉道,“明天去浮扇宫巡习。” “啊?明天就赶我走了?” 我有些不情愿,心道,两个月还没到呢啊……但眼下,我跟肖愁刚惹怒小粉,也不好再跟他讨价还价了。如果小粉提早赶我去浮扇宫算是对我的惩戒,那去就去吧,反正都是躲不掉的事。 我低落道,“好……我去……” 小粉看了我一眼,“这是仙灵尊的意思。” “原来不是你要赶我走啊?”这样一来,心里舒服多了,“行,我明天一早就去。” 小粉道,“仙灵尊没有规定具体时间。” 我瞄了小粉一眼,“那……明晚我在怅寻阁吃过晚饭再去,是不是也行?” 小粉淡淡道,“随你。”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临行 晚上白爷跟管家一起来的,一人手里拎着两个三层食盒。各种鱼,虾,肉,素,汤还有三碗蒸蛋……寝房的桌子摆的满满的,酒杯都只能见缝插放。 白爷坐在肖愁旁边,脸上的慈父神情又出现了,“我们家小伙伴真是穿什么都精神,但是这身衣服料子有点薄,在浮扇宫和怅寻阁还过得去,等到了执初轩估计要冷啊……” 我翻了个白眼,“别光用嘴说,真怕肖愁冷的话,那你就去黑市给他买件大氅回来啊。” 白爷瞪着我,“跟药物司局的人交代一声,什么做不出来,怎么能给小伙伴穿黑市里的那种地摊货?”那老头转头对着肖愁又换上了一张笑脸,“小伙伴,这三碗蒸蛋有两碗都是你的,你要是吃不够,臭小子那碗也给你,但你最好还是多吃点鱼和肉,几个月没看见你,又瘦了。” 坐在肖愁另一边的管家,也忙着给肖愁盛汤。 我嘟囔着,“我也瘦了,怎么没见有人管?” 刚说完,小粉就往我的碗里夹了块红烧肉。 我抖着下嘴唇,哭腔道,“亲人……” 小粉看了我一眼,无奈摇摇头,什么也没说,继续吃饭。 管家见状后,立马也给我盛了碗汤,还时不时瞄着小粉。原来这还藏着一个老粉! 白爷道,“臭小子,这回去了浮扇宫机灵点,只要不跟白涣有正面冲突就都不是事,但是能避免的小纠纷,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说点我没听过的话成吗?”我不耐烦道,“这段时间你几乎每次看到我都是这几句。” 白爷道,“白涣不是善茬,你也不是省油的灯,俩人碰到一起,你还指望我说什么?” “行了行了,不过就是去割半年的草而已,现在有降谷在,他也不敢再为难怅寻阁的人……”我歪头看了眼小粉,“和我,对吧?” 白爷道,“降谷也有不在仙灵界的时候,他现在隔三差五的就要去镇狩,万一赶上降谷不在时,你惹恼了白涣,他又对你用鞭刑呢?” 小粉冷言道,“他敢!” 我立马抬着凳子,贴到小粉旁边,“还是我们怅寻上仙这边有安全感。” 白爷瞪了我一眼,“那你也给我心里有点数,别狗仗人势!” “汪……”我学狗叫了一声。 “你个臭小子!”白爷一巴掌拍了过来。 夜深时,我扒开门探了个头出去,见没人,对肖愁招招手。 小粉说,每当第二天有镇狩时,怅寻阁的弟子都会比较早睡,为了安全起见,我跟肖愁还是坐等到快午夜时才敢出来。 “怅寻阁不像绾尘殿和浮扇宫,有一些练法器放法器,种植和酿酒的地方,这里最大的一个地方就是叶林。”我指了下不远处,“就是那里,其实白天看才漂亮。” 肖愁轻轻的踩在落叶上,低头走着。 “是不是很松软?”我问道。 肖愁点头。 从白天被小粉教育完,肖愁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刚才吃饭时,也是闷着头。 小粉说话从不迂回婉转,避重就轻,他想表达什么,一向简明扼要。很多时候,小粉的话听上去像是说重了,其实细一想,他不过是直言快语,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而事实总是不太容易被接受的。 “肖愁,你会怪上仙吗?” 肖愁摇摇头,指了下自己。 “怪自己?” 肖愁点头。 “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怎么分辨轻重,其实是我的问题,我应该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你。我们的关系不是主仆,是家人,所以我更应该对你的一些不恰当行为及时纠正。” 肖愁手舞足蹈的在我面前比划了很长一段话,我看着看着就笑了,因为我他娘的竟然看懂了! “以后,如果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要告诉我,我会改。”我翻译道。 肖愁听到后愣了下,下一秒猛点头。 我搭着肖愁的肩膀,笑道,“彼此彼此,漫漫余生,我们互相指教。” 肖愁看着我,缓缓提起了嘴角。 第二天,我坐在澄潭边发呆,肖愁坐在寝房的门槛上,疑惑的看着他的熊掌。我跟他说这个就是他之前在家里养的那盆,但是他不信,他觉得盆是他的,熊掌不是。 如果没记错,这是肖愁第一次质疑我。心道,水墨那小子真行! 我翘着二郎腿,望天道,“肖愁,过了今晚,你可能又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像现在这样放风了,你知道在白涣那里我们更要小心。我估计,你最多就是在浮扇宫的寝房里晃悠晃悠,舒展下筋骨。” 肖愁点点头,没什么情绪,应该是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 快到傍晚时,一些弟子陆续从叶林回来了,四合院前,顿时变得喧嚣。 小粉的四合院,是在其他弟子的寝房后面,虽然平时都不会有人主动来这里找小粉,但是在小粉镇狩时,偶尔会有几个跟我混得比较熟的弟子来找我。因为担心哪下肖愁被他们撞见,所以我先把肖愁收回了。 小粉是刚好在饭点的时候回来的。 这顿饭,我保证了充分的咀嚼,每一口都嚼了五十下才咽下去。我拖拉着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小粉已经坐在一边等了我快两个小时了了。 直到我放下筷子,他眯着眼睛看向我,问道,“想通了?” 我砸砸嘴,“不然还能怎么办,再拖下去也只是拖几个小时,最后还是得去。” “看来是真的想通了。”小粉起身。 “小粉,以后你可能就再也看不到我了。”我撇着嘴,矫揉造作的说道,“这一别,搞不好就是永世不见了。” 小粉笑了笑,“浮扇宫的太阳还是很毒的,你每天蹲在草场上,晒个几天,就能把你的心理阴影驱散了。” 我摇摇头,一脸悲怆,“散不了了,活在阴影中,死在阴影里,这就是我的命数。” 小粉拍拍我,“跟我走吧。” 我看着他,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听到这句话了。我站起来,从腰带间拿出做好的手带,小粉看到后有些诧异,稍后不动声色的勾了下嘴角。 我一边给他带上一边说道,“别说你爷爷我这几个月都是游手好闲的混日子,我除了在你这里养膘,正事也没耽误!” 小粉看了看手带,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一看就是你的手艺,在绾尘殿这一年的时间,算是荒废了。” “你爷爷的……” 刚出怅寻阁的阙门,就看到白涣带着赤夜站在琉璃台上。如赤墨所言,白涣果真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德性,封灵瓶的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赤夜就怂货一个了,即便身边站着白涣,他在看到小粉后,还是心有余悸的向白涣身后躲了躲。再看看他脚下行纹,虽然没有我的“炫目多彩”,但也是够“华丽耀眼”了。原来这封灵瓶,还能吸人的内力。 “一个巡习下仙竟然有如此大的面子,还需劳驾怅寻上仙亲自护送。”我们走近后,白涣阴阳怪气道,“我正想着,眼看亥时都已经过去了,赤目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连仙灵尊的命令都敢违抗。” 原来主仆二人大半夜不睡觉,是想着如果我今天没有按时去浮扇宫报道,就要连夜去仙灵廷告我刁状! 赤夜唯唯诺诺的给小粉行了个礼,白涣鄙夷的白了赤夜一眼,似乎觉得很没面子。 我看着白涣,心里的恨意无声的烧着,我故作平静道,“弟子见过浮扇上仙。” 白涣仰起头,用他那对大鼻孔对着我,“能让怅寻上仙亲自送来的巡习仙灵,你可是头一个啊。” 小粉道,“我亲自送人,是有几句话要跟你说明。” 白涣扇着扇子,“愿闻其详。” 小粉道,“人,我交给你时什么样,你还给我时也要什么样。” 白涣冷“哼”一声,“说得像是我们浮扇宫不善待弟子一样。” 赤夜冒头道,“仙灵界谁人不知我们浮扇上仙是最疼爱弟子的,但是,倘若弟子做错了事,也是要按律处置的。” “律?”小粉眼神一冷,看着赤夜,“鞭刑吗?” 赤夜一时哑口,又慌忙的躲回了白涣身后。 白涣道,“我以为当日之事,早已在仙灵廷上说开了,最后对赤目的处置,也是在众人都没有异议之后才执行的,不曾想,怅寻上仙至今对此事仍心存芥蒂。” 小粉没理会白涣,忽然转头对我说道,“每天完成浮扇上仙吩咐的事后,都要来怅寻阁一趟。” 我一愣,下一秒狂点头,这敢情好了!不用担心哪天突然在浮扇宫里死翘翘了还没人知道。 白涣不满道,“赤目在我浮扇宫巡习,何以要每日去你怅寻阁?” 小粉淡淡道,“听说你也时常在我不在时,吩咐我的弟子为你做事。我也有事需要你的弟子替我去办,但是我不找你浮扇宫的正式弟子,我只找他。” “何事非要赤目办不可?”赤夜又伸个脑袋出来,“我们浮扇宫的能人异士比比皆是,他能办到的事,任何人都能办到。” 小粉问道,“也包括你吗?” 赤夜估计是怕小粉真的会找他,到时候也像白涣为难赤念那样为难他,于是没再接话。 白涣道,“我也好奇,怅寻上仙究竟是要给赤目安排何等要事。” “抓鱼。”小粉道。 “抓鱼?”白涣一脸疑惑。 小粉再次把白涣晾在一边,对我说道,“时候不早了,随他们去吧,记得每天来澄潭。” 我点头笑道,“弟子遵命。” 白涣不悦的看了小粉一眼,甩了下袖子转身走了,我跟了上去。走到浮扇宫的拱桥时,回头看了看小粉,他笑着对我点下头。 第二百六十二章 噩梦醒了 几天后的晚上,我坐在浮扇宫的寝房里。 没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停在房门口。打开门,是赤墨。 “果然守时。”我笑笑,“没想到你真的可以这么快完工。” 赤墨递给我一个黑色的小拇指瓶,“答应你今天交作业的,这种短实效的仙器,耗费不了多少时间。不过,你要它做什么?不会真的失眠到这种程度了吧?” 我点头,“你看我的黑眼圈就知道了,现在在浮扇宫虽然不用去做园丁割草了,但又成了搬运工,每天被他们当成骡子使,从栽植园搬果子到晾堂,你看我一天还有闲下来的时候?” 赤墨疑惑道,“既然这么疲顿,按理应该倒头就睡啊。” “听过物极必反吗?我现在吃白爷烧的菜都不香了。再不确确实实的补一觉,我一定会是仙灵界里第一个猝死的仙灵。”我摇了摇这个拇指瓶,“这个怎么用啊?感觉里面什么都没有啊……怎么晃都没声,空的?” “你还能把灵气晃出声?”赤墨嘱咐道,“这个安神药,虽说实效短,但是药效很强。打开盖子,里面的灵气就会飘出,如果不提前调运自身的灵力去压制,瞬间就可以达到深度睡眠。两个小时内,雷声打在耳边都叫不醒你。” 我瞪着眼睛,“这么强?这哪还是深度睡眠啊,分明就是昏迷了啊……” 赤墨点头,“你可以这样理解,所以你要抓紧时间睡了,不然误了明天去勤令堂的时辰,你又要倒霉了。” “好好好,那我马上就睡,你明早记得来叫我啊!” 赤墨笑了笑,“那祝你今晚好梦了。” 我笑道,“一定会有一场好梦。” 关上房门,收起笑脸。 我走到桌前,看着桌上那个盛着苦雨的茶杯。 两天前,浮扇宫又下了一场苦雨。深夜时,我在寝房前端着茶杯一直接到雨停。 听赤墨说,浮扇宫内,只有栽植园的上空从不降雨。赶上下雨时,大部分弟子都在寝房休息,或是出去闲逛。那些给我布置搬运工作的弟子,则是躲进栽植园里,往竹筐里不停的装果蔬,我就只能侯在园外淋着雨等他们。 有时等几个小时,有时会等一整天。几次我都是浑身湿漉漉的回到怅寻阁,白爷总跟我说,不是谁都能有幸洗到苦雨澡的。小粉每次看到后,全是沉着脸,皱着眉。 我常常都是笑笑,一脸无所谓的拍拍小粉。 我是真的无所谓。比起有人将要失去毕生的道行,我淋几次雨,又有什么所谓? 赤夜妈妈死后,就没人再给浮扇宫的人测雨了,他们只能凭靠对湿度和感应,择时在晾堂外晒果蔬。这几天,浮扇宫干燥的不行,想必现在,晾堂外的地上,一定铺满了果蔬。 我拿着茶杯走出寝房。 这个计划,在我没来浮扇宫时就有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肖愁。 当年因为一场苦雨,白昊杉折了大半生的道行,至于白涣,要想重建蒸馏塔,就算不被榨干,事成之日,也是废人一个了。 白涣不配去见白三,留他一条残躯,在仙灵界慢慢消磨他的意志,看他残喘,看他颓丧,看他挣扎。 如果这件事被仙灵尊发现了……肖愁交给白爷,我放心。至于小粉……就当是我辜负了他。 走到晾堂前,看到一个下仙正守在满地的果蔬周围,那人是赤辰,我跟白三常说的“下班的钟声。” 赤辰围着果蔬一圈圈的转着,时而望望天,密切留意着天气变化。 我调运灵力,打开拇指瓶的盖子,将它向赤辰扔去,赤辰闻声还没来得及回身,当即倒在了地上。 我走到赤辰身边,踢了他一脚,他响亮的呼噜声断了一秒后,又衔接上了。我捡起地上的拇指瓶,在那一瞬间,心脏忽然被裹紧了一下。 我按了下胸口,“肖愁……” 我看着手里的茶杯,犹豫的向那片果蔬迈了一步,顿时,心脏又紧了紧。但是这次,不是像之前那样像被环抱住的感觉,而是一顿一顿的敲在我的心脏上,我怔住,这是小粉对我用过的那个不规律的节点。 这个节点,我跟肖愁坐在朽灵符里悼念白三时,我对肖愁点过几次,没想到,他记住了。 节点一直重复着,我僵硬的杵在原地,下一步无论如何也无法迈出。良久,我攥了攥茶杯,最终,头一仰,把苦雨喝了下去。 立时,节点停止了。 我以为,我会觉得愧对白三,会懊恼,会自责,但此刻,内心却意外的平静,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我想到了那晚在怅寻阁的叶林,肖愁那一套手舞足蹈的动作。 我笑了笑,“肖愁,你刚才是在指教我吗?” 回过身,看到白污染站在不远处。他淡漠的看着我,片刻后,转身离开了。 回到寝房,我去朽灵符里找到肖愁。 我问他,是不是知道我刚才去了哪?他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又问他,为什么刚才忽然不停的点这那个节点? 肖愁指了下我的胸口,摇摇头。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也不想去猜了。 早上,赤墨来敲门,她看到我后,愣住了,“赤目……你,你没用安神药吗?” 我笑笑,“用了。” “那是不是那个安神药没起作用啊?怎么你用后比没用前还像失眠?”赤墨困惑的的嘟囔着,“不可能啊……怎么会没起作用呢……” “起作用了,很好用。” 赤墨看着我,“那你是做噩梦了?” 我摇摇头,“是噩梦醒了。” 日子又回到了起初,昨晚,好像真的是一场梦。 我继续给浮扇宫当牛做马,不歇火的搬运果蔬。 有几次都是在我快搬到晾堂时,才被告知果子拿错了,要再送回去,重新再搬。 这种小把戏,连傻逼都看得出来,那些人就是在存心耍我。我也懒得跟他们计较这些,只要白涣不拦着我每晚去怅寻阁“抓鱼”就行了。 说是抓鱼,其实就是回怅寻阁吃晚饭,每晚白爷都会把饭菜拿到我之前住的正房里,然后他,小粉,我,还有肖愁,我们一起吃饭。 有时小粉镇狩回来的晚,我们就等他。几个月下来,四个人一起用餐,成了一件雷打不动的事。 后来我从白爷那得知,当初仙灵尊帮我藏肖愁用的那道仙力,把我和肖愁的灵脉连在了一起,所以其他人只能感觉到我体内只有一道灵脉,一个灵识。 换言之,我当初抱着必死的心,要把肖愁托付给白爷的打算,根本行不通,如果我不被处死还好,否则,因为灵脉相连的缘故,如果我有个什么闪失,肖愁也活不成。 第二百六十三章 斜塔 后来在一次吃饭闲聊中,我从小粉那得知,白爷口口声声说自己被打入凡间,是因为所谓“芝麻大点的事”,其实是“花生大点的事”。 “降谷!”白爷立马打断小粉,“几百年前的事了,能不能不提了!” “不能!”我说道,“既然都聊到这了,当然要把话说完了,拉屎拉一半往回抽不难受吗?” 白爷瞪眼睛,“你个臭小子吃饭时说的什么话!” 肖愁也饶有兴致的看向小粉,等他揭白爷的老底。 小粉说,那次白爷在仙灵尊的寿宴上,偷偷吃了在宴席上本该呈给仙灵尊的花生米。本来低头认个错连诛灵塔都不用进的,后来白爷愣是给自己争取到了“三世下等人”的体验机会。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小粉,“就因为这事?” 小粉点头。 本以为这两个老头是为了争女人之类的事,结果竟然是为了争花生米? 我问道,“老头,你说你至于吗?你到底偷吃了几斤的花生啊?” 白爷搓搓胡子,“三粒。” “少了三粒都能被发现?”我问道。 白爷道,“根本就没有少,因为玄舍多放了三粒,我就寻思着,吃了三粒后数目不就对了嘛,谁知道那老东西非要跟我计较这么点事!” 小粉看了眼白爷,“可是你当时是在仙灵廷上,当着所有仙灵的面,徒手抓了三粒扔进嘴里的。” “那就是你活该了,自己作死,还死要面子不肯低头。”我问道,“所以管家也因为这事,跟你一起被打入了凡间?” 白爷满不在乎的“嗯”了一声,“本来没他什么事,他以为承认自己疏忽就能把事情揽过去,结果好了,也为自己争取到了难得的体验人生的机会。” 我好奇道,“你们俩都走了,那段时间仙灵界的饭谁做啊?” “各凭各的本事。”白爷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降谷,你之前说我不在的那几年,仙灵界起了几场火来着?” 小粉无奈笑笑。 白爷得意道,“我跟你说臭小子,那老东西虽嘴上不说,但从我走后,肯定肠子都悔青了!别的不谈,我回来后一见着他,发现他瘦了两圈半!”白爷从桌下又拎了一壶酒上来,推到我面前。 我问道,“你不是说我每天一早就要去做苦力,晚上喝酒都得温克吗?” 白爷忽然问小粉,“是九百年前的今天吧?” 小粉想了想,“好像是。” “什么九百年前的今天?你们在说什么?” 白爷道,“蒸馏塔最上面的头奁,是整座塔最重要的部分,里面有一剂配方,需要竖峰山顶上的朝露,每九百年换一次。每到这天,白涣天没亮就会带着大半个浮扇宫的弟子去搜集,第二天不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 我问道,“竖峰很远啊?朝露不就早上有吗?搜集完就回来的话,也不需要两天一夜的时间啊。” “那露水不能见光,不能晃动。”白爷用两根手指,在桌上比划着走路的姿势,“所以要慢——慢——走。” 我对白涣酿酒那一套事没兴趣,能放两天假就行了,我给肖愁倒了杯酒,“今天不用温克了,敞开了喝。” 肖愁喝了一口,怔了怔,缓缓看向我。 “怎么了?不好喝?”我也尝了一口,原来是改良过的捧肴。白无染竟然真的按照白三说的重新调配了,口感醇厚浓郁了不少,不再有“小清新”的感觉了,倒是很符合白三的口味。 白爷不满道,“托你小子的福,从今以后,只要用的上捧肴的菜,全会变成重口味!白无染还说,这是按照我的意思改良多次后,才敢拿给我品鉴的,你那天回去后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我苦笑下,说道,“小清新。” 肖愁放下酒杯,垂着眼睛,静默地坐在一旁。 白爷看着肖愁,“小伙伴,这酒不合你的口味啊?” 我笑道,“肖愁是因为知道我喜欢喝,所以留给我的。”我放下酒杯,拎起酒壶灌了下去。 “臭小子你干什么!”白爷刚想把酒壶抢过去,肖愁忽然拦下他,对他摇摇头。小粉见状后若有所思,片刻眉头微蹙的看向我。 白三,你想做还没来得及做的事,我们一件件来。 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我坐起来回忆着昨晚的事,结果连一个片段都记不起来了。我按了下胸口,肖愁也没有收回,估计是被小粉安排在别的寝房休息了。 刚打开门,看到赤念站在门外,还没等我开口,他一脸焦急道,“赤目你终于醒了,浮扇宫出大事了!” 我打了个哈欠,“出什么事了?”心道,浮扇宫出事关我屁事! 赤念道,“蒸馏塔倒了!” “谁倒了?” “蒸馏塔。”赤念道,“已经是几个时辰前的事了,眼下浮扇宫已经乱成了一团,你还是回去看看为好。” “这两天也没下雨啊,它怎么会倒了?”我有点懵,该不会是昨晚我把苦雨倒塔里了吧?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从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接过苦雨,更没再动过那种念头,而且昨晚白爷小粉都在,也不可能让我那么做。 我张望着其它房间,也不知道肖愁在哪间房里,“赤念,怅寻上仙呢?” 赤念道,“怅寻上仙今日有镇狩令,一早就出去了。” “你今天又是留守?” 赤念摇头,“这次我本应随去,但怅寻上仙吩咐我守在这里,要一直等你睡到自然醒,期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笑笑,难怪这一觉睡的这么安稳。 这时,白爷从灵王之前住的寝房里走出来,对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肖愁在那里,“臭小子,你先回浮扇宫看看吧。” 我应了一声就去了。 跑进浮扇宫后,不由一惊,此时的蒸馏塔,就像意大利的那个比萨斜塔一样。准确说,蒸馏塔倾斜的更严重,基本上已经达到了四十五度角。 所有浮扇宫的弟子都在对其推送仙力,试图不再让它继续倾斜。眼下的整座蒸馏塔,被一团团蓝色的光晕包围着……还挺赏心悦目。 我在心里幸灾乐祸了一番,多亏上次没出手,看来人贱自有天收。 一个弟子满头大汗道,“师兄,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了多久的,还是要想办法尽快通知白无染师兄!” 我望了一圈,的确没有看到白无染,赤墨也不在。 “但是我们现在只要有任何一个人离开,蒸馏塔都有可能出现更严重的倾斜。” “那个谁!”那个一直喊不出我名字的平仙叫道,“就是你,别看了,现在只有你一个闲人,快去找白无染师兄回来!” “我去?”我指着自己,“我去哪找他啊?” “还能是哪,当然是去竖峰了!” 我说道,“我怎么知道竖峰在哪,再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凡间,我又没有仙力。” “赤尧你来的正好,你去把我们白无染师兄找来,你之前巡习时,不是也跟着去过竖峰吗?”那个平仙看了我一眼,继续道,“这个没用的东西指望不上!” 我一回头,发现赤尧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正伸个脖子在看热闹。 赤尧道,“没有执行上仙的批准,我们做弟子的怎可随意去凡间?况且我是绾尘殿的人,插手你们家的事,不合适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你家我家的!”那人急道,“或者你在仙灵界的阙门前,只把这个巡习的送去竖峰,你留在仙灵界,他是我们浮扇宫的弟子,他可以去!” 我暗骂一句,现在说老子是你们浮扇宫的弟子了? “赤目,你要去吗?”赤尧问我。 “你问他做什么,直接带他去,事不宜迟!”话语间,蒸馏塔忽然又倾斜了一下,还有三两个抽屉从塔体上坠落下来,顿时酒香四溢。 “那个谁!你快去啊!”那个平仙急道。 其他弟子也纷纷皱着眉看向我,期间还有人喊话,“赤目,你该不会是盼着我们的蒸馏塔倒吧!” “是啊,如果因为你的耽搁,导致我们的蒸馏塔倒了,你付得起责任吗?” 我“切”了一声,心道,你们的塔倒了又不是老子推的!不过我心里确实是这样期盼的! 赤尧小声劝道,“赤目,要不你去一趟吧,不管最后来不来得及挽回,也总比落下话柄的好。” 我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赤尧拉着我就往外跑,我说道,“赤尧,我想先回趟怅寻阁。” 赤尧道,“你回怅寻阁干什么,怅寻上仙出镇狩令去了。”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找他。”我一边跟着他跑,一边想着,肖愁还没有收回来,不知道收灵王入符有没有距离要求,会不会超过一段距离,即便把手掌划穿了,肖愁也感应不到了? “那你去找谁?”赤尧问道。 我回道,“厨仙,我跟他打声招呼。” “稍后我去帮你跟他说下,如果让人看到你来回折返耽误时间,最后免不了要落埋怨。” 我们跑到大门口,赤尧跟禁阍司说明了情况,禁阍司犹豫一下后,问道,“只有他一人去?” 赤尧道,“我没有执行上仙的口谕,不能擅自离开,赤目虽说只是巡习仙灵,但事关他所在的浮扇宫,还请禁阍司通融。” 禁阍司面露难色的看了看我,不知道在纠结什么,片刻后,忽然对我说道,“万事小心。” 我愣了下,这着实是意想不到的关心,我下意识的点点头。 “赤目,我会送你到竖峰脚下,这个时间浮扇上仙他们应该还没有下山,你在山下等他们就可以了。”赤尧道,“千万别乱跑,你还要靠他们带你回来。” 其实蒸馏塔最后会怎么样,我一点也不在乎,但是一想到能借机去凡间溜达一趟,心里难免有些激动。不知道竖峰离树林近不近,要是能再顺便看看水墨…… 赤尧忽然抓住我的胳膊,立时,身体一阵轻飘,眼前白光一片。这次跟来仙灵界时的感觉很不一样,那次像是飘在云上,这次明显是失重的感觉,整个人快速地向下掉。 几秒钟过后,我重重的摔在地上。 第二百六十四章 比肖愁还漂亮的男人 我爬起来,揉了揉胸口,“这哪是给我送下来,分明是给我扔下来!” 抬头看去,眼前古木奇树繁茂,遮天蔽日。很多条极粗的藤蔓相互缠绕生长,无数根从树干上生长出的气根深扎在地里,形成了一张张竖状的网。一些不知名的巨大昆虫在树枝上攀爬,脚下也是各种朽木乱石,颇有原始森林的地貌。 我向四周望了一圈,不由皱眉,周围除了老树,根本没有看到什么山峰。这地方呆久了,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诡异气息。 肖愁和白三都不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自言自语道,“赤尧那小子是把我送到哪了?一会儿会不会看到恐龙啊?” 眼下走也不是,杵在原地也不是。我掐着腰,郁闷的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枝叶树杈犯难。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找找出路,刚迈出一条腿,只听“嘶啦”一声,低头一看,长衫被枝干划破了一道口子。 索性我直接唤出灵态,一边张望,一边在丛林间慢慢的晃荡。这片树林除了昆虫,不见一只有毛有肉的动物,估计也见不着一些能打听路的恶灵了。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开始意识到不能再这么走下去了,不然找不到竖峰不说,到时候回仙灵界都是个问题。 抬头看了看天,天空被老树遮挡得严严实实,这个时候,即便我找到了竖峰,白涣他们也应该早就下山了。越想越懊恼,老子这一趟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停下脚步,想着要不要用仙灵符让小粉来接我,虽然这有点丢人,但也是回仙灵界的唯一办法了。 刚想换回人形,忽然觉得身后好像有点不对劲,我慢慢转过身,顿时僵住了——一条十余米长,通体银白色,身上长满纵横交错的锋利鳞片的……卧槽!旱虺!这是旱虺! 它果然长的酷似神话中的龙,威严华丽,有角有须,那双拳头大小的水蓝色眼睛晶莹剔透。它直视着我,我吓的四条腿直发抖,一时间连逃跑都忘了。 这个时间,太阳应该还没完全沉下去,怪只怪这片树林的树木太过繁茂,还不到傍晚,周遭就已经看不到什么光亮了。 我猛然想起来赤墨之前说过,旱虺憎恨两腿恶灵和人类,是不是只要我一直保持着恐狼的形态,它就不会发现我也有人形? 我不动声色的向后退着,心道,要想办法把它甩开,然后赶紧把我的救兵搬来。 在我后退第三步时,旱虺身上的鳞片开始通过肌肉收缩做起了切割运动。坏了,它还是要攻击我! 我立马转身,撒腿就跑! 果然,旱虺也一刻没有迟疑的追了上来。坏了坏了,赤墨说旱虺有豹子的速度,这我哪能跑得过它?肖愁如果在朽灵符里就好了,我还能借他的速度再跑快点。 真不该听了浮扇宫的人来什么竖峰找白无染,他们家塔倒了就让它倒了好了,这回死要翘翘了,老子马上就要因公殉职了!我一边跑一边后悔着…… 这片树林里的地形极不适合奔跑,各种天然路障,我上蹿下跳的躲闪着,旱虺则是气势汹汹的直接将其冲撞开。没一会儿功夫,它距离我就只有两三米的距离了。 在我跳跃一个横向倒斜的树干时,旱虺对着我的后背猛的撞击了一下,我顺势飞出数米,狠狠的摔在地上。还不等我爬起来,它一脚踩在我的尾巴上,我惨叫一声。 踩?难道旱虺已经化成人形了? “还想继续隐藏你的人形吗?”旱虺忽然说道,声音悦耳轻飘,很中性。 我转过头,心一颤,这……这他娘的……长得……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世界上,居然有比肖愁长得还漂亮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眉宇间尽是妖娆妩媚,嘴角轻提的样子也颇有迷惑众生的邪魅之感。皮肤白皙光滑,要不是这一身男人的休闲装束和俐落的短发,我还真的会把当成女人。 在看到他包裹在十指上,透着幽幽寒光的柱形银色指套时,我瞬间清醒了一下。我悄悄的瞄了一眼他的腿,竟然跟正常人一样,这么说这小子还是个雏? 他轻蔑的看着我,语气平缓,“看来你还听说过有关旱虺双腿的事。” 既然跑不掉了,我变回了人形,说道,“既然你和常人一样,那我们之间本无仇恨。” 不料,他看到我后,眼神从极度震惊很快的转换成了极度愤怒,咬牙切齿道,“仇恨,现在有了!” 我一惊,连忙扫视了下自己,我这身行头有什么问题吗?他不喜欢红色还是不喜欢长头发的男人?眼看着他朝我抬起了胳膊,银鳞指也对向了我的腿。 “哎哎哎等下等下!”我吓得心脏缩成了一团,坐在地上两腿发软,“你你你,你先把胳膊放下,话说清楚了再给我开两个洞也不迟!我们之间哪来的仇恨?” 现在无论是叫小粉,还是叫肖愁来都不行了,叫小粉的话,估计我的仙灵符符文才刚画出一个点,我l就会被他给秒杀了。叫肖愁的话,结果只会是有人陪我一起走黄泉路了。 眼下只能拖延看看了,垂死挣扎吧…… “我念你是恐狼的后代,可以给你个痛快。”他把手指对准了我的胸口,“你死前,不需要经历漫长的恐惧。” “这么说你认识我的家人?”我惊讶的看着他,“你认识我的母亲肖寻?” 他摇摇头,依旧厌恶的看着我。 “难道你认识我的弟弟肖愁?”我追问道。 他怔了一下,“你的弟弟?他怎么会是你的弟弟?” 卧槽!原来是肖愁的老熟人!有救了有救了! 肖愁做守灵人时救过那么多人,说不定他也是曾经被肖愁救过的其中一个。 我忽然硬气了不少,腿抖的也没那么厉害了,“他怎么不是我弟弟?他是恐狼,我也是,血亲还能有假?我们早在几年前就相认了!” “不可能!”他果断否定。 “怎么不可能!这次我出来的急了点,不然就把他一起带上了。”我说道,“对了!你是不是还在牛家村的地下弄了个祭坛?我跟肖愁还去过那的,你当时还追了我们一段路,这么说的话,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旱虺诧异道,“那天闯进祭坛的人是你们?” “没错,除了我跟肖愁,还会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和本事?要不我们约个时间,你要是想见他,我就把他带来给你看。”心道,等老子回了仙灵界,就让小粉来收了你! 他冷笑道,“你还真是痴人说梦,肖愁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你是要我去阴曹地府见他吗?” “你放屁!你他娘的敢再说一遍试试!”我最听不了别人说肖愁“死了”的这种话,激动的站起来,“他没有死,也不会死!只要我活着,他就会一直活着!” 说到这里,我的心猛的一晃。忽然想到,我现在跟肖愁是命连一脉,如果我死了,肖愁也会死。 “不行不行,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肖愁怎么办?”我自言自语道。 “你……” 没等他说下去,我慌慌张张的跑上前,晃着他的胳膊,急道,“你说,你说,什么都行!” 他疑惑的看着我,“你在说什么?” “开条件,你开什么条件都行,只要你不杀我!” 他鄙弃的笑了下,“没想到仙灵界竟然会出了一个像你这种贪生怕死的窝囊废,就连整个恐狼一族都为你感到蒙羞。”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我贪生怕死,我是窝囊废,我的族人为我蒙羞!只要你肯留我一条命,怎么都行!”我说道,“你要腿是吗?我可以给你!你砍了它也行,踩断它也行,但不要用你的银鳞指。” 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解,“身为仙灵,没有了双腿,就如同废人一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有!”我说道,“只有我活着,肖愁才能活着。” 他淡然道,“肖愁,已经死了。” “他没有!”我一股火上头,揪着他的衣领吼道,“我不允许你再这么说他!” 他用银鳞指抵着我的心脏,冷言道,“滚开。” 我差点忘了,我还要求着他的……我立马松开手,低着头说道,“有些事你不知道,但是我告诉你,肖愁没有死,他还活着……” “证明给我看。” 我犹豫的看了下右掌,现在还不知道这么远的距离,能不能把肖愁顺利召回朽灵符中,更不能确定的是,即便我能召回肖愁,这个人看到肖愁后,会不会伤害他。 我问道,“你先告诉我你跟肖愁是什么关系,说实话,我不敢保证在这里可以让你看到肖愁,但是万一我让你看到了,你会对他做什么?你能不能保证不伤害他?” “你在跟我谈条件?”他看了看银鳞指,“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吗?” 我在心里快速的盘算了下,现在已经天黑了,我跟他是怎么都耗不过明早的。如果我没有叫来肖愁,我活不过今天,那肖愁也死定了,如果我叫来肖愁,到时候见情况不妙,就命令肖愁先跑,他之前答应过小粉,会服从主体。我侥幸的想着,虽然仙灵尊把我跟肖愁的灵脉连到了一起,但他既然能连,也一定能拆。 我又回忆了下,我这辈子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让我恐惧的事,即便我中了他的银鳞指,只要我能过了自己这关,不把自己吓死逼疯,还是可以保住肖愁的。 往好的地方想,说不定,他跟肖愁之间并没有结怨,而是结缘,这样一来,如果他能看在肖愁的面子上,搞不好我们都能活下去。 “想好了吗?”他问道。 只能赌一把了,我迸出金甲,右手用力一攥,随着灵力快速调运,顿感心脏被裹紧了。 我笑了笑,心里觉得莫名的酸楚。 第二百六十五章 肖愁的童年 我看着那个人,“给我两分钟。” 他饶有兴致的看向我,“可以,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能搞出什么名堂。” 我进到朽灵符中,肖愁看到我后立马跑了过来,满脸焦急。 我笑了笑,“没事肖愁,你哥只是在树林里迷路了。” 肖愁蹙着眉,明显不相信我说的话。 “肖愁,还记得你之前答应过上仙的话吗?”我说道,“服从主体。” 肖愁愣了愣,片刻后,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慌张的看着我。 我说道,“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太多,总之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我让你跑你就马上跑。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上仙发道仙灵符,到时候他会来接你。” 肖愁摇头。 如果旱虺肯留我一口气,也许仙灵尊还有办法切断我跟肖愁的连接,这样肖愁还有机会活下去,但如果这个人直接弄死我…… “肖愁,如果我不在了,我也不知道你还能存活多久,所以你一定要跟上仙回去,他们会想办法帮你。” 肖愁摇头,眼眶红了。 我按着肖愁的肩膀,“这是最坏的结果,也许我们都会好好的回到仙灵界,只是我们现在必须要做好这样的准备,到时候你一定要听我的。” 肖愁依旧摇头拒绝。 “肖愁!”我吼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肖愁怔了下,垂下眼睛。我从来没有这样凶过他,心里也很不好受,看到他掉眼泪时,我更是难过的要死。 良久,肖愁点点头。 我一把抱住他,摸摸他的头,但是安慰他的话,多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我离开朽灵符后,旱虺眯着眼睛看着我,“我还以为你……” 旱虺话才说一半,我就唤出了肖愁,他看到肖愁后,整个人都惊住了,半晌,失色道,“肖愁……” 肖愁不悦的看着他,眼里满是怒火。 旱虺忽然上前一步,我立马把肖愁护在身后,“人你已经看到了,如果我把腿给你,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旱虺像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一样,不可思议的看着肖愁,“肖愁,你不认识我了?” 我一听,这俩人还真是有些交情,而且看旱虺的表情,好像对肖愁没有恶意。我说道,“肖愁对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旱虺问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我纠结了一下,说道,“肖愁现在是朽灵符里的灵王。” “你说什么?”旱虺瞪着眼睛看着我,“朽灵符?灵王?” 我点头,“我自知灵力低微,担心有一天朽灵符会被不轨的人抢去,到时候肖愁也会有危险,所以我就把朽灵符封印在了自己的体内。” 旱虺看着我,“你竟然……” 我说道,“所以我必须要活下来,如果我死了,朽灵符也就不存在了,肖愁也……” 旱虺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他舒了一口气,“你们走吧。” 我跟肖愁对视一眼,转头问道,“我们真的可以走了?” “我不杀你,是念在你真心对待我弟弟的份上。”旱虺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你弟弟?”我问道,“谁是你弟弟?” 旱虺抬眼看向肖愁。 “你们……我之前没有听肖愁提起过他还有个哥哥啊,我只知道他有个妹妹叫肖愿,况且你一个旱虺怎么会是恐狼的哥哥?后认的?” 旱虺神色忽然有些感伤,“他没有跟你提起过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情愿没有过我这个哥哥。” “你指的哥哥……是亲的?”我问道, 旱虺点头。 命保住了,心里一踏实下来,就想着挖点肖愁以前的事。我转头问肖愁,“肖愁,你想不想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是一些我也不知道的事。” 肖愁似乎没什么兴趣,略显茫然的看着我。 “之前是一场误会。”我指了下旱虺,“这个人也是你的家人。” 肖愁呆愣的看了一眼旱虺,旱虺在听到我用“家人”来跟肖愁介绍他时,眼神忽然变得柔和了许多,他不禁向前挪了一小步。 我继续说服肖愁,“你不是最喜欢听故事了吗?以前是听我和水墨讲,这次我们再换个人讲好不好?”突然发现,原来我是一个这么三八的人…… 肖愁点点头。 旱虺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好像对肖愁想听以前的事既觉得欣慰,又有些害怕他再记起一样。 我说道,“肖愁对以前的人和事,不会存在任何感情,所以,你不必有什么顾虑。” 旱虺点头,随后,我们三个走到附近的一块空地,各自找了一根倒地的树干坐了下来。 “我跟肖愁是同父同母的兄弟。”旱虺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肖愁的反应。 卧槽,没想到这人开口脆啊!第一句话就爆出肖愁竟然是恐狼和旱虺的结合后代!我舅妈居然是旱虺……难怪肖愁长成这样,又是一个强大的基因在背后支持着。 肖愁静默的听着“故事”,没什么情绪波动。 我问道,“我见过肖愁的灵态,他为什么不是旱虺?” 旱虺道,“我们的父母有四个孩子,除了我们三个外,还有一个哥哥。我跟我的哥哥遗传了我们的母亲,肖愁和肖愿遗传了父亲。” 原来肖愁有一身漂亮的银白色毛发,还是受了旱虺基因的影响,不过我们恐狼的基因也不弱,不然肖愁和肖愿也会成了旱虺。 坐在我们面前的旱虺叫肖眸,他们的哥哥叫肖宓,他们的父亲,也是肖愁的父亲,我的舅舅,叫肖亦。 如赤墨所言,旱虺是雌雄同体,不过他们的交配方式就很……花哨了。 肖眸说,他们最常见的交配方式跟所有恶灵一样,可以同族,也可以越族,像是跟肖愁的父亲这种,就属于后者了。 旱虺在交配前,同时有着雌性和雄性的生殖器官,他们既可以制造精子,也可以制造卵子。但是在交配中一旦有了“角色定位”,之后的他们,也就只会有那一种性别了。 比如肖愁的妈妈,她在跟肖亦在一起后,雄性器官便渐渐消失了,之后就一直保持着女人的外貌。但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可能再跟肖亦有男女之事了,因为交配一次后,她的下半身就合成了一体。 她在生他们四兄妹时也是所谓的“刨腹产”,当然,她也可以选择以灵态的形态生产,但是那样生出来的孩子,就会百分之百是旱虺了。 我不由替肖愁捏了一把汗,还好舅妈当时选择了刨腹产。 旱虺的另一种交配方式是“交换式”,这种方式仅限于同族之间,他们会把自己的精子或卵子跟对方进行交换,达到同时受孕的目的,生产后双方会变成男人还是女人也是随机的。 还有一种是——自体交配,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自己给自己受孕……这个也是我最不能理解和最不能接受的,但是肖眸说,这却是唯一一种,可以让他们交配完还保持着双腿的交配方式。 所以说,旱虺都是清一色的男人样貌,这种说法其实并不准确。因为“男人脸”仅限于他们还是个“雏”的时候,等到行了人事后,是男是女就取决于“案发时”两个当事人之间怎么安排了。 交配过的旱虺,为了遮挡自己单腿单脚的丑态,无论是男是女,都会穿着一件长衫。这倒是跟仙灵界的装扮有些相似,而且为了迎合服饰,大多数的男旱虺也跟女旱虺一样,都留着一头长发。 因为男旱虺的长相也大多妖媚,有时又喜欢穿的很骚气,所以如果他们不说话,旁人是很难分辨出其性别的。 我听的津津有味,肖愁对这些事情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看他的表情也是听的一知半解。 心说,他们既可以自体交配,也可以互相交换精子,还可以找外族私通,玩的还真叫一个花!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旱虺也应该算是最痴情的恶灵了。有谁会放着两条能走能跑的腿不要,非要弄成一条腿只能蹦跶? 他们在遇到喜欢的人后,会毫不犹豫的舍弃自己的双腿。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最终却还是愿意选择爱情。而且他们一辈子,只能有一次翻云覆雨的机会……保不齐另一半始乱终弃。 我问道,“那你们的父母现在……还好吗?” 肖眸黯然的摇摇头。 其实我也猜到了。 肖愁跟肖愿离开家,很可能也是因为当时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肖眸在最开始也不会说什么,肖愁情愿没有过他这个哥哥那种话了。 肖眸说,旱虺的优越感极强,他们自诩是龙的化身。即便很多旱虺选择了越族交配,但他们仍然把自己摆在了高于另一半的位置之上。 所以,在越族后生产时,他们基本都是选择以灵态顺产,像肖愁妈妈这种选择刨腹产,为了给孩子一个选择身份的机会的做法,在旱虺中并不多见。 我看了看肖愁,他和肖愿当时在家族中的地位和处境,可想而知。 肖眸说,他们四兄妹在小的时候感情很好,但随着慢慢长大,肖宓的心态在其他族人的影响下,发生了改变。他开始渐渐跟肖愁和肖愿疏远,后来还拉着肖眸一起排挤他们兄妹。 肖眸那时心智不成熟,经肖宓多次诱导和洗脑,便站在了肖宓这一边。虽然他不会主动去找肖愁和肖愿的麻烦,但是在看到肖宓为难欺负他们时,也不会上前劝阻。 每次兄妹之间发生争执,父母都是会偏肖愁和肖愿多一点,当然,肖眸也承认,每次冲突都是肖宓理亏。 后来再一次争执中,肖宓忽然失控,竟然对着自己的父亲举起了银鳞指,声称这个男人才是家族耻辱的源头。他们的妈妈一怒之下,给了肖宓一个耳光。肖眸也觉得肖宓说的过分了,唯唯诺诺的上前劝阻,结果肖宓竟然对着自己的父亲和肖眸的腿,使出了银鳞指。 他们的妈妈当即震怒,将肖宓拖到了阳光下,把他化成了一颗灵珠。 我震惊的看着肖眸,心道,这应该是名副其实的大义灭亲了吧…… 当他们的妈妈拿着灵珠回来后,发现肖愁的父亲和肖眸虽然还有意识,但却都开始有产生幻觉的迹象了,可是灵珠就只有一颗。 肖愁和肖愿求着妈妈救爸爸,在这个家族里,他们只有父母这两个人可以保护他们,所以他们不能失去其中任何一个。 但是肖愁的父亲却执意要救儿子,他用金甲切断了自己的双腿,威胁他们的妈妈,如果不救肖眸,就立马挖出自己的心脏。 父亲的决定,在肖愁看来无疑是一种“背叛”,眼前这个人不愿意再充当他们兄妹俩的保护伞了,肖宓已经死了,但他却选择用自己的命,给肖愁兄妹俩制造了一个很可能成为第二个“肖宓”的人。 当看到肖眸服下灵珠后,肖愁便满心恨意和绝望的带着肖愿离开了家。那年,他们只有七岁。 我看向肖愁,他听的很入神,但却没有半点“共鸣”的感觉,这种无感在这个时候对肖愁来说,也许是好事。 我摸了摸肖愁的头,那么小的两个孩子,能做出那样狠心的决定,内心一定是先被狠伤过的。 我问道,“他们兄妹离开后,你们的父亲怎么样了?” 肖眸道,“父亲当时状态还算撑的过去,只是偶尔会有些神智不清,以至于我们当时还以为截肢是一种抵抗银鳞指的方法。但是三天后,父亲的幻觉突然加重,我记得很清楚,他那时一直喊着‘肖寻快离开,有危险’这句话。” 肖亦一生中最害怕的事,竟然是当年的那场屠杀,他怕我的母亲被族人杀害。没想到他跟我母亲之间的感情那么深厚,弥留之际最牵挂的人不是妻儿,而是自己的妹妹。 “恐狼一族的家庭观很强,父亲说过,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可惜在旱虺一族看来,身份和血统才是最重要的。”肖眸看了一眼肖愁,说道,“肖愁一直都很渴望有一个家,有个疼他的哥哥。” 我想着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家庭观念的。跟白爷在小店时,我是一点家的概念都没有。第一次接触到“家”这个东西时,应该是在树屋,在听小粉跟我讲有关我的父母时,我对家人和家庭这个领域,算是入门了。 后来在黑市跟肖愁相识,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觉得很亲切,也很喜欢他,于是厚着脸皮非要认他做弟弟,因为我觉得只有把归到“家人”的圈子里,他才是我的,他才不会跟我疏离。 在当时,我对肖愁这个弟弟似乎只是单纯的想占有,不曾想,肖愁每一次叫我“哥哥”,对他来说却有着那么深的意义。我的存在,对他意味着的是这么多年感情缺失的弥补。 我又想起了最后在山洞里对肖愁说的那句狠话……这一定是我这辈子说过的最后悔的一句话,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低着头,顿时被一股很强烈的悔意裹的快呼吸不过来。这时,肖愁忽然向我这边挪了挪,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腕。我看向肖愁,肖愁歪着头同样看着我。 “我很羡慕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肖眸道,“这是我永远都不会再有的东西。” 肖愁听闻后,微微扬起脸,满眼得意。 我问道,“肖眸,你的其他家人呢?” 肖眸突然眼神一冷,“拜你们仙灵界所赐,至今还在封灵瓶中。” 第二百六十六章 无声的劝服 我惊讶的看着肖眸,“所以当你看到我穿着仙灵界的衣服时,才想要杀我?” “没错。”肖眸道,“本来念在你是恐狼,与我也算是半个同族,开始还想放了你,但是你的这身衣服,让我想起了当年我的族人在仙灵界人的面前,血流如注的样子。你的长衫,跟他们的血一样红。” 肖眸看我的眼神渐渐堆满了仇恨,肖愁见状也攥紧了拳头瞪着他。 “肖愁。”我对肖愁摇摇头,“肖眸说过会放了我们。” 肖眸道,“我是说过会放了你们,但我不会放了那些曾经伤害我族人的仙灵界人。” 会执行镇狩令的除了小粉就是白涣了。能在镇狩中漏掉一个旱虺没收走,这种事也只有白涣会做的出了。但是像旱虺这种可怕的灵兽,白涣见了应该是立马就收了才对,怎么会弄到像肖眸说的“血流如注”呢?白涣怎么看都不像敢在旱虺前练兵的人啊。 我问道,“当年封印你族人的是白涣吗?” 肖眸冷笑一声,“看来他在仙灵界混的也不怎么样,一个小下仙都敢直呼他的名讳,怎么,你跟他也有仇?” 我说道,“仙灵界的法器多如牛毛,就算再废物的仙灵,只要手持法器,你还是斗不过的,我劝你还是早些断了与他们纠缠的念头。” “是吗?”肖眸不屑的笑笑,“那现如今还困在我设下屏障里的那几十号人,岂不是连废物也不如?” 我一惊,“你说什么?你把白涣他们一行人都关起来了?”心道,白涣死不足惜,关键是赤墨也在里面,还有救过我的白无染。 肖眸漫不经心道,“我可没有关他们,是他们自己蠢,在那道屏障里怎么走都走不出来。” “他们现在在哪里?”我起身道,“放了他们,不要跟仙灵界作对,对你没有好处。” 肖眸摇摇头,不以为然道,“如果那些人死了,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好处。” “他们当中不全是封印你族人的仙灵,也有一些人是无辜的。”我说道,“我之前也有听闻你们族人是怎么对待有双腿的生灵的,仙灵界的镇狩令不会错下。” 肖眸猛地站起来,激动道,“仙灵界的镇狩令当然不会错下,但是如果没有镇狩令,却肆意残害封印恶灵,这笔帐又该怎么算!” 我愣了下,“你是说当年白涣没有镇狩令,却封印了你的族人?” 肖眸道,“我们族人虽然厌恶嫉妒有双腿的生灵,但我们从来不会主动去招惹攻击那些人,只有在被讥讽和刺激后才会暴怒失控。” 我心说,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杀生了就是杀生了。 有些人的确可恨,但如果你用了非常的手段解决了他,也许会有很多人因为你做了这个判官而受益,但你因此要付出的代价却只能自己去扛。而那些曾经因你而受益的人,只会冷眼旁观,置身事外。 虽然不公平,但这就是现实。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稳住肖眸,然后再说服他放人,我问道,“你是常人的模样,应该没有因为一些恶语杀害过其他生灵吧?” 肖眸摇头,“我跟我的母亲都没有做过那样的事,即便我的母亲被讥讽过,她也没有伤害过任何生灵。那些被封印的旱虺中,也不完全是杀害过生灵的人,有一部分,还是未满周岁的孩子。” “白涣为什么那么做?” 听肖眸说,当年白涣在遇到旱虺时,也是被他们的样貌吸引了,而且那时被白涣遇到的刚好还是一个女旱虺。即使我没见过女的旱虺长什么样,但看到肖眸和肖愁的样貌后,也就不难想象到,那该会是何等尤物了。 那个女旱虺本想对白涣行礼后就离开的,无奈白涣却起了色心。那个狗日的色胚,见了千夏都毛手毛脚的,更何况是见到了旱虺中的女人。 女旱虺碍于他们是仙灵界的人,所以起初在被白涣言语轻薄了几句时也没敢说什么,怎料白涣后来竟然动起手来去撩拨人家,旱虺一时慌乱,唤出灵态后转头就跑。 恶灵们通常在攻击对手时,才会用灵态,所以在仙灵面前,有人形的恶灵是不可以唤出灵态的,那种行为会被视为是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 这也是为什么在仙灵界里,所有的仙灵也都要以人形示人,下仙上面有平仙,平仙上面有上仙,上仙上面还有个仙灵尊。每一个人都被压一头,所以,谁都不可以随意唤出灵态。 白涣在看到旱虺的灵态后,顿时火冒三丈,二话不说就使出了封灵瓶,把那个女旱虺封印到了瓶中。其他旱虺赶来后全部以人形现身,哀求白涣放了自己的族人。但是白涣却对他们做了一件极其恶劣残忍的事——白涣居然命令几个弟子,用软鞭剑劈开了他们的腿。 肖眸说到这里,停顿了很长时间,眼里满是愤怒,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我有些不敢相信,看来我还是把白涣想的不够龌龊下作。 肖眸黯然道,“白涣起初遇到的那个旱虺,就是我们的母亲。” 我跟肖愁一起看向他,我问道,“你后来是怎么逃掉的?” “在我们小的时候,父母常常陪着我们兄妹四人一起玩追击游戏,每次轮到父亲追我们时,母亲都会唤出灵态一边挡在父亲面前假装无意干扰他,一边对我们轻晃着眉须,这个是母亲与我们之间的暗号,意思是——快跑,躲起来。”肖眸在回忆儿时的事时,嘴角挂着微笑,眼里也尽是温柔。 我忽然感到一丝悲凉,如果那个童年可以不走,他们一家是不是也可以不散? 肖眸继续道,“其实,母亲当时唤出灵态并不是想逃,而是想通知我快跑,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她对我做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轻晃眉须。” “所以你当时躲在一边,亲眼目睹了白涣他们对你的族人做的那些事?”我问道,“你的其他族人没有反抗吗?” “与其说反抗,不如说挣扎。所有的族人在被白涣的弟子残虐后,也被封印到了封灵瓶里。”肖眸看向我,“即使软鞭剑回鞘后,血渍陈迹可以瞬间被仙力洗净,但是他们心里的污浊不堪,只能等他们死后,才有机会做一个干净的生灵。” 我说道,“可是……” 肖眸打断我,“即便如此,你还认为我没有理由杀了他们吗?” 我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如果换作是我,也一定没有办法释怀。 肖眸起身道,“这里已经没有你们什么事了,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前,带着肖愁马上离开。” 我说道,“肖眸,如果你杀了那些仙灵界的人,要不了多久,仙灵界就会有新的镇狩令下来,到时候你一定逃不掉的!” “逃?为什么要逃?先痛痛快快的杀了那些人,再等着仙灵界的人把我也收到封灵瓶中跟我的族人团聚,这样好的事,我为什么要逃?”肖眸看向肖愁,“只是我没想到,在这之前,我还能再亲眼见到肖愁,也是无憾了。” 我说道,“如果你放了那些人,以后能看到肖愁的机会还有很多。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我来凡间时遇到你,你都可以再见到你的弟弟。” 肖眸看着肖愁,开始犹豫了。 我继续道,“你不是说你没有关押他们,只是设置了一个屏障吗?这么说的话,他们还不知道你的存在。肖眸,现在旱虺一族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当真觉得你的族人想在封灵瓶中看到你?你的母亲明知道在仙灵面前唤出灵态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但为了保全你,还是那么做了,她难道不是希望你可以代替她好好活下去吗?” 肖眸皱着眉,神色时而凝重时而不安。 其实我说的这些他心里一定都很清楚,只是很多时候,这种二选一的选项都是矛盾的。如果他选择解除屏障,放了白涣他们,似乎就是对族人不忠,如果他选择与他们同归于尽,便是辜负了他的母亲,如此一来又成了不孝。 我悄悄用胳膊碰了下肖愁,给他递了个眼色。对肖眸来说,他现在只剩下肖愁一个家人了,也许只有肖愁能劝服他。无奈肖愁这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此刻却是一脸茫然的歪头看着我…… 现在只能采取引导性的提问方式了。 我问道,“肖愁,你也希望以后能多一个家人和朋友,我们两个也可以一起安然的回到仙灵界对吗?” 肖愁对眼前这个肖眸明显是一点感情也没有,甚至还有些抵触和戒备,我只能把重点放在后半句,再说道“一起安然的回到仙灵界”这几个字时,我有意加重了语气。这看似是两个问题,其实只要肖愁用点头的方式,回答我后半句的问题就够了。 我用极其渴望的眼神看着肖愁,肖愁微怔下后,点点头。我瞬间松了一口气。 肖愁的反应,让肖眸不免有些意外。片刻后,他淡淡的笑了下,看得出来,肖眸对肖愁“想多他这个家人和朋友”这件事,很欣慰。 趁热打铁,我对肖眸说道,“肖眸,天快亮了,你解除屏障后就赶快要离开这里吧,我也要叫仙灵界的人来接我跟肖愁回去了,我们还会再见的。” 肖眸还有些犹豫,我劝说道,“肖眸,快走吧。” “他不能走。” 我愣了愣,这声音……转身看到了小粉。 第二百六十七章 邀请函 小粉走过来,身后没带半个弟子。 我惊讶道,“你怎么来了?这个时间,镇狩应该已经结束了吧?你没跟其他人一起回仙灵界吗?” “本来已经回去了,但听说你一个人跑来竖峰,所以过来看看。”小粉转头看向肖眸,眼神带着敌意。 肖眸忽然皱起眉,好像在专注的感应着什么,接着不敢相信的嘀咕了一句,“屏障被解除了?” 我心说,你以为小粉是谁?你设置的什么屏障,也就能玩玩白涣那种没脑子道行又被折半的人了。 肖眸看向小粉,眼神颇为敬畏。 我反应过来后,连忙给小粉介绍,“哦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叫肖眸,是肖愁同父同母的哥哥,我们刚巧在这里遇见,你说这个世界小不小?”我贴近小粉,附耳道,“我跟你说,肖眸的灵态竟然是……” “我已经知道了。”小粉淡淡道,“旱虺。” “你怎么知道?”我顿了顿,说道,“也对,能长出这幅颜值的人,除了旱虺,也没别人了……” 小粉没说话,直视肖眸。 我问道,“你来这,是带我跟肖愁回仙灵界的吧?” “除此之外,还有第二件事。” “什么事?” 小粉冷眼看着肖眸,“带他回仙灵界。” 肖眸错愕的看向小粉,我也吃了一惊,立即替肖眸解释,“他虽然是旱虺,但是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也没有伤害过任何生灵,他还……” 小粉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忽然举起,我看到他手里握着一块方形的白玉,前面用仙灵符符文浮雕了一个“令”字,背面刻着的也是仙灵符,写的是——旱虺。 这难道是镇狩令?原来镇狩令长这样! 肖眸一脸慌张无措,他甚至用期许的眼神看向我,好像还想让我继续帮他说点好话。 我说道,“怅寻上仙,你拿的这个……该不会是要抓肖眸去仙灵界的镇狩令吧?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小粉目不斜视的看着肖眸,也没理我。肖眸已经不敢再与小粉对视了,惶恐不安的低着头。 “你先别急着抓他,这里面有冤情,你听跟我说啊——先前,肖眸的族人都被白涣没有缘由的抓去了,而且他在用封灵瓶封印那些旱虺前,还对他们百般的**和残害,你说这是不是没有天理了!”我越说越激动,“就算他们做了一些伤天害理的事,直接抓去就好了,也不应该那么折磨肆虐他们啊!况且被封印的那些人之中,还有一部分人是无辜的,没满周岁的孩子都有,你说那么大点的小孩能做出什么恶事?最重要的是,仙灵尊当时根本就没有给白涣下达抓旱虺的镇狩令,他……” 小粉忽然转头看了我一眼,我立马闭嘴,小声嘟囔着,“白涣他们对旱虺做的那些过分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现在旱虺一族就剩下肖眸了,你还要抓他回去……” 小粉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抓他回去?” “啊?”我咔吧咔吧眼睛,“原来你不是来抓他的啊?我看你拿着令牌,还以为你……” 我转头对肖眸尴尬笑道,“哎呦,乌龙了乌龙了,怅寻上仙不是来抓你的……虚惊一场,你看这事被我弄的……”我抖了抖领口,“急的我出了一身汗你说……” 小粉道,“如果他不配合,我还是会强行带他回仙灵界。” “为什么啊?还强行?肖眸为什么一定要跟你回仙灵界啊?”我向小粉身边凑了凑,小声问道,“我和肖愁跟你回去还不够吗?我们两个换他一个,成吗?” 小粉低声道,“胡闹。” 我撇撇嘴,退到一旁。瞄着肖眸,心说,这小子到底犯什么事了,刚才不是跟我说自己是清白之身吗,怎么还让小粉连镇狩令都用上了?该不会是因为肖眸给白涣他们设置屏障的事,被仙灵尊知道了吧,但这种小事至于要动用镇狩令抓人吗? 肖眸微低头,恭敬问道,“敢问怅寻上仙,肖眸何罪之有?” 小粉道,“仙灵尊要见你。” 肖眸听闻后,诧异的看向小粉。 我问道,“仙灵尊为什么要见肖眸啊?” “不知道。”小粉道。 我想了想,就冲肖愁这件事来看,仙灵尊那老头也算是通情达理,很有人情味儿了。他如果真想把肖眸怎么样,小粉这次就直接带着封灵瓶来了,也不会只身前往,还跟他废了这么多话。说不定仙灵尊只是寻常问话,不会为难他。 一段沉默后,我问道,“肖眸,你去吗?” 小粉看了我一眼,我立马改口道,“肖眸,你去吧!仙灵尊人挺和善的……” 肖眸看向肖愁,不知道在想什么。没一会儿,点头道,“我随你们去。” 我说道,“好好好,正好带你逛逛仙灵界,让你参观下肖愁生活的地方。” 我和肖愁走在小粉旁边,肖眸一个人在后面跟着,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肖愁。 我悄悄问肖愁,“肖愁,你想不想过去陪肖眸走走?你看他一个人在后面怪可怜的。” 肖愁头也没回的摇头拒绝了。 小粉问道,“这样就叫可怜了?如果你看到我用束鞭绑着他走,岂不是还要心疼的哭几声?” “束鞭?”我问道,“被带回仙灵界的恶灵,还要五花大绑啊?” 小粉道,“以往都是那样,但不至于五花大绑。因为束鞭可以抑控灵力,所以只需把双手绑起来,然后牵着走。” “遛狗呢!仙灵界也太瞧不起人了,不能因为我们是……他们是恶灵就这样对待啊……”我不满道,“恶灵就没有尊严了?” 小粉道,“之前用那种方式被带回的恶灵,多半是做了一些埋没良心的事,所以跟他们不用讲尊严。” 我不免担心起来,“那肖眸是做了什么事会被仙灵尊点名啊?他跟我说,他和他妈妈从来都没有残害过任何生灵。” 小粉道,“他做过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那之前被绑回去的恶灵,在见过仙灵尊后都怎么样了?” 小粉淡漠道,“处死了。” 我震惊的看着小粉,心一下凉了半截。这封来自仙灵界的邀请函,原来是通往刑场的判决书啊! 肖愁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肖眸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会儿要被处死的是我哥一样。 天色渐渐亮了,阳光透过头顶上的树叶缝隙零星的洒落下来,肖眸被照射到后,如惊弓之鸟一般,在我们身后惶恐的躲闪着。 虽然我并没有听到他被阳光晒到皮肤后发出“滋啦”的烤肉声,也没看到冒烟,更没闻到什么烧焦的糊味儿,但看他惊慌失措左闪右避的样子,就感觉这些碎光对他来说,似乎是一把把无形的刀子,从天而降。 “小粉,还没到吗?”我问道。 小粉回头看了眼肖眸,又走了几分钟后,在一处树荫较多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时的肖眸早已脸色惨白,满头的虚汗。他站在一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浑身发抖,状况很不乐观。 我们走过去,小粉抬起左手,一条银色闪着蓝光的鞭子出现在他的手掌上。 肖眸看到后,瞬间意会,他伸出双手,小粉手腕轻轻一转,立时,束鞭紧紧的缠在了肖眸的手腕上。 我说道,“肖眸,仙灵界的人不知道肖愁的存在,很多人不喜欢朽灵符和灵王,甚至对其恨之入骨,所以你见过肖愁这件事,切记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肖眸看了看小粉,好像有些好奇,为什么小粉知道就没事。 我说道,“怅寻上仙是自己人,跟其他人不一样。” 肖眸点点头。 我问道,“我现在要把肖愁收回了,你……你还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我很怕这会是他们兄弟俩的最后一次见面,对肖愁而言,可能睡一觉,就会忘了今天听到的那些故事,但是对于肖眸来说,那些故事,是他一辈子最珍视的东西。本来只是一些陈旧的儿时回忆,但肖愁的出现,又给了那些回忆新的延续。 肖眸无力地抬起头,专注的看了肖愁很长时间,直到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也没有躲闪开。那种感觉,就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想去记住一个人一样。这种心情,我想我多少可以体会一些。良久,肖眸很满足的笑了笑,摇摇头。 而肖愁,始终静默的站在我身边,垂着眼睛。 我划破掌心,把肖愁收了回去。 小粉一手拉着束鞭,一手握着我的手腕,几秒钟的飘忽,我第二次站在了仙灵界的阙门前。 两个禁阍司看到小粉后,立马弯腰行礼,小粉直径走了进去,没有多说一句话。 一路上,那些经过往来的仙灵,在看到我们后,无一不露出惊讶的表情,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惊讶肖眸的颜值,还是惊讶为什么一个去竖峰找浮扇宫的人,最后却跟着怅寻阁的执行上仙回来了。 想到这里,我问小粉,“对了,浮扇宫的蒸馏塔怎么样了?” 小粉摇摇头。 “倒了?”我问道,“白涣他们回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吗?” “没有倒,但蒸馏塔里的酒还是废了大半,好在白涣他们带回了朝露,头奁算是保住了。”小粉瞥了肖眸一眼,“如果白涣他们能早些赶回去,还不至于损失这么惨重。” “他们走不出屏障,是他们自己没用,这怪不得别人。”我说道,“而且蒸馏塔到底是没有倒,白涣也不需要再重建第三座了,不过是废了几抽屉酒而已,小事。” 我在心里默默不甘心着,当时要不是有一堆弟子围在蒸馏塔那,我一定会上去补一脚! 小粉道,“你接下来可能有的忙了,以白涣的为人,一定会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损失的佳酿全部补上,连夜开工是避免不了了。” 我叹了口气,光想想都觉得肩膀疼。 第二百六十八章 渊源 肖眸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渐渐有了些血色。他抬着头,满眼沉醉的望着天。肖眸应该从来没有在白天出来行走过,即便仙灵界的上空没有太阳,但是这样的白昼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体验了。 小粉觉察到后,有意放慢了步速。 一个人只是走在“阳光下”,就能有这样的幸福感,我实在替他高兴不起来。不知道肖眸在见了仙灵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拥有这样的满怀欣喜。 “小粉,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仙灵廷啊?”我说道,“肖眸也算是我四分之一的家人,一会儿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是最坏的结果,最后这段路,我不太忍心让他一个人走。” 小粉淡淡说道,“一会儿不要多话。” 我连忙点头答应,“我保证一个字儿都不说!” 我回头看了眼肖眸,他此刻的注意力,依旧全部集中在头顶上。 只盼肖眸之前对我说的那些都是实话,他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但是一想到那时跟肖愁去过的那个祭坛,心里就犯嘀咕。那张祭桌上会摆放的祭品,肯定不是一些花花草草或是新鲜果蔬,祭品该不会是活人吧…… 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肖眸,关于牛家村下的那个祭坛……我感觉……” 小粉看向我,“你去过?” “白爷那个大嘴巴没跟你说吗?” 小粉摇头。 我说道,“我就是在那天被带到仙灵界的,我还一直想问你来着,你之前去那干什么?” “去黑市。”小粉道,“有条路出去后,就是玛依努尔湖了。” 我说道,“没想到牛家村的那些村民,竟然能修建出那么壮观的祭坛。” “那不是牛家村下的祭坛。”肖眸道,“我的母亲曾经救过太阳村的人,那是太阳村的村民给她修建的。” 我惊讶道,“太阳村?” 肖眸点头,“很多年前,太阳村有个孩子撞见过我们族人的单腿人形,然后没有分寸的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族人暴怒之下,差点杀了那个孩子,当时被我的母亲救下了。后来那个孩子长大后,成了太阳村的村长。修建祭坛,算是报答母亲当年的救命恩情。” “原来是阿甫热勒她爸!”我惊呼。 小粉也有些意外。 我说道,“阿甫热勒也是藏的够深啊,一直没跟我们提过这事。” 肖眸道,“因为太阳村的村民答应过我们,除了牛家村的人以外,不会跟任何人提起旱虺的事。他们把祭坛修到牛家村,也是为了方便救济那里的村民。母亲在祭坛的几个出口设置了屏障,除了两个村落的村民外,其他人是进入不了的。”肖眸看了眼小粉,“当然,那样的屏障只能拦得住凡人和恶灵,得道的仙灵一定是一攻就破的。” 之前还担心司风他们为了找我,误入祭坛,看来是多虑了。我跟肖愁能进去,全是仗着小粉的灵力。 牛家村的村民也是很守信用了,最后在跟着火哥“逃命”那么紧要的关头,也没供出有一条更安全更便捷的出路。 我说道,“那个祭坛可不像是寻常村民能建成的,浮雕什么的一些能人异士倒是可以做出来,那个隐形的石台和火炉是怎么回事?” “那是两家村**系我跟母亲的介质,母亲说,如果以后他们遇到了困难危险,就可以用这种方式向我们求救。”肖眸道,“祭坛中央的石阶是有灵力附着的,除了村民以外的人看到,都会有抑制不住想走上去的冲动。一旦走了上去,我跟母亲就会感应到,如果介质被启动,要么就是村民找我们求救,要么就是有外人擅自闯入。” 我问道,“我走上去的那个时候,两个村落都已经被毁了,所以你猜到是有外人闯入,才会一路追赶我跟肖愁?” 肖眸点头,“如果我知道当时闯入的人中还有肖愁,即便感觉到了仙灵界的人来了,也会继续追上去的。” 我问道,“太阳村用什么当祭品供奉你的母亲?” 肖眸摇头,“不需要任何东西。母亲当年救人也不是为了回报,其实母亲并不希望村民费时费力的修建什么祭坛,只是他们一直都很坚持。我们最后跟村民们约定,不要拿任何生灵祭祀。所以你应该看到了石壁上面的那些维文,那都是村民刻下的一些感激祈福之类的话。” “原来是这样……你跟你的母亲既然都有对生命的敬畏之心,为什么不教化其他的族人?”心说,如果他们母子不只是明哲保身,会有更多的生灵免于“一句话赔一条命”的厄运,如此一来,黑狐一族也不会沦落到今天…… “旱虺一族有虺母,就像你们恐狼一族有头狼。我们只能顺从,不能忤逆。”肖眸疑虑的看着我,“你连这些都不知道,也能被仙灵界选中?” “因为我招人疼!”虽然这种质疑听多了,但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继续问他,“胡大川你知道是谁吗?” 肖眸眼神一冷,也不避讳,直言道,“是我做的。” “你还真杀了人?”我问道,“跟他一起混的那几个人都是你杀的?” 肖眸点头。 “你不是跟我说你没有做过那些事吗?”我不禁恼火,“你为什么杀人?” 小粉道,“他们不是人类。” 我不可思议的看向小粉,“不可能吧……不是人类他能乖乖的挨我两个枪子儿?” “因为在那之前,我收了他们的灵力。”小粉道。 我震惊道,“为……为什么啊……” 小粉道,“我猜到你们来找我的途中可能会遇到他们。” 我问道,“你又用仙力了吧?” 小粉没说话。 我继续道,“其实你也不用大费周章的废了他们的灵力,我那个时候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还有火哥和水墨呢,白爷也还有三颗子弹的。” 小粉道,“你们应付不来。” 我问道,“他们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幽猿。”小粉道,“杂食者,嗜酒嗜虐。” “嗜酒我明白,嗜虐是什么意思?” 身后的肖眸忽然说道,“用虐杀的方式行凶,但不会致死,只享受施虐的过程。太阳村的那些家畜,就是死于他们之手。” 我猛吃一惊,“那些家畜竟然是他们杀的?这么变态的恶灵,仙灵界为什么不下镇狩令收了他们?” 小粉略显无奈道,“这也是白涣的烂摊子之一。” “怎么到处都能遇到白涣粘了屎的屁股!”我问肖眸,“对了,你为什么时隔一年才去杀胡大川他们?” 肖眸说,他平时最常在的地方就是竖峰,因为那里树木极其茂盛,很多地方白天也不见阳光,很适合旱虺生存。 肖眸的族人被抓回仙灵界后,他基本上一年左右会去一次祭坛,看村民们在墙壁上留下的文字,就知道他们的近况。 今年去时,却没有看到半句新增的文字,他当时觉得很不对劲,晚上回到路面上时,发现两个村子都没了。 后来,肖眸在牛家村遇到了胡大川那些人,几经恐吓,那些人便招了自己做过的事。 其实幽猿和旱虺在对待猎物时的心态,在我看来是差不多的,都是虐杀不致死,让猎物自己耗死自己…… 胡大川他们也算是罪有应得了,不过我还是想不通,我怎么就成了他这辈子最恐惧的人,总该不会是被白三的酒量吓到了吧?再或者……我看向小粉,难道胡大川当时一直叫的“白一”,其实是收了他们灵力的小粉? 话语间,我们走到了仙灵廷。 我嘱咐道,“肖眸,一会儿见到仙灵尊,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他让你做什么你就顺着他。只要你没有做过泯灭良心的事,仙灵尊是不会为难你的。” 肖眸点头。 我们进去后,发现除了白涣,其他上仙都来了。白涣那么喜欢凑热闹的人居然没来,看来蒸馏塔的事的确闹得不小,应该够他焦头烂额一阵子了。 白沁一如往常,对我柔和的笑了笑,白爷那老头却是悠闲的闭着眼睛,两手背在身后,看都没看我一眼。 最恐怖的是白羽……他这次看到我后,一改往日淡漠,一直死盯我看……这是从上次人体封印后,我跟他第一次见面。 白羽此刻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把我当成了一道鲜见的符文在细细研究,毫不遮蔽其满眼的求知欲望。 我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向小粉身后躲了躲。 小粉道,“弟子见过仙灵尊,旱虺肖眸已带到。” 仙灵尊抬手一挥,肖眸手腕上的束鞭即刻消失了。 肖眸跪下道,“肖眸见过仙灵尊。” 仙灵尊道,“起来说话。” 肖眸看了看我,我对他点点头。肖眸起身后,一直低着头,神色有些紧张,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 仙灵廷上的人,也都莫名其妙的沉默着,气氛压抑的很。 我抬眼瞄了下其他人,发现他们此时都看向了摄王。摄王闭着眼,神情专注。心道,原来是在等摄王用摄灵珠测肖眸的灵脉啊…… 仙灵尊镇定自若的看着肖眸,忽然问道,“旱虺一族中,是否只有你没有残害过生灵?” 肖眸回道,“我的母亲班隐也没有残害过生灵,同族中还有一些未满周岁的孩子,他们也不曾残害过任何生灵,但却被封印在了封灵瓶中。” 仙灵尊问道,“对此,你可否有怨念。” 肖眸想了想,回道,“有。” “你想如何?”仙灵尊问道。 肖眸直言道,“我想为族人报仇。” 我倒吸一口冷气,暗骂一句,这小子要死了!说什么大实话啊!我开始后悔刚才跟他说,一会儿仙灵尊问什么就答什么,没想到肖眸这么实在…… 我看了眼小粉,他一脸从容,不以为意。 仙灵尊问道,“你想如何报仇?” 我在一旁看的干着急,心说,你他娘的这回想好了再说! 肖眸耿直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肩膀一塌,长舒一口气,无望的摇摇头。 小粉微转过头,瞥了我一下,我又立马站好。 仙灵尊问道,“今日在你设下屏障之时,本可如愿,为何迟迟未动手?” 肖眸顿了顿,说道,“因为怅寻上仙及时赶到,破解了我的屏障。” 仙灵尊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衣袖一挥,一个细长颈,圆腹,半臂大小的金橘色水晶瓶,悬浮在肖眸面前。 水晶瓶身光滑无暇,一团淡淡的黑色雾气,由瓶底向瓶口圈圈萦绕着。不用靠近,就可以感受到这玩意混身散发着气势汹汹的怨气。 仙灵尊道,“你现在便可用此封灵瓶,将浮扇宫的全部弟子封印其中,实现你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跟肖眸惊讶的对视一下,都不敢相信仙灵尊说的话,其它人也流露出些许差异。 这时,仙灵尊继续道,“当然,浮扇宫的弟子,也包括巡习下仙赤目。”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二选一 卧槽卧槽卧槽!我在心里狂骂,这老花瓶是他娘的疯了吧!我瞪大眼睛看向仙灵尊,这事跟老子有毛关系,干嘛要捎带上我! 我连忙向小粉投去求救的目光,小粉眉头紧锁,脸色很不好看。 再看白爷,他此时也是两眼冒火的瞪着仙灵尊。白沁如以往一样,用轻柔的眼神安抚着白爷。 我跟肖眸认识还不到一天,如果他因为报仇心切,最终选择连我一起封了也不是没可能,好在我还有个肖愁,这个“筹码”着实不轻……不知道肖眸会不会看在肖愁的面子上,再考虑考虑。毕竟封印了我,也就等于封印了肖愁。 肖眸皱着眉,盯着封灵瓶看了良久,问道,“明知道浮扇宫的仙灵,不全是有过失的,为什么还要一杆子打死一船人?” 问得好!我在心里叫道。 仙灵尊问道,“今日你在设下屏障之时,又岂会不明这个道理?那些被困于屏障之中的人,是否全部为当年之事的涉及者?” 肖眸哑口。 仙灵尊继续道,“倘若我的弟子没有解除你所设的屏障,你当真会动手?” 肖眸沉默片刻后,抬头看向仙灵尊,“敢问仙灵尊,你既然知道当年自己的弟子对其他生灵做出了如此残暴的事,为什么还坐视不理,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仙灵尊反问道,“你可知镇狩令的执行范围?” 肖眸有些茫然,这话我也没听懂。 白沁解释道,“即便当年那件事没有发生,再过数月,旱虺的镇狩令也会下达。镇狩令一出,全族皆无免。” 那不就是株连九族的意思吗?只要这个族类领到了镇狩令,那就意味着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想想也是,之前我们去远狩时,也没有问过那些被剿的恶灵是不是全都害过人,说不定那里面也有像肖眸和班隐这样的恶灵…… 那我们一行人的行为,是不是也构成了“滥杀”啊? 也许在恶灵的同族世界里,头领的三观至关重要,它随时决定着一个族类的存亡绝续。如果族人的行为稍有偏差,而头领又没有及时严整,很可能会导致整个族类走上不归路,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过眼下白沁的这番话,倒是有些“护短”的嫌疑了。她虽说是瞧不上白涣,但现在被叫上门问话的恶灵追诉问责后,白沁倒是毫不迟疑的站在了仙灵界威严的高点上,极力缩小白涣当日的畜生行径。 即使我现在也是仙灵界的人了,但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说辞,明显是在恃强凌弱,欺负人! 肖眸也颇感无奈,苦笑道,“言外之意,我还要感谢那位上仙当年的残暴行为,不然,我今天也不会有幸站在这里,拜见诸位仙灵了。” 白沁不温不火道,“仙灵尊尚能参透天机,但却从不干预介入。命数看似早已注定,殊不知,却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旱虺有游龙之形,天人之貌,自命不凡又孤傲敏感,有多少生灵命丧银鳞指,你可否知晓?” 肖眸摇头,“我只知道,如今旱虺一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不知道仙灵尊此次传唤,是想如何处置我,如果只是想将治我死罪,不妨直说。” 仙灵尊问道,“你可知你所犯何事?” 肖眸道,“设下屏障,囚困仙灵界的仙灵,导致浮扇宫的仙灵晚归,蒸馏塔损失惨重。” 仙灵尊道,“浮扇宫今日一劫,我早已预料到,你会从中干预,此乃他们当年种下的恶果报因。我之所以没有告知浮扇宫提防,是因为他们理应经历此劫。” 肖眸疑惑道,“这次传唤我来仙灵界的缘由,还请仙灵尊明示。” 仙灵尊道,“听判。” 我一头雾水,听仙灵尊刚才的话,意思应该是说肖眸没有罪啊,那眼下是要判谁? 仙灵尊继续道,“当日,出手伤人,无事生非的弟子,按肆意伤人之罪,带一年期进诛灵塔。其他袖手旁观,置若罔闻的弟子,按坐视不救之罪,带一年期进诛灵塔。至于当日的执行上仙,眼下浮扇宫有用他处理的棘手之事,我已命他在三个月内,务必将蒸馏塔恢复原状。” 什么!这么轻判白涣!我强压不服气的情绪。 只听白沁对肖眸解释道,“以如今蒸馏塔的损毁程度,倘若要在三个月内将蒸馏塔复原,浮扇上仙需付出毕生的仙力。” 我震惊的看向仙灵尊,毕生仙力!那岂不是要比进诛灵塔还惨?相当于这辈子白玩了! 那么多人都进了诛灵塔,白涣也折了道行,这样一来,浮扇宫就算没全军覆没也差不多了,我在心里狂笑不止,真是大快人心! 旱虺一族当年遭受到的屈辱,也算是给了肖眸一个交代了。肖眸在听到这样的宣判后,神色由暗转明,片刻,他又难掩悲伤的垂下头。 毕竟,那些他失去的人,终究是回不来了。 白沁道,“自古以来,被封灵瓶封印的恶灵,从未有再放出的先例。旱虺一族最终会被封印虽说是无可避免,但是班隐在凡间所行善举,我们也略有耳闻。如今,我们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你可愿闻?” 肖眸有些茫然,但还是点了点头。 白沁道,“其一,我们可以给你一次与你母亲相见的机会。” 话音刚落,肖眸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白沁,看他此时的激动状态,似乎用不着再听什么“其二”了。 白沁继续道,“其二,仙灵尊可以赐你障沉珠一颗,障沉珠可以屏蔽日光照射,换言之,只要你带着它,以后便能在白昼中自由出没。” 这他娘的还用考虑吗,肯定选其二啊! 就算跟自己的母亲见了一面又能怎么样,最后不还是尘归尘土归土,阳关道和独木桥?选了障沉珠就牛逼了,惧光的弱点一消失,再凭着自带的“无限子弹”攻击模式,那以后在恶灵界里就是“爸爸”了!封他个“恶灵尊”也毫不为过! “我想见我的母亲。”肖眸道。 我懵逼的看着他,这孩子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白沁听到后也有些诧异,于是又提示了肖眸一句,“你们只能见一面,不过数秒。” 白爷也忍不住说了句,“小子,这一面见过就算完事了,是此生仅有的一面。你的一生还很长,你可要想好了。要不你今天先不急着做决定,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一下?” 我在一旁狂点头,也希望肖眸可以再重新考虑考虑。 肖眸道,“多谢仙灵尊的美意和各位上仙的提点,阳光日照是我们旱虺痴心了一世,妄想了一生的事情。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黑暗中,没有一个人不渴望走在阳光下。如果我的余生光明,是用自己族人的生命和自由换来的,这样的光,我不敢望。” 白沁道,“封灵瓶中的恶灵不会切实放出,所以你看到的,将会是你母亲的幻影,你们可以互相看到彼此,但却不能交流,也无法听到对方的声音,你可想好了?” 肖眸点点头,“多谢上仙好心提醒。我与母亲分别匆忙,的确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是如果还能让我再见她一面,对我们来说,足矣。” 白爷道,“得!既然孩子都想好了,那就随他去吧。” 小粉看肖眸的眼神,也不像之前那样冷冰了。小粉跟肖眸都是骤然间与自己的母亲分开的,相互之间也同样是多年未见。不同的是,小粉与白略分开的时间更长,而且他们明明可以相见,但是白略为堵悠悠之口和履行自己当年的承诺,始终不肯与小粉见面。 我想,小粉现在的心里,是羡慕肖眸的。 白沁轻轻的舒了口气,看向仙灵尊,仙灵尊微微点下头。 白爷搓着小胡子,眯眼看向肖眸,他对肖眸的举动似乎颇为欣赏。纵观整个仙灵廷,好像只有我觉得肖眸这个选择亏大了。 白沁走到封灵瓶前,抬起右手,对着封灵瓶做了一套手势。 立时,萦绕在封灵瓶周围的黑色雾气渐渐淡去。几秒钟后,一个女人的幻影,在我们面前慢慢显现出来,随着影像逐渐清晰,肖眸也越发的难以平静。 单凭颜值来说,这个女人绝对可以跟白略相提并论了,但是她更显妩媚妖娆,没有白略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两个人是两种不同的惊艳。 班隐一袭鲜红色长衫,披散着头发,这应该是她被白涣封印是的样子。 她看着肖眸,潸然泪下,肖眸也是满眼噙泪。此时虽然无声,但我却感觉他们母子之间的交流并没有障碍。 他们深情的看着对方,两个人的眼里都有很多的话。肖眸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班隐对他摇摇头,淡淡的笑着。 母子对望短短数秒后,班隐的幻影开始逐渐变淡。肖眸忽然跪了下来,对着班隐磕头拜别。班隐心疼的摇着头,眼泪止不住的流,在肖眸扣下第三个头时,班隐的幻影在我们面前完全消失了。 肖眸似乎感觉到了母亲已经离开,此刻,他伏在地面上迟迟没有起身。从我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身体轻微的颤抖着,这样的别离,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小粉也垂着眼睛,浅蹙眉头。 我想,他多少可以体会到肖眸的感受。我走过去,轻轻晃了晃小粉的胳膊,他转头看向我,眼里满是落寞,那一霎,我的心不由一晃。 我很想对小粉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我特别不会安慰人,所以也只能木纳的一脸愁容的看着他,最后反倒是小粉对我淡淡的笑了笑,似乎是在跟我说“没关系。” “行了起来吧,别跪了,这地砖挺硬的。”白爷把肖眸拉了起来,“好不容易来一趟仙灵界,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吃过晚饭吹吹牛再走?” 肖眸呆愣的看着白爷,估计是没见过这么不正经的上仙。肖眸转头看向仙灵尊,仙灵尊对小粉说道,“明日午时前,带他离开。” 小粉回道,“弟子遵命。” 肖眸也连忙道谢,“多谢仙灵尊。” 第二百七十章 寒月缠雪 刚走出仙灵廷的大门,就看到一行浮扇宫的弟子耷拉着脑袋,从百余石阶下的门庭前经过。队伍很长,少说也有七八十人。 我们站在台阶上,遥望着这些丧家犬。虽然这一罚是因为肖眸他们族人的事,不过,我还是在心里为白三痛快了一下,毕竟这件事对白涣的打击不小。 我小声问道,“肖眸,当年白涣他们去了那么多人吗?” “不止。”肖眸回道。 果然,没过一会儿,又一队人跟在白无染身后走了过来。白无染看到小粉后,停下来行了个礼,他身后的人也纷纷照做,我也连忙回了个礼。 白爷挥了下手,示意他们该去哪去哪。 “是他们做的!”肖眸攥着拳头,看着这一队人咬牙切齿道,“白白让他们自在的活了这么多年。” “不会还有白无染吧!”我惊讶道。 肖眸问道,“谁是白无染?” 我说道,“就是刚才走在这一队人最前面的那个,还带头行礼的。” 肖眸摇头,“我不记得有他。” “应该只是带队。”小粉道,“之前经过的那一行人,应该是白涣在带队,只是我们出来晚了,没有看到。” 我松了口气,不过想想也是,白无染那种人怎么都不会搅合到这种事里来。 白爷道,“仙灵界里还从来没搞过这么大规模的组团进诛灵塔活动,这种阵仗,由白涣和白无染亲自带弟子过去也不稀奇。” 我问道,“对了,刚刚仙灵尊说的那个‘带一年期’是什么意思?” “进去之后,不管你知不知错,都要先跪满一年。”白爷解释道,“说白了就是一年起步,即便你进了诛灵塔后第二个月就知错认错了,那也得再跪十个月,一年后再看诛灵石什么时候放人。” “合理!让他们慢慢跪去吧!”我一边往下走一边说道,“饿死了,我们去吃饭。” 白爷忽然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我一时间重心不稳,身子一晃,险些从石阶上滚下去,得亏小粉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了我的衣领。 “老头!你要弑子啊!”我回头叫道。 白爷张嘴就喷了我一脸的吐沫星子,“你个臭小子整天就想着玩命,还用得着我弑?谁让你一个人跑到凡间去了!” 我抹了把脸,懵圈的看着白爷,心说,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飙了?更年期? 我说道,“我是去执行公事,又不是去玩的!” “公他娘的事!哪个执行上仙批准你可以离开仙灵界了?你当你老子是假的?也不问过我一声就跑了!还好今天白涣不在,不然刚才在仙灵廷上,非要带头治你的罪不可!胆子不小,还敢跑去竖峰,这次多亏遇到的是肖眸,要换了其他旱虺……”白爷看了一眼肖眸,改口道,“其他恶灵,还不把你小子皮扒了!” “他有什么好治我罪的?就是因为他们浮扇宫的人,非要我去把白无染叫回来弄那个破塔,不然你以为我想去啊?”我说道,“再说了,我的皮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扒了?好歹我也是参加过远狩战役的人,也是舔过刀尖上血的人!” “那刀尖上的血,也有不少是你自己的吧?”白爷问道。 我说道,“远狩挂彩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嘛,更何况我们几个又没有法器,全凭自己的本事。再说了,男人身上总要有点疤的,那是战绩,是荣耀,是勋章!” “是你他娘的作死!”白爷没好气道,“水墨那小子也是该打,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还没个数,竟然陪着你一起疯……” 白爷话匣子一打开,不絮叨到口干舌燥是不会闭嘴的,他说他的,我懒得理他,跟小粉在一旁又开了一个对话框,“小粉,今晚让那老头做鱼怎么样?还是你想吃我烤的?” 小粉道,“澄潭里的鱼不剩几条了。” “哦也对,要给它们一点生殖繁衍的时间。”我说道,“要不我去那老头的澄潭里抓几条回来?他那的鱼比怅寻阁的还肥。” 小粉看向我,忽然对着我的脑后一抬手,我吓得脖子一缩,转头看到白爷罪恶的手腕被小粉握的紧紧的。 白爷叫道,“这小子不打不长记性,你撒开!” 小粉淡淡道,“打了这么多年,打出记性了吗?” 白爷被噎的一股火,“嘿!我管自己家的狼崽子,还要问过你怅寻上仙?” 小粉道,“他现在不只是你家的。” “我养他一天,他这辈子都是我家的!”白爷猛的抽回手,邪笑一下后,猛的一掌向小粉推去,小粉闪身躲开,白爷笑道,“不愧是执掌镇狩令的怅寻上仙,整个仙灵界里能躲过我这一掌的人可不多。” 说着,白爷又向小粉出手,这次小粉没有躲开,而是抬臂抵住,猛然发力将白爷向后震出三步,白爷不满道,“犯规啊!怎么可以用仙力!” 小粉拍拍衣袖道,“你我之间什么时候有过规矩?” 白爷趁机一步上前,此时他的手心里托着一团蓝光。我跟肖眸看的起劲,我激动道,“肖眸,没见过两个上仙斗殴吧?” 肖眸摇摇头,问道,“他们两个经常这样?” “谁知道,反正我是第一次见到。”我兴奋的喊着,“小粉加油!不要留情!” 白爷瞪了我一眼,“你个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 我不怕死的顶撞他,“你这边才是外!” 立时,小粉对着白爷猛然推出一道仙力,那老头灵巧的腾空而起,向后一翻,轻巧避开,小粉也纵身跃去,白爷见状立马向小粉打出一道蓝光,小粉在空中转身躲过,旋身一圈后稳稳的落在地上。 白爷不肯作罢,斜步向前,周身顿时萦绕着袭袭蓝光,缕缕银丝随之飘起,目光如炬。这种气场,让人生畏。心说,如果以前这老头在揍我时,也拿出这副架势,估计早就给我打到名牌大学里了。 小粉对白爷的架势则不以为然,他提起一边嘴角,玩味的笑了下。接着双臂在胸前交叉一挥,一套手势过后,两团蓝色光晕在掌心熊熊燃起,几道白雪般的蒙雾缠绕在光晕周围,格外好看。 小粉没有片刻迟疑,跨步向白爷跑去,与此同时,他掌心的蓝光瞬间与白色蒙雾融合,顿时,小粉的周身也萦绕着白色的雾影,极其梦幻。 本以为马上会看到史诗级的打斗场面,不料,白爷居然向我跑了过来,一猫腰躲到了我的身后,小粉迅速收回仙力,得意的看向白爷。 “老头!堂堂厨仙啊!躲到一个巡习下仙身后,太孬了吧!”我叫道,“你赶快出去,继续战斗啊!” 白爷挺了挺背,捋捋胡子道,“不饿了?不烧饭了?打架能填饱肚子还是看打架能填饱肚子?”说罢,自顾自的走了。 我意犹未尽的看着白爷的背影,问道,“小粉,你刚刚那是什么名堂,怎么把这老头吓得立马休战了?” “寒月缠雪。”小粉道,“是白爷曾经传授给我母亲的招数。” 我惊讶道,“那老头还能教你妈妈招术?他真有那个本事?” 小粉淡淡笑了笑,“你们家老头的本事,不只局限于油盐酱醋。” 白爷对白略还真是用情不浅,看到小粉使出自己教过白略的招数后,竟然马上服软…… 小粉也是够坏了,用这招治白爷,难怪他之前的脸上会出现那种坏笑,原来早就心里有数,找准了白爷的软肋。得找个机会也让小粉把这招教给我,学会了以后,在那老头面前横着走! 本来还想顺着话题问问小粉,白略是不是跟白爷之间有过什么,不过从他看到肖眸和班隐见面后,情绪就一直不高,这个时候实在不太适合再去提白略的事。 到了厨堂,我关好门后把肖愁叫了出来,肖眸惊讶的看着我,我摆摆手说道,“没事,能出现在这里都是自己人,不用防!哦对了,还有一个自己人现在没在这,等有机会再介绍给你认识,不过她是……” 肖眸看着肖愁,对我说的话充耳不闻。 肖愁出来后就跑到了灶台边,估计是在找蒸蛋。也是奇怪,不管肖愁什么时候出现在厨堂,这里都会有现成的蒸蛋,我绝对有理由相信,白爷的蒸蛋是二十四小时给肖愁备着的。 这时,管家端着三碗蒸蛋走过来,我拿给小粉一碗,“先垫垫肚子。”转身又递给肖眸一碗,“你也尝尝,这是肖愁最喜欢吃的东西。” 肖眸看着手里的蒸蛋,笑了下,“他的口味竟然一点都没变。” 我问道,“肖愁小时候也喜欢吃蒸蛋?” 肖眸点头,“母亲常做给他吃。” 白爷和管家手脚麻利的很,一会儿功夫,十几道菜就出锅了。刚准备动筷子,忽然有人敲门,我心一紧,正想收回肖愁,小粉道,“是赤墨。” 我舒了口气,打开门,果然看到赤墨怀里抱着一坛酒站在门口。 赤墨笑道,“送酒给厨仙品鉴。” “快让赤墨进来,刚好一起吃饭!”白爷喊喊。 我接过酒壶,侧身让赤墨进来,“眼下浮扇宫里还有能拿得出手酒?” 赤墨道,“好酒剩的不多了,白无染师兄到现在还在整理,这一坛是之前就酿好的,烧菜时需要用到的。” “又是料酒啊……对了,你来的正好,先前还提到你的,给你介绍个新朋友。”我把赤墨带到饭桌前,指了下赤肖眸,“肖眸,肖愁的哥哥,这个可是实打实的血亲,同父同母的那种!”我小声问她,“怎么样,长得好看吧?” 赤墨疑惑道,“你们恐狼一族不是只剩下你了吗?灵王怎么会又多出来一个哥哥?” 我顿了下,想着要怎么委婉的解释给她听,支支吾吾着,“啊……恐狼这一脉的话,的确是只有我和肖愁了,但是肖愁属于混血宝宝……这个,他的父亲是恐狼,母亲不是……肖眸随他们的母亲,所以他不是恐狼……他吧,他是……” “旱虺。”肖眸起身,淡然道,“你好,初次见面。”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未雨绸缪 赤墨听后,满脸震惊,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她惊恐的看着肖眸,又转头看向我。 我连忙解释道,“你听我跟你说啊,肖眸跟其他的旱虺不同,他不杀生的,当年你们黑狐一族的遭难,也跟他没有关系,他和他的……” “你竟然会跟他成了朋友?”赤墨打断我,显然无法接受。 我说道,“你也可以跟他成为朋友,肖眸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和他的妈妈都不会滥杀无辜,他们还救过人呢!如果他做了残害生灵的事,刚刚去仙灵廷时,仙灵尊早就治他罪了,那个摄王也不会放他出来啊。” 白爷也劝道,“赤墨,这小子人不错,要不你先坐下来一起吃个饭,年轻人熟络的快,聊聊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了,我今天烧的几个菜都不错,来尝尝。” 赤墨脸色依旧很不好,回道,“多谢厨仙盛情邀请,浮扇宫还有要事,弟子先行告退。” 我拉住她,“你管浮扇宫的事干嘛,不是还有其他人呢嘛,肖眸人真的很好的,你可以先试着了解他一下。” “他好不好与我无关,他是你的朋友,你是我的朋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一定要跟他也成为朋友。”赤墨厌恶的看了肖眸一眼,“等他走后,我们再一起坐下吃饭。”说罢,转身就走。 我追了去,“赤墨!哎你等下,赤墨,赤……” “赤目。”小粉忽然叫住我。 我转身看向他,小粉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淡淡道,“菜凉了,回来吃饭。” 白爷也点了下头,意思也是让我别忙着追了。 我走回饭桌,肖眸还站在那里,神色如常。 白爷道,“肖眸你也坐下吃饭。” 肖愁拉了下我,让我坐下。 “小伙伴多吃点排骨。”白爷一边笑脸盈盈的给肖愁夹菜,一边对我说道,“这事也不怪赤墨那么大反应,事发突然,而且旱虺和黑狐两家也算是世仇了。”白爷看了眼肖眸,继续道,“你也别在意,这件事跟你不相干,稍后让臭小子再去跟赤墨解释下。” “没有所谓,世人对我们旱虺的固有印象,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不必勉强。”肖眸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心道,你是没有所谓了,明天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到时每天看到赤墨黑脸的人可是我! 我们吃完饭后,刚好到了要给仙灵界弟子烧饭的时间,白爷和管家一起忙着,肖愁也凑过去帮忙。 肖眸坐在一旁,满眼笑意的看着肖愁。 我跟小粉坐在藤椅上剥着花生米。 我问道,“肖眸,你不是说肖愁和肖愿离开你们时,只有七岁吗?你怎么看到肖愁第一眼时就认出他了?” “眼神。”肖眸道,“昨晚肖愁仇视我的眼神,跟他离开家时,看我的眼神一样。” 我转头问小粉,“哎我说,你第一次见我时我才五岁,你后来在小店见到我时,已经是二十多年后了,你觉得这么多年,我的眼神有没有变化?” 小粉摇头,“跟第一次见到你时一样——无知。” “你爷爷的!” 小粉补充道,“我指的第一次见你,不是你五岁时,是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 “过分了啊!”我不满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二十多年都没有长进是吗? 小粉笑了笑,“一个身世非同寻常的人活了二十多年,还能像一个赤子一样天真无邪,单纯善良,这难道不是一段该被人羡慕的人生吗?” “是吗?”我想了想,之前还没见到小粉的那段日子,过的确没什么烦恼,整天蹲在小店里,不愁吃喝衣食,不忧生计房子。倒不是生活的有多富裕,而是我一直都是本着一个胸无大志的人生态度过活。 如果我当初按照白爷的意思,开着他留给我的那辆车落跑了,不知道现在我会不会又在其他的城市开了一间小店,继续过着没有激情,没有目标,但却平淡安稳的生活。 如果是那样的话…… 我抬头看向白爷那边,他跟管家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烧饭,肖愁站在一边端着盘子,白爷从锅里夹了一块肉出来喂给肖愁,看那老头的嘴形应该是在问好不好吃,肖愁点头回应,白爷立马笑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我又转头看了眼小粉,他低着头摆弄着手带,神色悠闲自若,他觉察到我在看他后,抬眼看了看我,提起了一边的嘴角。 嗯,还是现在的生活好。 这时,肖眸忽然起身,说道,“我想现在回竖峰。” 我愣了下,“现在?仙灵尊不是说你可以留到明天中午吗?这么急着回去干嘛?” 肖眸淡淡道,“早晚都要离开,而且,这里本来就不是我该出现的地方。” 我说道,“哪有那么多该不该的事,如果你愿意,大可按照期限在仙灵界住一晚再走,你不想再看看明早的太阳了?在脚下的太阳。” “我想看的已经看到了。”肖眸看着肖愁,“你们把他照顾的很好,谢谢你们。” 我说道,“谢什么,肖愁是我们的家人,照顾他不是应该的?从今往后,你也是我们的家人。” 肖眸看向我,笑了笑,点点头。 白爷停下手里的活,说道,“臭小子,你跟降谷一起送肖眸出去吧,小伙伴先留在我这。” 肖眸依依不舍的看着肖愁,肖愁则是略显不安的看着我。 我对肖愁笑道,“你放心,我们只是送肖眸倒仙灵界的阙门那里,很快就回来,我不会再一个人跑出去了。” 肖愁点点头。 出了厨堂,肖眸的手腕上又绑上了束鞭。 一路上,那些仙灵看到肖眸后,比看到他来时还要惊讶。 我问道,“小粉,是不是收到仙灵尊‘死亡邀请’的恶灵,还从来没有活着走出过仙灵界的?” 小粉点头,“可以这么说。” 我说道,“肖眸,听到了吗?你现在在仙灵界里可是出名了,仙灵尊留下的唯一一个活口,回去后记得跟你的小弟们好好炫耀下。” 肖眸道,“我一向独来独往,没有小弟。” “回去就有了。”我说道,“你这一趟走的绝对是名声大振,回去后,一定会有很多慕名而来的恶灵,到时候别客气,多收点。” 肖眸不解,“为什么要收?” “多跟人接触交流,性格也会越来越开朗。”我走到肖眸旁边,“一个人时间久了容易自闭,肖愁不喜欢那么酷的。” 一说道肖愁,肖眸眼里就有了光。 我继续道,“你看肖愁跟白爷处的好吧?他们两个之前可不是这样的,白爷是真心喜欢肖愁,所以心甘情愿的为肖愁改变,你看那老头什么时候对我笑过?我倒不是要强迫你去改变什么,只是这人有了念想后,心里就有了奔头,他在为一个人改变和付出的过程中,自己也是快乐的,但前提一定是心甘情愿,没有半点勉强的。” 肖眸若有所思的转着眼珠。 我不知道肖愁会不会有一天,也能像跟白爷那样的跟肖眸相处,我只希望肖愁可以被更多的人喜欢,照顾。 肖眸很明显不是一个懂得照顾人的人,但是他却有能力保护人,加之他对肖愁的感情不浅,我心里盘算的是,如果有一天肖愁遇到了什么危险,但愿这个世界上,可以多一个不要命也要去保护肖愁的人。 我们跟肖眸见面的机会不多,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我不能让肖眸对肖愁的感情慢慢淡化,想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越来越深,让他不断的去为这个人付出,就是一个办法。 走到琉璃望台时,脚下已经出现了几颗星星。肖眸停下来,低头看着夜空,“肖愁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色吧?他小时候最喜欢看星星了。” “肖愁现在也喜欢啊。”我小声说道,“我早前偷偷带他来看过,但毕竟这里人多眼杂,带他来看星星的机会也不多,不过以后我跟肖愁去找你时,你倒是可以带他去看星星,他一定会很高兴。” “真的?”肖眸满眼期待的看着我。 我点头,“你放心好了,只要有机会去凡间,我一定尽可能的让你跟肖愁见面。” 肖眸笑了笑,“谢谢。” 我摆摆手,“一家人不说谢谢。” 出了阙门,肖眸说道,“这次无惊无险,多谢怅寻上仙关照。还有肖愁,以后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我说道,“一起照顾。” 肖眸点头,“后会有期。” 我回道,“后会有期。” 小粉握着束鞭的手腕轻轻一转,束鞭另一端的肖眸霎时消失在我们眼前。 我舒了口气,“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小粉淡淡道,“他不会忘了肖愁的。” 我怔住,诧异的看着小粉,“你怎么知道我在担心这个?” “肖眸对肖愁的感情,远比你想象的要深,即便几年,几十年,几百年不见,这份亲情都不会淡化。肖愁对他来说是失而复得,他只会更珍惜,更小心呵护。”小粉看向我,“这样的感觉,你应该最有体会。” 我突然觉得很羞愧,之前打算利用肖眸对肖愁的感情,让他不计后果去保护肖愁的小算盘,原来早就被小粉看透了,眼下还不知道小粉会怎么想我。 “小粉,其实我……我只是……”我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小粉忽然问道,“你不相信我吗?” 我一愣,“啊?为什么这么问?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主体安好,灵王就会安好。”小粉看着我,眉头微蹙,“你觉得我不能护你周全?” “怎么可能!”我说道,“你要是都不能护我周全,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护我周全啊?只是在竖峰那会儿,我突然想到是不是有可能,可以让肖愁成为一个独立的人,我的意思是,他可以有自己的生命脉,即便有一天我出事了,他也不会因为主体死翘翘而受到牵连。” 小粉道,“你还是不相信我。” “不不不!你千万别误会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肯定是百分之百相信你,这点你绝对不能怀疑我!只是有时候,我这作死的荷尔蒙一分泌,拦都拦不住,这纯属是我个人的体质问题,很多时候并不是我想去作死,是事情自己找上我的。” 小粉垂着眼睛,“任何灵符,一旦被封印到体内,是很难再取出的,除非失效,就像白羽的俱焚散灵符。更何况你和肖愁的灵脉,早就被仙灵尊连到了一起,即便是仙灵尊本人,恐怕也无法再分离出两个灵脉。” “不分就不分!反正就算能分离,肖愁也不会愿意的。”我勾着小粉的脖子,笑道,“那以后我跟肖愁可就赖上你了,你必须要对我们两个负责到底!” 小粉看了我一眼后,把脸别到一边,嘴角轻轻的提了一下。 虽然对于我跟肖愁的灵脉无法分离这个结果,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听到小粉亲口证实后,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看来,肖愁注定是没有办法独自安好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脏水 当我们再回到琉璃望台时,脚下已是星罗棋布。想起那天肖愁趴在地上看星星的样子,以后怕是很难再有那样的机会了。 看着这些星星,我忽然想起来仙灵尊说过的那句听不懂的话,于是问道,“小粉,‘归灵许虔,河星望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只能感觉到是跟星星有关,仙灵尊在赐我仙号时,和上次人体封印时都说过,你听得懂吗?” 小粉看着琉璃台下的星辰,静默无声。 我走过去,轻轻撞了他一下,“还有你之前求仙灵尊帮你办什么事了?怎么会自己用掉了许愿的机会都不记得,你该不会是随口说了句什么‘明天休息不镇狩‘或是’晚饭加餐鱼和肉‘这种小事,然后仙灵尊同意了,机会就没了吧?” 小粉道,“镇狩令是仙灵界的最高指令,没得商量。至于加餐这种事,跟你们家老头交代一句就好了,还用请示仙灵尊?” “那你到底跟……哎我话还没说完呢!”小粉不等我说完就一个人先走了,我在后面追着,“大家都这么熟了,别小气嘛,我们怅寻上仙到底有什么心愿还得靠别人帮忙完成啊?” 小粉眯着眼睛看向我,“你是因为跟水墨混得久了,才喜欢上了打听别人的私事吗?” “你怎么能算是别人呢!”我套近乎道,“自己人,自己人。” 小粉不吃我这一套,自顾自的走着。 这个时间,路上还是有不少仙灵,他们对小粉行礼,我对他们行礼,一直走到厨堂,也没再逮到个好机会继续刨根问底。而小粉从厨堂门前直径走了过去,停也没停一下,直接回了怅寻阁。 肖愁早就站在门口等我了,我刚推开门,就看到他急切的迎了上来。 我笑道,“我不是说了我不会……” “怎么这么慢?”白爷插了句,“你们两个还把肖眸送到了家门口才回来的?你看把小伙伴急的!” 我说道,“也没耽搁多久啊,这不是想着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了,多聊了几句嘛,人家肖眸好歹也是肖愁的哥哥啊,那可是亲哥哥!” 肖愁摇头,拉了下我的胳膊,看着我。 我笑笑,“没错,我也是你哥,也是亲的。但是肖愁,肖眸对你是真心的,你也给他一个对你好的机会,好不好?” 肖愁有些不情愿,但也没立马拒绝。 我说道,“没事,慢慢来,也不是要你马上就接受他。” 白爷道,“行了,你们两个赶紧回去吧,现在浮扇宫出了这些事,白涣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火气,回去后别闯祸也别招惹他啊!” 我说道,“我招惹他?我倒是想招惹看看,这几次哪次不是他先迫不及待的招惹我?连一个主动招惹他的机会都不给我。” “别废话了,赶紧走吧。”临走前,白爷塞了一个食盒给我,“这个给小伙伴带回去当宵夜。” 我闻了闻,“又是蒸蛋?这么个吃法,不会胆固醇含量过高吗?” “我能这点分寸都没有?”那老头又给我拿了个食盒,“这碗汤给赤墨带回去。” 我撇撇嘴,“每个人都有吃有喝,唯独我没有,哎……捡来的就是捡来的。” 白爷道,“嗬!还会吃醋争宠了?” “不吃,也不争,反正争也争不到。”我阴阳怪气道,“我呢,注定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命。降谷说过,命这种东西,认了就是了。” 白爷搓搓胡子,“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趁早叫降谷停工,反正弄好了你小子也不会领情。” “弄什么?降谷在做什么?”我问道。 白爷故意吊我胃口,“没事没事,现在已经跟你没关系了,我明天就叫他停工,你快回浮扇宫认命去吧。” “老头!”我叫道,“别卖关子赶快说!” “明天浮扇宫的事做完了,去趟怅寻阁不就知道了?”白爷把我往外轰,“赶紧走赶紧走,一会儿汤都凉了。” 琢磨了一路,也没想出小粉会做些什么,白三在就好了,还能多一个人参谋参谋。 刚进浮扇宫的阙门,就看到白涣和白无染带着零零散散的几个弟子,盘膝坐在蒸馏塔前,不断的推送仙力。 白涣看到我后,收回仙力,没好气道,“终日不见人,我还以为有些人仗着他人之势,提早结束了浮扇宫的巡习,已经进入到下一个门家了。” 我说道,“弟子没有倚仗任何人之势,之前浮扇宫的蒸馏塔倾倒,弟子也是不假思索的只身去了竖峰,想着能早些通知浮扇上仙和白无染师兄,只是中途出了点意外,才与你们错过了。” 白涣“哼”了一声,“你这意外发生的可不小,把我大半个浮扇宫的弟子都送进了诛灵塔。” 我暗骂一句,这他娘的都能怪到我头上? 当年调戏班隐的是老子?命人用软鞭剑残害旱虺的是老子?在恶灵面前拿着封灵瓶耀武扬威的是老子?今天把你们浮扇宫的人送进诛灵塔的也是老子? “弟子只是一个巡习下仙,怎会有送仙灵界弟子进诛灵塔的权利?”我反问道,“敢问浮扇上仙,您的弟子会被仙灵尊罚进诛灵塔,究竟所为何事?” 白涣起身怒目道,“明知故问!有多少仙灵看到你跟那个下贱的恶灵谈笑风生,还敢说你们不是串通一气?” 我说道,“我与何人往来是我的自由,再者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浮扇宫的弟子没有做出不堪之事,仙灵尊又怎么会降罪?还是浮扇上仙的言外之意,是说仙灵尊包庇旱虺,做出了不公的判决?” “你!”白涣瞪着眼睛,“你个下贱的东西,仗着怅寻上仙接连袒护,竟敢屡次三番对我出言不逊,如此目中无人,这就是怅寻上仙带出的好弟子!” 我说道,“我眼下在浮扇宫巡习,带我的人却是怅寻上仙?如果真如浮扇上仙所言,莫非是浮扇宫的执行上仙无能教导弟子,才会需要借助他人之力?” “放肆!”白涣猛然对我推出一道仙力,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霎时,我被人一把拉开,转头看到是赤墨。 赤墨的背上还背着竹筐,她连忙对白涣解释道,“浮扇上仙请息怒,赤目只是一时口不择言,并非有意冲撞冒犯。” 白涣一脸怒容,指着赤墨,“好大的胆子!竟敢阻碍我管教弟子,又是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我刚想骂回去,赤墨立马拉住我。 这时,白无染走到白涣身边,“浮扇上仙,现在正是浮扇宫用人之际,当务之急还是应该齐心协力在仙灵尊规定的期限内,完成蒸馏塔复原一事。” 白涣袖子一甩,一脸不悦。平日里,以赤夜为首的那些对白涣马首是瞻的人,如今都进了诛灵塔,身边的弟子再没人敢随意帮腔,白涣此时就像个光杆司令一样,孤立无援。 白无染对我说道,“赤目,由你接替赤墨,继续将栽植园里的果子搬运到晾堂。” “是,弟子遵命。”我回道。 离开白涣他们的视线后,我小声对赤墨说道,“刚才多亏你拉了我一把,不然白爷这碗爱心排骨汤,我就没命拿给你了。” 赤墨瞄了一眼我递过去的食盒,板着脸,“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喝吧。” “这样啊……”我说道,“那我就去告诉白爷,就说赤墨不满意他做的排骨汤,让他以后改做牛肉汤。” 赤墨连忙说,“你别胡说!我什么时候说不满意厨仙炖的排骨汤了?” “那你为什么不喝啊?” 赤墨把脸转到一边,不理我。估计还在为肖眸的事生气。 “难道你不满意的不是汤,而是送汤的人?”我顿了下,“要不我把这汤给绾尘上仙送去,然后让她再转交给你,你最听她的话了,她亲自给你,你肯定不会拒绝了。” 赤墨一脸不快的夺走食盒,“一碗汤还要折腾来折腾去的,也不嫌麻烦。” 我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只要能让你喝下,怎么折腾我都不嫌麻烦。” 赤墨掩着笑意,思索片刻,问道,“他……走了?” “谁?” “还能有谁,你的那个新朋友。”赤墨道。 “啊,你说肖眸啊?走了。本来仙灵尊师说,要他明天中午再走的,但我们看你那么不喜欢他,就一起把他赶走了!” 赤墨惊讶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逗你的!肖眸说这里本就不是他该待的地方,所以就提前回去了。其实他本来见完仙灵尊就要回去的,白爷说了一嘴留他吃饭,加上他也想多看看肖愁,所以才多留了一会儿。毕竟,现在他只剩下肖愁一个家人了。” 赤墨轻声道,“刚才从厨堂出来后,我去了一趟绾尘殿,听绾尘上仙说了一些关于他的事……他,好像也挺可怜的。” 我看向赤墨,她低着头,眼底带着一丝怜悯。 我打趣道,“以前只知道赤墨是一个义气侠女,不曾想,还有这样柔情心软的一面啊……” 赤墨若无其事道,“我只是就事论事,他虽然没有涉及过残害生灵的那些事,但是介于旱虺的种种行径,我对他的人品依然有所保留。” “做的没错,该保留!”我说道,“人还是要多品几次才能下结论的,以后有机会你们多接触接触,看看除了人品外,还有没有其它方面也需要保留的。” 赤墨无奈的看了我一眼,把竹筐递给我,“以后不要再跟浮扇上仙发生正面冲突了,他毕竟是个执行上仙,仙灵界是个讲究尊卑礼数的地方,你那样做会吃亏的。” 我说道,“你是没听到他当时说的多过分!当年的事本来就是他自己做的不对,还死不认错乱泼脏水,泼我就算了,连怅寻上仙他也泼!我怎么可能当没听到?” 赤墨道,“整个仙灵界谁不知道你跟怅寻上仙私交极好,浮扇上仙那么说明显是故意在激你,想借机发难,你说你平时头脑挺清醒的一个人,怎么说犯糊涂就犯糊涂呢?” “是吗?我平时看上去很精明吗?” 赤墨笑笑,“是了是了,你最精明了,所以劳驾你以后在关键时刻也精明一点,好吧?” “看情况吧。”我把蒸蛋递给赤墨,“麻烦你帮我把这个带回我的寝房吧,我就不回去了,直接去栽植园开工了。” 赤墨接过后闻了闻,笑道,“厨仙真是把灵王当成小孙子一样疼。” “当谁?小孙子?”我失笑,“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形容他们爷俩的感情,为什么不是说当儿子一样疼啊?” “厨仙对你是父子的感情,但是对灵王不是,以前我看我的母亲也是那样对我哥和枫桥的。疼儿子是又打又骂,疼孙子孙女则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穿的多了怕热到,穿的少了怕冻到,吃多少都觉得孩子还是饿着的,这叫隔辈疼。”赤墨笑着看向我,“怎么样,厨仙是不是这样对灵王的?” “好像还真是啊……”我咔吧咔吧眼睛,“这么说,那老头把肖愁当成我儿子了?那谁是他儿媳妇?” 赤墨无奈笑笑,没说话。 第二百七十三章 爱恨纠葛 走到栽植园时,守在门前的两个下仙看到是我,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冷嘲热讽道,“呦,这不是怅寻阁的赤目吗,怎么跑来我们浮扇宫帮忙了?” 我白了他一眼,扔下竹筐,没说话。 另一个附和着,“他就算想去怅寻阁,分属时也得我们浮扇上仙点头答应才行,不然就是怅寻阁明着抢人了!” 我问道,“什么抢不抢的,巡习下仙不是可以自由选择各家的吗?” “你以为现在还是以前?眼下浮扇宫正缺人手,当然是要可着我们先来了!” “赤迅,你跟他废什么话?他自己做过什么他心里不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人鄙夷的看了我一眼,“想投奔的门家投奔不了,这也算是他害得我们蒸馏塔损毁严重的报应!” “蒸馏塔损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道,“你们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大男人说话就痛痛快快的,少他娘的拐弯抹角!” “好啊!你想听那我就说给你听!”赤迅一副不吐不快的样子,他放下手里果子,走上前,“曾经我们浮扇宫是四大家里弟子最多的一家,自从来了你这个扫把星,我们自家的弟子就接二连三的往诛灵塔里进,现在浮扇宫更是空了大半!眼下蒸馏塔出了事,把你送去凡间,你不尽快去找白无染师兄回来救急,居然跑去跟一个雌雄同体的恶心东西厮混,故意拖拉时间,让蒸馏塔错过了最佳的挽回时机!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这他娘的还真是白涣带出来的混帐东西,歪怪的本事一个赛一个! 我冷笑道,“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我一个巡习下仙,不止能推了你们的蒸馏塔,还能清了你们大半个浮扇宫。你说这到底是因为我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还是因为你们浮扇宫的人无能呢?” “你敢再说一遍!”赤迅指着我叫道。 我回道,“你想再听一遍的话,我就敢再说一遍!” 另一个下仙道,“你不要以为有怅寻上仙给你撑腰,你就可以在我们浮扇宫里目空一切!” 赤迅道,“没错!你以为他执掌镇狩令就了不起了?你就可以跟他一样不可一世唯我独尊了?他一个背过人命的上仙,不过就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如此虚有其表的人,能教出什么像样的弟子!” “你他娘的找死!”我对着赤迅的脸就是一拳,赤迅一个踉跄摔坐在地上,“就凭你也配对怅寻上仙指指点点?” 另一个下仙懵逼的看向我,“你……你竟敢对自己的师兄动手!” 我不屑道,“师兄?那也得老子先认了那个‘师’再说!” 赤迅缓过来后突然起身,二话不说就以灵态向我扑了过来。 我闪身躲过,转头看到一个长颈,后肢短前肢长,肩高屁股低,颈后的背中线长着长鬣毛,全身布满乱七八糟的斑点条纹的东西。 我轻蔑的看着它,原来是只鬣狗,难怪嘴里吐不出象牙! “赤迅,万万不可在仙灵界里以灵态……” 不等那个下仙说完,赤迅再次向我扑了过来。这次我没有躲开,同样唤出灵态,向前一跃,卯足了劲儿的与他迎面相撞。 赤迅的灵态虽然比一般的鬣狗大些,但无论是力道还是体型,都远不及我,唯独这不甘示弱的气势还能唬唬人。 他被我这一下撞出数米,如果是寻常的恶灵,被我刚才那么大力的撞击,怎么也得懵圈个几秒,赤迅倒是立马就爬了起来。我不禁感慨,仙灵果然不同于恶灵。 我踱步走向赤迅,他压低着头目露凶光,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他不以仙力向我进攻,却选择了用灵态,看来是想跟我来场硬仗。 之前远狩时的感觉忽现出来,如果跟他来真的,这畜生分分钟就能被我解决了,要是换成肖愁出战,那就是一秒杀没商量! 这时,朽灵符也开始隐隐躁动,我立马调运灵力压制,眨眼间,符中安静如初,肖愁果然学乖了不少。 一旁的下仙连声劝阻,心说,你他娘的刚才挑事时在想什么! 我起身跃起,赤迅也呲出獠牙,顷刻间,我跟他纠缠抱咬到了一起。我本来只是想教训他一下,没想动真格,但这畜生却是每一次攻击都直击我的要害。 在我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时,他却盯向了我的脖颈,我及时躲闪开,死命的把他按在地上。 赤迅动弹不得之时,还不忘继续对我挑衅,“你就只有这点能耐?怅寻上仙不是向来眼光极高吗?像你这样的他也会收?我还以为他带出的都是些什么能人异士,原来不过是浪得虚名,徒有其表!” 我瞬间暴怒,金甲迸出,对着他的眼睛就挖了去,在金甲距离他眼珠一毫时,突然感觉心脏被裹紧了一下……肖愁?我猛然清醒了一下,在我迟疑时,赤迅快速起身把我扑倒,用力咬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几经挣扎,都无法脱身。 “住手!”我忽然听到了白无染的声音。 赤迅听令后,立即化成人形,起身低头退到一旁。 我站起来抖了抖毛,脖颈处还在滴血。赤墨站在白无染身边,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也立马化成了人形。 白无染问道,“为何滋事?” 赤迅道,“是赤目先对弟子动的手!” “没错!”另一个弟子帮腔道,“弟子可以作证!赤目仗势欺人,自称是怅寻阁的人,所以不把我们浮扇宫放在眼里!” “你放屁!”我叫道,“是你们两个先对怅寻上仙言语冒犯,诋毁诽谤,而且先唤出灵态攻击我的也是赤迅!” 赤迅道,“白无染师兄明鉴,赤目生性顽劣暴躁,肆意出手伤人,弟子唤出灵态也是为求自保,实属被逼无奈。” 另一个弟子道,“的确如此,弟子跟赤迅不过是随意交谈了几句,赤目就莫名其妙的打伤了赤迅,身为仙灵,依旧劣性不改,有失身份。” 我红着眼瞪着这两个杂碎,赤迅见状,故作惊恐,“师兄你快看,赤目又想对我们二人出手了!” 白无染道,“你们二人当时究竟在交谈何事,能让赤目听闻后暴怒伤人,不妨说来听听。” 那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赤迅正准备开口,白无染眼神一寒,冷言道,“所报之情倘若有半句不实,我定会让他以后都无法再开口说话。” 赤迅满脸惊恐,沉默着,另一个下仙也再没敢把头抬起来。 赤墨道,“白无染师兄,赤目伤势不轻,需要尽快处理。” 白无染看了我一眼,对赤迅说道,“同为仙灵界做事,为浮扇宫做事,本是同门弟子竟下如此狠口。当年怅寻上仙拒收你为门下弟子,你可有反思?” 原来这呆逼曾经也是想去小粉那里的,这么说来,他是因为被小粉拒收所以才怀恨在心!一面背后恶语中伤小粉,一面又把气都出在了我身上,这种无耻小人,小粉怎么可能会看上,活该被拒收! 赤迅低头不语,看得出来,他眼底依旧满是不服气。 “带赤目去药物司局处理伤口。”白无染对赤墨说道。 赤墨道,“是,师兄。” 赤墨走过来,掏出手帕帮我按在伤口上,正想带我离开,转头看到白涣走了过来。 “给我站住!”白涣道。 赤迅看到白涣来了,立马趾高气昂了起来,这副狗仗人势的嘴脸,跟赤夜简直如出一辙。 白涣厌恶的看了我一眼后,皱着眉看向赤迅,“赤迅,你的脸为何如此?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赤迅指着我,“是赤目!要不是因为他耽误了去请白无染师兄回来救援蒸馏塔的宝贵时间,浮扇上仙和整个浮扇宫的弟子,又岂会如此伤神伤身?弟子不过是好言相劝了赤目几句,让他以后多把心思放在我们浮扇宫,不要人在曹营心在汉,他非但不听劝,还出手打伤了弟子。”他看了眼旁边的下仙,“赤杭可以为弟子作证!” “是,弟子……”赤杭抬头看了一眼白无染,又把头低下,怯声道,“弟子可以作证……” 白涣看向我,“赤迅有伤在身,眼下也有人为他作证是你先挑起的事端,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冷笑了一声,摇摇头,“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倒打一耙,反咬一口。你们仗着嘴多,我还能说什么。”我拿掉手帕,“我脖子上的这个窟窿,浮扇上仙如果不想看见,那便是无论如何也看不见的。” “自讨苦吃!”白涣白了我一眼,“若非你先出手伤人,又怎会落到如此下场?伤了我浮扇宫的弟子,又岂会是脖子上多了几个血窟窿就能了事的?” 赤墨道,“浮扇上仙,赤目的伤势不容再耽搁,即便要罚,也请先让弟子带他去药物司局处理一下,回来再领罚也不迟。” 白涣悠哉道,“不过是流了几滴血,就想逃过去诛灵塔领罚?” “诛灵塔?”我惊讶道,“你要送我去诛灵塔?” 白涣道,“在我浮扇宫斗殴滋事,就是要进诛灵塔。” “敢问浮扇上仙,在仙灵界以灵态示人,又当如何惩戒?”赤墨道,“我与白无染师兄赶到时,亲眼看到赤迅师兄正以灵态撕咬着赤目。浮扇上仙如果想追究问责,还请彻查事源,并降罪于先唤出灵态之人,以示公正。” 白涣怒目道,“你可是在教我如何去管理弟子?” 赤墨道,“弟子不敢,只是浮扇宫一向以理自居,以德服人,弟子不过是担心因浮扇上仙一时疏忽,遗漏了个别有罪之人,日后此事传扬出去,会有损浮扇宫美名。” 白涣想刁难我,又不想牵连到自己的弟子。我心道,你想的是美!我斜眼看了下草场,这回有人陪我一起割草了。 “弟子甘愿受罚。”赤迅忽然说道,“弟子承认为求自保先唤出了灵态,弟子甘愿与赤目一同进诛灵塔。” 卧槽……我震惊的看向赤迅,为了满足白涣让我进诛灵塔的念想,不惜搭上自己? 这是恨我恨到骨子里了,还是爱白涣爱到心窝上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诛灵塔 白无染和赤墨都很诧异的看着赤迅,就连白涣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忠义之士”,意外的看向赤迅。 如果让我进了诛灵塔,不仅可以缓解白涣的心头之恨,还能捎带着刺激下小粉,因为之后的分属,我会选择怅寻阁就跟赤墨会去绾尘殿一样,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罚了我,就等于罚了怅寻阁的“准弟子”,这也是白涣一直乐衷的事。 但是眼下,我不会真的要去那个乌龟塔了吧?我在心里叫着,白涣,你就当是心疼下你的这只新狗腿,罚我割割草什么的就行了…… 见白涣迟疑,赤迅继续道,“浮扇上仙一向秉公执纪,一视同仁,教出的弟子自然也都是敢作敢当之人。弟子绝不会因为一己之利,坏了浮扇宫和浮扇上仙的盛名,浮扇上仙的处置方式,想必仙灵尊也会看在眼里。” 这番话是一语几关啊?一边舔浮扇宫和白涣,一边抬高自己,一边还不忘提醒白涣,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做一些高风亮节的事给仙灵尊看,这个赤迅原来这么腹黑! 赤墨忙说,“浮扇上仙,眼下浮扇宫人手短缺,在用人之际还是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以复原蒸馏塔为优先,我们自己宫中的事情,还是内部消化为好。” 白涣思索片刻,问道,“无染,你意下如何?” 我满怀期望的看向白无染,他的话在白涣那里一直很有分量,现在修复蒸馏塔,白涣也要靠着他,所以,如果他肯…… 我正盘算着,只听白无染淡淡道,“带半年期进诛灵塔三层。” 我呆愣的看着白无染,瞬间迷茫了,扎心了,崩溃了……我该说点什么…… 不帮忙说话就算了,还带期半年!还三层! 水墨说过,层数越高,代表所犯过错越重。诛灵塔一共才九层,不过就是一狼一狗掐个架而已,就要去三层? 白涣对白无染的态度颇为满意,大概是因为白无染曾帮过我,他以为这次白无染也会替我说情,结果他却顺了白涣的意思,把我送进了诛灵塔。 “你带着此二人即刻去诛灵塔。”白涣看了眼赤墨,继续道,“今晚浮扇宫所有弟子,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浮扇宫半步,违令者,与他二人一并处置!” 白涣断了赤墨为我通风报信的后路后,得意的甩甩衣袖走了。赤墨担心的看了看我的脖子,我对她笑笑摇摇头。 脖子是小事,肖愁一定会用小粉的灵力帮我愈合的,关键是,膝盖怎么办…… 我和赤迅并排跟在白无染身后出了浮扇宫,现在已是深夜了,路上不见半个人。 我第一天来仙灵界时,就想着让赤岸带我去诛灵塔,接着又想磨白爷带我去,后来小粉从诛灵塔里出来后,我也就不再惦记那地方了。 这一不惦记,它还自己找上了我。 可惜白三没有机会跟我一起感受下跪诛灵石的滋味,不过,如果白三在的话,我应该也没有机会去诛灵塔,因为它总是会在我冲动的时候及时劝阻我。 从仙灵廷前经过后,明显感觉天空亮了很多,但是周遭的温度却降低了不少。我抱着胳膊打着寒颤,赤迅也好不到哪去,喷嚏一个接一个。 诛灵塔应该是仙灵界的最外围了吧,照这个温度再走下去,两件大氅穿在身上才能起到御寒的作用,不知道塔体上会不会结满了冰锥。 又走了二十多分钟,我摸了下脖子,果然已经不流血了。赤迅诧异的看着我,对我的神恢复满眼不可思议。我白了他一眼,心道,只要老子的头不掉,就是个不死之身。 良久,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诛灵塔。 还以为是那种常见的铁灰色,结果,整个诛灵塔竟然都是用白玉建筑成的,塔身高耸挺拔,呈春笋状,屡屡缥缈的迷雾缭绕在塔体周围,仙气十足。 举目仰望,浅蓝色的塔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晶莹剔透的琉璃刹身格外显眼,因为刹身的中部结构略微收窄,乍眼一看,颇有“***”的感觉。 诛灵塔前,左右两侧各站了两个人,应该就是所谓的监过仙灵了。藏青色长衫,外披黑色大氅,神情严肃。他们在看到白无染后,纷纷流露出少许疑惑,估计是在想,浮扇宫最近是风水不好吗,怎么又送来了两个? 白无染走近后说道,“奉浮扇上仙之命,巡习下仙赤目,浮扇宫下仙赤迅,带半年期进诛灵塔三层,有劳二位。” “是,白无染上仙。”其中一个监过仙灵回道,另一个监过仙灵则是淡漠的站在一旁,看到白无染也不打招呼行礼,冷傲的很。 随后,我和赤迅各跟着一个监过仙灵走向诛灵塔。 我跟着的这个,是刚刚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那个仙灵。 诛灵塔里,除了左右和正前方的三段高不见顶的石阶外,四处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我抬头望了望,雾气弥漫,看不到塔顶,心里突然感觉毛毛的。 那两个监过仙灵,分别带着我们向两侧的石阶走去。脚下的每一蹬石阶,都跟四大家门前的琉璃台一样,看得到行纹。 我看向那个带我的牢头脚下,心里一惊,他竟然跟小粉他们一样,没有半点行纹! “这位师兄,请问一下,诛灵塔的第三层,跟一二层比,是多了什么刑罚吗?”我小心翼翼说道,“弟子来仙灵界时日不久,还请师兄多多指教。”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本以为话就这样石沉大海了,不料,他还真回应了我,“一二三层为下仙所设,四五六层为平仙所设,七八九层为上仙所设。下仙普遍仙力低微,一二层通常是情节过错较轻的受罚者所去的层域,跪罚期间,诛灵石不会收取吸食仙灵的仙力,从三层开始,层数越高,诛灵石每日收取吸食的仙力也越多。” “那像我这种还在巡习的下仙,岂不是刚跪下,仙力就全被吸干净了?”我嘟囔着,“我几乎都没什么仙力的,每次都是才攒了一点,就都充公了,太亏了……” 那人道,“与你相比,另一个被处罚的仙灵,可能跪不到三个月,百年仙力就如数交出了,岂不是更亏?” 对啊!反正我那点仙力,有跟没有都没什么区别,赤迅那个杂碎就不同了,这么说亏的是他啊!我伸头看了看这个监过仙灵,没想到这么冷面的人,还会跟我说这些话。 我笑道,“多谢师兄宽慰。” 那人忽然停了下来,向前一抬胳膊,一条两米左右宽的通道,从石阶一侧延伸出去。 我望了一眼,通道数米之外的地方,有一块乌黑透着幽幽光芒的石头。显然,那个就是诛灵石本人了。 监过仙灵回头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自己过去。 我对他行礼问道,“敢问师兄仙号为何?” 那人淡淡道,“玄尾。” 我一愣,平仙脚下居然没有行纹? 玄尾头也没回的走了。 我在他身后说道,“有劳玄尾师兄。” 我左顾右盼的向诛灵石走去,几步路后,我站在石头旁,观察着它——诛灵石直径一米左右,不规则,幽黑发亮,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我回头看了一眼,通道已经消失了,眼下这个雾气缭绕的空间里,就只有我和这块石头了。 我又向四周探了去,以诛灵石为中心,不管朝哪个方向,走十步就是墙壁,只是这墙壁被浓重的雾气遮盖的看不出样貌,这些雾气也是奇怪,吹不散,驱不走。 我一屁股坐在诛灵石上,向后一仰,支个二郎腿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心道,就这样在诛灵塔里安生的躺个半年也不错,在浮扇宫里也是受人挤兑,搞不好哪天再捅出什么大篓子……难道白无染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把我送进诛灵塔里避难? 我伸了个懒腰,想着晚上白爷就会给我送牢饭了,到时候小粉也一定会跟来看我的,我拍拍石头,自言自语道,“不错不错,只是换个地方吃饭睡觉而已。” 这事还得通知下肖愁才行,片刻后,我进入到朽灵符中,肖愁马上跑了过来,他看到我的脖子后整个人气到不行。 我笑道,“没事了,你看,你都已经帮我愈合的差不多了。” 肖愁还是一脸不快,气呼呼的皱着眉。 我说道,“肖愁,今天多亏你在关键时刻拦了我一下,这事我必须要好好夸你!不然我要是真把赤迅的眼珠子挖出来了,那我们可能就不只是跪石头这么简单了。” 肖愁有些茫然,歪着头看着我。 我说道,“我们现在在诛灵塔里,第三层,而且……要在这里待半年。” 肖愁一脸诧异。 我跟他简单说明了情况后,拍拍他,“我倒是没事,每天吃吃喝喝睡睡,晚上还能看到上仙和白爷,可怜的是你,要在符里困半年……”我有些愧疚,“我当时还是太冲动了,打完赤迅一拳后,应该撒腿就跑的!这样一来,唤出灵态的就只有他一个了,就算要我进诛灵塔,也不用带半年期了……或者,我当时忍下了没有动手……” 肖愁摇头,攥了攥拳头后,对我坚定的点点头。 我笑道,“你也觉得那畜生该打是吗?” 肖愁点头。 “如果要让白爷知道你这么想,那老头一定会说是我把你带坏了。不过那狗日的说话的确太过分!上仙他也敢诋毁侮辱,当时应该把他的狗牙打掉,哎!下手轻了!”越想越懊恼。 肖愁还是盯着我的脖子看,我说道,“甭担心了,等浮扇宫禁令解除,赤墨就会跑去找白爷,晚上他们就会带着一些包扎的东西来了,其实都不需要包,血都止住了,顶多就是把周边的血渍擦擦。” 我还跟肖愁琢磨着,这个空间里既然只有我一个人,说不定还可以把肖愁放出来,反正除了晚上白爷和小粉会来送饭外,平时也不会再有其他人来,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明天还是要先跟那老头确认下。 走前我问肖愁,“你当时是怎么知道,我要动手挖那杂碎的狗眼的?” 肖愁摇头,之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感觉?你是凭感觉判断出我下一步的举动?” 肖愁点头。 我笑了笑,摸摸他的头,“知我者,肖愁也。” 第二百七十五章 长寿面 晚上,我怔闭目养神,忽然被一嗓子吓得一激灵,“你个臭小子,走前我怎么跟你说来着!你还嫌我啰嗦,我看我还是说少了!哪有巡习下仙就进诛灵塔的,你到底要刷新多少记录才甘心!” 白爷一个人拎着食盒来的,我看了看他身后,“怎么就你一个人来的?” 白爷没好气道,“我再给你带个仪仗队来!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啊!” “仪仗队就太客气了。”我问道,“降谷呢?” 白爷道,“他本来要来的,让我拦下了。” “你拦他干嘛!”我说道,“他也是想跟我们一起吃晚饭的。” “把脖子伸过来给我看看!”白爷掰着我的脑袋,“降谷不是要来吃饭的,他是想去找赤迅。” 我愣了下,说道,“那你拦他是对的。” “对吧!”白爷道,“不然每晚我拎着牢饭跑完三层还要跑九层,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你们也心疼心疼。” 我一边吃饭,一边给白爷弄着脖子,“老头,你也不说给我带件干净点的衣服换上,你看我这……” 白爷手一挥,一身干净的衣服立马上身。 我笑道,“我怎么忘了你还有这本事了?一定是被赤迅那杂碎气昏头了。” 白爷道,“我们听赤墨说,赤迅那小子只是挨了你一拳,就你那暴脾气,他下手这么狠,你当时是怎么刹住的?” “全靠你家小伙伴。对了,这里有没有监控什么的?” 白爷一脸问号,“什么玩意?” 我悄声问道,“肖愁应该不用在朽灵符里关半年吧?” 白爷瞪着眼睛,“你还想把小伙伴放出来?你以为是来这度假的?半年后,你小子要是不能从这诛灵石上起来,你们两个谁也别想离开诛灵塔!” 我“切”了一声,“你看我现在也没跪着啊,时间一到,拍拍屁股走人就行了,跪它个鬼!” 白爷问道,“你看到门了吗?” “门?连面墙都没看到!你没来那会儿,我在这里面转悠好长时间了,以这块石头为中心,不管朝哪个方向走,最多十步就到头了,一圈的屏障!”我顿了下,疑惑道,“对了,没门你刚才怎么进来的?” “跪下。”白爷忽然说道。 我怔了一下,“不跪!跪了就起不来了!” “不跪你就出不去了!”白爷正色道,“我只说一遍,你要是不跪……”说着,这老头手掌心托出一团蓝光。 我见状立马跪了下去,瞬间就觉得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了出去,那种抽丝的感觉,不出意外的话,一定是我那少的可怜的仙力了…… 刚想开口抱怨,来时玄尾打开的那个通道乍然出现,通道最深处还有一扇紧闭的石门。 我指着那门,惊讶道,“这是……只有跪在这石头上才能看的到? “等诛灵石肯放你走时,石门才会打开,这些都是你必需要经历的,你以为来诛灵塔的仙灵都是木头脑袋?能舒舒服服的在诛灵石上躺着坐着不愿意,非要跪着?你能想到的,别人想不到?” 我不悦道,“要不是那个赤迅够够的要来诛灵塔跟我同归于尽,我现在顶多也就是割割草,晒晒太阳!要我说,还是仙灵界的招聘门槛太低了,连那种杂碎都能被选中!你说他一没德,二没品,三没能力,长得也就那样吧,他那张脸在仙灵界里连平均颜值都达不到,为什么要选他啊?水墨都比他强!哎老头,你跟仙灵尊说说,把水墨也弄来呗!” 白爷叫道,“你是想要仙灵界翻天啊!我想不开啊我,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仙灵界的规矩我基本摸透了,只要你活得够圆滑,不得罪人,不展露锋芒,那就不会受罚。”我说道,“水墨那小子在这方面绝对能做到满分,所以他还是很适合在仙灵界里生存的。” 白爷道,“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的做个适者,安安分分的在仙灵界里生存?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只要熬过浮扇宫这一年就行了,你说说你,从去浮扇宫第一天就没消停过!”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头你摸摸良心,昨天的事我做错了吗?连肖愁都说我那一拳打轻了!” 果然,白爷听后,甩给了我一句,“我警告你个臭小子,别带坏我的小伙伴啊!” 我撇撇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还有个事你也给我放在心上,如果以后你有机会见到之前凡间的那些狐朋狗友,切记,有关仙灵界的事,他们知道的越少越好。” “知道知道,天机不可泄露嘛……” 白爷走前,我问道,“老头,你明天……应该还会拦着降谷的啊?你应该不会让他来看我的,是吧?” “等你脖子好利索的再说吧。”白爷道,“关键是你现在怎么说也算是半个浮扇宫的人,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呢,降谷过来不合适。” “对对对……其实,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我正合计着,你要是打算带他来,我还想说要劝你别那么做呢。”我笑了笑,“正好,想一块去了。” 白爷斜了我一眼,扭头走了。 在诛灵塔待久了,其实感觉跟在浮扇宫里割草没什么区别。 白天我就去朽灵符里,跟肖愁坐在一块发发呆,吹吹牛,说说白涣他们的坏话,然后再给他输点灵气灵力,这就算是我的日常活动了。 到了晚上,一边吃着牢饭,一边打听着外面的动向。日子无聊,但好在有我之前在小店里整日无所事事的底子在,所以还不算太熬人。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又吃到了萝卜的味儿的炒青菜,加了枸杞的辣味儿番茄炒蛋,还有满是大蒜和鸡蛋花的冬瓜排骨汤……难得的是,这口味照几年前的竟然一点都没变,看来小粉会做出那样的“佳肴”,绝非偶然…… 我笑了笑,“老头,你尝过降谷的手艺吗?” 白爷轻轻拍拍心脏,“你老子胆儿小,光看他做就要吓死了,我可不敢尝。” 我一口口吃着,“他自己也没尝尝看?” “尝了。” “尝了?”我好奇道,“那降谷没评论一下自己的手艺?” 心说,没有我跟水墨拦着,小粉果然还是吃了。不过……他既然吃过了,按道理说就不应该再让白爷给我送过来了啊…… “降谷没评论自己的手艺,只评论了你和水墨两人的口味。”白爷搓着胡子,悠哉的剥着花生米,“他说你们俩口味清奇刁钻。” 我哭笑不得,点点头,“对,我们怅寻上仙说什么都对。” 白爷从食盒里拿出一碗面条,“差点把这个忘了。” 他把碗端到我面前时,我才发现,这不是面条,是土豆粉,“这碗土豆粉也是降谷做的?”我仔细端详一番,又闻了闻,“怎么有股酸菜鱼的味道?” 白爷道,“今天降谷去镇狩时带回来的,说你最喜欢吃的那家酸菜鱼里的土豆粉,鱼他自己吃了,土豆粉给你留下了。” 我吃了一口,果然是那天小粉临回仙灵界的前一晚买回来的那个味道,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吃到凡间的东西。 我嗦了一口土豆粉,“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啊,降谷又下厨又带外卖的?有喜事?” “他说是你的生日。”白爷道,“还说这碗土豆粉,就当是长寿面了。” 我的筷子一顿,最后一个生日还是白三跟肖愁陪我过的,那时的肖愁还不是现在的这个。两年过去了,这两个人都不在了…… 白爷看看我,“这碗土豆粉也辣?怎么眼睛都吃红了?” 我搓下鼻子,“醋放多了,冲的慌。” 白爷抽抽鼻子,“我怎么一点酸味都没闻到?那下次让降谷跟老板讲下,少放点醋。” “不用,我就好这一口。”我说道,“去年都没过生日,我还以为我也跟你们一样,一百年才给我过一次呢。” 白爷道,“我是从来不在乎那些东西,只有你们这些小孩儿喜欢搞什么生日的。” 白爷说,其实去年他去诛灵塔里看小粉时,小粉就跟他提过一嘴,说明天我过生日,让白爷给我做顿好的,但这老头心大,前脚刚出诛灵塔,后脚就给忘干净了。 第二天小粉问起时,白爷还若无其事的扯谎,说已经给我过生日了,还说用馒头给我做了个生日蛋糕…… 白爷咧嘴笑笑,“小白白,这事你可要给你老子保密啊!照顾下我的老脸。” “哎呦喂,在凡间时从没见你要过脸,现在果然是有身份了。”我眯眼看着他,“我看你是怕降谷会用那招寒月缠雪治你吧!” 白爷立马反驳,“别胡说啊!这种事不能瞎讲的!” “胡说?瞎讲?寒月缠雪不是你教白略的?” 白爷砸砸嘴,又开始转着他的眼珠子,“上仙之间以武会友,互相切磋交流而已,没有什么教不教的。” “那你还跟别人这样‘以武会友,互相切磋交流’过吗?”我说道,“没有的话,那就是私相授受,没什么好说的!” 白爷瞪了我一眼,“你个臭小子!” 我说道,“大家都是男人,这种事有什么好避讳的,像白略那么优秀出众的仙灵谁不喜欢?你就不能坦诚一点吗?” 白爷道,“别又在那口无遮拦了啊!白略一世清誉可不能毁在我们爷俩嘴里。” 我连忙道,“别别别,您可千万别客气,这事跟我不相干,她的清誉要毁也是毁在你那,别捎带着我。” 白爷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这一掌可不是一般的黑,着实拍出了他的“心猿意马”。 “我今天是寿星你还揍我!”我不满的揉着脑袋,“没听说过寿星最大吗?” “在我们家就是你老子最大!你还吃不吃了,不吃我就收走了!” “吃!当然要吃!”我往嘴里扒着菜,“而且今天还必须得清盘!” 白爷表情痛苦的看着我喝下最后一口汤,“哎呦……连蒜瓣儿都吃了……你这真是……” 我抹了把嘴,“有些东西你之所以会抗拒,是因为你在还没有尝试的时候,内心就已经把它拒绝了。” “我尝试过后,更是会铁了心的拒绝!”白爷收拾着碗筷,“你当时是没在厨堂,降谷烧饭时,萦绕在他周围的那股怪味别提多上头了!” 我笑着听白爷抱怨,想象着当时小粉一脸专注认真的烧饭,之后又一脸骄傲自信的盛盘,他现在,一定是满怀期待的在等白爷带回去的好评和赞赏。 如果让水墨知道我一个人解决掉了小粉的两菜一汤,那小子一定会佩服我到,想给我磕一个的程度。 第二百七十六章 逃出生天 半年后。 “你打算在这里跪到什么时候?”白爷盘膝坐在我面前,“跟你一起进来的那个赤迅,几天前就出去了,你这是跟这块石头跪出感情了,舍不得离开它了?” “你还有心情坐那说风凉话!”我又用力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起身,急道,“这块烂石头不肯放我走啊,你赶紧帮我想想办法!” 白爷漫不经心道,“你第一天来仙灵界?诛灵石什么脾气你自己心里没数?行了行了,省省力气吧,你要是想强行离开,除非把腿留在这。” 我转了下眼珠,“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老头你让开点!” “你又动什么歪脑筋了?” “这石头粘的是我的腿,不是脚……如果我在转换灵态的那一瞬间,快速扑出去……” 还没等白爷拦我,我立马唤出灵态……然后,四只脚都被吸住了…… 白爷揪着我脸上的毛,气不打一出来,“你个混小子!这石头吸道行,还把你的智商也给吸了?你他娘的脑子呢!” 我变回人形后发现,现在两只手掌也离不开诛灵石了……我看了眼白爷手边的食盒,尴尬笑笑,“那个……我饿了……” 白爷一巴掌拍了过来,“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吃呢!” 我撇撇嘴,“那个狗日的赤迅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方法,他在这跪了半年就真心悔过了,这事你信吗?他当时可是恨不得要把我的头都咬下来!”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当初想咬掉你脑袋的人,现在已经出去了,你再看看你!你……我看不下去了,你自己在这撅着吧!”白爷起身抖抖长衫,“想想当年降谷是怎么出去的,一点都不会变通!” “哎老头你先别走啊!我还没吃饭呢!你今天做的是红烧肉,我都闻到了!我……” 白爷头也没回一下。 其实我也试过一边跪罚,一边忏悔不该在仙灵界唤出灵态,因为我对出手打人这件事,一点都觉得自己有错,但是这石头可能是发现了我对唤出灵态的事,也不是诚心悔过,所以才照死不放我走。 我斜眼看着诛灵石,“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又耗了半个月,白爷也懒得说我了,他把空碗往旁边一放,“你老子已经喂你十来天的饭了,你这是被伺候上瘾了?” 我无望道,“老头,你看着我的眼睛,这一个星期我是真的想明白了。正所谓入乡随俗,我既然到了仙灵界,就理应顺从仙灵界的规矩,在仙灵界不能用灵态,就跟违禁品不能过安检是一个道理,在凡间我都可以遵纪守法,在仙灵界我一样可以不越雷池。” 白爷点头,“嘴上说的好听,可惜这石头没长耳朵。” “它也没长心!”我急的一头汗,“你快去把仙灵尊叫来!这石头多半是出故障了,任何东西都是有使用寿命的,估计是跪的人多了,哪块给跪短路了,你赶紧让他找人来修修!” 白爷狐疑的看着我,“臭小子,你该不会是已经能起来了,然后想在这里耗到浮扇宫的巡习结束吧?” “我神经病啊我!不信你过来拉我一把看看!”我没好气道,“我要是能起来,我还……啊!” 话才说一半,那老头忽然手一抬,随着一道仙力推出,我鬼叫着连人带石头一起翻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还没等我缓过神,白爷又一挥手,我再次随着一声声鬼叫,跟诛灵石又翻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那老头搓搓胡子,跟没事人似的皱着眉看着我,“还真是起不来。” “你个死老头!把我当陀螺玩呢!”我叫道,“有仙力了不起啊!你别让我从这里出去,不然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找降谷给我报仇!” 白爷咧嘴贱笑,给我梳理了两下头发,“你看你怎么还记仇了呢,这多不好,人生漫漫要学会豁达。降谷整天也挺忙的,这半年几乎天天去镇狩,你就别给他再安排工作了。” “他干嘛这么急着给白涣擦屁股,仙灵尊不是说十年内擦干净就行了?”我说道,“按他这个镇狩频率,五年就能解决完了。” 白爷道,“降谷做事不喜欢拖拉,而且这半年你又不在,没人陪他玩,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练兵了呗。反正每次镇狩几乎都用不着他出手,弟子练完就出封灵瓶收尾,工作强度也不大,累的是小兵。” “那他的弟子也不会抱怨?” “降谷的弟子都是上进勤快的人,各个争先恐后的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一个个心里开心的不得了。不像有些人,只能守着块诛灵石,所谓几家欢乐几家愁啊……” “我在这也乐得清净!”我没好气道,“你赶紧走吧!一看你我浑身都疼!” 白爷被我轰走后,我又开导诛灵石半天,好话狠话都说尽了,还是没用,这块破石头就认准我没有悔过的心。 我叹了口气,“哥们儿,你该不会是想留我一辈子吧?我们好歹也相处大半年了,我承认我开始对你是有点偏见,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但是后来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能固执己见,总用原来的眼光看我吧?如果可以,我都愿意把心挖出来给你看,让你知道我……” 我猛然一惊,对了!说到心,我忽然想起了肖愁。这家伙跟我是一体的,但是他却有着自己的想法和执念,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认识到错了,而肖愁依旧觉得我没有做错什么,这是不是也会被视为是我的想法? 想到这里,我立马进到了朽灵符中。 我对肖愁招手道,“肖愁!肖愁你快过来!” 肖愁正坐在地上看泥球,听到我叫他后,马上跑了过来。 “肖愁我问你,你觉得赤迅这件事上,我有没有做错什么?” 肖愁摇头。 我说道,“赤迅该揍,这件事无可厚非,我是指其他的事,比如我在仙灵界里随意唤出灵态,你觉得这件事我有没有做错?” 肖愁看着我,很坚定的摇了摇头。 还真是因为肖愁!我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无奈道,“肖愁,你想不想从朽灵符里出来?” 肖愁点头。 “那你就必须觉得我做错了。” 肖愁有些茫然。 我继续道,“你听我跟你说啊,这每一个领域都有每一个领域的规矩,我们在凡间远狩时,坚持不滥杀无辜,平时在生活中也是遵纪守法,还有你制约朽灵符里的怨灵,他们服从你这也是一种守规矩,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肖愁点头。 我说道,“仙灵界里的规矩是不可以以灵态示人的,前段时间,上仙对你说要服从主体。在我跟赤迅打斗时,你本来想出来帮我的,但我压制了你一下后,你就马上收回了灵力,你守住了自己该守的规矩,但是我没有,我唤出灵态就等于破坏了规矩,你能明白吗?” 肖愁点头。 “所以,你觉得我在仙灵界里唤出灵态这件事,错没错?” 肖愁想了想,摇摇头。 我深吸一口气,问道,“那你觉得赤迅唤出灵态错了吗?” 肖愁猛点头,眼里还带着愤怒。 “两个人在同样的地方,做了同样的事,一个有错,一个没错?”我无奈笑笑,“肖愁,你不能因为我是你哥,就这样偏袒包庇啊……” 肖愁垂着眼睛。 “你还记不记得在怅寻阁的叶林,那会儿我们说过什么?你说你如果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要及时纠正你,那现在我做错了,你是不是也应该监督我改正呢?你忘了我当时说的,漫漫余生,我们要互相指教了?” 肖愁想了想,点点头。 我问道,“所以,我唤出灵态破坏了仙灵界的规矩,这件事,是不是做错了?” 肖愁有些不开心,纠结了一下后,还是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我摸摸他的头,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晚带你从诛灵塔里出去怎么样?” 肖愁用力地点头。 我退出朽灵符后,小心翼翼的抬了一下手掌,“卧槽!能动了能动了!”我激动的叫着。 猛的起身,意外的是,两条腿并没有因为久跪有半点的不适。我原地跳了两下,跟刚进诛灵塔那会儿没什么两样。 这时,通道尽头的石门也打开了,我兴奋的拍了拍诛灵石,“感谢放行,我先走一步了啊!” 冲出诛灵塔,远远的就看到了玄尾,我兴头头的跑过去,“玄尾师兄,我出来了!” 玄尾转头看了看我,忽然浅浅的笑了下,冷俊的容颜瞬间像开了暖光一样,淡淡说道,“还望今后,好自为之。” 我行礼道,“多谢玄尾师兄提点。” 出来后,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一定是怅寻阁了。我抬头望了一眼天,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快十二点了,小粉肯定睡了。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去澄潭里抓几条鱼,然后悄悄扔到他的床上吓吓他。 我一路坏笑的向怅寻阁跑去。 摸进阙门后直奔澄潭,几个月没来,潭水里的鱼又多了不少,而且一个比一个肥。 我掐腰道,“没有我在,你们果然活得够滋润,不过可惜,我的苦日子结束了,你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我跳进澄潭,没几下就抓到了一条鱼,正愁没有鱼网装鱼,低头看了眼纱衣,得,就它了! 十来分钟后,我拎着纱衣里的三条肥鱼直径跑向寝室。 四合院寂静无声,我鬼鬼祟祟的来到了小粉的寝房前,刚准备扒门听听里面的动静,门忽然打开了。 抬头看到小粉一脸惊讶的看着我,在看到我手里拎的鱼后,更是诧异茫然。 我干笑了几声,提着鱼说道,“surprise!” “你怎么出来了?”小粉道,“今天还听白爷说,你被诛灵石吸的死死的。” 我得意道,“一块破石头能拦得住你爷爷我吗?” 小粉看了眼鱼,“这么晚你带着三条鱼来干什么?” “啊,这个啊……那什么,我,我是特意来找你吃宵夜的。我还想着如果你睡了,我就把它们再放回澄潭里,没想到你这么晚还没休息。” 小粉提着一边的嘴角,“本来已经睡了,听到外面有动静,所以起来看看是不是进贼了。” 我笑道,“从天起,我就是你怅寻阁的人了,所以就算是进贼了,那也是家贼。” 第二百七十七章 愿望达成 经小粉准许,我把肖愁叫了出来。他看到小粉后,发现自己已经身在怅寻阁里,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在朽灵符里憋了大半年,也是难为肖愁了。 小粉对肖愁摊开手掌,肖愁呆愣着,又茫然的看向我。 我也没明白小粉的意思,“干什么?” 小粉看向肖愁腰间的荷包,手腕轻转,一直放在荷包里面的树叶,缓缓飘到了小粉的手心里。 肖愁急切地看着我,那眼神就像是“小朋友”的玩具零食,被年长的“大朋友”抢走后,回家找父母求助做主一样。 “小粉,你要收回肖愁的树叶啊?”我说道,“虽然你现在可以直接给我传输灵气灵力了,但是肖愁跟那片树叶已经有感情了,你就当给他留个纪念也好啊……” 小粉看了眼肖愁,对我说道,“你养的灵王连这点都随你,那么容易对周身事物产生感情。” 我笑道,“心肠好的人都这样。” 小粉没理我,轻轻握住树叶,顷刻间,一团蓝色光晕从他的指缝间透出。原来他不是要没收肖愁的树叶,是要给这树叶充电啊……而且这次好像还加入了点仙力,这算是“加薪”了吧! 我给肖愁递个眼色,让他安心,“肖愁,让上仙先忙着,我们两个去找点树枝回来吧。” “不用。”小粉看向澄潭。 我回过头,不由一愣,因为来时的注意力全在小粉的寝房上了,竟没发现一捆捆树枝,早已整齐的围着澄潭摆放了一圈。 “小粉,你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多的树枝啊?”我问道,“你知道我今晚要找你来约宵夜?” 小粉道,“是赤念一早就捆好的。” “赤念那小子真是招人喜欢,总是默不作声的埋头做事。”我得意道,“没想到我在你怅寻阁待的那几个月,跟他们的感情混的那么好,人在诛灵塔里,还被你的弟子惦念着,这明摆着就是随时欢迎我再来啊!你看看我这人缘。” 小粉道,“你如果能跟浮扇宫的人也混成这样,就不用三天两头的受罚了。” “谁要跟他们沆瀣一气!白涣的那些走狗都是群奸佞小人,为虎作伥!现在白涣因为蒸馏塔折了道行,我看他浮扇宫不死也差不多了!不是有句话嘛,天欲其亡,必令其亡!” 小粉摇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我惊讶道,“他还能蹦跶啊?白涣的家底到底有多厚啊?” “你忘了白涣还有一个栽植园了?”小粉道,“那里才是浮扇宫的基业。” “对了小粉,你知不知道栽植园里都藏了些什么宝贝?他们从来不让我跟赤墨进去,说是非本门弟子不得入内。” “里面都是一些奇异珍果。”小粉道,“从白昊杉在位时开始,浮扇宫的人就把从各地采摘搜罗到的果蔬,都移栽到了栽植园里。你只看到了他们酿酒的技艺精湛,其实在栽植种养这方面,白涣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好手,如果没有他打理栽植园,浮扇宫就算是有百座蒸馏塔,也是无济于事。” “真看不出来那种人也有用武之地啊。”我说道,“就算栽植园里种满了珍稀的果子,也不至于看都不给看一眼吧,还怕我会偷一个两个出来?” 小粉道,“那里面有不少果树已经有了灵性,如果是外门进入,它们会受到惊扰,轻则影响果子品质,重则枯萎凋零。” 我不以为然,蹲在地上摆弄着树枝,“真没听说过谁家种的树还能认主!不让去就不去,反正我对那些花啊草啊的也没什么兴趣,肖愁倒是喜欢那些东西。” 肖愁一直盯着小粉手里的树叶,根本没在听我们说话。 我笑道,“肖愁,你不用担心,上仙在给你的树叶充饥,喂饱了就会还你。”我指了下树枝,“小粉,给你爷爷来点火。” 小粉打开手心,树叶被一道蓝光托送回了肖愁的荷包里,说道,“自己来。” “啊?什么自己来?”我不解,“自己点火啊?” 小粉看向肖愁,肖愁看向我。 我说道,“肖愁来试试,给你哥燃起熊熊烈火。” 肖愁挪步上前,转了下手腕,对着树枝手掌向前一推,火焰瞬间燃烧起来,我叫道,“好家伙!这个可以啊!肖愁,等我们两个去执初轩巡习就不怕冷了!” 小粉问道,“你是算准了时间,在来怅寻阁的前一天从诛灵塔里出来的?” “我自然是有我的办法。”我翻着鱼,“总之,你爷爷我总算是脱离了苦海,其实这一年巡习算下来,我总共也没在浮扇宫待几天,但感觉整个人都他娘的快被熬干了。”我顿了顿,低声道,“还失去了不少。” 小粉道,“得失是常态,来了就接受,走了就释怀。” “可是我没有你那样的气度和胸襟啊,来的不想接受,走的也不愿释怀。”我说道,“我不想勉强自己,无论是接受还是释怀,只要不是心甘情愿的,那就都是需要体力和脑力的,活着就已经很辛苦了,干嘛还要给自己负重?想收着就收着,想拒绝就拒绝。无奈我现在还是一个在底层挣扎的小下仙,很多事情被人压一头两头三头还不止,如果身体无力反抗,那就在精神上嚣张,身体跟精神总得有一个是自由的。” 小粉笑了笑,“这么说,你的精神领域一直很自由。” “对啊,我从不克制自己喜欢谁,讨厌谁,还有想念谁。”我笑道,“别看我人待在仙灵界里,之前又困在诛灵塔中,但是我的心一直都是放养的。” 小粉问道,“想念一个人时,你会怎么样?” “回忆杀。疯狂的回忆和他经历的种种,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是我记得的都会去想,想到抓心挠肝,捶胸顿足。”我看向小粉,“想一个人想到心都揪到一起,疼的缩成一团,那种感觉你试过吗?” 小粉轻蹙着眉看着我,摇摇头。 我笑笑,“也对,这么自虐的方式,你怎么可能有过。” “你怎么讨厌一个人?”小粉问道。 “这个简单,能避则避,避不了就干!通常我是不会让讨厌的人出现在我的精神领域里的,除非是他主动跑来招惹我,就像半年前的那个小瘪三。”我说道,“浮扇宫的人我几乎都不喜欢,要不是赤迅跑来招惹我,我都不知道浮扇宫里还有一只鬣狗。” 小粉问道,“那,如果是喜欢一个人呢?” “跟着,粘着,赖着。”我说道,“喜欢一个人时就会落实到行动上了,因为喜欢这种情绪是没有办法受精神领域控制的,如果强行控制,那精神领域也会变的不自由。” “说的好像很有感触的样子。”小粉看着我,“这三种心态你都有过?” 我愣了下,想想看前两种毋庸置疑我都经历过,这第三种……我也没谈过恋爱,哪来的感悟?难道是听水墨那小子的感悟听多了? 肖愁忽然晃了晃我的胳膊,指了下鱼。我猛的抽回手,走神间,竟然把整条鱼都伸进了火堆里。 “来来来,人人有份,白氏烤鱼上线!”三条鱼烤好后,一人分一条,“我们以鱼代酒,走一个!” 小粉道,“有酒。” “哪呢?”我喜出望外,“你说你也太客气了,有酒早说啊,在哪呢,快拿出来。” 小粉道,“拿不出来,要进去喝。” “啊?”我一脸蒙圈。 小粉看了眼我之前住的那间寝房,我起身走了进去,肖愁跟在我身后,他手一挥,燃起了桌上的蜡烛。 房间亮起后,我看到在衣柜旁边居然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酒缸。我走过去打开盖子,满满一酒缸的酒,浓香四溢,这是……桑半落。 我回头看向小粉,“小粉,这……这么一大缸的酒,你怎么扛回来的?” “谁会去扛这么一大口缸回来?缸是麻烦白沁帮忙做的。”小粉笑了笑,“我每次去镇狩时,都会带回来一壶桑半落,日积月累,两百壶酒,刚好半年的时间。” “你这样做了半年?”我惊讶的看着小粉。 小粉笑着点点头,颇为得意。 这些是我之前跟白三的对话,那个时候小粉还在诛灵塔里,我还在为给肖愁做星星的事郁闷。在怅寻阁里装满一酒缸的桑半落,是白三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我们当时在谈论这个话题时只有肖愁在,他是不可能告诉小粉这些的。 我直直的看了小粉好长时间,到底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小粉,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粉勾着一边的嘴角,“我自然是有我的办法。” 小粉说,他的原计划是半年前想先给我看一个酒缸的,就是在送走肖眸的那天。那时酒缸刚刚造好,可是谁知道我第二天连酒缸都还没看到,就突然进了诛灵塔。 但是小粉说这样也好,半年后出来直接让我看到了成品。 我还以为白三的这个愿望,最起码要拖到两年后才能实现了,因为即便我开口跟白沁要了酒缸,也不好意思让小粉每次镇狩结束后都还要跑趟黑市,所以我计划的是,等我分属结束进了怅寻阁后,这种搬运酒的事就自己去做。 没想到…… 白三的心愿清单上,又完成了一个。 “在想什么?”小粉从桌上拿了两个茶杯递给我和肖愁,“想喝多少自己舀。” 我问道,“你不喝?” 小粉摇头,“不知道你今天就会出来,所以明天已经安排了镇狩。”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走过来说道,“我以茶代酒。” 我走到桌边也给自己倒了杯茶,“那就等我们什么时候第二天没有镇狩时再一起喝酒。”我走过去碰了下他的茶杯,“明天镇狩,我跟你一起去。” 小粉看着我,笑了笑。 第二百七十八章 怅寻阁 我本来盘算着,跟小粉镇狩能顺便去趟黑市看看水墨那小子,结果他们今天镇狩不去树林就算了,去的地方竟然是酒吧! “小粉,你是不是没去过夜店酒吧啊?那种地方都是晚上八九点钟开门,十一点才开始热闹,你这清大巴早的跑去酒吧抓谁啊?”我坐在床上,哈欠连天的看着小粉在衣柜里翻腾着。 “那里不是寻常会所,不分昼夜,全天开放。”小粉说道,“今天不需要跟去太多人,你去的话就让玄叹留下来,出去跟他说下。” 我伸了个懒腰,“一个萝卜一个坑啊。” 我起身走出去,玄叹,赤念和赤岸都在门外候着了,三个人清一色的便装。如果再算上小粉,这样颜值阵仗要是出现在寻常夜店里,那就是一道流动的风景线了,估计舞池里的姑娘都没人去看了。 小粉现在去镇狩的人员配备基本上是,一两个有潜武器的弟子,外加两三个需要练手的弟子,在镇狩中有潜武器的人负责稳局,小粉则负责控局。 这次小粉让我换掉玄叹,说明在他心里,我也算是个可以稳局的人了,想到这里,不免有些飘飘然。 我说道,“玄叹师兄,怅寻上仙吩咐,今日请师兄留在怅寻阁。” 玄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小心。” “师兄慢走。”我们说道。 玄叹走后,我问赤念,“哎我说,上次看到你在树林里穿着便装就觉得奇怪,你们镇狩怎么还换衣服啊?” 赤念道,“赤目有所不知,这……” “这还用问,当然是跟去的地方有关了。”赤岸插嘴道,“如果镇狩的地方是在灵域空间,那直接穿我们平时在仙灵界的服饰就好了,如果是在现实空间,当然要穿便服了,万一遇到了凡人,还以为我们在拍戏呢!” 我心道,我第一次看到赤念时可不就以为他在拍戏……“对了赤念,我第一次在树林遇到你时,你怎么穿的是仙灵界的衣服?” 赤念回道,“那次镇狩地点本来是灵域空间,但是浮扇上仙在回程中,突然要去一处看果子,我们才去了树林。” “赤目你还不快去换衣服,你一会儿该不会要穿这身红衣长袍跟我们去夜店吧?”赤岸道,“如果那里今天是化妆舞会的主题还好,如果不是,万一被还有意识的凡人看到了,日后传扬出去了怎么办?” 我问道,“还有意识的?那些人大多都没了意识吗?” “估计是了。”赤岸催促着,“你先赶紧去换衣服吧,别磨磨蹭蹭的,换身低调点的衣服。” 我心道,你们两个拿着木剑去夜店,也没比我这身红衣长袍低调多少啊…… 转身推开房门,“小粉,我一会儿我穿什么……” 眼前小粉光着上半身,背对着我正在换衣服,此刻他已经是一头短发。 小粉看上去单薄,没想到这肌肉维度简直就是满分!当他转过身时,我发现他的腹部两侧居然还有个v形的线条,这是人鱼线吗? “通知过了吗?”小粉穿上衬衫,低头系着扣子。 “啊?啊……哦,说过了。”我问道,“我穿什么?我看赤念和赤岸他们两个都拿着外套,现在凡间应该是冬天了吧?” 小粉手一抬,我的三千烦恼丝瞬间变回了原来的短发,他看了眼桌子,“穿我的,换好出发。” 小粉拿了件大衣后就出去了。 我脱下衣服,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块腹肌”,叹了口气……以前远狩那段时间,我还练出了四块肌,来了仙灵界两年竟然……都说仙灵界养人,我看是养膘吧! 出门后,看到赤墨正站在门口跟赤岸交谈着。 她看到我后,笑道,“好久没看到你这身装扮了。” 我问道,“是不是还是这身行头更适合我?” 赤墨笑笑,“都适合。” “听听!快听听!”我对小粉他们几个说道,“谁说实话伤人的?人家赤墨讲实话就是这么悦耳!” 赤墨道,“别贫了,听说你们今天要对付毒蝎子,我是来提醒你们小心点的。” “今天要对付的是蝎子吗?我还没来得及问对方的简历呢。”我对小粉挑下眉,“管它是什么,有我们怅寻上仙在,都没在怕的!而且我早就想施展下拳脚了,这么长时间都快憋死我了。” “就猜到你会这么想,知道你等这一天等了两年了,所以才特意过来嘱咐你别兴过头了。”赤墨看了眼我的胸口,提醒道,“多想着点别人。” 我小声问道,“是白爷那老头支使你来的吧?他最疼肖愁了,是不是怕我一时得意忘形,到时候殃及肖愁?“ “怎么?你还跟他争宠?你平日里不也是最疼他的吗?” 我撇撇嘴,“爱是自私的。” 赤墨笑了笑,“别小孩子气了,厨仙也担心你。” 小粉道,“要出发了。” 我应了一声,随即跟了去。 一路上,那些小仙女看到小粉的便装后,恨不得把眼睛都长在小粉身上,死盯着看,毫不矜持,以往的那种高冷女神姿态,一扫而空。我翻着白眼,心道,又不是第一次看到,至于吗?肤浅! “小粉,我们今天要去缴蝎子啊?” 小粉点头。 我问道,“刚才听赤墨说是毒蝎子,它们也像幻化紫蛛那样能控制人的心智,然后用来帮自己攻击对手?” 小粉摇头,听他说,那蝎子叫奘地蝎,灵态三米左右,其中尾巴占总长度的三分之一。生性残暴,嗜血,杂食恶灵。 它们灵态时,用尾尖上的毒刺攻击对手,人形时则是用舌尖,因为在它们转换成人形后,尾巴就变成了舌头,因此,他们的舌头可以伸出一米长。 人类如果被奘地蝎蜇到了后,会瞬间被转化成“辅蝎”。辅蝎就是有人形没灵态,半人半蝎的物种,而且没有意识,没有情感,甚至没有痛觉。 那些“人”存在的意义,只是奘地蝎的供血罐子,直到他们的血被吸干,那些“人”也就没了价值。 我问道,“这么恶毒的东西怎么没早剿了?” 小粉道,“之前他们只扑杀动物,近段时间才开始盯上了人类。” 我不满道,“干嘛非要等到杀了人才剿啊,那些动物也无辜啊,正常的生物链结构是要接受和尊重的,但是这种东西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不合理现象,早该解决了。看来这生命与生命之间,是永远都无法实现平等的。” 小粉道,“他们嗜血,但从不滥杀,饱腹后就会收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顺应了食物链,因为奘地蝎要靠鲜血为生,其他食物都是辅食。如果没有鲜血输入,一段时间后,就会出现功能障碍,器官衰竭,最后毙命。” 如果是这样的话,跟那些豺狼虎豹还真的差不多,豺狼虎豹捕杀猎物后是吃肉,而奘地蝎是喝血,如此一来,在他们攻击人类前,的确不是非剿不可。 我问道,“那他们为什么现在换口味了?” 小粉摇头,“我只知道他们现在尤其喜爱人类的鲜血,而且专挑二十多岁的女人下手。” “啊?这不同性别,不同年龄阶段的血,口感还不一样?”我说道,“这么变态,是应该会会他们了。” 小粉看了我一眼,“那今天就看你的了。” “瞧好吧你!”我仰起脸,“让你看看平日里,你爷爷我是怎么在远狩中威武的。你说吧,到时候是给他们留一口气,还是半口气?” 小粉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我解释道,“你最后不是要把镇狩时的恶灵都收进瓶子里嘛,以前我们远狩都是一剿到底的,还从来没留过活口……哎呀!万一这次我下手重了,会不会受到处罚啊?” 小粉道,“奘地蝎情节严重,可以直接处死。” “得嘞!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走出仙灵界的阙门,赤念和赤岸凭借仙力自行前去,我还是跟以前一样,需要靠小粉带着我。 片刻白光过后,我们来到一处废弃的车辆报废厂。五颜六色的破铜烂铁堆积如山,很是壮观。 我抬头望望天,云淡风轻,冬阳和煦,晒得人格外舒服。这样的天气,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我扬着脸向前走,恨不得把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晒晒。 没一会儿,就听到嘈杂的低音炮声。我向前望了望,应该是从不远处那间陈旧的平房里传出来的。 我们慢步轻声的向前走着,几米外的一辆废弃汽车后传来两个人的谈话。 他们靠着车门背对我们,一声打火机响,片刻后,两人头顶冒着两缕烟雾,其中一个说道,“哎哎,今天抓来的那几个妞正点啊,不知道老大会不会给我们留两个。” 另一个摇摇头,“净想美事,站岗放哨的人连汤都喝不到,更别提吃肉了!而且今天那几个我看过了,不够骚,不对我的胃口。” 那个人笑道,“我知道你!你他妈的就喜欢喝那种生过孩子,还得是五大三粗的女人的血,我还是喜欢校园里的那种姑娘——甘甜!” “有多甘甜啊?”赤岸忽然问道。 那两个人立马转过身来,特别是在看到小粉后,就跟见了鬼一样,大惊失色。也难怪,阎王爷来收命了,能不怕吗? 小粉对赤念递了一个眼色,赤念即刻提起木剑,只见木剑在他的手掌心旋转数圈后,剑身发出幽幽蓝光。赤念快速的跑向那两个男人,剑尖对着其中一个人的脖子飞快一划,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血注瞬间溅出数米高,那个男人随即倒地。 另一个人朝赤念张开嘴巴,半米多长的舌头从他口腔中吐出,舌尖带黑色刺针。赤念闪身躲过,绕道其身后,背对着那人反手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点迟疑拖拉。 赤念转过头,冷眼看着那个男人跪在地上,接着倒地断气,那幅眼神,我看着都不禁心里一寒。 我双手插在胸前,打量着赤念,“小粉,没想到赤念平时看上去柔若无骨,软萌奶香的,原来是可甜可咸的那种类型啊,可塑性太强了,真是越来越讨喜了!” 小粉看向我,“所以,你想怎么样?” “啊?我,我没想怎么样啊,我能怎么样啊?我只是佩服你选人的眼光。”我小声说道,“起初我觉得赤念就像是怅寻阁里的宠物,团宠。现在看来那些都是表象,这小子如果练好了,那绝对是个上古神兽级的坐骑!” 赤念走了回来,又恢复到了以往那幅人畜无害的可人模样。 我看了眼前面的小平房,刚才没注意到,铁门前竟然还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百态”两个字。 “这酒吧还有名字?”我说道,“百态?应该叫变态吧!” 小粉淡淡道,“行动。” 赤岸和赤念得令后转身向小平房跑去。 我笑了笑,“两条腿的哪有四条腿跑得快?”说罢,我向前一跃,唤出灵态,没跑几步就超过了他们两个。 百态门窗紧闭,正想着要不要一头撞进去,身后忽然飘过一道蓝光,将眼前的大门推开了。 音乐声骤然停止,一股血腥味儿扑面而来,一屋子男男女女齐刷刷的回头看向我。 第二百七十九章 奘地蝎 我看了一圈,酒吧里倒不至于是血肉横飞,残尸败蜕,但也可以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浑身浴血的女人,有些还衣不附体。 看尸体的状况,还算“新鲜”,死亡时间应该都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 还有一些精神涣散,神情呆滞的女人在原地打晃,她们对我们突然闯进没有丝毫反应。看到她们脖子上的齿痕,基本上可以断定就是小粉说的辅蝎了。 屋内尸体几十,辅蝎几十,奘地蝎也差不多几十,而且均为人形,嘴角边无一不挂着血痕。 “你们还是找来了。”这时,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看上去三四十岁,神情自若。 众人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看这架势,估计就是刚才门外那两个人口中的“老大”了。他看了我一眼,淡然的笑下,“恐狼,怅寻阁又添了新人?” 小粉走到我旁边,我踱步向他腿边靠了靠。 老大一脸平静,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这样看淡生死的被剿对象,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对小粉说道,“你们还是找来了,不过比我预想中的快了些。” 小粉没接话,转头看向我,“还在等什么?” 我立即向老大扑去,他向后退了两步,旁边突然窜出来两个人挡在他身前。这一男一女猛地朝我吐出长舌,舌尖的毒刺大概有四五厘米,幽黑发亮,真不知道平时他们是怎么藏在嘴巴里的。 赤念一个箭步上前,手挥木剑,两条舌头被瞬间斩断,那两个人霎时惨叫连连,满眼充血的看向赤念。 其他人忽然蜂拥而上,赤岸和赤念闪身冲到我面前“快刀斩乱舌”,虽然知道他们是好意护我,但我还是觉得面子有被冒犯到。 我的右前爪在地上用力一跺,金甲迸出,我绕到他们身前,对着绳鞭一样的舌头猛挥爪子,一节节断掉的舌头接二连三的掉到地上。 听着他们不断的惨叫,我也越发的亢奋,这种感觉,久违了。 我扑倒一个断舌的奘地蝎,金甲直刺他的胸口,一颗温热的心脏随机掏出。如果白三在的话,一定又会怂恿我“尝鲜”,这也是它心愿清单上的一项。 想到这里,我朝另一个刚被赤岸斩断舌头的男人扑去,那人被我扑倒后刚想唤出灵态,我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用力撕咬,他鬼吼鬼叫的没挣扎几下就断了气。 不得不说,这血味是有余香的。刚入口时腥的让人反胃,咽下去后,如果能坚持个三四秒不吐出来,就会有一种想要继续喝的冲动。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随了白三的口味。 赤念和赤岸斩完舌头,我就扑过去啃脖子,一边撕咬一边不动声色的喝着血,心里总觉得好像在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我尽量背对着小粉他们。 十几个脖子下来,我竟然感觉饱了…… 我正咬着不知道第几个人的脖子时,一个已经唤出灵态的奘地蝎对着我猛的甩尾,我翻身躲开,抬头看去——一个三米长,一人高的蝎子压低着头,满眼怒气的瞪着我。 它的尾巴向前卷起,不断的挥动着尾尖上的毒刺,身躯瘦长,硬皮犹如盔甲般坚固。 小粉垂下的手立时燃起一团蓝光,我看向他,皱了下眉,喉咙发出一声低吼。小粉见状后,手心的蓝光渐渐熄灭了。 我向前一跃,跳到奘地蝎的背上,当它尾尖的毒刺向我刺来时,我瞬间变回人形,金甲扣进它的尾巴用力向下一拉,狠狠的将毒刺扎进了它的背部, 我叫道,“那么喜欢刺人,自己刺自己啊!” 它怪叫一声后,随即变成了人形,此刻我正骑坐在一个女人的背上……我手一松,她缩回了舌头。 此时,她的背后渗出一大滩血迹,那个女人转过头,忽然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向我。我不由恍惚一下,她的眼神忽然一冷,快速的朝我伸出舌头……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身边一阵疾风,等我缓过神时,小粉已经抓住了她的舌头。 小粉用力一扯,那女人的整根舌头,顷刻间从她的口腔中脱离出来…… 我看着小粉,咔吧咔吧眼睛。小粉把舌头扔到一边,略显嫌弃的甩了甩手。 眼下只剩下三个奘地蝎了,他们见状立马向门口跑去,准备开溜。 小粉微微侧头,轻瞥了一眼铁门,铁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无论那三个人怎么推撞都打不开。最后他们也只能背部紧贴着门,一脸惊恐的看着我们。 老大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此时,他甚至坐在吧台前抽起了烟,好像我们杀的这些,都不是他的族人一样。 赤念提着木剑走向门前那三个人,不等他们开口求饶,赤念反手一挥,霎时剑尖封喉,三个人纷纷倒地。赤念转过身,走向老大,在走到小粉身边时,被小粉拦下。 小粉冷眼看向老大,“把人交出来。” 我怔了一下,赤岸和赤念也疑惑的看着小粉,我张望了一圈,不知道小粉说的是什么人。 老大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看着吧台上灭掉的烟蒂,语气平缓,“我们奘地蝎在凡间万年,从不越界违规,只靠动物献血为生,在他们喝人血的第一口时,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人血甘甜可口,一次就会上瘾,以后都很难再戒掉。” 他回过头看向小粉,“喝过人血的,都已经给你们杀了,可否高抬贵手,到此结束?” 小粉道,“还有一人没杀。” 老大起身,慢慢走过来,“我一生没有尝过人类献血,不知道能不能一命换一命?” 我有些好奇,到底是谁的命,值得奘地蝎的当家子用自己的命去换? 小粉道,“你没有杀人,却纵容同族杀人,你以为自己还是无罪之身?那人的命要取,你的命也一样要交。” 老大神色忽然黯然下来,“噗通”一下跪在小粉面前,低头道,“如果我们二人交出自己的命,怅寻上仙能不能留我一条血脉?” 小粉蹙了下眉,这时,从酒吧的最里侧走出来一个人,霓虹灯一直闪烁着,直到那人走近些我才发现,这居然是一个人大腹便便的孕妇。 这女人面容清秀,稍显憔悴,老大看到她后,眼里尽是怜爱。女人一只手撑着腰,缓缓走到老大旁边,对老大温柔的笑了笑后,也跪了下来。 女人对小粉说道,“一切起因都是因为我,但是我腹中胎儿是无辜的,恳请怅寻上仙和仙灵界,念在我们奘地蝎一族安分守己万年的份上,给我的孩子一条生路。” 听老大说,他们夫妻一直没有孩子,这是他们万年以来的第一胎。 可是自从他老婆怀孕后,就再也喝不下动物的献血,喝多少吐多少。开始他们以为,这只是寻常的害喜,但是日子久了,他老婆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因为不管是她自己,还是腹中的孩子,都吸收不到半点养分。 后来有一天,他们的一个族人,突然带着自己的女朋友来给大家认识。那个姑娘二十来岁,是个凡人。 恶灵与凡人结合,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只要双方都能接受对方的身份,“越族私通”慢慢的就被“恋爱自由”的口号淹没了。 他们晚上坐在一起吃饭,气氛一度和谐愉快。老大的老婆得知有新人加入,也很替那个族人高兴,她被老大搀扶着出来,想要见见那个姑娘。 只是谁也没料到,这一见,成了无数女人噩梦的开始。 他老婆看到那姑娘的第一眼时,整个人忽然抑制不住的燥动,那是种生理和心理上都难以压制的极度饥渴。 用她的话说,“就像一只饿了好多天的虎豹,看到了一盘香气弥漫的美味佳肴,或者说,像是一只发情的野兽,遇到了心仪的对象。” 这两种情绪有一种都让人够呛,更别提是两种同时蹦出来了。 那姑娘看到女当家子来了,自然是起身相迎,没想到的是,她才刚走到跟前,就被眼前这个看似娴静优雅的女人,用毒针刺到了脖颈,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几秒钟的时间,那个姑娘就被吸干了。 那个族人因自己的女朋友突然被杀,脑子一时充血,也想要杀了老大的老婆,结果被老大当场解决掉了。 从那件事之后,老大的老婆就爱上了人血,准确的说,是她离不开人血,只能喝下人血。 老大之后抓来了不少年老体衰或是命不久矣的人,但是他老婆对这些人血的反应,都跟对动物血一样,半口都难以下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喝到的人血,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以后她也只喝的惯这个年龄段的女性献血。 那些被抓来而没被看中的人,他们本想放了,但是担心此事纰漏,所以最后都让族人自行解决了。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人血能让他们上瘾着迷到如此程度,自从喝了人血后,所有人宁可挨饿,也不愿再喝动物的血。 老大知道这样早晚要出事,他也曾下令制止,但是这种近乎于毒瘾发作的疯狂,又怎么会是他吼破喉咙的骂几句,就能挡得住的。 他后来还杀了几个族人以儆效尤,但这些奘地蝎安生了几天后,又开始偷尝禁果了。而眼下,他还需要这些族人帮他继续抓人类来供养妻儿,一时间,也难以再强制整改。 老大说,他们夫妻本想着生下孩子后,就开始好好整顿奘地蝎一族当下的不正之风,即便饿死,也绝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族人的行径,为的只是满足自己的私欲,但是他们夫妻,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可以活下来。 他这番话我是听不出真假,但这个时候,是真是假也不重要了。 即便他们说的是真的,在我看来,也绝对不能原谅。他们为了自己的孩子去喝人类的鲜血,那那些为此死了的人类,就不是别人的孩子了?他们也有父母,也有家人,凭什么要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人的命? 我鄙夷的看着他们,不由觉得,这对夫妻真是自私到了极点,不值得可怜。 那女人含泪说道,“怅寻上仙,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可饶恕,也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我做的这些,只是出于一个母亲,想保住自己的孩子……我恳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怎么放?放过你的孩子,不就等于也暂时放过了你?不然总不能现在就给你刨腹产了吧?而且那孩子从还没出生就开始喝人血,长大后也绝不会是什么善类,留下他不就等于留下了后患? 我看了眼小粉,发现他垂着眼睛,轻轻蹙着眉。老大老婆的这种护子举动,难道让小粉想到了白略? 我心说,虽然白略跟这个女人的行为,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才做了一些自己也很无奈做的事,但怎么看,性质都不一样啊,莫非这母爱也分高尚和卑下? 老大又向前跪走了几步,哀求道,“怅寻上仙,我愿意先交出自己的命,能不能以此为我的妻儿宽限几日?我的妻子临盆在即,可否等孩子出生后……”老大回头,满眼不忍的看着他的老婆,他老婆对他点点头,替他继续说道,“等我生下孩子,任由你们处置。” 我们都看向小粉,等他发话。 第二百八十章 暗戳戳的赢了 小粉摊开手掌,封灵瓶忽然显现出来,他对那女人说道,“此事我做不了主,你须先进入封灵瓶中,面见仙灵尊后,再听从定夺。” “没有问题!”那女人一口答应,“怅寻上仙能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已是感激不尽,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毫无怨言。”她转头看向老大,两人依依不舍对望许久,就像是这一别离,此生都不复相见一样。 老大轻柔的摸着她的脸,“跟他们去吧,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或是你我,或是我们一家三口。” 女人点点头,紧紧的抱住老大。 他们两个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还是让人觉得不是滋味。 当他们放开对方时,小粉轻抬一下封灵瓶,瓶身一圈瞬间围裹着一团金色光晕,与此同时,那个女人也随之消失不见了。片刻后,封灵瓶又恢复到原来一袭黑雾缭绕瓶身的样子。 小粉收起手掌,封灵瓶又不知道被他藏到了哪里。 老大此刻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低着头,塌跪在地上,等待被处死。 我贴耳小声问道,“小粉,这男的怎么解决?” 小粉转头看向我。 我连忙摆摆手,拒绝道,“不行不行,这个太像人类了,我下不去手,也下不去嘴。” 小粉淡淡道,“赤念。” 赤念上前一步,“是,弟子遵命。” 赤念用剑尖指向老大,老大抬起头,舒了一口气后,闭上眼睛。 赤念眼中寒光一闪,木剑快速一挥,顷刻间,一道细微的血痕出现在老大的脖子上,他也随之倒地。 小粉看了一圈辅蝎,确定没有可以挽回的生命后,转身走了。之前被他封住的铁门,猛地打开。当我们走出数米后,小粉微侧过头,身后那间“百态”骤然燃起熊熊烈火。 我回头望去,那些人再也回不了家了,还有更多的人,永远也等不到那个人了。 我们走到来时的地方停下,小粉对赤岸和赤念点了下头,同时他抓住我的手腕,片刻白光后,我以为会看到仙灵界的阙门,不曾想我看到的竟是——g宝宝和大橘子! “卧槽!”我惊呼,“骗人的吧!怎么来这了!这是镇狩结束后的彩蛋吗?” 小粉看了我一眼,提起一边的嘴角,“不是想跟我来一圈吗?” “啊?什么来……哎!你去哪?”我叫道,“等等我啊!” 小粉忽然灵态乍现,一跃而出。 我想起了之前的几次惨败,笑了笑,心道,今非昔比了!白三的心愿清单上,又要打上一个小勾勾了。 我唤出灵态后,立马追了去,现在有肖愁的助攻,没一会儿,我就追上了小粉。 “小粉,我越来越怀疑肖愁是不是会说话,还是说你掌握着跟灵王交流的技巧,怎么我跟肖愁之间说过的话你都知道?是他告诉你的吗?” 小粉目视前方,好像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速度上。 我们眼下的时速,应该是有史以来最快的一次了,看得出来,小粉是丝毫没有让分放水的意思。如果是以前的我,早就被他套圈了,但是现在——并驾齐驱。 我得意的不行,心里早就爽翻了,因为我还没有用尽全力。 我一边跟小粉保持着或齐驱,或落后半米的距离,一边心里盘算着,该不该让着点他呢? 堂堂怅寻上仙也是要面子的,况且小粉的胜负欲一直都很强,如果这次赢了他,那以后我在怅寻阁会不会不好过了?他不会一气之下,以后都不带我出来玩了吧! 反正赢他这件事,我已经心里明镜了,如果白三在的话,看到此情此景也会嚣张的笑几声的,想来想去,还是见好就收吧。 我若无其事的减缓速度,“小粉,一会儿是不是就能看到水墨那小子了?这个惊喜对他来说太大了!你说他看到我后,会不会高兴的跳起来?” 小粉道,“你没尽全力。” “胡说!你爷爷我的四条腿都快要甩飞了,怎么叫没尽全力!非要跑到气绝身亡才叫尽全力啊?” 小粉斜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气息平稳,神色如常,你不记得自己之前拼命时的囧样,我还记得。” 坏了,忘了发挥演技了……我应该呼哧带喘的才对!现在才装成很吃力的样子,就太刻意了。 正琢磨着该怎么过渡一下演技,忽然脚下受力不均,崴了一下,“啊!疼!疼!崴了崴了!”我趴在地上叫道,“跑不动了!跑不动了!” 小粉急刹住,回身踱步走过来,“现在才来这一套,太迟了吧。” “你爷爷的!我真的是崴脚了,我可是一直忍痛跟你硬拼的,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一定跑得过你!”我顺势委屈道,“我这么认真跟你比赛,你还冤枉我没有尽全力……我这心里,太苦了……” 小粉走近后,变回人形,他蹲下身拿起我的爪子看了看,蹙眉道,“什么时候扭伤的?” 我把脸别到一边,继续哀怨道,“很早以前……” “怎么不早说?” “因为我坚强!”我抽回爪子,起身抖抖毛,“来来来,继续继续,我们把剩下的里程跑完,我要带伤撞线,怅寻阁的弟子没有怂货!” “胡闹!”小粉道,“回仙灵界。” “啊?别啊,水墨还没见着呢!”我说道,“就这点崴脚的事不至于,等见了水墨……” 小粉不等我说完,一把提起我颈后的皮毛,顿时眼前一片白光,眨眼的功夫,我还是灵态的样子,就四仰八叉的躺在了仙灵界的阙门前。 禁阍司见状一脸蒙圈,我立马起身变回人形,恭敬的对两个禁阍司行了个礼。抬起手时才发现,手腕已经肿的老高。 禁阍司反应过来后,则是对小粉行礼道,“见过怅寻上仙。”他们说话间,眼角一直瞄向我,透着满满的差异。 我跟着小粉走进阙门,不甘心道,“小粉,你说我们都到树林了,好歹也应该去见见水墨的。” 小粉道,“时间不够,等你手腕恢复后再跑去黑市,会误了回来的时间。” “也是,像这种挫伤,肖愁帮我恢复过来差不多要一两个小时。”我看了看小粉,轻轻撞了他一下,厚着脸皮问道,“哎我说,你不能用仙力帮我治愈吗?” 小粉道,“我们的仙力如果直接输入到你的体内,你会很难转换吸收,到时会有危险。不到事态紧急,最好不要那么做。” 这话白爷也说过,我当时还以为那老头是因为小气抠门,不愿意给我仙力,看来还真是因为我现在的底子太差,还不配接收他们的仙力。 也罢,我在恶灵界里的“造诣”,可能连枫桥那丫头都不如。 想到枫桥,我问小粉,“对了,你还没有见过枫桥吧?她也在黑市里,是只小黑狐。那小姑娘别提多可爱了,就一点点大,长得有些像赤墨,鬼机灵的很,你见到后一定也会喜欢她。” 小粉道,“远远见过。” “你见过啊?怎么样,喜欢她吗?” 小粉淡淡道,“无感。” “不是吧?那么可爱的小孩子你都无感?怎么跟肖愁的反应差不多……”我猛然想起来,这次镇狩结束后,好像没看到小粉捡石头,“哎哎哎!你捡石头了吗?” 小粉微怔了下,回道,“忘了。” “你看,让你急着回来,现在怎么办?一下少了两块荣誉勋章。”我问道,“要不我们现在回树林,捡两块石头再回来?” 小粉道,“下次镇狩结束时再带回来。” “可是……” 小粉看了我一眼,“水墨不急于今天一定要见。” 我撇撇嘴,既然被看穿了,就实相的放弃吧。 走到怅寻阁门前时,小粉没有直接回去,而是仙力一出,倏地一下换上了白色长衫,也稍带着给我换上了一身红衣。 我见状问道,“你要直接去仙灵廷,带那个女蝎子见仙灵尊?” 小粉点头,“她目前的情况,不宜在封灵瓶中久待。” “你觉得仙灵尊会给她的孩子留条活路吗?”我小声道,“就肖愁这件事来看,那老头还是挺有人情味儿的,搞不好这蝎子老大,还真能保存住这一脉香火。” 小粉摇摇头,“这两件事性质不同,依我看,凶多吉少。” 说实话,我是不想留下这样的后患,谁都不能保证这孩子能不能改掉食人血的毛病。虽然连一次矫正自己的机会都没有给他,这对一个还没出生的婴孩来说,着实残忍了些,但是一想到那些辅蝎空洞的眼神,和那么多破碎的家庭,心里难免苦涩…… 如果等到这个婴孩步入歧途以后再去剿他,跟亡羊补牢有什么区别? 不过上次肖眸来时,从白沁那得知,仙灵尊可以洞察天机,也许我们看不到的事,他可以预见,如此一来,这婴孩以后会走什么样的路,就不是未知数了。 走到仙灵廷石阶下时,手腕已经消肿一半了,我才想起来,肖愁的树叶里是有小粉的仙力的。 “通过肖愁把仙力传给我,这样就不算直接输入了,是间接,对吧?”我反转着手腕,笑道,“看来你的仙力肖愁用的还挺顺手。” 小粉道,“你该不会以为,肖愁只会用我的仙力帮你生火烤鱼吧?” “我怎么可能那么想!” 其实,我还真以为小粉当时只是送了我一个打火机。 第二百八十一章 间接犯罪 仙灵廷上没有一个人,连仙灵尊也不在。 我看了一圈,“人呢?吃晚饭去了?” 小粉忽然对着台阶上空荡荡的独座行礼道,“弟子见过仙灵尊。” “仙灵尊?”我望了去,“哪有——弟子见过仙灵尊。”话语间,那老头像鬼一样突然显现出来,稳如泰山的坐在上面,他的两个左右护法也随之出现。 小粉刚拿出封灵瓶,就听仙灵尊问道,“为何留下活口?”仙灵尊顿了顿,好像觉察到了什么,追问道,“两个?” “是。”小粉问道,“可否先将其放出?” 仙灵尊抬袖一挥,眨眼间,那个女人出现在我们面前,脸色看上去比之前还差,她看到仙灵尊后,立即跪下道,“奘地蝎何熙泽见过仙灵尊,此次贸然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霎时,摄王手上的那串摄灵珠周围,缠绕着一团暗紫色的雾气,并伴有幽幽的红光,看上去格外阴森诡异。 仙灵尊见状皱了下眉,看来这个何熙泽连摄王这第一关都没能过得了。 小粉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站在一旁,淡漠的垂着眼睛。 仙灵尊道,“你心中所想,我不能应允。” 何熙泽抬起头,焦急道,“您还不曾见过他,他也不曾见过这个世界,何以要如此果决的剥夺他活下去的权利?” 仙灵尊道,“你腹中胎儿食人血近十月,已成气候。” “他出生以后可以不再食人血,出此下策是因为无可奈何,而并非我们生性残暴嗜杀。”何熙泽极力争取着,“我们整个奘地蝎一族,如今只剩下我们母子二人,这是我们应得的报应,我毫无怨言。我今日前来求死不求生,只希望您看在我们奘地蝎在食人血之前,不曾做过一件恶事,以人形出现在凡间时,也曾有过不少善举的份上,给我们族类留下一脉香火。” “人之为善,百善而不足;人之为不善,一不善而足。”仙灵尊道,“你们行善之时,相安无事,会有如今恶果,又是何人种下的恶因?” 何熙泽道,“恶因是我们所种,但是婴孩无辜,求您给他一条生路。” 仙灵尊问道,“种下此因,所为何人?” 何熙泽低下头,不再说话。 其实仙灵尊的这番言论,我还是很赞同的,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么“我”又怎么可能会是无辜的? 何熙泽的孩子食人血虽说是间接被迫的,但那些无辜的人类毕竟是因为他才死的,而且最致命的是,这孩子还没出生,摄王就已经这么大反应了,看来他成气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我看向摄王,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心里一惊,连忙移开视线。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他对视,我的心里都是毛毛的,连大气都不敢喘,我往小粉身旁挪了挪,想找寻点安全感。 一段沉默后,何熙泽无力问道,“可否让我在封灵瓶中,再与我的孩子相守三日?三日后,任凭处置。” 仙灵尊道,“一日后处死。” 何熙泽无望的闭上眼睛,仙灵尊再一挥衣袖,何熙泽瞬间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小粉手中的封灵瓶也沉甸的微微下坠了一下。 仙灵尊看向小粉,“以后诸如此类事件,你可知要如何处理?” “弟子知道。”小粉托着封灵瓶的手掌轻轻一抬,封灵瓶随即浮在仙灵尊身侧,小粉继续道,“倘若仙灵尊没有其他指示,弟子带赤目先行告退。” 我疑惑的看向小粉,总感觉他哪里怪怪的,好像急着要走一样。还有摄王也很奇怪,眼下他跟刚才一样,一直死盯着我看,而且摄灵珠周身的雾气,并没有完全褪去,只是变浅了大半。难道要等何熙泽死后,那珠子才会恢复以往? 我跟着小粉对仙灵尊行礼后,转身离开。 “赤目。”仙灵尊忽然叫了我一声。 我转过身,一团蓝光猛地打在我的胸口上,我一口血喷出。朽灵符中的尖叫声霎时炸开,我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片刻后,我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 “赤目!”小粉连忙蹲下扶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胃里再也吐不出东西,我满头虚汗的喘着粗气,两只胳膊颤抖的撑在地上,浑身瘫软无力,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是蒙的。 仙灵尊道,“仙灵界的镇狩不比你在凡间时的远狩,可为之事应中规中矩,不可有半点逾越,不可为之事即便只是动了心思,也属心术不端。” 我抬头看向仙灵尊,此刻他也正冷眼相对。这死老头难道是在说我偷偷喝了奘地蝎血的事?小粉都没有发现,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瞄了一眼摄王的珠子,那团暗紫色的雾气在一点点变淡,没一会儿,摄灵珠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幽黑。 难怪摄王刚刚一直盯着我看,原来起初他珠子上的一半雾气,还跟我有关。 我不服气的想着,我喝那些被判了死刑恶灵的血,这有什么错?本来他们就是要被处死的,老子在外面吃饱了再回来,还替你们仙灵界省下一顿饭呢!明明就是有功无过! 仙灵尊徐步走下石阶,“你可知这些鲜血里,有多少是凡人的?” 我愣了一下,看着地上的一大滩血迹,心里的怨气一下弱了下来。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跟何熙泽的孩子很像,都属于“间接犯罪”。 我竟然……喝了人血?这让我一时间很难接受。 “回答。”仙灵尊冷言道。 我跪好回道,“弟子不知……” 仙灵尊走向我,小粉马上起身站在我身前,“赤目第一次镇狩,不清楚其中的规矩,出了差错是弟子管教疏忽,请仙灵尊赐弟子失职之罪。” “跟他不相干!”我跪起身,“他什么都不知道,食人血之事是弟子一时贪婪,有意隐瞒,实属明知故犯,请仙灵尊责罚。” “住口!”小粉转头低声呵斥道。 仙灵尊道,“明知故犯不假,但你当真认为,你在镇狩中的那些行径,能逃得过怅寻阁执行上仙的眼睛?” 我微怔,看向小粉,只见小粉低着头,眉头轻蹙,对仙灵尊的话似乎是默认了。怪不得他刚才急着要带我走,原来是察觉到了苗头不对…… 仙灵尊看向小粉,问道,“方才何以要将赤目速速带离?” 小粉低下头,沉默不语。 “扫落叶!”我说道,“怅寻阁的刑罚是扫落叶,刚才怅寻上仙之所以急着走,其实是急着要我去叶林领罚!” 仙灵尊问小粉,“当真?” 我继续抢答,“当真当真!怅寻上仙一向是多做少说,况且,像这种关起门来罚自家弟子的事,也没什么好大肆张扬的,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面向小粉道,“弟子知错,第一次镇狩就让怅寻阁蒙羞,有负怅寻上仙信任,弟子随怅寻上仙回去后,就去叶林领罚。” 小粉朝我微微侧转下头,片刻后,点了下头。 仙灵尊绕过小粉,走到我面前。 我还从来没有过这么怕抬头去看一个人,不得不承认,这老花瓶的气场不是一般的强,我跪在地上几乎是瑟瑟发抖。 刚才被那道仙力打中的胸口,也许是心理作用,随着仙灵尊在我面前站的时间越久,它就越发的疼痛难忍。 良久后,我按住胸口,咬着牙,此时的疼痛感,几乎让我缩成一团。 小粉急切道,“仙灵尊!” 与此同时,肖愁也有了些许反应,我立马用灵力压制,肖愁得令后,慢慢收回了那股力量。 仙灵尊缓缓道,“孺子可教。” 这老花瓶居然连肖愁有没有反应都能感应到?跟在他身后的摄王也不再警觉的盯着我了,此刻淡然的垂下眼睛,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仙灵尊轻拂衣袖,我胸口处的疼痛感也逐渐减轻了。我悄悄看了他一眼,心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花瓶!白爷那老头能有胆色与仙灵尊杠了这么多年,真是个勇士! 小粉扶起我,轻声问道,“你怎么样?” 我摇摇头,心有余悸。 仙灵尊道,“此次念及你是初犯,又有心悔改,人血和奘地蝎的血也如数还出,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倘若再有下次,你们二人一并来仙灵廷领罚。” 我回道,“是,弟子遵命。” 仙灵尊说这番话时,虽说语气平和,但却让人感到不怒自威,压抑的很。 离开仙灵廷后,我愧疚道,“小粉,对不起啊……差点害得你一起受罚。” 小粉道,“差点不就是还没发生,为什么要为没发生的事道歉?” 我勾着小粉的脖子,“还是我们小粉对我好,这要是换成我们家老头,一定是刚一出仙灵廷的门,就会劈头盖脸的把我骂一顿,骂不爽还会一巴掌直接把我拍到石阶下面去。” 小粉笑了笑,“不会。” “怎么可能不会?你又不是没见过那老头的手多黑!” 小粉道,“如果你今天是跟白爷去镇狩,他在最开始就不会让你做那样的事,自然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了。” “那你为什么会让我那么做?明知道那样不合规矩。” 小粉反问道,“是因为白三吗?” 我心脏一紧,好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见我没说话,小粉继续问道,“它还有什么心愿?” 我惊讶的看向小粉,“你怎么知道?” 小粉平静的看着我,“如果还有其它我能做的,直接告诉我。” 我木纳的摇摇头,“没,没有了。” 小粉道,“明天镇狩,你留在怅寻阁。” “啊?为什么不带我去啊?”我急道,“白三的心愿清单都已经完成了,我跟你保证,我不会再嘴馋了!你带我一起去呗,不然你走了,我留下干什么啊?” 小粉淡淡道,“扫叶。” 第二百八十二章 半年后的酒醒 小粉果然言出必行,说不带我去,就不带我去。 早上一睁眼,我就跑去他的寝房找他,结果扑了个空。虽然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心里还是一阵低落。 昨天被仙灵尊打一掌的地方,今天还是隐隐作痛,我按着胸口,看着空荡荡的吊床,嘟囔着,“你还真叫我去扫叶啊?我又没有木剑,拿什么扫啊……” “你不是还剩下一只手的金甲吗?用你的指甲盖儿扫!” 我猛地回头,看到白爷靠在门边,一脸不高兴的看着我。 我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老头,什么时候来的,走路没声音呢?” 白爷走进来,“你还想要我踢着正步来?” 看这老头大清早火气就不小,估计是知道了昨天仙灵廷的事。 我一步步向后退着,与他保持着两臂以外的距离,“你今天这么有闲功夫,厨堂不忙啊?来找降谷的?他去镇狩了,要不你晚饭时再过来吧!” 白爷站住脚,指着自己的脚下,喊了一嗓子,“你给我死过来!” 我抱着绑吊床的柱子不撒手,“有什么话你直接说不就完了?我又不是听不见,离你那么近干嘛?” 白爷的手心聚集起一团仙力,严声厉色道,“你要是不想让我把这寝房拆了,就痛快给我滚回来!” “老头,你真没有在凡间时可爱了。”为了以防万一,我把肖愁叫了出来,我躲在肖愁身后,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你,你有话好好说啊……别吓到你的小伙伴。” 白爷忽然闪身绕过肖愁,一把抓起我的手腕,皱着眉,“那个老东西下手还不轻,好在还是保留了不少。” 肖愁回头看向我,蹙着眉。 我笑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生龙活虎的嘛!昨天仙灵尊还夸你来着,真给你哥长脸!下次再接收到我的信号时,还要及时刹住啊。” “你个臭小子还想有下次!”白爷抬起手就要呼我巴掌。 肖愁马上挡在我的身前,我缩着脖子,叫道,“别伤及无辜啊!” 白爷收起胳膊,没好气道,“你小子还真是说一不二,耍酒疯时说的话都照做不误!那些畜生的血,还有你房里的桑半落好喝?枉费降谷一听到你的酒话,就立马给你张罗酒缸,还一趟趟的运酒!我看你就是毛病惯的!欠收拾!” “什么酒话?”我茫然问道,“这跟降谷送我的酒缸有什么关系?” “你跟我装什么糊涂?”白爷道,“还有,别说是降谷送你的酒缸,那是你小子哭着喊着,死乞百赖的求着人家给你弄的!” “什么跟什么啊?”我越听越蒙,“你都是哪听来的这些事,别在那乱造谣啊!” “这才过了半年,你一点都不记得了?”白爷皱眉看着我,“你小子现在断片这么严重?” “什么断片啊?我什么时候断片了?”我不耐烦道,“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明白了?” 白爷道,“就是蒸馏塔出事的前一天,那不是半年前的事吗?你那天晚上整壶灌的捧肴,你忘了?” “这事我记得啊。”我说道。 白爷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你都干了些什么事?” 我摇摇头,听白爷这么一问,忽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好像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我,我干什么了?你们那晚不是都在嘛,我能干什么?” “有个臭不要脸的人,喝多了抱着降谷不撒手,哭天喊地的非要人家答应他,在寝房里给自己弄口酒缸,还得倒满桑半落!”白爷看了眼肖愁,继续道,“你说小伙伴身上那么多优点你不学,非要学他耍酒疯乱抱人,我们几个人拉都拉不开你!得亏降谷不跟你一般见识,这要是换了别人对他那么没有分寸,他早就像拍蚊子一样,一巴掌给他呼墙上了!” 我脑补着当时的画面,五官拧巴到一起,指着自己,“我真那么做的?抱着不撒手,还哭天喊地?夸张了吧老头?” 我喝多时的确是会哭的那种类型,但也不是哭天喊地那么没有气质的,最多就是泪流满面,自己抱自己,还挺……挺文艺的……不过断片到是偶尔会发生…… “夸张?不信你去问问玄舍和小伙伴,你还想大半夜的拉着降谷出去,要去树林跟他跑一圈,说要给什么白三白四还是白五白六的扬眉吐气,一雪前耻。”白爷摇摇头,白了我一眼,“不知道你是哪根筋搭错了,我当时都怀疑白无染是不是在捧肴里加了什么东西,把你的脑子喝坏了。” 我看向肖愁,“这老头说的是真的?” 肖愁点头。 “一点没夸张?”我追问道。 肖愁点头。 我问道,“那我是不是还说,镇狩时一定要尝尝血的味道,只是尝尝还不够,还要多喝点?” “嗬!看来你小子不是完全断片啊。”白爷搓搓胡子,“没错,你是那么说了,而且基本上是原话。你昨天不也是那么兑现的吗?我还以为降谷能拦着你,就没多嘱咐,结果……” 白爷又开始没完没了的絮叨了。 我扶额叹气,太他娘的尴尬了……没有脸了……我竟然还跟小粉闹过这么一出? 我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们,你们爷俩在这慢慢玩吧……我,我去扫叶了。” 白爷在我身后叫道,“你别真用指甲盖儿扫啊,回头再把那一手的指甲也弄断了!” 本以为之前失明那会儿,跟小粉和肖愁在黑市山洞外耍酒疯那次就够丢人了,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个潜力股,不断的在自我超越。 这次耍酒疯的力度加大了不说,观看人数也变多了…… 一路上,我不停的摇头叹气。 “赤目你来了!”赤念站在叶林中,离老远就对我挥手,面露喜悦道,“我已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等我干嘛?”我走过去,没精打采道,“你今天没去镇狩?” 赤念道,“昨日我们不是才一起去的吗?如今镇狩频繁,我们都是几人一组轮流去。不出几日,便又会轮到我们。不过你应该无需等待,只要你提出想去镇狩,怅寻上仙便会带着你一起去的。” 我干笑两声,“是这样吗?” 赤念点头,提了提木剑,“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即刻开始吧。” 我疑惑的看着他,“开始什么?” 赤念道,“怅寻上仙临行前交代,让我在此等候,说你会传授我使用金甲的心得。” 我听糊涂了,“金甲是我们恐狼独有的,你不是猫吗?” 赤念道,“其实任何学术与派别之间,都存在着关联,可谓是一脉相通。怅寻上仙称你在此领域是奇才,要我多多讨教。” 我心道,小粉不是在挖苦我吧?还奇才,我几斤几两他会不知道? “那个赤念啊,其实是这样的……”我刚开口,赤念立马一脸求知欲的看着我,恨不得拿个小本本记笔记,十足的好学生模样。 一时间,我也不好说自己其实狗屁心得都没有,有今天全靠运气。 我抬起右手,随着灵力调运,金甲瞬间迸出。这一下,赤念看的更是两眼直放光,我记得他这种崇拜的眼神,只给小粉投射过。 顿时虚荣心作祟,我清清嗓子,“要说这潜武器……啊,就是你们指的隐藏待开发技能。想成就它,除了要勤勤恳恳的修练以外,还需要一定的契机。正所谓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这七分打拼你已经做到了,只要这三分注定一到,你就圆满了。” 赤念听的认真,我也忽然提起了劲头,于是继续装模作样道,“昨天你在镇狩中的表现我已经看到了,可圈可点。其实你跟这把木剑之间的配合度已经很高了,它基本上,可以称得上是你五官之外的第六官,四肢之外的第五肢了。” “当真?”赤念惊喜的看着我,“赤目你竟然连这个都能察觉得到?” “那当然了!不然你们怅寻上仙也不会要我来跟你聊心得体会啊。” 我心道,这算哪门子的察觉,但凡长了眼睛的人,就都能看得出来。 昨天赤念在镇狩中纵横驰骋,虽木剑无锋,但却剑影森然。他每一次挥剑,都如同舞出一道催命符,气势熏灼。我觉得他压根儿都不需要再练什么潜武器了,这把木剑已经被他使得登峰造极了,真不知道这小子还每天扫叶遭罪干嘛! 依我看,浮扇宫那些拿软鞭剑的人,都不及赤念舞木剑的万分之一。 他在镇狩时的状态,跟平常的状态根本就是两个人。看到他对着那些恶灵一剑封喉时的气焰,谁能想到他之前又是被捕兽夹夹到,又是迷糊的把佩剑弄丢? 我打量着他,这小子该不会是人格分裂吧? 赤念皱着眉,低头看着手里的木剑,一脸费解,“可是,何以我到现在,都没能练出自己的技能?” “这就是我刚刚提到的那个契机啊。所谓契机,就是一种机缘巧合,变化转折。”我说道,“其实你自身已经做得很好了,千万不要质疑自己。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保持这种状态。契机这种东西,无需刻意寻找,它会不请自来。” 赤念看着我,满眼诧异。 我问道,“怎么了?是我哪句话没说明白?” 赤念忽然对我行了个礼,“明师之恩,诚为过于天地,重于父母多矣。” “别别别,严重了严重了……千万别捧杀,我这人很容易飘的。”我拍拍赤念,“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遇见契机而必经的辛苦。做好你该做的,就会与契机不期而遇。” 赤念点头,“受教了。” “共勉共勉……” 其实,我也不知道赤念还有多久才能等到他的契机,小粉说过,契机这种东西,有些人一辈子也遇不到。 赤念又去扫叶了,依旧是不骄不躁的样子,但是眼里又多了几分期许和笃定,但愿他的努力不会被辜负。 以前觉得,赤念像块木头,是那种可以雕琢成形的木头,直到看到他劈斩恶灵时的架势才发现,他其实是一块石头,还会折射出光芒,说不定这块石头还是颗钻石。 身为怅寻阁的弟子,没有潜武器,着实是一件很挫败的事。就算他再闪耀,也弥补不了这份缺失带来的遗憾,况且,光芒耀眼的除了钻石,还有玻璃渣子。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不渝叶 赤念满头大汗不停歇的扫叶练功,我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发呆偷懒,内心没有半点的愧疚感。 后来实在无聊,我凭着在浮扇宫长期做园艺的基础,拿落叶用仙灵符符文,在地上摆出了一个三米大字——粉。 我捡的都是些形状相同的落叶,这落叶跟肖愁荷包里的叶子很像,一边是锯齿状,一边是圆弧形,这种叶子很少见,我越看越觉得是同一种。 奇怪黑市山洞口的树帘上,怎么会长着仙灵界里的叶子? 搜集好树叶后,我把他们分了类,颜色深一点的叶子做字,颜色浅一点叶子做底。落叶大小一致,叶尖也通通朝一个方向。 这项工程不比赤念练功轻松多少,完工后,我也是一头的汗。 “完美!”我掐着腰,佩服着自己。 赤念走过来,看向我的杰作,微微诧异后,忽然笑了笑。 我得意问道,“怎么样?了不起吧?” 赤念点点头,“这是你的心上人?” “你胡说什么!当心乱说话练功会变成领罚!” “我为何会领罚?”赤念不解道,“你用的这些树叶,全部都是不渝树的叶子,你不知道吗?” 我摇摇头,“不渝树是什么树?” “是定情树,常常是两片叶子一起掉落,两片叶子同时长出,即便是飘来叶林,也是两片叶子结伴而行。寓意不离不弃,矢志不渝。”赤念道,“我们怅寻阁中,有很多地方都种着这种树,你应该每天能见到的,像是澄潭边,还有你的寝房外也有。” 我回忆着,“我还真没注意过,一棵树也有这么多说法?” 赤念笑笑,“整个仙灵界中,只有我们怅寻阁里有不渝树。其他家的弟子偶尔还会来向我们索要不渝叶,每次皆是要两片,一片自己留着,一片拿去送给心仪的人,做为定情之物。” 我笑道,“平时看你们这些人一副清高古板的模样,没想到竟然是闷骚,互相以叶传情,暗送秋波,还挺会玩儿。” “你也可以对心仪之人,用此形式表明心意。”赤念看着我做的字,继续道,“以往有情之人都是互赠不渝叶,像你这样用不渝叶将对方名字拼出的,的确是别出心裁,前所未见。可是,你若不把此人带来叶林,所花心思,岂不是白费?” 我翻了个白眼,无奈道,“我都跟你说了,这不……” “怅寻上仙!”赤念向我身后望去,“怅寻上仙今日镇狩可还顺利?” 我回过头,看到小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身边还跟着玄叹,赤墨,赤弦还有赤岸。 我问小粉,“你今天回来的怎么这么早,离晚饭还有好一会儿呢,这次的恶灵都是些小罗罗?”我看了眼小粉身边的赤岸,“赤岸你今天又跟去了?” “我倒是想跟去。”赤岸道,“我一整天都在寝房睡……”他看了眼小粉,改口道,“在寝房打坐,我们是刚刚在叶林口遇到的。” 小粉一直没说话,静默的看着地上用不渝叶摆出的字。 我连忙解释道,“啊,这个!这个是那什么,我,我今天不是要来扫叶的嘛,然后……我我我其实不知道这叶子它……” “赤目你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看不出来啊,藏的还挺深!”赤岸一脸鸡婆样,“粉?这人是我们仙灵界里的人吗?哪家的?之前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啊……是你在凡间认识的相好吧?” 赤墨诧异的看着我,那种眼神好像是在问: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居然不是单身狗? 赤弦也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只有玄叹跟小粉的反应差不多,始终是面无表情的沉默着。 赤岸继续问道,“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发展到哪一步了?能让你用不渝叶牵挂的人,想必已经上垒了吧?” 我瞪着赤岸,对他使着眼色,“赤岸,你可以了啊!别再胡说八道了!” “你一大男人还害什么臊啊?这又没有外人。”赤岸没有眼色的侃侃道,“不过赤目,你们现在应该属于异地恋吧?恕我直言啊……我觉得你们修成正果的希望不大,你在凡间那么多年应该清楚,这凡间的诱惑太多了,你说你还常年不在人家身边,生活不易,命运多舛,哪下人家姑娘一脆弱,你刚好又不在,这很容易就会被其他人趁虚而入的,你被绿是早晚的事。” 赤念忽然说道,“赤岸,莫要口无遮拦!” 我心道,多亏还有个懂事的赤念,要是再让赤岸这么说下去,真不知道要怎么收尾了。 我赏识的看向这小子,只听赤念继续道,“世间长情之人不在少数,能让赤目时刻挂念之人,必定是有超乎常人之处的,怎会对赤目轻易变心背叛?” 我无力的看着赤念,满心崩溃,这小子辩护的表情极其认真,一副要打一场持久战的架势。 赤岸也不甘示弱,反驳道,“别的不说,就说那姑娘能一辈子守着等着赤目吗?如果对方是凡人,短短一生数十载,如果对方是恶灵,漫漫长生无尽期,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哪个不想遇到得到真爱?赤目是让她遇到了,但是没让她得到啊,人家怎么可能甘愿一直苦等?这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事啊!” 赤弦一边思索一边点着头,对赤岸的观点颇为赞同。 赤念道,“若是对方心甘情愿,又岂能称之为苦等?决定厮守终生的两个人,无关生命长短,心必定是此岸彼岸相连。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赤岸不屑的笑笑,“难道他们两个现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就不叫生离了?还是你看到他们二人在一起团聚了?” 赤念回道,“能让两个人永远在一起的不是躯体,而是心意。” 卧槽,这个辩论角度很脱俗啊,我不由好奇,这块小石头赤念是哪来的这些论点?怎么看赤念都不像是谈过恋爱的人啊…… 眼下这两个人,分别站在了哲学的两大派别之中,立场鲜明,一个唯心,一个唯物。 我偷瞄了一眼小粉,发现此刻他并没有想制止这两个人口舌之争的意思,反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就连玄叹和赤墨也听的认真,看来这种感情基调的辩论主题,在仙灵界是不常见的。 开始我还担心没法收场,现在大家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观战,我自然也就放松了下来,开始盘算着,应该压哪一方胜呢? “心意对于独守的人来说毫无意义,睹物思人,睹事思人,加重思念和感伤过后,就是身心俱疲。”赤岸道,“当一个人在凡间受苦受难,却又无所依靠的时候,一份看不见摸不着的心意,只会让那个人的心里更加悲凉,那种虚无飘渺,遥不可及的心意,根本无法支撑起一个人的无助。” 赤念不以为然,“何以见得?” 赤岸道,“生病的时候自己倒水吃药,失意的时候自己坚强勇敢,想念对方的时候,也只能将自己环抱,甚至喝多了的时候,都可能是睡在外面直到被冻醒。在这些时刻,你所谓的心意又能做些什么?” 我心头一紧,本来我是更偏向于赤念的观点的,唯心主义就像是一片净土,敢想就会得到,精神饱满了,世界也就明亮了。 但是赤岸说的这些话,让我想起了白三,那段我灵识缺失时它陪我走过的日子,每每想起,都会触及心底。所以,那也是一段回望一眼,就会让人疼到缩成一团的回忆。 生病,失意,失忆,想念还有喝多的那些经历,我的确是像赤岸说的那样走过来的,庆幸的是,当时有白三陪着我,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仅凭一份心意,我自知没那个本事挺过来,况且随着记忆越来越模糊,我会完全忘记那份心意也是迟早的事。 冷漠,嗜杀,厌世,寻死……如果那个时候没有白三守着我,我会怎么样?我会变成谁? 但是我,却没能守住白三…… 我不愿在这里多待了,转身离开,身后的赤岸和赤念还在据理力争着。 赤念的感情观,终归是太神仙,太美好,太理想化,对我而言,只适合憧憬。即便我可以一直活在那样精神世界里,也不会快乐,因为我做不到那种淡泊,内心也无法宁静。 不管我看上去多么从容,表现出多么无所谓,心里始终都在饱受煎熬,外表越淡然,内心越荒芜。 回到寝房,我呆坐在桌前,肖愁走过来疑惑的看着我。 白三对我说的最后那句话,不断在我的耳边重复着,还有我们在一起时的那些经历,一遍遍在我的脑子里闪过。画面始终只有我一个人,但却是重叠的心跳。 只因为一个字,一堆树叶,一道仙灵符符文,时隔半年,我终于还是被回忆偷袭了。很久没有用回忆杀自虐了,我坐到地上,把自己抱成一团。 “三人行”,真的散了,白三和那个肖愁,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肖愁安静的陪我坐在地上,时不时的低着头摆弄着荷包和泥球。 良久,小粉走了进来,他把我扶到凳子上后,就在我的对面坐下。我垂着眼睛,但也知道他一直在看着我,不声不语。 我们就这样沉默的坐着,过了很长时间,低靡不安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内心恢复了平静,我长舒一口气,感觉堵在心头的这口气终于通了。 小粉起身,“明天镇狩去树林,早点休息。” “小粉!”我叫住他,他停在门口,背对着我。我继续道,“关于那个不渝叶做的符文……” 小粉淡淡道,“有时间多练练字。”说罢,轻轻带上门。 我无奈的笑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你爷爷的!你在乎的只是我的笔体字迹?” 片刻后,我听到三声石头落水的声音。 第二百八十四章 五头血鳖 这次镇狩的对象是五头血鳖,因为它们生活在灵域空间,所以我们穿着仙灵界的衣服直接到了树林,成员没变,还是我们四个。 赤念和赤岸经昨天那么一吵,两人今天这一路上,谁也没理谁,气氛凝重的让我觉得好笑。 我回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笑道,“你们两个也入戏太深了吧,一会儿把情绪都发泄到镇狩中去,好好释放一下,没有什么事是一场镇狩解决不了的。” 赤岸阴阳怪气道,“但愿镇狩不仅可以安定凡间,还能清醒某人的三观。” 赤念道,“混沌愚昧之人,才会认为三观可以靠武力改变。” “你说谁混沌愚昧!”赤岸叫道,“整日靠臆想幻念来填充自己的空虚,才是蠢笨无知!明明身外无物,却还骗自己丰裕富足,自欺欺人,可怜可笑!” 赤念回道,“心之所向岂会空虚虚无?物质拥有的再多,内心匮乏,与一无所有同之,此道理非有心之人不可知。” “你的意思是说我无心了?”赤岸道,“赤目在你看来可是有心之人吧?但他终日相思一个无法企及的人,结果怎样?你觉得他很开心?” 赤念反问道,“你又何以见得他不快?” 我叹了一口气,这俩人怎么又扯到我了? 小粉忽然停住脚步,赤岸和赤念见状立马闭嘴。小粉转过身,眼神透着寒意,这寒冬腊月的本来就够冷了,看到他这幅表情,我都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赤岸,赤念两人更是低着头,眼睛都没敢抬一下。 我劝说道,“那个,怅寻上仙,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以要事为主,先去抓鳖吧……” 小粉飞了两把眼刀给他们两个后,转身继续赶路。 赤岸和赤念顿时松了口气,但还是很不友好的互相白了对方一眼。 我走到小粉旁边,“这个五头血鳖是不是挺好对付的?” “为什么这么认为?”小粉问道。 我回道,“因为鳖的动作都很迟缓啊,一个灵兽如果没有速度,就算有八头九头也是白搭,还不是要站在那里等着人来砍?” 小粉道,“五头血鳖的速度虽不及你,但却在水墨之上,这样算还迟缓吗?” 我不悦道,“你怎么拿它跟我和水墨做比较啊……要是被水墨听到,他肯定又要叫了。” 小粉道,“事实上并没有。”我疑惑的看向小粉,小粉继续道,“这些话我昨天就对水墨说过了,他听后深表赞同。” “你昨天镇狩后又去找水墨了?怎么专挑不在的时候啊……”我向小粉身边凑了凑,嬉皮笑脸道,“敬爱的怅寻上仙,今天镇狩完不知道有没有时间……也可以……啊?” 小粉看了我一眼,“那要看你今天的战绩是否客观了。” “可观可观!”我问道,“有指标吗?三十只?五十只?七十只?” “如果白涣拿着封灵瓶还能遗漏了这么多只,我就让他自己来善后了。”小粉道,“只有一只。” “就一只啊?”我回头看了看赤岸和赤念,“那一会儿你下令,禁止他们跟我抢,让他们在一旁看着。” 小粉笑了笑,“如果不借助法器,你们三个一起上,都不是那东西的对手。你一个人去,不就等于是把自己当成糕点送去给它饱腹?” 小粉说,那个五头血鳖不是像我想象中的那样,一个脖子上长出五个脑袋,它脖子上只有一个头,另外四个头则是化作四足。 成年五头血鳖的体积庞大,数米长,行动速度快是因为不是像常规鳖类爬行,而是靠身下的四个脑袋滚动向前,而且转速极高。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小汽车。 然而,它攻击的方式也跟汽车很像——撞击,碾压。 五头血鳖的每个头上都有一个小孔,里面均可以喷出血红色的液体,被它喷到的生灵,四肢会瞬间麻痹,短暂的失去知觉,虽然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无法动弹,但也足够五头血鳖“行驶”过来了。 它会先把猎物撞到,然后再粗暴的从对方身上碾压过去。因为它们没有牙齿,这种被碾压后的“肉泥”,最适合它们吞食。 小粉说,其实很多居住在灵域空间的恶灵,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它们可以从一个灵域空间进入到另一个灵域空间,就像人类也可以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一样。 它们的“旅行”有时只是去游荡,但更多的时候是为了捕杀。我们可以靠交通工具,也可以单骑步行,至于它们怎么勇闯天涯就不得而知了,总归是有它们自己的办法。 许多城市组成一个省份,许多省份又构建一个国家,国家与国家共同生存在地球上,灵域空间也是一样,它们那里就像是一个镜面地球,它们生活它们的,我们生活我们的,只要不逾越界限,镇狩令是断不会找上门的。 就拿奘地蝎来说,即便他们生活在我们的领域里,只要不越雷池,他们同样相安无事的生活了千万年。今天的这个血鳖,也是因为跑到了现实空间里“串门”,还顺走了好些“肉泥”,这才摊上了镇狩令。 我问道,“那王八要怎么破?我见过白爷炖甲鱼汤,好像是要先把它翻过来,等它伸出脑袋准备翻身时,用菜刀照着它的脖子一刀砍下去,然后放血。” 小粉无奈道,“白爷炖的甲鱼是按斤称的,五头血鳖十几吨重,你觉得你们三个翻的动它吗?” 我摇摇头,“翻不动,而且使劲的功夫就会被它给定住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小粉站住脚,赤岸和赤念也凑了过来。小粉简言道,“划开裙边底下沿,掀盖,刺心脏,斩头。” 跟小粉一起去灵域空间的好处就是,不用玩命的冲刺靠速度穿越媒介,我们去灵域空间跟往返仙灵界的方式一样,站在媒介前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小粉带到了——鳖池前。 此时,我的其中一个脚,还踩进了污浊的池水中。 我立即缩回脚,捏着鼻子,“这水怎么这么臭啊!你还记得巨齿鲨家的下水道吗?跟那里的味道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小粉道,“五头血鳖是在水里进食的,有这样的味道很正常。” 我四处望了望,这地方很荒凉,除了眼前这个水潭,周围就只有满地的泥沙和几块巨大的石头了,连根草都没有,几十米外的地方倒是有一片树林。 我刚想继续吐槽,小粉一边淡然的向后退着,一边说道,“五头血鳖的捕猎开始了。” 我转过头,看到这直径十来米左右的池水中央,正不停的冒着气泡,片刻,一排深绿色的椎盾浮出水面,每一枚都近乎于一米大小,看上去坚硬无比,接着露出水面的是位于椎盾两侧的肋盾,当我们看到缘盾时,它的头也探了出来。 霎时一声怪叫,吓得我一激灵,这鳖居然还长了声带?它瞪着一双幽深发着绿色荧光的眼睛,快速的像我们游了过来,我们三个见状后,一起向后退着。 赤岸道,“看他这急吼吼的样,八成是饿了几天了。赤目,你说饥饿这种事情,能不能靠某人的‘心灵充实言论’填饱啊?我昨天一天都没吃饭,想了一晚上的鸡腿和红烧肉,反正到现在肚子还是咕咕的叫着。” 赤念不客气的回道,“那就去吃池里的腐败尸身吧!” 赤岸不悦的看向,“你!” 赤念提起木剑,率先向血鳖冲去,这小子一到这时候,就跟什么上了身一样。赤岸也不甘示弱,立即大步追了过去。我迸出金甲,慢悠悠的向他们走去,琢磨着怎么“掀起你的盖头来”。 血鳖上岸后,它那四个头做的脚也显露无疑,我的五官瞬间拧到了一起,这太他娘的臆怪了!它每个头上的鼻孔,眼睛,嘴巴一个不少。 这四个脑袋都成圆柱体,在地上滚动的同时,嘴里还间歇的发出一种刺耳的怪声,那种发声音很像是两个金属之间摩擦时发出的声音,听的我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赤岸和赤念一边躲闪血鳖喷出的液体,一边试图找机会划开它的裙沿。 我回头望了望小粉,他此刻双手抱臂,从容淡定的站在一旁默默观战,在看到我一脸恶心嫌弃的表情时,对我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我硬着头皮一点点靠近血鳖,在躲过它的几次毒液喷射后发现,我们根本无法近身到可以掀开它裙子的距离。 我问道,“有没有人愿意牺牲一下小我?” 赤念一边闪身一边问道,“此话怎讲?” “两个人做肉盾靠近它,另一个人从肉盾后跳出偷袭。”我说道,“我可以做肉盾,还有谁愿意?” 赤岸道,“我不愿给热衷于精神饱满的人做肉盾,万一他只想靠意念偷袭,那我们两个岂不是要成肉泥了?” 赤念道,“我也不相信你会有灵巧偷袭的本事。” 我说道,“这下意见统一了,那就你们两个做肉盾吧!”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显然对我的能力更怀疑,但又不好意思明说。 我继续道,“别墨迹,赶紧解决了这王八,一会儿我还有事呢!”说罢,我唤出灵态向血鳖跑去。 “赤目!”他们两个在身后叫了我一声后,也追了上来。 我在心里笑笑,这就是赶鸭子上架,逼肉盾现形! 我跑到血鳖的身侧,眼看血鳖两个嘴巴同时一鼓,眨眼间,两道毒液从它的嘴里喷出,我站在原地等着肉盾出现,好在这两个人没有怂,一阵疾风,他们两个挡在了我的面前。我后退几步一段助跑后,一跃而起,越过肉盾飞身跳到了王八壳上。 赤目和赤念被毒液喷到后,果然一下也动不了了,只能随着我跳跃和行动的方向转着头,一脸担心的看着我。从这两个人的表情中,我充分解读到了,他们对就这样把自己的小命交给了我这件事,后悔万分。 趁血鳖还没有反应过来,我把金甲用力的插进它的裙沿,使劲一划,刚扒住它的缘盾,这王八忽然剧烈的晃动身体,龟壳猛的撞到了我的胸口上,被仙灵尊那老花瓶打的那一下还没好利索,隔着这么厚的皮毛还被撞的生疼。 血鳖又猛烈的晃动了几下,我的两个爪子从缘盾松脱,我在它的背上胡乱的扒着,无奈这王八壳上的青苔太多,我一滑到底。 血鳖也不急着去把赤念和赤岸做成肉泥,反而是满眼怒气的转身朝我追来。 它的毒液射程在三米左右,我摔出去的地方也不过距离它两米,我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还没等迈出一步,余光便看到一道血红色的液体,以一个抛物线的弧度喷了出来。 我鬼叫着向小粉求助,喉咙里发出的却是一声声的悲鸣…… 立时,身后一声巨响,我转身看去,这王八竟然翻壳的躺在地上,它的嘴角鲜血直流,一块巨石落在它的身旁。 远处的小粉提着一边嘴角看着我,眼里尽是嚣张得意,他手心的蓝光渐渐褪去。 “你爷爷的!我要是有仙力,这王八早就被我放血了!”我发出的依旧是一阵阵狼嚎声。 赤岸和赤念也恢复了行动的能力,几步上前,齐齐挥起木剑,顷刻间,五个脑袋瞬间被斩掉了两个。 他们又快速绕道血鳖的另一端,用同样的方式又切下了另外两个脑袋。 血鳖已经无力反抗,血流如注的躺在地上,脖子上的那个头,也不再想挣扎的将身体翻过来了。 我变回人形,叫道,“你们都不想掀盖吗?那我不是白扯它裙子了!怅寻上仙不是说,正确的步骤是划开裙边底下沿,掀盖,刺心脏,斩头吗?你们直接跳到最后一步斩头,想偷懒啊?” 他们两个站在血鳖前顿时愣住,随后看向小粉,一副做错事的样子,看上去慌得一逼。 小粉捡了两块石头后起身走过来,二话不说,掏出封灵瓶,只见瓶身一闪,这个庞然大物即刻消失在眼前。 “这就收工了?”我说道,“我还想来个华丽的收尾呢……” 小粉道,“下一场留给你收尾。” 第二百八十五章 小白 “还有下半场?”我看了看天,心道,等下半场结束,天都黑透了,哪还有时间去找水墨了?不过也没办法,毕竟镇狩任务才是首要,只是不免觉得有些遗憾,又错过了一次机会。 小粉对赤岸和赤念说道,“你们先回去。” 他们两个听后,惊讶的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回道,“是,弟子遵命。” 只见这两个人衣袖一扫,一身干净的长衫随即上身。我说道,“回去再换不行啊?非要在我面前炫技。” 赤岸道,“怅寻阁的弟子要时刻注意仪容仪表,你见我们哪次镇狩完是脏兮兮回去的?” 我撇撇嘴,“那我还真是惭愧了,得亏我每次都是用灵态,不然岂不是要败坏了怅寻阁出淤泥而不染的风气?” 赤念道,“赤目无需惭愧,你的金甲也是我们羡慕不来的。若非你之前所经历的种种,导致道行折损,不然以你的慧根,早就可以如此,断不会像一些人,积攒了四年的仙力,才只能做到这样。” 赤岸白了赤念一眼,“说的是啊,我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像某些人,苦练了千年还练不出十个指甲。” 赤念满眼怒气看向赤岸,赤岸也扬着下巴回瞪着他。 “回去扫叶,丑时停。”小粉冷言道。 赤念和赤岸听闻后一脸苦相,丧气的很,诺诺的回道,“是,弟子遵命……” 他们走后,我问小粉,“下半场镇狩,只有我们两个?” 小粉淡淡笑了下,“不是镇狩,是远狩。” 我一愣,小粉看向我身后,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白!你个狗日的舍得出现了!” “小白”这个称呼,让我心头猛地一颤,我立马转过身,看到水墨掐着腰,扬着脸笑道,“还不快过来给哥们儿好好看看你这个红衣小娘子!” “水墨!”我激动的跑过去。 “本来阳刚之气就不足,这一头飘逸长发外加一身小红裙子,更显婀娜多姿啊!” “你大爷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们没来之前我就在那树林里候着了。”水墨看着我,抿着嘴笑,眼眶一点点红了,他一把抱住我,用力的拍了我的背两下,“你个没良心的,哥们儿当初还以为你和你家孩子都被旱虺吃了!急的我没日没夜的找你们,你可倒好,摇身一变,跑仙灵界享福去了!” “我也是想尽了办法,才通知到你啊。” 水墨松开我,搓了搓鼻子,打量着我,“让我看看我们赤目下仙的仙风道骨。” 我笑道,“屁的仙风道骨,不过是换了身行头,你这几年怎么样?” 水墨道,“你看我这一身膘也知道了,挺好的。” 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一瞬间,我看着水墨,心里忽然一阵酸楚,这小子看上去还跟以前一样没心没肺,但我总觉得他没有从前那么神采奕奕了,他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落寞,虽然很快就被那颗小虎牙带过了,但还是被我看到了。 如果白三听到水墨的那句“挺好的”,一定会说,“他说谎。” 小粉走过来,水墨笑道,“还是我们上仙会照顾人,你看把小白养的又胖了两圈!” 我叫道,“去你大爷的!我哪胖了那么多?” “你们仙灵界没称,还能没镜子?你自己没照过吗?”水墨道,“上仙回仙灵界的那几年你都瘦脱相了,简直就是有人形没人样,我那时就是没好意思说,哥们儿真是见你一次,被你吓一次。” “我那是远狩累的!” “那我怎么没累成你那样?我每次也没少出力啊,而且卓憬也不见瘦啊。”水墨顿了顿,“对了,说到我家孩子,你家孩子呢?” 我看了看小粉,他点点头,我立马唤出肖愁。 水墨见到肖愁后,眼前一亮,“嗬!我们灵王真是越来越有王者风范了!瞧瞧这身衣服穿的,简直就是霸气四处漏啊!” “你行了吧你,还四处漏!”我拍拍肖愁,笑道,“不过我的肖愁的确是越来越有王者风范了。” 肖愁听后神色愉悦,我发现他看到水墨后,好像在情绪上也有了一点小波动。之前他从来不会正眼看水墨,这次见到水墨后,至少抬眼看了水墨三次。 水墨看着我们两个,“仙灵界果然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把你们两个都养的水嫩嫩的。” “那是自然。”我说道,“不过我和肖愁的底子本来也不差啊。” “你先别忙着跟我嘚瑟。”水墨眉头一皱,“小白,你刚才的表现,哥们儿在一旁可是全都看到了,你怎么跟之前远狩时没什么两样啊,好像还没有之前猛呢!我看赤念那小呆子舞起剑来倒是一点都不含糊。你该不会是觉得,有上仙在后面给你撑腰就怠慢了吧?你这样就不对了,现在镇狩可是你的正当职业了,你不能没有职业操守啊!” 我说道,“你知道现在镇狩是我的职业,还在我的上司面前泼我脏水!谁说我怠慢了?你那是离得太远没看清楚,第一个伤到那王八的人可是我!要不是赤岸和赤念没按照我们上仙说的斩王八步骤来,到时掀它龟壳的人也会是我!” “吹牛逼!”水墨道,“我就算离远没看清楚,但我这耳朵可是就听到你一个人在那跟上仙叫救命呢!是不是你?我就问那个没出息喊救命的人是不是你?” 我被水墨怼的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小子果真是什么都听到了,太折面子了! “赤目是因为有伤在身。”小粉道。 水墨一惊,“有伤?哪呢哪呢?小白你伤哪了?哪个挨千刀的敢伤你,你告诉我,我非得把他的脑袋开个洞!” 小粉淡淡道,“是仙灵尊。” 水墨倒吸一口气,咔吧咔吧眼睛,支支吾吾道,“这,这个……”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哪个?开洞的事什么时候落实啊?你要是不方便去仙灵界,我就想办法把那老头弄下来,总之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帮助你兑现承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先给我个两三年时间,等我把我这双爪子磨利了再去给你报仇!”水墨忙着转移话题,“我们上仙今天特意为我们开了个局,上仙的心意可不能辜负了,带上你家孩子,我们仨赶紧去重温一下,当年激情燃烧的岁月!” 肖愁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急切的看向我。不管怎么说,我在浮扇宫时还跟鬣狗打了一架,肖愁可真是被“禁欲”两年多了,难怪他这么激动。 水墨也敲着边鼓,“你看把你家孩子憋的!好歹我们灵王也是正值年少啊,哪能不让人家泻火的,这对身体多不好。” 我白了水墨一眼。 小粉转身在前面带路,我们在后面跟着。 水墨小声问道,“小白,仙灵尊对你不好吗?”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怎么才去了两年就被他揍了,他也瞧不上我们恶灵?” 我摇头,“这事是我不对,是我坏了仙灵界的规矩,仙灵尊对我还算是手下留情了。” 水墨笑了笑,“你小子做了仙灵后格局都不一样了,还知道维护校长了,这回也不想着拆他的诛灵塔了?” “我维护他干嘛?”我说道,“我这是冲着他对肖愁的份上,才有一说一的。” 水墨震惊的看着我,“仙灵尊发现朽灵符和灵王了?” 我叹了口气,“何止是那老头啊,整个仙灵界的人都知道了,那段时间别提闹成什么样了!你还记得那个破扇子上仙吧?” 水墨点头。 我说道,“以他为首,四处煽动要把我和肖愁一起灭了,最后还是仙灵尊偷偷帮我留住了肖愁,现在仙灵界里,只有几个自己人知道肖愁的存在。” “仙灵尊竟然会做这种事?”水墨有些难以置信,“这跟我之前从白爷口中听到的有关他的人设,可完全不一样啊。” 我笑笑,“反正他的确是帮了肖愁一把,所以他就算把我这条命拿去,我也不会说什么,就当还他了。” 水墨看了看肖愁,“这么说灵王在仙灵界里,一直都不能从符中出来?” “我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我说道,“前两年的确是不大方便,我只能趁着没人时,放肖愁出来喘口气伸伸胳膊腿。今年就好多了,肖愁现在在上仙的地盘,虽然不能说行动完全自由吧,但活动面积的确是大了不少,等明年再熬一年,以后正式成为了我们上仙门下的弟子就好了。” “有上仙护着你,问题不大,熬一年也不算什么,时间过得很快的。”水墨撞了我一下,“你跟风吟发展的怎么样了?” 刚听到“风吟”这两个字时,我竟然有几秒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回道,“同门弟子关系。” “你不是吧!在凡间时不积极争取,这人都给你送到天上去了,到现在还保持着清清白白的关系呢?我们家熊孩子在知道你们两个都去了仙灵界时,就断定自己没望了,以泪洗面了好几顿饭,你居然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要……”水墨顿了顿,扫视了我一番,“小白,你该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 “去你大爷的!”我骂道,“你他娘的才不行!我这是尊重感情,尊重女性,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智慧全长在下半身了?” 水墨道,“你甭管我的智慧长哪了,最起码我的智慧和我的下半身一样不少,你再看看你,虚度两年光景,连个小仙女都没泡到,寒碜不?” “仙灵界单身的人到处都是,我也没看谁寒碜啊。男人要以事业为重,我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镇狩上,哪有时间谈那些没有营养的恋爱?” “风吟可不是没营养的人,那姑娘真不错的,可遇不可求,反正这种事你自己不上心,旁人跟你急也没用。”水墨从兜里掏出一包烟,他点了一根后斜眼看着我,“戒了两年了吧?还打算捡起来吗?” 空气中顿时飘散着浓郁的二手烟味,刚去仙灵界的那几天,烟瘾上来时,晚上连觉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后,做梦都在抽烟。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少的去想它,直到把抽烟这件事完全忘了,现在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后,居然会觉得有些恶心。 水墨笑笑,猛吸一口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现在越来越有仙灵的样子了。不好的东西丢弃是好事,但好的东西一定要留住。” 我看了眼水墨,“所以我一定要把你留住。” “哎呦呵,不瞒你说,我这小心脏为之一颤啊!”水墨笑道,“有你这句话,小白你记住,以后不管你走到哪,成为谁,你哥们儿永远是你哥们儿。” 我回道,“水墨你也记住,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水墨笑着杵了我一肘子。 第二百八十六章 私仇 我们跟着小粉走了许久,也没走出血鳖家的树林,冬季天黑的早,眼下,我们的夜视都已经打开了。 我问道,“上仙,我们还要走多久?不能靠你的仙力直接到下一个战点吗?” 小粉头也没回,说道,“已经到了。” “到了?这里已经不是那王八的地盘了?”我问道。 水墨也惊讶道,“已经到另一个灵域空间了?什么时候的事?” 小粉道,“在你抽第四根烟的时候。” 水墨看看我,我摇头,“你别看我,这事我也才知道。” “上仙,我们一会儿是什么局啊?”水墨问道。 小粉道,“猜猜看。” “不瞒你们说,哥们儿的黄金小傲鼻闻到了一股腥味,所以我猜,一会儿一定还是水里的生物。”水墨想了想,打了一个响指,“小龙虾!”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其实这股腥味我早就闻到了,因为刚才那王八就很腥臭,之后走了很长时间,那味道都没散去,眼下的这股腥味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前面的腥味衔接上了,所以我才一直以为还在王八家的后院里。 我猜道,“泥鳅!” 小粉摇摇头,公布答案,“厚蝉。” 我不解,“那种小昆虫哪来这么大的腥味?” 水墨道,“没听上仙说叫厚蝉吗,重点在于这个‘厚’字上,那东西的个头肯定不小,说不定比刚才的血鳖还大。” “再大也是昆虫啊,昆虫哪有腥的?”我跟水墨争论着。 水墨琢磨了一下,“估计是成精之后喜欢吃海鲜了吧,这股味道说不定是它的宵夜散发出来的,是吧上仙?” 小粉道,“厚蟾,蟾,蟾蜍。” 我呼吸一窒,头皮连着麻了两遍……卧槽,蛤蟆啊!这他娘的是我的死穴啊! 水墨看向我,悄悄给我使了个眼色,若无其事的接话道,“啊,原来是厚蟾啊……我国的语言文化,果然是博大精深!如果是蛤蟆,那就跟这股味儿对上了,上仙的费心安排,我跟小白一定会完成任务。” 小粉又安排我跟水墨见面,又安排我们远狩,的确是用心了,如果现在要拒绝这场远狩,实在很难开口。但是此刻,我全身的毛孔都在拒绝。 小粉说,那玩意之所以叫厚蟾,是因为两只蛤蟆叠落在一起生长的,它们不是后天形成,而是从出生时就是那副德行。 两只粘连在一起的蛤蟆性别一致,要么全是公的,要么全是母的。它们落在一起后的高度一米左右,共用一个心脏。 小粉特别提醒到,上面那只蛤蟆跟血鳖一样会喷射毒液,只是它喷出的毒液为黑色,如果直接接触到皮肤,即刻溃烂。 水墨问道,“可是上仙,蛤蟆不是有益动物吗?既能保护庄稼,又能捕捉害虫的,这怎么两只落一起了就要去剿了?” 小粉道,“一只吃荤一只吃素,攻击时,只要把下面吃荤的那只解决了就可以了,上面那只自然也活不过明天。” 水墨道,“我们远狩都是一次性解决干净,不会给它们留口气的。” 小粉却说,“这口气,要留。” 我们疑惑的看向小粉,水墨问道,“是因为上面的那只吃素,所以让它多活几个小时?” 小粉侧过头,眼角透着寒意,回道,“耗死。” 我跟水墨顿时一惊,肖愁也愣了一下。我们都觉得,这有些不太像小粉的一贯作风。 水墨伸个脑袋问道,“上仙,你们之间是有私仇吗?” 听小粉说完我才知道,厚蟾所谓的吃荤吃素,不是我理解的那种,一只吃肉一只吃草。它们两个同吃一种动物,上面的吃皮毛,下面的吃内脏。它们只钟爱一种动物——猫。 而且,它们专挑凡人所处空间的猫。 这事会被曝出,还是因为赤念。 赤念因为镇狩的缘故,天南地北结交了不少“猫友”,有故地重游的机会时,就会用仙力跟它们隔空问候一句两句。 在小粉还在诛灵塔时,赤念就发现,他的猫友逐渐都失联了。后来有一次,他跟着白涣去镇狩时,忽然联系上了其中一只幸存下来的猫,他悄悄脱队,询问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赤念得知真相后,心神不宁的归队,途中还不小心被捕兽夹夹到了。 “原来就是那次啊……”我说道,“我跟水墨当时还觉得奇怪,这种民间的小把戏,怎么会让仙灵界的人中招。” 水墨道,“是啊,我刚才观战时还想呢,那小呆子每出一招都不含糊,就算平时再愚钝,也不至于蠢到……” 我撞了水墨一下,心说,你就算数落和尚,也得先看看那尊大佛还在这呢吧! 水墨看了眼小粉,改口道,“那个小呆子是因为得知同类的不幸才分神的,这足以说明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一点就跟我们的上仙很像了,对吧小白?” 我懒得理他,问小粉,“你们这两年镇狩,怎么没找机会把那东西剿了?” 小粉道,“我没有接到厚蟾的镇狩令,无令围剿,不合规矩。” 你爷爷的,合着你早就想把这摊子事留给我们远狩队伍了? 难怪先把赤念他们两个支走了,原来是想着,如果被仙灵界发现了,到时候就全都推到水墨身上,一方面我跟肖愁不会受到牵连,另一方面还给水墨记了一功,因为厚蟾跑来这个空间猎杀,的确是越界了,水墨也算是仗义出手。 水墨道,“小呆子是在上仙在诛灵塔时,发现苗头不对的,这说明它们是近两年才开始换口味了,也难怪镇狩令还没下来,仙灵尊肯定是觉得它们还不成气候,可以先搁一搁。” 我摇摇头,“口味可能是近段时间才变的,但镇狩令一直没下,我看是因为它们行踪诡秘谨慎,这事如果没被赤念发现,完全就是个丢猫事件,仙灵界怎么会因为凡间丢了几只猫就细查搜证?” 小粉也证实了我的想法,厚蟾每次游窜到我们所在的空间后,都是把猫抓回去享用,所以次次都没有留下能暴露它们的身份的证据。 上面那只蛤蟆因为有着可以喷射毒液的攻击技能,下面的蛤蟆常常要听从它的指挥,换句话说,它们锁定猎杀目标,制定猎杀计划,也都是上面那只的意愿强加。 这就不难理解,小粉为什么会想活活耗死上面的那位了,如果上面的蛤蟆只吃恐狼,我也不会给它个痛快的。 小粉忽然停了下来,片刻,从幽暗的树林另一端,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蛤蟆叫声。它们每叫一声,我就会跟着起一层鸡皮疙瘩,背后的冷汗也一直没有消下去。 “五十米外。”小粉冷言道。 我看向他,即便他现在神色淡漠,但他眼里的愤怒还是表露无遗。 水墨悄悄碰了我一下,对我眨了下眼睛。我轻轻舒了口气,心说,如果一会儿你爷爷我但凡出了一点力,安排我跟水墨见面的人情就当还了! 我对小粉说道,“你不要露面了,在这里等我们。”说罢,我向前一跃,唤出灵态跑了去。 随后,水墨和肖愁也追了上来,“小白,你刚才飞出去的那个倩影,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反正上仙是信了。别说哥们儿不照顾你,一会儿你就在一旁撒撒尿玩玩泥巴,蛤蟆就交给我和灵王好了。你放心,在上仙面前,这依然是我们三个人的战绩。” 我回道,“不需要……” 话音刚落,我们就冲出了树林。眼前一片宽阔腥臭的水潭,这里与血鳖的家很像,四处没有一草一木,只有几块顽石散落在地上。 一排……真的是一整排蛤蟆立于水潭前,少说也有四五十个,乍眼一看,就像一排二层小楼一样。 我下意识的急刹,水墨和肖愁则是直径冲了出去。他们对我突然打退堂鼓这事,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这一点,让我觉得很没面子…… 肖愁惯用快攻,如幻影般在蛤蟆堆中穿梭,加上他有了之前小粉给他传输的仙力,随着蓝光闪现,一会儿功夫“一楼”倒了好几户,蛤蟆头满天飞,看的人毛骨悚然。 我发现,这一楼一倒,二楼也无法再喷出毒液了,只能鬼叫的杵在那里,怨毒的看着他们两个。 水墨虽然参战了,但充其量就是个打酱油的,除了灵活的躲避毒液,根本没有碰到蛤蟆一下。看了一会儿我才明白,原来这两个人是在打配合,水墨分散二楼的注意力,每当毒液喷向水墨时,肖愁都会快速的扯掉一楼的头。 猛然间,一个蛤蟆脑袋落到了我的脚边,我吓得连声嚎叫,连忙退后好几步。四条腿不停的打颤,心脏狂跳。有些心理上过不去的坎,真不是一股脑热就能突破的。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说服自己迈出这一步。 厚蟾已经被灭大半了,我果真像水墨说的那样,一点都没有参与进去。 看着眼前此景,我并不觉得挫败,只觉得浑身不适,像是所有脏器都拧到了一起。这场激战,没有燃起我的半点好战热血,我看着只觉得恶心。 我不想再去看这血肉横飞的场面了,但还是有些担心他们两个,我低着头,偶尔抬起眼,瞄一下水墨和肖愁,每次一偷瞄,胃里都跟着一阵翻腾。 我闭上眼睛,不断深呼吸,耳边时不时传来皮肉被撕开的声音。 我再睁开眼睛时,看到一袭白衣挡在我的身前,抬起头,发现小粉背对着我,站在我面前。他双手背后,一只食指在另一只手上点着那个我许久都没有再见过的节点,上一次感受到这个节点,好像还是在牛家村给白爷“奔丧”那会儿。 虽然我没想在小粉面前谎报战功,但被他看到我这幅怂样,还是很郁闷,重要的是,我没有帮上他和赤念报这份私仇…… 我踱步过去,用嘴巴轻轻拱了拱他垂下的手。 小粉转身低头看向我,淡淡的笑了笑。 我有些惭愧的耷拉着脑袋,想着自己什么都没干,甚是都不敢正眼去看水墨和肖愁那边一眼…… 小粉俯身摸摸我的头,“没关系,就当是陪我一起观战了。” 我站起身,两个前爪搭在小粉的臂弯处,忽然想起来,以前白二也对我做过这样的动作。 “小白,别兴了,给上仙的衣服都弄脏了。我跟灵王干活,你在这跟上仙起腻,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水墨正了正帽子,和肖愁一起走过来,他指了指身后,得意的看着我,“怎么样,哥们儿的身手,还是跟当年一样灵巧敏捷吧?” 我变回人形,“嗯,宝刀未老。” 水墨抱了我一下,“虽然你连个爪子都没迈出来,但是哥们儿大方,照样送你一个lucky抱!” 肖愁也过来抱了我一下,我看他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心道,看来灵王的确是要时常泄泄火的,这属于体质问题。 第二百八十七章 相聚离别 水墨看了眼那些怨气冲天的蛤蟆,“上仙,剩下的这些就这么搁这了?” 小粉对它们厌恶一瞥,转身走了。 我们沉默的走了几分钟后,水墨问道,“上仙,你们是不是这就要回去了?要是不急走的话,就在旁室住一晚吧,那里一直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有地方睡。” 这话听的人心里不是滋味,我看向水墨,他一脸期待的看着小粉,意料之中,小粉摇了摇头。 “也对,你们毕竟是来镇狩的,其实早在收拾完王八就该回去复命了。”水墨难掩失落,强颜欢笑道,“以后见面的机会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晚上,方便的话,常带小白来就好了。” 我也很想回黑市看看,回旁室还有洞外坐会儿。认识水墨这些人后,我发觉自己变得很怀旧,大概是遇到他们之前,没什么值得我珍视的东西。 我低着头,水墨拍了拍我,安慰道,“没事小白,拜那个破扇子所赐,你们镇狩频繁的就像南京梅雨季节的雨一样,不说天天下,也差不多了,以后让你看我看到烦!” 我笑笑,“现在就够烦了!” 小粉停下,回身道,“你送水墨回黑市,在瀑布等我。” 我问道,“你要去哪?” 小粉没说话,拉住我的胳膊,我立马明白,这是要“瞬间移动”了,我连忙抓住肖愁。 水墨反应倒是快,见状对肖愁笑笑,犹豫的伸出手,“那个灵王,你的胳膊借我拉一下啊……” 肖愁点下头,水墨刚碰到肖愁的胳膊,顷刻间,我们就被送到了黑市的树林中。我四处看了看,小粉没有来。 “别找了,上仙不是说了他一会儿就来嘛,哥们儿就这么不能给你安全感?”水墨勾着我的脖子,一路走一路冒着小烟。 “最近药阁忙不忙?”我问道,“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做甩手掌柜?” “纠正一下啊,我那是把机会留给新人。”水墨道,“司风现在做的是火哥以前做的事,效率比以前还高,这两年救了不少恶灵,那几个小狐狸也都很勤快,打打下手什么的,技术方面都可以说是专业级医助了。” “他们跟司风相处的怎么样?” 水墨笑笑,“现在那黑狐哥几个感情好的不得了,司风被带的性格也比之前好了不少,虽然还是不怎么爱笑,我分析这可能是他的面部神经有问题。有好几次,我都想劝他给自己开点药治治。熊孩子呢,就每天带着枫桥去采药,纵观全局,国泰民安,一派祥和。” “你别去烦司风啊,人家现在有亲友团了,哪天和起来把你毛燎了!” “哥们儿的毛就算烧焦了,也比你的毛顺。我还想问你的,仙灵界都没法拯救你的糙毛吗?要不你听我的,剃了重长吧。” 我没好气道,“等你的毛什么时候被司风他们燎秃了,我再陪你剃了!” “司风是不会做那种事的,人家的精力,都投放在伟大的医疗事业发展中了,前途无量。” 我看向水墨,这话不像是在揶揄。 那几个黑狐会抱团,我一点也不意外,他们毕竟都是很好的人,而且血浓于水。没想到的是,水墨这小子竟然会对司风改观了不少,实属稀奇,时间还真是一个妙不可言的东西。 我问道,“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做,那你干什么?听你这么一说,这几年的药阁工作,从头到尾都少一个你啊!” 水墨一瞪眼,“没良心了吧!直到看见小呆子留的信息前,哥们儿都在满世界的找一个白眼狼!之后就跟孟姜女似的,天天痴情的坐在瀑布前,风雨无阻的等那白眼狼的第二个消息。好不容易等到上仙,也不见那白眼狼的踪迹,之后我又整天忙着给那白眼狼张罗桑半落,一张罗就是半年!” 我笑道,“行了行了……左一句白眼狼,右一句白眼狼的,知道你不容易了。” “你最好真这么想!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鸡头产量低,不盯着它它更不出货,整天跟我说什么他做的是老字号,要质不要量,另一边上仙又天天来收货……”水墨哭腔道,“那些日子……哥们儿……哥们儿被他们两个折磨的瘦了好几斤,连个安稳觉都没有,做梦都梦到自己失眠……你知道我多难吗我……” “难难难,你最难。”我撞了水墨一下,腻歪道,“辛苦了小哥哥。” “滚滚滚……”水墨道,“我可不吃你娘唧唧的那一套。” “那就来点爷们儿的。”我扩扩胸,对着不远处的瀑布扬下头,问道,“百米冲刺走一个?” 水墨“切”了一声,猛地一下唤出灵态跑了出去,我立马追去,骂道,“你大爷的水墨!以前就抢跑,这么多年还是没长进!” 水墨道,“以前你就被我抢跑,现在又被我抢跑,咱俩谁没长进?” “你个狗日的!”我叫道,“肖愁,把水墨的狗头给我摘了!” “小白你别乱下命令啊!”水墨惊恐万分,“你家孩子是实诚人,会当真的!” 肖愁跑在我旁边看向我,好像我只要再一点头,他真的就会跑去拧下水墨的脑袋。 “白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我。 我立即刹住,一回头看到卓憬带着风桥正站在远处对我挥手。 风桥先跑了过来,还是背着她的小兔子背包。我化成人形蹲下身,风桥一下扑到我的怀里,我笑着看着她,说道,“风桥长高了,也越来越漂亮了。” 风桥嘟着嘴,有些不高兴,一张嘴还是奶声奶气的,“白一,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来找我玩了?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我摸摸她的头,“我们风桥这么可爱,我怎么可能会忘了呢?你看我这不是还带着小精灵一起来看你的吗?” 风桥抬头看向肖愁,笑着问他,“小精灵你最近好吗?” 肖愁怔了下,好一会儿后点了下头,虽说有几分敷衍之意,不过他能有这样的反应,已经很难得了。 “你个臭丫头,看见白一就不管我了?”卓憬提着两个竹筐也跑了过来,死盯着我跟肖愁看半天,“白一,你跟小哑巴的这身衣服也太帅了吧!哎水墨,我们黑市里有没有卖这种的?你也帮我弄一身呗!你说我穿红色好看还是黑色好看?” 水墨嫌弃道,“你神经病啊,还想在黑市里穿成这样?” 肖愁看到卓憬还是满眼不屑,跟见到水墨时的样子相差十万八千里。 卓憬问道,“白一,有日子不见了,今天怎么有空来遛水墨啊?” 水墨抬起胳膊就要抽他,卓憬向后躲了几步,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我无奈笑笑,这俩人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卓憬这小子还是用他的办法,遗传到了水墨的精髓。 我说道,“今天是来镇狩的。” “镇狩?”卓憬一听就来了精神,四处张望,“那你们常说的那个上仙呢?怎么没一起跟来?” “为什么都熊瞎子的叫你们?”水墨看向卓憬身后,眯眼道,“那股仙气儿就算没看到,也该闻到啊!” 小粉手里拿着四个金果走来。 卓憬转身看到小粉后,又是一惊,“上仙!这一定是你们常说的那个上仙了吧?”卓憬立马变成迷弟,跟水墨改口道,“我不想要白一跟小哑巴那种颜色的了,我想要上仙这身衣服,我要白色的!” 小粉全当没听见,扔了两个金果给我。我一个给了风桥,一个给了肖愁。 小粉走到我旁边,又递了一个金果给我,说道,“自己吃。” 水墨看了眼卓憬,“你倒是会选,上仙这身衣服是谁都能穿的?” 卓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指了下小粉的袖子,皱眉道,“不过白色不耐脏,挂一点泥灰就看得清清楚楚的,你们看这两个狗爪印子。” 水墨不满道,“你就知道这是我弄的!” “除了你还有谁能干出这么不正经的事啊?”卓憬又提了起激动样,“水墨,你说我今天是不是踩到你的屎了?我这走的是什么运啊!一天见到三个仙灵!” 水墨给了卓憬一脚,“你个熊孩子到底会不会说话!皮又痒了是吧!” 卓憬揉着屁股,忽然神色不悦的看着我,“对了白一,你早就得手了吧?“ 我茫然的看着他,“什么?” 卓憬一把捂住风桥的耳朵,“你还装蒜,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是不是早就把风吟拿下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说道,“大家不过都是仙灵界的弟子,你想的那些不存在。” 卓憬道,“算了吧你,你不用这么照顾我的感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情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以前你们两个就经常眉来眼去的,现在同处一屋檐下,还不打得火热?说吧,发展到哪一步了?兄弟一场,我会替你高兴的。” “你小子适可而止啊。”我说道,“当着上仙的面还这么口无遮拦的,你当仙灵界是什么地方?” 小粉垂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 水墨说道,“你个熊孩子之前还总粘着风吟,然后怎么着了?感情这种东西,是距离近了两个人就会有结果了吗?那是要讲缘分的。” 卓憬不以为然,“无所谓了,你们开心就好,全当我跟风吟那丫头情深缘浅了。” 水墨一脸嫌弃,“谁跟你情深了?从头到尾都是你一头热,几年了?还没睡醒呢!” 卓憬道,“你个局外人知道什么,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水墨不屑道,“说的就跟你穿过这鞋似的。” 卓憬道,“我没白一那么好命,已经决定以后都打赤脚了。” 风桥仰着脑袋问我,“白一,赤脚是什么?” 卓憬不悦道,“哎我说你这个丫头,我说的话你问他干什么,这风家的丫头怎么都这么迷恐狼啊?黑熊不可爱吗?” 小粉抬头看了看天。我问道,“是不是该回去了?” 小粉点头。 我看向肖愁,肖愁也意会的点点头。收回肖愁后,风桥忽然一把抱住我,眼泪汪汪的说道,“我不让你走,白一,你别走,你也别让小精灵走。” 卓憬也说,“白一你这就要走了?不留下住两天啊?” 水墨道,“他们这一趟又不是来玩的,住什么住!” 卓憬道,“那你每天在山洞里多铺两张毯子,是给谁留的?” 水墨低着头,没说话。 风桥拉着我的衣服,“白一,你别走了,留下来吧……” 水墨蹲下身,“风桥乖,小白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等他忙完了,就会再来找我们的。” 风桥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问道,“什么叫要紧的事情?” 水墨回道,“就是很重要的事,必须要完成的事啊……就像风桥每天跟着卓憬去采药,这也叫要紧的事情。” “那白一也要去采药了吗?”风桥问道,“他要采的药,树林里没有吗?” “树林里的药材,也不是可以治好每一个人的。”水墨给风桥擦着眼泪,“黑市药阁里需要的药材,风桥可以采回来,小白需要的药材,只有仙灵界里才有。” 我看着水墨,越来越觉得他变了,说不出来好坏,只感觉有几个瞬间,不像他了。 风桥哪听得懂水墨的那番话,还是哭着拉着我不肯松手。 小粉忽然对风桥说道,“明天他还会来的,还有……小精灵。” 我们都惊愕不已的看向小粉,只有风桥破涕而笑。 第二百八十八章 蛇鳄 回到仙灵界已经是深夜了。 我问道,“小粉,明天我真的还能去树林?” 小粉看了我一眼,“难道我会失信于一个小孩子?” “当然不会了,我们小粉一向都是言出必行的!我只是有些意外,刚巧明天镇狩也在树林。” 小粉道,“原计划的镇狩地点不是在树林。” 我笑了笑,“原来是给我走了后门啊,那原计划的那场怎么办?” 小粉道,“所以明天额外增加一场镇狩,我带着弟子去一场,树林的那场交给你们。” 我一口答应,“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走到叶林时,看到赤岸和赤念还在扫叶,“小粉,丑时还没到啊?再扫天都要亮了。” “我说的丑时,是指三天后的丑时。”小粉瞥了他们两个一眼就走了。 我惊呼,“三天?不眠不休扫三天啊?” 难怪这两个人在听到被罚扫叶时,会有那种反应,我当时还奇怪,没事的时候不是也在扫吗,至于那么沮丧嘛……原来领小粉的处罚,起步就是三天。 临进寝房前,我询问了下明天的镇狩内容,小粉说,我们要对付的是蛇鳄,在水下。他听水墨说,我们以前远狩时剿过独眼巨鳄,所以特别指出这次的蛇鳄,跟之前的巨鳄有几处不同。 蛇鳄的个头要比独眼巨鳄小许多,游动速度极快,身体跟蛇一样纤细柔软,有四肢,还长满了银紫两色相间的毛发。酷似鳄鱼的长嘴利牙,是它们的攻击武器,它们的牙齿是向里长成钩状的,所以一旦被咬住,越挣脱就越痛苦。 小粉特别提到,蛇鳄体内有麝香,取下后,可以作为药材拿去药阁。 我问道,“那明天我可以亲自把麝香送去药阁吗?” 小粉看向我,“你那么想去旁室?” “啊……有这么明显吗……我主要是想去山洞外,看看几年前种的种子是不是还活着,如果还有救的话,趁早拿来你这里养。”我指了下澄潭边的熊掌,“不过我估计那些种子也够呛了。” 小粉道,“明天傍晚,我去山洞找你。” 我连忙点头,“那个……我可以带赤墨一起去吗?” 小粉看向我,轻蹙着眉。 我干笑两声,“是不是我的要求有点多,所以不太好批啊?” 小粉垂着眼睛,没说话。 我说道,“其实我是觉得,风桥肯定很想见她的姑姑,风尔他们这么多年也一定很想念妹妹,如果赤墨可以跟我们一起行动,剿完蛇鳄后,刚好可以一道回趟黑市。” 小粉扔下一句,“早点休息。”转身就回寝房了。 我自言自语道,“看来真的是要求太多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行七人穿着便装来到树林。 小粉带着玄叹和赤弦,还有三个不太熟悉的下仙先走了。 我看着小粉的背影,心道,就这么走了?也不嘱托一句“小心点”之类的话…… 他们走远后,我把肖愁也召唤了出来,说道,“都出来吧,安全了。” 水墨跳出来,勾着我的脖子,“小白,我还是觉得那身红衣小娘子的装扮更适合你。” 卓憬一直偷瞄着肖愁,那羡慕的小眼神,水墨看到后,也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我们一边走,我一边跟他们大概讲了下蛇鳄的事情,最后说道,“我们要速战速决,多留点时间回黑市看看。” 水墨道,“你真应该回来看看,你种的种子去年就开花了。” 心里想着肖愁的那些多肉,我不敢相信的看着水墨,“该不会是早就被你养死了,你知道我今天会去看,所以昨天特意去买的现成的花吧?” 水墨叼着烟,不满道,“就因为死了几盆多肉,你就觉得我什么花都养不活了?” 卓憬看了眼水墨,“只要你不插手,什么花都会好活。” 水墨当即给了卓憬一脚。 卓憬躲开后继续说道,“山洞外的那些花,被水墨遗忘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有一天猛然发现,个个摇曳生姿,日光雨水,全靠天养!” “原来是天养的?” 卓憬点头,“可不是嘛!如果水墨插手,估计老天都救不活那些花。就像小哑巴的那些多肉,我们带回黑市时,只是叶子皱了点,水墨动不动就给它们浇水,拦都拦不住。没几天,叶子全掉没了,就剩几根棍儿支在那了,就那样了他还一个劲儿的浇水……” 水墨不耐烦道,“别光顾着杵我,上仙说的媒介到了没,别一会儿走过了。” 我指了下前面,“按照上仙说的,那片灌木丛后的水域下方,就是蛇鳄的老窝了。” “这天下水会不会心脏麻痹啊?”卓憬搓搓胳膊,“你们三个上次也是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里下水的?” 水墨道,“远狩还在乎什么天气,就算下刀子该剿还是要剿。” 我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没一会儿就走了出灌木丛。我看着水潭上的冰渣子,心里不由一寒。 水墨灭掉烟,晃着脖子开始做暖身运动,卓憬也跟着照做,肖愁早就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恨不得立马扎进水里。 水墨道,“小白,一会儿挖麝香的活就交给你了,我们都没有你那么长的指甲,上仙没提前预告,不然我们就带着家伙事来了。” 我说道,“这都是小事,问题是麝香取下后放哪啊,也不知道蛇鳄的数量。我听说麝香价值不菲,是上等的药材,这还是成精的蛇鳄麝香,我们几个人的口袋够不够装?” 水墨看了看我们几个人的衣服兜,“装十个八个不成问题,你跟灵王人形时也不影响战斗指数,但我和熊孩子要是为了装麝香唤出人形,到时候就只能仰仗你们二位仙灵庇护了。” 卓憬道,“先不烦这个了,说不定下面就两只呢!” 几分钟后,我们纷纷以灵态入水。几度我都处在痉挛的边缘,看到肖愁的一身银白色毛发,忽然想起来好久没有跟肖眸联系了,要找个机会跟小粉申请下。 我们四个一直向下潜,忽然一阵污浊的黄色泥流过后,水温变得适宜,同时水底出现了四个半人高的洞口,水墨打了个手势,我们放慢速度,小心靠近。 小粉说过,分辨蛇鳄雌雄要看它什么颜色的毛偏长,紫色毛偏长的是雄性,肚脐下方的麝香要连皮一起挖出,而银色毛偏长的为雌性,不带麝香。 在距离洞口五米左右时,我们都唤出人形,我刚伸出金甲,突然从中间的两个洞口快速的窜出了两条黑影。肖愁见状一把拉开我,黑影从我刚刚所在的位置极速闪过,速度之快,不过眨眼之间。 肖愁立即向那两个蛇鳄追去,小粉是有说蛇鳄的游速极快,但也没说有这么快啊……我甚至连刚刚那两个是雌是雄都没看清楚。 水墨和卓憬也是一脸懵逼的看着我,水墨两手一摊,意思是,这么快,怎么抓啊? 这时,又有三只蛇鳄冲了出来,我们纷纷躲闪开,那三个蛇鳄随即调头停在我们面前,直视着我们。这回看清楚了,三只全都是母的,身长不过两米。 我被这些蛇鳄看的极不舒服,它们看人的眼神带着怨毒,是人类才会有的那种神色,根本不像是寻常恶灵。 水墨和卓憬看到没有麝香可以提取,撇撇嘴,唤了出灵态。 立时,三只蛇鳄一齐向我们游来,我躲过直冲我而来的那只蛇鳄,转身正想将金甲插进它的下颚,无奈这玩意的速度实在太快,我的金甲连它的尾巴都没碰着,插了个空。 蛇鳄转身继续向我进攻,每次躲闪都觉得自己慢了半拍,浑身力气使不出的感觉着实怄火。 终于在它再次向我露出一口弯如钩子的牙齿时,我没躲开,左手一把抓了上去,在它嘴巴合死的一瞬间,右手金甲猛地从它的脖颈下方插入,随着左手一阵短暂的剧痛,蛇鳄也一副痛苦的表情,它随即张开嘴巴,拼命的甩头,我的金甲始终插在它的皮肉里。 这应该是我遇到过的最安静的恶灵了——它竟然没有声带。 我一边被它带出数米远,一边继续将金甲向它脖颈更深的地方插入,忽然感觉手里抓到了它的气管,我用力一拉拽,蛇身骤然一软,向水底沉去。 抬头望去,卓憬的左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伤到了,这小子被气的不轻,此刻,他正一只熊掌把蛇身按在岩石壁上,另一只熊掌猛拍鳄嘴,一会儿功夫,那蛇鳄便被拍了掉好几颗牙。 水墨在跟另一条蛇鳄围着一个岩石一直转圈,那只蛇鳄很明显已经被水墨遛的没有耐性了,奈何就是抓不到眼前这只灵活的狗。 肖愁闪身游过来,得意的把两个麝香递到我面前,原来最开始出来的那两只蛇鳄都是雄性的。我接过麝香,第一次拿这种东西,这两个外观像土豆一样的球体,捏上去还有一种很q弹的感觉。 我把两个麝香揣进兜里,还真被卓憬说中了,只收获了两个。卓憬这会儿拍蛇鳄拍到两眼通红,我们也不去管他,随他解气。 我跟肖愁游向水墨那边,在经过洞口时,我特意留了个神,结果余光忽然看到又有一道黑影窜出,我立马把肖愁向旁边推了一把,瞬间看到了一口的弯钩牙齿直逼过来。 我愣在原处,与此同时,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了一只雌性蛇鳄,一身银白,没有半根紫毛,它对着眼前这只蛇鳄的侧身直直撞了过去。 我顿时蒙了下,转头一看,惊讶地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雌性蛇鳄,而是旱虺!是肖眸! 第二百八十九章 救兵 肖眸的灵态是从头白到尾的,以至于在这种地方,这种场景,当我看到一团白色时,想都没想就把它当成是雌性蛇鳄了。 肖愁惊慌的游到我身边,不停的上下打量着我,我拍拍他,笑了笑摇摇头。 我们向肖眸那边看去,一直跟水墨纠缠着的蛇鳄,也朝肖眸游去,只见肖眸一个漂亮的转身摆尾,霎时将两只蛇鳄控制在了自己用身体圈出的圆中,他猛地缩紧身体,把两只蛇鳄紧紧缠住,身上的鳞片反复两下切割运动后,两条蛇鳄须臾间变成了几十个肉块,纷纷沉了下去…… 水墨又惊又恐的看向肖眸,肖眸转身游向我们,水墨见状拉着我就要跑,我一下把他拽了回来,朝他摇了下头。 卓憬也吓得不轻,躲在水墨身后,露个熊脑袋瞄着肖眸。肖眸对我晃下眉须,转身向山洞口游去,我跟水墨他们招下手示意他们跟上。 我们随肖眸游进洞口,没两分种的功夫,前方出现了两条分岔路。正猜着是走左边还是右边,不料,肖眸头一低,用他的角一头撞在了两个洞口之间的石壁上,接着加速向前,“第三条洞道”就这样形成了。 几十米后,我们游出洞道,周围的水温骤降,肖眸带着我们向上方游去。片刻后,面部一凉,我浮出水面。 我们上岸后,每一个人都冻的哆哆嗦嗦,但我看水墨和卓憬两个人的发抖,更像是被吓的。 肖眸变回人形,站在一个庇荫处,水墨见到肖眸的双腿后又是一惊,小声道,“小白,这跟史料记载有出入啊!” “有出入的地方多了。”我走过去,给水墨他们介绍道,“他叫肖眸,以后就是我们的朋友了,外界对旱虺有一些不实的传闻,你们不要听信。肖眸,这两个人是水墨和卓憬,都是过命的交情。” 水墨刚想过去握手,看到肖眸的一双银鳞指后,连忙把手缩了回去,搓了搓手心,尬笑两声,“幸会幸会……” 卓憬也只是对肖眸摆下手打了个招呼,从始至终一直站在水墨身后。 肖眸对他们两个点了下头,接着目光不偏不移的看向肖愁。他见肖愁冷的打颤,马上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肖愁,肖愁抬眼瞥了一下,没理会。 我接了过来,给肖愁披上,问道,“肖眸,你怎么会来这的?” 肖眸道,“是上仙让我来的。”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我说道,“我也是昨晚才听上仙说,我们今天会来剿蛇鳄的。” “也是昨晚。”肖眸道,“昨晚上仙来祭坛找我,吩咐今天务必要保证你们的安全。” 水墨道,“还是我们上仙疼我们。”他对肖眸笑笑,“刚才多亏你帮忙,有劳了,有劳了……” 肖眸淡淡道,“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我们几个除了肖眸,所有人都是湿漉漉的,不停的抱着胳膊发抖。我说道,“我们还是先回黑市换身衣服吧,要冻死了。” 随后,我们唤出灵态向黑市跑去。 水墨凑到我身边,“小白,交友挺广啊,旱虺都被你拿下了。” 我说道,“之前你们没听说吗,有个旱虺被叫到仙灵界后,又安然无事的回来了,这么大的事应该早就传开了啊。” 水墨道,“这事一直被传的沸沸扬扬的,你知道的,很多事情传久了之后,慢慢就不是那个味儿了,而且正主又一直没露过面,到最后,很多人都说那个旱虺其实在仙灵界时,就被仙灵尊处死了。” 我跟水墨说了一些肖眸的事,也告诉了水墨,肖眸是肖愁的哥哥。 水墨满眼叹号,“这么说,他也是苏婳的哥哥了?难怪你家灵王没长成歪瓜裂枣,基因在这呢!” 我问道,“一会儿肖眸方便跟我们去旁室吗,黑市里那些黑狐……” 水墨道,“这事我听说了,但是谁都没看过这最后一只旱虺的人形,他到了黑市只要不唤出灵态,然后把手插兜里……哎不行,这人长的太显眼了,一会儿你让他把衣服上的帽子扣上,我到时先把他带到旁室,你们拿完衣服就低调过来。” 到了瀑布前,我给肖愁裹紧了下外套,“肖愁,你先回朽灵符里等我,一会儿到了旁室我再叫你出来。” 肖愁点点头。 肖眸听到他也可以一起去黑市时,脸上难得出现了喜悦,他带上帽子后,跟我们一起进了黑市。 水墨按照计划,带着肖眸快步向旁室走去。 卓憬问道,“白一,那个旱虺真的是好人吗?他可是跟风吟一家有仇的。” 我说道,“跟风吟家有仇的不是肖眸,而是另有其人。如果肖眸十恶不赦,真像传闻中那样暴戾凶残,他去了一趟仙灵界后,怎么会像没事人一样的又回到凡间?他要是真犯了事,仙灵界会轻饶他?上仙还会把我们的小命嘱托给他?” 卓憬点头,“你最后一句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仙灵尊的为人我不了解,但是这个上仙经常听你们提起,而且昨天我还亲眼看到了,他说没问题的人,那就一定没问题。” 我笑道,“上路子!” 我也不太想被黑市的人认出来,所以把一半的脸都缩进了领口里,但还是被一些商贩用“眼熟”,“想不起来”,“看着像”之类的眼神盯了半天。 我跟卓憬在猪头的摊位上,随便拿了四件大氅,卓憬大大方方的记了水墨的账。我们披上后刚准备离开,不曾想被风桥装了个正着。 “白一!”风桥这一嗓子,黑市往来的人全部看了过来。 猪头商贩一听也跟着大叫,“哎呀!我就觉得您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原来是我们的恶灵之光啊!”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它,恶灵之光? 卓憬小声道,“黑市里的人知道你被仙灵界选灵选中后,各个都激动的不得了,觉得你给恶灵界长脸争光了。” 猪头叫完,一下又围上来好多人,又是对我挥手,又是对我竖大拇指的,颇有光荣返乡的感觉,一时间尴尬的不得了…… 人墙一建,把风桥也挡在了外面,她急的直喊我的名字,这也让越来越多的人闻声围了过来。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问道,“白一兄在仙灵界里可好啊?” “你怎么能直接叫仙灵的名字呢!” “您的仙号是什么啊?” “您这次是来看我们的吗?” “仙灵界今天下雨了吗,您怎么浑身都是水啊?” “您真给我们恶灵长脸,也给您的族类长脸!” “这次回来打算住几天啊?吃过了吗?” “我的摊位来新货了,您看有没有瞧上眼的,随便拿!” “我的摊位也有好多宝贝!您先去我那瞧瞧吧,我给您找个麻袋,多带点回去!” 我尴尬的笑笑,“那个……谢谢大家啊……我,我还有事情,能不能先放我出去啊?” 良久,我听到了水墨的声音,“都让开!让开!” 卓憬什么时候从我旁边溜走跑去找水墨的我都不知道,他们两个扒开人群,水墨道,“饭局晚点再安排,现在这位仙灵与我还有要事相商,接见就先到这里。” 水墨一把把我拉了出去,大步流星的向旁室走,卓憬也抱起风桥跟了上来。 走到旁室的冰墙前,卓憬放下风桥,我把口袋里的两个麝香拿给了她,“风桥,你看这是什么?” 我以为她会说是土豆或是泥巴之类的东西,谁知道,她看了一眼就说,“麝香!” 水墨斜眼看向我,“小看我们了吧!风桥可是在药阁里长大的,每天去树林采药,人家见过的药材比你抓过的鱼还多,这两个蛋能难倒她?” 我把麝香递给风桥,“这是昨天那个穿白衣服的哥哥送给你的。” 风桥开心的接过去,笑了笑,“白一,你记得帮我谢谢大精灵。” “大精灵?”我笑道,“好,我一定会帮你转达的。风桥,你现在把这两个麝香拿去药阁给司风叔叔好吗?” 风桥点点头,随后乐颠颠的跑走了。 我们随水墨进到旁室,这里果然一点都没变,地上铺着四张毯子。 肖眸正站在树帘前,望着外面的天空。他看到我们进来后,走过来,我把肖愁召唤了出来,肖眸接过肖愁脱下的外套,拿在手里看了很长时间。 我说道,“来肖愁,把这件大氅穿上。” 肖愁忽然气冲冲的走到山洞一角,低头看着什么。 “怎么了肖愁?”我走过去,发现肖愁的尤达大师,竟然站在了水墨拼的混凝土大作之上。 肖愁转身,一脸不悦的看向水墨。 水墨连忙摆摆手,解释道,“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我在树林里出都出不去,怎么可能会跑到你家里,把你的小怪物拿过来?”水墨悄悄指了下桌憬。 我看了看卓憬,问道,“卓憬,这个尤达大师应该不是你买的吧?” “没错,这是小哑巴的。”卓憬轻描淡写道,“那天去你们家搬多肉时,顺便带回来的。” 肖愁瞪着卓憬,手掌忽然托起一团蓝光,我连忙按下他的手。心道,这小子怎么跟白爷那老头一样,动不动就要用仙力打压人。 卓憬一下窜到水墨身后,“哎哎哎小哑巴,我知道你现在了不起了,但我们毕竟是一个团队啊,你不能用剿那些恶灵的招数对付我!” 我转身拍拍肖愁的肩膀,小声道,“肖愁,上仙给你的仙力,不是用在这种事情上的。” 肖愁收回蓝光,依旧一脸怒容的看着卓憬。 水墨道,“其实吧,这事也不能完全怪熊孩子,我不是替自己家孩子说话啊,是上次他跟司风去你们家抢救多肉时,因为太匆忙,不小心把架子上的这个小怪物碰掉地上了,当时就把它摔散架子了,他们两个谁都不会拼,才把它带回来让我还原的。” 卓憬道,“没错没错,把它碰掉地上是我不小心,这事我可以跟你道歉,但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觉得它就那么散着躺在地上,也不是那么回事,脑袋四肢都零碎了,看着怪可怜的才把它拿回来给水墨医治的……我不是存心的,大不了下次去你家时,再把它放回去就是了。” 肖愁低着头,还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啊对了小白,你快带你家孩子去看看你种的花,花!”水墨给我递着眼色。 “对对对!”我说道,“肖愁,几年前我们在山洞外种的种子都开花了,去看看?” 肖愁忽然提起了兴趣,转身走出了山洞。 水墨悄声给了卓憬一脚,“早就跟你说了,让你找时间给人家送回去!” 卓憬嘟囔着,“谁知道小哑巴会突然来旁室啊……再说了,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再去摆弄这些东西了,放在我们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啊。” 肖眸低着头淡淡的笑了笑,不知道这场玩具纷争,是不是让他想起了什么。 第二百九十章 山洞失火,殃及恐狼 我隔着树帘向外面看了一眼,还没到傍晚,好在今天阴天,太阳被厚重的云遮挡的只能看到一点光晕。 我把大氅脱下来扔给肖眸,“这个帽子大,带上后太阳一点都晒不到你,跟我一起出去看看吧。” 肖眸点点头。 山洞外,肖愁神色欣喜的看着脚下,我回过身一看,心里一惊,我种的那些种子,开满了两排一米多高,外形极像向日葵的花。 光花盘的直径就有一扎之长,围绕在花盘周围的花瓣有三层。 前面那排“向日葵”的三层花瓣颜色分布是——第一层粉色,第二层白色,第三层粉色。后面那排花瓣颜色分布则是——第一层白色,第二层粉色,第三层白色,这跟当时包种子纸的颜色是一样的。 这些花的根茎上,对称生长着三对绿色的叶子,叶面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白色绒毛。只是这花盘上,没有像向日葵那样,有结果实的地方,花盘中心有一团暗红色的棉絮状突起的东西。 我伸手去戳了一下那团东西,感觉像是戳在了棉花上。下一秒,惊奇的一幕发生了,被我戳过的那朵本来是按照“粉——白——粉”颜色分布的花瓣,忽然一下全变成了绿色…… 我立马缩回手,转过头,看到肖愁和肖眸也是一脸错愕的看着那朵花。 “小白,我说你这手欠的毛病,怎么到了仙灵界还没改掉啊?”水墨从树帘中伸个脑袋出来,“好好的花到你手里还没有两分钟,变成菜了!你看这绿的!” 我问道,“这还能变回去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戳过!”水墨走出来,看着这两排花,“你说本来整齐军事化的阵队,到这突然出现个绿灯,这叫什么事啊?” “大不了我把这枝带回上仙那里养,肖愁的熊掌都救活了,这个绿灯也会变回彩灯的。”我看向肖愁,问道,“肖愁,我们把绿灯带回去跟熊掌作伴怎么样?” 肖愁点点头,好像还挺高兴。 “怎么带回去?直接薅出来?”水墨问道。 “先松土。”肖眸说着,就蹲在花前摆弄了起来,没一会儿,他就把绿灯提了出来。 我问道,“你对园艺也有研究?” “谈不上研究,只是母亲喜欢种花,我们从小就在旁边看着,算是耳濡目染吧。”肖眸起身把绿灯递给肖愁,“回去把根修剪下就可以栽种了,有条件的话,还是地栽比较好。” 肖愁接过绿灯,饶有兴致的看着它。 我看了眼山洞另一边光秃秃的土地,“水墨,你的种子都沤烂了吧,要我看都翻出来吧,给我的彩灯腾出点地方,我要移一排过去。” “想都别想!你少惦记着我的土地啊!我的种子随我,都是内向羞涩型的,指不定哪天就冒头了!”水墨矫揉造作道,“而且,它们早就已经在我的心里,开满了灿烂无比的小花花。” 我嫌弃的撇撇嘴,卓憬也翻了个白眼。 这时,缠在水墨手腕上的渡灵符忽然亮了一下,水墨笑了笑,“大精灵到了。” 我们随水墨走进山洞,水墨一只胳膊伸了出去,对我们笑道,“来,大变精灵!” 水墨用力一拉,我们顿时惊住。这小子拉进来的竟然是司风! 司风一定是从风桥那得知我到黑市了,他因为想见肖愁,所以才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水墨看到我们的表情后,脸色一变,马上回头看去,不由脱口骂了一句,可见他也被吓的不轻。 司风看到肖愁后,激动的嘴还没裂开,转眼看到了肖愁旁边的肖眸,司风先是愣了一下,当他的目光投向肖眸的银鳞指后,神色突变,短暂的震惊过后,怒火中烧的看着肖眸。 我急忙劝说,“司风,你先听我说!他是……” 还不等我说完,司风当即唤出灵态,对着肖眸喷出了两道灵火,肖眸闪身躲开。司风不肯作罢,接二连三的用灵火攻击肖眸,好在肖眸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他的银鳞指。 水墨喊道,“司风!你赶紧把嘴闭上!你要烧了老子的房子啊!” 眼下司风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继续对肖眸喷灵火。 肖眸退到山洞角落,随着司风再次进攻,肖眸移身的一瞬间,卓憬突然喊道,“司风快停下!小哑巴的玩具在那!” 同时水墨也叫着,“我的史诗巨作!” 灵火已经喷出,意外的是,肖眸竟然又回到了他刚躲闪开的位置,肖眸伸手去抓尤达大师,在他拿到尤达大师的那一刻,灵火一下烧到了他的手臂上,接着火势迅速向他的身上蔓延,我连忙跑过去帮他拍火。 “小白!不能碰!”水墨刚叫出来,我已经几下拍了下去,当即就把灵火引到了自己身上,我吓得大叫,顿时感觉皮肤被烧得生疼。 肖愁刚想过来,我立马向后退了几步,喊道,“别过来!” 肖愁脱下大氅把我裹了起来,水墨和卓憬也把大氅盖在了肖眸身上。可是黑狐的灵火,哪是几件衣服就能扑灭的,顿感浑身灼热疼痛,烧焦的味道也不知道是衣服的还是皮肉的。 我疼的在地上直打滚,肖愁手忙脚乱的一直想用大氅把我身上的火压灭。他手心处的团团蓝光,似乎对这灵火也没起什么作用,眼下肖愁急的眼睛通红,也许是火势烧得我自己的眼睛通红,所以才看哪里都是火光。 水墨在一边喊道,“小白你别再乱动了!你动作越大,灵火烧得越旺!” “你他娘的被烧下试试,你能做到杵在那纹丝不动的被火烤啊!”我叫道。 除了我自己的叫声,之后我还听到了水墨和卓憬的,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也被烧到了,还是急直叫,总之场面一度混乱失控。 良久,一阵冷风袭过,肖愁扶起我,我整个人还处在惊恐中。 水墨跑了过来,“小白,你怎么样了?操,这烧的外焦里嫩的!” 我疼的直哆嗦,视线忽明忽暗。 “小白,不是我说你,普通的火都不能用手直接去扑,更何况是灵火了!你有没有点常识啊!” 立时一声惨叫,只听水墨忽然回身喊道,“上仙!手下留狐狸啊!” 我半懵半醒的伸头看去,发现小粉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到了旁室里。此时,他单手掐着司风的脖子,将他提起按在洞壁上,另一只手迸出的猫甲,僵在司风的眼珠前。 司风隔空蹬着四条腿,喉咙里发出阵阵悲鸣,随着小粉手上青筋暴起,鲜血从司风的脖颈处流出,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小……上仙……别……”我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发抖,每抖一下,被灼伤的皮肤也跟着疼一下。 小粉回头看向我,我对他摇摇头。 小粉犹豫了下,手一松,司风顺势摔在地上,他随即化成人形,低着头,惊恐不已的蜷在一边,脖子还在不停的流血。 小粉走过来,蹲下身,眉头紧皱的打量着我,半晌说道,“不该答应你来这里。” 水墨自责道,“那个,上……上仙啊,对不住了……是我没看好我的人,这事我有责任。不过还好,还好小白的脸没事……” 我看着自己被烧的惨样,衣服破破烂烂,皮开肉绽,最惨的就是两条胳膊了,没一处有好皮了。 卓憬跟肖眸也走过来,肖眸情况比我好多了,只有一个手臂轻微烧伤,毕竟像我这种动作反应迟钝的恶灵不多。 小粉握住我的手腕,随着灵气灵力的缓缓输入,疼痛感顿时减轻了不少。小粉看向肖愁,“回去用仙力帮他疗愈。” 肖愁猛点头,我看着肖愁笑了笑。 水墨道,“都快把你家孩子急哭了,你还笑!” 肖愁回到符里后,小粉和水墨把我扶起来,我们走向司风,他抬起头,畏惧的看了小粉一眼后,又马上低下头,身子紧紧靠着洞壁,这副样子的司风真是不多见,我以为他只会对肖愁这样忌惮。 “如果你不能妥善利用自己的灵火,那就不必再留。”小粉的手心忽然燃起一团蓝光。 水墨劝阻道,“上仙上仙,你先别动气!他们黑狐一族有蓝黄灵火的,就只剩司风和风吟了,你要是收了司风的灵火,那风吟就成独苗了啊……” 卓憬嘟囔着,“风吟不会成为独苗,还有风桥呢……” 水墨回身瞪了卓憬一眼。 我说道,“司风的灵火用处很大,药阁里的好多药材,都需要他的灵火。” 水墨点头道,“对对对,药阁现在离不开司风,上仙你就看在司风往日救人无数,和以后还要救人无数的份上,别把他的灵火收了吧……” 小粉冷言道,“一事归一事。” 水墨道,“上仙,司风做事一向稳重,其实今天的事,就是一场误会。” 小粉转头扫视了我一遍,不悦的看向水墨,“误会?” 水墨解释道,“司风不是有意要伤小白的,他开始是冲着肖眸去的,小白是属于自己见义勇为不当,反倒引火上身,是误伤。” 我在一旁点着头。 这时,卓憬又在我们身后嘀咕了一句,“就算是冲着肖眸,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 我转过身,看到卓憬手里拿着被烧黑了的尤达大师,他垂着脑袋,沮丧道,“肖眸如果不是为了救小哑巴的玩具,也不会被烧伤,白一也不会为了救肖眸受连累……” “你这熊孩子!”水墨瞪眼道,“你怎么还火上浇油呢!” 卓憬道,“我不是火上浇油,我只是就事论事。我跟司风朝夕相处也是有感情的。他平时为黑市,为药阁劳心劳力是事实,但他这次冲动伤害同伴也是事实……虽然我不愿意看到上仙惩治他,但是也不想让肖眸和白一白白受这份罪。司风的功绩不能抹掉,罪过也不无辜。” 卓憬的这番言论让我很意外,以前我只知道他是一个耿直率真的小黑熊,不料,骨子里竟然这么硬正,今天真是对他刮目相看了。 水墨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卓憬,半晌问道,“司风的功绩我们都有目共睹,你说说他的罪过,他今天错在哪了?” 卓憬道,“不该伤害朋友。” 肖眸听闻后,讶异的看向卓憬。 卓憬继续道,“今天远狩时,是肖眸救了小白,那他就是我们的朋友了。我知道旱虺和黑狐两族有仇怨,但是肖眸不能代表整个族类。我们决定不了自己的身份,出生以来是什么就是什么了。肖眸既然能从仙灵界安然无恙的走出来,可见旱虺以往的暴行,和两族的仇起仇怨都与他无关,而且他对小哑巴的玩具都那么在意,说明肖眸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我看着卓憬,淡淡的笑着。 肖眸垂着头,眼神微晃。 司风在听到肖愁的时候,看向卓憬手里的尤达大师,若有所思。 水墨说道,“其实说来说去,就是两家的恩怨纠葛,司风是不清楚其中的缘由才冲动了。回头我给他讲两天睡前故事,他就什么都明白了。”水墨看了看小粉,“今天这场火灾……依我看,当事人之间如果能私了,我们就不劳烦上仙出手了吧……” 水墨明显是站司风那边多一些的,他对肖眸投去了求和的目光。 肖眸自然是明白水墨的意思,对小粉说道,“上仙托付的事我已经办妥,想见的人也已经见到,不求其他。” 水墨两手一拍,大拇指一竖,“大格局!”他回头看向司风,没好气道,“哑巴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假意讲和 司风跪起身,低头道,“今日灵火伤及白灵君一事,司风难辞其咎,甘愿受罚。但是旱虺一族,杀害我的父亲和族人,两族之仇,不共戴天。” “你!”水墨气道,“你老子是肖眸杀的?你族人是肖眸害的?两家的恩怨你要牵扯几代人?还不共戴天,你戴不戴天,你也得给我在黑市里老实待着,黑市也不会把肖眸拒之门外!肖眸连仙灵尊那关都过了,到你这怎么就过不去了?” 司风道,“我并非质疑仙灵尊的公平公正,正如灵主君所言,这是我们两个家族之间的恩怨,仙灵尊判的是大局,而我们结的是私怨。” “那你怎么不跟肖愁也结怨啊!”水墨叫道,“你不是看之前的守灵人哪都好吗?不是对他披肝沥胆,两肋插刀吗?你刚才那灵火怎么不捎带着肖愁一起烧?” 司风茫然的看着我们,“这事与主子有何关系?” 水墨看了我一眼,意思是问我能不能说。我心道,你话都说到这了才想起来看我……我无奈的点点头。 水墨道,“熊孩子,你先去药阁拿点药酒纱布什么过来,这故事有点长,讲完了司风的血也流干了。” 卓憬急道,“可是我也想听故事啊!” “回头我再给你补上,还能落下你?”水墨催促道,“赶紧去,别惊动到其他人。” 卓憬不情愿的应了一声,刚走两步,就被水墨叫住,“把你手里的小怪物放下,去药阁你带着它干嘛?” 卓憬回看一圈,不悦道,“放哪?” “从哪拿来的就放回哪去!”水墨看了一眼山洞角落处的那一堆灰烬,眼睛一闭,按住胸口道,“行了行了,带走吧……” 卓憬前脚刚走,水墨的独角戏就唱起来了。 水墨讲故事虽然精彩,但身上的烧伤,实在没有办法完让我全入戏,站了这么长时间也有些站不住了,小粉和肖眸扶我到一旁坐下。 其实从肖愁回到朽灵符里后,我就能明显的感觉到伤口在慢慢愈合,甚至连组织重生的细微变化,我都能觉察得到。 用仙力疗愈,着实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 小粉看着我的烧伤,眉心还是锁的很紧,“回去后把树叶给我。” “你还要喂它?别把它撑坏了。”我说道,“这恢复速度已经很优秀了,好多烧伤的地方,都已经有发痒的感觉了,而且仙力太强的话,肖愁会不会吃不消啊?” 小粉道,“我自有分寸。” 我看了眼肖眸的胳膊,问道,“你怎么样?” 肖眸摇摇头,忽然拉开衣服,从怀里拿出绿灯,“走时别忘了把绿灯带上。” 我笑道,“你什么时候藏起来的,之前不是肖愁一直拿着的吗?” 肖眸看着绿灯,“能变回彩灯的希望很渺茫。” 小粉疑惑道,“绿灯?彩灯?” 我说道,“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跟水墨在山洞外种的花,我的两包种子不负众望全长出来了,水墨那小子的到现在还憋在土里,我带你出去看看!” 我刚想起身,被小粉拦下,“已经天黑了,不看了。” “那你看绿灯也行。”我拿着绿灯,跟小粉描绘着彩灯的样子。 几分钟后,水墨的渡灵符亮了,有了之前的教训,这次水墨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确认对方身份。 水墨从卓憬怀里抱着的瓶瓶罐罐中,拿了几个小瓶子和纱布走到司风旁边,嘴里一边继续叨叨着,手里一边给他包扎。 卓憬把剩下的药瓶放在我们面前,低头摆弄着,“我知道你们道行高,都有自己的方法疗愈,但是呢,就当是入乡随俗了,让我尽下地主之谊。” 我说道,“你小子这话说的,之前远狩时,我们几个还少帮衬着药阁内销了?” 卓憬打开一个小药罐,在我的胳膊上撒着黄色粉末,那种药剂接触到伤口后“沙沙”的疼痛感,好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我皱着眉,嘴里倒吸着凉气。 卓憬熟练的操作着,“是啊,那时候药阁里经常缺这个少那个的,你跟小哑巴不在时,我天天在药阁里帮火哥制药,做得最多的就是创伤急救类的。做少了火哥担心不够我们用的,做多了他又说放着不吉利。”卓憬笑笑摇了摇头。 我也笑了笑,火哥……有时候还真挺想他的,又是一个过去的人了。我顿了顿,问道,“卓大哥和佩姐还好吗?” “就那样呗!见不到我时就说想,见到我之后又骂个没完。”卓憬道,“特别是我爸,在知道你去了仙灵界后,恨不得把你的画像挂在我家大门口,整天用你来标榜我,烦死了。” 我得意的看向小粉,对他挑下眉,小粉看了我一眼,情绪不太高。 我问道,“你们要去哪弄我的画像啊?据我所知,你们一家三口好像对绘画都没什么兴趣吧?” 肖眸忽然道,“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忙画。” “你还会画画?”我惊讶道。 肖眸点头,“父亲生前喜欢作画,我跟肖愿对绘画感兴趣,肖愁随母亲对园艺感兴趣,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肖愿的画,就是父亲教的。” 我看向小粉,“那我爸妈会什么?” 小粉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父亲会抓鱼,母亲会烤鱼。” 我无奈笑笑,“所以我也全都继承了是吗?” 小粉坚定的点点头。 我记得我跟水墨讲肖眸时,也就是三言两语的事,水墨到现在还没讲完,司风听的也很专注,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时不时就神色很复杂的看向肖眸,肖眸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司风一眼。 之前肖眸在说他们旱虺常常是不可一世,唯我独尊时,他似乎是把自己摘除在外了,但我觉得,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那股自命不凡的气息,还是怎么盖都盖不住的。只有在小粉面前,他的视线才会偏低,肖眸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在看人时,有时连眼皮都不愿抬一下。 卓憬给肖眸擦药时问道,“你跟小哑巴都姓肖,你们是不是亲戚啊?” 肖眸垂着眼睛没说话。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肖愁对他始终都是疏离的。 我问卓憬,“同姓就是亲戚了?那我在仙灵界的亲戚可多了去了。” 卓憬道,“同姓只是线索之一,他们两个气场都是一样的,这才是关键性证据,不过性格方面,肖眸比小哑巴柔和多了。” 我笑了笑,“这你都知道?你跟肖眸才认识不到一天。” 卓憬道,“就刚才,如果换成是小哑巴被司风那个喷法,早就用银鳞指把他钉墙上了,哪能像肖眸这样一直隐忍不发?” 我想了想,肖愁的性子的确要比肖眸烈不少,但我还是喜欢肖愁的这种性格多一点。 肖眸忽然对卓憬说道,“肖愁还小,以后相处,还请你多担待。” 卓憬呆愣的看着肖眸,“他还小?你跟白一还真是宠他啊,没听说过有人说灵王年纪小的。” “在我看来,肖愁现在的心境,跟离开家那会儿一模一样。过了这么多年,他还能像以前那样天真无邪,说明被人保护的很好。”肖眸说罢,看了看我。 “这么说你们还真是亲戚了?”卓憬在我跟肖眸之间扫视了几个来回,问肖眸,“你也是小哑巴的哥哥吧?” 肖眸有些诧异。 卓憬继续道,“你不用觉得意外,我见惯了白一宠小哑巴,你虽然不及白一,但依我看,你不是对小哑巴感情浅,而是没有机会。如果被你逮到了机会,估计你到时候会比白一还夸张。” 看肖眸此刻温和的眼神就知道了,卓憬这番话,深得他心。 卓憬看着肖眸的银鳞指,眉头一皱,“不过旱虺怎么会是恐狼的哥哥?肖愁该不会是你认的弟弟吧?”卓憬一脸期待的看着肖眸,“如果真是这样,你介意再多认一个弟弟吗?力大无穷的那种!” 我笑道,“肖眸认弟弟,对方要先改姓肖。” 卓憬道,“这有什么难的,那以后我叫肖憬就是了!” “肖憬?”水墨走过来,司风跟在他的身后,“你爸要是知道,肯定会削你!” 水墨对我眨下眼睛,看情形他是搞定了司风。 我们站起身,我看到司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水墨这段时间,是真的没在药阁放半点心思。司风的脖子给他包的跟脑袋一样大,卓憬见到后刚想笑,被水墨瞪了一眼后,立马憋了回去。 司风走到肖眸面前,说道,“刚才多有得罪。”他说这话时语气不卑不亢,虽说听不出来有不情愿的情绪,但也是没有半点歉意。 再看看肖眸,同样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冷傲道,“无妨。” 这……算是假意讲和了? 我看了看水墨,他皱着眉对我点点头,意思是:能这样就不错了,别要求太多! 水墨道,“上仙,你看他们两个都已经不计前嫌,化干戈为玉帛了,而且以小白目前的恢复速度来看,三五天就能康复,连皮肤移植都不用做了,所以这事……咱们要不就……翻篇?” 小粉沉着脸,转身走了。我和肖眸立即跟了去。 “小白小白!”水墨叫住我,他在几件大氅中,翻出一件相对还能穿的披在我身上,“快去吧。” 我点点头。 出了黑市后,肖眸就要跟我们分开了,走前他还有些惦念肖愁。 我对他晃了晃手里的绿灯,“你们今天相处的很好,以后会越来越好。” 肖眸听闻后笑了笑,安心的离开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结霓裳 小粉一直低着头,自顾自的向前走。 我跟在后面,“小粉,你今天镇狩捡石头了没?从蛇鳄那出来后,我特意只捡了一个石头,到时候你用仙力在这中间劈一下,算我们一人一半怎么样?” 小粉没理我。 我继续找话,“赤念和赤岸又熬过一天,很快就能跟我们再一起镇狩了哈?” 小粉依旧沉默不语。 “今天虽然有一段小小的插曲,但总归还是happyending,你没看到肖愁今天对肖眸的态度,真的是缓和了不少,亏你还想着给他们兄弟俩安排见面的机会,我都差点把这事忘了。”我干笑几声…… “关键是水墨他们今晚睡哪,不知道还有没有冰室是空……” 小粉忽然停下来,转过身一脸不悦的看着我。 我一愣,这是在生哪门子的气啊……我今天好像没坏什么规矩吧? 半晌,被小粉看的实在有些发毛,我弱弱的问道,“小粉,你怎么了?好像从你到了旁室后就一直不太高兴。” 小粉反问道,“有什么事是值得我高兴的吗?” “啊……是没什么特别值得你高兴的事。”我小声嘟囔着,“但也没有值得你这么生气的事啊……” “没有吗?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再晚来一会儿,结果会怎样?” 原来还是在为司风纵火的事生气,我立马端正态度,“我不应该把肖眸带去黑市,不应该让他跟黑狐遇上还差点把事情闹大,不应该给你惹麻烦,我错了……” “是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走。” 我连忙摇头,“没有的事!这些都是意外,说来说去,还是我把肖眸带到黑市这件事做的欠考虑。那个……看在最后没出什么大事的份上,你就别生气了呗……” 小粉看着我的胳膊,“大事已经出了。” “这算什么大事?这两条胳膊还有水墨家的房子烧了事大?” “有。”小粉道。 “好!有!我们小粉说有那就有!不过既然现在大事已经化成小事了……那怅寻上仙,我们回家再说呗?我饿了。” 小粉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哎哎等下!”我叫住小粉,“你能不能先给我弄身衣服啊,我这么回去有辱怅寻阁的门风,关键是——丢人。” 小粉看看我,抬手一挥,一道蓝光瞬间把我围住,眨眼间的功夫,一身红衣就穿在了身上,小粉也换上了白色长衫。 眼前的蓝光迟迟没有退去,我指了下,“我现在换衣服,还有专门的更衣室了?” 小粉走进蓝光中,还没碰到我,我们就回到了仙灵界,连白光都没看到。 进了阙门,我问道,“刚刚那更衣室怎么回事?” “回仙灵界的快速通道。” “意思是不需要走到指定的地点,就可以回来?” 小粉点头。 我兴奋道,“哎我说,等以后我的仙力攒多了,是不是也能那样啊?” 小粉微微扬了下脸,“只有执行上仙可以。”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经过药物司局时,我跟小粉进去领套肖愁的衣服。 我很少来这里,第一次来,是因为没来过好奇。第二次来,是跟着白爷那老头取他订做的藤椅,之前那把他送给肖愁了,不过经常躺在第一代藤椅上面的人还是我。 这次是我第三次来。 药物司局给我的感觉,一直像是一个高端豪华的流水线。一排身穿墨蓝色长袍的裳监司,盘膝坐在一道半米宽,悬空的青赤若虹的光束前,他们聚精会神的对着这道成水波纹样的“传输带”推送着仙力,四周薄雾缭绕,寂静无声。 无论是仙灵们日常所需的衣物用品,还是药剂,都出自这个传输带。 今天听小粉说完才知道,这个传输带还有自己的名字——叫结霓裳。 结霓裳其实并不是肉眼所见悬浮在空中的,它的下端有一个无形的载体,那个载体是一种法器,起支撑,聚集,和承载的作用。 坐在结霓裳前的任何一个裳监司,都可以接仙灵们的“订单”,至于什么时候能做好,就跟你的面子有很大关系了。 之前跟白爷来时,还想顺便蹭个吊床,打算找个机会偷偷回去给家里的那个冒牌货换下来,但那老头抠门,不肯给我刷他的老脸。 我本来想自己去跟裳监司说的,但给白爷拦下了。他说上仙们要的东西,如果是很日常的,当即就会做出来,繁琐复杂的也用不了三天。 平仙要的东西,需要等上仙的订单完成,或者在空隙时间见缝插针的赶出来。至于下仙要的东西……下仙根本就不敢来求什么。 而且小粉那个吊床,当初用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做出来,白爷劝我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眼前这十九个裳监司,每天凭借仙力,一起辅助载体维和着结霓裳的正常运行,所以说,药物司局中最关键最核心的,不是这几个裳监司,也不是结霓裳,而是一直隐形支撑着结霓裳的那个法器。 我小声问道,“这么牛逼的法器,一定是白沁做的吧?” 小粉道,“还有你家老头。” 我惊讶的看着小粉,“你说真的?” 这时,坐在最边上的一个女裳监司看到小粉后,立马笑脸盈盈的跑了过来,媚声媚气道,“白稔见过怅寻上仙,不知怅寻上仙今日所需何物,白稔愿为代劳。” 竟然还是个上仙,我撇撇嘴,原来仙灵界也有如此进取的销售人员。关键是就算这一单子成了,你也拿不到半毛钱,积极个什么劲儿啊? 小粉道,“黑衣。” 白稔忽闪着大眼睛,笑得那叫一个腻歪,“原来是那件每次都由我做出来的飞鱼服啊。” 我在心里呵出一口气,用得着强调每次都是你做的这件事吗?为仙灵做衣物,本就是你们裳监司分内的事,坚守岗位,忠于本职,不是每一个人对待自己的工作应该有的态度吗?其他裳监司都专注于本职,就你神! 白稔也不去做衣服,继续赖在这,“那套飞鱼服经怅寻上仙指点改良后,果然不同凡响。每次成衣一出,您的独到眼光加上我精熟的手艺,我们药物司局的所有裳监司,都对这套飞鱼服赞不绝口呢。” 我不耐烦的强颜笑笑,“白稔仙女姐姐,这么好的衣服,能不能现在就拿出来,让我也沾沾眼啊?” 白稔不屑的斜了我一眼,“给你看了你也不懂,好菜不怕晚,你急什么?” 我回道,“因为我饿了。” 白稔又白了我一眼,转头继续跟小粉谄媚,每说一句话,还有意无意的向前凑凑,毫无羞耻矜持之心。 看她那副惯会取悦讨好人的模样,不由怀疑这女的该不会是黑市里那个猪头的私生女吧? 这个白稔的灵态一定是猪。 “怅寻上仙,您今天这么晚来药物司局,一定又是去镇狩了吧?”白稔撅着嘴,嗲声嗲气道,“您这一天天的,可真是够辛苦了……我怎么瞧着您近些日子,又轻减了许多呢?” 小粉依旧面无表情,不回应,也不让她闭嘴做事。之后又听白稔说了一些没意义的话,我输了口气,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身走了。 出了药物司局,我自言自语道,“不就是给肖愁做了身衣服吗,药物司局的人会做衣服有什么好没完没了自吹自擂的?还飞鱼服,我也没看到肖愁穿了会飞啊!做衣服有什么难,小粉的手带都是我做的,大不了以后肖愁的衣服我也包了!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姑娘嘟嘴发嗲,知不知道羞耻二字用仙灵符符文怎么写?” 我气呼呼的走着,没一会儿,身后一阵脚步声,随后听到小粉问道,“怎么自己先走了?” 我看了他手臂上搭着的飞鱼服一眼,没好气地回道,“刚才不是说了嘛,我饿了!我去找白爷讨个馒头!我可不像你们上仙有那么深厚的道行,只听美女奉承巴结就能听饱了,我的胃,只能靠食物填充!” 没想到小粉听了之后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了,问道,“这个时间厨堂里怎么可能还会有吃的?” 我说道,“我们家老头眼里心里只有我和肖愁,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给我们两个留一口饭吃的!这个你甭操心!” 小粉在我眼前晃着手里还冒着热气的肉包,提着嘴角问道,“要馒头还是要肉包?” “药物司局这是要抢白爷的饭碗啊?”我咽了口口水,“不过,闻着还挺香……我要肉包!” 我刚想伸手去拿,小粉忽然把肉包扔向我的头,然后一脸坏笑的跑了。 我懵了半天,再看向地上的肉包时,发现它居然变成了一块布料…… “你爷爷的!用肉包子打我,你说谁是狗?你给我站那!”我一路追一路叫,“堂堂怅寻上仙竟然使用诈术,不像话!” 小粉回头看了我一眼,笑道,“像话干什么,像包子就行了!” 跑到厨堂时,小粉用一道仙力破门而入。 我进去后,看到他正站在灶台前,指着一碗蒸蛋,“你们家老头果然心里眼里都是你——的肖愁,只有一碗。”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死老头”,说道,“这碗是给我的,肖愁最喜欢吃的是我做的小月蒸蛋!” 我唤出肖愁,“肖愁,你是想吃白爷的做的蒸蛋,还是吃你哥做的蒸蛋?” 肖愁想没听见一样,只顾着上下打量着我。 我撸起袖子,“我没事了,你看新肉都长出来了,明后两天再长长皮就好了。” 肖愁点点头。 我问道,“你还没说呢,想吃哪个?” 肖愁指了指我。 我得意地看了小粉一眼,对肖愁说道,“乖!你先去把衣服换了,换好出来吃小月蒸蛋。” 肖愁去换衣服时,我说道,“小粉,你就不能同意在寝房的衣柜里,也挂件肖愁的衣服吗?每次都要去药物司局领,回头挂一件在衣柜里,以后也省的麻烦了,肖愁现在也有仙力了,他这边换一身,药物司局那边就会得讯立马补一件,多省事,你考虑考虑。” 小粉躺在藤椅上,闭眼道,“不考虑。” “行行行,你是房主你说的算。”我问道,“对了,我们家老头是不是跟白沁有一……有情况啊?之前你说结霓裳的载体是他跟白沁一起做的,但是做法器不是绾尘殿的事吗,白沁有那么多弟子可以用,怎么还让那老头跑去插一脚?” 小粉道,“结霓裳的载体耗时耗工,整个过程需要不断的输出仙力,如果中途有间断,就会前功尽弃。绾尘殿的弟子中,没有人可以做到。” 我问道,“那仙力要一直输出多长时间?” “他们两个人,当时用了十九天。” “十九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只出不进?”我惊讶道,“这两个人的内力,到底深厚到什么程度了!” 小粉不以为然,“十九天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我笑笑,“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同心合力,还对坐了十九天,也难怪会日久生情了。” “谁说是孤男寡女了?” 小粉说,白爷和白沁两个人在制造载体时,每过一天就会增添一个仙灵进来扶持,一方面为了稳定载体,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们在结霓裳形成的初始就熟知它,方便以后接手。 载体和结霓裳是同时练制成的,这项大工程在结束的当天,还发生了一件事—— 白爷和白沁收回仙力起身的那一刻,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的衣带竟然系在了一起,怎么都解不开,最后还是白爷用仙力化开的。 当时在场的十九个仙灵都看到了,这件事还被当成佳话传扬了好些日子,不过最后随着两个当事人迟迟没有下一步进展,之后也就再没人提起了。 我问道,“结霓裳的名字是白沁取的吧?而且还是在结霓裳造好后,过了很长时间后取的。” “为什么会这么想?” “始知结衣裳,不如结心肠。”我撇撇嘴,“白沁的一片痴情,终究还是错付了。” 小粉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别人的事总是看的很明白。” “这叫什么话,我自己的事也看得明白啊。” 肖愁出来了,我问道,“肖愁,怎么换个衣服这么慢,错过了一个精彩的故事啊!” 肖愁一直皱着眉头,低头摆弄着腰带,好像是哪里弄的不舒服。 小粉也看出来了,起身走过去刚翻了下肖愁的腰带,忽然动作一顿。 第二百九十三章 衣衿 我把蒸蛋端了出来,伸头问道,“怎么了?肖愁的腰带有什么问题?” 因为小粉是背对着我,也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只能感觉到应该是哪里有些不妥。 小粉忽然对着腰带猛推一道仙力,只见腰带瞬间化成了一缕灰烬,肖愁也因为受力而向后退了半步,好在这一下,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有什么不适的表情。 我怔了下,“这……什么情况啊?这腰带哪得罪你了?” “没事。”小粉转过身,一脸不悦的走了。 “哎你不吃蒸蛋了?”我叫道,“我做了三人份的!” 小粉头也没回的说道,“不吃了。” 我杵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这又是哪来的一股邪火啊……” 肖愁走过来,因为没有腰带系衣,衣服松垮凌乱,他一脸茫然的站在我旁边。我解下自己的腰带,用金甲把它从中间划开,其中一条给肖愁系上了。 “肖愁,我的腰带可没有你的好,你原来的那条是上等的皮质,我这个呢,只是一条破布,你别嫌弃啊。” 肖愁低头看着红腰带,神色愉悦,似乎还挺满意。 我们一边吃蒸蛋,我一边问道,“你知不知道上仙刚才为什么生气啊?” 肖愁摇头,闷头吃蒸蛋。 我继续问道,“那你的腰带怎么了?每次换衣服都很快,这次怎么这么慢,是腰带不舒服吗?” 肖愁点点头,放下勺子,指了下腰带后,就开始在桌子上乱画。肖愁不会写字,但我怎么看他画的都像是一个字,而且还是一个仙灵符符文。只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他写的到底是个什么。 “腰带上有字啊?” 肖愁点头。 回到怅寻阁,我先去小粉的寝房看了一眼,发现他没有回来。 我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奇怪这人去哪了。我把肖愁召唤了出来,又让他写了几遍他在腰带上看到的符文。 结果,肖愁写了六遍,每一遍写的都不一样…… 正郁闷,小粉忽然走了进来,手里还拿了件衣服。 我起身道,“你爷爷的,一声不吭跑去哪了?我都想报警了!” 小粉把衣服扔到桌子上,对肖愁说道,“换上。” 我拎起衣服看了看,跟之前的飞鱼服没什么两样,“你刚才去药物司局了?其实不用再做一身那么麻烦,让那个白稔只做个腰带就行了。” “这身不是她做的。”小粉道。 我撇撇嘴,“她不是说这身会飞的衣服,一直都是她做的吗,为什么换人了?” 小粉淡淡道,“离开结霓裳的人,还怎么做衣服?” “她去哪了?” “诛灵塔。” 我惊讶道,“诛灵塔?好端端的怎么去诛灵塔了?” 小粉道,“冲犯执行上仙,降为平仙,带千年期进诛灵塔。” “冲犯?千年?卧槽……那个白稔怎么着你了?”我顿了一下,“看你刚刚好像对她做的腰带不是很满意,该不会是因为这个,你就罚她进了诛灵塔吧?” 小粉说,在仙灵界衣衿不能随意赠予,交换,或是改动。这个我最开始来仙灵界时,也听赤岸说过。后来在怅寻阁养伤期间,在叶林跟赤念闲聊时听他说,所谓衣衿就是指那些什么腰带,发带或是衣带之类的东西,总之就是绳状类的衣饰。 这些能用做捆绑的物件,在仙灵界里都有“结牵”、“束缚”、“占有”的意思。这个跟凡间女人会送男人腰带的寓意差不多,就是想把对方套牢,绑住,占为己有。这也是为什么那时,白爷和白沁两个人的衣带缠到一起的事,会被传扬了那么长时间的原因。 衣衿赠予是表白,交换是传情,改动通常是指改动对方的衣衿,相当于“盖章敲定”,如果对方把你改动过的衣衿穿戴上身,那就意味着定情了。 肖愁的衣服一直是小粉亲自去取的,白稔以为这是小粉的私服。她从最开始做时,就偷偷在腰带上用仙灵符符文印了一个“稔”字,借此表明心意。 肖愁不懂仙灵符符文,也不会去在意这些东西,穿到现在也没跟我们提过这件事。 直到这次,白稔在自己的名字上注了一道灵符,只要是小粉以外的人碰触腰带,双手都会有触电麻痹的不适感。不论是摘下还是系上,都是很难完成的事。这也算是做了改动衣衿的举动了。 估计白稔以为,小粉一直没表态算是默认了她的心意,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白稔,小粉明明可以通过仙力自行换衣服,但还动不动就亲自去药物司局找白稔拿,也难怪人家会胡思乱想,自作多情。 我心说,早点听我的,把肖愁的衣服也挂柜子里,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但白稔这事做的也着实不地道,未经对方许可,私自改动衣衿,如果这位身衣服真被小粉穿上了,那岂不是莫名其妙就跟人结了姻缘? 我骂了一句后,说道,“难怪肖愁这次弄了半天也没把衣服穿好,那阴毒的娘们儿竟然用损招电肖愁!你爷爷我早就看出来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不知检点,当着那么多的仙灵面勾搭你,还想用这种招数绑架你,以为栓住腰就能拴住心了?” 我看向肖愁,憋着一脸委屈问道,“肖愁,刚才有没有害怕,手手疼不疼?” 肖愁一脸懵的看着我。 我继续道,“仙灵界里有个坏姐姐,不过你放心,那个人已经被我们上仙拖进诛灵塔里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人吓你了,乖乖,不怕怕啊……” “你现在就是在吓他。”小粉说完就出去了。 我交代完肖愁把衣服换好,也出去了,“哎小粉,白稔不是一直在药物司局做衣服吗,一个裁缝都精通灵符啊?” 小粉道,“她以前是执初轩的弟子,也是结霓裳上最后一个到位的仙灵,从执初轩出来时就是上仙了。” “那她为什么不在执初轩继续待着啊?怕冷?” 小粉道,“当时因为竞争执初轩的执行上仙失利,意难平才离开。” “这么说白稔的道行修为,可以跟你们四大执行上仙相提并论了?”我问道。 小粉不屑道,“她只能跟白涣相提并论。” 白涣最近安生不少,不提他我都险些把这人给忘了。 自从白涣的仙力几乎折尽后,就没怎么再见到他了,但是仙灵界里的佳酿倒是没断过,想必都是白无染在出力。 如果浮扇宫没有白涣那一波人,那还真是个好地方,美酒我喜欢,花草肖愁喜欢,说到花草,肖愁的绿灯,估计又要麻烦白无染去栽植园里帮忙偷土了。 我瞄了一眼小粉,“小粉,我明天还能去树林吗?我想去给绿灯弄点土,这次走的匆忙,我觉得绿灯还是应该用它原来的土比较好。” 小粉道,“这个世上,没有哪里的土能好过栽植园。” “那我就去给水墨报个平安,土我就不带回来了。” “不需要。”小粉道。 “为什么?” “他知道有我在,你会很平安。” “那我们可以去安抚他一下。”我说道,“你别看水墨平时二五郎当的,他心思细着呢,这次的事他也挺内疚的,而且你走前又是一张黑脸,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去安慰他一下?” 小粉不快道,“黑脸?我还想封了他的黑市。” “别别别,你不会那么决绝的,毕竟我们这么多年的哥们儿情谊在这呢。水墨本来就不是一个适合做管理层的人,而且黑市里那么多人,他哪能管得过来?要不是渡灵符看上了他,就算给那小子一座金山,他也不会去当什么守灵人,做什么灵主君的。”我问道,“小粉,你不觉得水墨变了吗?” 小粉点头,“变胖了。” 这时,肖愁换好衣服出来了,我打量一下,他腰上还系着我的那半条布腰带,“肖愁,你怎么没换腰带啊?跟你这身衣服配套的腰带,去换上。” 肖愁按着腰带,固执的摇头。 我无奈笑了笑,他八成是听了刚刚小粉说,衣衿在仙灵界里的含义,所以想一直留着我的东西。我突然很想看看这小子以后谈了女朋友会是什么样子。 我说道,“行了,不想换就这么着吧,这样配也挺好看的。” 肖愁听我说完,高兴的转身回了寝房。 “幼稚。”小粉忽然冒出一句。 “谁?你说肖愁?”我说道,“肖愁本来就是小孩子,不然风桥怎么会叫他小精灵呢?是吧,大精灵?” 小粉疑惑道,“大精灵是谁?” “这儿除了我就是你,我还能自己叫自己啊?”说完我愣了愣,感觉这句话听着熟悉。我看向小粉,果然他也笑着看着我。 “四年了。”小粉道。 我点点头,“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们的初见好像并没有很和谐很惬意。” 小粉笑了笑。 我说道,“我之后还去过几次树屋,虽然那里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但还是有以前的味道,很喜欢。” 小粉道,“那就把它搬到怅寻阁。” 我惊讶的看着小粉,“开玩笑的吧?你要扛棵树回来?” “不是我扛。”小粉淡淡道,“自会有人扛。” 第二百九十四章 接老朋友 第二天中午,我跟小粉来到叶林,小粉昨晚说的“自会有人”,原来是说赤念和赤岸。在继续扫叶和去凡间扛树之间,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赤念和赤岸各挂着一对黑眼圈,却难掩兴奋。 赤岸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怅寻上仙,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出发啊?” 我问道,“你们扫了几天的落叶了,不要休息一下?” 赤岸摇头,“去凡间砍树就是休息了。” 我立马说道,“哎哎哎!你先弄明白了啊,不是砍,是拔,然后再扛,那树不能砍的!” 赤岸怔了下,“拔?带着根啊?你回来还要接着种啊?” “你说对了一半。”我仰着下巴,“我不只要种,还要住!” “何以要住在树上?”赤念疑惑的看着我,“可是我们怅寻阁的床不好睡?” 我说道,“好睡好睡,我睡的可是我们怅寻上仙的床,怎么可能不好睡?等树种好后,我还打算把我现在睡的那张床给搬上去,到时候还要请你们帮忙哈。” 他们两个看向小粉,一副期待能听到小粉驳回我的想法的表情。结果,小粉只说了句,“出发。” 走到怅寻阁的阙门时,正巧看到了赤墨刚从外面回来,我问道,“赤墨,又去绾尘殿了?” 赤墨规规矩矩的对他们行完礼,问道,“你今天镇狩要去哪啊?” “树林。”我说道,“还记不记得那年我们一起放烟花的地方?就去那里。” 赤墨一听是树林,立马流露出羡慕的表情,片刻后,又失落的低下头,估计她早就想回黑市看看自己的家人了。 我凑到小粉旁边,小声问道,“小粉,今天能不能加一个人啊,让她去黑市给绿灯弄点土。” 小粉问道,“你不去黑市?” “我去黑市干什么?我要去树屋跟你们一起把我的老朋友带回来。” 小粉看了眼赤墨,没说什么,先走了。 我对赤墨挑下眉,“跟我们一起走吧。” 赤墨不敢相信的看着我,“怅寻上仙同意我跟你们一起去了?他刚刚没有明示啊……” “所以刚刚那是暗示啊。”我拉着她,“走吧走吧,难道你不想去看看风尔和风桥他们?” “想想想!我早就想去看他们了!”赤墨对面前的小粉高兴道,“弟子多谢怅寻上仙。” 小粉自顾自的走着,头也没回。 赤墨看向我。 我解释道,“这次的暗示是说:不用谢,记得给绿灯带些土回来就好。” 赤墨不解,“绿灯?” “那是我从旁室里拿回来的花,上次走的急,也没想着给它带点土回来。”我低声道,“也不能总让白无染去偷土吧……” 赤墨笑笑,“放心,这次我正大光明的去黑市里帮你拿。” “放心放心,你办事我肯定放心。”我问道,“你没事就往绾尘殿跑,这么些日子又做成什么宝贝了?” “哪能这么快就出个宝贝,你是不是又想要什么了?” “有这么明显吗?”我笑了笑,“我还真想求样东西,不过这东西难啊……别说是你,就连绾尘上仙都做不来。” 赤墨问道,“是什么?” 小粉他们听到后,也都好奇的看向我。 我说道,“水墨。” 赤墨无奈笑笑,“说话没个正经。” 赤岸插嘴道,“要水墨有什么难的,明年你去执初轩巡习时,一进门就会给你根毛笔,到时候你再去药物司局弄点墨就好了,裳监司别的东西不肯给我们,墨那种东西,好好跟他们说说还是可以要来的。” 我说道,“我不是要那种水墨。” 赤岸道,“那你是要成品的水墨画?这个我们怅寻阁也有啊,不过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雅致的兴趣。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水墨,我们怅寻阁里也珍藏了许多水墨丹青的画作,回头我可以带你去观赏。” 我笑笑,“免了免了,我欣赏不来那些高雅的文化艺术,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你要是嫌麻烦,我也可以直接把画作送到你的寝房里。”赤岸道。 赤念悄悄看了眼小粉,退到我身旁,小声道,“你何以不请示下,获得许可后便能见到他了,或者一会儿我们在拔树时,你也可以趁空闲去趟黑市啊。” 小粉微侧过头,赤念赶紧低下头不再说话。赤岸茫然的在我们几个人之间看了几个来回,不明就里。 我们到了树林后,小粉对赤墨说道,“酉时在黑市出口等。” 赤墨喜出望外,“是,弟子遵命。” 赤墨对我笑笑,转身以灵态跑进树丛中,那一身墨绿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更显光泽,格外引人注目。 赤岸问道,“她不是黑狐吗?怎么一身绿毛啊?” “漂亮吧?”我望着赤墨跑去的方向,“他们家族里只有她是这样的,之前在凡间那会儿,好多人都迷她迷得不行!” 赤岸刁猾的看着我,笑道,“好多人中也包括你吧?” 这个还真是无力反驳。 赤念忽然说道,“一派胡言!赤目早就心有所属,不渝叶所做之名你忘了?” “不可能的人,不可能的事,还记着干什么?”赤岸满不在乎的说道,“赤目心里的那个粉姑娘放心里就完事了,男人谁还没点幻想,精神世界满足了,现实生活也得充实啊,你还真打算让赤目一直停留在过去?” “你何以知道他们分开了?”赤念道,“没有结束,何来过去?精神世界与现实生活若不能统一,内心又岂会平和安宁?” “你就非要跟我较劲是吗?”赤岸皱着眉,不耐烦道,“你那么想要平和安宁来什么怅寻阁啊?执初轩最平和安宁,每天静心画符,打坐养性,我们怅寻阁是出了名的战斗阵营,哪有一天是平和安宁的?你是不是开始适应不了我们的快节奏生活了?” 赤念不悦道,“我在怅寻阁所待时日比你多出千年不止,岂会有不适应之说?我不过是就事论事,对心属之人,必要始终如一,坚贞不渝。” 赤岸不屑笑了笑,“还坚贞不渝,你是想让赤目一辈子守着那份摸不着抱不到的幻想,空守节操至死不渝?说不定人家姑娘早就另有新欢了!” 赤念一脸不满道,“你休要口不择言!事情尚未清楚,怎可随意毁坏他人清誉?” 赤岸叫道,“那粉姑娘是你家亲戚啊,你怎么一天到晚的都在帮她说话,赤目才是我们的同门!你自己柏拉图就算了,你不能强迫赤目也跟你一样只靠精神充饥,他需要的是实际的东西!” 赤念道,“你是赤目肚子里的蛔虫吗?你怎会知道你替他所想,正是他所需要?” 我劝道,“哎哎哎,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每次一提到这事就剑拔弩张的?这是我的事,你们总是去为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争吵不休,犯得着嘛!” “犯得着!”这次这俩人倒是意见统一了,异口同声的回道。 我问道,“就算回去再受罚扫叶也在所不惜?” 他们顿了顿,回头看向小粉。小粉始终沉默着冷眼相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问道,“怅寻上仙,我们……” 小粉忽然抬起手,对着赤岸和赤念轻轻一摆,片刻之间这两个人就消失了。小粉抓着我的手腕,一瞬间的飘忽后,“老朋友”便出现在我的面前。 还以为小粉嫌赤岸和赤念两个人烦,把他们送回了仙灵界,原来是直接把他们带到了树屋。 枯树跟我几年前见到它时一样,苍凉孤寂,但是它身上的那股威严感依旧不减。我慢慢走近它,就像走近一个故人。 这次站在它旁边时,总觉得它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赤岸站到我旁边,“赤目,这个就是你以后要睡觉的树啊?” 我点头。 赤岸道,“其实我以前也喜欢在树上睡觉的,所以多多少少能体会你的感受。吹吹小风,听听细雨,逍遥自在。” 我看向赤岸,他抬头望着枯树,淡淡的笑着。 我说道,“等我的树屋建成后,请你上来坐坐喝茶。” “树屋?你要在这枯树上盖房子?”赤岸有些不可思议,“人有梦想是没错,但也得切合实际啊,这……” “赤目,回去我帮你盖房子。”赤念突然说道。 赤岸瞪着赤念,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行!那我也来帮忙!” 我笑笑,“这个我是不反对了,帮我盖房子的人越多越好。” 小粉走过来,交待道,“三个小时内完工,不要伤及树根。” “不要伤及树根?”赤岸惊讶道,“这枯树都被烧成这样了,早就死透了吧……”他走上前,手掌按在树干上,片刻后满眼诧异,“居然还有生命……” 赤念也轻抚树干,同样惊奇不已。 我学着他们两个,几乎把树干摸了个遍,结果什么也感觉不到。我走到小粉旁边,“咱们的老朋友真的还有一口气?” 小粉点头,“有一些新萌出的根须,应该是这两年刚生长出来的。” 我惊喜道,“难怪这次看到它总觉得哪里跟以前不一样,原来是起死回生了!” 小粉看着我,“你想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 “你去哪?” 小粉道,“镇狩。” 我疑惑道,“今天还镇狩?我们不是来拔树的吗?” 赤念道,“赤目有所不知,倘若没有镇狩令,我们是不得私自来凡间的,所以枯树要拔,镇狩任务也要做。” 怪不得赤念之前说,我可以趁着空闲去黑市找水墨,看来他的本意是,等小粉走后让我偷偷遛去。我不由笑笑,原来三好生也有蔫巴叛逆的时候。 我看向小粉,说道,“我跟你走。” 赤岸跑过来,“赤目你不留下跟我们一起拔树啊?” 赤念道,“此树不同于寻常枯树,拔它岂是靠蛮力就能办到的,赤目没有仙力,留下又当如何?” 赤岸撇撇嘴,无奈的很。 我笑道,“那就辛苦两位了,回去扛树的活可以留给我。” 第二百九十五章 搬运回家 跟小粉走了一段后,我问道,“一会儿镇狩可以把肖愁叫出来吗,给他泄泄火。” 小粉道,“叫出来可以,泄火别指望了。” “为什么?” 小粉道,“小角色,你的灵王看不上。” “说来听听,是白涣没擦干净的屎,还是热腾腾刚出炉的屎?” “后者。” 小粉握住我的手腕,眨眼间,我们就站在了一片宽阔平坦的草原上。草地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微风袭过,空气清爽宜人。 我唤出肖愁,肖愁在看到眼前这一望无尽草原后,也是一副心旷神怡的样子。 我掐着腰向四周张望着,“这恶灵还真是会选地方,这么舒服的地域还不好好珍惜,它们到底犯了什么才事摊上了镇狩令?” 小粉抬头望了下天空,他闭起眼睛好像在听什么,片刻后,蹙了下眉,说道,“来了。” 我跟肖愁也抬头看去,没一会儿,看到远处有一群通体黑褐色,外形如秃鹫一样的猛禽展翅飞来。 当它们盘旋于我们的头顶之上时,翅膀展开大约有一米长,个头是不大,但是它们一直在天上飞也不下来,我跟肖愁怎么抓啊? 我看向小粉,“你能让它们先歇会儿,下来走走吗?” 小粉垂下的手腕猛然一转,两根手指对着空中的猛禽一指,随着一道仙力从指尖窜出,一只猛禽的单边翅膀霎时化成一缕灰烬,它惨叫一声后摔落到草坪上。任凭另一边的翅膀再怎么扑腾,也无法再站起来。 小粉看了眼肖愁,肖愁立马意会,学着小粉刚刚的手势动作,对着其中一只猛禽快速的推出仙力,估计是力道没掌握好,只见那只猛禽整个身子一下子烧了起来,眨眼间的功夫,一只“烤鸟”就掉了下来。 肖愁一脸茫然的看向我,我失笑道,“今晚加餐!” 小粉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又做了一遍刚才的动作。肖愁这次看的极其认真,一只单翅猛禽被小粉打中掉落后,肖愁也立马转动手腕,这次力道掌握的刚刚好,肖愁看着掉下来的单翅猛禽惊喜万分,转头一脸骄傲的看着我,下巴一扬只等我夸他。 我拍拍手,“肖愁好样的!继续!” 小粉也对他点了下头。 肖愁得到肯定后,劲头更足了,他一边打落猛禽,小粉一边往封灵瓶里收,唯独第一只被小粉断翅的那个猛禽没有收进封灵瓶。 我问道,“小粉,我看这些鸟好像也不会主动攻击我们,镇狩令为什么会找上它们?” “因为你不是他们的猎杀目标,尸鹫只吃未满周岁孩子的心脏。” 我按了下胸口,“原来是嫌我不够嫩啊……” 我抬头看向尸鹫,不禁觉得奇怪,它们明知道自己斗不过肖愁,不但不逃走,还一直在我们上空盘旋,这不是一心求死吗? 小粉看了看我,说道,“它们不是在求死。” 原来小粉打下来的第一只尸鹫,是它们的鹫王,鹫王在哪鹫群就会在哪。即使鹫王死了,它们也要将鹫王的尸体叼走。而叼走鹫王尸体并吃下其心脏的尸鹫,就是下一任鹫王。 我惊叹道,“为了当官连命都不要了?” 小粉道,“不是每个生灵,都会把命视为最重要的东西,总会有一些人或事,要比自己的命更值得去珍视。” 我看向小粉,他看着纷纷掉落的尸鹫。 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挺惜命的,人之所以可以做很多事,达成很多目标,实现很多梦想,正是因为他还活着,所以这口能创造无限可能气,万万不能断了。 其实我现在还是很怕死,只是遇到了他们这些人后,我发现了自己更怕的东西——失去他们。 肖愁解决完所有的尸鹫后,兴冲冲的跑过来。 我笑了笑,“这回你真的是海陆空都剿过了,仙力也用的越来越顺手了。” 肖愁点点头,又看了看天,好像在期待一会儿还能再飞来一波。 我蹲在地上扒拉着草,“怅寻上仙,我们今天是不是可以带三块石头回去?” “随你。”小粉看向肖愁,说道,“今天结束。” 肖愁意犹未尽的点点头。 我拍拍肖愁,“我们回去种绿灯还有树屋,今晚有的忙活了。” 肖愁还不知道我们要把树屋扛回怅寻阁的事,怔了一下,然后眼睛一亮,欣喜地看着我。 我笑道,“没错,就是你之前在树林里看到的那棵枯树,我们要把它建成你在上仙家里拼成的那个树屋,怎么样?” 肖愁一听兴奋得不行,拉着我就走。 我说道,“哎哎哎,你就打算这样跟我回仙灵界去?” 肖愁顿了下。 我笑笑,“你先回朽灵符里等我。” 我收回肖愁,小粉问道,“树屋不是你拼的吗?” 我点头,“对啊,你之前看到的那个是我拼的,后来不小心弄散了,现在的那个是肖愁拼的。” “为什么会弄散了?” “肖愁有次为了找我急着破符,结果用力过猛,一不小心就把树屋弄散了。” 小粉问道,“当时散的只有树屋吗?” 我心头一紧,心虚道,“不,不然呢?”坏了,怎么还结巴了!我转头看向小粉,果然,他此刻正满眼怀疑的看着我。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快带我去树林,然后我们好回家盖房子去!” 好在小粉没有继续追问。 回到树屋时,赤岸和赤念已经把枯树拔了出来,两个人正坐靠在树干前,仰着头大口的喘着粗气。 赤念看见我们回来后,起身走了过来。 我目不斜视的看着这棵枯树,没想到它的根须竟会如此发达,有些根须粗到跟胳膊一样,长度与树身一般。 乍眼一看,恍惚觉得茂密的根须那一面,才是长在地上的,它们的生命感,远比另一端的枯枝败叶优秀多了。 “赤目,你眼里就只有这枯树?你也好歹看看我们两个啊……”赤岸抱怨道,“没想到这棵树这么重,我这半条命都搭进去了。” 我笑道,“它可是承载了我人生中,最珍贵的一段经历之一,这可不是一般的树,它的身体里装满了回忆,当然会重了。” 赤岸道,“那一会儿扛回忆的力气,你必须要出!” 我笑道,“出!必须出!今天辛苦二位师兄了。” “听你叫声师兄的代价可真不小。”赤岸起身拍拍衣服,他看向我身后,惊讶道,“赤墨?怅寻上仙不是说酉时在黑市出口等吗?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回身,看到赤墨一脸不悦的大步走过来。她站到我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抓起我的手腕,把我的衣袖向上一掀,看到我烧伤的胳膊一脸怒容,“为什么没告诉我?” “赤目,你胳膊怎么了?什么时候烧的?”赤岸见状后,也猛吃一惊。 我抽回胳膊,漫不经心道,“都是旧伤了,有什么好说的?绿灯的土呢?” “你别跟我岔开话题!”赤墨指着我的胳膊,“你说这是旧伤?昨天的事,有多旧?” 我问道,“你见到司风了?他脖子怎么样了?” “你还管他的脖子?”赤墨道,“你昨天就不该拦着怅寻上仙!” 我笑道,“哎呦呦,你这是为了我,连亲哥哥都不要了?大义灭亲啊,我好感动……” “你,你又胡说八道什么?”赤墨低着头,“卓憬前前后后都跟我说了,这事本来就是他做的不对,就算被怅寻上仙收了灵火,也是他罪有应得。” 赤岸搭着我的肩膀,“赤目,听见了吗?赶紧跟之前的那个粉姑娘断了吧,这么好的一个墨姑娘你舍得不要?” “赤岸!”赤念走过来,怒斥道,“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何以在此拆散他人感情?” “我说你烦不烦啊?”赤岸道,“我下次要申请跟赤弦一组!” 小粉走过来,“直接把你送去浮扇宫可好?” 赤岸听闻后,脸色大变,连忙说道,“弟子早在分属前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誓死追随怅寻上仙,倘若弟子有何处做的不好,弟子日后一定改正,只求怅寻上仙不要将弟子逐出师门。而且……而且浮扇宫与怅寻阁两家一向水火不容,他们也断不会接收弟子的。” 我憋笑道,“这可未必,浮扇宫现在正好赶上人员紧缺,所以眼下一定是来者不拒了。” 赤岸瞪了我一眼,小声道,“不帮我说话就算了,你还要帮着怅寻上仙赶我走!” 赤念道,“我们都是怅寻上仙的弟子,不站在自己的主子这边,要站在哪边?” “你!”赤岸又瞪向赤念,急的一头汗,“你竟然落井下石!好歹我们也并肩作战那么多次了,没想到我居然一步都没有走进你的精神世界里!” 见我们没人帮他说话,情急之下,赤岸忽然跪了下来,“怅寻上仙,弟子生是怅寻阁的人,死是怅寻阁的鬼,倘若怅寻上仙心意已决,弟子宁愿面见仙灵尊交出仙籍,或自封灵脉,总之无论如何,弟子也绝对不会背离怅寻阁投奔浮扇宫。” “好样的!”我窜到小粉旁边,耳语道,“这可是死侍啊……别吓唬他了,留着吧,万一哪下给吓死了,还怪可惜的。” 小粉淡淡道,“起来做事。” 赤岸抬起头,激动道,“是,弟子遵命!” 我问小粉,“是不是只要把它扛起来,你就可以带我们一起回仙灵界了?” 小粉道,“前提是你们要先扛起来。” 我说道,“简单!三个大男人还扛不起来一棵枯树?” 半个小时后…… 不管我们怎么配合,怎么发力,最多只能将枯树抬起到膝盖的位置,后来赤墨也过来帮忙了。 好在枯树才刚刚回光返照,如果我们再晚来个几年,等它长成初见时那样再搬运,估计就要把怅寻阁里所有的弟子都叫下来了。 我舒了口气,“我说怅寻上仙,我看就别等我们把它扛起来了吧,我们四个把它抬离地面时,你就立马送我们回去,到了仙灵界后,再找人来帮忙一起扛回怅寻阁。” 赤念附和道,“赤目所言极是,这棵枯树看似干瘪,但是分量着实不轻,仅凭我们四人之力,恐怕……” 小粉忽然衣袖轻拂,枯树瞬间被一道蓝光托起,离至地面一米多高,我们见状立即矮下身将树干扛在肩上。 小粉走过来,单手按在树身上,瞬间,我们连人带树一起回到了仙灵界。 禁阍司看到我们这幅造型,眼睛瞪的老大。 第二百九十六章 盖房子 说也奇怪,这枯树上肩后,好像就没有在地上时那么重了。我转头看去,发现小粉的那道仙力一直托在树干下。 我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身,发现我的撤离,丝毫没有给他们增加任何重量。 我走到小粉旁边,“小粉,你也够坏的了,明明早就有办法,还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几个累的跟狗一样。” 我对赤墨招招手,“你也不用抬了,有我们怅寻上仙在,留他们两个一头一尾保持平衡就行了。” 赤墨侧身移开一小步,发现果真如我所言,她走过来,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纸包的东西递给我,“你要的土。” 我接过来,笑道,“我还以为你只顾着骂司风,把正事给忘了呢。” 赤墨没理我,转头对小粉说道,“怅寻上仙,弟子受绾尘上仙之命,现在要去药物司局一趟领取布料,不知弟子可否先行一步?” 小粉点了下头。 回到怅寻阁后,好多弟子都惊奇不已的围了过来。小粉的四合院里,顿时人满为患。 大家纷纷议论着—— “为何会有一棵树?” “这是怅寻上仙带回的吗?” “不知道啊……” “莫非这树是什么恶灵?” “怎会如此?倘若是恶灵,早就被收入封灵瓶了,怎会带到寝室之中?” 赤弦走过来,拍拍赤念,“你们今日可是随怅寻上仙去镇狩了?” “这是自然。”赤念回道。 赤弦不解,“去镇狩何以会扛回一棵枯树回来?” 赤念道,“这是我们回程时顺便带回来的。” 赤弦依旧满眼疑惑的挠挠头。 我说道,“哎呀!刚才回来时,应该去趟药物司局要几把铁锹的!” “铁锹在这里。”赤墨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怀里抱着三把铁锹。 我接过来,笑道,“还是你细心,谢了!” 我看了一圈围观的群众,又看了看小粉,小粉意会道,“散了,就寝。” “是,弟子遵命。”那些弟子一边散去,一边时不时回头看向枯树,难掩好奇。 他们走远后,小粉对我点下头,我马上唤出肖愁,“瞧瞧你身后的是什么?” 肖愁回过头,慢慢走到枯树旁边,蹲下身摸着树干,感觉像是在跟老朋友叙旧。 小粉说道,“就好像曾经住在树屋里的人是他。” “也可以这么说。”我说道,“之前有次我跟肖愁喝酒,那酒还挺有意思,叫故事。水墨跟我说,喝故事的人的酒量,跟心里刻骨铭心的事的多少是成正比的。开始我还不信,后来跟肖愁一起喝时,我信了。” “怎么说?”小粉问道。 “我跟他喝故事的酒量是一样的。”我看着肖愁,“那小子已经活进我的心里了。” 我走过去,扔了一把铁锹给肖愁,“来,干活,早一天完工,早一天住进去。” 小粉也拿了把铁锹走过来,“在你的寝房和澄潭之间种。” “为什么不再往前一点啊?我看澄潭的另一边空地面积好像更大。”我说道,“如果离我的寝房太近,会遮阳,影响采光。” 小粉道,“树屋建好后,你的房间就在树上了,那可是怅寻阁里采光最好的地方了,这间寝房就还给我。” “你不住上来吗?我们可以在这棵树上盖三个房间。” 小粉问道,“你真想按照积木的样子盖?” “那当然了!你爷爷我向来说一不二的。”我说道,“虽然我们三个以后都会移居到树屋,几乎很少下来回寝房睡觉,但我还是觉得应该把树坑往前挖一挖。” 小粉淡淡道,“建筑树屋期间敲打吵闹,我母亲喜静。” “啊?” 我看了眼对面的寝房,心道,白略现在在诛灵塔呢,我们就算把她的房子掀了,她也听不见啊…… 转念一想,估计小粉这么多年,都是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相信白略一直在怅寻阁,一直住在这个四合院里,对面那间寝房,我也从没见小粉进去过。 也许,一旦走进去,这个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小粉低着头,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我说道,“行,那我们就听房东大人的,你说在哪挖坑我们就在哪挖!其实你选的地方也挺好,以后我们就在树下一边烤鱼,一边喝着小酒,想想都快活!” 小粉笑了笑,点点头。 “对了,我记得家里那个积木的树干上,好像写的是buildyourdreams,你说我们到时候在树干上写什么?外国人设计的东西写的是英文,我们身为仙灵界的仙灵,是不是应该用仙灵符符文提词啊?” 小粉道,“胡闹。” “哎对!我们就写胡闹!”我勾着小粉的脖子,“你的字好看,到时候你来写。” 小粉无奈的舒了口气。 第二天我们就开工了。 如果等枯树自己长出新枝新叶,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所以后来我们还是找了白无染,让他去给我们弄了不少加速植物生长的肥料,和一些看不懂名堂的药剂,总之都是一些催化生长的东西。 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小粉几乎每天都跟我一起盖房子,镇狩一个星期能去一次就不错了。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怅寻阁的弟子因为没有镇狩令出,各个都憋着够呛,一到镇狩时,所有人都抢着要去。后来小粉每次去镇狩时,都会带上比原来多三倍的人,有时一天剿两场,有时一天剿四场,最多的时候,一天剿过六场。 我们都希望树屋能早点建好,所以小粉在去镇狩时,我就留在怅寻阁里盖房子,工程一天都没有耽搁过。 有时候白爷也会来凑个热闹,但也只是动动嘴乱指挥,赤念和赤岸他们倒是会做一些事实,比如帮我们从药物司局搬运材料,跑跑腿。 赤墨也常常会带着赤尧过来打打下手,毕竟一个是绾尘殿的人,另一个又是准绾尘殿的人,两个人的手都不是一般的巧,一些小地方小细节的东西,就交给他们了。 等到了晚上没人时,就换上了夜班肖愁。这段时间,最卖力气的其实是肖愁,因为白天大家都很辛苦,所以到了晚上,常常是肖愁刚出来还没一会儿,我跟小粉就累的不想再动了。 有很多次,肖愁都是自己一个人在一旁敲敲打打,熬一整个通宵。 树屋建筑过程非常顺利,但却不是很顺心。顺利是因为药物司局出货极快,只要一刷小粉的脸,我们要的材料基本上都是秒出,不顺心是因为我们三个人常常会因为一些类似窗户朝向,染料颜色之类的问题产生分歧。 后来为了照顾大家的感受,也为了保持整体协调统一,我们把三个房间的每一面都开了一扇窗。至于颜色问题,折中调和后,决定就用木材的本色。 今早我醒来时,看到肖愁又是趴在桌子上睡的,我给他盖了件衣服后,轻声走出寝房。 看来肖愁昨晚是累坏了,工程进展速度超出我的预想,而且这个小迷糊,又把荷包挂在了树上忘了拿回去。 肖愁做事认真起来还是很可怕的,除了手头上的事情,对其它一概不管不顾。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生活在凡间,一定会是个工作狂。 我看着眼前的树屋,现在他的整体结构基本成型,不出半个月,我们就可以举办乔迁之喜的晚会了。 我摘下肖愁荷包,回到寝房时,肖愁还在睡着,我轻轻拍拍他,小声叫道,“肖愁醒醒。” 肖愁睡眼惺忪的抬起头。 我把荷包系回到他的腰带上,“起来到床上睡吧。” 肖愁看了眼小粉的床,摇摇头。 我笑道,“上仙去镇狩了,老规矩,等他一回来,我就把你召回到符里,他不会知道的。” 肖愁迟疑下后,点了点头。 我觉得,小粉其实是知道我偷偷让肖愁睡他床的事,他只是不说罢了,以他的洞察力,没有什么事能逃过他的眼睛。 天黑后,肖愁也睡饱了,起来就接过我手里的东西,继续干活。我坐在寝房的石阶上,一边跟肖愁聊天,一边等小粉。 直到深夜小粉才回来,看上去有些疲惫。 我起身道,“今天怎么这么晚,又剿了几场?” 小粉比了一个“枪”的手势。 我惊呼,“八场?破纪录了!你会不会太拼了?” 小粉走过来,转了转脖子,“早晚都要做的事。” 我说道,“那也不至于这么急啊,你要是真想早点结束仙灵尊交给你的任务,你就别练兵了,在一开始就把瓶子拿出来,一天下来能解决几十上百场。” 小粉淡淡笑了笑,“那就失去了大半镇狩的意义。” 我搭着小粉的肩膀,“我们这边的意义马上就要完整了,怎么样,想好到时候要怎么庆祝了吗?我觉得摆桌摆酒是不能少了,毕竟这次来帮忙的人,还涉及到了其他家的弟子,还有……” “我不喜欢人多。”小粉道。 我顿了顿,“行!那乔迁之喜的活动,就你,我,肖愁,我们仨自己庆祝,这样喜欢了吗?” “喜欢。” 我笑道,“那就这么着了!” 我看向即将建好的树屋,这简直就是肖愁拼的那个积木一比一的放大效果,顿感自己很伟大。 我哭腔说道,“粉,你爷爷我觉得我们几个太牛逼了!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我们做不来的。” 小粉笑了笑,同样满眼喜悦的看着眼前的杰作。 我说道,“我当时在浮扇宫没日没夜割草时就想过,如果哪天我被除去仙籍了,到时候就在凡间找份园艺的工作,到了你的怅寻阁后,我发现我又多了一个职业可以选——木工。你说等我去了执初轩后,会不会又开发出新的职业技能?” 小粉问道,“你每天想的就是,被除去仙籍,然后回到凡间后要怎么谋生?” “我也不想灰溜溜的回去啊,不过后路还是要先想好的,万一哪天得罪了惹不起的仙灵,除去了我的仙籍,回去后总不能坐吃山空最后饿死吧?” 小粉道,“不会的。” 我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知道你有钱,你那张免密黑卡,足以养得起我跟肖愁。但整天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用你的,最后还花你的,总会不好意思嘛。” 小粉道,“我是说,你不会被除去仙籍。” “为什么这么肯定?” 小粉道,“有我在,谁敢?” “嗬!”我一把勾住小粉的脖子,“这话说的让你爷爷太有安全感了!我就需要这样的免死金牌,但是这金牌,有没有使用期限啊?” 小粉看着我,“没有。” 第二百九十七章 竣工 十天后,树屋建筑工程完结。 不巧的是,由于没有算准时间,小粉在今天安排了镇狩,还是一场企图要刷新“八剿”纪录的镇狩,所以天还没亮,小粉就带着大半个怅寻阁的弟子出去了。 其实,树屋竣工的日期应该是在明天,但是肖愁昨晚通宵达旦的把今天的工作都完成了。 我还在睡梦中时,就被肖愁摇醒,睁眼就看到他那双熬红了的眼睛,他拉着我就往外走。 “肖愁怎么了?铁锹又断了?”我迷迷糊糊问道,当我看到树屋全貌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呆住了。 肖愁站在树屋下看着我,他骄傲的仰着脸,嘴角微微上扬着,这道好看的弧度,我很久都没有看到了。 每次看到这样的肖愁,我都会觉得心里暖暖的,不由跟着他也提了下嘴角。 片刻后,我猛的反应过来,连忙对肖愁招手,小声急道,“肖愁!快回来!这大白天的你还跑出去!快回来!别傻站在那了!” 肖愁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我一把把他拉进寝房,伸头向周围张望几次后,确定没有人在附近才放下心来。刚想教育肖愁一番,回身看到他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估计他这一觉,要睡到小粉回来才会醒。 我走出寝房,轻轻带上门。站在树屋前时,我几次压制住想要走上去先睹为快的冲动,心说,怎么样都要等到小粉回来,肖愁醒了,我们三个一起上去看看。 眼前的树屋,要比我第一次见到它时更像一个家,虽然它现在满是娇黄色的叶子,但却比早期满满的绿叶看上去还要有生命感,这样的外观,也更贴合怅寻阁的主色。 我绕着树屋一圈圈的转着,每一处,都会让我想起我们一起建筑它时发生的事。 我看着树干下方的一块橘色油漆,这是我背着小粉和肖愁,托赤念打着小粉的名义帮我去药物司局要的彩漆,打算瞒着他们俩把树干刷成橘色,来个先斩后奏,结果第一刷子还没落稳,就被这两个人逮个正着。 本来想把这快漆弄掉的,但小粉执意要留着,说这是我“背信弃义”的证据,人生长河中,永远抹不掉的“橘点”……这件事,肖愁那小子也没站在我这边。 这三间房屋中,偏下一点的这间房是肖愁的,他的屋檐上,左右对称各有一块多出来的矮四方木槽,形态下宽上窄。 我当时猜测肖愁这个非法改建,是想接雨,但是怅寻阁里是不下雨的,所以我觉得他本意是为了“求雨”。小粉猜他是想给自己的寝房做一对耳朵,还是按照我灵态时的耳朵做的。 我从来没有看过自己灵态时的全貌,但是听小粉说,我的毛色通体深灰色,只有一对耳朵颜色偏浅棕,接近原木色,跟这两个木槽很像。 当我们询问肖愁后得知,这两个木槽是他做的花盆,这小子竟然想把熊掌和绿灯种在房顶上! 我问他怎么浇水时,他唯唯诺诺的看了眼小粉,又抬头向略高的那个房间望去。那个房间是小粉的,肖愁想站在小粉的阳台给花浇水,结果毫无悬念,当即就被小粉拒绝了。 我的房间与肖愁的房间平行,这个角度也没办法帮他浇屋顶上的两盆花。所以,肖愁的屋檐上,一直留着那两个木质的耳朵,离远一看,还挺可爱的。 小粉行事谨慎,我跟肖愁一直没有抓住他的把柄,但我们对小粉也“犯规”了这件事,都深信不疑。 无奈,树屋建好了也没发现小粉的罪证,但是他的房间一直没有让我们进去参观过,就连在建筑的过程中,都是他一点点独立完成的。 所以我跟肖愁更有理由相信,他的猫腻就藏在了他的房间里。可惜我们两个在小粉面前一个比一个怂,没得到他的首肯,谁都不敢偷偷进他的房间。 我拍了拍树干,“老朋友,现在就差小粉在你的身上提词了,别急,今晚你就圆满了。” 近傍晚时分,我坐在树屋下的秋千上,悠闲的晃荡着。盘算着晚上只有烤鱼和桑半落,好像就跟之前的夜宵没什么区别了,应该再去找白爷那老头讨几盘菜。 “呦,这孤独空虚的小背影可不常见啊。”白爷的声音忽然飘了过来,“这么快就竣工了?” 我回头看去,“老头,你真不禁念叨,刚想到你,你就自己找来了。” “这说明我们爷俩心有灵犀。”白爷在树屋下的木桌前坐下,轻轻拍了拍桌子,咂咂嘴,“这小日即将要被你们过起飞啊!” 我说道,“你要是羡慕,回头也在你们寝室的前庭里,盖一个一样的树屋呗,你不是一直都一比一的复制粘贴白略的宅邸吗?” 白爷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上哪再去找一棵这样的树来?再说了,我年纪大了,骨质疏松,不宜爬上爬下的。” “你跟降谷打架斗殴时,那小胳膊小腿甩的带劲的很,也没看出来你哪里疏松了,我看你就是懒!”我说道,“老头,别说我没有孝心,你要是真喜欢,回头我跟降谷镇狩时,帮你多留心着点,看到有适合做树屋的树,就给你扛回来,怎么样?” 白爷眼珠子直转,嘀咕着,“关键有了树也没用啊,我又不会盖房子……” “我帮你盖!找人帮你一起盖!” 白爷一听,果然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要么怎么都说生儿育女多半是为了防老呢!看看我们家小白白,这份孝心我要是不接受,简直天理难容!” 我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这事先这么定了,晚上给我们多炒几个菜,我要搞轰趴。” 白爷凑过来,“今晚?行啊,那我跟玄舍早点过来。” “没有你们的事,今晚是小型家庭轰趴。”我指了指头顶,“只有住在上面的那三个人有参加权。” 白爷扫兴道,“那你也别闲着,跟我一起去厨堂忙活。” 我说道,“肖愁在我寝房睡觉呢,现在收回他会把他吵醒,昨晚他太累了,让他再多睡会儿。” “那就让他先睡着,不会有人闯进去的,晚点你再收回他。”白爷拉着我就走,“动作麻利点,别磨蹭了!不然来不及烧菜,你晚上的轰趴也别想搞了!” 留肖愁一个人在怅寻阁,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做什么都心神不宁的,我站在灶台前,“老头,现在什么时间了?我想把肖愁收回来。” 白爷扒拉着锅里的五花肉,“你小子现在怎么还离不开人了?越大越粘人,再过几年,你身上都能冒出奶味儿你信不信?” “你搞搞清楚,到底是我离不开人,还是你的小伙伴离不开我!”我收回肖愁,感觉到心脏被裹紧后,安心的舒了一口气。 白爷看看我,“收回去了?要不你再给他叫出来,让他在藤椅上再睡会儿……啊不行,藤椅前两天坏了,我还想着拿去药物司局修理一下。” 我说道,“你就别烦肖愁了,他在符里也一样睡,你赶紧把菜烧好,降谷马上就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怎么现在一回来就得吃上现成的?我看就是给你们都惯出毛病了……”白爷又开始絮叨了。 我掏掏耳朵,“管家,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忍的这老头的?一念叨起来就没完没了,你是靠什么一直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的?是靠仙力吗?” 管家在一旁笑笑摇摇头。 白爷回头瞪了我一眼,“你个臭小子还想不想吃饭了!” “我想不想吃不重要,降谷想不想吃也不重要,你的小伙伴想吃才是重要的。”我说道,“我也不白吃你这顿饭,藤椅要拿去修是吧?我帮你带到药物司局去。” 白爷道,“免了!这顿饭你还是欠着吧,以后给我盖房子时,多卖点力气就行了。” “一码归一码,藤椅我帮你拿去修,房子我也会帮你好好盖。”我打量着藤椅,“有什么要交代的?还是让他们自检?如果是小毛病,我都可以帮你修。” “你行行好,放过我的藤椅吧,什么东西经你手后有好下场了?”白爷道,“摇晃的角度不对,不舒服,不知道是哪里松了,让他们微调一下。这藤椅就这点麻烦,一段时间就要去调一次,估计另一把也快返厂了。” “矫情。”我扛起藤椅,“那我先走了,晚点过来拿菜。” 白爷在后面喊了一声,“跟他们说下,给我弄仔细了!” 药物司局的人看到我后爱答不理的,我把藤椅放到他们面前时,那些人立马换了一张脸。 其中一个裳监司起身走过来,娘里娘气的问道,“呦,这不是厨仙的藤椅吗,不知厨仙有何事要交代呢?” 我说道,“厨仙觉得,此藤椅摇晃起来的舒适度大不如从前了,烦请这位裳监司帮忙看看,是否可以微调一下?” 裳监司道,“交给我就好,等我调节好后,亲自给厨仙送去。” 我说道,“不敢劳驾裳监司,您跟我说个时间,到时候我代厨仙来取便是。” “半月左右。” “这么久?”我有些意外,心道,不就是拧拧螺丝帽什么的嘛,还需要拧半个月? 裳监司道,“厨仙的藤椅做工繁复,动一处,其它处也会受到影响,所以即便是局部微调,我们也会将藤椅的整体全部翻查一遍,确保其它部分没有异常,厨仙所用之物,我们断不敢草草了事。” 我说道,“裳监司所言极是,是弟子思虑不周。您的这份尽职尽责之心,弟子回去后,一定会向厨仙禀明。” 裳监司满意的笑了笑。 第二百九十八章 化成灰 出了药物司局,没走一会儿就听见身后有人叫我,一回头,看到小粉带着弟子镇狩回来了。 赤岸道,“赤目,都叫你好几声了,想什么呢?” 我走过去,笑道,“自然是想美事了。” 小粉看向我,我小声说道,“我们的房子盖好了!肖愁收尾的,现在就等你回去写上那俩字儿了。” “这么快?”小粉也显得很意外,“我走的时候看到他还在赶工,那时天还没亮。” 我点头,“你走时我知道,我当时还以为肖愁一会儿就会回来睡觉了,今天快中午时,肖愁才把我叫醒的,我一出门也愣了半天。估计那小子昨晚一刻都没停下,接着又忙了一个上午。” 小粉蹙着眉,“这样太冒险了,好在近期白天怅寻阁里的弟子不多,要提醒他一下了。” 我说道,“我已经狠狠的教育过肖愁了,他的认错态度也非常好,为了让他长记性,我直接给他禁足了!今天一直把他关在寝房里反醒,刚刚才召回到符里。” 小粉看了我一眼,“他这一觉睡的可还好?” 我尴尬的笑了笑,刚想跟小粉继续贫几句,一个弟子急匆匆的跑过来,“怅……怅寻上仙,不好了,寝房……寝房失火了!” “寝房?”我震惊的看向小粉。 小粉皱眉问道,“何处的寝房?” 那个弟子神色紧张,顿了一下,回道,“是……是白略上仙的寝房……” 小粉听闻后脸色大变,一挥袖,人就消失不见了。 我叫道,“哎哎我说……” 其他弟子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只有我一个人杵在原地。我不禁懊恼,“哎你们也带上我啊!这不是不合规矩的吗!” 我一路狂奔,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了怅寻阁。一直跑到叶林也不见一个弟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全都跑去灭火了。 可是好好寝房怎么会失火呢?而且还是白略的寝房,难道是因为年久失修? 跑到四合院时,这里乌泱泱的站满了弟子,各个一动不动的看着前面,难道是火已经灭了? 我挤出人群,不由惊住,白略的寝房已经被烧成灰烬,浓重的烧焦味伴着几屡薄烟从里面飘出。 小粉站在最前面,看着被烧毁的寝房,眼里交杂着很多种情绪,他紧紧的攥着拳头,身体微微的发抖。 我轻声叫着他,他没有半点反应。 良久,我转身跟其他人说道,“这里有我在,诸位师兄请先回吧。” 弟子们都面色沉重,一脸担心的看着小粉,谁都不愿离开。赤念不安的看了看我,我对他点点头。 赤念回身道,“诸位师兄师弟,我们回去候令吧。” 赤岸刚想说什么,赤念拉了他一把,给他拽走了。 他们回去后,我走到小粉身边,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小粉,你别太难过了……我们可以一起重建白略上仙的寝房,你看我们连树屋都能建成,再建一个一模一样的寝房,就更不是问题了!” 小粉红着眼眶,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我还从没见过他这样。 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想起水墨,如果他在这,即便说不出来什么好听的哄人话,最起码也会说出一些能缓和气氛的俏皮话。 正发愁要怎么安慰小粉,小粉缓缓的走进了白略的寝房,我也连忙跟了上去。 房间烧毁的非常严重,让我想起了牛家村的那场大火,整个屋子里,几乎不剩下任何能看出形态的东西了。小粉这么多年,苦心维持的那些自己都舍不得去触碰的回忆,都没了。 我站在门口处,看着他六神无主的在房间里走着,心里也跟着难受的不行。 我始终想不明白,怅寻阁的温度湿度宜人,这里也不存在一些线路老化的问题,好端端的房子,为什么会烧成这样? 如果不是天灾,难道是人祸?但谁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烧了白略的寝房?问题是,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啊。 小粉在靠近墙壁的地方蹲下身,好像在地上捡着什么东西,我好奇的伸头看去。 半晌,小粉慢慢站起来,当他转过身的那一刻,我呼吸一窒……他手里,竟然拿着肖愁的泥球! 我脑子一片空白,肖愁的泥球怎么会在白略的房间?我下意识的按了下胸口,此时心脏狂跳,我之前把肖愁留在寝房的那段时间,他都干了些什么? 小粉怒不可遏看这泥球,整个人气到青筋爆出。 我顿时慌得一逼,“小……小小粉,那个,你先别……” “把他叫出来。”小粉语气低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小粉……” 小粉抬起眼睛看着我,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慌张的向后退着,“小粉,你,你先别忙着生气,这事……” 小粉手心忽然燃起一团蓝光,语气如冰,“是你叫他出来,还是我亲自叫他?” 虽然不知道小粉会用什么办法,在不经过主体同意的情况下叫出灵王,但想也知道,一定不会是什么温和的方式。 无奈之下,我唤出了肖愁。小粉看到肖愁后满眼怒气,我马上把肖愁挡在身后,肖愁茫然的歪着头,当他看到小粉身后那间被烧毁的寝房时,一脸震惊。 我侧头问道,“肖愁,今天一直到我唤你回符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离开过我的寝房?” 肖愁摇头。 我继续问道,“你的泥球呢?” 肖愁拿起荷包,翻了一会儿后,忽然神色慌张起来,他焦急地看着我,一边晃我的胳膊,一边不停地摇头。 我问道,“你有没有在什么时候,去过白略上仙的寝房?” 肖愁疑惑不解,片刻后,摇了摇头。 我对小粉说道,“肖愁说他没有……” “这个为什么会在白略上仙的寝房里?”小粉打断我,举起手里的泥球问肖愁。 肖愁看到泥球后,想都没想的上前去拿,小粉衣袖一挥,肖愁瞬间被他的仙力打出数米远,背部重重的撞在了树屋的树干上,接着一口鲜血吐出。 “肖愁!”我吓的连忙跑过去,“肖愁你没事吧?” 肖愁茫然无措的看向我,一脸无辜。 我转头对小粉叫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对肖愁下这么重的手!” 小粉怒言道,“如果不是想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我刚刚就会直接杀了他。” “你爷爷的!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一股火上来,“事情还弄没清楚,单凭一个泥球你就断定是肖愁做的?他有什么理由要烧了白略上仙的寝房?” 小粉反问道,“他又有什么理由,会把贴身物品遗落在我母亲的寝房!” 我转头看向肖愁,肖愁慌乱不安的看着我,拉着我的胳膊拼命的摇头。 我对他的点点头,擦着他嘴角的血,轻声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相信肖愁绝不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但是眼下又没有证据能证明肖愁的清白。 问题是,这泥球肖愁一直都是带在身上的,比小粉给他的树叶看的还紧,怎么会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到白略的寝房里了? “把灵王交出来。”小粉忽然说道。 我立马把肖愁护在身后,心也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小粉……你想干什么?” 小粉狠狠的瞪着肖愁,这样的眼神,在他以往的镇狩中时都没有出现过。片刻后,他冷冷道,“收了他的命。” 我连忙说道,“小粉你冷静点,你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肖愁是无辜的!我们相处这么多年,肖愁的秉性你还不了解吗?他怎么会做出这么荒谬的事?” 小粉看向我,一字一顿道,“你交还是不交?” “小粉……”我摇头道,“我求你别伤害肖愁……他真的是无辜的,如果你断定白略上仙的寝房是肖愁烧毁的,我愿意带他受罚,他是我的灵王,他犯了错,主体难辞其咎。” 肖愁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小粉道,“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对你手软?” “你不会手软。”我说道,“我知道白略上仙在你心里的位置比谁都重要,你说过,不是每个生灵,都会把命视为最重要的东西,总会有一些人或事,要比自己的命更值得去珍视。白略上仙就是那个你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而肖愁,同样也是我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 小粉闻言后,比刚才还要愤怒。 我紧紧护着肖愁,心里早已盘算好,如果小粉要对肖愁用仙力,我就用最快的速度把肖愁收回,最坏的结果,就是我跟肖愁一起死在小粉的手上。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很长时间,在看到小粉的手掌重新燃起了那团蓝光后,心猛的疼了一下。 小粉看着我,面若冰霜,“交给我。” 我对他笑了笑,“小粉,这么多年,谢谢你。” 小粉突然抬起手臂,我闭上眼睛,与此同时,我快速的将肖愁收回到了朽灵符中。顷刻间,只感觉到一阵疾风从耳旁划过,接着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我睁开眼睛回头看去,树屋被小粉的仙力拦腰截断。我看着半年多的心血,零零碎碎的散落一地,一时间难以接受。 其他弟子闻声赶来,在看到此情此景后,纷纷错愕不已。 在小粉看来,肖愁毁了他最珍视的回忆,所以他也毁了我最珍视的回忆。 这算是……两清了吗? 赤念和赤岸跑到我旁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情况,只听小粉说道,“马上离开怅寻阁。” 我一下懵了,回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赤念也一脸惊讶,“怅寻上仙,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赤岸问道,“怅寻上仙,您刚刚说要谁离开怅寻阁啊?” 小粉看向我,冷言道,“滚!” 我看着小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鼻子一酸,眼眶温热。 小粉转身离开。 “赤目,这……这究竟所谓何事?”赤念焦急万分,“怅寻上仙为何如此动怒?” 赤岸道,“是啊赤目,你跟怅寻上仙不是关系最要好了吗,这怎么我们才离开没一会儿,你们就闹翻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身后逐渐嘈杂起来,一瞬间,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周围的人也好像全都消失了。 我只能感觉到,心脏被裹得越来越紧。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两只弃狼 当我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阙门外了。我回望怅寻阁,渐渐意识到自己被逐出师门了,或者说,是被遗弃了。 我想着一个小时前,小粉还在对我笑,一天前,我们三个还在树屋下举着铁锹追闹,一个星期前,我还在给小粉和肖愁烤鱼犒劳他们的辛苦,一个月前…… 我六神无主的晃荡到厨堂,推开门,看到两个食盒都已经摆在了灶台上。 “怎么这么晚才来?菜都凉了,我刚还跟玄舍商量,要不要回锅热一下。”白爷走过来,看了看我,“臭小子?傻了?你老子跟你说话呢!” 管家也凑过来,“赤目,发生何事了?” 我唤出肖愁,低声说道,“检查下肖愁的伤。” “小伙伴伤到了?伤哪了?”白爷一听急得直叫,“快让我看看,小伙伴,你觉得哪疼啊?” 肖愁出来后,一直抓着我的胳膊,噙着眼泪,像刚才一样,不停的对我摇头。 我看着肖愁,无力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相信你。” “这么深的内力!”白爷摸着肖愁的手腕,惊讶的看向我,“该不会是降谷吧?” 我问道,“肖愁有没有事?” “还真是降谷啊!”白爷急道,“这到底怎么了这是?轰趴还没开始就打起来了?我早就跟你说让带上我你不听,你看家里没大人就是不行吧!” 管家从里面把白爷藤椅抬了出来,白爷拉着肖愁,“快快快,小伙伴你先乖乖坐在这,不用怕,我的内力比降谷那小子强,你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一会儿,管家把饭菜又从食盒里都端了出来,白爷拿了几壶酒走过来,“边吃边说,跟我讲讲,刚才你们几个闹什么别扭了,怎么还严重到比划起来了?” 我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白爷拿着肖愁的荷包,皱着眉沉默了很长时间,好一会儿,问了句,“三个房子都塌了?” 我两眼一闭,一股火上头,“你现在担心的就只是房子吗?降谷最看重的东西全都烧没了,你的小伙伴蒙受不白之冤,眼下我们两个都被赶出了怅寻阁!你现在还有心情管房子?” 白爷咂咂嘴,给我倒了杯酒,“你看我就随口一问,你急什么……这事肯定是跟你和小伙伴没关系了,但问题是你得有证据不是吗?”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跟降谷之间,需要靠证据才能取得对方的信任。”我仰头喝着酒,眼泪倏地一下流了出来。 白爷叹了口气,“这事的确是降谷冲动了,但你也不能全怪他。” “我不怪他,我只怪自己。”我说道,“那么多年,生生死死那么多年……我以为我们已经很亲近了,原来我离他那么远。” “你别光喝酒,这酒后劲比捧肴还大,吃点菜,我跟玄舍都忙活一晚上了。”白爷给我夹着菜,“你也犯不着怪自己,这事跟你们两个都没关系。白略就是降谷心里一块好不了的疤,不碰都疼,这场火就相当于是把那块疤一下给揭开了,降谷今天的举动,完全可以理解成是本能反应,说白了,算你们两个倒霉。” 我摇摇头,“我是活该,肖愁才是倒霉。” 白爷不停的给肖愁夹菜,劝他吃饭,肖愁坐在一旁低着头,一筷子都没动。 管家又递了一壶酒给我,“你毋需过于自责,怅寻上仙并非泾渭不分之人,只是事发突然,他一时冲昏了头脑,等他冷静下来,便会想通。” 我摇头,“他本就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会有刚才的举动,也绝对不是一时脑热。这件事如果不查出真相,是永远都过不去的。” “真相固然要查,但问题是怎么查?查什么?听你说那寝房烧到最后就剩一个泥球了,小伙伴还偏偏就今天一个人在寝房睡觉,对整个过程全然不知。”白爷大腿一拍,“这事也怪我,当时不该让你跟我来厨堂的……不对不对,我应该让你们两个一起跟我来厨堂,这样我还能给小伙伴当个人证。” 管家道,“根据你所说,事发顺序是灵王在寝房休息,然后你收他回符,接着才是寝房失火,如此一来,失火时灵王已在符中了,这样何以不能证明他的清白?” “你怎么听不懂呢?”白爷道,“重点是泥球!案发现场找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东西,再者说,失火的具体时间谁能确定?按照寝房烧毁的程度来看,那火绝不会是只烧了几分钟的时间,如果硬说是小伙伴放完火,才被臭小子收回符中也不牵强。再退一步讲,即便火不是小伙伴放的,他的随身物品出现在白略的寝房,这件事也说不过去,那里是降谷都不会进去的地方,小伙伴怎么可以随意进入?” 肖愁听闻后,急切地看向白爷。 白爷连忙柔声细语解释道,“你别急你别急,我不是在说你,我们都相信你是无辜的。我们小伙伴一向乖巧听话,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我刚刚只是分析了一下,外人如果遇到这事会怎么看待。” 我不满道,“你说谁是外人?降谷吗?” 白爷咔吧咔吧眼睛,“没有啊,谁说他了!我,我是说除了降谷以外的人,要是知道这事的始末会怎么分析看待,你别那么敏感还好?” 白爷说的没错,只有外人才会在起初做出这样的判断,但是小粉明明就是最亲的人,他却不愿意相信肖愁,也不愿意相信我,他只愿意相信他看到的。 小粉甚至直言想收了肖愁的命,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收了肖愁的命,就等于收了我的命。每次想到这句话,心都会揪一下,接着整个身体冷了又冷,好像多少酒都暖不过来一样。 我放下第二个空壶,眼睛不自觉地发直,“你知道吗老头,今天降谷看我的眼神……”我顿了很长时间,笑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的眼神,他不愿意再多听我解释一句,一句都不愿意。” 白爷道,“那是在气头上,等明天见到了再好好解释一下就好了。” “还解释什么?”我在桌下抓着肖愁的手腕,“你知道他今天伤肖愁的那一下有多重吗?你不是最疼肖愁吗,你快问问,你问问肖愁疼不疼?” 白爷敷衍道,“小伙伴不疼。” 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疼?你问他了吗?” 白爷转头问肖愁,“小伙伴,今天挨降谷的那一下疼吗?” 肖愁看着我摇摇头。 白爷道,“你看,他说他不疼。” “我疼!那把火烧到了降谷的心里,就像那一掌打在了我身上一样!”我看向肖愁,低声道,“我没保护好肖愁,我应该看紧他,我不应该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白爷拿走我手里的酒壶,“跟你没关系,这……” 我自顾自的说着,“如果我保护好他,他就不会被人陷害,小粉也不会失去那些,如果我当初没有做泥球送给肖愁,也不会有今天的事,如果我没来仙灵界,如果我没有在黑市里遇到那时的肖愁,如果最初我听了你的话,开着你给我的车离开了……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那些死了的人也都不会死,每个人失去的东西也都还在。”我笑了笑,“原来是多了我一个啊?现在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原来就是因为多了一个我!” 从刚才我抓着肖愁的手腕开始,就一直没有放开。灵气灵力从来没有以这样快的速度,输入到他的体内,肖愁只是时不时的看向我,可能是对这种“新式供养”有些不习惯,直到我的鼻血一滴滴的落在桌子上时,肖愁才一脸慌张,死命的要抽回手腕。 “臭小子!你干什么呢?”白爷见状后,立马起身过来拉我的胳膊,“你赶紧撒开!一眼没照顾到你你就作死,哪有这样输出灵气灵力的!不要命了!” 我抬头看着白爷,笑道,“老头,你说我是不是第一个被执行上仙赶出家门的巡习下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我让你撒开听见了没有?”白爷急的一头汗。 我用力的抓着肖愁的手腕,继续加力输出灵气灵力,忽然觉得嘴里又腥又咸,“老头,你说他是不是再也不会让我跟他走了?” “臭小子你现在是清醒的还是醉着的?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看你给小伙伴掐疼了!”白爷喊道,“玄舍你没吃饱啊!用点力气,把这两个孩子给我分开!” “谁敢!”我死抓着肖愁不放,“有我在,谁敢!” 忽然后脖颈一疼,我也随之没了意识。 第三百章 千里讨责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接着脑仁像要裂开一样疼。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藤椅上,肖愁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我,我回想着,昨天没收回他吗? 白爷从里屋走出来去开门,他走到我旁边时,看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今天有你受的!” 我刚想起身,发现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最后只能全靠肖愁扶起我。 没一会儿赤墨走了进来,她一脸焦急的看着我,“赤目,昨天发生什么事了? 白爷问道,“你昨晚不在怅寻阁吗?” 赤墨摇头,“我昨晚去了绾尘殿。” 白爷给赤墨讲了大概,其实连大概都算不上,甚至有些地方说的还与事实相悖,比如,这老头说小粉认为烧毁白略寝房的人是我……心道,这老头对肖愁真是一护到底,连他的名声都护。 罢了,反正我跟肖愁是一体的,说是谁做的都一样。 赤墨道,“今早我听怅寻阁的弟子都在讨论这件事,他们只说昨晚白略上仙的寝房莫名其妙的失火了,接着怅寻上仙又不知道为什么发了好大的火,把你们苦建大半年的树屋都毁了,最后还把你赶出了怅寻阁,现在所有人都猜测……都猜测……” “猜测放火烧寝房的人是我。”我接道。 赤墨无奈的叹口气,“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问道,“怅寻上仙就由着他们议论?” 赤墨道,“本来今天没有镇狩的,怅寻上仙临时安排了一场,他现在不在怅寻阁,所以不知道弟子们在议论的事。” “知不知道他去哪里镇狩了?带了什么人?”我问道。 白爷看着我,“臭小子你又想干什么?” “去找他。”我说道,“你不是说,等今天见到了,再好好解释一下就没事了吗?” “去凡间找怅寻上仙?”赤墨问道,“这……这好像不合规矩吧?” 我揉着太阳穴,“我就没做过几件合规矩的事。” 赤墨道,“可是,凭我们两个人这微乎其微的仙力,也去不了凡间啊。” “放着这么一个大厨仙不用干嘛?”我看向白爷,“老头,靠你了。” “滚蛋!”白爷不悦道,“我堂堂一五大上仙之首,能跟着你们两个小孩作妖吗?明知道不合规矩,还帮衬你们瞎闹腾,这叫纵容犯罪!” 我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面对仙灵尊的规矩时,也会缩脖子了?” 白爷瞪着眼,“臭小子你别跟我来这一套!你老子激不得的!” 我看着他,“你到底帮不帮忙?” 白爷一脸苦相,“不是,你干嘛非要跑到凡间去找降谷啊?” 我起身回道,“一个晚上没见着,想他了,行吗?” 白爷翻了个白眼,拍拍额头,“我就是上辈子欠你的!” 我正想收回肖愁,刚调运灵力,金甲还没迸出,忽然一阵目眩,又跌坐回藤椅上。肖愁连忙蹲过来,担心的看着我。 我摸摸他的头,“没事。” “赤目你怎么了?”赤墨也蹲过来,“刚才进来时就看到你的脸色不对,要不我们今天就先不去了吧?” 我摇头,“要去。” 赤墨道,“可是……” 白爷道,“这臭小子上来了倔劲儿,谁都劝不动。你就算不让他去,他也会自己想办法去的,到时候只会捅出更大的娄子!” 我笑了笑,“不愧是认识了二十多年的老熟人,把我码的透透的。” 白爷道,“先让小伙伴留在厨堂吧,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再调运灵力了,给你们送过去我就回来。” 一听又要把肖愁单独留下,我不由心有余悸。 白爷继续道,“放心,我都会安排好,没经过我,保证连仙灵尊那老东西就进不来我的厨堂。” 我看向肖愁,肖愁对我点点头。 一路上,往来的仙灵都对我指指点点,小声嘀咕着,想也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八成是在给我设定着一些不仁不义,恩将仇报,反咬主人的形象。 从来仙灵界的第一天,我就没少遭受这样的侧目冷眼,直到去了怅寻阁,有小粉走在身边时,这些势利眼看我的眼神才稍微改变些,现在,只不过是又回到了从前。 我头重脚轻的跟在白爷身后,胃里时不时一阵阵翻腾,我皱着眉,一路强忍。 赤墨看向我,“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只是被这些人恶心到了。” 我们随白爷刚到树林,我再也压不住了,抱着一棵树狂吐不止。 “赤目,你还好吧?”赤墨拍着我的背,“这,这是怎么了?” 白爷漫不经心道,“不用担心,这小子一直都是这毛病,吐空了就好了。” 半晌,我头晕脑胀的撑在树干上,“继续走吧。” 赤墨扶着我,没走一会儿,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我扶着一棵树,吐到最后,感觉胆汁都要吐出来了,我喘着粗气,发了一身虚汗。 白爷皱着眉看着我,刚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我直起身,“他们就在这附近吗?” 白爷搓着胡子,“想找的人不在附近,没想找的人在慢慢靠近。” 我不解,刚一转头,发现白爷那老头已经不在了。 “小白!风吟!”水墨老远就对我们招手,他跑近后,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操,小白,你这是什么脸色啊?” 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是……谁让你来的?” “谁也没让我来啊,什么谁让我来的?哥们儿这是没事出来溜达溜达顺顺食,中午吃多了。这么长时间不见,你都干嘛去了?也不来黑市找我!”水墨四处张望着,“怎么就你们两个?上仙没来?” 我跟赤墨都低着头,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 水墨一惊,眼睛直放光,“你们两个难道是在私奔?小白,可以啊!要么就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大招啊!” 见我们都没说话,水墨惊慌道,“你们两个该不会是犯了什么错,被仙灵尊去除去仙籍赶出仙灵界了吧!你你你别吓我啊……” “如果下次再未经许可擅自离开仙灵界,连同这次一并予除去仙籍处置。”身后忽然传来小粉的声音。 我回过身,小粉看到我后,眉头轻蹙了一下,瞬间又恢复到了一副冷面孔。他身边跟着赤念,赤弦和赤岸。 赤墨行礼道,“弟子见过怅寻上仙。” 小粉冷眼看向我。 我也照做,“弟子见过怅寻上仙。” 水墨“噗嗤”一声笑出来,撞了我一下,“神经病吧你,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装什么乖啊?下一秒是不是又要两个爪子扒着上仙起腻了?” 水墨见我们都板着脸,似乎也觉察到了气氛不对,干笑了两声,问道,“那个……这半年,我是不是又错过了什么**迭起啊?”他看没人说话,在我耳边小声问道,“小白,你跟上仙怎么了?” 我低着头,没说话。 小粉对赤念说道,“带回去,进诛灵塔。”说罢,衣袖一拂,消失不见了。 水墨一脸懵逼,片刻后看向我,“什么什么?上仙刚刚说了什么?带谁?去哪?” 赤念他们三个也都错愕不已。 随后,赤念满面愁容的走过来,“赤目,你也莫怪怅寻上仙,他……” 我摇摇头,“不怪。” “哎哎哎……你们等会儿等会儿。”水墨问道,“我说小白,你到底闯什么祸了?我看你们之间的问题可不小啊,该不会是看上同一个姑娘了吧?为了女人不值得啊!” “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事至于让上仙给你送到诛灵塔里啊?”水墨急道,“现在连上仙都不罩着你了,你在仙灵界还怎么待下去啊!孤立无援了啊!” 赤岸道,“谁说赤目孤立无援了,他还有我们啊!” 赤弦道,“说的没错,我们不会背弃他的。” “感谢诸位的大义之举啊……”水墨转头嫌弃的嘀咕了一句,“你们几个小呆子能成什么事啊……” 赤念对水墨说道,“我们还要赶回去复命,改日再叙。” 还不等水墨说什么,赤念抓住我的胳膊,赤岸也带上赤墨,我们一起回到了仙灵界。 赤念看着我,“赤目,我看你今日脸色极差,可是身体不适?我可以向怅寻上仙禀明,求他收回责罚,或者改日再实施责罚。” 我摇头道,“现在已经连累了赤墨,如果你再去求情,只会多一个人进诛灵塔。” 赤墨道,“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我们是朋友,自然要有难同当了。” 赤岸叹了口气,“不是我说你赤目,你明知道怅寻上仙现在在气头上,你就老老实实的在仙灵界里待着呗,怎么还私自跑去凡间了?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呢嘛!这趟责罚掏的,多冤枉!” 赤弦附和道,“赤岸所言极是,你现在少在怅寻上仙眼前出现,才是明智之举。” 赤墨自责道,“这事其实怪我,昨天我一直在绾尘殿跟绾尘上仙聊至深夜,清晨回来时才听说昨晚的事,找到赤目后,本想着陪他一起去找怅寻上仙解释下他们之间的误会,没想到……反而惹怒了怅寻上仙。” 赤岸道,“说实话,我是不相信赤目能做出烧毁白略上仙寝房的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赤念道,“赤目,我也相信你。” 赤弦道,“我也是我也是!你没来怅寻阁前,我们这里从来都没有那么热闹过,我还等着一年多以后,你可以正式成为我们的师弟呢!赤目,我们都相信你!” 我无力的笑笑,你们都能相信我,小粉却不能。 第三百零一章 玄尾 走到怅寻阁前,赤岸和赤弦前先回去了。 赤念道,“赤目,你切勿意气消沉,怅寻上仙总有一天会待你如初的。” 我笑了笑,不敢奢求,只希望他心里那块被揭开的疤,能早点结痂。 还没走到诛灵塔,已经冻到牙齿打颤,上次来还有灵力护体,这次只能干冻着。 玄尾看到我后,眼里流露出些许意外。 赤念道,“奉怅寻上仙之命,带巡习下仙赤目,巡习下仙赤墨,进诛灵塔一层,有劳玄尾师兄。” 在听到是小粉的意思后,玄尾更是皱了下眉,疑惑的看着我。 我跟在玄尾身后,走进诛灵塔,“玄尾师兄,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玄尾似乎有意放满步速,“可是因为失火之事?” 我无奈笑笑,“仙灵界的风真大,一夜之间,消息都吹到诛灵塔了。除了放火烧房子,还有私自下凡。” 玄尾侧头问道,“眼下以你们的仙力,是不可能做到私自下凡的,可有向怅寻上仙禀明实情?” “他认为什么实情,那就是了。” 玄尾停住脚步,回身问道,“你可认为自己有错?” 我回道,“他认为我有错,我就有。” 玄尾轻拂衣袖,通道打开,“不出意外的话,你定是能从诛灵石上,最快起身的戴罪仙灵。” 我行礼道,“有劳玄尾师兄。” 我刚转身走向通道,玄尾叫住我。他抬起胳膊,手掌对着我的胸口,好像在隔空感应着什么,只见他锁眉不解道,“何以内力如此飘忽匮乏?” 我低着头,没说话。 玄尾按住我的肩头,顿时感觉那股一直在体内游荡乱窜的气流,忽然稳了下来。 我惊讶的看向玄尾,他只是一个平仙,怎么会有这么深厚的内力,而且,他为什么会一次次的帮我? 玄尾收回手,只是扔下一句“好自为之”,就离开了。 我走到诛灵石旁边,这块石头比之前跪的那块小了两圈,但是光泽度却丝毫不逊色于那块,我看了它一眼,“你是三楼那老兄的弟弟吧?幸会了。” 我跪了下去,一不小心压到了长衫,起身想重新调整下姿势,忽然愣住,怎么刚跪下就能起来了? 我又试着跪起来回两三次,如玄尾所言,我真的是从诛灵石上最快起身的戴罪仙灵。 我笑道,“你倒是比你三哥好说话,这么快就把我的膝盖还给我了。你们这些臭石头,想走的时候不让走,不想走的时候赶我走。” 没有肖愁裹着心脏,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晚上白爷拎着食盒,一脸不快的走进来,“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先前是不是警告过你了?自己闹腾还把人家赤墨也搭上了。” 我问道,“你去看过赤墨了?她还没出诛灵塔?” “哪有人可以那么快就离开诛灵石的?”白爷打开食盒,“赶紧吃吧,都是些清淡的东西,过几天再给你做点大荤。” “收起来吧,不吃了。” “不吃东西哪行?白天胃都吐空了,多少垫一点。”白爷递了碗粥给我。 我闭上眼睛,“你早点回去陪肖愁吧。” 白爷叹了口气,收拾完东西就走了,难得这老头今天没把话匣子带来。 以前练朽灵符时,我最怕静坐冥想那一套了,常常坐个三五分钟,屁股就像长钉子了一样。 现在一个人跪在这里,倒也觉得清净,不用刻意的凝神,整个人就心静了下来,也许当初,我就应该跪着练符。 一个星期后。 白爷盘膝坐在我对面,“臭小子,你都这样跪一个星期了,一口饭也不吃,一口水也不喝。每天给你带来的饭菜,原封不动的再带回去,倒了又浪费,结果这一个星期,我和玄舍圆润了三圈不止,你想让我们两个成球啊?” 我闭着眼睛,懒得理他。 白爷继续道,“你不吃不喝就算了,好歹跟我说句话也行啊,再这样跪下去,就要变成石头了!” “石头有心吗?” “好家伙不容易!石头开口说话了!”白爷问道,“石头怎么会有心?硬梆梆的一块疙瘩,二氧化硅和氧化铝有心吗?” 我说道,“那就变成石头吧。” “你……哎,真是拿你一点办法没有。”白爷道,“赤墨今早已经出去了,你什么时候也能服个软低个头啊?这次不会又要跪半年吧?” 我问道,“出去后去哪?” “去我那啊,小伙伴每天都站在厨堂门口等你,害得我跟玄舍连门都不敢打开,就怕他哪下被人看见。”白爷叹口气,“那孩子的倔劲儿简直跟你一模一样,怎么劝都劝不动,现在蒸蛋也不能让他动容了。” 我问道,“肖愁的伤好了吗?” “早就好了,有我在还能让他有事?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你给我一句准话,是不是成心想把自己耗死?” “死不了。”我说道,“进来前玄尾已经帮我稳住了灵脉,这口气,没那么容易就断了。” 白爷道,“刚才来时玄尾还跟我问起你的,说本以为你会在赤墨之前先出去。臭小子,玄尾稳住了你的灵脉不假,但这么些日子,没有小伙伴在朽灵符里,那些怨灵吸食都是你的内力,你那点家底能撑多久?你还指望玄尾帮你喂怨灵?” 我睁眼看向白爷,忽然发现,现在看他都是重影的,看久了还有些反胃,我又闭上眼睛,“这个玄尾是什么来头?看他不像是一般的平仙。” 白爷道,“看来你这块石头还是长心了,还能注意到那些事。” 白爷说,玄尾以前是怅寻阁的人,白略在位时,是她的心腹。后来出了灵王那件事后,白略进了诛灵塔,玄尾一心追随主子,也请命做了监过仙灵。 玄尾会有那么强的内力,是因为他原本就是怅寻阁的上仙,内力不在四大执行上仙之下,但是监过仙灵只有平仙,所以他甘愿降回平仙,只想在塔外守护主子。 “玄尾”是仙灵尊后来赐给他的仙号,他之前叫白印则。 “白略在诛灵塔里这些年,只见过两个人,一个是仙灵尊那老东西,还有一个就是玄尾了。”白爷道,“每次我都是把饭菜交给玄尾,由他带给白略,他们两个每天都会见面,白略也因此对外面的情况一清二楚。玄尾会帮你,我看多半是白略交代的。” “白略?”我苦笑道,“我烧了她的寝房,她还找人帮我?以德报怨吗?” 白爷道,“白略之前在仙灵廷上见过你,估计是看到你帮过降谷,所以就当是还你一套房子了。” 我说道,“上仙不愧是上仙,出手就是阔绰。” “跟你说这些是要告诉你,很多人都是关心你的,别钻牛角尖。你觉得你是在自己折磨自己,实际上你也是在折磨那些在意你的人。”白爷敲了敲食盒,“怎么着小寿星,说了这么多,这晚长寿面是吃还是不吃?” 我心一晃,看向他,“长寿面?是酸菜鱼里的长寿面吗?” 白撇撇嘴,“你老子这辈子就不会做酸菜鱼,这晚面条是我给你下的。” 我有些失望,下一秒就觉得自己很可笑,烧了人妈的房子,还指望人家给你去买外卖? 白爷斜眼看着我,不满道,“你老子做的面条不能吃啊!” “能吃。” 白爷一听,喜出望外,“对嘛对嘛,又长了一岁果然更听话懂事了,还是我们家小白白乖巧可爱。”白爷把面端出来后,眉头一皱,“得,不能吃了,已经坨了……小白白你等我一下啊,我这就回去再给你煮一碗送来。哎呀,这一晃,我们家臭小子三十了……” 我刚想叫住他,这老头脚底跟抹了油一样,一溜烟的跑走了。 我拍拍诛灵石,“我们家老头岁数大了,不折腾他了,兄弟我先走一步了。” 才一起身,忽然感觉天旋地转的,我又跪坐了回去,缓了好一会儿才吃力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出通道。 出了诛灵塔,第一眼看见的还是玄尾。 我慢慢走过去,他微侧头,转过身看着我,待我走近后,他问道,“何以要拖到今日?” 我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玄尾师兄的眼睛。”我回头看了眼诛灵塔,“里面清净,适合修身养性。” 玄尾道,“可如今你神色憔悴不堪,身性俱瘁,看来此地,并不适合你静愈。” “我这是因为饿的。” 玄尾静默的看着我。 我正色道,“几日前,玄尾师兄帮弟子稳住灵脉一事,还没来得及道谢,今日能有幸无恙离开诛灵塔,也全是……全……” 立时心绪不宁,头晕目眩,朽灵符里的怨灵厉声尖叫。 玄尾一把扶住我,侧头感应片刻后,略显疑惑,“你目前的状况极为不妙,既然刑期已结束,还需尽快回去调养。” 我点点头,他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监过仙灵,刚想命他过来,我说道,“师兄不必劳烦他人,弟子可以自己回去。” 玄尾看着我,皱着眉。 我说道,“弟子先行告退。” 走在路上,此时的感觉比宿醉还差,有一种魂不附体的飘然感,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脑袋发胀,浑身无力,呼吸都觉得费劲,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人在饿死前,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心道,白爷那老头的救命面条呢? 我几乎是拖着身体在向前走,一路上都没看到白爷,该不会是跟那老头走岔了吧? 当走到怅寻阁门前时,整个后背都已经潮透了,我停住脚步,眼前忽明忽暗。 我向阙门里看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一阵心虚,就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我向前走了一走,但是第二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小粉看到我会不会又动怒?也许赤弦说的对,这个时候,还是应该少在他面前出现的好。 刚转身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一阵声音,我回过头,看到小粉走了出来。 第三百零二章 断的干净 我马上走过去,“小粉……” 小粉看我的眼神,跟几天前在树林里那会儿一样——冷漠。 这让我憋了好多想跟他说的话,一时间都卡在了喉咙里。 恍惚间,我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就像是头顶上又飘着一个自己,那个“我”低头看着这两个曾经那么亲近要好的人,此刻在面对彼此时,却无话可说,这种感觉,难过的让人窒息。 看到他手腕上的那条手带时,心里有了些许宽慰,攒了点勇气后,我开口道,“小粉,你可以给我点时间吗?我一定会证明肖愁是无辜的。” 小粉冷言道,“不需要。” “为什么不需要?你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小粉回道,“我已经知道了。” “仅凭一个泥球你就认为那是真相了?你不觉得这样太草率了吗?我们相识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你真的一点都不相信我?一点都不想给我一个澄清事实的机会?”几句话说完,呼吸越发的急促,我长舒一口气,继续道,“小粉,如果我找出真相了,我们三个还可以像以前一样,一起镇狩,一起夜宵,树屋也可以重建。” 小粉面无表情的看着别处,一言不发。 我走近他,犹豫不决的抬起手,还没碰到他的衣袖,只听他说道,“你说那些,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我的手僵在半空。 小粉直径从我身边走过,我下意识的回身伸去抓他,刚转身,身体忽然一阵飘忽,我抓了个空,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哎醒了醒了,终于醒了!玄舍,你快去把我那碗汤端来!小伙伴我们不急了啊,臭小子已经醒了,你马上也把蒸蛋吃了。” 还没睁开眼,就听见白爷东一句西一句的嚷嚷个没完。 那老头拍拍我,“臭小子?不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白爷的寝房里,白爷坐在床边,肖愁两手捧着蒸蛋坐在床下,两个人一起看着我。 我撑着床,他们把我扶了起来。 我转头看了看肖愁,“你怎么瘦了?” “你哪有脸说他!”白爷道,“用不用我给你拿个镜子,你好好照照你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 管家端来了一碗汤,白爷接过来,问道,“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我问道,“不是长寿面吗?” “那面条要是放了三天还能吃吗?”白爷道,“赶紧趁热把汤喝了。” 我把碗推到一边,原来睡了三天了,我抬眼看了下白爷,“我,我是怎么回来的?” 白爷没好气道,“靠我们仨没日没夜虔诚的祈祷,把你从赴死的路上喊回来的!” “我是问,是谁给我送到你这的?” “还能有谁,你老子我呗!”白爷道,“让你在诛灵塔等我你不听,不听就算了,还躺人怅寻阁门前睡觉去了!是厨堂的藤椅睡的不香,还是我这床睡的不稳?害得我费劲把你背回来,现在想想,好在你这几天都没吃饭,不然我还真抗不动你了。” 我看了眼肖愁,“你们怎么把肖愁带到这的?” 白爷道,“月黑风高,三更半夜,全副武装,掩人耳目,明白了吗?” 我问肖愁,“好久没回符里,想不想回去?” 肖愁不情愿的看着我,没表态。 我继续道,“吃完蒸蛋再回去,太长时间不回符,对你不好。” 肖愁点点头,开始一口口的吃蒸蛋。 肖愁吃完后,我把他收回。白爷问我,“有什么事要避着小伙伴?” 我问道,“真的没有办法把肖愁跟我的灵脉彻分离开?” 白爷瞪着我,“以后别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只要有你老子在一天,你们两个就都不会有事!” 我低着头。 “臭小子,你之前在怅寻阁门外见没见着降谷?还是你正要去找他时昏倒了?” 我回道,“见到了。” 管家凑过来,“怅寻上仙的态度可有转变?” “要是有转变,还能放着臭小子一个人躺在他们家门外不管?”白爷不满道,“降谷这样做就过分了,再怎么样这也是条命!就算是看到其他弟子昏倒,也不会扔下人就走了啊!千百年前还知道救兔子呢!” “降谷没看见我昏倒。”我说道,“他在的时候,我还是好好的。” 白爷道,“这半个月你就没有一天是好好的!我告诉你,这是你老子第二次把你捡回来,你给我好好爱惜自己!三十岁的人了,这要是在凡间,孩子都会撒尿和泥巴了,别一天到晚让我跟着你操心!” 管家拉了拉白爷,对他皱皱眉,“罢了罢了……” “罢什么罢!”白爷一瞪眼,越说越来劲,“这小子就是欠管教!我用不着他养老送终,也不指望他传宗接代,他能把自己摆弄明白就行了!我这要求高吗?” 管教附和道,“不高,不高。” 白爷继续道,“你看看他现在这德行,哪个仙灵能把自己活成这副鬼样?这脸色还能看见一点血色了吗?十来天滴水未进,饭菜送到嘴边一口不吃,多少人跟着他着急!” 管家劝道,“赤目刚从诛灵塔里出来,脸色苍白也属正常,毕竟没有哪个仙灵是容光焕发的走出诛灵塔的,厨仙莫急,赤目只需慢慢调养,便可恢复。” 白爷叫道,“还慢慢调?还有时间给他慢慢调了吗?他现在就吊着那么一口灵气活着呢!你当臭小子内力跟我们一样呢?再这么耗下去,就是一尸两命!小伙伴也别想保住了!” 管家神色一凝,“厨仙所言极是啊!弟子刚刚何以没有想到此处?”管家连忙把汤碗又端了过来,“主体若出了差池……这灵王……” 这两个死老头,跟我来这一套!我看了眼白爷,那老头立马别过脸,继续保持着一副怒容。 之后的几天,白天我就跟着白爷他们在厨堂,傍晚就随他们回寝房。那老头就差把我拴到裤腰带上了,基本上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 一个星期过去了,每次经过怅寻阁时,我都会放慢脚步向里面张望一下。 从我被小粉赶出怅寻阁后,阙门里的雾气就变得很浓厚,什么都看不见,像是又按了一个磨砂门一样,写着满满的“不欢迎”。 虽然之后再也没有遇到小粉,不过,见到了几次赤念。听他说,最近小粉天没亮就会带弟子去镇狩,不到天黑不会回来,每天都是一样。 我靠在灶台边,抹了把台面上的油渍,“老头,你这厨堂是不是该大扫除了?还有这棚顶,你看那个角,都结蜘蛛网了,在这样的环境下烧饭,很容易就吃到从天而降的蛋白质,太恶心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爷颠着炒勺,斜眼看了我一下。 我说道,“我们把厨堂彻底清扫一下吧,没有死角的那种清扫。” “我哪有那闲工夫?你要是闲着没事干……”白爷看了眼墙边,“那不是有扫帚簸箕吗,动起来。” “哪能在你烧菜的时候打扫啊,那不弄的到处都是灰吗……”我搓搓脖子,“那什么,这样,今晚我辛苦点,一会儿你们先回去,我留下来个大扫除,都收拾干净了再回去。” 白爷冷笑一声,“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啊,以前看着小店货架上的蜘蛛在那荡秋千你都不管,现在竟然要给我打扫厨堂?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小心眼了吧!”我说道,“不干活你说我无所事事,干活你又怀疑我动机不纯,你现在怎么那么难伺候?” “得,难得你勤快一次,你老子就成全你。”白爷看向我,“但有一点你给我记住了,你的活动范围仅限这个厨堂,别没事找事啊!” 我“切”了一声,“厨堂都够我忙活到半夜了,我还哪有精力去收拾其它地方?” 那老头斜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 晚饭后赤墨来了,白爷当即就把她留了下来,让她在这监工,“赤墨,待会儿你什么都不用干,给我看好这臭小子就行,我信不着他!” 赤墨笑笑看着我,“一会儿我帮你一起打扫。” 晚上白爷和管家走后,我跟肖愁说道,“一会儿我跟赤墨在里面打扫,你就扒在门缝那看仔细了,看到上仙回来后马上叫我。” 肖愁点头。 赤墨道,“果然是知子莫若父,厨仙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我干笑两声,“保密啊!” 赤墨低头笑笑,没说话。 结果,到了后半夜,我们这边都收拾完了,肖愁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我走到门口,跟肖愁一起扒在门缝上,“刚刚一直没看上仙吗?” 肖愁点头。 我嘟囔着,“不应该啊,按照赤念说的,早该回来了啊……破纪录破上瘾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小粉带着赤岸和赤念回来了,我连忙拍拍肖愁,把他收回符中,然后跟赤墨假装若无其事的从厨堂里走出来。 “赤目?赤墨?”赤念问道,“何以这个时辰,你们二人还在厨堂?” “哎这么巧?”我带上门,跑了过去,“今天厨堂大扫除,赤墨来帮忙的,你们也这么晚才回来?” 我看向小粉,他一脸冰霜的站在一边,看也没看我一眼。 赤念看了眼小粉,回道,“近日镇狩令频下,加之之前的善后需要处理,我们时常是这个时辰回来。” “那还真是够辛苦的……你们人手还够不够啊?要是……”我无意间看到小粉的手腕上空空的,问道,“你的手带呢?” 小粉瞥了我一眼,抬腿就走。 我叫道,“你给我站住!” 赤岸见状立马拉着我,小声道,“你小子疯了?敢这么对怅寻上仙说话?” “你闭嘴!这没你的事,一边去!”我走到小粉旁边,“我问你话呢,你的手带呢!” 小粉冷言道,“扔了。” “扔了?你爷爷的!我没日没夜给你做的手带你说扔就扔?”我气的天灵盖生疼,抓着他的手腕就走,“扔哪了,我去跟你把它找回来!” 小粉甩开我的手,冷冷的看着我,“扔了就是为了不想再看到,眼不见,心不烦。”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赤念和赤岸好像对我说了两句什么话后也跑走了,没听清,听不清。 “赤目?”赤墨晃了晃我,“怅寻上仙可能是因为镇狩乏了,所以心情不太好,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你也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了。” 我转身又回了厨堂。 第三百零三章 刷脸 “昨晚几点收工的?”白爷满意的张望着厨堂,这摸一把那碰一下的,“还以为你小子会糊弄糊弄就交差了事了,没想到真干了不少实事啊,看来让赤墨留下监工就对了。” 见我没说话,白爷给了我一脚,“至于累成这样吗?小小年纪怎么还萎靡了?” 我坐在藤椅上,低声问道,“老头,仙灵界分属只能选四大家之一吗?” 白爷道,“那是当然了,不然你还想侍二主啊?” “我是想问,除了四大家之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白爷和管家对看一眼,那老头走过来,低头看着我,“臭小子,你什么意思啊?不选春夏秋冬,你还想选梅兰竹菊,金银铜铁啊?” 我问道,“你这还缺人吗?” 白爷咔吧咔吧眼睛,“你要来当打荷仙子?” “不行吗?” “不是行不行的问题,你不是一心想去怅寻阁的吗?这怎么在厨堂打扫一个晚上后……爱上这里了?”白爷坐到我旁边,“来跟你老子说说,你是看上这口锅了,还是相中那个盘子了?” “分属是双向选择,你觉得降谷还会要我吗?” 白爷叹口气,“事情永远都在变化,以后的事谁知道?哦对了,仙灵尊那老东西可能会知道,他最喜欢窥视别人的私生活了。” “他既然什么都能参透,怎么就看不出来你的灵态呢?”我问道,“老头,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你个臭小子!”白爷抬手就要拍我,肖愁见状立马挡在我的前面。 白爷秒怂,轻轻拍拍肖愁,“小伙伴别急啊,我就是吓唬吓唬这个臭小子,没打算真动手……” 我拉肖愁坐下,搭着他的肩膀,“不愧是我的金牌护法。” 这时,忽然有人敲门,白爷递了个眼色,管家马上带着肖愁躲进了里屋。 “谁啊?”白爷叫了一嗓子。 “怅寻阁弟子赤念。” 白爷看了我一眼,回道,“啊,进来吧!” 赤念进来后,对白爷行礼道,“弟子见过厨仙。” 我问道,“赤念,这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怅寻阁今晚有活动,来通知我们加餐?” 赤念摇头,“我是来找你的。” “什么事啊?”我起身,隐约觉得是跟小粉有关系。 赤念道,“昨晚你问及怅寻上仙手带一事,怅寻上仙所言并非事情全貌。我见你昨日沮丧失落,所以今日趁怅寻上仙去镇狩,才来……” “没扔是吗?是不是没扔?”我打断他的话,“其实手带被他藏起来了对吧!” 赤念道,“手带不在了是真,但不是丢弃,是丢失。” “丢了?” 赤念点头,他说,昨天的镇狩一共只有两场,而且过程顺利,所以很早就结束了。但是在回程时,小粉忽然发现手带不见了,他马上又折回到那两个灵域空间去找,结果直到天黑透了也没有找到,万般无奈之下,才懊丧回来。 赤念在说小粉“懊丧”时,特意加重了语气,这让我顿时倍感舒适。 我笑了笑,“其实他也不用那么费劲去找,还找到天黑,跟我说一声,我再做一条就是了。” 赤念道,“昨日怅寻上仙语气过重,实属情绪不快,你莫要放在心上。” “没放没放。”我笑道,“我昨晚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当时不过是配合他的情绪,假装难过了一下。你知道的,他们这些做领导的,都……” 白爷忽然在旁边冷笑一声,“你这假装的还挺像真的,一直到赤念来之前,都还沉浸在无尽的假装悲痛之中。” 我撇撇嘴,拍拍赤念,“赤念,谢谢你来跟我说这些,以后你们怅寻阁那边有什么动向,你还会来告诉我的,对吧?” 赤念点头,“这是自然,只要你想听。” 我说道,“想想想,你要是不忙,最好能一天来两趟厨堂!” “一日两次?”赤念有些为难,“这个恐怕……” 我立马笑笑,“开玩笑开玩笑,你们现在镇狩令那么多,怎么可能每天都有时间跑来,那就……两天来一次吧。” 赤念道,“我尽力。” “感激不尽!”我说道,“那个……赤念啊,我想求你一件事。” 赤念道,“赤目直说无妨。” “你能不能给我偷一件怅寻上仙的粉色体恤出来?” “啊?”赤念一听,大惊失色,连忙摇头,“此,此事万万不可!” 白爷叫道,“臭小子你这是要恩将仇报啊?教赤念偷他们执行上仙的衣物,你这不是害人呢吗!” “我,我说着玩的,你看你们两个怎么还都当真了呢?回头我自己去药物司局讨点布料就是了。”我顿了顿,继续道,“赤念,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白略上仙寝房失火那天,怅寻阁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 赤念摇头,“其实事后我也有多方打听,因为那段时间,怅寻上仙每次镇狩都会带去大半数弟子,镇狩过程虽然每个弟子都淋漓尽致,但同时也力倦神疲,所以通常没有去镇狩的弟子,都是在寝房中休息,那几日连叶林也是鲜少有人前去。” 白爷搓着胡子,“说明对方是找准时机了。” “正是如此。”赤念道,“那天留在怅寻阁的弟子,之后都曾主动向怅寻上仙禀明自己当日所做之事,也有主动请罚,但怅寻上仙对此事的态度,似乎是不愿再提及。不过你放心,我会继续追查此事的。” 我说道,“辛苦你了赤念。” 赤念摇摇头,“如若没有其它事,我就先回去了,被他人看见,恐遭非议。” “那我就不送了。”我在他身后喊了一句,“有空常来啊!” 白爷眯着眼睛看着我,“我就说你小子怎么会突然那么勤快,想给我打扫厨堂,我还真以为是得了你小子济,原来你是想把我们支开,然后在这守株待兔啊!” “什么兔不兔的,我又不是没做事,你不是也对我和赤墨的劳动成果赞不绝口嘛……”我转头对着里屋叫道,“管家,把老头的藤椅抬出来!” “你要我的藤椅干什么?”白爷问道,“这次不做手带,要把我那藤椅拆了编条手链啊?” “那多硌得慌!”我说道,“我要是就这么空手去药物司局,那些势利眼肯定不会搭理我的,一会儿我扛着你的藤椅去,以维修微调藤椅为名,顺带着要块布料。” “我那藤椅又没坏,拿去修什么?” “你上次不是说快坏了吗?”我说道,“别等它坏了再修啊,那不是耽误您老享受嘛,我现在就带过去,让他们给好好瞧瞧。” 白爷道,“没坏哪能瞧出来什么?” “那我这就给它两脚,让它马上坏了!”我又对里屋喊道,“管家,你给我……” 白爷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我看你小子这是活过来了,刚才不还要投奔我这厨堂的吗?这一会儿就要给别家的执行上仙送礼了?” “降谷是自家人,不属于别家。”我往白爷身边凑了凑,用肩膀头蹭了他两下,“老头……要不,你跟我去一趟药物司局,借我刷一下你的老脸呗?” “滚蛋!”白爷嫌弃的拍了拍肩膀,“你腻歪这一套,在我这行不通!” 管家跟肖愁走了出来,我看向管家,盘算了一下,拉着他就跑,“那就刷你的脸,大不了晚两天拿货!” 果不其然,药物司局的人看到是管家来要布料,开口就是三天后。 我陪着笑脸说道,“这位裳监司,这块布料我们玄舍师兄急着用,您看要是方便的话,能劳烦您给加个急,插个队吗?” 那人不耐烦道,“再催就四天后!” “别别别……我知道你们裳监司每日任务繁重,我们若不是急用,也不敢劳烦您给……” “五天后!还急吗?”裳监司打断我。 我突生一股火,正想呛回去,管家拉拉我,对我皱了下眉。他恭敬的对裳监司说道,“布料一事,就有劳裳监司费心了,我们三日后来取。” 裳监司头也没抬的摆摆手,催我们离开。 我们出来后,我不满道,“什么玩意儿!他们眼里就只有上仙啊?我们这些平仙下仙是怎么寒碜到他们了?你瞧他刚才看我们的眼神,不对不对,那狗日的压根儿就没正眼看我们!” 管家淡然道,“常态罢了。” “狗屁常态,给他们脸了!”我说道,“等有一天我当上了上仙,一定把他们全都拎出来站一排开会,以后严禁这种狗眼看人低的行径,必需一视同仁,否则就诛灵塔伺候!” 管家笑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我说道,“也不知道他们给出的布料,是不是跟降谷的衣服料子一样,那家伙可不是一般的挑剔。” 管家道,“怅寻上仙所用布料,自然会与我们所求的布料不同,执行上仙和上仙之间尚会区别对待,更别谈是平仙了,你还是不要期望过高,以免失望。” 我叹了口气,怪就怪白爷那老头架子大请不动,如果做出来小粉不满意,就用白略威胁白爷,非要逼着那老头跟我走一趟药物司局,到时候白爷的脸一刷,让那些裁缝给我做一年份的粉布! 我看了眼管家,问道,“对了管家,我在怅寻阁门前昏倒那晚……真是我们家老头把我背回去的?” 管家回道,“非也。”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就知道那老头在跟我扯谎!那是……” “是我跟厨仙轮换着背你回去的。”管家道。 要不是了解管家不苟言笑的性格,和看到他此刻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真的会认为他是在耍我。 “那还真是,真是辛苦你们二老了。” 管家正经八百的回道,“不辛苦,应该的。” 第三百零四章 陌路 三天后,天刚擦亮,我就一路小跑到了药物司局。 那个裳监司看到我后,皱眉道,“当真如此着急?” 我气喘吁吁的点头,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急!” 裳监司淡漠道,“你先回去吧,傍晚时分再来取物。” “没事没事,我回去也是干等,我就在这里等好了,您忙您的,我不催您。”我客气道。 那人斜视了我一下,屁也没再放一个。我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在他们身后来回走着。后来那些裳监司被我转悠烦了,其中一个裳监司让我离他们三丈远。 我心说,三丈是几米啊?为了保险起见,我直接站到了药物司局的门口。 等待是熬人的,今天又起得太早,没一会儿,我就坐靠在门边睡着了。 直到裳监司把布料扔到我的怀里,我才猛然惊醒。 我揉了揉眼睛,“做好了?辛苦辛苦,多谢您的……”还没等我说完,那个裳监司扭头就走了。 我摸着手里的布料,因为我也带过很长一段时间小粉的手带,所以一上手就知道了这两块料子的差别,眼下这块的手感,的确不如小粉的体恤,好在颜色一样。 心说,这次手带再做的细致点,即便不能给这料子加分,最起码不能再减分了。 我抱着布料,兴冲冲的跑出药物司局,刚一出门就跟一个人迎头撞上了,结果一屁股坐在地上,布料也脱手而出。 抬头一看……暗骂了一句……真他娘的冤家路窄,是白涣一行人,身边还带着两条狗——赤夜和赤迅。 他们身后的弟子都背着竹筐,估计是去凡间采摘果子刚回来。 真是倒了血霉了! 不等这狗日的借机发难了,我连忙起身,行礼道,“弟子见过浮扇上仙,刚才无意冲撞,是弟子冒失了,请浮扇上仙原谅。” 白涣冷“哼”一声,“原谅?无意者不怪,有意者也不能不罚。” 我说道,“弟子因有要事在身,匆忙赶路才无心撞到了浮扇上仙,并非有意为之,恳请浮扇上仙网开一面。” 白涣看了一眼地上的布料,递了个眼神给赤夜,赤夜捡起布料后,嫌弃的打量着,“这块破布就是你的要事?” 一旁的赤迅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听说前些日子,怅寻上仙刚丢弃了一条粉色手带,看来现在是有一个犯贱的人,一心想着要去巴结一个薄情的人。” 我懒得跟他们辩,刚想拿回布料,赤夜向后一躲,“你要干什么?我们浮扇上仙准许你拿走它了吗?” 我问道,“这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拿走?” 白涣道,“想必近日药物司局是无所事事,闲得发慌,连一个巡习下仙都伺候。” 赤夜道,“浮扇上仙,既然他们那么空闲,让他们再做一块也不是难事吧?” 白涣会心一笑,赤夜忽然将布料向上空抛起,随即抽出软鞭剑快速挥了几下,布料落地时,已是残破不堪。 我气得发抖,瞪着赤夜猛然迸出金甲。 赤夜见状后,惊慌的躲到了白涣身后,“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们浮扇上仙面前造次!当真是不把我们浮扇宫放在眼里了!” 白涣看了赤夜一眼,“如此狂妄之徒,你还不过去教教他该有的礼数?” 赤夜得令后,挺了挺腰板,走到我身后,忽然一记软鞭剑抽在我的腿窝上。一阵剧痛,我顺势跪了下去, 赤夜道,“你要记得,这才是你面见我们浮扇上仙时,该有的礼数!” 肖愁和朽灵符也开始有了些许躁动,过往看热闹的仙灵越聚越多,他们低声密语,饶有兴致的期待着白涣的下 一步举动。 “他要学的,岂止是这些?”赤迅走过来,悠哉的扇着扇子,“早前仰仗他人,对我们浮扇宫不恭不敬,之后恃宠而骄,得意忘形到肆意烧毁白略上仙的寝房,被赶出怅寻阁后,还不知收敛悔改。前段时间未经许可,擅自离开仙灵界,这些都是你干的好事吧?” 我瞪着这只鬣狗。 赤迅不屑道,“如今成了人人唾弃的丧家犬,却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你果然是学到了某些人唯我独尊,跋扈傲慢的秉性!” 我说道,“我是被赶出门的丧家犬,那你又是什么犬?连门都没进去过的败犬!” 赤迅听闻后,两眼直冒火,果然被小粉拒收,是他一直最在意的事。他刚攥了攥手里的折扇…… 这时,小粉带着玄叹和几个弟子也返回了仙灵界,正向我们这边走来。 白涣他们个个一脸的不甘心,心里肯定想着,好不容易逮到一次机会,就这么溜走了。 我立马跪直身子,生怕小粉看不见我。心说,这下有救了,现在我伤了一条腿,到时候跟小粉回怅寻阁包扎,等我进了怅寻阁的门,就死赖着不走了! 玄叹看到我后皱着眉,刚有意放慢脚步停下,只见小粉目视前方,冰如霜雪的从我身边走过。要不是在他的长衫飘在我的肩头时,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我真的会以为看到他是我的错觉。 我回头看向小粉,除了玄叹一脸担心的回望我外,其他人就像没有看到我一样。 周围的仙灵,甚至连浮扇宫的人都不免一阵诧异。 “小粉……” 赤迅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笑道,“浮扇上仙,既然眼下他所在的巡习门家,已经对他弃之不理了,现在又有这么多仙灵驻足围观,我们是否应该借此机会,好好教教他应该如何尊师重道,以表我们浮扇宫重礼数,善施教?” 白涣得意的斜了我一眼,闭上眼睛悠哉说道,“冲撞执行上仙,软鞭剑八十!” 我听闻后,眉心微抖了一下,抬头看向白涣,“八十?何不凑个整,一百可好?” 白涣睁开眼愣了愣,冷笑道,“好!难得你能认识到自己所犯罪行之严重,一百鞭,成全你!”白涣问道,“可有人愿意掌鞭为其行刑?” 赤夜刚准备开口,赤迅忽然站出来说道,“弟子愿意代劳。” 赤夜颇为不满的看着赤迅,赤迅则丝毫不把赤夜放在眼里,此刻一脸狞笑的看向我,软鞭剑随即出鞘。 他绕到我身后,俯身在我耳边说道,“早就跟你说过,怅寻上仙不过是空有其表,浪得虚名,他的薄情寡义如今你饱尝后,有何感想?” 我冷冷回道,“妙不可言,正和我的口味。” 赤迅啐了一口,咬牙切齿道,“贱骨头!” 他起身,猛的一鞭抽在了我的背上,我趴倒在地,接着第二鞭,第三鞭…… 想着几年前,我在浮扇宫里遭受的鞭刑,那一次后,我失去了白三。几年后,我在药物司局门外又遭鞭刑,这一次,我失去了小粉。 肖愁早就在朽灵符中躁动难安了,符中怨灵们此起彼伏的惊叫声震耳发聩,我没有用灵力去压制他们任何人,而是像我还在凡间时那样,强行忍耐,用肉身硬抗。 我攥紧拳头,越发的怀念那时的自己,身边没有任何人,也没有失去任何人。 忽然几滴血滴在了我的手背上,我抹了把鼻子,一手的鲜红。肖愁和怨灵们的怒气不减,我感觉自己的体内像是有一团快速膨胀的气体,如同一个不断在涨大的气球,仿佛随时都会被撑爆。 软鞭剑不停,我强忍意识模糊,随着一口血喷出,肖愁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紧紧裹住了我的心脏,我无力笑笑。 “住手!”身后传来白爷的声音。 我一阵欣喜。心道,你爷爷的!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所以跑去让白爷来解救我,还算你有良心! 我转过头,笑意僵在嘴角,我看到白爷扛着他的藤椅,匆匆走来。原来这老头是要去药物司局,碰巧遇到了我。 “厨仙这是要去何处啊?”白涣漫不经心问道。 白爷衣袖一挥,赤迅霎时被打飞出数米远,他趴在地上正想起身,白爷对着他的背后又是隔空连挥几道仙力,眨眼工夫,那小子的整个背部就印出了殷殷血迹。 白爷虽然停止了挥袖,但赤迅背后的血道子依然在不断增加。 围观仙灵一阵惊呼,吓得退的老远。 赤迅也是个硬骨头,他攥着拳头,青筋爆出,却始终没有叫出一声。 白涣怒道,“厨仙!你怎可对我浮扇宫的弟子,用如此程度的仙力?可是想要了他的命?” 白爷道,“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对师弟下如此狠手,如此暴虐无道,难道不该提醒一下?” 赤夜道,“赤目顽劣不堪,屡次三番冲撞浮扇上仙,还死不悔改,我们只是在用浮扇宫的规矩,对他略施惩戒。” “略施?”白爷冷言道,“看来我也应该用我厨堂的规矩,对你略施惩戒一下了。” 赤夜吓的立马躲到了白涣身后,“敢问厨仙,弟子,弟子何罪之有?” 白爷问道,“你脚边的布料,可是你损坏的?” 赤夜支支吾吾道,“正,正是弟子……不过是块寻常布料,损坏又有何不妥?” 白爷道,“拿在你手里自然是寻常,但如果是为我所用之物,可还寻常?” 赤夜慌张的看了眼白涣,结巴道,“这……弟子,弟子不知这是厨仙所用之物……弟子……弟子还以为……” “还以为是何人要用之物?”白爷手掌忽然燃起一团蓝光,他徐步走向赤夜,“肆意损坏上仙所需之物,按照你们浮扇宫的规矩,该当何罪?该如何惩戒?” 赤夜惶恐不安的拉了拉白涣,向他投去求救的眼神。 白涣皱着眉头强忍不发,片刻后,顺了口气,换了副笑脸,“赤目德行败坏已罚,赤迅也被您严以惩戒,至于赤夜……所谓不知者无罪,既然事情已经明了,如果厨仙不急用这块布料,我这就吩咐药物司局再帮您做出一份,您看如何?” 白爷不屑道,“我正要去药物司局,此事就不劳烦浮扇上仙了。” 白涣看了眼趴在一旁的赤迅,“厨仙,您看赤迅那边……” 白爷收回赤迅背后的的仙力,扶起我。 白涣递个眼色,几个弟子把赤迅架了起来。 赤迅在经过我旁边时,还不忘对我冷笑下,他动了动嘴,口型是“走着瞧”。 白爷看向我,“臭小子,你怎么样了?” “没听说过恐狼抗疼吗?”我笑了笑,“不疼。” “都皮开肉绽了还不疼!”白爷摸了下我的手腕,问道,“刚才为什么不用灵力控压朽灵符?” 见我没说话,白爷叹了口气,“我扶你回厨堂,我先给你看下你这……” 我摆摆手,脱离开白爷,一瘸一拐的走了。 第三百零五章 释怀 两侧的仙灵不再对我侧目议论,而是惊慌恐惧的躲离我。 我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因为这触目惊心拖了一路的血痕,加上紧跟在我身后的白爷,一直对那些人吹胡子瞪眼。 “这……这是……”管家站在厨堂门口,惊讶不已的看着我,“赤目,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从管家身边走过,只听他在背后嘀咕道,“软鞭剑?” 我趴在藤椅上,白爷跟管家一言不发,一起在我的背上鼓捣着。 半晌,管家问道,“不过是去药物司局取物,为何会与浮扇宫的人纠缠上?” “问你呢臭小子,你怎么走到哪都能碰到白涣他们?”见我没说话,白爷叹口气,“得亏我今天要去修藤椅,当时差点没把我气死!那些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仙灵,就在旁边一站,没有一个上前说句话的!我要是再晚去一会儿,这二十多年算是白养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他们与赤目之间并无交情,况且这鞭子又没抽在他们身上,仙灵界的人惯会明哲保身。”管家道,“只是这浮扇宫的人,下手着实狠毒。” 白爷懊恼道,“早知道昨天就先跟你约好,今天和你一块去,没想到你现在这么招祸!我看以后你小子也别离开我的视线了,回头我找根绳,直接拴你脖子上,走到哪牵到哪。” 管家认真道,“这恐怕不是易事,近几个月,赤目还有可能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活动,等他巡习到执初轩时,我们也没有那么长的绳子了。” “这还用你说!就算有那么长的绳子,这小子也不会安生的让你拴着!”白爷抱怨道,“三岁看八十,从我认识他那天起,我就有心理准备了,注定要跟着他操一辈子心!” “厨仙莫急,赤目伤势虽重,但好在都只是些皮肉伤。”管家道,“您瞧,灵王又再帮赤目疗愈了。” “只是皮肉伤?”白爷提着嗓子,“那是因为你摸不出他的灵脉!你见过用肉身跟朽灵符死磕的吗?” 管家不解,“厨仙何出此言?” 白爷拍了拍我,“从刚才到现在一句话不说,怎么还给你舒服的睡着了?我之前问你为什么不用灵力控符?你这是在跟谁较劲呢?” 管家问道,“倘若不用灵力控符,灵王何以会如此沉静安稳?” 白爷不悦道,“沉静安稳?这是暴躁恐惧后的寂寞忧郁!当时那种情况,肯定都把小伙伴急疯了。” 管家蹲过来,“赤目,厨仙所言当真?” 白爷起身,“把小伙伴叫出来安抚一下,我这就起锅,玄舍你去后面给我拿六个鸡蛋去。” “赤目!赤目!”门外传来赤墨和赤岸的声音。 白爷无奈道,“消息还真快。” 他们两个一边拍门,一边大叫着,“赤目!赤目!你在里面吗?赤目!” 白爷打开门,没好气道,“你们当家的没教过你们礼数吗?” 一阵沉默后,只听赤岸唯唯诺诺道,“我们,我们敲门了啊……” “你们那是敲门还是拆门!”白爷叫道,“真当我上了年纪,耳朵不好用了是吗!” 赤岸道,“厨仙息怒,我们也是担心赤目,一时着急……才,才下手重了……” 白爷把他们两个带进来,“来,让你们见识下什么才叫下手重。” 他们震惊的看着我的背后,赤墨道,“这……怎么会伤成这样?” 赤岸不满道,“他们实在太欺负人了!看怅寻上仙没有插手这事,就把人往死里打!他们……” “你先等会儿,你先等会儿……”白爷打断赤岸,问道,“当时你们怅寻上仙也在?” 赤岸点头,“听师兄们说,浮扇上仙在对赤目发难时,正好赶上我们怅寻上仙带着弟子镇狩回来。” 白爷问道,“然后呢?” 赤岸茫然道,“没,没然后了啊……” 白爷叫道,“你们怅寻上仙见到白涣他们难为赤目,理都没理?” 赤岸支吾着,“就……听……听师兄们说……好像是这样……” 白爷怒言道,“过分了!我这就找他去!” 我拉住白爷。 白爷转头说道,“你拉我干什么!那小子这次真是做过头了!这哪还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我慢慢坐起来,白爷见状一挥衣袖,瞬间给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我稍作整理下,说道,“怅寻上仙经过时,赤迅还没有对我用鞭刑,所以他不知道。” 赤岸道,“可是我听师兄们说,你当时已经被他们打伤一条腿了,一行的好多弟子都看到了。” 赤墨拽了赤岸一下,对他摇摇头。 赤岸一副不吐不快的样子,“我一向敬重怅寻上仙没错,但是就事论事。我是仙灵界里第一个接触到赤目的人,我们相识这么多年,赤目什么为人我心里清楚。白略上仙那件事尚未查明真相,怅寻上仙就武断认为是赤目做的。还有这次,他明知道浮扇宫的人一直对赤目有敌意,遇到他们刁难赤目也坐视不管,我都替赤目觉得委屈!” “谁告诉你我委屈了?” 赤岸看着我,“赤目……” 我满不在乎道,“鞭刑是我自己讨的,你可能不知道,以前我在凡间时,天天挨我老头子的打。说白了,我就是从小被打到大的,以至于后来,只要一段时间不受点皮肉之苦,就浑身难受。今天刚好皮又痒了,所以才让他们伺候我一下,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还想着过些日子,要再去他们浮扇宫里遛一圈呢。” 赤岸愣愣的看着我,“赤目……你真的只是被他们打到背和腿了吗?” 我说道,“今天只有这两个地方痒,他们的力道也还算适宜,八十分吧,还会再光顾的。” 赤墨轻声道,“赤目……我觉得怅寻上仙今天应该是没有注意到你的腿伤,你知道的,最近镇狩令频下,他可能是忙的……忙的……” 我笑了笑,“赤墨,我比你了解他。” 白爷看着我,“臭小子……” 我站起来抻了抻衣服,问道,“我们要烧晚饭了,你们是留在这吃,还是回寝房等?” 赤墨和赤岸怔在那,困惑的看着我,半天没说一句话。 “嗯?”我又问了一声。 赤墨说道,“那……那我们先回去了,你好好养伤,改天再来看你。” 我对他们笑了笑,“不送。” 他们走后,我站在灶台前,“老头,给我用一口锅,你先用另一个烧菜,肖愁有些日子没吃小月蒸蛋了,给他做完就还给你。” “啊?啊,我不急,让他们晚点吃饭也没事,大不了今天全体饿一顿。”白爷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臭小子,你……” 我叫出肖愁,“肖愁,去后面给你哥拿六个鸡蛋来,小月蒸蛋上线。” 肖愁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没发现我有什么不妥后,安心的去拿鸡蛋了。 管家走过来,“赤目,你的腿伤不宜久站,我来给他做。” 肖愁拿着鸡蛋跑过来,我接过来笑道,“只有我做的,才能叫小月蒸蛋,对吧肖愁?” 肖愁扬着脸,点点头。 我看着他,心想,有这样的人在,真好。 从我第一次见到肖愁的那天,他就成了我的一束光,虽然中途晦暗了一段,好在,他又重新明亮了起来。 我们的一生太长,变数太多,也许我注定要与一些人走散。如果真是那样,就珍惜留下的人,放过想走的人。 毕竟每个人,都有走自己该走的路,何苦硬要挤进别人的生活里。 我看着从锅里冒出的热气,想起了那年夏天。 第三百零六章 套路 赤念如约,每两天就会来厨堂签到一次。说的基本上都是镇狩的事,没办法,小粉跟他们本来就没什么话说,如果想听到一些镇狩以外的事——没可能。 赤念说的仔细,白爷听得认真,最后都不忘问赤念一句:失火的事,可有进展?然而,赤念每次都是皱眉摇头。 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早就不再抱什么希望了。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时间越久,翻案的机会也就越渺茫。 从赤念的“情报”中得知,小粉近几个月的状态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好像身边人的消失或是匿迹,对他都没有半点影响。 可以不为世事所困,我应该替他高兴,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每次听赤念汇报时,我都是躺在藤椅上,枕着胳膊闭着眼睛,悠闲惬意,天知道我的耳朵恨不得长在赤念的嘴上,生怕听漏一个字。 可能是我表现的过于无所谓,赤念问道,“赤目,你可是对镇狩之事不再感兴趣?” 我淡淡回道,“可能我还是比较喜欢看雪吧。” “看雪?”赤念顿了顿,说道,“我差点忘记,你很快便会去执初轩巡习了。” “没错。”我晃荡着脚尖,“听说执初轩里的雪,极美。” 赤念问道,“赤目既已对镇狩之事不再关注,我是否还需每两日来一次厨堂呢?” 我动作一顿。 白爷说道,“你正常来你的,他不听我听啊,听你讲了这么长时间,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我这老胳膊老腿的都想去伸展下了,你继续保持良好的签到记录啊。” 赤念走后,白爷坐到我旁边剥着蒜瓣儿,“臭小子,你说你要怎么感谢我?” “谢你什么?” 白爷道,“你明明就很在意降谷,干嘛还死要面子?” 我回道,“谁说我在意他了?我在你们面前有提过他一次吗?” 白爷笑笑摇摇头,“再过几天,怅寻阁的巡习期就结束了,又要换主喽!” 我说道,“早在半年前就结束了。” “我也没想到降谷的气性这么大,你说我也认识他……”白爷掰着手指,数了几个来回,“我也记不清认识他几万年了,他气过最长时间的一次,就是有一回跟我掰手腕,我使了个诈赢了他,过后他好像是有个百八十年没跟我说话,所以你也不用太着急,白略寝房失火这事,估计过个几千年你们就能和好了。” 我无奈的看向这老头,“你是在认真劝慰我吗?” 白爷一本正经道,“那当然了!百年千年在仙灵的生命长河中,不过就是一圈小小的涟漪,连朵浪花都算不上,你习惯就好了。” 我起身道,“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习惯。” “你干嘛去啊?”白爷问道,“快做晚饭了,你不在这帮忙啊?” “不是你让我傍晚去药物司局帮你拿藤椅的吗?” 白爷愣了下,“哦对,我都给忘了。”他一嗓子把管家叫了出来,“玄舍,护驾。” “等我到了执初轩巡习,你是不是还打算利用你的淫威,让白羽同意管家在他那留一年陪读啊?” “那倒不会,我这也需要人打下手的。”白爷道,“白羽他们一家子都是性情寡淡无味的人,从他那出来的巡习下仙,基本上都不愿意再回去。” “为什么?” “怕会在执初轩待抑郁了呗!” 我好奇道,“那白羽的那些弟子都是怎么收的?” “要么就跟他一样性情寡淡无味,要么就跟他一样疯狂沉迷练符,反正就是王八跟绿豆的那点事呗!”白爷道,“等你去了就知道了,以你的性格,我估计你宁可去浮扇宫玩命,也不愿意留在他那平平安安的画符。” 我笑笑,“那我还是去绾尘殿捏泥巴吧。” 路上我问管家,“执初轩真有那么无聊?那老头吹牛的吧?” “厨仙所言的确有些夸张,但也并非完全虚构。”管家道,“执初轩只是过于沉寂,也许是因为长年飘雪,把所有的声音传播都阻断了。” 我笑道,“这是物理考点啊!” 管家道,“以前的你,也许在执初轩待不住三日,现在,你可能会喜欢上那里。” “你也看出来我现在转型走静默小仙子的路线了?”我说道,“会不会喜欢上执初轩我不知道,但眼下,我确实是很想去那里看看。” 一想到白羽那张永远都没有表情的脸,和他那安静到让人窒息的气场时,我都忍不住要深吸一口气,不然会觉得憋得慌。 不过人体封印一事后,他看我的眼神,跟看其他人很不一样,那炙热凝望,每每出现,都觉得……很冷。 我按了按胸口,“管家,朽灵符的事会不会在白羽面前露馅儿啊?在练符的领域中,白羽可是大神大仙级别的人物。” 管家道,“朽灵符是仙灵尊,厨仙,白沁上仙和怅寻上仙共同帮你保下来的,凡间不是有句俗语吗?而且你还比俗语中还多了一人之力。” “什么俗语?”我疑惑的看向管家,片刻笑道,“你完了你完了,你竟然敢说他们四个是臭皮匠!” 管家笑笑没说话。 我看着他,虽然没有凡间的那个管家鲜活,但却比那个管家讨喜,而且,他现在也会说笑了。看来即便过了千年万年,人还是在不断的变化,仙灵也是如此。 我们到了药物司局时,白爷的藤椅已经调整好,藤椅旁边还特意站了一个裳监司守着。心道,你还怕这椅子长腿跑了? 经过结霓裳时,我无意瞥见了上面那件粉色体恤,心头一颤,不由得恍神。 “弟子见过怅寻上仙。”身后的管家忽然说道。 我回过身,看到小粉正站在三米外的地方,神色淡漠的看着我。 我行礼道,“弟子见过怅寻上仙。” 小粉没说话,站在原地。 我扛起藤椅,从他身边走过。管家对小粉拜别后,一路小跑追了上来。 我重重的舒了一口气,也许,这才是我们之间的相处之道。 从上次鞭刑后,这次是我第一次见到小粉,因为知道他早出晚归,所以我常常是晚出早归,尽量避开。理由很简单,因为我怂,我害怕再看到他对我厌弃的眼神。 管家看了看我,问道,“赤目,为何如此匆忙离开?” 我回道,“拿完东西不走,难道还要留下来帮他们做衣服?” 管家道,“可我感觉,刚刚怅寻上仙似乎有话想对你说。” 我怔了下,淡淡说道,“不是感觉,是错觉,没有的事。” 管家问道,“你可是还在为鞭刑一事怪罪怅寻上仙?” “谁会对上辈子的事一直抓着不放?早忘了。” 管家问道,“为何要选择遗忘?” “时间久了自然会忘了,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们活了这么多年,也不会记得所有的事不是吗?” 管家道,“我不曾忘记任何一件事。” 我笑道,“你是核桃吃多了吧?我从小就记性不好,白爷也总说我记吃不记打,要不然我怎么会到现在都还挨那老头巴掌?” 管家道,“有些遗忘,是一个主动的过程。” “随便什么都好,反正忘了就是忘了。”我说道,“就像你,已经不记得在凡间那三世的事了,我是不知道你前两世是谁,都干了些什么,但你遇到我们的那第三世,活的还是挺潦倒的,你不记得那些我都替你高兴。” “我并非如此认为。在仙灵界遇到你之后,我从厨仙那听说了一些自己在凡间经历的种种,倘若可以选择,我断不会忘记那些事。”管家看向我,“你们都是很好的人,没有那些记忆,实属可惜。” 我笑笑,“白爷肯定是把我们都美化了,有机会你再听一遍我这个版本的,到时候,你一定会选择主动遗忘。” 回到厨堂时,白爷已经在灶台前忙活起来了,他看了我一眼,问道,“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我放下藤椅走过去,向锅里看去,“今天烧好菜了?” 白爷问道,“你没见着降谷吗?” “你怎么知道我见到他了?”我一屁股坐在灶台上,抛着花生米吃,“刚才在药物司局的确偶遇了一下。” 白爷道,“他先前来了趟我这,我说你去了药物司局后他就走了。” 我立马从灶台上跳下来,撒腿就往外跑。 跑到药物司局时,意料之中,小粉已经不在这里了,结霓裳上的那件粉色体恤还在那。 我问道,“劳驾这位裳监司,弟子想询问一下,怅寻上仙何时还会再来此处?” 那人回头看了我一下,“怅寻上仙何时会来,我怎会知晓?” 我指了下那件体恤,“刚才怅寻上仙没有将此物带回,可是要择日再来?” 那人不耐烦道,“此物并非怅寻上仙之物,他何以会再来?” 听他说完我才注意到,那件体恤的剪裁,好像的确跟小粉的有些不一样,上面还有淡淡的印花,仔细一看,除了颜色一样外,根本就是两件衣服。 我不禁懊恼,又急忙向怅寻阁跑去,心里一阵焦急一阵欢喜。不知道小粉找我什么事,难道是想吃烤鱼了?这段时间,澄潭里的肥鱼都成灾了吧,我也是时候要跟它们宣扬一下计生政策了。 刚跑上琉璃台,看到白羽和赤影从执初轩里走了出来。 “弟子……弟子见过执初上仙,赤影师兄。”我气喘吁吁的行礼道。 白羽专注的看着我,对我的“炙热之情”依旧不减。即便我有四个臭皮匠,但还是被他看的一阵心虚。 赤影问道,“何事如此行色匆忙?” “啊……弟子,弟子一向喜欢跑跳,没规矩惯了。”话音刚落,只见白羽轻蹙了一下眉心,我连忙说道,“但是!但是我知道执初轩向来安谧沉寂,执初上仙和各位师兄也都喜静,所以我在执初轩巡习期间,一定会规规矩矩走路,不跑不跳,轻言轻语,请执初上仙和赤影师兄放心。” 白羽淡淡道,“你生性好动活泼,仙灵界里无人不知,若要做到以上形举,恐怕不是易事。” “不会不会,我虽然多动,但也是分场合的。”我顺势溜须拍马,“我从小就喜欢看雪,每每经过执初轩门前,都忍不住驻足观望,对阙门内的冬雪交织,早已是望穿秋水。无奈每次都只能瞧见薄雾弥漫,好在三日后,弟子便能有幸身入其境,内心深处早已期盼不已。” “弟子见过怅寻上仙。”赤影忽然对我行礼道。 我背后一寒,僵了一下后,转过头……看到小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神色不悦的看着我。 我连忙弯身行礼,话还没说出口,小粉就转身离开了。 我肩膀一塌,忽感人生无望了…… 白羽缓缓说道,“如此一来,甚好。” 我回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那张向来面无表情的脸,此刻嘴角处,竟然挂着浅浅的笑意。片刻后,也跟赤影也转身离去。 我一个人呆在原地良久,突然有一种当了“叛徒”的感觉…… 我是被套路了吗? 第三百零七章 执初轩 三天后,我跟赤墨站在执初轩的阙门外。 看着寒气一点点的从门内飘散出来,我说道,“第四劫。” 赤墨笑笑,“执初轩是四大家里唯一一处能独善其身的地方了,进了这个门,保你一年安逸,但前提是,你不能调皮捣蛋,要保持高冷。” 但愿每天写写画画,就能安生的混过这一年。 我们走进阙门,瞬间感觉世界都安静了。 眼前白雪皑皑,两座凉亭分别坐落在左右两侧,凉亭中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几个弟子正坐在桌前,用毛笔聚精会神的绘符。 与绾尘殿一样,白羽也把“刑场”放在了大门口。 执初轩的前庭很宽敞,跟浮扇宫的差不多大。脚下是洁白清透的琉璃台面,雪落无痕。 我们向前走着,正前方有一条笔直的石路,可并排行三人。雪花轻盈飘逸的从空中落下,石路两侧积雪厚度至脚踝,但石路上却跟前庭一样,没有半点积雪,好像雪花落上即化。 我跟赤墨都搓着胳膊,冷着打颤,徐步顺着石路向前走。心说,白羽门下弟子的灵态,八成都是企鹅或者北极熊吧。 石路两侧的视野很宽阔,除了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圆形花坛外,再没有其他多余的建筑。这些不知名的小花,不惧严寒,傲雪凌霜,甚至比浮扇宫里的那些花开的还娇艳。 走了十几分钟后,这条石路的斜前方两侧分别出现了一条岔路,我们停了下来。 我指着左边那条路,“我猜这条通寝房,另一条通练符堂之类的场所,正前方应该是存放灵符的地方,就像绾尘殿的置器殿。” “何以见得?”身后传来赤影的声音。 我们回身行礼道,“弟子见过赤影师兄。” 赤影道,“你们提前了半个时辰,难怪方才我在阙门外静候许久,也不见二位。” 我说道,“我们不知执初轩会有师兄在门外接应,擅自闯入,还让赤影师兄空等多时,是我们的罪过。” 赤影淡淡的笑了下,“现在的你,跟三年前在山洞中初见时的你,简直判若两人。” 我说道,“那时因不懂礼数,言语冒犯了赤影师兄,多亏师兄大度宽容,不与弟子计较。” “无妨。”赤影从身后拿出两根毛笔给我们,笔杆是暗红色的玉石,笔毫如锥,仔细一看,这笔毛……这毛……怎么这么…… 赤影看了看我,“没错,这是狼毫。” 我干笑两声,“难怪……看着这么亲切……” 赤影浅笑了一下。 赤墨忽然打了个喷嚏。我问道,“敢问师兄,执初轩可有保暖的大氅穿啊?我们二人的内力远不及师兄,这里雪景美丽,却也冻人。” 赤影道,“将毛笔插置腰间。” 我跟赤墨对望一眼,茫然照做。笔杆刚插进腰带,一阵冷空气过后,寒风骤减,温度也瞬间缓和了不少。 我好奇的把笔杆从腰带抽出后,顿感寒意刺骨,来回试了几次,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赤墨小声道,“再玩要感冒了!” 我把毛笔又重新插回腰间,“赤影师兄,眼前这三条石路,分别通向何处?” 赤影道,“随我来。” 赤影先带我们走的是左边的那条,跟我猜想的一样,这是去寝房方向的路。 执初轩的寝房是独立而建的,也许是因为他们地大人少,每个寝房之间都有五米左右的距离。如果俯瞰整个寝房的分布,应该会像一个棋盘,一个房子代表一个棋格,整齐排列着。 最后一排一共有六间房,赤影说,任我们选其中的两间。按以往惯例,我要了最边上的一个,赤墨选了我旁边的那间。 我们随赤影从寝房后面的一条路,向“符台”走去,符台就是置放灵符的地方,也是中间那条石路直通的地方。 看到符台的那一刻,我有点傻眼。不管是绾尘殿的置器殿,还是浮扇宫的陈扇堂,最起码都有一间房子来摆放那些珍贵的东西。 这个符台如其名,只是一个三层台阶,凉亭样貌的地方。亭内满满的悬浮着各种灵符,每张灵符周身,都有一团像雪雾一样朦胧的冰沙缭绕着。 让人惊奇的是,凉亭脚下的积雪在不断的以星点的姿态向上漂浮,并最终聚集而成了缠绕在灵符四周的雪雾。 乍眼一看,这片区域的飘雪不是由上至下,而是由下至上。换言之,符台周围的雪,是“倒着下”的。 只是灵符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露天放着也太不严谨了,难怪当初会被白涣偷走了失觉符。 赤墨也觉得这样不妥,于是问道,“赤影师兄,这些都是练制好的灵符吗?不需要封闭安放?” “它们正是封闭安放的。”赤影道,“你可以试着上前取下。” 赤墨犹豫一下后走向符台,她伸出手,刚碰到雪雾,瞬间像被什么东西打到了一样,连忙缩回手,转身看着我,摇了摇头。 这时,赤影摊开手掌,一张灵符倏地飘了过来,悬立在他的掌心上。 赤墨走过来,“敢问师兄,这些灵符是否认主?” 赤影点头,“当年灵符丢失一事,想必你们也都有所听闻。从那之后,执初上仙对所有练制好的灵符,都施了一道符印,只有执初轩的弟子,才能取走灵符。” 我说道,“换言之,只有被灵符认为的自己人,才能将它带离?” 赤影点头。 我看着悬浮在他手上的灵符,符身白色,符文水蓝色,周围飘散着金黄色的星点光晕,清新淡雅。 我问道,“师兄,你手上的这张是什么符啊?好漂亮。” “占星符。”赤影回道。 “占星?算命用的?”我问道。 赤影摇头道,“瞻仰星辰,瞻星符。” “看星星用的?”我一听就来了精神,这个灵符肖愁一定会喜欢! “正是。” 赤墨有些意外,“竟然还有这种用途的灵符……” 赤影说道,“灵符有很多种,防御进击一类,是常见常用的灵符,但不是全部。” 我问道,“那要怎么用它看星星?” 赤影将灵符向上一托,随着一道仙力推出,四周瞬间暗了下来,霎时几颗星星分散于我们的头顶上方,忽明忽暗的闪着。 我强忍着想叫出肖愁的冲动,这样真实的光点,很久没有看到了。 “内力越强,所映出的星辰越多。”赤影收回灵符,“不过,它只能映出你曾经看过的星辰。” 我问道,“刚刚那些星星,是师兄曾经看过的?” 赤影点头,他看向我,“你可能不记得了,那些星星是三年前,我去凡间带你回仙灵界时所看到的。” 我看着瞻星符,控制不住的想把它占为己有,我抬起手慢慢靠近它……心说,不知道给这灵符“打”一下疼不疼。 直到我将瞻星符完全拿在手里,也没有出现赤墨那种被拒绝的情况。 我一脸错愕的看向赤影,此时他也震惊不已,死盯着我手里的灵符,嘴里不断重复着,“为何……为何……” 赤墨不可思议道,“这符……把赤目当成了自家人?” “如此看来,你也把自己当成了我执初轩的人。”我们转过身,看到白羽正徐步走来。 “弟子见过执初上仙。”我们行礼道。 白羽看了眼我手里的瞻星符,“巡习仙灵中,还不曾有人做到如此。” “可能……就巧了吧……它……我这……”心说,该不会是跟肖愁有关吧? 白羽对赤影吩咐道,“你们先去下一处。” “是,弟子遵命。”赤影回道。 我心一提,坏了坏了,这是要留下我单独问话啊……被一个样貌年龄看上去跟卓憬差不多大的小鬼吓到冷汗直流,还真是难看。 一抬头,刚好对上白羽的眼睛。我故作淡定,问道,“不知执初上仙留下弟子,是有何指教?” 白羽二话不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那双寒如雪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顿时,心跳到了嗓子眼,我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四个臭皮匠……四个臭皮匠……” 白羽蹙眉,“当日若非我亲自封印,今日若非我亲自证实,我还真会认为,我是失了两次手。” 我说道,“执初上仙您说笑了,灵王已经不在,此事众所周知,当年在仙灵廷上,我能保住小命,也实属侥幸,并非是您失手。” 白羽松开手,不解道,“内力如此低微,又不是我执初轩的弟子,却能取下灵符,匪夷所思。” 我咽了口口水,“也许是我跟这瞻星符有缘,跟执初轩有缘……缘份这种事,谁说的清楚……您说是吧?” 白羽凝视着我,眼里透着疑惑,新奇,和让人毛骨悚然的欲望,半天也没再说一句话。一个如此痴迷练符的人,现在碰到了一个能说话,能行走的“活体灵符”,也难怪他会对我炙热燃烧。 我双手托起瞻星符,恭敬送到白羽面前,“此符,物归原主。” 白羽淡淡道,“倘若如你所言,与它有缘,此符,便赠予你。” “真的?”我激动道,“弟子多谢执初上仙!” “期待你在制符室的表现。”白羽说完,转身走了。 我看着手里的瞻星符,兴奋的不行,赤影说内力越强,所映出的星星就会越多。晚上去找白爷,不不不,马上就去找他,以那老头的内力,还不映整个厨堂都是星星?会不会连锅里都有?肖愁看到一定开心死! 我按了按胸口,自言自语道,“保持高冷,保持高冷。” 第三百零八章 瞻星符 “老头!老头!”我冲进厨堂,一把把白爷从藤椅上拽起来,“快快快,看你的了!” 白爷蒙圈的看着我,“怎么这么早就跑来了?你小子不是去执初轩第一天就闯祸了吧!” 管家关上门,走过来,“赤目,何事如此欣悦?” “好事!”我掏出瞻星符,得意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白爷拿过去,正反看了看,“上学时都没拿过小红花,这刚去执初轩半天,就拿到灵符奖了?” 我问道,“老头,你看不出这灵符什么名堂吗?” 白爷摇头,“白羽练的符,一般人都看不出名堂。” 我叫道,“瞻星符!观星神器!说是要对着这灵符推出一道仙力,然后……哎哎你先别急着推!”白爷听我一说,手心当即燃起一团蓝光。 我叫出肖愁,指了指悬在空中的瞻星符,“肖愁,你哥今天翘课带你看星星,待会儿别眨眼啊!” 肖愁愣愣的看着我。 我摆正他的脸,“你别看我,看符!” 我给白爷递了个眼神,他对着灵符仙力一送,厨堂立马变成小黑屋,下一秒,整片星河出现在头顶上方,有些地方的星星甚至密集到几颗都连在了一起,每一颗都在竭力的闪耀着光芒。 不只是星星,连夜空都太过真实,不远处的那一团深蓝色,像打翻了的浓墨,浓稠到星星也化不开它们。我记得这片星空,是那晚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看到的。 肖愁早就看呆了,整个人激动的微微颤抖着,白爷也一脸愉悦的搓着胡子。 管家感叹道,“不曾想过,天底下竟然会有如此美妙绝伦的星河。” 我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曾经看过,跟我们一起。” 管家不敢相信道,“当真?” 我笑笑点点头。 管家问道,“那晚也是我们四人?” 我僵住笑,顿了顿,摇头道,“那晚是你,我,白爷,水墨,火哥,还有怅寻上仙。但是,只有怅寻上仙没有看到。” “为何?”管家不解。 我说道,“他因为救我受伤了,当时情况很不好,在帐篷里昏睡。” 白爷隔着肖愁,从后面拍了拍我。我勉强笑笑,低下头。 肖愁忽然转身抱住我,力气极大,半晌才把我松开。我看着他一脸兴奋喜悦的样子,和那个再也不是隐隐上扬的嘴角,顿时觉得很满足。 肖愁和管家站在灶台前看星星,我跟白爷坐在藤椅上,“老头,听说执初轩的灵符,因为白涣那事之后,都被白羽加了一道保险,我今天能把瞻星符拿到手里,是不是跟肖愁有关?” “灵符的事我还真不了解,不过现在除了这个可能,也没有其它了。不管什么说,小伙伴都是灵王啊,以朽灵符为家的灵王,拿个灵符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白爷问道,“你担心小伙伴暴露?” “开始是有点担心,不过今天白羽把过我的灵脉了,好像也没发现什么,但是他总拿我当张灵符一样琢磨,看我那眼神怪慎得慌的。”我搓着胳膊,“一个大男人对另一个大男人深情凝望,你能体会到吗?” “他看任何人都没有过那种眼神,那次我在仙灵廷上就发现了,那回是因为什么事来着?哦对,肖眸听判那次。”白爷笑笑,“这是殊荣,你就当是专宠了。” 我打了个寒颤,“你行行好,快别这么说了!” “你怕什么!不是已经确定他不会发现小伙伴了吗?”白爷道,“你就踏踏实实的在他那描描画画,多画几张像那么回事的灵符拿回来给你老子看看。” “给你看你也看不懂。”我说道,“刚才白羽还说什么‘期待你在制符室的表现’,我还不知道制符室长什么样,明天赤墨应该会在他们规定的时间叫我起床的。” “执初轩练符没有特定时间。”管家走过来。 我问道,“这么自由?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可以翘课?” 管家说,执初轩的弟子都很自律,虽然白羽从来不会给他们设立条条框框,但是每个人都知道什么时间该做什么。那些会受罚刻冰块的人,通常是因为没有交出“及格的作业”。 执初轩没有规定弟子什么时间一定要交出多少张练制成的灵符,你可以慢慢画,想画几年都行,但当你交出灵符时,你的灵符必须是没有半点纰漏的。 练制好的灵符,都会悬立于符台,我今天看到的那些围绕在灵符周围的雪雾,也是出自白沁之手,它叫洵离沙,意为疏远,勿近。 在我看来,这都是为了防白涣的。 制符室也跟其他家的进修练制场所不同,它是单人单间,与寝房是成对称建筑的,有几个寝房,就有几个制符室,你住在哪个寝房里,到时候就去相对应的那间制符室里练符就可以了。 “地主就是地主,家里地方大就可以随心所欲的盖房子。”我说道。 “非也。”管家道,“会有如此建造,乃情势所迫。” 管家说,他们在练符时,时常会有意外发生,最常见的情况就是失手符毁。 符毁分两种,一种是因笔法处理不当,比如多画一笔,少添一道,会致使符不成符,变成废纸一张。 另一种是内力输入不当,会出现这种情况,有可能是因为内力收放不精准,有可能是因为精力不集中,也有可能是受情绪波动影响。 如果是这种情况导致符毁,手里的灵符会瞬间燃起,烧成灰烬。突然来这么一下,自己都会被吓到,更别说是周围练符的弟子了。如果因为一个人的灵符忽然烧起,而惊扰到了其他人,那最后烧起来的灵符,就不是一张两张了,所以安排单人单间,就是相当于是开了一个免打扰模式。 练符跟练制法器的相同之处是,自己的处女座,都可以随自己的意愿去做。不同的是,绾尘殿的处女座可以随身带走,但执初轩的处女座要放置符台。 等你的第一件法器做成,第一张灵符练好,执行上仙才会正式给你分配要做的物件。 赤墨因为做成了送给我的这条手链,她现在已经可以正式接受白沁的任务了,像是我就没那个资格了,因为泥球只能算是仙器。 我伸了个懒腰,“画个画也有这么多名堂,大家在一起画画就够无聊了,现在还要在封闭间里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难怪选择执初轩的人少,光想想就要自闭了。” 白爷道,“所以起初不就跟你说了吗,不会要求你交作业的时间,你可以画几分钟后,出去堆个雪人,然后再回来接着画。” 我想了想,“这是个办法,或者约赤墨打个雪仗。” 白爷不悦道,“你别像上学那会儿,去祸害好学生啊!” 我说道,“不知道那些曾经被我祸害过的好学生,现在都怎么样了。” 白爷道,“放心,肯定都比你过得安稳!” 我“切”了一声,“要安稳干什么,男人追求的应该是风浪!” 管家道,“可是仙灵界里,何来的风浪?” 白爷道,“是没有啊,所以他小子不就在仙灵界里兴风作浪呢吗?” “行了,我这就回去兴风作浪去。”我起身道,“肖愁,你是留在这看星星,还是跟我回执初轩?” 肖愁指了下星星,又拉了拉我。 我笑道,“你想跟我回执初轩看星星啊?” 肖愁点头。 白爷无奈笑笑,“就凭这小子那点内力,只能给你弄片乌云出来。” 我说道,“肖愁,这几年你暂时忍耐忍耐,先将就看看白爷爷的星星吧,等我给你多攒点内力,再带你看。” 白爷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白爷爷?都把我给叫老了!” “当一个人开始在意别人对他的称呼时,就说明他已经老了。”我抬手收回瞻星符,厨堂瞬间明亮的刺眼,我看着肖愁,故作深情道,“虽然我不能给你浩瀚星河,但却能给你一米阳光。” “什么一米,我这堂顶最少五米!”白爷道,“赶紧回去吧,晚上早点过来吃饭,今天厨堂小饭桌加餐。” 有了腰间的这支保暖毛笔,我悠哉的走在执初轩的石路上,之前光顾着发冷了,都没好好欣赏这绝美的飘雪。 执初轩的这股冷清,很适合一个人独享。我四处望了一圈,见没人,轻手轻脚的踩在了石路一侧的积雪上,兴奋的原地踏了几次脚。 玩够后跨步向前,“踏雪虽然寻不到梅,但也要听到这咯吱咯吱的声音才对味儿嘛!” “除了星雪,你还喜欢红梅吗?” 我一惊,回身看到一个上仙站在我身后,心道,这执初轩的人,走路都是用飘的吗,各个都是静音出场。 我连忙回到石路上,“弟子见过师兄。” 我抬眼瞄着他,又是一个仙气绝群的清冷上仙,看样貌跟我年纪差不多,但是怎么总感觉这人身上,有一种跟执初轩的违和感呢…… 那人道,“听闻你初来执初轩,便能与瞻星符结缘。” 我说道,“弟子因为太过喜欢,才忍不住触碰,不曾想,瞻星符竟没有防御弟子,大概是这瞻星符对弟子这种胆大莽撞的人,感到新奇吧。” 那人道,“我竟不知,我练的这道灵符,还有如此偏好。” 我惊讶道,“这瞻星符是师兄所成?” 那人点头,“瞻星符是我来执初轩所练出的第一道灵符,此灵符可无限使用,但仅此一张。” 听他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要回去吧?肖愁要知道灵符没了,还不急哭? “弟子不懂灵符,但看到瞻星符第一眼时,就喜爱的不得了,符身清透如冰,符文流畅如水,气韵出尘无瑕。执初上仙大概也是见弟子对此灵符极其喜爱,才会忍痛赠予弟子。”心说,是你们当家子送我的,想要回,就找白羽要去吧! 那人淡淡道,“难得瞻星符寻觅到心中所望,想必你定会对其好好珍惜爱护。” 我连忙回道,“弟子定会好好爱惜瞻星符,多谢师兄馈赠。” 他轻轻点了下头,说道,“你应得的。” 看他走远后,我松了一口气,拿出瞻星符看了又看。我的固有印象中,灵符都是一次性的,用一张补一张。这道瞻星符却能一张循环使用,不知道这人当初练了多长时间,耗了多少心血才练成的。 第三百零九章 意外施恩 走到寝房时,赤墨正在我的门前徘徊,她看到我后马上跑了过来,“这么长时间你跑哪去了?”她谨慎的看了看周围,小声问道,“执初上仙没发现什么吧?” 我摇摇头,“安全的很,放心。晚上一起去白爷那吃饭吧,那老头说今晚会加餐。” 赤墨说道,“不去了,我要留下练符。” “你今天就要开始练符?”我感叹道,“你这三好生也太勤奋了吧?” 赤墨道,“刚才跟赤影师兄去了趟制符室,听他说了一些练符的事,感觉很多地方都跟练制法器是相通的,所以有些迫不及待想提前试试。” 我郁闷道,“我刚才也听管家说了个大概,之前那个泥球都快把我榨干了,我得去白爷那多吃点,先补补。” 晚上刚进厨堂,就闻到了红烧鱼的味道,我凑过去,“这么肥的鱼,从你们寝室的澄潭里抓来的?” 白爷道,“你就别惦记着我那几条鱼了,这是赤念刚刚送过来的,一共拿了两条,另一条明天做清蒸。” “赤念?”我来了精神,“他……他想吃烤鱼了?” “谁想吃烤鱼?”白爷把鱼盛了出来,“赤念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怅寻阁的鱼疯产,现在已经开始分散饲养了,基本上每个澄潭里都有鱼,所以拿过来让我们帮忙内销,这两条估计是不讨主子欢心吧。” “哦……这两条鱼长的是不怎么样。”我敷衍了一句。 吃饭时,我问管家,“你熟不熟悉练瞻星符的人?我今天看到他了,还是个上仙。” 管家道,“白因上仙。” “白因?好像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么个人。”我说道,“四大家的上仙不多,没说过话的也都脸熟,或者是听过他们的仙号,今天要不是碰巧遇到聊了几句,我都不知道仙灵界里还有他这样一个上仙,他怎么这么没有存在感啊?” “他与你交谈了?”管家惊讶道。 我点头,“啊,说话怎么了?他不能跟人说话啊?” 管家道,“白因从来不与人交谈,一向独来独往,除了仙灵尊和四大执行上仙外,没有人能从他嘴里听到一个字。” “这么酷?我看他也不像是那种瞧不起比自己仙位低的人啊。”我问道,“老头,你跟他说话,他也不理你?” “我没事跟他扯什么淡?”白爷道,“那小子从来仙灵界第一天时就是那性格,惜字如金,不卑不亢的。他做下仙时,碍于礼数,面对平仙和上仙问话,能用一个字回答,就绝对不会说两个字,后来做了平仙,就只回上仙的话,现在成了上仙后,基本上几年都见不到他嘴动一下。” “那他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岂不是把几百年的话都说尽了?”我得意的笑了笑,“你们说我这招人喜欢的体质,走到哪都有人愿意来搭讪。” 白爷道,“这话要是小伙伴说还能听得下去,你哪来的这股自信?” 我不服气道,“那他为什么跟我说了那么多话?而且还是主动跟我说的。” 白爷道,“你对他有恩。” “嗯是,我还对他有爱呢!你能不能正经点?”我说道,“如果此题无解,那就只能说明我招人喜欢,以后谁也别有异议!” 白爷道,“你看我像是在逗你玩吗?” 我看着白爷,发现这老头除了嘴边粘着一个饭粒外,还真是一副正而八经的样子。 我看向管家,管家茫然摇摇头,“厨仙何意,我也不知。” 白爷说,白因被选灵选中前,跟族人生活在一片雪域上,他们是羚兔,头长的很像兔子,长长的耳朵,羚羊的身形和四肢,跑起来速度极快。 羚兔不与外界往来,也不欢迎其他生灵到他们的领地里,一直过着有亲人没朋友的日子。 后来因为一场屠杀,除了白因侥幸逃脱外,羚兔一族全部死光了,也是在那一天,白因被带回了仙灵界。 “什么屠杀?谁屠杀的他们?”我问道。 “你见过它们。”白爷嚼着花生米,看了我一眼,“扇形刃白狐。” 我心一提,肖愁也怔了下。 我问道,“就是我们跟水墨他们一起剿的那些刀片狐狸?它们当时生活的那片雪域,曾经是羚兔的地盘?” 白爷点头,“鸠占鹊巢。” 管家道,“白因上仙来仙灵界已有数万载,赤目他们所行之事,不过是几年前。这么说,那些扇形刃白狐屠杀羚兔一族后,竟在他们的领域上逍遥自在了万年?” 白爷道,“没错,所以当年白因在结束巡习后,首选了怅寻阁,不过可惜,降谷没收他。” 我说道,“因为他是为了报仇,才想进怅寻阁。” 白爷点头,“白因人不错,巡习期间也勤恳,但是镇狩并不是为报私仇而设。如果降谷当年收了他,以后在镇狩中,他在没有镇狩令的情况下跑去雪域,且不说他一个人能不能弄的了那么多刀片吧,即便给他报了仇,同时也犯了戒。他毕竟是一个可塑之才,要是长年禁锢在诛灵塔,不是可惜了?” 白因如果真因为杀了那些狐狸进了诛灵塔,估计是这辈子都走不出来了,谁会认为报灭族之仇有错?小粉当年不收他,也是救了他。 只是这数万年的仇恨,能做到一直隐忍不发,这个白因真是可怜又可怕。 我问道,“他当时怎么没选浮扇宫,就没想过借着去凡间采果子的机会跑去雪域?” “你能想到的,他会想不到?”白爷道,“那个时候,浮扇宫的下仙是没有资格去凡间采果的,所以他一直在等去怅寻阁。” 管家说道,“他以为怅寻上仙是何人,岂能让他轻易钻了空子?” 白爷道,“所以白因就想啊,一年间钻不到空子,长年在怅寻阁总会钻到空子了吧?所以分属时,他毫不迟疑的选了怅寻阁。” 我问道,“他被拒收后,就选了执初轩?” “不是他选的,是白羽主动要的人。”白爷道,“白羽是爱才惜才之人,早在巡习期间他就看中了白因,他也是白羽唯一一个主动要的弟子。白羽对他可谓是悉心教导,关怀倍护,大概是感受到了仙灵界里的一丝真情吧,之后白因即便有了私自下凡的本事,也没做出会让主子难堪的事。” “如此说来,他也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但身世实属可怜了些。”管家道,“能遇到执初上仙,也是他们羚兔一族命不该绝。” 我问道,“这件事连管家都没听说过,看来知道的人不多吧?” 白爷道,“当年接白因回仙灵界的是降谷,这事他只跟我一个人说过,白因更不会主动去提了,如果他没有告诉过白羽的话,那现在知道这事的人,应该是又多了你们三个而已。” 我问道,“可是像扇形刃白狐那种东西,镇狩令怎么一直没有下到它们头上?” 白爷道,“灵域空间的纷争,仙灵界是不会过问的,不过后来它们还是越界了,但也才发生不久,大概是几十年前的事。镇狩令下来时,刚好赶上是白涣负责,所以你们几个远狩到雪域那里,算是误打误撞,给白涣擦了屁股。” 我惊呼,“那个狗日的白涣,拿着封灵瓶还能漏掉那么多只狐狸?我们几个当时少说也剿了大几十只,是吧肖愁?” 肖愁点头回应。 白爷笑笑,“估计白涣是在浮扇宫待久了,不抗冻,跑去雪域溜达一圈就回来了。” “对了老头,那片雪域我去看过,什么吃的都没有,它们为什么都要争那么一块地啊?该不会是有地下宝藏吧?” “还真给你说着了!”白爷道,“食物就来源于地下,他们当初争地盘,也是为了这个。” “什么食物?”我问道。 白爷用筷子敲了敲盘子,“鱼。” 我无法理解,“两大族类为了争鱼,掀起了一场屠杀?” 白爷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生灵要想活下去,最重要的就是食物。你打小不愁吃喝,所以体会不到。” 这种浑身浴血只为了生存下去的感受,我虽然体会不到,但是整个家族就只剩下自己这件事,我还是有短暂的经历过的,好在我很快就有了肖愁。 也许我知道白因为什么会与执初轩有一种违和感了,执初轩的人除了执着于灵符,对其它事清一水的无欲无求,但白因却是背了万年的仇恨,还要强忍压制。他眉心处蹙着的那股寒意,是从心里印出来的。他无欲无求,又有欲有求。 我看了眼灶台下桶里的游鱼,“老头,这条鱼给我了,你明天要是想做清蒸鱼,再让赤念给你带吧。” 回去后,我拎着食盒,在一排排的寝房前晃荡着,因为我根本不知道白因住哪间。 我突然想到了瞻星符,也许可以用瞻星符把他叫出来。我把灵符掏出来,向空中一抛,用我那低微的可怜的仙力对着它猛推一掌,就像白爷说的,连半颗星都没有。 还以为能靠肖愁转化小粉的仙力给我用用,看来肖愁只能自用。 我不甘心,又对着悬立于空中的瞻星符连推了几掌,恼火的嘀咕着,“你但凡能给我亮一颗也行啊!” 霎时间,一条银河闪现在我眼前,星辰密布,接着它的周围又陆续出现了繁星点点,我整个傻眼了……这,难道是肖愁? “你找我?” 我回过身,看到白因松散着头发站在我身后。原来这片星空是白因造的…… 我问道,“白因师兄可是已经歇息了?” 白因淡淡道,“刚准备就寝。” “啊……那个,不知师兄可有夜间进食的习惯?”我攥了攥食盒,忽然觉得这大半夜的来送餐是有些不妥。 果然,白因略显疑惑的看着我。 我立马说道,“弟子无意叨扰,还请师兄不要怪罪,请师兄早些回去休息吧。” 白因看了眼我手里的食盒,问道,“可是带给我的?” “正是。”我说道,“弟子见这条鱼鲜肥,就把它下锅了……但今日天色已晚,还是……” “你亲自下厨?”白因打断我。 我回道,“正是。因为常常在厨堂蹭吃蹭喝,也顺便跟厨仙蹭了些手艺。” 白因伸出手,我连忙把食盒递出。 白因接过食盒后,淡淡道,“多谢。” “师兄不嫌弃就好,这糖醋鱼……”我顿了顿,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啊……晚上吃好像太油腻了,应该清蒸的……” 白因道,“糖醋,甚好。” 我笑道,“那师兄请慢用,弟子先行告退。” 白因点下头,大概是因为星河映衬,突然发现他眉心间的那一簇寒意,浅淡了一些。 第三百一十章 白纸一张 我天生不是一个自律勤奋的人,听说能睡到自然醒,我也没客气。睁开眼,满足的伸了个懒腰。 正午的执初轩内,连半个弟子都没有,估计全在制符室里。 昨晚回到寝房后,我一直在琢磨要练一张什么灵符。 不知道是不是受白因弄出来的那条银河星辰的影响,现在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归灵许虔,河星望目。后来我决定,就练一张可以“译文”的灵符,非要把这句话弄明白不可。 走到制符室时,恍惚觉得又回到了寝室,这里果真跟寝室建筑的一模一样,连房间的占地面积都是相同的。 整个房间里,只有正中央摆着一张矮桌,桌子的左上角有一张空白的长方形白纸,看大小应该就是等着我奋笔疾书的符纸了。 我跪坐在桌前,转着毛笔,看着这空白的符纸发呆,实在不知道第一笔应该落在哪。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时,才发现天已经见黑了。我把这张空白纸揣进胸口的衣襟里,起身离开。 刚出门,看到白因正侧身站在我的制符室前,手里还提着昨天的食盒。 我走过去,“弟子见过白因师兄,师兄可是在等弟子?” 白因点头,把食盒递给了我。这一动作,被不少进出制符室的弟子看到了,他们个个错愕不已,有些人甚至惊讶到停下脚步,旁若无人的直盯着我们,往日那股冷漠寡淡的气质,一扫而空。 白因完全无视他们,问道,“今日练符有何进展?” 这一张嘴,更是把那些弟子吓得够呛,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像是撞破了什么天机一样。 估计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千百年不张一下的嘴,今天竟然被我给撬开了。 我回道,“毫无进展,弟子天资极差,又没有这方面的悟性,坐了一天,一笔都没有动。” 白因问道,“心中可有所求之事?” “有有有!”我跟白因向外走着,“我昨晚就想好了,我想做一张可以译文的灵符,因为我一直有一句话想不明白,我想通过灵符解析。” 白因听后,蹙了下眉,“通过灵符解意?” 我问道,“师兄,是不是没有这样的灵符啊?” 白因道,“灵符是所需产物,练符的过程则是实现所需之所举,只要你有所求之事,便可以通过练符达成,不过,这解意灵符……” “如何?”我看着他,片刻后反应过来,“师兄是想说,此符像弟子底子这么差的人,很难练成是吗?” 白因顿了下后,还是点了下头。 我笑道,“师兄直说无妨,弟子有自知之明,也知道练此符不易,不过没关系,一年练不成就练两年,两年不成就三年,三年不成就五年,十年,再不济,就练它个百年,千年。” 白因疑惑的看着我,“仅仅为了一句话,何以要如此执着?” 我问道,“敢问师兄当年,为何会练制瞻星符,练此符又用了多少时日?” “练瞻星符耗时十月。”白因忽然垂下眼睛,沉默片刻后,说道,“练瞻星符,是因为怀念在凡间最后一晚所看到的星辰。” “可是弟子昨日看到的星辰?”我问道。 白因点头,神色黯然。 人间最后的一夜星,那晚观望时,一定是惬意神怡,以至于三年后,白因还能清晰的记得那片星空,只是后来从瞻星符中再探去时,早是两种心境。 如今映出的星空,是那晚的,又不是那晚的。 我说道,“弟子想解意的那句话,就如同师兄心中的那片银河星宿,它对我来说也很重要。而且那句话,也许还跟另一个人有关,那个人对我而言,比这句话还重要。” 白因看向我,若有所思。 我说道,“师兄天赋异禀,十月便能练出如此拍案叫绝的瞻星符,弟子想请教师兄,不知道这练符是不是跟练制法器一样,需要在练制过程中,想心中所想,念心中所念?” 白因道,“你腰间的毛笔,会在你落笔初始,记忆下你其时所盼,在之后的练符绘符过程中,只需定神凝思,将内力聚集在笔毫即可。” “换言之,最开始的落笔,决定着灵符的用途,而之后的内力注入,只需专注把控?” 白因点头。 “可是我就那么点内力,会不会在注入的过程中一下用完了?如果真是那样,内力忽然中断,灵符因此一下烧成灰烬,岂不是前功尽弃?” 白因道,“练符过程中,切勿急于求成,需谨慎把控内力。倘若你所练灵符,只为求得一言真解,而非久用,解意灵符所成,指日可待。” 我欣喜道,“当真?” 白因点头,神色淡然。 我们走到阙门前停下,我看了眼食盒,“对了师兄,还没问及昨日的糖醋鱼,可还合您的口味?” 白因看向食盒,眼神飘过一丝温和,淡淡道,“极佳。” “师兄喜欢就好。”我说道,“其实厨仙烧鱼的手艺更赞,等厨堂什时候又有肥鱼时,我让他亲自下厨做给师兄吃。” 白因道,“不敢劳烦厨仙。” “不劳烦不劳烦,那老头……”我顿了顿,收了下情绪,继续道,“厨仙无事时也是闲着,可以让他给师兄换着法烧,一条鱼,他能烧出几十种做法。” 白因没说话,静默的站在原地,又恢复到了一贯的清冷,这人的心思着实不好猜。 我说道,“今日有幸听师兄讲解赐教,受益匪浅,心中不胜感激。他日弟子若在练符中有所困惑,不知是否可以再向师兄请教?” 白羽点头。 “弟子先谢过师兄。”我说道,“弟子要去厨堂将食盒送回,先行告退。” 刚到厨堂,白爷提着嗓子喊道,“臭小子,晚饭都快变成夜宵了!” “我这不是忙着练符吗!”我叫出肖愁,“快去吃饭。” 肖愁跑到饭桌前,白爷黑脸立马变白脸,眉开眼笑道,“来来来,你喜欢吃的都在这,慢慢吃,不着急,我这就去把汤给你盛出来……” 白爷走过来,脸又一沉,“练符能练到废寝忘食,念书时要有这份进取心,我早就是状元他老子了!画到什么程度了?” 我掏出纸符,白爷一边盛汤,一边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叫道,“白卷啊!” 管家也凑过来,不解道,“为何一笔都没有?可是无欲无求?” “他能无欲无求?”白爷道,“这臭小子想要的多了!” 我撇撇嘴,“没错,就是因为什么都想要,所以一时间难以抉择。” 白爷道,“你要真不知道该选什么,那就画个姑娘,如果内力够用的话,多画两个也行。” 我惊讶道,“是不是真的?还能这样?到时候真能变个活人出来?” 白爷一巴掌拍过来,“现在知道急了?早在凡间时干什么去了?” 我揉着后脑勺,“我干什么去了你还不知道?整天跟着你们瞎走瞎逛呗!” 管家道,“倘若是想求位好女子,其实仙灵界里也有很多可以选择的仙灵。” 白爷摆摆手,“那些个就算了,眼光一个比一个高,我们俩这种高质量的现在都还单着呢,就这小子这样的,谁能瞧得上?” “谁稀罕,我还瞧不上她们呢!”我说道,“我现在只想把我这张灵符练成,其它的事,去他娘的吧!” 白爷道,“一天下来,拿回来白纸一张,估计明天后天也是一样。” “这你就错了,我刚才遇到白因了,他跟我说了我一些练符时要注意的事情,所以我现在脑子里,已经有了……你们干什么?”话说一半,白爷和管家都露出了,跟执初轩那些弟子一样的惊愕表情。 白爷问道,“他还教了你那些东西?” 管家问道,“可是你一直纠缠白因上仙?” “你什么意思啊?我纠缠他干嘛?”我说道,“不过是寻常交谈,虚心请教而已。白爷之前不是说了嘛,我对他有恩。” 管家道,“倘若真有此机会,定要多多讨教,白因上仙在练制灵符的领域中,造诣颇深。” 我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还有供养朽灵符的经验,也不能算是第一次接触灵符了,所以练成这张灵符,问题不大。至于什时候能成,看命吧。” 白爷道,“白羽跟我们的交情不比白沁,你练符时最好小心点,别像之前练泥球时那样,被发现什么破绽,回去后跟小伙伴多交代下。” 我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第三百一十一章 点 回到寝房后,我拿出符纸,开始研究。肖愁坐在一边,静默的看着我。 我专注的看着桌上的符纸,深吸一口气,定神凝思,随着内力调运,心里默念着,“归灵许虔,河星望目……” 只见笔尖淡蓝色的光心忽现,我马上将它贴到符纸上,一个灰色“点”霎时印在符纸上,我一激动,心也随之一晃,顷刻间,“轰”的一下,纸符烧着了…… 我立马从凳子上弹起来,肖愁也吓了一跳,不过他比我冷静点,只是身子稍微向后倾斜着,我们两个都懵了好一会儿。 “还真是一点情绪波动都不能有啊……”我看着桌上的那团灰烬,“这符纸也太敏感了!” 刚才符纸上那一个灰色的点,燃起了我的兴致,收回肖愁后,大晚上冒着雪去了制符室。 推开门,一张空白的符纸,已经摆在了桌子的左上角处。 我跪坐在桌前,用刚才的方法又试了一次。在看到那个灰点时,虽然难抑激动,但还是强忍着情绪,不料,又一团火苗瞬间燃起。 我懊恼道,“你大爷的!人有七情六欲,还不能让我心跳加速一下?”话语间,又一张符纸出现在桌角。 不记得烧了多少张符纸,我也没了耐心,“你们执初轩不光地大,纸也多!” 天朦朦亮时,我走出制符室,正巧遇到赤墨。她见到我一愣,“赤目?你这是……刚来还是要走啊?” 我叹了口气,“没区别。” 赤墨问道,“灵符练的怎么样了?” 我干笑两声,“挺好,挺好的……在火速成长中。那什么,你慢慢练啊,我先回去了。” 没回寝房,打算直接去厨堂。出了阙门,看到白因刚从外面回来。 我问道,“师兄这么早?” 白因点下头,“你也是。” 我说道,“笨鸟先飞,勤能补拙嘛,我这样的底子,就只能多练习了。” 白因道,“孺子可教。” 这句话在仙灵界里,我是真没少听,但也没见自己有什么造就,顿感挫败。 白因问道,“可是遇到了困难?” 我说道,“我早就想到,练符中会遇到困难重重,不过眼下,我是有点心疼执初轩的符纸……再让我这么烧下去,会不会见底了?” 白因轻舒一口气,双唇微抿。我愣了下,这是……代表笑了? 白因道,“执初轩的符纸,如空中飘雪,你所担心之事,不会发生。” “那我就放心了,回头再加把劲。” 白因道,“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如此勤奋努力,实属难得。” 这时,小粉带着赤念,赤弦和赤岸从怅寻阁里出来,这个时间应该是去镇狩。小粉看到我后微怔一下,我刚想去打招呼,只见他脸一黑,快脚步走了过来。 白因见到小粉后,弯腰行礼,“弟子见过怅寻上仙。” 小粉停也没停,直径走了过去。赤念他们纷纷回头看向我,又互相对视一番,神色也没有以前友善了。 我低下头,如果想跟小粉回到以前那样,搞不好真的会像白爷说的,要熬上几千年。 白因轻轻拍了拍我,“但凡恩怨,皆有情肠。” 我说道,“多谢师兄宽慰。” 我跟肖愁坐在藤椅上,等到快中午,白爷和管家才来。 我说道,“以后上班虹膜签到!” “呦,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又翘课?”白爷提着两条鱼走过来,管家忙找出一个水桶。 我问道,“赤念一早就走了,这鱼是你去怅寻阁偷的?” “怎么说话呢!”白爷不悦道,“就只能怅寻阁有鱼,我的寝室大院没有吗?” 我有些意外,“哎你不是一直都特护着你那几条鱼吗,怎么今天舍得抓来了?它们得罪你了?” “它们是没得罪我,但我好像得罪降谷了。”白爷皱着眉,一副想不通的样子,“上次赤念不是给我们送了两条鱼来吗,我看那天小伙伴挺爱吃的,寻思着第二天再烧一条,就去怅寻阁管赤念要,说好了第二天傍晚前给我送来,结果过了时间也不见人,我再去问时,赤念说降谷有命,以后怅寻阁的鱼不再供给厨堂,你说这叫什么事?” “为什么啊?”我也想不明白,“这么看来,你好像真是得罪他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白爷眼睛一瞪,“我能做什么?我除了做饭做菜还能做什么?” “这就奇怪了,难道是恨屋及乌?” “要恨之前那两条鱼也不会送来了。”白爷无奈道,“估计是跟科属有关系,猫大多都神经质,情绪阴晴不定。” 我说道,“胡说!我们相处那么多年,降谷也从来没有无缘故的发脾气啊,肯定是你惹到他了!” 白爷刚想反驳,管家问道,“厨仙您是否跟赤念说了什么?” 白爷愣了下,“没说什么啊,他就问我怎么一顿烧了两条鱼,我说另一条臭小子烧给白因吃了……” “老头!这种事你怎么能随便说呢!” 白爷茫然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借花献佛,顺水人情的事啊。你以前都不懂这些人情世故的,难得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我还觉得你进步了呢。” 我说道,“什么低不低头的,要低头也是要烧给白羽吃啊,他才是执行上仙不是吗?我是看白白拿了人家一张瞻星符,后来又听你说了那些他的身世,觉得他挺可怜的。当年他们两大家族,不就是为了争几条鱼嘛,你烧大锅饭又从来不烧鱼,我才想着给他送去一条。” 白爷道,“你小子说的轻松!你知道仙灵界里有多少人吗?一顿下来,十个怅寻阁的鱼也不够一人一条的,烧半条也不好看啊,再说了,给谁吃头,给谁吃尾啊?” 管家道,“也可以纵向分成两半。” “这倒是啊……”白爷想了想,“还是不行,那样一顿下来,也得需要五个怅寻阁的鱼。” 我恼火道,“现在是讨论怎么分鱼的时候吗?” “顺便讨论一下嘛,你看你又火了。”白爷满不在乎道,“其实本来也没多大点事,而且我还跟赤念提了一嘴,说是因为白因对你关爱有加,你第一天去,他就送了一张灵符给你,白羽也期待你在执初轩大展拳脚,执初轩的弟子对你都很和善,你也很喜欢那里,所以才回个礼的。” “卧槽……”我无望的看着他,“你知道吗老头……你这些话还不如不说。” 在去执初轩巡习的前几天,就被小粉撞见了我向白羽“投诚”,当时就没来得及解释,这下好了,自己人又跑去扔个石锤,不被小粉认定我“反水”才怪! 难怪今天赤念他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还想着安生一年,等分属时,我还是会选择怅寻阁,如果小粉不收我,我就申请留在厨堂。现在被这老头一搅和,我看我也不用等到分属被拒收了,打荷小仙子我是做定了。 白爷迷茫的看向管家,“我当时是不是应该再多说几句的?” 管家想了想,点头道,“今晚,弟子再随您去趟怅寻阁,可好?” 我吼道,“以后!谁都不要再多嘴我的事!特别是对怅寻阁的人!” 这两个老头对看一眼,白爷笑笑道,“不多嘴,不多嘴……小白白,你那灵符练的怎么样了?是不是快成了?” 我掏出符纸,扔在灶台上。 白爷和管家对着纸符上的那个“点”,琢磨半天。 管家猜着,“是芝麻还是痣?” 白爷摇摇头,还伸手扣了扣,说道,“像是脏的。” 我瞬间一股火上头,抽出腰间的毛笔对着符纸一点,一团火苗猛的烧了起来。白爷吓得连忙把符纸扔了出去,“你个臭小子!差点燎到我的胡子!” 我看着他,“我想燎的,何止是你的胡子?” 白爷咔吧咔吧眼睛,“你……你也不用太着急,他们执初轩最不缺的就是纸,你慢慢用,多画画就成了,跛鳖千里嘛!” 管家拉了拉白爷,挤了下眼睛。 白爷改口道,“啊不是……是那个,钝学累功!” 忽然觉得肝疼,我起身扔下瞻星符,“好好带孩子,晚上来接肖愁!” 白爷问道,“你干什么去?” “回去补觉!” 白爷在我身后喊道,“昼伏夜出,你以为自己是蝙蝠啊!多睡会儿再过来!睡饱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谜团 两个星期后,一点变成了一横,两个月后,一横变成了很多横。 四个月过去了,在绘制过程中,我的心境也越来越沉稳,从那个“耻辱一点”过后,有今天的成果,期间不过废了三张符纸。 它也从此脱离了“符纸”的称呼,正式升级为灵符,因为在我看来,它已经有生命了。 我记得那时候供养朽灵符时,我每天还得求着那些怨灵吃,这个解意灵符就不一样了,虽然脾气不好,动不动就着,但是每次在练制时,它都是“倒贴”我。 我还没有问过其他人是怎么练符的,但我在绘符时,是闭着眼睛画的,因为它总会带着我的笔尖,在符纸上移动游走。 换句话说,如今符纸上的这些符文,都是我被动画出来的。而它对我的要求,只需我在绘制时,可以做到心无旁骛,平稳输出就好。 我也算是对得起它了,每天第一个来制符室和最后一个离开制符室的人都是我,白爷他们也因此陪我吃了几个月的宵夜。 就在刚才,在我收回内力时,我明显感觉到解意灵符还不想结束今天的练制,它在我抽回内力的最后一刻,笔尖又微挪了半厘。 我揣好灵符,拍拍胸口,“今天早点收工,带你去给白爷他们好好炫耀一下!” 这段时间,白爷他们每次问我灵符的事时,都给我搪塞过去了,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在他们面前猛然闪耀一番,我看今天就是个好日子! 我兴头头的走在石路上,今天执初轩的弟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每个人看到我时,都是一副眼里有话的样子,但当我想跟他们说话时,他们又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正觉得莫名其妙,白因迎面而来,我走过去,“弟子见过白因师兄。” 白因倒是与往常一样,淡淡的点了下头,“今日见你不再愁眉苦脸,想必是有很大进展。” “小有成就。”我笑笑掏出灵符,“请师兄指教。” 白因接过后,眉心舒展,静默的看着灵符。 眼前的白因,跟初见时比起来变了很多,别的不说,这眉宇间的那个死结,现在已经变成活结了,随时都可以解开。 白因道,“照此进度,不出四个月,便可练成。” “弟子也是想再过三个月,就要进行收尾了,但是越是接近尾声,越不能着急,师兄说过,欲速则不达。” 白因不动声色的抿了下嘴,“难得你还记得。” 我说道,“师兄的每一句金玉良言,弟子都铭记在心。” 白因问道,“今日提早结束练符,可是有要事?” “我是想去厨堂找那老头……”我立马正色道,“弟子正想去厨堂,请厨仙过目一番。” 白因道,“你与厨仙的感情,似乎很好。” 我说道,“其实厨仙人很好,只是性格古怪了些,师兄也是好人,还有……怅寻上仙。弟子一直视你们为榜样。” “我怎可与厨仙和怅寻上仙相较,此乃谬赞。”白因把灵符还给我,“保持此练符心境,必有所成。” 我行礼道,“是,弟子谨遵师兄教诲。” “你我之间,不必过于拘泥礼数。”白因迟疑了一下,继续道,“你有今日成绩不易,心猿意马时,切勿练符。” 我怔了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提醒我,但还是顺嘴回了句,“是……弟子遵命。” 一直到厨堂这一路,我被这些仙灵们看的浑身不自在。到最后,我也开始从上到下的打量自己。衣服没穿反,发型也没乱,如果是我脸上有东西,刚才白因早就告诉我了,这些人到底在看什么? 到了厨堂,看到赤念也在。按照他的签到安排表,昨天刚来过,下一次应该是明天才会来。而且这几个人都满脸愁容的站在一边,赤念看到我后,更是低下了头。 我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也提了起来,“赤念,出什么事了?你们……怅寻上仙还好吗?” 赤念道,“怅寻上仙很好,眼下是……” 我松了一口气,“那是谁不好了?” 赤念道,“旱虺肖眸。” 我又一惊,“肖眸?他怎么了?” 赤念道,“现在也只是传闻,还没有确实的镇狩令下来。” “什么什么?”我一听就懵了,“怎么还跟镇狩令有关系?你们要镇狩肖眸?” 白爷道,“你先别急,赤念不是说了吗,现在只是有这样的风声。” 询问后得知,不知道从哪传出的消息,说肖眸在凡间杀了人,好像还是一支什么探险队,一行队伍十余人,全都死了。 听说那些人本来是想去竖峰,夜间行进时,走到肖眸所在的那片丛林后,无意撞见了肖眸的灵态,后来好像连枪都用上了。 “谁发现的这事?”我问道。 赤念道,“不清楚,但是现在整个仙灵界的弟子,都在议论这件事。” 白爷道,“能去凡间的除了你们怅寻阁,那就只有浮扇宫了,会不会是他们采果时见到了什么?” 赤念道,“起初我们也是这样猜测的,为此还通过其他门家的弟子去打听了一下,但是消息好像并非是从浮扇宫传出的,今日我们在镇狩结束后,还特意去了一趟竖峰,结果并未发现人类尸体。” “那就是假的了!”我说道,“连尸体都没有,还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又是探险队,又是拔枪的。” 赤念道,“我们虽然没有看到人类尸体,但却发现了地上散落着的几只银鳞指,还有大片的血迹,经怅寻上仙确认,是人血……” 我头皮一麻,看了看白爷,那老头皱着眉,脸色也不太好看。 我问道,“那肖眸呢?你们有没有找到肖眸?” 赤念摇头,“我们一直寻到了竖峰,也不见旱虺的任何踪迹。” 管家道,“找到人还好,一问便知,如今最棘手的是,肖眸不知所踪。” 我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怎么都不相信肖眸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但是他的银鳞指为什么会出现在人血旁,最重要的是,这小子人跑哪去了? 难道是在祭坛?转念一想,我能想到的地方,小粉也一定早就去过了,既然说他失踪了,就代表他不在祭坛。 管家道,“我们如今担心也是无用,既然镇狩令没有下来,说明这事多半是谣言,切勿完全听信。” 我问道,“像这种行径,如果,我是说如果……是真的,镇狩令一般多久会下到怅寻阁?” 赤念道,“慢则三个月,快则三日之内。” 我闭上眼睛,心里乱成一团。 消息是今天才传出来的,现在算是已经过去一天了,仙灵尊那边还没有动静,但是眼下这事疯传,仙灵尊会不会碍于舆论压力,明早就要下令……不会不会,那老头活的心大,没什么压力,他迟迟没有动作,应该是还在调查。 白爷道,“我们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了,赤念,你多留意点这事,有什么进展,立即通知我。” 赤念道,“是,弟子遵命。” 赤念走后,白爷道,“肖眸那孩子不错,我看这事多半是哪里弄错了。臭小子,你这边要沉住气,仙灵界的人都知道你跟肖眸有交情,别他那边还没什么动静,你这先乱了分寸。” 我点头。 难怪今天那些人看我的眼神会那样,就连执初轩的那些冰块脑袋都不淡定了,看来这事闹得不小。 吃饭时,我们一个个都沉默着不说话,肖愁好像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轻轻扯了下我的衣袖。 白爷见状说道,“臭小子别一天总想着练符,吃饭的时候脑袋就要放松下来。好长时间没见到赤墨了,哪天叫她来一起吃饭。” 我说道,“她啊,她比我还沉迷练符,想见一面都难,现在请她可不容易,估计怎么也要等她练成之后了。” 管家道,“我当年在执初轩巡习时也是如此,练符很容易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不过还是应多提醒一下赤墨,得休便休。” “行,回头我见着她跟她说下。”我应了一句。 肖愁见我们聊了起来,以为没什么事了,又开始低头吃饭了。 其实我觉得大可不必这样,肖眸是谁,搞不好肖愁已经不记得了。 肖愁在乎的人不多,即便告诉他肖眸现在的情况,想必他还是在意眼前的这盘糖醋排骨多一些。 第三百一十三章 破绽 饭后,白爷他们先回去了,我现在也没心思练符了,这样的心境想也知道,一下笔,准起火。 肖愁躺在藤椅上睡着了,白爷走前还给他亮起了一厨堂的星星,名副其实的抱星入梦。 我看着这些星星,想着那年沙漠发生的事。 如果镇狩令真的下来了,小粉一定不会手软的。像旱虺这样进攻力爆表的镇狩对象,小粉也不会给弟子们练手了,安全起见,应该会直接收进封灵瓶。 我跟肖眸也有快一年没见了,这段时间,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我相信肖眸不会杀人,但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杀人的原因。 就这样坐了一夜。 直到肖愁睡醒,我才收起瞻星符,“这藤椅睡的舒服吧?以前我也常在藤椅上打盹儿,连床都不睡。” 肖愁坐起来,拍了拍藤椅,看向我。 我说道,“没事,我不困。” 今天白爷和管家来的很早。 “臭小子,一晚上没回去?” “想跟你蹭顿早餐。”我伸了个懒腰。 白爷道,“那也不用熬一个晚上等这顿啊,里屋不是还有一把藤椅吗,下次留宿就把藤椅搬出来睡。” 我在厨堂一直等到晚上,赤念也没来。 白爷站在厨堂门口,掐着腰,“又躲过一天。” 我说道,“应该是误会,说不定已经查明了。” 白爷走过来,看看我,“你要是真这么想,怎么不麻溜的回去练符?还在我这死等消息干嘛?” “说的就像我愿意在你这似的,怅寻阁要是欢迎我,我早就去怅寻阁等消息了!而且等到的还是一手消息。” “不欢迎你的不是怅寻阁,是怅寻阁的当家子。”白爷问道,“你今晚又打算在这睡吧?用不用把藤椅给你搬出来?” 我点头,“搬吧,今天赤念没来,明天一定会来,万一他一早就来了,厨堂再没人,我在这等他。” 白爷他们刚走到厨堂门口,就听见管家好大声喊着,“弟子见过白因师兄!” 这近乎要破音的一嗓子,无非是为了给我报信,我慌慌张张的收回肖愁,从灶台上拿了一块布擦着手心。 “弟子见过厨仙,敢问赤目可在此处?”白因问道。 “在在在!”我跑过去,问道,“师兄找我何事?” 白爷瞪了我一眼,“没规矩的东西,见了白因师兄也不行礼!” 白因忙说,“厨仙莫怪,是弟子免了赤目的一些礼数。” 白爷道,“这小子不禁惯,鲁莽冲动,他若是不规矩,你该打打,该骂骂,不用有所顾忌。” 白因道,“赤目在执初轩一向勤恳练符,不曾有逾越不恭之举,实乃可塑之才。” “啊,原来他这样的也能塑成形啊……”白爷转过头,给我递了一个眼色。 我问道,“不知师兄前来,所谓何事?” 白因道,“今早执初上仙问及巡习仙灵练符进展一事时,不见你踪影,之后赤影寻遍了执初轩也未有所获。我猜想你应该是在厨仙这里,所以过来看下。” 白爷叫道,“让你逃学!还不快随白因师兄回去领罚!” 白因道,“执初上仙并无责罚之意,只因看重赤目,心系弟子罢了。” 白爷给了我一脚,“听见了还不赶紧回去,难得执初上仙还挂念着你!明天放学后再过来,正好要你帮我干点活。” 我跟在白因身后,回头看了眼白爷,那老头对我摆了下手,意思让我不用担心。 白因道,“厨仙待你如子,此份感情,羡煞旁人。” “这倒是真的,很多人都羡慕他有我这样一个好儿子。” 白因淡淡笑了下。 我问道,“师兄,执初轩还有必须在寝房睡觉的规矩吗?” 白因道,“不曾有此规矩,但也从未有夜不归宿的弟子。” 我尴尬的笑笑,“师兄所言极是,弟子就如厨仙所言,没规没矩,日后一定改正。” 白因问道,“可是在为朋友担心?” 我顿了下,回道,“我不相信他不会杀人,他和他的母亲只会救人。” 白因道,“一件被认准的事,通常是很难再改变的。旱虺在世人眼里的暴戾凶残之气,早已根深蒂固,难得你可以抛下固有成见,不在意他人眼光,愿意与旱虺结交。” 我看着周围那些对我窃窃议论的仙灵,回道,“也难得师兄不顾他人眼光,愿意与弟子同行。” 白因看也没看他们,说道,“比起他人之见,我更愿相信心中所感。” 我问道,“那师兄也愿意相信肖眸是无辜的吗?” 白因道,“此前对肖眸之事略有耳闻,未与其深交,不便评议。” 我叹了口气。 白因问道,“可是我哪句话说错了?” “啊?没有没有。”我说道,“肖眸在仙灵界里,能得到师兄一个中立票,已经很不容易了,难得师兄客观公正,不对他有偏见。” 白因道,“世间无奈之事繁多,倘若不能对其左右,不如先做好眼下之事,力所能及之事。” “弟子近日的确疏于练符,回去后,定会勤于苦练。” 白因道,“你进度之快,已超乎我的预期。相信执初上仙见过你的成果后,也会惊讶于你的天赋。” 我笑笑,“弟子何来的天赋,不过是想早日解开心中所困,才一股脑的投入罢了。” 走进执初轩,看到白羽正站在凉亭里,看着那几个被刻上符文的冰块。 要不是已经跟白因确认过,没有夜不归宿的刑罚,我真会以为,白羽是在这帮我选冰块。 “弟子见过执初上仙。”我们对他行礼道。 白羽徐步走来,他静立在我面前。我抬头瞄了他一眼,意外的是,他这次不是直视我,而是对着我的胸口蹙着眉,好像在困惑什么。 顿时心脏狂跳,虽然已经跟白爷他们确认过不下几百次肖愁的安全问题了,但每次撞见白羽的这副表情,我都忍不住冷汗直流。 白羽抬起手臂,手腕轻转。在胸口微微一颤后,原先放置在胸前衣襟里的解意灵符,瞬间飘到了白羽的手中。 卧槽……偷东西!不对,是明抢! 白羽看着灵符,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见他的眉心越皱越紧。 这是嫌我练的快了还是慢了?白因说,白羽见过我练的灵符后,会惊讶于我的天赋,但我怎么没看出来他有半点惊讶?只觉得他满眼的质疑和费解。 看了眼白因,他也不解的看向白羽。 三个大男人一动不动的杵在大雪纷飞的夜晚里,实在怪异。 最后我憋不住问道,“敢问执初上仙,弟子所练的灵符,是否有何不妥?” 不问还好,这一问,白羽又是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侧头感应。 白因见状也是一怔。 我连忙在心里念着我的“五字真言”,每当这个时候,那“四个臭皮匠”,就相当于是我的神咒! 良久,白因先说道,“执初上仙……” 白羽松开手,看向我,“此符是你一人所练?” 我被问的莫名其妙,心说,你该不会是怀疑我找了枪手吧?这练符还能别人帮忙?那样的话,内力不就乱了套了? 我一边琢磨着白羽这话的意思,一边回道,“正是,此灵符正是弟……” 白羽打断我,“即刻练给我看。” “啊?在这啊?我……” “有何顾虑?”白羽问道。 我回道,“弟子不敢相瞒,此灵符练成如今这般,着实费了执初轩不少纸……当然,也花了弟子不少心血。弟子不是想躲懒,更没有忤逆执初上仙之意,只是练符需心境平稳,但眼下……事发突然,弟子担心一落笔,就会毁了近半年的成果……” 白因道,“赤目所言无虚,不知执初上仙对此灵符有何疑虑?” 白羽道,“此灵符中,隐隐藏着一道颇为诡秘的内力,与他的内力极其相近,但又不属于他。” 我心跳漏了好几拍,这他娘的是在说肖愁啊! 应该不会吧,我时常提醒肖愁,在我输出内力时,一定要严防住自己内力,不要跟我的混在一起。难道这个小迷糊哪下不小心溜了神,给忘了? 白因惊讶道,“何以会出现此事?弟子也曾看过赤目的灵符,未曾发现不妥。” “这道内力极为微妙隐晦,你未曾感知,也是情理之中。”白羽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渴慕,感叹道,“世间竟会有如此奇妙之人……” 我鸡皮疙瘩直起,心说,这个小屁孩哪来的这么大的**? 一些经过的弟子,见到我们三人后,也都不免好奇的看过来。这副模样的白羽,估计跟了他这么多年的白因,都没有见到过。 白因见状提醒道,“执初上仙,今日天色已晚,倘若您想见赤目练符,明日可好?” 白羽道,“带他来箴室。”说完,解意灵符也没还我,就自己先走了。 我问道,“师兄,我们执初轩有箴室这个地方吗?好像从未听说过啊?” 白因道,“箴室是执初上仙练符之所,弟子禁入。” “那他叫我去干嘛?师兄,执初上仙不是要把我关小黑屋里吧?我什么都没做啊!” 白因蹙着眉,稍显忧虑,“执初上仙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也许你身上的确有异于常人之处,想必执初上仙见过你练符后,就会准你离开。” 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枪手 一路无话,我很感激白因没有询问我,关于灵符中隐藏着另一道内力的事。既然白羽都这么说了,白因一定清楚,那道内力是存在的。 看得出来,白因也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我觉得,他不问,不是相信我无辜,而是不想听到我骗他。 越走心里越没底,我不动声色的在腿侧,敲着小粉的那个节点。 现在这种情况,我没有办法通知肖愁,也无法预料一会儿在练符中,会发生什么事。 实在不行,我待会儿在练符时,一落笔就直接烧了那张灵符,虽然心疼,但好像只有这个办法,可以毁尸灭迹了。 良久,我们走到了符台。 之前我只知道白羽的寝房在符台的后面,不曾想,他的寝房后,竟然还有一间房子,大小与寝房相当。抬头看去,匾额上写着“箴室”两个仙灵符符文。 此时,房间里映着烛光。 我走上前,正要抬起手敲门,只听白羽说道,“进来。” 我转头看了眼白因,他蹙着眉,对我点了下头。 我走进去,快速的扫视了一圈,这里跟我们的制符室差不多,本以为箴室会略微华丽一些,或是四处挂满灵符,结果不过是把我们的那张木桌,换成了眼前的这张琉璃桌。 白羽正坐在琉璃桌前,闭着眼睛。 我说道,“弟子……” “坐下。”白羽说道。 “是,弟子遵命。”我乖乖跪坐在他的对面。 白羽睁开眼睛,与他对视了一下后,我忙低下头。 白羽一拂衣袖,一张空白的黑色符纸出现在我面前,他淡淡说道,“即刻开始。” 我问道,“敢问执初上仙,弟子先前练了一半的那张灵符,现在何处?” 白羽再一拂衣袖,我的灵符出现在空白符纸旁边。 看这架势,解意灵符明显已经成了人质,如果我不当他面绘符,非但我的解意灵符带不走,连我可能都要被扣下了。 我问道,“弟子要画几笔?” 白羽道,“听令。” 我抽出腰间毛笔,心道,要确保不露出马脚,就只能烧符了,先烧它个几百张,让你心疼一下再说! 我刚提起毛笔,白羽说道,“此符纸与你们平日练符所用纸材不同,不会因内力不稳而燃起,所以你大可安心绘符。” 我回道,“那就好……弟子还担心,若是再浪费了这些珍贵的符纸,岂非暴殄天物?” 白羽不再说话,静默的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想着我要画的解意灵符,随着内力调运,笔尖在纸符上移动着。 因为知道不管我怎么魂不守舍,纸符都烧不起来,索性,我开始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道内力上。 起初在练解意灵符时,只感觉我是在顺着内力的意愿被动画符,却没想过,内力怎么会有意愿?如果不是有灵识支配,它怎么会带着我绘符? 现在,我的灵识完全不在绘符上,但是我却能感觉到,我的笔尖一直没有停过。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还有另一个灵识在作业。 难道这些日子,都是肖愁在绘符? 最初朽灵符就是肖愁练制的,就算在仙灵界里,也只有白略曾经练出过。不知道这仙飘飘的白羽,是不屑于练那种“阴邪气”过重的灵符,还是压根儿就练不成,总之曾经那个肖愁在练符这方面的造诣,可是连小粉都为之一惊的。 虽然现在的肖愁,对以前的事记忆全失,但我一直觉得,这两个肖愁是有关联的。 肖眸也说过,肖愁现在的很多地方,都跟小时候的他很像,比如眼神,比如对园艺的热忱,比如喜欢吃蒸蛋,比如喜欢看星星。既然这些兴趣特征都可以同步,那他会练符也是情理之中了。 况且,我的练符进度让白因都感到意外,甚至还让他觉得我有这方面的天赋……我应该在那时就想到,这些都是跟肖愁有关的。 现在白羽一定又是满脸欲望,加不可思议的盯着我看,于是我假意皱了皱眉,表现出很专注的样子。 我想象了一下自己现在绘符时的模样,应该还挺像个半仙的。白羽既然没有打断我,想必不管是笔下的符文,还是脸上的表情,都是能看得过去的。 心一安下来,我又冒出一个作死的想法,我想去朽灵符里看看肖愁在干什么。但是眼下有一个问题,内力在输出,如果我想同时进到朽灵符里,相当于要随着灵识逆行于内力,我还从没试过这样。 犹豫了一下后,我一边继续缓缓的输出内力,一边小心翼翼的进入到了朽灵符中。 我不敢惊扰肖愁,在朽灵符里轻轻的找寻着。 片刻,我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束光。 我惊讶停住脚步——肖愁正双眼紧闭,盘膝而坐,做着一个手握毛笔,书写绘制的动作。他的手腕不断的移动,神情专注,眉头微蹙,就好像他的面前,真的有一张符纸一样。 肖愁果然是我的抢手! 赤墨说过,我进朽灵符里时的表情会反现出来,所以我极力克制着此刻震惊的心情。 我悄悄的走向肖愁,他现在的神色,像极了在山洞里时的那个守灵人,从容,自信,执着,笃志。 我静静地坐在他面前,恍惚觉得,我跟以前的他又见面了。心一晃,眼泪掉了下来,我连忙擦掉,但愿白羽没有看到。 肖愁无法直接练符,只能通过我,但是执初轩提供给弟子们的符纸,又是敏感型的。肖愁一身的练符天赋,无奈不能施展,所以在起初,我的灵符才迟迟没有进展。 如果抛开我这个绊脚石,或者肖愁可以不受我的情绪影响尽情发挥,就像现在这样,解意灵符可能一天之内就能成了,而且还是那种可以无限使用的。 这时,我隐隐的觉得胸口发闷,气息越来越不稳……坏了,一定是内力不足,没有办法再供给肖愁了!肖愁也忽然眉头紧皱,但他并没有停下绘符。 我感觉,他不是不想停,而是停不下来,难道要靠我主动收回内力才行? 霎时,一股很强力道,把我从朽灵符里拉了出去,与此同时,肖愁也猛的睁开了眼睛,正想伸手拉住我。 回道箴室,我伏着桌子大口的喘气,惊讶地看到,解意灵符已经完成大半。 房间明亮,看来已经过去一夜了。 我抬头看向白羽,视线一阵模糊。我缓了缓,再看向他时,发现他看我的眼神,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感觉他恨不得即刻就把我当成一道符练了! 白羽拿着完成大半的解意灵符,双手颤抖,他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着,嘴里一直叨念着,“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 我悄悄拿回我的灵符,刚想起身,结果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白羽打开门,“白因!白因你快看!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神乎其神之事?” 我回过头,白因该不会是在门外站了一夜吧? 白因看到我,怔了一下,走进来扶起我,“可还好?” 我点头。 白羽在一旁自言自语道,“一个人岂会同时拥有两道相似而非的内力?这两道内力彼此之间,非但不排斥,甚至还相融的极为妥洽和谐……白因,你可曾见过一个巡习仙灵,可以在一夜之间,将灵符练成如此地步?” 白因淡淡道,“弟子未曾见过。” 我暗暗替肖愁得意了一下,要不是有我在这影响肖愁发挥,肖愁一夜间,能给你再造出一个符台! 白羽近乎失态,他满眼欲望的看着我,慢慢的走过来,我吓的直后退,心里暗骂,这小奶狗怎么跟发情了似的! 白因看到白羽这番模样也错愕不已,“执初上仙……” 白羽绕过白因,一把拉住我,“在此之前,你可还练制过其它灵符?” 我回道,“除了早前被执初上仙销毁的朽灵符外,弟子不曾再有其它灵符。” “凭你的道行,又岂会练出朽灵符?”白羽用力抓着我的胳膊,“可是有人协助你?” 我回道,“没有。” 白羽追问道,“那你是如何练出的朽灵符?” 我说道,“当年在仙灵廷经过人体封印一事后,弟子对以前的事几乎完全忘记,这几年才慢慢记起了一些零星片段,对于练符之事,弟子始终没有再想起半点。” 这话是小粉教我说的,那时候,我担心以后白羽会问我关于朽灵符的事,小粉说,说多错多,假装什么都不记得就好。 我记得,小粉当时还一脸坏笑的对我说,让我把灵识缺失的那段时光演给白羽看。 白羽明显不相信我说的,但一时间又拿我没辙,心有不甘的问道,“当真如此?” 我点头,“弟子不敢隐瞒。” 白因道,“人体封印一事后,赤目能死里逃生实属不易,倘若会因此重创忘记以前之事,也在情理之中。” 白羽松开我,目光又投回手中的灵符上,“以前只听闻你对镇狩兴趣浓厚,岂料,对于练符,你也能达到如此境地。” 我说道,“弟子对练符完全只凭感觉,没什么境地的……” “只凭感觉?刚才在练符时,为何流泪?可是想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亦或……看到了什么?”白羽问道,“你当时人虽在我眼前,但当真如此吗?” 我被问的直慌,“弟子……弟子……” 白因道,“执初上仙此话何意?赤目在此练符,人何以会离开?” 白羽看向白因,“你可曾见过闭目练符之人?” 第三百一十五章 挖墙脚 白因回头看向我,满眼讶异。 我说道,“这……这每个人练符,都有自己的习惯和方法,弟子也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的。不是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吗,心明自然眼明。” 白因道,“如此说来,当真是只凭借感觉?” 我点头,“弟子句句属实,弟子对练符之事一窍不通,听白因师兄指点后,才知应该在落笔起初想心中所想,之后便随感觉在纸符纸上由心而绘。” “由心而绘?当初你将朽灵符封印到自己体内,也是用心控制灵王,如今又用心绘制灵符……”白羽一点点靠近我,“你的心到底能做多少事?能装多少人?难怪曾经怅寻上仙那么看重你,你身上果真有太多的惊喜,是我轻看你了。” 听到“曾经”那两个字时,心里一阵酸楚…… “赤目!”白因忽然叫道。 我愣了下,眨眼间嘴里一股血腥,我摸了一把嘴,才发觉鼻血流进了嘴里。 我连忙仰起头,夸张的叫着,“哎呀!我流鼻血了!我我我,我一定是刚才练符时太走心,损耗过度!执初上仙,我会不会死啊?我可不想死啊!”我伸手去抓他,“救命啊执初上仙……” 白羽又诧异,又嫌弃的看着我,下意识的向后躲了几步。我继续恶心他,故意把鼻血擦的满脸都是。 白因走过来,“执初上仙,赤目的确有内力过度消耗的迹象,既然他已经在您面前绘制了灵符,依弟子之见,今日还是让赤目早些回去休息为妙。” 我在一旁哭腔叨叨着,“我流了好多血啊……我现在怎么觉得哪都疼啊……白因师兄,我是不是要死了?” 白因看着我,摇头回复。 白羽走到琉璃桌前坐下,闭上眼睛,“你们先退下。” 白因道,“是,弟子告退。” 我随白因出去后,一直低头走路,直到越过了符台才敢松口气。 白因站住脚,转身看向我,“你的脸……” “啊没事没事。”我蹲下,用路边的雪洗了把脸。 白因道,“七日之内,切勿再用内力。” “七日?用不了,我看三日就差不多了,我的灵符丢下太长时间没管了,再不……” 白因打断我,稍显不悦道,“性命攸关,不可儿戏!” “是,多谢师兄关心。刚刚师兄多次替弟子解围,弟子感激不尽。” 白因沉默片刻,说道,“执初上仙醉心练符,今日之事,希望你莫要放在心上。” 我笑了笑,“自从来了仙灵界,什么遭遇没经历过啊,我都死过不知道多少回了,执初上仙对我已经很客气了。” 白因道,“其实你在练符方面的确很有天赋,看得出来,执初上仙也觉得你很难得,不知你可否有考虑过半年后的分属?” 这是……在挖墙脚? 执初轩这地方虽好,但是你们家主子不太正常啊……经过这次后,我没觉得这个白羽比白涣好多少,白涣是明着坏,白羽是暗着骚,这俩人都不好伺候。 见我没说话,白因继续道,“你在练符方面有自己独特的方法和见解,甚至可以闭目由心,倘若日后有深厚的内力扶持,必成大器。” 我说道,“多谢师兄器重,只是弟子天性好动,实在不敢长期挑战静坐练符的心境。实不相瞒,弟子每次在练符前,都要做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不然这第一笔,实在没有勇气落下。” 白因道,“看来你是当真不喜欢练符,你若无心,我自然不会勉强。倘若有一天,你改变了心意,执初轩随时欢迎你。” “多谢师兄。”我说道。 与白因分开后,我直径向厨堂跑去,我实在太想采访一下,这个能让白羽都失态的肖愁了。 没跑多远,就觉得气力不足,我杵着膝盖喘得厉害。才一个晚上,就差点给老子榨干,这样还想让我留在执初轩?去浮扇宫都能比在执初轩活的久一点。 “赤目?” 抬头看到赤念迎面走来,“你何以这番模样?” 我直起身摆摆手,“上岁数了,心有余力不足。” 赤念陪我走了一段,“赤目,为何你练符看上去要比割草还疲惫?” “你也看出来了是吗!”我嘀咕了一句,“果然可以不用考虑执初轩了。” 赤念急道,“莫非传闻是真的?” 我比他还急,“啊?又有什么传闻了?是肖眸的?他又怎么了?” 赤念摇头,“旱虺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是关于你的传闻。” “我?” 赤念说,现在仙灵界都在传,说我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得罪了小粉后,转身又攀上了执初轩,整天巴结讨好他们。现在跟执初轩的人关系混的很好,特别是跟白因走的极近。 昨天还有人看到我,白因,白羽,我们三个人一起在晚上赏雪…… 所以他们都猜测,半年后的分属,我一定会选择执初轩。 “赏雪?”我说道,“执初轩长年下雪,想不看都难,站在一块说句话,就是赏雪了?我还跟你一起在叶林聊过天呢,为什么没有人传我们两个赏叶啊?这些仙灵怎么这么三八!” 赤念看向我,“那分属时,你可是要去执初轩?”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怎么?你舍不得我去执初轩?” “何止是我,我们都舍不得你去。”赤念一本正经道,“很早以前,我们就把你当成是我们的师弟了,现在听到这样的传闻,我们都很不快。” “你们把我当成师弟我很感激,但是你们怅寻上仙不再认我为弟子,你也是知道的。即便分属时我选了怅寻阁,也不过是再一次惹他厌烦,这又何必?” 赤念忽然一脸不悦,“所以你真要如传言那样,决定投奔执初轩?” 我笑笑,“四大家,除了怅寻阁,我哪都不会去。所以呢,我已经决定了,分属时就选择留在厨堂。” 赤念问道,“厨堂可是你为了不背弃怅寻上仙,所做出的无奈之选?” “为什么会无奈?”我得意道,“跟着厨仙有肉吃,有汤喝,没事嘬嘬小酒,议论着哪个小仙女正点,不用起早贪黑,不用日晒雨淋,更不用担心哪吓坏了规矩后,是回形路,割草,还是扫落叶,刻冰。每天晃晃荡荡坐吃还不用等死,这才是神仙该过的生活,不是吗?“ 赤念皱眉道,“赤目,这当真是你想要的?” 我说道,“这是我唯一能要的。” 赤念指了指我,“赤目,你……” 我挺了挺腰板,“觉得我成长了,豁达了是吗?我现在是不是越来越有仙灵的气度了?” “不是赤目,你流鼻血了!” 我抹了把鼻子,笑道,“啊……没事,估计是执初轩太冷了,毛细血管都给冻裂了,我经常这样。” 第三百一十六章 烧的是毛 赤念没有跟我一起去厨堂,陪我走到门口后又折回了怅寻阁,我也很想跟他回去。 我站在厨堂门口,看了赤念的背影好一会儿,心道,就当是魂已经飘回去了。 白爷从厨堂走出来,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在我门口是看不到怅寻阁的。” 我说道,“我已经飘回去了。” “飘?你什么时候还学会这个了?”白爷看了我一眼,“哎臭小子,我怎么瞧着你今天的脸色不太对啊?” “用不了几天就又对了。”我们进去后,我把灵符掏出来,“老头,能看出什么端倪吗?” “都说了我不懂灵符。”白爷接过去,“嗬!画这么多了,你这进展……”白爷忽然顿了下,皱眉看向我,“你没跟小伙伴交代吗?” “你也感觉到这里面有肖愁的内力了?”我问道。 “我也?还有谁感觉到了?”白爷瞪大眼睛,“被白羽发现了?” 我点头,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了他们听。 白爷听后不满道,“这个白羽人面兽心啊!难怪我看你今天脸色不对,他当时要是再没人性一点,那我……”这老头看着我,哭腔道,“那我不就再也看不到……” 我心一软,正想抬手拍拍白爷安抚一下,只听白爷道,“那我不就再也看不到我的小伙伴了……” 我悬着的手,猛的一攥,叫出了肖愁,吼道,“看!来!给你看!好好看!” 肖愁发愣的看向我, 白爷笑笑,“你说你这……你叫唤什么,人越大脾气也越大,你看都把小伙伴吓到了。” 管家问道,“眼下执初上仙那边,算是蒙混过关了?” 白爷道,“这是自然,他怎么也想不到,降谷,我,白沁,还有那个老东西,会联合起来保住了小伙伴。” 管家道,“所以执初上仙最后,只能认为是自己遇到了奇人异事,赤目能做到如此,是天赋异禀?” 白爷点头,“殊不知,我们的小伙伴才是那个旷世奇才。” 我问肖愁,“肖愁,你每次在练符时,自己都没有意识的吗?” 肖愁有些茫然,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听我这么一问更懵了。 我说道,“老头,把灵符拿给肖愁看看。” 肖愁接过后,很认真的观察着。我本想问问他,觉不觉得这张灵符熟悉?结果,这小子拿在手里看半天都没发现,自己一直是拿反着的…… 白爷在一旁问着,“怎么样小伙伴,记不记得自己画过这玩意?” 肖愁疑惑的摇头。 我说道,“看来是肖愁的潜意识。” 白爷道,“行了,也别前意识还是后意识了,没露馅儿就还有意思。” “老头,你知不知道哪能弄来我在箴室里用的那种符纸?那符纸乌漆麻黑的,跟常见的符纸和我们平时练符用的都不一样。应该是用什么特殊材质做的,又厚又硬,即便内力不稳也烧不着。” 白爷道,“要说符纸,肯定就只有执初轩有了,而且你说的那种是极为上乘的,数量也不会太多,只有白羽有。对了,你之前人体封印那次,白羽就是用的那种。” 我不解,“但是那次我没有看到实质的灵符啊,我记得当时他只是隔空画了几笔,然后那个符文就自己飘过来了,像幻影一样,连长符纸都没有。” “等你能达到白羽那种境界,你也能那样。”白爷转头问管家,“那纸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叫什七窍还是八窍的?” 管家无奈笑了笑,“是玖窍灵符。” “对对对,就是它了!”白爷道。 我问道,“玖窍灵符?一张空白纸只能称得上是符纸,它为什么起步就是灵符?” 白爷道,“你知道那灵符实物时,为什么是黑色的吗?” 我摇头,管家和肖愁也饶有兴致的围了过来。白爷搓着小胡子,侃侃而谈起来。 那老头说了一堆废话后,我终于听到了重点——白羽是玖袭仙鹤,双翅的羽毛黑似玉石般光亮,其他部位则是洁白如雪。 白羽所用的玖窍灵符,每一张都需要他羽翼上的九根羽毛制成。羽毛是主体所生,而翅膀更是玖袭仙鹤内力汇集的部位,所以每一根羽毛都有灵性,更别说是九根羽毛制成的符纸了。 而我们平时练符所用的符纸,则是他身上其他部位的白色羽毛。 我眨眨眼,“这么说,我之前烧的不是纸,都是毛啊?” 白爷满不在乎道,“你也不用太在意,他毛多,烧几根无所谓,又不是不长了。” 我忍不住想象着白羽化成灵态时,一个人蹲在房间里不断薅毛的样子,突然浑身不适…… 我之前一人就烧了他几百根毛,这事应该瞒不过他吧……他今天等我的内力几乎要耗尽时,才让我停下,难道是在报烧毛之仇? 我看着手里的解意灵符,“哥们儿,你一定要挺住啊……这毛,我们不能在烧了。” 白爷道,“挺不住也没事,这么多年他早薅习惯了,不薅的时候也会因为新陈代谢掉毛,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早前白因还说,他们纸多的就像执初轩的飘雪,他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那都是白羽的毛吧?”我问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在仙灵界待久了的上仙什么不知道,他那么说,只是不想你有心理负担。”白爷拍拍我,投来用心良苦的浮夸眼神,“至于你老子我,看似是在给你制造心理负担,实际上,我是在帮你认清事实,助你快速成长。” 我问道,“你是在助我快速成长,还是在助白羽快速掉毛啊?” “这其实是一回事,你的成长离不开他的掉毛。”白爷笑笑,“要不你发扬一下吃水不忘挖井人的精神,半年后就留在执初轩效力?” “没可能!”我说道,“我早就表过决心了,跟白因还有刚刚跟赤念也是,本仙灵除了怅寻阁哪家也不入,降谷要是不收我,我就来你这。” 白爷斜了我一眼,“你就知道我会收你?” 我也斜了他一眼,“为了肖愁你也会收我。” “得,就当买一赠一了。”白爷大腿一拍,起身准备烧饭了。 我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烧饭?” “厨仙是要给你炖汤补补身子。”管家道,“厨仙见你这段时间练符辛苦,早就念叨这事了。” 我笑道,“呦呦呦,三十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不是捡来的。” “你爱喝不喝!”白爷没好气道,“玄舍转述有误,这汤不是要给你一个人炖的,晚上炖好给你闻闻味儿就得了!” 我坐在藤椅上,笑着看这老头在灶台前忙活。 第三百一十七章 小鱼叉 没想到白羽那个小奶狗放了我那么多内力,肖愁花了五天的时间,才让我完全恢复。也有可能是过了这么长时间,小粉留在树叶里的仙力快用尽了。 三个月的时间,解意灵符几乎接近尾声。 这段时间,肖眸那边也再没传出新的消息,我越来越相信,当初这就是一个恶性谣言。 白爷他们也说,肖眸的银鳞指会遗落在人血附近,也许是在探险队那些人到达之前就掉在那了。 我问他,为什么好好的银鳞指会掉到地上? 白爷当时反问我,“蛇为什么会蜕皮?” 至于肖眸行踪不明这件事,我就当他是去环游世界了。管家也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我躺在藤椅上,看着白爷,管家,和肖愁在灶台前忙活的停不下来,无奈道,“一个月前就跟你们说了,以后都不想再过什么生日了,你们还折腾什么?” “前几年都过了,今年干嘛不过?”白爷转头又指挥着管家,“火太大了,用文火慢慢煮!”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几年过的都是些什么糟心的生日?”我坐起来,掰着手指,“去年,在诛灵塔里过的,前年,也是在诛灵塔里过的,大前年,在灵识缺失时过的……” “今年不是挺好的吗,在我这厨堂里的藤椅上过。”白爷道,“而且我听说,你第一个生日过的也不错啊,树屋不是你最喜欢的地方吗?” 我说道,“地方没问题,人有问题啊!” “谁?降谷?”白爷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降灵啊!降灵!”我叫道,“太阳村和恶祖魂的事你都忘了?” 白爷道,“人要想活的轻松,就要时不时做记忆减法,一些不好的事,不删留着下饭?” 管家道,“记忆可以留存,但赤目,你应学会向前走。” 我说道,“我一直都在向前走啊,我想向后退也得退得了啊。” “那你没事总回什么头?”白爷问道,“腿都向前迈了,眼睛还一直向后看,你这样走路不怕撞到?” 我说道,“撞到?摔倒都是轻的,可是我就偏偏喜欢带着过去一起上路。那些虽然都是回忆了,但人活到最后,能剩下的不就是那些回忆吗?” 白爷和管家相视一笑,白爷低头切着菜,“听见没有,这个臭小子还把自己当个人呢!” “好好的话,就不能好好说。”我说道,“不管是人,还是恶灵,还是仙灵,只要有人形,就永远离不开一颗人心。我从来不会把自己特意划分到这三类中的任何一类里,因为我觉得这三类生灵我都是。” 白爷笑道,“好大胃口!你还想要三界通吃啊?” 我说道,“我不吃他们任何,只求也不被他们任何吃。” “别吃不吃了,来吃吃我的鱼。”白爷招手叫我过去。 我向锅里看了看,嫌弃道,“这是什么?你怎么还把面条下鱼汤里了?” 白爷道,“哎不是你说喜欢吃鱼里的长寿面吗?” “那是酸菜鱼,而且不是面条,是土豆粉!”我嘟囔道,“最重要的是,人家老板做的酸菜鱼有小鱼叉……” “有什么?”白爷一脸问号,“我少放料了?” 我说道,“没事了,就这样吧,能吃就行了。” “你个臭小子!”白爷瞪眼道,“我做的东西就只是能吃啊?” 我晃荡到厨堂门口,扒着门缝向外张望着,没一会儿,看到赤念朝这边走过来,手里好像还提着什么东西。 我一下激动的不行,在门前来回走着,自言自语道,“小粉,一定是小粉让他来的!待会儿收下礼物,再让他回去把小粉叫来一起吃个饭,哎太麻烦了……还是我亲自去叫他来好了。” 我退到一边,等着赤念敲门。我清了清嗓子,答谢词都想好了,半晌,没动静……我又扒到门缝上,发现赤念已经走过去了。 我一急,直接冲了出去,在后面连声叫他,“赤念!赤念!” “赤目?”赤念停下来问道,“有何事?” “啊……没什么事,就是刚好看到你。”我搓搓脖子,“那个,你今天没去镇狩啊?” 赤念道,“今天轮到其他弟子镇狩。” “哦是这样啊……”我瞄了一眼他手里拎着的盒子,“哎,我才看到,你这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赤念道,“是玄叹师兄的茶具,这次的茶组少了一个茶杯,我帮师兄拿去药物司局询问下原因。” “啊……这是应该去问一下……那那,那什么,你去吧,有时间再聊。” 赤念走后,我叹了口气,一转身,看到白爷搓着胡子看着我。 我问道,“你,你不在厨堂好好烧饭跑出来干嘛?” 白爷叫道,“菜都上桌了,就等你了!” 酒足饭饱后,我悠哉的往执初轩走,这个时间,外面早就一个人都没有了,一路上哈欠连天。 走上琉璃台时,我停下来望了望前面的怅寻阁。 我慢慢走过去,阙门内依旧是浓雾障目,什么都看不清。 正准备转身回去时,忽然发现阙门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我好奇的眯着眼走近,蹲下身后,心头一颤…… “小鱼叉……”我颤颤悠悠的伸出手,捡起它们,一共四支。 为什么会有四支? 我快速想了下,一支是在凡间小粉家里吃酸菜鱼那次,一支应该是我第一次进诛灵塔时,小粉让白爷给我送长寿面的那次,还有两支……难道是去年和今年这两次生日,小粉也去买了那家的酸菜鱼? 我还以为,他早就不记得,当时我说要把每次店家送的小鱼叉都攒起来的事。 “你爷爷的……”我把它们紧紧的攥在手里。 第九十四次在夜深人静时,偷偷从怅寻阁的阙门前离开后,心里不再是空荡荡的。 我没有回执初轩,又一路跑跑跳跳的折回了厨堂。 厨堂是整个仙灵界里,让我觉得最自在的地方,我把四支小鱼叉整整齐齐的摆在灶台上,顿时困意全无。 这是不是意味着,小粉已经在慢慢消气,而且几个月后,我就可以一辈子赖在怅寻阁了? 我连忙掏出解意灵符,按照计划,三天后就会完成,但是眼下,实在等不及了,我太想知道那句话的意义。 我把藤椅拉到灶台前坐下,抽出毛笔,平复情绪后开始绘符。这将近八个月的时间里,每一次在练符时,心境都是非常平稳的,但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放松安逸。 难怪赤墨常说,练符是一件可以让身心愉悦的事情,我当时还笑她是走火入魔了,原来走火入魔的感觉,这么舒适自由。 中途有几次,内力险些供给不上,于是我开始减缓输出,只要留下两口气就行,一口气用来看译文,一口气用来满血复活,总之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那句话弄明白。 当最后一笔画过时,眼前一道光亮闪过,我睁开眼睛,视线很模糊,我闭上眼睛缓了缓。几秒钟后,再睁开眼时,惊讶的发现,原先那些灰色的符文,此刻竟然都变成了金黄色。 天刚蒙蒙亮,我放下毛笔,激动不已的拿起灵符,心情顿时很复杂。 这一天我等太久了,解意灵符的完成,纯粹只是为了帮我了却一桩心事,所以,它练成的那一天,也是它被销毁的日子。 “对不起,但是谢谢。”我看着解意灵符,说道,“归灵许虔,河星望目。” 霎时间,手里的解意灵符猛的燃起一团火焰,我吓的立马把它扔到灶台上,连忙把小鱼叉都拿了回来。 我懵逼的看着灶台上的火苗,“不是吧?都练完了,你他娘的跟我玩**?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不敢绝望,因为一旦有了绝望的情绪,就代表连我也承认了功亏一篑这件事。 我直盯着这撮火苗,不断安慰自己,“还没结束,不会结束,一定会有彩蛋!” 直到眼看着这撮火苗烧成了灰烬…… 我绝望的闭上眼睛,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心里顿时狂躁到了极点。 我唤出了灵态,在厨堂里发了疯的乱冲乱撞,撕咬东西。此刻心里乱成一团,如果不发泄出来,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大概会跟这解意灵符一样,气到七窍生烟! 我没做成的事太多了,但唯独这次的失败,我无法接受。 “臭小子!你你你,你好死了你!”白爷扯个嗓子喊着。 管家连忙关上门,白爷走过来低声吼道,“你发什么疯呢!敢在仙灵界里唤出灵态!昨晚没给你吃好喝好啊!你今天把我的厨堂都拆了!” 我变回人形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三十年间,还从来没有这么丧气过。 “这……这是何意?这些符文……”管家断断续续的念叨着,“目望,目望星河……” 我抬起头,猛然一惊,那些灰烬此时正慢慢浮起,好像在拼凑着一行什么字…… 良久,一行仙灵符符文拼成,我起身缓缓走过去。 那行灰烬瞬间变成了金黄色,写着“目望星河,虔许灵归”。 我怔了一下,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又这么别扭?片刻后,恍然大悟,这是把仙灵尊说的话给倒过来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悲喜几重 我正着问你,你他娘的反着回我? 几秒钟后,那一行金色符文也消失了…… 在那一瞬间,我好像想到了什么,心脏狂跳,感觉答案就在眼前,但只差那么一点,就能看到了。 我在厨堂里来回走着,“是什么是什么?还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快点想到!快点……” 白爷在旁边捡拾着散落满地的锅碗瓢盆,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我说你大清早的魔怔什么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我们谁也不愿意看到这事发生,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大家就一起商量解决,你……” 白爷的声音越来越小,我闭上眼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不断念叨着,“目望星河,虔许灵归……目望星河,虔许灵归……” 我脑子里忽然闪现出,那晚我跟小粉在去牛家村的路上,我们曾在玛依努尔湖边的雪地里,看到的那场流星雨……我许完愿睁开眼睛时,看到小粉也双手合十,正一脸虔诚的对着那片流星许愿。 白爷还在没完没了的絮叨着。 我大叫一声,“老头!” 白爷吓了一跳,轻拍着心脏问道,“干……干什么啊?” 我问道,“仙灵尊是不是因为灵王的事,曾经跟白略说要答应她一件事,任何事都行?” 白爷怔了下,“啊,对啊,怎……” 我继续问道,“然后白略把这次机会让给了降谷?” “没错啊,这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白爷起身走过来,“怎么突然提起这茬了?之前那老东西不是说了,降谷已经把这次机会用了吗,你就别惦记了。” “没错!他用了!”我说道,“他用了,用了……” 白爷看着我,“臭小子,你没事吧?别吓唬你老子啊……我房颤啊!” 当年在人体封印时,小粉曾想用这个机会保我一命,结果仙灵尊却说他已经把这次机会用掉了,当时那老头还说了“归灵许虔,河星望目”这句话。 如果我没猜错,这句话正确的说法是:目望星河,虔许灵归。意思是,仰望着繁星银河,虔诚许愿身边的这个恶灵,可以归入仙灵界。 我立马冲出厨堂。 白爷在身后叫道,“臭小子你别去为难人啊!这事降谷说的不算!” 白爷的话我听的莫名其妙,懒得管他了,直奔怅寻阁跑去。 跑到琉璃台时,刚好看到小粉正带着一行弟子出来。他看到我后,愣了一下。 我气喘吁吁的站到他面前,“小粉,我,我知道了……你……” 小粉淡淡道,“既然知道了,就让开。” 我蒙圈的看着他,“为,为什么?” 小粉回道,“因为镇狩令是仙灵界中最高指令。” 我说道,“这个我知道啊,但是……” 赤岸忽然从后边的人群中挤了出来,我这才发现,小粉这次镇狩带了这么多人,“赤目,这件事我们也没有办法,但是镇狩令已经下到旱虺的头上了,我们也只……” “你说什么?”我心一提,“你们要去镇狩肖眸?” 小粉略显疑惑的看向我。 赤岸也惊讶问道,“啊?你原来不是为这事特意来阻拦我们的啊?”他马上捂住嘴,偷偷的瞄着小粉,一副说错话的样子。 我整个人都傻了。 过了这么长时间,镇狩令还是下来了…… 难怪白爷他们今天这么早来厨堂,还有刚刚那老头说的那些话,他八成以为,我之前发疯是因为知道了肖眸的事…… 小粉从我身边走过,我抓住他的手腕,小粉侧过头,垂着眼睛。 我说道,“我等你回来。” 小粉轻轻蹙了下眉,离开了。 赤岸说道,“放心吧,我们有封灵瓶呢,不会有问题的。” 我低声问道,“如果不会有问题,为什么这次要带这么多人去?” 赤岸顿了下,轻叹一口气,“肖眸至今下落不明,我们需要先找到他,但是如果耽搁到了晚上他才出现……没了日光照射,他要是拼死抵抗,这一行,我们也不会全身而退。” 呼吸一窒,这是我最怕,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赤岸拍了拍我的肩膀,朝已经走远的队伍追了去。 我站在原地恍惚了许久,直到赤墨走过来,“赤目?你怎么站在这?” 我摇摇头。 “你……已经知道了?”赤墨问道。 我说道,“看来整个仙灵界的人都知道了。” 赤墨道,“我知道这件事不管是什么结局,你都会很难过,怅寻上仙和肖眸都是你的朋友。” 我转身向厨堂走去。 “赤目!”赤墨叫住我。 她从腰带间拿出一张灵符,“送给你。” 我看着她手里的灵符,想到了我的解意灵符,摇头道,“宝贵的东西,要自己留着,给谁都不值得。” “你会用得上的,它可以保护值得的人。”赤墨淡淡笑了下,把灵符放到我的手里,转身去了绾尘殿。 我看着这张灵符,符文蓝色,闪着幽幽的白光,我顺手把它放进胸前的衣襟里。 回到厨堂,白爷和管家还在收拾,两个老头看到我后跑过来,管家道,“赤目,肖眸一事……” 白爷拉了管家一下,转头对我说,“臭小子,折腾一早饿了吧?先过来吃点东西。” 我问道,“封灵瓶……不是能瞬间收了恶灵的吗?” 白爷道,“是瞬间,但也是有距离的。” “多远?”我问道。 “十米。” 我嘀咕着,“肖眸的银鳞指射程也差不多是十米。” 白爷说道,“你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先过来填饱肚子,今天小伙伴就先别叫出来了,让他听到这些事也不好。” 接近傍晚时,小粉他们还没有回来。我开始是每隔十分钟就到厨堂门口站一会,后来是每隔五分钟,现在干脆坐在厨堂的门槛上等。 那些来来往往的仙灵个个神色自若,一如从前的悠闲,他们再经过我面前时,每个都是看了我一眼后,便一脸慌张的低着头,匆匆走了过去。 我回头一看,白爷那老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掐着腰站在我身后,手里还拿着把菜刀。 我舒了口气,“都知道你威武了,时间不早了,快去烧饭吧。” “玄叹!”白爷叫了一嗓子,“来,换你!” 我说道,“他们愿意看就看,愿意议论就议论,管那些人干什么?” “那些人就是欠管教,欠修理!好歹几个月后,你也是我厨堂的人了,我现在就是明着护着我们的打荷小仙子!”白爷又对着门外喊了一嗓子,“我这菜刀可是天天都磨,砧板都切断好几个了!” 管家接过菜刀,以相同的姿势站在我后面。 白爷打量了一下他,提醒道,“眼神,注意眼神。” 管家属于冷面孔,不笑时给人的感觉就很像是在生气,经白爷这么一指点后,整个人顿时气场十足,一副下一秒就有可能把菜刀飞出去的即视感。 白爷猜到我不会回里面吃饭,所以直接给我做了碗炒饭,他跟管家随后也一人端着一碗炒饭,陪我一起坐在门槛上吃。 天黑了,依旧没有看到小粉他们。 我问道,“老头,他们会不会已经回来了?” 白爷打了个哈欠,“回来你会看不见?你不是说降谷今天带了一个连去的吗?” 我说道,“那会不会是在傍晚前就已经回来了,那个时候我没一直守在这。” 白爷想了想,“哎你别说有这个可能啊,那你在这继续守着,我去怅寻阁打听下。” 我点头,“如果他们回来了,记得问下有没有人受伤。” 白爷道,“要是能在傍晚前就回来,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受伤?崴脚的算不算?” 我白了他一眼,“赶紧走赶紧走!” 我在厨堂门前来回走着,天色越暗,心也越沉。眼下路上,已经不见一个人了。 白天是小粉的主场,我担心肖眸硬拼会吃亏,现在反转了,不知道小粉他们会不会有事。 人多在白天是有优势的,但是到了晚上,如果肖眸出现了,那么多弟子,小粉一时间怎么都看得过来?万一有哪个不灵光的弟子给小粉找了麻烦,小粉到时候为了救弟子……我连忙摇摇头,不能再想下去了,会被自己吓死。 管家道,“赤目,稍安勿躁。” 这是他今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了。 我问道,“之前我都没有了解过,镇狩最晚要什么时候回来?有没有可能,镇狩后去搞个轰趴再回仙灵界?” 管家道,“因为镇狩存在的不确定因素过多,所以无时间规定,不过根据镇狩的对象来看,基本上也可以推算出回来的时间。怅寻上仙向来遵守规则,断不会以公谋私。” 我说道,“以公谋私说的太严重了,结了一桩案子,带手下去庆祝一下,只能算得上是人情世故。” 管家道,“镇狩是怅寻阁的使命,是本职,如同我们烧饭一样,你可有见过厨仙烧完一顿饭,带着我们庆祝?” 我心道,遇到了一个不会安抚人的,还在这一个劲儿的劝我稍安勿躁…… 好一会儿白爷才回来,还没走近,就对我两手一摊,摇头晃脑。 我问道,“你就不能像降谷他们之前那样,有这种急事时用下你的仙力,‘咻’的一下消失,然后再‘咻’的一下带着消息回来?” “我们房子着火时,我也会那样。”白爷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仙力不是给你图方便省事的。” 我说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在这等就行了。” 白爷问道,“真不用我们陪你?” 我摇头,“走吧,明天白天,说不定还要你们替换我。” 白爷道,“行,那我们回去了,你要是实在困了,就靠在这门框上眯一会儿,他们看到你,会叫你的。” 我点头,一直看着小粉他们回来的方向。 白爷继续道,“还有啊,你要是等到降谷了,走前记得把我这门锁上。” “谁还会来偷菜啊?偷回去生吃啊?”我不耐烦道,“赶紧走赶紧走!” “你个臭小子,一个晚上轰我两次!我告诉你……哎哎你让我把话说完!”白爷还想继续念叨,被管家拉走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出事了 一夜未归。一夜未眠。 “臭小子,降谷还没回来?”天刚亮,白爷和管家就来了。 我点头,“这种情况,是不是很不正常?” 管家皱着眉,“的确从未发生过。” 白爷瞪着管家,“我站这,你也站这,哪个去洗菜?” “弟子这就去……”管家连忙跑进厨堂。 白爷在我旁边坐下,“你甭理玄舍,他没见过的事就说没发生过,镇狩哪有什么正不正常的,镇狩本身就是一场意外,意外有正常的吗?保不齐是昨天一直没找到肖眸,所以今天继续找呢,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我搓搓脸,“对,他是降谷,降谷怎么会有事?” 白爷拍拍我,“去里面眯会儿,我给你守着,等我看到他们回来就叫你。” 我摇头,“我自己守。” 一天一夜没有消息了,我已经不敢再像昨晚那样,去想象他们经历了什么,我只是一遍遍告诉自己:快回来了,再等等。 也许昨天我应该不管不顾的跟去,如果真的遇到了肖眸,他看到我自然会想到肖愁,说不定就能乖乖的跟小粉回仙灵界。 越想越后悔,我那时明明就很想跟他们一起去的,装他娘的什么乖啊! 焦躁不安的情绪,经过一晚的煎熬刚刚平稳点,一想到这些,心又像被焚烧了一样。 我闭上眼睛,手指不自觉的在膝盖上敲着那个节点。我总觉得,这可能是某一首歌的节律,但猜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跟哪首歌对上。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节点?”白爷忽然问道。 我睁开眼睛,看到他手里端着碗站在我旁边,正惊讶的看着我。 我连忙起身,“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节点?” 白爷不紧不慢的坐了下去,“你个臭小子,我问你,你还反问我。” “快说!”我叫道。 “睡眠不好影响情绪,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白爷把碗递给我,“你把这碗面吃了,我就告诉你。” 我接过碗,“我一边吃,你一边说。” “也行。”白爷道,“这是白略教给降谷的第一套剑法,那时降谷还小,一下记不住那么多招数,后来他按照白略出剑的频率,敲出了这个节点,帮助自己记忆。每一个节点,代表一次出剑进攻。” “这是……剑法?”我问道。 “你嘴别停,接着吃!”白爷说道,“准确说,这是降谷的独特记忆方法。当时我也在,我还跟白略说,可以把这个节点译成一句话,能陪降谷一辈子。” 我惊讶道,“你还把这个节点译成了一句话?” 白爷搓着胡子,“这是人家母子之间的事,我掺合什么,是白略译的。我记得特清楚,她当时俯下身,一边在降谷的肩上点着这个节点,一边译给降谷听的。” 我问道,“那她译成了什么话?” “别怕,我保护你。”白爷道。 我听到后,愣了好一会儿,整个身体麻了一遍又一遍,心不停的飘晃着。我扔下碗,起身向仙灵界阙门跑去。 “你个臭小子,厨堂现在就剩这么几个好碗了,你又给我碎一个!”白爷在后面大叫着,“你要上哪去啊!” 我头也没回的喊了一句,“去大门口等降谷回家!” 一路狂奔,跑到药物司局门口时,刚巧赤尧从里面走出来,我一时没刹住撞了上去,我们两个都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呦我的屁股哎……是哪个没长眼的!”赤尧看到是我,“赤目?经过上次那件事,你怎么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我把他拉起来,“对不住了师兄,我一时着急。” 赤尧拍拍衣服,“什么事这么急啊?” 这时,几个怅寻阁的弟子行色匆匆的从我们面前跑过,直奔仙灵界阙门而去。 赤尧疑惑道,“这是出什么事了?感觉看上去比你还急啊……” 我正想抓来一个人询问情况,刚好看到赤念也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赤念!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一把拉住赤念。 赤念神色焦急,“还不清楚,刚刚师兄回报,说……说那个……” “说什么了!”我急道。 赤念看着我,“说是怅寻上仙那边出了事……” 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赤念道,“师兄说的也不清不楚,只说让我们快去帮忙,好像是……旱虺伤了怅寻上仙……” 赤尧惊呼,“连怅寻都出事了?那其他人……” 我一下懵了,慌得不行,“怎么可能!他不是带着封灵瓶的吗?不是十米吗?都是十米,为什么怅寻上仙会受伤?” 赤念道,“我们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赤目,我先去看下,你也莫急。” 我拉着赤念,“带我去!” 赤念摇头,“万万不可,上次的事你忘了?怅寻上仙有言在先,如果你再擅自离开仙灵界,就要除去你的仙籍。” 我说道,“除就除!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快带我一起去!” 赤念一脸为难,“这……” “赤念你还在这耽搁什么!”赤弦从后面跑了过来,“快走啊!” 赤弦拉走了赤念,我跟赤尧追了几步后,就看到他们两个人刚出了阙门,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我叫道,“哎!赤念!” 我和赤尧被两个禁阍司拦下,“非怅寻阁弟子,不得擅自离开仙灵界。” 看来事情真的很严重,仙灵界竟然对所有怅寻阁的弟子开了无阻拦通道。 我的脑子一团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肖眸到底是反抗了,甚至不惜伤了小粉,现在也许只有肖愁可以帮忙治肖眸了。 问题是我要怎么到凡间去找他们?对了,找白爷!我转头看到赤尧正想开溜。心说,眼前正好有个近的,我两步追了过去,“你带我去!” 赤尧一脸苦相,“我说赤目啊,刚刚赤念说的没错,你这一去,仙籍就保不住了……” 我叫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仙籍!” 赤尧劝道,“就算抛开仙籍不谈,我说句不中听的,你去了能帮上什么忙?现在连怅寻上仙都……依我看,我们就在这里老老实实的等他们回来就好了。今天绾尘殿也没什么事,要不我就陪你在阙门这等,好不好?” “不好!” 赤尧道,“不是赤目,你先冷静点,我就算带你去,你让我带你去哪啊?你知道我们应该去哪找他们吗?怅寻阁的人起初也是到处在找旱虺,天晓得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我说道,“那我们就先从竖峰找起!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竖峰!” 赤尧急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重点是我们去了也是送死!” 我用力抓着赤尧的胳膊,“带我去!” “不带!”赤尧直摇头,“你不要仙籍,我还想要呢!” 我说道,“你可以像上次那样,送我一个人送去竖峰,你留下。” 赤尧拒绝道,“上次送你去是事出有因,这次要是送你去,那我就是帮凶了!就算绾尘上仙留下了我的仙籍,那也一定要罚我进诛灵塔了!” 我看着他,“你到底带不带我去?” “不带不带不带!”赤尧一副没得商量的态度。 我心一横,迸出金甲,一下把他拉近,金甲扣在他的脖子上,“师兄,那就得罪了。” 赤尧吓得不轻,阙门前的两个禁阍司也错愕不已。赤尧哆哆嗦嗦道,“赤目,你……你别冲动啊,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可不能……” 我将金甲又向他的脖颈扣紧了些,红起眼问道,“我再问你一遍,去还是不去?” 赤尧慌张道,“去去去,去还不行吗!” 我挟持着赤尧,一点点退出了阙门,面前两个禁阍司正想上前,我的金甲用力一按,几道血注从赤尧的脖子上流了下来。 赤尧大叫,“二位禁阍司,切勿再靠近!” 我对赤尧说道,“马上走!” 赤尧抓着我的胳膊,瞬间把我带到了……雪地里? “旱虺不是应该在竖峰吗?”我搓着胳膊,疑惑的看着四周,“上次就把我送错地方了,这次又……” 转过身时,不由一惊。此时,赤尧正怨毒的看着我,脖颈处的血痕映着身后的皑皑积雪,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他眼里透出的那股寒气,比这风雪还冷。 我连忙道歉,“对不起师兄,弟子刚刚也是逼不得已,等找到怅寻上仙他们后,弟子任由师兄处置。” 赤尧冷冷的笑了下,嘴角尽是阴邪。 我愣住,恍惚间觉得,眼前这个人,跟以前认识的赤尧简直就是两个人。 第三百二十章 众人皆醒我沉睡 赤尧直直的看着我,“我早就警告过你了,去了,也是送死!”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沉,与以往的“娘娘腔”完全不同。 “师……师兄,你……”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赤尧一步步靠近,满眼阴鸷,“现在后悔离开仙灵界,离开厨仙庇护了吗?我就不明白了,那个怅寻上仙到底有什么好的,他那么对你,你一听到他出事的消息,连仙籍都不顾也要去救他。不过也多亏你走了这一步,我才有机会取你的命!” “师兄,发生什么事了?”我慌张道,“我刚刚是下手重了些,我跟你道歉,等我们回了仙灵界,我再去负荆请罪。” 赤尧冷笑一声,“现在知道害怕了?你难道不觉得这里很难熟悉吗?” 我继续向后退着,脚下的雪被踩的“咯吱”作响,四周除了厚厚的积雪什么都没有。但这个地方,我的确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赤尧继续道,“看来这些年你的仙灵日子,过的很是舒服,早就不记得曾经的血雨腥风了。” 我猛然想起来,我跟水墨他们远狩时来过这里,我脱口而出,“扇形刃白狐……” 赤尧眼神一寒,“你总算是想起来了!几十只白狐被你们剿杀的肢体残缺不全,几年的白雪才把它们的残尸覆盖住。当年那样惨绝人寰的场景,难道不应该一直记在脑子里吗!” “师兄,你跟它们……”我顿了顿,忽然想到赤尧是绾尘殿的人,白沁收弟子只收狐狸,卧槽!难道…… 赤尧咬牙切齿道,“没错,你杀了我的族人!” “所以你把我带到这,是想在今天给它们报仇?” “今天?你早就该死了!”赤尧道,“没想到你第一次在竖峰遇到旱虺,非但没有送命,反而还与他结交,白费我想尽办法毁坏蒸馏塔,创造了一个让你与旱虺独处的机会。” “蒸馏塔是你毁的?”我不敢相信,“你怎么可能做到?” “只有他一个人,当然是不可能了!”身后忽然飘来一个声音。 回身看到赤迅走过来,他的长衫和脸上满是血迹,赤迅舔了下指尖的鲜血,啐了一口,嫌弃道,“这禁阍司的血,怎么一点都不腥啊?” 我震惊的看着他,“你杀了禁阍司?” 赤迅轻蔑笑笑,“谁拦我,我杀谁。” 赤尧不满道,“不是说好让你在仙灵界等我消息!你硬闯阙门,还杀了禁阍司,回去要怎么收场!” “谁告诉你我要回去了?”赤迅满不在乎道,“那个仙灵界,老子早就不想呆了,今天杀了这匹恐狼,从此在凡间快活!” 赤尧道,“他的命,我要取!”说罢,灵态乍现,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压低着头,他展开尾巴,一排刀刃透着幽冷的寒光。 赤迅拍着手,笑道,“好一个扇形刃白狐,你竟然敢在绾尘上仙的眼皮子底下偷练扇形刃?有胆色!可惜我今天才开始欣赏你。” 赤尧道,“不想死的话,就别插手他的命!” “还从来没有人能从我的嘴下抢食!”赤迅也随即唤出灵态,低吼一声,“我们就各凭本事吃饭了!” 他们两个忽然一起转头看向我,我顿时懵了,坏了坏了,小粉肖眸没找到不说,自己还一下摊上了两个疯子。 正想着要不要叫肖愁出来,赤尧二话不说,一把刀刃飞了过来,我慢了半拍侧身一躲,瞬间左脸一阵剧痛,几滴血滴在了雪地上。 “你个狗日的!”我一股火涌上来,“当年那个划伤老子脸的狐狸,你知道它结果怎么样了吗!” 我立马唤出肖愁,侧过脸给他看,又指向赤尧,“这个呆逼狐狸划你哥的脸!” 赤尧和赤迅看到肖愁后,惊愕万分。 赤迅不可思议道,“灵王?”下一秒,他一阵狂笑,“痛快!今天让我欣赏的人,又多了一个!” 肖愁看到我的脸后,一脸怒容,闪身向赤尧跑去。 我叫道,“肖愁你小心点!” “还是先担心下你自己吧!”赤迅即刻向我扑来。 我唤出灵态后躲过,转身反扑过去,好在之前在诛灵塔那一跪,把这鬣狗的仙力都吸干了,眼下我们也算是在同一起点上了。 赤迅的好战之心,远比我想象的要强,他竟然没有躲开我这一扑,而是与我迎头相撞。 这一次也是毫无悬念,由于体积优势,他又被撞出数米远。我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这几天为了练成解意灵符,内力也几乎消耗殆尽,这一撞,我在落地时也晃了一下。 赤迅立马爬起来,反身又是一扑,我们抱在一起,撕咬了起来。 我跟他同时咬在对方的肩部,力道不相上下。 撕咬间,我向肖愁那边看去,因为赤尧有仙力在身,不同于之前的那些白狐,肖愁即便有速度和仅剩的一些仙力,也没有很快得手。 赤尧不敢轻易将刀刃用尽,肖愁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 良久,我的牙齿都感觉咬木了,肩膀也疼的没了知觉。赤迅也比我好不到去,咬力和撕扯的力度,也明显下降很多。 我用力推开他,我们都耷拉着一边的肩膀,气喘吁吁的怒视着对方。 我有些后悔,来之前,把白爷煮的那晚面条都吃了就好了。没内力,最起码还有蛮力。 赤迅不屑道,“原来这就是你们远狩的实力?我现在越来越觉得那些白狐就该死,连这些三脚猫都对手都敌不过,枉费我当年偷偷放走了它们,让它们又在凡间偷活了几十年!” 我惊讶道,“是你给它们通风报信的?” 赤迅看了眼赤尧,“我跟那白狐虽然不是朋友,但我们却有共同的敌人,何不合作一下?” 我说道,“我可不记得当年远狩时,还缴了一窝鬣狗!” 赤迅道,“我仇视的人,是你最在意的怅寻上仙,他看中人的,自然也就我的敌人!” 我说道,“是你自己德行败坏,不配进怅寻阁的门!被怅寻上仙拒收后不知反省,还反怪别人,简直可怜!” “我可怜?”赤迅笑道,“我有你进了怅寻阁的门又被赶出来可怜吗?我有你被自己最仰慕的人误解可怜吗?我有你们之间少到让人心酸的信任可怜吗?” “误解?信任?你……你知道白略上仙的寝房不是我烧的?这么说,你知道是谁做的!” 赤迅看了一眼我身后方的赤尧,“凶手近在眼前。” 我回头看向赤尧,不料,赤迅借机扑了过来。这一下,我的脖子被他咬个正着,我连声惨叫。 肖愁闻声闪身过来,一把提起赤迅的脖颈,正想来个许久未见的“身首异处”,立时,他们身后的赤尧,忽然朝着肖愁飞出一把刀刃。 “肖愁!”我立马变回人形,起身从他的背后护住他。 赤迅趁机从肖愁手里逃脱出。 胸口处霎时一震……我愣了下,不是应该背后一疼吗? 我回身看去,一把刀刃此刻正插在赤尧的背脊,他眼下已变回人形,痛苦的趴在身上无法起身。 我低头摸了摸胸口,掏出了赤墨给我的那张灵符,只见蓝色的符文忽闪一下后,灵符消失了…… 赤迅站在不远处,鄙夷的看了赤尧一眼,“没用的东西!”他踱步走向我们,语气轻佻,“两位远狩队员,要一起上吗?” “谁说我们的远狩队伍只有两位队员?” 我忽然听到了水墨的声音!回身看去,看到他旁边还跟着卓憬,司风和……肖眸! “肖眸?”我震惊的看着他。 肖眸穿了一件白色大氅,帽子把他的整张脸遮的严严实实,要不是看到他垂下的银鳞指,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大白天的跑出来。 肖眸抬起头,对我淡淡的笑了下。 只听赤迅骂了一句,说道,“中计了!” 他刚想跑,肖愁闪身追了上去,一手提起赤迅的脖颈,另一只手抓在他的背脊上,这时,肖眸忽然喊道,“肖愁!把他交给我!” 肖愁看向我,我对他点点头。 肖愁将赤迅向肖眸的方向扔了过去,肖眸抬起胳膊,对着赤迅的前肢连发出两根银鳞指。随即,赤迅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银鳞指攻击,它的速度之快不低于枪子儿,要不是看到肖眸有“开枪”的动作,和赤迅两个前肢突然出现了两个血洞,还真不知道“子弹”已经发出去了。 水墨走过来,看了眼我的脖子后,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了纱布,卓憬也从背包里拿出了几个药瓶。 我不由好奇,“你们这是神算子啊?就知道这里有局,还知道会有人受伤?” 水墨在我脖子上左一层又一层的涂着药,动作极其粗鲁,“哪来那么多神算子,哎你别躲啊,配合点!”他转头看了看我的脸,“啧”了一声,“你怎么又划到脸了?完了,才看到,这次那个祛疤神药没带够,刚才都给你呼脖子上了……要不你忍着点,我再从你脖子上扣下来点,给你涂脸上!” “滚滚滚!”我拍下他的手,“你们怎么会来这?” 水墨一边帮我处理伤口,一边漫不经心道,“是上仙叫我们来的。” “上仙?上仙怎么知道我会在这?他现在人呢?他们都说他受伤了!” 水墨无奈道,“小白,不是我说你,你在仙灵界不能光长肉不上智商啊!连那只鬣狗在看到我们第一眼时,都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你还做梦呢?” 水墨说,昨天一早,小粉就去黑市找他,当时肖眸也一起跟去的,小粉给了水墨一张灵符,说是见到灵符烧起来,就马上去雪域找我,还让他多带几个人和急救的药物。 因为小粉这次带了很多弟子,不便多说久留,所以交代几句后就离开了。至于小粉消失这两天一夜,我估计他肯定是在别处练兵,亏他爷爷还担心得要死! 五年前,小粉跟白爷两个人,就用我把老疤钓了出来,五年后故技重施,用同样的方法又把赤迅和赤尧钓了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白爷那死老头肯定也一早就知道了! 我叹了一口气,原来这又是一个众人皆醒我沉睡的局! 知道小粉没事,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了,但一时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水墨看了我一眼,“你也不用马上就反应过来,哥们儿昨个一大早也是吓了一跳,我当时还在那做梦呢!在梦里跟那小姐的价钱都谈好了,我还是先付的钱!这边裤子都脱一半了,那小姐就一直踢我腿,我开始前还没当回事,还跟她说‘别急别急,马上就掏出来了’,结果她猛的给了我一脚……我一个激灵睁开眼,就看到我们亲爱的上仙了,你说吓不吓人!” 我笑道,“那是你活该!” 卓憬道,“水墨昨天一大早就把我们全都召集起来了,我们就那么坐在媒介口,死盯着那张灵符一天一夜,蚊子都被我们撑死好几只了!” 我拍拍他,“辛苦你们了。” 卓憬笑笑,“不辛苦不辛苦,只是希望下次能在开局的时候就参与进来,好久没跟——”他看了眼肖愁,顿了下继续道,“——你们一起并肩作战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沉冤得雪 我正想跟卓憬聊下去,水墨道,“你先别说话,脖子这块伤口挺深的,我给你好好弄弄,别到时候你回去后给上仙看见了,他以为我没服务好你,哪天再一大清早的过来搅和我的美梦。” 水墨给司风递了个眼色,司风从包里拿出两根绳子,向赤迅和赤尧走去。司风没有立即将他们绑起来,而是唤出了灵态,对着他们喷出两道灵火,随后才将他们捆绑。 我疑惑的看着水墨。 水墨解释道,“这一招叫毁声带,为了确保灵王一事不在仙灵界被提起。” 我问道,“那上仙现在……” 水墨“啧”了一声,不耐烦道,“让你别说话呢!你看这胶布又贴歪了!” 卓憬道,“哪会有人因为伤患说句话,就能把胶布贴歪的?” 我说道,“他这人就这样,拉不出来屎赖茅房!” 水墨道,“对没错,你就是茅房,你这俩血窟窿就是屎!” 我立马给了他一脚。 肖眸和司风一人拉着一根绳子,把赤迅和赤尧带了过来。 赤迅垂着两个鲜血淋淋的胳膊,已经开始有些神智不清了,他眼神涣散,时不时一脸惊恐的四处看着,好像在躲什么东西。 赤尧则是低着头,面色惨白,一脸痛苦状。 我走到赤尧面前,“我问你,白略上仙的寝房是不是你烧的?” 水墨道,“小白,他现在声带废了,你问也是白问。” 我看着赤尧,“你只管点头或摇头。” 赤尧轻蔑的看了我一眼,把头转向一边。肖眸把赤迅推到赤尧面前,接着抬起了银鳞指,赤尧见状一脸慌张。 肖眸冷言道,“回话。” 赤尧犹豫片刻后,点点头。 我问道,“这么做是为了嫁祸我,想借怅寻上仙除掉我?” 赤尧点头。 水墨在一旁冷笑一声,“傻白甜!” 我继续问道,“你是怎么把我随身带的那个仙器,放到白略上仙的寝房里的?” 赤尧低着头,胆怯的缩在一边。 “说!”我吼道。 水墨道,“小白,你这个问题它不是是非题,他想说也没法说啊。” 肖眸猛的一下,把赤尧背后的刀刃拔了下来,那一下我看着都疼。 肖眸把刀扔到地上,说道,“写。” 赤尧跪在地上,吃力的写着:树屋仙器调包纵火收回仙器 我们一脸费解。 水墨问道,“小白,你说这像不像那时候,我们两个猜降灵留下那句话的情形?” 我看着这一行字,想着肖愁曾经有几次,把荷包遗落在树屋上,但每次我帮他拿回时,都可以确定里面都是有东西的。 还有白爷那老头在拿到肖愁的荷包时皱眉的表情,他一定在那个时候就发现,肖愁的荷包有问题。 我想了想,说道,“你趁着我们专注于修建树屋的那段时间,先用一个跟我的仙器一样的仙器,把我的仙器调包了,让我一直以为,我随身带的那个是我自己练制的。其实那个时候,我真正的仙器,已经被你悄悄放在了白略上仙的寝房里。事发当天,你潜进怅寻阁,放了一把火后,又将我荷包里的那个仙器收回了。你知道大火过后,被扔在寝房里的仙器一定会被发现,为的是让所有人,顺理成章的认为我就是那个放火的人。” “卧槽,腹黑啊!”水墨问赤尧,“小白侦探分析的对不对?” 赤尧犹豫下,点点头。 水墨拍拍我,“行了,沉冤得雪了!” “你知不知道你害的不止是我一个人?”我伸出金甲,抵在他的脖子上,“今天我是平反了,但是那些被烧毁的东西再也无法复原了!你要怎么赔给他!” 肖眸拦住我,低声提醒着,“同门相残致死——陪葬。上仙吩咐过,要把他们两个带回仙灵界,由仙灵尊处置。” 我问道,“如果是为了带他们见仙灵尊,把赤迅绑起来就好,为什么还要用银鳞指?” 肖眸道,“是上仙交代的,要让他吃点苦头。” 我看了眼赤尧,对肖眸说,“那麻烦你顺便也让他吃点苦头!” 肖眸有些犹豫,赤尧听后恐慌的看着我,抓住我的胳膊,哀求的摇着头。 肖愁一把打开他的手,转头不悦的看向肖眸,肖眸像得到了圣旨一样,当即对着赤尧的两只胳膊,打出了两个银鳞指。 我问道,“上仙什么时候来找我们?” 肖眸说道,“上仙不会来,但是他交代过,到时会有人来接你们回去。” 赤墨道,“小白,你先把你家孩子收回去吧。” 我点头,一抬眼,看到肖眸和司风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不舍的看向肖愁,就连卓憬也对着肖愁缓缓的摆着手,好像在做无言的道别。 水墨一脸嫌弃,“行了行了,别弄的像再也见不着了一样,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呢!小白你赶紧的,别搭理他们。” “来了来了!快把小哑巴藏起来!”卓憬突然唤出灵态,挡在肖愁面前,这黑熊的灵态一出,把我们几个都给遮的严严实实的。 我马上收回了肖愁,伸头一看,是赤念。 水墨拍拍卓憬,“你遮灵王一个就行了,遮我们干什么?而且我告诉你啊,在仙灵面前随意唤出灵态,是要进封灵瓶的!” 卓憬被水墨这么一吓,立马变回了人形,躲到水墨身后。 赤念一路小跑过来,我心道,小粉他们都是演技派我知道,说的可怜点,被他们骗我已经习惯了。该不会连这个水墨一口一叫的小呆子,也把我给骗了吧! “赤目,究竟发生何事了?” 看到赤念此刻比我还懵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劳驾您把这仨都带回去吧。”水墨把绳子交给赤念,“来,交接仪式完毕。” 赤念看向赤尧和赤迅,一脸不解,“赤目,他们这……”他又看了看我一身挂彩的惨样,“你们到底因何事纠纷?为何会伤成这样?” 我指了下他们两个,“一个毁了蒸馏塔,一个烧了怅寻阁。” 赤念愣了几秒,然后愤怒的指着赤尧,“原来烧毁白略上仙寝房的人是你! 水墨道,“没错!就是这这挨千刀的,赶紧把他们带回去,万人血书要求仙灵尊先生严惩!” 赤念道,“水灵君请放心,仙灵界对恶行恶徒,一向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水灵?你也看出来我长得水灵了是吗?”水墨又开始不着调了,“其实我们小白也挺水灵的,但是跟我比还是差了点,也就你们上仙还能跟我比比……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到时候费点心,帮忙留意下有没有适合我们小白的小仙女,哎我告诉你,他喜欢的是那种……” “水墨!”我打断他,“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回山洞接着做梦去做吧!不是说裤子才脱了一半吗?回去把那半也脱了,钱不能白给!” 水墨咔吧咔吧眼睛,“得,那你们先回去吧,我们也撤了。小白你记得管仙灵尊先生要点祛疤的药,还在单身的时候,脸蛋儿很重要!” 我白了他一眼,随赤念回到了仙灵界。 眼下,仙灵界阙门前的那两个禁阍司果然不见了。 赤念疑惑道,“今日为何没有禁阍司守阙门?” 我回头看了眼疯疯癫癫的赤迅,说道,“他的死罪是逃不掉了!” 赤念不可思议的看着赤迅。 我这一身的血,加上赤念还牵着四大家的两个疯癫弟子,一会儿一定又会给那些闲来无事的仙灵打了不少鸡血。他们见到我们后,保准是一个个都瞪着牛眼,然后指指点点。 结果,一直快走到厨堂也不见半个人影。我抬头望了望天,这个时间连饭点都没到呢,人都跑哪去了? 我问道,“赤念,怅寻上仙那边怎么样了?” 赤念道,“我今日与怅寻上仙遇到时,看到他们正在镇狩。听师兄们说,他们都以为这一行是要镇狩旱虺,结果这一天一夜,怅寻上仙虽然也带他们镇狩了很多场,但始终未见旱虺。” 我问道,“这么说,你不是一到那就被怅寻上仙支到雪域来了?” 赤念点头,“一直到怅寻上仙手里攥着的那张灵符燃起,之后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怅寻上仙才吩咐我去雪域接你回仙灵界。” 我笑了笑,看来小粉还给了我们几个一个小时的聚会时间。 走到厨堂时,我停下脚,“赤念,你一个人可以带他们两个去仙灵廷吗?我要去审厨仙。” “我可以。”赤念忽然对我笑了下,“赤目,你最后一定会成为我们的师弟。” 我笑道,“到时候记得准备欢迎晚会!” 赤念走后,我斜眼看了下厨堂虚掩着的门,这个死老头,一定早就做好我会来问话的准备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解析 我用力推开厨堂的门,叫道,“出来!” “来喽来喽!是我们家可爱的小白白凯旋而归了吗?”白爷颠颠的跑了过来,看到我顿时愣住,“这这这……玄叹!把我的药箱搬出来!” 我摆摆手,“免了!水墨他们已经帮我处理过了,我们还是直接进入主题吧。”我也叫了一声,“管家!药箱换藤椅!” 白爷道,“就水墨那小子,除了长了一张能吃会说嘴,他还会什么啊?你看看他这给你弄的……这,哎呦不行不行,看不下去了,辣眼睛!” “水墨是不能跟你比,你的嘴除了会开火车,脸上还能摆剧场!”我问道,“这些日子我几乎天天在厨堂,我倒是好奇了,你跟降谷两个人的小剧场是怎么隔空架起来的?靠意念?靠缘分?还是靠爱情啊?” 白爷干笑两声,“你看你说的,还爱情……那可不是谁都能跟降谷擦出火花的,你还不知道,那小子衣食住行哪样不挑?” 没一会儿,管家抬着藤椅,上面放了一个药箱,从里屋出来了。 白爷拉我坐到藤椅上,不停的咂嘴,“这两个畜生!居然把我的小白白当块生肉一样虐!玄舍你看看,就脖子上的这两个血洞,要不是我早上在那碗面条里注了些父爱味道的仙力,你说这小子还能有命回来兴师问罪吗?”这老头一边说着,还一边偷瞄我。 我说道,“今天倒是稀奇,也不急着先看看你的小伙伴是不是毫发无损。” 白爷义正严辞道,“谁还能有我的小白白重要?” 我叫出肖愁,“这是你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白爷立马起身,围着肖愁转了好几圈,确认肖愁连根头发都没少后,又坐下来继续忙活我。 我拉肖愁坐下,“来,听你白爷爷讲故事。” 白爷开篇第一句就是,“我是被动的,这都是降谷一直在领导剧情。” 白爷说,小粉知道我们在凡间曾经剿过扇形刃白狐时,就开始留意赤尧这个人了,后来因为蒸馏塔倒了,为此我被赤尧带到竖峰,还迷了路,小粉当时就想到,赤尧是有意把我带错路的。 之后我们建造树屋时赤尧也有来帮忙,虽说是赤墨把他带来的,但小粉随口一问得之,是赤尧主动要跟赤墨来的,那时小粉就有准备,赤尧要再次下手了。 只是小粉没有想到的是,赤尧竟然敢用烧毁白略寝房这招来嫁祸给我。 小粉在白略寝房发现泥球时,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白爷则是一过手肖愁的荷包,就发现了问题。这两个影帝瞬间默契链接,隔空便开始配合上了。 所谓捉贼捉赃,捉奸见双。赤尧故意让我迷路想借刀杀人也好,烧毁白略寝房想恶意嫁祸也好,即便明知道是他做的,但是没有确实的证据,只要赤尧抵死不认,搞不好到最后,我们还会被反咬一口,被他说成是污蔑冤枉他。所以小粉将计就计,把我赶出怅寻阁。 这次的栽赃嫁祸,没有让我丢了小命,对赤尧来说就是失手,所以他一定还会有下一步行动。少了小粉的庇护,他对我下手就更容易了。 但是这个赤尧也是很谨慎了,一年多的时间,他一直都在观望,一边试探虚实,一边等待合适的机会,倒是赤迅迫不及待的对我用了鞭刑。 就像赤迅自己说的那样,他与赤尧本不是一路人,但是他们因为有共同仇视的人,所以才联手了。 我猜赤迅当年放走了一半的扇形刃白狐,他想的是,白涣没做成的事,最后还是要留给怅寻阁,只要是能给怅寻阁制造不便的事,他都愿意做。然后再顺便卖赤尧一个人情,毕竟仙灵界里有这样心思,和敢有这样心思的人不多,说不定以后还能用上赤尧。 我问道,“你跟降谷不会一直靠心灵相通配合的吧?你们这期间,是不是有私下见面商讨过?” 白爷道,“仙灵界人多眼杂,见面难免会暴露……哦,要说见面,倒是意外见了两面。” “意外见面?”我问道。 “一次是你去执初轩前几天时,他莫名其妙的来了趟厨堂,这你知道的。还有一次就是你小子睡在怅寻阁门口那次,降谷先把你放在了怅寻阁里,然后又来找的我。”白爷道,“那次见面很冒险了,我和玄叹背你回去的那一路,还零零散散见到了几个仙灵,我都担心降谷来厨堂的时候,有没有被人发现。” “这么说管家也知道你们的计划?”问完才看到,管家和肖愁两个人都听的全神贯注。 白爷得意的扬着脸,“从头到尾,就只有我和降谷知道。哦对了……”白爷从腰带间拿出了肖愁的泥球,“保存了这么长时间,来小伙伴,物归原主。” 肖愁愣了下,一把拿过泥球,在手里攥了好长时间都没舍得再放回荷包里。 管家问道,“那您与怅寻上仙之间,是如何互通情报的?” “赤念。”我问道,“是靠赤念按时来签到,用他的嘴来传递信息的对吧?” 白爷笑笑,“还没傻到家。” 白爷说,赤念每次带来的镇狩情报里,都有小粉想要传递给白爷的信息,每次白爷最后问的那句“失火的事,可有进展?”其实是在问小粉是否要有下一步行动。赤念摇头回复,就代表小粉还在静观其变。 赤念和赤岸两个人经常斗嘴,所以小粉从他们的斗嘴中,能听到关于我这边的现状,他也知道赤念每两天就会来一次厨堂,因此赤念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信鸽。 直到那天,赤念来厨堂时提到了“肖眸”,白爷也瞬间意会到小粉有计划了。 肖眸杀人的传言并非凭空而起,我们所有人都以为,消息是从浮扇宫传出的,其实消息源是在执初轩。 我不敢相信道,“执初轩?那些冰块脑袋除了练符,还会闲话家常?” 白爷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所以消息从执初轩传出来,才不会被追踪到。” 如果说“肖眸杀人事件”是小粉行动计划的初始,那这个假消息会现在执初轩炸开,总要有个人起头才行。 我问道,“那他们是怎么开始传递消息的?” 白爷道,“消息是降谷让白因传的。” 我们都瞪大眼睛看着白爷。 管家感叹道,“让一个身不染尘的人传出消息,一来不会有人想到消息的来源,二来也增加了消息可信度……”管家眼里直放光,崇拜道,“妙哉!妙哉!” 我此刻的心情极其复杂,我越来越看不懂周围的人了。 赤尧,平日里与我们处的那么好。 白因,那样一个人,居然也会参与到这件事情中。 白爷看看我,“如果不是降谷亲自找白因,他是不可能掺合这种事的。” 管家问道,“说服白因上仙帮忙,可是因为他也想除掉仙灵界里,仅剩下的这只扇形刃白狐?” 白爷点头,“这是说服他的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也想帮臭小子。” 我说道,“难怪他后来总有意无意的开导我,说什么让我别担心这个,别着急那个,只管做自己的事,原来他那时就知道,整个局有降谷撑着呢!” 白爷道,“我那时还担心他会多嘴坏事,好在他还是有点分寸的。” “对了,昨天赤墨还给了我一张灵符,她是不是也一早就知道了?”我问道。 白爷道,“不是跟你说了,通晓整件事的就只有我和降谷嘛,其他人你就理解成是志愿群演好了。赤墨虽然跟你是同期来的仙灵界,但没事就去绾尘殿找白沁,说她跟了白沁快四年了也不为过,所以也一定没少受白沁指点。很多事,她看得明白,只是不说。但能帮忙的,她也从不含糊。臭小子,赤墨可真是个好姑娘。” 我说道,“对了老头,你知不知道她练的那个是什么灵符啊?当时赤尧一个飞刀就甩过来了,然后那灵符一震,我一回头,看到赤尧甩出来的那个飞刀,居然插他自己背上了,就像反弹了回去一样!” “我说!赤墨是个好姑娘!”白爷提着嗓子又喊了一遍。 我愣了下,“谁,谁也没说她不好啊……我这跟你说正事呢,那个灵符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爷道,“我没听说过这样的灵符,但白沁好像练过类似的法器,据说是对方打出多少内力,经法器转换,会如数反弹回去。”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那这么说,白沁这次也帮忙了,不然赤墨应该练不出那种程度的灵符。” 白爷搓搓胡子,“你老子早就说过,你这只小狗就是主人多,走到哪都有人管,辛苦的是我们。” 我呵了一声,“还真是这样,你们不止要管我,还要骗我,真是辛苦你们了!” 管家笑笑,“其实大家也都是为了护你,仙灵界看似太平安定,实则人多心杂。” 我问道,“哎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今天仙灵界的人可是一点都不多啊,回来一路都没见着一个人,都去哪了?” 白爷道,“仙灵廷。” “原来是去看热闹了……”我顿了下,“不对啊,那时候我跟赤念还没把那两个人带回来呢,他们怎么知道有热闹看?” 白爷道,“降谷先你一步回来的,已经跟那老东西一五一十的交代过了。” 我急道,“他回来了你怎么不早说啊!” 白爷不紧不慢道,“早说晚说有区别吗?” 我立马起身,白爷拉住我,“上哪去啊?” “还用问,当然是去找降谷了!” 白爷问道,“你去哪找?” “怅寻阁呗!”我说道,“澄潭里的那些鱼,好日子已经到头了,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今晚那些仙灵都去仙灵廷看戏了,也不会有人吃饭了。” “降谷在诛灵塔。”白爷道。 第三百二十三章 都是演员 我动作一顿,“在哪?” “假传镇狩令。”白爷道,“降谷一回来就去请罪了。” 我看着白爷,一时语塞。 白爷看了我一眼,“当年老疤还活着的事,之所以瞒了他那么多年,就是因为太了解他。本想着让他在凡间安安稳稳的,等到仙灵尊那老东西想起来家里丢了孩子,赶紧把他接回去。老疤毕竟是个凡人,能活的时间就那么几十年,而且那种恶行满贯的人,早晚横死。降谷那人就是这样,只要是他认为应该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不计后果,但也会承担后果。” 我说道,“老头,赶紧起来做饭。” 白爷悠哉道,“你不是说今天不会有人吃饭了吗?” “坐牢饭!一会儿我跟你一起给降谷送饭去。”我一把把白爷拉起来,“快点啊!我跟你一起做!” 白爷起身走到灶台前,“你跟我一起做饭行,一起送饭,不行。” 我说道,“放下那些无谓的规矩吧!现在他们都在仙灵廷凑热闹呢,不会有人看到的。” “监过仙灵不会去凑热闹,所以你小子就死了这条心吧!”白爷转头对管家说道,“一会儿给我看好这小子,他要是跑了,我回来为你是问。” 白爷走后,管家直接用仙力把门给封上了,然后一屁股坐在门前打坐。 我站在他面前,“至于吗老管家?跟防贼一样!” 管家闭着眼睛回道,“你谦虚了,防贼可比防你容易。” 我无望的坐回藤椅上。 我以为小粉在诛灵塔里,待个三五天就会出来,结果眼看着半个月过去了,白爷还在坐牢饭。 而且这段时间,白爷担心我跑去诛灵塔,每天走到哪,把我带到哪,就连执初轩也没让我再回去。 我盘膝坐在藤椅上,“老头,你不能助长我逃学的歪风邪气啊,你这家长要是这么当,就不着调了。” “我压根儿就没着调过。”白爷道,“赤尧和赤迅两个刚被处死,现在外边天天都是这个话题,你小子现在是风口浪尖上的人,你就给我安生待在这吧。” 我说道,“这件事开头我是受害者,到尾我是有功者,我就不明白了,他们干嘛要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白爷瞪了我一眼,“事情是因谁而起啊?” 管家道,“这件事也不能怪赤目,他们几当年远狩扇形刃白狐也是正义之举,怪只怪这事后续牵扯的人太多了。” 其实我也没想到,不过就是揪出来两个老鼠屎,还以为是做了件好事,结果却演变成现在四大执行上仙中,除了白羽,另外三个全部因为这件事先后进了诛灵塔。 因为赤尧和赤迅一个是绾尘殿的人,一个是浮扇宫的人,他们两个虽然被处死了,但是白沁和白涣身为他们的执行上仙,都难逃监管不力的罪责。 赤尧先有私自修炼扇形刃禁术的罪,之后又故意让我迷失竖峰,想借刀杀人,然后还放火烧怅寻阁,最后更是把我带到了雪域,想直接要了我的命。 赤迅则是先有擅自放走镇狩恶灵妨碍公务的罪,接着又毁坏蒸馏塔,最致命的是硬闯仙灵界阙门,还杀了两个禁阍司。 白爷还说,要不是那两个禁阍司死了,我当时挟持赤尧下凡这件事也逃不了责罚。现在所有人都以为,被挟持去雪域的人是我。 就连赤墨也因为私自把巡习期修练的灵符送给了我,被罚刻了两个冰块…… 白沁和白涣是带四个月期进的诛灵塔,而小粉是自己请的罪,所以是没有刑期的,按理说,他应该很快就能摆平那个诛灵石出来的。 我问道,“老头,降谷是不是打算跟白沁和白涣一起出诛灵塔?” 白爷道,“你跟我想一块去了,我也是这么问降谷的。他说他原本就是想等到分属那天再出来,没想到白沁和白涣的刑期,也差不多是到那个时候。” 我问道,“他还真要待那么长时间啊?为什么啊?” “谁知道他!” 我问道,“那这四个月的镇狩,岂不是都要白羽带怅寻阁的弟子去?” 白爷笑笑,“所以现在这个仙灵界里,有人比你更想让降谷从诛灵塔里出来。”白爷大腿一拍,“不早了,该烧饭了,你们吃完我还得送牢饭去。” 趁着白爷和管家忙着烧饭的时候,我悄悄迸出金甲,随即又给肖愁使了个眼色,肖愁立马意会,他向前走了几步后,忽然倒在了地上。 “肖愁!”我马上配合,金甲用力在藤椅上一扣,藤椅一下散架,我也顺势坐在了地上,“哎呀我的屁股……” 白爷和管家都吓了一跳,白爷扔下锅铲就跑了过来,“你们两个都怎么了?” 管家正想扶起我,我说道,“不行不行,我这腰好想闪了,你先去看看肖愁吧!”我故作痛苦状,“这藤椅什么质量啊!还不如黑市里的东西呢!” 管家道,“不应该啊,这把藤椅几日前,才刚从药物司局修好拿回。” 我问道,“这把不是我上次挨鞭子时,白爷拿去的吗?前段时间又坏了?” 管家道,“那次藤椅本就没有故障……” 白爷急道,“你别在那藤椅的了,赶紧去把我的药箱拿来,里面有一瓶……” 我插话道,“你们别让肖愁在地上躺着啊,又凉又硬的,赶紧给他背到里屋床上去!” 管家刚要背起肖愁,白爷一把把肖愁背到了自己的背上,两个人一起快步向里屋走去。 管家急道,“刚才还好好的,为何会突然晕倒?” 白爷还不忘喊一句,“臭小子,你给我看下锅!”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 看到他们进屋后,立马爬起来,撒腿就跑。心说,以前光被你们骗了,风水轮流转! 一路上,我头也不敢回一下。这个时间在外面闲逛的仙灵还不少,我一边跑一边喊着,“借过借过,刹不住了!要撞了!” 那些仙灵都错愕的看向我,纷纷给我让出了一条绿通道。 跑到诛灵塔时,早已上气不接下气。 玄尾诧异的看着我,“何事如此惊慌?” “被……被仇家,追杀……”我弯着腰,双手拄在膝盖上。 玄尾看了看我身后,疑惑道,“仇家?” “多亏我跑得快,估计是给甩掉了……哎呀,万一他一会儿再追上来怎么办?”我惊慌的四处张望着,“师兄,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能让我暂时藏身的地方啊?哎!我看这诛灵塔可以!” 玄尾一下拦住我,我转过头,看到他正淡淡的看着我,“你只能走到三层,但你想躲的地方却是九层,如何应对?” “啊?我只能上到三层啊?”我搓搓脖子,“这个……如果能躲到三层也行,只要能暂时不被仇家发现就行……” 玄尾问道,“可是想见怅寻上仙?” 我尴尬笑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兄啊……我吧,我其实就是想上去看一眼,保证下不为例!师兄,我不会待太长时间的,我主要是……” “随我来。”玄叹转身走了。 “随……随……答应了?”我愣了下,下一秒喜出望外的跟了上去,“多谢师兄放行带路!” 我兴头头的跟在玄尾身后,估摸着整个仙灵界里,应该就只有我一个下仙,走过这道直通九层诛灵塔的阶梯了,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我说道,“师兄你放心,待会儿我留一小会儿就出来,不会让你难做的。” 玄尾道,“即便你想多留,怅寻上仙也不会同意的。” “师兄,此话何解啊?” 玄尾说,诛灵塔每一层的磁场都不一样,层数越高,磁场越强。 像我们下仙这样的内力,如果跪了四五六层的诛灵石,内力会大伤,没有个千年的调养,是绝对不会恢复过来的。 如果我们跪了七八九层的诛灵石,那就直接死在上面了,没有任何悬念。 而且五层以上的诛灵塔,因受磁场的作用,即便没有跪在诛灵石上,只要一走进去,内力就开始流失了,待的时间越久,内力流失的也就越多。 我问道,“师兄,您看以我的内力,能在第九层里待几天啊?” 玄尾侧头瞥了我一眼,回道,“一炷香。” “一炷……就半个小时啊?”我惊讶道。 难怪白爷那老头不让我来,原来是在顾虑这个。 我忽然想到带无期进诛灵塔的白略,就算没有诛灵石吸她的内力,每天被磁场这么个吸法也够呛啊……她这个诛灵塔的老业主,是怎么稳坐的? 我看了眼玄尾,“师兄,弟子有一事不明,想斗胆请教。” “何事?” 我问道,“敢问师兄,白略上仙长年禁锢诛灵塔,不知每日是否也要被吸走大量的内力?” 玄尾没回答,从背后也看不出他的表情。 我继续道,“如果弟子此言冒犯到了白略上仙,还请师兄责罚。” “无妨。”玄尾淡淡回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没一会儿,玄尾停了下来,我伸头望了望,前面雾茫茫的一片,我又上前走了三个石阶,站到玄尾旁边。 玄尾衣袖一挥,一条雾气缭绕的通道打开了,能见度不足两米。我眯眼看了半天,夜视也用上了,还是看不到里面有人。 “师……”一回头,发现玄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我轻手轻脚的走进通道,可能是因为听了玄尾说的,这里会持续吸取内力的那些话,所以产生了心理作用,总觉得四周冷飕飕的,小凉风直往脖子里灌。 走了十来步后,视线逐渐清晰。 我看到了小粉。 他笔挺的跪在诛灵石上,闭着眼睛,神色淡漠。 小粉淡淡道,“今天来早了,是因为赤目提前饿了吗?” 我脱口而出,“你爷爷的……”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一炷香的时间 小粉睁开眼,看到我一阵诧异。良久,低声道,“胡闹!” 我笑了笑走过去,在他面前也跪了下来,“你爷爷有一刻是不在胡闹的吗?” 小粉蹙眉道,“这里你不能久待,快回去。” “我心里有数,放心,我待满一炷香就走。” 小粉刚想说话,我摆摆手,“你要是不现在跟我回去,那也别想让我马上走。” 小粉略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继续道,“我们家老头可全都招供了,你说我是不是不管怎么的,都得过来好好看看我们的粉导啊?多少个日日夜夜,你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事可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小粉淡淡道,“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说对了!赤念也是个可怜的娃,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还一直在帮你说话,我还要连他的那份一起问。”我摇摇头,一脸心疼状,“那么乖巧懂事的小呆猫,你怎么舍得那么对他啊?” 小粉道,“如果不时不时利用赤念的嘴,在你耳边说说我的好话,按照你的以往作风,如果真走到万念俱灰的那一天,一定会做出极端的事,到时救你不成,反而害了你。” “你怎么知道我会走极端?” 小粉看着我,“灵识缺失的后期,你不是一心寻死的吗?” “你,你听谁说的?” 小粉道,“那次从浮扇宫救你回来后,在你昏睡期间,我从白三那里听到了一些我走后,你在凡间经历的事。” “白三……”我低声道,“我们剿扇形刃白狐的事,也是它告诉你的吧?” 小粉点头。 我舒了口气,转开白三的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来啊?别等着跟白沁和白涣一起了,在这待着有什么意思,跟我回去吃烤鱼不好吗?而且你在诛灵塔的这段时间,白羽忙的焦头烂额的。” 小粉提起一边嘴角,“如此一来,甚好。”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白羽也说过! “你一直在诛灵塔里,就是为了让白羽忙个底朝天?”我不解,“为什么啊?你跟他有仇?” “我听说有一天,他差点耗尽了你的内力。” 我笑笑,“原来你是在帮我报仇啊?我五天就恢复了,你已经报复他半个多月了,够了够了。” 小粉固执道,“不够。” 我清楚拗不过他,也不费力跟他死磕,识相道,“行,你说的算,那就让澄潭里的肥鱼再多活几天。” 小粉道,“我不在时,你也可以抓去吃。” “你不在我还抓什么鱼啊,抓来也是为了烤给你吃的,我下次总不能举着两条烤鱼,再让玄尾放我进来吧?” 小粉板着脸,“不要再来了,早点回去。” 我说道,“反正我就那么点内力,它想吸给它吸好了。这次被白爷抓回去后,估计也很难再找到机会来看你了,所以就干脆多待一会儿。” 小粉道,“你能骗住那老头,也是不容易。” “其实这段时间,你才是真的不容易,只是为了揪出我背后的那把刀,结果弄出这么大动静。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你肯定早就想到了……那什么,大恩不言谢,以后以鱼相报!” 小粉淡淡笑了下,没说什么。 “对了,赤念当时说,是有个师兄回报说你出了事,那个师兄是谁啊?你临时安排的群演?” “玄叹。” “连玄叹都参与演出了?”我说道,“你们就没想过把计划告诉我吗,也给我一个参与到这场大型话剧艺术表演中的机会啊。” 小粉摇摇头,“你没有演技,会垮。” 我一听就不高兴了,“你就知道玄叹有演技?花絮不会出现在他那?” 小粉淡淡道,“玄叹这个人,不会笑。” 我不服道,“你这是什么选角标准?你要是不让笑,我也可以做到啊!” “真的?” “嗯!”我绷着脸。 小粉看着我,忽然对我笑了下,那笑容,极暖。我下意识的也笑了出来。 “你爷爷的!” “臭小子!你是不是在里面!”白爷的声音忽然从通道里传出来。 我回身,看到白爷提着食盒跑过来,“好你个臭小子!现在知道跪了?晚了!自己瞎闹腾就算了,还不教小伙伴点好!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小粉道,“到我身后去。” 我得令后,立马起身躲到小粉身后。 只见小粉双臂在胸前交叉一挥,又是那套手势,一上来就放大招——专治白爷的寒月缠雪来了! 我得意的看向白爷,那老头顿时一脸吃瘪的样, 小粉掌心的两团蓝色光晕猛然一亮,当白爷看到缭绕在光晕周围的雪雾时,立马指着小粉,“你你你你……你就你就护着他吧!早晚有一天,这小子会拆了你的怅寻阁!” 小粉收回仙力,甩了下衣袖,不以为然道,“他没那个本事。” 虽然是实话,但还是很噎人! 小粉回头看向我,“跟他走吧。” “不走!”我一口拒绝。 白爷指着我,“你个臭小子,你不跟我走,你要跟谁走!” “你自己回去吧!”我说道,“我等降谷吃完饭,把食盒带回去。” 小粉道,“你走后我再吃,食盒白爷可以明天再来取。” 白爷瞪着眼,“听见了吗?” 我蹲到小粉旁边,“回去后这老头肯定要修理我,要不你先教我几招寒月缠雪?” 小粉无奈笑笑。 白爷叫道,“寒月缠你吧!爬还没学会就想着飞了!” 我回道,“说明我有鸿鹄的志向!” 白爷道,“先当好你的小家雀再说别的!” 小粉闭上眼睛,“一炷香时间已经到了,回去。” 白爷道,“你的准当家子已经发话了啊!你要是想到时候被拒收,然后来我的厨堂,那你就继续在这闹腾!” “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走还不行嘛……”我看了眼小粉,“你记得吃饭啊,今天就先委屈一下,将就吃这老头烧的玩意,从明天开始,我给你做。” 白爷不满道,“我烧的饭还没听说过谁是将就吃下的!你赶紧给我过来,别拖延时间!” 我刚走到白爷旁边,这老头抬起手就要拍我,我立马大叫,“哎呀疼!老头!你都等不及回去再揍我吗?” 白爷瞪着我,“你个臭小子!我……” 小粉依旧闭着眼睛,说道,“挨了多少下先记着,回头我来跟他结算。” “得嘞!”我转过头对白爷挑了下眉。 那老头气的扭头走了。 我跟在白爷身后,走到通道时,从腰带间掏出了那四个小鱼叉,回头轻声叫了一声,“小粉!” 小粉睁开眼,我拿着小鱼叉对他晃了晃,小粉看到后,淡淡笑了笑。 第三百二十五章 吓 玄尾看到我们后,走了过来,刚要对白爷行礼,白爷黑着脸道,“以后这小子胆敢靠近诛灵塔半步,你就给我打断他的腿!”说罢,拂袖而去。 玄尾看了我一眼。 我尴尬笑笑,“这个……天热,老头火气大……师兄您千万别见怪啊……” 我追上白爷,“老头,你冲玄尾干嘛啊?” “那我冲你!”白爷不悦道,“小伙伴那么好的一个孩子,现在被你带的,都学会坑蒙拐骗那一套了!” “哎哎哎!说的太难听了吧!怎么就坑蒙拐骗了?再说了,肖愁不是我带的,他的演技是跟你们这群人学的!” 白爷抬起胳膊,“你个臭小子……” 我立马叫道,“记账记账啊!抬手有风险,落手需谨慎!” 白爷甩开衣袖,气呼呼的往前走。 我笑了笑跟上去,“上了年纪的人,别动不动就发脾气,这样多不好……你看刚才在玄尾面前多失态,这万一要是传到白略那里,不是影响我们厨仙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的形象嘛!” 白爷斜了我一眼,捋了下头发,“我什么脾气白略心里有数,用谁传?” 我说道,“毕竟人言可畏嘛,而且玄尾可是白略的心腹,那就相当于是白略的鼻子眼睛嘴,你说你刚才那么凶人家,是不是欠妥?” 白爷转着眼珠子,嘴硬道,“欠什么妥?我天生大嗓门儿!而且我又没说他有什么不对,我只是让他打断你的腿!更可况,你老子在仙灵界里还有怕的人?” “没有吗?”我看着白爷。 “那一两个不算!”白爷道,“臭小子我再警告你一遍啊,以后诛灵塔不要随便去,特别是五层以上,那诛灵塔……” 我掏掏耳朵,“哎呀知道了知道了,那乌龟塔会吸人的内力嘛,这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我有个事不明白,白略在诛灵塔里待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还有那么强的内力啊?按理说这么多年,早就被吸干了。” 白爷没好气道,“因为有一个老东西,总是没羞没臊的跑去给她输入内力!” “原来是你的情敌啊!”我说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为什么不接下这个任务啊,这样又能让白略欠你的情,你又能常常看到她。老头你太不主动了,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拱手让人了!” 白爷道,“我总往那跑,你来烧饭啊?” 我心说,你又不是从早到晚都长在厨堂里了,我看八成是人家白略不愿意见你吧! 我时不时的找话题跟白爷聊天,这老头一直都是爱理不理的。 走到寝室,白爷刚跨进门槛,转身就把我往外轰,“回你的执初轩睡觉去!” “呦,这是还我自由了?”我笑道,“我还以为你要一直把我拴到分属呢。” “你现在翅膀硬了,会飞!我拴得住你吗?”白爷道,“剩下这几个月安分点,虽然提前完成了巡习期的任务,但也不能总不在执初轩露面。” “行,那我就每天在他们面前晃一圈。”我问道,“对了,我的肖愁呢?” 白爷“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吼了一声,“厨堂!” 我笑笑,看来今天真把这老头气着了。 我也懒得再回厨堂,直接把肖愁收了回来。小心脏一裹,迈着四方步往执初轩走。 自从那三个执行上仙进了诛灵塔,这些仙灵们动不动就到处串门儿,这么晚了,路上还是有不少仙灵在闲晃。 我记得他们在刚知道自己的当家子进了诛灵塔时,一个个焦急难安,一脸愁容的。如今享受了十来天的家里没大人的生活后,好像每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经过赤尧和赤迅的事件后,这些仙灵看我的眼神,也从轻蔑冷漠,转变成了复杂交错。也许在我之前,他们从未见过一个身上存在着这么多变数的仙灵。 冤家路窄,抬眼看到了赤夜和三五个浮扇宫的弟子迎面走来。 我正想当没看见,绕过去,赤夜忽然移身挡在我面前,“呦,这不是那个一次抓了两个忤逆弟子,转头又送了三个执行上仙进了诛灵塔的功臣——赤目吗?” 旁边一个弟子说,“那两个弟子哪是他抓的,那是赤念带回来的,听说他当时还差点被赤迅咬死呢!” “此话当真?”赤夜皱着眉,连“啧”几声,“这个赤迅也是不成气候,平时叫的那么嚣张,结果竟然连一个巡习下仙都摆不平,亏他还一天到晚的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另一个弟子道,“所以说,这人还不是能太嚣张,说不定哪下,就把自己给玩死了。” 他们一阵哄笑,我刚想离开,赤夜伸出胳膊,折扇一开,“我话还没说完,你急着去何处啊?” 我说道,“没说完,你们就在这继续说,老子要去撒尿!” 赤夜不屑的笑笑,“我还没说什么呢,就把你吓到尿遁了?” “是啊,你这么一说,我还越来越急了呢!”说着,我开始解裤子,“要不就在这解决了吧,你站这别动啊,我能用尿画出一把扇子来,这就表演给你看啊!” “放肆!”赤夜大怒,猛的推了我一下。 我马上调运内力想顺势抵回去,没想到的是,他这一推,我竟然毫无抵抗之力,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一阵眩晕,虚汗直冒,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一定是刚才被那个乌龟塔,吸了不少内力。 我暗骂一句,那个乌龟塔简直是吸人于无形!在此之前,我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要不是碰到这些人,估计我回去倒头就睡了。 如果一直没有调运内力的机会,等我恢复过来时,也不会知道自己现在这么虚。 一个弟子笑道,“这个软趴趴的小狼崽,就是怅寻上仙一直想收的弟子啊?我看他们怅寻阁的气数……”他随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瞪着他。 赤夜道,“怎么着?越来越不济,还不让人说了?你此番模样,即便进了怅寻阁,保不齐在哪次镇狩中就一命呜呼了。你要是真想为怅寻上仙好,我劝你分属时还是别选怅寻阁了,不然你去没几天,就要刷新了怅寻阁保持已久的镇狩零死亡记录了!” 我看着他,“你们想让我死,我就偏要活给你们看!” 赤夜走过来,蹲下道,“你想进怅寻阁,我就偏要你来浮扇宫!”他冷笑一声后,起身离开了。 围观的仙灵们看没热闹看了,也都散了。 我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几步一飘的走回了执初轩。 赤墨正坐在寝房前看雪,从雪域回来后,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赤墨!” 赤墨看到我,有些惊讶,起身笑了笑,“你的假期结束了?” “什么假期,是刑期!”我说道,“那老头看我无药可救了,所以决定把我流放了。” 走近后,赤墨怔了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是吗?”我指了指头顶,“应该是天色不好,映的。” 赤墨看了看天。 我转移话题,“最近我一直在被我们家老头囚禁,上次灵符的事,还没有机会谢谢你。还有,因为我,你还被执初轩家法处置了,巡习期的唯一污点……真是对不住了。” 赤墨道,“都是朋友,说这些干嘛?不过,你还是应该谢谢绾尘上仙的。” 如白爷所说,这次果然又借了白沁的力。小粉和水墨手上的灵符,其实只是一张寻常符纸,寻常到药物司局也能做出来。但经白沁过手后,它就成了一张纸质的法器了。 赤墨说,小粉在行动前,曾找过白沁一次,当时赤墨刚好也在,虽然她马上回避了他们两个的谈话,但她总觉得,他们两个会忽然会面,一定是跟我有关。 结果第二天,白沁就要了赤墨的灵符,还在她的灵符上,施了一道仙力。 白沁知道,赤墨原本想等灵符练成后送给我,所以交代她,在小粉镇狩肖眸当天,就要把灵符交给我。 赤墨的灵符本来只能护身,白沁注入了这道仙力后,它不仅能与小粉和水墨的灵符相通,还多了一个“反攻”的效果。 我猜小粉找白沁那天,他们就想到了赤尧可能已经偷练了禁术,但仅凭这点,还不足以致他死罪。 如果当即把他叫来问责,只会打草惊蛇,让他从此戒备心更强。这样一来,不但白略寝房烧毁的仇报不了,我还得一辈子都背着“放火犯”的头衔,而且,赤尧一定还会再找机会对我下手。 我说道,“你说你好不容易练了一张灵符,又送我了……你都送了我这么多东西了,我也不能总是白拿啊,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你要回礼?”赤墨问道。 我点头,“这肯定是要回的,光伸手拿,那我成什么人了!” 赤墨笑笑,“要什么回礼都行?” “什么都行!啊……不过我这人手笨你也是知道的,你可能要等很长时间,但我一定会用心去做的!” 赤墨缓缓收起了笑脸,忽然很认真的看着我,“我要你……” “啊?”我惊了一下。 然后她又补了两个字,“平安。” 我反应了好一会儿,问道,“你要我平安?” 赤墨点头,又露出了笑脸,“怎么样,很难做到吗?” “不难,不难,这个马上就能做到,即刻就能做到!” 赤墨道,“你要一直做到。” 我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 赤墨笑了笑,转身回了寝房。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天外飞鞋 这种浑身无力的症状,一个月后才开始有好转。 我站在灶台前,回头白了那老头一眼,“你今天拿来的鱼怎么这么瘦?降谷喜欢肥的,下次注意。” 白爷躺在藤椅上,闭着眼睛回道,“就他那个吃法,那些鱼还有时间肥吗?” 我一边去鳞,一边说道,“猫爱吃鱼不是很正常吗?要不是怅寻阁的鱼都抓的差不多了,要留着几条基因好的继续繁殖,我会指望你?” 白爷道,“你指不指望我也没用,是这鱼指望不上,我这还是挑最肥的抓的!” 我嫌弃道,“就这还是挑的最肥的?跟你一样干巴,下次我自己去抓。” “你去,给你去,但凡你能抓到肥的,统统拿走。”白爷道,“我估计那些鱼也都活明白了,现在的世道就是谁肥宰谁,所以近段时间,一个个都不怎么吃饭了。” 我说道,“这只能说明谁养的东西像谁,老奸巨猾。” “你个臭小子!”白爷忽然把鞋脱了扔了过来,这一下,刚好扔在我拿刀的胳膊上,刀一抖,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左手瞬间一个长口子,鲜血直流。 “老头!”我大叫。 肖愁见状,立马跑到里屋去拿药箱。 白爷单腿蹦着跳过来,“哎呀呀,这么深的口子!”回头埋怨管家,“早就跟你说,别把刀磨的那么快!” 我说道,“管家,你快把这鱼拿去冲一下,上面沾到血了。” 白爷在我的手腕上方两寸的位置一按,血立马不流了,他把我推到一边,“你上一边去,今天这顿我来做。” “用不着,我包完接着做……哎哎哎!老头,你赶紧把鱼放下!”我叫道。 肖愁和管家把我拉到一边,一个拽着我不撒手,一个动作麻利的包扎。 白爷低着头,那只鞋还没穿,就开始给鱼去腮,“安生歇着吧,你那口子都看到筋了。” 到现在,我才开始隐隐的感觉到疼,然后就是——越来越疼,最后疼的整条胳膊都木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所有的鱼,都因为白爷的这只天外飞鞋,有了短暂的安宁日子。 原因是——那老头当天给小粉送饭时,刚端出盘子,小粉一看卖相,就知道不是我做的了,因为我烧菜从来没有卖相。 白爷开始还扯谎,说我那天没烧饭,是因为跑去怅寻阁教赤念练指甲盖了。 后来小粉吃第一口时,就发现有血腥味儿,那老头见瞒不住了才招的,但他也没说实话,他直接把飞鞋那段跳过了,所有责任往我身上一推,说是我心不在焉,把自己的手当鱼鳃切了。 我坐在藤椅上晃荡着脚尖,“老头,你这么骗降谷,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贿赂我了?” 白爷笑笑,“小白白,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你说你这么廉洁善良的人,哪能跟贿赂沾边啊?” 我说道,“你说的那个,是三十而立之前小白白的活法,现在和以后,本白的活法三要素是——我高兴,我愿意,我舒坦。” 白爷一脸难相,“是……你要想这么活也没错,但是这个活法不够通透啊……你听我这个过来人给你指点两句啊,这人啊……” “没事,还有不到两个月了。”我打断白爷,转头看向肖愁,“肖愁,你还没见过两个上仙斗殴的场面吧?啊不是不是,不是斗殴,是一个对另一个吊打!” 肖愁立即提起了兴趣。 “你个臭……” 我瞄了眼白爷,那老头立马把话咽了回去,顺了两口气后,又换上了一张笑脸,“那小白白,你开个价?” “金山银山我就不跟你要了,就算你给我,在这也花不出去。”我说道,“你说你之前也没见肖愁几次,就送了他一个荷包,过两年又送了他一把藤椅。咱爷俩也认识快三十年了吧,你除了顺走了我五十六万存款还诈死过一次,送给了我两个巨大阴影外,我好像还不曾收到过你的任何礼物。” 白爷咂咂嘴,“那小白白是想要个荷包,还是想要个专属藤椅啊?” “直接要就没意思了,送礼是要看心意的。你不是总夸赤墨好吗,她好你倒是学学啊!”我晃了晃手链,“你看人家,第一次做的法器就送给我了,之后第一次练的灵符又送我了,前者可供观赏,后者更是保了我一条命,所以,我这么说你懂了吗老头?” 白爷看看我,咔吧咔吧眼睛,“你想让我送你一条可观赏的命?” 我翻了个白眼,继续道,“送什么东西是你的事,但贵在走心。我也不催你,一个半月后,你那个从小都没被你管过疼过的小白白就正式毕业了。继小学毕业,初中毕业,高中毕业,大学毕业后,他迎来了人生的第五次毕业。以前的那四次毕业典礼,你都很快乐的躲过了,这回的巡习分属毕业仪式,你如果还想继续快乐,我也不拦你。但是!人不到,礼得到!毕业礼物,好好想想。” 白爷看看管家。 管家想了想,“赤目以后会常常外出镇狩,我们是否可以找药物司局给他做件兵器?” 白爷皱眉道,“他拿个菜刀都能切到自己,给他兵器,到时候指不定是谁砍谁呢!” 管家继续道,“或者您可以托绾尘上仙给赤目做件法器护身,倘若是您开口,不管提出什么要求,白沁上仙都不会拒绝的。” 白爷不满道,“说话注意点!世间的纯洁友谊,就是被你们这些嘴玷污的!” 管家结舌,“弟子……弟子想的正是您与绾尘上仙之间友谊深厚啊……赤目是您的良子,绾尘上仙自然也会带赤目如……” 白爷抢话道,“如如如什么如!我儿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管家眼睛一亮,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厨仙您传授赤目几招可好?您当初不就是因为白略上仙诞辰,传授了她寒月缠……” “你闭嘴吧你!”白爷切断话题,“烧饭去!” 管家犯难道,“可是现下,午时才刚过……” 白爷道,“那就先把菜给我洗出来!” 我看着白爷,“老头,这么多年了,怎么没看到你送过我什么生日礼物啊?哎你不是说,只有小孩儿才会在意生日什么的吗?这么到了白略那,你就成宝宝了?” 白爷眼珠子直转,“哎这个……这事吧,它也是赶巧了!你听我给你编……啊不是不是,你听我给你讲下是怎么回事……” 我摆摆手,“我对你的夕阳红已经失去兴趣了,有时间编故事,不如花点心思送我一份迟来的父爱。” 白爷笑笑,“父爱如山,我这不是担心你扛不住嘛。” 我也笑笑,“送不送看你,扛不扛看我,这是两件事。” 白爷叹了口气,“都说养儿子就是为了还上辈子欠下的债,可我记得我在凡间的第二世,也没欠谁钱啊。” “也许是情债。”管家忽然冒出来一句。 白爷回头眯着眼看向他,管家坐在小马扎上,一边低头摘菜,一边认真分析道,“厨仙您向来对数字敏感,想必在凡间时,对金钱也是极为谨慎,但是您在感情方面,却一直是朦胧不清,含糊犹豫。所以弟子推测,您在遇到赤目前,应该是欠下了不少情债。” 我附和道,“透彻!管家,你就像是参与到了白爷的人生一样,分析到位,推测精准!这老头之前那两辈子都干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但遇到我那第三世时,手里可是攥着一打的小卡片,什么洗浴中心禧妹,按摩店的小玲,会所里的美美,珍妮,还有什么爱丽丝,土豆丝的,哦对了,这老头最中意的就是足疗店的莎莎!” “去去去,别没完没了了啊!”白爷不悦道,“男人在外谁没有个应酬,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我也是很辛苦的!” 我点头,“嗯对,你没事就跑到女人堆里心系事业,一天到晚不见人,真是身心俱疲!” 管家低头偷笑了下,白爷随手拿了一根葱就要去抽他“你个老光棍,你懂什么你就在那笑!” 管家马上起身躲开了,两个老头围着灶台转圈跑,幼稚的不像话。 我看着白爷,老头,其实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准备,只要你这次能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就可以弥补你过去所有的缺席。 第三百二十七章 分属 激动,兴奋,巨嗨。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我走出寝房,赤墨惊讶道,“今天起的这么早?” 我说道,“我是亢奋的一晚都没睡。” 赤墨笑道,“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风桥在知道第二天要带她去远一点的地方玩时,前一晚也会开心的睡不着觉。” “所以我跟风桥聊得来啊,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我笑道。 赤墨小声提醒道,“你不要开心过了头,一会儿到了仙灵廷,说话可要小心点,我听他们说,浮扇宫的人,都想着法的要你去他们那里。” 我得意道,“你说说我这招人喜欢的体质,怎!么!办!如果我是只狐狸,你说绾尘上仙会不会也要抢我啊?” “你正经点!”赤墨急道,“浮扇上仙把这次进诛灵塔的的事,都算到了你头上,一会儿少不了要刁难你,你还在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不以为然,“分属是自由选择,他们还能明强啊!再说了,白涣哪次栽了没怪我?我早就习惯了。” 赤墨道,“反正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好在今天怅寻上仙也在,想必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跟你过不去。” 我点头,“说到点子上了!对了赤墨,你去了绾尘殿后,也要记得没事来找我玩啊,特别是如果有了什么新奇的宝贝,一定要带过来炫耀一下。” 赤墨笑了笑,“知道啦,有好东西还能少的了你?” 我立马行礼道,“多谢赤墨师姐,师弟祝师姐,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赤墨配合的回礼道,“师弟心意已收到,师姐祝你,平安喜乐,得偿所愿。” 我们两个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弯腰笑着。 抬头看到了白因,我们马上立正站好,行礼道,“弟子见过白因师兄。” 白因看着我,沉默不语。 赤墨意会,对白因说道,“弟子还有一些衣物未整理,先行告退。”她转身回了寝房。 白因走过来,问道,“心意已决?” 我点头,“从未改变。” 白因淡淡的笑了下,“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很好。” 我说道,“这段时间,多谢师兄照顾。” 白因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我看着白因,虽然这个世上,最后一只扇形刃白狐也死了,但是他好像与以往没什么改变。那个在他眉心处,已经凝了万年的冷结,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会完全化开。 这时,一个弟子跑来,“白因师兄,分属时间已到,弟子们都在前庭静候了。” 我叫上赤墨,跟着白因走到前庭。 白因站到白羽旁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白羽被镇狩折磨的够呛,他这次看见我竟然没什么反应,甚至连眼睛也没抬一下,一脸疲态。 我们跟白羽打过招呼后,刚想走到队伍最后,白因忽然拉住我,摇了摇头。我跟赤墨意外的对看一眼,心说,今天是主角果然不一样了,以前都是当小尾巴。 执初轩队伍分两列行进,我和赤墨跟在白羽和白因身后,我向前面望了下,没看到其他三家的人。路上也一个仙灵都没有,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有点小紧张。 我看了眼赤墨,她竟然比我还紧张,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我撞了她一下,对她做了个鬼脸,赤墨被我逗笑了。 到了仙灵廷,摄王又站在了门口,经过上次被他识破我食人血之后,再看到他时,反而没那么慌了,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盯着我看了。 仙灵廷上站满了人,其他三家也已经到了,仙灵尊的独坐还是空的,估计一会儿,又是空降现身。 白爷那老头果然又没出现。我有些失落,心道,无所谓了,意料之中。 我们停下来时,白羽旁边刚好是小粉,我向前倾着身子,伸头看小粉,小粉也不看我。倒是白羽被我搭下来的头发,弄的有些不耐烦了,回头冷了我一眼。我立马缩了回去。 “仙灵尊到!”门口的仙灵喊了一声。 四大家的队伍,春夏和秋冬各退到了一边,中间空出一条路。 我们纷纷行礼道,“弟子见过仙灵尊。” 仙灵尊带着他的左右护法从我们面前走过,坐稳后,抱兔子的仙灵说道,“巡习下仙赤墨,巡习下仙赤目上前。” 我跟赤墨从队伍中走出,那个仙灵转头看向仙灵尊。 仙灵尊问道,“巡习下仙赤墨,分属一事可有决定?” 赤墨道,“弟子心属绾尘殿,承蒙绾尘上仙不弃,对弟子悉心教导,倾囊相授,弟子愿用一生为绾尘殿效力,为绾尘上仙效力,誓无二心。” 我转头看了眼白沁,她目光柔和的看向赤墨,淡淡的笑着。 仙灵尊问道,“绾尘上仙意下如何?” 白沁道,“赤墨聪慧好学,尊师重道,练制法器天资非凡,亦是绾尘殿的不二人选。” 仙灵尊点了下头,抬手一挥。 赤墨道,“弟子谢过仙灵尊。” 赤墨开心的走到白沁面前,双膝跪地,“弟子赤墨,见过尊师绾尘上仙。” 不会吧?还要跪师啊?那我一会儿岂不是也要跪小粉?有点亏啊…… 白沁扶起赤墨,温柔的看着她,随即从衣袖中拿出一条淡粉色的串珠,亲手给赤墨戴在了手腕上。能看得出来,白沁是真的很喜欢赤墨,看来她以后有依靠了。 我想了想,如果有礼物拿,跪一下也不亏,不知道小粉会送我点什么。我回头瞄了小粉一眼,他刚好也在看我,我看了眼白沁,给他使了个眼色,用嘴型问他,“我有吗?” 小粉提起一边的嘴角,缓缓的眨了下眼睛。我大喜,心道,不会空手而归了! 仙灵尊看向我,“巡习下仙赤目,对分属一事,是否也有决定?” “有有有!弟子要去怅寻阁!”我回道。 仙灵尊刚想问小粉的意思,白涣忽然说道,“弟子有异议!” 我回瞪了他一眼,你个狗日的,果然一直憋着坏呢! 仙灵尊问道,“浮扇上仙有何异议?” 白涣上前道,“众所周知,浮扇宫一直身负仙灵界的飧酿供应重责,是所有仙灵得以无忧度日,无虑为仙灵界尽责之不可或缺因素。换言之,浮扇宫是否可以无碍运转,关系到整个仙灵界是否得以延续眼前的祥和安宁。” 我双手插在胸前,不耐烦的看着白涣,小粉对我皱了下眉,我马上放下胳膊,假意整理了下衣袖,又规矩规矩的站好。 白沁问道,“所以浮扇上仙此番赘述,究竟是何用意?” 白涣道,“既然绾尘上仙明问,那我便直言。眼下浮扇宫弟子稀缺亦急需,故,巡习下仙赤目此人,我浮扇宫要了。” “我为什么要去你的浮扇宫?”我说道,“我喜欢怅寻阁,我要去怅寻阁!” 白涣道,“仙灵界的四处仙境,岂由你挑三拣四?” 我问道,“仙灵界巡习下仙分属一向是自由选择,为何到浮扇上仙这里,就演变成公然抢人?” 赤夜忽然冒出来,说道,“我们浮扇宫可不是什么人想进都能进得了的,难得浮扇上仙看得起你,你别不识抬举!” 我白了他一眼,“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人一向不识抬举。” 白涣道,“我倒是好奇,仙灵界四处仙境,你唯独青睐怅寻阁,不知是否因为其他三大家都入不了你的眼,或者觉得,我们其他三位执行上仙,都没有收入你的本事?”白涣看了眼小粉,继续道,“还是有人在你面前自诩吹捧,扰乱了你本来更明智的选择?” 我问道,“敢问浮扇上仙所言之‘有人’,是指何人?可否明示?” 白涣轻蔑的斜了我一眼,没回答。 赤夜问道,“那你为何不顾仙灵界其他仙灵的安稳现状,执意要去怅寻阁?” 我反问道,“依你之意,我一个人的分属去向,会决定整个仙灵界所有仙灵的命运?” 赤夜道,“你只需回答浮扇上仙,为何轻看其他三大家即可。” “我绝非轻视任何门第。”我说道,“绾尘殿制造法器的技艺,可谓是登峰造极,我自认没生出那样的心灵手巧,不敢留下叨扰添乱。执初轩修练每一张灵符时,无论是对内力还是对心性都是要求极高,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人没什么耐心,要我每天坐在那里潜心钻研画术心术,我自知没有执初轩各位师兄师姐那么好的慧心。” 赤夜问道,“那么我们浮扇宫呢?” 我回道,“没兴趣。” “你!”赤夜怒视我。 白涣阴阳怪气道,“如此说来,怅寻阁对你而言是没有什么挑战,所以你才会屈尊降贵选择去怅寻阁?”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子弟一个个满眼讥讽,轻佻不屑的看着怅寻阁的人。 怅寻阁的弟子有一些已经沉不住气了,赤念,赤岸,和赤弦横眉怒目的看着浮扇宫的人。小粉依旧神情淡漠,面不改色,没有出面的意思。 这是要我自由发挥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五子棋 小粉不拦我,我也不用绷着了。 我两手一背,搬出了以前跟白爷抬杠的舌头,“请恕弟子对浮扇上仙的看法不敢苟同。无人不晓,怅寻阁以下凡镇狩为主,多年来,平乱镇压恶迹不计其数,维护了三界的和平安定。他们做的是我之前做过的事,去的地方也是我待过的凡间。我不敢说自己对镇狩有什么经验,但起码不算陌生,选择一个自己熟悉的领域,有何不可?” 白涣道,“我们其他三家的领域,不能为你提供大展拳脚的机会,终究是我们的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我说道,“镇狩凭靠的是武艺,武——是怅寻阁各弟子的本事,艺——则需要外力的扶持。我不能跟随绾尘上仙和执初上仙,学习练制法器和绘制灵符的手艺,是我没那个福气,也没那个本事。但是,我可以在镇狩中,通过运用各位仙灵劳心沥血制造出的法器灵符,为仙灵界出一份绵薄之力,这也是我对绾尘殿和执初轩,以表敬意的一种方式。” 赤夜插话道,“说来说去,原来是觉得我们浮扇宫没有能教你的东西了。” 我白了他一眼,“别的我不敢说,礼训你们是肯定教授不了我了。这诺大的仙灵廷之上,不乏上仙,平仙,和德高望重的师长前辈,更是有仙灵尊坐驾于此。敢问,是何人给了你这个小下仙特权,为你撑腰,你才可以狗仗人势,无视众仙灵,在此任抒己见?” “你!”赤夜恼羞成怒的指着我。 “住口!”白涣低声呵斥了赤夜一声。 赤夜立马没了气焰,唯唯诺诺的退到一边,抬眼瞪着我。 白涣道,“你在我浮扇宫,虽说是巡习期一年,但实则,还没待够半载。如果你觉得我们浮扇宫教不了你礼训,不知对于酒训,你又知晓几分?” “温克。”我说道,“多饮自持,不失言,不失礼,不失态。” 白涣冷笑一声,“嘴上说说,何人做不到?” 白涣看了赤夜一眼,赤夜当即意会,主仆二人相视的那诡秘一笑,看我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赤夜随后离开了仙灵廷。 白涣扇着折扇,悠哉道,“我浮扇宫的弟子,不仅熟知酿酒,对酒训的理解和运用,亦是如臂使指。倘若你能遵守酒训温克,又能道出对此佳酿的见地,那便是我浮扇宫再无其它可以相授与你。” 没一会儿,赤夜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上面放着一个白玉酒壶和一个酒杯。 赤夜眼睛微弯,吊着一边嘴角,笑得格外难看,“这是我们浮扇宫的上乘珍品——婴苏。”他拿起酒壶,“这一杯婴苏,我为赤目师弟斟上,关于酒训,烦请师弟身教。” 我看了眼小粉,发现他眉头微蹙,一脸担心的看着我。赤念也同样满眼焦急,他抿着嘴,用微乎其微的动作对我摇了下头,可惜我实在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只能隐隐感觉到,情况不妙,因为就连白沁和白因等人的神色,也越发的忧虑了。 被他们这么一带,我心里也开始发毛了……这到底是酒还是毒啊,怎么一个个都愁成这样? 随着赤夜倾斜酒壶,一道蓝色液体从壶嘴流出,顿时酒香四溢。我心里一惊,这不是之前在黑市喝过的软语吗? 我看着软语,一阵晃神,这是白三最爱的酒…… 仙灵界怎么会有这酒? 我猛地想起来,树林那些被人摘尽了白果的守望树,原来是浮扇宫这群王八蛋干的! 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原来是想用软语的独特喝法,让我出糗难堪。 “师弟,请。”赤夜将酒杯递给我。 白涣道,“倘若你可以将婴苏的酒训,正确的示范给诸位仙灵看,那我便不再强留你了。” “浮扇上仙,你就这么想把我留在你的浮扇宫?”我接过酒杯,眯眼问道,“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白涣甩了下衣袖,不悦道,“每一位执行上仙都是爱才好士之人,我当然也不例外。” 我笑了笑,“婴苏?这么好的名字,想必一定是美酒佳酿了。”我用力吸了一口气,“光闻这酒香,就已入醉三分了,如果再同时饮酒入喉……” 我扬起头,一口喝下,轻轻皱了下眉,只见浮扇宫的人无一不在窃喜。 “入口绵,落口团,尾净余长,果然是好酒,可惜不能饮嗅同施,只能从口出。”我放下酒杯,看到白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对白涣行一大礼,“多谢浮扇上仙赏识错爱。” 俯身行礼时,我偷瞄了一眼小粉,对他挑了下眉毛,小粉不动声色的扬起了嘴角。 白沁道,“恭喜怅寻上仙喜得高足弟子。” 我转身走到小粉面前,对他笑了下,跪地行礼道,“弟子赤目,恳入怅寻阁门墙,必将程门立雪,誓死追随,还望怅寻上仙不弃。” 小粉扶起我,果然也把手伸进了衣袖,我一阵心花怒放,琢磨着小粉会送什么宝贝给我,下一秒我的笑就僵住了…… 他竟然拿出了一件卷的工工整整的粉色t恤! 抬起头,发现小粉正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你爷爷的,这下亏大了! 小粉身后的弟子,都莫名其妙的互相对视,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 赤岸撞了赤念一下,小声问道,“哎哎,怅寻上仙这是什么意思啊?” 赤念没回他,低头笑着。 分属结束后,人群散去。 我跟小粉慢慢悠悠的往回走,我看着手里的衣服,意难平,“我说小粉,人家执行上仙都送入门弟子礼物,你怎么送我个任务?” 小粉道,“一个星期后验货。” 我惊讶道,“还真是任务啊?连限定时间都有?我做女红可是求质不求量的!” 小粉淡淡道,“一个星期后,你会在厨堂烧鱼,还是会在怅寻阁烤鱼,就看你能不能完成任务了。” “你什么意思啊?做不完你还要把我赶出怅寻阁啊?”我不满道,“你爷爷的,你不能再赶我一次了!” 小粉问道,“为什么不能?” 我按着胸口,憋了一脸委屈,“因为疼。” 小粉转头看着我,忽然笑了。 “赤目!赤目!”赤岸老远就跑了过来,“厨仙说给你的毕业礼物,已经到仙灵界阙门外了,让你去拿。” “去仙灵界阙门外拿?”我疑惑道,“快递啊?” 赤岸摇摇头,“不清楚,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看向小粉,笑道,“走,拆包裹去!” 小粉点点头。 还没走近阙门,就看到前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多人,接着听到一个禁阍司说道,“我已数次言明,凡物私物不可带入仙灵界!” 接着听到了玄叹的声音,“楚灵君,仙灵界有仙灵界的规矩,烦请您配合。” 另一个弟子劝道,“楚灵君,我们还要赶回怅寻阁复命,您就配合一下吧。” 禁阍司又喊了一声,“你们也来帮忙,这厮固执得很!” 我拦下一个刚看完热闹的仙灵,问道,“这位师兄,阙门前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说道,“好像是一个新来的仙灵,听说是不肯卸下凡物私物,禁阍司他们与之纠缠了好几个时辰了。” 我对小粉笑了笑,“这不是跟我当初来时一样嘛,快走快走,去凑个热闹!哎对了,你也顺便也把g宝宝的钥匙要回来吧。” 小粉笑笑没说话。 我走过去,费力的挤进人群,看到一个一身休闲装扮的男人,被四五个仙灵界的人按在地上。此时,他的双手正死命的按在头上的那顶白色针织帽上…… 我愣住,回头看向小粉,发现白爷和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他们三个站成一排,笑着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