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狂妃:王爷你人设崩了》 第一章:我也手滑了一下 平初十七年,初春。 安陵,白家。 一大早起了蒙蒙的雾气,薄幕般沁凉的蜉蝣于天地间,笼着人工湖边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少女。 宋怀瑾只觉得头脑一阵阵发昏,迷迷糊糊间睁眼,正见一个猪头男压在她身上,喘着粗气,急扯着她的衣衫。 “你做什么?”宋怀瑾一惊,立刻收起衣衫遮挡。 “呦,醒了?刚刚不还装死呢吗?我告诉你,老子睡你是看得起你,别他娘的跟我装清高,乖乖把衣服脱了,让哥哥疼疼你~”男子说着再次油腻腻的凑上来。 “滚开!!!” 宋怀瑾觉得恶心,用力一脚将他踹开,挣扎起身,拢好半开的衣衫。 抬目便见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院落,不禁微微一怔。 她不是死了吗?执行特工任务,被国际大盗开枪打中心脏,扔下飞机......这又是哪儿? 【恭喜宿主进入废柴嫡女逆天系统,绑定角色——宋怀瑾。】 【系统开始输入原主记忆,融合原主感情……】 系统声音刚落,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瞬间决堤般狂涌进她的脑海。 她穿越了,这幅身子的原主与她同名,也叫宋怀瑾,是天启王朝丞相家嫡女。 据传,原主刁蛮任性,好色成瘾,在京都时看见好看的男子就恬不知耻的贴上去,成为京都笑柄,连带着丞相府也颜面扫地。 无奈之下,丞相只好将原主送到安陵的外祖白家寄养,没想到原主到白家也不知收敛,不停的勾引家里下人行苟且之事。 可只有原主自己知道,她做的这些丑事,全是被人陷害的。 正如今日,生病中的原主根本不知道又被谁药晕了,扔给了府里的早就觊觎她的下人,安阳。 原主本就体弱,没反抗几下就被这混蛋打死,再醒来时,已是二十一世纪国际顶尖特工,宋怀瑾。 “呦——性子还挺烈,你不是一向难耐寂寞是个男的就喜欢吗?装什么装?” 安阳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女子弱柳扶风的腰肢咽了咽口水,饿虎扑食一样的向前冲过去。 宋怀瑾并不含糊,抬脚狠狠踹在他心口。 “咕咚”一声,安阳重重摔在地上,四脚朝天,双耳嗡鸣,一股血腥气冲上喉头,又顺着嘴角缓缓滑下来。 迷迷糊糊中只听女子嗤笑道: “我是喜欢男人,可我不是什么样的都喜欢,像你这样长得还不如后厨那头猪好看的,我就不喜欢!” 安阳躺在地上,气的唇角打颤,这人人厌弃的小贱人竟然敢打他,还敢这么羞辱他? 伸手擦去嘴角的血痕,安阳又一次爬了起来,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沫:“给脸不要脸的贱人,敢打老子,你他妈活腻了!” 安阳骂着拔出腰间的匕首,直直冲着宋怀瑾的心口桶过去。 看着那肥胖的身体再次冲过来,宋怀瑾嘴角勾起一抹讥俏的笑意,她乃二十一世纪顶尖特工,怎么会怕这么个跳梁小丑? 侧身一躲夺下那匕首,下一刻便低头挑断了他的脚筋,顺势一脚将那肥胖的身子踢进了一旁的人工湖。 “啊啊啊——” 安阳落水,冰冷的湖水刺激新开的伤口,疼的他浑身赘肉乱颤,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下来,已经没了自己爬上来的力气,只能死死趴着岸边一块石头,抖动着苍白的嘴唇求道: “表小姐,表小姐,我错了救我......救救我。” 宋怀瑾觉得可笑:“现在知道叫表小姐了?刚刚不是还想拿刀捅我来着?” 安阳疼的近乎失去知觉,急喘着扯谎哀求:“刚刚小人......小人只是手滑了一下。” “手滑啊”宋怀瑾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一下,随后在安阳濒临绝境的恳求中笑道:“好吧。” 女子笑的近乎和善,缓缓向岸边伸手,昔日的记忆也随之明晰起来。 就是在这里,安阳对原主无数次打骂威逼。若非原主性子刚烈坚毅,怕是此刻不是被他打死,就是给这混账夺了清白。 宋怀瑾的手伸的越近,她的恨意就越是浓烈,安阳就越是兴奋。 看到宋怀瑾的手近在咫尺时,安阳干脆放开岸边的石头,伸手颤抖着去拉她的手。 谁承想就在安阳快要拉住宋怀瑾时,她的手忽然停下,顺手搬起安阳身前那块石头。 安阳抓了个空,抬头茫然的看向宋怀瑾,愣是从女子温和的笑意中读出了再明显不过的杀意。 死亡的绝望卷着冰冷的河水再次包裹全身,安阳开始疯狂挣扎,想跑,想求饶,想给宋怀瑾磕头道歉,然而太可怕了,希望之后更深的绝望迅速吞没了他所有的神经,除了挣扎和颤抖别无选择。 只能眼睁睁看着笑容温和的女子举起手中的石头直接对着她的头一砸。 砰! 血花飞溅,放射状从安阳头上流下来。 安阳惨叫一声,两眼一白,身体僵硬的倒在水中。 那瞪得圆溜溜的眼睛,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丧命。 看着安阳的尸体渐渐沉下去,宋怀瑾眸子沉静,幽幽道:“我也,手滑了一下。” 【杀人见血,系统重启成功,007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又是你啊,007?” 【是的,主人。】 系统007是一款以脑电波控制,通过做任务领取积分获得装备的顶级特工系统。 这是宋怀瑾在现代的师父发明的,跟她一起执行任务多年,如今她穿越了,系统也跟着重启了一次。 不过也好,今后还能并肩作战。 伴随着系统机械的声音,宋怀瑾整理好乱七八糟的仪容欲走,却在转身时毫无征兆的撞上了一个坚实硬朗的胸膛。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自己还没察觉。 宋怀瑾心中一骇,猛然抬头,却因那人的容颜楞在原地。 对面男子,剑眉入鬓,星目含威,薄唇一勾,便胜斑驳人间美景浓缩,瞬间惊艳万里江山。 “半刻钟,身手不错。” 半晌,他开口,声音低沉好听,细细听来却依然能觉出那份疏离的淡漠。 “半刻钟”的意思是她刚刚连杀人带沉尸刚好用了半刻钟,也就是说,这人不但看见了她杀人的过程,还计算了她杀人的时间。 宋怀瑾呼吸一滞,冷汗刷的爬满了脊背,不愿与这奇怪又危险的家伙多做纠缠。 刚刚迈开步子,却被身侧男子一拉,猝不及防落入他怀中。 “想走?”他把她压在怀里,低头在她耳侧沉声道:“杀人不得偿命吗?姑娘。” “杀?”宋怀瑾笑笑:“我何时杀过人?这胖子不是不小心冲撞了阁下,才失足落水的吗?” “冲撞我?”男子饶有兴致的看她。 任何人在刚杀完人被发现时,都会或多或少露出些慌乱之色,可这女子竟然来个死无对证,明明看出了他不凡的身份还敢栽赃与他。 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宋怀瑾毫不心虚继续狡辩:“是啊,阁下还不小心溅了我一身血呢。” 闻言,男子的嘴角笑容更深:“我竟不知事情原是这样的?既如此我赶明儿做件新衣裳还你就是,姑娘身上这件溅了血的,不如就脱给我吧。” 说话间,他的手指微微一动,宋怀瑾只觉腰间一松,外袍连着腰带近乎狗腿的掉了下去。 第二章:杀人需要理由吗? 怎么又扯她衣服? 宋怀瑾想脱身,一挣之下纹丝不动,才发现这男子看似好看,手底功夫却很是了得。 见硬拼不过,宋怀瑾只能怒目看向他:“阁下,这么心急日.我?” 对方轻笑,星眸微弯美到不可方物,随即一伸脚将她那染血的外袍踢进了一旁的花丛,更深的把她抱进怀里,轻声提醒道:“有人来了。” 宋怀瑾微微一惊,果然见不远处厨房管事安婆子——安阳的母亲,正带着一帮人浩浩汤汤的往这边走来。 “安阳,让你收拾个丫头怎么这么慢?别理那个小贱人了,贵客都到了,快来前厅帮我安排午膳!” 安婆子本来气势汹汹的赶过来,一见绝美男子立刻泄了气,陪笑道:“您......您怎么来这儿了?” 男子轻轻“唔”了一声,笑道:“我闲来逛逛,怎么了,不方便吗?” 安婆子立刻低头道:“不敢,只是犬子安阳今早来这里教训一个不听话的丫头,老奴本想找他去盯着前厅给您备下的午膳的,不知道公子您可有见过他?” 男子不言,似笑非笑的打量宋怀瑾,似乎在用眼神问:猜猜我会怎么说? 宋怀瑾被那目光盯的头皮发麻,却还是握紧了双手倔强的瞪回去,“杀人偿命,无可辩驳!” 男子似乎读懂了她的目光,轻笑一声开口:“那个人啊?我杀了。” 他的语气很淡,淡的像春日里一触即破的风。 一听这话,安婆子脸色一白差点昏过去。 这男子正是今日宴请的“贵客”,天启王朝势力最大的六皇子——陆锦宸。 安阳哪里得罪了这么个人物? 安婆子吓得汗毛倒立,乍暖还寒的季节差点把半辈子的冷汗都出完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声道: “那一定是安阳冲撞了您......” “杀人需要理由吗?”安婆子的话,依然被陆锦宸漫不经心的打断。 说这话时,他语气依然很淡,显然根本没把这一句霸气无比又令人胆寒无语的话放在心上。 宋怀瑾自认见过无数大场面,心性坚韧定力不错,却还是被那句轻描淡写的话惊了惊,但是陆锦宸这话也确确实实是在帮她。 这人刚刚还在威胁她,此刻为何又要帮她? 安婆子恐惧到了极点,随即想起整个天启王朝关于这位六殿下的传闻——喜怒无常,暴虐弑杀。 安婆子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陆锦宸,自己再落得跟安阳一样的下场,纵然为安阳的死愤怒伤怀也不敢在此刻表现出任何情绪,只能慌忙道: “那既然如此,小妇人就先去安排午膳了,公子请便。” 见安婆子逃命似的跑远,宋怀瑾也趁机挣脱男子连忙离开。 跟这种“杀人不需要理由”的人再多呆一会儿,她全身的汗毛都要竖成刺猬了。 这一大早又是挨打,又是杀人,又是撒谎,又是跟人搂搂抱抱的斗智斗勇,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得赶紧去找点吃的。 破败的小院落,一瞬间只剩下陆锦宸一人。 不久,他身侧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位黑衣属下。 “殿下,难道曾经的京都笑柄宋怀瑾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人?” 陆锦宸垂眸,神色喜怒莫辨,半晌道:“找了五年啊,太苦了,我一定要从宋怀瑾身上挖出点东西,元籍。” “属下在!”被叫做元籍的属下低头听令。 “想办法让白府的人发现这具尸体,我要把宋怀瑾逼出家门。” “是!” ...... 宋怀瑾拖着湿哒哒的衣服回到了自己的常住的破败小院落,换了身干衣服起身走向厨房。 原主的身子之所以这么弱,就是因为厨房那群势力的婆子不但不给她饭吃还经常使唤她干活。 她可不想一穿越就饿死在这儿,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去厨房找点吃的。 厨房的管事安婆子一见宋怀瑾过来,当即悲从中来,她的儿子死了,她收拾不了陆锦宸,还收拾不了宋怀瑾吗? 这些年来,这傻丫头温顺好欺负,正好满足她凌驾于主子之上的虚荣心,虐死这傻丫头,也算给自己儿子报仇了。 眼看宋怀瑾走到了厨房门口,安婆子一把将一边的扫帚扔给了她,恶狠狠地道: “小贱蹄子,今儿个怎么来的这么晚,地不用你扫了?!” 若是放在往日,原主定然会被那扫帚砸在头上,含着眼泪饿着肚子乖乖给安婆子干活。 可是她宋怀瑾不会! 宋怀瑾抬手,安安稳稳的接下了那扫帚,再一动手将那扫帚扔向安婆子。 身为特工的她自然有着几分巧劲儿,那扫帚疙瘩最锋利的地方顺着安婆子的头一下子砸下去。 “咕咚”一声,安婆子被砸的晕晕乎乎,良久,头上划出一道血痕。 安婆子见头上流血,又惊又怒,起身伸手就要如往日一样给宋怀瑾一计重重的耳光。 可谁知刚刚走近宋怀瑾,就被她一脚踹倒在地。 安婆子捂着钝痛的心口喘着粗气,努力站起来大骂:“小贱蹄子,你竟敢......” “我有什么不敢?老婆子,瞎了你的狗眼敢对相府嫡小姐动手?” 安婆子被面前之人呵的微微一愣,女子身上竟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让她莫名胆寒。 可是她掌管厨房这么多年,也算的个一等下人,为什么要被一个人人厌弃的小贱人吓住? 见宋怀瑾若无其事的进了厨房,安婆子立刻对里面喊道:“拦住她——” 厨房里的十几个做饭婆子得令,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各个撸起了袖子向宋怀瑾走来。 这废物何时这么大胆,这厨房岂是她能来的地方,她平时只配替她们干活,吃剩饭剩菜。 宋怀瑾看着这群平日里时不时将原主打的鼻青脸肿的婆子们再次凶神恶煞的逼近,胸中莫名充斥着一股怒意。 只见她不紧不慢的拿起靠近门边桌上的一根筷子,抬手对准了一个婆子便扔出去。 那筷子虽是木质,在她手中却如飞镖一般锋利。 只听“噗嗤”一声,那根筷子就将一个婆子的琵琶骨射穿,那婆子立刻倒地,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其他婆子还待再上前,却见宋怀瑾手中又把玩着十几根筷子,眸子冷冽:“后退一步,可活;前进一步,必死!” 十几个婆子因这一句充满威胁的话当即愣在原地,不敢上前,这傻子哪儿学来的本事,竟如此厉害? 第三章:退婚? 安婆子依然不依不饶,吼道:“怕什么、一个愚蠢的废物还能吃了你们不成?!”说着就拿了把菜刀自己冲上来。 宋怀瑾再次一动,一脚踹在安婆子肚子上,安婆子后仰倒地,那菜刀脱手在空中转了两圈,直直落下插进了她的大腿里。 “啊啊啊——” 安婆子凄惨无比的大叫一声失去了知觉。 其余婆子们被吓破了胆,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而此刻连伤两人的女子,已经直接坐下开吃,边吃边道: “哎呀,这两位婆子怎么受伤了?谁打的?还不快去请大夫啊!” 众婆子:“……” 十几个在原地吓成木雕的婆子听到这话纷纷倒吸了一口绵长的罗圈形凉气,这人分明就是她打的,如今竟然装作若无其事? 这废物不知从哪里学了本事,还撞了胆子,长了脸皮,如此睁眼说瞎话?! 更可恨的是,竟然还无人敢反驳。 宋怀瑾吃饱喝足后满意的拍了拍肚子,在一众婆子惊恐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厨房。 回到自己残破的只剩下一张床的房间,宋怀瑾微微蹙眉——原主怎么说也是个丞相府嫡女,住的地方却连下人房都不如,可见在白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她既然来了,就绝不能挨欺负。 她正要出去找自己的舅舅,白家的家主白子健要求换个房间,此时,忽然一道声音传来:“废物,老爷叫你去一趟前厅。” 那传令的小丫头显然不愿搭理宋怀瑾,只通知一声就转身离开。 宋怀瑾虽然正好要去找白子健,但还是很好奇——原主在这里并不受待见,根本没有资格踏入前厅,白子健为什么忽然要她过去? 【初级任务一:去前厅完成和楚未然的退婚】系统声音忽然响起【完成后,将获得一百商城积分,并获得新手大礼包一个】 原来是这样。 楚未然正是安陵如今风头正盛的二品将军,原主的未婚夫。 几年前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为了攀附白家才答应跟原主的婚事,可是没过多久,他就攀上了白家的嫡女白素云,将痴情的原主弃如敝履,非打即骂。 来退婚正好,她也正有此意。 宋怀瑾简单收拾一番去了正厅,正厅里,主位上坐的今日水边那“贵客”陆锦宸,而她的舅舅,白府老将军白子建正坐在左边的下位。 再往后坐的是一个墨绿色长衫的小公子,眉间凝了几分专属于武将的英气,正是楚未然。 宋怀瑾于堂中微施一礼:“不知舅舅叫我来此所为何事?” 看着女子的模样,楚未然微微一楞,这宋怀瑾不是一向不知礼数吗?今日怎么如此规矩。她生的本就好看,如此一来,相较于往日又多了几分姿色,倒是比白素云好看的多……自己想什么呢? 楚未然立刻收回不该有的思绪,正色道:“何事?看来宋小姐还真是痴傻惯了,小生本来就看不上你,当时缔结婚约也是被逼无奈,如今我心另有所属,咱们这婚约也该解了!” 正厅外,早已围了一群评头论足的下人,尤其是厨房那几个刚刚被宋怀瑾教训了一顿的婆子,一见宋怀瑾失势,更是笑的乐开了花。 “我就说嘛,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怎么会被楚将军看上呢?” “还以为她大闹厨房有什么底气呢?咸鱼就是咸鱼,永远也翻不了身。” “这下楚将军跟这小贱蹄子一退婚她可就颜面扫地了,我看她还有什么资本跟我们横?!” 被疯狂嘲笑的女子,立于堂中,面色沉静的听着楚未然说完这一番话,然后...... 笑了笑。 她笑的镇定自若,抬眸看向楚未然,不紧不慢道:“楚将军此举做的对,小女子乃相国嫡女,更是年幼时跟当朝太子结下婚约,本不是你能高攀的起的; 楚将军本是平民出身,把全部家当拿出来凑出这点聘礼也实在不易,我也不好意思拿; 这退婚就不劳烦楚将军了,今日我就写好退婚书送到楚将军府邸,楚将军收着就好了,怎么还能劳烦楚将军来跑一趟呢?” 听到这话,楚未然本来带着几分灿烂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主位上的陆锦宸却是一笑,差点把刚刚喝下去的半口茶喷出来。 这女子说话当真是毒啊。 第一句,嘲笑人家楚未然不知身份高攀了她。 第二句,嘲笑人家没钱只送得出这点聘礼。 第三句,女退男婚,闻所未闻。 陆锦宸越发觉得自己没看错人,这女子真是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楚未然被宋怀瑾这几句话唬的哑口无言,他是平民出身,最讨厌别人说他没钱,满面通红的看着宋怀瑾:“你......你......” “你什么你?”宋怀瑾笑笑:“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楚将军听不懂?那我再说一遍。” “我是相府嫡女,身份尊贵,就你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装腔作势假清高,也不害臊。 我告诉你,我是官家之后,就算如今落魄了也是贵人,而你就算一时小人得志也改不了骨子里的轻贱,懂了吗?” 闻言陆锦宸更加喜形于色,要费些力气才能掩盖面上的笑意。 这女子的言辞几乎可以用粗鄙来形容,可是他为什么听着这么悦耳呢? 许久没听见这么雅俗共赏的骂人方式了。 楚未然差点被气昏过去,正厅里忽然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良久,白子建黑沉着脸将手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道:“怀瑾啊,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先走了!” “是,舅舅。” 宋怀瑾微笑行礼,刚刚要转身就见白府的大管家踉踉跄跄的跑过来,一进屋就连滚带爬的跪在了白子建面前,神色骇然道: “老爷,不好了,后院的人工湖......出出出......出人命啦!” “什么?!” 白子健一听这话,立刻一拍桌子站起来:“谁死了?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我将军府杀人?” 管家抖着双唇招呼几个家丁把安阳泡的惨白的尸体抬了上来。 外面围观的下人们纷纷吓得让开一条道,生怕靠近尸体沾了晦气。 “这不是安婆子的儿子吗?!”一个婆子率先认了出来,指着那尸体尖叫一声。 “我的天啊!还真是。这孩子今天早上还好好的,我记得他最后是带宋怀瑾走的,怎么宋怀瑾回来了,他却......” “宋怀瑾今天还伤了安婆子呢,会不会就是她杀了安阳啊?” 听着这些议论,白子健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转眸看向宋怀瑾沉声道:“你怎么解释?” 宋怀瑾嗤笑:“找一具尸体就说是我杀的啊?那大理寺的牢底不就该被我坐穿了?” 陆锦宸嘴角笑意更盛,这女子耍无赖的本事还真是一流,莫名让他心生好感。 于是,六殿下语气十分欠揍的开口:“我今天看见宋怀瑾杀人了,把人挑断了脚筋,扔进水里,再用石头砸死的,旁边草丛里应该有一件血衣,是她的。” 宋怀瑾;“......” 她发誓,但凡她要是打得过陆锦宸,就先那他打成哑巴。 陆锦宸对女子的愤怒置若罔闻,毫不留情的补充道:“杀人偿命,无可辩驳。” 短短的八个字,掷地有声。 见他说话,白子健的脸色立刻好了许多,这可是六皇子,如今微服来到他家拜访还帮着他说话,宋怀瑾这次一定死定了。 第四章:让子蛋飞 白子健早就养够了这个便宜外甥女,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赶她出去,如今正好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开口道: “丞相府不要你看来还真是有原因的,你水性杨花也就罢了,要是杀人成性,我白家自然也留不得你!” 女子被赶出去就等于名节尽毁,性命不保,没有一个女子会甘心被赶出家门,厨房的婆子们各个翘首以盼,等着看宋怀瑾哭哭啼啼被扔出去的场景。 诚然,遇到这样的事,若是换了其他女子,早该一哭二闹三上吊,无论如何也要留在家中,保住名节才是最要紧的。 可是宋怀瑾不哭不闹,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安然站着,淡淡启唇道:“想赶我出去就直说,哪他娘的这么费劲,我走就是。” 竟然,走的如此洒脱? 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便听女子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总有一日我会回来,拾起我丢在这里的所有骄傲!” 宋怀瑾声音不大,气场却让人不敢小觑,她这话是说给这些逼她离开的这些势力小人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会回来,飞黄腾达的耀武扬威的回来,将这里所有看不起她的势利小人踩在脚底。 远处天边,夕阳刚刚划过地平线而落,将那坚毅朴素的女子全身笼在柔软的日光里,似要为她照亮光明的前途。 看着女子坚毅的背影,白子健心头忽然没来由的升起一阵恐慌,直觉似乎不该得罪这个女子,但转念一想,宋怀瑾不过一个人人可欺的废物而已,又有何惧? 宋怀瑾一路出了门,脑子里忽然响起系统007那谷歌浏览器一般的声音。 【退婚成功,初级任务一完成,商城积分+100,获得新手大礼包一个】 【请宿主点击领取】 虽然被赶出来但也完成了任务,不亏! 宋怀瑾点开面前悬空屏幕上的红色新手礼包,里面弹出来的是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信息。 这是一个架空的朝代,政权是由陆氏建立的天启王朝,她在的这个地方叫安陵,是九皇子陆锦仪的封地。 据传闻,九皇子庸碌无为,毫无夺嫡之心,手下并无可用之人。 宋怀瑾边走边想,若是能找这年少庸碌的九皇子当个靠山,白家那群渣自然不敢如此对她,回京城也是指日可待。 咕噜噜~ 突兀的饥饿声打断了她的豪情壮志,抬目时才惊觉四周已然暮色渐合。 宋怀瑾捂着咕咕乱叫的肚皮,正寻思着怎么找点吃的,前方忽然飞来一脚。 宋怀瑾一惊,立刻侧身闪躲,还未看清来人,就有一把匕首直直对着她脖子刺过来。 她身子向后一倒,纤腰水蛇而弯,单手撑地错开刀锋,却还是被那阴狠的出招划伤了锁骨,一道鲜红的血顺着伤口滑进衣服里,在女子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宋怀瑾也顾不得疼痛,顺势向前滑步,一把夺下了那人手中的匕首,对准腰上的软麻穴将他一脚踹倒。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 “呸,不知死活的小贱人。”楚未然扶着腰爬起来呸了一声,居高临下的将宋怀瑾打量一圈:“都落魄成这个鬼样子了还敢跟我横?” 宋怀瑾伸手拂过锁骨上渗出来的血,放在嘴边舔了一口,冷笑道:“怎么,被退婚了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想杀人灭口了?” 看着女子深邃的眼眸,楚未然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宋怀瑾不是一向废物好欺负吗?为什么会有如此骇人的目光? 那目光像一只捕猎的野狼,锁定了他这只濒死的羔羊,似乎下一刻就要冲上来将他拆吃入腹。 如今匕首被夺走,楚未然不敢再直接对她出手,但是就这么走了也未免太过窝囊,他难道还会怕一个人人可欺的废物? 只见他解下腰间的钱袋,故意在手里抛的叮当响,对宋怀瑾得意道: “呸!我杀你都怕脏了我的手!我今日前来,只不过是看你如今落魄,我心地善良,念及我们定了几年的亲,不忍心看你饿死街头。这么着吧,你跪下给我磕几个响头,要是我心情好呢就赏你几个子儿,如何?” 楚未然笑得越发得意,他白天受够了被宋怀瑾退婚的折辱,正等此时看着宋怀瑾走投无路跪地求他的样子。 可是那清瘦坚毅的女子,迎风淡然微笑:“我想要钱的话,不用求你。” “什么?”楚未然正纳闷,忽然裆下一凉。 他立刻垂眸检查,却看见对面的宋怀瑾已经一只手收回了匕首,另一只沾血的手迅速取走了他的“命根子”并顺势装进了自己腰间的荷包。 由于她动作太快,下刀,出手,打包只在一瞬间完成,所以直到她将那染血的荷包在楚未然面前晃了两下之时,痛感才自身|下缓缓传来。 楚未然惊呼一声迅速捂住染血的裤裆,然而那声痛呼还没出口就听宋怀瑾幸灾乐祸道: “楚将军禁声啊,巷子外还有许多行人呢,若是此事传出去,将军日后在安陵可就抬不起头了。” 楚未然双眼含泪,为了男人的最后一点尊严硬是咬牙忍住了,恶狠狠的盯着宋怀瑾骂道: “小贱人,我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挫骨扬灰一万遍!” 宋怀瑾挑眉:“楚将军,小贱人都骂了这么久了能不能有点新词啊?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骂人都他娘的骂不过我你还真是废物啊。” “你......你......”楚未然疼到浑身颤抖,嘴唇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什么你?是不是想要这个?” 宋怀瑾又一次拿那放蛋的荷包在他面前晃了晃,见楚未然的眼神近乎绝望,才开口道: “我都说了,跟你要钱我不用求你,不如你求求我,花个钱,我就把这东西再给你安上。” 割了他的蛋,再卖给他。这不要脸的举动瞬间将楚未然气的神志不清,然而自己失利在先,只好抬头看向宋怀瑾,极度怀疑道:“你?” 他实在不相信,一个人人厌弃的废物能治他,她能会什么医术? 见他怀疑,宋怀瑾准备干脆好人做到底给他一点信心,道:“子|蛋如今在我手,我能把它取下来,就能把它安上去,保证一条龙服务做全了,如何?” “好,好吧……多少银子?”楚未然几乎濒临崩溃,悻悻答应。 “五千两。” “五千两,你抢劫呀?”楚未然脸色更白,差点又气昏过去。 “那不一样嘛,我这里可是有原版原装的原材料哦。”宋怀瑾将那荷包再次划过楚未然的眼前。 楚未然被逼无奈,只好忍痛泣血答应,费劲全身力气站起来道:“快点给我医治!” 宋怀瑾一把收回那“宝贝蛋”,贱兮兮的道:“当面交易。”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说,我要见到现钱或者是银票才可以,这东西要想再次安上能用最好在一日一夜之内,所以”宋怀瑾继续道:“请楚将军最晚明日来找我,带好五千两银子,这病就算全能治好了。” “你,好......好......我这就去筹钱!” 楚未然说罢,愤恨从巷子后面的小路飞速窜出去。 宋怀瑾还未收好荷包,就听见一道好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又用了半刻钟,你真是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第五章:不知检点? 这道声音响起时,宋怀瑾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收好手中放蛋的荷包转身看向来人: “阁下这数人杀人时间的雅兴,还真是让我不敢恭维。” “哈哈哈!” 陆锦宸放肆大笑,也不着急回答宋怀瑾,只拿出腰间钱袋递给她:“拿去买点药和吃的,我在往来客栈定了两间房,你若是无家可归可以来找我。” “赶我出来又收留我?黄鼠狼给鸡拜年。”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宋怀瑾还是收下了那钱袋。 陆锦宸觉得好玩:“不怕我别有用心?” “怕啊。”宋怀瑾指了指锁骨上的刀伤:“不过我得先去买药治伤,这钱就先拿走了。” 宋怀瑾转身没走两步,就听身后那低沉好听的声音再度响起:“小野猫,我叫陆锦宸。” 陆锦宸?! 原来他就是那个名满天下的第一王爷,六皇子陆锦宸。 宋怀瑾压住心中微惊,大力摆手离开。 已然入夜,安陵最大的药房济世堂依然灯火通明。 宋怀瑾走进去招呼来一个伙计:“拿一瓶金疮药给我。” 那伙计本来殷勤的很,却在看见宋怀瑾的脸时登时哈哈大笑:“哎呦,这不是被白家赶出来的宋怀瑾吗?怎么还好意思来白家投资的药房买药啊?” 周围的百姓见了,立刻对宋怀瑾指指点点: “这就是那个看见男人就往上贴的宋怀瑾啊?长的还不错啊!” “不错什么,这小浪蹄子给你你要啊?恬不知耻的贱人,这脖子上的伤大概又招惹了哪家公子,被人打了。” “我听说楚未然将军跟她退婚了,不会又去纠缠楚将军了吧?就这货色,还想跟我们白素云小姐抢人?真是不知廉耻。” 宋怀瑾微微皱眉,她差点忘了,这家药房白子健投了不少钱,老板都是白家的走狗,伙计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宋怀瑾冷冷看向那伙计:“怎么?我丞相府如今都落魄到要被一个药房伙计欺负的地步了?” 噗嗤! 忽然,一道充满嘲讽的声音响起:“你先被丞相府赶出来,又被我家赶出来,早就是个没人要的弃女,如今怎么还有脸拿丞相府说事儿,我都替你害臊。” 宋怀瑾闻声看向药房里屋,只见一个紫色锦衣的女子手中提着一包药缓缓走来,不是别人,正是白家的嫡女白素云,也是楚未然新的未婚妻。 她转身看向白素云,冷声道:“白素云,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跟谁?”白素云没注意她盈满杀意的眼睛,继续不屑道:“不过是个不知检点的小贱人而已。”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尖利的嘲笑声中,宋怀瑾轻轻拔出从楚未然手中夺来的匕首,反问道:“不知检点?” 白素云尚未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宋怀瑾匕首已然出手,一下子划开了白素云手上的药包,药材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竟是让人目瞪口呆。 看着落了一地的药材,宋怀瑾一笑道:“人参,白术,当归,陈皮……我的白素云表妹啊,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安胎药吧?你一个还没成亲就怀孕的人,怎么好意思说我不检点?” 白素云脸色一白,周围百姓再次炸开了锅:“难道不检点的是白素云小姐吗?” “这年纪轻轻的未婚先孕,真是世风日下啊!” 白素云手足无措,眼泪汪汪,羞红了脸差点把自己嘴唇咬破。 “信口胡言!”一道厉呵破空而来,打断了众人的议论,宋怀瑾闻声看向店外,那带着几个官兵而来的人,正是楚未然。 看着眼眶通红的白素云,楚未然立刻心疼的把她搂进怀里,对宋怀瑾恶狠狠的道:“我跟你退婚就是为了给阿云下聘,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说她?” “哦,是吗?”宋怀瑾打量一下楚未然,目光最终停留在腰带以下的位置,意味深长的笑道:“楚将军都受伤了还大半夜出来办公,真是尽职尽责啊~” 楚未然一听这话就恨得牙根痒痒,裆下又开始隐隐作痛,可这难言之隐又不能说,只好端着架子没好气的道: “本将军今日没空跟你废话,我是来请大夫去给九皇子看病的,把你们济世堂最好的大夫都给我找出来!” 药房伙计吓得浑身直冒冷汗:“楚将军,不是我们大夫不去,九皇子的病实在治不好了,大夫为了避嫌都快跑光了,您如今还来抓人,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九皇子出了事,皇上就会知道,你们谁也担待不起!”楚未然吼道:“不赶紧找大夫出来,我就自己抓人了!” 伙计欲哭无泪差点跪下:“哎呦,楚将军,您别为难我们啊,这病全城的名医都治不好,我们……” “九皇子的病,我能治。” 清脆的声音从宋怀瑾口中传出,药房瞬间陷入了近乎诡异的静谧,众人纷纷不可置信的看向堂中傲然而立的女子。 宋怀瑾疯了吗? 这整个安陵谁不知道,九皇子卧床一月,一病不起,安陵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她去捣什么乱? 九皇子可是凤子皇孙,身份何等尊贵?岂是宋怀瑾这样的废物说治就治的? “呵”白素云控制不住笑起来:“笑话,你一没学过医书,二没给人看过病,如今就敢口出狂言?怕不是被赶出去后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未然哥哥,快把这疯子抓起来!” “正是。”楚未然补充道:“万一九皇子有个三长两短,把你杀了都赔不起!” “你说谁有个三长两短?”宋怀瑾很会抓重点:“这咒骂皇子是什么罪过来着?如果我把这个传出去,楚将军这官位怕是就坐不住了。” 楚未然气的心绞痛:“你……” “我可以不告发你,但你要带我去帮九皇子看病。”宋怀瑾补充道:“出了事我以命相抵。” 她说话的语气始终淡淡的,夜风一吹,撩起宽大的衣袍,竟然生出几分林下高士的桀骜之姿,让人莫名信服。 楚未然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觉得自己竟然在意一个废物的话真是可笑,让九皇子杀了她自己也能拿回那“宝贝蛋”。这样想着,心情又好了些许。 “带走!” 楚未然一声令下,宋怀瑾便跟着官兵们走了出去。 她本来就打算找九皇子当个靠山,如今这个机会正好,她一定要得到九皇子的信任,重新成为人上之人。 第六章:她不会看病? 为了方便进出王府,宋怀瑾伸手将头发简单挽成了一个男子的发髻,加上本就宽大的衣袍,俨然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大夫。 一路跟着楚未然来到九皇子的卧房,刚一进去,就见五六个当地名医围着榻上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 一个大夫刚刚给少年把完脉,疑惑道:“九皇子这病实在是蹊跷,查不出病因,也不像是中风啊!” 资历最老的林大夫点点头,捋着自己花白的山羊胡摇头叹息: “依老朽看九皇子大概是得了木僵之症,没救了,这辈子只能这样躺着了,年纪轻轻的,太可惜了。” 其他大夫见状,连忙跟着叹息附和。 宋怀瑾忍不住皱眉,一群本该悬壶济世的大夫,遇见点自己没见过的病症,为了保全自己那点可怜的声誉,就匆匆给这年轻的生命判了死刑。 “荒谬!”宋怀瑾打断他们屁话连篇的议论:“九皇子得的不是木僵之症,这病你们不能治,我能治!” 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紧接着,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声爆发在这个小小的房间 林大夫显然看不起宋怀瑾这初出茅庐的小娃娃,不屑开口:“小子,我看你这岁数还没我行医年龄大,怕是连人身上的穴位都认不清,能来看病?笑话!” “就是,林大夫治疗过无数疑难杂症,可是安陵最大的名医,他都没办法,便是整个安陵的人都救不了。” “你个初来乍到的毛小子懂什么?赶紧滚,别再害了九皇子!” “哦?”宋怀瑾觉得可笑:“不是你们刚刚说九皇子没救的吗?你们不能救,我能救,你们又说我害他?我看啊,你们不是怕我救不了九皇子,是怕我治好了九皇子打你们的老脸吧?” “呸!”林大夫被说中了心思,一拍大腿站起来指着宋怀瑾便骂:“不知死活的混小子,胆敢在九王府口出狂言?立刻给我扔出去!” 楚未然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宋怀瑾这个不自量力的废物,也敢来九王府找死,林大夫话音刚落,楚未然便满心欢喜的吩咐道: “来人,把宋怀瑾给我绑起来拖出去!” 宋怀瑾从前只知道楚未然不要脸,没想到这么不要脸,正想办法脱身,忽然一道温润好听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楚将军好大的官威啊!” 话音刚落,房门徐徐打开,一个身量高挑白衣翩然的男子缓步走来,一双桃花眼微微吊起,薄唇一勾,便胜满园姣美春色。 楚未然一见来人立刻跪下行礼:“末将参见五殿下。” 五殿下? 宋怀瑾更认真的打量白衣男子,原来这就是皇帝最宠爱的五皇子,百姓最爱戴的五殿下——陆锦宁。 他的眼中始终氤氲着一层雾气,如何看人都不带霸气,声音出口也是温温柔柔的,可就是那温温柔柔的声音吓得楚未然差点晕倒在原地。 “本王竟不知这九王府里的人都要听楚将军调遣了?” “末将不敢!”楚未然哆嗦着双手,硬着头皮解释道:“是这宋怀瑾不知轻重,明明不会医术非要来给九殿下看病,末将这才......”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医术?”陆锦宁打断楚未然转眸看向宋怀瑾道:“我看这姑......小兄弟机灵的很,不妨一试呢?” 看着对方近乎温和的眼神,宋怀瑾缓缓抽了口凉气,陆锦宁显然看出了她的女扮男装,却顾及她的面子没有点破。 这陆家的皇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心思深沉。 “你们让开,让怀瑾先生去给九弟看病。” 陆锦宁对宋怀瑾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烛光斜斜照在他俊美温和的侧颜上,竟然给人一种用情至深的错觉。 宋怀瑾不觉红了脸,立刻低头去给九皇子把脉。 可是她研究了半天脉象,确实没发现九皇子有什么特别的病症,若真要说的话,怕也是心中郁结,气血两亏——说白了就是心里有事儿解决不了只好装病。 可是这话时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一说出来不但会坏了九皇子的事,连她也会被当成庸医赶出去。 思虑之后,宋怀瑾高深莫测的取过一旁的银针,专挑人身上致疼的穴位扎。 林大夫见此被气的险些心脏病突发,立刻开口:“都说他不会看病了,这是什么手法,赶紧停下,莫不是要把九殿下活活疼死不成?” 其他大夫跟着附和:“就是,这个毛头小子算哪根葱,五殿下不要被他骗了,快把他赶出去!” “九弟有反应了。”陆锦宁瞥了几个庸医一眼,淡淡开口。 大夫们不约而同的看向榻上,九皇子额角渐渐出了一层薄汗,泛白的指尖死死扣着床沿。 竟然......真的有反应? 良久,九皇子像是终于无法忍耐疼痛,猛地睁开眼虚弱的叫了一声:“五哥,疼......” 宋怀瑾见状连忙下针。 陆锦宁立刻上前查看却被宋怀瑾拦住:“五殿下留步,九殿下刚刚苏醒,需要静养休息,您先叫厨房煮些粥来,草民再为九殿下施针,至于无能的闲杂人等......” 宋怀瑾扫了一眼满脸吃了屎的表情的林大夫以及地上快要虚汗流虚脱的楚未然,笑道:“闲杂人等可以出去了。” “好。”陆锦宁答应的干脆利落,大夫们和楚未然纷纷看向宋怀瑾,那目光有怨恨,有妒忌,有不甘,然而没有办法,只好讪讪出去等着之后“报仇雪恨”。 宋怀瑾关好门,倒了杯茶递给九皇子,九皇子怯生生的看着她,没接茶杯,向床尾缩了缩:“你是谁?” 看着九皇子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宋怀瑾忍不住感叹一句——陆家出美人。从陆锦宸,陆锦宁,再到九皇子,一个个各具风格,俊美无双。 “我是大夫。”宋怀瑾收回放在九皇子身上的目光,把茶杯放在床头案几上,又补充道:“能治心病的。” 九皇子闻言身躯一颤,似乎有些动容,但还是警惕道:“我凭什么要把我的心事告诉你,你又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想成为你的首席谋士。”宋怀瑾理由说的大胆直白,却也是第一个来投奔九皇子的谋士。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坚定,九皇子相信了她,也对她说起了缘由。 原来,一月前六皇子陆锦宸兵败于东海,逃亡途中屡遇截杀,便想率残部从安陵城外的一线天断崖险地借道通过,本来也没什么,然而五皇子陆锦宁却忽然在一月前给九皇子写了一封信,让九皇子率军在一线天截杀陆锦宸,甚至自己亲自赶来监督。 九皇子两个都惹不起,身边也无可用的谋士,只好装病不起。 了解完事情的始末,宋怀瑾答应帮九皇子摆平。九皇子感激涕零,立刻吩咐给宋怀瑾准备好吃食并收拾出一座园子。 宋怀瑾简单处理了一下锁骨上的伤口,酒足饭饱后心情大好,起身回房睡觉。 然而,她的好心情仅仅只维持到她躺在榻上的一瞬间。 第七章:哪儿还睡得着? 宋怀瑾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睡意惺忪间感觉有一双小手轻轻在她上身游移,慢慢松着她的衣带,嗯,还挺舒服…… 等等,手? 宋怀瑾心下一颤,猛然睁眼,冷冷望向那手的主人。 “是楚将军让奴婢来侍奉您的。” 楚未然让个侍寝婢女来试探她,这是迫不及待要在九王府揭穿她的女儿身了? 宋怀瑾狠狠捏住那婢女的下巴,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她,盯得那少女如芒刺在背,忙解释道:“奴婢,还是处子之身,先生......奴婢伺候您宽衣。” 那婢女说着,又要去解宋怀瑾的衣带。 “滚!!!”宋怀瑾心中怒火顿起,一抬手将那婢女掀翻在地。 果然,在她说出“滚”的下一刻,楚未然便带着九皇子破门而入,见到屋里眼泪汪汪的侍寝婢女,十分得意的道: “怀瑾先生这是为何把这婢女赶走啊?是不喜欢女人?还是女扮男装想欺君罔上啊?” 见到楚未然那得意的样子,宋怀瑾就知道他已经把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告诉了九皇子,挑唆九皇子不信任她,甚至是杀了她。 真是其心险恶! 九皇子年纪小,心思单纯,又被楚未然挑唆,此刻正一脸疑惑的看着宋怀瑾: “这是我府里最好的侍寝婢女,还是清白之身,怀瑾先生这么生气,莫不是真的是女扮男装?” 楚未然越发得意,等着看宋怀瑾手足无措的样子,空气随着簌簌的风声渐渐多了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唉!” 良久,宋怀瑾长长叹了口气,放弃了什么一般,动容出两滴眼泪,哀痛道:“九殿下有所不知啊,臣其实好男色,而且臣两年前已经...已经...为爱自宫了。” 宋怀瑾说着从腰间颤颤巍巍的拿出装着楚未然“宝贝蛋”的荷包,露出一小节里面的东西给九皇子看。 荷包里的蛋让九皇子小小的心灵受到了重创,一瞬间如遭雷击,许久磕磕巴巴道:“对……对不住啊怀瑾,本王不知道你有如此隐疾,是本王错了。” 楚未然见此气的几乎是眼冒金星,指着宋怀瑾大骂:“你胡说,那东西明明......” “明明什么?”宋怀瑾哭着:“明明是你的吗?楚将军,这东西每个男人都有一个,你自己没有吗?何故要来同我抢?” “你......”楚未然气的气血上头,忽觉身下一凉,便知道今天自己匆匆包扎好的伤口大概又裂开了。 他从未见过宋怀瑾这般无耻无赖的女人,她简直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当即被气昏了头,上前就要给宋怀瑾一巴掌。 宋怀瑾闪身躲过,随后一巴掌甩在楚未然脸上,义正言辞的道:“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将军,要被你如此针对,你若是非要置我于死地,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楚未然受够了委屈还待在反击却被九皇子严厉呵止:“楚未然,你先跑来揭别人伤疤,怀瑾先生大度不与你计较,你还想干什么?!” 宋怀瑾连忙擦擦眼泪,以表示自己的委屈以及对九皇子明察秋毫的感激。 楚未然差点被当场气死,捂着被打的脸,满心怒火的吼道:“殿下,您不能信她呀!” 九皇子怒目瞪着楚未然:“楚将军还嫌今日闯的祸不够吗?本王命令你马上给怀瑾先生道歉!” “殿下,这......” 楚未然这一生也没给谁真正道过歉,如今难道真的要给刚刚甩了他一巴掌的废物认错? 宋怀瑾见他不语,抽泣两声靠近九皇子,委屈巴巴的道:“想必楚将军也是为殿下着想,怕臣别有用心害了殿下,今日之事就算了吧,臣受点委屈没什么,千万不要影响您和楚将军的君臣关系。” 这一句,又说软了九皇子的心,他更加厌恶的看向楚未然,呵道: “你看看怀瑾先生是何等的肚量?你赶紧给他道歉,不然这将军之位你也不用做了!” 要罢免他的将军之位? 楚未然忍下满心的怒意和委屈,对宋怀瑾深深作揖:“对不住了!” 宋怀瑾收起眼角残留的泪花道:“楚将军何出此言,我不介意的,日后还要精诚合作一起辅佐九殿下呢。” 楚未然被气的脸色煞白,忽然,滴答一声突兀的响起。 楚未然立刻低头查看,他的血已经浸透了裤子滑落在地上。 那一滴血迹,落在白石地面上,月光一照,分外明显。 宋怀瑾立刻关心道:“楚将军怎么流血了呀?小生的医术还是不错的,可以帮忙治疗,楚将军就先进来吧,我帮你看一看。” 看着宋怀瑾明知故问,故作良善的样子,楚未然差点气的当场吐血身亡,随后.握了握手里的五千两银票,想着自己的子孙袋也不能再拖下去,便忍痛咬牙切齿道:“那就有劳怀瑾先生了。” 见状,九皇子更加看重宋怀瑾,赞叹道:“看看怀瑾先生这心胸,还会帮你治伤,以后谁要再敢为难他,就是跟本王过不去。” 九皇子说罢离开,楚未然面色惨白的跟着宋怀瑾进了屋。 手术很顺利,放走了楚未然,宋怀瑾数好了五千两银票找地方藏好,刚准备站起来,就听系统君亲切的声音自脑海深处响起。 【初级任务二:让陆锦宁截杀陆锦宸。】 “什么?!”宋怀瑾怀疑自己幻听了。 【初级任务二:让陆锦宁截杀陆锦宸。】 系统君亲切友好的又重复了一遍。 宋怀瑾满脸的生无可恋,她本打算去一趟陆锦宸的军营劝他绕道而行,系统忽然下达这样的任务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据她观察,陆锦宸和陆锦宁心思一个比一个深沉,跟他们两个斗自己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007啊?”宋怀瑾试探着商量:“能不能换个任务啊?” 【宿主拒不履执行任务,系统自动实施惩罚,3,2,1.】 “停!”宋怀瑾绝望的打断系统的声音,她可尝试过被这无良系统电击的感觉,那真是外焦里嫩生不如死,只好狗腿的笑道:“我再想办法……想办法……” 宋怀瑾答应完无良系统,喝了几口凉茶让自己冷静下来,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里屋,再次躺上床榻之时又被一只手揽住腰身。 宋怀瑾一个迟来的激灵还没打完,陆锦宸低沉的声音就从耳侧响起:“怪不得不愿意来我定的客房呢,这榻是比客栈舒服多了。” “你怎么来了?” “你不来找我,我只能来找你了。”陆锦宸懒洋洋的搂着她的腰:“听说你想去我的军营啊。” 这一天到现在已经发生了太多糟心的事,彻底磨没了宋怀瑾的好脾气,她不知从哪儿来了力气,一下子推开陆锦宸控制住她的手,不耐烦的问: “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锦宸置若罔闻,忽然翻身把她压在榻上。 男子的气息迎面洒下来,借着浓稠的夜色多了几分旖旎。宋怀瑾的耳朵当即不争气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发现这一变化的陆锦宸似乎很开心,身下女子薄薄的耳垂被月光照的晶莹剔透,配上这微微的红竟然很是俏皮可爱。 陆锦宸鬼使神差的低头轻轻在她耳垂上落下一吻,笑道;“那就明日军营见,我先走了,你睡吧。” 陆锦宸说走就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宋怀瑾忽然没来由的生出几分落寞,进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忍不住回想刚刚那个吻。 这他娘的哪儿还睡得着啊? 第八章:猎人问猎物 宋怀瑾只睡了一个时辰,第二天顶着熊猫眼乘马车来到了陆锦宸的军营。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坐帐军中的陆锦宸,一身墨色宽袍松松垮垮系在身上,神色几分慵懒,却完全不失震慑军队的威严。 一群武将早已被召集在这里对宋怀瑾评头品足: “这就是九皇子派来跟我们和谈的毛头小子?” “呸!胆子不小,若不是咱们兵败于东海,怎么会被九皇子那缩头乌龟截杀?” “弟兄们,不如砍死这小子直接丢给九皇子踏平安陵。” 磨刀拔剑声此起彼伏,跟宋怀瑾一起来出使的随从早就吓得瘫软在地,而那坚毅清瘦的女子立于堂中,面色不变,竟是无视周边的混乱,似在思考什么。 陆锦宸有些好奇:“使者在想什么?” 一个武将嘲笑道:“还能想什么?大概是被吓傻了。” 武将们的爆笑再次响起:“小子,若是你跪下替你们那狗屁九皇子给我们六殿下磕几个响头,我们还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是啊,小子,快跪下磕头!” 尖利的讽刺和威胁中,宋怀瑾面色不改,微微一笑道:“我在想怪不得六殿下兵败呢,原来手下尽是一群无知莽夫,我又何必来自讨没趣。” 宋怀瑾说罢转身欲走,刚刚迈出两步忽然“钪”的一声,一柄长剑直直从她头顶飞过,扎在了她面前的地上,与她的脚尖近在咫尺,只要她刚刚走快一步,就会被这长剑直接从头顶穿过。 陆锦宸收回扔剑的手,不紧不慢的开口:“这就走啊?你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告慰我万千将士的在天之灵?” 宋怀瑾被刚刚的一剑吓得呼吸一滞,背上一瞬间爬满了冷汗,她不自觉的握紧双拳,自顾自吞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回头对上陆锦宸凌厉的目光:“那我还真是要谢谢殿下了。” “谢我什么?” 宋怀瑾道:“我如今身在您的营帐,您为刀俎,我为鱼肉,您是猎人,我是猎物。试问,天底下的猎人要杀猎物还要询问一下猎物的意见吗?” 陆锦宸被这句话说得微微发愣,忽然微不可查的拧眉盯住宋怀瑾,想要看尽女子眼底深藏的智慧。 营帐里忽然安静下来,气氛却比刚才还要剑拔弩张。 良久,陆锦宸坐正,双手交叠在大腿上,缓缓开口:“老九想怎么跟本王议和?” 宋怀瑾始终对刚刚那充满杀意的一剑心有余悸,见陆锦宸终于说到了正题,忙道: “截杀你们不是九殿下的意思,我们九殿下也是被五殿下逼的。所以,等明日我军会在一线天前列阵,但是只列阵给五殿下看并不会进攻,你们只需闯阵通过即可。” “就如此简单?” “对。”宋怀瑾对陆锦宸行礼又扫了了一眼营帐里的武将冷声道: “众位将士,不要看轻任何一个人,或许有一日你就会被你曾经看不起的人杀的遍体鳞伤,我意已转告你们,先行告辞。” 宋怀瑾迈步离去,背影坚毅,不禁让人感叹,小小少年竟有如此气度,当真前途无量。 直到远离了营帐,宋怀瑾才敢伸手按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冷风一吹,凉到了心底。 她回头的那一刻,清清楚楚看见了陆锦宸溢满眼眸的杀意,若不是有什么原因让他忍住了,此刻她怕是已经走不出他的军营了。 宋怀瑾深呼吸好几下才攒够了爬上马车的力气,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果断连夜跑回了安陵。 翌日,宋怀瑾就带头让九皇子拉了五皇子陆锦宁出来观战,她作为首席谋士来到大军阵前,正好看见了楚未然。 一见楚未然那肿胀未消的脸,宋怀瑾不禁有些想笑:“哎呦呵,楚将军今日负责列阵啊,真是辛苦了,脸还没好呢?前日确实是我下手重了,对不住,对不住啊!” 宋怀瑾贱兮兮的打完招呼站好正准备迎接陆锦宸,却忽然被一个声音呵斥。 “呸,卑鄙小人,以为立了功劳就了不起了?拿着三寸肉舌忽悠旁人,我可不会上你的当。” 宋怀瑾蹙眉回头,看见那骂她之人正是楚未然身边的参将,姓李。 这李参将可是个势力的主儿,靠着恭维楚未然混了个参将的职位,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很。 可宋怀瑾绝对不会允许她跋扈到自己头上! 她回头笑问李参将:“忽悠旁人?能耐你他娘的忽悠一个,还有,你这个旁人是指谁?是五殿下,九殿下?还是六殿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看他们哪个不比你强?” 一见这边吵了起来,坐在一旁的九皇子隐隐不安,刚要上前阻止却被五皇子陆锦宁拦住。 陆锦宁看戏一般,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宋怀瑾。 李参将被她一句话吓的脸色一白,这家伙竟然搬出几个皇子来压他? 李参将适时的看了一眼一旁无意插手的二位王爷,更加断定宋怀瑾没那么受宠,继续趾高气扬道: “血口喷人,我何时说过几位殿下,还有,你个还没上位的谋士竟然敢对楚将军不敬,快给我跪下道歉!” “你们楚将军还没说话,你吼什么?是不是有点狐假虎威?”宋怀瑾想了想又道:“不对,我换个词,狗仗人势!” 李参将气的满面通红,这些年来他靠着给楚未然送钱做官,没少被人戳脊梁骨,可是旁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可今日,这个毛头小子竟然骂他骂的这般直白? “你什么意思?赶快给我跪下道歉!” 宋怀瑾从容淡笑:“我不!” “可恶,你这个贱人,我这就把你打跪下!” 李参将气急败坏,手上长枪猛然挥动,直接一下子敲在宋怀瑾膝弯上。 宋怀瑾始料不及,膝盖一痛双腿不由自主的一弯,硬生生跪在地上。 李参将立刻哈哈大笑:“你不是很横吗?还不是乖乖给我跪下了?” 宋怀瑾没想到这小子真敢对她下阴招,猝不及防竟然着了他的道。 但她并不含糊,直接抬手拔出腰间的匕首,一下子划断了李参将的双脚脚筋。 匕首刀锋锋利,直到宋怀瑾收回手时李参将的脚腕才缓缓渗出血迹。 李参将张口,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还未出口,就被宋怀瑾一下扯到地上,膝盖和双手着地,以一个极其标准的姿势趴下。 宋怀瑾立刻抽出袖中手绢团了个团塞住了他的嘴巴,顺势将他当成一把凳子坐了上去。 刚刚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看清,他们只是看着就在一瞬间,宋怀瑾将李参将打倒在地,大摇大摆的坐到了他身上。 在众人错愕目光中,宋怀瑾冷声道:“到底谁该跪下道歉,我们凭实力说话。” 李参将疼的浑身颤抖,然而脚筋被挑断的巨大痛苦让他根本无法站立更无从反驳。 正在此时,陆锦宸率军到达,宋怀瑾起身将李参将踩在脚下,对陆锦宸行礼道:“六殿下,闯阵吧!” 第九章:重回白家 陆锦宸似信非信的看了她一眼,率军冲阵,果然顺利通过。 进入一线天峡谷时,武将们纷纷回顾宋怀瑾,眼中透出赞许之色,跟上陆锦宸道:“这宋怀瑾还挺讲信用,以后若是落在咱们手里,咱们可得放她一马!” 陆锦宸并不接话,警惕的抬头看了看高崖,立刻道:“全军盾牌防御!!!” “什么?”武将们始料未及,崖顶已经滚石飞下,乱箭齐发,纵然有陆锦宸提醒,军队还是伤亡惨重,基本上一半生,一半死。 陆锦宸逃亡的半年间,第一次下令举白旗投降,这一场伏击才结束。 武将们抬头恶狠狠的看着崖顶,上面的宋怀瑾保持着职业假笑,和陆锦宁一同观战。 “可恶!陆锦宁还是不放过我们!”武将们双手握的咯咯作响,自从军队东海兵败,五皇子陆锦宁就像疯了一样的截杀他们,如今九皇子刚好要放过他们,却又被陆锦宁钻了空子。 很好,这个仇,他们记下了! 崖顶上,看着插遍了崖底的白旗,陆锦宁饶有兴致的看了看身旁的宋怀瑾。 这女子先代表九皇子对陆锦宸做出一副和善的面孔,骗陆锦宸率军进入一线天之后再拉着自己打伏击,显得倒是自己不顾兄弟情分,非要截杀陆锦宸,成功的把九皇子从中摘了出来。 真是好心机。 陆锦宁被狠狠坑了一把也不生气。只是笑看宋怀瑾:“怀瑾先生真是聪明绝顶。” 宋怀瑾被他柔和的目光盯得如芒刺在背,顶着浑身的冷汗推脱道:“不敢,不敢。” “先生可有兴趣做我的谋士?” “不敢,不敢。” “我们回去吧,我猜过几日陆锦宸就会来求和了。” “五殿下先请。”宋怀瑾客客气气给陆锦宁做了个请的手势,留了军队在崖顶镇守,自己紧随其后回了九王府。 宋怀瑾明白,她这点心机,骗骗那些武将们还行,可骗不了陆锦宸,这一下子为了完成任务把陆锦宸和陆锦宁都得罪了,往后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截杀成功,初级任务二完成,商城积分+200,成功开启商品栏,并获得初级道具,机关戒指一个。】 心情悲凉的宋怀瑾刚到九王府就受到了系统君的嘉奖,立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取出系统给的银戒指戴上——戒指上有个小小的机关,里面藏着一个吹毛断发的小刀片,是绝佳的暗器。 宋怀瑾如获至宝的握着那个小戒指,几分怆然的想:真好啊,以后就能自保了。 这一计成功之后,九皇子对宋怀瑾感恩戴德。立刻封她为一等谋士,各种绸缎金银一车车的赏赐,甚至还要特赐府邸,被宋怀瑾拒绝了。 因为她想要的荣誉和地位已经有了,她不需要自己的府邸,她要名正言顺的搬回白家去,让那一群曾经骑在她头上耀武扬威的人,付出代价。 翌日,白府外面停了一辆由十几个护卫保护的雍容华贵的马车,也正是因为这辆马车的到来,让白府上上下下忙了个通透。 管家马长峰站在厨房门口吩咐着:“今天那位新任的一等谋士要来咱们家做客,怀瑾先生近来可是很得九殿下的宠信,现在来咱们家咱们可得好好招待。” 安婆子很是开心的附和道:“是啊,若是能跟怀瑾先生搞好关系,咱们家又要飞黄腾达了,咱们的赏钱和月钱又能涨一涨了。对了,我听说怀瑾先生才十八岁,少年英雄,生的可俊俏了。” “瞧你那老脸,还想怀瑾先生看上你不成?” 安婆子得意道:“这说的哪里话?眼下我有个女儿十六岁,说不定还能攀上怀瑾先生呢,果然啊,这个家没了宋怀瑾那贱人一下子就转运了。同样叫怀瑾,看看这差距,真是祸害走了,福星就来了!” 马长峰一听宋怀瑾这名字就嫌弃的皱皱眉,直接道:“别跟我提她,提起我就觉得晦气!” 安婆子忙安慰道:“就是就是,看我这张嘴提那个废物做什么,她被赶出去都快一月了,大概不知喂了哪个虎豹豺狼,肯定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一听安婆子如此说,一众婆子瞬间开心了不少,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婆子们正打趣着时,守门的家丁来报:“管家,怀瑾先生的马车来了,说是跟您是旧相识,让您亲自去迎接。” 马长峰一听这话,嘴角立刻列到了耳根。 一等谋士怀瑾先生跟他是旧相识,他身价可就立刻不一样了,在安陵混个官做也是不在话下,怎么还会留在这里给别人做管家? 马长峰立刻像捡到宝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向大门跑去,来到门口时还特意好好整理了一下衣裳,无比郑重的走到马车前弯腰: “恭请怀瑾先生!” 很快,一只骨骼分明的纤纤玉手缓缓掀开了双层轿帘。 马长峰眼前一亮,满脸堆笑,像看一车金子一般紧紧盯着那辆马车。 紧接着,一位月白衣襟的小公子缓缓踏车而下,锦绣衣袂随风轻扬,银白发冠映衬日光,俨然一派林下高士的桀骜之姿。 可看清那人的脸时,马长峰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整张脸瞬间白了一层。 宋怀瑾很客气的对他笑道:“马管家,好久不见啊。” 马长峰身体僵硬,反应了许久才能颤抖着嘴唇堪堪出声:“宋......宋......” 宋怀瑾微笑:“送什么?我才刚来您就要送客吗?” 马长峰双拳紧握,身体控制不住微微颤抖,宋怀瑾这个废物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会从怀瑾先生的马车上下来? 一定是这个废物使了什么手段勾引了怀瑾先生,他一定要当面戳穿她。 马长峰这样想着,心绪稍稍平稳,再一次嫌恶的看向宋怀瑾:“怀瑾先生呢?” 宋怀瑾淡笑:“就是我啊,这里除了我还有别怀瑾先生吗?” “不可能!怀瑾先生是九皇子的一等谋士,怎么可能是你这个废物?!” 马长峰撞了撞胆子上前越过宋怀瑾,一把掀起那马车的车帘,马车里空无一人。 他双手猛然一抖,竟然......只有宋怀瑾那个贱人吗? 宋怀瑾站在门口,微笑着摇摇头:“马管家若是不信我就是怀瑾先生,大可去问你们白家未来的姑爷楚未然,我今日是来吃饭的,别无他意,我先进去了。” “不可能,你绝对不会是怀瑾先生!”马长峰猛然转头,对几个守门的家丁喊道:“给我拦住她,别让她进门!!!” 第十章:我就是权贵! 马长峰一声令下,几个家丁纷纷手拿棍棒守在门口厌恶的看向宋怀瑾,一副只要她敢靠近就让她好看的样子。 马长峰坚定了宋怀瑾就是假冒的念头,站在众家丁后趾高气扬: “宋怀瑾,你竟敢假冒怀瑾先生,今日我一定要打断这个小贱人的腿,送到官府去!” 宋怀瑾早就猜到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今日特意跟九皇子要了侍卫,转头,漫不经心的对侍卫统领道:“侍卫大哥,他们想打断我的腿。” 马长峰一声令下,那些早已准备将宋怀瑾怒揍一顿的家丁们纷纷举起棍棒招呼过来。 与此同时,那侍卫统领直接转身“迎敌”,一抬手便握住了一个家丁挥下来的棒子,棍棒在他手中挥舞一圈,电光火石间十几个家丁已然纷纷倒地。 家丁们个个捂着肚子,口吐鲜血,被侍卫统领那一招杀的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宋怀瑾顺势接过侍卫统领手中的棍子,一伸手直接将棍子扔向马长峰。 马长峰躲闪不及,被那一棒子直接打到咽喉上,立刻后仰“咕咚”一声倒地,浑身因剧痛而颤抖只有那眼睛还能动一动。 此时侍卫统领已经稳稳站好,冷声道:“太不堪一击,怀瑾先生根本就不用带我们来。” “是啊。”宋怀瑾赞叹:“这皇子的专用侍卫就是厉害,你们可以回去了,我去白家做客。” 侍卫统领对宋怀瑾一点头,带着众位兄弟离开。 宋怀瑾迈步进门,路过马长峰身边时低头看了一眼,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欠揍意味: “跟你说我就是怀瑾先生你还不信,看,尝到苦果了吧?马管家,我们的账还没完呢,以后慢慢清算。” 马长峰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盯着宋怀瑾离开,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那侍卫统领武功奇高,看来真是保护皇子的专职侍卫,原来,宋怀瑾真的成了一等谋士! 倘若他刚刚直接死了,倒是没那么可怕,可偏偏宋怀瑾飞黄腾达的回来,偏偏要跟他慢慢清算,这种等待凌迟到来的恐惧,如一只野兽将他一口吞噬,简直快把他折磨疯了。 穿过几条弯曲的甬道,宋怀瑾还在犹豫先去哪儿,远远就听到厨房那边有打闹声传来。 “这手链是我的,还给我,还给我!” 宋怀瑾心下一紧,她认得这声音——白家最不受宠的小庶女,这些年来唯一对原主存着一丝良善的人,白素染。 白素染的声音打断了宋怀瑾的思绪,她快步靠近厨房,正看见安婆子从白素染手里夺着一串黑曜石手链。 白素染眼泪汪汪:“安妈妈,我娘在我五岁的时候就走了,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你不能拿啊!” 安婆子充耳不闻,积蓄力量一脚将白素染踹到在地: “呸,自作多情的小贱人。今日怀瑾先生要来我们家做客,我拿你这个手链给我女儿打扮一番那是看得起你,若是耽误了我女儿见怀瑾先生,我拿鞭子抽死你!” 白素染身躯一震,因为经常受安婆子毒打,身子本能的向后缩了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眼见安婆子转身迈步,白素染念及母亲,不知从哪儿积攒了一点勇气,猛然站起来拼死去夺那黑曜石。 安婆子步子一停,见这小贱人竟然下了死力气反抗,硬要从她手中夺这链子,心头怒火顿起,直接在白素染心窝上狠狠踹了一脚,一下将那手链狠狠摔在地上,骂道: “呸,贱人,跟宋怀瑾一个德行,一串破珠子还想跟我抢?真以为我稀罕啊?我拿不到,你也别想拿到!”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黑曜石链接的线断裂,珠子四散滚了一地。 看着四散的黑曜石珠子,白素染眼角彻底脱了线,忍着心口的疼痛,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这个冰冷的白家,母亲是她记忆里唯一一点温暖,那散了一地的不仅仅是几颗黑曜石,更是母亲留给她最后的纪念。 白素染哭着爬到第一颗珠子前,正要伸手捡起,却被一双手扶住。 “染儿,这东西不用你捡!”宋怀瑾扶起白素染,轻轻为她擦去眼角泪花,伸手指向一旁的安婆子,冷声道:”我要她来捡!” 安婆子当即噗嗤一笑:“宋怀瑾,我没听错吧?你让我捡?你个被逐出家门的小贱人凭什么命令我?别以为穿身好衣服就飞黄腾达了,你是怎么进来的?马管家呢?” “马管家?”宋怀瑾一笑:“在门口躺着呢,就像这样......” “什么?!”安婆子还没从“马管家在门口躺着”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立刻被一个锋利的东西划破了脚踝,剧痛迫使她笨重的身子怦然倒在地上,含泪大骂: “宋怀瑾!你这个被赶出家门的贱人!在外面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烂了才攀附一点权贵回来,也敢这么对我?” “攀附权贵?”宋怀瑾低头看向安婆子,一字一句道:“你听好了,我乃九皇子手下一等谋士,我不用攀附权贵!我,就是权贵!” 一等谋士怀瑾先生? 安婆子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目试探着看向宋怀瑾,正对上女子深邃阴冷的目光,立刻吓得打了个哆嗦。 宋怀瑾对她晃了晃手里的机关戒指,云淡风轻道:”没有人会来救你,如果你不想流血流死的话,就赶紧给我把黑曜石捡起来,少一颗,多一刀!” 她说话时语气不重,可安婆子硬是从不重的语气里感到了无比露骨的威胁,似乎只要她说一个“不”字,那戒指上锋利的小刀片就会顷刻间划破她的喉咙。 安婆按着砰砰乱跳的心口急喘了几口气,嘴唇已然失了血色,哪里还敢反抗,只能瑟瑟发抖的低下头乖乖的捡起了黑曜石。 正捡着,忽听不远处长廊上传来几声纷乱急促的脚步声,白家主母柳氏带和嫡女白素云正带着一群家丁急急忙忙往正厅赶。 白素云不解道:“娘,怀瑾先生不是约您一起吃饭吗?您干嘛非把我拉过来呀?” 柳氏喜形于色:“你不知道,这怀瑾先生啊如今正好十八岁,尚未婚配,你不是也是十七岁?这不正好跟他熟络熟络。” “娘,您怎么能这样呢?我喜欢的是未然哥哥,再说了,我都已经有身孕了。” 柳氏拧眉看向白素染,急切道:“你这不成器的东西,楚未然楚未然,楚未然算什么东西?他顶多就是个靠着你父亲上位的小将军。可是怀瑾先生呢?他可是一等谋士,九殿下的近臣,这些年因为大将军安奕一直不喜欢你父亲,所以你父亲的官职就一直卡在这里。如果我们能跟怀瑾先生结个亲家,还愁无官可升吗?” 白素云争辩道:“可是娘,我......” “你什么你?”柳氏止住白素云的话道:“我还听说,怀瑾先生长得一表人才,可比楚未然俊多了。” “大舅母现在才觉得我一表人才啊?”宋怀瑾开口打断两人的议论,月白衣襟逆光而立,平生几分让人不敢亵渎的贵气: “之前也没听您这么夸过我,不过娶素云妹妹可就难了,毕竟我不喜欢不知检点未婚先孕的女人。” 第十一章:阴毒的计划 见到宋怀瑾,柳氏先是一惊,后平生几分厌恶,转眸看向她道:“你怎么回来了?又疯疯癫癫的在那胡言乱语个什么劲儿?今儿我府上有贵客,赶紧滚出去,别给我找晦气!” 正在捡黑曜石的安婆子一见柳氏过来,立刻找到了靠山,跌跌撞撞爬到她身边嚎啕大哭; “夫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正在给怀瑾先生准备午饭,宋怀瑾这贱人不知怎的突然回来了,不仅打伤了老奴,还大言不惭的说她就是怀瑾先生!” 闻言,白素云噗嗤一笑,指着宋怀瑾道:“你是怀瑾先生?那我还是九皇子呢,真是得了失心疯说瞎话不打草稿。别以为你穿个好看点的衣服就升了身价,弃女就是弃女,别妄想什么一朝升天,谁放你进来的,立刻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宋怀瑾嘴角升起一抹讥诮的笑意:“我好心约你们吃饭你却要将我赶出去?” “宋怀瑾,别以为名字一样你就能冒充九皇子的谋士了!”白素云说着摇了摇柳氏的胳膊:娘,怀瑾先生快到了,赶紧处理了这个疯子。” 柳氏点头,对身后家丁吩咐道:“快把这个小贱人给我轰出去!” 柳氏一声令下,家丁们纷纷撸起袖子上来,还没走到宋怀瑾跟前,就见她伸手举起了一等谋士的腰牌,冷声道: “殴打朝廷命官,这罪名你们可想好了?!” 她的声音沉静有力,配合那纹路精致的腰牌效果极佳。 家丁们不认得那腰牌,但单单这句厉呵已经训的他们呆立在原地。 柳氏瞪大了眼睛,奋力看清那腰牌,那齐整的纹路,精致的做工,竟然真的是一等谋士的腰牌? 柳氏生怕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继续看,依然是那腰牌。 完了! 柳氏双脚一软险些摔在地上。 如今风头正盛的怀瑾先生竟然真是曾经的废物宋怀瑾,白家得罪了她,往后日子可就更难走了。 白素云一把扶住柳氏,继续趾高气扬道:“娘,你怎么了?怕她做什么?你还真信这个废物会是什么一等谋士?说不定就换了件衣服回来装疯卖傻你也信?” “住口!”柳氏忽然而来的严厉吓得白素云一个激灵。 柳氏顾不得白素云委屈的神情,继续呵道:“云儿,快给怀瑾先生道歉!” “什么?”白素云不可置信的看着柳氏:“我不道歉,我又没说错什么,宋怀瑾本来就是个惹人厌的废物!” “嗯?” 见宋怀瑾冷目盯着白素云,柳氏立刻伸手将女儿护在身后。硬是顶着一身冷汗勉强装扮出主母的架子: “宋怀瑾,纵然你是一等谋士,也不该在我白家公然行凶,刺伤安婆子!” “我何时行过凶?”宋怀瑾藏好戒指里的小刀片,摊开双手一副问心无愧任人搜查的样子道:“一没凶器二没证人,我还说安婆子栽赃我呢。染儿,你看见我伤安婆子了吗?” 白素染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曾经跟自己一起挨了无数欺负的表姐,缓缓摇了摇头。 安婆子气的浑身发抖,当场还想辩驳,却被柳氏一眼瞪回去,一句话也不敢说。 “对了,还有。”宋怀瑾道:“我看府中庶女白素染住的园子太过残破,不如换个园子,我跟她一起住。” “好。我正有此意。”柳氏控制住疯狂颤抖的嘴唇,咽了口唾沫吩咐道:“来人,把素未园收拾一下,让怀瑾和素染住进去。” “什么?”白素云一听立刻不乐意,扯着柳氏的袖子撒娇:“娘,这是你留给我和未然哥哥成婚用的地方,您怎么能让那两个小贱人住?!” “闭嘴!快走!”趁着宋怀瑾放松的空档,柳氏立刻拉了白素云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曾经的废物宋怀瑾以第一谋士的身份搬回了白家,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见柳氏带着一众人逃命似的离开,安婆子脊柱忽然抽空了一般,呆呆的倒在地上,然而还不等她彻底陷入绝望,宋怀瑾的声音就再度响起;“黑曜石捡完了吗?” 安婆子当下一激灵,那游离的三魂七魄才又被生拉硬拽回来,只好顶着“活见鬼”的恐惧一颗颗的捡好黑曜石哆嗦着递给她。 “染儿,数一数够吗?”宋怀瑾将黑曜石递给白素染,白素染重获至宝一般接过去,好好数了好几遍感激道:“够了够了,大表姐,你真厉害!” 直到宋怀瑾拉了白素染离开,安婆子才终于身子一虚,彻底昏了过去。 干陪着宋怀瑾吃完午饭,柳氏立刻叫了十几个丫头家丁跟着她去新园子伺候。 走到新园子的时候,宋怀瑾盯着“素未园”三个字良久,忽然道:“这名字也太难听了,给我换一个,就叫......素染园吧!” “别。”白素染依赖的拉着宋怀瑾:“叫怀瑾园吧,好听。” “好,就叫这名字,把这牌子给我换了!”一等谋士怀瑾先生开口,家丁婢女们敢怒不敢言立刻照做。 看着自己最珍视的园子被宋怀瑾这么“祸害”,白素云双手握紧了手帕,眼泪汪汪的骂道:“宋怀瑾!等我爹回来我一定要你好看!” “恭候。”宋怀瑾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声,拉着白素染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怀瑾园。 白子健直到下午才处理完公务回家,听完白素云的一番控诉,脸色立刻黑成了锅底。 他自继任安陵的守境大将军以来,凡是朝中官员都要给他几分薄面,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欺辱到了家里,受了一肚子窝囊气。 白子健越想越气,揉了揉剧痛的鬓角,被白素云吵的越发头疼,而正在此时,楚未然的声音老远从外边传来: “岳父,岳父我听说宋怀瑾今天回白府了?” 白素云一见楚未然立刻面露喜色,软软贴在他身上娇弱道:“未然哥哥,宋怀瑾她太欺负人了,你可要给我报仇啊!” “好。”楚未然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头。 “统统给我滚,你们除了吵吵还会些什么?!”白子健被他们吵得心烦,一下子摔了案上茶盏;“你们要是有宋怀瑾一半有出息,我能被人欺负到家里来!” 噼里啪啦的声响将所有人吓了一个激灵,下人们立刻识趣离开,柳氏刚要拉走白素云走却被楚未然阻止 楚未然正色道:“岳父息怒,我今日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九皇子召开明日朝会,说陆锦宸会来求和。” 这一消息引起了白子建的兴趣,他怒气稍减坐下仔细听。 “明日早朝安陵所有官员都会在议事厅迎接陆锦宸。若是我那时候不小心勾破了宋怀瑾的衣服,那么......”楚未然说着阴毒一笑。 白子健听到此处才面露喜色,道:“宋怀瑾是女子的身份就会被揭穿,到时候犯了欺君之罪她必然难逃一死!” “不仅仅如此呢。”柳氏适时的补充一句:“宋怀瑾一个女人,在一众男子面前衣衫掉落,从此名节尽毁,就算不死也再无翻身之日了。” 楚未然赞同道:“对,明日我就会让宋怀瑾在众人面前身败名裂。” 白素云抱着楚未然,满眼依恋,还是她的未然哥哥聪明,宋怀瑾那个小贱人明天一定死定了。 第十二章:身败名裂? 翌日,宋怀瑾特意起了个大早赶来九王府,却不想满朝文武已然到齐,抬头看了看刚刚蒙蒙亮的天,确定自己没来晚,她才放心的走进去。 主座上,九皇子满面愁容,而坐在他一旁的五皇子陆锦宁则永远挂着温和从容的笑意。 陆锦宸一身墨色长衫立于殿中,嘴上说着议和,表情却活像来寻仇的。 宋怀瑾一边观察一边往里走,路过楚未然身边时,忽然感觉衣带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顷刻间外袍便不受控制的下落。 宋怀瑾猛然一惊,转头便对上楚未然阴恻恻的笑脸。 只在一瞬间,宋怀瑾还未来得及慌乱就先伸手拽下楚未然的外袍迅速给自己披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众人反应过来时,宋怀瑾已经换了件外袍。 而只着中衣的楚未然呆呆的站在自己位置上,显得有些茫然和狼狈,不过很快,他面上的狼狈一扫而空,悉数转为阴沉。 自己设计了这么完美的计划,就被宋怀瑾一个动作给破解了?! 不行!既然事情都做到了这个地步,又怎能轻易放弃! 楚未然彻底不管自己的外袍,直接伸手一下子拔了宋怀瑾头上的簪子。 下一刻,三千青丝垂落,映衬女子微微发白的脸,莫名生出几分凄楚的妖冶。 见此,朝中大臣纷纷侧目而视,似乎都为女子的容颜折服。 楚未然则无心看这个,直接跪下道:“九殿下,宋怀瑾女扮男装混进朝廷,居心叵测,罪至欺君,还请殿下处决。” 闻言,陆锦宸终于回头,一瞬间为女子的容颜所震惊——她不像水边初见时那般狼狈,此刻宽袍广袖随风微摆,似出尘仙人,却又惊艳众生。 许多年以后,陆锦宸依然能清晰的记得那回眸一刻的惊艳,每每忆起,总是难以言喻的心动。 宋怀瑾来不及处理散落的头发立刻跪下——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 见她下跪,一群看不惯她爬的太快的文官纷纷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站在文官中间的白子凌率先开口:“呦——,这不是我那被丞相府赶出来的废物外甥女吗?做了三天谋士就要被杀,真是可惜啊!” 白子凌是白子健的弟弟,自然也认得她。 宋怀瑾转眸看向白子凌,乖顺道:“是啊,我自然不比二舅您,都做了十几年的官了,还只是个从三品文人。” 她这意思就是她三天就可以做到一等谋士,而白子凌混了这么多年,也只能是个从三品的文官。 白子凌气的胡子一竖,厉声道:“小贱人,你女扮男装,罪同欺君,还敢在这儿狡辩!” “是啊是啊,早就听说丞相将自己那水性杨花的废物女儿寄养在了安陵白家,没想到还出来丢人现眼了。” “上次的计策,我看也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八成是哪里勾引了什么厉害人物,盗取了人家的主意吧?” 白子凌继续依趁火打劫:“九殿下,宋怀瑾犯了欺君之罪,还请立刻拖出去腰斩!” 九皇子面上神色很复杂,有震惊,有不舍,看宋怀瑾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审视和兴趣,却独独没有任何杀意。 不管宋怀瑾是男是女,他都很喜欢这个人带给他的那种“万事无需担忧”的安心之感,若让他决断,断然不会杀死她。 陆锦宸微微蹙眉,看着跪地的女子,胸中莫名升起些烦躁之意,这里不比白家,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的过来,自己要不要替她开脱呢? 陆锦宸思虑一番刚刚准备开口,就见宋怀瑾仰头反问:“白大人说我欺君,敢问我犯了什么罪?欺了哪位君?” 白子凌如看笑话一样的看着宋怀瑾,这人难道是被吓疯了?死到临头还用这种明知故问的托词,看他不让她彻底消失: “强行狡辩,你以女子之身入仕,欺骗了高位上的九殿下!” 宋怀瑾笑:“我穿男装就一定是男人吗?你们有谁问过我的性别吗?那赶明儿白大人你穿一件女装,我是不是也要告你欺君啊?” 白子凌更怒:“满口胡言,我怎会穿女装?” “那我若是非要让你穿呢?” “疯女人!”白子凌骂道:“你如何管得了我的穿衣?” “那你又为何要管我的穿衣呢?”宋怀瑾侧目怼回去:“我就爱穿男装,你何必管的这么宽呢?” “你......”白子凌被气的胡子直了直,一时竟无言以对。 看到此处,陆锦宸的眉毛也稍稍舒缓,继续饶有兴致的看宋怀瑾接下来会如何说。 白子凌好容易缓解了怒意:“那你刚刚跪什么?!” “跪下?”宋怀瑾道:“我跪下当然是按照惯例给几位殿下请安了,有什么问题吗?难道白大人觉得我不该给几位殿下问安?” 宋怀瑾说罢微微一笑,她真是感叹白子凌的蠢,怪不得十几年官位就升了半阶。 “怀瑾说的没错!”九皇子见局势逆转,立刻抓紧机会开口:“白大人何必有意为难?”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气氛于悄无声息间剑拔弩张起来。 安陵是九皇子的封地,在这里,他的话拥有绝对的威仪。 白子凌本来气的发红的脸色此刻吓得发灰,宋怀瑾不是一向痴傻好欺负吗?何时入了九皇子的眼? 今日若是执意要处决宋怀瑾岂不是跟九皇子过不去?那以后别说是仕途,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白子凌不敢再多言,只好悻悻退回自己的位子。 宋怀瑾行完礼站起来,轻轻拍了拍白子凌的肩膀:“白大人,就您那三脚猫的智商,就别拿到几位殿下面前丢人了行吗?还有啊——” 宋怀瑾指了指楚未然,抬高声音道:“这个当众解女儿家腰带的将军,九殿下现在不处理,难不成还要留着过年?” 楚未然听着脸色一白,惊弓之鸟般猛然抬头看向九皇子,抖着双手狡辩道:“殿下,臣不知道啊,臣不知道她是女子,” 一直看戏的陆锦宁摇头笑笑,笑容依然温润好看,柔声道:“楚将军怎么忘了,刚刚第一个说她女扮男装的不正是你吗?” 楚未然彻底摊到在地上,连跪都跪不稳,五皇子陆锦宁向来讲求事实法度,说一不二,如今这般说他,他的仕途算是走到尽头了。 九皇子得到授意立刻道:“传令下去,二等将军楚未然恶意扰乱朝堂秩序,从此降职为三等参将,不得入朝议事。” 九皇子话音刚落,便有两名殿外侍卫直接将楚未然扔了出去。 楚未然眼神空洞,到被拉走时如被鬼夺了魂儿一样颤动着惨白的双唇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本来想借今日的机会让宋怀瑾彻底身败名裂,可现在身败名裂前途无望的却成了自己。 宋怀瑾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竟如此可怕! 为什么全世界都在帮她? 第十三章:本王晚上搬过去 宋怀瑾整理了一下衣衫,不慌不忙的上前向陆锦宸行礼,似乎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她依然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一等谋士。 “没想到六殿下来的这般早,怀瑾有失远迎,望请赎罪。” 陆锦宸第一次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个女子,那一件宽大的外袍架在她瘦小的身子上几乎快要将她整个人包起来,却丝毫盖不住她那骨子里那股从容淡定的傲气。 真是男子都少有的风骨。 若是同一阵营,他定然会好好提拔这个不凡的女子,可是现在是两军对垒,生死关头,在一线天又被这女子狠狠坑了一把,他可不会善罢甘休。 陆锦宸微笑,漫不经心的道;“看来九弟手底下还真是没人了,谈和竟然找一个女子来我军营搪塞我。”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里的轻蔑却是显而易见。 白子凌一见宋怀瑾失势便也跟着陆锦宸哈哈笑起来,引得一群不满的文官纷纷发笑,忽然不分场合的开始议论: “这女子会做什么?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是啊,女子嘛,本来就盖相夫教子,哪儿懂什么和谈的政事?” “宋怀瑾,快别丢人了,赶紧滚下朝堂吧。” 宋怀瑾拧眉看向身侧的一众文官,他们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听不出来陆锦宸在嘲笑她的同时连带着整个安陵的朝廷都笑了? 竟然还有心思跟着嘲笑她?! 宋怀瑾努力忍下心底的怒意,对陆锦宸做出一副半酸不苦的笑脸:“六殿下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啊。” “这个世道可不会因为姑娘是女子,就对你怜香惜玉。” “是啊!”,闻言,宋怀瑾抬高声调道:“怀瑾只不过是一介女子,智谋胆识在安陵也是最弱的,只是其他大人都有事,这才轮到怀瑾去出使贵营跟您和谈。” 宋怀瑾言下之意就是告诉陆锦宸,你嘲笑的不过是个最弱的人,不要带上整个安陵。 可这话落在白子凌耳朵里却变了味道,他大张旗鼓的站出来呵道:“既然知道自己给我们安陵丢脸了,那就快滚出去吧!” 陆锦宁差点让白子凌的愚蠢给气笑了,若是如今的安陵还能在陆锦宸面前讨回一点面子的话,那也只有宋怀瑾能做到了。 陆锦宁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但对这场和谈却很感兴趣,有些不悦白子凌的打断,一摇折扇道: “白大人最近的话有些多,不如去跟楚将军探讨探讨?” 白子凌被陆锦宁这一句吓得身子一震,一股冷汗直接顺着脊柱攀上了脖颈。 楚未然不是被革职了吗?自己说的也是实话,五皇子为什么要帮宋怀瑾那个不知死活的废物说话? 向来说一不二的五殿下开口了,白子凌不敢耽误,立刻腿脚麻利的撤回了自己的位置,生怕退慢一步落得跟楚未然一个下场。 今天他就先忍下宋怀瑾这个贱人,等跟陆锦宸谈判结束,看他不让宋怀瑾滚出安陵。 宋怀瑾转头对陆锦宁礼貌的一笑,算是感谢他的帮助,陆锦宁也照样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可是这微笑怎么看怎么不和善, 不过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宋怀瑾整理思绪继续道:“六殿下既然说到世道,现在就是个成王败寇的世道,如今我们为王,你们为寇!六殿下刚在东海打了个大败仗,怕是要休整上几年,所以此次和谈......” 陆锦宸被说到痛处,立刻打断她:“别说了,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意是用景阳城换你们从一线天撤军。” 九皇子一听开心的差点跳起来,景阳城本就是他的封地,年初被陆锦宸抢了去,他正愁年底怎么跟父皇交代,这下好了,景阳城回来了。 他几乎都要替宋怀瑾开口答应了,却不曾想宋怀瑾讪笑:“六殿下此言差矣,这景阳城本来就是我们的,何来归还一说?” 九皇子闻言忽然面上一僵,一颗心跟着突突狂跳起来——宋怀瑾想做什么?还不知足吗?万一陆锦宸反悔呢? 还不等九皇子开口阻止,宋怀瑾就继续道:“怀瑾还想六殿下答应,亲自修书一封,一年之内不再与我安陵发生战争。” 如今军队人困马乏军心涣散,确实需要早点撤军,陆锦宸思虑一番爽快答应。 宋怀瑾立刻吩咐人拿来了笔墨亲自伺候陆锦宸写休战协议,生怕手慢了陆锦宸反悔。 不一会儿,陆锦宸洋洋洒洒的写好了一份协议,并盖了手印递给宋怀瑾。 九皇子别提多开心了,更加如获至宝的看向宋怀瑾,她虽是女子,可办起事来一点也不含糊,以后有她在,可保安陵太平了,若是谁再敢为难她,他第一个不同意。 宋怀瑾满意的拿起那份协议,帮陆锦宸收笔时好巧不巧的在协议上划了一竖,又好巧不巧那一竖正好画在了那个“一年停战”的“一”上。 “哎呀呀!”宋怀瑾欣喜若狂的拿着那张协议无赖道:“没想到六殿下这么大方,我只说了一年,你却要跟我们休战十年啊!” 陆锦宸猝不及防又被眼前女子坑了一把,立刻收回转瞬即逝的震惊,心平气和道:“无妨,那你就收拾收拾你的院子,给本王腾个地儿。” “什么?!” “怀瑾先生没看见吗?”陆锦宸邪笑:“协议上写的清清楚楚,自今日起,本王愿亲自在安陵做质子直到军队顺利返回,做质子期间一应需求皆由一等谋士宋怀瑾供应。” 宋怀瑾:“......” 真是魔高一尺,魔头高一丈,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个耍无赖的高手,此刻竟然遇到了祖师,出口生花的舌头一瞬间打了死结,几次张口无声。 九皇子立刻站起来解围:“六哥其实不必如此,若真想住我安陵,不如就住我王府吧。” “不。”陆锦宸坚定道:“我就住她那儿。” “那那那.....臣下朝就回去收拾。”宋怀瑾别无他法,只好如丧考妣的应下来——把陆锦宸带在身边,跟带个定时**有什么区别? “本王晚上搬过去。”陆锦宸说罢转身,与宋怀瑾擦肩而过时,指腹轻轻扫过她的手背,这半撩不撩的调戏让宋怀瑾身体立刻紧绷起来。 直到送走了陆锦宸众人才稍稍放松一些,九皇子心情总体不错:“既然如此,各位大人可以回去了。” “慢着!”九皇子话音未落,宋怀瑾立刻举手阻止。 “怀瑾先生......小姐......还有什么事吗?”九皇子不太习惯变幻称呼。 宋怀瑾微一作揖:“九殿下继续称呼先生就好,臣只是觉得,殿下手下弱智太多,不处理一下,恐生事端!” 见到外人离开,白子凌再次盛气凌人的站出来:“满口胡言,既然休战协议已经达成,留你一个女子何用?!” “何用?”宋怀瑾回身,眸子沉下来:“那我就让白大人看看,留我何用!” 说着,她低头一把拿起了楚未然落在地上的佩剑,狠狠插在了白子凌面前。 第十四章:想走?没那么容易 “钪”的一声,长剑入地三分,离白子凌的脚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白子凌乃吟诗作对的柔弱文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下子吓得愣在原地,手脚冰凉不知所措。 宋怀瑾缓缓走到那一众文官身边,边走边道: “各位大人,看好了,当日出使陆锦宸的营地,他那杀人无数的长剑就这样从我的头顶飞过,落在了我的脚边儿,然后......” 宋怀瑾一把提起剑又抵在了白子凌脖颈上,刀锋冰凉锋利,日头下闪着微微寒光,吓得白子凌一下子瘫软在地,差点摔成个狗啃泥。 宋怀瑾垂眸笑看他:“白大人这是怎么了?” 白子凌全身颤抖,身.下竟渐渐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出来,难闻的味道在一向整肃的大殿缓缓传开。 “哈哈哈哈哈!” 良久。宋怀瑾爽朗一笑:“若是我也像白大人这样,动不动就吓得大小便失禁,恐怕早就走不出陆锦宸的军营了。” “所以!”宋怀瑾立正,似乎是要对整个朝堂宣示主权一般:“若是某些居心不良的人等想着看宋某身败名裂,我就偏要扶摇直上给他们看!” 全场,因宋怀瑾最后的一句话瞬间陷入静谧。 一众文官武将纷纷打正眼又仔仔细细瞧了瞧这位一等谋士,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敢只身独闯陆锦宸高手如云的军营;敢在九王府公然承认自己是女儿身;敢直接篡改陆锦宸手书的休战协议;甚至敢举起长剑对同朝文人公然示威。 她自出现以来,似乎一直在做着不可思议的事情,非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甚至还步步高升。 心里有数的文官武将们纷纷退了一步,尽管这个女子刚来就爬到了他们头上,这也是她自己的本事。 总之,日后不要惹她,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因为这次议和,宋怀瑾又得了许多赏赐,可是她却无心消受,甚至怕自己无命消受。 提前驱车赶到白家,一刻也没停的让人在怀瑾园收拾出一间屋子,可是还没等来陆锦宸,就有一道厉呵破空而来: “给我仔细的搜,一定要找出这小贱人把我的佛珠藏哪儿了!” 宋怀瑾茫然抬头,正见门外一群凶神恶煞五大三粗的婆子走进来,颇有拆了她这园子的架势。 “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白素云站在一众婆子之前,趾高气扬道:“我丢了一串佛珠,怕府里有谁手脚不干净给拿了,正带人搜查。” “你当我这园子是客栈还是当你自己是官兵,你想搜就搜?我稀得拿你那破佛珠?!”宋怀瑾心情本就悲凉,此刻更加气急败坏。 “那可不一定。”白素云极近优雅地道:“这佛珠可是父亲去京都护国寺求的,护国寺方丈亲自开的光,少不了有些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弃女眼红。” “你胡说!”白素染站在宋怀瑾身边,被气的脸色发红。 “若是你们问心无愧,何惧搜查?!给我搜!”白素云一声令下,十几个婆子立刻疾步前进。 “你们不能......” “算了,染儿。”宋怀瑾拉起白素染走向门外:“让她们搜。” 那些婆子哪里是搜,分明是砸,把宋怀瑾费了一下午布置好的房间砸了个稀巴烂,莫说碎了满地的瓷器,就连桌椅也成了缺胳膊断腿的。 为首的婆子对着一地狼藉满脸惊讶,不应该啊——她明明借着送饭的机会亲手把佛珠藏在宋怀瑾房间的,怎么不见了。 白素云小姐等了一天,如今正等着把宋怀瑾抓个现行,万一出了岔子自己可怎么交代? 那婆子正愁的脊背发凉,忽然被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肩膀,半边身子都吓软了,还不等回头,就听宋怀瑾的声音在她耳侧幽幽响起:“搜到了吗?” 那婆子立刻如避蛇蝎的躲开宋怀瑾,咽了口唾沫,好不容易开口却是声音发涩:“没......没搜到。” 宋怀瑾冷笑:“没找到啊,那请问素云表妹,这诬陷一等谋士是什么罪来着?” 白素云怒气腾腾的瞪着宋怀瑾,一定又是这贱人做了什么手脚,如今仗着个一等谋士的身份过来对她耀武扬威,好!等她调查清楚这件事再来找宋怀瑾算账。 白素云握紧了广袖下的手,半晌冷声道:“走!” “站住!”宋怀瑾忽然开口,边向白素云踱步边道:“你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你们来可以,搜可以,砸也可以,但是砸完就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宋怀瑾道:“所有砸坏我的东西,照价赔偿,双倍!” “宋怀瑾,你想的......” 白素云一句“你想得美”还没说完,就被宋怀瑾一伸手掐住脖颈,机关戒指出鞘,冰凉的刀片瞬间抵上了她的咽喉。 宋怀瑾离她极近,靠在她耳边用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幽幽道:“你说我要是在这里杀了你,他们敢说出去吗?” 白素云彻底吓怕了,哆嗦着双唇,眼泪一下子脱线似的流下来:“宋怀瑾,我是白家嫡女,你敢!” “怎么?你想试试?”宋怀瑾说着刀锋又深了一点,白素云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皮肤破裂,有温热的血液顺着那锋利的小刀片滑下来,这种死亡来临的恐惧简直快把她折磨疯了。 她眼泪终于决堤,哭着哀求:“我赔给你,赔给你还不行吗?” “染儿,算账,拿纸笔,立字据。”宋怀瑾声音刚刚脱口,白素染就立刻拿着算盘盘算起来,一会儿道:“总共是三千一百六十八两。” 说着,就已经拟好字据送到了白素云手上。 白素云的手一直在抖,若非宋怀瑾的刀锋此刻就在她脖子上,她早就浑身发软倒了下去,一个名字足足写了半刻钟,一松开笔,整个人忽然失去支撑一般面色灰暗的昏过去。 婆子们吓坏了,立刻手忙脚乱的扶起白素云,逃命似的奔出怀瑾园。 天色渐暗,月亮悄无声息的挂上东方天际,柔和的光铺满了整个园子,园内的一颗桃花树上,不知何时斜倚着一名优哉游哉的男子。 男子着黛墨底明金纹锦袍,金线勾勒广袖,随风微摆,瞬间夺了满园月色。 宋怀瑾收好字据,回身行礼:“参见六殿下!” 第十五章:干什么?干你啊! 陆锦宸并不着急下来,惬意的看向女子:“我发现我每次私下见你,你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边缘徘徊。你真当我天启没有法度,本王管不了这事?” 宋怀瑾忽然被这话问出几分怆然,她并不是嗜杀的性子,可是如今这情况,她不杀,又该从哪里拼出一条自己的活路? 陆锦宸说话向来喜怒莫辨,宋怀瑾一时分辨不清他话中的意思,只好一并当真了听,肃然道:“下次不会了。” “可没下次了,犯了错,就要罚!”陆锦宸忽然严肃起来,腾身一跃跳下桃花树,缓缓靠近宋怀瑾。 宋怀瑾身体忽然绷紧,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心里正忐忑,忽然被他抄起膝弯打横抱起来直接朝着主屋走去。 “你干什么?!” “干什么?干你啊!”陆锦宸漫不经心的说着,抱着她快速进了房间,毫不怜惜的直接扔到榻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还不等宋怀瑾反应过来,衣裳已经被陆锦宸巧妙的扯开。 “你疯了?!”宋怀瑾一惊,本能的扯着衣衫防卫。 男子唇角勾起一抹邪笑,自顾自松了松领口,露出精致好看的锁骨,故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暧昧道: “谁疯了?你费尽心思弄我回来,不就是为了干这事?” 谁费尽心思弄他回来?? 为了干什么事儿?? 宋怀瑾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连碰带撩的调戏,而且对方明显不是真心,一想到这点,胸中又莫名填了几分烦躁。 用尽全身力气一下子推开身上男子,宋怀瑾拢好衣衫,气急败坏道:“姓陆的,我有病还是你有病?我几回生死证命,好不容易混出点名堂,就是为了找人上我自己?” 陆锦宸跟着她坐起来,托腮认真的思考一番;“对啊,不是谁都能被我这么优秀好看的人上的。而且,我如今住在你这里,你我非亲非故,总得保持点关系吧?” “那就非要保持肉.体关系?”宋怀瑾实在不理解这养尊处优的王爷的想法,莫非兵败半年没见过女人有点饥不择食? 一时又匪夷所思的想:这好像是有点疯。 见她为难,陆锦宸很识趣的道:“保持上下级关系也行,我给你当小厮。”说罢很干脆的去了与内室只有一墙之隔的下人房。 宋怀瑾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切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累糊涂了,匆匆沐浴过后便躺下合上了眼。 睡意惺忪间,舒服的翻了个身,忽然摸到一条坚实的手臂,嗯,暖烘烘的,抱着还挺舒服...... 手臂?! 宋怀瑾猛然惊醒,看着安然睡在自己身旁的陆锦宸,立刻炸了毛:“你怎么在这儿?!” “哦,下人房那床板不舒服,我换个地儿。”陆锦宸答得一脸理所当然。 宋怀瑾很是怀疑,陆锦宸是准备来她这儿当质子还是当流.氓? 她忍下心底汹涌的怒意,讪讪起身,咬牙切齿道:“好!那您睡这儿,我去下人房睡,我给您当小厮!” “其实……可以一起睡的,本王不介意。” “不用了!我介意!” 宋怀瑾转身,极不情愿的出了内室,正看见门口有人过来。 白素染端着托盘,轻轻敲了两下门,得到宋怀瑾允许后开门进了房间,一见睡在下人房里的宋怀瑾便皱眉道: “姐姐怎么说也是个一等谋士,委屈在下人呆的地方算怎么回事?不如睡在我那边。” “无妨,等过几日收拾好被白素染砸烂的那房间我就搬出去。”宋怀瑾披上外衣坐在桌边问:“你怎么来了?” “我看姐姐晚上没吃饭,所以就做了点粥。”白素染说着,将托盘放在了她身边。 别说,晚饭虽然没心情吃,但此时她还真饿了。 送走了白素染,宋怀瑾心满意足的捧着热乎乎的粥,刚刚准备动勺子,就听见无比欠揍的声音再次从内室传来: “本王也想喝粥!” 宋怀瑾放下汤勺,深呼吸几下好不容易调整了一个好心态端着粥进去:“殿下慢用。” 谁知陆锦宸根本不喝粥,直接含情脉脉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说你没完了...” 话未说完,就被男子此时的模样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不得不说,陆锦宸长得真好看,眉宇间始终凝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英气,此刻并未束发,又比平日多了几分散漫和温柔,组合起来,确是极致的诱.惑。 对上他目光的一瞬间,宋怀瑾的色心难以言喻的动了一下,随后立刻摇头保持清醒。 然而还不等她回过神,陆锦宸忽然一用力把她拉进怀里,整个人环住她,靠在她耳侧故意将声音压得又低又沉:“怀瑾,本王想要个孩子。” 宋怀瑾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撞开,一时心乱如麻,一抹红晕不争气的顺着耳根渐渐攀上脸颊。 她思虑片刻,几分为难的问:“你确定?” “嗯!” 宋怀瑾忽然像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不咸不淡的叫了一声:“父王。” 陆锦宸:“......” 他直接被这个称呼叫懵了,挥手示意宋怀瑾离开,对着屋子里的铜镜琢磨了许久…… 他不过才二十二岁,已经年老色衰了?到了给人当父亲的辈分? 过完极其郁闷的一夜,趁着休沐,宋怀瑾干脆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可是还不等她睡饱,房门忽然被粗暴的踹开。 “宋怀瑾,你还敢睡,快把她给我绑起来!”柳氏二话不说闯了进来。 身后以管家马长峰为首的一群家丁迅速揪起宋怀瑾,三两下用绳子捆了她的手。 宋怀瑾猝不及防被一群人揪下床,冷眼盯着柳氏:“大舅母,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柳氏紧紧盯着她,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恨意:“素云昨天从你这儿回去到现在都没醒,连林大夫都说她中毒难治,我要你为我女儿偿命!” “林大夫?”宋怀瑾努力回忆:“就是那个上次说九皇子得了木僵之症的草包名医?我说你......” 【叮咚——】 宋怀瑾话未说完,就又接到了系统发布的任务【初级任务三:为白素云解毒,完成此任务将有机会获得关键道具“护国佛珠”一个。】 佛珠?那不是白素云为了栽赃她放到她房间那串珠子吗? 她收拾的时候发现了就随手收了起来,这才敢趾高气扬的让白素云搜。 可是她昨天去看的时候,那佛珠已经不在她原来放的地方了,却原来还是个关键道具? 柳氏全然未管宋怀瑾的片刻怔楞,直接让家丁把她架起来,正要压出去时便听见清脆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想保你女儿命的话,就带我去给她看病!” 第十六章:五石散嗑多了 宋怀瑾的声音坚锵有力,长年养成的傲气让她无论何时都能保持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场,再加上最近在白家的地位,所有下人立刻住了手,齐齐看向柳氏。 “你?”柳氏怒目圆睁:“你不害我女儿就不错了,还会给她治病?!” “就是。”马长峰率先站出来;“居心叵测,素云小姐倒了八辈子霉有你这个姐姐!” “毒妇,活该你牢底坐穿!” 一盆盆脏水无缘无故的泼了下来,宋怀瑾冷笑转向柳氏:“我不给白素云治病难道等着你们诬陷我害她不成?还是你想让林大夫那草包给你女儿判死刑?” 柳氏一时被这两句话问住,眼中闪过片刻犹豫,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比“把宋怀瑾送到官府”更紧急的事,只好狠狠心道:“好!” “解开。”柳氏一松口,宋怀瑾立刻对着那第一个冲上来捆她的马长峰一伸手,示意他解开手上的绳子。 马长峰依然没忘记宋怀瑾在门口给他的羞辱,本以为这次必然能置她于死地,结果这小贱人竟然敢这么反抗,她哪里会什么医术?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行啊,既然她想去送死,那就成全她。 马长峰不情愿的解了绳子,刚要转身,就被宋怀瑾一脚踹在腰上,当即“哎呦”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宋怀瑾披上外衣,没好气的瞪他:“他娘的,扰人清梦!” “你......”马长峰话未脱口,一行人已经走远。 他只好自己扶着老腰站起来,快步跟上去,好不容易让夫人怀疑到宋怀瑾头上,看她出糗的好戏码,他可不想错过。 宋怀瑾跟着柳氏来到白素云的房间。 房间里血腥气合着药味扑鼻而来,白素云身.下渐渐有血涌出,然而已经意识不清,只能浑身抽搐的躺在榻上。 “快拿水来,素云小姐小产了!!!” 除了林大夫,几个稳婆也因为这事忙得不可开交,柳氏见到这一幕眼泪立刻脱了线,颤抖着双唇道: “宋怀瑾,治不好我女儿,我要你偿命!” 林大夫一见宋怀瑾上来立刻阻止:“宋怀瑾,别以为你治好了九皇子就能来乱看病,素云小姐现在很危险,不是你瞎扎一通就能好的!” “起开。”宋怀瑾推开林大夫:“那也不是你瞎说两句就能好的。” 林大夫被推到一边,愤怒的看着宋怀瑾。 宋怀瑾不理会周围喧嚣低头把脉,这次竟然真让林大夫说对了,白素云真的中毒了。 “你快说啊,我女儿怎么样?!”柳氏红着眼眶吼道。 “没什么大碍。”宋怀瑾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林大夫打断:“没大碍?!你是疯了?这么凶险的病叫没大碍?” “林大夫,再多话我把你打成哑巴。”宋怀瑾道:“素云表妹只是五石散嗑多了,导致毒素堆积引发小产,虽然看着凶险,但是忍过这次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我出去给她买点药。” “五石散?”柳氏脸色一白差点昏过去:“家里怎么会有五石散?!” “是啊,我也好奇。”宋怀瑾忽然想起了当官的责任,站起来逼近柳氏,一字一句道:“这种朝廷明令禁止的慢性毒.品,你们怎么会有呢?” 柳氏被宋怀瑾的眼神一吓,整个人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嘴里喃喃着: “不可能,素云怎么会吃五石散,不可能......昨天她吃过什么东西没有啊?” 马长峰见状阴毒一笑,适时的凑上去补充一句:“昨日素云小姐夜里醒了,老奴就去厨房拿了本来给宋怀瑾准备的晚膳,宋怀瑾没吃,老奴就顺道拿给了素云小姐......” 听到这里,柳氏的眼睛红的似要滴出血来,猛然窜起来狠狠掐住宋怀瑾的脖子:“宋怀瑾,你还我女儿!” 宋怀瑾猝不及防后退两步,被掐的脖子发红,推开柳氏咳嗽两声: “你疯了,我害她?怎么会在自己的饭菜里下毒?而且非要说我对你们家的恨意,我还用找五石散吗?早就拿一瓶鹤顶红给你们灌下去了!” 马长峰越说越来劲:“狡辩,我看你分明就是做贼心虚,来人啊!快把宋怀瑾绑了给我送到官府去!” 几个家丁早就得了马长峰的命令,纷纷拿着铁质的狼牙棒靠近宋怀瑾。 宋怀瑾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敢在白家公然对她动手。一个人对上这么多家丁倒真不一定有多少胜算。 她咽了口唾沫,握紧双拳缓缓后退两步,打开机关戒指观察能从哪儿打开点破绽。 “慢着!” 忽然,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打断了一度混乱的场面,陆锦宸缓步走来,步履沉静却很有压迫感。 白家的人可以不服宋怀瑾,但绝对不敢反抗陆锦宸,一时间雅雀无声,人人低头齐刷刷的跪下。 柳氏混乱的神经此刻终于冷静下来,连忙跪下行礼:“六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我就住在怀瑾园啊,谁早上把我吵醒来着?”陆锦宸说着,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柳氏和马长峰。 马长峰还没抬头就感受到了陆锦宸阴冷的目光,当即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四肢颤抖连跪都跪不稳。 “你们这是闹什么呢?五石散吸多了就去买药啊,吵死了。”陆锦宸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对宋怀瑾一伸手:“怀瑾,过来。” 陆锦宸此刻逆着日光笑看她,像是一个干净单纯的少年,成了她孤立无援的境地中唯一一点希望。 宋怀瑾鬼使神差的上前握住他的手,陆锦宸反手一握,一下子将她整只手握在掌心,拉着她往外走。 宋怀瑾愣愣的看着那手,莹白如玉,骨节分明,在日头下泛着微微的红,不像是习武之人的手,也没有很温暖,只是手心处一点温度,全部给了她。 她一时有点恍惚,就这样跟着陆锦宸,竟然生出几分天荒地老的错觉。 “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现了本王的魅力,后悔昨夜没跟我那什么?” 低沉好听的声音打断了宋怀瑾的思绪,她茫然抬头甩开陆锦宸:“想什么呢?买药去吧!” 陆锦宸跟上她,自然而然的拦住她的肩膀,还不等她挣脱,就靠在她耳边道:“你觉得那五石散真的是用来害白素云那个草包的?” 这个问题忽然如一个石头砸在宋怀瑾心口,她忽然想起马长峰那句“把原来给宋怀瑾的饭菜给了素云小姐”。 也就是说,那五石散可能是来害她的,也可能...... 是来害陆锦宸的。 第十七章:亲人还能亲吐血? 想到这个可能,宋怀瑾默默的吸了口凉气。 有人想杀他们! 可若是要杀他们,尽可以用鹤顶红和砒霜这种容易买到且烈性的毒,为什么非要用五石散这种朝廷明令禁止却又不致命的毒药呢? 与其说是毒药,五石散更像是毒.品,消耗神志,致人上瘾。 而白家在安陵也算是名门望族,究竟是谁能在悄无声息间把五石散下到她的饭菜里? 宋怀瑾越想越可怕,正琢磨不出头绪,忽见前方济世堂中,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少年被几个壮汉抬着狠狠摔到了大街上。 一串佛珠脱开那少年的手滑到了宋怀瑾脚下,她伸手捡起时,系统应声响起 【恭喜宿主获得关键道具“护国佛珠”,砸一砸,有惊喜哦。】 【同时发布系统任务四:治好少年的腿伤,并帮他完成复仇。】 碍于系统那只能接受任务的驴脾气,宋怀瑾收好佛珠,抬眼打量那少年。 他棱角分明的侧颜分外好看,皮肤白到看不见任何杂质。 那一副容颜,如巧夺天工的神人妙手绘就,倾其一生,只能创作这一件稀世珍品。 济世堂的几个壮汉低头指着少年大骂:“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这腿根本就没得治,别他么耽误我们生意,赶紧滚!” “就是,臭小子,再来这死缠烂打,把你另一条腿也打废了。” “拿个破佛珠也想来我们这儿蹭药,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宋怀瑾皱眉,这天底下哪有人去药房看病,药房把人打残的道理? 这济世堂这还配挂那悬壶济世的招牌吗? “这济世堂什么时候成了黑店,专干打人的买卖?!”宋怀瑾上前,出声打断那群壮汉。 几个壮汉面面相觑,显然不认识她这幅陌生面孔。 一个壮汉率先站出来指着她的鼻子,趾高气扬道: “你算哪跟葱,想当出头鸟啊?老子现在就把你打趴下!” 宋怀瑾毫不示弱的对上他的目光,冷声道:“不怕死的话,你就试试。” 壮汉被女子冷冽的目光吓得微微一愣。 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被一个女人吓住?伦起一拳直直砸向宋怀瑾:“你找死!” 宋怀瑾机关戒指出鞘,正欲迎敌。 可还不等她出手,那地上被打的满身是伤的少年忽然一伸手拽住壮汉脚踝,毫不费力的将他狠狠摔在地上。 壮汉被摔得浑身颤抖,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当即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不明白一直被他们揍得半死不活的少年为什么如此厉害。 宋怀瑾也愣在原地,收回戒指,低头看向那少年——都被打成这样了,那竟然还有如此爆发力? 少年并未理会这些,扶地起身对宋怀瑾一伸手,惜字如金道:“佛珠还我。” 宋怀瑾这才下意识的藏起自己那“砸一砸,有惊喜”的关键道具,讪笑道:“这佛珠本来就是我的,不巧前几日丢了,如今失而复得断无还你的道理,不过……” 眼见少年拳头已经举到了自己面前,立刻改口:“不过我可以给你钱,甚至可以帮你治伤。” 少年眨眼思索片刻,似乎对目前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僵硬的点点头:“好。” 嘿!还真不客气! 宋怀瑾被他的拳头吓怕了,立刻伸手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土,道:“走,我带你去买点药。” 少年点点头,乖乖站到了她身后。 被掀翻在地的壮汉挨了一顿揍,哪能就这样放他们走?积蓄力量再次站起来,吐了口血唾沫,再次举拳狠狠砸向宋怀瑾:“小贱人,我要你的命!” “住手!!!也不看是谁,怀瑾先生你也敢打?”济世堂的老板本来想出来处理一下那少年,不曾想看见了宋怀瑾,立刻阻止手下,满脸堆笑着迎上来: “哎呦,怀瑾先生,您怎么来了,手下不懂事,别跟他计较啊,来买药吗?快,里面请。” 壮汉们一听这就是名震安陵的怀瑾先生,拳头当即软了下去。 他们虽然不懂官场,可也明白一等谋士和九皇子的关系,今日得罪了她,别提揍人了,连能不能继续在安陵呆下去都是问题。 当即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立刻给宋怀瑾磕头道歉,只求这一等谋士不跟他们计较。 宋怀瑾没理会那群壮汉,冷目看向老板:“不合适吧?我一个弃女,怎么好意思来白家投资的药房买药啊?” 老板身躯一震,冷汗刷的爬满了脊背。 当初宋怀瑾被白家赶出来,到济世堂买药,伙计没好气的给人一顿嘲笑。 他当时也没在意,可是他怎么能想到,曾经的废物弃女,短短数月,摇身一变竟成了安陵第一谋士,文官之首,皇子近臣。 这怎么惹得起啊?老板恨不得穿回去扇当时的自己两个耳光,顶着满身冷汗赔笑道: “怀瑾先生这说的什么话啊?哪个不长眼的伙计敢这么说您?回头我就把他开了。” “就是他。”宋怀瑾忽然伸手指了指那店里正在包药的伙计,冷声道: “也别回头了,我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要开的话,现在就开了吧。” 几个壮汉闻言,立刻吓得瑟瑟发抖,宋怀瑾这睚眦必报的性格,说一句都要这么惩罚不知道会怎么对他们。 老板憋出一脸苦笑,宋怀瑾是故意的吗?都没听出来这是客套话?! 可是话赶话说到这份上,只好为难道:“怀瑾先生,您看那伙计是我这里的掌柜,干的也挺好的,不如您看我让他给您道个歉可好?” 老板本以为宋怀瑾不会同意,已经做好了自讨没趣的准备,可是谁承想她思虑片刻后忽然道:“好啊!” 见她松口,老板立刻狗腿的招呼来那掌柜命令道:“给怀瑾先生道歉!” 掌柜不动,看宋怀瑾的眼神依然满眼不屑,似乎只要给他道歉就是折辱自己一般。 老板见场面僵持,刚要开口就见宋怀瑾已经转眸看向那少年: “刚刚是不是他找人揍了你一顿?” 少年点头。 “他刚刚怎么找人揍你的,你就怎么揍回来。” 那少年并不客气,立刻揪起掌柜直接罩着肚子来了一拳。 掌柜“噗”的吐出一口血沫,整个人软趴趴的倒在地上,毫无还手余地,依然死死瞪着宋怀瑾。 那双眼睛里,依然是满眼不屑,甚至还带着对她无知的嘲弄。 宋怀瑾微微蹙眉,那眼神莫名让她觉得不舒服。 很不舒服! 宋怀瑾移开眼睛,转眸看向那几个壮汉。 壮汉们已经纷纷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曾想这日日被他们揍的遍体鳞伤少年竟如此厉害,看着那一拳拳招呼在掌柜身上,比自己挨揍还疼。 然而宋怀瑾好像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对少年道:“这几个直接揍你的,也顺道收拾一下吧。” 撂下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宋怀瑾在一众壮汉不寒而栗的目光中,拉着陆锦宸,和老板一起进了药房里屋。 介绍完每个药材放置的地点,老板便点了安神香出去招呼客人,让宋怀瑾根据需要自己挑选。 香气缓缓入鼻,给人一种久违的舒心之感。 宋怀瑾一边挑药,一边叹了一句:“这香不错啊!是吧殿下?” 身后没有回答。 “殿下?”怎么不说话呀?宋怀瑾好奇转头,可是刚刚转过去,就被陆锦宸一把按住,直接顶到了药柜上。 “你干什么……唔……” 还不等她挣扎,炽烈的吻伴随着纷乱的气息一股脑的袭来,一瞬间搅乱了她的呼吸。 美男当前,宋怀瑾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靠着本能奋力挣扎想要推开面前男子,却被他更加用力的按住。 陆锦宸一声低呵,似乎对她的反抗十分不悦,干脆伸手将她的手举过了头顶死死压住,紧接着是更加疯狂的吻,里面带着明显的惩罚意味。 又或许说,那已经不能算是吻了,陆锦宸此刻双目血红,呼吸粗重,不似动情,更似一头野狼,要将她整个人拆吃入腹。 宋怀瑾双.唇被啃的火辣辣的疼,心道:他这是在亲人吗?莫不是要吃了我不成? 她好不容易再次抽出一只手,对准了陆锦宸的软麻穴,可她刚刚要出手,陆锦宸却如被火燎了一般忽然猛的推开她。 紧接着,他踉跄的后退两步,捂住钝痛的心口忽然“哇”的吐出一口黑血。 宋怀瑾:“……” 她还兴师问罪,这流.氓怎么倒自己先吐血了?!她还敢说话吗? 第十八章:白素云死了? 吐出这口血,陆锦宸的神智才算稍稍清明。 这安神香里竟然有五石散的成分,他从小被人骗着吸食这种慢性毒,心神受损,经常难以自控,这些年来好不容易压住了,那些人又追到安陵害他。 陆锦宸压着心中怒意,无暇顾及满身狼狈的女子,匆匆逃离了这个诱他毒发的房间。 大街上,被少年揍得不成样子药房掌柜看见仓皇逃出的陆锦宸,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宋怀瑾好不容易才从刚刚的混乱中缓过神来,迅速整理好乱七八糟的仪容,挑了几味药便带着那少年离开。 走的时候还在担心——陆锦宸那是怎么了?刚刚跑去了哪里? 城西疆域药房。 陆锦宸喝完药坐在桌边,单手撑头揉着自己发涨的太阳穴:“江彧,你说这件事情是谁做的?” 正在配药的江彧一顿:“大概是太子吧,陆锦宁虽然一直咬着我们不放,却不是这种背地里耍阴招的人。” 陆锦宸点点头:“济世堂里一定藏着五石散,你知道我被这东西害得多惨,最恨这玩意,盯紧点,看能不能挖出这里的五石散黑市,到时候给我一锅端了。” “是。”说话间江彧已经打包好了药递给他,看见他嘴角的微微红晕笑道:“殿下,你这嘴唇怎么这么红啊?” 陆锦宸后知后觉的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不由得想起刚刚那个吻。 虽然他对那一段的记忆还是很混乱,却隐约感到那是一种很香,很软,很甜的感觉。 这种感觉如猫爪抓挠心神,模糊,美好,令人向往。 陆锦宸想着想着,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决定回去再找宋怀瑾重温一遍。 月光下澈,宋怀瑾将治疗白素云的药方给了柳氏,便回怀瑾园去治那少年的腿伤。 她将少年领进屋,命人点好蜡烛,一边卷着他的裤腿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赵一恒。”少年答得干脆,声调平直,不带任何感情变化。 宋怀瑾点头,仔细观察他的伤口——那是箭伤,还正好射在了膝盖处,伤痕极深且包含毒素,肉眼便可见到被削出的森森白骨。 “这箭射的真毒啊,怎么受到伤?”宋怀瑾微微不忍,用上麻沸散,用打开系统商城用积分买了点手术刀划开他的膝盖。 “跟元籍打架。” 赵一恒许久憋出的一句话,让宋怀瑾缝合伤口的手差点走偏。 元籍乃陆锦宸手下第一武将,素有战神威名,前不久在安陵被一员大将杀成重伤,陆锦宸因此大怒,莫非那伤元籍的大将就是赵一恒? 把他带回来,若是让陆锦宸见了,自己还有命活吗? 宋怀瑾越想越觉得自己直找着枪口撞,直到赵一恒闷哼一声,腿因为疼痛本能的向后缩了缩,她才缓过神来,立刻道: “对不起啊,我轻点,那个......我让染儿准备了药浴,一会儿你自己泡个澡,这伤再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话音刚落,几个家丁已经在白素染的指挥下把药浴的桶放在了房间离开,宋怀瑾缝好伤口起身道:“你自己来吧,我走了。” 谁知这句话怎么就惹了赵一恒不悦,他一伸手用内力隔空重重拍上门,张开双手等着宋怀瑾伺候他宽衣。 宋怀瑾一愣:“要伺候的话外面有小厮,我去给你叫。” “你来。”赵一恒不容拒绝的说:“我不喜欢陌生人。” 合着还是个孤僻的少爷命? 宋怀瑾微微蹙眉,还想说点什么,一时想起赵一恒今天揍人的架势生生忍住了。 她不怕强权,怕强拳! 她可打不过赵一恒啊! 再三思虑后,宋怀瑾心一横,拿出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一闭眼,硬着头皮扯了赵少爷的腰带。 听到有人入水的声音又闭着眼转身想走,却不想还没转过去就踩到地上的水。 脚下一滑,整个人“哗啦”一声跌进浴桶里。 宋怀瑾因为惊吓猛然睁眼,却被面前的场景烧的面红耳赤。 此刻,赵一恒瓷白的胸膛近在咫尺,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上还在缓缓往下滴水,一双眼睛却很干净清澈,犹如天山上最洁净的清泉。 宋怀瑾只怔楞了片刻,随后脸色更红的挣扎着起身,却因为木桶空间狭小,她整个人已经坐在了赵一恒身上,稍微动一动就会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好不容易下狠心爬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走出去,门就被怦然踹开。 “素云小姐刚喝完药就吐血了,如今已经没了呼吸,你们快把宋怀瑾抓起来给我压到大理寺去!!!” 管家马长峰一声令下,身后一众官兵迅速拿镣铐抓了宋怀瑾押走。 赵一恒神情依然木木的,对人们的种种奇怪举动依然不甚了解。 白素染拉着官兵的腿哭喊着:“你们抓错人了,我表姐不可能会害白素云的。” “滚开!!!”马长峰狠狠踹了白素染一脚,呛得她倒在地上吐出一口气。 宋怀瑾知道这样无用,她也不明白白素云为什么会突然吐血,但现在这情形明显对自己不利,立刻道: “染儿,别跟他们废话,去找九皇子,快去找九皇子!” 最后一句话,宋怀瑾是吼出来的。 她心里很清楚,这是有人故意给她设局,倘若就这样被带走,免不了要被屈打成招,只有九皇子来了才有机会调查清真相。 可是宋怀瑾被带走后,怀瑾园立刻就被一众家丁死死围起来,白素染几次想冲出门,都免不了被棍棒招呼一顿的命运。 几次反复,白素染已经疼得站不起来,但依然忍着往门口冲过去;“表姐不能出事,你们让开啊!” “呸!”家丁们又狠狠给了白素染几棍子啐道:“宋怀瑾蛇蝎心肠,刚开始敢杀安阳,现在连素云小姐都敢杀,想出去给她搬救兵?做梦!” “就是,宋怀瑾这次算是死到临头了,看她还怎么跟我们耀武扬威!” “她那种毒妇,去大理寺都便宜她了,早该扔进乱葬岗喂野狗!” “不是的,我表姐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快放我出去!”白素染倒在地上哭喊着。 “怎么了?”赵一恒此时刚刚泡完澡,简单把宋怀瑾给他准备的那件水蓝色锦衣穿上,头发散落,湿漉漉的搭在肩上,身上伤口松快不少,腾身一跃便到了白素染身旁。 出尘仙人,也不过如此光景。 可是白素染此刻心乱如麻,根本无暇欣赏,只哭道:“表姐被他们带走了,我要出去找九皇子救她!” “想出去?”赵一恒明白了这个意思,随手捏起一片桃花树的花瓣走向门口。 家丁们见他过来,纷纷拿着棍子向前,可还不能伦出去,一圈棍子就被那凌厉的花瓣削成了两半,噼里啪啦断了一地。 紧接着,赵一恒腾身而起,用没受伤的腿扫过那几个家丁。 尖叫声震耳欲聋,等他落地时,那些家丁已经捂着发涨的脸和染血的嘴角倒地不起。 “小子,你等着,我们一定要你好看!”家丁们深恶痛绝的捂着腮帮子,挣扎着爬起来,逃命似的跑远。 赵一恒转头,声音依然平直沉静:“出去吧。” 第十九章:罪名定轻了 眼见家丁逃走,白素染来不及认真打量赵一恒就直接冲出了门。 不曾想刚跑到外院门口就见安婆子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过来。 白素染身体本能的瑟缩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转身要往别处跑。 安婆子远远看见了她,立刻吼道:“快抓住她,别让这小贱人出去通风报信!” 十几个家丁迅速追上来,白素染浑身酸疼,只能凭着本能的求生欲狂奔,她知道,若是宋怀瑾死了,她也活不成了。 家丁们越追越近,白素染刚一转弯时忽然撞上一个人,整个人向后一仰倒在地上,磕的脑仁生疼。 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刚要挣扎着站起来,就听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 “你是宋怀瑾那个表妹?跑这么快做什么?” 白素染与陆锦宸接触不多,但对这好听的声音却是记忆深刻,立刻颤抖着抓住陆锦宸的衣摆,像一个溺水之人死前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本能的哭道: “六殿下,六殿下你就救我表姐吧,她被怀疑杀人,抓进大理寺了!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陆锦宸还没消化完宋怀瑾被抓走这条消息,抬眸便对上那群气势汹汹的家丁。 家丁们一见陆锦宸立刻低头下跪;“参见六殿下!” 安婆子从正后方赶来,边气喘吁吁的跑着边骂:“小贱人抓回来乱棍打死,不能让她去给宋怀瑾搬救兵!” “你说什么?”陆锦宸心下没来由的一紧。 他看得出宋怀瑾在白家过的并不好,但她一向精明又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这才没过多留意,怎么他就回来晚了一会儿,人就被送到了大理寺? 安婆子没料到陆锦宸在这儿,吓得双腿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六......六殿下,您怎么......怎么在这儿?” 陆锦宸脸色不好,感觉今天喝药压下去的毒此刻又翻涌上了心头,胸口闷痛,低头扶起白素染道: “我这就去大理寺,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动我的人1” 安婆子绝望的看着陆锦宸的身影,许久才反应过来那句“我的人”是指宋怀瑾,当即身子一个不稳瘫倒在地。 完了! 陆锦宸去了大理寺,万一宋怀瑾活着回来,自己可就真的没活路可走了。 大理寺。 宋怀瑾被几个官兵粗暴的扔在了大理寺大堂,几簇火把明明灭灭的亮着,映得周围事物有些发虚。 白子健和柳氏跪在一旁,前者铁青着脸色,厚着疯狂抹眼泪,在他们的身边,放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面无血色,一动不动的白素云。 不久,惊堂木敲打桌案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刑杖频繁敲打地面的声音,伴随着一声绵长的“威武——”,白子凌坐在了大理寺卿主审的位置上。 看见这一幕,宋怀瑾忽然自嘲一笑,怪她最近太顺风顺水了,有些忘形,这才想起来大理寺卿姓白名子凌。 “大人,我女儿被宋怀瑾下药毒死了,你可要明察秋毫,为我女儿报仇啊!”柳氏泣不成声。 白子凌素来喜爱白素云这个侄女,立刻将桌上一张纸团成团直接扔到了宋怀瑾脸上:“你这药方害死了人,你如何解释?” 宋怀瑾伸出夹着镣铐的手展开那张纸,面无波澜道:“这药方确实是我开的,但绝对不会吃死人!” 柳氏恨不得立刻起身掐死宋怀瑾:“事到临头你还敢狡辩,你这药方要是没问题,我女儿怎么会吐血?!” “那也是你女儿自己的问题,或者是熬药那人的问题,凭什么怪在我头上?”宋怀瑾转眸毫不心虚的看向柳氏,越过她,认真打量了一下白素云。 她不确定白素云没有死,但她明白,大部分瘾.君子吸.毒.过量确实会产生休克,就像白素云现在这样。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不顾白子凌和捕快的疯狂叫嚣,起身走到白素染“尸体”旁搭上她的脉搏,那脉象乱到无法形容,但绝对没有停止。 宋怀瑾像忽然找到了希望一般,伸手狠狠扣住白素云的人中,顺便在她胸口处疯狂按了几下。 感受到那心脏再次跳动之后,她猛然抬眸,还未开口解释。就被一个带着劲风的巴掌“啪”的一声拍在脸上。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股血腥味冲上喉头,缓缓顺着嘴角划下来。 柳氏怒目圆睁,不由分说的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到现在了你还想碰我女儿?给我滚!!!” 白子凌立刻吩咐:“快把宋怀瑾给我拉回来!” 宋怀瑾被几个人强行架回了原来的位置,依然无法平复起伏的心绪:“有人陷害我,白素云这样子绝对是五石散吸食过量,我要见九皇子,我要见九皇子!” “呸!”白子凌惊叹木一拍:“大半夜的,九皇子都睡下了,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还说什么五石散,那种朝廷明令禁止的毒药怎么会出现在白家?我看你是不打不成招,来人啊,给我打!” “慢着!”宋怀瑾霍然起身:“你们非要说是我害的那我也没办法,不用屈打成招了,我认,状纸拿来,我画押。” 本以为宋怀瑾会激烈的反抗一番,没想到她骨头竟然软到这种地步,白子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情不适的对一旁的师爷道:“状子给她画押。” 宋怀瑾从师爷手中接过那状子,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却迟迟不肯动手。 “怎么了?”白子凌没好气的道:“想反悔了?来人啊......” “我没反悔。”宋怀瑾缓缓开口:“只是这状子写我蓄谋杀人,罪名未免定的太轻了点。” 白子凌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宋怀瑾难道被吓傻了?这罪名够她秋后问斩了,竟然还敢说轻? “没错。”宋怀瑾道:“我是杀了人,不过杀人用的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五石散,而且,不仅如此,我还参与了安陵五石散黑市的买卖,从中大笔获利,短短半月,就赚了五千两银子,这些怎么不写进去啊?” 柳氏第一次听到有人故意往自己身上揽罪名的,一时激动道:“大人,她都承认了,如此罪大恶极,赶紧写进去立刻问斩!” 白子凌忽然被难住了,柳氏不明白,但他这种混迹官场的老手很清楚——“参与五石散贩卖”比“蓄谋杀人”罪名更重。 倘若真的照宋怀瑾所说,在状子里写上了五石散黑市,那这就不是一起他能自己处理的杀人案,就必须把她交给九皇子处理。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机! 好不容易抓到了宋怀瑾的把柄,白子凌怎么会给她翻盘的机会,立刻一拍惊堂木:“宋怀瑾疯了,净说些胡言乱语,来啊,给我重打四十大板!” 宋怀瑾心下一沉,知道自己今日是进了狼窝,虽有把握保住自己的命,回去之前大概也得脱层皮。 虽然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但是那狠厉的一棍子毫不留情的敲在腰上也着实要了她半条命。 宋怀瑾握紧双拳,一声不吭,正准备咬咬牙硬挺过去,就听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 “好一个屈打成招!” 宋怀瑾认得,这是陆锦宸的声音。 第二十章:本王看着你审 宋怀瑾回头,看见陆锦宸带着白素染缓步走来。 白素染一见她差点又哭出来,只觉得今夜的眼泪都要被这个表姐榨干了,立刻不顾一切的推开两个拿刑杖的壮汉,冲在她身旁关切道: “姐,他们打你了?你伤哪儿了?疼不疼啊?” “没事儿,就轻轻挨了一下。”宋怀瑾见她伤心,几分玩味的哄道:“不过你来早了,要再晚一步就能见着我被打残的样子了。” 白素染被她两句话弄得眼圈发红,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陆锦宸垂眸,对上女子带着几分灿烂的笑脸,忽然没来由的生出几分烦躁。 自己听见她出事气的心口疼,一路上都在想着她要是被打了怎么办?要是哭了怎么办?自己能怎么带走她?要怎么安慰她? 结果想了一路都是自作多情,人家还在这儿没事人似的跟妹妹开玩笑! 六殿下存了一路的真心忽然被空落落的摔在了地上,豁开一大片心血,一瞬间又有些怅然若失和委屈。 见陆锦宸不说话,白子凌一时搞不清他的立场,只好试探道:“六殿下,您怎么来了?” “没事,我就来看看,你们继续审吧。” 宋怀瑾被这句话气的嘴角抽搐——合着他不是来救自己的?! 那样子被陆锦宸尽收眼底,莫名心情大好,坐在白子凌身边道:“本王看着你审。” 身边坐着这么一位,白子凌哪还敢继续趾高气扬的审,谁不知道这六殿下名为质子,实际上却是个连九皇子都惹不起的主。 “审啊!” 陆锦宸一催,白子凌身子猛然一颤,只好中气不足的道: “宋怀瑾,你毒杀白家嫡女,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臣冤枉。”宋怀瑾明白,虽然陆锦宸的性子是怪了点,但这时候绝对没有害她的意思,立刻道:“白素云还活着,臣没有毒杀她!” “宋怀瑾,睁眼说瞎话也要有个度!事到临头了你还想狡辩?” 白子凌被她气的心绞痛,那么大个尸体躺着那里,宋怀瑾竟然敢说白素云没死?究竟是是瞎了还是疯了?! “柳夫人”宋怀瑾转向柳氏道:“令嫒只是暂时休克,不信的话你可以伸手摸摸她的心脏,现在还是跳动的。” 柳氏的眼泪几乎快流干了,虽然不信宋怀瑾的话,但是作为母亲还是不抱希望的伸手最后确认一遍,总没有比现在更坏的结果。 结果手刚碰到白素云的胸口,就感觉到了那微弱的心跳,当即喜极而泣,差点跳起来,尖叫道:“老爷,老爷你快来,云儿还有心跳,还有心跳啊!” 白子健狐疑的转头,自己试了试,果然如宋怀瑾所说一般,白素云奇迹般的恢复了心跳。 他安耐住心中狂喜,又似再确定一般伸手探了探鼻息,竟然真的恢复了呼吸。 “给我几枚银针,我就能立刻让她醒过来。”宋怀瑾开口,清脆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堂,一时间让所有人奇迹般安静下来。 柳氏率先反应过来,带着哭腔吼着:“快拿银针,快拿银针来啊!” 白子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立刻吩咐师爷取来了银针递给宋怀瑾。 宋怀瑾腰上越发火辣辣的疼,扶着白素染站起来一步步挪到白素云身边。 看着她走路的姿势,陆锦宸忽然有些心疼,都成这样了还逞强? 不过也对,这才是那嘴上无赖,心底傲然的宋怀瑾,若是她跟其他女子一样,只会柔弱撒娇,自己又怎么会多留意? 宋怀瑾蹲在白素云身边开始施针,那一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如看在世华佗一般,紧紧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生怕一眨眼错过了一场精彩无比的“起死回生”。 宋怀瑾挑了几个祛毒醒神的穴位轻轻扎下去,细针入穴,被她轻轻一弹,竟然在皮肉里以很慢的速度旋转起来。 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紧接着,白素云猛然起身“哇”的吐出一口黑血,宋怀瑾立刻收针道:“好了。” 柳氏喜极而泣,立刻抱紧了白素云:“女儿啊女儿啊,你总算回来了,你可吓死娘了!” “娘...”白素云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随后再次倒在柳氏怀里,柳氏只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止了,立刻对宋怀瑾吼道:“怎么回事?” “脾胃虚弱,睡一会儿就好了。”宋怀瑾秉着“救人救倒底”的原则:“回头我再写个药方,调理一下就没事了。” “你还敢给我女儿开药方?”白子健冷目看向宋怀瑾,倘若眼神可以杀人,宋怀瑾早就被他挫骨扬灰好几回了。 宋怀瑾道:“我说白将军,你们为什么非要怀疑药方,不去怀疑一下那煎药的人呢?” 这句话忽然提醒了柳氏,她这两天一直混沌的脑子忽然反应过来;“云儿的饭和那碗药都是管家送过来,难道......” “不可能。”白子健打断她:“马管家在白家十几年了,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 “做不做得出,抓过来审审不就好了?”宋怀瑾说着起身,由白素染搀扶着走到白子凌面前,伸手举起镣铐,用命令的口吻道:“给我打开!” 白子凌计划落空,眼见又要被宋怀瑾骑到头上,怎么能就此善罢甘休: “殿下,宋怀瑾刚刚还说她参与了五石散黑市交易,这个不能开,应该继续审!” “是吗?”宋怀瑾狡辩;“我什么时候说了?那状子上可只写了我蓄谋杀人啊!” 白子凌被她气的脑仁疼,只后悔为什么当时没记上她参与五石散黑市,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陆锦宸打断: “本王看师爷那口供也没写她贩卖五石散啊。” 陆锦宸开了口,明显向着宋怀瑾。 白子凌立刻一个激灵,把未脱口的话憋了回去,颤颤巍巍道:“来......来人,给宋怀瑾松开手铐。” “慢着!”白子健猛然站起来,他跟宋怀瑾的仇可不止白素云这一点,既然事情都走到这个份上,难道还要收手吗? “六殿下,恕臣直言。”白子健道:“宋怀瑾说她贩卖五石散,周围的捕快官兵们可都听见了,想赖账是不行的,尽管您是皇子,可您的封地在临渊,自然也管不了我们安陵的事!” “怎么?”陆锦宸站起来,阴恻恻的对上白子健的目光:“白将军是想跟本王比比,九弟会帮谁吗?” 第二十一章:你亲我了! 与陆锦宸对视良久,白子健终于败下阵来,低头道:“臣不敢。” “不敢最好。”陆锦宸冷哼一声,冷目扫过堂下:“你们谁还听见怀瑾贩卖五石散了?” 士兵捕快们瑟瑟发抖,就差给他跪下磕头了,哪里还敢承认听到过宋怀瑾说参与五石散黑市? 宋怀瑾见陆锦宸几句话控制住了局面,乘胜追击,对白子凌伸手道;“白大人,我要你亲自给我开镣铐,没听见吗?” “是,是。”白子凌片刻不敢耽误,立刻接过官兵手里的钥匙,却怎么也对不准锁孔,擦了好几下冷汗才终于转动钥匙,直到“咔哒”一声响起,他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 宋怀瑾手上一松,轻轻搭上他的肩膀,靠在他耳边道:“这一棍子的利息,等我来讨。” 白子凌身躯一震,刚刚松快点的心瞬间又紧绷起来,额头上再次不受控制的冒出一层冷汗。 “白大人怎么老流汗啊?对身体多不好,回头我给你开个药方补补。”宋怀瑾故意将药方两个字咬的极重,吓得白子凌双腿也跟着不住颤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下子没能咬死宋怀瑾,如今放虎归山,可如何是好? “染儿,我们回去吧。”宋怀瑾说罢,扶着白素染转身,刚刚挪了两步就被陆锦宸挡住去路。 六殿下十分大度的在她面前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吧,我背你。” “不用。”宋怀瑾倔强道:“我又没残废,染儿搀着我就能走回去。” “哎,那好吧!”陆锦宸自顾自嘟囔一声站起身。 就在宋怀瑾以为他放弃了的时候,陆锦宸忽然转身,抄起膝弯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动作轻柔,似乎生怕伤了她。 宋怀瑾立刻伸手推他:“你干什么?” “是你说不要背的。”陆锦宸说罢,心情愉悦的抱着宋怀瑾出了大理寺。 宋怀瑾挣脱不开,只能怆然的想:“那也没说要抱回去啊!” 大理寺和白家离得不远,这样被一路被抱着回去也太丢人,可是还不等她想出对策,眼前忽然一黑,整颗心揪着疼起来。 宋怀瑾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天没喝药。 这是原主自小落下的病根——原主六岁时,忽然双目失明,心口绞痛,当时白素染的母亲秦氏还在,为了寻找治病良方带原主寻遍了天下名医,才找到这么一个救治的方子。 可是这方子也是治标不治本,每隔半月必须服用一次,若是某一次断了,这病必然来势汹汹。 宋怀瑾算了算日子,今日正好是月中,因为被无缘无故抓来了大理寺,才耽误了服药的时间。 她咬牙努力忍着疼,尽量不让自己看出异常,可双手已经不自觉的绞紧了陆锦宸的衣袖。 似乎感到怀中女子的异样,陆锦宸低头询问:“怎么了?” 宋怀瑾疼的近乎失去知觉,伸手努力勾住陆锦宸的脖子,靠近他耳边张了张嘴。 陆锦宸很配合的停下脚步,低头听她的话。 女子孱弱的颤动着双唇,用尽力气也只能发出一点声音: “白茯苓...两钱、桃花一钱、蔓荆子三钱,泽泻五钱,用...用酒熬制,三碗酒熬成一碗酒,一个时辰之内,给...给我。” 陆锦宸心底忽然一沉,宋怀瑾无论如何在外面搅弄风云,都没在他面前病成过这样。 一丝心疼攀上心头,丝丝入扣渐渐蔓延,疼的他胸口发麻,立刻加快了步子把她送回怀瑾园,自己转身出去买药。 熬药的过程很漫长,陆锦宸从来不是急性子,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觉得一壶水开的如此慢。 他不放心别人,只能自己来,熬好之后端着药碗一步也不敢停,直接送到了宋怀瑾面前。 此时的宋怀瑾已经被剧痛折磨的面色苍白,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病入膏肓一般,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怀瑾,药来了。”陆锦宸坐到床边,生平第一次拿起汤勺舀了一勺药,放在嘴边吹至温热才送到女子口中。 宋怀瑾此时脑子浑浑噩噩,完全凭着本能吞咽,一碗药喂了半刻钟终于完全吃了下去。 陆锦宸伸手将她放下,温柔的盖好被子,哄道:“睡一会儿吧,醒来就好了。” 宋怀瑾迷迷糊糊的点点头,伸出苍白的手虚虚搭在他手上:“殿下,这件事...不要...不要告诉任何人...” 闻言,陆锦宸本来疼麻的心脏骤然收紧。 他明白这种感觉——每一次被五石散折磨的死去活来时,他都会告诉江彧“不要告诉别人”。 因为自己本就孤立无援,只要稍稍露出点破绽,很有可能会成为旁人杀你的致命武器。 “好,我明白!” “别走,陪...陪我呆一会儿。”宋怀瑾喝完药,便在模模糊糊间失去意识,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有许多魑魅魍魉想要她的命,白子健,白子凌,甚至那个神秘遥远,只存在于记忆中的丞相府,都让她感到了一股生死未卜的绝望。 良久,似乎有人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哄着。 宋怀瑾大概穿越以来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如阳光一般驱散了梦中所有的阴霾。 这一觉睡到了天亮。 宋怀瑾身上松快了不少,除了腰疼,其他地方倒没什么不适。 她试着动了动,看见了半个身子趴在塌边熟睡的陆锦宸。 昨夜的一幕幕涌上心头,让她莫名觉得有些温暖,安安静静的低头,认真打量起陆锦宸的容颜。 从英挺的剑眉一路看到那带着淡淡红色的薄唇,那嘴唇看起来真软,不知道尝着会不会跟看起来一样...... 鬼迷心窍一般,宋怀瑾低头在那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嗯,确实很软。 不知何时陆锦宸的长睫微微动了一下,两人蓦的睁大了眼睛。 宋怀瑾霎时惊醒,立刻坐直,却扯到了腰上伤痕,起到一半身体不受控制的向陆锦宸的方向倒去。 陆锦宸有些怔楞,伸手接住女子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良久,嘴角爬上一抹欣喜的笑意,后知后觉的道:“你亲我了!” 天地良心,这是宋怀瑾第一次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天地没良心。 陆锦宸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我觉得我占你便宜不好,不如我也亲你一下,我们算扯平了。” 第二十二章:违令者,就地处决! 说罢,还非常恶劣的在她耳朵上舔了一下。 宋怀瑾本就浑身紧绷,被这一舔,触电一般徒然抖了一下,连呼吸也跟着紊乱起来。 这一反应被陆锦宸尽收眼底,更加刺激了他的神经。 宋怀瑾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从容淡定,如今竟然会因为他露出微微紧张之色,实在是太好看,太勾.人了。 陆锦宸呼吸加重,正欲侧身推倒她吻个痛快,可此时外面却忽然响起白素染的声音:“姐姐,姐姐你醒了吗?” 宋怀瑾身躯一震,连忙推开陆锦宸,整理好鬓边碎发,出声道:“怎么了?” 陆锦宸手里忽然空了,一股到手的宝贝被抢的怆然涌上心头,几分幽怨的看向走到门口的白素染。 哎!好不容易暖玉馨香! 白素染一时看不懂他的目光,只好略带尴尬对他的欠欠身,靠近宋怀瑾道:“九皇子急召,然后......” 白素染说着看了看门外,面露为难之色,犹豫良久还是道:“姐姐还是自己出去看看吧。” “怎么了?” 宋怀瑾不明所以的迈步出门,忽然被院中场景震惊在原地。 园子里每个房间都是大门敞开,屋里东西被乱七八糟的扔了出来,毫无章法的堆在了院子里。 本来宽敞的院落,此时能让出一条道,让一个人挤出门都难。 宋怀瑾按住突突乱跳的眉心,看向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赵一恒!你对我的园子做了什么?!” 赵少爷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搜完最后一个房间走到她跟前抱怨道:“你家真穷!” 宋怀瑾;“???” “连颗糖都没有。” 宋怀瑾:“......” 看着赵一恒无辜真诚的眼神和坚实硬朗的拳头,宋怀瑾是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滋味别提了。 只好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我一会儿出去一趟,在我回来之前你给我把这个园子收拾好,我给你带糖。” “嗯,好!”赵一恒对宋怀瑾买糖这件事很满意,一转头动作利索的收拾起了院子。 只是那一身出尘仙人的气质跟这满院的狼藉实在不搭调。 宋怀瑾没管这些,吩咐了几个家丁跟他一起收拾后,便回屋换了套衣服,梳洗一番乘车去了九王府。 送走宋怀瑾之后,陆锦宸刚要回去,就见不远处一只白鸽飞来。 那是江彧跟他传书的鸽子。 伸手解下鸽子腿上的信件,上面只有寥寥几字——济世堂地下室,今晚五石散交易! 陆锦宸心下一沉,立刻顿住回府的脚步,转身去了疆域药房。 九王府。 宋怀瑾被丫鬟一路引着进了九皇子的卧房外间,一揖到底:“参见九殿下!” “怀瑾啊,不必客气,快来。”九皇子着急忙慌的拉了宋怀瑾到桌前:“你看这两份情报!” 宋怀瑾低头看着桌上放置的两份情报:一个是怀疑白子健私自养兵,另一个是怀疑济世堂贩卖五石散。 嘶...... 宋怀瑾抽了口凉气,这事可不好办啊! 白子健怎么说也是安陵的守境大将军,身上系着整个安陵的安危,而济世堂是安陵最大的药房,几乎承包了安陵近一半的治病业务。 而且济世堂又是由白子健投资的,这其中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难道...... 白子健利用济世堂做掩护,偷偷参与五石散黑市,赚来的钱用来大量养兵? 想到这一点,宋怀瑾立刻反应过来:“殿下,昨夜里白子凌可抓获了一个叫做马长峰的犯人,他涉嫌用五石散毒杀白家嫡女白素云。” 九皇子被问的一头雾水:“并不曾听说啊,怎么了?” 宋怀瑾心头一紧,立刻道:“殿下,给我一队亲兵,我要去抓个人!” 九皇子本能的相信宋怀瑾,立刻调了一队亲兵给她。 宋怀瑾马不停蹄的赶到白家,直接破门而入。 守门的家丁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吓傻了眼,反应过来后立刻跌跌撞撞的跑去给白子健报信。 宋怀瑾带人一路冲到了马长峰的房间,屋里空无一人。 打开柜子,里面的衣物明显收拾过——马长峰跑了! 宋怀瑾刚要转身去追,却见白子健带着一众家丁黑沉着脸守在门口:“宋怀瑾!你带兵闯入我们家想要干什么?!” “白将军,马长峰呢?” “昨日他老母死了,请辞回家安葬去了!”白子健毫不示弱,甚至没有半点心虚。 “是吗?他这娘死的可巧啊!”宋怀瑾观察完白子健的表情,不再着急离开,缓缓踱步到她面前,一字一句道:“难道不是因为他参与五石散黑市被发现了着急逃跑?还是白将军你为了隐瞒自己参与过五石散黑市杀人灭口啊?!” 啪—— 白子健恼羞成怒,又与宋怀瑾积怨颇深,当即一个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小小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 武将手上力道极重,宋怀瑾抬起头时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一道血痕缓缓渗出嘴角,疼得她直龇牙。 “怀瑾先生......”一众亲兵见宋怀瑾被打,连忙上前,可还不等他们跑过去,宋怀瑾就啪啪两个耳光直接给白子健抽了回去,抽完之后一抬脚狠狠踹在他胸口。 白子健猝不及防被打,身子一个没站稳踉跄的后退两步,扶住门框才堪堪停下。 “白子健疑似操纵五石散黑市,豢养私兵,给我立刻拿下!”宋怀瑾的声音坚将有力,丝毫不容置喙,铁令一般落入每个人耳中。 亲兵们立刻站直,齐整整的应道:“是!” 眼看着亲兵们持枪靠近,白子健再也无法平静下去,自己做的事情明明那么隐秘,宋怀瑾是怎么发现的? 恐惧如浪潮般铺天盖地的卷上心头,让他整个身子忍不住跟着颤抖,眼中恨意却并未减少,盯着宋怀瑾吼道: “我是九皇子亲封的守境大将军,你有几个胆子敢抓我!” 宋怀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伸手举起九皇子的令牌,慢慢靠近白子健:“见此牌如见九皇子,违令者,就地处决!” 她每走一步,身上都带着无尽的寒意,白子健虽然知道宋怀瑾跟以前不一样了,可从未正面对上过她如此可怕的目光,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得更加厉害。 “拿下!”宋怀瑾停在白子健面前,高声一呵,白子健当即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几个亲兵顺势一把治住他,架着往门外走去。 第二十三章:你们养我? 家丁们一见九皇子的令牌,各个敢怒不敢言,只能颤颤巍巍的跟在后面傻看。 一队人走到大门口时,柳氏才哭哭啼啼跑过来,一见被宋怀瑾带人押着自家老爷,当即怒上心头:“宋怀瑾,那可是你舅舅!你个不孝女,连他也敢抓!” 说着,又要一巴掌呼在宋怀瑾脸上。 靠!这还没完了?! 宋怀瑾立刻出手在半道截住柳氏的手腕,狠狠捏在手里。 合着她长了张脸就是用来给白家的人扇耳光的?! 这样想着,她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直接将柳氏推倒在地。 “哎呦——” 柳氏大叫一声,猝不及防后退两步狠狠摔在地上,摔的屁股生疼。 “带走!”宋怀瑾并不愿在这里浪费时间,吩咐一声欲走,却被柳氏死死抱住大腿。 自家老爷都要被抓走了,还要个屁的脸,柳氏干脆直接抱着宋怀瑾的腿嚎啕大哭: “快来人啊!快来看啊!一等谋士宋怀瑾忘恩负义,无故抓人啦!!!” 贵族间的恩怨是满城百姓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 眼见冲突越来越激烈,百姓们也越聚越多,纷纷低声议论,对宋怀瑾指指点点。 柳氏见效果颇佳,干脆放开了哭:“想当年你被丞相府赶出来,我们白家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十二年,整整十二年啊,如今你恩将仇报,不好好查案,反而把你舅舅拉出去顶罪,我这是养了个什么白眼狼啊!!!” 百姓见柳氏哭的凄惨,议论声越来越大: “飞黄腾达了就忘了把自己养大的舅舅舅母,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九皇子为什么还留着她?为什么不把她罢官?” “那还用说,朝廷里就这么一个女官,九皇子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你说是为什么?” 议论越来越难听,宋怀瑾微微蹙眉,嘴角渐渐升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开口道;“你们养我?” 她的声音不大,却格外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让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宋怀瑾弯下腰狠狠捏住柳氏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对上自己的目光: “我六岁到你们家,你们就逼着我洗衣干活,大冬天的手泡在冷水里,冻得鲜血直流; 十四岁,你们就想方设法让府里家丁毁我清白,好逐我出家门; 就在昨夜,你们又诬陷我毒害白素云,直接把我抓到了大理寺动刑!” 宋怀瑾目光沉静,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犹如散发着无尽寒气的万丈深渊,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她彻底吞没。 柳氏心凉了半截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想要避开宋怀瑾那吓人的眸光,却被她死死捏着下巴,根本动弹不得。 “是啊,你们养我养的真好。”宋怀瑾继续道:“就连刚刚那个耳光还是我这年,在你们这里受的最轻的惩罚!” 百姓们被宋怀瑾的话吸引,纷纷看向她残留着鲜红掌印的半边脸,嘴角还有未擦去的血迹,微风一吹,被发丝微微遮盖,美如一朵妖冶的残花。 “怀瑾先生真的被打了!”一个百姓率先开口,再次引发了激烈的讨论。 几个喜欢宋怀瑾男装的女子立刻尖叫着:“竟然毁了我们怀瑾先生那么一张俊俏的脸!” “天啊,怀瑾先生在白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这群人简直是罪有应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柳氏越听越恐惧,眼圈刷的一下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更加奋力的挣扎想要挣脱宋怀瑾为白家辩解。 奈何宋怀瑾手上下了死力气,死死的牵制住她,靠在她耳边,用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若是我真想公报私仇,白家这个时候早就被抄家了,你们......我一个也不想留。” 柳氏心中硬撑着的信念被这句话彻底摧毁,宋怀瑾一松手立刻瘫软在地,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连呼吸都跟着停滞了。 “带走!”宋怀瑾起身又冷冷吩咐了一句,亲兵们压着白子健上了囚车。 白子健始终不言,上囚车后死死盯着队伍最前方女子清瘦的背影,两道盈满灼灼恨意的目光几乎要把她烧穿两个窟窿。 宋怀瑾把白子健关进了九王府特制的地牢,费尽口舌审讯了一天,人家愣是一个屁也没放,因为没有实际证据,自己还不能动刑,别提多憋屈了。 审讯一直僵持到傍晚,宋怀瑾见始终没有结果,干脆吩咐了狱卒日夜看守,不让白子健睡觉,自己先回家休息。 不能直接折磨身体,那她就折磨精神,看白子健那把老骨头能嘴硬多久。 她向来不喜欢查清所有案件之后再抓人,等证据充足的时候,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儿了,比如马长峰...... 想到逃走的马长峰,宋怀瑾又一肚子窝囊气。 回去的路上特意给赵一恒买了几颗麦芽糖,自己也忍不住吃了一个。 嗯,还挺甜。 似乎终于找到了一点心情好的由头,宋怀瑾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路过正厅时,还恰巧透过几颗枝繁叶茂的树木隐隐约约瞥见了楚未然。 也对,白家女婿嘛,这个时候来是应该的。 宋怀瑾没管这些,本欲迈开步子,却听到楚未然气急败坏的大呵一声:“让开啊!别他么挡我的道!” “今日是我的生辰。” 宋怀瑾心下一紧,立刻顿住脚步,这木木的,不带任何感情变化的声音,不是赵一恒又是谁? 赵一恒为什么要来找楚未然呢? 她没有立刻出去,继续听着。 楚未然不屑的冷哼一声:“你生辰啊?你生辰又怎么样?” 赵一恒低头道:“你说过,每个生辰都会给我买糖,陪我过。” “哈哈,还他么挺傻挺天真。”楚未然嗤笑:“是!我是说过,可那是以前了。以前你能以一敌万上阵杀敌。可是现在呢?你看看你的样子,一条腿废了站都站不稳,我凭什么要花精力去哄一个傻子?” 赵一恒被训了一顿,又木木的重复了一句:“你说过,每个生辰都给我买糖,陪我过。” 许是心虚,许是伤怀,说话声音却越来越小。 “让开!再挡我的路我把你另一条腿也废了!” 听到这里,宋怀瑾算是明白了。 早就听说楚未然手下有一神将,上阵杀敌,神勇无比,楚未然也是靠着他才在短短一年内升到了二品将军的位置。 原来那神将就是赵一恒! 根据赵一恒的描述,楚未然曾派他与元籍大战,结果赵一恒重伤后就对他弃如敝履! 楚未然还能再废物再缺德点吗? 宋怀瑾心中怒火顿起,直接腾身一跃,一记飞身踢狠狠踢在楚未然胸口。 第二十四章:我要杀了你! 楚未然猝不及防挨了一脚,身子后退两步怦然倒地,捂着钝痛的心口怒目看向女子: “宋怀瑾!我今天可没惹你,你发什么神经?” 宋怀瑾抱臂,学着楚未然的口吻:“还他么挺傻挺天真,你现在不过是一个被罢官的废物,我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楚未然再蠢也听得出来,宋怀瑾这是为赵一恒出头来了。 冷哼一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他又认真打量了一遍赵一恒,一时明白了什么,张口道: “呦——,我说这傻子怎么会出现在白家呢?原来是你带回来的。怎么?离了我之后寂寞难耐,又开始带野男人回家了? 说真的,这傻子长得是不错,但脑子里除了糖就没别的东西,不一定懂那方面的事儿,不如跟我试试?”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宋怀瑾冷冷盯着他打开了手上的机关戒指。 楚未然眼尖的发现了那反着寒光的小物件,当即下意识的捂住裤裆,猛然向后窜了几步,颤抖着双手指着宋怀瑾: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宋怀瑾被他过激的反应逗笑了,“你紧张什么呀?我不过调一调戒指。” 见她收回了戒指的锋芒,楚未然终于松了口气,但还是略带戒备的看着宋怀瑾。 他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个女子的恐惧竟然如此之深,深到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如惊弓之鸟般肝肠寸断。 宋怀瑾那似笑非笑的眼眸,怎么看怎么瘆得慌,楚未然终于一狠心,放弃了什么一般低头道:“赵赵赵...一恒,对不起了,刚刚推你是我不对!” 随后转眸看向宋怀瑾,更多出了几分欲哭无泪的架势:“我现在能走了吗?” 宋怀瑾眸子忽然柔和下来,“那么怕我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说着又朝楚未然走了两步。 “别别别,你别过来,啊啊啊——” 楚未然拼死挣扎着,他已经因为这个女子丢了一次命根子,又丢了官职,再靠近一次还不知道要丢什么,躲也没处躲,跑也不敢跑,快哭了。 谁知宋怀瑾只是轻轻为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笑道:“刚刚也是我冲动了,对不住。” 楚未然受宠若惊的看向宋怀瑾。 此刻她眸中戾气尽数褪去,月白宽袍映衬下,微微一笑。更添几分清冷出尘的气质。 让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看多了,又觉得白素云那样的柔弱实在是故意做出来的,虽招人喜欢,却总不免艳俗,而宋怀瑾身上拥有的才是真正属于贵女的气质。 “楚将军,你想过官复原职吗?” 宋怀瑾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楚未然的心脏忽然露跳了一拍。 官复原职,他想,他做梦都想。 他被革职之后,那群本来奉承他的势利小人立刻换了副嘴脸,看得他恶心,他想官复原职,想让那群小人给他跪下磕头道歉。 可是得罪了九皇子,他就算再想也只能是痴心妄想,就连白子健也帮不了他,而且还有可能会一脚踹了他。 但宋怀瑾就不一样了。 她是一等谋士,她的决定直接干预着九皇子的决定,若是宋怀瑾肯帮他,官复原职倒不是不可能。 可是自己上次还当众挑破她的衣衫,那对于女子来说是极大的羞辱,宋怀瑾会帮吗? 不知怎么的,等着宋怀瑾再张口的那一刻,楚未然过的异常漫长,心脏也跟着砰砰跳起来。 “我可以帮你。”宋怀瑾再次开口。 那一刻,楚未然只觉得双耳嗡鸣,连呼吸都停滞了,一把拽住宋怀瑾的袖子颤抖道:“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我?” “你们在干什么?!” 白素云的声音忽然响起,楚未然身子立刻一震,立刻回头看向她。 宋怀瑾也转头看向白素云。 此时的她面色苍白,比之前又瘦了一圈,只着一件白衣,头发散乱并未梳妆,愈发显得形销骨立。 见她过来,宋怀瑾便知道今天想套楚未然的话是泡汤了,不过只要有时间,她总能想办法从楚未然口中套出点有关白子健养兵的线索。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明天午时一品庄详谈。”宋怀瑾撂下一句话欲走,却被白素云挡住去路。 白素云大步上前一把拉过楚未然,指着宋怀瑾大骂:“宋怀瑾,你是不是天生犯贱,怎么总爱惦记别人的未婚夫?!” “惦记别人的未婚夫?”宋怀瑾顿住脚步回看她:“白素云,你没记错吧?楚未然刚开始的时候是谁的未婚夫你自己心里没数?究竟是谁天生犯贱?”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白素云被气的血液倒流,当即上前就想给宋怀瑾一个耳光。 宋怀瑾立刻伸手截住她的手腕:“怎么,打人耳光是你们白家人的专长吗?” 白素云的情绪近乎失控,死死盯着她,眼睛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你抓了我爹,打了我娘,我杀了你!!!” 白素云说着,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把匕首,直直冲着宋怀瑾的腹部刺过去。 宋怀瑾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看那匕首就要刺穿她的肚子...... 此时,赵一恒忽然出手,一个小石子“咣当”一声敲在白素云的匕首上。 白素云手腕被震得生疼,匕首落地,却还是疯了一样的还要再去捡。 宋怀瑾一脚将那匕首踢飞起来,握在自己手中,轻轻架在白素云脖子上,冷声道: “我办的所有事都是公事公办,念在你大病初愈我这次不跟你计较,下次在跟我耍这种阴招,我一定不会对你手软。” 宋怀瑾说罢冷哼一声,将白素云和那匕首一起仍在原地,起身拉了赵一恒往怀瑾园走去。 白素云撕心裂肺的声音还在后面回响:“宋怀瑾!!!我要杀了你!!!” 这声音带着哭腔,被悲凉的夜风一吹,如诅咒一般悬在白府上空,随着黑压压的夜幕一起压得人透不过气。 楚未然听得心惊肉跳,白素云本来柔柔弱弱的一个人,中了一次五石散的毒怎么就疯成这样? 是她本来就疯,还是五石散真的能控制人心智至此? 他伸手,犹豫着要怎么去劝,却见白素云直接捡起那匕首,冷冷对着他。 楚未然被吓得一个激灵,紧张道:“阿云,你干什么?!” 白素云死死盯着楚未然刚刚拉宋怀瑾袖子的那只手,上前跑两步狠狠划了一刀,伤口极深,鲜血顺着手臂瞬间滴在了白石地面上。 楚未然吃痛的捂住手看着白素染。 白素染冷哼一声道;“给你个教训,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碰宋怀瑾,可就不是划一刀这么简单了,你那手就别想要了!” 白素云“咣当”一声扔下匕首离开,楚未然捂着受伤的手臂连忙跑出了白家。 第二十五章:你不能不要我 赵一恒一路上都低头跟着宋怀瑾走,也不说话。 他从小就是武学奇才,天赋异禀,可对于人与人之间复杂的感情却总是怎么也琢磨不通,只是有些伤感的道:“我的生辰,没有糖了。” 糖? 刚刚忙场面太过混乱,宋怀瑾这时才想起来路上给赵一恒买的糖。 伸手摸出几个麦芽糖给他,笑道:“这不有了吗?以后的生辰我陪你过。” 赵一恒手里紧紧握着那几颗糖,眼中带着晶莹看向宋怀瑾:“谢谢!” 宋怀瑾微微一愣,这还是这些日子她为赵少爷忙前忙后以来,第一次听到谢谢二字,一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有些感慨,笑道: “客气什么?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走,我们回去赏月去。” 回到怀瑾园,她便让下人把晚饭搬到了院外石桌上,叫了白素染和赵一恒一起吃饭赏月,席间少了一个人,弄得她怪不习惯:“陆锦宸呢?” “六殿下今天让人往家里传信,说晚上不回来了。” 白素染话音刚落,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 【警告!警告!紧急任务:去往济世堂地下室营救陆锦宸!】 【重复:紧急任务,去往济世堂地下室营救陆锦宸!】 宋怀瑾心头一紧,济世堂被怀疑贩卖五石散,不管什么年代,黑市交易场所总是危险重重,难道陆锦宸卷了进去? 想到这里,她呼吸一滞,立刻道:“染儿,你们先吃,我有事出去一下!” 说罢,便飞奔出了家门。 她也不知道这种莫名的担忧来自何处,只是单纯的知道,她不想让陆锦宸出事。 绝对不想! 先派人告诉九皇子调兵包抄济世堂,自己则跨上马来到了济世堂外边。 走到一半,宋怀瑾忽又想起济世堂的人太熟悉她这身打扮,去了难免要被认出来,就索性在路上进了一家胭脂坊。 找了一件大红色纱衣穿上,再用胭脂水粉快速点了一个艳妆才又赶到济世堂。 平日灯火通明的济世堂此刻以老板回家探亲为由,早早关了门。 宋怀瑾走到门口时,才发现那门是虚掩着的,通过月光可以看清里面的场景。 房里只有陆锦宸和两个小混混。 一个小混混开口道:“这位爷,不是我们不放你进去,是最近九皇子的探子查出了点端倪,咱们实在得小心点。” “是啊!”另一个混混补充道:“马长峰那小子最近不小心被那个六皇子抓了,可能过不久就得捅到九皇子那边...操,这六皇子管的真他么宽!” “你是马长峰的下家,想必对我们这的五石散十分满意吧?不如抽两口,我们就相信你不是官兵的卧底了。”一个混混说着,就要把小包里的白色粉末往陆锦宸嘴边送。 虽然看不见陆锦宸的正面,宋怀瑾却本能的觉得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紧绷的。 靠!连假抽一口都不会,上赶着来这儿送死吗? 哗啦—— 寂静的夜,僵持的环境,忽然被这突兀的推门声打破。 两个小混混立刻警觉的看向门外。 宋怀瑾跌跌撞撞进来,浑身软趴趴的扑到陆锦宸身上,一下子推开那个举着药包的小混混,浑浑噩噩的胡乱吻上他的唇。 嘴里含混道:“我错了,你别不要我,你走后我生不如死,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我们虽然是在青楼认识的,不过你睡了我半年,该有的情分都有了,你不能在我离不开你的时候,又不要我。” 湿热的唇瓣忽然软软的贴上来,陆锦宸一时间被吻的头皮发麻,一连串疑问快速滚过大脑。 宋怀瑾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为什么又主动亲我啊? 今天这群倒卖五石散的家伙还抓吗? 不是,宋怀瑾怎么又主动亲我? 手拿药包的小混混被猛然推开,嘴里不悦的“操”了一句。 另一个小混混立刻跑到门口,看见此时路上无人经过才又重新关好门。 被推的小混混气急败坏:“这是你什么人?” 陆锦宸这才被拉回混乱的思绪,抱紧了怀里的女子道:“露.水.情.缘!” 那小混混依然警惕的看着他,大有拔刀大干一场的架势。 宋怀瑾整个身子软软靠在陆锦宸怀里,不适应的磨磨牙,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衫。 忽然间像饿了许久的人闻到了什么久违的美食,一伸手夺过那小混混手里拿的药包,干脆放在口鼻之间抽了个痛快。 见她手中的药包空了,陆锦宸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立刻抱住她紧张的看着。 疯了吗?什么东西都能直接往嘴里磕?! 宋怀瑾依然软软靠在他怀里,一副初级毒.瘾发作萎靡不振的样子,确是对陆锦宸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 她的手中,安然躺着一堆精致的五石散粉末。 陆锦宸这才放了心,长舒一口气,感叹宋怀瑾也不只耍无赖坑人这点本事。 那两个小混混见状,立刻笑道:“这位爷还是个大买主,不但供着自己,还供着这露水情缘啊?这姑娘长得是不错......” 那小混混说着眼馋的往陆锦宸怀里瞥了瞥,却被他伸手挡住:“我的,看什么看?” “是,是,里面请。”两个小混混笑意盈盈的迎了陆锦宸进去。 地下室灯光昏暗,只靠几盏将明未明的火把照亮,中间只有简易的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大概是用来交易的。 那两个小混混把他们安置在一张椅子上,陆锦宸干脆把演的半死不活的女子抱在了腿上。 要不是他刚刚搭脉明白她没事,此刻早该吓得魂飞魄散了。 宋怀瑾之前到底见过多少五石散吸上.瘾的人,装的也太像了! “你怎么来了?”陆锦宸靠在她耳边轻声道。 “废话嘛,你是我看守的质子,出了意外我怎么赔得起啊?”宋怀瑾悄声回答完,就听一个小混混道:“这位爷,我们老板来了。” 看见那老板的面容,宋怀瑾和陆锦宸神色皆是一惊,对方的神色明显比他们更差。 那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被赵一恒打的鼻青脸肿的药房掌柜! 宋怀瑾立刻起身坐好,怪不得之前总觉得他奇怪呢! “宋怀瑾!陆锦宸!”药房掌柜背上冷汗刷的一下就升了上来,刚要起身逃跑却被宋怀瑾死死按住脖子:“想要跑哪儿去啊?!” 第二十六章:怎么傻乎乎的 两个小混混见老板被抓,立刻明白了二人的身份。 干这行没几个是要命的,立刻一人一边拔出桌下藏的长剑朝着宋怀瑾劈过去。 陆锦宸身子前倾,一脚踢开距离宋怀瑾最近的长剑,直接夺剑杀人。 药房掌柜还要跑,却被宋怀瑾按住脖颈,压着他的头狠狠往桌子上一撞。 哗啦! 桌子和那掌柜的头一起破裂。 动静太大,周围人数还在增多,药房掌柜倒地不起的那一刻,忽然“啪”的一声响起。 多年特工,宋怀瑾对这个声音太敏感了。 枪! 宋怀瑾立刻靠着本能听声辨位闪躲,几颗子弹擦着脚边而过,击起地面一片尘土。 可是周围的枪声似乎越来越剧烈,那枪不只一条,听声音,至少在五条以上。 宋怀瑾气急败坏。 靠!这是什么年代,还有枪?! 女子身形凌厉,很快看准了一个用枪的新手。 三两步调转方向朝着他奔过去,那人几枪连射打不中她,也害了怕,手抖着连扳机也扣不动,直接被宋怀瑾一脚踹在心口。 宋怀瑾踹人夺枪毫不含糊,直接戒指出鞘划破了那人的咽喉,一翻身在地上滚一圈拾起那把枪。 抬手便对准了一个围攻陆锦宸的人,却没注意到身后已经有枪口对准了自己。 砰! 那一声响起时,宋怀瑾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眼见已经不可能避开,只好猛地站起来试图避开头部用身体接住子弹。 两者相害取其轻,宋怀瑾深知这个道理,可是刚刚站起来一点,就被陆锦宸从身侧抱住,整个将他扑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到门口。 枪林弹雨还在继续,陆锦宸没有片刻停歇,立刻拉着她向楼上跑去,九皇子带兵应声赶来,直接包抄了整个药房。 两人身后一路流血,拖出了一朵艳丽的花。 出来的时候,陆锦宸的唇角明显苍白了许多,头发蓬乱,连平日一直桀骜不驯的眼睛此刻也黯淡了神采,却还是低头检查着宋怀瑾的身体: “怀瑾,你没受伤吧?这么危险的地方你说你跟来干嘛?!诶,你别哭啊...我不说你了...你怎么了?” 宋怀瑾看着他满身的血污,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你先别说话...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的...你...你中弹了!” 她拼命伸手按着他腹部的三个枪口。 可是两只手太小了,这个枪口还没堵严实,血就又从另一边冒出来。 “啊?”陆锦宸被这样一提醒,疼痛后知后觉的才自腹部传来,他擦着女子眼角的泪:“没事,我不疼。” 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陆锦宸觉得他的眼睛渐渐对不准焦距了,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只是怕宋怀瑾吓到了,想安慰她别哭,可是为什么手脚全不听使唤了。 “快!送六哥回九王府!” 陆锦宸记得,这是他闭上眼睛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宋怀瑾亲自操刀,不眠不休的忙活了大半夜,才把陆锦宸身体里的弹片全部取出来。 还好这个时代武器不够先进,那他们俗称的火枪射程只有几十米,不然她这次可真就争不过阎王爷了。 几乎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宋怀瑾身体和精神一直处在紧绷状态,做完这场手术一下子就虚脱了。 九皇子劝她去休息,被她拒绝了。 她就呆呆的靠在陆锦宸的床边,仔仔细细打量那张苍白好看的脸,忍不住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 靠在他身边,用头蹭着他暖烘烘的手臂“平时看起来挺精明一个人,怎么办起正事来傻乎乎的。” 不知不觉,就这样靠着他睡着了。 第二日,宋怀瑾是被九皇子叫起来的。 九皇子道:“怀瑾,昨日正好是黑市上所有人的一个聚会,我们进去正好把他们一窝端了,所有操控安陵五石散黑市的头目都在那里,今天早上我还在九王府门口发现了五花大绑的白家管家——马长峰。” 宋怀瑾揉了揉胀痛的鬓角,起身道:“开庭吧,我去审审他们。” “怀瑾啊,这个不急。”九皇子看她实在累的够呛,劝道:“六哥他已经没事了,应该再休息一两日就会醒,你先去歇会儿吧。” “无妨,洗把脸就好了。”宋怀瑾开口,确是声音沙哑:“这帮孙子害的我们差点丧命,我一定要亲自去给他们定刑!” “我...我这还给你做了件衣服呢...不如,换上再去审吧!”九皇子说话间有些窘迫。 “你给我做衣服做什么?” “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我该感谢一下的。”九皇子说着无意间低头蹭了一下鼻子道:“我这就让丫鬟给你送过来。” 随后立刻起身离开。 其实,他也喜欢他的一等谋士啊! 只是看到昨夜怀瑾和他六哥在一起的场景,尽管陆锦宸受伤了,可他们之间似乎有一种冥冥的气氛,让外人无论如何也插不进去。 活了十六年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未说出口就被劝退,这感觉真是又委屈,又伤感。 九皇子走到房间,拿出那件用南洋的羊毛做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衣服,交给了一个丫鬟,就像交出了他的喜爱。 从今以后,他与怀瑾,只是君臣。 宋怀瑾来到另一个房间借着冷水洗了把脸,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 丫鬟们给她束发更衣完,俨然又是那个神采奕奕的小谋士。 宋怀瑾起身来到了九王府议事厅,议事厅下,安安稳稳跪了许多人。 包括那药房掌柜,包括马长峰,甚至包括安婆子。 一共三个头目,两个白家的下人,说白子健跟这黑市一点关系也没有,鬼才信。 宋怀瑾看完了一沓罪状,随手扔在了桌上,目光沉静,冷冷扫过堂下。 药房掌柜依然是那副鄙夷的神情,只是这次宋怀瑾可以透过那层倨傲的伪装看穿他心底的恐惧。 马长峰和安婆子的身子抖成了筛子,甚至不敢抬头看宋怀瑾的眼睛。 再往后,跪了大约五十个抖得厉害的下属。 环视一周,宋怀瑾轻轻开口:“昨天从济世堂搜出十斤精装五石散,这些东西,足以让你们所有人吃枪子了。” 几十个下属闻言,立刻纷纷磕头认罪,好几个头磕出了血,只求宋怀瑾对他们从轻处罚。 “现在开始。”宋怀瑾道:“你们自动站成一列,开始逐个交代你们整个黑市的货物走向,其他货物藏匿点,上下买家,说的对的,给改过自新的机会,说不上来的,杀,胡言乱语的,也杀!” 第二十七章:留条活路? 几十个人迅速被官兵驱赶着在堂下排成一列。 他们都是小喽啰,哪里敢不经过头儿的同意就随意供出五石散藏匿的地点和购买流通的上下家。 第一个人畏畏缩缩,怯懦的看向一旁跪着的药房掌柜三人。 “看他们干什么呀?不敢说?”宋怀瑾问。 那人心乱如麻,目光不停的在宋怀瑾和三个头目之间游移,万一说了,三个头目将来能脱险,会放过自己吗? 万一不说,宋怀瑾会怎么样呢?她毕竟是朝廷的人,还是个女子,能在大堂上公然杀人吗? 宋怀瑾看出了他的心思,眼神暗淡下去,轻轻叹了口气,顺手拿起手边一条昨夜收缴火枪,直接打爆了第一个人的头。 血花飞溅,一半泼到了第二个人的脸上。 第二个人又惊又惧,不曾想这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出手如此狠毒,当即吓得浑身颤抖,瑟瑟缩缩半天,脑子一片空白,硬是想不起该说什么。 “我……我……” 砰! 又是一枪打了出去。 “说的太慢了,下一个。”宋怀瑾说话间看向第三个人。 眼见眼两个人脑袋在自己面前生生开了花,第三个人慌了,连滚带爬的爬到宋怀瑾面前,一股脑供出了六个五石散藏匿点和十几个买家。 后面等着的人急切骂道:“操!你他妈少说点儿,给我们留条活路啊!” 有了这个开头,接下来的人说起来就利索了。 师爷在一旁奋笔疾书的记着。 宋怀瑾拿这些人供出来的信息跟九皇子所打探到的信息做了个对比,基本上都正确,其他不知道的也迅速派人去查了。 一场审讯下来,宋怀瑾放走了十几个胆子小的和说的最多的,将其余二十几个人个人押进了天牢听候处置。 那几十个下属处理完后,宋怀瑾才看向药房掌柜,马长峰和安婆子三人,云淡风轻的把玩着手里的火枪继续道: “你们几个,想保命的话…说点儿我不知道的吧。” 药房掌柜率先开口,对宋怀瑾那比黑市流.氓还流.氓的逼供杀人行为嗤之以鼻: “我不明白怀瑾先生想知道什么?所有的藏匿地点和上下交易线路他们都说完了,有些人甚至开始胡言乱语,你为什么要继续问下去。” “这不是为了保险吗?”宋怀瑾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向他,语气颇有些挑衅的意味:“怎么?你还心疼我杀你的这几个人?放心,你的人挺多,杀不完!” 药房掌柜被她无赖的语气气的瑟瑟发抖,咬牙切齿道:“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宋怀瑾从师爷手里接过口供看了看,道:“我想知道,你的五石散总供货上家是谁?还有,你这些年做黑市所赚的大笔资金用到了何处?” 药房掌柜身躯一震,对上女子深邃的眼眸。 那眸子如深渊一般,散发着幽幽寒光,似乎只要他松口就能将他整个人吸进去,粉碎的连渣子都不剩。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样的逼供面前,他一向的自信被眼前这个女子碾的粉碎。 可是不管是总供货上家还是资金流向,他一个也惹不起。 如果他说了,就算有命走出九王府,也没命再走回家了,那些人会立刻杀了他。 斟酌良久,“我不知道!” “不知道啊。”宋怀瑾也不逼他,直接一枪打在安婆子头边,子弹擦着她鬓角过去,在那里划出一道鲜血,刹那间吓得她魂不附体,立刻拼了命的给宋怀瑾磕头。 宋怀瑾缓缓踱步到她身边,伸手硬生生板过她的下巴,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目光: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我无缘无故被抓进大理寺,是你带着家丁堵着染儿不让她去求助的,对吗?” 安婆子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浑身抖得厉害,“怀瑾,怀瑾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怀瑾,白素云中的是五石散的毒,那毒是马长峰下的,她骗我帮他运送五石散就给我钱,还说这是老爷需要的。怀瑾,我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我吧,我…” 砰! 一颗子弹直直穿透了安婆子的头,她唇角僵硬,身体软趴趴的倒了下去,死不瞑目的眼里写满了惊恐。 宋怀瑾立刻抬头,房顶不知何时被开了一个小洞,直接又是砰砰两枪精准的解决了马长峰的药房掌柜。 宋怀瑾一急,立刻抬抢朝着那小洞猛射,紧接着,传来了便听到脚步离开的声音。 宋怀瑾丝毫不敢松懈,立刻奔出大堂,两三步攀上房梁去追,子弹打光了也没追到一个背影。 操!真闹心! 宋怀瑾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楞楞看着那人逃走的方向。 那是去京都的方向! 那个原主从幼时就离开,遥远而神秘的京都,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宋怀瑾收好枪跳下去,吩咐官兵清理了大堂,宽慰了一下九皇子便准备去看看陆锦宸。 期间有人来报说“楚未然受伤了,见面能不能往后推几日。” 她这才想起自己昨天傍晚约了楚未然。 罢了,反正她近日也没什么心情,便应了下来。 她进去的时候,陆锦宸还没醒,腹部的纱布又被血染的通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宋怀瑾干脆让人打了水,自己解了他的衣带,擦试着他的伤口。 “你解我衣服干什么?” 略带沙哑的声音忽然传来,透着些有气无力,却带足了调笑的意味。 宋怀瑾猛然回头看向陆锦宸。 他苍白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略带邪气的眼眸正意味深长的盯着她。 这人怎么什么时候都没个正形? 宋怀瑾平静道:“换药。” “哦,我还以为你趁我昏迷的时候贪恋我的美色…嘶……轻点儿,疼。” “知道疼下次就惜命点!”宋怀瑾语气里颇有些长辈教训晚辈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看着女子认真包扎的样子,陆锦宸忽然低声笑起来,心里莫名爬上一股暖意,等宋怀瑾包扎好一松手,便伸手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宋怀瑾身子猝不及防前倾,生怕砸着他,连忙扶住一旁的床板稳住身形,怒目看向榻上笑吟吟的男子。 陆锦宸稍微动了动身子,给宋怀瑾让出点地方,拍了拍自己旁边示意她坐下。 宋怀瑾拿他没办法,只好抱着照顾病人的心态好好坐下。 陆锦宸笑道:“怀瑾,我昏迷之前你是不是哭了?是不是担心我,心疼我啊?” 苍白的脸色,完全盖不住他摄人的容颜,反而让他这略带撒娇的语气效果更佳。 宋怀瑾局促的调开目光:“我……我心疼你受伤。” “那情商你也一并心疼一下吧!”陆锦宸说罢,忽然起身将宋怀瑾压在身下。 从上次在济世堂被下药开始,他就心心念念想再亲近一次,只因一直有事才断断续续拖到了今日。 宋怀瑾想抬手反击,却忽然想起他为自己受的伤,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躺好,你还受着伤呢!” 陆锦宸置若罔闻,低头抚开女子鬓边碎发,眸光深邃,却褪去了往日的锋利,空余温柔。 他试探的问道:“我可以亲你吗?” 第二十八章:开启景阳城副本 那一瞬间,宋怀瑾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脏狠狠跳了几下,一团火顺着胸腔烧上来,烘的她口干舌燥。 “可以吗?” “说话呀!”陆锦宸急切的催着。 这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宋怀瑾连忙调开目光:“不…不可以…” “哦,那现在呢?” “现在可以了吗?” “怎么又不说话了?现在行吗?” 宋怀瑾被他问的心烦:“你伤口不疼了?” “疼的厉害。” 闻言,宋怀瑾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 陆锦宸神色认真,继续道:“你若是再跟我僵持着,伤口大概又要裂开了。” 这话说的,也听不出他是真疼还是假疼,可是那额头上的冷汗却刺痛了她的眼。 宋怀瑾忽然叹了口气,放弃了什么一般开口:“亲亲亲,赶紧亲完赶紧躺下。” 陆锦宸一喜,再次低下头。 这个吻和上一次不同。 上一次,是五石散操控下的身不由己,只剩下粗暴的掠夺。 这一次,他小心翼翼的,慢慢的舔.开她的唇.缝,勾.起她的.舌.尖,满满的将她占为己有。 这一刻,陆锦宸忽然明白了。怪不得世人总说温柔乡是英雄冢,怀里抱着这么个可人儿,他甚至连榻都不想下,更别提什么筹谋,什么江山了。 宋怀瑾被这越来越深的吻弄得双耳嗡鸣,满脑子的清明全部糊成了一团浆糊,没了思考的能力,甚至忘了怎么呼吸。 两人好不容易松开,宋怀瑾呼吸急促,只觉得手脚发麻,整个身子都是软的。 陆锦宸却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伸手轻轻拦住她的腰,柔声道:“怀瑾,陪我躺一会儿吧。” “好。”宋怀瑾鬼使神差的答应,望着蚕丝的雪白床帷发愣,数着自己颤抖而绵长的呼吸,足足有六十五次才攒够了爬起来的力气。 “我该走了,我吩咐了人给你熬药,这会儿该送过来了,被人撞见不好。” 陆锦宸不依不饶的扯着她的袖子:“看见就看见呗,反正我都抱你出过一次大理寺了,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瞎说什么呢?”宋怀瑾脸色一红,连忙扯回袖子,却在不经意间将袖中佛珠甩了出来。 佛珠掉在床上,陆锦宸伸手一拿,随即想起在街上那日,宋怀瑾说这是她丢的,看她当时的神色,似乎还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宋怀瑾立刻伸手去夺,“我的。” 陆锦宸无赖道:“不能看吗?” “不能!”宋怀瑾一时间被这东西刺的清醒了些许。 这是系统给她那“砸一砸有惊喜”的关键道具,从赵一恒手里拿过来一直放到了现在。 她还要完成系统任务,还要回京都呢,真是男色误事! 象征性的安慰了陆锦宸几句,宋怀瑾便带着佛珠去了另一个房间。 九皇子给她安排的,就在陆锦宸隔壁。 她在房间里摸索道一个敲核桃的小锤子,逐个将佛珠敲开,敲到第三个时,见里面有一个纸团。 她打开仔细放在桌上仔细看着,那是一座城池的布防图,而在城主房间里画了一个红点,似乎藏着很重要的东西。 会是什么东西呢? 【恭喜宿主完成紧急任务,并发现关键地图,请确认开启景阳城副本!】 系统声音忽然想起,吓得宋怀瑾一个激灵,她呆呆的看着面前悬空屏幕上的按钮,只有一个确认。 系统还是这臭脾气。 宋怀瑾问:“007啊,这个副本有时间规定吗?” 【无时间规定。】 “那这个景阳城具体位置在哪儿啊?” 系统屏幕显示了一张地图,解释道【位于安陵南方,靠近南海。】 听闻,当年前朝末代皇帝兵败于南海,似乎就是在景阳城,难道这个地图上的红点还跟前朝有关? 宋怀瑾按下确定键,系统立刻道【成功开启景阳城副本,初级任务五:根据地图寻找景阳城中藏匿的前朝传国玉玺。】 前朝?玉玺? 宋怀瑾一时间有点懵,这任务有点高大上啊! 她只觉得这一趟不会轻松,便伸手打开系统商品栏开始找枪,这小土枪她实在用着不顺手,不然今天也不能让那个神秘人跑了。 可是……枪好贵啊,连最常见八一杠都要八百积分,她做了四次初级任务,一次紧急任务,才得了七百。 算了算了,还是攒着吧! 宋怀瑾宽慰好自己,正要把地图收起来,却差点让一道声音吓得心脏骤停。 “景阳城?你想去这里吗?”陆锦宸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在她对着系统发呆的时候认真看着桌上的地图。 宋怀瑾双手不自觉的在背后.握紧,手心渗出了冷汗,她看见陆锦宸的眼神在看见那张地图时就变了,眸光深邃阴冷,像是饿急了的野兽盯着一只渴求已久的猎物,只要有人敢阻止他接近,就会被瞬间撕的粉身碎骨。 “没有,随便翻翻。”宋怀瑾试探道:“六殿下,想去?” 陆锦宸被这一问提醒,立刻收敛目光,对送宋怀瑾笑起来:“你生我气了?” “有吗?”宋怀瑾被问的有些发懵。 “有啊。”陆锦宸试着向前两步,懒懒搂住她的腰:“你平日私底下不都叫我名字吗?只有生气的时候才叫殿下。” 宋怀瑾还真没注意这一点,道:“哪里啊,臣只是…唔…” 唇瓣被一吻猝不及防的堵住,陆锦宸笑道:“别生我气了,你不喜欢我看地图,不看就是了。” 说罢,又在宋怀瑾嘴角轻轻啄了一下:“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宋怀瑾楞楞的点点头,直到他离开后才敢松口气。 躺在床上闭眼时,依然心有余悸的想:这地图对于陆锦宸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能让他露出如此可怕的目光? 这问题对于她来说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第二日便开始收尾五石散事件。 因为药房掌柜等三人的死亡,导致证据不足,白子健又被无罪释放。 宋怀瑾一连忙了好几天,还是找不出解决办法,憋了一肚子火。 正难受时,收到了楚未然的邀请。 对啊,她怎么把楚未然忘了?当初还想从他身上找线索来着。 宋怀瑾接受了邀请,第二日便提前到了一品居,订了一个包间,点了一桌子好菜,等着楚未然过来。 门哗啦一声被推开,宋怀瑾转头却看见楚未然跟白素云一起过来。 白素云情绪几近疯狂,一边拉着楚未然的袖子一边指着屋里的宋怀瑾,撕心裂肺的吼道: “你不理我,就是为了来找她?!” 第二十九章:所以,他丢了官位 宋怀瑾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吼震得耳膜生疼,微微蹙眉,转眸看向楚未然: “楚将军,这就是你来跟我谈公务的态度?” 楚未然面露为难之色,想努力的从白素云手里抽出袖子,奈何只是徒劳。 白素云看着满屋的饭菜,心肺都要气炸了:“谈公务?未然哥哥跟你有什么公务好谈?怎么楼下不能谈?九王府不能谈?你们孤男寡女非要挤在一个屋子里谈?!” 白素云这一闹,引起了楼下用餐众人的注意,议论声在一阵寂静后悄然绽放: “难不成怀瑾先生还喜欢楚未然?” “那也说不定呢,尽管宋怀瑾如今富贵了,这见到男人就往上贴的毛病还真是没改。” “真是世风日下啊!好好的一个女儿家,怎么这样呢?” 白素云见众人议论开来,更加得意,指着屋里的宋怀瑾吼道:“大家都来看看,就是这个小贱人不知捡点,整日勾引别人的未婚夫!” 宋怀瑾起身步出,笑的谦逊有礼,语气淡淡:“白小姐,你见过哪个朝中大臣大庭广众之下谈公务的?我只是代九皇子转达一下让楚将军官复原职的命令。你这样闹下去,对他的升迁有什么好处吗?” 宋怀瑾说话时始终不卑不亢,既不让人觉得有压迫感,又恰到好处的保持了高傲。 清风一吹,撩起她编着金线的月白衣襟,勾勒出一副清冷如画的容颜。 林下高士,国手丹青,难描之姿。 楼下的不少人都看呆了,只觉得宋怀瑾这般出尘的气质才是来自京都丞相府的风范,不是白素云这种小地方的泼妇能比的,暗暗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懊悔。 楚未然听到升迁二字,立刻眼神一亮盯住宋怀瑾,更加用力挣脱白素云的手。 白素云气的眼冒金星:“宋怀瑾,你少假慈悲,你别忘了未然哥哥还跟你退婚,就是为了娶我!” 宋怀瑾不在意的笑笑:“所以,他把官位丢了。” 楼下众人一脸比看戏文还精彩的表情盯着楼上。 一人道:“我看这个白家小姐实在跋扈了些。” “是啊,怀瑾先生如今是一等谋士,约朝中官员谈话自然是常事,哪有这么闹的?” “怪不得怀瑾先生是京都丞相府的嫡女呢,这白家小姐真是小门小户,见识又少,活像个泼妇!” 人们的议论不合时宜的钻进了白素云的耳朵,白素云情绪近乎失控,转身对楼下疯狂咆哮: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看清了,是这个贱人勾引我的未婚夫!” 宋怀瑾微微一笑,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大家风范: “我今日来此不过是替九皇子转达命令。既然如此,楚将军,我们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这些事让九皇子派旁人与你说吧,怀瑾告辞!” 眼见宋怀瑾转身离开,楚未然心里忽然落了空。 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一个官复原职的机会,难道就要这么被白素云这个疯子毁了? 楚未然越想越怒,猛然甩开白素云,一巴掌将她呼倒在地: “白素云!你长能耐了?怀瑾先生是九殿下都要敬重几分的人,谁给你的胆子敢污蔑她?” 巴掌声清脆,瞬间在白素云脸上留下五道鲜红的掌印。 白素云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红肿的半边脸:“未然哥哥,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宋怀瑾吗?竟然为了她打我?” 楚未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今日彻底跟这泼妇断了:“你当你是什么东西?还敢跟怀瑾先生相提并论?光天化日之下跟个泼妇一样,哪有个大家小姐的样子!赶紧给我滚回去!” 白素云看着楚未然那双清清楚楚写满了厌恶的眼睛,一瞬间觉得天崩地裂。 她的孩子没了,未然哥哥也讨厌她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眼神空洞,死死锁定楚未然,嘴里无意识的喃喃着:“未然哥哥,你不要我了?连你也不要我了?” 楚未然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猛然攒窜起来的白素云狠狠掐住了脖子。 众人被这一反应吓住,当即沸腾起来“这跟个泼妇有什么区别!” “快来几个人把她拉开!” 白素云双目狰狞,无视周围的喧嚣,恶狠狠道:“既然你也不要我了,那你也没必要再活着了!” 宋怀瑾神色一凌,立刻出手打晕了白素云推进楚未然怀里,道:“今日算了,快送她回去休息吧。” 见白素云昏过去,众人才安静下来,暗暗夸赞怀瑾先生认真果断,可担大事。 宋怀瑾却是暗暗担忧,白素云这幅样子似乎比上次更疯了,这就是五石散的后遗症吗? 不管如何,今日想问话算是又泡汤了。 宋怀瑾压下纷乱的思绪刚刚转身就被楚未然拉住:“怀瑾,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 “哦?”宋怀瑾回眸,饶有兴致的看他。 楚未然示意她过来,靠在她耳边道:“城西,玉峰山。”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宋怀瑾会心一笑道:“多谢,若是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嗯。”楚未然满脸笑意的对她点点头,看着宋怀瑾离去的身影懊悔不已。 自己当时怎么就抛弃宋怀瑾看上白素云了呢?真是瞎了一双狗眼! 宋怀瑾得到消息后,迫不及待赶去九王府,调了一队亲兵跟自己一起进山。 楚未然的意思应该是白子健藏兵的地方在玉峰山,她不由自主的问身边士兵校尉:“这玉峰山有什么特别的吗?” 校尉挠挠头,仔细回忆了一下,恍然道:“听说,几百年前,有一个大官的殉葬古墓就修在这里。” 殉葬古墓? 古时有钱有势的人都会用活人或活物殉葬,墓室修的宽敞大气,一般能保留几百甚至几千年。 若是有墓室的话,那可太适合藏兵了。 “你带路,立刻搜索那个古墓!” “是!”校尉应声,走在了士兵最前列。 一行人一直深入山林走到傍晚才听一个士兵大叫:“入口!这里有入口!” 宋怀瑾眼前一亮,立刻带着所有人前往那个入口。 那是一个被无数藤蔓遮盖的石门,门上布满了斑驳的青苔,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找找附近有什么能开门的方法!” 宋怀瑾话音刚落,还不能士兵们应“是”,忽然“轰隆”一声,地面颤动,面前石门轰然大开,石门后是一片诡异到似乎用无尽头的黑暗。 众人怔住的一瞬间,那黑暗里忽然射出一支幽冷的箭,以飞快的速度射穿了离门最近的一个小士兵的脖子。 血花飞撒洒在月光下,刺目猩红。 第三十章:最痛苦的死法 “卧倒!!!” 宋怀瑾猛然反应过来,立刻下令,跟所有士兵一起卧倒,等着那阴森黑暗的石门后一堆箭放完才敢试探着站起来。 可是还不等她站稳,一把剑已经闪着明晃晃的寒光架在了她脖子上。 “怀瑾先生!” “怀瑾先生!” 亲兵们几声喊叫刚刚脱口,就被墓穴里一队或持剑或举枪的私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紧接着,阴冷的笑声从石门后缓缓传来,一群私兵簇拥下的白子健缓缓步出,一双眼睛阴恻恻的盯住宋怀瑾。 月光轻轻洒下,照亮了整个山林,同时也加深了他脸上的沟壑,看起来更加可怖:“宋怀瑾,你不是要查我养兵吗?怎么样,现在清楚了吗?” 宋怀瑾握紧双手:“看来你今日是特意在这儿等我的?” “对啊!”白子健道:“我就知道你会找楚未然打听这件事,恭候多时了。怀瑾先生,想将我绳之以法,你也得有命回去才行啊!” 白子健说着打了个手势,私兵们早已控制住了局面,得到白子健的命令几下就杀光了她带来十几个亲兵。 看着那今天还跟她说话的校尉活生生倒在血泊里,宋怀瑾体内血液倒流,只想一拳冲上去打死白子健。 两个私兵立刻紧紧扣住她的胳膊,将她压在原地,手上下了死力气,似要将她两条胳膊拧断。 宋怀瑾咬牙切齿道:“白子健,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白子健冷哼一声,前几日在牢里被宋怀瑾折磨的恨意涌上心头,一拳狠狠打在她肚子上:“我在想,怎么让你死,才能更痛苦一点。” 宋怀瑾挨了一拳,立刻干呕起来,只觉得内脏都要被吐出来了。 白子健见她如此,扔觉不解气,又伸脚在她肚子上狠狠踹了几脚,宋怀瑾身体痉挛,五脏六腑移位一般,疼的呼吸停滞,满头冷汗。 白子健看着女子狼狈的样子,从怀里摸出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阴恻恻的说:“我听说,把匕首扎进人的肺里,人会死的特别慢,特别痛苦……” 扎破肺泡,等于窒息和失血的双重痛苦,是目前为止人最痛苦的一种死亡方式。 宋怀瑾心神剧颤,眼中不知何时竟然因为恐惧凝出泪花,哑声道:“白子健,你敢……呕……” 话未脱口,又被狠狠揍了一拳,疼的她干呕除了酸水,浑身近乎失去知觉。 匕首寒光映着白子健的半张脸,他阴森的一笑,眼中闪过大仇得报的快感,立刻一伸手就要捅进宋怀瑾肺里。 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 不行!这也死的太窝囊了。 她不能死! 不能现在死! 不能就这么死! 宋怀瑾用足了力气奋力一拧,硬生生忍着将胳膊拧脱臼痛苦,脱离了两个私兵的掌控,身体猛然向后一退躲过了白子健那致命一击。 可白子健哪里会善罢甘休,还不等她将胳膊复位,直接一脚将她踹倒在地狠狠压在她身上,匕首再次要捅下去。 寒光迫近,死生近在咫尺。 忽然,一支箭带着劲力夹风断叶而来,直接射穿了白子健的手肘。 “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喊声惊飞了山林里一片飞鸟。 宋怀瑾趁机一脚踹开白子健再次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后退两步撞上了一个坚实硬朗的胸膛。 陆锦宸? 刚刚那支箭是他射的? 那一刻,宋怀瑾心中充满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只想抱住面前之人大哭一场,可现状根本不允许她想这些。 陆锦宸始终不言,伸手“嘎嘣”一下复位了宋怀瑾的手臂,问:“还能走吗?” 宋怀瑾努力点点头。 私兵们有不少认识陆锦宸的,一见皇子驾到纷纷一愣,犹豫着要不要动手。 就是这征愣的片刻,陆锦宸腾身而起,踹倒了两个拿枪的私兵,直接夺枪杀人,迅速塞给宋怀瑾一把后拉着她向反方向狂奔。 私兵们面面相觑,正在犹豫要不要追,就听白子健捂着被射穿的手臂艰难道:“追!格杀勿论!” “可是,那是六殿下啊!”一个兵试探的问。 “追!他们跑了,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白子健的语气不容置喙,私兵们不敢犹豫纷纷带着武器追出去。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让他们跑了,自己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陆锦宸带着女子一路前行,躲着后面穷追不舍的枪声,一直被堵的七拐八拐回不到正路上。 翻了两个山丘,又带着宋怀瑾爬了一条河才勉强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栖身。 说是山洞,其实就够两个人并排做的一个小洞穴,不深,却位于山壁之下,很是隐秘。 陆锦宸用藤蔓将洞口遮盖的严严实实才气喘吁吁的坐回了宋怀瑾身边,略带责备的轻声道:“就带十几个人来这这里?你找死啊?” 宋怀瑾这时候浑身都疼,早已经分不清是哪里受得伤,只是觉得身上粘的慌,不知是汗还是血,嘴硬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怎么没让老虎吃了你?”陆锦宸要被她气的唇角打颤,晚一步,再晚一步,他就永远也看不见宋怀瑾了。 他生平没怕过什么东西,可是他现在就是怕,他莫名的怕宋怀瑾会离开他。 看着她再次遇险,陆锦宸忽然想通了上次在济世堂,自己奋不顾身扑上去挡枪子的原因。 什么时候,他对这个女子的感情竟然如此之深呢? 宋怀瑾支撑不住,软软靠在他身上,有些神志不清的道:“殿下,小说里面,我们现在这情况,应该生火烤干衣服的。” 气若游丝的语气,听的陆锦宸心尖一颤:“那都是书生瞎写的,生了火,我们就会被发现的。” “切,真没情调。”宋怀瑾有气无力的说。 陆锦宸拿她没办法,附近太暗了也看不清她伤在哪里,只好将她拦进怀里哄道:“我抱着你吧!” 可是他的手刚刚碰到女子的背就摸到了一股黏腻的液体,虽然看不清,但他还是能闻见那刺鼻的血腥味。 他心尖猛然一颤,感觉被狠狠扎了一下。 情绪激动时,深埋在体内的五石散种子又开始悄悄发芽,他想杀人,想把那些私兵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可是不行,他还得努力压着,这个时候若是失控了,怀瑾怎么办? “这里有血腥气,就在这下面!” 第三十一章:杀了他,我自己领罪! 私兵们搜索来的声音瞬间让陆锦宸清醒了几分,他立刻拉起宋怀瑾悄悄摸索出去。 宋怀瑾也清醒过来,握紧手枪撑着一股力气跟着他又跑出十来公里,才看见不远处的官道。 跑上官道后,二人已经达到了极限。 宋怀瑾失血过多,体力严重透支,走到最后,已然完全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仅仅凭着本能求生。 陆锦宸抬手放响了信号弹。 这个时候,就是赌博,赌是官兵先到还是私兵先到。 陆锦宸还想抱着她再跑一会儿,毕竟多跑一会儿就多增加一分生的希望。 可是实在不行了,他的伤口再次崩开,皮肉割裂,比初受伤时还疼十倍,早已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可是,只有这剧烈的疼痛才能提醒他,自己还活着。 他们背靠背坐在管道中央,互为支撑。 夜色昏暗,如一个巨大的牢笼阴森森的罩下来,周围安静到没有任何声响,却让人不得不提防会不会随时被某处的暗枪打的头破血流。 宋怀瑾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气若游丝的开口:“你说,你来救我也不知道带个兵,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我通知九弟了,就是他们来的没我快。”陆锦宸也气息不稳,但比宋怀瑾强一点,打趣道:“死也不能死,我还没洞房呢,太遗憾了。” 宋怀瑾不禁好奇,提了点力气道:“听闻六殿下府中妻妾成群啊,怎么还没洞房?” “哈哈”陆锦宸笑道:“都是那些老臣塞进来的,我懒得搭理,上次在济世堂亲你,还是我初吻呢。” “这么荣幸啊?”宋怀瑾嘴角不自觉升起一抹笑意,刚刚生死一霎那看见陆锦宸的时候,她确确实实动心了。 忽然想想,若是这时候运气差死了,起码死前还有个人奋不顾身的救她。 值了! “他们在那儿!”私兵们追了过来,宋怀瑾和陆锦宸立刻反应过来,忍着剧痛和透支的身体砰砰几枪射出去。 对方两人应声而倒,但紧接着又是新的一轮射击,宋怀瑾身上还有几处枪口,虽不致命,却是撕裂骨血的疼。 他们的枪很快打空了,危机关头,陆锦宸忽然抱住宋怀瑾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 既然要死,那就先让他先死吧,用身体做盾牌,还能为女子多争取一分生的机会。 宋怀瑾看懂了他要干什么,泪水脱了线的滚下来,用力推着他:“不要…不要…” 陆锦宸不为所动,忽然将一个冰凉的小物件塞进她手里,在她耳侧哑声道:“记得想我。” “不要…不要…你松开我…松开我啊!” 宋怀瑾声嘶力竭的吼着,如何挣扎也脱不开他的掌控,身边已经被私兵们团团围住,眼看枪林弹雨就要射下来…… 砰! 响亮的一声枪响再次划破夜空,直直穿破了一个私兵的大脑。 私兵们紧张起来,立刻回头,赵一恒已经带了安陵守军追过来。 枪声杂乱而起,私兵们心下发虚,很快就被守军控制住局面。 一路追来的白子健闻声欲跑,却被赵一恒一把抓回来狠狠摔在地上。 啪! 白子健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多处骨节刹那间同时断裂,冷汗刷的一下流下来,疼得他几乎昏厥。 赵一恒紧紧抿唇,眼里闪过担忧纷乱的情绪,有些颤抖的扒开陆锦宸将宋怀瑾扶起来。 “六殿下,怀瑾先生,快跟我们回去吧。”安陵大将军安奕亲自带兵,很快就收拾了一群私兵。 “安将军。”宋怀瑾撑着赵一恒再次勉强站起来,没有力气擦去嘴角瘀血,对他伸手道:“借你…匕首一用。” 安奕不明所以,但还是拔下腰间匕首递给她。 宋怀瑾推开赵一恒,踉跄的向前走到被摔得不能动弹的白子健身边,双目猩红,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这不是平日里朝堂的尔虞我诈,是让他和陆锦宸差点丧了命的事实。 她恨得牙根痒痒,直接对白子健抬起来手中的匕首。 安奕看出了她的意图,立刻上前阻止:“怀瑾,这个人豢养私兵,虽然罪不可赦,可是也应该回去交给九皇子审理!” 听到这里,白子健忽然笑了,笑得放肆疯狂:“宋怀瑾,你恨我吗?可你却不能亲手杀我。哈哈哈哈哈!” “审个屁!”宋怀瑾被那笑声激怒,一下子推开安奕:“杀了他,我自己找九皇子领罪!” “宋怀瑾,你身为朝廷命官,应该遵守法纪,不能私自杀人!”安奕是九皇子的舅舅,安陵最讲法的第一大将军,自然不会允许宋怀瑾在他面前胡来。 “去他妈的法纪!”宋怀瑾压着胸中汹涌的怒意,吼道:“赵一恒,把安将军拉走!” 赵一恒得令,一伸手把安奕拉开。 单论力气,安奕绝不是赵一恒的对手,只能干吼着:“宋怀瑾,你这是目无法纪!” 目无法纪的女子置若罔闻,狠狠盯着白子健再次举起匕首。 见安奕被拉走,白子健瞳孔忽然放大,恐惧自心底而生,气息不稳的吼道: “宋怀瑾,你现在杀了我,九皇子不会放过你的,宋怀瑾!” 噗嗤! 泛着寒光的匕首狠狠扎进了白子健肺里。 宋怀瑾心中快.意大升,扎破他心肺的那一刻,仿佛扎破了这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扎的更深:“从现在开始,你还有一刻钟的命,你就慢慢痛苦的等着死亡吧。” 匕首入肺那一刻,白子健整张脸扭曲到可怕的程度,一声痛呼还未出口,就被窒息的痛苦活生生堵在胸腔里。 伸手痛苦的抓着心肺,在地上艰难的翻了个滚,然而那也丝毫不能让痛苦稍减。 杀了他,为什么不能给他个痛快,赶紧来个人,谁能让他死的快一点…… 宋怀瑾不管白子健的痛苦挣扎,努力站起身被陆锦宸扶住。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浓的化不开的喜悦。 宋怀瑾忽然转身紧紧抱住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更真切的感受这个人,向他倾诉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抱住一个人,就仿佛抱住了全世界。 陆锦宸也紧紧的回抱住她,力道之大,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两人好不容易松开,陆锦宸正要拉着她一起走,却不料赵一恒忽然赶来,直接打横抱起了宋怀瑾,施展轻功飞快的往城里赶去。 陆锦宸手上落了空,有气无力的对前方吼了一句:“那是我的人!赵一恒,我跟你没完!” 可是,似乎无济于事。 宋怀瑾失血过多,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白子健一死,她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忽然松了,闭眼安安稳稳睡在了赵一恒怀里。 第三十二章: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怀瑾园。 阳光穿过百叶窗丝丝缕缕投在女子绝美的面容上。 宋怀瑾微微睁眼,却被一只大手挡住了视线。 “现在是中午,光线有点亮。” “陆...陆锦宸。”宋怀瑾开口,却是声音沙哑。 她又闭了一会儿眼,等眼睛能稍稍适应光线才拿开那手看清面前之人。 陆锦宸整个人瘦了一圈,面色苍白,但精神依旧。 “你睡了两天,是不是梦见我,不愿意醒啊?”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宋怀瑾虽然嘴上这么说,一抹笑意还是不自觉攀上嘴角。 他也没事啊,真好! 她试着动了动身子靠床坐起来,这才感觉到手心里握着的一个硬硬的小物件。 这是陆锦宸在“最后一刻”塞给她的。 打开手心,里面躺着一枚小小的玉佩,不禁好奇道:“这是?” 陆锦宸笑道:“我从小就爱收集玉佩,这是我收集的第一枚玉佩,赔了我十几年,挺有纪念意义,当时以为要死了,就想把它当成自己送给你。” 宋怀瑾呆呆看着那汉白玉雕的镂空弯月形小玉佩,忽然觉得重于千金。 生死关头,这何尝不是一种承诺和器重? “收着吧,送你了。”陆锦宸忽然握紧了她的手,将那小小的玉佩固定在手心。 似乎要把自己的心也固定在她身上。 “我不要。这太贵重了。” “给你的你就拿着呗,你说不要就不要啊?”陆锦宸说着忽然侧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挑眉道:“你不要我亲,我不照样亲了?” 宋怀瑾一愣,只感觉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无意识的笑道:“你这个人...你这个人真是...” 陆锦宸也笑起来,向前轻轻环住她,温柔的蹭了蹭她的脸,忽然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再也不想你出事了...” 宋怀瑾神色一滞,眼睛有些发酸。 “那天在玉峰山古墓里,我们一共搜到一百私兵,白子健养兵证据确凿,白子凌今天奉命来抄家了。”陆锦宸依然靠在她身上,声音闷闷的。 “一百?”宋怀瑾微微蹙眉:“不对啊,这根本不构成养兵的罪啊。” “所以,抄家的理由是他私造火枪。” “这也不对啊。”宋怀瑾心忽然悬了起来:“白子健不可能这么蠢,就算有枪,养私兵也不可能只养那一点啊。” “好了,瞧你一惊一乍的,这事儿不用担心了,有我呢。”陆锦宸稍稍离开一点道:“你好好休息,赵一恒给你熬药去了,我去看看。” “哦”宋怀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见她并未放弃思考,陆锦宸没有直接转身离开,低笑一声再次俯下身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盯着她带点撒娇的语气道: “想什么呢?别想这些没用的了,不如想想我,嗯?” 宋怀瑾被他逗笑了,纷乱的思绪瞬间被这一吻撞的粉碎,乖乖看起了面前男子,这一看,又是微微一愣。 陆锦宸的眉目平日里锋利的有些不近人情,可是笑起来竟然还挺甜的。 正如他这个人,素日里杀伐果决,行事张扬,按说该带着一股子戾气,可这点戾气又好巧不巧被那无赖的性子全然压下来,反而显得自然大方,很是讨喜。 而对于自己来说,他又如光一般,照亮了她路上的阴霾。 怎么越想越觉得这个人完美的无可挑剔呢? 宋怀瑾又被自己逗笑了,推着陆锦宸笑骂道:“好了好了,我不想别的了,快去吧!” 陆锦宸走后,她才试着动了动身子站起来。 伤口依然很疼,但经过包扎简单走几步还是不成问题。 慢慢挪到柜子边上,把玉佩郑重其事的放好,正要起身,就听到一阵纷乱急速的脚步声。 她立刻下意识回头,正见白子凌带着一群手下气势汹汹的冲进来,那些手下并未着官服,打扮反而像极了那一日玉峰山上的私兵。 宋怀瑾心下一凉,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努力扶着柜子站稳,尽量让自己保持气势道:“白大人,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抄的是白家,我姓宋!” 白子凌眯着眼睛不屑的打量了一下她,摆着架子抬手道:“来人啊,宋怀瑾无视朝廷法纪动用私行处死要犯白子健,疑似同犯,给我拿下候审!” “胡说八道!你...咳咳咳...”宋怀瑾下句话还未脱口就被白子凌照着肚子狠狠踹了一脚。 女子重伤未愈,气息不稳,猛咳几声狠狠摔在地上,呛出一口血。 宋怀瑾扶地重新坐起来,抬目盯住白子凌冷道:“就算我目无法纪也该九皇子来审,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白子凌笑的愈发放肆得意,拿出腰间玉牌举到她眼前:“看好了怀瑾先生,这就是九皇子的命令啊。” 宋怀瑾一瞬间双耳嗡鸣,脑子混混沌沌,又不自然的咳嗽起来。 怎么回事?就算她杀了白子健,九皇子怎么会连问都不问就要拿她下狱? 不对,九皇子绝对不会这么做,那白子凌为什么会有九皇子的令牌,还带着私兵闯进来,难道... 九皇子遇险了?! 想到这里,宋怀瑾脑子轰然炸开,吼道:“白子凌,你把九皇子怎么样了?!” “哈哈哈哈,这事儿说来,我还得谢谢你呢。”白子凌笑道:“要不是你杀了我大哥白子健,那些私兵的控制权也不会落到我手里,那天安奕带守军去救你的时候,九王府就已经是我的了。” 调虎离山!是她大意了。 宋怀瑾整个人瘫倒在地,眼神空洞,剧烈的咳嗽起来。 “快点啊,把她给我关进牢里去。”白子凌无视女子的惨状,继续端着王者一般的语气催促着。 “是!”两个私兵应声低头,毫不怜惜的将宋怀瑾架起来,然而还不能他们站稳,就被门外忽然射来的两枪打爆了脑袋。 血泼了一地,有几滴甩到了白子凌衣服上。 白子凌一惊,立刻回头检查,却对上了陆锦宸一张阴沉的脸,常年对这位六殿下形成的恐惧让他整个人腿一软差点跪下。 陆锦宸顺手将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几步走过去抱起宋怀瑾,旁若无人的将她放在榻上,轻轻为女子擦去嘴角咳出来的血迹:“我就去给你端碗药,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啊?” 宋怀瑾轻咳两声,抿唇不语。 陆锦宸立刻收拾起眼里的心疼,将女子拦在怀里,冷目盯上白子凌,很有耐心的问道:“怀瑾,想让他怎么死?” 第三十三章:质子? 云淡风轻的语气,差点把白子凌吓得魂不附体。 他努力咽了口唾沫稳住心绪,看了看周围的十几个私兵,又想了想被自己控制住的九王府,不由得多了几分底气: “六殿下,您一个质子,这么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他就一个人,你们都给我上,给我活捉陆锦宸!” 私兵们得令,正欲上前,却被门外忽然飞来的两片桃花瓣接连划伤了脖子, 血花飞溅,刚刚的活人一个接一个倒地,一生痛呼还未出口,就已经没了呼吸。 白子凌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地的死人吓得魂飞魄散。 转眼间,一间屋里的活人就剩下陆锦宸,宋怀瑾,和他。 白子凌颤抖着双腿,恐惧到了极点连逃跑也没了力气,好不容易转过身却怦然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他受惊的抬头看向那人。 赵一恒?! 他不是废了一条腿吗?不是被楚未然丢弃早该饿死了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锦宸忽然低低笑起来:“白大人,说实话,你这些人,根本就不够他塞牙缝的。” 赵一恒堵着门口,白子凌眼见逃跑无望,努力握紧了拳头,顶着满身的冷汗回头对上陆锦宸的目光,亮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 “六殿下,您别忘了,一千私兵现在正围着九王府呢,如果您还想要您弟弟的命的话,就赶紧放我走!” 陆锦宸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低头把玩着宋怀瑾一缕头发,淡声道: “白子凌,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空手在安陵当质子吗?昨夜里,我早就让江彧带人把你的那群私兵处理光了。” 宋怀瑾闻言,不由得抬头看向陆锦宸,这人平日里什么也不问,却原来所有的计划早就滴水不漏的烂熟于心。 白子凌身躯剧震,全身无力彻底瘫倒在地,只感觉天崩地裂,心脏都要停止了。 麒麟才子江彧,乃天下公认的无双智者,被陆锦宸收为谋士,却原来,他也在安陵,而且,早就处理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私兵! 铺天盖地的绝望如一只鬼手狠狠拉住了白子凌,正在把他拖往更深的地狱。 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无意识的对着陆锦宸疯狂磕头,头上磕出了血还在苦苦哀求:“六殿下,饶命,绕我一命啊!六殿下!” 见陆锦宸不为所动,白子凌干脆转向宋怀瑾:“怀瑾,救救我,你跟六殿下求求情啊,我...我可是你二舅啊!” 宋怀瑾讽刺的轻笑一声,扶床坐起来,撑着身子转眸看向他,冷道:“在这之前,你做的每一件事,可曾当我是你的外甥女?可曾饶过我吗?!” “怀瑾,之前是二舅错了,二舅鬼迷心窍,可我们怎么也是亲戚,我求求你,求求你绕我一命吧!” 宋怀瑾缓缓叹了口气:“一恒,过来。” 赵一恒点点头,走到了宋怀瑾身边,玉雕一般的往那儿一戳,不动了。 白子凌一见赵一恒让开了门,立刻对宋怀瑾疯狂磕头,感恩戴德,就差给她建祠堂烧香拜佛了。 “别激动啊二舅,我让一恒离开,也没说放过你啊!”宋怀瑾的话让白子凌瞬间石化在原地,已经没了呼吸的力气。 半晌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眼中恐惧在强烈的绝望催化下,尽数转化为恨意,声嘶力竭的吼着:“白眼狼,我们白家养你这么大,你......” 砰! 宋怀瑾接过陆锦宸手里的抢,扣动扳机一枪打爆了白子凌的头,把他未骂完的后半句话堵在了口中。 “谁让我是白眼狼呢。”宋怀瑾说罢,吃力的回头看向陆锦宸:“药给我。” “好。”陆锦宸知道她有事儿要做,那药这时候已经放温了,宋怀瑾几口灌下去,药里有些生姜味,冲的她脑仁疼。 赵一恒看着她蹙眉的样子微微不忍,伸手将一颗麦芽糖递给她,道;“刚刚去买的,给你,吃了就不苦了。” 宋怀瑾看着嗜甜如命的赵少爷笑道;“你舍得吗?” “嗯......”赵一恒思考片刻道:“药太苦了,这颗先给你,你还我三颗。” “哈哈,好。”宋怀瑾接过那糖含在嘴里,稍稍冲淡了药味,对陆锦宸道:“扶我出去看看。” 门外,果然如陆锦宸所言,安陵守军控制住了局面,平日繁华的白府,尸横遍地,空余满地狼藉。 门前,一位素白色锦衣的男子正低头对陆锦宸行礼:“参见殿下。” 陆锦宸见他一笑:“江彧,好不容易办事利索一回啊!” 江彧对他这半酸不苦的夸奖并不放在心上,对宋怀瑾行了礼,才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感受到两道注视自己的目光,宋怀瑾微微不适,笑道:“去吧,一恒陪我去找染儿就行。” “好。”陆锦宸有些不情愿的把她交给赵一恒跟着江彧往一旁走了几步,边走边道:“快点说,媳妇儿都让别人扶着了。” 江彧没心思跟他开玩笑,连忙道:“五皇子前几日下了南海。” 陆锦宸心下一沉,认真听起来,这些皇子里,比他更接近那个前朝玉玺的,只有五皇子陆锦宁了。 江彧继续道:“他去了景阳城。” 陆锦宸头皮一阵发麻,忽然又想起宋怀瑾房里的那张景阳城的地图,呼吸瞬间快了许多。 看来那前朝玉玺就在景阳城,只要找到那玉玺交给父皇,就能让他答应自己一个要求,就能救自己的母妃出冷宫! 一个目标追寻太久了,越到了紧要关头反而越不自在起来,陆锦宸好不容易压住起伏的心绪,让江彧离开立刻去找宋怀瑾。 宋怀瑾,是他先于陆锦宁找到玉玺的最后希望了。 ...... 宋怀瑾被赵一恒扶着来到园外,看着满地的残血和火枪烧焦地面的痕迹,越看越触目惊心,白素染呢?外面乱成了这样,白素染去了哪里? 她越走越快,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差点被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惊的跳出来。 这是白素染的声音! “染儿!染儿你在哪儿?!” “救命啊!救命啊!白素云...啊啊啊啊!!!” 宋怀瑾心惊肉跳,立刻用尽所有力气朝着那声音狂追过去。 回廊边上拐角里,白素云浑身是血,疯疯癫癫的举着一把匕首,狠狠插进了白素染腹部,双目血红,恶狠狠的道: “去死吧,去死吧白素染!我先杀了你,再去杀宋怀瑾!” “一恒,快!”宋怀瑾一声吩咐,赵一恒立刻上前一脚踢开了白素云,单手拎起她将她狠狠摔在了宋怀瑾面前。 第三十四章:痴心妄想 白素云浑身摔断了几处骨头,咬牙切齿的闷哼一声,看向宋怀瑾的眼睛红的似要吃人。 就是宋怀瑾! 就是她,抢走了她的未然哥哥! 就是她,害死了自己腹中胎儿! 就是她,害的自己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白素云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颤抖着站起来狠狠掐住宋怀瑾的脖子,宋怀瑾神色一凌,侧身躲开,将她狠狠闪在地上。 白素云眼角充血,正要再次爬起来却被陆锦宸按倒在原地,依然声嘶力竭,近乎疯狂的吼着: “宋怀瑾,我要杀了你!就算我死了,变成厉鬼,我也要吞了你,咬死你,日日找你索命,我要你永远不得安生,永远不得好死!” 白素染浑身带血,已经奄奄一息,被赵一恒扶过来摊倒在宋怀瑾身边,忍着疼含着泪骂回去:“白素云,不许你骂我姐姐,咳咳咳...” 宋怀瑾被她满身的伤痕刺痛了眼,在白家,只有白素染对她是真心的,却差点被白素云活活捅死。 她摸了摸白素染的头轻声安慰着:“没事,跟一个疯子计较什么?”说罢让赵一恒带了白素染去看大夫。 白素染走后,宋怀瑾才伸手打开机关戒指,缓缓挪到白素云身边,狠狠捏住她的下巴: “你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我,死了还他娘的痴心妄想,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 宋怀瑾说话越来越重,直接抬手狠狠划开了白素云的脖子。 几滴血顺势滑到了她脸上,血腥味扑鼻,她的心中却莫名敞亮了起来——白家的最后一个人死了,深植在原主骨子里十几年的噩梦,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宋怀瑾心里一松,几乎虚脱的坐在地上,陆锦宸忙上前扶起她:“去休息吗?” “不了,去...看看染儿吧。”宋怀瑾收起机关戒指,有气无力的抬抬手。 白素染以前虽然经常被打,但这种生死一线的阵仗倒是第一次见,一定吓坏了,况且,她身上的好几道刀伤都很严重,宋怀瑾不放心。 “好。”陆锦宸抱起她去了白素染房间。 忙了一夜的军医早就守在那里,伤口很深,处理起来触目惊心,宋怀瑾一直握着白素染苍白无力的手,想要给她最好的照拂。 夜里,干脆直接趴在白素染床边睡着了。 许是着了凉,许是伤口感染,宋怀瑾难得的发了烧。 平日里没什么事的人,一病起来特别凶险,宋怀瑾连着好几日不去上朝,一应事物全部堆到了家里。 好不容易攒了点力气爬起来看看折子,还看到了一件大事——景阳城守军造反,意图独立自立为国。 怎么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 宋怀瑾伸手揉了揉撑涨的太阳穴,忽然感觉一双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 她一惊立刻睁眼,一只手瞬间警觉地压住了对方的手,看清来人时才稍稍放松下来:“殿下,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陆锦宸漫不经心的从她手中夺过折子,自顾自看了一眼,神情微微一顿,随后从背后轻轻环住她,顺手将折子放在了她面前的桌案上,靠在她耳边道:“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还不休息啊?” 宋怀瑾呆呆看着摊在自己面前折子,心里忽然微微一凉。 陆锦宸刚刚的眼神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她尽收眼底。 他也看到了景阳城的事! 陆锦宸对于景阳城似乎特别执着,执着到“挡我者死”的地步。 这种执着在他刚发现她有景阳城的那张藏宝图时尤其明显,看得宋怀瑾心惊胆战。 而且,自从上次在玉峰山同生共死之后,两人的关系越来越暧.昧,却一直因为事情堆积没来得及挑破。 那这又算什么呢? 宋怀瑾忽然有些矫情的想起了跟陆锦宸相遇相知的种种,仔细想来,似乎每一步都充满着刻意的接近,难道他只是想要利用自己找到景阳城藏的传国玉玺吗? 那现在抱着她又算什么呢? 宋怀瑾脑子混混沌沌,忽然鬼使神差的开口:“六殿下,想去景阳城吗?” 陆锦宸神色微微一僵,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到了嘴边却只吐出了一个字:“想。” “是想找前朝的传国玉玺吗?”宋怀瑾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病糊涂了,不然为什么能口无遮拦的说出这些话。 “是!” “那你刚开始接近我,也是为了更快的得到线索?” 问出这个问题时,宋怀瑾忽然感觉心上压了一块大石头,有些喘不上气,又生怕呼吸重了听不清他的回答。 半晌,陆锦宸才放低了声音,破罐子破摔:“是。” 宋怀瑾呼吸一滞,压着隐隐作痛的心,尽量平静道: “那我明天就去找九殿下请命,出发去景阳城平叛,你也一起来吧。好了,我困了,六殿下也赶快去休息吧,你想要的东西就近在眼前了。” 宋怀瑾轻轻推开陆锦宸起身,抬腿往床边走了两步,脚却如刚刚蹒跚学步的婴儿一般,死活使不上力气。 不该的,对于感情,不该如此,况且,她还没来得及跟陆锦宸生出多么深的感情。 她努力向前迈步,想要赶紧甩开身后之人。 陆锦宸站在原地许久不动,心里没来由的霍开一个大口子,不疼,却空落落的。 明明最初的目的就是接近她拿到玉玺,现在已经达到了目标,为什么要难过? “怀瑾...” 宋怀瑾脚步一顿,却没有停留,只是自顾自回到了里屋,安然躺下,听到外面脚步声远了,才握着被角长长舒了口气,自嘲一笑。 他是名震天下的六王爷,多少女子趋之若鹜,自己又在期待什么? 真是可笑! 景阳城,城主府。 “五殿下,尝尝,这是清明后的嫩芽泡的龙井。”景阳城主曹明阳为陆锦宁送上一杯茶。 陆锦宁温柔一笑,接过茶品了一口,点头道:“确实不错,玉玺找到了吗?” 曹明阳为难一笑道:“没有,不过已经派所有亲卫去找了,殿下再耐心等等。” “哎。”陆锦宁长舒一口气:“怕是没时间啊,老九知道景阳城要造反一定会派兵来镇压的,到时候他的人一来,我就不得不走了。” 曹明阳一想到九皇子就头疼,求助道:“那依殿下之见九皇子会派谁来平叛啊?” “九弟手下没几个人,安奕或者...宋怀瑾吧?”一想到这个名字,陆锦宁忽然多了几分兴趣,明亮的桃花眼微微一转,若有所思道;“好久没见到宋怀瑾了,怪想的。” 第三十五章:针锋对决 许是心里装了事,四更天的时候,宋怀瑾就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起了个大早,直接去九王府请命平叛景阳城。 得到九皇子的允许后,她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军营找安奕借兵。 安奕是安陵的大将军,九皇子的亲舅舅,这些年一直掌握着安陵军权,本也是个正直的人,只是对于她上次违纪杀白子健之事颇有不满,并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她到的时候,安奕刚在靶场练完兵,坐在一旁休息,看了她一眼道: “怀瑾啊,不是我不愿意借兵给你,你一个女子,可能连抢都握不稳,我怎么让你带兵啊?” 此话一出,士兵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各个转头意味不明的打量宋怀瑾。 他们虽然都多多少少听过宋怀瑾的威名,但是女子带兵真是史无前例。 九皇子怎么想的?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儿能服众吗?别再让风吹跑了! 宋怀瑾并未在意众人质疑的目光,对安奕笑道:“我握的稳枪,安将军若是不信,我们可以比比。” 她的声音不大,但此话一出,军营里彻底炸开了锅,尖利的嘲笑声铺天盖地而来。 曾经被宋怀瑾当板凳坐的李参将一见如此,率先吼道: “我们安将军可是神枪手,整个安陵也没人比得过他,你一个女子也敢跟他叫板?” “就是!小姑娘,不是我们瞧不起你,你碰过火枪吗?别再让那声音吓哭了。” “九皇子是疯了吗?让这么一个不到二十的女人带兵?我第一个不服!” 李参将的带领下,将士们的叫嚣声一句比一句激烈,仿佛宋怀瑾今日来军营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安奕一笑,随手抓起身边的一把小火枪扔给她:“你就站在这里,士兵们练得靶子,你若是能打中,我就跟你比!” 宋怀瑾接过那把小火枪,看了看百米之外标着红心的小靶子,握好,上镗,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看着她握枪的样子,李参将满脸不屑,嗤笑道:“连立正瞄准都不知道,就等着丢人吧!”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砰! 子弹出镗的声音格外清晰,瞬间震散了此起彼伏的笑声,一片寂静里,士兵们不可思议的盯着那颗子弹命中的靶子。 “啪”的一声,正中靶心。 惊讶叹息声未起,一道血痕就从李参将脸上缓缓滑下来。 那是宋怀瑾那颗子弹刚刚擦破的。 李参将身躯一震,当即“嗷”的一声捂住了脸,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体不住的颤抖。 宋怀瑾转眸微笑着看他,毫无诚意的道:“哎呀,李参将,真是对不起啊,你挡着我瞄准了。” 李参将面如菜色,完全没了说话的力气,唇角苍白抖个不停,差一点,那子弹差一点就打爆他的脑袋了。 都说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宋怀瑾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无赖伪君子! 士兵们纷纷转头,更加瞪大了眼睛看着宋怀瑾手中还冒着缕缕白烟的小火枪。 她真的在这样的角度,这样的距离,以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一枪正中靶心! 连军队里训练五年的老兵都无法完成,她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那颗子弹擦过李参将的脸,任谁都看得出她是故意的,这样的射击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宋怀瑾没理会众人掉了一地的下巴,微微一笑收起了抢,她前世训练二十几年,打过多少明枪暗枪,计算个弹道还不是信手拈来。 伸手把枪还给安奕,漫不经心的问:“这火枪威力太小了,有没有大一点的?” 安奕缓缓起身,又把宋怀瑾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这漂亮的脸蛋,纤弱的小手,怎么看也不像拿枪杀人的样子啊?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安奕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有些压不住自己的兴奋,立刻吩咐道:“把咱们最好的火枪拿出来!” 很快,两个士兵就把两支枪拿了过来。 宋怀瑾仔细端详那枪,制作用的都是上等材料,模样重量和构造类似于现在的九五式。 与此同时,远处树上,三颗苹果用细线吊了起来,被一个士兵一推,来回悠荡着。 安奕看了一眼宋怀瑾:“两枪之内,谁最先打掉两个苹果,就算赢!” “好!”宋怀瑾应了一声,举枪凝神,立正瞄准最左边的一颗苹果。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凝神看着这一场“决斗”的结局。 若是说士兵们之前还对宋怀瑾还有些不满,但已经被她刚刚的一枪打的烟消云散了,甚至有些开始期待这场对决的结果。 砰!砰! 前后两枪射出去,左右两颗苹果应声碎裂。 安奕正在瞄准第三颗苹果,忽听宋怀瑾那边枪声响起,立刻不甘示弱的开枪追击。 两发子弹几乎齐头并进,士兵们眼睛不眨的盯着那个苹果,生怕一个闭眼就错过了这一场精彩的结局。 啪的一声,苹果掉落在了地上。苹果的线...断了?! 宋怀瑾那一枪打断了拴着苹果的那根线,而安奕的那一枪落了空,打在了旁边的树上。 收苹果的士兵目瞪口呆,看着那被灼伤的细线简直不敢相信。 宋怀瑾收起枪,笑道:“安将军,这样算打落苹果吗?” 安奕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半晌才后知后觉的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之前跟宋怀瑾的那点不愉快一扫而空,把枪交给手下之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怀瑾,你这枪法怎么练的?教教我呗!” 士兵们则比安奕更加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怀瑾,这个看似柔弱美丽的女子,握住火枪竟然一点也不含糊,而且赢了他们心中的神枪手安奕。 他们多是粗狂性子,平日里见过不少富家小姐被枪声吓的哭闹不停,早已厌倦了这种娇滴滴的美人,可宋怀瑾却完全颠覆了他们的看法。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女子,让人莫名向往,却永远望尘莫及。 宋怀瑾对安奕行礼,爽朗一笑道:“好啊,只是这借兵的事...” “这个好说。”安奕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前几日不是说楚未然检举白子健有功把他调回来了吗?这次你带五万兵马去景阳城,就让他跟着你,怎么样?” “多谢安将军。”宋怀瑾一揖还未完,就被安奕扶起来:“客气什么,快来教教我这枪怎么打的,让我也教教我的兵。” “好!” 宋怀瑾被安奕拉走,用最简单的方法教了他计算弹道之后才去跟楚未然对接。 一转眼就忙到了傍晚,楚未然对她帮自己官复原职这事很是感激,乘车送她到了家门口,又热情的迎她下车。 宋怀瑾这一天是真的累了,没心思跟他客气道:“那就这样吧,明日午时出兵,我先回去了。” “别...”宋怀瑾刚刚转身,就被楚未然拉住一截衣袖:“怀瑾,你喜欢我的吧?” 第三十六章:六王风流 “???” 宋怀瑾不明所以的转身,念及之后跟他还有合作,便没有没直接生硬的拒绝:“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之前不是挺喜欢我的吗?现在白家被抄家了,不如我们...我们还在一起怎么样?”楚未然说着一只手缓缓滑下来,轻轻握住宋怀瑾的手,眼神颇有些含情脉脉的意味。 当年,原主和白素云就是这么被骗的! 宋怀瑾垂眸,没有立刻甩开他,淡声道:“楚未然,你还真是除了立场,其他的一点都没变。 你说你喜欢我,无非就是觉得我比之前厉害了,想着娶了我能得到一个更好的前程,对吗?” 心思被这么赤果果的揭露出来,楚未然又羞又恼,明显不适的脸红起来,不自觉将手攥的更紧:“怀瑾,之前是我的错,给我个机会弥补你行吗?” “你之前也是这么对白素云的吧?”宋怀瑾觉得可笑:“楚未然,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喜欢你自己,可我没必要为你的前程买单,懂吗? 你这个人除了爱骗女人和耍阴招之外,带兵还是很有一套的,好好跟着安将军干,总会有出头之日,何必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 “怀瑾!你得听我解释!”楚未然一激动,伸开双手想抱她,却被宋怀瑾后退一步躲开。 “楚、将、军!”宋怀瑾已经被他磨没了耐心:“我已经用我最大的耐心跟你说的很明白了,你非要用这么幼稚的方式来换我们接下来一两个月合作带兵的尴尬吗?” 楚未然呼吸有些局促,想说什么,但又被宋怀瑾这两句话全部堵了回去。 他本来想着,宋怀瑾若是生硬的拒绝,自己还能拿这次出兵威胁一下她,可是她如今把所有的利害关系全部抛了出来,反倒让他无从下手。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另一只手已经很自然的揽上宋怀瑾的肩。 陆锦宸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眸对宋怀瑾温柔一笑,晃了晃手里的小纸包: “怀瑾,我刚刚路过一品居,正好遇见在卖刚出锅的盐酥鸡,你上回说好吃,我就给你买回来了。” 看着那白色纸包里的盐酥鸡,楚未然忽然眼角一酸,呼吸更加急促,身体忍不住打颤,鼓足勇气咬牙道:“六殿下,我妹妹也爱吃盐酥鸡!” “你妹妹?”陆锦宸不明所以:“那你给她买去啊!” 楚未然眼圈泛红,双拳不自觉的收.紧,吸了吸鼻子:“没了,我妹妹三年前作为妾室送进你府中,没过几日...就死了!” 陆锦宸本就对于楚未然纠缠宋怀瑾莫名烦躁,并没有给他好脸色,随口道: “那我可能记不得了,毕竟我府里那么多小妾,我还真不知道哪个是你妹妹!” 一想起这事儿,楚未然就恨的牙根痒痒,当时白家要往六王府里送人,又惧怕六殿下这个活阎王,才骗着他把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送了出去,本以为会就此飞黄腾达,谁知没过几日就听到了自己妹妹的死讯。 “你当然不记得!”楚未然觉得这一句吼完了自己毕生所有的勇气:“六殿下风流,您的风流只对外不对内,您在外边对其他女人千好万好,府里的小妾却会隔三差五的死上几个,您当然不记得我妹妹!” “你他妈有完没完?!”陆锦宸本就为昨天晚上宋怀瑾问他的事儿闹心,好不容易买了点盐酥鸡缓和关系,又被楚未然杀了个心烦意乱。 他们接下来说的话,宋怀瑾没有听清,脑子里只剩下那句:六王风流,只对外,不对内... 只对外,不对内...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得到了就不会珍惜,若是任自己沉沦,她也会成为那“隔三差五就死几个”的小妾之一吗? 这才是世人眼中,真正的陆锦宸吗? 宋怀瑾越想越怆然,可有些东西就像可恶的藤蔓,越是逃避,就陷的越深,刺的越痛。 宋怀瑾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楚未然已经走了,看了看身旁的陆锦宸,她身子一口气,缓缓道: “明日午时出发去景阳城,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吧,然后...玉玺我也想要,你我谁先拿到,各凭本事吧!” “怀瑾,我只是想...” 宋怀瑾转身进了门,陆锦宸看着手里的盐酥鸡,有些失落,明明快要拿到玉玺了,为什么却好像又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都怪楚未然! 操!真窝火! 他狠狠将盐酥鸡摔在了地上,转头通知了江彧提前去景阳城布置人手,再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路过宋怀瑾房间时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 “哇!这么多糖啊?” 房间里,赵一恒兴奋的看着宋怀瑾打包糖果。 宋怀瑾道:“我觉得行军路上可能没有,今日就给你多买了点,不过记住,一天一颗,否则...” “否则会牙疼,我知道的!” “真乖,去休息吧,明天出发。”宋怀瑾对赵一恒的笑脸,那么真诚,不含任何杂质。 可是对于自己始终是戒备和敌意,甚至...上次在玉峰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也莫名其妙的尽数分崩离析。 陆锦宸越想越烦躁,干脆停住了迈过去的脚步,赌气一般转身“啪”的一声摔上了房门。 第二日,告别了白素染,宋怀瑾便率军整装出发。 安陵地界小,急行军赶到景阳城只用了两天。 第三日下午,宋怀瑾便命人在景阳城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拿出了军队里最好的酒肉,让疲惫的士兵们好好休息一夜。 为了更好的融入士兵,宋怀瑾夜里抽空去每个军营转了一圈。 转到参将们的军营时,却听见了阵阵尖利的笑声。 李参将似乎喝醉了,声音含混,声调却极高,胡乱拍着桌子嚷道: “我跟你们说,宋怀瑾就是假清高跟你们这群人看呢,她是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靠着跟九皇子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当个官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还敢管我们?” 其他参将热烈的点头附和:“那六皇子跟她一起住那么久,岂不是也遭毒手了?哈哈哈哈哈!” “哎呦,谁说不是呢?”李参将强烈反应:“你没看她跟那个赵...赵一恒,一天到晚形影不离勾勾搭搭,上战场也带着,啧啧啧!” “赵一恒不是残了条腿吗?这也能在床榻上满足她?哈哈哈哈哈!” “你们...聊得挺开心啊。”宋怀瑾的声音幽幽响起。 营帐被掀开一道口子,正对帐口坐着的一个参将一抬眼便看见了宋怀瑾。如活见鬼一般,当即“咣当”一声从凳子上翻下来,带落了面前几尊酒盏,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怀...怀...怀瑾先生...” 第三十七章:阵前挑战 参将们陆陆续续注意到了宋怀瑾,纷纷闭了嘴,立刻跪下请罪。 刚刚热闹的营帐一瞬间变得死气沉沉,连好闻的酒香此刻也压得人呼吸不畅。 “怎么了?喝醉了?参将是将军之下最大的官,这次带兵五万人,就你们十位参将还喝成这样。景阳城打下来了?你们在这儿提前庆祝呢?!” 宋怀瑾的骂声在气氛阴沉的营帐里尤其明显,一字一句,宛如夺魂飞刀,一下子将参将们的酒吓醒了一半。 李参将实在喝迷糊了,还在昏昏欲睡的趴在桌子上,伴着大舌头开口:“说啊,你们怎么了?跪什么...嗝...跪啊?” 靠近李参将的小参将伸手轻轻碰了碰他,小声提醒道:“怀瑾先生来了...快起来...” “你这样怎么叫的醒呢?”宋怀瑾冷冷看了那小参将一眼,小参将立刻低下头不敢继续说话。 宋怀瑾上前两步拿起桌上半坛子未喝完的酒直接对着李参将的头“哗啦”一下浇了下去。 “咳咳咳咳....”李参将被猛然呛了两口酒,挣扎起来口齿不清的大骂:“操!操!你们谁他妈灌老子?” 宋怀瑾狠狠踹了一脚,让他本就踉跄的身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李参将迷迷糊糊看向宋怀瑾,哈哈笑了两声:“宋...宋怀瑾?你他妈敢打老子,我告诉你,你就是水性杨花,被老子说中了痛处,恼羞成怒了吧?” 宋怀瑾狠狠朝着李参将的脸踩了几脚,踢的他嘴角溢血,手脚虚无的扑腾起来。 “喝的烂醉,这就是你们来打仗的态度?!”宋怀瑾嗤笑一声,顺手从一个参将腰上拔下一个锃亮的小匕首,映着烛光细细把玩。 女子的半张脸浸在烛光里,映得本就迷离的容颜更生出几分虚化的美感。 按说等下看美人,该是越看越销.魂,可参将们却越看越诡异,生生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宋怀瑾专心致志的玩着那小匕首,不咸不淡道:“是,你们觉得我是女子,不服我,没什么问题。可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你们大概都懂,我宋怀瑾真不是什么宅心仁厚的好人,若是你们打不好这场仗...” 她说着,忽然弯下腰一下子将那匕首贯穿了李参将的手掌。 “啊啊啊啊啊——” 李参将杀猪一般的叫声划破夜空,凄厉无比,听的人心尖打颤。 其他参将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大气也不敢出。 “若是这仗打不赢,我不介意先斩后奏!”宋怀瑾说着站起来正色道:“所有人,今晚沾酒的,给我绕着营地跑十圈,喝的不省人事的,明天开战当先锋!” “是!”一看有台阶下,众参将立刻领命,顷刻间散了个干净。 “哼!”宋怀瑾这才冷哼一声,低头拔出那匕首,狠狠插在了李参将头边的地上:“下次你再乱说话,断的就是舌头!来人啊!” 门外两个士兵应声进来。 “找军医给他包扎一下,别影响我明日宣战。” “是!” 处理完这些事儿,宋怀瑾出了营帐,长叹一口气。 唉!一天的好心情全给毁了 ...或许还没有。 她抬眸时,正遇见赵一恒拿了根鸡腿过来,举到她面前道:“给你留的!” “哦,这么大啊?”宋怀瑾半开玩笑道:“我可没有糖跟你换哦!” “给你的。”赵一恒说着指了指自己一口白牙:“晚上吃糖,会牙疼。” “哈哈,谢谢。”宋怀瑾接过鸡腿狠狠咬了一口,要是世上之人都像赵一恒一样单纯该多好啊! 这么单纯的赵少爷怎么能被李参将那群人那样诟病呢?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给赵一恒找回面子,就从明天的阵前挑战开始。 阵前挑战就是大战之前,双方将领各派一员大将单挑比武,比武的输赢关系到军队士气甚至是整场战争的胜利。 很明显,这开头第一仗,宋怀瑾落了下风。 “对方已经连斩我两名大将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楚未然急切的看向宋怀瑾。 宋怀瑾坐在马上,手搭凉棚远远看着景阳城下脚胯红马,手持缨枪的男子,问道:“那大胡子谁呀?” “那是景阳城第一勇士,大力士齐武。”楚未然满脸晦气:“刚刚开战就遇到这么个人物真的难办啊,要不直接进攻吧!” “你傻呀?”宋怀瑾道:“景阳城四面环水,易守难攻,赶着去投胎啊!继续派人去挑战齐武!” “没看见两名大将都打不过吗?你这是让将士们去送死不成?”李参将立刻站出来,颇有义愤填膺的架势。 “是啊怀瑾先生。”其他参将跟着附和:“齐武曾参加过九皇子主办的比武大会,一路夺魁,无一败绩啊!” “一般两员大将损失,就该考虑进攻或者撤退了。” “呸!少跟她废话!”李参将瞪着宋怀瑾:“我看她就是纸上谈兵,拿兄弟们的命不当回事儿!” 宋怀瑾淡淡听着这些议论,低头看向李参将:“我忽然想起昨日我让喝醉的人当先锋,李参将,昨儿喝的烂醉的是不是有你啊?” “呸!什么时候?谁订的规矩?!” “昨天,我订的。”宋怀瑾冷冷盯住他,阵前对峙,军心最重要,她为什么要把这个扰乱军心的祸害带出来? 一时心头火起,直接拔出腰间佩剑“刷”的一声抵上了李参将的脖颈: “我说过,再多话断的就是你舌头,兵是我带出来的,规矩自然也要我来定!怎么样?是你自己当先锋,还是派你手下的人当先锋,还是我现在就杀了你?” 李参见呼吸骤然一滞,又恼又惧。 宋怀瑾这个贱人! 如果他不答应出战,只要稍稍一动就会被剑锋划破脖子;若是他答,岂不是只有被齐武杀死的份? 李参将唇角不住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气愤,眼睛直勾勾盯着宋怀瑾,咬牙切齿道: “宋,怀,瑾,你自己把小白脸养到军队里来,还敢在阵前如此逼迫我?” 军队里瞬间躁动不安,宋怀瑾却并未收剑。 她明白,就这几句话还不足以引发军队动乱,继续道:“我数到三,你必须做出选择。一...” “宋怀瑾,你个混蛋小人伪君子!” “二...” “宋怀瑾...”李参将见她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彻底吓怕了,抖着唇角道:“你敢,你敢在阵前杀参将?” “三!” 宋怀瑾数完,一剑就要滑下去,忽然听到一声高亢的“慢着!” 她顿了顿,凝眸看向那人。 “我叫梁田,我替李参将去挑战齐武!你这个水性杨花贱人,就等着我把齐武的人头甩你脸上吧!” 梁田说罢,不冷哼一声转身上马。 宋怀瑾一收剑,李参将当即双腿一软倒在地上,眼里已经吓出眼泪,呆呆看着阵前,默默祈祷着: “梁田,你可一定要争气啊!一定要争气啊!一定要争气,一定要...” “靠!梁田又死了!” 楚未然的一句抱怨刚刚出口,李参将身躯一震,双眼一白昏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鸣金收兵 楚未然浑身僵硬,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盯住宋怀瑾,连嘴唇都在颤抖: “梁田算是很厉害的前锋了,在齐武手底下也撑不过三招,怎么办?” 其他参将手忙脚乱的扶起李参将,痛心道:“怀瑾先生,不能再这么打了呀!再打下去,我们的大将都要死光了!” 宋怀瑾跳下马,不慌不忙取过亲兵手中的弯刀,这是她在安陵时重金打造的,根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这是最适合赵一恒的兵器。 伸手将弯刀递给赵一恒:“一恒,我从楚未然那儿赚来的五千两全都用在这刀上面了,从材料到工匠用的都是最好的,送你了,用它斩了齐武,给我开道!” 赵一恒许是许久没碰过兵器,一向波澜不惊的眼中此刻溢满了兴奋,连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如获至宝的一把拿过那弯刀,刀身流畅,夏风擦过发出嗡嗡脆响,颇有割风碎光的架势,绝对是上乘的好兵器。 “我的马让你,去吧!” “好!”赵一恒坚定的一点头,纵马扬长而去,衣摆随风轻扬,英姿飒爽。 参将们面面相觑,面色都很难看。 赵一恒之前跟过楚未然,他的厉害他们都见识过,可是自从他断了腿就屡战屡败,拿什么跟齐武比? 而且受李参将的影响,他们都觉得赵一恒就是宋怀瑾难耐寂寞养的一个玩物。 宋怀瑾发什么疯?舍得让他去送死? 参将们不明所以,凑在一起悄悄议论:“怀瑾先生这是干什么?难道跟赵一恒吵架了?不然怎么舍得让她的小白脸去送死呢?” “可不是吗?我看李参将说的一点都没错,她指不定是怎么勾引了九皇子才当上的一等谋士,也就跟我们威风威风。” “我看今天回去,我们必须找个机会把她拉下马,不然咱们可不都得死在这儿?” 参将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宋怀瑾并未在意这些议论,迎风背手而立,等着前方的好消息。 不久,马蹄声悄然而至,赵一恒直接将一颗人头扔在地上。 那人头带着血腥,咕噜噜的朝参将们滚去。 参将们惊魂未定,好不容易有一人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赵一恒:“这是?齐…齐武?!” “不会吧,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你...你杀了齐武?!” “赵一恒,你的腿……好了?” 赵一恒并没理会他们,一撩衣摆侧身下马,稳步走到宋怀瑾身边。 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像是完成了任务等着大人夸奖的孩子。 “一恒真棒!”宋怀瑾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递给他一颗糖道:“奖励!” 赵一恒接过糖,抱着自己的宝贝弯刀心满意足的站在了宋怀瑾身后。 宋怀瑾面上笑意未褪,对上惊掉了一地下巴的参将:“怎么样?你们还要把我拉下马吗?” 参将们万万没想到刚刚的小声议论被宋怀瑾听了个正着,脸色刷的一白,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齐声道: “末将不敢!” “不敢最好。”宋怀瑾继续道:“赵一恒的腿我已经治好了,他照样能够驰骋沙场,三两招杀的敌人片甲不留。 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若是再让我听见什么我和赵一恒的其他言论...” “末将不敢!末将罪该万死!” 宋怀瑾冷冷扫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参将们,侧身上马:“把齐武的头挂到咱们的战旗上,给我用火箭攻击!” “是!”参将们领命,立刻开始行动。 士兵们一见齐武的头被高高的挂起,顿时士气大震,一时之间,载着火.药的白羽火箭万箭齐备,每一支箭都对准了景阳城头的守军。 景阳城头,景阳城主曹明阳盯着城下几具横七竖八尸体,懊恼道:“没想到齐武竟然输了!” 陆锦宁与他比肩而立,淡淡道:“很正常,宋怀瑾最后派的那个人,齐武根本打不过,能在他手下活过三招,已经算是幸运了。” 曹明阳捏了把冷汗,一时又有些费解:“既然宋怀瑾有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不一早拿出来,非要死几个大将才罢休?” “她应该...有自己的考量。”虽然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陆锦宁下意识觉得宋怀瑾那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让自己损失。 究竟是是为了什么呢? 陆锦宁百思不得其解,一抬头,就被猛烈的阳光狠狠刺了一下,眼睛有些睁不开。 阳光? 他怎么没想到,宋怀瑾故意拖延时间等的就是阳光对着景阳城照射下来的时候。 正是因为阳光刺眼,士兵们看不清前方,这个时候万一用火箭攻击... 砰!啪! 陆锦宁还没反应过来,好几支火箭已经借着日光的掩护落在了景阳城头,炸的城墙一片焦黑。 士兵们乱作一团,下令声,叫骂声,哀嚎声混成一片,不绝于耳。 “五殿下,太危险了,快跟我们回去吧!”曹明阳吩咐其他士兵将军加固防御,立刻把陆锦宁拖下了城墙。 陆锦宁依然沉浸在宋怀瑾借日光打仗的思绪中,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兴奋。 就像他偶尔发现了一处宝藏,越是探究越发现这宝藏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上千倍万倍。 宋怀瑾这个人太聪明了,真是越来越让他感兴趣了。 宋怀瑾明白这场战争不能多打,攻击持续了一个时辰就鸣金收兵。 收兵的时候,将士们多不愿意,直到最后在营帐讨论战果的时楚未然还在义愤填膺: “今天这仗打的太过瘾了,景阳城的防御力似乎减弱了,你为什么收兵啊?” 其他参将跟着点头,对宋怀瑾乘胜收兵的做法很不理解。 宋怀瑾道:“那一个时辰,阳光正对景阳城照射,我们用火箭攻击是最好的,因为城墙上的士兵视线会被阳光遮盖,防御力自然减弱。 但是阳光过去后,他们的防御自然就会增强,所以要尽快收兵。这也是我不断派人去挑战齐武的原因,拖延时间,等待放箭的最佳时机。” 宋怀瑾一番言论,惹得参将们五体投地,纷纷点头。 他们为什么要听信李参将的鬼话,误会这么好的怀瑾先生? 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悔,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以示惩戒。 又跟楚未然讨论了一会儿景阳城的防御,依旧找不到突破口。 宋怀瑾遣散了他们,自顾自摊在椅子上,对着面前的地图叹了口气。 四面环水,易守难攻,应该怎么办呢? 第三十九章:对你很感兴趣 外面,渐渐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黄昏时,雨越下越大。 有人端了热乎乎的饭送过来。 宋怀瑾思绪全部沉浸在景阳城的地图里,听见了脚步声,头也没抬道:“就放一边吧,我一会儿吃。” 那脚步声却没有停,反而越来越近,宋怀瑾微微蹙眉:“你还有别的事...” 话未说完便对上了陆锦宸含笑的眼眸——那双眼睛真好看,仿若夜空星辰,微微弯起时,一眼就能把人打透了。 宋怀瑾有些局促的调开目光:“殿下...不吃饭吗?” “带过来了,跟你一起吃。”陆锦宸将托盘压在地图上,自己坐到了她旁边,井井有条的把饭菜和筷子摆好,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宋怀瑾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米饭,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扫着陆锦宸。 自从离开安陵后,他们再也没有这么亲近的坐在一起吃过饭。 这种感觉真美好啊,仿佛又回到了玉峰山同生共死后的那几日,那日子虽然短,却是她觉得最靠近陆锦宸的几天。 可是她忘了,陆锦宸在安陵的时候身边只有她,可是回了临渊呢?去了京城呢? 他是名满天下的第一王爷,他有自己的报复,他来安陵只不过是微微停留,而自己恰好出现在了他停留的驿站。 可一个驿站,怎么能留住形色匆匆的旅人呢? 正理不清心里那堆弯弯绕绕时,陆锦宸忽然毫无征兆伸手去碰她的脸。 宋怀瑾立刻向后一躲,心惊道:“你干什么?” 此刻的女子嘴角带着一颗米粒,眼神有些迷茫,像是刚睁开眼的小动物,有些无措,却可爱的直戳人心。 陆锦宸被她这副样子弄得心情大好,这些天压在心头的阴云忽然散了,伸手擦掉她嘴角的米粒,哭笑不得: “怎么吃得满脸都是,跟个孩子似的,还在想景阳城的事?” 宋怀瑾说什么也不是,只好一点头,继续闷头吃饭。 “其实,那景阳城的破绽不就在眼前吗?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 “嗯?”宋怀瑾转头,很是不解,她研究了一天的地图都没有找出防守森严的景阳城有何破绽,陆锦宸甚至没有看地图,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景阳城四面环水,地势低洼。”陆锦宸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营帐外,漫不经心道:“雨季要到了!” 雨季? 对,现在是六月,正是江南雨季,倘若掘开河堤,水淹护城河,必然会造成河水倒灌,那景阳城破岂不是指日可待? 宋怀瑾眼中透着豁然开朗的明亮,立刻吩咐几个水性好的士兵带人去挖河。 雨季如期而至。 连续半个月的大雨,总算冲塌了护城河堤,宋怀瑾立刻写了一封劝降书让人用箭射进了景阳城,这才终于躺下休息。 其实,她不是不想休息,也不见得多重视这场战争,只是一闲下来就会不自觉的想到陆锦宸。 水淹景阳城的主意再次让她见识了这个人的胆识和计谋。 那样的陆锦宸,一句话可抵千军万马,那么耀眼,就在她眼前,奈何她永远也追不上。 宋怀瑾不愿把自己变得如此婆妈,干脆不想。 许是真累了,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她是被信使叫起来的,抬手接过景阳城的回信,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 许久不见,甚是思念。今夜景阳城头一叙。 很是娟秀规整的字,落款是陆锦宁。 看到这三个字,宋怀瑾手指猛然一颤,眼前再次浮现出那张永远带着温和笑意的面容。 那双微微吊起的桃花眼,顾盼之间,便能让人不自觉的心神激荡。 五皇子陆锦宁,他也是来找玉玺的吗? 不管如何,景阳城的忽然反叛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宋怀瑾思虑片刻,起身收拾了一番带着几个亲卫去了景阳城。 景阳城大门敞开,卫兵列队如迎宾一般将她迎上了城楼。 城楼上,陆锦宁早已经摆了一桌子海鲜,托盘用的非金即玉,宋怀瑾作揖道:“五殿下。” “客气什么?来来来。”陆锦宁伸手把宋怀瑾拉到一旁坐下,自己坐在她旁边,伸手夹了一只虾放在她面前的白玉盘里: “这虾可是用我研究的方法秘制的,尝尝。” “嗯...好。”宋怀瑾两口把虾咽了下去,无滋无味。 就算现在是极品的美味,她大概也嚼不出味道来了,因为自她一上来,陆锦宁的目光就好像黏在她身上一般,怎么也不肯撕下来,且愈发肆无忌惮... “五殿下。”宋怀瑾几分局促道:“您老这么看着我,我会误会的。” “你没误会,本王就是对你感兴趣,从第一眼见你,就对你很感兴趣。” 她本以为陆锦宁找她来是想询问关于前朝玉玺的事,可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样的答案,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怀瑾先生这么不自在干什么?本王又不吃人。”陆锦宁笑道:“能在这里遇见你本王很开心,你跟我回兰丘吧。” 宋怀瑾:“……” 若是刚刚那句话她还能应付,现在却完全被堵成了哑巴。 “哦,本王的意思是,让你做我的谋士。”许是看出了女子的无措,陆锦宁连忙解释:“景阳城本王会还给九弟,那里面藏得‘宝物’本王也可以不要。 只要你跟我回兰丘。本王将用兰丘之清风明月和本王之美色一同招待你,好吗?” 宋怀瑾愣愣的盯着那双明亮的桃花眼,流转之间,顾盼生情,只一眼就能瞬间把人打个丢盔弃甲,实在是一副妖孽的长相。 她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习惯性的拒绝道:“五殿下抬爱了,怀瑾何德何能...” “你不用着急拒绝,本王不逼你。”陆锦宁边给她夹菜边道:“本王明天就会从带人从景阳城撤走,把景阳城还给你,你呢只需要陪本王吃完这顿饭。” “愣着干嘛呀?快吃啊。” “殿下,这不合适。” 陆锦宁无所谓的笑笑:“你是说什么不合适?是还你景阳城不合适?还是给你夹菜不合适?” 宋怀瑾越来越不自在:“都不合适。” “没什么,收拢谋士哪有不送点东西的,快吃。” 宋怀瑾无奈,只好继续拿起筷子吃起来。 她之前从来不知道,跟人吃顿饭要这么累。 吃完饭后,她急切的跑下城墙,大口呼吸着远离陆锦宁的空气,这个人明明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温温柔柔的,可是为什么总能与无形之间给她这么大的压迫,让她完全没有转还的余地。 陆锦宁不肯放她走,她只好顺着下人的指引回了陆锦宁给她安排的房间。 今夜月明星稀,雨后晴空的天气还算不错。 宋怀瑾难得放松的伸了个懒腰往房间走去,可是还没来得推门,就听到了一个女子带着几分妩媚的声音响起: “六殿下,我喜欢你,我想睡.你,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第四十章:你不认识我了吗? 宋怀瑾心脏猛然一震,不自觉顿住了所有动作。 “想睡.我?”陆锦宸低沉的笑声响起:“这天下这么大,想睡.我的女子多了,你可能要排个队。” “殿下,您都来这儿了,我就不能插个队吗?”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陆锦宁在城楼上跟宋怀瑾聊的正好呢,不如趁这个时机...”那女子说着娇媚的往陆锦宸身上靠了靠:“我帮你找玉玺,你收我入府如何?” “嗯,这个条件确实诱.人。”陆锦宸淡淡回答,任由那个女子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宋怀瑾全身血液倒流,双拳不自觉的握紧,眼神冷的吓人。 景阳城门大开,她知道陆锦宸一定会借机带人来寻玉玺,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她只是陆锦宸找玉玺的一个工具,跟屋里的那个女子差得了多少呢? 明明早就知道的,明明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她现在又在难过什么呢? 走啊,不走还站在这里干嘛?看人家两个浓情蜜意吗? 心里说着一万遍要走,却还是不自觉的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屋里两人皆是一惊,齐齐朝着门口看过来。 陆锦宸脸色立刻变了。 宋怀瑾看着状似亲密的二人,心下忽然一凉,霍开一大片心血,搅的她呼吸困难。 “怀瑾!”陆锦宸立刻推开了那女子。 “殿下,别走啊!”那女子忽然扑上去抱住陆锦宸的胳膊,带着哭腔泪眼汪汪道:“您不是要找玉玺吗?” “我...走错房间了,你们慢慢聊。”宋怀瑾无意识的说出这句话,大步朝着门外跑去。 “怀瑾!”陆锦宸真的恼了,直接扯开那女子冷声道:“纪婉月,我现在没空跟你废话,滚开!” “用得到我的时候跟我说话,你的小情人一生气就立刻把我踹开,六殿下真是无情啊。”纪婉月依然不肯让开:“您难道不喜欢我身上的味道吗?” 味道?陆锦宸猛然反应过来:“五石散?!你敢对我下药!”说着狠狠将纪婉月踹倒在地。 纪婉月狠狠挨了一脚,哈哈笑起来:“我记得,您六岁的时候被下了蛊,而且从幼时就开始吸食五石散,现在只要一闻到五石散的味道就难以自控,对吧?” “你...” “不过殿下想错了,这不是五石散,这是能安抚你情绪让你乖乖听话的药。”纪婉月继续柔声说着:“怎么样?是不是心口没那么疼了?” 心口的疼确实消失了,可是为什么眼神这么涣散? 陆锦宸努力摇头想保持清醒,眼神迷迷离离,视线再次清晰时眼前的女子竟然是——宋怀瑾?! 他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胡乱道:“怀瑾,你听我解释,刚刚只是...” “我知道的。”纪婉月的笑容越来越深:“殿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带你去找玉玺,你带我回临渊城怎么样?” 陆锦宸眼神木木的:“好。” ...... 宋怀瑾踉跄的跑到了与之紧挨着的另一个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与外界隔绝的一瞬间,身体好像忽然垮了,背靠房门无力的滑下来。 为什么会这么痛? 不是早就知道吗?不是不在意吗? 她已经做好了跟陆锦宸渐行渐远的准备,为什么还要让她看见这些。 【系统提示:传国玉玺已在宿主二十米之内,请迅速寻找!】 【重复:传国玉玺已在宿主二十米以内,请迅速寻找。】 系统的声音警铃似的响起,宋怀瑾再次撑着点力气站起来,寻找着二十米以内触目可及之处。 【十米,五米...锁定目标!锁定目标!】 系统提示板上的红点将宋怀瑾面前的桌案圈了起来,疯狂闪烁着。 宋怀瑾三两步走过去,顺手掏出防身的火枪“砰砰”两声打散了这个红木桌案。 而桌子的一条腿里,露出金光闪闪的一个小点。 宋怀瑾连忙把那个剥离开,触手可及的传国玉玺,九龙盘在金玉之上,底下是气势恢宏的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恭喜宿主获得关键道具传国玉玺,商城积分+500,同时发布初级初级任务六:将玉玺交给天启丞相——宋询】 宋询?这不是原主生父吗? 宋怀瑾正思索着,房门被怦然推开,她下意识的藏好玉玺猛然抬头,正看见纪婉月挽着陆锦宸的胳膊走进来。 陆锦宸满目猩红,手里提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剑,似乎要将挡在他身前的一切斩断。 这样子,很明显是蛊毒! 宋怀瑾立刻戒备的起身,用抢对准了来人。 她之前只能看出陆锦宸是五石散中毒太深,却从不知他体内还有蛊毒。可若是她都看不出来,纪婉月怎么能把蛊毒唤醒的呢? 她狠狠盯住纪婉月,“你对他做了什么?!” 纪婉月对她仇视的目光置若罔闻,继续轻声细语的道: “殿下,您找了五年的玉玺就在眼前,去把它夺回来,就能让皇上答应你一个要求,你就能救你的母妃出冷宫了。” 救他的母妃出冷宫?这就是陆锦宸一直要夺玉玺的真正原因吗? 宋怀瑾不自觉握紧了背后藏着玉玺的手,冷汗渐渐爬满了脊背,这样的陆锦宸真让人害怕,她该怎么办? 眼看那一剑就要刺过来,宋怀瑾立刻侧身闪躲,对着陆锦宸“砰砰”放出两枪,奈何陆锦宸反应极快,她又不敢朝着要害部位打,没僵持一会儿子弹就打光了。 陆锦宸依然不依不饶,宋怀瑾被逼的连连后退,最后飞速站起来绕了一圈,一伸手打开机关戒指,用冰凉的刀锋抵上了纪婉月的脖颈:“给他解毒,不然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纪婉月媚笑两声,挑衅道:“你倒是挺在意他呀,那我就让你彻底死心好了。” 说着一伸手扣住了宋怀瑾的手腕,死死压住她,对陆锦宸道:“殿下!她要杀我!” “陆锦宸...你...哇...” 猝不及防之间,陆锦宸长剑已经越过纪婉月深深刺入了她的腹部,那力道,几乎要将她整个人贯穿。 体内血液霎时翻涌,逼得她吐出一大口血瞬间摊到在地。 陆锦宸没有感觉一般,扔掉长剑一步步走到她身边,提起她紧握着玉玺的手,夺走了玉玺。 为什么? 宋怀瑾顾不得腹部的伤口,一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艰难道:“陆锦宸,你不认识我了吗?” 第四十一章:不要走 陆锦宸微微蹙眉。似在隐忍着什么,但还是一根根掰开了她的手指。 感受着手上温度的流失,宋怀瑾心痛难当。 半月前,他还在玉峰山上救了她,宁愿自己死也要多保她一刻,现在却要与她渐行渐远了? 她的心在滴血,眼泪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落到地上,死活不肯放开陆锦宸,“陆锦宸...我流血了...” 那一剑好重啊,倘若今日死在这里,能多看他一眼,多看一眼也好。 宋怀瑾终于发现,短短几月的相处。她已经无法想象没有陆锦宸的日子,她怕,她怕这一放,就是永远。 “不...陆锦宸,不要走...你为什么要走...不要走...让我再看看你...不要走...” 女子的苦苦哀求,没有引起男子的半分怜惜,陆锦宸拿到玉玺的那一刻,一直守在暗处的江彧立刻带人带走了他。 “陆锦宸!” 宋怀瑾不顾一切的站起来,又因为腹部的伤口狠狠摔在地上。 嗓子里翻涌出的血刺的她喉咙生疼:“陆锦宸!!!” 那一声回荡在夜空里,沙哑凄凉,却泣血也唤不回来那人一次回头。 血在慢慢从身体里流逝,染红了一大片地面,月色下触目惊心。 好冷啊!就这样死了吗? 在玉峰山的时候,她曾以为,陆锦宸是那个跟她同生共死的人,可是现在呢?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谁又会在意她的死活呢? 心好疼,像是要裂开一样... 不知道是先疼死,还是先流血流死呢?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被一个人抱起来,满身的鲜血,染红了那人的白衣。 宋怀瑾鼻头一酸,眼泪更加疯狂的涌出来,死死握住来人的衣角,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嘴里无意识的呢喃着: “一恒,别让他走,我喜欢他...我喜欢他...我喜欢他...” 我,真的很喜欢他! 【玉玺被抢,初级任务五失败,商城积分700,改变初级任务六:入住京城丞相府。】 这是宋怀瑾昏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没有人气,只是冰冷的系统声。 ...... 宋怀瑾再醒来时,是有人要强行掰开她的嘴喂药。 那人可能不太会照顾人,一勺药送下去,直接卡在了她的嗓子眼,激起了一阵猛烈的咳嗽。 “赵一恒,你慢点,你呛着她了。”九皇子批评了一句,连忙接过药碗放在一边,扶起宋怀瑾去拍她的背。 宋怀瑾没让陆锦宸一剑桶死,倒被赵一恒的药呛走了半条命。撕心裂肺咳嗽过后,她的视线渐渐清明起来,转头看向身侧之人:“九殿下。” 九皇子见她醒来长长舒了一口气:“怀瑾,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原来回安陵了呀。 “我的...嗓子?”宋怀瑾一开口就发现了,她不但声音沙哑,且一说话嗓子就疼的厉害,像是要把喉管割裂了。 “没事,大夫说你的嗓子是血流进去感染了,休息一月就能好。” 宋怀瑾艰难的点点头:“景阳城?” “没事,你已经拿回景阳城了,你很厉害,说来还得感谢五哥刚好路过送你回来呢。” “那...五殿下呢?” “回去了。” “哦。”宋怀瑾应了一声,看着九皇子的样子,大概也不知道是陆锦宁挑唆的景阳城造反,事到如今又何必说呢?让九皇子一直单纯下去多好。 “怀瑾,你其实...”九皇子欲言又止:“你其实最想问的是六哥吧?” 宋怀瑾心脏猛然一颤,“他...回临渊城了吧?” “嗯...怀瑾,你昏迷三天肯定饿了,我吩咐厨房给你熬粥去啊!” “有劳殿下。”送走了九皇子,宋怀瑾自顾自躺下,才发现赵一恒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就这样看了许久,也不说话,只是那一向清澈的眸子里涌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情绪。 良久,赵一恒开口:“你昏迷的这三天,这里闷闷的,这是什么感情?” 宋怀瑾看着赵一恒捂着心口的手,“叫...担心吧。” “哦。”赵一恒捂着自己的心口,转身坐回了床角,默默体会自己的担心。 “这些天...你都是在这儿睡的?”宋怀瑾艰难的抬起头看了看他。 “嗯。”赵一恒顿了顿补充道:“我担心你。” “傻瓜。”宋怀瑾笑了笑躺回去,望着雪白的床帷,忽然生出了一种做了一场梦的错觉。 如今大痛一场,梦就醒了。 又躺了半个月,宋怀瑾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揽镜自照的时候,还是能明显看出自己的憔悴。 “不就失个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深吸一口气,干脆让人找了一个空书,开始写小说,叫什么名字好呢? 宋怀瑾琢磨半天,在书封的表皮上写下了几个字:殿下今天断袖了吗? 嗯,这名字不错。 于是,怀瑾先生挥毫泼墨,洋洋洒洒写了一整篇深情谋士与渣男王爷的故事,痛斥陆锦宸的渣男行径,随后一挥手对丫鬟道: “把这个拿到一品居去卖,让说书先生讲出来还是戏子演出来都行,我就是要让全天下女子知道,他们敬仰的六殿下是个断袖,而且,还抛弃了我。” 丫鬟:“...可怀瑾先生您是女人啊!” “我说书里的宋怀瑾是男人她就是,快去。” “哦。”丫鬟揣着一脸的震惊走出了房门。 ...... 回到临渊城已是半月后,陆锦宸连续昏迷,水米不进,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怀瑾呢?” “哎呦,宸儿,你终于醒了!可吓死大姨了。”一个女人守在床边,哭哭啼啼的给他递药。 我这是回临渊了? 望着熟悉的房间陆锦宸撑着坐起来,“你是谁?” “宸儿,你没见过我,我在景阳城的时候看见了你,就求你的谋士把我带过来的,我是你大姨啊,你看,你母亲是不是有跟我一样的半边玉佩?” 陆锦宸细细打量着那人,那玉佩确实跟自己母妃的一模一样,而且这女人的相貌生的也与母妃有七八分相似,有气无力道:“姑且算你是吧。” “什么叫算我是啊,宸儿,你母亲的叫郁金萍,父亲叫曹赫章,我记得清清楚楚啊!” “你说什么?”陆锦宸眼神骤变,一把攥住女人的领子,狠狠盯住她:“我是皇子,我的父亲是当今皇帝!你有胆,再说一遍!!!” 第四十二章:怀瑾也不是我的 “宸儿,我没骗你啊。”女人被狠狠摔在地上,望着陆锦宸含泪道: “你母亲当年跟景阳城主曹赫章情投意合,怀了你之后又被皇上逼进宫。十几年前皇上发现了这个秘密,一怒之下把你母亲打入了冷宫,宸儿...你仔细想想是不是...” “闭嘴,滚!滚出去!滚!”陆锦宸双目猩红,疯了一样的嘶吼。 怪不得,他怎么求父皇他都不放母妃出来; 怪不得,太子从小就笑他是野种; 怪不得,就算他做的再好在父皇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原来,原来都是因为他就是个冒牌的皇子! 那皇上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要时时刻刻留一个耻辱在身边? 不,不对,想想他以前遭的那些罪,皇上大抵是一直想杀的,只是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又怕捅破之后失了皇家颜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锦宸疯狂的笑起来,原来,他一直敬重的父皇时时想置他于死地,他心心念念的母妃不过当他是报复皇上的工具。 那他这些年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费了五年抢回来的玉玺,又是为了什么?! 一把将狠狠将玉玺摔到地上,陆锦宸呆呆的坐回了床边,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江彧熬好药慌忙端过来,一见这场景登时一惊:“这是...怎么了,殿下?” “让她滚,不然我杀了她!”陆锦宸艰难的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江彧看得心惊,立刻让人带走了那女人。 那女人走到门外角落,对上纪婉月,一副乖顺的样子道:“姑娘,这事儿办的怎么样?” “嗯,不错。”纪婉月说着递给她一沓银票:“有多远滚多远吧,再回来碍事就是你的死期了。” “诶,是。” 房间里,江彧皱眉扶起陆锦宸给他把脉,那脉象已经乱的不像样子了,体内血液和真气一同翻涌,调动了压制多年的蛊毒。 那女人究竟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殿下,喝药吧。” “滚!我不喝,反正他们都盼着我死,我死了正好干净!” 陆锦宸一把打翻江彧递过来的药碗,心口更疼了,五石散和蛊毒一起发作,似乎要压不住了! 干脆疼死算了,自己活着,又有谁在乎呢? 江彧眉头锁的更深,现在的情况不喝药怎么办呢?来硬的吗?打不过呀... 犹豫再三,只好把武将元籍叫过来喂药,元籍一直磨蹭到傍晚,碎了十几个药碗才终于喂下去一点。 江彧累极了,刚刚闭上眼又被元籍疯狂的摇醒:“江先生,殿下又咳血了,你不说吃了要就没问题吗?” “我说吃进药,不是吃药,你看他今天吃一点吐一点,跟没吃有什么区别?哎呀,你别摇了,我头晕。”江彧压着心头怒火,急切的又跑到陆锦宸房间。 伸手的为他擦去嘴角的血痕,苦口婆心的劝:“殿下,喝药吧,您从景阳城回来身上的蛊毒就越发压不住了,再不喝,恐怕撑不过明晚了。” 元籍快哭了:“殿下,末将求您喝药吧!” “谁在乎呢?”陆锦宸唇角苍白,全身已经被抽干了力气,心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头上冷汗一层接着一层,无意识的喃喃道: “父皇不是我的,母妃不是我的,兄弟不是我的,姊妹不是我的,怀瑾...也不是我的。” 原来,他从来都是孑然一身,没有人希望他活,人人盼着他死。 “怀瑾...怀瑾?” 他想见宋怀瑾,可是从安陵往返至少要一月啊,怎么办?江彧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近些天流行的小说,不正是宋怀瑾写的吗? 他立刻抬头:“元籍,去书店买本小说。” “啊?” “名字叫‘殿下今天断袖了吗?’快去!”江彧急道:“去啊,能救殿下的只有这个了。” “哦,好!”元籍立刻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本书回来,江彧接过递给陆锦宸,劝道:“殿下,您看一眼吧...怀瑾写的。” “我不看了,没什么意义。” “那臣给您读了啊”江彧声情并茂了读了好几回,简直是为宋怀瑾的脑回路折服,若不是为了陆锦宸,这东西他是万万看不下去的。 “宋怀瑾喃喃道:‘你不喜欢我了吗?可我为什么会这么爱你呢?’”江彧读到这里时,陆锦宸忽然坐起来,忽然伸手拿过那本书,自顾自看了起来。 元籍听得满脸通红,不知是害羞还是生气:“污蔑!这小说简直污蔑咱们殿下人格!” 陆锦宸看着那小说,忽然“噗”的一声,毫无征兆的吐了一大口血,随后“扑通”一声倒在床上,近乎疯狂的笑起来。 元籍吓坏了:“江先生,殿下这是怎么了?” 江彧看得心惊肉跳,也只能呆呆的看着,难不成他想错了,不该把这书给陆锦宸看? 良久,陆锦宸虚弱的朝着江彧招招手:“江彧,我饿了,去给我...熬点药膳...” “好!臣这就去。”江彧激动坏了,扶着陆锦宸躺好立刻出去熬药做饭。 元籍一个大男人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殿下,您吓死末将了,吓死末将了。” 陆锦宸捧着那小说放在心口,仿佛捧着挚爱之人,怀瑾原来还记得他,还在记恨他的不告而别。 他不能死,他,还想见她!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年关,九皇子收拾行李的时候把宋怀瑾叫了过去: “怀瑾,我跟你说啊,每到过年,皇子们都会回京向父皇述职,顺便大家能一起过个年呢,你跟我一起去京城好不好呀?” “好。”宋怀瑾早就动了这个念头,一早就收拾好了行李,没过几日便跟着九皇子一起出发去了京城。 京城丞相府,十二年了,终于要回去了。 可是,回京会遇见陆锦宸吗? 算了,她在期待什么? 皇子车驾进京,谋士步行跟从,宋怀瑾着一身月白广袖锦衣,身披雪色狐裘跟在一旁,引得京城女子纷纷注视,没过多久竟然围满了两条街。 宋怀瑾有些尴尬,偷偷向车里问:“九殿下,您每年进京都这么热闹吗?” “不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围这么多人。”九皇子话音刚落,一道尖利的女声就传入了宋怀瑾的耳朵: “啊啊啊——那就是宋怀瑾,是怀瑾先生吗?好俊俏啊!” “白衣翩翩的,真的比那些小说插图上画的还好看啊!” “我要是六殿下我也喜欢他,我的怀瑾先生啊,跟我在一起吧,别想着六殿下那个渣男了。” 少女们尖叫着不时向她扔花,宋怀瑾越听越糊涂,她和陆锦宸?小说?她就写了那一本小说,流传这么广? “快看,前面是六殿下的车驾!” 第四十三章:我为尊,你为卑 不知谁先叫了一声,引起了围观少女们更加疯狂的尖叫。 宋怀瑾不自觉的抬头看向前方,看着那漆黑的楠木马车,心脏忽然没来由的砰砰直跳。 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想见他,又怕见他。 脚下飘忽,一时有些手抖。 不一会儿,两辆马车打了个照面停了下来,江彧对宋怀瑾礼貌性的作揖,伸手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陆锦宸安安稳稳坐在里面,一袭黛墨底明金纹锦袍配上精致绝伦的墨玉发冠,衬的那张脸更加好看到无可挑剔。 “啊啊啊!一年不见,六殿下怎么又好看了!” “跟怀瑾先生也太配了吧!” “我窒息了,果然好看的男人都是相互吸引的!” 万千尖叫声中,陆锦宸勾唇一笑,瞬间化了寒冷冬意,起身走到宋怀瑾身边,风度翩翩的伸出一只手:“好久不见。” 半年了,本以为再见到陆锦宸时她会心怀恨意或者心无波澜,没想到竟然是难以抑制的紧张。 宋怀瑾知道很多情绪能吞噬人,大悲,大喜,大忧。却从来不知道紧张还能把一个人的神经紧绷到这种程度。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手相握:“好久不见。” 谁知刚碰到陆锦宸的手就被他忽然一带,猝不及防落入他怀中,周边登时响起一片尖叫声。 宋怀瑾刚要挣扎,就被他用更大的力气牵制住。 陆锦宸埋在她颈间,颤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太想你了。然后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好不好。” 宋怀瑾没动,心被狠狠扎了一下,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却差点把眼泪刺出来。 她恨这个人吗?不恨! 她爱这个人吗?不敢! 良久,感觉男子的手臂有一点松动,宋怀瑾借力一把推开他:“抱够了吗?我要走了。” “别走!那些小说是你写的,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要走?” 别走...为什么要走... 半年前她也是这样问的,谁又回答了她? 感觉到自己的手又被攥住,宋怀瑾一个激灵抬手就想一巴掌抽回去,顾及周围围观的人群才硬生生压了下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尽早抽身的好。既然这群人相信小说,那就干脆坐实好了。 她猛然甩开陆锦宸的手,眼中下一刻已经凝出眼泪: “我们都结束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不是喜欢女人吗?我成全你!” 宋怀瑾说着自顾自的后退两步靠在马车上,捂着心口一边向九皇子使眼色,一边夸张的吼道: “这苍凉尘世,真是无情无义啊,我这...活着干什么呀?” 江彧差点让宋怀瑾逗笑了。 九皇子连忙扶住她,配合道:“怀瑾,怀瑾你没事吧?” 宋怀瑾顺势靠在九皇子肩头,轻声道:“殿下,快走,快走啊!” “哦,怀瑾别哭了,你身体不好,我赶紧带你回去啊!”九皇子说着扶了宋怀瑾上马车。 马车驶出去好远,一群少女们还没从悲伤的氛围中清醒过来:“怀瑾先生太可怜了。” “六殿下真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江彧憋着笑迎了陆锦宸上车,一路回了京城六王府。 “就到这里吧。”马车走了一段,宋怀瑾忽然开口。 九皇子掀开车帘看了看,好奇道:“你要回丞相府?” “嗯,这里算是我家吧!总要回去的,明日入宫述职,我会早早去九王府等您的。” 宋怀瑾说罢便起身下了车,只带了赵一恒和白素染往丞相府走去。 漆黑森严的大门两边摆了两座高耸威武的石狮子,石狮子后分别站了六个手持长棍的家丁,大门的最上面,是无比威严的五个烫金大字——敕造丞相府。 十二年,终于回来了。 宋怀瑾迈步,刚走到石狮子前就被两个家丁拦住:“这位公子,丞相府没有邀请不得擅入,您问您找谁?” “我回自己家,还需要邀请?”宋怀瑾语气淡淡,更加让家丁摸不着头脑。 “这位公子,您别开玩笑了,咱们丞相只有两位小姐,哪里有什么儿子啊?” “两位?”宋怀瑾笑的讽刺:“那看来宋丞相是不打算认回怀瑾这个女儿了。” “怀瑾...怀...怀瑾?你是宋怀瑾?”家丁目瞪口呆的上下打量着她,他们虽然远在京城,却也听过不少有关宋怀瑾的传说。 据传宋怀瑾丑陋无比,刁蛮任性,水性杨花。 就算是女扮男装,怎么也和这位彬彬有礼的俊朗小公子不符啊! 家丁生怕认错了,再三确定:“你拿什么证明你是宋怀瑾?” “我的手心有一个弯月形的胎记。”宋怀瑾伸出右手对家丁展示了一下道:“如果不信,你可以把丞相或二夫人叫出来认认。” “你是...九皇子的谋士?” “是!” “恭迎大小姐!”家丁忽然跪下行礼,其他家丁见了也跟着跪下,齐声道:“恭迎大小姐!” 宋怀瑾微微一愣,毕竟原主走的时候才六岁,如今容貌声音都大有变化,她已经做好了丞相府抵死不认她的准备,没想到竟然... “是这样的大小姐。”为首的家丁解释道:“丞相前几日就吩咐家丁给你准备好了房间,说若是大小姐回来,直接带进去休息就好了。” “哦,那走吧。”宋怀瑾刚刚迈步,就见府里一个艳红锦衣的女子带着丫鬟缓缓步出,转眸看了一眼宋怀瑾问:“这是谁呀?” 家丁忙道:“三小姐,这是大小姐啊!” 宋怀玉噗嗤一笑:“六岁就到处勾搭男人被赶出家门的废物啊?能活着回来不容易!父亲还没回来呢,让她在外面等着吧。” “可是三小姐...” 啪! 家丁话未说完,就见宋怀瑾一个巴掌狠狠甩在宋怀玉脸上。 “贱人,你敢打我?!” “我这是教你规矩呢。”宋怀瑾淡淡道:“没有人教过你嫡庶有别尊卑有序吗?我是嫡,你是庶,我为尊,你为卑。你如今对我不尊敬没什么,也就一巴掌的事儿,若是他日出去了对别人不敬,那丢的可能就是命啊!” 家丁们更加震惊,一时不敢言语。 本以为这废物大小姐就算回来了也是挨欺负的命,谁成想第一天就敢对一直跋扈的三小姐动手,道理还说的如此头头是道。 第四十四章:给她个教训? 宋怀玉从小受宠,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含着眼泪嘶吼:“贱人!我跟你拼了!” “住手!” 忽然,一道清丽的声音打断了宋怀玉杨手的动作。 大门处,一袭水蓝色锦衣的相府二小姐宋怀言缓缓步出,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出尘气质,拉过宋怀玉道:“三妹,不许对大姐无礼。” 宋怀玉委屈的眼泪掉了下来:“可是二姐,这个贱人打我,母亲都没打过我!” “那是你不懂规矩,以后不许胡闹了。”宋怀言说罢,上前热络的握住宋怀瑾的手: “十二年不见,我可想死姐姐了,走,我带姐姐去房间休息。” 宋怀瑾记得,这两姐妹都是府里的二夫人华氏所出,素日里和谐的很,这些年是转性了?还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呢? 不久,一行人就走到一处精致的园子,石制牌坊上书三个大字:怀瑾园。 宋怀言道:“姐姐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向母亲通禀,给你拿房门钥匙。” “有劳。” 宋怀言走后,他们站了近半个时辰也没见她回来。 白素染身子弱,站久了被冻得难受,小心翼翼的揪住宋怀瑾一角衣摆:“她怎么还不来开门,是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呀?” 宋怀瑾双手冻的通红,想着白素染的话也有道理:“不等了,我们进去。” “可是表姐,你没有钥匙啊!” “我会开锁。”宋怀瑾自信满满的在园子里搜罗了一圈,最后从一颗桃树上取下一截绑树枝的铁丝,满意的走到大门口,对着锁眼捅了两下微微一转。 “咔哒”一声,铁锁打开,宋怀瑾推门而入,转头道:“快进来吧!” 赵一恒走了进去,白素染犹豫片刻也走了进去。 由于冷热差别大,刚进去时所有人都徒然打了个哆嗦,随后身体才渐渐回暖。 白素染和赵一恒坐在桌边休息,宋怀瑾则好奇的打量这个房间。 南海红木雕花桌,天蚕丝奔马图屏风,西洋报时挂钟,越窑冰裂纹瓷器…… 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原主儿时被赶出去,这些年的名声也不好。 按说相府不会喜欢这个“空有虚名”的嫡女,可是这房间布置的也太奢华了,简直是黄金堆出来的屋子。 为什么呢? 锦华园。 相府二夫人华氏端坐在塌上,不慌不忙的穿着绣花针,看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宋怀玉,对宋怀言道: “所以,你把她接进府了?” “是。”宋怀言道:“我让她在怀瑾园门口等着。” “嗯,不错。”华氏道:“玉儿做事还是太冲动了,以后多跟言儿学学。” 宋怀玉鼓着腮帮子:“有什么好学的?二姐,你别忘了,那个贱人跟太子还有婚约呢,她现在还是九皇子的谋士,保不准明日混进皇宫就让陛下定亲了,明明你跟太子才是情投意合的,你甘心啊?” 宋怀言拿着绣帕的手渐渐收紧:“自然不甘心,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华氏道:“让她站在雪地里冻死吗?” “让她站一会儿只是给她个小教训罢了。”宋怀言道:“你们是不是忘了醉月楼?” 宋怀玉一惊,小声试探道:“是七公主开的那个……专门养男(女支)的青楼吗?” “是啊。”宋怀言道:“你说她第二天要是从醉月楼出来,还有脸嫁给太子哥哥吗?” “言儿真是越来越机灵了。”华氏说着放下手中的刺绣起身:“天快黑了,宋怀瑾等了大概有两个时辰了吧?走,看看她有没有冻成雪人。” 三人同时一笑,两个女儿拥着华氏出了房门。 华氏嫁给丞相宋询的时候,宋怀瑾才一岁,那会儿宋询的原配妻子已经死了,她本以为再过几年自己就会被扶正。 可是过了许多年,尽管自己做的尽心尽力,尽管宋怀瑾废物到被赶出京城,她依然只是个妾,两个女儿也始终低人一等。 多年怨气累积之下,自然也不会给宋怀瑾好脸色。 一行人本等着看宋怀瑾蜷缩在雪里瑟瑟发抖的场景,却看见了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几声欢声笑语的屋子。 宋怀玉一脸震惊,如看罪人一般瞪向宋怀言:“你不是说把他们晾在外面了吗?难不成那锁是自己开的?” 宋怀言慌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好了!”华氏压着心头怒意道:“进去,我倒要看看她把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是!”两个女儿同时一应,跟着她就往主屋走去。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紧接着清晰的脚步声传来。 正在内室收拾床铺的宋怀瑾神色一凌,判断出来人大概是三个,想着应该是华氏来了,便把手头的活交给了白素染,转身向门外走去。 外间,华氏端坐在桌边,神色不悦道:“真是越大越没规矩,回相府也不知道给我请安了。” 宋怀玉冷哼一声,宋怀言立刻适时的上前拉起宋怀瑾的手: “姐姐,真是对不住啊,我去拿钥匙,奈何母亲睡着了,我也一直等到现在,你是怎么开的门啊?” “挪。”宋怀瑾用眼神指了指一旁的铁丝:“自己开的。” 宋怀言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会开锁?” 宋怀玉不屑的“切”了一声:“果然是小地方长起来的,尽学些小偷小摸的伎俩。” 宋怀瑾笑道:“我看妹妹久不回来,就猜到是二姨娘在休息,怀瑾不忍打扰,就自己动手了。 这不,正准备收拾收拾去给二姨娘请安呢,您就先到了。 您看看,我这刚来,对府里的一切都不熟悉,连杯茶也没有,真是慢待姨娘了,该罚!” 这一番话说下来,华氏本就冷冽的脸立刻黑成了锅底。 宋怀瑾一席话把她准备好要发难的所有理由全部挡了下来,还一口一个姨娘?生怕她不清楚自己是个妾室吗? 这小贱人不是自小痴傻好骗吗?放在外面十二年,怎么变得如此通透? 华氏一拍桌子,厉色道:“怀瑾这话倒显得是我小气了,只是我掌管中馈之权多年,这相府的上上下下都是我打点的,你要住进来,不得先找我通禀一声吗?” “要我住进来不是父亲的意思吗?”宋怀瑾明知故问,不失礼貌的笑道:“那看来是我误会了,怀瑾初来乍到不懂府里规矩,开罪了姨娘,这就出去罚站。” 华氏神色一凌,立刻察觉出宋怀瑾话中的意思。 这个点相爷该回来了,单看这房间的布置就能看出相爷对这个忽然返回的嫡女有多重视,万一让他看见宋怀瑾在雪地里罚站,自己该怎么解释? 占够了便宜这会儿想装可怜将她一军,这宋怀瑾真是损到家了。 可还不等她阻止,就听一道苍劲有力的男声响起:“怀瑾,好不容易回来了,大冷天的你往外走什么?” 糟了,相爷回来了。 第四十五章:你给我下药? 华氏大惊失色,“腾”的一下站起来连忙热络的握住宋怀瑾的手,假笑道: “相爷回来了,我正说呢,我就是来看看怀瑾这丫头,谁曾想她非说屋中无茶,非要亲自去给我打热水,我就说不用了,她就往外走,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这样吗?”宋询疑惑的看了看宋怀瑾。 感受到华氏握着自己的手不停颤抖,宋怀瑾释然一笑道:“是啊,十二年了都没给姨娘奉过茶,怀瑾想弥补一下。” 华氏松了口气,握着宋怀瑾的手松了松,额角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看来她还挺怕宋询的。 宋怀瑾乐了,拿出手绢边为华氏擦脸边假惺惺的道: “哎呀,这屋里也没暖气啊,姨娘怎么出了一脑门子汗啊?我这就去打水给您泡茶压一压。” “不用了,怀瑾,不用了。”华氏手下徒然一紧,刚刚放松点的心又紧张起来。 宋询也道:“是啊,这些都是下人做的活,你去凑什么热闹?” “就是,就是。”华氏连忙接道:“下人做的活儿怎么能让怀瑾做呢?我这就去调几个聪明伶俐的大丫鬟过来怀瑾园伺候。” “嗯,去吧。选几个机灵点的。”宋询话音未落,华氏便身体僵硬的出了门。 宋怀言和宋怀玉连忙跟上,绕是打着灯,华氏也差点被门槛绊了个狗啃泥,踉跄的远离了怀瑾园。 宋怀瑾关好门后,才认认真真打量起了宋询。 一袭暗棕色锦衣,头发胡子花白,偏生身上还藏着几分书卷气,看起来有一种超越年龄的精明。 这个父亲在原主的生命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现在却如此清晰的呈现在了眼前。 “过来坐吧。”宋询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宋怀瑾走过去坐下。 宋询把玩着桌上那截铁丝,淡道:“刚刚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女儿想给姨娘奉茶。” “不是吧?”宋询笑的意味深长:“我猜猜,是不是她们有意为难你不给你开房门,你就自己拿着这段小铁丝撬开了,然后华氏来兴师问罪,你就想自己出去罚站装装可怜,对吗?” 宋怀瑾听的心惊胆战,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脸上把这事儿写的这么明显吗? 这宋丞相还真是个老狐狸,什么都能看的出来! “不用惊讶,我太了解她们了。”宋询道:“可我纳闷啊,你为什么愿意大雪天往雪地里走呢?” “三十六计,博取同情。” “哈哈,那后来为什么不跟我说实情呢?” “她认怂了,没有必要。” “通透!”宋询满意的笑了,随后一伸手将一盒巧克力放在桌上:“皇上今儿赏的,西洋进贡的小玩意,甜的发腻,给你了。” “甜的发腻才给我啊?”宋怀瑾脱口而出,立刻意识到不合适,又磕磕巴巴道:“那个...多谢相爷。” “谢谁?” “多谢...父亲...”宋怀瑾别别扭扭叫了一声,这才把宋询送走。 刚坐回去,系统的声音就响起【成功入住丞相府,初级任务六完成商城积分+200。】 【初级任务七:告知丞相景阳城玉玺一事。】 “为什么?”宋怀瑾讨好道:“系统君,007,给我个理由呗。” 【对不起我无权剧透。】 宋怀瑾懒懒靠回椅子上,渐渐想到了丞相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不由得脊背发凉。 这巧克力怎么办呢?送给赵一恒好了! 华氏派的丫鬟很快就到了,有送菜的,收拾屋子的,放炭火的,添置生活用品的,不一会儿小小的房间就有了人气儿。 吃饱喝足后,宋怀瑾给送白素染和赵一恒安排好房间才躺回榻上。 连日奔波的疲累瞬间传遍四肢百骇,宋怀瑾觉得今日的安神香格外受用,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不久,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宋怀瑾的房间,将睡得死沉的女子套进麻袋,打包带走。 宋怀言站在后门接应,一见来人立刻上前狠狠踹了两脚麻袋: “送到醉月楼之后,记得多找几个人好好伺候她,轮了最好。” “是。”几个黑衣人领命,扛起麻袋,旋风般消失在黑夜中。 ...... 热,好热! 宋怀瑾难受的抵抗着体内不断翻滚的热.浪,耳边传来几声男人的低语,“哎呀,这小姑娘长得真好。” “这也是我喜欢的类型啊,只可惜公主不让碰。” “七公主,您不是喜欢我们吗?干嘛护着这个小丫头啊?” 宋怀瑾费力的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艳的女子面容。 凤眼含情,樱口噙笑,妆面点缀的艳丽却不媚俗气,只一眼,便能让天下男子彻底沦陷。 她对着这张脸足足愣了三秒,才渐渐回过神来:“你是?” “醒了?”那女子坐开一点对她笑道:“我是陆锦和,想必你多多少少听过我的事。” 宋怀瑾立刻反应过来,艰难开口:“见过七公主。” 七公主陆锦和,乃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年纪轻轻就获得封号出宫自立府邸,一生养过无数男宠却并未婚配,最后干脆开起了以男(女支)为主的醉月楼,成为京城乃至天下人最大的谈资。 文化熏陶下,导致七公主为天下女子所不齿,可宋怀瑾倒不觉得有什么,这只是七公主自己的生活方式,旁人无权干涉。 只是自己明明在睡觉,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 她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奈何全身发软,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终于不可置信的看向陆锦和:“你...你给我下药了?” “天地良心啊。”陆锦和叹道:“药是他们下的,可不是我。” 宋怀瑾忍着浑身的难受环视四周,这个几乎被红罗和玫瑰花覆盖的房间里,站了足足十个男子,有妖气的,清秀的,英朗的,儒雅的,各个眉目俊秀,让人移不开眼睛,再拖着这被下药的身体,真是... 宋怀瑾咬牙抓紧了被角:“公主,怀瑾万无此爱好,还请公主高抬贵手。” “又不是我把你弄来的,应该是你们家后宅的恩怨,有人想毁你清白名节什么的。”陆锦和见怪不怪道:“这种事我见多了,可这我第一次出手相助,没让他们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怀瑾愚钝。” “因为我想让你帮忙,明日皇子们述职开宴,我想让你帮我把这个放在陆锦宸身上。” 宋怀瑾犹豫的看着陆锦和手里的药包,一言不发。 “放心,不是毒药。”陆锦和道:“只要你照我说的做,我就会给你解药,不然的话,我可就不管你了,我的宝贝们可都很稀罕你呢。” “为什么...是我?”身上药劲儿越来越大,宋怀瑾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努力保持清醒。 “因为陆锦宸喜欢你。” 陆锦和继续道:“从这些流行的小说到白日里你们的相遇,我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所以你是最能接近他的人。” 第四十六章: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好了,别忍着了。” 陆锦和说着把身旁的一碗药递给她:“喝了吧,记得替我办事,一会儿我派人从密道把你送回去。” 陆锦和说罢起身离开,鲜红锦衣在身后拖出了一朵艳丽的花,一如此人,看似艳俗实则高不可攀。 宋怀瑾撑着最后的意志把药灌下去,自顾自躺了一会儿才有力气下榻,跟着醉月楼一个小厮走了出去。 离相府只剩二里路时,她便下了车自己往回走。 冬季的夜清凉的很,身体的热虽然退了下去,她的一颗心却还是难以抑制的砰砰直跳。 脑子里无数次的回放陆锦和那句话:陆锦宸喜欢你。 陆锦宸喜欢你! 陆锦宸喜欢她吗?喜欢吗?不喜欢吗?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在路过西面角门听见了一个压低嗓子的男声: “二小姐,放心吧,我们花大价钱给她叫了十个小倌,够她受的。” 宋怀言娇媚的笑声响起:“那她第二天肯定连榻都下不来,还能走得出醉月楼?” “是啊,不过二小姐,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杀了她,这样不是更方便一点?” “毁掉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杀人是最愚蠢的做法。” 宋怀言话音刚落,就见一道寒光闪过眼前,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血痕直接溅在了脸上。 紧接着她的一个黑衣人喉管瞬间被割裂,“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一群人登时惊慌失措。 宋怀言骤然瞳孔放大,伸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宋怀瑾也是一惊,她并未出手,这是怎么回事? “杀人的确很愚蠢,但偶尔也挺奏效的,不是吗?”低沉好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宋怀瑾心下一沉,猛然回头,果然是陆锦宸。 宋怀言被吓傻了,拼命捂着嘴巴,眼泪一颗颗掉下来,无声的诉说着她的恐惧。 那几个黑衣人也愣了一会儿,随后比宋怀言更快的反应过来,立刻呼啦啦跪了一地,连连哀求: “六殿下饶命,六殿下饶命啊!” 陆锦宸上前两步,懒懒的搂住宋怀瑾的肩膀,意味深长的扫过一众人: “现在求饶可晚了,毕竟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你们说是吗?” “六殿下饶命,六殿下饶命啊,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饶命啊六殿下!” 几个黑衣人拼命拿头碰着地面,浑身抖成了筛子,几个已经大小便失禁,传出难闻的气味。 若是宋怀瑾发现了,倒不会也不敢直接杀了他们。 可是这事儿怎么就得罪了六王爷? 六王做事向来乖张决绝,他们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如等待死神判决一般,每一刻都在煎熬。 “行啊。”陆锦宸淡淡开口,几个黑衣人先是一愣,狂喜如暴风骤雨而至。 然而还没来得及谢恩,就又听陆锦宸道:“把你们的二小姐扔到醉月楼去,给她找十个小倌,我就放过你们。” 宋怀言整个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嘴里无意识的喃喃着:“不行,你不能这么对我,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救我,救救我……” “算了吧。”宋怀瑾忽然叹了口气,毕竟都是丞相的女儿,她还没准备对宋怀言赶尽杀绝。 抬手握住陆锦宸藏着飞镖的手:“教训教训就行了,我们走吧。” 陆锦宸依然不罢休的瞪着那几个人,“再有下次,我不保证你们还有今天的运气。” “是,是,多谢六殿下,多谢六殿下。” 在黑衣人感激磕头声中,陆锦宸抬手把宋怀瑾拉到一个角落,依然满心不悦: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会自己照顾自己,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丞相家那俩女儿肯定巴不得你死,你自己就不能注意一点? 诶?我跟你说话呢,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宋怀瑾温和的笑着,心里躺过一股暖流:“就是觉得,你刚刚挺帅的。” “帅?” “就是很俊俏很好看的意思。” “我什么时候不俊俏啊?” “嗯,也是。” 相府门前的灯光微微闪动,把面前高大的男子衬得迷迷朦朦。 宋怀瑾忽然有些恍惚,似乎景阳城那一剑不曾发生,他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相处。 良久,她才道:“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怀瑾总觉得陆锦宸的笑容有些落寞。 他渐渐靠近她,伸手抚上了她的小腹。 宋怀瑾没有躲,只是垂目盯着那骨节分明的手,盯久了,竟然觉得那手在微微颤抖。 “疼不疼?” 宋怀瑾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答非所问道:“早结疤了。” “怀瑾,对不起。”陆锦宸忽然抱住她,将头深深埋在她肩头:“我六岁就被下了蛊,他们给我下毒,景阳城那一夜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我也完全记不住那件事,对不起,我错了。” 宋怀瑾觉得今日的眼泪怕是非得给他榨出来。 心想:原来,我要的不过就是这么两句话,只要他说他不知情,只要他承认他错了我就可以忘记所有,就可以原谅他。 “我知道的,我知道。”宋怀瑾伸手轻轻拍他,两人好不容易分开,她看见陆锦宸的眼睛有些湿润。 什么呀!抱着她就是为了不让她看见他流泪吗? 陆锦宸浑然不觉,无赖道:“你带我回家吧。” 宋怀瑾乐了:“丞相府不经邀约,不得入内。” “我跟你回去。” “可是我没有邀请你啊,六殿下,明天见。” 宋怀瑾笑了笑起身回家,许是解开了心结,觉得今晚的冷风忽然吹的人格外舒服。 路过花坛时,宋怀瑾停下脚步,伸手摸出了陆锦和给的那个药包。 打开,把药粉全部洒在了雪里,回房之后又把药包放在火炉里烧了个干净。 随后长舒一口气,泄力的靠在椅子上。 半年了,她喜欢陆锦宸。 那就喜欢吧…… 宋怀瑾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日,四更天就起床梳洗,换上了九皇子早就给她准备好的朝服。 皇子谋士隶属从四品官员,朝服是绛红色金纹,胸前勾勒出一朵小小的金星牡丹。 宋怀瑾对这衣服还算满意,对身旁家丁吩咐道:“备车,去九王府。” 家丁得令,不一会儿又跑回来,为难道: “大小姐,六殿下的车驾停在门口,我们的车没法准备啊。” 宋怀瑾道:“那就让他让开呗。” “这个,小的不敢啊。”家丁只要一想到六王那个喜怒无常活阎王,就浑身发抖。 “那你就告诉他,相府门口不能停车,停一刻钟交二十两罚金。” “是。”家丁出去一会儿又着急忙慌的跑回来,一脸的生无可恋,举着手里一张银票道: “小姐,他给了我二百两,说要再停一百八十两的。” 第四十七章:臣也看不上太子殿下 “这还没完了?”宋怀瑾蹙眉:“你别管了,我自己去看看。” 家丁如释重负,紧跟在宋怀瑾身后出了门。 靠近那辆楠木马车时,宋怀瑾才注意到马车边上结了一层薄霜,伸手一碰,温度凉的吓人。 “你来了?”陆锦宸从里面探出头来,嘴唇冻得发青。 “你怎么...”宋怀瑾反应过来:“你昨天没回去?” 陆锦宸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傻呀?大冬天的在外面呆一晚上,怎么没冻死你?你...你等我一会儿啊!”宋怀瑾来不及多想,立刻跑回房间拿了个暖手炉出来,递给他道:“暖一暖吧。” 陆锦宸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狡黠的笑着:“娶个王妃也未必有你这么贴心。” “瞎说什么呢?”时间紧迫,宋怀瑾没空跟他扯皮:“让开,我还赶着去接九皇子呢。” “我让江彧接去了,他现在应该正往宫里走呢,你上我的车吧。” “你……” “怎么,怕我在马车上对你做什么?” “不至于。”宋怀瑾有些怨愤的上了车,这人昨天晚上明明看着还挺顺眼的,今天怎么这么欠抽呢? 马车行驶开后,陆锦宸忽然倾身过来,紧紧环住她,埋首在她颈间,缓缓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懒懒的道: “换熏香了?” 宋怀瑾顿时一阵头皮发麻,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又酥又痒的直戳心底:“干什么?你属狗的?” 陆锦宸理直气壮:“我冻了一晚上,取个暖怎么了?” 宋怀瑾被磨的彻底没脾气了。 见识过这个人的运筹帷幄杀伐果决,才觉得这样的他很新鲜。 其实,在她的印象里,陆锦宸性情虽然乖张,但实在算不上狠厉,但是跟他对旁人的态度一对比,他对自己简直是独一份的温柔。 而这种独特,往往是最能撩拨人心的。 “你见过太子吗?”陆锦宸的声音在耳边低低的响起,带些沙哑,却格外撩人。 “没有。” “不见也好,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有婚约也离他远点,趁早解了好。”陆锦宸又顿了顿,含糊不清道:“省得被牵累。” “什么?”宋怀瑾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然而还不等她细问,马车已经停下,外面车夫的声音传来:“殿下,该下车了。” “好。”陆锦宸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对她深深一笑,抢先一步下了车。 宋怀瑾刚掀开车帘就看见眼前一只风度翩翩的手,陆锦宸浅笑道:“mayi?” “还会讲西洋话,不错啊!”宋怀瑾毫不客气的握着他的手下了车,始终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向前走。 “呦——”一道男声忽然响起,宋怀瑾下意识的回头,正见一个身着玄色蟒纹袍的男子走过来,男子大越二十七八岁,凤眸微抬,也算丰神俊朗,只是比于陆锦宸和陆锦宁相差甚远。 “二哥。”陆锦宸礼貌的回头作揖。 宋怀瑾也反应过来,低头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名为陆锦傲,素日里跋扈惯了,见到陆锦宸就不由得想讽刺两句,虽然不至于像儿时那般骂小野种,但说话也绝对好听不到哪儿去。 “六弟身边儿又换人了?”陆锦傲恶声恶气的说道:“我听说京城里传的满城风雨,说你喜欢男人,这小白脸就是?” 陆锦宸不是礼貌的笑道:“二哥是聪明人,怎么还信这点流言?这是九弟的谋士,丞相嫡女,宋怀瑾啊,二哥忘了?” “原来就是这个小娼妇啊。”陆锦傲没好气的抬手板起宋怀瑾的下巴,居高临下看着她。 这张精致的小脸真好看啊,跟他接触的那堆浓妆艳抹的女人都不同,倒是别有新鲜感: “听说你回京第一天就去醉月楼玩了?可以啊,就这样还指望本宫娶你?” 宋怀瑾毫不畏惧的盯上他的眸子,眼中情绪难辨,笑道:“那正好,臣也不太看得上太子殿下。” 陆锦傲脸色当即黑了下来,他从小便是万千荣宠,周围没人敢跟他说一个“不”字,这人人厌弃的贱人竟然敢这么说他? “你找死!”眼看那一巴掌就要落下来,却在半道被陆锦宸生生截住。 陆锦宸手劲儿极大,握的他手腕生疼,可是他今天要是让开了,面子往哪儿搁? “老六?你管的挺宽啊!”陆锦傲怒目圆睁:“难不成你也跟这个小贱人蛊惑了?你们睡过了吗?滋味如何呀?” “二哥,今日是宫宴,西洋那边也会派使者来”陆锦宸盯着他的眸子似笑非笑:“你非要把人丢在外面吗?若是父皇知道了...” 一想到平初帝,陆锦傲的神色立刻软了下来。 近些年父皇罚他罚的越发勤快,他已经有所收敛,而且,老三,老五,还有他面前的陆锦宸,哪个不是紧紧咬着太子之位,就等着他被废黜? 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错! “哼!”陆锦傲冷哼一声,一把甩开陆锦宸的手,背到身后有意无意的揉着自己被攥的生疼的手腕。 清晨的宫道上有些冷清,不远处,一队宫女各个手持托盘排成一队有说有笑的来送菜。 由于离得不远,周围又恰好安静,宋怀瑾大概能听到他们议论的内容。 带头的宫女先道:“听说今天那个宋怀瑾也会来呢。” “谁啊?就那个昨日回家的丞相嫡女吗?” “可不是吗?听说她刚回来就去了醉月楼,指不定用什么手段勾引了九殿下,还把六殿下写成个喜欢她的断袖,真是恶心。” “夷——这样的女人怎么还好意思来皇宫啊?”宫女们一边走一边嫌恶的讨论着。 陆锦傲愤然离开时,正撞倒了一个宫女的托盘。 “哗啦——” 一盆菜打翻在她身上,一身衣服当即毁于一旦。 “操!”陆锦傲一脚将那宫女踹倒在地,“本宫的衣服全毁了!” 一群热烈议论的宫女一见闯了祸,瞬间沉寂下来,当即放下托盘跪下,浑身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连连求饶:“对不起,对不起太子殿下,对不起,对不起...” 陆锦傲一身戾气,当即抬脚狠狠踹倒了两个宫女大吼道:“你们他妈的眼瞎啊?没看见?对不起顶个屁用啊?” 几个被踹倒的宫女依然在拼了命跪起来求饶,而带头那个宫女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一连挨了陆锦傲好几脚,绝望的哭喊着: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错了,我怀孕了,求求太子殿下开恩,求殿下开恩啊!” “你有没有孩子关本宫什么事?!” 陆锦傲依然不肯罢休,还待再抬脚,却忽然被陆锦宸一拽,踉跄的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宋怀瑾上前,低头对那宫女伸出手道:“起来吧。” 第四十八章:她命不久矣? 那宫女浑身抖的厉害,额头上已经疼出了一层薄汗,却依然怯生生的看着陆锦傲,一动也不敢动。 “起来,没人想要你的命。” 宋怀瑾的声音沉静,却很有安抚力,宫女终于伸出手与她相握,捂着肚子艰难的站了起来。 “宋怀瑾!”陆锦傲气昏了头,欲上前给宋怀瑾一脚,却被陆锦宸死死压住,动弹不得,只能单腿在空中扑腾,那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宋怀瑾转头缓缓道:“太子殿下,皇上快到了,您确定要用这幅样子,去参加年底的宫宴吗?若是丢了皇室颜面,这后果您比我清楚吧?” 陆锦傲实在是讨厌她这种表面上心平气和实际上却骑到了他脖子上的语气。 越听越浑身不是劲儿,愤然甩开陆锦宸,冷冷盯着二人:“你们给本宫等着!” 陆锦傲甩袖离开后,那宫女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对宋怀瑾连连道谢: “多谢,多谢,这位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宋怀瑾。” 宋怀瑾笑的温和而讽刺,宫女们一瞬间变了脸色。 传闻中的宋怀瑾品行恶劣,奇丑无比,水性杨花,不知检点,一直是京城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怎么会是面前这个女扮男装也如此好看的小公子?怎么能有如此出尘绝艳的气质?怎么敢不卑不亢的跟太子叫板? 短暂的不可置信后,宫女们各个脸红的似要滴出血来。 那为首的宫女更是愧疚,她为什么要相信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说宋怀瑾的坏话? 今日若不是宋怀瑾,她可能就... “怀...怀瑾先生,刚刚是我们错了,我们不知轻重,听信流言误会了您,还给您添麻烦了,我们...我们实在是对不起您。”那宫女越说越愧疚,最后低低抽泣起来。 “无妨。”宋怀瑾含笑看她,大度道:“我听说,但凡有孕之人身上都有喜气,我今日也沾沾! 不过随意议论我还是要罚的,你们几个报一下名字,就罚俸一月吧。” 为首的宫女被她三言两语说的更加愧疚,从心底由衷的对她生出几分敬佩。 其他几个宫女已经看直了眼,天下女子多以男子为天,大部分都是伺候人的命,可宋怀瑾一身孤傲,立于权力中心,搅弄朝堂风云,掌控自己的命运,足够让天下女子羡慕。 “好了,你们继续上菜吧。”宋怀瑾转身对陆锦宸道:“殿下,我们走。” “嗯。”陆锦宸点点头跟她一起离开。 到了九华殿,宋怀瑾环视了一圈殿内辉煌的建筑,先扫到了丞相宋询,两人相视一笑。 她又继续寻找,终于在前排发现了九皇子,走过去坐在了他身后: “殿下,我被六殿下缠住了,您给皇上的礼物带了吗?” “放心,我都收拾好了。”九皇子回头笑嘻嘻的看向宋怀瑾:“那你跟六哥...” 然而,还不等他八卦完,外面太监总管拉长的声调就格外洪亮的响起:“皇上驾到——” 所有人立即坐正,等着那明黄色龙袍加身之人缓缓步入。 平初帝是武将出身,又是天启的开国皇帝,走起路来步履沉稳,年近七旬却依然不减当年雄风。 他的身边,则跟着一位金发碧眼的西洋使者,跟着他一起落座,坐在了他身侧的下位。 众人一起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而还没等众人起身,殿外着急忙慌的跑来一个人影,由于跑的太急被大殿门槛一绊,“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瞬间让周围安静下来。 陆锦傲感觉几百道目光瞬间凝聚在了他身上,当即憋了个大红脸。 平初帝皱眉看着他,沉声道:“你怎么回事?都这么大了,就你一个人来晚?成什么样子?” 陆锦傲感觉后背发凉,不自主的打了个寒战,颤抖着跪好,也来不及拍身上的泥土,心惊道: “父皇,今日是因为...因为...” “罢了!”平初帝面上不悦更甚:“赶快给朕坐好!” “是...是...”陆锦傲踉跄着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把自己甩到了座位上,依然心神不宁的大口喘着粗气。 宋怀瑾看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只觉得九皇子也比他强多了,更别说其他如陆锦宸和陆锦宁一般虎视眈眈的皇子。 他这副样子,被别人拉下马只是时间问题。 陆锦傲对上宋怀瑾的目光。 他讨厌宋怀瑾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对他的厌恶中仿佛还带着一丝怜悯,这让他更加窝火,今日一定要让宋怀瑾付出代价! 宴会很快开始,管弦齐声响起,演奏着祥和喜庆的音乐。 西洋使者进献了一口大座钟,整点报时时还有小鸟出来鸣唱,瞧着十分珍贵。 紧接着,各个皇子开始进献礼物,陆锦傲进献了一座白玉观音,大力吹嘘了一番。 三皇子进献了一颗东海夜明珠,足足有拳头那么大,黑沉沉的放在锦盒里,显得格外富贵。 宋怀瑾忽然想起民间流传的歌谣:三王富,五王仁,六王风流,九王昏。 这三皇子位居东海,把持通商关口,自然富得流油,一下子就把陆锦傲给比了下去。 陆锦傲脸色更难看,悻悻坐回位置上。 五皇子陆锦宁进献了一本自己编撰的史书,金线编织,格外用心,平初帝连连赞叹他上进刻苦; 陆锦宸进献了一匹汗血宝马,是与胡族互市而来,是真正意义上的千里神驹。 九皇子缓缓起身,宋怀瑾跟在他身后服侍,“这是九殿下为皇上编织的羊毛披风。” “哈哈哈哈哈哈!”看到这里,陆锦傲终于开心的笑了出来,周围人纷纷看向他,他扬眉吐气一般讽刺道: “安陵已经穷成这样了?只送得起一个披风?还是九弟被什么小贱人迷惑,无暇给父皇挑选礼物啊?” 在场的王公大臣们闻言,纷纷看向九皇子,小声议论着: “你说,这宋怀瑾真有这么神?是的男人都喜欢她?” “屁的喜欢,我看是个男人都能上她吧?” “九皇子年幼无知,就这样被她欺骗了,还把这贱人带到朝堂上来!” 听着这些议论,陆锦傲别提多开心了,当即一下子站起来行礼道: “父皇,宋怀瑾不知检点诱骗九弟,至使九弟无心朝政,忽视父皇,还请父皇治罪!”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专注着事情的动向,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可怜宋怀瑾不知轻重,在背地里耍阴招也就算了,还敢跟来皇宫,怕是命不久矣。 第四十九章:滴血验亲 九皇子脸色涨红,磕磕巴巴道:“不是...不是因为怀瑾,这...这是...” 他被这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气的直跺脚,急的快哭了。 “这的确是一件羊毛披风!”宋怀瑾低头行礼道: “不过,这羊毛用的是南洋澳.洲进口的精致羊毛。 而且这件披风上的图案是九殿下找遍了安陵最好的绣娘,跟她们一起研究一月才画成的。 画的是凤凰涅槃,九殿下说‘皇上在他心里永远伟大,永远如凤凰一样可以克服挫折,涅槃重生’!” 宋怀瑾一席话罢,那西洋使者立刻不淡定了,激动的一下子跳下台阶直冲着那羊毛披风而去,用英文道: “这些羊毛简直太纯正了,真的来自澳.洲大陆吗?那里一直盛产最好的羊毛。 只可惜运输实在是个大问题,能运过来的都比黄金还要贵重,这披风真是无价之宝啊!我能看一看吗?” 陆锦傲一头雾水,皱眉看向西洋使者:“你叽叽歪歪说什么呢?没看见我父皇还在那里坐着吗?怎么如此不守规矩?!” 西洋使者听得懂中文,只是说不好,对陆锦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予置平,只是激动的看着宋怀瑾。 大臣们看着陆锦傲的神色微变,这太子真是不学无术,蠢到家了。 太子谋士脸色立刻黑了,他懂英文,也知道西洋人不拘小节,太子说话什么时候能带点脑子? 这不是公然给皇室丢人吗? 宋怀瑾礼貌一笑,用英文回答:“可以,不过这是皇上的儿子送给他的礼物,你要先经过皇上允许才可以。” 平初帝有些震惊的看着宋怀瑾,他虽然不太信京城的风言风语,但是外面都把宋怀瑾传成了那样,他不得不小心。 可是还不等他开口,已经被宋怀瑾的胆识和口才所折服。 她敢在文武百官公然替九皇子辩解,且如此不卑不亢。 她会用英文跟西洋使者交流,且完全不失礼仪。 这是许多王宫大臣甚至是太学老师都做不到的。 宋怀瑾这个人,跟传言中太不一样了! 西洋使者双眼透着兴奋,对着平初帝说了一大段极快的英文,最后用蹩脚的汉话道:“可以吗?” 宋怀瑾低头道:“启禀皇上,使者大人说这件羊毛披风简直是无价之宝,您的小儿子一定特别爱您,他深为感动,想借披风一看开开眼界。” 平初帝虽然学过英文,但年事已高多半记不住,转眸看向太傅确定宋怀瑾的话。 太傅站起来道:“怀瑾先生说的一字不差。” 大臣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认真打量起了宋怀瑾,这么难的西洋话,她是怎么学会的? 陆锦宁看向宋怀瑾的目光兴味更浓:“在坐的各位恐怕都知道海运的艰辛,九弟有这份心为父皇准备礼物,实在不该被嘲弄。” 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陆锦傲:“二哥,你说是吧?” 陆锦傲这才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当即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父皇,儿臣只是担心父皇,才…一时口不择言,还请父皇开恩,还请父皇开恩啊!” “即便如此,二哥也不该听信谗言,误会九弟和怀瑾先生的关系,不是吗?” 陆锦宸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看向陆锦傲,如看一只逃不出手心猎物。 这落井下石的态度让陆锦傲怒火顿起,脱口吼道:“我误会?难不成你真的喜欢那个小贱人?!” 其他皇子们神色各异,纷纷等着看陆锦傲笑话,不管谁有夺嫡之心,太子都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只是“贱人”那两个字二字刚刚脱口,就被淹没在喧天的音乐声里。 忽然急促的音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门口处,陆锦和一袭艳红色长袖舞衣,面带银狐面具,手持银色弯刀,脚踩自制的轮滑鞋,两步翻了进来。 在激烈的音乐声中如天外飞仙一般,落入了大殿的中央。 紧接着,十几个舞女围在了她身侧,一曲《兰陵王破阵曲》激烈的演绎开来,看的所有人心神激荡,对领舞的女子啧啧称奇。 陆锦傲一见陆锦和,便如看到救星一般放下心来,父皇最疼爱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这些年来,他每每被罚,都是陆锦和帮忙求情。 音乐到达末尾,陆锦和上前两步用弯刀挑起那件羊毛披风。 哗啦一声。 披风瞬间在空中展开,露出孔雀金线勾勒的完美凤凰涅槃图,紧接着,完好无损的落在她背上。 陆锦和随即弯刀一转,完美演绎了兰陵王临危不惧,奋勇杀敌的英姿。 音乐终了,陆锦和摘下面具,爽朗一笑跪下行礼:“父皇,过年好,儿臣给您拜年了!” 平初帝立刻乐了,要说讨他欢心,没有人比得过这个女儿。 陆锦和看了看背上的披风道:“这披风真好,是谁送的?” “你九弟啊!”平初帝温和的笑着。 “好是好,不过女儿觉得还是我跳的舞好,父皇,您说是吗?” “你呀!” 陆锦和伸手把披风放在宋怀瑾手中,借着遮掩警告的瞪了太子一眼,随后换了个笑脸俩步跑到龙椅旁,撒娇的揪住平初帝一截衣角:“父皇,是不是,是不是啊?” “是是是,真是拿你没办法,大家都入席吧!”平初帝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 陆锦傲逃过一劫,瘫在座位上狠狠松了一口气。 宋怀瑾把披风交给太监总管,和九皇子一起坐了回去。 陆锦和顺势坐在了平初帝身边,撒娇道:“父皇,今年我游历胡族,听到一个增进感情的新方法,正好借着今年的宫宴想拉您试试,可以吗?” “可以吗?可以吗父皇?可以吗?可以吗?” “可以可以。”平初帝刚一答应,陆锦和就招呼那十几个舞女每人端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 “父皇把你的血滴在每个酒盏里,然后让皇兄皇弟们也把自己的血滴进去,等血融合后大家一起喝下去就能永远一条心呢。” “小迷信。”平初帝点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今儿啊,父皇就听你一回!”说着,便自己拿银针针刺破了手指。 若是放在以往,平初帝是绝不会相信这个的,只是近些年皇子们离心严重,他也难得的迷信了一回。 不久,舞女们就带着酒盏放在了每一个皇子面前。 陆锦宸微微蹙眉,这不是变相的滴血验亲吗? 陆锦和到底想做什么? 第五十章:刺杀 皇子们陆陆续续刺破了手指把血滴进去,无一例外的融合了。 陆锦宸不言,只是低头看着那银针,觉得那刺的不是手指,而是他的咽喉。 京城本来就有流言传他并非皇帝亲子,前些日子又遇到了个什么“大姨”,今日这血若是不融合… 江彧看出了他的顾虑,起身上前道:“皇上,六殿下有凝血症,止血极其不易,还请皇上体谅…” “那有什么关系?”陆锦和打断江彧:“我这里有凝血散,给六哥就是了,这是大家都参加的仪式,六哥不配合的话,是不是不太好看啊?” “皇上,公主,六殿下体质特殊,前些日子旧伤复发还未痊愈,还请…” “江先生真是越上年纪顾虑越多,六哥若是下不去手,我来替他握针便是。” 陆锦和故意把话说的撒娇霸道,热心的站起身往陆锦宸身边走,怎么看怎么像小孩子胡闹,引不起半分猜疑。 陆锦宸垂下眸子,卷翘的长睫遮盖了眼中情绪。 看来,陆锦和今日是铁了心要“滴血验亲”。 关于他的身世,朝中疑虑颇多,众说纷纭,忽然遇到这么个情况,大臣们纷纷屏住了呼吸,看着陆锦宸接下来的反应。 无数道冰冷看戏的目光中,陆锦宸忽然爽朗一笑: “怎么就麻烦七妹了呢?不过刺破个小口子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江彧,回来。” 江彧无声的叹了口气默默站回去。 大臣们的目光依然在期待,甚至包含了许多兴奋。 对于他们来说,这或许只是一场皇家恩怨,可对于当事人来说,可能丧命只在顷刻之间。 宋怀瑾看着,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眼前的局势越来越不对,陆锦和到底想干什么?陆锦宸又在顾虑什么? 然而要不等她思索出答案,身体就已经走出座位,对平初帝行礼道: “皇上,六殿下前些日子旧伤复发,恐握不稳银针刺伤自己,臣愿替六殿下执针。” 陆锦宸猛然抬头,眸中强装出来的强大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泄出了无限温柔。 又是她。 看着那单薄的身影,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念头——这次回京,一定要把妨碍他变得更加强大的杂碎,清理干净。 这样才能保护她,才配拥有她。 宋怀瑾很快得到了允许,伸手轻轻摩挲陆锦宸的食指,似在安慰,似有不忍。 最终也没敢去看他的眼睛,而是直接拿起银针,一狠心刺破了指腹。 嘀嗒。 一滴血应声落入酒盏中,与平初帝的那滴血纠.缠良久,最终分道扬镳。 周围几个看到状况的皇子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陆锦傲当即兴奋的大吼起来:“陆锦宸的血没有融合,陆锦宸的血没有融合!” 全场一片哗然,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几乎淹没了宋怀瑾所有的神经。 多年行医的直觉告诉她,这银针和酒水都有问题,那味道,分明就和陆锦和给她的那包药粉一模一样。 陆锦和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平初帝的脸色则彻底冷成了冰霜。 陆锦傲一见得势,大摇大摆的走到宋怀瑾身边,一手拿起桌上的酒盏,继续火上浇油: “这是怎么回事啊?六弟做了这么多年皇子,竟然不是父皇亲儿子?啊?哈哈哈哈哈!” 陆锦宸嘴唇发白,体内蛊毒微微流转,似有爆发的趋势。 不然,他现在怎么这么想一刀杀了陆锦傲呢? 他拼命压抑着自己内心疯狂的想法,忽然夺过宋怀瑾手中银针,一针刺破了陆锦傲的手指。 一滴血“嘀嗒”一声滴在那酒盏里。 陆锦傲没有防备,忽然吃痛一缩,恼羞成怒道:“怎么?被揭穿了身份想杀人灭口?!” “快看!”十皇子指着陆锦傲手里的酒盏大喊:“二哥的血也没有融合,这三滴血都没有融合!” 众人闻言,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陆锦宸立刻夺过酒盏,电光火石之间连续刺了好几个皇子的手指。 几滴血在那酒盏里疯狂打转,却完全没有融合的趋势。 皇子们各个看的心惊肉跳,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却都很有默契一言不发。 陆锦宸瞪了陆锦傲一眼,面色凝重的跪下,举起酒盏沉声道: “父皇,这酒水或银针一定有问题,有人蓄意陷害儿臣,还请父皇替儿臣做主!” 平初帝脸色比刚刚又白了一层,不适的捂着心口皱眉道:“太医令,过来检查。” “是。”年过半百的太医令领命上前,对着银针研究片刻道: “陛下,这银针确实有问题,是用白帆水煮过一天一夜的,有阻止血液融合的绝佳效果。” 众人心底当即“咯噔”一声,说不出什么感觉,有些失落,却好像又放下心来。 陆锦宸跪在地上,不言不语,不为自己辩解半分,怎么看怎么委屈。 终于,这副样子唤起了平初帝的一点恻隐之心: “宸儿受委屈了,这件事情朕会好好调查,倘若今后京中再有什么不入流的流言,别怪朕不客气!咳咳咳…” 平初帝说着猛然咳嗽两声,陆锦和连忙紧张的拍着他的背。 除了这突兀的咳嗽声,大殿里寂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陆锦傲感觉所有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他身上,忽然心慌起来,在脑海里疯狂措辞。 然而,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房顶忽然毫无征兆的塌陷下去,紧接着,一名黑衣人顺势落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操刀刺向了平初帝。 而比他更快的是一道黑影,“刷”一声窜到了平初帝面前,用手硬生生截住了那锋利的匕首,紧接着,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刺客被陆锦宸一脚踹的五脏六腑几乎移位,躺在地上尖叫着打滚。 匕首“咣当”落地,陆锦宸手上登时一片血肉模糊。 几个御林军适时的冲进来,几下就将那刺客按倒在地。 平初帝脸色煞白,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撑着一口气艰难开口道:“谁派你来的,说!咳咳咳…” 那刺客疼得额头上青筋暴起,意味深长的看了一会儿陆锦傲,才咬牙费力吼道: “像你这样的昏君,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可就是那一眼,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思考陆锦傲着急登基,买凶杀人的可能。 陆锦和“滴血验亲”的计划已经落空,又被忽然的刺杀砸了个焦头烂额,当即怒道:“谁派你来的?!说!” 刺客又看了一眼陆锦傲,咽了咽唾沫似乎打算招供。 陆锦傲被盯得头皮发麻,脚下发虚,仿佛他就是那弑父杀君的暴徒,底气不足吼道:“不是,你老看我干什么呀?” 他这一吼,又把所有人目光吸引到了他身上。 陆锦和眼见不妙,立刻抄起地上沾满陆锦宸献血的匕首,直直走到刺客面前逼问:“是谁派你来的!说!” 第五十一章:皇储,国之重器! “是...是...是太子...啊!!!” 然而要不等他说完这句话,就被面前女子一刀捅进了心口,鲜红的血从口中涌出来,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已经断了气。 陆锦和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疾言厉色道:“伤我父皇,污我兄长,死有余辜!” 大殿里一片死寂,气氛并没有因为刺客的死而缓和半分。 只不过片刻,陆锦宸手上滴下来的血已经滚下台阶,大有成河的趋势。 江彧手抖的厉害,三两步跑上去抖开怀里的凝血散,却怎么也撒不到他的手上。 白色粉末落在地上,很快被鲜红的血液吞没,看起来触目惊心。 宋怀瑾呼吸急促,完全没了思考的能力,万千思绪在脑海里凝聚成了四个字——凝血障碍。 陆锦宸有凝血障碍! 来不及思考就已经飞奔到他身边,有些破音的急吼:“扶他进去,拿纱布!” 太监总管猛然反应过来,慌忙扶了陆锦宸进内室。 宋怀瑾手抖的厉害,想也没想直接用所有积分兑换了尽量多的凝血酶,可是... 明明以前给他治过伤的,明明自己不晕血的,为什么双耳嗡鸣,头晕眼花呢? 陆锦宸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我说神医,你怎么还晕血啊?” 宋怀瑾脑子里浑浑噩噩,无意识的喃喃:“我可能...可能是晕你的血。” 可能吧,有凝血障碍的人,平日里擦破一点皮都要提心吊胆的,更别说徒手接匕首。 看着那皮肉翻飞的手掌,宋怀瑾真的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真是选择性晕血。 许是手上力道重了,陆锦宸轻轻“嘶”了一声,宋怀瑾加紧包扎好,才慌慌忙忙的对着伤口轻轻吹气。 吹完还小心翼翼的抬头问:“对不起啊,还疼吗?” 那双满是茫然的眼睛,莫名染了些楚楚可怜的味道,让人看着就想欺负一番。 鬼使神差一般,陆锦宸一伸手捞过她的身子,狠狠堵上了那微微颤抖的唇。 这个吻如酝酿中的一场狂风暴雨,无声却尤为激烈。 陆锦宸无处宣泄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半年的思念,喜爱,担忧,辗转,幻灭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只有眼前的女子,只有她,才能让他感觉自己真正的活过,且有更好的理由活下去。 哪怕与全世界背道而驰! ...... 殿外的审讯陷入了僵持,平初帝面白如纸,看见陆锦宸好好的走出来,才稍稍缓和一些,有气无力的问:“宸儿,你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还要多谢怀瑾先生。”陆锦宸低头行礼时,还暧昧的看了宋怀瑾一眼。 平初帝继续道:“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说说,你对太子是个什么看法?” “儿臣以为,定是那刺客受人指使,诬陷二哥。” “对!”平初帝盯紧陆锦宸,仿佛想看透他那永远盛满星辉的眼眸中深藏的情绪:“那诬陷的人会是谁呢?宸儿?!” 平初帝的声音越来越沉,看陆锦宸的眼神没有半分疼惜。 确实,刺杀发生的一瞬间,只有他反应最快,所以即使差点受伤丧命,也不排除自导自演的可能。 宋怀瑾的心狠狠凉了一下,忍不住看着陆锦宸的背影,在真情换猜忌的皇家,谁又曾给过他半分真心。 陆锦宸的手猛然颤了一下,面上依然保持着平和的笑容,低声叹了口气道:“儿臣...不知。” “那若真是太子做的,你又准备怎么样呢?” 陆锦宸不答。 平初帝并没有为难,却忽然转向宋怀瑾,意味深长的问:“怀瑾先生以为呢?” 这是什么问题?为什么要问她? 宋怀瑾一时茫然道:“臣也相信太子殿下是...” “朕问的是,如果真是他!你说说朕要怎么办?” 宋怀瑾努力控制着发抖的双手,深深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在心里措辞半天才开口: “皇储,国之重器,除皇上以外,外人无权评判!况且臣亦深信太子殿下的清白!” 说完这句违心的话,宋怀瑾深深叹了口气,心道:“陆锦宸啊,不是我不想帮你啊,是你老爹实在是没有废太子的意思,我不想火上浇油啊!” 平初帝没有表态,又看向陆锦傲,那目光锐利如鹰,陆锦傲当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直打哆嗦,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一边磕头一边拼命解释: “父皇,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做过,我真的没做过父皇,父皇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我啊!” “那这件事情...咳咳咳...你去查!”平初帝又咳嗽了两声,呛得脸色煞白。 只是这么轻轻松松几句话,他既没放过陆锦宸,也没让陆锦傲讨到便宜。 这事他自己一定会去查,若是他查出的结果与陆锦傲一样,那便罢了,倘若不一样,陆锦傲的太子生涯算是走到头了。 三言两语间,便顾及到了所有的利弊,宋怀瑾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了一位开国帝王的心机。 “好了,退...退朝...噗!” 说完这句话,平初帝忽然毫无征兆的吐出一口黑血,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的低.吟,整个人“扑腾”一声从龙座上倒了下去。 “皇上!” 太监总管率先叫了一声,其余人此起彼伏府尖叫起来,手忙脚乱的将平初帝挪回了寝宫。 一场年会宫宴开成这样,大家心里都结了个疙瘩,宋怀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推到太极殿的,只是到的时候,太医还没来。 太监总管刚刚见识了宋怀瑾给陆锦宸包扎的医术,索性把她推到前面,焦急道: “怀瑾先生啊,咱们陛下有心疾,等不及太医赶过来,你快来看看啊!” 陆锦傲这时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一把拦住太监总管:“开玩笑,她只不过是个靠勾引男人才混进来的小贱人,有什么资格给我父皇治病?!” 太监总管急的快哭了:“太子殿下,怀瑾先生的医术老奴是见过的,她能治好六殿下的凝血症,至少也能给陛下看看,您快点让开啊!” “不行,周太医还没来,我不会放任这么个废物碰我的父皇一根汗毛!” 啪! 一片混乱中,一巴掌狠狠落在陆锦傲脸上,清脆有力,瞬间让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陆锦和浑身发抖,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是不是巴不得父皇出事!给我滚开!!!” 第五十二章:一点毒药而已 “陆锦和!”陆锦傲丝毫不退,一把扯过宋怀瑾的手腕,将她硬压到陆锦和面前,满眼不屑的指着她道: “你就那么相信这个不知道被多少人睡.烂了的小贱人?!说不定她就是故意帮着老六害父皇呢!” 看着榻上脸色惨白,连呼吸都断断续续的平初帝,陆锦和真的急了,急得恨不得杀了陆锦傲! 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半块御林军虎符,深吸一口气再次冷眼看向他:“陆锦傲,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给我滚开!别逼我跟你翻脸!” 紧张的气氛迅速攀升,所谓的“天下第一神医”周太医很赶巧的出了京城,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若是再任由陆锦傲用这种强硬的态度闹下去,平初帝一定撑不过两个时辰。 宋怀瑾虽无意于皇家权争,但是一旦平初帝出事,即位的一定是陆锦傲,她讨不到半分便宜。 既然如此... 宋怀瑾一伸手将一把药塞进陆锦傲嘴里,陆锦傲被狠狠呛了一口,猛然松开她扯着嗓子猛烈咳嗽,面红耳赤的瞪着宋怀瑾: “贱人!你往我嘴里放了什么?!” 宋怀瑾云淡风轻的拍拍手:“没什么,一点毒药而已,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觉得头昏脑涨,双脚飘忽,还有点...视物不清?” 陆锦傲的心当即“咯噔”一声沉了下去,瞬间感觉全身都僵硬住了,恐惧在自心底渐渐传遍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死亡。 忍着双手双脚拼命的颤抖,跌跌撞撞疾行两步狠狠握住宋怀瑾的肩膀,咬牙切齿道嘶吼:“贱人!你竟敢给我下毒!解药呢!解药给我!” 陆锦傲一边疯狂咆哮,一边颤抖着翻着宋怀瑾的衣服,好不容易翻出一个白色瓷瓶,眼睛放光的立刻往嘴里嗑了一把药,后退两步疯狂的笑着: “怎么样?我找到解药了!我找到解药了!” “那个也是毒药,”她笑呵呵的顿了顿,“是不是又觉得,胸口发闷,喉咙发紧啊?” 宋怀瑾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的把身上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掏了出来,足足有十几个瓷瓶和药包: “太子殿下,这里有好多药呢,解药真在这里边,您要不再仔细找找?” 陆锦傲唇角发白,只觉得脑子一阵阵抽痛,喉咙里血腥气更胜,就差喷出一口老血当场丧命,几乎失去理智的嘶吼; “你们这群人愣着干什么?没看见宋怀瑾在太极殿公然对本宫行凶?!快把她给我抓起来。抓起来逼供!” 皇子们一个个冷漠的看着,对他的嘶吼置若罔闻,这太子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引起众人不满是迟早的事,甚至已经有几个皇子开始期待宋怀瑾直接用剧毒弄死他。 陆锦傲没有办法,再次双目猩红的对上宋怀瑾:“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给皇上看病,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拦着,若是您好好呆着,一个时辰之后,我会给您解药,不然您撑不过明天。” “没人这么威胁过我!你找死——”陆锦傲双目血红,怒吼一声,想扑上去一口咬死宋怀瑾。 可刚刚迈开步子就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当即摔了个狗啃泥。 再爬起来时,身上已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能眼看着面前女子走到平初帝身边坐下。 宋怀瑾越把脉脸色越凝重,平初帝休克的原因应该是一时受了刺激导致心律不齐,只是他的头部血管被堵,若是不好好医治,恐怕会成为植物人,为今之计只有先压住心率,再行后事。 伸手道;“银针给我。” 太监总管连忙把银针递给了她,宋怀瑾挑了几个穴位开始施针,速度之快,手法之高,竟让在场之人瞠目结舌。 其实,皇子们多多少少受京城流言的影响,是不相信宋怀瑾会医术的,然而此刻眼前的女子却完全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那施针的穴位,手法,速度,换做任何宫里的一位太医都做不到。 宋怀瑾忙活了一刻钟,终于将八八六十四跟银针精准插.入了平初帝头上的穴位,随后长长舒了口气,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陆锦和检查了一遍平初帝,连忙靠近宋怀瑾追问:“怀瑾,我父皇怎么样啊?” 宋怀瑾顺手抓起桌上一盏茶猛灌了几口,才道:“陛下的心率应该是齐了,你去试试他的呼吸。” 皇子们各个瞪大了眼睛,看着陆锦和伸手去试平初帝的鼻息,半晌,陆锦和面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父皇的呼吸稳了,稳了,脸色也好看了!” 话音未落,皇子们纷纷转头以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宋怀瑾,这传闻中各种不堪的女子,竟如此厉害? 几个皇子甚至已经开始可惜她跟太子的婚约,只觉得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不该嫁给太子那个只会滋哇乱叫的废物。 她值得更好的人! “只是...我父皇什么时候能醒啊?”陆锦和继续担忧的问。 “皇上脑子里存在血块堵塞,弄不好会成为植物人,也就是我们平时说的‘木僵之症’。” 宋怀瑾一席话说完,陆锦和眼圈已经红了:“不行,我父皇不能有事,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救他吗?!怀瑾,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如果要根治的话,只有开颅手术。”宋怀瑾扫了一眼茫然的众人,解释道:“意思就是说用刀子把皇上的脑袋划开,取出堵塞血管的血块,再重新缝合。” 皇子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打开帝王头颅,摘除身体里的血块?这简直比刽子手还要行径恶劣! 宋怀瑾简直是天大的胆子,怎么什么都敢说? 九皇子率先扛不住了,小心翼翼的跟上去道:“怀瑾啊,不如我们还是...等...等周太医回来吧!” “我看那宋怀瑾就是故意的。”八皇子属于严正的***,斜眼看向宋怀瑾:“她就是故意不治好父皇,想要害死他,好给她支持的皇子撑腰!” 她支持的皇子,是九皇子还是六皇子,大家不得而知,但是也排除了大部分可能,如此说话,正好激起了其他皇子的怒气。 “来人啊!”八皇子趁势吼道:“给本皇子把这居心叵测的贱人拉下去,打入天牢!” 陆锦和也在犹豫,她虽然不相信宋怀瑾有什么害人之心,但是这开头取血的事情实在是太离谱了。 而且,好好的血为什么会在身体里凝结成块? 见无人反驳,御林军已经蠢蠢欲动。 宋怀瑾本能的放缓了呼吸,慢慢握紧了双手,她听过华佗的死因,便是大胆的提出了要给曹操开颅就被立刻问斩。 难道今日她也要步华佗的后尘了吗? 第五十三章:臣愿与周太医一较高下 “哈哈哈哈,我倒觉得这个提议甚好,大家何必动气呢?” 忽然,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御林军所有的动作。 众人闻声转头,只见一蓝衣少年缓缓推门而入。 那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格外清瘦,再普通的衣服架在身上都有些宽大的意味。 个子也不高,只比宋怀瑾高一点,甚至还不如陆锦和。 漆黑如墨的头发更加衬的他的一张脸苍白如纸,而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却衬的人格外精神,很清秀的五官,没有第一眼的惊艳,却越看越让人舒心。 而且看得久了,宋怀瑾越发觉得这个人的眉目像极了...自己?! “周太医!”殿中人纷纷转身对他行礼。 少年不在意的摆摆手:“客气了,我刚刚回来就听说皇上出事了,他怎么了?” 然而他刚刚迈了两步,就被陆锦傲半死不活的握住了裤腿: “周太医,你救救我吧,宋怀瑾那个贱人给我下毒,我快撑不过两个时辰了,周太医,你救救我。” “哎呀,真是的。”周太医漫不经心的伸手搭上他的脉搏,从地上一堆东西瓶子里翻出一个白玉瓶递给他。 陆锦傲如见救星一般,颤抖着双手拼命握住了那瓶药,直接张口一股脑塞进了嘴里。 宋怀瑾淡淡的打量周太医,她本以为众人口中的“天下第一神医”该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年轻的一个少年。 周太医给平初帝把了一阵脉,伸手取了宋怀瑾刚刚插上去的针,转头看向她道:“姐姐做的真好。” 宋怀瑾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周太医看她的眼神很诡异,那眼神不算平和,而是含着些压不住的兴奋,说话的语气甚至有些带了夸奖的撒娇意味,听得她不住的蹙眉。 然而周太医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反应,直接转向陆锦和和几个皇子: “皇上这病症近几年越来越严重,只控制饮食早已无法根治,我早有开颅取血的打算,只是一直无机会实施,不如这次的东西就交给我筹备吧!” 陆锦和不放心的问:“大概有几成把握啊?” 周太医笑道:“大概...五成!” “不!”宋怀瑾猛然站起来:“开颅手术还是我来做吧,我大概有八成把握!” 所有人目光聚集的中心,宋怀瑾孤零零的站着,显得有些无措。 她并不是想博取眼球,也不在乎什么挑战权威获得的名利,她只是单纯觉得周太医看平初帝的眼神不像是要救他,而是在想着怎么折磨他,而若是平初帝死了陆锦傲即位,那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所以,她不能让周太医主持这件事! 众人皆是一惊,周太医可是“天下第一神医”,这宋怀瑾是有些医术,可人再狂也要有个限度,跟他对着比有什么好结果?难道她还有信心赢过周太医不成? “宋怀瑾!”陆锦傲扶着八皇子跌跌撞撞爬起来,嘴里依然不闲着:“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吧?敢害本宫,还敢挑战周太医?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宋怀瑾转眸,用依然云淡风轻的笑意对上了陆锦傲暴怒的眼神,淡道:“太子殿下放心,闪不了。” 陆锦傲暴怒:“那用不用本宫替你把舌头割了啊?!” 宋怀瑾跳过他向众人盈盈一拜:“臣愿于周太医一较高下,若臣技高一筹,那本次开颅也理应由臣主持。” “宋怀瑾,说大话也要有个限度!”陆锦傲叫嚣着:“周太医是什么人,岂是你这个废物说挑战就能挑战的?” “就是!”八皇子跟着附和:“御林军,不是早让你们把这个不知轻重的废物叉出去吗?愣着干什么?!” 周太医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楞,随后有些掩不住面上的兴奋,笑道:“都说了别动气啊!我接受挑战。” 竟然?接受了? 皇子们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周太医不是一向心高气傲吗?天下多少名医挑战他他都不屑一顾,为什么会在意宋怀瑾这个传闻中的废物?! 就算她有点医术,也不能跟周太医比啊! 陆锦傲更是惊掉了下巴:“周太医!你为什么要跟这个废物比?跟你比?她也配?!她就是个人见人厌的贱...啊...” “太子殿下你太吵了。”周太医说着,玩笑一般略过陆锦傲身旁,不动声色的点了他的哑穴,随后对宋怀瑾意味深长的一笑: “我回去就让太医令拟定比赛章程,最多后日...后日我们宫门口摆擂台。” “恭候!”宋怀瑾不卑不亢的行礼目送他离开,走到门口时,周太医忽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自信满满的一笑: “姐姐,我会努力的!” 宋怀瑾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笑容僵硬的挂在脸上。 这个周太医留给她的印象诡异,太诡异了! 大家各自散了之后,宋怀瑾又给平初帝开了个疗养的方子,随后又肉疼的看了看自己手里剩下的凝血酶,忙活了一年的积分就这么全花出去了。 唉...买都买了,找个机会送给陆锦宸好了。 走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宋怀瑾自顾自伸了个懒腰,刚刚迈出两步就见陆锦宸迎上来,不得不说,那一刻她的心里莫名暖了一下。 “九皇子回去了呀?你怎么还不走啊?” “等你。”陆锦宸一笑道:“上车吧,我把你带过来的,我送你回去。” “好。”宋怀瑾话刚刚脱口,就听一道讽刺的声音传来:“都坐一辆车了,还说你们俩没有奸.情?” 两人闻声看去,陆锦傲似乎从哪儿绕了一圈准备回宫,两步下车靠近宋怀瑾: “我告诉你,等我父皇醒了,我就请他下旨跟你退婚,我不会要一个谁都能睡的小贱人!” “正好,臣也有此意。”宋怀瑾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眸子:“臣也不会要一个随时都会被拉下马的废物!” “你...” “怀瑾,不跟他废话,咱们回去了!”陆锦宸适时拉了宋怀瑾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那渐渐消失的车,陆锦傲胸中怒气疯狂翻腾,不自觉的握紧双拳恶狠狠的道: “宋怀瑾!陆锦宸!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第五十四章:刺杀的幕后主使 匆匆跟陆锦宸告了别,宋怀瑾长舒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准备回怀瑾园好好休息。 今日皇宫发生的一切本来已经够她心烦的了,可刚刚走到门口,又听陆锦和带着几分魅.惑的声音传来: “宝贝儿,你真的喜欢这颗糖?我喂你如何啊?” 宋怀瑾心下一紧,“哗啦”一声推开了门,正见陆锦和意味深长的叼着一颗糖想要嘴对嘴喂给赵一恒。 她的脑子轰然炸开! 京城这些人各个不是省油的灯,连说一句话都要拐九曲十八个弯,她自己受罪也就罢了,绝对不能把赵一恒拉进来。 “一恒!” 她下意识叫了一声,几步过去一把将赵一恒拉到身后,继续保持微笑看向陆锦和: “不知公主驾到,怀瑾有失远迎,望请恕罪。” 陆锦和扫兴的看了她一眼,不情愿的微微颔首,重新坐回桌边。 宋怀瑾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看向赵一恒道:“你先去练剑吧,我一会儿给你带糖。” “嗯!”赵一恒刚刚转身,就听陆锦和饶有兴致的叫他:“宝贝儿,我下次还来看你哦~” 宋怀瑾一阵头皮发麻,连忙推走了赵一恒,自己低头给陆锦和奉茶。 谁想到只是一瞬间,再抬头时,陆锦和的神色已经全然暗淡下去,甚至还带着点劫后余生的狼狈。 宋怀瑾打趣道:“怎么?我不如他好看?” “去你的,你有什么好看的。”陆锦和神色不愉的接过茶,抿了一口才稍稍缓过口气:“你在皇宫为什么不帮我?” “什么为什么?” “别给我装傻,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见陆锦和如此咄咄逼人,大有非得刨根问底的架势,宋怀瑾干脆道:“不是我不帮公主,实在是您不信任我!” “这话怎么说?” “如果您信任我,就不会在那银针和酒盏里都下毒,我说的对吗?” 陆锦和一愣,被她两句话堵的哑口无言。 宋怀瑾继续道:“公主,如果您想达成目的,而又不能对您的合作伙伴百分百信任的话,对不起,我无心也无力帮忙。” 若是宋怀瑾想,她也可以说话时真假莫辨,让人摸不着头脑。 许是从她眼里看不出什么,陆锦和不再继续追问,泄气一般靠在椅子上,偏过头有气无力的打量她。 良久,才试探着开口:“你真的有把握赢过周太医?” 这才是她来的目的。 “公主希望我赢?”宋怀瑾不答反问,仔细观察着陆锦和的表情,虽然那表情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她抓了个正着。 她说“赢”的一瞬间,陆锦和的瞳孔明显缩了一下。 果然,陆锦和道:“是,我不喜欢那个姓周的,他那个人太怪了,而且我总觉得...有些危险。” 危险? 对,宋怀瑾对于周太医也是这个感觉,而且不仅仅是周太医,整个京城的人都让她觉得充满了危险。 陆锦和又喝了口茶才起身,转向宋怀瑾的眸子多了些坚定,一字一句道: “我希望你赢!我不会让太子有机会做手脚,你放心去比赛!” “多谢公主!” “记得,治好我父皇,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是!”宋怀瑾抬头时,不小心窥见了陆锦和眼中的一丝来不及收拾的落寞,想,诺大的京城,怕是只有她对平初帝是真心的,所以才那么受宠。 而那些表面上恭顺的皇子,肯定各个巴不得他死。 “公主小心!” 宋怀瑾忽然尖叫一声,立刻扑倒陆锦和。 一支利箭毫无征兆的擦着她们发丝而过,“腾”的一声,直直射穿了屋里的屏风,狠狠钉在了墙上。 窗外,似有人影出没,那人一击不中,也不恋战,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怀瑾努力稳住心神扶着陆锦和起身,心有余悸的看了看那支锋利的箭,又拔下来仔细看了看箭头,整个脊背瞬间绷直——箭头上有毒。 陆锦和苦笑一声:“看吧,我跟陆锦宸就是这么水火不容,每天都在盘算着怎么咬死对方。” “轰”的一声,宋怀瑾有了种胸口碎大石的感觉,没被那支冷箭吓死,却被陆锦和一句话差点砸晕过去。 陆锦宸... 陆锦宸不是回去了吗?为什么会派人对陆锦和放箭。 “算了,我走了。” “公主...”宋怀瑾脑子里乱作一团,根本思考不来事情,只是本能的一把抓住她道:“路上危险,我让赵一恒送您出去吧。” 陆锦和登时来了精神,欣然答应。 送走了陆锦和,宋怀瑾依然心烦意乱,白素染来劝了她好几次吃饭,都被她拒绝了。 明明很疲惫,夜里躺在榻上却还是失了眠。 她呆呆的望着月光下雪白的床帐,不由自主的把今日发生的种种飞速在脑子里过了个遍,最可疑的就是那个刺杀平初帝的人,会是谁派的呢? 宋怀瑾越想越睡不着,索性起身拿起桌上的几个水果开始摆弄——这个苹果是平初帝;这个橘子是陆锦宸;这个香蕉是陆锦傲;这个芒果是刺客。 看陆锦傲今日那狼狈的样子和惊恐的眼神,大概真不是他做的,否则他怎么会傻到答应平初帝去查这件事。 可如果不是陆锦傲做的又会是谁呢?是平初帝自己吗? 也不是,若是他自己,他怎么会被吓得脸色惨白,吐血倒地呢? 那这做这事儿的就是... 宋怀瑾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不可置信的拿起那个代表陆锦宸的橘子。 会是陆锦宸吗?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往那个方向想,可有些东西就是这样,越是控制,越是控制不住。 若刺客真的是陆锦宸安排的,他用故意去挡刀子唤起平初帝对他的怀疑和同情,而他一定安排好了后手,到时候以陆锦傲的智商一定查不出是他。 而他,不仅仅能把陆锦傲拉下马,还能同时获得平初帝的愧疚和器重。 宋怀瑾不自觉深深吸了口凉气,陆锦宸展现给她的所有面不是这样的,那是个有点城府,有点阳光,偶尔有些无赖的大男孩,可是他对别人... 而她还同情过陆锦宸的境遇,可是一切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那一刻,宋怀瑾第一次为一个人深沉的心思感到恐惧。 可陆锦宸若是要拉陆锦傲下马,可以有很多种更方便风险更小方式,为什么非要大张旗鼓的闹这么一出,好像... 好像就是故意不想让所有人好过。 她记得之前在安陵,他不是这样的,是她之前不够了解他,还是这半年他经历了什么事? 而且,他费尽心思得到的玉玺,到今天为止,始终只字不提,又是为了什么? 宋怀瑾百思不得其解,感觉再想下去脑袋怕是要爆炸,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赵一恒手里拿了个小包推门进来。 第五十五章:这样好吃! 宋怀瑾一愣,立刻收起了眸中万千思绪,放柔声音,抬头笑道:“一恒,你怎么还不睡?” 话脱口的一瞬间,她忽然想通了什么——她想把美好的一面留给赵一恒,那陆锦宸是不是也想把美好的一面留给她呢? 然而,还不等她想出结果,赵一恒已经来到她身边,把一个小纸包放在桌上,笑道:“我来给你送吃的。”想了想又补充道:“甜的。” 宋怀瑾低头打开,里面安然躺着几块暗红色的玫瑰酥,上面印着纹路清晰的三个字——追凤楼。 追凤楼乃京城第一酒楼,拥有玫瑰酥独家秘方,平日里就贵的不成样子,更何况现在还是冬季,温泉旁边养出来的玫瑰更加金贵,这一块玫瑰酥简直堪比一块黄金,会买它的人,绝对是钱多烧的。 转眸看向赵一恒:“这是七公主给你的?” “嗯!”赵一恒点头。 宋怀瑾不由得想起陆锦和那群男宠,又想起陆锦和看赵一恒的眼神,又是一阵头疼。 食不知味的咬了一口玫瑰酥,还没嚼两下,就见赵一恒忽然凑过来,一双眼睛静静看着她。 宋怀瑾呼吸一滞,心脏紧跟着漏跳了一拍。 赵一恒身上清冽的气息缭绕在周身,随着月色一起击碎了她脑子里的所有“杂念”。 虽然她知道赵一恒没有那个意思,虽然她知道赵一恒不懂男女之情,但是... 但是... 赵一恒忽然顺势含住了微红的唇瓣,顺势勾.舌攻入牙关。 宋怀瑾脸色“刷”的一下红了,当场僵硬成了一个木头人。 虽然赵一恒很快放开,但她还是觉得那一刻似乎漫长到永无止境,唇上温软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拷问着她那仨瓜俩枣的良知。 她一直对赵一恒是什么态度?为什么会把一个单纯的孩子教成这样?她平时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吗? 宋怀瑾沉浸在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里,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嘴里少了块玫瑰酥。 赵一恒一边嚼着玫瑰酥一边道:“味道也没变啊?” “啊?”宋怀瑾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僵硬的张张嘴:“你说什么?” 赵一恒认真道:“陆锦和告诉我,尝一尝别人嘴里的东西,会比平日里自己吃的好吃。” 陆锦和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宋怀瑾如遭雷击,随后又不自觉的放下心来,原来她没有教坏孩子,可是…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赵一恒的肩膀:“以后不许从别人嘴里拿吃的了。” “为什么?” “不干净。” “哦?”赵一恒思考片刻,一脸无辜的问:“你不干净?” 宋怀瑾:“.....” 见她没有得到回答,赵一恒继续问:“我不干净?” 宋怀瑾僵硬的抽了抽嘴角,心想: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在没有比你干净的人了, 可还不等她说话,赵一恒再次起身,指腹轻轻略过她的嘴唇。 那柔软的触感,顿时让宋怀瑾一阵战栗,她刚要有所动作,赵一恒却迅速收回了手,借着月光,认真观察着自己的指腹,半晌道: “没有落灰啊?为什么不干净?” 宋怀瑾实在被磨得没了脾气,只好把赵一恒推出去睡觉,并且一再嘱咐:“以后陆锦和跟你说什么,都不要相信!” 推走了赵一恒,宋怀瑾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被暂时压了下去。 重新躺回榻上时,压抑了半夜的困意便一股脑的铺天盖地而来,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宋怀瑾刚起来就收到了宋怀言说要“表达歉意”的粥。 常年行医的鼻子,宋怀瑾一闻就知道这粥有问题,大概放了什么是毁人容貌的药剂。 她近来无心与宋怀言和宋怀玉两姐妹争斗,索性直接将粥倒了,认真准备明日的比试。 第三天的时候,她特意起了个大早,换了身月白色锦衣,还带个白色面纱。 在她眼里,这身打扮颇有些白大褂和医用口罩的意味,她很满意的对着镜子照了一圈。 嗯,这才有点行医的样子。 起身,乘车去了宫门口。 宋怀言从上次被陆锦宸吓到之后一病不起,宋怀玉便带了一群京城的官家小姐一起围观这场众人眼里根本毫无悬念的比试。 “你说,跟周太医比试的那个,真的是你的嫡姐?” “可不是嘛!”宋怀玉嘴角一弯,故意抬高声音道: “我这个嫡姐可是厉害得很,在外面不知捡点也就算了,一回京就直接去了醉月楼呢。” 人群登时一片哗然:“不是吧?那种地方也敢去?真是世风日下,丞相也不管管?” “这种女子还好意思出门?还好意思挑战周太医?” “我听说,宋怀瑾不仅不知捡点还奇丑无比,这样下去迟早要遭万人唾骂,再次被赶出京城!” 宋怀玉得意洋洋的听着这些议论,饶有兴致的看着远处驶来的白色马车。 宋怀瑾,我看你今天还怎么收场?日后在京城还怎么做人? 马车停下,宋怀瑾在家丁的搀扶下缓缓走下车,略过众人愚昧不堪的议论走向擂台。 行动之间,衣袂随风微摆,比满城银装素裹的冬色更加迷人。 这样一个清冷出尘的女子出现时,众人皆是微微一惊:“这是哪家小姐啊?真是好看啊!” “这么漂亮的小姐还来围观宋怀瑾出丑的现场吗?” 甚至有几个自认风流英俊的少年走上前去,风度翩翩的一笑:“不知小姐所唤何名?” 宋怀玉广袖下的玉手渐渐握紧,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一幕,她怎么能让宋怀瑾就这么得意的走上去? 几步跨过去挡在那几个少年身前,笑道:“各位怎么连她都不认识,这就是我的嫡姐,宋怀瑾啊!” 少年们闻言脸色骤变,嫌恶的摆摆手转身离开,好像要远离什么脏东西。 宋怀玉转眸假惺惺的笑道:“姐姐今日怎么戴了面纱啊?是不是丑的没脸见人?” 她可知道,昨日宋怀言送的那粥喝完之后必定脸部溃烂,宋怀瑾都这样了还好意思出门?看她今日不揭下她的面纱,让她再无颜面做人! “妹妹说的哪里话,我只是觉得这样行医方便一点儿。”宋怀瑾答的谦逊有理,完全不像传言中小地方长起来的没见过世面的丑女。 “是。”宋怀玉意味深长的笑着:“醉月楼的小倌们也挑人,若是姐姐真的奇丑无比,那他们大概也看不上。” 众人闻言,刚刚看到宋怀瑾的一时惊讶一扫而光,转而更深的厌恶。 “我也很好奇啊。”宋怀瑾淡淡一笑:“整个京城的人都不知道,妹妹是怎么知道我去过醉月楼的呢?莫非妹妹也去过,正好撞见了我?” 第五十六章:滚回去? 闻言,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气氛于瞬间安静下来。 确实,京城只是盛传宋怀瑾去过醉月楼,却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 而且,这话好像还是从丞相府那边传出来的。 想到这一层,已经有几个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你说,怀玉小姐是怎么知道宋怀瑾去过醉月楼的?难道她真的试过?” “不是吧,怀玉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啊!莫非知人知面不知心?” “谁说的准呢?这些官家小姐的私生活真是,啧啧啧。” 几声蚊子一般的议论不合时宜的传入了宋怀玉的耳朵,她咬紧牙关,努力平复着呼吸,上前两步渐渐靠近宋怀瑾,阴毒一笑。 “啪”的一声,借着广袖的掩护故意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力道不重,声音却极清脆。 人们的注意力当即被吸引了过来,宋怀玉尖叫一声倒地,泪眼朦胧的看着宋怀瑾,哽咽道: “姐姐,纵然妹妹说到了你的痛处,你也不该当街打我啊?是妹妹错了,你别生气了。” 宋怀玉的楚楚可怜的样子瞬间获得了众人的同情,本来压抑人群又一次炸开了锅: “这宋怀瑾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没个规矩,当街殴打自己亲妹妹!” “她一定是自己去过醉月楼,被怀玉小姐说中了痛处,才恼羞成怒,蓄意报复!” “这样的人怎么还好意思跟周太医同台竞技?赶紧滚回去吧!” “滚回去!滚回去!滚回去!” 宋怀玉广袖掩面,用一个只有宋怀瑾能看见的角度微微一笑,仿佛一个志在必得的胜利者在嘲弄她的无知和愚昧。 宋怀瑾冷笑一声,她知道这已经不是她说几句话就能挽回的了,既然今日这锅她是背定了,那既然如此... 啪! 宋怀瑾照着宋怀玉梨花带雨的小脸狠狠甩了一巴掌,巴掌声清脆,如声波一般扩散开来,极具威力的穿透了每个人的心,让热烈人群奇迹般冷静下来,大气也不敢出的看着那傲然而立的白衣女子。 女子的眼里完全找不到半分怒气,却盛满了不可侵犯的威严,而且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她的无礼,反而给人一种为上者教训下人的姿态。 那姿态高傲却不让人感觉到有侵略感,甚至让人觉得这就该是丞相府嫡女不容挑战的威严。 无数道目光聚集的中心,宋怀瑾缓缓弯下腰伸手捏起宋怀玉有些肿胀的小脸:“你都这么给我泼脏水了,我不打一巴掌,是不是太亏了?” 宋怀玉被这一巴掌打蒙了,还沉浸在无法言喻的震惊中,宋怀瑾这个废物,她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对自己?不怕闹得满城风雨被人戳脊梁骨吗? 哦,对,宋怀瑾大概是不怕的,因为她现在在全京城人眼中的形象也没好到哪儿去。 “周太医来了!” 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宋怀玉一个激灵猛然回身,看见了那擂台上走下来的清秀少年。 这周太医跟自己父亲还算有些交情,而且在丞相府也跟她说过几句话,不会任由宋怀瑾这么对她。 宋怀玉忽然看到了一丝希望,回头看着周太医掉下了眼泪,楚楚可怜道:“周太医,她打我...” 周太医微微一愣,众人也跟着愣神,京中人人皆知周太医是个高傲清冷的主儿,除了跟丞相有些交情对别的王公贵族都是一样的冷淡,这次被打的丞相的女儿,而打人的是自不量力要挑战他的宋怀瑾,周太医会做什么选择显而易见! 短暂的一个愣神,人们对宋怀瑾的目光已经充满了怜悯,仿佛同情一只濒死的羔羊。 周太医低头看了一眼宋怀玉:“她哪只手打得你?” 宋怀玉眼前一亮,激动的看着周太医,哭着道:“右手,右手!” 看着周太医慢慢靠近宋怀瑾,她的眼里充满了大仇得报的快意,她得意洋洋的等着周太医狠狠的给宋怀瑾一巴掌,可是等啊等,却看见周太医几乎是温柔的拖起宋怀瑾的右手,有些讨好的问:“姐姐手打疼了吗?我看看,手腕酸不酸?我给你按按。” 相比于宋怀玉的直接挑衅,宋怀瑾觉得周太医的温柔更加让她头皮发麻,就像被一条冰冷的毒舌缠上,让她的手不自觉的发抖,不敢有任何反抗。 众人更是看傻了眼,这周太医可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为什么会单单对宋怀瑾那么温柔? 莫非,这宋怀瑾真有过人之处? 宋怀玉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周太医是何等人物,如今皇上病重,全朝上下都要仰仗几分宋怀瑾究竟使了什么妖法才让他做到如此? “周太医!”宋怀玉叫了一声:“莫非你也被这个小贱人蛊惑了?” 周太医微微一笑,缓缓,缓缓的转过头,一伸手将两枚细小的银针刺进了宋怀玉体内。宋怀玉顿时说不出话,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之人。 “怀玉小姐,别吵,我封了你的哑穴和软麻穴,在我比赛完之前别吵,也别动,好吗?” 周太医说话时始终在微笑,但是这样的笑容配上这样的话语始终透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诡异。 看到这里,人群终于安静下来,还带了些沉沉的死寂,这周太医果真是性情古怪,连宋怀玉都都被这样对待,更别说是他们。 一场比试在众人沉默的注视中浩浩荡荡展开,紧接着,两个手术台上分别躺了一个脸色苍白,胡子花白,被剃光了头发的人。 而人的旁边则整整齐齐备着温火,手术刀,缝合针线,麻沸散,以及各种各样的草药。 宋怀瑾心脏猛然一颤,握着麻沸散的手有些发抖,比赛用活人做道具吗?若是小猫小狗尚可,可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万一出点意外… 周太医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漫不经心道:“姐姐放心,这些人都是自愿的,他们得了跟皇上一样的病症,是生是死,全凭天意。但是,我不会输的,你也要加油噢!” 周太医说着,已经把刀子过了一遍酒精一刀划开了那人的头颅,那人眸子猝然张大,喉咙里发出一声濒死的低.吟。 “哎呀哎呀,光顾着跟你说话忘了用麻沸散。”周太医眼中依然波澜不惊,甚至还有些兴奋:“也许这样做手术的效果会更好呢,不用就不用吧。” 第五十七章:我输了,心服口服! 刺鼻的血腥味铺天盖地的飘洒而出,如一只无形的铁笼将所有人锁在里面,无法呼吸,更无处可逃。 百姓们没几个见过这种阵仗,纷纷低下头不忍继续观看,带孩子的立刻下意识捂住孩子的眼睛,匆忙离场,几个胆子大的依然伸长了脖子往台上看。 宋怀玉和几个官家小姐已经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控制不住的干呕。 而周太医依然是满脸漠然,根本不把面前的景况当回事儿。 活人在不麻醉的情况下开颅,会被活活疼死的!宋怀瑾挣扎几番后,还是几步走过去,按住周太医的手,把麻沸散洒进了那人的口鼻。 之后迅速点了几个穴道加速药物流通,直到那人彻底昏睡过去,才渐渐展开紧拧着的眉。 “宋怀瑾把那个人麻醉了啊!” 台下,不知谁先轻轻叹了一句,越来越多的人抬起头来,令人压抑的低.吟消失了,所有的程序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不知为何,看见宋怀瑾时,百姓们纷纷安下心来。 真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们却觉得似乎有她在总是那么安全,总是不会出事,或许,那才是医者仁心真正的样子。 有几个人开始觉得,哪怕宋怀瑾输了,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甚至有人开始期待宋怀瑾的获胜。 宋怀瑾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给针线和手术刀过酒消毒,期间依然忍不住用余光偷偷扫过周太医。 她见过太多看淡生死的沧桑,却从未见过如周太医那般好像所有人在他这里只是玩物的漠然,哪怕他手下的人被一刀刀活活疼死,也激不起他情绪的半分波澜。 他才十七岁啊,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个人。 宋怀瑾甩了甩脑袋,摒除了所有杂念,开始麻醉并专心给那人开颅。 手术大约持续了三炷香,周太医率先完成,宋怀瑾紧随其后。 期间,擂台周围静的落针可闻,百姓们丝毫不嫌累,眼也不眨的盯着擂台上那场开天辟地匪夷所思的比试。 缝好最后一针后,宋怀瑾狠狠松了口气,真累人啊! 虽然手术很成功,但以这样的医疗条件还是太差了,要给平初帝开颅,她必须再做更周密的准备。 第三炷香在两人停手之后灭掉了最后一丝火焰,周太医轻缓了一口气,伸手擦去额角上的汗珠,脸色白了一层。 在撞上宋怀瑾的目光时,立刻调了个完美无瑕的微笑:“许久没这么用心做一件事了,身子本来就虚,累着了,让姐姐见笑了,我们来互相检查一遍吧!” 宋怀瑾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走到他的手术台旁,把脉,检查伤口,蹙眉道: “你缝合的线没有消毒,这个人已经有点发烧的趋势了,以后注意一点,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百姓们闻声,更加聚精会神的看向宋怀瑾,他们认为周太医做的已经够周全的了,却没想到线也要消毒? “原来线也要消毒吗?我还真是没注意过,怪不得他们老是感染呢,谢谢姐姐了。” 竟然,连周太医也没有注意到吗? 那宋怀瑾是怎么注意到的呢? 众人忍不住擦了擦眼睛,更加不可置信的打量宋怀瑾,这还是那个臭名昭著水性杨花的废物宋怀瑾吗? 周太医检查完宋怀瑾的手术台,良久,叹了口气,拉着她走到擂台最前,有些遗憾的叹道: “我输了,她无论是消毒还是缝合针法都远超我,我输得心服口服。” 周太医说什么?他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竟然承认宋怀瑾的医术远超于他? 宋怀瑾离京的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的一举一动跟传说中无知蠢笨的废物简直丝毫不沾边,成为皇子谋士,参加皇宫年宴,医术也远超天下第一神医!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流言不攻自破的同时,人们又开始好奇——这宋怀瑾自今日出现开始始终带着面纱,不知道长得如何,是不是也同那“奇丑无比”的传言大相径庭呢? 可是好奇归好奇,没有一个人敢主动提出揭开那白色的面纱,但只是女子那一双清灵的杏目,就惹人无限遐想。 “那既然比赛结束了,我就回去了。” “好,我扶姐姐下去。”周太医又一次走过来,讨好的扶住她。 宋怀瑾挣脱不了,只好任由他亲密的挽起自己胳膊。 看着那架在自己胳膊上骨节分明的手,宋怀瑾不由得微微蹙眉,周太医对她的态度已经算不上是亲善了,简直是是殷切,她对这态度不仅是不解,更多的是不适。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是她思前想后,也没想出自己身上有什么能周太医如此感兴趣? 见宋怀瑾不过于一日之内名利双收,宋怀玉双目猩红,恨的牙根痒痒,宋怀瑾本来就是个被赶出家门的废物,如今就算有些本事,也万没有踩在她头上的道理! “姐姐!”身上银针一下,宋怀玉立刻开口:“比试都结束了你还戴着面纱吗?” 见终于有人起头,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怀瑾先生!比试都结束了,我们有幸能一睹您的真容吗?” “是啊,怀瑾先生,让我们看看吧!” 见宋怀瑾不言,宋怀玉更加得意,她笃定了宋怀瑾面纱之后一定是一张生满烂疮的脸,就这样还好意思招摇过市? 看她今日不把她彻底打回原形! 宋怀玉有些踉跄的扶地站起来,几乎是急切的朝着宋怀瑾扑过去,一下子扯掉了她面上的纯白面纱。 那一刻,人群忽然奇迹般安静下来,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猎猎风声。 宋怀玉面上一喜,眼中尽是阴毒笑意,宋怀瑾啊宋怀瑾,就算你费尽心思回到京城出尽风头,还不是毁于一旦? 在民众一片安静的吸气声中,宋怀玉扬起一张得意洋洋的笑脸,随后瞬间石化在原地。 宋怀瑾不是毁容了吗?面前这个绝美的女子是谁? 黛眉如远山之色,迷迷蒙蒙,精似剔羽,长睫微微闪动,掩住眸中几分真情,朱唇微弯,便淡了人间万般美景。 人们登时一片唏嘘——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微微蹙眉,瞬间愁煞世间人心,薄唇轻勾,万里山河俯首称臣,京城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可这样的绝色却是生平仅见。 “这宋怀瑾小姐...也太好看了吧!” “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的上这样的女子啊!” 第五十八章:食人蛊虫 宋怀玉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握着面纱的手不住颤抖。 宋怀瑾的脸为什么会好好的?如今白衣一托,更加风姿动人! “宋怀瑾,你为什么会是这幅模样?”宋怀玉失神尖叫:“你不是喝了那碗粥吗?为什么脸上没有溃烂?!” 众人一惊,目光纷纷移到了宋怀玉身上,这宋怀玉平日里虽跋扈了些,但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怎么背地里如此恶毒? 此话一出,宋怀玉带来的几个官家女子已经悄然远离了她,生怕牵累自己的名声。 “下次下毒手腕可以高明一点,你以为那么卑劣的伎俩我会看不出来?”宋怀瑾叹了口气:“怀玉,我念在你是我妹妹,几次三番不与你计较,可你若是执意不知悔改,我也不会再对你诸多忍让!” 她不紧不慢的说完这句话,既不严厉也不失威严,反而多了几分大度和慷慨,更加让人高看一眼。 人们纷纷唏嘘,流言真是不能轻信,宋怀瑾这样一个天仙一样的人物竟然也能被传的那样不堪! 宋怀玉这才注意到众人看她那嫌恶的眼神,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几分踉跄的倒在地上。 完了! 这次彻底把人丢完了! 回府之后,母亲会怎么对自己? 自己日后在京城还怎么立足? 宋怀玉不敢去想,甚至不敢看众人那鄙夷的目光,眼中泪水不自觉的掉了下来,立刻捂着脸逃离了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啊——” 宋怀玉逃走的瞬间,一声尖叫响起,震得人耳膜生疼,众人立刻闻声闻声望去。 宋怀瑾随人群看过去的的瞬间,瞳孔骤缩。 那一刻,她亲眼看见了一个活人在自己眼前被一群黑色虫子生吞活剥,片刻便化为一滩血水。 难闻的血腥味混合着令人窒息的恐惧瞬间传遍了宽阔的街道。 “食人蛊虫!是食人蛊虫!!!” “蛊虫又出现了,快跑啊!!!” 人群在一片哄闹中轰然散去,宋怀瑾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周太医拉进了马车。 “快开车!”周太医话音未落,车夫立刻扬鞭驱车。 宋怀瑾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整个人处于懵逼的状态,许久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周太医: “那是什么?食人蛊虫是什么?” 周太医依然面色淡然:“姐姐别怕,那些是京城最近莫名出现的蛊虫,他们以人肉为生,不知何时就会出来集体觅食,朝廷已经下令请剿了,别担心。” “你不怕吗?” “不怕啊!”周太医低头,有意无意的把玩着宋怀瑾的左手:“反正它们也不会咬我。” 不会咬你? 宋怀瑾蹙眉,刚要问“为什么不会咬你?”就被周太医一句话堵了回去:“姐姐手心的弯月是?” 宋怀瑾这才意识到周太医握着她的手,几分尴尬的往回缩了缩:“胎记。” 周太医却毫不避讳,一把将她的手抓过来,眼中更是难以掩饰的兴奋: “从第一次见你我就注意到了,真漂亮!我也有...姐姐你看,我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宋怀瑾瞪大了眼睛,果然见周太医摊开的左手掌心里,有一个跟自己的“胎记”同样位置,同样大小,同样形状的...印记? 她微微一愣,似乎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却又根本什么也想不起来,难道周太医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这剧情也太离谱了吧? 而且如果真是,丞相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把他认回去呢? “我跟姐姐真是太有缘了!可惜,就要分别了。真不舍得跟姐姐分开啊。” 周太医的话拉回了宋怀瑾的思绪,抬头时才发现丞相府已经到了,她只好暂时放弃思考道:“回见!” “回见!”周太医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的手。 宋怀瑾转身下车,车帘合上的一瞬间,周太医眸中阳光全褪,渐渐凝聚出几分阴狠,愣愣的摸着自己手心的胎记,喃喃道: “我的亲姐姐啊,十七年了,我终于...能跟你团聚了!” 宋怀瑾依然想不通今天的事,不管是食人蛊虫还是周太医的胎记,只好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打道回府。 沐浴完后已经是深夜,宋怀瑾刚刚吃完饭准备就寝,忽见窗口有一个黑影翻过。 她猛然回身,愣在原地:“你不是...” “怀瑾,你没事吧?”陆锦宸一身风尘仆仆的出现在眼前,一伸手将她狠狠揽入怀中,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依然不停呢喃着:“你没事吧?怀瑾,你没事吧?” 宋怀瑾一时有些鼻头发酸,伸手回抱住他轻声安慰: “我没事,你不是跟皇子们一起去护国寺给皇上祈福了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虽然护国寺离京城不远,但要打一个来回起码也要一天的车程,所以皇子们一般都会选择在那里住上一晚。 “祈福一结束,我就听人说食人蛊虫就出现在皇宫门口,你比赛的擂台上,我就立刻赶回来了,你没事吧?” 宋怀瑾笑道:“都跟你说了没事,怎么回来了也不关心关心皇宫的损失呢?” “没什么好关心的,他们跟我又没关系,你没事就好。”陆锦宸说到皇宫时,眼中的漠然显而易见,似乎真如他所说,那群人的生死与他根本没有关系。 为什么会是这样?他心心念念要救的母妃不也在皇宫里吗?他真的一点都不关心? 宋怀瑾又不自觉的想到了他的刺杀大计,以及他始终没有交出来的玉玺,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让陆锦宸对于之前的坚持态度整个翻了个翻。 是什么呢? “发什么呆啊?你不休息了?”陆锦宸不知何时已经躺上了她的床,胸前衣襟微敞,露出精致好看的锁骨,说话间,漫不经心的伸手拽落了发冠,三千青丝垂落,半映初升月光,说不出的妖冶摄人。 宋怀瑾头皮一紧,只觉得口干舌燥,不自觉咽了口口水:“你不回去休息?” “不回去啊,我看你这榻也挺大的,我睡外边你睡里边,丝毫不耽误,这样,我把我的腰带当成分界线放在这里,你能放心睡觉吗?” 陆锦宸说着,已经把长长的腰带铺开放在了床中央。 “这...” “我快马加鞭赶回来,就是为了看你一眼,我是真累了,不想走了,好不好?” 不得不说,陆锦宸用那盛满星辉的眼睛撒娇的时候,天底下大概没一个女子抵挡得住。 宋怀瑾叹了口气,还是妥协的躺到了他身边:“睡吧。” 不知为何,一想到身边躺着的是陆锦宸,宋怀瑾连日来紧绷的神经难以抑制放松下来,很快进入了梦乡。 可是,这下睡不着的换成了陆锦宸。 第五十九章:你怎么有这种爱好? 宋怀瑾睡觉不老实,不一会儿就翻过了那条腰带勾勒的“天堑”,一只手搭在陆锦宸腰上,似有若无的动了动。 陆锦宸一阵心惊,连日奔波的疲惫登时荡然无存。 关键那手还不老实,再继续往下就... 陆锦宸身体一颤,忽然握住那只不老实的手,只觉得宋怀瑾的皮肤烫的吓人,立刻将她往一边推了推,释然的松了口气。 松完这口气,又不自觉的转头看向身侧熟睡的女子,从那浓密的睫毛一直留恋到微红的嘴唇,再到微微散开的衣襟... 陆锦宸不自觉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想移开目光,却始终无济于事。 他并不算好色之徒吧?那他现在在想什么? 正想着,宋怀瑾又动了动,胡乱摸索了一番,拉过他的手臂垫在脑袋下面,舒服的蹭了蹭。 陆锦宸又是一阵心悸,一股热浪迅速席卷五脏六腑,快把他整个人烧化了。 再这样下去还保不准要出什么事,陆锦宸一闭眼,忍痛一下子拉回手臂,喘着粗气坐了起来。 宋怀瑾被这突如其来一拉拽醒,眼神迷蒙了好一会儿依然对不准焦距。 陆锦宸还在心虚,一见她睁眼立刻炸毛道:“你好好睡啊,再不老实我就把你绑起来!” “绑起来?”宋怀瑾迷迷糊糊,没听懂几个字。 “嗯,我会把你双手绑起来,绑在床头,再把你两条腿分开,分别绑在床尾,然后扒了你的里衣...” 宋怀瑾只听到几个零星的片段,胡乱应了一句:“刺激。” “你真喜欢这样?” 陆锦宸当即一阵头皮发麻,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宋怀瑾竟然在榻上有...这种爱好? 声调拔高道:“你为什么会喜欢被那样对待呢?” “啊?什么?”宋怀瑾恢复了些理智,迷迷蒙蒙的看着他。 那双永远清明的杏眼此刻染了些初醒的水汽,无意之间,诱.惑天成。 “没…没什么,睡吧。” 陆锦宸别开脸,抑制住自己疯狂的心跳,宋怀瑾怎么越来越好看了呢? 不行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挣扎一番,最终还是起身去了外间,把下人赶走,自己躺了下去。 下人一脸震惊,六殿下怎么会在这里?还要睡他的地方? 可愣是一句话也没憋出来,便落荒而逃般冲出门。 陆锦宸愣愣的看着百叶窗里透过来的丝丝月光,还是无法安眠。 他自己知道,他这个人虽然混蛋了点,但也是打小从圣贤书里泡出来的,认为男女之间做那事儿要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还可以搞搞浪漫。 可是,宋怀瑾竟然喜欢绑起来做? ...虽然这的确很刺激,但是… 但是... 罢了,她喜欢就喜欢吧。 于是,算无遗策的六殿下苦苦思索了一夜,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不能死,他要是不小心撒手人寰,宋怀瑾跟别人玩.捆.绑,他怕是要诈尸,阎王爷也按不回去那种。 宋怀瑾第二天起来,看见躺在下人房里顶这个熊猫眼的陆锦宸,不禁“噗嗤”一笑:“怎么了?没睡好?” 陆锦宸眼神复杂的看着她,自顾自“啧”了一声,含混的点点头。 “今日还要去给皇上看病呢,回宫里?” “嗯,好!”陆锦宸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起身就着宋怀瑾的洗脸水胡乱洗了把脸,便道:“走吧。” “你怎么了?” 陆锦宸欲言又止,拧眉看了她许久,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意味,最后还是甩袖道:“没事,走吧!” 宋怀瑾满头问号,他那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是看自己的吗? 她做错了什么? 到了皇宫,宋怀瑾跟陆锦和花半日整理好了所有手术需要的材料,到傍晚时分,一场手术才堪堪结束。 宋怀瑾缝合好最后一针时,狠狠松了口气,为帝王做事,容不得半分差池。 皇子们各个守在外面,全程屏息凝神,生怕出气重了打扰宋怀瑾的落刀,她转头的那一刻,所有人一股脑的围了上来: “怀瑾先生,我父皇怎么样了?” “怀瑾先生,这样他就能醒吗?” “嘘——”宋怀瑾将食指抵在唇边轻声道:“出去说,别吵着皇上。” 皇子们又轻手轻脚的走出去,眼巴巴的等着宋怀瑾开口: “皇上已经没有大碍了,我再开个方子,每日按照这个调理大概半月之内就会苏醒。” 出于各种不同的原因,皇子们脸色各异,但都松了口气。 宋怀瑾接过宫女递来的笔墨写了一张药方,心中暗暗犹豫了片刻,抬头,故作漫不经心道: “七公主,这药方给你吧,日后你来负责照料皇上。” “好。”陆锦和眼中还有未褪去的泪花,却依然故作镇定的接过药方,靠在宋怀瑾耳边威胁道: “不怕我在里面做什么手脚?我父皇要是出了事,你也就没命活了。” 宋怀瑾含笑看她:“你会吗?”她既然敢把药方给陆锦和,那就打定了主意不会出问题。 陆锦和摇摇头叹了口气:“不会!” 皇子们很快各自散去,陆锦宸也累的够呛,眼神看不出是喜是怒,只道:“你留下来照顾父皇,我明日再来看你。” “好。”宋怀瑾点点头,跟着宫女去沐浴吃饭,最后回到了陆锦和给她安排的房间。 那房间是太极殿的一座偏殿,离平初帝的寝宫极近,方便照顾和应对突发情况。 宋怀瑾合上门,坐在桌前倒了杯茶,默默盘算起来。 皇上总算没事了,她也能稍稍松口气,只是跟陆锦傲的婚约始终让她不安,等到皇上醒了,还是要寻个由头尽快退了为好。 慢吞吞的喝完茶,宋怀瑾伸了个懒腰,轻轻解了外衣,准备休息。 忽听房顶“哗啦”一声,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把冰凉的匕首已经抵上了她的脖颈。 “别出声。”那人故意压低了声音,哑声威胁。 下一刻,便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钻入鼻息,宋怀瑾甚至能感觉到那架着自己脖子的匕首都在微微颤抖。 这个人右臂受了伤! 宋怀瑾反应过来,立刻胳膊肘往后一顶,转身一脚踢中了那人受伤的右臂。 那人低.吟一声倒地,浑身痉挛,不住颤抖。 刚刚那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宋怀瑾立刻低头扯下他的面罩——周太医! 砰!砰!砰! 外面适时响起几声急促的敲门声,禁军的声音随之响起: “皇宫进了刺客,连夜刺杀皇上,已被我等刺伤逃窜,我等奉命搜查,还请怀瑾先生行个方便!” 刺客?是周太医吗?他为什么要刺杀皇帝? 宋怀瑾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一闭眼道: “躲起来!” 第六十章:与太子解除婚约 周太医瞳孔微张,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看着女子毅然离去的身影,心里忽然一动,那本该是万年寒冰的地方被一道阳光射入,化开了大片温情。 宋怀瑾脑子很乱,她也不知道自己一瞬间做的决定对不对,但既然话已经说出口,就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况且周太医那样的人一定会有自己的方法脱险,她救与不救,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她刻意揉了揉头发,做出一副“垂死梦中惊坐起”的模样,开门,惊讶道:“什么?皇上被刺杀了?” “是!”禁军头领安慰道:“我等奉命搜查,以确保怀瑾先生的安全!” “快进来快进来!” 宋怀瑾连忙打开门,眼中惊讶更甚,还夹杂了些许恐惧,惹不起半分怀疑。 十几个禁军一股脑的涌入,铁甲带来的寒意瞬间驱散了炭火好不容易熏出来的暖气。 宋怀瑾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显得娇弱又可怜。 禁军们见状也不好多留,以最快的速度把外间搜了个遍也没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禁军统领犹豫片刻,几分为难的开口:“不知怀瑾先生的内室可能让我等搜查?” 女子闺房,不得擅闯,倘若宋怀瑾说不可以,禁军们也不会动,但为了彻底洗脱自己的嫌疑,宋怀瑾还是点头答应。 内室被昏黄的烛光衬的格外温馨,暖气开得很足,仿佛一瞬间就能让人平复下来。 禁军们大多数都是第一次进女子闺房,不由得浑身发热,脸颊微红,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暖气熏得。 宋怀瑾第一眼就看见了床边的血迹。 糟了,刚刚忘记清理了! 微微一愣,还是自然的坐到床边静静看着他们搜查。 “这里有血!”一个禁军率先尖叫,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警觉,禁军统领的眼神猝然冰冷,“怀瑾先生,这血是?” “我的。”宋怀瑾若无其事的回答。 禁军们听得一头雾水,统领更是不解,试探道:“怀瑾先生...受伤了?” “经.水不利,月事失调,见笑了。” 禁军统领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楞,反应过来后整张脸“轰”的一下烧的通红。 怎么会有女子当着十几个男子的面如此直白的说出这八个字? 可转念一想,似乎又是他们非要进来搜查,当即舌头不利索的道: “那...那怀瑾先生注意身体,我等去...去别处看看...” “那劳烦你们帮我带上门。”宋怀瑾脸色苍白的咳嗽两声:“我身体不舒服,麻烦了。” “不...不麻烦...”禁军统领一句话磕巴完,顶着个大红脸带着一群小红脸匆忙跑出去。 直到触到了门外冬日的寒凉,众人才缓缓舒了口气。 “怀瑾先生真是个...奇女子啊!”一个禁军叹道。 “不过,她长得真好看,这种好看洒脱又有本事的女人,真是...太吸引人了。” “行了,大家赶紧去下一个地方搜索。”禁军统领清了清嗓子,随后一凝眉道:“等等...先确定一下自己脸还红不红!” 禁军们面面相觑的看了看对方的脸,确定潮.红褪去,才恢复整肃的面容往下一处出发。 直到脚步声再也听不见,宋怀瑾才松了口气,淡声道:“出来吧。” 悄无声息之间,周太医从房梁上缓缓下落,不思逃跑,不思处理伤口,反而饶有兴趣的看她: “姐姐说谎的样子真好看,脸不红心不跳的。” 这话说的,也听不出是夸奖还是挖苦。 宋怀瑾没心情跟他说这些,刚刚故作震惊的眸子渐渐沉下来,“给我个救你的理由。” “嗯...”周太医思索片刻:“这个理由嘛,我一个月之后再告诉你。” “我不喜欢绕弯子!” 周太医对她强硬的态度置若罔闻,有点撒娇抬起手,楚楚可怜道:“姐姐,我受伤了。” 宋怀瑾简直想一剑捅死他。 周太医明明是个冷酷到骨子里的人,即便将亲手将活人一刀刀切碎了也不会眨半下眼睛,为什么非要在她这里伪装可怜单纯? “那点小伤,死不了!” 周太医闪着星星的眼睛一瞬间暗淡下来,苍白的额角登时渗出一层薄汗,小心翼翼的握住宋怀瑾的衣角: “可是姐姐,我好疼,你给我包扎一下好不好?” 宋怀瑾:“......” 刚刚不还一副“天崩地裂我自逍遥”的样子吗?现在怎么“伤来如山倒”,虚弱到这种程度了? 这个人真是既可怕,又难缠,她为什么要选择救他? 而且,刺客脱险之后不该第一时间选择逃跑吗?为什么还要留在“救命恩人”这撒泼打滚的耍无赖? 宋怀瑾彻底没了脾气,只想早点把他打发走,不情愿的拿出医药匣子,蹲下身子为他包扎。 周太医始终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瓷器,而这件瓷器最终会属于他,也只能属于他。 “姐姐真好。”周太医满眼温情的看着自己包扎好的手臂,良久,才恋恋不舍道了句“回见”,翻出了窗户。 宋怀瑾觉得她可能跟京城犯冲,不然为什么才来几天就遇见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儿? 但事实证明,虽然宋怀瑾一直在犯太岁,平初帝的病却大有转好的趋势。 术后不出半月便复了神志,渐渐的能开口说话,自己进食,一月后已经能亲自上朝。 经过这次开颅手术,再加上陆锦和日日在耳边描述宋怀瑾出神入化的医术,平初帝对她加高看一眼。 朝会上,当即封了宋怀瑾为太医院副令,位居朝廷正三品官员。 九皇子忍痛割爱,心里挺不是滋味。 平初帝却心情大好:“怀瑾啊,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朕今日都会满足你!”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登时嫉妒的红了眼。 皇帝亲自开口,这跟赏赐一道能随意填写的空白圣旨有什么区别? 就连皇子都极少有这个待遇,这个宋怀瑾简直得了大便宜了! 而且,她还跟太子有婚约,这一下算是彻底飞上枝头变凤凰,地位无人可及了! 皇子们各个神情复杂的看着宋怀瑾,觉得这么好的一个谋士真不该白白便宜了九皇子,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挖到自己手里。 陆锦宸面色不愉,觉得自己似乎一瞬间多了许多情敌。 陆锦傲眼中则涌动着藏不住的兴奋,宋怀瑾长得本来就不错,而且如今深得皇上器重,若是真能娶回府邸似乎也不错。 等到自己得了皇位,再怎么处置她还不是随心所欲? 宋怀瑾一瞬间成了所有人注意的焦点,大家全部聚精会神的看着她会如何开口。 陆锦傲更是心急的跳了出来,故作亲昵道:“怀瑾,快谢恩啊!” 宋怀瑾转眸看了一眼陆锦傲。 他看自己的眼神不是一向充满厌恶吗?此刻竟然满是柔情。 真让人…倒胃口! 于是,她于殿中微微施礼:“怀瑾唯愿与太子殿下解除婚约!” 第六十一章:死了干净? 什么?宋怀瑾说什么? 她要跟太子解除婚约?! 文武百官登时惊在原地,怀疑自己听错了。 能跟太子结婚约是天下多少女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若不是当年她还是丞相府的嫡女能有这种福气? 如今她声名狼藉,太子没有先嫌弃她,她倒先要解除婚约? 这宋怀瑾的脑子莫不是进水了? 陆锦傲脸色更是黑成了锅底,双拳不自觉的在广袖之下绞紧,恶狠狠的盯住宋怀瑾: “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当着本宫的面,再重复一遍!” “臣说,臣唯愿与太子殿下,解除婚约。” 宋怀瑾不紧不慢的又重复了一遍。 女子始终语气淡淡,似乎根本没意识到她说的话多惊人,似乎只是在向平初帝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又是这种态度,又是这种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 陆锦傲心肺都要气炸了,天下从来都有男子不要女子的道理,他大度一回不嫌弃宋怀瑾,她却在这样的档口提这样的要求! 万一真的婚约解除,自己这面子还往那儿搁? “宋!怀!瑾!”陆锦傲一把揪起她的领子,威胁道:“本宫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收回刚刚的话!” 宋怀瑾被这一拽逼得呼吸不畅,脸颊通红,还是倔强的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一字一句道: “为了臣的人身安全,臣唯愿与太子殿下,解除婚约!” “你找死!”陆锦傲一拳眼看就要砸下去,去被一只大手半道劫住。 那手上下了死力气,疼得他直抽气,陆锦傲忍无可忍,气急败坏的吼道:“你来凑什么热闹?” 陆锦宸含笑看他,一副事外人的样子,漫不经心的劝道: “二哥,别动气啊,堂堂太子在大殿之上对一个女子拳脚相加,太掉身价了。” 陆锦傲满身戾气,可是又挣脱不了,只好悻悻放手,甩袖站在一旁。 平初帝脸色不太好看,他本想趁着今日高兴撮合一下陆锦傲和宋怀瑾,想着有宋怀瑾扶持,陆锦傲或许能改改这不成器的样子。 但事情既然闹到这种地步,他也不便再开口。 可是,难道要直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布宋怀瑾与太子婚约解除吗? 那皇家的颜面往哪儿放? 犹豫片刻,平初帝沉声道:“退朝,怀瑾,你跟朕来!” “是!”宋怀瑾整理了一下被陆锦傲揉皱的衣衫,跟着平初帝进了内室。 大臣们很快散去,议政殿外,陆锦傲满心怒气的来回踱步: “你说说,这宋怀瑾是不是找死?敢当众跟本宫解除婚约?啊?她也配?!” 谋士贾仁顺从的跟在他身边,低声提醒着:“其实,这婚她也未必能退的成!” “哦?”陆锦傲因这句话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贾仁笑道:“太子殿下一世英名,怎么今日如此糊涂? 京城虽然盛传宋怀瑾去过醉月楼,但却一直没有证据,估计也只是谣言而已。 一会儿等她从太极殿出来,咱们派几个人把她截到咱们自己府里,然后您和她生米煮成熟饭,再昭告天下... 您想想,到时候谁还敢要她?说不定啊,她还得求着您娶她呢!” “是啊。”陆锦傲心情大好,越发兴奋的琢磨着:“等利用完了她,再一脚踹开,到时候怎么处置还不是任凭本宫做主?” “那属下这就去安排人。”贾仁笑嘻嘻的应了一声,迈着小碎步跑出了院落。 坐在房顶的陆锦宸脸色渐渐沉下来,他本想着偷听一下平初帝跟宋怀瑾的谈话,若是宋怀瑾言语失当自己还能帮帮她。 可在听到陆锦傲那番话的时候,情绪瞬间炸开,所有理智全部被炸了个灰飞烟灭。 他当成生的希望,小心翼翼的捧在心尖上的人,怎么能被陆锦傲那个废物那样作践? 体内血液忽然不适的翻腾起来,今天还没吃药,五石散和那深入骨髓的蛊毒好巧不巧的提前发了作。 陆锦宸咬紧牙关,拼命提醒自己这是在皇宫,不能就地发作。 靠着最后一丝清明翻下房顶,陆锦宸几步来到陆锦傲身边,脑子里疯狂涌出大殿里陆锦傲揪着宋怀瑾衣领的手。 当即一伸手狠狠掐住了陆锦傲的脖子,双目猩红,恨不能咬死面前之人。 “操!”要害地位被忽然扼住,陆锦傲一惊,用尽力气拼命抽身,脱离掌控的那一刻,整个身子“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一顿猛咳: “陆锦宸,你在平日里那副衣冠禽兽翩翩君子的样子呢?怎么不装了?果然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一点教养都没有!” “有娘生没娘养?”陆锦宸双目血红,无神的盯着他,喃喃道:“有娘生...没娘养?” 陆锦傲被他这幅样子吓坏了,连忙哆哆嗦嗦爬起来,浑身颤抖着向后退了两步: “你别过来,我...我警告你啊,你...你别过来!” 陆锦宸此刻浑身散发着戾气,完全没有停下的趋势,像极了地狱里走出来的阎罗。 陆锦傲越发紧张,挥舞着双手尖叫着:“陆锦宸!你这个疯子,为什么还不去死,你死了,大家都干净!” “干净?”陆锦宸眼神越沉越冷,再也看不见任何生气,忽然一脚踹在陆锦傲心口,厉声道: “我凭什么要去死?我凭什么要自己去死然后让你们干净?!” 陆锦傲身体猝然腾空,一下子飞出三丈,“啪”的一声砸在宫墙之上,砸的他肝胆俱裂,落在地上时,“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浑身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 疼痛顺着血管丝毫不落的传向四肢百骸,恐惧顺着中枢神经迅速攀上大脑。 陆锦傲表情扭曲极了,除了抬目盯着失去理智的陆锦宸,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想喊,嗓子却被血水沾上一般,发不出声音。他想跑,却根本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若是我要死...也要把你拉下去,不会让你那样作践她!” 陆锦宸如一只疯狂的野兽,重拳狂风骤雨般落在陆锦傲身上,打得他近乎失去意识。 “哎呦,太子殿下!快拦住他,拦住他!” 贾仁本来高高兴兴的来复命,却看见了自家太子快被打残的一幕,当即心惊肉跳的叫起来。 禁军们很快赶来,七手八脚的总算把陆锦宸拉起来。 贾仁则迅速叫了几个人把陆锦傲抬到太医院,自己则哭天抢地的非要拉着陆锦宸去平初帝面前讨个公道。 第六十二章:泼脏水? 议政殿内室。 平初帝眉头紧锁,迟疑的点了点头: “看来太子真的不适合你,那过几日朕拟道圣旨把这婚约让给你二妹妹宋怀言便好。” “多谢皇上体谅。”宋怀瑾恭顺道:“臣常年离京,与太子殿下本无感情,既然他与怀言妹妹两情相悦,婚约让给她也是应当应分的。” “那你就...” “皇上!!!” 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打断了平初帝的话:“六殿下差点诛杀太子殿下,还请皇上为太子殿下做主啊!” “什么人?带进来!”平初帝刚刚痊愈,不堪久坐,本已决定跟宋怀瑾说完就去休息,却又被这样打断,面色不愉的看着门外。 不久,贾仁和陆锦宸就被带了进来。 贾仁三两步跪走到平初帝面前,声泪俱下: “皇上,皇上啊,你可要为太子殿下做主啊,六殿下喜怒无常,暴虐成性,刚刚无缘无故就把太子殿下打的浑身是血,送到太医院去啦!” “什么?咳咳咳…”平初帝猛咳两声,感觉刚刚有所好转的病情又要加重。 宋怀瑾立刻上前,点住他几个穴道,轻轻为他拍背舒缓气息。 平初帝好不容易缓过一阵咳嗽,脸色立刻白了一层,怒目看向陆锦宸:“你怎么解释?” 陆锦宸仿若一只极力压抑凶性的猛兽,握紧的双拳不停颤抖,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死有余辜!” “荒谬!”平初帝“哗啦”一下摔了桌上的茶盏,胸口剧烈起伏着:“你…你给朕…” “皇上,皇上息怒。”宋怀瑾一下一下的捏着平初帝的后颈,柔声安抚道:“皇上刚刚痊愈,盛怒对身体不好。” 平初帝好不容易压下怒气,身心俱疲的靠在龙椅上,撩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宋怀瑾: “那你说,老六该怎么处置?” 宋怀瑾一愣,抬眸缓缓扫过殿下。 贾仁眸子猝然张大,没想到平初帝会问宋怀瑾的意见。 他早就看出了宋怀瑾与陆锦宸情谊不一般,若是让她开口,他定然讨不到半分便宜,***道: “皇上,宋怀瑾一介女流,容易意气用事。而且,她早在安陵就与六殿下相识,其中情谊深厚,藕断丝连,断不可轻信啊!” 宋怀瑾的眼神渐渐沉在贾仁身上,他这番话说的可太精巧了。 她容易意气用事,且在安陵就与陆锦宸相识,到如今依然藕断丝连? 那不就是明摆着说她宋怀瑾暗恋陆锦宸,所以才跟陆锦傲退婚。 而陆锦宸又因为她仇视陆锦傲,所以才把他打进太医院? 一箭双雕,真是恶毒! 平初帝并不是傻子,自然想的明其中的道理,脸色微变,挥开宋怀瑾的手微微坐起来。 贾仁见状,狭长的眸子闪过阴毒笑意,等着平初帝亲自开口发落二人。 一下子解决了两个,等太子殿下醒了一定会好好夸奖他一番。 “怎么?”宋怀瑾忽然开口,打断了贾仁的如意算盘:“现在一个小小的谋士都能随便往六殿下身上泼脏水了?” 平初帝一愣,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情绪激动的眸子渐渐沉下来,静静的看着宋怀瑾。 每个人都喜欢能给他惊喜的人,而宋怀瑾恰恰就是这个人。 见平初帝不做反应,宋怀瑾继续寒声道: “六殿下平日里风雅惯了,忽然对太子殿下出手,难道只是他一个人的原因吗?贾谋士,御前撒谎,这欺君之罪,你可准备好了?” 贾仁身子徒然一抖,冷汗瞬间爬满了脊背,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宋怀瑾。 但是不趁陆锦宸神志不清的时候扳倒他,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贾仁咽了口唾沫,握紧双手顶回去:“怀瑾先生可真会睁眼说瞎话,六殿下刚刚不是亲口承认自己殴打太子殿下了吗?” “是吗?”宋怀瑾缓缓走下台阶,尽量压平声音:“六殿下现在的样子像是正常的样子吗? 不如我再换个问法,太子殿下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能把六殿下刺激成这样?” 陆锦宸呼吸粗重,喉咙里不时发出几声难.耐的低.吟,垂下的双目血红,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为恶鬼,弑杀世人。 那么一个张扬自信的人怎么能被他们逼成这样! 愤怒和心疼毫无章法的叠加在一起,搅的宋怀瑾心痛难抑。 她的锦宸啊! “不!”贾仁依然坚持:“六殿下自小就有疯病,这是不争的事实,虽然近两年控制的很好,但是也不排除忽然发作的可能!” 陆锦宸眸子一凌,当即就要扬手给贾仁一拳,不是都想他死吗?他就干脆把这些人都杀了! 宋怀瑾一惊,立刻伸手点了几个活血的穴道,随后温柔的握住陆锦宸的手,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安抚道: “六殿下,别动怒,看着我…看着我…” 女子如水的语气终于换起了男子的一丝理智,陆锦宸拼尽全力抓住心底那摇摇欲坠的清明,哑声道:“…怀,怀瑾…” “告诉我,太子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他说我不是父皇亲子,是…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 这种情况下说出的几个字,不可能不让人信服。 平初帝面色再变,寒声道:“贾仁,可有此事?” “这…这…”贾仁一时语塞,他和陆锦傲经常在背地里用“小野种”称呼陆锦宸,刚刚他一离开,还真不知道陆锦傲说了什么。 一瞬间的犹豫,让平初帝彻底确定了事件的起因,一拍桌子厉声道: “朕跟你们说过多少次!宸儿是不是朕的亲子用得着你们替朕承认吗?!咳咳咳…” 贾仁大骇,立刻跪地求饶:“臣不敢,臣不敢,臣确实不知道太子殿下说了什么但是太子一向拿捏得住分寸,断然不会轻信这些流言,还请陛下看在他重伤昏迷的份儿上开恩啊!” 太子向来拿捏得住分寸?平初帝冷笑一声,他自己的儿子他还不清楚? 这件事,断然又是陆锦傲口不择言激怒了陆锦宸。 想到这里,平初帝面色缓和几分,转眸看向陆锦宸。 这孩子太苦了,因为小时候那件事自己对他仍有愧疚,断不能让他再受委屈。 “罢了,此事与宸儿无关,朕过几日亲自去问太子,宸儿身子不好,怀瑾啊,你照顾一下他。至于你…” 平初帝瞪着贾仁:“随意颠倒黑白,蓄意挑唆傲儿和宸儿的兄弟情。” 贾仁一愣,万万没想到这把野火烧忽然到了自己身上,立刻大惊道: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臣也是为太子殿下着想,还请皇上开恩,绕臣一命啊!” 第六十三章:要杀就杀我自己! 一个个头实实在在的磕在地上,磕的地面砰砰作响,不一会儿便有血腥气传出。 平初帝微微蹙眉,对着味道很是不适:“看在你扶持太子多年,就赐你五十大板,都下去吧。” 贾仁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五十大板,就算不死也能要他半条命啊! “皇上,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皇上——”绝望的嘶吼中,贾仁被几个禁军架出了内室。 紧接着,刑仗击打人体的声音配合一声声惨叫隐隐约约传来。 平初帝揉了揉眉心,他今日累极了,不愿多做停留,说罢便扶着太监总管站了起来。 许是气血不足,刚一起来就忍不住一阵头晕,又逼出两声咳嗽。 宋怀瑾微微不忍,一边扶着陆锦宸一边道: “皇上,怀瑾吩咐的药膳记得喝,可以清心醒神的。” 平初帝转头看她,正好看见陆锦宸的手搭在她小小的肩膀上,日光一照,别样的自然温馨。 或许,他们真的互相喜欢呢? 平初帝点点头,眸中几分羡慕,几分黯然,最终转身离去。 宋怀瑾在两个宫女的帮助下,一路扶着陆锦宸出了议政殿。 刚出殿门,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便疯狂涌入耳膜。 宋怀瑾闻声望去,正见贾仁被打的皮开肉绽,眼中恨意愈发浓烈,披头散发之下透出猩红的眼睛,显得有些可怖。 “宋怀瑾!”贾仁双拳紧握,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 那一声声来自地狱和死亡的威胁,如诅咒一般,随着刑仗之声回荡在空荡的宫墙之上,听的人心尖发颤。 两个宫女身子一抖,有些站不稳,连带着手里的陆锦宸也松了松。 宋怀瑾连忙接住,承受着身上的重量,转眸,对那边血肉模糊的刑场柔和一笑: “贾谋士,你知道吗?这个世上,说不会放过我的人多了,不过他们大多变成了一具尸体,所以,等你活过这五十大板再来威胁我吧。” 贾仁凝满恨意的眸子瞬间软下来,他本以为自己至少能撑过五十大板,找宋怀瑾秋后算账。 可是,在宋怀瑾说这句话时,这种自信忽然荡然无存。 宋怀瑾淡淡的语气,让行刑的禁军都为之一愣。 明明是个柔弱好看的女子,为何话脱口会如此吓人,如此笃定? 宋怀瑾越过两个宫女,自己拖着陆锦宸离开。 陆锦宸似乎预感到什么,尽量挤出一点神智,自己站起来,对宋怀瑾露出一个苍白压抑的笑脸:“我没事。” “那我们一起走出去。”宋怀瑾还是把他一条胳膊放在了自己肩膀上,一起往外走。 议政殿后门,周太医对身边人得意一笑:“看吧,我姐姐说话就是好听。” 那人闷声回道:“跟你一个德行。” “那怎么了?”周太医用一贯单纯清亮的语气道:“听见了吗?我姐姐说不希望贾仁活过去,办事别拖拉。” “是。” …… 刚走出皇宫大门,江彧就着急忙慌的迎上来,一把架住陆锦宸: “怎么样,殿下没事吧,快回去,回去我给他熬药。” 宋怀瑾点点头,把陆锦宸交给了江彧,活动了一下被压的酸疼的肩膀。 然而还不等她活动完,十几个黑衣人徒然窜出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那为首的黑衣人不屑的扫了一眼陆锦宸:“六殿下,我们只是奉命抓个人,还请你们让开。” “若是本王执意不让呢?”陆锦宸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满是阴沉。 “我们只是奉太子的命令,请未来太子妃回府喝杯茶,六殿下若执意不让,别怪我们太子殿下不客气!” 为首之人说的趾高气扬,仿佛只要有陆锦傲在就会万事大吉,根本不需要把别人放在眼里。 “太子啊,本王又不是不敢杀。”陆锦宸笑得愈发冷酷,体内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血液再次翻腾,伸手拔出江彧腰间的匕首运在掌心,似乎随时都可以将这圈人杀的片甲不留。 他缓缓推开江彧,冰冷的眸子对上为首的黑衣人: “你看你是想去太医院陪你们那半死不活的太子,还是想去议政殿陪陪那血肉模糊的贾谋士?” 为首的黑衣人心里“咯噔”一声,似乎没想到六殿下会有如此可怖的一面,当即慌了神。 正要查看一下四周,然而还不等转头,脖颈就被陆锦宸一刀划破。 血花飞溅,瞬间刺激了陆锦宸的鼻息,他的精神徒然一凌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还回什么王府?这杀戮的快.感,便是他体内蛊毒最好的解药! 江彧大骇,连忙掐住他的脉搏,陆锦宸身上的蛊毒名为“唤望散”,最能唤起人心底的yu望。 而人心底深埋的两大yu望,除了情yu,就是杀yu,无论是哪一样,一旦失控,陆锦宸便会彻底被蛊毒控制,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正愁要怎么办,却见宋怀瑾已经几枚银针出手,精准无误的射中了几个人的脖颈。 喉管破裂,瞬间让人痛不欲生,十几个黑衣人纷纷倒地,疯狂打滚,等待着窒息带来的死亡。 宋怀瑾冷冷看着最后一个瑟瑟发抖的黑衣人:“去,告诉你们太子,我已经不是太子妃了,若是你们再无故打扰,我不会对你们客气!” 周边嘈杂的环境,唯独宋怀瑾那句“我已经不是太子妃了”陆锦宸听的异常清楚。 他的双手忽然收紧,压抑着体内疯狂翻涌的杀意。 他要回去,他不能就这么疯了,他要为了宋怀瑾,活下去! 六王府的马车早已等在外面,一群人上了车,不一会儿就到了王府。 宋怀瑾把陆锦宸扶回房间,江彧赶过去熬药。 陆锦宸的脉象乱的吓人,宋怀瑾刚刚把他扶到榻上就被他一把按下去,紧接着疯狂的堵住了她的唇。 宋怀瑾一时喘不上气,后腰被硌的生疼,忽然发狠的咬住了他的唇角。 浓烈的血腥味流转在口腔,陆锦宸不适的低吼一声,拼命摇头保持清醒。 刺痛换来的一瞬清明让他发现了身.下女子的狼狈,陆锦宸受刺激一般猛然站起来,踉跄的后腿两步,“刷”的拔出架子上的长剑。 明晃晃的剑光刺了宋怀瑾的眼,她一惊立刻站起来,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吼道: “陆锦宸!你给我清醒点!一点乱人心性的蛊毒能怎么样?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怎么?你还想再捅我一剑吗?” “不,我不会伤你,不会…不会再伤你…”陆锦宸双目猩红,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要杀,就杀我自己!” 第六十四章:没事,有我! 眼见陆锦宸将剑锋对准了自己,宋怀瑾忍着心惊立刻狠狠撞过他手臂的软麻穴。 长剑“咣当”一声落地,砸的人心尖发颤。 宋怀瑾一口气还没松完,忽然被陆锦宸抓住一条手臂,狠狠咬上了上去。 “嘶!” 宋怀瑾倒抽一口凉气,顿时一阵龇牙咧嘴。 这辈子,她见过太多想杀她的人,有暗杀的,投毒的,胁迫的。 被人恨不得生吞活剥,拆吃入腹,倒还是头一次。 早知道该多给他几个大耳光! 然而犹豫良久,她还是没下去手,一边抽着凉气一边点了陆锦宸身上的几防止毒素扩散穴道,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他的后颈: “食肉寝皮,咱俩多大仇啊,你有这么恨我吗?” 不知这句话又触动了陆锦宸哪根脆弱的神经,他眸光一顿,两行清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渐渐给那双无喜无悲的眼睛增加了几分人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陆锦宸渐渐松口,呼吸也跟着平复下来,身子仿佛一摊烂泥,无意识的倒向一边。 “属狗的混蛋,可算松口了!”虽然嘴上这么骂着,宋怀瑾还是把人抱进怀里,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好了,我在呢,没事了,没事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端药进来的江彧一眼便撞见了宋怀瑾鲜血淋漓的手臂,当即抽了口凉气:“怀瑾,你...” “嘘——”宋怀瑾立刻提醒道:“药放在一边,等他一会儿清醒点再喝,先拿点金疮药给我包扎一下,可疼死我了。” “好!”江彧点头,不一会儿就断了盆水过来,拿毛巾给她擦拭伤口。 冰凉的水碰上快要结痂的伤口,宋怀瑾整个人一哆嗦,不自觉咬牙“嘶”了一声。 这一哆嗦终于唤起了陆锦宸的神智,他的脑子混混沌沌,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毁天灭地的磨难,终于死里逃生。 茫然了半晌,才渐渐找回那些零七碎八的记忆,一回想起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他的整个身子都僵了。 怀里的人本来是烂泥一团,这么微微一僵,宋怀瑾便知道人醒了,不在意的开口:“呦,醒了?” 陆锦宸心乱如麻,根本不敢抬眼看她,转眸便看见宋怀瑾那渗血的胳膊,脸色更难看了。 “江彧,你让开,我来。” 江彧低头看他,确定人真的缓过来了才放手把毛巾给他。 陆锦宸踉跄的爬起来,沾水细细的为她擦拭伤口,眼中所有情绪乱做了一团,三魂七魄还游离在体外,整个人就是个强撑出来的空壳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宋怀瑾见惯了他意气风发的样子,见惯了他无赖撒泼的样子,见惯了他运筹帷幄的样子,但这样的狼狈却是第一次见。 她以前只知道他中了毒,却从不知那蛊毒能将人的心智侵蚀至此,恶寒之余,心疼丝丝缕缕而至,如一条可恶的藤蔓,反复折磨着她的内心。 宋怀瑾低头,想要安慰他几句,却正看见了他那散乱的衣襟下深埋在胸口的伤痕,道道划入皮肉,说不上来的可怖。 更令她震惊的是,那些伤痕似乎绵延到永无尽头,只是其他埋进了衣襟里,露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 宋怀瑾呼吸一滞,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有心问一问陆锦宸那伤的来源,却顾及他此时的情绪,转了话锋: “别忙活了,先把药喝了吧。” 陆锦宸置若罔闻,好不容易包扎好伤口,呆呆的捧着她的手臂:“疼不疼?” 他记得,上一次这么问她还是因为自己一剑穿透了她的身体,为什么明明很在意她,却总是在伤害她? 陆锦宸越想越心痛难抑,双手不由得微微发抖。 “你不苦,我就不疼。”宋怀瑾笑道:“别僵着了,地上怪凉的,快把我扶起来。” 陆锦宸忽然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将她扶到榻上,一抬手喝完了药,被里面的生姜味冲的脑仁疼。 “我...我去让江彧扎几针,你好好休息。” 宋怀瑾一同意,陆锦宸便拉着江彧逃跑似的奔出房间。 门关上的那一刻,宋怀瑾又结结实实的体会了一把劫后余生的感觉,浑身无力的躺在榻上,用混混沌沌的脑子琢磨着如何根治陆锦宸身上的蛊毒。 迷迷糊糊间,手似乎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紧接着“咔哒”一声,她还没来得及睁眼,身下床板忽然消失,整个身子凌空,狠狠摔到了一处漆黑的地下室。 虽然不高,却还是把她被摔了个龇牙咧嘴,刚刚包好的手臂又开始渗血。 宋怀瑾忍痛站起来,呲牙道:“007,照个明!” 【好的,主人!】 【成功接受指令,已为您开启照明系统。】 系统屏幕凌空出现,紧接着一道灯光照亮了周围的事物。 这里是陆锦宸在自己房间里藏的密室,里面只有简单的一个书架,一把椅子,一张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的桌子。 宋怀瑾缓缓走过去,那书架上放的是有关朝中各个大臣的情报,全部整理成册好好的收在一起。 她转向一旁的桌子,拿起几个瓶子检查,止痛药、金疮药、麻沸散、凝血散... 各种药的旁边还放了许多纱布几把明晃晃的刀子。 宋怀瑾忽然想通了什么,整个身子一抖,手上握着的药瓶忽然落地,砸出“哗啦”一声脆响。 陆锦宸以前蛊毒发作是不是经常那样发疯?是不是经常来到这个地下室里自.残治疗? 他身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疤痕,都是为了保持清醒,自己一刀刀生生划上去的吗? 他可有凝血障碍啊! 就不怕自己化作一滩血水,悄无声息的死在这个昏暗的地下室吗? 宋怀瑾心口大痛,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呼吸困难,心里忽然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炸的她肝胆俱裂,浑身无一处不疼。 而那些瓶瓶罐罐的旁边,放了一个本书,宋怀瑾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拿起它,艰难的翻开一页,扉页上大写几个字: 怀瑾是个脆弱的小家伙,不能带着刀剑出现在她身边。 那字以血书写,苍劲有力,似乎要将纸划穿了,可见写这东西之人当时的挣扎和痛苦。 翻开第二页,上面是略显稚嫩的笔记: 平初七年,腊月二十三。 母妃被关了冷宫,我中毒了,差点杀死林嬷嬷,以后不能这样,要是实在忍不住,就杀自己吧。 宋怀瑾“啪”的一下合上了那本日志,再也看不下去。 平处七年,陆锦宸才十岁,就开始每日这样伤害自己吗?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拼了命逃离地下室,飞奔向室外。 她从未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想见一个人,这么想好好抱住他,用毕生的温柔告诉他 没事,有我! 第六十五章:我准你碰我的人了吗? 甚至来不及关上那道地下室的暗门,宋怀瑾就一股脑冲了出去。 一连打听了好几个婢女才找到陆锦宸疗伤的药房。 停下的时候,四周已然暮色渐合,晚风顺着衣袖簌簌的往衣服里钻。 只穿了件单衣的宋怀瑾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寒战,连带着发烧的脑子也冷静下来。 她就这么贸然的跑过来,要找陆锦宸说什么呢?表达同情吗?表示心疼吗? 表白吗? 事到临头,宋怀瑾忽然犹豫起来,不如,今日就此做罢,而后再徐徐图之? 这样想着,她又缓缓转身迈开了脚步,披着一身的月光往回走,却是步履蹒跚,越走越艰难… 罢了! 去他的徐徐图之! 宋怀瑾忽然转身,几步跑过去,“哗啦”一声推开了门。 室内,陆锦宸额角苍白,浑身被针扎成了个刺猬,就那样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间将睡未睡。 身旁一个白衣女子正为他细细擦拭着额角。 宋怀瑾身躯一震,呆立在门边,愣愣的看着那女子。 纵然只是一个背影,也能瞬间挑起她那敏感的神经。 景阳城那一晚,她也是这样推开门,见到了这个女子挂在陆锦宸身上。 纪婉月! 纪婉月一惊回头,看见宋怀瑾时神色一顿,而后柔和笑道: “怀瑾先生,好久不见啊!大冬天的,怎么只穿了一层单衣?不冷吗?” 纪婉月说着转身走过来关门,看着缓步靠近的女子,宋怀瑾更加惊讶。 纪婉月穿的衣服怎么跟自己一样?就连妆容也极其相似。 她明明记得,景阳城初见时纪婉月一身妖艳,绝不是这样的打扮。 她是在刻意模仿自己吗? 为了陆锦宸? 宋怀瑾觉得自己最近可能用脑过度,越是想弄明白什么就越是什么也弄不明白,半晌,面无表情道:“你来干什么?” “殿下蛊毒发作,我替江先生照顾照顾,再说了,这半年他对我也不错。” 纪婉月说着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陆锦宸,这一眼,胜过千言万语。 宋怀瑾一阵头皮发麻,狠狠绞紧了衣袖下的手,面上依然波澜不惊:“行啊,那我现在来了,你可以走了!” “哈哈。”纪婉月一笑:“你半年没照顾过他,可能不太清楚他的习惯,我跟你说,他睡觉的时候爱头疼,最喜欢别人给他揉揉太阳穴。”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碰陆锦宸的额头。 可手没伸到,就被宋怀瑾半道截住。 宋怀瑾手上加了力道,冷冷盯住她,声音平静而威严:“我准你碰我的人了吗?” 这句话不知怎的落入了陆锦宸耳朵里,效果格外振聋发聩。 他本来迷蒙的眸子猝然张开,心脏狠狠跳了两下,不确定的看着床头之人,眼睛却始终凝不准焦距。 那是宋怀瑾吗? 刚刚那句话是她说的? 可恶,早知道就不让江彧扎针了,关键时候什么也看不清! 纪婉月并不收手,反而充满挑衅的问道:“怀瑾先生,谁能证明这就是你的人呢?” “哦?不是我的人?那你又为什么要学我的穿衣打扮?” 宋怀瑾继续不慌不忙道:“做替代品还做的这么趾高气扬,我还是头一次见。不过姑娘,你想激怒我,算盘可打错了。 如果我没记错,陆锦宸只是在喝完药之后头疼。 而且,他根本没有带你来京城,你自己贸然跟过来,故意支开江彧,装作和他亲.昵的样子,不会只是为了刺激我吧?” 宋怀瑾越说底气越足,她早该想到的。 早该想到纪婉月别有目的,只是在景阳城时意识被疯狂的绝望吞噬,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不知哪句话刺激了纪婉月,她一直沉静自信的眸子里忽然泄出了点点戾气: “我有名字,你为什么还叫我姑娘?” 趁着这个机会,宋怀瑾已经狠狠把她的手压下来,仿佛压下了景阳城那夜无尽的绝望和苦楚,冷冷道: “因为你只个替代品,不配拥有自己的名字。” “哦,对了。”宋怀瑾嘴角笑意饱含轻蔑:“你用的熏香是香山雨桐吧?我从来不用这种熏香,下次注意点。” 纪婉月身躯一震,眼中戾气暴涨,藏在袖子里的食人蛊虫似乎下一刻就要放出来,却还是握紧了双拳,恨恨道:“记下了,多谢提醒。”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漫天的寒风依然无法浇灭她满心的怒火。 纪婉月努力平复着心绪,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学去宋怀瑾。 是为了能更加接近陆锦宸,还是...为了那个人? 宋怀瑾关好门重新坐在床边,低头细细打量陆锦宸。 他周身的穴道几乎被封死了,按说该什么也看不清,可是那双眼睛却格外清亮,仿佛一个多年行走黑暗的人,终于在拐角处窥见了一点天光。 陆锦宸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扎满了银针的手握住女子一截衣角,试探道:“怀瑾?” “我在。” “怀瑾。” “我在,我一直在。”宋怀瑾温柔的握住他的手,轻轻理了理他鬓边碎发,尽量放柔声音问: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跟我说过你胸口的伤?” 陆锦宸的手突然一抖,本能的想逃避这个问题,半晌,才颤抖着嘴角道:“我...我害怕...” “怕什么,我吗?”宋怀瑾不明所以的想:怕我什么?怕我嫌弃你,厌恶你吗? 然而,这句话她始终也没忍心说出口,却微微前倾吻住了陆锦宸那苍白的薄唇,“现在还怕吗?” 陆锦宸急喘了几口气,用对不准焦距的眸子迟疑而疯狂的看着她。 宋怀瑾又爱又心疼,直接一转身,挑了个没针的地方轻轻搂住他:“休息一会儿吧,我陪你。” 陆锦宸大概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安心的话,今日情绪又大起大落的太快,太消耗神智,不一会儿便靠在宋怀瑾身上睡着了。 直到那呼吸渐渐匀称,宋怀瑾才将他放下来,轻轻为他下了针,低头把脉。 脉象已经基本上稳定下来了,只是他体内的望.欲.散可怎么治疗?江彧熬的药又是什么配方? 宋怀瑾转身看了看碗里的药物残渣以及银针上的药酒,大概列了个单子,随后准备带去太医院自己研究。 刚刚将纸条收进衣服里,江彧便推门进来:“怀瑾,我找了你一大圈,你怎么在这儿啊?” “怎么了?” “丞相府来人叫你回去,说是丞相置办了酒席给你接风洗尘呢,就在明日,让你回去看看宾客名单。” “哦,好。”宋怀瑾又回头看了陆锦宸一眼:“江先生,你给他熬药的药方我可以看看吗?” “好。”江彧一直把药方踹在身上,当即给了她。 宋怀瑾收好走到门口,又不放心的嘱咐道:“如果你们殿下醒了,就告诉他那不是梦,我真的来过。” 第六十六章:再重复一遍? 宋怀瑾刚到家就被老管家着急忙慌的拉到了丞相宋询的书房,连件不带血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一路上,她的神经一直绷着,心想宋询这么着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可是事实上…宋询似乎并不着急。 宋怀瑾在书房干站了半天,宋询始终捧着本书一言不发,两人只是大眼瞪小眼。 哦不,大眼瞪书本。 又过了半个时辰,大眼瞪书本。 再过半个时辰,宋怀瑾实在忍不住开口:“父亲着急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吗?” “别打扰,我看完这本书。” “哦” 宋怀瑾低头答应,站的腿直抽筋时,宋询才慢悠悠的放下书本,抬眼打量她:“受伤了?” 才发现啊?那本书是有多吸引人? 看清书名时,宋怀瑾眼角直突突——《殿下今天断袖了吗?》 她写的那本陆锦宸渣了自己的小说? “怎么受的伤?” 宋怀瑾恍然道:“狗咬的。” “是吗?”宋询几步走过来撩起她的长袖,对着那一排齐整整的血牙印“啧啧”两声,别有深意的叹道:“嗯,这狗不错,牙还挺齐整。” 宋怀瑾:“……” 这是一个父亲看见自己女儿受伤之后的态度? 宋怀瑾活动了一下抽筋的腿,又问了一遍:“您叫我回来是?” “哦。”宋询这才想起自己的事,转头从桌案上拿出一沓大红色请柬:“宾客名单我看了一遍,没问题,你就给各个皇子和公主写一封请柬,邀请他们来参加你的接风宴就好。” “为什么?”宋怀瑾一阵头疼。 公主?一个陆锦和就够她受的了。 皇子?那群皇子凑一起能发生什么好事? 而且,自从她治好了平初帝的病,皇子们各个对她虎视眈眈,宋询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老狐狸又想干什么? 宋询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漫不经心的道:“我想他们了,想请过来看看不行吗?快写,我看着你,不写完不许回去处理伤口和睡觉!” 说罢,还真那她按到桌前,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 还有这么当爹的? 宋怀瑾简直是哑巴吃黄莲,有苦无处诉,只好乖乖坐下写请柬。 许是自己不专心,许是第一次单独跟宋询呆这么久,写着写着,宋怀瑾不自觉的想起了景阳城那日系统布置的任务。 告诉宋询景阳城玉玺被抢一事! 为什么要告诉宋询呢?难道他也对前朝的玉玺感兴趣? 如果真的合盘托出,他会对付陆锦宸吗? 想到这里,宋怀瑾徒然一惊。 原来,她现在已经无法毫无顾忌的去完成系统的任务,那个忽然多出来的名为“陆锦宸”的牵绊结结实实的拉住了她的步伐。 若是放在以前,她定然不会顾及这些,穿到古代做任务这种事已经很艹.蛋了,而且还每次都是这么危险的任务。 她以前总想着,说不定哪次执行任务死了,也能当个归宿。 可是陆锦宸偏偏闯入了她的生活,偏偏又怀有那吞噬心智的奇特蛊毒,让她无论如何也撂不开手。 罢了,还是等接风宴过去再说吧。 接风宴定在半月后,相府内外忙了个底儿朝天,宋怀瑾也没闲着。 她几乎每天都要去一个皇子家拜访,送个请柬可谓是磨破了嘴皮子,还练出一张完美的职业笑脸。 还没休息两日,接风宴便热热闹闹的开始。 宋怀瑾一大早就被宋询叫起来,自顾自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换了身惯穿的白衣,任丫鬟点了个精致的妆容出门。 刚出怀瑾园,就看见了一院子莺莺燕燕的官家小姐。 宋怀言正领着众人在后院赏梅,有人恭维道: “怀言最近气色好了,人也精神了不少呢!” “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皇上亲自下旨,把怀言许配给太子殿下,能不好吗?” “是吗?”一个身着白衣,面若银盘的小姐好奇道:“这门亲事本来不是要给宋怀瑾的吗?” “哎呦,马渡云小姐可真是随你爹兵部尚书,性子太直了。”有人解释道:“这婚约又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宋怀瑾那样水性杨花的废物怎么可能入的了太子殿下的眼啊?” 马渡云一拍脑门,恍然道:“是啊,那个废物这么多年漂泊在外肯定早已失了清白之身,还一回京就去醉月楼,啧啧,果真是个天生的贱.货。” “诶,她怎么也是我姐姐,各位休要这样说。”宋怀言适时补充一句,显出了与生俱来的气度和温柔,获得了小姐们的又一波赞赏。 马渡云不屑笑道:“怀言小姐真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实在是善良,有那么个姐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对啊,想必那宋怀瑾今日也不敢出现在这儿了。” “她还敢出现?”马渡云哈哈大笑:“名声烂成那样,还被太子退婚,我要是她,早就找跟绳子,寻个没人的地方吊死了。” “哦,是吗?”乱作一团的嬉笑声中,这一声生硬的质问尤其明显。 众人回头,正见前方小道上一白衣女子缓缓步来,满园梅花在她面前尽失风华。 “我看未必吧。”宋怀瑾讽刺道:“马小姐这么胖,怕是会勒断那根用来上吊绳子,死不了!若是真的真心实意求死,怀瑾建议你跳井。” 怀瑾?宋怀瑾! 她居然是宋怀瑾! 好几个没见过宋怀瑾的官家小姐当场愣在原地。 在她们的印象里,宋怀瑾奇丑无比,万不该有如此美貌啊! 可转念一想,能勾搭上那么多男子的人也未必丑得到哪儿去,想是传言有假。 这么想着,众人看宋怀瑾的眼中又多了一层厌恶。 马渡云半天才反应过来,冷冷看着宋怀瑾,咬牙切齿道:“你可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你有本事就再重复一遍!” 她说着眸中戾气暴涨,伸手霍然抽出腰间软鞭。 马渡云知道自己比旁人胖上许多,就像宋怀言那样的,她一个能顶两个。 可是这些年大家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一是忌惮她父亲的官威,二是忌惮她手中的鞭子。 可是这个宋怀瑾竟然这么不怕死,敢在她面前挑衅! 一见马渡云抽鞭子,众小姐徒然一抖,纷纷躲了开去,生怕伤到自己。 马渡云用这个鞭子抽过京城不少世家公子。今年秋天,又用它赢了蝉联三年的武状元,这要被碰一下,必然会在皮肉上留下疤痕。 那场景,光是想想就一阵恶寒。 宋怀瑾傲然而立,面不改色道:“我说,马小姐这样的恐怕会勒断上吊的绳子,不如投井方便些。” “你找死!”马渡云一怒,当即一鞭子甩出去,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那鞭子似乎直冲着宋怀瑾的脸而去。 宋怀言登时面露喜色,宋怀瑾唯一让她嫉妒的就是那张出尘绝艳的脸,上次下毒没让她毁容,看这次不被抽死。 啪! 一声凌厉的鞭声过后,几滴血落在地上。 “啊啊啊啊!”一声刺耳的尖叫应声响起:“宋怀瑾,你竟然抽本小姐!” 第六十七章:我是在帮你 众人一愣,瞬间石化在原地。 情况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为什么马渡云的鞭子会在宋怀瑾手上?为什么被打的变成了马渡云? 宋怀言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一幕是真的! 局面明明已定,宋怀瑾是怎么拿到鞭子的? 马渡云的武功就算在男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被宋怀瑾抽中? 众人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啪”的一声再次响起,宋怀瑾的一鞭子又迅速流利的落到了马渡云肩上。 “啊啊啊!” 马渡云尖叫出声,额角疼出了汗,浑身不住颤抖,死死盯住宋怀瑾,咬牙切齿道:“就连皇上也要给我父亲几分薄面,你这个废物也配打我?!” 啪! 狠厉的一鞭子再次落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却没一个人敢出声。 宋怀瑾敢打马渡云,她竟然敢打马渡云! 那可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啊,兵部掌握军事大权,是真正的国之栋梁。 马渡云纵然跋扈也从没人敢这么对她,宋怀瑾是疯了吗? 无数道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宋怀瑾轻轻扔下手中软鞭,平静道:“动作太慢了,鞭子被抢了也反应不过来。” 马渡云的随行丫鬟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当即白了一层,立刻颤抖着扶起自家小姐,转头吼道: “宋怀瑾,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们小姐!” “随意污蔑丞相嫡女,随意破坏皇上名声,该打。”宋怀瑾神色平静,仿佛就是在做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宋怀言彻底看傻了,宋怀瑾只顾自己一时痛快,却完全没考虑这件事会严重败坏丞相府和兵部的关系。 此事若是捅出去,兵部尚书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两家闹起来,宋怀瑾就会被再次逐出家门。 切,果然是乡下长大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做事还是那么蠢。 一想到宋怀瑾再次被扔出京城的场景,宋怀言心情又好了不少。 众人纷纷反应过来,正想着怎么把马渡云弄出去看大夫,就听宋询的声音传来: “怀瑾,怀言,口技要开场了,你们快带大家来看啊!” 宋怀言眼神立刻一亮,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宋怀瑾啊宋怀瑾,这次可是你自己作死,怪不了我。 “父亲,我们在这儿!”宋怀言叫了一声,立刻几步跑过去挽住宋询的胳膊,殷勤道:“父亲,渡云受伤了,您能让家丁带她去看大夫吗?” 宋询看了看众人的站位,又看了看落在宋怀瑾脚边的鞭子,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故作不知道: “哎呀,渡云怎么受伤了,这让我怎么跟老马交代?你们几个快把她带出去看大夫啊!” 几个家丁会意,迅速带了马渡云离开。 马渡云一走,宋询就立刻招呼众人往前厅去。 宋怀言欲言又止,越等越焦急。 父亲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问马渡云受伤的缘由?这让她怎么对付宋怀瑾? 但是这种故意挑事的头她又不能开,只能一边陪着一边试探道:“渡云姐姐受伤,需要知会马大人一声吗?” “这个我去知会就好。”宋询开口,一向柔和的眸子忽然沉下去,紧紧盯住别有用心的宋怀言:“怎么,你还想替我做这个主?” 宋怀言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当即心惊道:“怀言不敢。” 众小姐越看越迷糊,丞相不是应该先问清缘由再教训宋怀瑾吗?为什么现在做错了事的反而像是宋怀言? “相爷,您都不问问渡云为什么受伤吗?”人群里,不知谁先叫了一声,越来越多的声音附和起来。 “就是,明明是宋怀瑾犯了错,您为什么要斥责怀言?” “人人都夸相爷公正清廉,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是吗?”宋询本不欲跟她们计较,眼见一群女子越闹越激烈,才转头道:“各位若是非要深究,那你们能告诉我,怀瑾为什么会对马渡云出手吗?” 回想起一开始的对话,小姐们一阵心虚,各个闭口不言,甚至不敢抬眸对上宋询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睛。 “不说啊,那我猜猜。”宋询继续道:“是不是马渡云先动的手啊?” 众人纷纷一惊,更加手足无措。 这宋丞相真不愧有“老狐狸”的外号,怎么如此通透? “马渡云先对怀瑾动手的原因,你们还希望我继续猜吗?”宋询问:“还是你们现在去听口技?” 官家小姐们脸颊更红,彻底张不开嘴,再深究也是她们议论宋怀瑾在先,而且这种事一群人私底下议论一下也就罢了,万万上不得台面。 连犹豫都没有,一行人便迅速转身走出了后院。 宋怀瑾走到最后,对宋询嘿嘿一笑:“多谢父亲。” 宋询背手,不悦道:“你闯祸了,行事如此肆无忌惮,真当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父亲这可就冤枉我了,我不是在闯祸,我是在帮您。” “帮我?那你说说,怎么个帮我法?” “父亲难道不清楚吗?您同兵部势如水火,上面那位才放心呢。”宋怀瑾压低声音,伸手向上指了指。 “哈哈哈哈”宋询大笑:“懂得还挺多,去看口技吧,我刚刚还看见咬你那只狗也来了。” 陆锦宸来了? 宋怀瑾心底一颤,忽然对那嘈杂的口技厅多了些期待。 送走了宋怀瑾,宋询长长叹了口气,面上风光登时荡然无存,空余疲倦:“出来吧。” 寂静,无人回答。 他那一声仿佛融进了空气里,下一刻便随风消散。 良久,周太医从树林一个角落灵巧的跳下来,笑的阳光灿烂:“多谢相爷帮我姐姐说话。” 宋询的眸子彻底沉了下去:“我帮的不是怀瑾,是那一群官家小姐,我若是不出现,你准备怎么办?杀了她们?” “当然,我的小虫子们好几天没东西吃了,可饿得很。”周太医说着,任由一只食人蛊虫爬到自己的手指上,自顾自把玩这那嗜血的小东西,漫不经心道: “而且,我姐姐不喜欢的人,还有什么理由留在世上呢?” 看着周太医越发阴冷偏执的目光,宋询一阵心惊肉跳。 他可以很轻易的看透很多人,却独独看不透面前这个少年。 他的心思太深,太疯狂了。 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他们姐弟俩,哪怕霍出这条命。 “谢谢相爷今天帮我把皇子们召集在一起,我不会在这里杀人让你为难的,就是对某些人小惩大诫罢了。” 周太医说罢轻轻拍了拍宋询的肩膀,带点撒娇意味道:“相爷,你不会不帮我吧?” “不会。”宋询木木的回答。 第六十八章:她不知廉耻? “我就知道相爷最疼我。”周太医会心一笑从宋询身上起来,无比单纯道:“我去看看姐姐。” “好。”看着周太医清瘦的背影,宋询心里忽然升起一阵难以抑制心疼。 这孩子只有十七岁啊,要是他儿时不曾经历那些苦难,要是他真有表面上那么单纯,该有多好。 周太医没走几步,便看见一个玄色宽袍的中年人在不远处等他。 周太医并不避讳宋询,两步走到那中年人面前:“劳烦国舅爷跑一趟了。” 国舅姓谢名扬,是太子陆锦傲的亲舅舅。早几年就与丞相府不合,若不是周太医硬要他来,他断然不会到这里自讨没趣:“你又找我干什么?” “我要你把我的养的第三批食人蛊虫全部放到太子府。” 谢扬大惊,周太医不是一直跟他一样都想推陆锦傲上位吗?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而且,就算抛却利益关系,他与陆锦傲还有亲情,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周太医杀了他吗? 周太医看出了他的心思,噗嗤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解释道: “我就是看陆锦傲老欺负我姐姐,想给他个小小的教训而已,我留着他还有用呢,不会让他死的。” “是。”谢扬闷声答应,反抗周太医,他是绝对不敢的。 “哦,对了。”周太医又回头吩咐了一句:“上次打死贾仁那事儿做的干净点,别惹得老皇帝怀疑,我还得给你收拾。” “是。” 前厅。 宋怀瑾到的时候,口技表演正到中场。 口技先生刚刚结束了一段表演,此刻正在热情的跟众人互动。 他以扇掩口,不一会儿便有叽叽喳喳几声传出。 宋怀瑾不想打扰气氛,便悄悄寻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听着那口技表演,竟真有置身深林之感,不由得在心底赞叹一句:这口技先生请的,一定花了不少钱。 口技先生模仿完一段,高声问:“这是什么场景啊?” 宋怀玉站起来,自信道:“深林鸟叫。” “这位小姐好聪明啊!”口技先生当即对她一阵赞叹,并送了她一把奇珍扇子当做奖励。 那扇子虽只是个出自风尘的小物件,但经口技先生一吹嘘,登时显得金贵无比。 看着宋怀玉得意的表情,一群同龄的官家小姐登时红了眼,纷纷让口技先生再出一题。 口技先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紧接着又表演了“深海游鲸”,“火烧树林”以及“猎鹰捕食”。 现场的气氛一次比一次热烈,官家小姐们各个抢答,将这游戏当成了一场暗地的博弈。 宋怀瑾无心这毫无意义的“较量”,只静静坐在后面,细细端详陆锦宸的背影。 此时的他完全看不出上次的狼狈,依然优雅握着酒杯,跟周围几个皇子谈笑风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宋怀瑾就喜欢这样静静看着陆锦宸。 她喜欢陆锦宸站在人前光芒万丈的样子,更喜欢他只展露给自己的完全不同于世人的一面。 高台之上,口技先生在一片喧闹中忽然拔高声音: “这是今日的最后一题,谁能猜出来将成为今日的赢家,并获得神秘礼品一个哦。” 小姐们瞬间安静下来,倾耳听着这决定胜负的关键一题。 宋怀瑾也被忽然安静的气氛吸引,目光移到台上,专心看口技先生的表演。 口技先生嘴里发出一串奇奇怪怪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阵阵回响。 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小姐们却忽然犯了难。 这“咯叽咯叽”的声音是什么?为什么从来没听过?这真的是日常能听到的声音? 在她们犯难的时候,几个世家公子哥已经开始交头接耳,暗地发笑。 这让小姐们更加疑惑,那几个公子哥显然知道,却为什么不说出来? 宋怀玉目前领先众人,便想着就此以出出风头,挽回些前几日因为宋怀瑾丢掉的面子。 于是寻了个机会溜到那群公子哥前,找了平日里跟自己还算相熟的礼部士郎之子,卓尚轩,悄声问:“卓公子,这声音是什么啊?” 几个公子哥一愣,yin笑着齐齐看向宋怀玉,卓尚轩眼睛一亮,兴味索然的对宋怀玉招招手。 宋怀玉俯身凑过去,听卓尚轩说完,脸色“轰”的一下炸的绯红。 卓尚轩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她的下巴,坏笑道:“怀玉小姐,还想说吗?” 宋怀玉瞬间如避蛇蝎的躲开,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语不发,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 口技先生笑道:“没有人知道吗?那我点人问了哦。”说着便走到众皇子身边,在陆锦宸和陆锦宁之间犹豫良久,最后一指陆锦宸道:“六殿下知道是什么吗?” 他几乎满怀惊喜的看着陆锦宸,周太医让他破坏陆锦宸和宋怀瑾的关系,那就只有这个方法了。 看陆锦宸是要面子,还是要女人? 陆锦宸抬眼看了一下他,丝毫不受影响,优雅道:“不知。” 小姐们更加迷惑,不知? 竟然连六殿下都不知道,这该是什么神秘莫测的声音。 “我知道这声音。”人群之后,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众小姐闻声看去,正见到坐在最后静静思索的宋怀瑾。 怎么又是她? 六殿下这种长年征战在外的都不知道,她知道什么? 宋怀瑾并未注意到众人向她投来的目光,自顾自道: “这是床榻上铺的软垫在受到人的身体一下下挤压时发出的声音,如果可以的话,那软垫里应该还有细钢丝。” 她前世执行任务无数,没少趁着那些黑.老大鱼.水.之欢时杀人,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宋怀玉一惊,更加厌恶的看着她,这种事情,怕是只有宋怀瑾这么不要脸的人才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众小姐们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脸色纷纷透出不正常的红,看向宋怀瑾的眼神更加鄙夷。 为什么会有女子能当众把这话说出来? 就连七公主也不会这么做吧? 这宋怀瑾真是不知廉耻,把丞相府的面子都丢光了! 刚刚窃窃私语的几个公子哥再也憋不住,爆发出激烈讽刺的笑声。 卓尚轩更是站出来,大摇大摆的走到宋怀瑾跟前: “原来,太子殿下跟你退婚的原因是这个啊?怀瑾小姐可以啊!懂得真多。” 此言一出,整个大堂轰然爆发出充满讽刺的笑声。 几个官家小姐也不再脸红,眼睛微眯,看向宋怀瑾如看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 “还说自己没有去过醉月楼?” “看来马渡云小姐说的真对,她定然早已不是清白之身。” “就这还跟我们怀言抢太子殿下?简直是痴心妄想!” “诶,别这么说。”卓尚轩笑着打断众人,一抬手勾起宋怀瑾的下巴,玩味道: “怀瑾,别听他们瞎说,太子不要你,我要。只要你把我伺候好了,我一定给你个妾室当当,不会让你如现在这般受人耻笑的,哈哈哈。” 第六十九章:嫁我吗? 尖锐的笑声再度爆发。 宋怀言和宋怀玉眼也不眨的盯着宋怀瑾,只等着看她颜面扫地,哭着逃出去的场景。 宋怀瑾必然自此身败名裂再无出头之日。 这种事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不已。 而那被疯狂嘲笑的女子,面色丝毫不改,抬眸紧紧盯住卓尚轩,如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蝼蚁。 宋怀瑾的眸光深邃而阴冷,自己不过答个问题而已,怎么就跟当众被人夺去清白一样令人不齿了? 她抬手,狠狠攥住卓尚轩的手腕,机关戒指出窍,仿佛下一刻就要隔断他的脉搏。 与此同时,陆锦宸握着酒盏的手徒然收紧,“啪”的一声将那酒盏砸在身旁桌案上。 手下桌案应声碎裂,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众人被这动静吸引,立刻止住了笑声,正欲向陆锦宸的方向转头。 然而头还没转过去,就听见陆锦宸阴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卓尚轩,谁给你这么大胆子,让本王的女人给你做妾?” “卓尚轩,谁给你这么大胆子,让丞相府嫡女给你做妾?”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宋怀瑾和陆锦宸皆是一愣,隔着哄闹的人群遥遥望向对方。 仿佛只要看见对方的眼睛,无论多危险的环境,都能顷刻化在方寸之间。 众人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集中在陆锦宸那句话上。 官家小姐们更是怀疑自己听力出现了严重障碍,恨不得扎破耳膜重听一遍。 那可是陆锦宸啊!名震天下的六殿下啊!为什么会帮宋怀瑾那个废物说话? 难道不是宋怀瑾一直没脸没皮的纠缠他吗? 怎么现在反倒成了六殿下自己承认宋怀瑾是他的人? 天下多少女子趋之若鹜却又望尘莫及的六王,为什么会承认宋怀瑾? 卓尚轩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当即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被宋怀瑾的刀片划伤了手腕也感觉不到疼,浑身不住颤抖,生无可恋的看着人群中霍然起身的陆锦宸。 本认为能白捡个便宜妾室,谁知却得罪了六王。 这天下谁人不知,六殿下乃众皇子中封地最广的一个,百万大军绵延北方千里之地,坊间百姓更在私底下称其为“天下第一王”,得罪了他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六殿下饶命,六殿下饶命,是小人有眼无珠,还请六殿下网开一面...啊!!!” “既然有眼无珠,那还留着眼睛做什么?”陆锦宸飞镖出手,瞬间划破了卓尚轩的一只眼睛。 鲜红的血液从黑骏骏的眼眶里狂涌而出,卓尚轩霍然伸手捂住眼睛,倒在地上尖叫着疯狂打滚,然而纵使这样,也丝毫无法缓解疼痛。 “看在你爹礼部侍郎的面子上本王就先取你一只眼睛,若是再觊觎我的人...” “不敢啦!”卓尚轩浑身颤抖,忍着剧痛如蒙大赦一般重新跪好,疯狂的用头砸地谢恩: “多谢六殿下开恩,多谢六殿下开恩!” 这些年来,六王为了扩张领地,杀人屠城之事屡见不鲜,卓尚轩根本就不在意这只眼睛,只庆幸自己还能从他手上活下来。 经此一番,大堂里所有人当即闭了嘴。 刚刚嘲笑宋怀瑾的几个官家小姐登时慌了神,生怕陆锦宸找她们秋后算账,落得跟卓尚轩一样的下场。 几个胆子小的已经昏迷在地,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搀扶。 宋怀言不由得又想起她把宋怀瑾送到醉月楼那日陆锦宸那嗜血的眼睛,脸色“刷”的白了一层,脚下飘忽,只有靠着婢女才能站稳。 陆锦宸依然面色不愉,缓缓向宋怀瑾走去。 众人立刻闪开一条道,生怕不小心冲撞了满身戾气的六殿下再落得个死无全尸。 陆锦宸几步走到宋怀瑾身边,一把将她抱起来夺门而出,宋怀瑾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陆锦宸抱进另一个房间。 陆锦宸抬脚踢上房门,直接将宋怀瑾放在榻上狠狠压制住,低头深深看她。 那双平日总是明亮无比的眼睛此刻全然暗淡下来,陆锦宸似乎经过了一番极其痛苦的挣扎,最后才小心翼翼的问: “你以前...跟人上过床吗?” 宋怀瑾:“......” “说话!”陆锦宸的样子极其认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宋怀瑾“噗嗤”一笑:“怎么?六殿下吃醋了?” 陆锦宸没心情跟他开玩笑:“到底有没有?你不说,我就在这里上了你。”说着,还真的去解她的腰带。 宋怀瑾大惊,立刻扭腰躲开:“没有,去你的,没有!” 陆锦宸动作一顿,面上不愉尽数褪去,手却依然不老实的勾住了女子的腰带,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那你想不想跟我...” 他故意将声音压得又低又沉,耳语呢喃,极其魅.惑人心。 宋怀瑾顿时感觉呼吸不畅,一阵头皮发麻,立刻伸手抵住他的胸口,受惊道:“不想,不行,不可以!” “哦?不想?”陆锦宸依然不依不饶:“那你为什么知道口技表演的是那个声音呢?还往床垫里放软钢丝?你要真喜欢这么玩?我回去可以把我们的婚房布置成你想要的样子。” “什么婚房?”宋怀瑾脸色绯红,皱眉解释道:“那声音我只是听过,顺口说出来了,让开!外面还有人呢。” 看着女子无措的样子,陆锦宸忽然低低笑起来,随后清了清嗓子,无比严肃道: “我说真的,反正你跟太子的婚约已经解了,如果我真的娶你,你嫁吗?” 宋怀瑾有一瞬间的怔楞,随即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炸开,酥**麻之感渐渐顺着血管传遍四肢百骸,脸色更红,废了半天的劲才明白陆锦宸这是在表白。 哦,不,是在求婚。 相比于陆锦和醉月楼的满地玫瑰,现在的场景的确算不上浪漫,但宋怀瑾却是难以抑制的心动。 “江彧告诉我,那天你抱着我哄我睡觉。”陆锦宸继续道:“你也喜欢我吧,嫁我吗?我保证,我府里那些小妾我一个没碰过,只要你点个头,我立刻把他们全部遣散。” “你...那不是大臣们派去监视你的吗?怎么能说散就散,多得罪人。” 虽然嘴上这样说,宋怀瑾还是对和陆锦宸一生一世一双人充满了期待。 可是这种盼望在尔虞我诈三妻四妾的时代,能实现吗? 第七十章:嫁嫁嫁! “不能和你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陆锦宸立刻开口: “在我心里,世上所有人加起来都不能和你比。怀瑾,我没办法形容你对我来说究竟有多重要。但是我保证,只要你说一个字,刀山火海,我也能走下去。” 宋怀瑾微微一怔,被他眼底热烈的渴.望和坚定深深震撼。 那只抵在陆锦宸胸口的手,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他迅速有力的心跳以及那心跳上布满的凹凸不平的疤痕。 一想起他满身的伤,宋怀瑾又是一阵心疼,连刚刚彭拜而起的色心也全部熄火歇菜似的关进了笼子里,柔声道:“我为何要让你走刀山火海?” 陆锦宸面色不变,盛满星辉的眸子格外明亮,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不要转移话题,你只要回答,嫁还是不嫁?” “诶,你说句话啊,你这样我很紧张。” “嫁吗?说话呀!” “嫁不嫁?到底嫁不嫁?” “嫁嫁嫁!”说出这几个字时,宋怀瑾忽然释然开来,忍不住笑看眼前的男子。 原来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抱住他,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陆锦宸再也忍不住,低头热烈而笨拙的堵住了女子的唇。 宋怀瑾伸手搂住他的脖颈,细细的回应这个吻。 丝丝缕缕的暖意随之灌入心房,让她觉得陌生又甜蜜。 宋怀瑾小时候是孤儿,长大后是特工,单独行动惯了,对于情感也非常寡淡。 活了两世,不曾体会过其乐融融的亲情,不曾通有过轰轰烈烈的爱情,甚至连友情也十分稀少, 可是,从未有人像陆锦宸这样接近过她的内心。 这一刻,宋怀瑾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个时而运筹帷幄,时而疯疯癫癫的六殿下,她是无论如何也脱不开手了。 两人好不容易分开,都有些呼吸不稳。 陆锦宸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角,一双眼睛亮的吓人,哑声道:“真想现在就办了你。” 宋怀瑾一笑,不怀好意的伸手在他腰上轻轻掠过:“这可是丞相府,六殿下好大的胆子!” 女子掌心的温度穿过一层薄薄的衣衫,立刻点燃了男子本就发烫的皮肤。 陆锦宸急喘两口气深深看向宋怀瑾,拼命压抑道:“怀瑾,你想要我的命吗?” “不想。” 点了火不管灭的宋怀瑾心安理得的推开身上男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宴会快开始了,该出去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陆锦宸忽然有些委屈,不情愿的从榻上爬起来,失落道: “我怎么有一种你把我睡了,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感觉?” “因为我是渣男,你是我的豪门怨妇啊,走啦!”宋怀瑾说罢便拉着陆锦宸往门外走。 看着女子清瘦的背影,陆锦宸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许,他从出生开始所经历的所有苦难,都是为了攒够足够的运气遇见这样一个女子吧。 这么一想,多年芥蒂似乎奇迹般的解开了。 只要有她在,这个世界,如何都好。 众人依然对口技厅的事心有余悸,一路上纷纷绕着陆锦宸走。 有几个实在躲不过的,只好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 谁知陆锦宸并未发作,反而优雅的回应,比初到时还要彬彬有礼。 几个打招呼的人登时一愣,六殿下的心情怎么又忽然变好了? 不管因为什么,反正这下不用提着脑袋吃饭了,大家都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由于男女分开吃饭,宋怀瑾在拐角处便与陆锦宸道了别。 谁知刚刚走过走到门口就撞上了一个人:“周太医?你怎么在这儿?” “姐姐。”周太医亲和无比的挽住宋怀瑾的胳膊:“我不爱跟那群人一起吃饭,丞相就让我来这儿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礼物?” “姐姐...”周太医本来盛满星辉的大眼睛在看见宋怀瑾脖颈上的吻.痕时登时消失殆尽,有些阴冷的提醒道:“你的脖子。” 宋怀瑾这才想起陆锦宸刚刚一通乱咬,下意识的竖起衣领。 “我来吧。”周太医垂下眼眸,伸手轻轻为她揪了揪领子掩盖住那刺目的痕迹,努力调了个还算温和的笑意:“姐姐不看看是什么礼物吗?” “什么礼物?”宋怀瑾抬眸看他,撞上周太医的眸子时,却是微微一惊。 周太医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这么专注? 然而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周太医拉进了主屋。 主屋里,万千菜肴正中心的主桌上并未放置饭菜,反而罩着一块巨大的纯白幕布。 幕布下鼓鼓囊囊的藏着一个东西,单从外表来看,大概是长方形的物件。 主桌的周围早已围了好几层的官家小姐。 很显然这白色幕布里的东西比满堂佳肴更能吸引她们。 周太医剥开人群,一路将宋怀瑾推到桌前,笑的阳光单纯,“哗啦”一下扯开了那雪白的幕布。 幕布之下,安然躺着一把古琴,琴身通体雪白,购置精巧,只用流金在最中心镶嵌了一片梧桐树叶。 微风吹过,不用人抚,便隐隐可闻流风回雪之声。 周围登时一片唏嘘,如宋怀言一般爱琴之人早已瞪瞎了眼睛,恨不得将那琴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周太医。”宋怀言再也按耐不住,几步走到周太医身旁: “这是雪桐琴吧?这可是‘天下第一琴’秋天林大师亲手做的啊,大师死后,这东西就成了绝版,世上再无人见过。” 这把琴,天下多少爱琴之人倾家荡产也不一定能一睹真容,而且,传闻它早已毁于前朝末代皇宫,如今竟然好好的躺在这里。 宋怀言感觉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小心翼翼的揪住周太医一截衣角:“周太医,这把琴我能碰一碰吗?” 众人也充满了期待,眼也不眨的盯着周太医和宋怀言。 雪桐琴的传说天下无人不知,多少人都想听听这把琴的琴声究竟有多倾国倾城。 而在场的人,怕是只有京城第一才女宋怀言能弹奏出。 现场顿时恢复了宁静,众人屏息凝神,只等着周太医一点头便能再闻这绝美的琴音。 宋怀言更是激动,在心里迅速将琴谱过了个遍,选了一个最适合这把琴的揣好,只等着伸手抚一抚这朝思暮想的古琴。 可谁知万众瞩目的周太医根本没有看宋怀言一眼,只蹭到宋怀瑾身边讨好道: “姐姐,这琴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的,好贵的,你笑一笑好不好?” 第七十一章:天下何人配白衣 雪桐琴?只为博她一笑? 宋怀瑾生无可恋的看了一眼周太医,当即一阵头皮发麻。 这群官家小姐本就看不惯她,这下更加要惹人非议了。 她倒不怕事儿,但她并不想找事儿! 毕竟日后还要在京城官场混,把这些官家小姐得罪透了,对她没有半分好处。真不知道周太医安的什么心。 果然,一众小姐的目光再次不怀善意的落在宋怀瑾身上。 若说在口技厅时她们对宋怀瑾还是鄙夷的话,此刻的眼神则是充满了敌意。 试问,谁会对一个仗着自己身子攀上六殿下,还差点威胁到她们性命的人有好感呢? 宋怀言更是嫉妒的红了眼,旁人不清楚宋怀瑾和陆锦傲解除婚约的原因,她还不清楚吗? 还不是因为宋怀瑾看不上陆锦傲那个智障太子,所以才跟平初帝请旨把这婚约推给了她! 但是,她为什么要捡宋怀瑾不要的东西! 而且,宋怀瑾不就会点医术吗?一双握惯了银针的手,怎么可能会弹琴?怕是连雪桐琴是什么都不知道,简直是暴殄天物! “大姐姐。”宋怀言努力压抑着心中戾气,再次热络的握住宋怀瑾的手:“妹妹竟不知大姐姐对琴也如此了解,不如就此琴与妹妹比试一番可好?” 众小姐先是一惊,而后嘴角带笑,眼中纷纷现出“大仇得报”的快意。 宋怀言可是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一绝,跟她比,宋怀瑾简直是鸡蛋碰石头。 宋怀瑾也是一愣,没想到宋怀言会这么说。 在现代,她确实为了接近一个黑.老大特地去学过一段时间的古琴,但也仅仅会弹一首曲子,虽然那一支曲子弹得还算出尘绝艳,但是要跟宋怀言比还真不一定有胜算。 正想办法拒绝,就听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狂响: 【叮,获得关键道具——雪桐琴,触发关键任务,板倒太子陆锦傲,完成后将奖励一千积分,并获得一次重置账号机会。】 宋怀瑾心中一动,用脑电波打字【重置账号的机会是指重生的机会吗?】 【是的,主人。】 重生一次,就是比别人多条命! 纵使再清心寡欲的人面对这样的条件也不能不动心,况且宋怀瑾本来也不清心寡欲,继续问【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系统很快在她眼前跳出一个屏幕,上面显示了一张乐谱【弹奏广陵散赢过宋怀言。】 “好。”宋怀瑾回握住宋怀言的手,点头道:“我接受挑战!” 竟然还敢接受?简直找死! 宋怀言心中不愉,面上依然带着温和笑意:“太好了,能跟姐姐切磋,是我的荣幸。” 虽然嘴上这么说,宋怀言早已在心底将宋怀瑾母族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在京城里她宋怀言称琴技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既然宋怀瑾这么上赶做她的手下败将,那她就成全她。 “那妹妹就先来了。”宋怀言说罢看向周太医,一得到周太医的允许便迫不及待的走向了雪桐琴,那流畅的琴声,紧绷的琴弦,一下子挑起了她澎湃的内心。 一曲《春日宴》震惊全场,琴音之下,勾勒了一副花红柳绿的春日盛景,女子与爱人在暖阳下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简直是天籁之音啊!”一个声音率先叹道:“怀言小姐真不愧为京城第一才女,其古琴之造诣绝非我等可比啊!” “所以啊,有些人竟敢跟怀言小姐比,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就是,谁给她的自信敢接受怀言小姐的挑战?真以为这琴也馋她的身子?” 众小姐说着低低笑起来只等着看宋怀瑾如何出尽洋相。 宋怀言一曲作罢,在一群小姐的夸赞声中优雅起身,带着胜利者的傲然大摇大摆的走到宋怀瑾面前,微施一礼:“姐姐,承让了。” “这句话等我一会儿弹完曲子再对你说。”宋怀瑾起身,不失礼貌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在雪桐琴前坐下,最后扫了一眼系统屏幕上的曲谱,伸手抚琴。 广陵散正好是她曾经疯狂练过的曲子,而且,这样气质清冷的古琴往往更适合演奏悲凉的曲调,因为悲剧往往比喜剧更能触动人心。 凄清的乐调随着雪白的琴弦缓缓流淌而出,如天山泉水撞击澄澈冰石,说不上来的清冷动人。 琴声高亢时,激的众人已经忘了那弹琴的是她们嗤之以鼻的宋怀瑾,那坐在琴前的白衣女子,仿佛秋天林大师在世,因怀才不遇弹奏的那一曲哀怨的绝响。 一曲终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刺痛了每个人的心。 有几个懂琴的只感觉脸上凉凉的,伸手一蹭,才发现自己留下了眼泪。 竟然哭了?竟然为了宋怀瑾的琴声哭了? 太不可思议了。 宋怀瑾弹得曲子,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小姐们依然沉浸在琴声中,四周寂寥无声,微风吹过,只余琴声悄然嗡鸣。 即便是再刻薄的人,也无法对这样的琴声说出半句贬低的话,宋怀言擦着自己面上落下的泪花,不可置信的看向宋怀瑾。 怎么会?她的琴怎么会弹得这么好?怎么可能? 啪!啪!啪! 几声掌声在这一片静谧里格外突兀的响起,周太医眼中笑意更深,看向宋怀瑾的眼神更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迷恋: “好,姐姐弹得太好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何人配白衣’!” 比赛结果异常明显,宋怀言脸色赤红,看向宋怀瑾的眼神有些不甘,有些心虚,更多地是难以置信。 这一刻,她清清楚楚的意识到宋怀瑾较之以前完完全全换了个人,可是这样就妄想让她认输? 做梦! “姐姐真厉害。”宋怀言继续演:“妹妹本想着在姐姐的接风宴上弹些欢快的曲子,却忽略了雪桐琴更适合悲凉的,见笑了。” 这一席话说的巧妙,既显得自己技高一筹还显得自己善良大度,倒是宋怀瑾小心眼,为了赢自家妹妹不择手段了。 这么一说,让小姐们刚刚对宋怀瑾有的好印象又直线下降。 宋怀瑾也一笑:“妹妹这就想多了,既然要比试那就拿出真本事,倒显得我小人之心。” “姐姐这说的哪里话,你怎么会...”宋怀言的话戛然而止,脸色“刷”的白了一层,手足无措的指着宋怀瑾的身后,仿佛看见了什么顶可怕的东西。 “啊啊啊啊——蛊虫,食人蛊虫!” 不知谁先叫了一声,一群小姐们瞬间乱作一团拼了命的冲向门外。 宋怀瑾惊讶回身,正看见雪桐琴的一端破损,正有食人蛊虫源源不断的爬出来。 第七十二章:怀瑾先生,救我! 黑漆漆的蛊虫很快铺满了整间屋子,乱作一团的小姐们有好几个已经被啃掉了手脚,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叫。 宋怀瑾回头的一瞬间瞳孔骤然张大,只感觉全身血脉喷张,差点吐出来。 那一刻,她无比清晰的看到了几个虫子从一个女子身上活生生的撕下一块肉,满足的咀嚼。 鲜血和尖叫混杂出的绝望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有好几个小姐已经当场瘫软在原地,拼命的往下掉眼泪,只祈求神明能保她们一命。 几个胆子大的死命冲向门外,然而门框也被蛊虫占领,让人望而却步。 宋怀瑾咽了口唾沫,顶着浑身冷汗,握紧疯狂颤抖的双手心有余悸的盯上那些黑漆漆的蛊虫。 那群蛊虫,为什么不会咬瘫倒在地只会哭的人呢? 宋怀瑾心下一动,忽然想通了什么。立刻喊道:“大家别动...” 然而,她那声有气无力的呼喊很快就被淹没在一群绝望的尖叫中,根本激不起半分波澜。 宋怀瑾清了清嗓子,再次紧了紧浸满冷汗的双手,准备再叫一声以阻止更大的伤亡,却忽然被一只手毫无征兆的握住。 她当即一个激灵,心惊肉跳的看向来人。 周太医依然笑的波澜不惊,关心道:“姐姐的手好凉,不要怕,不用在意这些虫子,我带你出去。” 看着周太医沉静若水的眸子,宋怀瑾忽然想起了第一次遇见食人蛊虫时他的那一句“反正它们不会咬我”。 为什么? 宋怀瑾忽然转眸,紧紧盯住周太医:“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不会咬你?!”宋怀瑾有些疾言厉色。 “我也不知道。”周太医继续平静道:“可能我天生体质特殊吧,姐姐,别纠结这个了,走吗?” 宋怀瑾感觉喉咙腥甜,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这些虫子一定跟周太医有关,他想干什么?在相府大规模杀人吗?! “大家不要动!”宋怀瑾一把甩开周太医,用最大的声音吼出来: “这些虫子是受人控制的!它们今天应该有统一的攻击目标,只要大家不动就不会咬到大家!” “满口胡言!”宋怀玉停在门口,泪眼汪汪的嘶吼:“事到如今还不让大家赶紧跑,宋怀瑾,你安的什么心?!想让我们大家跟你这个废物一起去送死吗?” 小姐们纷纷抬头看向宋怀瑾,似乎在确定是她正确,还是宋怀玉正确。 现场渐渐沉静下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渴望着一个保命的方法。 “我没说谎!”宋怀瑾继续道:“大家看,在地上已经不敢跑的人都没被咬,只有往门外乱冲的人才会被咬,因为蛊虫也想出去,你们挡了它们的路。” “怎么可能?”宋怀玉继续争辩:“它们不过是一群没有灵魂的畜生!还会受人操控?” “如若不信,你尽可以试试!” 宋怀玉不服输的盯着宋怀瑾,从宋怀瑾嘴里说出来的能有什么好话?这群人被她忽悠了,她可不会轻易上当,她偏要出去。 宋怀玉冷哼一声:“那你们就在这儿陪这废物坐以待毙吧!”说罢,便想转身夺门而出。 然而一只脚刚刚迈过门槛,就有十几只虫子围上来迅速窜上了她的右腿。 “啊啊啊啊!”宋怀玉大惊失色,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立刻抖落了一多半,然而还有几只异常顽固,继续向上爬了爬,亮出獠牙正要下嘴。 “怀玉!”宋怀言绝望的叫了一声,而比她更快的是五枚银针。 那银针灌了内力,飞速落在宋怀玉腿上,直直穿透了几只蛊虫,将它们订死在宋怀玉身上,流出腥臭浓稠的血液。 宋怀玉脸色煞白,唇角不住发抖,整个人白眼一翻倒在了宋怀言怀里。 其他蛊虫见状纷纷后退几步,继续往门外成群结队的走过去。 众人寻着针尾看向宋怀瑾还未收回的手,当即愣在原地。 宋怀瑾? 她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武功!如此犀利的观察力! 而且,她竟然。会救下宋怀玉?! “啊啊啊,救命啊!”一群人惊魂未定,刚刚包扎好赶回来的马渡云就忽然尖叫起来。 由于伤口被绑带固定,马渡云行动迟缓,怎么也无法抖落身上的蛊虫,本能的奔向宋怀瑾:“怀瑾,怀瑾先生救我啊!” 没有任何犹豫,宋怀瑾又是一针出手,直接将那虫子定死在马渡云身上。 众人如见救星一般看着宋怀瑾,完全将所有的不愉快抛之脑后,“怀瑾,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不要动,所有人听我的,把大门口闪开,往两边慢慢退。”宋怀瑾的声音清亮沉稳,在危险的环境下如一股清流般汇入人心,让自危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所有人依言照做,不一会儿便为蛊虫闪开了一条宽阔的大道。 蛊虫果然如宋怀瑾所说,不再攻击人,只是一股脑的往门外冲,似乎着急去寻仇。 直到最后一只蛊虫远离了大门,众小姐才纷纷松了口气,泄力的倒在地上,无声的庆祝着劫后余生。 “大家互相搀扶着起来赶快走。”宋怀瑾说着扶起了伤上加伤的马渡云,对两个丫鬟吩咐道:“带她去看大夫。” “是。”两个丫鬟领命,费力的从宋怀瑾手上接过马渡云。 宋怀瑾一脱手便迫不及待的往外走。 “怀瑾先生!”马渡云忽然开口,看着宋怀瑾清瘦的背影心中翻腾起诸多愧疚,她刚开始为什么要听信谗言,误会宋怀瑾这么好的一个人:“你要去哪儿?” “去看看蛊虫去哪儿,通知大家尽快离开。”宋怀瑾回头轻笑,微风撩起她纯白的衣摆,一瞬间让人如见天神。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不顾自己的安危,关键时候独挑大梁呢? 或许,这就是六殿下喜欢她的原因吧。 这么一想,众小姐又因为轻信了“宋怀瑾用身子勾引六殿下”的传言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 “自己注意安全。”马渡云释然一笑,目送了宋怀瑾离开。 看着那消失在拐角的纯白背影,她确确实实体会到了周太医那句“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何人配白衣”。 她不得不佩服宋怀瑾的心胸,她敢发誓,若是她,身怀如此力挽狂澜之力,定然不会救一个刚刚跟自己发生剧烈冲突的人,但是,宋怀瑾却没有任何犹豫救了她的命。 马渡云深吸一口气,在心底暗暗发誓,今后谁要跟宋怀瑾作对,就是她的敌人。 第七十三章:九殿下,快跑! 一路出了园子,宋怀瑾才回头看了一眼周太医,若有所思的问:“你说,这些蛊虫的目标会是谁呢?” 周太医一愣,跟着她笑了笑:“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呢?它们又不是我控制的。” “哦?真的不是吗?” “哈哈,姐姐真能抬举我,在你心里我这么厉害吗?” 这种话也能当成夸奖? 宋怀瑾微微蹙眉,只觉得跟周太医聊天总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聊,不如不聊。 “是”宋怀瑾释然一笑:“我也希望这事跟你没关系。”说罢便转身跟上了那群蛊虫。 穿过两道月门回廊,竟然来到了... 皇子们聚会的厅堂! 宋怀瑾一惊,双手徒然握紧,连呼吸都跟着颤抖。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群虫子的目标究竟是谁? 随着门框被啃噬的簌簌声,一群蛊虫铺天盖地的狂涌进室内。 离门口最近的五皇子陆锦宁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腾身翻出门口,高声道:“大家警惕,有食人蛊虫!”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皇子们纷纷一惊,立刻放下手中酒盏越过蛊虫出门。 然而皇子们几乎都到了门外,食人蛊虫却并有任何停下的迹象,反而加快了向屋里冲的速度,仿佛终于找到了那个令它们魂牵梦萦的目标。 看清那群蛊虫正对的角落时,宋怀瑾脑子轰然炸开,炸的她近乎失去意识:“九殿下…九殿下快跑啊!九殿下!” 九皇子不会武功,看见那而来的排山倒海而来蛊虫直接吓傻了,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无力呼喊,只是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眼泪。 宋怀瑾立刻腾身而起,倒挂在屋内房梁上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她倒不是什么圣人,若是别人,她可能会袖手旁观。 可那是九皇子,是对她有知遇之恩,把她带离白家那个泥潭的九皇子。 若是没有九皇子,她现在指不定被白家赶出来,饿死在安陵街头了,怎么能有机会名震京师,位列皇臣呢? 一见身边人离开,周太医忽然心下一紧,下意识道,“姐姐,别去!” 然而一句话还未叫出声音,就被他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不该的,宋怀瑾去不去送死与他无关,他对宋怀瑾只是感兴趣,不该上心到了这种程度! “殿下!快,把手给我!”只是一瞬间,宋怀瑾已经倒挂在房梁上对九皇子伸出援手。 九皇子面上一喜,朦胧的双眼登时有了求生欲,如看救星一般看着房梁上倒挂着的女子。 她伸出的手,是他唯一生的希望。 没有任何犹豫,九皇子立刻伸手与宋怀瑾相握。 脚面离地的那一刻,一群黑压压的食人蛊虫瞬间吞噬了他脚下仅剩的一块地面。 宋怀瑾双脚勾着房梁,涨红了脸用尽全力将他拉了起来。 然而九皇子虽然清瘦,但毕竟是个成年男子,宋怀瑾一时体力不支,身子向下滑了滑。 九皇子又是一阵心悸,无助的握着宋怀瑾的手,声泪俱下:“怀瑾,别放手啊,千万别放手啊!” “我不放,殿下,你别抖啊,我要...坚持不住了!” 宋怀瑾费力的开口,身子又向下滑了一寸,只感觉双腿都快挂抽筋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她和九皇子都活不了!必须想个办法,想个办法… 刷! 忽然,一道剑气带着劲风劈过来,生生在蛊虫中间划出了一条宽阔的大道。 宋怀瑾猛然抬头,正见门口处,陆锦宸手持长剑逆光而立,仿若天神降临。 她又一次鼓足了力气,甩手将九皇子扔到门边,自己则费力转了个方向,从房梁上站起来以冲向门外。 看清陆锦宸的眼睛时,她的心底忽然有一股浓的化不开的温柔,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把身子甩向了门外。 果然,陆锦宸准确无误的接住了她,随后一脚踹上了门,将所有的食人蛊虫阻隔在门内。 靠在陆锦宸怀里,宋怀瑾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出了一身汗,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 只是静静听着陆锦宸的心跳,享受着不易的来的安心。 宋怀瑾清楚,身怀这样的系统,她这一生必定要经阴谋诡计,布诡秘云.雨,大概很少有如此安心的时刻。 而这样的安心,只有陆锦宸能给她。 “啊啊啊!” 然而,还不等她一口气松完,九皇子凄惨的叫声再度响起。 宋怀瑾立刻抬头望去,几只遗漏在外的蛊虫已经得逞的从九皇子身上爬下来,跟随其他蛊虫一起有序的撤退。 陆锦宁离得最近,立刻上前扶住昏迷的九皇子。 宋怀瑾立刻从陆锦宸身上跳下来,伸手搭上九皇子的脉搏,脸色一白:“糟了,九殿下中毒了!” “蛊虫有毒,快跟着它们,看看它们会去哪儿!” 陆锦宁反应极快,这批蛊虫不但咬人还带有剧毒,而且,就它们攻击和撤离的架势来看,明显受人控制。 “怀瑾,你照顾一下九弟。”陆锦宁起身道:“三哥,我们去看看蛊虫的去向。” “好!”三皇子点头答应,便跟陆锦宁一起离开。 宋怀瑾则跟其他人合力将九皇子送回了房间,低头把脉。 门外,有好几个刚刚被咬的官家小姐也跟了过来,聚精会神的看着宋怀瑾给九皇子医治。 她们也中了毒,同样需要救治,然而,尽管食人蛊虫肆虐这么久,京城的医师却依然研究不出解毒的方法。 一是没胆子,二是没方法。 所以,一听说宋怀瑾在救治九皇子,众人也纷纷赶来围观,甚至包括宋怀玉和宋怀言。 看着宋怀瑾认真把脉施针的样子,撑着口气来看病的小姐们心里忽然多了些期许:“这宋怀瑾真有两把刷子。” “毕竟是皇上亲封的副太医令,医术不可能虚有其表。” “这下好了,大家有救了。” 正在此时,宋怀瑾一套针法行完,九皇子猛然起身“哇”的吐出一大口黑血,随后又软软倒在床上。 宋怀玉一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场,她虽然闯门时也不小心被咬了一口,但她绝对不会让宋怀瑾医治: “我就说嘛,宋怀瑾会什么医术,九皇子都这样了,我们还能指望她救吗?” 众小姐闻言纷纷犹豫,毕竟这也是关乎性命的事,半点马虎不得。 宋怀玉见人犹豫,得意的冷哼一声:“我才不让她治呢,宋怀瑾九皇子出了事,你就等着蹲大牢吧!” 说罢,便蹭到周太医身边,讨好道:“可能你们不知道,周太医早就研究出治毒的方法了。” 宋怀玉得意洋洋,那日父亲和周太医说话时,她听了个正着,既然周太医会解毒,凭着他和丞相府的关系,还不会救自己吗? “哦,我倒是会。”周太医转眸对上宋怀玉满是期待的眼睛,单纯一笑:“但我不想救你。” 第七十四章:我不会救你 不想...救她? 宋怀玉心里“咯噔”一沉,一瞬间如遭雷击,急切的嚷道:“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宋怀瑾那个贱人?!” 啪! 一巴掌准确无误打在宋怀玉脸上,余声清脆的回荡在整个大堂,格外突兀又振聋发聩。 现场奇迹般的安静下来,众小姐小心翼翼的回首,齐齐看向声音的来源。 真奇怪,这周太医平日里虽然清高了些,但总是一副笑相,让人觉得很有亲和力。 但此刻为何会如此疾言厉色? 就因为宋怀瑾? 众人不可置信的注视下,周太医缓缓收回巴掌,面上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只是敛了一向单纯的笑容,冷道:“没错,就是你惹我姐姐不开心了。 宋怀玉,若是刚刚没有我姐姐,你早就被蛊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如果你想恩将仇报的话,可以,先把命还给她。” 周太医说着伸手从广袖中拿出一个瓷瓶,“这是我研制的蛊虫身上的毒,喝下去,如果你不死,我保证不计较你刚刚的话,还会不遗余力的救你,否则...” “否则,就算你跪在地上磕头求我,磕的头破血流,我都不会给你扎一针。”宋怀瑾给九皇子下完针,惬意的坐在床边看冷冷看向宋怀玉: “哦,对了,我刚刚救你是因为我不想看见丞相府自家的女儿死在忽然潜入丞相府的蛊虫手里,空给自家找麻烦,你真该庆幸自己姓宋。” 周太医会心一笑,情不自禁的用余光瞟向宋怀瑾,她在某些地方,竟然真的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真是越看越让人欢喜。 “宋,怀,瑾!”宋怀玉咬牙切齿,双眼的恨意浓到恨不得将宋怀瑾碎尸万段: “你可别忘了,九皇子现在还没醒,他要是不醒,你不但会身败名裂,而且会秋后问斩!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呼来喝去?!” “快看,九皇子动了。”不知谁叫了一声,越来越多的人将注意力转移到宋怀瑾身后的床榻上。 宋怀瑾连忙回身扶起九皇子,让他靠坐在软枕上,伸手搭上他的脉搏,确定无事之后依然不放心问:“殿下,您感觉如何?” 这是九皇子,她必须保证自己不出一点差错! “没事了...就是有些没力气。”九皇子一开口,宋怀瑾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其实,她并不知道蛊毒的解法,毕竟她什么也没研究过。但她明白蛊毒入体十二个时辰之内,是可以施针逼着血液倒流,直接将其逼出体外的。 周太医见她担忧,也伸手抚上了九皇子的脉搏,片刻后笑道: “九皇子真的没事了,姐姐真厉害,我研究了三个月才研究出这蛊毒的解法呢。” 宋怀瑾微不可查的撇撇嘴,这周太医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炉火纯青。 明明看出了她是直接逼毒出体的,还说这话,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挖苦。 说是夸奖吧,懂行的人怎么听怎么别扭,可若说是挖苦,怎么听也不像! 然而,还不等宋怀瑾想出结论,周围已经炸开了锅,一群官家小姐围在一起,齐齐向宋怀瑾下跪: “还请怀瑾先生救我们一命!” “不是...我...” “还请怀瑾先生救我等一命!” 宋怀玉见状,一瞬间慌了神,她虽然见过宋怀瑾和周太医擂台比试,但总觉得那是宋怀瑾拿身子收买了周太医,多多少少有放水的成分。 可是现在呢?宋怀瑾真的在她眼前治好了中毒最深的九皇子,她看得清清楚楚,无可反驳。 京城名医,能治疗蛊毒的除了周太医就只有宋怀瑾,而这两个刚刚已经全部回绝了她,给她关上了所有生的希望。 周围的喧嚣都被她奇迹般的隔绝与门外,宋怀玉只觉得受伤的右腿又疼又涨,毒素大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完了! 她“扑通”一声瘫软在地。 这下彻底完了! 她会成为被所有人遗弃的废物,会被蛊毒毒死。又或者,被闻着味道寻来的蛊虫分食。 宋怀玉浑身僵硬,近乎失去意识的倒在地上,迎接着那只属于自己的孤独的死亡。 宋怀瑾看着众人眼里生的希望,不忍心直接拒绝,可是这群官家小姐被咬的大概有二十人,若是真的全部施针,那不得累死自己? “这样吧。”宋怀瑾道:“我开一个药方,被咬五口以下的,可以喝这个药方自行解毒,吐出黑血之后在找人寻我,我会去府上给你们一一把脉。 被咬五口以上的,今夜就留在丞相府,我收拾出我园子里所有的客房,带着周太医,尽力给大家医治,如何?” “多谢怀瑾先生,多谢怀瑾先生。”小姐们纷纷磕头感谢,同时又被深深的愧疚占据心头。 她们为什么要跟宋怀玉一起私底下辱骂宋怀瑾?真是悔不当初,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给宋怀瑾出气。 从这以后,她们绝对不会再跟宋怀瑾作对,谁跟宋怀瑾过不去,就是跟她们过不去,就是跟她们背后所依仗的势力过不去。 马渡云见宋怀瑾面露倦色,最先站出来,“怀瑾,需要我留下帮忙吗?” “不用了。”宋怀瑾此时已经找人铺开纸笔写好了一张方子,抬手递给马渡云: “劳烦马小姐带着中毒不深的人去抓药吧,还有你的肩膀...也记得上药。” “没事。”马渡云爽朗一笑:“从小到大我受过的伤多了,小事儿,打一架交个朋友,挺值的。” “不!”地上的宋怀玉猛然反应过来,紧紧抓住宋怀瑾一节衣摆,仿佛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厉声威胁:“你不能不救我,不然...不然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在丞相府,甚至在整个朝堂,没有人不怕宋询这个老狐狸。 宋怀玉相信,只要搬出宋询,宋怀瑾就一定会乖乖的给她救治。 然而宋怀瑾却是不在意的笑笑:“那你就让父亲自己来跟我说吧。” 说罢便一脚踹开她转向马渡云:“还请马小姐走的时候给我清理一下无关紧要的垃圾,辛苦了。” “举手之劳,不辛苦。”马渡云说着不怀好意的撞了撞宋怀瑾:“你好瘦啊,回头教教我怎么减肥呗。” “哈哈,好。” 见宋怀瑾答应,马渡云面上一喜,用没受伤的手一把拎起宋怀玉便转身走向门外。 “宋怀瑾!!!”宋怀玉双目血红,奋力嘶吼:“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会告诉父亲,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然而,尽管那呼喊再凄厉,也只能渐渐远去。 第七十五章:墙倒众人推 送走了一众人,宋怀瑾便指挥丫鬟将留下来的三个小姐带到了怀瑾园的客房。 其间,陆锦宸被皇宫派人叫走了一次,直到夜里才匆匆赶回来,到的时候宋怀瑾和周太医已经施完针坐在椅子上休息。 看见周太医那黏在宋怀瑾身上不肯撕下来的目光,陆锦宸几步走过去,长臂一伸手便将女子揽入怀中,不善的盯住周太医: “既然现在没事了,太医就先回去吧,总是盯着别人的未婚妻看,是不是不太好?” “哦,对不住。”周太医这才恋恋不舍的站起来,平静的对陆锦宸行礼离开。 看着陆锦宸如视仇敌的样子,宋怀瑾忽然觉得很好玩,干脆逗逗他:“怎么了?又吃醋了?” “哼,以后不许让别的男人盯着你看,给我倒杯茶我就原谅你。”陆锦宸一副正宫的做派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 “好。”宋怀瑾坐在一旁倒了茶递给他:“皇上急召你们入宫干什么?” “三哥和五哥搜到了蛊虫撤退的地点。”陆锦宸坐下自顾自灌了一杯茶,眼睛闪着兴奋的光:“你猜在哪儿?” “哪儿?” “东宫,太子府!” 宋怀瑾身躯一震,握着茶壶的手忽然顿住,不可置信的盯住陆锦宸:“真的?真的在陆锦傲那儿?” 这么说,控制蛊虫袭击九皇子的是陆锦傲?豢养蛊虫祸乱京师这么长时间的,也是陆锦傲! 可是,“我觉得陆锦傲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脑子。” “是。”陆锦宸惬意的把玩着手中茶盏:“其实只要稍稍一推就会发现不是他,但是...推不出来、 包括我在内,老三,老五,大部分的皇子都希望是他,那这个罪名他就必须要坐实。 而且,这一次还在他那儿搜到了十五斤精装五石散,你猜怎么着?跟我们在安陵缴获的那一批成分一模一样。” “跟安陵的成分一模一样?”宋怀瑾更加震惊,那也就是说,那一日,在她审讯中.持.枪.杀死马长峰和安婆子他们的是陆锦傲的人,在背后扶持白子健反叛九皇子的是陆锦傲! 而且,若单单论起五石散,这么多年残害陆锦宸的人,也是他! 宋怀瑾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这些罪名,任意一条都能让陆锦傲无法翻身,更何况还是接踵而至。 而且,这还只是陆锦宸和九皇子这边准备好的罪名,那如果加上三皇子,五皇子... “真真是...墙倒众人推啊!”宋怀瑾轻轻靠在椅背上叹了一句,这次陆锦傲的太子生涯可算走到头了吧。 “对了...还有上次的刺杀...” 陆锦宸料到她要问这个,笑道:“放心吧,父皇找到的证据会指向陆锦傲,而我让陆锦傲找到的证据会指向我,这样一对调,他就再也无法翻身了。” 陆锦宸的眸子深不见底,说起陆锦傲时仿佛在说一个已经无路可逃的猎物。 宋怀瑾再次想起那一日的推测,她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佩服陆锦宸的手腕和心机,可是她还是想亲自确定一下:“那日的刺杀其实是...是你?” 陆锦宸点点头,对她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里:“但是,我不会把这些用在你身上。” 宋怀瑾靠在他怀里,缓缓,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想:小说里独宠一人的腹黑王爷都是这样的吗? 好像...也还不错。 第二日,大朝会上果然翻出了陆锦傲不下十几条罪证,陆锦傲被彻底禁足东宫。 虽然平初帝没有直接下达命令,但大家都清楚,离废太子之日已经屈指可数了。 众人心里松了口气,但又缓缓提了上来。太子之位悬空,下一个会是谁呢? 下朝之后,宋怀瑾照例去了太医院,今日是除夕,她和太医们一起收拾好了东西准备早点回家过年。 给陆锦宸的治疗的药这一个月以来她也研究出了眉目,正好修改好药方拿几味药给他送到六王府。 直到太医们都走光了,周太医才蹭过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抓药:“这是给六殿下的药吗?” 宋怀瑾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药包,闷声点头。 周太医仿佛没感觉到一般伸手抓了两味药递给她:“这个也是有用的,姐姐不信可以自己再研究一下。” “姐姐,你理理我嘛。”周太医再次讨好的蹭了蹭她,小声问:“解气吗?” “什么解气?”宋怀瑾心下一紧,直觉周太医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看见陆锦傲的下场,解气吗?” 宋怀瑾身躯一震,转眸盯上周太医,似乎想从他那永远披着伪装的眸子里找到一点点答案:“你不像幸灾乐祸的人。” “我没有幸灾乐祸。”周太医道:“我想为你出气会自己来,幸灾乐祸,没有意思。” “你想怎么自己来?” “哦?”周太医微微一愣随后展开笑颜:“你很快就知道了,姐姐,你还记得你上次救了我,我说刺杀皇帝的秘密一月之后再告诉你吗?” 宋怀瑾一愣,忽然想起了这茬。 “一个月快到了,我回头跟你说哦。”周太医走了,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却让宋怀瑾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周太医说想出气会自己来,那他就一定跟陆锦傲禁足这事有关,纠结皇子们今天翻出来的罪证,跟所有皇子都没有关系的,也是最致命的,就是那咬伤九皇子的蛊虫。 难道,这是周太医放的? 想到这个可能,宋怀瑾浑身徒然一抖,一股冷汗顺着脊梁渐渐攀上脖颈——所以周太医才一直说那些蛊虫不会咬他,所以周太医在丞相府时才那么胸有成竹! 宋怀瑾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推开房门的那一刻被一声带着兴奋的“surprise”拉回现实。 “七公主!”宋怀瑾先是惊讶了一下陆锦和为什么在这儿,随后就看见了陆锦和身后的房间。 她园本整洁的房间里此刻铺满了玫瑰花瓣,挂满了红绸,房梁上悬着奇形怪状的灯笼,每个灯笼都被蜡烛照着,透着盈盈的光泽,隐隐可见里面放着的糖果。 宋怀瑾在这个时代第一次见这么大架势,“噗嗤”一笑:“公主这是要跟我求婚吗?” “去去去,谁要跟你求婚?”陆锦和不耐烦道:“我在等我一恒宝贝回来,你赶紧出去,别破坏我准备了一整天的房间,好贵的!” “公主,您真的喜欢一恒吗?”许是宋怀瑾的目光太过专注,陆锦和微微一愣。 她真的喜欢赵一恒吗? 第七十六章:臣接殿下入宫 陆锦和的思绪如飘忽的柳絮,因这一句话被带到了很久以前,再次想起了记忆中那个永远挥之不去的人。 那人名叫醉月,是醉月楼的前任主人,也是她这些年唯一真真切切爱过的人,她至今还记得那爱一个人的轰轰烈烈不遗余力的感觉。 可她对赵一恒是这种感觉吗? 她爱赵一恒吗? 自从醉月公子死后,她就再也没爱过别人。 她不爱赵一恒吗? 自从醉月公子走后,她就再也没有像对赵一恒一样对任何人如此上过心。 起初的原因很简单,赵一恒长的太像醉月公子了,像到几次让她恍惚以为回到了从前。 可醉月公子却是胡族的奸细,跟她相爱没多久,就被陆锦宸当众斩杀,空余她陆锦和一人承受这碧落黄泉两难相见的苦楚。 有时候仔细想想,这大概就是她恨陆锦宸的原因吧,可如果不找个人恨,她近五年的悲痛又该找谁宣泄呢? 鬼使神差一般,陆锦和开口:“我会考虑的。”会好好考虑我到底喜不喜欢赵一恒。 宋怀瑾刚一点头,就被陆锦和急切的推了出去 说是不让她打扰自己的精心给赵一恒准备的惊喜。 宋怀瑾无奈的笑笑,找人把药送到了六王府后,自己却闲了下来。 宋询不喜欢留人在家里守岁,她又不可能跟宋怀言和宋怀玉两姐妹去守。 况且,上次迫于一点亲情治好宋怀玉,已经是她最大的底线了。 思前想后,宋怀瑾干脆叫了几个家丁,自己乘车出去转转。 除夕夜,街上虽然张灯结彩,各处红绸,人却少的可怜。 也是,毕竟人人都围在家里庆祝新年,谁会像宋询一样,把年过的比寒食节还苦。 宋怀瑾伸手掀开一截车帘,投过车窗打量着难得安静的街道,忽然被前方的争吵吸引了注意。 前方不远处便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宴月楼,与醉月楼齐名,据说里面集结了全国的美女,是让所有男子趋之若鹜的天堂。 其背后的老板似乎也是陆锦和。 宋怀瑾不禁暗暗感叹,陆锦和倒真挺挺会做生意,怪不得平时花钱那么大手笔,而且这样得来的钱财,让其他公主想找茬也无从下手。 而此时宴月楼门前,一个女子抱着一位男子的大腿始终不肯放手,哭哭啼啼的非要讨个名分。 “可我真的没碰过你。”男子的声音响起:“我是个男人,我做没做过,自己还不清楚吗?” 九皇子? 熟悉的声音灌入耳朵,宋怀瑾心下一沉,立刻跳下马车走向人群。 说是人群,其实也就是几个流浪汉和风尘女子。 毕竟大冷天的,若不是无家可归,谁又愿意除夕夜来看别人的热闹? 挤到人群最前时,宋怀瑾眸子缓缓张大——真的是九皇子! 他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为什么会被一个女子纠缠? “这是怎么回事?”宋怀瑾洋装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转头问向身边一个女子。 “哎呦,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那女子一说这个便来了兴致,耐心的对宋怀瑾解释: “这个地上讨名分的女子啊,叫兰香,是被她酒鬼爹卖进宴月楼的。会点琴艺,不知怎么的,就入了老板的眼,三四年了,只卖艺不卖身。” “哦,后来呢?” “啧,要不说呢?”那女子继续道:“这个红衣小公子是当朝九皇子,南方安陵之主,这不这次回京就来这见朋友多喝了两杯,然后看见兰香就情不自禁了呗。” “嘶...”宋怀瑾吸了口气:“不对啊,九皇子不像是这种人啊?” “那谁说的准呢?”那女子继续兴致勃勃的接着:“九皇子如今有十七了吧?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时情难自己很有可能的。”说着又靠近宋怀瑾的耳边,闪着八卦的眼睛压低声音道:“我还听说啊,九皇子连回房间都等不及,直接在大堂听琴的时候就把人办了呢,被发现的时候,那场景真是,啧啧啧。” “啧,帝王家啊…”宋怀瑾用看热闹的态度继续淹着,转眸开始分析这僵持的乱局。 兰香抱着九皇子的大腿,哭的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 “您不能不要我啊,九殿下,民女一向卖艺不卖身,你我既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您就收了民女吧,哪怕到您王府做个妾,做个丫鬟,也比在这里日日思念您好啊!” 九皇子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我真的没碰你啊!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喝了两杯就喝多了!我八哥呢?他是不是走了? 父皇还在宫里等我去守岁呢,皇子们就差我没到,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听到这里,宋怀瑾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八皇子约了九皇子来宴月楼喝酒,想办法灌醉了他,让一个女子缠住他。 今夜平初帝必在宫中召集所有皇子入宫守岁,倘若九皇子不到的原因是沉溺宴月楼的话,那就更有说辞了。 很可能会毁了九皇子,更有可能推翻九皇子之前的所有证词,帮陆锦傲翻案! 毕竟,谁会相信一个沉溺宴月楼的废物皇子的话呢? 这一计,真是其心可诛,歹毒至极! “这九皇子也太过分了,是吧?”宋怀瑾身边的女子先起了个头,紧接着,一群女子开始对九皇子指指点点: “染指了人家黄花大姑娘还想抵赖,真是衣冠禽兽!” “就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九皇子就能为所欲为吗?今日我们必须要为兰香讨个说法!” “讨个说法!” 一小撮人瞬间炸开了锅,仿佛九皇子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需要被刀刀凌迟。 “不是的!”九皇子面红耳赤,连披风都没有穿,嘴唇冻得发青,急的快哭了:“我没有,我要进宫!我…” “九殿下。”宋怀瑾缓缓上前,于人群中对九皇子一揖到底,风度翩翩的开口:“臣来接殿下入宫。” 看见来人的那一刻,九皇子眼睛一亮,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硬是忍着没溢出眼眶:“怀瑾,你来了!” 第七十七章:永远是您的臣 “怀瑾?你就是宋怀瑾?” 刚刚跟宋怀瑾搭话的女子忽然兴奋起来,双手捂嘴长长“哇”了一声,眼中闪着不可置信的光:“我竟然跟宋怀瑾说上话了!” 风尘女子向来不拘泥于俗世,大都喜欢特立独行挑战权威之人。 而宋怀瑾,恰恰就是这个人。 周围一圈女子瞬间如见偶像一般紧紧盯住宋怀瑾,生怕比别人少看一眼。 甚至还有女子走过来,伸手搭上宋怀瑾的肩膀,调笑道:“怀瑾先生,找伴的时候能不单纯喜欢男子吗?您看我行吗?我长的不比他们差啊!” “去去去,别理她。”另一个女子道:“怀瑾先生,别去上朝了,我每天出去捡破烂养你如何?” 宋怀瑾有点懵,没想到自己还挺受欢迎,干笑两声道“各位抬爱。” 随后保持风度继续道:“九殿下,车马已经备好,请您随臣入宫吧!” “好好好!”九皇子连续点头答应,生怕点一下宋怀瑾看不见。 然而兰香却依然死死的抱着他的大腿,大有“今日之事不完就别想走”的架势。 九皇子忍住了骂人的冲动,抬眸哀怨的看着宋怀瑾。 宋怀瑾读懂了他的目光,漫不经心的走过去蹲在兰香身边,伸手勾起兰香那冻得通红的小脸,温柔一笑: “嗯,这张脸生的是不错,别哭了,被冻伤了可怎么好。” “啊啊啊!”一个女子不情愿的瞪着兰香:“我也想要怀瑾先生对我这么温柔的笑!” “怀瑾真是太好看了,那身姿,那气度,我为什么不是男子啊,呜呜呜…” “怀瑾先生捏我的脸吧,我也哭给你看!” 然而下一刻,众人的嫉妒瞬间荡然无存。 只见宋怀瑾一把掐住了兰香的胳膊,狠狠把她的手从九皇子的大腿上移开。 兰香脸色骤变,疼得忍不住大口喘气,冰冷的天气,额角却被生生逼出了一层薄汗。 宋怀瑾冷哼一声将她推倒在地,被长睫遮住的眼眸喜怒莫辨,沉声道: “这位姑娘,戏演的差不多就行了,还是你真觉得,脱了衣服在九皇子身边躺一宿就能诬陷他碰过你?” “我没有诬陷!”兰香眼泪狂涌,被冻得通红的脸上说不出的委屈:“我是真的...真的...是第一次啊!” “哦?是吗?”宋怀瑾伸手将自己身上披风解下来,搭在被冻的瑟瑟发抖九皇子肩上,继续道: “我记得我有一次给九皇子治伤,发现他胸口有一个很显而易见的胎记。 那胎记是什么形状,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 只要你说的出,我会给你撑腰,哪怕九皇子不收你,我也会把你带回安陵九王府!” “怀瑾,这...”九皇子刚要开口,手就被宋怀瑾狠狠捏了一下。 得到暗示,九皇子立刻禁声,乖乖站在原地。 他也不知道宋怀瑾要干什么。难道真打算把这个兰香带回安陵?而且,他身上没有什么胎记啊! “这...”兰香一紧张,眼神微微瑟缩,似乎不愿意对上宋怀瑾那看穿一切的双眼,含糊道:“我...我一时紧张,没看清形状。” “哦,那大小,颜色,总该看得清吧?”宋怀瑾说话逻辑清晰,大有咄咄逼人的架势:“除非你是个瞎子?还是九殿下碰你的时候吹了灯?” “对!”兰香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仿佛终于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慌乱道:“我跟九殿下那个的时候,吹灯了。” “是吗?不对吧。”宋怀瑾道:“九殿下不是在听你琴曲的时候喝醉的吗?难道大堂里的灯还有人吹?还是你带他去了别的房间?” “去了...去了别的房间。” “满口胡言!”宋怀瑾声音忽然拔高。一脚踹在她心口。 兰香大叫一声,身体因为疼痛剧烈的蜷缩起来,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宋怀瑾厉声道:“你明明就是在大堂被发现的,其他人都可以作证!” “是啊!”周围女子安静下来,静静听着宋怀瑾的分析:“我们可以作证的,兰香你就是在大堂被发现的啊!” “污蔑皇子,这是什么罪责啊?究竟是什么人,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为他拼命至此?” “不是的!”兰香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八皇子确实吩咐了她这么做,说是只要拖住九皇子,不仅仅会给她钱,还能让她去给皇子做妾,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败露后会这么严重,严重到性命不保的地步。 “怀瑾先生。”兰香拼了命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不住的给宋怀瑾磕头: “怀瑾先生,我错了,是我一时财迷心窍,是我错了,还请怀瑾先生绕我一命,绕我一命啊!” “我今日没空跟你闹,带走。”宋怀瑾一声令下,随行的几个家丁就把兰香压了起来。 宋怀瑾则送了九皇子进马车,上车时对车夫吩咐了一声:“以最快的速度赶去皇宫。” “是。”车夫得令,一扬鞭,马儿便开始疾驰。 在外面冻得久了,一接触到马车里的暖气,九皇子当即打了个寒战,随后身体才渐渐回暖,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闷声道: “怀瑾,谢谢你啊!” “应该的。”宋怀瑾伸手拿起一旁的手炉递给他:“殿下,您对怀瑾有知遇之恩,又如此全心身的信任,怀瑾不管身在何方,都是你的臣。” 无论身在何方,都是他的臣。 都是,他的臣。 九皇子忍了一夜的眼泪终于被这句话榨出来,两滴眼泪毫无征兆的滴在还未回暖的手上: “怀瑾,谢谢你。我从未留住过如你一般有才又重情的谋士。其他谋士,他们都嫌弃我没用,没有夺嫡之心。” “哪里啊,殿下是很善良的人,这就够了,比他们都强。”宋怀瑾柔声安慰,伸手为他擦去眼角的泪花: “好了,快到皇宫里,再哭就没法跟皇上一起守岁了。” “嗯!”九皇子大力点头,努力收住眼泪,调了个一如既往的笑脸下车。 外臣不经传召不得入宫,送走了九皇子,宋怀瑾干脆坐在马车里等他回来。 想想那热闹的宴会厅里,八皇子看见九皇子按时出现时的表情,宋怀瑾就觉得很是解气。 守岁必要过子时,长夜漫漫,宋怀瑾干脆靠在马车壁上打盹,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似乎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熏得她三魂七魄离体一般,又累又困,如何也睁不开眼睛。 只是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见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第七十八章:宋怀瑜 宋怀瑾是被晒醒的,日光很烈,她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被晒化了。 下意识的伸手遮住阳光坐起来,抬目便见一个宽阔纯白的房间。 整个房间很空旷,只有她身下的一张大床,一张桌子,几把实木椅子。 墙上横七竖八的挂着几张水墨画,木质的镂空窗帘随风微摆,显得有些凄凉。 宋怀瑾微微一愣,自己不是在皇宫门口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检查完身上的衣物,宋怀瑾试着起身,在整个房间转了一圈。 真好,门窗没一个能打开的。 宋怀瑾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又踱步到那几幅画前细细端详。 画上的内容有些怪,怪石,怪山,怪鸟,怪虫,怎么看都给人一种扭曲和压抑之感。 看清那画上的落款和印章时,宋怀瑾一瞬间如遭雷击,全身血液近乎倒流,她努力撑着身子,生怕自己看错了,重新揉了揉眼睛,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没错,一点都没看错! 画上的落款是宋怀瑜。 印章是前朝的玉玺印。 也就是说,这画出自前朝末代皇帝,宋怀瑜之手!!! “哗啦”一声,大门毫无征兆的打开,冷风瞬间灌入,驱散了屋子里本就稀薄的暖气。 宋怀瑾一惊立刻回身,如惊弓之鸟般盯着门口的灰袍男子。 男子约莫四五十岁,面上沟壑很深,一脸阴沉的长相,手里端着一个瓷碗,抬起绿豆般的眼睛将宋怀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不怀好意的一笑: “呦,这就是阁主新带回来的药奴吗?还真挺好看的,怪不得让我给你送粥过来呢。” 那人说着合上门走近室内,顺手将粥放在桌上,一转身歪在椅子上惬意的翘起二郎腿。 一双精亮的眼睛如耗子见了奶酪一般,直往宋怀瑾雪白的衣襟里钻,那神色,颇有几分观赏美食的架势。 出于自卫,宋怀瑾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靠住墙,警惕道:“你是什么人?” “我叫向天,是这万毒阁的左使。小姑娘,你知道什么是万毒阁吗?” 宋怀瑾咽了口唾沫,握在身后的手满是冷汗,面色冷冷的对上那人,依然是那一副十拿九稳的姿态。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在这巨大的威胁面前保持自己一贯的自信。 见宋怀瑾不说话,向天继续道:“万毒阁,盛产世上所有最刁钻的毒药,培育世上所有最剧毒的蛊虫,这里的阁主是一等一的练.毒天才——宋怀瑜。” 听到那最后三个字时,宋怀瑾浑身再次一震。 她记得很清楚,史书上明明写着天澈王朝末代皇帝宋怀瑜,沉迷毒术,滥杀无辜,最终被毒虫反噬,横死寝宫。 为什么他会活到现在? 为什么要把她抓到这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万毒阁? “小姑娘,你一定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吧。”向天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因为阁主需要药奴帮他试毒,所以每过一段时间我们就会出发去山下找几个落单的美人上来。” 向天说着,一只手已经不老实的揽上了宋怀瑾的腰:“不过嘛,我保证,你绝对是最好看的一个。” 说罢,那双绿豆眼已经笑弯在了深深皱纹里。 这女子真是极品,这纤细的腰肢,这柔软的触.感,真真是太勾.人了, 宋怀瑾神经正处于紧绷状态,当即一个激灵,迅速与他拉开距离,不悦的盯上那双泛着精光道小眼睛。 手上一空,向天面上的笑容立刻敛去: “呵,性子还挺烈。不过现在身在万毒阁,你以为你还能逃出我的手心?。” “是吗?”宋怀瑾淡淡开口,藏在背后的手已经摸出了一瓶最近新研究的毒,幽幽道: “向左使,不是所有的女子你都有福消受的,我劝你惜命。” “呵。”向天不屑一笑:“小姑娘,你知道这五年来,多少药奴都为了活命争先恐后往我床上爬吗?” “我要活命会靠自己,靠着你这样一个贼眉鼠眼的走狗,没有意思。” 闻言,向天的手猝然收紧,恶狠狠的盯上宋怀瑾。 这些年他虽然没出过万毒阁,但哪个美人不会为了活命对她献身,这给脸不要脸的新药奴竟敢这么说他? “小姑娘,激怒我的后果,你可想清楚了?”向天说着已经从身后摸出一根毒针,要这个女子乖乖从了他,他有的是办法。 宋怀瑾毫不畏惧的对上他那闪着恶毒光芒的眼睛,看着那干瘦的身体冲过来,立刻弯腰,侧身灵巧的躲过了一枚毒针。 随后一抬脚踢上向天的腰,狠狠将手中毒药整瓶倒进了他嘴里。 向天狠狠呛了一口,来不及起身就直接弯腰猛烈的咳嗽,厉声道:“贱人,你给我喝了什么?!” “断筋水,饮此毒者,一个时辰之内必然经脉尽断,暴毙而亡。” “你...咳咳咳!你以为我没有解药吗?我告诉你,我只要跟阁主说一声,你连药奴都没机会做,他立刻就会让蛊虫把你啃得连渣都不剩!” “恭候。”宋怀瑾面上云淡风轻,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襟,冷风一吹,吹得她后背阵阵发凉。 万毒阁乃是江湖上最邪恶最神秘的一个暗杀组织,杀人方式诡秘无形,只认钱不领情,足够让天下人闻风丧胆。 她此刻无处可逃,若是真的对上那阁主,对上那前朝帝王宋怀瑜,又有几分胜算呢? 向天捂着剧烈疼痛的胸口疯了一样的冲向门外,然而在他碰到门的前一刻,纯白的大门忽然打开。 紧接着,一个清瘦的人影逆着日光出现在门口,垂眸打量了一眼向天,不悦的开口: “让你送个粥,怎么弄成这样?” 这声音灌入耳朵时,向天瞬间一个哆嗦。 死亡的恐惧如魔咒般降临,甚至超过了五脏六腑的剧烈疼痛。 他立刻跪在地上,疯狂磕头: “阁主,阁主,不是属下的错,是那个贱人,那个贱人勾引属下,想让属下保她一命,属下不从她就给属下喂了断筋水,属下只有一个时辰的命了,阁主救我,救我啊!” “哦,这样吗?” 听到那闷闷的声音再次自头顶传来,向天当即喜笑颜开。 阁主都来了,这个拒绝他的贱人怕是没命活了。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宋怀瑾,长得是真好看啊,可惜要死了,不过,这就是惹怒他的下场! 看清门口之人时,宋怀瑾一瞬间傻了,整个脑子轰然炸开,近乎炸飞了她所有强做镇定的意识。 手中瓶子轰然落地,发出“哗啦”一声脆响,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突兀。 周太医! 万毒阁主,竟然是周太医! 周太医就是宋怀瑜! 第七十九章:姐姐,我喜欢你 宋怀瑾一瞬间如坠冰窟,如何拼命也寻不到生的出口,几乎快要溺死在无尽的寒冷里。 她宁愿相信这是一场噩梦,只求尽快清醒。 这个世界太不真实了,让她太不敢相信了。 “挪,解药。”周太医顺手摸出一个玉瓶递给向天。 向天双手颤抖,激动接过去,几乎迫不及待的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嘴里,随后转头恶狠狠的盯住宋怀瑾: “阁主,杀了她,这样的贱人根本就不配做我们万毒阁的药奴!” 向天越说越得意,果然阁主还是向着他的,宋怀瑾这个自命清高的贱人,怕是下一刻就会被蛊虫彻底分食。 想想那场面,简直大快人心。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紧接着,浑身血液沸腾,像是要把他烧化了。 他试着解了解衣衫,让周围冷气灌入,但体内那灼人温度不但丝毫不减,甚至还在继续攀升。 多年练.毒的他自然清楚这种感觉。 化尸水! 阁主刚刚给他喝的根本不是解药,是连人尸体也能烧没的化尸水! 他的眸子猝然张大,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为什么? 不是应该宋怀瑾去死吗?为什么丧命的变成了他? “阁,阁主,你不能…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过后,向天消失在原地,除了地上剩下的那一缕还未消散黑烟,世上再寻不到他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了。 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周太医…哦不,宋怀瑜轻轻叹了口气,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回头合上门,缓缓走到宋怀瑾身边。 那笑容依然单纯,却令宋怀瑾毛骨悚然。 “姐姐,如果你决定要毒死他,那么最好做干净点,半死不活的东西,最不让人省心了,留下后患可怎么好?” 宋怀瑾强撑的神经濒临崩溃,犹豫不决的对上宋怀瑜的脸。 那张脸明明无数次的眨着大眼睛叫他姐姐,明明挂着这世间最明媚的笑容,此刻看起来却如魔鬼一般阴森可怖。 所以,她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利用食人蛊虫在京城大肆杀人制造恐慌的,就是宋怀瑜。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啊?”宋怀瑜说着握住宋怀瑾的手,柔声道:“这粥是我亲手做的,忙了一早上呢,要尝尝吗?” 宋怀瑾哪有心情跟他说这个,她此刻浑身戒备,只感觉宋怀瑜握着她的手宛如一条毒蛇,明知危险,却如何也挣脱不开。 “你是…前朝亡国皇帝?”宋怀瑾一字一句的说,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发颤:“那你上次刺杀皇上是因为…” “因为他毁了我的国家,抢了我的龙座,难道还配活在这世上?” “那你为什么抓我过来?” “因为你是我亲姐姐啊,你是我们天澈王朝的公主,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是… 她是前朝公主? 宋怀瑾呼吸一滞,二十几年以来好不容易建立的所有的智慧,自信,冷静,自持,被宋怀瑜几句话彻底和成了一团浆糊,随后被撵的连渣都不剩。 怪不得,他和宋怀瑜在手心同样的位置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胎记; 怪不得宋怀瑜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她; 怪不得,宋怀瑜会把她带到万毒阁; 怪不得宋怀瑜能毫不犹豫的为了她杀了自己的左使向天。 原来,就是因为那一点荒谬到可笑的亲情。 【叮咚,恭喜宿主领取新身份——前朝公主】 【初级任务七变相完成。】 初级任务七,宋怀瑾用最后一点理智想起了这个一直顾及陆锦宸没有去完成的任务。 告诉丞相宋询景阳城玉玺被抢一事。 那依照系统的如今的意思,就是她跟宋询说了这件事也会得到相同的信息。 也就是说,宋询早就跟宋怀瑜认识,他早就知道宋怀瑜和她的真实身份。 所以,从头到尾不知情的只有她自己!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呵”宋怀瑾忍不住轻笑出声,身子微微一颤,连忙伸手扶住桌案,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有什么异常。 她不想看到宋怀瑜心疼怜悯的目光,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你出去吧,让我自己静静。”她开口,却发现声音颤的不成样子,拼劲了力气也只能发出一点声响。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宋怀瑜喉结忽然动了动,只觉得一阵口干,忍不住盯上女子那微红的嘴唇。 对,就是这个样子。 宋怀瑾这副明明崩溃到极致也要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实在是太漂亮了。 宋怀瑜忍不住俯下身子,一抬手板过女子的小脸,低头紧紧堵住了那略带干涩的唇。 “你干什…唔…” 宋怀瑾身躯一震,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宋怀瑜彻底掌控。 他一直以自己的方式霸道的攻城掠地,一双手渐渐环住女子的腰肢,强迫她接受自己这个蓄谋已久的疯狂的吻。 宋怀瑾全身忍不住颤抖,连呼吸都跟着紊乱战栗,想也没想就直接咬上了宋怀瑜的舌头。 宋怀瑜正是.情.动,怎么肯就此罢休,硬是含着血腥气将这个绵长的折磨延续了下去。 宋怀瑾快疯了,宋怀瑜在干什么?她们可是姐弟啊! 不能这样,不能让他这样控制自己! 宋怀瑾抬手狠狠点上了男子腰上的软麻穴。 宋怀瑜闷哼一声,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伴随着紊乱的呼吸,抬起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宋怀瑾: “姐姐,我不能亲你吗?” “不能!不能!不能!!!”宋怀瑾终于怒吼出声,今天以来压在心底的所有情绪尽数爆发,疯了一般的厉声嘶吼: “宋怀瑜!你这是在干什么?我们是姐弟,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 “呵。”宋怀瑜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我从不把这种东西放在心上,姐姐,我喜欢你,纯粹的喜欢你。” 不把血缘关系当回事? 宋怀瑜喜欢她? 纯粹的喜欢她? “滚!”宋怀瑾眼眶通红,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你给我滚出去!滚!” “好,我走,我走,你别生气。”看着她如今的样子,宋怀瑜微微动容,随后自己伸手解了穴道站起来,依然不放心的嘱咐道:“这粥姐姐记得喝。” 犹豫良久又道:“对不起,我不想惹你生气的。” 宋怀瑜转身走向门外,听到大门关上的“哗啦”一声,宋怀瑾紧绷的神经忽然松懈下来,如一根崩断了的琴弦,再也使不上任何力气。 她脱力的靠在墙上,缓缓,缓缓的滑坐到了地面上。 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这么令人绝望的无力感,无事可做,无事能做,只能一下又一下的数着自己绵长而颤抖的呼吸。 良久,她缓缓蜷缩起身子,伸手将自己整个人环起来,将头深深埋在了胸口,无声的落下了眼泪。 又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渐渐接受了这一切,这都是事实,是她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宋怀瑾扶着墙坐在凳子上,看着桌上那一碗早就晾凉了的粥微微出神。 她是前朝公主,她跟宋怀瑜是亲人,难道要留在这里跟宋怀瑜一起谋反怎么推翻天启王朝吗? 那陆锦宸怎么办? 她一直以来的努力和信仰又怎么办? 正思索不出头绪,门外响起了几声轻盈的敲门声。 宋怀瑾一惊,神经立刻绷紧,警觉的盯着门外:“谁?” “怀瑾先生,我是谢杨,晚上了,我来给你送点吃的。” 谢杨,谢国舅? 他也是宋怀瑜的人? 第八十章:我讨你欢心了吗? 算了! 宋怀瑾干脆放弃了挣扎,今天遇到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她已经太疲惫,疲惫到懒得再去追究。 开口道:“进来。”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横拉开,谢扬进门,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粥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宋怀瑜说你就喜欢吃这种加了各种东西的粥。” 宋怀瑾垂眸,面前的一碗白米粥里加满了青菜,玫瑰花以及各种肉粒。 她确实喜欢吃这样的粥,可是她没跟宋怀瑜一起吃过饭,也从未对他提起过自己的喜好。 宋怀瑾轻轻叹了口气,伸手舀起一勺粥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低声道: “味道不错,看来宋怀瑜把我调查的挺清楚。” 此话一出,谢杨注视着她的眸子立刻愣住,只觉得宋怀瑾真是个神人,这种环境下竟然还能如此漫不经心的说出这句话。 他虽然早就知道宋怀瑾,却鉴于宋怀瑜以及和宋询的恩怨一直对她没什么太好的印象。 不曾想第一次跟这个女子接触,就被她的周身气度深深震撼。 他敢保证,若是一般的女子,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得魂不附体,或疯癫,或崩溃,或早已设法逃离。 而宋怀瑾却是平静,出奇的平静。 以不变应万变,明明是消极的态度,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谢国舅,为什么是你送粥过来啊?”宋怀瑾喝完最后一口粥,身体稍稍回暖,伸手撑头,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双沉净如水的杏眸盯住谢扬: “宋怀瑜呢?他不是喜欢我吗?怎么不亲自给我送?” 说出这句话时,宋怀瑾更加认真的观察着谢扬的眼睛,那双细长的眼睛在听到“宋怀瑜喜欢自己”这个信息时丝毫不显惊讶。 看来,他也知道这件事。 “他说今日惹了你生气,想给你准备个惊喜。”谢扬说话时神色淡淡,始终拉着一张“心事重重”的苦瓜脸。 “哦。”宋怀瑾平静的点点头:“所以让你来给我送粥哄我?看来谢国舅跟宋怀瑜的关系还不错,我猜猜,你们是合作关系吗?” “...嗯。” “不是吧?”宋怀瑾眼神微弯,敏锐的捕捉到了谢扬说这个“嗯”时的犹豫,学着宋询套话的架势轻轻启唇: “我虽然没见过你跟他在一起的样子,不过我总觉得国舅爷在这万毒阁呆的有些委屈。” 谢扬脸色一黑,并不想跟她讨论这个话题,霍然起身将桌上的两个碗放在托盘上,慌张道: “我只负责看你喝完粥,没事我就走了。” 心理战术讲究抓住每一次机会,宋怀瑾哪里会轻易放他走,立刻道: “国舅爷想扶陆锦傲上位,却害怕宋怀瑜会反复无常,故而战战兢兢却得不到肯定的答案,对吗?” 谢扬脚步微微一顿,单从背影就能看出他内心的痛苦和挣扎:“怀瑾先生。”他转头,一字一顿道:“我再跟你多说话,宋怀瑜会怀疑的。” “你以为你这么跟我说话他就不会怀疑吗?” 宋怀瑾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的眼睛:“国舅爷,宋怀瑜派你来找我的时候,就已经怀疑你了。” 已经怀疑他了? 谢杨忽然一阵头皮发麻,心里跟着泛起难以消化的苦涩。 对,宋怀瑜已经怀疑他了,而他除了恐惧和猜疑,没有任何办法。 宋怀瑾最后那短短的几个字,如一根荆条狠狠抽在谢扬的心上,将他所有的侥幸抽的粉碎。 他不受控制的想:宋怀瑜来去自如,不管扶持哪个皇子都能荣耀一时。 而他不一样,若是陆锦傲没有翻盘的可能,他就会彻底被摔进泥地里。 谢扬越想越拿不定主意,心烦意乱的盯住宋怀瑾,似乎想从她眼睛里揪出一丝安慰,失声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问出这句话时,谢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了片刻才惊觉不对。 这很不对 他竟然下意识的把身家性命压在了宋怀瑾身上。 宋怀瑾虽有有无限潜力,但毕竟是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如何斗得过宋怀瑜? 宋怀瑜不仅毒术无双,还心狠手辣,普.世的道德观和价值观在他面前都显得十分薄弱,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和价值。 谢杨正犹豫时,却见宋怀瑾忽然起身朝他深深作了一个揖,一揖到底,连头也低到了最低,宽袍衬托下,女子清瘦的腰身显得有些虔诚和无助。 谢扬没想到她会有这个举动,眼中挣扎的情绪忽然凝固,随后渐渐生出了几分动容,连忙将手中托盘放下,想去扶她: “怀瑾,你这是...” “怀瑾不才,虽然不一定能帮国舅爷达成目标,但定然竭尽全力帮您排忧解难。”宋怀瑾声音沉静,说的认真无比:“只求国舅爷放我出去。” 放她出去? 谢扬伸出去的手忽然顿住——宋怀瑜喜欢宋怀瑾,旁人不知,这些日子以来他可看得清清楚楚,宋怀瑜对宋怀瑾那混了亲情和爱情的偏执已经达到了无可收拾的程度。 从他手里放走宋怀瑾?跟从老虎嘴上拔毛有什么区别? 轰——啪—— 忽然,一道凌厉的长鸣划过夜空,一朵烟花轰然炸开,越过星星点亮了夜空。 紧接着,外面烟花噼里啪啦的连续炸开,衬的这座本就安静的山更加压抑。 谢扬忽然一愣,知道这是宋怀瑜搞得把戏,是在叫宋怀瑾出去,也是在提醒他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了。 谢扬叹了口气,复又拿起桌上的托盘,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宋怀瑾缓缓抬起头,在宋怀瑜的地盘上策反谢扬,今日已经算是很大的成功了。 她站直身子呆呆的看着门外,谢扬没关门,那门似乎特意是给她留的。 门外不知何时已经铺满了一路的蜡烛,那蜡烛沿着地面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路沿上。 这种场景似乎只在偶像剧里见过。 宋怀瑾苦笑一下,心灰的想:若这不在宋怀瑜的地盘,自己大概会很感动吧。 既然宋怀瑜邀请,那她还有什么继续逃避的理由? 而且,逃避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宋怀瑾深吸一口气,让一颗悬空的心平静下来,抬步走上了这条路。 一路上,她不住的借着烛光观察着周围的山色,不管谢扬帮不帮她,她都要先找到一个逃走的方法。 因为她现在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清楚自己的选择,但她只知道一点:她跟宋怀瑜不是一路人。 路的尽头,宋怀瑜早就准备了一地的烟花,一见宋怀瑾便喜笑颜开的走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兴奋道: “姐姐,你看我发现了什么?只要把信号弹所用到的火.药.按照十倍的量放在一个竹筒里就能在天空炸出一朵花,可漂亮了,我点给你看啊!” 宋怀瑜说罢便转身将一个烟花点着,紧接着,一圈所有连在一起的烟花有序炸开,在空中组成了一副久违的美丽的画面。 “姐姐,好看吗?喜欢吗?” 宋怀瑾心不在焉的盯着漫天烟火,忽然生出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梳理感,不禁叹道:“火树银花一瞬间。” “火树银花?这个名字好,姐姐真是天才!”宋怀瑜越看宋怀瑾越觉得她美味的无懈可击,亲昵的拉起她的手,满眼依恋:“姐姐,你总能无意间讨我欢心。” “是吗?”宋怀瑾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努力几次无果之后干脆放弃,出口讽刺道: “那可能真是无意的,毕竟我从未想过要讨你欢心。” “姐姐这么说话真让人伤心呢。”宋怀瑜毫不在意的继续问: “可我每天都在费尽心思讨你欢心呢,怎么样?喜欢这‘火树银花’吗?我有没有讨到你欢心?” 第八十一章:不会喜欢自己的弟弟 看着宋怀瑜偏执的目光,宋怀瑾顿时一阵头皮发麻,整颗心跟着悬了起来,沉声道: “如果你不把我困在这迷宫一样的山上,如果你不老派人盯着我,如果你不说喜欢我,就能讨我欢心。” “不行!”宋怀瑜义正言辞的拒绝,表情瞬间变得委屈,眸中却是怒气暴涨:“唯独这个不行,我做不到! 姐姐,我哪里不好?我哪里比不上那个时不时发疯的陆锦宸?我脑子比他笨?我长得比他差?” “这不是差不差的问题。”宋怀瑾一字一句道:“是因为你是我弟弟,我宋怀瑾虽然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但我就算再不是人,也不会喜欢自己的弟弟!” “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爱你呢?”宋怀瑜垂下头,身子微微颤抖,伸手小心翼翼的握住宋怀瑾一截袖子。 “我既想当你的弟弟,又想得到你,是你弟弟又怎么样?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我爱你,姐姐我真的爱你。” 宋怀瑜越说越激动,两滴情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来,忽然伸手将宋怀瑾揽进怀里,低低的抽泣起来: “姐姐,你知道吗?从我出生开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把我当成一个怪物,都变着法的盼着我死。 只有你,只有你是我的亲人,只有你会在我行刺失败的时候救我,我那么爱你,你不能不爱我,不能...” 宋怀瑾浑身战栗,感觉宋怀瑜的手越收越紧,快把她勒得喘不过气。 宋怀瑜身上那清香的药味,那一句句不断在耳边重复的我爱你,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是属于乱.伦.的禁忌。 宋怀瑾仿佛毒蛇缠身一般浑身紧绷到无以复加,脸色通红近乎窒息。 大颗大颗的泪水滴在她脸上,那冰凉的触感更加令她心惊胆战。 她艰难的伸出手,正琢磨着如何推开宋怀瑜,耳边却响起他一声带着颤音的尖叫: “姐姐,小心!” 话音未落,宋怀瑜忽然一动,转了个身深深的将宋怀瑾抱进怀里。 紧接着“撕拉”一声在漫天烟火里格外突兀的响起。 宋怀瑾瞪大了眼睛,生生看着一线**烧上了宋怀瑜的背。 宋怀瑜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立刻转身现扑灭了所有烟火再慢悠悠的脱下了自己着火的衣衫,握住宋怀瑾的手关切道: “姐姐,你没事吧,没伤到你吧?对不起,本来想哄你开心的,我又把事情搞砸了。” 宋怀瑾一时说不出话,宋怀瑜的身后还在冒着黑烟,衣物和皮肉灼烧的味道瞬间遮盖了他身上稀薄的药味,一阵阵的往她鼻子里钻。 而且,刚刚宋怀瑜转身时,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宋怀瑜背后烧伤的痕迹,不仅仅是刚刚的新伤,那新伤之下,还有更加狰狞可怖的疤痕。 她所有的思绪瞬间被打乱,良久,颤声道:“你的...伤...” “姐姐,你担心我?”宋怀瑜眼睛一亮,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我没事,我真不疼,我背上受伤了吗?” “…要…咳!”宋怀瑾清了清嗓子才能发出一点声音:“要处理伤口吗?” “好啊,去我房间吧,那里有药箱。” 宋怀瑜欢喜的应着,不由得想起行刺那日宋怀瑾给他包扎的样子,心中微微一暖,立刻兴奋的拉了她往房间走。 到了房间宋怀瑾立刻翻出药箱,剪开宋怀瑜被血沾在身上的衣服,仔细为他擦去血污上药。 他的背上全部都是烧伤的痕迹,受伤的那一片仅仅是冰山一角。比陆锦宸那一刀刀划出来的伤痕更加触目惊心。 “姐姐,怎么不说话?”宋怀瑜关切道:“姐姐,吓着了吗?对不起。” “没…”宋怀瑾这才被拉回思绪,忍不住问:“这伤是?” “之前皇宫被攻破的时候,有个细作想烧死我,后来就留下了很多疤痕。”宋怀瑜语气淡淡,似乎就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 宋怀瑾呼吸一滞,双手不住的颤抖:“国破是…” “十年前,我七岁的时候发生的事。都过去很久了早就不疼了,不过从那以后我就不是很怕疼了。” 七岁! 宋怀瑾心口一震,仿佛能看见七岁的宋怀瑜在火海里挣扎求生的样子,无助,绝望,仿佛被全世界弃如敝履。 她忽然不合时宜的对面前的少年升起一抹同情,伴随着丝丝心疼扣入心弦。 若不是这样的经历,宋怀瑜会变成现在这样吗?他会不会也跟九皇子一样,可以无忧无虑的过活? 宋怀瑾的眼睛有些湿润,手下的动作也变得轻柔起来,利落的包扎好吼起身道: “你好好休息吧,晚上吃饭了吗?” 宋怀瑜缓缓转过身,靠在床边,虚弱的摇了摇头,苍白的嘴角依然挂着明媚的微笑。 “那我去让人给你准备点。”宋怀瑾说着准备离开,却忽然被宋怀瑜握住了手腕。 “姐姐,别走。”宋怀瑜眨着可怜巴巴的大眼睛,语气近乎乞求:“姐姐,万毒阁好久没有人气了,你陪陪我好不好?” “也好。”宋怀瑾垂眸,纤长浓密的睫毛掩住眼中情绪:“不过你能告诉我,要让我陪你多久吗?” 宋怀瑜神色一顿,声音沉下来:“姐姐,这不是用时间来衡量的。” “所以呢?”宋怀瑾冷笑一声,抬眸时眼中温柔尽数褪去:“所以你就准备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 她早该想到的,怎么能因为宋怀瑜悲惨的国王,就忘了他是个疯子的事实。 “姐姐,我没有。”宋怀瑜一激动,握着宋怀瑾的手徒然收紧,眼泪汪汪道:“我只是想你留在这里,只是想保护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宋怀瑾刚要抽手,忽感手心一凉,下一刻,便觉得视线越来越涣散,一双眼睛无论如何也对不准焦距,所有的事物都仿佛被糊上了一层窗户纸。 她的头脑瞬间清醒,狠狠甩开宋怀瑜:“你在掌中藏针给我下毒?!” 然而,还不等宋怀瑜张口,她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倒下去,意识也被刺的分崩离析。 只记得昏迷之前,宋怀瑜淡笑起身,温柔的把她抱进了怀里。 再醒来的时候,宋怀瑾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宋怀瑜房间的床上。 双手被绑在一起,栓在了床头,双脚被分开,分别绑在了床尾。 她试着动了动,发现绑着她的绳子是坚韧天蚕丝,不会疼,却让她如何也挣脱不开。 宋怀瑜正居高临下看她,眼中满是宠溺。 宋怀瑾登时一阵恶寒。 把捆.绑.paly.的姿势用在她身上,宋怀瑜到底想干什么?! “宋怀瑜,你疯了吗?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 宋怀瑾奋力嘶吼,像一只被逼到极致的小兽,然而却被拔去了满口的獠牙,空余通红的双眸。 宋怀瑜被她眼底汹涌的恨意刺痛,一时有些无措:“姐姐,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没有办法,你别走,你别恨我。” “姐姐,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挺恨你的,我恨父皇把你送到民间,让我一个人承受众叛亲离国破家亡的痛苦,可是我越长大就觉得越觉得庆幸。” “庆幸你个头!”宋怀瑾一边挣扎一边怒吼:“宋怀瑜,你他妈就是个疯子,你快放开我,你敢动我?我会杀了你!杀了你!!!” 第八十二章:姐姐,还跑吗? 可是人就是这样,有些事情埋在心底久了,一旦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就很难被打断。 宋怀瑜仿佛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顾女子的暴戾,轻柔的抚开她鬓边碎发,自顾自道: “我庆幸你早早就离开了,庆幸你这些年过的无忧无虑。当我再见到你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你就像阳光一样照进了我黑暗的世界,我想对你好,想靠近你,可是,你却总是据我与千里之外。” “国破的那场大火里,除了那群我从小养的蛊虫,没有人来救我,包括抚养我长大,嘴上说着最疼我的奶妈。” “除了蛊虫毒术,我从小到大没有真正拥有过任何东西,就算是万毒阁的属下,他也是怕我,不是真心对我。我孤独了这么多年,本来以为早已不在意这些。” “可是,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这个世上我最想拥有的东西就是你。” 宋怀瑾被他眼底的偏执深深震撼,她看不出宋怀瑜眼中别的情绪,但她很确定一件事,宋怀瑜确实很想上她。 “宋怀瑜!你放开我,你知道我是你姐姐吗?你知道我们有血缘关系吗?你敢强迫我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剐了你,我让你后半辈子都不得安生,不得好死!” 宋怀瑾快被这诡异的气氛折磨疯了,喊到最后声调都不像自己的。 “姐姐,你别激动,不会的,我怎么会强迫你。”宋怀瑜眼底伪装不再,空余深深的悲凉:“我是一直想跟你求个两情相悦的,你说喜欢我之前我不会动你…那,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我恨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宋怀瑾恶狠狠的盯着他,眼中的狠厉如一直凶猛的巨兽,仿佛下一刻就会冲出来将宋怀瑜撕个粉碎。 “姐姐,你会喜欢我的,我会让你开口说喜欢我的。” 宋怀瑜自顾自说着,手上银铃一响,便有食人蛊虫从四面八方狂涌而出,整整齐齐的汇聚到了宋怀瑜身后。 宋怀瑾一瞬间如坠地狱,脸色“刷”的白了一层,如视魔鬼般看着宋怀瑜,哑声道:“你想干什么?” 宋怀瑜转身,对蛊虫淡淡吩咐道:“你们只准咬,不准吃,她要是伤了一根汗毛,你们就别想活了。” 说罢,又低头在宋怀瑾苍白的面容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柔声道: “姐姐,你先陪这些小虫子玩儿一会儿,等你觉得喜欢我了,我会让它们离开的。” 宋怀瑾浑身僵硬,感觉宋怀瑜落在自己额头上的吻宛如被毒舌信子舔过一般,令人浑身战栗,毛骨悚然。 她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宋怀瑜,直到宋怀瑜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她立刻嘶吼:“007,007,把我的绳子弄开,弄开!” 系统应声响起 【收到指令:宿主是否愿意支付1000积分,选择简单模式?】 “是,快点!” 【好的,主人。】 【1000积分已支付,简单模式开启,限时80分钟,祝您使用愉快】 系统声音刚落,她身上的蚕丝绳子立刻断开,蛊虫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 一得到解脱,宋怀瑾就立刻起身走到门口,找了枚银针打开锁,以最快的速度冲下山去。 再在这呆下去,她整个人都要疯了。 因为是简单模式,崎岖的山路也变得平坦开阔,宋怀瑾疾步前行,只有80分钟,她不能有任何犹豫。 【简单模式时间警告,还剩30分钟。】 【简单模式时间警告,还剩10分钟】 【简单模式时间倒数5,4,3,2,1。】 【简单模式体验结束,是否续费进行?】 离山下还有好远,宋怀瑾想也没想直接点了确定,却换来了系统的红灯狂响。 【系统警告:积分余额不足无法继续支付费用。】 “不要,不要…” 【页面将在三秒后自动返回】 “不要啊!”宋怀瑾向前奋力抓过去,不想放弃唯一的生的希望。 然而那虚拟的屏幕还是生生在她消失在了她面前。 系统蓝光消失,周围一片黑暗,树林狼啼虎啸,宛如迷宫。 宋怀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能按照自己在山顶看到的场景在脑海里罗织地图,靠着直觉继续往下跑。 然而,几乎又转了一个时辰,她依然也没找到出口。 一路上,她杀了两匹孤狼,浑身占满了血,狼狈到了极致,深一脚浅一脚道往前走,不清楚下一步踩断树枝的声音是不是来自死亡。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道光,她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跑过去。 那是树林的出口吗?是官道吗?不论如何,她终于能逃出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终于能逃离宋怀瑜。 她拼命前行,脚踝被矮灌木刺满了小刺也感觉不到疼。 她只想离开,尽快离开!然后,迈步跨进那久违的光明。 可是到达时,她却真真实实是看清了一张脸。 宋怀瑜!!!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宋怀瑜对她温柔的笑笑,出声道:“姐姐,还好吗?” 宋怀瑾的清晰的听到“咯噔”一声,自己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来不及思考就立刻转身,然而身后已经被一群蛊虫围住,堵住了她所有的生路。 宋怀瑾身子一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完了! 全完了! 那群蛊虫看见自己的目标,立刻迈开细腿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紧接着整个山林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宋怀瑾渐渐失去了意识,眼神绝望的看着黑压压的天空和树林,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深深体会了一把被万千蛊虫啃噬的感觉。 不知被蛊虫咬了几次,终于咬没了她残存的意识,她于一天之中第二次昏迷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宋怀瑾发现宋怀瑜已经将她放在了干干净净的床上,轻轻为她擦着身子,一见她睁眼,立刻展开了笑颜: “姐姐,你醒了!” 宋怀瑾呆呆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姐姐,我做了些吃的,跑了一夜,肯定饿了吧。” “姐姐,你身上的伤我已经处理好了,还疼吗?” “姐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你别不说话啊,理理我好不好?” 宋怀瑜不知疲倦的一句句说着,也不顾自讨没趣,仿佛有很多的事想问宋怀瑾,仿佛她们之间的话题如何也说不完,就像一对最普通的姐弟。 正说着,谢杨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的两句。 宋怀瑜静静听完对宋怀瑾微微一笑:“姐姐…,外面有些事,我去处理一下,让丫鬟照顾一下你。” 说着又极尽温柔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随后转身离开。 看着那渐渐消失的身影,宋怀瑾轻轻松了口气,看谢杨的神色,大概是出了什么大事吧,但宋怀瑜的心思从来不在表面流露。 宋怀瑾撑着身子缓缓坐起来,看着床头的那碗粥微微出神,也没什么事可想,只是精神有些恍惚,需要时间缓一缓。 昨晚折腾了一遭,所有的努力全都竹篮打水,从身到心,她已经太累了。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身穿绿色衣服的小丫鬟走进来,面色不愉的看着宋怀瑾。 宋怀瑾疲惫到了极致,没有察觉她的神色,只是呆呆的坐着,盯着那碗粥思考了很久,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有气无力的开口:“给我喝点粥。” 那丫鬟嫌恶的撇撇嘴,只觉得这药奴太没有自知之明,这样的语气仿佛她就该伺候她! “呦,我头一次见到这么趾高气扬的药奴。”那丫鬟声音尖利,走到宋怀瑾身边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我一直是伺候阁主的,除了阁主,这万毒阁还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宋怀瑾没有多余的力气跟她争辩,“我没记错的话,是你们阁主让你来伺候我的。” 第八十三章:信息 “我呸!”那丫鬟啐了一口,大摇大摆的伸手端起桌上的粥移到她面前: “我知道你,你是宋怀瑾吧?我有一次下山见过你,你正女扮男装跟陆锦宸纠缠不清。 如今还好意思勾引我们阁主?简直恬不知耻!你以为就你这样的,阁主看得上?” 宋怀瑾微微蹙眉,她巴不得宋怀瑜瞧不上她,可是她就算反应再迟钝也听得出那丫鬟话里话外的讽刺:“我私生活怎么样,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没关系,不过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句,别打阁主的主意,否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丫鬟说着,一抬手将那碗热粥尽数倒在宋怀瑾的被子上,滚烫的热粥很快浸透了雪白的蚕被,带着热气与冬季的寒冷相撞,如一道蒸腾的剑气,让人格外不舒服。 “宋怀瑾,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否则,下次就不是一碗粥能了的事!”那丫鬟说着正要放下碗,眼睛却在落在碗底时微微一愣:“这红字是什么?” 红字?! 碗上为什么会有红字? 难道是有人想帮她? 宋怀瑾一惊,立刻抬手将被子甩在那丫鬟身上! 丫鬟被狠狠打了一下,手中瓷碗当即落地,发出“哗啦”一声脆响,身子跟着猝不及防倒地,膝盖一下子扎在了瓷器碎渣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猛然掀开被子,根本无暇顾及刚刚那一串诡异的红字,对宋怀瑾破口大骂:“宋怀瑾!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对我!” 宋怀瑾懒懒的靠在床头,姿势不变,扯了扯嘴角道:“我就是想告诉你,就算宋怀瑜不在,就算我被蛊虫咬了一晚上,杀你,也是绰绰有余。” “贱人!给脸不要脸!”那丫鬟冷哼一声,正要捡起地上的瓷碗碎片撕了宋怀瑾那张嘴,却听“咔哒”一声,身后房门打开。 丫鬟本来的动作顿住,狠了狠心,将手中的碎瓷片方向调转,猛的插.进.了自己的手臂里,双腿一软,眼泪汪汪的跌坐在地上。 “怎么了?”宋怀瑜低低的声音一起,那丫鬟立刻展开了笑颜,她喜欢宋怀瑜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力的服侍,这次还被宋怀瑾这个不知死活的药奴伤成这样,宋怀瑜一定不会放过她。 “阁主,没事。”丫鬟颤颤巍巍的转身,一副受尽了虐待的模样:“您让我来伺候这位小姐,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惹了这位小姐不悦,砸了粥,还把我伤成这样。” 宋怀瑾冷笑一声,平静的别过头,不予解释。 宋怀瑜目光越过一地狼藉,落在那软榻上斜斜靠着的女子身上,看得越久,眼神越发温柔,轻轻启唇:“那确实该死。” 话音刚落,门外一群蛊虫待命一般瞬间涌入。 太好了,阁主生气了。 那丫鬟用余光扫了一眼宋怀瑾,笑得越发得意。 这不识趣的小药奴,很快就要命丧黄泉了。 可是,还没等她笑一会儿,就浑身被蛊虫包围,那些蛊虫饿极了,立刻张口津津有味的啃噬着她的皮肉。 “啊啊啊啊!”那丫鬟当即慌了,剧烈的尖叫起来,却无论如何也躲不开全身的蛊虫,气喘吁吁的看向宋怀瑜:“阁主,这些虫子咬错人了!咬错人了啊!” “没错啊。” 看着宋怀瑜平静的眼睛,丫鬟知道这次算是大祸临头了,突然而来的变故击碎了她所有的理智,肝胆俱裂嘶吼:“为什么?阁主,为什么!!!” “因为你惹我姐姐不开心了。” 那丫鬟身子一震,终于放弃了挣扎,浑身颤抖的倒在地上,用仅剩的理智思考,不对,事情不该是这样! 以前她也遇到过很多女子蓄意靠近宋怀瑜,她同样,明里暗里杀了很多,有宋怀瑜知道的,也有他不知道的。 但是无论如何,宋怀瑜都没有怪过她,甚至还会帮她杀人。 可是为什么只有宋怀瑾不一样,这个女子一直都是淡淡的神色,却独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她甚至不用解释一句,就能让宋怀瑜杀了自己。 “啊啊啊啊!!!”最后一声哀鸣之后,丫鬟尽数被蛊虫吞噬,只剩下一根残存的手指,孤零零,血淋淋的躺在地上。 宋怀瑜静静的看着那根手指,摇头道:“真是平时把你们喂的太饱了,连个人都啃不完。” 说着,一瓶化尸水倒了下去,瞬间蒸腾了一大片蛊虫。 其他蛊虫见状,纷纷瑟瑟发抖的退后,不敢逃跑,不敢反抗,只能躲到宋怀瑾身后,一个个的爬上她的床,也不咬人,只是瞪着黑溜溜的眼睛似乎是在求救。 “你们真是学坏了,会揣摩我的心思。”宋怀瑜没好气的看了蛊虫一眼,抬手一指门口:“滚!” 蛊虫们如蒙大赦,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个房间。 宋怀瑾微微发愣,她从前只觉得食人蛊虫可怕,却没想到这东西还挺有人性。 最后一只蛊虫离开的一刻,宋怀瑜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温柔走到床边问:“姐姐,是这粥不合胃口吗?那我去给你做点别的?” 他既然没问刚才的事,宋怀瑾也懒得说,只道:“再给我熬一碗新的粥吧,不要玉米粒了。” “好,我这就去,我让人来打扫一下。” “别。”宋怀瑾立刻抬手阻止:“刚刚你那丫鬟把粥泼了我一身,别再找一个把扫帚扔到我身上,我没什么精力应付。” “好,那你等一下。”宋怀瑜很是积极:“等我给你做好饭再来收拾,我亲自伺候姐姐。” “嗯,去吧。” 直到宋怀瑜的脚步远去,宋怀瑾才敢下床,小心翼翼的将支离破碎的瓷碗碎片拼凑起来。 七零八落的碎片来不及拼凑完整,她只能靠着零碎的信息猜测那碗底原来的红字: 宋怀瑜身上的毒,跟金凌散相克,金凌散在房间左边第三个架子上。 看着这串至关重要的红字,宋怀瑾感觉心脏都快出了嗓子眼,立刻站起身将碎片踢散,几步跑到架子旁,心中一遍遍默念“第三个暗格、第三个暗格...” 金凌散!找到了! 宋怀瑾立刻如获至宝的将药瓶握在手里,走回床边时,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她手中握着的药瓶,是逃生的唯一的希望。 光明和深渊,只在这一步了! 门外渐渐响起了脚步声,宋怀瑾静静的靠在床头,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只是心灰意冷的等着一顿饭。 “姐姐,吃饭了,没放玉米粒。”宋怀瑜乖巧的坐在床头,用勺子舀起一勺粥轻轻吹凉,递到宋怀瑾嘴边:“姐姐,来吃。” “我自己可以吃。” “不。”宋怀瑜把勺子移开,带着些倔强的霸道:“我就爱伺候你。” “呵,你随意。”宋怀瑾张口,一勺勺的喝着粥,默默享受着这诡异的温柔。 宋怀瑜极尽细心的伺候着她,喝完了粥将碗放在一旁,轻轻为她擦去嘴角的粥沫,满眼笑意的看着她:“姐姐,你真好看。” “我什么时候不好看?” 宋怀瑜爱极了她这幅无赖的样子,叫他无论如何都想宠着:“姐姐,你喜欢我了吗?” 宋怀瑾身子一僵,如今的情景,就算是打死她,也绝对说不出“喜欢宋怀瑜”这句话。 谁会喜欢一个时不时把自己折磨的死去活来的人?况且,这人还是跟自己有血缘的亲弟弟! 既然说不出口,宋怀瑾干脆静静的点点头。 宋怀瑜一瞬间笑弯了眼睛,忽然卸下了全身的戾气,正如一个终于得到美食的少年,一下子把宋怀瑾扑倒在床上。 “姐姐,姐姐,你喜欢我,我就知道你喜欢我!” 第八十四章:敢动他的人? “太好了,姐姐是我的人了,姐姐终于是我的人了!” 宋怀瑜兴奋的像一只遇见毛线球的小猫,越看身.下的女子越是把持不住,忽然俯身深深吻了下去。 带着兴奋的吻毫无章法的落下来,宋怀瑾只觉得浑身战栗,仿佛被毒蛇缠身,不断.舔.*食,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这条蛇扼住咽喉,生吞入腹。 不多久,她便感觉一个硬硬的东西顶住了自己,引得她全身毛孔瞬间张开,恐惧夹杂着更深的不适铺天盖地的席卷着她脆弱的神经。 这是宋怀瑜啊!这是她弟弟啊! 怎么能做这种事?怎么能?! “等...等等...”宋怀瑾忍着全身不适,霍然伸手推开身上的男子。 宋怀瑜胸口剧烈起伏,明显是在隐忍,“姐姐,怎么了?” “房间...房间还没收拾好,我喜欢干净整洁的环境...” “好!没问题,我这就去收拾。” 宋怀瑜说着又温柔的在她额角落下一个吻:“等我。” 宋怀瑜一直笑的合不拢嘴,低头迅速流利的收拾好房间,将所有的垃圾扔了出去。 借着宋怀瑜转身的一瞬间,宋怀瑾立刻低头将金凌散含在了嘴里,静静躺在床上,像极了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宋怀瑜风卷残云一般收拾好,以最快的速度窜了回来,一下子扑到宋怀瑾身上,眼神渐渐变得浑浊,喘着粗气,迫不及待的问: “姐姐,现在可以了吗?” 宋怀瑾忍着身心的剧烈不适,再次点了点头,宋怀瑜再也控制不住,低头狠狠堵住了她的唇。 他激动的抚上女子纤细的腰肢,灵巧的解开那扰人的衣带,紧接着,掀开那一层薄薄的外衣。 “唔...” 身.下.女子隐忍的一声,更加唤起了宋怀瑜体内的情绪,血液加速翻腾,一股邪火顺着小腹烧上来,几乎烧断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再也忍不住,起身一动,正欲将女子就地正法,却忽感心口一闷,一股血腥气顺势冲上喉头。 宋怀瑜动作一顿,抬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嗓子疼,胸口疼,全身都疼,无论如何也提不上一点力气。 最终,软软倒在了宋怀瑾身上。 宋怀瑾一见如此,就知道金凌散的生效了,立刻从榻上离开,重新披上外衣,系好腰带向门外跑去。 宋怀瑜浑身难受,眼泪一颗颗滑下来,虚弱的看着渐渐远离的女子,忍着割裂喉管的痛苦,声嘶力竭的喊道: “姐姐,别走!” 宋怀瑾脚步一顿,生生忍住了回头看他的冲动。 她不敢去看宋怀瑜,不敢看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她会心软,只要一心软,她就又会被宋怀瑜拖入地狱。 她伸手,狠狠拉开那永远不受她控制的大门,扬长而去。 “别走...姐姐...别走...”宋怀瑜疯了一般的站起来,他好不容易得到手的一点温情,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走! 伸手狠狠点了自己的两个穴道封住毒素,送怀集努力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奔到架子旁边,胡乱翻找出一瓶可以暂缓毒素相克的药,整理了衣衫再一次冲出门。 姐姐,不要妄想离开我! 宋怀瑾按照记忆中的山路一路飞奔,她记得前面那个路口——这是出山的最后一个弯道,只要穿过去,就能走上官道。 就一点,就差一点... “姐姐。” 沙哑的嗓音自不远处传来,宋怀瑾身子忽然一僵,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恐惧夹杂着疼痛如狂风暴雨轰然而至,瞬间浇灭了她所有的希望。 宋怀瑜追上来了! “姐姐,你在哪儿?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 闻言,宋怀瑾精神立刻一凌,用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往林子里躲去。 宋怀瑜既然这样说,那就还没看见她,只要过了前面的路口,她就能彻底逃出去了。 宋怀瑾试着动身,从密林中小心翼翼的往路口挪。 宋怀瑜那一声声的“姐姐”铁笼一般阴沉沉的压在她心头,她只能步步小心,因为一步走错,就会再次落入无尽深渊。 快了,就快到了... 就差最后一棵树。 宋怀瑾一个侧身,刚要转过身边那棵树踏上官道,却忽然撞进了一个单薄的胸膛。 宋怀瑜! “姐姐,为什么要走?我对你不好吗?” 宋怀瑾全身毛孔瞬间张开,恐惧悄然降临,压得她近乎窒息。 宋怀瑜的眼神充血,表情愈发狰狞狠厉:“姐姐,跟我回去吧,我会对你好的,我...噗...” 宋怀瑜正说着,再次喷出一口血,刚刚强行压制的毒素好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发了作,比第一次还要迅猛。 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拼尽了全力想要开口却无济于事,只剩下一只苍白的右手无助的缠着宋怀瑾的一角衣摆。 宋怀瑾立刻后退两步,鼓足了自己所有的勇气跑下山。 正跑着,却见面方一批骏马飞驰而来,那马上之人在见到她时微微一愣,随即眼中划出了万千心疼。 陆锦宸快速拍了一下马向前狂奔,立刻停在了宋怀瑾面前,一抬手将她抱进怀里。 女子的身子似乎比之前又瘦了一圈,身上的血迹和伤痕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 怎么会,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锦宸深深将女子抱进怀里,宋怀瑾消失的这三天,他一直心急如焚的找,他想到了所有最坏的可能,却没想到她会伤成这样。 接触到男子温暖宽厚的怀抱时,宋怀瑾有一瞬间想推开他,随后有些怔楞,而后慢慢,慢慢的看清了面前这个人。 她有点不敢相信,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陆锦宸...” “我在。”陆锦宸颤抖着应声,想把她抱得更紧,却又怕伤了她。 “陆锦宸?” “我在。” “陆锦宸!” “我在,我一直在。” 再三确定之后,宋怀瑾终于放心的靠在他怀里,几近崩溃的哭了出来,浑身颤抖,说不出的万千情绪交织,最终悉数化为狂喜。 她离开了,离开了万毒阁,离开了宋怀瑜,离开了那个似乎永无止境的噩梦。 陆锦宸说不出的心疼,又被宋怀瑾榨出两滴眼泪,直到怀中女子哭累了,才缓缓抱起她上马,掉头慢行。 江彧带着一队官兵着急忙慌的追上来,一眼就撞见了陆锦宸怀里的宋怀瑾,不禁微微一愣。 在他的认知里,宋怀瑾身上总是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骄傲,就算在最落魄的时候,也能保持最高的姿态。 可是现在的她,狼狈到了极致,仿佛任何人都可以随意欺凌。 江彧两步纵马上前,悄声道:“殿下,要不要我去找一辆马车把怀瑾先生送回去?” “不用了。”陆锦宸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小人,努力的平复着呼吸:“给我,烧了这座山。” 什么? 烧了这座山? 陆锦宸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江彧面露为难之色,措辞再三,试探道:“殿下,这座山上是万毒阁,皇上可是严令禁止皇室参加江湖纷争啊。” “你是觉得我临渊城百万大军,会怕一个万毒阁?”陆锦宸转眸盯住江彧,语气森冷到可怕: “在怀瑾醒来之前,如果这座山没有烧光的话,我就烧了你。” 江彧一哆嗦,连忙应“是”。 陆锦宸缓缓离开,生怕因为颠簸吵醒了怀里的人儿,走到道路尽头时,回顾了一下漫山火光。 万毒阁又怎么样?敢动他的人,就要做好拿命来的准备。 第八十五章:我准备一错到底 江彧把所有官兵派出去放火,自己则沿着道路往山上走,没走一段,就被一阵刺鼻的血腥味吸引。 心中一慌,立刻下马抱起树林中那浑身带血,奄奄一息的人: “皇上,皇上您没事吧?” “江...彧?”宋怀瑜靠在江彧怀里,艰难的睁开眼睛,奈何视线模糊,只能看清一个影像。 江彧本是他的老臣,是他当政那一年的头名状元,最后为了控制局面,外派给了陆锦宸。 他来了,也就是陆锦宸来了! 陆锦宸要来抢走他的姐姐了! 宋怀瑜一激动,立刻就要起身,奈何浑身疼痛已经到了极致,刚刚撑起一点身子就又重新落到江彧怀里。 江彧温柔的按住他,宽慰道:“皇上,您快下令通知万毒阁离开,我先带您下去疗伤。” “好...”宋怀瑜说着把手上的铃铛解下来交给他,深深睡了过去。 陆锦宸一路将宋怀瑾带回去,自顾自守了三天三夜,直到江彧说宋怀瑾已经脱离了危险才敢稍稍离开一会儿去处理公务。 也幸亏宋怀瑾给的药管用,不然这几日体内的蛊毒还真压不下去。 宋怀瑾再醒来的时候,只感觉浑身被钢针碾过一样,无一处不疼。 她轻轻哼了一声,浑身僵硬的动了动。 昏迷了这么久,本以为第一眼会看见陆锦宸,或者是宋询,再不济也是个平日里伺候她的小丫头。 不曾想,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宋怀言的脸。 宋怀瑾对着那张好看而阴沉的脸愣了足足三秒,才迟钝的意识到自己全身被扎满了银针。 那针扎的毫无章法,似乎就是要将她活活疼死。 “宋,怀,言?”她扯着沙哑的嗓子开口,冷冷盯住站在床头的宋怀言。 “呦,姐姐都被扎成这样了,怎么还这么凶?”宋怀言说着又自顾自的取过一枚银针,狠狠扎进了宋怀瑾胳膊里。 “嘶…”宋怀瑾倒抽一口凉气,登时一阵龇牙咧嘴。 被疼痛逼出的冷汗顺着苍白的额角滑下来,让本就虚弱的女子显得更加狼狈。 可是缓过一阵,竟然也觉得没那么疼了。 宋怀瑾试着动了动身子,似乎穴道也没有被封死,浑身的银针跟那一次次的蛊虫撕咬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不禁自嘲一笑:看来,被宋怀瑜折磨的那些天,也不是全无收获。 确认完自己还有自保能力,就要再确定一下自己的处境,宋怀瑾转眸缓缓环视四周。 这是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房顶用黄金雕刻了“凤凰于飞”的图腾,看起来格外恢宏大气。 这绝对不是在丞相府! 也不是在六王府! 宋怀言到底把她带到了哪里? “姐姐。”宋怀言眼中闪着浓烈的恨意,见宋怀瑾虚弱的说不出话愈发得意: “你平日里不是嚣张的很吗?今日怎的如此乖巧?一句话也不说?” “我不说自然是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宋怀瑾不屑道:“倒是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若是有事求我的话,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宋怀言冷哼一声,想起把宋怀瑾劫过来的原因,又是一阵恨意,再次取过针扎直直进了宋怀瑾的肩头,针尖遇到肩骨瞬间被折弯,宋怀瑾闷哼一声,生生咬牙忍住了。 宋怀言犹自不解气的把针往下推了推:“宋怀瑾,我最讨厌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昏迷的时候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可是一张嘴说话,还是这么招人恨!” “恨我?那你杀了我啊。”宋怀瑾开口,依然是轻飘飘的语气:“还是你不敢杀我,因为我死了,你也活不成了?” 宋怀言被她彻底激怒,一抬手拿起桌上的手术刀朝着她的咽喉狠狠扎了下去: “杀了你!我自己想办法!” 宋怀瑾眸子一凌,立刻侧身躲过,随后一下子从床上翻起来,狠狠握住了宋怀言的手腕。 宋怀言神色一顿,眼中瞬间闪过万千惊讶。 这怎么可能? 她虽然不懂医术,但好歹去也往宋怀瑾身上扎了那么多针,宋怀瑾全身几乎快被银针布满了,就算没封住几个穴道,也能被活活疼死。 可为什么宋怀瑾还能跟没事人一样,轻而易举压制住她。 宋怀言不死心的努了努力,想要挣脱开宋怀瑾的手,用匕首狠狠刺穿她的胸膛。 奈何她不曾习武,根本就不是宋怀瑾的对手,没僵持一会儿,两条手臂就麻的不行,匕首“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借着日头反出微微寒光。 宋怀瑾手上轻轻一转,立刻纽的宋怀言两条胳膊脱臼,在一片尖叫声中,狠狠推开了她。 “宋怀言,我愿意跟你废话是给你脸,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宋怀言疼得嘴唇颤抖,依然抱着胳膊恶狠狠的瞪着宋怀瑾,渐渐的展开了一个巨大的笑容。 “呵呵,哈哈哈哈!” 宋怀言笑得越发得意疯狂,自信满满的对上宋怀瑾的眼睛: “宋怀瑾,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椒房殿,是皇后娘娘,我未来婆婆的宫殿!你今日在这伤了我,就别想好好的走出去!” 皇后的寝宫? 宋怀瑾这才想明白,为什么宋怀言能把自己带到这里。 只要皇后出马,不论从哪里,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一个人。 “怀言小姐,您没事吧?”皇后身边的李嬷嬷应声赶到,一见地上的宋怀言当即哭喊出声: “哎呦,我的小祖宗诶,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最喜欢你了,是哪个天杀的把你伤成这样!” 宋怀言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痛苦的靠在李嬷嬷怀里抹眼泪,话却是对宋怀瑾说的: “大姐姐,怀言别无所求,只是想求你放过太子殿下一马,她可是我未来的夫君啊!怀言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团团圆圆,连这个小小道要求您都不能满足我吗?” 李嬷嬷越听越气愤,小心翼翼的扶了宋怀言起来,恶狠狠的撂下一句话: “敢在椒房殿伤人,有些人啊,就做好去天牢的准备吧。” 噗嗤! 宋怀瑾忍不住轻笑出声,饶有兴趣的看向这两人。 李嬷嬷见状,立刻不悦的回头训斥:“死到临头了还笑得出来,怕是被吓傻了吧?” 宋怀瑾眸中没有丝毫恐惧,悠闲的拔去身上那一根根深入皮肉的银针,漫不经心道: “我笑李嬷嬷你啊,你在皇后娘娘身边待了这许多年,这遑论是非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算是练到家了。 我来问你,究竟是谁把我“偷”到了椒房殿?究竟是谁先在椒房殿伤人?究竟是谁不肯放过谁?” “哼,好一副伶牙俐齿!”李嬷嬷气的浑身发抖,她是皇后的陪嫁丫鬟,一路走来,就没人敢对她指手画脚: “小贱蹄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责我?那我就告诉你,在着椒房殿,皇后娘娘是天,老奴就是地,老奴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没有转换的余地!” 宋怀瑾拔完最后一根银针,披上衣服斜斜的靠在床头。 她懒得跟李嬷嬷争辩,因为在别人的地盘上,对错本就不是她能决定的,只道:“行,你说我错我就是错了。” 李嬷嬷立刻一喜,心道:这传闻中神一般的宋怀瑾还不是对她屈服? 她立刻整了整衣服,摆出大丫鬟的架子,捏着嗓子,一副教训人的模样: “既然知道错了,那老奴就给你个机会改正,你只要跪下给怀言小姐磕是个响头,再答应她的要求,老奴就能…” “不过,我并不准备认错。”宋怀瑾恢复了往日的雍容,惬意的伸手撑头靠在床边:“我准备,一错到底。” 第八十六章:得了便宜还卖乖 “反了!反了!”李嬷嬷好不容易端出来的架子,被宋怀瑾一句话击的粉碎。 当即面子上些挂不住,气血逆行,憋出个大红脸。 今日若是不给宋怀瑾一点教训,她还如何在椒房殿立足? “宋怀瑾!老奴这就去请皇后娘娘,你就等死吧!” “迫不及待。” 送走了李嬷嬷,宋怀瑾重新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脑子里则飞速将近日发生的所有事飞速过了一遍,却是越想越抑郁。 睁眼,拧眉盯着房顶的“金凤”,深深叹了口气。 唉... 好不容易逃离了万毒阁,本以为终于能轻松一下,结果刚醒来就遇见这些糟心事... 宋怀言到底想干什么? 求她给陆锦傲开脱吗? 可是陆锦傲犯下的所有罪责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啊,求她有什么用? 正想着,纷乱的脚步声已经传来,宋怀瑾迅速扯了扯衣衫,虚弱的倒在床头,那凌乱的衣服,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又弱小了许多。 皇后率先迈步进入,暗色凤袍加身,说不上的雍容。 李嬷嬷在一旁亦步亦趋的扶着,满脸的堆笑在看见宋怀瑾时瞬间消失; “娘娘,就是她,她不仅伤了怀言小姐,还大言不惭的说您来了她也不怕,您根本治不了她!” 李嬷嬷一边添油加醋的说着,一边上前两步恶狠狠的盯住宋怀瑾: “宋怀瑾!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行礼?!你有没有把娘娘放在眼里?!” 她本以为依宋怀瑾的性子,大概会不屑一笑,然后继续口出狂言,到时候,她就能顺理成章的处置这个贱人! 谁知,话音未落,就见宋怀瑾努力动了动身子,“扑通”一声摔下床,撑着两条虚弱的腿跪起来,声音沙哑的像含了几斤沙子: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咳咳咳...” 宋怀瑾最后气血不足的两声咳嗽,听起来格外惹人怜爱,听得李嬷嬷气血上涌。 这宋怀瑾怎么回事?刚刚还是一副绝杀天下的样子,怎么一会儿就虚弱成这样? 也太能装了! 而且,她能不能有点骨气? 若是她不跪,自己倒是有理由处置她,可是她现在的态度也太虔诚了吧? 让她还怎么教训她? 皇后抬手整了整朱钗,垂眸扫了一眼宋怀瑾。 她没见过宋怀瑾,却听过不少关于她的传闻,这女子敢当着文武百官跟陆锦傲退婚,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宋怀言的手绝对是她拧脱臼的,但既然都到了这份上,她不妨继续看看,宋怀瑾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宋怀瑾!”李嬷嬷怒吼:“你赶紧给我起来,装什么装?你刚刚不还说完全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咳咳咳...皇后娘娘乃**,天下女子的表率,自然是要放在心里供着的。”宋怀瑾气若游丝的回答: “而且,臣根本没说过嬷嬷刚刚问的话,纵然嬷嬷不喜欢微臣,也不该如此污蔑我!” 说到最后,宋怀瑾的声音甚至带了几分哭腔,怎么看怎么委屈。 李嬷嬷气的直跺脚,感觉心肺都要气炸了:“宋怀瑾!你少装蒜!你...” “娘娘,微臣没有!”宋怀瑾高声打断李嬷嬷,直接抬头,泪眼婆娑的对上皇后: “微臣之前偶感风寒,一直昏迷,不知为何醒来就到了这里。 微臣猜想,娘娘大概是心疼微臣,特意找人给微臣扎针。所以纵然李嬷嬷和怀言妹妹并无医术,微臣还是很感激娘娘。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微臣断不敢有丝毫怨言。” 皇后嘴角微微弯起,看宋怀瑾的眼神更加深不可测。 好一身精湛演技,好一副伶牙俐齿! “李嬷嬷,你怎么回事?”皇后转头道: “本宫让你请个人,怎么弄成这样?你不知道自己不会医术吗?怎么还敢给怀瑾先生扎针? 要是把人扎坏了,你让本宫怎么跟丞相府交代? 这就是我椒房殿的待客之道?!本宫平日里就这么教你的?” “娘娘,明明是宋怀瑾那贱人...” “住口!”皇后出声打断她:“怀瑾先生乃朝廷命官,她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是,娘娘。”李嬷嬷到底跟了皇后这么多年,最是明白她的心思。 她想对宋怀瑾恩威并施,自己纵然心中有气,也不便再多言。 “给怀瑾先生道歉。” 李嬷嬷刚准备退下,却被这句话叫的身子一顿,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甘忽然以更高的气焰窜了上来。 娘娘说什么? 她没听错吧? 要她给宋怀瑾那个贱人道歉?! 凭什么? 李嬷嬷眸中怒意喷薄,恨不得将装柔弱的宋怀瑾生吞活剥:“怀瑾先生,对不住!” “无妨,嬷嬷没什么不对的,是微臣不好,惹了您不悦。” 李嬷嬷双拳骤然收紧,连呼吸都喷发这浓烈的恨意。 这宋怀瑾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简直找死! 她越想越气,当即抬脚狠狠踹在宋怀瑾肩头。 女子单薄的身子宛若沧海上的浮萍,飘然落地,紧接着呛出几声剧烈的咳嗽。 李嬷嬷犹不解气的踹了两脚:“宋怀瑾,你不是很厉害吗?装什么装?!给我滚起来!” “放肆!”皇后忽然一声怒吼,直接一掌打在李嬷嬷脸上,珠钗随着那一掌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嬷嬷一个踉跄,捂着发热的脸有些发懵。 她以为皇后是帮着她的,她以为皇后只是跟宋怀瑾做做戏,再怎么也不会真的怪罪自己。 可是刚刚的那一掌把她所有的自信打的灰飞烟灭。 “拖出去!掌嘴。”皇后冷冷吩咐了一声,便有两个小宫女把尚在怔楞的李嬷嬷拉了出去。 紧接着,掌嘴的声音夹杂着惨叫一声声传来,把本就冷清的房间衬的更加寂静。 跟过来的宫女面面相觑,忍不住浑身发抖,只觉得今后不能再招惹宋怀瑾。 得罪了她,连李嬷嬷都要被掌嘴,自己还不一定是什么下场! 皇后抬手禀退了所有下人,直到屋里空无一人,才走到宋怀瑾面前,缓缓弯腰对她伸出手:“起来吧!” “咳咳咳...多谢娘娘关心,微臣无碍。”宋怀瑾扶着皇后的手缓缓起身靠回床上,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 皇后也不拆穿她,亲昵的握住她的手,安抚道: “你的手好凉啊,该不会被那狗奴才踢坏了吧?本宫找人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多谢娘娘美意。” “无妨。”皇后继续热心道:“宫里的周太医乃是‘天下第一神医’,少年得志,瞧病可是一绝,一般人可请不起,不如请本宫叫来给你看看?” 周太医?宋怀瑜?! 宋怀瑾身子一震,万毒阁中的一幕幕再次浮上心头,身上不受控制冒出一层冷汗: “不用了,微臣自己可以看病。” “哎呦,你瞧本宫这脑子,到底上了年纪,不记事。”皇后双手一拍,忽然道:“上次比试,你还赢了周太医呢,不如给本宫也瞧瞧?” 宋怀瑾有些心不在焉:“不知皇后娘娘有何不适?” “本宫最近得了一件东西,弄得自己怪难受,不如怀瑾先生帮忙出个主意?” “娘娘请讲。” 皇后温柔一笑,缓缓起身走到房间一个书架旁,摸索半天取出一个红木盒子,拿到宋怀瑾面前用钥匙打开,笑着取出了一沓信件。 不知为何,宋怀瑾越看越紧张,还不等皇后开口说话,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特意拿给她一个人看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第八十七章:你做的哪件事值得原谅? “怀瑾啊。”皇后将其中一封信举到宋怀瑾面前,不疾不徐道: “这是我最近偶然发现的,这是宋丞相跟前朝皇帝宋怀瑜通讯的信件,你说,我要是把这个交给皇上,丞相会怎么样?” 宋询和宋怀瑜通讯的信件?! 宋怀瑾身躯一震,脑海中万千思绪轰然炸开。 皇后为什么会有宋询和宋怀瑜通讯的信件,难道,她一直知道宋询的身份? 那她刚刚提周太医也是故意的! 她也一直知道周太医就是宋怀瑜! 宋怀瑾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往下思考,努力控制住自己发抖的双手,紧紧盯着手上的那封信。 那上面,清清楚楚盖着宋询的私人印章! 她犹不敢确定,忽然一用力将皇后手中的其他书信全部夺了过来。 皇后也不着急,只淡淡看着她,似乎在等她接受这个事实。 宋怀瑾瞠目,忍着猴头喷薄欲出的腥甜,一张张翻着那些信件。 那里面几乎没有指向宋怀瑜的证据,全部指向宋询! 宋怀瑾不禁想起宋询那温和的笑意,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那永远对她赞许的态度… 只要这东西交出去,不管给谁,都能瞬间置他于死地。 她这一生,唯一感受过为数不多的亲情全都来自于宋询。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消失? 怎么能让她在知情的情况下,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 宋怀瑾没有精力跟皇后磨叽,也没有时间跟她探讨,只是低着头,闷声问了一句: “要我做什么?娘娘才肯把这个交给我?” “呵呵。”皇后轻笑一声:“就喜欢怀瑾先生这样的爽快人,想要这个也不是不可以。 你只要让你的好弟弟洗清傲儿豢养蛊虫的嫌疑,我就可以把我手里的证据,全部交给你。” 她果然知道啊! 宋怀瑾没有抬头,声音依然木木的,没有任何起伏:“他不会听我的。” “怎么会?”皇后不紧不慢的收着散了一床的信件, “他会听你的,不然怎么会把你带到自己的地盘呢? 而且,是我让谢杨把你弟弟体内的毒跟金凌散相克的消息告诉你的,你怎么这么不领情?” 宋怀瑾身躯一震,控制不住的咬紧牙关,双手渐渐在被子地下绞紧。 她的救命恩人,拿着她“父亲”的性命,让她去威胁她的弟弟! 呵呵! 宋怀瑾不禁自嘲一笑,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吗? 她深吸了口气,再抬眸时眼中纷乱的情绪尽数化为坚定: “我这辈子,不会再踏入万毒阁!” “不用去那里。”皇后很有耐心的解释:“周太医生病了,如今正在太医院躺着,正好他今日也醒了,你要不要去跟他聊聊?” “我…”宋怀瑾张了张口,失声道:“我去。” 说出这句话时,她感觉自己在做这个世界上最艰难的决定,她终于还是要去面对那个她今生最害怕,最不愿意面对的人。 可是,知道宋怀瑜没事的那一刻,她的整颗心也跟着放松下来。 可能在潜意识里,她也不希望宋怀瑜出事吧! 无论如何,那始终是她的亲人。 她被迫起身,被皇后手底下的丫鬟七手八脚的收拾了一翻,整个人全部焕然一新,甚至恢复了几分往日征战朝堂风采。 宋怀瑾注视着镜子里那绝美的女子,静静出神。 这不是她,她的眼睛是永远带光的,是无论如何都能对一切的磨难一笑置之的,不该是现在这副无神的样子。 她伸手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保持精神,才缓缓起身出门。 一路上,她的双腿如灌铅一般,似乎每迈一步都能耗光她所有的力气,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就地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熬到了太医院,见到了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宋怀瑜。 宋怀瑜生的本就白于常人,这样一折腾,更加白的不成样子。 那本就单薄的身子如今近乎蝉翼,仿佛随意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 门关上的那一刻,宋怀瑜的眼中立刻闪出兴奋的光:“姐姐,你来了?” 宋怀瑾并不靠近他,后背紧贴门,神色沉静道: “宋询跟你通讯的证据落到了皇后手里,她要你证明那些蛊虫不是陆锦傲养的。” “呵,我知道。”宋怀瑜依然保持着明媚的笑容,波澜不惊的回:“我都跟她说了,将来皇帝的位置一定是陆锦傲的,她偏偏不信还老给我找事。 我本来准备清理了的,可是她竟然把你找了过来,还算有点用,那就再留两天。” “可是那些证据放出去!宋询会死的!”宋怀瑾又一次被宋怀瑜的漠然震惊:“宋询可是你的老师!这么多年对你如兄如父的人!” “所以,他应该会很乐意的为了我的计划光荣牺牲的,姐姐又何必在意?” 宋怀瑜根本不关注这个问题,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宋怀瑾: “姐姐,你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为什么张口就要提别人呢?” 宋怀瑾深吸一口气,压下愤怒和恐惧混合的万般情绪: “既然我们什么也谈不拢,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走了。” “姐姐,别走,我求你,别走!我错了!我错了!” 宋怀瑜激动的变了声,忍着浑身的疼痛挣扎着下床。 他怕极了宋怀瑾的背影,那代表拒绝的背影,似乎代表全世界宣判了他的死刑。 “不,你没错。” “你生气了。”宋怀瑜几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握住女子的手: “你生气,就是我错了。你想要证明,不可以,这会破坏的我的计划。但我保证,丞相会没事,好不好?” 宋怀瑾这才回眸看他,眼中满是纠结和疑虑。 她该相信宋怀瑜吗? 见她回头,宋怀瑜痛苦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安慰,乖巧道:“姐姐,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原谅你什么?”宋怀瑾一只手轻轻握上她的手腕:“原谅你把我劫到万毒阁,原谅你让食人蛊虫一遍遍的折磨我?还是原谅你意图强.jian.我? 你觉得,你做的哪一件事情值得我原谅呢?” “姐姐,我后悔了。”宋怀瑜垂着头,眼中是难掩的痛苦: “如果我一直当你弟弟,至少你还会跟我说话,还会偶尔对我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见我就恨不得躲个十万八千里。 我们能回到从前吗?就像一对扑通的姐弟那样,可以吗?” 宋怀瑜的眼神近乎乞求,如果那眼神能做动作,宋怀瑜现在一定以这个世上最低的姿态在向她摇尾乞怜。 “如果你做的到。”宋怀瑾说罢,缓缓将他的手放下去,转身,出门。 看着那关上的门,宋怀瑜愣愣出神,渐渐攥禁了苍白的手。 对于宋怀瑾,他绝对不会止步于此! 陆锦宸算什么东西!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加起来,都没有他爱他的姐姐! 宋怀瑾关上门,很庆幸宋怀瑜这次还算正常,希望他真能说到做到。 抬步,缓缓走到门外站着的皇后身边:“你刚刚已经听到了,那个木匣子给我。” “不,这个要等傲儿彻底没事才可以。”皇后转移话题道: “跟我回椒房殿吧,刚刚等你的时候宫女告诉我,陆锦宸找你找到我这里了,见不到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行。走吧。” 宋怀瑾应了一声,这些天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陆锦宸,起码比旁人好应付的多。 可是刚走到门口,就听宋怀言的惨叫阵阵传来,皇后心下一紧,立刻加快了步子往内室走。 宋怀瑾也立刻跟上去,正看见陆锦宸不知从哪儿抽了跟鞭子,狠狠将宋怀言抽倒在地。 第八十八章:真疯了我也不丢下你 皇后一进屋便看见宋怀言浑身带血的惨状,一个踉跄差点跪下。 那是她最钟意的小女孩儿啊! 陆锦宸怎么敢… “宸儿!”皇后厉呵一声:“本宫与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如今公然跑到这椒房殿殴打未来太子妃,是何居心?!” “皇后娘娘也知道您与儿臣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陆锦宸说着又挥出一鞭子,不顾宋怀言声音沙哑的惨叫,漫不经心道: “那您派人去我王府把我的未婚妻接走,然后放在椒房殿里用银针虐待,又当如何解释?” 皇后身子一震,看着陆锦宸泛着血丝的双眸,忽然顾及起来。 陆锦宸身上唤.望.散的毒还是她下的,本以为那毒配合上五石散一定会在年幼时吞噬他的心智,谁知他竟然撑到了现在! 可是那来自于胡族遥远传说的唤.望.散,却让他这些年来越来越难以自控。 虽然皇后也盼着他疯,但不是现在,也不能在椒房殿! “宸儿,你这是干什么?”皇后沉了沉声音,并没有派人阻止陆锦宸: “怀言跟怀瑾是姐妹,不过多日不见,想请怀瑾来椒房殿坐坐,你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是吗?那就是儿臣的想错了。”陆锦宸说着,将手中软鞭狠狠砸在宋怀言身上: “儿臣刚刚数了地上的银针,按照那数量给了怀言小姐好几遍子呢,真是对不住。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儿臣,日后她们姐妹若是再想见面,怀言直接来六王府就行了,怀瑾也会针灸,扎的一定比你专业。” “怀言小姐?不如现在就去体验一下吗”陆锦宸低下头,一双深邃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盯住宋怀言。 宋怀言如惊弓之鸟般整个身子忽然向后弹开,一双带血的手颤颤巍巍的握住皇后一截衣摆,忍疼道: “六殿下,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你放过我,我不去六王府,不去!皇后娘娘就我,救救我啊!” 宋怀言怕极了,她本以为陆锦宸纵然再佣兵百万,也不敢在椒房殿造次,谁知不过挑衅了他两句,便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要是去六王府,还不一定有命活着出来。 她不去,绝对不能去。 “行了,本王今日乏了,不想在这儿听你求饶。”陆锦宸说着起身来到宋怀瑾身边,一只手自然的拦住她的肩,对皇后一笑道:“儿臣告退!” “不送。”看着陆锦宸离去的身影,皇后渐渐收紧了双手。 庆幸之余,又多了些失落。 明明前几日陆锦宸身上的毒已经达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今日竟然好好的没发作。 难道就是因为宋怀瑾? 想到这个可能,皇后绞紧的手缓缓松开。 若真是如此,控制住宋怀瑾不就等于同时控制了陆锦宸和宋怀瑜? 那这天下还逃的出她手心? 皇后好不容易压下心底疯狂翻涌的激动,吩咐几个人把宋怀言抬了下去,缓步进入内室。 坐在桌边写了点什么,转手递给对身边丫鬟:“去,把谢国舅找来,我有话对他说。” …… 陆锦宸一路拉着宋怀瑾进马车,也不说话,只是硬撑着坚硬的肩膀坐在她身边。 这架势,任谁都看的出来,他全身都空装出来的神采,内里就是一个空壳子。 宋怀瑾怎么也没想到,她期待已久的重逢,没有激动欣喜,而是令人迥异的尴尬。 她试着清了清嗓子,正想找个话题,却见陆锦宸整个人呼吸加重,脸色苍白,眼睛越来越红。 忽然,高大的身躯翻下座椅,轰然倒在车内,他的额角跟着暴起了青筋,似乎在隐忍什么别样的痛苦。 宋怀瑾吓坏了,她从来不知道陆锦宸有什么气管和心肺上的疾病,当即脱口吼道:“停车!” “不准停!”陆锦宸哑声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 车夫不敢违抗,只能继续前进。 陆锦宸垂着头,如握救命稻草一般握住宋怀瑾一只手。 久久,久久的,才平复下呼吸。 “我想保护你…可我不想束缚你。但是这样就保护不好你,我不想一时不慎…丢了你…我每天都殚精竭虑…对不起…” 语无伦次的几句话,却瞬间道出了男子的自卑的无助,宋怀瑾心中忽然一动,似乎被什么东西被狠狠刺了一下。 对于陆锦宸,人人都知道他有百万雄狮,对他或靠,或怕,或算计,谁又会心疼他一身伤病? “嗯,说完了?”宋怀瑾缓缓低头,轻轻把他扶起来把脉: “你身上的唤.望.散去了不少,但还是隐隐有复发的趋势,自己注意一点。 还有,日后去毒的速度可就会慢下来,我开的药记得按时吃。” 陆锦宸抬眸,静静看着他,有些怔愣:“你…不怪我?” “我有什么好怪你的?”宋怀瑾把完脉,缓缓握住了他的手:“我这一生,走什么样的路,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但是,我想这条路上一直有你。” “那万一我体内毒性压不住,真…” “真疯了我也不丢下你。”宋怀瑾出言打断他,尽量放柔声音: “要是你真疯了,我就把你绑起来,打断你的腿,日日夜夜的拿鞭子看着你。你要是敢出去伤人,我就教训你,满意了?” 这明显不是什么好话,但陆锦宸缺忽然兴奋起来,似乎多年寻求的答案终于在柳暗花明处现了真身,激动道: “那说好了,若是我真疯了,你就把我关起来,打断我的腿…哎,你现在打我干嘛?” “再多话我就把你嘴缝上。”宋怀瑾不悦的拍了他一下,终于卸下浑身的疲惫靠进了他怀里。 听着陆锦宸渐渐平复下来的心跳,她一直锁着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来:喃喃道:“幸好。” 幸好,经历了磨难之后,你没有变成宋怀瑜那样。 幸好,我还来得及遇见你。 “幸好什么?” “没什么。”宋怀瑾自顾自的笑笑:“对了,过几日似乎是五皇子的生辰,他平日里都是大办的,你去吗?” 陆锦宸微微一顿,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你去我就去。” 不知为何,宋怀瑾总觉得这句话下面深藏着诸多不悦和隐忍,只不过她已经太累了,来不及问原因,就靠在男子怀里沉沉睡去。 夜里,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轻轻抱着她,她试着睁眼,轻轻蹭了蹭身边人。 陆锦宸本来就浑身发烫,精神的很,这一下更加心惊:“你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明明几天不见,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你不想我吗?”见他不言,宋怀瑾伸手环住他的腰,静静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不想。”陆锦宸斩钉截铁的回答。 “哦,那你蹭什么?” “闭嘴,睡觉!” 暗夜里,月光下,女子轻笑出声。 宋怀瑾躲在六王府好好过了几天安生日子,终于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 期间,宋询来找过她一次,赵一恒和白素染来过一次,五皇子陆锦宁也来过一次,都被陆锦宸一一挡下。 不知不觉就到了五皇子的生辰。 这天,宋怀瑾一早就穿戴好去敲陆锦宸的门。 可是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应,江彧说陆锦宸一早就出去了,让她自己先过去。 宋怀瑾无法,只好自己带了几坛好酒赶去五王府。 五皇子陆锦宁的生辰办的气派无比,府外十里红绸彩挂,马车夹道,热闹非凡。 来到门口的时候,宋怀瑾还看见万千精致的礼盒中零零散散的堆着一些大蒜,腊肉,青葱。 不禁好奇道:“这是?” 第八十九章:一个大八卦 那守门人一说这个就来了劲头,热情的介绍着: “这些都是满城的百姓送给咱们殿下的生辰礼,殿下每年都要将它们尽数带回封地兰丘。 走之前还会亲自下厨将这些腊肉做成各种美食送给皇上和其他皇子呢。” 宋怀瑾点点头,终于明白了陆锦宁为什么万民爱戴。 把酒放下,转身进门。 刚刚准备找个地方休息,就看见正厅门前,宋怀玉拉了白素染过来,正热火朝天的为她介绍男子: “白素染,你看,这个是吏部侍郎的大公子,姓李,怎么样,长的俊吧? 到现在还没有妻子呢,可别说我拿你当外人啊,这么好的人都介绍给你了,你可得好好把握。” 白素染红着脸,对着面前道青衣小公子磕磕巴巴,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正是一个含羞带怯的少女。 宋怀瑾眸子一沉,不悦的落在那三人身上。 这李公子她知道,不学无术却专职八卦的京城纨绔之首。 前几日还因拿公款逛宴月楼被停职查办,结果人家丝毫不在意,没过几日就去了醉月楼。 还大张旗鼓的说:“朝廷不让我买女人,我就去买男人。” 从十五岁到现在,已经虐死了四个妻子和无数小妾,至此京城再无人敢嫁。 宋怀玉这么做,简直就是把白素染往虎口里送! 而且,这种场合来的都是京城名流,白素染本无资格参加,把她硬带到这里,又要惹人口舌。 这两姐妹还真是分着作妖,一点不安好心! 宋怀瑾上前两步,彬彬有礼的跟李公子打招呼: “怀瑾见过李大人!” “呦,怀瑾先生。”李公子饶有兴致的回身:“我听说您这几日身子不好,怎么还来这地方凑热闹?” 宋怀玉不悦的撇了宋怀瑾一眼,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今日本来想出出气,特地带了白素染这个傻子来取乐。 这下倒好,宋怀瑾来了就更没乐趣了。 宋怀瑾微笑着回身,一只手轻轻搭上白素染的肩膀: “我若不来凑个热闹,不是得眼睁睁的看着李公子委屈自己? 我这妹妹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喜欢一个人就要赖他一辈子的,还一定要一生一世一双人那种,李公子难道也想收心,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李公子一愣,随后眉头微微一拧:“那算了,怀瑾先生还是给令妹物色个好人家吧,小人怕是配不上。” 宋怀瑾微笑着回礼,她了解李公子,这种纨绔子弟最怕麻烦,她若是坚持护着白素染,说白素染特别难追,一定会激发李公子的征服欲。 但是她要是说白素染特别难甩,李公子就会懒得去争取。 “对了,听闻怀瑾先生这几日在六王府住着,今日怎么没陪六殿下去会面去啊?”李公子准备走时,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会面? 跟谁会面? 她怎么从来没听陆锦宸说过? 宋怀瑾一愣,心烦意乱的追问:“他今日一早就出去了,我还真不太清楚…” “诶诶,那我可有一个大八卦要跟你分享。”李公子长年留恋花街柳巷,消息最是可靠,心底也是最藏不住话的,此刻满脸兴奋的凑到宋怀瑾耳边: “我跟你说啊,五殿下的生辰,就是六殿下生母被关进冷宫的日子。 皇上心疼六殿下,这才在六王府跟冷宫之间修了一条密道,准许六殿下每年在今日见一次母亲。 但是这密道其实也是连着五王府的,皇上还说让六殿下跟母妃见完面之后,就赶紧来这里参加五殿下的生辰宴呢! 怎么,你不知道? 诶,怀瑾先生,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休息啊? 喂!” 宋怀瑾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几乎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今日陆锦宸母妃被关起来的日子! 皇上让他们每年在密道见一次! 之后还要来参加陆锦宁道生辰宴! 这是什么样的日子?陆锦宸这些年是怎么过下来的? 怪不得他不愿意来这个生辰宴,怪不得他今天一大早就消失了,怪不得… 宋怀瑾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激动握住李公子的手臂,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又生生咽了回去。 思前想后,还是把他拽到了一边。 眼看着宋怀瑾没跟自己说一句话就离开,白素染眼中又染上了深深的失落。 她本来满心期待的跟着宋怀瑾来京城,可是到了之后她就日日被迫锁在丞相府。 她知道,宋怀瑾是真忙,可是心中还是难免失落。 就连赵一恒都有陆锦和找,只有她没有。 宋怀玉似乎看出了白素染的心思,悄悄走到一旁添油加醋的道: “怎么?伤心了?你是伤心宋怀瑾不理你还是伤心她把我给你介绍的小公子带走了?” 白素染一愣,不得不承认这两者都有,嘴上却依然倔强道:“我姐姐是为我好,你少来挑拨离间!” “什么叫挑拨离间啊?”宋怀玉愤愤不平道:“你说说,她身边都有六殿下了,连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子都要跟你抢,她是不是就见不得你好啊?” “你少来,姐姐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那李公子有问题!” “哦,李公子有问题的话,她干嘛跟人家贴着耳朵说话还把人家拉走啊?”宋怀玉不屑一笑:“傻孩子,我今儿还有事,你自己玩吧。” 宋怀玉向前走了两步,悄悄看了一眼宋怀瑾消失的方向,招呼来一个小厮,在他耳边低语片刻。 那小厮得令,猥.琐一笑,往宋怀瑾消失的方向蹑手蹑脚的跟过去。 宋怀玉这才心情大好,去跟别的小姐打招呼。 宋怀瑾啊宋怀瑾,若是你在五皇子的婚宴上偷男人,还能在京城抬得起头吗? 宋怀玉离开后很久,白素染依然魂不守舍,真的是那样吗? 真的是宋怀玉说的那样吗? 宋怀瑾就见不得她好?就是想处处压她一头? 白素染努力摇头,想甩开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法,一个人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闷声坐下。 …… 宋怀瑾把李公子拉到一个隐秘的角落,迫不及待的问: “你说的,五王府通往冷宫的入口,在哪儿?” 轰—— 话音刚落,两人脚下地面忽然一阵颤动,仿佛有什么重物被砸碎了,引起了地面更大的响应。 “哎呦喂。”李公子哀嚎一声,双手徒然抓住宋怀瑾的袖子保持平衡,心有余悸的指着两人身后一个缺出来的大口子,磕磕巴巴道: “可能…可能就在你身后。” 宋怀瑾猛然回身,果然见不远处一个地方塌陷了一个方形的缺口。 她急跑两步靠近,那缺口下方隐隐可见一条精致绵长的楼梯。。 看来就是这里! “那个…怀瑾先生啊,我…我就先走了,我不太适合这种发现秘密的场合,我…告辞了!” 李公子话未说完便着急忙慌的跑远,宋怀瑾没有管他,一撩衣摆往下面走去。 黑漆漆的楼梯走完,地下就是冰块堆积的隧道,还未接近,就有凉气源源不断的飘过来。 宋怀瑾身子抖了抖,拢禁了披风继续往里探路,没走多远就看见不远处陆锦宸对着一地的碎渣子发呆。 他的面前,是缺了半边的冰雕石像,通过石像的下半身可以看出,那是个女子,而且,在做一个极其不.堪.的动作。 能让陆锦宸这么生气的,那冰雕可能是他的母妃。 任何一个儿子,看见自己母亲这样的雕塑,都会大发雷霆。 更何况,那个一直锁在冷宫的母妃,还是陆锦宸那灰暗至极的童年里,唯一圣洁的存在。 第九十章:谢谢你带我回到人世间 宋怀瑾深吸一口气,压下丝丝缕缕难以抑制的心疼,轻手轻脚走向陆锦宸。 伸手,刚想拍一拍陆锦宸的肩膀,就被她猛然握住,恶狠狠的向前摔去。 宋怀瑾顺势空翻过,轻轻落在了陆锦宸眼前。 看清女子的面容时,陆锦宸猩红的眼睛才算有了一丝理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狼狈,立刻伸手整理了自己乱七八糟的仪容: “怀瑾,对不起我本来该陪你来参加生辰宴的,我…” 轰—— 话未说完,冰窟再次发生了变化,几个冰美人石像同时破壁而出,位列密道两端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美人像各个身穿纱衣,露着肩膀,摆着不同的姿势。 宋怀瑾一惊,趁着陆锦宸还未回头时,立刻抬手捂住他的眼睛,靠在他耳边柔声安慰: “别看,闭着眼睛跟我走。你要是觉得这个密道不顺眼,我明日就亲自来毁了它,好不好?” 陆锦宸身子一僵,已经预感到了外面发生了什么,努力点了点头,任由宋怀瑾拉着往外走。 穿过那些精致的雕像时,宋怀瑾特意没让陆锦宸碰到一点,自己却用余光扫了一下那女子的脸。 那女子的眉目与陆锦宸有着八分相似,却美的惊心动魄,只一眼便能让人彻底沉沦。 怪不得平初帝那么喜欢她,这些也大概都是平初帝修的。 可若是如此,证明平初帝心中还有这个女子,却为何偏偏锁在冷宫? 好不容易出了地道,宋怀瑾立刻就近找了个小房间把陆锦宸塞进去,为他诊脉调息。 直到男子的呼吸渐渐平稳,她才收开手,将他轻轻放在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他的肩膀。 正按着,却见陆锦宸忽然握住她的手,抬起晶亮的眸子一眨不炸的盯着她,似乎像透过眼睛看见她心中一些别的东西。 此刻的陆锦宸眸中猩红尽数褪去,仿若青灯古佛,安静而幽远,无意间给人一种地老天荒道错觉。 宋怀瑾忍不住低头轻吻住他的额头,随后一撩衣摆躺在他身边,轻声问:“累吗?” 陆锦宸摇摇头,伸手轻轻环住她,将头埋在她颈间轻轻拱了拱。 宋怀瑾被他弄得怪痒痒:“我就说你属狗的吧?” “那也是只听你的。”陆锦宸闷闷的声音传来,夹带着些许满足和欣慰:“怀瑾,你知道吗?从十岁开始,每每被他们变着法折磨的时候,我都想过寻死。 久而久之,我身边就只剩下两种人,一种是想劝我的,一种是想杀我的,可是我心里很清楚,他们都跟我不是一路人,甚至看着我一意孤行的堕入地狱,也不愿意拉我一把。” 宋怀瑾紧了紧自己的手,希望能多给他一些安慰。 然而陆锦宸却似乎并不伤感,他像一只吃饱喝足的小狗,满足的趴在主人身边,伸手懒懒的撩起宋怀瑾一缕碎发: “可是怀瑾,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女子漫不经心的一问,忽然激起了陆锦宸内心疯狂翻涌的情绪。 他眼中兴奋丝毫不减,一下子翻身将日思夜想的女子压下,无比认真道: “谢谢你不畏艰险,把我带回这人世间。” 宋怀瑾心中一暖,笑意不自觉的爬上嘴角,伸手攀上陆锦宸的脖颈,饶有兴致的叹了一句: “哎呀,是我最近跟别人相处太累了吗?怎么看你越来越讨人喜欢了呢?” “嗯?你本来就该喜欢我。”陆锦宸一开心,疑神疑鬼的毛病又犯了起来:“不对啊,你忽然对我表白,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陆锦宸自己都没多在意,却见宋怀瑾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陆锦宸心脏一沉,下意识紧张起来,“你怎么不说话?不会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啊,我想起来了,还真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宋怀瑾认真的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用力抬起身子,挂在她脖子上轻声道:“我一直特别特别喜欢你。” 随后一转头,第一次主动对上了男子微干的薄唇。 陆锦宸浑身一震,急喘了几口气,七手八脚的抓住宋怀瑾那四处作怪的爪子,反客为主的狠狠吻了下去。 门外,被宋怀玉派过来的小厮一脸错愕,趴着窗户看了许久,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宋怀瑾不用他诬陷,自己也会找男人。 可是,本来自己该是里面的那个人,现在倒让旁人捡了便宜! 真可惜啊,宋怀瑾长的似乎还不错。 不过罢了,自己也算变相完成了任务。 这么一想,他又数了一遍宋怀玉给的银票,放了信号,转身,溜之大吉! 一见信号响起,宋怀玉立刻兴奋起来,找了几个平日跟自己关系好的小姐,大张旗鼓的往后院走。 宋怀瑾今日就要毁在这里了! 以往所受的苦都能报偿了! 宋怀玉越想越得意,不自觉加快了步子,来到门口。 砰!砰!砰! 陆锦宸刚把床帐放下来,正是情.动,忽然被这粗鲁的敲门声打断,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暴戾。 而那敲门声似乎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犹自响个不停。 陆锦宸一急,干脆披衣下床,怒道:“谁?” 宋怀玉一愣,只觉得这不是她派去的小厮的声音。 可是胜利当前,她也没来得及往深了想,直接矫揉造作的捏着嗓子叫了一声: “我姐姐宋怀瑾不见了,这外面宴会就快开始了,我们来找找她!” “宋怀玉?” 陆锦宸和宋怀瑾相视一眼,几乎同时脱口。 宋怀瑾翻身下床,将自己的披风放在一旁椅子上,按住陆锦宸道:“看看她想干什么。” 陆锦宸点头,依然不悦的盯着门口。 见无人开门,宋怀玉更加得意,看来就是在里面了,于是清清嗓子,继续趾高气扬的嚷嚷: “姐姐,你在里面吗?你不说话我们就开门进去了!” “怀瑾先生为什么会来这里?”跟宋怀玉关系好的几个小姐跟着起哄,疯狂带着众人的节奏。 “来这里不会私会情郎吧?” “要说起来,这地方倒是幽静的很,很适合干点瓜田李下不干不净的事!” 外面的人越积越多,再加上宋怀玉等人的引导,纷纷对屋子里指指点点,似乎宋怀瑾做了什么极度不.堪的事,需要被抓出来凌迟处死。 “把门撞开!” 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紧接着就有两个家丁拿了跟木桩过来,准备撞门捉.jian。 众人跟着起哄,气氛不断高涨,两个家丁卯足了力气狠狠向前撞过去… 可谁知刚到门口就见面前紧闭的大门怦然打开,两个家丁来不及刹住脚步,直直冲到了墙上。 “哗啦”一声,那木桩直接被怼到了地上,似乎撞到了什么易碎的东西,清脆的响声瞬间冷却的炽烈的气氛。 宋怀瑾正在屋子中央,自己的披风和陆锦宸的黑披风一起散在一旁,似乎对外面的喧闹置若罔闻,正在认真找着什么东西。 宋怀玉也顾不得其他,一见宋怀瑾在里面,当即面色一喜,迅速率人追了进去。 “哟,姐姐,你散着披风独自呆在这屋子里,是在做什么?” 宋怀瑾冷笑一声,只感觉宋怀玉跟宋怀言的智商不是差了一个级别。 宋怀言每次诬陷她也会表现的自己无辜大度,宋怀玉却会直接咋咋呼呼的吼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她故意设计的。 “那是男人的披风吧?天啊!”跟进来看热闹的小丫头忽然惊讶叫起来,似乎不相信宋怀瑾真的会做这种事。 “孤男寡女,后院陋室,披风交错。”宋怀玉越说越得意:“姐姐,这你怎么解释?” 第九十一章:放过你? 宋怀瑾也不说话,只呆呆站在人群中间,看起来有些无措。 “姐姐不说话莫不是心虚?哈哈哈!也是,毕竟这种事被人撞破,是挺丢脸的。” 宋怀玉越说越来劲,说到最后还有点可怜宋怀瑾,娇笑道:“没关系,就算出了事,丞相府也会替你了的。” 见状,跟进来的众人更加疑惑: “怀瑾先生果真是是这种人?亏得五殿下还专门给她画像呢!” “我之前还挺喜欢过她,真是...啧啧啧...” “这也是丞相嫡女,若是普通女子遇到这种事早该浸猪笼了吧?” 宋怀玉环视屋子,想要找到那小厮的踪影,抓个人赃俱获,可寻了半天也没收获,讪讪开口:“姐姐,我很好奇,你的情郎去哪儿了?不会跑了吧?” “情郎跑了!” “天啊,让一个女子包庇他,这男的真是够可以的!” 甚至有人劝阻:“怀瑾先生,快把那情郎供出来吧,可能到时候你的处罚还会轻一点!” “别动!”宋怀瑾一直沉默,忽然出声,瞬间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她身上,似乎想看看她到底怎么办。 宋怀玉更是得意,看着宋怀瑾神色恍惚的靠近那两个家丁,阴毒一笑:“哎呀,姐姐,你在说什么?不会是吓傻了吧?” 宋怀瑾依然泰然自若,对外界或厌恶或同情的声音置若罔闻,自顾自蹲在那根杵在地上的木桩旁,随后,面上的表情尽数化为错愕,仿若末日降临一般凄惨的吼了一声: “完了完了,快让开,快把木桩挪开啊!” 那两个家丁不明所以,只觉得宋怀瑾是一时受不了刺激,吓傻了。 他们可不想被一个傻子缠上,立刻向后退了几步。 看着宋怀瑾眸子灰暗,自顾自蹲在地上捡着什么东西,众人憎恶的目光渐渐转为同情: “可惜了,这个年纪,还是女子,能做到宋怀瑾这个份上,已经算是空前绝后了。” “那也没办法啊,谁让她不知检点,被大家撞破了好事?” “这疯病,估计日后也不会再好了,真是可怜,可悲啊!” 不住的叹惋声中,宋怀瑾已经悉数捡起了地上那碎裂的玉佩碎片,抬眸看向别处的一个角落,支支吾吾道: “殿下…您的玉佩,碎了…” 殿下?哪里有殿下? 虽然一众人都相信宋怀瑾是疯了,只是说胡话,但还是忍不住闻声望去,本以为什么也没有,却正见陆锦宸脸色阴沉的从破旧的屏风后转出来。 六殿下! 竟然真的有男子在这屋子里,而且,竟然是六殿下! 众人目瞪口呆,来不及收拾掉了一地的下巴,就见陆锦宸阴沉的目光落到了宋怀瑾手上的碎片和碎末上: “本王的玉佩丢了,想让怀瑾先生帮忙找找,你们在这里叽叽喳喳什么?还有?谁撞破了本王最爱的玉佩?”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以最快的收起下巴,下意识后退几步,身子犹在瑟瑟发抖。 原来,刚刚跟宋怀瑾的披风散落在一起的是六殿下的,他们只是想找丢失的玉佩? 那他们大呼小叫的说宋怀瑾偷人,岂不成了天下的笑话?还要被六殿下和宋怀瑾两个人记恨? 原来,宋怀瑾根本就没有疯,只等着让他们自己发现真相! 宋怀瑾今日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连皇子们都要让着几分,更别提他们... 陆锦宸越过众人,转眸看向那两个拿着木桩的家丁: “这个玉佩是父皇赏给本王的第一块玉佩,为了庆祝本王加冠,每个成年皇子都会受到一块,如今你们给撞坏了,又当如何?” 撞坏了皇上钦赐的玉佩! 两个家丁一愣,手中木桩怦然倒下,整个人脸色变得煞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可能,他们只是奉怀玉小姐的命令,撞开门抓住宋怀瑾而已,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该是这样... 得罪了六殿下这个活阎王,哪里还有命继续活? “诬陷皇子,刻意毁坏皇上赏赐的东西。”陆锦宸轻笑两声,扶起失魂落魄的宋怀瑾,漫不经心的扫过众人:“杖毙吧!” “怀玉小姐,怀玉小姐救我们!”两个家丁这才反应过来,声嘶力竭的拉住宋怀玉的衣摆: “怀玉小姐,你不能不管我们!我们是为你办事啊!” 宋怀玉踉跄的后退两步,两色白的不成样子,连胭脂都点不红那苍白的嘴唇:“滚开!不是我!跟我没关系!你们这是诬陷!” “本王说怎么正厅没人呢,原来大家都在这里。”门外,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那声音温温柔柔,如沐春风,瞬间驱散了冬日的寒凉。 不用猜,大家都知道谁来了。 这声音,这气度,唯有五皇子——陆锦宁。 宋怀瑾看向门口,正见一身白衣的陆锦宁带着几个护卫走进来,轻摇折扇,尽显风雅:“这发生了什么?” “你的两个家丁毁了本王的玉佩,当如何处置?”陆锦宸丝毫不弱的对上陆锦宁。 两位皇子,一个温婉,一个凌厉,无论何时何地,放在一起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这不是...父皇给咱们那个吗?”陆锦宁紧张的看了看地上那两个家丁,无奈道: “看来,只能杖毙了,六弟,真是对不住啊,我没看好手下的人,让你受委屈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两个碍眼的拖出去?” 门外的护卫得令,立刻把两个鬼哭狼嚎的家丁拖远了,听着那家丁的哀嚎,陆锦宁饶有兴致的看向宋怀玉: “我听他们的意思,这件事跟怀玉小姐还有关系?” 宋怀玉更是突兀的站在人群中央,不敢相信面前的场景,刚刚那个小厮为什么会变成六殿下! 五殿下怎么也言语之间向着宋怀瑾? “不...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来找大姐姐吃饭...” “是吗?”陆锦宁伸手将一个小竹筒递到宋怀玉眼前:“这个...是本王在门外捡到的,还有个人...带进来!” 门外护卫应声抓了那意图逃跑的小厮进来,一下子摔在地上。 宋怀玉身躯一震,恨不得当场晕倒,为什么这个家伙会在这儿? 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倒被抓的正好! 那小厮很明显被陆锦宁警告过,如今看见这阵仗更加害怕,哆哆嗦嗦的爬起来看向宋怀玉:“怀玉小姐,不是我不毁宋怀瑾的清白,实在是他跟别人在一起我无从下手啊!对,就是他...就是他!五殿下要抓也要抓他啊!” 那小厮如见救星一般指着陆锦宸,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你是说,我六弟挡着,你才没有去毁怀瑾清白?” “六六六...六...”那小厮一瞬间摊在原地,本以为终于找到了个替罪羊,不曾想竟然是六殿下,这他哪里惹得起,当即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看到这里,宋怀瑾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原来宋怀玉找好了小厮预计毁她清白,却阴差阳错的被陆锦宸挡了下来。 真是其心可诛! “姐姐,姐姐我错了,我日后再也不会这么对你了,姐姐你放过我吧!”宋怀玉服软的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恳求。 “这话你说过多少次,哪次不是恨不得咬死我,你们两姐妹不久盼着我身败名裂再次被赶出京城吗?还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啊!” 宋怀瑾上前两步,低头看向宋怀玉:“我也不报仇,我们公事公办,污蔑皇子和朝廷命官,这个罪责,我们送大理寺定吧。” “不要...不要...”宋怀玉“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无意识的倒在地上,进过一次大理寺,那就是终身的污点,就算能出来,她的一生都毁了。 第九十二章:我是来爱你的 “姐姐,我错了,你放过我,我绝对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我给你磕头,我求求你,不要送我去大理寺!不要!” 宋怀瑜声嘶力竭,颤颤巍巍的握住宋怀瑾一截衣摆,如何也不肯放手。 “当你盼着我身败名裂时,可曾对我心软?”宋怀瑾甩开宋怀玉向后退了两步。 “不,姐姐,我们是亲姐妹,你不能对我这么绝情!”宋怀玉还要上前恳求,却被门外两个护卫截住,生生拉了出去。 鼎沸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人人提心吊胆,分不清下一个呼吸会不会给自己招来灾祸。 宋怀瑾呼出一口气,淡淡转眸看向刚刚对她恶语相向的众人,转身,对五皇子一揖到底,正色道: “五殿下,这些大部分都是您府上的家丁和丫鬟,其他小姐我们无权管辖,家丁还请您教训一下吧。” 陆锦宁觉得有意思,他记得在安陵时宋怀瑾还很宽容,并非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刚刚杖毙那两个家丁不算‘杀鸡儆猴’?怀瑾不满意?” 宋怀瑾一笑:“不是不满意,只是在安陵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只杀一只鸡,儆不了一群猴子。” 一群下人面色“刷”的白了一层,刚要下跪求饶,却见宋怀瑾摆摆手: “别了,求饶我听得太腻歪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们,我宋怀瑾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身败名裂,若是不服,尽管试试。” 宋怀瑾说罢甩袖后退两步,对陆锦宁和陆锦宸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臣请二位殿下移步宴会厅。” 两人一点头,前后出了门。 可谁知还没走两步,就见丫鬟着急忙慌的禀报: “糟了,五殿下,不好了不好了!咱们府上出了食人蛊虫!” “蛊虫?”陆锦宁用尽全力压下心底惊诧:“几只?” “三只?”那丫鬟自顾自指了指东方:“就是在您的寝宫里,奴婢收拾的时候,发现床上趴着三只。” “什么?”陆锦宁身子一震,眼中惊讶尽数化为愤怒。 他很清楚,陆锦傲就是这么被扳倒的,究竟是谁这么看不惯他?往他王府里放蛊虫? 连忙追问:“还有谁见过?” “还有几个跟奴婢一起收拾房间的小丫头。” “看紧了,谁也不准说见过,我自己去看看。”陆锦宁说罢,甩袖向前。 宋怀瑾和陆锦宸相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宋怀瑾的心一直提着,在她的意识里,只要涉及到蛊虫,一定就是宋怀瑜干的。 他又想干什么? 陆锦宁又怎么惹了他不悦? 三人到的时候,周围的一众人已经被遣散了。 陆锦宁推开门的一瞬间就愣在原地,面上表情变得十分扭曲,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宋怀瑾不明所以,一时读不懂他的表情就转眸看向陆锦宸求助,谁知陆锦宸的样子更加吓人。 他呼吸粗重,清明的双目渐渐染上了浑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屋子,好像看见了什么深植于骨髓的噩梦。 “六殿下,五殿下...怎么了?”宋怀瑾开口询问,两人却无一人回答。 屋子里,那三只蛊虫安然的游荡,宋怀瑾没有进入,跟二人一起愣在门口,细细观察蛊虫。 这不是宋怀瑜的蛊虫,也不会吃人... 是有什么人把别的蛊虫放在了这里? 周围静的诡异,屋子里渐渐有香味夹杂着血腥气传来,辨别出这气味时,宋怀瑾整个人身躯一震。 这是陆锦宸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唤.望.散混杂了五石散的味道,迷得人心尖发颤。 “不对,有阴谋,快走。”陆锦宁唇角微颤,猛然转身: “这不是我的屋子,有人修改了它的格局...刚刚那个丫鬟一定是奸细!快抓回来!” 可是,还不等陆锦宁迈开步子,陆锦宸双眸已经渐渐泛起了不正常的红色。 他对这屋子太熟悉了。 陆锦宸死死盯着那被改过格局的屋子,被拉回了那个永无止境的噩梦。 他十岁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母妃被皇后虐待,自己想进去帮忙,却被皇后下了唤.望.散,他疼的死去活来,只能暂时用五石散缓解痛苦。 这个房间,就是在这个房间,同样的布局,同样的气味,又一次把他拉入了那个童年最黑暗的一天。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他似乎看见了母妃在对他微笑招手。 现实和噩梦七零八碎的混杂了一起,快把陆锦宸逼疯了。 他鬼使神差的向前迈步,又一次走进了那个毁了他一生的房间。 这一次,或许这一次能改变些什么,或许这一次的结局会有不同。 “陆锦宸,别进去!”宋怀瑾拉住他一截袖子,被他狠狠甩开。 陆锦宸回眸,眼睛猩红的盯住宋怀瑾,厉声警告道:“别靠近我。” 宋怀瑾一个踉跄才稳住身子,看向陆锦宁的眼睛充满了不确定:“五殿下,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单论武功,我们两个不是他的对手。”陆锦宁深深叹了口气:“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亲卫过来处理。” 说罢,迅速转身迅速翻墙而出。 陆锦宁走的那一刻,宋怀瑾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助,这个场景一定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从密道的雕塑,到现在的房间,一定是有人故意设计的,这个人一定知道陆锦宸所有不.堪和痛苦的过往。 不是陆锦宁,不是宋怀瑜,不是陆锦傲,会是谁? 还有谁? 宋怀瑾混乱的脑子一瞬间出现了皇后那张泛着阴毒笑意的脸,皇后的那双眼睛根本不像在为陆锦傲夺权,倒像是在为自己夺权。 而现在最有可能成为继承人的三个皇子,一个是陆锦宁,一个就是陆锦宸,若是陆锦宸在陆锦宁的府邸出了事,正好一箭双雕。 宋怀瑾双手徒然收紧,想要进去阻止拿剑乱挥的陆锦宸,可是刚迈开步子,就被一道火光阻挡。 着火了,这个房间着火了! 有人蓄意纵火! “陆锦宸!”宋怀瑾扯着嗓子吼出一声:“快出来!危险!” “危险!陆锦宸!快出来啊!” 眼看火势越来越猛,陆锦宸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低头自顾自的笑着,笑的愈发孤独凄苦: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只有两种人,你也跟他们没什么不同!” 宋怀瑾急的快哭了,他再不出来,真的会烧死自己的,他到底想干什么?真的不想活了? 宋怀瑾环顾四周,转身,跳进了门前那个泛着潺潺水声的池塘,把自己全身浸透了才忍着浑身寒意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屋子。 陆锦宸的情绪根本不受控制,一见有外人入侵,立刻持剑对准了宋怀瑾,厉声质问: “你也进来了,好啊,你是来劝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宋怀瑾忍着周身热浪的袭击,不紧不慢的越过那柄应着火光的剑,缓缓走进他,伸手环住他的脖颈,笑的凄美无比: “我不是来劝你的,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爱你的。” 陆锦宸似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整个身子猛然一震,眼中猩红稍减,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就是这一愣,女子软软的唇瓣已经贴上了他的唇角,细细的,柔柔的吻着他,似在安慰,似在表白。 这样一个吻,忽然透过无数恐惧和蛊毒砌成的壁垒,如一股清流,缓缓灌入那已经毒发到无可收拾的内心。 陆锦宸手中长剑“咣当”落地,细细的端详着面前女子。 可是,还没等他彻底反应过来,宋怀瑾忽然抱紧他,一个转身,用自己的单薄的后背生生为他挡住了一根落下来的房梁。 刺鼻的血腥味混杂着皮肉烧焦的味道瞬间刺入了陆锦宸的鼻子。 “怀瑾!!!” 第九十三章:她该恨的人是你 叫出这个名字后,陆锦宸忽然反应过来,清醒的一瞬间,差点被被面前的场景吓的魂飞魄散。 怀瑾,他的怀瑾。 他做了什么?! 他无暇顾及其他,立刻伸手抱紧面前清瘦的女子,疯了一样的冲向门外。 持剑荡开两颗落下来的房梁,拼死护着女子破门而出。 一来到空地上,陆锦宸不顾自己浑身的伤,立刻低头轻声安慰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女子: “好了好了,怀瑾,我醒了,没事了,没事了。” “陆锦宸,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宋怀瑾不想哭,可是说出这句话时,眼泪却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她并不怕死,可是她害怕眼睁睁的看着陆锦宸死,更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跟陆锦宸殉情。 他们还有大好的前途,还有许多事要去做。 “别哭,对不起,怀瑾,对不起。”陆锦宸心乱如麻,笨拙的擦着女子脸上不停落下的泪。 “快!快救火!”陆锦宁恰时带了亲卫过来,立刻就有水管连上外面的活水池塘。 清冷的水顺势喷出来,很快就浇灭了大半的烈火。 陆锦宁没管这些,当即扑到宋怀瑾身边关切道:“六弟,怀瑾,你们受伤了?我去叫太医…” “好。”陆锦宸闷闷的应了一声,不顾身上的多出伤口,沉声道: “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就说我重伤难治,没几天活头了最好,我倒要看看,不想活下去的是谁!” “交给我。”陆锦宁起身离开后,陆锦宸让江彧把马车驾到了王府里,连忙将宋怀瑾带回了六王府。 来来回回跟江彧忙了一夜,这才把宋怀瑾身上的伤包扎好。 江彧一直忙到后半夜,才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提醒道: “怀瑾先生肋骨断了一根,已经接上了,没多大事,倒是殿下你…需要扎两针吗?” 陆锦宸疲惫的摇摇头。 江彧一想到今日见到陆锦宸时那血流成河的样子就一阵心悸,劝道: “殿下,身子要紧,怀瑾已经无碍了,您今天流了很多血…” “没事,我真不难受。”陆锦宸活动了一下筋骨,挑眉道:“你看,是不是没问题?” “是啊。”江彧不信任的伸手搭上他的脉搏,脉象竟然比平日还平稳。 不对呀,上一次陆锦傲故意激怒陆锦宸时,他体内的蛊毒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后来又被宋怀瑾几副药压下去。 现在为何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今天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血? 江彧忽然想通了什么,似乎陆锦宸每次控制不住自裁都没死成,且都能够更快的恢复神智。 难道解毒的关键真的是气血? 江彧像忽然发现了什么惊喜,提醒道:“殿下,凝血酶我已经给您熬好放在一旁了,我先出去研究些药理。” “去吧。”支走了江彧,陆锦宸抬手喝完药,静静的守着宋怀瑾。 要说起来,今日实在算不上什么好经历,但他脑海中还是不断的浮现出宋怀瑾的那句: 我不是来劝你的,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爱你的。 我是来爱你的! 为了这句话,纵然明日去死也是甘愿的。 他低头,在女子唇角落下清浅的一吻,笑得格外温柔: “你只爱我一个人好不好?不要去爱别人,就算你喜欢绑起来.做,我也会尽量满足你的。” 宋怀瑾:“……” 她刚刚醒来,本来想装晕听一听这家伙的温柔告白,忽然听到这句,当即面色扭曲。 抬手,狠狠打在陆锦宸鼻子上。 …… 与此同时,大理寺天牢,宋怀玉疯了一般的对着外面嘶吼: “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爹是当朝宰相,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然而,天牢深处没有其他烦犯人,就连把守的狱卒都到了换班时间,除了她一声声沮丧的呼喊诶呦别的动静。 “呵呵。” 忽然,一道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声轻轻缓缓的飘来,在幽暗狭长的地牢里显得格外诡异。 宋怀玉浑身一个抖,立刻瑟缩的向墙角退了两步,鼓足勇气试探问:“谁?” “呵呵,哈哈哈!” 那笑声再度响起,且渐渐有靠近的趋势,宋怀玉干脆要稻草盖住了身子,内心升腾起更深的恐惧: “你是谁?别装神弄鬼的!出来!” “怀玉小姐。”那声音依然空灵的回荡在宋怀玉头顶,紧接着,一个木匣子掉了下来,“砰”的一声砸在宋怀玉脚边。 宋怀玉一个激灵,瞬间后退两步:“这…这是什么?” “一点有意思的小东西。”那声音多了些沉稳的自信:“你把他交给大理寺卿,就能从这里出去。” “从这里…出去?” 宋怀玉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向前挪了两步,很怕在这种环境下,那木匣子里会蹦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犹豫再三,确定匣子里没有血腥味传出,便低头闭目打开。 信? 一盒子……信件? 宋怀玉不禁好奇起来,着急的拿出那信件翻阅,越翻越心惊,还不等全部翻完,就如烫手山芋一般“啪”一下把整个匣子推开老远。 “这是我父亲跟…跟…”跟前朝皇帝宋怀瑜通讯的信件! 交出去,丞相府就完了! “没关系的,你大义灭亲,我会保你的。”那自信满满的声音再度响起,甚至还夹杂了丝丝得意的阴沉。 这声音… 周太医? 是周太医吗? 宋怀玉刚想叫一声,就立刻反应过来,伸手狠狠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周太医逼着她陷害自己的父亲! 怎么能? 怎么能这样? “你也发现了吧,你父亲是帮着宋怀瑾的,难道你就不想得到荣耀,像宋怀瑾一样掌控丞相府,入朝为官,名扬京师吗? 怀玉小姐,你会这么做的,你有一晚上思考时间,明日这些如果交不出去,死的就是你。” 这句话罢,那声音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再度远去。 宋怀玉缓缓靠在墙上,浑身颤抖的看着那散了一地信件。 是生,是死? 是进,是退? 是荣,是辱? 尽在一念之间。 翌日,椒房殿。 皇后“哗啦”一声将桌上的茶盏尽数扫,戾气瞬间爬满了眼睛: “本宫好好放着的证据,为什么会落到大理寺卿手里?!李嬷嬷,你给本宫解释解释!” 李嬷嬷嘴上肿胀未消,俯身跪地,被皇后吼的浑身不住发抖:“这个老奴也不清楚,不知道为什么会…” “谁来过?昨天谁来过这里?本宫要杀了他!杀了他!” “昨日似乎只有周太医来为娘娘诊过脉…不知是不是…” “对,是他,一定是他!”皇后忽然反应过来,厉声到:“快去把周太医请过来!快去!本宫头疼,疼得要炸了!” “是是,老奴这就去!”李嬷嬷立刻扭动着肥胖壮实的身子,踉踉跄跄的奔出门去,出门时,还不小心被门槛搬了个大马趴。 皇后一直喝着茶揉着太阳穴,却无论如何也浇不灭心中的怒火,直到一壶茶喝完才等来了慢吞吞的“周太医”。 宋怀瑜一进门,下人便立刻识趣的退出去,紧紧关好门窗。 这些年,她们习惯了皇后娘娘和这位“周太医”的单独说话。 人一走,皇后的声音立刻爆发:“是不是你干的?我放在寝宫的扳倒宋询的证据,是不是你给捅到大理寺的!” “是。”宋怀瑜对她微微一笑,上前两步撑在桌边:“就凭你还想用这个威胁我姐姐,做梦!”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这些年她还是低估了宋怀瑜:“你不怕宋怀瑾知道了恨你?” “怎么会?”宋怀瑜道:“拿这东西威胁她的是你,把这东西捅出去害宋询丢了性命的也是你,包括陷害陆锦宸的人,都是你。 皇后娘娘,她该恨的人从来都是你,若是那一日她实在看你不惯,我不介意替她杀了你,哈哈哈!” 宋怀瑜的笑声如鬼魅一般回荡在她耳侧,皇后脱力的靠在椅子上,一声苦笑。 看来,那个计划,要加快了。 第九十四章:穿越来的? 这几日天气正好,陆锦宸干脆吩咐下人将宋怀瑾连人带榻全部搬出晒太阳。 自己则在一旁伺候周到,一会儿捏捏肩胖,一会搓搓手,一会儿喂个糕点... 等等! “糕点什么时候要用嘴喂了?”宋怀瑾被这块糕点和陆锦宸腻的发齁,立刻发声反驳:“给我倒杯水。” “好嘞。”陆锦宸应着,立刻倒了杯水递给宋怀瑾,乖巧的坐在一旁盯着她喝。 宋怀瑾彻底绷不住了:“殿下,你老盯着我干嘛?” “喜欢。” “喜欢?”宋怀瑾蹙眉,只觉得陆锦宸近几日越发神神叨叨,喜欢什么?喜欢她缺胳膊断腿任他摆布? “手给我。” 陆锦宸不明所以的伸过去,就被宋怀瑾握住了手腕,搭上脉搏,脉象有些紊乱,但并非蛊毒发作,只是有些气血不足。 可是不对啊,气血不足跟神神叨叨是两个概念啊! 宋怀瑾越发想不通,正琢磨着,却被陆锦宸一伸手轻轻拦住:“除了我,还有人喜欢你吗?” 宋怀瑾一愣,下意识想起了另一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人。 宋怀瑜? 呸,她瞎想什么呢?乱.伦的喜欢算个p的喜欢! 但是看着陆锦宸较真的样子,宋怀瑾也有心逗逗他,淡然道:“估计有吧?” “也是,你身边那么些人。”陆锦宸有些失落,自顾自喃喃着:“我猜猜,赵一恒?周太医?陆锦宁?他们跟你说过吗?诶,别笑,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你真信啊?” “信啊。”陆锦宸点点头,认真道:“你真的很好,你说你爱我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在做梦。” 做你妈的梦! 我以为我都要死了! 宋怀瑾一抬手,有心想给他一拳,却又听他说:“我这一生孤苦,从没做过什么好的梦,一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宋怀瑾一愣,刚刚抬起的手又放下去,落在男子耳侧,轻轻抚慰着他的耳垂。 那薄薄的耳垂在日光下微微泛红,如含羞带怯的少女,看起来煞是惹人怜爱。 陆锦宸如一只小猫一样,乖乖的趴在她身上,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午后时光: “这几日,我差点死在五王府的事已经在朝中传遍了,陆锦宁含冤上诉,过不了几日皇帝就会去那个密道查看,到时候...” “到时候不用我们说,皇上就会迫不及待的亲自去寻找真凶。”宋怀瑾缓缓舒了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问:“你觉得,真凶会是谁?” “皇后。”陆锦宸的声线忽然低下来,本来盈满笑意的眼眸骤然阴冷:“如果这次成功的话,我准备咬死她!让她和陆锦傲再无翻身可能。” “嗯。”宋怀瑾点点头,轻轻动了动身子,试着靠起来:“等我过几日身子好点了,就去皇上身边探探口风。” 可是,那句“风”还未脱口,就见墙头忽然有人翻进来。 陆锦宸眸子一凌,当即“刷”的抽出榻下长剑,对着日光直指那翻进来的白影。 那白影毫不含糊,立刻一脚踩上剑尖,身子再次凌空落到宋怀瑾身边。 陆锦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再次抬手出剑。 长剑与那人弯刀正好对上,“钪”的一声,长剑前端出现丝丝裂痕,片刻后,碎裂。 “一恒?你怎么来了?”看清来人时,宋怀瑾立刻制止陆锦宸。 赵一恒低头静静看着她,一向陈静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心疼,木木的问:“你怎么受伤了?是不是因为他?” 他抬手用弯刀愤愤不平的指向陆锦宸。 这么多天,他对景阳城的事依然耿耿于怀,他清楚的记得,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宋怀瑾受伤,从身到心伤的体无完肤。 从那时起,他对陆锦宸就从来没有过好感。 “不是,不是。”见赵一恒眸中戾气暴涨,宋怀瑾立刻劝阻:“是他救了我,你来干什么?” 赵一恒这才收起弯刀,抬手轻轻抱起宋怀瑾:“我带你走。” “放下!”陆锦宸手中宝剑已断,依然用剩余的冰凉剑锋抵上了赵一恒修长白皙的脖颈。 “别,收剑!统统给我放回去!”宋怀瑾心中怒火顿起,只恨自己不能站直,否则一定给这两人一人一巴掌。 “出事了。”赵一恒低头道:“跟我回去,丞相被大理寺抓走了,宋怀玉封锁了相府,不准任何人出入,白素染让我过来找你。” “为什么?”宋怀瑾心口一闷,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只感觉体内期许倒流,肋骨断裂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联系宋怀瑜!叛国!” 叛国! 这两个字如石头一般击在宋怀瑾胸口,她只觉脑子混乱,喉头腥甜,有血腥味渐渐翻上来。 果然,皇后还是下手了,那她逼着自己去跟宋怀瑜谈话还有什么意义?! “怀瑾...” 看着陆锦宸的焦急的眼睛,赵一恒无助的目光,宋怀瑾最终咬咬牙,用最后的意志主导着自己,随后慢慢,慢慢的把那口喷薄欲出的血咽了下去。 开口,用沙哑的嗓子道:“去...让江彧照着我的身子打一副钢板,我要去大理寺!” “怀瑾…” “去啊!我求你了,快去啊啊!”宋怀瑾用着自己最后的力气推走了陆锦宸,又立刻让赵一恒去打把自己平日里穿的衣服拿了过来,整理好这些到达大理寺,已经是晚上。 四周暮色渐合,官府早已过了开门的时间,宋怀瑾无法,只好又着急忙慌的赶到了大理寺卿家里。 半夜把人叫起来,并没有得到很大的收获,却听到了宋询被千机处带走的消息。 大理寺卿看着浑身钢板,满头冷汗又失魂落魄的宋怀瑾,心疼的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怀瑾啊,带人走的是千机处,这是皇上新设立的直隶组织,只听他一人调配。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宋丞相或许已经…” “千机处,千机处阁主是谁?在哪儿?”宋怀瑾疯了一样的揪住大理寺卿的袖子,双手发抖的恳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城南顾家…” 宋怀瑾转身,立刻上马车飞奔去了顾家,却狠狠吃了一顿闭门羹。 顾家家主顾知宴,在朝中是出了名的铁手腕,根本不会给任何人违反规矩的机会。 那一夜,赵一恒和顾家的侍卫杀了整整两个时辰,顾家才派管家前来交谈:“我们小姐要见你。” 宋怀瑾微微一顿,向前迈步,陆锦宸和赵一恒想跟着,却被阻止:“我们小姐说,只见宋怀瑾一个人。” “不行!” “别,我自己去。”宋怀瑾抬手打断陆锦宸,松开陆锦宸搀扶着她的手,紧了紧踹在怀里的火.枪,跟着那家丁一步步进门。 顾家是八进八出的大院子,穿过两道回廊,便来到了正厅。 正厅里,一红衣女子端坐在桌边,认认真真的看着手里的一沓卷宗。 那女子约摸十五六岁,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算是很正很美的长相。 看卷宗时,那微微皱起的眉宇间还凝了几分飒爽的英气,显得格外挺拔俏丽。 这就是顾知宴! 宋怀瑾缓缓抬起手中的火枪,忽然朝着顾知宴打过去。 顾知宴丝毫不含糊,耳朵一动,甚至没有抬眸,已经一个转身躲过子弹坐在了桌子上。 看着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宋怀瑾,顾知宴水杏一般的眼睛微微动了动,声音带了几分戏谑: “穿越来的?还带系统?” 宋怀瑾沉重的眼皮忽然抬起,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怪不得…躲开枪击道身法那么精准,原来还是个同道中人。 她撑着身子,缓缓对顾知宴行了个礼,“异世生活不易,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可是,规矩就是规矩。”顾知宴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直盯进宋怀瑾眼眸深处,似乎想透过她混乱的大脑操控那紧绷着的最后一根神经。 可是… 失败了! 第九十五章:大理寺少卿? 顾知宴缓缓叹了口气,终于失落的掉开目光,起身,从桌子上跳下来伸手扶住宋怀瑾。 她不得不承认,宋怀瑾尽管完全处于劣势,却依然能以一种很自信的姿态与她对视。 而这点,轮到她落魄时候,倒不一定能做得到。 良久,顾知宴终于妥协的点了点头:“我愿意卖你个人情,不过你日后要记得还我。” 宋怀瑾心中一动,没想到她会这么痛快的答应,强撑出来的骄傲被忽然撞破,化开了万点温柔: “多谢顾大人,如果可以,我还想借你千机处几个人用用。” “嘶…”顾知宴为难道:“怀瑾先生,你这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宋怀瑾缓缓抬手低头,想行个礼,却立刻被顾知宴阻止: “好了好了,都伤成这样了就别跟我客气了,我一会儿偷偷派几个人跟着你,别让旁人发觉。” 顾知宴说着又伸手搭上她的脉搏,验了验她肋骨上的伤,劝道: “快回去养伤吧,我该进宫面圣了,等有消息了咱们系统电话联系?留下号码?” 原来她也有系统! 事态紧急,宋怀瑾来不及细细追问有关顾知宴的事,匆匆打开系统留了联系方式便转身离开。 一出门,就立刻被陆锦宸接过去,担忧道:“怎么样?顾知宴没为难你吧?” “没事,解决了。”事情一解决,宋怀瑾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忽然泄下来,她的整个身子晃了晃,忽然毫无征兆向一旁倒去。 陆锦宸立刻伸手接住,“我带你回家。” “不用,我就是有点头晕。”宋怀瑾在他怀里静静靠了一会儿,再次抬眼时呼吸变得平稳,脸色却教之以前白了一层:“你先处理皇后那边的事,一恒,我们回丞相府!” “可是…行,我还得赶紧带亲卫进宫。”陆锦宸犹豫再三,还是放开了宋怀瑾,他总有预感,这次相见可能就是永别。 他不舍放手,不能放手! 可是,他知道宋怀瑾还有事要做,而自己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低头,在女子额头上印下一个吻,靠在她耳边道:“等我回来。” 嗯,宋怀瑾笃定的点点头,她最清楚陆锦宸要去做什么——今夜发生的事太过突然。 如果把宋询的罪证交出去的事真的是皇后做的,那陆锦傲就会被彻底逼到绝境。 陆锦宸害怕皇后会不顾一切,狗急跳墙的逼宫! 顾家门口散开后,大家各自去了该去的地方,却都揣着一个不曾对对方点破的心思。 山雨欲来风满楼! 宋怀瑾一路回了丞相府,还没来得及进门,就看见漆黑的大门上高悬着的几个字——大理寺少卿府。 她不禁嗤笑一声,好啊,宋询还没被公开判刑,她这个嫡女还好好活着,宋怀玉和宋怀言就开始自立门户了! 好,很好! 她抬手拿枪,瞄准那牌匾的衔接处扣动扳机。 砰,砰两声打断了那悬着牌匾的铁丝,紧接着高悬的牌匾下落,“哗啦”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两半。 宋怀瑾双目愤愤,犹自不平的在那碎裂的牌匾上狠狠打了几枪。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吱呀”,大门徐徐打开,宋怀玉的贴身丫鬟青兰着一身大丫鬟的服装走出来,一眼便看见了门口碎裂的牌匾。 “宋怀瑾!”她抬手指向宋怀瑾:“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大理寺少卿的府邸闹事!” “青兰?你倒是一朝得志了?怎么,用卖亲换来的一时荣誉就让你们的尾巴捅破天? 那我还真是有必要教一教你这天到底有多高了。” 宋怀瑾转动着手中火枪,毫不犹豫的朝着青兰的左腿开了一枪。 “啊啊啊啊啊!”青兰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腿死死盯住宋怀瑾: “贱人,你竟然这么对我!大理寺少卿她不会放过你的!” “哦?是吗?”宋怀瑾上前几步,缓缓蹲在青兰身边。 周围家丁见状欲上前阻止,却对宋怀瑾身后的赵一恒望而却步。 赵一恒出府时他们就跟他交过手,几十对一,硬是没讨到一点便宜,甚至还有十几个差点丧命。 惹不起,干脆不惹! 宋怀瑾伸手猛然捏住青兰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冷声问:“我很好奇啊,你们大理寺卿究竟是谁?是用什么方法得到丞相通敌的证据的?!” 青兰一个哆嗦,第一次对上宋怀瑾如此可怕的目光,仿佛只要她说一个谎话就会被立刻就地正法。 可是,自家小姐如今也是朝廷命官,她为什么还要怕宋怀瑾这条丧家之犬? “我凭什么要告诉…啊啊啊!!!” 话未说完,宋怀瑾的一根手指已经.深.入.了她腿上的伤口。 肌肉撕裂的剧烈疼痛让青兰好看的小脸一皱,头上瞬间青筋随之暴起,冷汗如雨而下。 “怎么样?现在想告诉我了吗?”宋怀瑾的语气再次平平淡淡的响起,手上力度却是丝毫不减。 “说…我说…是我们怀玉小姐拿到了丞相跟宋怀瑜通讯的信件,在狱中交给了大理寺卿…你先拿出去…” 砰! 话音未落,宋怀瑾的枪就直直穿过了青兰的脖颈。 宋怀瑾撑着身子站起来,将死不瞑目的青兰往一边踹了踹,看前方时,已经是泪眼婆娑。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初宋怀玉被蛊虫所咬,宋询为了救她大半夜的亲自给替宋怀玉给自己道歉。 所有的倾心付出换来了彻底的背叛,真是讽刺! 赵一恒护着宋怀瑾到了正厅,还没进门,远远的就见宋怀玉坐在本来属于宋询的位置上,嘴角带笑,把玩着手里的一块印鉴。 华氏跟在一旁眼馋的看着:“女儿啊,你真的成大理寺少卿了?” “呵,那还用说。”宋怀玉丝毫不觉得心虚且愈发趾高气扬: “我把宋询的证据交出去的时候,大理寺卿别提多震惊了。他自己都不敢接,当即交给了皇上,回来的时候,就把印鉴交给了我。” 华氏激动的双眼放光:“那这样说,你的官位就是皇上亲封了!” “算间接是吧。” “哎呦,我女儿有出息了,我再也不用害怕宋询了,再也不用怕宋怀瑾了!哈哈哈!” 看着宋怀玉和华氏一唱一和的样子,宋怀言静静坐在旁边,紧紧扣住桌的手沿指腹微微泛白,眸子里满是担忧: “你们不了解,皇上是开国皇帝,对于前朝亡国的原因特别敏感,最讨厌的就是卖亲求荣和卖主求荣的人。” “切,宋怀言,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吧?”宋怀玉不悦的盯上宋怀言:“我有周太医保着,会出什么事?” “周太医?”宋怀言对这个名字很是敏感,自从宋怀瑾出现之后,她越发觉得周太医不简单,当即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起来: “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我会不盼着你好吗?周太医是什么人?你没发现他一直护着宋怀瑾吗?为什么会帮你?!” “宋怀言,你少来假惺惺。”宋怀玉不屑的站起来与她对视:“我这几日已经开始着手改丞相府的格局了,你不也从工人手里捞了不少钱?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 “你们给我滚出去!”宋怀言一声未起,就被宋怀瑾坚强有力的声音打断。 谈话忽然被外人打断,三人猛然回头,皆是一惊。 宋怀瑾?不是跟陆锦宸一起快要烧死在五王府了吗? 为什么会毫发无伤的出现? 这些日子对宋怀瑾养成的恐惧让几人瞬间愣在原地,气氛一瞬间安静下来,刚刚所有热烈的气焰都被一个宋怀瑾全部压了下去。 宋怀玉率先反应过来,下意识藏起手中印鉴,冷冷道: “谁让你进来的?这里已经不是丞相府了,你给我滚出去!” 第九十六章:这是我家! “滚出去?”宋怀瑾低笑一声,声音森森响起:“这里的房契,地契上面写的都是宋询和宋怀瑾两个人的名字。 如今你们几个外人趁着我父亲不在府中,不经我的同意,私吞我的宅邸,还改个什么大理寺少卿府? 宋怀玉,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 最后一声,宋怀瑾厉呵而出,看准了宋怀玉身后的铜镜,抬手狠狠开了一枪。 子弹高速旋转,破膛而出,宋怀玉下意识一躲,伴随着子弹的一声尖哮,“钪”的一声打在铜镜上。 “哈哈。”宋怀玉见轻松躲过,当即展开了笑颜,看来宋怀瑾也不过如此,如今在她的地盘上,还能让这条丧家犬讨到便宜? 她轻声一笑:“宋怀瑾,你受伤不轻啊,火枪都拿不稳,还想在这里跟我耀武…啊啊!” 下一刻,那子弹被铜镜边缘反弹,准确无误的射穿了她的手掌。 宋怀玉手上一疼,手中印鉴带了一串血珠迅速下落,“叮当”一声砸在白石地面上,格外刺耳清脆。 宋怀玉尖利的叫声骤然响起,震的人耳膜生疼。 她颤抖着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受伤的手腕,看着那被射穿的手掌,看着那汩汩涌出的血,眼角泪花脱了线似的下落。 剧烈的疼痛瞬间吞噬了宋怀瑜所有的意志,她混乱不.堪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血,好多血…她要死了! 她要死了! 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宋怀言眸光一变,立刻转身翻出房间里常备的药箱,拉住宋怀玉鲜血淋漓的手三两下缠起来,手忙脚乱的收拾这可怖的场景。 华氏吓的不轻,身体向后一倒,一个没站稳,双腿一软摔了个四脚朝天。 后脑勺狠狠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挑动这宋怀言最后一根脆弱的神经。 好不容易给宋怀玉包扎好,宋怀言才敢抬头看向迎风而立的宋怀瑾。 远方天际渐渐翻起了鱼肚白,映亮了半边天空,而另外半边,还处于将明未明的黑暗。 宋怀言惊异的发现,宋怀瑾正好站在了光明的那一边,而她们全部映在了黑暗里。 宋怀玉糊涂,怎么能因为一个还不确定之人是几句话直接把自己的父亲卖出去? 一家人本来就不和谐,最终却走到了你死我活的这一步。 “大姐姐。”宋怀言清了清干涩的喉咙开口:“我和母亲根本不知道怀玉会这么做,我们也没预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替她向你道歉。 这个事情我会进宫向皇上解释,哪怕豁出姓名,我也不能让父亲蒙冤。” 宋怀言明显在害怕,连声音的尾调都在颤抖,但还是逻辑清晰的说出了这一番话。 宋怀瑾不言不语,静静看着她。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出宋怀言身为京城第一才女,与宋怀玉和华氏明显的不同。 …… 皇宫。 顾知宴思索了一路的理由才推门进了太极殿。 平初帝刚刚起床正准备去上朝,正见顾知宴推门进来,转眸一看: “知宴啊,什么事还值得你大清早的跑过来,在朝堂上不能说吗?” 顾知宴低头行礼:“关于宋丞相的事,臣觉得还是私底下跟皇上说比较好。” 平初帝见她面色严肃,摆手示意伺候的宫女离开,转身两步坐在桌边,自顾自抿了口茶。才道:“说吧。” “臣觉得,此事蹊跷的很,不能立刻将宋丞相问斩,需要进一步的调查,因为臣的人昨夜发现…”顾知宴的声音戛然而止,欲言又止的看了看门外。 “凑过来。” 得到平初帝的允许后,顾知宴低头行到他耳边,悄声道:“臣的人昨日发现,这件事与皇后娘娘有关。” 平初帝眸子猛然一缩,喉咙里不受控制的呛出几声咳嗽。 顾知宴立刻起身拍着他的背,为他舒缓气息。 平初帝心口剧烈的起伏几下才渐渐平复,精神明显不如刚才。 之前年宴上遇见刺客时,他就派人去调查,查出的结果自然是陆锦傲,不然他也不会平白无故的禁足太子。 可是他这些日子越想越不对劲,以陆锦傲的脑子,怎么可能会想的出栽赃给陆锦宸的刺杀? 这背后之人他思来想去,只有皇后一人。 这个女人,野心太重了! “好,暂缓处置宋询,你给朕继续查。” “是。”顾知宴应着扶了平初帝起来,细心的为他整理好刚刚揉皱的龙袍,耐心道: “臣刚刚过来的时候发现外面有些冷,皇上要不要加一件披风?” 平初帝目光一滞,苦笑一声:“还是你细心,朕的那些儿子们只关注那把龙椅,何曾在意过这个?” 平初帝说着眼神一亮,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指了指龙床边的架子: “朕记得,老九还送过一件披风,难得这孩子有这份心,你去给朕拿过来吧!” “是。”顾知宴走过去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件绣着“凤凰涅槃”的羊毛披风。 一展开,便感觉一股药味窜入鼻子,让她格外不适——这是皇上药物熏香的味道吗? 她不明所以的拿过去,轻轻给平初帝披上,一边为他系披风一边询问: “皇上熏衣物用的熏香,也是用中药调配的吗?” “这个…朕最近也没关注过。”平初帝咳嗽两声,对这奇怪的味道微微蹙眉,心想着之后让宫女换个熏香。 可是刚刚迈开步子,就忽感呼吸一滞,整颗心开始剧烈的跳动,他脚下没站稳,一个踉跄向前倒去。 “皇上!”顾知宴一紧张,立刻伸手扶住他,手上下了力气立刻把他拖到龙床上。 可是放好的那一刻,她瞳孔骤然一锁,冷汗瞬间溢满了手心——平初帝脸色铁青,整张脸皱纹深到无以复加,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几声痛苦含混的低.吟。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会忽然… 顾知宴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让尖锐的刺痛提醒自己:“传太医!快传太医!” 她喊的声音都变了调,外面守着的宫女却迟迟没有出现。 她正要转身自己去找,房门却忽然打开,门口站着的,正是皇后。 皇后依然一身雍容,身后带了几个自己最信任的宫女,不疾不徐的朝着平初帝走来。 顾知宴立刻察觉出不对劲,当即抬手拔出腰间火枪,“咔哒”一声上膛,对准了皇后的缀满了流金步摇的脑袋。 “皇后娘娘,你想干什么?” 皇后轻笑一声,不紧不慢的上前两步轻轻按下顾知宴的枪: “顾大人,皇上都快驾崩了,你怎么还分不清局势?” 顾知宴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咯噔”一声,双耳翁鸣:“那个披风上的药物熏香…是你…” “没错,那就是一点能引发心疾的药,皇上心脏本来就不好,事后,任何人查不出异样。” 平初帝耳朵尚未完全失聪,一双布满血丝眼睛已经凸出来,狠狠的瞪着皇后,恨不能把她也拖进地狱。 然而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连一句“贱妇”都骂不出来! “顾大人。”皇后的笑容明媚可亲,对顾知宴说话颇有几分循循善诱的意味: “别分不清局势,皇上驾崩之前最后见到的一个人是你,若是你不想获罪还想继续坐拥千机处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顾知宴浑身战栗,握紧火枪的那只手缓缓,缓缓的松开,闭目呼吸了三下。 然后,转身离开。 她才穿越过来七天,不想卷入皇权之争。 一出门,顾知宴就立刻找出宋怀瑾的系统,迅速编辑了一条信息: 皇上因为九皇子的那件羊毛披风突犯心疾,已经驾崩,新帝登基之后必然大赦天下,你父亲没事了。 说罢,抬手关上了系统,带着千机处的人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皇宫。 第九十七章:我们回安陵 另一边,宋怀瑾紧紧盯着顾知宴发过来的一串字,如忽然被惊雷一般,有些不知所措。 平初帝驾崩! 平初帝为什么会忽然驾崩? 谁做的? 她抓紧时机立刻打了一串字过去:最后守在皇上身边的人是谁? 那边立刻回过来:皇后。 皇后用九皇子的披风做手脚,直接毒杀皇帝! 太大胆了! 宋怀瑾也以为她会狗急跳墙,却没想到会急到这种程度,若皇上非正常死亡,以宋怀瑜为首的那些太医会查不出来吗? 那九皇子怎么办? “大姐姐…你怎么了??”宋怀言见她怔愣,再次开口。 “没事。”宋怀瑾淡淡开口,伸手一指门外:“我没有多少耐性,滚出我家。” 她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这忘恩负义的三人,但是皇上一死牵扯到的各方势力太多,如果皇后坚持皇上没有遗诏,陆锦傲尽管还在禁足,也能顺理成章的成为新皇。 赶走了宋怀言几人,宋怀瑾走进房间靠在椅子上,抬头对赵一恒道:“去一趟九王府,把九皇子带过来。” 赵一恒点头离开,宋怀瑾又让人把白素染找了过来。 白素染一见她的样子,眼眶立刻红了,不自觉的抽泣两声扑到她面前:“姐姐,你怎么伤成这样?” “没事,染儿,别哭。”宋怀瑾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花: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回安陵,当然,过几日丞相也可能会回来,你准备怎么办?跟我一起走吗?” 跟她一起走吗?白素染不答反问:“姐姐,是出了什么事吗?” “可能…九皇子毒杀了皇上。” 此话一出,白素染整个身子一哆嗦,脸色越发难看:“既然如此,姐姐还要跟着九皇子吗?” “嗯…他对我有恩,我起码会跟着他,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为什么?!”白素染忽然站起来,情绪一瞬间爆发,歇斯底里的吼道:“为什么他犯了错,要让我们跟着亡命天涯?” “咳咳,染儿,不是他犯的错。罢了…你若不愿走可以留在这里。”宋怀瑾轻咳两声,继续道: “过几日丞相就会回来,我已经把宋怀言她们赶出去了,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好好生活。” “那你就要跟着他去送死吗?凭什么?” “你不明白,这件事情跟他没关系。”宋怀瑾叹了一句,垂眸道:“我没法跟你解释,去帮我把东西收拾一下吧。” 白素染紧紧抿唇,眼角泪花犹在,显得孤独又无助。 她和宋怀瑾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在白家的时候,宋怀瑾是跟自己同甘共苦的,明明是不会与自己渐行渐远的。 可是到了京城,宋怀瑾心中在意的事就越来越多,她就越来越不重要了,真的是宋怀玉说的那样! 宋怀瑾,根本就不在乎她! 对了,上次在五王府的生辰宴上三皇子陆锦溪还对她示好来着。 她要去找三皇子,她要开启自己的生活,不能再依赖宋怀瑾了。 这样想着,白素染一甩袖,干脆起来收拾东西,冷冰冰的撂下一句: “你愿意跟着九皇子去送死就去吧!我不跟你去!我也管不了你!” 宋怀瑾低头叹了口气,苦笑一声,等着九皇子被带过来。 九皇子一来就浑身发抖,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看见她时,眼泪瞬间脱了线似的往下掉,分不清是伤心还是惊恐: “怀瑾,怀瑾我该怎么办,千机处的人把我的王府围起来了,说我杀了父皇,要等陆锦傲登基的时候当众处决我!” “殿下…你冷静一点…先听我说” 九皇子浑身颤抖,三魂七魄仿佛被抽走一般,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根本听不见宋怀瑾的话: “父皇本来好好的,为什么会忽然驾崩…我还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呢? 为什么会是我…我为什么会毒害父皇?” “他们来抓我了,他们来抓我了怎么办?”九皇子一把握住宋怀瑾的衣摆,抬起无助迷茫的眼睛看她:“怀瑾,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殿下,别慌,听我说。”宋怀瑾伸手,温柔的为他擦去眼眶里狂涌出的泪,放缓声音道: “我带你走吧,我们回安陵,大不了举兵反了,怎么样?” “可是我们打不过他们…” “这不止是我们的问题,这天下本就是皇子们分封割据的。”宋怀瑾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 “如果我们揭竿而起,其他不满陆锦傲登基的皇子也会跟着这样做的,到时候,处于弱势的就不是我们了。” “好!好!回安陵,我们回安陵!”九皇子胡乱擦擦眼泪,宋怀瑾说的,他也没听懂多少,但他本能的相信他的一等谋士。 他一直清清楚楚的记得,宋怀瑾无比坚定的说过: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怀瑾永远是您的臣。 两人收拾过就匆匆上了马车,宋怀瑾看着皇宫外黑压压的一群士兵,仿佛能透过万千场景,看见陆锦宸纵马持剑,征伐天下的样子。 她喜欢那样自信的陆锦宸,自信到仿佛全天下都在他的脚下。 陆锦宸,我走了,再见! 皇宫门口,陆锦宸将自己主管的京郊北大营士兵全部调了过来,紧紧围着城墙。 看着节节败退的御林军,陆锦傲脚下飘忽,冷汗直下,只感觉自己面前的城墙宛如一块纸板,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陆锦宸身后的士兵彻底凿穿。 “陆锦傲。”陆锦宸自信抬头,邪邪笑着:“御林军里那些少爷兵根本就不是北大营的对手,识相的就把门打开,让我们查查父皇真正的死因!” 陆锦宁一身白衣垮在马上,与陆锦宸比肩而立,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 “二哥,我们只想要一个真相,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非得逼我们榻过九门吗?” “大大大…大胆!”陆锦傲气势不足的吼了一声:“你们如此放肆,眼里可还有尊卑?可还有父皇?” 陆锦宸嗤笑一声:“若是我没记错,你还在禁足呢,是不是就是你狗急跳墙杀了父皇啊?” “若不是,又何惧让我等搜查?” “开城门!”陆锦宸振臂一呼,身后将士跟着呼喊,响声震天,似乎要把城墙掀翻。 陆锦傲吓的双腿不住发抖,母后不是去找玉玺了吗?不是要自己拟旨立他为皇吗? 为什么还没找到?快来啊,他要撑不住了! 忽然,他敏锐的看见几个士兵在悄悄从里面开门,当即大叫一声:“快!快!快射死他们,射死他们!” “晚了,二哥。”陆锦宁说着城门已经大开,他对陆锦宸转头微微一笑:“六弟,我们进去吧。” 陆锦宸爽朗一笑,立刻率军进入。 看着那黑压压的士兵脚步整齐的踏入九门,那一声声的“踏踏”脚步声仿佛榻在自己身上,凌迟着他的内心。 陆锦傲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完了! 陆锦宸过来了! 怎么办? 怎么办?! “先皇遗诏在此,众皇子听令!” 忽然,一道高亢的声音划破长空,谢杨骑马赶来,坐于高马之上宣读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今日立朕之嫡子陆锦傲为太子,若无意外和其他事件,待朕百年之后,陆锦傲加冕登基。 “呵呵…哈哈…哈哈哈!”陆锦傲忽然放肆的笑起来。 终于,成功了啊! 第九十八章:她成阶下囚? 到达安陵已是半月后,尽管宋怀瑾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却还是来晚了一步。 安奕已经占领了安陵,接受了新皇陆锦傲的赏赐,封宁安王,奉命追捕逃犯九皇子。 原来他也可以为了权力,抛弃亲情。 了解完情况,宋怀瑾没有进城,干脆带着九皇子绕小道往别处跑,期间,赵一恒为了给她断后,已经失联半月。 再半月后,弹尽粮绝,人困马乏,宋怀瑾和九皇子已经是强弩之末。 直到马也因困累而死,他们又徒步走了许久,才暂时找个破庙歇脚。 宋怀瑾用身上最后一点银子给九皇子买了个馒头,自己则守在庙门口,紧张的戒备着。 她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只靠喝水,终归是不行。 天气已然入春,宋怀瑾身上还披着冬天的衣服,许是因为饥饿,倒也感觉不到热。 从离开京城到现在,快两个月了,宋怀瑾看着身上满是泥污的白衣,不禁微微感叹:两个月的时间,足够让自己肋骨上伤口长好,也足够让一切成为定局。 听顾知晏说:陆锦傲新皇登基,众皇子在京城很不愉快的闹了一场,终归是没有敌过陆锦傲手里的玉玺,全部各怀心事的悻悻离开。 按照这个结局来说,陆锦宸大概在他的封地临渊吧。 离这里好远啊! 正想着,不远处再次传来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宋怀瑾手搭凉棚,用不太对的准焦距的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果然是安陵军在徐徐靠近。 她立刻一惊,两步爬起来冲向屋内,“九殿下,快,我们得...” 可是话未说完,就被面前的场景全部堵在了嗓子里。 九皇子正靠在一尊断裂的破佛像上静静的睡着,初升的日光轻轻打在他带着泥污的脸上,依稀可见昔日那单纯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不忍。 或许,赶紧结束这种逃亡,对谁来说都是一种解脱吧。 宋怀瑾缓缓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把披风盖在了九皇子身上,转身出门,对上粗声粗气的安陵军。 “看来我们还挺重要,还要劳宁安王亲自带兵追捕。”宋怀瑾笑的讽刺,抬眸狠狠盯进安奕眼里。 安奕被她的目光刺得略略不适,总觉得宋怀瑾是在嘲笑他的愚昧和世俗,干脆别过头去,生硬道:“怀瑾先生,别来无恙。” “呵呵呵。宁安王没发现吗?我有恙的很。”宋怀瑾捂着咕咕乱叫的肚子一下子歪在台阶上,回头看了眼正在熟睡的九皇子,低声道:“等他睡好这一觉,好吗?” “好。”安奕近乎爽快的答应,声音中也透着丝丝痛苦,他不是不重情谊的人,可是江山易主,天下将乱,他只能用这种方法为自己求的一席容身之处。 环境异常静谧,春日刮过的暖风驱散了冬日的萧瑟,不知过了多久,九皇子动了动,起身,茫然的看着外面围着的一群人。 宋怀瑾温柔的拉他起来,笑道:“殿下,我们回家了。” “回...回哪儿去?”九皇子的声音发干,已经听不出本来的声线。 “九王府。” 九皇子一听,眸子猝然张大,紧接着一阵猛烈的咳嗽,随后急喘了几口气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颤抖着握住宋怀瑾的手,明明在害怕,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点点头,诚恳的说:“走!” 宋怀瑾微微一笑,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为他打理好衣衫,守礼的跟在他身后。 她想,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这样跟着九皇子了。 到了安陵,安奕先是让人伺候她沐浴更衣,又好好给她补了一顿饭,之后就把她扔进了天牢。 宋怀瑾穿着干净整洁的囚服,吃饱喝足后懒懒的靠在天牢的一堆稻草里,好好补了个觉。 这一觉她睡得昏天黑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 狱卒不客气的走到她身边,一甩鞭子厉声道:“可算醒了!睡得跟猪似的,还不快给老子滚起来干活!” “干活?”宋怀瑾不明所以的盯着他:“犯人还得义务劳动?” “少废话!”狱卒说着“啪”的一鞭子落在她身旁,不客气道:“最近安陵人手不够!搬石头洗衣服的苦差事都得犯人来做?怎么,你就金贵?你就与旁人不同?” “倒也不是,我做。”宋怀瑾说着,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来,正见那狱卒一脸不怀好意的打量她,上下将她打量了个遍,最后目光停在她.胸.口,猥.琐的笑着: “宋怀瑾吧?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落魄的时候啊,啧啧,真是风水轮流转。” “擦擦,你口水要流下来了。”宋怀瑾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些轻蔑和警告的意味。 那狱卒一经提醒,立刻收拾起自己的仪容,再次笑着对上宋怀瑾:“怀瑾先生,说实在的,你长得真不错,性子还烈,这样的女子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所以呢?” “我本来以为,我跟高高在上的你是没有缘分的。可是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遇见,你也看见了,我好歹也是这座天牢的小头头,倘若你跟了我,我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那狱卒说着已经伸手握住宋怀瑾的纤纤玉手,享受的摩挲着:“你瞧瞧这小手,我是真不忍心看你受委屈,真心心疼你。” “那倒是...”宋怀瑾带着冷意的声音缓缓脱口,忽然一下子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一脚狠狠踹在那狱卒胸口,继续道:“大可不必!” 狱卒“哎呦”一声倒地,口中怦然呛出一口气,整个喉头都跟着泛起了微微的腥甜:“宋!怀!瑾!” 他恶狠狠的站起来,“你还真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一等谋士?老子看上你那是给你脸!都他娘的进天牢了,还是这幅臭德行,小心老子一个不开心直接弄死你!” “哎呦,可吓死我了。”宋怀瑾嗤笑一声,不屑抬眼:“你自己都说了,风水轮流转,你就不怕我投诚安奕,重新走上顶峰,然后再回头找你算账?” “你你你...你胡说!”那狱卒一想到这个可能,立刻慌了神:“你怎么会?你帮着刺杀皇上的九皇子逃跑,是叛国重罪,怎么可能会翻盘?!” “可是我听说,我父亲宋询又被千机处放了出来,继续担任当朝丞相呢,这功过相抵,还真是不好说啊。” 狱卒手里的鞭子软了软,越发没有底气,不知为何,宋怀瑾的目光明明温温柔柔的,却总是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宋怀瑾还是那样,永远高不可攀,不可亵渎。 正僵持着,外面已经有人身穿铠甲,缓步而来,高声道:“宁安王提审宋怀瑾,赶紧带出来!” 那人站在门口,身上的玄铁甲映着日光,在昏暗的地牢里有些扎眼,宋怀瑾微微眯眼才看清门口的人,竟然是楚未然。 墨色铁甲乃一等将军专属,看来,他是升职了。 宋怀瑾自信一笑,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那狱卒的肩膀: “你看,是不是还有人找我呢?是不是很庆幸自己刚刚没把鞭子抽在我身上啊?” 那狱卒当即两脚发软,一个楚未然他都惹不起,更别说是宋怀瑾了,倘若她真的投诚,再次飞黄腾达,自己可不是差点铸成大错? “怀瑾先生。”他忽然惨叫一声,“扑通”跪在地上,他可见识过宋怀瑾以前“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手法,万一对上自己,怕是要死无全尸: “怀瑾先生我错了,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小的。” “看我心情吧。”宋怀瑾轻飘飘的撂下一句话,留下面如死灰的狱卒在原地发呆。 第九十九章:罢官,或者砍了? 宋怀瑾走到门口,缓缓对楚未然行了个礼:“楚将军,好久不见。” 看着如今的宋怀瑾,楚未然微微怔楞,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不见,这个女子给他的第一印象,依然是惊艳。 每次见宋怀瑾,都会让他不止一次的赞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无论何时都能保持这一副从容淡定的姿态。 楚未然呆呆看着她,良久,缓缓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好久不见,不过看来宁安王说的对,你是天生不知道什么叫着急。” “事已至此,急有何用?楚将军,请!”宋怀瑾说着对楚未然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二人缓缓抬步走向议政厅。 议政厅里,安奕坐在正厅上,周围官员倒是没怎么变,只是看她的眼神换了副模样。 只不过一年的时间,再归来时,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宋怀瑾一进门,文武百官就有些沉不住气,尤其是之前一直被宋怀瑾压着一头的文官们,一见这场景更觉扬眉吐气。 “呦,这不是一等谋士宋怀瑾吗?怎么穿着这一身衣服呢?”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啧啧啧,你看看人家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怀瑾先生的大名岂是你能直呼的?” “呸!真是给她脸了,还当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谋士呢!也就骗骗九皇子,如今安陵易主,她算什么东西!” 安奕对这些恶语相向的议论置若罔闻,只是低头安静的看着宋怀瑾,看她会是个什么反应。 堂下,宋怀瑾依然是不卑不亢,不越规矩的低头行礼,依然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臣宋怀瑾参见宁安王。” “怀瑾先生,称呼用错了吧?”已经晋升为三等将军的李参将率先站出来,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架势。 之前被宋怀瑾欺负了一溜够,好不容易等到了她落魄,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敢问李将军,我哪里用错了?” “你如今是戴罪之身,拜见宁安王不该用‘臣’,应该用‘罪臣’这个称呼。” “可是我并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又为何是戴罪之身!” 宋怀瑾转眸对上李参将,声音加了些不悦,仿佛在极力压抑心底的愤怒,只待一朝突破,将面前之人撕个粉碎。 “错在何处?哈哈哈哈!宋怀瑾,你该不会吓傻了吧?”李参将更加得意: “你帮助逃犯九皇子逃离京都,龙颜大怒,得罪了整个天启王朝,你不记得了?也对,遇见这样的事吓傻了也正常,那就赶紧滚,别脏了安陵的小.朝.廷!” 一瞬间,讽刺的笑声哄堂而起,都跟着李参将嘲笑着宋怀瑾的愚昧无知。 “就是,一个傻子也配站在这里?” “赶紧滚吧,别脏了我们宁安王的眼!” “我本来就说女子坏事,也就是九皇子那个废物才会甘愿依靠这么一个女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一片哄笑声中,宋怀瑾的笑声格外清脆的响起,渐渐把周围的笑声压下去,直到周围一片寂静,那突兀的笑声依然不停,显得格外凄凉。 楚未然心尖一颤,担忧的看着宋怀瑾,刚想去伸手扶她,却见她缓缓站起身,冷目对上一旁的李参将: “我认为,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我承了九皇子的恩情,就应该为他做事,护他到最后一刻。 纵使皇室不要他,纵使他养了许多的安陵百官不要他,纵使他兢兢业业治理了五年的安陵不要他,我也要护他到最后一刻! 这样,我才跟那些卖主求荣的卑鄙小人,不一样!” 她说的不卑不亢,一字一句,听的人心中一动,甚至已经有部分官员深感愧疚,纷纷红着脸低下了头。 细细想来,这些年九皇子虽然毫无建树,但对安陵百官也是真的好,谁都不能说没受过他的恩惠,谁都知道他毒杀皇上就是被诬陷的。 可是这个时候,除了宋怀瑾,却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 安奕眼角已经湿润,只觉得宋怀瑾的话如刀子一样,一次次刮在他的心口,关键时候,他也放弃了九皇子。 李参将毫无察觉,继续趾高气扬的顶回去:“那又怎么样?处决九皇子新皇颁布的旨意,他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哪有反驳的余地!” 啪! 清脆的响声忽然响起,空灵的回荡在整个大厅,仿佛打在每个人脸上,只要在场的人还有良心,都不敢抬头看宋怀瑾盈满愤怒的眼睛。 “宋怀瑾!你这个罪人凭什么打我!” “因为你错了。”宋怀瑾缓缓后退,冷声问:“我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哪有反驳的余地?” 李参将气的神志不清,气喘吁吁的盯住宋怀瑾:“你说什么?” “因为我比你强,我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宋怀瑾沉声道:“我前几日跟九皇子一起远游的时候,看见了南洋诸岛有联合的趋势。 我猜他们大概是看我天启王朝易主,安陵也跟着不安生,想趁虚而入夺点土地,这么一想,景阳城等沿海诸城,就很危险了。 若是我有办法解决这个困难,条件是让宁安王处死你,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李参将一愣,气焰立刻弱了不少,但依然不肯示弱的盯住宋怀瑾:“我呸!你说你能解就能解?你觉得宁安王会信?” “你觉得若是你我发生争执,你觉得,宁安王会帮你这么一个连打仗都不会打的废物,还是会相信我这个将朝廷搅了个天翻地覆的谋士呢?” 宋怀瑾说着,眼中多了些戏谑,仿佛一个恶魔在嘲弄一只濒死的猎物。 李参见浑身一抖,立刻转身,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安奕:“宁安王殿下,宋怀瑾这个罪人当众威胁我,请您尽快处置她!” “怀瑾,破解之法是什么?”安奕开口,根本没有看李参将一眼,只是急迫的盯着宋怀瑾。 他不得不承认,宋怀瑾说的全是他如今迫在眉睫的问题,安陵水军虽然在众多割据的皇子中是最强的,但是与南洋诸岛相比还是落了一大截。 安奕话音未落,李参将整个人一懵,仅剩下的那一点可怜的自信瞬间被撞得分崩离析,脑子混混沌沌,差点连跪都跪不稳。 为什么? 为什么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宋怀瑾还能逆风翻盘,她永远都是那么自信,永远能立于不败之地,而不论如何,自己始终一败涂地! “处置了这个祸害,我自然会把破解之法双手奉上。”宋怀瑾语气淡淡,仿佛自己根本不是阶下囚,她还是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一等谋士。 “没问题,我早有此意。”安奕答应的痛快:“怀瑾想怎么处置?” “罢官,或者砍了?” 宋怀瑾说的云淡风轻,李参将听得心惊胆战,“宁安王,您不能信她!不能啊!” “来人啊。”安奕说的云淡风轻:“把李大人砍了,给怀瑾先生听个响!” “宁安王,我错了,宁安王——放过我——”李参将的鬼哭狼嚎没有引起众人的丝毫怜悯,直到那看头之声就近传来,宋怀瑾才缓缓开口:“宁安王说砍就砍,也不怕别人说你不珍爱属下?” “不忠不义之人,留着也是祸患。”安奕开口,这话也不知道说谁,也不知道是对谁说。 宋怀瑾静静听着,只道:“给我一点笔墨,我把破解之法写给你。” “跟我进来吧。”安奕说着,自己走下主座扶了宋怀瑾进屋,宋怀瑾写完一计用锦囊交给安奕,又对着笔墨思考了许久,最后缓缓的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字: 许久不见,甚是思念。 第一百章:系统账号重置 写好,放进一个信封里,在信封上郑重的一笔一划写着:陆锦宸亲启。 随后又拿起一封信,写下一点无关紧要的事情,封上信封。 宋怀瑾就这样重复着写下一些小事,重复着把信封好,重复着写下陆锦宸亲启。 安奕就这样静静陪着她写了一夜,渐渐的看着那满满的信件堆叠如山,渐渐看着宋怀瑾手底下就剩一张纸。 好几次,他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而宋怀瑾一直是正襟危坐,对着那最后一张信纸思索了许久。 最终落笔是有寥寥几字: 死生不强求。 看到最后几个字时,安奕忽然触电一般身躯一震,整个人立刻精神起来。 死生不强求?宋怀瑾这是不打算活了? 他慌忙开口相劝;“怀瑾,若是你留在安陵,我可以继续重用你,可以给你改名换姓,让你重新开始生活,何必非要赴死?” 宋怀瑾转眸,波澜不惊的对上他: “你是不是将九皇子压回京城了? 那陆锦傲既然杀了九皇子,还会放过我吗? 你会冒着生命危险给我改名换姓,护我一世周全吗?” 女子看似轻描淡写的三个问题却堵的安弈一时哑口无言。 是啊,他毕竟是朝廷的人,无法继续袒护宋怀瑾,但是真让他看着宋怀瑾去死吗? 宋怀瑾看到了他眼里挣扎,释然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必有压力,立场,生死,作为,都是我自己选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唯一想求你的就是这些信。这些信我已经排好了顺序,每个月帮我寄给陆锦宸一封,送到最后一封信的时候…” 说到此处,宋怀瑾顿了顿,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无数副画面。 细细想来,她与陆锦宸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在安陵。 从最开始的相互试探,各自为敌,到最后的相依相偎,只有彼此,只用了短短一年。 一年的时间,足以建立所有,也足以毁灭所有。 “送最后一封信的时候,就帮我告诉他…我爱他。”宋怀瑾说罢,嘴角露出了一个半酸不哭的微笑。 她知道,若是她留在安陵,安弈也必然会保她,但是陆锦傲已经将她谋反一事昭告天下,她就是全世界的罪人,注定人人喊打不得好过。 她不想这样过活,不愿这样走完余生。 她抬头,坚定的对上安弈的眼睛:“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安弈凝眸看她,眼中满是不舍:“怀瑾,我说实话,像你这样的人才在安陵真的不好找,天下将乱,你就真的不能继续留下吗?” “你了解我的,天下将乱也要经过时间的酝酿,可能五年,可能十年,但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不愿苟且偷生。”宋怀瑾说的坚定,眼中渐渐生起一丝惆怅。 她不是不怕死的人,但是她很清楚,若是系统账号重置一次,她能过的比现在更好。 可是不知道账号重置之后,她还是不是现在的样子,还有没有以前的记忆。 她会忘了陆锦宸,忘了九皇子,重新开始生活吗? 其实,第一次知道系统有这个功能的时,她就一直有这个疑问,只是一直没敢问,到现在也一样。 她不想忘记,尽管这些回忆不尽美好。 安弈深深叹了口气,让外面守着的丫鬟送了杯毒酒进来,自己接过去双手奉到了宋怀瑾面前:“不会疼,也会是个全尸。” “多谢!”宋怀瑾伸手,一把拿起酒杯,直接灌了下去。 烈酒入喉,带着一丝苦过了头的甜味,缓缓滑进肺腑,制约着整个身体的基能。 宋怀瑾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弱,心脏越来越慢… 她抬眼,又看了一眼门外明媚的阳光,随后用最后一点微弱的脑电波,按动了系统的重置键。 系统应声响起,幽蓝色屏幕瞬间飘出【恭喜宿主开始系统重置功能】 【重置功能已开启,即将为您重新分配降落地点】 【加载中……】 【降落地加载百分之百,开启支线剧情:身世的秘密。】 系统纷乱的声音在脑海中断断续续流过,宋怀瑾越听越迷糊,最终眼前一黑,连带着整个身体狠狠栽了下去。 看着倒地不起的宋怀瑾,一缕悲伤从安弈的心口顺着中枢神经渐渐攀上大脑,几乎快把他多年不流的眼泪刺下来。 他伸手,想亲自送宋怀瑾最后一程。 可是刚刚抱起她,手中女子的身体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宋怀瑾的周身渐渐围绕起一层刺眼的蓝光,最后连那光带身体一起被一个幽蓝的小方块吸走了。 安弈眸子猝然张大,呼吸几乎停滞,生怕打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用布满血丝的眸子紧紧盯着那“吞”了宋怀瑾的系统屏幕,顶着“活见鬼”的恐惧想要伸手去碰一碰这超越认知的力量,却在刚抬手时看着那屏幕瞬间消失。 他的手一顿,僵硬的停在半空,整个人也跟着石化在屋子里。 他从来不信鬼神之说,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大约也不会相信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事。 宋怀瑾走了,被神明带走了。 直到日薄西山,安弈才能暂缓惊讶,缓缓的转身,机械的迈着步子拿起宋怀瑾留下的那一堆信件,离开了这个房间。 守在门外伺候的丫鬟立刻围上来,关切道:“王爷,您脸色不太好,是出了什么事吗?” 安弈这才后知后觉的捧住自己的脸狠狠拍了两下,提醒自己这是现实世界。 他依然不可置信的回顾那个宋怀瑾凭空消失的屋子,带了些恐惧和敬畏,缓缓道: “找人把那间屋子封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入,违令者,就地处决!” “啊?”小丫鬟一惊:“怀瑾先生不是还在里面?万一她的尸体…” “本王说不许进就是不许进,封上,不许进去看,也不准打听!” 安弈神色严肃,吓得小丫鬟一个激灵连忙应“是”。 . 【系统账号重置成功,重新降落地——冠梁城】 【宿主之前所得所有积分清零,重新发布系统任务一:夺取陆锦宸手中玉玺,在冠梁登基为王】 疼,头好疼… 宋怀瑾迷迷糊糊间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人,而是辣的她睁不开眼睛的,混浊的湖水。 有人正压着她的头正往水下灌,冷冽的湖水丝丝缕缕的进入了她的口鼻,无孔不入的挤压着肺泡。 外面模模糊糊传来一个女人狠厉的谩骂声: “我呸,都流落到这儿了,还当自己是什么身份尊贵的大小姐?让你接客就去,还敢跟我犟嘴,啊?” 这是干什么? 一醒来就要被虐待死? 宋怀瑾奋力挣扎,奈何身上使不上一点力气,视觉和听觉乱作一团,根本不足以判断如何击倒对方。 忽然,压在她头上的力道一松,她的头被那人捏着后颈“拔”出水面。 “哗啦”一声,有大把的新鲜空气灌入,宋怀瑾口中立刻呛出了两口水。 “呦,还没死呢?”女人尖酸刻薄的声音再次传来。 宋怀瑾在眼睛刚能睁开一条缝时就朝着那模糊的影子狠狠打了一拳。 那一拳用尽了她十二分的力气,纵使她如今状态不佳,也足以将面前之人打到在地。 “哎呦——”那女人尖叫一声倒地,厌恶的盯着宋怀瑾: “反了,反了,你这个贱人竟敢打我?我们天香阁的生意可就靠着我呢,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动手?” 等她吼完一句,宋怀瑾已经将肺里的水倒了个干净,抬眸紧紧盯住面前之人。 那是个约莫二十几岁的女子,头戴蝴蝶钗,身穿红罗裙,算不上好看,但身材却极好,该纤弱处若柳拂风,该饱满处喷薄欲出。 若是放在风尘女子中,绝对是出类拔碎的。 系统又给她造了个什么场景? 第一百零一章:教训人的方式 可是,眼前的情况紧急,根本不容许宋怀瑾将这些问题细细盘问。 她抬眸看着眼前差点杀了她的女子,缓缓向她迈步,每一步都包含着无尽的寒意。 那女子缓缓后退,眼神充满了恐惧和费解,这宋怀瑾不是自从来了就只会哭哭啼啼的吗? 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目光?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那女子立刻嘶吼着给自己壮胆:“你这个贱人,还敢跟我动手吗?你别过来...你...” “杨桃啊,这李太师都等急了,你快过来啊!李太师可是第一次来,点名要咱们这最漂亮的女子呢!” 外面忽然传来老鸨的一声呼唤,被叫做“杨桃”的女子眼珠一转,身子缓缓向后退了几步,紧接着“扑通”一声摔进了湖水里,开始扑腾着疯狂呼喊: “刘妈妈,我在这儿,救我啊!” 闻讯赶来的刘妈妈立刻一惊,慌忙跑了几步冲到湖边,对身后跟着的四个壮汉吩咐道:“快,快把杨桃小姐拉上来!” 四个壮汉一见有机会接近这平时想都不敢想的杨桃小姐,立刻争先恐后的跳下水,抢着将杨桃纤弱的身体拖了上来。 杨桃一上岸就猛烈的咳嗽几声,弱弱的吐出两口水,抬眸看向身后抱着她的壮汉,轻声道:“多谢哥哥搭救。” 壮汉一听,立刻乐开了花,杨桃可是冠梁城第一名楼的头牌,若不是有这个机会,怎么会跟他道谢? 他可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才行! 这么一想,那壮汉当即狠狠的盯住了宋怀瑾:“是不是你推了杨桃小姐下水?!” 看到这里,宋怀瑾大致明白了,感情系统是把她扔到了一个青楼,这青楼里的人似乎对她还挺不待见她。 杨桃轻咳两声,风情万种的靠在壮汉怀里,轻声道: “宋怀瑾,我只是让你去接客而已,你不去就不去吧,为何要把我推下水?咳咳咳...让我这一身湿衣服,怎么去见李太师?” 刘妈妈一听这话,更加怒上心头:“宋怀瑾!你自己不接客寻死觅活的也就算了,还敢耽误别人接生意!李太师可是帝师,朝廷一等一的大人物,得罪了他,你开罪得起吗?!” 宋怀瑾嗤笑一声,揶揄道:“刘妈妈,那是人工湖,水又不深,能淹死她吗?而且,你没看见我头发上全是水吗?是她想先淹死我!” “那水不深,可是水凉啊!”那抱着杨桃的壮汉厉声道:“杨桃小姐身子本来就娇弱,要是时不时被你这么推一下子,还有命活吗?” “就是!”另外几个壮汉不想被他一个人抢了风头,也跟着出声呵斥:“万一杨桃小姐出个什么事?把你扭送官府都难消众人心头之恨!” “我看还是直接送官府吧,这样才能让这个毒妇得到教训!” 刘妈妈更是心急如焚;“宋怀瑾,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这杨桃小姐出了事,谁去接待李太师啊,真是造孽,造孽啊!” “我看,要不直接把宋怀瑾这个贱人交给李太师,让李太师杀了她得了!” “没事的,咳咳咳...我就是有点头晕,去接待李太师还是没有问题的。”杨桃轻咳两声,扶着一个壮汉起身,那样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长年混迹风尘养成的习惯让她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无限风情,莫名惹人怜爱。 一盆盆脏水毫无证据的泼了下来,宋怀瑾越听越来气,她之前在京城都能呼风唤雨,一个小小的冠梁城竟然想置她于死地,简直可笑! 她抬步,缓缓走向杨桃,边走边道:“第一,她不是我推她下去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第二,我宋怀瑾看不惯一个人,不需要挑没人的时候下黑手。” 她说着,已经伸手抵上了杨桃的肩膀。 杨桃浑身一紧,忽然莫名的慌乱起来,只觉得宋怀瑾放在她肩膀的那只手凉的吓人,宛如即将脱鞘而出的利剑,仿佛下一刻就能将她整个刺穿。 果然,还不等众人做出反应,宋怀瑾手上力道一加,狠狠把杨桃推回了水里。 众人眼睛忽然一瞪,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幕是真的。 宋怀瑾推了杨桃下水? 她一个人生地不熟弱女子,流落他乡,栖身青楼,竟然还敢推杨桃下水! 杨桃可是整个冠梁城都要供在手心里的人,她怎么敢... 一片寂静中,杨桃激烈的扑腾声再次响起。 众人还在怔楞,唯有那罪魁祸首宋怀瑾却跟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拍拍手,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看着疯狂求助的杨桃,淡淡道: “我若想教训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把我讨厌的人推下去。” 几个壮汉浑身一震,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却没有一个人去动宋怀瑾,都抢着去扶湿漉漉的杨桃。 刘妈妈如见鬼神一般,差点傻在原地,声嘶力竭对宋怀瑾嘶吼:“宋怀瑾!你到底想干什么?!” “自保而已。” 又是这种淡然到无所谓的态度!刘妈妈快被气昏了头,对几个壮汉嘶吼道:“你们几个没出息的,快别去扶杨桃了,把宋怀瑾给我抓住!押送官府!!!” 几个壮汉被这个一吼,才依依不舍的停下手里的动作,纷纷回顾重新被“捞”上来的杨桃,一扬拳头,自信道: “杨桃小姐别怕,我们这就把这个宋怀瑾抓起来,让您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说罢,纷纷如饿狗一样扑上来,都要争夺她这块可以向主人邀功的肥肉。 宋怀瑾一个下腰,瞬间躲过了两个壮汉的夹击,两个壮汉头与头撞在一起,当即撞了个眼花缭乱,身体软软的摊在地上,没了抓人的力气。 紧接着,第三个壮汉从后方袭来,宋怀瑾一个灵巧的后空翻直接骑到了他脖子上,双腿用力一转,“咔哒”一声,拧断了那壮汉的后颈骨,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惨叫。 第四个壮汉眼看就剩自己一人,当即阴毒一笑,拿出腰间的小刀猛然刺向宋怀瑾。 宋怀瑾一惊,立刻腾身而起,直接踹在他的脖颈上,那壮汉呼吸一停滞,口中猛然呛出一口气,踉跄的后退几步,手中小刀因为重心不稳怦然脱落。 宋怀瑾看准时机,向前急行两步,稳稳的接住了那把刀,毫不犹豫的插进了壮汉的大腿。 “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的笼罩在这座小院子上空,刘妈妈听得心惊胆战,连呼吸都跟着颤抖。 这是宋怀瑾?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功法? 看来以后的美人还真不能随便捡,不然不但讨不到便宜,反倒要把性命赔上。 趁着宋怀瑾跟壮汉打斗的空档,刘妈妈立刻转身想要溜走,却听身后阴森森的声音再度响起: “想走啊?没那么容易,我话还没说完呢。” 刘妈妈冷汗直下,立刻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然而还没等她迈出两步,就被一个冰凉的刀锋抵上了脖颈。 她身上一僵,立刻顿住脚步,身体毛孔骤然张开,不自觉的打起了寒战:“怀...怀瑾...我也是无意...” “少废话。”宋怀瑾又紧了紧手中的小刀,刘妈妈吓坏了,立刻闭了嘴。 因为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近在咫尺的小刀上一滴滴落下的血,分不清是她的还是某个壮汉的。 “我问你问题,老实回答。”宋怀瑾的声音自耳侧阴森森的响起,吓得刘妈妈差点魂飞魄散,立刻爽快道:“老实老实,你说什么我答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她最像先皇遗女 “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把我带到这儿来的?”宋怀瑾直接提问,不想跟她多费半句话。 “是,是你走丢了,在大街上流浪,我看你可怜,才把你带...” “说实话!” 感觉到那小刀剥离着自己的皮肉,刘妈妈又惊又恐,立刻改口: “四某天我在街桑看你好看…就就就找…了人给你下药,把你骗到这里让,让你给我接客的...” 由于恐惧,刘妈妈说话越发不利索,一句完整的话磕磕巴巴说下来还有几个音没说对。 宋怀瑾并因此没有放松警惕,继续追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这是冠梁城,凌春楼。” 冠梁? 宋怀瑾微微一愣,这不是天启王朝的城池名啊! 难道是她之前一直困在京城和安陵,太过孤陋寡闻? 但是,她搜肠刮肚,确实也在脑海里寻到一处叫冠梁的地方——前天澈王朝首都,冠梁。 不会吧?系统又把她送回天澈国灭之前了? 这也太扯了! 宋怀瑾极力摇了摇头,想要排除这个想法:“现在是多少年?” “天澈王朝离北第二十二年。” 离北第二十二年,离北是宋怀瑜当政时的年号啊! 宋怀瑾越听越不明白,只好用脑电波迅速打字输入系统 【007?这是怎么回事,快出来解释一下!】 系统应声响起【自天澈国灭后,李太师奉宋怀瑜之命率部北迁,定居玉关山北,定城名为冠梁,沿用旧时习俗,采用天澈纪年法。】 国中之国。 宋怀瑾微微一惊,她不得不承认,不管宋怀瑜多么冷漠无情,他的智慧,才华和考量,确实无人可及。 她定了定神,继续道3“系统,重复一下任务。” 【夺取陆锦宸手中玉玺,在冠梁登基为王】 陆锦宸…他也在冠梁城吗? 一提到这个名字,宋怀瑾依然控制不住的身躯一震,开始在心底默默计算时间。 她“死去”的那一年,宋怀瑜正好十七岁,也就是离北第十七年。 离北二十二年,那就是她“去世”的五年后。 陆锦傲登基五年之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赵一恒,宋询,白素染,都各自在哪里? 陆锦宸…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宋怀瑾内心激荡,又喜又惧,她喜于自己没有失忆,这个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同样也惧怕知道自己如今的立场,害怕听到自己在意之人的噩耗。 宋怀瑾努力呼吸几下保持镇定,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小刀。 刘妈妈这才松了口气,双手双脚都在颤抖,她试图慢慢蹲下身子缓解一下身心的剧烈不适,却被宋怀瑾接下来的一句话吓的直接一p股跌在了地上。 “我去接待李太师。” 宋怀瑾的话轻飘飘的落在刘妈妈头顶,如一道惊雷忽然落下,差点把刘妈妈劈的一跃三丈高:“什…什么?!” 且不说她如今不敢让宋怀瑾去接客,就算敢让,就宋怀瑾的性子,得罪了李太师她这凌春楼就不用开了。 刘妈妈想到今后的生计,只好艰难的扶地站起来,试探道: “怀瑾啊,你要是不想去接客我可以不让你去的…你不必如此勉强自己…” “不勉强。”宋怀瑾和善的笑笑,伸手为她拍了拍刚刚沾在身上的土:“我一点都不勉强,刘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李太师满意的。” “这…这…”刘妈妈汗如雨下,却不敢直接拒绝。 “给我找一身衣服,走了。”宋怀瑾故作亲昵的拉着刘妈妈冲出了院落,独把浑身滴水的杨桃孤零零的晾在原地。 杨桃身边从来都是众星捧月,哪里受过这样的冷落,恶狠狠的盯着宋怀瑾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的发誓: 宋怀瑾,我一定会要你好看! 宋怀瑾自顾自拉着刘妈妈走,路上,注意到房梁上传来隐隐的悉悉索索之声。 她悄悄留意了一下,看见几块隐在阴影里的黑色衣料。 看来,有人想杀李太师。 宋怀瑾旁若无人的拉着刘妈妈随意进了一间房,翻出一见还算合身的白色衣衫,催促着: “哎呀,刘妈妈,你快点,别让李太师等急了。” 刘妈妈哑巴吃黄连,被宋怀瑾逼得快哭了,却又不敢反驳她,只好跟着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装作若无其事的引着宋怀瑾往外走。 大堂里,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早已将李太师团团围住,各个使尽浑身解数讨好着。 “李太师,您要选妾,看奴家怎么样?奴家还是清白之身呢。” “去去去!你清白,骗谁呢?再说了,李太师不喜欢处子,就喜欢会伺候人的,李太师,您看奴家如何?” “你们都不行,李太师今天可是冲着杨桃姐姐来的,说是不见杨桃姐姐就不回去呢。” “真羡慕啊!” “羡慕什么,杨桃除了会搔首弄姿还会做什么?肚子里一点墨水都没有,肤浅!” 女子们不断的争风吃醋,力求取得李太师的注意。 刘妈妈哭丧着脸又回头看了一眼宋怀瑾,见她坚定的眼神毫无变化,只好硬着头皮上去: “姑娘们,都别围着李太师了,快过来。” 女子们一对视,各个乖巧的走到了刘妈妈身后依然推搡着:“刘妈妈,您跟李太师说说,选我入府可好?” “刘妈妈,我跟杨桃姐姐一起去也行啊,我也想要个落脚的地方。” “刘妈妈,你若是把我送进太师府,我一定每日找十个公子哥来你这消费。” 刘妈妈一脸为难,推开拉住她的几个女子,整理了一下衣衫上千去跟李太师行礼:“太师,让您久等了。” “无妨,你们这那个杨桃呢?去哪儿了?” 刘妈妈一听这个,就又想起宋怀瑾的小刀抵着自己脖子时那冰凉触感,立刻有些打怵: “杨桃今日有些不适,不能来了,但是我给您带了另一个姑娘,也十分雅致静美。” “哦?”李太师捋着自己黑白相间的山羊胡,转眸看向刚刚围着她的那群女子,问:“哪个?” 女子们各个竖直了耳朵,眼睛亮的发光,似乎就等着刘妈妈报出她们的名字,下一刻便能飞黄腾达。 刘妈妈思索之后,一闭眼指了一个方向:“她!” 李太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正见一个白色衣裙的女子傲然站在最后的角落里。 那一身白衣仿佛与窗外泄入的春光融为一体,似乎温温柔柔,又似乎藏着雷霆万钧之力。 众女子也纷纷回头,看向人后那个从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宋怀瑾。 是她? 为什么是她? 她明明是前几日才被带回来的,每天只知道哭哭啼啼寻死觅活,要她有什么用? “刘妈妈,我不服!”一个女子率先站出来,强烈反抗:“宋怀瑾刚刚来咱们凌春楼,什么都不懂,为什么是她?” “就是,她除了哭还会干嘛?难道是李太师太闲了,喜欢听女人的哭声?” “真替杨桃不值得啊竟然输给这样一个废物!” 七嘴八舌的议论很快把整个大厅染的喧闹无比,刘妈妈欲哭无泪,她也不想推荐宋怀瑾啊,奈何小命握在人家手里,不服软不行啊! 李太师静静打量了一番宋怀瑾,忽然抬手打断众小姐的议论,沉声道: “宋怀瑾?这个名字起的很巧妙。你有什么与众不同?” 宋怀瑾缓缓上前,低头行礼:“不知道太师信不信,我会算命,可为您占卜吉凶。” “哦?愿闻其详。”李太师继续眼也不眨的看着她。 他也万万没想到,出来寻个妾,还有意外收获。 这个宋怀瑾是迄今为止来认亲的所有“宋怀瑾”中,最像先皇遗女的一个。 会是她吗? 第一百零三章:血光之灾 宋怀瑾不紧不慢的摆弄着手指,闭眼,故弄玄虚的开口: “今日,辰时,您会经历一场血光之灾。” “哦?我吗?哈哈哈哈!”李太师大笑,看向宋怀瑾的眼神越发添了几分兴味:“小姑娘,占卜可不是只靠你一张嘴瞎说啊。” “就是!”一群“落选”的女子纷纷嫌恶的盯上宋怀瑾:“装神弄鬼还不知道说句吉利话,真是没有眼力见。” “李太师对妾室的要求可是很高的,难道要纳个神婆进门吗?哈哈哈!” “宋怀瑾,趁着李太师没有发火之前赶紧滚回去,省的给我们凌春楼找麻烦!” 一群女子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着,她们当然希望宋怀瑾走,宋怀瑾一走,她们就有希望继续参选。 在众人面前公然说李太师有血光之灾,这宋怀瑾真是蠢到家了,就等着被赶出去吧! 女子们越想越得意,有几个甚至已经开始思索自己的特长,力求在宋怀瑾之后表现自己。 可是,那本该落荒而逃的宋怀瑾,却是站在堂中,一动不动。 她和善的笑着,保持着该有的傲然,彬彬有礼的开口: “各位别急,辰时还没到就给我的占卜下定论,为时过早。” “切,真以为自己能占卜出什么东西吗?” 忽然,一道温柔而不失凌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屏风之后众多丫头簇拥出一个淡粉色纱裙的女子。 那女子以扇掩面,缓步而出,步子悄然止于屏风之后。 不禁让人感叹,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也不过就是如此光景。 宋怀瑾回头看向那道云母屏风,通过声音和身形判断,屏风后的女子正是今日被她推下水的杨桃。 杨桃于屏风后微微施礼,对李太师道: “让太师久等了,杨桃今日出了些意外,故而来迟了些。这才让楼里的疯女人宋怀瑾跑出来污了太师的眼,闹笑话了,还请太师见谅。” 李太师看着那被屏幕衬得有些虚晃的女子,微微颔首:“想必这位就是杨桃小姐吧?果然是不负盛名。” “太师谬赞了。”屏风后的杨桃镇定行了个礼,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不管宋怀瑾怎么作妖,她一出来一定会艳压群芳,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这个贱人还妄想勾引李太师爬到自己头上? 简直做梦! 李太师身后的女子们也纷纷看呆在原地,“杨桃今天又换了新花样?” “不过似乎确实大概可能,还不错!” “虽然我也不喜欢杨桃,但她这样的对付一个宋怀瑾还不是绰绰有余?” 凌春楼的人难得的达成了一致,齐齐转眸盯着宋怀瑾,只等着看她被李太师嫌恶的笑话。 一面是风情万种的杨桃,一面是连口吉利话也不会说的宋怀瑾,李太师会选谁,简直是一目了然。 可是,纵然是这么简单的选择,李太师却久久未动,而是转过身坐下,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杨桃一直保持着淑女的站姿,半个时辰后终于支撑不住,身子试探着弯下去,揉着自己酸痛到无以复加的腿,试探问: “李太师,您准备什么时候带奴家走?” “不是说辰时吗?还差一刻钟,不急。” 李太师的话,再次让众人愣在原地。 面对这样的杨桃,李太师竟然还有心思关心宋怀瑾说了什么胡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到辰时时,周围静到了极致。 大厅里的所有人眼也不眨的盯着宋怀瑾,似乎真的在等待什么事降临,又似乎在等着看她如何圆谎。 最先打破这难得的安静的人,是杨桃。 她不屑的看了一眼宋怀瑾,慢慢从屏风后走出来,“我可不想在这里看你故弄玄虚,身子不适,先回去歇息了…” 她说着,弱柳扶风的向李太师盈盈一拜,捏着矫揉的嗓音开口: “李太师,杨桃今日受了风寒,此番打扮只为见您一面,实在不堪久站,先行告退。” 说着,就已经转身,不知怎么的,一个没站稳身子弱弱的向后倒去,恰巧落在了李太师怀里。 周围登时一片唏嘘,一群女子嫉妒的红了眼,直勾勾盯着杨桃,心想:这下杨桃肯定能做李太师的小妾了! 甚至几个女子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讨好杨桃,才能把自己也弄进太师府。 毕竟这冠梁城人人皆知,李太师把持朝政多年,在冠梁的威望比皇帝还高,能当他的妾室就相当于做个皇宫的娘娘。 这对于风尘女子来说绝对算是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所以,大家才会这么趋之若鹜。 李太师身旁的亲卫羡慕不已,只恨自己不是高官,得不到杨桃的青睐。 杨桃那弱弱的嗓音,那纤柔的腰肢,真想见识见识啊! 李太师却是微微蹙眉,被杨桃身上的熏香呛得不适,他正低头想说些什么,就听宋怀瑾忽然吼道: “太师,小心!” 李太师浑身一震,猛然转头看向身后,正见一支利箭朝着他的脖颈直直射过来。 箭头近在咫尺,身边亲卫的注意全被杨桃吸引,还没来得及反应。 正在此时,宋怀瑾三两步越上去,一手截住了的那支箭。 而这时,箭头距离李太师的脖子只有一指之隔。 李太师眸子张大,眨也不眨的盯着宋怀瑾手中的那支箭,呼吸也跟着紊乱不.堪。 然而,那暗处的利箭一击不中,仿佛受了巨大的刺激,忽然如狂风骤雨般急剧下落,以李太师为中心,组成了一堵凌厉的箭墙,向下铺天盖地而来。 周围女子登时乱作一团,尖叫求救声此起彼伏。 杨桃吓的脸色煞白,刚要抬脚逃离,就被冗长的裙子一绊,狠狠摔在地上。 眼看一支箭就要落下,她立刻慌乱的抓住正好走到一旁的刘妈妈,瑟瑟缩缩的躲在了刘妈妈身后。 活生生成了人肉盾牌的刘妈妈一阵恐慌,然而力气还不如杨桃大根本挣脱不开。 而与此同时,女子们一阵乱窜,根本没有一个人关心她的惨状。 刘妈妈呼吸一紧,只感觉强烈的讽刺和无意——她今日没被宋怀瑾杀死,倒要被自己养了多年的“女儿们”拖死了。 眼看万箭齐发,正要穿胸而过,刘妈妈别无他法,只能认命的狠狠闭上眼睛。 然而,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 宋怀瑾手中不知从哪儿拿来的匕首正好飞过她面前,与那飞驰而来的利箭擦肩而过,发出剧烈的“钪”的一声。 匕首和利箭同时落地,刘妈妈颤抖着睁开眼睛,一颗心怦然跌进肚子里,狠狠喘了几口气。 “快走,这里危险!” 宋怀瑾的吼声自不远处传来,刘妈妈立刻站直身子,刚迈开步子,又转头犹豫了一下。 算了,纵然杨桃关键时刻不是东西,但是自己日后赚钱还要靠她。 刘妈妈转身,极不情愿的拉起了杨桃往外走。 “保护太师,诛杀刺客!” 李太师带来的亲卫迅速列阵,齐齐将他护在身后,而后,外面忽然涌入一队御林军,与亲卫里应外合,很快就把刺客尽数擒获。 李太师淡然的坐在椅子上品茶,仿佛这样的刺杀已经见了太多遍,根本不放在心上。 此刻他正喝完一口茶,抬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宋怀瑾:“恭喜啊,你算对了。” 宋怀瑾微微俯身,提醒道:“刚刚的箭上都涂了剧毒,太师可有受伤?” “并无。”李太师说罢站起来,看向宋怀瑾的神色更加感兴趣:“你怎么知道箭上有毒?” 一见周围恢复了安静,一群刚刚逃窜而走的女子们从四面八方探出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怀瑾。 她竟然毫发无伤还好好的站在那里! 还知道那些箭上有毒! “那还用问?”杨桃缓缓步出,厌厌的看着宋怀瑾:“她为什么知道辰时会有人刺杀? 她为什么能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 她为什么知道箭上有毒? 正说明这次刺客就是她派过来的!” 第一百零四章:你会毒术? 此言一出,周围登时一片吸气之声。 其他女子意识到危机解除,也跟着一个个站出来聚在一起如视蛇蝎的看向宋怀瑾。 “怪不得她今天敢打杨桃呢!” “说不定这些刺客就是她雇的,到这里故弄玄虚就是为了故意杀死我们,好独占李太师。” “用这种手段,简直卑鄙无耻!” 一想到宋怀瑾为了得到李太师竟然用这样的方法,数道厌恶的目光再次齐刷刷的聚集在她身上。 仿佛认定了她就是那个安排刺杀,要致所有人于死地的罪魁祸首。 李太师仔细观察着宋怀瑾的反应,别说是女子,任何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会有瞬间的无措和慌乱。 可是这样的情绪,他在宋怀瑾的眼睛却寻不到一点踪迹。 女子那双古井无波却盈满水雾的眼睛,恍惚间像极了那早已死去的先皇后。 李太师率先开口:“宋怀瑾是吧?对于刚才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解释一下?” 宋怀瑾淡淡抬眸,扫了一眼“义愤填膺”的众人,漫不经心的整了整袖子: “这么浅显的诬陷李太师要是看不出来,就不用在这个位置上坐着了。 一群恩将仇报的废物,一场毫无头脑的的诬陷,还需要我多做解释吗?” 宋怀瑾的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怒气,却是自成威严,凭空生出一股让人不敢亵渎的气场。 仿佛她永远都是这么贵气天成,高高在上。 李太师面色微变——这语气,简直跟宋怀瑜那个疯子如出一辙。 杨桃看到李太师脸色的变化,当即乐开了花,李太师脸都黑了,看来这宋怀瑾确实是狂的过头了。 这么明目张胆的作死,看李太师还会放过她? 宋怀瑾恍若不觉的蹲下身子,“咔哒”一声拔出地上的箭,伸手举到李太师面前。 “太师!你万万小心啊!”杨桃神色一紧,立刻叫了一声。 宋怀瑾不屑扯了扯嘴角,将箭头展示给李太师: “您看,这个箭头现在已经呈现出了微微的黑色,还带着点斑驳的锈迹,很明显实在毒水中泡过。” 宋怀瑾说着,将鼻子轻轻凑近箭头,道: “这上面的毒大概是致人疯癫的唤望散,这种毒药若使用银质箭头必然会使箭头呈现黑色,他们为了降低我们的警惕,故而换了铁质箭头。 而且,你们也知道,我是前几日被抓进凌春楼的,根本没有任何资金和时间去安排这样一场精心设计的刺杀。” 李太师越听越有兴趣,一双眼睛晶亮,紧紧盯着宋怀瑾,追问道:“你会毒术?” “不,准确的来说我会医术,只是有朋友恰巧中过唤望散,故而研究的深入一些。” “既如此,不知可否随我入府?” 众人一惊,立刻把目光全部聚集在李太师身上,纷纷竖起耳朵,生怕自己听错了。 李太师选了宋怀瑾,竟然真的是宋怀瑾! 震惊之余,几人已经开始后悔。 为什么刚开始要欺负宋怀瑾,早知道她如此厉害,早知道她有今日,早该巴结她才对。 杨桃脸色更是黑成了锅底,忽然不顾形象的吼道: “为什么?明明是选小妾,会伺候人不就好了,难道还要会医术?!” “自然不是。”李太师打断杨桃的话,缓缓靠近宋怀瑾,露出了一个无比明媚的微笑: “本官不是要让怀瑾小姐来做妾,是要请她给灵玉郡主治病。” 灵玉郡主? 这不是当年恭亲王留下的独女吗? 什么时候生病了?没听说过啊! 而且,灵玉郡主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当年恭亲王为了保护大家北迁,率所有部众断后,全家战死,只剩下灵玉郡主这么一个女儿。 灵玉郡主是全冠梁人看着长大的,与整个冠梁城同生共死,也是宋怀瑾这样一个卑贱之人配碰的? “李太师,灵玉郡主生病了,为什么要让宋怀瑾去看?”杨桃第一个不服,气的浑身发抖。 这样下去,宋怀瑾不仅仅能飞上枝头,还能跻身为官,到时候她的日子还怎么过? 她气切的吼道:“宋怀瑾,你也配去给灵玉郡主看病?万一把郡主看出个好歹,把你杀了都赔不起!” 面对赤果果的威胁,宋怀瑾神色丝毫不变:“比拼医术,我曾经赢过宋怀瑜。” 她的语气淡淡,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有多惊人。 众人脸色立刻一变,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怪物,各个瞠目兹裂的后退几步。 没有人再敢出声,也没有人再敢上前说宋怀瑾一句。 杨桃更是恐惧,仿佛刚刚与厉鬼同床共枕,连忙抽走自己的灵魂才能自保。 李太师面上的表情也是一僵,良久才慢慢扯出一个微笑,“这个…怀瑾,我们先走吧!” “好。”宋怀瑾跟着李太师上了马车,留下一堆如见鬼神的人怔愣在房间里,久久不敢移动脚步。 上车之后,宋怀瑾回想起刚刚众人的反应,依然是不解。 就算是宋怀瑜是帝王,她们很惊讶,可是那惊讶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却毫无敬畏。 仿佛“宋怀瑜”三个字是什么禁语,说了就会覆灭整个城池。 “李太师,怀瑾有一事不明。” “说。” 宋怀瑾道:“刚刚我提到离北皇,也就是宋怀瑜,大家为何都是那个反应?” 看杨桃那架势,大概是做好了打死也不信她所说的准备,可是在听到“宋怀瑜”三个字时却却吓的差点脱水。 “哦,是这样的。”李太师解释道:“皇上他儿时就是天纵奇才,总是能先于许多人辨别出药物,毒物,不到七岁,其炼药天赋就打败了国中最厉害的神医,自此再无人可敌。 可是,随着皇上研究的越发深入,他需要的药物也越来越多,渐渐的他开始用活人炼药,甚至把他的食人蛊虫放的满城都是,让它们肆意屠戮百姓。 再后来,天澈国灭,皇上带人搬迁至此,却被满城百姓驱逐出境,每次回来,也都是偷偷回来看一眼。 百姓们对于皇上的恐惧是深植于骨髓里的,没有办法改变所以在听到你说那三个字的时候,反应才会那么大。” 李太师不紧不慢的说完,宋怀瑾已经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宋怀瑜不可能不爱自己的国家,不然也不会下大资本举国搬迁,可是却因为曾经的伤害落得个如今的下场。 真是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那赶走了宋怀瑜,这个国家的皇帝该由谁担任呢?”宋怀瑾继续追问。 “这些年来,有许多来冒认其余生还的皇子的,老夫就干脆每次选个人当个一两年,也没有什么实权,就安抚一下民心。” 宋怀瑾听到此处才明白,怪不得杨桃她们挤破了头也要进太师府做妾。 原来,这里的最高权利不是皇帝,而是李太师。 李太师慈祥的说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郡主别院。 两人一路到了夏侯灵玉的园子,园子里安静的很,春日的柳条新抽了嫩芽,几只鸟正在指头吱吱喳喳的聊天。 李太师引着她一路前进,伸手推开了灵玉郡主的门。 门一开,一只木鸟一下子破门而出,扑腾着翅膀直直撞向宋怀瑾。 她毫不含糊,立刻往下一蹲把它放了出去,正看着那只木鸟悄无声息的混入了鸟群,机械的看着身旁的鸟儿。 门内,一袭红衣的女子根本没注意门口站着的他们,一路跑到树下打了个清脆的口哨。 那木鸟立刻接收了命令,扑腾着翅膀跳下树端,乖乖道落在了那女子肩头。 “微臣参见郡主。”李太师没办法,只好转了个方向向红衣女子行礼。 第一百零五章:天选之女 宋怀瑾也李太师跟着行礼,用余光偷偷扫着面前的女子。 那女子着一身紧致的红衣,类似于跑马的装扮。 眉目清秀,头上不点珠钗只用红头绳编下去一根长长的马尾,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英气。 这就是冠梁城的灵玉郡主——夏侯灵玉。 “太师,你来啦!”夏侯灵玉的嗓音清脆,如鸟鸣,带着些莫名的稚气,让人听完顿觉心情大好。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看见李太师,兴奋的朝他跑过去:“给你看看我新做的木鸟,去。” 夏侯灵玉说着一抖肩膀,那只木鸟又灵巧的落在了李太师肩头。 宋怀瑾也跟着直起身子,细细观察那只木鸟,除了没有羽毛简直跟真鸟别无差别。 “不错不错。”李太师笑着取下那只木鸟,伸手摸了摸夏侯灵玉的头:“微臣今日带了人来看郡主。” 夏侯灵玉这才不悦的盯住宋怀瑾,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圈,一手收回木鸟道: “我不要这个,我不需要看病,以后不要再带大夫来我这里!” “郡主,这不是微臣找来的。”李太师低头行礼:“这是江彧从外面给你介绍过来的,他是关心你的身体。” “真的?”夏侯灵玉眼神在听到“江彧”二字时,一瞬间亮的吓人,迫不及待的拉住宋怀瑾的袖子: “你真的是我义父找过来的!” 义父!宋怀瑾身躯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锦宸身边的谋士江彧,竟然是夏侯灵玉的义父! 宋怀瑾整个人神经紧绷着的起来,她那日听说陆锦宸烧了万毒阁,让江彧断后。 这样的安排下,她本以为宋怀瑜必定没有活路。 却原来,江彧也是冠梁城的人。 所以,宋怀瑜好好的活了下来,所以宋怀瑜虽然针对陆锦宸,却从来不针对江彧,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你怎么了?你快说呀,是不是我义父让你来的?是不是啊?” “是…”宋怀瑾僵硬的点点头,脚下有些虚浮,一时不知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太好啦,快跟我进来,给我讲讲我义父在外面过的怎么样?太师,你先回去吧。” 夏侯灵玉迫不及待的拉了宋怀瑾进屋,紧紧关好房门。 李太师看着禁闭的房门,静静的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转身迈步离开。 夏侯灵玉拉着宋怀瑾给她讲了很多事,那样子几近疯魔,恨不得连江彧的一呼一吸都要数清楚。 夏侯灵玉那目光里的偏执,以及对有关一个人的信息的渴望,宋怀瑾总觉得很熟悉,仿佛在哪儿见过。 对,陆锦宸看她就是这样的目光。 宋怀瑾这才一伸手握住夏侯灵玉的手腕,微微蹙眉:“郡主…中毒了?” “年少时的毒物,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应付的了,你快说,我义父现在怎么了?头发有没有白啊?” 夏侯灵玉着急听江彧的消息,一下子拔.出了被宋怀瑾禁锢着的手。 可是就是这轻轻一带,宋怀瑾整个身子忽然往前一歪,脸色不受控制的白了一层,整个身子都跟着颤抖。 “你怎么了?”夏侯灵玉一紧张,立刻扶住宋怀瑾。 宋怀瑾被这熟悉而剧烈的疼痛弄的有些神志不清,她迅速向系统打字【007,为什么账号重置之后我还有这种感觉?】 【账号重置只包括重置生命值和所获积分,宿主之前所有的伤病和荣誉依然不变】 【那你重置个p!】 宋怀瑾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才反应过来今日正好遇到了之前每隔半月的喝药期。 她还以为重生一次,自己的一身伤病也不会有,没想到竟丝毫不变! 什么垃圾系统! 她忍着全身的疼痛做好,颤着嘴唇对夏侯灵玉道:“郡主,给我抓药…” “焕颜蛊?”夏侯灵玉的话隐隐约约回荡在宋怀瑾耳侧,如大海上孤独的灯塔,随着雾气明明灭灭,怎么也听不真切。 宋怀瑾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什么叫…焕颜…” “就是一种改变容貌的蛊毒,焕颜者需每隔半月服用一次驻颜药,不然蛊虫就会搅的你五脏六腑剧痛无比。” “你怎么…知道?”宋怀瑾已经到了极限,她只以为这是原主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不曾想竟然是被人下了蛊,自己还怎么也查不出来。 “冠梁城女子人人皆知,这还是宋怀瑜当年研究的方子呢。”夏侯灵玉说着,将她轻轻放在椅子上:“你还说我中毒,怕是连自己中蛊都不知道吧?” 宋怀瑾疼得额角冷汗直下,伸手紧紧握住夏侯灵玉一截衣角:“求郡主,赐药!” “好啊,你等着…”夏侯灵玉说着起身,三两步跑走拿了一个药丸递给宋怀瑾: “快吃吧,这个可以逼出蛊毒的,焕颜蛊是可以让人变得更好看的一种蛊虫,我们这儿的女子变得满意之后都用这个逼出来。” 宋怀瑾疼到了极致,想也没想立刻一把接过夏侯灵玉手中的药丸塞进嘴里,只求能稍稍缓解痛苦。 那药很快起了作用,宋怀瑾只感觉胸腹一身火热,血管跟着沸腾,快要将她整个人烧化了。 而与此同时,那股热浪似乎卷集着体内的诟病,一起迫不及待的冲向喉头。 宋怀瑾一个没控制住,怦然吐出一口黑血,剧烈不适的同时,呼吸却顺畅了很多,一直压在胸腔上的压力荡然无存,整个人都跟着轻松了不少。 她试着动了动身子,想给夏侯灵玉道谢,可是身体却如何也使不上力气,整个人仿佛一具被掏走了血肉的空壳,除了睁眼看着周围,什么也做不了。 “睡吧,睡会儿就好了。” 夏侯灵玉缓缓伸手盖住她倔强的双眼,费力将她挪到了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后,蹲下,轻轻拿起她的左手,仔细看着上面那个被人为烫出来的弯月形印记。 刚刚跟宋怀瑾说话时,夏侯灵玉已经隐隐察觉出了不对劲——宋怀瑾对于宋怀瑜和另一个遗失的天澈公主几乎闭口不谈。 那就只能说明她在掩饰什么,而这个印记就证明了眼前这个宋怀瑾就是遗失的公主。 夏侯灵玉双手徒然收紧,生怕好不容易寻到的宝物逃跑,她迫不及待的想冲出门告诉她的义父。 告诉江彧,就算李太师把持朝政从不让她出府,她也照样找到了曾经被巫师断定为“天选之人”的先皇遗女。 就是宋怀瑾,就是她! 这么多年,李太师为了继续把持朝政,杀了多少来认亲的“宋怀瑾”,这下终于让她找到了! 夏侯灵玉握住宋怀瑾的双手不住的颤抖,藏好了,这个宝物一定要藏好了,要立刻写信告知江彧。 夏侯灵玉急切的写好一封信,放在木鸟身上,郑重的放走了它。 希望这只鸟能代她向义父问好。 . 城西,太师府。 李太师半夜坐在灯下,拿着一本《诗经》面色沉郁的听着探子的报告: “夏侯灵玉真的从这个宋怀瑾身上逼出了焕颜蛊?没看错?” “是!”探子被李太师阴郁的气场吓到,身子有些站不稳:“属下看的千真万确,从宋怀瑾嘴里吐出来的黑血中,真的有焕颜虫。 太师,这项秘术天澈覆灭之后就失传于世,而先帝当初就是在那个天选之子身上放了焕颜蛊,这次真的没错了。” “哈哈哈哈,好,很好。”李太师笑着一拍书卷,霍然起身: “看来把她交给夏侯灵玉真的是最快验证的方法,明天带几个人我们去夏侯灵玉那边…要人!” 最后两个字,李太师说的自信天成,一拍桌子紧紧盯着前方。 能不能永远控制冠梁城这个世外桃源,就在此一举了。 第一百零六章:给她办火葬? 第二日,夏侯灵玉刚刚起床,脸还没洗完,就见李太师带着十几个便装的御林军披麻戴孝的堵在名门口。 唢呐齐响,纸钱盖天,甚至还抬了口棺材。 一见这个,夏侯灵玉登时气炸了: “李太师,你想干什么?你是看本郡主身体太康健了,盼着本郡主早死?!” 李太师依然不失仪态的行礼:“微臣不敢。” “不敢?那你这是干什么,改行卖棺材了?!” “微臣听闻郡主府上死了人,生怕郡主沾染些晦气,这才亲自前来处理,还请郡主见谅。” 夏侯灵玉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太师真是消息灵通啊,你怎么知道我府里有一个老妈子昨天病死了?来人,给太师抬上来!” 夏侯灵玉一声令下,身后跟着的几个家丁便转身离去,很快就把一个病死的婆子蒙着白布抬了上来,放进门外的棺材里。 “一个下人而已,还劳烦太师亲自跑一趟。” 夏侯灵玉看着李太师吃瘪的表情,莫名心情大好。 李太师怔愣片刻,而后不失风度的笑笑,“应该的,为了郡主的安危,这些都是臣该做的。来人啊,再搬几口棺材,把郡主府里其他喘气弱的和卧床不起的也带走!” “是!”李太师身后的御林军得令,一瞬间蜂蛹而入,很快就搜罗来了夏侯灵玉府中所有的重病号。 与此同时,十几口黑压压的棺材已经摆上来,正好把人一个个放进去。 夏侯灵玉大骇,却毫无办法,她试图挑战过李太师的御林军,全部以失败告终。 看着两个御林军把昏迷的宋怀瑾抬出来时,夏侯灵玉浑身颤抖,快被气疯了: “李太师,她就是昏迷而已,根本没有死,需要被订进棺材里吗?” “这个…臣昨日接到线报,说她并不是江彧派回来的,怕是天启的奸细,如今她半死不活,正好处理了。” “李有得!!!你不要得寸进尺!!!”夏侯灵玉霍然推开那两个御林军护在宋怀瑾身前,厉声道: “李太师,你是不是跟叫宋怀瑾的有仇啊?怎么见一个杀一个呢?还是你自己心虚想杀了巫师断言的天选之人,独霸冠梁军权?!” “灵玉郡主怎么又犯病了,臣说了,臣只是想保护你。”李太师依然不紧不慢的说着,一抬手就把身边两个御林军招呼上去: “灵玉郡主唤望散食用过度,脑子又不大清醒,快把她带下去休息。” “李有得!我身上的毒分明就是你下的,你现在在这里给我装个屁的忠心!你有能耐直接杀了我,杀了我啊!” “送郡主回去!”李太师一声吩咐,两个御林军就直接拉着夏侯灵玉往后拽。 “等等!”夏侯灵玉忽然转变了策略,冷冷看着李太师: “这个人好歹是你昨天介绍给我的大夫,她都要进棺材了,我该赏点东西,不然显得我小气。” 李太师转眸,一时搞不懂夏侯灵玉在想什么,只当是句玩笑听了去,点头道: “好,郡主想送什么,一并放进棺材里就好。” 夏侯灵玉冷哼一声,抬手将自己手上的红珊瑚珠子摘下来放进装着棺材里。 紧接着,什么玛瑙戒指,白玉耳坠,连带着屋子里所有值钱的大小摆件几乎全部放了进去。 这么一折腾,一口小小的棺材很快被珠宝填满。 夏侯灵玉这才满意的拍拍手:“好了,封上吧。” “郡主对一个庸医都这么大方,真是精神可嘉,令臣敬佩。” “好啦,我去喝药了,其他的随你们处理吧。”做完这些,夏侯灵玉一转身钻进了房间。 李太师没有管她这怪异的举动,毕竟这些年夏侯灵玉让人匪夷所思的行为多了,他也懒得一个个去追究。 转身,让人封上了棺盖把所有棺材抬走。 一路上,一行御林军浩浩汤汤的抬着十几口棺材一起去往乱葬岗,由于夏侯灵玉塞得金银玉器太多,宋怀瑾的棺材得让八个人抬。 宋怀瑾若是醒来,肯定想不到自己第一次享受八抬的待遇,不是红轿,而是黑棺。 中途,李太师要处理别的事情先行离开,吩咐了御林军把棺材抬到乱葬岗后烧掉,今日便能提前回家。 御林军们得令,面上一喜,纷纷赶着往乱葬岗走。 如今这世道,本就是一脚凉水一脚淤泥,更何况还是在李太师身边当差,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这来之不易的假期一定要好好珍惜。 “兄弟们,最后一个到的烧尸啊!先到先回家!走喽!!!” 不知谁先起了个头,整个队伍的行程忽然快了起来,很快就将抬着宋怀瑾的几个人落在最后。 几个人喊冤叫苦,好不容易到了乱葬岗,立马卸下身上的重担: “哎呦,可累死我了。” “你说说,这灵玉郡主干嘛对一个认识一天的大夫这么好,几乎把所有值钱的珠宝全部塞进了棺材里,这要是拿上一两个,就够咱们弟兄吃半辈子了。” “嘘——,李勇,你可千万别动这个心思啊,今时不同往日,被李太师知道了会杀了我们的。” “自然自然。”李勇嘴上应着,心里还是恋恋不舍的想着满棺材的财宝。 反正都是要一把火烧了的,趁乱拿上几个养家糊口也不为过吧? 这样一想,李勇心里更加蠢蠢欲动,眼珠一转,看准时机,忽然伸手捂住肚子叫唤起来: “哎呦,我这肚子好疼啊,我先去方便一下啊!” “诶?李勇,咱好不容易能早点回去,你这不耽误兄弟们时间吗?” “你们先走,先走,我自己断后就行了。” “你行吗?” “当然,我一个大活人难道还怕一群死尸不成?快走吧!” “行吧。”几个人一商量,其余人先行下山,只剩下李勇孤零零的蹲在山上。 眼看着其他人走远了,李勇才敢站起来,迫不及待的拿出腰间佩剑一根根撬开棺钉,把棺材掀开一条缝撞着胆子向下伸手。 胡乱摸索出一块白玉观音,一拿到观音,他立刻欢喜的差点跳起来。 再拿一件,再拿一件就够吃一辈子了,就不用当兵了。 这样想着,李勇再次伸出手,摸到了一件蚕丝手绢,正准备往外抽时,一只手渐渐擦过女子微微起伏的胸.膛。 李勇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宋怀瑾那张出尘绝艳的脸再次浮现在眼前,似乎在对他勾唇微笑,紧接着,女子伸手抚上了他的脸… 李勇越想越.难.耐,呼吸随着体内疯狂涌动的邪.火不断冲撞着理智。。 不管了,干! 李勇忽然掀开棺盖,外袍一脱,整个人低头爬进了棺材。 然而下一刻,他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美好,却是身子一僵,眸子猝然张大,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 他后知后觉的哀嚎一声,想要爬出棺材,然而下一刻,他的身体已经倒在原地,不得动弹。 宋怀瑾不知何时醒来,一伸手点了他的软麻穴,将他整个人放在棺材里,随后缓缓起身而出,怦然盖上棺盖。 李勇疯狂拍着打着棺盖嘶吼,然后他的声音被闷在了棺材里,山下渐行渐远的七人根本听不到。 宋怀瑾东翻西找,终于看见一个落在地上的火折子,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一伸手点燃了整座山头。 想把她提前办火葬?那她就先送这些人上西天! 第一百零七章:我找宋怀瑾 山下七个御林军忽然心有灵犀的同时回顾漫山火光,相视一笑。 “看来李勇那小子也快下来了。” “咱们还等不等他?” “不等了,天都快黑了,一会儿让这小子自己回去!” 几个人一合计,满载着完成任务的喜悦,说笑着下山。 幕色低垂,深林随着天色一层层暗下去,本就是阴郁的景象,火光一衬更多出了几分别样的诡异。 冲天火光中,一个瘦小的黑影穿过无数倒下的尸体,踉踉跄跄的向山下跑去。 远处林中,陆锦宸看着那火光里走出来的身影,身躯忽然一震,来不及思考就立刻纵马飞奔。 他本是被夏侯灵玉催烦了才勉强来看看,可是这个身影为什么那么熟悉,为什么那么像宋怀瑾。 不是冒认,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就是宋怀瑾,是他的怀瑾。 可是,那身影离得太远,他还没来得及截住,就已经消失在漆黑的树林中。 陆锦宸停在林中,徘徊许久,终于寻不到半点踪迹。 他狠狠的摔了马鞭,起身纵马回宫,内侍一见他回来,立刻上前服侍: “哎呦,皇上您去哪儿了,李太师刚刚来找您,老奴说您睡下了。” 陆锦宸本就压着一肚子火,一听到李太师的名字更加恼怒: “李太师是打算学不列颠岛,实行个什么君主立宪,控制我吗?” 况且,要不是为了能更快的找到宋怀瑾,你们以为我愿意躲在一个小小的冠梁城做三年的傀儡皇帝! 这句话,陆锦宸没有吼出口,而是转身甩下外袍,指着内侍道: “今天乱葬岗上下来一个女子,今夜之内给我找到她…不然我就让李太师杀了你们玩!” “是,是,皇上,老奴这就去安排人,这就去安排人找那女子!” 内侍一听,立刻吓软了腿,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出门去,仿佛跑慢了就会被就地处决。 两个时辰后,内侍又着急忙慌的跑回来:“皇上,皇上查到了,查到了皇上,哎呦!” 犹豫跑的太急,立刻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个大马趴。 “在哪儿?”陆锦宸猛然站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涌动着兴奋和许多复杂难言的时候情绪。 这两个时辰,他想了太多,快把他不大的脑子想炸了。 五年了,宋怀瑾真的回来了! 可是自己要怎么面对她? 要怎么面对她抛弃自己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这些年因为宋怀瑾的离开,他身上的唤望散不去反增,宋怀瑾见了会责怪自己吗? 哎呀!想这么多做什么,那个人真的是宋怀瑾吗? 但是,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在内侍破门而入的那一刻登时荡然无存。 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要找到宋怀瑾,他已经失去这个女子太久了,不能再忍受一分一秒。 “在哪儿?” “在…在凌春楼…哎呦!” 内侍一句话还没说完,陆锦宸就迫不及待的冲出门。 冲出门时,可怜的内侍又被狠狠踩了一脚,那一脚差点把他一口老血踩出来。 可那毕竟是皇上,不管是真是假,他也不敢反抗,只好顶着背上的大脚印扶着门框费力的站起来,心有余悸的用广袖擦了擦自己满头的冷汗。 太好了,皇上走了,自己这条命也算保住了。 内侍狠狠松了口气,扶着墙向自己房间走去——今天又是努力活着的一天。 半夜,凌春楼。 杨桃气急败坏的披着外衣走到大厅里,一见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登时面色一喜:“呦——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睡不着呢,原来大家走在啊!” 顶着黑眼圈的几个女子聚在一起,本来昏昏欲睡,一听杨桃的声音立刻来了精神:“杨桃姐姐怎么也在这儿啊?” “切,那还用说,宋怀瑾回来了呗,我就纳闷了,大白天才办完葬礼,晚上就活生生的回来了,还跟刘妈妈在房间里聊了那么久,咱也不敢打扰,被她吓醒了也不敢继续睡啊,就下来喝口水。” “哎,谁不是呢?话说今天的葬礼还是李太师给她办的呢,你们说她没死这事李太师知不知道?” 这个话题一出,几个女子瞬间围聚在一起,下意识的压低声音:“你说,李太师要是不知道,将来查出了她在凌春楼,咱们会不会跟着被处决啊?” “啊?那得赶紧把她交出去啊,怎么能留这么危险的人在身边呢?” “我们要不现在去找刘妈妈,让刘妈妈把她交出去?” 几人讨论的正热烈,忽然“哗啦”一声,大门被怦然推开,春夜的凉气瞬间灌进屋里,带的蜡烛有一瞬间的虚晃。 几个交头接耳的女子一惊,立刻抬头看向门口,愣神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门口站着的那个风尘仆仆,满身凉气的男子,不正是皇上吗?! “皇...皇上...”杨桃最先反应过来,面上的怔楞瞬间化作万千柔情,娇笑道: “您怎么来了?您可是这些年来咱们冠梁城最英俊的皇上了,自您来后,杨桃就天天盼着您来呢。” 周围几个女子一见,立刻调开头嫌恶的瞥了瞥嘴。 杨桃这变脸的速度,真是无人可及,这好不容易来一次的新皇帝,就这样被她勾走了! 哎,算了,反正以往这些事杨桃也没少干,反正怎么也争不过人家,不如不争。 “姐妹们,走了,别坏了杨桃姐姐的好心情。” 不知谁先说了一句,几个女子立刻起身,嬉笑着往自己房间走。 杨桃更是乐开了花,想着幸亏今日被宋怀瑾吵醒,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遇见新皇。 这新皇真是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前所未有的好看,她惦记好久了,今日终于梦想成真... 说起这事来还真得感谢宋怀瑾。 呸,今日真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她为什么要想宋怀瑾那个贱人? 杨桃在几个女子羡慕不已的注视中扭着身子向前,伸手轻轻搭上陆锦宸的肩膀,娇媚道:“皇上,您今日前来,是不是为了我啊?” “宋怀瑾在哪儿?”陆锦宸的声音沙哑,面无表情的开口。 杨桃身躯一震,面子上顿时有些挂不住,那几个女子虽然嘴上说着离开,但她知道她们一定躲在暗处悄悄看着自己。 今日若是搞不定这新皇,自己以后再凌春楼还怎么混? “哎呀,皇上...”杨桃说着蹭了蹭陆锦宸,声音宛若初化春水,道不尽的风流多情,一句便能把人骨头听酥了:“为什么要找那个贱人啊?您看我不行吗?” 陆锦宸没空给她闲扯,嘴角扯出一抹不耐烦的笑,一伸手拦住杨桃扭来扭曲的腰。 杨桃立刻面色一喜,看来今日有戏! 她就任陆锦宸扳过她的身子,从身后温柔的抱住她,右手缓缓抚上了她的脖颈... 杨桃本想配合着娇嗔一声,然而酝酿许久的一声还未开口,就感觉一个冰凉锋利的物件抵上了她的脖颈。 她试着一动,便感觉那东西划破了她的脖子,有血慢慢涌出,顺着那锋利的匕首滑到胸口。 杨桃身体忽然紧绷,若不是怕倒下去自己的脖子会断,她此刻定然站不住,她忍着剧烈颤抖的双腿,带着哭腔开口:“皇上...您...您这是干什么?” “我不喜欢废话,带我去见宋怀瑾...” 陆锦宸的声音低沉好听,此刻却如死神的呼唤一般,隐隐回荡在耳侧,吓得杨桃差点当场跪地,哭喊求饶。 “好,好,我这就带你去,带你去...” “走!”陆锦宸抬高声音,持刀逼着杨桃往前一步一步走,躲在暗处观看的几个女子一惊吓得瘫坐在原地,忍不住互相抱住了对方。 这新皇太可怕了! 第一百零八章:你欠我一辈子 屋里,宋怀瑾换了身衣服,刚让刘妈妈相信了自己就是冠梁城的公主,正在询问有关冠梁城的事。 刘妈妈算是冠梁城的老人,国灭后随大军一起搬迁到这里,对于整个事件的经过也十分清楚。 因为感念宋怀瑾昨日的相救,再加上她还是先皇遗女,便将自己了解到的合盘托出。 “你说灵玉郡主其实是江彧养大的?”听到这里,宋怀瑾彻底不淡定了。 她如何也想不到,宋怀瑜竟然能在暗处培养起这么多人,密谋了这么一张针对天启王朝的大网。 “是啊,当年国灭,江彧也才十二岁,当时皇室无人,灵玉郡主就是他养大的,从小到大,灵玉郡主也只跟江彧亲近。” 刘妈妈说着自顾自叹了口气:“其实啊,不光是他们,怀瑜这孩子还挺可怜的,也不能继续回来了,这新皇也是几年一换,朝政都是李太师把持...” “那现在冠梁城的新皇是谁?” “新皇是我!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正说着,大门轰然推开,陆锦宸嘴角噙着一抹讽刺凄苦的笑意,狠狠把杨桃甩在一边。 时隔许久,再次听到这个声音,宋怀瑾忽然生出几分恍若隔世的错觉。 她的眸子一瞬间湿润,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鼓足了所有勇气,强迫自己转过身,用模糊的视线对准了面前高大俊朗的男子。 是陆锦宸,真的是他!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宋怀瑾所有的思绪一瞬间被面前之人搅的混乱,手脚冰凉,全身都开始跟着不听使唤。 她在系统里就是弹指一挥间,在这个世界却已经过了五年。 她的那些信件,不知道安奕寄出去没有,要是寄完了,陆锦宸怎么办? 当初自己贸然离京,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他一等就是五年。 这五年,他是怎么过的? 宋怀瑾心中万般情绪忽然化作铺天盖地的愧疚,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张口,想叫一叫陆锦宸的名字,声音出口却已经卡在了嗓子里。 陆锦宸是这里的新皇,那他用应该也是新身份新名字,自己胡乱一叫会不会让他暴露。 见她久久不言,陆锦宸转眸讽刺一笑:“看来,你是没什么想说的了。” 宋怀瑾心口大痛,陆锦宸噙在嘴角的那抹笑意,展示着道不尽的伤痛和悲凉。 她他缓缓上前,一把攥住宋怀瑾的手,恶狠狠的道, “你就在这里躲了五年?看着我满世界的找你,看着我为你几近疯狂! 宋怀瑾,你是不是很好玩啊!啊?” 宋怀瑾本就被树枝刮伤的手腕被他拽的生疼,她试着动了动,却如何也抽不开身。 陆锦宸此刻仿佛一只被逼到极致的凶兽,明明受了重伤,却还叫嚣着想要一个真相。 杨桃只剩下害怕,整个人哆哆嗦嗦的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一幕。 宋怀瑾跟这新皇以前认识? 怎么会这样? 刘妈妈自知今日她和宋怀瑾的谈话就止于此了,干脆起身走出去,轻轻合上门,拉了站也站不稳的杨桃迅速离开。 她虽然不知道这新皇的身份,但是他能在冠梁城做三年皇帝还不被李太师换下去,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而且刚刚看陆锦宸的表情,表面很凶,内心却是很无助的苍凉,大概也不会伤害宋怀瑾。 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房间里静的出奇,良久,宋怀瑾还是憋不住:“疼,你先放开我!” “放开?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这是你欠我的!” 陆锦宸说着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宋怀瑾疼得直抽气,眼泪却是一颗颗的往下掉,也分不清是手疼还是心疼。 “我欠你什么?我还…你先别激动,别激动好吗?” 宋怀瑾的语气一贯的冷冷清清,只是如今加了些浓的化不开的温柔。 陆锦宸这样子,分明是唤望散发作,自己这五年的离开,他若是一直以为自己是故意躲着他的,唤望散该蔓延到何种难以收拾的地步。 “欠我什么?看来怀瑾先生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那我就帮你想想。 你欠我一个道别,你欠我一句道歉,你欠我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你欠我一辈子!” 陆锦宸猛然甩开宋怀瑾,眼角猩红和戾气丝毫不褪,心脏却开始一阵阵抽痛。 他低头,捂住剧痛的心口抬眸对上一脸“任你处置”的宋怀瑾,笑得凄凉无比: “原来你就在这里,原来你没死,那你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死生不强求?” 我身在临渊,每天殚精竭虑,只盼着能从你那里收到只言片语,却总是等不到。 宋怀瑾,我真的怀疑啊,这么多年,你是不是在玩我?” 说到最后,陆锦宸精疲力尽的瘫坐在地上,一滴清泪毫无征兆的从眼底滑出来,紧接着带出一串泪珠。 那奇迹般地冲淡了他周身的戾气,也冲淡了他眼里浓的化不开的恨意。 他呆呆坐在地上,失神道:“你凭什么,凭什么要我做这样漫无目的的等待,凭什么…” 宋怀瑾这才上前,伸手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蹲在地上与他平视。 动作之轻声音之柔,前所未有。 “不是的,我有我自己的苦衷,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别生气了,我回来了,就再也不会走了。” 宋怀瑾说着伸手按住他的脉搏,那脉象虽然混乱到无以复加,却有渐渐平息的征兆。 她就这样静静的陪陆锦宸坐在地上,一下一下点着他周身的穴道,希望能尽快平复他体内疯狂翻涌的毒素。 “怀…怀瑾…”良久,一片寂静中,陆锦宸的眼睛渐渐恢复了些颜色,他愣愣看着面前之人,哑声问:“是你吗?你回来了?” 宋怀瑾终于松了口气,柔声道:“是我,我回来…啊!!!” 然而还没等她一口气松完,陆锦宸忽然眸子一凌,再次狠狠掐住她的脖颈将她按在地上低声吼道: “不准你走!” “我都说了,不会走,你发什么疯?!”宋怀瑾一急,转头狠狠咬住了他的胳膊。 陆锦宸轻轻“嘶”了一声,眼神一动,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控制着自己放缓呼吸,慢慢,慢慢的松开了地上的女子。 宋怀瑾这才松开他,低头道:“我给你扎几针吧!” “不,不用…”陆锦宸此刻终于恢复了理智,他不敢回想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怕自己再次失控,只伸手推了推宋怀瑾: “怀瑾,你快走…” “我说了,不走了。” “不,这些年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你再呆在这里,我会伤了你的,快走!” 陆锦宸的心在滴血,盼了五年的再见却被他弄成这样… 宋怀瑾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心疼的有些难以呼吸。 她太了解这个人了,天下人皆言陆锦宸手握大军,杀人如麻。 却不知他永远都是这样,犯病的时候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旁人。 因为他这个人,在一副杀伐决断的铁血下,埋的是一把潇潇而立的君子骨。 她伸手轻轻托起男子的脸,低头吻上了那干裂的薄唇。 陆锦宸呼吸忽然一急,放在宋怀瑾肩上的手徒然收紧,一团烈火顺着小腹一路烧上胸腔。 时隔五年,这是他第一次清清晰晰的感受到宋怀瑾的味道,太烫了,烫到他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第一百零九章:金龙现,天子临 滚烫的热血中,陆锦宸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立刻一把推开宋怀瑾: “不行,我这几年病情加重,你现在做什么我都不会记得的,你若是想,明天,明天我们再…” “没关系的,你忘了,我们就明天再来一次。明天不记得,后天再来,对你好的事,我心甘情愿做一辈子,六殿下,这样的补偿,您还满意吗?” 陆锦宸心头一动,立刻伸手抱紧了宋怀瑾的腰… 宋怀瑾缓缓凑到他面前,再次深深吻住了她:“既然都疯了,那我就陪你一起疯…” “待会儿去床上可以吗?” “哪里都好,随你…唔…嗯…” 女子的声音下一刻就被淹没在滚烫的吻中。 那一夜,凋零,破碎,亦是一场跨越一千八百多个日夜的破镜重圆。 宋怀瑾的灵魂连同.身.体.一起,跟着对方的动作彻底沉沦。 她觉得陆锦宸是在发泄,是在安抚,是在向她倾诉思念… 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记不清陆锦宸来了几次,记不清他在自己耳边说了多少句我爱你。 只记得自己最后昏迷在他那一声声或温柔或压抑的我爱你里。 怀瑾,我爱你。 我就想让你知道,我爱你。 我就是想让全天下知道,我爱你。 一觉醒来,宋怀瑾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眼前一片漆黑。 天…黑了? 宋怀瑾试着动了动,还没来得及整理自己错位的时间概念,就被全身的酸痛重新打回床上。 嘶…好疼啊… 陆锦宸是人吗?那是人的体力? 不行!以后绝对不能这么玩了,这么下去,小命迟早有一天要玩完。 宋怀瑾暗暗在心底发完誓,思绪再次不受控制的回到昨夜。 她跟陆锦宸做…了? 那家伙刚开始虽不得法,可是后来好像还不错,自己珍惜了两世的第一次就这么交出去了? 似乎,还凑活。 “怀瑾,醒了,吃早饭吗?”陆锦宸笑容明媚的站在门外,整个人都换了个精气神,比他征战天下时还要张扬自信。 只是这语气真是,要多欠揍有多欠揍啊! 宋怀瑾起身撇了他一眼,淡淡道:“晚上了…嘶…” 这么一动,又扯到了全身的酸楚,立刻一阵龇牙咧嘴。 “难受就别动了,我喂你。”陆锦宸殷勤的走到床头,舀起一勺粥:“我喂你。” 看着举到自己面前的粥,宋怀瑾微微蹙眉,她这一辈子刀尖舔血惯了,就算后来到了丞相府也不习惯有人伺候,这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对待,一时有点不适应: “没那么矫情,我自己可以来。” “别,我愿意伺候我妻子。” 妻子?宋怀瑾的心口微微一暖,陆锦宸对于她从来都没有一个王爷对一个王妃的威严,从来都如现代一样与她平视,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喜欢陆锦宸的原因吧? 僵持许久,宋怀瑾终于放弃了什么一般,躺下道:“算了算了,你来吧,我也疼疼自己。” 这么些年,她孤独惯了,虽然性格不至于孤僻,但确实很喜欢独处,陆锦宸的行为,似乎一下子把她内心坚守的某样东西震碎了,划开了丝丝缕缕的暖意灌入心房。 五载重逢,一朝献身,这剧情,也是没谁了。 一碗粥吃下去,宋怀瑾的身体也微微回暖,她正要躺下再休息一会儿,却见陆锦宸手中捧了一个玉玺过来。 那正是景阳城丢失的那块玉玺,是系统一直执着于逼着她得到的东西。 宋怀瑾有一瞬间的怔楞,她定定的看着陆锦宸,似乎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做。 他费尽心思得到玉玺,不就是为了救自己尚在冷宫中的母妃吗?为何会甘愿把这东西让给自己? 她又不自觉的想到陆锦宸回京之后的种种变化,似乎就跟玉玺有关,思索良久她还是不自觉的开口:“你不是想要这个吗?你母妃还在冷宫里,为何突然要还给我?” 陆锦宸顿了顿,最后缓缓起身躺在宋怀瑾身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他心底挣扎的痛苦: “那天景阳城的事,我记得很少,我只是记得我醒来之后,出现了一个是我大姨的人。 她告诉我皇上并非我亲父,我只是我母亲为了报复父皇怀的别人的孩子。” 说这话时,陆锦宸身上微微发抖,宋怀瑾忍痛翻了个身抱住他:“不至于吧,若果真如此,平初先帝那样的人怎么会善罢甘休?” “是,后来我在密道里问了母妃,她说那个人确实是我大姨,她当年不爱父皇,确实也想过用我报复他。 可是,最终还是拗不过父皇的强权。” 陆锦宸的声音含了些许悲凉,他轻轻开口: “我能理解他们,可我不能原谅她们,所以我不想把玉玺交出去,正好现在陆锦傲也当了皇帝,她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也不用再纠结怎么救她出来的问题。 所以,倒不如把玉玺给你。” 陆锦宸翻了个身,仿佛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俯身亲了亲宋怀瑾:“怀瑾,你看我都坦诚到这个地步了,你行吗?” 宋怀瑾心尖一颤,冷冷的看着陆锦宸那直击心底的目光,终于释然的露出一个微笑:“007,出来,显个形!” 【好的,主人。】 系统屏幕应声跳出来,紧接着变成一个有蓝色的玄空小方块出现在陆锦宸面前。 陆锦宸一惊,想开口,又一时语塞,“这是个...” “我来自于一个跟你完全不同的时代,一个类似于西洋世界甚至比那边还要先进百倍千倍的时代。”宋怀瑾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系统屏幕,道:“我所有的事情都要跟着这个小东西来,它对我发布的命令,我必须执行,这五年,我被这东西带走,然后放到了这个地方,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陆锦宸愣在原地,脑海中所有建立的可能,立刻被这东西碾的分崩离析,宋怀瑾来自于一个世界,一个他全然未知的世界。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陌生的世界感到前所未有的敬畏,就像他想费力接近一个人,看到的确仅仅是冰山一角。 宋怀瑾有好多面,他总也看不全。 “怎么?吓到了?”宋怀瑾这么一问,陆锦宸恍然的思绪才被拉回来:“没有,就是觉得很是不可思议,那个世界,我将来一定要去看看。” “好,若是有机会,我带你去。” 【成功获得传国玉玺,系统任务一完成,可满足宿主一个愿望,助力开启更深剧情】 愿望?宋怀瑾思索片刻开口道:“我要你下一场大雨,然后惊险一条龙在我这个房间,最好让冠梁城所有的人都看见。” 【收到命令,开始执行】 系统话音刚落,倾盆大雨随波而下,紧接着,一条金龙带着嘶吼声盘旋在宋怀瑾房间上空,声音震天,立刻从睡梦中叫醒了全城的百姓。 “金龙,是金龙!” “当年巫师语言的天选之子回来了,回来了!” “大家快看,金龙在凌春楼,快去看啊!” 凌春楼内,刘妈妈看见金龙时眼神骤变,她本对宋怀瑾还有些怀疑,这下所有的情绪忽然荡然无存,她猛然跪倒在地,对那房间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恭迎皇上驾临。” 杨桃一波情绪刚刚缓过来,又被另一波彻底淹没,天选之子降临,金龙环绕冠梁的传说冠梁城无人不知,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这天选之子竟然是宋怀瑾。 她若是登基为新皇,自己就会彻底没有活路吧? 这么一想,整个神经又金龙被那震天的叫声摧毁,终于失神的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一十章:宋怀瑾还活着! 李太师闻言,立刻出去观看,心下一急,半夜便摸进了皇宫。 他自己清楚,冠梁人民缺的就是信仰,他十几年如一日的辛勤耕耘,将被这一场金龙降雨的盛况彻底淹没。 他到的时候,陆锦宸刚好从凌春楼赶回来,正在让内侍宽衣解带,一见李太师过来,立刻换了张面孔,笑着迎上去: “太师,什么要紧的事,值得你半夜跑来这儿了?” 李太师面色不愉,一直沉着脸没有行礼。 “行吧,看来你今日是连样子都不想跟朕装了,大家退下吧。” 陆锦宸一挥手禀退了左右下人,转身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拿起一盏茶抿了一口:“你是不是也察觉到危机了?” 李太师哼笑一声:“皇上没有看见吗?金龙现世,天子降临,你这位子怕是不能再做了。” “哈哈哈哈,李太师说笑了。”陆锦宸笑得放肆:“我这荣华富贵享受不成,你的权利地位不也跟着保不住了吗?” “哼,本座是真太师,跟你这个冒牌货自然不一样!” “就是因为我是个冒牌货这朝政才让你把持这么久。” 陆锦宸丝毫不示弱,一伸手将茶盏放在桌案上,发出“咔哒”一声脆响,震的李太师心尖一颤,身子跟着晃了晃。 “若是真正的先皇遗女出现,你以为,你还能猖狂多久?你敢公然弑君吗?那你还能在冠梁城待下去?所以,你激我没有用的,因为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李太师面色铁青,这个陆锦宸明明是三年前流落这里的江湖术士,他特意包装了一下才让他做了皇帝。 可是,他不能否认陆锦宸看事都透彻的很,若是他这些年真的有心夺位,自己手里的兵权恐怕也会被分出去。 “你想怎么办?”李太师终于崩溃,眼神弱下去,甚至在向陆锦宸求援。 “这样,我把她娶回来,新婚之夜杀了,然后你放我逃走,你我两全其美,也不枉合作一场,你说呢?” “这……” “李太师。”陆锦宸笑道:“我就是个江湖术士,怎么说也是天启的人,我只求荣华一生,实在是不想掺和你们内部的争斗。” 李太师终于点头:“好,我明日去接她,按你说的做!” 翌日,阳光丝丝缕缕的从头顶落下。 宋怀瑾安然躺在屋内,身上白衣凌乱,额角发白,嘴唇鲜红,却是美的惊心动魄。 宛若刚刚落下凡尘的仙人,娇弱的外表之下包含着能颠覆时代的力量。 她拢好衣衫,起身出门,正准备去迎接李太师,却看见外面一群女子都是与她同样的打扮,同样的妆容,同样的做派… 就连整个房子都焕然一新,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杨桃昨夜“垂死病中惊坐起”,被李太师的手下拉着弄了这一切。 李太师说,新皇看见了这里的金龙,想要寻找丢失的先皇遗女,故而今日特地亲自前来寻找这个女子。 大家都知道昨夜金龙降临在了凌春楼,却不知道降临在了哪个房间,倘若这次谁能选上,新皇必然先娶之为后,将皇权拱手让出。 杨桃握紧了手里的帕子,冒充先皇遗女,是她如今最后的希望了,绝对不能放过! 她努力强迫自己忘掉新皇昨夜的拔刀相向,有了李太师的暗箱操作,她绝对会从众女子中脱颖而出。 只要天下人认定她是先皇遗女,她还会怕新皇?还会怕宋怀瑾? 到时候,整个冠梁城都是她的,她可以走上人上人,成为整个冠梁的王者。 这样想着,她的自信又增加了不少,迈步也越发稳健。 宋怀瑾很快融入了一大群人里,无法分辨出任何与众不同。 靠! 宋怀瑾狠狠握紧了双拳,她昨夜忍着腰疼特意做好的所有装扮,全部泡汤了。 她计划了许久的惊艳登场啊! 她跟着众人来到大厅,这才发现陆锦宸坐在主位上,左边站着许久不出府的夏侯灵玉,右边站着留着八字胡的李太师。 李太师首先表示出惊讶:“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今日大家的穿着如此相似?” “李太师真的年龄老了,眼花到这种程度,大家左手上还都有弯月形的印记呢,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故意混淆皇室!” 夏侯灵玉道声音清灵的回荡在整个大厅,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挤兑的就是李太师。 李太师却浑然不觉,转头看向杨桃:“刘妈妈呢?她怎么今日不在?” “刘妈妈昨日看见金龙降临,受了大惊,老年人身子不好,现在还在屋里躺着下不来床。” 杨桃一边彬彬有礼的回答,一边想着被她绑在屋里的刘妈妈,越发对今日的选拔信心百倍。 刘妈妈不在场,一个年纪轻轻的郡主,一个毫无实权的帝王,到最后这冠梁,还不是她和李太师的? “那今日,你来给解释解释,为何大家所穿衣服和妆容尽是一致?” “这个民女夜不知。”杨桃说着向李太师扶了扶身: “民女昨日就是这个装扮,忽见金龙降于房顶,一时难以接受,就晕了过去一大早起来大家都成了这个装扮。” “那你的意思是说,那金龙是在你房顶盘旋喽?” 杨桃低头应“是”,越发藏不住面上的喜色,继续道:“民女怀疑,今日是有人串通整个凌春楼,意图模仿民女,混淆视听。” “哦?那你认为是谁呢?”李太师继续不疾不徐的问,他自己也不清楚先皇遗女是谁,但是不管是谁,他都不会承认。 控制一个信仰坚定的天选之女,远比控制一个杨桃费力的多。 “民女认为,真龙与鬼魂同在,若是真有人有如此大的能力,那大概超越了活人的范畴。”杨桃说着,一抬手指向人群中间的宋怀瑾: “就是她!若是民女没记错,前几日李太师刚刚给宋怀瑾办过一场葬礼,灵玉郡主还赏了她许多物件。 但是今日一个死了的人,却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这里!” 杨桃此话一出周围女子立刻以宋怀瑾为中心闪开一大片空地。 昨夜有不少女子并不知道宋怀瑾回来,一见死而复生之人此刻傲然而立,登时吓丢了魂儿。 宋怀瑾?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们明明看着纸钱满天送她出殡的,一个活人怎么可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好好站在这里? “宋怀瑾怎么在这儿?” “该不会是魂有不甘,回来找谁索命了吧?” “天啊,那先皇遗女岂不是很危险?到底是谁啊?快找出来大家都保护保护她。” 李太师的目光落在宋怀瑾脸上时,差点吓的瘫倒在地。 怎么回事?自己明明看着她被订进棺材里的,明明御林军复命乱葬岗烧的只剩下一堆骨灰。 为什么她能好好的回来? 此刻的宋怀瑾,面色苍白,嘴唇英红,容貌美的惊心动魄,气场利的不近人情。 白衣身,更加显不出半点人气,仿若谪仙,又仿若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鬼魂。 陆锦宸面色不变,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经过昨夜的眼花,他知道李太师必然不会全身心的信任自己,所以要接回宋怀瑾还是要经历些波折。 夏侯灵玉却是面色一喜,大步上前握住宋怀瑾的手: “太好了,你没死,我就知道你没死,你快说,是不是我的金银救了你?” 宋怀瑾笑道:“郡主神机妙算,果然有御林军手脚不老实,撬开棺盖偷窃财宝,我才得以生存。” “那乱葬岗的大火…?” “是我放的,我烧死了那手脚不干净的御林军。” 此句一出,全场奇迹般安静下来,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如视鬼神的看着宋怀瑾。 而整个事件中,似乎只有当事人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有多惊世骇俗。 第一百一十一章: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宋怀瑾的意思就是她被订进棺材里也没死成! 而且,不但没死成,还大张旗鼓的杀了御林军,烧了乱葬岗! 宋怀瑾是人吗?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孤零零立于人群中央的女子,一瞬间成了众人注视的焦点。 人们似乎忘了今日聚集在此的目的,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那身形单薄的女子身上。 李太师布满薄茧的双手在广袖之下缓缓绞紧,锋利的指甲陷进了肉里,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夏侯灵玉,怪不得她非要把府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塞进宋怀瑾的棺材里,原来早就有这样的打算。 只恨自己百密一疏,才让她就此得逞。 宋怀瑾躺进棺材里都没死,夏侯灵玉有这么保她,乱葬岗大火的第二日凌春楼就有金龙现世。 看来这等了十几年的“天选之子”,必是宋怀瑾无疑。 看来,是留不得了。 李太师缓缓松开手,努力平复着面上的表情,清了清嗓子道: “我们今日是来找先皇遗女的,为何非要围着这个不人不鬼的宋怀瑾转?” “你说谁人不人鬼不鬼?污蔑先皇嫡女,这罪名你担的起吗?”夏侯灵玉立刻握紧宋怀瑾的手怼回去。 她要等江彧回来,就绝对不能让宋怀瑾就这样被李太师毁了。 “今日凌春楼所有女子穿着一样,连手心的印记也一模一样,你如何证明宋怀瑾不是冒充的?” 一见李太师放话,杨桃立刻趾高气扬的站出来:“就是,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先皇遗女,难道就她宋怀瑾一个人特殊?” “是啊是啊。”其他女子也跟着附和起来:“毕竟是先皇遗女,能带领我们冠梁城重新入主中原的天选之子,万万马虎不得。” “所以,本太师有一个方法检验各位的真伪。” 李太师面色一喜,缓缓走到大厅中央。 他苦心安排一夜,等的就是这个时机,说话间已经让内侍把一副字画呈上来,摆在了大厅中央。 宋怀瑾转身看着那字画,泛黄的宣纸上用流畅的狂草大书几个字:往日基业,今尽随风。 凌春楼的女子们也都跟着围上来,有人看的懂,也有人看的一头雾水,甚至还有女子悄声询问:“这是什么鬼画符?” 李太师笑呵呵的剥开人群走到字画旁边,郑重道: “这幅字乃先帝临终前亲笔所写,先帝把下一联留在了被放出去的公主身上。 除了我和公主,没有人知道下一联是什么,今日你们谁能对出来,就是真正的皇室遗女。 但,若是胡乱对上混淆视听,就要做好拿命来的准备!” 李太师一席话说完,围聚在一起的女子们就已经退了开去。 毕竟她们只是被杨桃强拉过来充数的,可不想得罪李太师。 因为不管今日先皇遗女找不找得到,李太师始终把握着军政大权,稍有不慎,就会立刻送命。 夏侯灵玉愣愣的看着那字画,靠到宋怀瑾耳边,悄声问:“你见过这个吗?” 宋怀瑾摇摇头:“我觉得,这就是李太师自编自演的一场骗局。” “那怎么办?” “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宋怀瑾不言不语,没有任何情绪的爆发,甚至跟着其他女子一起后退,漫漫隐入人群中。 “我,我知道。”果然,杨桃最先站出来,手里郑重无比捧出一块玉佩,带着兴奋和怯懦跑到字画边上,小心翼翼的开口: “下一联是风停树止,天子临世,这是我从小带的玉佩上写的,是这个吗?” 众人闻言,耳朵再次竖的笔直,铜铃般的目光再次聚集在杨桃身上。 那目光里有惊讶,有怀疑,有唏嘘,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杨桃竟然是…先帝的遗女?” “她的样子哪里像了?真正的贵族就该跟灵玉郡主那样,哪像她一副自持清高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嘘——小声点,看李太师怎么说。” 悄声议论依然在继续,众人又齐齐把目光投向李太师,迫不及待的想探寻一个答案——杨桃究竟是什么人? 夏侯灵玉越看越气,最先憋不住上前:“李太师,这算什么评判标准?除了你,大家都不知道下联,那先皇遗女岂不是要任你挑选?” 李太师转眸,一双精明的眼睛略过夏侯灵玉:“郡主力荐宋怀瑾不也是在自己挑选先皇遗女吗?” “你……” “微臣秉着自己的良心才把这副字画拿出来,若是这个秘密人尽皆知,那还怎么保护先皇遗女?而 且,杨桃的下联,也正好是对上的。” 李太师话音未落,身后的两个内侍立刻展开了后一副字画,同样的笔记写了八个字,正是:“风停树止,天子临世”。 这一下,大厅里奇迹般的安静下来,杨桃,真的是杨桃,她竟然是先帝的女儿。 杨桃更是狂喜不止,眼中泪水一颗颗下落,如一个漂泊多年的孩子终于寻到了归宿。 周围内侍,也跟着她暗暗落泪。 凌春楼的女子纷纷低下头,已经在心底暗暗盘算如何跟杨桃搞好关系。 毕竟先皇遗女可是巫师预言中的天选之子,必然是天生的王者。 “微臣恭迎公主回宫!”李太师一句话罢,身后内侍也纷纷跟着向杨桃行礼。 然而,还没等那群内侍跪下,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这场荒唐至极的认亲。 “慢着!”宋怀瑾忽然开口,缓步走出人群,走到李太师身旁,伸手碰了碰那字画,最终,噗嗤一笑。 众人纷纷愣住,没有人知道宋怀瑾想干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看着面前行为怪异的女子,忽然生出几分没来由的心疼。 “宋怀瑾这是干什么啊?” “该不会鬼门关走一趟吓傻了吧?”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啊,有没有人把她拉回来?” 杨桃眸子一凌,忽然伸手打在宋怀瑾手上,厉声道:“宋怀瑾,快滚!不要碰我父皇的东西!” “呦,改口还挺快,我倒真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认了李太师当爹啊?” 宋怀瑾的声音不大,却如一双无形的手穿过整个房间,拨动着每个人紧绷的心弦。 宋怀瑾说什么? 杨桃认李太师当干爹? 那她的意思就是说字画是假的了? 怀疑皇室,这可是重罪啊,宋怀瑾真的疯了? 不知为何,越看宋怀瑾那自信满满的样子,杨桃越是心虚,当即吼道: “你傻了吧?在这儿说什么胡话?” “胡话?”宋怀瑾哈哈笑了两声,缓缓转过杨桃身侧: “你们的正牌离北皇宋怀瑜告诉我,当年所有的字画都在国灭时跟着他烧了个干净,包括所有寻找先皇遗女的证据。 难道李太师赤胆忠心,冲进火海救画?那也不对啊,既然都冲进火海了,为什么不救人呢?” 李太师对上宋怀瑾犀利的眼眸,竟是微微退缩,宋怀瑾说的话他本该不信,却为何觉得她真的跟宋怀瑜极致熟悉? 他支吾道:“这么重要的字画,自然要好好保存!” “哦,这样啊,那我这儿也有一副下联,不知道李太师愿不愿意听听?” 宋怀瑾伸手从广袖中拿出一个明黄色的布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传国玉玺。 正是拿丢失了许多年只属于冠梁的传国玉玺! “玉玺,真是传国玉玺!” “我就说昨天那龙根本没在杨桃屋子上盘旋,分明就是冲着宋怀瑾来的!” “对,杨桃今日还让我们穿跟宋怀瑾一样的衣服,一定是为了混淆视听,把自己吹嘘成先皇遗女!” 李太师脸色当即白了一层,着丢失了十几年的传国玉玺,连宋怀瑜都找不着,为什么会在宋怀瑾手里? 万千沸腾声中,宋怀瑾不卑不亢的将玉玺拖在手上,正色道: “我的下联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第一百一十二章:江山送你当聘礼 宋怀瑾一字一顿,最后几个字如黑暗中的洪钟一般声声悠长,警醒人心。 夏侯灵玉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立刻跪下行礼:“恭迎公主回宫!” 周围人一见,也奇迹般的跟着跪下,“恭迎公主回宫!” 宋怀瑾面对众人的朝拜,没有得意,没有慌乱,始终神色淡淡,不怒自威。 于一颦一笑之间睥睨天下,似乎只有这样的女子才有先皇的风范,才配真龙为她降临。 杨桃面上毫无血色,呆呆的愣在原地,显得格外突兀。 不可能,宋怀瑾怎么会有先皇的玉玺? 怎么会是天定的天子。 如果宋怀瑾是真的,那冒充先皇遗女的就变成了她,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 “宋怀瑾!”杨桃忽然不顾一切的嘶吼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显得格外可怖: “金龙盘旋在凌春楼顶,你怎么就知道是为了你?” “难道是为了你?”宋怀瑾不卑不亢的立于堂中,话语之间带足了威严: “若是为了你,为什么你在冠梁呆这么久天上都不见真龙,我一来就有金龙降雨? 还有那个玉佩和字画,也是你编出来的吧?因为这字画的纸一看就是匆忙做旧的。 而且,如果这十二个字真是先皇亲笔所写,那会儿玉玺还没丢,为什么不盖上印章? 冒充先皇遗女,伪造先皇笔记,呵,杨桃,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这罪名你能担待的起?!” “正是了,这个玉玺没错的。”这时,陆锦宸和夏侯灵玉已经研究完玉玺,陆锦宸起身热络的拦住宋怀瑾的肩膀: “朕找了这么多年的表妹,终于找到了,看来这位置也该让贤了。” 皇上都开口了,尽管他没有实权,毕竟也算皇室后羿,对玉玺的了解一定比任何人都强。 看到这里,李太师终于妥协的低下头:“微臣恭迎公主。” 李太师的话,终于彻底击溃了杨桃的理智,她如忽然被抽干了灵魂一般,忽然垮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紧接着,爆发出了凄厉而放肆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真龙,什么遗女,通通都该死!该死!” 杨桃忽然爆发,如一只凶兽猛然弹起狠狠扑向宋怀瑾,恨不得下一刻将就她撕的粉碎。 李太师静静站着,也不阻止。 宋怀瑾和陆锦宸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就见夏侯灵玉忽然掏出软鞭狠狠打在杨桃背上。 “啪”的一声,格外清脆,让人看着都觉得心尖发颤。 杨桃整个身体怦然倒地,狠狠摔了个狗啃泥,背上瞬间开了一道口子,嘴角也有血渐渐溢出来。 “快来人把这疯子拉出去!”李太师这才开口,让几个内侍把重伤的杨桃拖了出去。 留下一道笔直的血痕,宛如一道斩断魑魅魍魉的剑气,血淋淋的外表下,却迎接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这字画也是李太师提议的,会不会是跟那个杨桃一起的?” 夏侯灵玉声音脱口,狠狠盯住李太师,被压抑了这么久,终于寻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众人虽不说话,但也明白夏侯灵玉的意思。 只有一个杨桃怎么能做出这么大手笔?背后一定有李太师的支持。 难道今日李太师也该被拉下去? 李太师微微后退,神经跟着紧绷起来。 若是今日被夏侯灵玉逼到绝境,要不要就此谋反杀了宋怀瑾? “哈哈哈,灵玉郡主说笑了,李太师护佑我朝十几年怎么会帮着杨桃害我?” 宋怀瑾忽然出声打断这紧张的气氛,缓缓走到李太师面前:“自然是因为受了杨桃的诱骗才会如此对吗?太师?” “是!”李太师哑声开口,额角一滴汗珠悄然下落,滴进自己的脖子里,宛如冰凉的刀锋一般,让他警铃大作。 不能这样下去,绝对不能这样下去。 宋怀瑾这样的人他绝对斗不过,如果不尽快解决,他迟早会被宋怀瑾彻底吞没。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宋怀瑾说罢,众人也散了开去,夏侯灵玉好像终于找到了同盟战友,一路兴奋的跟着。 到了皇宫安排好住处,李太师便夹着尾巴逃了出去。 陆锦宸虽然答应他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会给宋怀瑾下毒,可是把关乎自己性命的事情交到旁人身上,终究是难以放心。 他得赶快集结手底下的力量,不能让宋怀瑾就这么名正言顺的登基。 一切都安排完,宋怀瑾疲惫的靠在床头,静静打量着月光下的陆锦宸。 百叶窗里透过来的光正好落在他的眼睛上,给那本来就明亮的眼眸盛满了星辉。 “我通知了江彧过来。”陆锦宸一边倒了杯茶一边朝她走过来: “李太师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估计他会在你登基的那天谋反,所以我让江彧带兵围剿,江彧是冠梁城的人,夏侯灵玉的义父,身份不会太突兀。” 听到江彧这个名字,宋怀瑾又是一阵心悸。 一个王者跟自己的谋士应该是最好的搭档,应该最懂彼此的心意,而一趟冠梁之行却让陆锦宸失去了她最信任的谋士。 陆锦宸表情没什么变化,说着已经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宋怀瑾: “张嘴,我给你浇点水。” “啊——” 宋怀瑾喝了一大口茶水,意识迷糊间胡乱开口: “你不介意我的身份吗?哪怕我注定是你们天启王朝的敌人?” “这天下姓什么叫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陆锦宸坐下来:“是天启王朝负我,我从未对不起他们一分一毫。 陆锦傲这些年一直剥削各个皇子的封地,天下早就大乱了,谁又管着谁呢?” “不过,如果你想要,我把江山打下来送你。”陆锦宸说着低头罩在她身上:“当聘礼。” 宋怀瑾脸色一红,却精神了不少,立刻伸手抵住男子的胸口:“不行,我腰还疼。” “我没想动你,我要回京一趟今夜就走。” “为什么?” 陆锦宸一个转身躺在她身边:“找你的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回京述职过,也很少回临渊,陆锦傲以此为由收了我临渊几块土地,我去找他要回来。” “嗯,好,那等这边结束我去找你。” 那一夜,送走了陆锦宸,宋怀瑾就开始着手登基大典的事。 陆锦宸猜的果然没错,李太师几次投毒不成,发现陆锦宸离开更是暴怒,干脆集结人手在登基大典上谋反。 结果,江彧及时赶到,以兵力将李太师狠狠压制住,帮着他夺回了冠梁。 登基后的第二天,宋怀瑾开始着手选拔官员,修缮制度,最后将国中一切事物交给夏侯灵玉管辖,自己则随江彧一起离开了冠梁城。 夏侯灵玉不悦至极,直到江彧答应一月回来一次才愤愤不平的留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做你的压寨夫人? 东临峰,山下。 “嗯,小店虽简陋了些,但店主为人倒还不错。”宋怀瑾谢过店家免费赠送的茶水,轻叹一句。 江彧坐在她对面,微微一点头:“臣实在不懂皇上您为何要把军队送走自己走这危险的山路。” “因为那是陆锦宸的军队,我们用着实在有点对不起人家,而且,你这些年…” 宋怀瑾顿了顿,还是问:“他是什么时候发现你是宋怀瑜的人的?” 江彧拿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后放下茶盏,释然的轻笑一声: “他那天让我焚烧万毒阁,发现宋怀瑜没死的时候,就知道是我救了宋怀瑜,其实他也从未真正的信任过我,但是也不至于杀了我。” 江彧有些失神,毕竟与一个人朝夕相处筹谋天下许久,不可能做事这么决绝: “但是这次回去之后,他一定不会再用我了。” 宋怀瑾心中忽然升起几分心疼,丝丝缕缕弄得她怪不舒服,也不知是对陆锦宸还是对江彧。 刚想开口安慰几声,却发现江彧面色发黑,神色有些不对。 “江先生,你怎么…” “怀瑾,快走!”江彧猛然站起来拉着宋怀瑾的手就要走,却因为头脑的眩晕又重新跌坐回椅子上。 宋怀瑾一惊,才后知后觉到茶水有问题,但此时她的眼前也开始模糊起来。 她伸手撑住桌子,想努力保持清醒,脖颈却忽然被狠狠砸了一下。 疼痛伴随着更深道眩晕迅速攀上大脑,让她整个人“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 在昏迷之前隐隐约约看到店主和他的儿子一脸淫.笑的向她走来… 宋怀瑾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被绑着关了起来,身体内残留的药性让她有些发晕,但意识已经逐渐清醒过来。 他娘的,黑心店,下次一定连人带店一起给他砸了。 她暗骂一声,收敛了怒气,尝试着去解开缚着她的绳子。 江彧并没有和她在同一牢房,当务之急是先逃出去,确认他的安全。 正准备走,却忽听角落里传来一个少女的尖叫声,紧接着一只硕大的灰毛老鼠窜过,钻入牢房另一侧的洞内。 宋怀瑾这才注意到这间牢房并不只有她一人。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的女孩缩在墙角尖叫哭泣。 那女孩约莫十五六岁,全身瑟瑟发抖,充满布丁的衣服上满是血痕很明显被虐待许久。 而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高大壮实,身披虎皮的男子。 那男子一只眼睛隐在黑色的眼罩之下,抬起手里的大刀狠狠拍了几下牢门: “诶诶诶,别哭了,跟你说了多少遍,你老子将你卖给了我,你就安生认命吧。” 这套路真是莫名的熟悉啊! 宋怀瑾忍不住笑了笑,随便进了一家小店,被黑心店主下毒后卖给山匪,自己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山匪头子只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女孩,便把目光转移到了宋怀瑾的身上。 这女子不仅相貌出众,落入匪窝后非但不慌不乱,竟还笑的出来? 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宋怀瑾注意到他的目光,抬头浅浅一笑:“大哥,你别吓唬她,看我如何?” 美人一笑,可令山河失色。不只是山匪头子,他身后跟着的那些小喽啰也都跟着心神荡漾。 “你嘛…”土匪头子将宋怀瑾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自顾自“啧啧”了两声:“除了没有胸,其他地方倒还不错。” 咳咳…宋怀瑾瞬间有些绷不住,紧接着郁闷起来,她一直自认为长的还不错。 毕竟以前在京城时,皇宫贵族的公子哥们都愿意往她跟前凑凑,如今竟然被一个土匪头子嫌弃身材? “不过嘛,你也别害怕,你确实是我这些年见过最细皮嫩肉的了,以后跟我吧。” “跟你?有好处吗?” “哈哈哈哈,自然。”土匪头子爽朗一笑:“你去外面打听打听,有谁不知道我独眼龙? 只要你跟了我,这山头的哪个人看了不得叫一声大嫂,周围山上的人谁还敢惹你?” “是啊嫂子,虽然你没有屁股没有胸,但是我们独眼大哥就喜欢有文化的女人,你一看就不一般!” “咳咳…咳咳…行了,我配不上你们大哥。”宋怀瑾干脆一转身坐在地上,对外面一群人不予理睬。 “诶诶,别生气啊!丫头,我以后不准他们说你了!”独眼龙立刻打开牢房对着宋怀瑾一顿安抚。 打第一眼他就想好了,这个女人得娶来做压寨夫人,这样的相貌和气度可真真是极品。 “那那个小姑娘呢,也是娶回去?”宋怀瑾眨了眨眼睛,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孩儿。 山匪头子看着眼前人吃醋的样子,越发欢喜,“不要了,你若是从了我,以后这山寨的女主人就你一个,弟兄们都听你的。” 宋怀瑾听了这话,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问道:“那你呢?” 山匪头子被这明艳的笑容晃了心神,觉得此生足矣,痴痴的笑道: “自然也是听媳妇儿你的,你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也让他们打幅梯子给你摘来。” 独眼龙说着靠近宋怀瑾,想抱着女子的腰,但又怕人不高兴,只能用手虚握着, “跟我去我房间里吧,可比这破地方舒服多了,我保证把你伺候好喽。” “不行,哪有人成亲之前就在一个屋里住着,我自己要一间干净的屋子。还有,把那边的小姑娘也带上吧。” “这没啥,今儿我让兄弟们张罗张罗,明儿咱就能住一块儿去。” 宋怀瑾默默地从独眼龙身边退离,脸上不大高兴,“我不喜欢急色的男人,这样,你给我十天时间,我保证给你带两万两银子当嫁妆。” 十天,足够她收拾家黑店,随后里应外合端了这个土匪窝。 “行,十天就十天。”山匪头子咬牙应下了,反正不管什么时候成亲,这个女人他都要定了。 宋怀瑾带着那女孩去了独眼龙给自己准备的房间,细心的给她处理好伤口,才问: “独眼龙说是你父亲把你送进来的?别怕,告诉我,我带你出去。” 那女孩这才哭哭啼啼的诉说起了经历: “我叫大妮,我爹是山下茶馆的店主,实际上就是一个喝酒上瘾的赌徒,这些年家里被他输的家徒四壁,我娘想管他,就被他喝醉酒之后一次次打死了。 今年,我哥需要娶媳妇,他没钱了,我爹就开始卖人给山匪,第一个就把我卖了出去。 这位姐姐,你能带我出去吗?我太害怕了,我大牛哥还在山下等我,我不能一直在这里,姐姐,我求你救救我吧。” 听完大妮的哭诉,宋怀瑾胸中一团怒火已然烧到了嗓子眼。 虎毒尚不食子,这黑店店主简直是禽兽不如!当真留不得! 但除此之外,匪窝也必剿无疑。宋怀瑾稍稍皱了皱眉,望向窗外,她需要先想办法取得独眼龙的信任,让她再见到江彧。 僵持了两天,独眼龙实在难耐,犹豫了几次又来敲宋怀瑾的房门:“丫头,你都两天不见我了,想我吗?” 大妮一听见这声音立刻往后缩了缩身子,整个人藏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宋怀瑾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开门正撞上独眼龙一张讨好的笑脸:“我们出去说。” “诶好,听媳妇儿的!”独眼龙说着护着她到门外坐好:“媳妇儿啊这几天你想什么呢?有没有想我啊?” “我在盘算我的嫁妆。”宋怀瑾轻笑两声道:“我屋里那个小丫头知道是谁吗?” “当然,山下茶馆王癞子的,这家伙真是个狠角儿,要钱不要女儿啊!直接第一个就把自己姑娘卖给我了!” “我这几日盘算了一下王癞子的家底,可能够你勒索一笔,大概值这个数。”宋怀瑾说着竖起两根手指。 “两万两?”独眼龙眼馋的舔了舔嘴唇。 “错,二十万两。”宋怀瑾此话一出,独眼龙的下巴差点张到地上迫不及待道:“要我怎么做?” “今夜,去把王癞子的大儿子王有德给我绑上山。” 独眼龙搓着双手跃跃欲试: “好嘞!听你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绑了王有得 果然,当夜就有人被绑上山。 宋怀瑾被面前哭喊不停的男子吵得耳膜生疼,蹙眉道: “啧,我听过很多人哭闹,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没一个比你声音喊的凄凉的,我能吃了你怎么的?” 身后大妮支吾了一声,弱弱地道:“姐姐,你别这么说我哥。” 宋怀瑾:“……你叫什么名字?” “王…王有得。”王有得瑟瑟缩缩的看了宋怀瑾一眼,一见大妮在她身后立刻扑在地上大喊: “这位夫人,各位大哥,你们行行好,放过我吧。 小的…小的也就是安安分分的在山下等着娶媳妇儿,没干别的啊。 我爹,我爹还经常给你们送人呢?大妮就是我妹妹,各位用着满意吗? 求求你们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吧…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操!”绑王有德来的一个小弟实在没忍住,一脚踹在王有德身上: “你特么的没完没了了?老子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怂的男人。 我们是剥了你的皮,还是抽了你的筋?叫的比杀猪还惨? 再不闭嘴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一刀砍了你,啊?!” 王有得被那一脚踹在地上,本就浑身发抖,在看见那土匪举起的刀时一瞬间口吐白沫吓晕了过去。 “这是?!”刚刚拿刀的小喽喽直接傻眼了,委屈巴巴的抬头看着宋怀瑾:“大嫂,他碰我瓷儿!” 宋怀瑾干笑两声,看着地上白眼直翻的王有得微微蹙眉,转身对大妮道:“你照顾一下他吧。” “嗯,好。”大妮说着扶起王有得细心的为他擦拭着嘴角。 “媳妇儿。”独眼龙这时候笑呵呵的蹭上来:“我把王有德绑来了,可是这玩意儿就是个怂逼。 哭爹喊娘的嚎了一路,叫的我耳朵疼,要不是你要整个儿的,我早就把这玩意儿的舌头拔了。” “晕过去”的王有德听到这话,浑身抖得更厉害了,一时没忍住哭出声来。 刚刚被“碰瓷”的小喽喽见他是装晕,心头的火气就蹭蹭往上涨,直接狠狠揍了他几拳。 宋怀瑾站在旁边冷眼看着,没有制止。 还在犹豫的山匪看了看他们的老大,又看了看宋怀瑾,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直接上手,也加入了群殴王有得的阵营。 宋怀瑾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妮,大妮转身背对着王有德,虽然眼含热泪,却并未出声阻止。 因为之前她在家里被欺负,王有得做的可不止是冷眼旁观,她身上的伤,大部分都是王有得下的手。 “行了,先这样吧” 宋怀瑾开口制止了那群山匪,给个教训是免不了的,但王有德留着还有用,至少现在不能让他被活活打死。 上前踹了踹地上半死不活的人,蹲下一只手捏起王有得的下巴,眯着眼笑道:“还记得我是谁吗?” 王有德的相貌原本也算称得上仪表堂堂,但此时却如落水狗一般跪地求饶,丝毫不见半分男子气概。 他抬起没有焦距的眸子艰难的辨认了一下面前的女子,立刻吓得哀嚎一声后退倒地: “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该给您下药,不该把您送到这土匪窝,我知道错了,您饶了我吧,我给您磕头,我给您磕头了…” 宋怀瑾忽视了疯狂磕头求饶的王有德,转身拍了拍大妮的肩,安慰道: “别怕,我给你报仇。” 随后将大妮拉至自己身旁,对王有德道:“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哥错了,哥对不起你啊大妮,哥不该打你,不该为了娶妻让咱爹把你卖了的,你原谅哥哥好不好,哥以后一定对你好,真的。” 宋怀瑾冷笑了一声,看向大妮,“你原谅他吗?” 大妮低着头,没说话。 “不说话就是不原谅了,你和你那王八蛋的爹平时没少虐待她吧,就这几句道歉就能抵消吗?” 王有德看向自己沉默的妹妹,知道今天自己是不可能好好的回去了。 他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左脸上,接着又是一巴掌打在了右脸,边哭边打着,希望这样能博得自己亲妹妹的同情。 宋怀瑾冷眼看着他,道,“他们绑你来的时候想必你还没吃饭吧,劲儿这么小?” 满意地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巴掌声,宋怀瑾才开口:“等什么时候大妮说原谅你了,你才能停下。要是中间停了或者打的轻了,就剁你一根手指。” 王有德浑身哆嗦着,手上力气加大,不敢停下。 独眼龙看向宋怀瑾的目光更多了一分欣赏,寻常女子定然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这样狠厉的性格他很喜欢,不愧是山寨未来的压寨夫人。 这么一想,他又有点得意于自己的眼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有德的脸已经被打肿了,道歉的声音沙哑且含糊不清。 大妮才缓缓转过身,眼含热泪,紧握双手慢慢开口:“可以了。” 一直以来她受的苦,她忍下的怨恨,终于等到了平复的一天。 宋怀瑾这才开口道:“别打了。来,暗个血手印,让你爹拿钱来赎你。” 她说着,将早已准备好的勒索信放到王有得身边,拿着他的手盖了个印记,对独眼龙道:“给他爹王癞子送过去。” “好嘞,媳妇儿。” “我还有一个问题,王癞子这些年来卖到山上的有多少人,你一并放了,好不好。” 宋怀瑾转身对上独眼龙微微眯起的眼睛盈满了笑意,仿若天神下凡,只为感化世间。 独眼龙一瞬间有些心神荡漾:“好啊,只要你跟了我,这次二十几万两银子到手我土匪都可以不干我带着你走,咱们去做点小买卖!我也能养你一辈子!” “行了,先放人吧。”宋怀瑾看着独眼龙信誓旦旦的模样,内心莫名升起一股暖流。 意外流落的匪窝竟然还能给她一种久违的单纯感。 也对,如今这世道,正直的怕是也只有这群土匪了。 “那我帮你拿到钱你就不干了?得罪了官府之后要如何自保?” “找个地方改名换姓呗,这世道已经乱了,去哪儿都是去!”独眼龙又笑呵呵的凑到宋怀瑾身边:“看我这么听话,媳妇不如亲我一下?” 宋怀瑾微微后退:“等你拿到钱再说。” 第一百一十五章:我给弟兄们报仇 独眼龙果然守信用,当夜就放了所有被绑上山的女子。 放走之前,宋怀瑾特意找这些女足签了一份协议,保证不把独眼龙的山寨位置出卖给官府。 虽然她刚来的时候也动过剿匪的念头,但是日渐相处起来这个念头竟也慢慢打消了。 跟独眼龙他们相处,可真比对付陆锦傲李太师等舒服多了。 可是,李太师那样的人却能受万民朝拜,而独眼龙这群过不下去的平民却被迫落草为寇,人人唾骂。 第二日,宋怀瑾找到了江彧,与他商讨了一下这群土匪的出路,都觉得最好的结果是编入军队。 商量出一些眉目之后,四周已然暮色渐合独眼龙终于巡山返回。 一见江彧跟宋怀瑾贴着脑袋说话,立刻把大刀摆在了桌子上,气沉丹田,怒吼一声: “那小子,你要再靠近我媳妇小心我砍了你!” “呵呵。”江彧无奈的摇头笑笑,靠在宋怀瑾耳边悄声道:“六殿下知道可是会吃醋的。” “到京城再跟他解释。”宋怀瑾送走了江彧才走到闷闷不乐道独眼龙旁边:“怎么不开心啊?” “媳妇被抢了能开心?我看你跟这小白脸一起被送上山,你俩是啥关系啊?” “主人和下属的关系。”宋怀瑾淡淡回了一句:“别叉开话题,今天王癞子送钱来了吗?” “那家伙鸡贼着呢,九送来两千两,又送来几个美人讨好我,说日后还要继续合作,让我高抬贵手,放他的儿子回去。” 宋怀瑾靠在椅子上,手指无意间敲着桌子沉思:“他的家底儿肯定不只两千两,去把王有得叫过来。” “是。”一个守着的小土匪得令,几下就把瑟瑟发抖的王有得提了上来。 王有得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但浑身发抖的毛病依然没改,一见宋怀瑾和独眼龙,又差点昏过去。 “诶诶诶,先别晕啊,你爹有多少家底儿知道吗?” “知道我知道,只要你们放过我我全都告诉你们。”王有得看见了一丝希望,立刻疯狂点头,生怕店慢了宋怀瑾看不见。 眼下这情况,只要能活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宋怀瑾满意一笑道:“很好,现在收拾一下,跟我们下一趟山如何?” “好好!”一听能下山,王有得立刻来了精神,激动的直掉眼泪。 当夜,王有得跟着宋怀瑾一行人悄悄摸下山,来到了王癞子的家。 独眼龙一脚踹开房门,下一刻,就伸手把鼻青脸肿的王有德扔在了王癞子脚下。 “儿,儿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当初卖的时候钱可是当面点清了的,我可不欠你们钱。” 王癞子一见自己的儿子被打成这样,当即怒从中来。但是根独眼龙他们单挑,他又万万打不过。 宋怀瑾走出来,手中把玩着一把锐利的匕首,时而从王有得的脸上划过,挑衅的看着王癞子。 王癞子快被眼前道场景折磨疯了,不顾一切的想??上前夺她的匕首,却被独眼龙手下的人拦住。 “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王癞子肝胆俱裂,真是后悔,为了躲债特意找了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安家。 但凡旁边有户人家,这群土匪就不敢这么嚣张。 宋怀瑾提着匕首自顾自转了一圈,随后搬了个凳子坐在王有得身旁,漫不经心的道: “二十万两,和你儿子一条命,选一个吧。” 王癞子试探看了看独眼龙,见他没有反应,便清楚了独眼龙是和这个女人一起来勒索他。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自己又是一把老骨头,打也打不过,只好跪地哭诉道: “我家里没钱啊,你也知道,我就这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店,再怎么凑也凑不出二十万两啊!” 独眼龙被他们父子俩动不动就哭喊的性子惹急了,一刀砍了店里的一张桌子。 王癞子整个身子徒然一抖,脸色瞬间白了一层,还未喊出口的话瞬间又憋回了肚子里。 独眼龙不耐烦的道:“别跟老子装蒜,你儿子都交代清楚了,你这些年藏的那么多家产,都在哪儿,我可是清楚得很,识相一点就自己交出来。” 王癞子一听这话,脸色更白,立刻点头哈腰的跑到后院,心疼无比的挖出了自己私藏多年的一箱子财宝。 宋怀瑾静静清点完那一箱财宝,冷冷扫了一眼站立不安的王癞子,对独眼龙道,“大概五千两左右。” 独眼龙眼馋的看着这些东西,恶狠狠的转头看向王赖子,“你儿子知道的全在这里了?” 王癞子老泪纵横:“全部家产都在这儿了,我真的没钱了各位大爷,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宋怀瑾冷笑了一声,道:“那你儿子不知道的呢?” 王癞子明显地怔了一下,立刻赔笑道:“哪有我儿子不知道的啊,我家就这么点钱。” 宋怀瑾轻叹一声:“唉,你这么聪明,就那么放心你那败家儿子,没给自己留点后手?” 独眼龙闻言,直接拎起大刀架在了王癞子的脖子上。 王癞子身子立刻一软,看着脖子上明晃晃的大刀,哭道: “真没了啊,对了,我…我儿子的未婚妻,她家有钱,她爹可是附近有名的大粮商,我知道的都在他那儿! 诶诶,独眼大哥,你这刀别抖啊,我…我害怕啊,我可就这一颗脑袋…” 王癞子这么一喊,宋怀瑾才注意到独眼龙架在王癞子脖子上的刀在微微颤抖。 顺着那刀看过去,独眼龙眼圈通红,咬牙切齿的在隐忍着什么。 “怎么了?”宋怀瑾伸手轻轻按住独眼龙的胳膊,独眼龙这才稍稍缓过劲儿来: “媳妇儿,我全家就是被那粮商害死的。去年村子里闹饥荒,那黑心粮商却垄断了所有粮食,哄抬物价。 一半的人,就被活活饿死,我的老婆孩子,父亲母亲都…我这才落草为寇…” 他这么一说,瞬间勾起了一众兄弟的伤心事,跟来的土匪纷纷低下头去,恨不得将跟粮商勾结的王赖子碎尸万段。 “好了,别说了,你不是讨厌男人哭吗?”宋怀瑾伸手递给独眼龙一只手绢,轻声道:“我给弟兄们报仇。” 独眼龙心里一暖,立刻抬眸,含着未干的泪痕愣愣的看向宋怀瑾。 他向来觉得女子都要依靠男人,却从未见过一个女人能如宋怀瑾一般,那样自信,那样强大,强大到有些不真实,但是看见就莫名痕踏实。 他忽然有些后悔,为何没有早些遇到宋怀瑾,或许早些遇到,自己和家人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么多苦。 可是,人生哪有重来呢? 他一收刀将王癞子踹向自己的几个手下,看着宋怀瑾接下来的行动。 只见她优雅的转过身看向王有得,“这么说来,你未婚妻家很有钱喽?” “有有有!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别杀我我只求你们别杀我!” 王有德缩在墙角,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 宋怀瑾笑了笑,“很好,约你未婚妻明日东临山头见面,理由是你想跟她一起看日出,明日见不到人,我就把你从山上推下去。” “好,好,我现在就去给她写信,一定那她叫过来!一定叫过来!” 王有德盯着面前的人,艳丽的笑容下,仿佛藏着炼狱的恶鬼,只看一眼就能冷到骨头里。 第一百一十六章:官兵打上来了! 王有得果然有两把刷子,第二日,独眼龙便带着一群属下带了个肥胖的红衣女子上山。 那女子实在算不上好看,又黑又肥,往地上一站,宛如一座黑塔巍峨伫立,就差把山头压塌了。 独眼龙头疼的看了看那“黑塔”,又转眸看了看宋怀瑾,越发觉得赏心悦目。 还是自己媳妇好啊! 那“黑塔”霍然挣脱开几个小山匪,大有张牙舞爪的架势。 “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爹可跟官府有联系,你们敢动我,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小山匪抵挡不住她的力气,有好几个被甩在地上,犹豫着不敢上前。 那“黑塔”一见更加趾高气扬,抬眸挑衅的看着独眼龙: “呦,独眼龙,你当我不认识你?啊?当年要不是我们施舍给你一点粮食让你到我们家做长工,你能活到现在? 让你干两年土匪,就忘了谁是主子谁是仆人了?我告诉你,我们家以前能把你拿捏的死死的,现在还能!” 独眼龙扣在石椅边缘的指尖泛白,全身都跟着发抖:“是啊,要不是进了你们家,我的眼睛也不会瞎。” “切,那还不是因为你不会办事,烧煤烧了我一截衣角?你知不知我那衣服有多贵,把你杀了都赔不起!” 那“黑塔”继续不屑的看着独眼龙: “瞎了你一只眼睛已经算便宜你了,怎么,你如今还想从我身上讨回来你敢吗?我若是伤了一根汗毛,周围的官府就会把你这狗窝一锅端了!” 王有得一见自己未婚妻是个厉害角色,腰杆当即挺了挺,站在那“黑塔”身后,瑟缩道: “阿丽,就是他们把我打成这样,还威胁我把你骗过来。” “哼,长本事了?连我的人都敢动!”阿丽说着一把拦住王有得的腰:“我们这就下山,我看谁敢拦着!” 周围几个小山匪不敢动弹,甚至连刀都不敢拿。 阿丽的家里确实跟县衙和府衙都有联系,若是今日真的得罪了她,就算是所有的山匪联合也躲不过两级官兵的联合围剿。 独眼龙恨得牙根痒痒,覆在石椅上大手快要把手下的石头撕裂了。 若是只有他自己,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直接杀了阿丽,可是如今有了宋怀瑾和一众兄弟,他们都靠着自己过活,自己不能不顾他们的性命。 小山匪们静静看着二人走出门,或悲愤,或伤感,或担忧,却无一人反抗。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尽管是手持刀剑,也无济于事。 王有得跟在阿丽身后走的越发得意,出门时还狠狠踹倒了一个守门的山匪,发泄式的一顿拳打脚踢。 独眼龙霍然起身,抬起大刀正要向前走,却听忽然“啪”的一声响起。 那响声振聋发聩,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听“黑塔”阿丽尖叫一声,扶着鲜血淋漓的大腿如一个肉球一般倒在地上。 尖叫声响彻整个山林,甚至震洛了停在山外书上的飞鸟。 众人顺着那声音看去,正见到了宋怀瑾一只手压着独眼龙坐下,另一只手握着一把还冒着白烟的火枪。 “枪!大嫂竟然有火枪!” “大嫂威武!”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山匪们像忽然找到了靠山一般跟着齐齐呐喊:“大嫂威武!大嫂威武!” 王有得y一见阿丽的样子,瞬间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刚刚被打的小山匪扶着门框站起来,恶狠狠的朝着王有得狠狠来了两脚。 “你,你是什么人?”阿丽咬牙切齿的看向宋怀瑾,双目中的恨意浓的要把面前之人撕碎: “你知不知道,私造火枪是违法的,天启王朝的法令不会放过你的!” 独眼龙闻言,担忧的看了看宋怀瑾:“你这个…” “你别管。”宋怀瑾对他温和一笑,缓缓向前迈步,走到阿丽面前:“你伤了独眼龙一只眼睛,不如用这条腿还回来?” 阿丽被宋怀瑾锋利的目光杀的往后退了退,有些后怕的捂住自己的腿:“只要我出去了,你私造火枪的事就会被传出去,到时候你就等死吧!等死把!” “那你说,我要是现在杀了你,会不会就不会有人知道我私造火枪了呢?” 女子的声音温温柔柔,却鬼魅一般回响在阿丽耳边,如一只无形的鬼手,似乎铁了心还把她拖进地狱。 宋怀瑾说着,已经把上了膛枪口抵上了阿丽的脑袋,幽幽道:“诶诶,大小姐,别抖啊,我这要是手滑了一下,你的命可就没有了。” “来,告诉我,你家里的产业都在哪儿?” 宋怀瑾说着一只手挑起阿丽的下巴,清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进她的眼里,似乎想穿过他混乱无比的大脑控制她最后一根还算清醒的神经。 阿丽终于崩溃了,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眼泪跟着狂涌而出,伸出充满鲜血的手想去拉一拉宋怀瑾却被她一下子躲开。 阿丽看着空荡荡的双手,恐惧和绝望终于在心底堆叠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里是六殿下的地界,我们家在临渊城有十几家店,可以…可以用那些威胁我爹,去…去给你们钱!” 宋怀瑾这才收下枪,缓缓直起身来:“为什么非要我动粗,你才肯说呢?” “带下去,给她包扎一下,止血就行,弹.壳不用取出来,就当给你们老大报仇了。” “是。”几个小山匪顿觉扬眉吐气,几人合力拖了阿丽下去,见证了这一切的王有得更加吓破了胆,甚至连求饶都忘了。 知识呆呆的坐在地上,用行之将死的目光看着宋怀瑾。 要是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不会再去招惹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 “算了,把这个碍事的废物也带下去吧。”宋怀瑾说着走到独眼龙面前: “派人告诉阿丽他爹,再拿二十万大洋,不然,就烧了他在临渊城的店。” “哈哈哈,媳妇,你可太厉害了。独眼龙满眼欢喜的看着宋怀瑾,“你可真是我的救星和摇钱树啊!” 宋怀瑾微微一笑道:“咱们动静太大了要是真惹了官府过来,要怎么收场?” “这…”独眼龙思索片刻,一拍脑门道:“这样吧,若是你不介意,我就带着弟兄们去临渊找六殿下参军去,如何?” “嗯,这想法不错。”宋怀瑾微笑着点点头,道:“继续干吧。” 她确实对于山匪起过招安的想法,毕竟如今这局势,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颠覆天下的名将。 而且,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独眼龙刀法还不错。 这么一想,另一个用刀的人再次不受控制的窜进脑海里——赵一恒。 宋怀瑾还记得当年逃难时,赵一恒是如何挡在自己身前引开追兵的。 虽然赵一恒的武艺不至于让他落魄,可是,万一再遇见一个像楚未然那样抛弃他的人呢? 不行,不能再想了。 在意的人一旦跑到脑子里,就会变得没完没了,探究不到就会越发抓心挠肝。 宋怀瑾干脆不想,直接坐回了自己的房间,果然,没过两个时辰,阿丽家里就带着一长串的大马车上山。 宋怀瑾站在山头,远远的看不清楚,还是旁边的江彧思索道: “这车似乎有点多,若是单拉二十万两银子,估计用不了四五十辆这么大的车。” “你怀疑…?” 然而,还不等江彧回答,山下轰然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山匪们的嘶吼声传遍了山野: “糟了!官兵打上来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没上膛,还想开枪? 独眼龙反应很快,第一时间上前:“弟兄们,抄家伙!” 持刀向前飞奔两步,忽然又顿住脚,拉住经常跟在他身旁的两个人,“大毛二毛,你们兄弟两个回去,待在你们大嫂身边,保护好她!” “是,大哥!” “放心吧大哥,我保证嫂子肯定不会有事儿的。” 独眼龙点了点头,跑了两步不放心又回过头来,眼中多了些依依不舍,对宋怀瑾遥遥喊道: “媳妇儿,你在屋里待着别出来,等老子打退了这帮孙子带着钱回来找你!”又指向大毛二毛,“你们给老子听好了,要是你们大嫂出什么事儿,你俩就完了。” 江彧在旁看着,一时没忍住小了出来,被宋怀瑾一个眼刀杀了过去,“笑什么?” “嗯咳…没什么。”江彧没事人似的轻咳一声,继续抬眸看着前方。 “觉得如何?”宋怀瑾淡然略过,示意他向山路上看去。 “虽然是群山匪,但行动力还是很强的,面对那么多的官兵突袭,不但没有自乱阵脚,而且没有一个人临阵脱逃。” 江彧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若一个军队凝聚力像他们这般,必定战无不胜,只是这作战策略还需要再改进改进。” 说到最后,江彧看着独眼龙带人直接砍了自己的旗子,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 “辙乱旗糜,没想到这独眼龙还度过兵书,不过这旗子不能自己砍啊!哈哈哈。 我说怀瑾啊,人家好好一窝土匪,要被你弄得走投无路了,下山吗。” 宋怀瑾也跟着一笑,“不,我把他们弄得走投无路,那我就自己给他们铺路。 江彧,这么多年,就算我继承了冠梁,还始终没有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你说是吗?” “你想收编他们?”,江彧听了她的话,调笑道:“也是,会耍刀,还会宠媳妇儿,这么优秀的夫君,谁舍得把他扔牢里去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宋怀瑾一边应着,一边慢悠悠的掏出火枪擦拭着:“诶,江先生,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江彧轻轻退后几步,站在一旁,乖巧的闭上了嘴,只觉得这女子的行事有时候真是跟陆锦宸如出一辙,不配对太可惜了。 这时候,大毛二毛一人拿着一把弯刀跑到宋怀瑾面前。 大毛沉稳内敛,话不是很多。倒是二毛活泼开朗,是个自来熟,在山头待着没一会儿便和宋怀瑾聊开了来。 “大嫂我跟你讲,你真的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不一般的女人了。” “哦?哪不一般?”宋怀瑾挑眉问。 “长得漂亮。” “就这?” “当然不止,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可不是随便一个就能当我们大嫂的。主要是你这人,就这性情,真的是让人佩服啊,还有那气度……卧槽!” 二毛一边说一边伸出了自己右手的大拇指,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怀瑾狠狠地推倒了。 在他之前站的位置,一支羽箭狠狠地钉在门框上,泛着冷光。 “还愣着干什么,躲起来啊!” 右侧树林中,大批的官兵涌上来,飞速地包围了这个空落落的山寨。 人群中一个长得喜庆的矮胖子走了出来,穿着极其鲜艳,红色的上衫搭配绿色的长袍,活像个福娃。 二毛口直,立刻低声骂了句:“红配绿……这人特么什么眼光啊。” “红配绿”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大胆山贼!你们把我女儿女婿绑哪了?还妄想勒索老夫的银两,如今落在官爷手里,我看你们往哪跑!” 宋怀瑾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原来这就是阿丽的亲生父亲,这里有名的大奸商——林员外。 那边王有得和阿丽已经被救了出来,阿丽一看见自己的亲爹就哭着扑了过去: “爹!你可算来了啊,你看我的退,可疼死我了,都是他们害的,那个小贱人就是她,她把我的腿打废了,爹你要替我报仇啊!” 阿丽一边抱着林员外的腿大哭,一边伸手恶狠狠的指着宋怀瑾,自己父亲来了,官兵打来了,她看这贱人还怎么嚣张? 林员外心疼的抱着自己女儿,自己宠了许多年千金竟然被一窝土匪打成这样? 他立刻对身边跟着的几个官兵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那贱人的双腿给我卸了!让她跪下给我女儿道歉啊!” 两三个官兵得令,立刻扑上去抓宋怀瑾,却被大毛二毛撂倒了,“大嫂你快走,这里有我和我哥挡着,你快跑啊!” “想走?做梦!今天你们谁也走不掉,来人,把他们都抓进大牢里去!” 混乱中,宋怀瑾还未来得及回头就见大毛的背部中箭,鲜红的血液从粗布麻衣里涌出来配合着那句“大嫂快跑”格外刺人。 宋怀瑾立刻抬手,“砰”地一声解决了正要砍向大毛的官兵,随后动作迅速地将火枪抵到了离她最近的王有得的脑袋上。 “都别动!” 王有得不知道是又被抓住的,冰凉的火枪口触在眉间。 他这一辈子都一直渴望有一天能够摸一摸这种罕见的兵器,但没想到竟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碰到的。 “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求求您放过我吧…阿丽救我救我快救救我。” 王有得这么一哭,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齐看向宋怀瑾,一时之间竟移不开目光。 “不想她死的话,你们,都给我退后!然后,我要见你们官爷。”宋怀瑾静静立在原地,声音沉静无比,一声声敲在人心上,效果格外明显。 “你你你…你竟然私造火枪,官爷,你们都看到了,这人绝对不能留啊。”林员外最先反应过来,吓得立刻拉着阿丽后退了两步,一顿吱哇乱叫。 “怀瑾,小心!” 远处一支羽箭泛着寒光射向宋怀瑾,江彧尖叫一声,欲欲推开她,却被一个官兵踹倒在地。 宋怀瑾本能的一侧身躲开,两个官兵却趁着这个空挡立刻上前将她死死压住。 紧接着,周围的一切都被官兵团团围住。 王有得小人得势,回过神来时立刻瑟瑟缩缩的捡起地上掉落的火枪,一抬手对准宋怀瑾。 他笑得愈发得意,大仇得报的快感如狂风骤雨般狂涌上心头:“官爷,这人私造火枪,再加上与山匪同流合污,我杀了她算是为民除害吧。” 官兵中还未有人说话,便听见身后的惨叫声。 “住手!有我独眼龙在,我看谁敢动我的人!” 宋怀瑾转眸看向身后,独眼龙已经被擒获,被硬压着还非要冲过去夺王有得手里的枪。 一群官兵跟着追上来,官兵身后站着一个留着八字胡,背手而立的官员。 宋怀瑾微微眯眼辨认,这张脸有些熟悉,似乎是她在京城见过的某位小官,似乎姓李,现在着正四品官服,看来是升迁了。 王有得哪里肯罢休,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翻盘,他绝对不会放过,他激动的扣下扳机,甚至能看到宋怀瑾在自己面前脑子炸开花的场景。 “咔哒” “不!” 扣动扳机的声音和独眼龙的惨叫同时响起,王有得闭眼等着听那振奋人心的响声,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他疑惑的睁开眼,霍然看见自己面前宋怀瑾一张微笑的脸: “宝贝,你没上膛呢,是开不了枪的。” 女子的声音清脆的回荡在整个山林,独眼龙精神一松,差点哭出来。 站在远处的李大人却是微微一愣,这语气,这声音,他很有印象。 这似乎是记忆中某个幽远而可怕的存在,是谁呢? 他抱着试探的心态缓缓向前走了两步,看清那女子的脸时,心里忽然“咯噔”一沉,脸色登时白了一层。 那张始终带着淡淡笑意的脸,正是五年前已经“死”于安陵的宋怀瑾。 第一百一十八章:怀瑾先生 “我想想啊,李大人?好久不见啊。” 女子漫不经心的语气,差点把李大人三魂七魄吓出来。 他禁不住干吞了一口口水,努力平复着混乱的呼吸,磕磕巴巴的开口: “宋…宋…宋…” “宋怀瑾。”宋怀瑾镇定的替他说了一句。 “你还…活…” “嗯,我没死,我还活着。” “我…你…” “那你呢?”宋怀瑾抬眸,微笑着看着李大人:“你是想放了我,还是想把我扔给陆锦傲,让他再杀我一次?” “我…我…”李大人浑身控制不住的抖起来,在京城时,他就见识过宋怀瑾的手段。 而且,如今她父亲宋询依然是当朝丞相,这些年来六殿下对她又穷追不舍,若真是得罪了她,自己的官算真是当到头了。 “怎么了?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吗?” 宋怀瑾的语气依然听不出任何怒气,只笑呵呵的看着李大人:“要不,你找个谋士问问?江彧怎么样?” 李大人受惊一般立刻转头,看见被一个士兵踹倒在地的江彧,面上血色瞬间褪去,立刻惨叫一声扑上前扶起江彧: “哎呦,江先生,您怎么在这儿啊。” 他立刻点头哈腰的给江彧拍着身上的土,生怕拍慢了惹了江彧不悦。 他怎么知道,就剿个匪,还能遇见宋怀瑾和江彧,这人生真是太…操.蛋.了! 江彧握手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两声:“兵练得不错,就是不知道听不听六殿下的话了。” 话未说完,李大人立刻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周围几个压着宋怀瑾的官兵见状,纷纷石化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这群蠢货,江先生是六殿下身边的一等谋士,来了咱们府衙多少趟?他都认不出来!” 李大人几乎气绝的看着那群官兵,几步踉跄着爬过去:“还不快把那女子放开!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是丞相宋询的嫡女,出了事你们谁担待得起?!” 此话一出,官兵们立刻放开宋怀瑾,齐刷刷的跪下请罪: “我等有眼无珠,还请江先生,怀瑾先生赎罪!” “咔哒”一声,王有得手里的火枪落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怀瑾:“怎么可能?丞相的女儿为什么会跑到我们这个小山沟,怎么可能,不可能!” 王有得疯了一样的呐喊:“就算你是城乡嫡女,也不能私造火枪!” “谁说我的火枪是私造的?”宋怀瑾活动了一下被压的发麻的肩膀,弯腰捡起地上的火枪,举到王有得面前: “这么大一个临渊城官造的标志你没看见啊?” 王有得“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神色空洞,仿若被抽离了三魂七魄,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的空壳。 完了,彻底完了! 他的人生,他的未来,他的性命,全完了! 本来趾高气扬的林员外一听这个,立刻歇了菜,赶忙调了个甜到发腻道笑脸,放下阿丽乐呵呵的迎上来: “原来是丞相嫡女啊,这独眼龙真是损到家了!连丞相的女儿都敢抓!李大人,快把他关起来,这种行为绝对不能姑息!” 李大人闻言,立刻找到了情绪转移的出口,连忙爬起来附和道: “对对对,这土匪胆子太大了,连怀瑾先生和江先生都敢抓!” 宋怀瑾顺着李大人的目光看向独眼龙,独眼龙根本没在意李大人说什么,只是看她的眼神变了。 变得恐惧而陌生,甚至带了一点自卑的嘲讽,是啊,宋怀瑾那样的女子,他早该想到不是平民的。 他早该知道自己高攀不起的,独眼龙悻悻的垂下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宋怀瑾自始至终都在骗自己,引开了官兵,害他一半兄弟丢了性命,而自己还在担心她的安危。 宋怀瑾微微别过头,不愿意去看他满是责备的目光。 李大人立刻堆笑着迎上来:“怀瑾先生,您看这群山匪怎么处理好呢?” “我觉得,这群山匪放了,给我处理,然后让林员外放点血,把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都吐出来,你觉得如何?” 林员外身躯一震,立刻向李大人投去乞求的目光。 李大人微一蹙眉,支吾道:“怀瑾先生,您看这林员外也是个本分的生意人,这么处理是不是…” “本分的生意人?”宋怀瑾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李大人的肩膀,将他的身子转向独眼龙,抬高声音道: “各位,现在有一个机会让你们陈述林员外的罪行,可别吝啬啊开口啊!” 山匪们一阵躁动,却见独眼龙只是低着头,纵然满腔怨愤,也不敢先开口。 二毛抱着受伤的大毛,实在憋不住率先站出来,义愤填膺道: “林员外后来明抢了我们家的地,还把我娘打死了,我去求官府,官府却说那地本来就是他的,我们没有办法,只好落草为寇。” “林员外让我媳妇去他家坐厂工,后来就强了她,我媳妇不堪受辱,上吊自杀了!” “林员外向我们家强行征粮,还非说是官府要拿的,我们一家老小走投无路,最后我亲眼看着两个孩子饿死了。” 二毛开了头之后,其他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跳出来诉说林员外的罪行,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寝皮食肉。 独眼龙一直低着头,在所有人都控诉完之后,沉声开口: “林员外害死了我全家,他女儿还弄瞎了我一只眼…求…求怀瑾先生,为咱们弟兄做主。” 说罢,他深深的弯下腰去,对宋怀瑾郑重无比的磕了个头。 虽然,所有的经验都告诉他,这世上的官员都是官官相护,没有一个好东西,但是宋怀瑾那句“我给弟兄们报仇”还不断的萦绕在耳侧。 他愿意堵上所有的希望,再信宋怀瑾一次,只要她做得到,只要她处置了林员外,所有的欺骗和伤害都可以一笔勾销。 “李大人,看见民情了吗?这林员外的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啊!”宋怀瑾不紧不慢道:“而且这强行征税和强拿土地,似乎打的还是你的名义呢。” 李大人身躯一震,脸色更难看了,努力撑着一口力气结巴道:“这,这…这都是…都是…” “我说你结巴什么啊?”宋怀瑾看着李大人,长睫掩盖下的眸子喜怒莫辨,打趣道:“难不成,你喜欢他?” 李大人瑟瑟缩缩的看向宋怀瑾,表情更加扭曲。 “不至于吧,你就算喜欢男的,就算喜欢老的,也不该喜欢这种胡子花白的吧?江先生不好看吗?” 李大人一边擦着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一边颤抖着嘴角回着:“怀瑾先生真是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喜欢林员外呢?” “不喜欢?”宋怀瑾一瞬间收回了所有表情,正色盯住李大人:“不喜欢你让他打着你的名义胡乱征税,强抢民女,祸害百姓,草菅人命??? 李大人,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啊!江先生,六殿下的法令怎么颁布来着?” “临渊境地招首百姓,若有官员私吞民产,格杀勿论。” “扑通”一声,李大人整个人软在地上,一个个头磕的砰砰作响: “怀瑾先生,江先生,不是这样的,我跟林员外没关系,没关系啊,全部都是他利用我的名义做的,还请二位明察秋毫还我清白啊!” 林员外瞠目具裂,干脆鱼死网破:“李大人,你明明也得了钱,怎么好意思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 “怀瑾,怀瑾你信我。”李大人拼死抓住宋怀瑾的衣角: “当年在京城,我们说过几句话,你是知道我为人的,怀瑾!” 第一百一十九章:擅闯丞相府? “嗯,我知道,李大人为人我自己然再清楚不过。”宋怀瑾缓缓弯下身子,扶起脑门磕出血的李大人: “所以我也没有怪你,只是这林员外这小人,挑拨你我的关系,你看这…” 李大人终于找到了台阶,急切的开口:“来人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林员外抓起来!” “是!”官兵们得令,几下子就把林员外压倒在地,林员外恨恨的盯着李大人,用最恶毒的语言不停咒骂着。 阿丽被面前的场景彻底吓傻了,眼也不眨的盯着官兵的剑穿过了自己亲爹的胸膛。 猩红泼洒而出的瞬间,击溃了她苦苦支撑的所有神经。 终于,她心里绷着的最后一根弦,断了。 她傻乎乎的靠在树上,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最后“砰”的拿头狠狠撞向树干,了结了生命。 善恶终有报,当你为一己私利践踏着别人时,也应该做好承担自身恶行的准备。 之后,疯了的王有得和他爹王癞子被关进了大牢,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忏悔着自己的罪行。 李大人点头哈腰的把宋怀瑾迎下山,好好招待了一番。 夜里,宋怀瑾顺了李大人一壶好酒,一边喝着,一边往房间走,进门时,正看见房梁上趴着的独眼龙。 远远看去,宛如天狗食月,静静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宋怀瑾干脆停下脚步,抬头:“等我吗?” “没有。”独眼龙别过头,神色有些悻悻。 “哦,那我进去了。” “诶…别…”独眼龙心下一沉,刚要伸手叫住她,缺见宋怀瑾腾身一跃,轻盈的落在他身边。 女子纤瘦的身影正好映在满月中间,白衣飘然,宛若仙子下凡,美丽而飘渺。 独眼龙一瞬间有些恍惚,鬼使神差的开口:“你是上天派来的神仙吗?” “不是。” “我觉得你就是。”独眼龙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想把女子此刻的容颜全部刻进脑海里:“神仙都是这样,看得见,够不着。” “怎么今儿这么文艺?喝酒吗?”宋怀瑾在他身边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抬手把酒壶递给他。 独眼龙接过去,那酒壶上还残留着她的味道,他张口猛灌了一口,却是食之无味:“你要走了?” “嗯,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宋怀瑾道:“所以,你愿意跟我走吗?” “跟…跟你走?我会什么啊,怎么跟得上你?”独眼龙失落的垂下眼眸,只恨今生困在了这个小山村里,阻碍了视线。 如今就算想追求那一段美好,也只能是竹篮打水。 “跟我走,做我的军队,若是做得好,我许你名扬天下,一生荣华富贵!” 宋怀瑾说的张扬自信。那一刻,独眼龙只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而是一个征伐江山的帝王。 “好,我跟你走!我也想荣华一生。”我也想日日看着你,远远看着就够了。 只是最后这句话,独眼龙始终没敢说出口。 第二日,宋怀瑾带走了独眼龙一行人,出东临山时,胸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于宣之于口的感叹。 天下尚未安宁,朝野动荡,上位者自顾不暇,又怎有余力顾及某个县城,某个山头,某些生活在底层的百姓。 这里不过是一个例子,在天启的无数个山上,不知还有多少的匪窝在危害百姓;不知还有多少个无德的富商在作威作福…… 若是平初帝在天有灵,看见如此光景,大约也会垂泪吧。 到了京城,宋怀瑾自然而然的就想回丞相府,毕竟这是她除了陆锦宸之外唯一的归宿。 站在那熟悉的玄铁大门前,宋怀瑾内心翻涌,久久无法平静。 她走的时候,甚至都来不及亲自看宋询一眼。 转眼五年已过,他,还好吗? 见宋怀瑾久久不动,独眼龙忍不住上前催促:“怎么了?这不是你家啊?为什么不进去?” “我…有些怕…” 所谓的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境况吧。 宋怀瑾鼓了鼓勇气,终于还是抬步走进了大门。 看着熟悉的景象,宋怀瑾的心微微放下,迫不及待的往宋询的书房走。 却不曾想刚上甬道,身后就有一道尖利刻薄的声音传来: “站住!你是谁!谁给你这么大胆子,竟敢善闯丞相府?” 时隔许久,再次听到这个声音,竟然还觉得有些亲切。 宋怀瑾转身,缓缓对上身后带着几个婆子走过来的宋怀玉:“哎呦,三妹妹,怎么了?许久不见不认识我了?” 宋怀瑾? 为什么会是宋怀瑾? 看清那张脸时,宋怀玉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不可能,宋怀瑾已经死了,为什么会回来? 一定是有人冒充,一定是! 这么想着,宋怀玉又多了几分底气,端着架子开口, “哪儿来的小贱人,竟敢顶着宋怀瑾的脸大摇大摆的进我丞相府!” 宋怀瑾好不容易回来,就被宋怀玉刁难,心情极其不佳,“宋怀玉,要我说几遍你才懂? 这里是丞相府,是我家,你是瞎了还是聋了?这点意思看不出来?” “呵,想骗我?这天下人人都知道,宋怀瑾那个小贱人五年前就死了,你个冒牌货还敢这么嚣张?” 宋怀玉看着“宋怀瑾”蔑视她的样子,心里更加怨恨。 这个眼神和宋怀瑾极像,若不是她知道宋怀瑾已经死了,可能真的以为跟面前之人就是宋怀瑾。 但是宋怀瑾已经死了,丞相府便没有人再跟她作对,这些年来,她虽过的如意,却缕缕被宋怀瑾深植于心的噩梦叫醒。 如今这日子好不容易过的像个样子了,她绝不允许第二个“宋怀瑾”出现! 绝对不允许! “你们快把这个冒牌货给本小姐拿下!”宋怀玉一声令下,身后几个粗使婆子便纷纷撸起袖子往前走。 可还没走几步,就被独眼龙大刀档下,倒在地上呻.吟。 “反了!反了!你竟然敢在丞相府行凶!”宋怀玉气的浑身发抖:“我要告诉父亲,让他把你赶出丞相府!” “该被赶出丞相府的人,自始至终都该是你。”宋怀瑾一听到宋怀玉还叫宋询父亲,就觉得可笑至极: “五年前我就说过,这里的房契,地契,没有一个写的是你的名字,宋怀玉,谁给你的脸继续呆在这里?” 闻言,宋怀玉一张精致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血色长袖下隐藏的手控制不住的发抖,瞳孔张大,如见鬼魂一般死死盯着宋怀瑾: “不可能…宋怀瑾已经死了,你不是她,你不可能是她,不可能……你是谁!” 宋怀玉吼到最后,声调发生了极其凄厉的变化。 宋怀瑾回来了!她日日的噩梦怎么会突然回来? 宋怀瑾忍不住提起嘴角,看宋怀玉踉跄的样子,立刻上前搀着。 宋怀玉却如被鬼魅缠身一般,立刻打开宋怀瑾的手,控制不住的跌坐在地上,浑身都跟着瑟瑟发抖。 宋怀瑾上前,一只手扣住宋怀玉的下巴,强迫她抬头正视自己: “看来你这些年在相府过的还不错,那件事父亲没有追究,可并不代表某些人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安稳的过日子。” 宋怀玉下巴被扣的生疼,却无论如何爷挣脱不开,被掐的疼出了眼泪,却还要被迫接受宋怀瑾那仿佛能吃人的目光。 “当年,若不是我受伤,你以为你和宋怀言能好好的走出这里?” “谁人竟敢善闯丞相府?给本宫素素拿下!”忽然,一道温和儿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御林军整齐的脚步声伴着金石之意踏步而来。 宋怀瑾霍然抬眸—— 宋怀言? 第一百二十章:家宴 宋怀言如今着一身玄色金线凤纹袍,头上流苏步摇随身形微微晃动,说不上的雍容华贵。 看来,她跟陆锦傲的婚约还是有用的,现在已经是一国之后了。 御林军韩统领最先上前,在看清女子的面容时,登时愣在原地。 一见统领愣住,其他人都不知该不该动手,只好面面相觑的跟着停下。 韩统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的女子,这张脸…这是宋怀瑾吗? 真的是当年的怀瑾先生? 传闻不是说她已经死在安陵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怀瑾见他不动,把独眼龙拉在身后,上前行礼:“韩统领,许久不见。” “你…你认识我?”韩统领试探着开口,“你真是宋怀瑾?” 五年前,他对宋怀瑾的接触虽然不多,但是能看得出这是个彬彬有礼却从不容许人侵犯的女子。 宋怀瑾依然保持着一贯的礼数:“怀瑾不愿与御林军发生冲突,若是今日非要带走怀瑾,那就请让我先见一面父亲。” 韩统领微微犹豫,这样的女子,对比宋怀言和宋怀玉的飞扬跋扈,确实很难让人忍心动手。 可是,自从先帝驾崩,陆锦傲登基,一切都再与从前不同了。 “不可能!”宋怀玉躲在宋怀言身后,趾高气扬的看着宋怀瑾: “你以为我们会让一个冒牌货看见父亲?韩统领,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贱人拿下!” 宋怀言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红珊瑚珠子:“怎么?韩统领,本宫现在指使不动你了?” “这…”韩统领吞了口唾沫,握着银枪的手渐渐收紧,刚要抬手攻击却忽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我的女儿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承认了?”宋询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带着一贯的从容和骄傲,瞬间让紧绷的环境安静下来。 一见宋询过来,宋怀言和立刻调了个笑脸,温和的迎上去。 时至今日,每次看见父亲的笑容,她还是会不自觉的心虚。 宋怀玉的不适更加明显,似乎忽然被拽进了五年前的那一天,宋怀瑾持火枪闯入府邸,把她们母女三人赶出了家门。 宋询似笑非笑的走到宋怀瑾身边:“我等你许久了,怎么才回来?” “路上遇见点事,耽搁了。” 看着宋询和宋怀瑾的模样,宋怀玉一颗心更加沉到了谷底。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宋怀瑾没有死,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是这个家族的局外人。 “怀言啊,怀瑾回来了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板着张脸?” 宋询的话突然点醒了宋怀言,她立刻点头应着: “是是是,是该开心才对。哦,对了,姐姐回来的赶巧了,过几日正好皇上要去护国寺祈福,允许官员家属随行,不如姐姐也去看看?” “也好,沾沾福气。”宋怀瑾配合宋怀言虚伪的应着。 众人说说笑笑一起走向正厅。 宋询称今日为家宴,便把白素染也叫了过来,给宋怀瑾接风洗尘。 五年不见,再看宋怀瑾时,白素染的眼眶忽然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 可是,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安陵走出来的小女孩,她的世界也不再只有宋怀瑾一人。 “呦,白家妹妹来了?快,坐我这里。”还不等宋怀瑾开口,宋怀玉立刻热络的拉着白素染坐在自己身边,打趣似的指了一下宋怀瑾: “你看这个人,还认识她吗?” 白素染缓缓转过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上宋怀瑾。 看见宋怀瑾眼睛的那一刻,她仿佛被什么荆棘蛰了一下,立刻躲开目光,弱弱的叫了声: “姐姐。” 那一声,怯懦而陌生,似乎又包含着无尽的恨意和梳理。 宋怀瑾心下一沉,只觉得明明白素染就在眼前,却仿佛隔了万水千山。 “诶,你还记得你姐姐喜欢吃什么吗?”宋怀玉说着推了推白素染,催促道:“她就喜欢吃这种加了各种东西的粥,把这碗粥给她送过去?” “嗯。”白素染应了一声,低头端起桌子上的那碗粥。 碗身极烫,在碰触的一刻,白素染立刻向后缩了缩,却对上了宋怀玉恶毒的目光。 她身子又缩了缩,只好伸手垫了衣袖端起桌上的碗。 宋怀瑾走的这些年,宋怀玉对她的恨意全部发泄到了自己身上。 她在丞相府过的日子,还不如在白家。 白素染的手被烫的通红,却不敢松手,牙关渐渐咬紧,浑身跟着颤抖着走到宋怀瑾身边。 “诶呀,你怎么走的这么慢啊?我来帮你吧。”宋怀玉说着站起来一下子两步走向白素染,刻意往身边歪了歪身子。 白素染整个人一晃,手中瓷碗登时脱手,整碗滚烫的粥瞬间向宋怀瑾泼过去。 宋怀瑾迅速起身躲开,一抬披风挡住了继续泼向宋怀言的粥点子,紧接着,瓷碗“哗啦”一声落地,支离的碎片仿佛在场所有人的心。 宋怀瑾收下披风,刚想去看看白素染有没有受伤。 白素染却如避蛇蝎一般向后退了两步:“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 “没事,你没受伤就行。”宋怀瑾上前握住白素染通红的手,心疼混杂着诸多复杂的情绪同时翻涌上心头:“我带你去上点药。” 宋怀瑾说着,向宋询请了辞,就拉着白素染下去,冲洗,冷敷,上药,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 可是再往上翻,白素染的身上还有诸多青紫色的淤伤,宋怀瑾心下一紧,立刻把她袖子往上挽了挽,看见的是新旧叠加,更加触目惊心的伤痕:“染儿,这是?” “这是宋怀玉打的。”白素染没有瑟缩,眼神木木的,现不出任何情绪:“离了丞相府,我无处可去,呵,有时候想想,还不如在白家做下人。” “你为什么不告诉丞相呢?” “我又不是丞相的女儿,能做什么呢?”白素染叹了口气,轻轻推开宋怀瑾: “好了,别假惺惺的了,我的死活你从来都不在乎,走吧,出去吃饭吧。” 白素染缓缓起身,木木的往门外走。 “染儿!”宋怀瑾猛然反应过来,慌忙伸手拉住白素染的一截衣角,想用尽全力拉进一点自己和白素染的距离,却终于无济于事。 看着曾经围在她身边总是带着笑颜的小妹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宋怀瑾心口一阵压抑的钝痛:“我以后去哪儿,带着你好吗?” 话音未落,白素染猛然回身,无神的眼睛终于带了些光亮:“你真的带我走?” “嗯,带你走。” 在白素染眼睛里看见了这点人气,宋怀瑾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沉下来。 五年,她离开的太久了。 或许,给她一点时间,一切还能够回到从前。 第一百二十一章:挖心贼 走出大门,屋外已经被下人收拾干净,两人刚坐下,宋怀玉就幸灾乐祸的开口: “诶,素染妹妹没事吧?我来看看…” “没…没事了。”白素染向后宋怀瑾身边缩了缩,并不想与宋怀玉多做纠缠。 “既然没事了,就要讲一讲规矩。”宋怀玉脸色一变,严肃的一搁筷子,沉声道:“刚刚妹妹做错了事,该罚。” “什…什么?” “妹妹刚刚的粥不小心泼了怀瑾姐姐和皇后娘娘,弄脏了怀瑾姐姐的衣服,惊吓了皇后娘娘,难道不该罚?” 宋怀玉抬手,漫不经心的吩咐:“来人啊,快把白素染拉下去,打四十板子。” 她的语气清浅,仿佛就是再习惯不过的一件事,而且,她动不了宋怀瑾,还动不了白素染吗? 借着白素染敲打宋怀瑾,正好给自己出口闷气。 不曾想几年不见,宋怀玉的脑子竟然好使了不少,宋怀瑾心下一紧,立刻出手阻止: “父亲,染儿纵然有错,可是只洒了一碗粥就动板子,是不是有些不妥?容易让人怀疑我们丞相府没有规矩!” “不妥?有何不妥?惊扰了皇后娘娘,你以为这罪责是她担待的起的?” “可若是追本溯源,这汤还是你让她去送的,人也是你撞倒的,要打板子,你是不是也要跟着挨几下?” 宋怀瑾毫不犹豫的将白素染护在身后,冷冷的对上宋怀玉。 意识到宋询在场,宋怀言不好说话,宋怀玉也不跟宋怀瑾硬碰。 她缓缓起身,面上多了些莫名的委屈,上前握住宋怀瑾一截袖子: “怀瑾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妹妹这不是担心这小地方出来的贱人伤了你,想给她个教训吗?” 呵,宋怀瑾轻轻扯了扯嘴角——宋怀玉这话说的巧妙,也不知是骂白素染还是骂自己。 又或许,两个人一起骂了。 她伸手拂开宋怀玉:“怀玉,可别叫我姐姐,五年前我们就已经恩断义绝了。 可能后来父亲仁慈又把你留在了家里,可是这并不代表你还是相府的人,也不配管我丞相府的事!” 宋怀玉面上表情当即愣住,渐渐咬紧牙关,恨不得将面前不停的提醒她背叛过丞相府的宋怀瑾咬碎。 “哼!好啊!” 她冷哼一声,转身端起桌上一个玉质茶壶: “你既然如此说,那我就是客,是当朝皇后的妹妹,我要求怀瑾先生您这个还没死透的罪臣,给我倒杯茶,不过分吧?” “不过分。”宋怀瑾伸手举起茶盏,示意宋怀玉倒茶。 宋怀玉眼中划过一丝阴毒,伸手将茶壶倾斜,滚烫的茶水瞬间如柱般倾斜而出,带着热气落在宋怀瑾白净的手上,一瞬间烫伤了那娇嫩的皮肤。 白素染眼泪汪汪的看着,却不敢上前阻止。 宋怀言默不作声,嘴角的笑容却是难以掩盖, 宋询还是一贯从容的态度,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似乎就想看看宋怀瑾会有什么反应。 看着宋怀瑾越发通红的手,宋怀玉越发解气,一壶茶倒下去大半壶才堪堪停手,犹自笑道: “哎呀,怀瑾先生,对不起啊,这些年我眼神不太好,得罪了……啊啊啊啊!” 然而,话未说完,她就见宋怀瑾手上徒然一动,那盛满滚烫茶盏直直朝着她飞过来。 她躲闪不及,导致茶盏与手中的茶壶相撞,“哗啦”一声碎裂,滚烫的茶水倾斜而出,顷刻间泼了一身。 “宋怀瑾!你发什么疯?”宋怀玉怒吼一声,身上还冒着点点白烟,一动便能感到灼热的温度无时无刻不在灼烫着自己脆弱的皮肤。 “皇后娘娘好雅兴。”宋怀瑾对宋怀言不失礼貌的作揖: “娘娘出门遛狗怀瑾没有意见,放出来乱咬人就不好了,怀瑾是待罪之身,可是这并不证明太后娘娘想让我死对吗?” 自从她回来,从不少渠道听到太后在找她的消息。 当年的皇后,借着九皇子之名害死了平初帝,摇身一变成了后宫之主,看起来天下无敌,可她若想制衡宋怀瑜,应该还会来找自己。 不管是出于那淡泊到可笑的亲情,还是出去那荒唐到诡异的喜欢。 就此来看,陆锦傲和宋怀言,是没什么实权在手的。 果然,宋怀言听到最后几个字时脸色终于变了,笑呵呵的起身道: “怀瑾先生该是累了,说的什么胡话?本宫忽然想起回去还有点事,就不在此叨扰了,怀玉,跟本宫过来换身衣服。” 宋怀玉今日压抑的所有情绪登时炸裂: “可是姐姐,你现在是皇后还怕宋怀瑾吗?为什么要走?真当太后娘娘在意她?” “怀玉,走!” 宋怀言面色彻底沉下来,在宫里这些年,她虽然不明白太后在干什么,但是她明白,太后背后的势力一定是她现在还招惹不起的。 “姐姐!” “走!”宋怀言让韩统领将宋怀玉拉出来,对于宋怀瑾提到太后时的神色依然心有余悸。 回宫上药时,宋怀玉浑身颤抖,看着自己腹部的大片烧伤,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姐姐,你为什么要放过宋怀瑾啊?” “谁说我要放过她了?怀玉啊,这么些年,你性子虽有所收敛,但还是太冲动。” 宋怀言一边把换洗的衣物交给宋怀玉:“宋怀瑾不是答应过几日一起去护国寺吗?” “你想在护国寺安排刺杀?这是大忌啊!弄不好要杀头的。”宋怀玉压低声音,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杀她,用不着我们动手。”宋怀言道:“你还记得护国寺的明慧方丈吗?” 宋怀玉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你是说,活了一百零三岁那个胡子花白的老头?” “是,明慧方丈是个神人,还对于这种事颇有见闻。 若是我们告诉他宋怀瑾起死回生,违反自然规律,让他好好调查处理的话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护国寺的十八罗汉首先就不会放过她!” 宋怀玉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所以,这就是你请宋怀瑾跟着去护国寺的原因?” 宋怀言点头。 “哈哈,还是姐姐厉害。” 宋怀玉恨不得现在就去护国寺通知明慧方丈,让他手下的十八罗汉将宋怀瑾乱棍打死,除了这祸害人间的妖女。 夜里,安顿好白素染,宋怀瑾留在了宋询的书房。 宋询毫不避讳的向她询问了冠梁城的事,对于李太师的下台表示很满意。 宋怀瑾忍不住好奇道:“您之前也是冠梁城的丞相吗?” “嗯,若不是我来天启做丞相,冠梁轮得到他管?”宋询自顾自“啧”了一声,懊恼道:“真可惜啊,天启的太后喜欢我,不喜欢他。” 宋怀瑾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怪不得之前宋询入狱,大赦天下后还能官复原职。 原来是这样… “怎么了?吐什么?” “咳咳…没什么,就是觉得父亲若是再年轻二十岁,定然是全天下女子追捧的对象。” “还叫父亲?”宋询摇头道:“不怕折了我的寿啊?皇上?” 之前是谁非让自己叫来着?明明就很享受。 宋怀瑾没有拆穿他,回道:“您又不怕。” “对了,过几日你随着去护国寺千万小心明慧方丈。 他可能不太喜欢你这样死了五年又活了的人。” “我又没有夺舍,无妨,只是…” “啊啊啊啊啊!挖心贼又出现了,小桃红死了!” “快,快去通知相爷!” “快保护怀瑾的两位小姐!” 宋怀瑾话未说完,就被外面嘈杂的吵闹声打断,老管家着急忙慌的冲进来跌跌撞撞的跪下: “相爷,挖心贼又出现了,这个月已经是第三十次了,您快去前厅看看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我很想你 这月第三十次? 今天正好四月三十! 宋怀瑾一瞬间如遭雷击,又觉得有些讽刺喜剧的效果。 合着挖心贼专挑丞相府的人,一天杀一个吗? 可是,当她看见躺在正厅,惊恐表情已经僵硬在脸上,胸口真真实实被霍开了一个大口子的小丫鬟时,刚刚的些许喜意登时荡然无存。 趁着人活的时候,将人心生生挖穿…这是怎样冷漠和狠心才能做到? 恶臭合着血腥味不断钻入鼻息,无孔不入的罗织着阴森的恐惧。 周围好几个小丫头已经吐的瘫软在地,好几个也抱团哭了起来: “小桃红又死了,每次都是死我们这个年纪的女子,这可怎么是好?” “说不定下一次就会轮到我们了。” “这挖心贼是疯了吗?为什么专挑我们丞相府的人下手?” 专挑丞相府?宋怀瑾越听越觉得不对,靠在宋询耳边低语道:“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小兔崽子,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宋询不悦的拂开她。 宋怀瑾配合着笑了两声,便低下头检查那死去的丫鬟小桃红的尸体。 胸口处下刀极其整齐,而且完全避开了所有坚硬的骨骼只取出了柔软的心脏。 看来这挖心贼还很清楚人体骨骼的构造,大约是个大夫。 再仔细检查,宋怀瑾忽然发现那黑洞洞的血流干了的心口处,似乎还悬着一根红绳? 宋怀瑾伸手取下,那绳子下面竟然连着一个心形的木牌,木牌早已被血染得深红,上面的字迹却是格外清晰: 第一千九百八十五天,我很想你。 宋怀瑾身躯一震,心脏狠狠“咯噔”的一下,差点把她砸的双腿一软直接倒地,这是篆刻的字迹,但是还保留了原主人行文的一点痕迹。 这是宋怀瑜的笔记! 明明隔着千山万水,明明越着无数日夜,但是宋怀瑾的思绪忽然被拉回了万毒阁那一场暗无天日的浩劫。 她霍然起身受惊的看着宋询,出口的声音有些颤抖:“别的死者身上有木牌吗?这种木牌?” “有。”宋询一伸手,示意老管家把其他木牌拿上来,宋怀瑾疯狂翻了几下,日期排列清晰: 第一千九百五十天,我很想你。 第一千九百七十三天,我很想你。 一直到第一千九百八十五天,也就是今天这个,排列整齐,一天也不曾落下。 “比对过字迹吗?陆锦...皇上查过吗?别的地方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 宋怀瑾握着那一沓木牌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若真是宋怀瑜在谴责她的离开,那这些不同天数死去的女子全都是因她而死。 这罪责,让她怎么背的起? “查过,不是京城中的官员。”老管家弓着腰应着:“不过其他地方倒是也发生过类似的事,这些年安陵一直在死人,没死一个人身上都有这种牌子,只是他们的时间相对比较早,都是第几百天的时候。 除却安陵,其他地方也都小规模的死过人,也有这种牌子。” “而且,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些牌子连在一起,竟然能从第一天一直到第一千九百多天吗?”宋怀瑾的眼眶控制不住的红了,说不上是愧疚还是恐惧。 她离开的这五年,每一天都有一个女子替她赴死! 宋怀瑜真是疯了...疯了! “周太医呢?没有人对比过他的字迹吗?”宋怀瑾嘶吼出声,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声音尾调都变了。 “周太医?”老管家挠了挠脑袋,努力搜罗脑海中为数不多的关于周太医的信息: “不对啊,周太医这些年写字一直用的是小楷,这上面刻下的字迹是小篆,当年皇上彻查太医院以及其他会医术的官员时,已经将他排除在外了。” 排除在外! 为什么要最先将一个杀人凶手排除在外! 罢了,不排除在外又能怎么样呢? 宋怀瑾深深叹了口气,脱力的想:宋怀瑜手上有那些只听他命令的食人蛊虫,陆锦傲这个傀儡皇帝还不得受他控制,又怎么敢说他是杀人凶手? “我知道了。”宋怀瑾终于放弃了所有挣扎神色恍惚的走向宋询:“我去见他。” 宋询神色一顿,向来云淡风轻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担忧,轻声道: “他这些年来性情大变,较之以前更加...我府里的人暂时还死不完,你可以先躲一阵子。” “可是我总不能让别人替我送命啊!”宋怀瑾打断他,起身道:“给我准备辆马车吧,我去见他。” 出了门,宋怀瑾的心就一直悬着,暖春时节本已用不着披风,她却还是披了件出来,希望这东西能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她不是怕事的性子,甚至在陆锦宸犯病对自己撕咬拔剑的时候,也没有过丝毫惧意,甚至是很可是她却单单怕见宋怀瑜。 有时候闲下来,她不禁会对比这两个人,琢磨的多了,就琢磨出了一点自己的道理。 无论如何,陆锦宸都是善良的,可是宋怀瑜却能毫不手软的一天杀一个人。 到达太医院的时候,主屋里的灯还没有熄,宋怀瑾鼓了鼓气,还是抬步推开了那虚掩着的房门。 房里的烛光有些昏暗,映着灯下看书的少年有些虚无,五年了,宋怀瑜的个子已经长开,不似年少时那般弱小。 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是可爱的直戳人心,可是若有人能看透那双眼睛背后的阴暗,大概也会敬而远之。 宋怀瑾还未开口,就见宋怀瑜忽然抬头,眸子在她身上停了片刻,喜悦才如狂风骤雨而至,他霍然起身,激动的看着宋怀瑾: “姐姐,你来啦!我就知道你不会不来见我的。” 宋怀瑾立刻一躲,闪开他的怀抱,一伸手将那一串鲜血染红的木牌直接摔在了地上,发出几声“噼里啪啦”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振奋人心。 “你让我怎么不来?我就算死了,用得着你用这种方法纪念我?!”宋怀瑾的声音压抑,带着难以掩盖的怒气。 “你真死了,我就杀了陆锦傲那个废物,然后去找你。”宋怀瑜关上门,温柔的转身捡起地上的小木牌: “可是,五年前我跟着陆锦宸一路追查,我发现,安陵根本就没有你的尸体,我觉得你没死。 也是,当年巫师亲测的天选之人,那个注定带着天澈再次走到历史台上的人,怎么会死? 可是,我怕你不来见我,如果我不杀人,不让你觉得自己有负罪感,你就一辈子都不会主动来见我!” 说到最后,宋怀瑜声音哽咽起来,带足了隐忍和委屈,怎么看怎么可怜。 宋怀瑾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宋怀瑜!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我想你不要离开我,我想你的心里眼里只有我,只有我!!!” 宋怀瑜凄厉的吼出来,这一声,似乎吼干了他所有的力气,吼完了他多年的夙愿。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宋怀瑾一字一顿,只觉得今日来寻他就是个错误,转身开门,还没迈开步子就听宋怀瑜的声音从背后冷冷传来。 “你若是走了,我今后还是会不停地杀人,直到你回心转意的那天。” 宋怀瑾的步子顿了顿,握着门把手的手渐渐收紧,良久,缓缓开口:“你尽管杀你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等等,你刚刚回来,难道就不想知道赵一恒在哪儿吗?”宋怀瑜忽然出口的话,最终还是让宋怀瑾收回了脚步。 她转身一把揪住宋怀瑜的领子:“你敢动他,我一定杀了你!” 第一百二十三章:她还是个逃犯 “放心,只要他离你远远的,我一定离他远远的。 只是我看姐姐回来的匆忙,一定还查不到他的踪迹” 宋怀瑜道:“你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什么条件?” “陪我一晚。” “你说什么?!”宋怀瑾手不自觉的握紧,单论武功,宋怀瑜不是她的对手。 可是,若是招来那些食人蛊虫,就会惹上**烦。 终于,宋怀瑾冷哼一声,狠狠推了宋怀瑜一把,起身离开。 “姐姐,我的意思是今夜皇宫有一个宴会,我想让你陪我去。” 宋怀瑜连忙握住宋怀瑾一截衣角,用泪眼婆娑的眼睛盯上她,像极了一个小心翼翼跟大人要糖的孩子。 “行。”宋怀瑾点头:“换身衣服,我在外屋等你。” “好,我这就去!” 不一会儿,宋怀瑜就换了一身清亮道水蓝色锦衣,飘带随风轻杨,行走之间,衣襟微摆,说不上的潇洒风流。 宋怀瑾不止一次的恍惚着,若是没有少时的那些经历,若是被送出去保护的“天选之子”是宋怀瑜,他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样。 “姐姐,走吧!” 宋怀瑜说着,一伸手挽住宋怀瑾的胳膊,嘴角始终挂着单纯的笑意。 宋怀瑾试图甩开他,几次无果之后也就不再白费力气。 两人一路到了九华殿,这一路宋怀瑜似乎格外开心,就好像前方有一个期盼已久的惊喜,只等着他打开去照亮新的人生。 “姐姐,你今天刚回来什么都来不及准备,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这宴会是为什么而办的啊?” “嗯。” “这是给六殿下选妃用的,据说皇上找了京都所有的名媛小姐过来呢,有好几个还志在必得!” “哦,这样啊。”宋怀瑾静静看着前方,怪不得今天回来一天都没看见陆锦宸,原来是被困在了这里。 可是陆锦傲不是巴不得他死吗,怎么还有心思给他办个什么选妃宴? 不过,这宴会还真挺热闹。 远远就看见门口围着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宋怀瑾仔细看了看,没什么熟悉的面孔。 大概是陆锦傲登基之后,把京城官员来了个大换水,这批也是新贵们的家眷。 “我的天啊,那是周太医吗?”等他们走近,一个女子忽然兴奋的尖叫起来,其他人一听,眼神登时兴奋起来。 “是啊是啊,真的是周太医,他这些年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可惜为人清冷,平日都不怎么露面!” “那他旁边跟着的那个女人是谁?好讨厌啊!还跟周太医搂搂抱抱的!” 众人讨论正酣,却见宋怀瑾和宋怀瑜已经走来,声音便压下去不少,但依然有胆子大的继续高声道: “呦,这是哪家小姐啊?光天化日之下跟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正是了,不是什么样的人都配跟我们华锦小姐站在一起的,咱们进去,别让小贱人脏了我们的眼睛。” 宋怀瑾失笑,越过众人缓缓进入正厅。 主位上的陆锦宸一眼就看见宋怀瑾,紧接着,晶亮的目光锁定在宋怀瑜挽着宋怀瑾的那条手臂上。 自从宋怀瑾离开后,宋怀瑜追着他咬了许久,他的身边几乎无时无刻都是毒虫。 只是之前挂念着宋怀瑾没有精力对付他,才能给他得寸进尺的空间。 宋怀瑜挑衅的看了一眼陆锦宸,对于宋怀瑾的安静十分不解,靠在她耳边低语: “姐姐今日格外安静呢,是因为这群人吵到你了吗?不如我给清理了” “没什么,我就是不屑于跟无用之人等费口舌而已。” 宋怀瑾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挑了个还算合适的地方正准备坐下,却忽然被华锦拽住了袖子。 “你说谁是无用之人?!”华锦恨恨的看着她,似乎非要讨个说法。 宋怀瑾神色一顿,施然转身:“这位小姐,我没有任何针对你的意思,你若是实在闲的无聊,可以去找其他人继续揣摩一下我是如何勾搭上你们周太医的,你也可以效仿。” “贱人!”华锦被戳中心思,当即憋了个大红脸,霍然抬手就想给宋怀瑾一巴掌,却被宋怀瑾更快一步躲开狠狠一脚踹在华锦肚子上。 华锦猛然失重,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两步,“咔哒”一声狠狠撞在身后一个桌案上。 桌案被怦然掀翻,紧接金盘玉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让本来小范围的争斗赤果果的暴露于整个大厅之下。 众人目光聚集的中心,华锦艰难的爬起来,捂着钝痛的心口颤抖着跪下去,对高台之上哭诉道: “皇上,皇后娘娘,六殿下,那个贱人在九华殿公然对我出手,你们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众人的目光随着她的控诉齐刷刷转到了宋怀瑾身上。 那一身白衣的女子,孑然立于原地,根本就没在意这场“闹剧”,依然自顾自的坐在了自己身后的桌案庞。 “这是谁呀?真是太嚣张了。” “定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仗着周太医的宠爱竟然敢对华锦动手!” “啧,华锦可是太师的女儿啊,这下那贱人定然完了,周太医都保不了她。” 宋怀言的注意本来没在下面,这么一闹便看见了安然坐于堂下的宋怀瑾。 她不由自主的偷偷看了一眼陆锦宸。 这些年来,陆锦宸心性越发不佳,四处征伐,为了把宋怀瑾找出来几乎把整个天下翻了个个儿。 如今宋怀瑾忽然出现… 不行,如今皇上还有事情求着陆锦宸,办这个选妃宴也是为了讨好他,绝对不能引他在这里发疯。 琢磨完这些,宋怀言理立刻调了个甜腻腻的微笑缓步走向台下。 华锦一见宋怀言下来,情绪更加悲戚: “皇后娘娘明察秋毫,你一定要为臣女做主啊!” 不曾想,宋怀言直接略过她身边走向宋怀瑾。 华锦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觉得宋怀言一定是直接去收拾那个贱人,顿觉心情大好。 所有人看向宋怀瑾的目光也多了些叹惋,在六殿下的选妃宴上打人,惹得皇后亲自下场,宋怀瑾的命算是彻底走到头了。 可谁知,万人注目下,宋怀言竟然缓缓低下身子给宋怀瑾倒了杯茶,笑着递上去: “姐姐怎么来了也不告诉妹妹一声,坐在这里可怎好?来人,在主台上给姐姐添个位置。” 宋怀言一句话罢,让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多女子愣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 宋怀言叫那个人姐姐,那她们刚刚倾力嘲笑的女子是丞相府的嫡女! 是那个“死”了五年的宋怀瑾? 这些人虽然不认识宋怀瑾,但多多少少听过她的事迹,当年她也曾凭一手医术名震京师,鲜衣怒马,名列天子近臣。 可是,自从五年前帮助罪犯九皇子逃出京师之后再也没回来过。 众人都道她死了,却原来没有! 华锦更是慌了神,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籍籍无名之辈竟然变成了丞相嫡女,皇后亲姊。 得罪了丞相府,谁又能给自己主持公道? 华锦越想越绝望,疯狂搜索着脑子里关于宋怀瑾的信息。 对!当年她带九皇子离开触怒龙颜,如今还是个逃犯的身份,竟然还敢出现在皇宫? 华锦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慌乱的爬起来对陆锦傲开口: “皇上,宋怀瑾还是个逃犯,她帮助毒害先帝的九皇子逃离京城,躲藏五年,还请皇上将其速速擒拿,以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 第一百二十四章:我是来给她撑腰的 宋怀言身躯一震,快被华锦蠢哭了。 宋怀瑾要是那么好动,自己还用对她点头哈腰的? 华锦说话能不能长点脑子? 陆锦傲神色跟着紧张起来,求助的看向宋怀言。 宋怀瑾也不做作,抬手接下宋怀言手里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多谢妹妹了,这几年我一直在外,引起了不少误会,待会儿还要请妹妹为我向皇上求个情。” 见宋怀瑾态度还算配合,宋怀言当即松了口气,赔笑道: “那是自然,姐姐在外面久了,自然有不少小人误会,妹妹自然是向着姐姐的。” 宋怀言说着,便拉了宋怀瑾走到堂下。 宋怀瑾看了一眼陆锦宸,俯身行礼:“臣参见皇上,参见六殿下。” 宋怀言拼命给陆锦傲使眼色,陆锦傲这才从陆锦宸身上移开目光,磕磕巴巴的回道:“平…平身…” 见自己豁出去也没激起一片水花,华锦的心脏忽然“咯噔”一声,跌碎在深渊里。 皇上和皇后都向着宋怀瑾,那她算什么? 她就如一个跳梁小丑,下一刻就可能被就地处决。 不行,她今日本来还想选六王妃,明明她是志在必得的,可是天堂云端,只在一念。 “皇上!”华太师忽然站出来,紧紧护住自己六神无主的女儿,咬牙切齿的盯住宋怀瑾: “若是臣没记错,当年全境缉拿宋怀瑾的命令是您下的,那个时候已经过了大赦天下的契机。 这些年间您也并未下过任何处置撤掉缉拿的命令,所以现在您应该直接杀了宋怀瑾! 方不负“君无戏言”四字!” 华太师不愧是文臣出身,一口铁齿铜牙,舌灿生花,几句话就将宋怀瑾定在了历史和君权道耻辱柱上。 众人紧张的神经再次被挑起来,君王之侧,荣辱只在顷刻之间。 宋怀瑾不卑不亢的看着华太师,缓缓起身道: “我不在的这几日,我父亲,当朝的丞相宋询,对于当年先帝驾崩的事,做了一些调查。 当年,日日给皇上熏衣服的那个宫女如今还在丞相府的地牢关着,她的出身如果再细究下去的话…” 宋怀瑾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陆锦傲。 陆锦傲脸色一白,只觉得那目光刺人得很。 他浑身一抖,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指尖泛白的手紧紧扣住龙椅。 “虽然,那个宫女还没交代出具体的幕后指使者,但至少能证明九皇子的无辜。 既然九皇子是无辜的,那怀瑾,又错在何处?” 宋怀瑾的声音拔高,转头盯住华太师: “而且我记得,前段时间,太后娘娘已经把这件事交给丞相府调查了,太师若是不满,我这就回去把那宫女提出来,让您当庭审理!” 女子身形之稳,语气之震,让人不敢亵渎。 身后的众人眼也不眨的盯着这个向来傲然的女子,隐约能看见当年她拒婚陆锦傲,巧赢周太医的风姿。 “呵,真是可笑!”华太师冷哼一声: “宋询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他调查的事情有什么可信度?难道就因为宋怀言当了皇后,你们家就能一手遮天了?” 华太师说话时声音不大,而且说的还是一句没头没尾的牢骚。 却一字一句敲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这些年宋家在朝中势力如日中天,其他人难免眼红妒忌,看向宋怀瑾的目光也多了些厌恶。 虽然无人出声,但是群臣早已在心底站在了华太师这边。 “那…那这事,六弟觉得如何处理为好?”陆锦傲没有办法,只好扶着把守把自己放在龙椅上,顶着满头冷汗,试探着问陆锦宸。 “本王觉得华太师说的不对。”陆锦宸神色终于认真了几分,坐正开口: “本王记得皇兄不是前几日就拟旨撤销对宋怀瑾的缉捕了吗?既然撤销了,她又何罪之有呢?” 陆锦傲也没记得他何时撤销过,但是既然如今有求于陆锦宸,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对…对,朕就是没来得及发布旨意,所以才让大家今日这么误会怀瑾,怀瑾先生是父皇当年亲封的官员,怎么能因为一个误会就…” “六殿下!”华太师义愤填膺的盯住陆锦宸,用含混的声带低吼出声。 他就知道陆锦宸这次进京来者不善,这个时候问陆锦傲已然无用,要想保自己女儿的性命,只能跟陆锦宸争。 “六殿下身为天启王朝势力最大的亲王,手握百万大军,掌控北方千里,臣一直对您多加敬重,可是您刚刚的话,实在不是在主持公道!” “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吗?”陆锦宸惬意的看着华太师,有意无意的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筷子: “公道这种东西是给皇上去主持的,我只是个亲王,自始至终,我都在给宋怀瑾撑腰啊!” 宋怀瑾猛然抬头,紧紧盯着陆锦宸那似笑非笑盛满星辉的眼睛,这些年来,一瞬间产生了懈怠的想法。 似乎有他在,自己不管卷入多大的漩涡,也丝毫不用担心。 本来落针可闻静谧中,登时升起一片唏嘘,这么明目张胆的偏爱,足以震撼千古人心。 若不是在九华殿,一众小姐已经尖叫起来: “原来当年那些话本小说上传的,六殿下和宋怀瑾的爱恨情仇都是真的啊?” “六殿下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王,简直是完美男神啊。” “我选妃还有戏吗?哪怕让我远远看着他一眼我也知足了。” “六殿下。”华太师气的浑身发抖:“宋怀瑾到底是你什么人?” 陆锦宸撑头道:“我爱人。” “行!那我们抛开她是逃犯这件事不说,她在九华殿公然将我女儿打伤,若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老夫也不会善罢甘休!” “就是。”华锦激动的站起来,扶着华太师怒骂:“我看宋怀瑾就是有病,不然怎么别人说两句就要动手打人?!” 宋怀瑾真是佩服极了华锦颠倒黑白的本事,明明是她先动的手,现在说的却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她刚想开口解释什么,却听陆锦宸又道:“那也是我惯的,那也是我惯的,轮不到别人对她说三道四。” 陆锦宸说着缓缓起身: “二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若是没有,本王要清人了,你们今日实在有点碍眼。” 华太师之前只知道陆锦宸是个政.治.流.氓,一向随心所欲蛮不讲理,却不知他嚣张到这个地步。 可是他只是个没有实权的文人,该如何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呵呵,早就听闻六殿下喜怒无常,看来这毛病还会影响身边的人,千万别把我姐姐带坏了。” 宋怀瑜满心不悦,他今日让宋怀瑾跟自己一起过来,就是为了向陆锦宸耀武扬威。 现在却被陆锦宸三言两语将人抢了过去,他伸手从自己身上摸出常备的唤望散。 自从知道陆锦宸身上有这种毒之后,他就一直带着这药,却一直苦于无法接近。 如今这样的良机,又怎么能错过? 他靠近时,宋怀瑾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 她立刻向后退了两步站在宋怀瑜身边,拉着宋怀瑜往远处走了走,用力掐了一下他的手。 宋怀瑜乖巧的笑笑,伸手将已经揉破的药包放进了袖子里,讨好的扯住宋怀瑾的袖子。 甩袖之间一股白烟飘出,那白烟纷纷扬扬洒在空气中,渐渐充入了每个人的鼻息。 陆锦宸神色一顿,体内血液开始不受控制的翻腾,盯着宋怀瑜的眼睛渐渐充血,杀意愈发浓烈, 不行,还有人想为难怀瑾,不能在现在犯病,不能! 陆锦宸靠着一丝清明压抑着心底越来越重的杀意,一只手渐渐握紧,用指甲在手心狠狠划开了一道口子。 “啊啊啊啊!杀人啦!” 陆锦宸眸子一动,看见殿下一片血红,而那最先发疯的人,竟然是华锦! 第一百二十五章:选我为妃如何? 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如一只无形的巨手无时无刻不在挑动着陆锦宸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众人反应过来时,华锦已经握着桌案上的水果刀连伤三人,尖叫声此起彼伏,众人奔走逃窜。 宋怀瑾一把推开宋怀瑜,低声怒道:“你做的好事!” 宋怀瑜无所谓的怂了怂肩膀:“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宋怀瑾惊魂未定的看着华锦。 唤望散对普通人不是没有效用吗?华锦为什么会突然发疯,既然她疯成都这样了,那陆锦宸… 宋怀瑾霍然抬头,看见高台之上,陆锦宸艰难的从一个白玉瓷瓶中倒出一粒小药丸塞进嘴里,努力压抑着起伏的心绪。 他的手…流血了… 他有凝血障碍啊! 宋怀瑾的心一沉,当即撕裂了自己一截衣袖,几步上前给他包扎好。 秩序很快被闯入殿中的御林军稳定下来,华锦被两个御林军死死压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几声嘶哑的,依然想要奋力挣脱。 陆锦傲抱着瑟瑟发抖的宋怀言躲在龙椅之后,一见局势稳定下来,立刻开口嘶吼着: “快把这御前行刺的疯女人给朕砍了!” “不要,不要啊皇上!”华太师“扑通”一声跪下,不停的磕头乞求:“小女自小乖巧懂事,万万不会做这种事,小女一定是生病了生病了…周太医,周太医你救救我女儿吧,求求你了…” 华太师说着,伸手去拉宋怀瑜的衣襟,宋怀瑜轻退一步躲开,不悦道:“不可能,我烦她。” 华太师一下子扑了个空,瞬间如坠冰窟。 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宠两人近二十年,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他要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除了周太医还有谁会医治这种疑难杂症。 对了,宋怀瑾! 华太师失神的看见高台上给陆锦宸包扎的宋怀瑾: “怀瑾先生,怀瑾先生求你救救我女儿,之前是我们错了,还求怀瑾先生大发慈悲救救她啊!” 宋怀瑾专心包扎着陆锦宸鲜血淋漓的手,没有抬头,只说了短短两个字:“稍等。” 一听宋怀瑾有答应的意思,华太师立刻乖乖闭上了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宋怀瑾,只求她包扎的快一点。 几个受伤的女子被太医院抬走后,留下的众人也纷纷屏息凝神看着宋怀瑾的动作。 早就听闻过她是神医圣手,可是百闻却不如一见。 宋怀瑾止血的手法相当高明,用随身携带的银针封住了手腕上的穴道再包扎,可以极大减缓血液的流动速度。 这个方法很巧,可就是问诊几十年的太医也不见得能想得到。 看来,宋怀瑾也并非浪得虚名。 好不容易包扎完,宋怀瑾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华锦忽然张口咬伤了一个御林军的手臂。 飘洒而出的血腥味再次刺激了陆锦宸,他终于抵挡不住这最后一击,紧闭的眸子忽然睁开,用没受伤的手狠狠掐住了宋怀瑾的脖颈。 宋怀瑾猝不及防将要害交了出去,忽然窒息,迅速憋出个大红脸。 “怀瑾先生!”华太师惊叫一声,立刻就有御林军想要制止。 宋怀瑾艰难的抬起手臂,示意御林军不要上前。 众人看的心惊胆战,有好几个小女孩已经捂住了眼睛,生怕陆锦宸下一刻就把宋怀瑾的头拧下来。 宋怀言却是乐开了花,就这么让宋怀瑾被掐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宋怀瑾艰难的伸手点了陆锦宸几个穴道,用盛这水雾的杏目望向她,从喉咙里挤出细若游丝的几个字: “陆锦宸,是我…” 陆锦宸猩红的眼眸微微闪动,拧眉仔细辨认着面前之人,最终缓缓,缓缓的松开了青筋暴起的手,刚刚吞下去的那颗药也终于使上了劲儿。 他感觉呼吸一松,眼前顿时一片清明,脱力的靠在椅子上。 宋怀瑾捂着嗓子猛烈的咳嗽两声,这才终于缓过一口气,伸手拍了拍陆锦宸示意自己没事,这才有点踉跄的走下台阶。 华太师一见宋怀瑾下来,连忙爬起来伸手去扶:“怀瑾先生慢点,当心台阶。” 宋怀言松开陆锦傲,翻了个不屑的白眼。 宋怀瑾在华锦面前蹲下来,伸手搭上了她的脉搏,那脉象很乱,但绝对没有陆锦宸乱。 这些年毒素的折磨,陆锦宸的自制力早已远超常人。 宋怀瑾收回手问:“华太师,令爱可否吸食过五石散?” 华太师猛然一愣,连带着整个大殿都跟着愣住了。 五石散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毒药,华太师怎么敢?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华太师立刻矢口否认,头摇的比拨浪鼓还勤。 “那怀瑾就无从得知了。”宋怀瑾让宫女拿了纸笔过来,几下写了个方子递给华太师: “一副药送下去,令爱必然好转,只是五石散这东西属于****,伤身伤神,还是少碰的好。” 华太师来不及解释,立刻让人煎了药过来,一副药送下去,华锦的神色果然有所好转,最终躺在地上安稳的睡了过去。 华太师终于松了口气,连带着众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紧接着,华太师藏匿五石散的流言已经悄然弥漫了整个大殿。 陆锦傲坐回龙椅上,端出一国君王的架子,沉声道:“华太师,你听见大家伙都说什么了吗?” 华太师身子一抖,忙跪地道:“皇上,臣绝对没有藏匿五石散,还请皇上明察秋毫,还臣清白。” “刚刚你不还说怀瑾不该这么处理吗?”陆锦宸再次睁眼,神色平静了许多:“你口中的话有什么可信度?” 华太师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宋怀瑾。 她明明救了自己女儿,自己刚刚还想置她于死地,简直禽兽。 他立刻道:“是臣对不住怀瑾先生,臣给怀瑾先生道歉,还请怀瑾先生…” “罢了,别说了我懒得听了,日后别想整死我就行了。”宋怀瑾摆摆手坐在一旁。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她根本无法把华太师父女定罪,与其赶尽杀绝得罪他,倒不如给自己留条后路。 华太师一见宋怀瑾如此大度,更加感恩戴德,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只求她看着解气。 陆锦傲摆手道:“罢了,这件事情你自己去查,若是查不出你女儿购买五石散的走向,你们父女俩就一并去天牢吃饭吧!” “是!是!臣一定竭尽全力,尽快给皇上答复。”华太师忙不迭磕头谢恩,拉了华锦默默退回一旁。 一场选妃宴开到这种地步,众人都不免有些尴尬,陆锦傲探头看向陆锦宸:“六弟,今日这王妃人选你看…” “啊啊啊啊,不要!”一个女子忽然尖叫起来,趴在自己哥哥怀里直哭:“我不要嫁给六殿下,哥哥,我们回去吧,他好可怕!” “是啊是啊,原来传言都是真的,六殿下真是喜怒无常,太难琢磨了。” “我不要嫁,万一六殿下那一日不开心掐死我怎么办?!” 哭喊声越发激烈,就好像陆锦宸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霸,就等着取人性命。 宋怀言得意的看着陆锦宸,眼神带了些嗤笑的意味——天下第一王又怎么样?不是照样猫嫌狗不待见? “皇上,若是大家不想嫁,咱们也没法强迫不是?不如让六弟去别处找找王妃。” 她的意思,就是经此一事,京城乃至全天下的女子,都不敢接触陆锦宸了。 本来该被捧上云端的六王落到人人厌弃地步,还真是可笑至极。 陆锦傲也难掩面上笑意:“六弟,要不今日就此作罢?” “我怎样?”宋怀瑾忽然乖巧的举起手,很诚恳的问道:“六殿下,选我为妃怎样?” 第一百二十六章:最好的陆锦宸 陆锦宸本来斜依在椅子上,伸手揉着发涨的太阳穴。 今日这些事实在弄得他有些累,他本也想早点结束,可宋怀瑾的话却如一把利箭穿入耳膜,一下子扫空了他所有的疲倦。 他猛然睁眼,有些怔愣的看着面前浅浅微笑的女子。 宋怀瑾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道:“我喜欢六殿下,我想去竞选他的王妃。”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吸气之声此起披伏,众人用比陆锦宸更惊异的目光望向宋怀瑾。 她刚才说什么!她要嫁给六殿下? 她不要命了? “你说,这宋怀瑾该不会是被六殿下掐傻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说? 还是她就偏爱这种被虐待的调调?” “话本上写的都是真的? 你说她当年就被六殿下刺了一剑,怎么还这么不长记性? 她这么喜欢六殿下,为了他连自己的生死都可以不顾。” 议论声此起彼伏,惊叹有之,艳慕有之,窃喜的、中伤的,甚至还有人壮着胆子上千劝阻: “怀瑾先生,六殿下纵然仪表不凡,但他…那个样子,您要不再考虑考虑?” 宋怀瑾淡然一笑:“那个样子……什么样子? 六殿下天人之姿,你们不喜欢吗?不喜欢又为何要为他选妃一事而来?” 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无人应答。 大家本来以为六殿下疯疯癫癫只是传言。 可是亲眼见过他通红的眼眸,亲眼见过他掐住宋怀瑾的样子,谁还敢上前一步? 怎么说宋怀瑾与他也是旧相识,对宋怀瑾都这样何况是对她们? 但是这种话,谁又敢在六殿下风头正盛的时候说出口。 “那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宋怀瑾缓缓起身,踱步至大殿中央:“你们觉得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你们觉得他残忍暴虐、令人发指。 你们觉得他某一天会兽性大发,杀光身边最亲近的人。” “怀瑾先生,别说了。”华太师撞着胆子拉住宋怀瑾。 从刚才他就一直在观察陆锦宸的眼睛。 那目光粘在宋怀瑾身上不肯撕下来,炽烈的很,却看不出任何喜怒,更无法得知他下一刻要做什么。 宋怀瑾伸手拂开他,抬头注视着陆锦宸,望向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子。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深处,渐渐凝聚出一股冷的化不开的悲凉。 她就这么看着他,忽然升起一种想要抛开他内心的欲望,想要治愈那不幸童年带给他的所有伤害。 宋怀瑾这一生,说话做事向来谨慎,可人活一世,总有一样东西是要放在心底护着的。 总有一样东西,是撞的头破血流也不会后悔半分的。 她开口,放肆的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可我不怕,我就是喜欢他,喜欢这样的陆锦宸。 我喜欢的,是要本事有本事,要野心有野心,甚至连那一副容貌都是最上乘的陆锦宸,我有什么不敢说?为什么不能说!” 一席话罢,殿中无一人敢言,陆锦宸的眼睛亮的吓人,连呼吸都变得格外沉重。 那样的宋怀瑾,那样全心全意不顾一切护在他身前的宋怀瑾,实在是太漂亮了。 让他忍不住现在就想将她狠狠压下,吃干抹净。 宋怀瑾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在我心中,他是天下最好的人。 而且,众位大人包括皇上在内,你们不都仗着他接待胡族的世子吗? 纵然你们再瞧不上他,你们也得靠着他,既然如此,今日若是让六殿下空手而归,是不是不合适啊?” 宋怀瑾说着,于大殿中央缓缓下跪:“所以,怀瑾愿入六王府为妃,求皇上,赐婚。” 五年前她就一直想要这样一个机会,想要告诉全世界,那个时而疯疯癫癫,时而霸气护短的陆锦宸,有多令她心动。 那些从小就盼着他摔跟头的人,有多可笑。 不仅是殿上的达官显贵,就连宋怀言和陆锦傲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一致惶恐地跪下,不敢抬头。 宋怀瑾疯了,在御前和满堂京城大族的面前公然说皇上倚仗和嫉妒陆锦宸这么一位亲王? 御前失仪,这可是死罪啊! 宋怀言跪在地上,不可思议看向宋怀瑾,看来华锦说的对,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陆锦傲昏庸无能,众人都心照不宣,但也只是私底下骂骂而已,从来没有一个人当着他的面让他下不了台。 不过这样也好,好不容易撤了她的通缉令,自己反倒无事挑事,这下,宋怀瑾死定了吧。 陆锦傲气的浑身发抖,一拍龙椅霍然起身指着宋怀瑾 “你…你…你给朕…” 他支吾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也说不出来。 “皇上息怒,别因为这个贱人气坏了身子。” 宋怀言缓缓起身,轻拍着陆锦傲颤抖的肩膀:“怀瑾姐姐刚刚回京,可能还有些不适应,求皇上网开一面。” “什么不适应?宋怀瑾御前辱骂天子,其罪当诛!” 曾经因宋怀瑾瞎了一只眼睛的卓尚轩立刻上前邀功,这次可是宋怀瑾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 曾经被宋家和宋怀瑾打压过的人也都露出得意的笑容,宋怀瑾死了,对于宋询那个老狐狸也是个不小的打击吧。 众人恶毒期盼中,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诛谁?” 陆锦宸带着盈盈笑意缓缓站了起来,抬手拍下陆锦傲的手,一把将他按回龙椅上。 “她是本王的王妃,你们动他一下试试?” 看着陆锦宸越发狠厉的目光,卓尚轩忽然有些后悔,但既然已经开口了,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只好咬牙坚持道: “六殿下和她还未成亲,宋怀瑾尚且不是真正的六王妃。况且她方才对皇上不敬,即便是六王妃,也不当有这样的权利吧。” “本王说有就是有,况且皇上如何处置是皇上的事,皇上还没开口,你便想替皇上做主了?” 卓尚轩一愣,立刻低头道:“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今天替皇上拿主意,明天怕是直接想替了皇上的位子吧。” 卓尚轩万万没想到陆锦宸会忽然给他扣这个帽子,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乞求:“皇上!微臣绝无此意啊皇上!” 陆锦宸回头看向陆锦傲,“皇弟替皇上处置谋逆之人,皇上应该没有异议吧。” 陆锦傲瘫在龙椅上,踌躇着不敢开口,最终想想陆锦宸守在京城外的军队,想想即将入京的胡族太子还是颤抖地出声: “你…你处置就好。” 此话一出,卓尚轩彻底瘫软在地,他不敢相信陆锦宸的权力竟已到了这种地步。 天子尚不是天子,国家又怎能安定? 早知道当初就该多往宋询那边站一站,也不至于落得个到现在无一人敢为他说话的下场。 “来人啊,将此谋逆之徒就地处决。”陆锦宸的话清清楚楚的回荡在整个大殿。 他知道,这些腐朽的老臣以及陆锦傲新扶持上位的傀儡对他多有不满,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肃清朝堂,以儆效尤。 第一百二十七章:因为你是我弟弟 鲜红的血液衬得满堂官员脸色更白,果然,自从平初帝驾崩后,整个朝堂都跟着乱套了。 陆锦宸满意的看着这一幕,回顾陆锦傲:“皇上可还满意?” “满…满…满意…若是今日无事,那大家就先回去吧。” 陆锦傲的情绪几近崩溃,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争破了头去当这个没有实权的皇帝。 为什么要趁着陆锦宸疯狂找宋怀瑾那段时间吞了临渊的城池。 他后悔极了,恨不得穿回五年前将当时头脑发热的自己狠狠踹倒在地打上一顿,提醒自己性命要紧。 大人们逃难一般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个令人发指的九华殿。 陆锦宸也下去走到宋怀瑾面前,慢慢地将她拥至怀中,把头埋在女子发间时,顿时感觉鼻头有些发酸,说不上的开心。 除了宋怀瑾,从未有人堵上一切相信他,从未有人想迫不及待的将他昭告天下。 他这一生,何其有幸,自己倾慕之人也爱着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沙哑的声音轻唤了一声“怀瑾,谢谢你。” 宋怀瑾回抱着他,湿着眼眶笑道:“你就想跟我说这一句吗?” “不是,其他的,回去再说。”陆锦宸说着放开她,只拦着她的肩膀往外走。 然而还没走几步,宋怀瑾忽然瞳孔剧缩,脸色一变,迅速带着陆锦宸滚向一边。 宋怀瑜站在他们面前,脸上笑容变得阴沉而可怕。 “为什么?为什么我受了这么多苦,糟了这么多罪,你们还是好好的在一起?” 他暗自咬牙,苍白单薄的双拳渐渐攥紧,双眼毒蛇般死死盯着陆锦宸: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中毒至疯的废物,也配同我抢?” 高台之上的陆锦傲浑身一抖,自知事情不妙,很早之前母后就告诉过他不要招惹周太医。 果然,他并不像看上去那个简单。 “怀言,快走,我们快走:”他慌乱的抓住宋怀言的手,踉跄的向屋后跑去。 “你们…谁都走不了,哈哈哈哈哈哈。” 宋怀瑜笑得愈发阴冷,那可怖的笑声伴随着他手腕上的银铃一同响起,将本就迷离的夜衬得更加诡异。 刹那间,地面毫无征兆的开始震动,紧接着“咔哒”一声,九华殿中一根盘龙红柱碎裂,带着房顶向下轰然坍塌。 “啊啊啊啊,护驾,护驾啊!”陆锦傲鬼嚎一声,声音也变了调。 御林军最先反应过来,几个轻功好的立刻上前拉起陆锦傲和宋怀言从破碎的房顶跳了出去。 有不少没来得及离开的人被砸伤了腿,或者被压在了红珠之下。 尖叫哭喊声此起披伏,等在外面的人满心焦躁。 地面上沙沙作响之声越发明显,宋怀瑾忽然想到了宋怀瑜的那群蛊虫。 她下意识看向红柱底部,果然有几只蛊虫露出地面,几下就腰断了承重的根基。 宋怀玉倘若铁了心如此,那整个九华殿就会跟着一起坍塌。 宋怀瑾一把扯住宋怀瑜的领子怒吼:“你想让大家跟着你一起陪葬吗?!” “我也不想的,姐姐,我只是没有办法。”宋怀瑜浑身颤抖,面上满是难掩的痛苦。 他缓缓伸出手试探的握住宋怀瑾,仿佛那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姐姐,跟我一起死吧…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你做梦!”陆锦宸上前一步,霍然抬手想把宋怀瑜推开,宋怀瑜眸子忽然一凌,紧接着,万千蛊虫一拥而上,一下子围满了陆锦宸全身。 宋怀瑾眸子猝然张大,她没想到宋怀瑜敢这么大胆,在万千朝臣面前公然把蛊虫爆出来。 “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你。” 宋怀瑜声音沙哑,眼中布满血丝,仿佛只有握着宋怀瑾才能控制自己不让蛊虫把陆锦宸啃成碎渣子。 “放他走,放他走…”宋怀瑾眼中满是恐惧,热泪瞬间染湿了眼眶:“你敢动他,我就跟他一起死,你连我的尸体也得不到。” 宋怀瑜紧紧攥着宋怀瑾的袖子,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又渐渐呼出去。 再次睁眼时,眸子终于恢复了惯常的清明,深吸一口气道:“好,我让他走,我连拒绝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宋怀瑜说着立刻让蛊虫将陆锦宸带了出去,倘若宋怀瑾明目张胆袒护的人再站在他面前一刻,他都控制不住撕碎他的冲动。 御林军立刻救人,但还是无法将所有伤者全部带出去。 哀嚎哭喊声中,血腥味和新土味交相混杂,蛊虫啃食的柱子一根根断裂,最后啃到了最中心的主柱。 宋怀瑜这才终于安静下来,满意的抱住了宋怀瑾,一颗紧张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忽然体会到一种很欢愉的解脱感: “姐姐,我很开心。”宋怀瑜静静靠在宋怀瑾肩头,静如一汪清水: “姐姐,你还有什么愿望吗?还想…再看一看月亮吗?” 宋怀瑾身心俱疲,无论哪句话也激不起她内心的丝毫波澜,木木的道: “随你。” “看看吧,我好想让你再看一眼。”宋怀瑜说着兴致勃勃的拉了宋怀瑾来到门边,面向面前明亮的星空,背对身后摇摇欲坠的最后一根主柱。 “姐姐,我爱你。” 宋怀瑜平静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忽然一抬手便将宋怀瑾推了出去,这一推,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紧接着身后的房屋彻底失去支柱,轰然倒塌。 姐姐,我爱你,所以我不会让你跟我一起死。 “不要!!!”宋怀瑾猛然回身,混沌的脑子根本什么都来不及思考。 只觉得此刻面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电影的慢镜头。 在第一块石头要砸到宋怀瑜消瘦的肩膀上时,她的一只手已经伸出去,紧紧握住宋怀瑜的手,用尽全力将他向外一拽。 “怀瑾!”陆锦宸猛然向前,还来不及向前跑一步,就见宋怀瑾一个流利的转身,用力将宋怀瑜护在身下。 “姐姐!”宋怀瑜一声来不及叫出口,就被宋怀瑾推了出去,“轰”的一声,房屋化成废墟,刹那间荡起大片尘土。 咳嗽声此起彼伏,陆锦宸剥开迷雾看见宋怀瑾的那一刻,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了。 宋怀瑾满身尘土的躺在地上,砸在脚边的一块石头正好没有碰到她。 只是被这剧烈的震动震的有些一时反应不过来。 宋怀瑜呆呆坐在一旁,仿佛魂魄和躯体都是分开的,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 他伸手抱起意识朦胧的女子,试探着叫了一句:“怀瑾…” “咳咳…咳咳咳,我在。”宋怀瑾应了一声,一股死里逃生的幸运感油然而生,她艰难的转头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宋怀瑜,开口道: “锦宸,我们回去吧。” “姐姐…”宋怀瑜呆呆叫了一声,激的陆锦宸停住步子想直接一脚将他踹回废墟里。 “为什么要救我?” 他实在不理解,宋怀瑾不是厌他入骨吗? 不是说不会喜欢自己的弟弟吗? 为什么要救他? 让他死不就好了,她不就不用日日殚精竭虑了吗? “因为你是我弟弟。”撂下这一句话,宋怀瑾一只手紧紧握住陆锦宸的衣角,催促他尽快离开。 宋怀瑜木木的坐在原地,反复琢磨着那句话: 因为你是我弟弟。 因为他们是姐弟,所以就不能在一起吗? 那有什么方法,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宋怀瑾忘记自己是她弟弟那件事? 他必须找到一个方法,把陆锦宸整个人从宋怀瑾脑子里挖出来,只把自己放进去。 他终于扶着地面起身,一向稳健的步子第一次踉跄起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你帮我杀了他 皇宫的残局收拾起来着实废了大力气,太后忙的焦头烂额,一天一夜后才抽空走到了宋怀瑜的房间。 一进门便踢到了一个白瓷瓶,“哗啦”一声,洒出了一地透明的药水。 宋怀瑜头也没抬,正专心致志的配着手里的药。 一滴下去,煤炭焚烧未尽的刺鼻的气味飘洒而出,熏得太后忍不住咳嗽两声。 宋怀瑜眼也不眨的盯着那药水,最后看着它激烈的反应慢慢归于沉寂,再到两种药物彻底分开... 又失败了... 宋怀瑜看着面前失败的药物,苍白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忽然“咣当”一声踢向桌子。 紧接着,整桌的瓶瓶罐罐轰然倒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混合出一股苦到发酸的药味。 太后以手绢捂住口鼻,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您最近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大了,毁了哀家一座九华殿还不够,还想把太医院一并烧了吗?” “这本来就是我的宫殿,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吧?”宋怀瑜转身看向太后: “若不是我要靠着陆锦傲那个废物忽悠那群老臣,你以为你们母子还能好好的坐在这儿?” 太后轻笑两声,两步寻了个位置,漫不经心的落座: “哼,那又如何。哀家可听说了,冠梁城不是立宋怀瑾当了新皇?你这个被他们遗弃的皇帝再也回不去了。 你还想筹谋江山?替谁筹谋呢?” “这天下是谁的从来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看不惯抢我东西的人而已。”宋怀瑜说着,三两步走到太后面前,渐渐压低身子对上她的眼睛: “就比如,你现在这样子,就挺碍眼的。” 说话间机制蛊虫已经顺着宋怀瑜的手爬上了太后的脖颈,它们亮出锯齿状的小獠牙,瞄准了面前之人娇嫩的气管,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就会将猎物啃得血花四溅。 太后却并不慌乱,一双凤眼直勾勾看进宋怀瑜的内心: “过几日皇上会带所有人一起去护国寺祈福,你若是想去哀家就可以让所有看见你会用虫子的人闭嘴。” “你最好说到做到。” ...... 六王府 宋怀瑾只觉得浑身散架一般酸痛无比,仿佛所有的骨头都没有归为,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 她试着动了动,四肢整个软成了面条,只能扶着床榻踉跄起身,看看外面的日头,此刻大约是傍晚。 估计到了丫头换班的时间,周围没有人伺候。 宋怀瑾躺着实在难受,便寻了件外袍自己披上往外走,初夏的风迎面而来,带了些柳絮丝丝缕缕落在肩头。 宋怀瑾寻了个石凳坐下,轻轻抚开那铺了满桌的柳絮,想要看清底下刻好的棋盘。 “呦,擦桌子这种下人活计怎么能让高贵的怀瑾先生来做呢?六殿下可太不会疼人了。”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满是讽刺的声音,宋怀瑾回头,正见纪婉月孤零零的站在不远处。 不知是不是错觉,纪婉月的样子似乎比上一次更像自己了。 “你不也一个人吗?”宋怀瑾对于她没什么好印象,只是如今没力气跟她争辩,便坐着等她自己走过来。 纪婉月的气息有些不稳,似乎刚从什么地方赶回来,身上带了些风尘仆仆的意味,却还是强撑着精神道: “许多年不见,怀瑾先生还真是没怎么变样。” “你可变了不少。”宋怀瑾道:“长得...越发像我了。” “哈哈哈哈,若不是如此,六殿下怎么会留我这么多年,对我宠爱备至呢?” 纪婉月说着故意挽了挽衣袖,露出精致篆刻的红珊瑚手串:“你看,这就是六殿下亲自给我打的呢。” 纪婉月神色愈发得意,一双笑弯了的眼睛静静看着宋怀瑾,似乎就想从她眼底剥离出一点痛苦和挣扎的痕迹。 然而,没有! 宋怀瑾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只是垂眸静静看着她手腕上的那串珠子,忽然开口:“你说,你是怎么长的越来越像我的呢?” 纪婉月眸子一凌,似乎忽然想通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焕颜虫啊!怀瑾先生不是知道吗?这种东西植入体内可以按照主人的需要改变容貌,只是每隔半月需要服药一次,不然必会五脏移位,痛苦不止,我记得怀瑾先生以前不也有这个症状吗? 若是我模仿你,你又为了模仿谁呢?” 宋怀瑾心下一震,放在桌沿上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原主自小就有这种症状,如果是被从婴儿时期植入的焕颜虫,那将那虫子植入体内的人,是为了让她模仿谁的样貌生长呢? “宋怀瑜吗?” 宋怀瑾从前只觉得自己跟宋怀瑜长得像,都有着一双无时无刻朦胧着一层水雾的眼睛,皮肤都比旁人白上许多... 她原来以为只是因为血浓于水,却从未思考过这种可能。 会是这样吗? 宋怀瑾只顾思考,一时不觉“宋怀瑜”三个字已然出口,纪婉月浑身剧烈一抖,看向宋怀瑾的眼神更加多了些憎恶。 她苦苦用生命守了十几年的宋怀瑜,却是宋怀瑾可以触手可得,这些年,她甚至为了宋怀瑜去按照宋怀瑾的样子改变自己的容貌,真是可笑至极! “宋怀瑾,你在想什么?关键不在于我手上的红珊瑚链子吗?这可是陆锦宸送给我的!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纪婉月有些失控的吼声拉回了宋怀瑾恍惚的思绪,她这才抬眸对纪婉月莞尔一笑: “我认得,这不是他的手工。如果你只是为了刺激我才每日把这个自欺欺人的东西带在身边的话,我劝你大可不必。” 宋怀瑾的语气温和,却独成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似乎只要只言片语就能碾碎她所有的自尊。 “我有点饿,就不奉陪了,再会。”宋怀瑾起身,却被纪婉月抢先一步拦下再次强硬的按回椅子上。 纪婉月手上力气极大,浑身颤抖着扣紧了宋怀瑾单薄的肩膀,像是要把她的肩胛骨捏碎。 “你想在这里对我动手吗?”宋怀瑾没有反抗,也并没有力气反抗,沉稳的声音再度响起,带足了质问的威严:“纪婉月,你敢吗?” 良久,纪婉月重重呼出一口气,缓缓,缓缓的松开了手,再次来到她面前时,眼中已经盛满了泪花:“帮帮我...” 宋怀瑾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有这个反应,一时有些怔楞,纪婉月渐渐在她面前蹲下身子,隐忍着汹涌而出的伤怀,哽咽道: “求你,求你帮我杀了陆锦宸,不惜任何代价。” 宋怀瑾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纪婉月:“你疯了吗?你觉得我会帮你?” “我...我在他身边五年都没有做到,我接近不了他,求你了,帮帮我...” “为什么?” “因为他杀了我全家...屠了我全城。”纪婉月思绪飘忽,仿佛被无意飘过眼前的一缕柳絮带回了多年以前那场不堪回首的血腥。 “十年前,皇子们大部分都得到了自己的封地,开始不断的开疆拓土。 陆锦宸当时只有十五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收服了麒麟才子江彧,携百万大军以一己之力开阔北方千里封地,将天启王朝的版图扩到了最大,被天下人赞为‘天下第一王’。 可是随着他封地的扩张,百姓越来越多,所需粮草也越来越多,后来,打下我们那座城池时,他就开始屠城。 呵,你知道他屠城的理由是什么吗? 我当时,亲眼看见他下令杀了我的父母,对江彧说的,屠城的理由是...是... 他没有那么多的粮草养活满城新捉的战俘,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二十九章:我想做皇帝 纪婉月疯狂而绝望的笑声比哭还难听,震得宋怀瑾的心神一起跟着颤动。 “怎么样?可笑吗?”纪婉月紧紧攥着宋怀瑾的手,丝毫不肯放松: “陆锦宸他就是个疯子!他有自己的抱负,但凡成为他绊脚石的人都得被清理,包括你…包括你自己!” 包括你。 包括你宋怀瑾… 包括她自己! 宋怀瑾只沉浸在纪婉月最后的一句话里,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出来。 对于陆锦宸屠城的事,她并非毫不知情,只是一直不想亦或是畏惧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真正的事实。 直到如今,直到纪婉月这个幸存者的出现,才逼得她不得不去认真审视那样一个陆锦宸。 那个十五岁就屠城的孩子,会站在鲜血之中,攀着皑皑白骨走上权力的顶端。 那样的陆锦宸,跟他记忆里那个令人心疼的孩子怎么也无法重合。 就好像陆锦宸有好多面,而这些面,她永远也看不全。 “怀瑾,怀瑾你相信我!陆锦宸他根本就不是你想象的样子。 你帮我报仇!求求你帮帮我…你帮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嫂子!” 忽然,一声稚嫩的童声传来,宋怀瑾这才从纷乱的思绪中收拾出一线清明,强行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那个月白衣袍的孩子。 纪婉月身躯一震,连忙起身擦了擦脸,强行收起了自己崩溃的情绪,恢复了惯常的样子。 “嫂子,对不起,我有点饿就去厨房吃了点点心,我一回来你就不见了,可吓死我了。” 十皇子陆锦行今年只有十岁,说着跑到宋怀瑾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道: “你这重伤未愈的,让六哥知道你自己走出来,又要骂我。” “好,那怀瑾不给十皇子添麻烦,我们回去吧。” 宋怀瑾说着就要起身,却见陆锦行如临大敌的盯着纪婉月: “你怎么还在六王府待着,我不是早就让你走了吗? 我不喜欢你!我六哥也不喜欢!以后离我嫂子远一点。” 纪婉月没把十岁的小屁孩放在眼里,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和宋怀瑾再说下去的时机。 “怀瑾,我刚刚所言,句句真心。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考虑你个大头鬼啊!” 陆锦行怒气冲冲瞪走了纪婉月,并朝着她离开的方向以示胜利的吐了吐舌头。 直到纪婉月的身体消失,他才晃着宋怀瑾的胳膊: “嫂子,你以后别理她了,我不喜欢她,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那她跟我长的很像啊,我也不算好人了?” “不一样嘛,你一看就招人喜欢,若我早生十年,我也喜欢你,哪里还轮得到六哥。” 宋怀瑾想了想那个画面,实在有些诡异,地试探着把自己的胳膊从陆锦行手里抽出来,没抽动,只好作罢: “别老耍贫嘴!” “可惜,现在也只能叫声嫂子了。” “你…瞎叫什么!” “六哥的王妃不叫嫂子叫什么?哦…”陆锦行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叫姐姐!” “你…” “好啦好啦,嫂子,晚上冷,你醒了还没吃饭呢,我们去等六哥一起吃饭好不好啊?” 宋怀瑾点点头,被陆锦行亦步亦趋的拉回陆锦宸的书房。 说来奇怪,来过这么多趟六王府,宋怀瑾还真没来过这间书房,不由得多注意了几分。 这是一见十分整肃的竹舍,三面邻水冬暖夏凉,布置也格外简洁,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榻以及自己面前的一个小几案。 红木的桌面飘着丝丝檀香,堆叠了一份份公文以及被单独罗列出来的一叠小情报。 那被放出来的情报甚至放在了加急信件之前,成为了最显眼的一个。 什么情报比临渊城的八百里加急还重要? 什么人能在陆锦宸心中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 宋怀瑾忍不住伸手上前,修长的手指扣在那叠情报上,不知该不该打开。 “嫂子,不看看吗?”陆锦行像忽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眼睛明亮的盯着宋怀瑾。 “可以吗?” “自然。” 宋怀瑾抬手,迫不及待的打开,才发现这里面竟然全都是… 关于自己的情报… 陆锦宸,那她放在了超越八百里加急信件外,最重要的那个位置。 “很早以前,六哥桌上总要流出一块地方给你,处理完你的事才去看旁的。 你走的这五年,他疯了一样的找你,有好几次错过了临渊城的战报,若不是有江先生在,怕是…” 宋怀瑾沉默地翻着那些信息,最后霍然将它们尽数合上,心中依然久久无法平静。 陆锦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锦行看着这样的宋怀瑾,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看来,把宋怀瑾来这里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纪婉月,有我在,你休想再祸害我六哥。 “嫂子,我去看看饭菜好了没,你在这儿等会啊!”陆锦行说着,灵巧的跳下床向外跑去。 穿过两道回廊,他缓缓停在路口对一个黑衣人道:“上次的纪婉月调查清楚了吗?” 黑衣人半个身子隐在草丛里,压低声音道:“有点眉目,至少能证明当年说六殿下并非先帝亲子之人是在谣传。” “继续盯着,另外,不要让纪婉月靠近宋怀瑾。”奶声奶气的生鲜包含着无尽的愤怒。 他的六哥太苦了,好不容易寻到这么个依托,绝对不能就这么毁了。 宋怀瑾撑头看着那叠有关自己的文件,心中五味杂陈。 过了一会儿,书房外渐渐传来几声脚步声。 “殿下还愿意带我回临渊城?”江彧的声音虽还是一贯的没有起伏,此刻却能听出点点兴奋。 陆锦宸轻轻叹了口气道: “你去给我记账吧,不过你知道,天下已乱,不知何时才是个头,没了你我还得再找新的谋士,太麻烦,找到之前,你就先呆着吧。” “殿下的意思是你想去夺嫡?”江彧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声音不受控制的拔高。 “怎么了?不行吗?” “咳…没什么,只是这些年臣第一次从您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跟了他十几年,江彧罪清楚不过,陆锦宸这个人虽然强势,却根本没动过夺嫡的心思。 他只是太害怕了,他身边在意的所有人,十皇子,临渊城,包括他的母妃都要以他为依靠,却没有一个人能让他依靠。 他只能逼着自己变得更强,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午夜梦回时有一点对抗魑魅魍魉的勇气。 “江彧,我想做皇帝。”陆锦宸的脚步忽然顿住,一字一句道: “我想这天下政治清明,贪官不敢横行;我想我天启国力昌盛,饥荒不再发生;我想让百姓人人有事可做,四海安定。 只有这样,我的怀瑾才不用在阴谋诡计里摸爬滚打,才不用在枪林弹雨里挣扎求生。 我想要一个清明盛世,也要这盛世里有无忧无虑的她。” 江彧跟着停下脚步,愣愣的看着陆锦宸,这是他第一次听陆锦宸直言他的报复,听的他自己都有点热血沸腾。 这是他年轻时的治国理想,可惜,跟着宋怀瑜又怎么可能会实现? 宋怀瑾的呼吸渐渐加重,难以抑制的站起来,几步上前走到门边。 这次回来,冠梁勾心斗角,匪窝生死几遭,一月下来,她对于折子里的民生疾苦生存不易才算少有所感。 倘若真的有人愿意为她开创一个盛世,真的有人… 房门“枝丫”一声打开,陆锦宸还未反应过来时就被宋怀瑾紧紧抱住。 “怀…怀瑾,你醒了怎么不告诉一声,你哪儿不舒服啊吗?我…” “没什么,就是有点喜欢你。” 陆锦宸有一瞬间的怔愣,反应过来时嘴角渐渐上扬,伸手回抱住怀中女子,戏谑道: “只一点?” “有点,很多点。” 第一百三十章:只有下人才骑马? 宋怀瑾静静听着他的心跳,一颗悬空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她在想什么?她不该怀疑的,她该相信陆锦宸是善良的。 不论如何,他是爱她的,这就够了。 如今天下大乱,这世道本,就是一程风雨,一路淤泥,人走在其中久了难免疲惫心凉,这个时候若是有人… 尤其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还要怀疑他,还要帮着旁人害他,那该多让人绝望。 “你到底怎么了?”陆锦宸对她忽然的热情有些不适应,拉住她的手认真的把脉: “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个?” “前几年学的,我总不能随身带个大夫。”陆锦宸说的云淡风轻后抬眸惊喜的看着宋怀瑾:“喜脉诶,怪不得你身子这么虚,睡了整整整整两天呢。” “呵。”宋怀瑾被他浮夸的演技逗笑了,忽然想起九华殿那日自己呛出的几口凶险的血沫,顺口道: “你家孕吐吐血?我饿了,快去拿饭啊!” “哈哈哈哈哈,好。” 陆锦宸笑得放肆明朗,转身吩咐江彧去厨房,那神情明显是嫌他碍事了。 江彧了然一笑,慢慢地退出了书房,并顺手带上了门。 这两个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宋怀瑾这个强势凌厉的女人,也只有在六殿下的面前才会展现自己少有的柔弱的一面。 而杀伐决断的六殿下,也只有在宋怀瑾的面前才会有这么温柔细心的一面。 也只有她们两个能有空在家国天下之下开着“孕吐吐血”的玩笑了。 出来正好,眼不见为净,他可不想站在屋内吃狗粮。 刚走没几步迎面遇见了买着小碎步跑回来的陆锦行。 陆锦行身后跟着一队拿着食盘的丫鬟,疑惑地看了一眼江彧:“江先生为何形色匆匆啊?” 江彧回过神对他行礼:“十殿下,可不是臣要行色匆匆,实在是被六殿下赶出来了啊。” “六哥赶你?”陆锦行说着指了一下陆锦宸的书房,“他们两个在里面?” 江彧配合的大力点头。 陆锦行歪头反应了一会儿,随即会意,露出一个“我懂”的眼神,促狭的笑道:“哦~” 江彧配合这大惊小怪,更加引起了陆锦行的兴趣。 他把手放在嘴边,假正经地咳了一下,又忍不住好奇靠近江彧低声问道: “他们在干嘛啊?详细描述一下呗。” “没…没看见…” “不如去听个墙角?”陆锦行一建议,两人便极其一致爬到了窗户下面,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点声响。 室内,一个绵长的吻后,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陆锦宸极力压抑着起伏的心绪,靠在女子耳边道: “若不是你身子虚,我真想现在就把你做了。” “哦,十殿下和江彧快回来了,你确定这么点时间,够你宽衣解带?” 陆锦宸失望的叹了口气,缓缓起身将女子抱进怀里,思索片刻道: “你会怀孕吗?” 宋怀瑾不知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从何而来,一时间有些怔愣。 “我以前不喜欢孩子。”陆锦宸仿佛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继续道:“不过若是你的我还真挺想要!” “为什么?” “因为我忽然想试一试,跟自己爱的人一起认真的抚养一个孩子是什么感觉,试一试正常的父亲母亲会是什么样的心态…” 宋怀瑾只觉得陆锦宸的话宛如无数跟细小的藤蔓,星星点点的刺痛着她的内心。 他小时候面对着父亲的质疑,母亲的抛弃,族亲的排挤,兄弟的算计,究竟是怎么过的? 她伸手,轻轻握住陆锦宸干燥温暖的大手:“好啊。” “诶,十殿下你小心一点。” “哎呦!” 陆锦行趴着窗户久了,小腿有些发麻,猛然向前退了两三步一不小心“哗啦”一声撞开了大门。 陆锦宸下意识的攥紧了宋怀瑾的肩膀,眸子伶俐的看着门口。 “你们别挤我啊!”陆锦行怒吼一声,才发现自己已经进了屋,尴尬的干笑两声,随后连忙转移话题: “六哥…那个,我不是有意打扰的啊,再不进来饭就凉了,嫂子不是也饿了吗?” 陆锦宸不得不承认,陆锦行真的是超越常人道聪明。 听到“嫂子”这个称呼时,他心中刚刚的别扭登时荡然无存,嘴角没忍住弯了起来,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菜。” “好嘞!”陆锦行应了一声,一队丫鬟开始有序道上菜。 陆锦宸则趁机对宋怀瑾偷偷咬耳朵:“小十之前可从来没叫过别人嫂子,你是第一个。” 陆锦宸靠她很近,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宋怀瑾只感觉耳朵痒痒的,双耳连带着脸上都有些发烫。 陆锦宸看着她发红的脸,忍不住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笑着说: “也会是唯一一个”。 “对啊,唯一一个哦!”陆锦行耳朵伶俐的又听了个正着。 好好修养了几日,宋怀瑾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也开始有精力琢磨其他的事。 她联系过顾知宴,想让她帮忙从陆锦和那里打听一下赵一恒的消息。 顾知宴说当年陆锦傲登基,陆锦和调查出了先帝死亡的真相,一气之下离京。 时至今日,依然不知去向。 不知为何,听着这些话,宋怀瑾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第一年进京时,陆锦和对平初帝的用心,对陆锦傲的相护。 她若是知道自己最亲近的皇兄杀了自己最敬重的父皇,会是什么反应? 宋怀瑾深深叹了口气,若是不问陆锦和要从哪儿了解赵一恒的消息呢? 真的要去问宋怀瑜吗? 正犹豫着,外面已经有内监过来宣旨,说皇后请怀瑾先生今日用她一起乘车去护国寺上香祈福。 宋怀瑾接了旨意,找了身跑马服直接同陆锦宸一起纵马出府。 陆锦宸一早就和其他王公大臣一起出行,她起身跨上马随着内监走到了女眷的队伍。 莺莺燕燕的官家女子都跟在宋怀言车后谈笑风生: “皇后娘娘,我听说这几日你的嫡姐宋怀瑾一直住在六王府,怎么没回丞相府呢?” “父亲平日看的不是很严…所以家中女眷爷不常回去…” “什么不是很严啊,分明是那贱人没见过男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就迫不及待的贴上去,真是不知廉耻!” 宋怀玉跟在宋怀言身边,义愤填膺的补充了一句。 “怀玉,不许这么说嫡姐。”宋怀言远远看见高头大马上的宋怀瑾,靠在宋怀玉耳边道: “到护国寺她就完了,我们不急于这一时。” “她都要死了,我还怕她这一时?”宋怀玉眼看宋怀瑾越走越近高声道:“我要坐皇后姐姐的车,某些人不知捡点,还想自不量力想跟皇后姐姐一同乘车,真是恬不知耻!” 传旨的内监当即浑身一抖,冷汗瞬间爬满了脊背。 宋怀玉这些年仗着皇后飞扬跋扈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连累他? 他刚给宋怀瑾传旨说让她跟皇后一同乘车啊! 如今这局势,宋怀瑾是惹得起吗?惹不起啊! 内监努力控制住颤抖的双手,回顾宋怀瑾:“怀瑾先生,你看这…” “没关系,我可以不乘车。” 宋怀瑾有力的声音清晰的响起:“正好我这几日躺的难受,骑马活动活动筋骨。” “哼,贵人们都乘车上山,只有下人才会骑马跟随。” 第一百三十一章:妖女? 众人还在九华殿倒塌的噩梦里没出来,纷纷紧张的盯着宋怀瑾,生怕再引起个什么山体崩塌把众人埋了。 况且宋怀瑾如今是六王妃,大家就算再不待见六殿下也不能不屈服于他的威严。 宋怀玉仗着宋怀言,把宋怀瑾比做下人,这可是所有官家女子的禁忌,宋怀瑾会怎么做呢?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道理。”宋怀瑾于马上淡然一笑: “妓子就算乘车也还是妓子,贵人就算骑马也还是贵人!驾!” 宋怀瑾说罢,一扬鞭直接带飞了马匹,只留下宋怀玉在原地发呆。 其他官眷也怔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宋怀瑾说了什么之后,当即别过头各自回了自己车里。 宋怀玉说宋怀瑾是下人,宋怀瑾就说她是妓子。 贬低人人不带一丝怒气,不带一个脏字,却直接把人碾到了尘埃里。 宋怀玉双拳渐渐握紧,眼含热泪的看向宋怀言: “姐姐!你看那个贱人,她竟然拿我跟妓子比较!” “够了,还嫌今日丢的人不够吗?上车。” 宋怀言面色不愉的将宋怀玉拉上马车,冷生道: “明慧方丈还在护国寺等着呢,他若是要杀宋怀瑾,那贱人还能活下去?你着什么急?” “是…我知道了。”宋怀玉低下头,暗暗咬牙等着宋怀瑾被处置道那一刻。 护国寺的十八罗汉可不是吃素的,他们若是想诛杀一个人,那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活不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了护国寺,男子们跟着和尚诵经,女子们则在大殿中对着神像祈福。 祈福结束后,一个小沙弥引着众人到后院喝茶,后院茂林修竹,石桌木凳,连茶水茶具都十分讲究。 宋怀瑾谢过送茶的小沙弥,轻轻饮了一口。 嗯,这茶真是比药汤还哭,还带着一股独有的酸涩,若不是喝惯了药,她真想就这么把这茶吐出来。 然而,事实证明不是只有她如此。 跟过去的许多官眷宫妃,已经呛道连连咳嗽,宋怀玉一口也咽不下去,当即喷了出来: “往年的茶不是这样的啊!你们今年怎么回事?是皇家给不够你们钱吗?” “阿弥陀佛,怀玉小姐,明慧方丈吩咐今年灾荒连连,举国节俭,护国寺也不可太过奢靡。 故而将以往泡茶道小叶换成了大叶,故而酸涩些,还请怀玉小姐见谅。” “节俭?即便是节俭每年拨给护国寺的香火钱也不会少,难不成这些钱被你们方丈私吞了?” “怀绝无可能,我们只是将多余出来的钱用于南方赈灾。” “赈灾?有证据吗?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啊?钱要是这么好赚,过段时间举国还不都得来当和尚?” 宋怀玉站起来叫嚣,大有咄咄逼人的架势,逼得那稀松沙弥连连后退,只能双手合十,浑身发抖。 其他人见怪不怪,充耳不闻。这些年宋怀玉明里暗里跋扈惯了,由于是皇后的亲妹妹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纷纷低下头,想饮一口茶掩饰也实在下不去口。 宋怀瑾不好插手,却也实在看不惯,垂眸静静看着地面,终于找到了一颗光滑小石子。 她低身捡起来,对着宋怀玉的小腿狠狠扔了过去。 “啪”的一声,宋怀玉一声尖叫直接扑倒了那小沙弥身上。 小沙弥躲闪不及,“扑通”一声两人双双倒地。 小沙弥面色啥时通红,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男女授受不亲…授受不亲…” 低低的笑声在官眷中传开,打开忍不住偷偷大量宋怀玉,难得看她倒霉的样子。 宋怀玉揉着胀痛道小腿站起来转身怒吼一声: “你们谁打我?啊?没人承认我就让我姐姐彻查了了!” “怀玉是觉得那小沙弥拒绝了你,面子上挂不住,所以诬陷有人打了你?”宋怀瑾强忍笑意,略带玩味的开口。 这一声,引得下方笑声更加放肆。 “我听闻,这几年怀玉性情越发不好,京中男子少有来提亲的,莫非是年纪大了,看个和尚都眉清目秀,难以自抑?” 宋怀瑾的话,如针一般一根根扎在宋怀玉心上。 这些年,确实因为宋怀瑾当初赶她出家门,她的性情有些变化,京中男子基本上不来提亲,所以到二十岁也没嫁出去。 可是,宋怀瑾这贱人怎么敢就这么说出来,让她直接颜面扫地! “你胡说!我不嫁是因为我身为皇后的姊妹,看不上一般的男人!” “哦,有证据吗?”宋怀瑾又喝了一口苦涩的茶,含在口中片刻竟然也觉出丝丝香甜。 “这种事要什么证据?!我就算有也不会给你看的!” “对啊,所以护国寺赈灾道账单和凭据是直接上交户部的,就算他们有证据,也不会给你看的,懂了吗?” 宋怀瑾慢吞吞的放下茶杯,一双清明的眼睛毫不畏惧的对上气的浑身发抖的宋怀玉。 “阿弥陀佛,这位小姐看着很是面生,出言却是很让人舒服。” 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中年灰袍的沙弥,对宋怀瑾合十行礼。 宋怀瑾也礼貌的站起来作揖回礼:“宋怀瑾。” “原来是怀瑾先生,真是有失远迎。”那沙弥说着拿出手中的一枚钥匙,郑重的交给宋怀瑾道: “明慧方丈在金身阁恭候怀瑾先生多时了。” 明慧方丈? 那可是天启王朝天神一般的,超然物外的存在,多少人每年来护国寺都不一定能见到他一眼,他竟然点名要见宋怀瑾! 官眷们面面相觑,羡慕有之,几个潜心向佛的则嫉妒的鼓起了腮帮子。 宋怀言与宋怀玉相视一笑,一种畅快淋漓之感油然而生。 就好像忽然除掉了一个压在心头的毒瘤,看什么都带着一种由心而发的喜悦。 宋怀瑾看着那钥匙,迟迟没有接,耳边不停的回想宋询的那句“明慧方丈不喜欢你这样起死回生的”。 难道这方丈穿越重生也能看的出来? “不知明慧方丈找我有何要事?” “这个,还请怀瑾先生自行去看。” 宋怀瑾被迫接下钥匙,跟着那沙弥一路来到传说中的金身阁。 那沙弥退下后,她自顾自打开了大门。 一进门,就见身后大门怦然关闭,两根长棍忽然出现在她眼前,直直交叉在她脖颈上,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她碾碎。 宋怀瑾下意识的伸手握住腰间的银针包,紧张的盯着面前十八个黄衣罗汉: “各位,有话好说,你们身为和尚直接杀生,是不是有违佛法啊。” “妖女本就在众生之外,该杀!” “离经叛道之徒,你若是乖乖就擒许能少受写苦楚!” “呵,离经叛道?”宋怀瑾讽刺的看着那是那十八个壮硕的黄衣棍僧; “小女子一直安分守己,敢问我离了哪本经,判了何方道?” “你的存在就不在天道之内!” “师弟少跟她废话,杀!” 那棍僧话音未落。 “呼”的一声两根棍子猛然抬起。 宋怀瑾煞时低头躲过致命一击,紧接着几根银针同时出手,齐齐射向靠近自己的两个棍僧。 棍棒击打之声此起彼伏,宋怀瑾连连闪躲,于缝隙中侧身而过,怒道:“滥杀无辜,也配在佛前修行?” “妖女休要放肆!” “呵,妖女?”宋怀瑾眸光冷冽,不再退避闪躲: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妖孽给你们看!” 怒气与不甘不断在胸腔里翻腾,宋怀瑾侧身一转,用现在独步枪林弹雨的步法揉身而上。 手中银针层出不穷,一根根落入这些棍僧后颈。 第一百三十二章:老衲何时要杀你? 一盏茶后,十八罗汉纷纷倒地,四肢软如面条,撑着棍子也再难站起片刻。 “妖女!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平日里喜欢在银针上放些无色无味又杀人无形的毒药。”宋怀瑾慢慢收好针线包,漫不经心的开口:“你们怕是命不久矣啊!” “你竟敢杀我们!” “你们不也想杀我吗?” 宋怀瑾毫不客气的怼回去:“难道我天生比你们低上一等,就活该被杀?可是,佛家不是讲众生平等吗?难道我就不算众生中的一员?” “妖女就是妖女,没什么岂能与众生平等?” “妖女?本来你们若是服个软我还可以放过你们,可你们要是执迷不悟…那就只能对不住了。” 宋怀瑾仔细观察着每一个棍僧的表情,想从这些光头中找出一点破绽。 果然,有一个年纪最小的已经动摇,一双眼眸怯生生的望着宋怀瑾,想开口却碍于各位师兄的面子,不知该不该伸手。 “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你们的明慧方丈在哪儿?我手中的解药就给你们。” 宋怀瑾说着刻意往那小棍僧身边踱了几步,放低身子道: “不巧的是,我今日只带了一颗解药,只能救一个人。” “你做梦!” “这位姑娘…”那小棍僧努力仰起头劝道:“我佛有好生之德…” “我又不是佛祖,好生之德与我何干?”宋怀瑾声音伶俐,怒目的看着那小棍僧:“我不是妖女吗?我就该十恶不赦,逼的你们自相残杀,看着你们痛苦而死。” 小棍僧看着宋怀瑾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女子单薄的身子与身后巍峨耸立是佛像融为一体,忽然多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那佛祖的坐骑仿佛能受她操控,下一刻就会奔驰而下,弑杀世人。 “我…” 小棍僧刚要开口,一道凄惨无比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方丈在…在佛像后面的密室里!” “知晓,你怎么能把方丈卖给这样的一个妖女!”年长的棍僧痛心疾首的看着刚刚嘶吼出声的知晓,只能以手捶地无可奈何。 “解药,解药给我!”知晓浑然不觉,疯了一般的对宋怀瑾嘶吼。 修行多年,他本以为自己早已看淡生死,事到如今却还是做不到。 明慧方丈不会死,可是他会,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忠心让自己平白丧命。 宋怀瑾看了看身后佛像庞禁闭的房门,伸手将药瓶丢给知晓道:“多谢。” 知晓迫不及待的打开药瓶将药丸吞了下去,随后心满意足的倒在地上等着自己成为那个唯一的幸存者。 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他背叛过方丈了。 宋怀瑾向前走了几步,刚要伸手摸索开门的机关,小门却忽然打开。 宋怀瑾一惊后退,正见一个胡子花白,白眉吹肩的老者身披袈裟缓缓步出。 老者嘴角挂着同雕像上的弥勒佛一般无二的笑容,上下将宋怀瑾打量了一番,开口道: “怀瑾先生,我们终于见面了。” 看着面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宋怀瑾刚刚凝聚在喉头的怒气鬼使神差一般的烟消云散。 奇怪,平白有人想取自己性命,她本该十分生气,竟然回对面前之人生出些许敬畏。 没有行礼,后退两步试探问:“明慧方丈?” “哈哈,不错不错能看出老衲。”明慧方丈笑呵呵的道:“平日老衲也会出去,但那些日日吵嚷这要见老衲的人反而认不出来,想来老衲与姑娘还真有佛缘。” 宋怀瑾忽略他那仿佛天生能让人平静下来的语气,理智道:“原来方丈喜欢杀与自己有佛缘之人?” “哦,老衲何时要杀?怀瑾先生不是没受伤吗?” 宋怀瑾:“……” 她实在不理解,这耍无赖的样子能算个万人敬仰的高僧? “先生信我佛否?”明慧方丈对宋怀瑾尴尬的怔愣浑然不觉,依然自顾自的说话。 “以前虽谈不上信,但心底依然对护国寺保持着一丝敬畏,可是如今,方丈若是不肯放人,怀瑾只能继续做那离经叛道之徒了。” “诶,老衲何时说过你离经叛道啊?” “方丈,你不是说这离经叛道的妖女非除不可吗?”一个棍僧不明所以,直接说出了心中疑惑。 明慧方丈轻咳两声道:“莫要瞎说,许是你听错了。” 做方丈还能这样?宋怀瑾着实有些大开眼界。 “老衲今日让怀瑾先生前来,是想送给先生一个保命的东西。明慧方丈说着拿出了腰间荷包道: “怀瑾先生并非现世之人,将来若要保命,还要靠此物。” 宋怀瑾静静看着明慧方丈强塞进自己手中的荷包,第一次觉得这个“神仙”真有实学。 他虽看不出自己的来历,却能看得出自己不属于这里。 “怀瑾先生需要把自己一件贴身之物放在其中,关键时刻,方可保命。” 贴身的东西,宋怀瑾找了找自己身上的东西,似乎只有系统奖励的那个机关戒指一直不离手,便想摘下来放进去。 “诶,这个不可以。”明慧方丈道:“此物来自于你那个神秘莫测的世界,不可放进荷包里。” 这都能看出来? 宋怀瑾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东西没有一个不是系统里来了,甚至包括她这个人也是贝系统送过来的。 她还有什么东西呢? 还有什么不属于系统的东西? 宋怀瑾摸着摸着手在腰间碰到了一个玉佩——这是在安陵的时候陆锦宸送给她的。 “这个就可以了。”明慧方丈说着握着宋怀瑾的手将那玉佩放进了那个红色的荷包里,帮着宋怀瑾合上荷包。 “原来,这么长时间,我身边属于这里的只有这一件东西。” 她属于这里的唯一一件东西,就是陆锦宸给的。 宋怀瑾低头对明慧方丈道谢,说不上心中是何感觉,倘若明慧方丈说的是真的,万一有一日她消失了,那陆锦宸要怎么办? “怀瑾先生?明慧方丈的话拉回了宋怀瑾的思绪,他依然保持着弥勒佛一般的笑容道: “你看,你这东西也收了,老衲的这些徒儿能不能给解个毒呢?” 宋怀瑾低头道:“方丈误会了,怀瑾之前就听说过护国寺十八罗汉专除奸佞,自然没有下狠手,放进银针里的也只是一点软筋散,休息片刻后便能恢复如初。” 宋怀瑾说着转身道:“各位师父,得罪了,另外,知晓还是别留了,这样的性子,若是将来遇上强敌,恐对方丈不利。” 宋怀瑾说罢,将钥匙还给明慧方丈,转身走出了大门。 门外,宋怀言特意带了官眷们经过,边走边道:“这是金身阁吧?你们说宋怀瑾在不在这里面?” “不知道啊,被明慧方丈叫走可真幸运啊,我求了给护国寺上了二十年香没见到过。” “姐姐别伤心,被明慧方丈叫走也不一定会是好事啊!”宋怀言说着一手挽住那刚刚搭话的女子的胳膊,得意道: “你忘了宋怀瑾曾经消失五年吗?说是游历四方,但是六殿下找了这么多年不也没见着吗?” 那女子眸子猝然张大:“你的意思是?” “当时大家都知道她死在了安陵,如今忽然起死回生,你说说,这奇不奇怪,能不引起明慧方丈的注意吗?” 宋怀言虽然有意压低了声音,但是由于很少有人说话,这话还是清晰无比的落入了每一个官眷耳中。 宋怀玉听着更加得意:“那正是了,这样的人保不齐在外面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大家还是小心的好。” “唉,可惜了,刚刚当上六王妃就要去死。” “可惜什么?跟六殿下那样的疯子在一起,保不准哪一日还会被掐死呢,只不过是早死晚死的事。” 宋怀玉接上的一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众人都认定了宋怀瑾已死的事实,所有关于她的记忆只是脑海中的昙花一现。 “你们看,金身阁的门开了!宋怀瑾…是宋怀瑾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荷包给了宋怀瑾? 不是谁先叫了一声,紧接着,所有人猛然转头,不可置信的盯着金身阁门口。 宋怀瑾! 毫发无伤站在门口的,真的是宋怀瑾! 宋怀瑾的旁边,则站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众人还在怔愣,就见宋怀言扶着的女子兴奋的跑出来,随后双手合十虔诚的问: “明慧方丈,你是明慧方丈吗?” “阿弥陀佛,老衲这厢有礼了。”明慧方丈低头回礼,惹得人群差点尖叫出声。 “哇,这真是明慧方丈啊!” “听说方丈是有佛缘的人,听说得到他的一个荷包,就能辟邪消灾,福禄永驻呢!” “哪那么容易啊,方丈每五年才赐一个荷包,上一个还是给太后娘娘的呢。” “这不正好五年了,五年前太后娘娘还是皇后呢,也就是说今年这荷包该给皇后娘娘了。” 官眷们嘻嘻哈哈的说着,更有人时不时推一推宋怀言。 刚刚认出明慧方丈的女子更是喜极而泣,连忙追问: “方丈今年露面,是又有荷包了吗?” “哈哈哈,的确是五年了。”明慧方丈慈爱的笑着,那笑平静好看,只戳进宋怀言心理。 她虽不信佛,可若能得到一个这个世人趋之若鹜的免灾避祸的宝物,她又何乐而不为? 得到了这个,她的地位也就遭到了护国寺的承认,那后宫的那些嫔妃还敢说她是庶出? “明慧方丈,今年的荷包给谁啊?是给我皇后姐姐吗?” 宋怀玉迫不及待的上前追问,惹来了身后一众嫔妃的白眼。 “得意个什么劲儿啊,不就是个荷包吗?”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从庶女生成嫡女了呢。” 几声讽刺的议论不合时宜的传入宋怀言耳朵里。 她白了那群莺莺燕燕的嫔妃一眼,整了整头上步摇,端着走到众人之前,声音沉静道: “有些人就是太心浮气躁了,明慧方丈的荷包只赠有缘之人,佛缘着东西就是奇妙,有些人啊,一辈子都修不来。” 宋怀言满意的听着身后众人的唏嘘之声,嘴角笑意越发深重。 她端正的面向前方,只等着明慧方丈开口,将这万人争强的荣誉交到她手上。 宋怀瑾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未来六王妃,她可是天启王朝的皇后,真正的一国之母。 这天下,还有什么她得不到的东西! “方丈,荷包呢?”宋怀玉又往前走了两步:“我替皇后姐姐拿过去。” 明慧方丈笑呵呵的低头回礼: “阿弥陀佛,众位小姐夫人,真是对不住,今年的荷包已经送出去了。” “什么?”闻言,宋怀玉面上笑容凝固,登时僵硬在原地: “这么重要的东西,除了给我皇后姐姐还能给谁?!” 在场众人也都跟着愣住,刚刚或嫉妒或恭贺的言论忽然销声匿迹,众官眷屏息凝神,心中存着跟宋怀玉一样的疑问, 明慧方丈这五年一送的荷包,向来都是给一国之后的,今年怎么宋怀言偏偏是个例外? 宋怀言的脸色立刻耷拉下来,比被那群妃嫔嘲笑庶女之身还要难看。 “荷包呢?方丈,给谁了呀!”宋怀玉焦急的瞪着明慧方丈,恨不得上前揪住他的胡子逼着他开口。 可是碍于众人对于明慧方丈的敬畏,终究是没敢伸手。 “给了我手边的这位姑娘。”明慧方丈说着指了指宋怀瑾,又一次让无心惹事的女子一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宋怀瑾微微蹙眉看向自己腰间挂着的大红色荷包。 原来那丑丑的东西竟然还是个万人争强的宝物? 一看在宋怀瑾身上,宋怀玉和宋怀言的脸色当场黑成了锅底,比生吞了几粒老鼠屎还要难看数倍。 为什么是她? 宋怀瑾这个贱人不该被明慧方丈杀死吗? 为什么她不但毫发无伤,还能拿到官家女子们许多年求之不得的荷包?! “哈哈哈哈,这庶女就是庶女,就算当了皇后啊,也比不过嫡女。” “瞎说什么呢?皇后娘娘的佛缘不比我们强吗?哈哈哈!” 妃嫔们的讥笑适时响起,宛如一记记耳光重重的排在宋怀言脸上。 宋怀言双颊绯红,她这五年来辛辛苦苦建立起的皇后的威严,经此一役,彻底扫地。 “为什么?”宋怀玉不明所以的看着明慧方丈,得不到答案后,又恶狠狠的瞪向宋怀瑾: “方丈你是不是认错了,我姐姐宋怀言才是皇后,这个宋怀瑾就是个刚刚被撤销通缉令的逃犯! 一定是方丈搞错了,不然你怎么可能会有荷包? 就凭你也敢跟皇后姐姐抢东西,你也配?!” 宋怀玉怒骂两声,坚持认定是明慧方丈给错了人,大步靠近宋怀瑾就要去拽她腰间的荷包。 宋怀瑾猛然后退一步,躲开宋怀玉的手,伸手护住那大红色的荷包,一字一句道: “这是明慧方丈给我的,除非是他要拿走。否则,没有人能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宋怀瑾的声音沉静自然,带着本来就属于她的骄傲,好像她就该如此高高在上,傲立于世间女子之巅。 “真是大言不惭,这东西每年都是属于一国之母的!” 宋怀玉疾言厉色,宛如一只被逼急了的疯狗: “我让你还回来,你万没有拿着的道理!” 说着,她又朝宋怀瑾扑过去,恨不得咬断她的脖子。 然而还没跑两步,就被明慧方丈的袈裟一撩,脚下一滑,瞬间倒地。 “哎呦——” 宋怀玉尖叫一声,向后直翻了两个跟头才堪堪停下。 头脑被震的生疼,双手双脚又麻又痛,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在白天看到了星星。 “怀玉!”宋怀言连忙上前,亲手扶起嘴角渗血的宋怀玉,委屈到了极致: “方丈,纵然怀玉不懂事,纵然您那荷包没有按照规矩给本宫,您也不该出手伤人啊!真当我天启王朝的法令管不得你这护国寺吗?!” 宋怀言出声狠厉,眼也不眨的盯着明慧方丈,她早就不该对这个老和尚客气,什么神仙高人,简直是故弄玄虚,跟宋怀瑾一路货色: “本宫知道您的十八罗汉享誉天下,可是您真当御林军是吃素的吗?!” “哎呀,皇后娘娘还要抓老衲吗?”明慧方丈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变化,面上笑容却尽数敛去。 他越过宋怀瑾,缓缓向前走了两步: “皇后娘娘,老衲看在您是**的面子上给您留了点余地。 今日在后院,您纵容令妹造谣侮辱护国寺,说老衲私吞了赈灾款项,如此污蔑又该如何清算? 即便是如今的太后娘娘,都会在护国寺不偏亲属,支持公道,那么,请问你做了什么? 护国寺和老衲的名声难道还要靠你们口中的罪臣宋怀瑾维持吗?” 明慧方丈的话如重锤般一句句敲在众人心头,刚刚嬉笑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宋怀言心下一虚,抱着宋怀玉的手微微发抖,若是这事闹出去,让陆锦傲那个迷信知道了一定不会向着自己。 她要怎么办,就此认错吗? “皇后娘娘,今日老衲让宋怀瑾来金身阁的原因还用老衲细说吗?”明慧方丈说着已经慢悠悠的走到宋怀言身边。 “不…不用了…方丈教训的是,晚辈愧为**。” 明慧方丈的话,终于击溃了宋怀言最后一道心理放线。 她沉默的低下头,不敢直视明慧方丈的眼睛。 倘若真让方丈说出自己向护国寺传递消息说宋怀瑾是起死回生。 那在巫蛊之术绝对禁止的天启王朝,她就不止是颜面扫地这么简单了。 她会被推下后位,沦为庶民,连丞相府都回不去。 不行,不能这样! 第一百三十四章:拿到她的血 “晚辈受教了,定当像嫡姐学习,不负教诲。”宋怀言深深的低下头,握着宋怀玉衣角的手不住的发抖。 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恨意。 眼看明慧方丈渐渐远去,宋怀瑾也迈步离开,可是刚向前走了两步,忽感耳边一阵劲风扫过,身后的金身阁内忽然飞出一根木棍直直冲着明慧方丈的后脑勺而去。 紧接着,殿内知晓绝望的笑声阴森森的响起,仿若地狱阎罗,在微笑着向殿外招手。 宋怀瑾眸子一凌,两步踏出去,腾身而起,伸手握住那根木棍,运功一转,彻底让那棍子改了道。 然而下一刻,还不等她身子稳定下来,正前方便有一支利箭直直冲着她飞过来。 利箭在日头下闪着微微寒光,隔绝着她的视线,直击眉心。 宋怀瑾躲闪不及,只能顺势向后倒去,“撕拉”一声,肩头擦过肩头,跟她一起狠狠倒在地上。 人身的轰然倒下,激起周围一片尘土,鲜红的血液从胳膊上落下来,与瓷白的白石地面交汇,格外刺目猩红。 一支不知何处飞来的箭正如一颗石子,将好不容易静下来的湖面再次激起巨大的水花。 情绪刚刚稳定下来的官眷们立刻尖叫着在明慧方丈之后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看着利箭射来的方向。 “这好好的,又是怎么回事啊?” “这里太危险了,谁这么大胆竟敢在护国寺行刺?!” “方丈,救我们啊!” 众人一言一语的诉说着自己的恐惧,根本没一个人在意受伤倒地的宋怀瑾。 宋怀瑾侧了侧身子,伸出右手用力拔出擦着她皮肉入地三分的箭。 尖锐的疼痛登时袭来,她的脸色一白,大喘了好几口气,一阵龇牙咧嘴。 金身阁内,笑容绝望的知晓因为吃了解药,身上最先恢复了力气。 拎着一根棍子一步步靠近,每一步都带着摧枯拉朽的无尽寒意。 宋怀瑾这个贱人,为什么不用毒药?为什么不把其他十七个人杀死? 他背叛了明慧方丈,将来放眼天下哪里还有他立足之地? 宋怀瑾,你毁了我,我杀了你,很公平! “妖女小心!” 金身阁内,不知谁奋力吼了一句,宋怀瑾身子一震,抬眼便看见了正对她天灵盖敲下来的棍子。 顾不上疼痛,她用受伤的手直接撑地向一旁滚去,“啪”的一声,棍击地面的声音清晰无比的在她耳边炸开。 宋怀瑾被着声音冲的脑仁疼,还不等她站起来,狠厉的一棍子再次落下。 明慧方丈回身想要帮一帮宋怀瑾,却被一群官眷围住,无论如何也看不清身后的状况。 躲在人群最后的宋怀言得意的看着身后的一幕幕,只觉得大快人心。 如此一来,只要拦住明慧方丈,宋怀瑾就死定了吧。 刷! 一直利箭从刚才的方向再次破空而来,越过吱哇乱叫的人群再次飞向宋怀瑾的方向。 不知是冲着她,还是持棍的知晓。 宋怀瑾一只手紧紧扣着粗糙的白石地面,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利箭飞来的方向… 就是现在! 宋怀瑾用力一拍地面,一个鲤鱼打挺腾身而起,直接一脚踹在知晓的要害上。 “啊!” 知晓控制不住尖叫一声,整个身子一抖,脚下不受控制的跟着前倾,下一刻胸口成了那利箭的活靶子。 利箭穿胸而过,直接刺破了那规律挑动的心脏。 知晓的眸子一愣,内脏崩坏的鲜血涌出喉头,聪嘴角缓缓滑下来,紧接着,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 紧接着,“扑通”一声,知晓的身子怦然倒地,那瞪的圆溜溜的眼睛,似乎不明白为何死的会是自己。 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表情狰狞的光头倒在自己面前,宋怀言浑身一抖,狠狠向后退了两步,最终一屁股倒在地上。 刚刚若不是宋怀瑾把知晓踹过来,那支箭射的就是自己,现在倒在地上的那具冒着热气的尸体,也会是自己。 这箭是谁射的,谁想杀她?! “诶呀,对不住,箭射偏了,想打一只疯狗来着,惊扰各位了。” 一道清灵放松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众人纷纷侧目看过去,正见宋怀瑜手握弓箭,悠闲的朝这边走来。 看见宋怀瑜的那一刻,宋怀言精神紧绷到了极致,感觉心脏都跟着停止了。 宋怀瑜想杀她… 怎么会是宋怀瑜? 他现在控制着整个皇宫,他想杀自己,自己还有命活吗? “方丈,对不住了。”宋怀瑜对明慧方丈行过礼,越过人群提了一脚死的不是地方的知晓,担忧的走到宋怀瑾身边: “姐姐,你没事吧?你为什么要救明慧方丈?他自己有武功的啊!吓死我了。” 宋怀瑜紧紧握着宋怀瑾的胳膊,眼中泪花渐渐凝聚,竟是难掩的伤心与担忧。 官眷们看的目瞪口呆,周太医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向高冷的周太医为什么单单对宋怀瑾如此情深义重? 可是这样的疑问却没一个人敢问出口,但是经过近来发生的事,官眷们有数的心中都清楚—— 宋怀瑾绝对是她们不能招惹的。 宋怀瑾被宋怀瑜这诡异的“姐弟情深”的场面惹得难受,推了推他道: “没事,你为什么要在护国寺放箭?” “我一向精研佛法,跟明慧方丈是忘年交,他让我把护国寺当家的。” 宋怀瑜努力收着自己的眼泪,转眸冷冷扫了一眼已成死尸的知晓以及面如死灰的宋怀言: “我在自己家里杀一只对你有害的疯狗,没什么问题吧?” 宋怀言浑身再次一抖,恨不得挖个地道从宋怀瑜身边溜走。 “姐姐,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包扎吧,对不起,总是让你为我受伤。” 宋怀瑜看着宋怀瑾鲜血淋漓的胳膊,眼中交错着兴奋和痛苦的复杂情绪。 宋怀瑾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毕竟宋怀瑜这样的人脑子里在想什么,绝对不是正常人能看出来的。 上次一别,还忘了跟他打听赵一恒的消息,如今这个机会正好。 她迈步,跟着宋怀瑜来到一个不远处的禅房。 宋怀瑜一边细致的为她擦去胳膊上的血迹,一边细细的为她包扎好: “姐姐,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受伤,你也是这么给我包扎的吗?” “你这是一箭没射死我,开始帮我追忆余年了?”宋怀瑾忍疼讽刺了一句,惹得宋怀瑜手上微微一顿。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想杀死那个不知死活的棍僧的,你非要去接冲着明慧方丈那根棍子,以后不能这么不小心了。” “算了,我不想跟你追忆余生,赵一恒在哪儿,你上次答应告诉我的。” 宋怀瑾静静的看着他包扎,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 “在临渊最北境的扬州城。”宋怀瑜也平静的回着,温柔细致的给宋怀瑾胳膊上的纱布打好了一个结。 “不骗我?” “怎么会,我跟你说的话,句句属实。”宋怀瑜双手放在宋怀瑾腿上,晶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道盯着她: “姐姐,你真漂亮,要是只属于我一个人就好了。” 宋怀瑾给他充满渴求的目光盯的一声鸡皮疙瘩,看他今日情绪还算平稳,干脆起身道: “既然没事,那我就走了,今日谢谢你。” “再见。” 宋怀瑜起身,恋恋不舍的送走了宋怀瑾,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背影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关上门,看着那沾染着宋怀瑾血迹的毛巾,嘴角渐渐扬起了一个满意的弧度。 太好了,拿到了宋怀瑾的血,离制作控制她的药,还会远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胡族世子 一场祈福在无尽的跌宕起伏中接近了尾声。 宋怀瑾拖着满身的疲惫下山,看了看自己的马,一瞬间没了狂奔回去的心劲儿。 不如去找陆锦宸蹭个轿子? 可是男女都是分开的轿子,这么贸然扎进男人堆里,合适吗? 算了,不管了! 宋怀瑾迈步前行,顺着人流偷偷溜进了六王府的轿子——嗯,真暖和啊! 她放松的靠在椅背上,透过被微风吹的轻轻摇动的窗帘,漫不经心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大人们基本上都说笑着走了回来,为什么陆锦宸不在呢? 又等了片刻,宋怀瑾睡意惺忪的靠在椅子上,意识渐渐模糊。 忽然,一阵冷风灌入,迎面一打,睡意瞬间散了不少。 宋怀瑾伸手揉了揉迷离的眼睛,正见陆锦宸走进来。 他的身上还裹着微微的凉气,看见宋怀瑾时瞬间绽开一个迷人的微笑:“身上凉,打搅你睡觉了。” “我给你暖暖,进来吧。”宋怀瑾起身懒懒的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摩挲着,渐渐道靠在他身上又有些困倦。 陆锦宸静静看着女子手臂上的血痕,蹙眉道:“你怎么老受伤?” “你不也是?” “唉…”陆锦宸轻轻叹了口气,更加坚定了得到这个天下的想法,低头将怀中女子抱的更紧: “过几日我要陪陆锦傲去巡视一趟军营,胡族的世子就麻烦你配合鸿胪寺的外交官员去接待一下。” “为什么?难道他还怕你跟胡族世子勾结,那他推下皇位?”宋怀瑾没有睁眼,迷迷糊糊问了一句。 “那倒不是,可能觉得胡族世子如果只听我的话,他面子上太挂不住。 不过正好,我也想整顿一下自己之前留在这里的部下。”陆锦宸道: “我跟鸿胪寺那边说好了,你只管去就行,其他的不用担心。” “嗯,好,回去睡觉!” 在王府好好休整了几日,宋怀瑾身体也渐渐恢复。 陆锦宸去巡视军营的第二日,她便带着领鸿路寺的几个管事的官员在城外驿站迎接胡族世子。 胡族是北方草原十二部最强的统治者,而在她面前的世子是胡族最有可能成为下一届大汗的人。 胡族世子名唤叱列锋,高个子,身材是个均匀的倒三角,属于健康的小麦色皮肤。 那一双深邃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让他多了许多异域别样的美。 叱列锋将右手放在左肩上弯腰对宋怀瑾行礼;“大人你好,不知如何称呼?” 他的汉话还是别别扭扭,但相比于其他人来说已经很好。 “鸿胪寺临时管事,宋怀瑾,代天启王朝,问世子殿下安。” 宋怀瑾作揖回礼,找了城外的皇家驿站把叱列锋引进去笑道: “让世子见笑了,这是我皇为招待世子特意寻来的羊肉和马奶酒,还请世子不要嫌弃。” “哈哈,怎么会?”叱列锋抱着自己带来的美人坐下,对宋怀瑾介绍道: “你看,这是我的六王妃,雪舞。是个纯正的中原女子。 雪舞,跟这个宋怀瑾大人问个好!” 雪舞着一身轻薄紫纱群,身上的香料熏的人鼻子发痒,举手投足之间带足了一股市侩风尘气。 她抬眼打量了一下宋怀瑾,不情愿的俯了俯身子,又扭着柔软的腰肢靠进了叱列锋怀里。 宋怀瑾不喜欢这样的女子,甚至还不如冠梁城的杨桃看着上排面,但又不好评价别人的审美,只淡笑着回了礼,引着两人坐下。 雪舞一坐下就捏着嗓子对叱列锋撒娇道: “世子,人家渴——” 这拉长的柔情似水的声调,生生给宋怀瑾听出一身鸡皮疙瘩。 她顺势打了个寒战,抖落一身的不如意,抬手吩咐下人将茶和马奶酒端上来。 鸿胪寺卿不悦的皱皱眉,靠在她耳边低声道: “怀瑾先生,这雪舞看起来不是善茬啊!” “没事,不必在意,她不找事我们按照应当的礼节来就可以了。” 宋怀瑾越过鸿胪寺卿,上前两步伺候周到: “这是我们天启做的最好的马奶就,世子和王妃尝尝?” “嗯。”雪舞纡尊降贵的伸出中指和拇指捏起酒杯,放在嘴边浅浅尝了一口,根本也没咽下去就全部喷在了宋怀瑾脸上。 下一刻,宋怀瑾一身精致妆容瞬间染了一层马奶酒香。 周围将士眸子一凌,立刻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然而还没来得及拔刀,就见雪舞直接把酒杯摔在了宋怀瑾头上: “这是什么酒?难喝死了,这就是你们天启王朝的待客之道?” 周围守着的将士们见状,手中长剑已经出鞘三分。 宋怀瑾缓缓起身,一挥手又将出窍的刀剑压了回去,转眸沉沉的打量了一眼雪舞。 雪舞本是中原人士,父亲也只是一个北疆的小官员,耐不住胡族侵略把女儿送过去求和,可巧被想向中原示好的叱列锋看上。 从此便越发矫揉造作嚣张跋扈。 胡族女子大多粗狂,不是骑马射箭就是放牛牧羊,根本无暇搭理她。 可怜的叱列锋却把这理解为中原小女人娇弱。 而叱列锋本着一门心思创建两国美好关系的原则选择了带她过来。 呵,看来还真是有必要教一教他什么叫大国风范了。 “无妨,想来六殿下亲自酿的马奶酒王妃不喜欢,不如吃点菜?” 宋怀瑾依然不改笑颜,拿起筷子又往雪舞的盘子里夹了块羊肉。 雪舞一听这酒是陆锦宸亲自酿的,当即有些腿脚发软。 她见过陆锦宸,那样的风姿和气度足以令天下人逊色,就连叱列锋在他面前也只能俯首称臣。 打翻了他的酒… 想到这里,雪舞瑟缩的看了宋怀瑾一眼,她没见过这副新面孔,估计也是个迎来送往的臣子。 既然陆锦宸不在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雪舞便顺口尝了一块羊肉,没咀嚼一半又吐在了盘子里,对宋怀瑾怒道: “这就是你们御厨做的?给猪吃都不会吃,本王妃不满意。给我重做!” “这…”宋怀瑾略露为难之色:“城外驿站没有御厨,这已经是这里厨师最高的水准了。不如…” “呸!不如什么不如?本王妃的话也敢反驳?!” 雪舞说着直接把那一盘羊肉泼在了宋怀瑾身上,雪白的广袖官服,瞬间变得油腻不|堪。 鸿胪寺卿彻底看不下去,直接上前一拍桌子: “什么教养?就凭你也敢对我们六王妃无礼?!” “六王妃?”雪舞不屑道:“什么六王妃,这年头什么人都能当六王妃了? 呵,哪门子王妃会来做这种抛头露面的下人活计? 不过就是个家臣罢了,我说话还敢不听?” 鸿胪寺卿气的只想直接上前给她一拳,却被宋怀瑾伸手制止。 直到现在,她该给的面子已经给了,再纵容下去,该让人说天启王朝没有气度。 她后退两步对叱列锋行礼道: “我皇和六殿下近日要去巡视军营,因体察世子舟车劳顿,特地派臣来招待。 这些吃食也都是顶级的皇家驿站厨师做的,不输宫中御厨,就连六殿下也常常来吃。 若是六王妃非要说这是猪食的话,那请问六殿下吃的也是猪食吗?” 雪舞没见过这样的提问,一时间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道: “你别血口喷人啊!我说的是你不行,与你们皇上和六殿下何干? 再说了,他们派个女人来招待我们,是看不起我们胡族草原吗?” 大理寺卿气的脖子发红,当即拍桌怒吼: “就是看得起你们才让六王妃来招待!若不是有六殿下,你觉得就凭你能踏进京城半步吗?!” “六…六王妃…你是陆锦宸的王妃?!” 雪舞脸色白了一层,这些年来陆锦宸确实疯了一样的找着一个女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说对我好,还记得吗? 莫非就是眼前之人? 若真是她,那可是陆锦宸心尖上的人啊,得罪了她,自己还怎么敢在陆锦宸那个活阎王面前出现? 雪舞呼吸一滞,握着叱列锋袖子的一只手瑟瑟发抖,控制不住的咽了口口水: “你…你和陆锦宸是…” “夫妻。”宋怀瑾静静看着她,明明是平静到毫无波纹的眼睛,雪舞却似乎看见了一个魔鬼在向她招手,分不清哪一刻便会将她彻底吞噬。 她试探着后退了一下,“咣当”一声整个人摔下了椅子。 叱列锋从刚刚就想阻止,却一直不知道阻止的汉话应该怎么说。 眼看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直接一着急自己上前行礼,用不太标准的汉话道: “怀瑾先生,是我们冒失了,我代王妃向您道歉,对长生天为您祈福。” 宋怀瑾对叱列锋浅浅一笑,直直盯着地上脸色煞白的雪舞: “我说汉话你听得懂,别在这跟我摆什么架子,我是看在叱列世子的份上给你几分薄面,不然…” 她说着,直接一伸手拍碎了中间的桌子。 所有菜肴夹杂着盘子纷纷落地,噼里啪啦的一顿翠响,好巧不巧的全部泼在了雪舞身上。 夹杂这内力的碎渣子毫不客气的砸在雪舞身上,猛烈道钝痛一阵阵传来,她不敢动弹,只能怯生生的看着宋怀瑾。 宋怀瑾却不再看她一眼,冷哼一声:“毁了世子的菜肴,我一会儿让人重新准备一桌子,至于雪舞王妃…” 她说着,冷眼扫向雪舞: “王妃既然吃不惯中原的菜,我听说胡族酷爱生肉,你们几个把她带到另一个房间好好招待!” “是。”几个被点到的士兵扬眉吐气的拖走了瘫软在地的雪舞。 雪舞被拉起来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因为无知犯了多大的错误,立刻哭喊着拉住叱列锋一截衣角: “不…世子救我…世子救我啊世子——世子——” 叱列锋刚要说话,就被宋怀瑾拉走一起商讨进京的礼节,而且用的还是胡语。 雪舞这时候才后悔自己的不学无术,她听不懂胡语,只能被几个士兵硬生生的拖走。 她来的时候为什么不打听打听宋怀瑾是谁? 为什么要对她无礼? 为什么要被关进小黑屋里! 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怀瑾引着叱列锋去了另一个房间。 她唯一的倚仗没有了,她要怎么办才能自保! …… 另一个房间,暮色渐合时,宋怀瑾总算陪着叱列锋吃完了饭,也说清了进谏陆锦傲应该有的礼节。 她擦了擦嘴,率先站起来:“世子连日舟车劳顿,怀瑾送你去休息,明日便可入京。” “怀瑾先生,我还有一事不明。”叱列锋却忽然叫住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先生方才说雪舞不算真正的大家闺秀,那大家闺秀该是什么样子?是......像你这样吗?” 宋怀瑾笑了:“世子说笑了,宋怀瑾是个行军为政的粗人,怎么能跟那些闺阁小姐相提并论? 不过我中原女子,各个身家品行俱佳,怀瑾只是万分之一。 若是世子想见,不妨等到了京都在由怀瑾引荐可好?” “行,那就谢谢你了。”叱列锋告别了宋怀瑾后,这才接了雪舞回去休息。 雪舞被宋怀瑾吓怕了,暂时安生了起来,不敢吭声。 因此,第二日回京就变得异常顺利。 宋怀瑾引了叱列锋去见陆锦傲和陆锦宸,进献完一批战马便各自回了家去休息。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饭桌上,陆锦宸一边给宋怀瑾夹菜一边追问:“是不是叱列锋他们为难你了?” “啊,没有,就是我…我想跟你说件事。” 宋怀瑾干脆破罐子破摔:“我想…去一趟扬州城,找一下赵一恒。” 她抬眸认真看着陆锦宸,似乎想通过他那漆黑如墨的眼睛寻到一点答案。 看着女子少有的小心翼翼的模样,陆锦宸顿了顿: “不行,扬州城主早就独立出去了,现在不归临渊境地,你若想要,我过段时间回去…” “那我去帮你打。”宋怀瑾说着,心虚的看着碗里的菜,情绪有些低落: “说来,我五年没见赵一恒了,顾知宴跟我说它就在那儿,我想我该去找找。” “嗯,好吧,反正我过段时间也回去,你若想先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带一个营的士兵。” 陆锦宸低头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长睫遮盖下的眼眸微微闪烁,看不出喜怒。 宋怀瑾见好就收连忙点头答应,这才觉出陆锦宸放在自己碗里的肉格外鲜嫩:“这是什么肉啊?” “牛肉。” “不像呢?” “不让你找赵一恒就像了,你每天怎么脑子里都是别人,哼。”陆锦宸不悦的转过头去,闷声继续吃饭。 这吃醋的样子虽然幼稚,却怎么看怎么可爱,宋怀瑾无法,只好继续吃了一口肉,试图用浮夸的演技哄道: “嗯,好吃好吃这也太好吃了吧。” 陆锦宸依然不太满意的看了她一眼,撒娇道:“能不去吗?” “我保证,带着他回临渊!”宋怀瑾举起三指发誓。 “这还差不多。” 一顿饭后,陆锦宸好不容易把宋怀瑾留下休息,躺下时男子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一双暖烘烘的大手不停的女子腰间反复摩挲,同时嘴上也不闲着,一下下浅啄着宋怀瑾的睫毛,嘴唇,眼睛… 宋怀瑾被他亲的心头火起,却又想起冠梁城那几乎要命的一晚,便顺手把这好看的男人往一边推了推。 “怀瑾,你热吗?”很显然,陆锦宸并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他的手虽然放下了,低沉的嗓音伴随着温热的气息不断喷洒在耳边。 宋怀瑾细细感受了一下,的确浑身.燥.热,难道她都.饥.渴.到这种程度了? 不至于吧? 她忽然反应过来:“你晚上给我吃了什么?” “鹿肉啊。”陆锦宸狡黠一笑翻身压过去,一双星目在漆黑的床帐里比星星还要明亮: “可以活血补气的。” “你…唔…”宋怀瑾这才发现自己被套路了,局促的接受完这个吻后,才气息不稳的把后半句话说完:“你骗我。” “怀瑾,在冠梁城的时候你曾经说过,对我好的事,你愿意做一辈子,还记得吗?” 宋怀瑾:“……” 她现在可算听出来,陆锦宸分明是故意的,又是鹿肉又是情话的一起上,任谁也顶不住。 宋怀瑾终于放弃了挣扎,闭眼享受这久违的疯狂。 说起来,自从冠梁城后,她因为宋怀瑜受伤,这还是两人第二次真正意义上的同.床。 转眼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百叶窗丝丝缕缕的打在宋怀瑾脸上。 她试着动了动,有一次感叹陆锦宸的体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自己这瘦弱的小腰迟早有一天得废了。 看看天色,估计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陆锦宸可能又去给她找饭了… 罢了,自己起。 宋怀瑾试着站起来,费力的穿好衣服往餐厅的方向走,她努力小小的迈步,让自己的走路姿势看起来正常一点,却迎面碰见了江彧。 “怀瑾,六殿下在厨房,你要去哪儿啊?” “去吃饭…嘶…”宋怀瑾抬手行礼,又扯的老腰一阵抽痛,这该死的陆锦宸。 “那个…怀瑾,用不用我扶着你?” “不用!我自己会走!”宋怀瑾怒目瞪回去,努力挺直了腰板往前挪了挪。 可还没挪一步,就被一个人懒腰横抱起来,她一惊,下意识拽住身边人的领口:“陆锦宸,你干什么?” “我刚准备去房间找你,你今日怎么起这么早?上次不是到晚饭的时候才醒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审讯 “咳…我那个…不打扰。”江彧说罢立刻大步离开。 宋怀瑾听着这欠揍到不能再欠揍的语气,握了握拳头道:“走不走?” “走走走。”陆锦宸不由得加快了步子,甚至嘴里害哼着歌。 每到这时候,宋怀瑾就会疯狂怀疑自己的体力,为什么跟他差距这么大? “你走不好路,我就抱着你走,要是你能一直被我抱着就好了。” 陆锦宸一边走着,一边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里。 “去你的,到时候先不行的,一定是你。” “那不如试试,看看我多久才会那什么尽人亡?” “你敢!我一定…” “糟了...殿下,不不不,不好了,外面冲进来一大批胡族战马,直接冲进咱们府里来了,踩伤了很多人啊!” 正说着,一个浑身带血的家丁几下子匍匐到陆锦宸脚下,磕磕巴巴的话才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陆锦宸微弯的眸子立刻一凌,沉声道:“去把家将全部调集起来,我出去看看。” “是!”那家丁应了一声又踉踉跄跄的跑远,陆锦宸把宋怀瑾放进了一个就近的房间,自己便立刻起身外出。 既然这发狂的战马都冲到六王府来了,大街上也必然不得幸免。 宋怀瑾心情焦虑的躺了片刻,身上终于恢复了点力气,干脆起身出门爬上了王府的高墙,低头俯瞰外面惨不忍睹的官道。 官道上两旁,所有的人家和店铺基本上都被发狂的战马撞了个稀巴烂。 哀哭遍野,血流成河,而战马依然在继续奔腾,最后惊动了御林军和城外防守的北大营。 一直忙碌到深夜,胡族的战马伤的伤杀的杀,都已经被陆锦宸带兵清理干净了,可是到了夜里,陆锦宸也没有回来,估计在善后。 宋怀瑾指挥完纷乱的六王府,准备回丞相府看看,可是刚到门口,就收到了顾知宴通过系统发来的消息。 【怀瑾,战马闯进了皇宫,惊扰了圣驾,太后一怒之下软禁了叱列世子。 世子是六殿下找来的,若出了事恐怕会引得胡族进攻临渊城。】 宋怀瑾一夜没休息,猝不及防又收到这个消息,差点气出一口老血。 本来想去看白素染的步子转了转,去了宋询的书房。 她要调查这件事必然要通过大理寺,那么一定会需要宋询帮忙。 出了丞相府,宋怀瑾拿着宋询的丞相印直奔大理寺,调遣大理寺的人收拾了几匹马的尸体,随后放在后院自己当场检验。 约莫忙活了半个时辰,宋怀瑾终于提取出这马身体里的毒素。 这种毒大约来自关外胡族,具有让马发狂的效用,但却能受一定的音乐控制。 所以,发狂的战马只有一半跑了出来,其他还在马厩里待命。 想通这一层,宋怀瑾撑着精神借凉水随便洗了把脸,对大理寺卿道: “去把所有接触过这些马的人全部拉来大理寺,我一会儿集中审讯。 对了…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把叱列世子和他带的那个半吊子王妃雪舞也请过来。 另外,再给我找几匹马,把这提取出来的毒注.射.进去。” “是。”大理寺卿认真的听了宋怀瑾的话,开始安排后续事宜。 宋怀瑾则抽空回去换了身衣服,没有丝毫停歇就去了大理寺。 这件事情毕竟涉及两族和平,若是不赶紧解决,被有心之人利用就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扬州城和胡族接壤,若真爆发战争,赵一恒会不会被卷进去? 宋怀瑾来不及多想,再回到大理寺的时候,大理寺卿已经按照吩咐将所有接触照顾过这批战马的人关在了一个巨大的牢笼里。 宋怀瑾到的时候,牢房里喊冤声此起彼伏,多少个汉子趴着牢门高声哭诉: “怀瑾先生,我们是冤枉的啊——” “我是冤枉的呀,怀瑾先生,我也不知道那些个战马为什么会突然发狂,跟我无关啊!” “宋怀瑾,你纵容大理寺随意抓人,皇上和太后娘娘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宋怀瑾巡视一周转身好好的坐在牢房外临时搬的椅子上,莞尔道: “冤不冤,不是各位说了算的,皇上和太后放不放过我,也不是各位说了算的。对了…” 宋怀瑾转眸看向大理寺卿:“叱列世子请过来了吗?” “派人去请了,估计这会儿就快到了。” “这是什么破地方?我们是胡族的使者,软禁也就罢了,还把我们带到这种破烂地方,天启王朝这是打算跟胡族开战吗?!” 大理寺卿话音未落,就听见雪舞尖利跋扈的声音从牢房里最外边传出来。 宋怀瑾闻声看去,正见叱列锋拉着雪舞走进来。 雪舞一手挎着叱列锋,一手捂着鼻子瞥了一眼宋怀瑾: “呦,六王妃怎么这么积极?什么事都得你干吗?怎么哪哪都有你?” “战马发狂,事出紧急,所以只好委屈世子和王妃了。” 宋怀瑾说着站起来,不怀好意的拍了拍雪舞的肩膀,笑道: “不知王妃可否能帮个忙?” “什…什么么?”看着宋怀瑾那假到不能再假的笑意,雪舞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转念一想,当着叱列锋的面,在情况如此焦灼的情况下,宋怀瑾估计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雪舞撇了撇嘴,厌恶道: “有话赶紧说,说完完赶紧放我们走,不然我可要告诉你们皇上。 你宋怀瑾跨越职权,故意虐待我们,要毁了两国好不容易建立的和平。” 叱列锋很客气道:“先生请讲。” 见叱列锋答应,宋怀瑾笑着对狱卒吩咐道:“打开牢门!” 牢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人一见登时开始哀嚎着自己多么无辜。 甚至有胆子大的直接冲了出来,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逃跑,向皇帝报告宋怀瑾私自逼问的卑劣行径。 “杀!” 宋怀瑾眼尖的看见一个冲出来的,一字脱口,那快要冲出来的人直接在牢房门口被砍了脑袋。 鲜血刹那间喷涌而出,泼洒一般的溅了雪舞一身。 刚刚还端着王妃架子的雪舞瞬间吓白了脸,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牢房里其他准备冲出来的人也瞬间止住了脚步。 有的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更有的胆子大的直接开骂: “宋怀瑾!你滥杀无辜动用私刑,皇上和太后不会放过你的!六殿下也保不了你!” “是吗?”宋怀瑾转身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冷生道: “我倒要看看皇上能怎么个不放过我法儿,今日找不着凶手,宋某就陪你们耗到底!” 她说着把牢门口那满是血的人头捡起来,摆在自己座位旁边,道: “不配合的,直接杀了,有想向皇上或太后告我的,也要有命走得出这个门!” 宋怀瑾冷冷开口,说话时字里行间带着专属于王者的霸气,让人听之顿觉不寒而栗。 有些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既然如此干脆不讲。 直到里面的人彻底老实了,宋怀瑾才对雪舞一笑道: “王妃可不可以也进去牢里一下,配合我的调查?” 雪舞脸色煞时白如死人,看了着宋怀瑾,又看了看地上那个头和身体分开的倒霉蛋。 半天,咽了口唾沫,双手都在颤抖: “宋怀瑾,你…你…你好大的胆子,查案子都查到我头上来了,你信不信我…” 叱列锋也略有护短之意,两步上前护住雪舞:“怀瑾,这是我的王妃,直接审讯,不太合适吧?” “无妨,胡族战马冲撞我天炎国宫门之事非同小可,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坏了两国的交情,怀瑾只是就事论事。 况且,在其位谋其职,王妃不进去给大家做个表率,将来大家又要说世子护短,王妃还是委屈一下吧!” 宋怀瑾说罢,直接伸手一把雪舞扔进了牢笼。 第一百三十八章:不留活口 “哐”的一声,牢门紧紧关上,雪舞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睁睁看着那合上的铁笼。 这一锁,仿佛锁住了自己的生路。 “宋怀瑾!”她无比绝望的大吼:“我可是胡族王妃,你真敢关我,胡族不会放过你的!” 宋怀瑾不在意的挥挥手,紧接着,几个狱卒将三匹战马拉了过来。 宋怀瑾命人把战马松松垮垮的拴在了牢房的栏杆上,漫不经心的拿出手中的药剂,用银针直接注射进了战马的身体里。 雪舞忽然明白了她在干什么,当即瑟缩的向后退退,似乎生怕那牢笼外战马踩到自己。 注射完之后,宋怀瑾缓缓收回针,几乎悠闲地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缓缓开口道: “这是我今天早上从发狂的战马身体里提取出来的毒素。 我让宫里的太医用特殊的药催化过,只要注射一点,再温顺的马儿都会立刻发狂,放进去吧。” 一席话罢,宋怀瑾挥挥手让狱卒把几匹战马送到了牢房里,将马绳松松垮垮的系在了铁笼上 听着宋怀瑾用平静的语气说完这近乎丧心病狂的话,牢里众人顿感一阵恶寒。 一见那发狂的马被送过来,立刻向后退了好几步,恨不得把身后密不透风的墙砸穿了逃出去。 牢房里,战马已经开始不安的用前蹄刨地,发出阵阵难忍的嘶鸣,眼看就要冲破那松松垮垮的绳子冲向那一群瑟瑟发抖的活人。 雪舞吓得脸色惨如白纸,眼泪控制不住的向外狂涌。 一个没站稳,整个身子“扑通”一声瘫软在地上,又为了躲避战马赶紧往坐着退了几步,歇斯底里的狂吼: “宋怀瑾!宋怀瑾!谁你的胆子,竟然敢对我刑讯逼供!” 雪舞显然受到了极度惊吓,声音都是颤抖的,几句话说不利索,开口时,音调已经变了。 宋怀瑾让人拉住了叱列锋,继续悠然自得的坐着,态度极其恶劣道: “雪舞王妃这话就说的不对了。 我一没拿着烙铁,二没摆上钉床,三没请你坐一坐老虎凳。 你凭什么断言我对你严刑逼供啊?证据呢?” 雪舞又怕又气,浑身汗毛竖成了刺猬,还没来得及后退几步,一匹马就先行失控。 那马在牢里横冲直撞,另外两匹马如连锁反应一般,丝毫不落后的也冲了出去。 漫天的血腥的哭喊声中,宋怀瑾淡淡看着,一字一句提醒道: “你们这些人里,一定有人有控制这发狂的马儿的方法,若是此时不交出来,那就等着一起丧命吧!” 第一匹马撞到了墙上,把自己整个马头撞得血肉模糊。 牢房里乱作一团,进而有人提议一起杀了另外两匹马,狂奔战马在几个大汉的共同努力下很快被扳倒在地。 牢里登时一片欢呼,如战胜了黑恶势力的农民一般,得意的看着宋怀瑾。 “宋怀瑾!你这样吓不怕我们,快放我们出去!” “就是,再不放人,我们就拆了这牢房再找你算账!” 雪舞也被鼓舞了一点勇气,堪堪收住眼泪站在那几个杀马的壮汉身后: “宋怀瑾,若是今日审讯不出来,你就等着掉脑袋吧,若想让本王妃替你求情,就赶紧放我出去!” 啪!啪!啪! 牢中众人的同仇敌忾下,宋怀瑾的几声鼓掌尤其明显,她浅浅笑着:“看来你们还真是越战越勇,不过你们怕是不知道我的为人,我说过的话绝不会有任何变化。 我说了,审讯不出来,今日谁也别想离开。” 宋怀瑾起身,再次对对狱卒招招手道: “其他的二十匹马也牵过来,通通放进去,被杀光了,再放。 今日若是找不出那无耻小人,就一个活口也不留。” 雪舞没想到她这么强硬,躲在人群后,声嘶力竭的喊: “宋怀瑾!你会遭报应的!” 牢中其他人闻言,刚刚放松一点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宋怀瑾毫不在意的指挥人再把那十匹发狂的马放进牢笼,壮汉们拼死力战,终于不敌,一个个倒在地上。 眼看牢房里死伤之人越来越多,血腥味和尖叫声混做一团,渐渐罗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人压的喘不过气。 大理寺卿实在受不住,靠在宋怀瑾耳边提醒道:“怀瑾先生,要不算了吧,一下子杀这么多人,皇上和太后真的会追究下来的。” “怀瑾,恕我直言,这样的审讯太不合理了,你们中原人不是讲究文明查案吗?” 叱列锋也站出来,颇有些义愤填膺的意味。 宋怀瑾目不转睛的观察着牢里所有人的反应,双手在雪白的广袖之下渐渐握紧。 “等等,战马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狂,那人一定在这里面,再等等…” 杀戮还在继续,叱列锋恨不得冲进去把雪舞带出来。 终于,不知何处想起了一声格外绵长的口哨。 口哨声清脆悦耳,穿过鼎沸的人声,进入了发狂的战马的耳朵。 紧接着,所有的战马奇迹般的安静下来。 对,控制战马的,就是这个哨子。 大理寺卿和叱列锋瞬间愣住,怀疑自己耳朵不受用,竟然真的有人会控制发狂的战马。 宋怀瑾最先反应过来,立刻下令打开牢门,让狱卒一个个将受伤的人带出来,搜身没有哨子的就送去就医。 宋怀瑾一边放狱卒搜身,一边自己细细观察着牢房,眼神忽然一顿,正见雪舞艰难的从一匹马下爬出来,嘴里含着的那个刚刚吹完是白玉口哨。 “就是她,带出来!” 宋怀瑾一声令下,几个狱卒立刻进去将惊魂未定的雪舞拉了出来。 抓住雪舞之后,宋怀瑾便守信的放了其他人回去。 其他众人纵然心中有怨,却不曾想竟然真有人能控制战马。 雪舞满身泥污,头发蓬乱,眼睛瞪的圆溜溜的甚至都不会眨一下,很显然还在惊吓之中。 被拖出来扔到宋怀瑾面前时,雪舞呼吸紊乱,眼角布满了血丝,仿佛一瞬间老了二十岁。 她好不容易定了定神,最终万般沧桑的抬头对上宋怀瑾的眼眸,忽然间万念俱灰,安静的像一个死人。 见她这个样子,宋怀瑾也不忍继续审问,就算审,也大概率审不出什么。 她缓缓靠后,先看向叱列锋:“真相出来了,世子打算怎么做?” 叱列锋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他宠了好几年的人,所有人都说她不好自己对她的情却从未变过,可是在今日这个热血的草原男儿遭到了彻彻底底的背叛。 那个哨子,他认识,是他那野心勃勃却脑子不够使的大哥的。 不需要问一句话了,叱列锋已经全部明白了。 雪舞受了他大哥的指使,用战马蓄意破坏胡族和天启的关系,意图利用这个矛盾让他死在天启王朝的京城。 他神色忽然暗淡,了无生趣的对宋怀瑾行礼道:“任凭怀瑾先生处置。” 听完这句,雪舞彻底倒在了地上。 完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算是彻底完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我凭什么要去死? 将雪舞关进天牢后,宋怀瑾跟着送了叱列锋去皇宫。 叱列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还偏要给陆锦傲道歉,对此替胡族表示歉意。 宋怀瑾不放心他,只好一路跟着,最后得了个送他回胡族的差事。 直到叱列锋安顿好,宋怀瑾连续两天的不眠不休才算有了一点放松的趋势。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缓步走在绿树成荫的宫道上,伸了个久违的懒腰。 这京城真是天天都是事儿,没有一日能安安生生完完整整的过完。 她忽然开始期待功成身退后的生活,可是想想在冠梁城接受的匡扶天澈的使命就头疼。 她并没有什么大志向,来到这里所做的所有也只是为了自保,可是: “007,天澈王朝的复兴我一定要管到底吗?” 【是的,借助宿主身份重生后,需完成该身份所承担的所有使命。】 系统的小方块灵活的闪现在宋怀瑾身前,紧接着忽然警铃大作【警告,警告,是否接受紧急任务?】 “什么?” 【去慈安殿阻止陆锦宸黑化】 “黑…黑化?”宋怀瑾一愣,来不及思索,立刻转头跑向了慈安殿的方向。 慈安殿是太后的寝宫,她又想干什么? 陆锦宸的性子这些年已经被五石散和唤望散折磨的不成样子了,还能怎么黑化? 那个本来张扬自信,绝杀天下的少年,慢慢被磨成了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性子,她们还想怎么样? 宋怀瑾存了一路的怨气,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慈安殿, 慈安殿中,陆锦宸看着这明显跟十年前他中毒那一夜一样的布置,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丝冷笑: “母后可好些日子不请儿臣喝茶了。” “是啊,这不是今日忽然念你念的紧,想找你过来谈谈心嘛。” 太后端坐在陆锦宸对面,一面剥着手中的荔枝一边往陆锦宸碗里放着。 “这可是南洋那边进贡过来的,这个季节吃可是新鲜,块尝尝。” “不吃了,我怕有毒。”陆锦宸不在意的笑笑,漫不经心的伸手拿起一颗荔枝,捏烂了又扔在盘里: “若是儿臣没记错,十岁的时候,就是你把唤望散下在了我的点心里,在我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又骗我吃五石散,对吧?” 太后被他明亮的眼睛盯得微微退缩,掩饰的笑道:“是…是吗?” “看来母后还真是上年纪了,什么也记不清了,既然如此,那儿臣就帮你想想。” 陆锦宸甩袖起身,大步向桌前走去,指着桌上的一把水果刀: “你当时因为嫉妒,就是用这把刀,划伤了我母妃的脸,还有这个…” 他说着,又拿起一枚白色方块的点心:“当时的唤望散就下在这里面,对吗? 而且,我闻的出来,这里面到现在还有唤望散的味道! 这个布置,这个味道,你是想尹我发疯对吗? 母后,你盼着我死是吗? 只要我一死,你就能外派官员占领我的临渊城,然后轻而易举的打压其他藩王!” 陆锦宸把话一字一句的说出来,苦涩中夹杂着与生俱来的霸气,听的太后微微怔愣。 以她的经验看来,陆锦宸此刻大约时神志不清了。 她就知道,陆锦宸受不了这个无数次出现在噩梦里的场景,受不了那个把他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味道。 这个时候,只要稍加引导——“是,哀家就是盼着你早死!” 太后跟着站起来,抬高语气缓缓靠近陆锦宸: “你早该去死,陆锦宸,你这么活着太痛苦太累了,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大家都省心,对不对啊?” 她的语气清浅,如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最合情合理的事。 “臣宋怀瑾求见太后娘娘!” 门外,宋怀瑾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有些闷闷的,却如一股清流打断了这近乎诡异的迷离。 陆锦宸猛然抬头,朦胧的眼睛忽然多了一丝焦距:“怀瑾…” “是啊,就是怀瑾,你透过窗户看看,她已经被我的亲卫拦住了,若是非要闯进来找你,可能会被我的亲卫拦住或者直接杀了。” “不…不可以!” “是的,不可以。”太后继续引导着: “宋怀瑾本来跟宋怀瑜是一家人,他们之间才最是密不可分,你非要横插一刀,大家都很痛苦,对吗?” 陆锦宸微微低头,垂死一般开口:“你们都盼着我去死。” “是啊,可是如果你死了,你临渊的军队怎么办呢?不是还连累他们吗? 我这里呢,有一道懿旨,只要你带出去,昭告天下你把军队让给我…” 然而她话音未落,就见宋怀瑾灵巧的越过几个亲卫,“哗啦”一声推开了大门。 太后嘴角扯过一丝冷笑,抬手便按下桌上的机关。 紧接着,正前方房梁上机关打开,无数把利箭顿时朝刚刚破门而入的宋怀瑾飞驰而来。 宋怀瑾立刻腾身而起,一把勾住自己正上方的房梁。 好不容易等箭放完,刚要下来,却被一根绳子缠住脚踝,紧紧的倒挂在了房梁上。 “陆锦宸!”身体倒过来的瞬间,宋怀瑾只觉得体内气血倒流,连吼出一个名字都费劲。 大意了,她早该想到,若是太后不想让她进屋,她怎么会不费力的越过十几个院外守着的亲卫。 “你们都希望离我远远的,都希望我去死?”陆锦宸并没有看向挂在房梁上的女子,呢喃着抬起离乱的眼睛,厉声质问: “我死了,你们都干净?” “对,就是这样。”太后说着拿出懿旨,轻轻摆在陆锦宸面前。 “我的存在,就是给大家找不痛快。”陆锦宸仿佛陷入了深深的绝望里,宋怀瑾奋力的呼喊仿佛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他转头,呆呆的拿起桌上放着的懿旨,轻轻揣在身上,随后遥遥望了一眼宋怀瑾。 就在太后以为计划得逞时,他眸子忽然一凌,一把揪起太后的领子: “可我现在忽然就不想死了,我为什么要去死?我为什么要自己去死,然后让你们称心如意?!” 他怒吼着一把讲太后推倒在地,同时两只飞镖出手,直接割断了绑着宋怀瑾的绳子。 随后立刻一挪步子将憋的脸颊通红的女子抱进怀里,冷冷看着太后: “军队,天下,怀瑾,都是我的,我绝对不会放手,我陆锦宸的东西,永远是我的!” 第一百四十章:绝对不会放手 太后猛然后退两步,后腰狠狠硌在外屋供人休憩的床榻边上,发出清晰无比的“咔哒”一声。 下一刻,一股尖锐的疼痛瞬间攀上神经,疼得她浑身瘫软,连连抽气,身体不自觉的蜷缩起来,不敢有其他动作。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不可置信的看着陆锦宸:“你怎么…” “其实,很久之前,我对于这个场景的记忆,就跟你无关了。” 陆锦宸说着,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怀中女子——很早之前,在五王府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场景。 那时候,宋怀瑾冲了进来,义无反顾的抱住他,告诉他:“我是来爱你的”。 从那以后,这个成为他二十几年的噩梦,令他深恶痛绝的场景,每每忆起,竟然还多了些甜味。 “怀瑾,我也绝对不会放手。”陆锦宸神色沉静的看着太后: “我偏要昭告天下她对我来说有多重要,若是有人敢伤她一根汗毛,我连骨头渣子都不会给他剩下!” 陆锦宸说罢转身,不自觉紧了紧怀中女子,一步步越过外面的亲卫,远离了慈安殿。 亲卫们被他周身阴沉的气质撼动,不敢动手,只能拿着刀剑静静守着他出门。 直到陆锦宸迈步出门,才争先恐后的跑进屋里扶起地上恨不得有进气没出气的太后。 太后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扶起来放在榻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逐渐远去的陆锦宸。 原来,他走这一遭就是为了骗自己的那道懿旨。 这个她精心布置的场景明明是沉寂于陆锦宸童年中永远的噩梦,为什么会突然失效。 宋怀瑾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她究竟对陆锦宸做了什么? 她忍着痛缓缓,缓缓的舒了一大口气,抬手吩咐道:“把周太医找过来,给哀家看看腰。” …… 一路上了马车,宋怀瑾犹自不放心的去探陆锦宸的脉象,确定真的平稳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你刚刚演的太像了,可吓死我了,下次再有这事儿,我一定不管你。” 她精疲力尽的靠在陆锦宸身上,自顾自抱怨了一句。 “克制了二十几年,演个样子还是会的。” 陆锦宸一只手自然的搭在宋怀瑾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拿出刚刚收起来的懿旨:“不然怎么拿到这个印呢?” “拿这个做什么?” “上次跟陆锦傲一起巡视军营,发现京城的守军大部分受太后的懿旨指使,如果我想带走忠于我的那一部分,就得要这个凤印。” 陆锦宸说着跟她靠在一起道:“你不是要去送叱列锋回去吗?你带走我带来的那支军队,我带走京城的这一支,这不正好吗?” “哦,你不是不乐意我走吗?”宋怀瑾“啧”了一声:“果然啊,爱与不爱的差距就是这么明显。” “那要这么说的话,请你滚下本王的马车。”陆锦宸正襟危坐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诶,这么决绝吗?” 陆锦宸说着掀开车帘道: “下去吧,丞相府到了,去收拾收拾东西,我要带走京城的军队不会这么容易,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你走了更安全。” “那你小心,我配好的药放在了六王府,记得吃。”宋怀瑾说着轻吻了他一下,转身下车。 “那个…我,我尽快去找你。”陆锦宸忽然笑了,那笑容明媚极了,仿佛一个纵马奔向朝阳的少年。 那一瞬间,宋怀瑾忽然有些移不开眼,他身上的毒退了不少,或许,这才是他本来还有的样子。 张扬,自信,美好。 送走了陆锦宸,宋怀瑾转身回去辞别了宋询,然后去了白素染房间。 “姐姐,我们要去哪儿?”白素染的情绪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平静的收拾着贯穿的衣物。 “扬州城。” “什么?”这三个字说完,白素染无神的眼睛忽然迸发出兴奋的光:“那是…那是三皇子的地吗?他会在那里吗?你是去找他吗?” “我是去送叱列世子回胡族草原。”宋怀瑾试探道:“怎么,你很在意三皇子?” “啊,没什么,就是你走之后有些交情。”白素染说着低下头,依然难掩心中狂涌的兴奋。 宋怀瑾看着她面色微红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愣。 她走的这几年难道白素染跟三皇子有联系?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三皇子这个人表面上和内里都阴沉的很,在东海呆惯了,主持通商更养成了雁过拔毛的性子,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宋怀瑾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件事情还要想办法提醒白素染。 正琢磨时,外面忽然有小丫鬟来报: “怀瑾先生,这个人想见你。” 宋怀瑾转头,正见纪婉月背着行囊安然站在门口。 一见到这个人,她立刻支走了所有丫头婆子,将纪婉月拉到另一个房间低声道: “你来干什么?我不会帮你杀他的。” “我知道,本来也没抱多少希望。”纪婉月苦笑一下:“我这次来只是想跟你一起走,我想再去看看扬州城。” 看着她有些落寞的表情,宋怀瑾忽然预感到了什么,脱口道:“是因为…” “是的,扬州城就是我老家,我的父亲就是上一任扬州城主。” 纪婉月定定的看着宋怀瑾,一向沉静的声音有些发虚: “如果你要去替陆锦宸夺城,我愿意陪你去,至少现在,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之前听说过她的经历,宋怀瑾很难在她这样的目光下说“不”,犹豫片刻,还是道: “行,跟我走吧。但是,若是你耍什么花招,我不会再对你客气。” “不会的,谢谢你,谢谢你。”纪婉月低头对宋怀瑾连连感激,眼角不自觉的飘过一点泪花。 扬州城啊,十几年了,终于又要回去了。 收拾好一切,宋怀瑾便带着独眼龙,白素染和纪婉月一起整军出发。 来到军前,远远的就看见叱列锋对着一个小士兵热火朝天的打听着什么: “我跟你说啊,宋怀瑾,就是你们所说的怀瑾先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小士兵一头雾水,叫苦连天道:“世子,您都拉着我追问许久了大家都说喜欢六殿下那样的啊!” “切,那样假正经的小白脸有什么意思?哪有我们草原男儿豪爽?要是她跟了我,我保证不娶那十个女人,就要那一个大妃。” 宋怀瑾轻咳一声上前: “草原世子一生都要娶狗十个妃子的,怀瑾可不敢耽误世子的娶妻大业,而且世子刚刚丢了六王妃,情伤恢复的这么快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最后一遍,出去! “怀瑾!”叱列锋没有想到私底下打听人的事会被正主撞见,顿时感觉有些尴尬,“咳额……怀瑾先生,你们来了。” “收拾好路上所需的物件便来了,恰好碰到世子殿下。世子的心性怀瑾是真的佩服,这个时候还想着如何挖别人墙角。” “怎么就是挖墙脚呢?有一说一而已,怀瑾先生的性情我很欣赏,不过是想多了解一下你,同你多亲近一下。” 宋怀瑾默默叹了口气,不愧是草原上的汉子啊,说话果然都是直肠子,一般人这时候都会转移话题或找借口溜吧… “世子马上就要回去了,还是多把时间放在回族之后要如何打算比较好。世子要是准备的也差不多了,我们便直接启程吧,世子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去,应当十分想家吧。” 叱列锋听她这么说,想起了雪舞和他的王兄联合害他的事,神情变了变,道:“我没什么可准备的了。” 随即又调整了一下心情,爽朗地道:“家里有些事情要处理,要是怀瑾先生肯赏脸跟我一起去就好了。” 宋怀瑾隐约明白是胡族内部的纷争,这种事情第三方掺进去只会使事情闹得更大。不过以后万一遇见什么问题,这个时候帮一帮叱列锋也还是有很大用处的,不过不是现在,她需要先把纪婉月她们送到扬州城。 “有时间我一定会去,不过现在还是先请世子拿上自身包裹,我们准备出发了。” 叱列锋原本是不期望宋怀瑾会应他的,但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顿时感觉阴郁的心情好了一多半儿,不可思议的问道:“真的?” “真的,好了,我先告辞了”宋怀瑾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两步忽然想起她来之前被叱列锋抓住“闲聊”的小士兵那苦大仇深的表情,没忍住回头笑道:“不过世子殿下以后还是高抬贵手,别再逼问我的这些士兵们了,要是真想知道什么事情直接来问我便好,他们知道的可没我多。” “好嘞!这可是你说的~” 为什么感觉堂堂世子变成了一只大型犬…… 额……不是感觉啊! 宋怀瑾现在真的很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明明要走了又回头说出那样的话,她感觉现在不论自己走到哪身后的叱列锋总在对她疯狂的摇尾巴。不停地搭话闲聊,强行给她灌输各种冷笑话。这样一次两次就算了,每次都这样,真的让人很,烦,啊! “世子殿下,”宋怀瑾用尽全力提起自己的嘴角,牵强地笑着,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烦躁,“您不累吗?” 叱列锋在她身边赶着马,雀跃的心情在脸上一览无余,一双带笑的眼睛肆意地放在宋怀瑾的身上,“不累啊。行军的速度并不快,一点儿都不累。” 宋怀瑾深吸了一口气,翻着白眼驾着马加快速度往前赶去。 身后叱列锋笑着紧跟了上去。 夜色渐深,宋怀瑾逼着自己安安静静地查看地图,忽视身旁叱列锋的存在。 约摸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宋怀瑾没有任何动作,叱列锋终于忍不住道:“怀瑾,要不休息一会儿再看吧。” 宋怀瑾没抬头,“不累,世子快去歇息吧,我待会儿就去。还有,世子还是叫我怀瑾先生吧,你这样叫我不习惯。” “叫多了就习惯了嘛。” 宋怀瑾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她放下手中的地图,抬起头认真的看向叱列锋,“世子殿下,你这段时间盯我盯得也够辛苦了,我求求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别在路上把自己累坏了,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叱列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宋怀瑾的神情安静了一会儿,像是在想什么事,过了一会儿妥协说了声“好吧”,起身离开了。 他一离开,宋怀瑾直接泄了气,趴在了桌子上,啊啊啊啊他奶奶的……别再回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确定叱列锋已经走到自己的营帐里,并且熄灯睡下了后,宋怀瑾才急急忙忙的跑回了自己的营帐里,拉上了帐门。 “你终于回来了啊。” “卧槽,”宋怀瑾压根想不到叱列锋竟然会在她的营帐里,没忍住骂出了口。 什么情况?! 叱列锋看到她吓了一跳的反应,没忍住哈哈笑了一会儿,道:“怀瑾你太可爱了!” “没想到我会在这里吧,怀瑾你一个女孩子睡觉太不安全了,我在这里保护你,放心我不跟你挤床。” 世子,你这都要发展成痴汉了啊! 你还妄想跟我挤床! 宋怀瑾脸上阴晴不定,愣了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应了好长时间才默默抬起手指向门外: “出去。” 叱列锋看她的神情,犹豫着开口:“怀瑾你……生气了?” “出去。” “你,你别生气啊,我就是想看着你,我没想惹你生气。” “最后一遍,出去。” “……你为什么要生气啊?啊啊啊啊别动手别动手,我错了我错了,我出去,我现在就出去。” “滚!” 叱列锋被赶出营帐还是不太明白,自己明明是想来逗她开心的,为什么却把人惹生气了。 叱列锋在宋怀瑾的营帐外走来走去,想开口却不敢开口,最终还是忍不住对营帐内喊道:“怀瑾!怀瑾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 “你神经病啊有完没完!”纪婉月从旁边营帐冲出来对叱列锋喊道,“你自己能不能动动脑子啊,你天天这么腻着人谁不烦啊。” 纪婉月表示自己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宋怀瑾漠视的反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不耐烦,要不是顾及胡族世子的身份早就动手了,憋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不过宋怀瑾被这样的人缠住不能发火,她倒是看戏看的挺欢喜的。 但是! 大半夜睡了还在人营帐里蹲点,被赶出来了还不知道自己哪做错了,还大声吼着不让别人睡觉,这事儿换谁都忍不了啊。 “你是谁啊?”叱列锋现在心里特别堵得慌,不仅被赶了出来,还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给训斥了。 这年头世子这么不值钱的吗? 谁都能骂? 纪婉月知道自己逾距了,但骂都骂了,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只好硬着头皮道:“世子,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怀瑾先生现在正在气头上,听不进话的,您明天再来哄哄,说不定就好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出门抓人 “真的?那你知道怀瑾为何生我的气吗?” 叱列锋心情稍缓了缓,这人似乎懂得不少。 纪婉月握紧了拳,强迫自己不一掌拍过去。 就这?这智商还草原世子? 还要来追宋怀瑜废了许多年都追不到的宋怀瑾? 但是,心里吐槽归吐槽,纪婉月还是尽力保持面上的和善说道: “追人就像放风筝一样,世子您握的太紧,风筝线容易断;您稍微放开一点,风筝才能飞的更高更远。” 叱列锋歪了歪头,努力从这一段话中提取些有用的信息,但无能为力还是放弃了,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又冒了上来: “你说的一堆什么废话,能说胡语吗?我听不懂!” …… 纪婉月目光一滞,嘴角抽了抽。 “看什么看!” 纪婉月叹了一口气,不得已“耐心地”解释道: “意思就是您别追怀瑾先生追的太紧,偶尔去找她说说话就好,否则,我怕她给您立军令状啊!” “你的意思是我每天都去惹她心烦了?” 纪婉月点了点头,呵呵,可算聪明了一回。 “喔——我懂了,那从明天开始我换个追法儿。我天天不理她,怀瑾说不定会以为我生气,反过来安慰我。” 叱列锋开心地笑了一下,对纪婉月摆摆手: “看在你出主意的份儿上,我就不追究你了。回去睡觉喽~” 纪婉月:……这确定不是个傻的? 她深深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刚要回自己房间就听宋怀瑾的声音闷闷的从营帐里传来: “婉月,进来一下,我跟你说件事。” “好。”纪婉月转身走进营帐内,坐在一旁心力交瘁的道:“祖宗,你还想怎么样啊?” “给我重新立一立军规。”宋怀瑾披上外衣坐起来,道:“我说,你写。 第一,不许端着盘子来主帅面前蹭饭; 第二,不许半夜不回自己的营帐休息; 第三,不可站在主帅的营帐前看月亮; …… 第二十七,不可没脸没皮的跟着主帅给她讲冷笑话。 嗯,大概就这些吧。” 纪婉月深深打了个哈欠,看着自己手下有些飘忽的字迹:“这样行了吗?” “行,再加一条,谁夜里不在自己的营帐睡觉,第二日,给我扒光了游街!” “啧,行,这条加的挺好。”纪婉月记录完之后,终于心满意足的睡下。 由于怀瑾先生立的新的军规,后来,一连几日,大家都有幸目睹了叱列世子各种姿态的游街。 一路好不容易到了扬州,宋怀瑾才终于送走了恋恋不舍撒泼打滚的叱列世子。 这才闲下来整顿军事,准备攻城。 扬州果真是边关之地,黄沙走石,在广大的临渊境地内,独属于三皇子的一块地,显得格外扎眼又孤独。 “听说,扬州城主焦阳有一员守城大将,这才一直居高不下,那人武艺高强,任谁也拿不下。” 纪婉月坐在宋怀瑾身边,认真分析着面前的地图。 宋怀瑾轻轻叹了口气,正准备开口说话,就见外面士兵跌跌撞撞闯进来,一进来就直接扑到了地上: “怀…怀瑾先生,不好了,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对面已经连斩我们三员大将了,再这么下去,我们的人迟早得被他杀光了啊!” 宋怀瑾微微蹙眉,思绪不可抑制的飘到了五年之前。 那个时候,安陵景阳城那一战,对方主将也是号称所向披靡,却在顷刻间成了赵一恒的手下败将。 赵一恒! 宋怀瑾眸子忽然一凌,一拍桌案霍然起身:“对方主将,用的是什么武器?” “弯…弯刀…一把十分锋利的弯刀!”小士兵似乎被那弯刀吓到,瑟瑟发抖的看着前方。 弯刀…是她曾经送给赵一恒的那把弯刀吗? 宋怀瑾越想越不淡定,立刻吩咐道:“婉月,你在后面指挥天门阵,我亲自去叫阵!” “怀瑾先生,不可啊!”士兵心痛无比的抱住宋怀瑾的大腿:“那弯刀直砍人头颅,您千万…” “无妨,实在不行,我把他引到阵中,我们围攻。” 宋怀瑾说罢转身拿起架子上的剑,起身准备上马,几步飞奔到阵前。 扬州城头,城主焦阳看着倒在城下的尸体,面上表情愈发得意,忍不住对身边的师爷笑道: “你看,这么些年是不是没白养他,这赵一恒真是名不虚传啊,怪不得当年宋怀瑾那么器重他。” “器重一个将领会去哪儿都带着?属下看,大约是看上着小白脸了。” “哈哈哈哈。”紧接着,扬州城墙上爆发出连片讽刺的笑声,焦阳清了清嗓子,对宋怀瑾的阵营遥遥喊道: “贵方,还有没有人了?你们六殿下莫不是疯病犯了,这才让你们来此送死?!” “哈哈哈,听说这次还是个女人带兵,六殿下已经糊涂到这个地步了呀!” “我劝你们还是尽早投降,免得让更多的人丧命!” 辱骂声和笑声很快混为一片,仿若一个注定的胜利者在嘲弄着一群自不量力的跳梁小丑。 很快,宋怀瑾策马冲出,直接站在了三军阵前。 靓丽白色重甲在日光下泛着微微寒光,微风一吹,身后的一条马尾跟着披风一起在黄沙中翻飞,衬得女子愈发英姿勃发。 焦阳眼睛直了直,一颗心忽然被什么击中一般突突狂跳起来,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勉强能开口说话: “一恒!一恒!这个给我留活口,抓进城里送到我房间!” 这样的美人他还没尝过呢,一定如一杯烈酒一般,让人趋之若鹜,回味无穷。 银甲壳子里的赵一恒却仿佛没听见那声呼喊,直定定的看着与自己对阵的女子。 五年了,这副面孔一直在他的梦境里挥之不去,如今忽然出现在面前,竟然让他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太想一个人了,一个人离开太久了,好不容易见回面,赵一恒却忽然如刺猬一样竖起了全身的锋芒。 “啊啊啊!”良久,他怒吼一声极速奔马向前,手中弯刀几度回旋,直接狠狠砍向了宋怀瑾。 宋怀瑾立刻后退,抬起剑鞘猛然档下那似乎用尽全力的一击。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赵一恒手中弯刀再次一动,狠狠扫向她的脖颈。 宋怀瑾立刻后仰躲过,下一刻又见弯刀从头顶刺下来。 她身上冷汗未消,当即一个侧身倒挂在了马腹之下,一踢马身让马迅速回身狂奔。 与赵一恒拉开一段距离,她才稍稍有了点喘息的机会,赵一恒的双目猩红,眼中含泪,一定是在向她发泄怒气。 这样也好,这股弃了他五年的气若是憋在心里,迟早得憋出毛病 赵一恒果然丝毫不放松的追了过来,完全是发泄式的打法,然而尽管是这样毫无章法的打法,宋怀瑾依然应接不暇。 焦阳急得直跺脚:“赵一恒,你干什么?我帮你留活口!留活口!” 师爷也焦急的催着: “赵一恒!城主说什么你听不见吗?!快生擒她啊!” “为什么!” 直到打的宋怀瑾浑身直冒冷汗,直到挥霍光了自己所有的蛮力,赵一恒才终于嘶吼着问出口: “为什么不管我!为什么要丢下我!你明明说过要一直陪我过生辰的!骗子!” 赵一恒说着又狠狠往下批了一刀,宋怀瑾眸子一凌,再次抬剑格挡,然而这一刀太重,直接劈垮了宋怀瑾身下道战马。 战马尖利的嘶鸣一声,四脚断裂倒地,宋怀瑾被狠狠震了一下,怦然落地,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 “快!出门抓人啊!”焦阳焦灼的面色一喜,勉强收拾着满嘴的口水吩咐。 第一百四十三章:瘟疫 紧接着,扬州城门大开,千万个玄色重甲的士兵攻防有序的走出来,一把将地上的宋怀瑾架起来,又以最快的速度撤回了城池。 让远远观战的众人看的心惊胆战。 “婉月姑娘,怎么样啊?怀瑾先生被抓了!” 紧跟着就有人骂了起来:“呸!我早就说女人无用,她会打什么仗,真不知道六殿下怎么想的,竟然让她带兵!” “我看,咱们还是趁早回临渊城吧,说不定还能捡回条命。” 纪婉月收起千里望远镜,回身道:“回去吧,宋怀瑾就快成功了。” “什么?”一个士兵尖叫着质疑:“婉月姑娘,咱们兄弟是认识你才给你这个面子,你若是毫无头绪的向着那个宋怀瑾,咱们可就要低看你一眼了。” “就是,她分明就被抓了,这还能有回转的余地?” “真不知道这狐媚子哪儿勾引了六殿下,我们要去救吗?” “不用救她,五天时间,五天,我保证宋怀瑾她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吞掉扬州城!” 看着纪婉月镇定的样子,士兵们又是一阵质疑: “五天?纪姑娘,您就开玩笑吧,说不定五天后宋怀瑾就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就是,到时候殿下追究下来,还是我们的责任!” “殿下追究下来,让他来找我吧,反正他也是够讨厌我的了,可若是宋怀瑾胜了,你们就要听我调配,如何?” 纪婉月开玩笑的语气引起了众人的质疑和兴趣,士兵们不屑一笑:“好啊,反正五天后咱们回去就好。” 纪婉月柔柔一笑,那张神似宋怀瑾的脸上竟然多了些别样的娇媚,看的人心尖发痒。 领头的将军景瑜浩看的眼睛有些发直,舔了舔嘴唇上前道: “婉月姑娘,我…嗯…听闻婉月姑娘厨艺不错。” “景将军想吃我做的饭?”纪婉月伸手握了握袖子里能控人神智的药,笑道: “那没问题啊,这么多人全倚仗将军带领,我一个小女子算什么,随我来吧。” “好!”景瑜浩一口答应,跟着纪婉月颠颠的跑远。 是夜,边关是天空从来都是灰蒙蒙的,抬头看得清的只有那一弯弦月,宋怀瑾被绑在榻上,静静等着外面的人来。 “咔哒”一声,窗边忽然生出些动静,她知道,那是赵一恒的声音。 这年头,要想求的原谅,便不得不用些苦肉计。 很快,大门敞开,焦阳带着一身酒气闯进来,一见榻上的美人,煞时酒醒了一半,跌跌撞撞跑过去一下子扑到床边,自顾自询问着: “美人,美人啊,嗝…你可馋死我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城主这么关心我的名姓?”宋怀瑾不紧不慢的回过去,稍稍偏头,想躲开那近在咫尺的臭烘烘的酒气。 “是啊,我喜欢在做那事的时候叫一叫名字,这样显得咱俩亲近啊…” “哦,那就叫怀瑾吧。”宋怀瑾一双清明的眼睛带着无尽的笑意,似乎在嘲弄焦阳的无知:“毕竟,锦宸也喜欢这么叫。” “咳…咳咳咳…咳咳咳…”焦阳听到这句话时,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刚刚微醺的那点酒气全部散了个干净,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女子: “你说…你说什么…你叫…你的全名是…” “宋怀瑾。”宋怀瑾的声音依然柔柔的,听起来毫无攻击力,却如一把尖锐的利箭,差点把焦阳从头到尾贯穿。 陆锦宸心心念念的宋怀瑾,寻了这么多年的宋怀瑾…真的是面前之人吗? 这些年来,他投靠三皇子的事陆锦宸始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一这真是宋怀瑾,陆锦宸大军讨伐,他这扬州可真是孤立无援了。 “不可能!”焦阳想往后退一步,忽然一个没站稳倒在地上,狠狠摔了个跟头,头磕在桌子上发出“咣”的一声,当即撞了个头晕眼花。 守在窗外的赵一恒浑身一个激灵,立刻从窗户翻进来,本能的挡在宋怀瑾身边。 焦阳努力从眩晕中寻找一丝清醒,看见赵一恒仿佛看见了什么救命稻草:“你你你…一恒,你认识她吗?” “不许,你动他!”赵一恒双拳紧握,死死盯着如见鬼神的焦阳。 焦阳一见这神色,又向后退了两步,这才扶着个椅子慢慢起身: “赵一恒,你仔细看清楚,她…她是谁?” “她…她是怀瑾,她是我的,不许你,动他!” 赵一恒一动,弯刀登时脱手,“哗啦”一声,斩断了焦阳面前的桌子。 那一道摧枯拉朽的剑气,笔直的游走在室内,忽然吞噬了那摇摇欲坠的大门,打通了整个房间。 焦阳看着那擦身而过的剑气,一个腿软倒在地上,双眼一白,口中白沫渐渐随着嘴角滑下来。 他浑身抽搐,瑟瑟发抖的看着赵一恒满是杀意的眼睛。 紧接着,外面万千玄铁将士以最快的速度围了过来,各个持刀执剑对准了赵一恒和宋怀瑾。 赵一恒还待再出招,却被伸手女子扶住了手臂。 眼见赵一恒缓缓放下了弯刀,披坚执锐的士兵们纷纷松了口气——跟赵一恒对战,他们可不想尝试。 可是,这个女子是谁。 赵一恒今日在城下不还把她往死了打吗?此刻为何这样护在身后? “哎呦,城主啊!”师爷看着局势稳定下来,这才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忠心耿耿”的吼道: “赵一恒!你竟敢对城主出手,这些年白养你了?!” 一听到养这个字,赵一恒本来松开的手又徒然握紧,双目猩红的盯着前方: “把我一次次扔到水里,逼着我,听你们的话,没事就把我,用铁索捆起来,这叫,养?” 赵一恒浑身颤抖,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心中恨意却是疯狂翻涌。 师爷瞬间一愣,赵一恒不是早已习惯了这种控制一般的对待吗? 不是已经许多年不知反抗了吗? 这个时候怎么忽然像有了靠山一样要绝地反击? 他的靠山是谁?身后护着的那个女人吗? 宋怀瑾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垂眸,一眼便看见了赵一恒手腕上那一圈一层盖着一层的青紫色的淤伤。 宋怀瑾呼吸一滞,心口跟着一阵绞痛。 原来,这些年… 他在扬州城都是这么过的? 师爷咽了口唾沫,这才勉强镇定下来: “赵一恒,反了你了,还没吃够苦头吗?你想让谁当你的靠山!那个被城主玩烂了的女人?” “你…” “一恒,站到我身后来。”宋怀瑾拉着赵一恒紧握的手缓缓把他拉在了自己身后,压下心口翻涌的怒气,几步走到差点半身不遂焦阳面前。 师爷登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后退一步:“你你你…你是谁?别靠近我们城主…” “城主生病了,你没看见吗?”宋怀瑾低头蹲下,毫不犹豫的搭上焦阳的脉搏:“嗯,城主这个症状,怕是害了瘟疫。” 宋怀瑾轻飘飘的语气立刻惹得众人连连后退,跟瘟疫染上,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要先躲远点为好。 师爷更是着急忙慌的躲在人群之后,依然义正言辞的质问:“你是谁?你说什么我们就要信什么吗?” “我是宋怀瑾。”宋怀瑾转头对师爷微微一笑:“这个名字耳熟吗?” “宋…宋…你就是…”师爷张了好几次口才终于组织好语言: “你是那个赢了天下第一神医周太医的宋怀瑾? 是那个死在安陵的宋怀瑾? 是陆锦宸找了许多年的那个宋怀瑾?” “正是。” 师爷惊诧无比,好不容易收拾起砸在脚背上的下巴:“你你你,你来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我不抛下你,对天发誓 师爷语无伦次的吼完这句话,后怕的摸了摸自己那已经冷汗浸透的脖颈。 这些年,他听过不少关于宋怀瑾传说,也一直在想,能让陆锦宸疯狂寻找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传说里,宋怀瑾三头六臂,无所不能。 他曾经还自己构思过一个一个夸父一样强壮的女子形象。 却不知,竟然真的有人能将美艳和阴沉结合的如此完美无缺,蛇蝎美人,大约就是如此了吧。 宋怀瑾垂眸暗笑,重生以来,她也多多少少听到过一些关于自己的传说。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是很奇怪,你活着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不停的贬低你,一旦“死了”,就会把你往天上夸。 “那那那…城主他真的得了瘟疫?不是你骗我们?”师爷仍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颤颤巍巍的开口。 “要不你自己照顾他两天试试?看看身上会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不不不…我不去,这个城主生病,城中人心不稳,我得出去安抚人心去啊!”师爷直起身子整了整衣衫,显得愈发大义凛然,伸手推了推自己面前的几个士兵: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去把城主扶起来!” 士兵们丝毫不动,回头鄙夷的看了一眼贪生怕死的师爷,将手中的刀剑紧了紧,不知该不该上前。 瘟疫宛如死神,一不小心,这可是要命的事啊。 师爷刚刚不还积极表现呢吗?现在怎么把他们往上推了? “怀…怀瑾先生,城主你跟赵一恒处理好吗?” 一个士兵开口,瞬间获得了诸多赞赏,东怀瑾一点头,众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师爷急得破口大骂:“你们这几个废物,给我滚回啦,滚回来!” 众人忙着去洗澡消毒,哪里还管的了这个,转瞬间,房间里只剩下昏迷的城主焦阳,宋怀瑾,双眸含恨的赵一恒以及夹杂在愤怒和恐惧之间的师爷。 “啊…嗯…哈哈哈,那城主就麻烦怀瑾先生照顾了。”师爷干笑两声,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奔了出去。 宋怀瑾关上门,让赵一恒把焦阳扶上榻,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渐渐的封上了他身上的三处软麻穴,随后坐在床头等着他睁眼。 焦阳一睁眼,就看见宋怀瑾悬在自己头顶的那张淡淡微笑的脸,当即一阵心惊肉跳差点又吓晕过去: “你你你…你怎么还在这儿?师爷呢?士兵呢?!” “被我赶走了。” 宋怀瑾把玩着手里的银针,声音轻轻的飘出来: “我告诉他们,你患了瘟疫,他们一听,躲得比谁都快,尤其是你那个师爷,最先把你放在我瘦上的。” “这群叛徒!诶你干什么?”焦阳看着宋怀瑾扎进自己心口的银针,更加心惊胆战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宋怀瑾!你想杀了我吗?” “不想。”宋怀瑾低头认真拿银针对比着穴道,似乎只是抽空回了焦阳一句话:“扬州城的虎符在哪?” “果然是为了这个。”焦阳开口声音忍不住跟着发虚:“你先住手,你究竟想干什么?” “银针封住固定的穴道,就会五识尽桑,半身不遂,我没有试过,想着趁这个机会试试。” “你这个疯子,离我远点!”焦阳奋力嘶吼,然而,身体已经被宋怀瑾封死,根本动弹不得:“我的眼睛看不见东西了,宋怀瑾,就算我把虎符交给你,城中将士也不会听你的!快住手啊!” “没关系,刚刚城中爆发瘟疫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人人自危,守备空虚,我已经让赵一恒去开城门引入我带来的军队了到时候,这座城也就是我的了。” 宋怀瑾语气淡淡,拿出最后一根银针,低头,耐心询问:“我要封住你的嗓子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有!”焦阳如一个植物人一样躺在榻上,脸色却比白纸还难看:“虎符在我房中桌案下的暗格里…呜呜呜…” 他说着,忍不住呜咽出声,宋怀瑾点头走到桌案前,伸手探到了那个暗格,用银针撬开后伸手接住了虎符。 确定真实之后,宋怀瑾再次走到焦阳床头:“看在这个东西还是真的份上,我把你眼睛的穴道解开。” 她说着,拔.去.了焦阳头上的银针,焦阳眼前豁然开朗,拼命眨了眨眼睛,想要确定自己真的重见光明,热泪盈眶的开口: “你要我做什么,才肯吧其他的穴道解开。” 他可不想瘫痪在床的过下半生啊,与其这样,倒不如死了算了。 “好,听到外面的厮杀声了吗?”宋怀瑾看了看外面道:“拿着这个虎符,跟我一起出去,让你的人停止反抗,归顺临渊。” “好!好!”焦阳浑身颤抖的答应,经历过这一切,他的脑子已经完全成了一团浆糊,没了任何思考能力。 只要能活命,只要能好好的再次下地走路,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 子时过后,扬州城中静的出奇,兵甲坠地,所有人都在筋疲力尽的休息。 宋怀瑾收回了焦阳身上的银针,把虎符揣在了自己身上。 出门,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糖递给赵一恒,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放下来,笑道:“一恒,生辰快乐。” 赵一恒接住糖的手一顿,抬头时,眼睛异常明亮,不知是因为泪水所染,还是情绪使然。 “你,还记得!”赵一恒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一滴泪毫无征兆的从眼眶里滑下来。 月光一衬,更把他瓷白的皮肤衬得白玉无暇,正如他这个人,似乎本该立于天空,不该受人间浊气的污染。 终是他,没有护好这个少年。 “这些糖是我有行动能力以来,一天攒一颗,为了弥补这些年对你的亏欠。” 宋怀瑾深吸一口气,仿佛一个等待大人原谅的孩子,诚恳低头: “对不起,不该抛下你。” 她低着头看着赵一恒随风微摆的衣角,恍惚间回到了穿越来的第一年。 在安陵,一切都很现实,一切又都很美好。 忽然,赵一恒的手伸到了她眼前,她静静看着那打开的手,里面是一颗糖。 赵一恒清晰纯净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糖给你,你给我,不许再离开。” 宋怀瑾心中结下的疙瘩奇迹般的随着微风散开,伸手接下那颗糖,伸手指天,郑重道: “我不抛下你,对天发誓。” 第一百四十五章:食人蛊毒的解药 赵一恒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恢复了以往的光泽,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握住世上最美的期盼: “我不要你走,你就不走?” “嗯!” “那我要什么,你都会给吗?” “除了星星月亮,其他的,我都尽力给你拿到。” “那,如果我要星星呢?” 问出这句话时,赵一恒不自觉的握紧了宋怀瑾的衣角,声音也跟着微微颤抖,似乎想用这种方式确定自己在这个阔别多年的女子的心中的地位。 如果他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她会不会再次弃她而去呢? 宋怀瑾开口时,他忽然有点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万一… “那我让人修个梯子,挑个晴天爬上天给你摘。”宋怀瑾回握住他的手,笑骂一句:“怎么疑心病这么重?这些糖我捂了一路了,赶紧吃。” “嗯,好。”赵一恒终于放下心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放心的剥开麦芽糖塞进了嘴里。 吃下这颗糖,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细细品味,竟然在甜味的尽头品到了一丝抽丝剥茧的苦味。 “怀瑾,你这糖为什么还有些苦?”他不知道,自己的话说到最后已经没了声音。 “一恒,一恒!”宋怀瑾立刻扶住自己面前摇摇欲坠的身体,一颗心忽然悬空,紧张的叫着赵一恒道名字。 然而,那少年还是在自己面前闭上了眼睛。 她的身体随着赵一恒的重量狠狠倒在地上,“砰”的一声,激起灰白地面上的一圈尘土。 “来人!” 宋怀瑾的喊声立刻引来了几个玄甲将士,一众人把赵一恒抬回房间。 宋怀瑾则立刻擦手把脉,探清那脉相时,她差点把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吐出来。 这纷乱的脉象,分明是加重了的蛊虫之毒。 是宋怀瑜的食人蛊虫! 他怎么跟过来的? 宋怀瑾心下一颤,手中银针不自觉的叮当坠地,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格外清脆的响声。 “怀瑾先生,怎么了?”玄甲将士上前关怀:“你脸色很难看,要不要把婉月小姐或者素染小姐叫过来?” “不,不用。” 宋怀瑾轻启苍白的唇,扶着一个将士站起来,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失神道: “我自己来就行,你们别声张,出去吧。” “可是,怀瑾先生…” “我是大夫,不会让自己出事的,你们先去吧。”支走几个玄甲将士,宋怀瑾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赵一恒身上的毒,远比蛊虫本身要烈,大约是经过了精工提纯。 这些糖是她一路沿途买的,难不成这一路宋怀瑜一直跟着她。 宋怀瑾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她低头打开手中的糖纸,上面依然是娟秀的一排小字: 一别千里,我很想你。 宋怀瑾霍然伸手揉碎了手中的糖纸,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桌上茶盏轻颤,发出同样不安的叮里咣当的响声。 宋怀瑜!你究竟想干什么?! “姐姐,怎么了?生气了?”房间的一角,忽然想起一道阴阴的声音,那声音如赵一恒一样清澈,却比赵一恒灵动百倍。 宋怀瑾身躯一震,抬眸紧紧盯上那发出声音的角落,这声音她太熟悉了,每次听都让她汗毛倒立。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再跟着我!” “我如果不跟着你,怎么知道你这么招人啊?” 宋怀瑜半边身子隐在暗处,半边身子落在月光里,仿佛恶魔与天使的诡异结合。 他笑着朝宋怀瑾缓步走来,目光锁在女子苍白的面容上,“你生气的样子也这么好看。” 宋怀瑾低头将糖含在嘴里,抬手撑头,一双杏眸对上宋怀瑜,不屑的轻笑一声: “呵,你大老远的跑过来,沿路给我手里的糖下毒,就是为了夸我一句?” “当然不是。我想来给赵一恒解毒,然后让你跟我走的。”宋怀瑜正色道: “如果你真心实意的站在我这边,那就…” “那就真是你在做梦了。”宋怀瑾出口打断他的话,眸子沉下来:“你知道的,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那真是太遗憾了。”宋怀瑜轻轻摇头,刚刚沉静的眸子忽然多了几分难掩的暴戾: “姐姐,你知道我是在意你的,可是,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让我失望呢?” 他说着,忽然倾身向前,狠狠堵住了宋怀瑾那总不听话的薄唇。 “唔…”宋怀瑾被猛然一扑,身子被迫向后一倒,伸手紧紧扣住了桌沿。 在这个掠夺式的吻种蘑菇,辗转着将口中还没来得及滤出苦味的糖,送进了宋怀瑜的嗓子眼。 “咳咳…咳咳咳!”宋怀瑜咳嗽几声,猛然推开宋怀瑾,感受着略带苦味的嗓子,气喘吁吁的吼道: “你,为了救他不惜拿自己的命和我的命威胁我?” “我思前想后,能威胁你这个疯子的,大约只有这两样东西了。” 宋怀瑾镇定自若:“宋怀瑜,我本不用如此,我恨死你了。” 闻言,宋怀瑜眼中戾色稍退。 良久,嘴角竟然渐渐扬起一个弧度,最后满眼情绪随着那半展不展的笑容尽数化为喜悦。 他平静的叹了口气,好像高悬着的心忽然放了下来,很有耐心的问:“你恨我?” 宋怀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从来没明白过宋怀瑜的任何一个想法,只接道: “是,我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 “哈哈哈哈。”宋怀瑜几步走过去重新抱住女子,满意的埋首在她颈间,轻轻厮磨: “那就任亲情和感情混杂,让仇恨也变成剪不断的线,把你我死死绑在一起。 陆锦宸算什么?赵一恒算什么?叱列锋算什么?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我爱你。 姐姐,承认吧,你这一生可以有很多个恋人,但只能有我一个弟弟,既然如此,不如跳过旁人,从一开始就选择我。 所以,这些没有必要留着的人,为什么还要留在世上…” 宋怀瑜说着,房间四处已经有蛊虫暗暗涌动,蛊虫们宛如地狱的潮水,争先恐后的向床榻之上的赵一恒涌去。 宋怀瑾心下一震,瞬间被面前的场景荡空了所有思想,她一脚踹开身上软软的宋怀瑜,飞奔向前。 那个世界里只有她和糖的少年,不能就这么没了! 不能! 她一边剥开赵一恒身上的蛊虫,眼泪却比她的情绪反应更快,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一滴清泪砸在地上,竟然让原来疯狂围聚的蛊虫以此为中心向后退了开去。 其他蛊虫见状,仿若恢复了一点理智,纷纷抬起黑溜溜的大眼睛直视宋怀瑾。 最终仿佛商量好一般全部推后,乖乖排好,对宋怀瑾俯首称臣。 怎么,会这样? 宋怀瑾将赵一恒护在伸手,抬起略带水雾的眼睛看向宋怀瑜。 宋怀瑜瘫在凳子上,嘴唇因为刚刚的糖有些苍白,整个人汗涔涔的,说不出的可怜,他努力撑着身子坐起来,轻笑道: “看,食人蛊毒的解药,就是你的眼泪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入狱 她的…眼泪? 宋怀瑾的情绪忽然顿住,仿佛好不容易建立的世界观被宋怀瑜的一句话撞碎,如何也拼接不起来。 宋怀瑜养的蛊虫,解药为什么会是她的眼泪! 宋怀瑜眼睛忽然一亮,仿佛终于扳回一局的孩子,浓密的长睫被额角的冷汗洗过,更显乌黑,半掩住略带水光的眼睛,说不出的好看: “姐姐,你忘了吗?” 他刚刚忍过周身毒素的侵蚀,直起身时脚步还有些发虚: “可是你这次真的误会我了,我这次来,真的是想保护你。” 宋怀瑾不自觉的退两步,想要拉开跟宋怀瑜的距离。 宋怀瑜却依然步步紧逼:“纪婉月是我的人,你知道吗? 她喜欢我,根本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要求,所以,她一路把我带了过来,帮我做事。 你知道吗?她从第一天出发开始,就开始用毒素控制你手下的军队了,所以,这座城她是一定要拿走的。 她可能会杀了你,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妹妹,叫什么白素染,似乎也不太喜欢你。” 宋怀瑾一直退到赵一恒床边,才终于退无可退,好不容易收拾起满心苍凉,低低的笑起来: “这个世界上想要我命的人多了,但是这些人,有的想利用我,不舍得杀我,有的人畏惧我,不敢杀我,你属于哪一种?” “我爱你,所以不忍杀你。”宋怀瑜说着来到宋怀瑾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安抚道: “可是姐姐,你太不乖了,我需要给你点小小的惩罚。 我现在要把你交出去了。” 宋怀瑾抬头,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在那之前,先给赵一恒解毒吧。” “嗯,好,我也不想你在牢房里操心太多。”宋怀瑜爽快的答应,将一颗药丸送进赵一恒嘴里。 确定好赵一恒没事,宋怀瑾才起身随宋怀瑜一起出门,两边不知何时守着的两排士兵立刻上前。 宋怀瑾却是一抬手:“不用了,我自己知道牢房在哪儿。” 那声音不大,却是不怒自威,让人从中品味出点点怒气。 周围士兵登时顿住,相顾片刻,只乖乖的跟在了宋怀瑾后面。 宋怀瑜静静看着那背影——这些年他一直在不停的琢磨宋怀瑾,琢磨的多了,不免会生出些关于这个人的思考。 宋怀瑾为什么会长成这样一个人呢? 一个人少时若是经历太多的苦难怎么也不会是这个心念他人的性子,这一点,他自己深有所感。 所以越发想靠近跟他同样即遇的宋怀瑾。 这个人,一定要是他的! 宋怀瑾一进牢房,里面便传出一片喧哗之声,囚犯们争先恐后的伸手抓向她: “新城主!我们是冤枉的!” “新城主,放我们出去吧!” “怀瑾,快放我出去啊!” 这一声,竟然是独眼龙叫的,宋怀瑾转头对上他,那无奈一笑:“他们把你也抓进来了? 可是对不住啊,我也是来坐牢的。” 独眼龙:…… 他狠狠拍了一下铁质栏杆,发出沉重的嗡嗡声:“这纪婉月太特么不是东西了,我们带她回家,她却把我们关起来!” “哎呦,这不是昨日新到的城主吗?怎么当了一天就落到牢房里了?” 忽然,一道敦厚的声音在短暂的寂静中凸现出来。 宋怀瑾抬眸,对上一张油腻的胖脸。 她撇了一眼仿佛浑身冒着绿泡的牢头,笑道:“可能是我运气好吧。” “是,嘿嘿,是我运气好。”牢头说着搓着咸.猪.手向宋怀瑾走来,一边擦着口水,一边道: “我可许多年没见过这样的美人了,宝贝,上面特意吩咐了给你整一间单独的牢房,让我先检查检查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利器!来吧!” 其他犯人神色一滞,露出或羡慕或鄙夷的目光。 心想着又有一个女子要倒霉了,这些年,凡事漂亮点的女囚都没能逃过这牢头的魔爪。 独眼龙心下一紧,猛晃着牢门想要冲出来。 “兄弟,那是你媳妇啊?”有人靠近独眼龙问了一句:“我看是完蛋喽,这些年的女囚,这禽兽都不肯放过呢!何况还是个难得的美人。” “少屁话!她不会的!怀瑾,你快走啊!”独眼龙挣脱不出牢狱,只能扯着嗓子题型宋怀瑾。 可是那众人眼中即将“惨遭毒手”的女子,不慌不忙,甚至带着轻蔑。 “利器,确实有。” 宋怀瑾话音未落,立刻拔出了自己身上常放的银针,几步奔上前,转手用针锋抵上了那即将被双下巴淹没的脖颈。 感受到自己的赘肉被刺穿,牢头当即大叫一声,抬手捂住往外渗血的短脖子。 他跌跌撞撞的后退两步,惊恐的盯上面前女子:“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上交利器啊,省的你搜了。”宋怀瑾微微一笑,伸手将几枚银针擦着牢头的脚边射在地上。 银针入地,发出“钪钪”几声,仿若射在牢头心上,更加让他心惊胆战。 牢头眸子猝然张大,身子一个不稳往后狠狠退了两步,幸好被两个狱卒扶住才不至于跌倒: “你们快上!给我将这贱人重打四十大板!” 他嘶吼着,正等狱卒们上前,却见几个士兵挡在了宋怀瑾身前: “这是城主的重要犯人,城主特意吩咐了要好好照顾,你们谁敢动!” 士兵的声音森林,夹杂了些许金石之声,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牢头心绪不稳,只好不悦的盯着宋怀瑾,努力平复自己发虚的呼吸:“好,好,把她带回去,严加看管!” 几个狱卒如蒙大赦,小心翼翼的去引宋怀瑾去最里面的牢房。 “对了。”宋怀瑾临走时对一牢囚犯道:“若是我能出去,一定也把你们带出去。” “少废话!快走!”士兵们警惕催促着宋怀瑾,这女人太难琢磨,他们必须保证完全不出意外。 看着宋怀瑾缓缓远去的背影,其他囚犯皆是一片寂静。 虽然,看着这嚣张的狱卒被教训确实大快人心,可是这小姑娘竟然要救他们? 说笑呢? “她刚刚说什么?你听清了吗?” “她说要带咱们出去?” “不是吧?这么一个小姑娘怎么有本事?不被那禽兽糟.蹋就不错了!” “不,她会带我们出去的!” 独眼龙的声音在一片唏嘘声中格外清脆,他相信宋怀瑾能做到,毕竟,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能难倒她。 她永远是那样张扬自信,高高在上。 “别吹了,她就算是你以前的主子,这城主之位千变万化,指不定哪一天就死了。” “她不会的,她一定能带我们出去,倘若她做到了,你们跟我干如何?”独眼龙说拍着胸脯,说的极其自信。 “哎呦,哈哈哈哈,那就拭目以待了。” 看着他们不信任的模样,独眼龙气鼓鼓的坐到了一边:“你们就等着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你跟他们一起祸害我! 整个牢房黑漆漆的,外面的灯光昏暗,熏的人愈发昏昏欲睡。 若不是每日还有按点来送饭的狱卒,宋怀瑾还真无法计算外面的时间,数着这饭食的数量,外面大约已经过了半月。 宋怀瑾掰下一块馒头,放在一旁的老鼠洞庞,不一会儿,就有一只灰毛老鼠爬出来心满意足的吃着。 她伸手戳了戳它,那老鼠极其不悦的扭了扭身子,拉着半块馒头回到了自己的洞里。 “嘿,我每日好吃好喝的喂你,你一点也不领情呢? 这是又没旁人,你陪我说会儿话怎么了?” 宋怀瑾靠在洞口的一片干稻草上,轻轻叹了口气: “小老鼠啊,你说,这每天清汤寡水的,你倒也吃的习惯?” “姐姐,你这是有多无聊,都开始根老鼠说话了。” 外面忽然响起一道沙哑的女声,宋怀瑾抬头,正对上白素染那张向来不带笑颜的脸。 此刻,那脸上点了些妆容,虽比之前好看的多,却多了几分艳丽的俗气。 白素染着一身明艳的赤红金纹罗裙,手中挎着一个红木食盒,吩咐狱卒打开牢门迈步进来。 那狱卒开门后便很识趣的离开,白素染则蹲在地上,把食盒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边拿边道: “姐姐,我特意做了些你爱吃的,想着来看看你。” 宋怀瑾伸手端起一碗粥,趁热尝了一口,热乎乎的粥顺着喉管滑进胃里,让这几乎冻僵了的身子再次恢复了些暖气。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满意的放下粥:“你这顿饭做的不错,就是花的时间有点长,要是再来晚一点,我怕是就要饿死了。” 白素染闻言一顿,正在收拾食盒的手不自觉轻颤了一下,随后努力挤出一张笑脸: “姐姐这说的哪里话?不过是近些日子有些忙,所以来的晚了些。” “哦?那我猜猜你在忙什么。”宋怀瑾放下筷子,咽下口中饭菜:“你是忙着帮纪婉月整理扬州城,还是忙着怎么思考弄死我?” “姐姐,你非要把话说的这么清楚吗?”白素染整理好所有饭食,冷冷抬眸盯上宋怀瑾。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温情,仿佛只是在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这世上想杀你的人太多了,我只不过想提前下个手,不为过吧?” “我知道,在很多人眼里,我不算什么好人。”宋怀瑾道:“他们想杀我,我理解,可是我就特么就想不通了,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跟他们一起祸害我!” 最后一句,宋怀瑾声调拔高,狠狠将面前的碗打翻在白素染身上,她怒视面前这个肆无忌惮享受着自己万千呵护的女子。 她不怕旁人阴谋,可倘若自己护在身后的人还要时不时给她一刀,她又能找谁诉苦? “姐姐,你脾气还是这么不好。”白素染伸手弹去衣服上的汤汤水水,沉静道: “没有原因,这种事能有什么原因,无非就是纪婉月告诉我这样我就能见到三皇子,见他,我愿意拿你的性命去交换。 姐姐,我小的时候很感激你能护着我,可是长大之后,我却越来越嫉妒你,你可以走上朝堂去搅弄风云,可以得到那么多皇子的笑脸相迎。 即便是你死了,也能让许多人魂牵梦萦,可我就算想见一见三皇子都难。 为什么?! 凭什么?!” “行了,你黑化的心理过程,我懒得听。”宋怀瑾不想听她剖析自己的心理,因为那除了加深自己和她心底的伤疤,别无用处。 她努力压下自己心底翻涌的情绪,别过头,自嘲一笑:“这些饭洒了,你再给我做点去。” “再给你做好,让你洒我一身吗?” 白素染丝毫不客气的回绝,霍然拔出腰间匕首,冷声道: “宋怀瑾,你搞清楚,我是来杀你的,不是来给你做饭的!” “就凭你?杀的了我?”宋怀瑾一句话未完,便见白素染的刀直冲自己眉心而来,她立刻翻身躲过,却是喘了好几口气,双手有些发抖。 软筋散! “你什么时候给我下了软筋散?”宋怀瑾靠墙站起来,双手紧紧扣住身后呕吐不平的驳墙,勉强站稳身子。 她现在无法确定外面的状况,但她至少能确定一件事——白素染真的很想杀她! 白素染森森一笑,转头撩了一下衣袖:“姐姐,你没发觉我身上的熏香,很特别吗?” “这样啊,是我大意了。”宋怀瑾一句话未完,就见白素染再一次持刀而来。 “钪”的一声,白素染的刀直接插在了那石灰墙上,剥离时,落下簌簌飞灰。 宋怀瑾再次借力,推墙向前一扑,顺手拿起地上一片支离破碎的瓷片,一抬手割伤了白素染的脚腕。 鲜血顺着纤细的伤口缕缕渗出,白素染脚下一晃,整个身子怦然倒地,神色依然没有许多变化。 她奋力坐起来,依然紧紧握着匕首: “宋怀瑾,我就是想试试,你是不是真的像外人传的那样,如何也杀不死。” “你能来这里是因为纪婉月没空管你了吧?” 宋怀瑾向后退了几步,为了防止白素染忽然失控,特意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她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纪婉月没空管你,大约是因为扬州城出了事。 扬州地处三个皇子地界的交界,却独揽了与胡族互市的大半商路,又在三皇子,五皇子和陆锦宸临渊的交界。 你能来,大约是有人趁机打过来了吧?我猜猜,是五皇子吧,若是三皇子,你还会在这儿跟我撒泼?” “哈哈哈,你真的是很聪明。”白素染拖着渗血的脚,努力向前爬了爬,扶墙站好,居高临下的盯上宋怀瑾: “所以,你才镇定自若的在这里呆了半个月,就等着纪婉月来求你?” “没错,她迟早会来求我的,到时候,你还能在我面前嚣张?!”宋怀瑾好不畏惧的抬起头: “白素染,你敢打赌吗?如果你不在一柱香之内杀死我,你就会被我彻底踩在脚下;” 第一百四十八章:姐姐,你忍心吗? 白素染闻言,浑身徒然一震,又被脚上的疼痛刺的差点站不稳。 她对上宋怀瑾刀子般的目光,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妄图获得一点点虚无的安全感。 这些年来,她终于明白,宋怀瑾为何能走到今日,那种被逼到穷途末路也似乎掌握全局的自信,她始终是没有。 天窗缝里透过来的凉风簌簌的撩起她被汗浸透的衣衫,白素染不自觉打了个寒战,连带着发烧的大脑也跟着冷静下来 ——她在做什么?倘若宋怀瑾死了,城破之后谁又能活下去? “来啊,动手啊!”她犹豫的空档,宋怀瑾身上终于恢复了些力气,她缓缓直起身子抬手攥紧白素染持刀的手腕,生生将刀锋对准了自己: “你不是想杀我吗?来啊,动手啊!” 白素染手腕被攥得生疼,持刀的手疯狂的抖着,匕首“咣当”落地,似乎在她和这个唯一疼她的姐姐之间永远划上了一道深渊。 她忽然有些后怕,努力抽回自己的手,整个身子虚脱的砸在地上,低头握住宋怀瑾的脚腕,说话间,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姐姐,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对不起...” 一滴滴清泪点点落地,却比刚刚的血更戳人心,那泪水仿佛化成了无数把刀插在宋怀瑾心口,伤口之深,似乎永远无法愈合。 宋怀瑾闭上眼睛,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勉强开口:“你又想做什么?” “姐姐...姐姐,我的脚好痛,我不想做个废人,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我们好歹姐妹一场,你忍心看着我废了一条腿吗?姐姐!” 宋怀瑾的双手忽然扣紧—— 她忍心吗?忍心让这个自小跟着她同甘共苦的妹妹就此变成废人吗? 她忍心吗?忍心给自己留下一个自己最不舍得杀的敌人,随时给自己致命一击吗? 最终,宗怀瑾还是俯下身子,“撕拉”一声扯开了自己的衣衫,好好的绑在了白素染脚踝上,吩咐道: “我这里什么药都没有,你再出去找个大夫看看吧。” “谢谢,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白素染慌忙道谢,一缕乱发随着磕头脱离了鎏金步摇的掌控,挡在被泪痕浇花的脸上,显得格外狼狈。 宋怀瑾别过头,刚想坐回自己的老鼠洞旁,就听外面牢头的声音响起: “城主,什么事让您来这种脏地方?您吩咐小的一声不就好了吗?诶,城主...” 果然,下一刻,纪婉月便推门而入,那张精致的脸上满是倦色,她扫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白素染,大约猜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更加头疼。 这白素染能不能不在关键时候添乱? 她除了混淆是非还会做什么? 纪婉月几步没理会她,几步来到宋怀瑾面前,直到看见宋怀瑾那双永远清明的眼睛,她暴戾的情绪才终于安抚下来。 她热络的执起宋怀瑾的手: “怀瑾,你得帮我,三皇子和五皇子他们在两个方向把扬州城围住了,断绝了城里城外所有供给,这样下去,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什么?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牢头一听,肥胖的身子当即软了下去,整个人摊在地上,双腿不住的打哆嗦。 他依然希冀的看着纪婉月,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这这这,咱们扬州城前几日刚刚独立,城破了咱们可就全完了!” 这可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等死吗? 对了,宋怀瑾! 牢头向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十分庆幸自己刚开始没动宋怀瑾,不然这个时候还能靠谁? 他怀着一丝希望向宋怀瑾扣手,迫不及待的询问:“那个,怀瑾...怀瑾先生,您可有几分把握能保住城池啊?!” “保住城池?”宋怀瑾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这位牢头,你天真也要有个底线,我宋怀瑾是人,不是他娘的神,扬州现在就是一座四面楚歌的孤城,我能怎么办?找共工把它凭空抬走吗?!” “那...那就只能等死了?”牢头万念俱灰的喃喃出声,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纪婉月唇角弯了弯,似乎想扯出一个笑脸,最终还是失败了,她眼中褪去了光芒,心如死灰的问: “那,现在还能怎么办?” 宋怀瑾知道她留自己一命的原因,也不便在这儿矫情,只道: “把白素染抬出去吧,我要沐浴更衣,还想...吃顿好的。” “好,没问题。”纪婉月立刻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宋怀瑾就被带离了牢房。 众人路过外间时,跟独眼龙一个牢房的犯人正在打盹,看见宋怀瑾的那一刻骤然精神起来,比一壶烈酒灌下去还要醍醐灌顶。 他立刻拍醒了身边的独眼龙,激动道: “诶诶诶,我没看错吧,那个是不是你主子?前几天进去那个,叫什么宋怀瑾的?” 独眼龙一个激灵,当即清醒过来,立刻上前两步趴住栏杆:“是啊,真的是怀瑾!” “我去,她真的又出来了,还是新城主亲自迎出来的!” 独眼龙挑眉,满心骄傲的看着他们一脸“你们这群土鳖,我说什么来着,看我的怀瑾多棒”的表情。 “那个...宋怀瑾!嗯哼...怀瑾先生。”一个囚犯率先反应过来,隔着栅栏大喊: “你是不是答应过要放我们出去?!” 闻言,宋怀瑾步子一顿,对纪婉月道: “是了,你把他们放出来,然后编入独眼龙的军营,我自有妙用。” “好。”心力交瘁了半月,纪婉月的脑子完全就是一团浆糊,宋怀瑾说什么都乖乖照做。 囚犯们欢欣雀跃,纷纷跪下磕头谢恩。 宋怀瑾转身道:“大家不必激动,接下来的几日卖力气些替我干几天活就行。” “誓死追随怀瑾先生!誓死追随怀瑾先生!” 一声盖过一声的高呼中,纪婉月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微微露出担忧的神色,轻轻扯了扯宋怀瑾的袖子: “怀瑾,这些可都是原来城中的死囚,你确定要放他们出来?” “绝处逢生,才有面对下一个绝境的勇气。”宋怀瑾轻答了一句,率先迈步出门。 几日不见阳光,她还有些微微的不适应,伸手遮了片刻才勉强睁开眼睛:“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 “我去让人给你准备沐浴和饭食。” 纪婉月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城破的恐惧快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一刻也不想等待。 “再让人准备好纸笔,我去给他们分别写两封书信。” 宋怀瑾的话,终于让纪婉月在一片混沌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立刻应下来,手忙脚乱的吩咐下人去做。 第一百四十九章:本王哪里比不上他? 宽阔的城主房,一盘盘佳肴已经摆好,桌案上笔墨早已让人不停的研磨。 纪婉月焦急的踱着步子,宋怀瑾不说办法的每一刻,她都在担心城破。 好不容易回到扬州,她怎么能丢了这座城池? 只要能让她统治这座城,让她臣服于某个皇子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如今两方压境,她手里又是只能暂时能控制的陆锦宸的军队,三面为难,究竟应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 忽然,大门一开,宋怀瑾随着一缕风缓缓步入,宽大的白袍被风一托,更显得的女子消瘦了不少。 可是那双清明的眼睛,却是纪婉月如今唯一的慰藉。 宋怀瑾着急忙慌的扒拉了两口饭,便起身坐到桌案庞开始写信。 纪婉月屏退了所有人跟着一起研磨,焦急的盯着宋怀瑾,恨不得看半个字猜一个字。 宋怀瑾写好一封向三皇子乞降的信,低头又写了一封向五皇子乞降的信,最终收笔交给纪婉月。 纪婉月看着这两封信件一头雾水:“你这是做什么?扬州就一座城,分出去就没了!” 宋怀瑾洗了洗手,继续坐在桌边吃饭,牢狱里的饭太差了,她觉得自己的胃都快被饿小了: “今天晚上把这两封信同时射到三皇子和五皇子的阵营。 然后,你按照约定从正门带人撤出城池,引三皇子进来,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可是,那你为什么还要把这件事告诉五皇子?” “你不告诉他,怎么知道他会怎么做?”宋怀瑾沉声道: “他只要不管我们,捉了三皇子,我还是很有信心的,到时候万一要投降五皇子或者让他帮忙打一下三皇子,我们也好有个说辞,去吧。” “嗯,好。” “那个…”宋怀瑾抬手叫住她:“能告诉我宋怀瑜在哪儿吗?我怕…” 纪婉月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宋怀瑾,仿佛在挣扎什么痛苦的选择。 她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手腕,良久,轻出一口气:“你知道我喜欢他吗?” “所以,你不想让我跟他在一起吧?” 宋怀瑾定定看着她,似乎想从她那沉静悲凉的眸子里剥离出一些属于自己的情绪。 “可是,我不能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怀瑾,对不起,你是个好人。 若是我真能守得住扬州城,我日后定会助你,但是对于宋怀瑜,不行!” 纪婉月深吸一口气,自嘲一笑: “怀瑾,你知道吗?一个人在黑暗走的久了,九很难再回到人情冷暖的世界了,希望你永远有人护着。” 纪婉月走了,留下了一屋落寞,宋怀瑾没有办法,只好自己猜测着宋怀瑜的藏身之处,以及他想做什么。 半夜,纪婉月干脆利索的带了大批军队出城。 宋怀瑾吃完去了一趟独眼龙的军营,正是为了带着那群处于绝境的囚犯们守在城墙上,对准三皇子的先锋部队打伏击。 果然,试探过后,三皇子便率领人先入城打探。 他看了一圈空荡荡的城池,对身边谋士道: “这宋怀瑾也不过如此嘛,自己只身犯险带得到的城池,就这么让给本王了!亏的本王还以为是一场硬仗呢。” “哈哈哈,毕竟是个女子。”谋士道:“还是为人妇的女子,野心自然不比当年。” “是啊,她当年治好父皇的病,名震京师,多风光啊,走路时都感觉天下在她脚下。”三皇子一边回忆一边啧啧两声: “不过,若是如今能娶到这么个美人,倒也不是不可以!” “殿下,这有何难?”谋士道: “纪婉月的来信说自己与宋怀瑾不和,早已将她锁在狱中,您要是能把她救出来,不是就能带走了?” “的确,还不错。”三皇子舔了舔嘴角,忍不住开始憧憬那样骄傲的宋怀瑾在自己身.下的场景。 “我要是上了宋怀瑾,陆锦宸会气疯了吧?哈哈哈,到时候吞掉临渊城,我就是“天下第一王”了!” 三皇子越说越兴奋,忍不住信马再次往前走了走。 白素染躲在暗处,一只手攥紧了手绢,也依然止不住浑身的颤抖。 为什么,宋怀瑾总是要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三皇子之前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 “你看吧,你念及宋怀瑾那一点恩情,人家未必惦记你。 她宋怀瑾凭什么肆无忌惮的享受着三皇子的宠爱,你就不可以?” 宋怀瑜从白素染身后过来,一抬手扶上了她的肩膀,在一旁循循善诱着: “白素染,你甘心吗?你难道就不想成为一个皇子的王妃,飞上枝头吗?” 白素染终于放下手,仿佛刚刚被蹂.躏过一般,做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决定: “我帮你把她引到城下,我不管你想干什么,只要让宋怀瑾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其他随你处置。” “这就对了,你为什么要让我费这么多口舌呢?” 宋怀瑜说罢拍了拍白素染道肩膀,转身,等着宋怀瑾下来。 外面,三皇子的军队信马向前,先锋部队已然全部入城。 秋风瑟瑟,铁甲微寒,征伐之意一触即发,如一个巨大的铁笼罩在每个人头顶。 “行了,叫后面的人入城吧。”三皇子率先巡视完一圈,满意的吩咐着。 然而话音未落,就见漆黑的城门怦然关闭,战马一惊,吟风嘶鸣。 三皇子稳住战马,霍然回首,却见城墙上已然兵甲林立,无数支火羽箭对准了仅有一百人的先锋部队。 宋怀瑾着一身白衣,傲立城头,倩笑着:“三殿下,怀瑾恭候多时了!” 三皇子心中忽然“咯噔”一声,不可思议道抬头看向宋怀瑾。 她不是被纪婉月关起来了吗?为什么还能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身后还有一众的士兵! 三皇子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冒了一层冷汗,尽量平静的对上宋怀瑾: “本王竟不知怀瑾先生还会瓮中捉鳖这一计,可是你关了我这一百人有何用处? 外面的军队随时可以打进来,到时候,你还不得乖乖俯首称臣?!” “那殿下怕是想错了,这个时候,您外面的军队,怕是已经被五殿下和纪婉月尽数围起来了。” 宋怀瑾的声音清晰可辨,甚至强过一根根火羽箭,率先刺穿了城下先锋部队的人心。 整齐的马蹄声已然混乱,谋士靠近三皇子小声问:“殿下,你说她说的几分真?几分假?” 三皇子也一时拿捏不定,还没想出个结论,就听城外厮杀声率先响起,他周身一震,手已经按上了腰间长剑,立刻仰头痛斥: “宋怀瑾!为什么你选择老五也不选择本王?本王长的比他差,身材比他差? 本王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或许是因为五殿下的心胸比您大吧。”宋怀瑾笑的镇定自若:“毕竟,我这个人既不讲信用也爱玩阴招,万一选了您,您一个不小心杀了我呢? 而且,怀瑾觉得,五殿下也不想上我,就算想,也不会肆无忌惮的说出来。” 刚刚的话竟然被她听到了,这宋怀瑾,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 听着这平静的话语,三皇子只觉得全身血液倒流,连呼吸也跟着不顺畅起来,他拔出腰间长剑,对准高楼上的宋怀瑾,奋力吼着: “来人!来人!快冲出去!冲出去啊!” 他不能栽在自己志在必得的扬州城,不可以! 城楼上,宋怀瑾漠然挥手:“放箭。” 第一百五十章:陆锦宁,好久不见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夹杂着火光破风飞向城下,三皇子带领的一百人顿时乱了阵脚,拼死冲向门外。 城门口,白素染站着,率先开门放走了一众人。 宋怀瑾虽然本就没想赶尽杀绝,因为这毕竟距三皇子的封地极近,可是,白素染又一次脱离了她的掌控。 但这次,若是不给三皇子一个教训,他必然会以很快的速度卷土重来,到时候,又是一场硬仗要打,而她现在身单力薄,到那时又该如何应对? 白素染,简直是丧心病狂! 宋怀瑾怒气腾腾的盯着那厮杀声逐渐远去的城门口,一双手在广袖下渐渐绞紧,沉声道:“把她给我带上来。” “怀瑾先生,她说让您去城下找她。”士兵硬着头皮颤颤巍巍的说了一句,却见难得生气的怀瑾先生眸中怒意更深,差点热过这灼人的火羽箭。 她为什么要把白素染带出来? 为什么要护着这么一根搅屎棍? 宋怀瑾快步走到楼下,简直想找根棍子打断白素染的腿,把她永远锁起来。 可是,刚走到白素染的房间,大门便怦然关上,一群黑压压的蛊虫登时如潮水般围上来。 她紧绷的神经顿时断了弦,扣紧的双手指甲陷入了肉里,有血缓缓滑下来,“滴答”一声,砸在寂静的夜里。 那声音虽然不大,却是早着了魔一样的砸在了宋怀瑾心头。 她心下一凉,立刻向后退了两步,紧张的看着前面那群蛊虫。 而那蛊虫的尽头,站着一个浅浅微笑的宋怀瑜。 她立刻转身开门,却听“咔哒”一声,白素染已经在外面锁上了门,她一贯低沉的声音阴恻恻的自门外传来: “姐姐,这样,我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同我抢东西了。” 宋怀瑾一阵头皮发麻,鲜血淋漓的手冰凉,像是被人从头到尾灌入一身寒冰,冻得她不自觉打了好几个寒战。 她退到门边,眼眶通红的看着面前的一群蛊虫,仿佛看见了自己将来晦暗无比的人生。 “007,系统,有没有办法能出去,有没有...” 【在的,主人!】 系统声响起时,宋怀瑜已经走到了她身边,一双手如毒蛇般攀上她的肩膀,清灵好听的声音响起:“姐姐,你跑不掉了,来,把这颗药吃了...” 【警告!警告!危险,请宿主尽快离开!】 系统在耳边疯狂响着红灯,可是宋怀瑾却已经被宋怀瑜周身缭绕的香气锁住了心神,她愣愣的看着前方,却如何也无法逃离。 那是什么药,宋怀瑜想干什么? 难道今后就真的要毁在他手里吗? 多年以来,宋怀瑾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她想伸手推开宋怀瑜,想给他个大耳光,想破口大骂,想踹他一脚,可是却怎么也动不了。 不要,谁来救救我,不能被宋怀瑜控制,不要! 忽然,大门被从外面霍然砍开,冷风灌入的那一刻,宋怀瑾忽然从那窒息的迷离中缓过一口气,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的倒了下去,似乎有人接住了她,那人的桃花眼可真好看,是...五皇子吗? 陆锦宁,好久不见啊。 宋怀瑾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汩汩药汤送进口中,整个心神也跟着舒缓下来,她缓缓睁眼,又看见了那双美丽的桃花眼。 “五殿下。”她开口,却是声音沙哑,浑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动一动都会累的筋疲力尽。 陆锦宁一见她醒,立刻伸手将她扶起来,放好软枕供她靠着,笑道:“喂了两日的药,可算是醒了,不然,你的赵一恒差点杀了本王呢。” 话音刚落,宋怀瑾便看见门口端着药进来的赵一恒。 一见她醒过来,赵一恒立刻快步进来,毫不客气的把药碗塞给了陆锦宁,提了提宋怀瑾软趴趴的爪子,关切道: “他们说你中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多了,就是一点**而已,不碍事。”宋怀瑾伸手摸了摸赵一恒的头,以示安慰,随后才开始认真观察自己所在的房间。 “别看了,这还是扬州城。” 陆锦宁很客气的道:“两天时间,我能把你一个病号送到哪儿去,我也得休整一下不是?” 宋怀瑾没想到自己那转瞬即逝的心思也能被看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觉得陆锦宁这些年越发通透,那浑身的气质也较之年少时,越发让人觉得舒心。 她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拱手道:“多谢五殿下相救,怀瑾感激不尽。” “哈哈哈,跟我客气什么,五年前我就跟你说收谋士总要付出些东西,这一点,始终没变过。” 收谋士? 直到现在他还想让自己做他的谋士? 也对,宋怀瑾心说:“如果不让她做谋士,五皇子又怎么会对她如此上心呢?” “本王不会逼你,若是你伤好了,想走也可以。”陆锦宁很善解人意的道:“对了,我让人熬了粥,给你端过来。” “多谢殿下。” “你好好休息,本王先去处理其他事,有事随时叫我。”陆锦宁起身,明媚的桃花眼忽闪忽闪的,莫名添了些暧昧的味道: “我手头的事目前来看,都没有你重要。” 陆锦宁的声音天生温雅,放缓声音说话时,又苏又甜,让人听得忍不住耳根打颤。 宋怀瑾的心神忍不住荡了一下,所有的防备都被那双桃花眼打的丢盔弃甲。 她低头,手中的勺子似有若无的点着那一碗粥。 若是陆锦宁继续对她好,且以礼相待,求贤若渴,将来,她又该怎么拒绝? 陆锦宁回到房间,谋士曹明阳才慢悠悠的走过来,为他点灯研墨。 陆锦宁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八卦图,“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放个八卦图在我桌子上?我也看不懂。” “臣连夜卜了一卦,说宋怀瑾跟您的命格相冲,您跟她在一起待久了,可能会不得好死。” 陆锦宁伸手把八卦图往一旁挪了挪:“你知道,我从来不信这些。” “可是,我学了这么多年方术,不会算错的,您喜欢她的才能,那鬼才一般的才能终有一日会毁了你。” “那就等我统一天下后再处理吧。”陆锦宁随手拿起一本奏疏看着:“外面情况怎么样了,都给我说一遍,看看这次能不能咬死老三。” “是!”曹明阳低头应下,却依然在盘算着如何除掉宋怀瑾。 这件事情应该瞒着殿下做,可是他不能自己动手。 那这件事该让谁做呢? 对了,宋怀瑾那个妹妹,白素染,似乎是个挺不错的人选。 第一百五十一章:最后一次给你脸! “你说给宋怀瑾下毒?”白素染不可置信的瞪着面前的曹明阳,试探道: “你们不都挺喜欢她的吗?怎么也舍得置她于死地?” 曹明阳轻摇羽扇,看似漫不经心:“是殿下喜欢她,我可从来没说过,再说,白姑娘不是也盼着她早死吗?” “你们这些人的话,我可不干轻信,万一不小心我就成了炮灰呢?” 白素染继续淡定的饮茶,颇有些欲擒故纵的意味。 然而这点心思,曹明阳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也不着急,继续循循善诱着: “若是事成,我可以把你引荐给五殿下,五殿下至今无妻无妾,这一点,白姑娘不会不清楚吧?” 白素染眼睛不可忽视的亮了一下,她忍不住追问:“此话当真?” “自然,在下跟了五殿下大约有十年了,他的脾气秉性我再清楚不过。 若是你真能让宋怀瑾饮下这毒药,我保证你能进五王府,甚至这五王妃的位子,都可以给你。” “这条件确实很诱人。” 白素染反复摩挲着手中的药瓶,竟然有些隐隐期待宋怀瑾喝下这剧毒的场景。 宋怀瑾的惨叫声,一定很好听吧。 这么一琢磨,她便迫不及待的让人沏了一壶好茶,约宋怀瑾一起在院中下棋。 宋怀瑾到的时候,院子里空无一人,只剩下石桌上坐的白素染,一盏茶和一盘棋局。 她走近坐下,才发觉这是千古难解的玲珑棋局。 白素染这局设的还真是…… 一如既往的不长脑子。 宋怀瑾轻轻敲了敲桌子,“怎么,这棋,你会下?又是照着哪本古书抄下来的?” 白素染本来摆好的明媚笑意瞬间暗了下去: “姐姐这张嘴,还真是不爱给人留情面啊!” “我又不傻,为什么要给想杀我的人留情面?” 宋怀瑾端起一旁的茶水,刚放到嘴边,就敏锐的捕捉到了白素染殷切的目光。 那目光热烈偏执,仿佛一只盯着小鱼干的野猫,只待主人一走,立刻锁死自己的猎物。 难道,这茶有问题? 宋怀瑾的手微微顿住,将茶仔仔细细嗅了嗅。 可是,这茶的味道过于浓烈,即便是有一点毒素的味道,大约也尽数掩盖了。 但瓜田李下处,往往最可疑。 白素染见她的手渐渐放下来,一双眼睛差点道瞪出来,眸中怒意喷薄欲出,又被自己极力压下来。 看着白素染的模样,宋怀瑾心中悲凉有深了一层。 原来在这个乱世,亲情也经不住名利的考验,她注定无法继续将白素染留在身边了。 她放下茶盏,将一枚白子落在棋局上,对黑子形成了包围趋势,看似漫不经心道: “该你下棋了。” 白素染努力控制着自己暴戾的情绪,这才低下头盯上棋盘。 可是,别说她看不懂这棋局,就算看得懂,也没了落子的心情。 这宋怀瑾,真是可恶至极。 “怎么,难道你不想下棋,你邀我过来,就是为了喝杯茶?” 宋怀瑾见她不言,继续翘着棋子追问: “还是这茶水里有毒,我喝了就永别于世间,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了?” 她静静看着白素染的反应,心中那一点仅剩下的亲情终于燃烧成灰,再激不起半点波澜。 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那前几日道账,也该算算了: “白素染,上次放走三皇子,把我扔给宋怀瑜的事,我还没跟你清算呢,你现在反而想要我先死了?” 白素染的呼吸粗重,眼中恨意终于突破防线,不加掩饰的尽数奔向宋怀瑾:“是!” 她一拍桌子,厉声嘶吼:“我早就厌恶你到了极致,这一点,你特么是不是瞎呀?看不出来吗?” “看得出。”宋怀瑾恢复了惯常的淡定,缓缓起身: “其实我本来想给你一巴掌的,毕竟这些年,确实是我没有教好你。 可是,你我又并非亲姊妹,这一巴掌,也便省了。” 白素染咬牙切齿,她最讨厌宋怀瑾这副样子。 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什么都不能惹怒她,自己为了害她做尽了丑事,而在她眼中,只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可悲可笑。 宋怀瑾全然没顾她的反应,继续道: “不论如何,这座城现在已经是五殿下的领地了,纪婉月明面上投靠了他,也就是这座城正式的新城主。 你破坏扬州城跟三皇子的战争,这属于通敌,我让她把你关起来,不为过吧?” 宋怀瑾说着,一抬手轻轻拍了拍白素染的肩膀,缓步离开。 这一拍,差点把白素染拍下石凳。 白素染浑身发抖,不知是恐惧还是气闷,可是倘若眼神能杀人,她现在一定已经将宋怀瑾挫骨扬灰一万遍了。 她袖中匕首缓缓划出来,看着宋怀瑾那挺直的脊背,恨意愈发浓烈。 不对,她便本该能跟曹明阳平起平坐,本该成为五殿下的王妃,不该做为阶下囚困在这座边关小城。 都是宋怀瑾,都是宋怀瑾毁了她所有的美好。 只要宋怀瑾去死! 只要宋怀瑾今天死在这她就能攀龙附凤,位登人极。 这么想着,她猛然窜起来,拿匕首狠狠刺向宋怀瑾的背心。 于此同时,宋怀瑾一愣,正见前方飞来一支火羽箭,破风一般直冲着她们二人飞来,仿佛要点燃周围的空气。 宋怀瑾立刻下意识回身,一把将白素染暗道在地,不曾想噗呲一声,白素染手中的匕首直直插.进.了她的小腹。 她立刻脸色一白,双手不自觉扣紧了地面。 那箭则擦着白素染的胳膊射下来,狠狠穿透了她的小臂。 “啊啊啊啊啊!”白素染尖叫一声,脸色惨白的盯着宋怀瑾:“你竟然找人给我放暗箭!” 宋怀瑾也每比她好多少,这几日刚刚解毒,身子本来就虚,被匕首这么一刺,差点站不稳。 她颤动这苍白的嘴唇,起身,霍然拔出身上的匕首,用手死死按住伤口,咽了口唾沫才缓出说话的力气: “白!素!染!” 她狠狠一脚踹在白素染心口,踹的她大口喘着粗气。 宋怀瑾笑的讽刺无比: “看在你生母把我养大的份上,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脸,从今往后,你若是再敢招惹我,都怪我翻脸无情!” 白素染凄惨的叫声顿时引了人来。 眼见不远处陆锦宁和曹明阳跑了过来,白素染挣扎着站起来,头上汗如雨下,面上梨花带雨,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她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着轻声呜咽起来: “五殿下,宋怀瑾特意把民女约在这里,企图用箭射杀民女,还请五殿下,替民女做主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男女授受不亲 陆锦宁被散在空气里的血腥气熏的一愣,眼眸微转,便盯上了宋怀瑾渗血的右手。 她…受伤了? 白素染拖着受伤的手臂,艰难的向前挪了两步,一抬手握住曹明阳的腿,自信满满的哭诉着: “曹先生,宋怀瑾不怀好意,约我来此喝茶,却反让人用暗箭伤我,还请曹先生明察秋毫,替我做主啊!” 她一边梨花带雨的哭着,一边回头看着苦苦支撑的宋怀瑾。 曹明阳都来了,她就不信宋怀瑾这次还能活着走出这个院子。 这样一来,宋怀瑾就算不死,也不能呆在五殿下身边了吧? 一朝从云端跌落尘埃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吧? 宋怀瑾啊!你想把我松紧监狱,我就先让你不得好死。 陆锦宁并不说话,只是淡淡看着曹明阳的反应。 曹明阳顿觉脊背一凉—— 陆锦宁最讨厌旁人的背叛,白素染这么找他,不就明摆着告诉陆锦宁自己的不忠吗? 曹明阳试着往后退了退,奈何白素染手扣的太紧,挣脱不开,只好尴尬一笑,纸扇掩面道: “白姑娘,这凭空射来一箭,您也不能怪怀瑾先生不是?” 白素染浑然不觉的反驳着:“不!就是宋怀瑾,赵一恒武功高强,就听她一人调配,这伤我之人不是她又是谁?” “哈哈,白姑娘,万事万物都要讲个证据,您不能凭赵一恒一人就一概而论啊!” 曹明阳继续毫无底气的辩解着,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冒出薄薄的一层,既害怕逼急了白素染落得个同归于尽,又害怕回头面对陆锦宁的眼睛。 犹豫良久,只好看向前方缓缓转身的宋怀瑾。 直到女子转过头时,他才发现她腹部的伤痕。 那被鲜血染红的指缝里依然有血不断的涌出来,虽不致命,却看起来触目惊心。 白素染继续呜咽着:“那就请曹先生和五殿下问一问宋怀瑾,为什么要对我放箭?她能证明那一剪不是她放的吗?” 宋怀瑾低头看了一眼白素染,冷哼一声:“因为那一箭是冲着我来的,是因为你拿着匕首偷偷跟在我后面想杀我,才被那一箭射中。” 她说着,捡起地上的匕首几步来到白素染面前,“而且,若是我想杀你,你现在就没有嘴在这里颠倒黑白了!” 宋怀瑾轻轻松开匕首,任那锋利的刀片下落,“咣当”一声砸在白素染脚边,如刺破黑暗的利刃,让人不自觉的心尖一颤。 白素染被那一声吓到,赶忙向后退了两步,惊弓之鸟一般的指着宋怀瑾大喊: “曹先生,她要杀我!你看见了了吗?她要杀我!” 曹明阳低头看着那鲜血淋漓的匕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其实,五年前在京城时,他便有意结交两位谋士。 一位是陆锦宸手下的江彧,另一位就是九皇子手下的宋怀瑾。 原来,亲手杀死一个天之骄子会这么不忍。 陆锦宁终于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曹明阳的肩膀,低笑道: “曹先生,你近些年眼神越发不好了,你没看见白小姐手上还沾着血吗?” 他低头捡起地上的匕首,放在手中似有若无的把玩着: “你看,白小姐手上的血已经干了,是不是跟这匕首把上的血干的程度差不多啊?” “哦,是是是,还是殿下观察细致,臣都没想到这一点。” 曹明阳一见陆锦宁给了台阶,立刻接了下去,转眸对上白素染: “白小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白素染惊魂未定,又添新痛,精神几近崩溃。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那快崩断的神经,不让自己说出曹明阳与自己合谋之事。 仅剩下的一点思考能力告诉她,若是不想就此在狱中度过余生,只能指望曹明阳。 “我…我…”白素染颤动着苍白的嘴唇,猛然回头看向宋怀瑾: “我只是太害怕了,我不知道那箭不是姐姐射的,我不知道,还请五殿下网开一面,原谅小女子的失德。” 说自己被吓傻了?这不看着还挺机灵的吗? 陆锦宁心中明了,但绝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温和的笑道: “看来这箭还真是把白小姐吓坏了。 这样吧,明阳,你先送白小姐下去治伤,然后关在房间,就先不要同外人接触了,省的伤人害己。” “是!”曹明阳低头应下,立刻带了腿早已软成面条的白素染离开。 宋怀瑾远远看着,忍着那早已麻木的心疼,若是她自己真的亲手把白素染送上死路,大约后半辈子也不会过得安生吧。 她向前挪了两步,只觉得身子犹如风中一面摇曳的破旗,仿佛只要稍稍一动就会被风吹跑。 终于,她叹了口气,伸手,对一旁“很有眼力见”的陆锦宁开口: “殿下,劳驾,借个手扶一扶。” 陆锦宁微微一顿,有些不适应,犹豫良久,轻咳一声道: “圣人言,男女授受不亲,要不你在此等等,我去找几个丫鬟来把你扶回去?” 难道这万人追捧的五皇子这些年没碰过女人? 宋怀瑾有些怀疑他读书读傻了,一时忍住不道:“圣人言,让您见死不救了?” “那,倒是没有。”陆锦宁思索片刻,终于支支吾吾的开口:“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他说罢,用宽袍将手捂得严严实实,一闭眼将那条手臂递给了宋怀瑾,颇有些壮士断腕的意味。 宋怀瑾看着他微红的耳垂,那一抹红晕渐渐自耳垂染上脸颊,衬的那双桃花眼更加温柔多情。 那眼睛还不自觉的回眸偷偷看她,那一刻,宋怀瑾的色心难以言喻的动了一下,顿觉口干舌燥。 这要是让陆锦宁把她扶回去,会不会显得她欺负良家妇男? 经过一番挣扎,宋怀瑾终于道:“算了,你找几个人把我带回去吧,我去那边石凳上等一会儿。” 陆锦宁瞬如蒙大赦的松了口气,又顿觉有些不还意思,道: “我去把纪婉月找过来把你带回去。”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开。 宋怀瑾又艰难的挪回去,低头认真看着桌案上那杯满满的茶水。 伸手拿出腰间银针,放进去搅了搅,眼看着那抹靓丽的银色变的漆黑,长长叹了口气。 这毒不是纪婉月和宋怀瑜的风格,白素染自己一定没有藏毒的意识,这会是谁给的毒药呢? 曹明阳吗? 陆锦宁吗? 她周身一紧,又看向那地上的利箭,看来白素染说的对啊。 想让她死的,不止一人。 不一会儿,纪婉月走了过来,宋怀瑾让她把这毒茶带了回去,处理好伤口后,正准备休息,却听外面来报: “怀瑾先生,五殿下说要来找您喝茶,菜肴能先摆进来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本王以美色和深情换你 “放进来吧!”宋怀瑾披衣坐起来,捂着小腹挪到桌前,静静看着面前端上来一盘盘菜肴。 这陆锦宁大半夜的不睡觉,找她吃夜宵吗? “诶,这盘菜是谁做的?”宋怀瑾忽然伸手指向一盘羊肉:“五殿下不爱吃生姜,快撤下去。” 扬州的厨子并不知晓,立刻点头哈腰的换了下去,谁知,一盘菜还没拿下去,宋怀瑾又道: “还有这个,五殿下不吃蒜的,摆盘也不能用豆芽。 酸汤肥牛他也不吃,还有这个太辣了也不行… 哎呀,谁放的猪头肉啊,快拿下去千万别让他看见了!” “宋怀瑾!”陆陆续续换了十几道菜之后,领头的主厨终于忍不住大吼: “你究竟是为五殿下考虑还是故意玩我们?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干脆饿死得了!” 门外,陆锦宁轻快的脚步霍然止住,愣愣s的盯上屋里暴跳如雷的厨子。 其他几个小厨子一见,立刻不敢说话,只低着头缓缓退了出去,随后以更快的速度跑远了。 “可,这就是五殿下不吃的东西啊!”宋怀瑾看向主厨,拼命挤眉弄眼想提醒他离开。 主厨却浑然不觉,继续暴躁道:“那你说说,他不吃什么?!” 宋怀瑾努力回忆自己之前在京城背下的每一位皇子的喜好,张口道: “五殿下他不是太荤的,不吃太酸的,不吃太辣的,蒜不吃太熟的,姜不吃太生的。 不吃动物的脖子以上膝盖以下及内脏,不吃需要削皮的水果,不吃植物的根和茎。 不吃海带,爱吃扇贝,盐水虾的配料里记得多放点麻油,但是少放醋。 对了,酒只喝二十年陈酿以上的杏花村。” 宋怀瑾一席话罢,大厨的眼睛也渐渐睁到了最大,不可置信的问: “我见过挑的,还没见过这么挑的,你确定这是五殿下想吃的?不是你故意为难我?你敢对天发誓吗?” 宋怀瑾看着门外忍笑的陆锦宁,哭笑不得的举起三根手指: “我发誓,若是我说的半句有假,我宋怀瑾下半辈子都吃不着自己爱吃的。” “哇,这可真是个毒誓啊!” 主厨正感叹着,肩膀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一个激灵立刻回头,正见陆锦宁笑眯眯的站在他身后。 那一笑,差点把他胖胖的灵魂吓出体外,“五五五…五殿下!” “嗯,她说的都对。”陆锦宁不失礼貌的笑着:“再换一桌子菜吧,然后,记得用白玉盘盛过来,然后把坐垫换成羽绒蚕丝的。” “哦,好好,我这就去准备。”主厨着急忙慌的跑出去,犹自不理解的挠着头嘀咕着: “这皇子们用餐原来有这么多讲究!” 那声嘀咕好巧不巧的落在了宋怀瑾耳朵里,她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陆锦宁也觉得稀奇,坐下道: “那厨子大约不知道,皇子里只有本王有这么多讲究,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那语气颇有些傲娇的意味。 宋怀瑾道:“之前上京,为了去宴会不出洋相,就特意打听了一下诸位殿下的喜好,五殿下的…略多。” 她之前看到陆锦宁在衣食住行方面所有禁忌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这位五殿下对衣服,马车,房间布置,吃食,都有着堪称苛刻的要求。 可是后来想想也对,人家是最受先皇宠爱的富二代,一幅字画便值千两黄金,不骄奢宣逸,岂不是浪费这个出身和才华? “哈哈,怀瑾先生真是心细。” 两人说着,几盘开胃菜已经端了上来,主厨硬着头皮道: “五殿下,你看,这几个凉菜符合您的要求吗?” 陆锦宁夹了一筷子土豆,尝了两口道:“嗯,还可以,下次再烫的轻一点会更好。” “好,好。”主厨干笑着应下,却愈发难受,这五殿下要是一直留下扬州城,以后的饭可怎么做啊? 正想着,就听陆锦宁再次开口:“怀瑾,我准备走了。” 主厨瞬间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笑着:“二位主子慢用,我们去准备其他菜了。” 宋怀瑾却是微微一顿,她虽然猜到陆锦宁不会在扬州城久住,但这启程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她本来以为,至少能拖到陆锦宸从京城赶过来,现在看来,恐怕… 宋怀瑾的神色忽然严肃起来:“是因为殿下有什么急事吗?急行军到扬州城驻扎不过十日,着急赶路军队恐怕会吃不消。” “我跟曹明阳下午查了一下那支凭空而来的箭的来源。” 陆锦宁垂眸,长长的眼睫遮住了半显担忧的漂亮眸子: “那是城外射进来的,老三撤军了,临走之前放了支箭想杀了你。” 原来是三皇子放的箭,是她多心了,宋怀瑾正想着,又听陆锦宁道: “但是,他撤退的方向不太对,他从南方峡谷撤军,那里虽然冒险,却离一个地方近。” 宋怀瑾心下一震,手中竹筷猛然握紧,抬眸道:“兰丘。” 那可是陆锦宁的老巢啊,难道三皇子兵败,为了扬眉吐气竟然冒险直捣兰丘。 怪不得,陆锦宁这么着急回去。 可是陆锦宁回去,会把自己带走的吧。 她不想走,但是陆锦宁要是真的说,她又该怎么拒绝呢? “哦,杏花村来了,喝两口吗?”陆锦宁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宋怀瑾微微一笑,举杯道: “那怀瑾今日陪殿下喝两杯。” 罢了,这件事情若是陆锦宁不提,她也尽量蒙混过去吧。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些醉意,陆锦宁喝的更多,又似乎说他是故意在借着酒劲儿壮胆,一坛酒喝下去,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但是,他的思路似乎格外清晰: “怀瑾啊,你还记得,平初十七年本王曾跟你说过,若是你来兰丘,本王将以兰丘之清风明月和本王之美色,一同招待…嗝…” 果然,还是要回到这个话题。 宋怀瑾明显咽了一下,正思索着如何开口,就见陆锦宁跌跌撞撞站起来,差点一下子歪在地上。 宋怀瑾立刻上去扶住他,带着那高大的身躯往榻边挪,安抚着:“殿下,您醉了。” 可是陆锦宁却是个不老实的,一双手不时的扣着宋怀瑾的胳膊让她松手,脸颊却愈发通红,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因为羞怯。 宋怀瑾带着伤应付他本就不易,这下愈发捉襟见肘: “殿下,您老实点,睡一会儿就好了!别扣我手腕,我站不稳了,殿下!啊!” 陆锦宁却仿佛没听到女子的话,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身子一歪将宋怀瑾压在了床榻上。 他迷迷糊糊的继续道:“这几年,本王又思索了片刻,究竟是哪里不对,后来啊,本王觉得光是表面上的东西还不行。 你若来,五王妃之位给你,本王的美色加深情可否换来一个谋士?” 陆锦宁的声音醉醺醺的,落在耳边酥酥的,让人听的不自觉耳根发红。 宋怀瑾的心脏忽然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一团火顺着小腹一路烧上来,顿时哄得人口干舌燥。 她还没来得及推开陆锦宁,唇便被炙热的吻堵住。 第一百五十四章:去兰丘? 那一刻,她清明的脑子轰然炸开,仿佛一瞬间炸飞了所有的理智。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怀瑾觉得陆锦宁的唇也带着些淡淡的桃花味,那味道格外沁甜,直冲心房,快要让她的心跳出嗓子眼。 她努力腾出一只手,颤抖着想要推开身上的男子,手却再次被陆锦宁一只手压下去。 他的声音在耳侧苏苏响起,快要将人骨头泡化了: “乖,跟了我,以后对你好。” 宋怀瑾努力控制着紊乱的呼吸,颤声问: “我是谁? 五殿下,我是谁?” 陆锦宁实在醉蒙了,摇了摇头努力看着眼前重叠的人影,仔细辨别着:“怀…怀…怀瑾…” 这一声似乎让他恢复了点理智,渐渐抬起身子,伸手温柔的抚着女子微红的脸颊: “你愿意跟我,回兰丘吗?” 宋怀瑾只觉得哪里都是乱的,只有那双瞪大了的眼睛还在苦苦支撑着心底的一线清明。 她用根本转不动的脑子奋力思考着,而陆锦宁疲惫的精神似乎再也撑不下去,整个身子往旁边一倒,沉沉睡了过去。 宋怀瑾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盯着雪白的床帐数着自己绵长而颤抖的呼吸,足足有几十下才攒够了爬起来的力气。 她试着站起身子,刚向前迈了几步,忽然,一股奇异的香味飘进了鼻息。 软筋散? 她立刻捂住口鼻,大步走向门边,然而,那门被从外面紧紧锁上,以她现在的身体如何也挣脱不开。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宋怀瑾气急败坏的踹了一下门板,那门发出激烈的“咣当”一声,随后便伴随着更加浓郁的软筋散味道飘了进来。 她终于只撑不住,单手撑住桌子,努力摇了摇头,头一沉倒了下去。 …… 哗啦! 忽然,一盆凉水顺着头顶浇下来,宋怀瑾迷迷糊糊间睁眼,看着守在自己身边的曹明阳。 她试着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被一根极粗的绳子绑在了某个房间的柱子上。 意识渐渐回笼,身上却依然没有力气,常年行医的直觉告诉她这是药物的作用。 她冷冷的盯上曹明阳,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开口道: “曹先生刻意在蒙汗药里混了需要特定解药软筋散,究竟是何用意?” “哈哈哈,怀瑾先生真不愧是赢了天下第一神医的人,对药物的感知如此灵敏。”曹明阳摇着自己那向来是个摆设的折扇,平静的眸子里多了些得意的神色。 他看着地上的宋怀瑾,微笑道:“怀瑾先生,你可知道,白素染给你下毒,是我指使的?” 宋怀瑾嘴角略过一丝嘲讽的笑意:“猜到过。” “那你可知这需要固定解药的软筋散,是有两种解药的,我将解药称为暂时的和长久的。” 曹明阳不疾不徐道:“暂时的解药需要每月一服,不然身体就会软成一摊面条,长久的解药自然是用来根除毒素的。” “你威胁我?”宋怀瑾抬头:“恕我直言啊,除了万毒阁的毒,天下其他的,还没有我解不了的。” “知道知道,我自然相信怀瑾先生的医术,可是,你要是研究解药也得时间不是?” “行吧,我接受你的威胁,你想怎么样?”宋怀瑾怎么会听不懂他的话,干脆听听他的想法。 “我想让你跟着殿下回去。”曹明阳蹲下身子,伸手狠狠捏住宋怀瑾的下巴,细细端详片刻道: “其实,五年前在京城时我就很喜欢你。” “哦,那我可要提醒曹先生,可别爱上我了。” 宋怀瑾立刻截住他的话,讽刺道:“毕竟喜欢我的人太多了,我怕你排不上号。” “好一副伶牙俐齿!”曹明阳霍然松手道:“直说吧,我要你跟五殿下回兰丘。 殿下是要成大事的人,起码,现在别因为你影响他的心情。” “行啊,我又没说不行。”宋怀瑾大度的开口:“可是,曹先生啊,你瞒着你们五殿下给我下毒,就不怕我提几嘴,威胁你的地位吗? 毕竟,我可不是什么君子。” 宋怀瑾一答应,曹明阳便立刻低头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笑道: “殿下会理解我的,还有啊,怀瑾先生,我最近给您卜了一卦,半年之内您怕是有血光之灾,跟着五殿下可能会好一点呢。” 宋怀瑾接过解药咽下去,缓缓感受着全身力气的恢复,起身,拍了拍曹明阳的肩膀: “我不信你那一套,不过,今日你对我做的所有,来日,我定会加倍讨回来,神棍先生。” 宋怀瑾含笑的眸子里混合着阴冷复杂的情绪,她这一生,最讨厌受人胁迫。 曹明阳今日既然敢这么对她,她一定会在将来讨回来。 曹明阳温和的脸色忽然黑了下去,远远对宋怀瑾喊道: “我不是神棍!还有,这叫方术!” 宋怀瑾自顾自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收拾好行礼后,又去城主房看了看纪婉月。 她先让纪婉月帮忙告诉陆锦宸自己去了兰丘,又关心了一下白素染。 纪婉月说,白素染名为下狱,实际上早就被曹明阳送到了三皇子那边。 这个结果虽然早就猜到,宋怀瑾的心底却还是不甚好受,这一下,她跟白素染算是彻底分道扬镳了吧。 第二日,宋怀瑾依然一副惯常的笑颜对上陆锦宁。 陆锦宁醒来反应了许久,才在曹明阳的帮助下渐渐倒腾出了昨夜的记忆。 一回想起自己干了什么,他简直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这都干了什么事儿啊? 他这一生向来克己复礼,这一下却借着酒干了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干出的事,但是听曹明阳说宋怀瑾答应回兰丘,倒是觉得这次人丢的也值。 他虽无江彧,但若有宋怀瑾和曹明阳扶持,也未必不能一征天下。 况且,他对于宋怀瑾的喜欢,很早就不仅仅局限于对谋士的喜爱了。 为了追赶三皇子,急行军以最快的速度出发,从南方峡谷通过。 不知为何,看着高耸的悬崖,宋怀瑾心脏莫名不安起来。 陆锦宁一天没跟她说话,她也不便赶过去给两个人找不自在。 可是,她却莫名想起了在安陵一线天骗陆锦宸行军的经历。 贸然过峡谷,会出事吗? 正想着,峡谷后方忽然滚石飞下,山体大面积坍塌,尖叫声此起彼伏,那山体轰隆隆的将急行军截成两段。 赵一恒率先将宋怀瑾护在身后,右手已经按上了刀柄。 陆锦宁忽然勒紧了马绳,战马踹踹不安的发出一声颤抖的斯鸣,在峡谷底部的人,全部紧张的看着崖顶。 难道三皇子没走,可以埋伏在这里袭击吗? 众人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忽然,一道爽朗的笑声自悬顶响起,那声音低沉好听,仿佛包含了一种天地皆在自己脚下的自信。 陆锦宁心下一紧,宋怀瑾心底的喜悦却不受控制的翻涌上来。 这声音,是陆锦宸! 第一百五十五章:怀瑾告辞! 身后的咒骂声混合着哀嚎声愈发强烈。 陆锦宁浑身血液倒流,恶狠狠的盯住崖顶淡笑的陆锦宸。 陆锦宸着一身黛墨底明金纹锦袍,玄色狐裘在身后随风摇曳,猎猎成声,更添了几分张扬自信的风姿。 那双盛满星辉的星目不再阴沉,反而多了些能将整个天下踩在脚下的自信。 “陆锦宸!”陆锦宁广袖下的手渐渐收紧,恨不得咬死那崖顶若无其事之人:“你这个混蛋!” 骂出这句话时,陆锦宁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教养,因为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也不足以形容他此刻对陆锦宸的恨意。 他甚至怀疑,陆锦宸是不是跟三皇子商量好了,一起断他的后路! “是啊,我是混蛋。”陆锦宸的长剑抵在地面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崖底,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 “我不是第一天这么混蛋了,怎么五哥才反应过来?不过呢,若是五哥不抢我的王妃,我倒是真不忍心让你知道,我有多混蛋!” 王妃? 原来是为了宋怀瑾! 陆锦宁转眸看向宋怀瑾,暴戾的眸子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高声道: “怎么?你觉得怀瑾要跟我走,所以看我们不惯,要杀我们灭口了?陆锦宸,你舍得吗?” 任何人都有逆鳞,而现在很明显,陆锦宸的逆鳞,就是宋怀瑾! 行啊,陆锦宸,既然你不给我留情面,也休怪我不客气! 想通这一点,陆锦宁继续道:“你敢往这里放箭,杀了你找了五年的怀瑾吗?” “我自然不舍得。”陆锦宸开口,那双清明的眼眸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姿态反而更加惬意: “不过呢,我不会往怀瑾那里放箭,若是五哥觉得好意思,尽可以躲在她身后,本王倒是恨不介意看你这幅怂样。” 陆锦宸说着微微抬手,轻盈一落:“放箭!” 话音刚落,火羽箭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崖顶落下。 漫天火光映得人脸色发烫,曹明阳及一众将士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到陆锦宁身边,拼死挡下了第一波攻击。 直到火羽箭停下,陆锦宁周边已经倒下了二十几个士兵,士兵们浑身是血,死的死,伤的伤。 陆锦宁脸颊涨红,他从前只知道陆锦宸无赖,却没想过他这般无赖,简直不知脸为何物! 他拼命压下心底翻涌的怒气,又想了想三皇子虎视眈眈的兰丘,一股血腥气不合时宜的顺着喉管渐渐翻上口腔。 “殿下,您怎么了?”曹明阳被陆锦宁惨白的脸色吓住,焦急的扶着他的后背。 这个时候若是五殿下出事,他们就真的会丢掉兰丘了。 陆锦宁浑身发抖,一只手捂着心口,硬是咬紧牙关将那一口血咽了下去,被憋出一身虚汗。 良久,他缓缓开口,“陆锦宸,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第一,把扬州城还给我。”陆锦宸的声音坚将有力,幽幽回荡在陆锦宁头顶,宛若天道,让人无从反抗: “跟胡族通商的路口,本来就是我把持的,我不允许任何人抢。” “好!”陆锦宁深恶痛绝的应下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连思考的能力都撞的粉碎。 “第二,我的急行军会不日进攻东海寒烟城,我不指望你来给我助阵,但起码别来捣乱。” “第三,把宋怀瑾还给我。我放她来扬州城是让她散心的,不是来供你们欺负的!” “好!依你,都依你。” 陆锦宁一向软软苏苏的声音变得沙哑无比,他虚弱的扶着曹明阳的肩膀,喃喃着: “让我回带人兰丘,其他的,都依你。” “好,放行吧。”陆锦宸转身带着士兵下山,不久,那被山体截断的道路便轰然炸开。 紧接着,陆锦宁军队松了口气,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喜悦立刻聚在陆锦宁身边,在峡谷里与陆锦宸身后的部众遥遥相对。 “殿下,要不抓了宋怀瑾威胁陆锦宸!”曹明阳扶着陆锦宁,靠在他耳边恨恨的小声提醒:“这口恶气,我们不能不出啊!” “罢了,走。”陆锦宁话刚脱口,就见曹明阳义愤填膺的转向宋怀瑾: “你身体里还有我下的毒,你可别忘了!让陆锦宸给我们殿下道歉,不然,我先在就把解药毁了!” 闻言,陆锦宸眸子一凌,手上的弓渐渐握紧,一支箭已经拉弓上弦,迎着火光,明晃晃的对准了曹明阳的脖颈。 “别,明阳!”陆锦宁猝然抓紧了曹明阳的胳膊,急切道:“别这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是殿下!”曹明阳怒吼一声,眼泪差点掉下来:“臣心疼你。” “别,动了宋怀瑾,陆锦宸不会放过你的。”陆锦宁忍着心口的剧痛,颤声开口: “你死了,我怎么办? 我这身子,还怎么撑得到兰丘? 兰丘的百姓若是落到老三手里,又该怎么办?” 陆锦宸没听到陆锦宁之后的话,只听到了曹明阳那声拔高声音的威胁——他给宋怀瑾下毒了! 曹明阳好大的胆子,敢动他的人! 怒意上涌的一瞬间,陆锦宸利箭迅速脱手。 那箭头映衬着火光,直直朝着曹明阳奔过去,仿佛下一刻就会划出血光,射穿他的喉咙。 陆锦宁虚弱的转过头,这才发现那箭的来向,想要推开曹明阳,已经没了多余的力气。 曹明阳脸色一白,心底忽然“咯噔”一声,呼吸也跟着漏了一拍,差点一个白眼倒在地上。 难道今日真要身死此处? 真可惜,研究了一辈子的方术,却算不出自己的命数! 他闭上眼睛,正准备等待死亡… 忽然,“钪”的一声自身前响起,而想象中锥心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这是怎么回事? 曹明阳试着睁眼,正见赵一恒挡在了他身前,那柄锃亮的弯刀直直砍断了那一只横飞而来的箭,保住了他那无常的生命。 恢复呼吸的那一刻,曹明阳身上迅速生了一层冷汗,扶住陆锦宁的马匹才勉强站稳,只恨不得有进气没出气。 那一刻他终于想明白了一点,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用卦象算出来的,包括生死。 可是,赵一恒为什么要救他? 因为宋怀瑾吗? 他还没缓过转头的力气,便见宋怀瑾拖着有气无力的身子来到陆锦宁跟前,缓缓,缓缓的一揖到底,对陆锦宁行了个彻彻底底的大礼。 “五殿下,怀瑾感念您的恩情,感谢您的喜爱。可是,若非曹先生威胁,怀瑾,不会去兰丘。” 宋怀瑾斟词酌句的说着:“救下曹先生一命,算是还了恩情。五殿下,对不起,怀瑾告辞。” 宋怀瑾说罢,便带着赵一恒走向陆锦宸的方向。 寒风凛冽,吹的人心尖冰凉,陆锦宁伸手揉着自己剧痛的心口,情绪中渐渐泛起一丝悲凉的。 “明阳,给我备一辆马车,我们回兰丘吧。” “是。”曹明阳点头,强撑着紧绷的神经,握着冰凉的手转身备车。 陆锦宁拢了拢外袍,长舒一口气——这还没到冬季呢,自己穿的也不薄啊,怎么就感觉到冷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急色 有那么一个人,当你看见他,就忍不住想奔向他。 宋怀瑾一句话没说,先把又瘦了一圈的陆锦宸抱了个满怀,静静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心底忽然一沉。 是错觉吗? 他身上的药味似乎更重了。 是为了压制毒素吗? 正担忧着,忽然感觉腰间被一块硬硬的东西抵住,宋怀瑾微微蹙眉,想换个位置,却如何也避不开那东西。 她叹了一句:“六殿下,您腰带是用玉牌做的吗?硌着我了。” “那个…不是玉牌。”陆锦宸耳根微红,一句语气暧昧的话说完,忽然一身手将女子打横抱起来: “大家入扬州城休整两日,两日后,全速赶赴寒烟城!” “是!”军队的高呼声被远远甩在身后,赵一恒紧张的看着抱着宋怀瑾上马的陆锦宸,想要追上去,却被笑眯眯的江彧伸手拦住。 “赵将军,想吃糖吗?”江彧说着拿出了一大袋子麦芽糖递给了赵一恒,依然循循善诱着: “我马车里还有很多,要不跟着我去拿?” 赵一恒看看渐行渐远的身影,又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糖果,终于艰难的做出了一个决定。 远远看着被江彧带走的赵一恒,宋怀瑾不禁笑出声:“江彧越发像一个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了。” “肤浅,那叫智慧。” “这话说的。”宋怀瑾不怀好意的勾了一下陆锦宸的下巴,娇柔道:“浅不浅,您还不清楚吗?” 陆锦宸狠狠吸了口气,差点把把怀中之人就马背正法,两人纵马前行,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房间。 纪婉月很识趣的早就备好了满是桃花的浴桶,宋怀瑾把陆锦宸推到外间,自己沐浴更衣。 陆锦宸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窗纸上纤受而起伏有致的剪影,硬生生灌下去一壶茶,却依然口干舌燥。 这种感觉愈发难以缓解,那窸窸窣窣的换衣声和入水声分明十分微弱,分明很容易就会被外面遥遥传来的军队操练之声盖过去,此刻,却着了魔一样的放大无数倍,拼命往他耳朵里钻。 他终于起身,关好所有门窗大步来到那一层薄薄的隔门边,犹豫良久,轻轻推开了门。 宋怀瑾有一瞬间的怔愣,她的整个身子泡在水里,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软软的搭在莹白如玉的薄肩上。 水里的雾气缓缓蒸腾上来,将她本就迷蒙的眼睛衬的几分迷离。 那天鹅一样的脖颈雪白无瑕,让人忍不住想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陆锦宸的呼吸愈发沉重,他想走,却如何也移不开眼睛。 宋怀瑾觉得好玩,干脆继续逗他,她双手趴在浴桶边上,抬起迷蒙的眸子,静静打量面前高大英俊的男子: “殿下这般盯着我,莫不是急色?” “怎么可能。”陆锦宸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没出息,立刻背手站直,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本王不过是看你头发搭在脖颈上不舒服,想让你抚开。” “哦,那是想让我自己抚开,还是您想帮我抚开。”宋怀瑾说着伸出手,勾住了他腰上的衣带。 陆锦宸再次抽了口凉气,回头霍然关上门,道:“一起洗吧!” 宋怀瑾:“……” 那蜿蜒的水珠,一路从浴桶滴到榻边,孤苦伶仃的守在那飘摇的帷幔外,无法探知更多,只能听着几声不时传来的女子的闷哼。 陆锦宸忽然明白了为何古往今来都着温柔乡是英雄冢,冰天雪地里抱着心上人,也不必关心什么天下什么权谋。 只要一间房间,两壶小酒,便仿佛能把天地化在方寸之间。 他忽然生出了些不合时宜的妄想,他想得到天下。 他想平息战乱之后,还能有一段不伤不病,不老不残的岁月留给宋怀瑾。 将来海晏河清,江山为聘! 第二日,宋怀瑾一样的没起来,她一直想不明白是不是自己的武艺和体力退化了,不然为什么没次萎靡不振的都是她? 不久,外面就有嬷嬷送来吃食以及几封奏疏,宋怀瑾坐起来随意翻了两下,竟然翻到一本起居册。 她忍不住打开,却见嬷嬷一脸窘迫,立刻伸手去夺:“诶诶诶,怀瑾先生,这是老奴不小心放进来的。您别…” “正和五年腊月十三,六殿下夜宿扬州城,与准王妃宋氏一夜十次…”宋怀瑾读着,整张脸“轰”的一下变得绯红。 她忽然忍不住想到之后的生活,陆锦宸要是一直这么个体力,她怕是得废在榻上。 她抬眸看向生无可恋的嬷嬷,略有一丝难为情,忧郁良久,低声问: “这么下去,会死吗?” “啊?”嬷嬷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立刻从即将受罚的情绪中解脱出来,笑嘻嘻的站起来道: “诶呦,这个自然不会了,殿下身体很好的,我看他刚刚还去巡视军营,清点物资了呢!” “不是问他。”宋怀瑾一急,把嬷嬷又拉近了一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我是说,我!” “啊?”嬷嬷明显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尴尬的笑了两声: “那个,怀瑾先生要不…多吃点补身体的?老奴这还有几个方子,您要是不介意,老奴可以给您。” “不了!” 宋怀瑾一拍桌子,仿佛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伸手指了指一旁桌案上的笔墨: “给我准备笔墨,我要写个字。” 嬷嬷懵懵的点点头,按照她的吩咐把一旁的笔墨拿了过来,磨好之后,眼看着怀瑾先生写了四个大字。 清心寡欲! 宋怀瑾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书法作品,摆手开始吃饭: “给我找几个人过来,把这几个字包装好,送给你们殿下。” “是…是…”嬷嬷被这幅惊世骇俗的书法作品震惊,抱着四张大纸去寻找最好的包装。 果然,陆锦宸晚上就有化身为狼,宋怀瑾觉得那四个大字还真是颇有效用,等将来回了临渊,一定要找一本清净经给陆锦宸抄一抄。 在扬州城休整了不过两日,军队便再次启程,急行军不过七日便到达了寒烟城。 东海之处,建筑宏伟,溪水环绕,九曲回肠,一行人在蛟龙湾驻军,与东海寒烟城遥遥相对。 刚开始打了几场胜仗,军队士气高涨。 可是,没过半月,将要彻底吞没寒烟城时,三皇子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水下有暗礁! “殿下,我们怎么看不见蛟龙湾在哪儿了?”独眼龙在主舰前掌舵,问完之后还暗自骂了一句: “操!这三皇子一回城果然就没有好事!这大晚上的,怎么突然就起雾了?我们可怎么回去啊!” 陆锦宸放下手中的千里望远镜,思索片刻指了个方向:“往东开吧,大致方向是对的。” “就是怕遇见暗礁啊!”宋怀瑾披着披风从船舱里走出来,白衣迎风烈烈翻飞,冷气一打,便不自觉打了个喷嚏,尤自捂着口鼻坚持道: “我们对这里的水路太不熟悉了,终究是一个弱势。” 陆锦宸立刻给她裹紧了披风,嗔道:“知道冷就别出来,染了风寒哪有那么容易好的!” “穿的好好的,风寒哪有那么容易染的,你又咒我!”宋怀瑾不甘示弱的回过去,却还是借着他的手裹紧了披风。 独眼龙余光扫过这一幕,双手不禁一顿,握紧了托盘。 宋怀瑾这样的人,本该属于那天下之主的,又怎么轮得到他关心? 忽然,前方一道亮光闪过,直接闪亮了独眼龙阴郁的眸子,他整个人立刻一凌,直觉吼出声: “前方有敌人!” 此言一出,全船戒备,昏昏欲睡的士兵们瞬间精神起来,披坚执锐的列好阵型站在了自己的位置。 陆锦宸立刻架起千里望远镜,戒备的看着不远处的游船:“它们走了,似乎是寒烟城巡航的船只。” “殿下,我们不如跟上那几只船,抓几个士兵带我们回蛟龙湾啊!”独眼龙立刻计上心头,说话时,眼睛闪着兴奋地光。 许是多年磨出来的匪气,对于战争,独眼龙一直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陆锦宸眼睛也是一亮: “这个主意不错,让他们带路会比我们自己更安全。” “不行!”宋怀瑾道:“这样风险太大了,我们有十条大航船,全部跟过去目标太大,而且,万一对方有埋伏就是为了引我们过去怎么办?岂不是得全军覆没?” “那也不能不追啊!”独眼龙急切的反驳:“你知不知道多少好机会都是这样错过的?看见猎物一定要主动出击啊!对吧殿下!” “是。”陆锦宸右手托腮,点头赞同。 独眼龙更加乐开了花:“怎么样啊?怀瑾,男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可是...” “我们几个开一个小艇追过去,其他人继续往蛟龙湾开,小艇不引人注目,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抓几个人回来。” “嗯,好吧。”宋怀瑾终于点头,点了十几个行动利索的士兵,跟着陆锦宸和独眼龙一起摆好梯子准备下主舰,并且将整个舰队交给赵一恒带领。 临走时,赵一恒死活拉着宋怀瑾的衣角,一副不安的样子:“我觉得,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独眼龙自从见到赵一恒两人就没停止过掐架:“你这小白脸怎么净不想些好事?” “就是,不安全!”赵一恒努力组织着语言,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这里,慌慌的。” “一恒,这样,你先带人往回走。”宋怀瑾道:“若是今夜我们回不来,便让十皇子按照我们走的方向去找我们好吗?” “不能,不去吗?”赵一恒把宋怀瑾的手握的紧紧的,“大家,在一起,不好吗?” 看着那紧握的两只手,看着宋怀瑾微笑的表情,陆锦宸广袖下的手忽然收紧,他发誓,要不是他打不过赵一恒,一定先把他打哭了,让他永远也不敢觊觎自己的人。 可是,他总不能跟一个智商只有八岁的孩子计较。 算了,不计较,不计较,不计较... 啪! 陆锦宸无意识的打开赵一恒的手,宣示主权一般的把宋怀瑾揽进怀里,义正言辞的道: “就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能回蛟龙湾?长夜漫漫,终是不能让整个舰队涉险。 而且,万一那几艘巡航船回去报信,老三的舰队围攻上来,就更糟糕了。” 宋怀瑾低头一笑,她虽然听的出陆锦宸这话有吃醋的成分,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不无道理。 他们倒是不怕那几艘小小的巡航船,是怕那巡航船引来更多更强大的敌人。 终于,她深深叹了口气,拿出腰间的糖果递给赵一恒:“拿着,等我回来再吃。” 终于,还是非去不可吗? 赵一恒犹豫的看着那糖果,感受着清凉的风撩过水面,毫不怜惜的灌入了他的脖颈。 良久,他终于抬手拿起了那颗重比千千钧的麦芽糖,将糖反在心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安心。 他郑重道:“我等你回来。” “一恒乖,带大家回去吧。”宋怀瑾伸手抚了抚赵一恒的头,在陆锦宸不悦的目光中跟着众人一起下了小艇。 小艇移动速度快,划过去的方向又是顺风,不一会儿便飘到了刚刚几只亮灯的巡航船边。 宋怀瑾轻功交较好,先一步用绳索爬上船只低头又把小艇里的十几个人带了上来。 期间,竟然没有一个士兵前来打扰。 不对啊! 宋怀瑾隐隐不安起来,就算是巡航船,上面至少也应该配十几个守卫的士兵,这上面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但事已至此,宋怀瑾还是坚持把最后一个士兵带了上来,随后将所有人聚到了一起,一起去寻找船上的敌军。 “我靠!”独眼龙忍不住轻声吐槽:“这是跟我们唱空城计吗?寒烟城就算打了几场败仗,也不至于穷到连个守船的士兵都没有的地步吧?” “事出有异必有妖,先把这艘船搞定,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是!”士兵们一边轻声应着,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恨不得将一点风吹草动放大十倍,只求不错过任何一个线索。 忽然,陆锦宸的脚步顿住,他轻轻走到船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船上唯一掌舵的士兵,心底忽然“咯噔”一声,砸的他有些呼吸不稳。 他伸手扶住宋怀瑾,靠在她耳轻生提醒:“这船吃水太浅了,上面应该只有一个人。” “那要不...”宋怀瑾答了一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陆锦宸摇头:“但是,吃水最深的是正前方那艘船,那看起来最小,上面一定埋伏着敌军主力,只要我们稍有异动,就会死在这艘船上。” 原来是这样! 宋怀瑾微微蹙眉,揉着太阳穴道:“这确实是最能减少伤亡的巡航法,三皇子很聪明。” “林锐,你去把那掌舵的衣服给趴了,然后自己顶上去。”陆锦宸一声令下,叫做林锐的士兵立刻点头一笑,三两下便摸到了那掌舵的士兵身边。 手中晶亮的小匕首一晃,立刻一刀划断了他的脖颈,紧接着把人放倒,扒铠甲,上手,掌舵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可以啊。”宋怀瑾忽然有些羡慕,一个领导者和他的士兵之间的默契是独一无二的,而领导几十万人这一点,她自己始终无法做到。 所以,有时候,她不得不佩服陆锦宸。 这个人,尽管剧毒缠身,依然能够做到如今的位置。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就是个天降的妖孽。 林锐处理好一切,正准备回头做一个胜利的手势时,整个船体忽然一震,将所有人都晃得抖了好几下。 几个水性不好的差点摔在地上,握紧船榜才能勉强站好。 独眼龙开口就骂:“你小子怎么开的船?” 林锐却无心与他争执,生无可恋的转过头,眼中因为一瞬间的紧张逼出几点泪花,颤声道: “殿下,怀瑾先生,不好了,这里是浅滩,水底下全部都是暗礁!” 第一百五十八章:孰真孰假? “暗礁。”宋怀瑾心底一震,立刻提醒众人躲进船舱。 她借着陆锦宸的手站稳,缩在船舱口,远远看着那灯火通明的主巡航船。 今夜这运气也真是够差的,怕什么来什么! 若是此时被这几条巡航船围攻,岂不成了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能怎么办? 宋怀瑾,快想想办法,还能怎么办? “下船,上小艇离开,马上离开,不要露出任何破绽,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来过。” 宋怀瑾还未组织好语言,一句话已经磕磕巴巴的说完。 陆锦宸紧紧握着她冰凉的手,又把她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独眼龙这才后知后觉的领命,抬手便拎起一个瘦小的士兵进船舱搜索小艇。 紧张的气氛于悄无声息之间罗织成了一把铡刀,明晃晃的悬在了每个人头顶,让人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不远处,三皇子坐在士兵最多的主巡航船上,斜依着船榜,伸手拦住怀里的美人,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那船上是不是有宋怀瑾啊?要真是宋怀瑾,那是不是就说明陆锦宸也在?” “当然了。”白素染着一身红袍靠在三皇子怀里,轻轻扯着他的袖子,娇嗔道: “我跟了宋怀瑾十几年,她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三殿下这么在意她,难道是喜欢她,不喜欢我了吗?” “哈哈哈,怎么会?”三皇子说着,大手在怀中女子胸口狠狠揉了一把,女子轻轻喘息,惹得他更加心花怒放。 他又紧了紧手臂道:“本王就是觉得前几日被宋怀瑾坑了一把气不过,想要把她找回来羞辱一番罢了,怎么这点事都要吃醋?” “殿下果真这般想?”白素染有些抑制不住心底翻涌的兴奋,激动的握紧三皇子的手臂: “若是活捉宋怀瑾,也能给臣妾处置吗?” “自然,只要你能帮本王活捉宋怀瑾,要什么都行。” 三皇子看着不远处那黑暗的小航船,似乎看见了自己将来爬上龙椅,荣登大位的场景。 只要再往前引一点,就一点,就可以在浅滩活捉陆锦宸,吞并陆锦宸临渊城,再加上他的寒烟城,这天下一多半就是他的了。 到时候,他就大张旗鼓的进京,废了陆锦傲那个废物。 说来,还得感谢陆锦宁的及时通知,若不是暂时跟他达成和平协议,倒是没那么快就能折返回这里。 天时,地利,人和! 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三皇子越想越激动,干脆吩咐人把主船往宋怀瑾“抢”来的那搜小船边上开了开,遥遥喊道: “四号船,怎么回事啊?走水路走这么长时间了,还能触到暗礁?” 陆锦宸和宋怀瑾双双一凌,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独眼龙已经带了其他几个人放下去小艇,听到那声音,双手忍不住一颤,让那刚刚触及水面的小艇“扑通”一声掉下去。 溅起一点“惊涛”。 那大铡刀仿佛又向下拉近了一段,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林锐。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疯狂颤抖的双手,清了清嗓子回道: “唉,别说了,一个方向不小心打错了,没事,我自己能开出去。” “好,那我们转过头等你,该返航了。”三皇子传来的声音刚落,众人瞬间小小松了口气。 独眼龙迫不及待下了小艇,一个个把其他士兵带下来。 可是,在他带到第三个人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一道亮光照向了他们。 独眼龙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被那船体运作的动作溅了一身水。 陆锦宸猛然回头,只见灯火通明的主船舰队已经严阵以待,三皇子拥着白素染立于甲板之上,自信满满的低头道: “六弟,怀瑾先生,许久不见啊!” 宋怀瑾身子一震,不自觉的握紧了陆锦宸的手,强压下心底的砰砰生,面上依然波澜不惊的对上主舰上的三皇子。 三皇子抱着白素染,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味: “怀瑾先生啊,一月之前还是你在城头对我放箭,不曾想没过几日,这情况竟是完全反了过来。” “是吗?哪里反了?”宋怀瑾不卑不亢的回过去: “一月之前,您就是我的手下败将,现在的场景也并无逆转,不是吗? 三殿下懂得螳螂捕蝉,却为何不知黄雀在后的道理?如此正面交锋,您真不怕自己葬身于这片水域?” 宋怀瑾说着,双眼不受控制的盯紧了他怀里的白素染。 她的样子镇定自若,不但没有人为刀俎的恐惧,反而多了些睥睨江山的自信。 三皇子微微一顿,忍不住心底打怵——宋怀瑾这幅样子,难道真的是自己大意了,他们背后还有埋伏? 白素染被那目光盯得越发不自在,她最讨厌宋怀瑾这幅装出来的镇定,那副永远高高在上的样子,其实,就是一具空壳子。 “三殿下,怕她做什么?”白素染知道三皇子疑心重,立刻劝道: “宋怀瑾唬人向来有一套,你可别被她的嘴皮子骗了!” “是吗?”三皇子犹豫不决的思索着,想从陆锦宸的脸上找出些破绽。 可陆锦宸那双眼睛无论经过多少岁月的磨砺,依然深不见底,想要从他身上扒出一点蛛丝马迹。 实在是太困难了。 “殿下,您还犹豫什么?”白素染迫不及待的握着三皇子的手,不停的催促着: “他们要是还有大部队埋伏,早就拿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要想知道有没有埋伏,放一箭不就知道了!” “是啊,弓箭手准备。”三皇子故作玩味的抬手,却依然紧张的盯着面前的空船。 似乎生怕宋怀瑾和陆锦宸请来什么真龙坐镇,直接将他所在的船沉默。 身后,严整列阵的士兵已经拉弓上弦,每一支明晃晃的箭头都对准了宋怀瑾和陆锦宸。 陆锦宸漫不经心的向前一步,吓得三皇子身后士兵们的箭又软了软。 三皇子心里“咯噔”一声,眼也不眨的盯着陆锦宸的每一个动作,恨不得观察清他每一根头发丝都是怎么飘的,生怕陆锦宸真的请来什么天兵天将。 只见陆锦宸拉着宋怀瑾缓缓走到船边,一伸手霍然拿出一颗点燃的炸.弹。直接扔向了三皇子的主舰。 轰—— 轰然的一声爆炸,带着主舰狠狠抖了抖,主舰上的人迅速趴下以求自卫,烟尘水花四起,湖水火把交融,伴随着黑烟发出斯啦啦的响声。 而与此同时,陆锦宸借着短暂的混乱带着宋怀瑾直接跳下了船体。 独眼龙见状,立刻吩咐其他士兵跟着跳了下去。 等一切平静之后,三皇子才缓缓站起来,看着面前空空荡荡的黑船,一股怒气只冲心头: “废物,一群废物,煮熟的鸭子还能放飞了,快给我放箭!追!!!” 第一百五十九章:什么样的美人,瞧瞧 陆锦宸拉着宋怀瑾一路前行,冰冷的河水从四面那方集结而来,压迫着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水面上有箭不停的落下,如暴雨般狠狠冲击着二人的身体。 宋怀瑾不善水性,不过五里便感觉肺泡里仅有的那点空气全部被挤了出去。 这是咸水湖,压力比一般的强上许多倍。 宋怀瑾想试着换一下气,却把更多的水灌入了肺泡,忍不住吐出几个泡泡。 四肢宛如中了软筋散,比煮熟了的面条还要软上几分,每往前游一点都仿佛耗尽了毕生的力气。 不行,不然死在这里,这样死的太冤枉了,一点也不伟大。 宋怀瑾努力安慰着自己,四肢宛如被万千钢针倾轧,疼的她双目含泪,恨不得撞石头自杀。 【危险,危险!】 【正有袭击物靠近宿主,是否使用两百积分开启简单模式】 【请宿主点击同意!请宿主点击同意!】 宋怀瑾浑身颤抖的看着面前悬空的屏幕,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怎么也对不准那个同意的选项。 系统响的这么急切,大概是真的有很大的危险吧。 点上,赶紧点同意! 不能死在这里,不能! 她努力伸手,想去触碰那个同意的按钮,在刚要碰到的时候,整个身子忽然一歪。 她反应过来时,陆锦宸已经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三支利箭同时刺穿了他的胸口和小腹。 渐渐的,鲜血溶于冷水缓缓飘洒而出,将浓重的夜染上了一层血色。 原来... 系统所说的危险,就是这个。 宋怀瑾身子一歪,神经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回到了五年前安陵被白子健追杀的那个夜晚,她再一次面临着满身是血的陆锦宸。 身子歪过去的瞬间,她正好碰到了同意键,系统机械一般的声响宛如救命稻草回响在耳侧。 【危机解除】 【简单模式已开启,为期一百八十分钟,祝您使用愉快!】 很快,水下的压力变小了,她的前方便出现了一块山壁,山壁湿漉漉的沉在水下,仿佛幽冥水府,只是缥缈幻影。 宋怀瑾努力摇了摇头保持清醒,忍痛用尽最后一点的力气,将陆锦宸拉到了山崖之上的洞里。 把人拉上来后,自己喘了半天气也没缓过神来,盯着剧烈的反胃和头疼,着急忙慌的拔出弥留之际的陆锦宸身上的箭,打开系统购买医用品给他治疗。 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她愈发坚定了自己心中的念想,她这个人不晕血,只是晕陆锦宸的血。 再往深了究,她也不是晕陆锦宸的血,她只是害怕他受伤,只是害怕失去这么一个人。 陆锦宸,陆锦宸…… 什么时候,她对这个世界的盼望,便只剩下这三个字了! “镊子,手术针,纱布,凝血酶。”宋怀瑾不断的从系统里购买各种产品,力求能保住眼前之人。 【警报,警报,信用积分已用完,若要继续享受服务,需提前透支,】 “透支!”宋怀瑾艰难的说出一句话,伸手摸了一把剧痛的鼻腔,那里面已经被咸水逼出了血迹,她也顾不得许多,只感觉快被心理和生理上的重压带的踹不过气。 【若提前透支,将错过部分支线,丢失部分世界信息。】 “少废话,麻药,缝合针,咳咳咳...”宋怀瑾的嗓子沙哑的不成样子,猛咳两声竟然逼出一口血。 直到缝合好最后一针,她才失神的看着地上那滩粘稠的血迹...似乎把保护嗓子那层粘膜咳出来了...自己会失声吗? 她精疲力尽的倒在地上,无暇思考这个命题,只是看着身边脱离危险的陆锦宸... 这个人明明有凝血障碍,明明每次受伤都意味着临近死亡,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将她护在身下。 这一点,这么多年,从未有任何改变。 忽然,她感觉一只冰凉的大手握紧了她的手腕,她想开口说话,却如何也清不了嗓子,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了下去。 她好累啊,累的好想睡一觉,就这么睡过去,没有纷争,没有杀戮... “怀瑾,怀瑾...”陆锦宸不知何时攒了点力气爬起来,将软绵绵的女子护在怀里,一句句叫着: “怀瑾,别睡,我求你,别睡。” “在。”宋怀瑾迷迷糊糊的听着陆锦宸的呼唤,沙哑着嗓子轻轻点头。 “怀瑾...怀瑾在吗?” “在...” “怀瑾...我带你回去,我们睡床,这山洞太冷了。” “好...” 宋怀瑾的气息越来越微弱,陆锦宸就撑着身子不厌其烦的一次次把她叫起来:“怀瑾啊,怀瑾还在吗?” 天光乍破,一缕阳光缓缓从天幕上落下来,照进了这潮湿的山洞。 说到这里,陆锦宸嘴角已经干的出血,但还是一样温和的语气重复着:“怀瑾啊,怀瑾别睡。” “怀瑾,看着我,别睡。” “咳咳...”终于,怀中女子在漫长的缄默之后又动了动,她缓缓睁眼,伸出苍白的手反握住陆锦宸一截衣角,用满是血腥气的嗓子回了一句: “锦宸,我在。” 陆锦宸嘴角微笑,悬了一夜的心才算稍稍放平,他试着抬眼看了看远方,见不远处有几艘船舰迅速驶来,努力分辨,竟然看见了临渊的战旗。 他心下一喜,一颗心立刻狂跳起来,更加抱紧了怀中的女子:“怀瑾,怀瑾,起来,我们回家了。” 十皇子和赵一恒连夜摸索着赶来,一见两人的狼狈样子,眼泪立刻不受控制的落了下去。 一行人三下五除二的将两人带回去就医。 宋怀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的下午。 疼,全身依然是不受控制的疼,但是相比于水下填压式的疼痛已经好上太多。 她努力睁眼,对着面前那张好看的脸愣了足足三秒才缓过神来:“江...江彧。” “怀瑾啊,我看看还发不发烧?”江彧说着伸手试了试她头顶的温度笑道:“退烧了就好,来把药喝了吧。” 宋怀瑾后知后觉的接过江彧手中的药,犹豫片刻,不由得想起山洞里吐出的那一口血,试探着开口: “我的,嗓子?” “你的嗓子灌入咸水,被揭掉了一层皮,可能得修养好一阵子了,说话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可能...会有点听不出男女。” “嗯,那正好。”宋怀瑾喝药润了润嗓子,又道:“对了,陆锦宸怎么样了?我伤成什么样子无所谓,但是他受伤的消息一定要封锁。” “锁了。”江彧道:“我传出去的意思大概是六殿下没事,你快被淹死了,六殿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宋怀瑾的手微微一顿,喝完最后一口药将碗放到一旁:“江先生真不愧是麒麟才子,让天下诸侯趋之若鹜,后来呢?” “后来,三皇子那边后怕,送了十个美人和许多金银过来求和。”江彧道:“六殿下正在帅帐迎接使者,你要不要跟过去瞧瞧?” 宋怀瑾眼神一亮:“什么样的美人,瞧瞧。” 第一百六十章:撩不到的陆锦宸 宋怀瑾起身穿了件惯常的白色男装外袍,许是病了两日,平日里本就宽松的袖子显得更加肥大。 墨发披肩,嘴唇苍白,竟然生出几分谪仙之感,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却不敢亵玩。 宋怀瑾对着镜子坐了好大一会儿,总觉得这个样子太不近人气,翻了好几个箱子才终于找出来纪婉月临行前送给她的胭脂。 点上唇,整个人又多了几分鲜活的人气。 江彧忍不住调侃:“怎么,你这是要去跟那十个美人争宠去?要不你还是换成女装。” “我不。”宋怀瑾傲娇一笑:“我要让天下女子明白,她们泡不到陆锦宸不是因为性格品貌,而是因为性别。” 江彧愈发止不住嘴角的笑意,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争宠”方式,昭告天下自己的夫君是个断袖,这主意,也就宋怀瑾能想得出来。 江彧一路跟随宋怀瑾向前走,不久便来到了陆锦宸的帅帐之前。 帅帐之内,有使臣得意的笑声渐渐传出,紧接着,身着红衣的使臣掀开军帐,高声道: “送美人!” 宋怀瑾回头,正见那来求和的士兵之后,跟着十个衣着鲜亮的女子,为首的那一个尤其好看。 一身淡粉色水烟裙,唇不点而朱,眉不萃而黛,天生一副温婉的长相,一颦一笑,便能瞬间让人融化在温柔乡里。 可是宋怀瑾没注意的是,那女子也看向了她。 那时男装的宋怀瑾,鲜衣怒马,意气风发,转眸凝视女子的那一刻,也撞进了她心里。 “姚夭姐姐,快走啊,你在看什么?”身后有个女子催了一下那为首的粉衣女子。 姚夭立刻收回落在宋怀瑾身上的目光,有些局促的向前走,双手却不自觉的握紧,思绪却跟着宋怀瑾飘了过去—— 那个白衣小公子是谁?陆锦宸的谋士吗? 他… 真好看啊! 直到十个美人全部进入帅帐,宋怀瑾才收回那审视一般的目光。 她开口,带着点酸味,意有所指的道: “水乡是养人啊!是比我好看啊!江先生,你说呢?” 江彧笑道:“怀瑾啊,你先别这么想,殿下未必会留下她们,你看那不是还没出来吗?” “那就多谢六殿下体谅了,外臣也好回去跟三皇子复命。” 江彧正说着,那使臣便笑眯眯的退出帅帐,并对宋怀瑾和江彧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随后步伐轻盈的离开。 江彧的手僵在半空,收回去也不是,继续说也不是,随后干笑两声:“不如我们进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宋怀瑾舔了舔冻得略带干涩的嘴角,邪笑道: “让我教教她们,什么叫做断袖。” 江彧:…… 宋怀瑾甩袖向前走了几步,掀开帅帐进入其中。 看见她的那一刻,陆锦宸的眼睛立刻亮了。 他当即起身拿着披风架在女子单薄的肩上,“你醒了怎么不让人先来说一声,冻坏了可怎么好?” “冻坏了就能让你陪这十个美人了,岂不是更顺了你的心意?” 宋怀瑾嗓子不好,出口的声音沙哑,却带了几分别样的诱.惑,令人听来忍不住耳根发红。 姚夭一见宋怀瑾过来,便立刻看向了她的方向,又怕不合礼数再次低下头去,一颗心却是砰砰跳起来。 是那个白衣小公子,他来了… 可是陆锦宸怎么是这个反应,他跟陆锦宸是什么关系? 姚夭不敢继续揣测,却还是难以自控的看向宋怀瑾。 宋怀瑾轻咳两声,在陆锦宸的搀扶下缓缓做到帅座之前,低头看着身子婀娜的十个美人,饮了口茶,“啧啧”叹了两声,阴阳怪气的道: “六殿下可真是骗人,说什么让我做你的谋士,不在乎我是个男人,结果呢? 现在还不是原形毕露?” 陆锦宸:“……” 宋怀瑾又闹得哪一出? “哎呀,还是说,您准备送我几个,让我也体验一把在上面的感觉?”宋怀瑾说话时从容不迫,却带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她说着,眼神无意间略过下面整齐站着的十个美人,最终停留在为首的姚夭身上: “不过,殿下要是赏,我还真就会要,我还真没跟女人试过呢。” 姚夭双手不自觉的在袖子下绞紧,眼中不知何时已经凝结出泪花,但还是不肯收回留在宋怀瑾身上的目光。 听到这里,陆锦宸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对她使了个眼色,伸出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威胁道: “也是,你这些年一直在下面,知道怎么上位吗?本王不过纳几个美人而已,你何必反应如此大?” “哼!”宋怀瑾别开头,眼中带了几分哀伤: “你让我装扮成女子也就罢了,何必再如此羞辱我? 陆锦宸,你不就是怕大家知道你是个断袖吗?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你有什么能耐?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罢了。” 宋怀瑾说着缓缓起身,伸手弱弱的揪住陆锦宸的领子,颇有些威胁的意味: “六殿下啊,你就不怕我昭告天下,让您沦为笑柄吗?” “放肆!”陆锦宸霍然抬手,巴掌带着劲风落在宋怀瑾脸边,又堪堪停下。 他的神色怒极了,霍然甩袖道: “若不是看你受伤,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你!自今日起,罢免宋怀瑾谋士之位,贬为士人,你就跟着服侍这几个美人吧。” 他说罢,转身离开,直到那脚步声远了许久,宋怀瑾才长长出了口气。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对十个女子露出一个凄惨的笑意,彬彬有礼道: “对不起,让各位看笑话了。” 她的声音沙哑,低声说话时带着些别样的磁性,再加上刚刚的场景,听着格外惹人心疼。 姚夭快把手里的帕子揉烂了,张了好几次嘴也没好意思张口。 她早年就看过宋怀瑾写的话本小说《殿下今天断袖了吗?》,本以为只是坊间笑语,却不想竟然是真的。 那这个人就是三皇子恨极了的那个宋怀瑾吗? 为什么没有他们描述的那么可恶,反而这么孤苦无依呢?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换身衣服,各位先回自己的营帐吧。”宋怀瑾似乎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正准备离开,却被一个女子挡住了去路。 “宋怀瑾,你原来是个男子啊。”那女子笑的愈发张狂:“这张脸真好看,怪不得六殿下被你迷的神魂颠倒。” 另一个女子立刻接道:“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自愿屈居人下的男子,生的可真水灵,真是比女子还会勾人。” 更有女子勾起她的下巴,不屑道: “就你还敢气我们三殿下,你也配? 既然你如今都被贬了,不如你带我们去营帐安置怎么样啊?六殿下不是说让你伺候我们吗?” 姚夭心下立刻收紧,刚想上去阻止,就见宋怀瑾一伸手握住了那女子捏住她的手。 宋怀瑾眼神含笑,伸手一转,只听“咔哒”一声,直接拧脱了那女子的胳膊。 第一百六十一章:她是下人? “啊啊啊!” 紧接着,一声痛苦尖叫瞬间传出,刺痛了众人的耳朵。 那女子控制不住的后退两步,疼的浑身颤抖,咬牙切齿的盯上宋怀瑾: “宋怀瑾,你一个下人也敢这么对我?” “下人?”宋怀瑾眼眸微转,漫不经心的略过一众女子,慢声细语道: “可是我觉得,下人比奴隶起码还好一点,不是吗?” 她的语气温软,却自成一股为上者的威严,漫不经心道: “怀瑾说好听点,各位如今也算进了六殿下的府邸。 说难听点,各位不过就是进贡上来的奴隶, 既然大家都是落魄的时候,不如给彼此行个方便,何必互相为难?” 宋怀瑾说着缓缓向前迈步,每一步似乎都透着一股淡漠的凉意。 这种感觉不是冷,是凉。 仿佛将人放在初秋的夜里,虽然刚开始还可以忍受,但是时间久了,那股凉意便会直戳心底,把人从头到脚冻个半死。 那脱臼了一条手臂的女子更是居于人后,退到桌边,终于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回嘴: “宋怀瑾,你别过来!你再靠过来,我就告诉六殿下你故意非礼我!” “非礼?呵呵。”宋怀瑾轻笑两声,伸手轻轻握住那那女子断了的手臂: “我一直喜欢男人,六殿下又不是不知道,若是他看见我们拉扯在一起,你说他是信谁勾引了谁?” 那女子神色一惊,整张脸“刷”的白了一层,如坠冰窟一般,双手瞬间浸满了冰凉的冷汗。 她颤抖着伸出没脱臼的那只手,堪堪握住宋怀瑾一截衣袖,眼中下一刻便有泪花飘出: “怀瑾先生,先生,我只是寒烟城的一介小民,是三殿下说要送几个女子去六殿下那享福才过来的,家里就指望着我飞黄腾达呢。 先生,对不起,刚刚是我不敬,我给您赔礼道歉,啊啊啊!” 那女子话未说完,又被一震剧烈的疼痛打断,她咬紧牙关,急喘了几口气才终于缓过神来,有些木讷的坐在地上。 宋怀瑾则云淡风轻的站起来,低头道:“你的手臂接好了,动一下试试。” 那女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见她神色坚定后便将信将疑的动了动手臂,虽然痛感尚在,但真的能活动了。 “多谢怀瑾先生,多谢怀瑾先生。”那女子反应过来要道谢时,宋怀瑾已经缓缓踱步到门边。 她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刚刚的情景—— 那女子胳膊脱臼时惊恐的反应不似作伪,倘若真是按她所说,三皇子送来的这几个女子都是民间临时选拔上来的,那岂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三皇子掌管与西洋互市的商路,经商多年,向来雁过拔毛,何时会做这种利人损己的事儿? 难道,真有求和之心? 宋怀瑾越发想不通,脚刚要踏出帐子时,一道温婉的女声忽然叫住了她。 “怀瑾先生,慢着。”姚夭低头捡起地上的披风,两步跑过去披到宋怀瑾身上: “地上凉,先生大伤初愈,要注意身子。” 是那个领头的粉衣女子。宋怀瑾想,这女子看起来倒是从容许多,难道,这就是三皇子的底牌? 她一边接过披风,一边习惯性的说了句“谢谢”,再抬头时,忽然撞进了一双温和专注的眼睛。 那双眼睛如一汪春水,让人忍不住想要抛弃那令人厌恶的尘世,投入这流连忘返的温柔乡。 宋怀瑾见过太多这样的目光,热烈,恳求,归根到底都是因为爱慕。 这个女子…喜欢她? 宋怀瑾有一瞬间的恍惚,忽然想,她若是个男子,应该也很受女子们的青睐吧。 可惜自己不是,她知道的会失望吗? 直到姚夭娇羞的别开了头,宋怀瑾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姑娘,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姚夭。” 宋怀瑾一顿,这个名字她听过,好像是前东海巡抚姚大人的千金,只可惜姚大人谋反被三皇子押解回京,先帝震怒,下令抄家…… 按说姚家应该无一人生还,可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 宋怀瑾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靠近她耳边轻声问:“你是三殿下的妾室吗?” 唯有嫁于他人,抄家方可免于危难。 姚夭神色一顿,身子下意识向后退了退,与宋怀瑾拉开一段距离,眼神闪躲,双手一扣,不敢正眼看她。 这个反应——大概是猜对了。 宋怀瑾一伸手拉住她的手,防止她身体倾斜而跌倒,继而温和一笑: “姚小姐别紧张,我胡说的,稍晚些我去给各位送吃食,怀瑾,先行告退。” 姚夭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半天回不过神来。 怎么会有宋怀瑾这样的人,于无意间撩人心神,仿佛要让人的神思不自觉的跟着她走。 宋怀瑾一路回了自己的营帐,便立刻把帽冠一摘,低头自顾自灌下去一杯凉茶,良久,有些苦闷的抬头道: “我已经被罢免了,给我准备一身下人的衣服,从今天开始,我就去伺候三皇子送来的那十个美人了。” “是。”一道压低了的男声应下去,不一会儿便有一身灰色的粗布麻衣摆在了她桌前。 嘿,这答应的还挺利索! 她好歹也跟了军队半月,这些士兵怎么一点为她鸣不平的意思都没有? 宋怀瑾不悦的转头,想要看看是谁这么“忘恩负义”,却在下一刻,看见了陆锦宸那张绝美的脸上挂满了讨好的笑脸。 陆锦宸小心翼翼的为她捏了捏肩膀,试探道: “怀瑾先生觉得这力度如何啊?” “凑活吧。”宋怀瑾见他越小心,越想威胁几句,便调了个半笑不笑的表情道: “六殿下演起忘恩负义的渣男,还挺像那么回事啊。” “话不能那么说不是?这不是怀瑾先生要跟我演吗?” “哦,那我若真是男子,您就真的把我藏起来,要我一辈子做一个没名没分的谋士吗?”宋怀瑾转头看他,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怎么会?”陆锦宸简直“有苦难言”,只好道:“你若是男子,我就把自己掰弯了。” 宋怀瑾忍不住“噗嗤”一笑,继续问:“那我是女子怎么办?” “那我再直回来?” “哈哈,那这样你不会‘断了‘吗?” “这话说的,若是本王断了,用什么教训你?”陆锦宸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靠在宋怀瑾耳边暧昧的低笑。 第一百六十二章:别碰她,换起来! 宋怀瑾当即一阵头皮发麻,忍不住抽了口凉气,抬手推开身上的男子,努力平复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 “我大概知道这十个女子里用来给三皇子传信的是谁了,等我先混进去,让她们传递几个假消息,然后再想办法攻城,咳咳咳。” 由于起的太急,宋怀瑾忍不住呛出几声咳嗽。 看着女子重伤未愈的单薄身影,陆锦宸便自心底传来丝丝缕缕的疼痛,疼的他指间发麻。 他上前握住宋怀瑾的手:“娶你回来是来享福的。其实,我自己能应付过来,你也不必这么操劳。” “没事,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宋怀瑾的话本来是出于关心,可就是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落在陆锦宸耳朵里,却忽然变了味道。 陆锦宸神色一变,忍不住去想——她不放心什么,是不放心我的安慰,还是不放心我会吞了寒烟城然后弑杀天下,最后把她的复国大业给灭了? 她不是说只想为国人求一条生路吗?为什么还要管这些? “你脸色不好,怎么了?”宋怀瑾见他面色苍白,下意识的握住他手腕的脉搏。 看着女子关心的神色,陆锦宸忽然平静下来——宋怀瑾还是那个怀瑾,自己瞎琢磨什么呢? 他自然的笑笑:“没事,没事,可能是前几日的伤还没好。” “身子不好就不要这么操劳,回去歇着吧。后面的事我处理就好了。”宋怀瑾说着扶他坐下来,随后转身去屏风后换了件衣服,起身离开。 看着面前那道缓缓合上的帐篷口,陆锦宸的心也跟着渐渐沉了下去。 他有些不适应室内的黑暗,思绪飘忽,渐渐随着面前的黑暗飘到了他和宋怀瑾暗礁浅滩遇险的那一晚。 那一晚,他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宋怀瑾,努力撑着最后一丝意志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 他怕,怕宋怀瑾就这么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着这个残酷的世界,独自在无数个深夜里跟那要命的唤望散作斗争。 十八岁时,他也可以潇洒肆意的活着,可是真相连续打击,皇权几番易主,他已经没了当初的心劲儿。 宋怀瑾是他还在坚持的唯一理由,倘若这个理由也没了,他也不必活在这世上,他跟自己没那么大的仇。 忽然,远方的一点明亮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头看着那缓缓靠近的一点明亮,那是一艘游船。 不知是敌是友。 他紧张的抱紧宋怀瑾往山洞深处躲了躲,可那游船似乎认定了这个地方,以最快的速度直奔而来。 陆锦宸只好把宋怀瑾放下,拔出腰间仅剩下的一把匕首紧张的盯着外面。 他想:大不了鱼死网破。 可是当那游船停下,有人缓缓上岸时,他的神色忽然变得十分扭曲。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独自上来的人,缓缓后退了几步把宋怀瑾严严实实的护在身后,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他拿着匕首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 “六殿下,我只是来带我姐姐回去,劳驾让一下。”宋怀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灵,白衣翩跹,月下一站,俨然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若不是有上次九华殿坍塌的经历,陆锦宸自始至终都难以相信,这样的人会有那么可怕。 宋怀瑜见他死死不让,也没有旁的办法,只自顾自的上前几步,可还没靠近宋怀瑾三步以内,就被陆锦宸的那闪着寒光的匕首抵上了咽喉。 “六殿下,您这是干什么?”宋怀瑜的声音听不出生气,却比之前冷了几分。 陆锦宸咽了口唾沫,好不容易调出一个还算有威胁性的声线:“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我?哈哈哈,靠这个喽!”宋怀瑜说着缓缓抬手,下一刻,便有一只银色的甲虫缓缓爬上他的手指: “你不知道,这小东西跟我放在姐姐身上的那只有感应,互相找得到的。” 他说着打了个口哨,宋怀瑾的袖子上便有另一只一模一样的甲虫爬了下来,乖乖爬到宋怀瑜身上。 陆锦宸心下一震,一股恶寒顺着心头渐渐爬遍全身。 他从不知有谁炼毒能炼到宋怀瑜这个程度,如今的情景他别无它法,只好举着匕首低声威胁: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给姐姐吃点药而已,殿下何必这么认真?”宋怀瑜轻轻伸手抚上那匕首,玩味道:“难道您还想替她不成?” “可以吗?” 宋怀瑜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转头看着陆锦宸,饶有兴致的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别碰她,换我来。” 宋怀瑜一愣,忽然有些露怯,他被陆锦宸眼中的坚定所震撼,但他无法对这个人产生半点欣赏。 也是,他为什么要欣赏这个最能威胁他得到宋怀瑾的人? 他噗嗤一笑,恶声恶气的开口:“陆锦宸啊,你知道这是我特意针对人配的药吗?对其他人来说可能会有别的副作用,比如加速毒发什么的,你知道你体内的唤望散还能让你的神智撑的过几年?确定要……” “少废话!”陆锦宸已经快被他磨没了耐心: “你的那些虫子不能过江吧,所以现在单论武艺,你以为你还是我的对手?威胁我的机会可就这一次,你确定不好好利用利用?” “也是!”宋怀瑜面色一喜,忽然多了几分兴致,就像一个孩子忽然找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急于探究它的所有可能。 他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白玉瓶,递给陆锦宸道:”喝了它,我这就走,并且给你们班救兵。“ 陆锦宸接过瓶子,将信将疑的看了他片刻,随后将瓶子里无色无味的药水一饮而尽。 宋怀瑜抑制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忍不住拍手叫好:“真不愧是六殿下,真是好气度。我这就去把独眼龙他们引到蛟龙湾,大约明早你就能得救了。你放心,我不会耍诈的,毕竟……” 宋怀瑜转身,轻飘飘落下一句:“我等着看你疯了的样子等了好久了,我真是好奇啊!若真有那一日,你众叛亲离,天下追杀的时候,我姐姐她还会不会喜欢你,哈哈哈!” 若真有那一日,真到那一日,宋怀瑾还会喜欢他吗? 陆锦宸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上了眼睛——现在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疑神疑鬼了,将来怎么得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抓细作 夜里,宋怀瑾给姚夭的帐篷送完洗澡水,又聊了两句,便出了帐篷。 她对月申了个懒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锤了锤酸痛的肩膀,正准备回去休息。 忽然,见到一个红衣女子带着两个黄衣的走进了姚夭的帐篷。 她们这是干什么? 难道这么快就耐不住性子,准备互通消息? 这样想着,宋怀瑾的脚步一顿,停在帐篷后面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姚夭姐姐就是比我们厉害,我们三个人睡一个帐篷,姚夭姐姐一个人睡一个,这陈设也比我们好多了。 我们这些人,还真是在哪儿也比不过姚夭姐姐呢!” 那红衣女子拿起姚夭桌上的一把红木梳子,自顾自笑了两声: “这梳子上怎么有一个瑾字啊?难道是那个宋怀瑾送给你的?” 姚夭眼睛一红,立刻伸手夺了过来,她不愿于这些乡野女子多做纠缠,低头,一言不发的收好宋怀瑾送的梳子。 可是,那女子似乎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干脆一屁股歪在一旁的椅子上,继续恶声恶气的道: “我说今日姐姐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原来看上了宋怀瑾那个小白脸?” “真可惜啊,宋怀瑾说他喜欢男人,你怕是被排除在外了,而且,你看今日六殿下那架势,估计他们过不了几日就和好了,到时候有你什么事啊?” “正是,宋怀瑾到时候一句话,六殿下不还得把我们赏赐给那些将军?还不如好好想想跟着哪个,少做这些没用的期盼。” “这不是嘛~”那红衣女子说着微微抬手,露出了胳膊上一个红珊瑚手链,语气愈发得意: “这是独眼龙将军送给我的,说我长的跟他亡妻有几分相似呢!还说等殿下一同意,就跟他要了我去,那时候,姐姐可别羡慕啊!” 宋怀瑾微微蹙眉,她赏给独眼龙的那些好东西,就是为了让他这么糟蹋的? 姚夭没什么耐心,自顾自饮了口茶:“小桃红,我知道你之前做我的丫鬟,我待你不好。你怨我,我无话可说。 若你今日是来羞辱我的,那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也没什么兴致,你走吧。” “当然不是!”小桃红一拍桌子霍然起身,声音却比刚刚低了几分: “我来的时候偷听到三殿下让你给他探听这里的虚实,传递消息。 可是这是掉脑袋,一旦被人发现,我们几个都活不了! 所以,要么你好放弃这件事,要么我就向独眼龙将军高发你! 毕竟,你自己不想活,我们可不想跟着你一起掉脑袋!” 姚夭轻笑一声:“怎么我答应你不说出去,不向三殿下传递消息,你就会放过我? 别傻了,我们来此的目的六殿下怎么会不怀疑?你以为把我卖出去,你就能在这里安享荣华,做你的将军夫人了?” 姚夭的语气镇定,听不出任何起伏,也不带威胁和霸气,却独独烘托出一种诡异的气氛。 小桃红身子不自觉的一震,瞳孔微张,连忙伸手捂住手腕上的红珊瑚珠链,这才稍稍有了一点底气: ”你胡说,我已经把独眼龙将军叫过来了,他一定会收拾你的!” “呵呵,是吗?“姚夭低笑:“那我不如告诉六殿下,你们两个早就有染,独眼龙也已经暗自投靠了三皇子呢?” “你……” “怎么这么吵啊?”宋怀瑾见场景愈发不可收拾,忽然出声走到了帐篷口。 姚夭抬眸,眼里的阴沉登时一扫而空化为柔和笑意:“对不起,吵到先生了吗?” “没什么,我就是听到了你们说什么独眼龙?”宋怀瑾走到小桃红身边,低头在她耳边道:“听说他胆子不小,竟然敢跟六殿下抢美人。” 小桃红身子一震,冷汗“刷”的爬上了脖颈,带着她整个身子忍不住抖了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姚夭神色一顿,一颗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宋怀瑾刚刚听到了什么,她知道自己该思考接下来的对策,可是…… 她还是忍不住感动,宋怀瑾在为她出气吗?被人保护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吗? 好温暖! “诶,这位姑娘别激动啊!我又不吃人。小心摔下来。”宋怀瑾伸手压稳了小桃红座下的椅子,继续观察者着她的反应。 小桃红眼含热泪,握着手帕的手忍不住疯狂颤抖,难道今日就要丧命于此吗? 她为什么要来找姚夭? 难道宋怀瑾真的喜欢她? 不远处,有整齐的脚步声渐渐传来,不一会儿,身披玄铁甲的独眼龙便带着一队士兵奔过来。 一群士兵轰然涌进这件小小的军用帐篷,铁甲的寒气熏走了帐篷的温暖,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桃红一见独眼龙过来,仿佛看见了大救星,“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摔下来,几步跪走到独眼龙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哭的梨花带雨: “将军,将军啊,你要为我做主啊!这姚夭联系宋怀瑾早就投靠了三皇子,还想将军揍报六殿下,把她们双双斩首啊!” 独眼龙的心思本来在小桃红身上,一听她说宋怀瑾,立刻抬头对上了女子,挠挠头不好意思道: “怀…怀瑾啊,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还穿着下人的衣服啊?“ “我若不在这里,怎么知道独眼龙将军还擅自给自己寻了个未婚妻?” 独眼龙脸轰然一红,有些尴尬的想踢开小桃红,却如何也摆脱不了那狗皮膏药一样的女子,只好干笑两声: “哪里啊,我听说这里有三皇子的细作,所以带人来抓!哈哈,那个,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儿呢…” “抓谁?我吗?”宋怀瑾语气冰冷,听起来像极了一个为上者在惩罚一个不知死活的下属。 独眼龙身子一震,试探道:“怀瑾,你生气了?” “是,你不但打草惊蛇,还贪图三殿下献给六殿下的女人,独眼龙,你胆子不小!” 宋怀瑾严肃道:“我把你从土匪带成将军,就是让你这么回报我的?” 独眼龙有些发慌,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宋怀瑾,看的他两脚发虚:“怀瑾,对不起…我…” “我不听道歉,你自己去找六殿下领罚吧。” 独眼龙身子一歪,差点站不稳,他虽没犯过军规,但看过太多挨棍子的,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搞不好要丢性命。 以往犯了错,宋怀瑾都会包庇他的,今日怎么这么狠心? 第一百六十四章:姐姐 “宋怀瑾!你算哪根葱,不过一个下人,现在也敢教训将军!”小桃红厉声吼出来,冷冷看向宋怀瑾,嘴角笑意愈发得意: “若是独眼龙将军不去能如何?你还能管得了?” “那我就说,独眼龙对我早有贼心,图谋不轨,你让他自己掂量掂量,哪一个罪名更好受一些?” 一阵寒意顺着脚底渐渐充满了独眼龙的身体,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宋怀瑾。 怎么会这么陌生?这么决绝? 可是,他看了许久,也没有换来女子半分回眸,最终,只好低头道: “好,我去,我去领罚。” “别走,将军,别!”小桃红绝望的看着失魂落魄渐行渐远的独眼龙,忽然明白了什么是世界末日。 她想去求宋怀瑾,可她没有这个胆子,她想去求姚夭,可是她刚刚把人得罪了个透彻。 怎么办? 小桃红浑身颤抖,眼泪不停的往下落,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这是你的人,你自己处理吧!”宋怀瑾看了一眼小桃红,撂下一句话准备走,却忽然被姚夭叫住。 “怀瑾,怀瑾先生。”姚夭急忙上前几步,眼圈控制不住的红了,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握住宋怀瑾一截衣角: “先生,三殿下与我有恩,我是真的真的没有办法。 我向您保证,倘若此战三殿下可胜,姚夭定会保先生一命,倘若败了,姚夭自认倒霉,绝不会为难先生。” 宋怀瑾一顿,有些不忍心抽走自己的手,她倘若真是个男子,不会不对姚夭这样的人动心。 只可惜,她不是! 她轻轻抽出自己的袖子,神色如常的道: “你这么说,是想策反我?还是想告诉我你喜欢我?” 宋怀瑾的话清晰可辨,如一点点雨滴,冰凉的砸在姚夭身上,让她的身子不由得向后退了退。 为什么? 宋怀瑾为什么每次都能这么轻易的看穿她的心思? 这个人太危险了! 可宋怀瑾于她而言,就像一件宝物,越是危险,越是迷人,越是戒不掉。 她戒不掉宋怀瑾! 姚夭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倘若真是这样,先生您愿意跟我走吗?” 这一句,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勇气,姚夭静静的看着宋怀瑾,像一个等待成绩判决的孩子。 宋怀瑾微微停顿,清明的杏目微微蒙上了一层雾气,晦暗不明,良久,她抬头一笑: “可是我怕,上次扬州城劫杀他的是,三殿下怕是还在记恨我,他不是宽宏大量的人,怀瑾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宋怀瑾平静的说完,转身离开。 只剩下姚夭孤独的站在跪着的三个女子身前。 她狠狠舒了口气,仿佛费尽心思打了一场败仗,脱口道:“都给我滚。” 小桃红几人仿佛终于看见了曙光,连忙连滚带爬的跑回了自己的营帐。 宋怀瑾离开后,悄悄摸进了陆锦宸的营帐。 这里,独眼龙正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宋怀瑾在外面偷偷听着,都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就是一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陆锦宸听完低笑两声,亲自起身把他扶起来,悄声道: “那你可真是冤枉她了,怀瑾用心良苦,期间用意你都看不出来?” 独眼龙十分费解,挠挠头道:“什么啊!” “怀瑾的意思是我们罚了你,让你以此为由去老三那边诈降啊,然后里应外合,攻打寒烟城啊!” 独眼龙听的一愣一愣,反应了好大一会儿面上的伤感才算去了大半。 随后赶紧整了整盔甲,一副精英战士的模样,站直一拍胸脯道: “殿下需要俺怎么做?直接吩咐就是了!” “我先让人打你,然后你装成委屈的样子跟我决裂,去找你那个小桃红一起投靠老三去。然后……”陆锦宸生怕出一点差错,尽量解释的清楚。 独眼龙费力的记下了所有环节,随后跟陆锦宸大吵一架,情愿挨了三十军棍。 后带着小桃红赶去寒烟城,并帮助三皇子的军队两次大败陆锦宸。 一月后,战局一度陷入僵持,无奈之下,陆锦宸只好再次恢复宋怀瑾的谋士之位,让宋怀瑾带着姚夭前去寒烟城求和,签订停战协议。 宋怀瑾早就安排人打扮成商队在寒烟城内外布满了炸药。 多年征战,成败,在此一举! 临走的这几天,姚夭似乎格外高兴。 不仅日日给宋怀瑾变着法做吃食,甚至还给她绣了一件纯白的披风,送礼时也是脸红心跳的,弄的宋怀瑾都有些不好意思。 有时候,宋怀瑾也觉得握在手里的披风和食物有些烫手。 毕竟,她并非男子,也欺骗了姚夭的感情。 可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又哪有对错可言? 几人驾船而行,傍晚便到了寒烟城。 进到城主殿中时,三皇子正一边抱着白素染,一边喝着她送到嘴边的红酒。 看见宋怀瑾时,白素染神色一顿,眼神忽然闪躲开来,努力做了做思想准备才又转头看向一袭白衣的宋怀瑾。 三皇子则笑的得意,不自觉将怀里的白素染抱的更紧,直到宋怀瑾行礼跪了半个时辰,身子有些不稳,姚夭出声提醒,才讪讪开口: “呦——这不是怀瑾先生吗?本王听说你跟陆锦宸吵架了,他还把你贬为下人,怎么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替他卖命啊?” 宋怀瑾苦涩一笑,在姚夭的搀扶下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撑着跪麻了的双腿作揖道: “没有办法,为人臣子,替人谋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哈哈哈,若是你选择我,倒是也不用受这么多苦,只可惜啊…”三皇子说着顺势在白素染脸上落下一个吻:“你始终没有你妹妹识时务。” “怀瑾愚钝。” “既然愚钝,因何还要站在这里给大家添堵?”白素染娇羞的靠在三皇子怀里,想着自己在扬州城受的屈辱,咯咯笑了两声: “姐姐不如也尝尝这寒烟城的水牢是什么滋味?” 姐姐? 姚夭身躯剧震,自己所有的意识仿佛一瞬间崩了个干净。 白素染叫宋怀瑾姐姐,传闻可能有误,但白素染怎么会不知道? 难道宋怀瑾真的是个女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骗自己? 姚夭觉得脚下有些发虚,她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的这一切是真的。 见三皇子没有反对,紧接着周边驻守的士兵纷纷朝宋怀瑾走过来。 宋怀瑾呼吸一滞,咬牙道:“三殿下,两方交战不斩来使。” “可是本王今日就忽然不想守规矩了。”三皇子自信满满的笑着,伸手将白素染揽进怀里:“谁让你惹我美人不开心了呢?” 眼看士兵越靠越近,宋怀瑾神经也跟着紧绷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勉强冷静下来: “三殿下,我能让你彻底除掉陆锦宸,白素染能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你说我是我就是 三皇子面上动作一僵,愣神片刻才浅浅笑起来,那微微的笑意惹得白素染心底发毛—— 不会就被这么一句话放过宋怀瑾吧? 三皇子怎么说也把持海关多年,与洋人做生意习惯了,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吧? 白素染越想越心里没底,又娇羞的往三皇子怀里靠了靠:“三殿下,宋怀瑾向来诡计多端,说瞎话不打草稿,您一定要小心啊!” “啧”三皇子轻轻啧了一声,伸手拦住白素染的腰,靠在她肩膀上笑道: “美人说的对啊!那你觉得怎么处置为好呢?” “臣妾看来,应该放水牢里关上半月,等她受不了那湿气的时候,再放出来,一遍遍严刑拷打,击溃她的思想。 殿下要想驯服宋怀瑾,就跟熬鹰一个道理,您以为呢?” 白素染说罢,想了想宋怀瑾被肆意凌虐的场景,心里多年积压的怨气忽然开朗了许多。 三皇子似乎觉得这个提议颇好,只觉得白素染是个难得的素心之人,又不自觉将她抱紧了几分。 看着眼前的场景,姚夭双手绞紧,恶狠狠的盯着白素染,这女子好生狠心,宋怀瑾不是她的血亲吗? 怎么句句要置她于死地? 自己被宋怀瑾这么骗…暂且先这么说,可即使无法确认,她始终也没忍心如此把人往死了折磨。 在水牢里关上半月,就算不死也会风寒缠身精神萎靡,更别说再严刑拷打。 这真是不准备让宋怀瑾活着了? “殿下,姚夭以为…” “别动,少管闲事。这个跟你没关系。”宋怀瑾一把将姚夭拉回来,轻轻开口打断她的辩解。 她已经欺骗了这个女子许久,难道还要让她为了自己背上谋逆的罪名吗? 能把她平安送回来也算全了自己一点心愿吧。 姚夭急切的瞪着她,眼睛通红,却又不敢不听她的话,急的快哭了。 三皇子微微一笑:“怀瑾,你知道本王想说什么吗?” “您想说,你不信任我,您怕我诈降,随后再把您卖给陆锦宸,所以还是会按白素染说的做,最好把我关起来狠狠折磨,然后在我精神崩溃时,再从我嘴里套出来关于陆锦宸的军情。” 宋怀瑾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涵养,微微上前施礼。 “哈哈哈哈哈,跟怀瑾先生这种通透人聊天真是省时省力。”三皇子说: “可若是要少受些罪也不是不可以,躺好了让本王上一次,本王就相信你,还可以为了你处理了你这不听话的妹妹。” 白素染忍不住身体一颤,忽然意识到了三皇子的可怕。 原来,荣辱云泥,都在一念之间。 倘若宋怀瑾真的答应怎么办?她所有的东西不是会再次消失? 她刚准备开口劝阻,却听三皇子饶有兴致的道:“本王保证,比陆锦宸伺候的好。” 姚夭握紧的双手,指甲渐渐陷入掌心,尖锐的疼痛丝丝缕缕传上大脑,才迫使她不说出一句话。 宋怀瑾,她当成白月光护在心头的宋怀瑾,怎么能被三皇子这么作践? 宋怀瑾却是不以为意,反而笑道:“三殿下,您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您长的比他差,身材比他差,您哪哪都比不上他。” 宋怀瑾的声调始终淡淡定定,却气的三皇子七窍生烟。 他仍旧记得在扬州他气急败坏的问宋怀瑾“本王哪里比不上他”? 很好,宋怀瑾还真是用最不给他面子的方式,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好,很好!”三皇子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怀瑾先生还真是会说话,不如进水牢呆两天,好好去去身上的锐气!” 三皇子一声令下,便有几个士兵把宋怀瑾拉下去扔进了海边浅滩的水牢。 白素染忽然松了口气,毕竟,宋怀瑾现在威胁不到她了。 可经此一役,让她深刻的意识到,宋怀瑾必须死,因为只要她活着,自己就必须要殚精竭虑的过日子。 姚夭焦急的看着宋怀瑾被带走的方向,立刻告辞追了出去。 三皇子不屑的勾了勾唇角,他虽然相信姚夭不会背叛他,但是,姚夭的这点心胸,着实让他看不起。 人应该着眼于天下,不该着眼于情情爱爱。 而且,姚夭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女人了? 水牢里,宋怀瑾安然坐着,海水湿冷而腥咸,还夹杂着之前死去之人的腐臭气味,熏的人差点窒息。 宋怀瑾感觉心肺都快熏炸了,她不受控制的咳嗽了一下午,如何也逃不出这铺天盖地的气味。 她急切的想冲出牢笼,可是…不能! 她精心布局了两个月,等的就是今日! 好不容易等到狱卒换班,她立刻爬起来,捏着鼻子跌跌撞撞的向水牢深处摸了摸,摸索了半晌,才终于找到一个空心的墙壁。 她来不及犹豫,再在这个地方呆上一会儿,她非得被逼疯不可! 她伸手拿出藏在系统里的炸药,安到墙壁上,捏紧鼻子潜入水中,低头,只听“轰”的一声,整个墙壁带着那之后的密道轰然炸开。 宋怀瑾顺势滚进密道里,打开闸门,抽走了这令人窒息的海水。 这条暗道是刚到蛟龙湾时她就命人挖掘的,贯穿了一条寒烟城的地下水系,她意图将这条小河抽干,改换成石油,炸了整个寒烟城的防御系统。 几百人挖了六十余日,前日方才完成。 密道里还守着几个士兵,拿着干净的换洗衣物等着宋怀瑾过来。 宋怀瑾背着他们换好衣服,吩咐几人一起上来,准备砸开这座水牢,引入石油燃料。 可是,再次上来时,她没有看见闻声赶来的狱卒,只看见了敞开的大门,以及孤零零站在门口的姚夭。 姚夭的表情由无措渐渐变为了然,最后化作一缕彻头彻尾的苍凉,她静静看着宋怀瑾,柔和的目光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良久,缓缓开口: “怀瑾,你真的是女人吗?” 她不敢相信,如果宋怀瑾真的是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怎么能做出这么周密的布局,甚至… 甚至不顾她最纯挚的感情,得心应手的利用她传递消息,让独眼龙诈降开城门,派商队入城埋炸药,酿成了如今城外的惨状。 可是,尽管到了这个 她来见宋怀瑾,只是想找一个答案,只是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寻找一个答案。 姚夭哀怨的目光盯得宋怀瑾微微不适,她这一生对不起很多人,可是从来都是问心无愧。 从未像现在这样,不敢面对一个人。 对于姚夭从来不变的信任,她始终有愧。 她缓缓上前几步,颤了颤嘴唇,还是道:“你信我是男人,我便是。” 她的声音沙哑,却坚将有力,姚夭心底一颤,还想再问什么,却忽然住了口。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答案吗? 宋怀瑾已经告诉她了,她还想要什么? 正在她犹豫时,宋怀瑾忽然上前几步,一把拦住她的腰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第一百六十六章:我擦不干净血了 姚夭浑身一震,双手猝然收紧,连呼吸都忘了。 宋怀瑾的唇,好软,好香,都到这个地步了,不管她是男是女,怕也是自己今生唯一的挚爱了吧,毕竟,她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宋怀瑾那蜻蜓点水的一吻过后,轻轻抱了抱姚夭,哑声道:“对不起。” 说罢,便带着身后一队士兵远离了水牢。 外面已经乱了套,整座寒烟城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哭喊声哀怨声火烧声爆炸声连接成片。 三皇子早就带主力军趁乱摸出城池,城主殿血流遍地,一片狼藉。 有丫头鲜血淋漓的拿着匕首冲她冲过来,却被她周边的士兵拦住,只留下诅咒一般的嘶吼。 “宋怀瑾!你与你无冤无仇,只想安稳过日子,可你却毁了我!哈哈哈,我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远处厮杀声渐渐靠近,宋怀瑾微微一愣,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这些无辜的百姓,都是因为她死的。 都是……因为她…… 她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凝下来心神,带人登上城楼,俯瞰时正见陆锦宸带人势如破竹,杀了过来。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寒烟城,东海富庶之地,终于是陆锦宸的了。 虽然过程不尽美好,但是她的锦宸终于积蓄到了足够的力量,可以同京城一战了。 “先生小心!”忽然,身后一声凄惨的叫声传来,紧接着,兵器刺入人体的声音格外清晰的在耳边炸开。 宋怀瑾猛然回身,正见一个伤兵的长剑刺进了姚夭的胸膛,她只来得及接住一个浑身是血的姚夭。 她神色一顿,眼泪却比神经反应更快,“滴答”一声,落在姚夭的脸上。 宋怀瑾一脚踹开那伤兵,随后便有几个士兵将他杀死。 她低头抱着姚夭,想要为她止血,可是她一眼就能看出刚刚那一剑贯穿的位置是心脏。 纵然是她,也无力回天。 她拼命擦着姚夭身上的血,却如何也擦不干净,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姚夭,姚夭,对不起,对不起…” “先生,我很开心。”姚夭嘴角挂着一惯柔和的微笑,伸手轻轻擦去宋怀瑾眼角的泪。 “你肯为我哭,我很开心。咳咳…”姚夭说着,又不自觉呛出一口血,却还是坚持道: “跟你在一起相处的一个月,才让我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活着,咳咳咳…若…若有来生,我希望能再次遇见你。” “姚夭,对不起,我…” “我…我爱你。”姚夭伸手,想最后碰一碰宋怀瑾的脸,可是那手终于是没碰到那柔软的唇。 这一生,能遇先生,姚夭无悔。 姚夭的手怦然落下,就像上天罚下的一道惊雷,在提醒宋怀瑾犯下的罪过。 她这一生,杀戮太重了。 “姚夭,对不起!”宋怀瑾抱着女子冰冷的尸体,呆呆的坐在原地。 “怀瑾先生,怀瑾先生,六殿下来了。” “先生,我们不走吗?” 士兵们催促着,宋怀瑾始终一动不动,仿佛被姚夭带走了灵魂,这样一个女子,一个连灭族都能躲过的仿佛容纳了世家所有温柔的女子,因为她的一场阴谋,死于非命。 宋怀瑾心口忍不住抽痛,她依然不肯放弃的擦着姚夭身上的血,可那血仿佛是自己的业障,如何也清理不干净。 “先生,我们…” 一个士兵还待上前,却被刚刚爬上城墙的陆锦宸拉住。 陆锦宸禀退了所有人,静静看着那沉浸在伤感里的女子,缓缓上前两步,蹲在她身边,温柔的叫了一声:“怀瑾。” “怀瑾,别怕,我来接你回家了。”陆锦宸低头温柔的抚摸着她凌乱的发丝。 良久,宋怀瑾似乎终于反应过来,用满是泪水的脸蹭了蹭陆锦宸的手,喃喃道: “锦宸,我擦不干净血了。” 陆锦宸抑制不住的心疼,靠近女子轻轻将她拦进怀里,温声安慰着: “我们共开乱世,不要干净了。” “我们杀戮太重,上天会让我不得好死的吧?“ “从今以后,我保护你。”陆锦宸抱着宋怀瑾,呼吸也跟着女子一起颤抖,他无比坚定的道: “人,我替你杀,路,我替你开,罪,我替你受。等我开完这个太平盛世,再还给你。” 宋怀瑾眼泪决堤一般的往外流,不知是因为自己,因为姚夭,还是因为陆锦宸。 她不想让自己染上太多罪孽,不想让更多姚夭这样的人死去,更不想陆锦宸满手鲜血渐渐违背了自己的本心。 她伸手握住陆锦宸一截衣角,哭的更厉害:“锦宸,我好痛…” 陆锦宸抽了口凉气,伸手轻轻抚摸着宋怀瑾冰凉的脸,轻轻为她擦去眼角的泪: “乖,不哭了,不哭了。 不痛了,不会痛了,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的怀瑾再也不会痛了。” 宋怀瑾紧紧抱住陆锦宸,肆意释放着自己的泪水。 原来,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或许,多来几次会习惯吧…… 毕竟这样的乱世中想要博出一条生路,是有多难啊! 陆锦宸静静抱着女子,眼睛看着面前满目的猩红,一点被催化过的唤望散饮着他的心血缓缓涨大,渐渐控制着他的心智,改变着她的性情。 他要平复江山,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一个承平天下,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他的怀瑾才不会日日为此受苦。 陆锦宸好不容易哄睡了宋怀瑾,夜里,他刚刚出门处理军务,便有其他士兵搬了一筐书信过来 “这是?”陆锦宸低头翻了翻那一筐书信,大部分都是劝三皇子吞掉临渊城杀了他的私信。 这其中的不乏在他临渊城下任职食禄的官员,“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平日里真是给他们脸了。” 陆锦宸暗暗骂了一句,便吩咐士兵们全部退了出去,自顾自翻了几下这筐信件,无意之间看见了一个名字。 江彧! 江彧,江彧……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名字,他本以为,这段日子的相处江彧会给他面子,他本以为再大度几次,江彧就会真心归顺于他。 结果,还是这样的背叛。 呵,真是可笑! 陆锦宸“呼啦”一声把桌上的信件全部扫落,若有所思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闭眼,抬手轻轻揉着自己酸痛的太阳穴。 这些东西先带回临渊城,等到了再找人处理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你愿意嫁我吗? 日上三竿的时候,宋怀瑾缓缓睁眼,伸手挡了一下热烈的日光。 她试着坐起来,整个身子都是酸疼的,太阳穴也胀的厉害,昨夜血淋淋的记忆翻上来,激的她有些恍惚。 至于吗? 她跌跌撞撞走到桌边,自顾自饮了口凉茶,这才把铺天盖地的不适压下去——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至于为了这么点事哭晕过去吗? 多大点出息。 宋怀瑾头脑稍稍清醒,开始盘算着应该怎么处理姚夭的后事,而后再追查三皇子的行踪。 不对,昨天她似乎趴在陆锦宸怀里哭来着?陆锦宸似乎还对她说了什么话? 但是记不太清了,她所能回忆起的关于昨夜的记忆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混乱。 算了,想不起来干脆不想了,陆锦宸呢? 她记得他昨天还在这里。 宋怀瑾推门出去,正见陆锦宸孤零零的趴在外间桌子上,眉头紧锁,睡的并不安生,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快入冬了,也不知道盖个被子,着凉了可怎么好?”宋怀瑾一边在心里埋怨着,一边回房拿个件披风给他盖上。 谁知她刚刚碰到陆锦宸,他的眼睛就猛然睁开,那目光猩红,宛如一只被刺伤的野兽,恨不得撕碎关押它的猎人。 宋怀瑾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然而还没来得及动就被陆锦宸死死抓住了手腕。 “你…” “怀瑾…”陆锦宸忽然叫了一声,仿佛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眼神这才恢复正常,眼圈黑黑的,透着无限疲惫。 他动了动发紫的嘴唇,强迁出一个凄惨的笑:“你醒了。” “你怎么了?”宋怀瑾被他刚刚的样子吓到,到现在心脏还在控制不住的狂跳。 出京城的时候,他身上的毒明明已经压下去不少,现在怎么会突然有返照的现象? 刚刚那眼神…分明是唤望散毒发的前兆! “没什么,做噩梦了。”陆锦宸重新坐回椅子上,整个人仿佛被蹂躏过一般,要多虚弱有多虚弱。 宋怀瑾一颗心跟着悬着,低头就握起了他的脉搏,可陆锦宸忽然如惊弓之鸟一般把她的手拍开,警惕的盯着她。 不能让怀瑾发现他和宋怀瑜的交易。 这个时候,陆锦宸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可看到女子惊诧的神色时,还是微微一愣,又连忙弥补道: “怀瑾,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有点…我…我只是…” “我知道,你只是太累了。前段时间又受了伤,精神不佳很正常。” 宋怀瑾放柔了声音走过去扶住他:“歇会儿去吧,大冬天的,在外面怎么得了?” 闻言,陆锦宸终于放下了所有的戒备,虚弱的点点头,“我们明天回临渊城吧,我想娶你。” 宋怀瑾走路的脚步一顿,心中忽然扬起一股暖流,其实,她本以为自己对于这些没了多大的欲望。 但听到陆锦宸这句话时还是忍不住心动,或许,天下女子都是一样想要一个安定的家。 倘若可以只跟陆锦宸在一起,只是一生一代一双人,那该多好啊。 “嫁吗?”陆锦宸忽然笑起来,内心也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这句话他思考了许久,他今年二十七岁,唤望散再次复发,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想趁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多留下一些关于宋怀瑾的回忆,多给自己一些坚持下去的理由。 “怀瑾,我本来想学陆锦和做一地玫瑰花的,可是扬州城实在是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 你等我回临渊城,全部补给你好不好?你说话啊!我想了很久的!你这样不声不响的我很紧张。” 陆锦宸语气温和,眼里却是浓的化不开的深情。 “你…你这个…我…好。” 宋怀瑾磕磕巴巴几声,最终应下来,深深回抱住他,忽然被这句话撞没了所有的疑虑,心里眼里都只容得下一个眼前人。 “怀瑾,我好爱你啊。”陆锦宸抱着女子,藏在心中多年的话,在舌尖滚了几遭,终于还是说出来: “其实,安陵遇见你的那一年,是我第一次兵败,五万人围攻东海,血本无归,回去的路上,我被老三和老五围追堵截,连家都回不去,只能暂时去安陵避一避。” 宋怀瑾心尖一颤,认真听着。 “我那个时候去白家,其实是想策反白子健,给自己开一条退路。可是我遇见了你。” “放屁!”宋怀瑾笑骂:“你就是为了利用我寻找玉玺。” 说出这句话,宋怀瑾的心忽然舒畅了很多,几千多个日日夜夜过去了,景阳城陆锦宸那一剑始终是她无法磨灭的痛。 她心中早无怨恨,只是说出来总比藏着舒服的多。 “是,那是后话了。事到如今,我依然觉得我很幸运,这么多年,我一路碰壁,如履薄冰。只有你,才是个最大的收获了。 那会儿我太混蛋了,你要是还是记挂着景阳城,不如捅我两刀出出气?” “别了吧,给你买凝血酶还得浪费我好不容易赚过来的积分,我还怪舍不得的。”宋怀瑾的话,引得陆锦宸忍不住发笑。 他静静抱着女子:“如果可以,我会用一辈子补偿你的。” “知道了。”宋怀瑾推开陆锦宸,把他扶到内室盖好被子,守着他睡着之后,才给他把脉。 这脉象…也太平稳了,而且之前唤望散引发的真气混乱几乎消失了。 难道他体内的毒清完了? 宋怀瑾不放心的拿银针试了试,果然没了任何唤望散的症状,这么快就成功了吗? 她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可是一想到陆锦宸刚刚的反应,眉头又微微蹙起来——那刚刚陆锦宸一惊一乍的是想干嘛? 难道真的是他太累了,自己想多了。 大概吧… 宋怀瑾不喜欢自己吓自己,确定过没事便出去给陆锦宸做饭,收拾东西。 第二日,安葬好姚夭,众人便启程回了临渊城。 这是宋怀瑾这么多年第一次来到临渊的都城,陆锦宸最早安身立命的地方。 这里真漂亮,各处都是白墙金瓦的双层建筑,说不上的雍容,有些类似巴黎的贵族区,置身其中,忽然多了些古现代交错的幻灭感。 城池的最北端,有一处高入云端的建筑,当是这里最富丽的存在。 那是陆锦宸的城主府吗? 百姓夹道欢迎中,忽然一匹烈马冲出来,一个满脸胡子的将军冲过来,直接匍匐到陆锦宸的马车面前: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李克大人说,在京城发现了宋怀瑾写给陆锦傲讨伐您的信件!” 第一百六十八章:虐待美人 马车里,宋怀瑾一愣,仔细回忆着李克这个名字,总觉得似乎在哪儿听过。 “耳熟吗?”陆锦宸伸手拦着她的肩微笑着:“这个李克可是陆锦傲的金牌走狗。” “哦,我知道了。”宋怀瑾忽然反应过来:“是之前在京城多次上书弹劾你逾矩的那个八字胡的书生?” 陆锦宸点头。 宋怀瑾有些忍不住笑意,这李克也真够不要命的,一个刚刚帮主人打完仗的士兵主尚且不会轻易罚,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这年头还有人用这种低端的方法离间她和陆锦宸?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她问: “李克怎么来临渊了?” “之前我带兵从京城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把那个废物带出来了,他在我旁边哭了三天三夜向我表忠心,我就勉强把他留了下来。 不过现在想想这么做也有些用处,比如他还可以带出我身边几个吃里扒外的蛀虫,你说对吗?” 陆锦宸说着意味深长的一笑,掀开车帘低头看向那跪下来的将军: “元籍,怎么这么着急啊!难道李克在我门前跪了许多天?” “可不是嘛!”元籍义愤填膺的站起来:“那姓李的忒烦人,他不但自己跪着,还日日带着其他官员一起跪,属下赶也不好赶,倒显得我糟践文人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陆锦宸哭笑不得:“所以呢?” “十殿下让我在城门口等你回来。”元籍对陆锦宸嘿嘿一笑,而后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神秘兮兮的靠在他身边: “殿下,我看那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宋怀瑾不会真的背叛您了吧?我早就看出来那女的她不是个省油的灯…您…” “我会把她绑起来的,回去吧,我去见见那群求我的官员。”陆锦宸说罢合上了车帘,元籍热络的把车夫赶下去,驾马进了城主府。 李克带着四五个官员守在门口,一见陆锦宸的马车回来,当即又惊又喜,连滚带爬的跟了进来。 然后,眼睁睁看着陆锦宸下车,眼睁睁看着陆锦宸把一个盖着红盖头的红衣女子抱进屋,眼睁睁看着陆锦宸似乎没看见他们一般,半天没出来。 李克皱眉,面上焦躁夹杂着痛苦,表情比哭还难看——自从知道陆锦宸占了寒烟城之后,他便日夜不眠不休的守在这里。 他也曾给三皇子写过讨伐陆锦宸的信件,只是一直 就是为了用诬陷宋怀瑾向陆锦宸表忠心,这陆锦宸似乎并不领情啊! 寒风微微卷过,吹过他宽大的袖袍,让本就得了风寒的他又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李大人,我们进去吗?” “是啊,这老是在这儿呆着也不叫个事儿啊!” 终于,李克鼓足了勇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城主府门口,哭喊道: “六殿下,我等发现了宋怀瑾跟太子殿下勾结的信件,还请六殿下不要被她迷惑,见我等一面啊!” 身后几个曾经给三皇子写过信的心虚官员也跟着跪下来: “求六殿下明察秋毫,不要被妖女蛊惑啊!” “若是六殿下不肯见我们,我等哪怕是血溅长阶,也要保证临渊城的安全啊!” “求六殿下见我等一面!” 几人一片“赤胆忠心”,一个个响头不停的落下,高高的台阶下不一会儿就变得鲜血淋漓。 自古以来,一群老臣死谏的场景总是无比让人心疼,当然,这一次也不例外。 城主府门口,早已围了一群熙熙攘攘的百姓,他们放下手里原本的活计,抽出一点时间驻足,纷纷好奇的盯着城主府里面的情景。 “这几位大人真是忠义的化身啊!”有人率先感叹道。 “是啊,都在这里跪了许多天了。” “六殿下若是被妖女蛊惑,不信他们的话,我就搬离临渊城了。” “怎么会呢?六殿下向来英明,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的袒护宋怀瑾啊!” 人们的议论声星星点点的传入李克耳中,他一边磕头,一边抑制着奸计得逞的微笑,继续吼道: “李克带一众临渊老臣,求见六殿下啊!” 这一声,终于把里面的房门叫开,众人呼吸一滞,紧紧盯着接下来的事态,可那门里出来的却不是陆锦宸,而是刚刚进去的那个蒙着盖头的红衣女子。 那女子身上多了几处伤痕,手被红丝带捆的死死的,如何也挣脱不开,她迷蒙的眼睛透着些许满满的苍凉和无助,含泪拼命挣脱着束缚住她双手的绳子。 那纤细莹白的手腕,被那根绳子勒出了几道红印子,看着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又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百姓们一瞬间止住了所有议论声,安静的空气下,连簌簌的风声都掩盖不住几个男子咽口水的声音。 “这…这是刚刚六殿下带进去的那个女子?” “那这不就是宋怀瑾吗?我去,捆起来折磨,六殿下可真会玩啊!” “虽然身材平了点,但是这脸蛋,这皮肤,真绝啊!” “刘兄,你口水流出来了,擦擦!” 男子们聊着聊着不禁双眼放光,若不是这女人身在城主府,怕是早就有几个人扑上去想要一尝美味。 李克震惊的看着四处求援的宋怀瑾,她无助的向外跑着,带着哭腔用沙哑的嗓音喊着:“谁能帮帮我,带我走…唔…陆锦宸…” 她一句话没说完,就再次被陆锦宸拦腰抱起来要往屋子里关。 宋怀瑾一边挣扎一边怒吼:“陆锦宸,你这个畜生!” “我本来就是个畜生,不会对敌人仁慈。”他说着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李克,似乎意有所指:“若是有谁背叛我,我定要他生不如死。” 眼看着面前的房门再次关上,李克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却如何也压不下去自己悬空的一颗心。 陆锦宸以往不是很喜欢宋怀瑾吗?为何也会如此对待她? 宋怀瑾都落的这样的下场了,更何况是自己! 他试着松了松手,冷风一吹,发现自己满手都是冷汗。 不久,陆锦宸关上门再次走出来,手边多了一筐信件,他缓缓上前走了几步,低头笑眯眯的拍了一下李克的肩膀。 就这一下,差点把李克吓得当场魂飞魄散。 “李大人,我在寒烟城搜到了许多有关咱们临渊城官员想要除掉我的信件,你说宋怀瑾我已经处理了,剩下的人又不肯屈居本王之下,当如何处置呢?” “这…这…”李克浑身抖成了筛子,差点当场昏过去。 这重点不是让陆锦宸处置宋怀瑾吗?怎么绕来绕去又推到了自己身上? 第一百六十九章:越发藏不住心思 李克身后的几个官员并没有比他好多少,刚刚还忠义的脸变得灰白,恨不得有进气没出气。 “各位大人说呢?”陆锦宸低低笑了两声,道:“像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是清蒸了好,还是油炸了好啊?” “臣…臣也不知为何会有臣的名字,定是那宋怀瑾动了手脚……”李克颤抖着一句话还没说完,又被陆锦宸出言打断。 “可是宋怀瑾三月之前,已经是本王的人了,他被本王绑起来多日,这日日承欢之下,还有空把手伸的这么远,她是人是神啊?” 陆锦宸背手而立,撩人的北风恋恋不舍的卷着他雪白的狐裘,更衬得那双星目炯炯有神。 他眉眼带笑,继续道:“李克啊!本王知道,你尝尝在私底下跟别人说本王就是个活牲口,混账,手腕强硬到惨无人道,就连在京城时,你也连连上书说本王的不是。” 李克再也听不下去,四肢像是失去骨骼一般,软趴趴的提不起一点力气。 陆锦宸的话就像一把铡刀悬在了他的头顶,而那把明晃晃的刀随着陆锦宸每说一句话,离他的脖颈越来越近。 “臣惶恐,臣玩玩不敢对殿下有二心啊!” 李克咣咣拿头撞地,发出泣血的声音。 “不敢,那你给本王解释解释,这盖了你印章的信件也是宋怀瑾诬陷你不成!” 陆锦宸说着,一脚踢翻了那放着诸多信件的竹筐,卷轴和书信一股脑的掉出来,如死神苍白的手,渐渐扣上了李克的咽喉。 李克泣不成声,眼泪不受控制的布满了满是沟壑的老脸:“殿下,臣…” “而且,宋怀瑾是我的人,你诬陷她之前,不打听打听本王的喜好吗?” 李克如遭雷击,彻底没了生气,他顶着巨大压力试着低头,发出泣血的声音: “六殿下,你刚刚…宋怀瑾被绑着…您不是不喜宋怀瑾吗?!” 陆锦宸仿佛听了个什么天大的笑话,低头看向李克,玩味的道: “李爱卿啊,你刚刚不也看到了吗?宋怀瑾可是个极品,本王可喜欢的不得了。” “这…这…” “不过呢,本王也并不是小气的人。”陆锦宸说着,便有一个士兵送来了一个火把。 六殿下大手一挥,便把地上一整筐的信件直接烧了个干干净净。 所有人当即一愣,似乎并不明白陆锦宸为什么会这么做。 为上者身边最留不得的就是二心之人,倘若不能保证绝对的忠诚,倒不如除之而后快。 六殿下好不容易掌握了证据,现在放弃,不是给自己留下把柄吗? 陆锦宸却是不紧不慢的转身,从容道:“这信件毁了,就当本王卖给大家一个人情,之前如何在临渊城做官,还如何做,不会有任何改变。” 陆锦宸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五个个官员登时松了一口气。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感激他的大度,暗暗发誓要誓死追随六殿下。 李克最先反应过来,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几个响头落在地上,就差把**磕出来。 “谢殿下开恩,谢殿下开恩啊!” “诶呀,李爱卿,先别急着谢恩啊!“陆锦宸热络的伸手扶起李克,一脸明媚的笑相:“不过呢有一点,本王的东西向来不喜欢让旁人看见。 李爱卿跪在人群最前面,是不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李克一惊,仿佛火烧屁股一般就要脱手逃走,奈何手被陆锦宸死死攥着,根本没有任何逃脱的余地。 他怕极了,想要推开陆锦宸却根本无法反抗: “殿下,臣什么也没看见,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啊!” “是吗?”陆锦宸眸子一厉,手上力道骤然加重,捏的李克登时一阵龇牙咧嘴: “你没看见怎么知道怀瑾是被我绑起来了呢?她好看吗?面对这样的场景,你就没肖想点什么?” 剩下的几个官员身子抖的更厉害,仿佛能透过李克看见他们自己的结局,等待行刑到来的时刻,比承受行刑更加煎熬。 陆锦宸本来只是想演一场戏,可如今却莫名其妙的被牵动了情绪,宋怀瑾出的什么馊主意,一想到这群人见过那样的怀瑾,他就恨不得把他们眼珠子全挖出来。 那是他的怀瑾,他的! 一股凉风适时的吹过来,打散了陆锦宸有些发热的脑子,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想——这么下去不是正如了宋怀瑜的意! 陆锦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思想,他压低声音在李克耳边道:“你说,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我自己会不会开心一点?” “不要啊,殿下,不要啊!”李克大惊失色,失神的大叫着:“老臣错了,老臣别无他意,还请殿下开恩,开恩啊!” 李克后悔极了,他为什么要为了撇清关系来此找宋怀瑾的麻烦?早知道陆锦宸会烧掉信件收买人心,早知道陆锦宸会收了宋怀瑾,早知道这些...早知道... 可是,人生哪有早知道呢? 李克身子不受控制的抖着,若不是此刻被陆锦宸压着,他早就倒在地上失去了行动能力。 “哼!”虽然努力压制着,但陆锦宸还是越想越气,伸手将李克狠狠一推,李克身子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又连续翻了两个跟头才勉强停下,停下时,一阵头晕目眩,已经有血不受控制的从歪斜的嘴角划出来。 众人一惊,纷纷后退几步,生怕靠近李克染上一点晦气,又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惹了六殿下再次大发雷霆。 “你们呢?还有人看见了吗?” 陆锦宸一句话,众人脸色再次白了一层,大家一起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生怕摇慢了那颗头就不再属于自己。 “很好,那还没看够吗?堵在城主府门口干什么?” 话音未落,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散了个干干净净,就连那五个跟李克一起来“请命”的官员都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元籍!”陆锦宸似乎没什么耐心,直接吩咐道:“你去把李克带下去,把那双看见我的人的眼珠子给我挖出来下酒!” “是!”元籍早就看不惯李克,这个人在京城的时候仗着有陆锦傲撑腰,几次弹劾他们家六殿下,若不是殿下机敏,他又带兵守着京郊,陆锦宸怕是早就回不到临渊了,一听这个,开开心心的领命,如提小鸡子一样把李克揪起来。 “哦,对了。”陆锦宸提醒道:“去吧江彧给我找过来,我准备明日迎娶宋怀瑾,让他帮忙准备些东西。” “啊?嗯,好!”元籍略微迟疑,最后还是点头退了出去,走的时候,依然心事重重,似乎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 陆锦宸让人关上大门,兀自在院子里站了片刻,翻滚的心血才缓缓平复下来,进屋,看向坐在榻上正在叼着手上那根红丝的宋怀瑾。 她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红衣,领口微敞,黑发湿漉漉的搭在肩膀上,嘴唇嫣红,正在认真解着束缚住自己的红绳。 那一副画面,看上去别样的魅惑,陆锦宸脚步忽然顿住,只觉得刚刚压下去的心火又死灰复燃,还又加了一把柴,那火苗燃的更旺,直哄得他口干舌燥。 “你回来了,过来帮我解开。”宋怀瑾抬起无辜的眼睛,稀松平常的看着他。 陆锦宸几步走过去,忽然将女子压在身.下,一只手直接就着那根红绳将女子的双手压过头顶,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呼吸渐渐加重,故意把声音压得又沉又低: “若我说不想解开呢?” 宋怀瑾忽然偏头笑了:“锦宸,你最近是怎么了,越发藏不住自己的心思了。” 第一百七十章:本王的快乐 陆锦宸不管不顾的浅啄着宋怀瑾的眼角眉梢,含混道:“哪里藏不住?”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想要什么,不会轻易写在眼睛里,更不会这么轻易的被我看穿。”宋怀瑾被他撩动着,思绪却跟着渐渐紧张起来。 陆锦宸身上的毒不是解了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他天性如此,还是之前的毒多多少少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 “那你说说,我此刻在想什么?” “呵,你想把我扒光了,然后就这样绑在榻上,可能还会喂我吃药,你想看着我因为你哭,想听我边哭边向你求饶。” 宋怀瑾几句话说得格外清心寡欲,却更加激起了陆锦宸埋在心底的yu望,这个画面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愈发热的人面红耳赤。 咣!咣!咣! “六殿下,您找我。” 几声敲门声伴随着江彧的呼喊渐渐破坏了这暧昧温暖的气氛,陆锦宸一愣,似乎格外不悦于他的打断,但是江彧是他叫过来的,又不好回绝。 看着那委屈的表情,宋怀瑾莫名心情大好,笑道:“起来吧,江先生来找你了。” 陆锦宸依然恋恋不舍的看着面色微红的女子,只觉得她越发好看,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耳垂:“我想送你一对耳坠。” “干什么?” “打一对碧绿色的呆在耳朵上,做那事儿的时候,一定很好看。” “越发不正经,起来。”宋怀瑾不悦的推了推他,没有推动。 “你不戴我就不起来。”陆锦宸又祭出了那一招百试不爽的流.氓式撒娇:“怀瑾,戴耳坠吧,带给我看看,我想看,戴吧,好吗?” “好好好,你先起来,江彧该等急了。” 陆锦宸又低头吻了吻女子的额头,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给宋怀瑾解开手腕上的红绳,眼巴巴的看着女子穿好衣服,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走向门外。 江彧依然礼数周全,低头作揖道:“见过殿下。” 陆锦宸转眸,仔细看了看江彧,从那张为自己无数次出谋划策的嘴巴,看到那双走遍各地为自己游说的脚,良久,才收回目光,一丝丝心疼泛上心头: “江彧,我今天叫你来,有三件事需要嘱咐。” 江彧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神色跟着一顿,几步跟上去,依然保持着惯有的严肃:“仅凭殿下吩咐。” “第一,我想迎娶怀瑾,你把这件事情张罗一下,向全城搜罗玫瑰花布置婚房,最好把整个房间铺满,做的浪漫一点。” “是。” “第二。”陆锦宸深吸一口气,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鼻子,张口,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最终,还是不舍得开口。 那是江彧啊,那是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跟了他三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江彧啊! 就算是他几年前潜入冠梁城,发现江彧是为了阴谋接近他,发现江彧亲自救了把自己害成这样的宋怀瑜,都没舍得赶走的江彧。 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江彧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他迟疑的看着陆锦宸,做出一个惯常的微笑:“殿下,有什么话可以直说,臣不介意的。” 陆锦宸脚步一顿,良久,转头轻轻拍了拍江彧的肩膀:“江彧,我其实,一直把你当朋友,当亲人的。” “是。” “从今以后...”陆锦宸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让初冬冰冷的空气给自己一点勇气,让自己再狠心一点,把自己最信任的下属推开。 对江彧狠心一点,也对自己狠心一点。 “从今以后,你就跟着你师父孙夫子一起教书吧,就在临渊城,我不会让你远走的,也不会让你再有机会联系冠梁城的人。” “是。”江彧没有一句反驳,依然礼貌的行礼。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如今陆锦宸没有大发雷霆的跟他撕破脸,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可是要说不难过,是绝对不可能。 一个谋士跟自己君主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那是数十年征战天下,宦海沉浮所换来的,比生死之交还坚定的感情。 江彧一向沉稳的声音也有些发虚,浑身仿佛被抽开了力气,虚弱的支撑着整个身体,却依然保持微笑道:“殿下,第三呢?” “你觉得,谁能接替你的位置?”陆锦宸认真的看着他,除了作别江彧的伤感,这是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一位君主,不可能没有一位永远忠诚于自己的谋士。 他依然记得,他说服江彧助他时,其他皇子羡慕嫉妒的目光,可是这天下第一大才子,终究也不能再继续跟着他。 “临渊城工部校书郎,夏侯书。” 陆锦宸顿住,仔细思索片刻,还是问:“为什么不是宋怀瑾?” “殿下觉得,臣跟您不是一路人。”江彧的声音照样得沉稳冷静,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转变一个态度,他认真道: “但是臣觉得,不论现在如何,到最后臣会和怀瑾是一路人。” “你之前不是还说我像她?” “是。”江彧道:“怀瑾跟您是一类人,但是一类人并不意味着同路,这一点殿下比我清楚。 而且,怀瑾说想保冠梁城周全,但是冠梁城的人要的不一定是周全,多少具白骨才堆出宋怀瑾这么一条命,那些老臣要的是复国,不是周全。 而且,若是殿下倾其一生征战天下,最后君临之时,还能拱手让人吗?就算您舍得,跟着您出生入死的那群将士舍得吗? 元籍会让您这样吗? 您跟宋怀瑾反目成仇还不是迟早的事?” 陆锦宸一边听着,心脏一边往下沉,只觉得这刚刚捂的他难受的狐裘此刻冰的吓人,那凉意透过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传遍四肢百骸。 一直以来,他都对于自己和宋怀瑾的关系隐隐担忧,但却说不出来为什么。因为他想征战天下,还宋怀瑾一个太平盛世,这似乎并不冲突。 直到如今,立场的问题才被江彧赤果果的揭露出来。 是啊,他跟宋怀瑾归根到底不是一路人,就算他们想做一路人,他们各自身后的人,也不会愿意让他们同路。 这个问题一直在明面上,只是他跟宋怀瑾从来都不敢想,纵然想了,也不敢放在明面上说。 “好了,你下去吧。”陆锦宸摆手示意江彧离开,出了门,独自漫步许久,直至夕阳西下,压抑在心中的苦闷才算终于舒缓了一点,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却没有刚知道时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他走到成衣店里拿走了两套自己五年前就定做好的喜服,刚准备回去,就见那店里挂着一见鲜红的里衣,那衣服的领口处设计的十分宽松,还有配套的红绳。 这衣服,有点眼熟啊! 陆锦宸忍不住驻足,听着店小二跟一个大肚子富商介绍着: “老板,您看,这是宋怀瑾同款衣服,连捆绑手腕的红绳都做的一模一样,这是今日上的新品,买回去让您夫人穿上,您就能瞬间感受六殿下的快乐!” 陆锦宸不禁想起今日穿着这衣服的宋怀瑾,这样一想,回城主府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推门,回到房间的时候,宋怀瑾刚刚沐浴完从隔间出来。 鲜红的衣服披在身上,露出精致好看的锁骨,头发湿漉漉的垂下李,溅湿了几点衣服,让莹白如玉的肌肤星星点点的若隐若现。 宋怀瑾正赤脚拿白色帕子擦着头发,远远的看见他笑了一眼:“你回来了。” 陆锦宸愣愣的点了点头,笼罩在心头一下午的阴云登时烟消云散——那群没品位的成衣店,本王的快乐,你们懂个屁! 第一百七十一章:毁人清白 陆锦宸要迎娶宋怀瑾成了一件大事,很快传遍了临渊城的各个角落。 夜里,元籍刚刚处理完李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一进屋,就见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把花瓶直接摔在了自己眼前。 “哗啦”一声,泥土和盆栽散了一地,元籍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抖了抖脚上的土,愣神的看着那女孩,“嘤嘤,你又发什么疯?” 白衣女孩表情委屈极了,眼泪汪汪的看着元籍:“哥,你没听说吗?殿下要娶宋怀瑾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白天听到陆锦宸的命令时,元籍就猜到自己妹妹一定会闹,自顾自坐下喝了口茶,拿出自己思索了一天的话道: “不过纳个妾而已,你紧张什么?这些年六殿下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你不是一直都是侧妃?只要有哥哥在,谁能动的了你?” “不一样啊,这真的不一样!”元嘤嘤愤怒的拉着元籍的手臂晃着: “哥,他们都要成亲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傻坐着啊!六殿下要是不在意那个宋怀瑾,会封她做正妃吗?再这么下去,下一步那贱人就该把六殿下抢走了!” “正妃?”元籍喝水的手忽然顿住,低头愣神的看着身上泛着寒光的铁甲,“这些年也没见殿下对谁这么上心啊。” “哥啊,六殿下要是不在意宋怀瑾会之前离开临渊城五年就为了把她找回来吗?” 元嘤嘤气的直跺脚,“这个就是他找了五年的宋怀瑾啊!要是她进门,六殿下身边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啊!我不管,你快给我想办法想办法嘛!” 元籍神色顿住,一双浓密的眉毛渐渐锁在一起,手握紧了茶盏。 这个宋怀瑾他多多少少有点印象——起码安陵外面一线天那一战他记得很清楚。 宋怀瑾绝对不是省油的灯,自己这唯一的妹妹一门心思在陆锦宸身上,若是任由宋怀瑾为妃,以她的性子,未必容得下自己妹妹。 “哥想想办法。”元籍思索片刻,实在觉得脑仁疼,想炸了也憋不出一个实际的办法。 他陪陆锦宸征战十余年,陆锦宸一直给他面子才留着元嘤嘤,可但凡是面子,哪有长久的呢? 他倒是不介意为了自己妹妹跪着求上陆锦宸几天几夜,可是喜欢这种事又如何强求? “哎呀,你还想什么办法啊,就你那榆木脑袋,等想出来的时候,宋怀瑾孩子都怀了好几胎了!” 元嘤嘤不停的催促着,看着元籍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元籍被她围的一顿烦躁,一拍桌子霍然起身,用沙哑的嗓子吼道: “那你还能让我怎么做?我只是臣子,又不能立刻赶过去阻止,难道六殿下会听我的话?!” “人家这里有一个主意,你只要帮我就好了!”元嘤嘤含着眼泪,眼角泛红,在单薄的白衣衬托下更加楚楚动人,说话间两滴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她扯着元籍的盔甲,委屈道:“你干嘛那么大声啊!吓死人家了!” 看着自家妹妹难得委屈的模样,元籍终于忍不住轻轻叹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放低声音道: “好,你说,你还想怎么样?” “我让人假造了一封信件,你让宋怀瑾送过去给望月楼那位,那位养起来的傀儡皇帝一定会觊觎宋怀瑾的美色,到时候,你说六殿下还会要一个失贞的女人吗?” “不行!嘤嘤,你怎么变成这样?”元籍坚决拒接,拿审视的目光重新对上元嘤嘤,似乎在看一个从不曾认识的陌生人。 他的妹妹怎么了?不是一向乖巧善良吗?怎么会想出毁人清白这种事? “这样?我变成哪样?”元嘤嘤瞠目剧烈,她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落: “哥,你打仗这么多年是不是把脑子打傻了?女子为了得到自己心爱之人,哪个不用点手腕?难道你让我看着宋怀瑾和六殿下浓情蜜意吗?! 不可能,我等了六殿下这么多年难道要让我就此放弃?” “够了,回去休息吧。哥给你想别的方法。”元籍紧握双拳,努力克制着翻上心头的丝丝疼痛。 难道这就是女人的宿命?那靠算计得来的感情能多长久呢? 自己妹妹为何始终看不透这一点? “哥,你要帮我!” “我说,回去休息!” 元籍一拍桌子,连带着桌上的茶盏也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伴随着他压抑着怒气的声线,隐隐可闻战场刀光剑影拼杀之声。 元嘤嘤是元籍唯一的妹妹,由于父母早亡,元籍从小没对她说过什么重话,这么生气的哥哥也是元嘤嘤第一次见。 她有些怕,悄悄向后缩了缩,盯着桌上叮当乱响的茶盏越发委屈,眼泪越发大颗大颗的掉。 良久,元籍轻轻叹了口气,哄睡了元嘤嘤之后干脆跑了一趟江彧的书斋。 以前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是江彧解答的,他虽然不知道江彧为什么会被贬,但是有问题还是习惯性的向他求助。 元籍战场拼杀惯了,毁人清白这种事,他实在是做不来,但是又不忍心看着元嘤嘤痛苦,只好半夜敲开了江彧的门。 不曾想此事江彧一听还挺感兴趣,当夜就答应了见元嘤嘤并且帮她把伪造的信件送给宋怀瑾。 成婚后第三日,宋怀瑾才勉强能下床走动,这些天她愈发觉得,跟陆锦宸分房睡是个很正确的决定——哪有人白天夜里都不知道累的? 正好,今日又是初冬的第一场雪,她干脆带着赵一恒出门去买些糖果。 雪白的雪花落在地面上,给天地换了一个新的颜色,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和赵一恒买完糖果正准备时,宋怀瑾无意间拐进了一家书斋,正好跟江彧喝杯茶。 后来,宋怀瑾回忆起来时,依然觉得在临渊城的这段日子是她过的最开心的时候。 若是有机会,若是能选择,她一定不会接下系统的新任务,也一定不会再见江彧。 江彧的书斋里有一间小茶肆,茶肆全部都是原木质的装饰,靠窗坐着时,正好能透过六边形的百叶窗看见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美丽的风景。 他一边笑着给宋怀瑾斟茶一边道:“这碧螺春可是去年清明前的嫩芽,我自己留了许久都不舍得喝呢,今日看见你了,高兴。” “江先生太客气了。”宋怀瑾笑道:“您是个会享受的人,可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怀瑾,你就不能不揭我老底吗?”江彧把所有甜的茶点给了赵一恒,自顾自饮了口茶,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忽然前言不搭后语的道: “怀瑾,你知道那个临渊城东最高的建筑叫什么名字吗?” “愿闻其详。” “你就没觉得那建筑像极了京城的某处建筑吗?”江彧也不着急,如一个循循善诱的老者开导着宋怀瑾的思路。 宋怀瑾静静盯着那建筑看了一会儿——江彧这窗子的位置开的特别好,正好能看见那顶尖建筑的全貌。 那建筑有十几层楼,类似于塔的设计,却比宝塔多了几分世俗气,像极了“京城的摘星楼。” 宋怀瑾忍不住喃喃出声,反应过来时立刻捂住了嘴巴,不可置信的观察着那个建筑。 没错,那设计,那高度,除了京城代表皇权的摘星楼在其他地方根本找不见。 “那叫望月楼,里面住的是六殿下找过来的天彻王朝遗孤。” 江彧不紧不慢的说着,眼神微微眯起,似乎在观察宋怀瑾的反应。 第一百七十二章: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你 宋怀瑾一动不动,垂下的眼睫半掩住瞳孔,看不清眼睛里纷繁的情绪。 摘星楼是皇权的象征,望月楼的建立便是挑战皇权。 而那个锁在望月楼里的冒牌遗孤,大约就是陆锦宸准备将来起兵谋反的理由。 建立望月楼,陆锦宸就能假装临渊城被天彻王朝的遗孤控制,起兵攻下京城之后,他再顺理成章的赶走那个傀儡皇帝,自己登基。 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可是…谋反之后呢?那时,天彻王朝对于陆锦宸来说再无用处,冠梁城的人便会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宋怀瑾不敢说自己对冠梁城有多少感情,可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奉她为神的冠梁人民毁灭,她始终是做不到。 “怀瑾…怀瑾,想什么呢?”江彧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宋怀瑾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再次看向窗外,盯着那遥远高耸的望月楼,失神的开口: “这座望月楼是几时建成的?” “哦,那是两年前建成的,六殿下三年前发现了天彻王朝隐居的冠梁城,之后便想到了这么一个主意。利用前朝为自己开路,这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对吗?” 江彧说话时一如既往的轻松自然,但是神色微转之间却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开口,宋怀瑾何其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 发现冠梁城时陆锦宸就开始打造他征服天下的大计,还打着为了找她疯狂的幌子! 宋怀瑾双手在广袖之下渐渐收紧,亏的她还未自己五年的缺席而难过,觉得亏欠。原来这也是陆锦宸的计划。 等天彻再次灭亡之后呢?她要怎么办?这天下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哦,对了,你想去望月楼里面看看吗?” 宋怀瑾努力控制着自己几近崩溃的表情,手只有握住冰凉的杯壁时才能稍稍平复下浑身的颤抖。 陆锦宸这个人,她从来都不能小看。 她仿佛在做世间最困难的一个决定,她咬牙摇摇头,正准备起身带赵一恒离开,却被江彧一把拉住。 江彧也有些不好意思:“怀瑾啊!你说你新婚燕尔,我不是故意破坏你和六殿下的关系的。” “你说什么了吗?”宋怀瑾将他扯住的那一截袖子拉回来,露出一个有些凄惨的微笑:“江先生明明只是跟怀瑾闲聊几句,怎么就会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呢?” 看着宋怀瑾那比哭还难看的笑,江彧保持着一贯的清醒,很快回道: “对,我只是跟怀瑾先生闲聊而已。哦对了,这是有人想骗你进望月楼看看傀儡皇帝的信件,被我截下来了,你可以看看。” 宋怀瑾盯着那封白皮红蜡的信件,终于缓缓,缓缓的伸手接了过来,平展的信封被她不自觉的揉皱,她努力保持镇定,如蹒跚学步的婴儿,带着赵一恒,一步步走出了书斋的大门。 江彧收回手,缓缓背在了身后。 他不知道陆锦宸对于宋怀瑾是什么感情,又是否有欺骗。 可是他清楚,人,尤其是女人,一旦有怀疑的种子种在心里,那种子便会很快生根发芽,最终割裂一段本就完美无缺的关系。 昔日的麒麟才子如今就剩下点挑拨离间的能耐了。 江彧忍不住自嘲一笑,不知后世会如何评说自己,可是他也不忌讳了。 君子,小人,在国与国的斗争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怀瑾,别难过了,糖给你。” 路上,赵一恒犹豫良久,终于拦住了脸色苍白的宋怀瑾,依依不舍的把自己手里的糖递给她。 宋怀瑾看了一眼那包装完好的麦芽糖,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伸手轻轻拍了拍赵一恒的肩膀,酝酿了一番才道: “一恒,你相信我能帮你找到家人吗?” 赵一恒不知为何宋怀瑾要把六年前的旧事搬过来,但是回家这件事一直是他的执着,“嗯!” “那,万一我是骗你的呢?万一我就是为了利用你超群的武艺呢!你知道,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不会的,你不一样。”赵一恒坚定的看着她,那双眼睛澄澈到不含一丝杂质,他握着宋怀瑾的肩膀一字一句的道: “我相信你,你不会骗我,也不会利用我的。” “是啊,你不一样…你不一样…”宋怀瑾不自觉的喃喃出声,不一样啊,呵! 她一直认为,在陆锦宸心里自己也是不一样的。 为了陆锦宸她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复国大业,可以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置身杀戮。 可是陆锦宸,你怎么敢这么耍我! “怀瑾,你别哭,你到底怎么了?”赵一恒慌乱的抱着女子,眼神不自觉的盯上刚刚的那家书斋: “是不是那个江彧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没有,没事。”宋怀瑾伸手摸了一把脸,眼泪滴在手上,冰凉的触感直刺得人心尖发颤。 她推开赵一恒笑道:“我眼睛不好,有些迎风流泪,我们回去吧。” “嗯!”赵一恒点头,听话的跟着宋怀瑾回城主府,走时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江彧那风雪覆盖的古朴书斋。 怀瑾不开心,一定是那书斋的问题。 以后不带她来这里了。 嗯!就这样! 回到城主府时,宋怀瑾没有回自己房间,还是忍不住走向了陆锦宸的书房。 路上,东风凌冽,每吹一下都仿佛鬼神在阻止她的脚步。 宋怀瑾拢了拢披风,有好几次想止住脚步,却还是一次次又向前走,走走停停,短短的一段路走了两刻钟。 好不容易到了书房门前,她伸出冰凉的手刚要敲门,却听里面陆锦宸压着怒气的声音响起:“小十,她不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怎么不会?”十皇子声音清脆,隔着一扇门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宋怀瑾可是真正的前朝遗孤,她怎么会不去望月楼看呢? 等到她去了望月楼,就会知道你伪造了前朝玉玺! 而且,这事情是元籍的妹妹元嘤嘤告诉我的,元籍跟了你十几年了,怎么会有假?” “孩子脾气,回去!” “六哥!宋怀瑾住在临渊城迟早要注意到望月楼的,而且,我看见她今天还带着赵一恒去了江彧的书斋,呆了整整半个时辰。 江彧可是她的属下啊!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万一在酝酿什么对你不利的计划呢?” 十皇子义愤填膺的道:“你利用她的身份去攻打京城,这件事她自己怎么可能想不通?万一她跟你抢江山呢?这些事情你都想过没有啊!感情能长久一辈子吗?” “够了,小十,回去!我自有打算。”陆锦宸犹豫片刻,声线弱了下来:“我不是瞒着她,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等到她篡权还是等着自己胜利把她锁在你身边一辈子?!” 十皇子恨的牙根痒痒,正准备甩袖走人,却发现陆锦宸的眼神忽然亮了,那亮晶晶的眼睛还能看见一丝不正常的血色。 他不可置信的转头,又仔细确定了一下,陆锦宸眼中红色褪去,却依然亮的吓人,看的他一阵心惊: “六哥,你不会真的想把宋怀瑾锁一辈子吧?” 宋怀瑾终于听不下去,伸出去的手缓缓落下来,犹豫良久,终于没敢推开那扇能一瞬间打散她和陆锦宸关系的门。 她步子沉重,一步步走远了,回到自己的房间,久久缓不过神来。 不是骗她,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那陆锦宸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等到她一无所有只能靠着他的时候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天彻遗孤 书房内,陆锦宸扣在桌沿上的手力道渐渐加重,他刚刚在想什么,真的锁住宋怀瑾吗? 她那么骄傲,将她锁起来还不如杀了她!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宋怀瑜那药的作用越来越明显了,他要是真疯了怎么办?那个时候怀瑾还会把他的腿打断,然后关起来吗? 还是无人问津,暴毙而亡? “六哥,你最近精神一直不太好,你到底怎么了?”十皇子终于放下了自己的坚持,扶住陆锦宸关切道。 “无事。”陆锦宸脱力的靠在椅子上,思索片刻,抬手道:“去把江彧给我找来。” “哦,好。”十皇子不放心的走开,不一会儿就把江彧叫了过去。 走时,还特意嘱咐了江彧好好给陆锦宸号个脉。 他不担心江彧。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错觉,江彧不会成为他六哥的心腹大患,但是,宋怀瑾会! 他的六哥一路走过来太苦了,他一定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 夜半,宋怀瑾辗转几次睡不着。 其实,她后来也想找陆锦宸当面问清楚,可是终究是没有这个勇气。 因为这种问题一旦出口,不是影响彼此的感情,就可能造成冠梁城不可预判的损失。 这两个风险,宋怀瑾都不想冒! 陆锦宸真的伪造玉玺,想一切事成之后把她关起来吗? 不会的,其实仔细想想,江彧的话也有漏洞,十皇子的话也未必是全貌,要想真正知道陆锦宸的想法,看来她必须走一趟望月楼。 趁着夜色,宋怀瑾摸出去来到了望月楼顶,这里的侍卫很少,多半是在打盹,她一路走到楼顶就显得顺利无比。 直到进入了楼顶的宫殿,宋怀瑾依然有些难以相信,这里好歹也住着名义上的天彻遗孤,防卫也太过疏松了,疏松到仿佛就是谁安排好了,为了故意把她放进来。 宋怀瑾试着向前走了几步,一推房门,便有一股奇异的香味飘入鼻吸。 催.情用的依兰香! 宋怀瑾心下一震,立刻抬手捂住口鼻调转方向准备离开,可是刚刚转身就撞上了一个宽阔的白色胸膛。 她猛然抬头,正见一白衣男子低头冲她笑着,那相貌不算丑陋,可是脸上的笑意却是阴沉沉的,还带了些猥琐的意味。 “你…你就是…”宋怀瑾努力摇头保持清醒,身后的气味却如一只无形的巨手将她彻底吞没,她嗓音愈发沙哑:“你就是天彻遗孤?!” “是啊!江彧说会给朕送个美人过来,不曾想却还不错,也没有白瞎这么贵的依兰香。”白衣男子笑的愈发得意:“陆锦宸的女人,也舍得给朕了,哈哈哈!不错!” 白衣男子说着一双手已经不老实的抚上了宋怀瑾柔软的腰肢,女子的身体如一把烈火,立刻点燃了他的兴致。 白衣男子顿觉口干舌燥,不自觉低头吻上宋怀瑾的脖颈。 宋怀瑾咬牙,靠着仅存的那点意识一脚踹上了眼前人的命根子,身上一松,整个人踉跄的向前摔过去。 脚下越发飘忽,身体仿佛有一只小鹿在不停的乱撞,稍有不慎就会血脉喷张,暴毙而亡。 宋怀瑾趴在地上起不来,只好拔出腰间银针狠狠朝着自己胳膊扎下去,一股尖锐的疼痛瞬间顺着中枢神经攀上大脑,让她混沌的神经有了一丝清明。 她努力爬起来,也顾不得渗血的胳膊,只想快点远离那个白衣男子,若是神经彻底被依兰香控制,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令她终身后悔的事。 刚刚那白衣男子说江彧,难道他认识江彧,江彧为什么要想方设法的给自己布下一个局。 宋怀瑾脑子很乱,还没跑几步就被身后的男子一把拉住,整个人摔在他怀里。 白衣男子居高临下看她,一只手死死卡着她的下巴:“美人儿,你跑什么,怎么,朕长的很差吗?就不如陆锦宸?” “放…放开…”宋怀瑾狠力趴着他的胳膊,想要逃离,却被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那吻配合体内翻腾的血液,如狂风巨浪不停的撞击着她的大脑,她脚下一虚,恍惚的有些云里雾里。 不能! 宋怀瑾拿起银针再一次狠狠扎入了自己的胳膊,尖锐的刺痛迫使她再度清醒,她心一横,对准面前的嘴唇张口就咬。 然而,下颚却被那人狠狠捏住,如何也合不拢嘴。 他的吻越发深重,带足了掠夺的意味,腰带也在他手底下半开不开,愈发摇摇欲落。 直到那吻一路蔓延上咽喉,宋怀瑾迟钝的脑子才终于反应过来,抬起鲜血淋漓的银针狠狠刺入了那人的咽喉。 “啊啊啊!” 下一刻,尖利的惨叫声自耳边响起,白衣男子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狠狠向后退了两步。 他气急败坏的捂住自己献血淋漓的脖颈,怒吼道:“贱人!我可是江彧的师弟!天彻遗孤,你竟然敢这么对我!” 师弟,原来是江彧的师弟! 怪不得,这么听江彧的话,怪不得江彧纵然被贬,手还能伸到望月楼。 宋怀瑾同时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好不容易扶墙站稳,便只顾往楼梯下跑。 必须出去,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太不适合报仇了,等到出去才能再去质问江彧。 “给朕拦住她!” 身后传来白衣男子怒吼的声音,刚刚凄清的楼道瞬间被披坚执锐的士兵围满,月光透过窗子照下来,落在那森森的玄铁甲上,更加令人恶寒。 那一个个士兵宛如从地狱出来的魑魅魍魉,只要她再往前一步,那森冷的长枪就会刺破她的咽喉。 宋怀瑾咽了口唾沫,用尽全力止住自己往前栽的动作,“我是六王妃,你们有几个胆子,敢在临渊城对我动手!” 然而,药物作用下,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对这些人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白衣男子恶狠狠的从后方逼近:“别开玩笑了,你要是六王妃,我还是陆锦宸呢!陆锦宸新娶了宋怀瑾,正逍遥快活呢,你还是乖乖给朕留下来吧!” 前有狼,后有虎,宋怀瑾别无他法,忽然握紧双拳,看准了一旁的百叶窗霍然跳出去。 “哗啦”一声,她整个人撞碎了木质的百叶窗从十六层的高度落下,身上好几处被木屑刺破,冷风如刀子一般割裂着每一寸肌肤。 她已经没有力气用轻功落地了,十六层掉下去,不死下半辈子估计也惨了吧? 不过,残了也好。 宋怀瑾闭目,如释重负的想:不管是死了还是残了,对于任何人来说,她大概都没有利用价值了吧? 这样似乎也不错。 她看见泪水飘出眼眶,仿佛在她上访飘零,和那清冷的月色一起嘲笑着她的悲苦。 系统在耳边狂响【危险!危险!请宿主透支积分,开启紧急自救模式。】 【危险!危险】 罢了,就这样结束吧。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一个宽厚的怀抱接住了她,带着她的身体缓缓下落,最终平稳落地。 是谁? 这熟悉的味道,是陆锦宸啊!他终于还是来了。 一会不见,她怎么伤成这样? 陆锦宸手臂不受控制的颤抖,更加抱紧了怀中女子。 看着她满身的伤痕,发红的脸色,以及残缺的衣衫,陆锦宸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血忽然窜上来,恨不得杀了江彧,杀了元嘤嘤。 望月楼门口,白衣男子的叫嚣声愈发明显:“给我把她抓回来,残了也给我绑回来!敢打朕,朕一定要弄死她!” 以白衣男子为首的一群士兵蜂拥而出,然而看见楼外站的陆锦宸时瞬间愣住了。 白衣男子愤怒的神色立刻收敛起来,陪笑着:“六…六殿下,大半夜的您怎么来这儿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凌迟 陆锦宸的眼神渐渐变得狠厉,一抹血色悄无声息的爬上眼球,他盯上跑出来的一群人,目光森森的落在那白衣男子身上: “怎么,你是想动本王的人?孙回涯,谁给你的胆子,欺君罔上!” 孙回涯浑身一震,差点给陆锦宸当场跪下,后又想起陆锦宸不让他随意下跪,生生忍了下去, 他不可置信的回眸看向陆锦宸怀里的女子,咽了口唾沫才勉强能开口:“这…这真的是…宋…宋怀瑾?” “不然呢?”陆锦宸目光越发阴鸷,孙回涯终于受不了,“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陆锦宸的眼里有着太明显不过的杀意,仿佛下一刻就会将他挫骨扬灰。 “六殿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孙回涯声调瞬间变了,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睛里落下来,他脸色苍白,颤颤巍巍的跪到陆锦宸身边,低头握住他的靴子: “六殿下,我不是有意的,是有人给元嘤嘤托我师兄送了封信说…说要送一个美人过来,让我好好消受,我是真不知道她是您的王妃啊!” 孙回涯拼命摇头,动静之大,很快就叫醒整座城的人。 周围百姓见有士兵不敢靠近,只敢远远的看着,“那个跪着的不是天彻的遗孤吗?” “这么没骨气呢!亏的还是孙夫子的儿子,一点也没有父亲的骨气,比江彧先生差远了!” “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六殿下多喜欢宋怀瑾,起码现在喜欢,这孙回涯简直是找死啊!” “快看,孙夫子来了!”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众人顺着声音回头看向那蹒跚而来的白发老人,江彧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扶着: “老师,回涯还没事,您慢点。” 孙夫子并没有看江彧,只是一股脑的向前冲,只想保自己儿子一命。 他知道江彧的身份,他知道他在临渊城的声望都是江彧打出来的,可是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因为江彧丧命。 孙夫子不悦的撇开江彧,扒开人群冲到了孙回涯身旁,抱起自己的儿子时,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六殿下,回涯不聪明,实在是受人蛊惑犯错,还请殿下网开一面,放过他吧!” 孙夫子泪花润湿了眼眶,用苍老沙哑的声音诉说着自己的痛心: “六殿下,这些年来回涯还算听话,说什么也是天彻遗孤,您就放过他吧!” 他看着陆锦宸,渴望他的眼里除了杀戮还能出现点别的情绪,比如怜悯。 然而,并没有! 陆锦宸眼里的情绪丝毫没有变化,他紧了紧手臂,抱着女子转身吩咐:“孙回涯辱我王妃,明日午时,凌迟。” 孙回涯本来颤抖的身子抖的更加厉害,凌迟两个字如晴天霹雳一般砸在孙回涯头上,他来不及反应脑子便翁的一声炸开。 清瘦的身体剧烈抽搐几下,最终口吐白沫的昏倒在孙夫子怀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孙夫子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儿子,心中郁结成疾,他酝酿了许久,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献血却顺着嘴角缓缓滑下来。 腥甜的鲜血灼伤了那本就脆弱的喉管,孙夫子还想说什么,却被那口血彻底堵在了嗓子眼里。 “老师!老师!” 孙夫子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江彧那几声老师在耳边越发飘渺遥远,最终,他眼前一黑彻底昏过去。 “还有…还有元嘤嘤,江彧,都要…都要…” 宋怀瑾心头大痛,她从刚刚缓过神来一直握着陆锦宸的脉搏,可是她竟然丝毫看不出那脉象有何不同。 可是这样的陆锦宸不对劲,一定受了什么影响。 她第一次痛恨自己学艺不精,号不出什么别的名堂,又懊恼自己花光了系统积分,不能用ct给他仔细检查身体。 “别,别说。”宋怀瑾别无他法,只好伸手捂住陆锦宸的嘴巴。 他要干什么?杀了一个孙回涯就算了,难道还要杀了元嘤嘤和江彧吗? 元嘤嘤死了,元籍会怎么做? 江彧死了,临渊城受过他恩惠的百姓又会怎么想?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你…” “锦宸,我不舒服,我们快回去吧。好不好?” “好!”陆锦宸努力辨别着女子的话语,压下翻腾的心血往城主府走去。 他不受控制的想——江彧故意趁着给他治疗的时机告诉他宋怀瑾去了望月楼是什么意思? 宋怀瑾真的不信任他吗?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还是真的像江彧说的那样,宋怀瑾最在意的还是宋怀瑜,不管宋怀瑜对她是什么心思,她始终把宋怀瑜当亲人。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往那方面想,可是有些东西越是压制越是反弹的厉害,他必须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必须单独待一会儿冷静冷静。 进门,穿过两道回廊,把宋怀瑾送到房间在榻上放好之后他便准备离开,可是刚刚迈步,就被榻上的女子拉住了衣袖。 宋怀瑾身上恢复了谢力气,坐起来握住他的脉搏,尽量放柔语气道: “锦宸,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陆锦宸轻轻“嘶”了一声,下意识道:没有!” 他甩袖想要甩开宋怀瑾,试了几次却终究无济于事,每次甩开一点,宋怀瑾总是能以更快的速度握住他的袖子。 “我不太号得出你的脉象,但是我你体内真气逆流,大有练功走火入魔的征兆。”宋怀瑾蹙眉道:“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宋怀瑾一想起在寒烟城为了救陆锦宸丢失那段重要剧情,就忍不住心尖打颤。 她到底丢失了什么?陆锦宸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宋怀瑾试探道:“是宋怀瑜吗?” 陆锦宸头脑正混乱,忽然被宋怀瑜三个字刺激到了, 宋怀瑜对他说:“你疯了,姐姐就不会要你了。” 江彧对他说:“宋怀瑾在意的始终是宋怀瑜。” 宋怀瑾说:“宋怀瑜……” “宋怀瑜,你就真的这么在意宋怀瑜~!”陆锦宸忽然转身,发狠的扣住女子单薄的双肩:“你始终相信的都是宋怀瑜,你跟本王从来都不是一路的!” 陆锦宸越说越伤感:“既然如此,那你刚开始为何还要说什么等我疯了就把我绑起来,为什么还要给我那么多虚无的希望?” 宋怀瑾肩膀被他扣的生疼,忍不住咬牙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推开他。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向后的动作,彻底击溃了陆锦宸仅存的那点理智,他翻身将女子压在身下,恶声恶气的道: “你哪儿都不能去,你是我的人,永远是我的!” 反应过来时,宋怀瑾身上本就残破的衣衫忽然飘落,她一声惊呼还未脱口,就被温热的唇堵住了嘴。 她不知道自己在陆锦宸手下沉浮几次,只记得自己最后嗓子沙哑到不成样子,终于在强烈的刺激下昏厥过去。 翌日,阳光正好,宋怀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日光还带着温和的温度,仿佛在平复她暴风骤雨后飘零破碎的内心。 她疼极了,伸手抓紧了床单,却很难动一下。 身下的床单已经被换过了,身上也很清爽,大概是陆锦宸清理过了。 她好不容易靠着床坐起来,一抬眼便件门口的一个挺拔的身影端着个托盘走进来。 “陆锦宸…” 第一百七十五章:本王的原则 宋怀瑾叫了一声,却是出口无声,嗓子里仿佛含了几斤沙子,沙哑的不成样子。 陆锦宸立刻走过来,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子。 他眼神里虽有怜惜,却带了几分不屑,扶稳宋怀瑾后,自顾自拿过端来的粥,舀了一勺: “张嘴!” 宋怀瑾别开头不去看他,颇有些赌气的成分。 “本王都亲自喂你了,你还不张嘴,怎么?是要本王用嘴喂给你?” 这是什么满满霸总感羞耻的台词啊! 宋怀瑾忍不住拿手抓紧床单,想要抵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般矫情,日后要如何服侍本王?”陆锦宸的声音天然醇厚,此刻夹杂了些许不屑,一抬手板过宋怀瑾的下巴,命令道:“张嘴!” 宋怀瑾抵触的看着他,一丝不安却从内心深处翻涌而上——这样的陆锦宸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身上不仅带了一丝伶俐,昔日望着她那温和的眼光不再,还平添了几分专属于二哈的沙雕气质。 这是什么个情况? 许是见女子久久不反应,陆锦宸终于无奈的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稀粥,转头便堵上了女子的唇。 甜甜的粥就这样被他送进了胃里,宋怀瑾还没来得及喘息,便被那舌.头霸道的扫过口腔,占了个甜甜的便宜。 她身子重心不稳,陆锦宸的手一松,便不自觉向后倒了倒,牵动了身上多处不可言说的痛处,顿时一阵龇牙咧嘴。 “陆锦宸!你有完没完?!”宋怀瑾没好气的看着面前那带着几分得意,邪笑着看她的男子,愈发气不打一处来: “六殿下,我没记错的话你我昨夜闹的并不愉快,我如今也算重伤在身,没个三五天下不来床。所以未经允许,你不许亲我!” 宋怀瑾以为这句话已经足以表达她的怒意,却见陆锦宸低头思考着什么。 良久,陆锦宸似乎想不通缘由,抬头道:“可你长着嘴,不就是给本王亲的?” 宋怀瑾:“……” 这是什么歪理?! 宋怀瑾蹙眉看他,试探问:“那我长着手呢?” “给本王牵的啊!”陆锦宸惬意的坐着,答的一脸一所当然。 宋怀瑾:“脸呢?” 陆锦宸哼笑:“自然也是给本王亲的。” 宋怀瑾努力压抑着疯狂翻涌的怒意,她闭眼深呼吸了一下,睁眼时才能温声细语的继续发问:“我是问,你的脸呢?” “本王的脸。”陆锦宸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极力想了个浪漫的理由,凑到宋怀瑾旁边笑道:“给你亲的。” 宋怀瑾:“……” 眼看眼前女子俊美的五官此刻全部拧在了一起,陆锦宸微微一愣,只觉得这小东西有些不识抬举。 于是六殿下站起来大手一挥:“哼,本王乃堂堂临渊城一枝花,配你委屈你了?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本王只好好好给你个教训了!” 陆锦宸背手思索,蹙眉斟酌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哼!今日不给你备晚膳了,饿着吧!” 看着那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宋怀瑾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确定这不是梦之后又恍惚的注视了门口许久,终于失神道:“007,你快给我出来!” 【在的,主人。】 “我要怎样才能知道寒烟城遗失的重要情节?” 【做任务或自己发掘】 “好,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去京城,杀宋怀瑜和陆锦傲】 去京城,刺杀当朝皇帝和宋怀瑜?这两件事在短时间之内她都不可能办到。 宋怀瑾忽然愣住,犹豫之余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也渐渐沉下来,不论如何,陆锦宸变成这样都可能跟她遗失的那一部分线索有关,她一定要想办法问出来。 实在不行,只能执行系统任务,只身入京了。 宋怀瑾长长舒了一口气,疲惫的靠在床边,呆呆的注视着那雪白的天蚕帷幔。 倒不是能想清楚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将自己放空的姿态很让人轻松,她想:她确实需要好好歇歇。 “呦,王妃伤的看来还很重,都下不来床呢!” 门外忽然飘来的一道声音引起了宋怀瑾的注意,她试着微微起身看向门口逆光而来的白衣女子。 随后又没精打采的继续躺下,随口道:“元嘤嘤啊!坐吧!” 昨夜望月楼之事她虽怀疑江彧,但是据孙回涯的口供,元嘤嘤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宋怀瑾顾及她是元籍妹妹才没有动手,也不准备给她什么好脸色。 她闭着眼睛,不想去看元嘤嘤得意的神色:“你来干什么?” 元嘤嘤淡笑两声,低头把一盘荔枝放在了宋怀瑾床头小桌上,紧接着毫不见外的坐了下来: “呵呵,听说六殿下罚了妹妹,所以嘤嘤来看看妹妹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毕竟昨夜刚刚承欢,身子虚。” 元嘤嘤的语气平淡,那里面的欢心雀跃却是显而易见,她言下之意不就是说自己荣宠不再,需得向她行礼吗? 宋怀瑾不屑的勾了勾唇角,并没有睁眼,而是继续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懒懒的道: “妹妹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记得你比我小一岁吧? 而且,我是正妃,你是侧妃,论位分论年龄,我都比你大,你该叫我一声姐姐,向我行礼才是。” “是,姐姐!”元嘤嘤恶声恶气的起身行礼,“妹妹这是看你被殿下罚了,心疼你,过来找你聊天解解闷,姐姐何必这么恶声恶气的说妹妹?” “呵。”宋怀瑾淡笑,转眸不太友善的看向元嘤嘤: “很不巧,我现在就很不想跟你聊天,你要是实在闲得慌,不如去找别的小妾宅斗解闷去,我没什么兴趣。 哦对了,我记得锦宸似乎除了我没碰过别人,你找别人也没意思,这也是没有人找你的原因吧?” “宋怀瑾!”宋怀瑾这话触及到了她多年的痛处,元嘤嘤声音忽然拔高,厉声道: “你不要不识抬举,觉得殿下看上你就能荣宠不减,我哥哥可是临渊的大将军,识相的就让殿下今夜去我那里歇着,不然…” “原来这就是你来的目的。”宋怀瑾转头,饶有兴致的笑道:“不然呢?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我…”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啊!”宋怀瑾接着开口:“陆锦宸最近不太正常,你最好还是别惹我,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会说出什么话,他会做出什么事!” “宋怀瑾!我好心拿荔枝过来,你不要不识抬举。”元嘤嘤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事,得意道:“你的那个手下叫什么赵一恒的现在可在我哥哥手底下管着,要是我一个不开心…” “你敢动他!” 果然,她还是在意赵一恒。 元嘤嘤像终于抓到了宋怀瑾的把柄,低笑两声上前:“巧了,我不但敢动他我还想置他于死地呢!” 她低头靠近宋怀瑾,语气带足了威胁的意味: “你说,我让你的赵一恒去刺杀六殿下,一经发现,赵一恒还活的了吗?” 宋怀瑾从昨日到现在心情本就不佳,此时压在心头的诸多怒气终于翻涌而上。 若不是顾及元籍,昨夜她就会将元嘤嘤给处理了,也不必要今日留着这个祸患! 她抬手拿起一旁的荔枝,打量了一番元嘤嘤,垂眸落在了她手腕上。 那上面戴着一个白玉手环,似乎是临渊城的设计,看那光滑程度,她似乎还很珍视。 教训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就是毁了她珍视的东西。 宋怀瑾唇角一勾,抬手便用荔枝往下一砸… 元嘤嘤还在得意的说着,忽听“咣”的一声响起,她微微愣神,看见手上玉镯碎成两半落地,发出清脆的“咣当”声。 她瞳孔猝然张大,心脏也跟着突突跳起来,刚刚端着的强调一扫而空,绝望道: “这可是六殿下赏我的镯子!宋怀瑾!你好大的胆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怀瑾想吃荔枝了? 元嘤嘤炸毛的叫了一声,立刻弹开好几步,反应过来后低头看着碎了一地的镯子,心脏处传来阵阵抽痛。 这可是陆锦宸送她的第一个镯子啊! 六年前她哥哥单骑把陆锦宸从两万人包围中把陆锦宸带了出来,她才终于得了这么一只镯子。 宋怀瑾怎么能,她怎么敢! “你!你!”元嘤嘤愤恨的握紧了双拳,眼角通红,眼泪滴滴划出眼眶,她低头想捡起地上的碎片,却无论如何也拼凑不起来: “宋怀瑾!你知道我拿这个多不容易吗?你就这么给我砸了!” 宋怀瑾低头看着那抽泣的肩膀,忽然生出些怜悯,“我……” 可是,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元嘤嘤她终于放弃,起身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元嘤嘤越看越委屈,她也没想谋财害命啊!这宋怀瑾实在太过分了! 打吗?打不过啊! 她委屈极了,厉声道:“你…你给我等着!” 说罢,便转身跑了出去。 看着那有些摇晃的门,宋怀瑾有些怔愣,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太正常。 还有陆锦宸… 陆锦宸要怎么办才好呢?看起来比之前傻了好多。 宋怀瑾深深叹了口气,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披上件披风准备去找江彧问个清楚,她不知道能打听出来多少,但是总归比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强许多。 穿过两道回廊,便来到了江彧居住的房间。 陆锦宸把他软禁在了城主府,除了书斋和这里他哪儿都不能去,虽然失去了自由,但是却比之前好找许多。 “怀瑾啊,进来吧。” 宋怀瑾刚刚抬手,还未落在门上,就听江彧的声音传出来,抬起来的手臂也缓缓下落,顺势推开了面前那道门。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江彧正坐在一盆炉火前温着酒,酒香四溢的暖气瞬间传遍周身,宋怀瑾不自觉打了个抖了抖,跟着抖落了一身的凉意走到江彧身边坐下。 “你来找我是为了陆锦宸吗?” 宋怀瑾顺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暖炉,捧在心口点点头:“他的性子近来越发难捉摸,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年了,江彧从来都不会跟她拐弯抹角。 “原来是为这事儿啊,其实我也探不出他的脉象有什么异常,但是性情却是大有改变。可能是怀瑜他新研究了什么能融于血液的药物吧。”江彧又取出一杯酒递给她: “我以为这件事你能想通的,你和殿下在蛟龙湾走失的时候,还是怀瑜去报信让人把你们救出来的呢。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老师的事儿来问我呢。” 宋怀瑾接过酒杯的手微微一抖,一点温酒洒了出来,落在袖袍上,整个人仿佛从酒壶里爬出来一样,“孙夫子怎么了?” “老师下午眼看着孙回涯被处死,正伤心呢,发奋写了许多讨伐六殿下的文章,散步到全城各处,似乎影响还挺大的。”江彧悠闲道:“所以,六殿下一怒之下就把老师关了起来。” 把孙夫子关起来! 宋怀瑾眉心控制不住的突突直跳,手里的一小杯酒喝一半洒一半,落在嘴里的那一部分也全无滋味。 孙夫子可是如今临渊全境学子最尊敬的老师了,他这么贸然关起来,不怕得罪天下文人吗? 江彧似乎看出了宋怀瑾心中所想,无奈的耸肩:“估计过不了多久,临渊的学子就会跪在城主府门口逼着他放人了,这事若是处理不好,会失了人心的。” 他说的,宋怀瑾怎么会不明白? 她的心紧紧揪了起来,盯着那空空的酒杯出神。良久,她似乎终于消化完这些信息,开口: “望月楼里根本没有伪造的玉玺,陆锦宸也从来没想置我于死地,你骗我进去望月楼,故意让孙回涯用依兰香,然后带着孙夫子去看孙回涯被处死的场景,就是为了如今,把神经不正常的陆锦宸置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抬头,眼神坚定的看向江彧:“就连你告诉我毒是宋怀瑜下的,都是有目的,你想让我去京师,夺京城吗?” 她的吐字清晰,却每说一句胆寒一分,她之前没有跟江彧敌对过,也从不知这万人争抢的麒麟才子有何能耐,直到今日才察觉到这个平日里总是一张笑脸的人的可怕之处。 江彧聪明,实在是太聪明了。 他若是想对付一个人,根本不用大做动作,只需动动唇舌便能把人绕到死胡同里。 “哈哈,还是被你发现了,真是不太好意思。”江彧又温好了两杯酒,自己拿了一杯,给宋怀瑾递了一杯:“女皇,这酒您还喝吗?” “别这么叫。”宋怀瑾别过头,只觉得这个称呼是夹在自己身上的枷锁。 为了这个称呼,她已经背负了太多的杀戮,她无法回头,为了对得起那些为了自己牺牲的人,她必须牺牲更多地人,开出一条离经叛道的血路。 这个称呼,太沉重了。 透过女子半掩着的睫毛下渐渐失了神色的眼睛,江彧缓缓放下手中酒杯,起身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肩膀: “怀瑾,有些事情是我们必须要去做的。其实如果能选择,我跟着六殿下会更舒服一点。” 宋怀瑾半垂着的眼睫沾染了星星晶莹,她低低开口:“一群愣头青,傻子!” “是啊。”江彧看着那一捧微弱的炭火,握着宋怀瑾肩膀的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可是这个傻子总要有人去做啊。” ...... 另一边,陆锦宸的书房里,宁嘤嘤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决堤一般夺眶而出,仿佛自己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殿下,您看,宋怀瑾不仅惹您生气,还如此不知礼数。臣妾不过说了她几句,她就拿荔枝砸坏了臣妾的手镯。更可气的是,她的言语之间还充满着对您的不屑和鄙夷,这您都不管管,将来还不得翻了天去...” 陆锦宸放下手中的奏疏,头疼的揉了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元嘤嘤说的什么他一概没听清,只被那哭声吵得脑仁疼。 元嘤嘤说什么来着? 宋怀瑾?荔枝? 原来宋怀瑾想吃荔枝!不如叫人给她送些过去? 可是她今日对本王的态度不太友好啊,不送了! 可是她想吃,要不送一点儿? 可是她不识抬举...不送! 到底送还是不送啊! 啪!的一声,陆锦宸拍桌站起来,元嘤嘤也被吓了一跳,立刻止住了哭声,自顾自咽了口唾沫,泪眼婆娑的看着陆锦宸: “殿下,您这是...” “去看看宋怀瑾。” 元嘤嘤面色一喜,立刻胡乱擦了擦脸跟了上去——陆锦宸这么生气一定是把自己的话听到心里了,到时候看她不好好羞辱宋怀瑾一番,然后还要再跟陆锦宸要个新镯子。 最好能把宋怀瑾挤兑下去,这样就再也没有人跟她抢六殿下了。 这可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径直来到了宋怀瑾的房间,最后面对着一张空空如也的床榻。 陆锦宸眉头一锁,立刻对外面侍奉的吼道:“宋怀瑾人呢?” 那小丫鬟头也不敢抬,颤颤巍巍上前,一句话回答的眼泪汪汪:“似乎,似乎去了江彧先生那里。” “还不快给本王找回来!”陆锦宸怒道:“她还想不想吃荔枝了?!” 元嘤嘤:…… 难道重点不是要来惩罚宋怀瑾吗?怎么扯到荔枝上了? 小丫鬟:…… 六殿下今日看起来似乎不太正常。 小丫鬟更快的反应过来,虽然想不明白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能看出来,殿下现在一定很生气,非常生气。 她急喘着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江彧的房间,一下子被高耸的门槛绊了个大马趴,依然不敢有丝毫懈怠,抬起划出一道鼻血的脸,闷声道: “怀瑾先生,六殿下让您回自己房间,说不回去就没有荔枝吃了。” 陆锦宸说她要吃荔枝?都这样了,还想着她呢! 宋怀瑾抬起依然朦胧着一层水汽的目光,静静的看了她片刻,起身将暖炉放下,“我去。” 我去京城,不管是为了陆锦宸,还是别的为了谁,我都该去一次。 第一百七十七章:龙椅上翻云覆雨 宋怀瑾身上不舒服,行动自然比平日迟缓了些许,那小丫鬟又急又不敢催她,两难的境地,急的快哭了。 好不容易到了房间,一进门,宋怀瑾就见陆锦宸帝王般坐在桌边,夕阳的光柔和的打在脸上,更为他那一张精致的面孔填了几分别样的美感。 若不是他还要张口说话的话,那一幅画宋怀瑾着实能站着欣赏许久。 “瑾妃,你近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敢放背着本王去找别的男人!”陆锦宸将手上的茶盏攥的咯咯作响: “是不是本王昨晚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说着便“啪”的一声,将茶盏搁在桌上,里面的茶水星星点点溅出来,震得桌上堆叠的茶盏微微颤抖,发出叮叮当当细碎的响声。 小丫鬟浑身一震,将头埋的更低,浑身比刚才抖得更厉害,只求能快点离开。 元嘤嘤也抖了抖,这才发觉陆锦宸最近的性情是变了许多,似乎比之前更严肃了。 宋怀瑾微微蹙眉,只觉得去京城找解药的决定越来越正确,陆锦宸这么下去,迟早得把所有人逼疯。 她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两步方柔声音道:“王爷,我错了,别生气了。”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错到哪儿了,但是面对这样的陆锦宸,服软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陆锦宸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但是六殿下明显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连刚刚疯涨的怒气都削减了下去。 但是他又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太过随意,便哼了两声道:“那个...过来,取悦本王。” 宋怀瑾:“......” 刚刚的好脸色真是白给了。 元嘤嘤看得一愣一愣的,又伸手揉了揉眼睛,觉得面前这一幕怎么看怎么不真实,陆锦宸这是怎么了? 她们不是来找宋怀瑾麻烦的吗?怎么现在成了看宋怀瑾得宠? 那自己的镯子怎么办? 她伸手握住陆锦宸的袖子摇了摇,声音又含了几分听的人心尖发颤的委屈: “殿下,您刚刚不是说要来惩罚宋怀瑾,然后再赏臣妾一个镯子的吗?” 她极力提醒着,自己哭了那么久,陆锦宸怎么能忘了? 陆锦宸微微不解,转头道:“你不是告诉我宋怀瑾想吃荔枝?” 元嘤嘤哭声止住,面上神色登时舒展开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陆锦宸缓缓皱起了眉毛。 合着自己哭了那么久,他就听到了宋怀瑾和荔枝这两个词? 宋怀瑾更是头疼,只觉得她有必要亲自去检查一下六殿下主持议会和奏疏。 不过,好在六殿下虽然脑子不好使,奏疏批的还挺像回事,证明他下降的可能只有情商。 宋怀瑾多少放了点心,只是这抱着自己处理城中事物的癖好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连续半月,陆锦宸都喜欢抱着她跟百官商议城中事物,好像就是为了向别人炫耀他自己有个王妃。 陆锦宸大手一挥把一沓厚厚的信纸撒了下去,明道:“不放,孙夫子毁我清誉,扰乱人心,罪无可赦!” “可是殿下啊!那上千名学子已经在门口跪了五天了,您再不放人这事情恐怕真要闹大,不适合安抚人心啊!” 老臣们分条缕析的劝着,陆锦宸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好了,都下去吧,来,瑾妃,亲一个。” 宋怀瑾不知他的决定是对是错,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又猝不及防听到这样的要求,起身转眸:“亲你姥姥。” 于是,六殿下和众臣在石化中送走了瑾妃。 宋怀瑾一路心烦意乱的到了房间,刚刚进门就被陆锦宸从身后拉了个正着。 “你长能耐了,竟敢跟本王甩脸子?” 宋怀瑾没空跟一个中毒的人置气,转身道:“你为什么这么坚决的要处理孙夫子?” “怎么,他一个教书先生能让全城学子为他求情,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陆锦宸盯着宋怀瑾,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渐渐加重,心里的火苗蹭蹭往上窜: “你这是为了江彧,舍不得他死?行啊!求本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宋怀瑾气急败坏道:“为了江彧,我特么是为了你!若是你下了这个命令,临渊城的人怎么看你?你很难在段时间内重新收拾人心的。” 陆锦宸静静看着女子,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伸手把面前人揽进怀里:“果然,你还是关心本王。” 这是问题的重点吗? 虽然心里这么想,宋怀瑾还是伸手抱住陆锦宸,埋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真想让孙夫子死吗?那这件事我去做吧。” 反正这些天她在临渊的名声已经够烂了,蛊惑君心,祸害百姓,红颜祸水,也不外乎再加一条残害忠良,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锦宸手上的力道收紧:“不要,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人去做呢?本王自己处理的好。” “可是我想让你好过一点。”宋怀瑾静静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虽然已经两个月不吃药了,但是他的身上依然带着一股多年以来清苦的药味。 让人闻着安心又心疼。 其实,初到临渊时,宋怀瑾睡觉也不老实,但是闻着这股清苦的味道,总是能入睡的更快。 真是日子越过越苦,毛病越来越娇气。 宋怀瑾想:她就快离开了,在她走的最后一刻,不妨为陆锦宸做最后一件事,京城凶险,下次见面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了。 于是,当日夜里,她吩咐赵一恒杀了孙夫子,第二日便留了封信带着赵一恒离开。 信上内容无非是劝君珍惜身体,待来日妾身归来,再同您翻云覆雨。 陆锦宸盯着那封信看了许久,恨不得把每一个字刻进脑海里——怀瑾去京城了,她是前朝公主,她想要龙座,她想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所以,怀瑾想在龙椅上同他翻云覆雨。 理解力超群的六殿下再次看懂了这封信的含义,准备上边境招兵买马,伙同胡族一起端了京城,下次见面时,实现怀瑾的这个小愿望。 不过,怀瑾到京城了吗? 他也想写一封回信呢。陆锦宸拿起手中的笔,思索片刻郑重的在信纸上写了两行字,仔细的揣了起来,准备什么时候收到宋怀瑾回京的消息,什么时候把这封信寄出去。 孙夫子死了,临渊学子大怒,集体上书要求处决宋怀瑾。 百官无法,多次在朝会上要求追回宋怀瑾,但是所有人都得到了六殿下统一的回复。 不!谁死了她也不会死,因为,我爱她。 第一百七十八章:慢点,太快了! 宋怀瑾走的时候,只带了以赵一恒为首十几个亲兵。 一行人连续奔波了两日也没寻到个落脚的地方,只好找了个还算郁郁葱葱的林子打猎过夜。 猎物打的差不多的时候,将士们就地取材生起了火堆开始烤肉,那肉的香味四溢,还带着几分专属于野餐的氛围,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或许是肉的香味太过浓烈,众人正玩笑打闹时,忽然不远处山上传来一声狼嚎。 紧接着,那一声狼嚎引发了更大规模的狼嚎,狼嚎或远或近,此起彼伏,一瞬间让一行人变得危险了起来。 忽然,一只暗处的绿眼睛窜起,直接冲向了宋怀瑾手中烤熟的兔肉。 宋怀瑾眸子一凌,眼疾手快的一松手侧身躲过去,下一刻,银针脱手,准确无误的定住了那只呜咽的狼的咽喉。 紧接着,赵一恒拦在宋怀瑾身前,抬刀杀了扑来的第二只野狼。 众人立刻拿起火把,背靠着背围成了一个圈,警惕的看着四周。 然而,危险才刚刚开始。 紧接着,第三只,第四只…… 越来越多的狼扑向了只有十几个人的小军团。 “怀瑾先生!怎么办?!” “点火把,大家不要上马,围聚在一起,用火把驱散狼群!” 宋怀瑾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一只手紧紧拉着赵一恒,指挥士兵们整肃,背靠背对付自己那个方向的狼群。 火把点燃了周围的灌木丛,窜天的火苗灼伤了几匹狼。 狼群见状也不轻举妄动,只是虎视眈眈的守着,嘴里粘稠的口水随着喉咙深处低沉的呜咽渐渐滴下来。 这场景,预示着只要火势烧碱,狼群就会不管不顾的扑上来。 虽说赵一恒武功高强,但是人与狼毕竟有差距。 宋怀瑾不愿他去冒险,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自卫。 眼看火势越来越小,狼群越来越近,众人正束手无策时,远方传来一片纷乱的脚步声。 那声音虽然不够整齐,依旧能听得出来的至少有百人。 宋怀瑾忽然灵机一动,狼是群居动物,人也是群居动物,一定程度上说来,狼群也怕人群,人多了自然不敢攻击。 想通这一点,宋怀瑾对周围士兵道:“大家快跟我一起喊!” 说罢,她便激动的看向那脚步传来的方向,清清嗓子大声吼道: “喂!你们不要过来,这里有狼群!” 士兵们:“......” 虽然不知道这怀瑾先生想做什么,但是跟了她这么久也就自然而然的觉得她的做法有道理,于是纷纷跟着她还是跟着喊道: “你们不要过来,这里有狼群!!!” 这几声过后,狼群似乎察觉到宋怀瑾一行人在召唤同伴,纷纷转身对上那一群莫名出现的人。 就在宋怀瑾内心对那一群人表达愧疚的时候,却发现狼群有序的开始撤离。 狼群的特点只有两个,执着和聪明,一旦他们确立了目标,哪怕是追逐千里也不会放弃,能让它们放弃的只有一个原因。 来人数量远超狼群。 宋怀瑾努力思索着这片地域,这里应当靠近边陲小镇白鹭郡。 整个白鹭郡守军也不过区区千人,难道会派几百人来巡视森林?! 答案是明显否定的。 狼群虽然散去,但是宋怀瑾依然不敢放松,白鹭郡是从临渊入关的必经之地,嘉峪关和胡族交界之处。 边陲之地,宋怀瑾怕碰上比狼群更危险的存在。 来人粗声粗气的用胡语骂了一句:“是谁这么狠毒,故意喊我们引狼群的注意?” 胡人? 宋怀瑾心下一紧,更加摸不着头脑白鹭郡属于嘉峪关以内境地,为什么会多出这么多的胡人? 侵略? 可是胡族世子叱列锋不是刚跟陆锦宸建立友好邦交吗?为什么会派人侵略白鹭郡?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一群人已经各个操刀过来,借着火光看清来人之后宋怀瑾心下一松。 那几百胡人军队,为首的是上次上京时,跟在叱列锋的大将,达格尔。 宋怀瑾刚要出去好好打声招呼,就被达格尔一把明晃晃的玄铁大刀架在了脖子上。 纤细的脖颈明显一凉,一股杀气顺着这把刀蒸腾而起。 火圈里的十几个士兵见状纷纷跟着跳出来,抓起弓箭跟胡人对峙。 赵一恒更是激动,一个翻身越出火圈,直接把弯道回架在了达格尔脖子上,“放人,不然,杀了你!” 而胡族几百人也不甘示弱,同样拿起大砍刀对准了赵一恒。 “一恒,先别动!”宋怀瑾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缓缓伸手握住赵一恒架在刀柄上的手。 达格尔却丝毫不惧,反而轻蔑的看了一眼宋怀瑾身后的十几人,没好气的用胡语道: “我见过你,你就是汉人的头领,抓了你,跟那狗头白鹭郡守换回世子。” “什么?!”宋怀瑾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叫换回世子:“叱列锋出事了吗?” 达格尔满脸的胡子编成了几条小辫子,看起来格外粗犷,义愤填膺的哼道: “还装糊涂?你们白鹭郡的郡守好大的胆子,竟敢派人偷袭我们,我们只是来打猎,却一时不查竟让他们带走了世子,若不是有你授意,他一个小小的郡守怎么敢?!” 宋怀瑾很莫名其妙,难道这打仗的脑子都不好使? 她正色道:“你用脚指头想想,若是我想对你们世子不利,在京城就可以扣押你们,何必在这里大费周章?” 达格尔眯眯本就小的眼睛,有点被宋怀瑾说动了,宋怀瑾见有效继续用胡语道: “若是你不放心,我这就亲自去白鹭郡让郡守把你们世子放出来!” 达格尔一听眼睛徒然亮了:“当真?!” “当然!”宋怀瑾说的信誓旦旦,达格尔将信将疑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放下了大刀。 宋怀瑾也落下了赵一恒架在大格尔脖颈上的弯刀,双方军士剑拔弩张的气势才算好了一点。 为了向达格尔表达诚意,宋怀瑾特意将自己的十个属下留在达格尔的阵营里。 同样达格尔为了让她信服也派了二十个护卫护送她去了白鹭郡。 白鹭郡守是个中等身材的大叔,名叫王越。 头上戴着孔明帽,留着细小的八字胡,名叫王越,生平就两个爱好——贪财好色。 正值夜色,此时他正在自己房中摆好了美味佳肴,伸手轻轻往身旁美人的胸/前倒酒。 美人的衣服湿了一大片,王越借着酒没下去的空档,轻轻将那酒吸进了口中,惹得美人儿脸色发红,娇羞的推他。 见美人如此反应,王越当即气血上涌,一用力把美人拦腰抱起准备往榻上走,却忽然被一个属下及时的通报坏了兴致。 他不悦的回头:“什么事什么事?” 属下见这场景脸色微红,随后收回心神冷声报告道: “报郡守,外面有一个叫宋怀瑾的找你!” 王越正当烦躁,一听这话更怒:“宋怀瑾?陆锦宸的谋士兼王妃? 她不是在百里以外的临渊城吗?大半夜来找我?她这么闲?” 属下:“......” 王越继续不耐烦的道:“让你们守门就不能长点脑子,这种骗子你也信?打出去!” 属下被骂了一通,灰溜溜的领命离开,门还没关好,就听见屋里传出几声女子隐忍的哼哼声。 他不禁耳根更红,浑身无力,走路速度都慢了不少。 王越的外衫和帽子落了一地,继续猥琐道:“美人儿,今夜能陪我来几次?来,自己坐进来。” 那美人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自己坐了进去,“郡守,人家欢喜死你了...嗯...啊...慢点,太快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是个宝贝 王越彻底被挑起了兴致,正准备大干一场,忽听“哐当”一声,门被粗暴的踹开。 紧接着几个白鹭郡的守卫被粗暴的扔了进来。 美人紧跟着动作一滞,王越不悦的看向门口那打扰他“雅兴”的来人,看清人后忽然坐起来,差点把美人掀翻到地上。 宋怀瑾先是习惯性的闭眼,之后冷哼一声坐在刚刚的桌案前。 王越立刻披上外衣,连扣子都没来得及系好已经哆哆嗦嗦跪在了宋怀瑾面前。 前几日他有幸见过宋怀瑾的画像,也曾肖想过这个美人,不曾想竟然如此凶。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谄媚的笑着:“先生,怀瑾先生您怎么来了?” 宋怀瑾拿着“睥睨众生”的目光垂眸扫了一眼王越,也不恼,只淡淡笑道: “我深夜到访,打扰了王大人的雅兴,实在抱歉。” “哪里,哪里,先生来怎么也不先通报一声!” 宋怀瑾:“我让人跟王大人说了,可能是属下看见王大人在忙正事吧,没忍心打扰您就要赶走我,也不想想,就他们那几根破铜烂铁,怎么跟六殿下送我的临渊玄铁亲卫比呢?” 她说着指了指赵一恒,淡笑道:“那些人,还不够我们一恒伸拳脚的。你说是吧?王,大,人!” 最后三个字,宋怀瑾一字一顿,听得王越满身直冒冷汗。 宋怀瑾瞥了一眼床榻,那女子已经瑟缩在棉被里瑟瑟发抖,宋怀瑾不打算为难她,先让几个士兵带走了她,再开始低头看向已经杂乱的桌案。 “呦——”宋怀瑾啧啧叹了两声:“吃的不错啊,红烧狮子头,干煸羊肉,霍——连刺身三文鱼,小河虾都有。 临渊靠近北疆,这边日子是真苦啊,六殿下还不一定能吃上几回呢。王大人这里竟然还有这种山珍海味,这些海鲜运过来花了不少钱吧?” 王越背上冷汗更多,几乎全身的汗毛倒立了起来。 “还有这个酒。”宋怀瑾看了看洒在桌子上的酒壶:“葡萄美酒夜光杯啊,早知道王大人这儿有这么多好东西,我早该和六殿下一起来拜访王大人的。” 这话听得王越简直快要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昏死过去,贪赃枉法,一切吃穿用度远远超过了嘉峪关的驻军甚至是陆锦宸。 边陲重镇,巨资贪污...这要是让陆锦宸知道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宋怀瑾不依不饶,眼眸却依旧在笑:“不说我还不知道做郡守这么好呢,赶明儿啊我跟六殿下说一声,临渊城太贫苦了,我也想来白鹭郡做个太守吃一吃山珍海味。” 完了! 王越是为官多年的老滑头,一听就知道利害,赶忙磕头谢罪,咣咣咣几声把脑门砸的血肉模糊,宋怀瑾依然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郡守。”宋怀瑾的一道声音打断了王越的动作。 他不敢怠慢,立刻挺直了脊背听宋怀瑾接下来的话,宛如一条绷紧了的琴弦,一不小心就会随时断掉。 只听女子依然不紧不慢道:“听说你这里很有钱,叱列世子都来做客了?比我还厉害呢!” 王越脸色骤然一白,随后眼珠一转哆哆嗦嗦道; “怀瑾先生说的什么话?什么叱列世子,下官不明白啊!” “不明白?”宋怀瑾不再跟他客气,冷哼一声起身,凉凉道: “六殿下探子举报你把胡族世子叱列锋扣押在了白鹭郡,特意派我来寻,难道还是六殿下和我冤枉你?” 她说着转身,缓缓抽出赵一恒腰间的佩刀,明晃晃的刀身映着烛光泛着冰冷的寒气。 宋怀瑾向前两步,俯身将刀架在王越脖子上,靠在他耳边一低声道: “今日你若是不说,我不介意先斩后奏。杀了你,带兵入主白鹭郡我自己搜人。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喜欢跟人废话。” 感受着那冰凉的刀锋一点点割破自己的皮肉,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来,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 王越终于支撑不住,撑着脖颈上火辣辣的疼,自觉先斩后奏这事儿宋怀瑾还真干得出来。 若是陆锦宸让其他人来他还能无赖的说此事要再审,可是宋怀瑾却从来都不是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又是陆锦宸的枕边人。 如今天高皇帝远,没有人能保得住他。 王越很快想清了利害关系,立刻顺从的哭着道: “怀瑾先生,这事儿不是我做的,都是那女人,都是那女人逼着我做的。 先生,你可要替我做主啊!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叱列世子请过来!” 几个被宋怀瑾吓傻了的属下被咆哮的王越唤回了神智,立刻出门去把叱列锋放了出来。 叱列锋到的时候,还处在愤慨的状态。 自己不过是来打个猎,看见有个女子像雪舞就追了过来,不曾想竟然栽在了一个边陲小镇里。 真他娘的窝囊。 正琢磨着如何把绑了他的几个孙子揍一顿,抬头便看见了宋怀瑾。 “怀瑾先生!”看见宋怀瑾的那一刻,叱列锋的神色瞬间缓和下来,恨不得奔上前紧紧抱住宋怀瑾。 然而他那仨瓜俩枣的教养告诉他这么做终究是不妥,只好收住自己夸张的动作拱手道: “多谢怀瑾先生搭救!” 宋怀瑾扶他坐下,禀退了其他人,开始向他讲述达格尔的事。 这边屋里正在寒暄,屋外暗处却已经站了一男一女。 雪舞盯了一会儿映在百叶窗上的宋怀瑾的剪影,好不容易收回满心的恨意,开口对旁边的男子道: “国舅爷,您可是当今皇上的亲舅舅,不就处理个白鹭郡太守吗?怎么还用得着您亲自来了?派两个下属来也是一样的。” 国舅谢扬正手持强弩,认认真真的对准了屋内宋怀瑾的头颅,良久,露出一个阴阳怪气笑容: “我该来的,不然现在怎么能看见宋怀瑾呢。” 雪舞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一个女人而已,怎么还用得着国舅爷这么上心?” 谢扬勾唇一笑:“你不知道吧,宋怀瑾可是前朝的公主,她可是个宝贝啊。” 他看着宋怀瑾越发欢喜,这些年他虽然控制着陆锦傲,但是人心无尽,他越来越想要自己坐上那把龙椅。 若是把宋怀瑾带回京城,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陆锦傲便会有更大的危机感。 到时候,他想办法把宋怀瑾推上皇位,自己再把宋怀瑾给杀了,那把龙椅就会顺理成章的落到他手里。 这么想着,谢扬似乎能看见那黄金的龙椅在前方不远处向自己招手,手上的弓弩渐渐转了方向,对准了趴在门口地上的白鹭郡太守。 然后嘴里恨恨道:“要是可以,我真想一箭射穿宋怀瑾的头啊!” 无端感慨一句之后,谢扬一用力手中弓弩出鞘,一箭隐在黑暗中直直射穿了白鹭郡太守的脖颈。 赵一恒神色一凌,闻声便扔出手中弯刀。 那弯刀在室内空转了一圈,最终回到他手里,一无所获,而室外却响起一声格外凄厉的惨叫。 有人想杀人灭口! 宋怀瑾反应迅速,立刻夺门而出,越过被射断了脖颈的王越,朝着射箭的方向追过去。 谢扬看着越来越近的自己的女子,立刻带上面罩将弓弩塞给雪舞,用最快的速度扬长而去。 雪舞还未反应过来,边听见… “啪——” 宋怀瑾抬手拿枪,子弹撕拉一声擦过一人肩膀,紧接着一个女子应声倒地。 等屋里士兵点着灯追出来的时候,竟然看见地上倒着的女子是——雪舞!!! 雪舞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本该在京城的天牢,为什么到了这里? 宋怀瑾还没动静,叱列锋已经夺下了雪舞手中的弩,强硬的将她拉起来道:“这东西是你的!!!” 第一百八十章:上兵伐谋 雪舞神色一顿,眼泪下一刻便落了下来,她咬牙哭的梨花带雨: “不是的世子,我是来找你的,我......我不会射箭啊!” 她说着,立刻丢去了手上的弓弩,委屈到无以复加:“这东西是刚刚有人塞到我手上的啊!我费尽心思跑出来,都是为了…为了再见你一面啊!” 雪舞拼命狡辩着,叱列锋将信将疑,直到看见她胳膊上的伤时,神色才终于缓和下来。 他苦恼的看了看宋怀瑾,见她并没有怀疑雪舞的意思,便抱起人往室内走去:“拿金疮药过来。” 赵一恒蹙眉送走了叱列锋,小声道:“没出息。”随后又跟到宋怀瑾身边问:“真的不是吗?” 宋怀瑾盯着地上的弓弩看了许久,抬头道:“不是,雪舞这个草包自己不会射箭,自然也不会自己从天牢里跑出来。” 她说着接过一个属下手里的灯,低头查看地上还未被风吹乱的脚印,对赵一恒道: “这里刚刚肯定还有一个人,是个男子。” 雪舞远在京城,能把她带出来的只有那么几个人,太后,宋怀瑜,还有国舅谢扬。 被雪舞这么一打断,那射箭之人肯定是追不上了,不过一件事大概是清楚的——京城那边也不安生。 宋怀瑾慢条斯理的转身,检查了一下王越的尸骨,又看了看屋里靠在叱列锋怀里泣不成声的雪舞,道: “屋里那个先留着吧,便于向某些别有用心之人传递情报,还有白鹭郡太守......” 虽然他每条罪责都该死,但应该被押送给陆锦宸就地正法,拉出更多贪赃枉法的渣滓,绝不该这样被那幕后之人不明不白的灭口。 “罢了。”宋怀瑾先叹了口气:“传令下去,白鹭郡守军暂时由我接管,让将士们进来,找个账房先生,清点王越这几年贪污的赃款,全部充公,我请将士们吃顿好的!” “是”报信来的士兵领命而去,恨不得把这个好消息传遍全郡。 经常欺压他们的王越死了,还能领到一笔奖赏,实在美哉。 叱列锋在屋里看了个正着,对于宋怀瑾这种土匪行径很是不理解,难道这天启王朝的书生净喜欢干这种打家劫舍的买卖? 处理好了这边,宋怀瑾才带着赵一恒进屋关上门,她坐到床边,低头看向雪舞递给她一条帕子: “别哭了,不如告诉我,谁派你来的?” “当然是...”雪舞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略略迟疑: “当…当然是因为我自己舍不得世子,所以才越狱赶来的!” “得了,就你那三脚猫的智商逃得出大理寺天牢?”宋怀瑾嗤笑:“别做梦了,是谁放你出来的,是太后,还是国舅?” 她没有问宋怀瑜,她和宋怀瑜的关系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而且,只问这两个也能看出雪舞的反应。 说到第二个名字时,雪舞瞬间脸色煞白——这个宋怀瑾果然不简单,一猜就能猜一个八九不离十。 可是,她答应了国舅爷,不能把他供出来,国舅帮她重新回到叱列锋身边,她怎么能开口… 她实在是太后悔了,进了牢狱,暗无天日,曾经承诺救她娶她的胡族大皇子叱列邵忽然没了动静,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而国舅谢扬救她出来的代价就是——把宋怀瑾带回京城。 可是对于宋怀瑾那种天然的畏惧,让她思前想后也没想出办法带宋怀瑾出去,无奈之下只好带了点蒙汗药趁机下到宋怀瑾饭菜里。 只能这样看看奏不效奏效了。 原来是国舅派来的。 宋怀瑾收回目光,拉了赵一恒准备离开,正在此时,又有士兵来报: “怀瑾先生,只搜到三百两银子和一堆古董!” “再去搜。”宋怀瑾毫不犹豫的回道:“一个贪财之人不可能屯银子,最重要也是最不会贬值的,是黄金!” 士兵:“可是先生,我们都找遍了......” 雪舞忽然激动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他的金子藏在哪儿!” 宋怀瑾闻言回头,饶有兴致的看她:“你知道会告诉我?你这么好心?” “当然不是,我已经完全弃暗投明了,只要你不抓我回去,答应让我跟着世子,我就告诉你在哪儿,我真是很爱很爱世子,我已经知道错了。” 雪舞努力从叱列锋怀里爬起来,柔若无骨的捂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就连白鹭郡的士兵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悯,更别说之前就与她有情的叱列锋。 宋怀瑾忽然生出些羡慕,这些个撒娇手段,但凡自己会一点也绝不会把日子过的如此辛苦。 “好!” 一见能有机会挽回叱列锋,雪舞当即兴致勃勃的下床,又一不小心跌进了叱列锋怀里,在他的搀扶下带着宋怀瑾去了郡守府邸的后花园。 做作! 宋怀瑾暗暗骂了一句,看着雪舞从后花园假山的石头山摸索出一把钥匙插.进了假山的石头缝里。 只见那钥匙微微转动,紧接着轰隆一声,带动了地上碎石一震,假山变成了一座大门,而继续往下走,是金灿灿整整十大箱子黄金,以及数不清堆积成山的钻石珠宝。 宋怀瑾啧啧叹气:“这边疆还真是‘天高皇帝远’的肥差啊。” 跟着的士兵哈哈大笑,开始往外搬东西。 叱列锋是个有一说一的汉子,心虚了一晚上,好不容易趁乱找准时机靠在宋怀瑾耳边道:“你为什么让她跟着?你不生气吗?” “我生气有什么用,架不住叱列世子喜欢啊!”宋怀瑾环手而立,说的有些无奈。 叱列锋见状眼睛亮了亮:“怀瑾,你在吃醋?” 还真是每个男人都有一种天生的自信的! 宋怀瑾露出关爱智商的微笑,轻轻开口: “我派人打探了一下你们胡族草原上的情况,你大哥叱列邵控制了草原和你老爹,又联合白鹭郡太守扣押你,想要置你于死地,所以不久之后你和叱列邵之间必有一战,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还得用到雪舞。” 叱列锋狐疑的看看她,眼神里写满了“你确定真的不是吃我醋?” 宋怀瑾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世子,别拿这种眼神看我,跟我想跟雪舞抢你似的。” 叱列锋皱眉跟着她出去:“难道不是吗?” 宋怀瑾写了封信,金银财务全部由白鹭郡守军转移到了嘉峪关临渊守军驻地,讲明了胡族和白鹭郡的情况,并请求他们必要之时派兵增援。 她则带了一队精兵带够了粮食和药品,衣服纸笔,甚至还搬了桌子,席子,跟叱列锋一起进了山林。 达格尔见到自家世子的那一刻,立刻扑倒在他脚下,一个不小心,差点哭出来。 但他对于宋怀瑾的行径却依然不是很满意: “小白脸,你说都把我们世子带出来了,我把草原的情况都告诉你了,你不把我们请到临渊城去,还把我们晾在林子里,是怎么个说法?” 宋怀瑾吃力不讨好不打一处来:“我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走,任你们这几百人跟叱列邵硬碰硬?死光了我也不管?” 达格尔眼看就要挥舞拳头,被叱列锋硬生生拦下:“先听怀瑾先生说!” 宋怀瑾先吩咐了达格尔假装投降去投靠叱列邵的阵营。 紧接着让得了金银的临渊北疆驻军在边境列阵为叱列锋压阵。 最后自己则跟叱列锋的百十来个属下一起住在树林里,跟叱列邵打心理战。 宋怀瑾说罢,还仗着叱列锋在场肆无忌惮的敲了一下达格尔的头: “这叫上兵伐谋懂不懂,这件事情不只涉及到你们的内政,更涉及到我们的内政,我如果大张旗鼓的把你们收容到临渊城,万一京城那些小人找到理由参我们六殿下一本,不就能顺理成章的攻打我们了,你怎么想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如何不残忍? 达格尔终于听明白了,心甘情愿受了宋怀瑾那一击,直接带走了大部队去向叱列邵投诚。 宋怀瑾则带着其他人找了个山洞,将所有物品安置好之后又带着大家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叱列锋和其他士兵一样,认为宋怀瑾多此一举,于是边走边果断发言: “怀瑾啊,我们为什么要折回来呢?” 宋怀瑾淡淡道:“因为要保护我们的藏身之地啊!叱列邵回去会后,今夜在这个地方叱列邵一定会派兵伏击我们。 到时候要是能抓一两个他们的人,我们就能审讯出如今草原的形式,运气好的抓个上将,还能审讯出他们的排兵布阵呢!” “哦。”叱列锋好奇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伏击啊?” “打赌呗,赌输了我请你和将士们喝酒,怎么样?”宋怀瑾微笑转头。 这没心没肺的发誓,瞬间引发了一群士兵的拥护,一个稍微懂汉语的士兵上前道: “世子,我看只有怀瑾先生这样大气的女子才配当我们草原的大妃!” 叱列锋隐隐被说动了,转眸挑眉看着宋怀瑾。 其他士兵一经挑唆,纷纷跟着起哄,雪舞不悦的上前两步,嘟起小嘴扯了扯叱列锋的袖子: “世子~您真的要娶这么个没有人情味的女人吗?多无聊啊!” 叱列锋的其他亲卫见状,纷纷翻了个白眼围着宋怀瑾去问“怀瑾先生喜欢什么酒?” 宋怀瑾淡淡一笑,看了看放在叱列锋袖子上的手: “难道出尔反尔,帮助世子的哥哥骗世子去京城,准备杀了他,这就是近人情?” 她静静看着雪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雪舞自己都不好意思扯着叱列锋开始垂泪道歉时,才转过身翻找东西。 宋怀瑾按着标记走到一棵树下,拿赵一恒的刀划开了灌木丛,展现出里面一个巨大的笼子。 笼子是玄铁制造,里面有二十几只活山鸡,是她带的人打猎设的陷阱抓到的。 看来昨夜也不是全无收获! “将士们,我们烤鸡吃!” 宋怀瑾用胡语吩咐,几十胡人迅速开始抓起鸡来。 胡族都是杀鸡的好手,有的人用刀砍,有的人直接徒手拧断了脖子,当然也有部分不精悍的人。 赵一恒很明显是其中的代表。 只见身娇肉贵的赵少爷抓起地上一块石头,在鸡脖子上反复摩挲, 鸡脖子上血淋淋的钝器割伤痕迹,而那鸡的气管却还连着,叫声凄惨无比,响彻整片树林。 众人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却顾及赵一恒的冷淡一直没人上前。 而雪舞此时终于找到了自己扳回一局的机会,轻手轻脚的走到赵一恒面前,微微蹙眉捏着声音道: “这位小哥哥,你这样对它太残忍了,我们都已经杀了好多了,不如就放了它吧!” 是个男子都会喜欢柔弱的女子,特别是行军在外,缺乏柔情之人。 对于男人,她可太了解了。 可是,赵一恒也饿了两天,显然知道二十几只鸡根本就不够分,还让他放? 他用“脑子有病”的目光白了雪舞一眼,而后往一边挪了挪继续杀鸡。 宋怀瑾凑热闹似的走过去,看了看鲜血淋漓杀鸡的凄惨场景,啧啧叹气:“太残忍了。” 原来宋怀瑾也是这样! 真是好日子过惯了就娇气,不懂生存之道。 赵一恒同样白了宋怀瑾一眼。 可是只见同样身上没有任何利器的宋怀瑾直接搬起了一块大石头,紧接着“啪”的一声砸向了赵一恒手里的鸡。 赵一恒一惊,猛然脱手后退两步,紧接着传来一声山鸡泣血的嘶鸣,五颜六色的液体自石头自己吓喷涌而出。 那山鸡摊在地上,双腿象征性的蹬了两下,终于气绝。 雪舞:“......” 她本来还想骂一句宋怀瑾惺惺作态,不曾想她这手段竟如此残忍。 雪舞忍不住后退两步,一把抱住叱列锋,眼里闪出了点点泪花: “世子,你看,宋怀瑾好残忍啊!直接就杀了这只小山鸡呢,奴家,奴家都不敢看了,呜呜呜。” 赵一恒对于死状极惨的鸡微微不忍,伸手把石头搬开,拿着它给丢给了一个胡族士兵。 然后纡尊降贵拍拍手,启唇道:“掰开烤好。” 接鸡的胡族士兵看了看那几乎扁了的山鸡,也跟着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抬眼看看若无其事的宋怀瑾。 啧,怀瑾先生真狠。 宋怀瑾若无其事道:“都看着我做什么?杀鸡就不能给鸡个痛快?”随后看了看叱列锋怀里的雪舞: “有些娇弱女子若是受不住这刺激,大可以不吃,我们自己吃,对吧,世子?” 宋怀瑾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似是有意提醒叱列锋:“不会有人偷摸给雪舞偷东西吃吧?” 叱列锋下意识推开雪舞摇头否认:“不,不会!” 夜里生好了火,设好了陷阱,士兵们吃饱喝足准备故意放松警惕躺下休息。 雪舞因为白天做作,夜里饿极了只能去鸡骨头里找吃的。 夜晚的凉气徐徐袭来,弄的她浑身冷飕飕的,她嫌弃的翻着鸡架,刚看见一块小肉要拿起来时,忽然一支箭射过来,擦伤了她的手腕。 血光一现,映着月光反出一小道红色。 “啊啊啊啊啊!有刺客,杀人啦!” 雪舞打草惊蛇的一叫,震走了几只暂时栖息的飞鸟。 不管是宋怀瑾和叱列锋带领的人,还是叱列邵拍过来刺杀的人全部躁动起来。 暗处放箭,明处刺客一起上。 宋怀瑾立刻抖擞精神,命人准备事先准备好的陷阱。 紧接着,自己按照计划爬上树梢,用狼嚎引发狼群再度围堵上来。 一声声狼嚎此起彼伏由远及近的先给,狼群锐利的眼睛闪着绿光,凶神恶煞的瞪着树上射箭之人。 一头狼看准了一个放暗箭之人,喉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一窜身子直接扑了上去。 一口咬下了一个人的脖子,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宋怀瑾远远看着,只觉得这群狼忽然比围攻她们时顺眼了许多,干脆让其他人尽量抓几个刺客一起带到山洞里审讯。 自己则带着大家冲出了重围直接来到了山洞里。 死里逃生的一时间,所有人的心脏都还在砰砰跳动。 宋怀瑾最先到达,脱力的靠在一块巨石上休息。 叱列锋武功奇高,带着几个士兵断后,将一个黑衣人直接扔在了山洞空地上。 “怎么就一个?”宋怀瑾看着地上倒着的一个士兵,捂着自己的左肩沉声问道。 叱列锋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们的箭追着我们射,眼见我们抓了人立刻就开始射人质,跑了一路就剩下这一个了。” 一个可怎么审讯啊? 宋怀瑾轻轻叹了口气,闭眼靠在石头上道:“行了,一个就一个吧,先绑起来大家休息一下。” “怀瑾,你…生气了?”叱列锋看她眉头紧锁,不禁心中有些没底,试探着上前问了一句。 “没有,先休息吧。”宋怀瑾扶着石头站起来,对身边的赵一恒道:“一恒,我们出去一下。” “摆什么脸子,刺杀过来的时候自己明明跑的最快,如今反而嫌弃我们办事不利!” 胡族一个小士兵见宋怀瑾站起来,用胡语轻声抱怨了一句,接着,引发了更多人的不满。 “就是,宋怀瑾每天只知道带兵打仗,女人嘛,就应该像雪舞那样柔柔弱弱才好。” “你看,雪舞姑娘给那个人疗伤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雪舞姑娘擦伤了手腕不能跑的太快,这不是那小子把人背回来的吗?” 士兵们纷纷露出对于“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的向往之情,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宋怀瑾异常的神色。 第一百八十二章:残酷的女人 叱列锋看了看雪舞,手上带着伤给士兵们疗伤,对比宋怀瑾的埋怨这的确是一个女子本该有的样子。 温柔,善良,需要人保护。 可是,宋怀瑾虽然态度不好,但也是为了他们,他刚要开口提醒士兵闭嘴,就见宋怀瑾淡淡一笑,摇了摇头继续往门外走。 可是没走几步,脚下一滑被一块小石头绊倒,赵一恒一惊立刻去扶,却被叱列锋抢了先。 叱列锋粗糙的刚碰到她左肩就感觉一股温热的温度缓缓传来 他脸色一变:“怀瑾,你受伤了?!” “不碍事,我带药了。”宋怀瑾递给叱列锋一瓶金疮药,道:“我和一恒出去清理伤口上点药,大家先休息吧。” 士兵们一愣,纷纷面面相觑,随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翻上心头。 宋怀瑾,那不可一世的女子,就是带着这样的伤,陪着他们吃野味,打伏击,指挥他们作战胜利,带着他们逃出包围圈的。 而他们竟然一个个的想着那拖后腿的雪舞! 惭愧,后悔,歉意一瞬间涌上了士兵们的心头,他们不少人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看向宋怀瑾。 忽然,一个大汉站起来扑通一声跪下,低头用胡语道:“怀瑾先生,我们有眼无珠,对不住!” 有了一个开头,其他人立刻紧接着跪下道歉。 雪舞一见这个好机会直接上前去,娇弱道道:“哎呀,怀瑾怎么也受伤了,我来给你包扎一下吧。” 宋怀瑾后退两步,捂着身上伤口笑的讽刺:“不用了,让你给我包扎我怕自己没有命活。” 士兵们一听这个,不禁又想起雪舞曾经是大皇子的人,还差点连累叱列世子被困死在京城。 刚刚的那点怜惜彻底消失,一时间气血上涌,又纷纷自告奋勇将雪舞扔出了山洞,自动的也出了山洞,把这里让给宋怀瑾包扎。 宋怀瑾见此,也不必出去了,就顺着自己刚刚坐的一块石头坐下来,一句句指导赵一恒包扎伤口。 “可能…会有点疼。”赵一恒看着那鲜血淋漓的口子,心脏处传来丝丝缕缕的疼痛。 他忽然觉得,宋怀瑾那单薄肩膀承受了太多不属于她的苦楚——她为什么嚣张跋扈,为什么要用这种专横的态度护着所有人。 那很有可能是所有人都要依靠她,却没有一个肩膀能让她依靠。 赵少爷很少想通这种道理,一想通了就格外难受。 他伸手的握住那断箭,下了力气一把拽出了,紧接着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 赵一恒一惊,忙抓起一旁的纱布包扎好,认真道:“还疼吗?” 宋怀瑾迷迷糊糊的被包扎好有点头晕,抖着苍白的嘴唇笑道:“不疼,一恒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嗯!”赵一恒将她缓缓抱进怀里,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惊奇的发现,这个杀伐决断威震四方的女子,竟然也有很可爱的一面。 赵一恒微微一顿,心里多年的荒地仿佛终于迎来了第一缕阳光。 他以前没什么念想,可是认识宋怀瑾之后就特别想跟着她。 他一直不明白这种感情,现在他知道了——他想保护她! 月光透过洞口一点点照在她脸上,白洁好看,给人一种用情至深的错觉,在他心中的某个位置,忽然撩起了一点涟漪。 第二日起来,宋怀瑾有些发烧,迷迷糊糊坐起来第一件事问道:“那个抓的刺客审的怎么样了?” 叱列锋早就守在一旁,给她递过来一碗白粥:“怀瑾,这个清淡一点,将士们还在外面烤猎物呢,说来那家伙应该是个高层,嘴真他娘的严,完全套不出话。” “笨。”宋怀瑾接过白粥喝了一口,有气无力的道:“你们吃烤肉,难道要让他看着?” 这叫什么话? 叱列锋有些听不明白:“先生的意思是要饿他一段时间,再用烤肉去诱他说出真相?” “笨。”宋怀瑾道:“他不说,就砍他一根手指,烤熟了喂给他,每天一根,实在不行,手指砍完了再砍脚趾,刑讯逼供还用我教你们吗?难道让我一个女孩子去做这事儿?” 叱列锋瞠目结舌的听完这一番话,啧啧两声退出去,内心无比凄凉:“这逼供手段,真不是女人能想的出来的。” 喝碗粥,宋怀瑾又好整以暇的休息了半日,依然打不起什么精神,随后生出些隐忧。 是最近越来越懒了?还是身体越来越差了? 正想着,叱列锋又从外面钻了进来“怀瑾,话说我们逼供除了布阵图应该问些什么呢?” 宋怀瑾靠在一颗大石头边上,半眯着眼睛懒懒道:“他开口了?” 叱列锋摇头。 宋怀瑾眼底并没有失望,轻笑道:“那你着急问他什么,他现在反正是不会说的。不问,问了反而不详细。” “啊?”叱列锋纳闷:“怀瑾啊,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想干啥了!” 宋怀瑾道:“你只需要为他烤熟的手指,这样下去一天两天行,我就不信他十天二十天还能撑得下去!” 真狠啊! 叱列锋原来在京城时就觉得宋怀瑾为人狠厉,却不曾想在大理寺看见的战马审讯不过只是皮毛。 终究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叱列锋又一次被宋怀瑾的心理战术折服,应下之后便准备出去,迎面又撞上一个士兵。 那士兵满脸为难的看了看叱列锋,又看了看宋怀瑾道:“先生,手指那家伙不吃怎么办?” 宋怀瑾叹气,忍着耐性道:“不吃就砍下下一根!” “可是只有十根手指,接下来怎么......” “不会切萝卜吗?”宋怀瑾道:“把他的下一根手指当成萝卜,给我切成薄片!” “是。先生!”很明显这位也被惊到了。 好不容易送走一个士兵,紧接着又进来一个,宋怀瑾身上不爽利,跟着心情也不好:“这还有完没完了?一点事都要来找我请示一下吗?” “先生——”新进来的小士兵颤颤巍巍道:“这是六殿下给您的家信,送到了白鹭郡,我们给您带过来了。” 信? 陆锦宸…哦,不。六殿下写的出什么好的书信吗? 宋怀瑾接过那士兵送来的信件,看着那信纸上写着大气磅礴的四个大字:瑾妃亲启。 想想估计也没什么正经话。 宋怀瑾干脆收起了信件,准备敢别的事情。 她缓缓起身,撑着伤取过一旁让人带过来的纸笔,开始写起了讨贼诏书。 按照叱列锋的语气,用胡语洋洋洒洒写下了一篇酣畅淋漓的骂人文书,其中用精美的辞藻痛斥叱列邵攻占草原,毒杀老大汗,意图谋杀世子,勾结陆锦宸,自愿割让草原领土,弃万千草原子民于不顾。 若不是顾及叱列锋和叱列邵同父,宋怀瑾差点要招呼上了人家祖宗十八代。 写完之后,她还顾影自怜的欣赏一番,然后对外让士兵把叱列锋叫了过来,得意洋洋道: “世子,你看我骂人骂的有水准吗?” 叱列锋看了这满口脏话的文章,微微蹙眉:“好!不过你写这个是要做什么?” “这叫心理战术!”宋怀瑾自信道:“你现在把这些东西找几个识字的日夜誊抄下来,顺着这个季节的北风全部送向胡族草原,动摇人心,为过几天你跟叱列邵的战争做个准备。” “嗯,好!”叱列锋很少耍这些心机,但是这其中道理宋怀瑾一点拨他自然也明白,便风风火火的找了几个人开始抄写。 第一百八十三章:生擒 不过几日,草原牧民,居民,甚至北疆驻军区全部被这文书填满,纷纷议论许久没有见过老大汗,甚至撼动了军队。 但是这种事情,草原王室不表态,民众再怎么猜忌也是疑虑,并无实际的证据,但是这还远远达不到宋怀瑾想要的效果。 第五日,那被砍掉了五根半手指的刺客忽然提出要见宋怀瑾,说能向她和世子提供有用的信息。 士兵们狂喜不止,立刻把他拉到宋怀瑾面前。 可是宋怀瑾却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她的伤这几日有所好转,却依旧神情恹恹的画着边疆的布防图,仔细检查过身体也没什么异样,到底是为什么? “先生,我愿意说,我愿意揭发叱列邵,我还知道他的军队都布防在什么地方。”那刺客用胡语颤颤抖抖的一下子秃噜出一长串的地域名和军队布防。 宋怀瑾表面上心不在焉,手底下已经开始把那刺客说的所有布防图画了出来。 那刺客所说的布防跟她目前掌握的大部分一致,显然这个士兵没有撒谎,或许说没有全部撒谎,可是 ——她想听到的远远不止这些。 宋怀瑾表面上依然波澜不惊,伸了个懒腰,像是野兽睡醒后舔了舔爪子看向已经落入手下的猎物。 可怜的刺客猎物一阵瑟缩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对上那野兽的眼眸,想要通过这些信息换回自己一命,或许说,换一个痛快一点的死法。 宋怀瑾这种精神上和心理上的凌迟,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哦,你来了,对不起啊,刚刚说什么来着?”宋怀瑾对小猎物笑笑,无赖道:“我没听清。”随后狐疑的看了看那士兵道:“你把他带过来做什么?没看见我还有军务没处理完?” 士兵:“......” 怀瑾先生又唱的哪一出?这人不是她让带过来的吗? “好了,别在这烦我!”宋怀瑾似乎失去了耐性,又似乎对那刺客说的所谓机密完全不感兴趣,只道:“还不赶紧带走?今天的手指不用砍了?” 这一句话脱口,吓得那刺客瞬间口吐白沫昏倒在地上,宋怀瑾只道: “我说了,从他嘴里挖出点更有价值的东西,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要是没有其他要跟我说的,就带下去吧......” “别,别!”那刺客活生生又被吓醒。 宋怀瑾这种完全不在意的态度实在让他害怕,他立刻跪着爬到宋怀瑾面前,握住那靴子道:“先生,我说,我全说!” “这才乖嘛!”宋怀瑾低下头轻轻挑起他的下巴,戏谑道: “来,告诉我,叱列邵的布防图上还有没有你要加上的? 如今草原的真实状况如何? 老大汗可还活着? 对了,草原里已经投靠叱列锋的武将和文臣的名单,您要是不累,就一并说了?” “好,我说,我都说。”那刺客眼神空洞,说话似是被抽干了灵魂一般,喃喃道:“先生,说完之后,请你让我死个痛快......” 倒霉的小猎物似乎还有着不错的官职,整整说了一个时辰方才停下,期间哆哆嗦嗦说了许多,真假参半,宋怀瑾也不嫌弃,一并听了去。 叱列锋看的一愣一愣,只佩服宋怀瑾的心理战术,想着万一自己对面是这么一个人,迟早也得被他折磨崩溃。 记录之后就把这个叛徒交给了草原世子叱列锋处理,毕竟这也算人家内部的事,宋怀瑾不好插手。 据小猎物交代,这件事情主要由叱列邵以及他手下的几个将军策划。 叱列邵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万毒阁的毒物,控制了老大汗的意识,怕是就等着叱列锋死亡的消息一到,就立刻逼着老大汗写退位诏书。 宋怀瑾仔细盯着桌子上的布阵图,叱列邵此人大概心思细腻,对阵法也有了解,布防很难正面突破。 而草原内政,宋怀瑾也不好干涉,若是要干涉,也只能自己去,绝对不能牵涉到陆锦宸的北疆驻军。 宋怀瑾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期待着达格尔的好消息。 果然不久就见一直蛇叼着书信爬过来。 宋怀瑾生平最怕这种凉性的变温动物,不禁浑身一个哆嗦,刚要抬枪把那条蛇打死,却忽然听叱列锋阻止道: “怀瑾住手啊!这是我们胡族草原特殊时期专用的通信蛇。” 宋怀瑾尚在惊恐之中,整个人锁在了石头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却浑身散发着因为胆怯而激发出来的戾气,犹如一只受伤的刺猬,稍有敌情就竖起了全身的锋芒。 宋怀瑾:“那你拿信封,快把这玩意拿走,真晦气!” 看着面色铁青的宋怀瑾,叱列锋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竟然莫名展开笑颜: “没想到你也有害怕的东西!” “废话!”宋怀瑾没好气的道:“你不怕?” “蛇只是草原上雄鹰的玩物。”叱列锋取下书信把蛇往宋怀瑾身边放了放。 宋怀瑾大惊失色,恨不得一枪打死他。 眼看那枪口抵上了自己额头,叱列锋终于识趣的把蛇送走,跟宋怀瑾一起研读了起来。 宋怀瑾心有余悸的蹲在石头上分析:“叱列邵不可能真的信任达格尔,所以这件事情本身来说就不是要诈降!” “那怎么说?”叱列锋有些迷茫。 宋怀瑾道:“我让达格尔回去的目的是让他集结忠于世子的军队,到时候两面夹击,必然能直接灭了叱列邵!明日,我们去一趟北疆。” 翌日,宋怀瑾带着叱列锋到达了接受黄金的北疆驻军之处。 并且以在互市商区抓到了一名草原的刺客为由,对胡族宣战。 黄沙为引,狂风卷着无数数不清的沙粒,咆哮着飞向远方,钻进了将士们映着金色日光的裙裙黑甲,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常在边关的人对此再是熟悉不过,这是两族开战的前兆。 宋怀瑾毫无理由的开战惹得叱列邵很是不爽,一阵痛骂。 宋怀瑾假装听不懂胡语,遥遥喊道:“听说你们老大汗病了,眼下正是我们荡平北蛮草原的好机会,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诶诶诶,不对,这是谁呀?叱列锋世子呢?” 宋怀瑾故作不认识的对属下指了指叱列邵。 叱列邵常年受到叱列锋打压,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机会却还不被人放在眼里,多年伤疤被血淋淋的抛开,一瞬间如赘冰窟到绝境之后的气血上涌。 “叱列邵?”宋怀瑾听着属下的报告继续道:“没听说过啊,有没有一个能管事儿的?你们的世子叱列锋呢?死哪儿去了?” 此时埋伏在一旁带人准备突袭进草原的叱列锋莫名打了个喷嚏。 “谁骂我?”叱列锋不悦道。 “世子,打一个喷嚏是想你,打两个喷嚏才是骂你。”某个不长眼的属下好心提醒道。 叱列锋刚刚得到一点宽慰,忽然又打了一个喷嚏。 属下:“......可能是怀瑾先生想了您两次?” 叱列锋不置可否,继续前行,一路摸到了叱列邵大军的后方,跟达格尔会和。 达格尔示意他自己的人准备好了,等宋怀瑾那边一开战随时准备策反,生擒叱列锋。 双方战争,血舞黄沙,终于在叱列邵受不了宋怀瑾的挑衅之后先行开战,排兵布阵一时间乱了套,被宋怀瑾的士兵弄得分崩离析。 叱列锋见状狂笑:“叱列邵的阵脚已经乱了,各位,生擒叱列邵,还我们草原一个安宁!!!” 第一百八十四章:公主好大的气性 “生擒叱列邵,杀啊啊啊啊啊!!!!” 厮杀声此起彼伏,宋怀瑾连忙鸣钟收兵,叱列邵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挥舞着血滴子向宋怀瑾奔袭而来。 宋怀瑾灵巧一个侧身,擦着发尖躲过了叱列邵那致命的一击,随后纤腰水蛇而弯,直接挥舞手中的长剑,狠狠抽在了叱列邵的腰上。 叱列邵一个机灵没躲过去,直接被抽下了马匹,马受惊的嘶鸣,不安的猛然抬起前脚眼看就要把地上的叱列邵踩死。 叱列邵立刻翻过身去,结果刚刚翻出马蹄的范围立刻就被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刀锋锋利而冰凉,因着狂风发出阵阵嗡嗡的清脆声响,仿佛已经安耐不住叫嚣着要取他项上人头。 叱列邵不敢动,只能侧目看了看那明晃晃的刀上映出的半张人脸——叱列锋! 他回来了啊! 叱列邵的心当即“咯噔”一声沉了下去,脸色由惊恐渐渐转成了毫无生气的面如死灰,他清清楚楚的知道… 自己败了! 宋怀瑾翻身下马,低头笑看叱列邵:“我说大皇子,记住,不要愤怒,愤怒会降低你的智慧!” 叱列邵没有理她,只淡淡道:“你们要审讯我吗?” “要不直接杀了,省得夜长梦多。”宋怀瑾站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建议道。 叱列邵虽然面如死灰,但说话句句沉稳,竟然让宋怀瑾也一时分辨不清他的情绪。 空气出现了一刻毫无征兆而诡异的静默,良久叱列锋抬头,若有所思的问道:“宋怀瑾,听说你家陆锦宸也病了,似乎还跟万毒阁有关?” 宋怀瑾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仿佛那一下置身虚无,她瞳孔骤然张大,半信半疑的看着叱列邵却是一言不发。 “看来果然没错。”叱列邵自信道:“怀瑾先生只身涉险,帮叱列锋夺回王位,不就是为了帮你的六殿下肃清障碍吗?” 原来,这才是宋怀瑾毫无理由帮他的原因。 叱列锋微微愣神,忽然想明白了这个的时候,他的心中竟然有些许失落,就好像你自作多情的围着一人转,那个人所表现出来的好根本就与你无关。 “怀瑾先生,你让叱列锋把这把刀拿开,我就告诉你解药藏在哪儿好不好?”叱列邵依旧语气平稳,说的宋怀瑾心脏狂跳。 她忍不住握了握手,指甲几乎陷进掌心里,盯了叱列邵的眼睛片刻,似乎想从中寻找出一点蛛丝马迹,然而只是徒劳无处寻。 江彧说这种毒没有解药的,为什么...难道真的要相信他吗? 不信吗?那陆锦宸怎么办?他那个样子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良久,宋怀瑾深吸一口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几次犹豫道:“叱列世子,我...我想...” “好!”叱列锋很是信任宋怀瑾这个盟友,直接一抬手把大刀带离了叱列邵的脖颈。 叱列邵缓缓站起来,嘴角带着古怪的笑意,忽然发疯一般下了死力气轮起了他在地上的血滴子。 直到后来宋怀瑾也没有看清,他是怎么把那血滴子转起来,只是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叱列锋的刀已经穿透了叱列邵的胸膛。 而叱列锋,那传说中俊美无比的草原世子,直接挡在了她面前用手臂为她扛下了血滴子那致命的军医。 浓重的血腥味并没有被狂风疏散,着了魔似的,一个劲儿的往宋怀瑾鼻子里钻,一寸寸侵蚀着她的心智和神经。 一切发生的太快,只在转瞬之间,宋怀瑾深呼吸好几下才反应过来,立刻对后面吼道:“快来军医给叱列世子疗伤!!!” 只有叱列锋注意到,她此时的声音是颤抖的,而且还带了许多不能自控的变声。 铁血男儿难得说一句安慰人的话:“怀瑾,六殿下会没事的,不必担心。” “我知道,我知道。”宋怀瑾呼吸依旧不平稳,尚且没从刚才惊心动魄的几句话和惊心动魄的一幕中缓过神来。但是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心放的平稳一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回了自己的声线: 叱列邵死了,谢扬的阴谋也只能从一个小小的雪舞查起了。 还有陆锦宸的解药... 宋怀瑾叹了口气,静静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叱列锋伤好之后,她也在胡族草原住了一段日子了,是时候该出发去京城了。 叱列锋重掌草原的庆功宴办在今日。 宋怀瑾被半拉半拽着被叱列锋带进了营帐和庆功酒,一场酒席下来,她几乎没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只顾自己喝酒,而那烈酒入喉却毫无滋味。 别说是酒,就算是如果把辣椒跟盐水兑在一起搅和搅和宋怀瑾也感觉不出有什么滋味。 雪舞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混到了酒席间,悄悄靠近宋怀瑾得意洋洋道:“宋怀瑾,你看,你只是战争时有用...放到现在,根本没有人愿意看你一眼。” 宋怀瑾:“???” 雪舞抬手,骚气的一仰头将手中酒轻轻灌下去,唇角还带着酒滴一路顺着脖颈滑到锁骨,不禁让在场男子纷纷唏嘘。 “你看,大家都在为我喝彩,你不就没人要了?”雪舞唇角带着讥诮的笑意,忽然靠在宋怀瑾耳边道:“不过国舅爷还真有话让我带给你。” 宋怀瑾眉梢一跳,莫名的紧张感瞬间侵袭全身让她绷直了脊背,警惕的望向雪舞。 雪舞好不容易扬眉吐气,借着酒香直接一点宋怀瑾的唇角:“我就喜欢看你手足无措的样子。” “少废话,谢扬跟宋怀瑜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还想干什么?”宋怀瑾不动声色的轻声开口,仔细听来依然能辨别出那发颤的声线。 雪舞有些不自知,依然趾高气扬道:“国舅爷说,你对他来说很有用,想邀请你去京城做个皇帝,到时候你不就沦为那些人的掌中之物了吗?哈哈哈,宋怀瑾啊。” 她笑的越发得意:“你说到了那个时候,你的六殿下是会保着你,还是会杀了你啊?”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宋怀瑾脆弱的神经,全身气血上涌,顺着神经末梢攀上混混沌沌的大脑,一伸手直接将雪舞掀翻在地,“说,谢扬究竟让你干什么?解药在哪儿?!” “呦——好大的气性啊!”一旁的胡族女子忽然开口,警惕的看向宋怀瑾。 那女子有着深邃的眼窝,梳着一头的麻花辫,着一身鲜红色骑装,看起来格外利整。 正是叱列锋的妹妹叱列羽,在胡人心中那是最美的存在。 宋怀瑾转眼扫了一眼叱列羽,这小姑娘仿佛天生仿佛天神受到过长生天的洗礼,眼睛顾盼神飞,灵艳动人。 可是性子却不是一般的烈。 叱列羽站起来看向一旁的宋怀瑾,分明认定了是她故意伤的雪舞,眼角眉梢满是不悦:“怎么?怀瑾先生这么厉害竟敢打我草原世子妃? 我告诉你,您是帮了我哥哥,但是您要是认为凭着这一点就能在胡族为所欲为的话,那先问问我手里的血滴子答不答应!” 雪舞一见叱列羽着急了,嘴角笑意更盛,立刻把脸埋在一个众人看不见的弧度里: “羽妹妹别生气,先生应该是喝酒喝得尽兴了,没有想真的推我,别生气。” “哼!”叱列羽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一把血滴子甩向宋怀瑾。 宋怀瑾思绪混乱,靠着本能躲过几招后,正准备走,去见叱列羽已经被叱列锋拦了下来。 “阿羽,你闹够了没有?!”叱列锋面色不悦,道:“先生是客人,岂能让你说打就打,看来我是平日里太宠你了,你都忘了什么叫礼节!!!” 叱列羽不明所以,她并不知道叱列锋从开始去天启王朝京城交易战马后经历的种种,只是知道在她的眼中雪舞一向是柔柔弱弱的,而这个所谓的宋怀瑾,陆锦宸的王妃兼谋士,才是一次次意图吞没胡族一统天下的罪魁祸首。 “你.....”叱列羽满眼很怒指着叱列锋:“你鬼迷了心窍吗?难道还要帮着这个外人?!” “公主好大的气性。”忽然,一道低沉好听的男声自不远处响起,宋怀瑾心下一震,猛然抬头,正见陆锦宸带着一队北疆驻军迎面走过来: “本王常年与胡族互市战马,本王的瑾妃怎么就成了外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参见女皇 一见陆锦宸过来,众人纷纷一愣,全部于瞬间进入了消音状态。 叱列锋看着那人缓缓张大嘴巴,良久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六,六殿下…” “嗯,不用紧张,本王来接瑾妃回去。不会打扰到你吧?”陆锦宸虽然嘴上这么说,行为上却毫无歉意。 他缓缓略过叱列锋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叱列羽身边时,微微一顿,霍然伸手夺去她手中的血滴子,一转手便直接轮向了叱列羽的头。 叱列羽一惊,立刻后退两步,躲开那致命一击,然而惊魂未定,刚刚抬头又见血滴子直冲着眉心飞过来。 她闪避不及,只能伸手格挡:“哥哥!” 这带着哭腔的一声哥哥果然起了作用,叱列锋一个箭步冲上去握住血滴子的尾端铁链,生生从半道将它截了下来。 随着咣啷一声剧烈的震动,两股强烈的内力在血滴子里交织,震得铁链叮当作响,不过片刻,那玄铁的链子终于受不住这暗地的武力较劲,哗啦一声碎成数段,丁里咣当的落了一地。 酒席上的人一边识趣的离远了几步,生怕伤这自己;一边又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想仔细观察前方的战况。 草原新汗王跟临渊城陆锦宸大打出手! 这画面恐怕一辈子也只能见一次了。 万人瞩目中,叱列锋一边挡在自己妹妹身前,一边喘着粗气。 比拼内力后他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心神不稳的盯着陆锦宸,好不容易开口: “六殿下有话好说,我还要感谢北疆驻军助我解决草原内斗,都是一家人何必一见面就如此狠厉?” “一家人?”陆锦宸低低笑起来:“你这妹妹对我的怀瑾出手时可没顾及什么一家人吧?” 叱列锋自知自己理亏,也不好继续开口,只低头看了一眼身体还在发抖的叱列羽,心一横,伸手将她扶起来: “阿羽,快给怀瑾先生道歉。” 叱列羽心有余悸的站起来,眼圈通红,几滴晶莹在湿润的眼眶里打转,却依然不服气的盯着宋怀瑾,一仰头道: “我不道歉,是她先对雪舞出手的,雪舞可是哥哥你的妃子,是我们整个胡族草原的脸面,就这么被欺负了,你也能忍?” 叱列锋刚要开口,就被陆锦宸打断。 “别拿本王的瑾妃给那个贱人比,她不配。”陆锦宸边说边揽住宋怀瑾的肩膀: “你是胡族的公主吧?本王看你平日里挺机灵的,怎么这么分不清谁善谁恶? 还是跟你的好哥哥打听打听,雪舞做了什么,又是怎么逃出天启京城大理寺的吧。 到那时候你就会知道,怀瑾实在帮你们清理门户,帮了你们这么多你们却拿血滴子对待恩人,这就是胡族草原的待客之道? 可真是让本王开眼!” 叱列锋被这几句话刺得脸颊通红,似乎要滴出血来。 他留宋怀瑾几日本意是要好好招待的,却不曾想会闹成今日的局面。 宋怀瑾一动不动,只觉得陆锦宸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格外悠闲,还填了几分日天日地日空气的镇定自若。 若是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这么做,面对两国他起码会给叱列锋一个面子,谁知今日竟如此暴躁。 她抬眸凝视着陆锦宸的眼睛,试图从那里寻找到一点他以前的影子,那个克制,温柔的他,似乎还在,又似乎被另一种人格压制了。 而现在占上风的,明显是这位陆霸总。 宋怀瑾无奈,只好适时劝了一句:“好了,锦…嗯…王爷,叱列羽公主并不知情,此事就此作罢吧。” 陆锦宸微微蹙眉,他并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叱列羽,但是自己的小娇妻开口了又不好违了她的意。 霸总大人一时犯了难,短暂的安静之后,陆锦宸刚要开口, “哈哈哈,看来还是女皇陛下识大体,懂得适度,也不枉臣大老远跑这一趟。”不远处再次有一道声音响起。 众人再次转头,心也跟着提起来,今日这庆功宴接连出事,没有一个人能预判接下来出场的人物会给现场带来什么。 而且这个人说的还是汉话。 宋怀瑾忽然神色一凌,双手不自觉的收紧,警惕的看着前方来人。 那人约莫四五十岁,穿着立整的红棕色锦衣,身后跟着十几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锦衣卫身后还跟着一排身着金鳞甲的禁卫军。 统共几十个人,步履之间俨然一派严整的皇家气派。 谢扬! 他竟然来这里了? 宋怀瑾微愣,他不是派雪舞来的吗?怎么自己来了,看这架势,是故意要来找自己麻烦? 谢扬的话一脱口,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没有人说话,纷纷疑惑的盯着他,然后惊奇的发现他带人齐齐跪在了宋怀瑾面前。 众人的瞳孔瞬间张大,仿佛见到了什么毕生奇景。 谢扬,天启王朝的国舅,带着锦衣卫和禁卫军一起给宋怀瑾行礼,叫她…女皇! 这是怎么回事? 宋怀瑾脸色微白,忍不住伸手扣住陆锦宸的手,呼吸也跟着紊乱。 谢扬这么迫不及待的将此事说出来,是要切断她所有的退路。 “女皇陛下。”谢扬继续道:“近几年因为临渊城设立的天彻遗孤公诸于世,天彻王朝跟天启王朝民众的矛盾不断加剧,臣思前想后,只想到这一个解决办法。” 谢扬磕头行礼,礼数周全的不能再周全,郑重道:“还请女皇陛下跟臣回一趟京城,臣定然会让皇上给陛下一个摄政王的官职,让陛下同享江山,也求陛下安抚天彻王朝旧臣之心。” 宋怀瑾咽了口唾沫,这才勉强平复下紊乱的心绪,低头道:“谢国舅这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她的话沉静有力,完全听不出任何紧张,反而多了几分别样的威严,让人忍不住相信她就是传闻中的那个前朝公主,天彻遗孤。 “我说呢,怪不得陆锦宸在临渊城建了一座望月楼呢,原来就是为了藏她啊!” “宋怀瑾果真是天彻遗孤,那天下将会有另一场腥风血雨了。” “看这架势,陆锦宸是要站在宋怀瑾这边了?” 众人的议论声悄悄响起,不时落在旁听的雪舞耳中,让她越听越是毛骨悚然。 宋怀瑾是天彻遗孤,国舅爷要把宋怀瑾迎回京城? 那自己一路上把她得罪的这么狠,还怎么活下去? 她忽然有一种天崩地裂的感觉,疯了一样的爬起来盯着人群中傲然而立的女子:“不可能!” 她嘶吼着:“这个靠着勾引陆锦宸上位的贱人,怎么会是天彻王朝拼死守护的遗孤?!” 第一百八十六章:留下喝酒 叱列羽来不及消化完这些信息,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宋怀瑾是陆锦宸的女人也就罢了,她大可以继续嚣张下去,因为陆锦宸根本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跟胡族开战。 可是,她若是天彻遗孤,若是真的答应谢扬回京当摄政王,那她刚刚打的就不是宋怀瑾,而是一国之主。 “就是。”她忍不住吸了口凉气,神经宛如绷紧了的琴弦,全身毛孔树立,紧张的看着宋怀瑾: “谢国舅不会是认错了吧?天彻遗孤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不堪的女子呢?” 一见公主开口,其他人立刻跟着附和:“正是正是,我还听说她之前被放到乡下寄养过一段时间,后来勾上了你们天启王朝的九皇子才得以回京呢!” “这不,九皇子一死她就立刻落井下石,勾搭上了六殿下。” “正是!”雪舞急切的给宋怀瑾定罪:“听说六殿下近来精神不好,可能就是被宋怀瑾下了药!”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尤其是陆锦宸身后以元籍为首的士兵,他们自知殿下心形大不如前,却并没察觉有什么大的坏处。 可若真是被人下药,他们自然也不含糊。 宋怀瑾忍不住嗤笑,究竟是这些人智商太低容易被几句话带跑偏,还是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承认她是天彻遗孤的事实? 答案很明显是第二个。 “宋怀瑾,你笑什么?”雪舞带着几分得意,再一次上前两步:“莫非是我们戳穿了你,你觉得自己死路将近,吓得疯魔了?” “正是,来人啊!快把这疯女人给本公主抬下去!”叱列羽高声附和,似乎生怕宋怀瑾说出一句话事情就会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胡族的士兵蠢蠢欲动,长刀依然霍霍出鞘,只等着叱列锋点头便要抓住宋怀瑾。 “且慢!”宋怀瑾扬手道:“容我说一句话,雪舞,叱列公主,你们又没学过医术,怎么就知道六殿下被我下毒了?” “我们自然看不出!”雪舞继续胡搅蛮缠:“你是天下第一神医,下点毒什么的,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看得出来? 就你这样小肚鸡肠不择手段的女人,怎么会不用医术害人?” “小肚鸡肠,不择手段。”宋怀瑾说着推开陆锦宸,缓缓几步上前靠近雪舞,每走一步,身上的寒意就加一分。 雪舞心下越来越没底气,只觉得宋怀瑾宛若地狱走出来的阎罗,于微笑之间杀人无形。 宋怀瑾继续笑道:“贱人,杂种,没错,是我。” 她的逼近让雪舞后退几步,一不小心踩在一块石头上,整个身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摔得龇牙咧嘴还在不断向后逃。 “宋怀瑾,你想干什么?你…你还想杀我灭口吗?” 她慌乱无比,眼圈不受控制的红了,死亡的恐惧宛如一张巨网,将她死死锁在了宋怀瑾的方寸之间。 “是啊,你都这么了解我了,我怎么忍心让你失望呢?”宋怀瑾说着抬手拔出腰间火枪,“咔哒”一声,子弹上膛,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雪舞的额头。 砰! “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伴随着浓重的血腥气化成了点点诡异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头顶。 叱列锋也差点站不稳,他知道宋怀瑾行事狠厉,他也知道宋怀瑾杀过人,可是仅仅是知道跟亲眼见过还是两码事。 一个女子,怎么可以这么可怕,她的眼睛似乎能杀人无形。 “宋怀瑾!你竟敢…” “我是女皇。”宋怀瑾转身,收枪之时拿出了常挂在腰间的荷包,那里面有她从冠梁城带出来的传国玉玺。 她自信道:“我杀了一个几次三番污蔑我的人,不过分吧?国舅爷?” 谢扬浑身一震,只觉得宋怀瑾某些时候真是像极了宋怀瑜,阴冷,偏执,不允许任何人踩在自己头上。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宋怀瑾杀雪舞不是为了报复,而是她知道雪舞是自己安排的人,那一枪为的是敲打自己。 他立刻低头道:“怎么会呢?女皇陛下做什么都是对的,这个人简直死有余辜。 臣也只是想让两朝和平共处,百姓免于战乱,才不远万里来请陛下入京为官,还请陛下明察秋毫。” 众人的神经再一次绷紧,纷纷揉揉眼睛仔细的盯着宋怀瑾手里那块雪白的传国玉玺。 原来,她真的是天彻遗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为人上者,举手投足之间绝无低劣的气质。 正如宋怀瑾之于雪舞,谁上谁下,一目了然。 “就…就算她是前朝女皇,也不能用那些腌臜手段对付六殿下不是?”叱列羽鼓起勇气开口,磕磕巴巴好不容易说完一句,立刻缩到了叱列锋身后。 “她没对付本王。”陆锦宸矢口否认:“本王为她所做的一切皆出自本心。我的女人,赢得过天下第一神医,灭得了长年霸据东海的寒烟城,还以一己之力帮你们胡族评定内乱。 你们说她是贱人?也不拿镜子看看,你们配吗?” 宋怀瑾回头看向陆锦宸,露出浅浅一笑。 这段时间,她一度怀疑陆锦宸是精神分裂,之前毒素压抑的太久,若是在被宋怀瑜什么毒物催化,很容易产生这种症状。 但是,不论是哪一个人格,不论是哪一种境况,他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身边。 她一定要去找宋怀瑜拿解药,一定要把她的锦宸换回来。 她低头看向谢扬,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要刺穿他那深不见底的内心,良久才道: “我可以跟你回去,不过,我要京郊北大营名义上的兵权,起码你该给我点兵力傍身,不然,我就真的是羊入虎口。” “这个自然,等回京你的要求我们尽量都答应。” 谢扬应得爽快,北大营自从上次被陆锦宸带走大部分士兵后还在重组,其中人员鱼龙混杂,战力贫弱,根本就是个烂摊子。 这烂摊子宋怀瑾想接,给她也罢。 “各位,今日天色已晚,各位留下休息一晚可好?” 叱列锋见气氛终于缓和,这才走上前主持。 “嗯,正好,我也想买点战马回临渊,留下吧!”陆锦宸抱着宋怀瑾,宣示主权一般看着谢扬:“本王也想借着今夜陪谢国舅喝杯酒。” 第一百八十七章:时时刻刻再不分离 夜里,大漠草原的星光比火把还要明亮,几只雄鹰不时嘶鸣,衬得夜色更加寂静。 宋怀瑾坐在帐篷里,哭笑不得的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谢扬,看向一旁的陆锦宸道: “你干嘛非要灌醉他啊!” 陆锦宸无辜道:“不是说请人喝酒吗?不灌醉我怎么把他的东西给你。” 他说着三两下从谢扬身上摸出一个玄铁虎符:“你看,这不就找到了吗?” “多谢。”宋怀瑾笑笑,刚刚伸手,就见虎符被陆锦宸抽回去。 她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时陆锦宸便用另一只手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在她颈肩摩挲,颇为依依不舍。 “就不能不走吗?”陆锦宸的声音有些委屈:“本王养得起你,本王可以让你做摄政王,本王也可以还你一片海晏河清的天地,就不能跟本王回临渊吗?” 宋怀瑾抱着他,却明显能感觉两人的不同,之前的陆锦宸,从不会在她面前自称本王。 他真的变了许多… 宋怀瑾默默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背哄道:“锦宸,我不能跟你回临渊,我去京城,将来等你起兵时,就会成为你最锋利的武器。 你就在这里好好厉兵秣马,倘若将来一战可胜,从今以后年年岁岁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再不分离,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说到最后,宋怀瑾有些动情,她从前以为就算一个人再好,看多了也难免心生厌烦。 只到如今自己才知道,有那么一个人,看一生也看不够。 “好。”陆锦宸也被她说的有些心驰神往,年年岁岁永不分离。 那是多好的一副画面啊! 他又紧了紧怀里的女子:“一月,只要再过一个月就到年关了,到时候本王一定去看你,最多一年,等我吞了江南,一定把你接回家。” 他的声音沉稳,落在宋怀瑾心中却是无比安心,跟自己最爱的人打拼未来的感觉莫过于此了吧。 两人不知抱了多久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东方天际,启明星划过天空,预示着第二日的到来。 看着陆锦宸飞驰而走的身影,宋怀瑾忽然多了几分分道扬镳的惆怅,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冷风一吹,脸上传来丝丝冰凉。 她伸手摸了一把脸,这才发现自己落泪了。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回去收拾东西,却被叱列锋叫住。 她回身,看着穿了一身狼皮的叱列锋,小麦色的皮肤在初升的日光下渐渐变得明亮,他有些不好意思,靠近宋怀瑾,挠挠头道: “怀瑾,对不住啊!阿羽她不懂事,昨天…” “没什么,公主是个直爽性子,我不在意的。”宋怀瑾大度一笑:“世子大早上来找我不只是为了道歉吧?不送我一程?” “哈哈,这不是怕你生气嘛,就先道个歉呗,万一你不生气了…” “不生气。” “那那…我想,我想带你去长生天拜一拜。”叱列锋几次张口,终于把想了一夜的话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宋怀瑾。 “好啊。”宋怀瑾笑这随着他离开:“走吧,好不容易来一次草原,下次与世子畅饮不知道又是何年何月了。” 一见宋怀瑾答应,叱列锋悬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下来,整个身子也跟着松了松。 他尽量保持着笑脸,一路上一直在找话题跟宋怀瑾聊天,确定她脾气真的恢复正常之后才如释重负的开口: “怀瑾,你昨天太可怕了,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就是天彻遗孤呢!” “我很吓人吗?”宋怀瑾说着转头,一半脸阴在日光里,微风撩起鬓边碎发,阴测测的一笑,吓得叱列锋立刻一跳三尺高,颤颤巍巍后退两步。 “哈哈哈哈!”宋怀瑾大笑:“世子连雄鹰和蛇都不怕,怎么还怕我一个弱女子?” 叱列锋这才发现自己被捉弄了,有心发作一番,又不想把最后这点时间浪费在拌嘴上面,只好默默忍下来,重新跟宋怀瑾并肩走着:“你可不是弱女子啊!” 他愤愤不平道:“哪个弱女子能那么审人杀人啊?不过,能驯服你这样的女子,那男子一定也很有本事。” 叱列锋说着忽然生出几分跃跃欲试的欣喜,就好像能驯服草原上最厉害的雄鹰,不禁让人心驰神往。 这么一想,他又忍不住回忆从前: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敢直接对雪舞出手,我就觉得你很不一样。有那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你身上。” 宋怀瑾看着前方渐渐出现的长生天,高耸雪山,巍峨入云,宛如纯净而肃穆的巨大神像,坐落在群山之间,承载着无数草原牧民的信仰。 她忽然开口:“我第一次遇见陆锦宸的时候,是我杀了一个人,他说要告发我,却最后保住了我。” 宋怀瑾陷入了那美好的回忆里,她自顾自想着那一天的场景,“我不知道她要包庇我的原因,可能是觉得我有趣,也可能是觉得我有用,但是,他那会儿对于我来说就像天神一样。 美丽,迷人,似乎藏着无尽的秘密,让人无论如何也捉摸不定,让人的眼睛不自觉的追着他走。” 她转头,深深看了一眼叱列锋:“或许,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感觉,我第一次遇见陆锦宸就是什么感觉吧。” 叱列锋瞳孔微张,心里似乎有一块地方被柔柔撞了一下,酥**麻的,很陌生。 是宋怀瑾说的那样吗? 一样的感觉,他也想追到自己心爱的人啊! “怀瑾…” “嗯?” “宋怀瑾!”忽然,身后有纷乱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谢扬带着几十名禁卫军闯了进来:“你竟敢偷盗北大营的虎符? 宋怀瑾和叱列锋同时一惊,缓缓回头,正对上谢扬那张铁青的脸。 “谢国舅,这虎符明明是你昨天喝醉了给我的,怎么就成偷了呢?” 宋怀瑾的话沉静的响起,差点把谢扬气的七窍生烟:“你胡说,昨日分明是你和陆锦宸合力骗我!” 第一百八十八章:入京 “酒是你自己要喝的,怎么叫骗?”宋怀瑾抬手整理了一下鬓边碎发,依然不紧不慢的说着,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把谢扬气的近乎吐血。 他嘶吼着:“你们过去,把宋怀瑾给我抓回来!” “谁敢动她?”叱列锋说话间便挡在了宋怀瑾身前,他冷冷的对上谢扬:“谢国舅,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就两个人吧?你可能不知道,长生天的守备力量在胡族中是最强的。” 叱列锋说话间,便有几百个胡族士兵涌出来,各个手持弯刀,凶神恶煞的盯着谢扬,那尖利的刀锋在日头下泛着微微寒光,宛如毒蛇一般蓄势待发,只等着主人一声令下,便要咬断敌人的脖颈。 谢扬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闯入了狼窝,他的身体不自觉向后一缩,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他有些失神,用自己还反应不过来的脑子努力思考着对策。 叱列锋面色不愉,声音含混醇厚,添上了无尽的威严,他道:“你以为,草原上的雄鹰会让你在它们最神圣的殿堂撒野吗?” 他一抬手,几百把明晃晃的长刀便霍然抬起,似乎能割断这凌冽的寒风,发出锋利的嗡嗡声。 谢扬腿有些发软,他一只手扶住身后的禁军,咽了口唾沫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怎么会呢?我只是不知情,若是知道这是长生天,我断然不会贸然闯入这里的。” “晚了,每一个犯了错误的人,都会说自己是无意的。”叱列锋道:“但是长生天的神灵是不会相信的!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世子...我们真的是无意的!”谢扬有些支撑不住,他自小就知道北方草原民风彪悍,有许多他们不知道的奇怪习俗,若是一不小心触及,就会被立即处以死刑。 “我们...对!”谢扬可怜巴巴的对上宋怀瑾,双腿一软,就快给她跪下了:“女皇,我们是来寻您的,您快替我们说句话啊!” 宋怀瑾对他们并没有太多怜悯,神色带着几分不屑:“国舅爷,您刚刚不还要让士兵将朕抓过去吗?现在朕要不要帮你说句话,朕也很为难啊,毕竟长生天在胡族人心中可是最圣洁的存在。” “女皇,臣只是一时糊涂,一早发现要给您准备的虎符不见了,臣实在慌乱所以才...” “所以才以为是朕偷了你的虎符?”宋怀瑾缓缓伸手拿出腰间那玄铁的北大营虎符放在手中把玩,她不屑的勾了勾唇角: “北大营现在就是一盘散沙,若不是你昨夜非求着朕接手,你以为朕稀罕?!” 她说着,抬手便把虎符狠狠扔到了谢扬脸上,谢扬被这么一砸,鼻子发出清脆的“咔哒”声,紧接着,剧烈的疼痛铺天盖地般侵袭而来。 痛苦催化下,两道鼻血霍然涌出来,连带着眼泪也被逼出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谢扬别无他法,浑身僵硬的跪在地上,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些对疼痛的隐忍: “女皇,对不起,是臣记忆混乱,是臣年老糊涂,求女皇陛下跟叱列世子求求情,让咱们回去吧,臣等保证日后再不踏入长生天半步!” 谢扬一跪地,他身后跟着的众多禁军也跟着跪下,齐声道:“求女皇开恩。” 簌簌的风声自山顶而来,落入平坦宽阔的大地,发出呼呼的响声,谢扬觉得自己的鼻梁骨都快断了,风一吹便不住的流泪,看起来格外可怜。 良久,宋怀瑾终于开口:“这一次,是你欠我的。”她举手指天道:“长生天为证,我若替你求情,将来你要还我,否则...” “否则,你将会被最凶猛的秃鹰啄烂心脏,永世不得超生!”叱列锋站在宋怀瑾身边,替她宣示着主权。 为宋怀瑾恐吓一下谢扬,让她在那风雨臣服的京城能多过两天安生日子,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了。 其实,仔细想想,从认识这个女子到现在,他已经欠了她太多,收回胡族大败叱列邵,她功不可没。 这混杂了其他众多感情的恩情,让他能还一点是一点吧。 “是!是!谢女皇隆恩!”谢扬感觉自己的眼泪都快流干了,那鼻子若是这么耗下去,迟早要分不出味道,他连忙磕头谢恩,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浩劫,终于熬到了尽头。 一得到宋怀瑾和叱列锋的允许,便撒丫子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了长生天的雪山。 这胡族怕是不能再待了,他一定要收拾东西尽快离开,等到了京城就是他的主场了。 他边跑边吸了一下疼痛到近乎失去知觉的鼻子,努力向往这京城。 时候任凭宋怀瑾有经天纬地之才,也翻不出花来。 周围所有人都撤下去之后,叱列锋才走到宋怀瑾身边,他郑重的举起三指: “今日,我也对长生天发誓,怀瑾,我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情,或许是喜欢,或许是感激。 但是我明白,雪舞死了我都没什么感觉,你要走了我却很伤心,我发誓,我今生都对你以礼相待,我叱列锋只要还活着一天,就护你一天。” 我活着一天,就护你一天。 那长生天下最纯洁的声音,那是宋怀瑾离开胡族草原时,对叱列锋最后的记忆。 谢扬受了刺激,鼻子没好就着急忙慌的要赶往京城,还挑了个时间把虎符又郑重的还给了宋怀瑾。 宋怀瑾作势推辞了几下还是收下,因为京城如今不知道是个什么局面,有些兵力傍身自然不是一件坏事,而且一进京城,她所能动用的资源就太有限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巍峨城池,忽然嗅到了一丝生死未卜的味道,别看她平日里自大惯了,好像天地都是她家的,但是自己在某种环境下有几斤几两,她还是拎的很清。 第六日,马车终于到达了京城。 宋怀瑾透过车帘,再看到这个自己曾经呆过许久的城池,忽然升起一种陌生的苍凉感。 闹市区叫卖的小贩少了大半,无家可归的乞丐却增多了不少,百姓们走在路上都很拘谨,整座城充满着压抑的气氛,各处散落着零七碎八的痛苦,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慷慨解囊。 “女皇,这京城如何啊?”谢扬的声音自身边响起,宋怀瑾合上车帘,心情跟着罩着几层阴云的天一样沉重。 她靠在车壁上,毫不客气的道:“经济萧条,民不聊生,乱七八糟,乌烟瘴气!” 第一百八十九章:擅闯白马门? “所以,这皇上是不是很废物?臣私以为这样把皇城变得民不聊生的废物,留着也没什么用,女皇觉得呢?” 谢扬一边试探着说,一边观察着宋怀瑾的反应。 宋怀瑾睁开眼睛,漫不经心的对上他:“国舅爷这么说是想让我取代陆锦傲坐上那把龙椅?” 听到这句话时,谢扬眼睛亮了亮。 宋怀瑾跟着他瞪了瞪眼睛,摆手道:“罢了吧,就算我有这心,凭一己之力也做不到啊,我可不想落的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谢扬还想说什么,但见宋怀瑾的样子也没有再开口。 他没办法彻底信任宋怀瑾,所以一切的计划只能从长计议。 这几年陆锦傲被宋怀言劝的越发不安生,大有篡位自己掌权的意思,而他的姐姐,当朝太后也有踹开他的想法。 他并不想就此退位,而他能想到搅动京城这摊死水的人,只有宋怀瑾。 宋怀瑜喜欢这个姐姐,掌握了宋怀瑾也就掌握了宋怀瑜。 这样他夺位的胜算也就多一点。 这样想着便到了皇宫,谢扬更加宝贝着宋怀瑾,一路让人把马车驶入了白马门。 白马门的守军本来板正的站着,但是一见那马车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几人便立刻挺身而出,持长枪拦截: “白马门乃皇权象征,除了皇上无人有权乘车进入,还请国舅爷下车!” 白马门的人是给皇上守门的,所以语气自然就比旁的门骄傲了些许,听起来大有高高在上的意味。 若是放在以往,谢扬纵然心中不悦,也会下车走这一段。 但是今日不同。 他车上拉着宋怀瑾,宋怀瑾也算个皇帝,他自然也想扬眉吐气一番。 “叫什么叫?若是这马车上没有皇上,我还能硬闯白马门不成?”谢扬掀开车帘,趾高气扬的看着白马门守军。 守军们面面相觑,交换眼神过后,其中一个对上谢扬不屑道: “不可能,皇上还在宫里,国舅爷,您不能为了过一个白马门就擅自撒谎不是?要知道,欺君之罪可是要坐牢的。” “欺君?”谢扬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他自信道:“我迎接的是天彻遗孤,冠梁城的女皇,怎么就不是皇上,怎么就进不得白马门?” 冠梁…女皇? 守军们瞳孔一张,纷纷探头看向轿子里面,想要探清楚那所谓的天彻遗孤究竟是什么人。 然而,谢扬却根本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他故弄玄虚的合上车帘,自信道:“让开,我要进宫面圣。” “不可!”守军依然态度强硬:“白马门乃皇室威严,国舅爷要是硬闯,我们也只能叫禁军来处理了!” “女皇陛下。”谢扬靠近宋怀瑾,故意把声音拔高,似乎故意想让外面的守军听到:“陛下,这里不让我们过去,看来只能委屈您先下来走一段了。” 谢扬满脸堆笑,同时目光阴恻恻的对上宋怀瑾,那双绿豆大的眼睛带足了命令的意味。 这其中意思,宋怀瑾自然明了。 谢扬这是想试试她听不听话,探探她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 所以这第一战,宋怀瑾必须接下。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白马门还是我们天彻王朝修建的,白马门只准许帝王通过还是我们天彻定的规矩,你们用着朕的门,守着朕的规矩,却不让朕过去,是何道理?” 她的嗓子没好,还带着些沙哑的意味,隐隐听来,包含着多年为上者的威严。 守军们纷纷一愣,本能的想后退让路,却又因为指责不敢后退一步。 两个人凑到一起,交头接耳了片刻,其中一个抬头道: “对不住,虽然皇上也说要邀请天彻女皇进宫做客,但是不见天彻国玺,我们不能放人!” “废话,天彻国玺是你们想见就能见到的?”谢扬继续道:“难道本国舅不比你们分得清?” “国舅爷…” “赶车。”宋怀瑾的声音闷闷的从车里传来,紧接着,还不等守军这句话说完,随着一声马的嘶鸣,马夫已经开始驱车前进。 马匹飞奔向前,守军们连忙后退几步,生怕被马匹所伤,眼看着马车就要冲过白马门,一个守军拿起长枪就要朝着马腹刺过去。 然而枪还没刺出去,就听“啪”的一声,马车里射出来一颗子弹,那子弹精准无误的打在了守军的手腕上。 刹那间鲜血淋漓,守军尖叫一声,手中长枪“当啷”一声脱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不守规矩的马车大摇大摆的闯过去。 其他守军尚在惊慌之中,反应过来后,连忙跑到那受伤的守军身旁检查伤势。 同时有人高声大喊:“有人私带火枪擅闯皇宫!” 看着守军们狼狈的样子,谢扬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他笑着看向宋怀瑾,满脸的褶子堆成了沟壑: “女皇陛下,您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宋怀瑾收回手里的火枪,轻轻叹了口气:“最后一颗子弹被你浪费掉了,国舅爷,待会儿进去您可得好好保护我。” “这个自然,自然。”谢扬爱死了宋怀瑾这股强硬的态度,他暗自琢磨着一会儿上朝一定要给陆锦傲一个下马威。 马车来到议政殿的时候,百官已经到齐,以宋询为首的官员们看见谢扬时纷纷露出不屑的目光。 一见到谢扬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当即有人开了口: “谢国舅真是越老越荒唐了,带个女人来上朝,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我看啊,谢国舅怕是走了一躺胡族,天彻遗孤没寻到,反而让风沙吹坏了脑子。”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谢扬对于这些议论置若罔闻,依旧带着宋怀瑾猖狂的往正殿走去。 宋怀瑾远远看了一眼宋询,宋询无神的眼睛忽然多了几分笑意,似乎等了许久终于望子成龙,看到了令人满意的结果。 对,就是这样的宋怀瑾,带着搅弄风云的壮志重返京都的宋怀瑾,才配得上他们多年拼死守护的天彻遗孤。 “上朝!”司礼太监一嗓子高呼,众臣纷纷排好整齐的步入了议政殿。 第一百九十章:傀儡皇帝,国贼谢扬 百官齐聚,随着主管太监一声尖利的上朝,陆锦傲便着一身龙袍大摇大摆的坐进了那金手龙椅里。 宋怀瑾微微蹙眉,几年不来议政殿了,在她的印象里,这里坐的一直是一位慈爱的老者。 老皇帝或许有许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但那把龙椅跟他配起来总是很舒适,不似陆锦傲这般,仿佛套了一件本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别扭至极。 再继续看下去,还有比她更别扭的,宋怀瑾适时撞了一下身边的谢扬:“国舅爷,你眼里都冒绿光了,收收。” 谢扬立刻收回目光,白了她一眼,不悦的站好。 仔细辨认起来,宋怀瑾和宋怀瑜还是有差距的,比如,宋怀瑜从不会讽刺挖苦他开玩笑。 陆锦傲一眼就看见了格外突兀的宋怀瑾,一时有些认不出来,只觉得这女子很眼熟,还很漂亮。 陆锦傲看的眼睛有些发直,直到太监咳嗽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坐好:“上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跟着下跪行礼,只有宋怀瑾一个人静静站着,显得格外突兀。 群臣有一瞬间的失声,紧接着,几声议论悄然蔓延开来:“这是谁呀到底?见了皇上还不下跪?” “是啊,就算皇上再不掌权,那也是名义上的帝王啊!怎么能这么做?” “国舅爷这是想篡权了吗?” 这些不大的议论,落在陆锦傲耳朵里格外刺耳。 他本就处处受打压,这样一来更觉得威严扫地,看宋怀瑾那留恋不舍的眼神一扫而空,进而转化为更深的愤怒: “国舅爷,你带来的美人为何如此不知礼数?见了朕还不下跪?!” “真是了。”进来得宠的权臣费冲忽然站出来,义愤填膺的道:“这般无礼的乡巴佬怎么还带来宫里?快给陛下拖出去砍了!” “砍了?”谢扬站起来对上费冲:“费大人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清楚,你要砍的是谁?” “是谁?”费冲浑然不觉:“无非就是国舅爷带过来的一个美人而已。 这上朝还不忘带着,这是有多喜爱?国舅爷不教她礼节,难道是要跟我们在这里表演活.春.宫吗?” 这话刚脱口,便有隐隐的笑声自议政殿传开,更有人附和道: “哪里来的女子如此不要脸?竟然还敢到议政殿来撒野!” “瞪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宋怀瑾,是宋询丞相的嫡女,是天彻王朝的遗孤!” 谢扬白了一群人一眼,继续道:“臣奉命接回了天彻女皇,你们就这么对她?” 群臣惊讶:天…天彻女皇? 陆锦傲惊讶:宋…宋怀瑾? 宋怀瑾不是跟老六去临渊城了吗?为什么会到这儿来? 陆锦傲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名字,这个女人每一次出现都是他无尽的噩梦。 费冲没见过宋怀瑾,也被这个身份惊了惊,近些年国家动荡,陆锦傲不得不求助于天彻女皇,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这办的什么事儿啊?! 谢扬却不依不饶,“费冲大人刚刚说要把谁拉出去打死?要让谁给你表演活chun宫?” “费冲!你也太不懂事了!”陆锦傲眼看事情有变,立刻转变话向:“怀瑾先生,来坐…哦不,快给天彻女皇搬个椅子。” “是!”太监立刻点头应下,不一会儿便给宋怀瑾搬了个椅子过来。 “女皇请!” 陆锦傲立刻站起来邀请。 其实他也不知道宋怀瑾有什么本事,但是她似乎总能逢凶化吉,若是能拉拢宋怀瑾站在他这一边,这皇帝他大概也不用当的这么窝囊。 “怀瑾?女皇?为什么不坐下啊?”陆锦傲迟疑的看着宋怀瑾,似乎生怕她再闹出什么动静。 宋怀瑾撇了一眼刚刚的费冲,起身迈过台阶走到陆锦傲旁边坐下。 她垂眸扫了一眼底下的朝臣,忽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几年不来,这里的官员多了许多新面孔啊!” 陆锦傲心虚道:“是啊,物是人非,这些年许多老臣都衣锦还乡了。” “难道是皇上您留不住人?”宋怀瑾半开玩笑的一句话,差点吓得陆锦傲从龙椅上滑下来。 他总觉得这些年各方势力的纠结就像一把巨大的铡刀悬在他的头顶,这么多年他就等着铡刀落下,等着别人把他推下皇位。 如今看见宋怀瑾,这皇位怕是要做到头了。 费冲见到陆锦傲那副窝囊样子,急于表现的冲上去: “女皇陛下。纵然您是前朝帝王,现在也是今朝的天下,你万万不该这么说我们皇上!” 他说的越发趾高气扬:“而且,您现在回来京城说白了只是个傀儡,这般没有礼数,难道这就是你们天彻王朝的教养?” 宋询的脸色立刻黑了,“我的女儿,要人品有人品,要能力有能力,怎么不比某些只会虚与委蛇的人强?” “谁虚与委蛇?宋丞相难道不清楚?这天彻遗孤为什么是你的女儿,纵然是养女,你洗得清嫌疑?” “费大人,这是恭维太后给你的底气吗?你一个小小的三品官员,也敢这么说丞相了?”宋怀瑾拍手起身,斜睨着费冲: “你真以为你私下说的那些话我都不知道?我就算是猜也能猜个十之八九!” 费冲有些心虚,握了握满是冷汗的手,又想着宋怀瑾近些年不在京中,定然只是在胡扯:“那你倒是说说,我平日虚与委蛇了什么?” “傀儡皇帝!国贼谢扬!”宋怀瑾忽然拔高声音,短短的八个字,忽然让整个议政殿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不止是费冲,其他官员各个自危,这八个字私底下他们虽然挂在嘴边,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真正把这话说出口。 宋怀瑾疯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费冲,你是觉得我管不了你,你现在来跟我耀武扬威吗?”宋怀瑾低头看他,语气平淡,却自成一派威严: “你说,你今日要是把我得罪透了,我跟你真的发生点口角,你觉得皇上会帮我还是会帮你?” 费冲忽然愣住,他试探着看向陆锦傲,但陆锦傲却根本一眼也不看他,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谢扬黑沉的脸色。 完了!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忽然觉得今日说话有失分量,宋怀瑾和宋询之所以敢这么狂傲,大概身后也有太后的支持。 况且,太后喜欢宋询… 失策,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嘴唇勾了勾,似乎想挤出一抹笑意,然而却失败了,他还是低头行礼道: “女皇,臣错了,还请您不计前嫌,不跟我这个无耻小人计较!” 宋怀瑾见好就收,毕竟在旁人的地盘,杀了一名三品大员还是很不切实际。 “别女皇了,叫王爷吧。”宋怀瑾转头看向陆锦傲:“皇上,你不是要找我回来做摄政王吗?” “哦,是是!”陆锦傲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让主管太监宣旨封宋怀瑾为摄政王。 宣旨完毕,这一场滑稽的早朝才算真正结束,临走时,宋怀瑾还看了看陆锦傲,伸手拿出一个手绢递给他: “皇上,怎么出这么多汗啊!难道上朝这么累吗?要是实在受不住,让贤如何啊?” 她的声音极轻,却给了陆锦傲更深的危机感,他下意识握住宋怀瑾的胳膊,“爱卿准备一会儿去哪儿?” “回丞相府。” “别,别…今晚留在宫里吧,太医院有个人要见你!”陆锦傲说话间便想起了宋怀瑜那可怕的神情,浑身又是一阵冷汗。 太医院,那要见她的八成是宋怀瑜了。 对于宋怀瑜,她从来都躲不过。 宋怀瑾叹了口气,与其躲着倒不如见见。 第一百九十一章:哪只手碰了她? 夜里,宋怀瑾跟着几个小宫女来到了陆锦傲给自己安排的房间。 这个普通的房间非金即玉,富丽堂皇,倒是比六年前奢华的多。 看来,陆锦傲这些年没什么功绩,剩下点钱全部用享受上了。 门外小道上,陆锦傲犹犹豫豫的走着:“费冲啊!朕还是觉得强了宋怀瑾这件事不合适,她可是会武功的。” “皇上,您怕什么?”费冲挑眉劝着:“今夜给宋怀瑾的饭里多多少少下了点药,她就算再厉害这会儿也该生效了,还不是只有任你摆布的份儿?” “打倒敌人的最好方式就是让她成为你的人,到时候您还怕宋怀瑾跟您做对吗?” “可是…” “来,皇上,喝点酒,酒壮怂人胆!” “你说什么?” “臣是说,酒…酒撞人胆!” “好!”陆锦傲给自己打了打气,一口闷了一坛子就,准备一不做二不休! 室内,宋怀瑾莫名有些困,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把手指放在手心各自按了片刻,舟车劳顿的疲惫才渐渐翻上来。 宋怀瑜还来不来啊?不来我要睡觉了。 宋怀瑾喝了杯茶,只合着中衣躺在榻上,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一双手在自己周深游走,弄的她浑身难受。 她终于忍无可忍,努力睁开眼睛一只手同时握住那不安生的手腕,面前浮现出陆锦傲带着潮红的脸。 “嘿嘿...嗝...美人,你真好看,我之前在宫里经常见你站在陆锦宸身边,我就羡慕的不得了这样的绝色委身给他,真是太可惜了。”说着便整个人向下一扑,宋怀瑾立刻侧身闪开,看着那虚脱的身子“咣”的一声砸在榻上。 陆锦傲这样子明显带有目的,且喝醉了,宋怀瑾这一动才发现,自己身上几乎没有多少力气,她扶着桌子有些恼火:“皇上,您走错房间了,我是六王妃。” “屁的六王妃!”陆锦傲醉的不省人事,缓缓起身: “我陆锦傲才是天下之主,他陆锦宸算个什么东西?” 陆锦傲怒骂一声再次跌跌撞撞的靠近宋怀瑾,一只手搭上她的香肩,登时心满意足的深吸一口气: “美人,陆锦宸如今不在身边,你难道就不寂寞吗?让朕好好疼疼你...啊啊啊!!!” 谁知,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宋怀瑾伸手拧上了手腕。 剧痛袭来,陆锦傲瞬间酒醒了大半:“宋怀瑾!我可是当朝天子,怎么说也比陆锦宸强!你敢这样动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皇上您半夜摸进我的房间,难道就是光彩了?我若是昭告天下,你猜陆锦宸会不会带兵打过来,啊?”宋怀瑾说着,手上一用力,“咔哒”一声拧断了陆锦傲的手腕。 “啊啊啊啊!”陆锦傲一声尖叫,冷汗瞬间爬满了脊背:“宋怀瑾!你这只没有人情的贱人!” “经常有人这么夸我。” “周太医,太医您慢点。”外面小太监的声音渐渐靠近。 宋怀瑜来了,他看见这一幕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杀了陆锦傲。 宋怀瑾一愣,止住了把陆锦傲扔出去的手,侧身坐回桌边,这么一动,浑身更加乏力。 之前也不是没赶过路,怎么今天这么虚?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大门被“枝丫”一声推开,微风卷入,一袭红衣黑靴的小公子淡然立于门口。 宋怀瑾屏息,目光沿着那衣摆渐渐往上,紧致的腰线,白纱圆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以及那凸起到完美的喉结。 不论再过多久,宋怀瑜依然是这幅样子,年轻,精致,永远给人一种阳光向上的少年感。 他的那眼睛看起来很干净,澄澈的像一汪清泉,与世间污浊中洁身自好。 “宋怀瑜!宋怀瑜你看看你非要带回京城的狗!朕不过过来关心一下她,她就把我手腕拧断了!”陆锦傲一见门口之人进来,立刻恶人先告状的嘶吼起来。 “啊?皇上,你受伤了。”宋怀瑜出口,声音有专属于少年人的稚气,好听到瞬间穿透人心。 他立刻一急跑向陆锦傲,拉起他脱节的右手:“宋怀瑾她碰你了吗?她碰了你哪里?只有这只手吗?” “不然呢?你还想让她怎么打我?”陆锦傲气急败坏的看向宋怀瑾。 他的醉意尚未褪去,只觉得宋怀瑜多年不管事了,也该受他支使,依照他刚刚的反应来说,宋怀瑜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陆锦傲越发得意,宋怀瑾这个贱人,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今日还不是得因为他受点教训! “哦,这样。”宋怀瑜认真的点了点头,腰上的弯刀不知何时到了手上,“咔”的一声,狠狠刺穿了陆锦傲脱臼的手掌。 匕首入地三分,直接将陆锦傲的手掌钉死在地上。 “啊啊啊啊!” 陆锦傲瞬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大汗淋漓的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盯上宋怀瑜,然而一句话还未脱口,宋怀瑜穿过他手掌的匕首立刻拔出来,又是一刀下去。 陆锦傲不明所以,甚至连喘息都变得断断续续,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自己断在地上的手:“你...你...” “我再问一遍。”宋怀瑜手上的匕首缓缓上升,轻飘飘的游走在陆锦傲的脖颈和脸颊:“你只有这一只手碰过她?” “是...是...”陆锦傲颤颤巍巍的答着,他从不知道,一个比自己小了五六岁的孩子能这么可怕。 宋怀瑜深邃的眼睛,如一个无边无际的深渊,似乎下一刻就会把他吞噬殆尽。 “好,我暂且信你一次。”宋怀瑜轻笑一声起身,声音在猩红的鲜血下依然那样清纯好听,仿佛刚刚断人一手的不是他。 陆锦傲以为终于等到行刑结束,一口气还未松下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立刻就自身下传来。 他咬牙忍住,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怀瑜握着他“子孙根”的那只手。 “你...宋怀瑜,你究竟想干什么?!” “废了你一只手是对你碰我的人的惩罚,拿你宝贝蛋是给我一个威胁你的理由,不然由着你颠倒黑白说是我先对你动的手吗?”宋怀瑜声音沉静: “皇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了解我,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万一您之后想跟我清算呢?我总得留点把柄在手里,您说是吗?费冲,还比快把皇上扶回去。” 宋怀瑜一句轻飘飘的话落下,让外面守着的费冲直抽凉气,连连答应着。 这周太医久局太医院,一直深居简出,原来...竟如此可怕! 费冲立刻叫了其他跟过来的小太监着急忙慌七手八脚的抬走了只会瞪眼喘气的陆锦傲。 宋怀瑾看得心惊胆战,她本来以为,宋怀瑜是被洗脑了,陆锦傲说两句话就信。 可是...他刚刚的反应果然证明了他相较于前几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努力调整着呼吸,看着宋怀瑜细致的关好门,又仔仔细细收好那“宝贝蛋”,再慢慢清扫着屋子里的血迹... 宋怀瑜想干什么?想对她干什么? 宋怀瑾实在有些坐不住,她起身想动一动,却被宋怀瑜提前发现,往前一走便握住了她的手腕: “姐姐,你被下药了,自己怎么没察觉出来?” 她本来只是觉得自己累了,原来是因为药物作用吗? “你这身子,前几年吃药,近几年奔波,越来越差了。”宋怀瑜认真道:“我给你开个方子调理一下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远离陆锦宸 他说着,便认真的走到桌案边上开始研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明显比之前多了几层薄茧,看起来有些不美观,但却比之前让他多了几分人气。 “姐姐,你看吧,就是因为你整天泡在药罐子里,所以对那些**的察觉度和反应度都下降了,是该补一补。” 宋怀瑜细致的写好一副方子递给宋怀瑾,认真道:“你看,没什么问题我就让太医院去给你熬药了。” 宋怀瑾将信将疑的接过那张药方,的确都是一些清淡补气的药材,组合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妥,而且,比药方更奇怪的是人。 宋怀瑜相比于之前,现在正常多了,也乖巧多了,仿佛真的跟她姐弟情深,其乐融融。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宋怀瑾点点头,开口道:“解药呢?” “啊?什么解药,姐姐你在说什么?我真的没给你下毒,我怎么忍心呢?”宋怀瑜无辜的眨眨眼,明眸微闪,灿若星辰。 宋怀瑾别过头:“别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盯着我,我是说,陆锦宸的解药。别跟我装不知道,他...”她迟疑了片刻,还是犹犹豫豫的开口:“他有精神分裂的前兆。” “啊?”宋怀瑜“噗嗤”一笑:“那大概是他亏心事做多了,活该。” “宋怀瑜!”宋怀瑾忽然为自己急剧下降的智商感到担忧,她为什么要相信宋怀瑜?为什么在这儿跟他废话?! “姐姐,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宋怀瑜宽慰道:“我是说,陆锦宸的病不全都跟我有关系,因为他自己二十几年跟唤望散作斗争,太压制自己了,体内余毒一清,精神难免难以自控。正如一个半生都在枕戈待旦的将军,忽然有一天没有仗能打了,他的身体和精神都会一瞬间垮掉。不对吗? 我只是推波助澜而已,我有什么错?我给他下药是谁告诉你的,他自己吗?” “不是,但是不论如何,你也不该给他下药,加速他两个人格的分裂!”宋怀瑾一直很纳闷,也很恐惧,宋怀瑜为什么每次都能把这种反人类的事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对付情敌而已,我有什么错?”宋怀瑜委屈的眼眶通红,说不上来的可怜,他辩解道: “而且他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你没看他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吗?你就见不得他受委屈,我呢?” “你...”宋怀瑾忽然被这“姐弟情深”的一幕弄得浑身别扭,又有些手足无措,她眉头拧的死紧,脑子飞速运转,最后只硬邦邦说了一句::“行了,憋回去!” 宋怀瑜赌气的擦了擦眼泪,声音染上了些哭腔:“好。我都听你的,我一会儿给你送药过来。”他说着擦了擦眼泪有些狼狈的离开。 宋怀瑾恨不得拿脚指抠地板,疯了,陆锦宸变了,宋怀瑜也比之前更加游刃有余了,她该怎么做才能套出解药,还是自己研究的好。 宋怀瑜不一会儿亲自送药过来,她喝了之后终于安心躺下休息,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她打了个哈欠坐起来,觉得浑身都清爽了不少,不得不承认宋怀瑜的药还是很管用的。 自己整天追着那些珍奇药材和毒物跑,也是该歇歇研究一下养生,说不定能从里面探听出治疗陆锦宸的门道。 想通之后,宋怀瑾穿鞋下床,决定今日回丞相府看看,然而还没来得及披上外衣,大门怦然打开,赵一恒旋风一般窜进来,立刻躲在她身后瑟瑟发抖的拽着她的衣袖。 宋怀瑾心下立刻一紧,想着是陆锦傲派人来报复,戒备道:“一恒,怎么了?” “她...她追过来了...” “谁?”宋怀瑾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顺手摸出刚刚续上子弹的火枪,上膛,握紧扳机只等着随时扣动。 “啊啊啊!别...别过来。” “怎么了宝贝?几年不见都不想我,还这么防着我?我不就透亲了你一下吗?至于这么紧张。” 这声音... 宋怀瑾神色顿住,努力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声音,那柔媚带着婉转的声线,那一身艳丽却不落俗套的红衣... 陆锦和! 果然,陆锦和不久就出现在门口,惬意的靠着门道:“一恒宝贝,你躲不过我的,嗯哼?” “见过七公主。”宋怀瑾立刻低头行礼,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声音,还是有些触动,上次回京的时候陆锦和还因为先帝之死孤身一人前去黄陵,现在看来她似乎没有变,也似乎,变了许多。 “诶?怀瑾?”陆锦和忽然面色一喜,上前两步握住宋怀瑾的手,与此同时赵一恒立刻松开宋怀瑾退到了屏风之后。 陆锦和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跟宋怀瑾嘘寒问暖:“你怎么在这儿啊?我昨天就听她们大呼小叫说你回来了,我当是谢扬那群人编的玩笑话呢。” “我一直在这儿,只是公主眼里一旦有了美人就看不见我了。” “又打趣我。”陆锦和道:“也是本宫不喜欢女人,不然眼里也只有你,你这几年身材...还是一样的一般啊,要木瓜吗?” 宋怀瑾:...... 这多少年的事儿了,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 “哦,对了,你走之后你那个千机处的朋友,叫什么顾知晏来着,叫我给你带句话呢。” “什么?”宋怀瑾不自觉想起顾知晏,那个交集不多,同样穿越,帮了她大忙的女子,说起来,上次回京也没看见她,不知道又去哪儿了。 陆锦和勾唇一笑:“顾知晏早就离开了,你把赵一恒交给我,我就把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告诉你,怎么样?” “嗯,好。” 两人说着,同时回头看了一眼赵一恒,一恒少爷整个人瞬间一个激灵,赶忙跳窗逃了出去。 女人真可怕! “跑了。”宋怀瑾无奈的耸耸肩:“能不能追回来看公主您的本事了。” 陆锦和无奈叹了口气,从善如流道:“顾知晏说,她是个神算,有算到别人未来的能力,如果可以的话,让你从回京之后就远离陆锦宸、” 远离陆锦宸?为什么? 宋怀瑾心里“咯噔”一声,紧接着心脏剧烈的跳起来,跳的她跟着心慌...她并不想远离陆锦宸,可是顾知晏既然留下这么一句话,难道是陆锦宸会出什么问题? “怀瑾,你脸色不好。”陆锦和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立刻把她扶下来坐下:“那个我看顾知晏神神叨叨的可能是个人棍,你不必放在心上,你饿了吧?我让御膳房把饭菜端过来?” “不用了,本宫亲自来送。”陆锦和话音未落,外面便有一个女子的声音清脆的传出,紧接着,有脚步声整齐踏过来。 宋怀瑾立刻压下心中诸多不安,抬头看向来人,正是身着风炮的宋怀言。 宋怀言身后跟着几个宫女,大有来者不善的架势,她一进屋就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桌案主座上,让宫女把饭菜全部摆在桌子上,几盘放在白玉盘里的肉格外腥膻,宋怀瑾不自觉捂住了鼻子,被那味道熏得忍不住干呕。 陆锦和也捏着鼻子,蹙眉看向宋怀言:“你这又是卖的什么药?这肉做这么难吃,是来喂狗吗?” 宋怀言冷哼一声,转眸盯上陆锦和,有意无意的摆弄了一下头上的珍珠步摇,端着架子开口: “锦和越来越不懂事,你几日不去本宫宫中问安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见到本宫的面还敢如此嚣张?本宫怎么说也是一国之母,也是你的大嫂,你难道不该对本宫客气点?” 第一百九十三章:怀孕了? “你...”陆锦和气不过,但是转念想想宋怀言说的也没错,不过,自从父皇死后,她对陆锦傲都是爱答不理,更别说宋怀言了。 “所以,你是觉得锦和不去你宫里让你失了面子,送几盘菜来讨好她?”宋怀瑾拉着气的浑身颤抖的陆锦和坐在自己身边,转身道:“皇后娘娘,别人看不上你你还上赶着来,是不是有点失了身价啊?” 宋怀言白了宋怀瑾一眼:“真是多年不见,姐姐越发伶牙俐齿了,不过这肉不是我送给锦和的,是来送给你的。毕竟皇上昨夜不是留宿在你这里吗?本宫精挑细选些狐狸肉给你带过来补补身子。 这狐狸啊,身上就是老沾着一股子骚.味,没办法,怎么改不掉,你说是不是很犯贱啊?!” 跟着宋怀言来的宫女闻言纷纷发出低低的笑声,更有人言:“看来传言果然非虚,任何男人都抵挡不住宋怀瑾。” “那是,要是你是个男人,有女人自荐枕席,你还能不收吗?” “真可惜啊,某些人就算是自荐枕席,也不过是个玩物,这皇后之位永远都是我们娘娘的。” 听到这里,宋怀瑾终于明白了,宋怀言原来是觉得陆锦傲昨夜跟自己在一起,来这找事儿来了。 陆锦和“啪”的一拍桌子,怒目看向宋怀言,抬高声音道:“这女人在宫里待久了,就是喜欢以己度人,自己自荐枕席得了个皇后之位,还以为全天下女子都恨不得效仿!” 陆锦和早就看不惯宋怀言,本质上来说,她就算再看不起陆锦傲,那也是她一母同胞的大哥,从小一起长大的,血浓于水的亲情,而宋怀言只不过是个卑鄙小人。 “大胆,陆锦和,您当年跟皇上大吵一架,都被罢了公主封号贬为庶人了,大家尊敬你之前的位置才叫你一声七公主,你说话可要注意点。” 宋怀言的贴身宫女开口,趾高气扬的走到陆锦和身边: “说白了,就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心疼你守黄陵五年辛苦,不然,救你这种谁都能睡还开男.妓.馆的女人,根本就不配站在宫里!” 陆锦和双手在红衣之下绞紧,握的咯咯作响,那长长的指甲陷入了掌心里,传出微弱的血腥气。 宋怀瑾敏锐的察觉到了这股味道,忍住胃里翻上来的酸水,伸手握住陆锦和的手,笑道:“锦和,我来。” 陆锦和抬眸看她,眼里凝了几滴泪花,刚要说什么就见宋怀瑾站起来冲着那宫女的脸扬起了手。 啪! 忽然,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大殿里响起,很快就被一声尖叫盖过去。 宋怀瑾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狠狠给了那宫女一个耳光,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那宫女尖叫一声,“扑通”倒在地上,怀里还掉出一个碧绿色的玉佩。 宋怀瑾低头便看见了那玉佩,不禁“噗嗤”一笑。 那宫女狠狠摔了个狗啃泥,火辣辣的疼痛瞬间从脸上传过来,五道鲜红的掌印如雕刻一般牢牢印在了脸上,嘴角渐渐有细小的血丝划出来。 那宫女平日跟着宋怀言嚣张跋扈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抬头时已经眼泪汪汪:“皇后娘娘,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宋怀言一见宝贝宫女被打,当即气不打一处来,霍然拍桌起身:“宋怀瑾!本宫乃是**,在本宫的地盘上岂容你放肆?!” 宋怀瑾毫不客气的拍拍手,仿佛嫌弃把自己的手打脏了,她浅浅微笑,对上宋怀言: “不容我放肆我也放肆多回了,哦,忘了跟你说,皇后娘娘,不是我要找陆锦傲,是他来找我的,而且,我现在可是前朝女皇,当朝摄政王。 我不屑于攀龙附凤,我本就是龙凤。” “你...你...”宋怀言刚刚涨红的脸色瞬间白了一层:“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是前朝遗孤...” 宋怀瑾不就是个废物吗?本就是个无才无德被扔到乡下的废物,什么时候成了天下第一神医,如今还成了炙手可热的前朝遗孤? “宋怀言,看在你我姐妹一场我奉劝一句。”宋怀瑾说着端起桌上一盘狐狸肉,缓缓走到宋怀言面前:“不要老盯着后宫这点事,眼光应该往前朝放放,毕竟后宫你也看不住不是?” 宋怀言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她的最后一句话,木讷的吞了口口水,张口才能勉强发出声音:“你...你什么意思?” “我记得谢扬跟我说西洋教皇为了促进两国邦交,前段时间送了几个西洋造的翡翠玉佩过来。”宋怀瑾说着眼神便飘向那倒地不起的宫女:“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想皇后娘娘应该不舍得立刻赏给下人吧?” 宋怀言顺着她的眼睛,一下子便看见了那宫女着急忙慌我在手里的一片翠绿,她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厉声道:“你手里是什么?” 宫女瞳孔一缩,脸色瞬间白的吓人,她双手颤抖着想要藏好那玉佩,却被宋怀言下一句呵的一个机灵、 “把玉佩给本宫拿过来!” 宫女眼里装满了泪水,浑身抖成了筛子,宛如一个将执行死刑的犯人,颤抖着不得不走向那把要命的屠刀,她跪着连滚打牌来到宋怀言身边,颤抖着将玉佩抬起来。 宋怀言立刻一把把玉佩捞过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翡翠玉佩,甚至将两块拿出来好好比较了一番,瞠目剧烈的盯着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宋怀瑾趁热打铁,添油加醋道:“看看,这玉佩上的十字架形的纹路,是西洋人的设计,你说这这么几块,陆锦傲可怖得送给最近得宠的人吗?” 宋怀言眼里布满了血丝,低头看向那宫女,只觉得那张平日里只会讨好她的小脸今日格外刺目,她狠狠给了那宫女一脚,咆哮道: “是谁让你勾引皇上的?!” 那宫女泣不成声,跪也跪不稳: “娘娘,娘娘饶命,是皇上有一次去您宫里您不在,正好奴婢在,所以就...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开恩,求娘娘开恩啊!” 宋怀瑾乐的看她们互相撕咬,顺手将手里的狐狸肉递给宋怀言:“娘娘,这东西别浪费不是?” 宋怀言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低头命令道: “你们几个,看着她。让她今日把这五盘狐狸肉吃完,吃完再之后,把她的脸给本宫毁了!” 其余宫女连连被吓坏了,连连应是,不过片刻便带着五盘肉和其余宫女走远。 回到了自己宫中,踱步许久,宋怀言依然无法平静,她反复的想着今日与宋怀瑾的交锋,忽然意识到一点。 今天宋怀瑾好像一直在干呕,看那样子,像是... 怀孕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宋怀言好像终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宋怀瑾怀孕了,看那样子她自己还不知道,不如毁了她的孩子,也算是给自己出口恶气。 对付大人不行,对付一个不足月的孩子难道还能难得倒她? 这边屋里,送走了宋怀言,宋怀瑾捂着依然泛酸水的胃有些反应不过来。 “怀瑾,你怎么了?你不会...不会怀孕了吧?”陆锦和压低声音,一副八卦的神情:“都这样了,陆锦宸还放你一个人回京城,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啊!” “别瞎说,我是大夫,自己的身子自己不清楚吗?”宋怀瑾靠在桌上道:“让御膳房熬点汤汤水水的吧,估计是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胃受不了。” “哦,好。”陆锦和将信将疑的走开,还是在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决定回头找个靠谱点的太医好好瞧瞧。 第一百九十四章:骗身骗钱骗感情 送走了陆锦和,等待期间,宋怀瑾喝了杯茶,直到自己平复了疯狂翻腾的胃才伸手握住手腕,半信半疑的给自己把着脉。 怀孕了? 不可能吧?自己明明没有喜脉的迹象啊? 大概是多年耗损,身心亏空了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想知道什么时候能休息:“系统,等到杀了陆锦傲这任务完成,我是不是就没有任务了?” 【不可,要想在这里重新生活,真正作为这个身体的主人,你必须完成终极任务。】 宋怀瑾有些头疼:“终极任务是什么?” 【一统天下。】 “那我跟别人一起完成算吗?” 【算。】 “这点还挺人性化。”一想到一统天下,宋怀瑾便会不自觉的想到陆锦宸,这是他一直的志向吧,只是这些年因为自己耽误的七七八八。 而且,顾知晏为何让她远离陆锦宸? 宋怀瑾想不明白,便从系统里翻出顾知晏的号码,再次发了条信息过去【知晏,多日不见,你去了哪里?】 顾知晏走的太干脆太离奇了,不知道这消息还会不会回,不过她坚信顾知晏那样的人,大约也不会让自己出事。 正巧此时陆锦和带了饭菜和粥过来,宋怀瑾便先放下思绪,跟陆锦和一起喝粥。 忽然,不远处传来“诶呦”一声,宋怀瑾下意识抬头,正见屋外有一队身着浅蓝色粗布衣衫的宫女经过,领头的是个黑衣服女子,此刻,她正气急败坏的拿鞭子抽打一个女孩儿。 被打的是一个身着浅蓝色粗布衣服,身材瘦小的姑娘,她背上鲜血淋漓,那道长长的鞭痕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劈开,看起来触目惊心。 而她只是低头连说“对不起”但声音却不同于其他寻常奴婢,没有一丝的恐惧和惊惶。 那女孩儿头低的很低,从宋怀瑾的角度看不清她的容貌。 那领头的黑衣女子还待再打,却一抬头看见了聚精会神的宋怀瑾。 宫里的贵人她未必认得全,但是能在这样的屋子里跟陆锦和一起喝粥的,一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她立刻反应过来,收回出手一半的鞭子呵道:“还不快走,切莫扰了贵人们。” 整个队伍一个机灵,迅速排着队离开,他们之中有男有女,都是浅蓝色的粗布衣服,都把头低得很低,渐渐消失在了宋怀瑾的视线之中…… “这是?” “他们啊,他们都是掖庭的罪人。”陆锦和漫不经心道:“都是犯了错被珠链的官家之后,说起来还挺可怜的,一朝云泥之别,倒是也让人唏嘘,还有很多人受不了自杀的呢。” “哦。”宋怀瑾仔细消化着陆锦和的话,眼神收回时忽然看见了一个蓝色的方框,似乎是本书。 她起身走到外面将那本书捡起来,上面工工整整写着两个字——史记。 这是刚刚那被打的小姑娘掉的吗? 鬼使神差一般,宋怀瑾跟着队伍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陆锦和大喊着:“你要去哪儿?” 宋怀瑾扬扬手:“还书。” 她向前一步一步走去,步调越发缓慢,其实仔细看来,那小姑娘跟掖庭的大部分罪人还是不一样的,比如她纵然弓着腰,看起来却宛如龙凤,总有一日会翱翔九天。 这气质,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能在那样的环境中保持这样的品格,也是极其不易。 她到底是谁? 【我回了原来的世界。】忽然,一道消息从系统里弹出来,宋怀瑾看着自己面前悬空的幽蓝色系统屏幕,上面的发件人赫然是...顾知晏。 宋怀瑾的手止不住微微颤抖,她迫不及待的打字【你让我远离陆锦宸是什么意思?】 【他常年压抑毒素,精神受损,人格分裂,可能会对你不好。】 宋怀瑾愣愣的看着屏幕上的一串字,一颗心都往下沉,最后还是回道【谢谢,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一定要远离他,我没跟你开玩笑。】顾知晏的消息很快发了过来,且轰炸式的一连好几条。 【我就是因为不听劝,人财两空。】 【被一个小狼崽子骗钱,骗身,骗感情,差点死在他手里。】 宋怀瑾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你接近我是为什么?】 【为了完成我的任务。】顾知晏这条消息回完,两个人都在没有互通消息,宋怀瑾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堪堪收起来系统。 顾知晏的意思说她再跟着陆锦宸可能会没命吗?可是放开陆锦宸,她忍心吗?舍得吗? 宋怀瑾头脑中思绪越发纷乱,她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低头漫无目的地走着,头上不知何时没有了阳光,她才抬头,发现已经走到了一个房檐下。 她向后退了两步便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漆黑的牌匾上大大的两个黄字“掖庭”。 森严的宫殿,不时传来几声呵斥,夹杂着鞭子抽打人体的声音,此起彼伏,似乎从不曾断绝。 而里面却没有一个人被打之人发出的声响,连周围的风都是染上了一股阴寒,人间地狱,也就是如此了吧! 反正也是要找这里。 宋怀瑾犹豫片刻,迈步进入,里面的人,都穿着同样的粗布蓝色衣服,腰弯的很低,各自做着自己手里的工作,或者说,是忍受着专属于每个人的惩罚。 掖庭,是专门为犯罪的官员打造的地狱,高门大户,哪个不是拥有曾经的风光无限,一朝失足,便被打入冰冷的地狱,万劫不复。 人多而杂,宋怀瑾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那个女孩。 “呦,这位贵人找谁呀?”一个黑衣领头模样的女人,走到宋怀瑾面前笑道。 宋怀瑾一眼就认出来她是刚刚在自己门前打人的女子,出声道;“我找人还书,这是刚刚你带队的一个小姑娘的书。” “诶呦,那可真是谢谢了。”黑衣女子收下那本注解详细的《史记》霍然抬手把它扔在了地上,对一个人遥遥喊道:“贱蹄子,给允许你私藏书本的?” 顺着声音,宋怀瑾见井水边打水的小姑娘缓缓抬头看向这里,闷闷应了一声:“嗯”。 她稳步走到书本旁,刚要捡起来,就见黑衣女子一抬脚将书本踩在了脚下,得意道:“终于让我抓着你把柄了吧?掖庭的罪人还敢私藏书本,简直找死!” 那女子似乎并不在意,抬眼沉静的看向宋怀瑾:“如果你让这个老货闭嘴,我一会儿便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摄政王殿下?” 她怎么会...知道? 宋怀瑾心底暗惊,她新官上任,包括京城许多小官都不知道她是摄政王,这小女孩儿怎么知道? “贱蹄子,还敢狡辩?”那黑衣女子气的脸色发青:“这里哪里有什么摄政王?你是被打傻了说梦话呢?” 说着,一鞭子眼看就要挥下去,却被宋怀瑾抬手拦住。 那黑衣女子试图动了动,手腕被宋怀瑾握的生疼,气急败坏道:“你想干什么?替这贱人出头吗?” “是。”宋怀瑾笑道:“我是前朝遗孤,信任摄政王,丞相宋询名义上的女儿,宋怀瑾。” 黑衣女子当即脸色一白;“你...你你你...” “给我个面子好吗?嬷嬷?”宋怀瑾伸手便把一袋子碎银子塞给了那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满心欢喜的接着银子,堆笑道:“这不说今儿个幸运呢,这是要遇见摄政王了,您聊,您聊啊!”说着便兀自跑向一个没人的角落准备数钱。 第一百九十五章:李夫人 女子抬头,几分不悦的撇了一眼宋怀瑾:“摄政王殿下钱真多。” “不然呢?”宋怀瑾笑道:“我帮你打人家也没什么立场。而且,我把书还给你了,你不该感谢我才对吗?” 抬头的那一刻,宋怀瑾终于看清,那是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丹凤眼,皮肤因常年劳作变得黑而粗糙。 鼻梁却是很高,若是放在官宦之家,稍加打扮,定是个不错的女子,虽算不上极美,却也盖过许多人。可如今却落的如此境地。 真是令人唏嘘。 “想要感谢?跟我来吧。”那女子毫不客气的开口。宋怀瑾便一路跟着她到了厨房,又见她不一会儿端了一盘点心出来。 那女子转头将那一盘点心直接放在了宋怀瑾手上,用沙哑干涩的嗓音说道: “摄政王殿下若是无事,请帮奴下把这盘点心,交给华严殿的李夫人”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又向掖庭走去。 “喂,别走,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宋怀瑾一句话没说完,那女子已消失在前方道路的拐角。 身为掖庭的罪人,身怀见解独到的史记,又对她这个所谓的“摄政王”毫无惧色。 她到底是什么人? 宋怀瑾呆呆的看着手里那一盘点心,仔细从记忆中思考着华严殿这个名字。 似乎不曾听过,而且这个李夫人又是谁?为何需要一个掖庭的罪人帮忙送吃食? 这可怎么办?再回去找她吗? 可是,刚刚还被人家嫌弃了,算了,鼻子下面是张嘴,自己打听吧! 宋怀瑾一路走来,一路打听,可是这宫里上到妃子女官,下至宫女太监,都对华严殿闭口不提,仿佛只要一说那里就会被杀头似的。 她没有办法,只好去问陆锦和,刚刚路过太极殿,就见一个男子从一旁绕道进入了太极殿中。 宋怀瑾微微怔愣,这个人的背影好眼熟…是…安奕吗? 九皇子的舅舅,曾经的安陵大将军,怎么…会来京城呢? 宋怀瑾顾及手里快凉了的点心,没有跟上去,但是却从安奕刚刚的路线看出了端倪。 这路程是去太极殿的路。可是明明可以直接走过去的一段路,安奕却在一边的宫道上绕了过去。 绕道?回避?难道是…… 想通这一点,宋怀瑾立刻转身向刚刚未经过的地方走去。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以前平静的宫里如今藏了许多秘密,又或许这秘密以前就有,只是他一直没来得及察觉。 果然,转过刚刚那一道拐角,又行了大约三十步,宋怀瑾真的看见一处巷子。 巷子深处,杂草丛生,荒凉萧索,春天似乎不曾光顾过这里,却可以清晰的看到一道门上正正的三个字,华严殿。 此名加此景,不知不觉就给人以彻骨的凉。宋怀瑾自在心下打了一个寒颤,犹豫片刻,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大门半开,但足以供一人通过,门口的台阶已经沾满了尘土,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人经过了。 走入殿内,则是另一番景象,虽依旧萧索,没有宫中随处可见的花朵装饰,却有一大片的药田。 院子中间只有孤零零的一个石桌,旁边是四把石凳,桌上是一个棋盘,一切都那么错落有致。 宋怀瑾走近那个石桌,顺手将点心放下,低头仔细看了看棋盘。 那是胡族独有的虎龙棋,其他人大多是看不懂的,她也只是在胡族跟着叱列锋匆匆看过一眼,这里住的,到底是谁? “丫头,你是谁?来这做什么?”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宋怀瑾心下一颤。 她蓦然转身,看到一个褐色粗布衣服的五十多岁的女人。 衣服束袖,头上简单的木簪束发。虽不富贵,却也干练整洁,那双星目,那高挺的鼻梁,怎么这么像…陆锦宸? 对,她见过李夫人的。 宋怀瑾一颗心忍不住突突狂跳起来,她见过李夫人,在六年前的那条密道里,那里有着许多李夫人冰肌玉骨的雕像! 她是陆锦宸的母亲。 “我是来给李夫人送东西的。”宋怀瑾压下心中焦虑,开口,却是声音沙哑,不带半分生气。 “哦”那女人看到桌上的点心便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块吃着,说“丫头,谢谢啊!” 李夫人面上一直带笑,见她不说话便随口问道:“丫头,你找这里跑了半天吧,屋里有水,自己去倒吧!” 李夫人指了一下正殿。 宋怀瑾木木哒放下手里的点心,心里忽然多了几分触动,李夫人把那里称为屋,而不是殿… 这皇宫之中,还有这样一抹温情。 可是,这位母亲怎么也跟她想象中偏执不爱自己孩子的女人完全不一样啊! “谢谢”找了一路,宋怀瑾也确实渴了,而且,她确实需要一个密闭的空间让自己冷静下来,能够心无旁骛的跟这位李夫人对话。 她是陆锦宸的生母,她了解陆锦宸从小受的那些苦难,她会知道挽救陆锦宸的方法吗? 宋怀瑾快步走进屋子合上门,深呼吸了十几下才渐渐平静下来,开始细细打量这件屋子。 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外间只看的到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水壶。 宋怀瑾走过去,倒了水,刚喝一口,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姐姐,你怎么来了?” “噗——”宋怀瑾一个没控制住,把刚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全部吐了出来,紧接着一顿猛咳,惊魂未定的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年。 宋怀瑜,他怎么在这里? “哎呦,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宋怀瑜细立刻拿出腰间手帕给她擦拭:“姐姐,没事吧?烫着没有啊?” “没…没事…咳咳咳…”宋怀瑾咳嗽的有些脸红,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帮李夫人种地啊!她帮我种药材许多年了。”他说着饶有兴致的拉了宋怀瑾过去,神秘兮兮的道:“姐姐,给你看个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宋怀瑾猝不及防被拉过去,通过宋怀瑜手指的方向,那里有一个小洞,正好连接着太极殿,从这里可以看见太极殿里的场景。 刚刚进入殿中的安奕此刻正跪在地上,八尺男儿眼泪簌簌的往下掉,浑身不住的颤抖: “皇上,您想要安陵的地盘直接找臣就是了,为何要连臣的妻儿一并抓过来啊?” 宋怀瑾心下一震,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一幕:“陆锦傲抓了安奕的妻儿?威胁他交出安陵?” 宋怀瑜笑道:“他当然没那个胆子,都是太后那个老狐狸做的。近些年她跟谢扬越来越不和睦,都在互相夺权呢。这不是谢扬把姐姐找了回来,太后就开始逼安奕了吗? 哎呀,姐姐,你别哭丧着脸,看得我也跟着难受了。” 他说着还伸手提起宋怀瑾的脸,做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哼!你以为朕会信?”陆锦傲典型的欺软怕硬,此刻正端着架子好好坐在龙椅上:“安奕,你根本就没打算交出安陵兵权! 朕记得你那个小妾长的挺漂亮,怀孕了是吗?” 安奕浑身徒然一抖,双眼通红,几乎嘶吼出声:“皇上,虎符真在安陵,您又不肯放臣回去拿,臣真的是没办法,这事跟臣的家人没有半分关系,还请皇上开恩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姐姐是他一个人的 “安将军…”宋怀瑾不自觉喃喃出声,之前的安奕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凄惨。 那是曾经的安陵之主,曾经的神枪将军。 “唉,好可怜啊!” 宋怀瑾被这一句拉回思绪,转身看向他,下意识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早就知道?” “我只是想帮他而已,毕竟他之前对姐姐很好的。”宋怀瑜无辜道。 “对我好?” “对啊,之前他以为姐姐死了,还在安陵大办丧事呢!闹的人尽皆知都被皇上罚了。”宋怀瑜撇撇嘴:“可是他却说他要纪念自己的谋士,要不是因为这个,我怎么会留他这么久呢?” 宋怀瑾觉得自己近来眼泪越发浅,若不是当着宋怀瑜,她真想为安奕哭一场,更想出去把安奕拉出来。 怎么说都是安陵的人,安陵就是他的家人啊! “丫头,我摘了些菜,不如你出来陪我一起做饭吧!”忽然,门外李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宋怀瑜先反应过来,温柔道:“姐姐,要出去吗?快该吃饭了。” 宋怀瑾迅速定了定心神,收拾好略微杂乱的仪容,没事人似的向外走去。 门外,李夫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好了切完的菜,这场景,劳作之中,很像一个母亲! 母亲,这个在宋怀瑾的世界中从未出现过的角色,在这一刻,竟让她无比向往。 这样的一个母亲,会忍心看着陆锦宸因为自己痛苦吗? 她太想知道这个答案了。 宋怀瑾鬼使神差走过去,低头看着一桌子的菜:“李夫人,我帮您一起做饭吧!” “好啊,谢谢你啊丫头。这个菜要…” 李夫人之后说了什么,宋怀瑾没有听到脑子里,只是犹豫良久,好不容易蹦出一句: “之前,六殿下也是这么做饭的吗?他究竟是…”是不是先帝的孩子? 最后半句,宋怀瑾及时收住,她忽然有些后悔,却又鼓足勇气对上李夫人的眼睛。 这个答案,是陆锦宸一直想要的吧? 清风拂过面颊,带来些专属于深冬的霸道凉意,吹乱了人的发丝却不管梳理。 良久,李夫人深吸一口气点头:“是。” “嘶…”宋怀瑾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忽然一痛,便见一只黑色的小虫子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这是食人蛊虫吗? 宋怀瑾刚要将它弹开,就见宋怀瑜怒目走过来盯住那虫子。 那小小的蛊虫似乎感觉到了不善的眼神,立刻松开宋怀瑾向后退了好几步,然而还没等掉过头就被宋怀瑜伸手捏起来:“真是越来越惯着你了。” 宋怀瑜的声音阴阴的,手指一蜷缩,便把那黑色的蛊虫捏在手里,鲜红的血渐渐从指缝里钻出来,传出难闻的味道。 宋怀瑾微微蹙眉,脸色一白,又翻出一阵恶心,不知为何竟然还呛出两滴眼泪。 她的心似乎在为那只死了的蛊虫收缩,这是为什么? 许是看她不舒服,宋怀瑜没有摊开手掌,立刻识趣的远离了两人,自顾自走到后面生火熬汤。 没有人看到,他把那蛊虫的血化进了汤里。 这是最后一步了。宋怀瑜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他太难压制自己的兴奋了。 吃了这碗汤,那**大概就会发挥作用了吧?这样就能把陆锦宸从宋怀瑾脑子里拔出去,他的姐姐,心里眼里都会只有自己了。 他努力收住上扬到嘴角的笑意,认真填柴。 是他的了,宋怀瑾终于要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了。 这边,李夫人扶了一下宋怀瑾:“丫头,你怎么了?不舒服啊?” 宋怀瑾摇摇头道:“没事,许是身子不好,刚刚的话您还没说完呢,能把他的事再讲给我听听吗?” 李夫人微微一愣,下一刻便笑了起来来:“好啊,孩子,你很喜欢他吧?其实,他也很喜欢你。” 她说着继续跟宋怀瑾一起摘菜洗菜:“锦宸这孩子,从小时候见我被关起来之后就不亲人,后来我见他拿了玉玺回来,便骗他说他并非皇上亲生,我也只是为了利用他。 那会儿他来质问我,其实心中已经有答案了,我看出了他的心思便顺口说了个慌,那天在他打碎我冰雕的密道里,我第一次看见了你。” 宋怀瑾心底不免“咯噔”一声,原来陆锦宸那天打碎密道还有这个原因! “你说,一个母亲怎么会不清楚自己孩子的心思呢?他想成就一番霸业,我又怎么忍心做他路上的绊脚石?” “可是您不清楚,他很在意您的!”宋怀瑾几乎嘶吼出声,后来看了看宋怀瑜又把声音强硬的压制下去,胸口处传来丝丝缕缕的心疼: “您知道他现在的性子,仿佛变了个人吗?” 宋怀瑾伸手握住李夫人的肩膀:“夫人,您知道您园子里种的药材有什么压制精神的功能吗?能不能让我研究研究,我想救他!” 李夫人定定的看着宋怀瑾,似乎想要从她眼睛里寻出一抹温柔,这个女子是前朝女皇啊!真的会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宸儿吗? “李夫人,姐姐,来吃饭了。”忽然,宋怀瑜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宋怀瑾收好思绪,拿起李夫人做好的最后一盘菜,静静看着李夫人。 李夫人的眼睛无意间撇向中间那块药田,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良久,还是转身迈步离开。 宋怀瑾叹了口气跟了过去,知道了这个冷宫在哪儿,她之后得空便来,总有一日会套住那解药。 众人吃完饭,宋怀瑾便跟宋怀瑜一起离开,两人路过太极殿时,忽然有一股血腥气随着微风窜入鼻吸。 宋怀瑾吃完饭本就不太舒服,此时眼神一凌转身吐出一口酸水,连晚上的菜也跟着吐了出来。 宋怀瑜瞳孔皱缩,立刻上前点了宋怀瑾一处穴道,然后静静的为她顺着背,又生怕自己的药不生效,试探道: “姐姐,你怎么了?” 宋怀瑾推开他的手,顺着那血腥气望过去,看见的是血肉模糊依然跪在寒风里的安奕。 她对宋怀瑜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起走了过去。 “安将军。” 安奕身子一震,立刻回头。 刚看见宋怀瑾时他还有些难以置信,努力抬头,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着女子的容颜,而后瞳孔一缩:“怀…怀瑾,你怎么还…” 他想问你怎么还活着,又忽然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宋怀瑾那匪夷所思的一幕,终于反应过来。 她那会儿大概是被上天救下了吧? 安奕一个激动,一伸手把宋怀瑾拦在怀里: “怀瑾,我终于在这儿见到你了,我求你帮帮我,陆锦傲和他母亲狼狈为奸,抓了我一家老小威胁我交出安陵兵权啊! 这京城局势太乱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怀瑾你一向聪明,帮帮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诶诶诶,将军不必。”宋怀瑾立刻止住安奕叩首的动作,宽慰道:“我自然帮你,你这发烧了,再跪下去伤口感染就不好了,快先回去包扎一下吧。” “不行…不行…”安奕绝望的摇头:“陆锦傲让我跪在这里,我…我不能走的。” “没关系,我去帮你解释,回去吧。”宋怀瑾扶起安奕,安慰了两声将他送走。 然而安奕前脚刚走,太监总管便趾高气扬的站出来,甩着浮尘道:“安奕,皇上问你可知错?可原交出兵权?” “不知错也不愿。”宋怀瑾开口,清冷的声音刺得太监总管一个激灵,他缓缓,缓缓转过头,瞳孔一缩,立刻转身跑向了殿内, “皇上!宋怀瑾和宋怀瑜一起来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新的宋怀瑾 太监总管转头就跑,前脚刚进去门就被绊了个大马趴。 陆锦傲只听见了前半句,神色一凌,激动的站起来,迟疑道:“你说什么?谁和谁一起来了?” “当然是我和姐姐呀!”宋怀瑜开口,声音带着天然的纯净,却听的人毛骨悚然。 陆锦傲慌乱极了:“安奕…安奕呢?怎么是你们?你们…” “咳咳咳!”宋怀瑾忽然咳嗽起来,连带着干呕,整个人立刻虚脱了下去,身体也开始跟着摇摇欲坠。 “姐姐!”宋怀瑜大骇,立刻抱住宋怀瑾,他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心惊的看着宋怀瑾。 这不对劲啊,这**就算是烈性毒,发作时也顶多是头疼,不至于让人虚弱到这个地步啊! 宋怀瑜心烦意乱的抱着女子,抬头看向陆锦傲:“让开!” 陆锦傲浑身一个哆嗦,差点来个平地摔,他双手颤抖着握紧身后的龙椅,试探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姐姐身体不舒服你没看见吗?让开!”宋怀瑜声音拔高时,语气带足了威胁。 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训斥一个不知死活的下人。 陆锦傲哪里肯:“我说…宋…宋怀瑜,你别得意,你不就仗着你那点虫子和身后的万毒阁吗?朕不让开又能如何?” 宋怀瑜勾唇一笑,轻轻伸手把宋怀瑾抱起来,低头手上风铃微微一响,周围便有诸多黑压压的蛊虫被带出来。 紧接着,那蛊虫以陆锦傲为中心向那明晃晃的龙椅汇聚。 宋怀瑜慌乱极了,“啪嗒”一声从龙椅上摔下来,连滚带爬的离开:“宋怀瑜!你这么逼迫朕,是要遭报应的!” “报应?”宋怀瑜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哈哈笑道:“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怕报应?” 他说着便抱着宋怀瑾进入龙椅将她安置下来,低头轻轻为她把脉,静静等着她醒过来。 陆锦傲依然被一群虫子围着,浑身不住的颤抖,大小便失禁的那一刻,触到了前日刚被宋怀瑜割破的伤口,疼的他恨不得撞柱自尽。 然而,他终究还是不敢。 “哦对了,安奕回去了,这血腥味我姐姐闻着难受。还有…”宋怀瑜冷冷回眸:“你最好快把你自己也清理了,不然我就让我的宝贝们帮你清理了。” “是!是!好!”陆锦傲四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跑了出去。 宋怀瑜便让太监总管打扫房间,太监总管胆子都吓破了,从六年前他就没再见过食人蛊虫,以为这种东西早该绝迹,不曾想还能在此处见到。 他可不想尝试被这东西要破骨头的滋味,于是赶忙爬起来去收拾房间,食人蛊虫这才褪去。 宋怀瑜正要低头看看宋怀瑾就见怀中女子睁开了眼睛,愣愣的看着他。 那眼神有迷茫,有探究甚至还带着些许的不信任。 宋怀瑜心脏跳的更快,这也是他第一次使用**,不知道效果如何,宋怀瑾真的能从此忘了陆锦宸把自己当成最亲近的人吗? 他不敢确定,甚至不敢开口叫一声姐姐,就好像一个考完试的秀才,忐忑的等着放榜的那一刻。 “怀瑜…?”宋怀瑾忽然轻轻开口,声音沙哑,仿佛刚刚睡醒,精神却很是不错。 “姐姐,你醒了?”宋怀瑜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宋怀瑾之前从来没这么叫过自己,成功了吗? “怀瑜,我们怎么在这儿?”宋怀瑾坐起来,精神也渐渐恢复,她转眸看了看正在打扫的太监总管,有些不耐烦。 “这里以前可是我们的地盘,现在却被这群废物鸠占鹊巢。” 看着这样的宋怀瑾,宋怀瑜简直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兴奋,对就是这样,他心中的姐姐就该是这样。 杀伐果决,筹谋江山。 “我看你不舒服,所以把你抱过来休息,你若是看不惯这些人,我给你清理了就是。” “不用,我记得安奕是不是之前求我帮他?”宋怀瑾思索道:“现在正是利用一番的好时机,我们何必要错过?” 她说着看了一眼太监总管,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知道的太多了,怀瑜,你懂我的意思。” “听姐姐的。”宋怀瑜前脚跟着宋怀瑾出了太极殿,后脚一群食人蛊虫便把太监总管围了起来。 陆锦傲刚刚回宫,就见太监总管在自己面前被啃食殆尽的场景,一个没站稳直接吓昏了过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宋怀瑾好好泡了个澡,一身的疲惫才算终于卸下。 她静静靠着浴桶,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之前装了太多东西,导致她做事优柔寡断了不少。 现在似乎忽然清醒了,却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忘了什么呢? 她记得自己要复国,记得自己要帮安奕回到安陵,记得自己的弟弟是宋怀瑜… 她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于是下意识觉得可能是之前太累了,处理掉陆锦傲之后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 她披上睡衣赤着脚走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在外面忙活的宋怀瑜: “怀瑜,忙什么呢?” “我在准备礼物。”宋怀瑜异常乖巧,拉了宋怀瑾过来道:“姐姐你看,丞相生辰快到了,我想给他配点安神补脑的药送过去做寿礼,毕竟他之前帮了我们许多,你说呢?” “嗯,确实应该拜访一下。”宋怀瑾一边思索一边道:“甚至还可以借着这个生辰干点别的事。” “什么事啊?”宋怀瑜伸手拉住她的袖子,宛如一个期待长辈爱抚的孩子。 “这个等你把安奕请过来我们再好好商量。”宋怀瑾说着,顺手端起桌上的药碗一饮而尽,若有所思的看着那空碗。 心中空泛,总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姐姐,怎么了?”宋怀瑜见她怔愣,唯恐药力不稳,坚持道:“姐姐喝了药就先睡下吧。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 “姐姐?” “啊?好。”宋怀瑾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药碗,送走宋怀瑜坐了回去。 走时,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掉下一封信件,上面写着大气恢宏的四个字。 瑾妃亲启。 第一百九十八章:提前办生辰? 瑾妃? 是说她吗? 这是什么傻缺名字? 宋怀瑾捡起那封信,做到床边拆开,那空白的信纸上只留着简简单单几个字: 本王无坚不摧,本王无所不能。 本王的骨骼说,我真的好爱你! 这是谁给她的信件?为什么她会一直揣在身上? 宋怀瑾愣神的盯着那几个字,那字有些无厘头却能从中看出一丝温柔,仿佛记忆深处的某个人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紧紧抱住她。 那人凭着无限温柔,靠在她耳边告诉她:我无坚不摧,也无所不能,我的骨骼说,我还是爱你。 宋怀瑾忽然甩开那信件,心底的某处跟着触动,那感觉搅的她浑身难受。 她忘了什么事情,一定是忘了什么事情! 忘掉了一个自己很在意的人。 那一夜,宋怀瑾翻来覆去没睡着,她盯着金玉装饰的房间发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呆。 记忆里的空白却无论如何也填不满,第二日强撑着精神起来去拜访安奕。 安奕正在园子里扶着怀孕都小妾散步,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的提醒:“小心点,你这身子沉,别再摔了。” “哼,你只关心你的儿子,怎么就成了关心我了?”那小妾张口怼回去,眼睛里的笑意却是显而易见。 宋怀瑾忽然生出些羡慕,她几步上前弓手道:“安将军。” “怀瑾啊!你来了。”安奕一个激动差点把小妾推到一边。 小妾身子一斜,“哎呦”一声就往地上摔去,还是宋怀瑾眼疾手快扶了她起来。 那小妾正看宋怀瑾不顺眼,几句挖苦的话刚到嘴边就见宋怀瑾拍了拍她的背,笑着安抚道: “夫人,有孕之人都有福气,不曾想今日来找安将军谈论政务竟然还能沾沾夫人的喜气,真是幸甚。” 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小妾有意发作的架势瞬间被宋怀瑾几句夸奖的话压了下去。 她站稳身子,撇了一眼宋怀瑾:“算你会说话。” “算什么有福啊!都是麻烦。”安奕特别直男的开口,引了那小妾不悦。 她撇撇嘴转身道:“我今天不跟你吃饭了,自己去吧。” “诶…你…让怀瑾见笑了。”安奕难得的反应速度快了起来,说话间已经跟宋怀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宋怀瑾跟着往园子里看了两眼,看那小妾的模样故事很受宠,大概是因为身份低微一直没有做正妻,其实安奕除她以外也没有别的女人。 而且,安奕老来得子,自然对她倍加珍视,陆锦傲竟然把她抓回来,简直是欺人太甚! “怀瑾…你想什么呢?”安奕打断宋怀瑾呆滞的眼神,笑着提醒一句:“要喝茶吗?” “不了,我今日找你来是跟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的。”宋怀瑾认真道:“陆锦傲不是逼你交出兵符吗?所以,你应该投靠谢扬去。” 安奕听的一头雾水,他挠挠头努力消化着宋怀瑾的信息:“谢扬现在本来就在跟陆锦傲夺权,这怎么行?” “正是因为他们是敌对方,所以你对谢扬来说就变得尤其重要,我记得谢扬身边还有个大将叫什么林绍,你去取代他的位置。” 宋怀瑾说着顿了顿,思索片刻又道:“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去离间谢扬和林绍,到时候,京城这摊死水就会坍塌,局势必然生变。” 而变,是机会产生的最好时机。 宋怀瑾的话,安奕半信半疑的听着,听懂多少也不清楚,但是知道宋怀瑾一定比他想的周全。 好不容易跟宋怀瑾聊完,已经到了傍晚。 安奕一拍脑门紧张道:“哎呀,我怎么忘了,丞相请我去参加他的寿宴的!怀瑾,我先走了啊!” “诶,别!”宋怀瑾立刻拦住他,声音有些委屈和难以理解:“我没记错的话丞相是我父亲,为什么他的寿宴提前一天办了,还没个人通知我?” 安奕一愣:“去的都是朝里的老臣,他们可能想自己聚一聚?” “他们可能想避开我聚一聚吧?”宋怀瑾冷哼一声:“他们一定觉得我是谢扬那边的人,顶着个天彻遗孤的帽子回来作威作福了。” “没有吧?” “怎么没有?不然我为什么会一回来就成为摄政王呢?”宋怀瑾说话时始终带着浅浅笑意,安奕看的胆寒弱弱的提醒了一句:“怀瑾?” “没什么我没生气,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啊?嗯…啊好!”安奕一句话说出了四个词,犹豫半天才终于迈开步子走向马车去到丞相府。 丞相府外挂了灯笼,说是灯火通明也不为过,只是此时的通明格外清寂,门外一人也无,还带了些许落寞。 室内,明明是一场喜宴,却吃的如同丧事一般,百官落座之后并不动筷子,而是你一眼我一语的诉说着谢扬和太后的罪行。 “相爷,您看看,您女儿也回来了,还顶着个什么天彻遗孤,天启摄政王的名号,你说说这不是叛徒是什么?” “枉相爷您多年苦心栽培,就是为了让她篡权夺位的吗?” “相爷啊!咱们可都是开国的老臣,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江山拱手让人啊!” 不知是谁先哭了出来,紧接着压抑的呜咽声连接成片,已是暮年的老者正在为自己已无能为力的家国掉泪。 宋询被这些哭声搅的脑仁疼,他微微蹙眉,不想陪这些人继续演下去,等到宋怀瑾和宋怀瑜夺了位,他也就不用什么辛苦了。 “报——丞相,摄政王宋怀瑾送来贺礼,药膳食料五车,药方一张求见相爷。” 忽然,外面通报的声音打断了宋询的思绪,也打破了百官难得的哭诉时间。 老臣们的五官几乎全部扭曲在一起,只愣愣看着门外走来的宋怀瑾,低头不语,继续吃着桌前的菜肴。 宋询却一下子精神起来,这丫头一向聪明,此时又准备闹哪一出? 宋怀瑾环视一周,最终在最末尾的一个空位置坐下,手法熟练的倒了杯酒道:“我来晚了,自罚一杯。” 说罢,那酒就一饮而尽,紧接着她又倒了杯酒笑道:“可是父亲提前办生辰,为何不跟怀瑾说一声?” 第一百九十九章:东西是我送的! 宋询尴尬的笑了两声,抬手用酒杯挡住脸道:“可能是没通知到吧。” “是吗?”宋怀瑾看了一眼脸上泪痕未干的大臣们,嘴角渐渐升起一抹讥诮的笑意:“我看是不是因为我不跟大家一起哭,所以才不想让我来打扰气氛啊?” 此言一出,周围忽然静下来,静的落针可闻甚至还带了点压抑的气氛,安奕坐在宋怀瑾旁边,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襟,劝道:“怀瑾,差不多行了,坐下。” “就是!”忽然,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他捋着花白的胡子,白了宋怀瑾一眼:“宋丞相怎么说也是你的父亲,你在此处嚣张跋扈,算什么道理?” “宋怀瑾!你冒充前朝遗孤就算了,现在跑到自己父亲的寿宴上撒野,就不怕说出去,旁人戳你脊梁骨吗?” “她已经够没脸没皮的了,还怕戳什么脊梁骨?” 一个人率先开头,其他大人也开始跟着斥责宋怀瑾,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嘲笑在整个宴会厅响起。 老臣们心里清楚,虽然在朝堂上他们畏惧这个跟谢扬站在一起的女子,但是现在是在丞相府,只要有宋询在场,宋怀瑾再大逆不道也不敢做出什么逾矩的事儿。 她今日来的正好,还够他们出一口在朝堂上被羞辱的恶气。 宋怀瑾立于堂中,身影单薄,整个人看起来孤零零的,她微微一笑似有若无的道: “我还以为只有后宫的那些女人是这样的,不曾想各位大人竟然也学会了长舌妇那点伎俩。” “你...”最先开口的老者一拍桌子站起来,一句“不敬”还未骂出口,话就被宋怀瑾接了过去。 宋怀瑾从位置上走出来,缓缓靠近那老者:“我怎么?我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让各位如此看不惯?” “当然是因为你窃国!”那老者终于把后半句说出来气的整个人直咳嗽。 “我什么时候窃国?我不跟谢扬为敌难道就要跟他为友吗?”宋怀瑾渐渐正色起来:“我知道各位大人今日前来无非是要讨论谢扬窃国的恶行,可是,你们光在这里掉眼泪,谢扬就能把部分政权还回来? 你们这些看似忠贞之人,第二日上朝不还得跟他虚与委蛇?” 几句短短的话,刺的在场老臣脸色绯红,他们不得不承认,宋怀瑾说的的确是实情,可是谢扬为非作歹已久,明面上的势力更是高不可攀,要除掉他何其艰难。 “宋怀瑾!咳咳咳...你究竟想来干什么?”老者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他拍着桌子高声呼和:“谢扬要是那么容易铲除,我等何须坐在这里?” “那若是我说我有一计可除掉谢扬,不知各位有没有兴趣一听?” “你?”那老者喘了一口气,抬眸看向宋怀瑾,刚刚充满鄙夷的眼睛里多了些难以置信,不仅仅是他,其他老臣也跟着回头,目光齐刷刷的聚在宋怀瑾身上。 那眸光里有鄙夷,有不屑,但更多的探究,想要从宋怀瑾身上探究出一个答案。 他们并不完全信任宋怀瑾,但是当一潭死水没有任何回转余地的时候,任何的希望都不能轻易放过。 万众瞩目中,宋怀瑾低头对宋询微微行礼:“谢扬一定要除掉,但是凭借我们的力量是杀不了他的,不过有个人做到这件事却可以轻而易举!” “谁?”宋询也很好奇宋怀瑾在卖什么关子,说什么谢扬手下也有众多军队,而且,他那个人又惜命的很,知道有人想杀他,出门的时候总是带着十几个禁军,又有谁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他? “林绍!”宋怀瑾自信满满的说完这两个字,开始就这这个宴会跟大臣们讲自己离间林绍和谢扬的计划。 一场宴会直到凌晨才散场,宋怀瑾走时还顺手扶了一下最先出言训斥自己的老者。 那老者就着宋怀瑾的手往前走,风烛残年身躯有些不稳,仿佛一阵风就能轻易吹倒。 宋怀瑾忍不住心生怜惜,劝道:“钟老将军近些年身子越来越差了,大约是战场上积累下来的**病,等一会儿怀瑾送您回去给您开点药吧。” 钟老将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并没有接宋怀瑾的话茬,而是继续道: “你说的这个离间计有几分把握?七公主会听你的吗?” “放心,晚辈一定尽力说服七公主。”宋怀瑾温顺的劝着,倒也让钟老将军内心感到一丝宽慰。 他看了看远方泛起鱼肚白的天空,深深叹了口气:“这人老了就喜欢旁人顺着自己,你倒是掐的准。”他说着自嘲一笑:“我那个儿子要是有你一半聪明,懂得顺着我一点,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不肯认我。” “您儿子?” “是啊,当年他执意要娶你妹妹宋怀玉,我不同意,就跟我闹翻了,现在还往宋家跑呢咳咳咳...” “这是什么破东西也敢送到丞相府来?”不远处忽然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宋怀瑾耳膜一震,不悦的舒了口气。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天刚破晓,宋怀玉又在院门口做什么妖? 搀扶着钟嵘老将军走近时,宋怀瑾才发现她扔了一把断剑,那剑早已生锈,却带着锋利的刀刃,那斑驳的锈迹仿佛一点点的人生印记,被主人一点一点的刻在剑中。 宋怀玉正在斥责两位拿东西的下人:“你们真是什么破烂都敢往丞相府带,这把断剑是谁捡来的吧?还敢混在给我父亲的寿礼里,简直是找死,快给我扔出去!” 下人们大惊失色,刚刚有一个要抬头解释什么,就被宋怀玉嚣张的气焰压下去。 此时,门口正好走来了一个年轻男子,他着一身绿色锦袍,走到宋怀玉身边宽慰着:“怀玉小姐,谁又惹你生气了?” “当然是这把破剑的主人啊,这真是拿着破玩意欺负我们丞相府吗?” 年轻男子看了看那把剑,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又不敢确认,只吩咐道:“下人怎么办的事?快把这送破烂的人給本将找出来,重打三十大板!” “这是老夫送的,你要打谁?!咳咳咳...”钟嵘说着,爆发出几声猛烈的咳嗽,宋怀瑾近距离听着都能听到老将军喉管的吱吱声。 第二百章:让她道歉? 宋怀瑾一惊,连忙拍着老将军的后背给他顺气。 钟宁韵一抬头便看见了自己的父亲,面上表情登时黑了青,青了红,刹那间精彩纷呈。 钟嵘好不容易缓过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人仿佛刚刚被蹂.躏过。 他一只手扶稳宋怀瑾,另一只手抬起颤颤巍巍的指向钟宁韵, “逆子!那是陪老夫征战多年的剑,那还是当年为了救丞相而断的,老夫珍藏了许多年,丞相六十岁生辰老夫才拿出来,你竟敢…竟敢…噗…” 他说着一个激动,整个人“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宋怀瑾一时间有些扶不稳,立刻伸手把钟嵘老将军扶到一边坐下,蹙眉为他把脉。 “废物,还不快来道歉!”宋怀瑾怒目看着钟宁韵, 若不是碍于情面,她现在一定会把这个禽兽压到老将军面前让他磕头赔罪。 钟宁韵双手握紧,转身缓缓捡起地上的剑,犹豫良久刚要上前送过去却被宋怀玉挡住。 “怀玉,你这是干什么?” “我觉得他不用道歉!”宋怀玉站在宋怀瑾身前,斩钉截铁的开口: “宋怀瑾,丞相府根本没有邀请过你,你擅自赶过来破坏父亲的寿宴,还气坏了钟老将军,该道歉的是你才对吧?” 钟老将军神智有些模糊,他缓缓抬眸对上宋怀玉,用迷离的视线对准了她那张惹人厌的脸,扶着宋怀瑾起来就要伸手给她一巴掌。 然而,那颤抖的一巴掌还没挥出去,宋怀玉整个人立刻被向后一拉,落入了钟宁韵怀里。 钟宁韵抱着美人为难的看着钟嵘:“爹,您别动她,毕竟她没什么错,错的是您身后的宋怀瑾,你应该让她道歉才对!” “就是!”宋怀玉越发多了几分趾高气扬:“别以为假扮个什么遗孤,混个什么摄政王就能回府兴风作浪,我告诉你,你再怎么风光也是跟谢扬狼狈为奸!” “咳咳咳…怀瑾…你松开。”钟嵘气的浑身发抖,脸色铁青,他恶狠狠的看着钟宁韵,用苍老沙哑的声音嘶吼着: “我要杀了这个逆子!” “别,不用。”宋怀瑾神色渐渐恢复平静,扶了老将军在一旁台阶上坐下,伸手乖乖的捡起了地上的断剑。 她的眼神淡淡,面上已经冷却,卷翘的长睫覆盖下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知为何,每次看见这样的宋怀瑾,宋怀玉总有一种莫名的心慌。 宋怀瑾这个疯子,不知道下一步还会做出什么? 宋怀瑾一边擦拭着那锈迹斑驳的断剑,一边低声安慰着钟老将军: “将军这剑多日不用了吧?今儿个我给您开个光。” 她说罢,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手中长剑已然错锋微转,一转手便刺向了宋怀玉的脖颈。 宋怀玉瞳孔骤缩,立刻张口大叫:“杀人啦!” 钟宁韵也同样一惊,眼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长剑,果然在那剑近在咫尺时推开了宋怀玉。 宋怀玉猝不及防身子前倾,一抬手便被剑尖划伤了脸。 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宋怀玉的左脸上出现一道长长的口子,那伤口划开皮肉,生生剥离出了血液。 “宋怀瑾!”宋怀玉倒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吼着:“我要杀了你!” “是吗?”宋怀瑾顺手收回断剑,依然耐心擦拭着血迹:“你这个样子还想收拾谁?宋怀玉,你说说你脸都毁了,钟宁韵还会喜欢你吗?” 宋怀玉神经崩溃,双手双脚同用着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钟宁韵,你看见那个贱人刺伤我了吗?快给我把她处理了!” 此时的宋怀玉,白的脸,黑的发,红的血,微风一吹,随着几声咒骂构成了衣服格外诡异的画面。 钟宁韵哪里还敢上前,他控制不住的后腿几步,张大的瞳孔里满是宋怀玉恐怖的样子,他嘴里不自觉的喃喃着: “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骗子,你不是说不是只喜欢我的外表吗?你不是很厉害说要保护我吗?”宋怀玉边走边追问: “怎么现在不行了呢?难道就因为宋怀瑾这个贱人?! 行啊,我现在也让你看看这个贱人毁了脸长什么样子!” 宋怀玉说着忽然转身朝宋怀瑾扑过来,考试跟她抢那把断剑。 周围的下人渐渐越聚越多,纷纷屏息凝神的看着这场格外滑稽又鲜血淋漓的争斗。 不久,宋询也被叫了过来,他刚刚赶到还未开口说话,就听“撕拉”一声,宋怀瑾身上的衣服破裂,一道血迹顺着雪白的袖口落下来。 “哈哈哈哈哈!”宋怀玉夺过断剑,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扭曲的快.感。 她打败宋怀瑾了,她伤到宋怀瑾了! 看着这贱人也不像传说中那么神乎其神嘛! 她刚想抬起断剑狠狠给宋怀瑾一下,却被她轻松的躲开。 宋怀瑾一边伸手捂着自己鲜血直流的手背,一边道: “行了,宋怀玉袭击当朝摄政王罪名成立,给本王拉出去,拘留大理寺三个月。” 闻言,宋怀玉动作一顿,手中断剑好像忽然失了主心骨,“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原来,就连刚刚自己受伤也是骗局! 宋怀玉身躯一震,忽然读懂了宋怀瑾的心机,无论如何她总是会把最好的退路留给自己。 自己终究是斗不过她。 关进大理寺,有了案底还会有人娶她吗?自己的容颜也毁了,就算不入大理寺还能怎么办呢? 宋怀玉不敢哭,生怕泪水沾染了伤口,只能硬生生忍着任闻讯赶来的官兵们带走。 她不会放过宋怀瑾的,总有一日一定要杀了她! 宋询神色复杂的看完这场自己家门口的闹剧,虽然不甚愉悦但还是做东引了其他宾客离开。 直到园子里的人都走远,宋怀瑾才看向脸色灰白的钟宁韵: “钟小将军说刚刚想要我?” “不是,没有…没有…我…” 宋怀瑾半笑着逼近他:“想要我干什么呢?” “王爷!殿下!我错了!”钟宁韵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路爬到钟老将军面前,哭喊着: “爹,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第二百零一章:我们下次见 钟宁韵颤颤巍巍的跪到了钟嵘面前,抬手接下宋怀瑾丢下来的断剑,身子顺势一软,生怕那断剑斩断自己的脖子。 他心惊胆战的跪着:“对不起,爹,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对不起你!” 钟宁韵哭的撕心裂肺,不知是真心悔过还是畏惧死亡。 钟嵘低头看着他,脸色绯红,嘴唇青的发紫,他伸手握住钟宁韵的肩膀站起来,扯着沙哑的嗓子道: “送我回府,你在这里跟摄政王认错吧。咳咳咳...” “爹,别呀,我...”钟宁韵立刻跟着钟嵘站起来:“别把我留给宋怀瑾啊,爹!” 可是,那呼喊声再怎么也没用,眼看着自己父亲远远离去,钟宁韵忽然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他面如死灰的看着那远行的马车,咽了口唾沫才回头看向笑的明艳的宋怀瑾。 一见她便下意识吓了一跳,他努力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盯着宋怀瑾,忽然诡异的想:这女子长得还挺好看。 真可惜太凶了,不然一定比宋怀玉惹人怜爱, “钟小将军,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宋怀瑾率先开口,语气渐渐缓和下来:“别害怕,我又不能对你做什么,如果你看我不顺眼的话,可以先打我两下给宋怀玉出气。” 钟宁韵狠力摇头,瞪眼看着宋怀瑾。 “如果不生气的话,不如怀瑾请您吃顿饭道歉,如何?” “不用了不用了,摄政王殿下,您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行,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真的真的!” “好,还真有一个问题。”宋怀瑾笑着跟他套近乎:“听说你跟林绍将军关系比较好,我新官上任,有意结识一下,你能帮忙引荐一下吗?” “没问题没问题!”钟宁韵立刻点头,生怕点头慢了宋怀瑾看不清。 “那就...谢谢钟将军了,到时候还要请钟将军一起过来吃饭。”宋怀瑾说着向前走了两步,顺势靠近钟宁韵微微一笑,红唇轻启,伴随着女子的芬芳扑面而来: “钟将军,我们之后再见。” “好。”钟宁韵心脏砰砰直跳,只觉得这颗心快要跟着跳出来,这么走进了一看,宋怀瑾个子小小的,人瘦瘦的,抱起来应该很轻吧? 他不自觉的摸了摸宋怀瑾刚刚碰过的肩膀,上面还留有女子的余温,跟宋怀瑾结亲是不是也算跟丞相府攀上关系啊? 他越想越开心,那他还追着宋怀玉跑什么,若是想在科考上出人头地,追着宋怀瑾不就好了。 这件事一定要给她办好! 钟宁韵握紧双拳,暗暗下了决心。 收拾好所有东西,准备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宋怀瑾伸了个懒腰,低头看着门外柳条上渐渐抽出来的嫩芽,忽然对那鲜活的生命充满了向往。 若是京城不是这么个烂摊子,若是放在之前的盛世,这样的新生命该是很让人欢喜的。 “怀瑾,想什么呢?”宋询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柳树面前,伸手拿开那根柳条,挡住了宋怀瑾的视线。 宋怀瑾微微一愣,抬眼有些迷茫的看着宋询:“在想,怎么跟相爷道歉。” 相爷? 宋询微微发愣,宋怀瑾之前从来不这么叫他,这是走了多年跟他生疏了,还是真的转性了? “你有什么好跟我道歉的?”宋询背手走到屋里,坐在桌边自顾自倒了杯茶:“说来听听。” “宋怀玉毕竟是您女儿,我今日做的事的确有点过。”宋怀瑾走到宋询身边坐下,声音渐渐放低,低头看着不断交叉的双手:“但是...” “但是你觉得她罪有应得?”宋询打断她的话继续道:“你之前不是从他送我入狱那件事开始就记恨她了吗?这个也算小惩大诫吧。” “送...送您入狱?”宋怀瑾的记忆有些混乱,她蹙眉看着桌上只乘了半盏差的茶盏,仔细回想着之前的事。 六年前,宋怀玉似乎真的把宋询送进监狱过,她记得自己当时很着急,有一个人一直陪着她... 是谁呢? 仔细想想,只要涉及到那个人,自己的记忆就会莫名迷糊起来,好像忽然断了的公路,你不知道缺了什么,但是那段记忆里总是缺点东西。 随着越来越深的回忆,她的头开始剧烈的疼起来,宛如万千钢针扎过,疼得她浑身“刷”的起了一层冷汗,额头上青筋暴起。 宋询心惊胆战的看着她,看着她脖颈处似乎隐隐凸起了一块虫形的印记,那印记越涨越高,甚至有咬破喉管冲出来的趋势。 “怀瑾...怀瑾...”宋询立刻拍着宋怀瑾的肩膀:“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不该跟你提的。” 听到宋询的声音,宋怀瑾才终于反应过来,她猛然抬头,眼神霍然恢复清明,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冷静下来。 她愣神的看着宋询,揉了揉自己依然发涨的太阳穴,开口道:“相爷,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我记得之前我不是这么称呼您的...” “没有,大约是你记错了。”宋询面上沉静,一颗心却控制不住的提到了嗓子眼,宋怀瑾身上有毒,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宋怀瑜下的。 按照他跟随宋怀瑜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毒明显做的不够成功,若是不慎可能会危及生命。 宋怀瑜不是最在意宋怀瑾吗?怎么舍得这么折磨她? 宋询正想探听一下宋怀瑾前几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却听外面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刹那间让他收回了所有构思好的腹稿。 “姐姐,你怎么还不回来,我都等了你一天了。”宋怀瑜的声音自园子外面响起,紧接着,着一身水蓝色衣衫的少年兴高采烈的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纸包。 他跑到屋里虚汗淋漓的宋怀瑾,神色微微一顿,随后立刻保持好惯常的笑脸举了举手里的小纸包:“姐姐,我刚刚来的时候路过追凤楼,那里在卖刚出锅的玫瑰酥,我就给你带回来了,要不要尝尝? 哦,对了,这是给相爷的。” 宋怀瑜说着转头看向宋询,那一瞬间锋利无比的眼神差点把宋询吓得一颤,他干笑两声,硬着头皮接下那包玫瑰酥:“谢谢。” “好了,姐姐,相爷的寿宴忙完了,我们该回去了。”宋怀瑜转头热络的垮上宋怀瑾的胳膊,跟宋怀瑾一起离开。 直到两人走远,宋询僵硬的身体才敢微微松下来。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宋怀瑜这个人,真是太可怕 第二百零二章:最亲近的人 没过几日,钟宁韵就联系好了林绍,兴致勃勃进宫来到了宋怀瑾跟前。 可是,这次不幸的遇到了宋怀瑜,没有机会近身,只好悻悻的跟宋怀瑾约定好地点,盼着能再见到她。 送走了钟宁韵,宋怀瑜静静盯着门外初升的日光。 冬季到年关时已经接近了尾声,寒气在皇宫里更是逐渐销声匿迹。 这是宋怀瑜第一次认真的观察风景,虽然不甚温暖,但是却前所未有的照亮了他的内心。 他换了个姿势,委委屈屈的趴在宋怀瑾肩头,仿佛一个年幼的孩子,慵懒道:“姐姐,你能不能少跟他们玩?” “为什么?” “我不喜欢他们,你是我一个人的!”宋怀瑜偏执的加大了自己手上的力道,宋怀瑾本来就是他的,原本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可是我总不能不为国家着想,等你登基的时候,我的世界就只有你了,好不好?” “真的?”宋怀瑜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坐正认真的看着宋怀瑾的眼睛。 那双眼睛真漂亮,里面永远乘着让他趋之若鹜温柔和星辉。 鬼使神差一般,宋怀瑜忽然抬头吻住了宋怀瑾的唇,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尝到宋怀瑾的味道。 太烫了,烫的他整个人都在发热,一股暖流顺着心脏容便全身。 这情无关风月,却让他流连忘返。 直到宋怀瑾忽然推开他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些日子,他对宋怀瑾一直以礼相待。 她的记忆还没有稳定,怎么能… “你怎么…”宋怀瑾神情十分无错,她的眼里还有不知为何凝结出的泪花,胸口不断的起伏着。 宋怀瑜在亲她? 这小子怎么会…怎么能…怎么敢… “姐姐,我们不是亲人吗?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吗?”宋怀瑜终于反应过来,继续无辜的开口:“最亲近的人之间,不是做什么都可以的吗?” 是这样吗?真的是宋怀瑜说的这样吗? 宋怀瑾觉得自己脑子浑浑噩噩,甚至连这么一个简单的想法都理解不了,“我先走了。” “姐姐…你说过登基之后只有我,还作数吗?” 宋怀瑾脚步一顿,孤零零站了许久,愣是一句话也没憋出来,走了出去。 吹了一路的冷风她混沌的脑子才终于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把宋怀瑜抛到脑后,顺道转身去找了陆锦和。 这个妖艳的七公主,一直是她记忆里最美丽的存在,也是她执行离间计的最好人选。 “不可能!”陆锦和一拍桌子,义正言辞的拒绝: “我现在心里只有我一恒宝贝,我不可能去勾引别的男人。再说了,林绍很厉害的,你要不直接让一恒宝贝去杀了他更方便。一个女子,怎么能跟千军万马比呢?” “公主这话就差了,古有周幽王为褒姒一笑倾国,你见过哪个帝王只靠千军万马就能打下一个国家的?”宋怀瑾一边拉着她,一边循循善诱的劝着。 陆锦和微微一愣,这个理论她一直知道,可是宋怀瑾是不知道的。 什么时候只在乎谋略医术的怀瑾先生也开始用这种伎俩了? “公主?” 陆锦和这才被拉回思绪,她又控制不住的想起林绍那章小麦色的脸,虽然不是很丑,但是“就他那样的不如本宫之前任何一个男宠好看呢,虽然追着本宫跑了好几年,但是本宫看得上他?” “不用你跟他怎样,你只要引着他去触谢扬的霉头就行了,不也是很不错的吗?”宋怀瑾道:“而且我听说,林绍看不上你啊。” “他敢!”陆锦和脚步顿住,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宋怀瑾: “我知道你是在激我,可是怀瑾,我帮你仅仅在于这一次除掉谢扬,陆锦傲他始终是我大哥,我不允许你动他。” “这个......” “你要是不答应,我绝对不会帮你做这件事。”陆锦和脸色渐渐沉下来:“怀瑾,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现在都开始逼我了。” 有吗?宋怀瑾心底不自觉的“咯噔”一声,是她在逼陆锦和吗? 她这是怎么了? “你先去吧,这件事情...容我想想,总之,不管我做什么,我不会伤及陆锦傲的性命。” “你不跟我一起?你去干嘛?”陆锦和伸手拉住她。 “找谢扬喝酒去。”宋怀瑾眼角不自觉的浮上一抹笑意:“我觉得第一时间看见谢扬错愕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宋怀瑾当夜便带着安奕去了谢扬府上,经过今天上午那件事,她越发不想停下来。 总觉得,只要一停下来事情就会变得糟糕,自己也就越发看不清自己。 可是,有些想法就像野草一样,只要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扎根,就必然会生根发芽,再也没有回转的可能。 她不止一次的思索,自己之前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可是越想越头疼,也不敢继续深入思考。 她愣神的举着酒杯,看着谢扬为她准备的舞蹈,终究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国舅爷,这就是你说的前朝遗孤啊!”谢扬手里的美人看着宋怀瑾,娇滴滴的开口:“这女子生的好俊俏啊,国舅爷不会带她回来就不要妾身了吧?” “怎么会?”谢扬抱着那女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与摄政王只是合作关系,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合作?”那美人眼角微弯,不自觉的摇头“啧啧”叹了两声:“原来这样的美人也是国舅爷养的一条狗啊,真是可惜了。” 宋怀瑾这才收回思绪,把酒杯放下看向那美人,不咸不淡的开口:“国舅爷,管好你的人,不然舌头没了可与我无关。还有,这荤菜我不喜欢,换下去吧,闻的我一阵阵恶心。” 宋怀瑾说话间总是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质,仿佛自己与谢扬就是平等的,谢扬家的下人本该为她做这些。 可是那美人却很是不悦,她等着好看的眼睛,厉声质问:“宋怀瑾,你说谁舌头会没?我告诉你,这里是国舅府,京城所有的一切都是国舅爷的,还真当你们丞相府还管事? 我告诉你,这菜就这么一点,你爱吃也得吃,不爱吃也得忍着吃!” 她说着站起来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张口便往酒杯里吐了一口唾沫,几步扭过去走到宋怀瑾身边将酒放在桌上,恶声恶气道:“来,我请新任摄政王喝酒。” 谢扬目不斜视,伸手温柔的把美人揽进怀里,在胡族就受够了宋怀瑾的压迫,这个时候还不好好挖苦一番? 而且,现在是宋怀瑾求着他收留安奕,自己才是完全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 “哈哈哈,怀瑾,来喝酒。”谢扬招手把美人叫回去,眉眼带笑,只等着看宋怀瑾吃瘪。 宋怀瑾看了看自己面前那明显带着侮辱性的一杯酒,淡声道:“不了,国舅爷家的酒太硌牙了,本王喝不惯,还是来先谈谈正事吧。” “哈哈,怀瑾,这事不着急,你不妨先饮一杯?”谢扬端着架子,励志要今日从宋怀瑾身上找回面子:“来啊,那个映秀,你去劝摄政王喝酒。” 谢扬话音未落,便有一个清瘦的绿衣服小丫鬟来到宋怀瑾身边,端着酒杯举到了宋怀瑾面前:“摄政王殿下,请您饮了这杯酒吧。” “本王说了不喝,国舅爷何必如此强人所难?”宋怀瑾并没有接下酒杯,而是转头看向谢扬的方向。 谢扬怀里的美人此刻更是眼睛弯成了月亮型,装腔作势道: “我都说了,这京城将来都是国舅爷的,国舅爷给你面子请你喝杯酒。宋怀瑾啊,我劝你还是不要不识抬举。” 第二百零三章:美人劝酒 “诶,怀瑾难得来一趟,怎么能不给本官面子呢?喝了那杯酒又有何妨?” 都到这一步了,谢扬哪里肯轻易放过,他抬高声音继续道;“映秀,怎么回事?让你劝杯酒都劝不好,怎么留得住客人?” 叫映秀的小丫鬟身子立刻一缩,握着酒杯的手连带着不住颤抖:“殿下,请您满饮此杯。” 宋怀瑾依然一动不动,仿佛没有看见那小丫鬟手中的酒杯。 映秀再次开口,为难的看着宋怀瑾,声音都染上了颤腔:“殿下,请您满饮此杯!” 如此反复五次,宋怀瑾依然岿然不动,谢扬却早就被磨没了耐心,他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连杯酒都不会劝!杀了,给摄政王助兴!” 谢扬一句话罢,便有禁军长剑出鞘,一下子便刺穿了那小丫鬟的心脏。 映秀嘴角带血,眼睛带着恐惧和不甘倒在宋怀瑾面前,似乎在向她控诉:你为什么不救我。 宋怀瑾心脏玄空,胃里因为这浓重的血腥气泛起一阵恶心,可是她知道她不能示弱,尤其是在谢扬面前。 她咽了口唾沫压下去翻江倒海的胃,正襟危坐不发一言。 “红烛,你去劝,劝摄政王喝酒。”谢扬脸色沉了下来,几分不悦的开口。 一声令下便有一个红色衣衫的小丫鬟颤颤巍巍的走到宋怀瑾面前。 红烛几乎站不稳,宛如蹒跚学步的孩子,“扑通”一声跪在宋怀瑾面前:“请怀瑾先生...满饮此杯。” 怀瑾先生... 宋怀瑾微微垂眸,这次回京,人人讽刺她一句空头摄政王倒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 “怀瑾先生,奴婢是皇宫曾经的宫女,有一次弄脏了当今圣上的衣服,还是您救了奴婢呢。”红烛的声音出口已经变了调,她蹙眉眼睛里满是泪花,带着哭腔祈求: “先生,怀瑾先生,您一向慈悲,求求您...您喝了这杯酒吧。” “宋怀瑾,你可真是蛇蝎心肠。”那美人靠在谢扬怀里,添油加醋的道:“刚刚已经为你死了一条人命了,你现在还在死撑着,是要死多少人你才甘心? 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你确定你不会受万人指责?到时候你这个空头的摄政王还能当多久?” 宋怀瑾冷冷看向他们,双手在广袖之下越收越紧,若不是为了除掉谢扬,她何必在此受这个委屈。 “怀瑾。”安奕终于看不下去了,缓缓起身低头来到宋怀瑾面前,抬手拿起桌上那杯酒道:“怀瑾最近不胜酒力,这杯末将替她喝了。” “别,不用。”宋怀瑾抬手压下安奕的手,静静的看着那酒杯又被安奕放在桌上。 她勾唇一笑,面色沉静的对上谢扬:“国舅爷想杀自己府里的丫鬟,那是他的自由,跟我们没有关系。背上人命的是他,不是我们。” 谢扬脸色黑成了锅底,一拍桌子厉声道:“宋怀瑾!你不要不识抬举!” “就是,来人啊,再把红烛砍了,让宋怀瑾知道她的错处。”美人跟着喊了一句,刚刚的禁军再次拔剑朝着红烛走过来。 红烛一瞬间慌了神,眼中泪水脱了线似的往下掉,她不断哭喊着:“怀瑾先生,怀瑾先生你救我一命啊,救我一命怀瑾先生,将来我为你做牛做马一定报答您的恩情啊!” “宋怀瑾,你就真的人心看着这么多人因你而死?” “错了,他们并非因我而死。”宋怀瑾起身走到红烛身前,挡住那禁军落下的剑。 红烛身子一瞬间软了下去,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没有任何还击的余地。 “不是因你而死,还能是因为谁?”那美人从谢扬怀里出来,扭着纤细的腰肢走到宋怀瑾面前的桌上,她伸手拿起那杯酒举到宋怀瑾面前:“不管是因为谁,你既然救了这个贱婢,就该把这杯酒喝了,对吗?” “我说了,因谁而死谁就该喝这杯酒。”宋怀瑾的眼睛一凌,抬手便把这杯酒送进了那美人口中。 泛着唾沫星子的烈酒滚入喉头,那美人顿时一皱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低头不断的干呕,力求把酒吐出来更多。 “宋怀瑾!谁给你的胆子,你竟然敢这么对我!”美人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声,眼圈通红,恨不得把宋怀瑾撕成碎片。 “本王说了,谁该为这些丫鬟的死负责,谁就该喝了这杯酒。”她冷声道:“我只不过是帮了一点小忙,害怕您午夜梦回的时候梦到映秀的鬼魂来索命,让你赔偿一下而已,你何必如此生气?” “你...你...国舅爷!”那美人委委屈屈的转头看向谢扬,梨花带雨的哭着:“您竟然管不住这条狗,让她随意侮辱我!” “报——国舅爷,不好了!”忽然,一声急报打断了谢扬阴沉的面容,他重新坐回位置上,沉声问:“什么事如此慌张。” “今晚,林绍将军公然驾车从大街上经过,还撞翻了许多闹市区的小摊子。” “放肆!”谢扬脸色瞬间黑了好几个度,他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本官是不是说过,不允许任何人在闹市区驾车乱闯?连本王都遵守的好好的,林绍他是疯了?!” “国舅爷息怒,林绍将军可能是...可能是喝醉了才...” “醉酒驾车?”谢扬感觉自己气的一口老血快要吐出来,他伸出右手狠力捂着闷痛的胸口:“本官说过多少次,不许醉酒驾车扰乱百姓生活,林绍他都当耳旁风吗?” 看着谢扬极力压制愤怒的神情,宋怀瑾只觉得十分解气,看来,陆锦和成功了。 “快把林绍给本官带过来,本官不亲自教育教育他,他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说着,便甩袖随着那来报的侍卫,带着满屋子驻守的禁军起身离开。 “国舅爷,别走,国舅爷...”那美人还在地上,眼看着谢扬着急忙慌的离开,瞬间没了主心骨,她眼中的泪水一瞬间凝固,进而转化为无尽的慌乱。 她抬头,表情凝固在脸上,生无可恋的看着宋怀瑾:“宋怀瑾,你想怎么样?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国舅爷不会放过你的!” “主人都不在了,还在这里对我龇牙呢?”宋怀瑾不客气的蹲下身子,低头捏起她的下巴: “你说,你话这么多,我割了你的舌头如何啊?我记得最开始说过让你小心的,你为什么自己不长记性呢?” “宋怀瑾,我是国舅爷最宠的妾室,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 “是吗?”宋怀瑾低低笑起来,眼神一瞬间变得凶狠:“你真觉得,谢扬那样的人,会为了一个谁都可以替代的小妾,杀了他好不容易寻找到的前朝遗孤?咱们俩谁的利用价值更大,你也不动动你那猪脑子想想? 你叫什么名字?” “绿芜。”那美人眼中泪水再次因为恐惧和慌乱掉出来。 “哦,名字不错。”宋怀瑾松开她,伸手把倒在地上的红烛扶起来,她回头道: “绿芜姑娘,想一想吧,谢扬知道我不是个好惹的主,却偏偏让你来招惹我,你说他在乎过你吗?” 宋怀瑾颠倒黑白的本事一流,几句话便把绿芜激的分不清方向,她眼神空泛的倒在地上,兀自迷茫的一阵,反应过来收立刻慌乱的握住宋怀瑾的衣摆,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宋怀瑾,你教教我,教教我应该怎么做?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好,你听我的,我会把你从国舅府带出来的。”宋怀瑾伸手拉起绿芜,靠在她耳边低语起来。 第二百零四章:今天收获不错 “不,这不合适!”绿芜立刻后退两步,小脸惨白,惊慌失措的看着宋怀瑾: “林绍将军可是国舅爷的心腹,我这么做的话就死定了。” “不会的。”宋怀瑾宽慰道:“你想想,如果你发现了一个小贱人要抢你家国舅爷,你的第一反应是恨那贱人呢,还是怨国舅爷呢?” “当然是狠那个贱人!” “这不就结了?”宋怀瑾笑道:“我不会离开这里的,你去看看国舅爷,顺便制造出林绍强迫你的假象。 我保你不仅今夜无事,日后荣宠不衰。” “真的?”绿芜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毕竟国舅的喜欢还真是三天两头变更的事儿,而且,京城女子都知道,被国舅府赶出来的女子,做乞丐都不会有人施舍。 因为国舅爷不喜欢的东西,京城百姓也不敢去碰。 “去吧,用我教你的方法。”宋怀瑾说着拉着绿芜从房间里走出来,黑着灯不一会儿就到了谢扬议事的前厅。 谢扬刚刚发完一通脾气,那麦色皮肤方形脸的将军林绍还在地上跪着,脸色通红,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羞愧。 “国舅爷,您半天没回去了,别气坏了身子,妾身让厨房给你温上了粥,您去喝两口吧。” 谢扬看见绿芜,立刻招手让她过去,在美人怀里趴了片刻,才稍稍缓过一阵,在她耳边轻轻亲了一下:“真乖,来,坐下。” 绿芜跟着谢扬的动作坐到了谢扬腿上,眼巴巴的看着地上的林绍:“国舅爷,林将军也跪了许久了,年关将近明日各个封地的王爷也就进京了,还要靠着林将军守宫门呢,不如还是让他起来吧。” 各个封地的王爷们要进宫述职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时,宋怀瑾的心忍不住跳了一下,她紧张什么,那些人不过与她有些不深不浅的交情,结了些不大不小的梁子。 她在紧张什么? “看看,这才是美人真正该有的样子!”室内,谢扬怒目看着林绍: “自己的女人就该多为自己着想,你说说,你整天跟着陆锦和像什么样子?!陆锦和有多少男宠你不知道?万一他是跟陆锦傲联手要陷害你你也去?不成器的东西!” “末将知错,请国舅爷重罚。”林绍低头认错,没有半句辩驳。 看他态度还算诚恳,谢扬的脾气也压下去不少,起身道:“好了,要不是今日还有旁人在场,本官一定活刮了你!一会儿去领三十军棍吧,绿芜宝贝,把他送出去,不要让她再接近陆锦和。” “是,国舅爷。”绿芜微笑着答完,送谢扬进内室更衣之后,转身蹙眉看向门外弹出个头的宋怀瑾,似乎在问“真的要这么做吗?那你可要及时赶到啊!” 宋怀瑾对她遥遥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指了指外面的花坛,立刻窜回了原来的房间等着谢扬回来。 不久,谢扬便换了身衣服,出现在了宋怀瑾面前,笑道:“怀瑾啊,真是对不起啊,刚刚处理了一个不明事理的属下耽误了,莫要见怪啊!” “哪里。”宋怀瑾礼貌的作揖行礼:“是本王求国舅爷办事,等一等有什么关系。” “哈哈。”谢扬干笑两声,缓缓靠近宋怀瑾,与她近在咫尺时,低头靠在她耳边道:“怀瑾啊,你说你今日到底是来求我的,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谢扬的话,问的宋怀瑾微微一愣,然而那一愣转瞬即逝,她直起身子赔笑道:“这话说的,国舅爷不是也想看本王的笑话吗?” “行啊,安奕要投诚我就收下了,怀瑾,我希望你明白,我们是合作伙伴关系,不是敌人,我死了你在这京城也就站不住了,知道吗?” 还真是赤果果的威胁,不愧是能控制京师的人物。 宋怀瑾压下心中不适,礼貌回答:“知道,怀瑾绝对不会去投靠太后娘娘的。” 谢扬脸色又黑了点,一听太后这几个字他就头疼,他的亲姐姐,一个女人为什么非要握着政权不放呢? “怀瑾,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会说话。”谢扬愤然甩袖离开,宋怀瑾和安奕也跟了出去,众人不太愉快,步子也就自然而然的加快了许多。 行至院中假山水潭之时,忽然一声尖利的尖叫声响起:“,林将军,您不要这样,妾身宁愿去死。” 几人立刻回头,谢扬心脏一紧,下一刻便看见绿芜投入了冰凉的水潭。 他立刻奔过去,看到水边时犹豫了一下,下一刻,安奕便冲入冰凉的水中将绿芜捞了上来。 绿芜脸色惨白,嘴唇发青,瑟缩的看着站在一旁还未反应过来的林绍,看家谢扬的那一刻,眼泪立刻决堤一般的爆发出来:“国舅爷,对不起,妾身对不起您,还是让妾身去死吧!” 谢扬面色铁青,隐隐预感到了什么,伸手将绿芜拉进怀里,安抚道:“好好的,谁会让你去死?大冬天的,你跑到湖水里干什么?” “妾身...妾身...”绿芜一边说着,一边越发泣不成声,她双手死死握着散开的衣襟,梨花带雨道:“林将军刚刚记恨妾身劝您,非要说让他见识见识真正懂事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 还威胁妾身说...说若是妾身不听话,就把这件事情告诉国舅爷,说是妾身不知检点勾引的他...妾身是没脸在活下去了,国舅爷,咱们下辈子再见吧...呜呜呜...” “你血口喷人!”林绍脸色通红,恨不得一刀杀了绿芜。 宋怀瑾适时添油加醋了一句:“国舅爷,我看这也不一定是林将军做的,你看他脸色多红啊!” 这话说的可太巧妙了,脸色红有许多含义,是因为冻得,醉的,还是动情的。 谢扬气的浑身发抖,他努力咽下疯狂翻腾的怒气:“骠骑将军林绍,不守规矩,罚禁足在家,没有本官的允许,不许出来!” “国舅爷...” “安奕,你送绿芜回房休息。”谢扬转头看了看浑身淌着冷水的安奕,神色稍稍缓和一点。 难道真的是用的越久的人越不把自己当回事吗? “怀瑾啊,让你见笑了。”谢扬看向宋怀瑾,实在没了威胁她和客套的心情:“麻烦你帮我把林绍送出去吧。” 说罢,便拂袖离开,紧接着,安奕也送了绿芜离开。 绿芜的心还在砰砰直跳,直到看见宋怀瑾对她调皮的一笑,心这才放下来,靠在安奕怀里离开。 一瞬间,安静的国舅府后花园只剩下宋怀瑾和面色通红的林绍,林绍瞪着宋怀瑾,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随后一抬手:“新任摄政王殿下,请吧!” 宋怀瑾尴尬的笑了两声,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将军先请。” 好不容易熬到了出门,刚出门宋怀瑾就感觉背后一阵生风,剑气直逼脖颈,宋怀瑾侧目一看,正准备闪过去,只听“咣”的一声,刀剑之声在耳侧交锋。 宋怀瑾神色一凌,正看见赵一恒站在自己面前,用弯刀挡住了林绍砍下来的剑。 赵一恒伸手将宋怀瑾往后拽了拽,手上弯刀一动,便把林绍闪出去三步远。 林绍握着剑柄的手握的咯咯作响,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宋怀瑾,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总觉得今日自己的倒霉事都跟她脱不了关系: “宋怀瑾!我们走着瞧!” 他说罢,冷哼一声,收剑回鞘,大步离开。 宋怀瑾忍了忍浑身泛起来寒意,轻轻“嘶”了一声,转身对赵一恒笑道:“今天收获不错,我带你买糖去。” 第二百零五章:心跳会记得一个人 不过几日便到了年关,在京的官员也都开始准备迎接各地的封王。 但凡到了那一日,各地封王都多多少少会带些军队过来,一想到自己在朝廷上没有林绍护持,谢扬便越发没有底气。 正好,这一日大朝会结束,他便叫住了宋怀瑾,笑里藏刀的上前打招呼: “怀瑾啊,你知道明日就是各地封王抵京的日子吗?” “哦,知道。”宋怀瑾尽量保持礼貌,语气几分轻松。 谢扬继续道:“每年封王们进京皇宫的护卫就会大力加持,这些往年都是林绍将军做的,本官已经不怪他了,还希望你帮我个忙,把他请出府邸。” 这是让她去送死?宋怀瑾想起上次分别时林绍看她的眼神,顿时升起一阵恶寒。 谢扬这是发现自己坑他了,所以要把自己献出去与林绍重修旧好? 她面上依然平静,嘴角带笑:“好啊,上次还是我送他回去的呢,她好像有点生我的气,正好我去道个歉。 还有啊国舅爷,您不用试探我,毕竟我们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还得靠着您不被各路封王砍死呢。” 谢扬的笑容明媚,似乎觉得宋怀瑾终于识了一次抬举。 宋怀瑾没有去找宋怀瑜,准备直接出宫门去买点东西给林绍送过去,然而刚到门口,就见宋怀瑜已经驾车守在门口,笑的明媚:“姐姐,我陪你一起去吧。” 宋怀瑾笑了一下:“你这些天为什么跟我跟的这么紧啊?” “要过年了,小孩子都是要黏着大人的啊!”宋怀瑜说着拍了拍马车道:“姐姐,快上来!” 宋怀瑾上了车,宋怀瑜便驾车离开,他的眼神暗下来,思绪不自觉的飘到了明日。 明日各路封王入京述职,陆锦宸应该也会回来,宋怀瑾会记得他吗?会再为了他抛弃自己吗? 忽然,耳边一声马的嘶鸣打断了他的思绪,宋怀瑜猛然抬头,正见面前一匹黑马极速冲过来。 那马上骑的鲜衣怒马的男子,正是陆锦宸。 他面上洋溢着笑容,看起来很是开心,像是迫不及待去见什么人。 是要去见宋怀瑾吗? 宋怀瑜心底忽然“咯噔”一声,他不自觉的收紧马的缰绳,将马车向一边转过去,转头时,马车尾正好与陆锦宸擦肩而过。 宋怀瑾也被那马的嘶鸣吵到,他微微蹙眉,掀开车帘看向马飞奔的方向。 那马上的男子…好眼熟,她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她呼吸一滞,心脏底下忽然抽搐了一下,带着她整个人的脸色白了一层。 一只手扣紧车壁,大口呼吸了几下才掩盖住心底的疼痛,再次抬头探向车窗外。 那鲜衣怒马的男子已经远离了这条街,自己的马车也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她愣神的盯着小巷的驳墙,良久,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才缓缓传入耳膜。 她仿佛一下子被拽进了现实,她深呼吸几下才缓过一阵剧烈的心痛,脑子里不受控制想起自己身上揣的那封信。 本王无坚不摧,本王无所不能。 本王的骨骼说,我真的好爱你。 如果一个人没有记忆,她的心脏会记住自己轰轰烈烈爱过的人吗? 宋怀瑾之前从来不信这种戏剧化的语言,可是这一次却觉得把那个男子的身影填到记忆里格外合适。 那个人到底是谁? 宋怀瑜停好马车,掀开车帘想叫一叫宋怀瑾,却一眼看到了女子苍白的脸和额角的虚汗,顿时一阵心惊肉跳。 他立刻奔过去把宋怀瑾扶起来:“姐姐,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没…没事…”宋怀瑾看着宋怀瑜紧张的神色,终于恢复了点力气,伸手摸了摸宋怀瑜的头道:“我没事,我就是有点心口疼。” “我看看。”宋怀瑜慌乱的把手搭在她的脉搏上,紧张道:“姐姐,你的脉象好快啊,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我们不去看林绍了吧? 还有,我…我日后不亲你了,你别这样好不好?我…我害怕。” 宋怀瑜说着说着趴在女子的膝盖上哭了起来,他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里悬了多少年的担忧: “姐姐,我错了,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可是我不能没有你,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他害怕,好不容易跟宋怀瑾好好相处了一点日子,不能 宋怀瑾心脏软了下来,她伸手轻轻把宋怀瑜抱进怀里,安抚着: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们不是最亲近的人吗?” “嗯。”宋怀瑜委屈巴巴的擦了擦眼泪站起来,掀开车帘道:“姐姐,出了这条巷子就是林绍的府邸了,我们买点东西进去吧。” 宋怀瑾点头下车,跟着宋怀瑜一起下车,买了点玫瑰酥和宋怀瑜一起进了林绍的府邸。 林绍坐在院落的墙上,远远就看见了宋怀瑜和宋怀瑾下了马车,他吐出嘴里含着的树枝,暗暗骂了句脏话,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宋怀瑾这个贱人!不是跟陆锦宸纠缠不清吗?怎么现在去哪儿都带着那个宋怀瑜?我就说她不是真正的前朝遗孤吧?还特么跟她弟弟有一腿?” 他骂骂咧咧走回房里,正好看见了自己府里长的还算好看的一个婢女,他的脚步一顿,忽然想起了一个有意思的事。 “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女微微行礼:“奴婢青苗。” “青苗,行啊,好名字。”林绍高兴道:“会勾人吗?” 青苗脸色一红,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砰砰跳起来,她闪躲着抬头看向林绍,有些难压心底的兴奋: “将军,您…您是要…” “我是要让你去勾宋怀瑜!”林绍耿直道: “就在外面的花坛上,你就对着宋怀瑜脱衣服,我倒要看看面对同样的场景宋怀瑾会怎么办!他.奶.奶.的。” 青苗没反应过来,有些愣神的看着林绍,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家将军说了什么,脸色又是一红,还带着几分委屈和为难。 “将军,奴婢是犯了什么错吗?” “你没错,是我想教训教训宋怀瑾而已。”林绍有些迫不及待看宋怀瑾吃瘪的表情:“去吧,我不会让宋怀瑾动你的。” 青苗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院子里有女声清晰的响起:“林将军,听说你喜欢吃玫瑰酥,我特意给你带了点过来。” 青苗当即一个激灵,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如见鬼神的回头看了一眼林绍:“将军…那是摄政王吗?” “是啊,勾引她身边的男子,去吧。” 青苗还没来得及拒绝,宋怀瑾已经推门而入,她眼中含着泪花,磕磕巴巴道: “奴婢奴婢去给将军和摄政王沏茶。” 她一句话说完,便一转身跑了出去,宋怀瑾还没来得及挽留,就见那小丫鬟已经跑远。 什么事这么急? 林绍立刻收住面上的兴奋,站直陈声道:“宋怀瑾,你来干什么?找我晦气?” “怎么会,国舅爷说让我来看看将军,请您去保护明日封王们进京的大朝会。”宋怀瑾说着和善的拿出了手里的小纸包笑道: “你看,这还是我给你准备的玫瑰酥呢,这东西可贵了,不知道国舅爷给没给将军买过。” “哼!”林绍没有伸手去接,转身冷哼一声坐在桌边: “国舅爷让你来,可没让你带你这个小情人来。” “他是我弟弟,不是情人。”宋怀瑾将玫瑰酥放在桌上,正色纠正了林绍的错误,便吩咐宋怀瑜出去等她。 宋怀瑜虽有担忧,但是宋怀瑾坚持也就出了门去。 林绍没好气的讽刺:“看来摄政王殿下还真是天生风流啊!养个弟弟跟情人似的。” 第二百零六章:装柔弱 宋怀瑾神情顿住,看了眼胜券在握的林绍,礼貌微笑: “哪里哪里,不如林将军,把国舅爷供的跟你爹似的。” 林绍脸色一黑,霍然一拍桌子,怒目瞪着宋怀瑾: “你别以为你仗着个什么遗孤的身份就能在我这儿为所欲为!你若是惹了我,我一样让你不好过!” “将军何必非要跟我置气,这次关你禁闭的又不是我。”宋怀瑾和事佬一般都站起来给林绍倒了杯茶,讨好道: “而且,我对你也并没有恶意。想让咱俩互掐的一直不是旁人吗?” “你…”林绍脸色一青,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但是下一刻立刻清醒过来,甩袖道:“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林将军自己心中没有答案吗?功高震主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不可能!”林绍回头辩驳:“我从来没那么想过!” “你不这么想,不代表旁人不会这么想啊。”宋怀瑾把茶递给林绍,低声笑道: “以己度人,这世上的人都在以己度人啊将军,您也该为自己的后路考虑考虑,不是吗?” 林绍被她伸手轻轻一推,复又坐回椅子上,低头看着宋怀瑾硬塞进自己手中的茶盏,若有所思… 门外,几只早归的飞鸟惊落了树枝上的残霜,几滴白色落在宋怀瑜手上,他认真的看了看,觉得那化在手心的温度好凉。 “太医。” 忽然,一个女声打断了宋怀瑜刚刚有点的思绪,他转头看向从来的青衣女子,并不想理睬。 “听说您是天下第一神医,青苗一直想找机会见识一下你的容貌。”青苗扭着腰走近宋怀瑜,悄声靠在他耳边道:“不曾想您竟生的如此俊俏。” 宋怀瑜面无表情的与他拉开一段距离,伸手拍了拍自己刚刚被青苗碰过的袖子,冷哼道: “可我不喜欢你。” “不喜欢我?”青苗无意间看了看不远处的房间:“那你喜欢谁呀?宋怀瑾?”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可是陆锦宸的人,我听说陆锦宸回了京城,到时候哪还有你…啊…” 宋怀瑜眸子一凌,立刻抬手握住了青苗的脖颈,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单薄的身子忍不住发抖,从牙缝里挤出一点声音: “你再说一遍!” 他恨不得掐死所有妨碍宋怀瑾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人,“宋怀瑾是我的,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咳咳咳…松手…”青苗喘不上气,憋的脸色通红,双手攀上宋怀瑜的胳膊,拼尽全力掰开他那掐着自己的手,求饶道: “是你的…她是你…是你一个人的…” “哼!”宋怀瑜冷哼一声,霍然松手。 青苗身子不受控制一个前倾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刚要爬起来就见宋怀瑜已经准备转身离开。 “不行!你不能走!”青苗立刻起身,视死如归的扯住宋怀瑜一截衣袖,迅速用另一只手解开胸前衣襟: “你要敢走的话,我就大喊你非礼我,让你在意的宋怀瑾看看,你跟旁的男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哎呦,这里热闹啊。”林绍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他得意的笑了两声,劝道: “怀瑾,你看我这假山的风景不错吧?很可能还会有惊喜哦。” 姐姐也在! 宋怀瑜微微蹙眉,看着眼前这一副景象,浑身不自在。 若是被姐姐发现了怎么办? 虽然他有一万种理由解释,但是这件事情恐怕终究是个疙瘩。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宋怀瑜忽然转身把前襟微散的青苗抱进了怀里。 青苗脸色一红,心也跟着不受控制的跳起来,难道这宋怀瑾的弟弟真的喜欢自己? 然而,还没等她把未来想完,宋怀瑜便带着她一同滚进了假山一旁的水池里。 “扑通”。 人体落水的声音格外清晰的落入了宋怀瑾的耳朵,她心下一紧,下意识加快了前进的步子。 林绍勾唇一笑,更加期待宋怀瑾看见宋怀瑜背叛自己的表情。 一定精彩极了。 然而,让两人傻眼的是,青苗落汤鸡一样的从水里跌跌撞撞爬了出来,宋怀瑜却在水中微弱的扑腾着,好像下一个就会断气。 “怀瑜!”宋怀瑾面色一沉,来不及思索,立刻纵身跳下水。 冰冷的湖水一瞬间刺得她浑身酸疼,她来不及管更多,用尽全力一把将宋怀瑜拉了上来。 出水时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来不及关注自己,只是慌乱的按着宋怀瑜的胸口,一遍遍重复着:“怀瑜,别出事,别出事怀瑜!” 好大一会儿,宋怀瑜才咳嗽几声,把钻进胃里的水倒了个干净,嘴唇苍白更加了几分孱弱。 “咳咳咳!”他剧烈的咳嗽几声,眼泪汪汪的看着宋怀瑾: “姐姐,对不起,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他哭的伤心欲绝:“这个婢女非说喜欢我,说我若是不要她,她就脱衣服告我非礼她。 我怕姐姐知道,还不如死了干净。可是姐姐,我不想死啊!” 他抱紧宋怀瑾,哭的越发伤心:“我舍不得姐姐,我不想离开,可我不想让你误会我…” 他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仿佛一个女子失了贞洁,一字一句的哭诉着自己的委屈。 林绍眉头快拧成了麻花,他将一侧眉梢高高挑起,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面色苍白的男子——这是他认识的那个万毒阁阁主宋怀瑜吗? 这就是让谢扬和太后都害怕的存在? 怎么比后宫争宠的女人还会演? 冬末的风未消寒凉,微微一吹,透过湿漉漉的衣衫彻底把寒意订进了骨子里。 宋怀瑾忍着刺骨的疼站起身,缓缓走到同样哆哆嗦嗦青苗面前,甩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她难以压制心底的怒气,她的弟弟做错了什么她自己会处罚,而不是让一个外人逼成这样! 青苗被那一巴掌打懵了,她眼冒金星,后知后觉的捂住自己发烫的半边脸: “摄政王殿下,不是的!奴婢…” “不是什么?怀瑜不会游泳,难道会自己跳到湖水里面去?”宋怀瑾余怒未消,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 看到这里,林绍终于反应过来,这才拉住宋怀瑾: “宋怀瑾,你看清楚,这不全是我们府里奴婢的错,你不动脑子想想,宋怀瑜他正常吗? 一个正常的弟弟,会因为怕姐姐撞破他一个笑话而跳湖吗?” 林绍说话时忽然多了几分自信,这么重要的事宋怀瑾这种聪明人竟然看不出来? 宋怀瑾被这话问的愣住,连喷薄而出的怒气都削了不少。 宋怀瑜跟她这样,正常吗? 她的脑海里又不自觉响起那一日,宋怀瑜那个温柔又小心翼翼的吻…顿时觉得一阵脑仁疼。 她要梳理一下思路,但不是现在。” “总之,管好你的下人。”宋怀瑾道:“我只是来跟你传个消息,并不想赔上这个弟弟。 而且,要不要给自己留后路是林将军自己的事儿,我之后会再跟你联系,我先走了。” 她说着,便拉了宋怀瑜快步离开,一路快马加鞭回到了皇宫,给宋怀瑜安顿好,宋怀瑾才稍稍松了口气。 “姐姐。”宋怀瑜的目光一路黏在她身上不肯撕下来:“你陪我睡好不好?” 宋怀瑾一顿,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仿佛被什么东西炸开,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她终于意识到一件事,宋怀瑜这样对她,不正常! 犹豫良久,她还是开口道:“不了,你自己睡吧,我还有事没做完。” 她说着正要起身离开,却被宋怀瑜拽住了衣角。 宋怀瑜那苍白的手有气无力的搭在她的衣角上,可怜巴巴的眨眨眼: “姐姐,我是不是病了?” 第二百零七章:你给本王上? 宋怀瑾脚步一顿,立刻生出几分不忍,心中某处柔软似乎被狠狠撞了一下,弄的她怪不是滋味。 林绍也说宋怀瑜对她不正常,可是这是她弟弟啊!她怎么能轻易的放下呢? 宋怀瑾心下悬空,纠结了好一阵终于转过头道:“怎么会呢?你好好的,就是可能会染点风寒,过几日就好了。” “那他们为什么都让你离开我?”宋怀瑜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自嘲一笑,随后又紧了紧握着宋怀瑾衣角的手:“姐姐,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的。”宋怀瑾将他抱进怀里低声劝着:“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好了,别胡思乱想了,睡吧。” 宋怀瑜依然不放心的点点头,然而身体却受不住冷水,不一会儿就趴在宋怀瑾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夜半,凉凉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照下来,将门外树枝的影子映在宋怀瑾脸上,显得静谧而美好。 忽然,“咣当”一声响起,震得宋怀瑾一个激灵,头往下一栽,立刻从睡梦中惊醒。 她看了看怀里熟睡的宋怀瑜,这才放心不少,自己披上外套去外面查看。 刚走到门外,就见门口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那男子浑身凉意,鬓角染霜,似乎奔波了许久,但是身上的玄色明金纹锦袍依然随风微摆,显出与众不同的气质。 那双星目比晴空里的星星还要耀眼,只是那里面的怒意让他整个人看来带了一层生人勿近的戾气,有些不近人情。 是今天遇到的那个骑马的男子。 宋怀瑾怔愣的看着他,刚想说句什么,就听他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怒吼而出: “宋!怀!瑾!”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宋怀瑾还在愣神,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对方一把拉了出去。 “喂,你慢点,你弄疼本王了。”宋怀瑾有些无措,不知为何自己在这人手里成了一只任人摆布的羔羊,除了出声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 “本王?”陆锦宸神色一顿,把她拉到院中枯树旁冷哼一声,甩袖松手:“看来你在这儿做这个摄政王做的挺开心的?都忘了本王是谁?” “我认识你吗?”宋怀瑾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腕,不悦的反驳: “我管你是什么王爷,总之,今夜你未经允许闯入我的房间,然后用武力把我带出来呵斥,我可以治你罪的你知不知道?” “治我的罪?!”陆锦宸憋了一路的脾气终于炸了,他为了提前见她,快马一个人率先赶回京城,从皇宫找到丞相府,足足找了她两个时辰。 这女人还真敢装不认识自己! 他伸手伸手一把将女子捞过来,紧紧锢住她的腰肢,“你说你能治本王什么罪?” 这是个神经病吧?真是空浪费了一身好皮囊。 宋怀瑾别过头不看他,讽刺道:“我天启王朝法律周全,罪名多样,跟你这个粗人说了你也不懂!” “呦,不错啊,还记得本王的粗细!”陆锦宸说着下shen恶意的向前ding了两下,暧昧道: “果然一月不见,想念本王的紧。” 宋怀瑾扭着身子,如何也挣脱不开他,恶声恶气的抬头道: “不必了王爷,我对豆芽菜不感兴趣!” “你…”陆锦宸的怒意又深了一层,恨不得把女子的胸膛剖开看看她到底有没有真心。 他又把女子向前顶了顶,将她禁锢在自己和那颗枯树的方寸之间。 一只手将她两只手抬起来按在树上,另一只手在她腰带间反复游走:“是不是豆芽菜,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宋怀瑾脸色一红,整个人神色轰然炸开,立刻不自在的想要甩开男子,却如何也无济于事。 “混蛋!” “对,本王是!”陆锦宸并不打算停下手里的动作,发泄怨气的一般的继续撕扯着女子的衣衫: “听说你这次回京,跟你那个破烂弟弟走的很近?怎么,在你眼里,他就是圣人,本王就是混蛋?!” 宋怀瑾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想到宋怀瑜,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不能被这个变.态.盯上。 她咬牙切齿道:“你本来就是个混蛋!” “是,本王是混蛋,本王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本王有多混蛋,本王让你看看愚弄本王的后果!” 忽然,腰间一松,宋怀瑾的整个外袍瞬间顺着肩膀滑下去,她猴头一紧,浑身不自觉的发烫。 奇怪,这家伙怎么这么熟悉她的身.体。 眼看那大手游戈的愈发肆无忌惮,宋怀瑾被彻底逼急了: “我跟你说…嗯…这附近可有巡夜的禁卫军…啊…你要是再咬我脖子,我就喊人了!” 陆锦宸勾唇一笑,“你叫叫试试?” 说罢正要将女子按倒就地正法,却被忽如其来的灯光闪了一下眼睛,他本能的闭眼,转头看向灯光射来的方向。 不远处,正有一队金甲禁卫军快步奔过来,警惕道:“你们是哪个宫里的?胆敢在皇宫做这些事?!” 宋怀瑾看准时机,立刻侧身脱离了陆锦宸的掌控,迅速披上衣服闪到了一旁。 陆锦宸感觉手上一空,眉间戾色更重:“六王府的,你有意见?!” 禁卫军一见这张脸,立刻抖了抖道:“不敢不敢,王爷…王爷那个尽兴就好…就好…” “尽兴?”陆锦宸都快气炸了,他甩袖背手,不愉的盯紧了那为首的禁卫军: “人都没了还怎么尽兴?你把本王的夜宵吓跑了,你特么给本王上啊?!” 为首的禁军脸色又白了一层,差点腿一软给陆锦宸跪下。这六殿下不是爱宋怀瑾爱的死去活来吗? 为什么要在野外跟一个不明女子…这个时候还男女通吃了? “六殿下,你别生气,我们去…去把那女子给您找回来,绑…绑在树上如何啊?”为首的禁卫军怕极了,一句话说的哆哆嗦嗦,浑身快被冷汗浸透了。 早知道是陆锦宸这个煞星就不来这儿凑这个热闹了,现在想脱身都难。 “不用了!”陆锦宸深呼吸几下好不容易平息好翻涌的怒气:“本王自己抓。” 说罢便拂袖离开,留下一队不知所措的禁卫军面面相觑。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明日的大朝会一定十分热闹。 第二百零八章:各取所需,逢场作戏 宋怀瑾跑回去的时候依然心惊肉跳,尽管她不喜欢这样强硬的,但是这男子却总能给她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为什么呢? 她靠在门后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把起伏的心绪压下来,进屋,看了看依然熟睡的宋怀瑜,准备再去抱住他。 可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凉气,又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外面打更的声音响了三下,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上朝的时间了。 哎...看来今日是睡不成了。 宋怀瑾打了个哈欠,更衣用饭后,早早去了议政殿,又怕宋怀瑜起来担心,还特意留了一张提前上朝的字条。 议政殿外已经等了不少官员,有人看见她甚至回避着低声议论,宋怀瑾看了看自己,似乎头上也没有冒绿光,这些人是怎么了? 她按照惯例走到谢扬身边,低声问:“国舅爷,这些人在说什么?为什么奇奇怪怪的?” 谢扬刚要张口,抬眼便见不远处走来的陆锦宸和陆锦宁,心下忽然一喜。忽然拔高声音道: “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怀瑾,你不知道,咱们禁卫军昨夜抓到某位王爷在宫里夜半临幸一位宫女呢。” 宋怀瑾心里一“咯噔”,知道是昨晚那些禁卫没看清自己的长相,把自己当成宫女了,这些昨晚那个家伙会被嘲笑吧? 不对,万一他把自己拉出来怎么办? 见她怔楞,谢扬立刻“好心”的提醒两句:“怀瑾,怀瑾你发什么呆啊?想什么呢?” “啊。”宋怀瑾反应过来,俏皮一笑:“本王在想那个被抓的王爷大约不是我自己,虽然我住在宫里,但是本王不仅上面没有,下面也没有。” 这句话逗乐了身边的一群官员,谢扬更是乐的花枝乱颤,拍着宋怀瑾的肩膀纠正道:“哎呀,不是你,当然不是你,这事儿除了我们英明神武的六殿下估计也没人做的出来,哈哈哈哈!” “诶,摄政王,你之前不是六王妃吗?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夫君当着自己的面做这种事呢?”林绍适时走到宋怀瑾身边,添油加醋的补了一句。 这个时候,他终于看到宋怀瑾脸色沉下来,莫名心情大好,继续道:“莫不是感情不和早已和离?” “哈哈哈,所以,前朝遗孤是因为被夫君休了无家可归才回京城娘家的吗?” “这个男人啊,果然都没一个好东西,白白浪费了摄政王怎么一副好皮囊,若是摄政王以后看不上旁人,我可以勉为其难的留个妾室的位置给你哟。” 周围的嘲讽声越来越大,可宋怀瑾终是,没有心情继续听下去,她和六王爷是夫妻,她和昨天晚上那个神经病是夫妻... 为什么这件事似乎全世界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究竟是她忘了还是有人想对她刻意隐瞒。 是宋怀瑜想瞒着她吗? 那这么说她记忆里缺失的那个人就是陆锦宸吗? 还有那封她经常带在身上的信,也是陆锦宸写的? 她的头随着思绪的深入一点点疼起来,初时如钢针滚过,到后边便似万箭穿心,头疼欲裂。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这么下去不但想不出个所以然反而会把自己活活疼死。 宋怀瑾握紧双手,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缓过神来,抬眸时,正看着自己面前陆锦宸的脸色一层层沉下去,仿若反着乌云的天气,很快就会雷雨大作。 “可是,本王没说昨晚那个女的不是本王啊。”宋怀瑾话音未落,一瞬间让周围安静了不少。 众大臣目瞪口呆的看着宋怀瑾,下巴差点砸在了脚背上。 宋怀瑾说什么?昨夜跟陆锦宸在皇宫“私会”的那个所谓的宫女是她? 怎么可能?! 他们白白兴奋了一场,结果人家就是夫妻相会? 宋怀瑾愣愣的看着陆锦宸,今日是难得的年关宫宴,她不想让陆锦宸发作,可是...除了政治考虑她似乎还多了点别的感情。 她下意识的不想让那个男子形单影只,尽管他没有礼貌,说话阴阳怪气,更带着一些生人勿近的攻击性。 可是,宋怀瑾总有一点奇怪的感觉,他眸子里的温柔是留给自己一个人的。 怎么会这么想?她不自觉吸了口气,静静对上陆锦宸的眼眸,是错觉吗? “这么说你就是跟六殿下还是夫妻喽。”一个大臣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站出来道:“可是我朝律法规定,已婚女子不得入朝为官,这么说您这摄政王也当不成了,不如回六王府照顾老婆孩子吧。” “正是,女子嘛,本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有什么资格来朝堂上混?” “不过仗着个遗孤的身份罢了,不然一个女子能站在我们中间跟我们一起上朝?女子本就容易意气用事,这下还不得全偏着六殿下,他们夫妻就是想合谋我们的江山!” 宋怀瑾移开眼睛,漠然到过一片官员,漫不经心的伸手整了整宽大的朝服袖子:“女子怎么了?我尽管是个女子不也照样甩你们十八条街?国舅爷这么大的官员都不开口,你们开口,是不是这越没教养的人,话就越多啊?” “宋怀瑾!”刚刚几个官员被刺的脸色发红,怒目瞪着她:“我们是官位...” “是,你知道你们官位不及我还敢直呼本王名讳?!”宋怀瑾冷冷扫过众人:“叫摄政王!” “你...”那几个官员压着怒气:“尽管你是摄政王,也不能以六王妃的身份主持大局。” 一旦揭示出宋怀瑾与陆锦宸的关系,她就必然会被拉下台。 到时候,看她还怎么骑在他们头上耀武扬威! 几人越想越舒心,想着等宋怀瑾削了官,一定要让她跪下给他们道歉。 然而,那已经在许多人心里被“削官”的女子,迎着寒风挑眉一笑:“谁说本王是六王妃?拿出证据来。” 刚刚出口讽刺的官员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不是六王妃你能昨日在皇宫跟六殿下夜里私会被抓?别开玩笑了!” “就是,这么确凿的证据你当大家都是瞎子吗?” “各位大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本王想着成年人都有需要的时候,不是吗?”宋怀瑾不屑的勾唇一笑: “昨夜我与六殿下不过是逢场做戏,各取所需,滚过一遭,舒服了便过了,若是日日都惦念着,岂不是就没这么纯粹了吗?” 宋怀瑾的声音字字清晰,落在众人耳朵里让他们的身心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宋怀瑾在说什么?她疯了吗? 就连世家公子也不敢将自己私底下那些事说出来,何况她还是个女子,名节呢?不要了? 这种事情她怎么能说的这么顺口? 陆锦宸也神色不愉的看着宋怀瑾,他千辛万苦来找她,竟然被她当做取乐的工具! “若...若真是如此。”一个官员面红脖子粗,硬着头皮道:“你为何不找我,遍地都是男人为何非要找六殿下?” 宋怀瑾忽然大笑起来,不屑的抬眸:“行啊,你若是想跟了本王也没问题,官袍脱了,让本王验验货。” 众人:...... 那官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宋怀瑾在嘲笑他,当即憋了个大红脸,有心发作一番也没了底气,表情极其扭曲。 陆锦宸的怒意却减了不少,看来自己的能力还是被小东西认可的,她不认识自己的事,可以等稍后带跟她算账。 “上朝——” 随着太监总管一声拉长声调的上朝,众人纷纷闭上嘴,排好队有序的进了议政殿。 第二百零九章:跳舞啊?你配吗? 大朝会在一派恢弘的气势中展开,看着满朝的官员,以及始终没变的几个皇子,宋怀瑾忽然多了些感慨。 她记得,六年前也是这般,她跟九皇子一起入京朝拜皇帝,只是那时候,九皇子还开开心心的跟她闲聊,各个王爷没有谋反的趋势,皇上也没有现在这么没有实权。 曾经的盛世,不过六年彻底换了模样,从里到外烂透了。 王爷们送的礼物也不再表示尊敬,而是表达威胁,空空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场大朝会在众人的尔虞我诈中草草结束,大家在陆锦傲的带领下纷纷移步重新翻修的九华殿开始喝酒,歌管楼台声细细,伴着末了的东风,却总给人一种梳离之感。 宋怀瑾一路沉默,直到看清伴舞的那个主舞之时精神才一下子抖擞起来,那一群白衣女子中间的红衣女子,不正是自己那叛徒妹妹——白素染吗? 她也跟着三皇子进京了? 宋怀瑾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努力辨认了一下依然是那张令她熟悉,厌恶而痛心的脸。 她什么时候学会了跳舞,果真如她所言,她离了自己就能过的更好吗? 宋怀瑾心口压得慌,端起酒杯灌了一口酒,正好,一曲终了,白素染娇媚的靠进了三皇子怀里,本来落魄的三皇子,一瞬间招了许多人的羡慕。 “这女子生的好俊俏啊,舞姿也很动人,不知是哪家姑娘啊?”有大臣为了活跃气氛,率先开口询问。 三皇子满意的抱着白素染,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姓白,要说这来头嘛,那可就有意思了。”他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宋怀瑾,漫不经心道: “说来这还是摄政王以前的表妹呢,本王还得摄政王当年进京把她带了过来,不然本王也没机会遇见这样的可人不是?” 看着三皇子挑衅的表情,宋怀瑾放下酒杯,不预置评。 眼见自己被忽视,三皇子心中压抑的火苗就蹭蹭的往上窜,要不是他当初相信宋怀瑾的投诚,寒烟城也不会这么快就丢出去。 “不过呢,这同样是姐妹,这差的是有点大。”三皇子说着紧了紧抱着白素染的手:“染儿就从来不会跟别的男人‘逢场作戏,各取所需’。” “是是是,白姑娘一看就是好女人,跟某些人是不一样。” “亏得还是姐妹呢,白姑娘有的好品质某人怕是一点都没有吧?” 官员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白素染看准时机低声在三皇子耳边小心翼翼的道:“我姐姐是好人,请各位大人不要这么说她。” 这话声音放的巧妙,不大不小,正好显示了女子的娇羞,还能让三皇子周围几个人听到自己的“善意”。 不过,落在宋怀瑾耳朵里,却是满满的讽刺。 她不动声色的继续喝酒,甚至没事人一样的跟身边坐着的谢扬交谈,引得三皇子更加大发雷霆。 自己好不容易准备好了扳回一局,合着宋怀瑾根本就没当回事! 他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怒吼道:“宋怀瑾!你听不到本王说话吗?!” 这一声,立刻吼断了所有的声音,大家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聚集在宋怀瑾身上,只觉得恶有恶报,跟谢扬一起窃国,终将被所有人敌对。 钟嵘老将军为首的一群老臣有些激动,想为她辩解些什么,却如何也思索不出合适的言辞。 宋怀瑾依然没事人一样的拨着手里的橘子,放在嘴里津津有味的嚼了几口,笑道:“这人生啊就像橘子一样,只有自己知道好不好吃,味道是自己体会的,不是吃给旁人看的,有些人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才总是讽刺旁人的生活。” 她说话真假参半,意有所指:“嘲讽别人的人呢,要么是嫉妒,要么就是源于他内心深处的自卑。一个被你嘲讽的人端了老巢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耀武扬威?” 宋怀瑾说着,已经剥好了另一个橘子,淡笑着起身走到三皇子身边,“三殿下,您说是这个理儿吗?” 三皇子眼眶通红,双手攥的咯咯作响,他咬牙切齿的缓过一口气,讽刺道:“竟用些卑劣手段骗人城池,有什么好得意的。女人就该有个女人的样子!” “姐姐。我记得你以前也会跳舞来着,您现在还会吗?”白素染假惺惺的握住宋怀瑾的手笑道:“别僵着了,大过节的不就是该和和气气的吗?不如您跳支舞给大家助助兴?” 一听这话,坐在三皇子身边的几个官员乐了,这偌大的天启王朝谁不知道跳舞是下九流的舞女做的事,真正的大家闺秀从来不染指。 而且,纵然有的大家闺秀舞蹈好,那也是如白素染一样,皇上钦点破例为众人献舞,而宋怀瑾这是为了讨三皇子开心跳舞,可真是把摄政王那点面子全丢光了。 听到这个提议,三皇子也很是开心,面上的阴沉散了点,笑道:“对啊,怀瑾,你跳支舞来看看,给我们大家助个兴。” “听说这前朝女人人人善舞,你应该也会吧?”三皇子笑的越发得意:“而且,如今封你为摄政王不过是为了安天下的权宜之计,说白了你就是个俘虏,为我们跳一支舞又如何?” “就是,毕竟已经是寄人篱下的还能得罪主人不成?” 白素染嘴角勾着笑,她终于能跟宋怀瑾出现在一个场合,而且能让宋怀瑾处于下风了,真是难得收获,她一定要记录下来。 她握着宋怀瑾的手不松,添油加醋的劝道:“姐姐,你就跳一支舞吧,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大过年的,别跟三殿下置气啊!” 朝臣一见宋怀瑾不说话,以为有戏,也纷纷跟着起哄,就连陆锦傲也是满眼的兴奋。 宋怀瑾嚣张惯了,难得吃瘪他可要好好记录下来。 陆锦宸脸色不好,宋怀瑾跳舞他都没看过,怎么能让旁人捷足先登? 他组织好了语言,刚要起身开口,就见宋怀瑾低低笑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在嘈杂的环境里显得有些突兀。 官员们的声音不禁变小,蹙眉看着宋怀瑾,有些难以理解。 宋怀瑾笑够了,伸手推开白素染:“跳舞啊。”她淡淡开口,扫了一眼跟着三皇子一起起哄的众人:“你们配吗?” 你们配吗? 宋怀瑾静静看着还在愣神中的众人,带着几分骄矜的傲气:“我天彻王朝万年基业不倒,舞蹈只献给皇室开疆扩土的君王,你们配吗? 你们天启不过延续了两代就遇到上面那个那么怂的国君,各地封王混战,土地丢的丢,没的没,各个只盯着自己手头的那点蝇头小利,你们配吗?” 其他官员虽不说话,面色却已经难看到扭曲。三皇子被彻底激怒,他一拍桌子:“宋怀瑾,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天启王朝的朝廷!” “是又怎么样?”宋怀瑾毫不示弱:“若是我这个前朝遗孤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你们还会留着我?”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就连三殿下你,不也想着要用我过度,夺了那把金龙宝座吗?!”说着,便抬手指向了高台之上的陆锦傲。 陆锦傲不自觉的一抖,冷汗顺着脖颈不断往下淌,他双手扣紧龙椅,咽了口唾沫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这宋怀瑾真是可恨,干嘛什么火都往他身上引,这天再聊下去,这皇位怕就真的要易主了。 “好了,各位若是吃的差不多了。国舅爷还准备了猎场,等着大家去打猎呢,都...都散了吧。” 陆锦傲一句话磕磕巴巴的说完,众人才悻悻离开,三皇子甩袖冷哼一声:“宋怀瑾,咱们走着瞧!” 第二百一十章:白月光 宋怀瑾微微一笑,对他礼貌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挑衅道:“恭候。” 直到众人都走光了,陆锦宸才站在她身后,趁她不备,阴恻恻的道: “摄政王啊,您看本王配看您一支舞吗?” 宋怀瑾本就提着一口气,差点被陆锦宸这一下吓晕过去,她深吸一口气,蹙眉回头:“你?你确定不是想睡我?” 陆锦宸“噗嗤”一笑,一只手不自觉的抚上女子柔软的腰肢:“既然你盛情邀请,本王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好啊。”宋怀瑾并没有跟他动手,经过昨夜一战,她也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而是抬手似有若无的勾了一下他的下巴: “你若是一会儿打猎赢得过我,我今夜就给你跳。” “这感情好啊。”陆锦宸眼睛一下子亮了,神情透着些兴奋:“你就等着输吧。” 宋怀瑾这才松了口气,同时盼望着各路王爷的述职早日结束,能快点远离这个不正常的家伙。 围猎进行的地方是一片皇家树林,这里温泉环绕,种的全是四季碧绿的青松,里面圈养了不少野性未消的猎物,坐在林外帐篷处,都能听到几声猪叫狼嚎,胆小之人望而却步。 但是,这里却是每一年皇子们必然比试的项目,谢扬掌权的这几年更是把这个游戏的利益扩大到了最大化,每年的魁首可以直接成为骠骑大将军,位居一品武将,赏黄金万两。 以此,三年以来,世家贵族们在围猎上的斗争越来越激烈,这种风气更是绵延到了各个入京的亲王身上,每年都要挣个“你死我活”。 而所有的贵族都会在不远处的摘星楼上观看比赛结果。 宋怀瑾是最后进去的,其实她并没有多少把握赢了陆锦宸,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但是她也代表着一方势力,意思一下总是要打几只活跃一下气氛。 密林里的路子并不好走,宋怀瑾没多少经验,走走停停好不容易瞄准了一只野兔,追了两步后,手中利箭怦然脱手。 咔! 一箭贯穿了野兔的脖颈,她眼看着小野兔扑腾两下没有了生气,面上一喜便下去抓兔子。 脚刚刚落在地面时忽听“咯吱”一声,宋怀瑾耳膜一震,直觉这里的构造不对劲,然而还没等她上马,就听到附近此起彼伏的狼嚎。 她来不及抓那只兔子,上马之时便见面上缠着狰狞的白布的宋怀玉带着一群狼站在她眼前。 宋怀瑾浑身一哆嗦,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缰绳,凝神看着面前的狼群: “宋怀玉,你提前出狱了?这些是你养的狼?” “是,哈哈哈哈,还是当时聪明,总想着有备无患,这不就派上了用场。”宋怀玉说的自信满满,她伸手把控制狼的哨子放在唇边: “宋怀瑾啊,我现在已经不想让你身败名裂了,我觉得你这个人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很烦啊,所以我准备,杀了你…” 宋怀瑾心里“咯噔”一声,蹙眉看着凶神恶煞的狼群,忽然低低的笑起来: “狼群,被驯化过就会成为狗,你觉得带着一群家犬就能杀的了我?” “我也不知道啊。”宋怀玉瞠目呲裂,握着哨子的手都在颤抖:“你毁了我,我就灭了你,很公平,这一场围猎之后世上就再也不会有你这么一号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放肆大声,随着一声绵长的哨声,狼群低吼着从宋怀玉身后尽数朝她扑过来。 宋怀集立刻调转马头,奔跑之间抬箭射死了两匹狼,然而前赴后继的狼群太多钱,第三匹,第四匹已经包围了她许久。 忽然,侧后方的黑狼纵身一跃,直接咬断了马腿。 随着马一声尖利的嘶鸣,宋怀瑾整个人被抛了出去,她立刻伸手抓住一根树干,强行去让自己冷静下来。 身下已经被狼群围了起来,只要她稍稍往下滑一点就可能会被扑上来的狼撕得粉碎。 她忍不住眺望远方,希望有人能救救她,然而却看到了不远处摇着羽扇淡淡看戏的曹明阳。 她知道自己最近有哪儿不太对劲,但是这个人她记得很清楚,五皇子陆锦宁的谋士,上次在扬州城给她下毒要置她于死地的人。 他知道自己被狼群围攻。 仔细判断一下宋怀玉出现的时机和方向,一定是从曹明阳那个方向被放进来的。 究竟是曹明阳想杀她,还是陆锦宁想明白了要将她挫骨扬灰? 宋怀瑾头脑混沌,一时想不出答案,手脚的力道都在渐渐流失,身体也开始下滑。 无奈之下只好带头狼嚎,引得底下狼群跟着高声嚎叫,希望这样能引起其他围猎者的注意,让她获救一次。 然而,时间渐渐流逝而去,却不见一人前往,她心中满是苍凉,冷风吹过,擦着她身上未干的冷汗,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她的身体再次下滑一下,忽然一只扑上来的恶狼狠狠咬住了她的腿。 鲜血混杂着兴奋的狼群一起将她拖进了万丈深渊,“救命!救命啊!” 宋怀瑾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不能就这么结束了,还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救命!救命!救命! 好疼!好疼!好疼! 宋怀瑾浑身冷汗直流,直接被那死不松口的狼拖进了黑压压的狼群。 结束了。 眼看一匹狼张口准备了自己的头,宋怀瑾闭上眼睛,希望能死个痛快。 砰! 忽然,一声枪响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狼嚎同时在耳边响起,周围一圈狼闻声立刻散了开去。 感受到周围的狼群温度消失,宋怀瑾猛然睁眼,正看见了不远处拿着猎枪的陆锦宸。 那个男子,几枪打死了围着她不散的狼群,骑马来到她身边温柔的把她抱起来,眼中满是心疼,嘴上却不饶人: “知道附近有危险就不要来,你看看你这身子骨,伤成这样可没人替你受疼。” 宋怀瑾浑身还在颤抖,握着她的衣襟仿佛于黑暗中终于抓到了一股救命稻草。 她的泪控制不住的打湿了对方的衣襟,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从前,在安陵时,也是有一次她似乎就是这样抓着陆锦宸。 他…不正是记忆里的那个人吗? 她不敢细想,不想让腿疼上更加一层头疼,试着开口: “你这个人,要是说两句好话,可真是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白月光。” 第二百一十一章:阴晴无定陆锦宸 “都成这样了,还这么话多,本王可没这么有耐心。”嘴上这样说,陆锦宸还是温柔的收紧了手臂,“还疼吗?” “废话!”宋怀瑾别过头,哭够了就用他的衣襟擦擦眼泪:“你为什么还带着枪啊?” “你不是说要跟本王比赛谁打的猎物多?” “那你带枪也是违反猎场规则的。” “规则?”陆锦宸笑了笑:“规矩都是人定的,本王拿着火枪对着看守的禁军的头,他能不让本王带进去?” 宋怀瑾笑了一下,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正好能分担一些腿上的疼痛:“你作弊。” “为了美人,作弊算得了什么?”陆锦宸步子又稳了些,路上有低矮的灌木丛刮到了他的衣摆,他也毫不在意的抱着女子稳稳的朝着猎场出口走。 宋怀瑾察觉到了这个方向,伸手攥紧了他面前的衣襟:“你不打猎了?” “猎物就在本王手中,还需要再费周折吗?”陆锦宸专心看着前面的路,有温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整个人填上了一层迷人的色彩。 宋怀瑾静静看着他近乎完美的下颚线,忍不住伸手抚上,认真道:“这隔着烟雾看美人,还真是有种云里雾里,别样的美感。” “本王什么时候不好看?” “六王爷,您为什么不骑马出去,抱着我走不累吗?” “因为,马太颠簸了,怕把你伤口加重。” 这无意间的一句话,弄得宋怀瑾心口一暖,怕把她伤口加重,所以宁愿抱着她横穿这座猎场。 她的心朦朦胧胧动了一下,她依稀记得,不管面前之人有多凶,但他实际上却是一个极具温柔的。 他不近人情的皮囊下,金戈铁马的铁血中,泡着的是一把潇潇而立的君子骨,让人畏惧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生敬意。 这样想着,额头忽然裂开一般疼的她差点断气,与此同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翻涌上喉头,紧接着她迫不得已的一拍头“哇”的吐出一大口黑血。 “怀瑾!”陆锦宸这一声绝望的呼喊,是她昏迷前唯一听到的一声。 锦宸,锦宸,我好想记起来了。 ...... “姐姐,姐姐你快醒醒,你别吓唬我啊,呜呜呜。”男子低低的呜咽声在耳边响起,宋怀瑾蹙眉醒来,这里是猎场周边的摘星楼,专门供皇家观赏打猎之处。 宋怀瑜趴在床头,眼睛哭的通红,一见自家姐姐醒过来,立刻扑上去:“你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宋怀瑾刚刚恢复,被这一扑弄得有些愣神,许久才反应过来,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仿佛经历了一番极其痛苦的挣扎,这才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摸了摸宋怀瑜的头,安慰道: “姐姐没事,别哭了,哭坏了可怎么好?我会担心的。” “嗯,好,我不哭。”宋怀瑜眼泪依然止不住,让围观众人看了都心生怜悯。 宋怀瑾抬眸看了一眼同样担忧的陆锦宸,礼貌的点头道:“谢谢。” 陆锦宸神色一顿,暗地里咬紧了牙关,这女子是卖的什么药,刚刚还“锦宸锦宸”的叫,一睁眼就翻脸不认人? 不一会儿,外面便吵吵嚷嚷的涌进一拨人,谢扬第一个冲过来,激动道:“哎呦,怀瑾,你可算醒了,你说说这猎场好好的,怎么会有这么大范围的狼群出没呢?” 宋怀瑾看了一眼陆锦宁身后的曹明阳,讽刺一笑:“那些狼是有人养的,也是有人刻意放出去的,有人想杀我。” “这可得好好查查,传令下去,整体搜索猎场!”谢扬真的是一阵心惊肉跳,宋怀瑾他留着可有大用处,绝对不能就让他这么轻易的死了。 这次的事,究竟是有人看不惯宋怀瑾还是有人看不惯他独断专行,这个他一定要查清楚。 站在曹明阳身前的陆锦宁神色有些不自然,他总觉得宋怀瑾话里有话意有所指,他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走到陆锦宸身边和煦一笑:“怀瑾,你没事吧?” 宋怀瑾一时看不懂他的笑意,不知道要杀自己这件事跟他有没有关系,也不敢表露太过: “没事,多谢五殿下关心,不过此时可能还有别的女子需要您关心,你留在我这里不太好吧?” 陆锦宁一头雾水,“什么旁的女子?” 他就不明白了,是想要皇位,他是看不惯谢扬,但是他不至于拿一个女子出气,而且,宋怀瑾还是他一直在争取的谋士,难道宋怀瑾怀疑是他精心布局要杀了她? “怀瑾,我...” 宋怀瑾不打算再听下去,她刚刚经历一场浩劫,身心俱疲并没有多好的精神。 宋怀瑜眼尖的将这些收入眼底,起身挡在了宋怀瑾床前:“我姐姐要休息了,各位大人王爷还是先出去吧,等她休息好了我会再去通知你们的。” 陆锦宁还欲说什么,张了张口又把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着实受了不小的委屈。 明明在扬州城的时候就快成功了,明明差一点宋怀瑾就会为他卖命,可是,在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前功尽弃了。 “曹明阳,你跟我出来。”陆锦宁转身看了一眼看热闹的曹明阳,面色不愉,大步走出去。 陆锦宸却并不打算离开,他的拳头一直攥着没松过,眼神中透着几分幽怨和愤恨,明明宋怀瑾是他救回来的,凭什么,为什么要让给宋怀瑜? 直到最后一个人关门走后,陆锦宸才大步走向床边,低头道:“你可以出去了,她是本王救回来的。” “可是我才是姐姐的亲人,姐姐跟你没有关系的,你留在这里不太合适吧?”宋怀瑜语气清浅,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陆锦宸头上强劲暴涨,恨不得掐死宋怀瑜:“你胡说,本王跟她才是最亲近的!” “是吗?”宋怀瑜故作无辜的转头看向宋怀瑾:“姐姐,你跟她有很深的交情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怪异,眼神里除了无辜还染上了些许紧张,似乎是在向宋怀瑾讨要一个答案,又似乎是在验证自己种下的**是否失效。 这样的宋怀瑜较之当年还真是有过之而不及,宋怀瑾暗自咬紧牙关,陆锦宸还处在另一个人格绝对不能出事,所以只能... 她面无波澜的对陆锦宸拱手作揖:“今日辛苦六殿下了,改日我一定请你吃顿好的,还请六殿下回去吧。” 此言一出,宋怀瑜面上笑容更加明媚,陆锦宸的脸却阴云密布,他双手握的咯咯作响,盯着宋怀瑾恨不得咬死这个女人,忽然一个没忍住伸手掐上了宋怀瑜的脖颈: “宋怀瑾!本王要了你的人,要了你的命,你如今装作不认识本王,还要跟他这个怪物在一起,你觉得本王会同意?!” 宋怀瑾神色一紧,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陆锦宸这是怎么了,病情又加重了吗?看来还得趁恢复记忆的这段时间去一趟李夫人的宫里把药名问出来。 陆锦宸手上力道越来越重,宋怀瑜挣扎不了,只能疯狂摇晃着手上召唤蛊虫的风铃。 眼看门外已经黑压压的围上来一片,宋怀瑾更加心惊肉跳。 陆锦宸威胁道:“你答应跟本王走,本王就放开她,你今生今世只能照顾本王的尸骨,本王要你跟本王一起烂掉。” “好,你放开他,我跟你去。”宋怀瑾觉着,虽然这个陆锦宸不太正常,但这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了。 直到她答应,宋怀瑾才被扔回地上,他捂着嗓子剧烈的咳嗽几声,眼看着宋怀瑾被陆锦宸带走,却连一句“姐姐”也叫不出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只能照顾本王的尸骨 陆锦宸走出门后,望了一眼四周满地黑压压的蛊虫,勾唇一笑,对早就守在一旁的谢扬道: “杀。” “是。”谢扬勾唇一笑,紧接着,比蛊虫数量更庞大的金甲禁卫军各个手持玄铁槌,毫不怜惜的砸向了蛊虫。 浓稠腥臭的血液不断的喷洒出来,蛊虫们四处逃窜,有的走投无路只好爬向宋怀瑾,然而却没有任何靠近的机会,所有的蛊虫都在靠近的那一刻,被陆锦宸身边的几个亲卫用**炸的灰飞烟灭。 “不,不要,不要啊!不要。”宋怀瑜全身发软,根本没有爬起来的力气,只能拼命摇着手链希望能把能逃命的蛊虫叫回去。 他怎么这么冲动,这明明是陆锦宸和谢扬一起设下的陷阱,想要榨干他。 宋怀瑾浑身颤抖,脸色白了一层,她不清楚是这些日子以来跟宋怀瑜和蛊虫聚出了感情,还是**的作用没有完全消散。 她不想让陆锦宸这样赶尽杀绝,不想让宋怀瑜这么难过。 她伸手扣住陆锦宸的衣领,求道:“六殿下,你放过他们,放过他们好不好?” “瑾妃这是在替他们求情吗?”陆锦宸的语气毫不客气,转身看了一下谢扬:“可你不该求本王啊,这是谢扬的主意不是吗?你该跟他说。” 这语气就是明显是不想帮忙。 也对,现在的陆锦宸做事雷厉风行,又会给谁留情面呢? 宋怀瑾开始不断挣扎:“放开,我去见我弟弟!” “不可能。” ...... 远处天边,斜阳渐落,为早发的柳条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辉,算是京城里难得可爱的一景。 陆锦宁加快步子向前走着,强压着怒气好不容易走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停步瞪了一眼曹明阳: “是不是你做的?!嗯?曹明阳,我是发现了,你是存心让我不做人是不是?” 曹明阳手里的羽扇终于停下,他神色未变,紧接着忽听“砰”的一声,高处摘星楼漫天火光,耀眼夺目。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嘈杂,对陆锦宁道:“殿下,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京城内乱,陆锦宸自顾不暇,您就可以率先出京去攻打陆锦宸防御薄弱的领地了,这不是我们从进京之前就计划的好吗?” 曹明阳继续道:“明明这件事是伤一个宋怀瑾就能做到的,您何必如此置气,而且,宋怀瑾命格里与您相克,这件事情臣早就跟您说过了不是吗? 五殿下,您从小可都不是这种会为了情爱抛弃大业的人啊。” 陆锦宁没有反驳,强压下心底的万千波澜,背手转身:“给我准备些酒送到房间来。” 曹明阳眼见说动了,更是兴奋不已,立刻低头行礼道:“是。” ...... 一路带着宋怀瑾回到六王府,陆锦宸才命人给她熬药, 他的动作依然细心,依然不愿意让关于自己的事假手他人。 可是,宋怀瑾直到现在都对在摘星楼的事,既不安宋怀瑜也同样不安面前的陆锦宸,她看着那收拾药碗的高大身影,忽然生出几分别样的感慨: “你还是这样,关于我的,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动手。” 陆锦宸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 这细小的动作落在宋怀瑾眼里,却极其戳人,她心底又沉了沉,试探道:“这一点还的确很像他。” 陆锦宸动作再次一顿,“咔哒”一声,手上药碗碎成数片,稀里哗啦落了一地,带落了一串血珠,看着有些渗人。 他终于回过头,眼睛里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厉色:“你说本王像谁?他吗?” 陆锦宸顺手拿过一旁宋怀瑾外套上绣着金色护国寺的大红色荷包,伸手把里面躺着的玉佩取出来,握在手里反复把玩,冷哼道: “这是什么,你不该本本王解释一下?” 宋怀瑾神色一凌,怕他真的把这东西弄碎了,一口气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紧张道:“别动,那不是你该动的东西!” “哦?”陆锦宸偏偏不信,握着玉佩的手又紧了几分,挑衅道:“这难不成是什么人送你的定情信物?”他一步步靠近宋怀瑾,每一步都带了十足的威胁:“这是谁送给你的?你那个废物弟弟?还是叱列锋那个废物世子?!” 宋怀瑾别过头,不欲面对发疯的他。 陆锦宸却不依不饶的扳过她的下巴,眸子凌厉,偏要质问出个所以然:“你说不说,不说本王就把这玩意当着你的面捏碎了!” 捏碎?宋怀瑾低头一笑,眼神忽然暗淡下去,她双手不自觉握紧了床单,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挂在眼角的泪珠,仿佛什么都放下了: “这是在安陵的时候,六殿下送我的玉佩,说这是你人生中收藏的第一块玉,给了我,就像把自己交给我一样。” 宋怀瑾嘴角的笑意逐渐变得嘲讽,她抬头对上陆锦宸的眼睛,试图从中发现一点之前温柔的影子:“陆锦宸啊,你还记得吗?” 陆锦宸整个人僵硬的坐在床头,石化一般盯着面前的女子,暴戾的眼神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柔色。 良久,他才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女子的脸:“怀瑾。” 许久没听到这个声音了。 宋怀瑾鼻头一酸,一滴眼泪顺势落下来,砸在陆锦宸干涩的手背上,她忍不住伸手抱住身前的男子:“锦宸,我好想你。” 六殿下那个人格是你,似乎又不是你。 陆锦宸也伸手回抱住她,感受着女子小小的身躯在怀里颤抖,心脏跟着一阵阵抽痛。 可是,还没等到再听陆锦宸说句话,宋怀瑾感觉抱着自己的手臂忽然一重,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她瞳孔猝然张大,挣扎着想要推开面前之人,却听那同样好听却掺杂了一丝阴狠的声线自耳边响起: “你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哪怕你是成了灰,化了骨,也是本王的灰,本王的骨。瑾妃,你逃不出去的,本王要你百年之后也只能照顾本王的尸骨,要你和本王一起烂掉!” 紧接着,“砰”的一声,宋怀瑾听到玉碎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那声音仿佛心碎一般,伴随着剧痛,清晰无比。 那一刻,宋怀瑾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个人,始终不是陆锦宸。 以前的陆锦宸从来不会把占有欲表现得这么淋漓尽致,从来也不会让她伤心。 现在,终是不同了。 她收回通红的眼眶,好不容易缓过一阵要命的疼,推开身上的陆锦宸,低头看了一眼碎裂的玉佩,淡淡的躺下: “你走吧,我累了。” ...... 月明星稀,晴朗的冬夜一碧如洗,陆锦宁单独在房间喝着酒,干了三坛杏花村之后,意识确实有些迷迷糊糊。 他眼神迷离的盯着酒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终于,他和宋怀瑾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依稀记得安陵初见,宋怀瑾话不是很多,永远挂着笑脸,尽管笑里藏刀,满眼算计,却也可怜可爱,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本来以为上次在扬州城就要成功了,为什么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又忍不住倒了杯酒,胡乱往嘴里送去,晶莹的酒滴落从嘴边滑下来,在凸起的喉结上凝固了片刻,便划向精致的锁骨。 门外,宋怀言拉着打扮成宋怀瑾样子的宋怀玉,满意的看了一眼,吩咐道:“我在他的熏香里放了催.情.的药物,你到时候进去站在他面前就行了。 你要弄死宋怀瑾,这事谢扬和陆锦宸都不会放过你,皇上就是个傀儡,没有实权保不住你,现在只有陆锦宁可以。” 第二百一十三章:没看见? 宋怀玉呼吸颤抖,忍不住伸手抚上自己的脸: “姐姐,这是什么药物,不仅能治好我脸上的伤口,还能让我跟宋怀瑾看起来一般无二?” “这是太后的焕颜虫,我可是好不容易替你求过来的,千万别失手,第二天记得喝解药,否则你就会一辈子都顶着宋怀瑾那张恶心的脸了。” “姐姐放心,我会记住的。”宋怀玉说罢轻轻推门走了进去,直直走到陆锦宁身边,俯身在他面前坐下,柔声道:“殿下,我来找你了。” 陆锦宁眼神涣散,迷迷糊糊的抬眸,愣了许久才辨认出面前之人的容颜:“怀瑾!” 他猛然站起来,一下子没有站稳,身子摇摇欲坠的晃了两下。 宋怀玉连忙伸手去接他,顺便在他泛着酒香的耳垂上落下了清浅的一吻。 陆锦宁本就浑身发热,一吻过后,眼神更加浑浊,忽然直接压倒了女子... 那一夜,清冷,孤寂,似乎许多事情都发生了许多变化,京城这潭死水终于有了不尽人意的变化。 第二日,太阳照常升起,宋怀瑾一夜未眠,让本就没有多少力气的身上更多了几分不适。 她越来越想不明白,陆锦宸是怎么跟谢扬计算好时间的,他为什么会带着猎枪进猎场? 这仅仅是一种巧合吗? 可是,尽管陆锦宸不会狠心到那她丢进狼群,难道这件事他会毫不知情? 她想了一夜,头疼了一夜,难受了一夜,心疼了一夜。 忽然,一道日光照射进来,宋怀瑾微微不适应,伸手挡了一下眼睛。 陆锦宸一大早便推门进来,似乎格外开心,随手扔给她一件衣服道:“快换上,陪本王进宫看戏。” 她没精打采的抬头,先开口问了一句:“我弟弟怎么样了?” “昨天跟谢扬横来着,被关进太医院禁足了。”陆锦宸的神色有些不悦。 “可有受伤?” “不知道,应该伤的不轻。”陆锦宸脸色又黑了不少。 “那我去看看他。”宋怀瑾坐起来开始穿外套,始终没有看那满眼都是自己的男子一眼。 陆锦宸有些恼,低头蹲在她身边,抚开她的手自己给她系扣子,一边系一边道: “宋怀瑾,不许去见宋怀瑜,不许再提宋怀瑜,不要再激怒本王,懂了吗?” 宋怀瑾“噗嗤”一笑,好不容易恢复如常的声音染上了些沙哑的意味:“我不激怒你你都这么对我了,我要是激怒你你能怎么着啊?把握剁了喂狗? 六殿下啊,你别说,这事儿你还真干的出来。” 陆锦宸隐隐约约听出了什么,系好扣子后眼神有些闪躲,推开她站起来道: “本王知道你怀疑什么,这件事情本王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没有刻意把你往狼群里丢。” 宋怀瑾的内心毫无波澜,她抬眸道:“知道,走吧。” 陆锦宸扶着她起来,一路抱上了马车,两人一路一言未发,陆锦宸也惴惴不安的看着路过的风景。 这样的宋怀瑾让他害怕。 若是他的瑾妃跟他大闹一场倒是也没什么,但是,这样的她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六殿下也是一夜无眠,他始终想不明白,长相一样,身材一样,甚至他比之前的陆锦宸更加雷厉风行。 为什么在宋怀瑾眼里自己始终比不过他。 醋意一起,便生怨怼,让人烦躁又无可奈何。 不久便到了皇宫,宋怀瑾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么一副景象。 太极殿内,宋怀玉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花冠不整,衣衫凌乱,她哭的梨花带雨。 而一旁,陆锦宁一脸阴沉的坐着,一向温柔的眼睛里没有了颜色,那双本来风流的含情目也透着说不上来的清冷。 宋怀玉靠在陆锦宁身边大哭:“皇上,皇后娘娘,国舅爷,我真的没有害宋怀瑾啊!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姐姐,我能这么对她吗? 而且,我昨天根本没进猎场,我昨天一直在我姐姐宫中治脸,晚上正好遇到了曹先生,就替他去给五殿下送酒,结果,五殿下他…呜呜呜…” 陆锦宁深深叹了口气,对于宋怀玉的话不予置评。 但是有时候没有态度也是一种态度,这样的场景昨夜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陆锦宸把宋怀瑾放在自己的位子上,站在一旁道:“胡说,本王明明看见那个人朝着老五的围猎范围去了,逃向了曹明阳,老五,你敢说不知情?” 陆锦宁浑身不对劲,看了一眼宋怀瑾,更觉得自己身上怒气无处发泄,却又找不到人发泄。 宋怀玉,昨夜的人为什么会是宋怀玉?都怪曹明阳气他。 他双拳攥的死紧,咬牙切齿的盯着哭哭啼啼的宋怀玉:“昨天袭击怀瑾的,不是她。” “不是?”陆锦宸语气并没有多好:“你当本王是瞎子?” “怎么,就你说的话管用,本王说的就不对?”陆锦宁缓缓起身,似乎把陆锦宸当做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陆锦宸,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本王才是大你一岁的兄长,说难听点,若是有一日上面那位不在了,除却老三,最有资格的是本王。” 陆锦宁温温柔柔的语气,听得陆锦傲一个激灵,他双手颤抖,觉得今年的龙椅格外烫人。 谢扬一手按住陆锦傲,一脸看戏的表情:“皇上怎么了?害怕了?按理说这些事应该是你说了算的,不是吗?” “是…是是是是吗?” “皇上,您怎么漏气了?当然是您啊。”谢扬刻意挑事,撺掇着陆锦傲开口。 陆锦宁率先转身,拱手行礼:“皇兄,皇嫂,是臣弟昨夜犯了错,臣弟欲娶怀玉小姐为妻,还请皇上皇后赐婚。” 陆锦宸哈哈笑起来:“就她,你也下得去手?你是不是这些年未娶一妻半妾,做和尚憋坏了。” 他丝毫不掩饰:“这个女人差点杀了本王的瑾妃,本王就一定要讨个公道!” 气氛一时激荡,全场陷入了诡异的静谧,宋怀言扯了扯陆锦傲的袖子,低声题型道:“皇上,你倒是说句话啊!” 宋怀玉哭的梨花带雨,怎么看怎么委屈:“我没有害宋怀瑾,五殿下也没有看见的,这件事情大家都没有看见,仅凭宋怀瑾一个模糊的印象就能断定是我吗? 姐姐,皇后姐姐,您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陆锦宁忍了忍满心的怒意,继续道:“求皇上赐婚。” 陆锦傲再三确定了陆锦宁坚定的眼神,才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既然如此,将怀玉嫁给五弟也是一段佳话,朕明日就让司礼监拟旨赐婚,大…大家都散了吧。” 陆锦宸本不肯罢休,却见宋怀瑾拉着他的手站起来,她撑着受伤的腿向前艰难的移动了几步,走到宋怀玉身边,一伸手啪的一声,狠狠一巴掌扇在宋怀玉脸上。 宋怀玉头脑一热,耳朵跟着嗡鸣,喉头有一股腥甜的血气翻上来,惹得她忍不住出口吐出血沫。 她浑身颤抖着刚想开口,胸口又狠狠挨了一脚,惹得她心绞痛无比,捂着钝痛的心口满地打滚。 “宋怀瑾!你干什么?”她委屈极了,捂着心口怒吼,表情扭曲到了极致。 宋怀瑾收回受伤渗血的腿,并没有转身,直接道: “各位谁看见是我踹的人了?没看见吧?那我就先走了。各位慢慢在这儿研究赐婚的事儿吧!” 她说罢,便拉着陆锦宸向外走。 屋里的人自然知道她是在讽刺退婚的用意,但是宋怀瑾差点丧命,出这点气也算合理。 陆锦宁转身看着那一瘸一拐远去的身影,这才发现,不管过了多少年,宋怀瑾始终带着他最喜欢的样子,与他背道而驰。 第二百一十四章:利弊 出了门,宋怀瑾好不容易停下,深吸一口,推开陆锦宸: “我还能走,你先回去吧。” “让本王回去,你是想去找宋怀瑜?”陆锦宸几分不悦,说着又把怀中女子抱紧了几分。 宋怀瑾知道挣脱不开,便不再继续倔强: “陆锦宸,哦,不…六殿下,我不知道您想干什么,我知道您也不在乎宋怀瑜,可那是我的弟弟,我的。 这段日子,他对我还算不错,而我自从昨夜就没见过他,不知道他伤势如何,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你让我怎么心安呢?” 宋怀瑾动了动道:“我自己走吧,你放开。” “你究竟想怎么样?”陆锦宸彻底没了耐心:“跟宋怀瑜姐弟情深同生共死吗?宋怀瑾,你贱不贱啊!” 贱吧! 宋怀瑾深深叹了口气:“可是我犯贱也没碍着您,血浓于水的情分在那儿,我不能不管他。 就算我不管,宋询以及那些前朝的老人们也会集体来求我。 算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自己等会儿谢扬吧!” 陆锦宸刚要说什么,就见谢扬提前从屋里走出来。 “随你!”他脸色不太好,但是他又不能立刻跟谢扬撕破脸,毕竟昨天刚跟他达成一次合作,日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只道: “谢扬不会为难你的,你愿意等就等吧,本王晚上来接你。” 宋怀瑾点点头,发觉身边的脚步声远了才敢抬头看向陆锦宸。 其实不管是以前的陆锦宸还是现在的六殿下,都是关心她的吧。 只是这次回京,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而来的谢扬,作揖道:“国舅爷,恭候了。” 谢扬似乎并不意外,眼睛上上下下将宋怀瑾打量了一番,笑道: “我还真是没想到你会在这儿等我,是为了…宋怀瑜?” 宋怀瑾点头。 谢扬撇了她一眼,笑道:“边走边说?” 宋怀瑾咬紧牙关,知道谢扬这是肆意报复,但是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她双手攥紧,拖着伤腿陪谢扬漫步,稍微动几步,冷汗便如期爬上了额头。 谢扬漫不经心道:“怀瑾,我还真是没想到有一日你会关心宋怀瑜啊!我记得几年前在万毒阁的时候你恨不得杀了他呢!” “人都是会变的,怀瑜他始终是我的亲人不是吗?”宋怀瑾转头道: “况且,现在他还是我明面上的亲人,我总没有…嘶…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宋怀瑾边走边抽气,整张脸扭曲到了一起,说话的尾调都跟着颤抖。 这声音落在谢扬耳朵里格外动听,他呵呵笑着,心里乐得终于扳回了一局。 他道:“可是怀瑾,你知道宋怀瑜的脾气,我今日若是放过他,他来日可不会放过我。”谢扬带着几分虚伪的为难:“可我又不想拂了你的面子,你这真的让我很难办啊!” “不难办。”宋怀瑾实在支撑不住,腿上伤口崩开已经开始渗血,她咬牙道: “只要你放他走,我保证他不会再回京城。” 宋怀瑾脸色惨白,实在没有功夫跟谢扬耗下去,一把拉住他,借着他的力量站稳: “而且,你多多少少调查出了几方前朝势力,若是你执意要处决宋怀瑜,这些势力就会迅速凝结成一股力量杀了你。 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我早就说了,我是站在您这一边的,我现在的考虑也是为您好,你确定不仔细想想?” 说完这番话,宋怀瑾浑身颤抖,几乎站不稳。 谢扬的神色终于发生了些许变化,他仔细思索片刻,一伸手道: “好,那就有劳怀瑾了。” 他说罢将宋怀瑾狠狠向后一推,看着宋怀瑾摔在地上,冷哼一声丢下一把钥匙。 “去太医院吧。我还有事就不陪怀瑾先生聊了。”谢扬转身离开,不时回头看一眼连站起来都十分艰难地宋怀瑾,嘴角翘到了耳垂。 宋怀瑾握紧那钥匙,试了好几次想要爬起来,却在三次失败后选择了放弃。 她蹙眉看了一眼腿上疯狂渗血的伤口,她想让陆锦宸恢复从前,她不想让宋怀瑜就这么死在谢扬手里,她不想让差点杀了自己的宋怀玉逍遥法外。 可是,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愤恨的盯着那条受伤的腿,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若不被捆绑了这样一个身份,她是不是也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 真是可笑,享受了帝王家的万般荣华自然也就要受着比旁人多出百倍的痛楚。 她歇了一会儿,正准备再爬起来,却有一只手扶了一下她。 她微微惊讶,抬头时竟然看见了林绍的脸。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宋怀瑾自己心里清楚,她跟林绍的关系。 她嗤笑一声:“林将军如果是来看我笑话的,那你可以走了。” “是吗?那我可不能轻易走。”林绍的声音少有的洪亮:“宋怀瑾,我等着看你这幅窝囊样子等了好久了,我怎么能轻易离开呢?” “怎么你还想让我哭给你看?”宋怀瑾眼圈渐渐红了,她别过头深呼吸一下忍住那不争气的眼泪。 她不能哭,尤其不能在敌人面前哭。 那一副将哭未哭的样子被林绍尽收眼底,忽然让他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怜悯。 原来,宋怀瑾这样的人,也会流泪啊! “我来其实你想告诉你。”林绍收回目光,清清嗓子道:“关于你上次去我府上说的那件事,我想清楚了。我觉得,还是你比较靠谱!” “你…你说什么?”宋怀瑾有些惊讶,这是迄今为止她收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连带着低落倒谷底的心情也跟着一点点上升,她克制不住的问: “为什么?诈降?替谢扬看我笑话?” 林绍一副“真想撬开她那榆木脑袋”的表情,愤愤道:“当然不是,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既然想清楚了就会帮你。” “那行啊!”宋怀瑾借着他的胳膊向前挪了两步:“为了证明你的诚意,把我送去太医院吧!” 她是不想求人的,可是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 第二百一十五章:我会离开的 “行,上来吧。”林绍向前垮了一步,在宋怀瑾身边蹲下来。 “我自己能...诶诶诶...”宋怀瑾一惊,想要挣脱已经把自己放在背上的林绍,却扯动了伤口,顿时一阵子牙咧嘴。 林绍笑了下:“抓稳了,不然你会掉下去的。” 宋怀瑾这才为难的抱住了他的肩膀,身体僵硬,依然很不适应。 林绍觉得可笑,边走边道:“宋怀瑾,你说你这个人真有意思,你明明也是个女子,干嘛这么逞强?虽然我知道你妹妹宋怀玉的事儿也很生气,但是...这证明了什么?女人都要学会撒娇,示弱和不懂事,你看看人家,这不什么都有了?” 宋怀瑾有点被他说动了,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和陆锦宁一起走出太极殿的宋怀玉,后知后觉的露出点伤感: “她有父亲,有姐姐,有夫君。我没有。” 她的话音不大,也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落在旁人耳中,却格外惹人心疼。 林绍的脚步跟着顿了顿,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宋怀瑾似乎从来都是孤身一人,宋怀瑜从不理解他,陆锦宸也只会强迫她。 而这个女子一直在一条与世界背道而驰的路上保护着所有人,却没有人能成为她的依靠。 或许之前有,但是现在也没了。 “宋怀瑾,你跟我吗?我保护你,不会让他们欺负你了。” 林绍忽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奇怪的话,让宋怀瑾不禁“噗嗤”一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打得过陆锦宸?” “他就要走了。”林绍不慌不忙道:“五皇子刚刚说今夜就会离开,我无意间听了一耳朵他和皇上的谈话,似乎要去夺陆锦宸的临渊封地,到时候陆锦宸自顾不暇,自然会很快离开的。” 去夺临渊... 宋怀瑾又抽了口凉气,冷静下来才想到以陆锦宸的能力对付陆锦宁应该不成问题。 算了,他们走了也好,她确实需要一个喘息的时间。 “说真的,跟我吧。”林绍刚又重复一句,就见正前方站着一个水蓝色衣衫的男子。 那男子比林绍高出半个头,身量却清瘦了不少。 他一伸手,如索要一件物品一般:“把她给我。” 什么?“知不知道这是个人?” “林绍,他是我的朋友。”宋怀瑾拍了拍林绍道:“放我下来吧。” 赵一恒接过宋怀瑾,一把抱了起来往太医院走去。 什么啊?林绍心里空落落的,还说没什么依靠,这不是七公主最近新收的男宠吗? 好不容易到了太医院,宋怀瑾一头扎进去好说歹说的劝了宋怀瑜一夜,宋怀瑜抱着她哭了很久,最终低头道: “好,姐姐,我走,等帮你除掉谢扬,我就走,我在京城外搭建屋舍,等你相会。” 忽然,大门被怦然踹开,一股冷风灌入,吹得人头疼。 宋怀瑾和宋怀瑜同时转头,正见宋怀言带着一群宫女妃嫔以及陆锦宸走进来。 她得意洋洋的看了眼眼前的场景,用手绢捂嘴低笑起来:“哎呦,好香艳的画面啊,我们若是不来,这信任摄政王是不是就要跟自己的弟弟**了啊?” 此话一出,尖锐的笑声在小范围爆发开来,宫女妃嫔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宋怀瑾,鄙夷道: “我的天啊,这前朝遗孤就是有手腕,不仅仅是六殿下,林将军,赵一恒,竟然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 “就这还有脸呆在这儿?要是我,早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了。” “啧啧,看看这对姐弟,多亲密啊!” 宋怀瑾把宋怀瑜拉到她身后,低声道: “是我杀人放火了?还是你们是在太闲了,这么关心我的私生活?我跟谁睡,在哪儿睡,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宋怀言继续道:“是,是跟我们没关系,这要是不是六殿下进宫寻人,我们也不至于在这儿遇见不是?跟本宫无关却跟六殿下有关啊,宋怀瑾,你不改解释一下?” “我弟弟生死未卜,我关心一下他,有什么问题?” “呦——说的真好听。”宋怀言依然不依不饶道:“房间里还有两个男人,莫不是你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我没有。”宋怀瑾看了一眼压着怒气的陆锦宸,冷笑道: “不过皇后娘娘,难不成皇上他有三个人一起玩的癖好?不过他现在怕是不行了,他又一次喝醉了摸进我的房间,意图行不轨之事,子孙根已经被我弟弟断了,怕是不能再跟众位这么玩了。” 宋怀瑾说的不紧不慢,渐渐观察着一众妃嫔宫女的脸色变得铁青。 宋怀言更是像忽然遭雷劈一般,整个人被炸.了个外焦里嫩,她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脱了口唾沫。 一些近期疑惑的事终于揭开谜题。 怪不得,陆锦傲最近晚上都不在她宫里歇着,怪不得他也不临幸其他的妃嫔,怪不得... 原来是这样:“宋怀瑾!你好大的胆子!” 宋怀言一怒,立刻扬起一把航就要对宋怀瑾扇过去,然而手还没落下,就被陆锦宸死死握住。 陆锦宸手上力道极大,他将宋怀言的手腕捏的青紫,狠狠将她甩开:“本王自己的人自己处理,绝对不允许旁人动一下!” “啊啊啊啊啊!是食人蛊虫!”一个出言讽刺宋怀瑾的宫女忽然尖叫起来,然而还不等她跑两步,就被几百只小范围的蛊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宋怀言刚刚焦黑的脸色于一瞬间变得惨白:“谢扬不是说处理过这些东西了吗?怎么还能看见?快跑啊!” 一众人立刻飞快逃离了这里,宋怀言在门外疯狂叫嚣着:“快,快把门关上,把他们几个关死在里面。” 几个胆子大的宫女没有办法,只好遵循宋怀言的命令,从外面插上了门,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自己的房间,跑了一路,整张脸都是灰白的。 “咳咳咳...”宋怀瑜看着那仅剩下的几百只蛊虫,又是一阵揪心的疼,他忍不住咳嗽两声,扶住宋怀瑾,眼中满是泪花:“姐姐,我没有能傍身的东西了,我...我只剩下你了,可是我不想给你添乱。我会离开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以文会友 “走吧…都走吧…”宋怀瑾有心无力,并没有多余的动作:“等我处理好这些事,让我先休息一段时间,我……” 她一句话没说完,走回去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向下倒去。 “姐姐!” “宋怀瑾!” 陆锦宸和宋怀瑜同时上前,可宋怀瑜终究没抢过陆锦宸,眼看着女子被他抱起来,紧张道: “我看看她怎么了。” 陆锦宸戒备的看着他:“你能安好心?” 宋怀瑜笑的讽刺,“我要是不安好心一定是对你不安好心,会对她如此?你现在就出去,去找一个比我医术更好的人来?咳咳…” 陆锦宸白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把宋怀瑾放了下去。 宋怀瑜坐在一旁把脉,握了一阵,忽然眉头一皱,仿佛被什么刺激了一般猛地松开手。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宋怀瑾,又一次把手搭在了脉搏上,最终神情复杂的放下手腕。 “怎么样啊?”陆锦宸焦急道:“你倒是说啊!” “她…”她怀孕了?已经有两个月了?怎么可能?自己怎么什么都没有察觉? 宋怀瑜脑子一片混乱,要是早知道就该趁着上次种下情.蛊的时候就把那碍事的孩子给堕了! 他的手忍不住抖了抖,深呼吸一下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所有的神情都恢复了常态,自信道: “她多日劳累,殚精竭虑,身体亏空太多,不宜费脑子费力气,否则…她很快就会垮掉的。” 宋怀瑜虽然隐瞒了一部分事实,但他说的也是实话,宋怀瑾多年以来休息极少,大部分都在如何思考着为自己开出一条路,体虚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这些年的损耗都借着怀孕的这个由头跑了出来,侵蚀着这幅清瘦的身体。 “我给她开点药,她现在需要静养,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不要将她带走!”除了宋怀瑾,宋怀瑜对旁人说话很少客气。 就算是重伤之时也是毫不示弱的状态,他讽刺一笑:“六殿下,我记得今日清晨我的探子来报,说是陆锦宁开始进攻临渊了,你应该很着急吧?而且,你也不舍得把我姐姐放在战场上游荡吧?” 他说着扶着床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忍痛走到桌边给陆锦宸倒了杯茶: “六殿下,京城的风水养人,是最好不过的调理环境,难道你要让她跟你一起去西北吃沙子?” 陆锦宸双拳紧握,始终一言不发,他的眼神时而迷离时而愤怒,仿佛在做这个世界上最艰难的决定。 最终,他双手怦然松开,认真道: “我今夜陪她一会儿,明早走。” “好,那我就不打扰殿下了。”宋怀瑜笑了笑,转身走出了房间,一路走出多远,伸手按上深夜冰凉的树干,心火才一点点消下去。 他跟宋怀瑾才是亲人,这是他拴住宋怀瑾的唯一理由,姐姐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可若是让那个孩子生下来,这一切都会化为乌有,他跟陆锦宸相比也会失去唯一的优势。 不可以! 宋怀瑜一拳狠狠砸在树上,震落了枝头的几点白霜,苍白的手上也顺势划下两道血。 他深吸一口气,等宋怀瑾身体养好了,这个孩子必须想办法处理了。 第二日,陆锦宸走的时候,也没等到宋怀瑾醒来,出发时,整个嘴唇都是青黑的。 六殿下的人格和温柔的陆锦宸交替出现,又都不想去认输,折磨的他恨不得一剑杀了自己。 最终,还是六殿下占了优势,决定速战速决再回来把宋怀瑾接回去。 他想起宋怀瑾的话,等他处理完陆锦宁之后进攻京城,做皇帝时,便年年岁岁日日月月时时刻刻再不分离。 这么想着,浑身就有了不少干劲儿。 临走时,陆锦宸还把心腹将领元籍放在了谢扬身边,说是合作一场,在他不在的时间为谢扬助阵。 谢扬很满意陆锦宸的变化,拔除了宋怀瑜就像拔除一个多年顽疾,身心都跟着舒畅了起来。 又开始惦念起前几日没有完成的围猎,不过再围一次耗资太大,她元气大伤不宜继续举办。 那怎么办呢? “不如,举办些文艺的活动吧?”绿芜坐在一旁低声提醒着:“国舅爷都除掉宋怀瑜了,就不用害怕那些蛊虫了,不如去摘星楼让全朝文武比做文章可好?” 说出这句话时,绿芜心惊胆战,这是宋怀瑾前几日教她的,让她一有机会就撺掇谢扬半点逾越皇权的事儿,也好催化朝中矛盾。 谢扬正在兴致上,忽然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越看绿芜越觉得欢喜,忍不住在她白皙的脖颈上亲了一下道: “宝贝,我发现你近来越来越聪明,越来越会讨人欢心了。” 绿芜眼见没事,立刻在心里松了口气继续娇羞道:“那还不是多亏了国舅爷教的好吗?妾身哪里懂这些,爷您开心就好。” “开心,当然开心!”谢扬嘴角快咧到了耳根:“通知下去,让文武百官五日后齐聚摘星楼吃酒。” …… 一连躺了三四日,宋怀瑾才攒够了下床的力气。 不得不说宋怀瑜对于调理还是很有一套,她扶着床愣了好大一会儿,才渐渐回过味儿来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怀瑜,我不想再等了。”宋怀瑾喝完一碗药忽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话: “我想杀了谢扬,结束京城这乱哄哄的闹剧。” “好啊,也不是什么难事。”宋怀瑜一边收拾药碗一边道: “谢扬那个废物无非就是觉得扳倒了我,他就全无敌手了,他就是京城之主了,所以正乐的跟文武百官在摘星楼准备文词比赛呢?” “文词比赛?”宋怀瑾轻轻“嘶”了一声,笑道:“这不是只有皇上才能举办吗?他这次无非就是想试探朝中官员对于自己的看法,寻求篡位的可能了。” “就他那二两脑子,也想不出别的目的了。”宋怀瑜语气轻蔑,看谢扬极其不惯。 他早点栽了更好,若是落在自己手里,他一定让那家伙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宋怀瑾道:“那你去让内务府给我准备一套崭新官服,我要盛装出席这次文会。” 第二百一十七章:春日宴 于是,当天夜里,宋怀瑾和宋怀瑜一起摸进了陆锦傲的寝宫。 宋怀瑾连忽悠带威胁逼着陆锦傲写了一份退位诏书,并且带走了玉玺。 临走时,陆锦傲哭的稀里哗啦:“宋怀瑾,你可要说话算话啊!我可是把身家性命交给你了,你你你…你要是除不掉谢扬我…” 话没说完,又被宋怀瑜点了穴道。 宋怀瑜依旧没什么好脸色,翻了个白眼道:“废话真多。” 文会,顾名思义便是以文会友。 若是放在往年,谢扬多少会收敛一点,至少会用陆锦傲当个幌子再上摘星楼举办。 可是,今年却意外的略过了陆锦傲,自己做东直接坐到了皇上的位置。 果不其然,今日以钟嵘为首的王宫大臣们都没有来,原因无他,无非是觉得谢扬逾矩,他们不承认他的地位。 谢扬屁股还没捂热就受到了这样的冷落,实在是憋了一肚子火,看底下坐着的人也就跟着不顺眼。 但是出于涵养,还是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起来道:“各位,每年文会的意思想必大家都清楚,无非就是写写文章夸夸这大好河山。 今年皇上身体抱恙,所以才轮到老臣主持,只不过臣不明白,众位是对老臣有何意见吗?怎么来的人如此稀少?” 众臣面面相觑,纷纷不言,既不敢说出心事,也不敢反驳谢扬。 “既然如此,那不知各位对于老臣有何不满?”谢扬继续追问,前几日的兴奋一扫而空,化为无数怒气积郁在心中。 现在的他,宛如一个跳梁小丑,在天下人面前进行自取其辱的表演。 宋怀瑾看准时机站起来,全场本来静的出奇,这一下却全部集中在了宋怀瑾身上。 众人的注视让宋怀瑾这个本来稀松平常的动作显得格外突兀。 “宋怀瑾站起来干嘛?” “听说她前几日因为宋怀瑜跟谢国舅闹了一场,不会是想反驳国舅爷吧?” “这样正好,能看他们狗咬狗,多有意思。” 悄声的议论在不大的空间里悄然展开,落在不同人耳朵里却是格外清晰。 谢扬神色同样一黑,沉声问:“怀瑾啊!你有什么想说的?” 宋怀瑾对她作揖淡淡一笑道:“本王觉得当朝皇上身子不好,连一个一年一度的文会都主持不好,也没什么继续作下去的必要了。” 宋怀瑾疯了吗?她在说什么?她要换了陆锦傲? 众臣瞪大了眼睛,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会这样陆锦傲纵然昏聩不堪,却也做了几年名正言顺的帝王,宋怀瑾这样公然篡位就不怕遭受万人唾骂吗? 而且,宋怀瑾不是看不惯谢扬吗?为何会帮着他说话? 盼望着谢扬和宋怀瑾黑吃黑的官员们顿时一阵龇牙咧嘴,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屈辱。 谢扬却忽然来了兴致,眼前一亮,饶有兴致的看着宋怀瑾:“继续说下去。” 宋怀瑾一见有效果,继续道:“臣私以为国舅爷多年操劳国事,辛苦无比,已经比陆锦傲更有坐上那把金龙宝座,统一百官的资历! 怀瑾在此代表文武百官拥立国舅爷为主!” 她官话说的一套一套,听得谢扬心花怒放,他不受控制的看着宋怀瑾,推辞道: “不行,老臣没有资历,摄政王休要胡说。” “这件事情并非突然,而是皇上和本王一起决定的结果。”宋怀瑾说着举出了陆锦傲的禅位诏书,非常诚恳的下跪。 谢扬满心欢喜,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自然也没注意到宋怀瑾的反常,甚至忘了现在的宋怀瑾对于他来说也没有多大的价值。 而是恨不得把她当宝贝供起来。 谢扬费力的压住扭曲的面部,尽量做出清心寡欲的表情。 “这件事情老臣还需要跟皇上细细商议,这样吧,怀瑾,今天先这样,大家开始写文章如何啊?” “哈哈哈,好。”宋怀瑾微笑着答应,抬手便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文章,自信满满的等着谢扬来看。 其他文臣纷纷叹惋,基本上写的都是夸赞大好河山的文章,即便是这样,也大多都是清冷的风景。 谢扬看的蹙眉凝思,若不是要看在宋怀瑾今日带来的诏书的份上,他一定会先当庭发作。 忽然,他眼前一亮,看见了一片从头到尾夸他的文章,夸的天花乱坠字字玑珠,他心头一喜,下意识的看向那文章的署名。 宋怀瑾? 他轻轻吸了口气,眼神往宋怀瑾跟前瞟了瞟,似乎不太相信她真的会全心全意扶持自己为皇。 可是看见宋怀瑾虔诚的神色,也看不出什么不是。 只笑道:“哈哈哈哈,这是谁写的,深得吾心,深得吾心啊!怀瑾?你近来的文采真是越来越好了。” 宋怀瑾低低一笑:“臣还可以把这篇文章读出来,让大家学习一下。” 闻言,谢扬更加兴奋。 这宋怀瑾都不用本王做称呼了,竟然自称“臣”,还要当众宣读文章?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递给宋怀瑾笑道:“那就有劳摄政王了!” 宋怀瑾微笑着接过去,在一众臣子刀一般的目光中读完了她的大作。 除了谢扬,各个听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她。 可谁知宋怀瑾读完之后依然贱兮兮的道: “这东西本王会让人誊抄下来给每一位缺席的大人送过去。” 钟宁韵一阵头疼,只觉得他老爹收到这个非得当场气死不可,他一拍桌子,指着宋怀瑾:“你…你…我…” “你?” 钟宁韵“你”了半天也没敢说出只字片语,最终拱手道:“我谢谢你!” 宋怀瑾忍着笑意,愣是从里面听出了“我tm谢谢你”的意味,笑道:“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一场迎春的宴会在一片浓郁的火.药.味中结束,回去时,众人各怀心思。 宋怀瑾又跟着谢扬拍了一路的马匹,这才折回丞相府,她猜想就今日的情况,所有的老臣估计又要聚集在丞相府集体声讨她了。 唉…又要被骂了! 不过,大约是最后一次了。 借着夕阳,她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开始往丞相府走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我赢了 推门进去之前,宋怀瑾特意在门口偷听了片刻。 里面的争吵哭泣声相较于上一次更加剧烈,拍桌拔剑声此起彼伏,她听的心惊胆战,只觉得只要一进去就会被撕成碎片。 “这宋怀瑾简直太过分了!” “她在文会上说了什么?啊?她简直是找死!” “她上次在这儿怎么跟我们说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么下去迟早得完蛋!” “从今往后,我见她一次打她一次,直到她死为止!” 嘶—— 宋怀瑾深吸一口气,好好为自己打气一番才推门进去,谁知还没来得及探头就被一把明晃晃的利剑抵上了脖子。 她蹙眉咽了口唾沫,抬头讨好的看着持剑的钟嵘,嘿嘿笑道: “钟老将军,有话好说…” “好说?”钟嵘脸色涨红,恨不得直接隔了宋怀瑾的头颅,良久憋出一句: “进来!”他剑锋一转,直把宋怀瑾逼近了屋里。 宋怀瑾踉跄两步被甩进来,看着那距离自己脖颈始终只有一寸的剑锋: “冷静,钟老将军,冷静啊!” 钟嵘浑身颤抖,并没有任何服软的意思: “宋怀瑾,跪下!” “不是,我…” “要么跪,要么死!”他说着一剑抬起就要论下来,宋怀瑾应声躲开,立刻吼出一句: “我能杀了谢扬!明天就能!” 她的声音急促,甚至还带着些喘息不稳的颤音。 可是这声音却让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整座大殿静的落针可闻,甚至没有人愿意呼吸,生怕打扰了这难得安静的环境。 宋怀瑾趁机站起来,讨好的笑笑:“那个,若是过了明日谢扬还活着,你们再杀我也不迟。” 宋询神色始终淡淡,也先于众人反应过来,笑道: “来,怀瑾,你想怎么做?” 宋怀瑾低头作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明日清晨,皇上会在大朝会上再次禅位,到时候谢扬就会答应,一旦他接下玉玺,周围埋伏好的人就会立刻动手。直接杀了他。” 众人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决定最后相信宋怀瑾一次。 第二日,宋怀瑾的计划如期举行,陆锦傲三让玉玺之后,谢扬终于按耐不住,上前受位。 他乐乐呵呵的接过玉玺,看周围的一切也格外顺眼:“怀瑾啊,这些都是你促成的吗?” 宋怀瑾站出来谦虚一笑:“国舅爷,不用客气。” “哈哈哈哈,赏!” 谢扬握着那珍宝一样的玉玺,乐的忘乎所以,他小心翼翼的转身,一把推开颤颤巍巍欲哭无泪的陆锦傲,向后一倒落到了那梦寐以求的宝座上。 他满意度抚摸着上面的金龙雕花,仿佛一个在沙漠里久行的人终于寻到了一汪清泉,差点冲昏头脑。 宋怀瑾立于大殿中央,带头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跟着下跪,低头叩首行礼,谢扬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没有太后的阻挠,没有群臣的嘲讽,没有陆锦傲的死不让位,一切顺顺利利到了今日。 他激动的几乎不会喘息,宋怀瑾太神奇了,真是他的福星啊! 他按耐着几乎令他窒息的激动,低头问:“怀瑾,怀瑾,你想要什么赏赐?!” 宋怀瑾站起来,淡淡一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赏赐什么怀瑾也是喜欢的。” “没关系,只要你说出来,朕,一定赏给你!”谢扬的脑子已经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刻意把“朕”这个字加了重音,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已经换了身份。 宋怀瑾低笑一声,抬头看向谢扬,她的声音平静淡然,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臣想要您的项上人头!” 说出这话时,文武百官同时站了起来,冷冷的盯上谢扬,仿佛在看一个穷途末路却不自知的赌徒。 谢扬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看见众人反常的反应才回过味来,他霍然起身,怒目瞪着宋怀瑾:“你说什么?” 宋怀瑾毫不示弱,高声道:“国贼谢扬,谋朝篡位,证据确凿,杀!” 此言一出,全场沸腾,钟嵘浑身忍不住颤抖,他胸口不停的起伏,忽然为昨日错怪了宋怀瑾而后悔。 老臣们激动的流泪,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 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大殿中央的女子,等着她一声令下,周围埋伏的几千北大营士兵瞬间冒了出来,各个手持刀剑,对准了龙椅之上的谢扬。 “谢扬国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钟嵘抬手拔剑,直直对准了他一直想杀的人。 谢扬环视一周,阴沉的目光直直落到宋怀瑾身上,他双拳紧握冷哼一声: “怪不得这几日摄政王一直以德报怨呢,原来是今日为朕挖了个坑! 不过,你以为就这么几千人就能杀的了朕?!” 他怒吼一声,看向一旁披着银甲的林绍:“林绍!快把他们全部拿下!” 林绍可是他的底牌,他恨恨的看着宋怀瑾:“今日朕就教教你,何为尊卑,朕是天下之主,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林绍腰间大刀出鞘,明晃晃的对准了宋怀瑾。 近些年,京城所有的士兵都是林绍负责操练的,北大营的士兵见状纷纷下意识向后退了退。 林绍若是站在谢扬这一边,那今日的一切就会变成缪谈。 谢扬笑的愈发得意,“林绍,给朕杀了宋怀瑾,朕给你加官进爵!位列王侯!” 林绍走到宋怀瑾身边,周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因为林绍生什么变故。 几个胆子小的已经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 宋怀瑾却安然站着,看着林绍的接近。 其实,对于林绍她一向没有多少信心,只是事到如今,除了堵上性命一博,别无他法。 她忍住手心冒出来的冷汗,尽量沉静的盯着慢慢靠近的林绍。 忽然,林绍手中的刀高高举起,转身对准了高位之上的谢扬。 宋怀瑾忽然松了口气,整个身子差点软在地上,她面无表情的回眸,于瞬间收拾好情绪,释然一笑道: “国舅爷,我赢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谢扬之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谢扬忽然疯狂的笑起来,那笑声透着绝望,如来自地狱的呼唤一般,阴恻恻的回荡在整座大殿。 林绍的刀越发稳健,“谢扬,在你为了收拢我杀了我母亲时,就应该想到有这一日!” 宋怀瑾微微一惊,这件事她也不知道,要是知道一定会用更好的离间方法,而不是靠着绿芜一个女人赌上一把。 谢扬冷眼看着台下众人:“你们以为,就凭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就能杀的了我?当我培养的金羽卫是吃素的?!” 谢扬笑的疯狂,将桌上杯盏一下子扫落,正等着外面守卫的黄金甲的士兵过来,可是,等待良久,却无一声应答。 看见宋怀瑾自信的眼神,他忽然慌了起来,冷汗以最快的速度侵染了后背,他声音出口都在不断颤抖,“你...你做了什么手脚?” “哦,我昨夜让安奕把您的金羽卫调走了,不过看国舅爷太过兴奋就没好意思打扰您。”宋怀瑾神情谦虚,语气里却是满满的挑衅。 谢扬脸色一黑,忽然捂住心口“噗”的吐出一口血。 “诛杀谢扬!”林绍抢先一步迈步上台前,紧接着,血染大殿,为祸六年的谢扬终于在今日彻底消失在了京城。 老臣们跪地欢呼,陆锦傲浑身颤抖着坐回了染血的龙椅上,众人有些迷茫的面面相觑的很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压在众人头上的阴云终于散去,忽然殿外扑过来一个带血的人影,还未反应过来的众人表情纷纷凝固起来,紧接着憋住了一口气,纷纷让开一条路,仔细看着那扑过来的人, 金羽卫指挥使霍聃一眼就看见了谢扬掉落的人头,眼神凶煞无比,瞠目剧烈的踉跄几步扑过去,抱住那头颅大哭,随后抬眼便看见了林绍没有放下的,还在滴血的刀。 他猛然起身,霍然拔出腰间宝剑刺向林绍:“国舅爷平日待你不薄,你如何要联合外人置他于死地!” 林绍不断招架着,情绪也没有好多少:“不薄,他当初为了让我来京城给他带兵,杀了我病重的母亲,前不久我才知道那时候杀我母亲的土匪是你们金羽卫假扮的!霍聃,你敢说这件事情你一点也不知情?啊?!” 林绍说着忽然狠狠砍下一刀,直接把霍聃的剑砍成了两半,刀锋直逼脖颈,霍聃猛然反应过来,浑身一个激灵向后退了好几步,站稳时,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林绍还待再上前,却见宋怀瑾忽然转身,快速几步拦在了他面前:“林将军,好了,不要在大殿上杀人!” 林绍的情绪哪有这么容易平静下来,他手中刀锋依然不错,吼道:“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别再插手!” “可若是我说,我非要救他呢?” 陆锦傲这时才完全反应过来,没有了谢扬和宋怀瑜的威胁,他才是货真价实的皇帝,他忽然正襟危坐,端起架子道:“林将军,摄政王说的对嘛,不要在这么喜庆的大殿上杀人,要杀朕把他赏给你,你去你府里杀如何?” 林绍的心绪这才平静下来,转身正要叩首,却听宋怀瑾道:“皇上,臣想您误会了臣的意思,臣的意思是想保霍聃一命。” “你说什么?”不仅仅是陆锦傲,在场百官纷纷侧目看向宋怀瑾,如看一个不知死活的疯子。 钟嵘也挪了几步来到她身边,低声提醒着:“怀瑾,刚刚除掉谢扬,你功不可没,或可位列公卿,万万不要在这个时候犯傻。” “位列公卿?”宋怀瑾仿佛听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笑话,她静静对上高台之上的陆锦傲:“一个傀儡皇帝的公卿算什么?连给我们天彻王朝提鞋都不配!” 钟嵘身心剧震,头脑也跟着发蒙,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反应过来,宋怀瑾是天彻王朝的遗孤。 其他老臣也跟着纷纷醒悟,觉得自己相信宋怀瑾实在太过愚蠢,怎么能因为她帮忙杀了谢扬就将她视为自己人。 “呸!天彻妖女,你以为现在谢扬死了你还能在此猖狂?!”陆锦傲一拍桌案:“你如此大胆,就不怕朕直接处决了你?” “如果我小心翼翼唯唯诺诺,您就不会处决我吗?”宋怀瑾笑道:“皇上,别开玩笑了,您可把您那宝贝子孙根的账记在我头上好久了吧?” 此话一出,全场忽然炸开,不可置信的盯着宋怀瑾,“你说什么胡话?!” “莫不是疯了?” “皇上的子孙根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见过?” “诶,这话你可说对了。”宋怀瑾转身看向最后说话的那个大人,低低笑道:“这东西别说我见过,我还珍藏着呢。” 陆锦傲脸色通红,生怕宋怀瑾下一刻就能拿出证据,证明自己不能人道,到了那个时候,不用宋怀瑾,自然会有别人把他踹下王位。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惊魂未定的看着宋怀瑾:“宋怀瑾,你休要胡说,在此妖言惑众!你怕是被谢扬压迫的久了,一时分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吧? 来人啊!还不快把宋怀瑾和霍聃带下去,听凭处置!” 陆锦傲是要用这种方式向她服软,劝她闭嘴吗? 算了,这样也不错,反正她闹这么一出也是为了收服金羽卫,见好就收吧。 宋怀瑾终于转过头,对陆锦傲行礼道:“多谢皇上隆恩!” 陆锦傲这才敢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生怕宋怀瑾再多说什么,立刻摆摆手道:“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朕罚了,明日再跟各位爱卿详谈吧。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紧接着,众人在纷纷扰扰中散去,各个对宋怀瑾嗤之以鼻。 宋怀瑾不以为然的转身扶起了地上的霍聃,还专门为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劝道:“先回去吧,霍指挥使受惊了。” 霍聃将信将疑的就着她的手站起来,冷冷看了她一眼:“别碰我,你以为救了我我就能不杀你?” “当然不是。”宋怀瑾笑道:“我不过是单纯的觉得霍将军是个人才,就这样死了太可惜了,您死了,京城最厉害的防卫金羽卫不就没主了吗?” 霍聃浑身别扭,一把甩开宋怀瑾的手,怒道:“不用你假惺惺!” 宋怀瑾淡笑着走出去,像往常一样走向太医院的方向,一路上春景明媚,让她整个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一百步了! 宋怀瑾唇角一勾,转身看向身旁的沙沙作响的树枝,笑道:“霍指挥使,别藏着了,出来吧。” 霍聃从人群里探出头来,他面上伤痕为褪,看起来有些狼狈,犹豫良久还是说:“你不是为了讨好我才救我的?” “是啊,不然我吃饱了撑的为你得罪满朝文武?”宋怀瑾答得稀松平常,仿佛不是一个要收拢人心的将领。 霍聃越来越看不明白:“宋怀瑾,你杀了国舅爷,想让我为你卖命?!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怕啊。”宋怀瑾对答如流:“难道飞蛾会因为害怕而放弃追求自己的火光吗?若真是如此,这世上哪儿还有怎么多扑火的飞蛾呢?” 女子的笑意比擦肩而过的春风更加明媚,她笑着将自己比作飞蛾,将他比作光明。 说不感动是假的。 霍聃情绪稍稍缓和了一点:“那万一我不跟你呢?” “不跟我也不强求,我不喜欢强求人。”宋怀瑾失望的叹了口气,惋惜的轻轻“啧”了一声,大度的摆摆手:“你走吧。” 竟然,真的放他走? 霍聃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随后还是转身离开,宋怀瑾就转身静静的看着他,看着那离开的金色背影,既不上前,也不后退。 仿佛在表达不舍,又仿佛是送行。 又匆匆行了几步,霍聃终于顿住脚步,霍然转身回头,扑到宋怀瑾面前:“摄政王殿下!霍聃和金羽卫日后都是你的了!” 那一瞬间,宋怀瑾眼里盈满了泪花,她扶起霍聃时,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来:“霍指挥使,别叫摄政王,我不是摄政王,叫我怀瑾先生吧。” 第二百二十章:小产 跟霍聃阔别一番,宋怀瑾便往太医院走去。 很好,现在一切顺利,只要集结起北大营,金羽卫和林绍的三股势力,她就可以成功把陆锦傲拉下台,让陆锦宸长驱直入,一举拿下京城。 这样想着,脚步不自觉快了些许,进屋是也自带着一股喜气。 宋怀瑜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蹲在门口心里挺不是滋味。 他是不愿意离开宋怀瑾的,可是...再这样下去他的姐姐就会彻底属于陆锦宸,这样绝对不行! 可是,真的要伤害宋怀瑾吗? 没了孩子,她是不是会很伤心。 那天为宋怀瑾把脉时,宋怀瑜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小生命的律动,那让他欣喜不已。 激动之余,甚至还有了些羡慕。 可能因为自己没有被好好养过,所以他格外期待养育一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是若是因为那个小东西就要让宋怀瑾离开他,他做不到。 一眼见到宋怀瑾进来,他立刻开心的站起来打招呼:“姐姐,你回来了,看来今日收获不错,你心情很好呢。” “啊?有吗?”宋怀瑾控制不住面上的笑意,径直走到屋内,吩咐道:“给我倒杯茶来。” 宋怀瑜微笑着把茶递给她,动作依然仔细又小心。 宋怀瑾接过茶笑了笑;“因为今日我半成了两件大事。” 宋怀瑜很配合:“什么事儿啊?我能听听吗?” “第一,杀了谢扬,第二,收了金羽卫。”宋怀瑾毫无芥蒂的跟宋怀瑜分享着自己的日常,或许是这段时间跟宋怀瑜的相处,让她对于这个弟弟放下了不少芥蒂。 甚至,打算跟宋怀瑜重修旧好,待到天下生平时共享天伦之乐。 她虽然喜欢权力,也觉得这是必要傍身的东西,可是她却不太能理解谢扬和陆锦傲,那把龙椅虽然能带来许多东西,但同时也会夺去许多。 尤其是这些年来,她看见民不聊生,更觉得心中苍凉,觉得战乱早点结束比什么都好。 若是非要找个人统一天下,那她为什么不帮陆锦宸实现他最初的理想呢? “姐姐,我饿。”宋怀瑜拉了拉宋怀瑾,委屈巴巴的看着她,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宋怀瑾也纳闷:“也是,这都很晚了,为什么御膳房还不送饭过来?” 宋怀瑜低头:“今天皇后吩咐,说你在太极殿上顶撞了皇上,不许御膳房给我们送饭。” “哼,她也就这点能耐了。”宋怀瑾刚刚撂下一句话,门外便有脚步声嘻嘻索索的传来。 宋怀瑾手中茶杯一转,便看到了门外带着几个宫女走过来的宋怀言。 宋怀言脸色阴沉,一进门就看了空空旷旷的桌子,不自觉的低低笑起来:“哎呦,这不是不屑于位列公卿的天彻女皇吗?怎么在这儿干坐着啊?喝西北风呢?” 宋怀瑾将茶杯放在桌上,不以为然的一笑:“哪里哪里,不如皇后娘娘清闲,专门来这儿看我和西北风。” 宋怀言带着人进门,大摇大摆的坐在宋怀瑾对面,并没有积蓄什么好脸色:“当然了,你倒霉的样子,本宫自然乐意看。” “难不成您是想活活饿死我?”宋怀瑾伸手抚了抚宋怀言的额头,道:“这发烧的度数挺高啊,二百五十度,是该去看看大夫开服药了。” “宋怀瑾!”宋怀言怒不可遏:“本宫好心好意来关心你,你要是再这般不识抬举,你就休想再踏出宫门一步!” “呦,我好害怕啊!”宋怀瑾缓缓起身,一只手扳过宋怀言的下巴,居高临下的审视她:“皇后娘娘,你、能、把、我、怎、么、样?” 宋怀言心口剧烈起伏着,本来想站起来给宋怀瑾一个巴掌,随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儿,眼里怒意稍稍消了下去,“不过呢,皇上器重你,本宫也该来看看,皇上说了,让本宫来看看你满意什么职位,到明日上朝赐给你。” “哦。原来是这样。”宋怀瑾道:“那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哈哈哈。”宋怀言笑着打量了两眼宋怀瑾,语气中满是讽刺:“也是,毕竟你一个亡国之徒,最需要的就是个容身之所,宋怀瑾啊!你又能有多清高呢?” “还需要皇后娘娘多多照拂。”宋怀瑾的语气也软了下来,陆锦傲既然让宋怀言来,便是有心向她示好,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回去跟皇上说了,对了。”宋怀言说着站起身子:“皇上说了,让御膳房给你做顿好吃的,不一会儿就会送过来,你好好等着吧。” 宋怀瑾有心跟她客套:“怎么,皇后娘娘不留下一起吃吗?” “不了,本宫去陪皇上。”宋怀言扶了扶头上的步摇,白了她一眼:“本宫在这儿呆着恶心,既然你对于官职没有什么要求,本宫就先走了。” “恭送。” 宋怀言从屋里走出来,正撞见一群来送饭的御膳房宫女,不禁嘴角一翘,还特意吩咐了一番:“记得给摄政王好好放那儿。” 跟着的宫女越发看不懂,凑到宋怀言耳边好奇道:“娘娘,您一向看那个宋怀瑾不顺眼,为何还让御膳房做这么好的饭菜送过去啊?” “难得宋怀瑜肯帮忙把堕胎药改成无色无味的,今晚估计我们就能收到摄政王小产的好消息了。” “可是娘娘,那宋怀瑜不是一向跟着宋怀瑾吗?为什么会帮咱们啊?” “因为他喜欢宋怀瑾,自然见不得宋怀瑾怀着陆锦宸的孩子。”宋怀言说着忍不住“噗嗤”一笑,回头看着宋怀瑾的房间:“真是少见啊,弟弟喜欢姐姐,这前朝遗孤和亡国皇帝真够可以的。” 其他宫女跟着道:“也是,真是让人看笑话。” “笑话?”宋怀言自信道;“今天晚上,还有更大的笑话等着我们看呢,走,去皇上的寝宫,本宫要跟他一起等这个好消息。” 室内,看着摆了一桌子的菜肴,宋怀瑾有些怔楞,就算是陆锦傲吩咐,也不该变脸变得这么快,她看了一眼宋怀瑜:“这就是你说的她不愿意让我们吃饭?” 宋怀瑜的表情愣了一下,心脏跟着砰砰跳起来,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摆出一张好看的笑脸:“可能是他们临时改了主意想拉拢姐姐吧。” 他说着,掩饰一般的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嗯,这个竹笋不错,姐姐快尝尝。” 也是,宋怀瑾觉得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了,若是这饭菜真的有问题,她和宋怀瑜两个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算了,快吃吧。”送怀集顺势吃了起来,宋怀瑜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宋怀瑾的每一个动作都在他眼前无限放慢,他好几次想要伸手阻止,甚至有一次没控制住拦下了宋怀瑾的筷子:“姐姐。” “怎么了?”宋怀瑾回头看她:“你爱吃这个?” “没...没什么。” 不知为何,宋怀瑾总觉得宋怀瑜的笑有些凄惨,她放下筷子,伸手摸了摸宋怀瑜的头:“怎么了?你今天不太对劲,哪儿不舒服?” 一句话刚问完,忽然,一股剧烈的疼痛侵袭了宋怀瑾的全身,她捂住肚子浑身不断颤抖,额头上瞬间爬满了冷汗。 疼...好疼... 为什么会这么疼... 她还没缓过一股劲儿,便感觉身.下一凉,紧接着浓重的血腥味传了出来,她脑子一片空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双手颤抖着扣紧了桌沿,咬紧牙关看着落了一地的血。 原来,她怀孕了啊... “姐姐...”宋怀瑜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可怕的场景,才两个月大的孩子,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他的脸色比平日又白了一层,后知后觉的站起来想要伸手去扶宋怀瑾,却被她一掌拍开。 宋怀瑾冷眼看着他,真可笑,她还决定相信宋怀瑜,这个魔鬼,是不把她剥夺的一无所有誓不罢休吗? 宋怀瑜有些难过:“姐姐,我...” 宋怀瑾已经一瘸一拐走向门口,对外面的士兵吩咐道:“去找...找七公主...” 宋怀瑜还想上前,却见脸色苍白的宋怀瑾凄惨的看着他:“你给我滚。” 第二百二十一章:给我留点余地吧! “姐姐,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 “滚…我不想再看见你。”宋怀瑾浑身痉挛,她想爬回榻上,却终究无济于事。 她浑身颤抖,手脚冰凉的扣着门槛,看着自己拖出来的一地血迹,恨不得直接昏倒在地上。 宋怀瑜几经犹豫,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拦腰一把抱住她将她放回床上,他的嘴角干裂,伸手想去碰女子的脉搏,却被宋怀瑾一把甩开。 “姐姐,我求你了,你让我看看吧。” “不用。”宋怀瑾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扣住床单:“你滚。” 宋怀瑜哪能这个时候走,他再次上前,试图安抚宋怀瑾的情绪,却在她一向要强的眼里看到了一点泪花。 宋怀瑾握住他的手,气若游丝的开口:“怀瑜,其实你也看出来了,我身上的**已经解了,但是我还是跟你生活在一起,对你很好不是吗? 宋怀瑜,我这辈子最大的宽容和退让都给了你了,可逆还是辜负我,如果你对我还有点感情,那就请你滚出去,不要看着我这个样子。 我宋怀瑾这辈子,流落街头的时候没求过人,生死攸关的时候没求过人,一无所有的时候也没求过人,可是我现在求你了,给我留点余地,滚吧!” 宋怀瑜不是轻易罢休的人,但是听见这句话双手还是忍不住抖了抖,一瞬间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那猩红刺目的鲜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是他把那个不可一世的宋怀瑾打倒在地,让她在绝望中沉沦。 “怀瑾!你怎么...”陆锦和很快赶过来,一进门便看见这样一层惨状,整个人愣在原地,手脚冰凉:“快,去把经常给本宫看病的刘太医找过来!” “是。”宫女应声出去,只留下她惨白的脸。 陆锦和一步步靠近宋怀瑾,将信将疑的看着宋怀瑜,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宋怀瑜,好像死了一样,完全没有生气。 “好,那...我先走了。”他声音沙哑,若不是仔细听根本听不出他想说什么:“若是刘太医开了药,记得让我看一眼。” 他转身离开,步履蹒跚,一路走,一路掉眼泪,他似乎彻彻底底的推开了宋怀瑾,是他亲手把他一直想供上神坛的人,拉进了地狱。 惨叫声掩面了一个时辰方才终止,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宋怀瑜无比的煎熬。 他眼也不敢眨一下,眼睛里布满血丝,良久才熬到刘太医赶出来立刻上前道:“怎么样了?” 刘太医额角汗水未消,不断擦着额头,嘴唇干裂:“堕胎药配合竹笋吃会有大问题的,会导致体内血液过分流失引发血崩,摄政王现在很危险。” 什么...堕胎药不能跟竹笋一起吃吗? 宋怀瑜脸色苍白,终于看不出任何血色,眼睛却红的吓人:“我不知道,这个我不知道啊!” 他疯了一般的握住刘太医一截衣角:“她现在还醒着吗?啊?” 刘太医摇摇头:“已经昏迷半刻钟了。” “我去看看。”宋怀瑜发疯一般的冲进屋子,差点被浓重的血腥味熏得昏死过去。 宋怀瑾现在有生命危险,因为他,宋怀瑾现在有生命危险!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发抖的双手,按上女子那苍白的脉搏。 陆锦和没有阻止,她隐隐猜到这件事情跟宋怀瑜有关,但是整个皇宫,估计也没人能胜得过他的医术了。 宋怀瑜快速拿起刘太医带过来的针,迅速封了宋怀瑾身上几处穴道,终于让女子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忙活了约莫半个时辰,那疯狂涌出的血才堪堪止住。 写完一副药方,宋怀瑜大汗淋漓的瘫坐在地上,半厚的春衣被浸透,只要稍稍一动就能拧出水来。 他第一次庆幸自己的医术,庆幸自己能救宋怀瑾一命,庆幸自己还有这么一点点用处。 宋怀瑾还活着... 他握着女子还有温度的手踉跄的爬起来,宋怀瑾还活着是上天此生对他最大的恩赐。 宋怀瑜穿着粗气,半靠在床头,失声哭了起来。 陆锦和神思难以平复,似乎跟着这两个人一起经历了一场大浩劫。 她之前一直看不懂这对姐弟的关系,直到现在才终于看明白了。 原来宋怀瑜对于宋怀瑾是这样的感情,爱情犹如一把利剑,稍有不慎,伤人伤己。 “混蛋!”经过两日两夜的煎熬,宋怀瑾终于开口说话,她气若游丝的吼着:“混蛋,宋怀瑜,你该死。” 宋怀瑜握着女子的手,为她再次说话而喜极而泣:“是,我混蛋,我该死。” 他的心从未像这几日一样经历过大起大落,仿佛只有这几日才算真正的活过。 他明白,他不正常,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明白活着的意义,他深情的看着宋怀瑾:“姐姐,我爱你。你根本不知道你对我来说到底有所重要,从出生开始,只听名字的时候,我的世界就只剩下你了。 我可以离开,我希望你快乐,哪怕身边人不是我。” 他说罢,趁着女子睁眼之前快速离开,背上行囊,向着一个自以为遥远的方向漫无目的的出发。 宋怀瑾再次睁眼时,整个头都是眩晕的,像刚刚走过一趟鬼门关,没有生的希望,也没了多余挣扎的力气。 陆锦和已经睡了,赵一恒守在床头,一见她醒眼泪瞬间落下来:“怀瑾,你终于醒了!”他拉着女子的手,哭道:“锦和不让我来看你,说怕吓到我,我在门外看到了好多血。” 宋怀瑾动了动,想张口说话,却终于还是没有力气开口。 她没有任何力气转头,只能转眼看一看外面的日光,入目便是一片惨白。 她的孩子没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小生命,甚至来不及跟他说一句话,就这么从世界上消失了。 这是陆锦宸的孩子,是以前那个温和善良的陆锦宸的孩子。 哪一步走错了?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 宋怀瑾的心全部揪在了一起,扯得她痛不欲生,她只是想要一个太平盛世,只是想包括她在意的人在内的所有人都能有尊严的活。 她到底哪里做错了,怎么会这样? 她的弟弟,她的爱人,她的孩子,她的一生...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两滴清泪毫无征兆的从眼角滑下来,诉说着无尽的苦涩和悲凉。 外面的一缕日光入侵时,陆锦和终于醒过来,一见宋怀瑾睁眼立刻开心道:“怀瑾,你醒了,太好了,我去给你熬点粥。” 她说着立刻起身离开。 赵一恒低头,轻轻为女子擦去眼角的泪花,木木的道:“原来,你也会流泪吗?” 他舔了舔自己刚刚沾了眼泪的手指,苦的牙疼。 宋怀瑾在他面前一直都是那么强大,她强大的抬不真实了,像是那议政殿上的金龙宝座,那么耀眼,却不知何时就会灰飞烟灭。 赵一恒一颗心一阵阵被扯得生疼,究竟是谁把原本自信傲然的宋怀瑾,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阳光渐渐升起来,本来安静的有些死寂的院子忽然传出几声莺莺燕燕的笑语,那笑声中带着几分讽刺和得意,伴随着轻快的脚步,距离这个清冷房间越来越近。 不多久,宋怀言就带着一群妃嫔出现在门口,一见宋怀瑾虚弱的东也动不了,当即喜笑颜开,手帕掩面走进来,低笑道: “哎呀,摄政王殿下,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差?皇上听说你前几日小产还特意让本宫捎了药过来,你说说的,不是装的自己多清高吗?怎么肚子也不藏好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你替我哭了 “哈哈哈,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遭报应了吧?”其他妃嫔点头附和,似乎就等着今日看她的笑话。 “也是,这前朝之人啊,听说都活不长呢。” “真是可惜了,平日里跟我们耀武扬威惯了,不曾想竟然也有今日!” “诶,姐姐,别这么瞪着本宫,好像看仇人似的。”宋怀言低头笑的合不拢嘴,“本宫还特意给你熬了药,来喝吧。” 她说着,便端起一旁宫女托盘上的药碗,缓缓移动到宋怀瑾脸上,笑道:“这东西,可能毁人容貌,姐姐啊,你靠着这张脸勾引了多少男人?嗯?” 宋怀瑾眼中恨意猩红,她怒目瞪着宋怀言,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同时又忍着打转的泪花。 她其实也是个女孩子啊! 她也很怕痛,很爱美...她没有力气告诉赵一恒应该怎么做,陆锦和也不回来,难道就这么毁了吗? 她几次试图张口,都张不开嘴,眼看那药碗就要倾斜而下,她绝望的闭上眼睛,仿佛一个待宰的羔羊,等着最后的致命一击。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尖叫声和药水灼伤皮肤声却在耳边无比清晰的炸开。 宋怀瑾猛然睁眼,正见赵一恒恨恨捏住了宋怀言的手腕,直接把那碗药水推到了宋怀言身上,滚烫的药水宛若硫酸一般,遇皮肤立刻发出嘶嘶的响声,连带着宋怀言的一身衣服都冒白烟。 宋怀言的宫女立刻扶住她,指着赵一恒怒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伤我们娘娘...啊...” 然而,话未说完,赵一恒的弯刀立刻出鞘,一下便划破了那宫女的脖颈。 鲜血霎时喷涌而出,没有沾在刀上一滴,全部泼洒在了宋怀言脸上。 温热的液体混合着血腥一下子让宋怀言感到了死亡的威胁,她大脑一片空白,不可置信的看向赵一恒,双手颤抖着对着他:“...你...你竟敢在本宫面前杀人?” 一句话未完,一个妃嫔再次被一刀毙命,其余人终于知道害怕了,颤颤巍巍的指着赵一恒:“这不是七公主的男...男宠吗?”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快跑!” 可一群女子哪里是赵一恒的对手,赵一恒一个翻身便挡在了众人之前,抬刀冷声道:“不许,你们...伤害她!” 下一刻,血花飞溅,妃嫔宫女们逃离四散,宋怀言靠着众人的掩护跑出这个院子,惊魂未定的咬着自己的手,靠着墙整个身子渐渐软下来,直到日头到了中午,才堪堪攒够了站起来的力气。 她宛如蹒跚学步的婴儿,一步一步扶着墙摸索到太极殿,披头散发,浑身带血,一下子扑到陆锦傲身上,眼泪“刷”的一下便落了下来。 她惊魂未定的指着门外:“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皇上救我,有人要杀我!” 陆锦傲也被她这样子下了一跳,心惊肉跳的抱着她:“别怕,告诉朕,是谁?是谁竟敢在朕的皇宫动手?!” “是七公主的那个...那个男宠...宋怀瑾的朋友,叫...叫什么赵一恒...” 陆锦和回去的时候,看见了满院子横七竖八的七个尸体,看了看还在盛怒中的赵一恒,大约猜到发生了什么。 赵一恒与宋怀瑾相识多年,感情颇深,怎么会允许旁人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欺负她呢? 她叹了口气,绕着这些尸体仔细转了一圈,还好都是些宋怀言的走狗,平日没少残害人命,打压忠良,对她更是一口一个奴婢,死了正好,死不足惜。 “一恒,别生气了。”她走到僵硬在原地的赵一恒身边,一只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我把粥拿回来了,让怀瑾吃点吧。” 赵一恒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是他第一次不再战场上杀人,也是他第一次杀女人。 他脸色微红,如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有些后怕的抱住陆锦和,仿佛想寻找一丝安慰:“公主,是我做错了吗?” “没有,好孩子,那些都是坏人,你做的很对。”陆锦和安抚着:“不用为了这事儿去自责,我一会儿让人处理了就好。” “嗯。”赵一恒盯着那些尸体,迟疑的点点头,似乎不想在看下去,直接端起白粥转身去喂宋怀瑾。 处理好这些尸体,陆锦和正要回去时,却看见了大批禁军守在门口。 她心底忽然一阵,只觉得不管宋怀瑾有什么计划怕是都不能执行了,只能暂时离开。 因为,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智谋都是跳梁小丑。 得到陆锦和的消息之后,宋怀瑾便计算着陆锦傲动手的时日,刺杀皇后,这件事情势必不会闹得很小,宋询一定会知道,到时候他一定能牵绊两日。 她必须尽快好起来,尽快离开。 第二日,宋怀瑾终于能下床,那一日,天空不合时宜的飘起来小雪,纷纷扰扰的洒在园子里,似乎在为冬日的逝去而祭奠。 赵一恒站在窗边,愣愣的看着一阵雪花,转身从榻上抱起宋怀瑾向外走了走,将她放在窗边的椅子上:“怀瑾,你看,好看吗?” 宋怀瑾神情木木的,似乎对于世间万物都失去了兴致,那双永远迷离着一层水雾的大眼睛,也变得毫无生气。 赵一恒这几日憋得怪难受,宋怀瑾除了点头摇头基本上一言不发。 他蹲在女子旁边,试探的问:“怀瑾,你觉得不好看吗?你不喜欢吗?” “还好。” “怀瑾,我好久没见你笑了。”赵一恒认认真真的盯着女子的脸,似乎想从里面寻觅一些以前的影子:“你连话都很少说,你...难过吗?” 赵一恒咽了口唾沫,心惊胆战的瞪着女子的回答。 宋怀瑾转头,露出一个近乎苍白的微笑:“不难过。” “怀瑾,你这样怪吓人的。”赵一恒深深叹了口气,郁闷道:“公主说,只要人难过哭出来就会好,怀瑾,你别把这些事情压在心里,哭出来吧。好不好?” “我不难过,也没什么好哭的。”宋怀瑾声音听起来依然很虚,但起码能扩大到正常人能听见的音量:“我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不过后来就习惯了,带着那孩子也不过是个累赘。 给了宋怀瑜和陆锦宸的感情,权当没有。 这么长时间的精心谋划,也并不是一点成果都没有,起码还能带走林绍和金羽卫。 我其实,真的没什么好难过的,也不想哭了。” 宋怀瑾说完一席话都很疲惫,她静静的看着赵一恒,看见两滴清泪渐渐从他白皙的脸上滑下来。 她心底忽然一动,后知后觉的伸出手去帮他擦眼泪,“原来,你替我哭了。” 赵一恒低头趴在她腿上,眼泪肆意的打湿了女子的外袍,他哽咽着:“怀瑾,对不起,我是想帮你的,可是,我只会打架。” “没关系,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宋怀瑾手轻轻抚摸着赵一恒的头,再次抬眼看向窗外,雪花飞舞,将一切景色都遮盖了一层白色,凄凉又迷人。 “一恒,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离开吧。”她开口,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可是,一向对感情十分愚钝的赵一恒却清楚的感受到了她的痛心和绝望。 他抬起头,擦擦未干的眼泪,点头道:“好,我带你走!” 看着少年单纯的脸,宋怀瑾终于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看来这些年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赵一恒对她还是一心一意的。 她伸手抱住面前的少年:“我会一直用我的全力去保护你。” 第二百二十三章:拿命开路 雪花一层层落在地上,没有丝毫停歇的架势,纯白的世界一直延绵到午后,宋怀瑾喝完药,整个身子终于勉强攒够了点力气,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看着那临行的包裹,看着赵一恒水蓝色的衣袂,宋怀瑾微微怔楞:“一恒,你要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 看见赵一恒一直望着窗外时,宋怀瑾忽然多了些惆怅,也怪她这些日子脑子不够用,竟然没思考到赵一恒的出路。 万一,他更想留下陪着陆锦和呢? 虽然留下也未必有跟着她离开好,但是这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 “跟你。”跟以前一样,这个回答从来没有任何一丝变化,也算是她如今唯一一点安慰了。 “好,我们尽量夜里动身离开吧。”一句话罢,忽然,外面一个士兵跌跌撞撞跑进来,神色慌张,几乎是扑到了屋子里。 他喘着粗气,浑身带血,绝望的看着宋怀瑾:“怀瑾先生,怀瑾先生不好了,你快去安将军的住处看看吧。” 宋怀瑾心下一紧,立刻将她扶起来:“怎么了?”她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安奕会出事。 宋怀言搞垮了自己,不可能毫无动静,如果她这边到现在都没事,那一定是安奕那边出了大问题。 传信的士兵双眼含泪:“皇上想削了安将军的兵权,将军据不从命,被抄家了,夫人一激动不慎小产,将军一人抵御外敌,快要战死在门口了!” “我们去看看。”宋怀瑾脑子轰然炸开,她努力沉住气,带上了许多发子弹,特意嘱咐萧亦衡带好弯刀,立刻出宫赶向安奕的府邸。 然而,刚刚走到门口,就被执勤的御林军拦住,他们紧紧盯着宋怀瑾,冷声道: “怀瑾先生,对不住,皇上说了,未经允许,您不能出宫!” 宋怀瑾心急如焚,没时间跟他墨迹,直接看准了为首的御林军抬抢指住了他的额头,赵一恒跟在身后,转眼便伤了四个御林军。 “给我让开。”宋怀瑾“咔哒”一声扣动扳机,冷声吩咐道:“命令他们给我让路。” 为首的御林军浑身颤抖,被宋怀瑾和赵一恒强硬的态度吓住,吞咽着口水,磕磕巴巴半天才把“都让开”这三个字说出来。 两人出门后,宋怀瑾也并未多客气,一枪便打死了那为首的御林军。 因为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就是这个人,在她有一次想杀宋怀言时出手阻止。 其余御林军愣在原地,面面相觑的看着面前血淋淋的场景,那躺在地上的尸体,各个怒目圆睁,似乎在向他们质问自己为什么会死? 微风吹过,将飞雪融化在温热的血水里,许久,才有一个御林军反应过来:“快,快去通知皇上!” 御林军们得令,立刻小跑着去了太极殿。 安奕的府邸离皇宫不远,两人走到一半就听见阵阵哀嚎,血腥气随着清冷的雪花一起扑面而来,冰冷而残忍,一瞬间让人有种置身地狱的错觉。 不远处,正有千名禁军围攻门口那个小小的玄色身影,安奕唇角带血,面色白的吓人,身上已经多了好几处刀伤。 宋怀瑾和赵一恒对视一眼,立刻起身冲过去,生生在御林军围成的人墙里杀出了一条路。 安奕本来已经不敌,却在看见二人时眼睛忽然一亮,他再次直起身子,咬牙怒吼一声砍死了离自己最近的御林军,转身对宋怀瑾道:“进门再说。” “好!”宋怀瑾点头,三人便一边杀一边退回了门口。 那道铁门关上时,外面成千的御林军还在狠撞着铁门,可是这单薄的府门不比城门,根本就不是御林军的对手,府里稀疏的几名家将还在拼尽全力守门,为三人争取最后一点说话的时间。 安奕一进门,紧绷的神经便松下来,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沉重的铁剑“钪”的一声抵住地面,他才勉强站直平视宋怀瑾:“怀瑾,我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夫人还在内室产子,求你把她和孩子带走,好吗?” 宋怀瑾神情一动,并没有说话——陆锦和察觉她离开一定会大肆搜捕,今夜她与赵一恒已经凶多吉少,更别提再带上一个刚刚生产的女子和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许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安奕身子一震,八尺男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苦读道: “怀瑾,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可我真的没其他办法了,你看在我曾经...曾经帮过你的份上,救救我的妻儿吧!” 他扯着干涩的嗓音,一边开口,一边落泪,见女子还不答应,甚至已经开始砰砰磕头。 宋怀瑾有心扶一下他,却不知如何伸出手。 “怀瑾,我不想用道德去绑架你,可是你忍心吗?你忍心看着我全家被灭,妻儿横死吗?” 宋怀瑾深吸一口气,胸中忽然升起一股窒闷的痛,她忍心吗?忍心看着一直待她不薄的安奕全家覆灭吗?她忍心吗?忍心让自己和赵一恒再次陷入险境吗? 良久,宋怀瑾深深叹了口气,伸出手想要扶安奕一把,却忽然听到一阵刺耳的叫声。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内院里的小丫鬟着急忙慌的抱着孩子跑出来,哭哭啼啼的看着安奕:“夫人难缠,她怕给老爷分心,让稳婆抛开自己的肚子,把孩子拿出来了!” 安奕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一口血涌到喉头,又被他生生吞咽下去。 不能有事,他是一家之主,他在这个时候不能有事。 他抬头看着那丫鬟,声嘶力竭的问:“夫人呢?!” “夫人她...她已经...已经宾天了!”丫鬟说着抱着襁褓里的孩子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安奕眼神一滞,眼中再也没有了生气,他缓缓接过丫鬟手里的孩子,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似乎想把孩子的样子刻在自己心中,去地底讲给妻子听。 他终于伸出颤颤巍巍的双手,将孩子递给宋怀瑾:“只有这个孩子了,求你...求你把她带回安陵吧,怀瑾。” 安奕说着伸手拿出了自己的虎符的城主印,眼中一瞬间盈满了恨意: “这个就交给你了,你想要安陵也好,将来将安陵留给这孩子也好,千万...千万不能让我守了一生的安陵,落入陆锦傲那个贼人手里!” 宋怀瑾终于点头答应:“好,我答应你。” 她伸手接过城主印,抱住软乎乎的孩子,忽然有些迷幻的感觉,她的孩子如果能顺利出生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她轻轻晃了晃怀里的孩子,沿着他对自己展开一个笑脸,心底忽然有什么东西碎了,她坚定的道:“将军放心,我一定好好带他出去,好好抚养他。” “多谢!”安奕拱手道谢,随后一转身道:“将士们,这最后一战,咱们为信仰,随我杀出去!” “杀!”所有人的家将和亲卫纷纷拔剑,与此同时,那脆弱的府门终于碎裂,宋怀瑾离开的最后一眼,看见了满目的血红。 离开安奕府上后,宋怀瑾将装着孩子的襁褓系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她打算,若是今日这孩子死了,她的心脏也会被刀剑刺破,在无所求。 两人一路乔装前行,走到路上时,街上已经空无一人。 空旷的街道没有一个行人,甚至连灯笼都很少,百姓们似乎预感到今夜会有大事发生,纷纷闭门不出,整个天地,只剩下孤独的月光映照着惨白的雪景。 宋怀瑾静静看了一眼赵一恒,凄惨一笑:“今夜,怕是没那么容易出去了。” 话音未落,便有一群御林军杀出来,齐刷刷的布满了整个街道,披坚执锐对准了宋怀瑾和赵一恒。 宋怀瑾有些绝望:“一恒,没有路了。” “没有路,给你开。”赵一恒将她护在伸手,弯刀入手,狠厉的眸子对上了前方满城的御林军,说出了最后两个字:“拿命!” 第二百二十四章:你的世界不该再有我 “好,今日你我二人,偏要逆天而行,杀出一条血路。”宋怀瑾抬手将火枪上膛,对准了面前的御林军。 可是,眼前的御林军却渐渐分开两边,一个红衣女子从中步出,静静的对上了宋怀瑾。 “公主,危险,快过来!”赵一恒一眼就看见了陆锦和,想要上前将她拉回来,却被宋怀瑾阻止。 宋怀瑾保持着战斗的姿势,目光毫不示弱的对上了陆锦和。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站在了陆锦和的对立面。 “怀瑾,如果你乖乖回去,我就不会让他们动手。”陆锦和上前两步,语气难得的温婉:“你也看到了,你们两个人,怎么会是这些御林军的对手?!” 她再次上前两步,循循善诱道:“回皇宫吧,陆锦宸夺了陆锦宁大半领土,已经摔进逼近京城了,我皇兄只是想用你对付陆锦宸,一统江山,不会伤你的。” “不会伤我?”宋怀瑾讽刺一笑:“那我的孩子呢?那我的江山呢!陆锦和,我的一生,都毁在这个肮脏的皇宫了!” 看着女子绝望而讽刺的神情,陆锦和的心同样一阵阵抽痛,严格来说,宋怀瑾是她唯一欣赏的一个女子。 在她养男宠,不被世人认可和接受的时候,只有宋怀瑾告诉她,这是她的自由,旁人无权干涉。 可是,陆锦和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怀瑾,别执迷不悟了,再这么跟朝廷对抗下去,你会死的!” “如果服从朝廷,我就不会死吗?”宋怀瑾都:“你就这么确定,陆锦傲会放过我吗?” “可是你就没伤害过他吗?怀瑾,你知道的,陆锦傲他始终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大哥,我小时候是他一天天把我养大,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保护我,在我挑食的时候去御膳房偷吃的。”陆锦和有些哽咽:“我不会让他死的,只要我还活着一天。” 陆锦和擦了擦涌出眼角的泪花,伸手弹落了肩头积下的几片薄雪,似乎终于做了一个令她痛心至极的决定:“所以,动手吧,尽量生擒。” 她摆摆手,转身时对上泪如雨下的赵一恒,她知道,赵一恒再也不会信任她了,这个她唯一真心喜欢过的少年,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陪在她身边了。 御林军蓄势待发,为首的吼了一声:“他们就两个人,杀!” “谁说他们就两个人的?”忽然,后方传来整齐急速的脚步声,宋怀瑾心下一动,猛然回头,正是林绍和霍聃。 他们带着北大营和金羽卫的部分士兵赶到,一起站在宋怀瑾身后,异口同声道:“我是为了感谢你,不然才不会跟他合作!” 宋怀瑾想感谢一句,却终究还是笑出了眼泪。 两方开战,在这条宽阔的街道短兵相接,厮杀声此起彼伏,流血洒了一地,宋怀瑾置身中心,这是她见过最惨烈的一个夜晚。 她之前一直不明白宋询以及前朝众人的执念,可是她如今忽然懂了,若是你亲眼见过那些为了保护你的人流血牺牲的样子,你一定会为了他们坚持到底,哪怕只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两拨人一路混战,终于将宋怀瑾和赵一恒送到城门口,然而城门忽然又多了一批玄甲战士,他们个个带着面罩,装备齐全,整装待发。 为首的一个冷目对上宋怀瑾,忽然一合面罩,抬起长枪:“奉太后命令,活捉宋怀瑾!” 他身后之人与他做了同样的动作,再次朝着宋怀瑾袭来,金羽卫一个个倒下,逐渐被这群黑甲吞噬,赵一恒弯刀忽然不再锋利,无法突破那一层黑森森的铠甲。 “一恒小心!”这是陆锦和的声音。 宋怀瑾猛然回头,眼睁睁看着赵一恒的右腿被一只长枪刺穿,他嘴角不受控制的留下一串血珠,以弯刀撑地,单膝跪在地上。 “一恒!”宋怀瑾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抱住他,眼泪脱了线似的往下掉:“我带你走,别怕,我带你走。” “想走?”一个玄甲战士在宋怀瑾身后伸出手,眼看就要抓住他的脖颈,却忽然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紧接着,玄甲空了,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 周围士兵立刻散开一片,正在考虑是不是撞邪时,忽然见千百只黑压压的蛊虫从盔甲里溢出来,分散向四面八方。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玄铁盔甲一个个空落落的掉在地上,让人不自觉闪开一条路,生怕被蛊虫啃食而死。 宋怀瑾愣在原地——这蛊虫,是宋怀瑜来了吗? “姐姐,快走啊!”忽然,一个玄铁甲战士斩下了头盔,正是宋怀瑜那张苍白好看的脸。他快速脱下盔甲,几步奔到宋怀瑾身边:“快走,我的蛊虫就养出来这么多,不走就支撑不住了。” 宋怀瑾点头,将赵一恒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艰难的站起来,“走!” 宋怀瑜想劝她扔下赵一恒,却觉得她不会这么做,他这一生做的事似乎没一件顺过宋怀瑾,那就趁着今日好好宠她一次吧。 霍聃和林绍开道,众人艰难前行,刚刚走出城门口忽然另一批玄甲围了上来。 “我们...似乎出不去了。”宋怀瑾面如死灰,低头喃喃了一句,忽然霍聃大声嚷起来:“不一定,不一定啊!你们看前面,是不是六殿下军队!” 陆锦宸的...军队... 宋怀瑾筋疲力尽的抬眼,远远分辨出那急行军抗的旗子是临渊城的标志,整个人心劲儿忽然松下来,身子猛然倒下去,干裂的嘴唇渐渐扬起一丝弧度。 陆锦宸来了啊! 他终于回来了! 周围的玄甲十分机灵,一见胜利无望,立刻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散了开去,城门口的御林军也被陆锦和带走撤退。 很快,拥挤的城门瞬间腾空,只剩下一堆倒地不起的尸体。 宋怀瑾远远看着那到来的急行军,一口气还未送下来,左肩忽然被压了一下,她侧目看向宋怀瑜,心惊肉跳道: “怀瑜,你脸色为什么这么差?” 宋怀瑜虚弱的咳嗽两声,他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姐姐,我受伤了。” 宋怀瑾心底一震,让几个残存的金羽卫帮忙扶住赵一恒,转身去看宋怀瑜的伤。 却正看见一支箭刺穿了他的后心。 宋怀瑾快崩溃了,“怀瑜,你...你...” “姐姐,你哭了?”宋怀瑜用虚弱的声音道:“你为我哭了?”不知为何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沉静过,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么靠近宋怀瑾,这么靠近这个女子的心。 “姐姐,这眼泪我会带下去的。”他颤动着苍白的嘴唇,宽慰道:“别哭,我死了,你不开心吗?要是我活着,依然会想尽办法得到你。 姐姐,我也不想有这么强的占有欲,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缺乏安全感,就会不断的去索取。 因为我的世界不能没有你,可你的世界却不该再有我。” 宋怀瑜说着,缓缓爬起来,抱住宋怀瑾满是泪痕的脸,轻轻靠在那干涩的唇边,“我希望你快乐,哪怕忘了我。” 清浅的一吻过后,宋怀瑜整个身子一倒,落在了宋怀瑾身上。 宋怀瑾从未觉得一个人的重量这么沉重过,压得她喘不过气,无法呼吸。 怀瑜...怀瑜... 宋怀瑾抱着那尸体,浑身冰凉,宋怀瑜没了,那个她真心恨过的人,真心对过的人,她唯一的弟弟,没有了。 救命,好痛,我好痛,谁来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的怀瑜! 第二百二十五章:母妃,我想你了 “这是谁的孩子?”忽然,头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宋怀瑾抬头,正见陆锦宸骑在高头大马上,低头俯看她:“是皇室的孩子吗?还是哪个城主的?” 宋怀瑾感受到了他不善的目光,立刻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小娃娃,“这是...” “怀瑾,不要骗我。”陆锦宸跳下马走到她身边,蹲下,一下子推开宋怀瑜,毫不怜惜的踹了两脚。 宋怀瑾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咬牙忍住胸口刀削般的痛:“是安奕的孩子。” “你要带他回去继承安陵吗?”陆锦宸的话越来越有逼迫的意思,宋怀瑾不自觉又紧了紧自己的手:“锦宸,他只是个孩子,她不会伤害任何人,也不会对你统一天下的大计造成任何威胁!你放过他,放过他好不好?” 陆锦宸深吸一口气,有些动容,宋怀瑾很少求她,可是这时候女子的神情,他一时分不清是对自己,还是对那个以前的陆锦宸,心里怪不是滋味。 陆锦宸伸手摸了摸那孩子,将宋怀瑾的紧张与愤恨尽收眼底。 动手吗?现在掐死这个小不点安陵就是他的了,到时候就算老三和老五再怎么作妖也翻不出花来。 可是,宋怀瑾呢? 自己已经毁了她一个玉佩,难道还要毁掉她想守护的孩子吗? 陆锦宸咬牙,最终,缓缓收回手,“怀瑾,随本王入京。” “不...”宋怀瑾下意识摇头,她不想再回京城,她答应过安奕要把这个孩子送回安陵。 “怀瑾,这是本王最后的底线。”陆锦宸冷声道:“本王只给你半月时间,送这个孩子回安陵,然后,回到本王的身边,不然...安陵所有人都不会好过!” 宋怀瑾心疼的几乎窒息,她浑身发麻,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最后深深出了口气:“好。” 陆锦宸这才不甚满意的起身,吩咐道:“江彧,你带一队亲兵护送本王的瑾妃回安陵!” 江彧很快从队伍中出来,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在安陵时没少受陆锦宸的折磨,因此,他对于回到宋怀瑾身边格外盼望。 看到江彧和宋怀瑾带着一群人离开,陆锦宸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其实,他对于这次回京也没有多少底气,没能一次咬死陆锦宁,他一听到宋怀瑾被困的消息便着急回宫,谋士将军竟相劝阻,也没能阻止他回京的决心。 可是宋怀瑾似乎完全不领情。 他压下心底的怒气,转身上马,他必须尽快控制京城才能防止陆锦宁和三皇子的反扑。 陆锦和守在宫门口,手中握着一把弩,正对着宋怀瑾的方向,她躲在暗处,趁着自己与陆锦宸擦肩而过时,立刻脱手开弓。 怀瑾,对不起了! 忽然,一支明晃晃的箭借着月光直直朝着宋怀瑾的方向飞过去,下一刻,没有一丝声响,那箭直直刺穿了孩子小小的身体。 宋怀瑾一瞬间愣住,下意识回头正好判断到是陆锦宸的方向。 看着那纵马入城的男子,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了,怀里的孩子还在不断渗血,可是早已没了呼吸。 宋怀瑾想哭,眼泪却像流干了一样已经出不来一滴,她失神的抱紧了面前的孩子,想说一句对不起,可终究只是徒劳,那三个字如鲠在喉,无论如何也无法脱口出声。 她抱着孩子缓缓,缓缓的蹲下身子,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呼啸,随后整个人的精神一空,再一次昏了过去。 这一夜,她忽然有了景阳城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她和陆锦宸,似乎注定回不去从前了。 陆锦宸一路入京,玄甲受太后指导,早已退入幕后,陆锦宸的军队不出半日便打败了陆锦傲残存的御林军。 天降破晓之时,陆锦傲率领众人逃上了摘星楼。 陆锦和没有回宫,也没有出城,而是去了自己之前督办的醉月楼。 她一个人漫步在街上,犹豫良久,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一点归宿,原来这个秦淮之地,才是她最后的归宿。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回了自己曾经铺满玫瑰的房间,脑海里一遍遍重复着赵一恒的影子,赵一恒的哭,赵一恒的笑,以及他最后受伤倒地时那无助又无辜的样子。 陆锦和捂着心口,痛彻心扉的哭了出来。 陆锦宸攻下皇宫之后,终于打开了梦寐以求的华严殿,接出了自己的母亲。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冷宫的模样,里面种满了药材蔬菜,他的母妃仿佛一个民间老农还在不断的劳作。 李夫人看见陆锦宸时先是愣了愣,随后目光转为狂喜,手中菜篮子怦然落地,不顾一切的奔向了那个男子。 从七岁,到二十七岁,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她都没有好好看过这孩子,如今他打回京城,好好的站在自己眼前,忽然让她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锦宸,是你吗?”一句话未完,她眼中已经凝结出泪花,她并非不想给宋怀瑾解药,而是她清楚这样杀伐果决的陆锦宸才能自己变得强大。 她这一生,不能像太后那样护着自己的孩子,因此只能逼着自己狠心,逼着自己儿子成长。 “母...母妃”陆锦宸愣愣的叫了一声,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一切太不真实了,那种恍如隔世的刺痛刺进他心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这孩子,你是不是又瘦了?”李夫人心疼的继续问:“在外面吃的好不好啊?真是的,瞧我,光顾着聊天,都忘了你还饿着呢,连夜赶路一定很累吧,母妃给你做饭去。” 李夫人说着,依依不舍的松开陆锦宸,转身便看见落了一地的菜,她眼角泪痕未干,哽咽道: “这菜怎么都掉了,都怪母妃不小心,母妃这就...” “不忙。”陆锦宸眼角也跟着是顺,那一点眼泪化开了万点柔情,促使他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那个瘦小的女人:“母妃,不忙,我不饿,我就是...想你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称帝 那一瞬间,陆锦宸的眼里似乎出现了两个重合的瞳孔,那两个瞳孔难舍难分,最终却仿佛被一根线穿在一起,如何也分不出胜负。 李夫人伸出满是薄茧的双手回握住陆锦宸的手腕,叹了一声:“孩儿,母妃也想你。”她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却越发不听使唤:“二十年,七万多个日日夜夜母妃也想你,可是母妃不敢说,不敢说啊!” 那眼泪如雨点,一滴滴打在陆锦宸手背上,让他心口难以抑制的疼起来。 “母妃,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两人相拥哭了许久,李夫人才收住眼泪,尽量保持平和的心境开口:“宸儿,你看见怀瑾那丫头了吗?那丫头之前被宋怀言害的小产,差点血崩,母妃也不能去看她,她出城了吗?” 陆锦宸身子一僵,整个人仿佛石化一般瞬间愣在原地,宋怀瑾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 宋怀瑾小产了,差点血崩... 他的孩子没了,他的怀瑾也差点没了... 陆锦宸手上力道猝然收紧,连带着额角也跟着青筋暴起,他不禁想起那许多被毒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日子,那每个只有念着宋怀瑾的名字才能睡下的日日夜夜... 宋怀言动了他的怀瑾,差点杀了他的怀瑾! 陆锦宸尽量温柔的松开陆夫人,转身道:“母妃,我去去就来。” 他立刻转身,忍住心口汹涌的怒意,那后来残暴的人格又趁虚而入,做了主导。 “宋怀言呢?” “殿下,宋怀言和陆锦傲一起逃到了摘星楼,那里地势太高,易守难攻,要活捉的话恐怕...” “谁说要留他们活口?”谋士夏侯书话还没说完,就被陆锦宸一句话堵回去。 陆锦宸扣在佩剑上的双手不住颤抖,他冷冷盯着那不远处高耸入云的摘星楼,咬牙口:“给本王炸了摘星楼!” 夏侯书未说完的话被堵在喉咙里,面色复杂的看着自家王爷。 就算他是皇子,也需要玉玺去写个退位诏书,逼着陆锦傲退位,如论如何都是要留个活口,究竟是什么事让他如此生气? 夏侯书不敢多问,立刻吩咐下去,紧接着,士兵们各个拿着炸.药来到了占星楼底下。 轰—— 这一声发生在中午,声音点燃了天际,黑烟宛若一朵巨型蘑菇,直冲云霄。 强者之怒,一怒惊天地。 而耸立百年的王权象征,那众多人趋之若鹜的摘星楼,于顷刻间毁于一旦。 宋怀瑾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安陵,清晨的一缕阳光打在她脸上,点燃了本来黑暗模糊的视线。 【恭喜宿主完成高难度任务,宋怀瑜和陆锦傲同时死亡,奖励六千积分】 宋怀瑾头疼欲裂,迷迷糊糊睁眼,看着面前玄空的系统屏幕有些反应不过来。 陆锦傲死了,她离京的时候明明还好啊,而且就算是陆锦宸打回去也要利用他写退位诏书才能名正言顺的称帝,人怎么就忽然死了? 正在她想不通时,系统再次响起提示音。 【恭喜宿主获得一次实现愿望的机会,同时发布终极任务——在安陵称帝。】 称帝,谋反,复辟自己的国家,从此完完全全的与陆锦宸背道而驰。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宋怀瑾收回系统,看着那熟悉的房间,这才赶到身体渐渐回暖。 安陵地处江南水乡,春季来的也比别处早上许多,宋怀瑾起身,只简单披了一层单衣,便将下人唤了过来,问清了赵一恒的房间之后即刻跑过去检查。 赵一恒静静坐在榻上,忧郁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似是感受到门口流进来的风,回头看向走来的女子:“怀瑾,你来了!” 宋怀瑾一愣,一股不好的预感再次盈满心底,她走到赵一恒身边,伸手为他把脉,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宋怀瑾这才稍稍放下心。 拿出比把脉更大的勇气去看他的腿。 赵一恒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可是身体向后腿却不跟着动... 宋怀瑾的手忍不住颤抖,她伸手摸了摸萧亦衡的腿,膝盖骨明显断裂缺损,日后就算是能站起来,怕是也不能长时间走路了,更别提再上战场。 宋怀瑾心口疼痛已经麻木,她坐在赵一恒身边,伸手递给他一颗糖:“一恒,对不起,我现在能给你的,只有这个了。” “这个就够了。”赵一恒笑着接下糖果,嘻嘻吃了下去,微笑着看着宋怀瑾:“我以后是不是不能走路了?” 宋怀瑾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不会的,你一定可以的,我会让你重新站起来的。” 许是看她的神色太过认真,又许是看她的神情太过伤怀,赵一恒尽量笑道:“当然了,我相信你!” “谢谢你。”宋怀瑾终于松了口气,疲惫的靠在赵一恒身上,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一恒,你说我接手安陵怎么样?” 赵一恒认真吃着口中的糖,显然听不懂宋怀瑾在说什么,却依然抽空回了一句:“可以啊!” “可以吗?”宋怀瑾呆呆看着外面的日光,在赵一恒这里休息到中午江彧才把饭送过来。 “怀瑾,你醒了?”他把饭一个个放好,来到宋怀瑾身边,蹲下把了把脉,宽慰道:“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日后万事看得开点,自然就不会有其他问题,吃饭吧。” “嗯,好。”宋怀瑾起身来到桌边,一桌子不算差的菜吃的无滋无味,最后也只吃下去半碗白米饭。 她叼着筷子,愣神的看着外面好久,系统的终极任务已经发布了,按照这个系统的程序来说,完成它的所有任务今后就能成为它的主人,与它共生同感,就可以完全驾驭它。 既然事情都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那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 宋怀瑾抬头看向江彧,认真道:“江彧,我想接手安陵,称帝!” 江彧猝不及防一顿,筷子刚刚夹起来的菜也跟着掉了下去,他看着宋怀瑾,良久露出一个笑脸,紧接着俯身跪拜道: “江彧参见天彻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二百二十七章:愿不愿信我! 在安陵好好休养了几日,宋怀瑾再次来到九王府,实际上现在已经是城主府了,九皇子早已不复存在了。 偌大的白墙黛瓦宫殿,柳条园林依旧是以前的样子,可是,早已经换了新人。 到此时宋怀瑾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议事厅依然冷冷清清的,安陵的官员也多多少少发生了些许变化,有些脸宋怀瑾还认不清,不过,楚未然显然成了大将军,站在了百官首位。 “这个女的是谁啊?不是说安城主今日回来吗?” “不知道,看那样子就不好接近,并非善茬啊!” “安奕城主不会喜欢这样的吧?长得是好看,可看起来也有二十五六,还抱着个孩子,一个快三十的人,怎么入得了安城主的眼?” “你你懂什么?那叫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几个新来的官员低声议论着,那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引人注意,看不惯宋怀瑾的老官员跟着附和,楚未然站在最前,冷哼一声,提醒众人住嘴。 宋怀瑾抱着手中的襁褓缓缓走到城主位子上落座,高声道:“各位,很抱歉用安奕城主的名号把你们召集起来,怀瑾无能,没能把她从京城带回来。” 宋怀瑾话说到一半,立刻就有一个官员站起来质疑道:“那安将军呢?就被困死在京城了?!” “是。”宋怀瑾失神的抱着怀里的襁褓:“不过,我带回了他的孩子,可是很抱歉,孩子也死了。” 她说着把手中的襁褓放在了桌案上,示意楚未然把孩子抱过去给各位官员看。 “出京城的时候,孩子就死在我手里。”宋怀瑾恹恹道:“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孩子。” 说话时,她的神思又不由自主的跑到了那一晚,那一晚自己满手血腥,精神崩溃到了极致,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 楚未然走了一圈,重新将那小小的尸体交给宋怀瑾后,她才再次开口:“我已经给孩子缝合好了伤口,又用医术把他的遗体保存了差不多半个月,既然大家都见过了,这孩子,我就先埋了。” “大胆!”忽然,一个将军模样的人站起来,指着宋怀瑾大骂:“你竟敢杀了安将军的孩子!” “平一直,怀瑾先生不会做这样的事!”楚未然转身瞪着那个官员,尽力为宋怀瑾辩解。 平一直冷哼一声:“不会?安将军的孩子死在回安陵的路上,路上只有她接触过孩子,不是她是谁?!宋怀瑾诛杀安陵城主幼子,给我速速拿下!” “我看谁敢动?!”楚未然挡在宋怀瑾身前,拔剑压下了蠢蠢欲动的几个将军。 “楚未然你让开,不然我们几个连你一起杀!”平一直开口,其他官员也跟着附和,似乎早就商量好一般诚心让宋怀瑾难看。 宋怀瑾嗤笑一声,冷声道:“说我杀人你得拿出证据,这孩子虽然是我带回安陵的,但是我也可以说他本来好好的,就是被平一直看了一眼才断气,杀人的就是你!” 平一直哈哈大笑:“宋怀瑾,我知道你,我还曾经在安陵的时候见过你,你曾经不费一兵一卒打发走了五殿下和六殿下,为九皇子保住了安陵。一双巧嘴足以让天下人相信,大家不要信她!” “你们可以不听,但不能不看!”宋怀瑾抱起孩子,缓缓上前两步:“这孩子伤在心口,是箭伤,而且是从远处射过来的箭,我难道要把他放在离自己十几里的地方,再想方设法杀死他?” “狡辩,简直信口雌黄!”平一直眼中含着愤恨:“你不过是早就杀了这个孩子,想要一个人掌控安陵!” “是吗?”宋怀瑾缓缓靠近他:“我看平将军这怒气里面中气不足,怕不是为了弄死我,然后自己掌控安陵吧? 不过你可能没戏啊,因为楚未然将军在,你永远都只是个后手。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不过是诓骗一群乌合之众,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这几句话精准的戳到了平一直脆弱的内心,宋怀瑾目光坚定,紧紧盯着平一直的眼睛,似乎想通过那眼睛直接操控他显而易见的狼子野心。 平一直恼羞成怒,握着剑柄的手渐渐收到最紧,霍然抬手砍向宋怀瑾:“贱人!你找死!” 宋怀瑾早就料到,下一刻便偏头躲开,楚未然抬起剑鞘一下子挡下了平一直的剑,随后一脚将他踹出去老远。 平一直踉跄的后退几步,恶狠狠的盯着前面:“大家不要相信宋怀瑾,她都是骗你们的!” “是吗?那你恼羞成怒个什么劲儿啊?”宋怀瑾毫不示弱的对上他,伸手摸索出安奕的私人印鉴: “这个是安将军在生死关头交给我的,若是我硬从他手里抢过来,会有他的私印吗?” 官员们面面相觑,不可置信的盯着宋怀瑾,她手里拿的,的确是安奕的私印,他一直不舍得交给别人的东西。 “我的安城主说,印在人在,如今他的私印在宋怀瑾手上,证明她没有撒谎,安将军真的托孤给她了。” “是啊,那真的是城主的私印。” “装着孩子的那个襁褓还是城主主人的东西呢。” 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来,以平一直为首的几个官员还在冥顽不灵的劝着: “你们忘了吗?宋怀瑾是前朝遗孤,她的话能信吗?万一她是跟陆锦傲联合一起杀了我们城主呢?” “就是!”平一直道:“陆锦傲那个狗皇帝想要我们安陵,你何曾不想?” “是!我是想要安陵。我还想要彻底接手安陵!”宋怀瑾话音刚落,楚未然也跟着惊了惊,整个议政厅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楚未然缓缓转身,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怀瑾,她说话为什么这么直白,要知道大家要的都是一个正统的理由,她就算想要接手安陵也该换一种说辞,为什么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说出来? 宋怀瑾疯了吗? 静谧之后,众人面圣纷纷露出担忧的神色,交头接耳讨论着安陵的未来,同时也在担心着自己的未来。 “哈哈,哈哈哈哈!”平一直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得意洋洋的看着宋怀瑾:“我说什么来着,宋怀瑾狼子野心,速速拿下!” 除了跟随平一直的几个将军,其他官员们面面相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 安陵忽然无主了,可能又要战乱了,他们这些人连性命都朝不保夕,更别说官位和富贵。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快动手啊!” “各位,我的事你们大概都听过不少,真假参半,但是我的能力平一直将军刚刚已经证明了。”宋怀瑾不顾平一直的百般嚎叫,面沉入水,继续道;“我当初能帮九殿下退掉五殿下和六殿下,现在,我照样可以保住各位的官位,保住安陵的太平! 战乱四起,人人自危,说白了,大家都是想要一席安身之地。抛开怀瑾和安奕将军的交情,你们愿意将身家性命交给草包平一直还是我,自己选。” 话落,四周悄然无声,料峭的春风缓缓从百叶窗吹入室内,把窒息压抑的氛围吹散了不少,也把各个官员的脑子吹醒了不少。 “安身,立命,我都可以给你们。”宋怀瑾道:“我这一声守过国门,守过宫门,保过皇上,破过城池,今日,我愿意在这里替众位守住安陵的门,守各位一方平安。 你们愿不愿信我?!” 第二百二十八章:安陵城主 静谧之后,楚未然率先带头下跪:“我拥立怀瑾先生为安陵城主!” 接下来,几个往日与宋怀瑾交好的官员缓缓跪下:“我拥立怀瑾先生为安陵城主!” 紧接着,众多官员纷纷下跪;“我等拥立怀瑾先生为安陵城主!” 一瞬间,平一直带领的几个人成了孤注一掷的而血本无归的赌徒,平一直焦急的看着众人,懊悔道: “我就说宋怀瑾巧舌如簧,你们还不信?!真是一群废物!我们走!” 他说罢,愤然带着几个手下离开,宋怀瑾静静看着他们,记住了几个人的容颜。 好不容易下了朝,宋怀瑾立刻让人把打造好的棺木放好,为安奕和他的孩子一起设了一个灵堂。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她也不多在乎,是虚情还是假意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也不需要旁人承认。 在灵堂里跪了一天,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才终于打断了老僧入定一般的动作,宋怀瑾抬头,带着几个士兵迎了出去,一进正厅,就看见了楚未然: “楚将军怎么来了,快坐。” 楚未然神色焦急,显然没空跟宋怀瑾闲扯:“怀瑾,平一直找了安陵许多有名的地主乡绅来找你要说法,都闹到城主府门口了,你倒是管管啊!” “哦。”宋怀瑾平静的回了一声,随后转身看向守在一旁的霍聃和林绍:“我之前让你们准备的鹿肉准备好了吗?” 霍聃一头雾水:“准备好了,还有许多其他的好酒好菜,你真的准备招待他们啊?” “当然,请他们去待客厅候着,我一会儿就去。” 林绍和霍聃领命,不一会儿便走了开去。 楚未然却比宋怀瑾还要急:“我说怀瑾啊,你能不能找点急啊?这些乡绅可是有名望得很,并不比那些官员差,而且当地首富平原还是平一直的亲舅舅,他们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无妨,楚将军这些年格外关系我?”宋怀瑾一时适应不了楚未然的变化,她还记得当年楚未然抛弃她,非要娶了白素云,现在却反而在为她担忧。 七年了,一切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当时年轻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楚未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年纪越大越没有了当初争强好胜的心劲儿,那会儿偏偏要跟宋怀瑾争出个高下,现在却完全没了那个意思。 尤其是他听说宋怀瑾割了陆锦傲的子孙根,觉得自己当年多少还是很幸运的,起码还能有个儿子。 这人说来很奇怪,他当初看宋怀瑾不顺眼的时候,事事看着都不顺,现在看着顺眼了,却事事都要为她操心。 “楚将军,你近来对我似乎很是上心,是因为身边故人无几,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 楚未然一愣,忽然明白了他对于宋怀瑾奇奇怪怪的关心,这些年风雨飘摇,连性命都朝不保夕,更别提朋友。 故人一个个离去,可不是就剩下眼前的宋怀瑾了吗? “你真是天生的妙人,我陪你去一趟待客厅吧。” “多谢将军。” 道过谢,宋怀瑾便带着楚未然来到了待客厅,这里坐落在城主府的最东端,是根据之前的依梅园改的垂柳园,从安奕之后这里就成了城主待客的地方。 除了宋怀瑾曾经住过,楚未然还真想不出这里有什么别的纪念意义。 他们到的时候,各位乡绅已经开吃,平一直坐在自己舅舅身边,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架势。 平原缓缓捋着自己的山羊胡,看了看满桌子的酒肉,白了一眼宋怀瑾:“怀瑾先生好大的气派,如今民生凋零,还能摆出这么多好酒好菜招待我们。” “哈哈,平日里城主府哪有这么多钱,我连军费都凑不够呢,这不是看着各位来了,把家底儿全掏出来了吗?”宋怀瑾说着跟楚未然一起落座。 平原看着跟在她身后的楚未然,忍不住打趣:“听闻怀瑾先生跟楚未然将军曾经有过婚约,如今楚将军妻子早亡,家中无人,二位莫不是...?” “我没有...”楚未然面色通红,他这次本就是想跟宋怀瑾真心实意交个朋友,却被这群人编排成这样。 可是,一句辩解还未完就被宋怀瑾按回去: “楚将军与我是故交,平老爷何必学那些市井的长舌妇行径,恶意揣测旁人的关系,不过是掩耳盗铃,空空让人取笑了去。” “你...”平原面色一红,有些招架不住,只觉得这宋怀瑾能嚣张到现在重回安陵并不是全无道理,她自然有些手段。 平一直冷哼一声,“宋怀瑾,你以为你杀了安奕城主,糊住了那些官员,就能安心做这个城主了?我告诉你,这些都是受安将军庇护的大乡绅,他们会为安将军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宋怀瑾嗤笑:“百姓要的不过是安身立命的场所,我给了他们谁会把这个保证他们温饱的饭碗打碎呢? 平老爷子,您带着这些人来,不也是想拉我下马,好给自己外甥扶上城主之位吗?” “哼!”平原脸色沉下来,无意间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嘴里,不悦的看着宋怀瑾:“你这话就小气了,倒是显得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可没这么想...诶?你吃的什么?”宋怀瑾的话让平原下意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抬头看着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乡绅,看样子,也是平原一党。 那乡绅嗤笑一声:“怀瑾先生怎么如此小气,吃你两口肉还心疼了?这不会是安将军的肉吧?” 话语之间讽刺意味太过明显,宋怀瑾笑道:“当然不是,可是你食鹿肉就有损皇室了吧?” 她静静看着那个乡绅,危险的眯起眼睛:“这鹿字与“陆”字同音,自先帝开国以来就禁止了民间食鹿肉的行为,违令者立斩,你为什么能吃?” 乡绅有些慌乱,立刻两三下将口中的肉吐了出来,辩解道:“你胡说,这肉明明是你端上来的...” “可是我没吃啊。”宋怀瑾的笑容渐渐变得森然:“这位老爷,可能是我的厨房做错了,但是你难道没有一丝察觉吗?” 那乡绅浑身颤抖,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你胡说,不可能,就算我们吃了你也是始作俑者,你要先死!” “是,能拉各位陪葬,值了。”宋怀瑾神态变得泰然自若,她坐姿轻松了下来,语气多了几分漫不经心: “可是各位都是富甲一方家族庞大啊,陪着我这个行军打仗朝不保夕的人死,是不是有点不值当啊?” 其他乡绅见状,纷纷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能吐多少是多少。 这宋怀瑾简直太恶毒了,把鹿肉做的这么好看,还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就是摆明了骗着他们动筷子。 跟宋怀瑾对峙的乡绅身子抖成了筛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怀瑾,慌乱之中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挂上了扭曲的笑容: “是你骗我们吃的,都是你骗我们的,我么可以出去集体检举你,检举...” 砰! 身后的大门被怦然合上,林绍和霍聃站在门口,对那欲跑出去的乡绅做了个简单的微笑。 “老爷慢着,你是不是忘了这是我的地盘。”她微笑着对着他:“我不让你走,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 “你...你想怎么做...”那乡绅转过头,如视魔鬼一般颤抖的看着宋怀瑾。 “楚将军。”女子斜靠在椅子上,笑的明艳动人:“那个老爷使用鹿肉,是对皇室的大不敬,立刻就地处决!” 第二百二十九章:充当军饷 “是,城主!”楚未然特地强调了城主二字,起身拔剑,上前两步,寒光一闪,立刻划破了那个乡绅的喉咙。 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一滴泼洒在平原桌案上,格外触目惊心。 平原脸色蓦然一白,感觉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他颤颤巍巍的对上宋怀瑾,指着她吼道:“你...你...你竟敢杀人...” “我这是秉公执法,平老爷莫非有什么意见?”宋怀瑾笑的明艳动人,又伸手指了指平原后面坐着的乡绅:“那位老爷是不是吃鹿肉吃的可香了?来,也杀了!” “不要...不要...我错了,城主,城主!我...” 噗呲! 一剑再次划过,温热的血液溅到了平原背上,让他整个身子猝然一抖,连呼吸都忘了。 “还有谁吃来着?”宋怀瑾认真看着下方,眉眼带笑,令人毛骨悚然。 一个乡绅终于顶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听闻城主军饷不够,我愿意出五百两纹银贡献给城主!” 宋怀瑾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这位老爷倒是识趣。” 一见事情出现了转机,其他乡绅纷纷跪下:“我愿意捐助七百两,供給城主训练军队。” “我愿意捐助三百两。” “我捐助一千两。” 平原终于受不住,忍痛咬牙跪下:“我也愿意捐助两千两,供給城主训练军队!” “楚将军啊,你说平老爷那桌上放着的是不是鹿肉啊?”顾知晏笑的明艳,平原听得心底一颤,连带着恨的牙根痒痒。 楚未然一看便明白了宋怀瑾的意思,平原是本地商会的会长,平日里没少搜刮民脂民膏,家底殷实的很,能拿出来犒军的钱,绝对不止两千两。 他了然一笑:“好,我现在就去查查。” “三千两!”平原浑身颤抖,心底疯了一般的滴血,这个宋怀瑾简直人神共愤,可恶至极。 “哎呀,楚将军,你说平老爷那边的那盘肉到底是什么啊?”宋怀瑾唇角一勾,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也好,还是查查保险一点,毕竟食鹿肉可不是什么小事。”楚未然说着,又往平原的桌边凑近了两步。 “三千五百两!” “楚将军!去!” “一万两!这次真的不能再多了!”平原伏地,差点被宋怀瑾气的吐血,这女人真是太阴毒太不要脸了。 用强权压榨他们丝毫不眨眼。 “那好吧。”宋怀瑾这才满意的靠回椅子上,安抚道:“在座的都是忠良,你们捐的这些军饷我很满意,不如大家满饮此杯,庆祝我们的第一次合作?” 话罢,便有几个丫鬟端着酒送到了各位乡绅手上。 乡绅们端着酒,扔也不是,喝也不是,平均岁数年过花甲的一群人,急的快哭了。 “放心没有毒。”宋怀瑾道:“我怎么会坑害合作伙伴呢?我还等着各位老爷的军饷呢,我先干为敬!” 她说着,将杯中酒喝完展示给了各个乡绅。 乡绅们吓都快吓死了,哪里还有喝酒的闲心,只能颤颤巍巍的强行逼自己灌下去那杯酒,出城主府的时候,各个脸色惨白,精神恍惚,差点连自家马车都找不着。 收拾好所有之后,宋怀瑾让人清理房间,准备请楚未然、独眼龙、林绍和霍聃好好喝一顿酒,只是这称帝的事就必须暂缓。 毕竟她刚刚用陆家的皇权压迫了乡绅,还不能着急自立门户。 起码,等把钱拿到以后再从长计议。 “诶,你过来,收拾一下这个桌子吧。”宋怀瑾对着一个小厮招招手,那小厮半天不动,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你怎么了?”宋怀瑾有些纳闷:“不舒服就提前回去吧,用不用我给你把把脉?” 那小厮只是摇头,并不出声应答,手上的擦桌布握的死紧,似乎快要将那薄布碾碎。 “我还是帮你看看吧。” “别,城主,不用,我...”那小厮低头阻止着宋怀瑾的靠近,却脚下虚浮,跑的自然没有宋怀瑾快。 看清那张脸时,宋怀瑾忽然愣住,有一种失控错位的感觉。 她心底仿佛被戳进了一根钢针,又疼又不舍得拔去,她伸手抚上那男子的脸,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眼泪下一刻便从眼眶里掉出来。 良久,她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刻跪地作揖:“九殿下!” 九皇子一惊,立刻把宋怀瑾拉起来:“怀瑾,使不得使不得,我现在不是什么皇子了,我叫何名。” 九皇子没死,九皇子没有死,还好好的站在她面前... 宋怀瑾控制着眼泪:“殿下,臣以为,以为你被送到京城斩首了。” “我也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在安陵了。”九皇子哭着蹲下身子,紧紧抱住宋怀瑾:“可是后来我又听到你的消息,我才知道你也没死,只是今日,倒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你当时...是怎么活过来的?” 九皇子擦好眼泪,扶着宋怀瑾起来,边走边道:“当时,我舅舅,就是安奕,他找人仪容成我的样子进了京城,把我留在了城主府里,后来...我就一直在这里生活。” “殿下,您还好吗?”宋怀瑾将九皇子,哦,不,将何名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还是不满道:“您瘦了。” “那也没你吃的苦多,你眼泪都快流干了。”何名拉着宋怀瑾:“怀瑾啊,我真的替你累,替你忧啊!” 宋怀瑾慌乱摸索着自己的衣服,终于摸到了安奕给的城主印:“殿下,我没有把安奕带回来,也没有保护好他的孩子。对不起,这个安陵本来就是您的,现在...” “不要了,怀瑾,你知道我本就不是做皇帝的料。”何名恹恹道:“这些年,我娶妻生子,有了安稳的生活,我觉得挺好的,比作皇子,拼死拼活的争天下有意思。” 似乎看出了宋怀瑾的顾虑,九皇子道:“其实,你也不必这么殚精竭虑。你若是想征战天下尽管去,毕竟父皇死了,其他的皇子公主们跟我也不亲。 说到底,当年跟我亲近的人,就剩下你了。” 两人寒暄了好一阵,不自觉的回忆起当年的事,回忆起曾经在安陵发生的种种,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过七年的时间毁灭了所有,江山分裂,故人尽去,满目疮痍。 “怀瑾,过两日安奕的孩子就要下葬了吧?”何名道:“到时候我赔你去吧,我毕竟也算他半个亲人,能送他最后一程。” “好。” 众人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饭便各自回去休息。 宋怀瑾有些喝醉了,毕竟这对于她来说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难得开心的一个夜晚。 她醉醺醺的推着赵一恒在安陵的街道里溜达,非要上天给赵一恒摘星星。 赵一恒腿脚不便,不能带她回去,只能死死拉住她的胳膊,防止她什么时候飞走。 “一恒少爷,是你吗?”忽然,远方人群里窜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狗搂着身子,看起来大约有六十岁。 他逆光走来,缓缓靠近两人,对着赵一恒看了许久,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赵一恒面前,哭道: “一恒少爷,老奴可算是找找您了!老奴找了您七年,七年啊!” 宋怀瑾疑惑的盯着这老者,怎么看怎么不想好人。 于是,醉醺醺的怀瑾先生上前一把揪住那老者的领子:“逮!你是何方妖魔鬼怪,速速报上名来!” 老者老泪纵横:“我叫王步秋,是天战山庄的老管家,是来找我们新任庄主战一恒,战少爷的!” 第二百三十章:后来,我遇见了你 “天战...山庄?”宋怀瑾迷迷糊糊到了第二天,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头一阵剧烈的疼。 她扶着剧痛的额头,灌下去那碗早就放凉了的醒酒汤,披上衣衫走出门,被明晃晃的大太阳晃得差点瞎了。 “怀瑾,我还准备给你热一热醒酒汤呢,你怎么就醒了?”江彧从不远处走来,一把扶住宋怀瑾。 宋怀瑾迷迷糊糊的辨别清了面前的人影,只感叹喝酒误事,“赵一恒呢?” 她记得,她不记事之前要给赵一恒摘星星,再后来遇见个什么天战山庄的妖魔鬼怪...等等,天战山庄? 这不是江湖上盛传的隐世家族吗?逢乱必出,更有人传得天战者得江山。 宋怀瑾一下子精神起来:“江彧,我有没有遇到一个天战山庄的老人?” “遇到了。”江彧无奈的摆摆手:“你非得跟人过招,然后差点把人腰弄折了,现在人还在客房里躺着呢。” 她忍不住蹙眉吸了口凉气:“快带我去看看。” 江彧一路扶着她来到了刘步秋休息的房间,宋怀瑾跟人道过谦,呆了一会儿,这才听明白事情的原委。 原来,赵一恒本名战一恒,是天战山庄老庄主唯一的儿子,但是因为儿时生过一场大病,智商停留在七岁。 一次老庄主出山,回来就没看见自己的儿子,便派老管家去寻,却寻了一年也没有寻到。 又当此时,老庄主忽然仙逝,山庄无人打理,就落到了大弟子战一琼的手上。 刘步秋越说越难过:“我带着几个山庄弟子,准备先放弃找少庄主,回去给老庄主奔丧,可是还没来得及上山,所有人都被战一琼的人截杀了。 我就说,老庄主身体硬朗的很,怎么会忽然仙逝,这其中一定是战一琼捣的鬼,而且,少庄主当年的失踪一定也是他做的、 战一琼那个狼子野心的混蛋,夺了天战山庄,好生生的做了许多年家主,不禁虐待老庄主门下弟子,还强娶了老庄主的女儿为妻。” 刘步秋说的咬牙切齿:“我前段时间听闻京城发布告要找赵一恒,我看着像,就入京去寻,可是那新皇告诉我,他已经来了安陵...” “新皇...”宋怀瑾神色恍惚,打断刘步秋的话:“您说的新皇是不是...”她说话时整颗心揪了起来,不受控制的想起温柔陆锦宸,又想起绝情的六殿下,还想起最终死在四季手里的安奕的孩子。 那一幅幅画面飞速旋转,竞相出现在脑海里。 她稳住心神,继续问:“是不是叫陆锦宸?” “是。”刘步秋如实回答:“他还说,他跟安陵城主很熟,要来这儿帮我一起寻少庄主呢。” 陆锦宸要来... 宋怀瑾心底“咯噔”一声,竟然不受控制的紧张起来。 不是已经决定跟他决裂了吗? 自己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 她狠狠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才拉回思绪去关注刘步秋,反正到了现在,什么事情只要跟陆锦宸扯上关系,就一定没什么好结果。 “一恒,你还记得刘老先生吗?”宋怀瑾试探的问向赵一恒。 她虽然渴望天战山庄的帮助,但是她同样渴望帮赵一恒找到真的家人,这是她欠赵一恒的承诺。 一个,迟到了七年的承诺。 “我记得。”赵一恒笑着看向刘步秋:“这是步秋叔叔。” 刘步秋一激动,热泪再次夺眶而出:“少庄主,您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下山的吗?” 赵一恒一手托腮,努力回忆着:“那天,爹出去了,我想吃糖,大师哥说带我去买,然后...然后...” 想起那天空荡荡的,没有一个熟人的街道,赵一恒忽然恐惧起来,那是他一辈子的噩梦,他被丢弃,仿佛被全世界所有人丢弃的噩梦。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一个人愿意带他回家。 大人们嘲笑他一奇装异服,小孩子拿雪球砸他,大笑着:“傻子!” 他害怕极了,哭着逃离人群,只能靠吃雪充饥,后来他成为乞丐跟人乞讨,动不动就会被打一顿。 他双手抱头,仿佛经历着极大的痛苦:“然后...然后...我...” “好了,一恒,不想了。”宋怀瑾一把抱住赵一恒,伸手点了几个穴道安抚他,另一只手缓缓顺着他的背:“不愿意想就不想了,来,这颗糖给你、” 这颗糖给你... 赵一恒忽然一愣,静静的盯住宋怀瑾手中的麦芽糖,她记得,许多年前,第一次见宋怀瑾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她说这颗糖给你,她说以后的生辰我都陪你过。 同样的话,爹也曾说过。 赵一恒忽然被这重复在一起的两幅画面唤醒,他额角上出了一层薄汗,恍惚间忽然握紧了宋怀瑾的手,坚定道: “然后,我就遇见了你。” 宋怀瑾心底“咯噔”一声,望着赵一恒澄澈的眼神,仿佛看见了世界上唯一不被战乱和人心污染的一块圣地。 “一恒,等我给安奕的孩子办完葬礼,就送你回家。” 她说的无比坚定,虽然明知回去面临的是夺权,是安陵和天战山庄两方的较量,可是她还是想回去。 七年了,她必须送赵一恒回家。 办葬礼的时候是一个阴天,棺木横穿整个安陵,一路满眼到北边的丘陵上,宋怀瑾连同何名一起,将孩子送到了家族的墓地。 上完香已经是中午,宋怀瑾推着赵一恒下山,通知了众人准备回去,忽见不远处林中冒出几个黑衣人。 各个手持尖刀,对准了宋怀瑾。 “宋怀瑾!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一听这声音,宋怀瑾便辨别出来是平一直,这恐怕是被压榨了一番灰溜溜的回去,经过一番商讨终于准备了一场刺杀。 “大白天穿夜行衣?”宋怀瑾笑道:“平一直,你是生怕我看不出来你想行刺吗?” 平一直被戳穿,心底忽然一沉,紧张之余,还翻涌过来宋怀瑾是在嘲笑他,于是恼羞成怒的大吼: “宋怀瑾!你哄骗安陵官员,篡夺城主之位,后又压榨安静百姓,平白安放罪名!安陵人人得而诛之!” “是吗?”宋怀瑾上前两步:“所以你找了一群乌合之众想杀我?” “哈哈哈哈,乌合之众?”平一直看了看宋怀瑾身后之人:“你只有几个人,老弱病残居多,还有脸说我们是乌合之众?!” “所以你厉害了,以为自己能赢了?”宋怀瑾嗤笑: “平一直,你怎么就没想到我在树林外面埋伏了大量人手呢?我怎么会让你们这些人打扰先城主之子的葬礼?!” “可是那些人,阻止不了朕。”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宋怀瑾不自觉浑身一震,握着轮椅扶手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到现在她还是怕,她怕面对陆锦宸。 果然,不一会儿,陆锦宸便和夏侯书一起带着一群士兵围了过来。 平一直之前匆匆见过几面陆锦宸,立刻过去跪下:“皇上,这宋怀瑾谋取安陵,罪无可赦,还教唆大家吃鹿肉呢!” “吃“陆”肉?”陆锦宸的声音又低又沉,显然是后来居上的那个残暴人格,他一只手拎起平一直,力道渐渐加重:“宋怀瑾!你就这么恨朕?!” 宋怀瑾别过头,不予理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平一直被掐的几乎喘不上气,艰难道:“皇上,是宋怀瑾不尊敬您...您应该杀...杀了她...” “杀她?”陆锦宸霍然松手,拔出腰间软件指向了平一直的脖颈:“她是朕的妃,朕为什么要杀她?” 第二百三十一章:他就是我的国 不...杀她? 平一直脸色一白,有些反应不过来,一句话还未说完顿觉脖颈一凉。 陆锦宸的剑尖泛着寒光,缓缓浸凉了平一直的皮骨,陆锦宸收手,取出一方小帕慢慢擦拭着剑上残留的血。 地上平一直脖颈上狰狞的伤口还在渗着血,叫人看了心底发寒。 宋怀瑾收回目光,忍不住攥紧了轮椅把手。现在的陆锦宸,当真是喜怒无常,令人生畏。 陆锦宸擦完软剑,重新置回腰间,随手扔了染血的手帕,随后笑着上前抓住了宋怀瑾的手:“这么多日不见,可有想朕?” 宋怀瑾一颤,下意识的甩开。 陆锦宸笑容不变,冰冷地开口道:“鹿肉好吃吗,爱妃? 宋怀瑾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眸对上陆锦宸的眼睛,在这个人面前不能认输,也不能示弱:“好吃啊,皇上若是喜欢,我当着你的面再杀一只!” “你什么意思?”陆锦宸的眸子沉下来,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墓碑:“你连一个安奕都会笑脸相迎百般维护,为何对朕就如此狠心?” 宋怀瑾深吸一口气:“陆锦宸,我不想与你周璇,你若还有心,就不该出现在这儿,你杀了安奕的孩子,你来这儿是给他上香还是想气的他诈尸?” “你说,那天你怀里那个孩子?不是朕杀的。” “是不是的吧,我准备回去了,让开。” “可是朕没有,残暴嗜血,十恶不赦,杀人如麻,朕没有杀他!”陆锦宸的笑容渐渐消失,手上力道加重,握的宋怀瑾的手腕生疼,他一字一字地开口:“你难道不相信吗?” 宋怀瑾被他盯着说不出话来,种种情绪堵在心口,愤恨,爱恋,悲痛,不舍…… 她从未这么无能为力过,只有在陆锦宸面前。只有在和眼前这人有关的事情上,她才会这么失态。宋怀瑾沉默半晌,尽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艰难道: “你到底想怎样?若是你今日来时同我吵架的,我没有心情,如果你想跟我睡,也不是不可以,回城主府再睡,总之你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赶紧滚,你...” “朕想从你手里要一个人。”陆锦宸背在后背的双手紧紧攥起来,一再告诫自己现在是紧要关头,不能意气用事。 宋怀瑾心中一惊,“谁?” 陆锦宸将宋怀瑾身边的人扫视了一遍,最终停留在赵一恒身上,“赵一恒,不,应该叫他——战,一,恒。” “不行!”宋怀瑾跨步挡在赵一恒身前。 陆锦宸想要赵一恒,为什么? 帮他夺位?还是把他交到天战山庄人人处置? 思前想后,宋怀瑾总觉得第二种可能性大一点。 见女子久久不让,陆锦宸挥挥手,身边的人呈上一个木筪,打开道:“我知道你不肯,那拿玉玺换如何?” 宋怀瑾眼睛紧紧盯着那玉玺,当时因为小产落在了京都皇宫,几经转手,最终再次呈现在自己眼前。 那不只是一块玉,而是宋询,宋怀瑜,上万冠梁城旧部的信仰,她们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玉玺上,交到她手里。 她渴望玉玺,渴望匡扶大家的信仰,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天几月。 许是看出了她的挣扎,赵一恒愣愣的,最终缓缓,缓缓的抬起手接过那玉玺,艰难的举到宋怀瑾面前。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直觉,把这东西交给怀瑾,他们就会就此分道扬镳,可是:“怀瑾,我希望你快乐。” 宋怀瑾深吸一口气,别开目光把玉玺还了回去:“不需要。” 陆锦宸皱了皱眉,夏侯书生怕他发作,急忙抢着开口:“怀瑾先生,得玉玺可以称帝,您不是一直想复国吗?而且,江先生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这东西还回去不是?” 他说着,目光往江彧处看了几眼。 江彧不由得扯出一丝笑意,不愧是他推荐给陆锦宸的新谋士,够机灵,够狠心,够不是东西。 宋怀瑾转头看了一眼江彧,没有从他的眼中读出任何表情,可是人为了维护一样东西,总要失去点什么。 她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握住了赵一恒的手,将玉玺拿过来从新交给了夏侯书,微微一笑:“不用了,他就是我的国。” 夏侯书脸色登时黑了,连手脚都有些颤抖,陆锦宸自从寒烟城回来就好像变了个人,时时要发疯,刻刻想杀人。 尤其是这事涉及到宋怀瑾... “你...为了他拒绝朕?”陆锦宸的剑尖对准了宋怀瑾,“拿着,不然...” “锦宸。”宋怀瑾眼角渐渐湿润,她凝视那双盛满星辉的眼睛,只是里面再也看不见故人的痕迹:“你说,人这一声,是不是总该有一个地方是纤尘不染的,是不是总该有一件东西是拼尽全力,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护着的? 你不是他,你不明白我的考虑,你不明白的心思。你若是想杀我来吧。” 陆锦宸浑身发抖,连剑尖都跟着不断颤抖,他缓缓往上抬了几寸剑,生怕真的伤到女子:“你威胁朕?” “陛下,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对不起,请让我威胁你。” 陆锦宸呼吸混乱,心底万千情绪交织,盯着女子的眼睛里有痛心,有不舍,更多地是不甘。 他不甘心,凭什么自己不能了解宋怀瑾?凭什么每次在她那里自己总是被以前的陆锦宸压上一头? 良久,他终于收剑回鞘,别过头道:“你成功威胁了朕,只不过是仗着朕,在乎你!” 在乎她吗?在不在乎又有什么必要呢? 宋怀瑜不也是一样,一边说着在乎,一边杀了她的孩子,也把她折腾个半死。 “多谢。”宋怀瑾眼角湿润,推着赵一恒离开他身边时,有一滴清泪划出来,如一根刺骨的冰锥,割的她脸颊生疼。 陆锦宸放下剑,背对日头,盯着女子离开的背影,久久无法平静。 朕有,朕也有真心,朕也有想倾其一生守护的东西。不然,宋怀瑾,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春风料峭,撩动陆锦宸的衣摆,独独衬出了几分凄凉和孤独。 “陛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夏侯书硬着头皮凑上去,小心翼翼的询问。 “还能怎么办?老三和老五还在商量怎么联合一群乌合之众推翻朕,朕必须要天战山庄的帮助,我们,必须跟过去。” 微风卷起一片好不容易挨过冬季的残叶,吹到了赵一恒身上,又被男子伸手碾碎。 赵一恒愣愣的看着宋怀瑾,眼角有浓的化不开的温情。 “你为什么拒绝玉玺?”他还是不理解:“我看你为了那个小东西受了好多次伤,生死往返了好几趟,为什么要放弃?” “因为你比那东西重要。”宋怀瑾脱口而出,没有一丝犹豫,赵一恒给了她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感情,她也应该用同等的东西回报。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明天我就带你回去。”宋怀瑾说着,坚定的看着眼前的树林,几步之后,那林子终于走到了尽头。 日头在正上方耀眼的照着,让本就开阔的视野变得更加光明,似乎在昭示着美好的彼岸。 第二百三十二章:帮你清理门户 宋怀瑾出发的时候,是一个艳阳天。 她留了江彧看家,然后自己和独眼龙,霍聃和林绍等带着赵一恒一起上了天战山庄。 气派华丽的山庄隐匿在树林中,安安静静的注视着整个天下。 宋怀瑾提前让人带了书信过去,因为如果是江湖上的人贸然拜访,山庄定然会做防备,可是若是朝廷中人求助,天战山庄会很乐意做这笔生意。 来到门外的时候,有三四个红衣弟子守在这里,一见有外人来立刻拔剑出鞘,那为首的弟子第一眼就看见了跟过来的刘步秋,冷笑一声: “刘管家,我没记错的话,您已经被逐出门派了吧?现在来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刘步秋面色通红,咬牙切齿的回道:“你胡说,分明是战一琼杀了老庄主,生怕我寻少庄主回来,才善做主张将我逐出山庄!现在少庄主回来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少庄主?”那弟子贱兮兮的笑了两声,低头看了一眼赵一恒,不屑道:“不久就是这个坐轮椅的废物吧?哈哈哈哈!” “诶诶诶,这就是战一恒?”其他弟子也围上来,饶有兴致的围观起来:“不知道这些年变聪明了没有?” “你们别这么对他,她只是个七岁的宝宝!” 尖锐的笑声爆发在门口,弟子们看笑话一般的围着几人:“刘步秋,谁给你的胆子,敢再回天战山庄,我记得庄主跟你说过吧?再让他看见你上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呸!你们这群混蛋,战一琼算个屁的庄主!”刘步秋愤怒到了极致,浑身颤抖的看着几个年轻弟子,伸手握紧了赵一恒的轮椅扶手:“少庄主在这儿!” “他什么时候成我们庄主儿子了?” “可是这种痴傻的儿子,我们庄主不收啊!” 几人笑够了,纷纷抬起剑尖对准了刘步秋:“今天要接待安陵新城主,你们别在这儿碍事,识相的赶紧滚,否则,让你们人头落地!” “我就是安陵城主。”宋怀瑾开口,声音沉静,却让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 几名弟子将这个清瘦的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笑道:“别开玩笑了,安凌城主怎么可能是个女人?!” “这是不是战一恒的媳妇?” “便宜这残废了。”为首的弟子骂了一声,抬起剑尖勾住了宋怀瑾的下巴,玩味道:“小美人,你若是跟了我,我可以不杀你,如何啊?” 宋怀瑾并不着急开口,只是淡淡笑着,伸手轻轻抚摸上他的剑尖:“你不杀我?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 “啊?”那弟子一时没明白宋怀瑾的意思,以为她是在讨好自己,然而下句话还未脱口,就听“砰”的一声。 鲜血四流,那为首之人就静静的倒在了地上。 其他三名弟子立刻慌了神:“来天战山庄不许带这些奇怪的兵器,你不知道吗?!” 砰!砰! 两声过后,两个人再次应声倒地,清晰的枪声震落了周围残存的几片白霜,树上飞鸟抖了抖翅膀,生怕自己被连累而慌忙逃窜。 最后剩下的弟子吓傻了,双腿不住发抖,入视鬼神一般紧紧盯着宋怀瑾,这女子宛如地狱阎罗,于微笑之间,弑杀世人。 “你...你...” 宋怀瑾收回火枪,对那小弟子微微一笑:“去告诉你们庄主,安凌城主求见。” “你给我等着,我们庄主...不会放过你们的!”那小弟子放下一句狠话,连滚带爬的一下子溜出去十多米。 刘步秋看着这熟悉的天战山庄,不自觉生出些物是人非的幻灭感:“少庄主,还记得这里吗?” 赵一恒环视一周,面上忽然露出久违的笑意:“怀瑾,这是我家,走,我带你回我家看看吧!” “好。”宋怀瑾笑眼安抚着他,不一会儿,大门口处便传来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听声音判断,来人大约有三十左右。 果然,下一刻,一个中年的男子便带着一众弟子站在了门口,那人留着整齐的小胡子,身着赤底明金纹宽袍,步履生风,行走之间不乏沉稳的气势。 想必这就是现在天战山庄的庄主——战一琼。 那刚刚逃窜的小弟子此刻趾高气扬的躲在战一琼身后,指了指宋怀瑾:“庄主,就是她...就是她冒充安陵城主杀了我们三名弟子!” 战一琼打量了一眼宋怀瑾,只觉得她这脸眼熟的很,长得似乎很像万毒阁的宋怀瑜。 宋怀瑾礼貌上前,递上安陵城主印,笑道:“怀瑾见过庄主。” 战一琼确认了一下那印鉴,目光阴晴不变。 那小弟子得意洋洋的盯着宋怀瑾,心想这群人事到临头了还在装,等庄主戳穿她们之后,自己一定要扬眉吐气一番,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吓唬他的贱人。 可是,下一刻,战一琼唇角勾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原来是写信来的城主,失敬失敬。” 宋怀瑾低头赔笑。 “怀瑾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战一琼尽量和颜悦色,不想立刻跟宋怀瑾撕破脸。 朝廷与江湖一向是两道平行线,若是遇见两股势力交汇的情况就很不好处理。 “您说。” “怀瑾先生跟万毒阁的宋怀瑜,是什么关系?”他说话尽量小心:“哦,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个名字十分相似,长得也十分相似。” 宋怀瑾笑道:“她是我弟弟。” 弟弟?战一琼心下一震,呼吸也跟着局促起来,宋怀瑜是前朝皇帝,本来就够麻烦的了,现在又来个前朝遗孤,真够让人头疼的。 那小弟子心底渐渐沉了下去,不曾想宋怀瑾竟然真的是安陵城主,还跟万毒阁有关系。 可是,“可是不管是谁,在我天战山庄门口杀人,总要给我个说法。”战一琼不想第一次交锋就丢了面子,继续端着架子开口。 小弟子一见事情有转机,立刻抓紧机会回击:“就就就是!还枉顾天战山庄的规矩,带了火枪!” “他们欺辱我。”宋怀瑾不慌不忙的道:“还拿我的名节开玩笑,我记得天战山庄有条规矩是欺辱女子者,斩。庄主说,他们该不该杀?” 竟然拿出自己山庄的规矩压他,战一琼面上依然保持着微笑,眼底却沉了下去:“那还得多谢怀瑾先生了,请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放过她? 他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宋怀瑾微一点头,便跟着战一琼进了山庄。 山庄通体红色,鎏金屋顶,看上去有些像隐世的寺庙。 弟子们几百人成群,演绎着多变的阵法,更有甚者一起讨论天下大势,讨论着山庄帮谁最合适。 进屋的时候,宋怀瑾总觉得战一琼神色怪怪的,但是仔细想想,任谁把自己的仇人带回山庄,战一琼估计都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可是,那眼神里热烈的盼望和狂喜是怎么回事? 宋怀瑾有些想不明白,干脆带着赵一恒一起落座,一边聊天,一边听着乐曲和舞蹈。 而威严的天战山庄,除了入阵曲也没有什么别的乐曲,宋怀瑾无聊的吃着手里的菜,有些昏昏欲睡。 “怎么了?怀瑾先生哪里不舒服?”战一琼微笑着关心,话语之间很是得体,既不让人觉得侵略,也不让人觉得过分关切。 宋怀瑾忙道:“没有,我只是在想,天战山庄这一次选中要扶持的人,会是谁呢?” “哈哈哈。”战一琼笑了两声,起身走到宋怀瑾身边:“听闻怀瑾先生一向聪敏,怎么连这种问题都要问的这么明显呢?” “我不喜欢跟聪明人绕弯子。” 这话不咸不淡,也不太中听,落在战一琼耳朵里却让他觉得格外舒服,宋怀瑾在夸自己,这种话,宋怀瑜倒是从来不会说。 这姐弟俩,真是颇有意思。 前几日,收到宋怀瑜的死讯,他还很是伤怀了一阵,可上天似乎怜悯他,让他遇见了跟宋怀瑜长相脾气差不了多少,而且,还有求于他的宋怀瑾。 他面上笑容渐渐溢出来,反问道:“怀瑾先生觉得会是谁呢?” “应该不是我吧。”宋怀瑾低头喝了一口酒,自嘲一笑。 “不,可以是你。”战一琼说着已经绕到了宋怀瑾身后,一只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 宋怀瑾微微一怔。 其实,寻常官员与她勾肩搭背的不在少数,在官场厮混久了,她对于男女之防看得也比旁人淡一些,可是... 为什么战一琼总给她一种别扭的感觉。 宋怀瑾的身子不自觉的僵了僵,下意识抬头,却正好撞见那领舞的女子摘下面具。 那银白的面具下面,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纪婉月。 宋怀瑾呼吸猝然一抖,有一拍明显不合群,随后慢慢镇定下来。 万毒阁是江湖上的势力,战一琼既然认识宋怀瑜,也必然跟纪婉月有联系。 纪婉月手中长剑挥舞,目光渐渐转向了宋怀瑾的方向,随着激烈的音乐,剑气越来越近,随即,她眸子一凌,狠狠朝着那方向刺过去,不知道是针对宋怀瑾还是战一琼。 两人反应极快,同时向两边撤开,纪婉月扑了个空,但是由于两人分开,她的目标更加明显。 她立刻转身,将带着寒芒的剑尖对准了战一琼。 战一琼以手运掌,一下子打在纪婉月肚子上,那涌动的真气比有形的兵器更能伤人,纪婉月猝不及防,仿佛五脏六腑移位,疼的她浑身痉挛,手中长剑怦然落地,整个人也落在了地上。 战一琼冷哼一声,继续运掌想要将女子就地正法,却见宋怀瑾一下子扑了上去,讨好的笑道: “庄主,这是我朋友,剑术不精,可能是一时失控,还请庄主手下留情。” 战一琼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目光再转向宋怀瑾时多了几分柔情,同时掺杂上了一种怪异的胜利感。 他这个人有些怪癖,说好听了,那叫喜欢好看的,说难听了,那叫男女通吃,他曾经在一起武林聚会上见过宋怀瑜。 当时他初任天战山庄庄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自然瞧不上别的门派那些白发苍苍的主人,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宋怀瑜。 那一袭白衣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身量也比旁人瘦小,眉目清秀,只一眼就能让人如沐春风。 可是宋怀瑜这个人太不是好歹,自己在他屁股后面追了许多年,愣是没有回头看上自己一眼,上一次唯一的求他,还是因为被困京城的宋怀瑾。 宋怀瑜臣服于宋怀瑾,如果宋怀瑾肯臣服于他,那他是不是就间接凌驾了宋怀瑜? 战一琼越想越美,一甩手:“纪婉月,给我一个你要杀我的理由。” 纪婉月精神濒临崩溃,双眼含泪,幽怨的看着战一琼:“因为阁主因你而死,阁主前几日跟你借兵,你为什么不帮他?你要是帮了他,他就不用拿自己的血去喂养蛊虫,也不会被那一箭刺中后心...战一琼,你这个畜生,你口口声声说在乎阁主,都是假的!”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她最在意的阁主,她发誓今生只为他而活的宋怀瑜。 当年扬州城灭,若不是城主把她带出来,她怎么能有机会重回扬州,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可是这事她不能怪宋怀瑾,若不是宋怀瑾帮她,她早就被五皇子和三皇子碾碎了,那她能恨谁呢?又能找谁发泄心中的无限悲悯? “婉月,不要瞎说。”虽然嘴上这么劝着,宋怀瑾的心也是生生被挖去的疼,疼的她就算再怎么克制,指尖还是忍不住发抖。 怪不得那一夜,宋怀瑜行动那么迟缓,嘴唇那么苍白,怪不得几日不见,他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圈,怪不得...怪不得他能在短短几天内培养出成千上万只蛊虫。 原来是为了她...原来都是为了她... 一个人,如果还活着,最方便去追寻,就好像宋怀瑜,如果他现在活着,宋怀瑾说不定不会原谅他和宋怀言勾结导致自己小产一事。 可是一旦死了,她思考的所有都是宋怀瑜的好,那一抹身影终于在最后一刻成为了她的朱砂痣,这颗痣被烙铁印在心上,挥之不去。 “哼,瞎说也要有个限度!”战一琼明显不买账,冷哼一声:“怀瑾,你这是明摆着要袒护这个贱人?!” 他的声音冷冽,态度强硬,完全不给人辩解的余地。 纪婉月毫不认输:“能耐你杀了我,让我跟阁主一起死!” “你找死!” “不要,别。”宋怀瑾拦着战一琼,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让出口的声音尽量平静:“庄主,婉月她毕竟是万毒阁的人啊。” 说实在的,宋怀瑾跟纪婉月的交情算不上多深,若是有一日敌对,怕也是不会对他多客气。 可是,一联想到她是在为宋怀瑜鸣不平,便不忍心放她一个人死。 爱屋及乌,怕就是这个道理。 战一琼目光流转,蹲下身子伸手勾起了宋怀瑾的下巴:“怀瑾先生,想让我如何处罚?” 这明显询问的语气,这别有深意的眼神。 宋怀瑾浑身一震,当即明白了刚进屋时他眼神里的怪异是怎么回事。 她这一生,见过不少爱慕的目光,那目光不管是来自什么样的人,褪去外面那层性格的包装,总是含着欲望。 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既然这样,那战一琼大约不会杀自己,宋怀瑾抱着一丝侥幸:“庄主放过她,我愿意带她受罚。” “好啊,那天战山庄的地牢,怀瑾先生救替她座几日吧。”战一琼说话时,神情里不仅仅有憎恶,更充斥着失而复得的狂喜。 “好。” 赵一恒有些敏感,一想起儿时看到的地牢的场景,就越发坐立难安。 他想去伸手搀扶,却挪不动轮椅。 他不安的看了看身后刘步秋:“步秋叔叔,怀瑾不能被带走,你想想办法啊!” 刘步秋却没有一丝动容,地牢关押着许多以前忠于老庄主的旧部,这样一来,似乎能借助看宋怀瑾溜进去,探查出当年事情的真相。 赵一恒做不了任何事,只能干着急的看着几人把宋怀瑾带走。 第二百三十四章:为了迎接我? “贱人!别在这儿给我装傻!” ”老庄主是你义父,你把他临死前的亲笔信和庄主印藏在了哪里?” 昏暗潮湿的地牢里,宋怀瑾一进去,就见到一众女子围着一个瘦小的小女孩拳打脚踢。 那小女孩被一鞭子狠狠抽倒在地,抽的她双耳嗡鸣,怦然吐出一口血。 她眼神涣散,扣着铁链的双手颤抖着抓紧了染血的囚服:“不知道,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负责审讯的青苗冷哼一声,蹲在她身前,伸手捏紧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上半身: “战一玲,别特么不识抬举了,你知道如今外面的形式是怎么样的吗?大师兄战一琼早已接手的天战山庄,你苦苦支撑下去有什么意思? 你义父老庄主已经死了,你那个脑子不好使的义兄战一恒多年不见,说不定早就被野狼吃了,你自己人都在地牢了,还打算死撑到什么时候? 新庄主说了,只要我们让你招出庄主印在哪儿,就能把我们全放出去。 你不说,今日就打死你!” 战一玲脑子混混沌沌,脸颊被捏的生疼,眼中泪水都快流干了,身上没一块好皮,仍然咬牙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宋怀瑾听了几轮,这才明白,她在的这里,是天战山庄最大的女子监狱,关押的全都是罪孽深重待卖换钱的女囚。将卖她们的钱折合成公款,是这些女囚剩下的唯一价值。 可是那个战一玲,她微微蹙眉,总觉得这个人知道些什么。 她记得刘步秋说过,地牢里关押的都是忠于老庄主的旧部,义女的话,大概也不会太差。 “各位,都进来这儿了,欺负一个小女孩不觉得丢人吗?” 宋怀瑾话刚脱口,喧闹的牢房顿时安静下来。 众女子渐渐回身,眼神不善的盯上宋怀瑾。 一个性情暴躁的女子率先反应过来,向前狂奔几步立刻对着她胸口狠狠踹了一脚,然而宋怀瑾一个闪身,下一刻,便伸手捏住了她的脚踝。 那女子一愣,想收脚已经来不及,宋怀瑾一个转手拧断了她的脚踝,“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那女子尖叫声顿时响起。 让本就阴凉的牢房更多了几分可怖的气息。 那女子动弹不得,头上青筋暴起,被宋怀瑾轻轻一扔,猝不及防倒地,沉重的铁链“咣啷”一声砸在身上,砸的她差点吐血。 “你是谁!”那女子忍痛怒骂:“你是不是也是忠于老庄主的顽固?怎么,想来为战一玲这贱人出头吗?!” “就是。”青苗几步走着上前:“都进了这里了,不如识相点,在天战山庄的地牢打架,没有几个能活着出去的。” 宋怀言一眼便看准了青苗是这儿的老大,她身体还没恢复,跟这些人打未必有胜算。 思虑再三,只能先讨好的笑笑:“哎呦,这哪儿是我想打啊,我不过说句话而已,这位姐姐就冲我来了,我总得自保吧。” 她说着,往青苗身边走了走:“其实啊,我是咱们庄主的侍妾,惹了庄主不悦,才被放进来,哎庄主真是狠心啊。还说要把我放进来,从地牢里挑一个女子纳妾呢。” 宋怀瑾说着,声音哽咽起来,听起来似真似假,但是青苗她们倒是很乐意相信是真的。 青苗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本是犯了门规被抓进来,不曾想竟然有这种好事,于是凑近宋怀瑾迫不及待道:“此话当真?” “当然了,不然我能这么伤心吗?”宋怀瑾的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其实她早就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只是在安陵,她是一城之主,所有人都以她为依仗,她不敢哭,不能哭。 现在,正好借个这个理由,把眼泪大肆宣泄了一番,倒是也十分畅快。 青苗眼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庄主要来这里选人做妾了?哈哈哈哈。”她一边笑着一边也看宋怀瑾顺眼了不少,顺便讽刺了一句:“还真是谢谢你失宠啊!” 宋怀瑾哭的更凶了。 青苗见宋怀瑾哭的跟死了爹娘差不多,也渐渐相信了事情的真实性,心眼一下子就不在审讯战一玲身上。 还说着拉了那倒地的女子治疗,和颜悦色的劝着:“姐姐,别为这点小事动怒,这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看来今日是审问不出什么来了,等我们得了庄主青睐,再回头想办法弄死这个贱人。” 青苗算是这里的老大,她一走,其他人也如避什么脏东西一般远离了战一玲,一边打扮一边讨论着即将到来的庄主。 宋怀瑾哭够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爬过去扶起战一玲,一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许是被人打习惯了,她瘦小的身体立刻瑟缩了一下,怯生生的看着宋怀瑾:“我不知道庄主印在哪儿,别问了。” 她的语气十分无助,让人不自觉生出一丝心疼。 宋怀瑾不能确定她的立场,又怕是战一琼故意找人跟她演戏,只好半真半假的伸出手:“我不问这事儿,我来给你看看伤。” 战一玲似乎很不适应别人的触碰,但是看宋怀瑾没有恶意,只能忍着强烈的把手缩回去的冲动,让她帮忙治疗。 还好,没有伤及内脏,可是这满身斑驳的皮外伤也怪让人触目惊心。 宋怀瑾认认真真给她点了穴道撕了囚服给她包扎,每日安慰着。 终于是让她对自己亲近了一点。 可是每每问到有关天战山庄以前的事,战一玲眼里总是带着警惕的光,尽量缄口不言。 宋怀瑾也不打算为难,只是每日陪她同吃同睡,青苗那些人问起来,她便哭哭啼啼的回道:“我知道我这辈子出不去,也想找个伴儿。” “也对。”青苗回了她一个标准的白眼:“这地牢里到死都出不去的大约就你俩了。” 终于,一道尖叫声爆发在地牢里。 “啊啊啊啊!庄主来啦!” 顺着一声失控的尖叫,宋怀瑾先是看见了一阙赤底明金纹的宽袍,顺着那一截袖袍往上看,便见到了战一琼的脸。 说实在的,战一琼不算丑,那斜飞入鬓的剑眉之下,藏着一双标准的星目,微微蹙起的眉间总是凝着一股英气,好巧不巧的把他身上那股子阴沉压了下去。 “庄主,选我,选我。” “庄主,我是冤枉的,带我出去吧。” 青苗紧紧盯着战一琼,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争抢着吼道:“庄主,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我爱慕你许久了。” 这两句诗可是她研究了好几天战一琼的喜好,千挑万选出来的,战一琼一定会带她出去的。 她甚至能看到自己身着华服,再回地牢的风光情境。 到那时候,她一定要杀了一直冥顽不灵不识抬举的战一玲。 可是…… 战一琼的眼睛似乎并无变化,紧接着,情诗情话此起彼伏的响起。 青苗心里“咯噔”一声,脸色立刻灰了下来,像一个堵上所有却血本无归的赌徒,直勾勾的盯着谁会抢了本属于她的猎物。 可谁知战一琼看了一圈,眼睛轻轻略过众人,最后竟停在宋怀瑾身上。 战一琼微微怔楞,不由得多看了宋怀瑾几眼,她的嘴唇涂了胭脂吗?为什么这么红? 让人想不注意她都难。 啧,战一琼悄悄叹了一声,让狱卒打开大门缓步走进去。 青苗一喜,捏着嗓子,提着口气等着他靠近自己。 可是,却见战一琼略过自己,直直朝着宋怀瑾走过去。 他嘴角带笑,一伸手勾起了宋怀瑾的下巴,伸出拇指擦过她的嘴唇,低笑一声:“我竟不知怀瑾先生还有空梳洗打扮,是为了迎接我?” 第二百三十五章:看狗龇牙没意思 庄主去找了宋怀瑾?! 目睹这一切的青苗当即浑身一震,仿若泄了气的皮球,差点站不住。 这么多人,庄主为何偏偏看上了宋怀瑾! 而且,这宋怀瑾不是已经失宠了吗?为什么还会受到庄主如此青睐?! 宋怀瑾浅浅微笑:“血而已,咬破嘴唇不过是希望能填一点颜色,引起您的注意。” 战一琼闻言,更加认真的注视着面前这张的绝艳而苍白脸。 奇怪。 这女子明明只是寻常的动作,他却仿佛看见了一只多情的妖,在优雅的等他俯首称臣。 他忽然有些不服气:“怪不得人人都言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们姓宋的都生的如此妖艳。” “庄主谬赞。”宋怀瑾趁热开口:“之前您说让我代人受罚,现在,是不是够了?“ “够了。”战一琼大笑,暧昧的抚上宋怀瑾的腰肢:“美人关的久了,我可是会心疼的,现在就带你出去。” 青苗被这句话彻底击溃,脚下一个踉跄,失神的倒在地上。 其他人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纷纷退后几步,没反应过来时,冷汗已经浸透了脊背。 自从宋怀瑾入狱以来,她们没少挖苦她。 要是宋怀瑾重回顶峰,她们还怎么活? “庄主,您看清楚,她可是宋怀瑾,您不是不喜欢这个小妾吗?” 青苗最先奋力吼出来,想最后给自己争取一丝希望。 “就是啊庄主,您都休了她了,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出去啊!” “你跟她们说你是我的妾?”战一琼面色一喜,忽然生出了一种征服的新鲜感,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变得畅快淋漓起来。 他一边支使狱卒打开宋怀瑾身上的镣铐,一边暧昧道:“既然是我的妾,就万万没有给你们欺负的道理。” 众人身躯一震,心如死灰的愣在原地,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子。 宋怀瑾要走了,这下全完了。 宋怀瑾身上一轻,立刻躲在战一琼身后对众人挑了个眉,嘴角的笑带着一丝邪肆,美的惊心动魄;“庄主,她们欺负我。” 她的语气柔软,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听着战一琼心痒难耐,转眸阴沉的对上了青苗一群人:“你说,怎么处理好呢?” “不如倒吊起来,每人给她们几鞭子,或者集体厮杀,厮杀到仅有一个,再或者,饿上她们几日几夜,等到神志不清的时候,再放下来。” 宋怀瑾一字一句重复着刑罚,吓得众人颤颤巍巍,连一句完整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说的这些,都是这几日从战一玲口中探听到的,这群人既然这么折磨终于老庄主的旧部,那也该让她们尝尝被折磨的滋味。 战一玲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怀瑾,她这些话,她说这些话是在为自己出头吗? “还有这个...”宋怀瑾伸手指了指战一玲:“她对我不错,我想给带出去,当我的陪嫁丫鬟,不知道庄主意下如何?” “好,太好了。”战一琼眼睛亮的吓人,他认认真真的看着宋怀瑾,虽然兴奋,还没达到色令智混的程度。 她要带战一玲出去那正好,万一她还是有心帮战一恒,自己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老庄主的印。 真是双喜临门:“来人啊,照我的心肝说的做!” 战一琼此话一出,监狱里众人一愣,有的吓昏过去,有的大小便失禁,有的直接撞墙自杀。 可是不论如何,都引不起宋怀瑾半分怜悯。 所有人,都是罪有应得。 战一琼心情极好的拉着宋怀瑾出狱,当时正值夜晚,吴钩高高悬于天际,显得有些孤零零。 “怀瑾,听说你马术好。”战一琼忽然开口。 宋怀瑾微微转头,笑道:“一般。” “那感情好啊,你不知道这几日我正好在山庄接待了一位贵客,走,换身衣服跟我一起去跑马场逛一圈?” 天战山庄的跑马场,据说都是万中无一的千里汗血马,宋怀瑾微微一愣,也想去见识见识。 思前想后,含笑答应了战一琼,回府安顿好战一玲,换了身衣物,便坐上马车跟战一琼一起去了跑马场。 跑马场离战一琼的住处不远,马车又走的快,不多会儿便到了那气派而喧闹的门口。 宋怀瑾拢了拢披风跟着战一琼进去,瞬间引发了一众人的回眸。 好几个平日与战一琼交好的纨绔公子哥纷纷抱着自己的女伴围上来: “战庄主,哎呦,身边又换人了?霍,今儿这个真漂亮啊!” “这人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啊,这是…是…是宋怀瑾?这不是前几日来的安陵城主吗?” “诶,我听说前几日来的皇上跟宋怀瑾还是夫妻呢。陛下,这不是你前妻吗?快来看看啊!”有人故意凑热闹把刚入山庄的陆锦宸叫了过来。 陆锦宸脸色一沉抱着一个鹅黄衣裙的女子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他的眸子里没有多少善意,看见战一琼搭在宋怀瑾肩上的手时,登时没了任何耐心。 宋怀瑾神色微变,看着迎面走来的陆锦宸,和他怀里抱着的战一萌。 她不禁讽刺的笑笑,之前陆锦宸跟他换赵一恒不成,这是要利用联姻来获得天战山庄的帮助了吗? 究竟是什么事,什么紧急的情况,把他逼成这样? 还是,他真的...决定另觅他人。 陆锦宸有些拘谨,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当庭斩了战一琼,并礼貌的向他行了个礼。 他怀里的战一萌却是面露喜色,一伸手握住宋怀瑾: “我说今儿喜鹊怎么一直叫呢,原来是晚上就能看见姐姐了,听闻姐姐入狱半月,我可实在念得紧,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陛下来的事,哦对了,我和陛下的亲事就定在一月之后,姐姐要来参加吗?” 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宋怀瑾撇开她的手,不咸不淡道: “是啊,若不是我落入狱,又怎么不知道我曾经不要的男人跟妹妹在一起了。” 战一萌是战一琼的妹妹,天战山庄副庄主,整个山庄里,很少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喧哗的跑马场安静下来,静静等着接下来众人的反应。 陆锦宸和宋怀瑾之前是夫妻,战一琼和战一萌是兄妹,这场戏可真精彩,真真是比看戏还精彩。 陆锦宸不说话,脸色瞬间黑了,黑的都能立刻刮下来几层煤灰。 战一萌脸色涨红,恶狠狠盯着宋怀瑾,陆锦宸是他的,她就是要带着陆锦宸在宋怀瑾面前耀武扬威。 于是,继续假惺惺的道: “这不是姐姐不是好歹,放着这么好的夫君不要,非得离开京城,帮助什么战一恒那个废物,哦不对,现在不该叫姐姐了,应该叫嫂子,毕竟看你和我哥的关系,大概你们也快成婚了吧?” 话中之意不就是风水轮流转,她宋怀瑾往日再风光,如今也不过是个卑贱的妾? “呵“宋怀瑾嗤笑:“我没觉得自己过的哪儿不好。毕竟你男人只是我曾经的养的一条狗,我男人是战无不胜的天战山庄庄主。你要是这么喜欢牵着那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狗招摇过市,我自然也没多大意见。” 她其实不想跟战一萌正面对上,她其实也很舍不得陆锦宸,只是有些事情明明知道,明明早已在新中国打好了腹稿,可是偏偏说不出,偏偏做不到。 “你…”战一萌被激的满面通红,恨不得抬手狠狠给宋怀瑾一巴掌。 这贱人都成她哥哥的妾了,还敢跟她耀武扬威? 第二百三十六章:朕的瑾妃吃醋了 然而,战一萌的手还没抬起来,就被战一琼一个眼神吓回去。 战一琼知道宋怀瑾心里委屈,可是今天晚上看她什么样子都顺眼,只好随着她。 战一萌的气焰顿时弱了下去,宛如刚刚还龇牙咧嘴的狗忽然夹起了尾巴。 宋怀瑾觉得可笑,讪讪道:“哎呀,看狗龇牙没意思,庄主,比赛快开始了,怀瑾给您看马去。” 战一琼点头,很配合的跟了过去。 宋怀瑾这一走,其他公子哥也赶忙跟了上去,争着讨好道:“怀瑾先生,听说您在京城的时候就是赌马的高手,看上那匹马了?” “是啊怀瑾先生,给了准话吧,今天晚上,我们还跟着您下注!” 原来她在跑马场这么有声誉?战一琼越来越觉得自己眼光好,就好像你无意间发现了一块黄金,你越往下挖,越能发现更大的宝藏。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神奇了,叫他忍不住宝贝着这个像极了宋怀瑜的女子,又瞬间长了面子。 宋怀瑾站在高台之上,以手托腮,靠着以往的经验认真观察着下面的马匹,最后目光落在一匹棕红色的高头大马上: “三号吧!” 战一琼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脱口道:“不好吧?三号那个马手似乎受伤了,可能跑不快。” “对啊怀瑾。”有人跟着附和:“我觉得四号可能好一点,那可是西域进贡的战马,今天第一次试跑,上面坐的可是最厉害的马手啊!” 见众人起哄,战一萌也跟着上前,端着架子站在宋怀瑾身边: “看来刀子是忘了怎么判断好马了,主事,我下注一千两,赌四号赢。” 主事端着小红盘子接过战一萌手中的银票,还给了个欣慰的眼神。 有人见战一萌下这么大的注,也微微动摇,跟着下四号。 宋怀瑾撇了那群人一眼:“输了别怪我,你们庄主战一琼可是出五千两,下注三号马。” 战一琼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见宋怀瑾拿了他的银票给了主事。 这“尔康手”飘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战一琼有些肉疼,虽然想带宋怀瑾来玩一玩,看看她和陆锦宸是否还有旧情,但是他没准备下这么大血本啊。 而且,这宋怀瑾能赢吗? 下注很快完成,随着一声绵长的哨声,所有马匹迅速开跑。 战一萌看着遥遥领先的四号马越发得意。 她可有自信,整个跑马场每次的比赛看似是赌注,实则都是老板的暗箱操作,四号马会赢可是她花大价钱从跑马场老板那儿打听到的小道消息。 等三号输了,看宋怀瑾怎么打脸。 “哎呀,不得了了,怀瑾先生,三号已经成第三了。”有人着急的提醒了一句。 “怀瑾先生,第二圈了!” “最后一圈了,怀瑾先生,三号还是第二啊!” 宋怀瑾自动排除着所有人的干扰,手扶栏杆,更加认真的盯着场下的动向。 她不会看错的,四号马第一次开跑,对赛道并不熟悉,而且那马明显受了伤还未痊愈,最多撑到两圈就会减速。 最后一个弯道了… 她正全神贯注在赛场上时,身体忽然悬空,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从高台上落了下去。 她心脏忽然“咯噔”一声,瞳孔骤缩,盯着高台之上还未来得及收手的陆锦宸,连嘶吼的力气都没有。 这要是掉下去,被赛马碾过,不死也得残了吧? 陆锦宸就这么恨她,特意跑到天战山庄抱着战一萌气她,还想杀她灭口吗? 那一刻,她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呼吸,宛如一个木头人迎接着自己都未知的结果。 台上之人也都惊了惊,吸气声此起彼伏,都替宋怀瑾捏一把冷汗。 战一萌更是面色一喜,看来这宋怀瑾也不得宠啊!还敢跟她抢陆锦宸?简直是自不量力。 这下,被陆锦宸亲自杀死,可不就死定了吗? 战一琼神色凌然,不可置信的盯着陆锦宸——这怎么说也是他的新宠,这陆锦宸想干什么?是存心让他不好受吗? 那一刻,众人各怀心思,而不管是什么心思,都认定了宋怀瑾必死的结局。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宋怀瑾径直砸在了一匹马上,紧接着一声马的嘶鸣传遍赛场上空,那马受惊一般向前飞奔。 宋怀瑾立刻下意识握住缰绳,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盯着前方。 等等!前方只有一匹黑马! 难道…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自己身后,正坐着一个同样瞪大了眼睛的马手,他的衣服上印了一个大大的三。 这是三号马! 宋怀瑾终于费力的反应过来,放平心态稍稍坐正,手扬缰绳,腿夹马腹大叫了一声:“驾!” 那马刚刚受惊,一听命令立刻撒开了马蹄跑,然而这个时候四号马已经症状初显,开始减速。 一千米…五百米…三百米… “驾!” 宋怀瑾再次扬鞭,随着最后一次加速,三号马终于超越四号,以最快的速度冲破了终点。 那一刻,全场沸腾,欢呼声唏嘘声连接成片。 战一萌脸色黑成了锅底,战一琼也震惊的看着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 事情的突转来的太快,他反应过来时,全场已经开始高呼宋怀瑾的名字。 陆锦宸静静盯着那女子,被长睫遮盖的眸子在跑马场的烛光下明明灭灭,看不真切里面的情绪,可是... 他可以确定一点,自己是开心的。 他知道四号是暗箱操作的必胜者,可是他不想,不想让宋怀瑾输。 他还是想保护这个人。 有传言说,宋怀瑾自私自利,风流无度,却有三个优点——马术好,枪法好,字好。 照目前看来传言非虚。 战一琼十分不满意。 直到又缓冲了近千米,宋怀瑾才终于停下马匹,折回去和三号马手一起敲响了那属于冠军的钟声。 守在终点的主事也跟着惊讶,虽然和预想的不一样,但是这个过程显然更加激动人心。 他走到宋怀瑾身边,迎接她下马一路带她走上冠军高台,既然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 “怀瑾先生,请问您对这次获奖怎么看?” 宋怀瑾气息不稳,她扶着主事看着对面的战一琼,咽了口口水,凝神,双手放在唇边扩音大喊: “陆锦宸!我操你大爷!” 这惊世骇俗的话一出,全场又瞬间安静下来。 宋怀瑾疯了?莫不是吓坏了脑子? 陆锦宸再怎么说也是现任帝王,人人都要尊敬三分的人物,她怎么敢? 战一萌眼睛一转,余光扫着陆锦宸的表情,他刚刚想杀的宋怀瑾没有死,反而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辱骂他。 这宋怀瑾怕是活到头了。 可谁知,陆锦宸非但没生气,面上反而笑容不减。 他的怀瑾,许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的跟他说过话了。 他难以掩饰嘴上的笑意,对身边随从吩咐道:“带她回朕的住处,朕还要跟她商量些事。” 战一萌将一侧眉梢搞搞挑起,不可置信的盯着陆锦宸离开的背影。 她是聋了还是瞎了?陆锦宸不是脾气不好吗?为什么都这样了还不杀宋怀瑾? 战一萌安耐不住心底的愤恨,等到陆锦宸走远后来到战一琼身边,气哼哼的道:“我去跟过去看看那个宋怀瑾,究竟给我夫君灌了什么迷\魂\药?” 宋怀瑾很快被几个随从带回了马车,坐下偏着头,不欲搭理陆锦宸。 毕竟,这个人刚刚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朕竟不知,怀瑾先生马术如此了得!”沉默良久,还是陆锦宸忍不住率先开口。 宋怀瑾依然没转头,摆手道:“骑马是有技巧的,跟陛下这种粗人说了你也不会懂。” 战一琼失笑:“这话说的,粗不粗,你想试试?” “不想!”宋怀瑾不想再继续这样的对话,一想起陆锦宸搭在战一萌肩膀上的手,胸中积郁的气就越来越深:“陛下粗不粗,还是让战一萌过问吧!” “瑾妃,你这是在吃醋?” 第二百三十七章:你们想知道什么? 陆锦宸说着嘴角挂上了一丝得意,看向宋怀瑾的眼神透着些兴奋。 “陛下这么兴奋做什么?”宋怀瑾惬意的靠在车壁上,没有抬眼看他“难道为了证明自己,还要半夜遛鸟给我看?” “这么快就想勾我?”陆锦宸伸手捏起宋怀瑾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你手段了得啊!是不是想念朕了。” 这个陆锦宸最好的一点,就是不记仇,且随时随地散发着无尽的魅力。 魅力...姑且算是这么说吧,这个人格的他嗓音低沉,带着些天成的诱.惑与霸道。 “你想的挺多。”宋怀瑾别过头,看向车窗外,微风掀起车帘,让外面的景物也跟着迷乱起来,马蹄声清晰无比,她忽然有了一种错觉,一种回到了从前的错觉。 寂静里,她忽然想问一句话,她开口:“你为什么要...” “御——” 随着一声勒马的声音,高头大马嘶鸣而起,车夫跳下马匹,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马车门口:“恭迎陛下。” 宋怀瑾住了口。 许是这些日子经历的苦难太多了,她仅有的那点安全感已经被这苍凉的世道耗光了,那一问已经问没了她所有的勇气,她不敢再说。 于是,对所有的一切,都小心翼翼起来。 “朕没有杀安奕的孩子,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朕。”陆锦宸忽然环住她,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靠在她耳边,生硬的语气奇迹般软下来,多了些祈求的意味:“朕也没有想要置你于死地,朕算准了时间,只是想让你赢,只是想让你赢而已。” 宋怀瑾心跳如擂鼓,她几乎用尽了全力去控制自己微颤的指尖。 她能信任这个人吗? 这个残暴果决,完全与另一个人格相反的陆锦宸。 “分开这么长时间,朕其实...其实...”陆锦宸深吸一口气,这才把酝酿了数月的话说出口:“朕其实有一点点想你。” 说完这句,陛下又觉得不合适,于是立刻改口:“真的,真的就只有一点点。” “你为什么要烧摘星楼啊?”感受着身后之人的靠近,宋怀瑾忽然于光怪陆离之中得到了那么一点微末的温暖,就好像身处黑暗的人,看见了一点点光,就会忍不住拼尽全力追逐。 为什么要烧摘星楼,因为她吗? 她几乎用尽全力,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说出那四个字,而是轻笑一声:“我其实,也想你了。” 那是她曾经倾心爱过的人啊!怎么能不想,怎么能不念? 陆锦宸适时的温柔忽然唤起了她久违的记忆,有些感情,仿佛随着岁月一起刻进了骨子里,等你回过神来时已经戒不掉了。 她戒不掉陆锦宸! “怀瑾,跟朕回宫吧。” “不了,我还有事情要做,最后一件了,最后一件你让我做完,到时候我就自由了。” 话音刚落,后面马蹄声已经传来,借着展开的车窗,宋怀瑾看见不远处战一琼的马车走了过来,便立刻一把推开陆锦宸,对着战一琼打了个招呼。 “朕也有,最后一件事要做。”陆锦宸静静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等歼灭了老五和老三,朕就是这天下共主。 到时候,朕就不会被旁人压迫,就不会跟自己的母亲分离,更不会看着自己的女人为了生存奔波在这无休无止的乱世。 ...... 回去之后,战一琼跟宋怀瑾一路闲聊,试图从宋怀瑾口中套出些有关她和陆锦宸的对话,但是,似乎无济于事。 吩咐好人给宋怀瑾沐浴更衣,自己便在外面守着。 沐浴后,宋怀瑾披了件单薄的红衣赤脚走出来,三千墨发湿漉漉的搭在肩上,染湿了点点衣衫透出莹白如玉的肌肤。 美人如斯,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屏风,看起来更加诱人,连跟着伺候的几个丫鬟都跟着直了眼。 “宋怀瑾生的真好看啊”有人忍不住发声,立刻遭到了众人小声的呵斥。 “再好看也是陆陛下的前妻的,我可听说,她嚣张跋扈的很,接近她还不一定能活几天呢。” “我还听说,陛下是同样贪恋宋怀瑾的美色。跟她啊有些不伦往事,玩的十分开明。” “我还听说她跟草原大汗叱列锋有关系呢,你说,这三个人应该怎么玩?” “她和宋怀瑜也未必干净,说不定跟自己的弟弟也有点不伦往事。” “怎么?跟自己的弟弟还可以?” “啧,这宫禁里有多少取乐的法子,你怎么会知道呢?要想知道,你不如去问问宋怀瑾。” 自己的传闻还真不少。 宋怀瑾挽了挽头发,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步出屏风: “怎么?你们很好奇我的私生活?” 几个丫鬟立刻闭嘴,脸色都有些发红。 长期对宋怀瑾形成的厌恶和畏惧让几人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她。 “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们。”宋怀瑾几步走上前,抬起纤细修长的手指勾起了一个丫鬟的下巴,声音带着几分天成的魅惑: “你想知道什么?qu味,锦衣?加冠玩具?还是想知道三个人怎么一起玩?还是单纯想看别人玩?还是想去天底下有名的男妓馆体验一下?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丫鬟仿佛听了什么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脸红的快滴出血来. 下巴却被面无波澜的宋怀瑾握的生疼,疼得她眼泪汪汪的直抽气,却总也无法挣脱。 宋怀瑾怎么这么大力气! 宋怀瑾的眸子依然玩味,但怒意已显:“说啊,刚刚不还很好奇吗?还是要我一件件清清楚楚的告诉你?啊?” “宋…宋姑娘,我们不敢了,求你松手啊!”那丫鬟终于崩溃,含着热泪乞求。 宋怀瑾冷哼一声,狠狠将人推了一把。 那丫鬟踉跄的倒退两步,双手胡乱摸索,“哗啦”一声打翻了一旁的烛台。 蜡油瞬间泼了一身,灼的手臂生疼。 她踉跄的倒在地上,捂着手臂不停的落泪,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侮辱。 “呦,这不是刚出狱的奴才吗?落入奴籍还这么凶,看来还真是嚣张跋扈惯了,不给点教训还真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忽然,一道尖利的声音刺入耳朵。 宋怀瑾抬眸,正见一水蓝色衣衫的女子自门口缓缓步来。 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她曾经的大丫鬟,秦悦。 之前因为偷窃,被她逐出丞相府,不曾想竟来了天战山庄。 “悦儿啊,许久不见。”宋怀瑾微笑着看她,胸中恨意却随着记忆渐渐涌上来。 五年前,宋询蒙难时,审问顾府所有相关人员,其他人皆支支吾吾,只有秦悦细数出了数十条顾家子虚乌有的罪名。 皇帝震怒,这才把宋询下狱,让她为此奔波,受了不少非人苦楚。 “不曾想高高在上怀瑾先生还记得我,真是受宠若惊啊。”秦悦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好,又往里走了两步,靠在宋怀瑾耳边道: “你说,庄主纳你为妾是想做什么?是不是喜欢你弟弟,爱而不得就转移到了你身上,想借此将你压在身下,好好羞辱一番呢?” “可能吧。”宋怀瑾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慢条斯理道: “毕竟我可是个极品,纵然入狱,依然让天战山庄庄主趋之若鹜。不像秦姨娘你,上赶着来这儿,也不过是被冷落的命。来,喝茶吧。” “你!”秦悦一怒,随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别的,眼中再次被笑意占满,端着道: “你看看,端茶倒水这种事怎么能让高贵的怀瑾先生来做呢?” 第二百三十八章:别,你手脏 宋怀瑾并不恼火,从善如流的倒好茶,举到秦悦嘴边:“没什么,毕竟您现在位置比我高不是?” “也是。”秦悦走到桌前,正准备接茶,又愣了愣,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随后趾高气扬的吩咐道: “别,你手脏,还是放桌上我自己拿吧。” “好。”宋怀瑾从善如流的照做,却盯着被刚刚那丫鬟打翻的蜡烛。 蜡烛的火星渐渐点燃了窗帘,星星点点的火星溅起来,似乎快要酿成一场大火。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并无人察觉。 那正好,省了她不少事。 其他几个丫鬟都不敢出声,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二人。 秦悦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羞辱宋怀瑾,宋怀瑾再怎么说也是庄主亲自接出地牢的。 看庄主那样子,还十分喜欢她。 众人的凝视中,秦悦缓缓端起桌上的茶杯,刚放到唇边就听身后大喊: “着火啦,大家快跑啊!” 秦悦动作一顿,猛然回头,正见火势已经蔓延了小半个房间。 然而,还没反应过来时,她腰上骤然一痛,被宋怀瑾狠狠踹了一脚。 她尖叫一声倒地,刚想让那几个丫鬟搀扶,却见丫鬟们已然跑远。 她挣扎着试图自己站起来,然,疼出了眼泪却依然无济于事,起到第三次的时候,她彻底放弃了,抬眸乞求的看着宋怀瑾: “怀瑾先生,我错了,之前是我不对,救救我,救救我。” “别,我手脏。”宋怀瑾微笑着挪开手,转身“咣当”一声合上了门。 门外,宋怀瑾立在台阶下镇定的看着,任凭屋内火势蔓延,惨叫连篇。 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吓得瑟瑟发抖,差点瘫在地上。 她们从未见过如此镇定道杀人者,只觉得面前的宋怀瑾犹如一个地狱走出来的阎罗,与身后的冲天大火融合在一起,于微笑之间,弑杀世人。 良久,不远处传来“救火”的呼喊声,顾知宴这才回眸,浅笑道: “此事庄主若是问起来,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了吧?” 几个丫鬟立刻点头,生怕点慢了宋怀瑾再把她们扔进火海灭口。 不久,就有十几个弟子跑过来救火,一盆盆冷水浇下来,渐渐扑灭了门口的大火。 忽然,袅袅白烟中,焦黑的木门“咔哒”一声碎裂。 秦悦从里面爬出来,头发全无,浑身是血,唯有那双眼睛漆黑的吓人。 十几个弟子大叫一声,手中水桶怦然落地,立刻快步跑到了院中,聚在一起不确定的看着那半死不活蠕动的血人。 三五个小丫鬟尖叫声轰然炸开,血腥气随着秦悦的怒吼愈发浓重,一个胆子小的早已昏厥过去。 秦悦的嗓子已经烧坏了,只能嘶吼着爬向宋怀瑾,拖出了一地鲜红的血迹,仿佛来索命的厉鬼。 忽然,一颗蹴鞠砸在了秦悦头上,天降一般,“砰”的一声砸断了秦悦的最后一口气。 她的整个身子终于失去支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唯有那双瞪大的眼睛诉说着无尽的悲凉。 “我的球呢?”不远处,一声清脆的声音忽然想起。 宋怀瑾惊魂未定,回头,正见一个白衣少年迈着轻快的步子跑过来。 那少年跑到宋怀瑾身边时,忽然看见了那一动不动的“血块”。 轻快脚步猛然顿住,白衣下的双手忽然扣禁,无意识的后退两步,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宋怀瑾立刻伸手扶住那少年,捂上他的眼睛道:“闭眼。” 确定那少年站稳闭眼之后,宋怀瑾才上前几步拿起一根散落的木棍,借着没扑灭的火势点燃,直接扔向了秦悦的尸体。 “要死就死干脆点,吓着孩子了。” 确定那尸体再次点燃之后,她复捂住那白衣少年的眼睛转身离开,轻松道: “要死就死的干脆一点,吓着孩子了,乖,那个球不要了,姐姐再带你买个新的。” 少年殷红嘴角微不可查的一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握住顾知晏一节衣角,语气有些撒娇的意味:“好。” 十几个弟子纷纷楞在原地,足足有半个钟才从刚刚的震惊和恐惧中缓过神来。 “刚刚那个是…小…小师叔吗?” “他…他平日不是整天待在自己的别院里吗?连晨练和长老会都不回,怎么跑庄主的后院踢球来了?” “不是啊各位,问题是宋怀瑾和小师叔一起走了,这个不该告诉庄主吗?” “快去快去。”家丁们说着也不管那半死不活的火焰,立刻撒开腿往正厅跑。 顾知晏一路拉着那少年走,刚出院子,就撞上了闻讯赶来的战一琼。 战一琼见到那白衣少年也是一惊,随后连忙调了个还算好看的笑意,拱手行礼: “师叔,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战耀这才抬头道:“别院里的蹴鞠丢了,来找庄主拿一个。” 听到这两个字时,宋怀瑾微微愣神,忍不住再次看向手下清瘦高挑的少年——他就是天战山庄年龄最小的师叔,名为战耀。 据刘步秋说,当年战一琼几乎屠杀了所有不效力于他的长老,可是唯独这个战耀,当时只有八岁的年纪,被扔进十八层机关塔也能安然无恙的走出来。 十八层机关塔,那可是整个天战山庄的长老会商量了八年修缮好的一座机关炼狱,自创始以来便没有人能活着跑出来,而只有这个少年用着最单纯的眼睛,做着最令人发指的事。 自此,战耀成为天战山庄传奇,无人敢惹,也因为有他,江湖上也无人敢轻易招惹天战山庄。 “这好办,让王管家带你去仓库拿一个,小徒还有事,一会儿让王管家送你回别院好不好。” “好。”战耀单纯的点点头,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宋怀瑾的袖子。 转身,走了两步之后忽然转头对宋怀瑾露出一个极致好看的笑:“姐姐,你真好看,会踢球吗?” 那笑容明媚如春光,一眼就能把人打透了。 宋怀瑾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这少年若是真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年龄太小了,若是长开了,一定比世上许多人之上。 她露出个微微笑意:“好,我明日就去寻你。” 直到看着战耀出门,战一琼才垂眸狠狠松了一口气,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打量了几眼宋怀瑾,似乎怎么想也想不通。 宋怀瑾到底哪里好,怎么就入了战耀的眼? “怀瑾先生,我把你从地牢里放出来,不是为了让你烧我山庄的房子,连带着连我的妾也一起烧死的,你知道你让我赔了多少钱吗?” 宋怀瑾微微一笑,看着战一琼越发阴鸷的眼睛,只觉得后背发凉,毕竟是自己的错,终是没底气的干笑两声:“那个,庄主啊,要不我把钱陪给你?” “行啊!”战一琼应得爽快:“今日在跑马场想必赚了不少,不如全送我修缮房屋如何?” 他说着缓缓向前挪了两步。 宋怀瑾跟着后退,始终跟他保持距离,终于被他一伸手拦进怀里。 她也不恼,只是低笑两声:“庄主这么自信啊,万一你的小师叔喜欢我,我不也得拿点钱孝敬他不是?” 战一琼目光流转,思考了许久,终于是冷哼一声放开手。 跟战耀做对,他还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准备。 宋怀瑾满意的看着那松开自己的手,从怀里数出几张银票:“这是六千两,有您下注的五千两,不过剩下的我就得自己留着了,最近手头不宽裕,庄主见笑了。” 她说着,就告别了战一琼,向刚刚战耀走的方向追过去。 战耀一定知道什么,一定知道! 第二百三十九章:战耀,你房间真乱 顺着战耀消失的方向,宋怀瑾一路向前,转过两个弯,不久便看见了一处院子,那院子里满是机关,开门时,几个机关小人还在院子里打架。 战耀坐在院子里,凝神看着那两个小人,忽然,他手上机关盒子一动,那两个机关小人立刻转身,各个抬剑刺向了宋怀瑾。 宋怀瑾眸子一凌,当即翻身过去,然而还没来得及回头,身后再次有凌厉的剑气逼来,她凝神看着前方,有些难以置信。 “别后退,转身,攻它肩膀,夺剑!”战耀稚嫩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宋怀瑾硬着头皮上前,一掌打在那一个机关小人肩膀上,眸子一凌,立刻夺去了它的长剑。 “刺向脖颈,就能止住机关。” 宋怀瑾手被捏的生疼,她屏息凝神,向后退一步,想给自己留点反击的余地,然而那机关小人却根本不给她机会。 这东西,磕一下是真的疼啊! 咣当一声,手中长剑落地,她揉着酸痛的肩膀,被一个机关小人抛出去三米。 战耀停下那两个机关小人,啧啧叹了两声:“都告诉你不要往后了。” 宋怀瑾有些不服气:“那我不往后怎么办?跟着木疙瘩硬碰硬?我有几分胜算啊!” 战耀轻笑:“那也没有办法,在战场上遇见比自己强的多的敌人,就不能后退,因为那个时候,你的身体向后,心也跟着向后,很难在短时间内凝聚反击之力,反而会输得更快。” 宋怀瑾微微怔楞,对他这话一知半解,良久才反应过来:“你是说,遇见比自己强大的人,前进,比退避的胜算大吗?” “哈哈哈,姐姐真聪明。”战耀笑着对她眨眨眼。 宋怀瑾只觉得一阵胃疼,自从遇见了宋怀瑜,她对“姐姐”这两个字已经到了过敏的地步,听得她脑仁疼。 “别这么叫。”她微微蹙眉:“您要是觉得方便,不如还是叫怀瑾先生吧。” “好啊,女皇陛下。”战耀笑的明媚,那笑容仿佛能融进阳光里,瞬间夺了满园春色。 “你...我...我是不是在丞相府见过你?”宋怀瑾这才想起来总是跟在宋询身边跟着的那个少年,她以为只是个普通家丁没有注意,却不曾想能在这里看见。 “我是来帮你的。”战耀道:“丞相他老人家出门不方便,所以才让我来帮你,战一玲把庄主印的藏匿地点告诉你了吗?” 宋怀瑾摇摇头。 “看来你还是亲和力不够啊!” 宋怀瑾对于这个讽刺不置可否:“在哪儿?” “你知道我闯过的地点是哪儿吗?”战耀说着,眼里透着兴奋:“那是天战山庄十八层机关楼,在最后一层,有庄主印。” “真的?” “真的,去跟赵一恒一起拿吧。” 宋怀瑾微微蹙眉:“你不帮我?”那十八层楼进去,就算不死也得残了,这是跟她开玩笑呢? 战耀点了点头:“丞相就告诉让我告诉你这东西在哪儿,没说让我帮你啊,而且...我只听他的话,你...?” 宋怀瑾忍下心中翻腾的怒意,最终深深,深深的叹了口气,才勉强能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那你都进去一次了,还能不拿出来?” “丞相没说要...” “你傻呀?他说什么是什么?” 战耀:“......” 他转头愤恨的一脚将球踢飞,自顾自往屋里走去,不准备搭理这个暴躁的女人,看来丞相说的果然没错,女人就是麻烦的很。 “别,别走。”宋怀瑾没有办法,只能追上去拉住他,可一时间,又忘了想说什么:“丞相他...还好吗?” 那个她名义上的父亲,那个她一直敬重的老人,上次匆忙离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跟他说一句“再见”。 “还算你有点良心,他挺好的。”战耀低头,回答的有些不情愿,他甩开宋怀瑾的手向前走了两步。 看着空荡荡手,宋怀瑾忽然多了几分怅然,战耀决然离去的身影,似乎在替宋询责怪她的不关心。 若是在这里她还能体会到一点亲情,那就只是从宋询那里得到了。 “还愣着干什么?进来,我给你点东西!”战耀一提醒,宋怀瑾忽然抬眸,她眼睛一亮,静静盯着门口冲她招手的战耀。 “你是不是傻啊?不是叫你过来吗?”战耀的话在不远处响起,正在为自己扳回一局而欣喜。 宋怀瑾点头,从善如流的跟过去,一进屋,她立刻充满了警觉,仿佛一个小刺猬看准了危险,立刻竖起了全身的锋芒。 生怕战耀再给她弄一两个机关,让她脖子随时悬在刀尖上。 战耀向前走了走,翻箱倒柜一番,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便有了几分底气:“你帮我收拾收拾房间吧。” 宋怀瑾:“......”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似乎没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机关零件落了一地,锉刀剪子各处存放,完全没有一点章法。 就连那张靠窗的大床上,也堆满了各种器具。 宋怀瑾微微蹙眉:“你...睡哪儿?” “睡床啊!”战耀坐在桌前,继续专心致志研究起了机甲。 “这床能睡人?”宋怀瑾实在是想不通,这床只有那么一个屁股大点的地方,上哪儿睡人? “我睡得下。” “行吧...”宋怀瑾知道自己走不了,干脆留下来帮他收拾房间,这杂乱的地方一直整理到后半夜,她才稍稍理出一点头绪,全部收拾好的时候,外面打更的已经敲了三下。 三更了啊... 她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出门时往战耀身边看了看。 那一抹小小的身影缩在杂乱的床上,仿佛一个熟了的小虾,为那些乱七八糟的工具腾地方。 只见那小小的身躯动了一下,下一刻,便听“噗嗤”一声,紧接着,有血珠划出。 宋怀瑾心下一紧,立刻上前看住战耀,那语气,仿佛在责备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我都告诉你房间东西太多了,这不,被锉刀划伤了吧?” 战耀睁眼,似乎并不把这疼痛当成一回事,挥开宋怀瑾自顾自站起来伸手去桌上够金疮药。 “没什么,经常这样,我试着改过,没有什么用。”他说话的时候语调没有什么起伏,那单薄的身子立在微风里,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吹跑了。 她几步走上前,伸手拿过纱布,小心翼翼的为他包扎好,“日后这些东西小心点放吧,这么小的身板,哪天刺穿了,看你还怎么研究那堆机关。” 这明显不是什么好话,可是女子语气柔和,让少年一瞬间生出些恍惚——宋怀瑾这样子,有些像丞相。 他收回手,不发一言,却缓缓转过身子,翻开了自己身前的抽屉,翻找出了今天拿捏宋怀瑾的“底气”。 他伸手,将那个红木锦盒递给宋怀瑾,“这个里面,是我上一次出那楼的第十八层时带出来的庄主印,还有一封庄主的信件,你拿着吧。” 宋怀瑾一愣,漆黑的眼睛里疲倦一扫而空,亮的仿佛夜空的星辰:“谢谢...” “不客气。我本来不想给你的,不过看你人还不错,还知道孝敬丞相,就算了,我拿着这些也没什么用。”他说着,对宋怀瑾摆了摆手,回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床榻。 微微蹙眉:“算了,你还是给我收拾收拾吧。” “好。”宋怀瑾开开心心的应下,便开始给他收拾最后一点空间。 做好一切,天色已经破晓,东方天际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她终于伸了个懒腰,将那锦盒珍宝一样的揣进怀里,准备回去看看赵一恒。 第二百四十章:庄主印被毁 一回到房间,她就兴奋的去找赵一恒,然而...没有...没有... 哪哪都没有... 他一个带着轮椅的人,能走多远呢? 宋怀瑾正摸不着头脑,却见不远处战一玲哭哭啼啼的扑过来,她的眼里再也没有了怀疑的目光,反而多了许多无助和愤恨: “怀瑾先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一恒吧!” “他怎么了?”宋怀瑾立刻上前几步扶住战一玲,安抚道:“没事没事,别难过,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 她虽然也是心急如焚,但是,面对比自己更弱小更无助的战一玲,她必须保持镇定,有时候这样装的多了,也是会累的。 宋怀瑾也想要个能够依靠的人,可是... “战一琼他...他绑走了一恒,现在在地牢,准备严刑拷打,逼他说出庄主印呢!”宋怀瑾心下一震,扶起战一玲后,三两步跑出去寻了一匹马,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朝着暗牢房飞奔而去。 牢房里,审讯进行的越发触目惊心。 战一琼甚至叫来了所有天战山庄的长老,一起观看这场审讯。 战耀跟一堆老头站在一起,连连打哈欠,显然对这一场残酷的审讯不感兴趣。 陆锦宸坐在战一琼旁边,饶有兴趣的看着鲜血淋漓的赵一恒。 这就是宋怀瑾的天下? 不过是个残废而已,现在还不是落在了他的手上。 战一琼站在审讯者旁边,蹲下身子,抬手拎起赵一恒的头发,整个把他上半身戴起来,低低笑了两声:“说,你当年背叛我们下山,骗着庄主把庄主印藏在了哪里?” “就是!别再死死支撑了,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跟随战一琼的长老贱兮兮的附和着:“赵一恒,对你这样那是给你脸,你乖乖说出来,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背叛师门的人,若不是安陵城主带你过来,你以为自己还能再进天战山庄?” “人是我带来的,我今天也一定要带走。”宋怀瑾风尘仆仆的赶来,身上还裹挟着春夜的凉气,俩带着昏暗的牢狱都变得清醒了几分。 宋怀瑾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地上鲜血淋漓的赵一恒。 她怕看了,就再也没办法站的笔直,同这些人较量。 “各位,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天战山庄一直是一脉相承,老庄主之下应该是他的独子,也就是被你们打的血肉模糊的战一恒!”她缓缓向前走着,一路越过众人,走到战一琼身边:“战一琼当年骗了战一恒下山,故意将他弄丢,后,又仗着自己大弟子的身份,给老庄主下五石散,老庄主身体越来越差,在临死前写下这封遗书藏在了那十八层塔的最顶端!” 宋怀瑾说着,一抬手拿出了锦盒里的信件,伸手递给战耀:“众位长老可以看看,是不是老庄主的字迹!” 战耀自然知晓,却还是认真的看了看,随后面无表情的递给了其他长老,长老们一听这个,纷纷聚在一起认真传看这信件,议论声也此起彼伏的响起。 那声音渐渐扩大,终于有一个人开了口:“这真是老庄主的字迹,他说战一琼在他的饭菜里下了五石散,控制他!” 有了这个开头,其他忠于老庄主却被蒙在鼓里的长老立刻站起来指认:“怪不得,老庄主明明身体硬朗,却从一次战一琼去万毒阁回来之后越来越差!” “战一琼跟那万毒阁主宋怀瑜不是一直保持着联系吗?说不定就是宋怀瑜给他配了毒药,害了老庄主!” 刘步秋老泪纵横,只觉得自己多年苦难,换来今日,十分值得。 他哭哭啼啼的扶起赵一恒:“少主,少主啊!终于有人为我们鸣冤了,少主!” 长老们自然不肯善罢甘休,纷纷站起来要求验尸,彻底坐实战一琼的罪名! “不可能!”战一琼慌了神,他只是想要庄主印而已,那老家伙明明已经神志不清了,怎么还能留下这么一封信? 他激动的向前迈一步,立马握住那信件,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虽然无力却依旧工整的笔记,全身都在不住的颤抖。 “怪不得战一琼这么多年没有庄主印!还敢诬陷好不容易回来的少庄主!” “不可能!”战一琼失神的咆哮起来:“宋怀瑾一定是骗你们的,难道她手里就有庄主印?!” “你还真说对了。”宋怀瑾笑着拿起来那锦盒里的白玉印,嘴角卷起来的弧度越发讽刺:“这是战耀长老几年前从那机关塔里带出来的,战一琼,你看看这枚印鉴,你看看你这些年,欺的世盗的名,欺的师灭的祖!” 战一琼浑身一震,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这...” “没错,这就是假的!”陆锦宸忽然站出来,缓步走向宋怀瑾。 宋怀瑾心底“咯噔”一声,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从跑马场出来的时候,这个人明明还是笑咪咪的,明明还抱着她说自己向她。 可是为什么现在忽然变了个性子。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陆锦宸几步靠近宋怀瑾,还不等她后退,便一把拿过她手里的白玉印鉴,握在掌心轻轻一碾,松手时,一堆粉末已经落在了地上。 他笑的带些玩味,转眸看向各位义愤填膺的长老:“哦,对了,我忘了我来的时候带了十几万兵马,若是各位不介意,我可以让他们上来坐坐,长老们,你们说这城主印,是真,还是假?” 战一琼忽然多了几分底气,疯狂的笑起来:“就是,你们验验那一堆碎沫子,看看是真是假?哈哈哈哈!” 宋怀瑾心下冰凉,陆锦宸就这样夺走了她最后一点希望。 赵一恒的家啊! 那是她努力追寻的地方啊! 她指尖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长老们见状,纷纷后退不敢发一言,也有人斥责陆锦宸不懂规矩,私自带兵上山,然而却没有人敢真正站出来,跟那十几万精兵较量。 现场,忽然陷入了死寂。 战一萌娇滴滴的跑过来,一把抱住陆锦宸的袖子:“还是陛下疼我。” “当然了。”陆锦宸伸手抚过战一萌的脸,语气里满是宠溺,听的人耳根发红。 唯独宋怀瑾,听出了那宠溺里的一点杀意。 她太了解这个人了,以至于他的一举一动,自己都能猜到大概。 陆锦宸对她虽然凶狠,那眼底终究是留着一丝情分。 可是他到底想干什么? “来人啊,安陵城主宋怀瑾伙同赵一恒一起坏了天战山庄的规矩,将两人锁进暗牢,没有朕的允许,不许放出来。” 战一萌快被陆锦宸迷死了,她不由得向战一琼抛媚眼:“哥哥,你看,我丈夫厉不厉害?!” “哈哈哈,厉害,真厉害。怪不得你着急成婚呢。”战一琼故意将“成婚”儿二字咬的极重,似乎故意为了膈应宋怀瑾。 “好了,不在此处陪着他们玩这些无聊的游戏了,明日就成婚了,美人,地牢里太晦气,朕陪你去看看婚房。” “好。”战一萌嗓音清澈,应得如出水芙蓉,叫人不由得心尖打颤。 战一琼趁机瞪了一眼长老们:“明日我妹妹跟新任的皇帝成婚,喜酒想提前摆着,若是各位长老有兴趣,那便带着份子过来观赏吧。” 他撂下一句话,起身大步离开,路过宋怀瑾时,还特意狠狠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以示惩戒。 长老们面面相觑,最终也都不发一言,讪讪离开。 宋怀瑾和赵一恒被塞进了暗牢里,她低头认真检查则赵一恒的伤口,从系统里买了一点药品。 刘步秋心急如焚:“怀瑾啊!我们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不着急啊?” “陆锦宸应该会放我们出去。”宋怀瑾思考着,她似乎能看懂一点如今的陆锦宸,似乎也能了解一点他的思想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一拜天地 “怎么可能?你看他是想放过我们的样子吗?”刘步秋急的直跺脚,恨不得撬开宋怀瑾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会的,应该,不一定会的。”宋怀瑾抱着怀里的赵一恒,认真的包扎好,这才狠狠松了口气:“一恒,还疼吗?” 赵一恒面色苍白如纸,艰难的摇了摇头。 可是那一动,仿佛五脏六腑都扯着疼,他额头立刻涌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嘴唇都在跟着抖。 “一恒,疼的话就哭出来,会好很多的。”宋怀瑾低头温声细语的劝着,想着如何能让找一很好一点,如何能不在亏欠他。 “我...不爱哭的。” 他不爱哭吗?宋怀瑾心底一顿,仿佛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被撞破了,流出了丝丝暖意,让她整个身子也跟着回暖。 他被打的皮开肉绽都不肯吭一声,却在京城时为了自己流泪。 “傻瓜...”宋怀瑾伸手点了一下他的头,自从京城那绝望以来,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一恒,这是她的一恒啊! ...... 第二日,陆锦宸大婚,鲜红的喜服穿在身上,人人见他道一声喜,他笑着迎合,却没有从心底激起任何愉悦之情。 可是,若是这成婚对象换成宋怀瑾,似乎便格外令人喜悦。 从临渊一别后,陆锦宸不止一次的想过,他是不是非宋怀瑾不可,可是当看见元嘤嘤和战一萌这样往自己身上扑的人的时候,终是没有半分喜欢,没有半分心动。 心动...便是爱... 爱这东西,和欲望是分不开的,它注定不够高洁,注定伴随着肢体的碰触,注定伴随着那深入对方的热切。 他本觉得,自己并非“非宋怀瑾不可”,但是当那女子站在众人之巅时,他喉头便会忍不住发干,忍不住想要将她拉下来,狠狠的疼惜,也狠狠的欺负。 本来,这些东西他是想不通的,可是,当昨晚战一萌娇滴滴的要留在他房间时,他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他推开了战一萌,独自坐在房顶看了一夜的星星。 他喜欢的,从来都是强硬的,如果一个人挑不起他的征服欲,那么将注定如新酿的酒,索然无味。 今天的成亲典礼,许多长老都没有来。 陆锦宸自己心里清楚,他们忠心于老庄主,却不敢跟他的大军硬碰硬,所以,只能来了这么一场不说话,不出席,不表态的软反抗。 战一琼从不远处赶来,笑的阳光灿烂,伸手倒了一杯酒递给陆锦宸:“妹夫,哈哈哈,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好,庄主。” “生分了,叫大舅哥!”战一琼看了看四座的空位,并没有表现出多少不悦,反而意料之中的笑笑。 “来来来,你看看,这位子空的我有些难受啊!不如找点人来助个兴?” “怎么助兴?” “来人啊,把暗牢里的宋怀瑾叫出来,听闻她琴艺了得,我们一直想开开眼,哈哈哈!” 陆锦宸握着酒杯的手渐渐收紧,眼神没有什么变化,看向战一琼时,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不一会儿,几个弟子就把宋怀瑾拉了出来,强行将她按在琴前,毫不客气的命令道:“咱们庄主让你弹琴,弹一曲吧。” “就是啊!会唱曲儿吗?”有长老跟着附和,“怀瑾先生昨夜的说辞,可是比唱的还好听啊!” “她唱的能有戏子好听?”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怀瑾先生,倒是见多识广,怎么不比戏子风情万种啊?” 宋怀瑾轻笑一句:“风情万种这样的词来形容我?俗不可耐!” 她说着,便低声坐在古琴边,望闻问切了一番,确定琴弦没有毒,才终于放心伸手拨弦。 看来,战一琼今日只是想羞辱她。 “今儿个是庄主妹妹和我们陛下大喜的日子,怀瑾觉得穿着囚服弹琴,实在太伤风雅。”宋怀瑾一边拨弦,一边微微笑着。 女子憔悴的容颜里,竟然别有一番美感。 战一琼倒是很高兴,没想到宋怀瑾甘心助兴,只道:“来人,趁着小姐梳妆打扮的时候,给怀瑾先生也打扮一下!” 两个使唤丫头立刻领命,领着宋怀瑾往房间走去。 战一玲正战战兢兢的守在房间里,一见宋怀瑾回来,眼泪“刷”的落了下来,上前一把握住宋怀瑾的手: “怀瑾先生,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被那个陆锦宸给关起来了吗?” “没什么...”宋怀瑾不在意的道:“我只是来换身衣服,给庄主妹妹和陛下的婚礼助兴!” 战一玲浑身一抖,气血不自觉翻涌上来,脸色不自觉红了起来,这战一琼真是可恶,明明知道宋怀瑾喜欢陆锦宸,还这么作践她! “怀瑾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我挺好的,我还挺乐意打扮一番的。”宋怀瑾一边接受着那两个女子的打扮,一边为自己上了一个最妖娆的妆。 她并不喜欢这种装扮,平日里也是素色的白衣,不说话时,有些不近人情。 但是,今日却不由自主的想要压过战一萌一头,这种时刻,她忽然多了些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临渊城时,陆锦宸为她办的那场满地玫瑰的婚礼,那时候,她也是一身红衣,美艳无比。 她想让陆锦宸看看,自己和战一萌究竟谁更好看。 “哎,怀瑾先生,我劝您还是别去的好。”一个束发的丫鬟自顾自劝着:“您这样不就是给他们取笑的吗?” “我知道您是为了少庄主,您要是真的为了她好,就带他们离开吧,为什么要再回来啊!” 两个小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她们只是单纯的不忍心,不忍心看着这样的女子落入凡尘。 “不用了,挽好发髻,放我出去就好了。”她自信满满的仰头,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去,她偏要盛装出席,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女帝本色。 她宋怀瑾,从来不怕任何人。 宋怀瑾出去时,特意挑了个好时机,她正好在战一萌走出去之后,在琴前缓缓落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几个年长的长老瞪着她,眼睛都忍不住发直:“我去,这宋怀瑾稍加打扮竟然如此好看?” “那身红裙,简直了!” “这样的美人,冤死在暗牢里,太可惜了。” 战一萌隐在盖头下的连憋得通红,自己出来的时候众人都没有这样的反应,一个宋怀瑾,怎么就能把他们激动成这样? 陆锦宸也为之一振。 此时的宋怀瑾,着一身拖地长裙,那鲜红的裙子,流露着金色的纹路,这样一衬,更衬的她面色微红,微黄的额饰,配上烈焰的红唇,平生出几分妖娆,也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 从前的宋怀瑾,从来都是一袭白衣,高束马尾,正经的有些刻板,可是现在... 陆锦宸想要努力别开眼睛,可是却怎么都移不开。 一想到那群老家伙就这么盯着自己的女人,他就恨不得捏碎那些人的脑壳子。 宋怀瑾一落座,司礼的眼睛也跟着直了直,直到战一琼不悦的咳嗽一声,众人才收回垂涎欲滴的目光。 司礼清了清嗓子:典礼开始,二位新人就位—— 宋怀瑾的手落在琴上,转抽拨弦,便听到了唯美的旋律。 一首《何以歌》悄然而出,何以别离久...何以旧曾安,何以窥不破,何以辜负卿... 由于她加快了曲调,没有人听得出那是背上的旋律。 “一拜天地——” 宋怀瑾手下一个激动,弄断了一根琴弦... 第一百四十二章:朕的爱妃不能死! 一个眼尖的长老发现了宋怀瑾的异样,低头一笑,猥琐的跑到她身边落座。 宋怀瑾不动一动,继续拨弦。 那长老留着花白的胡子,一笑,脸上褶子快能堆叠成山,他猥琐的靠近宋怀瑾:“美人,你怎么还把弦弄断了呢?伤心了?”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砰! 宋怀瑾手底下的琴弦再次断裂,分崩离析,根本无从下手。 众人哄闹着让新郎新娘喝交杯酒,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那猥琐的长老一伸手扣住宋怀瑾白皙修长的手指,便仿佛中毒一般狠狠吸了口气。 “美人啊!你看看这古琴呢它一共就四根弦,现在已经断了两根,还能再弹吗?” 砰!砰! 盯着陆锦宸饮下那杯酒,宋怀瑾手下力道一众,最后两根琴弦再也不堪重负,轰然断开。 那长老依然在继续笑着:“美人,你说你这样的绝色若是埋没在这天战山庄,多可惜啊!” 他说着,一只手已经缠上了她的腰肢:“不如随我云雨一番,若是满意,日后我保你活命如何啊?哈哈哈!” 宋怀瑾没有多少心思跟他废话,眼神渐渐变得浑浊。 没有人注意到她手里捏着最后那根断了的琴弦,霍然起身,反手勒住了那长老的脖颈。 那长老一惊,一声痛呼出口,惹得众人回眸。 可是,他们回头时,只来得及看见那人几乎快被隔断的脖颈,以及宋怀瑾手中染血的琴弦。 女子面上血痕未散,对众人微微一笑,平添一股子森然。 “大胆!”一个长老霍然摔了自己的空酒杯,那就被“哗啦”一声碎裂,也终于唤醒了众人的神志。 宋怀瑾做了什么? 她在战一萌的婚礼上,杀了一名天战山庄的长老! “宋怀瑾!”战一琼沉声呵斥:“昨夜没有杀你已经是我给你脸,给陛下脸,给宋怀瑜脸了,你非要如此不识抬举吗?” “不识抬举的不是我。”宋怀瑾缓缓起身,对上众人错愕的眼睛:“战一琼,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今日把我放出来,就该料到会有现在的后果!” 女子站的笔直,迎风而立,更添几分桀骜不驯的气质。 战一琼脸色比夜色还要深上几分,瞬间变得精彩纷呈,他咬牙切齿的说:“看来你跟宋怀瑜一样,一样的不识抬举!” “众位不觉得,这血色很衬今日的景儿吗?鲜红鲜红的。” “宋怀瑾!你...”战一萌快气哭了,她昨夜就想好好收拾收拾宋怀瑾,最好把这贱人的指甲盖拔了,再往里订上几根细长的钢针,方消心头之恨。 可是陆锦宸偏偏拦着不让,今日正好废了这贱人! “来人啊!”她缓缓掀开盖头,软软靠在陆锦宸身上:“陛下,今日既然已经见血了,您觉得,臣妾找人当众断了这贱人的手脚可好?” 陆锦宸低笑一声,眼底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反而多了几分喜悦,他伸手拦住战一萌的腰:“美人啊,你还有心思害别人,有没有觉得,有些腹痛如刀绞啊?” 战一萌身躯一震,似乎真的感受到腹部有隐隐约约的痛感传来,她不可置信的瞪着陆锦宸,下一句话还未脱口,已经有黑紫色的血先从嘴角溢出来。 她忍不住伸手去接,陆锦宸似乎生怕脏了自己的衣服,松手往一旁退了一步,战一萌便“扑通”一声倒地,整个身子再也不能支撑。 战一琼吓了一跳,他连忙上前扶住战一萌:“萌萌,你怎么了?” 可是下一刻,其他功力不太深厚的弟子以及长老也都纷纷倒下,嘴角带血,哀嚎连天。 战一琼终于反应过来,抬起眼睛凌厉的对上陆锦宸:“你在饭菜里下毒?!” “不,朕在酒水里下毒。”陆锦宸明艳的笑着,身上忽然带了几分少年的朝气,耀眼的让人生出些错觉。 甚至飞蛾扑火,也要奋力奔向他。 “你找死!”战一琼站起来,与陆锦宸过了不过两招,便口吐黑血,捂着疼痛难忍的肚子。 陆锦宸淡然立于微风之中:“庄主,朕劝你别运功,还能死的慢点。” “扑通——” 战一琼成为最后一个倒在地上的人,他圆睁的眼睛不甘心的盯着陆锦宸:“为什么?自从你来之后,我们一直对你不薄!” “你们是对朕不薄,朕本来也没想做的这么绝。”陆锦宸笑着走向宋怀瑾:“可是你们要杀朕的爱妃,那就由不得朕了。毕竟,相比之下朕还是想让她活着!” 宋怀瑾抬眸,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陆锦宸精致的下颚线,以及那双永远盛满星辉的眼睛。 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看过他了... “战一琼,多谢你的城主印,我可以带走一半的天战士兵呢。” 这是战一琼闭眼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死寂,红艳艳的死寂,这七零八落的尸体,这残酷的真实。 许久,宋怀瑾才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决定杀了他们的?” 她也杀人,但是她只杀恶人,也从没这么大规模的杀过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不免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 这个陆锦宸,似乎不仅仅是表面上那样,他的偏执,他的坚持,他的野心,都让宋怀瑾忍不住为之颤抖。 “来的时候就决定了,你不是想保那个残废吗?你想保的人,朕不会动!”破天荒的,宋怀瑾从另一个人格的眼底剥离出了一点温柔,那是夹杂在凌厉中,唯一留给自己的一点温柔。 “你怎么,忽然就相信朕了?”他出口,声音有些犹豫,是拿捏不定,是心中无底。 他对于宋怀瑾的感情,十分复杂,他喜欢这个人,可是他知道这个人注定会成为他一统天下的阻碍。 这个暂且不提,哪怕将来让她建造一个国中之国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也恨。 他恨宋怀瑾只把温柔留给之前的陆锦宸,却对他退避三舍,他一直不明白,自己哪里比不过那个性格中带着柔弱的人。 那样的温柔是要留给谁?有何用处? 若是之前的自己,如今大约在抱着宋怀瑾互诉衷肠,说出自己的爱意与无奈,可是现在的皇帝陛下是开不了口的。 他喜欢做,喜欢用行动来证明,所以他一直想不通那个陆锦宸的花拳绣腿有什么好? 多么卑鄙,多么虚伪,多么狗腿! 于是,皇帝陛下大手一挥,在本来能说出几分情话的场合豪气冲天的道: “爱妃,天战山庄的人朕就带走一半,剩下的赏你,不过,你是不是也要履行以下侍奉的职责?!” 宋怀瑾后退,一把推开他。 果然,皇帝陛下的思想不能用正常人的理论来推测,说把山庄给她留一半,然后立刻要做那事,这怎么听都像是在交易。 而这半个天战山庄,就是piao资。 于是,好不容易跟爱妃缓和点关系的皇帝又受到了冷遇。? 可是,已经没有时间准许陆锦宸再耽误,他杀了陆锦傲,继任皇帝,改年号为“元和”,可是,陆锦宁偏偏不识抬举,搞出一个什么“反元联盟”。 元和帝很懊恼,他必须尽快回去布局。 于是,一把拉过爱妃,吻的她面色微红,气喘吁吁,欣赏一番后终于满意的离开。 作为一个帝王,她不能只沉迷于男女情爱,江山,才是他最终的征程。 第二百四十三章:不恕!滚! 陆锦宸走后,宋怀瑾很快把赵一恒等人放出了牢笼,不久,便在天战山庄举行了新的庄主加冕仪式。 战一琼等人的红绸并没有撤去,只是把“喜字”统统撤了开去,那些人的血也成了上好的助兴良品。 加冕之前,宋怀瑾一直担忧的看着赵一恒,生生交他学了一下午的誓词,到最后,赵少爷愣是一点没念出来。 当此时,不免有不长眼的起哄。 “虽说这少庄主是老庄主的唯一血脉,可是他的智商只有七岁,如何能管理天战山庄?” “就是!天战山庄之人各个善武,少庄主双腿残废,还妄想管理我们?” “我说句不好听的,战一恒现在废人一个,如何配坐上那庄主之位?” 宋怀瑾已经换回了惯常穿的白衣,藏在广袖下的手握的咯咯作响,天战山庄已经分崩离析成这样了,这群狗腿子还不知道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他不配?”宋怀瑾缓缓走到赵一恒身边:“难道你们配?陆锦宸带走了天战山庄一半的精锐,令有以战一琼为首的那群人被毒杀身亡。 怀瑾觉得,刚刚发言的几个歪瓜裂枣,每一个比得过一恒的吧?” 下面之人也知道宋怀瑾的意思,各个面色通红,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屈辱:“宋怀瑾!恕我直言...” “不恕!滚!” 宋怀瑾的话脱口,带着些天成的霸气,竟然奇迹般的让现场安静了下来。 她看着底下众人,脆生生的开口:“一恒的腿又不是不能好,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你们尽管上门来挑战,看看到底谁能胜过谁?” 那几人有一个擅长使刀,被宋怀瑾呛了一阵子憋了一肚子火,抬手便拔出明晃晃的刀对准了赵一恒:“少庄主,得罪了!” 然而,还没走到台上,但见赵一恒弯刀脱手,直接一个回旋割伤了她的大腿。 那人怦然倒地,激起一阵尘土,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与此同时,那银质弯刀乖巧的回到了赵一恒手中。 赵一恒看着弯刀微微蹙蹙眉,似乎很不满意他的宝贝沾上了一滴血。 这刀是宋怀瑾送的,用大量的银和钢熔炼七七四十九日而成,一直很好用。 后来也有其他人送过他武器,只是终是比不过这一把。 无论是从钱财从用心还是从感情上,都无法相较。 宋怀瑾眼尖的看出了他的心思,赵少爷有洁癖,这一点她一直记得很清楚。 她立刻识趣的伸手接过赵一恒的刀,拿着绢帛擦拭干净。 第二个人擅长鞭子,生怕赵一恒使出前一招,便站在了距离赵一恒三尺远的地方挥鞭出击。 赵一恒眸子凌冽,一伸手竟然死死握住了那鞭身,他稍一用力,便一下子挥动鞭子将那人锁了起来,捆上脚踝,倒挂在了不远处的树上。 那人挣扎几下,鞭子纹丝不动,求救也无人应答,憋了个大红脸。 第三个人怕了,决定选一个温和点的比赛方式。 他颤颤巍巍的上前,试探道:“我擅长使弓箭,有百步穿杨之称,若少庄主不弃,与我比试一番如何?” 赵一恒看了一眼宋怀瑾,目光有些小孩子收拾蚂蚁的不耐烦。 “好啊!”宋怀瑾替他应下来,走下台阶随手拿了一个苹果,放在了被倒吊着那人的脚上,阴森森的嘱咐过他不要弄掉了之后,便回头看了一眼赵一恒。 一恒少爷正端坐在庄主椅上,那比试之人不能上前,只好站在了台阶下面。 宋怀瑾放好苹果,悠然道:“这个苹果正好跟三百步外的演武场靶心在一条线上,若是你们谁能同时射中苹果和靶心,就算赢!” 赵一恒认认真真的盯住那苹果,取箭,拉弓... 嗖—— 很快那箭飞了出去。 第三个挑战者还没定好位子,又生怕被赵一恒战胜,手上一动,箭随即出手。 咔!这一声,是赵一恒的剑穿过苹果时,苹果碎裂的声音。 噗呲!这一声,是第三个挑战者的剑刺中第二个人腿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这一声,是第二个挑战者的哀嚎。 砰!这一声,是赵一恒的剑刺中靶心后传来的悠远凝重的声响。 第三个挑战者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盯着不远处。 不可能,战一恒如今废人一个,如何射中那三百步之外的靶心? 战耀被这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吵得心烦,于是摆摆手,让医师将那两个受伤的抬了下去,继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心吃水果。 对于这一场早就知道胜负,且小儿科的比赛,他丝毫不感兴趣。 “怎么样?”宋怀瑾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那第三个挑战者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人忽然受惊一般,一个机灵瞪眼看着宋怀瑾,似乎生怕她手里藏着什么暗器,杀自己灭口。 “服气吗?你觉得一恒他配的上做这个庄主吗?一玲自幼聪慧,可以帮他的忙,而且,我想忠心于老庄主的长老们,也很愿意看见一恒成长!” “是啊是啊!”宋怀瑾此言一出,几个长老便跟着附和:“几年不见少庄主,他的武艺越发精进了。” “而且,还有老庄主当年的雄风,我们太高兴了。” “那...那...”第三个挑战者现在孤掌难鸣,浑身都跟着冒冷汗,不由自主的看向赵一恒,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时,神色透着些兴奋:“对,赵一恒他...他没有庄主印!没有一脉相承的庄主印,就不能加冕!” “庄主印被元和帝,也就是陆锦宸捏成了碎末。”宋怀瑾不想理会这么一个傻缺:“难道你有本事把元和帝抓回来,将他制成庄主印?” 不远处,正在赶路的陆锦宸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也没感冒。 嗯!估计是瑾妃想念朕了。 天战山庄里,第三个挑战者依然毫不示弱:“宋怀瑾,你少来这儿拿大话压我,没有庄主印...” “我不需要有庄主印。”坐在主位上的赵一恒忽然开口,“也不需要多么繁复的加冕仪式,因为这里是我家,我爹从小就告诉我,那个庄主的位子,本就该属于我!” 他的声音纯净,如天山雪莲一般不容任何人染指,却也倔强,不容任何人置喙。 宋怀瑾也微微怔楞,加冕开始之前,她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教过赵一恒许多话,什么我是被公开承认的,什么大不了滴血验亲,可是那些话在赵一恒宣示主权的话面前,忽然显得苍白无力。 “是啊!”有长老跟着道:“老庄主生前一直跟我们说,一恒就是天战山庄的主人,他天生就该坐庄主的位子!” “谁敢忤逆,就是不把老庄主放在眼里,应该跟战一琼那无耻小人一起处死!” “我也...听老庄主这么说过。”战耀破天荒的站了队,带头跪下参拜赵一恒:“参见新庄主!” 其他长老也跟着下跪:“参见新庄主!” 宋怀瑾也跟着跪下,嘴角不自觉的浮现出笑意。 她的一恒,终于长大了啊! 第二百四十四章:三皇子来访 那第三个挑战者没有办法,终于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参见庄主!” “不用了。”赵一恒眼里带着一丝厉色,认认真真看着地上的人:“你已经不是我们天战山庄的人了,用不着...参拜我!” 宋怀瑾猛然抬眸,不错啊,赵少爷有脾气了! 赵一恒恨恨盯着那男子,生疏的吩咐着:“来人,将他和那另外两个...嗯...那两个废物,一直叉出天战山庄!” 刘步秋再一次热泪盈眶,只觉得这一辈子的泪都要在这几天流干了,天战山庄回来了,新庄主回来了! “不,庄主,庄主我们也是为了天战山庄着想啊!”那人砰砰磕头,将地上磕出了斑驳的血迹却浑然不觉。 赶出天战山庄,开什么玩笑? 天战山庄是上一任的江湖盟主,被赶出去,江湖上哪还有他立足之地。 这比杀了他还可怕! “太烦了!走!”赵一恒的声音略显稚嫩,却明显能看出来他已经在端着威仪。 他的记性很好,他记得小时候爹就是这么处理那些不听话的废物的,他现在坐在了爹的位子,也应该跟他做同样的事。 任那人如何呼喊,也再也没了回转的余地,很快便被几个小弟子抬起来扔了出去。 这个时候,众人方才喜喜庆庆的落座,宋怀瑾坐在了战耀身边,低头看着他吃水果。 这一看,她才发现,战耀的生活能力基本为零。 吃个荔枝就着壳咬,很快,滋了自己一脸水。 她有些忍俊不禁,伸手剥好一个递给他:“长老,您吃吗?” 战耀瞥了她一眼,迅速收走荔枝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你讨好我也没用,我是不会跟你一起下山的!” “我也没想麻烦您,这么点小事,怎么好麻烦长老呢?”宋怀瑾笑的越发谄媚,看得战耀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不自觉的往一边挪了挪:“你你你...你想干嘛?” “我就是想带点天战山庄的兵马帮我打仗而已,你的机关小人借给我也行,就是您看我帮你们忙活了这么久,也不能什么都没有不是?” 战耀听懂了她的意思,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他如今是天战山庄的长老会首领,干什么也要从他这里过一过。 “好吧。”战耀爽快道:“我下午召开长老会的时候跟他们说一声。” “好嘞!”宋怀瑾刚刚一乐,便见刚刚出去扔人那几个小弟子着急忙慌的奔回来,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庄主,长老们,不好了,有...有人在山庄门口闹事!” 众人一愣,歌舞瞬间停了下来。 赵一恒最先反应过来:“谁?” “那人自称是当朝三皇子!” 三皇子?怎么他也来了?不是要跟陆锦宁合作弄垮陆锦宸吗? “他一个人来的?”宋怀瑾脱口问道。 “不是,他还带着一些兵马和几个女子。” 没带陆锦宁?宋怀瑾忍不住嗤笑一声,看来这三皇子是没打算好好跟陆锦宁合作啊! 一个联盟,如果从刚开始就是分崩离析的,那么不用遇到敌人,就会土崩瓦解。 “我们,去山门看看!”赵一恒话罢,便让刘步秋推着轮椅,带着宋怀瑾和一众长老,一起步出了山门。 门口,几个守门的弟子依然在为难的劝着:“三殿下,天战山庄今天庄主加冕,我们不接待客人了,您明日再来吧!” “不可能!少搪塞我。”三皇子气势如虹的站在门口:“我还不知道,你们庄主不是战一琼吗?几百辈子之前加冕过了,现在还在加冕?” “给告诉你,庄主是战一琼了?”宋怀瑾由于认识三皇子,被众人推到了最前面,她率先开口:“三殿下难道不清楚吗?现在的庄主,已经是战一恒了。” 三皇子对宋怀瑾没什么好脸色,依然满脸不屑:“怎么可能?战一恒不是早就在七年前...” “参见庄主!”他话未说完,便见天战山庄弟子们对着一个坐轮椅的年轻人下跪。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宋怀瑾曾经养的小白脸! “赵一恒?”他终于瞪大了眼睛,仿佛胸口碎大石一般,脸色通红,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宋怀瑾养的傻子,男宠,姘|头,怎么会是天战山庄的庄主? “叫错了。”宋怀瑾笑着提醒:“他本名叫战一恒。” 她说着,又看了看三皇子身后的几个美人:“那些人呢他也不喜欢,三殿下若是想要天战山庄的帮忙,可能得多带点糖果。” 三皇子一脸的表情很是精彩,有怪异,有不甘,有愤怒。 他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宋怀瑾拆吃入腹,这个贱人,为什么每次都要堵上他唯一的那么一点希望? 他下意识的看向白素染,眼神里带着些询问的意味。 白素染上前两步,打量了一下众人,最终目光落在战耀身上:“阿耀,你怎么在这儿?” 发现战耀,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惊喜。 三皇子吃了瘪,她本来跟天战山庄的长老会首领战耀商量,可是却不曾发现战耀竟然就是在丞相府,每日跟她嬉笑打闹的小厮阿耀。 战耀眼睛亮了亮,似乎也很惊喜看见她:“染儿,你为什么跟...” 他审视了几眼三皇子,认真道:“你为什么跟这么没有礼貌的家伙混在一起?” 三皇子眉峰一皱,似乎压着火没有发作。 战耀的名声他是听过的,独闯天战山庄十八层机关塔而毫发无伤的男人。 白素染尴尬的笑了笑:“他...他是我...” “我是他朋友。”三皇子立刻看准时机,上前一步走到白素染身边,对战耀笑道:“若是你让我从天战山庄借兵布阵,我便把这女人送给你当礼物可好?” 战耀勾了勾唇角。 白素染浑身一震,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凉水,半天缓不过神来。 三皇子说什么?把她交出去? 他没看到宋怀瑾也在天战山庄吗?自己当初为了她背叛宋怀瑾背叛的多么彻底,若是落在宋怀瑾手里还有什么活路? 他怎么忍心,怎么能? “哈哈哈,染儿,看见了吗?”宋怀瑾冷冷的讽刺了一句:“这就是你宁愿杀了我也要接近的男人!” 三皇子浑然不觉,只是一心盯着战耀:“战长老,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战耀伸出手一把拉过白素染。 这个人是他在丞相府为数不多的玩伴,他不想让他被三皇子这样的渣男糟|蹋。 “哈哈哈!”三皇子笑的越发得意,带女人来果然没错,天下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宋怀瑾再厉害又如何? 不解风情的贱人!怎么能跟那些娇滴滴的美人相提并论? 等他从战耀这里借到兵,首先就要踏平宋怀瑾的安陵! “那我们...” “关门,回去!”战耀说着转身,几个弟子跟着他的命令,怦然关上了大门。 三皇子站在门口,怔楞的有些无措。 战耀怎么回事?怎么会把自己关在外面? “战长老!!!”他的声音隔着一层厚厚的铁门传来:“你是不是做错事了?!” ............. 漫长的寂静,无人应答。 “操!”三皇子失控一般的踹了一下天战山庄的大门,门口一动,便有几个小眼里连续射出火箭。 他带来的人来不及防御,顷刻间死伤大半。 他自己的胳膊也被擦伤,依然恶狠狠的盯着那鲜红的大门。 好! 天战山庄,宋怀瑾,战耀! 这些人,等他做了皇帝,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二百四十五章:别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宋怀瑾撇撇嘴,看着战耀一路带着白素染走,继续坐在席上吃饭。 战耀似乎想安抚一下白素染,后来却发现自己连个水果都剥不好,只能微微蹙眉看向宋怀瑾,似乎在说“你来帮忙剥个荔枝”。 可是如今,就算把宋怀瑾打死,她也做不出给白素染剥荔枝这事儿。 因为那背叛是血淋淋的事实,任谁都无法忍受。 别人的伤害她可以原谅,但是白素染不可以,那毕竟是她一步一步从乡下带出来的,倾心相对的人。 她不情愿的拿起一个荔枝,放下时却不小心划到了一旁的水果刀,“哎呀,我手受伤了,我去找一恒拿点金疮药啊!”宋怀瑾笑了笑,故作疼痛的离开。 白素染半天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落到这下场也是活该。 她叹了口气,伸手拿起宋怀瑾没剥完的那半个荔枝,剥好递给战耀道:“吃吧。” 战耀摇了摇头,示意她自己吃,吃下去的时候,眼泪也同时涌出来。 她看着宋怀瑾,虽然经历了京城那么悲惨的事依然笑嘻嘻的站在赵一恒身边,她终于相信是自己错了。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事到如今,还哪有回旋的余地。 她不能呆在天战山庄,她要跟宋怀瑾走,要跟三皇子算清楚! ...... 夜色寂静,宋怀瑾点完要带走的兵,已经是子时。 她伸个懒腰,对着满天星辉发了许久的呆。 她这一走,是不是就看不见赵一恒了... 恍惚间,思绪又回到了从前街上,她救了那个挨打的少年,从此便没有再分开过。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总是嫌相聚的时间太短,分别又来的太匆忙。 “怀瑾先生,庄主找您!”不远处,刘步秋叫了一声,宋怀瑾便跟了过去。 此时的春风已然微暖,吹在宋怀瑾身上,却让她感觉有些清冷。 走到赵一恒房间时,宋怀瑾便看见他支起了暖暖的小火炉,对她温柔一笑:“怀瑾,来喝茶。” “嗯。”宋怀瑾点头落座,顾及到他笨手笨脚,还是决定自己来。 她一边温上茶,一边有一腔没一腔的跟赵一恒答话:“我已经把你每日的药都告诉刘管家了,到时候记得按时喝药,伤筋动骨一百天,按照我的方子也得百日之后才能站起来,千万不要逞强。” “嗯,我知道了。” “还有这个你带上。”宋怀瑾伸手递给他一个印章:“日后若要寻人给我写信,记得盖上这个红戳,我就会知道是你了。” “嗯,我记下了。” “还有,等你能动了,若是受了欺负,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在安陵,日后我每去一个地方,就给你写封信,遇到不懂的事,来找我就好。” “嗯,我懂。” “还有...” “怀瑾,我让一玲跟着你。”赵一恒认真的看着女子,“一玲她自小聪慧,一定会帮上你不少忙。等你忙完了,记得逢年过节,过来看我。” “好。” 两人一直说了两个时辰,茶没了,宋怀瑾就换上了酒。 所谓酒,度数倒也不高,天战山庄用来陪话用的,如今权当是消磨时光。 她的酒量虽然一直不太好,但是小酌几杯还是没什么问题,所以她没考虑到赵一恒的酒量。 不过两杯,赵一恒便迷迷糊糊的靠在她身上吐泡泡。 宋怀瑾:“......” 看来,一恒少爷不适合喝酒,这一点也得跟刘管家交代清楚。 “怀瑾”赵一恒软软趴在宋怀瑾身上,不愿起来,一向清明的嗓音此刻温温软软,多了些撒娇的意味。 “怀瑾,陆锦和他经常告诉我什么是喜欢。”他醉醺醺的道:“我其实一直也弄不明白,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离不开,就是放不下! 所以怀瑾,我喜欢你。 等我好了,我就去找你!” 宋怀瑾朦朦胧胧的听着他的话,只觉得一阵心悸,喜欢这个词太朦胧了,它不像爱,那么大胆,那么直白。 可是若是有一粒种子播下,便会生根发芽,搅的人心神不宁,进而越发抓心挠肺。 赵一恒的喜欢,太过澄澈完美,她不想多想也不想染指。 但是她知道,自己一定会一辈子好好对他。 “怀瑾,陆锦和她真的不喜欢我们了吗?”赵一恒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孩子气的哭起来:“可是我们之前明明,明明很好的。” “一恒,你喜欢陆锦和吗?” “喜...喜欢...”赵一恒迷迷糊糊的道:“怀瑾,你把她找回来好不好?我有些想她,可是...” 他神色一顿,忍不住哽咽道:“可是她好凶,她好像不想跟我们一起玩了。” “我尽量。”宋怀瑾就这样抱着赵一恒,抬眸便能看见漫天星光。 她记得自己之前还说要给赵一恒摘星星,如果陆锦和就是那颗星星的话,那她一定会努力去摘的。 后半夜,宋怀瑾把赵一恒安抚睡下,才出了房间,一出门,便看见白素染跪在她面前。 春日里,白素染的小脸冻得通红,看起来莫名多了些可怜,因为长时间跟着三皇子,她的音色已然改变,多了些女人的柔弱:“姐姐。” 这一声欠了多年的姐姐,一叫出口,宋怀瑾第一感觉到的不是温暖,而是心酸,令人难以接受的心酸。 曾经也是好好的,她和白素染,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你想干什么?” “姐姐,我错了,您带我下山吧,带我回安陵吧,我想去看看家,我们的家。” 宋怀瑾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家?可是那里早已经换了模样,正如你我。你留在这里,战耀不会虐待你,反而把你当朋友,不比跟着我受罪强?” “姐姐,我不甘心。”白素染哭着向前跪走了几步,扯住宋怀瑾的衣角: “凭什么?凭什么三皇子他用得着我的时候百般温柔,用不着的时候就能转手送人?!” 她本以为自己寻得一生挚爱,可是看着三皇子妻妾成群,当初与自己的山盟海誓怎么看都像个笑话。 “可我没有什么义务帮你。”宋怀瑾思索了片刻,还是选择拒绝,她虽然可怜白素染,但是,并不能原谅她。 “姐姐,我们...我们之前明明很好的。”白素染哭的越发凶起来:“我们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听到这里,宋怀瑾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是我的错吗?白素染,你变成这样,我们变成这样?是我的错吗?” 这些话,她本来不想说出口,可有些话就是这样,一旦打开了闸门,就再也改不回去:“许多年前,你想杀我的时候,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们变成今天这样,我有什么错?!”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白素染哭成了泪人:“我不该怀疑你,不该嫉妒你,更不该陷害你,我错了,你带我回去吧,放我回去自生自灭也好。我只是想回家,我只是想回家看看!” 思索片刻,宋怀瑾清醒过来,她垂眸看了一眼白素染,多年过去,心口处还是会隐隐作痛,还是会为她感到惋惜。 终于,她叹了口气:“好,你跟我走吧。不过,到了安陵我们就分开,我不会带你去城主府的。” 一见宋怀瑾松口,白素染差点一下子跳起来,她感激涕零:“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赶紧收拾东西吧。”宋怀瑾看了看东方天际渐渐泛起的白色:“我们该出发了。” “是,好,我这就去。”白素染立刻站起来,去跟战耀告了个别便跟着宋怀瑾离开。 后来,宋怀瑾收到刘管家的信,才知道赵一恒知道她走后大哭了一场,随后悟到了一个道理——人生的每一场重逢收拾为了别离,而别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第二百四十六章:留不住人那是自己没本事 回到安陵,宋怀瑾放走了白素染,接下自己的披风,进城主府,正准备好好休息一番,却看见江彧着急忙慌的跑过来。 “怀瑾,不好了,五殿下来了。” “五殿下?陆锦宁?”宋怀瑾微微蹙眉,但见江彧为难的点了点头。 “他来做什么?” “说是要找你会盟。”江彧压低了声音,靠在她耳边道:“诛杀陆锦宸!” 宋怀瑾微微思索,似乎想到了三皇子出现在天战山庄的理由,他大约是跟陆锦宁一起来的,但是却动起了天战山庄的歪心思,想要超越陆锦宁坐上盟军的盟主。 “去见见吧。”宋怀瑾说罢,便重新披上披风往正厅走去,进屋时身上还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凉意。 陆锦宁倒还是之前的样子,只是身上多了一层沉稳,处事更加周全,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见宋怀瑾进屋,立刻起身笑道:“怀瑾,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啊?” 宋怀瑾笑笑:“这不是这几日出去天战山庄借点兵,遇上了陆锦宸,耽搁了,让五殿下就等,真是不好意思。”她说着,气喘吁吁的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放在一旁: “江先生,快来给五殿下奉茶,记得找白玉杯,茶要清明前新采的嫩芽,茶壶找茶垢最多的。” “好的,我记下了。” 听到这里,陆锦宁沉静的眼眸终于微微闪动,那双顾盼多情的桃花目再次对上宋怀瑾:“本王的喜好,你还是记得这么清。” “当然,我跟殿下说过,我背过您的喜好。”宋怀瑾单纯的应着,完全看不出一点心机: “五殿下,我一会儿交代一下,让他们去给您准备午膳,好不容易来一趟安陵,得多住几日。” “看来,你还真是变了不少。”陆锦宁品了品茶,还是他喜欢的味道, “你还记得几年前你第一次见本王还是恨不得离十仗远呢,现在都要多留本王几日了。” “当时年少不懂事。”宋怀瑾被迫寒暄着:“我要是还是那个不会说话谋士,早就不知道被这世道挤兑到哪儿去了。” “哈哈哈,怀瑾,你一点都没变,可是陆锦宸他越老越配不上你了。”陆锦宁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宋怀瑾,见她眼底没有多少波澜便继续道: “上次在京城的事我听说了,我本来想去救你的,可是,那会儿陆锦宸跟疯狗一样咬着我的兰丘不放,你知道我当时...” “过去的事,不替也罢。”宋怀瑾正说着,江彧在她耳边重复了一句什么,她面色渐渐沉下来道:“这群不中用的东西!” “怎么了?”陆锦宁继续关心着。 “还不是厨房那边吗?做不出好饭好菜,说食材不够了,我让江彧把这菜单送到了一品庄,有劳殿下随我辛苦两步?” “哈哈,这个自然。”陆锦宁起身,带着宋怀瑾上了自己的马车。 一品居靠近白家,距离城主府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上了车,陆锦宁反而安静下来,宋怀瑾知道,他这人守礼惯了,不喜欢在路途和饭桌上打扰旁人,她便静静的看着外面的风景。 可是,安陵城铺天盖地的变化也挡不住那无比的困倦,这么一安静,在天战山庄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的疲惫便翻了上来,一股脑的侵袭着这具身体。 不久,宋怀瑾便靠着车窗沉沉睡去,由于疲惫,还打起了小声的呼噜。 陆锦宁静静看着女子,不自觉低笑出声,倘若当时他没有看错人,倘若那一日来到他房间的真的是宋怀瑾,那该有多好啊! 可是,有钱难买早知道。 眼看了一品庄就在眼前,他终于是没忍心打扰女子的睡颜,轻轻敲了敲车壁提醒车夫:“一品庄上面有个客栈,定一个房间吧,不吃饭了。” “是。”车夫应着,却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看宋怀瑾,虽然隔着厚厚的车帘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但是能让陆锦宁动心的一定绝非凡人。 所有跟着陆锦宁的人都知道,他们家殿下打小对于衣食住行的要求高到苛刻,对于伴侣更是要求极高。 若不是宋怀玉那个不要脸的用身子勾引殿下,恐怕现在五王府里还是一片冷清。 可是,五殿下虽然把宋怀玉娶了回来,却根本没有再碰过她,虽然每日相敬如宾礼数周全,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殿下不喜欢。 如今这个安陵的宋怀瑾,反而让他如此小心呵护,必然是从心底泛着喜爱。 到了一品居,陆锦宁先让楼下吃饭的众人禁声,进而包下来整个一品居,把宋怀瑾放进了房间,盖上被子,就这样看着她的睡颜。 宋怀瑾孤身一人在京城,损了计划,丢了孩子,甚至连出京城都是如履薄冰,她是怎么一路走到现在的?怎么还对旁人笑脸相迎的? 这是多少苦难才能磨出来的性子,陆锦宁不敢想。 他自小受宠,从来都是锦衣玉食,他聪慧过人,只要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过,可是,却在宋怀瑾这里连连受挫。 是征服欲也好,虚荣心也好,总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眼睛就开始追着她转了。 傍晚,他下楼用餐,门口便出现一个气势汹汹的女子:“你们让开,五殿下一定就在这里,你们让我进去!” 陆锦宁微微蹙眉,宋怀玉非要跟过来也就罢了,怎么每日不给他找点事就心里不舒坦? 门口车夫拦着:“王妃,五殿下说了,不许任何人进去!” “放屁!他用餐?”宋怀玉头上气的快冒青烟了:“还是宋怀瑾那个贱人故意拉了他出来,要勾引我丈夫! 宋怀瑾!你这个贱货,给我滚出来!” “放进来。”陆锦宁实在受不了,示意车夫和守卫将宋怀玉放进来。 宋怀玉一进门,正见陆锦宁一个人吃饭,瞬间放心了不少,进而又有些尴尬,试探着靠近陆锦宁:“五殿下...” “坐下吧。”陆锦宁神情极其不悦:“本王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在外面像一个骂街泼妇一般,给本王丢脸。” 宋怀玉脸色微红,怯生生的点了点头,神色带着几分委屈:“可是殿下,若不是宋怀瑾那个贱人拐你过来,我也不至于如此气愤。” 宋怀瑾心里装着事儿,睡眠本就浅,宋怀玉这么一闹正好将她闹醒了。 她猛然从榻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客栈,摸了摸自己衣物完好,便放心了不少,开门,正见楼下宋怀玉坐在陆锦宁身边,一口一个贱人的诉说着她的不好。 “可逆若是有本事,为何要提防着旁人?”宋怀瑾忽然开口,陆锦宁阴沉的神色一亮,抬眸看着楼上,恨不得站起来迎接她:“怀瑾,你醒了?” 宋怀瑾缓缓下楼,行礼道:“太累了,怠慢五殿下了,还请殿下赎罪。” “无妨。坐下一起吃吧。”陆锦宁示意了一下自己身旁的空位。 宋怀瑾不好拒绝,只好坐下。 宋怀瑜快气炸了,她一拍桌子:“我就说你这个贱人勾引殿下,现在承认了吧?” “妹妹,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宋怀瑾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我现在累了,也懒得跟你解释,你若是就爱那么想,那便那么想吧,我也管不着你。” “看,你承认了吧!” “我承认什么了?”宋怀瑾觉得好笑:“你非要觉得我勾引五殿下,那就是,因为你没本事,你留不住他。” “放屁!”宋怀玉浑身炸毛:“他是我的夫君,宋怀瑾,你现在就是个没人要的弃妇,不要惦记他!” “他是你的夫君?”宋怀瑾若有所思的说:“那你知道他最喜欢什么东西,吃饭喝酒换衣出行,都有什么忌讳吗?” 宋怀玉一下子咽住了,她每日忙着吃醋,忙着盯着那群靠近陆锦宁的贱人,倒是真的没注意过他的喜好。 第二百四十七章:麻烦的菜谱 陆锦宁也转眸看了看宋怀玉,虽然并没有把她放在过心上,但是这些喜好,跟着他久了的厨子都能看出来。 从他娶宋怀玉回去已经两月有余,万一她真的说不出...那也没什么留下去的必要了。 宋怀玉也怔楞了片刻,她读不准陆锦宁的目光里是什么意思,以往遇见这种情况,她都会下意思的找宋怀言求助。 可是如今宋怀言不在这里,她又该找谁去说理? “我...我夫君的喜好,为什么我要当着你的面说出来?!” “说不出啊?”宋怀瑾低头夹了一筷子菜:“说不出你在这里叫嚣什么?” “谁...谁说我说不出?”宋怀玉中气不足的顶回去,恨恨的看着宋怀瑾;“我只是不想告诉你这个贱人而已。” “行啊,那点菜,点菜总行了吧?”宋怀瑾嬉笑着开口:“我们各点八个菜,看看谁那桌五殿下更满意?” “行啊!”宋怀玉理直气壮:“我会输给你?!” 两人接过菜单,不一会儿便各自点了几样菜品上桌。 宋怀玉挑了几个陆锦宁饭桌上经常出现的菜式,她毕竟比宋怀瑾多跟陆锦宁朝夕相处了许多天,随便挑几样便可以反杀那个小贱人。 一想到终于有一个地方能压过宋怀瑾,她便不自觉的得意起来。 看着一桌子佳肴,宋怀玉勾唇笑起来:“龙虾,鲤鱼,羊肉,牛排,桃花醉,苦艾茶。宋怀瑾啊...” 宋怀玉看着宋怀瑾的桌子,只不过是跟她一样的菜式,不由得起身向前走一步: “还是我比较了解王爷,你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既然只会学我,那就没有什么可比性了吧?” 她冷眼看着宋怀瑾,似乎在嘲弄一个注定的失败者。 可是,陆锦宁观赏片刻,还是移步坐到了宋怀瑾桌边。 宋怀玉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相信…“殿下,夫君!明明都是一样的菜式,您为什么…” 陆锦宁是个不喜欢解释的人,他讨厌聒噪,正准备让人把宋怀玉架出去,却见宋怀瑾走过去看了一眼宋怀玉的饭桌。 “宋怀瑾!你是不是给殿下下了什么迷魂药,不然他…” “鱼不是红鲤鱼,虾不是蓝龙虾,羊肉不全是瘦肉,牛排没有七分熟。”宋怀瑾伸手看了一眼那桃花醉,又翻了翻茶壶。 “酒不是十年以上的精酿,对了,还有茶叶。”宋怀瑾道: “苦艾叶大叶太苦了,必须要每年清明前的小叶嫩芽。 哦对了,五殿下的盛饭的器皿必须要用琉璃盏或者白玉盘,筷子呢要用象牙筷。” 宋怀瑾一席话罢,宋怀玉已然目瞪口呆。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一个人吃顿饭能有这么多要求,陆锦宁过的简直比小女孩还矫情。 这么多,宋怀瑾是怎么记下来的?她一个人脑子里怎么能装那么多东西? 陆锦宁适时回头:“记住了吗?” 宋怀玉浑身一抖,忍不住瘫坐回桌子上,“宋怀瑾,你为什么知道五殿下的喜好,你这个贱人,果然,陆锦宸不要你了,你就来祸害别人夫君,你...” 啪! 陆锦宁忽然放下筷子,筷子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悠然回荡在整个大厅:“宋怀玉,你是存心不想让本王吃饭了是吗?” “王爷,明明我才是您的妃,您都不该...”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怀瑾知道的比你多吗?”陆锦宁转头,好看的眼睛染上了一抹愠色,周身的空气也仿佛冷下来。 宋怀瑾是很少见到陆锦宁生气的,纵然上次陆锦宸从他手上把自己截走,他的眼里也只是失落。 又或许说,这是陆锦宁第一次把怒气表现的这么明显。 “宋怀玉,本王要的是江山天下,若是你不能跟本王比肩而立,至少能别拖本王后腿吗?”陆锦宁神色冷冷的,对上宋怀玉那梨花带雨的眼睛。 他一字一句的说:“你知道本王为什么一直不娶妻吗?” 宋怀玉有些发蒙,在她的认知里,陆锦宁一直都是温润如玉,任何人呆在他身边总能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愉悦感。 可是... 可是她忽略了陆锦宁也是人,他也有七情六欲,只是他的情绪从不轻易表现与人。 “本王喜欢有野心,有抱负的女人。”陆锦宁说着缓缓起身,竟然走向宋怀玉,他道:“如果实在不行,起码也得聪慧懂事。宋怀玉,你口口声声说爱本王。” 他蹲下身子,抬手捏起宋怀玉的下巴:“那本王现在问你,倘若本王被全天下人嘲讽,一无所有,你也会站在本王这边,告诉所有人,你爱本王吗?” 陆锦宁说着,不由得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个传闻。 他听说宋怀瑾嫁给陆锦宸为妃,是在皇宫力排众议,说自己欣赏陆锦宸,自己看得到他的好。 可是这样的维护,这样的偏袒... 这么一想,陆锦宁手上力道骤然加重:“宋怀玉,你会给我吗?” 宋怀玉恐惧极了,她想脱口说:“是。”可是陆锦宁的眼神太过澄澈了,澄澈到任何谎言在他面前都能化为飞灰。 她犹豫半天,终是连一句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哼!”陆锦宁一甩手放开她,眼睛一转,立刻把那层戾气散去,换上了惯常的温柔: “滚出去,本王和怀瑾先生有正事要谈,若是你实在看宋怀瑾不顺眼,那你也去做一方城主,本王自然也会对你另眼相看。” 宋怀玉倒在地上,颇为无力,这一辈子都没有被这样的无力感侵蚀过,陆锦宁这不是在为难她吗? 明明知道这些事情她是做不到的,难道要她去学宋怀瑾这个靠着男人上位的贱人吗? 宋怀玉一向自命清高,这样的事,她做不出来。 她缓缓起身,柔弱道:“那妾身就不打扰王爷了,等您忙完了,记得回来。” 走时,眼睛还不忘憋过宋怀瑾,似乎在用眼神提醒她,迟早要让她好看。 送走了宋怀玉,大厅里奇迹般恢复了宁静,可是这静太过尴尬,让宋怀瑾也有些手足无措。 她自认为这些年通晓世故,能够灵活应对,可是却还是不能面对公然表白的陆锦宁。 她听得出来,陆锦宁刚刚那番话不仅仅是要赶走宋怀玉,更多地是说给自己听。 可是不知为何,从刚开始到现在,面对陆锦宁这个人,面对他这样一个如沐春风的人,宋怀瑾感到的是压力。 无法透过气的压力。 第二百四十八章:会盟 “对不起,刚刚有些失态。”陆锦宁下一刻便恢复了风度,对宋怀瑾笑道:“让你见笑了。” 宋怀瑾有些木讷的摇摇头,反应了半天才伸手请陆锦宁坐下:“殿下,怀瑾请您吃饭。” “好。”陆锦宁继续优雅的吃着。 食不言,这是陆锦宁的规矩,可是这顿饭明显吃的快了点,宋怀瑾埋头扒拉了几粒米饭——陆锦宁来找她无非就是两件事。 第一,合力推翻陆锦宸。 第二,应该他也听说了自己和陆锦宸不和的事,所以还想再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可若非要比较,宋怀瑾其实更喜欢跟现在的陆锦宸相处,因为陆锦宸自从“放飞自我”,另一个人格释放之后,在她面前,完全看不出任何心机。 他说自己没杀安奕的孩子,他也愿意信一次。 其实,拿着刚刚陆锦宁问宋怀玉的套路放出来的话:“五殿下。” 宋怀瑾开口:“若是您还差一点就能歼灭陆锦宸一统天下,这个时候我出了事,您会继续进攻,还是立刻转身找我呢?” 陆锦宁手下筷子一顿,竟然真的去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并不是没有野心,相反,他是天之骄子。 他从出生开始就是最受宠的皇子,不论是文试还是武试他都是最用心的一个,当然成绩也十分优异,因此先于陆锦傲那个废物成为第一个有封号立府邸的皇子。 他是优秀的,同时他也会继续优秀下去,当大敌当前,大计只差一步的时候,他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吗? 不会! 哪怕将来面临的是孤寂,是落寞,他也要走上那个至高的宝座。 所以,“怀瑾,我不想骗你,若是我,真的做不到折返。” “陆锦宸可以。”陆锦宸可以为了我放弃一统江山,陆锦宸可以为了我忍受世人反对,陆锦宸可以为了我自己去试毒试到精神分裂,陆锦宸可以为了我放弃一半的天战山庄。 后面的话,宋怀瑾没有说出口,不想说,也没什么必要,陆锦宁这么聪明的人,话说到这里,已经够了。 “哦,是比不过他。”陆锦宁垂眸,取出绢帛擦了擦嘴道:“怀瑾,可是你都已经跟他决裂了,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 “殿下能为了我休掉宋怀玉,废黜后宫吗?”宋怀瑾尽量心情契合的跟他说话:“若是能,我现在就可以跟您走。” “怀瑾啊,我不得不承认,这个条件确实困难了点。”陆锦宁笑了笑:“今儿饭就吃到这儿吧,我听闻安静的春风很暖,想跟你一起散个步。” “好。”说开了这一层,宋怀瑾也觉得身心舒畅了不少。 她明白,陆锦宁纵然再不喜欢宋怀玉,也不会休了她,因为他这个人很奇怪,很多时候并不为自己活,而是为别人活,世人觉得这样好,他就朝着那个方向去活。 虽然他日子过得娇贵,但是,很多时候都没有自己的喜好,时间久了也就忘了自己的喜好。 两人一路畅谈,步行到城主府。 门口,战一玲等着宋怀瑾回来,拿着披风,老远就看见不远处的女子:“怀瑾,你回来了?” 她走下台阶,虽是为宋怀瑾送披风,眼睛却不停地往陆锦宁的方向看去,少女的脸在春风中微微发红。 陆锦宁似乎发现了女子的眼睛,转头看了一眼战一玲,点头微笑。 这一笑,更看得少女春!心!荡!漾。 战一玲低下头忍不住往宋怀瑾身边靠了靠,宋怀瑾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微微收拢披风:“我们回去吧。” 战一玲似乎有些不甘心,但是几经周折,也不好继续跟宋怀瑾纠缠,只好跟着她回去。 …… “五殿下。跟你关系很好吗?”这些天,战一玲靠在宋怀瑾耳边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宋怀瑾这几日闭门不出,说是因为前日跟陆锦宁一起散步染了风寒,所以不能商量其他事宜。 但是其实她自己也清楚,这个拖延出兵的动机太过明显,必然用不了太长时间。 可是这些天的战一玲却越发让她心惊胆战。 “怀瑾,你说五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怀瑾,五殿下还会做点心呢,你知道吗?吃过吗?” “怀瑾,这是我从五殿下那边讨来的首饰。你看漂亮吗?” “怀瑾,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五殿下了,怎么办,你说他会喜欢我吗?” “怀瑾,我想跟着五殿下出征了。” …… 最后一条,宋怀瑾终于撑不住了,她猛然抬头,仔细凝视着战一玲的眼睛:“你不了解他,你不知道喜欢他意味着什么!” “可是,喜欢不就是从了解开始的吗?”战一玲眨着眼睛,靠在宋怀瑾桌边: “若是真的从刚开始就了解的那么清楚,又何谈喜欢呢?你会对一个跟自己相处了许久的人,产生爱慕之情吗?” 她会对绝对了解的人产生爱慕吗? 这个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战一玲说得对,爱慕源于朦胧。 这一次,宋怀瑾不得不承认,陆锦宁赢了。 其实本来没有这件事,她也会去跟陆锦宁会盟,拖延时间不过是想多为陆锦宸争取点练兵的时间。 既然总归要走这一步,便不再拖延了。 她起身,郑重道:“我们,去参加会盟!” 会盟的日子定在一周之后,直到答应了宋怀瑾才发现,陆锦宁不仅仅联系了三皇子还有拥护自己的各路诸侯。 地点定在了郊外的一所茶馆,宋怀瑾带着战一玲如约而至。到来的时候一屋子男人表情瞬间精彩起来。 有冷静的,有激动的,而以三皇子为首的几个诸侯眼里更多的是鄙夷。 毕竟他们在天战山庄狠狠栽了一下,到现在心理阴影估计还没消。 “呦,男人的会盟女人怎么来了?”三皇子撇了一眼宋怀瑾,笑的玩味: “老五啊,你莫不是看兄弟们寂寞,所以来找几个美人,给我们助助兴?” 战一玲看了一眼眼圈青黑,明显那什么过度的三皇子,越发觉得陆锦宁完美。 宋怀瑾上前两步,坐在陆锦宁身边,“咔”的一声,将城主印摆在桌子上:“安陵前来会盟。” 第二百四十九章:同一屋檐下 几个诸侯眼睛直了直,不曾想安陵竟然派了两个美人过来,而且,还是绝顶标志的。 不少人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到宋怀瑾和战一玲这边,“美人,是安陵无人了吗?” “安陵的男人果然都是废物,怎么舍得让这样的美人身先士卒?” “来,不如来我的云帆城,哥哥疼你。”一个肥头大耳的诸侯站起来,缓缓靠近战一玲。 跟二十多岁的宋怀瑾比起来,战一玲看起来确实水灵了许多,眼睛里也澄澈干净,含着一股未经尘世沧桑的懵懂,看得人越发抓心挠肝。 正当他将手伸向战一玲的时候,战一玲微微蹙眉,霍然拔出腰间匕首。 咔! 那诸侯的手就生生被她钉在了木桌上,郊外茶馆的木桌本就残破不堪,这一下,木屑飞扬,鲜红的血顺着桌子缝隙缓缓渗下去,触目惊心。 “天战山庄!”忽然有人认出了战一玲手中匕首上的图案,那金凤翱翔,是货真价实的天战山庄出品。 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盯住战一玲:“你是天战山庄的人?!” “不会吧?天战山庄今年选择帮助安陵吗?!” 面面相觑片刻,众人渐渐安静下来,不敢继续招惹宋怀瑾和战一玲。 战一玲那一刀让他们见识了天战山庄的强悍凶狠,让许多人不寒而栗。 那肥头大耳的诸侯疼的面无血色,本来有心发作一番,却在听到“天战山庄”四个字之后丝毫不敢出声,生怕惹祸上身。 无奈,只好抱着自己受伤的手走出了茶馆,紧急包扎。 三皇子恨不得将自己牙齿咬碎,宋怀瑾和她身后的小贱人,仗着天战山庄来这么装人了?可这毕竟是他的地盘,怎么能允许旁人叫嚣? 他一拍桌子,冷哼道:“天战山庄又怎样?新任庄主是个残废,兵力也被陆锦宸那个篡位的逆贼带走了一半,派两个女子来搪塞我们!” “就是。”跟着三皇子的几个诸侯附和着:“这里是男人们议会的地方,怎么能随便把女人放进来?” “而且,那个宋怀瑾不曾经跟陆锦宸纠缠不清吗?现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怕不是陆锦宸派来的奸细!” 这话落在众人耳朵里,的确有几分道理,正在他们分析不清的时候,三皇子慢悠悠的开口:“我看啊,陆锦宸不是没本事带走所有天战山庄的兵力,大概是因为留一半给宋怀瑾,好里应外合歼灭我们!” “滚出去!”一人发声,多人跟随,宋怀瑾那把单薄的小椅子一瞬间成了众矢之的,似乎下一刻就会被众人摧毁。 “各位,各位吵什么?”一道温和的声音自外面传来,那声音并不大,也并不算严厉,但似乎带着天生的威严,把一众人的争论压了下去。 陆锦宁笑意盈盈的走进小茶馆,优雅的坐在了坐前面的主位上:“安陵的怀瑾先生和战一玲小姐是本王千辛万苦请过来的,都是盟友,各位何必动怒呢?” 三皇子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五弟,你这话说的可就有失偏颇了,宋怀瑾那伙人不配跟我们在一个屋檐下谈论正事。就算她跟陆锦宸没关系,我也嫌脏!谁知道跟那个赵一恒发生了什么?用什么换来的天战山庄?” “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战一玲实在看不明白,明明都是皇子,都是一个爹生的,为什么三皇子跟五皇子就差那么多? 五皇子的温文尔雅王者风范,这个废物是一点都没学到。 “不想跟我们在一个屋檐下议事?”宋怀瑾站起来,思索片刻,忽然抬手拿起了别在腰间的火枪。 三皇子一凌,以为宋怀瑾要对他动手,毕竟这女人就是个疯子,再丧心病狂的事儿都干过。 其他诸侯也警惕起来,纷纷拔剑抬枪,只等宋怀瑾稍微有动作就将她制服。 可谁知,女子的枪口慢慢对准了头顶的茅草屋顶,砰砰两声,子弹穿透了支撑茅草屋的那根主房梁,随即整个房顶开始摇摇欲坠。 终于,轰然倒地,荡起一大片浮尘,咳嗽声咒骂声连接成片,人们抬头时各个灰头土脸。 三皇子极其败坏的盯着宋怀瑾:“贱人!你发什么疯?!咳咳咳...” 宋怀瑾也刚刚从尘土中缓过一口气,拍着自己身上的土,淡然道:“现在屋檐没了,我们不在同一个屋檐下了,可以说话了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他们敢笃定,就算是在场之中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不可能如宋怀瑾一般淡定自如。 这女子不仅聪慧而且有胆识,不过... 陆锦宁笑了笑,看宋怀瑾那狼狈的样子,大约也没想到这年久失修的房顶会落下这么多飞灰。 微风拂过,大家各自拍干净了自己身上的稻草让将士们搬出去,一场会盟才算真真正正开始。 陆锦宁本来要说话,可是此刻却嫌恶的拍了拍身上的土,显然嫌弃至极。 宋怀瑾这才想起来“五殿下有洁癖。” 她悄声在战一玲耳边笑了笑,战一玲的目光则全部落在陆锦宁身上,摸了摸随身的一个小机关,上前几步小心翼翼的递给陆锦宁: “殿下,这是天战山庄的鼓风机,可以先把身上吹吹。” 陆锦宁一愣,并没有直接伸手去接,继续艰难的保持着自己的绅士风度:“战姑娘先用吧。” “我不打紧的,送给你。”战一玲说着打开了木质鼓风机的开关,娇羞的低下头,跑到了宋怀瑾身边。 当着所有诸侯的面,独有这一份殊荣,陆锦宁有些尴尬,但是随即一想,这不正是他想要的,从宋怀玉身上寻不到,宋怀瑾又不肯给的那独一份的殊荣吗? 这么一琢磨,手中的鼓风机瞬间多了些温度。 诸侯们都知道五皇子陆锦宁是个事儿妈,连穿个衣服都得纠结什么布料,在一群糙汉子看来这是很可笑的。 于是,陆锦宁便肆无忌惮的成了小鼓风机的使用者。 把身上吹干净之后,他才清了清嗓子:“各位,今日叫你们前来,是想商量讨伐陆锦宸的时间,以及讨伐陆锦宸的盟主。” 时间就定在半月之后,大家很快达成了共识,并且认命了陆锦宁的谋士曹明阳做书写讨伐诏书的先生。 可是到了盟主这里,忽然就犯了难,陆锦宁率先清了清嗓子:“若是各位没有意见,本王愿担当起这个责任,各位没有什么意见吧?” 一半的诸侯是同意的,因为这场同盟的促成陆锦宁功劳最大,而且,负责声讨的还是人家的谋士,但这时候偏偏有不同的声音冒出来。 三皇子靠在椅背上,语气有些骄傲:“五弟,三哥还在这儿呢,你就这么快要抢盟主的位子了?说白了,若是讨伐成功,按照长幼尊卑,那皇位还是得本王坐!” “就是,五殿下毕竟是小,三殿下没轮上的东西,您就别跟着瞎起哄了。” 战一玲看了看略显尴尬的陆锦宁,恨不得拿匕首砍了三皇子的脑袋,“靠!他怎么这么贱?天战山庄都不帮他了,他有什么自信自己比五殿下强?” 战一玲压着满肚子火,小声嘀咕着。 宋怀瑾也赞同的点点头,她仔细观察着三皇子的表情,那种外露的淋漓尽致的自信实在让人想不通。 他的势力的确不如陆锦宁,为什么会这么自信? “哈哈,三哥说的对,但是这盟主着实辛苦,五弟愿意代劳,就不麻烦...” “就不麻烦五弟了。”三皇子说着,竟然从位子上站起来,“咔哒”一声,把手中宝剑摆在了陆锦宁身边。 第二百五十章:把他们当犯人? 陆锦宁面色黑了许多,显然没想到三皇子会这么做,在他心里,这个三哥虽然愚蠢,在政治上一窍不通,却很会经商,最拎得清的就是利弊。 可是今日... 果然,下一个,外面忽然包围了约莫一万人的黑压压的士兵,他们各个都带着火枪,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这个四面透风的屋子。 众人纷纷起身,没想到三皇子竟然真的敢来这一出。 “盟主之位自古就是有能者居之,三皇子您这么做未免...” “砰!” 那激愤之人应声倒地,鲜血渐渐蔓延向周边的桌椅,众人都忍不住挪了挪,似乎生怕让自己沾上血腥。 陆锦宁面上依然挂着笑,但此刻的笑苍白了许多,袖袍下的手已经攥的咯咯作响,他几乎用尽了自己毕生的涵养,控制住自己没有骂出口。 “三哥,你是准备明抢啊。” 三皇子见他站起来,迫不及待的伸手把他往旁边推了一把,大摇大摆坐上了盟主的位子。 跟着他的几个诸侯率先下跪:“参见盟主!” 其他人义愤填膺,却也不敢再开口,在这里最大的诸侯出了陆锦宁就是宋怀瑾,这两个人还没吭声,他们不敢说。 最终,陆锦宁缓缓,缓缓迈步走到众人之前,俯身行礼:“参见盟主。” 既然陆锦宁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那就只能从长计议,宋怀瑾拉着战一玲站在陆锦宁身后:“参见盟主。” 其他诸侯见状,也纷纷参拜,就这样,三皇子带着这个抢过来的城主之位入住了安陵城主府。 宋怀瑾提前回去让九皇子藏了起来,并把城主府所有的客房腾出来供一众人睡眠。 深夜,直到众人都睡去,她才终于缓过一口气。 不知是不是疲倦,今日出门时,她还特别留意了这几日安陵的风光,如今已经是深春,安陵地处江南水乡,正是枝繁叶茂的好时光。 若是没有战争,这些枝条该有多好? 这些年来,宋怀瑾见过的战争极少,最真实的一次便是攻打寒烟城,她在城楼上看着战火烧红了夜空,姚夭的血就溅在她的胸膛。 她怕... “看什么呢?”忽然,一道温和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宋怀瑾一惊回眸,放下手里的柳条,转身对陆锦宁笑了一下:“我在算卦。” “哦,算到什么了?”陆锦宁不信天命星象说,平日里曹明阳弄得那些东西他也懒得了解,但是宋怀瑾忽然故弄玄虚,他就有些好奇。 就像儿时入学堂时,经常教四书五经的夫子教起了算术,总会让人忍不住听一听。 “我算出,陆锦锡的傻b王八蛋不得好死,最好给踏马的火烧祭天,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陆锦锡是三皇子的名字。 陆锦宁听了咯咯直笑:“算的准,太准了。” “是吧?”宋怀瑾笑道:“殿下,听我骂他有没有舒服一点?” “嗯,舒服。”陆锦宁靠在宋怀瑾身旁的柳树下,静静呼吸着新鲜空气,不时有几声蛐蛐低低鸣叫,似乎在勾引顽皮的孩童去追逐。 “日子过得真快啊!”陆锦宁忽然感叹一句:“我还记得小时候还跟哥哥弟弟们一起读书场景,现在,都要兵戎相见了。” “不都是为了那把宝座吗?” “难道怀瑾不为了?”陆锦宁反问:“你不是也想复国吗?” “可是比起复国,我更希望天下和平,百姓安居乐业,我也能守着我的家人,度过余生。”宋怀瑾说着说着自嘲的笑了:“谁不爱权力呢?就当我说的是空话吧。” “不是。”陆锦宁忽然道:“其实我也怀念以前做逍遥王爷的日子,只是父皇忽然离世,陆锦傲登基之后,所有的东西都分崩离析了。” 那一夜,两人聊了许久,却只字未提立场和胜负的问题,因为那或许是暴风雨前唯一的宁静了,也或许是两人最后一次温和的谈话。 回房的时候,宋怀瑾听到三皇子的房间里似乎有别样的声音,她不由得顿住脚步,仔细听着:“染儿,你既然来找我,就是还愿意跟着我,对吗?” 白素染的声音带着点娇弱的哭腔,似是委屈,似是情动,宋怀瑾无从分辨,但是很快,从窗户的剪影上就能看出来他们在做什么事。 宋怀瑾闭上眼睛,说什么想回安陵,锁什么知错就改,分明就是为了再见三皇子。 女人,一旦陷入情爱,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从安陵白家的初遇,到如今,她有那一刻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犯下过陆锦宸呢? 她闭眼,回房睡觉。 第二日,是被猛烈的阳光刺醒的,许是觉得再过几日就没什么好觉能睡了,宋怀瑾格外珍惜现在睡觉的时间。 “姐姐,起床了。”一睁眼,便是面前那张放大了的白素染的脸。 宋怀瑾有些懵,三魂七魄还游离在体外,迷蒙的问了一句:“这是干什么呢?” “三殿下说了,为了统一思想,让你们每日卯时起床去他的院子听他宣讲,你已经迟到了。” 宋怀瑾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就凭他抢了个盟主?” “大胆!”白素染说着声调忽然拔高:“三皇子是靠自己的能力当上盟主,怎么能算是抢?宋怀瑾,我念在你是我姐姐的份上跟你客气点,其他人我都是直接用水泼醒的!” 宋怀瑾被她叫起来,到现在心脏还突突直跳,没什么好语气:“呦,三皇子还没说话呢,你就在这儿跟我作威作福了? 你是不是忘了安陵是我的地盘了?白素染,谁给你的胆子!” 啪! 白素染忽然伸手给了宋怀瑾一巴掌,扇出去时,她的手激动地忍不住颤抖,怪不得宋怀瑾老是这么对别人,原来作威作福的感觉这么好? 宋怀瑾尚在懵圈之中,正准备反击,却见外面忽然窜进来两个黑甲士兵,一边一个控制住她两条胳膊,将她死死压在桌上。 “白素染!”宋怀瑾嗤笑道:“怎么了?你家三殿下是心虚了,啪我们联合起来反扑?他这是对盟友还是对犯人?!” “别跟她废话,带走。”白素染临走前拍了拍手,似乎怕宋怀瑾沾在她手上什么脏东西。 宋怀瑾被强行带到院子之后,便看见了一众身着中衣,眼含怒意的诸侯,那两个士兵粗暴的把宋怀瑾推到门口,便有另外两个士兵走过来,严肃道:“身上有没有藏什么利器?” “操!”宋怀瑾暴躁的怒吼:“你踏马审犯人呢?” 另一个猥琐的笑着,向宋怀瑾伸出手:“美人别生气,我们怎么忍心把你当犯人关起来呢?只是这身上不能带危险的东西,来,我搜搜。” 他说着,便朝着宋怀瑾纤弱的腰肢伸出手,宋怀瑾猛然踹出一脚,狠狠踢在那人肚子上:“妈的,你敢碰我,你也配?!” 陆锦宁脸色头一次难看到这种地步,对着高高在上瞧着二郎腿的三皇子沉声质问:“老三,这就是你的带兵之道?” 三皇子这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调笑的看着陆锦宁:“哎呀,本盟主倒是第一次看五弟这么生气,为什么啊?就为了这么个陆锦宸不要的贱货?” 白素染越发趾高气扬:“早就告诉过姐姐你,男人才是女人的天,你说说你一个人苦苦支持,陆锦宸会来看你吗?算了,谁叫我宅心仁厚呢?你的身我来搜。” 白素染纡尊降贵的伸出手,确定宋怀瑾身上没东西,那两个士兵这才放开她,一把将她推入人群里。 第二百五十一章:臣服 陆锦宁伸手扶住她,满眼疼惜,从前的宋怀瑾虽然也遇到过危险,但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她说得对,那群人不配碰她,不配碰那乱世之中唯一一点清明。 三皇子这才坐起来,慵懒的看了看众人: “今儿个叫大家过来,没别的意思,这不是本王昨夜连夜编纂了一本书,想让各位读一读,各位若是能尽早背下来,咱们呢就能尽早出发去找陆锦宸。” 宋怀瑾安慰了一下陆锦宁,低头有意无意翻了翻书,不禁“噗嗤”一笑: “三殿下,我昨夜路过您的房间,您和素染妹妹可没少玩花样啊,怎么还抽空写了本册子?不会画了点刺激的东西吧?” 底下诸侯一瞬间明白了宋怀瑾的意思,下一刻,哄堂的笑声便爆发出来,刺的三皇子忍不住站起来呵斥: “你们都给我闭嘴!能不能好好背书了?本王就不能让谋士们去编撰吗?” “那可不成。”宋怀瑾道:“谋士们怎么能了解您的思想呢?我们不得向盟主学习?” “是啊。”陆锦宁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盟主厉害,不如您读给我们听?” “别了,我听着耳朵疼。” “是啊,我眼睛不好,看不见。” 反对声此起彼伏,纷纷叫嚣着各种毛病,那精装的小册子被胡乱扔了一地,各人做着自己手里的活儿,甚至几个诸侯已经开始聚在一起划拳。 三皇子彻底zha了,他气势汹汹的站起来:“你们全部给我站好,我是盟主,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会盟的吗?!” “盟主?不该这么叫吧?”陆锦宁语气里满是轻蔑:“难道要让我们三跪九叩,对你行礼吗?陛下?” 最后两个字,瞬间把三皇子撞了个头晕眼花。 陆锦宁这话说的巧妙,瞬间提醒了众人现在的状态,三皇子可不就是想现在在这里做个土皇帝跟陆锦宸抗衡吗? “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忽然,一个人将书摔在地上,恶狠狠的瞪着三皇子,不一会儿,竟然窜起来直接朝他挥拳冲过去。 三皇子惊魂未定,连忙从椅子上窜起来朝一边爬去,士兵们急速上前,一把将他捞回来,剩下的几人长枪已然出鞘,深入了那人的脊背,鲜血便顺着皮骨向流淌,宛如一个人形筛子。 宋怀瑾下意识吸了一口凉气,众人也纷纷叹息的看着这一幕。 怎么能这样...怎么会这样? 第二日,这样的情况依然在继续,三皇子开始提问众人的背书情况,宋怀瑾自告奋勇身先士卒,最先背下了那本胡编乱造的册子,讨好的冲着他笑了笑。 “哈哈哈,怀瑾。”听着三皇子这么叫自己的时候,宋怀瑾整个人都要被鸡皮疙瘩布满了,她佯装好意的应着:“三殿下,现在我们可以出发北上找陆锦宸决战了吧?” “美人,这么着急?”三皇子淫淫的笑着,眼角眉梢带着些得意,“你不是最喜欢陆锦宸那个混球了吗?现在怎么着急想要置她于死地了呢?” “不瞒你说。”宋怀瑾一脸真诚的笑着:“通过这次事件我十分确定以及肯定的觉得,只有您才是我最英明的领导,我以前跟着陆锦宸真是瞎了我这双狗眼,我实在是太后悔了。” “哈哈哈,还是美人识趣。” “我不喜欢你叫我美人。”宋怀瑾靠在三皇子房间的柱子上:“我是谋士,不是只会跟你撒娇的美人。” “哦,有个性。”三皇子打量着此时此刻臣服于他的宋怀瑾,忽然没来由的生出些自豪,宋怀瑾之前可从来都是孤傲骄矜,能驯服这样的女人,他也算是个有本事的。 毕竟之前宋怀瑾跟过的那些人,很多都小有成就,怪不得陆锦宸和陆锦宁都把这女子当做宝贝,这么个可人,可不是个宝贝? “那你希望我如何称呼,怀瑾先生?” “这个称呼不错,我喜欢,日后我负责监督这些人就行了,您就不用来了。” 三皇子靠在椅子上,觉得越发悠闲,他许久没有遇到过这么称心如意的谋士了,“好,只要陆锦宁会背着册子了,本王立刻出兵,让你做谋士去攻打陆锦宸!” “多谢三殿下。”宋怀瑾像最普通的谋士一般,低头行礼。 忽然让三皇子眼前一亮,看惯了娇滴滴的小女儿作态,宋怀瑾这样的倒是也别有风味。 三皇子找到了久违的新鲜感,越看这铁骨美人越欣喜,这些落在白素染眼里,绝对不是个味道。 她宋怀瑾凭什么一来就要抢走她的一切? 她端着果盘,低头放在三皇子桌边,等宋怀瑾走后才敢开口:“殿下,您为什么向着那个宋怀瑾啊,您忘了她巧舌如簧,骗过我们多少次吗?” 三皇子尚在得意之中,这样的“逆耳忠言”哪里听得进去?只道:“宋怀瑾是个聪明人啊,她现在选择我,是因为她只能选择我。” “是是是,即便如此,那到了京城呢?”白素染继续不放心的提醒:“她跟那个陆锦宸情谊有多深殿下不是不知道,等到了那时候您要怎么办?” “那时候本王已经灭了陆锦宸,登上那金龙宝座了。” “殿下...” “染儿。”三皇子的面色终于沉下来,带着几分不悦:“你非要这么扫本王的兴致吗?你就这么不相信本王能赢?” 白素染手下托盘一松,立刻紧张的解释:“不是,不是,臣妾只是想提醒您...” “本王不希望你学那个宋怀玉,除了争风吃醋什么也不会做,到现在还不肯为老五求一句情呢。” 三皇子说着,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羞辱那个近乎完美的五皇子的缺口,不由得乐在其中:“而且,宋怀瑾答应我她能让老五对我低头,我倒要看看成果。” 陆锦宸,陆锦宁,宋怀瑾,这三个人是他终其一生想要战胜却每次都铩羽而归的,如今一朝之间能让两个人为他低头,让她如何能不高兴? 白素染了解三皇子如今正在兴头上,这么说她也是自找没趣,只好暂时作罢,不过宋怀瑾,你既然肯做到如此,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宋怀瑾说到做到,果然只用了三天的时间便让陆锦宁在三皇子面前背完了那本胡编乱造的《统一宝典》,三皇子拍手叫好,看陆锦宁那不服气的眼神简直越看越舒服。 兴头之上,三皇子很快把众人放回了营帐,率军出兵。 回去的时候,陆锦宁还在提醒宋怀瑾“万事小心。” 宋怀瑾对他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笑道:“我做事三殿下还不放心吗?老三那个草包无非就是想让我们低头,那我们就低头给他看,等到了战争失利的时候在顺理成章的换掉他。” 看着淡然微笑的女子,陆锦宁压在心头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可是一想到要回去吃饭:“哎呀,真不想对着宋怀玉那张脸吃饭啊。” 宋怀瑾愣了愣,想起了来时战一玲的嘱托:“那不如跟怀瑾回去,一玲她说想请您吃顿饭。” 陆锦宁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小孩子气的道:“谁也好,只要不是宋怀玉,就好。” 两人嬉笑着走回园子,一路上,夕阳的光线落下,宛如一粒粒金色的小沙粒,熠熠生辉。 第二百五十二章:朕何须求和? 出兵很快成功,盟军于半月后全员抵达临渊城渭水河安营扎寨,正式向陆锦宸宣战。 双方士兵陈列渭水两岸,不进不退。 “不能现在进攻!”三皇子的谋士义愤填膺的斜睨着宋怀瑾:“我们阵法都没有摆好,万一陆锦宸水军过江,我们能怎么办?” “可是过一会儿阳光太刺眼了,陆锦宸万一使用火羽箭,我们会被重创!” “简直离谱,阳光怎么能帮人打仗,闻所未闻!”谋士们显然不把宋怀瑾的话放在心上,他们毕竟跟了三皇子许久,其中分量岂能是一个刚上任的宋怀瑾能比的? 陆锦宁笑而不语,连连摇头,他记得,在景阳城他与宋怀瑾的第一战,便是被她用阳光的照射角度挫败的。 “报——”正说着,外面跑进来一个报信的小士兵,他跑到三皇子身边,面上带着难以遮掩的笑意:“殿下,陆锦宸来求和了,还在外面摆上了酒席,要请您隔着渭水大桥吃酒呢。” “哦?是吗?本王去看看。”三皇子一听这个,忽然来了兴致,陆锦宸那个家伙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一下竟然会向他求和? “想来是陆锦宸兵力缺少,没有办法只能来跟我们求和了。”刚刚提议不打的谋士顿时开心了起来:“我就说嘛,现在跟陆锦宸撕破脸一点好处都没有,你看,这不等来好消息了。” “三殿下,我看那个宋怀瑾就是个奸细,您不能继续留着她。” “就是,净给您出些馊主意。” 宋怀瑾故作焦急,上前争辩:“殿下,不能去啊,陆锦宸诡计多端,万一有诈呢?”她知道,自己越是坚持,那群看不惯自己的人就越爱跟着唱反调。 这样正好,给陆锦宸争取足够的时间。 “求和之人能有什么诈?”果然,谋士们又开始撺掇三皇子出去接受求和:“你看,对面插了许多白旗,陆锦宸是真的有求和之心。” “三殿下神威,带兵一来,陆锦宸就自己投降了。”几个谋士跟着,已经开始吹起了彩虹屁。 “还叫什么三殿下啊,叫皇上,叫陛下。” 谋士们齐齐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们...”宋怀瑾气的耳根都跟着发红:“你们简直是...” “好了,怀瑾,不必担心。”三皇子自信满满的拍了拍宋怀瑾的肩膀,安慰道:“等我回来再说,哦不,等朕回来。” 宋怀瑾微微蹙眉,还想说什么,硬是忍住没有脱口,送走了三皇子和一众谋士,宋怀瑾在最后离开军帐,回眸对陆锦宁露出一个半酸不苦的笑脸。 他们两个都清楚,陆锦宸生来强硬,他是宁愿战死城破也不会选择投降的人,他做的事情,一定另有目的。 宋怀瑾率先步出帐子,遥遥看见高耸的渭水大桥上,陆锦宸摆了两个黑色的帐子,帐子下面摆满了水果珍馐,尤其把三皇子的帐子顶建的高了点,大了点,还在那下面放了三个绝色美人,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三皇子对于这个建设特别满意,陆锦宸向他示弱的时候可不多,这么一想,他更加觉得自己这个盟主之位抢的十分正确,这位子一来,别的好事不也都来了吗? 陆锦宸保持着好看的微笑,低头对三皇子做了个“请”的手势:“三哥,请,美人和果盘都给您摆好了,这可都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满意吗?” 三皇子大摇大摆的坐下,忽然发现了什么;“六弟,你是不是用错称呼了?你现在不是称帝改年号为元和了吗?应该自称“朕”才是呢。” “诶,三哥不要跟我说笑。”陆锦宸小心翼翼的对答:“这几个皇子里,您是最大的,陆锦傲死了,可不就是轮着您做皇帝了吗?小弟呢也只求能混口饭吃,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也是啊,那今日是...议和?” “议和?怎么这个词三哥听着不舒服吗?”陆锦宸似乎很紧张,手里不停地磋磨着一个漆黑的木盒:“那三哥希望我怎么说,求和?祈和?没关系,只要三哥听着顺耳,说什么都可以。” “陆锦宸。”三皇子有些受宠若惊,他尽力压下自己心头翻涌的兴奋,狐疑的眯起眼睛:“这可不像你啊,你素日里待人不是这个态度啊。” “那不是分人吗?”陆锦宸的姿态依旧放的很低:“素日里都是旁人求我,我这是第一次求人,不太会,三哥别见怪啊。” 三皇子看陆锦宸这“孙子样”越来越顺眼,一边接受着三个美人给他捏肩捶背,一边笑道:“陆锦宸啊,本王可以不打你,可是你求和就要有求和的诚意吧?” “有,自然有。”陆锦宸十分爽快的点头,一招手,便有十几个美女坐在马车上,带着金银水果送到了河对岸的营帐。 长时间行军没见过女人的士兵们立刻瞪大了眼睛,如饥似渴的叫着:“美人.” 甚至有几个武将下马,直接把美人扛了回去。 几个谋士想要阻止,却被陆锦宁拦住,他讽刺的笑了笑:“你们不是说没问题吗?既然陆锦宸都怂成那样了,你们紧张什么?” 陆锦宁的声音天生温润,此刻夹杂了一些苏苏的声调,十分能让人信服,几个谋士转念想到自己在营帐里的态度,觉得忽然反悔显得没有身价,便缄默不言。 “三哥,先别着急看,还有这个。”陆锦宸说着,终于打开了手下的木盒,那盒子明黄色的内衬,里面赫然放着一枚瓷白的盘龙玉玺。 三皇子眼睛立刻放光,刚刚被那一车水果和美人吸引的注意力全部荡然无存,眼睛里只剩下如今的玉玺。 这就是玉玺吗?他这辈子还没碰过呢。 他正想让陆锦宸拿过来,却见他怦然合上了盖子。 三皇子的眼神顿时黯淡下去,脸色也沉了一层:“锦宸,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哥别急,这个迟早是你的,只是六弟还想跟您定一定这停战协议。”陆锦宸说着,便看到了自己面前太阳的投影,日光就快照过来了,这孙子装的可太累了。 他笑着开口:“三哥你是要做皇帝的人了,我呢要求也不高,临渊城和安陵城以及其中间接壤的几座小城池,能不能都归我啊?” “那不可能。”三皇子自以为聪明的开口:“临渊城这几年经过你的扩大,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北方地区,若是真的全部交给你,我怕你会随时弑君夺位啊。” “啧,三哥,这个求和协议是一辈子的事儿,我怎么会做这么没有信用的事呢?”这下,安耐不住嘴角笑意的换成了陆锦宸:“那我再割除扬州以南的城池给你,自己就留一点,能不能给条活路啊?” “不行,我要临渊城都归我。”三皇子蓄势待发:“我要你缩回安陵去,安陵的地界要再往一线天以南化开,只给你留岭南。” “三哥。”陆锦宸看着正好对着三皇子身后盟军阵营的日光,这个时候恰到好处,经过波光粼粼的河水一照,便能晃得人眼花缭乱。 他说着说着,渐渐直起身子笑起来:“你要是这般蛮横无理,可玉玺我可就不会给你了。” “陆锦宸你大胆!”三皇子见他的态度明显转为了挑衅,当即一拍桌子站起来:“这就是你跟我求和的态度?!” “谁说朕要跟你求和?朕何须跟你求和?”陆锦宸恢复了以往的霸气,背手把玉玺交给身边的夏侯书:“我们走,进宫开始,火箭阵,列阵!” 他迅速跟着夏侯书奔回自己的营帐,不一会儿,数万弓箭手整装待发,拉工上弦,三皇子还在懵圈的时候,数不清的火羽箭已经发动了攻势。 第二百五十三章:她死了? 盟军防守不利,举起的盾牌被日光和火羽箭照亮,眼睛根本看不清敌人,不消片刻,死伤者便接踵而至,不由得让人心惊。 刚刚抱着美人回帐的几个将军着急忙慌的提上裤子奔出来,然而对方已经用阵法压上来,盟军的第一战已然溃不成军,慌忙逃窜撤退。 三皇子慌忙跑回来,慌乱之中只觉得背后一凉,转身便看见一支寒凉的箭刺了过来,“救我,救我啊!” 他喊得变了声调,慌忙之中回头看向那仿佛从日中心射过来的羽箭,然而,没有人应答,忽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霍然一挥出,将他甩上马背。 “架!”宋怀瑾一挥马鞭,战马狠狠向前飞驰,那支箭落在了地上,三皇子惊魂未定的看着女子,呼吸都跟着不顺畅起来,他双手不住颤抖,握着宋怀瑾纤弱的腰肢。 等到战争结束,宋怀瑾一路带着他跑回营帐,放下之后才稍稍回过神,跌跌撞撞的爬到位子上:“我...我...怀瑾,我谢谢,谢谢你。” 宋怀瑾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喝了好几口水才缓过劲儿来,失神的盯着空空荡荡的帅帐。 不一会儿,受伤的士兵和谋士们也都纷纷跑了回来,满脸黑灰尘土,看起来十分狼狈。 “殿下,您没事吧?”几个谋士着急忙慌的爬到三皇子的桌案前,各个面露难色,三皇子此刻缓了过来,正在气头上,忽然伸出一脚狠狠踢在一个谋士肚子上:“就是你,让本王去跟陆锦宸那个混蛋议和!” “三殿下,三殿下我们也没想到陆锦宸会如此奸诈啊。” “对啊殿下,宋怀瑾知道,那她为什么不阻止您?” “我阻止的还少吗?”宋怀瑾也没有多好的语气,她知道,这个时候她表现得越生气,三皇子就会越信任她:“我声嘶力竭,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你们,不要去不要去,有谁听我的了?” 她说着,狠狠扫落了面前的茶盏,“你们不是还想把我关进大牢,说我居心叵测吗?!” 她狠狠盯着那人:“而且明明知道有危险,三皇子还在箭雨里,你们怎么好意思跑?!” 那几个谋士越发被讽刺的一无是处,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些文人傲骨,不服气的看着宋怀瑾, “你有本事,你去救三殿下啊,你不也跑来这营帐了?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那你就没注意到我是跟三殿下一起来的营帐吗?”宋怀瑾向前两步,走到三皇子跟前。 三皇子此刻见他越发欢喜,直接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怀瑾自己上了马还知道把本王拉走,那会儿你们在干嘛?你们躲在哪个将军的盔甲下苟且偷生了?!” 谋士们一愣,纷纷抬头盯上宋怀瑾...她只是一个女子,为何有这么大的本事,能镇定自若的在战火中把出于最中心位置的三皇子救出来? “殿下,宋怀瑾可能是跟陆锦宸里应外合,故意做戏给你看呢!” “放屁!”三皇子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从今天开始,你们都给我听她的,她就是谋士之首。” “殿下,您三思啊!” “够了,全部给我滚出去!”三皇子轰走了一群人,又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思索良久,转头看向一旁的宋怀瑾:“怀瑾先生,大部队被打散了,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臣以为应该先放出消息,去年战火纷飞,周围的百姓也不富足,这个时候就应该把我们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把他们全部聚拢起来,因为没了粮食,也就没了活路。” 不知为何,听着宋怀瑾的声音总是让他格外安心。 三皇子想开之后揉了揉一阵阵酸痛的额头,吩咐道:“你下去办吧。” “殿下。”宋怀瑾领命,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继续道:“臣回来的时候注意了一下附近的路线,咱们营地的西北方向有一道峡谷,陆锦宸的谋士夏侯书正在那里伏击,不如我们将计就计,把夏侯书抓回来?” 两军交战,能获得对方的谋士显然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三皇子思考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不妥,他现在也没什么脑子思考,他急切的想要扳回一局来让陆锦宸好看。 “好,你安排吧,我回去休息休息。” “是。”送走了三皇子,宋怀瑾便把其他几个谋士召集起来,约定一起去包抄夏侯书。 商量好后,她连夜带了独眼龙几人身先士卒的出发。 她天花乱坠的说了一大堆,说什么此刻是伏击的最好时机,说什么综合了多方面的考量。 只不过是今日看陆锦宸意气风发的样子看乱了心神,忍不住开始对他心驰神往,想要利用夏侯书传递消息。 眼看着宋怀瑾带人离开,几个谋士拖拖延延的走进了士兵里,“李兄,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老张,宋怀瑾不是说让咱们调兵紧随其后吗?” 老张勾唇一笑,上前两步把老李拉了下来,继续慢悠悠的散步:“我说,宋怀瑾让你去你就去啊,你就这么听她的话?” “不然呢,打仗这事儿不能儿戏啊。” 老张嘻嘻笑了两声:“那你忘了,宋怀瑾今日怎么编排我们?我们走后,她又在三殿下的营帐呆了多久,难道你心里没数?” “她万一再跟三殿下说点咱们的坏话,咱们还怎么活?” 老李这才恍然大悟:“那你说这个要怎么办?我们如果不带兵追出去的话,宋怀瑾一定会回来告状的。” “那我们就少带点兵,晚带点兵出去,也耽误不了多少事,还能让宋怀瑾那个贱人吃吃苦头。” 老李挠头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回事儿,但是“万一宋怀瑾死了,没能回来我们怎么办?” “那不正好吗?”老张继续筹谋着美好未来:“这样宋怀瑾还跟咱们争什么功劳,等到将来攻破京都,我们各个都是大官。” “哈哈,这个提议确实不错。”其他几个谋士一合计,觉得这是除掉宋怀瑾的最好时机,于是纷纷放慢的脚步,吃过晚饭后,才散步一样的去提了一队士兵。 ...... 后半夜,几人看见峡谷处战火纷飞,走到一半的马忽然就顿住了脚步,慢悠悠的道:“李兄啊,你看前面是不是打仗了?” 老李手搭凉棚看了一会儿,跟着附和道:“是啊,我看这陆锦宸的大部队是不是要打过来了啊!” “嘶...那可不好说啊,你们觉得,咱们的怀瑾先生还能活着回来吗?” “我看悬。” “我也觉得。” “不如咱们直接回去报告三殿下吧。”老张一开口,几人便不约而同的点了头,能除掉宋怀瑾,那简直是天大的喜事,这个时候看陆锦宸都十分顺眼。 几人来到三皇子的帅帐,哭诉着战况凄惨,哭诉着怀瑾先生的忠勇烈性,三皇子眼睛迷迷蒙蒙,有些难以相信。 但是听到这么多士兵来报,也不免怀疑。 宋怀瑾真的死了吗?可是她之前明明就死在了安陵,可是过了五年又奇迹般的出现在这个世上,她好像天神一样,似乎无所不能,似乎不死不灭。 她,也会死吗? 三皇子有些恍惚,抿了一口茶,正准备吩咐写下去给宋怀瑾办丧事,却见一个浑身带血的小士兵跌跌撞撞跑回营地:“三殿下,怀瑾先生,怀瑾先生他回来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一群匹夫! 几个谋士身子一震,顿觉口干舌燥,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不科学啊,他们明明看见宋怀瑾冲进去就没出来,按理说这都快天明了,若是碰见陆锦宸的大部队早就被歼灭了,这是怎么回事? 老张最先忍不住开口:“你确定看见的是宋怀瑾?” “是啊,怀瑾先生就带着三四个人回来的,不过好像抓到了一个人。”那小士兵不认识夏侯书,绞尽脑汁回忆着:“那人看着很眼熟,似乎是今儿站在陆锦宸身边的谋士。” “你是说,夏侯书?!”三皇子眼睛一瞪,漆黑的瞳孔在幽暗的烛光下亮的吓人:“怀瑾呢,快把怀瑾叫回来。” “是!”那小士兵脸上挂着兴奋,然而,还不等他跑出营帐,宋怀瑾便带着一身伤痕,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 独眼龙伤的更重,跟在她伸手一把将被捆成粽子的夏侯书扔在地上。 安皇子一见这架势,眼中瞬间盈满笑意,他激动的站起身:“怀瑾,你...” 谁诚想宋怀瑾越过他,直接走到桌前,端起一杯茶水猛灌下去,随后犀利的眸子对上其余“宣布自己死讯”的四个谋士,狠狠向前挪了两步。 那几个谋士吓怕了,宋怀瑾此刻看起来十分可怖,黑的发,白的脸,红的血,让她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阴狠,像极了地狱走出来的阎罗。 漆黑的玄甲在身上架着,借着烛光,隐隐可以看见上面瓢泼的血渍,老张做了亏心事,最先栽倒在地上。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然而宋怀瑾根本不想回答他,快步上前一把将手中茶盏摔得粉碎,随后拿起一个碎片狠狠割破了老张的喉咙。 其余几个谋士都是读书人,跟着三皇子没吃过什么苦,最近见血还是昨日上午与陆锦宸的一战,如今,忽然这么近距离的看见血腥,脸色纷纷白的不成样子。 “宋怀瑾,你你你...” 三皇子也看蒙了,正想说句什么,却见宋怀瑾缓了口气,怒斥道:“匹夫!一群小人,怀瑾不愿再与你们共事!” 她说着,眼泪竟然留了下来,这眼泪不是装的,她没想到夏侯书这么不配合,带领的一千士兵几乎全军覆没,就回来了她和独眼龙以及几个武艺超群的先锋。 当屠刀抬起,将士们一个个倒下,宋怀瑾明白,她淡定不了。 三皇子又愣了神,这一晚上,又是浑身带血,又是生气,又是杀人,又是哭的,“怀瑾,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本王,本王给你撑腰!” 宋怀瑾笑着流泪,抬眼看向三皇子,一双杏眼里多了几分可怜绝望的味道:“三殿下,我还能信任您吗?” “可以,自然可以,只要你说!” 宋怀瑾擦干眼泪:“我带人出去,跟您的四个谋士商量好了伏击的政策,他们却迟迟不到,我抓到夏侯书以后,带着一千人拼死杀了出来,那一千人都是部队的精锐啊,到现在血本无归全军覆没!他们,应该负主要责任!” 三皇子这么一听,瞬间明白了昨夜发生的事,她转头质问老李:“昨天怀瑾先生与你们商量好了?” 老李是个老实的,见老张一死,更加不敢撒谎,只能将几人的计划和盘托出。 剩下的几个谋士心如死灰的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只求三皇子能绕他们一命。 三皇子心中肝火更旺,来回踱了几步,忽然抬脚踢翻了桌子:“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儿勾心斗角,啊?知不知道我们已经战败了,第一场仗败了对我们的影响有多大,你们知道吗? 还想着日后能安享荣华?我们能不能进京城都是个问题,怀瑾一介女流都比你们看得清!” “殿下,我们错了,我们罪该万死。” “行啊,那你们就去死吧。”三皇子气的头昏脑涨,这还没打仗又损了一千精锐,实在是太挫败了,自己为什么会养一群这样的废物? 几人慌了神,只能拼命磕头求着宋怀瑾:“怀瑾先生,我们错了,求你跟殿下求求情,我们之后一定唯命是从。” “对不起,我也差点在峡谷丢了性命。”宋怀瑾眼里没有一丝软弱,仿佛千年寒冰如何也融化不开:“你们几个既然这么做,那就要想到后果,你们应该为那拼杀的一千名将士,殉葬!” 几人面如死灰,知道没有了回转的余地,彻底摊到在原地。 有的抱头痛哭,有的大小便失禁,“殿下,宋怀瑾能带回来夏侯书,万一她也背叛了我们呢?您就这么相信她?” 忽然,老李这一声换回了三皇子一丝理智,他转眸思考了一会儿,盯上宋怀瑾,这样梨花带雨的美人他实在不忍心苛责,可是,他也从不是为了美色昏头的人。 “怀瑾啊!”三皇子说着给了他一条鞭子:“证明给本王看,你没有投靠陆锦宸。” 老李几人都不敢说话,只能屏息凝神的看着宋怀瑾,一个女子只身闯敌营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她一定是受了陆锦宸蛊惑。 “只要她敢杀了夏侯书,我们就信她,且死的心甘情愿!” 几人笃定了宋怀瑾能把夏侯书带回来自然觉得有猫腻,她就不信宋怀瑾真的敢对夏侯书下手。 啪! 下一刻,宋怀瑾手中的牛皮鞭便挥舞出去,一鞭子狠狠落在夏侯书身上,本就昏迷的夏侯书此刻疼的睁开了眼,浑身一震痉挛。 紧接着,啪,啪,啪连续几声,宋怀瑾下手一点也不手软,夏侯书虽然始终没有吭声,但是冷汗早已爬上了额头。 他咬牙看着宋怀瑾,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满是恨意:“宋怀瑾,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宋怀瑾似乎忽然被这句话激怒,再次狠狠挥出一鞭,夏侯书猛然一抽搐,差点断了气。 三皇子见宋怀瑾真有那意思,立刻从她手里拿下鞭子:“好了,怀瑾,本王相信你。” “殿下!”老李不想死,依旧垂死挣扎着:“您为什么不让她多打几下,她若真不是陆锦宸的人,就该杀了夏侯书!” “夏侯书知道有关陆锦宸的粮草分布和排兵布阵,你们知道吗?你们劝三殿下杀了夏侯书,是何用意?”宋怀瑾声音不大,语气却冷得下人,让跪地的几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宋怀瑾是真的太过悲伤还是演的,这么快就给他们扣了个通敌的帽子。 这罪名一旦坐实,必定是死罪。 三皇子终于放下芥蒂,也通过宋怀瑾最后一句话把昨夜的事串联起来,开口道:“好啊,你们几个人不但不帮宋怀瑾,还劝本王杀了夏侯书,陆锦宸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没有,没有,殿下,我们冤枉,冤枉啊!” “拖出去,斩首示众,以正军心!” 三人再也支撑不住,白眼一翻,软软的倒在地上,任由几个士兵拖出去公开斩首。 三皇子这才换了个温柔的语调,在自己的营帐里翻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瓶上好的雪花金疮药,转手就给了宋怀瑾。 白素染想要阻止,也只是眼中含泪不敢开口。 这是她回安陵白家找到的宝物,三皇子怎么可以转手送人? “怀瑾啊!”三皇子对怒气腾腾的白素染视若无睹,立刻递出去道:“这些药给你,小女孩身上可别留下疤痕,可难看了。” 宋怀瑾转眸看了一眼眼圈通红的白素染,勾唇一笑:“是,多谢殿下。” 行过礼,便跟独眼龙带着夏侯书一起转身出了营帐。 第二百五十六章:撤退or逃亡 从三十里坡赶回来,天色已然破晓,叱列锋本来以为就是演戏,可谁知道陆锦宸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竟然真的杀了他许多将士。 他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心口被气的生疼:“我说怀瑾,你怎么回事?这么晚才来救我们?” 话语之间满是愤怒和不满,宋怀瑾一五一十的解释了真相,气的叱列锋直跳脚,第一个策马跑回营地,旋风般找到了三皇子的主帅营帐,看见榻上合着中衣坐着的白素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上前两步,直接越过三皇子伸手将女子摔下了软榻。 “啊啊啊!”白素染捂着生疼的胳膊,浑身一震痉挛,双耳嗡鸣,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叱列锋摔成渣。 三皇子一惊,立刻抱起了美人,斥责道:“你是谁?竟敢擅闯主帅营帐?打伤三王妃?来人啊,拖出去砍了!” “砍了?”叱列锋是个直性子,丝毫不跟他客气,直接把大刀“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你先问问本汗这把刀答不答应!” 本汗? 三皇子忽然反应过来,面上威严一扫,转为笑脸:“你是叱列锋?” “自然,还不成还是你爷爷?” 三皇子被这句话呛回去,有些尴尬的笑笑:“是本王见识少,还请世子见谅,这样,本王让人准备好酒好菜,给世子接风洗尘如何?” “不抱着你的美人夜夜笙歌了?” “军务重要,军务重要,叱列大汗请。”三皇子说着把叱列锋送出了营帐,好不容易安慰好白素染,又去接待叱列锋,接待完叱列锋又跟一群诸侯商量今后的对策。 整个一天,都在嘈杂和吵闹中度过,最后连沐浴的精力都没有,疲惫的靠在议事营帐里的椅子上,听到稳健的脚步声传来。 他精神一凌,立刻抬头,见是宋怀瑾才稍稍放松下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笑道:“怀瑾啊,你怎么来了?” 宋怀瑾道:“我来给殿下送茶,看您今天累了。” 三皇子一愣,很难见到宋怀瑾这么柔情的一面,故而格外新鲜,又倍感温暖。 他接下茶盏,到了两杯,示意宋怀瑾坐下递给她一杯,许是烦心事过多,他竟然问起了宋怀瑾对于战争的对策。 宋怀瑾低头道:“殿下您之前从不信我。” “现在信了。”三皇子没有精力继续思考,觉得战争比经商困难太多,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稍微行差踏错就会丢了性命。 “依怀瑾的看法,我们不如引对方渡河。” 这个看完倒是新鲜... 三皇子忽然来了兴致,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认真坐起来看着宋怀瑾分析自己面前的地形图。 之前想的都是怎么度过渭水去攻打陆锦宸,现在却忽然换了个思路,三皇子觉得宋怀瑾真实而鬼才。 “殿下您看,渭水河水流湍急,中间的石桥只有您和陆锦宸会盟时那么一座,其他的都是木桥。”她说着指了指那石桥:“所以,这里是唯一可以渡河的地方,那若是我们炸了石桥,再引陆锦宸的军队过木桥与我们战争,期间我们可以占上嘘多优势。” 三皇子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我们用什么方法引他们过来呢?” “这个简单,您就假装我们诸侯内讧,让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率军宣布脱离盟军。然后再向后扯出三十里,做出挫败示弱的假象。”送怀集说着微微一笑:“若你是陆锦宸,会放弃这么一次绝佳的,歼灭敌人的最好时机吗?” “不,不会!”三皇子眼神亮起来,嘴角渐渐咧开,竟然一把保住了宋怀瑾:“怀瑾,你真是个活宝!” 宋怀瑾瞪大了眼睛,不适的推开他,然而这一幕,正好落入了白素染眼中。 她的眼神仿若无波枯井,“宋怀瑾!”她怒吼一声,不顾浑身的疼痛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推开:“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他是我夫君是我夫君,你是不是一天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啊!” “我...”宋怀瑾刚想解释,就见三皇子一把抱住白素染:“染儿,你还伤着呢,怎么就出来了?” “我不出来,我不出来还撞不见宋怀瑾那个贱人往你身上靠!”白素染彻底发了疯:“你答应我什么了?你明明昨天答应的好好的,你明明说让宋怀瑾跟...” 啪! 三皇子害怕她说出“跟陆锦宸狗咬狗”几个字,当即甩出一巴掌,白素染本就被叱列锋所伤,身子再次倒地,猛然呛出一口血。 她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心脏处还是传来丝丝缕缕的疼,三皇子是个薄情之人,为了权力,可以随时抛弃她。 正如天战山庄门外,正如今夜... 白素染没有多言,而是站起来缓缓走向门外。 宋怀瑾蹙眉看着她,只觉得那背影可怜至极,比低三下四求自己的白素染惹人的多。 也是,她向来喜欢手腕强硬之人,这一点,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三皇子也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但是大敌当前,还是宋怀瑾重要一点,只能和和气气的送走了宋怀瑾再回去安抚白素染。 平静的一夜,“轰”的一声瞬间给两边职夜昏昏欲睡的士兵提了个神,陆锦宸的军队猝然张大双眼,看着面前断裂的石桥。 他有些不相信,揉了揉眼睛,见那石桥还在冒火,他又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士兵,终于确认了三皇子炸了石桥,立刻跌跌撞撞奔回去告诉陆锦宸。 陆锦宸正看地形看得头疼,忽然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三皇子是打仗打坏了脑子。 “这怎么可能?”陆锦宸蹙眉:“他们自己炸桥,是不打算渡河了?” “报——六殿下,夏侯先生有密函送到。” 陆锦宸接过那小士兵手里的密函,拿出只有简单的一行小字——三皇子预备后退,军心已乱,你们只管渡河进攻。 陆锦宸读完,神情却凝重下来。 “陛下,怎么了?”士兵们胆战心惊,生怕对方又出什么幺蛾子。 “夏侯先生说了什么?” “夏侯书说,让朕直接渡河进攻就好,他已经把一切安排好了。” “那是好消息啊!”士兵们实在看不懂这新任帝王的想法,难道快能打胜仗了还要愁眉苦脸? “她为什么没给朕带句话?”陆锦宸有些不理解:“明明上次在天战山庄分别时,还同朕很亲近的。” 士兵们一头雾水,根本没注意到自家陛下说了什么。 “哈哈哈!朕找到了,这里有她的字,这里有她的字!”陆锦宸忽然盯着信封笑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看见手掌大的小信封的里面写着一行小字,是宋怀瑾喜欢用的隶书。 陛下,我其实有一点点想你,一点,很多点。 这字写得真巧,是如何写到里面的? 以陛下现在的情商根本也想不通这个信封可以先拆封写好字再往里放密函,不消片刻便把他的瑾妃认真写信的模样回味了无数遍,恨不得立马冲到敌营去把她抢回来。 小士兵们看得心惊胆战,又害怕自家陛下出事,有的甚至小声哭了出来。 陆锦宸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作为开天辟地的一代帝王,他要保持良好的风范,所以,元和帝陛下立刻作正,正色道: “朕没事,按照原来的阵法走,我们明日便活捉三皇子!” “是!”士兵们一层层传令下去,第二日,天未破晓,三皇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赶走了许多诸侯,已经下令全军撤退。 由于命令下达的太快,后方的士兵们不明所以,只能胡乱猜测三皇子是不是败了,正好此时夏侯书带来的几个奴隶再填一把火。 后方的士兵们根本不是撤退,已经在逃窜了。 前面的将军一见后方乱了套,也跟着慌了神,咬牙切齿的维持秩序,终于不敌。 陆锦宸的军队势如破竹,很快包抄了护着三皇子的那三万人马。 陆锦宁见状,立刻带走了那十几万人。 慌乱之中,三皇子为了逃命,拉了宋怀瑾当人肉盾牌。 第二百五十七章:一直都是你 三皇子咬牙切齿的带着宋怀瑾逃走,一想到白素染为了给自己挡刀死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他就恨不得掐死手里的女子。 可是大敌当前,这是他唯一活命的筹码,只能一直带着,逃亡途中,他的几万人一路被陆锦宸消耗成几千人,一小撮人见那求生,最终来到了一个峡谷的山洞。 三皇子气喘吁吁的靠在岩石上,双腿不自觉的发抖,他跑了三天,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手下的将军于心不忍,询问一句:“殿下,您要喝点水吗?” 三皇子虚弱的点点头,用沙哑的嗓子嘱咐道:“小心。” 不一会儿,一个浑身带血的士兵跑了回来,手里抱着一个破瓦罐,里面还剩下半罐子水,他把水举到三皇子面前,哭的肝肠寸断:“殿下,将军他为了给您取水,遇见了陆锦宸的军队,此刻已经...已经阵亡了!” 三皇子身子一抖,看着那半罐子用血换来的水,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那小士兵哭着劝着:“殿下,陆锦宸发现咱买了,咱们快跑吧。” “不跑了。”三皇子眼神暗淡下来,眸子几次闪动,终于道:“你们赶紧走吧,陆锦宸想杀的是我。” “殿下!”小士兵流着泪喊了一声。 “走!”三皇子一脚踹开那小士兵,踉踉跄跄站起来,咕咚咕咚将那瓦罐里的水一饮而尽,随后“哗啦”一声,将瓦罐摔碎在岩石上。 “宋怀瑾!”他嗓子稍稍恢复,便怒吼出声:“亏得本王,还那么信任你,为你杀了谋士,信你退避三舍!你竟然跟陆锦宸联合起来骗我!” 宋怀瑾垂眸不语,她想说一句“自从你逼着诸侯立你为盟主,就知道该想到会有今日。”但是这句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三皇子现在就是个穷途末路的疯狗,她本就连日操劳,又跟着这疯狗跑了三日三夜,实在没了反抗的力气。 “本王后悔杀了谋士,本王后悔不信白素染,本王更后悔把你留在身边!”三皇子抬脚,狠狠踹在宋怀瑾胸口。 宋怀瑾身子磕在岩石上,呛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气。 “你告诉本王,是什么东西,陆锦宸给的了本王给不了?!本王哪一点对不起,让你这么对我!”他快气疯了,若不是相信宋怀瑾,他不会这么快战败,更不会输得如此一败涂地。 宋怀瑾微笑,嘴角带着一丝血痕:“抱歉啊,陆锦宸能我的,您还真就不行。” “什么?陆锦宸能干什么,上你?”三皇子目露凶光,只向前走一两步,一把甩开那小士兵。 小士兵见势不妙,立刻转身跑了出去,通知其他活着的人赶紧离开。 他们跟着三皇子,如果战死也算是荣耀,可是如今这主子疯了,他们不想不明不白的死。 洞外一瞬间空空荡荡,三皇子一把揪起宋怀瑾的领子狠狠将她推倒在地。 宋怀瑾急喘了几口气,怒目看着他:“你再靠近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呦,对我不客气!”三皇子一边扯着她的衣衫,一边问:“你能对我怎么不客气?啊?本旺旺忽然就改主意了,本王不想杀了陆锦宸了,本王要是要了你,是不是就是比杀了陆锦宸还让他难受啊?” “疯子!”宋怀瑾狠力推了他一下,可是嫉妒耗损的身体根本无法跟三皇子抗衡,眼看男子就要压下来,宋怀瑾一边露出任人宰割的样子,一边伸手拔下来三皇子头顶别着发冠的簪子。 她一得手,便狠狠刺入了三皇子的脖颈。 鲜血霎时喷涌而出,染红了一旁清冷的岩壁,三皇子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根本不肯收手,眼睛里满是嗜血的红光。 宋怀瑾咬紧牙关,朝着一个位置又狠狠刺了三四次,血流的越来越厉害,好几次泼进了她的眼睛,刺痛传来,她只能闭眼继续。 终于,身上的人动作一停,“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他的重量很大,压在瘦小的女子身上,更加让宋怀瑾感觉深深的不适,她深呼吸好几下才伸手把三皇子推下去,闭着眼睛靠在岩壁上慌乱的系着扣子。 忽然,外面有脚步声靠近。 紧接着,有阴影罩在头顶,宋怀瑾睁不开眼,一时分不清是敌是友,只能胡乱挥舞着簪子作为防卫。 陆锦宸愣住了,他没有开口,挥手示意所有的士兵不要进来。 士兵们得令,站成整齐的一排守在了洞口外面。 陆锦宸心底绞痛,疼的他不张口根本无法呼吸,他解下自己的披风,伸手盖在宋怀瑾身上,一把将那小小的身子揽进怀里。 宋怀瑾敏锐的感觉到了来人,手上的动作一顿,簪子怦然落地,砸出清脆的“叮当”声,借着月色,陆锦宸第一次看见宋怀瑾流泪。 她的眼里有血,根本睁不开,一哭就连着头疼,可是她依然控制不住眼泪。 “对不起,朕来晚了。”陆锦宸声音沙哑,恨不得将三皇子挫骨扬灰,但他更恨的是自己。 他知道,宋怀瑾这一辈子注定改天下大势,布诡秘云雨,可是自己却一直不够强大,不能强大到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甚至不能强大到保护好她。 每次看见她遍体鳞伤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就更恨这个世道,更坚定要开创出一个太平盛世。 以前的陆锦宸是,现在的陆锦宸也是,只不过,现在的元和帝人格,把一统江山当成了信仰,一个拨开无数人的尸骨也要去完成的大事。 “清理了。”良久,宋怀瑾才能稍稍睁眼,她虚弱的靠在陆锦宸怀里,问出了自己一直的疑问:“陛下,您一直想统一天下,是为了我吗?” 从天战山庄开始,她似乎隐隐能理解陆锦宸现在的所作所为,元和帝人格虽然残暴,但是他做事一向直接。 陆锦宸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身子微微一僵:“你怎么...你怎么知道?” “傻瓜,你的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不是...”元和帝有些不明白:“你不是一直,心里一直都只有以前那个陆锦宸吗?你不是从来都觉得朕...” “傻瓜,是你啊。”宋怀瑾也是现在才想通,她静静靠着男子,听着那坚实有力的心跳:“以前是你,现在是你,一直都是你,对不起,我到现在才看清。” 元和帝的手脚不自觉颤抖,他握着宋怀瑾的肩膀,更加心疼的无以复加: “瞎说,朕最烦的就是你,不过是觉得你傲娇,不愿意搭理朕,想征服罢了。” 元和帝很傲娇。 宋怀瑾忍不住笑:“行啊,那我改日就烦别人去。” “不可以!”元和帝立刻一惊,后发现自己可能反应过度,不能让这小东西看出自己的真心:“虽然你很烦人,但是朕只允许你烦我。” “哈哈哈,好,陛下。”宋怀瑾缓缓伸手,将他冰凉的大手握住,忽然安心了不少:“陛下,你穿龙袍真好看。” “自然,朕的相貌,就是为龙袍而生的。”元和陛下一点也不在意的自恋起来。 “陛下,怀瑾想让您一直穿着龙袍。”宋怀瑾语气不紧不慢,甚至没有多大的起伏,但是,却让陆锦宸身心一震。 她不是一直反对自己独断专行吗?怎么... “陛下,您第二日便回去吧。”宋怀瑾道:“怀瑾再帮您败了陆锦宁。” 宋怀瑾其实也不恨陆锦宁,对于他只是立场不同而已,可是人活一世,终究是要有一个选择。 现在是到了最后抉择的时候了。 孤月明晃晃的悬在一碧如洗的晴空,却格外的多了些团圆的意境。 第二百五十八章:饶他一次 “陛下,天亮了,您不走吗?” 元和帝不舍得动,他低头在宋怀瑾颈间蹭了蹭:“还有一会儿,让朕再抱你一会儿,一会儿你又要走了。” “陛下。”宋怀瑾调笑道:“您有后宫佳丽三千,还差我一个?” “差,差得很。”元和帝嬉笑着将女子抱得更紧,可是天色终究是不饶人,天亮的时候五皇子的军队已经追了过来。 元和帝依依不舍的放下女子,转身走了出去。 原来,那被三皇子支走的士兵去找了陆锦宁,天亮的时候,陆锦宁已经赶了过来,看见浑身是血的三皇子,又看了看宋怀瑾,不知怎么的,眼里竟然闪出泪花。 “殿下,您来了?”宋怀瑾咳嗽两声,连声音都透着虚弱。 “怀瑾。”陆锦宁忍不住叫了一句,立刻上去扶起女子,她的身子冰凉,连带着陆锦宁的心也跟着凉下来。 “快!传军医!” ...... 宋怀瑾是被针扎醒的,丝丝缕缕的疼痛透过肌肤一寸寸传来,疼得她浑身痉挛,出了一头虚汗。 “怀瑾先生,你醒了?”曹明阳收回针,自顾自笑了笑:“要喝点粥吗?” 宋怀瑾疼的只龇牙:“江彧呢?战一玲呢?你为什么在这儿?” “他们在厨房给你熬药呢。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是禽兽。” 宋怀瑾觉得曹明阳给她的感觉很诡异,诡异里还带着一丝阴沉,或许是上一次在扬州城的阴影,她对于曹明阳一直没什么好印象。 “我怕我自己是禽兽行了吧?”宋怀瑾道:“我这不怕您虐待我,万一我一个没忍住,给您一刀,这不是让五殿下为难吗?”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曹明阳道:“虽然我看不惯你,但是我还是会继续为了五殿下包容你的,来,吃点点心?” 宋怀瑾瞥了一眼一旁的点心,只觉得那点心的味道不太正常。 行医多年的人,对医毒都是很敏感的,她笑了一声:“不了,我怕曹先生给我下毒,不如你先吃一口?” 曹明阳笑道:“你觉得我不敢吃?怀瑾,我说了我不会害你的,你要是实在不相信...” 眼看着曹明阳就要把那点心送进嘴里,宋怀瑾忽然伸手,“哗啦”一声,将盘子打碎在地上。 那点心滚了一地,最终落了一身尘土,不动了。 曹明阳手还悬在半空,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我真没下毒,你发什么神经?” “你没下毒,不代表里面没毒。”宋怀瑾低头捡起一块糕点,仔仔细细翻找了起来:“拿银针过来。” “哦。”曹明阳不喜欢这种命令人的语气,但还是伸手从桌案上把银针递给她:“你看出什么了?” 宋怀瑾收手,把发黑的银针尖端递到他面前,曹明阳不自觉吸了一口凉气:“若是殿下问起来,你千万要替我瞒着。” “为什么?”宋怀瑾觉得莫名其妙:“又不是你做的。” “不行,殿下知道我想杀你想了许久了,他一定会怀疑到我身上的。”曹明阳说着,便莫名生出些委屈:“而且,我后来看他那么喜欢你也没忍心。” “宋怀瑾,我今天来照顾你其实是想求你一件事。”曹明阳很少求人,措辞有些生疏,一双手交叠,嘴角不时抿一下:“我昨晚又为殿下卜了一卦,星象显示,大凶。” “三皇子那个草包把盟军的力量削弱了至少一半,五殿下如今只剩下二十万大军,陆锦宸越发像一条疯狗,追着我们咬,背水一战,在所难免。” “你知道,五殿下喜欢你,他也为你做了许多事,扬州城那一次,若不是看他的面子,我一定会杀了你。”曹明阳越说越紧张: “殿下改了你的卦象,他救了你,我希望,若是真的等到殿下穷途末路的那一日,你也能...也能留他一命。” 凡是谋士,尤其是跟着主人征战多年的谋士,没有一个不是能言善辩的,可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曹明阳却罗列了一大堆条件,说的磕磕巴巴。 “好。”宋怀瑾低头,答应的很是爽快。 她不是不念情的人,陆锦宁从一开始对她的好她都一一记得,只等着将来有什么机会能还上。 见她应下来,曹明阳才松了一口气:“其实,殿下他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他太优秀了,他也一直在渴望一次失败,一次心服口服一蹶不振的失败,这样或许他才能活的像自己。”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陆锦宁这个人太完美了,完美到让人挑不出毛病,完美到丢了自己。 这件事情说好,宋怀瑾便又转回了最初的话题:“所以,这盘点心是从哪儿拿的?” “宋怀玉送过来的。”曹明阳一脸直男问号:“她说姐姐受伤了,难得一起出征,所以做了点心来看你。” 果然是她。 宋怀瑾冷哼一声,计上心头。 咳嗽两声,披上衣服下床,靠在曹明阳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曹明阳微微蹙眉:“可行吗?虽然我也挺看不过她的,但是...” “没有但是,不给她个教训,这仗打不好。”宋怀瑾看了看外面的士兵,对曹明阳伸出三根手指。 三,二,一。 手指全部放下去之后,曹明阳忽然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带着凳子倒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宋怀瑾的哀嚎声登时响起:“曹先生,曹先生你怎么了?” 外面守门的士兵闻声再次赶过来,一看见曹明阳的样子,登时吓了一跳,慌忙扶起他放在了宋怀瑾的榻上。 宋怀瑾披了件外袍坐在凳子上,身子本就虚弱,此刻微风一吹,看起来更加可怜,可即便如此,还在殚精竭虑的给曹明阳把脉。 士兵们慌忙去通知了陆锦宁,他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大步上前为宋怀瑾往上拉了啦外袍,柔声问:“怀瑾,你怎么样?还舒服吗?曹明阳为什么会忽然晕倒?” 闭眼装昏迷的曹先生欲哭无泪,自家殿下为什么先问宋怀瑾?难道不是自己看起来更紧急吗? 宋怀瑾手脚冰凉,把刚刚的糕点递给了陆锦宁:“殿下,这上面有一日断命散,属于烈性毒,曹先生在看着我的时候不小心咬了一口,就这样了。” 她说着,神情十分自责:“都怪我,没有看好他。” 陆锦宁握着那点心,面上没什么变化,手底却已经将那点心捏成了碎末,“有救吗?” “曹先生中毒不深,怀瑾施针之后再喝药调理一下就不成问题了。”宋怀瑾只是陈述了客观事实,但她已经能感觉到陆锦宁翻腾的怒气。 陆锦宁聪明的很,什么都不用说,稍加思索,他自然会知道这点心本来是用来害宋怀瑾的,只是曹明阳误食了,但是... 宋怀玉好大的胆子,战争当前,竟然还敢在他军营里下毒。 “那你给他写个方子,好好调理一下。”陆锦宁尽量保持着美好的涵养:“怀瑾,辛苦你了。” 送走了陆锦宁,宋怀瑾开始给曹明阳扎针,生生把曹先生扎醒了,曹明阳看着惊讶的宋怀瑾,不停地挫着自己身上的针孔。 太疼了,报复,这宋怀瑾绝对是在报复! 他恨恨的瞪了宋怀瑾一眼还要感激道:“多谢怀瑾先生搭救。” 宋怀瑾憋着笑,转眸看了看外面,这个时候陆锦宁应该去找宋怀玉了吧?这下她大概能安分几日。 可是,算算日子,今日是八月十五,赵一恒的生日要到了,不知道他的腿恢复的怎么样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曹明阳之死 为了赵一恒生日这件事,宋怀瑾担忧了好几天,她之前答应过每个生日都会陪他过,可是今年,确实是脱不开身。 陆锦宁接手军队后一路退了百里,退到了兰丘与临渊的交界,虽然宋怀瑾有些不理解,但是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策略,宋怀瑾不便插嘴。 “怀瑾,怀瑾。”门外,战一玲带着几分兴奋跑进来,手里举着一封信:“我哥他要来了!” “你的...哥哥?”宋怀瑾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恒?” “是!”战一玲把盖着她私印的信纸递给她:“你看,他说他的腿已经好了,不运功的话问题不大,过几日就是他的生辰,他想来兰丘找你。” 宋怀瑾面上透着兴奋,开展以来,事情不断,想来与天战山庄作别已经三月有余,一听赵一恒要来,她自然高兴,可是下一刻,她的笑容便收了回去。 战火纷飞,稍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赵一恒来这里不过是徒增危险,她有些不放心。 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我们来兰丘不过才三天,我刚醒来,并没有告诉过他我在兰丘啊!”她心神不宁的又看了一遍来信,信上工工整整的写着:你要的百人谋士团,我只凑齐了五十人,若是实在有需要,我可以策反陆锦宸手里天战山庄的人。 宋怀瑾心头剧震,她没有告诉过赵一恒这件事,也从来没向他要过什么谋士团。 宋怀瑾最开始怀疑那信是伪造的,可是,看着那与自己私印丝毫不差的红戳,浑身不是滋味。 这件事情是谁做的,是谁对于自己的近况这么了解,能骗得了赵一恒? “怀瑾,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啊。”战一玲不明所以的盯着宋怀瑾,不放心的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 “这信不是我写的。”宋怀瑾的话脱口,两人皆是一惊,战一玲面色发灰:“这信不是你写的?那是...” 宋怀瑾脑子飞速运转,曹明阳吗?他并不知道赵一恒已经是天战山庄的庄主了,那只有... 宋怀瑾瞳孔骤缩,不可置信的把这个名字挖了出来——陆锦宁。 陆锦宁表面上关心她收容她,实则是想利用她来凝聚天战山庄的力量。 宋怀瑾的手不自觉收紧,信纸被她捏的皱巴巴的,最终“撕拉”一声裂开,仿佛在控诉女子内心的悲鸣。 这是这些年来,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体会到了陆锦宁的心机。 关键是这事还不能向他质问,到时候陆锦宁一定有更完美的说辞,她不能贸然出击。 思前想后,宋怀瑾立刻转身坐回桌案前,写了一封劝赵一恒回去的信,迅速放飞了那传讯的信鸽。 不远处,陆锦宁安然站在自己的房间里,看见了天空飞过的信鸽,知道那是宋怀瑾放出的讯号。 他转身回房,拿出了一个十.字.弩,对准了天上的白鸽... “咔” 白鸽怦然落地,扑腾了几下翅膀,再也没有了生气。 他出了门,上前几步伸手抓起奄奄一息的信鸽,回头问道:“曹明阳呢?” 跟着的几个士兵面面相觑,有一个道:“大概在怀瑾先生的卧房里养病。” 陆锦宁眸子微微闪动:“我去看看他。” ...... 宋怀玉受了委屈,捂着浑身的伤口,被陆锦宁教训的痛越发让她感到羞耻不堪。 她颤颤巍巍的起身,在房间里翻找了一番,终于找到了自己珍藏的.乌.头.碱,她如获至宝的看着那小纸包,找了一个还算矮一点的窗户,踩上凳子翻了出去。 她故作大度的一步步来到厨房,支开了熬药的士兵,把毒全部放进了曹明阳的药里。 宋怀瑾不是能耐吗? 不是能联合曹明阳一起坑他吗? 行啊,既然她这么会挑拨离间,自己难道就是傻的? 曹明阳可是陆锦宁的得力干将,若是死在了宋怀瑾房中... 宋怀玉越想越没,嘴角不自觉挂上了笑意,那被支出去的小士兵好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返了回来,看着嘴角与太阳并肩的宋怀玉十分不理解: “王妃,您在笑什么?” 宋怀玉浑身一抖,后知后觉的收回不合时宜的得意,转身道:“我想到了一个王爷喜欢吃的菜式,想着夜里做给王爷吃,现在没什么事了,你继续熬药吧。” “哦。”小士兵将信将疑的挠挠头,目送了宋怀玉离开,才按照惯常端起药送到曹明阳身边。 曹明阳装病已经有两日,躺着浑身不对劲,不自觉看了看窗外:“这都两天了,殿下忙什么呢?也不来看看我。” 送药的小士兵听了他的碎碎念,不自觉轻笑出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先生您喜欢咱们五殿下呢。” 曹明阳憋不住笑;“那不能够,我还是喜欢女人,不过...”他说着接过药碗靠在那小士兵耳边:“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宋怀瑾那个人啊,太凶了,找媳妇不能找那样的,得被她欺负。” 他说着还不满的看了看手里的药:“你看看,这药多苦,一定是她又想捉弄我。” 小士兵笑着,兰丘算是个很随和的领地,领导者与被领导者之间没有什么隔阂,同时开玩笑也是经常的事。 曹明阳一捏鼻子,几口把药灌下去,将药碗递给小士兵继续盼着:“你若是晚上看见五殿下,记得让他过来一趟,看他是不是忘记苦守寒窑的曹宝钏了。” “先生放心,我一定带到。”送药的小士兵接过药碗,转身刚刚准备离开,忽听背后“哗啦”一声。 曹明阳整个身子扑在桌子上,带落了一桌子的茶盏玉器,噼里啪啦响声里,曹明阳浑身僵直的躺在地上,口中不时有血狂涌而出。 小士兵一下子慌了神,手中药碗一不小心落在,砸在脚边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才唤醒了他的神志,他慌慌张张的向前迈步,“曹先生,曹先生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染上了哭腔,带着绝望的苦涩,刚刚走到门外的陆锦宁忽然看见了这一幕,整个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快步来到曹明阳身边,丝毫不顾及他一身的污血脏了他的白衣,“军医呢?快来人!” 曹明阳一只手紧紧揪着陆锦宁的衣角,表情狰狞痛苦,他没想到自己这么早就会离开陆锦宁,他以为自己起码还能再陪他几年。 他连陆锦宁战败后安慰的措辞都想好了,此刻许许多多的话涌上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也根本不能张口说话。 乌.头的毒性太过刚烈,曹明阳看见自己脏了陆锦宁的衣服,才想起来他有洁癖,连忙伸手去擦,可是他忘了手上也沾着血。 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睛里落下来,曹明阳终于放弃了动作,用最后一点力气开口:“殿下,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舍不得您啊!” “我知道,你别说话,军医马上来了!”陆锦宁急的快哭了,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失措,这么恐慌过。 他一直认为生老病死自由命数,就连一向疼爱自己的父皇死了他也不曾落泪,可是这个跟了自己许多年的谋士,这个左膀右臂忽然没了,他适应不了。 “曹明阳,坚持住,你别死,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来了。”陆锦宁眼神里满是慌乱,再也没有了往事的沉稳。 可是,他的谋士终究没能等来军医,他就这样生生看着曹明阳在自己怀里断了气。 军医慌忙从外面跑过来,第一次看见涕泗横流的陆锦宁,他们刚要下跪,就听陆锦宁嗓子里发出低吼:“出去!” 五殿下发话,他们不敢不从,只好提着药箱颤颤巍巍的推出了殿外,然而并不敢远走,只能在殿外跪着听旨。 第二百六十章:把入狱当家常便饭 陆锦宁就这样抱着曹明阳的尸体呆呆坐了一下午,军医们也在殿外跪了一下午。 傍晚时,陆锦宁才稍稍反应过来,他是来找曹明阳商量笼络天战山庄的对策的,曹明阳走了,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曹先生临走前说过什么吗?”陆锦宁嗓音沙哑,发丝凌乱,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敢保证,若是之前的自己看见现在这个自己,一定会十分鄙夷,可是曹明阳走了,他就像失去了主梁的房子,仿佛随时都会倾塌。 “曹先生说,他想念殿下,让属下问问,殿下还记不记得苦守寒窑的曹宝钏。” 小士兵越说越伤怀,就在前一刻他还跟曹先生有说有笑的,现在那个人就再也不能张口说话了,他说着哭了起来:“五殿下,曹先生他喝这药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样?小的实在是...呜呜呜。” 陆锦宁这才反应过来,一伸手握住小士兵的手。 小士兵微微怔楞,他第一次看到殿下的手在颤抖。 “药碗呢?你给他喝了什么药?” “就,,,就是这个。”小士兵跌跌撞撞爬起来,转身慌乱的拿起地上的碎碗片,递到陆锦宁面前:“殿下,就是这个,曹先生他...” 陆锦宁一下子夺过那瓷片,怒道:“军医呢?滚进来!” 跪了一地的军医面色发白,双腿不停战栗,连忙爬起来扑进了室内。 “查查这个碗里有什么东西,当着本王的面,现在就查!” “是,是!”军医硬着头皮应下来,好几个人凑到一起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多遍,最终派出了一个代表上前汇报: “殿下,我们找到缘由了,曹先生的药里加了过量的生乌头...” 陆锦宁浑身一震,熟乌头可以入药,但是生乌头却能让人与顷刻间丧命,“谁给他配的药?” “回殿下,是...是怀瑾先生。”一个军医颤颤巍巍的回道。 对,宋怀瑾... 不对,宋怀瑾精通药理,被封为“天下第一神医”,怎么可能要了曹明阳的性命? 陆锦宁快疯了,他缓缓起身,用尽了毕生的涵养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军医们慌忙站起来:“殿下,您...” “本王没事。”陆锦宁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缓缓止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宋怀瑾开的药方呢?给本王看看。” “好,属下这就去拿。”小士兵慌忙跑了出去,殊不知宋怀瑾的药方早已被宋怀玉对调。 陆锦宁看着那致命的药方,神经轰然炸开,完全没了思考的能力——他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么大剂量的生乌头偏偏出现在这一味药里,来不及思考宋怀瑾这么做的原因... 他以己度人的认为,他利用了宋怀瑾,所以宋怀瑾一时愤恨,杀了曹明阳。 对,一定是这样。 他见过宋怀瑾杀人,她从来都是这么肆无忌惮,恃宠而骄。 “来人啊!”陆锦宁吩咐道:“把宋怀瑾给本王抓起来,关进地牢!” ...... 赵一恒从天战山庄一路赶到兰丘,他后天生日,一想到能再次见到宋怀瑾,便又兴奋了起来。 战耀不是很情愿的在前方开路,快马疾驰之中,忽然见到了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身上衣衫破烂却穿的十分鲜艳,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战耀一惊立刻拉住缰绳停下马匹,惊魂未定的看着面前女子。 他的眼神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还是果断下马行礼,低头道:“参见公主。” 坐在马车里的赵一恒微微一愣,心脏某处忽然被利剑击中一般,刺痛无比,他的世界没有多少人,他认识的公主也只有一个。 这个称呼,让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陆锦和,想到了那个曾经为他铺满一地玫瑰的女子,想到了那个曾经站在一众玄甲军前,阻止他出城的女子。 是一个人,都是她... 他不受控制的一把掀开车帘,眼睛利落的落在了陆锦和身上,她的发丝凌乱,衣衫破旧,就连常年精致的妆容也在那张脸上看不见半分,模样却依然出尘绝艳。 陆锦宁远远的与赵一恒对视,不久又移开眼睛,但是又忍不住去看他。 她刻骨铭心的记得赵一恒离开京都那一日,满是鲜血的双腿,她在醉月楼躲了一个月,不吃不喝,也很少与人交流,那一个月她过的浑浑噩噩,所以毅然离京寻找赵一恒。 她这一辈子,看似潇洒,却很少为自己活。 前半辈子,她为了父皇活,后半辈子又为了兄长活,后来他们相继离世,自己再也没有了被束缚的理由。 她拿出毕生的勇气,慢慢,慢慢的向前挪了两步,颤声问:“一恒,你还好吗?” 赵一恒面色苍白,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很疼,疼的他喘不上气,疼的他连去见宋怀瑾的兴奋都一扫而空。 终于,他走下马车,站在了陆锦和面前。 看到他再次站在地上,陆锦和心中忽然释然,她难以压制嘴角的笑意:“一恒,你的腿...没事吗?” “有。”赵一恒的声音不带任何起伏,却回答的干脆利落;“怀瑾给治好了,不过还不能大范围运功。” 陆锦和眼角泛红,颤动着干裂的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瞬间显得无措又可怜,跟曾经那个荣宠不衰,男宠无数的公主简直是天差地别。 “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兰丘,找怀瑾。”赵一恒的声音依然木木的,看了看落魄的陆锦和,心底忽然升起一些别样的情绪。 他记得怀瑾告诉过他,这种情绪,叫不忍。 “公主...要一起去吗?” 陆锦和眼睛一亮,不可置信的看着赵一恒:“可以吗?一恒,你原谅我了?” 赵一恒垂眸,纤长浓密的睫毛下藏着无数的情绪,他这个人,对于情感的感知一般比较木讷,但是终究还是点点头。 他觉得原谅陆锦和难受,但是不原谅他自己更难受,相比之下,赵少爷更愿意选择后者。 陆锦和这才会心的笑了,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开心过,那终于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也终于能给自己一个解脱。 赵一恒犹豫良久,示意她一起上马车,去找宋怀瑾。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此刻他们盼着的宋怀瑾,正被陆锦宁关在地下暗牢,漫无目的数着枯黄的稻草。 ...... 宋怀瑾是在牢里坐了一下午才把所有的事想通的,有人想陷害她,所以杀了曹明阳嫁祸给她。 但是,这个人是谁? 她看着自己用手指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画出的小人,不是陆锦宁,他视曹明阳为左膀右臂,为了灭掉自己杀了曹明阳,得不偿失。 划去。 不是曹明阳自己,他前几日还想跟自己合作,他不舍得去死。 划去。 宋怀玉... 宋怀瑾看着那最后一个人,之前她刚醒来的糕点里混合的毒就是生乌头,她为了除掉自己,所以杀了曹明阳。 只有这个解释的通。 宋怀瑾伸手把代表宋怀玉那个小人圈了出来,这么弱智的陷害的确像是她的手笔,可是陆锦宁现在悲伤过度,完全没了思考的能力,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是无用。 算了,又不是第一次坐牢,还是等五殿下消气吧。 宋怀瑾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却听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她睁开眼,静静等着来人,果然,宋怀玉身着华服,趾高气扬的走了进来。 “哎呦,这是谁呀?不是我们高高在上的怀瑾先生吗?”她嫌恶的捂着口鼻走进来:“这么脏的地方也是您能来的?” 这语气里,怎么听,怎么带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第二百六十一章:我们陆家对不起你 宋怀瑾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旁若无人的闭目养神。 宋怀玉看起来却比面前的女子更加生气,她上前两步低头审视着闭目之人:“宋怀瑾啊,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满不在乎的样子,一辈子都在装清高,五殿下都把你关起来了,你最后的底牌都没了,你装给谁看啊?” 宋怀瑾转了个身,捂住耳朵,似乎觉得有些吵。 “你觉得我今天来干什么?”宋怀玉的眼眸沉下来,“本来若是你好好对我,我还能跟你多叙叙旧,只可惜啊,宋怀瑾,你从来都不识趣。” “来人啊。”她挥挥手,门外便应声走过来几个彪形大汉,他们手里拿着一条白绫,凶神恶煞的站在宋怀玉身后。 宋怀玉抬头看了看牢狱上层,铁栏杆一层挨着一层,她笑道:“姐姐,你说,你是喜欢哪一根栏杆呢?” 宋怀瑾这才转身看向她,她睁开眼睛,映着水雾的眸子里看不清情绪。 不过就这短短的一个反应,也让宋怀玉欣喜若狂,她把这个动作堪称是宋怀瑾向她的低头,她也终于又一次能站在宋怀瑾之上。 这种感觉很玄妙,就像你打败了一个陈年顽疾,让人由内而外的畅快淋漓,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宋怀瑾猛然起身。 她一个箭步冲到那个拿白绫的大汉身前,一抬脚狠狠对着他双腿之间踹下去,一声清晰的骨骼碎裂声过后,那白绫已经落到了宋怀瑾手上。 她转身一下子绕过宋怀玉的脖颈,三两下便勒紧了她的脖子:“我喜欢,这一根啊。” 宋怀玉双手扣着白绫,脸色通红,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很快她便感觉呼吸不畅,浑身发软。 这时,她身后的大汉们才反应过来,两个还未受伤的一左一右拧住了宋怀瑾的胳膊,那力气极大,宋怀瑾汗流浃背,面对绝对的力量,她挣脱不开。 宋怀玉脖子一松,整个身子如面条一般软在地上,她伏地呛咳,许久才缓过一口气,抬头时已经有鼻血从鼻子里窜出来。 “你们...咳咳咳...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那贱人!” 第三个大汉这个时候也刚刚缓过来,夹着腿艰难的向前挪了挪,抬起白绫便勒住了宋怀瑾的脖颈。 看着别的脸色充血的宋怀瑾,宋怀玉忽然升起一股大仇得报的快感,她靠着铁栏杆坐好,静静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幕。 这天地下宋怀瑾的仇人那么多,不是每一个都能如她一般幸运,亲眼看着自己的仇人死在自己面前。 宋怀瑾死命挣扎,然而,脚已经被抬起来,她狠狠反抗着,可是她手无寸铁,对那几个皮糙肉厚的大汉根本无从下手。 忽然,“哐当”一声,牢房大门被踹开,紧接着,温热的鲜血泼洒在脸上,宋怀瑾感觉脖颈忽然一松,身子宛若秋日残叶飘然坠地。 可是,她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而是落入了一个还算温暖的怀抱。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朦朦胧胧辨别出来人穿的是水蓝色的纯色衣衫,那人身上带着一股很好闻的甜味——是麦芽糖。 是赵一恒! 宋怀玉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赵一恒就轻轻松松将那三个大汉抹了脖子,她嘴唇发白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这是宋怀瑾身边一直带着的那个武艺超群的侍卫。” 她生怕自己惹祸上身,转身手脚并用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跑,却一不小心撞上一个人。 “怀玉小姐,别来无恙啊。”陆锦和的声音落在头顶,宋怀玉忽然有些迷糊,她脑子混混沌沌,忽然想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只是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陆锦和。 这里是牢狱,还是皇宫,还是地狱... 正愣神时,陆锦和一掌劈下去,宋怀玉来不及叫喊已经昏倒在地。 陆锦和走进牢房,担忧的看着慢慢恢复过来的宋怀瑾,既担忧她的身体,也担忧她对自己的态度。 “为什么不杀了她?”赵一恒看见陆锦和那一下留了后手,“你不舍的吗?” “怎么可能?”陆锦和道:“她现在怎么说也是陆锦宁的王妃,死了的话我们就不好逃走了,毕竟我们是偷偷溜进来的,现在,快带怀瑾走吧!” 路上,赵一恒和陆锦和一商量,便加快了脚程,本意是想早点到兰丘给宋怀瑾一个惊喜,可谁知却听说了宋怀瑾被关在暗牢。 两人一路跟着宋怀玉摸索进来,正好赶上救了宋怀瑾。 “嗯。”赵一恒点点头,背起宋怀瑾站起来,可是走到门口又发现不对劲。 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开始换装的陆锦和,忽然就迈不动脚步,微微蹙眉:“公主,你还愣着干什么?不走吗?” “不行,我不能走!”陆锦和解释道:“曹明阳从十岁就开始跟着陆锦宁了,陆锦宁对他比亲人还亲,曹明阳死了,你觉得陆锦宁会不追查吗?我假扮怀瑾坐牢,你们先走!” “不行!”赵一恒眨着单纯的大眼睛,他内心深处升起一股强大的不安,他不能吧陆锦和一个人留在这儿。 “走啊!” “下去。”宋怀瑾反应过来,开始在赵一恒背上动弹:“一恒,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赵一恒:“......” 他就像一个木头一样愣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他想把两个人一起带走,可是,他现在的腿不允许他这么做。 “我有话跟公主说。” 直到这句话响起,赵一恒才犹豫着把宋怀瑾放下来。 可是,脚一落地,宋怀瑾就转头走回了监狱,她一把拉起陆锦和,凌驾一切的语气问:“你来做什么?难道觉得欠我?” 陆锦和一愣,将头埋的更低。 “我不需要你救我,你走吧。”宋怀瑾说着,往前退了推了一把陆锦和,自己坐回监狱。 “怀瑾,我知道我错了。”陆锦和一直低着头,她不敢面对宋怀瑾苛责的眼神,声音也含着几分委屈:“以前我没的选,可是现在,我想帮你一次,就当我赎罪了。” “赎罪?”宋怀瑾冷声质问:“七公主,你拿什么赎罪,你敢说我们逃出京城的那一夜,我手中的孩子不是你放箭射死的?” 陆锦和身躯一震,没有反驳。 其实,这件事情破绽很明显,只要稍稍查证就可以印证陆锦宸不是元凶,她咽了口唾沫:“怀瑾,我...” 她想解释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当时明明知道,那个孩子对于宋怀瑾来说的重要性,可是,宋怀瑾也应该明白,陆锦傲对于自己的重要性。 “怀瑾!”赵一恒第一次看不下去,他不太懂宋怀瑾和陆锦和争论的事,但是他清楚的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们还在危险之中,必须尽快逃出去。 他说:“你能不能不在这里闹脾气?我们有什么话出去说不好吗?” “不好。”宋怀瑾别过头:“你们走吧,我不需要你们拿命来换我。” 她的语气冷冽,可是仔细听,依然能清晰的辨别出里面包含的柔情,陆锦和忽然明白了宋怀瑾的用意: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想拖累我们?你为什么就这么拧?为什么什么事都要自己扛着?” “七公主,我并没有要你们来救我,还有一恒,我从没写过什么信让你聚拢天战山庄的兵力来帮我,你们现在,立刻,马上,能滚多远滚多远!” “可是我不愿意!”陆锦和开口,他几乎嘶吼出声:“宋怀瑾,这一辈子都是我们陆家对不起你,我只是想要弥补一下,你连个机会都不给我吗?” 第二百六十二章:十指连心的痛 “咳!”宋怀瑾瞳孔猝然张大,她紧张的看着前方,浑身僵应,许久才敢张口说话:“五...五殿下...” 赵一恒和陆锦和皆是一凌,随后两人瞬间越出监狱,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空荡荡的监牢,宋怀瑾嘴角缓缓升起一抹笑意,她走出去把宋怀玉拉回来,随后自己乖巧的锁上了门。 又为难的看了几眼三个交叉死去的彪形大汉——自己要是想抹脖子,是不是缺点兵器啊? 她思前想后,终于上前把宋怀玉头上的步摇拔下来,又弄乱了宋怀玉的头发,后坐回自己的稻草上,用簪子沾了沾大汗的血,把白绫缠在了自己身上,看起来有些狼狈。 任谁看见这一幕都能猜到刚刚发生了什么,陆锦宁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躺了半个时辰的宋怀瑾。 他面色一白,快步走过去一把拉起宋怀瑾:“怀瑾...你...” 宋怀瑾面色苍白,演技一流的看向陆锦宁,最终抿嘴角扯出一丝有气无力的笑:“殿下,您就算恨我,也得查清楚啊。” 陆锦宁双手颤抖,他今天真是糊涂,太糊涂了,好不容易想通了曹明阳的死因,又差点看见宋怀瑾死在自己面前。 他扶起宋怀瑾,整个人都是愣神的,看了半天,竟然伸手把女子抱进怀里:“怀瑾,对不起,对不起。” 今日一天,除了这三个字,他的脑子里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他对不起曹明阳,连他入嘴的药都没有主意,他对不起宋怀瑾,连她手无寸铁都没有想到。 说着说着,眼泪再次滑下来,整个身子都在抽泣,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宋怀玉懵懵懂懂醒来,不曾想陆锦宁和宋怀瑾抱在一起,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她霍然起身:“宋怀瑾,都到这时候还在勾引我的夫君,你...” “滚出去。”陆锦宁神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努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宋怀玉愣神,陆锦宁从来不会对什么人说重话,一般他让滚的人,都活不过三天。 她眼前渐渐模糊,有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来——陆锦宁要杀了她,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心里拿不定主意,脚下便越发慌乱,宋怀玉跌跌撞撞跑出监狱,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为什么每一次都有那么多蠢货站在宋怀瑾那一边? 她想破脑袋都没想出原因,泪水打湿了地面,忽然响起一个人... 赵一恒... 对,就赵一恒那个智障,若是她有意引诱,他一定会现身,到时候,五殿下就知道宋怀瑾对他早有二心。 但是,他们不知道,此时的赵一恒,已经跑去了陆锦宸的阵营。 陆锦宸还是元和帝人格,他对于这个弱智的情敌很不友好,因为元和陛下觉得跟一个弱智的人抢人自己也会被拉低智商。 但是其实就连宋怀瑾也分辨不出来,元和帝的情商能比赵一恒高到哪里。 合着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人格智商双人份,情商只有一半。 好不容易听明白了赵一恒的表述,元和陛下顿时怒火中烧:“夏侯书!” 夏侯书上次被宋怀瑾抽的不轻,还在养伤,此刻拖着伤重的身体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你想办法把这个消息散布到陆锦宁的兰丘,告诉他,宋怀瑾是朕的人,他若是敢动宋怀瑾一根汗毛,朕立刻大军过江,把他兰丘百姓屠的一个不剩!” “是。”夏侯书得令下去,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百姓们纷纷议论,人人自危。 兰丘的人生活久了,都跟陆锦宁一个性子,哪怕是征伐也要找出适当的理由,在他们眼里,陆锦宸简直就是凶神恶煞不配称帝。 宋怀瑾支持他,也该死。 百姓们纷纷请愿,写了万民书跪在陆锦宁府邸外,要求处决宋怀瑾。 宋怀玉正愁找不到赵一恒没法嫁祸宋怀瑾,这一下彻底来了个顺水推舟。 她首当其中站在百姓中间摇旗呐喊,赢得了大量民心,甚至带着来请愿的人,跪在了城主府门口。 战一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气愤的直想杀人:“怀瑾,那陆锦宸是什么意思?哥哥他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投靠陆锦宸啊?现在全城百姓都想杀你,宋怀玉正好借刀杀人!操!一点都不光彩!” “那也没办法...”宋怀瑾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自从曹明阳死后,所有的一切都像一个连锁反应,加快了进程,现在就看你怎么看了。” 战一玲有些不明白:“什么我怎么看?我能怎么看?这问题在我吗?”这问题不是一直都在于陆锦宁的态度吗? “在。”宋怀瑾对上她的眼睛,似乎想刨根问底,得出一个答案。 战一玲有些慌:“这个问题不是在于五殿下...” “百姓的意思,就是陆锦宁的意思。”宋怀瑾话音未落,战一玲刹那间有些站不稳,仿佛素来建立的世界观轰然崩塌,跌坐回椅子上。 “不可能。”她双手扣紧了桌沿,想要费力缓解一下心底的挣扎:“五殿下他一向仁义...” “你哥哥赵一恒投靠了陆锦宁,相当于陆锦宸那边几乎聚拢了天战山庄所有的力量,而且但论战士的人数,也远超陆锦宁。”宋怀瑾说:“陆锦宁一直要的都是人心,他绝对不会因为我失了人心,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为了一点随时可能过去的舆论,就会杀了宋怀瑾? 值得吗? 战一玲这才反应过来,感叹宋怀瑾看问题透彻的同时,又陷入了更深的纠结。 窗外的呼喊声越来越激烈,百姓们义愤填膺,急切的要找陆锦宁讨个说法,事情再也没了回转的余地。 “我...我喜欢他。”良久,黑暗的寂静里,战一玲弱弱的开口,她眼泪汪汪的抬头:“怀瑾,我喜欢他,我不想离开他。” “好。”宋怀瑾会心一笑:“那你出去吧,若是那群百姓安耐不住想要活刮了我,你千万,千万不要为我说情。” “为什么?”战一玲快崩溃了,在她的世界里,大家聚在一起的目的就是相互喜欢,相互支持,可是自从天战山庄分裂,所有的事情都在告诉她,只有一样外物是不可变的。 那就是人心。 尽管她再舍不得宋怀瑾,也必须做出抉择。 百姓们闹了一天一夜,陆锦宁都没有露面,他称病不出,宋怀玉便成了整个活动的主导,她带领着一群凶神恶煞的打手把宋怀瑾绑到了百姓面前。 直到宋怀玉在城主府门口,当众拔了她十个指甲,陆锦宁依然没有露面。 宋怀瑾疼痛难忍,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 期间,她昏过去好几次,又被愤怒的百姓用冷水泼醒,继续行刑。 百姓们将欢呼凌驾于她的痛苦之上,好不容易挨过了十个指甲,宋怀玉扔不罢休,百姓们扔不解恨。 宋怀瑾有生生忍着,让宋怀玉把十根细长的钢针刺入自己十根手指,那一夜,她受了世上最残忍的刑罚。 十指连心,她终于也感觉到了,心脏被反复撕裂的痛苦。 她每一声的哀嚎都能换来更高的喝彩,今夜,她一直在渴望陆锦宁能露面,起码只是带她走,起码只是简单的为她说一句话。 起码,多给她一个不用那个酝酿已久的卑鄙手段对付陆锦宁的理由。 终于,破晓时,陆锦宁露面,他淡淡的瞥了奄奄一息的宋怀瑾一眼,冷声道:“没错,这人就该罚,怀玉做的很好,先压入天牢,后日午时,凌迟!” 最后两个字,彻底击碎了宋怀瑾的希望,昏迷的最后一刻,她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和陆锦宁,终于走到了陌路。 第二百六十三章:本王败了 暗牢,潮湿的环境让本就燃不起来的火把越发微弱,宋怀瑾靠在墙壁上,面色惨白,她的身边,一位黑衣人恭恭敬敬的听令。 “怀瑾先生,杀吗?” “杀。”这个字出口,宋怀瑾忽然觉得一身轻松,她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指,忽然觉得多了几分幸运。 多谢宋怀玉让她做了这个决定,多谢陆锦宁的绝情。 她想了想,又嘱咐道:“记得混成陆锦宁的军队,随机屠杀兰丘百姓。” “是。” 那几个黑衣人,都是天战山庄的高层,这是宋怀瑾最后的底牌,也是她在天战山庄的最大收获。 白天,兰丘城中发现了不少死尸,百姓们人人自危,再也不敢堵在城主府门口叫嚣着:杀了宋怀瑾。 与此同时,江彧放出消息,陆锦宁要杀宋怀瑾,惹怒了陆锦宸,她自知必然兵败,准备屠尽全城百姓,与大家同生共死。 百姓们闻言纷纷逃窜,这才发现一时气愤要求处决宋怀瑾的决定有多错误。 一时间,街头巷尾纷纷议论了起来。 “这五殿下不是爱国爱民吗?为什么要让军队暗杀我们。” “你没听到消息吗?五殿下觉得自己要兵败了,要让我们跟他一起送死!” “呸!果然皇室中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是啊,他们斗的你死我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想要一条活路啊!” “而且,各位,陆锦宸就算占了兰丘能怎么样?我们不还是百姓?” 这么一提醒,已经有许多人反应过来:“不如,咱们连夜去投靠陆锦宸吧,反正此处离临渊城也就隔了几十里。” 一时间,不少百姓纷纷离开,仅仅两日,兰丘忽然空了,江彧封锁了城主府的消息,陆锦宁没了曹明阳的助力,第一天没有察觉,第二天傍晚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想去看宋怀瑾的时候,这才想起了麒麟才子江彧,自己竟然把他留在了外面,这一次,还没跟陆锦宸打,就真的已经败了。 陆锦宁垂头丧气的去厨房拿了些饭菜,带人一起来到了宋怀瑾的监牢。 宋怀瑾的手经过系统的治疗,已经包扎完好,她看见陆锦宁是并不意外,察觉到他不寻常的面色时,便知道江彧已经成功了。 “殿下,怎么有空来这儿看我了?”女子声音温软,就连那点微末的沙哑味道,此刻落在陆锦宁耳朵里,也成了幸灾乐祸。 他让人摆好桌子和饭菜后离开,只留了自己和宋怀瑾。 抬手摆好白玉酒盏,将一杯酒递到宋怀瑾身前:“怀瑾,喝酒吗?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宋怀瑾接过酒,抬眸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么脏乱的环境,五殿下呆的下去?” “和想呆在一起的人呆,就能呆下去。”陆锦宁面上依然带着和善的微笑,那双桃花眼微微流转,经过一杯酒的滋润,再次变得有神起来。 “其实,你说这一切是不是该怪宋怀玉啊?”他说话时有些郁闷,很久没有这种无力的挫败感,他本来还可以依仗宋怀瑾,还可以利用一下自己对于宋怀瑾的那点恩情,现在看来,恐怕是难了。 “五殿下说的是什么?”宋怀瑾反问:“您说的是她在皇家猎场想杀我?还是逼着您娶她?还是她前几日虐待我,差点费了我是根手指?还是您现在失了兰丘人心?” 陆锦宁微讶,倒酒的手在半空顿了顿,他没想到宋怀瑾竟然从这么早就开始生气了。 那这些时日,这些事堆叠起来,他们两个之间那点微末的情谊,怕是早就消耗光了。 “反正,酿成今日的局面,都怪她。”陆锦宁自嘲一笑,有些说不上来的凄楚。 “您说得对。”宋怀瑾抬手跟他碰杯,垂眸时,她注意到陆锦宁还特意把被子拿的比自己高了一点。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逞强啊? 也是,宋怀瑾感叹——越是没有经历过失败的人,越是害怕失败,越是不承认失败。 或许,这就是这个近乎完美的五殿下最大的缺点。 “其实,曹先生临死之前曾经求过我。”宋怀瑾犹豫良久道:“他让我到万不得已之时,保殿下一次。” “咔”! 陆锦宁手中的白玉盏怦然碎裂,一向温和的眼睛里满是冰凉,“本王需要他来求你救?” 他忽然像炸了毛的猫一样,浑身散发着戾气,他从小完美到大,他没有弱点,不会失败,也,不用求人。 外面守着的狱卒和小厮纷纷下跪,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五殿下,有些可怕,有些难缠。 你永远猜不透他下一刻想干什么。 “不需要。”宋怀瑾语气清浅,完全没有那些跪地之人的不适:“您不需要我来救。”您哪怕服毒自尽,也绝对不会等着城破,等着陆锦宸来杀。 “算你识趣。”陆锦宁其实自己都知道,他现在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可是他依然很感激宋怀瑾维护住了他最后一丝自尊。 真可惜,他和宋怀瑾本来至少可以做朋友,明明在安陵的时候还在月下一起骂三皇子,现在,却已经陌路了。 两人饮酒到深夜,陆锦宁醉醺醺的,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他跌跌撞撞走到宋怀玉的房间,三魂七魄仿佛都游离在体外,整个人好像被架空了。 他拍了几声房门,宋怀玉正坐在镜前打扮,通过身影判断对了来人,自从得知宋怀瑾要死了,她的心情就格外好,而且,殿下对于她的态度,也比以往好上了太多。 她兴奋的跑过去开门,酒气扑鼻而来,裹挟这外面的凉意,一下子熏得人醉醺醺的。 陆锦宁就像个人形酒壶,一见来人便倒在了宋怀玉怀中。 “哎呦,殿下,您怎么喝酒了?这是喝了多少?”宋怀玉担忧的将他扶进房间,外面跟着陆锦宁的四个士兵立刻识趣的守在了门口。 宋怀玉一路将他放在榻上,看着那张俊俏的脸,面上染了微微红晕。 自从那一次下毒开始,陆锦宁这半年几乎没有碰过她,一个女子惦念这些着实有些羞耻,但是面对自己的夫君,宋怀玉不以为有什么不妥。 “殿下,您喝醉了,要...要歇息吗?”她说着,红着脸伸手去解陆锦宁的衣衫,忽然,那闭眼的男子猛然起身,一把握住了她那双不安分的手。 男子的力气极大,眼神里满是蚀骨的冰凉。 宋怀玉猛然一震,下意识想要逃开,但是没有成功。 陆锦宁就这样死死握着她的手,力气之大,填上了几分报复的意味:“你说,在京都的那一夜,你是不是就是这样,爬上了我的床?” 宋怀玉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她低声祈求着:“殿下,我疼,您先松开。” 陆锦宁哪里肯罢手,他来的路上仔细倒腾了一下记忆,似乎就是从宋怀玉招惹他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发生改变,导致他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你说,你为什么要杀宋怀瑾?你脑子里除了杀宋怀瑾是不是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宋怀玉哭的更凶:“殿下,您怎么会这么想我,杀宋怀瑾不是兰丘百姓的意思吗?您...啊啊啊!” 陆锦宁忽然松手,将她一下子甩在地上,他盯着宋怀玉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越看,越觉得厌烦。 宋怀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殿下,可是要杀宋怀瑾,也是您下的命令啊,前日您明明说我罚的好,宋怀瑾就活该被凌迟呢!” “也是。”陆锦宁仔细回忆了一下,缓缓站起来扶起宋怀玉,轻轻为她擦去面上的泪痕:“可是,本王现在败了,兰丘一半的百姓都跑到陆锦宸那了,这几日还在继续流失,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成为一座空城。” 第二百六十四章:油烹王妃 “宋怀玉啊。”陆锦宁的声音温柔,宋怀玉却听得浑身战栗,她想逃离这里,可是肩膀被陆锦宁死死扣住,根本动弹不得。 “你说,百姓对于宋怀瑾有这么大的怨气,就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殿下,殿下,宋怀瑾那是她自作自受,我根本...” “你说,宋怀瑾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个废物,她是怎么做到人在监牢还能让本王失了人心的呢?” 宋怀玉脸色苍白,她恐惧极了,根本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事情,宋怀瑾是怎么做到的,陆锦宁这样子不可能是装出来的,那个贱人都在监牢了,就不能乖乖等死吗?! “来人啊。”陆锦宁忽然开口,门外守着的四个士兵立刻破门而入,霖霖铁甲裹挟着寒凉,那架势仿佛下一刻就会扑上来杀死她。 “把王妃用滚油烹熟了,给本王殉葬。” 宋怀玉呼吸一滞,昏了过去,紧接着,有难闻的味道传出来,陆锦宁看见她的罗裙湿了一块,他唇角微勾:“记得洗干净,不要脏了锅,本王有洁癖。” “是!”士兵们答应的格外悲伤,他们都是陆锦宁的心腹,也知道陆锦宁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他在给宋怀瑾的酒水里下了毒,同时也把城主印交给了他们,嘱咐他们守在监牢门口,若是第二日宋怀瑾能自己解毒从监狱走出来,就把兰丘交给她,帮助她的复国大业。 若是宋怀瑾走不出来,便直接投降陆锦宸。 士兵们本来不同意,可终究是拗不过陆锦宁。 陆锦宁让人打扫完屋子,精心准备了一套衣服,躺在床上,服毒。 门外,几个心腹放了火,漫天火光里,陆锦宁跟这个世界告了别,他静静看着漫天火光闭上了眼睛。 他想,就算到了阴曹地府,就算之后见到了陆锦宸,也绝对不会说一个“降”字。 门外,战一玲匆匆赶来,被一队士兵拦住,站在门外哭成了泪人。 与此同时,宋怀瑾抓紧时间从系统商城买了一堆解毒的药物,她嘴唇发紫,颤抖的摸着自己的脉象,不断的配药,试药。 期间,她打碎了桌上的饭菜,时而如赘冰库,时而如临火海,终于折腾到天亮,才完全解了身上的毒。 她满头虚汗,扶着墙艰难的站起来,向前艰难的踱步,她看见夕阳的光洒在牢狱门口,而她应该拼尽全力去靠近光明。 终于,她扑到在光明里,飞蛾扑火一般,愣神的看着前方跪着的十几个将军。 为首的一个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跪地道:“恭迎新城主!” 宋怀瑾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爬起来,声音沙哑,不怒自威:“平身。” 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从夜里一直到白天,浇灭了陆锦宁寝宫的那场大火,战一玲抱着他的骨灰,按照皇家礼节放进了盒子里,准备什么时候送进皇家陵园安葬。 宋怀瑾白天躺了一天,夜里稍稍有些力气便精神起来,她让江彧把冠梁城的百姓召集到了兰丘,把所有的与天启王朝为敌的人,召集到了兰丘。 她要称帝,她要完成系统最后的任务,她要给这些为了天彻王朝甘愿赴死的人,一个彻彻底底的交代。 那一日,风和日丽,宋怀瑾登基,她看着那不成人样的宋怀玉,冷笑一声:“不要把她跟五殿下放在一起了,她不配!” 其他士兵早有此意,他们赞同的拥立宋怀瑾为新皇。 宋怀瑾靠在暂时的龙椅上,看着即将被带走的宋怀玉,忽然抬手道:“在扔进乱葬岗喂狗之前,把她的头砍下来,我...哦,不,朕往京都送一份大礼。” “是!” 当那声“陛下万岁万岁万岁”响起时,宋怀瑾忽然感到了万民朝拜的快乐,怪不得人人都愿意做龙椅,这位置确实诱人。 可是,这位置,也终究会杀人于无形。 【恭喜宿主完成最终任务——复国大业】 【系统使命结束,从此,007将承认您是主人,系统商城和能力随意开放,只为您一人服务。】 系统承认的声音在耳边清晰的响起,宋怀瑾嘴角渐渐染上了一抹笑意,前世,还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就是做任务做到了这一步,却以失败丧命告终。 现在,再次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让她心底充满了喜悦。 她忽然想起了前世一直不知道疲倦,一直想要惩恶扬善,世界和平的自己。 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两只缠着纱布的双手。 是时候该有个了断了。 将士们领命,很快就包裹了一个大红绸缎的礼盒,那礼盒由信使送出去,不日便到了京城后宫。 宋怀言抛下陆锦傲躲在了太后宫中,侥幸逃过一劫,此时正在安然的吃着点心。 “母后,听说兰丘被宋怀瑾占了,还做了临时国都。”宋怀言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你说说,就她那货色,也被当皇帝?” “哈哈,那你可就小看她了。”太后剥着桔子,漫不经心的回着:“你要是再老三老五和老六之间周旋啊,可能早就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切。”宋怀言撇撇嘴:“幕后你就知道向着她,她不就是靠着陆锦宸肆无忌惮吗?” “那若是陆锦宸不离开京都,你敢在这里跟哀家说话吗?”太后面色和蔼,毫不留情的揭短:“你呀,好不容易留了一命,就安分点不好吗?” “哼。”宋怀言冷哼一声,继续吃点心,忽然外面一个小太监走过来,将一个盒子交给了她,低头道:“皇后娘娘,这是有人送给您的礼物。” 陆锦宸还没来得及肃清后宫就去了前线,所以,这后宫很快又落入了太后手里,她保着宋怀言继续做这个空头皇后。 宋怀言有些难以置信:“谁呀,这个时候还记得本宫,这么大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兴奋的接过去,以为是某个妃嫔想要巴结自己,正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打开到一半时,忽然尖叫着将那盒子摔在了地上。 那红色的木盒登时四分五裂,一颗焦黄的人头从里面咕噜噜滚了出来,宋怀言下意识大吼,她整个人在椅子上缩成了团,眼含热泪的看着那头。 看清面容时,登时呼吸停止,差点背过气去。 “怀...怀...” “宋怀玉?”太后与她想比淡定了许多,她下意识看向那同样瘫软在地的小太监,质问:“这礼物是谁送过来的?” “一...一个信使,奴才...奴才也不认识...” “那这礼物是从哪儿送过来的?”太后的面色沉下来,表情严肃,似乎他说错一句话就要被降罪。 小太监哆哆嗦嗦的回忆着,眼泪都快流下来了,终于一拍脑门道:“我知道,是...是...兰丘!” “兰丘?宋怀瑾送过来的?”太后一提这个名字,小太监才想起来,他慌忙从衣服里拿出一封信,颤颤巍巍递给宋怀言: “皇后娘娘,这里还有一封给您的信。” 宋怀言已经吓破了胆子,恨不得直接昏过去,她伸手接过信封,像被凌迟的犯人一样打开,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小字: 你害我孩子的仇我一直记得呢,先把你妹妹送给你做个贺礼,你的那颗狗头,等我亲自来取。 宋怀瑾,亲笔。 “啊啊啊啊!”宋怀言霍然出手扔了那封信,她拉着太后的衣角,浑身抖成了筛子:“母后,怎么办,宋怀瑾要杀我,宋怀瑾要杀我!” “别叫了,瞧瞧你,像什么样子?!”太后不悦的甩开宋怀言,吩咐小太监将那颗头收拾走,复又坐回桌边。 没有人发现,她的手也在颤抖——宋怀瑾一招翻身,若是她和陆锦宸不敌对,杀回京都,便只是时间问题了。 她必须尽快想出个办法。 第二百六十五章:我就存着这点心思 “她想干什么?宋怀瑾还想干什么?”宋怀言几乎快疯了,那封信和宋怀玉的头彻底打破了她继续做皇后的美梦,抱着太后哭的不能自己:“母后,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我啊。” “宋怀瑾跟陆锦宸对上了,你说,她是会主动认输,还是会僵持下去呢?”太后思考着这个问题。 宋怀言完全没了自主能力,脱口大骂:“最好跟陆锦宸对上,最好被陆锦宸杀死,最好永远也别回来了!” “不,哀家觉得宋怀瑾或许就是做做样子。”太后托腮思考着:“这几日探子来报,哀家看她那个样子,不像是要跟陆锦宸对战,倘若她跟陆锦宸提前回京,我们最好做做打算。” “还能怎么打算?”宋怀言涕泗横流的嘶吼:“就派人半路杀了她!” “就你那些打手,跟天战山庄的人对上,不知道能死几回呢。”太后批评了一句,开口道:“等他们回来,我们还能有几天活路?” “那怎么办?母后,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那你得想想有什么能威胁宋怀瑾的东西,现在在京城,你的手里还有什么筹码?” 宋怀言终于被劝住,为了活命拼命思考着,最后一拍脑门道:“宋询,宋询!”她激动的拽住太后的袖子: “我们放出消息,说宋询是前朝奸细,如果宋怀瑾活着回京都,我们就杀了宋询!” 她的话语透着兴奋,似乎完全没想到宋询是哺.育.自己长大的父亲:“我这就去办,这就去丞相府抓人!” 宋怀言精神已经崩溃到了极致,她来不得听太后的分析,直接转头出去,太后愣在原地,头疼的揉揉眉心。 她喜欢宋询,保到他现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可是她更喜欢权力,她更想效仿武氏女帝自己坐上那金龙宝座。 她为了这个位置,已经杀了先帝,杀了自己儿子,她还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既然宋怀瑾会跟着陆锦宸回来,那么,去宋怀瑜的房间找找,可能有没有用完的唤望散,按照陆锦宸现在的性子,加上那药物,怕是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 到时候,推翻他的会是自己,得到整个天下的也会是自己。 ...... 兰丘,宋怀瑾与陆锦宸已经僵持一月有余,双方各自为战,各有输赢,不过宋怀瑾的阵营胜少败多。 将士们各个心急如焚,然而看着满眼血丝的女帝,也不好意思多加怪罪。 其实,这些人从天下大乱开始,征战已经有七八年了,早已经对于战争疲惫不堪。 眼下正好陆锦宸有大一统的趋势,很多人愿意投靠他去换一个和平,想回家过一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日子。 可是,冠梁城的人依然在坚守着,江彧和夏侯灵玉每日为了对策愁眉不展,今日黄昏,一战再败,宋怀瑾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府邸,让厨房匆匆准备了晚饭,邀请江彧和夏侯灵玉一起来吃。 可是刚走到房外,看见的那一幕却让她瞪大了眼睛,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以及用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挪动脚步,移到了身旁的一棵树后。 她看见房间里,夏侯灵玉紧紧抱着江彧,将唇覆了上去。 江彧似乎也被这行为吓到了,他慌忙后退几步,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书架,有几本书砸下来,砸的他本就酸痛的肩狠狠痛了一下,他微微蹙眉,估计得砸出血印子。 “义父,对不起,我。”夏侯灵玉低头,她深呼吸几下,调整好心情,再次抬头时却还是管不住眼里的泪花: “我实在不想看着你去送死!我们跟陆锦宸的军队差了二十万人,整整二十万,就算宋怀瑾再厉害,我们也赢不了! 义父,我们能不复国吗?我们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生活吗?” 江彧显然不想听她说这些,他动了动嘴唇,黑沉着脸:“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把我当成了你某个情郎,或者...你是在冠梁城当郡主习惯了,觉得这没什么...” “也是,你现在也没闲心说这个。”夏侯灵玉自嘲一笑:“义父不是从小就觉得我很反常吗?你猜对了,因为我就存着这点心思,我想亲的,自始至终都是你。” 自从天彻国灭,冠梁城隐世而局之后,夏侯灵玉就被江彧抚养长大,可是越长越大,最开始的那点亲情早就变了质,她忍不住想要更多,忍不住想让那个一心只为复国的人歇一歇,停下来看一眼自己。 “义父,我喜欢你,所以你教我的东西我样样都做到最好,我兢兢业业的做着冠梁城的郡主,只是希望能靠近你一点,再近一点...对不起,一时没控制住,吓到义父了。” 江彧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依然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不可置信的瞪着夏侯灵玉,这个一向乖巧的小女孩,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义父,你是怎么想的?” “你说什么?” 夏侯灵玉的声音太小,以至于江彧没有听清,可是这一问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勇气,她再也问不出第二遍。 她垂眸,露出一点了无生气的死色:“义父,我知道我不能这么想,我不对劲,我不正常,此事我只是一时没忍住,不小心露了行迹,但是我已无地自容,你就不要再揪着这事儿不放了,可以吗?” “不可以。”江彧是什么样的人,麒麟才子,天底下就没有他办不好的事儿,可是面对这样的义女,他忽然没了主意。 “那义父想让我怎么做呢?”许是觉得没有任何希望,夏侯灵玉倒是坦荡了许多: “只要是为了你,我怎么做都可以,你若是不想看见我,我保证今后滚得远远的,绝对不让你看见一眼,你如果只想要原来的我,我保证克制住自己,永远再也不越过那条亲情的线。” 江彧心跳如擂鼓,长时间疲累的脑子这个时候也开始发难,似乎夺走了他所有的思绪,他想,若是夏侯灵玉态度再强硬点,自己还可以义正言辞的拒绝。 可是这一副“你把我怎么样我都怡然自乐,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样子,着实把他难住了。 “灵玉,你...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从小到大,江彧几乎没有对夏侯灵玉说过什么重话,这次辗转好几次,还是这么一问。 “你。”隐藏多年的心事说出来,夏侯灵玉忽然再也藏不住:“只有你,留在冠梁城的日子,我每时每刻想的都是义父,我想抱你,想像刚才那样吻你,所以我努力守好冠梁城,因为只有这样,我觉得,自己才配的上你...” 江彧彻底词穷,越发生无可恋,看着江彧那恨不得撞墙自尽的表情,宋怀瑾终于走出去,她轻咳两声,远远喊着: “江先生,灵玉郡主,朕做了饭菜,你们辛苦了,要不要一起吃啊?” 江彧瞬间如蒙大赦,整个身子都放松下来,看向宋怀瑾的目光简直感恩戴德,恨不得跪下磕头道谢。 夏侯灵玉这才收回杂乱无章的表情,换了一副笑脸:“陛下,您来了。” “嗯,二位随朕吃饭的时候再商量一下退敌之策可好啊?”宋怀瑾两只胳膊挽住了两个人,他们异口同声的应下,随着宋怀瑾一路离开。 一顿饭吃的不仅无滋无味,还吃得胃疼,江彧伸手捂住针扎一般的胃,忽然触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硬物,他这才想起来找夏侯灵玉的目的,去商量要不要把这封奏疏给宋怀瑾看。 既然什么都没商量出来,那就干脆拿出来一起说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决战 江彧把那黄皮奏疏放在桌上,往宋怀瑾那边推了推:“陛下,这是朝中许多大臣上的奏疏,他们的意思是求和归顺陆锦宸。” 这倒是意外之喜,可是江彧面前,宋怀瑾不好表现出来,而是接过奏疏扫了一眼,沉声问:“这上面说,冠梁城百官想一站到底的决心也不大?” “是。”江彧道:“这些年冠梁城隐世而居,早已习惯了安逸,所以他们想求和,求一个太平盛世。” “嗯。”宋怀瑾面无表情的放下奏疏:“那灵玉怎么想?” 夏侯灵玉眼睛一亮:“我在冠梁城十几年,确实觉得继续打下去不太应该。”她才巴不得停战,她才不想让江彧继续送死。 最好立刻停战,最好直接把江彧遣送回家,这样她才开心。 “嗯。”宋怀瑾放下奏疏,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这个朕考虑一下,明日大朝会上说吧。” “好。” 两人离开之后,宋怀瑾在被子里翻来覆去躺了一夜睡不着,其实这一场复国,本来就是她和陆锦宸为了平息两朝人的怨气演的一场大戏,如今可能到了该收尾的时候了。 夜凉如水,夏侯灵玉跟在江彧身边,看江彧不住的咳嗽,便伸手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到了江彧身上:“义父,天气凉,小心点。” 江彧微微蹙眉,更觉得浑身别扭,若是放在以前,夏侯灵玉对他如此,他兴许会摸摸她的头夸一句“玉儿乖”。 可是现在却完全变了味道。 夏侯灵玉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便奔上去跟他系上披风,松手时,还顺便摸了一下他的锁骨,以便随时提醒他——本郡主这不是尊敬你,是疼惜你,你就好自为之吧。 江彧的脸色不自觉红了,他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夏侯灵玉,二十岁的小姑娘,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为什么就看上他这个老头了呢? 仔细想想,再有五六年,他就四十了...可是,夏侯灵玉的眼睛真好看啊。 一发现自己有这个想法,江彧狠狠在心底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是一个做义父的样子吗?怎么能觊觎自己养大的小女孩儿? 江彧啊江彧,你就该把心脏挖出来,把那些恶心的念头都抛去。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被夏侯灵玉这么一搅和,他顿时什么心思都不剩了,宋怀瑾知道大家都有降意,自己会怎么做呢? 细细想来,她大概也是愿意投降的吧... “义父。”正想着,夏侯灵玉的脸忽然在面前放大,江彧猛然一震,心脏砰砰直跳:“怎么...咳...怎么了?” “没什么,你真好看。” 这下好了,完全没有心思了... 第二日大朝会依然吵得不可开交,宋怀瑾头疼的看着底下,主降的占了绝大多数,这个究竟该怎么做,怎么提出投降才不显得突兀呢? 正头疼着,忽然外面士兵来报;“陛下,陆锦宸单人独骑在门外挑战!” “就他一个人?”宋怀瑾坐正,有些难以理解。 “是,他还说...说这一战是您与他的私战,这一战之后他希望两国人员融合,和平相处,这一战的胜负,决定了之后的国号。” “这个好!”忽然,一个老臣站出来道:“这个既能抱住咱们的人,还能为咱们争一口气,老臣以为,陛下不如出战,到时候胜负自有天下人评说,天下统一也不是梦了。” “臣附议!” “臣附议!” ...... 这一个主意得到了全场人的认可,宋怀瑾悬着的心忽然放下来,陆锦宸这个主意无疑给目前混乱僵持的局面,给出了一个最好的答案,她缓缓起身,吩咐道:“你出去告诉陆锦宸,朕,迎战!” “是!”那小士兵慌忙跑出去,面上还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看到这里,宋怀瑾忽然明白了,其实这些人大多和她一样,只想远离战争,要一个太平,其他的,都不太重要了。 江彧还想说什么,却被夏侯灵玉握住手腕。 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两人的手,江彧顿时一阵心悸,他想甩开女子,可是又怕引来异样的目光。 可若是不动,万一袖袍遮不住两人牵着的手,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看向夏侯灵玉,眸子里闪着微微的怒气。 夏侯灵玉却浑然不觉,依然开心的对他笑着:“义父,大家都想要一个最后的结果,您忙了半辈子,该歇歇了。” 江彧忽然一愣,是这样吗? 他看着满朝欢喜的笑脸,心底坚定复国的念头第一次有了动摇,为了这件事已经死去太多的人了,确实,大家都想要一个太平吧。 拼的两败俱伤,又有什么好处? 江彧低下头,眸光微动,若有所思。 随着宋怀瑾披甲上阵,朝臣们也纷纷跟到城墙之上看热闹,江彧正准备离开,却忽然感觉脸边一热,他惊恐的回眸,看着偷吻成功的夏侯灵玉。 脸色通红,不知是害羞还是愤怒。 “你做什么?”江彧紧张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还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宋怀瑾身上,根本就没有往他这边主意。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训斥:“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 “只要义父反应不这么大,就不会有人发现的。”夏侯灵玉无辜的眨眨眼,松开江彧的手作揖道:“义父,随玉儿去看看最后的结果吧。” 门外,有初升的日光照进来,将夏侯灵玉以及许多朝臣都映在了暖洋洋的光明中。 江彧终于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是该有个结局了。” 一众官员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宋怀瑾银甲泛着寒光,纵马出城。 陆锦宸玄甲上身,远远看着女子,眼中盈满了笑意:“宋怀瑾!今日咱们国的地位,家的地位一起定!” “谁跟你咱们?”宋怀瑾话语凌厉,眼睛已经弯起来:“长幼尊卑有序,陆锦宸!朕今日就要跟你做个了断!” 说着,她一夹马腹,长剑出手,便冲着陆锦宸的脖颈刺过去,陆锦宸神色一凌,一个下腰便躲了过去,同时策马绕到宋怀瑾后方,狠狠挥出一剑。 宋怀瑾也不含糊,双脚腾空躲过一剑,落地是,还狠狠踹了陆锦宸一脚,惹得对方战马嘶鸣,连退三步。 “好!”城墙上,一众官员真臂高呼,为宋怀瑾叫好。 陆锦宸活动了一下筋骨,星目对上女子,似乎在描摹着她的长相,今日之后这个人就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元和陛下越想越兴奋,再次策马,长枪不刺宋怀瑾,却刺了她的马,宋怀瑾立刻勒紧缰绳后退,然而,还没退两步,陆锦宸再次上前,长枪绕过女子的战马。 “咔”的一声,直接敲断了马腿。 宋怀瑾猝不及防,身子前倾怦然落在地上,她摔出了鼻血依然不肯罢休,伏地一剑刺穿了陆锦宸的马腿。 战马凄厉的嘶鸣回荡在空旷的野地,她趁着陆锦宸和马一起倒下之时,几个连续翻身躲出去,翻完最后一个,那肥硕的马怦然倒在自己旁边,激起一大片尘土。 宋怀瑾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勉强站起来,被这东西压一下,半条命大概就没了。 城墙上百官看得越发心惊胆战,最终两人只能在地上对战,对战一直持续到中午,宋怀瑾精疲力尽气喘吁吁,可是这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她从没跟陆锦宸对打过,这一下算是彻底见识到了他的实力。 城墙上百官看得心惊肉跳,好几次看见那剑尖差点割破宋怀瑾的喉咙,夏侯灵玉有些不忍心: “陛下,实在不行就别打了,性命要紧啊!” “臣附议!”江彧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宋怀瑾微微一愣,这个老顽固终于想开了。 城墙上劝归的声音越来越多,宋怀瑾抬起剑最后一次冲了上去,然而这次,“咔”的一声,那宝剑被陆锦宸斩断。 第二百六十七章:统一 宋怀瑾手上一疼,连连后退三步才堪堪稳住身子,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陆锦宸腾身而起,一脚踹在她肚子上,那一脚不重,却让体力不支的宋怀瑾倒在地上。 城墙上士兵官员们紧紧蹙眉:“陛下,不战了!” 他们想要和平,但是用一个女子的生命去成全自己的那点私心,这事儿,他们终究于心有愧。 黄沙轻轻撩起,宋怀瑾刚要再起身,颈间一凉,陆锦宸的长枪已经对准了她的命脉,百官心头一震,却不敢开口。 没有人敢替女皇陛下认输。 “还要起来吗?”陆锦宸的枪尖划破了一点脖颈的皮,又血珠缓缓落下,可把元和陛下心疼坏了—— 这宋怀瑾还要演到什么时候,适可而止不好吗?非要这样你死我活才有说服力? “宋怀瑾,你认输吧。”陆锦宸清冷的声音脱口,仿佛宣示着天下的主权: “你想想,如果不是朕,换做任何人,谁不会把你的兰丘赶尽杀绝?谁又会在你战败之时留你一命?谁还会在你逆天而行退无可退时,为你开最后一条退路!” 他的话满是威胁,最后一句却听得宋怀瑾心头微热,原来是这样,这个分裂出来的陆锦宸近乎疯狂的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给她开最后一条退路吗? 这一番话没有几个字,元和陛下人格的陆锦宸情商不高,也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去表达,却听得兰丘满朝文武,潸然落下。 宋怀瑾终于轻笑一声,伸手缓缓挪开陆锦宸的长枪,跪地作揖:“罪臣宋怀瑾,愿率残部,归顺元和皇帝陛下,自此再无二心,两国合并,四海升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了一上午的文武百官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带着满腔的喜悦跟随宋怀瑾一同下跪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锦宸有些难以抑制心中的悸动,竟然一低头将宋怀瑾抱了起来,他笑的爽朗,就连北疆的黄沙落日此刻也格外顺眼。 这兰丘,这北疆,这人间,总算不白来一遭! 陆锦宸率军入城,两方朝臣经过一番商讨,终于确定了融合之后的官位和官阶问题,天彻的官员坚持让宋怀瑾做丞相,只有这样才算公平公正。 而元和陛下是不愿意让自己的瑾妃抛头露面的,可是既然众意如此,那就先应着吧。 夜里回房时,他才发现宋怀瑾端着一杯水猛咳,他神色一紧,立刻上前两步,将披风披在她身上,为她拍背顺气: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朕白天下手重了?” “没有。”宋怀瑾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前几日试药试的有些体虚,今日也完成了一件大事,这些小病就一股脑窜出来了,不打紧。” “哦?不打紧啊?”陆锦宸低头靠近她唇边:“那朕要沐浴,瑾妃可要跟着伺候?” 宋怀瑾:“......” 她就这么坐着,就能感觉到身后男子身体的变化,许久没有和一个人如此亲近,竟然也不好意思起来。 她只觉得周围的环境都变得闷热起来,她伸手推开了窗子,想要靠近一点外面的凉气,可是陆锦宸却上前两步把窗子关了起来。 他浅浅微笑:“有些人满头虚汗,看着好生可怜,若是不舒服就不要开窗,你是大夫,自己不懂这些吗?” 宋怀瑾将手放在唇边,轻咳一声,对于陛下刚刚的问题,不置可否:“你不是要去沐浴吗?里间放好了浴桶,自己去吧...我——我给自己配个药方。” 说到这里,元和陛下终于放下了希冀的眼睛:“那好吧,你可不许跑了。” 元和帝人格的陆锦宸本就不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刚刚那句话,又包含了太多显而易见的失望和不甘。 落在宋怀瑾耳朵里,忽然觉得格外可爱。 自从安陵白家初遇,一路走到如今,她和陆锦宸也算多灾多难了吧,希望今后能得圆满,再无事端。 她写好了方子,看着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的意思,便索性躺在榻上休息,许是真的累习惯了,心劲儿一松,她沾上枕头就有些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听到有人叫她。 “瑾妃,起来,给朕擦头发。” 她不悦的翻了个身,不想搭理扰人情梦的某个帝王。 “瑾妃,起来了,朕上次去夏侯书家里,看见他妻子给他擦头发了,朕不能输给他啊!”元和帝越说越酸,索性伸手去摇宋怀瑾:“瑾妃,你起来呗。” “不起,我睡着了。”宋怀瑾含含糊糊的开口,不是很想搭理陛下这个无礼的要求。 “瑾妃,你都说话了,就别装睡了,快起,朕帕子都给你准备好了。”冷不防一个干帕子递到手里,宋怀瑾这才不悦的抬头:“陛下,您真是个混球。” “哈哈,朕是。”元和陛下答应的一点也不含糊,说起来还有些骄傲。 享受着宋怀瑾给自己擦头发,这个待遇是刚刚出现时不敢想的,他的神色渐渐柔和下来,眼神中的凌厉越来越弱,忽然与某个瞬间一扫而空。 陆锦宸愣住,他跟元和帝人格的自己能共享记忆,一看到伸手的女子,便忍不住转身紧紧抱住她。 他的手太紧,宋怀瑾有些喘不上气:“我说陛下,您不是让我擦头发吗?又发什么神经啊?” “怀瑾,我好想你。”这一声,带着哭腔,盈满了温柔,宋怀瑾微微愣神,知道了来人是谁。 元和帝那个人格从来都是以“朕”自称,用“瑾妃”称呼自己,这个是那个阔别已久的陆锦宸,那个最初相遇,一直寻了她五年,甚至不惜去冠梁城做傀儡皇帝的陆锦宸。 她的陆锦宸。 “我...我也想你了。”宋怀瑾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她心跳快的不行,时隔多日,她几乎快忘了原来的陆锦宸是什么样子。 那个温柔的他... “对不起,让你受了太多苦。”陆锦宸伸手摩挲着女子的头发,忽然感慨起来:“我保证,日后只要有我在,你就再也不会受苦。” 宋怀瑾轻笑:“你说的是你自己,还是元和陛下啊?” “那不都是一个人吗?”陆锦宸说:“我心中最重要的那个执念就是保护你啊,不管是哪个人格,从来没有变过。 其实,元和帝从来没跟你说过吧?我遇见你的那一年是我最失意的一年。” 陆锦宸不知道自己的意识还能占据这个身体多久,便把抓紧时间把藏了几年的话脱口而出。 他抱着宋怀瑾躺下,紧紧将女子护在怀里,柔声道:“那一年,我跟老三打了一仗,战败之后逃去了安陵暂避锋芒,可是老五那边也一直咬着我不放,我只能想着去白家看看,兴许能让白子健劝说老九,放我一条生路。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看见了你。 你那时候好小一只,还差点被一个猥琐的下人强了,可是我看你硬是手起刀落,顷刻间解决了那个人,我那会儿忽然就有了再战下去的勇气。” 宋怀瑾听着,心里暖洋洋的:“陆锦宸啊陆锦宸,当年,还不是你先对我动的心啊!” 这些话她藏在了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渐渐的,她发现陆锦宸放下了床帐,刹那间,隔绝了满屋春色。 几乎一夜无眠,每一次宋怀瑾都会睡到日上三竿,她已经习惯了,揉着酸痛的腰坐起来,正看见一脸阴沉的男子坐在床头。 一看那神色,宋怀瑾就知道是谁,试探道:“陛下?” 元和帝闷闷应了一声,问:“瑾妃要吃午饭吗?” 不知为何,宋怀瑾总觉得背后一阵发凉,道:“好...好啊...” 第二百六十八章:那是朕的功劳!!! 元和帝冷哼一声,吩咐下人把一顿丰盛的午饭端了进来,宋怀瑾坐在床上,小心翼翼的吃着,却看见对面的元和帝跟一碗米饭较上了劲。 “陛下,您再不吃那米饭就掉没了。”宋怀瑾好心提醒一句:“还是您觉得这些粗茶淡饭不合您的口味?” “哼!合口味!”元和帝说着狠狠塞进去一筷子米饭,像是要咬死谁一般,神情冷峻。 宋怀瑾:“......陛下,您到底哪儿不舒服啊?” “不舒服?”元和帝忍了半天的脾气终于爆发出来:“是,朕是不舒服,朕哪哪都不舒服,是朕攻陷了京都,是朕杀了陆锦傲,是朕一直陪你到了现在做到了天下一统!” “是。”宋怀瑾有些怔楞,实在想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是有谁不承认他的帝王地位吗? “可是凭什么?朕好好的一点好处,就被陆锦宸那个伪君子占了!” 宋怀瑾筷子上的鸡腿掉了下去,隐隐感觉到了他为何生气。 果然,元和帝忽然咋了手里的筷子:“为什么昨夜跟你的是陆锦宸那个伪君子,为何他会取代朕?!朕还隐隐听你说,他比朕温柔?” 宋怀瑾:“......”她的脸红的快要滴出血,垂眸小声道:“陛下,那个您也没必要为了这件小事生气不是?你们不本来就是一个人吗?” “小事?你觉得这是小事?”元和帝愤怒的砸了一下桌子:“谁跟他一个人?朕乃九五之尊!不行,朕必须讨回来!” “我靠,你还能不能让我吃顿饭了,究竟要来所少次才够啊!我对你们可都是平等对待的啊!” “那朕要比和那个伪君子一样,不,朕要比他多几次,多许多次!” 然而,怀瑾先生的哀嚎并没有引起元和陛下一点疼惜。 于是,宋怀瑾第二天躺了整整一天。 ...... 京都,陆锦宸统一兰丘称帝的消息很快传回了京都,宋怀言神情恍惚的守在丞相府,听到下属汇报后,戾气瞬间暴涨。 她回头看了看被她软禁在房间里的宋询,厉声呵斥: “父亲,你看见了吗?宋怀瑾根本就不会为天彻王朝着想,她想要的,只是陆锦宸的疼惜,你看看,天下女子都是一个样的,你一直拥护的女皇陛下,也不过如此!” 宋询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巧克力,这东西还是南洋生产的,也是他送给宋怀瑾的第一个礼物,转眼间,那个刚回京城懵懵懂懂的孩子,已经完成她人生的终极目标了。 他看着那盒巧克力,欣慰的笑笑,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她做到了,她让天彻王朝再见天日,哪怕是有短短一月,我这一生就知足了。” “你知足?父亲,我始终想不明白。”宋怀言笑的讽刺: “为什么你从小到大,一而再再而三的偏袒宋怀瑾,明明我和怀玉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她只不过是旁人生的一个野种!” 啪! 宋询忽然站起来,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宋怀言怔楞的看着他,宋询面色通红:“不允许你这么说天彻王朝的女皇陛下!” 没关系,她习惯了,宋怀言捂住酸痛的半边脸,缓缓直起身子,冷道:“父亲啊,您还是老样子。” 宋询眼圈泛红:“我是老样子,我能如何,你和宋怀玉从小到大你们的吃穿用度,我什么时候不是给你们最好的?可是你们呢?你们有把我当成一个父亲吗?你们全想着什么嫁入皇家,怎么扬名京都,我腿脚不好,宋怀瑾就找人给我按摩开方子,我眼睛不好,她就去找西洋工匠做什么‘眼镜’,这些你们在意过吗?” “你说,你喜欢太子,我不是也费尽心思,让你嫁给陆锦傲做了许多日的皇后吗?” “你可以无忧无虑的跟我撒娇,宋怀瑾呢?我只能把天彻王朝多少条性命压在她身上,逼着她长大逼着她去开拓天地!” “怀言,你没有资格说她,至少她穷途末路的时候还惦记着要救我一命,而不会像你一样,要那我的性命去换自己的命。” “说完了吗?”宋怀言面上的笑容越发诡异:“父亲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女儿在您心中如此不堪啊。那既然你觉得宋怀瑾好,我们就等着她来救你吧,哈哈哈,不过你觉得,还可能吗?” 她说着拿起怀里的一道懿旨:“你知道宋怀瑾和陆锦宸回不来的这段时间,都是太后当政吗?前几日太后给了我一道懿旨,让我杀了你。” 她招招手,便有一个丫鬟送了一个红木托盘过来,托盘上有两杯酒,她将人使唤走,把酒放在桌上: “可是我还是惦记您的养育之恩,留了点情分,这两杯酒,一杯有毒,一杯没有毒,你看看,想喝哪一杯?” 宋询眼中并没有丝毫慌乱,他端坐在宋怀言对面,依然保持着一贯的微笑:“这两杯酒,有何不同?” “如果您喝到有毒的那一杯,那您就一个人死,如果,您喝到没毒的那一杯,太后就会沿途派人给宋怀瑾下毒,你们两个,一起死,哈哈哈,这个选择怎么样?公平吗?” “不错,很公平。”宋询仔细打量了一番宋怀言,眼里透过不舍,似乎想把她的样子刻在心底。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宋怀言被这眼神盯得心里发毛,从小到大,她都不理解这个父亲,他做事总是有条不紊,甚至在先帝在世时就跟那是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有情。 宋怀言忍不住后退一点,他总觉得,宋询似乎能打开地狱之门,又似乎能拉她一起进去。 “没什么。为父只是想记住你的长相。”宋询道:“为父会在黄泉路上等你,怕认错了你,到了那儿,你我和怀玉,我们三个再团聚。” 宋怀言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你胡说什么?为什么要拉着我,明明该死的是宋怀瑾!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把她一起拉下去?” “不,怀瑾不会死。”宋询自信满满的说着,一抬手,将两杯酒尽数饮下,他的嘴角刹那间有黑血涌出,五脏六腑仿佛被碾成了渣子,剧烈的疼痛里,他笑的灿烂:“怀言,你快死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子便“扑通”倒在地上,那双眼睛一直睁着,配合那句“你快死了”,看得宋怀言越发心惊胆战。 她没想到宋询会不做选择,那不肯闭上的眼睛里还是笑意,如一个站在地狱里,要向她招手的恶鬼。 “来人啊,来人啊!”宋怀言慌忙退了几步,扶住墙才堪堪站稳,身后的几个禁卫军立刻跟过来,宋怀言急切道:“快把他眼睛戳瞎了,快!” 她嘶吼出声,不敢面对这样的宋询,耳边不停的回荡着那句“你快死了”,仿佛最恶毒的诅咒,压得她呼吸不畅。 眼看着禁军用剑刺伤了宋询的眼睛,那涌出的两团鲜血似乎依然在笑,宋怀言快疯了,她快步跑出房间,一路奔向皇宫,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看见了高耸的宫墙。 她伸手扶住宫墙,冰凉的触感给了她一点自己还在人间的真实感,她伸手狠狠朝着墙体打了一拳,指关节磨破了皮,有些血肉模糊。 可是只有这样她才能清楚的赶到自己活着:“不,我不会死!我不会死!该死的是宋怀瑾!我不会放过宋怀瑾!” 她引颈长啸,似乎想为自己嘶吼出一条生路,可是从那以后,一连好几日,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梦里全都是宋怀玉的人头,以及宋询那诅咒一般的微笑。 于是,她越来越期待宋怀瑾回京,她想尽快跟她做一个了断,如果宋怀瑾死了,那宋询就只能跟她团聚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是不是梦见鬼怪讨债? 宋怀言这几日精神近乎失常,却偏要迎难而上住在丞相府。 她就不信自己蹲不来宋怀瑾... 果然,在不眠不休的第五日,宋怀瑾带着一队士兵走到了丞相府。 宋怀言这次却是全无惧意,反而很是洒脱,见到宋怀瑾的那一刻,她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变态的愉悦,那扰的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日子终于能在这时得到一个解脱。 她在正厅摆了茶水,安然坐在主位之上,居高临下看着宋怀瑾。 然而,她本以为还算高贵的动作,却在憔悴的形容溃不成军,摆出来的架子,越发滑稽可笑。 一群禁卫军围在丞相府外,看见眉眼带笑的宋怀瑾时忍不住连连后退。 宋怀瑾不慌不忙,就这样一步步榻上丞相府的门楣,她气势如虹,似乎要将丞相府连同里面宋怀言那个空架子粘的粉碎。 禁军们惧怕她身后那百战不殆的天战山庄,不敢太过阻拦,做做样子便把宋怀瑾放了进去。 宋怀言依然虚伪的命人给她倒好茶,摆手道:“这是本宫珍藏多年的茶水,姐姐尝尝看喜不喜欢。” 宋怀瑾缓缓端起茶盏,垂眸扫了一眼,手上一倾斜便把滚烫的茶水洒在了地上。 茶水落地,发出闷闷的响声,冒着白烟将地面颜色染得更深。 宋怀言面色铁青,她想吼一声,却是声音沙哑,气势全无:“宋怀瑾!你什么意思?本宫请你喝茶,不要给脸不要脸!” “哦?”宋怀瑾轻笑一声:“我这不是给地底下的您提前敬一杯茶吗?毕竟皇后娘娘您命不久矣了。我看皇后娘娘面色不太好,是不是做梦老是梦见鬼怪上门讨债啊?” 被这么暗戳戳的揭露心思,宋怀言眼前猛然一黑,在那无尽的黑暗中,她仿佛又看见了宋询临死前的面孔,吓得整个人一个激灵,再次清醒过来。 她这些年迷迷糊糊,已经忘了何年何月,可是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死宋怀瑾。 只要宋怀瑾死了,她的诅咒就破了,就不用再殚精竭虑的活着了。 “宋怀瑾,你一回京就来丞相府,不是为了跟本宫耍嘴皮子的吧?”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不是,我还没空跟你耍嘴皮子。”宋怀瑾道:“我是来向父亲请罪的,不过一进京就听说你软禁了他,我就想先解决你再去找他。” 她说着站起来,一步步靠近宋怀言,每一步都包含了无尽的寒意: “我说皇后娘娘,陆锦傲都死的连灰都不剩了,你还活在世上,不觉得羞愧吗?” 宋怀言被迫后退,然而她坐在椅子上,退无可退,身子后仰,“咔哒”,连人带椅子一起翻了个底儿朝天。 宋怀瑾俯看她,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天神,可以随时宣判她的死刑。 宋怀言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口,长期的精神紧张让她手脚无力,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恨恨道:“宋怀瑾,你少来这里吓唬人,你不就仗着陆锦宸回来了嘚瑟吗?我告诉你,父亲被我关在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这里有两杯酒!” 宋怀言早已让人准备好酒,准备故技重施:“这两杯酒里,一杯有毒一杯没毒,若是有幸喝到没毒的那一杯,我自然送你去和父亲团聚,不但如此,我还会在你面前自刎,如何啊?” 她信心满满的盯着那两杯酒,眼里满是疯狂,这两杯酒里可都有剧毒鹤顶红,不管宋怀瑾选哪一杯,都注定不会好过。 一想到那贱人浑身是血死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宋怀言就难以压制自己的兴奋,她恨不得跳起来直接把酒灌进宋怀瑾嘴里: “喝吧,宋怀瑾,喝下去,你就能见到父亲了!哈哈哈哈哈!” 宋怀瑾盯着那两杯酒瞧了片刻,这两杯都有毒,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宋怀言是在侮辱她这个神医的智商? “系统,百毒解来一颗。”宋怀瑾在脑海中发布命令。 【好的,我尊贵的主人。】 现在都要叫主人了,看来终极任务做完的人就是不一样。 系统话音刚落,便立刻掉下来一颗药丸,那药丸落在宋怀瑾手里,让宋怀言有些恍惚。 她没看清宋怀瑾的药丸是从哪掉出来的,只是看见她肆无忌惮的把药丸放进口中,借着茶水顺下去,随手拿起一杯酒。 此刻,门外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围观的人,有禁卫军,有不同年龄的下人,他们站在天战山庄的围堵外,愣愣的看着里面的动向。 只见宋怀瑾没事人似的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看见她喉咙动时,宋怀言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那颗慌乱的心激烈跳动,碰撞,然而却始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之前所有的疑惑都抛到脑后,她眼巴巴盯着宋怀瑾,想看着她暴毙而亡,然而,一片寂静,面前的女子依然浅浅微笑,毫无动静。 不可能...宋怀言终于慌了神,那颗心脏忽然砸回肚子里,血淋淋的摔得粉碎。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怀瑾,忍不住将她全身上下观察了个遍,不可能,她明明用了大量毒药,宋怀瑾应该当场暴毙的,为什么还好好的站着? “怀言?我选对了,你应该带我去见父亲了吧?”女子微微偏头,那明媚的笑容如一把明晃晃的铡刀,似乎要刺穿宋怀言的灵魂。 “不可能!你再喝一杯,你再把另一杯喝了!”宋怀言疯狂的喊着,伸手拿起另一杯毒酒就冲着宋怀瑾的嘴送过去。 她就不信了,一瓶鹤顶红还吃不死这个贱人! “妹妹别急,我自己喝。”宋怀瑾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她手上力道极大,握的宋怀言纤细的手腕瞬间出现一道红痕。 宋怀言手上力道一松,酒杯脱手,被宋怀瑾稳稳的接住。 宋怀瑾浅笑着尝了一口,愣神片刻,似乎在仔细品酒:“嗯,这个味道比那个还苦,估计放的毒更多吧?” 后半句,宋怀瑾忽然拉近宋怀言,靠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妹妹,这酒我喝了没事,想来也没毒,看你准备的辛苦,不如...你也尝一口?” 宋怀瑾有条不紊的说话,她能明显感觉到宋怀言的战栗,对方的脉象已经快的不成样子,她在紧张,她在害怕。 宋怀瑾偏偏要将那半杯酒送到她嘴边,强迫她低头看着酒杯:“妹妹,两杯我都尝过了,你喝还是不喝?” 怎么会这样? 宋怀言闭紧了嘴,生怕自己沾上一点毒素,她不会死,该死的,自始至终都是宋怀瑾! 可是这个贱人却仿佛有神明庇佑一般,这一次回京更是脱胎换骨,睥睨众生。 她终于受不住,身子向后瑟缩,用不受控制那只手“哗啦”打翻了酒杯。 酒杯落地,酒液顿时倾洒而出,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灼烧着石灰铺就的地面。 门外围观的人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凉气,这东西喝到嘴里,怕是会瞬间把五脏六腑给融化了,宋怀瑾为什么丝毫无事? 这简直是逆天的存在! 宋怀言彻底失控:“不可能,宋怀瑾,两杯酒都有剧毒你为什么没事?你就是怪物!你就是个霍乱苍生的妖怪!” “我是。”宋怀瑾另一只手握住她,彻底将宋怀言控制住:“你杀了我的孩子,软禁我的父亲,我就算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也要把你挫骨扬灰一万遍!” “哈哈,哈哈哈哈!你要杀我?你敢吗?”宋怀言双目空洞,仿佛半只脚踏进了地狱:“如果我死了,你连父亲的尸首都找不到,哈哈哈哈哈!” 第二百七十章:本官去迎接新皇 宋询...死了? 宋怀瑾心底忽然沉下去,欣喜回京的感情一时找不到寄托,对着宋怀言心口就是狠狠一脚。 宋怀言猝不及防,踉跄的倒在地上:“父亲在哪儿?” “哈哈哈,哈哈哈...”宋怀言依旧在笑,那笑声越发恐怖,她乐不可支,却难以掩藏心底的痛苦:“你想知道吗?求我啊...” 她从地上爬起来,瘦骨嶙峋披头散发,越发没有人样:“谁让宋询他非向着你呢?被我杀了是他活该!我宁愿死,也不会让你们团聚!” 宋怀瑾终于被激怒,她伸手拔出腰间带来的匕首,一刀狠狠刺进宋怀言的手掌,钻心的疼痛袭来,宋怀言却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宋怀瑾,你很恨我吧?”她笑着:“我杀了你未出世的孩子,还差点把你困死在京都,可是你杀了我能怎么办呢?你已经一无所有了。” 宋怀瑾面色涨红,一刀刀狠狠刺下去,快把宋怀言的手掌剁成一滩烂泥:“告诉我,父亲在哪儿?”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宋怀言疼的呼吸不畅,身体飘摇好几次差点死过去,可是当着宋怀瑾的面,她不能这么快的死。 “宋怀瑾,你这一辈子注定失败...你注定救不活你肚子里的孩子,你注定找不到那死去了的宋询!” 宋怀瑾低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在隐忍。 倘若真的杀了宋怀言,她就真的什么也找不着了... 她不能愤怒,宋怀言现在就是瓮中之鳖,她有足够的手段折磨她说出真相。 终于,她收下匕首,缓缓起身,一把拎起宋怀言对着外面的人道:“把丞相府和皇后宫里伺候的所有人都给我叫到这里来,立刻,马上!” “是。”天战山庄的士兵们得令,不消片刻,便把一群丫鬟小厮太监婆子全部齐齐聚到了这里。 宋怀瑾没有再生气,而是把宋怀言绑在了椅子上,堵上了她的嘴巴。 下人们看了看宋怀言苍白的脸色以及血肉模糊的左手,当即给宋怀瑾跪下齐齐行礼。 看见皇后这个样子,他们知道,大势已去,明日就是陆锦宸的登基大典。 宋怀瑾站在宋怀言身边,再次拿出匕首,对着宋怀言的胳膊,手起刀落,削下来一块肉。 宋怀言闷闷的叫声被堵着嘴的绢帛隔绝,听起来越发让人心惊。 “你们没见过凌迟吗?紧张什么?” 宋怀言的话没有起到任何鼓励的作用,反而让众人更加恐慌,之前宋怀瑾被困京城,他们没少帮着宋怀言欺负她。 现在她杀了回来,他们也将再无翻身之时,看着宋怀言便能预见自己的下场,那搁在宋怀言身上的一刀刀,比割在他们自己身上还狠。 宋怀瑾没凌迟宋怀言一刀,众人的心也就跟着被凌迟一刀。 众人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额头上滑下来,然而他们连伸手擦汗的勇气都没有。 宋怀瑾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开口问:“你们谁跟宋怀言最久啊?知道她把丞相藏在哪儿了吗?” ......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没关系,你们不说,我就随机杀一个人,总能有说实话的,不过先说好,奖罚分明,若是你们告诉我满意的答案,你们也会有称心的结果。” 女子的话轻飘飘的,不带任何怒气,却让众人伏地跪的更低。 “那个...你。”宋怀瑾伸手随便指了一个小太监:“你知道什么线索吗?若是不知道,就杀了。” “我...我知道!”那小太监眼睛哗哗的往下淌:“丞相他已经死了,被皇后娘娘毒死的!” 他也不知道这个消息的真假,可是生死面前,只好把这唯一知道的一点消息和盘托出。 然而,她看见宋怀瑾本就不好的脸色又黑了一层,那双好看的杏眸里满是杀意,叫人看了从皮骨一路凉到心底。 “好,放走。”宋怀瑾声音不大的一句话,却让众人心头一震。 见到那小太监扬长而去,众人妒羡无比,一个跪在最前面的小宫女伏地大哭: “奴婢只是在丞相府当值,也只是管些洗衣烧水的杂活,实在不知道什么别的消息,奴婢只记得,那一日有人把一个大箱子从东门抬了出去,不知道里面是不是相爷...” 宋怀瑾没听一句,面色便难看一分,她还是忍着道:“好,放走。” 眼见那小丫鬟离开,众人彻底放开了,真假参半的一言一语中,宋怀瑾终于拼凑出了一个可靠的消息。 宋怀言杀了宋询,把他的尸体藏在了太后宫殿里的冰窖里。 那也是她的父亲,她怎么下得去手? 宋怀瑾得到了消息,便放了所有人,那些人临走时各个面上带着死里逃生的欣喜。 “等等,春桃,碧溪,你们两个留下。”宋怀瑾话音一起,众人纷纷一愣,没被叫到名字的,慌忙连滚带爬出了丞相府。 春桃和碧溪被天战山庄的人堵在门口,颤颤巍巍的转身:“怀瑾先生...有何吩咐?” “我记得,你们是帮着宋怀言出馊主意,想尽了各种害我的方法,对吗?” 两个丫头浑身一震,连忙跪地磕头:“我们不是故意的,都是皇后娘娘她逼我们,都是皇后娘娘...” “都是她?”宋怀瑾说着从桌上翻出两把水果刀,一人一个递给了春桃和碧溪:“你们来负责凌迟,若是杀不够一千刀宋怀言死了,你们就跟着她殉葬。” 春桃胆子小,话未听全,便向后倒去,却被盛怒的碧溪扶住:“你个废物,现在昏了,我们都得死!” 春桃含泪接过刀子,跪走到了宋怀言面前,颤颤抖抖的挥刀,却如何也削不掉一块肉,看着那淋漓的鲜血,好几次差点昏过去。 宋怀言浑身疯狂颤抖,她努力吐掉了口中的绢帛,想要咬舌自尽结束这痛苦的折磨,可是却被宋怀瑾提前发现,捏住了嘴巴,只能反反复复忍受着。 她从来不知道,死什么时候还能变成一种奢求。 宋怀瑾冷漠的瞧了瞧那肿胀的舌头,再次用绢帛塞住:“宋怀言啊,你知道吗?你现在受的苦都是为你那好妹妹宋怀玉受的,她罢了我的指甲,把十根钢钉贯穿了我的手掌,我的手到现在都不太握的好重物,不仅如此,她还要将我凌迟了呢。” “不过既然她死了,这些罪你就替她受着吧,到了阴曹地府记得找她索命啊。” 宋怀瑾话音不大,却如洪钟一般灌入宋怀言的耳朵,不知道是谁划了一刀,她再也受不住,咬紧了绢帛昏死过去。 “第六百四十五刀...” “不用数了。”宋怀瑾伸手探了探宋怀言的鼻息:“她已经死了,你们两个,就给她殉葬去吧。” 春桃那一刀还没割下去,迷迷糊糊的抬头看向宋怀瑾,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地狱的模样。 宋怀瑾手起刀落,匕首迅速划破两人的喉管,就像抛开那离开京都前血淋淋的一幕幕。 孩子的死,安奕的死,宋怀瑜的死,一幅幅画面闪现在眼前,逼着她一步步走到今日。 所有的一切,终于有了一个了断。 天刚破晓,微风送暖,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不远处,有官员快步赶来,手里的红木托盘上放着一见暗红色的官服。 他看见宋怀瑾身后的“刑场”明显一愣,随后伏地道:“怀瑾先生,这是陛下给您定做的官服,登基大典要开始了,他让您提前收拾收拾。” 来人本来不服气宋怀瑾一个女子为相,可是看见这个房间时,才知道宋怀瑾和陆锦宸一样,都是惹不起的主儿。 宋怀瑾接过那衣衫,往外走了两步,吩咐道:“把他们扔到乱葬岗去吧,本官要去迎接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