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三国》 第001章武勇从事 中平五年,八月,公元188年。 河内郡郡治怀县,并州刺史丁原屯兵于此。 怀县之南,乃刺史属官武勇从事张辽驻兵之所。 只不过此间张辽已经被一位穿越客代替,已有月余。 作为一个办公室文员,除过酷爱三国之外真的没有出奇之处,骤然来到两千余年前成为一代名将,经过初期的惶恐和忐忑之后,金戈铁马的万丈豪情扎根于心底,身体内的血液在滚滚燃烧。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是他的志向。 突营射杀鲜卑将,独领残兵千骑归,这是他的梦想。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这是他的追求。 投身于千古风流人物迸发而出的时代,要跟那些闪耀着光辉形象的谋士近距离博弈,与万人敌猛将在战场之上厮杀,同英雄、枭雄和奸雄们逐鹿中原。 一念至此心底的血勇之气激荡全身,如若不能占据一席之地引领时代风骚,岂不是有虚此行。 此刻,张辽同高顺对案而坐。 张辽意味深长的目光一闪而逝从高顺身上收回,沉声征询道:“丁刺史待吕布甚为亲厚,可谓三日一宴,五日一聚,徒呼奈何啊?” 言罢,脸上露出不被丁原重视的苦闷之色。 “丁刺史亲厚吕主簿而疏远张从事,此乃必然之事。” 高顺言辞凿凿给予回答,自从月余前骤然蒙受张辽重视,将他从百人屯将捡拔为统领四百铁骑的军司马以来,张辽待他殊为亲厚,遇到不能决之事经常问计于他。 要论亲善程度,比起丁原对待吕布来说,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表面上他不悲不喜,心底却暗生士为知己者死之情义。 张辽谦虚的道:“愿闻高兄见解。” “张从事出自马邑豪族,受丁刺史征辟以来,统领两千并州铁骑,其中有四成兵马为张从事族人及乡中勇士,可谓声威并重,权势极隆。” 高顺目光灼灼的道:“丁刺史继任刺史大位不久,威望不足,征辟张从事为武勇从事是收并州人望之举,张从事重兵在握职轻威重,丁刺史已无名利施恩于张从事自然有所防患,而吕布身无一物傍身唯有武技惊人,正是丁刺史拉拢之时。” 时下,丁原统辖并州铁骑六千,其中张辽和张杨各统领两千,余下两千直接归属丁原直接统领。 吕布为刺史属官主簿,掌管文书佐吏不涉兵权。 除去高顺之外,名载青史的曹性、成廉、宋宪三将同样在张辽麾下。 其中曹性和宋宪是张辽的亲兵曲长,成廉跟高顺一样皆是统领一部铁骑的军司马。 高顺四人尚未出名,张辽对他们殊为看重,将四人捡拔于行伍倍加重用,时常饮宴暗结情义。 “高兄言之有理,我虽明白其中道理,可不受丁刺史器重殊为失落。” 张辽心思隐晦叹息道:“数日前,丁刺史亲自做媒,将魏续之妹嫁于吕布为妾,又收吕布为义子倍加器重,这份厚恩太过偏私让我心生不满。” 魏续是丁原麾下军司马,武勇过人,粗有谋略。 时下,吕布尚未掌握兵权,丁原并未入洛阳,张辽可以筹谋之处良多,然后谋求最大的好处作为晋身之资。 当务之急,就是跟高顺、曹性、宋宪和成廉四人结好关系,将两千并州铁骑牢牢抓在手中。 高顺直言不讳道:“吕布空有一身勇力,身受丁刺史重视是为了掣肘张杨和张从事,卑职甚是疑惑,为何张从事对区区一介吕布如此在意?” 张辽无言以对,说实话在心底,他对吕布那是又爱又恨,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让吕布名震华夏,可反复弑主的行径让其背负骂名声名大损,让人扼腕叹息。 他同吕布之间的交集不可谓不多,这是眼前他急于划清界线的地方,再也不能如原本的自己那样屈居人下辗转流亡,必须要寻得一块立身之地作为根据地方为良策。 “就目前来言,吕布确实不值得我在意。”张辽放下对吕布的复杂感触,露出自信笑容。 要论家世,他出自于马邑豪族比起吕布庶族身份要尊崇。 要说身份地位,他凭借家资少为郡吏,弱冠之后被丁原征辟为领兵从事,更是吕布无法企及的地方。 吕布虽然悍勇,可依旧屈居于主簿一职,其人飞黄腾达之日就是拿着丁原的首级向董卓邀功之时。 这一幕尚未发生,不过近在眼前。 张辽清楚自己接受丁原的派遣进入洛阳之后的轨迹,先是兵属何进,何进死后兵马归于董卓指挥,吕布戟杀董卓后兵属吕布,期间,他官至骑都尉、北地郡太守等职。 这样的经历他不想在自己的身上再次发生,必然要瞅准机会立下功劳,然后图谋进取之道。 摆在眼前的第一道抉择,那就是到底该不该入洛阳? “陛下设置西园八校尉,丁刺史正在思忖,想要从我和张杨当中挑选一人向上军校尉蹇硕效命,余下一人委身于大将军何进麾下听从调遣,高兄如何看待此事?” 这是摆在眼前的选择,张辽乐于倾听高顺的意见。 “丁刺史一边向大将军示好,一边又向宦官蹇硕献媚,想要两边都不得罪以保自己的权势,到头来两边都会得罪,殊为不智。”高顺对丁原的墙头草做派有所鄙视。 张辽诚心诚意问道:“还有一点我心中犹豫,是该进入洛阳这个是非地?还是找借口滞留在外不受丁刺史派遣拥兵自重?” 高顺呼吸一滞,在他看来张辽口中的拥兵自重一直存在,对于丁原来说就是如此,只不过吐露心迹的话张辽不曾同他坦诚过,如今宣之于口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张从事心中可有计较?如此大事不管作何选择,导致的结果大相径庭,我不敢妄下决议。”高顺思虑再三之后开口。 张辽心中清楚,无论是领兵入洛阳还是屯兵在外,他都有把握抓住机遇反馈自身。 有所差别的是一旦进入洛阳身受何进统辖,对此他的心中有所芥蒂,可要是屯兵于外,首先要忤逆丁原的命令。 张辽诚恳的说道:“还请高兄畅所欲言。” “入洛!”高顺轻吐两字,然后盯着张辽不确定的质询道:“我猜张从事深思熟虑之后,也抱着入洛阳的想法吧?” “没错!”张辽慎重其事的点头,然后有所忧虑的道:“我必依附于大将军何进麾下,必然得罪于张杨。” “这是难以避免之事,想要同阉宦划清界限就不能与之有所牵扯,张从事只要向丁刺史透露自己心意,丁刺史自然满足张从事之请。” 高顺十分笃定的道:“张杨乃上一任刺史征辟的武猛从事,比起张从事来说更加不受丁刺史待见,张杨侍奉于宦官麾下这是必然的结局。” 第002章苟富贵勿相忘 “张从事,刺史大人唤你有事协商。” 魏续挺拔的身躯站在张辽面前,前来传达丁原的命令。 张辽看向魏续的目光闪过一丝炙热,此人勇猛异常,乃是难得的骁将,只可惜与吕布已是姻亲,已经没有他下手的余地。 “不知丁刺史有何要事?”张辽询问。 “请张从事恪尽职守,莫要饶舌多问。” 魏续粗狂的面庞不露悲喜,一板一眼的道:“刺史大人有召,自当遵从上意前去听令便可,怎可随意打听上官谕令?岂能如此没有规矩?” 张辽心底莞尔,魏续对他的态度殊为冷漠,足见排斥态度,仔细一想也能明白其中原因,丁原有意提升吕布在军中的威望,亲自做媒让吕布和魏续结下姻亲就是明显的表现,魏续偏向于丁原和吕布已是事实,不可能对张辽青眼有加。 他忍不住讪笑道:“魏司马忠于职守我无话可说,可对我冷眼相加也太目中无人了吧,即便借了丁刺史的势也应该谦逊一点,莫要太过自大小觑于我。” “卑职不敢,若有冒犯张从事之处还请赎罪。” 担任丁原麾下军司马一职的魏续神色一敛极其严肃的开口,字面意思稍有歉意,可生硬的语气和态度没有丝毫服软的意思。 “不识好歹!” 张辽脸色一冷不加掩饰自己的不满。 并州铁骑分为三派,丁原、张杨与张辽各有主见,彼此之间成见很大,私下并无密切的交情。 这样的氛围张辽甚是喜欢,甚至有意疏导这样的情绪在军中蔓延,其目的就是为了保证自己麾下的铁骑完全独立的归属于他指挥,不容其他声音存在。 其中以张杨最为桀骜不驯,对丁原多有顶撞。 魏续有此态度,张辽一点儿也不在意,瞥了眼护卫在侧的曹性和宋宪对魏续露出不满之情,他的心底暗暗窃喜。 魏续不敢顶撞张辽,对于斥责无奈忍下,催促道:“还请张从事速去拜见丁刺史,莫要让刺史大人久候。” 张辽亲率曹性和宋宪,随同魏续出了军营。 曹性和宋宪望向张辽的表情甚是感激,张辽换下亲近族人,让他们两人护卫左右,这份器重和信任让他们心怀感动。 怀县城门前,张杨一行人正欲出来,一瞧见张辽等人当即堵住去路。 张杨跃马在前冷笑道:“张从事想要归属于何进大将军麾下统辖,丁刺史就成全张从事的愿望,丁刺史想要巴结宦官,就派我去蹇硕麾下效命,侍奉宦官的肮脏活,只能由我这个庶族出生的粗鄙武夫去做。” 张辽笑呵呵的劝慰道:“请武猛从事慎言,上军校尉蹇硕遵奉天子诏令组建西园八校尉,效命于蹇硕乃是直接听命于天子,不可过分非议。” “狗屁,家世显赫之辈在蹇硕麾下效力那是虚与委蛇,像我这样的庶族寒士,一无名望护身二无家族阴庇,哪有同宦官周旋的资格,一旦跟宦官集团有染,就像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浑身是嘴也分辨不清。” 张杨深感于自己马上就要恶名在外,因此极其烦躁。 一旦进入洛阳,自己职位低贱言语鄙陋,蹇硕发出任何一道命令他都必须遵从,连反抗的能力都不具备,届时只能任由他人揉捏。 更让他怀恨于心的是,一旦贴上宦官一党的标签,他在士人当中可就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想一想都可怕。 凉州三明之一的段颎,战功卓著且声威赫赫,阿附宦官之后虽官至太尉恩宠不堕,可依旧难逃士人的攻击,落了个在狱中服鸩自杀亲族流放的下场,让人何等的扼腕叹息。 鉴于此,职轻言贱的张杨对于自己的前路满腹惶恐。 若是不遵从丁原的命令,那可是反叛之举,这无疑是自寻死路,这样的念头在心底稍有苗头就被他狠狠的掐灭。 张辽诚意十足的安慰道:“武猛从事爱惜自己的名声这是人之常情,不过也不必太过忧虑,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 “侍奉宦官的路让你去走,你待如何?”张杨满脸冷笑。 张辽当即拒绝道:“这可不行,我有我自己的路。” “哎,张从事马邑豪族的身份,已经让我难以望其项背。” 张杨神色一黯,倍加失落的感慨道:“张懿刺史征辟我为武猛从事以来已有数年,我在刀口上舔血在生死之间博取富贵,时至今日依旧是武猛从事,哪像张从事这般官路亨通,凭借家资少为郡吏,弱冠之后便是刺史属官主掌兵事,我数年来的拼命搏杀才领兵两千,张从事初涉兵事就领兵两千,不可同日相比啊。” 言罢,满怀落寞的看了一眼张辽,这才急忙打马离开。 张辽盯着张杨瞩目片刻,这才继续策马前行。 他理解张杨的心情,之所以牢骚满腹,纯粹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懑之情。 丁原手捧书简高坐于主位之上,瞧着张辽见礼完毕,这才满脸堆笑道:“文远贤弟,快快入座。” 张辽谢过之后这才坐在一侧。 丁原主动说道:“洛阳时局纷扰,让我心忧难安呐,小黄门蹇硕奉天子诏令领上军校尉一职组建西园八校尉,大将军何进扩充北军增强京中武备,让我调兵进京的旨意皆已下达,眼下我左右为难,有赖于张从事相助之处多矣。” 他的姿态很低,做出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的态度,生怕张辽拒绝。 张辽明白,丁原之所以如此慎重没有拿刺史大人的威权压他,那是因为他手握重兵,这是丁原不得不顾虑的地方。 本为一州刺史,职权颇重,奈何上一任刺史张懿死于休屠各胡入侵,黄巾余孽郭大寇掠西河郡、太原郡殷鉴不远。 碍于时局混乱致使并州刺史无法在并州境内任职,只能屯兵于河内郡避敌锋芒实属无奈之举。 对于麾下的掌兵从事张辽和张杨,丁原一向忌惮,不敢以刺史大印施压只能以怀柔的态度对待。 张辽信誓旦旦的说道:“请刺史大人下令,我必为大人分忧。” “文远贤弟的一片拳拳之心让我敬佩,就请张从事奉我指令前去洛阳在大将军何进麾下听令行事,如何?”丁原满脸欣慰。 “武勇从事张辽,谨遵刺史大人之命。” 张辽维持着表面关系的和谐,时下还不到逾越无度的时候不可过分嚣张,只能以低调的姿态蛰伏前行。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丁原大喜过望,拍手称赞道:“武猛从事张杨主动替我分忧,遵奉上意主动要求侍奉于蹇硕麾下,文远贤弟兵属于大将军何进,我给朝廷终于有了一个交代。” 张辽听着丁原的话,真心无力吐槽。 丁原颇有唾面自干的官僚作风,也不管张辽是否知道张杨的牢骚,自我感觉良好的保证道:“文远贤弟同张杨,皆是我的左膀右臂,待他日我高爵显位在握之时,必定不忘你们。” 张辽挤出感激之情,心底却在嘀咕,苟富贵勿相忘的承诺,丁原当着张杨的面一定也许给了他。 第003章名士与武将 八月下旬,张辽进入洛阳抵达北军校场。 校场之外,一人身长八尺有余,姿貌温伟,殊为不凡。 此人乃刘表。 刘表出自于汉室贵胄,西汉鲁恭王刘余之后也,名列八俊之一,曾参加过太学生运动,乃是大名鼎鼎的名士。 张辽当即下马,身后铁骑如波浪般依次下马以手执缰。 刘表神情温良,一见张辽所辖兵勇如此精壮,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并州刺史属官、武勇从事张辽,奉丁刺史命令特来北军校场听候差遣。”张辽拱手一礼禀明自己来意。 他虽然不知晓对方身份,不过对方在校场之外特意迎接以示恩重,身份自然不简单,容不得丝毫的慢待。 张辽极其清楚,洛阳城内随便抓出来一只小鱼小虾,其身份和地位都比他这个小小的武勇从事要尊贵,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此番洛阳之行自然要规规矩矩做人,老老实实做事。 只有心中渴盼的良机出现之后,才敢逾越行事。 “张从事所辖铁骑悍勇无比,军伍锐利,真乃雄军。” 刘表真诚的夸赞,毫不掩饰自己的喜色笑着道:“得张文远效忠朝廷,胜似招募而来的万余郡中乡勇。” 张辽谦虚无比的道:“阁下谬赞。” 刘表身无印绶系于腰间,又无官服加身,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尊称对方,只能以阁下相称。 但他清楚,能够负责接待外郡而来的兵马,其身份和地位自然不简单,尤其是北军校场门口的守卫兵丁对其非常的尊敬,而其人走出校场时又无遇到任何阻拦,这样的人在北军当中身份显赫,容不得张辽有丝毫的放肆。 刘表除过夸赞了一下张辽所统领的人马雄壮之外,再无任何的言语,更没有主动介绍自己的身份,这其实就是一种轻视,张辽对此一清二楚。 张辽此来的行军路线,刘表一清二楚,何处立营休息,何时通过何地的关隘,这也是刘表在张辽抵达时正好迎接的作证,由此可见,刘表在北军当中的职责之重。 按照正常的礼仪,张辽禀明自己的身份之后,对方应该主动介绍自己身份以及职位,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刘表除了走出校场相迎以示重视之外再无任何表态,足见张辽的身份在对方的眼中不值一提。 “请张从事随我入营。”刘表略微客气的开口。 张辽紧随刘表脚步执缰入营,他主动询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刘表斜视一眼张辽,漫不经心的告诫道:“多嘴多舌并不是智者所为,还请张从事谨守本分,莫要打探与自己不相关的任何事项,只管听令行事便可。” 张辽主动询问对方身份,已经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体现。 竟然刘表如此托大,显然是不屑相告,张辽自然识趣不再过问对方身份。 刘表将张辽送到营地,嘱咐道:“请张从事恪尽职守安守营门,校场之内可以自由活动,若无将令不得踏出校场一步。” 张辽只能应许,直到刘表消失在视线之内,这才苦笑道:“像我这样的边郡武夫,能让他出校场相迎已经是礼贤下士,再无其他好脸色倒也正常。” “对方虽无印绶系于身上,但在北军校场出入如入无人之境,自然不是无名小辈,看对方峨冠博带,姿貌温伟,显然是名士打扮,又在北军校场职权颇重,想来便是幕僚属官等流。” 高顺无奈的接茬道:“但凡是名士,能够走出校场相迎已经是对张从事的看重,不可再求礼遇。” 张辽心中平静,即便他在雁门郡再有名,勇武之名再重,在真正的高官显爵面前也不过尔尔,如今到了京都洛阳,能够受到这样的对待倒也可以理解。 “诸位谨记,万万不可惹是生非,我等权轻职卑,只能恪守本分。”张辽嘱咐身边诸将。 置身于校场之中,张辽心底的压力很大,汉阙所在的地方,就是这个伟大帝国的权力中心。 越是靠近汉室宫阙,心底滋生的野心和叛逆想法就像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生怕大白于天下。 他只能怀揣宠辱不惊的心志,将不该有的心思深埋于心底,一丝一毫都不敢显露于外。 张辽没有想到,与自己相邻的左边营地主将竟然来找他,而且,对方的身份更是让他惊疑满腹。 当高顺不卑不亢将徐荣请到张辽面前的时候,张辽殊为惊诧,高顺已经派人告诉了他来人的身份,他都没走出自己的营帐,就被迎面而来的徐荣挡住了视线。 “武勇从事张辽,拜见黎阳校尉。” 张辽急忙见礼,然后惭愧的道:“黎阳校尉若是有事自当传唤我便可,如今孤身入营又不让人向我禀报,着实让我意外,我都来不及出营门恭迎黎阳校尉,实在是无礼。” “你我皆出自于边郡,在世族名门子弟眼中都是粗鄙武夫,无须多礼,士大夫的那套繁文缛节,不提也罢。”徐荣豪气云干,看向张辽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欣赏。 他径直走上前来,拍了拍张辽的肩膀,笑着道:“身躯雄壮,勇武有力,着实是边塞好男儿。” 张辽心底略微放松,徐荣表现出来的边郡豪气,让他倍感亲切,对方又不以身份官职压人,顿时让他好感倍生。 黎阳校尉那可是两千石的大员,容不得他这个小小从事不重视,再加上在他的脑海当中,徐荣往后可是击败过曹操和孙坚的猛将,他对眼前的这位勇将殊为敬佩。 虽然脑海当中的知识,并无徐荣担任黎阳校尉一事,不过,亲眼看着这位被演义毁伤的体无完肤的猛将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张辽的心底无论如何也难以平静下来。 刚刚被刘表轻视了一番,可悲的是他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如今徐荣孤身入营登门拜访,说实话着实让他受宠若惊。 他对待刘表的态度表面上谦卑无比,不过他的内心殊为孤傲,完全没有将刘表当作一回事。 对待徐荣,张辽是真正的敬重。 第004章避祸 徐荣乃幽州玄菟郡人,所辖黎阳营皆是铁骑共计千余人,营中兵勇出自于并州和幽州,都是弓马娴熟的州郡壮士。 黎阳营直接归属于朝廷统辖,驻地在冀州下辖的魏郡黎阳县,不受州郡官吏调配,乃是拱卫洛阳的重要营兵。 张辽邀请徐荣进账,两人落座之后,张辽主动问道:“敢问徐校尉,送我入营的文士是何人?” 徐荣神色一凝,备感疑惑的问道:“你不知道?” 张辽一头雾水的道:“我确实不知,还请徐校尉解惑。” “北军中候刘表,刘景升是也。”徐荣缓缓开口。 北军中候一职跟刺史、尚书令一样,都是官秩六百石的俸禄,不过,其手中的权力极其恐怖,就拿北军中候所辖的五校尉来说,那可都是官秩比两千石的大员,要论权力的大小直接跟北军中候天差地别。 张辽轻声唏嘘道:“原来那位身长八尺有余,姿貌温伟的文士就是刘表,鼎鼎大名的刘景升啊。” “没错,刘景升确实是鼎鼎大名,身为八俊之一乃是享誉天下的名士,原本,刘景升身为党人遭受党锢之祸不可能出仕,这还多亏了黄巾之乱。” 徐荣解释道:“当时皇甫嵩表奏天子宽赦党人,以防对朝廷有嫌隙的党人同黄巾贼寇狼狈为奸,天子赦免遭党锢之祸迫害的党人之后,刘表方有出仕机会,大将军何进这才征辟刘表为官,出任北军中候一职。” 徐荣口中的刘表确实是大名鼎鼎,不过,同张辽口中的大名鼎鼎不太一样,真的不太一样。 张辽神色一苦埋怨道:“我主动问过刘表身份,可他对我不屑一顾直接懒得回答,着实让人心中一寒,深感门第观念之森严,即便我出自于马邑豪族,可在刘表的眼中依旧十分卑贱。” 他若是没有羡慕之情那是违心之态,刘表依靠名士身份刚一出仕就担当大任,对他而言高不可攀。 “你就知足吧。” 徐荣神色恹恹的道:“我入营的时候,将军府属官从事中郎王允对我稍加安抚,刘表能够亲自接你入营,已经是莫大的重视。” 张辽苦笑不跌,两相比较的话,他受到的礼遇确实要比徐荣隆重,心底对刘表的些许不满顿时减轻。 “折节下交是美好的品质,能够做到之人又有几个?” 张辽深感无力,徐荣能够真诚待他已经显得弥足珍贵,这也是因为同为边郡武将的缘故,天然属于同一阶级。 想要获得世族名门子弟的认同和结交,难逾登天。 徐荣在洛阳任职已久,对此深有体会,直言不讳道:“大将军何进的座上客,皆是孔融、袁绍、王允、刘表、荀彧、陈琳等人,皆是家世显赫之辈,同时又是名望极隆之人。” 何进发家于屠户之室,借助外戚的身份飞黄腾达,如今权倾一时高朋满座,其身份和地位已经不允许他同寒门子弟交往,身边汇聚的高门子弟不胜枚举。 所以,即便张辽和徐荣都是掌握兵权的武将,在何进眼中跟高门子弟无法媲美,只要大将军的金印紫绶傍身,一纸命令就可以指挥他们麾下的兵马,自然不用格外的器重拉拢。 中军校尉袁绍和典军校尉曹操,乃是何进的座上客,单凭两人的家世就足以让何进青眼有加,这是张辽和徐荣所不如的地方。 张辽感慨道:“大将军何进和上军校尉蹇硕,都在扩军备战,看来,这场祸事难以避免了,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引发大战。” “行同水火之势已成,必有一方饮恨于刀斧之下,方能缓解剑拔弩张的矛盾。”徐荣这般判断。 洛阳时局混乱不堪,但何进和蹇硕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何进身边汇聚的党人、名士以及世家子弟,恨不得将宦官集团生吞活剥,扫清专政的阉宦之徒。 以张让和赵忠为首的十常侍,在蹇硕执掌上军校尉以来稍微安心,宫室之内宦官集团统领所有禁军,如今宫室之外又有西园新军作为犄角之势,大有高枕无忧之态。 张辽和徐荣颇有惺惺相惜之态,整日聚在一起相谈饮宴,时而讨论军阵兵法,时而切磋武技互相搏斗,交情日益渐深。 月余时间转眼即逝,这一日,刘表设宴送别将军府属官东曹掾蒯越,张辽和徐荣皆有赏赐,不过,名士齐聚的宴席之上并无两人的座位。 张辽对蒯越自然熟悉,这位辅助刘表佐平荆州的世族名士,已经不想立于危墙之下,准备离开洛阳这个是非地。 “异度之计,臼犯之谋也。”这是刘表对蒯越蒯异度的评价。 曹操平定荆州后这般感慨:“不喜得荆州,喜得蒯异度耳!” 今后的蒯越在历史舞台上将会大放异彩,如今,身为荆州望族的蒯氏代表人物,已经显露出来足够的才气和能力。 “徐校尉,你对蒯越很了解吧?” 张辽低声询问,徐荣在洛阳能够打探到很多消息,他初来乍到自然是两眼一抹黑无法探知有用的消息。 “蒯越向大将军建言,趁着蹇硕势微先下手为强,一举剪除蹇硕等阉宦尽收兵权,何进没有听从蒯越的意见,蒯越主动辞去东曹掾一职请求出任豫州汝阳县令,大将军已经准许。” 徐荣神色复杂的道:“对朝局失望之人,像蒯越这样远遁州郡避祸的名士数不胜数。” 张辽在心底嘀咕道:“恐怕不仅仅是对朝廷失望,而是看出刘氏天下已经日薄西山,都在打算保住家业,不想为了向朝廷尽忠而祸及家族。” 刘表所在的大帐内高朋满座,名士齐聚,入耳多闻管弦丝竹之声,入目多见舞女蹁跹之影。 张辽和徐荣对案而饮,置身于盛大的饮宴现场之外,舞女的脂粉气传入了鼻孔当中,丝竹之音飘进了耳朵里面,张辽不知徐荣心底的真实想法,他的心底尽显奋发上进之情。 总有一天,他也要成为上位者,不再是风流齐聚场面的见证者,而要成为真正的参与者,甚至是主导者。 第005章杀机盈野 张辽蛰伏于北军校场,等待着千载难逢的机会降临,届时,他将扶摇直上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 他知道机会在何时何地出现,因此心怀殷切期盼。 时下,他只能守拙藏锋,整日操练麾下的铁骑。 “握紧手中的武器,将杀人的目光紧紧盯在出现在视线之内的敌人身上,一旦出击务必做到一击必杀,不可心生怯意避敌锋芒,在战场之上只有悍不畏死方能活下来,偷奸耍滑者不仅可耻,而且死得更快。” 高顺傲立于马上向自己麾下的铁骑传达军令,然后一骑当先以锥形阵向前冲杀,一往无前的气势震慑人心。 曹性、宋宪和成廉三将各自操练麾下的铁骑,营地内外,萧杀气息铺天盖地席卷四方。 张辽手执双钩铁枪,耸立于天地之间,铁枪每一次挥动都裹挟着千钧之力,气势夺人,杀机盈野。 徐荣看着张辽率领麾下铁骑演练冲杀阵型,心中热血激荡,时而拍手称赞,时而出言赞许。 全身披挂的张辽直到热汗如浆时,这才停马歇息。 径直来到徐荣的面前,满是较劲的问道:“徐校尉,我麾下的铁骑比起你统辖的铁骑来说,战力如何?” “稍微有所不如,想要做到悍不畏死殊为困难,目前唯一欠缺的就是生死磨难,他日若能久经战阵一定能够锻造出一支雄军。”徐荣给出客观评价。 张辽不怀好意的笑道:“你我两支铁骑相撞,谁的胜算大一些?” “张从事若是打算以多欺少,如果两支铁骑都在全盛状态,不用阴谋诡计正面冲杀的话,你的胜算自然强过我。” 徐荣再次给出客观的公正评价,然后神色一凝认真的嘱咐道:“铁枪在你的手中如臂使指,已然能够凝聚千钧之势万钧之力,夺旗斩将不在话下,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不知当不当讲?” 张辽认真的说道:“请徐校尉赐教。” “但凡是兵器皆有优点与缺点,没有一种兵器可以适应所有情况下的战场,想要立于不败之地,就得了解其他兵器的使用技巧,今后迎敌时也能做到心中有数。”徐荣这般嘱咐。 “徐校尉的叮嘱我必牢记于心。” 张辽认真的点头应许,只要对其他兵器的击杀技巧做能烂熟于心,往后对敌时就能结合自己的杀招做到料敌于先,即便占据些许的先机,在生死博弈之间也是莫大的助益。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辽同徐荣经常谈论兵法战阵,有时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他的一些奇思妙想经常让徐荣眼前一亮。 自己对于兵策的运用和理解,在他的言传身教之下也向高顺等人灌输,意见不合时经常发生争吵。 在张辽的故意经营之下,他同高顺等人的情义日益加深,与徐荣的交情也是越发深厚。 转眼之间,便到了中平六年。 四月十一日,汉灵帝刘宏在南宫嘉德殿驾崩,在他的刻意引导下何进和蹇硕隐隐形成了平衡之态,伴随着他的薨逝这一平衡瞬间被打破,硝烟的气息霎时弥漫在洛阳城内。 “皇子刘协当为天子。” 刘宏驾崩之际,留下遗诏将蹇硕任命为托孤大臣。 蹇硕对何进十分忌惮,如今又心怀恐惧,如若不能扶立皇子刘协为天子,一旦让皇子刘辩继位,他的末日转眼便至。 西园新军虽然在他的掌控之下,可像袁绍曹操等流平日里就跟何进私交甚密,他不敢放心使用。 于是同十常侍秘密商议,共计铲除何进的办法。 “封锁陛下驾崩的消息,假传天子诏令宣何进进宫,然后将何进击杀于宫门之下,大事可定。” 张让话一出口,得到蹇硕等人共同的赞同。 十常侍掌管宫廷禁军,刘宏驾崩的消息就这样被隐瞒下来,即便是何皇后和皇子刘辩及刘协亦不知情。 何进准备进宫之时,蹇硕麾下军司马潘隐私密出宫向何进高密道:“陛下已经驾崩,今蹇硕与十常侍商议秘不发丧,矫诏宣大将军入宫,欲绝后患,册立皇子刘协为帝。” 何进听罢此言,冷气从脚心直窜脑门。 潘隐心向何进,又与何进乃是早年故交,私交甚厚。 何进感激潘隐之余,急招文武大臣入宫,身后重兵压阵。 十常侍即便胆大包天,也不敢对文武百官下手,深感已经错失击杀何进机会的十常侍转投到何皇后身边,蹇硕走投无路被擒于何进脚下。 “阉宦肮脏之徒,安敢图我性命?” 何进愤怒呵斥,然后抽出腰间利剑砍下了蹇硕的脑袋。 年仅十四岁的皇子刘辩懵懂之余,在何进带头之下接受文武百官的叩拜,在刘宏灵柩之前继承帝位。 刘宏废长立幼的遗诏,以蹇硕之死无疾而终。 十常侍龟缩于宫室之内蛰伏不出。 何进暂时将举起的屠刀放下,时下,刘宏的丧礼将是国之大事,任何矛盾和冲突都在国丧面前引而不发。 六月十七日,刘宏葬于文陵。 国丧礼毕,剑拔弩张的杀机顿时沸腾,充盈宫室内外。 何进向何太后请旨,欲要尽除宦官重塑汉室天下,让为祸百余年的宦官集团彻底从宫廷里面消失。 何太后不准,她不允许清除宦官并不是专宠宦官,而是自己的权力来源基本上集中在宦官身上,在衮衮诸公眼中她出身卑贱,对她鄙视之人不胜枚举。 屠户之女的身份暴露之后,刘宏在士大夫的声讨之下差点儿废掉她的后为,多亏宦官相助这才得以幸免。 何太后当初鸩杀王美人亦是如此。 如今何太后临朝听政,大权在握,不可能剪除宦官集团这一听话的忠犬,而去信任那些对她多有鄙视的士大夫。 刘宏驾崩之后,何进心态膨胀,以前刘宏一言可以主宰他的生死以及荣辱,如今情况大为改变,汉少帝刘辩没有能力参与政务形同傀儡,一国之要政全部集中于他的手中,宛如君权在手,生杀予夺尽在他的一念之间。 “以大将军之职履行君王之权,这是何等的荣耀。” 何进想要最高的权力,将君王之权稳稳的握在手中,挡在面前的宦官这一阻碍必须要扫除干净。 大将军府内,何进将何太后的意思宣之于众,然后问计于众人道:“我欲尽除宦官,如之奈何?” 袁绍建言道:“可召四方英雄之士勒兵来京,尽除阉竖,此为大势所趋不容太后不从。” 何进依从袁绍之计,对于曹操和陈琳的劝阻不加理睬。 于是乎,何进签发了召董卓和丁原入京擒杀宦官的诏令。 刘宏在位时,何进没有尽除宦官的想法,甚至对妹妹何太后和弟弟车骑将军何苗同宦官私交甚密没有半点儿介意,他还将自己的小妹下嫁于张让的养子张奉为妻,他长袖善舞游荡于宦官和士大夫之间,维持着朝局的稳定。 向他建言除掉宦官之人数不胜数,最近的就是蒯越。 时至今日形势大为不同,为了履行君权,他的野心已经不允许宦官集团继续霸占朝野。 他不想跟何太后翻眼,诏外兵进京胁迫何太后剪除宦官之后,再将外兵将领赶出洛阳,此为两全之策。 宫室之内,何进请诏欲除宦官的消息不胫而走,十常侍顿时惶恐,心急如焚。 十常侍哀求何太后下旨诏何进进宫,以当面向大将军请罪乞求大将军饶他们一命为借口,何太后听从宦官奏请想要化解何进同十常侍之间的恩怨,以求达到互不侵犯的目的。 何进接诏之后不听劝告入宫觐见何太后,在他看来,天下大权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十常侍乃跳梁小丑只有乞求活命的份儿,不敢对他心存歹意。 志得意满的何进判断错了形势,在嘉德殿门口,被张让和段珪领兵围住,将其砍为数段。 张让砍下何进脑袋,将何进首级扔下宫墙,对着宫外宣告矫诏道:“何进谋反,今以伏诛,其余胁从,皆在宽赦之列,请诸位将军领兵回营,遵从朝廷号令静候赏赐。” “诛杀阉宦,肃清朝纲,就在今日。” 袁绍愤怒大吼,当即喝令兵马强攻宫室。 何进部将王匡随从。 袁术随从。 曹操随从。 宫室内外顿时乱作一团,战火滔天。 不管张让所传诏令是不是真假,他们都已经不在乎,将朝廷最后的一点儿威仪践踏于地,打着为何进报仇的幌子,将屠刀举向了所有的宦官及其族人。 第006章谁是叛贼? 北军校场人马嘶鸣,兵甲躁动,何进伏诛的消息让各营主将心惊胆战,六神无主。 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三军主将已丧,各校尉心急如焚不知如何应对,一个个对于前路充满了迷茫和惊慌。 “诛杀阉竖,为大将军报仇,就在今日!” 刘表当机立断鸣鼓点将,以报仇为借口向宦官举起屠刀。 徐荣接受将令,戍卫宫室之外的要道。 张辽相比京兵来说属于外兵,只能领受将令加强洛阳城门的防备,像冲锋陷阵击杀宦官的行动,没有参与的资格。 在刘表眼中,即便血流宫廷祸及汉阙,能够佐平叛乱者应当是世族名门的子弟亲自施行,其他人若是在宫室之内举起兵锋就是对汉室威仪的侮辱,即便拨乱反正也没有边郡武夫介入的资格,能够在外围策应一二就是莫大的荣耀。 徐荣统辖戍卫洛阳的营兵,能够驻守在宫室之外的要道上已经是莫大的恩宠,让他领兵去宫室之内厮杀宦官,就凭他的家世就没有在宫室之内举起兵刃的资格。 能够剿杀阉竖,还大汉朝堂一片清明,皆是世族豪门子弟的事情,其他人在宫廷之内妄起刀兵就是对汉室尊严的玷污。 张辽压住心头的狂喜,直奔城门而去。 如果没有防备城门的将令下达,他也会寻找机会逃出洛阳城将千载难逢的机会稳准狠的抓在手中,如今领受戍卫城门的将令,他的心底早就喜出望外。 自从进入洛阳以来,他一直在蛰伏,等待着绝佳机遇的到来,在此之前他恪尽职守没有丝毫逾越的举动,现在就可以不顾刘表的将令,凭着对历史脉络的掌握就可以揽下营救圣驾的功劳,这将是他飞黄腾达的千载良机。 袁绍等人攻入宫室,捕杀宦官之际,张让和段珪会挟持着汉少帝刘辩和陈留王刘协逃出宫阙,将会流落于北邙山以及小平津等地,这将是张辽大显身手的时刻。 张辽站在城墙之上,瞭望火光冲天的宫阙。 高顺、成廉、曹性和宋宪四将站于两旁。 “你们两人留守城门,我率一千铁骑去洛阳以北看一看。” 张辽看着高顺和成廉压抑着冲动低声嘱咐。 “张从事,如若这般行事岂不是忤逆了刘表将令?”成廉有所忧虑,生怕刘表秋后算账怪责张辽。 张辽无所顾虑的道:“无碍!” “不知张从事为何要如此做?”高顺询问。 张辽不假思索道:“万一宦官挟持天子向北逃窜,我也可以借此机会立下奇功。” 高顺四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觉得张辽太过异想天开。 成廉信誓旦旦说道:“阉竖之徒即便胆大包天,也不敢挟持天子逃出宫阙,这是动摇国本之举,没人敢如此肆无忌惮。”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宦官一党自知有杀身之祸,可能会干出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出来。” 张辽耐心的说道:“我也就是想碰一碰运气,万一真的能够立下功劳最好,如果无功而返权当空跑了一趟。” “张从事冒着违背刘表将令的风险,也要去走一遭,我实在是无话可说。”成廉不觉得张辽有立功的机会,在他想来张辽有可能想立功都想疯了,当然这样的话不敢宣之于口。 高顺严肃的说道:“既然张从事主意已定,尽管放手去做,我与成廉会约束好麾下铁骑,也会尽量隐瞒张从事行踪。” 北邙山位于黄河南岸,山体蜿蜒曲折峰岭甚多,秦相吕不韦墓、汉光武帝刘秀的原陵,皆在此地,自周以来乃是帝王将相陵寝的集中之地。 张辽勒兵驻扎在北邙山腹部,位于洛阳正北方向,洛阳通往北邙山的要道之上皆有斥候观望。 机会总是会留给做好准备的人,当三十余宦官率领数百禁军出现在官道上的时候,斥候将消息传入了张辽耳中。 曹性和宋宪雄躯一震,看向张辽的目光殊为吃惊。 在他们看来,此行不过是随便转一圈,那有功劳可捞,可当数百人真的逃出宫阙朝着北邙山疾奔的时候,他们不再有这样的想法,看向张辽的目光变得极其诡异。 曹性吞咽了一口唾沫,睁大眼珠子死死的盯着张辽道:“张从事,你的运气这么好?” “天降泼天大功,泼天大功啊!”宋宪无比震惊。 张辽自信一笑道:“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不值一提。” “数十宦官,数百禁军,难道陛下也在其中?” 曹性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快速跳动,甚为诧异的道:“如果真的是这样,营救圣驾之功,将会落在张从事身上。” 宋宪说道:“也许是宦官带着禁军在逃命,陛下不在其中。” “不管如何,能够击杀宦官就是大功一件。”张辽压下激动的心情,进入北军校场之后蛰伏良久,终于可以如愿以偿。 当张辽率兵出现在数百禁军身后时,张让和段珪越发惊慌。 汉少帝刘辩和陈留王刘协夹杂在队伍当中,身边簇拥着数十小黄门,其中以中常侍张让和段珪为主。 “如今前路渺茫,后有追兵,徒呼奈何啊?” 张让神色慌张,已无稳坐于宫室当中随意构陷满朝公卿的底气,也无侍奉于汉灵帝刘宏的面前让刘宏称呼他为‘张常侍是我父’的骄横。 段珪环顾一眼如丧家之犬的一众宦官,无奈的道:“请张常侍率领一众小黄门保护陛下及陈留王先走,我留下来截杀叛贼。” “段常侍珍重!”张让来不及多想,率领小黄门簇拥着皇帝和陈留王仓皇奔逃。 张辽率领铁骑冲锋时,段珪正在约束数百禁军准备抵抗。 禁军身为天子亲军,当满朝公卿诛杀宦官时早已丧失战意,如今又慌忙奔逃只因为举世讨伐,他们也在被杀之列。 宫廷已经沦陷,宦官和禁军们正在依靠宫殿在殊死反抗,对于禁军来说,十常侍是他们的上官,十常侍直接听令于天子,胆敢犯上作乱攻陷皇宫者皆是叛贼。 他们看待张辽,就是拿着对待叛贼的态度。 张辽看待一众宦官及禁军,也将其视作了叛贼。 第007章营救圣驾 “逆贼休走!” 张辽大声狂吼,眼瞧着张让挟持着身穿黄袍的汉少帝刘辩以及陈留王刘协而走,他故意挤出了焦急万状之态。 实则,他的内心殊为平静。 逆贼休走四个字他记忆犹新,这句话原本由河南中部掾吏闵贡来喊出更加符合历史的发展规律,只不过在他这只蝴蝶翅膀的煽动下改变了历史的发展走向。 闵贡以救驾之功将会被封为郎中、都亭侯。 在张辽的刻意筹谋之下,闵贡将不会立下如此奇功,一切功劳将归他所用。 并且,张让和段珪的首级同样是莫大的功劳,这是闵贡不曾揽下的功绩,他会将这份泼天大功独自揽下。 “叛国反贼,你个叛国反贼!” 张让回顾一眼对着张辽所在的方向大声喝骂,然后不管不顾夺路而逃,再也没有心思和精力往后回顾一眼。 “诛杀反贼!” 段珪阴柔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然后,喝令数百禁军将长戟对准了张辽。 一干禁军仓惶外逃没有战马傍身,在张辽所辖的并州铁骑面前,无法发挥出来真正的战力。 不过,毕竟是戍卫天子的宫廷卫士,其铠甲和斗具皆是精良无比,这是唯一比并州铁骑有优势的地方。 张辽一马当先,双钩铁枪直刺而出,捅死一位禁军之后再度拍飞两位禁军,宋宪和曹性分布于左右两侧强势掩杀,扫清两侧的障碍以保张辽能够顺利的凿穿禁军阵型。 “阉竖鼠辈,快快受死!” 张辽直奔段珪而去,铁枪以千钧之力击穿段珪的胸口。 伴随段珪伏诛,其余禁军在铁骑冲杀之下一一血洒当场。 张辽坐于马上,望着禁军的尸体显得甚是淡然。 段珪的首级就挂在马上,死不瞑目的眼睛瞪得很大。 曹性着急慌忙的道:“张从事,快快营救圣驾,不可让宦官带着天子逃走。” “掩埋禁军尸体,将铠甲斗具全部剥下充作军资。”张辽慢条斯理的吩咐。 曹性心中发急,大叫一声道:“此等微末小事我会留下一队人马去做,张从事应当快快去营救圣驾,免得突生变故。” 张辽不急不忙的道:“不急,稍微歇口气。” “怎能不急,事态紧急容不得我们有丝毫松懈。” 宋宪接过话茬催促道:“请张从事快快行动,万万不能让营救圣驾的功劳从嘴边溜走。” 张辽心中自有计较,汉少帝刘辩和陈留王刘协,越是到了穷困绝望之境,等他营救成功之后哪怕对他稍微重视一眼,自己所能获得的好处那都是难以想象的丰厚。 他为自己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而忐忑不安,皇权压在头顶的压力不是没有,他在以自己的方式释放这种无形压力。 在曹性和宋宪再三催促之下,张辽这才驱马追赶。 “武勇从事张辽,特来营救圣驾。” 张辽尾随在张让身后,并不急着冲杀,而是吩咐麾下铁骑一声接一声的宣示自己的来意。 “如此啰嗦作甚,直接杀掉宦官将天子营救下来,才是正理啊。”曹性对于张辽淡定的举动殊为不解。 张辽慢吞吞的道:“我得让陛下知道我的来意,不能让他误认为我心怀歹意。” “不能操之过急,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淡定,万一在陛下心目中落个骄兵悍将的形象对我们不利。” 宋宪心中焦急万状,可在表面上极其赞同张辽的行事方式。 “宦官是陛下身边近臣,我如果冒冒失失杀掉宦官,陛下会如何看待我?”张辽看着曹性意味深长的道:“如今所有人都在诛杀宦官,可在陛下的眼中,宦官真的罪不可赦吗?” “真要急死人啊。”曹性抓了抓脑袋手足无措的抱怨。 “河南中部掾吏闵贡,特来救驾。”身后一道嘹亮的声音响起,千余精壮勇士挟弓背剑奔涌而来。 张辽露出诡异的笑容,心中暗道一声你来迟了,于是打马截住了来人,不加颜色的指责道:“陛下在前,不可惊扰,还不速速退去。” “你乃何人?”闵贡眼神一眯满是促狭之色。 “并州刺史属官武勇从事张辽是也,今在大将军麾下听令行事。”张辽耐心的解释,并不在意闵贡的这点儿人马。 闵贡本是一方大吏,一同乡瞧见数百禁军以及一伙宦官从宫阙里面逃出直奔北邙山,同乡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闵贡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如今剿杀宦官为大将军报仇的杀声激荡在洛阳内外,于是他拿出万贯家财召集乡勇及游侠,再辅以县中小吏和少量兵丁凑齐千余人杀奔而来,想着若是运气好还能立下泼天大功。 不曾想,张辽堵住去路,让他的付出尽付东流。 一听陛下果真在此,他的内心顿时激动,果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眼看着到手的功劳被别人抢去如何肯甘心呢? “闵贡拜见张将军。”闵贡急忙见礼,以将军称呼尊称张辽,然后请求道:“在下甘愿听从张将军差遣,如果张将军对覆灭宦官一事于心不忍,我可以亲自操刀。” “不退者死!”张辽冷笑一声,麾下铁骑顿时将兵器对准闵贡等人,蓄势待发已经做好冲刺准备。 “请张将军准许小人的请求。”闵贡不甘心再度恳求。 “曹性何在?”张辽杀心顿起,对于闵贡的话直接忽略。 “末将在。”曹性拱手一礼听候将令。 “胆敢惊扰圣驾者杀无赦。”张辽话音一落,曹性率领着本部铁骑冲杀而出。 “粗鄙武夫,你个粗鄙武夫!”闵贡跳脚大骂,眼看着铁骑冲杀而来,麾下的游侠率先崩溃四处逃亡,鉴于此,他只能夺路而逃躲进了路边的丛林当中,生怕刀斧之祸加身。 闵贡逃遁无踪,再也没有出现在张辽的面前。 如果是宦官一党的兵马,他还可以放手一搏,可在真正的朝廷兵马面前,他连反抗的胆量都没有。 张让等人已经穷途末路,费尽力气逃窜到小平津时,已经头晕眼花,再也没有余力继续遁逃。 眼看着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张辽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思,直接将杀机对准了张让等人。 第008章帝非帝王非王 小平津为黄河渡口,张角率领的黄巾起义爆发之初,汉灵帝刘宏为了增强洛阳武备曾在此设立都尉戍卫,为河南郡八关之一。 黄巾起义被镇压之后,戍卫关隘已经废弃。 历史上张让在此投河自尽,死前跪拜于汉少帝脚下悲恸辞别道:“臣等殄灭,天下乱矣,惟陛下自爱!” 张辽尾随于张让身后,没有做出急迫的驱赶态度,张让并未做出投河之举,在张辽面前即便想要投河也办不到。 张让看着缓缓逼近的张辽,有气无力问道:“你乃何人?” 张辽从容不迫说道:“一介从事而已,不劳张常侍挂怀。” 对于张常侍的画像他早就烂熟于心,这是蛰伏于北军校场的时候所作的功课,他明白自己以后要以谁的首级立功,自然不敢马虎要做足充分的准备工作。 “从事?你只是区区的一介从事!” 张让瞠目结舌冷笑不已,极其嘲弄的道:“没想到我侍奉于桓灵两帝之侧屹立不倒,如今却要葬送在一个小小的从事手中,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张常侍做好引颈受戮的准备了吗?”张辽没有耐心于其闲扯。 “我乃堂堂的中常侍,赫赫列侯,岂能死于无名无姓的卑贱从事手中?” 张让话音刚刚落下,就冲着浊浊波涛而去,想要葬身于黄河之中。 张辽眼疾手快将张让踢到于地,倍感无奈的道:“还请张常侍稍微珍惜一下自己的残缺之躯,待我砍下你的脑袋之后再成全你的投河心意,必定让你的残躯去喂养鱼虾。” 他挥了挥手,麾下铁骑挡住了汉少帝刘辩所在的视线。 “无耻反贼……”张让正欲痛骂,张辽手中的铁枪轻轻地划出,张让的项上人头就被削飞。 当三十余龟缩于帝王之侧的小黄门全部被擒拿之后,张辽这才卸下武器孤身上前,走到汉少帝刘辩和陈留王刘协面前,单膝跪地奏请道:“卑职奉旨杀贼,如今张让等贼寇皆以伏诛,还请陛下及陈留王示下。” 所谓奉旨杀贼不过是说辞,至于是谁下的旨意无关紧要。 只要找到诛杀张让等人的合法性就可以,其他无足轻重。 刘辩脸色发白,嘴角哆嗦口不能言。 刘协上前一步,强装镇定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吾乃皇弟陈留王是也。” 张辽规规矩矩行礼道:“从事张辽,拜见陈留王。” 陈留王指着刘辩奶声奶气的道:“此乃当今陛下。” “从事张辽,拜见陛下。”张辽再度行礼。 刘协毕竟年方九岁,即便比起刘辩来说再淡定也不过是强打精神罢了,时下眼见张辽跪在地上顿时明白这是一个有分寸的臣子,其目的就是为了诛杀宦官并不会慢待君王。 一念至此,刘协一板一眼端起王侯架子,接受张辽叩拜。 刘协继续问道:“不知张从事所辖铁骑归属于何人指挥?” “我乃并州刺史麾下从事,受丁刺史委派特来大将军麾下效力。”张辽心中了然,刘协对于他的身份和地位漠不关心,之所以问东问西就是为了让他多跪一会,有可能在测验他是否靠得住。 考虑到这点之后,张辽更加规矩,不敢有丝毫逾越行为。 “丁刺史乃何人?” “丁刺史单名一个原字,字建阳,兖州泰山郡南城县人。” “不知张从事是何方人氏?” “并州雁门郡马邑县人。” “敢问张从事名姓?” “卑职单名一个辽字,字文远。” “原来张从事是并州人氏?” “正是!” 张辽越发肯定陈留王在试探他,一介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就敢玩弄阴谋诡计,不愧出自于天皇贵胄之家,这样的人从一生下来恐怕就在阴谋当中长大。 略微一想其经历,张辽也能明白一二,刘辩在何太后和何进等人的宠溺之下长大,刘协尚在襁褓当中时差点儿就被当时的何皇后鸩杀,幸亏宦官相助这才幸免于难。 不过他的生母王美人没有逃过何皇后的毒手。 之后在刘宏生母董太后的抚养之下长大,对于自己的亲身经历想必十分清楚,再加上刘宏遗诏是他继承大位,蹇硕死后,他的处境越发艰难。 按照皇位继承的正统性来说,他有先皇遗诏,除去跟刘辩的兄弟之情不论,刘辩的生母是他的杀母仇人。 “皇弟,张从事乃并州人,你已经问过两次了。”刘辩的脑子逐渐平静下来,对于刘协的啰嗦发问甚是疑惑。 刘协脸色一红,心中暗暗责怪拆台的刘辩。 刘辩挤出关心的语气安抚道:“张从事快快平身。” “谢陛下!”张辽忍受着酸麻的膝盖站了起来,身形一下子盖过了刘辩和刘协。 “张爱卿,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刘辩缓声询问。 “请陛下示下。”张辽可不敢自己做主,万事都要以刘辩或者是刘协的想法为主。 刘辩命令道:“找一处歇脚的地方,暂做歇息。” “谨遵陛下旨意。”张辽唯唯诺诺应下。 “国难思贤臣,张从事真乃大汉忠臣呐,待我回宫之后一定对你倍加赏赐。”刘辩许诺。 张辽急忙道:“我只是尽了臣子本分,不敢妄求赏赐。” 刘辩逐渐找回自己的角色,以可笑的方式希望得到张辽死心塌地的效忠,然后为自己保驾护航。 张辽心中讪笑,脸上故作忠诚。 张辽将汉少帝刘辩及陈留王刘协引入一处庄园,庄主崔毅在曹性的监督下来到张辽面前。 看着战战兢兢的庄主崔毅,张辽安抚道:“庄主莫惊,此乃当今陛下,蒙受十常侍之乱逃难至此。” 崔毅大惊失色跪拜于地上,磕头不止。 张辽指着刘协介绍道:“此乃陛下皇弟陈留王是也。” 崔毅再度叩拜,将磕头的方向稍微转动。 “我欲借庄主几间雅室一用,以供陛下和陈留王歇息,不知庄主可否允许?”张辽客客气气的征询。 庄主崔毅理所应当的说道:“不敢言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陛下和陈留王驾到,庄园内一切皆是陛下所拥有,小人并不是庄园主人。” 第009章豪雄齐聚 汉少帝刘辩和陈留王刘协在屋宇里面歇息,张辽护卫在屋舍外面,整个庄园都在重重监视之下。 张辽心思飞散,正在思考接下来的路该如何去走? 如果所料不差,杀完宦官之后的袁绍等人在明日将会前来迎驾,回宫途中,奉何进命令入京的董卓也会粉墨登场。 紧接着,遵奉大将军命令的丁原也会带兵入京。 董卓和丁原之间将会爆发一场战斗,以董卓失败而落幕,之后才会上演吕布在利益诱惑之下斩杀丁原头颅一事。 大将军一死,京都兵马没有主将各自为营,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董卓和丁原相争。 董卓获胜之后逐渐传令麾下兵马入京,地位不稳的董卓慢慢扭转局势,直到将西园新军、北军以及羽林军等京中兵马全部收服之后,这才开始独断朝纲擅行废立皇帝之事,如伊尹霍光旧事。 张辽不想与董卓为敌,也不想协助丁原,他只想尽快离开洛阳这个是非之地,寻一处地盘作为自己的根据地。 洛阳漩涡,就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任凭你是枭雄还是英雄,置身于阴谋陷阱当中,什么时候死无葬身之地尚未可知。 前两任大将军窦武及何进殷鉴不远,不得不趋吉避凶。 张辽有自知之明,凭他的这点儿能耐不足以耀武扬威,为祸朝纲,如果真的这么做那就是自寻死路。 更为重要的是,为了保证自己的麾下有一支纯粹的队伍,洛阳这个大染缸他不想去沾染。 既然已经立下奇功,也是到了尽快抽身离开的时候。 至于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封赏,他翘首以待。 “张将军,我已经为你安排好房间。” 庄主崔毅恭恭敬敬杵在张辽的身前,面显讨好之色。 “崔庄主的美意我笑纳了,护卫天子之责重大,我不敢松懈。”张辽即便再累,也要做出不计辛苦的态度,这个时候容不得他去休息。 崔毅不甘心放过这个巴结的机会,压低了声音道:“我已经吩咐家中美妾沐浴熏香,正在房间之内静候将军光临。” 张辽脸色一紧,意味深长的告诫道:“崔庄主莫要多言,我脾气不好,小心我给你难堪。” 崔毅仔细打量着张辽的脸色变化,见张辽不为美色所动,当即搓了搓手讪讪的道:“将军雅量宏伟,还请莫要责怪小人自作主张之举,我只想献媚于将军,并无任何恶意。” “你的心思我已明白,并不会怪罪于你,请崔庄主下去歇息吧,若无要事不要来打扰我。”张辽言语温和的嘱咐。 “将军好生歇息,小人告退。”崔毅怀着失落的心情而归,他本想巴结张辽也许是自己的一个出路,若能谋个一官半职也能光宗耀祖,只可惜不能得偿心愿。 原本历史上,按照罗贯中的写法崔毅夜梦两颗红日坠于庄园,这才发现躲在草堆当中取暖的刘辩和刘协。 汉少帝和陈留王,在张辽干预之下并没有遭遇躲在杂草当中避难的情景,也未发生由于腹中饥饿相拥而哭的狼狈画面,更加没有出现靠着萤火虫光芒找到崔毅庄上一事。 张辽将曹性和宋宪唤到身边,无奈的道:“崔庄主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你们在背后煽动?” 曹性脖子一挺理所当然的道:“唯大英雄能好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我就知道崔庄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向我献媚。” 张辽哭笑不得,说实话他真的无法怪罪于曹性的胡作非为,只能告诫道:“下不为例!” “张从事坐怀不乱,让我甚是敬佩。” 宋宪笑呵呵的打趣一句,这才认真的道:“崔庄主并不是受我们怂恿向张从事献媚,而是想投效于张从事麾下效力,这才求我们出个主意,结果曹性就出了个骚主意。” “果真如此?”张辽神色一敛急促的询问。 崔毅虽是一介庄主,要论出生跟张飞差不多,都是家有庄园的富裕之家。 高顺、成廉、宋宪和曹性四人能够在他的麾下效力这是因缘巧合,崔毅可是第一个有投效之心的人,岂能不意外。 “确实如此。”宋宪不急不忙的道:“崔毅勇力不显粗通文墨,能够在军中掌管军资充当军吏一职正好不过。” “当面说出自己的心意就好,为何要遮遮掩掩呢?” 张辽经过一番思忖,这才说道:“让崔毅稍候一段时间,等我安顿下来之后会去找他。” “我去向崔庄主传达张从事的意思。”曹性火急火燎而去。 次日,刘辩吃过精致早食,张辽奏请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陛下还都。” “朕正有此意,就依张从事所奏。”刘辩不紧不慢的应许。 刘辩坐于马上,张辽牵马执镫护送着天子向洛阳而去。 前行不到三里,袁绍、袁术、曹操等人亲率数百兵马赶到,一瞅见坐于马上的刘辩全部跪拜于地上。 “从事张辽,见过诸位将军。”张辽严肃的朝着袁绍等人草草行礼,然后将悬于马背之上的两颗头颅取下递上前去,满怀同仇敌忾的情绪说道:“张让、段珪已经为我所斩,头颅在此。” “张辽是谁?”袁术一阵思索,看向身边众人问道:“谁知道张辽是谁快快站出来给我们介绍一下。” 刘表往前疾走两步,缓声道:“原是丁原麾下从事,奉丁刺史将令在大将军麾下效力。” “原来是并州刺史属官。”袁术倨傲的问道:“你为何在此?” “袁公路此言差矣,张从事在此自然是为国杀贼。”曹操打断袁术的问话,满是欣赏的道:“张从事真乃英雄,张让和段珪乃是谋害大将军的元凶,此番被张从事诛杀,张从事的威名必定名扬天下。” 张辽谦逊的道:“英雄称呼实不敢当,为国杀贼本就是分内之事不敢言功。” 比起袁术的盛气凌人来说,曹操的态度要谦和许多。 张辽神色淡然,认真打量着即将争霸天下的这几个豪雄,心中的血勇之气忍不住一阵激荡。 第010章生死悬于一线 “北海相孔融居然知道世上有刘备!” 黄巾将领管亥攻打北海国时,太史慈奉孔融命令求救于刘备,当时刘备惊诧万分,因为孔融知道他而沾沾自喜。 张辽在袁绍等人的眼中,就是一个无名小辈,袁术惊疑张辽为何人倒也显得正常不过。 不过,他可不像刘备那般因为名士知道他就喜出望外。 袁绍命人接过张让和段珪的首级,让部下先行传示于京中,这才询问道:“张让等人的尸体何在?” “已经葬身于鱼虾腹中。”张辽回答。 “可恨,真是便宜了他们,若是落在我的手中,定将他们剁成肉泥以泄心头之恨。”袁绍心有不甘的感慨。 士人对宦官之恨,穷尽三江五湖之水也洗刷不尽。 两次党锢之祸,让多少党人遇害简直不胜枚举。 如今一朝得势,恨不得将所有的宦官斩草除尽永绝后患。 “张从事,护卫陛下之责交由我们便可,你率领本部人马在前面引路。”袁术气焰嚣张准备将张辽从天子身边赶走。 张辽不加颜色的道:“我不归属阁下调派,我的去流皆由陛下作主。” 袁绍瞪着袁术道:“陛下在侧,岂容你在此发号施令。” “袁公路,不可慢待功臣。”曹操再一次帮张辽说好话。 袁术脸色一黑顿时沉默,收起了出言无状的骄横之态。 张辽向曹操投以感激这才走到刘辩面前,回禀道:“陛下,朝中大臣已经迎来,卑职是去是留还请陛下示下。” 刘辩非常满意万事都要以他的想法为行事准则的张辽,当即吩咐道:“张从事伺候在旁,有劳张从事亲自护送朕回宫。” “谨遵陛下旨意。”张辽礼数周到殊为规矩,不敢有丝毫逾越的举动,这是他必须要遵守的条列。 如若不能在帝王的心目中留个好影响,他早就被剔出局外,哪里还有机会侍奉于天子身边。 刘辩言出法随,袁绍等人不敢顶撞陛下只得遵从。 于是乎,张辽牵着缰绳缓缓而行,袁绍等人簇拥在刘辩身边,一行人浩浩荡荡朝洛阳而去。 陈留王刘协所骑乘的马匹由袁绍亲自牵着,这是一种天大的恩宠,一般人可没有这个资格介入其中。 张辽看得清楚跃跃欲试的袁术,恨不得为天子牵马执镫的人是他,对于如此恩宠,张辽真的不在乎,真的很想让给袁术让其牵着陛下,奈何刘辩没有谕令只能勉为其难。 袁绍等人诛杀宦官之后发现丢失了天子,这才四处寻找,哪有机会驾着天子车盖前来寻觅,因此,只能委屈刘辩和刘协坐于马上回宫,速度还不能快,只能一步步的向洛阳走去。 自始至终,张辽姓甚名谁无人过问,在袁绍等人的心目中,一介小小的从事不足称道。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让张辽捡了这份泼天大功,不说亲自为天子牵马执镫,即便是面见天子的资格都没有。 张辽对此不以为然,心中特别的淡然。 他知道,在旁人眼中他走了狗屎运,可只有他明白,即便是真的狗屎运,没有人能够同他这位预言大家相比。 尚未到洛阳,三千余凉州铁骑在董卓的带领下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尘土滚滚而来。 董卓拜见过天子之后,同样加入到了护送天子回京的队伍当中,比起张辽的低调来说,董卓可是极其跋扈。 汉灵帝刘宏尚未驾崩之时,刘宏就下令剥夺他的兵权将麾下兵马交由皇甫嵩统领,董卓对天子诏令可是置之不理。 如今奉命进京,何进和张让等人皆以伏诛,权力中枢的大位空悬,他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董卓先是跟袁绍窃窃私语一番,也许是在感谢袁绍向大将军进言诏他入京。 随后,董卓来到张辽的身边,无所顾虑的道:“张从事辛苦了,为陛下牵马执镫的差事,就让我来做吧。” 张辽将求证的眼神看向刘辩。 刘辩对这位陇西大汉心存怯意,如果臣子忠诚,他不吝啬于赏赐和恩宠,可是臣子骄横跋扈,他真的没有足够的权力和威望去应付。 张辽见刘辩眼神躲闪,露出怯弱之态,心中忍不住同情。 身为一代帝王,在恪尽职守的臣子面前还能做一个有尊严的皇帝,可在骄横无度的权臣面前就显得畏畏缩缩。 张辽无惧董卓麾下的三千凉州铁骑,见董卓要牵着缰绳来干这个辛苦活,他乐于将这份所谓的荣耀交付出去。 天子以怯弱的姿态默不作声,群臣没有反对意见,张辽乐于顺着这个台阶就坡下驴。 “有劳董将军。”张辽毫不留恋交出了牵着陛下的缰绳。 “张从事是吧,我记住你了,还算识趣。” 董卓满意的笑了,特意询问道:“张从事姓甚名谁?” “在下张辽,字文远。”张辽不卑不亢的回答。 他的心底顿觉可笑,袁绍等人没有一人关心他的名姓,即便曹操对他稍微有所回护也没有,倒是让董卓问了出来。 汉少帝刘辩和陈留王刘协回到宫室,洛阳混乱的局面逐渐稳定下来,只要皇帝稳坐于皇宫之内,这个天就踏不了。 董卓和张辽率兵入驻宫室,对于张辽的行为,董卓心中暗恨,他只想自己一个人护卫在天子身边,不容其他人的身影存在。 “张文远,还不带兵入北军校场,宫室之内只容一个声音,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你不懂吗?”董卓看着张辽气势逼人的喝问。 “我奉陛下旨意戍卫宫室,没有陛下旨意不敢私自离开,还请董将军体谅。”张辽执拗的道:“只要陛下下旨,我立马退出宫室。” 刘辩的聪明之处就是抵达宫室之后,当着群臣的面让张辽和董卓两人共同戍卫宫室。 对于张辽来说并不是好事,毫不夸张的说,敢挡董卓的路,他的生死已经悬于一线。 这是张辽不乐于看到的情况,这是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在冒险,若是一个不慎将会身死当场。 他的麾下满打满算也就两千铁骑,哪里能跟董卓较劲。 一旦耽搁时日,董卓的兵马将会陆陆续续进驻洛阳,到了那个时候,张辽就没有底气和胆量跟董卓平等的对话。 趁着董卓兵力不足,地位不稳之时,张辽自然坚持原则做事,该硬气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想服软。 在董卓势大之前,一定要逃出洛阳,否则难逃董卓的毒手。 第011章避祸之道 张辽将高顺和成廉召集到身边,共同戍卫南宫的南北两门,他唯恐杀身之祸临身,因此将所有的力量全部集中在身边,用来确保自己的安全。 刘辩和刘协回宫之后各自歇息,群臣各自回府,偌大的皇宫之内,只有张辽和董卓的兵马在巡视。 张辽能够感受到,自己置身于巨大的漩涡当中,一个不慎怕是有刀斧加身之祸,心中的警惕和戒备不敢松懈丝毫。 他依照历史脉络,紧靠手中的力量已经成为历史大事件的弄潮儿,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保持清醒不敢迷失丝毫。 站在宫墙之上,望着宫室之外的一座座府邸,他的心底极其空洞,宛如站在空中,一旦坠落下去难逃齑粉的下场。 何太后蒙受卢植孤身相救,这才避免被张让挟持出宫。 宦官尽数遭到屠戮,她的两位弟弟何进和何苗一个死于宦官之手,一个死于何进部下的乱兵当中,她手中的权力经过这次祸事之后变得无比卑微,想要找到一个听她吩咐行事的人都困难重重。 刘辩的处境更为不堪,本就没有涉及任何政事,在何太后和何进主掌朝堂的时候无疑于牵线木偶。 三公九卿们鸦雀无声,此次剧变以剪除宦官而完美落幕,唯一的遗漏就是放董卓进了皇宫,大乱之后他们都想稳定朝局,再加上没有一个主事人能够统领全局,形同一盘散沙。 对于张辽,没人相信这个小人物能够翻出多大的浪出来。 董卓才是真正的虎狼人物,手下兵马雄壮不可等闲视之,再加上又是刘宏任命的并州牧权力滔滔。 “我压根就没有戍卫南宫的想法,如今陛下有诏我不得不遵从,董卓想要将我赶出皇宫,左右为难啊。” 张辽无奈的感慨道:“我该如何从这个乱局当中抽身呢?” 高顺和成廉得知张辽立下的功绩之后极其兴奋,现在同张辽一样愁云惨淡,并不像董卓那般意气风发指点江山。 “张从事在洛阳没有任何的根基,这才是最为要命的地方。”高顺神色复杂并无任何谋算,倍感无力的道:“唯今之计,只能等待朝廷的封赏下来之后再做打算。” 成廉建言道:“直接离开皇宫不行吗?” “没有陛下旨意私自离开,这是忤逆圣意,这是取死之道。” 高顺忧虑重重的道:“万一有人站出来想要对付不遵陛下命令的张从事,那个时候可就真正的到了绝境。” 宋宪插嘴道:“董卓最希望看到张从事犯错,然后名正言顺的铲除张从事,只要从陛下手中请来旨意,将旨意放到谁的手中,谁就是张从事的生死大敌,董卓根本不会亲自动手。” 曹性发问:“张从事立下泼天大功,却陷入绝地了吗?” 高顺、宋宪和成廉三人对视一眼,皆露出无奈之色。 “并非绝境,如果不能及时的抽身出去,难逃杀身之祸。” 高顺十分笃定的道:“不论是董卓还是群臣,都不允许无权无势的张从事站在宫廷之内。” “如何抽身?”曹性对于如何躲避祸事极其关心。 “这得看朝廷对张从事的封赏如何,若是在京中任职,逃离祸事的可能性不大,若是有机会在洛阳之外任职,就可以轻松抽身不会遇到任何的危险。”高顺对于前路如何无法预判。 曹性苦笑道:“这么说来,张从事的生死与荣辱全部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我们自己无法做主?” “目前看来就是如此。”宋宪缓缓地道:“难道你就没有发觉,我们站在刘氏天下的宫廷之内,却没有一点儿脚踏实地的感觉吗?一切都是空荡荡的,你能掌握自己的生死吗?” “洛阳的水太深,一不小心怎么被淹死的都不知道。” 高顺万般无奈的道:“身为武将,死于战场之上那是荣耀,马革裹尸正是吾辈的追求,洛阳是刘氏天下的权力中心,我们放眼所看到的每一处角落,说不定就有一位王侯将相屈死于当场。” 曹性挤出一丝笑意,皮笑肉不笑的道:“尸骨未寒的何进等大人物,皆是侯爵之位加身,又是掌握实权的大佬。” 张辽乐于看到这样的画面在自己的小圈子里面进行,无论是讨论还是协商,只要能够发挥大家的积极性就是好事。 高顺四人将自己的生死与荣辱,全部同他的兴衰联系在了一块,这是他最为高兴的地方。 他对于前路有一个基本的把握,并不是毫无头绪。 之所以问计于众人,就是想要营造荣辱与共的气氛。 事实证明,他的目的达到了,众人的想法他也非常的清楚。 “张从事,你有何谋算?”曹性看着张辽催问道:“你也给我们弄一计,搞个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把眼前的危局轻描淡写之间给化解了。” 自从亲自跟着张辽立下营救圣驾,斩杀张让及段珪之功后,他对张辽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董卓现在敢不敢动我?”张辽不答反问。 高顺自信一笑道:“董卓权势不稳,兵力不足,不敢擅自对张从事下手。” “董卓想要彻底的掌控大权,没有月余的时间根本办不到,我只需要三两日的工夫就够了,就能从这个乱局当中脱身。” 张辽自信满满的道:“你们发现没有,陛下寝殿的护卫都是董卓的人马,我们的兵马全部集中于宫门附近。” 当董卓当面驱赶他的时候,他识趣的只驻守宫门,将接近天子的机会全部交给了董卓,这其实就是在向董卓示好。 朝廷商议他的功劳,给他封官的时候,万一董卓说句好话,他的官职也许还能高一点儿。 “董卓会胁迫陛下发出诏令,让张从事离开?” 明白张辽言外之意的高顺,顿时惊出一阵冷汗,不可思议的道:“董卓会这么做吗?敢这么做吗?” 张辽笑着道:“可能性很大。” “我相信张从事的判断。”曹性盲目附和。 张辽自信满满的道:“另外,即便没有这条路,我还有抽身的办法,丁刺史与董卓都接受大将军的命令入京,丁刺史也快抵达洛阳了,到时候,董卓的威胁更大我们更加安全。” “张从事胸有成竹,我等佩服。” 高顺等人心中的悲观思绪顿时烟消云散,对于张辽的筹谋不得不佩服。 第012章心怀猛虎 夜晚降临,宫室内外灯火透明,张辽巡视于城墙之上。 他麾下的铁骑皆出自于并州,不曾在皇宫之内顿留过,在他们心目中,皇宫无疑是最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如今突然要驻守皇宫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心中殊为忐忑和惶恐。 张辽明白众人的心思,这是他为何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原因,刘姥姥进大观园是何等的见识短浅孤陋寡闻可见一斑。 众人的心态比起刘姥姥来说更加的不如,毕竟脚下的宫室那可是皇帝居住的地方,又是这个伟大帝国的权力中心。 大家倾尽所有的想象力,也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会站在皇宫之内,更不要说还要担负起戍卫皇帝的使命。 见识这个东西,只有经历过了方能安心接受,一下子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要是能在心底接受才是咄咄怪事。 张辽站在宫廷之内,难免心绪激荡想入非非,更不要说麾下的一众将士,他们的心中肯定思绪乱飞无法安定心神。 巡视一圈之后,张辽回到自己暂居的小殿。 高顺和成廉两人依旧站在宫墙之上,打算与大家同甘共苦,最大程度稳定军心的同时做好防患于未然的准备。 李儒孤身前来拜访的时候,张辽出面迎接。 彼此珍重介绍之后这才落座,李儒主动打趣道:“张从事麾下兵勇人不卸甲马不卸鞍,到底在防患谁呢?” “我胆小,我给自己提气罢了。”张辽无所顾虑的道:“文优此来,肯定有要事吧,莫非来传达董将军谕令?” 张辽知道李儒是智谋之士,也懒得跟其打马虎眼。 如今他同董卓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剑拔弩张,至于在防患谁一清二楚,用不着特别说明。 张辽想切入主题,李儒偏偏不想让张辽的想法得逞。 李儒凝视着张辽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同文远的想法一样,也是相当的胆小,除了胆小之外,有一种土包子掉进黄金宫殿里面的错觉,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诱惑。” “缘何如此?”张辽明知故问。 李儒笑眯眯的道:“董将军麾下有一个士兵,看着一座青铜大钟茫然的感慨道,为何要将铜钱铸成这么一个大东西当摆设呢?换成粮食储存在粮仓里不好吗?” 张辽失声一笑,莞尔道:“发生如此事情倒也正常,毕竟大家都是见识浅陋之徒,对于无法认知的东西总会以自己的想法去揣测,落在别人的眼中难免会成为一个笑话。” “在张从事看来,也是一个笑话吗?” 李儒神色一敛促狭的问道:“难道张从事也自认自己是见识浅陋之流?” 张辽没有想到自己的客套话却让李儒如此反驳,只得报以苦笑道:“我麾下的兵马也一样,虽然我不想承认不愿意贬低自己的士兵,可一些士兵大字不识一个,不明白什么道理,见到自己在梦里都未曾见过的东西,自然会惹出一些笑话。” “洛阳城内皆是饱学之士,祖上皆是仕宦于刘氏天下,甚至是更为久远朝代的世族名流,在自诩为道德君子的眼中,像我们这样出身寒微的边郡之人,就是泥腿子啊,对于我们的鄙视和轻贱,以我所学都不能形容一二。” 李儒满腹感慨,似乎打算要跟张辽谈人生,并没有任何的使命。 张辽无言以对,他知道李儒说得有理,不过他有自己的骄傲,要论见识和阅历,放眼天下谁能比得过他。 偶尔的客套两下,李儒都能当真,他是真的无心指责。 索性不再去接李儒的话,他倒要看一看,李儒还能作何愤世嫉俗之言。 “董将军当面警告过张从事,说过一山不容二虎的话吧?” 李儒脸上再无半点愤青的神色,仿佛刚才那个大放厥词的人不是他,变脸之快让人咂舌。 张辽暗暗苦笑,不愧是长于智谋的聪明之人,见他不打算去奉承那些没有营养的感慨之语,当即就不提那些话题而是直奔主题,开始表达自己此行的来意。 “董将军面前,没有资格当虎。”张辽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该低调的时候自然要藏拙,不到挑衅的时候只能再三隐忍。 “尚有自知之明,不过目前来言,你对董将军还有两分威胁,就怕你不管不顾殊死反抗。” 李儒还算客观的给出评价,然后满是赞许的道:“你受陛下旨意不得不驻守宫室,唯一聪明的地方就是避免了自己跟陛下的接触,让董将军成了陛下身边的唯一近臣。” 张辽表态道:“我细胳膊细腿,没有大的志向,只想求得一官半职光宗耀祖。” “张从事胸有沟壑,自有谋算,我自诩聪慧却是看不透你的为人及志向。” 李儒直言不讳道:“你同董将军共同接受陛下旨意戍卫宫廷,而你有自知之明只驻守宫门,一来不想也不敢同董将军争锋,二来尽职尽责遵从陛下的旨意,明知自己处境艰难却恪尽职守,以游刃有余的姿态游走于各方势力中间,以微弱之躯揽下得天独厚的功劳。” 张辽愕然,指着自己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的是我吗?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呵呵!!”李儒诡异一笑,反驳道:“莫要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你表面温和形如无害的绵羊,我敢肯定,你的心中定有猛虎之志,狡诈如狐。” “文优啊文优,你就不要吓唬我了,董将军有何吩咐请尽管示下。”张辽气急败坏的催促。 李儒神色一敛说道:“张从事必须离开宫室。” 张辽吐露自己的心意道:“我请求到外郡任职,我听说西河郡黄巾军动乱频发,我愿意去剿灭白波谷黄巾军。” 李儒试探性的问道:“西河郡太守一职如何?” “若能如此,邀天之幸啊。”张辽殊为感激。 “明天朝议,必定会让张从事如愿以偿。”李儒信誓旦旦的给出保证。 张辽不敢贪图无度,能够主宰一郡已经足够。 只要有一块腾飞的根据地,他只想以最快的时间离开洛阳这台绞肉机。 第013章挟恩图报 次日中午,李儒手捧西河郡太守印绶拜见张辽,除此之外,还有八车铜钱,各种丝绢八千匹,金珠一斗,玉带三条。 对于朝议他没有资格参与,毕竟没有正经的京中官职。 他在翘首以盼,等待着让他腾飞于野的机会快点降临。 如今愿望得以实现,他只想迅速离开洛阳。 张辽将封赏悉数收下,这才露出舒心的笑容道:“不知朝议之上对我担任西河太守一事,有何非议?” “何太后惶惶不可终日,陛下尚未亲政无疑于提线木偶,董将军奏请让你任职时,满朝公卿并无任何异议,只有少数大臣认为西河太守一职太低,应当给你封侯拜将。” 李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在我看来,文武大臣坐山观虎斗的心思居多,众人都在期待你因不满董将军将你驱赶出皇宫一事而怀恨,同旧主丁原里应外合共同对抗董将军。” “丁刺史已经入京?”张辽慢吞吞的问道。 他很想置身于朝堂之上,见识一下董卓的跋扈以及群臣的憋屈神色,只可惜注定要大失所望。 所谓的封侯拜将他不在乎,一旦得到这样的赏赐必然会留在京中任职,哪有外任的一郡太守自由可以供他大展拳脚。 西河郡太守是张辽和李儒私下达成的协以,盼着他跟董卓引兵相抗之人注定要失望,他并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 得以拿下一郡太守印绶,全赖董卓相助,这也是张辽手下的兵马对董卓稍有威胁所起的作用。 如果不是董卓跋扈,衮衮诸公指不定会商议出什么样的赏赐给他,自己无法作主的封赏十有八九不如自己心愿。 李儒回答道:“比董将军晚半日抵达洛阳,此刻丁原驻兵于洛阳城外。” “原来如此。”张辽的心思顿时活络。 “众人都在盼着董将军跟丁刺史互相攻杀,我料想张郡守不会介入其中吧?”李儒面有异色无法确定张辽的真实想法。 张辽保证道:“请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同董将军为敌。” “如此甚好。”李儒笑眯眯的道:“就请张郡守率兵离开宫室,前往西河走马上任。” 外郡太守不能在京中停留,这是董卓让张辽顺理成章离开宫室的借口,他就坡下驴自然要打好配合。 另外,丁原驻兵在洛阳城外,万一张辽心生同丁原互相联合的心思将情形不妙,将有可能造成的威胁因素从身边剔除这是最为妥善的办法。 张辽引兵退出宫室,离开洛阳城门后快马扬鞭,他只想尽快赴任生怕有变故横生,不料丁原早就等候在要道之上。 丁原在手持方天画戟的吕布护卫之下亲身向前,张辽只能停马带领曹性和宋宪上前应对。 张辽心中无奈,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张郡守,我已等候你多时。” 丁原率先开口,甚为客气的道:“念在我对张郡守有提携之恩的份儿上,还请张郡守救我一命。” 如今张辽主掌一郡大印,即便是他这个刺史下辖的郡守,丁原也不敢有丝毫的慢待。 面对丁原挟恩图报的行为,张辽殊为感慨,这跟道德绑架有何区别呢? 提携之恩不亚于师徒情谊,如果不加以回报说不准会落个忘恩负义的名声,这是私德有亏的表现。 施恩不图报这是君子品行,张辽对于丁原的操守嗤之以鼻。 “丁刺史言重了。”张辽客套的开口,然后望了一眼身后的洛阳坚城心中倍感沮丧,显然有人同丁原互通消息,这才是丁原掌握张辽行踪的证明。 他神色一凝,好奇的问道:“不知何人向丁刺史泄露我的行踪?” “我已为张郡守准备好营帐,还请张郡守随我入营,我们慢慢商谈。”丁原顾左右而言他。 张辽有所顾虑的道:“我奉朝廷旨意前往西河赴任,不敢耽搁啊。” 丁原笑着道:“张郡守尽管放心,此去西河赴任并没有时间限制,即便张郡守在洛阳顿留十天半月也不算违背旨意。” 张辽心底苦笑,忍不住思索道:“丁原将我的行踪可是掌握的一清二楚,这是逼着我随从丁原与董卓为敌啊。” 他的心底自有计较,他还贪图丁原麾下的并州铁骑,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吕布斩下丁原头颅的时候丁原麾下的铁骑散去大半,吕布只收拢一小部分并州铁骑投效于董卓麾下。 此去西河必定要剿灭白波军,要是能够收纳一些铁骑尚未不可,当吕布犯下弑杀义父的罪行后他高举大义的旗帜振臂一呼,一定能够收纳不少铁骑。 “我随丁刺史入营。”张辽计较一番利益得失之后,只得依从丁原的心思行事,一来可以偿还丁原的提携之情让他不至于亏欠别人,二来可以利用一下董卓和丁原之间的战争趁此机会让自己麾下的并州铁骑再壮大一些。 “我就知道张郡守会帮我,这份恩情我铭感五内,日后若有用的着我的地方,我必定爬山涉水以求报答。” 丁原挟恩图报的脸色一变,许下了日后报答的承诺。 张辽驻兵的营区位于丁原主营的左边,安营扎寨之后高顺、成廉、曹性和宋宪四将被张辽唤到帐中。 成廉备感疑惑的道:“张郡守可以不用在意丁刺史的要求,自行离去的话,丁刺史不敢阻拦半步。” “毕竟是丁原征辟我为从事,我在丁原麾下任职过,这也算是一份恩情。”张辽给出解答,至于心底的秘密想法只好深埋于心间。 “张郡守为了偿还旧恩这才留下来协助丁原,我们可以理解。”高顺神色忧虑道:“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开罪了董卓吗?毕竟张郡守已经答应李儒不与董卓为敌。” “失信于李儒就是失信于董卓,这该如何是好?”曹性看着张辽询问两全之策。 “我需要一人去跟李儒解释,我不会出动一个兵马与董卓为敌,我所辖两千铁骑,只会策应丁原以壮声势,丁原的生死荣辱与我无关。” 张辽面向四人道:“谁愿意以身涉险,为我们化解有可能来自于董卓的敌意。” 高顺认真的道:“策应丁原已是失信于人,现如今又如何取信于人?” 第014章陷阱之中 获得别人的信任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但让别人失去信任却非常的容易,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可以摧毁信任。 张辽同李儒之间的信任基础极其薄弱,他已经许诺李儒不帮助丁原同董卓相抗,在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的同时他乐于去遵守承诺,不屑于去做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如今驻兵于丁原之旁,本就同董卓为敌的嫌疑很大。 再去同李儒平心静气的证明自己不会真正的协助丁原,引人怀疑才是正常不过的表现。 现在再想获得李儒的信任,殊为艰难,不过张辽有自己的办法,他疼痛割爱道:“我愿意以郡守印绶为质,李儒肯定会相信于我。” “不可!”高顺大声反对。 “万万不可!!” 成廉、曹性和宋宪三人反应过来之后集体反对。 郡守印绶象征着统领一郡的合法性,想要正儿八经的发展自己的势力,就得依靠旧有的制度不能随心所欲,否则定要落个反贼的名声。 哪怕是有目标有追求的反贼,正义的旗帜也不敢丢掉,遑论其他。 他们知道郡守印绶的重要性,更明白对张辽来说象征着什么,自然不会允许张辽如此的肆意行事。 张辽无比肯定的说道:“我意已决!” “哎,就让我去拜见李儒吧。”高顺泄气一般的垂下头。 宋宪无奈的道:“张郡守作壁上观以壮丁刺史声势,算是偿还丁刺史的提携之恩,又不想失去同李儒之间的信任,这样做乃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让我极其不解的是,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高顺主动接茬道:“越是在信义缺失的时候,扛起信义的大旗才显得殊为珍贵。” 张辽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他必须要给麾下的将领做一个好榜样,与此同时,他还能火中取栗趁机攫取最大的好处。 他发现自己站在刀尖之上,一个不慎将会粉身碎骨。 现在还不到诸侯称霸互相讨伐的时候,这个时候还是要规矩一些,处于什么样的身份就干什么样的事,位于什么样的地位就去考虑职责范围之内的事,可不敢表现出狼子野心。 高顺孤身一人秘密潜入洛阳,张辽这才稍微心安,董卓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不久后对三公九卿说杀就杀,连汉少帝刘辩和何太后都难逃毒手,实力不济的时候要处处忍让。 魏续受令于丁原,前来邀请张辽过营饮宴的时候,态度相当恭敬,不再像以前那般对张辽横眉冷眼。 从事到郡守的身份转变,已经让魏续端正了自己的态度。 张辽亲率曹性和宋宪赴宴,丁原营地正中,一座木质亭台内丁原同张杨对案而坐,一见张辽来赴顿时起身相迎。 曹性和宋宪同魏续一样,留在亭台之外。 三人客套过后,这才重新落座。 张杨瞧着张辽满是羡慕的感慨道:“张郡守好运气啊,营救圣驾及击杀张让、段珪之功,早已让你名传海内,如今官拜西河太守,更是吓煞旁人啊。” 张杨入京之后,被蹇硕任命为假司马一职,蹇硕死后直接成了无主的外兵将领,处境极其的尴尬。 他本来同张辽一前一后入京,领受丁原的派遣效忠于互相敌对的两个人,如今蹇硕与何进都已沦丧,张辽趁此机会青云直上,唯有他还在混吃等死似的一事无成。 在丁原再三相邀以及京中士人的蛊惑之下,他再次投效在丁原麾下,将兵锋对准洛阳城内的董卓。 “稚叔兄莫要气馁,你只是困于一时没有机会施展抱负罢了,待他日雄踞一方定然能够扬眉吐气。”张辽客套的恭维。 “就凭张郡守这句吉言,我就得敬你一杯。”张杨端起杯中酒,同张辽共饮一杯。 丁原望着身旁两人,笑容满脸说道:“两位将军皆是并州豪雄,他日成就必然引人瞩目。” 张辽直奔主题问道:“丁刺史,我离开洛阳的行踪不知是何人向你高密?” “共计三人前来找我,至于具体是谁我并不知道,对方并没有泄露身份,我问过之后也只是笑而不语,看对方峨冠博带气度恢宏,定然不是平凡之姿。” 丁原颇感无力的道:“你们也明白,在洛阳内我们没有任何的权力,即便靠着兵马豪勇于一时也不是长久之计,何进和十常侍的结局就是前车之鉴啊。” 张辽反驳道:“丁刺史莫非欺瞒于我不成?你连对方的身份都不清楚,就敢拿着手中的几千兵马敢跟董卓叫板?” 时下丁原所辖三千铁骑,加上张辽和张杨手中的人马也才九千余铁骑,历史上的并州铁骑也曾辉煌过一段岁月,其中击败董卓的战绩自是并州铁骑的功业。 “外兵入京本就是大忌,朝臣不满董卓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赶走董卓,这是大势所趋不可不为,只要我们赶走董卓还朝堂一片清明,加官进爵不在话下。”丁原以高官厚爵相诱。 张辽心中警惕,他不相信丁原说了实话,也许,丁原跟心向汉室的人合谋也尚未可知,其目的就是为了将董卓赶出洛阳。 他看向张杨问道:“你怎么看?” “也有人找过我,其人自称伍孚是大将军府东曹属,被他三寸之舌一挑拨,董卓就像是干了人神共愤的事情一般,在伍孚看来,董卓不死大汉难以承平。” 张杨的话让张辽稍微理清了一点儿头绪,汉室忠臣都在想办法赶走外兵,挑起董卓和丁原的互拼只是开始,不管谁能够胜出,获胜者依旧是他们的敌人。 这个时候也许有很多人在责怪诏令外兵进京的何进,更埋怨献出这个计策的袁绍。 “洛阳有童谣传出,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走白邙,已经传遍大街小巷。” 张杨神色闪烁不怀好意笑道:“有人效忠于汉室想要赶走董卓,我们这些外兵将领也在被赶走之列,只可惜没有能力施行只能挑拨我们互相拼杀,至于散播童谣者更是用心险恶,将帝王尊严都敢随意的拿来编排,故意借助谶语暗讽刘氏天下日薄西山之势,早已丧失为人臣子的本分。” 第015章孤身犯险 虎豹不堪骑,人心隔肚皮,休将心腹事,说与结交知。 洛阳朝廷之上忠奸难辨,张辽不清楚那些人心向汉室社稷,那些人心向家族只关心一家之荣辱不在乎汉庭江山兴衰。 对于丁原的话,他不敢去相信,权当左耳进右耳出。 要是丁原不知道说客的身份才是咄咄怪事。 “值此危难时刻,朝堂上面的那些龌龊事我们不用去管,只要立下功绩高官得做骏马得骑才是首选之道。” 张杨对于加官进爵一事十分执着,从不管忠奸是非,只要手中有兵就有张狂的资格,才不会去管是不是被人利用。 张辽和张杨在有人刻意算计之下,张杨主动投到丁原的怀抱,张辽被请到丁原的营地,这都充满了陷阱的味道。 张辽之所以甘心跳入这个陷阱,就是想要借助陷阱增强自身的实力,可不会傻到同张杨那般只知道喊打喊杀。 其实张杨在心底暗暗窃喜,能够被人利用,说明他还有利用的价值,否则以他出生于边郡庶族的身份,那些高高在上的士人不可能会多看他一眼,伍孚之所以跑到他的耳边讲道义说忠奸,完全是因为手底下的兵马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张辽缓缓说道:“我有一言,还请丁刺史务必铭记。” “张郡守但说无妨,我们兄弟三人没有秘密只管一吐为快。”丁原殊为豁达,将张辽和张杨视作亲密贤弟。 “我麾下兵马不会参与战阵,只在一旁协助便可,若是丁刺史战事不利我会出兵解救,若是一切顺利我只会以壮声势。” 这是张辽之所以跟随丁原入营的原因,也是取信于李儒的条件,丁原同董卓之间的战斗过程他一清二楚,在干干净净将自己摘出来的同时,他还能有利可钻。 “张郡守未免太懦弱了吧,难道不敢上阵厮杀?” 张杨不满的道:“趁着董卓兵力不足地位不稳,正是我们一举将其剿杀的绝佳机会,安能错失良机?” 张辽对于张杨的话嗤之以鼻,只等丁原表态。 “既然张郡守主意已决,我安敢强迫张郡守呢?” 丁原笑眯眯的道:“只要张郡守还念及旧情,能够在一旁协助一二,我已经非常感激了。” 表明自己的立场之后,张辽辞别离开。 “无胆鼠辈,天大的功劳摆放在面前不知道珍惜,就知道保存实力殊为可恨。”张杨以自己的心思随意揣测张辽的为人。 丁原安抚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张郡守能够从旁协助,我已经极其满意,安能奢求更多?” “伍孚向我许诺,待我们击杀董卓之后会联合群臣表奏我为河内太守,丁刺史觉得此事可行?”张杨耐着性子询问。 “自然可行,伍孚乃耿直君子,定然不会失信于你。”丁原信誓旦旦的保证。 “如此我便能安心了。”张杨神色一转询问道:“不知朝臣向丁刺史许了什么好处?” “为国杀贼不敢言利,更不敢言功。”丁原刚正不阿表态。 张杨神色讪讪,强忍讥笑挤出笑脸道:“丁刺史也是耿直君子,张杨殊为敬佩。” “孺子可教也!”丁原满意的点头。 张辽回到军营,高顺急忙上前回禀道:“郡守印绶我已经带回,李儒并没有收下,李儒向董卓回禀过情况之下跟随我已经入营,此刻正在营中等候张郡守。” 张辽入营同李儒相见,甚为敬佩的道:“文优以身犯险孤身入敌营,这份气魄让我汗颜啊。” 说实话,他可不做这么没有把握的事情,将自己的生死交付到别人的手中,非大魄力者不敢为。 李儒笑呵呵的道:“张郡守的军营是敌营吗?” “不是,自然不是,不过在外人眼中难免有敌营的嫌疑。”张辽如实相告自己的心迹。 李儒神色促狭,漫不经心说道:“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我这个小人物?既然你将郡守印绶都敢为质于人,我自然相信张郡守腹中自有沟壑,不会干出狠辣无度之事出来。” “文优如此看重于我,我受之有愧啊。”张辽挤出惭愧之色,满怀歉意的道:“丁刺史挟恩图报,我不得不驻兵于野,还望文优体谅。” “张郡守爱惜自己的声名,不想背负忘恩负义的名声倒也可以理解,此乃小事不足道哉。” 李儒自信满满的道:“丁原粗野无谋,不足以成大事,妄图挑衅董将军虎威,必然难逃一死。” “文优筹谋无双,定然算无遗策。”张辽笃定的道:“我也坚信,丁刺史距离刀斧加身之日不远矣。” “我在董将军面前已经立下军令状,若是张郡守领兵出战可斩我头颅。”李儒笑呵呵的道:“我的生死已经系于张郡守手中,张郡守要从何处下刀全在一念之间。” 张辽保证道:“文优休要挤兑于我,我岂敢如此行事。” 李儒不惜以身犯险,就是相信张辽的为人想要为董卓减少一个敌人,以自己的生死要挟于张辽面前,就是要让张辽明白投鼠忌器的道理。 张辽都敢将视作心肝的郡守大印为质证明自己并无敌意,李儒自然报之以李亲身到张辽面前交涉,同样用来证明董将军已经相信张辽的诚意。 李儒泄露消息道:“牛辅将军率领三千凉州铁骑,已经入驻宫室,三日后,张济将军麾下的铁骑也会进入洛阳。” “如此一来,董将军的胜算更大。”张辽道明自己心意道:“等到丁原败亡之后,丁原麾下的并州铁骑若是愿意入我麾下,还请董将军莫要阻拦。” “这是自然。”李儒算是答应了这个要求,毫不在乎的道:“张郡守有本事收纳多少并州铁骑,全凭你的本事。” “多谢!”将最后一个后顾之忧解决之后,张辽倍加安心。 李儒目露疑惑问道:“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惑着我,为何张郡守如此肯定丁原会覆亡呢?” “文优坚信丁原会败亡,丁原自然就会败亡,我笃信文优的判断有什么不对吗?” “真的如此?” “真的!” 第016章忠勇于国 徐荣以手执缰立于营地门口,身后烈马响鼻阵阵。 张辽得知黎阳校尉登门拜访的消息后急忙出去迎接。 张辽在营帐内设宴款待,徐荣面色一黯告诫道:“张郡守不去西河赴任,滞留在此介入乱局当中,殊为不智。” “哎,我也是身不由己,只能随波逐流。”张辽无奈回应。 徐荣不曾想到,不久前还同他一起屈居于北军校场的张辽,如今摇身一变立下营救圣驾及斩杀张让、段珪之功成了一郡太守,在心底他为张辽欢喜,可对于张辽现在的做法感到不值。 他不解的发问道:“缘何如此?” “丁原于我有提携之恩,对方挟恩图报我只能勉为其难答应丁原的要求,不过我不会出兵相助丁原,从旁协助算是偿还丁原的征辟之情,从今往后我将不再欠丁原的人情。” 张辽这般解释,对于心底的筹谋算计只能闭口不谈。 此番进入洛阳,他就结交到了这么一位朋友,私交甚密。 徐荣能够入营劝告,张辽极为感激。 “焉能如此下作?”徐荣极其不满的呵责,算是理解了张辽滞留于洛阳城外的原因,有恩必报方为大丈夫所为。 张辽十分关切的问道:“我正处于风口浪尖,你这个时候入营见我,会不会连累到你?” “无碍,我就像是一团空气,没人看得见,也没人对我发号施令,大将军死后无人理睬于我,也无人具备对我发号施令的权力。” 徐荣苦笑不跌的道:“洛阳城内大多数京兵校尉跟我一样,当蹇硕、十常侍及何进接连沦丧之后,权力中枢无人主导,何太后和陛下都在董卓的挟持之下,如果有一天能够有人统领京中兵马,非董卓莫属。” 张辽好奇问道:“丁原呢?” “如果丁原赶走或者斩杀董卓,同样挟持何太后和陛下于宫室之内的话,独掌大权的人非他莫属。”徐荣客观的评价。 张辽再问道:“三公九卿就没人站出来统领朝局?” “何进一死,录尚书事一职空悬,三公九卿虽然权势颇重,可大汉所有的军国政务皆出自于录尚书事,没人兼领此职,权力中枢形同虚设。” 徐荣神色复杂的道:“三公九卿威重,可也不掌握实际的兵权啊,如今京中的领兵将校没了大将军,完全是一盘散沙。” “就没有人振臂一呼统摄大局?”张辽极其不解。 徐荣理所应当的道:“朝廷如何用人自有法度,谁敢僭越行事?妄图行使君权,注定要沦落为士人公敌,难逃覆亡。” 刘氏天下尚未真正的名存实亡,文武百官恪尽职守者居多,张辽突然有所明悟,董卓在滚滚诸臣当中能够嚣张跋扈,完全是因为董卓自己将天子玩弄于股掌之上。 否则,要是卢植、皇甫嵩和朱儁等人也像董卓这般肆无忌惮的话,根本就没有董卓独霸朝纲的机会。 须知,皇甫嵩在镇压黄巾起义之后威震天下,阎忠就建议皇甫嵩南面称制,皇甫嵩不用其计,阎忠失望离去。 即便汉室天下名存实亡的曹魏时代,曹操承受保皇派的刺杀也不曾中断过,遑论现在。 董卓没有臣子忠义,身怀虎狼之心,活该他独霸朝纲。 张辽神色平静的问道:“董卓在洛阳的威望如何?” “心向董卓之人有之,欲要除掉董卓之人亦有之。”徐荣置身于洛阳的漩涡当中,对于朝臣的呼声一清二楚。 张辽满怀期待道:“我料想,我在洛阳内也算是稍有威名吧?” “张让可是十常侍之首,段珪亦是十常侍重要首脑,你能诛杀这两人,自然让痛恨十常侍的士人心向于你,对你的赞誉和欣赏发自肺腑。” 徐荣倍感惋惜的道:“奈何你并非出自于名门望族,也就不可能扬名于天下,对你的褒扬多发生在私下,也就无人为你张目替你宣传如此功绩。” “我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世族门阀子弟立下如此功劳定然是大书特书,恨不得宣誓于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字和事迹在真正的贤士眼中恐怕是一笔带过,多提几句我的名字恐怕有辱于他们的耳目。” 张辽不止一次感叹过门第观念带给他的伤害,这对于他日后的崛起是一个巨大的阻碍。 “张郡守心思透明,自然明白其中要害,我在洛阳内稍有名望,不过也仅仅停留在武将当中,那些世世代代仕宦于汉室的家族,在他们眼中像我们这样的人就是出自于小门小户的暴发户,想要同他们同堂而坐都是莫大的礼遇,哪有平等可言。” 徐荣自己的亲身经历就是铁一般的现实,祖上没有名士高官就是庶族寒门,没有诗书传家的底蕴,即便显赫于一时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不可能长久。 张辽心思一转嘱咐道:“若是有机会,徐校尉不妨离开洛阳在外郡任职,洛阳城内诸事繁杂乱流不止,还是避开为妙。” “身为领兵校尉,一切行动自然要遵从朝廷的旨意行事,安能随心所欲?” 徐荣一本正经的说道:“再说,黎阳营本就是戍卫洛阳的营兵,职责所在,容不得我擅离职守。” 对于徐荣的坚持,张辽殊为敬佩,在他心底就没有这样执着的想法,非但没有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才能取而代之。 心向于汉室社稷的臣子不胜枚举,改朝换代的过程当中,将会把保皇派逐渐的淘汰,新的统治阶层将会慢慢占据主流,并不会一蹴而就直接主导大权。 张辽有心想要改变徐荣的命运,让他不至于凋零在乱军当中,只能在日后缓缓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为将者的忠勇品行,徐校尉要强过我。”张辽发自肺腑的感慨,忠于职责,勇于国事,让他不佩服都不行。 如果一个朝代全部都是这样的人,那么其国祚不可能衰败,将会一直兴盛下去。 只可惜这只是理想状态的一厢情愿,世上绝无这样的情况存在。 “张郡守谬赞。”徐荣谦虚回应,在心底他十分认可张辽对他的评价。 第017章弑父 丁原在城外搦战,并州铁骑虎虎生威排成纵横队列,伴随着战鼓的轰鸣声将挑衅传入董卓的耳中。 董卓倍感压力,碍于朝臣的龌龊心思,他不得不出城迎战,以此来巩固自己摇摇欲坠的地位。 只有干净利索的击败丁原,董卓才能震慑朝堂稳定局势。 因此,他输不起也不敢输,对于丁原来说亦如此理。 满朝公卿乐于看到,这两个外兵将领互相厮杀,最好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如此才能还朝堂一片清静。 当并凉铁骑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整个天地都为之黯然失色,战马咆哮嘶鸣,歇斯底里的喊杀声充盈四野。 吕布和张杨亲自领兵冲杀,在战阵当中尤为显眼。 李傕、郭汜、张济、牛辅等将领同样是无敌猛士,骁勇无双,冲杀于并州铁骑队列之中尽显武勇风姿。 无论是并州铁骑还是凉州铁骑,皆是骑射一流的勇士,这两支铁骑的巅峰碰撞,将狂猛和悍勇之风显露无遗。 张辽同李儒立于营地门口,远远旁观这场铁骑之间的巅峰对决。 “文优,你猜此战谁能获胜?”张辽这般询问。 “孰优孰劣暂时难以评断,只能看战局的发展。” 李儒慎重其事的说道:“要论兵力,董将军处于下风。” 他的心底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丁原能够败北,只可惜这份殷切的期望无法左右战争的胜负。 张辽很满意李儒理智的回答,即便你是智谋无双的谋士,在战阵之上正面厮杀,任何的阴谋诡计所起到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那个猛将能够夺旗斩将成为主导战争胜负的关键。 他忍不住叹息道:“皆是无敌于世间的并凉铁骑,互相厮杀于城下殊为可惜。” “有何可惜之处呢?胜者享受荣华富贵,败者身死于马下尸骨不全,这是人间正道。” 李儒铿锵有力的道:“逢此大争之世,我辈男儿自当奋发向上勇争上游,心中若无争霸的血勇之气,迟早死于刀斧之下。” 张辽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儒,神色好一阵促狭,他明白李儒的心思,不过他只是替枉死的并凉铁骑惋惜,并没有李儒这般漠视生命只注重功名利禄。 当董卓败局已显无奈收兵之后,李儒脸色极其阴沉。 张辽自信一笑安抚道:“文优尽管安心,我敢肯定,丁原距离败亡不远矣。” “张郡守为何如此自信?”李儒满眼疑惑。 张辽笑而不语。 李儒越发惊疑,张辽的自信不像是做假,连他都无法判断胜负的最终走向,张辽为何如此确信呢? 丁原收兵回营顿时志得意满,对于吕布和张杨大加褒扬。 董卓问计于麾下众人寻求破敌之策。 李肃献策道:“董将军无忧,我与吕布乃是同乡素知其为人,吕布勇而无谋,见利忘义,我愿意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吕布拱手来降,可乎?” 董卓大喜过望,但凡李肃所提条件全部应许。 李肃以同乡身份秘密进入吕布营帐拜访,以故旧之情相交,以赤兔马、金珠、玉带为诱,一句贤弟乃擎天驾海之才让吕布顿时飘飘然。 是夜二更时分,吕布袖中藏刀轻松进入丁原大帐,守卫亲兵见来人是丁原义子并未阻拦也未搜身。 挑灯夜读的丁原望着吕布进帐,关切的道:“夜里风寒,我儿不好生歇息准备明日的大战,前来找为父有何要事?” “我乃堂堂大丈夫,安肯当你义子。”吕布言罢凶相毕露,从袖中探出短刀直刺丁原胸口,然后割下丁原首级提在手中。 帐中动静惊动亲兵,一拥而入瞧得丁原已死顿时惶恐,吕布举起丁原首级,号令众人道:“丁原已死,愿意跟随我者立于营中静候朝廷封赏,不愿意跟随我者可自行离去。” 魏续、郝萌、侯成三将约束麾下兵马归顺于吕布麾下。 吕布在军中的威望顿时不可挑衅,即便有人想要为丁原报仇也是不敢妄动。 张杨听闻丁原遭到屠戮的消息后连夜引兵远遁。 早就等候多时的张辽率领铁骑围住丁原军营一角,大声宣扬道:“吕布弑杀义父,天理难容,跟随弑父小人并非大丈夫所为,愿意随我征战沙场者,尽快出营同吕布划清界线。” 高顺、成廉四处散播收拢并州铁骑的消息,大家出自于丁原麾下皆是并州乡勇,一时之间呼朋唤友之声乍起。 混乱渐渐平息,吕布麾下只聚集了千余并州铁骑,两千铁骑改换门庭投效于张辽麾下。 吕布打马向前,手持方天画戟遥指张辽呵斥道:“张辽小儿,安敢坏我大事?” 本来他还可以收拢更多的铁骑作为晋身之资委身于董卓麾下,在张辽特意干扰之下收效甚微,怎么可能甘心。 “吕布莽夫,安敢弑杀义父?此乃大逆不道之举,你怎能下得去手?丁刺史平素对你相当亲厚,比对待亲子都好,你拍着自己的胸口问一问,丁刺史可有亏待你的地方?” 张辽字字诛心,父子之伦是天地大义,吕布所干之事人神共愤,他不吝啬于将最大的恶意向吕布泼去。 怪不得今后的吕布被张飞送了一个三姓家奴的身份,这也怨不得旁人对吕布恶语相向,实在是吕布的名声已经臭了。 他现在非常的平静,收拢而来的两千并州铁骑让他满怀欣喜,至少驻兵在此的目的已经达到,此番冒险行事大获全胜。 “张辽小儿,我必杀你。”吕布咆哮不已,双腿猛击马腹想要将张辽戟杀于马下。 魏续、郝萌和侯成三将将吕布生生拉住,这才让失去理智的吕布稍微安静。 “吕布,率领你的千余部众速速离营,营中军资皆归于我所有。”张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壮大自己的机会。 “休想!”吕布愤怒不休。 “文优,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理?”张辽懒得再去理睬狂暴的吕布,而是微微偏头询问身边的李儒。 “此事易耳!” 李儒驱马向前,对着吕布说道:“我乃董将军女婿李儒,请吕将军率领麾下人马随我一同离开,营中军资不可染指。” 吕布并非蠢人,自然知道不能得罪董卓的女婿,客气的问道:“如何证明你的身份?” “文优,你怎么在此!” 李肃的惊呼声从吕布的身后响起,顿时让吕布再也不敢怀疑李儒的身份。 第018章名士相投 高顺和成廉为开头先锋先行,军资车队位于中间,张辽亲率宋宪和曹性断后,四千余铁骑浩浩荡荡行于官道之上。 “张辽行事相当稳重,生怕后有追兵,竟然留在后军断后。” 送别张辽的李儒眼瞧着张辽远去,发出这般感慨。 李肃笑呵呵的道:“张辽有何惧哉?不过是一介边郡武夫罢了,能够独掌一郡大印光宗耀祖已是邀天之幸,文优为何对此子如此看重呢?” “凭借微弱之躯游走于洛阳之内,靠着两千并州铁骑立下赫赫功名,这样的人物安能小觑?” 李儒跟张辽多有接触,正是因为如此才不像李肃那般轻贱张辽,在他看来张辽并非凡夫俗子,具备成大事的潜质。 “文优多虑矣,张辽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李肃脸色一沉不加掩饰自己的轻视,浑不在意的道:“若不是董将军急需时间稳定朝局,我必建言于董将军斩杀张辽吞并其兵马。” 李儒瞧着刚刚在董卓面前立下大功的李肃神色飞扬,不将张辽放在眼中,感叹话不投机之余驱马入城。 这一日,张辽在洛阳以北的平县野外安营扎寨。 几辆马车离开平县城门,径直来到张辽营前。 当文士打扮的王谦立于营门之外表明自己的来意后,营门兵丁见来人气质不凡不敢怠慢,当即将拜帖送到张辽手中。 “兖州山阳郡人王谦?到底乃何人?”张辽神色疑惑,虽然不知对方身份及来意,但既然是名士来访岂有慢待的道理。 张辽火急火燎冲出营门迎接,就算不狼狈也要装出狼狈的模样,就是为了做给王谦看说明自己对名士的敬重。 “王君,文远迎接来迟,还请王君莫怪。” 张辽急切的声音远远传出,急促的脚步和着急的身影,就像是渴盼良久的亲人就要回家似的,显得极其热情。 王谦心头一暖,不管张辽是不是真的看重他这不重要,即便是故意做出这番姿态也不打紧,只要对方敬重名士,不像一般的武夫那般轻贱名士这比什么都重要。 “王谦拜见张郡守。”王谦急忙行礼。 “王君莫要多礼,快请入营相叙。”张辽拉起王谦孔武有力的臂膀,直奔营帐而去,同时吩咐左右准备酒宴。 王谦四十岁左右,峨冠博带短须飘飘,神色坚毅而有形。 营帐内,张辽同王谦对案而坐,经过王谦自我介绍,张辽这才明白王谦的不凡之处,此人不仅是名士而且还出自于名门望族。 王谦的祖父王龚在汉顺帝时期官至太尉,父亲王畅以执法严明著称,也曾担任司空。 毫不夸张的说,王谦出生于两世三公之家,对于这样一位人物,张辽岂有轻视的道理,如何重视都不为过。 “不知王君入营拜访,有何见教?”张辽浅叙片刻之后满怀殷切的询问。 “我本是将军府长史,大将军何进死后打算离京归乡,避开洛阳这个是非之地,听闻张郡守手刃谋害大将军的元凶张让及段珪,这才特来相投,还望张郡守接纳。” 王谦将自己的来意说明,并且点破投效的原因,并不是慕名而来而是为了报恩,大将军对他有征辟之恩,张辽诛杀谋害大将军的元凶替何进报仇,对他来说这是莫大的恩情。 “王君言重了,能得王君相助,是我天大的福分。” 张辽大喜过望,再三感激道:“请王君受我一拜,还请万莫推辞。” 王谦推辞再三坚决不受,他对张辽的看法大为改观,感叹道:“武将对我辈名士多有轻视,没想到张郡守以武将立身,还能对我一介落魄文士如此礼遇,在下感激涕零。” 张辽满腹辛酸道:“文士对我们武人也多有轻贱,这是文武之道不和所导致的结果,将相和本就是十分奢求的事情,这也怨不得谁。” “张郡守言之有理,廉颇和蔺相如将相和的故事之所以名载青史口口相传,皆是因为将相和的情况极少出现,正因为稀缺才会在史家笔下成为绝唱。” 王谦深有感触道:“文武之道本就是一张一弛,一宽一严,想要文武相济,阴阳调和,殊为困难。” 之后,张辽和王谦多有交谈,张辽凭借超前的见识和阅历出口成章,让王谦越发坚信张辽不是一个粗鄙的武人,而是文武全才。 “文采斐然,武勇绝世。” 王谦在心底这般嘀咕,这就是他对张辽的判断和认识,再也不认为投效于张辽麾下有损他的名士身份,除了纯粹的报恩之外心生真正的辅助之情。 出河南郡进入河内郡野王县,又一次安营歇息。 县中有一勇士,出自寒门庶族,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在身,但他侠肝义胆武勇之名在外,聚集乡中五百余勇士因主动协助县令抵挡流寇掳掠而出名于县中。 张辽上任的路上,故意打探声名在外的猛士,得知这位护县猛士的消息之后,张辽甚是喜悦,主动询问王谦道:“王君,你觉得韩浩此人如何?” “流寇来犯时不畏生死主动聚集乡中勇士护县,此乃忠义之士,既然张郡守有心招纳此人,不妨让我走一趟,必为张郡守请来这位猛士。” 已经洞悉张辽言外之意的王谦主动请缨,自信满满的道:“韩浩尚是白身,能够做出护县之举,必有出仕之心,张郡守只需露出招纳之意,韩浩必定相投。” 不久之后,王匡将会出任河内郡太守一职,届时,王匡因韩浩勇武将其征辟为掌兵从事。 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时,袁术任命韩浩为骑都尉。 在曹魏阵营官至护军、中护军等职,乃是掌握禁军的将领,封爵万岁亭侯。 对于韩浩的事迹,张辽十分清楚,作为屯田制发起人之一,想不出名都困难。 “趁着安营扎寨闲来无事,我同王君一同走一遭,去见识一下这位护县猛士的风采,如何?” 张辽这般开口,竟然知道韩浩的不凡,如何礼贤下士都不过分,对方处于乡野之间无官无职,他亲自出面相请显得诚意十足,拉拢人心的事情最好亲自去做,莫要假手于人。 第019章招纳猛士 三河骑士及河内、河南和河东三郡的骑士,在汉室对外的战争中立下赫赫功绩,青史留名,其中最近的一次就是皇甫嵩镇压黄巾起义的时候,三河骑士依旧活跃在历史舞台上。 由于京都洛阳坐落于河南郡,京都周边皆是富贵人家,有权有势的家族不胜枚举,生计无忧之余尚武之风颇重。 一旦朝廷招募骑射功夫绝佳的士兵,三河健儿是重要的兵员之地,只要朝廷发下赏钱和粮秣,应征者云集景从。 在三国争雄的舞台上,仅仅河东郡就出过两位绝世猛将,他们是关羽和徐晃,其他出自于三河的骁将有名有姓者甚多。 张辽一行百余骑在一条小溪旁停下,小溪环绕村落而流,村庄外围以荆棘杂草和黄土为主铸成了一道矮小的墙壁。 百余铁骑的到来,已经惊动了村落中人,村中乡勇有条不紊拿出自制的枪矛及木弓,如临大敌一般防备重重。 “张郡守,还是让我亲自上前去交涉一下吧,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万一哪个庶民胆大包天对着你放冷箭该如何是好?” 曹性紧了紧手中的强弓,决计不让张辽置身于对方的攻击覆盖范围之内。 宋宪慎重其事的道:“还请张郡守万莫涉险,若是事事都让你冲在最前面,那我们这些部下还有何脸面?” “王君如何看?”张辽询问王谦的意见。 曹性和宋宪都劝他惜身,这也情有可原,毕竟对方戒备森严不可不防,对于眼前的这点儿危险他浑不在意,但是部下都这么劝告他,又不得不听取众人的意见。 王谦认真的说道:“张郡守应当坐于郡守大堂之上,若是看中那位猛士可使用手中的权力签发征辟的谕令,如今亲身来请已经是莫大的礼遇,万万不可再行冒险之事。” 张辽听从众人意见,派遣率先主动请缨的曹性上前接洽。 曹性孤身一人缓步向前,距离土墙尚有百余步时,七八支箭矢从土墙上面攒射而下,很有准头的插在曹性的面前。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姓名及身份,某家手中不斩无名无姓的鼠辈。”韩浩立于土墙之上,身边簇拥着数十个精壮勇士。 他也是聪明人,见对方只有一人手持强弓上前,不管对方来意如何首先试探一波,用来震慑对方。 为此,他将精于射术的几个同伴呼唤到身边,插在曹性面前的箭矢就是他们的杰作。 “西河太守听闻护县猛士韩浩的威名,特来拜访。” 曹性脸色一黑,看着距离自己脚尖只有三尺左右的那支箭矢,心中一阵发寒。 他分辨的极其清楚,这支箭矢就是土墙之上说话的那个黑斯,向他射来的下马威。 如若不是肩负重任前来招纳韩浩,他肯定要跟对方比拼一下射术的高低,一箭过去定要将那个黑斯射个透心凉。 “西河太守为何人?”韩浩朝着墙外大声询问。 “张辽张文远是也!”曹性耐着性子回答。 “张辽?可是诛杀宦官张让及段珪的张辽?” 韩浩匪夷所思的声音飘飞而出,他早就从游侠口中听闻了张辽诛杀奸臣的消息,心中对于张辽所做的事迹极其敬佩,不过他并不曾听闻张辽已经是西河太守。 曹性回应道:“正是。” 韩浩放下手中的弓箭,卸下皮甲,吩咐其余伙伴不可妄动,然后跳下不足一丈的土墙直奔曹性而来。 “刚才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莫怪。”韩浩对着曹性表达歉意。 “无碍!”曹性露出舒心笑容。 韩浩略显急切的问道:“西河太守张辽居然知道世上有我韩浩?” “张郡守前往西河赴任途中,听闻护县猛士威名,特意驻兵于野前来拜访。”曹性客客气气的说道。 “我乃一介草莽,安敢让张郡守屈尊来拜访,实在是羞煞我也。”韩浩迫不及待的道:“还请兄台引荐,让我有机会能够拜见张郡守。” 曹性客套的谦让道:“请。” 韩浩不敢骄傲,谦逊无比道:“兄台先请。” 曹性将韩浩带到张辽的面前,不等韩浩明白面前几人的身份,张辽热情的道:“可是护县壮士韩浩?” “你是张郡守?” 韩浩已经猜出一个大概,身为一郡太守,对他一介草莽如此礼遇,又不吝啬于折节下交,实在是让他感动莫名。 “正是。”张辽满怀怜惜人才之色。 韩浩恭恭敬敬的行礼参拜,然后非常平静的说道:“张郡守对我如此器重,让小人汗颜无比,没想到我的小小薄名还能传到张郡守的耳中,实乃我的福分。” 曹性神色讶异,韩浩刚才可是非常的激动,因为张辽知道他而沾沾自喜,甚至为了拜见张辽显得极其的急促,如今张辽当面,韩浩一下子变得不卑不亢,没有丝毫受宠若惊之色,前后反应的变化之大,让他倍感叹服。 “韩壮士自谦矣,如今你率领乡中勇士协助县令抵挡流寇的仁义之举享誉四野,无人不敬佩,就连我对韩壮士的义勇之举也是十分敬重。”张辽真诚地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张郡守言重了,真是折煞小人了。” 韩浩在张辽礼贤下士的吹捧之下,心中虽然美滋滋但是脸上依旧保持淡定,主动提出自己的请求道:“不知张郡守麾下缺不缺牵马执镫的军士,我愿意相投以效犬马之劳。” 若是张辽高居于郡守大堂之上,对他这个草莽有所征辟的话,他自然舍身相投。 如今张辽亲自前来相邀,这份器重和礼遇,足以让他生死相报。 流寇入侵县城时,他之所以率领乡中勇士不畏生死冲杀在前,就是想要向郡县大员显露武勇之名,只可惜落了个护县薄名,高居于大堂之上的郡县大员没有要征辟他的意思,因此他殊为失望。 如今得到张辽礼遇,他的心底满怀热忱及感激。 “能得韩壮士相投,实乃我的幸事。”张辽万分欣喜,并且特意嘱咐道:“若是韩壮士乡中的勇士愿意跟随你,全部归属你指挥,如何?” “谨遵张郡守谕令。”韩浩已经改变自己的角色和立场。 第020章汉室忠臣 张辽麾下的队伍在逐渐壮大,先是庄主崔毅及王谦,后是韩浩率领五百余乡中勇士相随,离开河内郡沿着王屋山余脉进入河东郡直接北上,抵达杨县时张辽在此立下招兵旗帜。 西河太守在此招兵,动静很大,再加上钱财丰厚,四方县城响应者接踵摩肩而来。 张辽拿出一半的朝廷赏赐,以及丁原军中的钱财招募善于射术和斗技的勇士,三日之间就招募千余乡勇。 麾下已有四千余并州铁骑,他现在急需步卒,铁骑只能肩负冲阵追敌的任务,战场之上依旧由步卒主导,无论是攻城还是破阵,紧紧依靠铁骑无法承担这一职责。 招募士兵的工作悉数由王谦主导,高顺和崔毅为辅。 张辽之所以在杨县招兵,一来确实抱着扩充队伍的打算,二来将目标直接对准了一个人,徐晃徐公明就是杨县人氏。 这一日,一辆牛车在百余士兵的簇拥之下来到张辽的营地门口,张辽获知对方身份之后当即出营相迎。 张辽看着汉官威仪尽显的河东太守王邑,神色一阵紧张,他生怕自己的招兵举措得到王邑的反对,王邑在郡中威望甚隆,深得郡民爱戴,王邑若是不满张辽的行为加以阻止,张辽能够想到自己的招兵大计将会草草结束。 “西河太守张辽,见过王太守。”张辽拱手一礼。 王邑不急不忙下了牛车,对着张辽同样拱手一礼,和煦的道:“张太守多礼了,王某不请自来冒昧拜访还请莫怪。” “王太守是主我是客,焉有以客居身份慢待主人的道理,若有冒昧的地方那也应该是我,我准备明日就去拜访王太守,没想到今日王太守就主动登门拜访,若有失礼之处是我这个客人不懂礼数,还请王太守莫要责怪才好。” 反正就是扯虎皮胡说八道,张辽不在乎放低自己的姿态,他压根就没有拜访王邑的想法,如今王邑主动上门不知道来意,他还担心王邑给自己捣乱,自然不能以客人的身份轻视河东之主。 王邑很满意张辽的谦逊态度,笑呵呵的道:“张太守不请我入营喝一杯粗茶?吃一口淡饭?” 张辽将王邑请入军营,设下宴席款待。 同时吩咐宋宪去请王谦前来相陪,他知道如何提高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身份和地位,王谦这张名片不得不用。 张辽客套过后,满怀歉意道:“我在河东招兵没有向王太守打招呼,这是我失礼之处,王太守不会责怪吧?” 王邑有自己的想法,直接不予回答而是欣慰的说道:“张太守营救圣驾于危难当中,实乃汉室忠臣,又将祸乱朝纲的张让及段珪斩首示众,还了大汉朝堂一片清明,这是千古忠义大事,借张太守一杯薄酒,我敬你一杯聊表感激之意。” 张辽知道王邑的过往,这是一位汉室忠臣,师从刘宽乃是耿直名士,对待治下民众亲厚有加,对于曹操心怀愤恨。 他不敢苟同自己是汉室忠臣,但也不能舍弃这一顶帽子,轻笑着道:“为国尽忠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当不得王太守感激。” 言语客套的虚假谦让,手掌却没有闲着,很是不客气的笑纳了王邑敬他的这杯酒。 “张太守赤心为国,我殊为敬重,此番张太守前往西河险地赴任,一定能够还一郡之太平,兴于白波谷的黄巾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相信张太守一定能够为国除害,以保汉室一郡之承平。” 王邑言语内外都将张辽视作了汉室忠臣,并且在教导张辽怎么样才能成为一位忠臣,对于张辽上任后的工作倍加干预,似乎在向张辽强调,剿除黄巾军就应该是汉室忠臣理所应当要做的事情,没有半点退让的余地。 张辽今后要做的工作被王邑点破之后,他慢条斯理的保证道:“我必定铭记王太守的嘱咐,剿灭黄巾军将是我上任之后要贯彻的第一件政令。” “如此甚好,张太守真是大汉忠臣,我再敬张太守一杯。” 王邑倍感激动,在他眼中张辽无疑于跟他一样皆是护卫汉室社稷的忠臣,信誓旦旦的保证道:“若是张太守能够剿灭黄巾军,我必定不吝啬于溢美之词为张太守请功。” 作为一郡太守,名师高徒,又是享誉四方的名士,再加上出自于凉州北地郡高门大族的身份,这些硬性指标都是张辽无法媲美的地方。 他之所以对张辽高看一眼,那就是张辽营救圣驾之后对待汉少帝刘辩和陈留王刘协极其懂礼,没有做僭越之事。 就是张辽的做法,深得王邑的欣赏和赞许。 在他眼中,这就是一个臣子应该要做的事情,所以也将张辽当作了汉室忠臣里面的一员,否则,他才不会主动上门如此亲厚的对待一位出自于地方豪族的人物。 张辽对待刘辩和刘协的态度,确实让王邑这样的人极其敬重,张辽作为一个武将,在旁人眼中难免会落个出自于边郡的粗鄙武夫的评价,可是张辽的做法完全符合一个臣子的身份,并没有仗着兵勇欺辱君王,这就能获得一些人的认可。 张辽不知道王邑对待自己亲近的背后,这有深层次的用意。 王邑给张辽戴了一顶汉室忠臣的帽子,不管张辽是不是真的忠臣,只要能对张辽有所约束就行,或者在他的以礼相待感召之下,张辽将身家性命全部许给刘氏社稷,这就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王谦进入营帐之时,王邑神色一变,颇感意外的道:“王君,你怎么在此?” “蒙受张郡守厚待,特在其麾下做事。”王谦言简意赅的回答。 “为何?”王邑极其不解,王谦怎么会看中张辽,并且甘愿充当其麾下走狗,这直接出乎他的理解。 王邑和王谦自然相熟,在大将军何进的府上有过几次会面,并且在名望的影响之下对于对方殊为熟悉。 王谦解惑道:“大将军于我有大恩,张郡守诛杀谋害大将军的元凶张让等人,我岂有不报恩的道理。” “原来如此,王君知恩图报有古之君子之风,让我敬佩不已。”王邑神色严肃,看向张辽的目光再也没有发自于骨子里的骄傲,心底深处有了真正的敬重。 能得王谦相投效力,张辽在他心目中的身份和地位瞬间发生了一个巨大的转变。 张辽笑而不语,王邑从表面敬重到真正的开始敬重他,表情的细微变化全部落在他的眼中。 第021章一顾徐公明 送走王邑,张辽满怀感激的看着王谦,赞扬道:“多亏王君的身份之重,这才让王邑发自内心的对我心存重视,不再是表里不一的客套和敷衍。” 对于王邑的心思,张辽有所琢磨,在王邑想来凭着身份和家世之威,对他稍加礼遇和拉拢,就能赚取张辽的赤胆忠心,从此让张辽成为汉室忠诚的走狗。 在王邑心目中,这是一种曲折的挽救大汉颓势的方式。 像王邑这样的汉室忠臣,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张辽在洛阳的恪尽职守,让他看到张辽有成为汉室鹰犬的资格和潜质。 只要张辽像他一样主政一方,又对刘氏天下忠心耿耿,就能让狼烟四起的汉室社稷多一块肱骨基石。 王谦十分笃定的说道:“张郡守自谦了,即便无我,王邑也不敢当面指责你的半句不是,只会满嘴的夸赞和褒扬。” “话虽如此,可都是言不由衷的拉拢之举,在王邑心目中,他同我相交就是礼贤下士,想要我回报的更多。” 张辽神色淡然,对于王谦只要有机会,他就会不吝啬褒奖和赞美之词,将自己的心思尽可能的透露给王谦,肯定王谦价值的同时,他希望王谦真正能够跟他站在同一个阵营。 对于这份美好的期盼能不能实现,全靠他的努力和付出。 “王邑所求者,莫过于张郡守同他一样成为护卫京都北境的大汉忠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王谦满是探寻的神色道:“难道张郡守还有其他心思吗?” “王君想多了,我还能有什么心思呢。”张辽真诚的说道。 对于徐晃的住处,张辽已经打探的一清二楚,准备充足之后,张辽带着曹性和宋宪十余人登门拜访,进入徐晃家里,并没有见到徐晃本人,只有徐晃的父母妻儿在家。 问过两位高堂之后,得知徐晃正在郡中当值,已过而立之年的徐晃,靠着识文断字在郡中谋取了一份小吏的差事。 徐晃父母一看张辽一行人就知道是大人物,又不敢询问身份,只得恭恭敬敬在一旁伺候,对于张辽的问话几乎是有问必答,当张辽说出想要征辟徐晃任职的时候,两位老人家喜出望外,深感儿子终于有出息了,能入大人物的眼中。 “你是当官的吗?”徐晃之子徐盖奶声奶气的盯着张辽,纯真无邪的眼神望向张辽等人骑来的骏马羡慕不已。 张辽和煦一笑,不答反问道:“你几岁了?” “九岁。”徐盖年纪虽小,可拥有超过年纪的成熟。 “想骑马?”张辽顺着徐盖的眼神看了一眼,顿时就猜出徐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骏马身上。 徐盖点头如捣蒜,脸露跃跃欲试的喜色。 碍于祖父祖母的警告脸色,徐盖极力压制着蠢蠢欲动的童心,他满是向往的道:“我小的时候,我家有一匹黄骠马,那可是父亲的最爱,前几年碍于生计艰难被父亲卖掉换了粮食,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骑过马。” 徐晃的家里还算富裕,门庭干净雅致,还有独立的小院,张辽可以猜到,徐晃将黄骠马之所以卖掉并不是因为家里穷困,而是无法担负起朝廷日益严重的赋税不得不卖马。 毕竟一匹好马所食用的豆料草料,要比一般人的吃食要精致,苛捐杂税都无法担负,哪有余力再去饲养骏马。 “两位老人家稍候,我带着你家孙儿转一圈。”张辽拉起徐盖出了门庭,在院子里将徐盖抱上马背,然后跃上软垫马鞍护着徐盖骑着骏马缓缓奔出了徐晃家门。 徐晃父母感到受宠若惊,生怕宝贝孙子说出不利于儿子的话出来,将征辟的美差给耽搁了,又不能跟上去嘱咐一番孙儿不能说儿子的坏话只能说好话,无奈之下只能去杀了下蛋的老母鸡用来款待贵客。 曹性都快哭了,瞅着宋宪万分诧异的道:“张郡守这是在干什么?不是来招纳徐晃猛士吗?怎么跟孩子玩了起来?” “为何张郡守对徐晃如此看重,凭什么?”宋宪不服气的道:“不过是郡中的一介小吏,犯不着如此礼遇吧?” “我料想,张郡守一定是喜欢孩子。”曹性信誓旦旦琢磨。 宋宪顺着话说道:“张郡守确实到了成家的年龄,不知道张郡守的家中是否已经说下亲事?” “哎,这都不重要,也未曾听闻这位徐晃猛士有什么过人的地方啊,韩浩怎么着也有护县的美名,两人相比较的话,徐晃直接不如韩浩啊。” 曹性神色悲戚,哭笑不得的道:“也不知道张郡守从哪听说了徐晃的威名,这才不辞辛苦亲身拜访。” “张郡守敬重我等寒门子弟,未曾有过丝毫的轻视和贬低,这才是值得我们效忠和追随的地方,徐晃的家世跟我们差不多,能在这样一位主公麾下效力,这是我们的福分。” 宋宪认为这是张辽最值得肯定的品质,尚是从事身份的时候张辽对他们就极其亲厚,如今张辽兼领一郡大印,非但没有骄傲自满,对待他们如往常一样,对于其他寒门子弟也是极度重视,并没有因为身份地位的改变而改变待人的态度。 “张郡守对待王谦这样的世族名士,也是极其亲密。”曹性倍感欣喜道:“在张郡守眼中,对待我们都是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谁的身份高就过度的在乎他。” “说实话,能够同王谦这样的世族名士同堂共事,这心里还是特别的满足,说出来虽然丢人,但这是事实。” 宋宪碍于见识浅陋,家世寒微,注定无法挤入王谦的圈子,但能够跟王谦一起供职于张辽麾下,心底的自卑也是慢慢散去,同王谦接触久了也就自信多了,不再将世族名士当作高不可攀的人物。 “不管是何人,张郡守都能游刃有余的相处和交谈,在这一点上我们不如张郡守多矣。” 曹性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缺点,并且毫不掩饰的道:“比起张郡守来说,我们更像土包子,要向张郡守学习之处多不胜数。” 宋宪和曹性跟在张辽的身后,谈及自己不足的地方时感慨良久,望向张辽的目光满是虔诚和敬畏。 第022章不知去向 张辽护着徐盖纵马驰骋两圈之后,这才打马送徐盖归家。 在徐晃父母苦苦相邀之下,张辽留下来吃了一顿家常便饭,张辽将鸡腿撕下来递给徐盖,并且嘱咐道:“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儿肉好处多多。” 徐盖碍于长辈的目光警告,显得极其拘束,但在张辽的刻意回护和关切之下,打消了徐晃父母的顾虑,只能任由张辽同徐盖打成一片,童言无忌的徐盖每说出一句关于徐晃的往事,老两口的一颗心就紧紧的绷着,生怕孙儿不懂事说出不利于儿子的话出来,从而影响儿子的前途。 好在张辽并无任何不满的情绪,徐盖还算懂事,对于张辽的询问也算是回答的有板有眼,这才让老两口彻底安心。 张辽辞别离开之时,徐盖满眼的不舍,在张辽的关照之下,他美美的满足了一下口腹之欲,往常一月里都不曾吃过一顿肉,现如今他吃了一个饱。 徐父将鸡骨头捧在手中,满是感慨的道:“那是一个懂得人间疾苦的主,你看看,鸡肋上面的肉皮都吃的一干二净,并且将骨头都嚼碎了,骨头里面的骨髓都被咀嚼到了腹中。” 徐父夸赞了一番张辽,再度瞪着徐盖训斥道:“不像你个败家子,鸡腿上面的肉都吃不干净,多浪费啊。” “不会浪费,盖儿吃剩下的骨头我再吃一遍,肯定不会浪费食物。”徐晃妻子宠溺的看着徐盖,满眼尊敬的道:“父亲,母亲,那位贵客对于鸡肉没吃几块,也就挑着没肉的骨头吃了几块,还剩下一碗左右的鸡肉,就由您们吃吧。” “给孙儿留着,我们老胳膊老腿的吃了也是浪费。”徐母端起盛放野菜的陶碗,发现里面连汤汁都没有剩下,无限唏嘘的道:“那是一位尊贵的客人,并且没有上位者的架子,没有食肉者鄙的短见,自家孙儿都嫌弃野草苦涩难以下咽,客人倒是吃的痛快,连没有油水的汤汁都没有剩下。” 徐晃妻子惋惜的道:“就是可惜了留着下蛋的老母鸡,家中就那一只老母鸡,往后盖儿要是喊着吃鸡子,又要拿着粮食去邻居家换鸡子。” “头发长见识短,这样的话万莫再提一个字。”徐父训斥儿媳妇道:“没看见客人临走时留下了十匹蜀锦吗?那可是真正的好东西,比起老母鸡来说价值连城。” 徐盖见母亲被祖父训斥的低下了头去不敢反驳一个字,抓起一块肉递过去,奶声奶气的道:“祖父,吃肉。” “我家盖儿就是懂事。”徐父脸上的皱纹满布于面庞至上。 当徐盖将另一块肉递给祖母时,同样换来祖母的夸赞,徐盖灵动的眼睛偷偷向挨训的母亲挤眉弄眼。 张辽对于徐晃的踪迹掌握的一清二楚,之所以没有见到徐晃也是他刻意为之,他不得不怀揣三顾徐公明的心思,想要将自己重视徐晃的心意表达的淋漓尽致。 这才是一顾,他并不急着快点儿得见徐晃,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徐晃就在眼前又跑不了。 张辽只是向徐晃父母泄露西河太守想要征辟徐晃为官,并没有告知自己就是西河太守,因此,在徐晃父母的眼中他是一个上位者,并不知道他的具体官职。 按照徐晃的历史轨迹,他将会投效于杨奉麾下效命,杨奉不过是兴起于白波谷的黄巾军将领,张辽十分笃信,只要自己折节下交一定能够将徐晃收归麾下,提前将杨奉的骑都尉变成自己的部将。 怀着美好的殷切期盼进入军营,得知招兵一事在如火如荼的顺利进行,他的心情十分怯意。 在河东太守王邑的相助之下,张辽的招兵计划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亲自负责招兵事项的王谦和高顺,提高了招兵条件,将精于射术和斗技的勇士当作了首选目标。 第三日,张辽如期而至再度拜访徐晃的家门。 此次,他早就准备好了还算丰盛的酒肉,他料想,徐晃应该归家正在等着他,按照部下打探而来的消息,徐晃已经辞去郡中的小吏之职,从而打乱了趁着徐晃不在家让他有计划三顾徐公明的主意。 “徐晃何在?”张辽站在徐父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询问。 让他奇怪的是,除了徐父亲自迎接他之外,并未见到徐晃的其他亲人。 这不合常理,以他同徐晃家人的关系来看,不可能蒙受这样的待遇,再加上,徐晃父母对于自家儿子被大官看重将要得到征辟一事看得十分重要,没有道理不予重视。 即便女眷不露面情有可原,可是深受张辽关爱的徐盖也是不见踪影,这让张辽疑惑横生。 “还请贵客见谅,家中犬子未曾回家。”徐父苍老的面孔之上显露出隐晦的焦急和局促。 “不在?”张辽心底微动,徐父的神色变化更是让他心中没底,如此变故的出现让他摸不准头绪。 要说心中没有紧张之情那是做假,既然徐晃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放任徐晃而不管呢? 擦肩而过的事情,他不想在自己的身上发生。 张辽收敛情绪,平静的问道:“敢问老人家,可知徐晃的消息?” “不知啊。”徐父越发着急,生怕儿子错失这个千载难逢的被西河太守征辟的机会,抱怨道:“贵客离开之后,我就吩咐乡中晚辈前去叫犬子回家,可得到的消息却是犬子已经辞去郡中的小吏之职,据犬子的同事泄露,犬子辞职之后去了哪里并未告知其他人。” 张辽倍感失落,无奈的道:“我乃西河太守张辽,听闻徐晃武勇之名在外,这才特意登门拜访,不曾想未能与英雄谋面,真是可惜。” “啥?”徐父大惊失色,然后身子骨一软跪伏于地。 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亭长,不曾想,眼前这位俊俏郎君就是独掌一郡大印的太守,如此高高在上的人物对他这个老货如此恭敬,岂有不震惊的道理。 “老人家快快请起,前次之所以没有告知身份,就是怕会发生这样的事,老人家万莫多礼,休要折煞小辈。”张辽急忙将徐父扶起。 受宠若惊的徐父紧张万分,他信誓旦旦的保证道:“请张郡守放心,只要我打探到犬子的消息,就算是打断他的腿也要将犬子送到张郡守的麾下效命。” 张辽微微一笑,这才辞别而去。 他生怕自己折节下交徐晃的举动,传入不到徐晃的耳中。 又担心徐晃真的改投他人,只能泄露自己的身份,将自己重视徐晃的心思通过徐父之口传入徐晃的耳中。 若是能够借助徐晃的家人,将不知道去向的徐晃拉到他的麾下,他自然乐于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023章生死相随 徐晃归家之后,方才得知张辽拜访一事,听闻西河太守两次登门拜访的过程之后,不敢有丝毫的耽搁,面带狂喜之情马不停蹄直奔张辽营帐。 徐晃求见西河太守的消息传入曹性耳中之后,曹性不敢怠慢,直接将徐晃带到了张辽面前。 “徐晃徐公明,见过张郡守。”徐晃一板一眼的行礼。 张辽大喜过望,径直来到徐晃面前,扶起徐晃双手不加掩饰自己的喜色道:“我听闻公明兄在乡野之间颇有武勇之名,因此这才慕名前去拜访,不曾想去了两次皆落空了。” 他拉起徐晃摁着让其坐于案几之后,自己坐于对面,倍感欣喜道:“如今得见公明兄,总算让我安心多了。” 徐晃极其忐忑和拘束,他不过是一介乡野莽夫,靠着七分勇力及三分才学,这才在而立之年后在郡中担任小吏。 如今蒙受西河太守如此礼遇和器重,一颗心早就慌乱如麻,他不知道自己有何才能显露于外,这才让张辽倍加重视。 徐晃极力收敛自己惊疑的情绪,惭愧的道:“徐晃不过是乡野草莽,在郡中并无多大的声望,能得张郡守不辞辛苦的上门拜访,实乃三生有幸,请张郡守受我一拜。” 张辽接受徐晃的拱手参拜之礼,这才好奇的问道:“不知公明兄去了何处?” 徐晃如实说道:“张郡守拜访我之时,我已是张郡守麾下的士卒。” “当真?”张辽略带讶异和意外。 曹性笑呵呵的道:“千真万确,徐晃凭借武勇闯过重重考验,在新近招募的士卒当中担任曲长一职。” 宋宪笑眯眯的道:“我同曹性担任张郡守的亲兵曲长,对于招兵一事无权过问,因此不清楚张郡守要找的人就在自己的麾下,这是我们的过失,如果我们知道详情,就不会劳驾张郡守空跑两趟。” 张辽知道详情之后顿时就理解了徐晃的所作所为,郡中小吏无外乎刀笔小吏,徐晃仗着武勇想要投身于军伍当中建功立业,自然在情理当中。 黄巾之乱以来,不知道有多少草莽豪杰看出了汉室社稷的动乱,抱着马上封侯想法的豪杰不知凡几。 平时,穷其一生的成就也是极其的有限,正好可以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效力于战场之上,将无限的激情全部投身于战阵,期望能够光宗耀祖成为一代英杰。 礼崩乐坏之际人心思乱,这已经是不可挽回的趋势,寒门庶族自然竭尽全力想要改变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放过这个机会,就会跟封侯拜将的机遇擦肩而过。 但凡是上进者,都想打破世族门阀对于官员任命的垄断制度,好让自己跻身于上层以此来赚取荣华富贵。 就拿张辽来说,马邑豪族的身份地位,就让他少为郡吏,弱冠之后直接就是掌兵从事,这跟家世的资本分不开关系。 徐晃要比张辽年长十余岁,而立之年过后方为郡中小吏,这还是徐晃凭借文武之才方有机会任职,诸如其他的草莽豪杰多不胜数,想要蒙受郡县官员的征辟殊为困难。 “大丈夫无他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间乎?” 张辽笑容洋溢,对于徐晃不乏溢美之词,情真意切的道:“公明兄弃笔从戎的壮举,颇有傅介子、张骞的风采,待他日立功封侯,也能荣耀一时,注定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徐晃谦逊的道:“张郡守过誉了,我焉能同前汉的贤者媲美呢?我不如之处多矣,若是能够谋求一官半职以保父母妻儿的衣食无忧,这就是我的志向和追求,不敢奢求能够青史留名,但求能够供养一家一室,我就能心满意足。” “公明兄莫要过分谦虚,往后之事谁能够说得清楚呢?” 张辽笑着道:“能得公明兄相助,此番前往西河平定白波谷黄巾军之乱,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张郡守休要折煞小人,我乃区区一介武夫不足道哉,张郡守有命不敢不从,可不敢肩负起如此重大的使命,能够还一郡之太平,一切还得依仗张郡守重塑乾坤。” 徐晃言辞凿凿的道:“能够在张郡守麾下效力,已是我的福分,还望张郡守莫要打趣小人。” 他实在是不敢担当张辽的如此倚重和夸赞,若有效命之处,他必当身先士卒不敢心存贪生怕死的念头,以报张辽的知遇之恩,可不敢自大到接受张辽的评价。 “那就让我们砥砺前行,守望相助如何?”张辽不在乎放低自己的姿态,这样做的目的无外乎将礼贤下士的做法淋漓尽致的执行,他希望对方回报的自然更多。 想要让对方以死相报,就得以情义为基础,以利益为锁链,将彼此捆绑在一起才能走得更远。 他知道徐晃今后的能量有多大,现在正是徐晃落魄之时,此番结下的情义要比徐晃发达之后结下的情义要牢固的多,想要不失去这一大臂膀,往后还需要他努力经营,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张郡守但凡有命,我必当生死以报,不敢贪图性命龟缩不前。” 徐晃在张辽连番礼遇及厚待之下,早就心绪澎湃,如燕国太子丹礼遇荆轲一般,心生誓死相报之情。 他严肃的保证道:“张郡守待我家人亲厚有礼,恭敬有加,如今又对我一介草莽礼下于人折节下交,我虽九死难以报答万分之一,即便要行易水送别荆轲刺秦之壮举,徐谋也不敢推辞。” 他完全无法想象张辽对他的重视程度,这才心生张辽有求于他的心思,自己也抱着以死相报的想法。 “若有富贵,我当与自己麾下的诸将同享,若有艰难险阻,我当与自己麾下的战友同渡难关,肯定不会求助于人去干悲壮之事。” 张辽看着徐晃,认真的吐露心迹道:“我礼遇公明兄,是希望公明兄能够同我一心一意禹禹独行,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徐谋若有二心,必遭天打雷劈之刑,必受刀斧加身之祸不得全尸。”徐晃立下誓言。 “公明兄不必如此,我相信公明兄为人,大可不必立誓。” 张辽心中大急,他只是希望跟徐晃一心一意前行,只要彼此不负就行,万万没有想到徐晃行事如此的果决和刚烈。 他惭愧的道:“让公明兄立下誓言,是我的罪责。” 徐晃感激涕零,声音呜咽叩拜道:“能在张郡守麾下效命,徐晃虽死无憾。” “公明兄,万万不可轻言生死。”张辽殊为感慨。 徐晃泣而再拜。 第024章陷阵营 张辽入驻离石县后,才算是正式上任。 如今他的麾下拥兵一万,四千并州铁骑,外加六千精于斗技和射术的河东勇士。 “我想组建一营人马,担负起破阵斩将的重担,不知高兄意下如何?”张辽看着高顺询问意见。 高顺目露讶异,脱口而出道:“我有此愿久矣,只可惜以前条件不允许不能如愿以偿,现在完全可以放开手脚施行。” 他完全没有想到,张辽竟然抱着跟他同样的想法。 张辽慢条斯理的说道:“如此说来,高兄也有此意?” “正是,相较于率领骑兵驰骋于野来说,我更喜欢督率一营精悍步卒冲锋陷阵,砍旗斩将。” 高顺喜形于色,不加掩饰自己的初衷道:“少年时,我经常亲眼目睹鲜卑胡骑劫掠四方,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营铠甲斗具皆精良的铁甲猛士,以枪矛剑盾为锋刃,以强弓硬弩为辅助,即便是面对鲜卑胡骑也能做到左右突杀,往后在战阵之上作为陷阵勇士冲杀在前,亦能大杀四方。” 他对陷阵营的组建早就心生向往,这个想法来自于少年时的亲身经历,如今被张辽点破率先提出来,他的心中自然是热血澎湃,恨不得立马卸下骑兵将领的职务,前去负责陷阵营的一应事务。 张辽不可能越俎代庖,也不具备组建陷阵营的成熟想法和主意,亦不知如何训练,一切还得依靠高顺亲自施行。 他缓声询问道:“高兄,陷阵勇士多少人数足矣?” 高顺早有腹稿似的,直接言道:“八百勇士足矣。” 张辽极其关心的问道:“人数是否少了一些?” “兵圣孙子经伍子胥推荐效力于吴王阖闾,使得偏僻一隅的吴国闪耀在战国七雄的争霸序列当中,柏举之战以三万吴兵击败二十万楚兵名震华夏,依靠以少胜多的战绩几乎灭绝楚国,所依仗者并不是拥有多少万雄兵。” 高顺自信满满的道:“能够亲率一营铁甲猛士,做到军令一出八百余人同心同力杀敌,进退有序,如臂使指,若能准确无误的执行主将的命令,陷阵营方能成大事。” “陷阵营所有事务,全权由高兄负责如何?军中所有勇士,高兄都可以随自己的心意筛选。” 张辽十分欣慰,陷阵营尚未成军,高顺已经胸有成竹有理有据,他坚信陷阵营成军之后一定比历史上更加的闪耀夺目。 高顺保证道:“定不负张郡守重托。” 数日时间,陷阵营已经组建完毕。 第一次演练,高顺就将特别英勇的十余人淘汰,对着余下众人强调道:“别和比你勇敢的家伙待在一支部队里。” 张辽在徐晃和韩浩的陪同下,亲眼看着陷阵营的操练。 他漫不经心的询问韩浩道:“元嗣兄,你怎么看?” “高顺练兵自有章法和条令,我极其敬佩,按道理来说,士卒越是勇敢就说明第一个与敌人交锋,这样的悍勇之士不畏生死,应该是主将喜欢的士兵才对。” 韩浩尚不习惯张辽待他殊为亲善的态度,略显拘谨说道:“可高顺不同于一般的将领,他不喜欢比其他士卒勇悍的勇士,生怕只知道冲锋陷阵的勇士打乱自己的阵型,从而危害整营人马的协同性和一致性,若是不能做到同其他士兵同心同力,再勇敢的猛士也不是高顺的精兵人选。” 张辽目露欣慰笑容,将头转向徐晃问道:“公明兄,你怎么看?” “高顺淘汰的勇士皆是武勇过人之辈,我熟悉其中的几张面孔,在队伍当中担任伍长什长者居多,甚至还有队率屯长。” 徐晃神色淡然的道:“这些猛士充斥于队伍当中,能够增强军伍的战斗力,可在高顺麾下显然成了武勇有余而进退无序的劣兵。” “胆怯后退的士兵,高顺鄙视之,脱离队列比其他士兵冲杀在前,从而扰乱整营人马协同作战的士兵,高顺淘汰之。” 张辽感慨道:“高顺练兵自有独到之处,这是我所不如的地方。” 对于张辽自谦的言语徐晃和韩浩无言以对,这是上位者对待下属应该具有的态度,承认自己不如属下的某些方面,那是对下属的勉励和夸赞。 淘汰的士兵看向高顺的目光极其愤慨,高顺对此不屑一顾,依旧遵从自己的想法传达进退的序列及出击的顺序。 站在队伍前列,高顺望着刀盾兵严肃的喝令道:“飞来的箭矢拥有优先通过的权力,挡它的道就要倒大霉。” 语气一敛,不苟言笑的脸上越发严肃,他大声道:“所以,拿好你们手中的盾牌,握紧你们手中的刀剑,你们不仅要挡住敌人射向自己的箭矢,而且还要挡住敌人射向身后同伴的箭矢。” “如果不幸将盾牌遗落在地,你们也要将身体暴露在敌人的箭矢之下屹立不倒,但凡后退者死。” 高顺说话间步入队列当中,严肃的语气一散揶揄道:“我们身上的铠甲在军中最为精良,因此,敌人射个七八箭只要不中要害依旧死不了,我不奢望你们每个人都具备向死而生的勇气,但只要不做怯弱的懦夫比什么都好。” 高顺敲着一位勇士的铠甲发出沉重的金属音,他露出一丝冷笑道:“如果后背中箭不要惊慌,一定是身后的同伴射中了你们,只要不死就给我稳稳的扎在原地,一切行动皆听从指挥行事,但凡违反军令随意躁动者,杀无赦。” 他口中所传出来的必杀令,再加上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让麾下陷阵营的猛士们心底发寒,都在聚精会神的听从高顺的将令,没有一个人胆敢小觑主将的军令。 高顺站在枪矛手面前,冷声道:“你们手中的武器不是烧火棍,因此,配合刀盾兵直刺冒头的敌人,就是你们的指责所在,一往无前的捅杀敌人减轻刀盾兵的压力,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和怯弱。” “身前同伴倒了下去,身后的人给我有条不紊的补上去。” 高顺漫步到弓驽兵面前,嘴角挂笑道:“请利用好你们手中的强弓硬弩,尽量将更多的箭矢射进敌人的身体,一旦需要你们近身搏杀时,给我抽出你们腰间的刀剑,不要以为位于阵型后方就能够安然无恙,战场之上没有后方。” 第025章白波军来犯 张辽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整兵待战,因此,曹性和宋宪被他任命为军司马各自统领千余铁骑,余下两千铁骑由成廉统辖,徐晃和韩浩以假军司马之职协助他统帅五千余步卒。 王谦以郡丞的身份辅佐张辽处理郡中的一应事务。 庄主崔毅被张辽任命为蔺县县尉,主掌一县武备。 一万余战兵在手,张辽顺利的继任西河郡太守之位,期间,并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 西河郡原本的四千余郡卒,同样被张辽接纳在手,郡卒所肩负的使命以防备为主,若有征战还是要以手中的战兵为主。 张辽自从进入郡守府邸,拜访郡守的送礼队伍络绎不绝,都是在郡内掌握一定权力的豪门地主,皆是富裕人家出手自然阔绰,他自然不会舍弃扩充军资的机会。 这一日,白波谷黄巾军围困圜阴县的消息摆在了张辽的案头,他诏令麾下的一干人等集体协商应对之策。 王谦捻着胡须淡淡的说道:“白波贼肆虐西河郡时日良久,去年甚至嚣张到劫掠太原郡,如今张郡守刚刚坐上大位白波贼就来侵犯,想来是趁着张郡守地位不稳之时给张郡守一个下马威,以求达到震慑张郡守的目的。” “唯今之计如何应对?” 张辽腹中早有应对之策,为了群策群力,他只能问计于众人,将众人的积极性全部调配起来,以求达到跟自己同呼吸共命运的目的。 这样的举动以后要多做,即便自己主意已定,也要多多听取麾下众人的意见,独断专行的事情尽量要少做。 “区区黄巾军余孽不足道哉。”曹性肆无忌惮的道:“我愿率领麾下的千余铁骑,解救圜阴县之困。” 继曹性之后,宋宪和成廉相继请战。 “高兄,你意下如何?”张辽将目光转向高顺。 “陷阵营尚未完成训练,暂时不能出战。” 高顺将自己未能请战的原因简单解释,然后建言道:“以高某浅见,张郡守急需杀敌斩将的机会立威于西河,如今白波贼不等我们主动去剿灭,竟敢胆大妄为到来侵犯,正是张郡守震慑宵小的良机。” “高顺言之有理。”王谦附和。 “公明兄,元嗣兄,训练步卒一事全权由你们负责,如何?”张辽将坚毅的目光转向徐晃和韩浩。 “定不负张郡守所托。”徐晃和韩浩异口同声领命。 他们初来乍到急需功劳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用来打消其他人对他们的看法,但是曹性等人请战,他们就不好意思参与进去,唯恐落个争夺他人功劳的名声。 因此,两人以稳重为主并不主动请战,只能听从张辽的命令行事,毕竟,他们并无尺寸之功在身已经肩负要职,更加不允许他们同曹性等人一样,可以在张辽面前随意的直抒胸臆,以稳妥的方法行事是两人一致的认识。 张辽明白两人的心思,新投之人自然顾虑同旧人争功,因此万事以稳妥为主,他抱着看破并不点破的想法,相信以后相处时间久了,两人就能改变心思逐渐的融入进来。 “成廉何在?”张辽目光一凝大声点将。 成廉目露喜色,拱手一礼应道:“末将在。” “速去整备麾下铁骑,随我一同出战。”张辽将早就想好的应对之策脱口而出。 成廉严肃的答道:“诺!” 张辽统领两千铁骑,进入圜阴县境内时,白波谷黄巾军部将韩暹统辖五千马步军在要道之上扎下营寨等候着张辽。 当斥候将消息传入耳中时,张辽讪笑道:“白波军嚣张到了如此地步吗?竟敢明目张胆的专门向我挑衅?” 成廉说道:“郭大兴起于白波谷以来,在西河和太原两郡劫掠无度所向披靡,以防对方伏兵于暗中,还是要小心应对。” 张辽自然慎重,于是在距离韩暹五十里处饮马歇息。 不到一个时辰,得到消息的韩暹竟然主动离营,朝着张辽的营寨直奔而来。 韩暹确实没有设伏,此番奉命出战就是为了给西河太守一个下马威,以武力作为威慑让张辽龟缩于离石县安享富贵,白波军往后行事,西河太守不敢拥有过问的胆量就行。 想要实现这一目标,就得堂堂正正的击败西河太守。 白波军起义以来,在西河郡和太原郡内没有遇到敌手,只有白波军在劫掠四方横行无忌,并无遇到多大的阻碍,就连距离白波军不远的护匈奴中郎将和度辽将军所辖的兵马都不敢随意的同白波军为敌,白波军确实有骄横的资本。 当张辽和韩暹率领两军对阵时,张辽的表情极其郁闷,被人如此无视确实让人气愤,不过转念一想也就理解,只是因为他在西河郡内没有足够的震慑力。 只要多杀几颗白波军的头颅,他坚信,白波军自然会畏惧他。 “来者何人?韩某刀下不斩无名无姓的鼠辈,速速向你家韩爷爷报上名姓。”韩暹一马当先,倨傲的目光满是戏虐的瞅着张辽。 张辽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是西河太守张辽。” “哦?”韩暹一声惊呼,不可思议的道:“你竟然是西河太守张辽?不会是冒名顶替的胆小鬼吧?” 他确实大吃一惊,不曾想到西河太守竟然有胆量亲自来同他交战,往日劫掠四方之时,那些高高在上的郡县大员只有安守城池自保的份儿,可不曾有人主动出战过。 “我确实是西河太守,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张辽自然要藏拙,不能太锋芒毕露,对于白波军的头头脑脑他不在乎,杀了也就杀了,韩暹麾下的士卒基本上都是民夫,他想着尽可能的降服,不管是收纳为兵还是屯田,都是绝佳的用途。 韩暹大笑不止,在他看来硬着头皮出战的张辽尽显胆怯之色,他都以爷爷自称藐视张辽,张辽都不敢反驳半句。 “爷爷手中的大刀杀人无数,就是没有宰过一郡太守的脑袋,那位张郡守,快快伸张脖子等着你家爷爷来杀如何?” 韩暹嚣张无度,越发目中无人。 张辽心底淡然,自然满意自己的示弱计策能够顺利施行。 第026章斩将 “韩将军,不知你率兵进犯圜阴县,有何目的?”张辽打马上前十余步,放缓了声音请求道:“就此退去如何?” 他假装不与韩暹为敌,并且抱着十分恭敬的态度,以此来迷惑韩暹,用来彰显自己伏低做小的态度。 西河郡为人口小郡,白波军麾下的部众大多被裹挟而来,多为西河和太原的普通百姓,拖家带口携老扶幼的人很多,并且拥有大批的耕具及耕牛驽马。 人口的多寡意味着什么,张辽十分清楚,所以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不至于让那些普通民众丧生于铁骑冲杀之下,他将斩杀目标放在白波军主将身上,余下部众都在他的招降计划之内。 不到迫不得已,他不忍心将屠刀举向刚刚放下农具的农夫身上,这是他心中妇人之仁的体现。 屠杀黔首百姓,并不足以证明自己的武勇和能耐,能够护佑一方太平,不让白波军继续危害乡野才是首选之道。 以杀止杀有时候也要适可而止,万万不能残酷无度。 韩暹戏虐大笑道:“想要你家爷爷退去也行,不过你得答应爷爷一个条件?” 韩将军三个字让他不自觉飘飘然,浑身都激荡着舒爽劲,想当初一个小小的里长都敢对他颐指气使,靠着一身的勇力起义以来,他杀过最高的官员是亭长。 如今一郡太守在他的面前尽显卑躬屈膝之态,他的心中早就志得意满,人生能有此成就,还有什么不能满足。 “韩将军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照做。”张辽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豁得出去,为了取得最大的胜利,大有一副韩信承受胯下之辱的准备,韩暹的接连侮辱他都能隐忍下来。 “将装备铁骑的铠甲和战马,全部给韩爷爷留下,爷爷大度留你们一条性命。” 韩暹耍了耍手中的大刀,残酷一笑道:“否则,定要将你们杀得皮甲不留,血流成河。” 张辽心底好笑,韩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竟敢大放厥词,下意识辩驳道:“我有铁骑两千,韩将军能否匹敌都难说,焉有缴械活命的可能?” “在我身后,还有两万好汉在胡才的率领下围困圜阴县,不知张郡守还有没有取胜的机会?” 韩暹将自己的底气所在泄露而出,不过胡才麾下的人马被他故意夸大了几倍,纯粹就是为了吓唬张辽而已。 “韩将军派出几人,或者自己出战也行,只要单打独斗能够胜过我手中的铁枪,我就满足韩将军的要求。” 张辽顺势引导,最后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他不能直接挑衅韩暹,生怕韩暹不敢迎战想要靠着人多势众跟他冲杀。 韩暹虽然骄狂,但在有可能的生死战局面前,肯定会贪生怕死龟缩于后,像韩暹这样起于微末得志便张狂的粗野之人,并无任何的操守和人品,常年厮杀连人性几乎都已泯灭。 想要让韩暹遵从道义或者是仁义,那是痴人说梦。 这跟一个人的教养有关,从韩暹一句句自称爷爷来轻贱自己来看,不难得出这样的判断。 白波军仗势欺人才有现在的规模和威名,裹挟大批百姓以多欺少这是常态,想要让韩暹接受他的挑战殊为困难,不耗费一番精力和口舌,不可能实现自己的终极目标。 “爷爷就让你得逞一次,顺着你的意思来做未尝不可。” 韩暹没有出战的准备,他手中的权势富贵全靠麾下人马,过惯了将脑袋悬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时候,安逸之后自然不会亲身涉险,命令麾下勇将向他效死的权力自然要大肆利用。 “张辽小儿,我来斩你脑袋。”牛二领受韩暹的将令,驱马而出直奔张辽杀去。 张辽紧握双钩铁枪,与牛二厮杀在一起。 四十余回合后,张辽将牛二一枪捅死,然后装作很吃力的样子将铁枪从牛二的体内抽出来,并且假装气喘吁吁,伸出左手用来擦额头上本就没有的汗水。 张辽大口喘气,然后虚弱的挑衅道:“韩将军,我侥幸胜了一局,不知张将军麾下是否还有勇士敢与我搏杀。” 韩暹怒容汹涌,心火直逼脑门,指着麾下一人吩咐道:“吴三木,给我将那个鸟郡守的脑袋斩下来当尿壶。” “末将遵命。”吴三木手执一根长矛冲杀而出。 张辽同吴三木之间的厮杀越发艰难,好几次差点儿让长矛挑了自己,他都在咬牙坚持,最后将铁枪捅进吴三木的体内后,他假装脱力直接连铁枪都拿不住脱手而出。 吴三木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双钩铁枪就这样直挺挺插着。 张辽跳下马背,差点儿没有站住跌倒在地,他费了一番功夫这才将铁枪抽出,跃上马背时脚底下镫空直接趴在了马腹上,第二次靠着铁枪的支撑这才跃上马背。 “韩将军麾下的勇士,不敌我手中的铁枪皆以伏诛。” 张辽说到这里不得不喘息歇息,并且拍着胸口顺气,他故作无畏道:“相信韩将军不敢与我为敌,就再派麾下的勇士与我厮杀如何?我靠着最后一口余力,还能再战二十回合。” 韩暹早就跃跃欲试,牛二和吴三木已经将张辽的体力消耗殆尽,这一切他都看在眼中,这个时候他若是出战,必定能够在部下心目中树立自己的悍勇威名。 “若是韩将军不敢出战,或者麾下好汉也不敢再与我厮杀,我们改日再战如何?” 张辽间接的继续激将韩暹,将自己的疲态暴露无遗,他已经创造好了等着韩暹来攻杀他的准备,要是韩暹还无动于衷,他只能强势冲杀,再也不会顾虑铁骑冲击之下的死伤。 “张辽小儿,看你韩爷爷如何杀你,想要养精蓄锐之后再战,你也得有这个机会。” 韩暹大吼一声冲击而来,马蹄践踏在地宛如野兽狂奔,手中的大刀闪耀着夺命的锋芒杀机逼人。 张辽眼神骤冷,当韩暹近在眼前时,双钩铁枪直刺而出,震开韩暹手中的大刀,将枪尖送进入韩暹的胸口。 第027章高瞻远瞩 张辽将双钩铁枪斜斜扬起,韩暹就插在枪尖之上,韩暹坐下的烈马已经失去主人依旧在往前狂奔,笨重的大刀砸在地上溅起几许尘土。 韩暹满脸惶恐,充满对死亡的恐惧,浑身颤抖哀求道:“我不想死,请张郡守饶我一命。” 浑身疼痛已经让他丧失理智,极度惊恐之下,只能将最后活命的机会放在张辽身上。 他早就忘记了自称爷爷时的嚣张,生命弥留之际,也已忘记正是张辽示弱和激将的计策才让他有此下场。 张辽手中的铁枪微微旋转,将韩暹最后的生机无情剿杀。 他枪挑韩暹驱马上前,来到白波军哗然的阵容面前,大声喝令道:“尔等大多为西河良民,受到白波军裹挟为贼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首恶韩暹已死,余者既往不咎。” 白波军鸦雀无声,除了阵型躁动之外再无其他动静传出。 韩暹死得太过突然,他们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本就在牛二和吴三木攻杀之下已无还手之力的张辽,猛然之间宛如神力灌顶,举起手中的铁枪一招就将韩暹击杀当场,这给他们造成的震撼太过剧烈,他们的脑子如同浆糊混沌不堪,接下来要如何做早就失去主见方寸大乱。 “愿意从军效力于战场者,我欢迎大家在我麾下效命,愿意耕田牧农者,可重新归于农田伺候庄家。” 张辽耐心很足,给白波军给出了尚有余地的选择。 “杀死西河太守,为韩渠帅报仇。” 韩暹的七八位同乡骑马奔出阵型直扑张辽,他们见自己的怂恿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暗恨之余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杀,若是侥幸击杀张辽,回到白波谷之后他们将会受到重赏。 张辽将韩暹的尸体远远抛出砸飞一人,然后手中的双钩铁枪频频闪烁,宛如电闪雷鸣般迅即无比,每一次从空中划过都能带起一片血雨。 须臾之间,七八位鼓捣不休的白波军骑兵全部命丧当场。 五千余白波军除了数百骑卒之外,其余皆是武器不全的步卒,也就数百骑卒勉强穿了皮甲,其余人都穿着补丁遍布的单衣,手中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以农具和棍棒为主,真正的刀枪剑戟这等神兵利器普及率不到半成。 面对这样一支队伍,张辽怜悯之心大作,如何能够不管不顾痛下杀手呢? 张辽的目光从装点门面的前几排白波军身上掠过,望着后面大批的白波军部众乱哄哄一片尽显躁动气息,大声催促道:“此刻不降更待何时?难道要让我率领铁骑将你们杀破胆之后,才肯甘心归降吗?” “我等愿意归降。”一位小头目率先开口,然后就是一片接着一片的附和声从不同的角落响起。 “入我麾下皆要听从我的军令行事,若是胆敢滋事生乱定斩不饶。” 张辽冷漠的声音飘荡在空气当中,他不关心众人的心底有何想法,不容商量的喝令道:“但凡是骑马者全部下马,将缰绳牵在手中静候处理。” 白波军的骑卒将领是牛二,早已死在张辽枪下,面对张辽的命令他们不敢反驳,只能乱哄哄的将马牵在手中,成廉派出两曲人手将战马收为己有。 “让开道路,跟随在我身后一同进入韩暹营寨。”张辽再次发出命令。 乱嗡嗡的队伍让开一丈宽的道路后,阵型显得越发混乱。 张辽统辖骑兵在前,五千余白波军部众垂头丧气随在身后,随波逐流一般将最后的希冀寄托在张辽的身上,他们只能奢求张辽能够兑现自己的承诺,给他们一条活路。 成廉看着张辽无奈的道:“依我之见,铁骑冲杀之后投降的白波军才会胆寒,才不敢再起为非作歹的心思,如今将他们抛在身后,若是有人鼓捣逃跑,我们将没有能力约束。” “逃跑者下次碰到不必手下留情,留下来的人才会规矩一点受我重视,是去是留全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张辽毫不关心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已经仁至义尽,如果还有人不识好歹的话,只能再找机会诛杀。 “张郡守犯不着为了这些黔首百姓,从而跟韩暹那样的肮脏角色周旋,饮过鲜血抢劫过他人的白波军,已经品尝过不劳而获的好处,再想让他们归于农田十分困难,说不定有很多人已经习惯了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不可能再做一个安守本分的良民。” 成廉有自己的想法,直抒胸臆道:“张郡守怜悯百姓的品行让我十分敬佩,但要是让我去忍受韩暹的接连羞辱才能体现这种品行,我做不到,谁要是敢当着我的面自称爷爷,我非将其千刀万剐不可,若不是张郡守命我不可妄动,我早就杀出阵去,将韩暹擒于张郡守脚下随你处置。” “韩暹那等粗人,也就张狂得了一时,何必在乎呢。” 张辽大度的笑了笑并不在意,往后陈琳将曹操的祖宗十八代都痛骂了一遍,曹操平定袁绍后非但没有惩罚陈琳,还对其委以重任。 其中自有一番道理存在,张辽可以学习之处良多。 往后久经战阵,难免被人挑衅怒骂,要是忍受不了别人谩骂从而出战的话,很多时候恰好正中敌人下怀。 因此,骂人也是一种激将的方式,不可等闲视之。 也就像韩暹这样的无知蠢货,才会将侮辱别人当作是自己的胜利。 张辽看了一眼士气萎靡的白波军,满是向往的道:“这些人当中,有人会成为我麾下的士兵为我冲锋陷阵,也有种田的农夫为我缴纳粮草,比起无情的杀掉他们,我更希望他们能够真正的帮助到我。” 他的心底还有一个执念,那就是尽可能挽救更多汉家儿郎的性命,不至于让历史上的惨剧再度上演,以至于酿造出千里无鸡鸣的悲剧,致使五胡外族在华夏大地上肆意逞凶。 成廉顺着张辽的目光看了过去,张辽的话对他来言就是一种鞭策和教诲。 他满眼叹服的感慨道:“张郡守高瞻远瞩,所思所想都让我难以企及,末将受教之余感悟良多。” 张辽笑而不语,成廉的态度变化让他极其富有成就感。 第028章前后夹击 韩暹在历史上极其活跃,靠着手中的兵马耀武扬威显赫一时,护送汉献帝刘协东归洛阳后被官拜大将军,领司隶校尉、假节钺。 曹操尊天子而令诸侯后,韩暹败于曹操之手于是失势,继而转投袁术。 袁术同吕布鏖战时被吕布策反临阵反叛,致使袁术的大军差点儿全军覆没。 投效吕布后极其放肆,时常劫掠乡野,在吕布怂恿之下劫掠刘备,结果大败而归,兵马几乎损失殆尽,走到绝路的韩暹逃往并州途中,被柕秋县屯帅张宣所杀。 张辽提前结束了韩暹的性命,让其再也无法逞凶于各大诸侯之间,对于韩暹这样的反复小人,张辽没有半点儿要招揽的意思,将其提前斩杀免得再度危害西河乡野。 两千铁骑冲入韩暹的营寨时,留守营寨的数百余白波军老弱惶恐不安,在张辽招降的命令下,一个个跪地乞降。 “请诸位谨守本分,静候我的将令,我将白波军没有放在眼中,踏平白波谷于我而言指日可待,念你们皆是黔首百姓,我这才心生怜悯之心,不忍心痛下杀手。” 张辽将五千余白波军的头目聚集在一块,极富耐心的安抚,对于这些放下农具不久,甚至刚刚放下农具的白波军,他真的做不到无情的屠杀。 为了能使众人安心,他只能亲自出面宽慰众人。 兴起于西河郡的这支黄巾军,在汉献帝身边将会粉墨登场,同郭汜、李傕时而联合时而对抗。 张辽的横空出世,注定要终结白波军的危害程度。 看着一张张苍老忐忑的面孔,以及一声接着一声的保证和附和,张辽的心底极其冷静,并没有因为这些头目的归顺而放松戒备。 “我猜想,若有机会你们还会反叛,然后投效于郭大的麾下继续劫掠乡野。” 张辽话音落下,打死都不敢的敷衍声音顿时激荡开来。 他表情冷漠的道:“乡野之间的百姓跟你们一样,都是黄土地里刨食的老实人,你们不久前也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良民,被白波军裹挟这才危害乡里,你们自己也知道,你们抢掠的对象基本是都是跟自己一样的可怜人。” 张辽的话戳痛了他们,不少头目面露不忍之色。 他继续道:“我知道,你们的家人都在白波谷,我会借助这次机会好好的敲打一下郭大,若是郭大胆敢跟我为敌,我会顺势将其剿灭,如果郭大退让的话,我会让郭大将你们的家人全部送回来。” 突然之间,这些头目集体起身,全部跪伏于张辽的脚下磕头如捣蒜,更有甚者痛哭流涕。 他们都是最下层的可怜人,任何一次社稷的动荡,他们都是被伤害的最重的那群人,他们也想耕田,也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是当祸事降临到头上之后只能随波逐流。 在白波谷,那些首领们动辄杀人,他们的生死就像是牛羊那般一样卑微,未曾有人重视过他们。 张辽不仅尊重他们,而且还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为他们考虑得失,这份心意让他们感激涕零。 “营寨交由你们驻守,何去何从你们自己做主,将我的意思传达给下面的每个人,我希望你们能够相信我,否则,在战场上面再次遇到,什么时候死于非命都难说。” 张辽安置好白波军降卒,这才离开营寨直扑胡才而去。 成廉殊为叹服的感慨道:“张郡守对那些黔首百姓也太和善,经你安抚之后,我相信他们不会随意的遁逃。” “战场之上厮杀本就没有是非对错,荣华富贵都是胜利者在享用,我之所以同情他们,那是因为他们不是一支军队,纯粹是百姓组织起来的乱兵,都是一些可怜人,于其让他们丧生于铁骑之下,还不如招纳在自己的治下为我效力。” 张辽倍感无奈的道:“黄巾起义以来,死的人已经太多了,如今大汉天下狼烟四起,还会死很多很多的人,在我的治下能够多活几个人,这是我的责任。” “白波军起事以来,真正遭受灭顶之灾的都是那些乡野百姓,地主豪门以及郡县官员基本上安然无恙,白波军也不具备攻城的本事,只能危害乡亭。” 成廉对于白波军的事迹一清二楚,相较于自己麾下的铁骑来说,那些由乡民组织起来的白波军无疑于散兵游勇,也就靠着人多势众净干一些以多欺少的劫掠勾当,一旦碰上训练有素的军伍十有八九会落个溃不成军的下场。 圜阴县城五公里处,张辽率军缓缓奔行。 胡才得知消息后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道:“韩暹何在?” 身边头目缄默不语,一个个惶恐不安,对于韩暹的状况一无所知。 韩暹和胡才本就互不统率,同为郭大麾下的部将各领一军,一切命令都以郭大的将令为主。 韩暹进击,胡才负责围城,这是既定的策略,就是为了给刚刚坐上郡守大位的张辽一个下马威,让张辽不得不承认白波军的存在,从而不敢萌生为敌的想法。 按照郭大的观点来看,张辽最好屈居于离石县安享富贵,白波军行事不得干预,亦不敢为敌最好,往后白波军如何劫掠都是自家的事,张辽这位西河之主做一个安逸郡守便好,将头缩在城里同其他的官员一样就行。 “难道韩渠帅败了?”一位头目战战兢兢的发问。 “不可能,即便是败了也有溃军向我们逃来,如今连溃军都未曾见到,怎么可能会败了呢?” 胡才十分笃信,安抚众人道:“即便韩暹战死,麾下五千余部众岂能全军覆没,在我看来,韩暹怕是在铁骑的身后,想要同我一起前后夹击,将这支铁骑消灭在圜阴县城之下。” 一头目疑惑道:“为何韩渠帅不向胡渠帅告知前后夹击的策略?” 胡才自信一笑道:“肯定被铁骑所阻挡,派来的信使无法将消息传入我的营中。” “胡渠帅运筹帷幄,我等敬佩。” 一人奉承,然后询问对策道:“胡渠帅,我们现在如何应对?” “整兵出战,万万不可坐以待毙。”胡才极其自信的说道:“只要我们挡住铁骑的锋芒,韩暹在背后发起攻击,前后夹击之下一定能够剿灭这支铁骑。” 第029章不战而屈人之兵 胡才骑在马上,身边竖着一杆标注着自己名字的大旗。 身前,以马车和木料为障碍物,试图阻挡铁骑的冲锋。 只不过一切都是匆匆为之,只能将队列前方五六丈宽的路线挡住,左右两侧依旧没有障碍物。 这样的障碍只能阻挡骑兵的正面冲击,如果左右迂回的话,就能将胡才的队伍冲散开来从而一举将其覆灭。 胡才带领两百余骑兵上前,对着张辽所在的方向远远询问道:“不知来者何人?” 这两百余骑兵是胡才的亲兵,如果事态不妙将会保护他逃离险地,自从听闻两千余铁骑出现后,他的心底一直忐忑不安,韩暹的不知所踪,让他心底大为警惕。 所谓的前后夹击策略,是他随口胡说八道,就是为了安抚麾下的士卒,不至于发生未战先溃的现象。 毕竟,他麾下的三千余士卒可谓是乌合之众,即便是三万他也担心不是两千余铁骑的对手,遑论这点儿人马。 张辽一骑上前,笑着答道:“西河太守张辽。” “西河太守?”胡才大吃一惊,不可思议的道:“你竟然是西河太守?” 他连掌管一县的县令都未曾见过,何曾见过如此大的高官,再加上张辽麾下的铁骑精悍无比,远远看去就让人胆颤心惊,心里直接连半点儿反抗的勇气都不敢有。 胡才下意识问道:“有何凭证?” 张辽莞尔道:“你就是胡才吧?” “没错,在下正是胡才。”胡才态度恭敬,脸上尽显憨态和沧桑,显然长着一副老农的面相。 张辽心思微动,极富耐心的说道:“你如何证明自己就是胡才呢?” 胡才瞠目结舌,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没人给他出主意,都是一群没有见识的楞货,将好奇的目光看向了张辽,抓了抓脑袋惭愧的道:“白波军渠帅胡才,见过张郡守,在下并不是怀疑张郡守的身份,只是下意识随口一问。” 比起韩暹的愚蠢和无知来说,胡才算是一位憨态可掬的农夫形象,他与张辽对阵于两军之前,在下两个字的自称怕是在张辽面前下意识所为,并不是真正的谦称从而敬重张辽。 张辽能够猜到,大汉官员的威仪形象早就深埋于这些人心目当中,如今亲眼见到一位一郡太守,如何好奇都不为过。 张辽漫不经心的说道:“胡渠帅的意思我已明白,你见我是两千石的大员,于是心生向往,这才特别的敬重我。” 胡才不觉得张辽说得话符合他的意思,又觉得就是他的意思,脑子一乱也分辨不清张辽说的话到底是什么,他懒得去想其中的关联,追问道:“不知张郡守是否见过韩暹?” “见过。”张辽慢吞吞的回答,他并不急着跟胡才作战,而是抱着淡定的心态想要同胡才多交谈片刻。 胡才略感意外,急忙问道:“韩暹何在?” 张辽笑着道:“已经被我斩下头颅。” 胡才双目一呆,望着张辽欠抽的笑容恨不得将其打死,他耷拉着脸闷声道:“张郡守是在诓骗我吧,韩暹怎么可能会死在你的手中呢?他将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在五千余白波军的护佑下,不可能丧命于你的手中。” 张辽转过头去招了招手,成廉驱马向前,将韩暹的头颅高高举起大声道:“韩暹首级在此。” “真的是韩渠帅的首级!!!” 胡才身边的一位头目大惊失色。 紧接着,胡才身边的两百余骑兵略显躁动,望向彼此的眼神满是惶恐,甚至有人心生逃跑的念头,唯恐身死当场。 胡才身后的那些普通部众,更是暴躁不堪,议论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连韩暹都死了,他们如何不心怀恐惧呢? 胡才嘴里干涩,嘴角一抖颤声道:“韩暹竟然死了,那他麾下的部众呢?” “除了牛二和吴三木被我击杀于阵前,其他人都投降了,此刻,五千余白波军已经改换门庭投效在了我的麾下,或为军或为民,皆是他们自愿。” 张辽看着胡才笑脸相迎,将胡才的疑问逐渐的解答。 然后就这么聚精会神的看着胡才,胡才一阵无语,想要与张辽作战那是自寻死路,想要逃走如何能逃得过铁骑追杀。 他肠子都悔青了,应该早点儿逃亡才对,不该自不量力到与张辽对抗,左右为难之际,他甚是反感张辽看待猎物一般的眼神,气愤的喝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甚?” “胡渠帅麾下的部众比起韩暹部众来说,更加的整齐一点,我猜想,胡渠帅更受爱戴吧。” 张辽客观的给出评价,然后将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威胁道:“不知胡渠帅麾下的兵勇,能否挡住我的两千铁骑?” 胡才脸色发青,故作豪勇大声道:“我不怕你,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我就不信逃不出去。” “其实还有一条路,胡渠帅跟麾下的部众可以不用死伤一个,就是不知道胡渠帅如何选择了?”张辽开始显露自己的本来目的。 胡才环顾一眼四周,不解的道:“什么路?” 张辽脱口而出道:“投降于我。” “不可能。”胡才干脆的拒绝,然后呵斥道:“自古官匪不同家,我不可能投靠在官员的麾下,像你这样的大官,是我们的击杀目标。” 张辽笑容洋溢,好笑的问道:“这么说来,你承认自己是乱匪?” “不,我们是义军,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是我们的奋斗教令,当今天子的爪牙都是苍天的狗腿子,我们迟早会除暴安良,让黄天的教令畅行天下。” 胡才对于黄巾教义听过那么几耳朵,即便张角兄弟早已伏诛,可黄巾军余孽依旧打着太平道的口号,将起义口号喊得震天响,依旧在大汉社稷上从事着反动活动。 他之所以拒绝张辽,本就抱着狡黠的心思,想要跟张辽谈条件就得有一些资本,干脆的拒绝,就是想要张辽给出更多的好处。 “这么说来,你要为黄巾道殉葬了?”张辽倍感头疼,要是胡才是一个执迷不悟的宗教分子,他的算计注定要竹篮子打水。 “不,我要为黄土地殉葬,黄巾道的教条我不懂,也就听郭大说过一些,至于具体是什么意思不甚理解。” 胡才大大咧咧的道:“你是一郡太守,在西河郡说句话就跟皇帝的圣旨一样,你只要赏给我们一些土地,我就把命卖给你。” 张辽心头一酸,顿时沉默。 第030章善后 张辽出征之前,想着将白波军的头脑击杀,然后将其余部众尽可能的招降,扩大郡中的民众及兵员数量。 碰到韩暹,张辽将其无情的斩杀,没有丝毫的同情。 对于胡才,张辽想要将其收为己有,这才没有痛下杀手。 张辽许给胡才的好处,那就是每家每户以人口为标准,每人三十亩土地,并且十税一。 胡才大喜过望,有了他的加入,韩暹部众逐渐归心,再无多余的想法,一门心思都在盼着张辽能够快点儿兑现承诺。 张辽谕令一出,立于圜水两岸的圜阴县和圜阳县两县县长将闲置的土地整理成册送到了张辽面前。 他看着两位县长,不冷不热的道:“若有大户人家平白无故的侵占他人的土地,着令他们悉数交还官府,过去的一切既往不咎,若是不遵我的谕令依旧冥顽不灵,我会亲自上门跟他们用刀剑交谈。” 圜阴县长在张辽领兵同胡才对阵时,没敢出城相迎,此刻深怕张辽追究,对于张辽的吩咐全部应承不敢反驳半句。 圜阳县长建言道:“启禀郡守大人,圜阴及圜阳两县闲置的肥沃土地足够安置三万户百姓,一些大户人家侵占无主的土地及山林,也能上缴一些赋税,于其上缴官府无人打理,不如暂时交由大户人家管理,也能获得一些钱粮以充军资。” 张辽翻看着土地册薄,慢条斯理的问道:“这么说来,仅是两县闲置的土地,将白波谷所有人安置下来都绰绰有余?” “正是。”圜阳县长参拜行礼,然后解释道:“白波贼危害以来,所劫掠的乡野基本上沦落为了荒无人烟的死地,白波贼里面的大多数人,都是西河百姓,百姓被裹挟成为白波贼之后只知道危害乡野,致使乡野之间百里之内少有人烟。” “这倒也是实情,西河郡地广人稀,圜水两岸的肥沃土地足以养活十余万人,再加上黄河从西河郡北面入境从南面流出,仅靠黄河的两岸流域,若是没有动乱就可以活人无数。” 张辽对西河郡的情况自然有所了解,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归降于大汉的南匈奴单于庭,就安置在西河郡北境的美稷县,南匈奴经常反叛劫掠,对于西河郡的迫害最为酷烈。 “既然如此,那……”圜阳县长吞吞吐吐不敢明言,仔细打量着张辽的脸色变化,想要看张辽是否改变自己的主意。 张辽不容妥协的道:“不管是无主土地还是山林湖泊,都可以租给大户人家,期限以五年或十年为准,这将是西河郡首要政令,你们要无条件的给我执行下去,否则,休怪我的刀剑无情,在满足大户人家胃口的同时,给我上缴的赋税越多越好,这一点不容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他本就出自于马邑豪族,自家同样侵占了大批的无主土地,然后招纳佃户耕种,湖泊和山林里面的收益同样惊人,无论是渔获还是皮毛野兽,都是获益的渠道。 张辽不想赶尽杀绝,从而引起治下的动乱,他只想以最轻的代价让那些大户人家付出一些利益供养自己麾下的军伍,而自己提供保护不至于让大户人家遭到劫掠。 互惠互利对大家都有好处,目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也不错,想要治本,张辽自诩还没有那个实力。 圜阳县长直言不讳道:“张郡守如此行事,只能得利于一时,一旦郡守大人外调,一切就会回到原点,多少年的租期起不到任何的约束作用。” 张辽关切的问道:“你是郭林泽郭县长吧,出自于晋阳世族郭氏。” 他对麾下的几位县令及县长,自然是一清二楚,作为一郡太守自然了解掌管县印的人物身份及来历。 “下官出自于旁支,并无晋阳世族的身份庇佑。”郭林泽心底激动,郡守大人不仅知道他的身份,而且还当面点破他的名字,这就说明他在张辽的心中拥有了一定的地位。 张辽自然重视郭林泽,能够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自然要多加器重一二,以后也会是自己的助手。 他将西河郡当作自己的根据地来打造,这份心思郭林泽不可能知道,他也没有外调的可能,并州将是他的兴盛之地。 “得利于一时未尝不可,我会派出一员大将负责圜阳和圜阴两县的武事,整训降卒的同时,也会协助你们安置白波军部众。”张辽将自己的打算稍加泄露。 两位县长异口同声的保证道:“张郡守的谕令,我们必定一丝不苟的执行。” 送走两位县长,张辽这才考虑负责两县武事的人选问题,徐晃和韩浩都是不错的人选,至于让谁来担当这份大任,一时之间有所犹豫。 鉴于徐晃担任过郡吏的过往,他即便不舍让徐晃离开自己的身边,也只能将徐晃调来,毕竟韩浩经验不足,徐晃确实是充当大任的不二人选。 传出谕令之后,张辽将胡才唤到身边,询问道:“你们都已经投降于我,郭大会不会扣留着你们的家人不让你们团聚?” “断然不会。”胡才自信满满的道:“郭大才不会留着那么多老弱妇幼来浪费粮食,张郡守若是讨要,郭大乐于做个顺水人情,以此来化解同张郡守之间的不愉快。” “你可愿意为使,前去郭大面前将人给我带回来?” 张辽想尽快的解决这个麻烦,他也想剿灭白波军,但现在不是时候,白波谷易守难攻乃郭大打造的安身立命的营寨,想要将其一举捣毁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办到,山谷峰岭之间,仅靠麾下铁骑无法平定营寨相连的白波军。 另外,他当前的首要目标并不是白波军,而是准备参与到讨伐董卓的联盟里面去,麾下军伍急需时间训练,他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剿灭白波军上面。 毕竟白波军号称十余万人,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剿灭。 胡才神色一黑,疑惑的道:“难道张郡守就不怕我一去不回?重新回归到郭大麾下吗?” 张辽促狭的问道:“你会吗?” “谨遵张郡守谕令,我必定完成郡守大人的吩咐。”胡才躬身一礼,将张辽的吩咐牢记在了心头。 第031章心腹爱将 胡才归来时,三万余人拖家带口出现在圜阴县城之下,郭林泽连同圜阴县长带领县中的一干衙役负责善后的事宜。 郭大不仅将降卒的家人悉数归还,而且,这让这些人携带了一部分多余的农具及耕牛。 白波军部将杨奉立于张辽面前,仔细打量过张辽之后,这才说道:“渠帅杨奉见过张郡守。” 他对张辽不得不恐惧,护匈奴中郎将王柔不敢与白波军为敌,度辽将军耿祉不敢与白波军为敌,太原郡太守臧旻不敢与白波军为敌。 在他想来,只要白波军大军一到,张辽铁定会龟缩在离石县忍辱偷生,不敢再与白波军为敌。 不曾想,张辽强势出手,依靠两千铁骑就斩杀韩暹,迫使胡才投降,白波军顿时减员三成。 面对这样一位虎狼人物,郭大不敢再度挑衅,只能抱着互不侵犯的目的派他同张辽协商。 胡才所转述的张辽吩咐,郭大一丝不苟的满足。 在郭大眼中,损失两员悍将并不重要,只要能够化解同张辽之间的矛盾冲突,这是当务之急。 更让郭大忌惮的是,张辽麾下到底有多少能征善战的铁骑他并不清楚,说实话连暴露在眼前的两千余铁骑都无法搞定,更不要说其他。 张辽神色平静,要论对于白波军将领的熟悉程度,杨奉当数第一,这位投靠李傕与郭汜相抗,又叛了李傕自立门户的骁勇之人,在汉末诸侯争霸的初期极其夺目。 护送汉献帝东归洛阳后官拜车骑将军、假节钺。 曹操将汉献帝迎入许县,失势后又被曹操击败,这才转投到了袁术麾下。 袁术同吕布鏖战时,被吕布策反临阵反叛,差点儿让袁术的大军全军覆没。 之后杨奉沦落为贼寇,在徐州和扬州一带劫掠乡野,在吕布蛊惑之下前去劫掠刘备,结果被刘备诱杀。 张辽轻声一笑,收回心神问道:“杨渠帅作为郭大的信使,相信带来了郭大的吩咐吧?” 杨奉强调道:“但凡是张郡守所提的要求,郭首领已经全部满足,我们已经显示出来诚意,就是不知道张郡守能否满足郭首领的要求呢?” 张辽漫不经心的说道:“说来听听。” “白波军同张郡守之间的冲突就此作罢,以后互不干扰如何?”杨奉生怕张辽贼心不死,将剿灭白波军当作第一要务,因此看向张辽的眼神极其的富有试探之色。 “可以。”张辽爽快的答应,然后强调道:“以后白波军不准在我的治下四处劫掠,若是白波军主动招惹我,我也就不遵从约定,定要让白波军血债血偿。” “既然是约定,自然要双方都要遵守方显公平。”杨奉语气轻松的说道:“张郡守的这个要求,我替郭首领应下,今后,绝对不会侵犯张郡守麾下的郡民。” “如此甚好。”张辽满意的点头,他完全没有将这个约定当回事,现在只能应付杨奉,往后会有什么样的变故,只能依据实际的情况而定。 作为西河太守铁定要剿灭白波军,不可能放任白波军这个毒瘤危害自己的治下民众,何时剿杀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张辽现在没有时间将足够的精力放在对付白波军身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另外,他还想逼着白波军危害其他郡县,然后自己好出兵平叛,顺势进军西河以外的郡县。 “早知道张郡守如此通情达理,完全没有与我白波军为敌的想法,也就不用派遣韩暹和胡才与张郡守为敌了。” 杨奉心怀叵测,满是探寻神色道:“如今得不偿失损兵折将,实在是不划算。” 他完全没有将韩暹和胡才的下场看在眼中,白波军虽然是一支乌合之众,待他日一旦装备精良,又经历生死磨难,就是一支可堪驱使的强军。 白波军想要壮大非常容易,并不会因为损失韩暹和胡才就伤及根本,西河郡暂时无法劫掠,向东可以侵犯太原郡,向西可以进击上郡,南下直接可以挺进河东郡。 张辽的话对他而言并无任何的取信之处,目前只能虚以逶迤,这也是白波军确实不够强大,这才不得不妥协。 张辽和杨奉各怀鬼胎,谈妥了口头协以之后,杨奉这才假装非常满意的离去。 徐晃抵达之后,张辽隆重的接待。 胡才和郭林泽,都被他推荐给了徐晃。 张辽慎重其事的说道:“圜阳和圜阴两县位于黄河以西,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我有意将两县的武备全权交由公明兄负责,不知公明兄意下如何?” 徐晃被张辽从离石县调来,虽然猜出有可能接受重担,却没有想到一下子要掌管两县武事,他神色一阵错愕,这才诧异的道:“没想到张郡守让我肩负如此巨大的使命。” “我虽贵为一郡太守,可真正放心使用的心腹没有几个,公明兄自然算一个。” 张辽推心置腹,诚意十足的请求道:“请公明兄为我分忧。” “徐晃纵然是肝脑涂地,也会完成张郡守交付下来的命令。”徐晃躬身参拜,张辽对他的器重和礼遇,让他无话可说,他只能舍身相报,除此之外无法偿还张辽的恩情。 张辽急忙将徐晃扶起,十分安心的说道:“公明兄坐镇一方,遇到不能决之事来不及请示我时,完全可以自行决断,万莫拖延时机等着我的谕令,事后报备于我即可。” “两县的武事何其重要,我必定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去做,可不敢走错一步。” 徐晃无比严肃的说道:“我麾下应当统兵多少,还请张郡守示下?” “骑兵一千,步卒四千,两县财力供养五千大军怕是力有不逮,有什么需求我会尽可能的调拨与你,白波军降卒里面的精壮勇士,公明兄可以放心大胆的去筛选,然后就开始训练,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我会留下千余铁骑协助于你。” 张辽想要从白波军降卒的基础上,调教出一支战之能胜的悍卒,不得不劳驾徐晃这位虎将亲自出面。 徐晃保证道:“末将必定不辱使命。” 张辽宽慰道:“我相信你,千万不要有压力,尽管放手去做便好。” 第032章我有嘉宾 张辽回归的路上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作为一郡太守,他的权力确实很大,但是,治下的县长及县令,并不是真正的效忠于他,只不过是职责所在归属于他这个郡守统治罢了。 如果他的手中没有强大的兵力,这份统治形同虚设,如果没有骁将猛士辅佐,就凭他一个郡守也就能做到同麾下的官员和平共处,真正的约束力并不是特别的密切。 一旦他的大军败亡,或者被人击败赶出西河郡,胜利者就可以传檄而定。 能够真正为他效死的人,也就麾下的一干将领。 其中是否有人会背叛,一切都是未知数,得看局势的进一步发展。 汉末群雄称霸的乱局当中,真正效忠于一个人能够做到始终不渝的人,就像是凤毛麟角一般稀缺。 张辽不奢望麾下的所有将领能够跟他同呼吸共命运,但他为了尽可能团结麾下的将领,一直在努力的经营着。 为此,他不介意拿出自己阴险狡诈的一面,为了礼遇及拉拢别人,可以将脸面放在一边不管不顾。 离石县城外,张辽勒兵下马。 “成司马,带领铁骑入营歇息。” 张辽吩咐一声,这才缓缓向前,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前面几人的身上,在王谦的陪同下,四人联袂向前,其中一人是河东之主王邑,另外三人极其陌生。 “度辽将军耿祉,见过张郡守。”耿祉身躯雄壮,英武不凡,虽不穿铠甲但一身常服将威仪气度尽显无疑。 耿祉驻兵于五原郡,同西河郡接壤。 张辽清楚耿祉的遭遇,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时,南匈奴单于於夫罗同张杨同样是义军,但是於夫罗想要背叛大汉袁绍并未听从,结果於夫罗挟持着张杨遁逃,袁绍派出鞠义追杀,数次击败於夫罗,结果於夫罗远遁之后攻破耿祉军营,借助度辽营的军资和武械,这才能够重新强盛起来。 “西河太守张辽,见过度辽将军。”张辽豪气云干的见礼。 “张郡守虎背熊腰,真乃猛士也。”耿祉真诚夸赞。 张辽豪爽一笑道:“度辽将军猿臂蜂腰,才是真正的无双猛士。” 耿祉大笑不止,望向张辽的表情极其顺眼。 王柔一副文士打扮,风度翩翩,气度恢宏,瞧着张辽见礼道:“护匈奴中郎将王柔,见过张郡守。” 张辽急忙拱手见礼,这位王将军可是出自于太原郡,乃是晋阳世族王氏,家世显赫,地位尊崇。 王柔介绍旁边一人道:“此乃臧旻,太原郡郡守。” “张辽拜见臧郡守。”张辽客客气气的见礼。 臧旻拱手一拜,这才笑容满面的道:“张郡守勇武无双,战功彪炳,臧某慕名而来,还望张郡守莫要见怪才好。” 张辽急忙道:“臧郡守真是羞煞张某了,臧郡守能够大驾光临,西河郡上下无不欢喜鼓舞,蓬荜生辉。” 臧旻之子臧洪,可是汉末群雄之一,张辽自然了解。 王邑笑呵呵的上前,打趣道:“诸位休要在城门前高谈阔论,还不快让张郡守设下酒宴,我们再把酒言欢不迟。” 他对张辽的所作所为非常满意,这才是汉室忠臣应该具备的素养,护佑一郡的太平,本就是郡守的职责所在。 “张某慢待诸位贵客了,快请入府相聚。”张辽态度谦逊,亲自引路将众人迎入郡府。 酒宴之上,张辽将王谦、高顺、宋宪、曹性、成廉及韩浩等人一一唤来相陪。 “张郡守诛杀韩暹,降服胡才,迫使白波军折损两位渠帅,又逼降八千余白波军部众,解救被白波军裹挟而去的三万余民众,此乃大功一件,借张郡守这杯薄酒,我敬张郡守一杯。” 王邑率先开口,将自己以及其余几人的来意点破。 “剿杀叛逆,本就是我的职责,不敢劳驾王太守向我敬酒。”张辽举起酒杯,面向众人欢笑道:“请诸位同饮此杯。” 张辽心中得意,此番出战没想到还能收获这几位大人物的在意,他真的很想知道,当曹操吟出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时,心中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他的面前虽然不是高朋满座,可是这几个人物在并州都是德高望重的存在,他的心中难免滋生出来汹涌的万丈豪情。 感受着自己的名望在逐渐提升,他的心底自然是万分高兴。 臧旻举起酒杯,祝贺道:“张郡守勇武绝伦,兵马雄壮,真乃并州豪雄也,臧某在此恭贺张郡守为国戡乱,为国杀贼。” “同为一郡太守,我们肩负的职责一样,为国出力本就是郡守的职责,当不得臧郡守恭贺。”张辽谦虚表态,然后同臧旻共饮一杯。 臧旻惭愧的道:“臧某在外有干才的美名,在军伍之上颇有建树,这才能有今日独掌一郡大印的机会,可现在已经老了,再也无力驰骋于疆场,所以白波军进犯太原郡时,我只能派出兵马抵抗,可惜,白波军忽东忽西,飘忽不定,直接不与我的兵马作战,将所有的心思放在劫掠乡野上面,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才让白波军屡次得逞。” 张辽谦虚的道:“我这次讨伐白波军之所以大获全胜,那是白波军小觑于我,摆开阵势想要与我为敌,否则白波军东逃西窜的话,我也难以取得现在的战绩。” “白波军甚是莽撞,想要震慑一下新上任的西河太守,不曾想张郡守不是温顺的羔羊,而是吃人的猛虎。” 耿祉环顾四周,高声道:“错把猛虎当绵羊,白波军有此惨败也在情理当中。” “度辽将军总结的精辟,我建议,大家共同敬耿将军一杯。”王柔的提议得到大家一致的赞同。 耿祉饮完杯中酒,倍感失落的抱怨道:“我虽贵为度辽将军,官秩显赫,地位尊崇,可所辖度辽营只有三千兵马,鲜卑偶尔进犯五原郡,我要出兵抵抗,南匈奴反叛,我还要出兵镇压,若是太平盛世时三千兵马足以威慑四方,可是,现如今烽烟四起,鲜卑和匈奴频频动乱,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力有不逮命丧于胡虏刀下,殊为可悲啊。” 第033章守望相助 张辽看向耿祉,建言道:“动乱之际,正是我辈为国尽忠的时候,度辽将军不必拘于礼数,可自行招募并州健儿为国出力效力于疆场,以保汉室边塞的安宁才是正理。” “哎,我也想啊,张郡守招募麾下兵勇,一郡的赋税钱粮可以供养,度辽营由朝廷供给一应粮秣,自从大将军何进败亡后,度辽营的供给直接就断了。” 耿祉满腹辛酸的埋怨道:“我只能自掏腰包勉强维持度辽营的粮秣,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度辽将军舍弃家财为国出力的情操,张某殊为敬佩,我敬度辽将军一杯。” 张辽知晓,耿祉纯粹是发发牢骚,以此来发泄朝局动乱对他的影响,也为汉室社稷接连遭逢变故而忧心忡忡。 他无法帮到耿祉,这一切还得耿祉自己去承担。 在心底,他迫切的希望耿祉能够多坚持几年,依靠度辽营还能对鲜卑和匈奴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可别小看三千兵马,可都是骁勇善战的并州铁骑,其战斗力自然强横无匹。 张辽没有余力帮助耿祉,否则的话不介意拿出一些粮秣支持度辽营的供给,同耿祉打好关系,一旦群雄混战时,他就可以借助这份浅薄的情义将度辽营接手过来。 前提是,他的官职要比耿祉高,否则的话还有变故横生。 “我的处境跟度辽将军一样,世道艰难更显我们的重要性,既然居于要职之上,就得肩负起自己的使命,万万不敢舍弃职责。” 王柔无奈的叹息道:“朝廷对边塞大好河山抱着弃如敝履的打算,我们可不敢破罐子破摔,只能穷尽家财为国出力了。” 臧旻神色一沉,愤恨的痛骂道:“董卓入京之后,聚财无度,只图自己的安逸享乐,对边塞诸军的生死不闻不顾,真是混账至极。” “朝局昏暗,正是我们这些汉室忠臣拱卫社稷的时候,只要度过这个艰难的时刻,等到朝廷清明之后,陛下肯定不会忘记我们的功绩,届时,封侯拜将可期。” 王邑抱着乐观的态度,任何时候,都不忘记自己是汉室忠臣的身份,以此为出发点同其他人交往,将自己的忠心主张宣之于口,就是为了拉拢更多的汉室忠臣同自己结盟。 张辽放眼四顾,将耿祉、王柔、臧旻和王邑的表情尽收眼底,要论为国尽忠的积极性,王邑呼声最高,态度极为坚决,接下来便是耿祉和臧旻,王柔再次之。 对于董卓,他们都露出不满,对于年幼的天子无人敢指责,为尊者讳正是他们要遵从的礼仪。 “董卓身怀虎狼之心,迟早不容于朝堂,若是有几个为国尽忠的赤诚君子,不惜以身犯险谋刺董卓,一定能够将董卓击杀于洛阳城内,即便董卓权势滔天,兵强马壮,也难逃专诸聂政一般的手段。” 张辽不介意站在王邑等人的一边,将董卓痛骂一番,以此来证明自己不是董卓一党。 为此,他还出谋划策,将行刺董卓的策略说了出来。 “专诸聂政这般的人物,何其稀少。” 王邑叹息道:“朝局如何发展,就看衮衮诸公能不能将董卓击杀于朝堂之上,若是任由董卓放肆下去,指不定会将大汉社稷祸害成什么样子。” 王柔发表自己对于未来的看法,道:“汉室社稷正逢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如果没有擎天驾海之才挽狂澜于既倒,刘氏天下休矣。” 王邑当即反驳道:“护匈奴中郎将太过悲观了,大汉养士四百年,心向大汉的肱骨之臣犹如过江之鲫,汉室忠臣一定能够剿杀叛逆,重塑汉室乾坤。” “王太守言之有理,是我太过偏激了。”王柔急忙表态,脸上看不出任何敷衍的表情。 要论对于未来事件的发言权,没人比得过张辽,但他只能闭口不谈,将自己伪装成汉室忠臣同众人打成一片。 “此番前来,我还有一个请求,还请张郡守应许。”耿祉微微起身,对着张辽遥遥一礼,这才将自己的来意提了出来。 张辽大大方方道:“度辽将军但说无妨。” “若是度辽营遇到不能匹敌的敌人,还请张郡守发兵相助,当然,若是张郡守需要耿某相助之时,我也不会龟缩不前。” 耿祉将自己的目的堂堂正正吐露而出,并无半点遮掩。 张辽乐于跟耿祉建立一定的关系,正愁没有机会,如今机会主动送上门来,他当即应诺道:“能与度辽将军守望相助,这是我的福分,我岂有推辞的道理。” “张郡守是个爽快人,耿祉在此谢过。”耿祉严肃的行礼。 要论军伍的强盛,张辽麾下的兵马已经是并州境内最强的一支,其他人自然要仰仗张辽的鼻息行事。 再加上张辽本人膂力惊人,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一位难得的智勇双全的虎将,跟张辽结交与他而言益处多多。 张辽豁达的道:“度辽将军若是过分客气,可是折煞我了。” 耿祉大笑三声,这才不客气的道:“贤弟豪气云干,气度豁达,为兄就与你订下君子协议,往后对方有难,另一方必定舍命相救,若有违背,天理难容。” 张辽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正如此刻。 他一向恢弘大度,富有雅量气度,却没有想到吸引到了耿祉。 所谓的君子协议,就是承诺约定,当着众人的面立下的口头协议谁要是违背,那他的名声可就要臭大街了。 耿祉立下守望相助的誓言,张辽的豪爽性格以及谦逊态度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张辽没有半分犹豫,当即拱手一礼,朗声道:“仁兄竟然如此看得起小弟,我自当有所许诺纤毫必偿。” 言罢,张辽同耿祉痛饮三杯。 “既然张郡守与耿将军能够守望相助,不妨也让我参与进来。” 王柔淡然的说出自己的目的,道:“我与张郡守同处一郡,想必张郡守见我有难时,不会袖手旁观吧?” 张辽干脆的答应道:“这是自然。” 第034章亲事 张辽同耿祉的结盟诚意十足。 王柔不过是横插一杠,抱着万一用的着张辽的打算这才立下了守望相助的约定,并无多大的约束作用,其实在心底他对张辽有所鄙视。 毕竟超然的家世立在身后,如若不是见张辽兵强马壮,又将白波军狠狠地收拾了一顿,他才不会跑这一趟。 否则,即便是耿祉相邀,他也不会跟张辽折节下交。 臧旻捻着胡须轻笑道:“往后张郡守若是有难,可向我传讯,我会量力而行予以帮助。” 他对张辽并无成见,西河郡向西就是太原郡,念在张辽剿杀白波军有功的份儿上,他不介意互相帮助一下。 毕竟白波军为害太原郡的时候,他鲜有建树,自己的这位邻居武勇过人,并不是只知道耀武扬威的武夫,而是智勇双全的武将,与这样的猛将结下情义是他所向往的事。 其实在心底,他对张辽极其欣赏与看重。 “臧郡守的意思,亦是我的意思。”张辽笑着应许。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那我就先行告辞了。”王柔起身辞别,目光看向耿祉道:“耿将军,你何时起身离开?”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贤弟,我们后会有期。” 耿祉起身辞别,他与王柔一起拜访张辽的目的已经完成,自然要一同离开,他也想多停留一天半日,奈何职责在身容不得他多做顿留。 送走两人,还剩下臧旻与王邑两位贵客。 臧旻主动询问道:“有一件关于张郡守的私事,不知当不当问?” 张辽无所顾虑的道:“臧郡守尽管问,不必有所忌讳。” “张郡守已经成年,也已立业,就是尚未成家。” 臧旻神色温和,吐露自己的心声道:“就是不知道张郡守的家中是否订下亲事?” “并未定亲。”张辽神色一喜,迫切的问道:“臧郡守可是要给我说亲?” “非也,非也。”臧旻笑眯眯的道:“我膝下并无女儿,要不然肯定嫁给你为妻。” 张辽疑惑的问道:“那臧郡守的意思是?” 王邑看着张辽认真的说道:“若是你已经订亲,臧郡守想要做个媒人,你可是不知道,臧郡守对你极其看重,在我面前没少夸你。” 张辽感激道:“小辈能入臧郡守的眼中,实乃三生有幸。” 臧旻见张辽以晚辈自称,顿时改了称呼道:“贤侄乃智勇双全的虎将,我在此可以断言,日后立下功劳必定能够封侯拜将。” 许劭对曹操的评语是: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也。 臧旻十分看重张辽,这才真诚的断言,封侯拜将就是他对张辽的评语。 时下非常流行评语一说,只有那些德高望重的人,才会根据一个人的才干和品行,做出预判性的评语,也是对于后辈的敦促和鼓励,亦是任职的重要资本。 张辽心底一暖,竟然臧旻如此看重他,对他而言自然是一件美事,感谢道:“我必铭记臧郡守的告诫,日后若是真能封侯拜将,这将是张氏门庭的荣耀。” 王邑感叹道:“如此优秀的青年俊杰尚未成亲,我要是膝下有女,肯定下嫁给你,若能结下姻亲,那可是一桩美事。” 臧旻和王邑皆出自于名门望族,如果张辽真的能够跟他们结下姻亲的关系,他的威望将会节节高升,对他日后的帮助也是非常的大。 只可惜,两人是真的没有女儿下嫁于他。 臧旻想要做媒人,自然是欣赏张辽才会主动想要当这个媒人,何尝不是对张辽的看重呢? 毕竟,媒人不是随便的一个人可以担任的,以张辽现在的地位和身份,媒人需要足够的威望。 臧旻如果真的成了张辽的媒人,那么,这个关系可就亲密多了,一个媒人的身份就足以让张辽尊敬的对待。 既然提到亲事,张辽十分关心的问道:“我如果求取名门望族家的贵女,能不能得偿心愿呢?” 他极其清楚,汉末群雄争霸之时,那么多文臣武将威名赫赫,可是,在他的记忆当中没有人肝胆去求取名门望族家的贵女,门当户对就是挡在面前的最大障碍。 礼崩乐坏,烽火遍地时,门当户对的铁律也无法被打破。 张辽想要借助求取名门望族家的贵女,来提高自己在士人当中的身份和地位,获得其他名门望族的认可,这是难逾登天的事情。 即便如关二爷那般傲慢及张狂,其威名彪炳古今,其妻子也是无名无姓的小人物,并没有资格留在史书上,这才被史书一笔带过,如果关羽的妻子是名门之女,一定会像孙尚香一般被大书特书,虽然不至于像关二爷那般出名,但也会是一个传奇人物。 “可能性不大。”王邑回答的极其肯定,苦笑道:“门当户对这是大族通婚的基础,也是彼此之间增加枢纽往来的门径,除非像我跟臧郡守一样看重你,否则还是断了这份心思。” 张辽心底莞尔,臧旻是真的欣赏他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王邑纯粹就是胡扯,王邑不止一次给他按上过汉室忠臣的帽子,与王邑打过交道的他,对于王邑的话倍加怀疑。 他甚至能够猜到,王邑之所以说无女可嫁,也完全是因为臧旻首先提出,王邑不过是附和者,如果王邑真的有女儿,是不是真的会说出下嫁的话都尚未可知。 王邑要是有下嫁女儿的心思,早就跟他提了,不可能这个时候说出来。 即便真的没有女儿,能够说出嫁女的话语出来,本就是看重和礼遇。 “倒是也有可能,只不过就看张郡守自己怎么看了。”臧旻神色一闪,给张辽提供了一个可以求取贵女的机会。 他明白张辽的上进心思,这才真心的出谋划策。 张辽拱手一礼,急忙追问道:“请臧郡守赐教。” “如果有那家的贵女孀居在家,同原本的夫家已经和离,贤侄若是上门求取,能够抱得美人归的可能性极大。” 臧旻将自己的主意和盘托出,也为张辽指明了方向。 第035章兄弟 张辽灵机一动想到了蔡琰,对于这位深受战乱之苦的奇女子,他又是同情又是喜爱。 于是痛下决心沉声道:“蔡伯喈之女蔡琰,如何?” “不可,蔡琰年以及笄后嫁于卫仲道为妻,过门不到三月卫仲道病死,世人对蔡琰多有看法,认为此女有克夫的命格。” 臧旻反对道:“如今蔡琰孀居在家两年有余,无人登门求亲的原因就在于此。” “臧郡守也相信克夫的无稽之言吗?”张辽神色坚毅。 “这?”臧旻一阵犹豫,继而认真的询问道:“这么说来,张郡守已经打定主意?” “是。”张辽回答的极为坚决。 王邑朗声道:“其实,蔡琰今年年方十八,九岁时就有辨琴的美名,倒也算是一位才色双佳的贵女,只可惜卫仲道体弱多病,也许是河东卫家想要借助结婚冲喜,结果效果不佳,卫仲道这才病亡于床榻,一切的恶名就由一个无辜的女子背负,世间的所有骂名转嫁于女子身上者不胜枚举。” 他对河东卫家自然一清二楚,作为河东太守,对于河东卫氏多有尊敬,自从前汉卫青、卫子夫掌权以来,河东卫家的门庭未曾衰败,一直保持着兴盛和勃发之态。 臧旻面向王邑,神色肃穆的道:“王太守,你怎么看?” “既然张郡守倾慕蔡琰,我们何不成全这桩美事?”王邑脸露笑容。 “蔡伯喈一代名儒,因罪流放于朔方郡之后,几经周折避难江南十二载,如今蔡伯喈已经归家。” 臧旻谈起蔡伯喈满怀同情,对于这位名儒的遭遇唏嘘不已,叹息道:“蔡伯喈父女皆是命运多舛之人,世人谈及多有惋惜之言,不过正是因为颠簸流离的经历,蔡伯喈在文学一道上面的造诣极其高深,纵观海内无人望其项背。” “蔡伯喈的诗赋才学,确实让人敬佩,此番借助张郡守求亲的机会,正好可以拜读一下蔡伯喈的大作。” 王邑露出向往之色,跃跃欲试道:“据说蔡伯喈藏书之多,之广,能够让人不禁发出汗牛充栋之感,岂能错失良机。” 臧旻问道:“这么说来,王太守也要当这个媒人?” “你我同为媒人,也能增加张郡守的名望,既然你我都看重张郡守,何不帮张郡守一把?”王邑表情认真的回答。 “正该如此。”臧旻捻须微笑,询问道:“听闻张郡守父母早逝,血脉亲人只有一个兄长?” 张辽回答道:“正是。” “你可以向你兄长传讯了,正所谓长兄如父,有劳张郡守兄长出力之处还有很多。”臧旻自信满满的开始规划求亲事宜。 张辽当即向兄长张汛修书一封,说明了具体事宜。 另外,他的心中也是一阵腻味,蔡琰父女确实都是饱受离乱的悲苦之人,蔡伯喈落难江南十二年,蔡琰被南匈奴掳去之后同样遭受苦难十二载,倒是有异曲同工的地方。 他满怀倾慕与向往,想要改变蔡琰今后的命运,至于蔡伯喈最后的下场,他也想插一手,不至于让其死于王允之手,能不能实现这个目标,就看他今后的本事与能耐。 第二日,张汛亲率两千铁骑抵达离石县。 张辽得知消息后倍感吃惊,张汛不可能这么快抵达,这只能说明,他修书的时候张汛已经快要到了,并且给他带来了两千铁骑。 “兄长。”张辽将张汛迎入郡守府邸,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兄长,他倒是头一次见面,自从穿越而来代替了原本的张辽后,他同张汛之间有过书信来往,时下得见这位血脉胞兄,他的心底难免涌现出来些许的惭愧。 “吾家二弟已然是堂堂的郡守大人,独掌两千石大印,为兄狂喜万分啊,张氏门庭有你,兴旺可期啊。” 张汛感慨良多,喜不自胜,双拳用力拍打着张辽坚实的胸膛,脸上的喜色自从见到张辽之后就未曾消散过。 张辽设下酒宴,同兄长对案而饮,忍不住询问道:“兄长带来的两千铁骑,可是耗尽了家财?” “二弟不用担心,家财损耗了一些倒也无关痛痒,马邑张氏身为一县豪族,家中资财还是有一些的,另外,这两千铁骑并不是我张家独自出钱组建的,一些同我张家关系亲密的家族,见二弟飞黄腾达都想巴结一下,所送银钱粮秣甚多。” 张汛言简意赅的解释,然后意气风发的道:“吾家二弟正是大展身手的时候,此番招募而来的两千铁骑都是骑射功夫甚佳的勇士,一定能够助二弟一臂之力。” “多谢兄长相助。”张辽感激莫名。 “你我兄弟两人独掌张氏门庭,二弟武勇过人,自当效力于战场以求封侯拜将的功业,家中事务全权由我一个人打理即可,若是能够帮助到二弟,就算是抛家舍业也要支持一二。” 张汛大气的道:“张氏门庭的祖上虽无高官显爵的名望庇佑,但一些钱财粮秣还是能够拿得出手,只要能够帮助二弟建功立业,其余的一切都无足轻重。” 张辽强调道:“族中的武备不可松懈,时局纷乱,还是要留足自保的力量,万一遭遇变故也能全身而退。” “二弟不用担心,为兄自有打算,岂可让族人置身于险地呢?”张汛语气铿锵。 “如此便好,也能解我后顾之忧。”张辽安心很多。 “听闻二弟在洛阳的所作所为后,我的一颗心一直悬着,幸好二弟离开了洛阳漩涡担任西河太守一职,否则我怕是要担心而死,洛阳暗流汹涌,多少侯爵将军一批接着一批的命丧于宫阙之旁,我就怕二弟也有一个好歹。” 张汛提及此事,依旧胆颤心惊,轻呼一口气道:“现在好了,二弟身为一郡太守大权独揽,再也不用置身于乱流当中。” 张辽后怕不已的吐露心声道:“不瞒兄长,当时我也是惴惴不安,自从离开洛阳后,我的一颗心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二弟能有现在的功业,全靠险中求胜,火中取栗,为兄每当想起二弟的事迹,心中情绪激荡依旧难以平静。” 张汛唏嘘不已,对于张辽的所作所为,他感到又是后怕又是敬佩。 第036章蔡琰 陈留郡圉县,蔡伯喈府上。 “中平六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 蔡琰枯坐于楼阁之内,手捧帛书轻声漫语,她微抬秀眉露出思忖之色,倏尔继续诵读。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蔡琰极富空谷幽兰之态,声音明净而清澈,柔美的诵读之声激荡在闺阁之内,她的所思所想亦如回声一般飘向远方。 吟罢洛神赋,蔡琰的神情久久难以平静,恍如洛水起波,波涛万丈,又如风过松林,碧波万顷。 她的心绪伴随着洛神赋起伏波澜,犹如惊涛骇浪直击心田,诵读一遍之后,忍不住再读第二遍。 蔡琰恋恋不舍放下帛书,轻叹一声满脸愁容道:“此诗赋,真是客人所作?” “应当无误,老爷诵读三遍之后曾言道:此诗赋一出,足以震烁古今,名传千古。”侍女熏儿轻声回应,道:“老爷对那位郎君殊为重视,此刻正在设宴款待,前来府上的贵客还有河东太守王邑,太原太守臧旻。” “父亲落难之后,府上已经冷清多年,先帝薨后父亲回家休养,数月来不曾有往昔的亲朋故旧拜访,如今三位太守联袂而来,府内总算是拥有了一些生机。” 蔡琰惨淡的脸上满是落寞,精致的面孔并无多少喜色和笑容,全部被阴云遮盖,尽显悲凉之色。 她嫁入河东卫家时,卫仲道已经缠绵于病榻之上,尚未同房就已经撒手人寰。 她本来是去冲喜,不曾想落了个克夫的名声,以至于从小就有的薄名转瞬之间消散殆尽,只留下满身的恶名,致使闺阁之内再无其他名门贵女的拜访,也无书信往来。 往日的闺中密友,都不想跟她这个不祥之人有任何的牵连,生怕将晦气沾染在身上一般,对蔡琰全都避而远之。 有时候她也埋怨父亲,要不是父亲顾及脸面将她许配给一个久病之人,她也不会有现在的下场。 但是,她又无法真正的埋怨父亲,毕竟父亲遭受苦难颠沛流离,已经吃尽了苦楚,遭尽了磨难。 侍女熏儿眨巴了一下眼睛,小心翼翼的道:“姑娘,那位名唤张辽的郎君丰神俊朗,玉树临风,风流潇洒,高大威猛……” “住嘴。”蔡琰眉头微蹙,不悦的道:“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熏儿嘴巴一瘪,委屈的道:“本来就是嘛,我又没有胡咧咧,我说的都是实情,姑娘不信的话等见到张郎君之后就知道了,我绝对没有大话欺人,所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哎!”蔡琰一声轻叹,一时沉默不语。 “姑娘,你该振作一点儿,不要整日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你本来就是才艺双绝的佳人,为何活在外人的流言蜚语当中呢。” 熏儿提高声音,朗声开导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姑娘应该往前看,不要总是悲叹过去的不公。” 蔡琰瞪了一眼熏儿道:“你不懂,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还请姑娘相告,到底在忧虑什么?”熏儿顺杆往上爬。 “那位张郎君所来何意?”蔡琰缓声开口。 “当然是想要与姑娘结为良配,求取姑娘为妻。”熏儿理所应当的说道:“此事府内皆知,姑娘为何明知故问呢?” 蔡琰不冷不热的道:“为何偏偏选中我了呢?” “自然是倾慕姑娘,这才特意来求亲。” 熏儿不假思索的回答,见蔡琰不满的目光瞪过来,这才低着头呢喃道:“府中也有传言,说是张郎君出自于马邑豪族,想要求取姑娘为妻的目的,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好在天下士人当中站住脚。” “卫家前来求亲时,父亲碍于脸面不忍拒绝,这才让我出嫁冲喜,如今我不了解张辽的为人及品性,岂能甘心出嫁。” 蔡琰闷声闷气的道:“外人对张辽的诋毁我不在乎,只要人品上佳比什么都重要,府中下人之所以有流言蜚语传出,那是因为张辽的家世不如蔡氏门庭,这才随意的揣测,下人的议论虽然都是无稽之谈,未尝不是一种忧虑。” 熏儿急忙问道:“姑娘,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能写出如此诗赋的男子,当为世所罕见的才子。” 蔡琰的目光放在洛神赋上,思绪再一次陷入字里行间当中无法自拔。 熏儿奉承道:“姑娘言之有理,只有世间奇男子,才能写出如此惊人的诗赋,依我看来,姑娘就是洛神一般的天仙,张郎君上门求取姑娘,乃是千古美事。” 熏儿一阵无语,见自己的话蔡琰没有听进耳中,大声道:“姑娘,你又走神了,难道姑娘这尊神女去私会张郎君了?” 蔡琰收敛心神,斜视一眼熏儿斥责道:“不可调笑于我,没大没小的性子要注意一下,要是还不知道分寸还敢胡言乱语,我让你去干杂役的活。” 熏儿吐了吐舌头,辩解道:“姑娘才舍不得呢。” 蔡琰莞尔,无奈的道:“你就知道胡闹,你说,能写出惊人诗赋的才子,人品应该不差吧?” “那是自然,没有风流倜傥的豪情,怎么可能写出连老爷都惊叹不已的诗赋呢,姑娘比谁都清楚,老爷可是诗赋大家,能让老爷赞不绝口的人,放眼天下能有几人呢?” 熏儿满眼的崇拜,对于张辽充满了无尽的好感和善意。 她自然清楚蔡琰的处境,也不想看着自家姑娘这么蹉跎下去,张辽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只要蔡琰嫁给这位奇男子,也就不用为了外界的闲言碎语而伤心了。 见蔡琰沉思,熏儿继续道:“张郎君比起卫仲道那个病秧子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偷偷打量过张郎君,以张郎君孔武有力的身板,两只手就能将姑娘举起来。” 第037章父女 王邑和臧旻频频向蔡邕敬酒,言语所谈皆是诗赋才学。 张汛作为晚辈,只得附和应酬。 张辽恭敬有礼,说话做事极有风度,甚至有些拘束,毕竟求亲于蔡府,容不得他放开手脚肆意胡为。 为了给蔡府留一个知礼懂礼的形象,他冒名顶替以洛神赋作为敲门砖,获得了蔡邕的高度欣赏,至于蔡琰看到洛神赋之后到底是什么反应,他不敢随意的猜测,只能秉持谦逊的态度应对自如,生怕自己在别人眼中落个不好的模样。 “贤侄所作洛神赋,让我惊为天人。”蔡邕面向张辽,举杯相邀道:“来贤侄,我敬你一杯。” “不敢劳驾蔡伯父向我一个晚辈敬酒,这不是折煞我吗?” 张辽当即婉拒,迫不及待的道:“应当是我这个晚辈敬你一杯,还望蔡伯父万莫推辞。” 他没有半点因为盗窃曹某人的诗赋而惭愧,大包大揽敲定了自己就是洛神赋的原创作者。 蔡邕连连叫好,吟罢杯中酒,满怀欣慰道:“贤侄不仅武勇之名过人,文采更是斐然,当得上是文武双全的良才。” “能得蔡伯父夸赞,晚辈三生有幸。”张辽越发谦逊。 “我与你相熟多时,可是不知道你还有如此文才。”王邑插言道:“张郡守当自罚三杯,算是对藏拙的惩罚,如何?” 张辽环顾一眼四周,发现其余几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只得痛饮三杯。 其实在心底他对王邑的连番表现极为反感,王邑自来熟的抬高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在别人眼中成功营造了他真的与王邑相交莫逆似的交情。 真正与王邑有过几番交谈的他,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王邑除了将他视作汉室忠臣倍加拉拢和重视之外,真的同他没有任何的私下交往。 此次随同臧旻一同前来提亲,也不过是一个附和者,并不是主导之人,其目的就是为了进一步拉拢张辽。 不管王邑的心思如何,起码对现在的张辽极有帮助,所以,对于王邑他还是心怀感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蔡邕这才安排张辽等人在府中住下。 书房内,蔡琰伺候父亲喝完一碗解酒汤,脸上的笑容如花朵一般绽开,轻声细语道:“父亲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往日借酒浇愁只想着将自己灌醉,今日倒是真正的满腹欣喜。” “为父落难以后,声望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靠着往日的薄名被贤德之人庇护,我早就死于江河湖海。” 蔡邕神色平静,道:“十二载的颠沛流离,让我心神俱疲,也看惯了世态炎凉及人情冷暖,回府之后往日的亲朋故旧只对我的遭遇唏嘘不已,鲜有上门拜访者。” 蔡琰深有体会的道:“所以,如今三郡太守联袂拜访,让父亲觉得自己在士人当中还有一席之地,不至于全遭冷眼。” “哎,我的遭难亦连累了家族,这一点你比我清楚,为父流转江湖,府中的冷清你看得一清二楚。” 蔡邕神色一敛,满是慈爱的道:“同卫家结亲,是我独断专行,没有想到会给你带来满身的恶名,这是为父对不起你的地方。” “身为子女,焉有埋怨父母的道理。”蔡琰脸上的愁容逐渐散去,她无奈的道:“这是女儿的命,怨不得旁人。” “休要自怨自艾,这可不像是我的女儿,外人眼中的胡说八道不必放在心上,否则,为父要汗颜无地了。” 蔡琰朗声道:“最让我高兴的是,张辽满怀诚意前来求亲。” “父亲已经答应?”蔡琰眉头微蹙。 “为父自然答应,安有拒绝的道理?” 蔡邕不容商量的说道:“我早就看透了世道,也对人心多有琢磨,以我观察,张辽此子殊为不凡,往后的成就必定引人瞩目,这次并不是我要像上次那样独断你的婚事,我是怕你自己被外界的流言蜚语所扰,从而耽误自己的婚姻大事,只得逼你一把,你要是埋怨只管责怪为父的不是吧。” 蔡琰提高声音,鼻子一酸复杂的喊道:“父亲!!!”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焉有不疼爱的道理?” 蔡邕满怀心酸,望着女儿劝告道:“文姬,给自己一个机会,不要悲叹自己过去的不幸,也给为父一个改正的机会。” “父亲!!!”蔡琰的美眸当中蓄满了泪水。 就算有太多的委屈和不甘,此时此刻的蔡琰,她的心中再无半点对父亲的芥蒂,父亲的接连歉意,让她心结顿开。 懂事的她嘴上没有半点儿埋怨,可心里的疙瘩一直存在,每当遭受旁人的冷眼,克夫的恶名传入她的耳中时,她的内心极为痛苦和煎熬,有时候也会不自觉的责怪父亲。 两年来,她在家中遭受的言语中伤,伴随着父亲的道歉而烟消云散。 “我知道,卫仲道是什么样子,要不是抹不开面子,我也不会答应卫家的求亲将你嫁给一个病秧子,幸好卫家还顾及一点儿脸面,卫仲道病亡之后,卫家签下和离书放你回家。” 蔡邕谈起自己所干的这件蠢事,满怀愧疚的道:“只是卫仲道的死,让你背负了克夫的骂名,这是为父没有想到的地方,也让你在家中遭受了无尽的流言蜚语。” 蔡琰的眼角流下两行清泪,此番话,父亲从来没有同她提及过,如今借着酒意同她坦诚心声,她的心中殊为激动。 “如果没有克夫的恶名,我也能好受一点,如今骂名在外,我的心里也是心如刀割,每每想起自己女儿的遭遇跟我脱不开关系,我如何能不伤心?” 蔡邕不得不怪罪自己,这是他的过错,他必须承认。 要是卫仲道没有病亡,也就没有这么一大堆烦心事。 只可惜,卫仲道的逝去,让蔡琰背负了世间所有的骂名,他自责不已,即便是后悔也已经迟了。 “让父亲自责难过,是我这个女儿的不是。” 蔡琰听着父亲的愧疚之言流着眼泪,她高声道:“我与张辽之间的婚事,全权由父亲做主。” 第038章嫁娶不须啼 “我家姑娘请张郎君饮茶浅叙。” 熏儿弯腰一礼,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满是探寻之色。 “烦劳引路。”张辽慢条斯理的回应。 他早就料到,自己与蔡琰迟早会见面,他已经做好准备。 不曾想,这一刻来的这么快。 在他的心目中,蔡琰那是宛如梦中女神一般的存在,也许是时空错乱的复杂感触,也许是对蔡文姬的钟爱和倾慕。 如今就要跟这位活在心中,闪耀在史册当中的奇女子面对面交谈,心中的火热一时之间难以抑制。 张辽同蔡琰相见时,尽量让自己的心绪稳定下来。 见礼过后,蔡琰鼓捣着茶具,递给张辽一杯茶,轻启朱唇道:“张郎君如此盯着我看,到底是何道理?” 张辽脸色一囧,正大光明的说道:“我与姑娘对着茶案而坐,视线望过去就落在姑娘的身上,我既便想要看其他地方,也是力有不逮啊,谁让我的眼中,尽是姑娘的身影呢?” “张郎君倒是豪爽,什么话都敢说,以你的意思来看,是我与张郎君坐的太近,才让张郎君的眼前没有其他的身影存在,迫于无奈这才不得不盯着我看。” 蔡琰神色温和,心底却是疑窦横生,张辽的目光打探极其复杂,她直接无法明悟,张辽为何会有这样的神色反应。 “能与姑娘在一丈之内对坐,是我的荣幸。”张辽袒露心声道:“我听说,要是与异性目光凝视,能够增加感情,能让对方心动,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是了解彼此的捷径,我与姑娘初次见面,只想着坦诚相待,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莫怪。” “张郎君以诚相待,小女子焉有怪罪的道理?” 蔡琰轻抬波光粼粼的眸子,呢喃道:“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句话倒是奇妙,却也道理十足,孟子曾言:观察一个人莫过于观察他的眼睛,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 “姑娘博学多才,我甚是敬佩。”张辽由衷的感叹,对于蔡琰动辄就引经据典的举动,他自愧不如,如若不是靠着盗窃曹某人的洛神赋让他一鸣惊人,他的文学素养不值一提。 “张郎君这是在取笑我吗?” 蔡琰认真的追问道:“郎君所作洛神赋一出,必定名震四方,要论才学,我不如张郎君多矣。” 张辽没有半点因为盗窃他人诗赋的愧色,大言不惭的道:“游戏之作,不足道哉,能得姑娘的一句夸赞,我心满意足。” 蔡琰呼吸一滞,玩味的道:“洛神赋若是游戏之作,那么世间的诗赋,岂不是都要付之一炬,不敢拿出来示人了?” 自谦过度的张辽脸色一黑,心中哭笑不得,确实,洛神赋的威名和成就,如何夸赞都不为过,他没有想到自己谦逊的言语,让蔡琰抓住了小辫子。 “张郎君刚才还说以诚相待,现在就变了风向,是何道理?”看着张辽吃瘪,蔡琰的心中十分愉悦。 她对张辽的自谦十分欣赏,但是也不介意数落一二,她很期待,张辽该如何应对? “洛神赋乃千古绝唱,将是名传千古的第一诗赋,我要是这么说,会不会在姑娘心目中落个张狂无度的形象?” 张辽一本正经的辩解,目光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蔡琰。 “第一谈不上,在我心目中,起码不如离骚。” 蔡琰嫣然一笑,盯着张辽道:“张郎君文采斐然,应当意气风发才好,若是自谦过度,岂不是将旁人视作了傻子,胸中哪有豪气可言,若是旁人欣赏你的诗赋,你左一句自己的诗赋乃是游戏之作,右一句区区拙作不足道哉,你让别人怎么想?” “姑娘的教诲我必牢记于心,其实,我也就是当着姑娘的面客气一下,发扬一下谦逊的美德罢了,并无其他用意。” 张辽理解蔡琰的眉宇之间集结的哀愁为何而来,此刻见蔡琰笑容满脸,顿时想起了一句话,脱口而出道:“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用来形容姑娘现在的样子,最好不过。” “张郎君文才超然,小女子敬佩不已。”蔡琰低声呢喃,张辽的话让她喜出望外,这番总结确实附和她的心境。 张辽继续道:“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其实姑娘笑起来,是真的好看。” 他知道如何才能让蔡琰这个才女另眼相看,因此,不介意多盗窃一些别人的杰作,用来给自己的装点门面。 蔡琰神色沉静,张辽的话宛如一道道灵泉直击她的心田。 她轻叹一声,尽显哀愁的说道:“我在外人的眼中,名声不太好,张郎君前来求亲自然已经打探的一清二楚,一个不祥之人的称呼足以让人对我避而远之,克夫的恶名,更是让我深受其扰。” “姑娘乃是博学之人,难道也会相信那些流言蜚语吗?”张辽反问,一双真诚的眼睛凝视着蔡琰。 “看来张郎君确实知道我的恶名,不顾世人的眼光依旧求亲于我,真的是抱着诚意。” 蔡琰心中感激,微微起身对着张辽认真的行礼道:“请张郎君受我一拜,小女子能得到张郎君的看中,实乃我的幸事。” 张辽满怀诚心的说道:“在下倾慕姑娘已久,这是实话,能得姑娘垂青,实乃我的幸事才对。” “张郎君的话我不敢怀疑,但是,张郎君是如何知道我的薄名,又是何时倾慕于我?”蔡琰颇有一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向。 “姑娘才名在外,琴技无双,我如何不知呢?” 张辽模棱两可的回答,然后转移话题道:“我们俩的亲事由长辈做主,但是私下里,请恕我冒昧相问,我愿意娶姑娘为妻,姑娘是否答应?” 他的一颗心满怀悸动和期盼,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就这样赤裸裸的盯着蔡琰,满脸的真情实意。 “能嫁郎君为妻,是小女子的福气。”蔡琰盈盈一礼,柔情似水的眸子望向张辽时,他的心底如百花齐放,狂喜满怀。 第039章蔡祭酒 蔡府嫁女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陈留郡为之震动。 得知张辽的身份后,闲言碎语也是随之高涨,众人也理解为何蔡府要将蔡琰下嫁于张辽为妻,这是碍于蔡琰的恶劣名声,这才不得不将蔡琰下嫁给张辽这个出身不好的武夫。 真正为蔡府庆贺的人,少之又少。 张汛、臧旻和王邑三人同蔡邕交涉纳采、问名、纳吉等礼仪,张辽倒是清闲下来,静候着婚期的到来,然后将蔡琰迎入西河郡守府邸拜堂成亲。 这一日,李儒以朝廷使者的身份拜访蔡府。 蔡邕在张辽这个未来女婿的陪同下,接见李儒。 见礼过后,李儒神色一凝,面向张辽问道:“张郡守,你为何在此?” “原来是李文优。”张辽眉开眼笑,漫不经心的回答道:“蔡府有女,张某特来求亲。” “哦?”李儒拉长音调,意味深长的恭贺道:“没想到张郡守,将要成为蔡祭酒的贤婿,实乃可喜可贺。” “蔡祭酒?”蔡邕眉头一皱,不加掩饰自己的心意,当即不悦道:“蔡某尚是白身,何时成了祭酒?” “在下踏进蔡府的时候,你已经就是蔡祭酒,董太师听闻蔡伯喈的才名之后,这才派遣我来征召你入朝为官,担任祭酒一职,容不得蔡祭酒拒绝,董太师给你脸面,你必须兜着。” 李儒甚是跋扈,直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就像是在说一件既定的事实一般,容不得任何人有半点的反驳和不从。 张辽也发现了李儒的态度,他跟李儒在洛阳,有过几番接触,那时,李儒态度恭敬,对他多有请求和忌惮,现在,李儒直接不将他这个太守放在眼中。 仔细一想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当时董卓地位不稳,面对诸多挑战自然要缓缓图之,对于张辽不敢以强势态度对待。 如今董卓身居太师之职,大权在握,独霸朝纲,将张辽这个小小的一郡太守不放在眼中也就在情理当中。 “董太师的狠辣霸道之名我早有耳闻,不曾想董太师麾下的一条走狗也如此的目中无人,真是有辱斯文败坏礼仪。” 蔡邕愤然喝骂道:“董太师征召的好意我心领了,蔡某身体有疾将闭府休养,不能领受祭酒一职。” 李儒神色张狂,嘴角挂着戏虐的笑容,对于蔡邕的喝骂不屑一顾,在他看来,言语的中伤不能伤他分毫,这是无能的体现,大声道:“蔡祭酒想要托疾不就,恐怕不能得偿心愿。” 蔡邕愤慨不已,高声质询道:“为何?” “董太师有言:吾有灭人三族的权力,倘若蔡祭酒恃才傲物不遵朝廷征召,祸事临门将在须臾之间。” 李儒的脸上洋溢着幸灾乐祸的表情,轻视之态尽显无遗。 “董卓匹夫,实乃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蔡邕怒气汹涌,大声斥责,然后甩袖而去,只留下满堂的怨愤气息。 李儒笑而不语,蔡邕的反应,他浑不在意。 如果骂几声就能伤人的话,董太师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张辽笑着道:“你竟然毫无反应?” “蔡伯喈必定会接下朝廷的征召,口头上骂骂咧咧几句,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我为何要在意呢?”李儒表情轻松,显然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张辽也知道,蔡邕迫于灭族的胁迫,将会进入洛阳为官,然后深受董卓的敬重,从而步步高升显赫一时。 他玩味的质问道:“士人假托借口拒绝朝廷的征辟,这是人之常情,要么蓄养名望暂无出仕的打算,要么真的不满征召无心出仕,董太师如此霸道,难道就不怕声讨吗?” “董太师权倾朝野,兵强马壮,还怕区区声讨不成?” 李儒颇有得知便张狂的心性,目中无人的样子极其放肆。 “天下声讨之音若是形成鼎沸之势,董太师怕是会无力应付,文优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张辽富有耐心的交谈,既然蔡邕硬气的愤然离开,他只能肩负起招待朝廷使者的责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何惧哉?”李儒满不在乎的说道:“如今天下渐成割据之态,唯有董太师一家独大,天下群雄谁敢与董太师为敌,谁又拥有挑衅董太师的资格呢?” “文优言之有理,是我多虑了。”张辽满嘴的敷衍,心中却是倍感好笑,连李儒都迷失于洛阳朝局,对于天下大势难以准确的评断,董卓遭到关东联军的围攻也就顺理成章。 李儒好笑的问道:“张郡守刚才言道,士人拒绝征辟一事,我敢问一句,张郡守具备拒绝征辟的底气吗?” 张辽如实说道:“这是世家大族以及名士才有的底气,我哪有这样的魄力。” “张郡守之所以身居西河太守一职,就是因为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上进的渠道,如今妄谈拒绝征辟一事,岂不可笑?” 李儒讪笑道:“想当初,丁原征辟张郡守为从事时,为何不见张郡守从容的拒绝?如今站在高位之上,将那些恃才傲物之人婉拒征辟一事的行为挂在嘴边,难道不觉得滑稽吗?” 张辽脸色不悦,不加颜色的道:“我只是就事论事,问责董太师强势征召蔡伯父的狠辣,连灭族的威胁之言都敢说出来,看来董太师真的是肆无忌惮无所畏惧啊,文优讥笑于我,显得太过偏颇了。” “蔡伯喈之女蔡文姬,素有克夫恶名,不祥之人的名声我也是有所耳闻,孀居在家两年左右之所以无人上门求情,原因就在于此。” 李儒怪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调侃道:“张郡守如今求取一位声名狼藉的女子,难道不正是看中了蔡伯喈的名望吗?”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张辽洒脱一笑,直接不理睬李儒的讥笑,自信满满的道:“文优随意揣测他人心思的毛病要不得,岂不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乎?” 李儒大笑数声,然后忍俊不禁说道:“张郡守倾慕蔡文姬这才前来求亲,我信了,哈哈哈,我真的信了。” 第040章后顾之忧 李儒确实拥有仗势欺人的资本,张辽对此嗤之以鼻,他知道,李儒距离失势不远矣,到了那时,他很想再瞧一瞧李儒会有什么样的嘴脸。 张辽在洛阳时,李儒低三下气好生悲催,也许是对他心存怨恨,这才抓住机会之后对他冷嘲热讽。 “文优,董太师即便强势征召蔡伯父为官,也得允许蔡伯父将嫁女之事操持完毕之后,才能随你入洛阳吧。” 张辽对李儒谈不上亲近,更说不上有任何的交情,只能带着协商的口吻,将嫁娶之事摆放在征召的前面。 李儒思忖片刻,笑着道:“这是自然,我也不能罔顾蔡祭酒抛下嫁女的私事,马不停蹄前往洛阳吧,可不敢对蔡祭酒威逼太甚,这样对我来言也不是好事,万一蔡祭酒刚烈的脾性上来硬要与我对抗的话,我也无能为力。” 他知道董太师对蔡邕的看重,当下正是董太师征辟有名望的臣子巩固朝纲的时候,可不敢随便的出乱子。 “如此便好,就请文优暂住下来,等蔡伯父将女儿送出家门之后,再谈征召一事。” 张辽不想跟李儒有太多的牵连,只要李儒识时务,将不近人情的态度暂时放下,他不介意对李儒客气一些。 李儒笑眯眯的应承道:“如此甚好。” 张辽站在生闷气的蔡邕面前,认真的说道:“我将李儒已安置在府内住下,不知伯父对征召为官一事,有何看法?” “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能怎么办呢?” 蔡邕悲切的叹息,倍感无奈的道:“如今董卓独霸朝纲,将天子之权握在手中恣意行事,谁又能忤逆董卓的意思呢?” “洛阳这个是非之地险象环生,我怕伯父会惨遭不测。”张辽将自己的担忧脱口而出。 “老夫颠沛流离十余载,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蔡邕愤慨的指责道:“董卓以野蛮的态度征召我为官,动辄以灭族威胁,不顾礼仪和国法,以如此虎狼态度行事,恐怕不能长久,这才是让我最为忧虑的地方。” 张辽满眼希冀道:“若有一日洛阳局势大乱,还请伯父尽快离开,不要有任何的顿留。” “前路漫漫,我又如何能够预料得到下一步怎么做呢?” 蔡邕唏嘘不已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要踏入洛阳乱局当中,想要脱身离开岂能那么容易呢?世人大多随波逐流,尤其是动乱之际更是随波附和,想要特立独行何其困难。” 张辽苦笑道:“是啊,满朝公卿还不是跟董卓同流合污,避祸远遁的人早就远离朝堂。”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文姬,将文姬嫁给你,我就了结了心中的牵挂。”蔡邕意味深长的看着张辽,嘱咐道:“万莫让文姬再受委屈,算是我的请求。” “伯父这不是折煞我吗?”张辽急忙道:“我既然求取文姬为妻,自然会对她呵护有加,这是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蔡邕满脸的落寞和愤懑,对于自己的前路如何他已经满不在乎,只能接受董卓的征召入朝为官。 “董卓匹夫,实乃边郡野兽,择人而噬也就罢了,岂能如此酷毒,竟然不顾朝廷法度以灭族威胁蔡伯喈,逼迫其入朝为官,实在是无耻至极。” 王邑听闻消息后满嘴声讨,恨不得将董卓挫骨扬灰,心中的愤恨和怒气滔天而起。 “哎,让一个不遵法度的粗鄙武夫独霸朝纲,这是对刘氏天下最大的践踏,若是没有擎天驾海之才挽狂澜于既倒,汉室社稷难逃灭顶之祸。” 臧旻悲叹不已,对于朝局充满了悲观情绪。 张辽和蔡琰静坐于厅堂之内,蔡琰满脸忧虑,叹息道:“父亲身受胁迫若是进入洛阳,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苦难。” 蔡邕遭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如今又要面对未知的危险,她的一颗心无论如何也无法安静下来。 “我相信,伯父一定无碍,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张辽轻声安抚,数日来,他同蔡琰之间的关系经过几番深谈和了解后,交情日渐加深。 “但愿如此吧。”蔡琰的脸上挂着无法消融的担忧。 “伯父乃当今名儒,有名望护身,没人敢对伯父不利。”张辽只能安慰。 蔡琰脸色一苦,无奈的道:“父亲当年之所以不容于朝堂,皆是因为同当时的司徒刘郃,将作大匠阳球私怨颇深,这才遭到诬告落难江湖,凉州三明之一的段颎战功赫赫,名震天下,继桥玄之后担任太尉一职,阳球捕杀王甫后牵连到了段颎,即便如段颎这样的功勋之臣都难逃服鸩自杀的下场,父亲又是一个直肠子,进入洛阳之后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祸事。” 张辽关切的问道:“这么说来,士人对伯父的怨恨也不小?” “这是自然,即便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有人追捧,也就有人不喜,父亲又不是金银珠宝,怎么可能让人人都喜欢呢?” 蔡琰苦笑一声道:“父亲的性子一向是宁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在士林当中也得罪了不少人。” “伯父入朝为官是迫于无奈呢?还是真的有为官的意图?”张辽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迫于无奈是真,想要入朝为官也是真,只是碍于董卓的胁迫心中烦闷罢了,若是董卓恭敬有加,父亲就能欣然而往。” 蔡琰十分肯定的说道:“能够入朝为官,一向是士大夫的最高追求,父亲也不例外。” 张辽极其认同的点点头,高官厚禄是士大夫的追求,正所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鲜少有人能够做到视功名富贵如粪土。 “伯父唯一牵挂的就是我们俩的婚事,在伯父进入洛阳之前,顺顺利利将你送出家门,这是当务之急,然后就能心无羁绊的前往洛阳赴任。” 张辽将蔡邕日后的遭遇放在一旁,只想将眼前的婚事先解决了,其他的日后再说。 “开开心心出嫁,确实是我这个女儿,唯一能够帮助到父亲的地方。” 想要解决父亲的后顾之忧,蔡琰只能顺顺当当出嫁,父亲进入洛阳之后,她只能尽职尽责做一个妻子,不再在父亲的膝下尽孝了。 第041章羽翼渐丰 张辽拜别岳父大人蔡邕,迎着蔡琰出圉县离开陈留郡,经过河内郡入河东郡,一路北上这才抵达西河郡。 郡府后宅,随同蔡琰陪嫁而来的侍女婆子充斥于内。 蔡琰的贴身侍女熏儿阻挡在张辽的面前,故作淡定说道:“请郡守大人谨守礼数,待三日后举行过婚礼之后,方能得见我家姑娘。” 张辽同蔡琰在婚前连相聚片刻的机会都没有,无奈的道:“文姬若有吩咐,请悉数告知于我,万莫客套谦让。” “谨遵郡守大人谕令。”熏儿盈盈一礼,满脸笑容应承。 恋恋不舍的望了内宅片刻,这才在熏儿的监督下离开。 张辽返回郡守大堂,唤来郡丞王谦询问道:“前来贺喜的宾客都有哪些?” “河内太守王匡、上郡太守王泽、护匈奴中郎将王柔、雁门太守郭缊等十余位两千石大员,皆派人送来贺礼。” 王谦将来客的情况烂熟于胸,回禀道:“度辽将军耿祉正在来的路上,估摸着明日将会抵达,另外,太原郡人靳详、孙资、温恢三人已经送来拜帖,都想拜见郡守大人。” “哦!”张辽目露欣喜,忍不住浮想联翩。 将三人的情况打探清楚,并且根据自己脑海当中的知识绞尽脑汁加以总结之后,张辽这才设宴款待。 见礼过后,温恢率先开口,大声褒扬道:“张郡守所作洛神赋让我惊为天人,今番能够得见张郡守,在下三生有幸。” “温孝廉的孝义大名我早就如雷贯耳,听闻温孝廉之父卒于涿郡太守任上时,当时你才年方十五,扶着父亲灵柩归乡安葬时曾言:天下已乱,苟且为一方富户又有何用?于是散尽家财惠及宗族乡党,此举为世人称道,被誉为前汉郇越。” 张辽对温恢的了解不止于此,此人出仕后效力于曹魏,官至扬州刺史、后迁为凉州刺史,乃是精达事机,威恩兼著,故能肃齐万里的典范。 现在,温恢只比张辽年长一岁,以孝廉之身蛰伏于野,尚未成为通情达意的世之良臣。 “在下的三尺威名,能入张郡守的耳中,实乃幸事。” 温恢谦逊有礼的回应,然后倍加敬仰的说道:“张郡守在洛阳时营救圣驾于危难,此乃大忠,侍奉于幼帝身侧恭敬有加,此乃遵礼,剪除宦官为国除害,此乃大义,张郡守当面,在下的区区薄名何足挂齿?” “温孝廉孝义无双,谦逊有加,我殊为敬佩。”张辽同温恢推杯换盏,连饮数盏之后,这才面向靳详,满怀亲善道:“靳兄比我年长,请允许我以兄长称呼,如何?” “在下区区一介白身,张郡守不因在下卑贱我就心怀感激,如今以兄相称,我何德何能担当得起这份礼遇,实在是汗颜。” 靳详心中激动,表面上不动声色的谦让,张辽对他的重视,让他的一颗心早就蠢蠢欲动,恨不得效犬马之劳。 张辽轻声而笑,道:“靳兄在郡县之内,素有尚义任侠的美名,我虽继任西河太守之位不久,可靳兄的美名我早就有所耳闻。” 靳详感激莫名,端起酒杯敬酒,张辽客套一番这才接受靳详的敬酒。 对于靳详,他耳熟能详的一件事那就是仕宦于蜀汉,当时诸葛亮北伐兵围陈仓,靳详作为诸葛亮使者游说于陈仓守将郝昭,靳详同郝昭乃是旧友,靳详游说失败后诸葛亮大举进攻陈仓,最后大败而归。 张辽将羡慕的神色放在孙资身上,面怀向往的道:“孙彦龙能入太学进学,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幼时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以进入太学为荣,只可惜事与愿违,一无倾世家资相助,二无名儒欣赏,这才专心于武技,幸好在武事上面有所建树。” 孙资轻叹一声,唏嘘道:“世人都以进入太学为荣,奈何,党锢之祸以来,太学生已经没落,在下自诩饱读诗书,却只能屈居于家中以读书为乐,想要出仕却难有机会。” 王允掌权后,同郡人孙资获得赏识,因博学多才的美名被征辟为县令,从此孙资就踏上了仕途。 此后孙资效力于曹魏,始终掌管机要三十余年,官至骠骑将军,爵位中都侯,谥号贞。 出自于太原郡的此三人,在往后的历史舞台上将会大放异彩,现在依旧蛰伏于野并未显露出来治世的才干,也未获得他人的赏识。 张辽所作洛神赋一出,震惊一时,在蔡邕刻意宣扬之下,士人争相传诵口口相传,以至于他的才名如日高升。 温恢、孙资和靳详三人,鉴于张辽就在临近的西河郡任职,又因为太原太守臧旻是张辽的媒人,再加上蔡邕的名望,这才迫使三人前来向张辽庆贺新婚。 “孙彦龙想要出仕,机会多的是,就是不知道能否屈就?”张辽见孙资露出难以出仕的情绪,心里想着若是孙资真有出仕的念头,他的麾下正是用人之际,正好可以重用一番。 孙资语气一凝,严肃的问道:“张郡守何意?” “我愿拜你为功曹,协助我治理西河郡,不知孙彦龙能不能屈身出仕?”张辽将该有的礼遇做足,一副礼贤下士的做派,完全没有一郡太守的傲慢,即便是心存征辟他人为官的迫切心思,也要谦逊的征求他人的意见。 “张郡守敬重我,尊重我,看重我,以太守之尊与我折节下交,非但没有一郡太守的高高在上,反而谦逊相邀我出仕,我焉有拒绝的道理?” 孙资倏尔起身,整理一番衣衫,恭恭敬敬的参拜道:“功曹孙资,拜见郡守大人。” “得孙功曹相助,实乃我的幸事。”张辽喜出望外,将目光看向靳详与温恢,温和的道:“不知靳兄与温孝廉,是否有出仕的打算?” “一郡太守征辟属官时,稳坐郡守大堂以郡守权柄征辟他人即可,可张郡守不以权柄为重,反而诚心相邀我等出仕任职,这是让在下殊为感动的地方。” 靳详屈身一礼,严肃的道:“在下靳详,愿听张郡守调遣。” “请靳兄担任督邮一职,如何?”张辽的心中欣喜万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太多,只能强装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 “督邮靳详,拜见郡守大人。”靳详一板一眼的行礼。 张辽看着温恢,客套的道:“请温孝廉担任主簿一职,如何?” “主簿温恢,拜见郡守大人。”温恢躬身参拜。 第042章婚礼 夜幕降下之时,温恢、孙资和靳详三人沉沉醉去,张辽在熏儿的搀扶下入屋歇息,不管未来的际遇如何,三人能够在潦倒之时在他的麾下效力,这是让他最为欣喜的地方。 张辽酒量过人,即便如此在灌醉温恢三人后,他的脑袋晕晕乎乎的,脚底下飘飘忽忽重心不稳,如若不是熏儿扶着,走回自己的卧房都有困难。 在熏儿的伺候下,用温水洗过脸之后这才稍微清醒少许。 “这是我家姑娘亲手熬的醒酒汤,千叮咛万嘱咐奴婢,一定要伺候着郡守大人喝下去。”熏儿端着醒酒汤立在一边。 张辽将一碗醒酒汤一饮而尽,打了一个酒嗝,关切的问道:“文姬在晚饭时,吃的多还是吃的少?都吃了什么?” 熏儿一一回答,并且言道:“我家姑娘一路劳累,初入郡守府邸后宅,一时之间倍感陌生尚不适应,胃口也是不好。” “我与文姬若是同案而食,还能开导一二,定能劝着文姬多吃一些,你们这些陪嫁而来的侍女婆子,就像是防着窃贼一般防备着我,不让我与文姬见面,看着自家姑娘在陌生的环境里面忧思重重,吃也吃不好,说不定还会想家,也不想着叫我过去安抚一下,就这么看着你家姑娘茶饭不思吗?” 张辽坐于榻上,斜视着熏儿不满的抱怨。 “我家姑娘乃是知书达理的淑女,如今婚期在即,岂能逾越规矩与你私下见面呢?” 熏儿理所当然的说道:“还请郡守大人暂收怜惜之情,等到婚礼过后,我希望你天天跟我家姑娘腻在一起,现在还不到郡守大人心疼我家姑娘的时候。” “古板的蠢丫头。”张辽瞪了一眼。 熏儿吐了吐舌头,嘀咕道:“酒后容易那个啥,我家姑娘更加不便同郡守大人相见,届时郡守大人性质一起,我家姑娘该如何拒绝?” 张辽挥挥手斥退熏儿,开始思忖温恢三人投效的原由。 一是由于地理优势,西河郡和太原郡相邻,这才让三人前来恭贺他的婚事,未尝没有主动投效或者是试探的意思,二是所作洛神赋的才名,让他在士人当中名声鹊起,三是沾了蔡邕的名望余泽,四是他的礼贤下士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让他得以收获三人的投效心意。 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就是这些原因综合在一起,才让张辽收获满满,三人这才没有拒绝他的征辟。 他思忖着得失和经验,也为日后的发展筹划着策略,如何才能让自己具备千金买骨的吸引力,这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同三人高谈阔论之前,他从王谦嘴里打探到了三人的很多事迹,这才让他能够跟三人相谈甚欢,不管是彼此的吹捧还是夸赞,都成了他与三人交流的谈资。 当然了,王谦之所以没有出现在宴席上,而是他一个人招待三人,就是不想自己从王谦嘴里得知的消息,变成没有营养的客套话,而是要成为他早就对三人有所耳闻的谈资。 王谦若在,他的心思将会落空,指不定王谦会怎么想他。 伴随着思索,张辽不知在何时沉沉睡去。 往后两日,酒宴依旧,两千石的大员也就耿祉、臧旻和王邑三人,其余人除了一些送礼的宾客,就是张辽的属官。 婚礼当日,张辽同蔡琰引人瞩目,成为全场的焦点。 满堂宾客喝彩连连,神采飞扬。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王谦带头吟唱诗经里面的关雎篇章,引来其他人齐声附和。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当关雎的琴瑟和鸣之音,钟鼓相贺之声激荡于四野时,众人的情绪也是随之高涨。 马车载着张辽和蔡琰绕着郡守府邸转了一圈,算是叩拜过了天地,身后尾随的吟唱队伍重复着关雎调子。 踏入府邸大门时,蔡琰缓缓下了马车,当熏儿揭开幕篱时,蔡琰的容颜出现在宾客的面前。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礼节,要让在场的众位宾客都记住,这张脸的主人就是张辽的贤伉俪。 充当礼官的王谦亲自负责着繁杂的礼仪,当张辽和蔡琰落座于大堂主位时已经过了小半日的功夫。 大堂内宾客不多,除了耿祉、臧旻和王邑三位贵客之外,其余皆是张辽的文武属官。 胡才有幸获得了张辽的邀请,跟随徐晃一起前来参加婚礼,此刻,他的心中倍感激动,像他这样的小人物非但没有被张辽抛诸脑后,而且还对他礼遇有加,这是他的天大荣幸。 高顺、成廉、曹性、宋宪及韩浩等人,以军阵演练为贺,彪悍的三十余勇士手执铁盾及刀剑,尽显武勇之风。 军阵每一次变换阵型,以及金属相撞之音轰鸣而出时,都让在场的宾客目露惊讶之色,尤其是温恢、靳详和孙资三人,毕竟初次得见张辽麾下的这几位武将,他们都是眼光毒辣之辈,自然瞧出了这几位武将的不凡和出众。 耿祉击掌连连,笑容满怀。 臧旻神色张扬,满脸的喝彩及欣喜。 王邑将所有欣赏的目光全部放在彪悍的军阵之上,对于操演军阵的人没有多大的兴趣,毕竟出自于名门望族,能够对张辽另眼相看,也是因为将张辽视作了同自己一样皆是汉室忠臣的份儿上,对于张辽麾下的草莽之辈,他是不屑一顾。 徐晃舞剑相贺之后,温恢吟唱洛神赋道:“壤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 继温恢之后,孙资和靳详接着吟唱,满含深情的朗颂声即便让不通文墨的武人也是兴趣高涨,热血激荡。 走完相关礼仪之后,蔡琰被送入内宅婚房,然后房门虚掩。 张辽想要脱身离开,奈何众人接连挽留及劝酒,只能留下来应付一二,幸好他同徐晃、成廉等人早就打过了招呼,有了麾下武将帮自己挡酒他就轻松多了。 微有醉意时张辽假装醉倒,这才被左右架着往婚房送去。 第043章鸳鸯奏 彩色幔帐摇啊摇啊摇,一池春水晃啊晃啊晃,一张秀床吱呀吱呀响,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郎君不登堂,承欢侍寝无闲暇,日上三竿醉鸳鸯。 蔡琰坐于妆台前画眉梳头,目光四溢徐徐春风,抬眼处望向郎君还在埋头酣睡,心底顿时荡起暖暖和风。 回想起昨晚的荒唐,艳如桃色的脸蛋云霞自生。 顾盼生辉间回味着人伦之乐,只听得侍女熏儿声若闻莺催促道:“姑娘,早食已经准备妥当,就等郎君起床梳洗。” 传情美眸再度投向床帐,蔡琰软弱无力的起身,走到张辽近处伏在身前缓声道:“郎君,该起床了。” 张辽睡眼惺忪,微微睁开困倦的双目,看了看身前的娇妻,双臂探出将妻子抱在胸间,闻着秀发传出的淡淡清香,以及妻子传出的轻微娇吟声,心头的涟漪渐变波涛。 蔡琰一阵挣扎,发现被双臂紧紧箍住之后这才求饶道:“还请郎君规矩一点,我的发髻和妆容,都要被破坏了。” 张辽缄默不语,略微调息片刻嘀咕道:“你家夫君正处于死机状态,待我稍微歇息一阵重新开机。” “死机?开机?”蔡琰欲要挣脱无果,只能任由夫君抱着,继而疑惑的道:“此乃何意?” 张辽心底警惕,附在蔡琰耳边牵强附会揶揄道:“鼓声已停,你家夫君准备整军再战。” 一张玲珑小口稍显狰狞的张开,露出森白银牙,蔡琰猛地用力咬在张辽的肩头,张辽吃痛只得恋恋不舍的松开蔡琰。 “还请郎君快快起床,然后坐堂办公,你再这么耍赖下去,就该让人笑话我了,若是我一介妇人影响夫君登堂问事,夫君还能落个风流倜傥的名声,我可就可怜了,非被冠上一个以色娱人的名声,身为妻子非但不能督催夫君专心于政务,而且还缠着夫君龟缩于床帏之内,将政务都给懈怠了的罪过我可承担不起。” 蔡琰委屈的哀求道:“夫君若是真心疼爱我,还请夫君为我考虑一二,莫要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张辽唉声叹气道:“娘子所言极是,是我放荡了,世间的规矩对女子极为不公,是我太过放纵了。” 蔡琰认真的感谢道:“夫君慧眼如炬,能为我着想,这是我的福分。“ 张辽懒床的念头烟消云散,于是起床梳洗,然后扶着蔡琰坐下,安抚道:“娘子娇体无力,应该多歇息歇息,家中并无长辈吃你的茶,用不着这么勤勉早起,你应当将我踢起来,然后自己再睡个回笼觉。” “夫君说的好没道理,府中人多口杂,要是传出我的坏名声,那我该怎么办呢?要是传出府外,我丢人不要紧,若是落个懒惰不懂礼数的名声,也会影响夫君的声名,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名门贵女,一旦肆意胡为,一个小小的污点也会被无限的放大,到时候可就糟糕透顶了。” 蔡琰所思所想都以规矩为主,可不敢肆无忌惮的胡来,要是只图自己怎么痛快怎么活,那在外人眼中的形象可就臭大街了,只得一板一眼的说道:“你我夫妻本为一体,不可无度的肆意放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这个机灵鬼,用不着满嘴的说教之词,我还不知道你的意思?我与你说些床帏私话,你就拿话堵我吧。” 张辽瞪了一眼蔡琰,玩味的道:“内宅之内的侍女婆子都是随你陪嫁而来,谁敢胡说八道?要是有人多嘴多舌用不着你自己出面,就一个熏儿就能让那些仆役下人们恭恭敬敬的候着,任打任罚都没有人敢说半个字的不是。” “我的身子骨本来就娇弱,夫君鼾声如雷,吵得我一夜无眠,我现在之所以体软无力,就是被夫君害的。” 蔡琰脸色一板,开始数落张辽的不是。 “这个鼾声是天生的,娘子即便不堪忍受也得忍着,习惯了就好了,日后没有我的鼾声相伴,我还怕娘子睡不着呢。” 张辽悻悻然摸了摸鼻子,尴尬无比,继而调笑道:“但是昨夜我可是一刻都没有闲暇下来,就想着施展十八般武艺伺候娘子了,娘子现在之所以感觉到浑身无力,并不是我的鼾声吵的,而是被我的英武之风害的。” 蔡琰面红如霞,轻啐道:“夫君也是饱读诗书的君子,为何读的书都是不着调的缠绵之道,又懂得那么多的旁门左道,指不定存着坏心思干过多少荒唐事呢,在这里一个劲的打趣我,真的是好没有道理。” 她出嫁之前,早就将伺候夫君的章程学得一清二楚,可是比起张辽脑海里面所装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道道来说,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她也不明白张辽为何会那么的精通此道,就像是饱经战场的老将一般,虽然一些招式稍显生疏,可在张辽的实战之下,那些她听都未曾听闻,见都未曾见过的招式,足以将她打得丢盔弃甲,哭爹喊娘。 蔡琰之所以不敢跟张辽深谈搏斗的过程和结果,就是怕自己丢人的一面暴露在丈夫的面前。 黑灯瞎火之下,她还能放开手脚随着张辽的指导,将心底的矜持放下,还敢拿起自己的武器战斗一番。 可是事后,她如何都不敢提起自己的惨败模样,更不敢想象张辽得胜之后的得意和嚣张。 “我与你说过了,神兵利器初次饮血,自然要大杀四方,如此不做不足以显示神兵利器的厉害。” 张辽洋洋自得的笑着道:“要是等到兵刃没了锋利杀芒,就该守拙藏锋,那个时候还敢亮出兵器,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管如何,夫君有一箩筐道理等着我呢。”蔡琰倍感好笑,低着头面如红潮催促道:“还请夫君快快用饭,然后专心政务,莫要在内宅中顿留不前,大丈夫应当勇于任事,不可过分的眷恋。” “你就是不开窍,又拿大道理说教于我。”张辽莞尔失笑。 熏儿给自家姑娘帮腔道:“郎君见我家姑娘脸皮薄,就知道打趣调笑,郎君有没有听说过一句乡间俚语,只有累坏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张辽嘴里的一口小米粥狂喷而出,眼睛死盯着熏儿,一口闷血差点儿堵了嗓子眼。 蔡琰低着头失声大笑,娇躯颤抖个不停。 第044章赤诚相待 送走耿祉、王邑和臧旻等人,张辽这才将徐晃唤到堂内问话,案几之上,摆放着几盆饭菜,两人对案而坐。 张辽吃罢一碗小米,放下碗筷咀嚼完一块肥瘦相间的羊肉,缓缓言道:“我离开圜阴县时吩咐过你,若有困难可向我修书求救,可你为了不给我添麻烦,自己大包大揽一应承担所有的困难,在此,我深谢公明兄处处为我考虑的情分。” “西河郡人口稀少,张郡守麾下的一万多大军,再加上四千余郡卒,处处都需要耗费钱粮,我只能自作主张就地取材。” 徐晃神色严肃,回禀道:“圜阴和圜阳两县还有一些富户,私蓄部曲兵马者有八户土豪劣绅,慷他人之慨,用他人之钱粮来为张郡守供养兵马,这是下官的职责。” 张辽知道徐晃的所作所为,往来书信上面禀报的一清二楚,但他不能只记在心间闭口不提,麾下将领的功绩自然要挂在嘴边,而且还要多加褒扬。 他麾下的兵马加上郡卒,全部整合起来已经超过两万,所耗费的粮秣确实捉襟见肘,徐晃正是明白这个道理这才主动帮他分忧,将所辖境内的富户土豪当作了盘剥的对象。 张辽关心的问道:“可有反对之声?” “迫于强兵在侧,无人敢置喙半句,所有不满也只能在私下里发泄一二。” 徐晃解释道:“与其放任地方土豪豢养兵马用来保护一家一室,不如以强兵胁迫他们交出一些粮草军械,用来供养张郡守麾下的军马,可保千家万室。” “公明兄行事自然是谋定而后动,也不至于竭泽而渔,只要不将他们逼入绝境,不会发生造反生乱的事情就好,一切的决断任由公明兄做主。” 张辽将两县的武事交付于徐晃,自然许以足够的权力和信任,他麾下的一干文武当中,就属徐晃现在的权力最大。 即便是跟随他最久的高顺等人,无论是拥兵数量还是权力大小,没有一个人可以跟徐晃相媲美。 张辽之所以将徐晃捡拔出来担当大任,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往后高顺一干武将必将随他出征,徐晃将会挑起大梁保护大后方,在他的心目当中,徐晃确实具备独挡一方的才干。 他也知道,成廉宋宪等人对徐晃稍有成见,对他的安排也有抱怨,不过在他的私下劝慰之下,将一切的负面影响全部都化解了。 “张郡守许我以重担,我必将殚精竭虑以死相报。” 徐晃一点儿松懈的神色都没有,秉着一副严肃的面孔。 “我早就与你说过,我们生死富贵同享,日后若真是战局不利,还望公明兄保全自身以图东山再起,不可轻言生死。” 张辽认真的嘱咐,他深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道理,他的底子本来就薄弱,容不得任何的损伤,见徐晃点头答应,于是斥责道:“有件事公明兄干的太不地道,让我极其不满。” 徐晃急忙追问道:“何事?” “我去蔡府求亲之时,公明兄将家人全部接到了离石县,这是担心我猜忌你吗?把家人放在我的身边,那是人质吗?” 张辽的脸色极为不悦,即便他不是赤诚君子也要装成赤诚君子,徐晃所干之事让他大为不满,他本来就对徐晃以诚相待,奈何徐晃的举动让他忧思不轻,徐晃难免有避嫌之意,这才是问题所在,即便是有所怀疑的嫌隙也要尽快的化解。 若是徐晃开了这个口子,那不是给其他的属官做了一个榜样吗? 不将亲眷接来,唯恐得不到张辽的信任似的,届时他的处境可就堪忧了。 “张郡守多虑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徐晃深思一转,急急忙忙的道:“我怕河东郡不太平,于是就将亲眷接到了离石县,距离我也近一些便于我探望,另外,离石县放眼于偌大的并州,那也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既然如此,你应当将双亲赡养在身边,将妻子带在身边照顾你的起居,让孩子在你的身旁聆听教诲。” 张辽将一切都安排的头头是道,生怕落个猜忌下属的名声,只要开诚布公,就能断绝一些无谓的猜疑。 “这可不行,卑职领军在外肩负重担,哪有心力尽孝,更无精力照看妻儿,我整日在军营里面摸爬滚打,焉有将亲眷安置在军营当中的道理?自古以来但凡是统兵将领,没有一人可以将父母妻儿带在军营中者。” 徐晃态度坚决,对于张辽的安排不置可否。 张辽耐心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就近找一个宅子,不是要你安排在军营当中,你若真的敢将父母妻儿带在军营当中,这样的人我能放心吗?” “还请张郡守不必为我的家眷优心,如果张郡守真的觉得将家人留在离石县不妥,我可以送他们回河东老家。” 徐晃主意已定,容不得丝毫协商。 张辽叹息一声道:“公明兄赤心为公,倒是我庸人自扰多虑了,我就怕公明兄对我心存芥蒂,想要将亲眷留在我的身边当作人质,看来是我错怪了公明兄。” “张郡守所思所虑确有道理,我的所作所为确实容易让人起疑,是我的行为有待考量,差点儿就让张郡守落了个扣留下属亲眷以为人质的名声。” 徐晃如实说道:“我会告知众人实情,免得其他人胡思乱想,毕竟人言可畏不得不防。” “既然将话说开了,也就不用多虑了。”张辽豁达一笑,转向其他事务道:“对于胡才此人,若是堪用公明兄尽管使用,若是不堪用,要么稍加防备或者送到我的麾下。” 徐晃客观的说道:“胡才武力不凡,可以充当冲锋陷阵的猛士,若是让其单独率领一军,恐怕难以成事。” “公明兄既然对胡才此人了解颇深,就交给你使用吧,只要胡才不再跟白波军有所苟且,一心一意投效于我,我也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信任。” 张辽放心的道:“我与胡才交流不多,接触也少,自然比不上公明兄对胡才的了解,有公明兄此话,胡才当无二心。” 第045章长兄如父 徐晃和胡才离开离石县直奔圜阴县而去,胡才望了一眼站在城墙上瞩目远送的张辽,忍不住惊叹道:“张郡守待你如亲兄弟一般,在下看在眼中,乐在心中,想着跟随你镇守一方以效犬马之劳,日后必定富贵可期。” “请你务必记住,你效犬马之劳的对象是张郡守,并不是我。”徐晃严肃的看了一眼胡才,意味深长的警告道:“我们同在张郡守麾下做事,若是连效力的主君是谁都不知道,这非常的愚蠢。” “在下嘴笨失言了,还请徐司马莫怪。”胡才脸色一变,急忙道:“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日后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 “知道就好。”徐晃盯着胡才的表情变化满意的点了点头。 胡才神色一紧认真的道:“我有幸也被张郡守单独招待,徐司马想不想知道,张郡守说了什么?” 徐晃摇了摇头,嘱咐道:“张郡守对你所说的话,你当铭记在心即可,为何要说给我听?” “张郡守心胸开阔,相信不会在意微末小节。” 胡才缓缓的说道:“张郡守对我言:我是白波谷降将,对我不甚了解,要求我恪守职责尽力办事就好,另外,他还说徐司马对我极其重视,要我在你麾下效力,最好不要干悖逆之事,日后若是富贵,必定不会忘记我的功劳,并且满怀希冀的告诫我,与其跟着白波军烧杀抢掠为害一方,还不如跟着他堂堂正正的建功立业,以求立下封妻荫子的功业。” “张郡守气度恢宏,志向远大,你应当以张郡守的嘱咐严格的要求自己,千万不要辜负张郡守的期望。” 徐晃的心中触动很大,他万万没有想到,张辽将胡才唤到身边还不忘嘱咐胡才要向他效力,更强调他对胡才的重视。 “我不过是一介农家子,之所以出众一点也就仗着几分蛮力罢了,张郡守不以在下卑贱,而且还对我寄以厚望,我怎敢心生懈怠呢?” 胡才感激涕零的说道:“我虽是莽夫,可任侠忠义的典故听闻了不少,张郡守待我如手足,我必将以死相报。” “你明白如何去做比什么都重要,往后跟随我效力于疆场,遵从张郡守的谕令行事,必然不会亏待你。” 徐晃非常欣赏胡才的态度,他的麾下勇于任事的猛士极少,只要胡才懂得进退取舍的道理,他自然要委以重任。 他对胡才有一个极为准确的判断,其人将是冲锋陷阵的不二人选,在他的手下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勇士。 胡才抱拳施礼道:“诺!” “回到圜阴县之后,有一件差事交付于你。”徐晃笑着道:“张郡守已经跟度辽将军耿祉私下达成协议,要拿粮秣兑换一批武械于我们,你亲自押运粮秣将武械给我换回来。” 胡才领命道:“在下必定不负使命。” 这日中午,张辽和蔡琰陪着兄长张汛用饭。 “大伯哥,这鱼羹极为鲜美,你多食一些。”蔡琰忙着布菜,时而给张辽夹一筷子,时而给张汛夹一筷子。 “弟妹不要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自在一些便可。”张汛笑容满脸,不忘夸赞道:“我家二弟能够娶到弟妹,简直就是祖宗保佑,不知是多少辈子积攒而来的福气。” “大伯哥过誉了,我能嫁给夫君,实乃我的福气。”蔡琰急忙回应。 张汛拿出长兄如父的做派嘱咐道:“我家二弟若是胆敢欺负你,你尽管修书于我,我必定给你做主。” “能得大伯哥关爱,是文姬的福气。”蔡琰顺着话往下应诺道:“若是受了委屈,必定向大伯哥求救,到时候还请大伯哥拿出家法惩戒夫君。” “这是自然,要是受了委屈千万不要忍着,弟妹贤惠淑雅,若是有错也是我家二弟的错。”张汛大包大揽,维护蔡琰的心思极为坚决,张辽只能在一边苦笑。 张辽停下筷子,莞尔道:“还请兄长多食一些鱼羹,这是你的弟妹亲手做的,必须要多食一些。” “弟妹的好意焉能辜负?”张汛大快朵颐之时,蔡琰低下了头去,声若蚊蝇告罪道:“文姬对于厨艺一窍不通,除了会做醒酒汤之外,其余的连门道都摸不着,就算是对于女工一道,也是一知半解,倒是让大伯哥见笑了。” 蔡邕落难在家时,整日借酒浇愁,蔡邕这才学会了如何去做醒酒汤,也是为了以尽孝道。 张辽的表情一阵腻味,他帮着自家的妻子说些好话,谁知这个傻婆娘这么实诚,当即就揭穿了他的谎言。 张汛左右看看,继而发出豪爽的笑声,拍着木案朗声道:“弟妹乃是名门贵女,女工厨艺之道不学也罢,这都是不足称道的小节,弟妹能够如男子一般饱读诗书,这才是真正的贵女,方能成为我家二弟的贤内助,可不敢跟小门小户的人家女子去攀比女工厨艺的精深与否。” 蔡琰略微尴尬的道:“大伯哥的嘱咐,文姬铭记于心。” “傻婆娘啊。”张辽看着蔡琰意味深长的感叹一声。 蔡琰脸色一红,当着大伯哥的面被夫君如此打趣,她可不敢顶撞过去,免得让张汛看笑话。 夫君的心思她如何不知,可是见夫君毫无根据的替她说好话,她可不敢帮着夫君圆谎去欺骗大伯哥。 张汛大笑不已,满怀欣慰击掌道:“二弟与弟妹如此恩爱,为兄十分开心,我只希望弟妹能够早日开枝散叶,好为我张家绵延子嗣。” “大伯哥的嘱咐文姬记下了,必定尽到张氏妻的责任。”蔡琰认真的应承。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张汛极为满意的笑着,看向蔡琰和张辽的目光,好似散发着道不尽的欣喜,以及说不完的喝彩。 用罢饭后,张辽和张汛秘密交谈,张辽的心思放在赵云身上,他没有足够的时间亲自去招揽赵云,此刻赵云尚未依附公孙瓒,也跟刘备不曾结识,正是他结交的大好机会。 张辽嘱咐了好一番兄长,张汛这才拿着征辟赵云为忠勇从事的诏令踏上了归途。 第046章政通人和 督邮靳详代表张辽履行着督察县乡的职责,在西河郡内四处巡视,宣达着政令及法令的工作。 主簿温恢和功曹孙资,协助张辽统辖郡中的一干事务。 在此三人的辅佐之下,郡内政务清明,鲜有作奸犯科的事情发生,一些土豪地主盘踞乡野,以前对张辽的谕令也有轻慢之处,可在三人主政之下,再也没有敷衍之人。 这都是因为三人超高的名望带来的好处,再加上他们依据法理行事,以公正的态度待人接物,使得一些傲慢之辈,也是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再也不敢轻视张辽这位西河之主。 “我记得,崔毅继任蔺县县尉之后,我发出过谕令想要疏通荒废的水利,用来灌溉良田,可是征调劳役民夫时只有百人被推出来遵我号令,而且这百人多为犯事的囚徒及赘婿,当地乡野对我惠泽蔺县的政令甚为抵触。” 张辽看着王谦等属官,满是欣喜的道:“靳督邮巡视至蔺县,当地乡亭的亭长蔷夫纷纷响应靳督邮所传达的政令,主动参与疏通水渠的民夫已经高达两千余人,而且,还是由亭长和里长主动带领乡亭中的男丁参与其中,再无敷衍举动。” “自古以来皇权不下乡,郡守大人手中的职权更加淡漠,张郡守在西河雄踞一方,可要真正的让乡野听令行事,就得有一位恩威并重的县令在上面盖着,如若不然,乡里之间的宗族势力稍微阻拦,对于政令的发布那都是极大的阻碍。” 王谦鞭辟入里的分析道:“靳督邮乃是一方名士,在太原郡颇有名望,如今靳督邮巡视县乡,那些宗族势力就算不给张郡守薄面,也会看在靳督邮的面子上不敢违逆大人谕令。” 张辽心思通透,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征调民夫劳役郡中不会拿出一丝一毫的钱粮支应,一切都得由乡野之民自己承担,虽然是惠及他们自身的政令,可要是没人在乎也就是无用的政策,一切的谕令也就停留在书简上并不会起到作用。 即便拿出钱粮支应,免去他们充当民夫劳役的义务,可乡野之间的宗族势力若是干预,一切政令也是无法施行下去。 就张辽自身的经历来看,若是马邑县令想要做什么事,也得跟马邑豪族张氏私下协商,当获得乡野豪族的支持之后,一切的政令不管是好是坏,才有被执行下去的可能。 若无乡绅土豪的支持,即便是再好的惠民之策也难以施行,他们不介意遵从老旧的规矩独霸乡野,不求改变或者想要维持原状的人多不胜数。 “靳督邮所到之处之所以政通人和,全赖张郡守有整治地方的决心,靳督邮这才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温恢言辞锋利的说道:“张郡守麾下的兵马,就是最大的震慑,也是靳督邮的底气所在。 靳督邮巡视地方的文书一封接着一封的送入郡守大人的案前,等靳督邮巡视完毕之后,可以根据各县的情况将那些没有作为,或者贪婪过度的县中官员大肆的整治一番。 然后再捡拔有能力的清廉之人统领一县,若是日后张郡守想要征调民夫运输粮草,也就能实现自己的主张,否则大军出征,连运输粮草的民夫都无法征调,那将是极大的讽刺。” “温主簿的话让我感悟良多,就请温主簿一力承担起这份重担,根据靳督邮的巡视文书,将那些可以罢免的官吏给我筛选出来,一些受到排挤打压的文吏书佐不妨大胆的重用。” 张辽心中的愿景非常的远大,想要完成宏伟的目标,就得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的施行。 一位精明能干的县令或者是县长,就可以让一县的吏民归心,若是他的麾下多几位这样的县尊,他这位西河之主就可以高枕无忧,完全能够将一郡的文武大事揽在身上。 否则若有羁绊,对他来说将是极大的掣肘。 温恢谦虚的应诺道:“下官领命。” 功曹孙资建言道:“张郡守想要让一郡的吏治清明,就得遵从法令行事,同时还要兼顾情理,若是法令和情理两令并驾齐驱,然后再辅以公正公平,做到惩戒时有法可依,奖赏时有令可从,使得一郡承平指日可待。” “孙功曹奖罚分明,情法兼顾,公正无私的策略极有道理,颇有治世良臣的风范。” 张辽开怀大笑,欣慰的道:“就请孙功曹协助温主簿,同时跟靳督邮互通消息,对西河郡大小官吏的督察和筛选,就有劳你们尽心尽责了。” “这是功曹的分内之事,我必为张郡守分忧解难。”孙资客套一番,算是接下了张辽施加在他身上的重担。 “如果真的这样做,肯定要罢免一大批官吏,得罪别人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张辽设身处地的思忖,也站在孙资、温恢和靳详三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虽然三人勇于任事,不怕得罪西河郡的官吏及宗族势力,可是,作为主君当然要明白下属的付出。 “张郡守不必担心,也不必为我们考虑得失,若是能够剪除郡内的毒瘤,给庶民百姓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这就是我等读书的夙愿。” 温恢目光坚毅,满怀冷厉之色道:“若是有人胆敢不遵郡守大人的谕令,就以犁庭扫穴的气势清理障碍,张郡守以武职出仕,定然不是妇人之仁之流,手中的刀剑想必极为锋利。” 张辽神色淡然,夹杂着丝丝杀意笑着道:“温主簿所言有理,若是到了劳驾兵马出手的时候,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温恢点头称赞道:“杀伐果断,方为大丈夫。” “除了整治郡中的官吏之外,盘踞于西河郡白波谷的黄巾余孽不可不除,一来可以剪除郡内的这个毒瘤,二来让郡中吏民不再身受白波军的劫掠之苦。” 孙资早就有此谋算,直抒胸臆道:“白波谷内,还有数万拖家带口的庶民百姓,只要灭掉白波军的头目,其余人就可以传檄而定。” “孙功曹所言正合我意,奈何白波谷易守难攻,铁骑又派不上用场,步卒尚在训练当中,所以就耽搁了下来。” 张辽保证道:“若有机会,我一定兵临白波谷,解救庶民百姓于乱匪手中,斩白波贼首领于马下。” 第047章打板子 军营牙帐内,张辽设宴款待麾下的一干武将。 “诸位操练兵马,整日同泥土灰尘为伍着实辛苦,我略备薄酒敬各位一杯。”张辽举杯相邀,一时之间迎合之声四起。 高顺喝下一杯茶水,四平八稳的跪坐于席上,面向张辽缓声道:“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不管有何谕令,张郡守尽管示下便可,我们遵从指令执行便是,当不得辛苦两字。” “只要不耽误军务,高兄不妨浅吟几杯薄酒,你一直以来以茶代酒,喝起来想必也是索然无味,真想与高兄大醉一场。” 张辽发出感慨,高顺的自律让他敬佩不已,只要身在军营或者是有军务在身,那是滴酒不沾,也就在宅院内不再肩负军伍职责时才会放纵似的喝点儿酒,其他情况鲜有喝酒的时候,即便是在他的婚礼上,高顺也没有喝一杯酒。 “如果张郡守允许我休息三日,我同诸位同仁喝上三天三夜也无妨。” 高顺豪爽大气的开口,他的出发点还是在卸去军务的前提之上,否则对喝酒一事容不得丝毫妥协,也就能看出他一丝不苟的性格,只要置身于军伍之内,他不允许自己犯错,唯恐发生喝酒误事的事情出来。 “高兄想要休息,日后有的是机会,时下各军正是操练的大好时机,可不敢耽搁军伍大事。” 张辽高声道:“待日后闲暇下来之后,我一定满足高兄的愿望,定要与你彻夜相谈,把酒高歌。” “到时候千万不能少了我,我同高顺相识多时,还不知道他这么稳重自律的一个人,喝醉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子,我非常期待他言语放荡,纵情声乐的那一刻。” 曹性不怀好意的笑了,满是期盼的道:“高顺平时就不苟言笑,一副严肃的面孔就差写上喝酒勿近四个大字,真想看一看他酒后出丑的样子。” 高顺嗤之以鼻,坚毅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记得你醉酒之后,耽误军务的次数在众人当中排在首位。”宋宪调笑曹性道:“有一次的早上,率领铁骑正要演练时从马背上坠了下来,然后就吐了一地的酒菜。” 曹性脸色一红,急忙辩解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你一定是记错了,我只是肚子不舒服罢了。” “高顺严于律己,不为外物所动,这是让我极为敬佩的地方,我等也应该稍加反省向他学习。”韩浩语气严肃的强调。 曹性偷偷望着张辽,见张辽并无斥责他的意思,这才拍着胸膛道:“我一定清夜扪心,再也不干喝酒误事的荒唐事了。” 只要没有战事,一干将领在军营内喝酒与否他是不管的,毕竟军伍的生活枯燥无味,又都是在生死战场冲杀的骁将,即便见惯了惨烈的战场,心里面或多或少也会留下一些负面的情绪,喝酒也是一种发泄的方式。 张辽慢条斯理的问道:“我听闻,有人在酒后对我意见很大,说我不念旧情不重用旧人,可有此事?” “这?”宋宪同成廉面面相觑,一时沉默。 高顺脸色不变,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曹性面色煞白,立马单膝跪地领罪道:“请张郡守惩罚,是我酒后放肆,言语失态了。” 成廉哀求道:“曹性也不是故意的,还请张郡守明鉴。” “曹性也就喝醉之后嘴上欠收拾,心里面绝对没有埋怨张郡守的意思。”宋宪也为曹性求情。 张辽的目光从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发现高顺和韩浩无动于衷,心里面的不满情绪暗暗汹涌,曹性放纵无度的行为,让他大为不快,此番宴请众人,也是为了解决这个麻烦。 “高顺,你以为此事如何处置?”张辽看着高顺询问惩罚意见,韩浩比起其余人来说毕竟是新人,他也不想让韩浩承担有可能的埋怨,想要严明军纪只能求助于万事认真的高顺。 高顺不留情面的说道:“曹性酒后失态,埋怨主将以下犯上,当打三十大板。” 韩浩急忙求情道:“还请张郡守念在曹性是初犯的份儿上,稍加惩戒就好,三十大板太过严厉。” “宋宪何在?”张辽忽略了韩浩的话,面带威严看向宋宪。 宋宪躬身应道:“末将在。” “你亲自行刑,三十大板一下都不能少。”张辽的谕令已下,宋宪不敢怠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曹性被帐外亲兵拖走,然后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木棍,瞅着曹性的屁股就打了下去。 酒宴散去,诸将各自回营。 张辽在亲兵的簇拥下来到曹性的营帐,见宋宪恭候在营帐外躬身迎接,脸色一冷指责道:“不去自己的营帐歇息,你在这里干什么?” 宋宪吞吞吐吐,瞅了瞅四周人多嘴杂,一个字都没有说。 张辽进入营帐,斥退众人只留下宋宪和曹性两人。 曹性趴在软榻上,退去下衣的屁股之上盖着一张薄被,见张辽进帐挣扎着就要起身,张辽不悦的道:“安心给我躺下,动来动去像什么话。” “末将知错了,宋宪已经打过我板子了,还请张郡守回府歇息,帐内血腥气重,别影响了郡守大人食欲。”曹性将头撇向一旁,直接给张辽露了一个后脑勺。 张辽乐笑出声,“吆喝,这还生气了?” 曹性闷声闷气的道:“末将不敢!” “帐内的血腥气倒是不重,只是这脚臭味极为浓郁,熏得人想要呕吐。”张辽的目光从曹性和宋宪两人的身上扫了扫,他顿时就明白了,看来他的意思宋宪领悟到了。 “还请郡守大人回府,不要在这里打趣末将了。”曹性再次请求张辽离开。 “这都已经赶了我两次了,看来我不受欢迎啊。” 张辽俯身欲要揭掉盖在曹性屁股上的薄被,曹性一下子转过头来用手抓住了,他看着张辽挤了挤眼泪发现没有眼泪流下来,这才装出痛哭的样子下达了逐客令,道:“请张郡守回府,末将也有隐私,岂能将屁股蛋子露在外面有碍观瞻?” 第048章训斥 “有碍观瞻个屁!” 张辽掀开薄被,发现曹性的屁股上连个皮外之伤都没有,顿时就怒气冲冲的吼了出来。 曹性抢过薄被盖住下身,跪在软榻上带着哭腔道:“请郡守大人息怒,是我请求宋宪不要下重手打我,宋宪碍于往日情面这才手下留情,我愿意两罪并罚,只要不怪罪宋宪就行。” 宋宪跪在地上请罪道:“是我罔顾大人的谕令,我也有罪。” 张辽将宋宪扶起,嗅了嗅充斥于营帐内的血腥气,好奇的问道:“血腥气从何而来?” 宋宪低着头解释道:“杀了一只鸡一只鸭,用鸡鸭之血淋湿了一件袍子,扔在了软榻之下。” “鸡鸭何辜?袍子何辜?”张辽轻叹一声,瞅着两人道:“袍子上的血是谁染的?” 宋宪有气无力的回答:“是我。” “将袍子取出来,给曹性盖上,你们还知道欺上瞒下的道理,生怕假意惩戒曹性的事情传扬出去,倒是煞费苦心啊。” 张辽面色微冷,对曹性和宋宪的这波操作倍感好笑。 宋宪急忙取出袍子,扯过薄被将袍子盖在了曹性下身。 “三十板子当着众人的面已经打过,我不可能再打一次,能给我省下两瓶药膏,这都多亏了你手下留情。” 面对张辽的言语讥讽,宋宪急忙道:“属下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可是胆大包天啊,我让你亲自行刑,你就这么敷衍我?” 要是曹性有点儿皮外伤他还能好受一点,可是连皮外伤都没有,他的命令被宋宪这么敷衍,心中如何不气? 宋宪小声嘀咕道:“要是高顺行刑,曹性的屁股早就血肉模糊了,张郡守让我行刑,不就是念着我与曹性私下的关系最为亲密,这才借助我的手严明军纪的同时,不想惩戒曹性过甚吗?只要大家的面子上都过得去,我觉得惩戒的效果就达到了,犯不着再计较那些微末小节。” “可你也不能把我的命令当放屁啊。”张辽怒容不减,见宋宪又要下跪认错,将其拉起来不悦的道:“下不为例,以后别动不动就跪着认错,搞的我亏待了你似的。” 宋宪甚是笃定的道:“张郡守尽管放心,我下手极有分寸,用力极猛,听起来动静很大特吓人,不过板子都打到了虚处,要是郡守大人不来,没人看出其中的猫腻。” 曹性眼看着宋宪免去了罪责,心中顿时一松,见张辽的目光瞪过来,用尽全力挤出伤心表情倾诉道:“不管我的屁股有没有遭罪,郡守大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我三十大板,我的面子都丢尽了,我恨不得拿刀抹了脖子,丢人,太丢人了啊。” “要不要我给你一把刀,你给我表演一下抹脖子的动作?” 张辽脸色不悦的呵斥,见张辽真的有点儿生气,曹性豁出去似的大声道:“要是郡守大人真的生我气了,就请打我一顿,你这么挤兑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们与我相处的时间都这么久了,不想着替我分忧解难,就知道给我添麻烦。” 张辽轻呼一口浊气,指着曹性道:“你就算真的对我有怨言,就不能私下里骂我两句?非要当着众人的面出言不逊,而且还让帐外的兵卒都听到了,你让我不闻不问吗?” “张郡守惩戒我一顿我反而安心了,要是对我不管不顾我的心就一直这么悬着,生怕郡守大人对我失望。” 曹性神情落寞的道:“这次,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徐晃被郡守大人捡拔于微末不说,还一路蒙受重用,曹性心中一时不快这才出言无状,事后曹性确实也后悔了,就等着郡守大人降罪呢。” 宋宪客观的说道:“之所以没有主动去请罪,就怕打扰郡守大人,新婚燕尔的也不好意思给郡守大人去添堵。” 张辽问道:“我让你去代替徐晃,你能干好差事吗?你要是说能,我立马让你去平定县、广衍县坐镇一方?” “我不行,一般的军务文书都看起来都头大如牛,更不要说坐镇一方去处理满案的军务政务了,我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 曹性楚楚可怜的倾诉道:“我喜欢直来直去统领一军冲锋陷阵,精细活我可干不了。” 张辽数落道:“你就这份能耐?喝酒撒泼的时候不是义正言辞吗?” “郡守大人就不要埋汰我了,你再这么数落下去,我就真的羞愧欲死了。”曹性脑袋一低,恨不得杵进裤裆里。 “徐晃投效我以前就在干文书的活,又兼具武勇之名,乃是收拾烂摊子的不二人选,你不想着徐晃为我分忧的苦处也就罢了,还在军营内给我添乱,给诸将之间制造嫌隙,我如何能不担心?” 张辽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走到今日不容易,正是积蓄力量蓬勃向上的时候,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生事呢?” 曹性用双拳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满是自责愧疚之意。 宋宪劝阻道:“张郡守之所以这么说你,就是让你自己明白到底错在了什么地方,日后好引以为戒,免得再生是非。” “行了,我也就训你两句,往后出征我还需要你领兵出战,将自己的脑袋打残了,我可不敢用。” 张辽不冷不热的训斥完毕,继而开口道:“若是我们出征,徐晃麾下的兵马将是维护西河郡稳定的最强力量,你要是愿意留守后方,我可以带着徐晃出征。” “我自诩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日后必定弥补这方面的不足,我虽然对徐晃有怨言,不过他真的文武双全,确实具备挑起大梁的本事,这是我不如人的地方,就算丢脸也不得不承认。” 曹性将心里话不吐不快,并且粗声粗气的保证道:“我知道自己的胡言乱语惹了多大的是非,我会向徐晃修书道歉。” 张辽吩咐道:“既然受了杖刑,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趴着,就算是装也要给我装着养伤。” 曹性严肃的应道:“末将领命。” 第049章活色生香 心满意足的张辽离开军营,直奔府邸而去。 之所以煞费苦心的训斥曹性,就是想要让曹性长个记性。 他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麾下的武将有所矛盾而不管,任由这种冲突存在下去,今后若是遇到困难互不相帮坐视对方自生自灭,这可是大大的坏处。 小错必究,才能避免有可能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关羽发动襄樊之战时是何等的雄心万丈,大有一副气吞八荒的气势,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可是战局不利时,刘封、糜芳和傅士仁等领兵将领拒绝救援关羽,可见关羽在麾下将领的心目中是何等的不得人心。 像关羽这样的境遇,只要发生一次就是天大的损失。 张辽不得不引以为戒,麾下武将之间的关系一定要融洽,有可能的间隙也要尽量的化解,要是等到小错逐渐积累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一切可都迟了。 回到内宅,一曲缠绵悱恻的琴音传入耳中,荡在心间。 张辽让熏儿噤声,然后小心翼翼绕到蔡琰的身后,从后面将其抱住,调笑道:“娘子弹奏的是什么曲子?我为何听出来了热情奔放,深情缠绵的意蕴呢?” “夫君像个小孩子似的惊扰我抚琴,是何道理?” 蔡琰的十指从琴弦之上离开,好笑的道:“凤求凰罢了,虽然夫君不谙琴技,可琴艺的弦外之音却被夫君一语道破,倒是让我殊为惊讶,夫君就像是阅曲无数的行家大师一般,总能发出振聋发聩之音。” “原来是司马相如向卓文君求爱时的名曲大作。”张辽目露异色,意味深长的调侃道:“难道娘子在效仿古人的旧事,借助琴音向我表达求爱心意吗?” “夫君休要胡闹,痒。”蔡琰挣扎一番,翻了一个白眼道:“夫君私欲作祟,非要给高雅之乐按上一个淫乐的名声吗?” “娘子冤枉我了,兄长离去时,娘子许诺兄长要尽快给我张家绵延子嗣,如今倒好一点儿都不主动,万事都要我辛苦忙碌。”张辽抱起蔡琰直奔内室。 蔡琰惊呼道:“岂可白日宣淫,快快放我下来。” “娘子的反对声很大,为何双臂抱紧了我呢?”张辽乐笑不已,不管不顾蔡琰咬在自己身上的玲珑小口。 熏儿捂着脸如惊慌的小猫般躲了起来。 张辽捋了捋蔡琰的秀发,伸手喝下一杯凉茶,满意的道:“温恢、孙资和靳详三人都是大才,三人之所以投效在我的麾下,助我将一郡的事务治理的有条不紊,多亏了岳父大人的名望相助,否则凭我的这点儿薄名,无法吸引到这三人落在我这颗小树上栖息。” “夫君胸襟开阔,气度恢宏,自然能够吸引各方人才相投。” 蔡琰娇喘微微,顺着张辽的话说道:“你所说的这三人,温恢出自于名门,其父温恕官至涿郡太守,孙资和靳详都是富有才干的寒门子弟,能够入夫君麾下效力是他们的福气,父亲的名望只能将三人吸引到你的身边,能不能将三人收为己有,这是夫君的本事。” “鉴于此,我可要好好的疼爱娘子,也希望越来越多的才学之士能够不辞辛苦,在岳父大人名望的感召下能够对我多看一眼。”张辽颇有一番自嘲的意思。 蔡琰咬了一口张辽,差点儿就将这口肉生吞下去,委屈的抱怨道:“原来夫君与我恩爱,是看在我父亲名望的份儿上,若是我父横遭变故,那我岂不是要成为弃妇,要被夫君赶出家门吗?” “傻婆娘,你下嘴可真够狠的,不怕咬死我啊。” 张辽用嘴点了点蔡琰的额头,笑着道:“我去蔡府求亲时,娘子家中不是传出了闲言碎语吗?说我看中了娘子的家世,这才求亲于娘子,其实,比起身外之物来说,我最喜欢的就是娘子这个人了,就像是卓文君一样,娘子先是活在我的心中,然后娘子像卓文君一样成了我的妻子。” “虽然夫君的话云山雾罩,有些地方不甚理解,不过听夫君这么说,我就开心多了。” 蔡琰语气一凝,严肃的说道:“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小门小户,但凡是嫁娶之事都会给彼此带去一定的好处,我顶着名门望族贵女的身份,若是真的能够帮助到夫君,这是我的本分也是我的福分,还望夫君不要拿这事打趣我了。” “将事情说开了也就罢了,我做到了坦诚相待,就是希望娘子若是有事也要明言相告,不要遮遮掩掩吞吞吐吐,以免坏了夫妻情分。” 张辽开诚布公,将藏在心底的心事吐露出来,他确实想要借助蔡伯喈的名望来为自己增长助益,这是他的私心,没有要遮掩的地方,但喜爱蔡琰也是真的,没有半点做假。 “我担心过婚后的生活,也心怀恐惧,生怕遭到难以想象的对待,从而成为一个被束之高阁的怨妇,自从婚礼过后,夫君待我极为恩宠,一旦我愁眉不展,夫君就时时想着逗我开心,其实很多时候我只是多愁善感一些罢了,一曲词或者是一段诗赋,都能让我心绪激荡,夫君原本不用理睬我的,任由我伤春悲秋就好,可是夫君依旧对我关怀有加,怜惜无度,连多愁善感的机会都不给我。” 蔡琰的脸上流溢着满足的喜色,又露出苦笑道:“父亲来信询问我的近况,我将自己的情况告知父亲,父亲再次来信说我在欺骗他,要我如实相告,他好安心,连父亲都觉得夫君对我的疼爱不可思议,连我说的话都不相信,可见夫君是真的疼爱我,有时候我也惶恐,不明白夫君为何会这么怜惜我呢?” “哎,我爱你也爱出麻烦来了,正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想着我们日后要磕磕碰碰过一辈子,该吵架的时候就吵架,该闹矛盾的时候就闹矛盾,我只想与你活色生香有声有色的生活,没想到却让你疑惑重重,这该是我的罪过了。” 张辽感叹之余,却被蔡琰用力的抱住。 第050章发兵上党 这一日,张辽高坐郡守大堂,朗声道:“上党郡太守郑浑修书求救,扬言张杨劫掠县乡,为害甚烈,邀我发兵灭贼。” 他的心底极为欢喜,统兵两万余的雄厚实力,让他成为并州独一无二的强横人物,放眼四周郡县,但凡遇到不能解决的麻烦,都将求救的文书送到了他的手中。 先是同度辽将军与护匈奴中郎将守望相助,以备不时之需,随后又与臧旻和王邑维持着亲密的表面关系。 他深受众人重视的原因,无外乎手底下兵强马壮。 张杨同张辽一样,曾经领受丁原的派遣前往洛阳任职。 蹇硕死后,张杨的处境极为艰难,吕布割下丁原的脑袋投靠董卓后,张杨领兵遁逃,在上党郡内劫掠四方。 张杨逃离洛阳时,麾下尚有两千并州铁骑,就是靠着手下的兵马,这才成为一个流窜的豪雄。 张杨并无官职在身,也无赋税来源供养自己的兵马,想要保证自己的权力,只能紧紧地握住对兵马的指挥权,想要生存下去,只能像白波谷的流寇一样劫掠钱粮。 “张太守为政清廉,在郡内深得民心,又不喜整顿兵马,一味罢兵为民,在太平时方能保一郡承平,若是遇到流寇袭扰,郡内民众无兵马守卫,即便再富庶的人家也只会沦落为流寇手中的肥肉。” 温恢缓缓而言,在他看来,郑浑是治理一郡的干臣,与民休养生息不演刀兵的施政方略值得让人敬佩,可在乱世当中,若无强弓硬弩保护,无疑于身揣真金白银行走于闹市当中,任人宰割的时候将无法应对危机。 “兵为民之卫,民无兵不固。” 张辽压抑着喜悦之情低吟,他手中正好拮据,恰好可以借助这次出兵的机会,以上党郡的钱粮供养自己的兵马,以此来减轻西河郡的赋税压力。 同时,一旦领兵进入上党郡,他将驻兵在上党郡内,耐心等待讨伐董卓的联盟到来即可,不会再领兵折返。 张辽虽然迫切的想要发兵上党郡,可是,还是要征求一下下属的意见,不急不忙的道:“郑太守的求救如何处置?” “张郡守早有谋算,何必再问呢?” 孙资直言不讳道:“还请张郡守快点发兵,郑浑出自世家大族,名望极重,与郑太守相交对张郡守极为有利。” 张辽莞尔,在聪明人面前强装犹豫,只能自讨苦吃。 王谦询问道:“张郡守若有顾虑,不妨明言。” “也无太大顾虑,只是我与张杨有旧,碍于情面不想与张杨为敌。”张辽故意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其实他对张杨没有任何的好感,只要张杨能作为他的垫脚石,他不会在乎其他。 “张杨自甘堕落沦落为贼寇,张郡守名正言顺接受郑太守的邀请共同灭贼,焉能因私情罔顾大义呢?” 温恢目光灼灼,声势逼人的建言道:“张郡守为官,张杨为贼,以官职之身剿灭害民乱贼,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岂能因为浅薄的些许交情,从而不顾庶民的死活,放任乱贼酷毒乡野呢?” “温主簿言之有理,听君一席话,我再无任何顾虑。” 张辽神色激动,仿佛是听了温恢的劝告这才将个人私情抛诸脑后似的,高声道:“我立刻传令整军,不日将发兵上党。” 温恢目露孺子可教的表情,只要主君能够听从下属的建言,就是一个好主君,他的价值也能淋漓尽致的施展。 第二日,张辽统领六千步卒,两千铁骑,共计八千人马在高顺、曹性和韩浩三将的簇拥下离开军营。 “郡内一应政务,有劳诸位费心了。”看着送行的王谦、温恢和孙资三人,张辽将郡内事务全权交由三人负责。 温恢三人连连应是,声称自己必当忠于职责不敢懈怠。 宋宪和成廉留守军营,举目远送张辽统兵离开。 “张郡守统领大军离开,离石县兵力空虚,我们身上的担子很重啊。”成廉慎重其事的说道:“你我应当高度警惕,即便没有危险,也要抱着居安思危的心态。” “正当如此,西河乃是张郡守的退路,绝对不能生乱。”宋宪望向白波谷的方向,严肃的道:“希望郭大能够盘踞在白波谷苟延残喘,若是胆敢兴兵作乱,就该是我们出征的时候。” 张辽一行人离开西河,经太原郡界休县进入上党郡。 谷远县境内,大军所过之处,路途所遇到的百姓都挑着食物端着水,前来迎接协助郑浑剿贼的义军。 食物虽然不多,可每个乡亭都送一些,对于八千大军也是极大的补充。 张辽虽不缺这点粮秣,但对于百姓送来的食物悉数接纳。 “老人家高寿?”一个村落前,张辽询问一个白发老者。 “回禀将军,小老儿五十有六。”老者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对张辽的问话恭恭敬敬的回答。 张辽关切的问道:“老人家贵姓?家中可有过冬的余粮?” “草民贱名刘老二,当不得将军礼遇。”刘老二躬身下拜,口齿清晰的解释道:“太守老爷待民亲善,亲自带领民众兴修水利开辟良田,惠泽乡野之民之处多矣,家中余粮不仅能够过冬,余下的旧粮吃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若是遇到天灾,也能糊口度日熬个三两年不至于饿死。” “郑太守勤政爱民,真乃上党郡百姓之福。”张辽由衷的敬佩。 “是咧,是咧。”刘老二咧嘴应承,连门牙都脱去两颗的他满脸欣慰,实心实意的道:“太守老爷简直就是我们的父母官。” “我率大军所过之处,为何没人害怕,反而还送粮送水?”张辽即便在心中有所猜测,可还是想要问一问,想要听一听底层百姓的心声。 “将军是太守老爷请来的救兵,用来剿杀张杨那个杀千刀的贼寇,竟然是太守老爷请来的贵人,来帮助上党百姓剿灭贼寇,自然跟太守老爷一样都是大好人,大家都高兴着呢,都盼着将军能够协助太守老爷尽快剿灭乱贼,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害怕呢?” 刘老二的话让张辽陷入到了沉思。 第051章目光短视 郑陂庙前,张辽饮马歇息。 案几上摆放着猪羊鸡鸭之肉,香气四溢。 这几样肉食乃是附近的大户人家送来,盛情难却之下,张辽只能笑纳。 张辽望了一眼郑陂庙,无限感慨的道:“能让当地吏民建庙立祠纪念的官员,史书上极其少见,我们就碰到了一位。” 高顺满是敬佩的道:“郑太守主政一方,政绩斐然,见百姓面有菜色,就亲自率领着官吏百姓修筑陂塘土堰,开辟灌溉之利,两三年下来,就让一郡的百姓家有余粮,着实不凡。” 韩浩沉吟片刻笃定的说道:“郑太守的施政策略,当为万世之法,若是其他州郡大员以郑太守为楷模,清廉为民,一心为公,德行惠泽乡野,仁心普及四方,那么何愁治下的吏民不殷实呢?” “据说,乡野之间的百姓不管姓什么,都以郑为名字的孩童多不胜数。” 曹性将打探到的消息脱口而出,道:“郑太守初来上党郡时,郡内百姓困顿,日子苦不堪言,连生养下来的孩子都养不起只能扔掉,郑太守严刑峻法大力惩戒弃养婴儿的父母,又修筑塘堰开辟良田,数年下来,已经让一郡的风气大变。” “我不如郑太守多矣。”张辽由衷的感慨。 他在西河郡内行军,除了少数的大户人家假装胆子很大送来一些吃食之外,乡野之间的百姓唯恐避之而不及。 他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西河郡内除了大户人家富裕一些之外,普通民户只能靠着微薄的土地产出勉强度日,可没有受到过他的多大恩惠,也没有能力向他食箪浆壶。 “张郡守也不必妄自菲薄,你担任西河太守方才数月,已经有美名传出,无论是打败白波军安抚民众,还是修行水利开辟良田,都在循序渐进的施行当中,用不了几年,你在西河郡内的声望将会如郑太守一样深入民心。” 高顺言辞凿凿的开口,坚毅的表情对于未来充满了希冀。 “是啊,想要让恩德惠及一郡,并非一日之功,而是要经年累月的付出,方能收获吏民之心。” 张辽放下对郑浑的羡慕之情,他坚信,只要给他三年,用不着他自己尽心尽力,在温恢等人的辅助下,让区区的一郡得到大治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私下打探过,郑太守传下谕令,若是我们经过的县乡,让当地的吏民多照顾一下,就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我们途径的乡野百姓及宗族大户,节衣缩食一般向我们送来粮秣。” 韩浩的心底激荡着敬佩情绪,满是敬服的道:“可见郑太守深受民众的爱戴和拥护,唯一不足的是,郑太守与民休息不修兵甲,这才在张杨劫掠以来,一时之间无法遏制张杨劫掠无度的势头,张杨也靠着上党郡的粮秣供养自己的士兵,并且裹挟民众从军,继而胁迫着上党之民危害上党县乡。” “可怜可叹,张杨也曾是一位豪杰,时下却沦落为贼寇,居无定所劫掠一方。” 曹性惋惜的道:“想当初,张杨在丁原麾下时是何等的骄狂,如今却变成这副模样,学着黄巾余孽的生存方式四处烧杀抢掠,然后裹挟百姓为军,仗着手中的兵马肆无忌惮行事。” “张杨若是斩杀郑太守,以兵甲之利震慑四方,还能在上党郡内站住脚跟,否则绝对没有好下场。” 高顺神色一凝,肯定的道:“如今张郡守驰援郑太守,张杨在上党郡内,再无立足之地。” “尚未交兵,高兄就如此笃信,张杨不是我的对手吗?”张辽满怀好奇。 高顺严肃的道:“借助郑太守这位东道主的名望,我们名正言顺的剿贼,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又加上张郡守统兵有方,击败张杨指日可待。” 张辽会心一笑,高顺的话并无奉承之意,完全是根据对形势的判断才有此番论调。 “张杨生乱之初,若是一门心思攻打长子县,攻破上党郡治,将郑浑擒于郡府之内,大事可定。” 韩浩怪笑一声,道:“奈何张杨并无明确的目标,就知道劫掠乡野裹挟兵马,等郑浑反应过来之后,在吏民的劝说下,郑浑传令郡内吏民依靠城池坚守的谕令下达之后,张杨失了先机,丧失擒贼先擒王的机会之后,张杨的末日也就快到了。” 他若是张杨,将会根据自己的所思所想行事,绝对不会像张杨这样目光短视。 如今,深受吏民爱戴的郑浑已经准备好反击,并且邀请了张辽这个外援,张杨哪有机会再继续逞凶呢? “你若是张杨,郑浑这位治世良臣,怕是命不久矣。”张辽看着有勇有谋的韩浩,脸上的表情相当的精彩。 韩浩谦逊的道:“这都是在下的一些浅见,让张郡守见笑了。” “可笑张杨,连你的这番浅见都不具备。” 张辽对韩浩的欣赏和器重从来不曾减弱,他知道此人的能耐和本事,将会随着时间的发酵越发成熟和稳重,日后必然是独当一面的猛士。 他不得不为张杨感到可悲,相信用不了多久,张杨将会被赶出上党郡。 “韩浩的策略极为精准,乃是一劳永逸解决麻烦的途径。” 高顺严肃的说道:“只要将郑太守牢牢的控制在手中,或者将其斩杀,上党郡内将再无反对的声音,只可惜张杨看准了乡野之间的钱粮,对郑太守这个威胁没有重视,等郑太守反击之后,吏民自告奋勇为军,尤其是县城城墙之上,站满了抵挡张杨暴行的百姓,这个时候张杨才清醒过来,以潞县为据点向壶关县挺进,将兵锋指向了长子县,只可惜迟了。” “张杨才向长子县进军,怕是感觉到自己在上党郡内无法待下去了,这才不计一切的将目标盯在了郑太守身上。” 曹性冷笑不已,道:“这个时候,张杨恐怕才感觉到,郑太守才是他一直小觑的敌人,如果让张杨知道,张郡守统领大军驰援郑太守,不知道张杨会不会被气死。” 第052章壶关对峙 长子县城外,郑浑率领一干下属迎接张辽以示重视。 “张郡守远道而来,请受郑某一拜。” 郑浑抱手行礼,张辽不敢怠慢,同样以礼拜见。 “还请张郡守入府相聚,剿贼之事容我们细谈。”郑浑客套的道:“我已经备下薄酒,就等张郡守入席解乏。” “张杨劫掠百姓,匪情如火,我同郑太守一样对水深火热当中的吏民深感惋惜,因此,我不敢耽搁,就想着早日同害民之贼张杨决战于城下,从而帮助郑太守肃清一方。” 张辽将私情相交的微末小节放下,一门心思扑在剿贼大事上,义不容辞的道:“等我平定了张杨之乱,再来同郑太守把酒言欢,如何?” “哎呀,张郡守不计辛苦而来,连入席的时间都想节省下来,这都是为了助我剿贼,郑某不胜感激,不胜感激啊。” 郑浑激动莫名,对张辽的好感和欣赏一下子深入心扉,他抓住张辽的手臂,满目欣喜道:“张郡守一心为公,让我殊为敬佩,待剿灭张杨之后,我定要与张郡守把酒夜谈,抵足而眠,同榻而卧。” 张辽心底一阵腻味,他故作无事的道:“剿贼乃是当务之急,其他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 “是极,是极。”郑浑连忙应是,继而笑着道:“张郡守尽管用兵便可,一应粮秣我早已准备妥当,马上交付到张郡守手中。” 张辽点头称好,然后询问道:“我所辖军马应当驻扎在何处,还请郑太守明言。” “潞县已经被张杨乱贼占据,此刻正在兴兵向壶关进军,还请张郡守进军壶关,统领壶关及潞县武事,我会下发指令,若是我的下属不遵从张郡守的军令,任凭张郡守发落。” 郑浑早就心有准备,此刻只是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军伍统辖之地,他不想介入太深,全权交由张辽负责即可,以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令出二门是大忌,郑浑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这才不想干预张辽在壶关和潞县的所有事务。 张辽极其放心的道:“若能如此,我便无忧了,还请郑太守安心,一月之内,我必定给郑太守一个交代。” 郑浑笑脸不断,在他的相送之下,张辽直奔壶关县而去。 壶关县北门,张杨部将缪尚统领四千余兵马,正在修筑营寨,当听闻一支大军靠近时,当即勒令所有人马谨守营寨。 “西河太守张辽?是他?”当斥候将消息传入耳中时,缪尚心中一怵,眉头紧皱道:“没想到张辽前来驰援郑浑,这下情况糟糕了。” 作为张杨部将,自然对张辽一清二楚,无论是在丁原麾下任职,还是跟随丁原挑战董卓时,他都经历了种种变故。 他眼看着张辽一步步身居大位,当吕布割下丁原的脑袋作为晋身之资后,他随同张杨一路逃遁。 起初在上党郡内还能苟延残喘,郑浑视而不见,何进主政时,张杨在上党郡内剿灭占山为王的匪寇也算有点薄名。 郑浑同张杨在起初还算和平共处,张杨粮秣短缺时,郑浑还能补充一点,可当张杨在郡内招兵买马,郑浑所提供的粮秣没有增加反而有意驱赶张杨让其离开上党郡后,两人之间的矛盾也就爆发了。 郑浑不给粮秣,张杨只能自己取,手下掌握着一万多兵卒,只能纵兵劫掠,从而成为害民之贼,让郑浑深恨之。 缪尚知晓张辽的不凡,所以,不敢拿着四千兵马去迎战,只能闭守营寨。 他之所以安营扎寨,就是奉张杨的命令做好了长期攻城的打算,原本张杨盘踞在潞县野外,纵兵劫掠以来,依旧在乡野之间盘桓,就是为了向郑浑示威,想要迫使张杨承认他的存在,并且给他提供他需要的所有钱粮。 郑浑并没有顺着张杨的意思来做,也无法容忍张杨的骄横跋扈,鉴于张杨为害一方,迫于无奈只能整兵反抗。 张杨攻占潞县时,耗时七日,那时的潞县守备力量不强,壶关县防御力量很强,张杨想要继续给郑浑压力,只能攻破壶关县然后威逼长子县,迫使郑浑向他伏低做小。 所以,攻破壶关县并不是短时间之内就能完成,缪尚的职责就是为大军修筑营寨,然后张杨将会亲率大军而来,先将壶关县围住,再强行攻城便可侵占这座坚城。 可是张辽的救援,让事态的发展脱离了张杨的谋划。 缪尚深感无力,此刻张杨刚刚显露出来了强横之态,对郑浑形成了威胁之势,一旦这口气泄掉,张杨将处于劣势。 不管是继续为害乡野,还是纵兵抢掠裹挟百姓为军,都将变得困难重重,若不能进一步,一旦后退情势将极其险峻。 万一张杨败了,裹挟而来的兵卒极有可能逃遁,到时候张杨的处境可就堪忧了。 所以张杨不敢失败,也不能失败,只能一口气强撑到底。 “张辽啊张辽,为何是你?难道你非要踩着张杨的尸骨扬名立威吗?”缪尚望着壶关城池,脸露浓郁的忧虑。 深知张杨处境的他,不仅为张杨优心,也为自己优心。 张辽手持郑浑谕令叫开壶关城门,然后进入城内。 壶关县长及县尉,挑起了一应武事,结合县卒组织百姓担负着城池防务。 张辽进城后的第一道军令,就是接管城池防备。 壶关县的一干官吏,对张辽的命令不敢违逆,不说张辽是郑浑邀请来的援军,即便不是,面对如此强军,他们也不敢放肆,只能屈从于张辽的统辖之下。 “张郡守,若有吩咐请你尽管示下,壶关吏民虽不如郡守大人麾下的兵马雄壮,但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卒,他们守护自己的家宅不受乱贼张杨的祸害,必然争相效死同乱贼相抗。” 壶关县长眼瞧着自己治下的吏民全部被张辽赶走,并无任用的打算,只能提出自己的请求。 “下去吧,若有吩咐我会传令于你,做饭送食的工作暂由你统辖,军伍之事不可置喙,我自有打算。” 张辽淡漠的一句话,将壶关县长斥退。 第053章箭在弦上 张杨亲率大军抵达壶关,中军大帐内,心腹部将缪尚和薛洪脸色严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张辽进入壶关之后,并无任何举动,一不主动挑衅,二不出城搦战,显得十分淡然。” 缪尚表情凝重,慎重其事的说道:“显而易见,张辽占据城池之利,等着我们主动去攻击,好让我们将兵马折损在壶关城下。” “张辽小儿殊为阴险,我早就知道此人不是泛泛之辈,没想到竟敢同我大张旗鼓的为敌,就不知道拒绝驰援郑浑吗?” 张杨怒气汹汹,不加掩饰自己的不满指责道:“以前,我们同在丁原麾下供职,怎么着也有一份情谊,如今他独掌一郡大印,连一条活路都不给我,实在是欺人太甚。” “据斥候所报,张辽统兵七八千,孙子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相较来言,我们的兵力有所不如。” 薛洪表情沉重的说道:“若是我们退却,除了潞县之外再无坚守之地,一旦我们被围于潞县城内,我们的处境堪忧。” “唯今之计只能以攻为守,万万不能后退一步,如若不能击败面前的敌人,让郑浑畏惧我,一旦后退将士气尽泄,我们在上党郡内再无立足之地。” 张杨神色坚毅,无比肯定的说道:“此战,决定我们今后的前程,要么在上党郡内称霸一方,要么如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出上党郡,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我们必须清楚这一点。” “郑浑虽然深得民心,但是不善用兵之道,以柔和手段治理一郡,不修兵戈不整军伍,这才使得一郡大治,钱粮富足。” 缪尚脸色难看的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要是我们的敌人是郑浑不足为虑,可我们面前的敌人是张辽,你也知道张辽的不凡之处,依我之见,我们并无取胜的可能。” “跟郑浑反目之初,若是能够攻克长子县,将郑浑擒拿或者斩杀在刀下,然后以上党郡的府库钱粮招兵买马,我们也不会这么的被动,还能以兵马之强胁迫朝廷,求取太守大位。” 薛洪惋惜不已道:“现在已经迟了,我们失了先机已是巨大的损失,再想等到千载难逢的机会,恐怕再无可能。” “在我想来,只要我们威胁郑浑,他就能乖乖的任由我们压榨,没想到竟然与我为敌,是我错判了形势小觑了郑浑。” 张杨的错误谋算,致使他陷入现在的处境里面,他也后悔,但是又不能弥补这个错误,只能一条道走到底。 他看向两人,目光冷冽吩咐道:“裹挟四周百姓,驱赶他们攻城,尽可能消耗敌人的箭矢,只要将城池外面的护城沟填平,就能用云梯登上城墙,一旦攻克城池,张辽麾下的兵马必定生乱,然后一鼓作气拿下壶关,胜利就在我们一边。” 张辽在城墙上面巡视,他的优势就是堵住张杨的进取之路,然后利用城池之固将张杨的力量消灭在城下。 他亲自出面挑战过张杨,奈何张杨闭守营寨不出,对于他的挑将要求置之不理,一门心思固守营寨。 若是放弃自己的优势,前去攻打营寨森严的张杨,无疑于舍弃城池之固的保护,前去攻打用营寨保护起来的张杨,这是殊为不智的行为,他不想拿着自己的力量去死磕硬碰。 时下,张杨以防御为主,确实是上策,若是张杨舍弃营寨同他决战于野外,才是真正的莽夫所为。 不受敌对一方的挑战和激将,利用优势避敌实为良谋。 要是若演义上面那般,两方领兵将领先来个挑将,要是一方兵马极少,又有猛将统率,一旦击杀对方的将领,对方的大军岂不是要崩溃? 所以,挑将的情况很少发生,要么是有勇无谋的莽夫受不得别人的挑衅出战,要么是自信能够将对方斩杀于马下。 假如一方拥兵两万,一方拥兵三五千,自然要利用兵马的优势将对方击溃,要是莽撞的挑将,拥兵再多的将领,在对方万人敌猛将的挑将之下,哪有胜算可言。 “我与张杨引弓不发,都在等着对方主动攻击,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个平衡就会被打破。” 张辽远眺张杨的营寨,极富耐心的道:“张杨已经没有退路,强行攻城乃是当务之急。” 他已经入驻壶关七日,除了坚守城池之外,并无良策可以退敌,张杨谨守营寨,除了强势对抗之外,也无破敌机会。 他不想损失太大,只能采取守势。 答应郑浑一月之内踏平张杨的承诺,他暂时只能抛诸脑后,专心应对眼前的战事即可,其余的可以不用去想太多。 “此战,决定张杨的前途,一旦后退,裹挟而来的兵马大多都会逃窜,所以张杨一定会殊死一搏,不会放弃立足于上党郡的机会,这就是我们的绝佳战机,只要耐心等待,就能将张杨击败于城下。” 高顺言辞凿凿的回应道:“相信张杨自己也明白,他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旦后退被我们追击,他的处境将会更加的艰难。” 曹性脸色一沉,带着轻视之色道:“张杨应该有自知之明,张郡守的手段和本事,他是一清二楚,如今还敢正面交锋,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 “正是因为张杨知道张郡守的厉害,这才不计一切的为敌,若是后退半步,张郡守就能追赶一步,想要不被张郡守赶出上党郡,只能穷尽全力死拼到底。” 韩浩笃定无疑的分析道:“既然没有退路,只能背水一战,在张杨的心中,恐怕抱着万一击败了张郡守的希望吧。” 张辽十分欣慰,张杨已经彻底的落在下风,他的部将对此都深信不疑,相信张杨也明白自己的处境,这才抱着殊死一战的心态想要与他死战到底。 他很希望张杨能够快点儿发难,冬季的寒气已经很重,再对峙下去谁也不好受。 他唯一担心的是,张杨明知道处于劣势还要与他交锋,肯定有所依仗,他就怕张杨没有底线的胡作非为。 第054章陷阵立威 “壶关四座城门之外,皆有两千余兵马列阵以待。” 曹性疑惑的回禀道:“也不知道张杨到底要干什么,竟然违背围三缺一的常规,将壶关包围了起来。” 张辽慢吞吞问道:“斥候可打探清楚,张杨拥兵多少?” “城外具体有多少敌军尚不清楚,不过最多也就两万。” 高顺慢条斯理的道:“自从我们进入壶关之后,对于敌情的打探变得十分困难,昨天就有两队斥候不曾回来,想来是张杨故意为之,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虚实,但凡出城的斥候,都在他的剿杀范围之内。” “即便张杨拥兵五万,想要撼动壶关坚城也非易事,就凭手中的这点儿人马,也敢围城?” 张辽目露思忖之色,淡定的道:“虽不知张杨卖什么关子,不过,只要我们严阵以待,他就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城门之外的敌军在弓弩覆盖范围之外,并且,敌阵之前遍布鹿角等障碍物,看来是为了阻碍我们的铁骑冲锋,一旦步卒出城冲阵,也可以阻挡一阵。” 韩浩好笑的道:“看张杨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将我们围困在壶关城内,可是就那点儿兵马,起到的作用又不大。” “另外,城外的树林沟壑之地,隐隐有伏兵藏于暗中,看旗帜的数量,起码也有五六千兵马,在我看来,张杨肯定是在故布疑阵。” 高顺道:“四座城门外的情况大概一模一样,如若全部都有伏兵,张杨的兵马早就不够用了,至于哪座城门外确实有伏兵,哪里是在虚张声势,我们一无所知。” “其实,我们可以不用理睬城外的一切,只要固守城池,不管是真是假,是虚是实,一切将不攻自破。” 张杨如何行军布阵,他不在乎,不管张杨如何行事,攻打壶关这是最终的目标,只要清楚这一点就可以高枕无忧。 “两军对峙,彼此的目标都一清二楚,谁胜谁负,就看接下来的战局如何发展了,不过,就以张杨的能耐,绝对无法撼动壶关。” 高顺建言道:“请张郡守准我率陷阵营试探一下敌情,顺便给张杨一个教训,一味的防守无济于事,不如适当的以攻为守。” “可!”张辽应是。 壶关南门顿开,陷阵营有条不紊的迈动着步伐,循序渐进朝着列阵的两千余敌军奔去。 陷阵营步伐稳健,锐气四溢,杀意彪悍,并不急着冲阵,也不急着冲杀,就这样慢吞吞的朝着敌阵而去。 敌阵开始射箭时,陷阵营不为所动,依旧不急不躁,保持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一往无前的继续挺进。 陷阵营内,弓弩齐射之时,夺命箭簇直奔皮甲都不普及的敌阵,伴随着一支支箭矢插入敌人的身体,敌阵霎时躁动。 高顺目光冷峻,浓郁杀意汹涌在胸膛之内,他踢了一脚身旁的一位士卒,训斥道:“保持队形挺进,你怕个球啊,没看见敌人的箭矢射在精甲之上,只留下了一个白点吗?你要是再敢躲避,冲撞了左右的同伴,我一刀劈了你。” 挨训的士卒越发小心,不敢再犯错误,生怕被主将斩了。 高顺抽出环首刀,戳了戳一位打了鸡血似的一位士卒,劈头盖脸的大骂道:“你个蠢货,训练时怎么教导你的,让你跟随队伍一起前进,你像个蠢猪似的比别人走得快,都快踩到前列的同伴,你赶着去投胎吗?” 陷阵勇士稍微不对之处,高顺及时的修正。 不是拳打脚踢,就是拿着刀背戳戳打打。 当陷阵营同敌阵接触时,敌阵早就混乱不堪,只能维持着没有奔溃的势头在苦苦坚持。 前列的刀盾兵破开鹿角障碍,挡住敌阵捅杀而来的刀剑,并且将自己的刀剑送到了敌人的身体之内,后列的枪矛兵开始将锋利铁刃刺入敌人胸口时,陷阵营已经插入敌阵。 此刻的陷阵营,就像是坚不可摧的轱辘滚进了敌阵里面,面前所遇到的敌人不是死亡就是向左右两翼躲闪,或者后退。 陷阵营当中,那些神射手手持弓弩,将箭矢瞄准了敌阵里面的头目,最大程度射杀着敌人的头脑 须臾之间,敌阵大乱,然后开始逃窜。 微有陷阵营以整齐的队形傲立于敌阵当中,并且还在有条不紊的向前掩杀,四周,扔下兵器旗帜逃命的人如受惊的野兽,只有仓皇逃遁的心思,再无半点作战的念头。 与此同时,陷阵营正前方的树林当中,旗帜晃动,尘土飞扬,战鼓之声更是齐声大作。 让高顺失望的是,树林里面除了虚张声势之外,并无一人冲出同陷阵营为敌。 “想要靠这点儿声势就想吓人,简直是贻笑大方。” 高顺喝令陷阵营停住,看了一眼四处逃窜的敌人,失望的道:“简直就是乌合之众,没什么得意的地方,请诸位牢记,陷阵营将是在万军当中破阵斩将的铁军,这点儿胜利对我们来言简直就是侮辱,我看到有些人面露获胜的喜色,你们不觉得丢人,我都感觉到丢人。” 当高顺率领陷阵营回城时,并无遇到任何的阻碍。 高顺回顾一眼城外,叹息道:“张杨胆略不足,真是让人失望,连我所辖兵马都不敢留下来,如何跟张郡守为敌呢?” “高顺所部人马锐不可当,冲阵时如犁庭扫穴一般,轻而易举就击败了两千余人,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曹性激动莫名,唾沫横飞的道:“我自诩还算勇武,可比起高顺来说大大不如,要是我所辖铁骑与陷阵营相抗,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陷阵营依靠弓驽兵就可以远程射杀铁骑,刀盾兵和枪矛兵都是捕杀铁骑的利器,如若不能将陷阵营冲散,铁骑的威力将无法发挥出来。” “张郡守麾下,最精锐者莫过于陷阵营。”韩浩由衷的感叹。 高顺出现在几人面前,迎着众人的眼神,他摇了摇头道:“陷阵营还有不足之处,虽然久经操练,可在实战当中还会出错,我请令,壶关城外的敌人阵列,皆由我陷阵营去试探一二,以此来锤炼陷阵营。” 张辽笑着道:“可!!” 第055章担土填沟 张杨面沉如水,僵硬的面孔轻微痉挛,不甘命令道:“北门和西门的兵马后退五里,只要对壶关形成压迫围困之势即可,一旦高顺出城,就继续后退,高顺回城之后再围上去。” 做出这番妥协,他的心里极其愤怒,本想围困张辽,不曾想高顺率领精兵猛士接连出战,继南门的兵马溃败之后,东门的兵马同样败于陷阵营手中,这让他怒火中烧。 “想要围困张辽,我们的兵力不足,经高顺出城作战后,虚虚实实的伏兵之计全部都暴露了。” 缪尚无奈的苦笑起来,道:“暴露了我们的短处非但不说,而且还损失了千余兵马,实在是得不偿失。” “丁原麾下任职时,高顺不过是一个不苟言笑的木讷之人,没想到还有如此本事,真是让我大惊失色。” 薛洪深感无力的叹息道:“就高顺一人,亲率八百余勇卒,就让我们的围城之计不攻自破,而我们还不敢迎其锋芒,实在是丢人,依我之见,应该依靠铁骑将陷阵营击败,否则这样下去,我们的士气将会丢尽,还有何底气对敌呢?” “陷阵营中,弓驽兵皆是神射手,对于铁骑的危害很大,再辅以刀盾兵和枪矛手,若是冲锋势头被阻,对于铁骑来说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张杨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自从离开洛阳后,他麾下的两千并州铁骑增加到了三千,这支铁骑是他最为依仗的资本,可不敢轻易的拿出去迎敌。 万一折损严重,那他的底气可就丧失殆尽,想要立足于一方将变得十分困难。 张杨保全实力的做派,薛洪和缪尚一清二楚,见张杨将并州铁骑视作珍宝,他们只能无奈的沉默。 “我已有破敌之策,请两位兄弟无忧。”张杨自信满满表态,听了其言,薛洪和缪尚这才目露轻松。 数日后,壶关北门,张杨统领一万多大军开始攻城,军伍队列之前,从四周劫掠而来的百姓被驱赶在前,负责担土填沟,壶关城下的护城沟只要被填平,他的大军就可以借助云梯攀城而上,届时,攻破壶关有望。 张辽面如寒铁,紧咬牙关道:“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驱赶庶民百姓担土填沟,消耗我们的箭矢,这是无耻的做法,也只有那些无耻的将领,才会将百姓视若蝼蚁。” 曹性和韩浩自有职责在身,肩负着守卫其他城门的重担。 随在身边的高顺面色极冷,用满含杀意的语气道:“幸亏守卫城池的兵卒,并不是壶关的本地人马,若是壶关县兵得知家人被掳掠而来,免不了军心大乱。” “城内若有躁动,格杀勿论。”张辽深知慈不掌兵的道理,现在容不得他去体谅庶民百姓的死活,战阵之上只有胜负没有对错,他不会为了怜惜百姓的死活从而不顾士兵的生死。 “诺!”高顺拱手领命,并且建言道:“壶关城内,只要是手持兵器之人,应当严加看管,以防他们忧心亲人的生死从而在城内生乱,一旦有人振臂一呼里应外合,我们必败无疑。” “着令韩浩和曹性,对城内的动静多加戒备。” 张辽心底一寒,吩咐道:“将城内的武械全部收缴,此事你全权负责,若有反对之声,你知道该怎么做。” “唯杀而已,哪能顾虑太多。” 高顺狠下心来,道:“百姓攻城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入城内,那些县兵加起来足有两千余人,不可不防,若是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亲人已经被张杨裹挟而来将敌友难料,与其防备他们有可能随时发生的反扑,还不如就地缴械监管起来。” 当城下的弓弩手,开始朝城墙射箭时,张辽冷声吩咐道:“射箭!!” 伴随着简单两个字的吐出,守城士卒手中的弓箭如雨点一般攒射而下,一波接着一波的箭雨,笼罩在了城下。 庶民百姓死伤惨重,负责担土的队伍顿时混乱不堪,倒地惨死之人的尸体,在张杨军令下达之后,成为了填进护城沟的尸体。 北门城墙上的士卒也就一千余人,碍于战事胶着,他只能从西门和东门征调千余人共同戍卫北门。 随着北门防御的增强,城下死去的百姓和士兵,也在相继增加,尤其是护城沟里,死去的尸体一具叠着一具。 张杨远眺壶关北门,见箭矢接连不断的射下来,他的心底满是欣喜,对着薛洪道:“城墙上的士兵更多了,看来,是张辽从其他城门调来了兵卒。” “正是。”薛洪眉头紧皱,血勇之气充斥心间,阴沉无比的道:“八千余百姓,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但凡后退逃遁者,都死在了我方士卒手中,然后成为了填平护城沟的材料。” “护城沟被填平之后,做出一举攻占北门的准备,一定要不计一切代价,不破北门誓不罢休。” 张杨神色飞扬,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满脸的得意道:“壶关城内的那些县兵,竟然没有生乱,倒是出乎我的预料。” “即便如此,壶关县兵家属也是死在张辽的箭矢之下,若是一干县兵记恨的话,首先对张辽怀恨在心。” 薛洪目露不忍之色,叹息道:“只是,将无辜百姓赶上战场,殊为不仁,有伤天和。” “无碍,只有壶关一县的百姓才对我咬牙切齿,只要我兵强马壮,何惧这点儿麻烦?” 张杨满不在乎的说道:“只要我能独霸一方,在上党郡内无人敢挑衅我,就算是让壶关县变成一片赤地,我也甘之如饴。” 薛洪感叹道:“代价也太大了。” “失去一县的民心我不在乎,还有其他县乡的民心等着我去安抚,只要我在上党郡稳住脚跟,我的这点儿恶行,很快就会被百姓忘掉,大家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想要让他们同仇敌忾,你太高看他们了。” 张杨的话薛洪认同,但是,就这么将庶民百姓视作蝼蚁,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背负害民之贼的恶名让人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