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府》 第一章 鬼雷 那一年,对于地处江南的沙金县来说注定天灾不断,春节刚过,连续七天的暴雪压垮了数百间民房。五月时梅雨又提前到来,滴滴拉拉又下了一个月,虽未造成洪灾,但家家户户里里外外湿漉漉的,没有一块干燥的地方。到了七月刚爽快了几天一下又炎热无比,热浪裹挟热风吹过,角角落落没有一处凉爽,令人透不过气来。 被烈日炙烤一日,路边梧桐叶子耷拉着一动不动,青砖铺就的街道上少有人往来。临近傍晚,燥热的空气中突然透过一丝凉气,西边天空很快被卷起的乌云遮盖,间或一道闪电在云层里划过,沉闷的雷声隐隐从远处传来。带着凉意的穿堂风从窗子、大门、墙缝肆意的穿过千家万户。一时间暑气消散,人们纷纷出了屋子站在街边,弄堂纳凉。 百年老店“覃家居”的老客们全然不顾炎热,太阳一落山,店堂里就坐满了人。凉风从前后堂穿过时,独自一人坐在堂前大门边的储栋梁,酒菜已经吃了一大半,“舒服!”他适意的直了直腰。 八庙巷的“覃家居”是储栋梁最中意的酒馆,分量足,口味好。更难得是酒馆老板覃无水从不欺客,四方方的桌子,长长的条凳,只要你坐下,就是只点一碟水煮花生,他都笑脸相迎。 眼看外面要下大雨,储栋梁一仰脖子杯中的酒喝得精光,顺手把盘中未吃完的花生倒进了口袋。酒馆的覃老板四十开外,圆鼓鼓的脸收拾的干干净净,此刻正眯着眼看着外面纳凉的男男女女。 “覃老板,结账。” “呦,储老弟,这么快就吃完了?” “外面凉快,再说待会要下大雨了,再不走就回不去了。” “三毛。” 储栋梁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银元放在柜台上,覃老板左手轻轻一捏,右手中指熟练的一弹,“铮”的一声,而后笑眯眯地收进了钱箱。 “这是找您的七角,收好。”说罢,手轻轻一摊,七枚一角角子齐刷刷的排在柜台上。储栋梁一把抓过,打着饱嗝走出了酒馆。覃无水知道储栋梁脾气,喜欢角子不喜欢纸币。用储栋梁的话说,拿着纸币轻飘飘的不踏实,角子落在口袋里随身体一晃动,“嚓嚓”一响听着也爽。 早上熬了一锅稀粥,就着咸萝卜连吃了两顿,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有,这一会吃饱喝足才觉得舒服。他是一个人吃饱全家就饱的单身汉,二十大几了也没人管,只要口袋里有几块铜板,必定去“覃家居”喝上两口。 七岁那年,也是这般暑热难耐的天气,父母一大早匆匆出去后再也没有回来。靠着做私塾先生的爷爷,辛辛苦苦拉扯他慢慢长大。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十五岁时,爷爷一病不起,没到两个月就撒手人寰。储栋梁清楚记得,爷爷临走时拉着他指着木楼只说了两个字:守着。本在中学读书的他很快失学,整日像一只野猫一样为温饱四处蹿着。好在“将军弄”里有一栋两层的木楼为家,不至于流浪在街头。 “将军弄”内的将军府相传是清乾隆年间一在位将军所建,七、八十米的一条青石板巷子,左右挤得满满当当。据爷爷说,当年的“将军府”可不是这样,高大的门厅,威严的石狮,几进几出的府邸来往的都是头面人物。只是将军的后人渐渐落魄,祖产年年变卖,四周也有游民开始搭建高矮不一的简陋屋子。这两层木楼是祖辈所传,他曾问过爷爷,自己的祖辈是否将军,每次爷爷都不置可否的笑笑。木楼上下各有三间,据传是将军府的书房和会客场所。 父母失踪,爷爷死了,储栋梁变成了一个孤儿。他一直很奇怪,自己变成孤儿后,也没有像评书里讲的那些故事发生,没有一个亲人找上门哄骗房产。不过,奇怪归奇怪,他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见到过有亲戚上门。 二十岁那年,靠着同学父亲的关系,他在警察局谋了个文书差事,每个月能拿十多块银元。谁知才干了半个月就被莫名其妙炒了鱿鱼,再想谋事时,竟然比登天还难,没有一家愿意用他。自此后心灰意冷不再四处求人,干脆到了码头扛大包凭力气养活自己。几年下来,锻就了一身肌肉一身力气。前两日不小心崴了脚,只得歇在家中。 “梁哥,好久没来耍了么。”刚转过街角,进入一条陋巷,一名年轻女子正在门前刷着凉席。 这个女人储栋梁自然熟悉,名叫红旦,身材皮肤都极好。家里丈夫是个石匠,大前年上山采石从高处跌落伤了脑子,傻傻的常年瘫在床上。拖着一双五岁多的儿女,平日里靠卖豆芽菜为生。红旦这么一叫,储栋梁顿时觉得腹部胀起,浑身燥热起来。摸了摸口袋,所剩无几了,脚还没有利索,至少还得息个三、五天,总不能进去折腾完不考虑后几天吃饭的事。 “姐,每次你都叫我梁哥,不知道我比你小么。”说完,看看左右没人注意,上前摸了一把。 “比我小,你哪里比我小了?”女人说完咯咯直笑。 储栋梁嘿嘿一笑,女人腻歪起来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他就喜欢这点:“哥这几天腿崴了,过几日再来看你。”说完,他疾步朝前走着。 “腿崴了?腿崴了还走那么快,小心点。”红旦站起身笑盈盈的看着他远去。 储栋梁暗自摇了下头,他也不清楚怎么就和她好上,每次完事后他都会留个三角,五角的说是给娃买零食。 刚进“将军弄”,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溅在滚烫的青石板上腾起了细细烟雾。这条青石板铺就的弄堂,白天夜里风里雨里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今天走到这里,他觉得非常奇怪,细细烟雾中青石板发出了绿莹莹的光芒。 “咔……轰隆隆……” 头顶一声炸雷响起,吓得他赶紧跨过大院门槛,跑进了自家楼里。 这处大院,方方正正足有一亩多地,两棵银杏树早就高过所有木楼,一南一北,一左一右挺立着。银杏树下,也是一色的青条石铺得满满,上面已坑坑洼洼粗造不堪。大院南侧有一口古井,常年为十多户人家提供着甘甜的井水。他的家是大院里位置最佳的一处,面南背北,也不受大树遮挡。上了二楼,南面更是有三间长的露天阳台,不论寒暑都阳光充足光线极佳。 一楼三间房曾作为爷爷的私塾用了很多年,现在除了一座半米高香炉和一只煤炉几件锅碗之外,空荡荡的没有一物,能够变卖的早就卖了。这尊紫铜香炉,留着是为了每年冬至、年三十烧纸钱给爷爷的,否则也早就卖了。二楼西间是他的卧室,内有一张床,一只樟木箱子。东间是他爷爷卧室,自从爷爷去世后,几乎日日锁着,里面也只是几件简单的家具。 雷雨倾盆而下,一道又一道闪电划过,隆隆的雷声不时从屋顶滚过。院落里雨声哗哗,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咔……”“咔……”又是几道闪电劈过,雷声震的门窗咣当直响。 邪门了,这雷怎么这么大。储栋梁站在屋内,呆呆地看着外面,他印象之中从没有看过这么大的雷暴。好在他读过两年中学,知道闪电是怎么回事。 “不好!窗子忘记关了。”储栋梁突然想到一事,心中陡然一惊。二楼正中间屋子是爷爷的书房,平日里也关得严实,最近几天闲在家中无事,在里看了两天书,北面的窗子可能开着。那些书,可是爷爷的宝贝。这么多年,再落魄的时候,他都没有卖掉,留着也算是对爷爷的一个念想。 抓过一件衣服披在头上,储栋梁冲出房间。 “咔……”“咣咚……” 一道闪电击中了银杏树,劈断了粗大的枝干,“咚”的一声砸在大院青石板上。储栋梁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冲进了书房。二楼本是将军府主人书房,北面窗子比一般屋子要大一圈。储栋梁抬头一看,窗户果然没有关闭,窗下地板已有一大滩积水。他扔了衣服,急忙跑上前。 “嚓……”一道闪电带着巨大的能量在窗外突得旋转起来,瞬间由耀眼的白色变成了火红色,在空中“唰唰”地转了几个弯,猛得向他冲来。 “不好,鬼雷。”储栋梁头一低,趴在了地板积水里。鬼雷,正名叫做球形闪电,形成后如同一个火球在空中滚过。 “咔……轰……咣当……” 火球精准的穿过开着的窗户撞到对面墙上又弹了回来击中书橱,“轰”的一声炸响,书橱被击得粉碎,一根飞出木块砸中了储栋梁头部。 “妈的!”他狠狠咒骂一句,后脑勺火辣辣的,伸手一摸黏糊糊满手是血。望着支离破碎倾覆在地的书橱,储栋梁暗自庆幸,刚才要是晚一步躲开,今天就挂了。关上窗户,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二楼本是一个大通间,中间二排一抱粗的木柱撑着屋顶。不知是他的祖先还是将军后人,沿着木柱用厚实的木板做墙,把二楼隔成了三间。书橱倒地后,露出了后面的木板墙面,一块脸盆大小的口子撕裂开来。 雨依旧哗哗下着,闪电依旧一个接着一个。 “哎,早知道就在那娘们那过夜了。”储栋梁有点懊恼,急急忙忙赶了回来竟然又受了伤。闪电划过,撕开的口子里似乎有东西反光。他捡起地上衣服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掏出火柴。 “嗤……”火柴点着了,他凑近了墙上的裂口,一只金属材质的盒子躺在墙中。储栋梁一喜,难道发现了先人留下的宝贝?他忙掏了出来。 回到隔壁住处,他从木箱里找出一条旧毛巾,擦了把脸后,扎紧了额头。床头的破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最前端的灯芯已经烧成了碳灰。储栋梁小心的拿走罩着的玻璃灯罩,轻轻旋动了灯芯纽扣,浸在油灯内的灯芯往外冒出一段。从抽屉里拿出剪刀剪掉顶部的碳灰,房间里顿时亮堂多了。 金属盒子呈古铜色,长约五寸,宽三寸。剪刀用力划过之后,只留下一丝淡淡的痕迹,这只盒子应是黄铜所制。如果是金子,刀尖划过后,留下的刀痕会很深。 “妈的,怎么不是金子。”储栋梁嘟哝着细细看了起来。 铜盒制作的非常精美,正前方中间嵌着指甲大小铜环,半寸长的两根铜条穿过铜环,相互交错牢牢扣紧。四周上下雕刻着锯齿花纹,上下左右各刻有狰狞的野兽。 “祖宗保佑,爷爷保佑。”储栋梁合掌祷告着,铜盒内要真藏有黄金珠宝他就发了。 “叮当”清脆的声音响过,两根铜条微微分开,储栋梁忙抽了出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双手颤抖着打开了盒子。铜盒里并没有他想象的满是金银,一张厚实的羊皮裹着什么东西。解开一看,里面包裹的是一块四寸长一寸宽半寸厚的黑色铁牌,上面刻有三个大字:无常令。 储栋梁顺手拿起铁牌翻看着,铁牌做工异常精致,“无常令”三个字古朴浑厚,以浮雕手法刻就,占据铁牌中央位置。左右两边各有一条飞天神龙昂然挺立,龙爪紧扣四边。翻看背面,分左右刻有八个字:见此令牌,如见府主。字的中间,刻有一把长剑,剑锋朝上,直指顶端一轮弯月。 “不知收古董的赵胖子会出几个钱?”储栋梁认定这是一块古董,或许能卖几块光洋。 铁牌放在铜盒收好,他又抓过过羊皮纸看了看。羊皮纸上画着一幅地图,储栋梁摸了摸,凹凸感非常明显,这些图画应是用细金属条烧热后烫出来的。地图上方,从右往左写着“无常府山形图”。 无常府?储栋梁仰起头眼珠转了几圈,没有听说过这地方啊。 第二章 失踪 沙金县城虽不大,但地理位置优越,一条数十米宽的漕河距长江只有十多里地。长江里南来北往的货船进入漕河极为方便,一旦大货轮进不了漕河需要驳运,县城内几家船东都有十多条的船,连夜就可把货物驳走。南部数个县食盐、布匹、铁器等物都要通过这条漕河运输。昨夜的暴雨下得极猛,四处的雨水灌入阴沟渠道后,一股脑儿地流到漕河之中。一夜之间漕河水暴涨数尺,几座石桥下已不能走船。从长江口来的船只只能驳岸等水退去,如有急需物资需要转运,就需码头上的苦力拉着板车驳走。 漕河码头平日里有五十多个苦力揽活。把头胡亮洪四十不到,曾在军营里干过低级军官,后在一次混战中伤了左眼,不得不回到故里。与各地码头一样,沙金漕河码头也被当地青帮控制。只是自胡亮洪任把头后,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青帮从原来拿走五成到现在只拿二成。多出来的三成血汗钱,他也没有独吞进肚,自己留了一成,其余的全都当工钱发了。一旦有活,这群苦力每日都能够挣个五毛左右,到了年关高峰时甚至出现过一天挣一元的美事。大体上,这些苦力一月能够挣个七、八块银元,个个都是家里的顶梁柱。 一大早,胡亮洪拎着一个纸袋,里面是几根油条烧饼。储栋梁在家歇了四、五天了还不到码头干活,不知道这小子待在家干啥?他特地赶来看看,顺便商量一件事。码头上五十多人,识字的极少,而像储栋梁那样读了二年中学就只他一个了。胡亮洪年少时读过三年私塾,对有文化的人内心里一直尊敬,想不到在码头上还遇到这样的人。当初储栋梁到码头干活时他并没有在意,半年后才偶然得知。见小伙子肯吃苦,不惹事,本想拉他跟在身边,提他做个账房,但储栋梁死活不肯。 “将军府”大院里住着的多是有身份的人,医生、律师、县府职员。唯独储栋梁是个另类,码头搬运工。 走进大院,胡亮洪吃了一惊,储栋梁赤着上身,正踩在一根一丈多长的树枝上拉着大锯。 “栋梁,昨天刮风吹断的?” “哟,是胡大哥。”储栋梁放下锯子走了过来,“昨晚雷劈的,你看那头,焦黑焦黑的。” “头上怎么了,被树砸了?”胡亮洪递过手上的纸袋。 “谢谢大哥,昨日回来时不小心滑倒摔的。”储栋梁也不客气,接过纸袋拿出两块烧瓶夹着一根油条大口吃了起来,昨晚书房中发生的怪事,他暂还不想告诉他人。 “要不要去诊所包扎下?” “嗯嗯,没事,破了点皮,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腿好利索了?” “差不多了。” “走,进屋和你说几句。”胡亮洪瞥到井边有人盯着他们,拉着储栋梁到了屋里,“昨天警局的贾警长找我,让我物色一个人。要求是能干力气活,识字,家里没有负担。我一想啊,这个差事不是给兄弟量身定做的吗。” “雇主是什么人?” “曹府二公子!兄弟,如果面试通过,说是包吃住,一天一块大洋。”胡亮洪压低了声音。 “这么好?咳咳……”储栋梁一激动差点噎住,他忙到水缸旁拿过木勺舀水喝了两口。曹府主人他知道,沙金县的县长大人。 “行,你慢慢吃,待会收拾干净,下午我过来带你去面试。” …… …… 此刻的曹府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忙碌,门前挑出的两个巨大红色灯笼之上贴了大大的“寿”字,明日就是沙金县长曹瑞海五十大寿。堂前台案上一幅一人高的仙桃寿图格外显眼,前有万年青、竹、松盆景点缀。大院中戏台已经搭起,今晚起连唱三日。 二楼一张俏脸正趴在窗上,饶有兴趣的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身影。她就是曹府“二公子”曹丹丹,今年六月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在英国修的是考古专业。等父亲五十大寿过后,她要独自北上到京北大学和老师、师兄妹汇合,然后去戈壁大漠一座新发现大墓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考古活动。 望着身后的两个大箱子,曹丹丹有点沮丧,连着面试了三个人,一个都不满意,而且是非常的不满意。刚接到远房表哥贾警长电话,说是又找到一位应聘的,下午就带来面试。她本懒得见了,禁不住贾警长一再说是最后一个试上一试,只得同意下午再见一见。 …… …… 储栋梁锯好树枝后,把一段段木料堆在院子檐下角落,大院里大多人家都是烧煤球做饭,每日生火用得着。从小到大,他和大院里的人不冷不淡。本有两个玩的好的同龄人,却不想几年之内都离开这里了。 望着满树的银杏果,他脑瓜子里一下闪到童年。夏日过后,树上的果子会接二连三的掉下来。这时果子还带着外层果肉,不能用手直接剥,否则会烂手。捡回家里丢在破盆里浇上满满的淘米水,一周后外层果肉会完全脱落,露出里面的白果。跳白果可是小孩子特喜欢玩的游戏,白果夹在鞋子中间,跳起来送到玩伴的白果旁。如果两个白果在一扎之内,就能赢得对方白果,每次玩,他都赢一大把。 中午吃了胡亮洪带来的烧饼油条,走到井边细心洗去脑袋上的血迹,找了一件干净的短褂放在床头后,四脚朝天仰在床上躺着。一楼的大门他常年不关,反正只有些破碗破瓢不值钱的东西,有人找他直接上二楼就行。 “梁哥!梁哥!”正当他迷迷糊糊之际,一个凄厉带着哭腔的女人声音灌进了他耳朵。 “红旦。”储栋梁一愣,她极少来“将军府”,印象中只有一次,还是晚上偷偷摸摸过来的。现在大白天的,很多人都在睡午觉,这么一叫整个大院都听到了。 “旦姐,怎么了?”储栋梁光着脚走到阳台上望着下面。 女人满头大汗,眼泪直流:“梁哥,两个娃不见了,我找遍了周围巷子都没有找到。” “啊,你等着,我马上下来。”那两个娃四、五岁,是一对双胞,长的非常惹人疼。每次在红旦那里,两个娃嘴巴特甜,“叔叔,叔叔”叫个不停。他总是从口袋里摸出糖果或者二块饼给他们。 “什么时候的事,不急,你慢慢说。”出了大院,两人快步朝红旦家走去。 “就在饭点,吃过饭后我去隔壁院子里打水洗碗,谁知道碗筷洗好回来后就不见了。”红旦的手已经抖了起来。 “哼,我去码头喊那帮兄弟到城里来找,你放心,要是娃被拐走,肯定有人看到的。” “梁哥,要不要报官?”红旦怯怯地问道。 “人才丢了没多久,报官也不会派人帮你找,眼下还是我们先找,你再去前后邻居家问问,或许娃在邻居家玩着呢。” “那,那我先去邻居家问,麻烦梁哥了。”女人淌着眼泪一路小跑,储栋梁也朝码头方向快步走去。 …… …… 昨晚的暴雨过后,闷热已久的天气终于缓了下来,户外不再令人窒息一般的酷热。上午驳运了两艘大船后,码头不再忙碌。吃了午饭后,在码头做苦力的这帮兄弟三三两两躺在附近树荫底下休息。 胡亮洪坐在两棵槐树底下的毡房内喝着茶,他没有午睡的习惯。毡房是码头上唯一的建筑,四周用粗大的毛竹搭好架子,再蒙上油毡布。夏天四周油毡布掀开,可以通风透气,冬天油毡布牢牢封住,可以保温取暖。 “大哥。”储栋梁走得满脸是汗,进了毡房端起桌上的水咕咚咕咚一气饮尽。 “哦,栋梁来啦,不急,约了三点呢。” “大哥,我不是为那事来的。刚红旦到我那,说是她两个娃不见了,前前后后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我想带几个人帮着找一找。” “让你不要和她来往,你偏不听,挣的几个大子都扔那娘们裤裆里了。”胡亮洪水杯重重的往台上一放,“走,这种事情几个人没有用,让兄弟们都去。水道堵着,船不能走,要是真有人拐了娃,要么藏着,要么出了城。我估计出了城可能性大,那两娃我见过,藏不住的。” 储栋梁脸一红,这两年除了自己花销,一分钱也没有余下。 胡亮洪走出了毡房:“兄弟们都过来,有两个娃可能被人拐了。”毕竟在军营待过,没一会,就安排的妥妥的。储栋梁细细说了两个娃长相个头年龄和今天穿的啥衣服,东西城门各有十五人出城快追,城内安排二十个四处寻找,码头上留了五人看守。 “哥,谢啦。”储栋梁拔腿要走。 “你去哪里?”胡亮洪一把拉住了他。 “去找娃啊。” “糊涂,这么多人差你一个?老实在这待着,再过会我们去警局找贾警长。”胡亮洪拉了一张凳子给储栋梁,“栋梁,你读过书,有文化,不能一辈子烂在码头上。” 平日里,胡亮洪也曾这样讲过,储栋梁都没有当回事。今天往这一坐,再听这几句话,突然心中一阵温暖。 “哥,我记住这话了。” …… …… 贾同山正在办公室发呆,表妹曹丹丹关照的事忙了好多天也没办成。五年前曹瑞海到沙金县任职,本家舅舅偶然说起他的一个表弟和县长大人是亲戚,费了好大的劲他结识上了舅舅表弟,尊称为表舅。又通过这位表舅去过曹府两次,自此才抱上了这条大腿。逢年过节厚礼不说,曹府大小事务他只要知道,都乐颠颠跑前跑后帮着张罗。曹瑞海初来乍到,在本地没有亲戚,没有心腹。见他读过书有文化,又是警局一名警员,也就有心栽培他,一年后升了警长一职。一晃几年过去了,他在警长职位上也算勤勤恳恳,曹瑞海有意再拉他一把,准备年底前推他到警局副局长之位。表妹曹丹丹他也没少伺候,就读京北大学时,都是他扛着行李送去接回。这次开口要他找个能干的脚力,竟然费了这么大力气都没办成。两日前巡逻到码头,坐在毡房里和胡亮洪喝着茶,说到此事,胡亮洪大笑,说有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如果这人还不行,表妹托他办的事就要黄了,关键时刻,可不能失分。他站了起来,回身走到柜子前供奉的关老爷前上了三支香,恭恭敬敬合掌念叨着。 “报告。”一名魁梧的警员站在了门口。 “哦,大张啊,进来。” “警长,邪门了,中午时来了一对夫妻说是六岁的儿子丢了。刚又来了三家,一个说丫头找不到了,一个说孙子不见了,一个说外甥丢了。” 贾同山一愣:“丢了四个?走,前面去看看。” 第三章 二公子 沙金县警局是由太平天国时太平军一个王爷府邸改建而成,那时太平军封王已乱,大大小小数千个王。这名年轻将领因作战有功,杀死了西洋人头目,被封为一个小王。府邸临街而建,最前面是五米多高的正堂,穿过正堂有一座大院,两侧是石板路面,石栏相围,木柱立撑的连廊。大院中间两米宽的青石板,左右地面青砖立起铺就,前后共有五排砖瓦结构的房屋。 警长办公室就在临街正堂南侧,出了办公室穿过大堂就到了西侧值班室。平日里巡逻完毕,警员都在值班室休息喝茶。如有报案,大堂里一名女警会登记,再领着到值班室询问详情。 今日一下拥进三户报案,再加上女人哭哭啼啼,值班室一下人满为患。 “行了,行了,都别哭了,贾警长来了。”大张一进屋,被哭声弄得不耐烦起来。 “长官啊,我们也是没法了,找了半天了,影子也见不到。”丢了孙子的老者眼巴巴的看着贾同山。 “各位乡亲,现在哭也没用,你们都各自说一说,孩子怎么丢的。”贾同山尽管烦躁,但职责所在,不得不一个个安慰。 “警长,我女人正在灶台前炒菜,儿子刚还在要着吃,等菜炒好一回头就就不见了……”年轻男子连忙抢着说明情况。 听着听着,贾同山皱起了眉头。三户人家的孩子都是在眼皮底下丢了,难道会有人贩子抱团到沙金县偷孩子了?不可能啊,光天化日,街上也有警员在巡逻,大热天的街上人也不多,如有动静,应该会被发现。 “各位乡亲,我已清楚,你们放心,我会立刻安排警员帮你们寻找。只是警局人员也不多,每户人家我派三人一同前去。”他抬头看了看大张,“大张,你去城门口问一问值岗的,看看今天是否发现异常。如有异常,立刻向我报告。” 送走三户苦主,贾同山刚想回办公室,一眼瞥见胡亮洪带着一个年轻人走到了警局门口。 “哟,胡大哥,有劳有劳。”他赶紧迎了上去。 “贾警长,这个小兄弟就是我说的储栋梁。” 贾同山盯着储栋梁看了两眼:“嗯嗯,不错,相貌堂堂,不像个在码头上讨生活的。” 储栋梁忙打招呼:“贾警长,有劳您费心了,初次拜访,也没有带什么。听胡大哥说您好一口烟,这不,顺便带了一条。”他提了提手中的布袋。贾同山他认识,几年前在警局做了半个月文书,虽没有和他直接打过交道,但脸还是熟的。 “储兄弟不要客气,我和胡大哥多年交情了,再说是我求着胡大哥帮忙的,哪里能要你的烟。”一边说,一边带着两人到了办公室。 储栋梁把烟放在台上,顺手拿过暖水瓶给贾同山水杯加满,又倒了一杯水给胡亮洪。 “胡大哥,今日码头上有异常没有?”贾同山从抽屉里拿出烟扔给胡亮洪一根,又把烟盒递到储栋梁面前,储栋梁伸手抽了一根忙掏出火柴给两人点着。 胡亮洪诧异的看了一眼贾同山:“一切正常啊,不过兄弟们都不在,帮着栋梁表妹找娃去了,也是怪了,两个娃一下都不见了。” “两个娃?”贾同山心中一惊,刚来警局报案的都是一个,难道还有小孩失踪不成。 “一对双胞。” “哦。”贾同山心中突然慌乱起来,一日之内五个小孩失踪,在他做警察的十多年间还从未遇到。即使在二十多年前大清朝时沙金县都没有出过这种怪事,更何况现如今已是民国。 “储兄弟是本地人?”贾同山问出这句话后有点后悔,储栋梁一口本地话,不是本地人哪里人,今日被小孩失踪的事扰神了。好在两人都没有在意,储栋梁一边点头应着一边回答贾同山提的几个问题。 “行,我们这就去曹府,二公子正等着呢。”贾同山深深吸了一口气,稳稳情绪,事情还得一样一样来,表妹的事耽搁不得。 贾同山说得没错,曹丹丹正在家等着。院子里跑进跑出的人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晚间唱戏的班子也在台上调着各式乐器,拉二胡的是个年轻小伙,一时兴起在那兴奋地哼来哼去。 “哼,好烦。”她狠狠踢了下床脚,刚大箱子让两个下人搬到一楼书房,他们竟然搬的龇牙咧嘴。后天就要出发,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跟着,一路到北平可是**烦。箱子里很多是从英国带回来的西方考古界大佬专著,还有就是精致的仪器。 “二公子,贾警长来了,我已让他们在书房等着。”管家在门外轻声说道。 “好的,我马上就来。”曹丹丹连忙走到立镜前整理头发。 胡亮洪和储栋梁都是第一次到曹府,坐在书房内的椅子上,胡亮洪心里还是有点激动。这可是县太爷的书房,寻常哪里有机会能坐到这里。他瞄了一眼储栋梁,心里有点奇怪,这小子一脸平静,仰着头看着书橱里的书。 “表哥,我来了。”曹丹丹满面微笑地走进了书房。 “丹丹,我来介绍下,这位是码头把头胡大哥,这位是储栋梁,来应聘的。” “胡大哥好。” “不敢,不敢。”胡亮洪连连说道,疑惑地看了一眼贾同山。 贾同山呵呵一笑:“丹丹就是二公子。” “什么!”储栋梁差点跳了起来,“她就是二公子?怎么是个……” “怎么是个女人是吧?”曹丹丹咯咯笑了起来,刚储栋梁诧异的表情让她很是得意。 “栋梁,二公子可是刚从英国留学回来的,见过大世面。”胡亮洪忙对储栋梁使了个眼色。 “嘿嘿,对不起,刚确实有点意外。”储栋梁低着头轻声说道,他暗暗责怪自己,对方是雇主,而且是个美女雇主,县长的女儿,刚怎么就那么失态。 “听表哥说你中学毕业,看看书橱里的书哪些读过了?”曹丹丹收住笑容淡淡地说道。 “不多,看过一些。” “哪本看过?” “一小半。”储栋梁有点不悦,他是来应聘做苦力的,这个女人怎么盯着书问起来。爷爷的书橱之中至少一半和县长大人藏书相同,没事时他曾一本一本翻看过。 “一小半?”曹丹丹睁大了眼睛,随手拿过一本,“这本看过没有?” 储栋梁瞄了一眼,差点笑出声,《骆城记》这本书他曾带到学校在同学间传阅:“这本书小孩子看的。” “你!”曹丹丹脸一红,这是她在西京读女中时央着父亲买的,没有想到父亲一直小心的保管在他书房里。 “行了,你合格了,后天早上七点到这里准备出发。” 贾同山一喜:“丹丹,不用试试他气力?” “不用了,常年在码头上扛包会没有力气?”曹丹丹扭头看着储栋梁,“准备两身换洗的衣服,要跟着我出远门一个月。” 见事情成了,胡亮洪忙拉着储栋梁起身告辞。两人走到门口时,储栋梁仰头哈哈大笑:“二公子,二公子!二公子竟然是个女的。” “得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码头看看有消息没有。” “大哥,今天这事谢谢你啦,等一个月后回来请你和兄弟们喝酒。” “嗯嗯,好好干,在外机灵一点。”胡亮洪心里其实很放心,储栋梁读过书,不像码头上那些睁眼瞎,走远了还真没办法回家。 不知不觉又走到陋巷,储栋梁在巷子口发了一会呆,走进了红旦家里。三间不大的屋子,最东头置了灶头,放着盆盆罐罐,那是红旦发豆芽菜用的。中间屋内摆着一张床,一张方桌,床上躺着红旦男人,最里屋是红旦和孩子住的地方。 红旦瘫坐在灶膛旁,见储栋梁进来也没有爬起。 “下午胡大哥已派出所有的兄弟出去找了,等晚上的时候会有消息,到时候我再来告诉你。” “梁哥,刚我听说了,丢娃的不是我一家。”红旦双眼通红,嘶哑着嗓门说道。 “不是你一家?” “刚我遇到在城里找娃的东门老巴,他说孙子丢了,全家老少都找疯了。还说贾警长派了三个人帮他们找着的,老巴说,至少有三家娃丢了。” “还有这事?”储栋梁大惑不解,刚一直和贾警长一起,他竟然没有透露半句。 “你歇着,我去码头那看看。”储栋梁甩开膀子急忙往码头走去,隐隐之中他感觉要有大事发生了。 胡亮洪听陆续回到码头的工友一说,也不禁傻了眼,从他们打听到的消息,至少有五户人家丢了小孩,再加上红旦,就有六户了。 “把头,就是偷小孩,也不敢光天化日这么肥胆吧。” “就是,偷一个二个还可能,偷五、六个走,那太邪门了。” “把头,是不是闹鬼了?” “瞎说啥,都是大白天丢的,哪里会是闹鬼,鬼怕日头的。” 见众人越说越邪乎,胡亮洪摆了摆手:“去看看水退了多少,怎么大半天没有生意上门?”遇到说不清的事情,他不喜欢听人扎堆,更不喜欢听人往鬼神方面想。他在死人堆里爬出过多次,人死了就是一堆烂肉,不会剩下什么。 储栋梁急匆匆走进一条巷子,从这过去就到了漕河边,再绕过一处坍塌的老庙就到码头。 “呜……呜……” 身后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他回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发现。 “啪嗒”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掉在了他前面一丈多远。那是一团鸟窝,几粒鸟蛋摔的稀烂,蛋黄撒了一地。 “呸,晦气。”储栋梁有点忌讳这些,抬头看去,右侧院子里一棵十多米高的老槐树伸出了扭曲的树枝,高高地罩在他头顶。 一团黑影在树梢上一闪而过。 第四章 怪兽 老槐树枝繁叶茂,层层叠叠,那团黑影极其敏捷,刹那间就不见了踪影。储栋梁眨巴了几下眼睛,四处瞧了瞧,没有任何动静,一时间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漕河边倒塌的老庙本是当地城隍庙,在一个暴风雨夜中轰然坍塌,至今已有数十年。庙里整块大石料雕的城隍菩萨依旧端坐在底座石台上,只是他的头顶已没有遮挡,身上的彩衣渐渐破烂,描金的面目也慢慢没了颜色。 穿过巷子,沿着漕河边向北二百步就到了城隍庙。曾有段时间,他一出巷子就开始数着步子,每次到城隍庙不多不少总是二百步。有一次喝了酒他一会大步跨,一会小步移,到了城隍庙仍旧是二百步,吓得当时酒就醒了,从此后再也没有敢数过。 不知从哪时起,这里成了沙金县城小孩子禁地,没有小孩敢到附近玩耍。其实大人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更没有拿这座倒了的庙恐吓过自家孩子。但就如传染病一样,一说到这座庙,县城里的小孩子就露出恐惧之色。说来也怪,等小孩子一天天长大,那份恐惧感就全然消失了。储栋梁也是如此,等长到十五、六岁时再从城隍庙边走过就自然不过的事。他曾问过爷爷,为什么沙金县有钱人不出钱修一修,爷爷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言语。 西边的太阳已变成金色,满天的晚霞从天际间一直拉伸到沙金县城上空。前几天的雷雨过后,虽然还热,但太阳下山之后,暑气会很快消散,路边的人明显多了起来。城隍庙的菩萨只剩下石雕的身体,端坐在乱石堆里静静地注视着前方。储栋梁看了一眼菩萨,突觉得心“咚”的一跳,城隍菩萨的眼睛之下竟然挂了一串泪珠。再细看的时候泪珠不见了,菩萨仍旧平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储栋梁楞了片刻又摇了摇头,可能是今天红旦娃的事扰了心神。 绕过城隍庙,前面就是漕河码头旁的南水关,一条两丈宽的引河从漕河里伸出,鸭溜子、草篷船等不大的船就直接进入引河,顶端有石阶可以上岸,乡野村民卖个米赶口猪也就方便多了。而运煤运盐运铁运木料等大宗货物还是要靠漕河码头,距漕河岸边一丈多砌出二尺宽五丈长的石墙。沿着石墙两头往下,一丈宽的青石板台阶直通河面。货船到了,数丈长的跳板从船头拉出,直接搭在台阶底部石台之上。码头苦力要么拿着扁担挑,要么肩膀一抬扛起就走,一船货一顿饭的功夫必定全部上岸。 “栋梁,那边怎样了?”见储栋梁过来,胡亮洪站在码头边高声问道。 “没得消息,娃还没找到,我来看看出城的弟兄们回来没有。”储栋梁知道胡亮洪嘴里的“那边”指的是红旦家。 “还没,在城里寻的都回来了。”胡亮洪语速极快,如同爆豆一般“咔”的一下就说完,储栋梁了解他的脾气,语速加快说明他急了。 “大哥,他们怎么说的?”储栋梁递了一根烟过去。 “不只红旦一家丢娃,至少有七、八家。”胡亮洪点着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七、八家!一个都没找着?” 胡亮洪摇了摇头:“一下丢了这么多,一个都没找着,而且毫无头绪,真是活见鬼了。” “大哥,这事有点怪啊,不像是人贩子搞的事。他们再财迷心窍,也不敢在同一个地方连续作案,更何况拐了那么多小孩也没处藏啊。” 胡亮洪踩灭了烟头,从袋中掏出两块银元塞到储栋梁手里:“栋梁,这事你就不要多问了,日后跟着二公子身后好好做事。本来明天想请你吃顿饭送送的,刚老六子来通知,明天东门韩府有两条大船卸货,我就不送了,等你回来再接风。” 储栋梁接过两块银元默默放进口袋,觉得鼻子一酸。这几年潦倒在码头扛活,虽然发的工钱与那些工友都是一样,但胡亮洪一直鼓励着他。也曾介绍他到邻县做些体面活,只是他不肯去而已。 天色渐暗,出城的三十多人陆续回到码头,跑出去最远的有二十多里地,沿路过村子一路打探,但都没有发现异常。 见没有消息,储栋梁又回到了陋巷。 “哥,找到娃没有?”红旦见到储栋梁一把就抓住了他。 “没……出城的兄弟们找了很远,没找着……”红旦直勾勾的眼神令他不敢正视。 “丢了,娃真的丢了,这么多人都找不着,真的丢了。”红旦转着圈,盯着门外。 “姐,你也别急,刚我在路上看到警察挨家挨户的查,或许能够找到呢。” 红旦凄然一笑:“哥,这几年多亏你照顾,否则靠那卖豆芽的钱,养不活这个家的。我勾上你,心里有亏的,耽搁你了。” 储栋梁没料到红旦会说出这样的话:“姐,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嘿嘿,再说了你没有亏待我,家里的缝缝补补不都是你帮着的吗。”说着掏出二块银元塞到了她手里。 红旦一惊忙缩回了手,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哥,这钱我用不着了。听姐的话,离开沙金,越远越好,要出大事了。这里……这里你以后也不用来了。” 见红旦不肯收钱,储栋梁叹了一口气:“姐,你也不要多想了,吃点东西好好歇着,明天我会去警局问问。” 储栋梁不知道,此时的警局已乱成一锅粥,一日之中有十三户来报案,丢了十七个小孩。数十个警员忙了一天,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贾同山气的连摔了两个杯子。如果没这事发生,这会他应在曹府陪着曹瑞海看戏。更麻烦的是苦主之中有两人是县里乡绅,扬言明日到曹府讨说法。曹瑞海五十大寿一旦被搅,会严重影响他年底前晋升。 “大张,大张。”贾同山对着门口叫道。 “来了,来了。”大张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头,有何吩咐?” “今晚都不准回家,分成六队巡逻,如再有小孩失踪都回家种地去吧。”贾同山恶狠狠的下着命令,想了想又叹了一口气,“告诉大家,就说我拜托了,过了明天每人领二块光洋。” 大张一喜,忙去安排。二块光洋的辛苦费可不是小数目了,他忙前忙后一个月也就拿个十二、三块。 贾同山有点焦虑,县城发生失踪大案,要不要直接向曹瑞海汇报。临晚时他到局长办公室汇报案情,局座听了后半天不做声,临了来了一句“明日曹府寿宴,今日省里高官已到曹府。”就再也不说话了。贾同山清楚,局长再过两月就要退休,不愿意再揽棘手的案子。 想来想去,没有一个好的法子处理。他站起身,拿过挂在墙上的短枪挎在身上,决定带一队人到曹府附近巡逻,力保这两天无事。 曹府和“将军弄”隔了一条街,四周绿树成荫,更为难得的是几株数百年的古木散落在各处,沙金县有头脸的人大多居住于此。 贾同山亲自带着的巡逻队共有七人,除了大张,其他五个也都是警局中得力的警员。其中外号叫“小愣子”的年轻警员枪法出众,百米之外吊个小铜钱几乎能枪枪命中。 巡逻队走了在曹府四周走了两个来回,贾同山掏出烟一人甩了一根。 “好安静啊。”大张吸着烟望着空中闪烁的星星嘟哝着。 “砰,砰,砰。”远处突然响起了枪声。 “大张,老李,你们守着曹府大门,其他兄弟跟我走。”贾同山当机立断,立刻带人朝着枪声奔去。 “砰,砰,砰……”又是一阵密集枪声,回屋怕热睡在街边的男人大多懵懵懂懂坐了起来。 “哪里打枪?哪里打枪?” “咦,那不是贾警长吗?” “子弹不长眼,快回屋。” 一阵杂乱后,屋外的人急急忙忙躲进了屋里。 枪声响起,储栋梁陡然惊醒,“砰,砰。”又是数声,这下他听明白了,枪声就在“将军弄”。 他伸了伸腰,忽然发现不对劲,一下坐了起来,满脸充满着疑惑。窗外黑洞洞的,屋内却亮堂堂的。煤油灯并没有点起,家里怎么这么亮?愣了一下后,储栋梁终于看清,今晚回来无事,打开铜盒把玩了一会铁牌,而后随手仍在箱子上。刻有“无常令”三个字的铁片此刻正散发出冷冷的光芒。这层白光并不刺眼,并不张扬,乍一看上去就如最亮的一团月色,带着阵阵寒意,照亮了整个屋子。 “扑通”一声,有东西从高处摔落,储栋梁慌忙把铁片塞进铜盒盖好。 “鬼啊……”院外一声女人尖利地惊呼,吓得他一哆嗦。 “啊……”一声男人地惨叫。 “老张……救命啊……救命啊……”女人恐惧而无助的声音。 没有一家灯亮起,没有一个人出去。 储栋梁听出来了,那是县府财政局科长老张太太的声音。 “妈的!”他狠狠骂了一句,这个女人平时刻薄的很,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救命啊……”女人歇斯底里的叫着。 储栋梁操起门后一根毛竹杠子,轻轻打开门,弯腰走到阳台之上。刚想抬头往下看时,蓦得发现距离自己仅仅一丈多远一只怪兽盯着自己。 “呀啊……”储栋梁浑身毛发猛然扎起,狂叫一声抡起竹杠打了过去。 怪兽身体毛发赤红,四肢毛发紫黑色,如同一只体型硕大的猴子,又像一只站立的狼。见储栋梁挥舞竹杠打来,轻轻一跳上了阳台栏杆,猛得一蹿已到了屋面,回身“呜嗯”叫了两声转瞬间消失在黑夜里。 “储家兄弟,求求你了,快救救我家老张。”女人突然发现阳台上的储栋梁喜出望外,连声求救。 储栋梁拿着杠子“咚咚咚”跑下楼到了老张身边,女人两只手紧紧按着老张腹部,鲜血依旧从手指缝里渗了出来,散发出阵阵臭味。 “马医生,马医生,外面没事了,你快下来,老张不行了。” 西侧木楼终于亮了灯,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就来了,就来了。” 几道手电光从院门外照了进来,贾同山拎着枪跨进了大院。 “长官,长官,求求你,救救我家老张。”女人又哭喊起来。 马医生提着药箱跑了过来,见满地是血不禁摇了摇头。他蹲下身子摸了摸老张脖子,又掏出手电照着,翻了翻眼皮。 “嫂子,老张走了,节哀啊。” “走了?怎么就走了?”女人呆呆地看着马医生,跌倒在地嚎啕大哭。 贾同山走上前蹲下身子掀开老张短褂,不禁皱起了眉头,老张右腹部露出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半截大肠耷拉在外,血水和着粪便汩汩地冒出。 第五章 红旦死了 天才蒙蒙亮,沙金县城已苏醒过来。热气腾腾的包子铺,散发出诱人香味的烧饼店,挑在肩上走街串巷的馄饨摊都做好了迎客准备。勤快的女人已洗好昨夜家人换下的衣服,在井台旁,码头下过水清洗。 包三爷拉着家家户户离不开的大粪车,钻进巷子碾压着石板吱吱呀呀地走着。他祖上本是富户,后倒在了兵祸上,到了他这代仅剩下脸面了。迫于生计,拉起了收粪大车。好在左邻右里的街坊都熟悉,这个营生也干了十多年,勉强维持着一家大小六口的吃喝。 大车特有的吱呀声一到,家户人家门就打开,从屋内拎出马桶。包三爷此时便眼疾手快一下接过,左手一拉马桶盖子提留着,右手一晃马桶就到了大车顶。而后他踩在一块特制的木凳上打开粪车顶部方方的木板盖,“哗”的一下马桶内黄白之物倒的干干净净,马桶顺手挂在大车两边的钩子上。等一路收好,就拉着大车带着几十个马桶到三里外漕河下游,那里有专门收大粪的船等着。一车大粪可以卖三到五毛,每月就有十多块钱收入了。大粪卖了后,就在河边码头刷好马桶带回,一家一家送过去。 “世风日下。”每次刷马桶时,包三爷都要骂上两句,早年间是收粪不刷马桶,主家要他刷,是要收个一分、二分钱。现在干这行的多了,他也不得不免费着刷。 一串纤夫拉着两条大船驶过,引起了包三爷的兴趣,两条船吃水很深,比寻常漕河里走的船要大上一截。引起包三爷兴趣的是船头站着一位年轻靓丽的女子,穿着一身旗袍凹凸有致,正默默看着前方。 “娘的。”包三爷咽了口吐沫,女子根本没有看他一眼。 …… …… 一大早,东门韩府管家老六子就到了码头,后面跟着马家烧饼铺的掌柜提着个大竹篮,里面码着一摞摞烧饼油条。 “呦,六叔早,您这是?”胡亮洪看着马掌柜问道。老六子年已六十,在韩府干了一辈子,胡亮洪尊他为六叔。 “今天活重,我家老爷特地纷纷备些干粮,待会船到了还请兄弟们加把力,尽快运到韩府仓库。” “行,不就两条船吗,韩府的活我们啥时候耽搁过。”胡亮洪笑着说道,从袋中摸出烟一人发了一根。 “今天这货不一般,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否则工钱也不会加倍。” 漕河水已退去,几条运煤的船靠在岸边还没卸货。码头卸货向来是先来后到,韩府的船还在途中,今日本来轮不到首位。昨日老六子一开口就是每条船五十块光洋的力资,着实吓了胡亮洪一跳,这个价何止翻倍,是平日里数倍。 马掌柜放下篮子转身走了,胡亮洪陪着老六子有一句每一句的搭着话。 “看,来了,来了。”老六子指着远处二艘木船兴奋地叫道。 胡亮洪抬头瞟了一眼不由得一愣,二艘货船不是沙金当地的,他第一次看到。船吃水很深,两侧船帮各有二人操着长长竹篙,一根纤绳上拴着十多个赤膊的汉子。 “六叔,不是说缸吗?吃水怎么这么深?” 老六子嘿嘿一笑:“是缸,待会你就明白了。” “行。”胡亮洪不在乎里面什么,就是两船生铁,驳上岸后用板车一推,大半日也能全部运到韩府仓库。 二艘船很快到了码头,几人上去拖过粗大的缆绳死死扣在岸边石桩上。 “锚定天晴晴,河神靠岸行。”胡亮洪仰头对天大叫一声,船工拖过长长的跳板架在了码头石阶上。大船驳货,最怕突然刮风下雨,遇到贵重的货物,甚至会烧三支香祷告一番。踩着跳板,胡亮洪两步就跳到船上。 货船上的船工朝他一拱手,弯腰掀开了盖住船仓的油毡布。船仓里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口口缸,约三尺高的缸身,一尺宽的缸口,全都用厚实的黑麻布裹的严严实实。老六子蹲下身,用力拍了拍眼前的一口缸。 “嗡……”一声金属质地撞击声立时传到了胡亮洪耳朵里。 “铁的?” “铜的!再关照一下兄弟们,千万不能弄破麻布。韩老爷说了,二百口缸完好无损的运到仓库,晚上包了覃家居随便吃。” “六叔,码头上兄弟只受东家钱,不吃东家饭,这个规矩您老知道的。” “行。”老六子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袋,“里面有十块大洋,做好了就是你的了,不过丑话说到前头,如有一口缸麻布破了,工钱要扣十块。” 胡亮洪蹲下身扯了扯裹着铜缸的黑麻布回身笑道:“六叔,你这十块光洋我赚定了。”当他起身偶然瞥了一眼船员舱室时不由得呆了一呆,一名极漂亮身着旗袍的年轻女子朝他笑了笑。 …… …… 日出三竿,储栋梁还未爬起,感觉浑身乏力昏昏沉沉,心中有莫名的惶恐。院子里早已杂乱不堪,乐师的唢呐二胡伴随着哀哀哭声一股脑儿灌进他的耳朵。 “日娘的。”储栋梁咒骂了一声翻身下了床,站在阳台上呆看着。小半个院子摆满了花圈、纸人、纸马,两只铜盘里“银元宝”呼呼的烧着,穿着白衣白帽的陌生人来来往往。令他惊讶的是张太太正神气活现的指挥着眼前的一切。俗话说的好,太太死了压断街,老爷死了没人抬。张科长暴死,排场却这么大,不费钱么? “梁哥。”一名穿着孝服的年轻女子仰着头叫着。 “哎,哎,你……你是张菲?”储栋梁有点疑惑,这女人虽眼挂泪痕,却是楚楚动人。 “是我啊,昨晚多亏了你……” “你等下啊,我刚准备给你爸磕头去。”储栋梁连忙进屋穿上短褂,顺手拿了一块银元揣兜里。张菲比他小两岁,前几年嫁出去后再也没有看到,想不到现在风韵十足变成一个大美人了。少妇,少妇之美,储栋梁很为自己的想法得意。 “梁哥,这是我先生。姜海,这是梁哥,昨晚就是他救了母亲。”张菲拉过站在她身后的年轻男子说道。 “梁哥,谢谢。”姜海伸出了右手。 “不谢,都是一个大院的,任谁都不会躲着的,我先去磕头烧根香。”储栋梁走到账房前写上自己名字,掏出一块银元放在桌上。 “储栋梁礼金大洋一块。”账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磕完头张菲陪着储栋梁走到大院:“梁哥,这两天都安排在北园酒店,人多,到时候也不一个个喊了。” “北园饭店?那里老贵了。”储栋梁脱口而出,记忆中他还是跟爷爷去过一次。 “老板儿子和姜海是朋友。” “好,要是空肯定会去,你爸爸的事也是意外,节哀。我……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啊。”说完,储栋梁快步向院外走去。 “梁哥,空了去陆县玩,姜海在那干城防司令……”望着储栋梁的背影,张菲有点难过,她明显感到储栋梁听到北园饭店后神情一下暗淡了许多。 出了大院门走在“将军弄”石板路上,储栋梁有点懊恼。再怎么说张菲也是他少时就熟悉的,不该说走就走。 “先生,先生,请问你看到过这个孩子没有?”迎面一个年轻女子拿着照片伸到了他的面前。 储栋梁停下认真地看了一眼:“没见过。” 女子失望的叹了口气,往“将军府”走去。 出了巷子,储栋梁有点犹豫,是该到警局打探一下还是先到红旦那看看。 “栋梁,怎么在这里发呆。”街对面巷子里钻出了一辆板车,一人拉着,两人在左右推着。 “王哥,你们这是去哪里?怎么拉起板车了。” “去东门韩府仓库,韩老爷指着要码头上直接送上门。” 储栋梁跑了几步跟上板车摸了摸黑麻布:“这是缸还是花瓶,怎么用这么好的麻布包着。” 王哥左右看了看:“这是铜缸,二百口呢,把头关照不准对外人说。” “好,那你们小心,不要闪了。” “行,回见。”三人推着载有两口铜缸的板车加快了脚步。 韩府他清楚,是沙县酒厂的老板,北园饭店就是韩府的产业。二百口铜缸?难道酒厂奢侈到用铜缸酿酒了?储栋梁愣愣地看着远去的板车,半天也没有想明白。 “还我小孩,警方失职。还我小孩,警方失职。” 一阵响亮口号声夹杂着呜呜的哭声从街北传来,一下吸引了四周的行人。储栋梁清楚,这是昨日丢了娃的苦主开始向警局施压。他没有动,这群人要去警局必定经过“将军弄”。 “十七个娃啊,十七个娃都没了。”一名老者举起双手仰天狂呼。 储栋梁心里陡的一惊,丢了十七个,那还了得,这么大一个案子要引起轰动了。 “咻……咻……咻……”一阵凄厉的警哨响起,街西边跑来了二十多名警察。 “还我小孩,警方失职。”“还我小孩,警方失职。” 两边队伍在“将军弄”口遇上了。 贾同山一路跑来已浑身是汗,得知消息后,他急急忙忙带着警局剩下的警员全部赶了过来。这些人一旦到了警局,如果控制不住再往前就到了县府,曹府很快就会得知。 “父老们,你们安静一下,聚众闹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大张从街边商铺搬过一张长凳,贾同山站到上面大声喊道。 “贾警长。”一名穿着西服的男子走到前面大声说道,“我们不是闹事,我们是请愿。” “好好好,诸位是请愿。警方这两日夜以继日的查,兄弟们已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贾同山指着大张的眼睛,“你们看看,哪个眼圈不是黑黑的。” “贾警长,我们知道这些兄弟这两天辛苦,但我们听说警局包局长毫不关心此事,此刻正在曹府参加曹县长寿礼呢。” “没有此事,绝没有此事,包局长此刻就在警局指挥,他对沙金县城儿童失踪案非常关心。请你们再给警方一天时间。你们这样闹腾,哦不,你们这样一请愿,又要分散警方注意力,分散警方精力,对寻找失踪儿童,没有益处。” 储栋梁看了看人群,没有发现红旦,他转身进了身后豆腐店讨了一勺冷水喝着。身上热热的,可能昨晚遇到那只怪兽被吓了。 穿西服的男子冷笑一声:“贾警长,亏你还是长官,失踪的小孩都只有五、六岁,再等一天一辈子也找不回了。”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炸开,年轻的妈妈,年老的奶奶呜呜哇哇地哭了起来。 “请你们相信警方。” “贾警长,请你让开,我们今天必须要见到马局长。走,我们去警察局。” 人群又向前移动,贾同山咬了咬牙,向后一挥手,二十多名警员立刻排成了一条线。 “父老乡亲们,不要冲动,昨晚我们已经查到线索,如果再耽搁我们查案,那真的就晚了。”贾同山声嘶力竭地喊道。 西装男子右手高高举起,身后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贾警长,你说找到了线索,是否可以告知我们,让我们也心安一点。” “昨晚你们有人听到枪声没有?” “听到了。”人群里有人喊道。 “对,那就是我们在追捕疑犯,我们相信,疑犯已经被击伤。” “哼哼,一个莫须有的击伤就是找到疑犯?我们不信。” 贾同山腰挺了挺:“昨日那个疑犯被击伤后,藏到‘将军府’还伤了一个人,路边那位小兄弟可以作证。”贾同山手指向了站在路边喝水的储栋梁。 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储栋梁,一时间街上安静了下来。 西装男快步走到储栋梁面前:“这位兄弟,昨晚是否如贾警长所言,他们在捉拿疑犯?” “啊,嗯嗯,好像是。”储栋梁低声说道。 “什么是好像!究竟是不是?”西装男突然提高了嗓门。 “昨晚确实有凶手在这附近,住在‘将军府’的张科长遇害了,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进去瞧瞧。我……我有事先走了。”储栋梁说完,急急忙忙离开了。 “妈的。”储栋梁一边走一边骂,要不是贾同山介绍了个差事,他才不愿意搭腔说上这些,何况昨晚是一只似猴似狼的怪兽,说出来谁会信呢。 一路小跑,储栋梁到了陋巷。 “姐,在家吗?”他推开了东屋虚掩的门朝灶头看去,红旦不在灶头边,旁边的一盆豆芽菜已经变成了深绿色。 “姐,你在吗?”储栋梁挑开帘子,中间屋子内躺着红旦的男人。 “啊!”储栋梁吓得连退了几步,差点跌倒。躺在床上的红旦男人浑身是血,手臂耷拉在外一动不动。深吸了两口气,他又走了进去。男人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伤口处肉朝外翻着,显然连续被砍了多刀,已没有鲜血流出。床下一大滩鲜血,一把菜刀就放在男人身边。 “姐!”储栋梁狂叫一声,冲进了里屋,一下撞在倒在地上的凳子上。 他惊呆了,一条绳子绕过木梁,红旦直挺挺的悬着,一动不动。 “姐……”储栋梁一把抱起红旦双腿,想托起她。扣在屋梁上的绳子无声无息地断开了,红旦整个身体跌落在储栋梁的怀抱里。 “姐,你这是何苦呢。”望着红旦毫无血色的脸庞,望着她紧闭的双目,储栋梁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第六章 曹府遭袭 曹府门前树荫下,十多名警员围坐在石桌前吃着曹府管家刚送来的酒菜。 “嗯,娘的,大户人家做的菜味道就是不一样,这个鲜啊。”一名年岁稍长的警员一边嚼着肉一边赞叹道。 “王哥,你这就不懂了吧,菜里放着鲜料呢,听说是从小日本那买来的。不管烧什么菜,只要放那么一点点,比鸡汤熬的老料还鲜。” 小愣子左右看看没有外人,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料是一回事,我听说这次曹府寿宴专门从京南长江饭店请了大厨。”京南是省城,也是国都,长江饭店是京南首屈一指的大饭店。 “妈的,当官就是不一样,吃顿饭还专门请大厨,老子哪天要是能这样威风一次,死也足了。”一名头有点歪斜的警员叹道。 王哥脸色一沉:“歪头,不要嘴贱,曹县长可是贾警长表舅。再说人家也没亏待咱,就在附近溜达几圈又是烟又是酒的。” 歪头脸一红:“王哥,我嘴贱的毛病又犯了,嘿嘿,吃吃,吃饱喝足了才有劲巡逻。”说罢瞄了瞄曹府,还好,曹府门前两个下人并没有听到。 曹府内此刻气氛已到了**,曹瑞海红光满面,正和左手边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低语。一番话后,男子哈哈大笑频频点头。 曹丹丹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爸,我敬您一杯,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丹丹,伯父在,理应先敬伯父。” “子恒,丹丹做的对,今日你是寿星,理应先敬你。”男子笑容满面抬起头看着曹丹丹说道。 “伯父,那我就同时敬您和父亲,一个都不欺。”曹丹丹嫣然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好,丹丹,什么时候去京南伯父家做客,你和力平也要多多联系么。”男子乐呵呵地端起了杯子。 曹丹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又瞬间堆满了笑容:“好的啊,等这次考古活动结束,一定从京南走,到时候去看望伯父伯母。”眼前这人可是国府大员,掌控江南各省财税,父亲正四处活动欲调到省城,这样的人可得罪不起。曹丹丹清楚,白西崇能屈尊到沙金县庆贺父亲五十寿辰,还不是为他那个活宝儿子白力平而来?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怎么啦,不开心了?”曹丹丹回到自己桌上,身边一名艳丽的女子悄悄问道。 “姐,还不是又说起那个白力平了,心烦。” 问话的是曹丹丹姐姐曹丹沁,曹瑞海就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漂亮。大女儿已成家,女婿是京南做海外贸易英大公司崔董事长的长公子。 曹丹沁微微叹了一口气,妹妹才华出众心高气傲,一个纨绔子弟怎么看得上。只是父亲已有和白家联姻的打算,到时候还不知如何说服这个妹妹。 门前的几人酒足饭饱,王哥拿出曹府给的烟散了一圈,小愣子点着烟靠着大树惬意的吐了一个烟圈。昨晚听到枪声,随着贾警长奔到“将军弄”时,屋顶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一下越过弄堂蹿到“将军府”那棵高高的银杏树上。他抬起枪就打,明明看到黑影掉了下去,结果进了“将军府”只看到一个胖子躺在地上。贾警长掀开胖子衣服时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枪伤,倒像是被猛兽掏伤。沙金县西南角确有一座大山,但从没听说有猛兽出没。胖女人哀哀哭着说是看到一个鬼伤了她男人,众人都只以为女人伤心过度疯言疯语,根本不信她的话。小愣子相信自己的枪法,那一枪打中了黑影的背部,如果是人肯定走不脱的。 “咔嚓……啪!” 一截长长的树枝掉在了小愣子面前,吓得他脖子一缩。 “那是什么?”歪头站在小愣子附近,也看到了树枝,他抬起头看时突然吼起,声音透着恐惧。 原本坐在石凳上的十多人听到歪头大叫一声,身上都是一寒,有几人更是触电一般跳了起来。 “歪头,你疯啦,吓老子……”王哥骂着歪头也仰头看着,一下呆住了。高高的树杈上趴着两个怪兽,红黑相间的毛发,尖牙利齿,一双恶煞一般的眼睛正盯着树下的人。 小愣子已反应过来,举枪要打,却被层层叠叠树枝挡住视线。 “小愣子,不能开枪!”王哥低声喝道。 “为啥?怪物要伤人的,昨晚那胖子说不定就是被这两头怪物弄死的。” “你傻了啊,一开枪曹府里还不乱了?” “妈个巴子。”小愣子举起的枪并未放下,盯着树上两头怪物慢慢往后退着。 曹府门前的两个下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中一个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咋啦,咋啦?” “啪。”王哥回头猛的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滚,不关你事,老实在门口待着,骚扰了府里人吃饭要你好看。” “离远点,离远点,操起家伙,怪物要下来了。”歪头退到小愣子旁拉开了枪栓。 石凳旁的警员还没能看清树上怪兽,迟疑着端起了枪。 “下来了,下来了,往后退,不要开枪,不要开枪。”王哥连声喊道。 “呜嗯……哇呜……呜……” 怪兽低吼着,沿着树干一步步向下爬着。 “这是什么?” “狼吗?” “不是狼,狼不会爬树。” “小心,它们落地了。” 众人一片惊呼。 爬到地面的怪兽死死盯着众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慢慢站了起来。锋利的前爪足有一寸长,黑亮黑亮的,后肢半蹲着似乎随时跃起。 “王哥,再不开枪兄弟们就要惨了。”小愣子急的带着哭腔。 “哇呜……”两只怪兽猛然张开大嘴吼起,震的众人耳朵“嗡”的一下。 “开枪!开枪!”王哥不敢再迟疑,举起手中短枪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乱枪声中,怪兽上肢护住了头部并没有倒下。 小愣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狂叫道:“子弹打不透,打不死它们,快撤。” “上刺刀!上刺刀!不能撤,曹府就在附近……”王哥甩手把短枪插入枪套,拔出别在身后的枪刺紧紧抓在手上。 曹府门口的两个下人也看到了怪兽,吓得嗷的一叫跑进院子关紧了大门。 “都别跑,谁跑谁先死。”歪头脸色一狞,拔出刺刀架在长枪上。 十多人聚拢到了一起。 怪兽慢慢放下了上肢,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 “哇呜……呜嗯……”吼声中两只怪兽向人群扑来。 “杀!杀!杀!”歪头哇哇狂叫,端起手中长枪疯狂地向前刺去,长长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杀!兄弟们不要怕,一起上啊。”王哥挥舞着手中刀刺指挥众人迎了上去。 怪兽没有料到十多人突然疯狂迎面冲了过来,后肢猛得一蹬从众人头顶跃了过去。 “王哥,不好了,怪物进曹府了。”小愣子一回头,见两只怪物越过众人后两个起伏已到了曹府围墙之上。 “完了,快!快!快!”王哥心中一寒,曹府内人满为患,要出大事了。 …… …… “哪里开枪?” 贾同山好不容易劝退请愿苦主,待在警局办公室苦苦思索着对策,曹府方向的密集枪声惊的他浑身一颤。 “头,不好了,曹府那边好像出事了。”大张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快,集合,集合!”贾同山拿起短枪拔腿跑出了办公室。 “咻……咻……”大张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哨声。 “上车,上车。”贾同山叫道。 “头,警车被局长上午就开走了。”大张连忙说道。 “娘的,不是上警车,上脚踏车。” 院子里停着十多辆脚踏车,平日里巡逻人少时,都是骑脚踏车在县城转悠。 二十多人一人骑着,一人坐在后面拼命往曹府赶去。 贾同山一人骑在最前,远远看到曹府门前已经大乱,宾客四散奔逃。 王哥、小愣子、歪头等人端着刺刀正和两头怪兽对峙。 怪兽进入曹府大院后,里面顿时大乱,在屋内吃饭的宾客慌了手脚竟然跑了出来,瞬间被怪兽扑倒了数人。门后的一个下人吓得赶紧开门想跑,不防被怪兽拖了进去一口就咬住脖子。歪头正在门外用刺刀撬门,见到下人喷涌而出的鲜血立刻红了眼睛,端着刺刀就扎了过去。门边的怪兽正低着头啃咬,刚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腮帮子被戳了一个窟窿。 小愣子在后大喜:“打头,打头,刀能刺穿它们的头。” 众人涌进后拼命向怪兽刺去,两头怪兽连连后退一下被逼退到院子角落。 贾同山“呼”的一下连人带车冲到了曹府大门边,一把推开正往外跑的一个男子,跑进了大院。 “妈的,老王,你们傻了,还不开枪!”见十多个警员端着枪逼着角落里的两头低声吼叫的怪兽,贾同山破口大骂。 “警长,子弹打不透。”王哥头也没回,大声说道。 “老子不信。”贾同山拔出短枪对准前面的怪兽搂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 怪兽往后一退,前肢护住了头部,子弹击中了怪兽身体无声无息地没了踪影。 “哇呜……”未受伤地怪兽发出一声巨吼,猛得向众人扑来,腮帮子被刺刀穿透的怪兽紧紧跟着身后。 “小心。”歪头往旁一闪,刺刀扎向了怪兽。 “呜嗯……”怪兽挥抓向歪头抓了过去。 “啊……”歪头手中的枪被利爪击中飞了出去,身体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小愣子已悄悄移到院子一边,见怪兽伸出前爪挥向歪头,手中的枪响了。 “砰!”一粒子弹从枪膛飞出,准确的击中怪兽眼睛。 “呜昂……”怪兽痛苦地大吼一声猛然撞开人群向大门外奔去。 大张等人刚赶到曹府门外,突然见到院子里冲出两头怪兽,吓得连忙跳下脚踏车。 贾同山举着枪追了出来:“大张,赶紧给老子追。”他扶起门边的脚踏车猛得踩起追了过去。 …… …… 储栋梁抱着红旦尸体瘫坐在地,他忽然想起昨日红旦的话,这个女人那时已下定决心走这一步了。唉,自己怎么就没法发觉呢,当时要是好好劝一劝或许能拉她回头。在屋内坐了半日,头越发昏昏沉沉,储栋梁抱起红旦轻轻放到床上。 “姐,我不能陪你了,明日还要出远门。我要到胡大哥那,请他安葬你夫妻俩。”储栋梁跪在床头磕了三头爬了起来。 胡亮洪正在码头盯着装运铜缸,突然见到储栋梁满面潮红地走了过来。 “栋梁,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大哥。”储栋梁泪水一下又涌了出来。 “进屋说,一个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话。”胡亮洪一把拉过储栋梁走进毡房。 “大哥,红旦没了。” “啊!红旦好好的怎么会没了?”胡亮洪吃惊地问道。 “她上吊了。” “唉……怎么会这样……那他男人呢?” “也死了,应是红旦死前砍了他脖子。” 胡亮洪沉默了片刻,掏出香烟扔了一根给储栋梁,自己也点了一根。 “你清楚他们家人?” “他们不是本地人,我也从未听红旦说过。” 胡亮洪皱眉想了片刻:“栋梁,红旦的事你就放下,待会我会安排。”他伸手摸了摸储栋梁额头,“烧着呢,去看下医生配点药吃,明日二公子那边事不能丢。”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银元递到了储栋梁面前。 “大哥,我那还有,红旦的事就麻烦你了,所有的开支都由我来。” “行了,这个以后再说,这两块钱你先收着。”胡亮洪拿过桌上的钱塞进了储栋梁口袋,指了指桌上篮子,“拿副烧饼油条,就当午饭吃了。” 一早到现在储栋梁滴水未进,拿过两块烧瓶夹着一根油条猛吃起来。吃完后,端起茶壶咕咚咕咚一阵猛灌,一下出了一身汗,感觉紧梆梆的身体一松,头也不觉得晕乎了。 “大哥,那我先回去了。”站起身,储栋梁走出了毡房,一抬头瞥见货船船头站在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正朝他看着。储栋梁朝女子点了点头,女子微微一笑也点了点头。 第七章 神秘光晕 “糊涂!” 贾同山暗自骂了一声,一抓刹把,脚踏车“吱”的一声稳稳停住,屁股一撅双手拎起龙头右脚在地上一蹬,整个车子原地滴溜一转,车头已换了方向。 “都别追了,回曹府救人。” 大张猛一刹车,坐在后座的一名警员猝不及防“咣当”一声摔倒在地。 “头,那两怪物不见了。” “得,得,先回曹府……”贾同山一阵烦躁,刚那两怪物在曹府伤了不少人,万一曹县长也在其中那就全完了,自己怎么就主次不分,傻呵呵的来追怪物。 一队人急急骑到曹府,王哥和小愣子正抬着一人朝警车走去,贾同山心里一惊扔下脚踏车就奔了过去。 “谁,谁伤了?” “是……是包局长。”歪头一瘸一拐的在旁跟着。 “老王,局长怎么样了?”贾同山跑到近前才看清,包局长左胸血水咕咕直冒,头歪斜着嘴巴张的老大。 “不行了。”王哥摇了摇头。 “大张,赶紧开车送局长到医院抢救。”说完,贾同山冲进曹府大院。 “表哥,表哥,我爸受伤了。”曹丹丹带着哭腔喊道。 “哪里伤了?”贾同山咯噔一下,两步就跨到曹瑞海身边。 “同山,没事,先救重伤的。”曹瑞海右肩绑了一条毛巾,胸前全是鲜血。 “曹县长,警局里的人都来了,我带您先去医院。”他搀扶起曹瑞海弯腰想背起。 “同山,我能走。” “子恒,刚多亏你啊,否则我这条命要丢沙金了。”白西崇脸色苍白,双手微微发抖。 曹丹丹在后白了一眼,刚她看得清清楚楚。怪兽在大院伤人时,屋内宾客中白西崇第一个往外跑的。曹瑞海在后拉都没有拉住,只得跟了出来,刚到大门一只利爪就挥向了白西崇。曹瑞海在旁猛得一推,怪兽利爪没有抓到白西崇,一下扫到他的肩膀,重重摔到门框之上。 “西山兄,你命大福大,要真在我这里出事,可让我如何对嫂子交代。” “子恒,这份情我记下了,年底省府见。” “好,西山兄,那多谢了。”曹瑞海心头一宽,莫名其妙跑来两头猛兽伤了不少人,都是沙金有头脸的,虽说是意外,但沙金以后难待下去了。今日无意之间救了白西崇一命,他定然会全力帮忙去省府任职事宜,年底前就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 “妈的!”储栋梁狠狠踢飞路中间一块石子,红旦的死,张科长的死,失踪的娃,会发光的铁牌,怪兽,一股脑儿涌了过来。这是怎么了,难道正如红旦说的,要出大事了?回想起红旦说这句话的眼神,储栋梁不禁一凛,难道红旦发现了什么? 东边的天空涌起了一大片乌云,一阵风吹过,地面上卷起一尺多高的气旋,夹杂灰尘落叶飘到城隍菩萨背后落了下来。一抬眼,看到包三爷低着头拉着收粪车走了过来。 “哟,包三爷,这么热天还出来?”储栋梁闪到路边,让过粪车。从小到大包三爷的粪车天天在“将军弄”走过,两人熟的很。 包三爷停了下来顺手扯过搭在车把子上的破毛巾擦了把汗:“小哥,你没去曹府那看热闹?” 储栋梁一愣:“曹府?曹府怎么了?” 包三爷回头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呵呵,出大事了,死了一堆,听说县太爷都差点没了。” “有这种事?” “可不是么,那帮黑皮在曹府门前遇到两头鬼魅,几十条枪都没能拦住,竟然硬生生让那两头鬼魅闯进了曹府。”包三爷咽了口吐沫,“曹府内正办寿宴,那么多人还得了,死了一大片。” “三爷,您老亲眼瞧见的?”储栋梁还是将信将疑。 “可不是?我听说后跑去一看,曹府门前血迹斑斑,还有七、八个黑皮端着枪在那呢,呸!都是什么东西,狗,不去帮找娃,就知道拍有权有钱人的马屁。”包三爷这几年拉粪车,没少受街上巡逻警察的气,话锋一转狠狠骂了起来。 储栋梁皱了皱眉头,摸出一根香烟递给了他:“三爷,消消气,那两头鬼魅打死没有?”他一下想到昨夜遇到的怪兽。 “没,听说伤了,正挨家挨户找呢。”包三爷突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指着储栋梁身后,“小……小哥,屋上,屋上……” “三爷,您老故意吓我……”储栋梁知道包三爷喜欢逗他,笑着回过头去,脸慢慢僵硬了,路边屋顶上趴着两头怪兽正呼呼喘气,红红的大舌头不停地舔着嘴角边渗出的血液。 “三爷,别动,伤了的野兽更会袭击人。” “那……那咋办?”包三爷叼在嘴角的香烟掉到了地上。 储栋梁缓缓转过身,退到粪车边上,眼睛瞄了瞄路边乱砖:“三爷,要是它们过来,操起地上砖头打。” “好……好。” 两头怪兽在屋檐边趴了片刻猛得一蹿跳到路上。 “啊……”包三爷扭头就跑。 “妈的。”储栋梁蹲下身子抓过半块砖,死死盯着两头怪兽,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没法跑脱。怪兽低吼一声并没有向他扑来,一纵身跳入倒塌的城隍庙内很快不见了踪影。 “老子命大。”储栋梁愣了片刻大笑一声转身赶紧跑开。 …… …… “哗哗……哗……啪啪啪……” 这阵雨下得极猛,胡亮洪和老六子刚钻进毡房,屋外四下起了雨雾,雨点声落在毡房上响成一片。 “胡把头,这十块光洋拿着。”老六子乐呵呵地掏出布袋扔在了桌上,刚已收到消息,二百口铜缸完好无损入了韩府仓库。 胡亮洪拿过布袋掏出五块银元推到了老六子面前:“六叔,常年受您老恩惠也没啥能谢的,我就借花献佛,这五块光洋您老拿着喝杯酒。” 老六子拿起一块银元掂了掂:“胡把头,这些都是码头兄弟们血汗钱,我拿不合适,再说你六叔还能少这五块光洋?”说罢,呵呵一笑。 胡亮洪起身拿过暖水瓶给老六子茶杯续上热水:“六叔,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撸过五块光洋又塞进了布袋,“六叔,按道理不该问,刚那船上女子是韩府的?这么大的雨他们也不肯歇着,怎么掉头就走了?” 老六子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望了望四周在毡房躲雨的码头苦力,压低声音说道:“六叔实话实说,那娘们不是韩府的,我也是今日第一次见到。” 胡亮洪一晒:“倒是像个押货的,只是从没见过娘们押船,而且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娘们。”说罢哈哈大笑。 老六子摇了摇头:“能在河道上行走的女人都不简单哦,特别是这种漂亮的女人,不是你我能沾的上的。咦!这雨说停就停了,行,我得走了,还要去‘将军府’张科长那磕个头,唉,人啊,假的,说没就没了。” 胡亮洪听到“将军府”三字不由得关切起来:“六叔,谁没了?” “还不是那县府财局的张科长,听说昨晚遭了贼被捅死了,一大早的就到韩府报丧,还在北园饭店定了几天丧席。”说完老六子起身拍了拍屁股钻出了毡房。 老六子一走,胡亮洪忙叫过几个年岁大的工友低声吩咐了一番,拿过装有十块银元的布袋又从衣服袋中掏出五块放进去,递给面前之人。几人拿着钱匆匆走了,胡亮洪站在外楞了一会也匆匆离开了码头。刚老六子说“将军府”有人被杀,而储栋梁来时一个字都没有提,他觉得有点不对劲,红旦砍了男人自己上吊死了,决定一并看看。 …… …… 韩栋梁刚走到陋巷暴雨就铺天盖地落了下来,只得躲在一处屋檐下避着。红旦的家就在前面不远,一想到她夫妇两人都横死在屋,心里堵得慌慌的。上午胡亮洪已绷着脸关照,不许他再踏进红旦家半步,一个被砍死,一个上吊,贸然再进去被人看到说都说不清,更何况红旦还躺在床上。 “姐,对不起啊。”雨一停,他狠狠心立刻离开朝“将军弄”走去。 “长官,我真没有做啥啊。啊,别打我啊,啊……” 前面传来一阵惨叫,储栋梁眯眼一看竟然是包三爷被几个警察拦着,已经打倒在地。 储栋梁连忙跑了过去:“哎哎,几位长官,别打了别打了。”他掏出烟盒一人发了一根。 “娘的,你说没干坏事,下这么大雨也不躲躲跑那么狠干嘛?”警察接过烟伸直脖子探到储栋梁点着的火柴前。 “几位长官,包三爷是本分人,就是那天天拉着粪车收粪的那位啊,不是坏人,不是坏人。”储栋梁一一点着香烟赔笑着说道。 “娘的,我说怎么脸熟呢,否则早打瘫你了。”几人说着枪往身上一扛扬长而去。 “呸,黑狗,黑狗。”包三爷狠狠咒骂拽着储栋梁胳膊爬了起来。 “三爷,不是我说你,被打又不是一次了,还不离他们远远地?” “我还不是刚吓了,只顾拼命的跑。”包三爷指了指湿漉漉的衣服,“世风日下,见我这样就以为是偷儿?咦!小哥,你没事吧,那两头……” 储栋梁见周围围着人,一把拉过包三爷:“走,我陪你去把粪车拖走。” 路过陋巷时,储栋梁惊异的瞥见红旦家里几个码头兄弟在忙碌着,好像胡把头也在。他闭了闭眼没敢停留,陪着包三爷到了倒塌的城隍庙前。 “小哥,那两头怪物到哪去了?”包三爷胆怯地问道。 储栋梁随手指着漕河说道:“都钻水里了。” “那就好,那就好,不对啊,都钻水里了,那这河岂不是有危险了?” 储栋梁一摸头,随口一说忘记包三爷天天要到码头刷马桶了:“没事,估计撑不了几时了,我看它们肠子都挂在肚子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包三爷终于放心了,拖起粪车就往前走。 储栋梁一把拉住了他:“三爷,看到那两头怪物的事千万不要与他人提啊,曹府警局都在找呢,你要是提了,他们就要逼着你带路到处找。” “谢谢兄弟,不敢提,不敢提,否则粪车都拉不成了。” 储栋梁没敢再从陋巷走,他觉得每次走到那都要放声痛哭一番,胡亮洪的警告让他越来越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不简单,此时千万不能再生乱了。沿着城隍庙边的路向东绕了一个大圈回到了“将军府”,大院里依旧往来之人不断,花圈都摆了半个院子。刚一场暴雨,纸人纸马湿透,张家人干脆全部堆到一边,又重新布置了新的。 储栋梁悄悄上了二楼,关好房门躺在了床上。翻了两个身他又爬了起来,从箱子里拿出几件冬衣遮住了前后窗户,屋里顿时暗了下来。他拿过铜盒上上下下又仔细端详了一番,盒子里的铁牌究竟是什么,怎么会发光?那张地图上写的“无常府”究竟是何地?愣愣地想了许久毫无头绪。他拉开铜条打开铜盒,取出铁牌细细看着,铁牌并没有像昨晚那般发出光芒。 “妈的,什么玩意。”储栋梁咕哝着,铁牌在他手里颠来倒去反复看着,突然一团柔和的白光在铁牌上散发出来。 “嗯?”他心中一动,刚才似乎摸到了铁牌背面雕着的弯月。难道弯月是开关?储栋梁心中一喜,忙用拇指使劲摁了摁弯月。柔和的白光瞬间明亮起来,一下子照的屋内亮堂堂的。 “嚯!”储栋梁兴奋地站了起来。 “啪!啪!啪啪啪!” 有人在外敲门。 “梁哥,你在屋里吗?”张菲的声音。 “啊,啊,在在,有事吗?”他连忙把铁牌塞进了铜盒,打开箱子藏了进去。 “待会一起去饭店吃个饭啊,姜海说要好好敬你两杯酒。”张菲声音越发柔和起来。 “好,好,待会一定去。”储栋梁并没有开门,在屋内应着。 “梁哥,那我先下楼了,待会走的时候再喊你。”张菲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失望。 储栋梁侧耳听了听,从箱子里拿出铜盒打开,铁牌的光芒已经不见。他没敢使力,用拇指擦了擦弯月,刚摁的太重,一下屋内那么亮堂差点被外人发现。 一团柔和的白色光瞬间芒笼罩住铁牌,形成了拳头大的光圈,慢慢地越来越大,一支烟的功夫,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神秘光晕。 第八章 医院里 距离沙金县城城墙外东南方向五里是一处水泊,芦苇一望无际,沟壑纵横。顺着一条通到漕河的天然沟渠,穿过一片又一片苇荡,行小半日就到了水泊中央。一处数千亩圆形水面波光粼粼,四周芦苇环绕,宁静之极。韩府“三口烧”酒坊酿酒用的水就取之此处,载有数十只松木木桶的船早出晚归,取回的水注入酒坊两丈见方青石垒砌的水池。日日如此,年年如此。酒坊东家韩凡仁常指着水池叹道,没有苇荡深处静水,就酿不出闹酒。韩府的“三口烧”曲酒绵柔悠长,回味无穷,似甘似冽,喝上三口浸透脾胃,响彻方圆数百里,。 老六子一大早去码头接铜缸,韩凡仁就端了张凳子坐在仓库内等。这一单酒他不敢有丝毫大意,从粮食采购到酒坊改造,已忙了大半年。眼见二百口裹着上好黑麻布的铜缸完好无损入了仓库,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座仓库连同南侧酒坊都是年后改造,所用材料全部来之沙金县西南方向大同山。黄土拌生石灰夯实的地面上铺满长三尺宽一尺青条石,合抱粗的木梁木柱用了上百根,砌墙用的青砖、石灰、草筋都是选了又选全是上品。不论是仓库还是酒坊全都封闭的严严实实,除了正门,只在墙与屋顶连接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留一道五尺长一尺高通风口。 去年十月底,韩府来了一位神秘客人,对方要他酿二百缸上等曲酒,每缸出价二百块光洋,仓库、酒坊改造另算。条件是必须用苇荡深处泉水,酿酒原料必须是沙金县特产血糯,必须用铜缸酿造,最重要的一点酿出的酒必须六十度以上。 来人当场付了一万元支票定金,说明来年七月送二百口铜缸到,其它酒坊自做准备。韩凡仁当时一算,除了丰厚酿酒利润,还可赚的一座仓库、酒坊改造费用,当时就答应下来。来人走后再也没有见过,好在定金足够,他也并没在意。前几日收到信,对方定于今日送二百口铜缸到,要求入库三日内立刻着手酿酒。这些铜缸每口都有三百多斤,价值至少一百块光洋一口。有这笔货值质押,他心完全放下了。 “老六,万盛米行血糯准备的怎样了?”二百口缸需要十万斤血糯,酒坊自行收了六万斤。韩凡仁口中的老六就是老六子,此刻正陪着在仓库一口一口铜缸看着。 “老爷,昨日我已到米行仓库瞧过,全部就位了。” “好好,告诉马老板,酒坊粮库太小,那批血糯用的时候去取。”韩凡仁沉默了片刻,“剩余的粮钱明天与他们结清,等这批酒出库,再请马老板一聚。” 老六子大拇指一竖:“老爷,您真是爽快人,从不拖欠他人半块铜板。” 韩凡仁一笑:“老六子,你是韩府老人了,还须拍这个马屁?生意么,讲究个诚信,况且酒坊也不差钱,何必拖着呢。拖一天,马老板晚上就会失眠一天哦。”说罢,哈哈大笑。 “失眠?”老六子嘿嘿一笑,“我看马老板天天觉不够哦,年头纳的小妾正热火着呢。” 韩凡仁神色一端:“老六,我总觉得不踏实,明日你转一转,雇六个得力护院,日夜看守仓库、酒坊,工钱一块大洋一天。” …… …… 闷酒! 储栋梁在北园饭店吃了一顿闷酒,席间姜海虽特地过来敬了他一杯,但四周都是有身份的人,也没有一个人理睬他,大多时一个人喝着。喝了两杯他再也坐不住了,跑过去和张菲打了招呼悄悄溜出了饭店。 “妈的,这酒喝的。”走在路上好一阵后悔,怎么就答应张菲来了呢。 “栋梁,喝酒了?”胡亮洪站在“将军府”门口等着他。 “大哥,您怎么来了?一个大院的,早上磕了个头,非要拉着去。这不,喝了两杯先回来了。” “理应的。”胡亮洪已知大院里张科长死因与储栋梁没有关系也就懒得问了。 两人上了二楼,储栋梁又跑下楼拿着暖水瓶到张家炉子上灌了一壶开水回来。 “栋梁,红旦那事已办妥,明日一早就埋了。” “大哥,发现不妥地方没?” “细看了,应是你说的那样,红旦杀了男人自己吊死了。”胡亮洪重重叹了一口气,“作孽的,这个女人也是命苦。” 储栋梁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他仰头眨巴了几下眼睛,到门口看了看。 “大哥,你见过这样的野兽没……”他细细描述了两头怪兽毛发、利爪、眼睛、利牙、身形。 胡亮洪点着了储栋梁递过来的香烟,眯着眼睛想了片刻:“早年当兵我也曾走南闯北,老虎、豹子、熊等都见过,你说的野兽倒是从没听说。” “今日曹府遭到猛兽袭击,死了好几人,刚在喝酒时,听旁边人说,警局局长也死了。” “还有这事!”胡亮洪睁大了眼睛,“曹县长怎样?” “伤了,住院了。” “遭了,明日二公子走不成了。” 储栋梁嘿嘿一笑:“跟着一个女人出去,总觉得别扭,走不成也就算了。” “不管走不成走的成,你明早去一趟。” “嗯嗯,我明早去。”储栋梁答应着又起身关了房门,“大哥,从码头回来时,我见那两头怪物躲进了城隍庙。” 胡亮洪皱起了眉头:“野兽一旦受伤,它们就会寻一处安全地方养伤,难道这两头野兽的窝在庙里?” “大哥,城隍庙离码头不远,真是它们的巢穴就麻烦了。” “这事我回去再合计合计……我走了,明早不要忘了去曹府。” 送走胡亮洪,储栋梁拿过冬衣遮住窗子,拿出了铜盒。他已经清楚,弯月触摸与用力摁发出的光芒亮度大不相同,力度越大,亮光越足。只要放入铜盒,铁牌的光芒立刻散了。 好东西!做工精细,古朴厚重,极像古物。他看了又看,禁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这玩意最起码值个十块八块银元吧,他一时拿不定,是否给古董店的赵胖子看看,如果他真走眼了,说不定卖个好价钱。至少给他瞧瞧,顺便可打听一下价格。 “妈的,怎么就发光呢,也装不进电池啊。”储栋梁走到煤油灯旁剪了灯花,灯芯又扭上半截,捏着铁牌凑近看着。铁牌沉甸甸的,不见一丝缝隙。 “无常令,无常令!无常令?”储栋梁嘟哝着不由得一惊,难道这真是一块古令牌?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差点扔了铁牌。要是古令牌,那团光芒又是从何而来,难道是一件宝物? “爷爷保佑!”他兴奋地在屋内走来走去。除了弯月,这块令牌还雕有两条龙,一把剑,储栋梁按捺住兴奋坐了下来。 剑!他拇指轻轻擦了擦,没有动静,又狠狠摁了摁,也没有动静。不对,可能方法错了,储栋梁深深吸了一口气,拇指从剑把一直撸到了剑头,又从剑尖抚到了剑尾。依旧没有动静。 龙!又摸、又擦、又撸、又弹,没有动静。 方法不对?储栋梁点了一根烟,盯着令牌久久没有动弹。 夜色渐浓,大院纷乱嘈杂声也渐渐散了,储栋梁点了一根烟在走廊上站着,激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他从小就喜欢夏夜的天空,爷爷在时,总是早早扛出一张宽宽的长凳。他就躺着,透过院落四方的上空看流星,看月亮,看飞舞的蝙蝠。甚至木楼挑起的屋檐都像是在天空,那么高不可及。 爷爷走了,带着对他无尽不放心走了。父母失踪了,十多年来毫无音信。他,十五岁时成了一个孤儿,孤的那么彻底,没有一个亲人。 不知不觉,储栋梁推开了中间书房,书柜炸裂后他还没来得及整理过。爷爷博学,藏书很杂,历史、人文、地理等都有涉猎。可惜他只读到中学,很多书与他无缘。 墙上炸裂的洞黑乎乎的,透着一丝神秘。 储栋梁从袋中掏出令牌,轻轻擦了下弯月。一团柔和的光芒向四周慢慢散开,他探进洞口,借令牌发出的光四下查看着。 墙壁的厚度超过他的想象,两块蒙板之间足有二尺宽。中间用一寸多厚的方形木棍撑着,一层层直到屋顶。令他意外的是伸手可及之处的木棍中间,搁着一个长长的木盒。 “哈,真有宝贝。”储栋梁忙伸长脖子探手拿了过来。 手上令牌的光芒突然亮堂起来,他忙捡起昨夜留在地上的衣服包裹住,带着木盒回到了自己房间。 木盒通体漆成暗红色,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文字图案,很沉,很压手。 “嘿嘿!”储栋梁神经质的一笑,慢慢打开了盒子。 满眼黄澄澄的…… “金子!”他激动的差点跳了起来。 金子,肯定是金子,这是金子特有的颜色。如果看错,他储栋梁可以跳入漕河淹死了。不,可以钻入包三爷粪车熏死了。操,满满一盒,满满一盒啊。 储栋梁在屋内转了几圈,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盒子内最上层是一片长四寸宽三寸的金叶,金叶两边均匀的打着孔洞,各有一根火柴棍粗细的金线穿过一个个洞眼如同微波起伏精致之极。 储栋梁拿过毛巾擦了擦手,小心地夹起金叶。一下子,五、六块金叶都被他带起。 “咦?”他惊叹一声,木盒内的金叶竟然全被金线相扣,一块连着一块,每块之间约有一指宽的缝隙。他慢慢站起身举过头顶,金叶全部提出了木盒。 “一块,二块,三块……”总共十九块金叶。 储栋梁双手捧起金叶轻轻放到床上,又一块块叠了起来。 “嚯!”他兴奋的低声吼了下,这些金叶足有两斤重,“妈的,这下发了。” 时下一两重的小黄鱼可换三十块银元,两斤就是三十二两。 “天!”这些金叶可以换上千块光洋。 …… …… 太阳已经升起,曹丹丹拉开病房的窗帘,打开窗子,室外夹杂桂花香气的新鲜空气顿时涌进了房间。 昨日曹瑞海说是伤不重,到了医院还是缝了十多针,曹丹丹心疼的眼泪直流。晚上她死活不肯离开,要在医院陪护父亲。 贾同山在门口守了一夜,见曹丹丹到医院门口等家里送早餐来,连忙走进病房。 “同山,辛苦你了。”曹瑞海知道贾同山一夜都守在门外。 “县长,刚得到消息,包局长没了。”贾同山低沉着嗓门说道。 曹瑞海摇了摇头:“可惜啊,眼看要退休了,那怪物事情查的怎么样?” 贾同山见曹瑞海并不想多说包局长的死,心里一松:“县长,还在追查,昨日两头怪物都受了伤,估计活不了多久。” “同山,不是和你说过多次了,没人的时候叫我声表舅,一口一个县长的太生分了。” 贾同山呵呵一笑:“表舅,还有个事情要向您汇报下,包局长一直压着不让说。” “何事?” “这两天沙金县城丢了不少小孩,警局接到报案的已经有十多户,失踪了十七名儿童。” 曹瑞海皱起了眉头:“有线索吗?” “暂时还没有,我怀疑和怪物有关。” “同山,包局长已逝,儿童失踪案你要挑起重担。十七个啊,哼,也不知包局长怎么想的,竟然不向我汇报。” 曹丹丹拎着食盒走了进来,一样一样拿出摆在桌上。 “表舅,先不说工作了,丹丹早点拿来了,赶紧趁热吃。” “爸,表哥,你们先吃,我要到楼下见个人关照一下事情。” “医院里有熟人?”曹瑞海随口问道。 “不是熟人,前日表哥介绍的一个雇工,本来今天去京北大学的。咦,我怎么忘记他名字了,表哥,那人叫啥?” “储栋梁,码头扛大包的。”后半句是讲给曹瑞海听的。 “叫什么?”曹瑞海放下了手中的碗。 “储栋梁。” “栋梁?栋梁之才。丹丹!”曹瑞海对门外叫道。 “爸,什么事?”曹丹丹刚走到门口,连忙又退了回来。 “让储栋梁上来,我要见上一见。” 曹丹丹瞪大了眼睛:“爸,一个雇工你要见他干嘛。” 曹瑞海顿了顿:“你雇人家今日去北平,一下有事要耽搁了,我替你打个招呼。” 储栋梁一早去曹府,没有见着二公子,刚巧遇到曹府管家亲自往医院送早餐,顺便搭了曹府的汽车到了医院,一下车就看到曹丹丹在等着。 “喂,储栋梁,我爸叫你上去呢。” “你爸?曹县长!二公子,我怕见官,就不上去了,你哪天去北平到码头通知我一声就行。”说完,拔腿就走。 “储栋梁,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让你上去就赶紧上去,磨磨蹭蹭婆婆妈妈的,像个男人吗?” “哟,二公子,储栋梁怎么惹您生气了?”胡亮洪笑眯眯走了过来。 “我爸叫他上去见个面,他不肯去。”曹丹丹气哼哼地说道。 “栋梁,随我上去。”胡亮洪顺手把手中拎着的几包点心、水果塞到储栋梁手里。 “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一早去警局找贾警长,听那边人说他在这里。” 三人上了楼,走到曹瑞海病房门口。 “爸,他们来了。” 贾同山朝门口一看:“哟,胡把头,你怎么也来了。” “刚去警局找您,说您在医院,这不,刚到楼下遇到了二公子。栋梁,东西放柜子里。曹县长,急急忙忙的也没能买到啥好东西。” 曹瑞海点了点头,抬眼看着蒋栋梁:“多大了?” “报……报告县长,我二十五了。” “哦,二十五了,属猪是吧?” “是,是,我属猪。”蒋栋梁觉得后背冒汗了。 曹瑞海指了指凳子:“胡把头,你们坐。” 胡亮洪笑了笑坐了下来,蒋栋梁依旧站着。 “木头。”曹丹丹不满的咕哝了一句。 “丹丹,去拿块毛巾给蒋栋梁擦擦汗。”曹瑞海起身走掰了两根香蕉,“来,你俩吃根香蕉。” “谢谢。”蒋栋梁默默接过香蕉轻声说道。 “栋梁,你不要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听丹丹说她雇了你要出远门,做父亲的么,总是多少有点不放心。香蕉不要拿着,赶紧吃。”曹瑞海如同一位长者慢言慢语与蒋栋梁说着,“对了,你父母做什么的?” “我父母不在了。” “不在了,哪年的事?”曹瑞海脸色微微一变。 “我七岁那年。” “可惜了,他们叫什么名字?” “储一舟,朱丽丽。”储栋梁疑惑地看了一眼曹瑞海。 “哦……”曹瑞海脸上闪过一丝悲切。 见储栋梁吃完香蕉,曹丹丹手一伸递过了毛巾:“拿着,木头。” “丹丹,不得胡说。”曹瑞海突然沉下了脸。 “曹,曹县长,二公子说得对,我确实反应不快,嘻嘻,木头叫的也蛮好的,容易记住。” 几人都是一笑,贾同山看着胡亮洪低声问道:“胡把头,找我有事吗?” 胡亮洪正眯着眼静静听着曹瑞海和储栋梁说话,听贾同山一问忙站了起来。 “贾警长,昨日栋梁偶然发现那两头怪兽躲在城隍庙里,今天早上我特意留意了下,倒塌的乱砖上确实有不少血迹。” “哦。”曹瑞海和贾同山眼睛都是一亮。 “曹县长,我立刻回警局带人围剿。”贾同山兴奋地说道。 第九章 深不见底的古井 城北六里外有一块坡地,当地人称它为“网子堆”,其实是一处乱坟岗,沙金县城四邻八里大凡买不起坟地的都葬于此处。坡地上到处都是一簇簇丛生的仙茅草,夹杂着散乱的荆条。这种茅草特怪异,春日后一簇一堆冒起,半寸多宽的叶子从根部拔地而起,很快就长到一人多高,如同一把把柔软的利剑。如不小心被叶片划到皮肤,必定鲜血淋漓。偌大的坡地,稀稀拉拉长着几棵勉强高过仙茅草叶的刺槐,在烈日下垂头耷拉着。 坡地面南背北,西有一座元宝形小山,附近宽阔漕河经过,理应是一处风水宝地。然而坡地上雷击频繁,树只要高过一丈,夏日雷雨季节必然被闪电多次劈中,以至于上百年来没有一棵大树长成。 一早码头工友撑着小船,两口棺材送到“网子堆”后,挖了一个坑就匆匆埋了。储栋梁也没有打听,知道红旦必埋于此处,离开医院后买了纸钱香烛一个人悄悄到了这里。 “姐,明年清明再来看你。”储栋梁又磕了几个头,起身呆呆地望着新坟。面前一大堆纸钱已化为灰烬,一缕青烟绕着他转了两圈消散而去。他与红旦来往多是打情骂俏肉体欢愉,而今红旦死了心里空空无所适从,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或许那日红旦深深自责震动了他。 …… …… “贾警长,你看,据栋梁说怪物是屋顶上跳下的。”胡亮洪压低了声音,“你看,血迹,从这进到庙里了。” “娘的,大白天的这鬼地方怎么这么渗人。”贾同山盯着前方乱砖说道。 “可不敢这么说,这是城隍庙……” “小愣子,你上屋顶。”贾同山极信任小愣子枪法,让他占领制高点。歪头忙过去蹲地上让小愣子踩着肩膀爬到屋面。 “贾警长,给把刀,我带兄弟们进去。”码头就在附近,如真有怪兽巢穴,会严重影响码头生意,见贾同山迟疑着不敢进去,胡亮洪决定自己闯一闯,寻常一条两条狼他还真不怕。 贾同山拔出身后别着的刀刺递给了胡亮洪:“胡把头,哪能让你冒险,走,兄弟们一起上。” 翻过坍塌的围墙,东面是一座院子,杂草遍地有半人多高,香炉,石碑散乱其中。西面是曾经的主建筑,整个大殿全都趴了,粗大的横梁、立柱东倒西歪。一座一米多高的青石底座上端坐着城隍菩萨,默默看着石座下的人群。 “手电!”胡亮洪回身说道,大张忙递了过去。 几根倒塌的木梁立柱撑起一个三角,里面黑乎乎的,是唯一可藏身的地方。贾同山朝后挥了挥手,身后警员立刻端起了枪瞄着。 胡亮洪弯着腰向前移了两步,手电光照过之处没有发现异常,他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砖块扔了进去。 “没有。” “奇了怪了,不在这里也没地方躲啊,难道会躲在井里?”贾同山手上的短枪指了指西北角一处古井。 “过去看看。”胡亮洪直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头,一只布鞋。”大张弯腰从草丛里捡起了一只手掌宽的布鞋,鲜红的鞋面,顶头绣着虎头造型。 “娘的,管这个……”贾同山刚想骂,一想不对,这座庙他清楚,平日里根本没人进出,怎么会有只童鞋?看上去还很新。他伸手拿了过来,皱着眉端详着。 胡亮洪也停在了脚步:“警长,这鞋不该在这里啊。” “像是才掉这里没几天,上面还很干净。”他揣进了口袋里。 古井四周围着一圈一尺多高青石井圈,六尺多宽的井口四壁一圈圈青砖直通井下,一棵小树斜斜的从井内冒了出来。 胡亮洪探头看了看,古井深不见底,并没有看到水面。 贾同山指着那棵小树说道:“胡把头,树枝折断了。” “哦?还真是,看,树叶上沾着血迹。”胡亮洪走到贾同山旁用手电照着。 “娘的,那两怪物还真藏这里,这里有爪印。” 手电光下,井壁四周一道道爪印清晰可见。 “大张,搞一个火把,娘的,怎么可能是口枯井!” 四周枯草枯藤较多,大张带着两人不一会就揪了一大把,找了根木棍一道道缠紧递给了贾同山。胡亮洪忙把手电还给大张掏出火柴划着,贾同山手上的火把片刻功夫就呼呼烧了起来。他探头望了望,手一松,火把直落下去。 “啊!”围着井口的几人同时惊呼起来。 胡亮洪、贾同山、大张等几双眼睛死死盯着火把,一团火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消失在黑暗之中。 “头,我再做一个大的。”大张颤抖着声音说道,“歪头,老扣,小王,快!快!多搞些枯藤枯草来,做个大的火把。” 贾同山抬起头看着胡亮洪眼里充满疑惑:“胡把头,你可曾听说这口井没有底?” “城隍庙倒塌已有五、六十年,我从没进来过,至于这口井……”胡亮洪眉头紧了紧想了片刻,“没有听说过这口井的事。” “这座庙倒了五、六十年了?那为何一直不重新翻建,我看这里木料都还可用啊,再说那尊菩萨也非凡品,工匠手艺高着呢。” “这事我曾问过家里长辈,听说庙倒了后地方富户曾筹集善款重修,谁知一夜之间,二十多个工匠全都惨死,后来再也没人敢动了。” “惨死?”贾同山一愣,“怎么个惨死法?” “具体我也不知,这也是那位长辈喝多说漏嘴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晓得内情的人也都走了。哟,火把又做好了,再试试看。”胡亮洪掏出火柴点燃大张放在井口边的一大团枯草枯藤绕成的球。宛如一个小棉被,一根长长的青藤拖着。 “松了。”见火呼呼燃起,大张手一松,火球“呼”的一下往深处掉去。 火球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渐渐被黑暗吞噬。 “娘的,还真是无底洞。” …… …… “吱……砰……” “啊……” 储栋梁刚走进城门,猛听到身后汽车急刹车“砰”的一下撞上了什么。 “不好,包三爷。” 包三爷的粪车倒在一边,人趴在地上不断哼哼。 “包三爷,你没事吧?”储栋梁连忙跑过去。 “哦呦……小哥,腿好像折了……哦呦……”包三爷右手掌被地面石子蹭的血肉模糊,抖抖的摸着大腿。 小车的车窗摇开探出两个脑袋,一个油头粉面,一个光头发亮。 “操,晦气,撞上粪车了”油头粉面的男子咒骂了两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少爷,要下去看看吗?”光头缩进车子问道。 “下个鸟,操。”油头粉面男子坐在驾驶室上,一踩油门车倒回去一丈多,方向盘一转就要从粪车旁驶过去。 “停,撞了人还想跑?”储栋梁跳起来拦住了小车。 “操,鸟地方人不长眼多的么。”油头粉面男子摇开了车窗,“喂,让开,操!” “你撞了人还想跑?赶紧送人去医院!”储栋梁一把抓住了油头粉面男伸出乱指的手。 “啊哟,你弄疼老子了。操,光头你死了啊!”男子转头对光头骂道。 光头呼的一下冲出了车:“敢打我家少爷,找死。”一拳就向储栋梁打来。 “砰。” 储栋梁猝不及防,一下摔倒在地,鼻孔里立刻流出了鲜血。 “妈的。”储栋梁骨碌一下爬起猛得抱住了光头,他在码头干了数年,浑身上下都是肌肉,自认应可摔倒对方。 光头冷声一哼:“找死。”身子猛然一沉手肘向储栋梁背部击去。 “啊哟……”嘴里一腥,一口血吐了出来,颓然的趴在了地上。 “小哥!小哥!”包三爷看得真切惊叫一声,“来人啊,打死人啦。”左手肘撑地向储栋梁爬来。 光头男冷冷看了一眼四周围观的人群:“闪开,再不闪撞死了自找。”说罢,手向小车挥了挥。 粉面男立刻开车穿过人群,光头紧跟几步跳上车,两人扬长而去。 城墙洞内几名穿着黑衣制服的城门守卫木然地看着一切动也没动。 “咳咳咳……”储栋梁一阵咳嗽,吐了吐口中带血的吐沫慢慢爬了起来。 “小哥,你没事吧?”包三爷浑身汗津津的,抖抖地问道。 “妈的,没事,包三爷你不要动,我找辆板车拉你去诊所。”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包三爷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两行老泪滚滚而下。 “三爷,没事,妈的,不小心着了光头的道。”储栋梁在附近借了一辆板车小心扶起包三爷躺了上去。 “小哥,谢谢啦,我那吃饭的家伙还在那呢。”包三爷挣扎着要坐起。 “三爷,你赶紧别动,粪车我已关照人照应了,没事的。”储栋梁右脸颊肿胀起来,右眼变成了一条细线,他咬着牙推着板车朝“将军弄”走去,那有家专看骨伤的诊所,医术高明,诊费也不贵。 “栋梁,你们这是怎么了?”胡亮洪刚陪贾同山查过城隍庙,贾同山过意不去,非要拉着他喝上两杯。一抬眼,看到储栋梁龇牙咧嘴的推着板车,板车上竟然躺着拉大粪的包三爷。 “大哥,刚在城门口包三爷被一辆小车撞了。”储栋梁朝贾同山苦笑着点了点头。 贾同山指了指他脸问道:“你脸怎么回事,也是撞的?” “嘿嘿,不是,被小车上的人打的。” “人呢?” “跑了……” “娘的,待会我让局里人查一查,胆子倒是不小,撞了人还打人。” 胡亮洪从袋中掏出几块光洋塞了过来:“栋梁,包三爷看了医生后,你那脸也顺道看看,千万不要弄破相。” “胡把头,怎么能用您的钱呢,我有,我有……”包三爷撑起身子连声说道。 “包三爷,平日里也没能多瞧您去,就当我孝敬孝敬您啊。”胡亮洪知道包三爷身世,一个破落子弟肯干拉大粪的活他内心还是蛮敬佩的。 储栋梁接过了银元:“大哥,那我先拿着了。”想到家里二斤多的金叶子,这些钱很快就可以还掉的。 …… …… “光头,你去看看曹府有人吧,操,我还是前年来的,本少爷记性不错。” 曹丹沁刚从医院回来,盯着厨子炖些滋补品,预备连同午餐一并送过去。管家蹬蹬蹬跑了过来说是省城白府少爷白力平到门口了,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知道是昨日回去的白西崇安排的。 “白公子,稀客稀客,今日怎么有空到沙金这样的小地方来的?” “丹沁姐,你越**亮了啊,呵呵,要是在京南大街上遇到,我还不敢认呢。”白力平嬉皮笑脸地说道。 “哟,白公子,几年不见嘴巴越来越甜了么。”曹丹沁带着两人到了客厅,吩咐管家上茶。 白力平四下望了望:“丹沁姐,丹丹呢?自她到国外去有好几年没看到了。” “她在医院陪着父亲呢。” “不错,不错,孝顺的女儿,难怪我父亲一直夸她。” “白公子,京南是个大城市,那么多姑娘都看不中一个?” “操,那些娘们都只看中老子钱,嘿嘿,不说这了,我要去医院看看叔父。”他手一招,光头递过了一个精致的盒子,“丹沁姐,这是法国香水,望笑纳。” 曹丹沁接过盒子微微一笑:“白公子还会拉拢人心了么,我那妹子可不像我,我可没读几年书,不懂愁滋味。” 白力平嘿嘿笑着:“丹沁姐,那你知道啥滋味?” “啥滋味?读书人和不读书人有鸿沟的,不要说他人,就是我这个姐,也和妹妹难有共同语言了。”她心里冷笑两声,脸上却莞尔一笑,拍了拍盒子,“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啦。” 白力平脸皮厚实,根本不在意曹丹沁带有讽刺的话:“只要丹沁姐喜欢就行了,哎,命苦啊,为啥你姐妹俩不换下呢。那我先去医院看望叔父了。”说着,他起身朝门外走去。 两人上了车,刚在城门口受了惊吓,白力平没再敢开车,光头坐到了驾驶室上。 “少爷,您这未来的大姨子蛮够味的么。” “嘿嘿。”白力平冷笑一声,“到时候一个都跑不脱本少爷手心。” 沙金县城不大,街上也难得见到汽车开过,行人听到喇叭都急急让到路边。储栋梁推着板车刚到“将军弄”口,远远看到一辆小车开的飞快拐到公立医院方向不见了踪影,不由得冷笑一声,正是在城门口撞了包三爷的小车。 白力平对着后视镜捋了捋头发,带着光头找到了曹瑞海病房。 “叔父好,丹丹好。”他心中一跳,几年不见,曹丹丹已出落成一个大美女。皮肤白皙,身材凹凸有致,那个脸蛋真叫个漂亮。 “哦,是力平来啦,丹丹,快倒茶。” 曹丹丹瞄了一眼白力平倒了两杯茶端了过来:“两位请喝茶。” “谢谢。”白力平稳了稳心神,暗自告诫自己说话一定要得体,要文雅,要他妈的有学问的样子。 …… …… 贾同山为饭后看望曹瑞海方便,带着胡亮洪和大张等人到医院附近一家饭店二楼雅座坐了下来。 “胡把头,这几日还望帮着打听打听,那口井也太奇怪了。” “贾警长您放心,您不吩咐我也要打听的,特别涉及到那么多娃失踪,该出份力。” “好,把头就是仗义,干了这杯。” 几人正吃着,胡亮洪无意间朝窗外一瞥,储栋梁带着十几个码头兄弟蹬蹬蹬的跑了过去。 “贾警长,干了这杯我还有点事情处理,要先走一步了。”说罢,一口喝完杯中酒站了起来。 “好好,胡把头你先忙着,过几日再聚。” 胡亮洪匆匆下了楼,远远看到储栋梁十多人围着一辆小车,急忙走了过去。 “栋梁,你们这是干什么?”胡亮洪沉声问道,他多次和码头这帮兄弟说过,决不允许他们在外斗狠,特别是这种十多人数十人的斗狠。 “大哥,就是这辆车在城门口撞了包三爷。” 胡亮洪眉头一皱,这辆车牌照是京南的,难道是来看望曹县长的? “栋梁留下,其他人都回码头干活。” 见把头黑着脸发话,十多人没敢再停留,连忙离开了。 “栋梁,做事动动脑子,车主人很可能是来看望曹县长的。” “哼,看望他咋滴啦,难道就可以撞了人还打人?要不是我身体壮实,早被打死了……”储栋梁低声嘟哝着城门口事情经过。 “你啊,关键时候犯糊涂。上午在医院曹县长问你话,没听出点啥?”胡亮洪听到储栋梁被打的吐血,心中也是十分恼火,他压了压心中怒气沉声说道。 “啊?我没听出啊。” 胡亮洪四下看了看低声说道:“曹县长很可能认识你父母,而且关系不浅!” “怎么可能?”储栋梁惊讶地叫道。 第十章 金叶里的秘籍 沙金县城除临近长江,有宽阔漕河穿城而过外,十多年前更有铁路通达。东抵花花世界沪海市,西穿国都京南,通中原达北平。周边十多个县不管是水运货物,还是乘火车远行,都得经过沙金县城。有了这些便利,县城住宿、饭铺、骡马运输等生意自然有声有色。 医院门前的大街,东西走向地处县城最南端,街道两边客栈、饭店、酒楼、商行、百货一家接着一家,算是县城最繁华地段。此时正值午时饭点,天虽热,但几家饭店生意都是不错。 胡亮洪陪着储栋梁站在路边梧桐树下避着太阳,等车主出现。 白力平刚在病房内表现不错,甚至讲了一个笑话逗得曹丹丹咯咯直笑。曹丹沁带了饭菜来后,曹瑞海让曹丹丹陪着白力平和光头到附近饭店用餐。 三人一下楼,光头就看到马路对面储栋梁恨恨的眼神,他装着不知,跟在白力平和曹丹丹身后默不作声地走着。 “大哥,就是那两人。” “栋梁,果然是曹府朋友,那光头是个练家子。” 胡亮洪带着储栋梁快步迎了上来。 “哟,二公子,这么大个太阳也没有带把伞?”胡亮洪客气的打着招呼。 “是胡把头啊,没事,就到前面饭店陪朋友吃顿饭。” “哦,吃饭是吧,不过在下有件小事要耽搁您朋友片刻。” “你认识他们?”曹丹丹眼光扫到储栋梁,突然“噗呲”一笑,“你是木头?脸怎么肿成这个样子?” 储栋梁点了点头,尴尬地咧了咧嘴。 胡亮洪冷笑一声:“我一个码头苦力,哪里有福分认识贵人。只是他俩刚在城门口撞伤了人,还打了这位小兄弟,我来问个是非曲直。” “啊!木头的脸是被你们打的?”曹丹丹转身瞪着白力平。 白力平嘻嘻一笑:“丹丹,不要听他瞎说,我们怎么可能撞人还打人呢。” “哼,你还抵赖,包三爷现在就躺在诊所,城门口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白力平,你讲实话,如果真的撞了人赶紧赔人家医疗费,哼,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胡亮洪手一摆:“二公子,我们来也不是要他俩赔钱,只是撞了人还打人,该道个歉吧?” “操,本少爷还从未向人道过歉,再说了这个小子也是多管闲事,打一顿也可长个记性。” “白力平,你再这样就请自便吧,脸都给你丢尽了。”曹丹丹俏脸涨得通红。 “操,光头,走,回京南,鸟不拉屎的地方待着,老子也烦。”白力平很有自信心,他知道曹瑞海正求着自己老爹,现在如果向两个码头苦力低头,以后就没得混了。 见两人要走,胡亮洪手一拦:“还未道歉就想走?” “道你个巴子歉。”光头突然飞起一脚向胡亮洪踹去。 “小心。”储栋梁一声惊呼,他知道光头力道十足,要是被踹上非得吃大亏。 胡亮洪身子一晃让了过去。 “哟嚯!”光头一惊,他这一脚速度奇快又很突然,竟然没有踢中。刚对方闪避身法大不一般,轻松至极。 “好功夫!”光头大喝一声,挥拳打向胡亮洪。 “哼!”胡亮洪冷哼一声,刚才那脚要是换了别人就趴地上了,想不到光头心狠手辣出手就是杀招。他头略一偏,躲过对方拳头,右手食指中指猛得戳向光头腋窝。 “啊!”光头大吃一惊,身体一沉,一翻身双手撑地右腿蹬向了对方膝盖。 胡亮洪脚一点地身形猛退,左脚撩起踢向光头踹过来的右脚后跟,“呼”的一下,带着劲风掠过脚脚板。 光头双手一撑向右手边翻滚过去,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慢!”见胡亮洪依旧冷冷盯着他,光头手掌一推,“药费我们赔,这位兄弟是我打的,我道歉。”说着,他走到储栋梁跟前深深鞠了一躬,拿出钱袋数了二十块光洋递到胡亮洪面前。 “光头,你这是干什么?”白力平大怒。 “少爷,刚胡把头已经让了我,这一脚踢上就废了。” “啊?你……你……他这么厉害。”白力平脸色一变。 “白少爷,你们是曹县长客人,既然道歉了,钱就算了。栋梁,我们走。”胡亮洪拉过储栋梁转身就走。 他们两个不知道,此时此刻,正有多双眼睛关注着打斗。医院二楼,曹瑞海听到女儿的责问声后一直看着。饭店二楼,贾同山听大张说胡把头和人干起来了,也忙到窗户边远远瞧着。 见胡亮洪和储栋梁转身离开,大张连忙问贾同山:“头,谁胜了?” “眼瞎啊,光头到储栋梁前鞠躬了,你说谁胜了?胡把头不简单啊,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他是位高手。嗯……这个储栋梁也不简单啊。” 大张摸了摸头:“头,胡把头不简单我们都看到了,那……那小子怎么不简单了?脸都肿成这样了。” “储栋梁几年前不是在我们警局待过,你不记得了?” “哦,我说这么眼熟,原来在警局混过饭吃啊,那这小子怎么又跑去码头干苦力了?” “还不是……行了,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 …… …… 临近傍晚,十多户丢娃的家人陆续到了警局。贾同山坐在接待室内,桌子上放着城隍庙内捡的童鞋,大张一户一户带着人进来辨认。 “这是我娃穿的鞋!丢的那天就穿的这双鞋。”年轻妈妈看到鞋子大叫起来。 贾同山看了看年轻妈妈身后的人:“其他人也看看,不能认错。” 年轻妈妈身后五十多岁的妇人拿过鞋看了两眼不禁放声痛哭:“长官,鞋是我亲手做的,没错,是孙子的鞋,是孙子的鞋。我孙子在哪啊,在哪啊……” “现在还只是有点线索,你们放心,一有消息会立刻通知的。” 十多户人家一一辨认后,贾同山陷入了沉思。按现有的证据,失踪儿童最大可能是在城隍庙古井内。如果真是这样,这些小孩已凶多吉少。他大为不解的是,如是怪兽觅食,怎么可能一日之内失踪十七个?难道不止两头怪兽? “大张,准备去医院。” “开车?” “别,我们踩脚踏车,那车以后谁也不准开,薄副局长专用。”薄副局长有望接任局长宝座,他可不想关键时刻失分,再说那车包局长的,晦气。局里另有两辆警员出更的警车,不过那不是小车,里面又有铁栅栏,除非公务,贾同山从不愿坐那车。 到了病房门口,贾同山让大张在门外看好,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表舅,已经初步查明,袭击曹府的猛兽和失踪儿童案有关。” “哦?”曹瑞海哼了一声。 见曹瑞海眼睛一亮,贾同山暗暗窃喜:“表舅,今日我冒死进入城隍庙,结果发现了一只小孩穿的鞋,刚召苦主认领,果然是的。而且……”他起身关了病房门压低了声音,“而且在城隍庙内发现一个枯井,深不可测,里面有明显的血迹和爪痕。我怀疑不止两只怪兽,可能有十多只,甚至更多藏匿在里面。” 曹丹丹在旁瞪大了眼睛:“表哥,一口枯井怎么会深不可测?” “表妹,你不知道啊,那口井真的很邪门。扎了两个火把扔进去,就那么落呀落呀,然后看不见了,根本看不到底。”贾同山语气中透着神秘。 “还有这事?会不会是因为井里面缺氧火把灭了?”曹丹丹将信将疑。 “这倒是一个科学提法,表妹真不愧是高材生,留过学的,果然见地就是不一样。”贾同山赶紧拍上几句。 曹丹丹笑了:“明日带我去看看,我来查下是不是深不见底。” “嚯,那可不行。表舅,丹丹不能去,那里危险。”贾同山转身看着曹瑞海说道。 “同山,现在都是推测,办案讲究证据。”曹瑞海不置可否。 “太深了,真的下不去。”贾同山担心曹瑞海怀疑自己说的话,一时间急了。 “表哥,事情简单,你可以在井口安个架子,吊一只活羊下去。一是可以试试井内是否缺氧,二是看看井下是否有怪物。说定了,明天我跟你瞧瞧,如果真除掉怪物,那可是大功一件啊。”曹丹丹快活地说道。 贾同山为难的看着曹瑞海:“表舅,还是我自己试试吧。” “丹丹去也可以,她是学考古的,细节观察方面可能胜过你们。不过,要做好防备,我看可以请胡把头保护丹丹。” 贾同山心中一愣旋即明白了,下午胡亮洪与光头打斗曹丹丹定然说了:“好,那我做好准备,争取明日有进展。”说罢起身准备告辞。 “同山,好好办这件案子,办好了,争取有更大出息。”曹瑞海淡淡地说道。 “是。”贾同山大喜,更大出息,那就是局长宝座啊,他想都没有敢想过。 …… …… 等把包三爷送回家,储栋梁又去城门口拉回粪车。包三爷千恩万谢要留他在家里吃饭,储栋梁笑着连忙离开了,在“将军弄”口买了几个包子回来当做晚饭 “将军府”大院已归于安静,院子里也打扫的干干净净。站在院子里,他仰头看了看张家,微微叹了一口气走进自家屋子。从缸里舀了一勺冷水,储栋梁几口就吞完包子,急急忙忙到了二楼房间。 “呵呵。”他搓了搓手,从箱子里拿出了木盒,这些金叶他妈的太那个了,乘还未卖之前再好好看看,把玩把玩。 他把煤油灯调到最亮,小心翼翼打开了木盒。 “哇,妈的,金子就是惹人疼,比看漂亮女人过瘾多了。”储栋梁快活的想着,“有了这笔钱,该干些啥呢?”他痴痴盯着金叶,抚摸把玩着。 “嗯?怎么上面有字?”金叶无意翻了过来,背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很淡很淡,勾画了了,就像苍蝇腿那般粗细的刻痕。要不是偶然侧起对着灯光,还真的不在意。他心里一动,连忙把连着的第二块金叶翻开,果然也有字。一连翻了十多块,每块背面都有字迹。 “无常府秘籍,崇祯十六年录。”首块金叶右侧第一列字。 崇祯十六年?明朝的,这些金叶竟然是明朝的!储栋梁不由得心中一喜,如果是古物,价值就会高的多。 “铸气之法。”右侧第二列就四个字。 再往下看,字小了一号。 “铸气,窃天地之阳,化腾云之体,鲲鹏翱于太虚,非振翅之力,是为五重之法也。法云:一重身轻跃房梁,二重身轻过城墙,三重身轻泰山顶,四重身轻云端上,五重身轻世间罕。” 这是第一块背面刻录的字,储栋梁眨巴了几下眼睛,铸气之法?倒是有点像武功秘籍。后面讲的五重之法,似乎说的是修炼此铸气秘籍后能达到的重重效果。练到第一重能够轻松跃上房顶,练到第四重可以到达云端,妈的,到了云端上那不是成仙了啊。 呆想了片刻,他又拿出了第二块。 “铸气,通达也。头锥始而涌泉止,八脉行而十二经走则为通达……” 又翻了三块,全部都是介绍怎样运气,怎样在经脉之间调和以达到铸气的目的。 果真是武功秘籍,储栋梁有点失望,他对这并不感兴趣。爷爷在世时曾教授过他穴位经脉之学,对这些略懂一些,家里曾有个半人高的穴位铜人,可惜前几年变卖了。 翻看过前五块,他拿出剪刀修剪了灯芯,继续看着。 第六块右侧第一列四个字:御金之法。 “金,金银铜铁锡也,皆可御,释之收之自然之法也。心法强而御之易,远可御之百丈,近可御于无形。” 储栋梁明白“御”的意思,就是控制驾驭,控制金银铜铁锡这些金属飞出收回。 呵呵,这个有点意思,要是学会了,手中就是一枚铜板也可作为武器飞出击伤敌手。不过,想要“御金”那还得好好修炼“铸气之法”,否则心法不够那就难御起,更不用说御金杀敌了。 他津津有味的翻开第七块看着。第七块讲的是如何御金,如何控制方向,如何收回。 “意,凝于金,实有金而形散无金,方可御之……” 文字并不深奥,字面意思储栋梁基本能看懂。要想御金,就得有能力把全部的意念灌入到“金”内,不可有其他杂念。 “实有金而形散无金?”他嘟哝着品味其中的意思,这句话有点拗口,意思也并非特别明确。 反复读了数遍,储栋梁决定试上一试,他从袋中掏出一块银元放在桌上,按着金叶记录的口诀自己体会的意思,意念集中到银元之上…… “当啷!” 桌上的光洋蓦得跳动了一下。 第十一章 储栋梁救了曹丹丹 一大早,大张就到城北“老林子”锯木厂,买了六根盆口粗二丈长的杉木老料。厂里工人赶着骡车拖到城隍庙路边卸下后,他又急急忙忙跑到西街“段记木匠铺”铺里找到段木匠。 “段师傅,有个急活,带上两个伙计跟我走。”他摸出两块光洋放在台面上。 “哟,长官,哪能收您的钱,啥活计?”段木匠嘴里客气着,伸手抓了光洋塞进袋里。 “去庙里搭个架子做个轱辘,不耽搁你功夫,半日就够了。” “七斤,日顺,拿上家伙跟我出趟门。”段木匠回身对着店铺后院子叫着,“长官,哪座庙?” “城隍庙。” “啊,城隍庙,长官,可开不得玩笑。”段木匠脸色一变。 “娘的,谁跟你开玩笑,别磨叽了,贾警长应到那里了,等着呢。” “我不去,那里太邪门。”段木匠从口袋里掏出银元塞到大张手里。 “烦日个鸟,再不走老子一把火烧了你铺,信不信?”大张一把推开段木匠的手狠狠说道。 禁不住大张连催带吓,段木匠拗不过只得带着俩伙计背着锯子、斧头、刨子等工具到了城隍庙。 贾同山带着数十人已在四周布置好,路口设了岗哨不允许闲杂人进来看热闹。胡亮洪拿了一把锋利的大斧紧跟着曹丹丹,随时护着她的安全。储栋梁一早准备到码头干活,路过城隍庙时被胡亮洪叫住,也跟在身后看呆眼。 木料扛到古井边,曹丹丹一比划,段木匠很快明白了意图,量好尺寸立刻干了起来。做个放井绳的大轱辘,对段木匠来说岂不是小事一桩。只是他从未到城隍庙内来过,心里一怕没一会就满头大汗。 小半日功夫,井口南北两端各竖起四尺多高的支架,三根木头撑着,顶端是半圆形凹槽,打磨的光溜溜地。等歪头赶着一只山羊过来时,轱辘已成型,段木匠拿过牛油盒子,在凹槽上、轱辘两头抹上厚厚一层。 “长官,成了。”段木匠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老王,把绳子穿上。”贾同山回身叫道。 绳子是老王亲自选的,五十丈一捆,买了两捆,细麻搓成,拇指粗细。按店铺老板意思,吊一口二百斤的肥猪轻轻松松。 轱辘中间钻有银元大小的洞眼,老王拖过绳子穿了过去扣了个死结。 “行了,哥几个出把力,把轱辘抬到架子上去。”老王回身对周围的人说道,储栋梁连忙跑过去帮忙。轱辘架到凹槽之上,老王摇动北侧手把,绳子一圈一圈绕了上去。五十丈的长绳绕在轱辘上,足足有桶口粗。 “娘的,骚腥味这么重。”歪头见轱辘绳子扣好,牵过山羊,先用两根皮带从羊肚子底下穿过,绕到羊背上扣了一个活结。拉过轱辘上绳子,从活结套下绕了两圈扣好之后站了起来。 “丹丹,准备好了。”贾同山凑近曹丹丹低声说道。 “表哥,那开始吧。”曹丹丹饶有兴趣看着眼前一切。 “放!”贾同山高声命令道。 大张和王哥两人一同抓着长长的轱辘摇把,歪头带着几人抬起山羊慢慢到了井口松了手。 “吱吱吱吱……” 轱辘两头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绳子一点一点放了下去。 “看,已经放了一半,有三十丈了。”贾同山指着蹦得直直的绳子说道。 “三十丈,有九十米了,好深的井。” “二公子,这口井我估计在一百丈以上。”胡亮洪轻声说道。 “怎么会这么深,刚我已大概看过,这座庙应是明朝所建。那时也没有挖这么深井的技术条件,再说也没有必要啊。”曹丹丹大惑不解。 “头,绳子放完了,还没到底。”大张叫了起来。 “拉上来,看看羊还活着吗?”贾同山回道。 话音刚落,轱辘上的绳索突然猛烈晃动起来。 “小心,下面有东西。”胡亮洪大吼一声,闪身站到了曹丹丹前面。 “咩……咩……” “呜嗯……呜……” 山羊惨叫声中,传来了猛兽低沉地吼声。 “快!快!往上拉!往上拉!其他人准备开枪。”贾同山吼道。 大张和王哥脸憋得通红,拼命摇着。歪头一看王哥气喘吁吁,一把推开了他,双手抓住摇把使劲摇动。轱辘飞快转动,绳子一圈圈绕了起来。 储栋梁探头朝井里一看,大声叫道:“出来了,出来了,妈的,后面跟着怪兽。” “栋梁,快闪开,带二公子往后撤。”胡亮洪一把拽过储栋梁低声吼道。 “嘭……” 山羊带着惯性撞到轱辘上一下甩出了井口,落到了胡亮洪面前。 “呜嗯……” 一头怪兽跃出井口向山羊扑去。 “死!”胡亮洪大吼一声纵身高高跃起,利斧向怪兽头部劈去。他听贾同山说过,怪物浑身上下只有头部能被刀捅开。 怪兽异常警觉,猛然发觉头顶有黑影飞来,两只前爪竟然一抱头,身体往上一窜站了起来。 “嘭……当啷……” 斧头砍在怪物利爪上弹飞出去,“当啷”一声落到曹丹丹脚下。 “哎呀……” 曹丹丹一惊往后一退,被身后砖块绊倒,仰面跌倒在地。 “呜哇……嗷呜……” 怪兽被曹丹丹惊叫声吸引过来,呜哇一叫后肢半蹲,猛然腾起,足有一丈多高。 “去你妈的!” 储栋梁飞起一脚踢中斧子,斧头旋转着飞向了怪兽。 “小心……” 胡亮洪大叫一声,飞身扑向曹丹丹,准备用自己血肉之躯护住。 “丹丹……” 贾同山狂叫着举起了手中的短枪。 “噗呲……呜呜……呜嗯……”斧头在空中转过一个弧形,正中怪兽面门,深深嵌入进去。 “砰!砰!砰砰!”贾同山枪响了,子弹走空,向空中飞去。 “呀……”曹丹丹捂住了脸,一个魁梧的身体撑在了她身体上方。 “呜嗷……”怪兽身形一滞,仰面摔了出去。 “跑了,跑了……”大张站在井口边狂叫道。 储栋梁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刚那一脚怎么就踢的那么巧。 贾同山诧异地看着他,眼睛瞪得滚圆。 “没事了,二公子。”胡亮洪手臂一发力站了起来,顺手拖起了曹丹丹。 “表哥,怪兽被你打跑啦?”曹丹丹看到贾同山手中的枪还冒着淡淡的烟雾,连忙问道。 “啊?哦,不是,不是,怪物被斧头劈中面部了。蒋栋梁,看不出啊,你功夫竟然这么高。”贾同山心里一松,要不是蒋栋梁这一脚,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回事?”胡亮洪疑惑的问道。 “刚栋梁飞起一脚,斧头稳稳劈中了那头怪物的脸。胡把头,码头藏龙卧虎啊。”贾同山赞叹道。 “没,没,贾警长,刚是碰巧的,我不会功夫。”储栋梁清醒了过来,刚他顺势一脚,急切的意念中,御着斧头朝怪兽脸部劈去。 “哦,贾警长,栋梁不会功夫,否则昨天也不会被人打了。”胡亮洪明白了过来,呵呵笑道。 “谢谢你啊,木头。”曹丹丹也明白刚才是储栋梁救了她,连忙道谢。 “嘿嘿,二公子,是你命大,不用谢我,再说胡把头刚也护着你呢。” “胡把头,谢谢。”曹丹丹脸一红。 “二公子,别客气,以后这种危险的地方还是要少来。” 贾同山走到井口边探头看了看,怪兽早没了踪影。 “丹丹,现已明了,怪兽就藏在井内,失踪儿童也是被怪兽拖走的。我会让铁匠铺打一个铁笼子罩住井口,以防怪兽再出来伤人。” “表哥,那些小孩真可怜,不过也只能如此了,这次你立大功了。” …… …… 日上三竿,韩府“三口烧”刚改造的酒坊门前摆了三张条桌,猪头、牛头、羊头摆在首桌。整鸡,整鸭,整鱼摆在次桌。高香,巨烛,两坛好酒摆在尾桌。四周围满看热闹的百姓。 “吉时到……”老六子一声长吼,抱起酒坛把桌上三只大瓷碗倒得满满的。 “一敬天!” 韩凡仁恭恭敬敬端起酒仰头看着,嘴里默默念着什么。 “二敬地!” “三敬祖师!” “求祖师保佑,酒坊新酿如我意,定叫醉香三百里。”三碗酒敬完,韩凡仁身后数十人端起酒碗齐声吼道。 “碎,碎,碎。破了眼前歪斜路,大道直通金山里。”老六子又是一声吼。 “嘭……咣当……啪……”数十只瓷碗立刻砸的粉碎。 “噼啪噼啪……砰……啪……”圈成青龙昂首的小鞭点燃响成一片,几个伙计倒拿着二踢脚在手上炸了,往面前一扔又是一炸。 “开工!”韩凡仁往那一立,器宇轩昂。 老六子提过两个竹篮,半篮子糖果,半篮子铜钱,酒坊前早就围着一大堆大人小孩。他抓起一大把撒了出去,人群顿时散开,纷纷弯腰捡着。 “各位父老乡亲,糖也吃了,喜钱也领了,酒坊开工后烦请管好各家娃,不再骚扰。” “好说,好说。”众人多多少少都有收获,喜滋滋地离开了。 粮为酒之肉,水为酒之魂。“三口烧”酒坊选的料是沙金县独有特产血糯,产于西南大同山脚下数十里方圆内。此地土质奇特,俗称“血沙土”,此土红褐色,不粘手不沾脚,抓在手上用力一挤松开,手上只有极细微闪亮的土粒。秋后谷子收上,碾出的米晶莹饱满,煮熟的饭糯而香甜。每粒米中间横着头发丝一般粗细的血红色细线,俗称“血糯”。 烧酒工艺脱不开五步:选料,制曲,发酵,蒸馏,陈酿。 曲为酒中骨,“三口烧”制曲工艺较为独特,大麦粉碎后与贮存的芋头拌合。百年以上松木制成的二尺长木盒一地摆开,木质料锹铲过拌合的粉料填入木盒,再由酒坊身强力壮的伙计踩实。独特之处在于芋头,每到中秋过后,韩府大量收购贮存在地窖之中。芋头极难保存,韩府却常年都有质地上佳的芋头拌料,制出的酒曲酒香浓郁,清香宜人,水分适中,硬度适宜。 “老爷,敬曲神。”老六子递过三支又粗又长的香。 韩凡仁到了制曲坊恭敬地四个方向拜了拜,把香插在高台之上的香炉中。 二百缸酒,将为酒坊带来二万光洋的利润,最近无由来一种隐隐不安的情绪笼罩着他,令他谨慎又谨慎。 …… …… “爸,今日真开了眼界。”曹丹丹一进病房兴奋地说道。 “哦?说来听听。”曹瑞海慈爱的目光看着。 “想不到沙金县城真有无底洞,而且洞内有奇特生物,我要请京北大学生物系教授和我导师来,这座庙宇也值得好好研究一番。” “丹丹,此事现在还不便,一来我身体没有恢复,汤教授来的话我必要多陪两天。二来儿童失踪案和猛兽袭击曹府事情还未完全理清。” “爸,那就过一阵再邀请,明日开始我先对城隍庙展开考古工作。对了,今日还真遇到危险,多亏胡把头和那个木头相救。” “嗯?怎么回事,谁又是木头?” 贾同山一笑:“表舅,木头是储栋梁。今天亏得他,否则丹丹还真要吃亏。”说着,贾同山细细说了一遍城隍庙内发生的事。 “这么说来储栋梁也有一身功夫?” “还真不好说,昨日他被打也是事实。那一脚,如果说是巧合,我还真不信,又稳又准又狠,怪兽立刻带着斧头跑了。” 曹丹丹“噗呲”一笑:“那头怪物回去,还带着把斧头……哈哈……” 曹瑞海也笑了:“丹丹,你要研究,考古,我看可以让储栋梁跟着。同山,明日我就出院,明晚请胡把头和储栋梁吃顿饭,以表感谢,你安排一下。” “那就安排在北园饭店?” “行,你定,到时候告诉我下。” 曹丹丹削了一个苹果递给曹瑞海:“爸,你怎么不在医院多养两天?伤还未好,大热天的,万一感染就麻烦了。” 曹瑞海叹了一口气:“唉,哪里能总躲在医院,县里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 …… …… 储栋梁跟着胡亮洪离开城隍庙到了码头,数十人正在驳煤,他正要过去一起干,胡亮洪叫住了他,两人进了毡房。 “栋梁,小时候练过武?”胡亮洪拿过大碗,倒了一杯凉开水递到储栋梁面前。 “没。”储栋梁拿过碗一气喝了,起身又倒了一碗。 “那就是巧合了?” “大哥,可不是么,可能我救人心切,使全力了,否则也不可能一脚踢起斧头啊。”金叶的事情,他还不想让他人知道,况且在庙里那一脚也许真是巧合呢。昨晚虽然练了几次,也只能让银元在桌上蹦跶两下,斧头那么重,哪里可能御起。 “命数。”胡亮洪淡淡地说道。 “大哥,你功夫那么好,为什么不教教我们?”储栋梁突然觉得有一身功夫还是不错的,至少昨日不会吃亏,如能像把头那样轻轻松松制服对手,那也值得自豪。 “码头上讨生活凭的是力气,学那功夫干嘛?”胡亮洪摇了摇头。 “大哥,你练过内家功夫没有?” “练武之人都要练气,否则身体太硬,气太短,难以对敌。” “那什么叫做意百会开而守,宇宙真气入?” “呵呵,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是修炼真气基本功法,百会穴就是头顶中线与两耳连线交界处,意百会开而守是说意念、注意力集中在百会穴,想象百会穴大开,四周的真气、能量源源不断涌来注入到体内,而后百会穴慢慢闭合。” 储栋梁眼中一亮:“这样啊,还是蛮简单的啊。” 胡亮洪一晒:“看似简单,实质极难,需要耗费大量时间修炼才有效果。十年八年的坚持才能感觉到有真气有能量在体内涌动。” “啊?就这一句话就要十年八年,那……那到老死也修炼不成啊。”他一想到记录“铸气之法”金叶有五、六块,不由得心中一凉。 “大多练武之人只习得外家功夫,内家功夫只能起辅助作用。能够靠内家功夫,修炼真气的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武学奇才,需要极高的悟性。”胡亮洪侃侃而谈,似乎不在意储栋梁不停的询问。 “大哥,你外家功夫和内家功夫习得如何?” “大哥外家功夫习得六成,内家功夫一成不到。” “这么厉害的功法才一成不到?”储栋梁满脸惊讶,心里拔凉拔凉的,那些金叶上的功法看来是练不成了。 第十二章 钢叉捅断了铁条罩子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爱呀爱呀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 女子腰肢轻摇,声音中透着诱惑。 白力平醉眼歪斜,盯着酒桌旁唱歌抚琴一双年轻俊俏的姑娘,手指有节奏地拍着桌沿。身旁一名三十多岁留着浓密胡须的男子,看着白力平痴迷的样子嘴角露出笑意,凑到抚琴女子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女子莞尔一笑,伸出手指戳了他额头一下。 离开沙金县城,白力平越想越气,令光头开车直往沪海市。沪海青联帮帮主杜潇金是他干爹,门徒上千。除经营十多家夜总会、妓院、烟馆外,更有地下赌场多处,与沪海最大帮会青帮呈分庭抗礼之势。 “力平,手下敌不过他人是常事,何必定要争个高下?”听完白力平诉说,杜潇金不禁大皱眉头,他一贯于求财不求事,为这样一件小事而大动干戈会极不划算。 “干爹,光头斗不过人家我也忍了。可是……可是那小子嚣张至极,竟然不接光头拿出的光洋,操!一个码头苦力有这么嚣张吗?我的脸算是在丹丹面前丢尽了。”白力平愤愤说道。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功夫这么好,未必是码头苦力。”杜潇金知道光头的底,能数招胜过光头,青联帮弟子也在一双手之内。 “干爹,我不管,这口恶气……” 杜潇金一摆手,转身对身边男子说道:“永虎,天色已晚,你陪力平出去吃个饭,好好让他放松放松。” “好的,爹,力平,我们先吃饭,吃过饭好好乐呵乐呵,多大的事么,值得这么生气?”杜永虎,杜潇金次子,身高马大,一脸络腮胡,负责青联帮地下赌场。为人圆滑,出手大方,手段狠辣。 在大饭店定了包厢,杜永虎又叫了局,两个可人一唱一弹,白力平果然心情大为好转。 “两位先生,我兄弟不胜酒力,坐这似累了,还烦请到楼上客房唱曲。”这两姑娘是“书寓”请来,颇有才艺,平日是不出局陪客的。寻常之人如若想带走,须打茶围、听曲一步步相识熟悉,没个把月时间,花数百大洋休想有床笫之欢。杜永虎是江湖中人,平日里留心与上档次书寓老鸨来往,遇到今日场面就得心应手了。 光头忙伸手要扶起白力平,却被他手一推:“操,这点酒老子就要扶了?待会怎么还……还能听两位妹妹的曲子?”说罢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 …… 娃失踪,曹府遭袭本已人心惶惶,昨日城隍庙井中又跃出怪兽。消息一传开,不知谁带头在家门口烧纸钱,点香烛,上高香。一时间城内四处都飘着灰烬,走到哪满鼻闻到的尽是烟火气息。 天刚放亮,东方霞光满天,沙金县城上空云彩撕成一条条的,抹了一层血红色。街道两边房屋,路边大树,道上行人似也受了云彩影响,蒙了一层淡淡光晕。 一名看不出年龄的驼背老太努力抬起头望着天空,嘴里喃喃说道:“天要灭人了,天要灭人了……” “娘的,都他妈疯了。”一阵风吹过,王哥眼睛迷了烟灰,睁都睁不开。他今天有任务,带着十多个兄弟护着铁匠铺师傅在古井上搭一个铁罩子。 “大王头,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歪头不满的叫道。大王头是铁匠铺掌柜,手下有三个伙计,昨日说好一早都来的,眼见着只他一人哆哆嗦嗦蹲在路口屋檐下。 “长官,伙计都怕,这不,钢条和家伙都运来了,待会请长官门搭把手也能成。”大王头摸出一盒烟,连忙上前一人发了一支。 王哥眼睛已揉得通红,正在火头上,手一挥打掉了大王头手里的烟:“得得,赶紧干活,误了事你担待不起。” 钢条共有二十根,拇指粗细,呈扁扁的“几”字形,中段长六尺多,两头直角弯曲和井圈同高,而后两头末端与中段相平行微微翘起三尺长。昨天接到急活,铁匠铺忙了一夜堪堪锻好。 十多人齐动手拖着钢条到了井边,除了小愣子和歪头帮着抬钢条安到井圈上,其他人都端着枪对着井口。钢条东西方向十根,南北方向十根交叉摆好,形成了一个个碗口大网格形罩子。大王头拿着钢丝钳子爬到井圈上,网格四周上下两根钢条交接处一一牢牢绞紧。 “好了。”歪头跳上井圈蹦了几下,“待会胡把头石碾子送到,两头一压,这些畜生再上不来了。” “长官,那我告辞了,店铺里还有事。”大王头连忙说道。 “滚吧!咦,把头来了。”王哥忙迎了上去。 两辆板车拖着四个石碾子停在了路口,石碾子又粗又长,足有七、八百斤一个。 “下碾子!”胡亮洪吼了一声。 两根车把子各有一人死死压着,一点一点抬起,板车渐渐向后翘起。板车后二人各拿一根长长毛竹杠子抵住车上的碾子,慢慢向后滚动。好一会,四个石碾子才放到地面。 “抬碾子!小心喽……”胡亮洪带着拖腔又吼了一声。 两根巴掌宽的皮条从碾子底部穿过,一前一后扣着,细碗口粗细的竹杠子穿过扣子,前两人后两人扛住杠子做好准备。 “起!”前头抬杠子的壮汉叫道,碾子稳稳离了地面,又有两人拿着长长毛竹杆穿过底部一同抬起向前走着。碾子压住东西两端贴着地面的钢条,众人松了一口气,此时即使有怪兽上来也难冲破铁罩子了。 “来来,歇口气再抬。”王哥掏出烟四下散了一圈。 从乱砖堆抬过,储栋梁早就大汗淋漓,他接过烟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他抬头望了望,天气不仅热,越发闷了,头顶上乌云渐渐聚集,眼看有阵雨要下。 “大哥,你说那些怪物在底下还能活不?” “难说。” “难说?”歪头好奇地看着胡亮洪,“把头,你意思是那些畜生能活?” “下面什么情况我们不知,这些怪物还是第一次袭扰沙金县城,它们不是靠吃人活命的。”胡亮洪望着黑洞洞的井口有点担忧。 “大哥,它们会有其它出口?” “肯定有,码头上兄弟天天路过城隍庙,从没看到有怪物出没,否则早就发现了。” “呜嗯……” 一声沉闷的吼声从井底传来,坐在井圈上的小愣子吓得一哆嗦。 “娘的,吓老子一跳。”他笑嘻嘻跳下井圈趴在铁条上眯着眼睛朝下瞅着。 “看啥,那么黑能看到?”歪头见他一动不动也趴过来看着。 “下面有光!”小愣子突然转身朝着胡亮洪叫了起来。 “我怎么没有……咦,真的有光,好像是火光。”歪头也喊了起来。 “我开两枪。”小愣子拉开端起枪就要搂火。 “不能开枪,下面情况不明。”胡亮洪连忙叫道。 “砰!砰!”小愣子并没有听,扣动了扳机。 “昂嗷……” 一声高亢激昂的怒吼声从井下传来,穿透力极强,井圈四周的人无不浑身一颤,有两个警员惊的手不由自主一松,枪掉在了地上。 “不好,有东西上来了。”歪头刚还趴在井圈上看,被吼叫声震的晕乎乎的,猛然间看到底下火光越来越大,应是什么东西上来了。 “开枪!开枪!”王哥大吃一惊,忙拔出短枪冲到井边。 “砰砰!砰!砰砰……” 十多条枪对着井下一阵乱打。 “昂嗷……” 吼声已到井口。 “嘭吱……” “啊……” 一把漆黑闪亮的钢叉从井下刺出,拇指粗的铁条顿时裂开,钢叉穿过铁条一下刺入王哥右腿。 “小心!”胡亮洪惊叫一声,伸手一操竹杠拿在手上,一挺身跳到井圈之上,“呼”的一下,竹杠向井下黑影戳去。 “嗷……”井下黑影猝不及防手一松摔了下去。 “栋梁,快把石碾子都抬来压住,其他人捡柴火堆在井圈上。”胡亮洪沉声下着命令。 王哥跌倒在地右腿鲜血淋漓,他牙关紧咬大声吼道:“娘的,还愣着干嘛,都按胡把头的话做。” 胡亮洪也不再说,回身在附近揪了一大把干草架在井圈上面的铁条点燃,又把手中毛竹杆放在火上烧了起来。一会功夫十多人捧着扛着长长短短木块、树枝堆在火上。上下通风,柴火立刻烧着,火焰冲的有数尺高,不时有大团大团燃着的木块朝井下掉去。 “抽下皮带扎紧腿,路边有板车,赶紧送王长官去医院,小心钢叉,不能拔。”胡亮洪见火势起来,忙拉过歪头说道。 储栋梁几人急急忙忙抬过石碾子压住了南北两侧铁条,两个抬完,他腿一软瘫倒在地。 “大哥,看清是什么东西没?” “没……”胡亮洪迟疑了下轻声应道,“栋梁,你去搞两块钢板,要能蒙住井口,再弄几担煤。井口要守住,否则有**烦。” “好,我马上去。”储栋梁心里一凛,他从没有看到胡亮洪如此紧张。 此时的胡亮洪不仅紧张,而且眉头已锁成一个深深“川”字。刚才他已经看清楚井下黑影,那根本就不是人。浑身上下穿着铠甲,戴着面具,根本不惧子弹。刚他竹竿猛然戳去,那只紧握钢叉的手根本不是人手,满手金色短毛,指甲足有一寸长,又黑又亮。上百丈的深井,不到一分钟徒手就能攀上,钢叉竟然直接刺透拇指粗的铁条。这是什么东西?一旦他们来到地面,沙金县城将是血海一片。 “快,继续找木柴,越多越好。”那些警员捡了几块木柴就不再动弹,胡亮洪大怒,“不想死的赶紧动手。” “胡把头,出了什么事?”贾同山收到消息急忙带着十多人赶来,望着井口上熊熊烈火吃了一惊。 “下面还有其他东西,老王受伤了。” “我知道,说是被井下藏的人用钢叉伤了?”贾同山接到歪头在医院里打来的电话,依旧不信,井下藏着人还能使钢叉捅破铁条,那也太邪门了。 “贾警长。”胡亮洪拉着贾同山走到一边低声说道,“伤老王的不是人,但也和人差不多。”胡亮洪细细描述刚瞧到的细节。 “那是什么东西?”贾同山浑身一寒。 “还不清楚,但那东西十分厉害,一旦到了地面,没人能拦得住。”胡亮洪仍旧担心不已。 “看,那是什么?”有人大叫。 井口燃烧的木柴中伸出数条长长触角,卷起吐着火苗的木块“呼”的一下扔出老远。 “怪异啊,怎么不怕火烧。”又有人叫道。 胡亮洪和贾同山也看得目瞪口呆,世上怎会有这种东西? 触角在火中不停搅动着,燃烧的木块被搅得七零八落,熊熊烈火渐渐暗淡下来。 “邪门了。”贾同山拔出短枪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 连发数枪,两颗子弹击中了触角,触角只是一晃,并没有停下。 “打身体试试,我护着你。”胡亮洪拿过抬石碾子的杠子,走到井台边。 贾同山跟了过去,井口铁条下,一个火红色肉团扭动着,触角就是从肉团身体四侧伸出,另外几根触角牢牢攀住铁条固定在上面。 “砰!砰!砰砰!” 贾同山抬手对准肉块又是几枪。 “吱吱……” 肉块“吱吱”叫着但似乎并不在意,依旧不屈不挠搅着火堆。 “贾警长,继续打,那东西有反应了。” “娘的,都上来打,我就不信了还不怕子弹。”贾同山回身叫道。 十多人端着枪围拢过来。 “砰砰……”又是一阵乱枪。 铁条下的肉团似乎大不耐烦,伸出的触角“噼噼啪啪”甩动起来,一时间烟灰火星四散,惊地围住井口四周的人连连后退。 “火不能熄,否则那拿钢叉的怪物要上来。”胡亮洪急得大叫。 “大哥,我来了,我来了。”储栋梁和几个码头兄弟抬着厚厚铁板到了井边。 一阵狂风刮过,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吱吱吱……” 雨点砸到触角之上“哧哧”响着,井口内的肉团突然痛苦的叫唤着,伸出的触角立刻收了回去。 “看,它怕水!它怕水!”几人都兴奋地叫了起来。 “快,钢板盖上。”胡亮洪并没理睬,火已不大,一旦熄灭,那怪物必来报复。 “昂嗷……” 两块钢板刚盖上,一声高亢的吼叫声就到了井口,众人心神都是一凝,只觉得心砰砰乱跳。 “咣……咣……” 铁罩颤动,钢板震的跳起足有半尺高。 雨哗哗的落到地面,井口烧着的火全都熄了。 “快,压住钢板,不能让他们上来。”胡亮洪脸色一狞,跳到了铁板上面。 “娘的,都站上去,老子就不信他能戳破钢板。”贾同山也跳了上去。 “咣……咣……” 井口下似不止一把钢叉,铁板鼓起了十多处馒头大的包块。 “栋梁,你们几个把板车抬过来压上,小心上面的煤不要翻了。”胡亮洪吼道。 板车上装了几百斤煤并不算重,七、八个人抬起就走,压在了铁板上。 “贾警长,雨太大,柴火点不着了。让兄弟们咬开子弹,把**倒出来。”胡亮洪抹了一把脸上雨水大声叫道,“栋梁,你去路边老百姓家里捧两床棉被来,浇上菜油,要快。” 贾同山一愣:“子弹咬的开?” “给我两粒。” 胡亮洪接过子弹,嘴角右侧牙齿紧紧咬住弹头,手慢慢旋动弹壳,很快弹头就脱落了下来。 “快,都给老子咬,**倒在老子帽子里。”贾同山脱下帽子放在板车底下顺手拿了一块砖压住帽檐。 “咣……嘭……咣……” 已有几处钢板戳破,露出了杯口大的洞。 帽子里铺了厚厚一层**,储栋梁和两个码头兄弟闯进一户人家也不说话,推开主人从柜子里抢了棉被就跑,顺手带走了桌上一盏煤油灯。 “好。”胡亮洪抓过棉被塞到板车下。 “贾警长,开枪,引燃**,其他人都离开,快!” “砰……” “呼哧……” 剥出的弹药被子弹击中,“呼”的一下窜出两尺多高的火焰,引燃了干燥的棉被。 “嘭!” 胡亮洪摔了手中煤油灯,煤油一下溅开,“轰”的一声,板车燃着了。 铁板烧的滚热,雨水落在上面散发处一阵烟雾。 雨渐渐小了,板车上的煤炭渐渐烧着。 “嘭……” 板车烧塌,几百斤的煤炭落在钢板上“呼呼”燃起,钢板越来越红,井口底下没了撞击之声。 “他们走了。”贾同山惊喜地叫道。 “贾警长,井口火不能熄。”胡亮红心下稍松。 储栋梁脱下衣服挤了挤水,摊开甩了几下套在身上。蓦然身上飘过一阵寒意,一尺多高的石质井圈已被钢叉捣碎,一张戴着面具的脸透过铁条,正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他。 第十三章 涌动 “赊刀,赊菜刀剪子,赊刀,赊菜刀,赊剪子……”一阵飘忽不定沙哑的声音传到了储栋梁耳朵,一群妇女围着一个货郎担挑挑拣拣。 “赊刀人?”储栋梁心里一咯噔,沙金县城街头已多年不见赊刀人出没,这两日怪事频出,怎么他们也来赶热闹。 储栋梁在人群后踮起脚朝里一看,一个五十多岁的矮胖男子正一声高一声低的吆喝着。在他的面前,两只已看不出本色的木制货郎担上挂满菜刀,剪刀。 “几钱一把?”一个妇女终于挑选了一把满意的剪刀。 “一块大洋。”赊刀人淡淡地答道。 寻常铺子里或集市上一把剪刀最多二、三毛,赊刀人的价格明显高了许多,不过那个妇女并不在意价格,又问了一句。 “啥时收钱?” “东门倒了的时候。”赊刀人依旧淡淡地答道。 人群“轰”的一下笑开了,沙金县城东门至少百年历史,等它倒了再来收钱这把剪刀不是白送了吗? “我拿了,记住哟,西街赵二家的。”妇女拿了剪刀笑嘻嘻地走开了。 “东门倒了的时候。”储栋梁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明白赊刀人的交易规则,只赊不卖,留下一句谶语,等应验了再来收钱。东门会倒吗?即使会倒,这个赊刀人已五十多岁,能挨到那天? “小哥,拿一把?”赊刀人笑眯眯盯着储栋梁说道。 “好,冲你那句谶语,我也拿一把。”储栋梁上前随手摘了一把菜刀,“将军府的。” “好说。”赊刀人朝他拱了拱手。 古井口的事安顿了,本想随把头回码头干活,贾同山叫过他俩低声关照晚上曹县长请客,以答谢昨日之事。胡亮洪让他早点回去打理打理,晚上赴宴。 回到“将军府”大院,储栋梁拿了半块肥皂,提着吊桶穿着短裤在井台边从头到脚打上肥皂冲洗了一遍。 “爽快!”上了二楼他四脚朝天躺下挺直身伸了一个懒腰。刚一阵雨暑气消了不少,房门开着,偶尔一阵凉爽的风吹过,舒适宜人。迷迷糊糊之间,井圈那瞥见的面具在他脑海里闪来闪去,面具后那双阴森的眼睛令他惊悸不已…… “梁哥,梁哥。” 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叫着他,储栋梁努力睁开了眼睛。 “咦,旦姐,你怎么来了?” “好啊,几天不见就变成了大懒虫,大白天躲家里睡觉。”红旦笑嘻嘻地说道。 储栋梁有点疑惑,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梁哥,你这样看着我干嘛,不认识了?” “旦姐,这几天你去哪里的,怎么一直不在家?” “我啊。”红旦坐到床沿边轻轻抚摸着储栋梁的手臂、肩膀,“我去了一个很远很远地地方,很远很远……” 被红旦抚弄着,储栋梁觉得痒酥酥的,一把拉过她躺在自己身边。 “两个娃呢?” “在院子里捡果子玩着呢。” 果然,一阵小孩地笑声从院子里传了上来。 “旦姐,我想你了呢。”他的手伸进了红旦衣服揉搓着。 “想我?”红旦迎了上去紧紧贴着储栋梁,“晚上不是有县长大人千金小姐陪着吃饭吗,怎么还想我的?” “哎!你怎么知道的?” “我啊,什么都知道,东门会倒的呢。” “倒就倒吧,也与我无关的。”他凑近了红旦红红的嘴唇…… “笃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他猛得睁开了眼睛,原来是一个梦,红旦姐来看他了,储栋梁心中一悲。 “梁哥,睡午觉呢?”门口站着的张菲满脸通红。 “啊,张菲啊,你怎么……”。 “梁哥,晚上空吗?请你吃饭,救母之恩还没好好谢你。” “吃饭?”储栋梁肚子咕噜噜一阵响过,他午饭还没吃,“嘿嘿,晚上陪把头有个酒局,现在我倒是空着。” “那好啊,这叫做看时不如撞时,那就现在,你说到哪里?”张菲高兴地说道。 “就到覃家居吧,那里菜口味不错。”储栋梁穿好衣服,锁上房门随张菲下了楼,“你家那位司令呢?” “他公务忙先回去了,我陪母亲一段时间,等过了五七再回去。”张菲幽幽地说道。 出了将军弄,储栋梁向左拐去,向右拐要经过陋巷才能到八庙巷,那里人去房空,每次看到心里都不是滋味。 “梁哥,你看,家家户户烧纸钱上香,都说县城闹妖邪了。”张菲指着香炉说道。 “没那事,几头不知哪里跑来的野兽,已困在深井里了。” “梁哥,外面都在传,你用斧头劈死了一头怪物,救了县长大人的千金,是不是啊?” “哪里有这事。”储栋梁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以后要是生个儿子能像你一样做个英雄就好了。”张菲低声说道。 “那就多生几个。”储栋梁玩笑道。 “肚子不争气,结婚三年了,还没动静。”张菲烟圈一红。 …… …… 沙金县城西南方向是漕河出城口,一道数十米的古老水闸依漕河两岸用巨石筑起。只是从原先的木栅栏换成了现在的铁栅栏,从原先的人力换成了现在机器升降。水闸正东方向有一片林子,香樟、槐树、银杏等高大挺拔,数百年树龄的比比皆是,一到夏日是县城老百姓消暑纳凉的好去处。林子南侧东西方向贯穿过一条宽三丈的大道,大道中段是县府所在。门前两只石狮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盯着路人,石狮后一丈高两丈宽青石青砖混搭而建的门楼傲然挺立,两端琉璃瓦盖着的飞檐高高翘起。进入门楼是一座大院,中间一条丈余宽石板路,二层三层砖木结构建筑整齐的分布左右。 曹瑞海年轻时留过洋,修的是建筑专业,到沙金县任职后难忘老本行,一直按自己意愿改造县府大院内的多处房屋。拆了一批,新建了一批。用他的话说,屋为心之本,适宜舒适的办公环境才能提高办事效率。 “同山,有没有可能把那口井填了?”听了贾同山汇报,曹瑞海思索片刻问道,他想从根子里尽快平息此事。已民国二十多年了,腐旧落后的思想依旧根深蒂固,几只野兽出没就引发满城百姓烧纸钱,燃香烛,磕头求神,真是匪夷所思。 “暂时还没有办法填,下面东西不离开,盖子就掀不得。” “同山,不管什么情况,年底之前不能再有乱子。如觉控制不住定要及时汇报,城防肖司令那我已经打了招呼,到时可以请他们协同处理。” “表舅,肖司令那就尽量不要招惹了,这几年狗日的敲骨吸髓,不知道刮走多少白花花的大洋了。” “糊涂!”曹瑞海脸色一沉,“乱世之中,枪杆子是王道。你要多向肖司令学学,警局要扩编,四、五十个人怎么应付得了大事?” 贾同山心中一喜:“表舅,我一直想扩编,只是包局长在世时压着。” 曹瑞海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包局长一向做事糊涂,我初到沙金时曾托他打听两个人,结果毫无音信。亏得这次偶然得知故人消息,否则真的石沉大海了。” 贾同山回身关了办公室门,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储栋梁父母?” “你也知道此事?” “我是上次在医院听您问储栋梁才发觉的,前几年储栋梁曾找了关系在警局上班,谁知道才半个月就被包局长开了。现在想来,包局长早就知道储栋梁正是您要找的人。” 曹瑞海诧异地看着贾同山:“还有这事?” 贾同山点了点头:“不仅开了,而且让心腹放出话去,沙金县城有脸面的活一律不许用储栋梁。” “这就奇了,我找的储栋梁父母,他和储栋梁作对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或许他就是不想表舅在沙金有熟人。” “可惜了……”曹瑞海深叹一声。 贾同山拎起暖水瓶给曹瑞海杯子倒了水:“表舅,晚上在北园饭店定好了,到时候我在门前等您。我先回局里了,要向副局长汇报守城隍庙事情。” 曹瑞海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贾同山:“从今日起,警局大事直接向我汇报,城隍庙那边事情你自己安排就可以。” 贾同山精神一振:“是!” …… …… 从“覃家居”吃了饭回来,储栋梁看看时辰还早,关好门遮好窗,从木盒里拿出了金叶。这几日他已从头到尾看过,这套秘籍总共记录了六套功法。除“铸气之法”、“御金之法”外,还有“定珠之法”、“雷珠之法”、“护体之法”和“夺心之法”。个个玄妙异常,“定珠之法”和“雷珠之法”记的是两种攻击型珠子制造办法。定珠,击中人或者兽可以定住对方,使得对方束手就擒,不过定住的时间要看击发珠子的人内力高低,内力越高定的时间越长,能够定的体型也越大。雷珠,简直是逆天之物,弹珠大的一个玩意击中对方可剧烈燃烧,必死。护体,就是体表形成真气如同软甲,可保护自己免受刀枪伤害。夺心,就是通过内力引导意念,可控制人或者动物为己所用,小到裸蚁飞虫,大到猛兽巨鲸即可夺心。 “妈的,要真能修成,那不比胡大哥厉害了?”储栋梁从头到尾又细细读了一遍。昨日不管是巧合还是偶然,斧头能够劈中怪兽,他已经完全相信金叶中记的功法口诀。只是令他沮丧的是,回来后无论他怎么凝神盯着银元,最多也只是跳动抖动一下,根本飞不起来,更不要说能够伤人了。 看来还是先要修炼“铸气之法”,体内聚集足够真气才有可能御起银元。 储栋梁爬上了床坐在凉席上双腿盘起,手心朝天手指相对舌抵上颚,意念集中到头顶百会穴。取天地之灵气,修体内之本元,是所有内家功夫基础。按照胡亮洪的说法,要想有所成至少要修个七年八年的。储栋梁没得这耐心,他只准备先修一个月试试。 “妈的。”想到一个月内每天都要抽空像老道一样盘腿而坐,傻不愣登的等宇宙灵气灌入体内,储栋梁简直觉得他自己不是傻了就是疯了。 “嘭嘭……” “栋梁,在屋吗?”是胡把头的声音。 “嗯嗯。”他舌头还抵着上颚不能随意松开,意念之中急忙关闭百会穴,灵气贮于体内。 “大哥,来了,来了。”他收好金叶藏到箱子里忙打开了门。 “磨蹭啥,屋里藏着女人?”胡亮洪玩笑道。 “哪有,睡痴了。咦,天怎么快黑了?”储栋梁有点奇怪,自己端坐床上好像没有多久啊。 “还真睡痴了,赶紧穿上衣服走,不能让曹县长等我们。”胡亮洪催促道。 两人到北园饭店时,贾同山已在门口等候。 “县长大人到了没有?”胡亮洪低声问道。 “还未到,应该快了,两位先上去?” “不不,一起等。”胡亮洪掏出香烟递给了贾同山一根。 “胡把头,今日多亏你啊,否则十多个兄弟要挂了。老王腿上钢叉取下了,唉,腿估计保不住了。” “钢叉呢?” “在我办公室放着呢,娘的,好沉,两个人抬回来的。” “明日我能否看看?” “哪不能呢?往细处说钢叉也是把头缴获的。” 北园饭店生意极好,正值饭点,不断有客人涌入。门前九个红色灯笼亮堂堂照着,“北园大饭店”五个霓虹彩灯大字,高高矗立在楼顶。 “哟,贾警长。”一名三十不到的男子走出店门,一眼看到灯笼旁正和胡亮洪说话的贾同山,他正是韩府大少爷韩青松。 “哟,韩大公子。”贾同山客气的回应道。 “等人?”韩青松有点纳闷,能让贾同山站在门口等,沙金县没有几个啊。 贾同山含糊的点了点头,指着胡亮洪说道:“这位是码头胡把头。” 韩青松笑着拱了拱手:“胡把头大名如雷贯耳,听说前几日在县立医院前为包三爷出面打抱不平,只几招就制服了对手?” “哪里哪里,是对方承让。” “表哥!”一声清脆动听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表舅,丹丹,你们来了,一起上去。”贾同山忙迎了上去。 “曹县长好。”胡亮洪和储栋梁忙上前打招呼。 “胡把头,栋梁,今日是特意感谢两位的。我们一起上去,待会要好好喝两杯。”曹瑞海笑容满面地说道。 韩青松忙快步走到门前,亲自打开了门:“曹县长好,几位请。”望着五人上了二楼,他若有所思,叫过门童低声吩咐了几句。 …… …… 两辆小车停在了沙金县城最大的旅社“绿柳旅社”大院里。“绿柳旅社”不仅大,而且装修达到评级标准甲等。房间内一应俱全,被子干干净净散发着淡淡香味。一色红木家具,一色落地窗帘,屋顶更有难得一见的水晶电灯。旅社开业只有两年多,传说店老板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只是她极少到沙金县来,很少有人见到过。 北园、绿柳,撑起了沙金两大门面,有钱没钱都以能够在北园吃顿饭,绿柳住一宿为荣。 为首小车里下来两人,是白力平和光头。昨晚一对二折腾半宿,睡到日上三竿突然从梦中惊醒,直觉得心里空荡荡惶惶然。呆呆发痴了半日,出了酒店找到杜潇金咬牙切齿地说着,一定要报被辱之愁。杜潇金没法,只得让杜永虎带青联帮十豹中的铁豹、火豹一同去沙金县城助拳。 “虎哥,明日看你们的了。”白力平心情大好,等在大堂北侧咖啡厅东张西望。从楼上下来两个人立刻吸引了他的目光,走在前面一位活脱脱一个丽人,一袭白色长裙裹身,掩不住极致身材,明目朱唇一张俏脸清新脱俗。身后一位中年男子精明强干,手中提着一个大包,与丽人保持着三尺距离紧紧跟着。 “咦,小小沙金县竟然有这样的女子。”白力平心中一喜向光头使了一个颜色。 光头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很有礼貌的说道:“这位小姐,能否留步?我家少爷想请你喝杯咖啡。”说罢,指了指咖啡厅。 丽人转头看了一眼咖啡厅,笑盈盈地对光头说道:“谢你家少爷,不过我出门办事,现在没空喝咖啡。” “小姐,喝杯咖啡再走又不耽搁办事。”白力平见丽人要走,连忙跑了过来。 “让开。”丽人身后中年男子不满的低哼一声。 第十四章 安堂主 犀利,蔑视,冷漠。 刹那间,中年男子竟然同时射出三种眼神,杜永虎正在前台办理登记手续,回头一看不由得一惊。 白力平丝毫没在意中年男子警告,嬉皮笑脸伸出手要拉丽人。 “你敢!”中年男子一声惊怒,身形一闪已到丽人左侧,手中的大包往前一推。 “啊……嘭……” 白力平仰面摔出,屁股重重跌坐在地上。 “少爷!”光头慌忙跑过去拉起白力平。 “啊哟,啊哟,老子屁股摔烂了。”白力平嘴巴张的老大夸张地叫着,“光头,不能放他们走。” 杜永虎朝铁豹、火豹扫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你活腻歪了。”光头飞起一脚向中年男子踹去,他心知肚明,对方只是轻轻推了一下,白力平想借机留住丽人。 中年男子身形一晃,避过光头踹过的脚,眼睛却看向了丽人。 “走吧,还须办事。”丽人并未理睬光头和白力平,大步向门口走去。 光头一时迟疑住,刚中年男子身法根本未看清,好似随意一偏就躲过了他的攻击,前几日败在胡亮洪手下记忆犹新,令他不敢再妄动。 “光头,拦住他们,啊哟……我骨头断了,虎哥!”白力平龇牙咧嘴,转身看着杜永虎。 “站住!打了人还想跑?”光头右手五指青筋暴突,抓向中年人肩膀。 中年男子并未躲避,左手向自己肩膀拍来。 “啪……” “啊!”光头骇然之极,对方随意一拍,他右手犹如被藤条抽中,火辣辣的一阵剧痛,慌忙缩了回来。 杜永虎歪了歪头,示意二豹上前,两人滴溜一转到了丽人和中年男子前面。 “得罪了。”瘦瘦精精的铁豹拱了拱手,“还望这位小姐给个面子,陪白少爷喝杯咖啡。” 丽人皱了皱眉头:“你认为此刻光景还适合喝咖啡吗?” “四哥,哪有这么多废话,留下他们交给白少爷就得了。”一身练肉,威猛高大的火豹不耐烦地叫道,伸手拦住了丽人和中年男子去路。 “把手放下!”丽人语气中透着寒意。 “你……”火豹望着丽人,拦着的手不由自主放了下来。 丽人从容地跨出大门,抬头静静地望着满天星斗。 “住手!”杜永虎见火豹神色有异,心下大惊,慌忙叫道,“铁豹,火豹,赶紧让开,别挡着这位先生的道。” 中年男子回身看了一眼杜永虎点了点头,拎着大包走出了旅社大门。 “虎哥,怎么放他们走了?”白力平不满地嚷道。 杜永虎并未理睬,几步跨到火豹面前,甩手一个响亮的巴掌。 白力平和光头惊讶地看着杜永虎,不知他为何突然发怒。 “哦啊……”火豹长长舒了一口气,“杜哥,多谢出手相助。”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他回头看了看白力平,“力平,此地我们不再方便留下,光头,赶紧带少爷回京南。”说罢,走出了大门。 “唉,唉,虎哥,这……这是怎么回事啊?”白力平一急赶紧追出了门。 “力平,刚火豹着了那娘们的道。这两人功夫深不可测,我们刚得罪了他们,再不走,等死啊?”杜永虎有点恼火。 “白少爷,刚那娘们不知使了什么手法,我一下就身不由己不能动弹了。”火豹心有余悸地说道。 “啊?光头,我们走。”白力平终于怕了,“虎哥,两位,多谢,有空去京南。” 两辆车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丽人和中年男子出了“绿柳旅社”大门一直往北,路过“将军弄”又往前走拐进了陋巷。 “安堂主,就是这家,属下已打探清楚,主人都没了,近期可做落脚点。”中年男子低声说着,左右看看没人,从袋中掏出一根二寸多长银丝捅开了门上的铁锁,两人走了进去。 “嗯?怎么有这么重的血腥气?”安堂主皱了皱眉头。 “说来可怜,主家两个孩子都被猴狼拖走,女主人砍死瘫在床上的男人也上吊死了。”中年男子叹道,“属下已祭奠过一家子,不会有事。” 安堂主点了点头合掌四下拜了一拜:“女主,因要对付地下怪物,借你房子一用,到时定然多烧纸钱。” 中年男子提过大包放在桌上,从包里拿出几块厚实的黑布蒙住屋内窗子,掏出打火机点着了桌上煤油灯。 “安堂主,里屋是女主人房间,你先换了衣服。”中年男子从包内拿出紧身黑色衣裤递了过去。 “好,二个时辰后我们去庙里。”安堂主拿过衣服进里屋换了盘腿坐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 …… “木头,谢谢你啦,再敬你一杯。”曹丹丹脸上起了红晕,端起红酒杯子望着储栋梁说道。 “哦哦,我喝。”储栋梁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栋梁,好酒量,是不是像你父亲?”曹瑞海呵呵笑道。 “我父亲?我记不得他是不是能喝酒。”储栋梁有点茫然。 “同山,让服务生都出去。” “好好。”贾同山站起来走到两名服务生前一人给了几枚角子,“你们先出去,有需要我会叫你们。” “栋梁,今日叫你来吃这顿饭,一是感谢你和胡把头昨日救了丹丹,二是要向你道歉啊。”说罢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储栋梁和胡亮洪慌忙站起。 “曹县长,昨日无意当中挡了怪物,也是二公子福大命大。只是……只是您要向我道歉,我……我可不敢当啊。”储栋梁非常疑惑,不明白曹瑞海的意思。 “来,我们干了这杯,叔父有话对你说。”曹瑞海举起杯子仰头喝得精光。 叔父?储栋梁与胡亮洪对视一眼,忙都喝了杯中酒。 曹丹丹惊讶地看着父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都坐下。”曹瑞海似乎有点激动,拿过桌上毛巾擦了擦眼睛,“栋梁,我和你父亲是故交,一直互有往来,只是十多年前你父亲突然断了音信。五年前我到沙金担任县长一职,还托人打听,可惜办事之人不力,否则你也不必一直在码头受苦。这些都是叔父的过错,所以要向你道歉。” “爸,你和木头父亲是故交?” “丹丹,不准再叫栋梁木头,从今日起叫他哥。”曹瑞海沉下脸说道。 “啊?叫他哥?”曹丹丹瞪大了眼睛。 “栋梁的父亲长我一岁,我一直尊他为兄,当年兄长可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可惜了,可惜了,怎么就不在了呢。栋梁,选个日子,过两天我到你父母坟上祭奠一番。”说着说着,曹瑞海双眼含满泪水。 “曹县长,我父母没有坟茔。” “怎么回事?”曹瑞海吃惊地问道。 “我七岁那年也是夏天,有一日,父亲和母亲一早出门再也没有回来。” “哦?那……那说明他们是失踪,还可能在人世。”曹瑞海眼睛一亮。 “我也说不清,反正十八年来再没有他们的音信过。” 胡亮洪也是第一次得知储栋梁父母是失踪而非去世,诧异地问道:“栋梁,那你父母失踪后爷爷可曾寻过?” “不记得了,那时我还小。” “同山,警局可还有十八年前档案?如果有,尽快查一查,是否有报案等记录。”曹瑞海看着桌对面贾同山说道。 “好,明天就让人查。” “曹县长,谢谢您,我敬您。”储栋梁端起酒杯起身站了起来。 “栋梁,应叫我一声叔父了,你父母的事,过几日我再细细讲给你听。” “是,叔父。”储栋梁低声说道。 “丹丹,快叫大哥,苍天有眼,让我遇到大哥儿子,来,我们三人干一杯。” “梁哥,不好意思啊,不该叫你木头。”曹丹丹满脸通红,端起酒杯碰了碰储栋梁酒杯。 “嗯,没事,丹丹妹子,那我……我高攀了。” “贾警长,我们一起恭贺曹县长遇到故人之子。”胡亮洪高兴地说道。 “好,是个大喜事,我们一起干了这杯。” …… …… “安堂主,时辰到了。”中年男子看了看手表,走到里屋门前低声说道。 “好。”安堂主换了一身夜行衣,披肩的长发也扎了起来。 中年男子吹灭油灯悄悄打开门四下看了看:“没人。” “噌”“噌” 两人上了屋顶,脚下无声,向西北方向飞奔而去。 “堂主,你看,就是火光下那口井。”两人伏在路边屋檐上,中年男子指着城隍庙里一处熊熊燃烧的火焰说道。 古井四个角一丈外各有三根粗大的毛竹呈三角形竖起,三根毛竹交接处缠绕一根粗绳拉出一丈多长,粗绳另一头扣着油毡一角。一块大的油毡布稳稳悬在井口上方二丈高,以遮住雨水之用。油毡下,井口上堆了一尺多高的煤炭正熊熊燃烧。两名持着铁锹的警员不时铲一锹煤炭上去,又把火焰下煤灰扒走一锹,三名持枪警员端着枪在旁小心翼翼盯着井口。 “走。”安堂主纵身一跃无声无息地落在倒塌的围墙旁,中年男子也悄悄跟了上来。 “当啷。”她扔出一块石头砸中院子里的香炉。 “谁?”两名警员手电照了过去,见没有动静又转身盯着井口。 “当啷。”又扔出一块石头砸中了院子里香炉。 “谁?再不出来老子开枪了。” “哗啦”一声,一人拉开了枪栓,见仍旧没有动静,两人端着枪走了过来。见两人走到院子里四处张望,安堂主右手一扬,两根极细的银针激射而出。 “哎……”两人直觉脖子一麻,伸手想摸时腿一软瘫倒在地。 见两人到地,安堂主纵身跃起,半空中,三根银针同时激射而出,井边三人腿一软全都瘫倒在地。安堂主如同一片叶子般飘落到井台前,中年男子两个起伏也到了井台边,打开手中的包取出一个缠满细线的纺锤形陀螺。 他围着古井转了一圈轻声说道:“堂主,急切之中,能想到用火阻挡金毛人也算是明智之举。” “此人实战经验十足,仓促之间竟然能够让金毛人吃亏,钢叉也丢了。又能想到以火阻挡,可谓智勇双全,哪天我倒是想见上一见。” “堂主,属下已经打听清楚,这个人是码头把头,曾当过兵。” “哦?码头这股势力我们也不可小觑,合适的时候你先去拜访一下。” 中年男子解开陀螺上铜坠子:“堂主,昨日一脚踢起斧头劈中猴狼兽的也是码头上一个年轻人。” “哦?”安堂主大为惊讶,“码头上人都这么厉害?” “我访过了,那名年轻人并不会功夫。”说着,他拿过一块大砖头站了起来,走到井口边用砖头抵住钢板。“嚯!”中年男子低吼一声,钢板慢慢移开,井口露出了盆口大一块。 钢板上的铁条烧得通红,中年人拎起陀螺上一段细线,铜坠子从铁条中间穿了过去。手一松陀螺飞速旋转,细线急速的朝井下走去。猛然间,细线不再绷直,中年人忙收住陀螺不让它转动,眯着眼看了看细线。 “堂主,一百四十丈。”中年人低声说道,转动陀螺飞速的收起细线。 “放火雷。” 中年男子从包里取出一枚鸡蛋大小黑乎乎亮晶晶的火雷,走到井口边,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线。 “嗤嗤嗤……”**线溅起一片蓝光迅速缩短,燃烧到一半的时候,中年男子手一松,火雷“呼”的一下坠落枯井。安堂主探头看去,不一会井底深处突然爆开一大团火焰,一百多丈的井底看得清清楚楚。枯井深处,猴狼兽受到惊吓,慌作一团,在井底蹿来蹿去不一会就没了踪影。 “井底果然连着洞穴,只是难判断有多少猴狼兽和金毛人在这里。”安堂主直起身似在自言自语。 “安堂主,属下有一事不明,沙金县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怎么会吸引金毛人到此?” “眼下还不清楚,好在两年前此地设了坛口,否则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堂主英明。”中年人由衷地赞叹道。 “昂嗷……”一声高亢之声从井下传来。 “堂主,金毛人上来了。”中年男子神情一紧。 “锵”的一声,一把钢叉捅开露出的铁条,伸出两尺多高,铁条下金毛人一手攀着井壁,一手紧握钢叉,面具后面一双牛眼冷冷盯着两人。 “找死!”安堂主怒喝一声,右手一扬,两根飞针刺了过去。 “嗷……”金毛人猝不及防,急急扭头想躲,一声惨叫,左眼被飞针刺中。 “别拿走。”中年男子一把抓住钢叉猛得夺了过来,“这可是好东西。”他神色一狞调转叉头,狠狠向金毛人戳去。 “昂嗷……”金毛人扣住井壁的手一松,躲过钢叉,飞速向下坠去。 “送你一程。”中年男子点着一颗火雷狠狠甩入井内。 “行了,别浪费火雷,收拾下我们离开。”安堂主走到躺在井边三人,弯腰在他们颈部轻轻一拍,刺入脖子的银针飞出落到附近草丛里。 中年男子推过铁板重新盖好井口,拎起包跟在安堂主身后到了院子中间。 “荣舵主,这处井口靠这几人早晚守不住的,明日安排几名弟子守在附近暗中帮忙。”安堂主蹲下身拍掉躺地上两人脖子上的银针起身说道。 两人离开片刻,躺在地上几人都懵懵懂懂爬了起来。 “娘的,见鬼了,怎么无缘无故倒下了。”歪头晃了晃脑袋,感觉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 “歪头,我们着人家道了,地上这根铁条刚没有。”一人指着井边半尺多长的铁条惊恐地说道。 第十五章 覆没 离开北园饭店,恍恍惚惚跨进“将军府”大院,储栋梁使劲拍了拍自己脑袋。太他妈狗血了,一夜之间竟然攀上了县长大人,还认了县长大人千金为妹妹。丹丹妹妹,呵呵,丹丹妹妹,明日码头那帮兄弟要是知道了,还不羡慕的眼珠子挂鼻子上? 妈的,怎么这么热。储栋梁嘟哝着脱了褂子裤子扔到屋里,只穿了一条短裤拎着吊桶到井台边。 “哗……” “哗……” “哗……” 连冲了三桶凉凉的井水,储栋梁晕乎乎的脑瓜子渐渐清醒过来。酒桌上,曹瑞海当场许诺,只要储栋梁愿意,县府里不管哪个局都可安排一个好差事,保底三十块光洋一个月。他本想一口答应,话到嘴边又改了,说是让他好好考虑几天。结果曹瑞海又狠狠夸了他一通,说是沉稳,遇大事不急躁。 有肉吃谁还嫌毛多,老子沉稳个屁,只是假惺惺客气一下而已,总不能给根杆子就猴急猴急地爬上去吧。储栋梁进了二楼房间,点着了煤油灯,躺在床上眼睛睁的大大的,原本酒后的一点睡意此刻跑的无影无踪。 “噼啪噼啪……” 煤油灯灯芯爆了几下,渐渐熄灭了。 遭了,忘记打煤油了。储栋梁坐起身,划着了火柴,灯里已不见一点煤油。他不喜欢家里黑洞洞的,只要没睡觉,天黑后灯一定亮着。坐在床沿痴了片刻,储栋梁一拍大腿,妈的,真痴了,不是有那块令牌么。点了两根火柴照着,拿了厚衣服蒙住前后窗子,他从箱子底拿出了铜盒。 拇指狠狠捻过令牌上的弯月,一团透亮的白光罩住令牌,渐渐地越来越大,片刻功夫,整个屋子里亮堂堂的。 嚯,比北园饭店大堂里那盏水晶大吊灯还亮。 屋内虽亮,但光线极为柔和,储栋梁甚至有种错觉,好像置身于一块美玉之中,四周晶莹剔透。又像置身于一只巨茧,柔和的光线像一根根蚕丝绕着,隔断了屋外风声、虫鸣,宁静之极,他甚至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般宁静,真是修炼“铸心之法”的好时候!念头一冒出,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有种修炼的渴望?储栋梁不再多想,盘腿坐在凉席上默念法诀,意念渐渐集中到百会穴。 天地万物自有灵气,小到一草一木,大到星辰日月。浩渺的宇宙中,灵气无处不在,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修炼,都可与四周的灵气交流。储栋梁似梦似醒之中,只觉得四周能量、灵气哗哗的从百会穴灌入体内,化为一团团真气藏于腹中。 院子里落在银杏树上的鸟雀叽叽喳喳,井台边女人的说笑声,棒槌捶打衣服的嘭嘭声惊醒了储栋梁。天亮了?他有点惊讶,怎么这么快一夜就过去了。他伸了伸麻木的双腿下了床,收起令牌放到铜盒之中。 “噢……”储栋梁伸了一个懒腰,觉得精力特别旺盛。 到井台边洗漱完毕后,出了大院到弄堂口买了副烧饼油条啃着,快步向码头走去。 …… …… “警长,昨晚兄弟们着了道了。” 天刚亮,贾同山就到了城隍庙古井边。眼下曹县长对他刻意栽培,仕途有望跨一个大台阶,此刻可出不得任何乱子,古井是重中之重。 “歪头,怎么回事?”贾同山心中一惊,怕啥来啥。 “你看。”歪头拉着贾同山蹲下身,透过空洞洞的井圈指着铁条说道,“原先只有一处铁条断了,昨晚这处也断了。” “下面又有东西上来了?” “不清楚,兄弟们都晕了过去,等醒来时发现井边多了根铁条。我趴下去一看,这处搞断了,看样子是井下东西上来折腾的。” “晕了!怎么会晕了?”贾同山失声叫道。 “这里。”歪头指着脖子,“高手,肯定是高手,兄弟们中了暗器了。” “哪有?好端端的啊。”贾同山瞪眼看了一会。 “银针,肯定是银针,只觉得脖子一麻,就不省人事了。”歪头认为自己判断不会错。 “那发现什么没有?” “没,对方应不是冲兄弟们来的,否则早死透了。”歪头摸了摸脖子,一阵发凉,影子也没见到,五人全瘫了。 “娘的,还有人打这口井的注意。老子是没得法子,只能让兄弟们守着,要不是胡把头出了高招,沙金县城早就乱了。”贾同山恨恨地说道。 “警长,护住县城上万口,都是您的功劳。”歪头腻歪了一句。 “呸,这个功老子不抢,过几日县长要给胡把头颁奖呢。” “那这里怎么办?总不能让兄弟们天天守着,而且……而且守在这心里总硌得慌,下面究竟是什玩意,人还是妖啊?”歪头担忧地说道。 “妖个屁,肯定是人,娘的,定是江湖中喜欢装神弄鬼的妖人。守这里不动,十天半个月的出不来,饿也饿死他们。” “警长,高见!”歪头伸出了大拇指。 “少拍……咦,那不是储栋梁吗,栋梁,栋梁兄弟,一早去码头?”贾同山急忙跑了过去。 歪头惊讶地看着贾同山背影,栋梁兄弟?一个码头苦力!警长脑子进水了? “贾警长早。”储栋梁不敢托大恭敬地问候道。 贾同山暗自点了点头,非常满意储栋梁的态度:“想好到哪个局干了?要不还是到警局吧,工资可能少点,但油水不少,再说到时候我也可多多少少关照点你。” “贾警长,我记下了,这几天我好好考虑考虑,再请胡把头参谋参谋。” “好好,记着,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 “我记着了,那边可好,一夜没事吧?”储栋梁指了指古井。 “嗨,有呢,走,我陪你去码头,顺便向胡把头讨教讨教。”贾同山顿时愁云笼罩,昨晚的事太奇怪了,想到胡亮洪江湖经验足,决定问问他去。 …… …… 沙金县有三股武装,一股,警局,四、五十人数十条枪;二股,大户人家护院,每户人不多,武器精良;三股,城防驻军,三百多人,有重武器。警局武装曹瑞海牢牢掌控,指东向东,指西向西。初到沙金时,本还有一支地方团练,一百多人,县长担任团练长,二年前上头指令解散,这批人大多当了护院,曹瑞海多多少少还可染指。城防驻军属正规军,一般县城大多只是一个连。沙金地理位置特殊,又有铁路,驻军一个营,营长肖路远,兼沙金城防司令。 城防驻军三百多人驻扎在县城西南一座旧时练兵场改造的军营,正门左右各一座碉楼相距三丈多远,两楼之间横有一块五尺宽的木板,“沙金县城防司令部”几个墨漆大字几里地之外都看得清清楚楚。碉楼两旁三米多高的围墙绕了一个大圈,足有五里多地,里面一处马场,一处练兵场,十多排平房。 “司令,司令,出事了!” 天刚放亮,碉楼最顶层肖路远住处大门就被敲得嘭嘭响,肖路远一惊,忙爬了起来。 “娘的,咋呼啥?老子睡得正香。”门一开,一名中等身材,长相英俊三十多岁男子出现在门口。 到沙金担任城防司令已经三年,顺风顺水,连土匪都没遇到一个。三年来借军费需求,每年都能搜刮个一万多块大洋,撒出一部分后,已升官在望,再过两个月就可离开小小沙金县。 来人嗅了嗅,房间内飘出一阵香水味:“司令,出事了,战马全都死了。” “什么?”肖路远一惊,“娘的,还磨蹭啥,赶紧带老子去看。” “司令,别急,您衣服还没穿呢。” “嗯?”肖路远一愣,忙回屋穿好衣服。 “老谷子,怎么回事,中毒了?”战马有三十多匹,是他三年来苦心经营的成果之一。 “司令,不是中毒,待会您自己看。”老谷子小心谨慎地说道。 跑马场西侧,一排马厩已围满了人,鸦雀无声地看着眼前景象。 “让开,肖司令来了。”老谷子高声叫道。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呛得肖路远差点咳出声,他憋了一口气,压住咳嗽。围观的全是手下军人,一咳嗽就泄气了,军人,闻到血腥味再正常不过了。 围观的人群默默闪开一个口子,肖路远快步走了进去。眼前的场景让他咯噔一下,胃里一翻差点吐了出来。 三十多匹马都还扣在马桩之上,整个身体瘫倒在地,马头被缰绳拉着悬在木桩旁,马眼圆睁空洞无光。每一匹马腹部都裂开一条三尺多长的口子,地上到处都滚落着马的内脏,遍地血迹。 “昨晚谁看得马厩?”肖路远怒吼道。 “司令,是大白头。”老谷子连忙说道。 “人呢?让他过来,老子要毙了他。” “司令,不劳您动手了,他躺那呢。”老谷子指了指马厩角落,一人仰面朝天躺在,腹部肠子流了一地。 肖路远一愣,呆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了一支烟衔在嘴里,老谷子忙摸出打火机打着火递到他嘴边。 “上午训练暂停,干部留下,其他人都回营房。”肖路远深深吸了一口烟下了命令。 “此事诸位怎么看?”见士兵走了,肖路远掏出烟盒扔给老谷子,老谷子上前每人发了一根。 “司令,我看不像人力所为。”说话的是营副王大强。 “怎见得?”肖路远一脸严肃。 自己要调走的事私下已和王大强说过,答应竭力推荐他任营长,王大强隔天就送了三千大洋过来,两人此时必要一条心处理好此事。 “人的力量有限,再锋利的刀,捅死马匹有可能,想要一条线切开马肚子,而且是三十多匹马根本不可能。刚我已问过昨晚巡逻的士兵,他们都没有听到马叫唤,说明这些马是在极端的时间内被杀死的。”王大强分析道。 肖路远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意,王大强的分析和他想到一起了。 “司令,这两天闹腾鬼魅,县城有很多娃失踪,前几天曹府也受怪物袭击,有没有可能是那些怪物杀的?” “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肖路远诧异地说道。 老谷子嘻嘻一笑接过了话题:“司令,这几天您忙着那对姊妹花,所以没有向您报告,我该死,耽误司令大事了。”说着,老谷子不痛不痒的抽了自己几个耳刮子。 “娘的,看你那张老脸好像也想尝一口?”肖路远笑骂道。 “轰。”众人一阵笑,压抑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司令!司……司令!”老谷子突然惊叫起来,手指着马厩抖抖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众人被老谷子带着惧意地惊叫声吓了一跳,顺着他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肖路远浑身一抖,看过去就是一匹死马,气的大骂:“瞎咋呼啥?再瞎咋呼老子……”话未说完,他愣住了,马肚子突然忽开忽闭的动了起来。 “不好,里面有东西。”一名年轻军官掏出手枪对着马肚子“砰砰”就是两枪。 “嘎……” 一声长鸣,马肚子里探出一只碗大的鸟头,一尺多长的尖利鸟喙一张一合发出嘎嘎的叫声。 “快开枪,快开枪。”肖路远一摸,急急忙忙枪未带在身边。 “砰砰……” 鸟头一缩,突然马肚子撑的老大,内脏和血水哗啦啦的又流出不少。 “嘎……” 一只巨大的鸟从马肚内冲出,细长的腿猛一蹬地,双翅一振冲到了半空,双翼展开足有一丈多宽。 “看,这鸟没羽毛,光溜溜的。”一人惊讶地叫道。 肖路远也吓了一跳,这是啥玩意,除脑后有一撮羽毛,浑身光溜溜,红艳艳,双翅闪闪发亮泛着金属般光泽。 “嘎……”“嘎……”“嘎……”…… 一阵乱鸣,每匹马肚子里都钻出一只、二只巨鸟,不一会,练兵场上空聚集了一群血红色鸟群,围着转了两圈振翅向西南方向飞去。 “司令,妖啊!”老谷子惊恐地说道。 “啪!”肖路远一个巴掌打了过去,“妖你娘个蛋,此事谁都不许说。” …… …… 储栋梁陪着贾同山和歪头刚走到码头附近,他突然停住脚步向西边空中看去。 “栋梁,看什么?”贾同山朝西边天空看了看,并没看到啥。 “一群奇怪的鸟,怎么从没见过?”储栋梁嘟哝道。 歪头眨巴了两下眼睛,他觉得储栋梁神叨叨地:“储兄弟,我也没看到么。” “哦,很远的,看方向是从马场那边飞过,向西边飞去了。”当地人都叫“城防司令部”为马场。 胡亮洪站在码头边早看到三人过来,忙迎了上去。 “哟,贾警长,这么早有何公干?” “把头,昨夜看火堆的兄弟着了他人道,特过来请教。” “好好,进毡房说,栋梁,水还没来得及烧,昨日有船主送了一箱汽水,你去提桶水浸一浸。” 储栋梁嘻嘻笑道:“大哥,我去买块冰,一起浸了,待会兄弟们也喝上一口稀奇货。”说罢,拎着一个大桶往街上走去。 “歪头,昨晚的事和胡把头说下。”贾同山坐下接过胡亮洪递的烟掏出打火机点着。 “胡把头,昨晚五个兄弟轮班看火,不到半夜时,被暗器伤了不省人事,等醒来时发现架在井口上的铁条又断了一大块。”歪头捏着香烟指着脖子,“就这里,只觉一麻人就瘫了。” 胡亮洪凑到近前一看点了点头:“这位兄弟确实是被暗器所伤,天突穴上有一红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银针。临近半夜天已漆黑,纵然井边有煤火也不能看清脖子穴道。此人能瞬间能放倒五人,实属顶尖高手。” 歪头脖子又是一寒:“娘的,亏得平日里没做伤天害理之事,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把头,你看此人目的是什么?” “目的不在伤人,定然是那口井。”胡亮洪眼睛一亮,“或许对方知道井下怪物真面目。” “娘的,要看怪物我们又不拦着,偷偷摸摸干嘛?要真能收了井下那些东西我求之不得呢!”贾同山心理突然燃起了希望,“把头,此人功夫与你相比如何?” “银针极细,是暗器中极品,无声无形之中杀敌于百步之外。击发时中指食指扣住,需极深的内力才行。我习得是外家功夫,对阵杀敌面对面,如果一招一式的干我应不惧。只是内家功夫修为高的,对敌手段多,一般不会面对面过招。” “内力深难道敌不过外家功夫深的?”歪头知道内力难练。 “内力深不代表外家功夫深,修炼内力极耗费时间,外家功夫想要有所成也极耗费时间,很少有人两者都通的,除非是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不过,内力深好处肯定多,飞腾挪跃,上树上墙都极其轻松。不像外家功夫,靠的是硬碰硬。总之,轮单打独斗内家功夫占优,轮两军对阵,外家功夫占优。” 几人正说着,储栋梁提着一大桶冰块到了,一箱汽水有四十瓶,他又找了一个桶一并冰好。 “大哥,那间屋子钥匙在哪?刚我路过,锁合着但是并未锁上。” “嗯?没锁上吗,那把锁有点毛病,锁头挂上后会弹出,你拿钥匙扭开再锁。”胡亮洪知道说的是红旦房子,他从抽屉里拿出钥匙递给了储栋梁。 储栋梁拿了钥匙刚想出门,一回身,一名四十开外,身着长袍中年男子面露微笑看着屋内。 “请问哪位是胡把头?”中年男子微微躬身客气地问道。 第十六章 古井失守 胡亮洪忙起身说道:“在下就是,不知先生有什么活要码头接?” “暂还未有,鄙社预备在沙金县开一铁厂,小姐欲邀把头前去一叙,商量铁矿、煤炭从码头如何走。” “哦?”胡亮洪、贾同山等人眼睛都是一亮,铁厂进出货巨大,煤炭、矿石都需整船整船驳运,更需雇佣大批工人。如在沙金县开办,不仅对码头,对整个沙金都非同小可。 “先生里面请,栋梁,看看汽水冰好没有,先拿几瓶过来。”胡亮洪声音中透着兴奋。 中年男子接过打开的汽水看着储栋梁问道:“这位小哥,坊间多有传言,说码头一个叫储栋梁的年轻人用斧头劈死怪物,可是你?” 储栋梁脸一红:“先生,那些都是传言,怪物不是那么好灭的。” 胡亮洪指着贾同山说道:“先生,这位是警局贾警长,为人仗义豪爽,贵社在沙金开办铁厂,警长定会维护平安。” 中年男子忙起身抱拳说道:“常闻警长处处为沙金百姓谋平安,前几日更是带警员一举击伤二头妖兽,鄙社办铁厂之事还望多多关照。” 贾同山起身回礼:“好说,眼下推行实业救国,贵社能投巨资兴办铁厂,警局定然全力维护当地治安,维护铁厂平安。” 胡亮洪喝了一口汽水叹道:“在大城市,一瓶汽水能卖一角五,也就三口喝了,抵得上农民一天的收入。先生,不知贵社是哪家公司?” 中年男子抱歉一笑:“鄙社在沙金已有产业,绿柳旅社就是鄙社两年前开办的。鄙人新任旅社经理,沙金地面上的事,还需向诸位多多讨教。” “绿柳旅社!”几人又是一喜,果真是有钱的主。 贾同山站了起来:“胡把头,我先去庙里看看,有事回头再说。”说罢,摆手阻止胡亮洪起身相送,带着歪头先离开了。 几人汽水喝完,胡亮洪掏出香烟递给中年男子:“还未问先生贵姓,何时与你家小姐面谈?” 中年男子接过烟,储栋梁忙拿过桌子上火柴点着。 “鄙人姓荣,小姐吩咐,如把头空,现在就请过去喝茶。”中年男子扭头望着储栋梁,“小哥,可否一起去?” “一起去?”储栋梁一愣。 “栋梁,一起去听听。荣经理,那我们现在就走?”没等荣经理再说,胡亮洪忙吩咐储栋梁同去。 “好。”荣经理一阵高兴,来时小姐特意嘱咐他带上储栋梁,原还怕闹误会,胡亮洪却是精明的人,一眼就知道他的意思。 “砰砰……砰……砰砰……” 三人离开码头,刚走到城隍庙旁,就听到一阵密集枪声从前面传了过来,隐约间贾同山在大声呵斥。难道井口出事儿了?胡亮洪和储栋梁脸色都是一变,忙加快了脚步。井口边,铁板上煤炭依旧烧得很旺,几名警员正透过铁条向井**击。 “贾警长,出什么事了?”胡亮洪一边往里走一边高声问道。 储栋梁本想站在路边陪着荣经理,却见他指了指井口要进去看看。 “娘的,那些怪物在井下掘洞,子弹都打不走。” “掘洞?”胡亮洪一惊,忙跑了几步到井台边。井台上的铁板已推开一尺多宽,井下五丈多深处的井壁已掘开一个大洞,洞内不知是怪兽还是穿铠甲的怪人在挖掘,泥土哗哗的从洞口掉出坠入深处。 “多久的事了?”胡亮洪心中一急,要是怪物上了地面,没人可以阻挡。 “娘的,这几个死人,一个都不知道。刚还是歪头觉得井下有声音,推开一看果然不对了。”贾同山看着几个早上才换班的警员恨恨说道。 “遭了,怪物已钻到洞里,子弹打不到,火也没法子。”储栋梁朝下一望就知情况严重了。 “歪头,去警局调集所有兄弟过来,带足子弹。让大张找曹县长汇报,请求肖司令立即带上重火力支援。”贾同山下了命令。 荣经理皱着眉头盯着井下看了一会,又朝前看了看,向前走了二十多步转回身眯着眼看着井口。 “荣经理,你认为此处是掘通的出口?”胡亮洪连忙走到荣经理身边低声问道。 “我年轻时曾做过工程,懂得一点,不过,井壁那处洞口坡度只能大致推测,脚下出口也只能是大概。” “好,有大概就行。栋梁,快弄些煤炭到我脚下,这里烧起一堆。”胡亮洪转身叫道。 贾同山也看明白了,忙带着两人抬过一竹筐煤倒了过去。储栋梁用铁锹铲了两锹铁板上燃着的煤盖了上去,又用铁锹在附近砍了一些树枝覆住,底下的煤渐渐燃烧起来。 “警长,我们来了,歪头说井下怪物凿了斜井?”小愣子拎着枪气喘吁吁地跑到贾同山面前。 “一半人围住井口,一半人围住这堆火,小愣子,你上房顶。大家听好了,可能拦不住了,要是顶不住,各自逃命。”贾同山伸手抹了一把额头,都是汗。 “警长,不会吧,我还不想死。”小愣子苦着脸说道。 歪头嘿嘿一笑:“警长命不比你值钱?走走,哥陪你去屋顶守着。” “都别做声。”胡亮洪突然叫道,他感觉到地面有轻微震动,连忙趴下耳朵贴地听着。 “嘭……嘭……嘭……” 脚底下的声音渐渐清晰。 “快挖通了。荣经理,您判断很准,就是下面,这里不安全了,你是否先回去,待会这边处理好我和栋梁直接过去。”胡亮洪起身叫了一声又走到荣经理身边低声说道。 “不必,在下略懂拳脚,如形势危急逃命还是可以的。”荣经理神色镇定地说道。 “哦?”胡亮洪心中有点诧异,走眼了,竟然没有看出荣经理是个练家子,他说略懂那就是精通了。 “扑通……” 路面突然陷出一个大洞,一块石头掉了进去。 “小心,通了通了,快,煤火铲进去。”贾同山大叫。 “妈的,烫死你狗日的。”储栋梁早就做好准备,一大铲呼呼烧着的炭火塞进了洞口。 “呜哦……”一声惨叫。 “警长,有怪兽掉下去了。”井口那边一名警员兴奋地叫道。 荣经理脸色一变:“小心有更多的上来!” 贾同山望了一眼荣经理心中一动,连忙走到井口边朝下看着。 “哪有……”警员笑嘻嘻看着井口,突然脸色僵硬了,井底深处,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跳跃着向井口冲来。 “娘的,它们早就躲在暗处,小心,上来了!” “呜哦……” “呜哦……” 一只只猴狼兽钻进斜井,低吼着向地面扑来。 胡亮洪连铲了几锹炭火塞进洞穴,洞内惨叫连连,一股烤焦的肉香味从洞中冒了出来。 “呜哦……” 一头猴狼兽惨叫着拼命扒拉洞口土块石子,洞口越来越大。 “砰砰……” “开枪,开枪!”贾同山狂吼着,短枪连发。 “砰砰……砰……” “让开点。”储栋梁铲起炭火送入进去。 “掉下去两只,掉下去两只。”井口那边大叫道。 猴狼兽并未退走,洞口越来越大。 “小心,出来了。”贾同山大叫,身子往旁一闪。 “呜哦……” 从洞内窜出三只猴狼兽,直起身前肢乱舞,满面狰狞地吼叫着。 “快,它们眼睛看不见了。”胡亮洪操起铁锹劈向近前猴狼兽头部。 怪兽双眼被炭火撩伤无法睁开,耳朵却特别灵敏,情急之中伸出双肢往前一挡。 “嘭!”铁锹击中猴狼兽双肢。 撞击声中,胡亮洪往后连退两步一下被石块绊倒,手中铁锹脱手甩出。猴狼兽“哇呜”一叫跃起,锋利的爪子向胡亮洪抓来。 “小心!”储栋梁大叫一声斜身跃出,铁锹狠狠向猴狼兽腹部铲去。 “噗……”铁锹深深插入猴狼兽腹部。 “呜哦……”猴狼兽一声惨叫,双肢一下抱住锹柄,挣扎了两下徒然松开一动不动。 荣经理身形一动又停在原地,见储栋梁铁锹切开猴狼兽腹部惊讶之色在眼中闪过。 胡亮洪骨碌一下翻身立起:“栋梁,谢了。” “砰砰……砰砰……” “往后退,往后退。”贾同山吼着向北退去,他知道猴狼兽身体四肢不惧子弹,引着猴狼兽向北,好让后脑勺对着屋顶上小愣子。 “警长,又有一群上来了!”井口边还剩两人盯着,井下泛着绿光的眼睛越来越多。 胡亮洪提着铲子跑到井口边铲起煤火倒进深井。 “砰!”“砰” 小愣子连开两枪。 “倒了!倒了!”歪头大笑,二头猴狼兽后脑勺一前一后钻进了子弹,哼也未哼一声扑到在地。 储栋梁连铲了两锹煤火塞进洞穴,一只猴狼兽死死拽住伸进洞穴的铁锹。 “嘎巴”一声,铁锹木柄折断。 “大哥,挡不住了。”储栋梁惊叫道。 “嘭!” 胡亮洪纵身跃到洞穴口一锹拍了下去。 “呜哦……”刚伸出头的猴狼兽怪叫一声并未退缩,“呼”的一下从洞口窜出。 “砰!” 小愣子射出的子弹贴着猴狼兽耳边飞过。 猴狼兽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一回头看到屋顶上两人,“呜哦!”一吼跃了过去。 “快跑!”歪头大惊。 “走不脱了。”“砰!砰!” 小愣子站起身扣动了扳机,子弹击中猴狼兽胸部。 “昂嗷……” 井底低沉的吼声。 “走了,后面有更厉害的上来了。”荣经理突然脸色一变,上前一把拖过胡亮洪和储栋梁。 “撤,快撤。”贾同山大叫。 “去你妈的。”歪头拔出刺刀跃出屋檐凌空捅向扑来的猴狼兽脑袋。 “歪头!”小愣子惊叫一声。 “噗!”刺刀捅进了猴狼兽脑袋。 “嗯!”猴狼兽利爪刺进了歪头腹部,歪头一声闷哼。 “歪头!”小愣子跳下屋顶扑了过去。 “走了!走了”胡亮洪一把扛起歪头向陋巷狂奔。 “啊!” “啊!” 几声惨叫,人的惨叫。 …… …… 曹瑞海很恼火,非常的恼火。 求援消息一到,曹瑞海立刻拨通城防司令部电话。电话那头一听是沙金县长也不敢怠慢,让曹瑞海稍等,说肖司令在练兵场上开会,马上叫他来接电话。结果一等一刻钟,接电话的回来说肖司令正忙,让稍后电话。一刻钟后再拨过去,竟然又是让稍后电话。 大张急得原地打转,又不敢多说。 “走,去城防司令部。”曹瑞海沉着脸起身说道,肖路远每年都从县府拿走上万块银元,难得找他有事竟然推三阻四。 “县长,气氛不对额。”大张低声说道。 司令部大门前拦起了铁丝网,沙包上架起了机枪。 “什么人!停车!”一名年轻军官喝道。 县府秘书连忙从车上下来:“长官,曹县长拜访肖司令,这是拜帖。” 年轻军官并未接拜帖:“今日演习,一律不见客人,请回。” “曹县长有重要事情与肖司令协商,还烦请通报。”秘书忙解释道。 “通报?谁敢通报,演习就是打仗,打仗的时候协商啥鸟事?快走。” 秘书从袋中掏出五块光洋塞了过去:“兄弟,通融通融。” “你敢向老子行贿?”年轻军官大怒,拔出了枪。 “哎哎哎,一家人一家人,何必动怒。”大张一见不对,忙跑过去劝解。 “大张,王秘书,你们先回车。”曹瑞海走下车阴沉着脸盯着年轻军官,“请你转告肖司令,城隍庙古井底下有怪物出没,警局的兄弟已经顶不住。一旦怪物出了古井,县城老百姓就会遭殃,他肖路远就是千古罪人。” …… …… “妈呀,那是什么,鬼呀!”一名妇女提着一篮子瓜果走在街头,一抬头看到一只似猴似狼的怪物正冷冷盯着,她丢下篮子就跑。 “呜哦……”怪兽扑了过来。 “啊……”妇女一声惨叫。 妇女低头死死盯着胸前,一只利爪从背后刺透,鲜血沿着黑爪细流一般咕咕而下。 “快跑啊,有妖怪啊,啊……” “噗呲……嘭……” 一把钢叉穿过惊叫的路人胸膛,牢牢钉在路边梧桐树上。屋顶上一个身材高大,满身铠甲头戴面具的金毛人正冷冷盯着街道。 陋巷,一小群人停在了一处屋前。 “躲进去。”储栋梁伸手脱下铜锁,轻声打开了门,荣经理诧异地看了一眼铜锁,储栋梁又轻轻合上门。 胡亮洪浑身是血扛着歪头跨进堂屋,小愣子忙托住放到了床上。 “歪头!”小愣子摁住歪头腹部,声音带着哭腔。 “嘘,别出声。”荣经理忙低声警告回身看着储栋梁,“看看有没有剪刀。” 储栋梁跑到外屋灶头边拿来一把剪刀递给了荣经理。 “剪开上衣。”荣经理没有接,低声说道。 “哦。”储栋梁忙剪开歪头血迹斑斑的上衣。 荣经理从口袋掏出打火机“啪”的一下打着,左手拿着,右手拇指食指撑开了伤口。 “没救了,肝脏抓破了。”他轻轻叹息了一声。 “歪头……呜嗯……”小愣子嘴巴一张就要大哭,胡亮洪一把捂住了他嘴巴。 “小心,屋顶上有东西。”荣经理指了指头顶。 “嘎嘣!” 屋顶上一块瓦片裂开了。 储栋梁紧紧握住了手上的剪刀。 第十七章 杀戮 “嘎巴。”“嘎巴。”…… 屋顶瓦片碎声一片,一阵“咯咯”声从头顶传来。荣经理脸色一变,食指按住嘴唇向几人做了个手势。小愣子一惊,连忙用手捂住嘴鼻。 “昂嗷……” 声音高亢之极,震的窗棂子“啪啪”乱响,小愣子不由自主向后倒去,胡亮洪慌忙伸手托住。 “嘎嘭……嘎嘭……”“呜哦!” 屋顶瓦片碎裂声、脚步声、急促低吼声混杂一起,渐渐远去。 荣经理看着储栋梁低声说道:“它们走了,小哥好功夫。” “啊,什么?”储栋梁没听明白荣经理意思。 “刚屋顶上至少十多个金毛人,那声吼叫是金毛人头领发出的,如此近距离一般人极难承受。胡把头是个练家子,能受得了,想不到小哥年纪轻轻内力却是不错。” “我……我没练过……”储栋梁一呆,难道最近练了几次“铸心之法”有这样效果? 荣经理没再说,上前摸了摸歪头脖子:“他走了。” 小愣子呆呆地站在一边,泪水吧嗒吧嗒滚落下来。胡亮洪和储栋梁走上前找了块布擦了擦歪头肚子上血,卷起他身下竹席找了根绳子扣好。 “胡把头,我去屋外看下。”荣经理轻轻打开门朝外探了探,跨出大门一纵身跃上屋顶。北边城隍庙院子里躺着几名警员,东边路口几个百姓倒在血泊之中。 “走,我们去绿柳旅社。”荣经理跳下屋顶朝屋内低声说道。 “歪头怎么办?”小愣子急了。 “人死不能复生,先留这,等事情过了再来。”胡亮洪一把拖过小愣子到了门口。 储栋梁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搅,铜锁把子“啪”的一下弹出,他右手按住铜把子和锁底,一用力“咔哒”一声锁住大门,旋即拔出钥匙放入了口袋。 “你家?”荣经理诧异地问道。 “不是,我姐,前几日死了。”储栋梁心中一颤。 四人出了陋巷,朝“将军弄”方向奔去,街道上空无一人,沿途数十具尸体躺在街头。 “加把劲,快到了。”储栋梁拉着小愣子胳膊往前跑着。一路狂奔,四人都气喘吁吁,小愣子已迈不动腿。 “轰隆……”“哒哒哒……” 西南方向传来沉闷地爆炸声,隐约有枪击之声。 “大哥,马……马场那边。”储栋梁叫道。 “城防司令部?”胡亮洪一愣,那边会出什么事? 前面已到了绿柳旅社。 “到了,快进去。”荣经理身影一出现,“绿柳旅社”内门童急急忙忙打开了门,几人冲了进去。 “娘的,累死了。”小愣子和储栋梁瘫坐在地上。 “两位,不要坐地上,请到咖啡厅喝杯咖啡。” “不喝,不喝,给老子……”储栋梁连连摇手,抬头一看愣住了,一个丽人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不喝咖啡那就上茶。”丽人正是安堂主。 储栋梁脸一红,忙爬了起来踢了踢小愣子:“走,过去喝茶。” “轰隆……轰隆……”“哒哒哒……” 爆炸声接连不断,门窗震得“哐当”直响。 安堂主皱了皱眉头,走到门外看了一会回到咖啡厅内。 “小姐,警局人没守住,那些东西都出来了。”荣经理见安堂主走进咖啡厅忙站了起来。 “意料之中。”安堂主淡淡地说道,看着胡亮洪微微一笑,“这位是胡把头?” 胡亮洪起身抱拳施礼:“见过小姐。” “胡把头客气了,我姓安。” 荣经理指着储栋梁说道:“这位是储栋梁,刚用铁铲捅进猴狼肚子,击杀一头。” “哦?捅进猴狼兽肚子!储先生功夫了得啊。” 储栋梁慌忙起身:“安小姐,凑巧,那怪物自己找死。” “凑巧?前几日一脚踢飞斧头劈中猴狼兽也是凑巧么?”安堂主莞尔一笑,盯着储栋梁双眼问道。 “安小姐,栋梁不会武功,有一部分原因是凑巧,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尽了全力。刚听小姐和荣经理说,怪物叫猴狼兽,你们熟知?”胡亮洪见储栋梁窘迫,忙说道。 “了解一点,待会详说,胡把头和储先生请上楼,我们先说一说铁厂事情。这位长官,你请自用,想吃什么叫服务生拿,不要客气。”安堂主转身对小愣子说道。 “漂亮姐姐,不要叫我长官,叫我小愣子就行。”小愣子有点局促不安,嘴巴却很甜。 安堂主一笑:“小兄弟倒是嘴甜,多大了?” “十九了。” “小愣子枪法不错,刚在城隍庙击毙了两头猴狼。”荣经理忙说道。 “好,想不到沙金人才济济,平日里和诸位联系太少了。咦?那边枪炮停了,荣经理,你辛苦一趟,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 …… 曹瑞海的办公室摆满了各式家具,红木办公桌、红木办公椅,红木书橱、红木沙发,清一色黄花梨木,纹理细腻斜纹顺畅。踏实,稳重,冷静,犹如他的为官之道。 然而在肖路远那吃了大大一个瘪,他再也冷静不了,回到办公室狠狠摔了一个杯子。 大张已在中途打发走,让他回警局守着电话。 哼,曹瑞海起身走了几步,城防司令,竟然县长都不鸟。难道真没办法搞你一下?他肖路远真是愚蠢,本县长自有路子可走。驻扎在沙金的营部隶属92师,而师长和储栋梁父亲储一舟有生死之交。眼下有了储一舟儿子消息,他完全可以通个电话借机告上一状。 “叮铃铃……” 电话铃声吓了曹瑞海一跳,他坐到椅子上拿起了电话:“我是曹瑞海。” “表舅,出大事了,城隍庙那没守住,怪物都跑出来了。”贾同山惊慌失措的声音。 “什么!”曹瑞海大吃一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在哪里?” “表舅,我担心丹丹安全,现和丹丹一起。” “好,你做的很好,一定要保护丹丹安全,等我电话。”曹瑞海稍松了一口气放下电话。 “肖路远,你个王八蛋!”曹瑞海狠狠拍了下桌子,拿起电话再次拨了城防司令部电话。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通了,没有人接。 “轰隆……”“哒哒哒……”“轰隆……” 门窗“哐当”直响。 “来人!” “曹县长,什么事?”刚曹瑞海拍台子时王秘书就守在了门口没有敢进去。 “去查一查哪里枪炮声?”曹瑞海恨恨说道。 “叮铃铃……” “我是曹瑞海。” “表舅,刚城防司令部有枪声,还有爆炸声,我爬到水塔上看了,那边起火了。” 曹瑞海家后院有一座四层楼高的水塔,是他亲自设计督造。每晚井水都会压上水塔,投放明矾、消毒片,厨房,家里喝的水全部来于此。这是他留洋回来后的一个习惯,不直接喝井水,即使烧开的都不行。 “确定吗?” “确定,而且不止一处着火。” 曹瑞海有点纳闷,演习不至于这么逼真吧。 “曹县长,是……是马场那边枪声炮声。”王秘书气喘吁吁地跑进办公室。 “哦?真是城防司令部。奇怪了,怎么搞这么大动静。” “曹……曹县长,不好了,刚……刚在路上,看到一大群怪物往城防司令部方向跑去了。”门口一个大胖子张着嘴巴满头大汗。 “哦?芮局长,不急,慢慢说,怎么回事?”曹瑞海一看,是财税局芮局长。 王秘书忙倒了一杯凉开水递给芮局长。 “咕咚,咕咚。”芮局长一气喝完,“早上去‘三口烧’酒坊韩老板那说事,回来路过城防司令部,一大群怪物,对了,就是前几日袭击曹府的那些怪物,嗷嗷叫着奔了过去。还有……还有穿着铠甲的人跟在后面驱赶……” “穿铠甲的人?” “是啊,好几个,身高足有六尺,拿着钢叉。” 曹瑞海眼睛一眯盯着芮局长问道:“没伤着你?” “没,路上也有人,那些怪物看都没看,直奔司令部去了。” 曹瑞海眼睛闭了片刻,拿起桌上电话拨了起来。 “同山,你立刻去城防司令部看下,有消息说怪物都奔那去了。” 贾同山还在疑惑马场为何火光四起,听到曹瑞海一说心里一咯噔,难怪枪炮声四起。跟着他进入曹府的有十多个警员,他带了五个立刻抄近路往马场跑去。 “警长,马车,哎哎!停下!停下!叫你呢。”几人刚从曹府后院外弄堂钻出,一辆马车从眼前驶过,一名警员连忙叫住。 “哟,这不是贾警长吗?”马车夫竟然是荣经理。 “哟,荣经理,把头和栋梁呢?”贾同山在井边问过胡亮洪,知道他姓荣。 “在和小姐说着事呢。” “好好,烦送兄弟几个去城防司令部,那边好像有点状况。” “好嘞,顺路,一起上来。”荣经理并未说正往那去,见几人跳上马车,缰绳一抖,两匹马得得向前跑去。 过了一条街,越过漕河,远远见到司令部门前人仰马翻,工事外躺着好几个士兵,一挺机枪竟然断成两段。 “荣经理,前面情况不对,你小心点。”贾同山站在马车上心提到了嗓子眼,连机枪都挡不住那群怪物,几个人来不是送死吗。 荣经理一笑,马车放慢了速度。 门前的铁丝网掀翻在地,工事内,工事外到处都是弹壳,想必几人拼了命想拦住冲过来的怪物。贾同山上前一看,躺在地上的士兵都没了动静,血流了一地。荣经理调转马头拴好,走上前摸了摸倒地军官的脖子,从他屁股后拔了一把匕首。 “贾警长,是否进去?”荣经理左手拇指试了试匕首刀锋。 “里面好像没动静了。”贾同山侧耳听了听。 “那些怪物应是冲着什么来的,不管找到与否,它们都不会留在这里。” “哦?荣经理知道怪物来历?”贾同山满脸诧异。 “知道一点,像狼的称为猴狼兽,像人的称为金毛人。” “金毛人?难道他们不是人?” “像人,但非我族,我们先进去看看,空了再与你详说。” “好。”贾同山看了看身边几个警员,“都把招子放亮点,已折了几个,再折家当都没了。” 左右两座碉楼都起了大火,火苗透过窗子蹿出有一丈多高。几人蹑手蹑脚走进大院,一眼看到一排排兵营也烧了起来。兵营后的房子大概是弹药库,屋顶全都掀开,火光冲天。兵营门前,到处躺着士兵尸体,一阵阵血腥气味夹着呛人的烟火味直往鼻子里灌。 “哇……”一名警员终于忍不住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哇……”又有两个听到呕吐声产生连锁反应。 “娘的,没用的东西。”贾同山咽了一口吐沫,生生压住了翻腾的喉咙。他偷眼瞄了下荣经理,暗暗吃惊,荣经理神色丝毫未变,只是微微皱起眉头。 “贾警长,刚我看了,没有发现军官。” “咦,还真是,军官都被堵屋里,还是被绑走了?” “情况不明啊,我们去练兵场那边看看。” “娘的,还在吐,快走,落单了死了都不知。”贾同山回头骂道。 几个人朝北面练兵场摸去,除了着火的房子噼噼啪啪发出响声之外,整个城防司令部静的可怕。 “吱吱吱吱……”一群老鼠从空地上跑过,发出欢快地叫声。 “停!”荣经理突然低声喝道。 “咋啦!”贾同山浑身汗毛一炸,头发都竖了起来。 “军官都在马厩那,死的很惨。”荣经理眉头皱得更深了。 贾同山朝西侧马厩一看,一张嘴“哇”的一下吐了起来,十多个军官全都裸露上身,捆扎在马厩柱子上,肚皮全被切开,内脏流的满地都是。 “你们几个待这里,我过去看下。”荣经理握着匕首走了过去。 “娘的,呸呸,吐死老子了,走,都跟上,娘的,多看一会就忍住了。”贾同山牙齿一咬,跟了上去。 荣经理回头诧异地看了贾同山一眼:“好,贾警长不亏是大丈夫,血腥味么,多闻闻就过去了,这种场面多看看就习惯了。” 贾同山敬佩地看了一眼荣经理:“荣哥,佩服,你定是见过大世面大场子。” 荣经理哈哈一笑:“好,我认你这个兄弟。” 几人走近了马厩,浓重的血腥味呛得荣经理也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同山兄弟,你看,这些马的血已经凝结,但这些军官的血还流着。说明马早已死去,这些军官很可能在这里查找原因,突然遇上猴狼兽与金毛人袭击。” 贾同山跳进马厩,蹲下身扒拉了一下:“荣哥,马肚子撕开了。” 荣经理跳进马厩前后看了几头,全都一样,马肚子裂开,内脏滚落一地。 “你们几个都进来,查一查每匹马肝脏是否还在。” “猴狼喜欢吃肝脏?咦,还真的不见了。”贾同山双手扒拉开马肠翻找着。 “荣经理,我这头找不到肝脏。”一名警员大声叫道。 “我这头也是。” “啊!马肚子里有人。”一名警员突然惊叫道,“还在动,还在动。” “什么人!快出来!”几人忙跑了过去,贾同山血淋淋的手提着短枪喝道。 一人从马肚子里慢慢退了出来,一回头满脸是血。 “你们,你们……那些怪物呢?” “怪物都走了,你谁?” “我……我是老谷子,肖司令的勤务兵。” “扶他起来。”荣经理点了一根烟塞到老谷子嘴里,“这些马怎么死的?” 老谷子猛吸了一口,一丝烟雾也没舍得喷出:“娘的,憋死我了。这位先生,马是昨夜被一群怪鸟弄死的。” 荣经理眼睛一亮:“怪鸟?什么样子的怪鸟?” 老谷子一愣,左手夹起烟,右手抹了一下脸上血迹:“都是些没长毛大鸟,飞起时一对翅膀足有一丈多宽,嘴巴像把刺刀。” 贾同山嘴巴张了张又闭住了,他很奇怪,荣经理为何只关心马的死,十多个人捆在柱子上,他似乎无动于衷。 第十八章 梁哥,抱我进屋 胡亮洪和储栋梁随安堂主沿木楼梯走上四楼,楼梯口半人高的木栅栏门挡着,上面钉有一块铜牌,刻有两行大字:办公之地,非请勿入。门后站有一名年轻姑娘,见几人上来,忙打开了门。 “两位,四楼是办公之地,平日少有客到,今日能请两位一叙也是快事。” “安小姐,胡某是个粗人,能到安小姐办公地谈事深感荣幸。” 安堂主一笑:“我向来欣赏英雄,这几日沙金县城街头巷尾对两位议论颇多,一直想见个面,想不到这么快就心想事成。” 路过一间间办公室,到了最里面一扇门前停下,年轻姑娘推开门站在一侧,安堂主回身说道:“两位请。” 办公室极为干净精致,足有“将军府”半个院子大。地面原木地板铺就,几大块绿色花边地毯恰到好处摊在各处,屋顶东西各有一盏水晶大吊灯,两灯之间围着一圈素雅的布沙发。西侧靠墙一排书柜,摆满了各种书籍,书柜前一张雕花办公桌,桌上花瓶插满鲜花,两台手摇电话机金光闪闪显示主人身份非同一般。 一跨入办公室大门,储栋梁禁不住“咦”了一声,房间内温度明显比外面低,一走进去顿觉凉爽舒适。 “好凉快。”胡亮洪赞叹道。 “胡把头,书柜后装有十根细铜管,后院水塔里井水从铜管走过,屋子里自然凉了。” “客房里也有?” “当然,否则烈日炎炎何称‘绿柳’二字,冬暖夏凉呢。” “那感情好,晚上住这里省得热醒了。”储栋梁大为羡慕。 “哪是我们能住得起的?我曾听人说一个晚上要五块大洋呢。”胡亮洪笑道。 “五块!”储栋梁失声叫道,突觉不好意思,瞄了安堂主一眼,满脸涨得通红。 安堂主装着没有看到,走到沙发前邀请两人坐下,门口那位姑娘泡了茶,又端来了一盘冰镇西瓜。 “吃瓜,消消暑。”安堂主拿了一片瓜递给了胡亮洪。 储栋梁自己伸手拿过一片,不敢狼吞虎咽,小口小口地吃着。 “胡把头,鄙社开办铁厂,铁矿和煤炭从码头走,力资提高两成,唯一的要求是货到即驳,不知这样安排可以吗?” “安小姐,码头只负责驳上岸,不负责运到铁厂,这点您可清楚?” “这个自然清楚,正要与把头说起。铁厂选址已定,距码头二百丈。铁厂会修建一条铁轨到码头,矿石与煤炭通过铁轨上车厢运输,只是车厢还需人力拉到铁厂。我想一并包给码头,到时候你开个价。” 胡亮洪沉默了片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安小姐,贵社财力雄厚,既然修建铁轨,为何不修一条分渠直接到铁厂?” 安堂主一笑:“分渠自然可修,但鄙社还是希望与码头合作,有码头负责运输,我很放心。” “好,既如此,那码头愿和贵社合作。” “好,胡把头果真是痛快人,小玲,倒三杯红酒。” 不一会,小玲端了三杯红酒进来,放在各人面前。 “来,为我们合作愉快干杯。”安堂主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胡亮洪和储栋梁忙也拿过酒杯站起,三人一饮而尽。 “胡把头,以后码头与铁厂交接的事情较多,还要与地方上来往。我呢一是比较懒散,二呢是一个外地人,与地方官吏来往有诸多不便,想请储先生到铁厂帮忙,不知可愿意放人?”安堂主看着两人笑盈盈地说道。 “这个……”胡亮洪略一沉吟,“不满安小姐,前几日栋梁因护了县长千金,县长已答应帮他在县府谋个差事。” “哦?储先生果然救了曹丹丹。那不碍事,县府差事薪水我也清楚,如储先生愿意去铁厂做事,可享受经理级别薪水,每月一百二十块光洋。”安堂主依旧满面笑容地看着两人。 储栋梁吃了一惊,眼睛瞪的滚圆,忍住了没有叫出声。一百二十块,抵得上他在码头干一年了。 胡亮洪也是大出意外,诧异之色在脸上闪过:“栋梁,既然安小姐如此看中你,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哦,哦,好,我答应,只是……只是我能力有限,如做的不好,还请安小姐多指教。”储栋梁连连点头,妈的,最近啥运气,认了县长为叔父,认了县长千金为妹妹,刚想谋个好差事,今日却谋到一个月拿一百二十块的。 “储先生,待会你去隔壁会计那预支一个月薪水,后日正式上班。” “哦,好的,安小姐,哦不,安老板,后日上班我去哪儿?” 安堂主“扑哧”一笑:“当然是这儿,后日你来找小玲就行。” 几人正说着,荣经理急急走到门口,见胡亮洪和储栋梁还在又站住了。 “荣经理,你进来吧,那边情况如何?”安堂主在屋内叫道。 “安堂……安小姐,城防司令部果然出事了,除一个叫老谷子的活着,全都死了。”荣经理语气中带着焦虑。 “全都死了?”胡亮洪和储栋梁惊讶地望着荣经理。 “发现什么没有?” “有所发现……”荣经理看了看胡亮洪和储栋梁没有再说。 “安小姐,我和栋梁先告辞,码头驳运的事,改日再谈细节。”胡亮洪忙起身说道。 “好,稍等。”安堂主起身拿过办公桌上便条写了几个字递给储栋梁,“出门往右第三间就是会计待的地方。” “多谢安老板。”储栋梁喜滋滋接过便条与胡亮洪走出了办公室。 “桌上西瓜先吃两片。” “谢堂主,我就不吃了,身上还有血污。”荣经理依旧站着没有拿西瓜,“城防司令部马场三十多匹马昨夜全被开膛破肚,据老谷子说,一大早那些军官正在查找原因,马肚子里飞出数十只没有羽毛的大鸟,向西南方向飞去。” “哦?难道是龙鸟?” “属下估计是的,否则金毛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到沙金县城来。” “哼,那要抓紧,不能让金毛人先得手。” “属下明白。”荣经理回身看了看大门,“堂主,和胡把头说好了?” “说好了,那个储栋梁也聘到铁厂了。” “哦?那好,此人极其古怪,没有练过武功竟然飞起一脚劈中猴狼,今日在城隍庙更是用铁锹切入猴狼腹部,真匪夷所思。” “荣舵主,以你功力要用铁锹劈开猴狼腹部,有多大把握?” “毫无把握。”荣经理摇了摇头,“猴狼身上的皮极为坚韧,子弹都难打穿,寻常刀枪根本没办法刺入,更何况是一把普通铁锹。凭一个没有深厚内力的人,怎么可能切开肚皮?说是巧合,属下绝不相信。” “嗯,看来储栋梁有大秘密在身,好在他已为我所用,有机会再慢慢了解。” “安堂主英明,如能在沙金招到高手,对提高我堂实力将大有帮助。” “好,此事当谨慎,如储栋梁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我们还需多用心拉拢。” “是,属下明白。” …… …… “县长……” “啊……” 贾同山满身血污冲进曹瑞海办公室,王秘书吓得一声惊叫,曹瑞海也是一惊,连忙起身离开了办公桌。 “同山,你受伤了?” “没有,这是马血。出大事了,城防司令部遭到怪物攻击,三百多人只有一个活着。” “肖路远呢?” “死了,很惨,肚皮被破开,肠子流了一地。” “怪物呢?” “路上遇到大张,他去城隍庙找我,恰巧见到无数怪物从他身旁跑过钻到枯井内不见了踪影。” “从他身边跑过?他没事?” “没,这小子命大,说怪物根本没有理睬他,掀开井口铁板,搬开石碾子推翻铁条,哗哗地跳入井里。” 曹瑞海踱回办公桌后坐了下来,仰头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良久,他双眼一睁猛的一拍桌子。 “王秘书,召集县府大院里所有人到楼下集中。同山,你立刻去码头找胡把头,看看漕河里还有多少煤船,所有煤尽快倒入枯井,漕河中如果有煤船经过全部扣下。告诉胡把头,每人两块银元,动作要快。另外,所有警员全部到城隍庙警戒。” “表舅。”见王秘书走了,贾同山凑近了桌上,“大张说街上还有几十具尸体躺着,要不要让人……” “先不管了,再让那些畜生跑出来,就不是几十具的事情了。” 贾同山答应着就要出门,曹瑞海叫住了他。 “同山,到一楼找下司机,开我汽车去,记住,动作要快,我马上就到。” 贾同山跑下楼找到司机拿过钥匙开了汽车冲出县府大院,街上空无一人,大多店铺住户都关着门,车子路过“将军弄”再往前去,路边倒着多具尸体。 “吱……”车子猛得一刹,贾同山看见胡亮洪、储栋梁和小愣子正贴着路边房屋小心翼翼向前走。 “把头,快上车。”贾同山摇开窗户叫道。 “贾警长!”三人大喜,弯着腰钻进了车子。 “妈的,吓死老子了。”储栋梁爬到后座几乎瘫倒。 “贾警长,你这是去哪?”胡亮洪坐在前座,转身看着贾同山。 “正要去找你,县长有令,征集码头边所有煤船,让码头兄弟们把煤挑了倒入井口。嘿嘿,不是白忙,每人两块大洋。” “猴狼和金毛人都在井里?” “咦!把头也知道这些畜生是什么了?大张发现那些畜生不再伤人,全都急匆匆钻入井里不见了。娘的,死了这么多。”贾同山望着路边倒地的尸体叹道。 “好,这倒是个机会堵住那口井。”胡亮洪一拍大腿,“警长,你身上这些血?” “娘的,在马场弄的,里面人都死差不多了。哎,在那吐死了,胆汁都吐了出来。也是怪了,荣经理见了这场面一点都不慌,这人有点来历啊。” 车子转了两个弯到了码头,数十人拿着杠子、铁锹聚在漕河边默不作声站着。 “把头回来了。”一人眼尖,看到车子前头坐着胡亮洪。 “都没事吧?你们在看什么?”胡亮洪在车里发现一群人盯着南边。 “把头,我们都没事,兄弟们盯着路口呢,怕那些畜生过来伤人。” “好,大家没散,看来都记着我的话了。”胡亮洪这几日已要求码头上所有人,万一遇到怪物袭击不允许散了,只有抱团,才能救自己。 “都担心家里呢。”一人说道。 “桥西没事,那些畜生偷袭了马场,而后未再伤人。” 码头大部分人都住在桥西棚户区,听到胡亮洪一说,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兄弟们。”胡亮洪回头看了看贾同山,见他已经跳上一条煤船说着什么,“县长有令,让我们立刻挑了煤船上的煤倒进庙里那口井,工钱二块光洋,我就不废话了,拿上家伙立刻干。” “哦……”数十人顿时兴奋地哄叫起来,两块钱,抵得上年底一天驳货了。 “胡把头,这边说好了,我去警局了。”贾同山叫了一声钻进汽车开走了。 码头上停着四条煤船,挑到天黑已全部灌入井内,曹瑞海带着人从各家各户搜罗了门板、桌椅甚至还有棺材板运到城隍庙,一块块浇上煤油点着从井口扔进去,半个时辰后井底燃起了熊熊大火,连井口也热浪滚滚扑面而来。 “好了,暂时可挡住那些畜生上来了。”曹瑞海用袖口擦了擦脸上汗水望着胡亮洪,“胡把头,码头上又扣了几条过路的煤船,待会让码头兄弟到‘覃家居’吃了饭,还要辛苦大家连夜挑过来。我已经下令,漕河上所有空船出城运土、运沙、运石头,与煤同价。明日上午会有大批民工赶到,这口井可以填上了。” “曹县长英明,一举平息祸乱。”胡亮洪这句话发之内心。 “栋梁呢?刚看到他挑煤的,让他过来,我有话与他说。” 胡亮洪连忙叫来储栋梁。 “栋梁,过两日能否陪我去河洲一趟?” “河州?叔父,那我要问问安老板,是否有事安排,下午我在她铁厂谋了一份差事。” “哦!安小姐谋划的铁厂?好啊,比叔父有志气,有眼光。如能在铁厂谋个差事,比县府好,衙门么,一朝天子一朝臣,并非长远之计。薪水谈了?” 胡亮洪和储栋梁都有点意外,满以为没有和曹瑞海商量,擅自答应铁厂差事他会生气的,想不到他是开明的态度。 “曹县长,栋梁谋的这差事薪水丰厚。”胡亮洪压低了声音,“每月一百二十块光洋。” “这么高?”曹瑞海显然非常意外,“把头,栋梁还年轻,对方开出这么高薪水,会不会有啥问题?” “我也想过,一来栋梁并未透露与您的关系,二来栋梁也非达官显贵,没有什么可利用。唯一可能是栋梁今日击毙一头猴狼兽,引起了安小姐兴趣,她对这些怪物似乎非常熟悉。” “好,栋梁,你要小心应付。去河洲的事情我会亲自和她说的,帮你请两天假想必这个面子还是有的。” …… …… 回到“将军府”大院,储栋梁拎着吊桶到井边连冲了五桶井水方才冷静下来,一日之间收入涨了十倍,做梦也做不来的事怎么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梁哥,井水不冷么?小心着凉。”一个女人幽幽说道。 “张菲!嘿嘿,不冷,冷水冲冲才舒服。”储栋梁回头一看,张菲站在银杏树下看着他。 张菲一笑朝井边走来。 “啊哟。”她轻轻叫了一声,右脚踮起。 “怎么了?”储栋梁一惊,忙走了过去。 “脚崴了,哟……” “别动,我帮你看看。”储栋梁蹲下身捏了捏。 “梁哥,烦你扶我一下,到家躺一会可能会好。”张菲轻声说道。 “哦,你等下,我回屋套上长裤。” “别,家里就我一人,妈前日就到姨娘家住了……”张菲的声音有点颤抖。 “那好,你小心,搭着我肩膀走,右脚不要沾地。” 张菲家在大院西侧,砖木结构的楼房二上二下,过了银杏树就到了门口。一进屋,张菲回身关上大门。储栋梁四下看了看,张菲父亲遗像放在客厅长案上,前面一尊香炉点着三支清香。 “梁哥,扶我上楼。”张菲头拽着储栋梁胳膊声音极其温柔。 “哦,好的。”一阵淡淡的香水味灌进储栋梁鼻子,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哎,啊哟”张菲一跳,左脚跳上了楼梯,似乎右脚受到震动疼的轻轻一叫。 “小心。” “啊哟,疼的。”张菲又是一跳。 “那……那你挎住我肩膀,我托你上去。” “梁哥,你抱我上去……”张菲声音极低。 “哦。”储栋梁只觉得自己心砰砰直跳,咬了咬牙抱起张菲。 “梁哥,你还记得小时候有次我脚崴了,你也是这样抱着我上楼的。” “啊……有吗?”储栋梁抱着张菲到了二楼,想要放下。 “别放下,抱我到里屋。”张菲双臂一下勾住了储栋梁脖子,暖暖的一口气吹到了他的耳朵。 “你……哦……”储栋梁一阵慌乱,抱着张菲进了卧室…… 第十九章 三丫 半夜。 大雨瓢泼而下。 储栋梁回到了自家二楼屋内。 屋外雨声哗哗,屋内储栋梁低垂着头,他弄不清此刻心情,快乐?内疚?窃喜?茫然?张菲只对他说了一句:梁哥,我做了你女人了。爬下床的时候,偷眼看到张菲闭着眼,泪水滚落在脸颊。本想伸手擦下,他还是走了。 妈的,不是个男人,储栋梁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在绿柳旅社领了一百二十块光洋,硬塞了五十块给胡亮洪,还有七十块。储栋梁遮住前后窗,从箱子底摸出铜盒。 屋内伸手不见五指,无常令牌握在手上沉甸甸的。 呆了片刻,储栋梁用力摁了摁弯月,他已试过多次,令牌发光的亮度与摩擦弯月力度有关。一团白光刹那间就裹住了黑黑的令牌,储栋梁突然想到了棉花糖,这团光不就是棉花糖么。 七十块光洋从布袋里掏出,十块一摞码放在破桌子上整整齐齐。 这是他这辈子拥有最多的钱。 “爷爷,我有钱了。”储栋梁鼻子一酸,自从父母失踪后,爷爷硬是挺着,拖到他长到十六岁。爷爷走了,这些钱他用不到了。 唉,他叹了一口气,红旦也走了,否则给她几块光洋还不乐开花? 安小姐,安老板,这是一个什么样女人?凭啥他储栋梁可以拿一百二十块光洋,难道正如把头说的,看中了他能杀猴狼兽?安小姐似乎对这些怪物非常熟悉,一个生意人,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怎会知道这些? 储栋梁直起身在屋内转了两圈,又坐到桌前盯着银元。 “当啷!”七摞银元突然倒下,铺了一桌子。 “咦!”储栋梁心中一喜,刚盯着银元才片刻功夫,七十块银元都动了起来。 “铸心之法”!定是修了两次心法的效果。 储栋梁不再多想,盘腿坐凉席上默念心法口诀,意念守于百会。 雨声渐远,若有若无。 …… …… 出了沙金县城东门五里,道路两边长满垂柳,正值盛夏,知了嘶声叫着,仿佛天下事情它都知道,“知了……知了……”一刻不停,没完没了。垂柳外,一块块水稻田秧苗已有一尺多高,农人卷着裤管踩在泥水中,弯腰拔着稻田中的杂草。几个十多岁的少年,拎着竹篮正围住一条不长的沟渠来回搅动,浑浊的水中不断浮起几寸长的小鱼晕头晕脑乱窜。一辆马车驶过,吸引了捉鱼少年好奇的目光。赶车人四十开外,一身青布短褂,头上戴着一顶宽檐草帽。 马车出了主路,拐进一丈多宽的土路。尽头是一处孤零零大院,夯土围墙六尺多高,四周长满高低不一的柳树。远远看去,只是一片孤独而突兀的林子。能在大片水田中央筑路起屋子,定然不是一般富户。江南水田,随便撒一把种子秋后都有收成,谁愿意好好一大块良田种满了树,而且是只能冬日当柴火的柳树。 见有马车过来,门口几条恶狗汪汪吠着,数丈长的铁链扯地哗哗直响。 围墙上大木门缓缓拉开,走出了两个年轻人,鼻子轻声一哼,几条恶狗呜咽着躲到树荫下,长长的舌头伸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属下参见荣舵主!”两名年轻人上前拱身施礼。 马车驶入大院,木门又缓缓关闭。 院内北侧一排草屋,土坯筑墙,屋顶覆着厚厚一层稻草,比寻常村落中老百姓屋子高大许多。 有人上前拉过马栓到一边,荣舵主跳下车走进北侧中间草屋。 屋内几人见荣舵主进来忙起身问安,荣舵主点了点头坐到长凳上,拿过大茶碗倒了一碗焦麦茶一口气喝尽。 “可有消息?”荣舵主看着几人问道。 “回舵主,属下十多人沿途打听过去,未有村民发现鸟群飞过。” “一直到山口?” “是,而且有兄弟上了山顶,询问过道士,都没见过。为防万一,十多个兄弟又冒险在可能的洞穴内探查,都未发现。” “咦,那就奇了,龙鸟难道会隐身之法?” “荣舵主,属下以为龙鸟并没有飞向大同山,沙金县范围内除了大同山,还有一处可隐匿。” “你说的是苇荡?”荣舵主紧皱的眉头一展。 “舵主英明,据属下调查,县城南边苇荡长有三十里,宽有二十里。眼下正是芦苇生长最茂盛时候,一丈高的芦苇铺天盖地,荡中沟壑纵横,大小池塘无数,几十只龙鸟躲在里面,极难发现的。” “嗯,有道理,苇荡内鱼多,再加上各种鸟、野兔、蛇,这些都是龙鸟爱吃的,也不难捕捉。呵呵,如果真如此,那些金毛人就上当了,他们定是钻入地下洞穴朝大同山去了。”荣舵主露出了笑意。 “舵主,金毛人也非等闲,他们在大同山寻不到,难道不会再回来去苇荡寻找?” “昨日沙金县长曹瑞海做了一件好事,金毛人一走,就填了几船煤到城隍庙那口井内,呵呵,烧了一夜,我估计底部井壁都成砖头了。我出城时特地转了一圈,数百民夫正挑土往里填呢。等金毛人回头,这处出口算是废了。” 屋内几人都是一喜,他们清楚,金毛人出入地上地下,数百里内,只留一个出入口,好守好防。既然沙金县城这口井堵了,金毛人一时半会就没法再来。他们虽然凶残,但极为谨慎,极少在地面长时间活动。 “大家听好,立刻着手准备入苇荡查找,明日一早我随诸位兄弟一同进苇荡。切记不可擅自行动,如何捕捉,堂主自有安排。” “属下遵命!” …… …… 韩凡仁担忧一夜的事变成了事实。 昨日去苇荡深处静水之地取水的船一直未归。等到半夜,他再等不下去,令老六子亲自带着十多人驾船入苇荡寻找。最近几日县城极不安宁,昨日街上死了几十个,甚至有传闻城防司令部也出了事,令他不安的心中又压上一块石头。 怕事,事还是来了。天未亮,老六子带着人回来,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取水的船漂在苇荡内,船上两个船工却不见了踪影。船上没有血迹,没有打斗的痕迹。老六子带去的十多人下到沟渠里摸了一个多时辰,毛也没发现一根,两个大活人就这样失踪了。 “船呢?”听完老六子絮絮叨叨的话,韩凡仁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酒坊里的水每日用每日加,一旦断了,最多可用三天,而酒坊里二百口铜缸还未投料,用水的地方多着呢。客人既然指名要用那处“静水”,说明知道其中奥妙,用其它地方水代替,韩凡仁不敢冒这个险。 “老爷,船带回来了。” “可用?” “可用。” “好,立刻去那地取水,后面跟一条船带上家伙护着,子弹多带些。”酒坊原本未有护院,铁器易生锈,本是酒坊禁忌,更何况枪支。能入酒坊的金属至少铜银,金更好。因最近心中不安,让老六子寻了六个护院,又从城防司令部肖司令那花高价购了二支短枪,四把长枪,子弹千余发。原是用来壮壮声威,想不到很快用上了。 回酒坊仓库转了一圈,看着二百口铜缸,韩凡仁突然感觉有点后悔。这笔生意太奇怪了,到现在都未见购酒的主人,自己是不是被二万光洋利润冲昏了头脑?一口缸一口缸摸去,他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着。 …… …… 日出三竿,储栋梁从半睡半醒状态中醒了过来。意念一转闭上百会穴,锁住进入体内灵气、能量,张了张嘴巴,舒缓一下抵住上颚一夜的舌头。今日无事,昨晚上床盘腿修炼之时心中已想过要多修炼一会,刚才醒来,果然已是不早。 嚯!储栋梁挥了挥胳膊,感觉浑身充满力量。 明日就要去上班,今日去南街“洪记时装店”定做衣服,一套西装,一件长衫,二套短褂,顺便再买一双皮鞋,昨日领到钱的时候就想好了。 想到自己竟然要穿长衫,储栋梁不由得一笑,穿上长衫可就是斯文人了。 取了二十块光洋,其它的塞进布袋收到箱子底藏好,走到门口,想了想,又回头拿了五块。 “栋梁,今日没去码头?”一个女人的声音。 “张太太,今日有事。”一抬头,竟然是张菲母亲。 “栋梁,上次的事还未好好谢谢你,有啥要帮忙的尽管说。菲菲一大早回陆县了,她临走之时让我关照你,空了多去陆县走走。” “好好。”见说到张菲,储栋梁急急忙忙跑走了。 街上行人明显多了起来,几个认识储栋梁的老远就打着招呼。 妈的,老子脸上贴金了?口袋里多了几十块钱,这些人怎么看得出来?一个个就像几十年不见老朋友一样叫唤。呸,老子穷得叮当响的时候,撞上了都当做不认识。 储栋梁拍了拍口袋里光洋恨恨地想着。 “董哥,拿二块烧饼一根油条,这是一毛钱,不用找了。”储栋梁走到烧饼铺子门口扔了一个角子过去,二块烧饼一根油条八分钱。 “哟,这不是梁哥吗?哪能要你的钱,来来,烧饼油条拿着,钱赶紧收好。梁哥能到小铺吃块烧饼,就是给我长脸。”烧饼铺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兴奋地说道,捏起烧饼炕边一毛钱的角子,蒲扇一般的大手伸了过来。 “什么?”储栋梁愣愣地看着,没有转过神来。梁哥?老子可比你小啊,吃烧饼就是长脸?那我还得天天来帮你长个脸啊。 “好说,好说,不过,董哥,今天这么客气有喜事?” “哪有啊,见到梁哥就是喜事。梁哥,你厉害,一锹就干掉一头怪兽。要不是你,那些怪兽也不会逃走。听说马场那边死了几百号当兵的,娘的,平日里就知道欺负老百姓,那么多枪炮都没有干死一头。梁哥,佩服,佩服。” 哦,这么回事,原来不是惦记老子身上钱,储栋梁长长吁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已经名震沙金了。 “董哥,钱拿着,白吃白喝不是储某人的习惯。”储栋梁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那我就收了?”蒲扇一般的大手又缩了回去。 “收了,收了,至于杀个怪物么,分内之事。”储栋梁摸了摸脸,还有点肿,上次在城门口就怎么没威风一下?被打惨了。 啃着烧饼,储栋梁钻进一条小巷子,包三爷住在里头。 “小哥……”包三爷看着台面上五块光洋,嘴角抖动着,久久说不出话来。 “三爷,好好养伤,以后不怕再有人欺负了。”储栋梁咬了咬牙。 “小哥,三丫说街坊上传遍了,你杀了一头怪物?”三丫是包三爷最小的女儿,今年十六岁。 “嗯呢。”储栋梁含糊地应着,“包三爷,过几日再来看你,我有点事要办。” “好着呢,好着呢,呃!三丫人呢?还不知道送客。”包三爷手肘撑起,挣扎着要下床。 “包三爷,别动,伤还未好利索,好生躺着。” “梁哥,吃片西瓜再走。”门口一个十六、七岁姑娘捧着一个大西瓜满脸是汗。 “三丫,你去买瓜的?”储栋梁忙抱过瓜放到台面上。 “嗯,买瓜的钱是我自己攒的。” “三丫,还不赶紧切了。”包三爷手肘又撑起,在里屋叫着。 望着三丫身上缝缝补补的旧衣服,储栋梁叹了一口气:“三丫,你去把刀拿来,我吃了瓜再走。” “好嘞。”三丫兴奋地说道。 吃了瓜,储栋梁从袋中掏出二块光洋塞到了三丫手里,他压低声音说道:“三丫,别和你爸妈说,过一趟做身衣服,都快嫁人了,总要穿身好的。” “梁哥。”三丫并未拒绝,“这钱我拿着,这几日一直想在街上摆个摊,天热卖冰镇酸梅汤。” “好啊,二块钱够吗?” “够了,家里现成的桌子,再买十多个玻璃杯,置两个铁皮桶就可以。” “行,哥再拿二块钱给你,做生意也要穿的漂亮点。” “算我借的,过了夏天我再卖果子……过几个月能还你。”三丫眼里擎着泪水。 “行了,是哥送你的,好好做生意,多赚点嫁妆钱,有什么难处到绿柳旅社找哥。”储栋梁又掏出二块银元放在了台上。 到洪记时装店定了几身衣服,又转到鞋店买了一双皮鞋。 刚出鞋店,远远见到十多辆军车鸣着喇叭驶了过来,储栋梁赶紧躲到路边。军车上坐满荷枪实弹的士兵,往马场方向快速驶去。 呵呵,动作蛮快的,储栋梁知道这是去马场的队伍,定是曹瑞海向上级通报了马场惨案。 呆呆看了一会,储栋梁沿着漕河往码头走去。 漕河里两条小船引起了他的注意。 每条船上都坐着六人,一色的白色短褂,戴着草帽看不清脸部。每条船上左右各坐三人,每人手上都操着一把船桨,六人齐划,小船飞快的向前驶着。 第二十章 苇荡深处 风吹过,沙沙声一片。 老六子充耳不闻,他觉得苇荡里静的可怕,缺少活物的声音。这条水路,这片苇荡,他不知来过多少次,从没像今日这般安静,虫鸣、蛙鸣、鸟鸣莫名地消失了。他掏出怀表看了下,从漕河进入苇荡沟子算起,两条船已撑了三个多小时,前面快到那片水面了。 数十里的苇荡,老六子处处熟悉。还未会走路时,就被父母放在竹篮里带进苇荡,那是秋日,芦苇枯黄的季节。家家户户都进荡里割苇,用小船运回去晒干,这可是冬日里不可多得的柴火。等到七、八岁时,挖芦笋,捉鱼摸虾掏鸟蛋,几乎日日伴着苇荡。乡村人家穷,哪里有大子给他们花,就靠这些,上街卖了,身上才有几个铜钱铜板。“三口烧”的老掌柜,喜欢吃芦笋。每年春日里,他就特意在苇荡里到处转悠,挖出上好的送去。日子长了,老掌柜见他机灵勤快,就收在门下当学徒。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现在伺候着韩老爷。而今韩老爷遇到难处了,他能不挺身而出? “停船!”老六子突然低喝一声。 “六爷,咋啦?” 几个护院一路抽着烟,虽未说笑,但松松垮垮那份劲,老六子看着就不舒服。 “禁声!”老六子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这几个护院才来酒坊几天,还未好好**,眼下要用着,只能慢慢来。 空气中一丝腥臭味吸入了鼻子。 苇荡里只有苇叶清香,不会有这种气味,几十年他从未闻到过。 “嘎……” “嘎……” 一阵尖利的鸣叫从苇荡深处传来。 “沙沙……” “扑啦啦……” 完了!老六子只瞄了一眼,就知道这两条船上的人完了。 一群会飞的怪物,一对翅膀足有丈许,一尺多长的喙一张一合闪闪发亮。怪鸟围着船盘旋了几圈,原本肉色的翅膀竟然变成血红色。 “砰!砰!砰砰……” 六个护院惊恐万分,纷纷举枪射击。 老六子悄悄趴下,移到船边手一松,整个身体没入水中。木船后方二丈远有一大坨浮草飘着。他在水中睁开眼,盯着上方,看到那团影子后慢慢浮起,脑袋顶着浮草朝岸边划去。一伸手折了一根芦苇,在水里撸去叶子,两头折断,留了二尺长衔在嘴里,他悄悄顶起浮草偷眼瞄着空中。 “嘎……” “嘎……” 怪鸟盘旋的速度越来越快,鸣叫地声音越来越响亮。 “砰砰……砰砰……” 子弹乱飞,怪鸟群在高空,已在短枪长枪射程之外。 突然两只怪鸟绕到船尾急速俯冲下来,嘴里喷出一团团淡黄色烟雾。 “不好。”老六子连忙沉入水底,双手紧紧扣住烂泥不让自己浮上来。 船上的六个护院猛然身体一晃,腿一软,瘫倒在地,不断抽搐着,嘴角边泡沫咕咕地冒出。前面一条船上两人,躲在水里藏在船帮旁,眼睛一翻手一松头朝下浮在了水面。 “嘎……” 一只怪鸟俯冲而过,利爪刺进瘫倒在地的护院,双翅“噗噗”震动,提起那人向苇荡深处飞去。 一只又一只怪鸟冲下,两名船工六名护院片刻功夫不见了踪影。 老六子在水底已憋不住,衔着苇管慢慢浮起,嘴巴缓缓向外吹气,“噗”的一声,管子里水全部吹了出去,透过苇管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全身依旧没在水里。 又等了片刻,老六子在水底脱光衣服,衔着苇管潜在水中,一截露出水面,仰面向回游去。 在老六子数里地之外,两条船正快速驶来。前一条船六人,后一条船六人,每人手操一根黑黝黝短桨奋力划着。 “荣舵主,这处苇荡果然广阔,要不是事先舵主问好路,还真容易迷路。” “也不尽然,刚我一路看了,这条沟明显要宽,足有两丈,其它沟大多只一丈左右。还有一点不同你们可曾发觉?” 几人边划边看,沟子左右芦苇滩高出水面六、七尺,苇根密密麻麻钻出泥土露出了岸边。芦苇滩上,一丈多高的芦苇长的极为粗壮,叶子层层叠叠,望过去数丈就再难看清深处。 “荣舵主,属下还真看不出。” “看不出,我看你们是不愿意说吧。”荣舵主呵呵一笑,指着芦苇滩岸边,“你们看,这条沟子岸边芦苇根出了泥都很短,其它的沟子芦苇根都挂到了水里。说明这条沟,有人打理。” “舵主高见。”众人齐声赞道。 “行了,以后少拍马屁,有精力多练功夫。三年一度的堂口大赛再过两月就要举办了,本堂眼下勉强留在前三,诸位兄弟还须努力。” “是,舵主,我等定会尽力。” 两条船顺着沟子七拐八拐继续向前,荣舵主渐渐锁紧了眉头。 “停船!”他低声喝道。 “当啷……” 一阵轻微骚动,两条船上的人收了桨,掀开船仓上草席,一把把明晃晃砍刀握在手上。 没人询问,没人迟疑,各自盯着眼前一片苇荡。 “情形不对,越来越安静了,附近定有不寻常东西藏着。” “嘭……” “哗啦……” 前头船突然被什么猛撞了下,船头一片水声。 “救……救命……救命……”船头传来惊慌短促的呼救声。 荣舵主纵身一跃,稳稳到了前面船只船头,他俯身一看,一名六十多岁男子扒着船低声呼救。 “你什么人?”荣舵主低声问道。 “我是曹府管家老六子,前面不能去,赶紧回头。” 荣舵主回头看了看,前面两人忙站了起来:“舵主,属下未留意水中有人。” “嗯,与你们无关,管家是衔着苇管藏在水下,把他拉上来。” 两人忙上前俯身拉起老六子,见他光溜着身子,拿过船仓内草席递了过去。老六子手忙脚乱裹好连声催促:“快掉头,前面有怪物,能飞能喷毒雾。” “龙鸟!” 几个人都是一喜。 “小心向前。”荣舵主低声下令。 “哎哎,你们还往前,找死……你……嗯!”老六子高声嚷起,荣舵主手指一戳他脖子,老六子闷哼一声倒在船仓。 “看,船在前面。” 两条船刚拐过一个弯,就看到前面两条船飘在水面。 荣舵主立在船头,右手一伸,船慢了下来。纵身一跃,他跳上护院坐的船,船仓内弹壳遍地,两把短枪四把长枪散落在前后。 “嗯,果然是龙鸟毒雾,隐隐有甜丝丝气味,走,回头,这里不能久留。”荣舵主嗅了嗅船板,直起身说道。 …… …… 沙金城防司令部大院内数百人立着,鸦雀无声。 站在最前的是一名身着国军中将军服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他就是驻河洲92师中将师长武寒松。此刻,他的脸如同名字一样寒意四起,阴沉着,似随时要雷霆爆发。良久,他挥了挥手,身后数百名官兵立刻奔到一具具尸体前忙碌起来。炎炎夏日,尸体已散发出阵阵臭味。 “子恒老弟,三百多口棺材还要烦请你抓紧落实啊。”武寒松回身对站在身后的曹瑞海说道。 昨晚在城隍庙井口忙完,回到家后立刻致电武寒松,告诉他肖路远整个营只剩一人了。武寒松惊地差点摔了电话,这两年肖路远没少往他这跑,刚准备提他任团长,怎么会出了这么大事。听曹瑞海说是受到怪物袭击,他还一直将信将疑,天未亮就带了警卫营一路奔来,眼前惨烈的景象让他一阵无语。 “浩轩兄,棺材马上有一批运到,只是大小不一,材料不一,全是花高价从老百姓手中收来的,预计临晚能有三百多口。”曹瑞海一阵苦笑,他从未预料到要逼着老百姓卖棺材。 “子恒,多难之时,还要你这位父母官多多协助。”一下没了一个营,武寒松心痛不已。枪和人就是实力,没有枪和人他这个中将师长算个鸟。 “浩轩兄,肖司令不幸遇难,沙金城防还要多多费心。” “好说。对了,子恒,昨晚电话里你说还有一件大事要见面相告,人都站你面前了,怎么不吭声?” 曹瑞海左右看了看,除了武寒松几个贴身侍卫外站在后面没有外人。 “我得到一舟夫妇消息了。”曹瑞海低声说道。 “一舟,他怎么样了?”武寒松眼睛瞪得滚圆,一把抓住了曹瑞海的手。 “浩轩兄,冷静,冷静,你我都受他大恩,本来过两日去河洲拜访再说与你听的,想不到肖司令这里出了事。” “好好。”武寒松连忙松了手,从袋中摸出一根香烟,打火机打了两次竟然没有打着,曹瑞海忙从兜里掏出火柴帮他点着。 “浩轩兄,一舟夫妇十八年前失踪了,也是这般夏日。” 武寒松手一抖:“失踪?可还有其它消息?” “暂时未有,本让警局查的,这几天沙金乱了套,耽搁下来了。” “谁告诉你一舟失踪的?我想见见他。” “一舟的儿子!” “一舟儿子?好!好!好!菩萨保佑啊。”武寒松激动万分,“他现做什么行当?” “嘿嘿,说来也巧,昨日还是码头苦力,今日已聘在铁厂跑腿。不过,铁厂老板给他的薪水却是有点意外。” “哦?怎么个意外?” “月薪一百二十块,比我这个县长也少不了多少了。” “哦!还有这回事。”武寒松扔了烟头踩灭想了片刻,“子恒,明日我就要回河洲,一舟的事你要放在心上,失踪?怎么会失踪呢?” “浩轩兄,我受一舟恩惠不浅,当年到沙金时就托人打听消息,可惜所托非人,只到今日才遇到一舟儿子,心中有愧啊。”曹瑞海深深叹了一口气。 “是啊,一舟夫妇儿子名字我记得叫栋梁,还是我们三一起想的。” “浩轩兄记忆超群,是叫栋梁,储栋梁,当年一舟说是希望他成为一名栋梁之才,可惜啊。” …… …… 储栋梁沿着漕河往码头走,路过“覃家居”,老板覃无水正在门前看着几个伙计收拾几条大鱼,见储栋梁走了过来忙上前说话。 “栋梁,几个伙计都说你昨日一锹劈死一头怪物,可有此事?” “哟,覃老板,这几条鱼好大,肚货留着烧一盆,待会我和把头来喝点小酒。”储栋梁并没回答覃无水的提问,因为他刚悟出一个道理。神秘,要保持神秘,别人才会对你敬畏。 “好好,栋梁兄弟,平日你喜欢吃什么我都记得,待会我亲自下厨烧几个菜,小店请客。”覃无水没有在意储栋梁跳过他的问题。 储栋梁点了点头,他对覃无水颇有好感。十多岁时爷爷没了,有时肚子饿的咕咕叫,好几次覃无水见到他在漕河边晃悠,都拉着到店里盛了大碗饭与他。 古井填土已接近尾声,等储栋梁走到那时,几人正搬着大石块压在井口泥土上。 “贾警长,这么快就填上土了?”储栋梁一愣,他记得这口井深不见底。 “土?”贾同山冷笑一声,“栋梁,井里填的不是土,是煤,是光洋。” “啊?煤不是只有几船么?”储栋梁大惑不解。 “倒入井里的沙土、石头、乱砖都是按照煤的价钱算的,否则哪有这么快。码头上还有十几条船来晚了,装了满满一船土,急得在跳脚呢。”贾同山突然哈哈大笑,眼睛里流出了泪水,“娘的,老子那折了七个,歪头也没了。” 储栋梁神色一暗,歪头死在红旦家里,他在场的。 “栋梁。”贾同山收住泪水,“早上听胡把头说,绿柳旅社安小姐聘你去铁厂了?” “是啊,曹县长已知道了,他赞同呢。” “哦,那就好,我还担心着呢。嘿嘿,安小姐漂亮着呢,你小子天天靠着,可有眼福了。” “哎,人家是仙女,我可不敢多看,否则眼珠子被挖出还不知怎么回事呢?” 贾同山一愣:“她这么凶?” “不是凶,是厉害,连猴狼兽、金毛人都清清楚楚,会是一般人?” “也是啊,说道猴狼兽,昨日你不是劈死一只吗?那头猴狼尸首怎么不见了?” 储栋梁四下看了看,指着贾同山身后说道:“尸首就在你后面的,或许不小心填到井里了吧。对了,贾警长,那把钢叉怎样,你可试过?” “没呢,我不懂兵刃,到时候请胡把头试上一试。” 城隍庙内民夫渐渐散去,贾同山急着回警局处理遇害警员善后事宜匆匆走了,城隍庙内就剩储栋梁一人。 “奇了怪了啊。”他围着井口转了几圈,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呆呆看着。这口井原先应该是一口实实在在的井,不可能有那么深连着地下洞穴。是金毛人指挥猴狼兽挖通的?他们怎么就清楚城隍庙内有一口井呢,怎么就清楚城隍庙倒塌已久平日里没人在意这口井呢?这些怪物究竟什么来历,怎么袭击完马场就突然不见了? 他摸出一根烟点了起来,难道这座城隍庙还真有秘密未发现?对了,曹丹丹前几日说要到城隍庙考古,井已填了,过两日应该可以开始了。 呆呆想了许久,储栋梁又走到城隍庙菩萨面前。 “菩萨,保佑沙金县城百姓不再受怪物伤害,保佑旦姐投胎投个好人家,保佑我顺顺利利。”储栋梁找了块平整的地跪着。 “栋梁,你果然在这。”胡亮洪急匆匆走了过来。 “大哥,有事?” “嗯,刚曹府管家到码头,请你晚上去曹府赴宴,说是今日到马场的一个师长指名你去的。” “什么?师长?”储栋梁着实吓了一跳,平日里肖司令,肖营长都没有能说上一句话,怎么突然冒出了个师长,这可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人。 “能不去吗?”储栋梁笑嘻嘻问道。 “能……”胡亮洪没好气的答道。 妈的,老子要与师长一块吃饭了,储栋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完全蒙了。 第二十一章 钢叉 沙金县城南街偏东,与曹府隔着十多户,有一荷花池。池子不大,一亩见方,池内碧绿的荷叶挤满水面,一朵朵荷花亭亭玉立。荷池西侧是一处大院,院墙青石垒砌,高有一丈。大院门口两尊六尺高的白玉麒麟,半蹲半立,似有虎扑之势。进入大院门,一道二丈宽的石屏遮挡,看不到院内丝毫。绕过石屏是一处极大的院子,除地面铺就的青砖外空无一物。穿过大院往西,正中间是一条宽两丈的青石板过道,过道两侧青砖壁瓦厢房十多间。过了厢房,一栋中西合璧砖瓦结构的三层洋房矗立着。洋房门前是一处精致的苏式园林景观,假山之中一处数米高的瀑布,哗哗流淌,水声潺潺,静中有动。 荣舵主从苇荡撤回,直接到了此处,站在假山瀑布旁,他双眼紧紧盯着洋房大门一动不动。走廊内立着两名年轻女子,神色颇为紧张。 大门无声地打开了,一名年岁稍长的女子走了出来,朝荣舵主招了招手。 “安堂主如何?”荣舵主急切问道。 “尚好。”女子淡淡答道。 走廊里两名年轻女子神色一松,忙走了进去。 洋房二楼,是一间大通间,花岗岩铺地,中间一块一丈见方的白色地毯。安堂主正盘腿坐在中央,面色略显憔悴。 “属下见过安堂主。”荣舵主随年岁稍长女子进门后连忙躬身施礼。 “荣舵主,辛苦了,事情办的如何?” “已查到龙鸟下落,就在城南苇荡中央。” “哦!”安堂主脸色一喜,忙站了起来,却不料身形一晃差点摔倒。 “堂主!”年岁稍长女子和荣舵主一声惊呼,上前就要搀扶,安堂主摆了摆手。 “欲速则不达,我还是过急了。”安堂主微微叹了一口气。 “都是属下无能。”年岁稍长女子和荣舵主低声说道。 “周姐,荣舵主,你们不要自责,本帮堂口比武还有两个多月,如果没有意外,我心法可以突破。”安堂主面色恢复了平静。 “可惜这几年多次深入洞穴,没有收获,否则寻到蛟丹定能助堂主一臂之力。”荣舵主遗憾满满。 “蛟丹本是稀有之物,江湖各派无不向往。就是本帮几个堂口,也费尽心思寻觅。只是入洞穴内越来越难了,那些怪物出没防不胜防。这几年各派有多少弟子死于非命,谁也说不清。再说了,即使凑巧觅到蛟龙,又有几分把握猎杀呢?” “属下近日收到消息,但还未证实。消息称徽安之地恒山深处发现通往地下入口,沿入口而下五百丈即可抵达一处洞穴,顺洞穴往西北走二十余里,有一处无边无际的地下湖面。”荣舵主压低声音说道。 “好,恒山距沙金只有二百多里,这个消息可以跟进。”安堂主点了点头。 “安堂主,捕捉龙鸟之事放在哪日?” “此事我会安排,好在龙鸟产卵后会在原地待三十日。但我们也不可大意,需要抓紧行动,错过这次机会就要等十年后了。” “再等十年可就大大不划算了。”荣舵主笑道。 “荣舵主,捕捉龙鸟之事,你可透露给储栋梁,过几日我想带他一同前往。此人到底功夫怎样,可以借此试上一试。希望我没有走眼,否则招了一个废物。”安堂主声音突然透出冷意。 “是,属下明白。”荣舵主一凛,有点后悔昨日夸储栋梁太多。 “荣舵主你不必想太多,我只是奇怪,一个不会功夫的人怎能击杀猴狼呢?更何况是用铁锹斩杀的,这个缘由搞不清,倒是变成一个心思了。”安堂主带着笑意说道。 “是的,属下也完全蒙了,那日是我亲眼所见,否则绝不敢在堂主面前多说。可惜那头猴狼兽没有及时取走,再去寻时已不见了。”荣舵主暗暗吁了口气,谨言慎行还是大道理啊,以后没有绝对把握不能再乱推荐人。 “一头猴狼无足轻重,不必太在意,你们下去吧,我有点累了,要休息片刻。” …… …… “阿……嚏……” 一出“覃家居”大门,储栋梁无由来连打了几个喷嚏。 “妈的,谁在背后说我坏话!”他恨恨地说道。 胡亮洪大笑:“栋梁,你现在可是沙金名人了,有几个人说坏话也是正常。” 储栋梁脸一红:“大哥,不要听覃老板吹嘘,劈杀猴狼兽还真是无意的,现在要是再来一头,我还不是吓得屁滚尿流啊。” 胡亮洪抬头看了看天,一块乌云遮挡了太阳,屋外立时爽快多了。 “走,我们去警局看看,顺便瞧瞧那把钢叉,也是奇了,竟然能够捅开铁条罩子。” “大哥,可能是金毛人力气大,那怪物披着一身铠甲能轻松上屋顶,真不可思议。” “嗯嗯,我见荣经理提到金毛人都有惧色,以后万一再遇到千万不可逞强。” “大哥,还能遇到?这两天我胆子都吓破了。” “难说,这些怪物既然出现了,不会轻易消失。” 说到金毛人,两人心里都是一紧,三百多人的马场,有枪有炮,前后一顿饭功夫不到就没了声响。 “哎!前面不是荣经理吗,他怎么穿一身短褂,戴顶草帽?”储栋梁眼尖,远处转角一个人影闪出,急匆匆往前走着,他一眼就认出是绿柳旅社的荣经理。 “荣经理不简单,功夫深着的,上屋顶轻松的很。” “大哥,你看他练的外家功夫还是内家功夫?” “身轻如燕,应是内家功夫为主。” 穿过两条弄堂,两人到了警局附近,远远看到门口放了不少花圈。进了大门,一张长条桌子上坐着三人,面前摆着记账本和银元、角子。胡亮洪和储栋梁各掏了几块光洋递到记账人面前。 “胡亮洪帛金光洋十块!” “储栋梁帛金银元五块!” 十块帛金已是重礼,围着看热闹的都惊讶地看了过来。 贾同山在里听到也走了出来:“胡把头,栋梁,代死去的兄弟谢过两位了。” “贾警长,不客气。死去的兄弟都是为了沙金百姓而牺牲,几块光洋只能算是略表心意。”胡亮洪朗声说道,他已经注意到桌上,快一整天了,并未筹到多少善款。 两人进了贾同山办公室,储栋梁一眼就见到一把六尺长,上下漆黑却又泛着淡淡亮光的三齿钢叉斜靠在角落。 贾同山扔了两根烟给两人叹了口气:“警局这次损失大了。” 胡亮洪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贾警长,损失虽大却也是一个机会。” “怎么说?”贾同山一愣。 “马场三百多人都死了,何况警局,再说这几天警局兄弟们在贾警长带领下表现不弱啊。沙金县需要自保,依靠他人难啊。听说曹县长亲自登门求救,肖司令闭门不出。”胡亮洪慢吞吞地说着。 “好!”贾同山一拍桌子,“胡把头一番话惊醒了兄弟,警局要大大增强力量,只是经费县里也紧啊。” “沙金县城富户多着呢,有些大户养着十个、八个护院呢,靠护院能保?我看未必。” “胡把头意思是招募这些护院入警局,然后警局负责整个县城治安?” “呵呵,经费也可让富户多少出点。” “好,明日就向县长汇报,这个事做得。”贾同山心里一松快活地说道。 胡亮洪走到钢叉旁上下细细看了看,伸手拿过,手一沉竟然感到吃力。他用力一提掂了掂:“这把钢叉不下四十斤,金毛人果然膂力惊人。” 储栋梁凑过去一看,三根齿透着寒光,中间一根长出约一寸。左右两根并非圆形,而是略微扁平,最外端嵌有细细一条线竟如刀刃一般。 “贾警长,这把钢叉我和栋梁拿着,到外面找个地方试试,明日再还来。” “行,行,扔我这里碍手碍脚,你就拿去吧,不用再送来了。”贾同山看中的是手中短枪、长枪,一把钢叉他并不放在心上。 胡亮洪略一沉吟:“那好,我先拿着。”说罢,扛在肩上出了警局。 “栋梁,我们到前边林子里试试,这把钢叉不是凡品,贾警长小看了。” 储栋梁并不懂兵器,胡乱点点头跟着胡亮洪到了林子里。 走到一块方凳大小的石头旁,胡亮洪大吼一声双手抡起钢叉猛戳过去。 “嘭!” 石头爆裂,一下碎成数块。 “嚯!”储栋梁惊叫一声,他分明看到钢叉深深戳入了石头。 “大哥,看看钢叉怎样?”他忙俯下身。 钢叉连一丝刮痕都未见到。 “栋梁,果然不是凡品,想不到金毛人能有这样的物件。” “大哥,左右刀刃试试。” “好,栋梁,你来试下。” 储栋梁提着钢叉四下看了看,走到一棵盆口粗的树旁。 “开!”他大吼一声,钢叉横着扫过,劈向树干。 “嘭!”“咣当!” 钢叉劈过,树干一削为二。 …… …… “老爷……” 老六子醒来之时,已在漕河边,他愣愣地坐地上好久才明白过来。裹着草席一口气跑到“三口烧”酒坊,见到韩凡仁不禁放声痛哭。 “你……你的衣服呢,其他人呢?”韩凡仁心里一沉,忙拉着他到了办公室。 “老爷,全……全完了,他们八个全被怪物叼……叼走了。”老六子老泪纵横,身体颤抖不已。 “怪物!怪物不是全都赶井里封死了吗?” “那是地上跑的,袭击我们的是天山飞的,翅膀足有一丈宽,喷着毒雾就过来了。我本想和它们拼了,只是……只是怕老爷不知内情,我只得躲到水里逃命啊。”一阵痛哭后,老六子渐渐冷静下来。 韩凡仁额头渗出密密汗珠,一下死了八个,不是他最担心的,二、三百块光洋一个就可打发。眼下取水出现了问题,储备之水只够两天了,这些水是他的招牌,断了,水池干了,很快就会传遍各地。二百口铜缸主人还未现身,一旦此事被对方拿捏住,不要说酒坊,就是饭店都得砸进去。 “老六子,你做得很对,先换身衣服,吃点东西再过来。” “老爷,那我去了。”老六子双手紧紧抱着草席慢慢走了出去。 怎么办?韩凡仁从抽屉里掏出鼻烟壶狠狠嗅了嗅。 “阿嚏……”“阿嚏……” 连打了几个喷嚏,脑瓜子渐渐清醒过来。 肖路远已死,指望不上了,他有点懊恼,这几年抱住这个大腿抱的太紧了。他拿起桌上电话,拨通了北园饭店。 “青松,约一下警局贾警长,晚上摆一桌,记住,档次要最高的。” “爹,听说警局正在为死人筹款呢,现在约他不是要……” “筹款?好,好,你赶紧准备三百银元,待会我到饭店一起去警局。” “爹……” “赶紧准备,我马上到。”韩凡仁挂了电话。 眼下,只有警局这股力量可以借用了。 …… …… 嘿嘿,还是蛮俊的啊。 储栋梁照着镜子咧着嘴笑着。晚上要去曹府赴宴,特地到剃头挑子剪了头,回到“将军府”拎着吊桶痛痛快快冲了几桶,这会正在屋里拿着一块镜子照着。 傻呵呵看了片刻,他从箱子里拿出布袋,掏出几块光洋揣进口袋下了楼。出了“将军弄”街对面就是一家南货铺子,他买了几样点心拎着,晃悠悠往曹府走去。 “嘀嘀……” 一声汽车喇叭吓了储栋梁一跳,回头刚想骂,车窗摇开露出了一张俏脸。 “这不是储先生吗,喜气洋洋的是不是相亲去?” “安……安小姐啊,吓我一跳。嘿嘿,不是相亲去,妈……嗯嗯,从小到大还未有人给我做个介绍呢。” 安小姐咯咯一笑:“手上拿着啥好吃的?” “嗨,几样点心,有人请我赴宴,总不能空手去。” “赴宴?”安小姐有点诧异。 储栋梁左右看看没人,低声说道:“去曹府。” “曹府!请你?”安小姐瞪大了眼睛。 “嗨,安小姐有所不知,我称曹县长为叔父,曹府今晚来了贵客,非要我去陪着。” “哦……那不耽搁你了,赶紧去吧。”安小姐眉头微微一皱又迅速舒展开,她已收到消息,驻扎在河洲92师长官武寒松今日一早就到了沙金,储栋梁口中曹府贵客,应该就是此人。能被曹瑞海邀请陪武寒松,令她非常意外,一直以为储栋梁只是码头一个扛大包干苦力的,想不到背后站着曹瑞海,越来越有意思了。 望着安小姐远去的汽车,储栋梁长长喘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妈的,老子怎么汗都下来了。”一见到安小姐,他就莫名的紧张。 前面就是曹府了,储栋梁深深吸了一口气。 “哎哎,走远点,今日曹府有贵客,不要在门口碍着。” 曹府大门口两名家丁指着储栋梁喝道。 储栋梁左右前后看看,愣愣地问了一声:“说我?” “不说你说谁?还不赶紧走开。” 妈的,老子刚才照照镜子蛮俊的啊,这帮狗才怎么还拦着?哦,对了,身上衣服不对,到曹府赴宴的人怎么可能穿了短褂,还皱皱巴巴的,那些人不是长袍就是西装。 妈的,真是狗眼看人低啊,他心中一寒,曹府,自己乐颠颠跑来干嘛?父亲已失踪十八年了,谁知曹瑞海是不是假情假意。一身寒酸相,不要说屋里的人,就是门口家丁都看不起他。 储栋梁狞笑一声,也不做声,直往大门走去。 “呵呵,这小子犯浑了,找打啊。”两人伸手恶狠狠推向了储栋梁。 “嘭,嘭!”“啊哟!” 储栋梁胸脯一挺,迎着两人手撞了过去,原本想被推到在地,借此扬长而去。 令他大吃一惊的是…… 两个家丁直直摔进门里,仰面朝天哼哼着爬不起来。 第二十二章 真相 曹丹丹在院内正盯着一朵碗大的月季花发呆,她从未看到过月季能开出如此大一朵,而且一半偏黄一半偏红。“嘭”的一声,两家丁摔倒在院内吓了她一跳。 储栋梁在院门口也看到了曹丹丹,一脸惊愕的她,身旁一朵硕大的月季。 嘿,储栋梁心中一动,原来丹丹妹妹这么漂亮,人在花旁,惊愕的俏脸特别有味。 “木头,你打他俩干嘛?”曹丹丹气哼哼地说道。 “打了?丹丹妹妹,我可没动手,不信你问问他们。”储栋梁嬉皮笑脸地说道。 躺地上俩家丁嘴一咧头一晕,丹丹妹妹?叫的这么亲!感情这穿的像码头上扛大包的是曹府的客人,这跟头白摔了。 “小姐,与这位先生无关,我俩不小心摔的。”一人忙说道。 “不小心摔的?”曹丹丹张大了嘴巴。 “叔父呢?”储栋梁四下看了看,这是他第二次进曹符,第一次来是作为一名苦力应聘的,想不到没几日就成为曹符座上客。 “爸在书房陪着武师长呢。”曹丹丹知道父亲邀了储栋梁过来,嘴一撅转身带着他往书房走去。 “嚯,好阔气。”上次来没敢细看,偌大的院子像个花园,干净、漂亮、大气,不亏是县老爷府邸。 “木头,你呆看啥呢?”见储栋梁慢吞吞东张西望,曹丹丹不满地说道。 “丹丹妹妹,我记得叔父不让你叫我木头的。”储栋梁低声说道。 “是吗?不叫你木头那叫啥?”曹丹丹瞪大眼睛装着不知的样子。 “梁哥啊,上次你不是叫过了吗?” “梁哥?”曹丹丹咯咯一笑,“那是在我爸面前叫的,本小姐叫你声木头还不开心了?我记得你曾说过,木头叫的亲切,好记!” 储栋梁一呆,他确实说过,叹了口气说道:“行,那随你吧。”他清楚,在曹丹丹的眼里,他还是那个码头苦力。虽然她带着笑说,那是礼貌,是教养,两人身份有着深深的鸿沟,这点,是个事实。 “行,曹小姐,以后我也只在你父亲面前称你为丹丹妹妹。”储栋梁淡淡的说道。 穿过大院,走过一条爬满青藤的连廊,就到了曹瑞海书房。 “爸,梁哥来了。”曹丹丹清脆甜美的声音在储栋梁耳边响起,他突然感到一阵恼火,梁哥?呸,老子……走在曹丹丹身后,看着旗袍包着凹凸有致的身材,储栋梁咽了一口吐沫。 “叔父。”储栋梁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手上几盒点心放在书桌上。 “栋梁。”曹瑞海起身离开沙发一把抓住储栋梁的手,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一名军人,“快叫伯父,武伯父与你父亲可是生死之交。” “伯父,栋梁给伯父请安。”储栋梁恭恭敬敬地叫道。 沙发上的军人盯着储栋梁缓缓站起:“好,像一舟,像一舟。”说罢,双眼突然噙着泪水。 曹丹丹呆住了,她没有想到这位中将师长见到储栋梁竟然流出了泪水。 “来,栋梁,坐伯父身边。”武寒松拉过储栋梁坐在自己身边,“听丹丹爸爸讲,你一直在码头干活?” “是。”储栋梁低声说道。 “可否愿意跟我去河洲?给你个少校军衔,平日里就跟我身边。” 储栋梁一愣,他知道少校军衔可是大官了。曾听胡把头说过,马场的肖路远就是少校,做了沙金县城防司令,连曹瑞海在他面前都得让上三分。 “伯父,谢谢您好意,前日我已找了份收入高点的事。再说您那我也不懂,跟过去了反而会给您添麻烦。” 武寒松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扭头看着曹瑞海:“好,子恒,栋梁与一舟一个脾气,有啥说啥,我喜欢。” 曹丹丹拎了暖水瓶给几人添水,走到储栋梁面前,悄悄踩了他一下。 储栋梁一痛,抬起头望着曹丹丹:“丹丹妹妹,谢谢。” “梁哥,不客气,喝茶。”她直起了身,“伯父,您这身军装一穿就是威风,我看梁哥要是穿一身军装也挺帅气的。” “哦?这么说来丹丹支持栋梁去我那?” “男人么,志在四方,窝在一个小县城没出息的。”曹丹丹笑着说道。 储栋梁眼珠子一翻:“丹丹妹妹,我没啥志向,每日里能混饱肚子就挺开心了。” “栋梁,这句话就不对了,丹丹说的对,男子汉志在四方。伯父的提议你好好考虑考虑,如果愿意,伯父随时欢迎你。”武寒松目光透着慈爱。 “此事不急,从长计议。浩轩兄,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和一舟在一起的日子,现在想来还是历历在目啊。”曹瑞海忙岔开了话题。 “嗯,当年栋梁还抱在手上。北平一别,一舟飘忽不定,最后得到的消息是他在沪海,我记得他信中说,不用回信,过几天就回老家了。我只知道一舟老家是南江省,却不知道在沙金啊。”武寒松言语中有自责之意。 曹瑞海看着储栋梁说道:“栋梁,你父亲从未提起老家在哪,我和你武伯父都不知就在沙金。自与你父母失去联系后,我们也曾多次想法子四处打听,可惜一直未联系上。”说罢,唏嘘不已。 “伯父,叔父,谢谢你们。”储栋梁努力地想着,父母的样貌似越来越远,在他的脑海里总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曹瑞海起身走到书橱旁,打开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一本相册。 “栋梁,你父母照相极少,这是你父母在北平与我,与你伯父一起的合影,那时你留在老家,由爷爷奶奶照看呢。”曹瑞海把相册递给了武寒松,储栋梁连忙凑过去看。 “我快忘记他们长相了……”储栋梁忍不住抽泣起来。 “家里没有父母相片?”武寒松惊讶地问道。 “没有。” 曹瑞海拿过相册,拿出照片来递给了曹丹丹:“丹丹,去照相馆,让他们立刻翻拍,你亲自去,在那等着,多洗几张大点的。” “好的。”曹丹丹拿了照片匆匆走了出去。 武寒松伸手拿过桌上烟点着,看着储栋梁问道:“听说你在铁厂谋了一个差事,薪水挺高的?” “是的,不过,我也有点奇怪,凭啥可拿这么多。” “嗯,你知道不妥就好,老话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务必小心谨慎。” …… …… 贾同山酒足饭饱,兜里揣着韩凡仁塞来的三根黄鱼,手里拎着几盒山参、鹿茸走出了北园饭店。 韩凡仁开出了条件,酒坊的船进入苇荡深处取水,警局派八人押运,押运费五十块银元一次。问他原因,只说苇荡里有一群怪鸟袭击人,酒坊已死了两个,不敢再去了。 怪鸟?娘的,难道是马场老谷子说的那些鸟? 贾同山心里冷笑几声,亏得老子晓得,这鸟连马肚子都能轻易破开,谁敢招惹?好你个韩凡仁,平日里抱着肖路远大腿不把老子放在眼里,遇到难处再来烧香。晚了,呵呵,既然你愿意给,老子先拿着。 从头到尾他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路过绿柳旅社,贾同山突然想到荣经理对这些怪物熟悉,就走了进去。 “哟,贾兄弟,这是从哪来?”荣经理还在四楼办公室,得知贾同山到了立刻下楼迎接。 “嘿嘿,荣哥,带些好东西给你。”说完贾同山扬了扬手中礼盒。 “走,上楼说话。”荣经理自然明白,贾同山定是有事找他。 到了四楼,荣经理亲自泡了杯绿茶。 “兄弟,都是自家人了,有事直说,何必带这些?”荣经理看了看桌上礼盒,都是贵重东西。 “我这是借花献佛,不满荣哥,刚‘三口烧’酒坊韩老板请我吃饭送的。酒坊遇到难事,说是在苇荡取水,碰到怪鸟,死了两个,让我帮忙呢。我刚一想,荣哥可能熟悉这些怪鸟,特地来问问。” “呵呵。”荣经理冷笑一声,“兄弟,何止两个,已死了十个了!” 贾同山一惊:“十个?” 荣经理扔了一根烟过去:“说来也巧,上午我去过苇荡,酒坊老六子还是我捞回来的。嘿嘿,这老家伙也算命大,竟能从龙鸟嘴里走脱。” “龙鸟?” “嗯嗯,就是那怪鸟,不比猴狼兽弱。爪子、鸟喙都如利刃,更可怕的是还能喷毒雾,嗅到必死。”荣经理脸色一紧。 “娘的,这么说韩凡仁是提着套子给我钻?这个王八蛋。” 荣经理弹了弹烟灰,眯着眼睛想了片刻。 “兄弟,他什么条件?” “让我派人护着,拖一船水五十块光洋。” “下大血本了!这事你可答应他,不过要拖几天,顺便提提你的条件。”荣经理呵呵一笑。 “能去?”贾同山一喜。 “能去,等我消息,到时候会通知你。韩凡仁这几年赚大发了,兄弟你可趁这机会拿捏拿捏。” “谢荣哥,我明白了。”贾同山略一思量,从兜里摸出三根黄鱼放到了荣经理桌上,“荣哥,这也是借花献佛,你收下。” 荣经理一晒:“兄弟,这份情我领了,不过你荣哥不缺这个。你拿着,天天提着枪在外搏命,也不容易。”说着,三根黄鱼推到贾同山面前。 贾同山心里一阵诧异,看荣经理不像大话,想不到绿柳旅社一个经理都这么牛,不由得对安小姐又高看几分。 …… …… 一大早,储栋梁从修炼中醒来,下了床他拿过“无常令”令牌收在铜盒内。连续几日修炼,他感觉腹内涌动着一股热流,大概这就是真气吧。他翻看金叶看了看,写的很明白:“纳灵气百日,凝真气于丹田,走会阴至承浆,此二四之穴任脉可初通也;达后颈入长强此二八之穴督脉可初通也。纳灵气千日,聚真气于一身,贯任督为长虹,铸心之法初成也。” “纳灵气百日凝真气于丹田?”储栋梁有些不理解,自己才修炼了三日啊,怎么已经感受到真气涌动了。 任督二脉,储栋梁清楚,在人体一前一后,贯通五十二个穴道。下一步就是要让真气在体内游走,意念驱动真气一个一个穴道流过,打通闭着的穴道,最终任脉、督脉不再有阻碍,从上到下一通到底。 又往后翻了两张,说的是如何打通一个个穴道的口诀。真气贮于体内与怎样运行这些真气环环相扣,每一步都需勤学苦练。金叶中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下:十年可大成也。 十年?边走边看吧,他储栋梁可没得这耐心。 今日是到安小姐那上班第一天,储栋梁早早到了绿柳旅社,四楼还未有人来,他老老实实坐在一楼大堂等着。 门外走来了一群年轻人,一色的西装革履,拎着真皮行李箱。储栋梁注意到,为首一个掏出一块古铜色牌子递给吧台服务生,服务生接过细细看了看就拿房间钥匙给他们。 “哟,栋梁,这么早就过来了?”荣经理笑眯眯地看着他。 储栋梁忙站了起来:“荣经理早,我习惯起早了。” “好好,以后八点到就可。” 储栋梁到了四楼,荣经理推开楼梯口附近一间办公室说道:“栋梁,这间办公室就是你的,午饭可到后院食堂吃。” “谢荣经理,今日有什么事可做?” “不急,安小姐来了后会有吩咐。” 办公室与家里书房差不多大小,柜子、办公桌、纸笔、暖水瓶、茶杯一应俱全。储栋梁往椅子上一坐,身子一瘫,两腿舒舒服服叉着浑身放松。 呵呵,一百二十块光洋一月,每日四块,这个钱太好挣了吧。坐了片刻,突然想到安小姐办公室内凉爽舒适,书橱后有细铜管通着,井水从管子里流过,屋内温度就低了许多。他移开柜子,果然后面有一排细细铜管,一根粗铜管从屋外通入,上有一个阀门。他拧开阀门,又把柜子移好。 坐了一会,储栋梁又站了起来,站了一会,储栋梁又坐了下来。他突然觉得,要是这样在这坐一天,还真的很难受。 “栋梁,随我出门。”荣经理笑眯眯站在了门口。 “好好,我坐这里正觉得处处不舒服。”储栋梁连忙站了起来。 荣经理提着一个大包,储栋梁忙接过来自己拎着。 “栋梁,怎么还穿着这身粗布衣?” “荣经理,我已定做了,过两日才能拿到。” “好好,这里上班不同于码头,穿戴还是要讲究的。” “是,我记住了。” “啊哟……” 荣经理走到楼梯上一脚踏空,手一乱舞抓住了储栋梁胳膊。 “哟……” 储栋梁猝不及防,右手又拎着一个大包,一下被拉了摔到在地,骨碌碌滚了几个跟头跌到三楼。 “栋梁,没事吧!”荣经理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忙上前拉起储栋梁。 “没事,没事,我耐摔的。”储栋梁呵呵笑道。 两人到了一楼,穿过大堂走到后院,荣经理的马车停在那。 马车得得得走在街上,从县府门口走过,到了南街,路过曹府又往前走了片刻停在一处大院门前。 “到了。”荣经理拉着马走到附近树荫下栓好。 “栋梁,你可知城防司令部遇到什么事了?”荣经理并未急着敲门,站在门口问道。 “听说是遭到金毛人与猴狼兽袭击。” “金毛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那?” “我也不清楚,那日我们躲在陋巷,屋顶上金毛人吼声似在召唤什么。” 荣经理点了点头:“金毛人闻到空气中龙鸟气息,顺着气息才到城防司令部的。” “龙鸟?” “一种大鸟,繁殖前喜欢吞食动物肝脏,那里有三十多匹马,吸引了它们。” “它们不是和金毛人一伙?” “不是。龙鸟生活在地下洞窟内,每十年出洞窟繁殖一次,金毛人想趁机捕捉它们。” “这么说金毛人到沙金县城是为龙鸟而来?” “正是,龙鸟浑身是宝,口腔中有一颗毒囊最为珍贵,金毛人是为毒囊而来的。” “那他们为什么不在洞窟内捕捉?” “龙鸟虽然生活在洞窟,那里却是广阔无边的地下湖,金毛人没办法捕捉。” “地下有湖?” “正是。” 储栋梁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荣经理突然告诉他这些干嘛?难道…… “荣经理,此处主人是否也想捕捉龙鸟?”储栋梁指着院门问道。 “正是”荣经理哈哈一笑巧响了院门,“你比我想象的聪明。” 院门打开,两人绕过石屏,储栋梁不禁一呆,偌大的院子中央一队人排的整整齐齐。咦,这些不是早晨在绿柳旅社大堂遇到的那群人吗?在他们前面,一名披着长发,穿着一身短装女子背对着两人正在说着什么。 “安小姐?”储栋梁瞪大了眼睛。 第二十三章 猎杀龙鸟 苇荡深处,四艘三丈长一丈宽的木船在沟子里快速穿行,储栋梁与安堂主立在同一艘船头。 第五日,这是储栋梁上班的第五个日子。 他已称安小姐为安堂主,称荣经理为荣舵主。 这一切,他未告诉任何人,未告诉胡把头,未告诉曹县长。 第一日,在安小姐府里,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万宗门千山堂堂主,安若柳。 他没有任何惊讶,似乎安小姐应该就是江湖中人。 荣舵主非常惊讶。 储栋梁竟然主动要求加入千山堂。 安堂主竟然一口答应。 万宗门有十个堂口,千山堂实力排在前三。安若柳十九岁时,千山堂堂主因病退位。按照万宗门规矩,通过层层选拔,最终各堂推出一人,安若柳横扫九人,坐上堂主宝座。万宗门排名末三的堂口弟子每两年有权申请加入其它堂口一次,安若柳临缺勿滥,把关十分严格,每年能加入千山堂的不过区区二十多人。储栋梁甚至不是万宗门弟子,安堂主就怎么一口答应了呢。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储栋梁随千山堂数十弟子在城外一处湖泊中,日日练习凭一根苇管就可潜在水底数个小时水下功夫。 安堂主只说了一句话:谁不能在苇荡沟子水底躲二个小时,后果自负。 储栋梁天生会玩水,漕河里,苇荡中,不知耗了多少时光。用苇管吸气呼气,他也曾玩过,半日就熟悉掌握了。不要说二个小时,就是半日也不在话下。说起技巧其实只有两个字:心静。人没入水中,就怕时间长了恐慌烦躁,唯有心静,一吸一呼之间自然随心所欲。 第五日天还未亮,四艘船就出发了,每条船上六人划桨,各载着五头肥羊。 未要划桨的只有三人,安堂主、荣舵主和储栋梁。 安堂主说,站我身边,不要刚入堂口就死了,晦气。 储栋梁只得站在她身边,身体绷紧紧的。 “储栋梁,那日你为什么要加入本堂?” 已在船头站了二个小时了,安堂主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堂口人多,不会被人欺负。”储栋梁答道。 “平日里你不是有码头那帮兄弟吗?我看胡把头也是个人物,怎会受人欺负?” “码头饭难吃的,遇事也只能忍着,这么多年胡把头也未少受气。” 说了两句,安堂主再未开口,储栋梁有好几次想扭头看看她,可他觉得脖子硬邦邦的,转不动,于是就偷瞄着。 安堂主穿了一身紧身皂衣,头发扎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哎……,储栋梁暗自长长叹了一口气,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竟然做了堂主,管辖着数千人,数十家店铺。 这些是荣舵主告诉他的,敬佩!崇拜!仰慕!还有什么词来着?储栋梁搜肠刮肚想了许久,对了,羡慕!想想自己,二十五了,几日前还在码头扛大包。每日风里来雨里去,挣个五毛钱就兴奋地嘴都合不拢。要不是遇到安堂主,哪能拿一个月一百二十块的薪水?而且还未干,就先预支了一个月。 “堂主,前面快到了。”荣舵主站在头船上,回头低声说道。 “下水!”安若柳命令道。 无声无息,四条船上的人全都下到水中,手扶着船往前推着。 “动手!”安若柳下了第二道命令。 “咩……咩……” 肥羊突然惨叫起来,它们的腿都被刀刺破,鲜血立刻涌出。 扶着船帮的人全都松手,往回游动,船向前飘着,距离众人越来越远。 “嘎……嘎……” 苇荡里,回响起龙鸟悠长的鸣叫。 水面不见了人影,一根根苇管露出水面一寸多高。 “咩……咩……” 肥羊四蹄被牢牢捆住,徒劳地挣扎,发出惊恐地叫声。 龙鸟盘旋到了船的上空。 “咯咯咯……” 龙鸟突然变了声音,从高空俯冲下来。它们并未喷出毒雾,利爪刺进肥羊身躯,翅膀猛然一振,带着肥羊冲到空中。片刻功夫,二十只羊,一个不剩全被抓走。 四周归于平静,空船静静地飘荡在水面…… 安若柳眼睛缓缓露出水面,衔在嘴里的苇管咬在嘴边,她悄悄游到船边,手撑住船帮翻身滚上船头。船仓里羊血已凝固,依旧散发出阵阵腥味。四下看了看,南侧苇滩上一棵芦苇的叶子引起了她的注意,一纵身跃了过去。她伸出右手,食指捻了下叶子上褐色凝固物,粘粘的,探头嗅了嗅,淡淡地膻味。看了片刻,她又往苇丛里钻去,十多丈处又发现了滴滴血迹。 回到船上,安若柳手中一片苇叶“唰”的一下飞出,击中了一根露出水面的苇管,一人探水面看了一眼又潜入水中。不一会,水面苇管纷纷向前移动,到了船边一个个露出了脑袋。 “龙鸟方向已经查明,准备行动。” 水中之人一个个翻上船帮,从船头暗仓中拿出了一张张渔网,一把把短枪、短刀。 渔网网线极细,淡绿色。 储栋梁也拿到了一张,渔网有四尺多长,末端扣着数十片拇指宽的铜片。他在湖泊里、大院里练过多次,撒出后铜片呈漂亮的圆形,“哗”的一下瞬间就能罩住目标。据荣舵主介绍,渔网网线是取之一种蜘蛛吐出的丝,极细极韧,人一旦被缠住休想逃脱。 “走。”安若柳低声说道。 众人纷纷纵身一跃上了芦苇滩,储栋梁忙拿起船桨划动,想把船靠岸。 “栋梁,等你呢,磨蹭什么?”荣舵主回身低声说道。 “太远,跳不上去。”储栋梁尴尬一笑。 安若柳看了一眼储栋梁,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她身后千山门弟子大多露出讥讽之色。 荣舵主纵身跳回船,一把拉起储栋梁:“跟我一起跳,走!” “谢舵主。”储栋梁满脸涨得通红,他已经瞄到其他人神色,帮派之中,凭实力说话。 “大家散开,小心前行,虽说龙鸟现已吃饱,不会主动伤人,但不可大意。”规则已说过多次,安若柳还是啰嗦了几句。 龙鸟是群居动物,孵卵期间一公一母轮流照应。饱餐一顿后混混沉睡,三日之内不再外出觅食,警惕性会大为放松。 “储栋梁,跟在我身后。”安若柳沉声说道。 苇滩上芦苇长得茂密,前行缓慢,储栋梁见安若柳扒拉着一根根芦苇向前走,不由得一笑:“安堂主,苇丛里不是这样走的,这样走会累死。” 安若柳一愣:“那怎样走?” “我在前,你跟着。”储栋梁走到安若柳前,渔网扎在腰间,双手合掌向前,头夹在双臂之间,弯下腰快步向前走去。芦苇沿着他双臂左右分开,前行速度快了许多。 安若柳心中一喜,忙弯腰紧跟在他身后。 附近之人见储栋梁这种走法,忙也学着,不一会数十人都躬身前行。 芦苇有一丈多高,苇叶密密麻麻,穿行在苇荡里众人很快就满头大汗。 “停!”储栋梁突然停住脚步,“安堂主,龙鸟就在前面。” 安若柳一愣,她手朝后一按,身后之人见到又向附近做了手势,众人停住脚步。 安若柳侧耳听了听皱起眉头:“储栋梁,你当真听到?” “是的,大概在二十丈之外。”储栋梁凝神听着,他突然觉得奇怪,怎么就听得那么清楚。 “小心前行。”安若柳低声命令道。 向前二十多丈,众人眼前一亮。前面的芦苇已经倒伏大片,足有二亩多地,十多个简陋的巢穴散在各处。 安若柳看了一眼储栋梁,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咯咯……” 龙鸟偶尔发出梦呓之声。 “围住。”安若柳两手左右一分。 荣舵主手势不断,指挥手下沿倒伏芦苇围了过去。 “上。”安若柳见众人到位,左手向天空一举。 巢穴内的龙鸟双翼展开围着身体,蜷缩着一动不动。巢穴外的龙鸟面朝外,头虽昂起眼睛却闭着。四周肥羊残骸到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浓血腥气味。 二十多人,十几人握着短枪,十人提着渔网。安若柳站着不动冷眼看着千山堂弟子行动,此举已训练多次,枪手击毙巢穴外的龙鸟,掩护手持渔网的弟子罩住巢穴内龙鸟。这些枪手,是京南千山堂堂口的顶尖好手,个个具有百步穿杨的枪法。 毒囊,只有活着的龙鸟才能取到,龙鸟一死,毒囊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砰砰……” 枪声四起,昂首护着巢穴的龙鸟纷纷爆头,瘫倒在地。 “上网,上网。”荣舵主在后大叫。 “嘎……”“嘎……” 巢穴内龙鸟被惊醒,昂起头“嘎嘎”叫着,呼唤自己伴侣保护。 “哗啦……” 一张张网准确撒向龙鸟巢穴,一只只龙鸟被网缠住,越是挣扎绕缠越紧。 储栋梁提起渔网猛转三圈,刚想撒出,一张渔网先他出手罩住了眼前龙鸟巢穴。 “嘎……” 有三只龙鸟从巢穴内冲出,振翅飞向空中。 “砰砰……” 附近两名枪声连开数枪,一只龙鸟头部爆开掉落到地。 “嘎……” 剩下两只翅膀中弹,凄声鸣叫越飞越高。 “砰砰……” 子弹已伤不着高高飞翔的龙鸟。 两只龙鸟在空中盘旋数圈,肉色的翅膀变成了血红之色,突然间并排俯冲而下。 “砰砰……” 枪手纷纷举枪,子弹击中俯冲而下的龙鸟,却丝毫阻拦不住。 “小心,龙鸟要喷毒雾。”安若柳大惊,纵身跃起,手中飞针激射。 “啊……” 储栋梁狂叫一声,身体急速旋转数周,手中渔网飞向了空中。 十五丈?二十丈? 荣舵主看得真切,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储栋梁撒出的渔网竟然飞到空中至少十五丈高,两只龙鸟一下撞到网上缠在一起。 “嘭……” 龙鸟摔在满地苇杆之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罩住了,罩住了。”储栋梁一阵狂笑,兴奋地跑了过去。 所有的人,全都惊呆了。 “取毒囊!”安若柳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叫道。她心里清楚,刚刚储栋梁救了所有人。 “取毒囊!”荣舵主兴奋地喊着,奔向了储栋梁。 …… …… 韩凡仁几日功夫,一下老了。 “贾警长,再不取水,‘三口烧’酒坊名声就要砸了。”这是韩凡仁几日来第四次到贾同山办公室。 贾同山望着桌上五根大黄鱼,心里一阵冷笑。自前天起,韩凡仁真急了,每日都加几十块光洋,现已提到一百二十块光洋一船水。 昨夜他接到荣经理电话,说下午定有好消息,让他咬紧,不能轻易松口。 “韩老板,是你先瞒着兄弟,酒坊死了十个,你偏说两个,叫我怎么敢让兄弟们去?”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韩凡仁连连自责。 “警局兄弟们的命也是命啊,叫我怎么开口?”贾同山叹了口气。 “那是,那是,你与兄弟们说,只要肯去,每人每天另外付五块大洋辛苦费。” “嗯,这样我可以考虑考虑。不过,假如兄弟们同意冒险,我看还是让兄弟们去取水,你酒坊人就不要跟着了。否则万一有事,兄弟们也顾不上护着酒坊里的人。”贾同山手指笃着办公桌,盯着韩凡仁。 韩凡仁略一思忖,点了点头:“贾警长,我已准备了新船新桶,我相信贾警长手下兄弟一定是到那处水面取水……” “呵呵,这个你放心,是不是那处水,想必韩老板一闻就知。” “好,我回去等贾警长消息。” 送走韩凡仁,贾同山看了看挂钟,已是下午五点多。 “叮铃铃……” “贾兄弟,龙鸟已全部清除,明日可取水。” “好,好,荣哥,谢谢,谢谢。” 放下电话贾同山一阵激动,折了的几个兄弟,抚恤金可以大幅度提高,心头压着的一块巨石终于可以放下。 “大张!大张!” “头,什么事?”大张匆匆跑了过来。 “告诉兄弟们,最近辛苦了,明日每人发五块光洋。” “五块!”大张兴奋地叫道。 “娘的,没见过钱?”贾同山哈哈大笑。 第二十四章 安堂主声音很温柔 “嘭!” 储栋梁抱着一个铁皮盒回来,到了二楼房间里往破桌子上一放,发出的声响吓了他一跳。 “发了,妈的,这次真发了。”他兴奋地搓搓手,小心翼翼打开铁皮盒盖子。 五百块光洋,白花花一片。 从苇荡回来,明显感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大变,没有了嘲讽,没有了轻视,甚至有几人隐隐透着敬畏。 安堂主站在船头满面春风。 荣舵主站在船头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 到了绿柳旅社办公室,屁股还未坐热,会计就上门非常客气的请他过去,指着铁皮盒子说,这是奖金,今日行动的奖金。 多少? 五百块! 一路上储栋梁晕乎乎的,东西虽然抱在怀里,他还是觉得在梦中。 五百块!哈哈哈哈…… 储栋梁双手抄入铁皮盒,光洋抓在手上凉凉的,“哗哗”直响。 “栋梁,在楼上吗?” “大哥,快上来。”储栋梁站在阳台上喜滋滋地朝胡亮洪招了招手。 “什么喜事?看把你乐的。”胡亮洪走进房间问道。 储栋梁指着铁皮盒:“猜,里面是什么?” “呵,这是装银元的铁盒,难道是钱?” “看。”储栋梁打开了铁皮盒。 “嚯,这么多,有几百块吧,哪来的?”胡亮洪疑惑地看着储栋梁。 “奖金,安小姐发给我的奖金。”储栋梁兴奋地说道。 胡亮洪回身关上大门,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今日随安小姐和荣经理去城南苇荡斩杀龙鸟一举成功,安小姐论功行赏发了五百块光洋我。”储栋梁有点得意。 “龙鸟?是不是马场那弄死马匹的?” “是啊,有二十多只呢。” 胡亮洪皱起了眉头:“我听说那些鸟凶猛无比,能轻易破开马肚子,你们如何斩杀的?” “安小姐带了数十人,先用肥羊引诱,而后找到龙鸟巢穴。那些枪手枪法个个厉害,一阵乱枪打死一半,其他人用渔网罩住龙鸟,就这样斩杀了啊。” “奇了,安小姐冒险斩杀龙鸟做什么,难道龙鸟身上有她需要的东西?” “嘿嘿,大哥,你真是厉害,龙鸟身上确实有安小姐需要的东西,毒囊!龙鸟喉咙里长有一枚鸡蛋大小的毒囊。” 胡亮洪接过储栋梁递来的香烟点着,深深抽了一口缓缓吐出。 “栋梁,安小姐不简单啊,竟然知道龙鸟喉咙里有毒囊,而且……”胡亮洪看了看铁皮箱,伸手拿了一块,“一下发五百块光洋与你,说明这毒囊非同一般啊。” “我也不知毒囊有什么用,嘿嘿,管他呢,能发钱总是好事。” “话虽如此,但不可大意,我越来越觉得安小姐并非寻常生意人,你千万要记住,他们的事不可卷入过深。江湖上很多门派都是借生意掩护,私底下做了很多伤天害理之事。”胡亮洪有点忧虑。 “大哥,我看安小姐不像坏人啊。”储栋梁听胡亮洪说到江湖门派心里一咯噔,怕他起疑,连忙嘻嘻笑着说道。 胡亮洪一笑:“好人坏人岂会刻在脸上?自己小心就是,行了,说了这么多肚子也饿了。呵呵,既然你赚大钱了,大哥就敲你个竹杠,去‘覃家居’喝酒如何?” “行,要不去北园饭店,我们叫上一桌狠狠吃下。”储栋梁拍了拍铁盒子。 胡亮洪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北园饭店的菜还不如覃家居呢,再说,在覃家居吃饭舒坦,没有那么多规矩,喝多了唱上两句也没人嫌弃。” 两人下楼出了“将军府”往八庙巷走去,天已擦黑,街上行人明显比前段时间多了起来。虽还有少数家户人家在门前烧香烧纸钱,但脸孔上少了慌乱恐惧的表情。 转进八庙巷,胡亮洪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远处街道。 “大哥,你看什么?” “刚在街上发现好几拨生人,而且是练家子。” “生人?大哥,你怎么知道那些人不是本地的?”储栋梁心里一惊,一下来了几拨练家子,难道也是打龙鸟主意? “生人么,就是说话、穿着、举止都和本地人有差别,你走路时未曾留意,我是多年养成这个习惯了。”胡亮洪解释道。 两人走近覃家居,覃无水见了忙迎了上来:“哟,胡把头,栋梁,里面请。” “嚯,覃老板,生意不错啊。”储栋梁扫了一眼,大堂里十多桌几乎坐满。 “大堂里今日挤,要不上二楼雅座?” “弄张小桌子放门口,吃起来透气。” “好,稍等,还真有小桌子矮凳。”覃无水乐呵呵的往后院走去。 两人站在门口等着,二楼有三间包厢,储栋梁还从未上去过。 片刻功夫,覃无水带着一个伙计在门前空地摆好了桌凳,上了一碟花生,一碟牛肉。 “大哥,小弟有今日,都是大哥照应的结果,我敬大哥一杯。” “我早就说过,你不会一辈子在码头扛大包的。” 两人举起杯子碰了碰。 “……千山堂……听说……安堂主……” 从二楼开着的窗户传来的说话声引起储栋梁注意,他侧耳听了听,似乎在说安堂主,但说话的人刻意压低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飘忽不定。 “大哥,我去趟后院。”说着,储栋梁起身进了屋子,后院有个厕所,他方便后悄悄上了二楼。 三间包厢,有两间坐了人,一间里面传来小孩的声音,储栋梁走到另一间门口侧耳听着。 “老大,消息是从酒坊一个伙计传来的,说是前几日酒坊两个伙计还有六个护院全都被龙鸟叼去了。” “一个伙计怎么知道这些?” “酒坊管家叫老……老什么来着?哦,老六子!老六子一个人喝闷酒,这个伙计伺候着,老六子喝多了吐露出来的,当时老六子就在场。” “在场?怎么可能,谁能从龙鸟口中走脱!” “老大,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们知道老六子怎么走脱的?嘿嘿,他是衔着苇管躲在水里,后来遇到一拨划着船进苇荡的人,才活了命。听说那拨人就给一张草席他披着。” “那么龙鸟果真在苇荡里?” “大有可能!” “哎……”一声长叹,是老大的声音,“只是千山堂安若柳已经插手,他们这几日在练习撒网呢,这个娘们心狠手辣,要是被她盯上可就麻烦了。” 几人一阵沉默,似乎十分忌惮安若柳。 “这个财不是我们能吞下的,这几天辛苦诸位兄弟,再盯两日我们立刻去恒山,把消息告诉恒山魔门铁帮主。哼哼,凭这个消息,铁帮主不会亏待我们的。” 储栋梁心中一紧,这些人果真是打龙鸟主意的,他往楼下走去,一个伙计端着一盆红烧咸鹅走上楼梯。 “哟,好香,送哪桌?” “西边。” “我帮你端吧,那几个人我熟人。”储栋梁端过盆子推开西边包间门,“咸鹅一盆,诸位慢用。”他扫了一眼,共有七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光头,长的白白净净,左脸有一道三寸长的刀疤。 …… …… 安若柳办公室亮着灯,她还未回大院。 “荣舵主,来人都清楚了?”安若柳声音不高。 “堂主,属下已打听清楚,五拨人需要留意。昆仑鬼影门,西北马帮,天山药宗,北海琼鲨帮,大漠蝎子门。其他都是江湖中小门小派,翻不起浪头。” “驼山那几个老鬼没有人来?” “他们惜命,没有把握的事不会做。” “惜命不假,这东西能延他们老命,世上越来越难寻了,他们会不动心?我看他们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坐山观虎斗,最后捞现成的,或许现在正躲在沙金哪个角落呢。不过也是奇怪,号称天下第一的丐帮怎么没有动静?还有恒山魔门,铁豹子可是听闻奇宝必夺啊。” “堂主,丐帮自上任帮主仙逝,整体实力每况愈下,缺乏俊杰啊。” “道、僧、尼可有动静?” “街头未见,但沙金县道观、寺庙、庵堂数量众多,不排除这些人在那落脚。” 安若柳沉默片刻,离开办公桌走到沙发旁坐下。茶几上放着几盘水果,她拿了一颗葡萄剥了塞进嘴里。 “荣舵主,储栋梁今日表现你如何看?” “难以捉摸。” “哦,怎么说?” “堂主,记得他第一日上班,在楼梯口我故意站立不稳一把拉住他,谁知一下他就重重摔了下去。呵呵,还真吓了我一跳。猝不及防之下,常人应是最大努力救自己,他却一点功夫也不会的样子。” “是啊。”安若水微微叹了一口气,“在苇荡里他跳不上岸也并非做假,稍有功夫的人都能,他何必作假呢。只是,那张网他一下撒出五、六十米,又是怎么做到的呢?要是怕我们看出他有功夫,却又没做任何隐藏。” “属下也糊涂了。” “今日多亏他,否则我们损失就大了。” “是,属下指挥不周。” “你不用自责,江湖中走,任何事情都会遇到。说来也惭愧,储栋梁立了这么大功,堂口就奖了他五百银元。他不清楚龙鸟毒囊的价值,一颗毒囊至少可以卖七百两黄金,有市无价啊。” “今日一举获得十一颗毒囊,是堂主运筹帷幄的结果。”荣舵主满面笑容。 “行了,不用拍马了。”安若水笑道,“本堂向来赏罚分明,储栋梁这次功劳可赏一万块银元。荣舵主你先记下,这笔钱也不直接给他了,适当的时候帮他置点产业,我看此人守不住钱的。” “属下记下了。” 小玲出现在门口,她轻轻敲了敲门:“安堂主,储栋梁在楼下了,说是找荣舵主有事。” “请他直接到我办公室来。”安若水看着小玲说道。 “属下告退,属下去大院看看,这两日还真得小心。”荣舵主说着,出了门往楼下走去。 储栋梁正往楼上走来。 “荣舵主,你这是要去哪?我找你有要事呢。”储栋梁连忙说道。 “我去有事,安堂主正等着你,有什么事可以和她说。”荣舵主看着储栋梁笑了笑匆匆出了绿柳旅社。 储栋梁一傻,怎么怕见谁就来谁,他只得鼓起勇气到了安若柳办公室门前。 “属下参见安堂主。”储栋梁躬身施礼,大声说道。 “行了,储栋梁,你虽说入了本堂,但还未行过仪式,现在不必有这么多规矩。” “是,堂主。”进了办公室,储栋梁小心翼翼站在一旁。 “咦,刚说了不必有这么多规矩,你还站在干嘛,快坐下,吃点水果。” “谢堂主。”储栋梁坐在沙发上,感觉身子很僵硬。 “储栋梁,下午领了五百块奖金,没有庆贺庆贺?” “回堂主,刚庆贺过,与胡把头在覃家居喝了两杯。” “就两人?花了多少钱?”安若柳笑嘻嘻问道。 储栋梁看着面若桃花的安若柳心中一呆,忙低头看着盘子里水果:“花了六角。” 安若柳一愣,咯咯笑道:“领了五百块奖金就花了六角?看不出你还是蛮会过日子的,钱存着娶……孝敬父母长辈的吧。” “回安堂主,我没有父母,也没有长辈,他们都不在了。” “啊?”安若柳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脸腾的红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父母十八年前失踪了,今日你问我为什么加入千山堂。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我想借千山堂,借万宗门的力量寻一寻我的父母……”储栋梁低声说道。 “哦,原来如此。我记得你前几日去曹府赴宴,曹县长也是一个能人,托过他没有?” “曹县长与我父母是故交,还有那位武师长,但他们也没有能力帮我找到父母。” “曹县长与你父母故交?那他为何不帮你谋份好差事?”安若柳有点奇怪。 “他原本不知我在沙金,前段时间偶然说起,才知道我父母就是他故交。” “原来这样……你这么晚来何事?” 储栋梁回头看了看大门,压低了声音:“安堂主,我发现县城内多了很多陌生面孔。刚在覃家居喝酒,竟然听到有人对千山堂,对安堂主不利。” 安若柳眉头一皱:“都是些什么人?说了什么?” “什么人我也不清楚,为首的是一个光头,白白净净左脸上有一道疤。” “几个下三滥还敢对我不利?”安若柳怒道,“那条疤还是我给他留下的。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打听到酒坊老六子在苇荡里见过龙鸟,他们说,没有办法对付安堂主,过两日打听清楚了就去恒山魔门,把这个消息卖给魔门,说是可以大赚一笔。” “哼,吃了豹子胆了,竟然敢算计千山堂。”安若柳冷声一哼,面若冰霜。 储栋梁一惊,忙站了起来:“安堂主,就这事,我先回去了。”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去。 “储栋梁,不急,我随你一起去。”安若柳柔声说道。 “啊?”储栋梁一惊,他从未看到安若柳这么温柔的样子,“堂……堂主,你随我去哪里,我可是要回家了。” “随你去覃家居看看,我要与那疤子说道说道。”安若柳笑嘻嘻地站了起来。 “好好,是要去责问他们……”储栋梁额头渗出了汗水。 到了绿柳旅社后院,安若柳上了车,让储栋梁坐在身边。 小车一路飞驰,片刻功夫到了覃家居门前。 “你上去找他们,就说有人想在他右脸再划一条三寸长的疤。让他们立刻到城隍庙见,过了五分钟不到,后果自负。” 储栋梁下了车,安若柳一踩油门飞驰而去。 妈的,什么事?储栋梁只得硬着头皮上了二楼。 “咦,你谁?哦,不是刚那个小二吗?有什么事?” “各位好汉,刚有人在楼下叫我上来传个口信。” “什么口信?” 储栋梁看着光头咬了咬牙:“有人要在这位好汉右脸再划一条三寸长的疤,让各位好汉五分钟之内到城隍庙,否则后果自负。就这个口信,我走了啊。” “慢!”光头脸色煞白,“是男是女?” “一个漂亮的姑娘。” 七人面面相觑,一瞬间,汗水滚滚而下。 “有劳这位兄弟带个路。”光头起身从袋中摸出两块光洋塞到储栋梁手里,“哥几个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走,已经过了一分钟了。” “轰”的一下,几人冲下楼,有人掏出几块银元扔在吧台上迅速跑出大门。 “快,兄弟,城隍庙在哪边。” 储栋梁头一晕,忙跑了起来:“几位跟着我。” 一路狂奔,终于到了城隍庙。 “几位好汉,这里就是城隍庙。”储栋梁气喘吁吁,指着倒塌的城隍庙说道。 几人匆忙走了进去。 储栋梁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啊……”“啊……”…… 片刻功夫,黑暗中传来几声惨叫,不一会,七人跌跌爬爬跑了出来。 “你,你的手膀呢……”储栋梁惊的连退几步。 光头满身是血,右手膀已然不见。 其他六人捂着左手手掌,鲜血从右手指缝里不断渗出。 一阵寒意从头到尾滚过,储栋梁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第二十五章 御金之法 “我是最高的人吔!” 储栋梁骑在父亲肩膀上,小心咬了一口糖人,真脆!真甜! “梁梁,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尽管说。”这是父亲浑厚的声音。 “再吃,肚皮要撑破了。”这是母亲甜甜的声音。 储栋梁扭头看了下母亲,正和她慈爱的目光相碰。 “妈,你吃一口。”他的小手攥着糖人弯腰递了过去。 母亲笑了笑,踮起脚咬了一小口。 “甜不?” “甜!”母亲的脸像绽开的花朵。 一个甜蜜的梦…… 储栋梁睁开眼,又闭起来,他努力回味着梦里情景,眼泪滑落下来。父母失踪的阴影一直缠绕在他心里,爷爷去世那阵,他惶恐之极,感觉失去了一切,感觉就像躲在角落的一只小老鼠面对未知的世界。 良久,他抛开心酸,意念重归于百会,在如月色般皎洁的光中吸纳万千世界的灵气、能量。 屋外啾啾鸟鸣,储栋梁清醒过来,收起令牌放入铜盒藏到隔壁书房墙壁里。这两日他并未去绿柳旅社,荣舵主说防止江湖人盯上对他不利,三日后随安堂主去沪海市。 趁这几日,他亲自动手,修了书房书橱。墙壁上那处炸开的洞他未堵上,做了一个小小的暗门,再拉过书橱挡住。家里数百光洋,需要藏起来。盛放金叶的木盒,收着令牌和地图的铜盒,平日里也要藏起来。 妈的,难怪地主老财要雇护院,老子才有几百块钱就不知怎么办了。储栋梁呵呵地想着,忙了两日终于做完。可惜,爷爷的藏书毁了一小半。 他还做了一件重要的事:买了一本牛皮包着的笔记本,买了一支钢笔,仔仔细细从头到尾,金叶上记载的功法文字一字不漏,一字不差抄录下来。抄完后,他又核对了一遍。这样,金叶就可以藏在墙壁里,不为人知。 令牌,还只能藏在铜盒里,那团光芒开始后,定要收在铜盒里才慢慢散去。 几身新衣,已从“洪记时装店”取回,顺道又买了一只皮箱,明日去沪海时用得上。 呵呵,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一点不错。不管穿上长袍还是西服,即使穿那两件崭新的短褂,他储栋梁都帅帅的,那是叫做英气逼人啊。 “储栋梁,储栋梁,你在哪屋?”曹丹丹的声音。 “哎!我在这屋。”储栋梁忙跑到阳台走廊上,“你上来,一楼门开着的。” 曹丹丹一身白色长裙,俏脸望着楼上,井边几个洗菜的妇女惊讶地看着她。 “咦?木头,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曹丹丹看着一身西装的储栋梁惊讶地说道。 “嘿嘿,这不是要出差了,总不能丢了安小姐的脸。对了,你怎么找到这里?” “我刚去绿柳旅社找你的,说这几天你都未上班。”曹丹丹好奇地打量着储栋梁卧室,“你谋到一份好差事,这些破烂也该换换了。” “丢了可惜。”储栋梁淡淡地说道。 “有什么可惜的?人用的东西要和身份相配。”曹丹丹有点不满。 “也对,那过段时间换。”储栋梁有点无奈,曹丹丹大小姐出身,哪里知道老百姓的苦。 “我问你啊,武师长那你真的不准备去?一下就给你个少校,不去太可惜了。” “嘿嘿,曹丹丹,不满你说,我是怕死。眼下时局就这样,到处打仗,保不定哪天武伯父也要上阵。”储栋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没出息,富贵险中求的道理都不懂?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明日我要去北平见老师,特地来和你说下的,哎,可惜了,你不能跟着我了。”曹丹丹叹道。 “考古有趣么?那城隍庙你不考古考古了?” “考古要有新发现才有趣,大多时候没趣。那个城隍庙这两日我看了,明朝的建筑,算是中档水平吧。不过那尊菩萨倒是不错,工匠手艺极高。” “行,祝你北平之行顺利,考古顺利。” “谢谢。晚上我爸叫你去我家吃饭,别忘记了。”曹丹丹到门口又转过身,“你那位安小姐蛮漂亮的,嘻嘻。” “我那位?”储栋梁睁大了眼睛,突然想到前几日晚上带着白白净净光头去城隍庙的情景,“她是我的老板,你千万不要瞎说,否则……” “否则怎样?难不成还在我脸上划几个口子?”曹丹丹咯咯笑着离开了。 “划几个口子是轻的了……”储栋梁禁不住浑身抖了一下。 …… …… 苇荡深处,静水之地,数千亩水面碧波荡漾,四周绕着一圈苇滩,不时一阵阵鸟雀从空中飞过。 “贾警长,这水是神水?” “嗯?”贾同山站在船头望着水面,有种宁静的感觉,难怪韩凡仁如此重视,这里确实与众不同。今日第一次取水,他不敢大意,亲自带着十名警员压阵。好在一路无事,忐忑不安的心放了下来。 “不要磨叽,装满了就走,酒坊要用自然有说法。” 木船内装有几十个木桶,装满还破费一番功夫。 娘的,这个韩凡仁,做事总不肯吃亏,这条船比原先取水的船大多了,木桶也多了不少。 “头,水已装满。”大张直起身高声说道。 “好,掉头。”贾同山仔细查看了一番站到了船头,“弟兄们,丑话再说一遍,取水的事不允许与任何人说,娘的,就是亲爹亲娘都不允许说,烂在肚子里,否则这条财路就断了。谁敢泄露,老子剁了他,听到没有!” “听到了。”警员们心中一凛,他们听出了贾同山语气中的寒意。 四人撑船,六人船头船尾持枪警戒,取水的船沿原路返回。 今日天气凉爽,事情顺利,贾同山心情很愉悦,点着一根烟站在船头。沟子两侧芦苇滩里不时传来“咯咯”“咕咕”鸟鸣,苇梢长长的茎秆伸着,茎秆之上苇花即将绽开。 “头,前面有船。”大张在贾同山旁耳语道。 “嗯,看到了。” 两条狭长的“鸭溜子”一前一后快速驶来。 “鸭溜子”一丈长,三尺宽,纺锤形,在水里极快。从前往后可坐四人,原本是湖泊、河道里赶鸭子人常用,后来稍作改造加长后作为水面上快速运货、送客用。 “你们什么人,到苇荡里干什么?”大张见“鸭溜子”靠近,大声问道。 “长官,我们是苇商,来看看今年苇长的怎样。”一人大声答道。 苇商,就是秋后收芦苇的客商,他们驾着大船收购上好的苇杆,回去后编织成各种工具,大宗的如苇席可用作砖厂砖坯遮挡风雨阳光,小巧的如藤椅等家居用品。 “听口音是川西的?”贾同山问道。 “长官,我们是川西过来的。”船上人答道。 两船交会而过,大张一眼瞥到船上之人脚下都踩着草席,忙低声对贾同山说道:“头,他们带着家伙。” “哼,不管了,这些人不是来看苇的。”贾同山冷笑道。 “那来干啥?” “是来苇荡找龙鸟的。” “就是袭击马场的大鸟?” “嗯,呵呵,他们晚了一步。” …… …… 在曹府吃过晚饭回来,储栋梁有点失望,贾同山没有查到十八年前档案。当日究竟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 回到“将军府”大院,储栋梁在井边冲了凉水澡坐到了屋里破桌旁。 破桌子上一枚银元立着,他目不斜视死死盯住。 眨眼功夫,银元缓缓从桌上飘起,悬浮在他面前。 意,已能轻松催动光洋上下左右移动。 他已试过,从赊菜刀人那拿的菜刀,注意力稍微久点,也能轻松上下翻动。 今日,他要试试“意”与“真气”融合,以真气之力,击出银元。前几日任督二脉五十二个穴道走了几遍,聚于丹田的真气游走于身躯、四肢已随心所欲。虽非涛涛江河,也已细细涓流。 “气,凝于掌,意气相合,金,疾走也。” 储栋梁心念一动,丹田之气走于右掌,他伸出右手距光洋半尺,手指空绕一圈,真气裹住银元。 “走!”储栋梁低喝一声,右手猛得向屋顶甩出。 银元随手疾飞,“嘭”的一下击中房梁。 他目瞪口呆。 光洋深深插入合抱粗的房梁,只露出少许。 成了!他内心一阵激动,可御金击杀了。 一连试了三枚,每一块银元都准确击中房梁深深插入。 嚯,储栋梁兴奋地拎着菜刀走到走廊上,院子里四下无人,两棵高大的银杏树在黑夜中默默挺立。 手握菜刀置于背后,望着满天星斗,意念灌于背后手中菜刀。 菜刀在手中一轻,似要飘出。 丹田真气聚于手掌。 “去!”储栋梁暗自喝道。 月光之下,一道黑影闪过。 “唰!” “嘭!” 菜刀切入,稳稳钉在粗大的树干之上。 储栋梁悄悄下楼走到近前一看,菜刀切入树干有半寸深。银杏树干特别坚硬,都能切入半寸,呵呵,如果是人定然一刀毙命。 用力拔下菜刀回到屋里,储栋梁心中一阵欢喜,“御金之法”修炼的比较顺利,临阵对敌还欠火候,但突然偷袭还是有胜算的。 “定珠之法”“雷珠之法”所用材料过于匪夷所思,最简单的也很昂贵,不是他能够制作的。 金叶上这样记载。 定珠之法:千年龟壳齑粉三分,蛟骨齑粉一分,千年蟒骨齑粉一分,金粉二分,银粉三分,和万年无根之水,制弹丸也。 雷珠之法:雷销石齑粉一分,雷鸣石齑粉一分,电销石齑粉一分,电鸣石齑粉一分,风销石齑粉一分,风鸣石齑粉一分,雨销石齑粉一分,雨鸣石齑粉一分,金粉一分,万年无根之水一分,制弹丸也。 而后是制作方法,使用口诀。 眼下,他能筹集的只有银粉,金粉过于昂贵,财力并不允许。至于其他材料,闻所未闻。 直接跳过。 “护体之法”和“夺心之法”都与“铸心之法”直接相关,想要有所成,心法修炼少不得。 唉!储栋梁长叹一声,眼下先记住“护体之法”“夺心之法”口诀,还是老老实实勤修心法。 …… …… 沙金县火车站在县城东门一里地外,一个五丈长的钢结构候车棚,外加几间售票口、职工用房。每日下午一点有一班火车开往沪海市,停靠站点一刻钟。 新西服,新皮鞋,新皮箱。 储栋梁早早到了火车站,一根香烟叼在嘴上,心情好的一塌糊涂。 偌大的候车棚除了他,只有一个抱着小孩的年轻妇女。 沪海,储栋梁还从未去过,花花世界,有钱人的天堂。喝酒的时候曾听人说过,那里女人特别时髦,还有些洋妞夏天穿的特别少,嘿嘿,要大饱眼福了。 “栋梁,发什么呆呢?”荣舵主笑眯眯地站在他的身后。 “哟,荣舵主,嘿嘿,安堂主好。”储栋梁回头一看,安堂主和荣舵主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到了。 “给,这是你的车票,保管好,上车后也查票的。”荣舵主递过一张火车票。 “咦,怎么那么多人?”储栋梁抬头看到售票窗口排了一长串人。 安若柳瞟了一眼冷笑道:“都是江湖中人,火车上要小心点。” “怎么就盯上了?” “昨日奉堂主之命,特地把消息散出去的,让他们得知今日堂主将去沪海市。”荣舵主笑着说道。 “哦,他们怎么就信那东西堂口得了?”储栋梁有点不解。 “昨日几拨人去过苇荡证实此事,应是发现了龙鸟尸体。”荣舵主轻声说道。 “哦……”储栋梁摸了摸口袋里银元,妈的,看来要见血了。 “怕了?”安若柳见他呆呆望着走过来的人群,柔声问道。 “啊?没,没。”储栋梁一激灵,前几日就是这声音,然后出门就砍了人家手臂手指。 人群走近,储栋梁惊讶地发现,竟然有几个千山堂枪手混在里面。 “呜……呜呜!”火车冒着浓烟隆隆而至。 上了火车,安若柳坐在前座,位置上只她一人,一只精致的皮箱靠着窗子。储栋梁和荣舵主坐在安若柳后面。这节车厢是二等座,人本不多,一下涌进二十多人立刻挤的满满的。 火车缓缓开动,安若柳起身拎起皮箱向后走去。 “栋梁,皮箱拎着,跟着安堂主。”荣舵主也起身拿起了皮箱。 “啊?这是去哪?” “嘿嘿,这是二等座,哪里是安堂主坐的?后面是头等座,前几日就买了票。” “哈,我明白了。”储栋梁嘿嘿一笑。 头等座较之二等座上了一个档次,地板上铺着地毯,椅子上铺着鹅绒,一坐下去周身密贴,软绵绵的,整个人一下放松下来。 安若柳依旧是一个人坐在前座,她望着窗外,不知想着什么。 “荣舵主,火车票多少钱一张?”储栋梁低声问道。 “从沙金到沪海,头等座十块,二等座五块,三等座二块,四等坐一块。”荣舵主知道储栋梁没有坐过火车,一口气全说了。 “十个光洋?”储栋梁一惊,咂咂舌,做了个鬼脸。 “头等座有咖啡,茶,点心供应,如果从沪海往沙金来,候车时有专门的候车室,专门的上车通道。”荣舵主说道。 “哦……妈的,钱确实好。”储栋梁叹道,十块光洋可抵得上码头那帮兄弟干一个月了。 “你不也是有钱人了?”荣舵主笑容里透着神秘。 “荣舵主,不要笑话我了,不满你说,我就那么几百块,还是前几日拿的奖金。”储栋梁压低声音说道。 “呵呵,栋梁,你可不止这些钱。你还有一万块奖金在我这,安堂主怕你守不住,让我帮你置点产业……” “你说什么!”储栋梁失声叫道。 荣舵主一脸诚意的看着他。 储栋梁狠狠掐了下自己,疼!不是梦,绝对不是梦。 一万块! 一万块光洋! 我的? 第二十六章 青龙山庄 二等车厢内死一般的沉寂。 安若柳突然离开,大大出乎他们意料。 后面,走过餐车厢,就是头等车厢,安若柳必定早有预料,玩了一个小小把戏,就把他们耍了。 没人敢去后面,至少没人敢带头去后面。 万宗门千山堂堂主之位可不是那么好坐的,坐上的都是顶尖高手。 况且,江湖传说安若柳是万宗门大宗主关门弟子。 大宗主,神一般的存在,在万宗门地位除了帮主就是她了。听说是一个艳丽的女人,但只是听说,没人能见到她的真面目。不,也有,将死之人,大宗主出手之前必定摘下面纱,那时就能见了,只是时间很短,很短。 一群人计划全都落空,原本想着在沪海车站引发混乱,然后趁乱动手。安若柳功夫再高,混乱一起,无数人在她身边跑过,她分不清谁是敌人。突然出手,成功概率有七成。现在,没人知道安若柳在哪个车站下车,沿途有十多个车站,而且,人都不会多。 “嘭!” 一张桌子拍得震天响,一名身着紫色短褂肥胖的男子站了起来。 西北马帮肥嘟子,善使飞刀,看着胖,动起手来却异常灵活。 “娘的,昨日都说妥了,怎地临阵都没人说话了?”肥嘟子气哼哼说道。 “嘿嘿,再不拿出个注意,那娘们下了站到嘴的肥肉就甩溜子了。”一个瘦高个探起头看了看众人,尖声尖气地说道。 大漠蝎子门崔一刀,善使双刀,威震大漠边关,只是性淫,江湖人多不待见他,这次听说龙鸟现身,飞一般的带着三个兄弟赶来。 “要不你们二位去后面盯着?”一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神色透着不屑。 天山药宗火堂堂主包占龙,内功深厚,善点穴,一根铜笛出神入化。 “包堂主,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盯着,你捡现成的?”崔一刀不满地说道。 “要我说,大家现在就动手,一起上,我不信这娘们这么厉害?”一名三十多岁,脸色一块胎记的男子站了起来。 昆仑鬼隐门杜大强,轻功一流,善下暗手。 “娘老子的,不是要孝敬帮主,老子才不会趟这浑水的,那娘们换了个车厢你们就没了主意,娘老子的!”一名又矮又胖的中年男子似在自言自语。 北海琼鲨帮舵主汪财,善水下功夫,江湖传言能在水下闭气半日。 沉寂,又是一阵沉寂。 “咣当……咣当……” 火车有节奏的向前奔驰。 “呜……呜呜……” 火车一声长鸣,二声短鸣,缓缓地停了下来。 二等车厢原本的几个乘客提着大包小包全都下了车,他们已听明白,车上这群江湖人物要对什么人动手。 “快,下车看着,不要让那娘们走脱了。”肥嘟子叫道。 “呵呵,胖子,安堂主要是下车你敢拦着?”包占龙依旧不紧不慢。 “你!娘……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你倒是拿过主意啊。”肥肚子似惧包占龙。 “我看啊,稍安勿躁,安堂主必定是去沪海。你们也都瞧见了,苇滩上十一只龙鸟被擒,千山堂割了十一颗毒囊。除了沪海,没有哪个地方富商有实力收这笔货。”包占龙语气里透着羡慕。 “娘的,十一颗,可卖三千两黄金,这娘们怎么……怎么就这么大财运!”一人恨恨地说道。 “财运?”包占龙冷笑一声,“这是本事!龙鸟可是这么好擒的?我记得鬼隐门前年追踪到一窝,还不是死了数十人,屁也没有捞到。” “哼,就是,鬼隐门想独吞,结果如何?可惜了这窝龙鸟,再见到又要等多年了。”崔一刀急得狠狠跺了下脚。 “也不知地下还有几窝了,也真他娘的怪了,一窝鸟十年才出洞窟一次。” “肯定有的,只是难寻到,况且地下那些怪物也在抢,更难了。”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地下怪兽他们清楚,极其凶残暴虐,弄不好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车厢里坐着的五派,为获地下奇珍,哪一派不是丢了数百性命在洞窟里。 储栋梁坐在头等车厢内正有滋有味喝着咖啡,品着点心,虽不再喜形于色,心内却久久难以平静。一万块光洋,一万块啊!发了!想着想着,不由得呵呵一笑。 火车隆隆,窗外景物闪过,远处田地、村庄不断地变化。 火车又到一站,舟苏站。 一刻钟后,哨声响起,火车即将关门。 “下车!”安若柳突然站起,拎起皮箱到了车门口,储栋梁忙跟在荣舵主后到了车门边。 “不好,那娘们下车了。”二等车厢门口监视的人见安若柳走出车门狂叫起来。 “快下,快下。”车厢内一片慌乱。 “砰砰……” 一人刚跨出车门,两发子弹在他脚边溅起了火星。 “谁敢下车谁死!”车外三人持短枪冷冷说道。 “千山堂短枪队!”车厢内一人惊叫道。 “娘的,刚坐老子身边的,怎么没留意。” 谁也没动,车外三人呈“品”字形站立,任谁也不可能一举击杀。距离太近了,只要活一人,动手之人必死。 车门关闭,车轮滚滚而去,储栋梁吓出了一身冷汗。 “好险!”他抹了下额头的汗珠。 “这些人惜命的,求财没必要拼命,死了,再多的财又有什么用。”荣舵主呵呵一笑。 “荣舵主,为何昨日突然散出消息?”储栋梁一直不解。 “栋梁,这是阳谋,告诉对手我怎么做,然后出其不意。再说沙金县城就那么大,这些人定然收买当地人盯着,我们一举一动逃不脱他们眼睛的。” “如果他们一拥而上那会怎样?”储栋梁担心地问道。 “那只有你死我活了。”荣经理冷冷说道。 下了站台,早有三辆车在那候着,储栋梁随荣舵主坐了一辆。车子在路上行到天黑,到了一座大山,顺着山道又行驶了半个多小时,车子进入一座大院停了下来。 院子极大,足有数十亩,四周高墙环绕,院内古木参天。 一男一女两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笑盈盈地看着走过来的安若柳。 “安堂主,草原一别已有一年多不见,一向可好?”年轻男子拱手施礼满面笑意。 “有劳白少主相迎,我很好,谢谢。”安若柳礼貌地点了点头。 “安姐姐,我终于盼到你来庄园做客了。”年轻姑娘奔上前握住了安若柳的手。 “妹妹,我也一直想来看看你啊,只是琐事太多,走也走不得。”安若柳拉住年轻姑娘手笑着说道。 “琐事?姐姐说话太客气了,姐姐的事都是大事。” 储栋梁跟在身后四处张望着,越是往里走越是吃惊。这是何等人家?不说四周大大小小气派的房屋,远离城市,院落里竟然亮着路灯。 白少主带着众人走进一处偌大的四合院,青砖壁瓦,似是新建不久。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屋内传来,走出一位五十多岁身材高大的男子,“安堂主,荣舵主,一路辛苦了。” “晚辈见过白庄主。”安若柳停住脚步躬身施礼。 “你师父可好?”白庄主微笑着问道。 “晚辈已半年未见师父,收到消息说师父三个月前已不在门内,出游了。” “哦……”白庄主闪过一些憾色,“来,诸位请进。” 储栋梁抬头瞄了一眼,四合院正厅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北望堂。 三名千山堂枪手站在门外并未进入正厅,储栋梁瞥见迟疑了下也停住脚步。 “储栋梁,你进来见见白庄主。”安若柳回身说道。 “哦,好。”储栋梁忙走了进去,“晚辈拜见白庄主。”说着弯腰躬身深深施礼。 “请起,请起。”白庄主看着安若柳,“这位是?” “白庄主,他叫储栋梁,千山堂新入门弟子,带出来见见世面。”安若柳淡淡地说道。 “哦?”白庄主讶色闪过,瞄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儿子。 “一个新入门弟子安堂主如此看中,定然功夫不浅了,可否讨教一二。”白少主脸色微红,盯着安若柳说道。 “白……白少主,我可不会功夫。”储栋梁连忙拒绝。 “不会功夫?哈哈哈……”白少主笑了起来连连摇头,“安堂主向来不养废物,不会功夫怎么可能允你入门?” “储栋梁,白少主是青龙山庄少主,得到白庄主亲传,有这样好的机会你还想不珍惜吗?”安若柳柔声说道。 储栋梁心中一寒,望了望白少主没有做声。 “哼,真不识抬举。”白少主脸色越发红了。 “栋梁,试试也不妨,白少主定会手下留情的。”荣舵主放下手中茶杯,眯着眼睛看着白少主和储栋梁。 妈的,最多挨顿揍,总不会打残老子吧。 储栋梁咬了咬牙:“那请白少主手下留情。” 白庄主并未阻拦,呵呵笑道:“年轻人就是急躁,你们去耍会吧,我去后厨看看,耍完就来吃饭。” 几人来到大院兵器架下。 白少主指着架子上刀枪说道:“你使什么兵刃?” “啊?动刀?不不,我不会使兵刃。” “不会?”白少主惊讶地看了看安若柳又看了看荣舵主,“那,那就比试比试拳脚?” “好好好,望白少主手下留情。” “好!”白少主抱了抱拳,“请。” “请。”储栋梁学着他的样子也抱了抱拳。 “看拳!”白少主身形一晃,闪到储栋梁左侧,一拳打来。 “啊!”储栋梁双臂慌忙阻挡。 “嘭!” “哎呦!” 储栋梁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咦?”白少主脸色一喜,抬起脚踹向储栋梁。 储栋梁大惊,手一撑地,身形弹起一丈多高。 “啊!”两人同时一声惊叫。 白少主一脚踩空,储栋梁从空中“扑通”一下摔了下来,正砸中了白少主。 老子怎么会蹦这么高?储栋梁心里一喜,难道是“铸心之法”练到第一重了?他猛然想到金叶里口诀:“一重身轻跃房梁。” 老子打不过,跑还不行? 骨碌一下爬起,储栋梁身子一跃站到了刀枪架上。 白少主飞腿踹过,刀枪架“哗啦”一下倒下,储栋梁已蹦出数丈远。 “别跑!”白少主大怒,纵身跃起扑了过去。 “我走!”储栋梁一下蹿上大树,双腿连蹬,像猴子一样爬了上去。 “哥,耍完没有?爹请客人吃饭了。”刚那年轻姑娘在远处叫道。 “白少主,储栋梁不是你对手,指教就点到为止吧。”荣舵主笑嘻嘻地说道。 “哼。”白少主回身看着安若柳突然笑道:“安堂主,你是挖个坑给我跳啊,我看储栋梁内力不比我低啊。” “是吗。”安若柳看着储栋梁笑道“储栋梁,随白少主一同吃饭去。” 酒席摆在四合院正厅,荣舵主望着“北望堂”三字回身问那年轻姑娘:“白姑娘,这处四合院可是新建?” “是,家父思乡心切,‘北望堂’就是此意。” “拳拳之心,可敬可佩,守住此地洞窟,白庄主功德无量。”荣舵主叹道。 储栋梁听了莫名其妙,碍于人多也没好问。 酒席非常丰盛,储栋梁甩开腮帮子吃了个肚圆,饭后安若柳并未与白庄主商谈龙鸟毒囊的事,有庄丁带他们到大院内一栋楼前。一楼有几名年轻貌美的姑娘坐在大厅,见有人来,忙迎上前询问,而后拿了钥匙分别带着众人到了二楼、三楼。 储栋梁与安若柳、荣舵主都在三楼,一名姑娘引着他到了一个房间口开了门。 “先生,见您面生,是不是第一次到青龙山庄?” “是啊,有劳了。” “夜间休息,如听到异响,请先生不要出门,也不必紧张。” “好的。”储栋梁随口应道。 “奇怪,怎么像旅馆客房?”储栋梁进了自己房间一看,大为惊讶。房间内椅子、沙发齐全,一张大床上放着一床薄薄的被子,门旁一扇门推开是备有洗漱用品的小间。 一只圆形大木桶旁竟然连着两只自来水龙头,储栋梁打开灯一看,水龙头后挂着两块木牌,上面写着“冷水”“热水”。 嚯,储栋梁惊喜地扭开了热水龙头,“哗哗”一段冷水放出,果然出了热水。 比绿柳旅社的客房还奢侈! 放了满满一桶,储栋梁爬了进去。 舒服!青龙山庄,到底什么来头?储栋梁泡在热水里呆呆地想着。 泡好澡,储栋梁拉上北面窗户窗帘,想想又不放心,拿过床上薄被挂上遮住。 从皮箱内取出铜盒打开拿出“无常令”牌,手指抚过弯月,一团柔和的白光悄然透出。储栋梁爬上床盘起双腿,舌抵上颚,意念打开百会穴,引四周灵气、能量而入。 “咦!”盘腿坐了片刻,储栋梁惊讶地睁开了眼睛。今日灵气输入明显强于往日,片刻功夫丹田之处就起了暖暖之意。 难道青龙山庄灵气比“将军府”浓郁? 第二十七章 千年巨蟒 疑惑了片刻,储栋梁收回杂念,意念凝于百会,一呼一吸之间,冥想肉体荡漾在虚空,灵气源源不断吸入体内。 一阵隆隆之声传过,恍惚之间注入百会的灵气、能量似有波动,储栋梁大为奇怪,忙收神,闭合百会穴。他睁开双眼侧耳听了听,隆隆之声似乎就在附近。 “嘭!嘭!嘭!” 突然传来巨大撞击声,门窗随即震动锵锵响起。 不一会,吆喝之声从远处隐隐传来。 “嘭!嘭!”之声并未减弱,依旧连绵不断。 储栋梁再仔细听过去,吆喝之声已急促起来,透出阵阵惶恐。又过片刻,白庄主怒吼之声响起。 “笃笃笃。” 外面有人敲门,传来荣舵主声音:“栋梁,随安堂主下楼。” “来啦,来啦,我穿下衣服。”储栋梁连忙收好“无常令”令牌放在铜盒内。 安堂主已在楼下,见储栋梁跟着荣舵主出来也不言语,闷声出了院门向东走去。 月光之下,大院东侧数十丈外有一座光秃秃山头,高约十多丈占地亩余,四周围着一丈多高的栅栏。 “嘭嘭”之声越来越响,白庄主怒吼之声越来越大。 “咦,荣舵主,栅栏是铁做的。”储栋梁无意当中摸到栅栏,冰凉,手指一弹竟然是金属之声。 “这是生铁打造。”荣舵主低声说道。 “昂呜哦……昂……”一声猛兽巨吼。 “金毛人!”储栋梁失声叫道。 “不是。”荣舵主指了指前面人群,“随堂主一起过去看看。” “白庄主,巨蟒不受控制了吗?”安若柳高声问道。 “哟,惊扰诸位休息了。今日投喂了两头活羊,畜生反而闹腾凶了,这么大动静从未有过。” “巨蟒?”储栋梁一惊,跟在安若柳走到白庄主身后。 妈的,这是什么,储栋梁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跌倒。 山头南侧如刀劈开一般,岩壁平整光滑就像一面巨大石墙,岩壁之上一个数丈宽的大洞阴森森飘出阵阵腥臭。两侧电灯照的通亮,灯光之下,一只巨大头颅正“嘭嘭”撞击封着洞口的铁栅栏。 储栋梁稳稳心神,眨巴了几下眼,这才看清是一条昂首盘立的巨蟒。身体有水桶粗,浑身碗碟大小青色鳞片闪闪发亮,后端隐没在黑暗里不知有多长,信子吐出足有三尺长,发出巨大吼声。 “荣……荣舵主,铁栅栏不会断了吧。”铁栅栏尽管有杯口粗,储栋梁看了依旧心惊胆战,回身低声问道。 “不会,这不是一般的铁,这个栅栏是陨铁打造,已有数百年了。” “数百年?那这条巨蟒……” “这条巨蟒已活了千年。” “千年?”储栋梁差点跳了起来,他突然想到,“定珠”制作有份材料就是千年巨蟒骨头的粉末,他一直不信有这种东西,想不到竟然在这里发现一条活的。 “荣舵主,怎么能判断巨蟒已活了千年?” “看它额头上一溜花纹,每百年巨蟒额头就会多出一条金色花纹,这头巨蟒已有十一条。” “昂呜哦……昂……” 巨蟒又发出巨吼,撞击铁栅栏更凶了。 白少主接过庄丁手中火把走到铁栅栏边,猛得戳了过去。 巨蟒信子一收,“呼”的一下吐出一团粘稠的唾液,白少主猝不及防弄得满身都是。 “畜生!”白少主大怒,回身从庄丁手里拿过一把砍刀走了过去。 “哥!伤不得!”白姑娘一把拉住了白少主的手,“巨蟒从未这样焦躁不安,肯定出了什么事。” “哼!这条畜生,日日喂它肥羊,还要怎样?” 呵呵,原来巨蟒是庄上养的,发脾气了,储栋梁松了一口气。 “栋梁,这眼山洞通往地下洞窟,平日里巨蟒在洞口附近游弋,也算是帮青龙山庄守着。”荣舵主低声说道。 “地下洞窟?”储栋梁知道极深的洞窟里有金毛人、猴狼兽出没,也有其它奇兽,如果运气好猎到可以采集到极珍贵的东西,就像龙鸟毒囊那样的奇珍。 “冬日时,巨蟒就会守在洞口附近冬眠,白庄主会带人入洞,猎杀洞窟中异兽。” “青龙山庄就是因这条巨蟒起名的吧?”储栋梁问道。 “正是,你看山庄内那些大树,都有几百年了。青龙山庄据说在明朝时就有,白氏传承了数百年。不过庄主之位都是白氏内弟子竞争所得,并非父传子,子传孙。每一代庄主之职责就是守住洞口,以防地下怪物出来伤人。” “哦!”储栋梁明白了,白天荣舵主说功德无量原来是这个意思。嘿嘿,还不是想猎奇珍,有啥功德无量的,储栋梁嘴巴一撇。 “向笛,灌汽油,驱巨蟒离开。”白庄主盯着狂躁的巨蟒,面沉似水。 “好的,爹。”白少主,名白向笛。 白向笛从家丁手中提过一桶汽油,走到山洞右侧,提起桶灌入汽油。储栋梁这才发觉铁栅栏下有一沟槽,一桶汽油灌入都未满出。 “所有人往后退。”白向笛手中油桶猛得敲了敲铁栅栏,巨蟒闻到汽油似有惧意,不再撞击栅栏,但依旧吼声不断。 “畜生,往后退!”他接过家丁手中火把退后几步扔了出去。 “轰”的一下,沟槽内汽油熊熊燃起,热浪立刻扑面而来。巨蟒低吼一声,扭动身躯向后,好一会才不见了踪影。 “荣舵主,这条蟒好长啊。” “近二十丈呢。” “二十丈!”储栋梁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妈的,这么长,老子这副身板还耐不住它一口啊,地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白庄主回身抱拳含笑着说道:“诸位,巨蟒从未如此亢奋过,打扰诸位休息了。” “白庄主,难道洞窟内出现异常?”安若柳问道。 “有可能,但据我所知,巨蟒属洞窟内顶级掠食怪物,金毛人都让它三分,小群猴狼兽根本不敢招惹它,今日异常实在太过奇怪。”白庄主皱着眉头说道。 “爹,会不会是山庄里有什么异常吸引了巨蟒?”白姑娘问道。 “幼珊,山庄并未发现异常,巨蟒虽有灵性,但毕竟是畜生,不必多想。” 储栋梁心中一动,刚觉得灵气波动,难道与巨蟒有关? …… …… 金条,黄澄澄的金条,而且是十两一根大黄鱼。 四合院正厅六张桌子上皮箱全都打开,里面一根根金条令储栋梁眼花缭乱。 中午时分,山庄突然来了六拨客人,每拨客人都有七、八人,大院内大大小小汽车停了二十多辆。每拨为首的拎着皮箱进入四合院正厅,按顺序坐在早已备好的桌椅前。 等六拨人到齐后,白庄主只说了一个字:请! 六只皮箱同时打开,金灿灿一片。 “安堂主,买家已到齐,请!” 安若柳微微一笑,正中八仙桌上小皮箱打开,从里取出九个木盒全都打开。白向笛在木盒前分别摆上一块木牌,木牌刻有壹至玖序号。 “验货!”白庄主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桌椅前六人走到木盒前弯腰盯着一言不发,良久各自坐到桌前。 “诸位,龙鸟仙囊九枚,按事先约定每名买家可直接购得一枚,每枚大黄鱼七十五根。抽签!” 白幼珊捧出一只一尺高鼓状木盒,单手举起身形一扭,木盒在手指尖飞速旋转,“沙沙”声一片。 “好!”买家喝彩声一片。 “请!”木盒突然停住,白幼珊从买家身边一一走过,买家伸手探入碗口大的孔洞拿出一枚圆形金片。 “对照金片上刻的数取货!”白庄主脸上露出了微笑。 买家捧过七十五根大黄鱼放到桌上,拿着金片递给了白向笛,白向笛验过金片后把木盒递给买家。 “好,还剩二号,七号,九号仙囊!先从二号仙囊竞价,底价八十根大黄鱼。” “八十二根。”一名身穿黑色长袍,花白胡须老者首先开了口。 白幼珊声音清脆:“八十二根一次。” “八十五根。”一名满面红光中年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八十五根一次。”“八十五根两次。” “八十八根。”一名年轻小伙朗声报价。 “八十八根一次。”“八十八根二次。” “一百根!”花白胡须老者报完价似在自言自语,“老夫年岁已高,需两根调理。” “一百根一次。”“一百根两次。”白幼珊声音透着激动,她顿了顿,“一百根三次。” “好,二号仙囊陆老板竞得。”白庄主亲自捧着木盒送到老者桌前。 储栋梁看傻了,他不明白一个龙鸟毒囊为何有人肯花一百根大黄鱼。 七号、九号毒囊分别以九十九根、一百零二根的价钱竞出。 “告辞!”竞价刚结束,买家纷纷起身走出正厅,白庄主和安若柳拱手相送,不一会,大院中汽车声轰鸣,买家疾驰而去。 “白庄主,有劳了。”安若柳从桌上数过七十五根大黄鱼放到了一边。 “哈哈,安堂主客气了。”白庄主满面笑容。 “告辞。”安若柳拎起皮箱向白庄主点了点头走出了正厅。 “若柳,我送送你。”白向笛忙跟了出来。 “栋梁,还不走,傻这儿干嘛。”荣舵主向白庄主拱拱手跟着走了出去。 “白庄主,我走了,多谢招待。”储栋梁说完拎过自己的皮箱追了出去,“荣舵主,那些金条怎么不带走?” “金条过几日会送到安堂主指定地点,放心,这些都有青龙山庄负责。” “安堂主怎么给他们那么多金条?”储栋梁有点急了。 “江湖上但有奇珍想变卖,南青龙北黑雕,南方青龙山庄负责,北方黑雕洞府负责。帮你忙,当然要佣金。”荣舵主笑道。 “咦,火车上那些人怎么不追到这里来?” “呵呵,其一,江湖奇珍竞拍,比的是财力,一旦东西到了竞拍地,没人敢来打劫,否则得罪的人就海了。其二,竞拍多在沪海举办,据我所知,在青龙山庄举办还是首次。”荣舵主耐心解释道。 “安堂主真有面子。”储栋梁赞叹道。 “面子?你个傻瓜,看看前面。”荣舵主哈哈一笑。 两人数十丈前,白向笛拎着安若柳的皮箱殷勤之极,不知说了什么,两人齐声笑了起来。 “哦……”储栋梁恍然大悟,“荣舵主,白少主有意安堂主,嘿嘿,两人还真是一对。” “哼。”荣舵主冷笑一声,“听说白庄主年轻时曾追求过安堂主师父。” “哦……”储栋梁嘿嘿一笑,“有点意思,老子追师父,儿子追徒弟,嘿嘿。” “栋梁,你可知安堂主这次带你到青龙山庄何意?” “见见世面呗。” “我看不止如此。”荣舵主叹息了一声。 “嘿嘿,荣舵主,你可否与安堂主说说,那一万块奖金还是由我自己来处理?”储栋梁嘻嘻一笑。 “行,等金条到了就给你。”荣舵主无奈的笑了一下。 … …… 码头西侧,铁厂开始动工,一连数十天,储栋梁白天在铁厂和码头之间忙碌。晚上照例在“无常府”令牌散发的光芒中勤修铸心之法,纵身跃上自家二层木楼屋顶已轻松之极。 “栋梁,这是一百亩上好水田地契,八十块光洋一亩购得。”胡亮洪手上拿着三张地契,递到了储栋梁面前。 一个月前,安若柳让荣舵主送了一只铁皮箱到码头,储栋梁打开一看,三十五根大黄鱼,市面上能换得一万零五百光洋。想了两日,他请胡亮洪帮他买一百亩上好水田。呵呵,老子也做回地主,收收租过过老财的日子。 “大哥,地契我收着,那一百亩地你帮我打理,有了收成五五分成。”储栋梁拿过地契看了看收在袋中。 “行了,我还打你佃租主意?挣了钱,娶个好女人帮你打理吧。”胡亮洪笑道。 “唉!”储栋梁叹了口气,“大哥,等不忙的时候,我想出去转转,看看能否有父母的消息。” “嗯,你手中有了照片,可以试试,到时候大哥陪你一起打听。” “谢大哥。”说道父母,储栋梁鼻子有点发酸。 “吱……”毡房外一声汽车急刹车,有人匆匆跑了过来。 “胡把头,栋梁,你们都在,快随我去曹府。”贾同山开着车急匆匆到了码头,见两人都在毡房,喜出望外。 “出了什么事?” “先上车,路上说。”贾同山见毡房外有人,连忙示意两人跟着先走。 两人钻入汽车关好车门,贾同山猛踩油门,汽车离开了码头。 “胡把头,曹符出大事了,丹丹失踪了。”贾同山声音中透着恐慌。 第二十八章 飞岭镇 “叔父,丹丹究竟出了什么事?”一个多月不见,储栋梁大吃一惊,原本极注重形象的曹瑞海胡子拉渣,满面憔悴。 “丹丹在距北平二百多里戈壁沙滩考古,按照道理考古队半月前就应回北平,但过了一周仍无消息。学校派人前去寻找,结果前去寻找的人也都失去音讯。” “可曾寻求地方警局协助?”胡亮洪问道。 “乱世,哪里有人愿意帮忙,属地警局敷衍了事,根本没派人认真寻找。”曹瑞海摇了摇头,“我想请胡把头与栋梁随同山一起前往查上一查,不知两位能否走上一趟?” “行,事情紧迫,明早就动身。”胡亮洪看了看储栋梁,“曹县长,栋梁是铁厂的人,您可否打个电话与安小姐,毕竟这一去至少要十多天。” “好,栋梁,待会我电话安小姐。你们看看,要哪些准备,家里还有十多根金条,一起带上,或许用得着。”曹瑞海见两人愿意帮忙,憔悴的脸上有了一些笑意。 “表舅,我会带局里两个兄弟一同前往,这身皮火车上带枪支也方便。”贾同山拍了拍自己警服。 “贾警长,你让那两兄弟带上背包不要用箱子,在戈壁沙滩上行走拎着箱子不方便。对了,眼下已到九月,北方夜间温度不高,带上秋衣。”胡亮洪关照道。 储栋梁家中没有背包,他到百货店买了一个大帆布背包拿着,到皮匠店里去掉原先背带,重新缝上二寸宽的真皮带子。这是胡亮洪的主意,带子窄了背得时间长后肩膀勒着不舒服。 在街上转了转,买了一些随身用品,储栋梁到了绿柳旅社。令他意外的是安若柳两日前已离开沙金,荣舵主听他要去北平十多日,想了片刻拨通曹府电话问了问抬头笑着说道:“栋梁,行了,安堂主回来我有个交代了。刚曹县长说是有重要事情委托你与胡把头前往北平?” “荣舵主,此事我刚想请教。”储栋梁回身关了办公室门压低了声音,“曹县长女儿曹丹丹去北方一个戈壁滩考古,一群人都失踪了。” “遇绺子了?”荣舵主皱了皱眉头。 “按说不会,考古的都是大学教授、学生,身上又没有钱财,土匪不稀罕的。” “也是,哪个戈壁滩?” “北平往西南二百多里一个叫孔雀岭的地方,是大山附近的戈壁滩。” “孔雀岭?”荣舵主神色一变,“那处地方我曾到过,周围百里常有人口失踪,百年来都如此,也真是怪事。” “还有这样的事?”储栋梁瞪大了眼睛。 “嗯,孔雀岭顶有座寺庙,我与方丈故交。栋梁,我写一封信与你,如有不便到时可去寺庙找方丈,或许可帮你们。”荣舵主拿过桌上纸笔写了一页装进信封交给了储栋梁。 “多谢荣舵主。”储栋梁连忙接了过来。 “栋梁,出门在外定要时时留心,我送你一把匕首防身用。”荣舵主起身打开角落里一只大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把带鞘的匕首。 “嚯。”储栋梁接过一看,知道这把匕首非同一般。刀鞘上面隐隐刻着虎纹图案,三寸长的刀把子缠绕着一圈黄澄澄金丝,拔出一看,黑乎乎的,两边开刃,一阵寒意扑面而来。 “栋梁,这把匕首名为虎啸,陨铁打造,锋利无比。”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这是一名前辈传下的匕首招数,共三十六式,你拿去揣摩揣摩。” “荣舵主,多谢了。”储栋梁接过躬身深深一礼。 …… …… 三日后,胡亮洪,储栋梁,贾同山,大张,小愣子五人坐火车到了北平。到大学里一问,两拨人依旧音讯全无,向负责人要了详细地址,几人花高价雇了一辆双马拉着的马车立刻出发,一日后到了孔雀岭附近一座镇子,名为飞岭镇。 “到了,几位请下车。”马车师傅在镇口停下,回身对车厢喊道。 “娘的,屁股都快颠烂了。”几人下了马车,贾同山活动了下筋骨。 胡亮洪数了二十块光洋递给马车师傅:“一同去吃个饭?” “不了,不了。”马车师傅连连摇头,赶着马车飞快地离开了。 “妈的,邪门了,这里有鬼?跑这么快干嘛。”储栋梁望着远去的马车笑骂道。 “哟,好气派,一个镇子竟然有这么高的城墙。”大张望着镇口惊讶地叫道。 夕阳之下,一道十多米高的城墙矗立在众人面前,厚实的城砖,高大的垛口。只是颇显荒凉,城墙砖缝中冒出了一丛丛杂草枯藤。 城门洞口一个人也没有,四周长满杂草小树,正上方一块青石板镶嵌在城墙青砖内,“飞岭府”三个大字隐约可见。 “大哥,飞岭府你听说过没有?”储栋梁指着三个字问身边的胡亮洪。 “呵呵,还真没听说,不过既然是‘府’,那说明此地曾是一个大镇,不会比沙金小,只是某种原因渐渐没落了。” “奇了哦,偏僻之地竟然有这样大的镇子。” “咦!龙!”小愣子望着城墙洞门内两侧墙面说道。 洞门两侧青砖不知被何人刻绘,一条长长的龙身绕着两侧墙面左右盘旋。到了出口处几人吓了一跳,龙正张着大嘴吞噬,一口就叼了数人在嘴里,一人从龙嘴里奋力爬出似在拼命呼救。 “这不是龙,这是巨蟒。”储栋梁心中一寒,这张大嘴他曾在青龙山庄见过,凿出的头部几乎与那条巨蟒差不多大小。 “巨蟒?世上有这么大的蟒蛇?”大张盯着墙面停下了脚步。 “有,既然有人画出了,那就是真的。”储栋梁向众人发出了警告。 穿过城门洞口,几个人呆住了,偌大的街上空无一人。 “胡把头,难道是座空城?”贾同山心里一紧,手按住了枪把子。 “不像,街上还算干净,应该有人居住。或许是地方风俗,天黑了就不出门。”胡亮洪也颇为惊讶。 街道两侧一式的古建筑,大多两到三层,青砖黑瓦,夹着几栋数层高的木楼。家家户户门前摆着一口半人高的黑色大缸,大缸旁一个铁架子,架子上立着十多个火把。 储栋梁走到一口大缸旁敲了一下:“大哥,缸是铜的。” “铜的?”小愣子跑过去拔出刀刺敲了下,“诶!真是铜的,外面刷了黑漆,缸里黄澄澄的呢,嘿嘿,不会是金的吧。” “呵呵,小愣子,要是金的还轮到我们见到?”大张拍了下小愣子脑瓜子。 “就算是铜的,这口缸也值个上百光洋了。”胡亮洪走到近前上下比划了下。 “大哥,缸里是什么?”储栋梁掀开铜缸罩着的盖子,缸内半缸咖啡色粘稠物,散发出奇怪的气味。 “这是熟桐油,点火把用的。”胡亮洪从铁架上抽出一支火把,“火把是杉树皮做的,沾上桐油可以燃半个小时。” “杉树皮还能做火把?”小愣子很奇怪,在沙金县做火把都是稻草秸秆捆扎。 “杉树皮剥下后,上半段要用刀割成一条条丝,但又不能断开,然后一张张树皮缠紧,就做成火把了。”胡亮洪扒拉开火把前段给几人看着,果然,火把上端像一条条细篾条捆扎而成。 天色渐暗,街道上也没有路灯,远处两盏亮着的灯笼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大哥,那是一家客栈。”储栋梁盯着一看,灯笼上有“飞岭客栈”几个字。 “梁哥,那是客栈吗?”小愣子有点奇怪储栋梁怎么知道的。 “灯笼上写着字呢,唉,快走就是,你们眼力不够,看不清。”储栋梁发现最近眼力、听力甚至嗅觉都大大提高,别人见不到听不到闻不到的,他轻松就能。 几人将信将疑,走到一半路程时小愣子叫了起来:“还真是客栈,梁哥,你眼力真了不起,要是打枪那还不是一枪一个?” “哪有可能,小愣子,你枪法准,遇到情况,我帮你盯着就是。” 客栈的门紧闭着,大张上前“咚咚咚”敲了几下。 “谁?”门后有声音问道。 “过路的,投宿。” “几人?” “五人。” “哪来的?” “京南。” 门开了,一名中年男子面露微笑向众人拱手:“原来是南方来的贵客,请进。” “住店还分南北?”贾同山问道。 “不分,不分,长官请。”中年男子见他挎着短枪,说话更加恭敬了。 胡亮洪四下看了看,坐到一张八仙桌旁:“老板,客房待会再去,先弄一桌吃的。” “好好,都是现成的,各位稍等。” 不一会,伙计就端上一大盆干切牛肉,一锅炖羊肉,一盘咸菜,一盆热腾腾的馒头,外加一坛酒。 储栋梁搬起酒坛子给各人倒了一碗:“嗯嗯,酒香扑鼻,想不到这么怪异的镇子有这样的好酒。” 中年男子拎着一个木盒走过来放在桌上打开:“各位,这是滚水烫的毛巾,一路辛苦,先擦把脸。” “呵呵,招待不错。”大张拿过毛巾一人扔了一块,“嚯,烫手的,嗯嗯,舒服……” 热毛巾一擦,几人顿时觉得精神一爽。 “嘭!嘭!”店门外有人用力敲门。 “咦,生意不错么。”储栋梁盯着店老板说道。 “小镇独此一家客栈。”中年男子笑眯眯走到门后,“谁?几人?哪来的?” “咳咳……”小愣子一口酒听了差点呛了,“娘的,还以为就问我们,敢情来客了都这样问啊。” 门开了,进了十多个男子,个个手提短刀,还有几个挎着短枪。 “老板,妈个巴子,饿瘫了,上二桌好酒好菜。”为首的老者大声说道。 “好好,诸位先坐下,马上就有。”店老板乐呵呵地走进了后堂。 “咦,这地方还遇见官差?”老者一眼瞥见贾同山等人穿着制服挎着枪,朝他们拱了拱手。 贾同山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两桌人都不再言语,闷头吃起来。 “呜……”“呜……”“呜……” 一阵号角声悠悠传来。 “都把灯灭了。”店老板脸色微微一变,忙吹灭了柜台上灯。 储栋梁眼疾手快,“扑”的一下吹灭了桌上油灯。 刚进来的六个男子并未熄灯,只是拨动灯上旋钮,灯火调到最小,大堂内光线立时暗了许多。 “嘎……”“嘎……” “龙鸟。”储栋梁突然听到空中有鸣叫之声,他脱口而出。 “哪里?”隔壁桌上老者腾的站了起来。 “嘘……”储栋梁指了指空中。 “妈个巴子,逗老夫?”老者侧耳听了听,盯着储栋梁低声骂道。 “你急什么!”储栋梁冷冷一笑。 胡亮洪诧异地看了一眼储栋梁:“栋梁,是安小姐猎杀的那个?” “嗯嗯,快到了。” “咦,想不到这里还有。”贾同山虽未听到动静,但他相信储栋梁没有乱说。 “嘎……”“嘎……” 房间内所有人都听到空中传来了鸣叫。 “妈个巴子,还真是的,这位小哥,它们往哪个方向去了?”老者从兜里摸出两根小黄鱼放在了储栋梁面前。 “西南。”储栋梁推过小黄鱼,掏出火柴点燃了桌上油灯。 “呵呵,老夫从不欠他人人情,小哥,你收好。”老者并未收回金条,回到桌前从袋里摸出一根小黄鱼放桌上,“走,吃得带上,边吃边追。” 十多人端起桌上盆子,打开门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梁哥,金条额。”小愣子拿过金条咬了下。 “小愣子,大张哥,既然有人愿意送,那你们一人拿一根。这次出来寻丹丹,可能比我们预想的还危险。”储栋梁搬起酒坛给大家倒满,“来,预祝事情顺利。” 小愣子忙喝了一口:“梁哥,真送我一根?” “娘的,叫你拿就拿,磨叽什么。”贾同山笑道。 “嘻嘻,那我拿了啊。”小愣子拿过两根金条递给大张一根。 “老板,一同来喝一碗。”胡亮洪起身对柜台里老板说道。 “这位先生,鄙人不喝酒,有事但问无妨,只要我知道定会如实相告。” “一个月前是否有一帮从北平来的教授、学生从小镇路过?” “有,一行十多人,在小店住了一夜。” 胡亮洪从袋中掏出一盒烟,甩给店老板一根,店老板乐呵呵捡起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老板,十多日前是否有几人来寻过那批教授、学生?”胡亮洪又问道。 “是的,一行五人。” “你可见他们回头?” “没见回头。”店老板摇了摇头。 “老板!”储栋梁起身走到柜台前突然冷冷地问道,“你是否经常遇到不回头的客人?” 店老板微微一愣,脸色变了一变:“不回头的客人多的是,哪可能来的时候住小店,回的时候还住小店。” “呵呵,老板一张利嘴,难道你真的不知那些人永远不会回头了吗?” 储栋梁冷冷盯着店老板,心中默念起夺心之法一重口诀: 气走双眸睐心神,意凝二瞳催我法,单凭周天一百八,开口不再遮天行。 第二十九章 月亮谷 储栋梁意念一动,丹田真气灌于双眼,凝神盯着店老板,一下缠住对方眼神。丝丝真气扰乱他的心神,店老板蓦得恍惚起来。 “老板,你可知北平来人下落?”储栋梁声音平淡,不带任何情感色彩。 “不知。”店老板痴痴答道。 “你可知常有到飞岭镇的人口失踪?” “知。” “为何不报官?” “没外来人失踪,必有飞岭镇人失踪。” “怎讲?” “飞岭镇本是重镇大府,曾有人口五万,百年前突遇怪事,每年都有数百人口失踪,而且毫无音信。渐渐飞岭镇人发现一个秘密,只要外来人失踪多,本地住户失踪人就少。” “为何不逃走?” “起初也有很多人逃了,渐渐本地住户失踪极少,已无必要再逃。况且祖业都在本镇,舍不得啊。” “眼下飞岭镇还有多少人?” “不足八千。” “家家户户门前铜缸有何用?” “燃火把驱赶妖兽。” “你见过?” “只闻其声,不见其面。” “那何时驱赶?” “听号角。” “为何刚才听到号角不燃火把?” “三声长号不燃火把,一长两短燃火把。” “老板,何人告诉你们燃火把可驱妖兽的?”胡亮洪突然问道。 店老板眼神空洞,并未回答。 “何人告诉你们燃火把可驱妖兽的?”储栋梁重复了一遍。 “吹号角之人。” “吹号角的人在哪里?” “不知,住户夜间居家不出,不曾见过号角之人。” 储栋梁顿了顿,又问道:“失踪的人从未有过音讯?” “未有,有传言被妖兽掳走了。” “吃了?” “不知。” 贾同山起身走到柜台前,扔了一支烟给店老板:“桐油谁卖给你们的?” 储栋梁忙说:“抽烟,警长问你话呢,桐油谁卖给你们的?” “不知,缸里桐油没了,自然有人添满。” “要钱吗?” “五十块银元。” “这么贵,在沙金十五块足够了。”胡亮洪说道。 储栋梁真气一收,笑着对店老板说道:“谢谢老板,店里饭菜还真的不错。” 店老板蓦得清醒过来,眨巴了几下眼睛:“啊,本店童叟无欺。” 贾同山笑道:“你这桐油买贵了,刚没听到胡把头说?” “桐油?贵了么?呵呵,贵自有贵的道理,有大用呢!” “大用?不就是燃火把驱妖兽么。”小愣子嘻嘻笑道。 “莫胡说,哪有的事,燃火把是本地习俗。”店老板诧异地看了一眼小愣子。 …… …… 过了飞岭镇向西十里多,一座大山横亘南北数十里,山高路陡,极其险峻。大片大片光秃秃黑色山石裸露在外,远远看去,苍凉无比。 几人大多未到过北方,南方山地,即使冬季也有绿色,这座山地竟然连草都不见一根,看着极不舒服。 “栋梁,见到峡谷没有?”按照大学提供的路线,见到大山后,穿过一条三里多长的峡谷,就到了戈壁滩,考古队营地就在戈壁滩一座龟形沙丘附近。 储栋梁摇了摇头:“还没看到。” “呵呵,胡把头,我带着望远镜呢。”小愣子忙放下背包,取出了望远镜。 “咦,你想得倒是周到,快看看。”胡亮洪一喜。 “梁哥,你眼神好,你来看看。”小愣子拿着望远镜递了过去。 “别,我不会用。”储栋梁忙说道。 “我教你……”小愣子嘻嘻笑道。 贾同山脸色一沉,一把夺过望远镜:“磨叽什么,早一分钟到就多分希望。”说着,他举起望远镜凝神看着。 “胡把头,你来看看。”贾同山看了好一会摇了摇头。 胡亮洪接过望远镜从南往北细细看了一会:“没有见到峡谷,我们再往前走,可能角度不对。” 几人踩着碎石,又往前走了三、四里地,西南方向一座山峰吸引了众人目光。山峰上绿树成荫,与四周光秃秃山体形成了极大反差。 “大哥,你看看山头上是否有庙宇?”储栋梁想到荣舵主写的那封信,如果有寺庙,应该就在那座山峰之上。 “有,看上去很大一座。”胡亮洪放下望远镜说道。 “峡谷,峡谷。” 储栋梁正思量着是否要去寺庙走上一走,大张和小愣子突然在前面叫了起来。 几人顺着他们指着的方向朝北望去,一处凸出的山体旁,数十丈宽的峡谷山口朝南开着。 “好,果然有峡谷,我们过去看看。”胡亮洪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小愣子,“大家留心点,越是荒山越要小心。” 小愣子长枪本背着,听胡亮洪这么一说,忙端在手上。 一阵疾走,几人进入山口,走了数十丈后左拐向西,众人这才真正置身峡谷中。 峡谷有五十多丈宽,地面平整的令人意外,一色的青石如同石匠凿过一般。峡谷两侧,数百丈高岩壁层层叠叠,一眼望过去,上窄下宽,似随时倾覆一般。走在其中久了,迫压之势令人出现莫名其妙的窒息感觉,双腿越来越沉。 “停,坐下歇会。”胡亮洪叫道。 “诶,才走二里地,怎么就要歇了?”储栋梁并未感觉任何疲劳,背着包走在里面虽觉压抑,但依旧轻松的很。 小愣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梁哥,你不累吗?” “不累啊,就是心里硌得慌,妈的,怎么总感觉山要坍了。” 贾同山伸了伸拇指:“栋梁,还是你厉害,我看胡把头都吃不消了。” 胡亮洪掏出香烟一人扔了一根:“没事,刚我们总是看头顶,待会走的时候靠近石壁横着走,眼睛盯着石头,一支香的功夫就可走出。” “胡把头,怎会这样?”贾同山点着烟吸了一口。 “就像到悬崖边,看着万丈深渊腿会软一个道理。不过,提醒了我们,一个峡谷走过去都如此费劲,前面要特别小心,遇到不对劲事情不要慌。” “胡把头,你年轻时走南闯北多了,可遇到过这种事情?”大张知道胡亮洪年轻时当过兵。 “也遇到过怪事,但不能怕,一怕就慌了,一慌就乱了分寸。”胡亮洪扔了烟蒂向右侧崖壁走去,眼睛盯着石壁不再四处观望,“行了,这样走没事。” “你们横着走,我在前面走着,帮你们探路。”储栋梁一溜小跑到了几人前面。 …… …… 荒凉。 无边无际的荒凉。 近处远处沙丘、巨石满眼都是,不见一棵草一棵树,如同一个死去的世界。 出了峡谷口,是一个毫无生命迹象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峡谷口比下方高出十多丈,一条长长的坡道直通底部。 “娘的,怎么到这种地方考古,走迷路了,渴也得渴死。”贾同山心里一凉。 “应有水车跟着,我们先寻乌龟形状的山丘。”胡亮洪回身对小愣子说道,“小愣子,你那望远镜瞧瞧。” 小愣子举起望远镜看了一眼立马放下了:“把头,前面五里地远就是,大着呢。” 胡亮洪接过望远镜盯着看了一会:“果然像一只乌龟,加把劲,赶到那吃午饭。” 走到近前,众人才发现沙丘巨大无比,足有百丈高。一道十多丈长的沙丘伸出刚好顶到一块巨石,就如一只伸长脖子的乌龟静静趴着。 “都过来,这边搭着帐篷呢。”贾同山高叫道。 几人忙走了过去,绕到巨石后一看,数十顶帐篷间隔二十多丈,分成两块区域整整齐齐搭建着。中间一个敞开式大帐篷下有几张木板钉成的桌椅,桌椅上除了厚厚沙尘并无任何东西。 帐篷西面十多丈,几块巨石环绕,里面停着二辆松木做的人力水车。半人高水车旁三块石头搭建的简易灶头有三个,灶头高处拉着一大块油毡布,灶头上一只只铁锅落满了灰尘。灶头旁,堆着几麻袋煤炭,有几只空麻袋扔在一边。 储栋梁走过去掀开铁锅一看,锅里空空的并未煮着东西。 “把头,东西都在,米,油还很多。”贾同山一个个帐篷查看过,走到灶头边对胡亮洪说道。 “好,我刚看了水车,一车快空了,一车还是满满的。” “怎么会有这么多帐篷?不是说只有十几个人吗?”储栋梁有点不解。 “考古需要挖掘,应是雇了民夫。”胡亮洪解释道,“曹丹丹睡的帐篷找到没有?” “找到了。” “过去看看。” 曹丹丹住的帐篷内除了落满灰尘,并未见到异常,一条毯子整整齐齐叠着。储栋梁弯腰拿过毯子旁的一本书翻了翻,一张书签夹在七十七页。 “丹丹这本书才看了一小半,她应该是到这里两三天内就离开了。”储栋梁指着书签给大家看着。 “从我们了解到的消息,曹丹丹是第二批到的,第一批人先到了一个月。也就是曹丹丹到达之前,这里一切正常。而且米面还剩很多,水也有,又不见打斗痕迹,人无缘无故不见了,没道理啊。”贾同山皱着眉头说道。 “是的,不像突遭变故。我们看下考古现场再说。”胡亮洪提议道。 “小愣子,大张,注意警戒,娘的,这地方透着邪气。” “邪气?警长,我看是妖气,那么多帐篷总有百十号人吧,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肯定是遇到妖兽了。”小愣子想到客栈老板嘴里说的妖兽,心里不禁一阵发慌。 “瞎说什么!要是遇到妖兽,会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大张摇了摇头。 “痕迹?沙金县城的那些妖兽你又不是没瞧见,要是一下来了一大群,毛都不会剩一根。”小愣子嘟哝道。 “行了,不要瞎扯了。”贾同山心中一阵烦躁,曹丹丹真要出了事,他这次来可就白忙活了。 考古现场在营地西南方向,一里地不到。 在北平时,胡亮洪特地咨询过大学负责人,说是此地突然塌陷,有人发现塌陷之处是一块巨石,巨石上刻有“月亮谷”三个大字。教授手中有一份古籍,古人录的奇闻异事,记有“月亮谷”,寥寥几句:洞窟之中,秘境之地,入而不返也。原本以为就是个传说,竟然被人发现了。 “嚯,还真有。”储栋梁惊叹道。 眼前是一处坑洞,十多丈深,七、八丈见方,坑洞南侧一块巨石露出地面三丈多,地面往下一丈多刻有六尺多高的三个大字:月亮谷。 “咦,原来这些大石头是连着地下的啊。”小愣子惊讶的说道。 “这些石头下连着山呢,并不是单独的一块石头。”胡亮洪笑道。 坑洞内沙土已清理干净,四周一色的青褐色石壁,北侧一条一丈多宽陡峭石阶直通底部。好在石阶中间有三尺多高碗口粗石柱,一条铁链从上到下穿过石柱顶端的孔眼直达洞底。 几人拉着铁链一步步走到了坑洞底部,立时感觉比地面上清凉许多。 “把头,这些铁镐应是考古队民夫留下的。”贾同山指着一堆铁镐、铁锹说道。 胡亮洪弯腰拿了一把:“嗯,还挺趁手的,栋梁,你也拿一把。” “大哥,荣经理送了我一把匕首呢。”储栋梁放下包掏出了匕首。 “咦,这把匕首不是凡品,我看看。”胡亮洪露出诧异之色,接过了储栋梁递过来的匕首掂了掂。他走到石壁边,握紧匕首猛得划拉过去,火光四溅,碎屑乱飞,一道沟槽立刻出现在石壁之上。 “嚯,还真不是凡品。”储栋梁大喜。 “梁哥,这边匕首要是捅人,还不是一捅一个窟窿啊。要是卖了,估计值好多钱呢。”小愣子眼里透着羡慕。 “卖了?”胡亮洪哈哈大笑,“小愣子,这把匕首可是宝物,近身搏斗可救命的。” “荣经理也送了我一本匕首招式,等空的时候再向大哥请教。” “好,匕首拿着,我们先入月亮谷看看,大家务必小心了。” 坑洞东侧,两扇一丈高的铜门半掩着,胡亮洪提着铁镐跨了进去。 过了铜门,里面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几人在门前停了片刻,才看清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丈多宽,地面石板铺就,两侧石壁上满是大大小小佛龛,一尊尊高矮不一的菩萨供奉其中。 “看,菩萨是金的。”小愣子手电照到佛龛之上惊喜地叫了起来。 几人顺着小愣子手电光一看,佛龛中的菩萨一尺多高,浑身上下金灿灿的。 小愣子伸手就拿:“咦,好沉,拿不动。” “松手。”胡亮洪脸色一沉,“佛像是直接在石头上雕出的,哪里拿的下来。只是表面裹了一层金箔,不是金子铸的。小愣子,待会往里走,遇到任何眼馋的东西都不得动手,万一触碰到机关之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啊?这里又不是古墓,还会有机关?” “哼,地下建筑,不是古墓也属阴宅,小心为妙。”胡亮洪冷笑一声。 第三十章 千丈洞窟 几人过了甬道,进入了一座大殿。五丈见方,七丈多高,六面都是青褐色岩壁,如同身处巨大石匣。大殿四周石壁上凿刻出数百个凹糟,有长有短,有深有浅。正中央一座三尺高的圆形石墩,石墩之上放着一面半人高铜鼓,铜鼓底端两根长长细铜链子上系有两支三尺多长白色鼓槌。 “忘忧堂?”储栋梁看到石墩上刻着三个字。 贾同山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一支鼓槌,眯着眼看了看:“把头,这支鼓槌不是木料做的,倒有点像骨头。” “骨头?会不会是人骨?”大张忙上前也捡起一支。 “人骨哪有三尺多长的,定是动物腿骨磨制而成。”胡亮洪拿过看了看,整支鼓槌浑圆晶亮,沉甸甸颇为压手,“呵,还真不是玉,上有骨骼纹路。” “呵呵,忘忧堂!难道鼓声会让人忘记忧愁?”贾同山呵呵笑道,举起鼓槌向铜鼓敲去。 “不可!”胡亮洪手中鼓槌一伸,架住了贾同山落下的鼓槌,“贾警长,这里透着邪门,不要轻易动室内东西。” “哟,兄弟冒失了。”贾同山脸一红,忙放下鼓槌。 “胡把头,难道鼓声也会吃人?”大张觉得胡亮洪过于小心了。 “当然会吃人。”胡亮洪脸色一肃,“江湖中以乐声摄人魂魄的屡有传闻,你们看四面石墙,大大小小凹槽不会是随意刻的,应和鼓声相连。” “大张,小愣子,胡把头说的有理,任何东西都不准碰。”贾同山见两人依旧嬉皮笑脸,冷声说道。 穿过大殿,又是一条一丈多宽的甬道,青石条砖垒砌,顶部半弧形,距地面二丈高。甬道顶部每隔一丈,横拉着一根细铜线,细铜线上间隔一尺挂有一个黑色铃铛。 “嘿嘿,胡把头,顶上挂那么多铃铛干嘛,这里又没风,难道还会叮当响?” 胡亮洪看了一眼小愣子并未做声。 “妈的,我怎么感觉这里透着诡异!”储栋梁抬头望着铃铛,自言自语道。 “诡异?我怎么没有觉得,嘿嘿,梁哥你想多……”小愣子话未说完,突然愣住了。 “叮叮当当……”“叮叮……”“叮叮当当……” 甬道顶部的铜铃突然晃动起来,发出一片叮当之声。 “怪了,没有风怎会响了?”储栋梁盯着铜铃看了片刻惊讶之极。 “栋梁,铃声有古怪!快把耳朵堵上。”胡亮洪突然喝道。 “啊?”储栋梁回头一看,胡亮洪脸色惨白,双手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小愣子、大张、贾同山眼睛发直,仰着头一动不动。 “不好,中招了。”储栋梁心中一急,回身抽了小愣子一个巴掌,“醒醒,醒醒。”他大声叫道。 小愣子晃了几晃,依旧痴痴盯着铜铃。 胡亮洪似是非常痛苦,额头汗珠不停滴落在地面。 “妈的!”储栋梁背包一甩,纵身向甬道顶部蹿去,匕首“唰”的一下挥向细铜丝。 铜丝断成两截,铃铛滑落掉到了地面。 一连蹿起十多次,甬道上十多根铜丝全都割断。 “叮当”声一停,贾同山、小愣子和大张立时瘫倒在地。 储栋梁忙走上去一一查看,还好,三人呼吸正常,只是还未清醒。 “栋梁,他们三人怎样?”胡亮洪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他们应该没事,还昏睡着。” 胡亮洪看了一眼储栋梁,满脸诧异:“铃声能控制人心神,只有内力深的人才抗得住,你怎么没事的?” “大哥,二个月前我在家中偶然发现一个木盒,里面有十九张金叶子,刻着多套功法……”储栋梁知道不能再瞒,把那日遭雷击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又从背包里掏出铜盒,拿出“无常令”令牌递到胡亮洪手中。 “还有这等奇事?”胡亮洪看了一眼令牌,“能发光?” “大哥,背面刻有弯月,你按下试试。” “咦!”胡亮洪按了下弯月,一团柔和的白光立刻包住了令牌,“栋梁,这是奇宝,赶紧收好。” “大哥,铸心之法我已抄录下来随身带着,到时候你也看看。”储栋梁接过令牌收在铜盒里。 胡亮洪摇了摇头:“内力不是人人都能修炼的,需要天赋,甚至需要缘分。如果刻意追求,反而适得其反。我曾经修炼过一套心法,不能随意再修其它的,否则后患无穷。” “啊哟,头痛,头痛。”小愣子哼哼地醒了过来。 “喂点水他。”胡亮洪忙关照储栋梁。 等了一支香功夫,贾同山、大张和小愣子慢慢缓了过来。 “娘的,这些铃铛果然有鬼。”贾同山站起身揉着后脑勺,“怎么都掉地上了?” “栋梁救了我们,这些铃铛是他割断的。”胡亮洪语气平静。 “啊?这么高你怎么上去的?”贾同山吃了一惊。 “这里古怪,我们赶紧离开。”储栋梁不想多说此事,从地上拿起长枪递给大张和小愣子。 “小心,不要踢到铃铛。”胡亮洪又关照了一句。 小愣子终于知道了厉害,收起嬉笑的神情,跟在储栋梁身后一言不发。 甬道尽头是一处通往地下深处的台阶,储栋梁手电一照吓得往后一退,一级级台阶绵绵不断,根本看不到底部。 “休息半个小时,吃点东西再往下走。” 一大早从飞岭客栈出来时,买了一大包牛肉,几十个包子,走到现在午饭还没来得及吃。 吃食胡亮洪背着,他分给每人两个包子几块牛肉:“刚大家也看到了,往下走深不见底,水和吃的都省着点。待会下去时,手电只用一把,栋梁先照着,其他人都收好。” “好,一切听胡把头吩咐。”贾同山瞄了一眼大张和小愣子,“待会都精神点,这里越来越玄乎了。” “把头,考古队百十号人真的都在下面?”小愣子三两口吃完,呆呆地望着台阶。 “难说,我们只能寻着试试,先要自保。” 包子吃完,胡亮洪摸出烟盒一人发了一根,储栋梁为了省电,手电关了。几人坐在黑暗里抽着烟,一亮一亮的,全都默不作声。 “走。”储栋梁打开手电,他走在最前面,小心翼翼地踏上台阶。 几人顺着台阶而下,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一处平台。平台约一亩地大小,正前方半人高的栏杆围着,右侧是高耸的石壁,左侧依旧是深不见底的台阶。 储栋梁走到栏杆旁往下一看,竟然是一处悬崖峭壁,极深之处似有火光闪烁。 “底下好像有光,我们抓紧下去。”储栋梁走到几人前面,顺着台阶继续往下走。 一个小时后,前方隐约到了底部。 “栋梁,那边是不是火光?”胡亮洪指着远处亮光问道。 “大哥,是火光,好像还有人。”储栋梁眯着眼看了一会。 “有人?”贾同山一喜,“都是些什么人?” “太远了,还看不清,前面快到底了,大家留心点。”储栋梁答道。 “这是什么鬼地方,竟然这么深。”小愣子回头看了看,高处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台阶到了尽头,储栋梁关了手电,四下立刻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 “小愣子,拿望远镜看看,那边亮光究竟是什么?” “好好,梁哥,等下。”小愣子从背包里摸出望远镜盯着远处亮光看着,“还真是火堆,娘的,怎么是个城门?有十多个人站那。” “城门?你是不是看走眼了?”贾同山低声问道。 “没走眼,城墙好高,咦!怎会这样?”小愣子惊讶地说道。 “什么样子?”大张问道。 “城墙根本看不到尽头!”小愣子声音中带着惧意。 “栋梁,手电开下,小愣子,望远镜给我。”胡亮洪接过了小愣子手中望远镜,“嗯嗯,小愣子说的没错,火堆旁有十多人。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城墙……没有道理啊……嗯嗯,我明白了,这不是城墙,是山,是悬崖,我们在悬崖底部。” “悬崖底部?”储栋梁一愣,举起手电照了一下正前方又立刻关了,“我们往前走,小心脚下。” 储栋梁把手电塞进兜里打开,四周只有萤萤之光。 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走了一刻钟,眼前黑乎乎一片挡住了去路。 “果真是悬崖。”储栋梁手电光贴着石壁向上照了一下,“嚯,根本看不到顶。” “哪里还看得到顶,从地面到这里足有一千丈深。”胡亮洪叹了一口气。 “啊,这么深,胡把头,你怎么知道的?”贾同山大吃一惊。 “我一直数着台阶。”胡亮洪答道,伸手拍了拍悬崖石壁,“也不清楚火堆旁是山洞口子还是城门?这些都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大哥,我摸过去瞧瞧。”储栋梁脱下背包连同手电递给了胡亮洪,握紧匕首弯腰朝火光处走去。 “栋梁,不要手电?”胡亮洪低声叫道。 “不用,我看得见。”储栋梁发觉自己在黑夜里依旧能够看清周围十多丈远。 “诶,我怎么觉得梁哥越来越厉害了。”小愣子嘟哝道。 储栋梁贴着崖壁一路小跑,很快接近了火堆,纵身一跃,跳到一块斜对着洞口的巨石顶部趴了下来。 城门! 储栋梁有点吃惊,竟然真是城门,宽五丈有余,高十多丈。 城门左右各有一只大铁锅,熊熊火焰并非来之柴火堆,而是从这两只大铁锅里冒出,也不知道锅里放了什么,火焰之中一点烟气都没有。 城门门洞比寻常城墙门洞长出很多,足有三十丈左右,前后通着,两头都有人把守。 十多个守卫一色白布褂子,手中拿着三尺长的利刃。 城门正中央鲜红的三个大字:月亮城。 有意思,月亮谷,月亮城,难道里面是座城市? “张舵主出城!” 城门洞内突然传出一声吆喝。 片刻功夫,门洞里走出三人,为首一名三十多岁男子,身着青布褂子。 “参见张舵主。”城门口十多人纷纷上前施礼。 “诸位兄弟辛苦了。”张舵主点了点头。 “张舵主,又去收货了?嘿嘿,前些日子收了百多个,里面好几个靓妞,也不偷偷留下一个自己尝尝?”一个四十多岁守门人满面堆笑望着张舵主。 “谁敢留?难道你不知道本门规矩,收到的货不管男女一律送到矿洞,但有私下截留的,你可知道后果!”张舵主沉声说道。 四十多岁守门人脸色一寒:“知道知道,嘿嘿,这不是为舵主您抱不平么,最苦最累的是你,一心办事,真是难得。” “王门头,好好守着城门,门主自会论功行赏。”张舵主边说边走,身后两人举着举着火把,向左拐去。 “呸!”见两人走远,王门头狠狠吐了一口吐沫。 “门头,消消气。”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守门人摸出一根香烟递了过来。 “贼娘的,每次出门收货,还不知道捞了多少油水。” “那是他的福分,谁让他是李堂主的小舅子呢。” “那个李堂主更不是东西,要不是新门主规矩重,收来的货一旦稍有姿色,必然被他糟蹋。等糟蹋够了,再送矿洞,简直不是人。” “嘿嘿,门头,哪日您也升到堂主之位,也可去糟蹋糟蹋。” “嘘!不乱说了,唐门主眼里可是揉不得沙子。” 收货?难道是误入月亮谷的人?还是在外面掳来的?他们要抓这些人来送到矿洞?储栋梁大惑不解。 “唐门主到!” 城门洞内一声高呼,透着激动、紧张。 王门头本衔着一支烟,听到门洞内一声高呼,身体一哆嗦香烟也掉在了地上,他赶紧踩灭弯腰捡起塞进了裤兜。 “列队!”他嘶声叫道。 一名艳丽的年轻女子身着红色长裙从门洞内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十多人一个个脸色绷紧,目不斜视。 “西城外城墙门头王三斤参见唐门主,门主洪福齐天。” 王门头和十多个守门人躬身施礼,一动也不动。 “起身吧,都是自家兄弟,又在帮内,以后不必要这般行礼。”红衣女子声音甜美,微笑着对王门头说道。 “谢门主。”王门头激动地直起身抬起头。 “唐门主?怎么是她!”储栋梁连忙往后爬,贴近石块趴着,能做到门主之位功夫一定了得。 储栋梁见到红衣女子立刻感觉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看到她的微笑猛然记起,这个唐门主不就是在码头见到的那个美女?当日押送二百口铜缸到码头的女人!从毡房出来时,她正站在船头。这个微笑储栋梁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匆匆一瞥,女子点头微笑,他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想不到,她竟然是一门之主。 第三十一章 月亮城 “使点力!娘的,吃起来十个肉包都不够,干起活来磨磨蹭蹭怕出力,啊?是不是要送你们几个下去挖矿!”一名身形肥胖,四十多岁男子望着眼前木桶呵斥道,由于愤怒,一双眼睛努力睁开,却细细的像两条缝。 “哎哎,胖哥,先抽根烟歇着,不急不急。”一名年轻男子摸出一根烟递到胖哥手上。 眼前的木桶五尺高,三尺多宽,左右一尺之下各有铜耳把手,里面装满麦黄色的馒头。两名二十多岁的男子一左一右提起木桶往梯井走去。 梯井六尺见方,从七十多丈陡直的石壁深处直通上来。梯井框架一色盆口粗两丈长木料所制,连接处一尺宽铜皮包住,五寸长的铁钉牢牢钉着。贴着石壁一面两边框架从上到下每隔六尺,都有一寸宽半寸厚铜条嵌进木料,铜条两头各留有三个孔眼,孔眼上依旧是五寸长的黑色铁钉直接钉到石壁内。 出了地面,梯井高出二丈多,四根手臂粗的铁链扣紧梯井四角最高处,绷直后钉在地面石缝里。 梯井正中间装有铰链,下面吊有厚厚的木板,木桶就放在木板之上。等四个木桶稳稳放好,年轻男子拿过板车上的长长勾子,勾住垂下去的铁链使劲拉了拉,然后吼了一声:“好了,放下去。”铰链动了起来,四只木桶缓缓朝下放去。 “胖哥,下面的人忒也吃得太好了吧,一人两个馒头,一碗粥,还有咸菜。啧啧,快赶上兄弟们的伙食了。”年轻男子似乎很不满意。 “啪。”胖哥脸色一沉,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娘的,胡说什么,敢对门主不满?” “我……我哪里敢对门主不满,原先那些人就给点稀粥,我是说了实话。”年轻男子委屈之极。 “实话?”胖哥警觉的四处看了一眼,“你可知道,原先老门主在,每年底下死多少人?” “我才到总门半年多,哪里知道那些。” “上百个,每年都死这么多,死了,往那边一扔,被妖兽拖走吃个精光。”胖哥压低声音说道。 “胖哥,那边妖兽你可见过?”年轻男子陡然紧张起来。 “见过?我怎么能见到,过了这个矿坑,还得爬上去,听说那边是条峡谷,谷内妖兽多着呢。唉!反正我是一辈子也不想过去看看。”胖子脸上露出惧色。 “那可有兄弟过去看过?”年轻男子十分好奇。 “看逑,谁敢下去?还不被那些人活吞了啊。听说最长的在下面三十多年了……诶,空桶上来了,快,还有四桶赶紧送下去,其他几条井都比着呢,我们不能总是落在人家后面。” “好好,四条梯井,我们也不是天天最后一个。”年轻男子嘻嘻笑着,往板车走去。 …… …… 井架深处,一只铁制三脚架支撑的大铁锅烈焰熊熊,四周围着七、八百人。一个个灰头土面,衣衫褴褛。 远处,这样的大铁锅还有三只,每只旁都围着八、九百人,默不作声地吃着手中食物。 “丹丹,馒头,快吃。”一名胡子拉碴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递给曹丹丹一个馒头。 曹丹丹眼睛一亮,一把拿过咬了一大口:“呜,嗯,高老师,今天怎么拿到两个馒头?” “喝口粥,别噎着。”高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眼镜,“一人本就两个馒头,他们扣着的,嘿嘿,老师上午凿到一颗月亮石,奖励的。” “嗯嗯,吃完我也跟老师一起去凿。”曹丹丹喝了一大口粥。 “好,好,丹丹,你愿意去干活最好,不过,那把刀别整天抓手上了。”高老师叹息一声。 “哼,亏得我身上带把刀,否则那些人……”曹丹丹咬牙说道。 “唉,都是老师的错,怎么就带你们来这种地方考古?你两个师姐还被……”高老师端着的木碗抖抖的。 “高老师,你别自责了,吃完我就随你一起下矿坑。我想通了,与其躺这里挣扎,不如想办法自救,再说,我爸肯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曹丹丹起身到峭壁边拿过一把铁镐望了望头顶。 崖壁有二百米左右,如同被刀劈过,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爬上去。顺着送货的井架倒是可以上去,但那些待这里几十年的人都没有动这脑筋,说明根本不可能逃脱。 “咻……”“咻……” 尖利的哨声响起。 “走啦,走啦,赶紧干活去,今天任务还没有完成,采不到足够的月亮石,晚饭没得吃。”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男子吆喝着。 曹丹丹低着头跟在高老师身后,往前走五十多丈就是矿坑,层层一尺多高的台阶通往深处, “哟,这不是丹丹小姐吗,怎么,干活去了?嘿嘿,何苦呢,让你跟着田哥,活不用干,饭吃的饱,为啥不肯呢。”吹哨的男子盯着曹丹丹咽了一口吐沫。 “丹丹,不用理他。”高老师回身低声说道。 “嘿嘿,早晚得从,这里还没见过熬过两月的。丹丹小姐,你还是跟你两个师姐学学,又能吃饱又能舒服,嘿嘿,何乐而不为呢。一天一碗粥,我看你能凶到多久。” 曹丹丹四下看了看,远处的几拨人也都朝矿坑下走去。 …… …… “怎么样?”见储栋梁回来,胡亮洪忙问道。 “大哥,那是一座城门,而且是西城外墙城门。”储栋梁拿过背包边扣着的水壶喝了一口水,“这是一个帮派,大哥,你可知道他们门主是谁?” “我哪会知道。”胡亮洪诧异地看了一眼储栋梁。 “我们在码头见过,就是那运铜缸船上的女人!” “啊?怎么会是那人!” 贾同山心中一喜,忙问道:“你们认识?” “哪里认识,只是见过一面。两月前‘三口烧’酒坊韩老板定了一批铜缸,就是这女人押运的。”胡亮洪皱了皱眉头。 “那韩老板认识?”贾同山忙问道。 “未必,酒坊管家老六子也不认识那女人,况且人家根本没上岸,铜缸一下船,她就随船走了。” “哦……”贾同山失望地长叹一声,“把头,下面怎么办?” 胡亮洪沉默了片刻:“栋梁,还看到什么没有?” “出了城门左拐,有个叫张舵主的‘收货’去了,好像是掳人。我听门洞里人几个人背后议论,掳来的人都是去挖矿的。” “挖矿?难道里面有金矿?”小愣子声音带着惊喜。 储栋梁拍了拍手电,电珠已经发出红光,电池快没了。 “不清楚里面什么矿,即使不是金矿,也不会比它差。这种鬼地方,费了这么大力气,光那些台阶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凿出的。”储栋梁望着远处,台阶一点也看不到,上千丈深,那要多少级台阶啊。 “台阶不是新的,至少几百年了。”胡亮洪轻声说道。 “有几百年了?”大张突然关心起来。 “嗯,下来的时候我留意到,石板很多地方都破损,说明以前上下的人很多。这么长台阶,要把山石挖开再凿出,没个几十年是干不完的。” “大哥,我想进去看看,你们回头搬救兵。”储栋梁说道。 “栋梁,里面情况不明,进去可是有危险的。”贾同山忙说道。 “危险应该不大,再说我和那唐门主有一面之缘,如果被捉了,最多去挖矿。我担心丹丹熬不过去,待会直接去要人,看那门主如何说。你们抓紧出地面,如能到附近县城讨得救兵最好,如果不行可以打电话给曹县长,看他是否有办法。对了,也可以打电话给安小姐或者荣经理,他们或许也有办法。” “好,那就这样定了,七日内没有救兵到,你就自己想办法逃走。”胡亮洪狠了狠心说道。 “啊?把头,真让栋梁进去?”贾同山有点急了。 “贾警长,有些事你还不知道,栋梁进去不会有大事的。”胡亮洪相信储栋梁功夫可以应付。 “你们先走,待会我到城门口会惊动其他人。大哥,万一我出不来,东西放那你可记着啊。”储栋梁关照道。 “栋梁,一定要出来。假如丹丹在,保护好她。”胡亮洪打开手电,头也没回,朝台阶疾步走去。 等台阶上手电光完全看不到了,储栋梁背起背包朝城门口走去。 “站住!你什么人?”储栋梁突然出现在城门口,十多个守门人大吃一惊,王门头用刀指着他高声喝问。 “在下万宗门千山堂储栋梁,从沙金县城来拜会唐门主。”储栋梁特地提到沙金县城。 “万宗门!”王门头一愣,他知道万宗门是个极大的门派,势力遍布大江南北。 “哦,原来是万宗门的,你等着,我这就禀报方舵主。” “诶,我是来拜访唐门主的。”储栋梁提醒道。 “哼,我哪有资格去见唐门主,一年能见个两三次就是祖坟冒烟了。嘿嘿。”王门头突然想到刚还见到唐门主,得意地笑了笑。 “好好,那有劳了。”储栋梁摸出五块光洋塞了过去,“兄弟们喝口茶。” “哟,那我不客气啦。”王门头回头看看,见没有外人忙接过收在兜里,“那您稍等,能不能见到唐门主,还要看上头怎么安排。” 站在城门口,储栋梁这才发现,过了城门一条宽阔大道,一路都有大铁锅燃着,数百丈之外是石砖砌起的城墙,高大雄伟,城墙之上亮如白昼,不时有十多人组成的巡逻队走过。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王门头随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十多人手持短刀。 “方舵主,这位就是要拜访唐门主的万宗门储先生。” “万宗门?哼,拿下!”方舵主突然冷笑一声向左右喝道。 十多个手持短刀之人一拥而上,刀锋架到储栋梁脖子之上。 “诶,你们要干什么?我是来见唐门主的。”储栋梁大声叫道。 “哼哼,唐门主是这么好见的?押他去矿坑。”方舵主根本不予理睬。 “好好好,我自己走,各位放下刀,万一不小心割了脖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储栋梁本有打算直接去矿坑寻找曹丹丹,这下也算顺水推舟。 十多人押着储栋梁沿着石砖垒砌的城墙根向前走着,储栋梁抬头看了看,城墙足有十丈高,墙砖又宽又厚,非同一般。 “诶,诶,几位哥,小弟不懂,这座城墙建这么高干甚?”储栋梁从兜里摸出香烟四下散着,但没有一个人接他的烟。 “呵呵,烟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到下面可以换吃的。也是奇了,没事跑这里来干啥?”一人粗着嗓门说道。 “我是奉堂主之命来见你家门主的。”储栋梁哭丧着脸说道。 “胡说,万宗门与月亮门向来不和,怎么突然派人来见?而且即使想见,地面都有堂口,怎么可能到此地?我看方舵主说得没错,你就是个奸细。” “我冤枉啊,我家堂主叫安若柳,她是沙金县城酒坊老板侄女,你家门主前两月送了二百口铜缸到酒坊,特地派我来说事的。”储栋梁随口编造道。 “咦,这小子好像没撒谎,我曾听方舵主说过有铜缸运出去装酒了,说是为本门成立千年庆典……” “行了,不要多说,既然方舵主有令,执行便是。”粗嗓门打断了此人的话。 储栋梁一愣,千年庆典?难道这个月亮门已成立了千年之久? 城墙左侧一面墙有三百多丈长,每隔五十丈有一只铁锅燃着熊熊烈火,再往远处看,到处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沿着左侧城墙走到尽头,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之上空无一人,十多个燃着的铁锅间隔二十多丈,从城门沿直线一直通到广场边沿。 十多人押着储栋梁走到一座梯井旁。 “到了,上到那块板子上。”粗嗓门喝道。 储栋梁走到梯井木板上探头朝下看了看,到底下足有七、八十丈高。 “这位兄弟,下辈子见喽。”粗嗓门嘻嘻笑着扶住广场边沿栏杆朝下喊道,“来货了,拉下去。” “回见!”储栋梁呵呵一笑,七、八十丈,等他铸心法修炼到二重即可上来。 “呵,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粗嗓门叹息一声带人往回就走。 铁链拉动,铰链滚起,储栋梁很快到了底部。 “哟,新来的,可有什么好东西孝敬爷爷。”梯井口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男子盯着储栋梁问道。 “爷爷?我倒是想孝敬他老人家,可惜我爷爷早死了。”储栋梁冷笑一声。 “哟嚯,还是个犟头,哥几个,好好招呼他,看看他包里有啥好东西。”男子回身对周围五个人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做了我爷爷了还想走?”储栋梁冷冷地说道。 “怎地,你还想把爷爷咋样?”男子回头盯着储栋梁。 储栋梁意念一催,丹田真气“唰”的一下到了眼睛,心中默念起夺心之法口诀。 “哼,孙子,自己先狠狠抽二十个耳刮子!”储栋梁冷声说道。 “你……啊……嗯……”男子身体一僵,抬起手左右开弓,猛抽起自己耳刮子。 第三十二章 该换换主子了 “啪!”“啪!”“啪!” 巴掌一个比一个响。 “一、二、三、……”储栋梁数着。 男子嘴角,鼻子鲜血淋漓,眼看着双颊发青、肿起。 “邦哥!”其余几人惊叫一声不敢再言语,惊恐地看着储栋梁。 “十九、二十。” 储栋梁呵呵一笑,内力一收,笑嘻嘻地看着。横肉男子蓦得清醒过来,脸上火辣辣的似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啊?这是怎么了?”男子鼻孔中鲜血滴落到胸前才发觉不对劲。 “邦哥,你……你刚才……抽自己嘴巴子了。”一人低声说道。 “怎么会?”男子突然瞪着储栋梁,“娘的,是不是你使得妖法。”说着,他猛得扑了过来,一拳打向储栋梁。 储栋梁身形一闪,避过拳头,内力催动,右掌如闪电一般劈向了男子胳膊。 “咔嚓!” 声音清脆,男子左胳膊断了。 “啊……”一阵剧痛滚过男子全身,一下倒在地上。 “快跑!”其余几人拔腿就跑。 “谁跑谁死!”储栋梁手中扣紧一块银元,冷冷地说道。 几人身形一僵,转身看着储栋梁突然都跪了下来:“大哥!大哥!,大哥饶命!” 储栋梁并未理睬,抬眼四下看着。 这是一处巨大无比的坑洞,除了背后广场边悬崖下四堆篝火之外,前方还散落着十多处。极远处火光后依稀又是一堵高大城墙,只是颇为奇怪,那堵城墙从上到下隐约有台阶相连。 “你们几个过来。”储栋梁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 “诶,诶,大哥,来了。”几人连忙站到储栋梁面前,伸直脖子贪婪的嗅着储栋梁嘴里喷出的烟雾。 储栋梁又吸了一口,半截香烟递到一人面前:“一人尝一口。” “诶诶,谢大哥。”那人吸了一口,烟雾全都吞下,眼睛一闭似在回味。 “这是什么地方?”储栋梁问道。 “大哥,这是月亮门矿坑。” “矿坑在哪?”储栋梁四下看看并未见到矿坑。 “往前走五十多丈,矿坑在地下。” “什么矿?” “不知道。” “不知道?”储栋梁眼睛一瞪。 “大哥,真不知道,没人知道。下面的人一点一点敲开石头,找一种叫月亮石的东西,我们真不知道是什么。” 储栋梁“嗯”了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大哥,我们都是被掳来的。” “这里有多少人?” “四拨人,每拨八百左右。” “他是头?”储栋梁指了指躺在地上直哼哼的男子。 “邦哥和我们只负责井架,每日发放吃的,头在对面洞中。” “哦,叫什么?” “田哥,我们也不知他名,都叫他田哥。” “田哥?那他还在洞中?” “在在,前些日子月亮门掳了一个考古队,有两个娘们被田哥收了,正天天快活呢。嘻嘻,吃的也是我们送过去的。”一人朝对面望了望,眼中满是羡慕。 储栋梁心中一惊,考古队,那肯定是曹丹丹他们,难道曹丹丹已被这叫田哥的糟蹋了? “好,你们几人前面带路,我去会会田哥。”储栋梁冷声说道。 “好好,大哥,待会小心,田哥功夫不弱。” “嗯,我记下了。” 几人向前走了五十多丈到了矿坑边。 “大哥,你看,都在下面挖着呢。” 矿坑巨大无比,四周依旧是铁锅燃着的篝火,分散的很开,约有十多只。储栋梁眼力极好,他环视了下心中已有数。这是一个圆形矿坑,足有四、五千亩,层层台阶应是凿开石头寻“月亮石”形成,底部篝火旁人头攒动,围着圆形散开,叮叮当当声音不绝于耳。 “多深?” “大哥,有一百二十多丈。” “他们还要干多久收工?” “半夜才能收工。” “半夜?不休息了?” “大哥,不敢休息,每日要采到足够的月亮石,早饭才有人送下来。” “早饭几点?” “六点。” “都在哪睡觉?” “大哥,就刚才井架下。” 顺着矿坑边沿,几人带储栋梁继续向前,走了约半个小时,一人指着一堆篝火说道:“大哥,那堆火后面有个山洞,田哥就在里面。” 储栋梁已经看清,山洞就在刚看到的城墙之上,果然是层层台阶一直到顶部,有一百多丈高。六个山洞并排,约六尺多高,一丈宽,并非天然形成,很像人工开凿。 “这些洞是你们凿的?” “不是,不是,大哥,这六个洞听说有数百年了。” “好,你们几个叫他出来吧,这里该换换主子了。”储栋梁内力一催,夺心之法中“夺人心魄”口诀默念,冷哼一声。 “好,好。”几人突然觉得心中一寒,慌忙跑了过去。 储栋梁很满意,“夺心之法”自在飞岭客栈初次使出,效果不错,虽是用在不会功夫的几个俗人身上,也算是实战练习。呵呵,有机会还要试试“护体之法”,或许更有意思。 “啊……田哥,田哥,别打,啊……外面真有人找……” 山洞中传来阵阵哀嚎。 “格老子,老子正兴头上,败了老子好事。”一人在怒骂。 “田哥,您老人家出洞府看看就清楚了,啊哟……”一人连滚带爬跑出洞。 洞内走出一人,三十七、八岁样子,浑身黝黑,嘴唇上翻,又矮又胖,穿着一条花裤衩。 “新人?”矮胖子双眼一翻,瓮声瓮气地问道。 “你就是田哥?”储栋梁语气平静。 “格老子,老子问你话,还是你问我话?”一口川西方言。 “你们几个,带洞内人出来。”储栋梁直接跳过矮胖子,吩咐站在他后面的人。 “大……大哥……我……我们……”几人踟蹰不动,看着储栋梁和他对面的田哥不知如何是好。 “格老子,欺人到门头上喽,拿我大斧来!”田哥恶狠狠回头瞪了一眼。 “诶诶,人和大斧,人和大斧。”几人奔进洞内,不一会两个年轻女人裹着一条破毯子站在门前,一男子双手提着一把长长的斧头站在洞门边不敢上前。 储栋梁瞥了一眼,这把斧头颇为奇特,斧柄只有一尺长,斧刃却有两尺宽,黑粗粗,刃口闪着寒光。 “洞里就你们两个?”储栋梁一看,曹丹丹并未在内。 两个女人见有人问,抬起头眼神带着惧意:“就我俩。” “格老子,大斧呢?”田哥回身不耐烦地叫道。 “啊!”两个女人下了一跳,浑身一颤。 “大斧给你们田哥。”储栋梁心一横,决定试试护体之法,意念一动,真气陡然包着全身,“田哥,我给你一个机会,砍去左手掌,饶你不死。” “田……田哥,你的大斧。”一人抖抖索索拿着大斧送到田哥手中。 “格老子,饶我不死?哈哈哈,好久不吃烤人肝了,今天开开荤。”田哥双眼一瞪,龇牙哈哈一阵狂笑,右手掌一翻,大斧在手中“唰唰”转着圈。 “劈死你!”田哥哇哇一叫,矮胖身躯腾空而起有一丈多高,双手持斧劈向储栋梁。 储栋梁一惊,没有料到他身形竟如此灵活,不敢再正面迎斧头劈下。身形一闪,让过二尺。 “嘭!” 田哥斧头劈向储栋梁左臂,一声爆响连人带斧甩了出去。 “咦!”储栋梁大喜,“护体之法”果真厉害,斧头距他还有一尺距离,就被震翻。 “格老子!有点辣手!”田哥跌落在地一个侧翻,又站了起来。 储栋梁呵呵冷笑一声:“再给你个机会,砍了左膀子,饶你不死。” “格老子!”田哥大怒,身体突然缩成一团,像一个球滚向储栋梁。 储栋梁纵身一跃二丈多高:“死!”手中匕首“唰”的一下甩出,刺向肉球。 “啊!”肉球猛然一跳,矮胖身躯站起,回头看着储栋梁,满脸惊讶之色,晃了两晃“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死了,他死了。”洞门旁两个女人突然嘶声尖叫。 “大哥,厉害,厉害,一刀正中死肥佬脖子。” “啊……”一个女人突然跑了过去,一把提起地上斧头冲到田哥尸体旁疯狂砍了起来。 储栋梁叹了一口气:“把她们衣服拿来,给她们穿上。” 几人手忙脚乱忙拉过满身是血的女人:“走走,人都死了,仇也报了,进洞穿上衣服,大哥还有话说。” “啪!”女人甩手一个巴掌:“你们几个也该死!” “姐,你可不要胡说。”几人偷偷看了储栋梁一眼,“我们也是没法子,那个那个也是想活命啊。” “活命?”女人抹了抹胸口的血,“哈哈哈,活命,哈哈哈,活命,我们也是为了活命吗?”说着说着,蹲在地上呜呜痛哭。 “还愣着干嘛?赶紧拿衣服帮他们穿上。”储栋梁怒喝道。 良久,两个女人渐渐平静下来,她们走到储栋梁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两位姐姐,事情已经过去,你们也不用多想。”储栋梁从背包中拿出一块新毛巾递给了她们,“你们可是北平来的考古队?” “是的,我们一共十多人,没想到会落到这样境地。”一个女人低声说道。 “向你们打听个人,曹丹丹你们可认识?” “认识,她也是考古队里的,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她表哥,你们可知道她在哪里?” “可能在井架那边,她带了把刀,谁靠近她就要自杀……” 储栋梁回身冷冷看着几人:“井架那可有人自杀?” “没,没,大哥,你说的那人我们知道,她今日随那个教授下矿坑采月亮石去了。” “哦?没人难为她?” “没,田哥……哦,矮胖子说了,早晚是他的人,随她折腾几日。” “尸体怎么处理?”储栋梁指了指地上。 “大哥,你看那边。”一人指着城墙最高处,“扔那边,有妖兽过来吃。” “好,你们几个抬着,跟我上去看看。” 储栋梁拔腿往城墙顶部走去,妖兽!他想见识见识。 第三十三章 别怕,哥来救你了 台阶凹凸不平,高矮不一,显然是采矿时留下。储栋梁附身看了看,石质细腻,颜色暗红。 一人从隔壁山洞取出两支火把,伸到篝火边点燃一根。其他几人用短绳扣住矮胖子四肢,另一头打个结圈出一个绳圈,一前一后两根圆木杠子穿过,四人抬着向城墙顶上爬去。 “这面城墙有多高?”储栋梁抬头望着,远处黑乎乎的根本见不到顶部。 “大哥,城墙高一百五十丈。” “多宽?” “一千丈不到,两头连着崖壁。” “这么多人,吃水怎么解决?” “有一处泉眼,水多着呢。” “铁锅里放着什么?” “我们也不知,上面每隔十天送几筐下来,像是一种砂石,黑乎乎的。” “你们来这多久了?” “大哥,我来的最迟,两年了,他几个有三年,有五年的。” “为何不逃,井架就在那,铰链也是你们负责。” “大哥,逃不得,上面一旦发现有人到广场,不管逃得逃不得,先处死我们这些负责铰链的再说。嘿嘿,谁敢拉他们上去?再说了,一旦抓住,必定是喂妖兽。唉,好死不如赖活吧,活一天算一天。” 几人抬着尸体爬到城墙顶上已气喘吁吁浑身是汗。 城墙顶二十多丈宽,朝外一面凿有半人高垛口。储栋梁趴在垛口上附身往外看着,底下黝黑一片。 “大哥,我们扔了啊。”几人抬着尸体架在垛口上。 “扔了吧。” 用力一推,尸体掉落下去。隐约听到“嘭”的一声,应是尸体落到地面。 “呜呜,嗷呜……” “大哥,妖兽在争食。”一人惊叫道。 这么快?储栋梁暗自吃惊,难道那些妖兽整日候在下面?他侧耳听了听,下面确有猛兽嘶吼。 “那支火把点了,这支火把给我。”储栋梁回身对拿着火把的男子说道。 接过火把,手一甩,扔了出去。 火把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直坠而下,一会功夫就到了地面,弹了几下火光熄灭了。虽落地时间极短,储栋梁已看清,地面十多只浑身毛发雪白的妖兽正抢食尸体。 “下面妖兽可有人见过?”储栋梁转身问道。 “没,只听到声音,太高了,看不清。”一人答道。 “有人知道那边是什么?”储栋梁指着远处问道。 “不知,没人下去过。” 储栋梁转身看了看矿坑,篝火之下,矿坑一圈圈向下延伸。底部人群似在同一层台阶之上,个个弯着腰手中铁镐不停地挥动着。 “每天上交多少月亮石?” “大哥,每天上交五十枚?” “枚?” “嗯呢,月亮石像鸡蛋一般,有大有小,对了,洞府里有存货呢。” “好,下去看看。” 几人沿着台阶向下,很快到了洞府,两个女人正坐在门前台阶上发呆,见储栋梁过来,慌忙站了起来。 “两位姐,麻烦把月亮石取来。”储栋梁并不想进去。 两人进去,片刻功夫合力提着一只布袋走了出来放在地上。 “咦,好沉。”储栋梁伸手拎过,小半袋子月亮石重的有点意外。 “大哥,看,这就是月亮石。”一人忙解开布袋,从中取出一块。 月亮石有鸡蛋大小,漆黑的表面泛着金属光泽,抓在手上沉甸甸冰凉冰凉,如同握着冰块。 “奇了,这是什么东西。”储栋梁从未见过。 “大哥,就是这玩意,这片地方不知采了多少年了。” 储栋梁蹲下拿过一颗小石块重重敲了下,石块立刻粉碎。他拔出匕首,左手摁住月亮石,狠狠划了下,出乎他预料,月亮石表面并未有任何划痕。 “好硬!” 思绪片刻,储栋梁丹田真气上行,凝神盯着月亮石,催动“御金之法”。 咦!怎会这样?储栋梁陡得一惊。 一团黄色光晕包住月亮石,漆黑的表面不时有淡蓝色的火花闪过。 “呼……”他慌忙甩出。 月亮石击向二十多丈外石壁。 “嘭……” 黄光弥漫,烟雾四溅,一团蓝光闪过,石壁上出现盆口大小一尺多深浅坑。 “啊!”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大……大哥,月亮石竟然是一颗**!”说话之人吓得退后几步,离那布袋远远地。 “你掷一颗试试。”储栋梁对那人说道。 “好好,你们趴下,我可掷不了那么远,小心炸了你们。” “没事,石头爆开都变成粉末了,伤不了附近的人。”储栋梁压住内心激动,淡淡地说道。 “啪!” 月亮石击中前面三丈多远地面,滚落到一边。 “咦,大哥,没炸!” “好,我明白了,月亮石收好,呵呵,要靠他逃出此地。”储栋梁哈哈一笑。 “哥,能逃出去?”两个女人眼睛蓦得一亮。 “有可能,你们几个都听好了,月亮石能够爆炸的事谁也不许说,否则死的比田哥还惨!”储栋梁看了看身后几个男子,冷冷说道。 “大哥,你放心,谁敢泄露,我洪二狗就掏了他眼窝子生吃了。”一直跟在储栋梁身后献殷勤的男子咬牙说道。 “洪二狗?哈,这个名字好,叫着亲切。你们几个听好了,井架那边依旧你们负责,只是规矩要变一变,少欺负他人。记着,山外有山,说不定哪日就遇到狠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储栋梁本不想再用这几人,但一时没有心腹,许多事情还得有人做。 “是,谢谢大哥,我们一定牢记大哥的话。贼娘的,邦哥还躺那,是不是弄死他也扔下去喂妖兽?” “算了,等我了解情况再说,你们几个过去帮他左膀子用布条绑紧。”储栋梁叹了一口气。 “大哥,还有三拨人,领头的功夫都和田哥差不多,是不是一起收了?”洪二狗献计道。 “杀人的事情还是少做,如果能逃,我会带着他们。”除掉矮胖子,在这拨人群中,立威已够,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再动手杀人。 …… …… “一派胡言!”沙河县县长杜良哲拍了下桌子,“本县治安向来是模范,怎会有江湖帮派掳人做苦力。胡把头,要不是曹长官亲自电话鄙人,定要告你个诽谤之罪。” “杜县长,您别生气,我也并非一口咬定,只是想您能下令,派警局人过去查上一查。”胡亮洪从袋中掏出三根大黄鱼推到杜良哲面前。 “怎么?还想贿赂本县?”杜良哲白白胖胖的脸泛起红晕,似乎忍着愤怒的情绪。 “杜县长,失踪的人都是大学里教授、学生,曹丹丹是京南沙金县曹县长女儿,听说与财部副次长白西崇有意结为亲家。还望杜县长看在他们份上,帮上一把。”胡亮洪低声说道。 “胡把头,你这是压我?”杜良哲冷笑道。 “没,绝没有此意,只是想请杜县长金口一开,派人查一查。” “哼,本县绝没有此事。”杜良哲推过金条朝门外喊了一声,“送客。” 胡亮洪笑脸一收冷冷地看了一眼杜良哲:“好,杜县长,打扰。”他伸手拿过金条塞进了口袋。 “怎么样?”见胡亮洪下了楼,贾同山连忙上前问道。 “滴水不进。”胡亮洪摇了摇头。 “怪了啊,派些人查一查不是难事啊,况且也有你老长官电话呢。”贾同山大为奇怪。 “事情有点奇怪,先找地方吃晚饭,然后再说。” 几人向县府大院外走去。 身后三楼,杜良哲阴冷的目光注视着几人,见他们走出了院门,回身坐到办公桌前。 “跟上他们,盯着晚上住哪里?”他吩咐刚进办公室的年轻女子说道。 “是,杜县长。”年轻女子阴冷一笑出了大门。 杜良哲拿起桌上电话拨了出去。 “朱堂主,门内有人闯进去怎么没有发现?刚有人要我派人去飞岭镇查案,说是北平来的考古队十多人被掳了……嗯嗯……还真掳了……哼哼,李堂主那边什么人都敢掳,早晚出事!嗯嗯……我已派人盯着几人,不能让他们离开沙河。嗯……好好,你看着办,能捉去挖矿最好,捉不住就让他们消失。” …… …… “嘿嘿,这么大一个美女受这份罪干啥尼?”一名猥琐的男子紧跟在曹丹丹身后,伸长脖子嗅着。 “你找死啊,要是被田哥看到,还不剁了你。”身旁瘦高个一把拉住了他。 “咋啦,我闻闻还不行?”猥琐男恨恨地说道,脚步却停了下来。 “嘿嘿,还从未看到田哥对哪个女人这么客气,好福气哦。”瘦高个叹道。 曹丹丹第一次下到坑洞底干活,几个小时下来手上就磨出两个血泡。 “高老师,为什么每次都要费劲爬上爬下,我看上面还不如在底下躺着好。”曹丹丹咬着牙一步步沿着台阶向上爬着。 “丹丹,一旦有人爬不下去,或者爬不上来,就要拖去喂妖兽了。”高老师低声说道。 “啊?”曹丹丹心中一寒,偷眼向四处看去,果然有二人拼命挣扎着向上爬,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帮他。 “死了,那份口粮就省了,当然这是归田哥的,他可到其他几拨人那换想要的东西。” “上面的人会不知道?” “当然知道,只是装着不知。” “为啥?” “给点甜头,就当赏给一条狗,这样才会听主人的话。”高老师的声音更低了。 曹丹丹突然凄惨一笑,停着了脚步。 “丹丹,快走啊,晚了分不到粥了。”高老师一把拉住她的手。 “我不上去了,晚上就躺这里,上面恶狗太多。”曹丹丹摇了摇头。 “不行,不吃东西你明天就爬不上来了。”高老师使劲拽着曹丹丹,想拉她往前走。 “高老师,你走吧,我宁可喂了妖兽,也绝不会让那畜生得逞。” “唉!”高老师一跺脚,“我先上去了,待会再来。” 曹丹丹坐了下来,手中的血泡钻心的痛。 坑洞底部,一圈十多只铁锅熊熊燃烧,一只只铁镐在最底一层台阶放着。她望了望头顶,黑乎乎的,什么也见不到, “妈,我想你了。”曹丹丹凄声叫道,眼泪吧嗒吧嗒落下。三年前,她的母亲因病离世。 才干了几个小时,曹丹丹就清楚她坚持不了两日,沉重的铁镐不是她能够轻松举起。 死,她并不怕,只是心有不甘。 “嗯哼!” 背后一个男人声音。 “谁!”曹丹丹猛得站起,从兜里掏出一把锋利的短刃。 “丹丹,是我。”储栋梁端着两只碗笑嘻嘻地看着她。 “你……你是谁?”曹丹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丹丹,我是梁哥啊,来,先吃点东西。”储栋梁把两只木碗放在台阶上,一只木碗盛有满满一碗粥,一只木碗装有两只馒头。 “梁哥?真的是你吗?我……我不是做梦?”曹丹丹手中利刃当啷一下掉落在地。 曹丹丹头发蓬乱,身上沾满灰尘,俏脸满是污垢早已不见红润。 “是我,别怕,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储栋梁见了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落下来。 “梁哥!”曹丹丹身子一软就要瘫倒。 储栋梁身形一闪,一把揽住她的腰:“丹丹,别怕,哥来救你了。” 第三十四章 井架旁 沙河县城西街,一座旧式大院,杂草从青石板地面缝隙中冒出,枯黄中带着些许青绿,几尊石雕随意散落在角落。大院正中央挖出半亩见方的池子,青石条垒起四壁,内有半池子清水,养着数十条一尺多长红鲤鱼。四周连廊想通,几间客房还亮着灯。 一间通铺,四张床,床上的毯子已看不出本色,上面盖着半新半旧的棉被。 “把头,真有人跟踪?”贾同山从背包里拿着一块纱布擦着枪。 “小心为上。”胡亮洪淡淡地说道。 “也是奇了,人生地不熟的怎会有人跟踪,难道是那县长捣鬼?”贾同山手一推,短枪开了保险,举起对着大门。 “那人确实反常。”胡亮洪起身看了看后墙上的窗户,两扇窗户上玻璃还算齐整,十根一寸宽的木愣子做成的窗格封住了整扇窗户,手臂勉强可以伸出窗外。 “小愣子,借你刺刀用下。”胡亮洪盯着窗户看了会,回身对小愣子说道。 “把头,要刺刀干啥?”小愣子忙拔出刀刺送到胡亮洪跟前。 “窗愣子割条沟,万一大门出不去,这里可以踹开。”胡亮洪接过刀拉过一张凳子站上,手臂探出窗外,左手握住一根窗愣子,右手刀刃抵住外侧来回割起。 “把头,我明白了,你下来,我身材小点方便割。”小愣子见胡把头半曲着腿,手膀子又粗,忙让他下来自己爬了上去, “小愣子,也不要割多深,有一粒米就行,上下都割下。” 贾同山放下短枪,摸出香烟一人散了一根。大张点着香烟,趴在毯子上饶有兴趣地找着跳蚤,发现一个就用烟头烫死。 “行了,把头,你来查下,是否可以了。”小愣子抹了抹额头汗珠。 胡亮洪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可以,大家今晚衣服鞋子都不要脱,你们先躺下眯会,我留意外面动静。” “把头,我陪你,嘿嘿,反正也睡不着。”小愣子端过凳子坐在床头,长枪横在腿上默默盯着大门。 …… …… “梁哥,真的是你。” 曹丹丹一把紧紧抱住储栋梁,放声大哭。 良久,她终于止住哭声,见还躺在储栋梁怀里,脸上一红,慌忙挣扎站起。 “梁哥,你怎么到这里了。” “丹丹,先不说这些,吃点东西。”储栋梁端过粥与馒头。 “咦,嗯嗯,你怎么拿到两个馒头,你吃了吗?”曹丹丹抓过馒头狠狠咬了一口。 “嘿嘿,以后馒头管够,多着呢,慢慢吃,别噎着。” “嗯嗯。”曹丹丹喝了一口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那个死胖子给你的?” “你说的是邦哥还是田哥?”储栋梁戏谑地一笑。 “梁哥,那个田哥就是畜生,听说吃人肝的,邦哥就是他的一个打手。”曹丹丹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说道。 “吃人肝?呵呵,他现在已经在妖兽肚子里了。” “你说什么?”曹丹丹浑身一震,端着的木碗掉到地上,粥撒了一地。 “丹丹,矮胖子已死了,那叫邦哥的也残了,以后这里我就是老大!”储栋梁脸色一寒,回头看了看坑洞顶部,“走,我们上去。” 曹丹丹激动地望着储栋梁,满眼不可思议:“你……你杀了他?” “呵呵,那人该死。” “我两个师姐呢?” “还在那边,唉,暂时不要去见面吧,她们也算是替你挡了灾。” “好好,梁哥,我们上去,我要找邦哥算账。” 储栋梁无奈地一笑,邦哥,这是你自找的哦。 …… …… 夜半已过,一轮明月走到大院当空,月光洒满一地。热闹的虫鸣声也已停息,鼾声透过客房破门此起彼伏,不知哪间发出“嗯嗯”的**之声。 柜台后坐着一名五十多岁男子,裹着一床灰不溜秋的被子趴着打盹。 “笃!笃!笃!” 柜台有节奏的响了起来。 “啊啊诶……哟?几位住店?”男子睁开眼打了一个哈欠。 “找人,几个背枪的黑皮住哪屋?”为首的一名年轻女子摸出两块光洋放在柜台上。 “哟?几位是他们朋友?”男子笑眯眯地撸过光洋塞进口袋站了起来。 “你看呢?”女子冷冷一笑。 “这么俊的姑娘找他们,肯定是朋友。” “带路。”女子脸色一沉。 “好好。”男子一惊,脸上堆满笑意。 一女八男跟在男子身后走进大院。 “姑娘,西头倒数第三间就是那几人住的屋子,四个,都在一屋内。”男子指着右前方低声说道。 “待会一起带走。”女子回身轻轻说道。 “嘭!” 跟在女子后的一人一把捂住男子嘴巴,手掌狠狠劈向他的脖颈,男子闷哼一声瘫倒在地。两人上前拽住男子手臂,拖到角落。 “你俩守着院门,一个都不允许走脱,其他人跟我上。” 屋内鼾声阵阵,忽高忽低,忽长忽短。 女子身后一人掏出一根半尺多长细铁勾悄悄走到门边,小心翼翼插入门缝拨动着,门后一寸多宽的木销一点点往左移动。 “行了,舵主。” 女子手轻轻一挥。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屋内漆黑一片。 一道手电突然亮起,照向门前几人。 刀,亮闪闪的刀,门口几人都握着短刀。 “不好,上当了。”一人大喊。 “砰!砰!砰砰!” 三支枪全都响起。 火光中,小愣子脸色狰狞,一枪命中迎面过来的男子头部。 瞬间功夫,门口倒下三人,一动不动躺在血泊之中。 门外几人身子一蹲闪在两边,回头看了看一旁的女子。 “清了。”年轻女子怒吼道。 “舵主,点子硬,拿不得了,喂暗青子吧。”一人忙说道。 胡亮洪从小愣子旁跳过,一把关上了房门,插上门销子。 “准备走。”他低声说道,拎过一张长凳到了后墙窗前。 大张和小愣子推过两张床抵住木门,背包都拎在了手上。 “嘭!” 胡亮洪挥动长凳一下砸开了窗户上木楞子,背包往外一扔,踩着木凳翻了出去。 几人跳出窗户,刚跑出十多丈远,背后“轰”的一声巨响,一团蓝色烟雾从窗子里喷了出来。 “走!快跑,别看了。”胡亮洪见几人回头呆看,大声吼道。 “娘的,差点挂了。”贾同山一边跑一边骂着。 …… …… 井架之下几人瑟瑟发抖,邦哥、洪二狗等人跪着,双眼可怜巴巴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曹丹丹。 “啪!”“啪!”“啪!” 见曹丹丹死死盯着却不言语,几人狠狠甩着自己嘴巴。 “姑奶奶,我该死,我真的该死。”邦哥满脸是血,一边抽着嘴巴一边求饶。 “丹丹,算了,都是蝼蚁命,就饶了他们吧。”高老师劝道。 “那要看师姐愿不愿意。”曹丹丹恨恨地说道。 “嘭嘭嘭……”邦哥连连磕头,额头立刻渗出鲜血,他清楚,一旦曹丹丹师姐来了,必死无疑。 “丹丹,你两师姐暂时就不要来这了,刚矮胖子挨了她们几斧头的,也算报了仇。”储栋梁并不愿意再死人,低声说道。 “那好,饿他们三天,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痛苦。”曹丹丹终于松了口。 “谢姑奶奶,谢姑奶奶。”几人胡乱地喊着。 “行了。”储栋梁厉声喝道,“许邦明日开始下坑洞采月亮石,三天内每顿只允许喝一碗粥,洪二狗你们几个暂时守着井架,这个轻松活计,以后会有新人选。” 井架旁数百人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切,并没有人为储栋梁喝彩,除了曹丹丹等考古队的几人,所有的人依旧神色暗淡阴沉着脸。在他们眼里,只是死了一个田哥,来了一个梁哥而已,或许,这个梁哥会更狠。连田哥那样的狠角色不也是死在他手里,喂了妖兽吗? 储栋梁扫了一眼,心中冷笑一声。 “大家听好了,从明日早餐开始,一视同仁,所有吃的均分。我储栋梁也和大家一样,绝不占半点便宜。” “轰”的一声,人群一阵骚动,但未有一个应和。 “高教授,您是北平大学德高望重的教授,从明日开始,由您负责分配所有吃的。您看行不?”储栋梁望着高教授。 “行,行,我一定负责好。我还有个建议,队伍中就十多个女人,她们下矿坑采月亮石也是白费气力。我建议她们帮大家做做其他事情,比如洗洗衣服,洗洗碗,缝缝补补。这么多人哪里还像个人样,唉!”高教授长叹一声。 “好,高教授这个建议很好,我们虽然困在这里,但不是畜生,我们是人。对了,生病的人也要得到照顾,得到休息,其他人采矿时多加把劲就顶上了,你们说好不好?” “好,梁哥万岁。”不知道谁突然喊了起来。 “梁哥万岁!”人群终于兴奋起来,人!梁哥会把他们当人看。 远处篝火旁几拨人,都已躺在地上,突然听到这边吼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的爬起来痴痴地看着。 一阵兴奋之后,众人四下躺着,很快鼾声四起。 储栋梁见曹丹丹睡着,他爬了起来。四周篝火无声无息燃烧着,远离篝火的地方黑洞洞一片。这么大一块地方,必须抓紧走一走,看一看。他清楚,这拨人能够占有靠近矿坑的井架,也是矮胖子田哥打下的基础。那几拨人的头,还得会上一会。 “二狗。”储栋梁走到洪二狗前踢了一脚。 “嗯,娘……哦,梁哥,有事?”洪二狗一骨碌爬了起来。 “呵呵,你小子蛮机灵的么,带我转一圈,我要四下全部看下。” “好好,该看看,那三拨人还不知梁哥已是头领了。” “行了,不是看人,是看地方。”储栋梁背起包向远处篝火走去。 第三十五章 同归于尽 储栋梁与洪二狗沿着城墙向附近一拨人走去,两边隔着七、八十丈,一只大铁锅燃着熊熊火焰,四周地上躺满衣衫褴褛之人。两人在人群缝隙中穿过,躺着的人没有一个醒来,不时有人在梦呓中惊叫,一阵阵酸臭之味扑鼻而来。 “梁哥,这座洞府就是马哥住的,这拨人的老大,要不要叫他出来?”洪二狗指着城墙上的山洞说道。 “不用,继续走。”储栋梁点了一根香烟吸了两口递给洪二狗。 “谢大哥,谢大哥。”洪二狗一阵激动,接过烟吸了两口,小心掐灭了放在兜里。 四口井架前后距离有二百多丈,四拨人均匀分开。走过最后一个井架十多丈,城墙到了尽头,一面陡峭山崖如刀削一般,从地面直直通到高处无尽的黑暗之中。 储栋梁仰头看了看,百丈之外已完全看不清。这里应是一个巨大的洞窟,不管是广场那头的月亮门唐门主待的地方,还是这里矿坑,都在巨大洞窟之中。如果真如胡把头所说有一千多丈深,除非沿着来路从台阶出去,否则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再有生路。 再往前走,已经漆黑一片,储栋梁仍旧能够看清十丈左右,洪二狗完全浸没在黑暗之中。 “大哥,这么黑还往前走?”洪二狗不知脚下情况,已慌张起来。 “你以前没有来过?”储栋梁问道。 “没,太黑了,也没啥好看的。” “行,你扶着我背包,有情况我会提醒你。”储栋梁回头见洪二狗双手向前伸直摸索,脸色露出恐惧之色,忙吩咐道。 “大哥,您能瞧见?”洪二狗惊讶地问道。 “嗯,你说的泉水在哪边?” “远着呢,在对面山洞附近。” 沿着崖壁,走了数里地两人到了拐角处。一路过来,储栋梁并未发现异常,路面平整,极少见到碎石。 储栋梁回头看了看,井架下的几处篝火已在远处,地面上之人一点也看不清了。 两人顺着拐角折向井架对面,走了二十多分钟,前方听到哗哗水流之声。 “大哥,前面就是泉水。”洪二狗松了一口气,到了泉水边,就有些许光亮。 “这处泉水平日里怎么用?” “有一队人专门取水,十只木桶留在矿坑底,在下面干活的自己舀水喝。” “井架那没水?” “没,上到地面后想要喝水只能自己到泉边来。” “奇了,既有泉水,为何不弄些桶,上面人不给?” “不是,桶收在田哥洞府旁山洞内呢,喝多了尿多,大多人不愿跑远,时间长了尿骚味太重。”洪二狗嘿嘿笑道。 储栋梁一呆,这倒是个问题,需要想办法解决才行。 泉水距离矮胖子洞府数十丈,从五丈多高山崖裂缝里哗哗流出,落到地面一处三丈多宽的圆形池子。 储栋梁盯着池子看了许久,池子里的水距离地面约有二尺多,泉水哗哗流下竟然不见满出。 “大哥,嘿嘿,别看了,一直这样,满不了,这个泉水叫二尺泉。”洪二狗从兜里摸出小半截烟头,使劲嗅了嗅。 “有点意思,矿坑下有水流出吗?”储栋梁扭头看着远处矿坑边沿火光。 “没,那边干着呢,撒泡尿都会被石头吸进去。” 储栋梁找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扔进二尺泉池子,“咚”的一声,半点水花都未溅起。 “好深的水。”储栋梁大为意外,石块扔进水里,溅起的水花越大,水越浅。 “大哥,您实在高明,池子里水深着呢。听说几年前有人掉了进去,再也没看到浮上来。” “嗯?”储栋梁突然觉得水底有东西游过,速度极快,一闪就没了踪影,“水下可有鱼?” “鱼?没见过。”洪二狗坚决地摇了摇头,“大哥,即使有鱼,我们也没办法捉上来,又没网,又没钩的。” 储栋梁又盯着池子看了片刻,两人离开二尺泉,往前再走七、八十丈就到了六个并排的山洞。 爬上台阶,走到一口山洞朝里看了看,四、五丈深。洪二狗说的十多只水桶就在里面,还有一些破烂衣服捆着一堆堆放着。 除了曹丹丹师姐住在的山洞未看,其它五个储栋梁一一看过,洞内都是些破烂,塞的到处都是。 “大哥,洞里有烟,那俩娘们又不抽,帮您拿出来?”洪二狗指着洞口问道。 “再说吧,这几天记着把吃的送过来。” 洪二狗见储栋梁神色平静,并未想入洞看看,只得跟在身后继续向前走。 “你说铁锅里放着的是一种砂石?”储栋梁走到铁锅边停了下来。 “是呢,也不知是啥?我看就是砂子。” “洞里还有存货?” “有,这东西那些人也不抠门,每次都送好几袋子。” “走,回头看看。”储栋梁心中一喜,这里到处漆黑,能引火的东西几乎没有,这可是宝贝。 在一个山洞果然发现大半麻袋砂石,储栋梁抓了一把细细看了会。砂石颗粒花生大小,黑乎乎的,表面似有一层油腻。伸手拔出挂在皮带上的匕首,剁开一看,里外一致,黑乎乎,渗着油腻。 “二狗,用那些破衣服扎二个大包,里面包上砂石,越多越好。记着,一定要多些衣服扎牢扎紧,待会我要上城墙点着后扔到下面,不能烧散了。”储栋梁掏出烟自己点了一根,又拿出一根递到洪二狗眼前。 “大哥,嘿嘿,好些日子没见到整支烟了。”洪二狗笑嘻嘻地接过夹在耳朵上。 “得了,听话多干事,这些少不了你的。” “谢谢大哥,只要大哥开口,啥事我都愿干。” 两只砂石包很快扎好,储栋梁扯了扯布条,紧绷绷的,他掂了掂,又让洪二狗再包了几层破布,用一根手掌宽皮带子扣紧。 “火把还有多少?” “大哥,不多了,还有七、八根,上面人每月会送二十根下来。” “嗯?送火把下来有什么用?” “矿坑底敲出来的碎石要运上城墙倒出去,路上照亮的。” “倒出去?那日积月累岂不是堆满了,万一妖兽爬上来怎么办?” “不会,大哥你看那边。”洪二狗指着城墙顶右前方,“从那倒出,听说下面是条深沟,碎石一直倒那里,不会堆上来的。” “好,点一根火把,再拿两根带着。”储栋梁伸手抱起两个大布球,往城墙上走去。洪二狗连忙进洞拿了火把出来,在铁锅边点着了一根。 上到城墙顶,储栋梁让洪二狗举着火把来回跑了一圈,他盯着两头看了看,除了石墙还是石墙。 “二狗,下面就是倒石子的地方?”两人走到城墙右侧。 “是呢,看下?”洪二狗引燃一支火把递给了储栋梁。 储栋梁走到垛口边扔了下去。 地面上果然有个数十丈宽的大口子,距离城墙只有几丈远,火把落进去一会就无影无踪,一点火光也无法看到。石子沿城墙倒下后,堆积到一定高度就会坍塌掉落进去。 “二狗,从下面点着它。”储栋梁拎起砂石包上的带子搭在垛口上。 洪二狗蹲在地,小心翼翼烧着砂石包底部,一会功夫,包裹着的破烂衣服蹿出了火苗。 储栋梁拎起带子提着砂石包伸出垛口,等火苗烧起有一尺多高,他松了手。 “怎样?”洪二狗忙趴到城墙上看着。 “没散。” 砂石包落到地面蹦了两下,依旧烧着。 “再把这个点着。”储栋梁又拎起另外一只。 “下面好像有妖兽。”洪二狗忙蹲了下来。 “嗯,见到了,还是昨日那几只,哼,吃人吃出滋味了,赖着不肯走了。” “大哥,着了。” “行,你让开点。” 砂石包外裹着的破布很快燃起,储栋梁大喝一声,内力催动,拎起皮带甩了出去。 火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落在数十丈之外。 “咦,大哥,还烧着呢。”洪二狗满脸敬畏,这么大一个砂石包,储栋梁竟然甩出数十丈。 城墙下的砂石包外层衣服已经烧透,引燃了包裹住的黑色砂石,火苗一下高出许多。 峡谷,下面是一条峡谷,地面山石高低不平,不见一根草木。 “呜哦……”十多只白色妖兽突然齐声狂吼,盯着远处另一个燃着的砂石包。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远处火光处闪过。 “大哥,那……那是什么。”洪二狗惊叫道。 “巨蟒!”储栋梁冷冷说道。 这是一条巨蟒,浑身鳞甲鲜红,吐着信子向城墙脚下游来,目测有二十丈左右。 “娘的,这么长。”洪二狗颤声说道。 “还有更大的。哼,这群妖兽不肯退,难道还能与巨蟒斗上一斗?” “嘿嘿,有好戏看了。”洪二狗看得远没有储栋梁真切,但也激动不已。 “呜哦……” 三只白色妖兽从火焰旁蹿出,迎向巨蟒正前方,其它妖兽四散开向巨蟒身后绕去。储栋梁只才看清,妖兽身躯至少有成年雄狮两倍多,四肢粗壮有力,一根长尾不停地晃动。 巨蟒突然盘起,昂起巨大的头颅冷眼盯着一步步向前的妖兽。 “呜哦……” 三只妖兽分开扑向了巨蟒。 巨蟒“忽”得一下,向右侧叼去。 妖兽“嗷”的一叫,腾空而起避过巨蟒大嘴。 另两只妖兽已经蹿到巨蟒身下,张开大口咬了过去。 “昂呜……” 巨蟒突然嘶吼,整个身体直直弹起,仅有尾部抵住地面。两只妖兽猛然被带到七、八丈高,慌乱之中摔落下来。 “扑通!”“扑通!” 两声沉闷的声音储栋梁听得清清楚楚。 “死了吗?”洪二狗瞪大眼睛,由于紧张,扶住垛口的双臂不停抖动。 “应是死了,不要做声,巨蟒灵气重的。” “呜哦……” 绕到巨蟒身后的妖兽一下围住巨蟒,纷纷咬住它的尾部。 “嘭!” 剧痛之下,巨蟒重重跌倒,头部撞到一块巨石之上。 “昂呜……” 巨蟒挣扎着昂起头回身咬去,一口叼住一只妖兽,向前甩了出去。 白色妖兽更加疯狂地撕咬,利爪撕裂了巨蟒鲜红的鳞片。巨蟒想甩动尾部,但已有四只妖兽咬住巨蟒背部,巨蟒一下倒下,挣扎着游到城墙脚下,巨大的头颅慢慢低垂,落到地面一动不动。 十只妖兽“呜呜”叫着,扑向巨蟒腹部,那里鳞片稀少,易于下口。 巨蟒身体慢慢蜷起,妖兽已撕开它的腹部。 “昂呜……” “呜呜呜……” 正当储栋梁以为巨蟒已被妖兽杀死,妖兽将享用大餐之时。巨蟒身躯猛然收紧,一下卷住所有的妖兽。 妖兽痛苦挣扎着,利爪在巨蟒身上拼命抓过。 良久…… 巨蟒,妖兽都不再动弹。 “我的亲娘!”洪二狗嘴巴张的比簸箕还大。 “肉!肉!”储栋梁指着下面哈哈大笑。 第三十六章 城墙之上 月亮门第二个井架篝火旁,数百人沉睡未醒。洪二狗匆匆跑了过来,他要沿着井架叫过去。第二拨人群头领住的洞府距离地面六尺多高,一道三尺宽的台阶顺石壁凿出,直通两丈见方的山洞。 “马哥,马哥,醒醒啊,我大哥有请。”洪二狗探头看了看,里面漆黑一片,他知道,洞中有个三十多岁的女子陪着马哥。 “娘的。”洞中一声骂声传出,火柴的亮光闪过,洞府中亮堂起来,一个三十七、八岁彪形大汉站到了洪二狗面前。 “啥事?田胖子这几天不是收了两个美妞,还未折腾够?”马哥恨恨地望着对面闪烁的篝火。 “田哥?”洪二狗冷笑一声,“田哥已经成了一坨屎。” “什么!田胖子怎样了?”马哥一惊。 “我那拨人,大哥已是梁哥。昨日田哥不愿低头,三个回合就被梁哥宰了,早扔去喂妖兽了。”洪二哥盯着马哥瞪得铜铃一般的双眼,得意地说道。 “真的?”马哥一把抓住洪二狗双臂。 “马哥,疼!田哥不死,我还敢背后乱说?”洪二狗挣脱马哥双手,翻着眼珠子说道。 “好好,是马哥的错。”马哥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拿出一支递给洪二狗,“三个回合?田胖子可是高手,我们三人合上都不敢保证取胜。” “哼,三个回合已经说多了,依我看就是一个照面。”洪二狗又是一声冷笑。 “好好,二狗兄弟,你是不是还要去叫陈阳和阮正志?” “马哥说的是陈哥、阮哥?”洪二狗并不知道另外两拨人头领名字。 “是的,待会你去时千万不要讲梁哥三个回合就灭了田胖子。”马哥又摸出一支烟塞给洪二狗。 “这两人心术不正,娘的,我也没得罪他们,合着想弄死我呢。”马哥咬牙说道。 “你手下不是带着兄弟?怕他们做甚?”洪二狗有点奇怪。 “唉,养兄弟要有好处的,否则谁愿意帮你拼命?娘的,大头都给田胖子拿走了。二狗兄弟,你原是田胖子红人,现在又跟着梁哥,以后还望多关照点啊。”马哥低声说道。 “行,我过去传话了,马哥放心,不会透露消息的。”洪二狗小心收好两根香烟,快步向前走去。 …… …… 曹府,凌晨四点多,书房亮着灯。 “韩老板,这么说你真不知铜缸什么人送来的?”曹瑞海冷眼盯着韩凡仁问道。 一个小时前,他接到胡亮洪电话,考古队所有人很可能被一个神秘江湖帮派掳走,储栋梁已冒险进入。“三口烧”酒坊二个多月前有一批铜缸运到,押运的就是掌门人。 “曹县长,老六子可以证明,为了这批酒,我也折腾够了。”韩凡仁又把龙鸟袭击取水船,请贾同山帮忙的事说了一遍。 曹瑞海沉默片刻站起身:“韩老板,那打扰你休息了,此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好好,曹县长,那鄙人告辞了。” “管家,送客。” 曹瑞海打开窗户呆呆望着院外,月光、星光一点都不见,走廊上亮着的路灯泛着红光,不明不暗照着四周。唯有不知名的虫儿,依旧忽高忽低鸣叫着。一阵微风吹过,满满的凉意。 月亮谷?这是一个什么江湖门派,竟然敢掳人做苦力挖矿。 丹丹,你受苦受罪了! 曹瑞海一阵心痛。 这么明显事实面前,而且是警长亲自报案请求协查,沙河县县长杜良哲竟敢当场呵斥走。胡亮洪单独留下求情,搬动了上面有头脸人物电话都没用,而且滴水不进。这个杜良哲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他与月亮谷有干系? 白西崇、武寒松……他可找的人还很多,但都是军政上的,眼下看似乎使不上力。胡把头老上级地位比这几人都高,亲自电话了,也没有效果。江湖上的事,还需江湖人物才能解决。 “管家!” “老爷!” “备车,去绿柳旅社。” “好,老爷,我已经吩咐司机到曹府等了。” “嗯。”曹瑞海满意地点了点头。 …… …… 三人走了过来,储栋梁扫了一眼,走在后面的两人明显脸色不快。 “梁哥,这三位是马哥、陈哥、阮哥。”井架篝火旁,洪二狗满面春风,一趟走下来弄到四根整支烟。 “梁哥,我是马海山,隔壁那拨的。”马海山忙掏出烟递过去,恭恭敬敬点着了火。 “哦,马海山,马哥,好好,不错。”储栋梁哼了一声。 陈阳与阮正志对望了下,并未上前与储栋梁说话。 “三位,找你们来有个好事,需每拨人选二十个身强力壮的跟我去对面城墙上。”储栋梁并未在意,声音极其平淡。 “二十个?”陈阳冷笑道,“梁哥,马上早饭就要运到,连着两天月亮石采的数量都不足,再拨二十个人帮你啥忙,我看明日大家都不要吃饭了。” “怎么,陈哥不乐意?”储栋梁一笑,“行,你可以回去了。” 陈阳一愣,迟疑了下,朝阮正志使了个眼色。 “梁哥,要这么多人干啥?”阮正志终于开了口。 “你们看井架上这根拖着链条的麻绳,又粗又长。我想早饭后请兄弟们搬到对面城墙上,下面有条巨蟒与妖兽相争,都死了,弄上来的话大家就有肉吃了。”储栋梁淡淡地说道。 “蛇肉?”马海山大喜,“梁哥,我那拨人出三十个。” “别,一拨二十,谁也不欺。”储栋梁右手一挥。 “哼哼,马哥,你是不是想吃肉想疯了?”陈阳冷声说道,“那边城墙有一百几十丈,谁能下去?” “怎么下去就不用陈哥操心了,你们两个如果不愿意就请回吧。” “梁哥,我们愿意。”阮正志阴沉的脸堆起了笑意。 “好,你们吃过早饭,带人把麻绳运到对面城墙上。” 见陈阳与阮正志走远,马海山忙凑到储栋梁跟前。 “梁哥,厉害,田胖子早该死了。嘿嘿,只要梁哥需要,我那拨人随时听从吩咐。刚陈阳和阮正志好像不大乐意啊,梁哥还得留心点。” “好,马哥既然这么说了,我记下了。你先回,待会对面城墙见。”储栋梁见对方比自己大多了,还一口一个马哥,心中有点腻歪,嘿嘿,腻歪归腻歪,江湖中凭实力说话。 “铛铛铛铛……” 井架下铁链突然响了起来,洪二狗忙带着几人跑了过去。 铁链末梢有只盆口大的铁环,铁环上扣着一根手臂粗的麻绳,麻绳在地上盘起足足铺一地,足有两间屋子多。六人顺着铁环一头拿起麻绳夹在腋窝下,双手死死拽住,洪二狗解开铁环与地面石桩上扣紧的绳索。 “行了,放!”洪二狗抬头望着高处木板。 六人手套着手,一段段松开,高处木板缓缓下沉。 早饭是一人一碗稀粥,一个馒头,一撮咸菜。 分下来,还多了二十七个馒头。 “二狗,你陪高教授去,选二十个身强力壮的过来。”储栋梁高声叫道。 “好嘞。”洪二狗答应着,跟在高教授身后向人群钻去。 一支烟功夫,二十名年轻男子站到了储栋梁跟前。 “一人一个,剩下七个给那几个病号分了。”储栋梁看了看二十人,指着地上馒头。 “娘的,愣着干啥,又不是杀头饭,赶紧吃了,梁哥还有吩咐。”见没人敢上前拿,洪二狗笑骂道。 “待会要请大家到对面城墙上出力,弄好了,下午那餐饭会有肉吃。” 第二顿要到下午两点才有。 “肉?梁哥,真有肉吃?”有人急忙问道。 “弄得好就有,馒头吃完,解开那堆绳子抬到对面。” 七、八十丈的长绳,运到对面城墙之上,还需费很大气力。 …… …… 绿柳旅社办公室内,荣经理端过一杯热茶递到曹瑞海桌边。 “曹县长,先喝口热茶。” “荣经理,天还未亮就来打扰,实在抱歉。”曹瑞海满脸歉意。 “曹县长不必客气,您定是遇到难事,否则也不会这么早来找我。” “实不相瞒,小女前些日子参加考古活动,在沙河县孔雀岭附近失踪了。前几日码头胡把头和警局贾警长前去调查,发现很有可能被一个叫‘月亮谷’的江湖帮派掳走。胡把头说,此事只有托江湖上能够说得上话的帮着解决,让我来找荣经理帮忙。” “月亮谷?难道是月亮门?” “荣经理知道?”曹瑞海一阵惊喜。 “月亮门我知道一些,这是一个极为神秘帮派,与江湖其他门派来往不多。” “荣经理,据胡把头调查,月亮门很可能掳人在一处洞窟之中挖矿。唉,我侄儿储栋梁为救小女,已孤身闯入该帮城堡。”曹瑞海又细细说了一遍电话里听到的内容。 “嗯,这么说确实有点像月亮门行事方式。”荣经理皱起了眉头。 “有没有办法与对方打个招呼,我愿出一万块光洋赎金。”曹瑞海急切地说道。 “孔雀岭那我倒是有个熟人,只是身处荒山。这样,我在办公室等,您先回去,如果胡把头再有电话过来,让他打个电话我这里。”说着,荣经理拿过桌上一张纸写了电话号码。 “好好,荣经理,听胡把头说,二个月前,该帮掌舵人唐门主押着一批铜缸到码头,接货的是三口烧酒坊。刚我问过酒坊老板韩凡仁,他矢口否认认识对方,你看其中是否另有猫腻?” “唐门主?”荣经理一阵疑惑,他知道的月亮门门主可是姓骆,不过江湖传言骆门主得了重病,难道换了掌门?“曹县长,您放心,此事我一定会托朋友追查,一旦有了消息会及时告知您。” “好好,那多有打扰,告辞。” …… …… 月亮门矿坑城墙之上,四根手臂粗的麻绳已运到,地下山洞中收着的上百根皮带也搬来。几十人正在捆扎,两根麻绳并拢,每隔三丈用皮带捆紧。四根麻绳变成两根,又粗又长,一头各自打了个活结套住。两边几十人拉住用力一抽,一百多丈的长绳做好,一头在垛口上缠绕数圈,空出数丈长,众人一起拉住,另一头沿着石壁放到底部。 储栋梁探头看了看,麻绳足够长,到了城墙底部还有十多丈宽余。 破布包着落到城墙底部的黑色燃烧物依旧火焰熊熊,一时半会不会熄灭。为防意外,储栋梁背包一直背在身上,现在包内又多了十枚月亮石。一旦到城墙底下有猛兽袭来,这些月亮石能够抵挡一阵。 “我下去切开巨蟒,扣好之后你们指挥手下拉上来。”储栋梁对马海山、陈阳、阮正志三人说道。 “梁哥,小心。”马海山探头望了望下面,心中一阵恐慌,这么高,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小命玩完。 储栋梁应了一声,翻过垛口抓住了麻绳。 丹田真气催动,依铸心之法在体内游走,身体陡然不再沉重,四下似有一股无形之力托住了他。 他双手一松,虚扶绳索,“呼”的一下滑落下去。 “梁哥,小心!”洪二狗在上看得真切,吓得大叫起来。 陈阳与阮正志面色一喜:“摔了!” 马海山眉头深深一皱:“二狗,你说……”突然他心中一喜,储栋梁已稳稳站到城墙底部。 “好,梁哥好功夫!”洪二狗大叫起来。 陈阳与阮正志立时脸色大变,骇然之极。 储栋梁四下看了看,几只躺在地上的白色妖兽一动不动,他不敢大意,拔出匕首补了一刀。 “嚯,这么粗。”储栋梁绕着巨蟒转了一圈,不由得连声惊叹。 巨蟒足有水桶粗,盘绕在一起就像一堆肉山。 他捡起地上一块巨蟒鳞片看着。鳞片有碗口大小,近看才发现并非红色,表面一层金色,背面雪白,抓在手上如同握着一片薄薄的瓦片。 储栋梁弯腰合掌拜了几拜:“蟒爷爷,反正你也死了,如果不搬走,过几天就烂了,也怪可惜的。” 抬起头时,储栋梁猛然想到荣舵主曾经说过的话,识别巨蟒年龄其实很简单,看巨蟒额头上条纹数量。 他跳上蟒背,俯身查看巨蟒额头。 “一、二、……十二!” 巨蟒额头二尺多长深黄与深褐交错的花纹,一共有十二条。 千年巨蟒! 定珠制作材料里有一样即为千年巨蟒骨骼:千年蟒骨齑粉一分。 “呵呵,除了易寻的金粉、银粉,千年骨粉材料终于找到一样了。”储栋梁大喜! 第三十七章 双杀 巨蟒临死前身体猛然收缩卷起妖兽,长长的身躯盘起数圈,头耷拉着垂到地面,肉山一般堆在那里。 储栋梁拔出“虎啸”匕首,“噗”的一下刀刃深深刺入巨蟒头颅后面三丈外的一处脊背,双手握着刀把急速往下狠狠剜动,一道数尺长切口顿时割开。如此反复多次,一刀刀剜开皮肉。切到巨蟒骨头时,他内力催动,双臂劲道大增,数刀下去,连头带肉掉下长长一段。 绳索末端二股麻绳并未绑在一起,留有十多丈长,一根根拉过,穿过肉块上匕首切开的二个洞口,牢牢绑住。 储栋梁点着随身携带的火把,仰头使劲挥动。 马海山一把抱住垛口上绳索,回身叫道:“后面松开点,我脱下垛口上绳子。” “行了,行了……”洪二狗趴在垛口上朝下看着。 “拉!”马海山大吼一声。 “嗨!”“嗨!”“嗨!” 城墙上绳索向后绷直有七、八丈长,左右各站三十人,间隔一尺站好,嗷嗷叫着奋力拉动。 一大截肉带着巨蟒头颅贴着城墙石壁缓缓向上,储栋梁看了会回身又切割开。 蛇血,内脏喷涌而出,浓烈的血腥气味熏得他干呕起来。 “妈的,怎么比羊血还腥!” 第二段蟒肉切割开,巨蟒肝脏掉落下来,足有六尺长。红褐色肝脏旁一颗拳头大小的金色肉球吸引了储栋梁的目光。 他小心割掉肉球四周连着的血管油脂,金色肉球摸上去硬硬的富有弹性,竟然散发出浓烈的异香。 “嚯!”储栋梁凑近深深吸了一口,立时四周血腥气淡了许多。 “好东西。”他揣进了兜里。 “上来啦!” 城墙之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梁哥,拉上来啦。”洪二狗朝着城墙下狂吼道。 储栋梁拿过火把向上摇了摇,示意赶紧放下绳索。 “好。”马海山心中一阵激动,“赶紧放绳子。” “急什么?兄弟们拉了这么久,总得歇上一会。”陈阳呵呵笑道。 “六十人拉这么一块肉,能有多累?先把绳子放下,梁哥还得绑上第二块呢。” “赶紧放下去,早点拉上早点吃肉。”阮正志摸出一根烟点着,舒舒服服吸了一口,喷向人群。 “好香!”“好香!” 闻到烟味的几人乱嚷道。 “兄弟们,好好出力,待会肉拉上来后,阮哥一人奖一支整烟。”阮正志从袋中掏出一包未开封的香烟。 “哟!阮哥好大气,一人一支!”有人惊叫道。 “呸!”洪二狗狠狠吐了口吐沫,“梁哥给你们弄到这么多肉,怎么都不做声?抵不上一支烟?” “洪二狗,你想干什么?”陈阳脸色一沉,一步跨到洪二狗面前死死盯着他。 “陈哥,我说的不对?”洪二狗昂起头怒视着陈阳。 “呵呵,有了新靠山,连老子都不放眼里?你想找死?”陈阳眼睛露出凶光。 马海山一把拉过洪二狗:“二狗,先弄肉,其他事待会再说。”随即狠狠瞪着陈阳。 “放绳,放绳子。”阮正志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人群,忙大声喊道。 一段段巨蟒躯干拉上了城墙。 “还有最后一段。”洪二狗一直盯着城墙下,最后一段连着尾部,应该轻多了。 储栋梁挥了挥手中火把,示意往上拉。城墙下还有十多只妖兽,都是难得资源,他不想浪费。 “嗨!”“嗨!”“嗨!” 最后一截蛇肉拉上了城墙。 “行了,兄弟们辛苦了,抽根烟歇会。”阮正志掏出香烟一人一根散着。 “歇什么!赶紧解开绳子放下去,梁哥还在下面,随时都有危险。”马海山一把夺过阮正志手中香烟。 “哼,马哥,怎么?兄弟们这么累了,歇会还不行?”阮正志又掏出一包香烟打开。 “阮哥,你不知道下面危险?梁哥还在底下。”马海山冷声说道。 “梁哥?哼哼。”阮正志冷笑道,“他给了什么好处,这么护着他。” “好处?老子可没拿好处,不像某些人,背地里舔着田哥,赏到几盒香烟。怎么?拿来收买人心?”马海山哈哈大笑。 “你找死!”陈阳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一尺多长的短刃,“兄弟们,这个姓梁的不知哪里蹦出,更不知用了什么卑鄙手段害了田哥。我们决不能让他再上来,否则后患无穷。” “你们……你们两个想造反?”洪二狗指着陈阳和阮正志,手不由得颤抖起来,嘶声叫道,“弟兄们,田哥派平日里可曾考虑过你们?梁哥一到,今冒险下城墙给大家弄肉吃,我们决不能听他们的。” 六十人依旧默不作声,头领之间血拼,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到,谁也不愿意出头站队。 “陈阳,阮正志!你们想谋害老子,老子早就清楚,今日做个了断。”马海山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 “梁哥,陈阳和阮正志想谋害你,不让兄弟们放绳子下去了!”洪二狗趴在垛口上拼命喊着。 城墙之上迟迟未放下绳索,储栋梁已觉得不对劲,但他注意力并未放在上面,远处黑暗之中,隐隐有猛兽喘息之声。听到洪二狗的吼声,他举起手中火把挥了挥,示意已经知晓。 “马哥,下面不对劲,梁哥好像遇到危险。”洪二狗见火把之下的储栋梁背对着城墙一动不动,立刻感觉不妙。 “哈哈,天助我也。”陈阳狂笑一声,忙朝下看去。 黑暗之中,一双双绿油油眼睛盯着一步步靠近。 “妖兽!”借着前方火焰,储栋梁终于看清,九只妖兽,只是皮毛颜色不是白色,浑身上下棕红色毛发。 “呜呜……” 为首的妖兽一声低吼,全都停住脚步。 “噗!” 储栋梁内力催动,火把一下插入脚下白色妖兽身躯。 “呜嗯……” 对面妖兽似有灵智,竟然不约而同发出低吼之声。 “妖兽,妖兽!”阮正志也看到了妖兽身影。 “哈,看这姓梁的如何逃脱!”陈阳大喜过望。 “马哥,今日我两要栽了……”洪二狗沮丧之极。 “娘的,待会你想办法缠住陈阳,阮正志我来解决。”马海山咬牙说道。 “马哥……”洪二狗脸色惨白,他哪里能顾缠住陈阳。 “姓梁的,你认命吧。”陈阳俯身看着城墙下储栋梁得意地叫道。 “马海山!你也不愿我上去么?”储栋梁见妖兽盯着他不再向前,他扭头对着城墙吼道。这一声,内力催动,城墙之上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马海山精神一振,忙朝下喊道:“梁哥,今日我俩都要挂了,等会地府再见。” “哈哈哈,好,有你这句话就行。”储栋梁哈哈大笑,突然猛一转身,右手一扬,手中一枚银元闪电一般击向探出头朝下看的陈阳。 “啊!”陈阳惨叫一声,银元切入右眼,撑住垛口的双手突然一软,整个人“呼”的一下摔出城墙摔了下去。 “哦……”沉默的人群爆发出一声惊叹。 “马哥,马哥,哈哈,陈阳死了。”洪二狗狂叫着奔向人群,“快,放绳子下去,梁哥不会亏待你们的。” 阮正志见势不妙慌忙跳上台阶向下奔去。 “娘的,老子还差个投名状,你还跑?”马海山狂笑着追了过去。 “呸,妈的。”储栋梁拖过陈阳尸体猛得拎起甩到妖兽跟前。 “呜呜……”妖兽扑上争抢起来。 “梁哥,绳子下来了。”洪二哥又嘶声吼叫起来。 “拽紧了!”储栋梁内力一催,飞身上墙一把抓住麻绳,跃上数丈。一把又抓住捆扎的皮带,双腿一蹬再上了数丈。不一会功夫,就到了城墙顶上。 “拉!拉!快把绳子拉上来。”洪二狗连连吼道。 “二狗,有劳你了。”储栋梁知道刚才洪二狗生死一线间站在了他这边。 “梁哥,应该的。”洪二狗激动的眼泪直流,娘的,赌对了。 台阶之上,阮正志已落下风,见储栋梁已到城墙更加慌乱了。 “当啷。”阮正志身形往后一退,踩在石子之上,脚下一滑,仰面朝天摔倒在台阶上,手中利刃甩出有二丈远。 “嘭!” “啊!” 马海山飞身跃起双膝重重顶住阮正志腹部。 “噗!” 短刀刺穿了脖颈,鲜血四溅。 “梁哥,阮正志死了。”洪二狗兴奋地叫道。 “唉!”储栋梁叹息了一声,“先把绳子送回头,找东西来割肉。二狗,带人把洞里几只铁锅抬出来弄干净,待会煮肉吃。” …… …… 孔雀岭,因顶峰形似孔雀而得名。 连绵的山头大多十分荒凉,到处都是大片裸露山石,唯有顶峰枝繁叶茂,远远看去,突兀之极,似在两个世界。 胡亮洪、贾同山、大张和小愣子,逃过追杀,连夜又赶到飞岭镇。荣经理电话里告诉他们,孔雀岭顶峰上有座庙宇,月亮门掳走曹丹丹一事,可向方丈请教。至于能达到什么样结果,荣经理也没有保证,只说方丈出面可能会有转机。 山道崎岖,几人走在狭窄石阶上,虽不是攀爬悬崖峭壁,但四下无遮无挡,一眼就能瞧见山底,令人心惊胆战。 “胡把头,这么高这么陡,难道还有香客来?”贾同山问道。 一路走来,几人并未遇到一个香客。 “佛门圣地,总有心诚之人,大凡远离人烟的寺庙,都非同一般。”胡亮洪直起身望了望山头,还有一百多丈,就到了绿荫之地。 “也真是怪异,到处都是荒山,这里却有一片林地,难道还真有仙气?”贾同山挥了挥手,让大家停下休息一会。 胡亮洪摸出烟盒一人发了一支:“世上很多事情都无法言语解释,或许这座山以前并不荒凉,只是守不住而已。” “守不住?把头,难道山还要人守?”小愣子好奇地问道。 “我曾经到过一个叫敦煌的地方,那里现如今满眼都是沙漠,然而古时候却是繁华无比的一座城市。既然是城市,肯定有水有树有草,几百上千年而已,全都没了。”胡亮洪凝望着山头树林,深深叹息了一声。 “当……”“当……”“当……” 顶峰寺庙钟声一下又一下地响起,山谷之中回音四起,刹那间仿佛多座寺庙同时撞钟,余音绕着几人久久不散。 “阿弥陀佛!” 小愣子脸色一肃,向山顶拜了几拜。 “禅音寺。” 荣经理电话里曾说过寺庙名字,现在几人终于明白其中原因。 “走,会会禅音寺方丈去。”胡亮洪大声说道。 第三十八章 禅音寺 孔雀岭顶峰的林木,几人从未见过,大多三、四人合抱粗,十多丈高。树干顶端枝繁叶茂,叶子拇指宽.细长条形,足有一尺多长。树皮青中带红,不同于寻常树木表面粗造不堪,这些树皮细腻无比,摸上去滑溜溜带有丝丝冰凉之意。 地面一色青紫色山石,高低不平,不见一丁点泥土,也不见一片落叶。 小愣子趴在一棵树下拔出刀刺,刀尖戳着树干与地面连接处,竟然分毫未入不见一点缝隙。 “这些树是从石头里生出的。”大张肯定地说道。 “大张哥,你见过石头里能长出东西?又不是石缝。”小愣子并不相信。 “我倒是见过石头上长出东西。”贾同山呵呵一笑。 “哦?石头上真能长出东西?”胡亮洪也觉得好奇。 “苔藓!”贾同山哈哈大笑。 “呵呵,贾警长说得妙,我们不妨问问方丈,他定然知道。”胡亮洪抬头看着数十丈之外的一座庙宇。 几人到了顶峰,五、六亩地大小。地面平整光洁,一条条半寸深一寸宽凹槽分割地面岩石,冒一看去,极像一块块石板铺就。顶峰正中央一块二亩见方五、六丈高巨石。巨石之上,前后三座大殿相连。朝南方向是寺庙正门,一块已看不出颜色的牌匾上三个金色大字格外显眼:禅音寺。 几人绕巨石走了一圈,并未见到上去的台阶,也未见梯子等物。巨石四面岩壁陡直,胡亮洪也没办法上去,贾同山三人更是望石心叹。 “江南沙金县胡亮洪受绿柳旅社荣经理所托,前来拜访方丈大师。”胡亮洪仰头看着庙门大声说道。 “方丈说了,既然是荣经理好友到,那就请上来吧。”等了片刻,一声清脆的童音从巨石上飘过。 “方丈大师,我等只是凡夫俗子。”胡亮洪又恭恭敬敬说道。 又过片刻,“呼”的一声,一条绳梯从巨石上放下,刚好触到地面。 “我先上去,你们几人先等着。”胡亮洪不知巨石上绳梯是否扎实,不敢让其他人先上。 二尺长,三寸宽,一寸厚的木片,两头各钻出两个孔眼,细绳穿过打一个鸳鸯结,留一尺长再穿过另一块木片孔眼。如此反复,长可十多丈,短可二、三丈,攀爬岩洞极为合适。只是没有训练过的人,贸然爬上去身体必然晃晃悠悠,不易向上。 胡亮洪是个练家子,自然不受影响,很快爬了上去。 绳梯另一头牢牢扣在地面石桩之上,一个小和尚站在一边。 “小师父,方丈大师呢?”胡亮洪蹲下身问道。 “方丈在院内。”小和尚声音清脆。 “其他师父呢?”胡亮洪有点奇怪,怎么会是一个小和尚迎客。 “没有其他师父。” “庙里就你和方丈?” “是。” 胡亮洪站起身,极为疑惑。荣经理电话里口气非常敬重方丈,他一直以为禅音寺是座大寺,不说和尚数百,至少不会是只有两人,而且一老一小。 “上来吧,务要小心,每一步都踩稳再上。”胡亮洪站到巨石边向下喊道。 …… …… 肉,满满四大锅肉,锅底烈焰熊熊,锅内热气腾腾。 十多只水桶盛满泉水,女人们露出难得见到的笑容,大块肉切割下清洗着。 地面上一排排木碗已经摆放整齐,就等着装肉。 “梁哥,可以捞起来分了,还要再煮四锅才够。”曹丹丹脸上恢复了光泽,一日之间,如同梦幻一般。 “叫你两个师姐来帮忙,就说人手不够。”储栋梁想到了一个理由,躲在山洞里两个女人必须早早回到众人之间,否则巨大的精神压力会压垮她们。 曹丹丹回头望了望台阶上的山洞,咬了咬牙走了上去。 “师姐!”她朝洞内轻声叫道。 山洞内漆黑一片,没有人应声。 “师姐,梁哥请你们过来帮忙,再过一个小时挖矿的人就要回来吃饭了。”曹丹丹声音大了起来。 依旧没有人应声。 “梁哥!”曹丹丹突然觉得不对,慌忙喊道。 “怎么了?”储栋梁连忙跑了过来。 “里面……里面好像没人。” “怎么会?你两师姐一直在的。”储栋梁忙划着一根火柴走了进去。 山洞里地面上铺着一层破衣服,几只木箱堆在一边,曹丹丹两个师姐已经不见。 “看,这里有张纸条。”曹丹丹见两双女鞋上塞着一张巴掌大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几个草草的字。 丹丹:鞋子留给你,活着! “师姐!”曹丹丹大惊,猛得冲出洞门往城墙上奔去。 “丹丹。”储栋梁一把拉住了她,“你留下,我上去看看。”他判断曹丹丹两个师姐定然是跳下城墙了,或许已经被妖兽吃了,不想让她看到惨相。 储栋梁拿着一支火把,上了城墙顶。 城墙底部篝火还在燃着,只是暗淡了许多,白色妖兽尸体依旧横七竖八躺着。 距城墙根一丈多远的一块巨石上血迹斑斑,附近几只棕红色妖兽正“呜呜”低吼争抢食物。 储栋梁手上火把扔了过去。 人的尸体,女人的尸体。 曹丹丹两个师姐跳下了城墙。 “唉!”储栋梁长长叹息一声,回首望着远处井架之上的平台。 这是一个什么帮派?如此歹毒,掳人开矿,不顾死活。唐门主,那么一个漂亮女人,竟然是他们帮主。他打了个冷颤,脚下涌起一股寒意。 四拨人,三千多号,死了两个头领,马海山看上去似乎臣服。三千人如能同心,拼死一搏,或许有部分人能够冲出去,但月亮门内城城墙上巡逻的人带有枪支,如果有重火力死伤就太大了。 急不得!还需时间理顺一些事情。 储栋梁稳稳心神,慢慢走下台阶。 “梁哥,找到我师姐没有?”曹丹丹一直留意台阶上动静,见储栋梁走下急忙迎了上去。 “丹丹,请高教授过来。” 四口大铁锅已煮好大块蛇肉,女人们在分割,每只木碗里装有半碗。高教授提着一块肉弯着腰正一只只碗看过去,见到分量少的就割点补上。他清楚,坑洞内挖矿的有几个熬了二三十年没死,也从未吃过肉食。多了,他们胃吃不消,少了,心里肯定会极不舒服。 “高老师,梁哥请你过去下。”曹丹丹双眼通红,她已清楚两个师姐定然出事了。 “丹丹,你怎么了?”见曹丹丹满脸悲切,高教授忙问道。 “师姐可能出事了,她们不在洞府,梁哥刚到城墙找了。”曹丹丹眼泪吧嗒吧嗒掉落下来。 高教授心中一痛,慌忙向储栋梁跑去。 “高教授,丹丹两位师姐跳城墙了。” “幼萱!玉莹!”高教授仰头看着城墙方向,凄声大叫。 曹丹丹放声大哭。 良久,高教授止住了悲痛:“可还有尸体?” 储栋梁摇了摇头:“高教授,丹丹两个师姐也算是报了仇,可惜终没能走出来。考古队还有十多人,还有那些民工,我们要想办法逃离此地。眼下四拨人可以合并一处,不能各自打着小算盘,否则都要死在这个鬼地方。” “嗯,栋梁说得对,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要想办法活下去。” “梁哥,我们还能逃出?” “丹丹,你父亲肯定已经收到消息,他定会全力营救我们。胡把头也不是一般码头把头,他也一定会尽全力。”储栋梁心中其实一点底都没有,诡异之地,随时会发生意外。 矿坑内一批批人走了过来,灰头垢面,衣衫褴褛,脸上却个个露出喜色。 马海山让人下矿坑告知,这顿饭食每人半碗肉,还有十桶煮肉的汤汁,能够分到一人一碗。 半碗肉,两个馒头、一碗粥、一碗肉汤。 这是从未有过的美事。 …… …… 小和尚带着几人跨过门槛,走进大殿,叩拜菩萨后向后院走去。 后院占地半亩,两侧供奉菩萨的殿堂不深不高,灰墙灰瓦,门前石墩石栏已磨的锃亮。再往后一直到巨石边缘,一面三丈多高,七、八丈宽的巨大石碑矗立在众人面前。石碑上刻着“通天井”三个大字,字迹虽还能轻易辨认,但已模糊,多处风化严重,坑坑洼洼。 石碑前五丈,一口六尺多高的铜钟吊在黝黑架子上,一根碗口粗的圆木钟捶微微随风晃动。 “几位施主,方丈在井边,随我来。”小和尚见胡亮洪四下寻找方丈身影,忙带着众人绕过铜钟。 “井?这么高的山顶还有井?”小愣子忍不住低声问小和尚。 “自然有。”小和尚似乎见多了俗人惊奇,只说了三个字。 铜钟与石碑之间,果真有口井,一个看不出岁数的老和尚正摇着轱辘打水。 “方丈,几位施主到了。”小和尚合掌轻轻说道。 “方丈大师,打扰清修了。”胡亮洪合掌躬身施礼。 “既是荣经理朋友,不算打扰。”方丈拎着一桶水走到几人面前,递给了小和尚,“先到厢房休息片刻,热茶还得现烧现煮。” “小愣子,帮一帮小师父去。”胡亮洪见小和尚拎着水桶吃力地走着,忙吩咐小愣子前去帮忙。 “小寺一老一小,让施主见笑了。”方丈淡淡地客气了一句。 “方丈,那口井有多深?”贾同山对出水的井也很是奇怪。 “呵呵,施主自行看看便知。”方丈带着几人到了井边。 井口不大,约有三尺。井圈一尺高,不知何物打造,白乎乎略带透明,嵌在井口四周。轱辘上小指粗井绳缠绕,估摸着十丈不到。 贾同山探头朝井口下一看,惊讶之色瞬间凝固:“奇了啊,看上去七、八丈深就有水了。” “方丈大师,这块石碑上刻的‘通天井’可是指的这口井?”胡亮洪盯着石碑看了片刻,一时难以理解。通天?井可是通地啊。 “正是!”方丈呵呵一笑。 第三十九章 月亮石 矿坑口足有四千多亩,一个巨大圆形。想必挖第一锹时已有人在偌大的广场上做了标记。坑沿四周均匀放置二十口大铁口,熊熊烈焰,照亮四周数十丈远。 “海山兄,对面平时走人?怎么那里还用烧着?”储栋梁问道。 马海山、洪二狗正陪着站在矿坑口,他有点奇怪,四拨人三千口不管上还是下,并不会走到矿坑对面,那里燃着篝火岂不是大大浪费宝贵的黑砂石燃料? “梁哥,那边不走人,黑砂多少是按照铁锅数量送下的,对面几口锅平日也习惯亮着。”马海山忙解释道。 “嗯嗯,等再有黑砂,对面十口锅不用点,黑砂省下来收好,说不定会有大用。” 矿坑台阶一尺多高,一圈圈环绕而下极为壮观。储栋梁并未见过怎样开采月亮石,一边往下走一边四下查看。 “梁哥,这里有个月亮石窝,填上石头了。”洪二狗发现一个,连忙蹲下掏出坑洞里石头。 坑洞不大,一尺深不到,开口勉强能伸手进去。储栋梁伸手摸了摸,内壁光滑,圆鼓鼓的极像一只埋在地上的酒坛子。 “二狗,你刚说这是月亮石窝?难道月亮石是藏在这个坑里?” “嘿嘿,梁哥,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信,挖到这窝时,月亮石就像一只鸡蛋藏在窝内。” “哦!”储栋梁恍然大悟,“一个窝会有几只?” “大多一只,难得有两只的。”洪二狗说道。 “好,我们抓紧下去,真是奇了,世上竟然有这种东西。”储栋梁直起身看着底下。 矿坑有一百多丈深,最底处是五百多亩平地,数十只大铁锅绕四周一圈围着,篝火照得四下通亮。 三千多人大多衣衫褴褛,沿最底层台阶一圈散开,个个弓着腰,手持铁镐敲击岩石,碎石四溅,“嘭嘭”声回响一片。 当三人走过时,并无一人抬头观望,没有一人言语,即使停下休息片刻的也只默默看了他们一眼又埋头干活。 “我采到了。”远处一人突然嘶声大叫。 按照规则,今日采到月亮石的即可停工休息,晚上可多吃一个馒头。 “别动,梁哥要看下。”洪二狗忙阻止那人取出。 男子蓬头垢面看不出年龄,此时正兴奋地盯着眼前一个不大的坑洞,储栋梁摸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谢梁哥!谢梁哥!”男子大喜,捏着烟放在鼻子前狠狠嗅了嗅。 周围几人听男子采到月亮石惊喜叫声,只是淡淡瞄了一眼,见男子拿到一整支烟,个个却羡慕之极。挨着近的伸长脖子探过来死死盯着,男子忙小心翼翼夹在耳朵旁。 石阶上出现了一个碗大坑洞口,边沿光滑无比,洞内一只鸡蛋大小的月亮石静静躺着。 “呵呵。”储栋梁蹲下身子,伸手掏了出来,沉甸甸,冰冰凉,浑身黝黑,泛出金属光泽。 他掏出火柴划着,细细看了看眼前的月亮石窝。内壁光洁细密,隐隐反射着淡黄色光芒。 “这玩意非金非银非铜非铁,也不知道月亮门拿了有何用处?”马海山连连摇头,为了月亮石,他们失去自由,失去生命,却不知是何物。 “这是一枚天造地生的**。”储栋梁冷笑道,“只是不知道月亮门连年开采,储存它有何目的。” “**?”马海山大吃一惊,“制**的料?” “不是,月亮石就是一颗**,只是需要足够强内力才能激发引爆。”储栋梁知道马海军只是懂一点外家功夫,与胡把头比起来还相差不少。 “梁哥,你见过江湖上有人用?”马海山大为惊讶。 “海山兄,我也是昨日才偶然知晓。”储栋梁不想再多说此事,“最近月亮石每日能采多少?” “四拨人,连着两天四十多枚,亏得有点存货,否则不够上交了。”马海山一脸忧虑。 “嗯,晚上再看今日能有多少。告诉所有人,从今日起,挖到月亮石的奖励一支烟。”储栋梁吩咐道。 “梁哥,洞里烟不多了。”洪二狗忙提醒道。 “我会向月亮门讨要的。”储栋梁决意试探下月亮门。 …… …… 孔雀岭顶峰寺庙内,胡亮洪等几人围着井口看了又看,惊叹不已。 “方丈大师,这口井难道真的通到地下?”贾同山无法理解高山顶峰竟然可以打出水井,而且是在一整块巨石之上。 “当然不是,此处距山脚有千丈远,除非神仙,凡人是没法子掘出这般深的井。你们看这块石碑,名曰‘通天井’,言下之意是井内之水取之天上啊。”方丈微笑着伸手抚了抚花白胡须。 “难道是雨水?”大张忙问道。 “当然不是,你们看下方的树。这些树是此地特有,名为山神树,它们的根扎在岩石之内数十丈深,吸取石头里的水分养料。” “石头里怎么会有水?”胡亮洪也非常诧异。 “就是我们脚下这块巨石,它能够吸收空气中水分贮存到内部深处。至于原因,也只有天知地知,还有开凿这口井的人知了。”方丈微微叹息了一声。 “那就是说井水是石头内渗出的?”贾同山又问道。 “正是。几位施主,那边茶水应已准备好,不妨先坐下歇会。” 一座石屋凉亭在大殿东侧,一抬眼就能望见巨石下郁郁葱葱林木。 小和尚已摆好茶碗,小愣子拎过水壶一人倒了一碗。茶汤青绿色,一入碗,一阵果味香气扑鼻而来。 “几位施主,煮茶汤的叶子就是山神树上长的。春季时,叶子长出一寸多长,采下后如同炒制茶叶一般,煮茶喝极好。”方丈邀请几人坐下,端起一只茶碗介绍道。 “嗯!甜丝丝,香气闻着也舒服。”胡亮洪喝了一口大为赞叹。 “胡把头,你可知树叶怎么采来的?”小愣子陪着小和尚煮茶,一会就了解了很多。 “对呀,树那么高,又那么粗,想爬也爬不上啊。”胡亮洪放下碗看着方丈。 “林子里养着猴呢,方丈大师已训练好,春天时,猴子上树采的。”小愣子嘻嘻笑道。 “哦?原来方丈大师还有这等本事。”胡亮洪又赞叹道。 “寺内没有劳力,那十几只猴也帮着到山下取米取油,否则一老一小,还真难办。猴子喜欢吃山神树熟透的叶子,一片都不会浪费。”方丈边说边拿过水壶,亲自给几人倒满茶汤。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林子下不见一片树叶,都是被猴子拿走吃了。 “方丈大师,可知附近有个月亮谷?”胡亮洪提到正题。 “你等有人被月亮门掳去?”方丈反问道。 “月亮门?方丈指的可是月亮谷内那些人?”胡亮洪问道。 “山下那座洞窟称为月亮谷,月亮门总门就在洞窟城池内,相传创立于唐朝,距今已有千年之久。” “这么久!江湖上除了丐帮,想不到还有门派能代代相传千年。”胡亮洪颇为讶异。 “胡把头所言不差,能够相传千年的门派极少,月亮门就是其中之一。至于丐帮,只是人间疾苦产物,他们各有山头,偶有时日会报团取暖,算不上千年相传的真正门派。”方丈对江湖门派颇为熟悉,随口否定了丐帮。 “哦?那依方丈之言,丐帮算不上,月亮门还只是千年相传门派之一,那还有其他门派已相传千年?”胡亮洪顿时觉得如同井底之蛙,心内惊骇不已。 “正是,这些门派颇为隐秘,寻常散落在各处的堂口、舵口会以其他面目出现。”方丈幽幽说道,似乎在回忆曾经的江湖。 “方丈大师,沙金县县长曹瑞海千金,前段时日随北平一个大学考古队到达此地突然失踪。我与贾警长还有这两位兄弟调查后发现,考古队因挖掘出月亮谷入口而失踪。我们怀疑,考古队成员被月亮门掳走了。”胡亮洪详细介绍了这几日所见所闻。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位叫储栋梁的小哥倒是颇有佛缘。”方丈合掌宣号,赞叹道。 “大师,可有办法与月亮门门主传个信,我表舅愿意出一万光洋赎我表妹。”贾同山见方丈熟知江湖门派,感觉到了希望。 “老衲多年不在江湖走动,想不到月亮门已是年轻女娃掌舵了。只是你们有所不知,月亮门掳人采矿,已有数百年之久,除非死了,否则不管是谁,绝不放出,连门主也没有权放人。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方丈大师,江湖上各门各派都是自己做事,人手不够,可广招弟子。月亮门为何逆天而行,掳人开矿?”胡亮洪颇为疑惑,这样一来,必定惹出无数是非。 “难道他们不怕官府剿灭?”贾同山也恨恨说道。 “据老衲所知,月亮门开采的并非寻常金银,而是一种叫月亮石的罕见之物。因惧怕弟子偷偷藏匿,引出祸端,所以采用了这般手段。至于官府,呵呵,方圆百里官府都和月亮门有牵连,这也是他们能够延续千年的一个秘密。”方丈又是一阵长叹。 “如此邪教邪派,竟然能够延续千年,正是匪夷所思。”胡亮洪手中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放,“嘭”的一下,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胡把头能爱憎分明,老衲颇为欣赏。只是月亮门存在,能够延续至今,还有其他原因,老衲也不便透露。至于贾警长表妹之事,老衲只能试试,不敢有任何保证。既然储兄弟已孤身闯入月亮门,他又有一身功夫,县长千金应暂无性命之忧。” “那多谢方丈出手,我们就告辞了。”胡亮洪端起茶碗一口喝完,起身准备下山。 “不急,小庙平日里难得来客人,外面又有施主到,不妨一同见见。”方丈回身看了看小和尚,“慧能,放下绳梯。” 胡亮洪等人一愣,他们并未听到外面有任何声响。 “外面有人来了?”小愣子忙陪着慧能小和尚向门外走去。 “妈个巴子,这是什么破庙,连上去的路都没有。” 巨石下果然有人在说话,小愣子探头一看不由得一愣,一群人居然是飞岭镇上旅店遇见的。呵,这些人不是去追龙鸟了吗,难道真宰杀了龙鸟? 第四十章 舌骨 “几位施主别急,我这就放梯子下去。” 慧能小和尚拉过绳梯刚想放下,一道人影闪过,一名六十多岁老者跃上巨石。 “诶!还有个小师父,咦!这不是旅店遇到的长官吗?你们也在这,巧的很,刚要找那个小哥,倒是遇见了。”老者一眼瞧见小愣子顿时笑容满面。 “前辈,你说的那个小哥不在这里。”小愣子见老者轻易上了巨石,知道对方功夫厉害,语气带着恭敬。 “不在?”老者脸色突然一沉,“那去哪了?” “我也不清楚,不信你可以问问胡把头。”小愣子忙说道。 “哼,谅你也不敢哄骗老夫。”老者走到巨石边沿朝下看了看,“都上来吧。” 巨石下十多人个个功夫不弱,有三个借飞爪很快攀爬上来,其他人抓住绳梯也迅速到了巨石顶部。 “段帮主,这座庙好生奇怪,怎么建在一块石头上?”一中年男子盯着寺庙大殿看了会转身与老者说道。 “不管这些了,兄弟们又饿又渴,先去后面看看,弄点东西填饱肚子。妈个巴子,想不到这片山寸草不生,连个兔子都难寻,要不是捉到一条大蟒,这两日真得饿肚子了。” “几位施主,随我去院子。”小和尚拉上绳梯,带着段帮主向后院走去。 小愣子放慢脚步,跟在人群后面。十多人手上拿着刀腰间别着短枪,虽说是为寻龙鸟而来,但荒郊野岭杀气腾腾,他们四人根本不是对手。见没人注意,小愣子留在大殿并未跟到后院。 “呵,那小哥真的不在?”段帮主见胡亮洪三人与一老和尚喝茶,储栋梁还真不见踪影,颇感意外。 “老和尚,兄弟们饿了,整点菜整点米饭来。”中年男子摸出几块光洋扔在石桌上。 “阿弥陀佛,小庙米面在井旁屋内,坛子里有咸菜,诸位施主可自行煮饭。”方丈捡起桌上光洋,一枚枚摞起放在角落。 “哪有客人自行煮饭的道理?我们又不是白吃白喝。”中年男子端过桌上一只茶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方丈大师,我去煮点米饭给这些好汉。”胡亮洪忙起身说道。 “阿弥陀佛,胡把头暂且坐着。”方丈忙制止胡亮洪,示意他坐下,抬眼望着中年男子,“这位好汉,小庙就老和尚与慧能两人,一老一小。如果你等不愿意自行做饭,那就请自便。” “吔,老和尚,有人要去做饭你不允许,还想赶我们走。嘿嘿,是不是和尚做久,急着想去见佛祖了?”中年男子脸露凶相。 “你想干什么?”胡亮洪腾的站起,身边贾同山伸手摸向短枪。 “别动!”中年男子身后的人一拥而上,闪亮的短刀指着几人。 “老和尚,赶紧去给爷煮饭!你们快滚”中年男子指了指胡亮洪几人转身看着段帮主,“嘿嘿,帮主,您先坐着喝口茶。” “哼!”段帮主坐下拿过茶碗倒了,重新倒了一碗喝了起来。 “阿弥陀佛,不知段帮主何门何派,到孔雀岭有何贵干?”方丈皱了皱眉头。 “妈个巴子,老和尚,你话忒也太多了。钱也给了,这么不给我兄弟面子?”段帮主不耐烦地说道。 “身为一帮之主,有责任管束手下弟兄,佛门清净之地,已容不得诸位在此如此放肆了,请速离开。诸恶不可为之,为之定然有祸,阿弥陀佛!”方丈满脸悲天悯人之色。 “帮主,老和尚与您说佛法呢,哈哈哈哈。”中年男子狂笑起来,“我家帮主的可是慈悲心肠,绝不白叫人做事,钱已经给了,再啰嗦可真要不客气了。” “你敢!欺负一个老人算什么江湖好汉!”胡亮洪怒喝道。 “呵呵,帮主,今日怎么遇到的都是刺头,不给他们放点血,这顿饭还真吃不上了。”中年男子嘲讽地看了看胡亮洪、贾同山和大张,“你们几个真活不耐烦了?” “胡把头,我看你功夫也不弱,既然这位好汉说要放血,不妨与他过几招。老衲多年未见人打斗,也想瞧瞧眼下江湖中人物功夫是否长进。”方丈忽然双眼放光,如同顽童一般,拾掇着胡亮洪与中年男子比试武功。 “那就顺方丈之意,我与他过两招。”突见方丈眼放精光,胡亮洪心头一动,忙站起身看着中年男子。 “找死!那我就送你上路!”中年男子恶狠狠说道。 “哼!”胡亮洪一声冷哼,走到院子里冷眼盯着男子。 中年男子飞身跃下凉亭,也不多话,一刀劈过。 胡亮洪身子一偏,拔出匕首迎了上去。 “呵呵,看来胡把头曾当过兵,匕首攻击力倒是不弱,只是对阵砍刀却是吃亏了。”方丈看了一眼桌旁段帮主,“帮主,可否借你刀一用?” “老和尚,是他找死,我这把刀可是宝刀,不外借的。”段帮主拍了拍桌上砍刀哈哈一笑。 “阿弥陀佛,老和尚只能自己拿了。”方丈伸手抓向宝刀。 “哼!”段帮主冷笑一声,右手挡了过去。 方丈蓦得中指一弹,段帮主“啊哟”一声,右手慌忙缩回。 “帮主!”石桌后一人拔出短枪指着方丈。 “啊!”一声惨叫。 一声,桌上一枚银元闪电般飞出,击中持枪人手腕, “当啷”! 短枪掉落在地。 “老和……方丈大师,你……你究竟是何人?”段帮主浑身一震。 “段帮主,稍安勿躁,先看两人打斗。”方丈笑眯眯地盯了段帮主一眼。 “是是……”段帮主额头渗出了汗珠。 “胡把头,接刀。”方丈随手甩出。 “刷”的一下,宝刀到了胡亮洪面前。 “多谢方丈。”胡亮洪伸手接过,“锵”的一声迎着斜劈过来的刀削去。 …… …… 巨蟒白花花的肉全都切成块状放在铁锅里过了一道滚水,捞出后沥干水,一块块又在火上烤了烤,一排排摆在台阶上。洞窟之中温度不高不低,这些肉放个三天不成问题。 蟒皮坚韧厚实,四拨人群中女人有七、八十个,全都集中一起干活。花了整整五个钟头,才把鳞片一块块撬下。鳞片瓜子形状,巴掌大小,异常坚硬。前端边缘极薄,非常锋利,可当做刀刃使用。数人合力翻开带血的蟒皮,一个个拿起鳞片刮尽蟒皮内所剩不多的肉和油脂储存在木桶里。 蟒骨富含骨髓,肋骨粗大坚硬,都是不可浪费的资源。 储栋梁所需蟒骨较为特殊,并非千年巨蟒骨头都可用。 金叶上有明确记载:“……舌骨也。” 他所需的是巨蟒信子后那根舌骨。 洪二狗极为卖力,挥动铁镐敲碎一块块巨蟒头骨,白嫩嫩的脑子就挖出半桶盛着。 “梁哥,看,舌骨。” 巨蟒头颅掰开,长长的舌头耷拉到一边。蛇信子末端,舌骨裹着油脂,紧紧包裹着舌头末端两侧。 “好,拿我这把匕首剔掉肉,这根舌骨要收在我那洞府里。”储栋梁掏出匕首递给了洪二狗。 城墙台阶上六个山洞已收拾干净,靠近泉水一侧的储栋梁用作卧室,临近两个用作仓库,剩余三个给女人住。 洞中破烂的衣服、鞋袜等都用清水洗过,摊在台阶上晾着。 令储栋梁大为意外的是,在山洞角落竟然发现许多金银,足有数十斤,还有数十把砍刀、斧头。也不知何年就存放于此,一直无人留意。 洪二狗手脚非常麻利,舌骨很快剔的干干净净,送到储栋梁面前。 “嗯,有劳了。”储栋梁摸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谢梁哥。”洪二狗收好,点着了袋里藏着的半支烟美美地吸着。 舌骨裹着的油脂已剔尽,通体雪白细腻,半透明,手腕粗细,如同一支弯弯玉叉。 “这玩意怎么就是制作定珠的原料?”储栋梁盯着看了良久,百思不得其解。 “梁哥,这根骨头有特别用途?”洪二狗见储栋梁一直盯着看,不仅好奇地问道。 “嗯嗯,一味补药用得着。”储栋梁含糊地说道。 “补药?是不是男人吃的?”洪二狗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储栋梁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梁哥,我看曹丹丹对你有意,嘻嘻,新洞府快收拾好,也得装个新人进去啊。”洪二狗压低声音说道。 “呵呵!”储栋梁笑了笑,突然沉下脸,“洞府门帘一定要厚实,不能透出半丝光,否则唯你是问。” “是是,梁哥,这点事我如做不好,岂不是废物了?嘿嘿,我已经关照了那几个娘们,不仅要遮光,而且也遮声。万一里面动静大了,外面也不能听到。” 储栋梁望了一眼远处正指挥着一帮女人干活的曹丹丹,暗自点了点头,一个千金大小姐,能够迅速改变角色也算不简单了。 矿坑内采矿的人陆续走了过来,比寻常日子提前半日收工。这是储栋梁的要求,一日干十个小时,绝不能再延长劳作时间。没日没夜的干,这些人只会累死 “梁哥,今日只采到四十颗。”马海山拎着袋子走到储栋梁面前。 “嗯,能采到这些已经不错,待会我俩送过去。奖励的烟都发了?”储栋梁指了指身边刚刚用洞内几块木板做的凳子,“歇会。” “发了,拿到烟的可得意了。”马海山笑道,“梁哥,库存的香烟不多了,大概能维持五、六天奖励。” “嗯,到时候会有人给的。”储栋梁抬眼看了看对面井架,自从有肉吃,为防月亮门发现,三千多人吃睡全部搬到城墙下。 “一人一碗咸菜肉汤,两个馒头,一碗粥。”洪二狗站在汤桶前大声叫道。 “还有肉汤喝,咸菜肉汤。” 人群立时兴奋起来。 “梁哥说了,只要大家一条心,以后还会有更好的待遇。”曹丹丹一边打着汤,一边大声说道。 “更好的待遇?难道还会有酒喝?”一人笑问道。 “酒,肯定会有的,我们不禁要吃到肉,还要争取更好的条件。我们是人,不能让他们把我们当畜生对待。”储栋梁催动内力,大声说道。 “梁哥万岁!”“梁哥万岁!” 三千多人听得真真切切,愣了片刻,突然都欢呼起来。 城墙对面井架之上的广场,不知何时数十人站在边沿,正往城墙这边看着。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年轻艳丽的女子,身旁几人正低声对她说着什么。 “唐门主,那人是新来的。”一人放下手中望远镜,转身恭恭敬敬说道。 “我看下。”唐门主拿过望远镜盯着看了一会,“此人我见过,怎么会到了这里?” 方舵主站在后面人群中,听唐门主说认识,脸刷的一下白了。 “这人什么时候到矿坑的?”唐门主回身冷冷地问道。 “回门主,此人是两日前到的。”方舵主忙向前走了几步躬身答道。 “两日前?哼,才两日就闹出这么大动静,你们都是干什么的!”唐门主非常不满。 “禀门主,我听说两日前有人城门前求见您,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却被带到矿坑了。”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在人群里说道。 “哦?还有这事!方舵主,你可清楚?” 唐门主冷眼扫过。 “属下该死!”方舵主慌忙说道。 第四十一章 唐门主 储栋梁正抓着馒头大嚼,忽然见到对面广场边缘站着一群人,不由得一阵冷笑,两天折腾出的动静终于惊动月亮门了。 “二狗,背上月亮石,随我去见见月亮门的人,让操弄井架的几个兄弟跟着。”他大声叫道。 “啥?”二狗一惊,端着的肉汤差点翻了,“梁哥,月亮门那些人能随便见到?” “啰嗦!”储栋梁踢了他一脚,“赶紧,待会回来还要好好睡一觉。” “梁哥,我也去见见?”马海山在洞窟已有五年,平日里根本见不到那些人。 “海山兄,你留下,这边事还多。”储栋梁忙阻止道。 他并无十足把握与月亮门交涉,万一过去生出事端回不来,三千多人的队伍还需得一个领头的。储栋梁对马海山并不了解,只是见他在城墙上与陈阳、阮正志相斗时没有退缩,心中高看了许多。 井架之上广场边,方舵主正低声解释当日为何直接押解储栋梁到了矿坑,唐门主俏脸冷若冰霜。 “这么说是你臆测了?”唐门主扫了一眼方舵主。 “属下该死,当时确是认为此人来路不明,担心是个奸细。”方舵主偷偷擦了擦额头汗珠。 “嗯,念你是为总门安危着想,否则定然不饶。”见周围几人幸灾乐祸,并无一人为方舵主说好话,唐门主突然态度缓和下来。 “多谢门主!”方舵主心中一松,恭恭敬敬施了个礼,起身目无表情看着远处。 “禀门主,那人过来了。”举着望远镜监视的男子高声说道。 “好,那就等他过来。”唐门主嘴角微微一翘,似笑非笑看着远处。 储栋梁自然不知广场上动静,到了井架边,让人放下木板,走了上去。 “梁哥,还要上去?”洪二狗脸色一变。 “拿好月亮石,随我上去一同见见。” “那些人个个都是魔头,上去岂不是送死?”洪二狗胆战心惊地站到木板上。 “他们也是人,再说已经落到这个地步,我们没有必要再多想了。行了,动手。”储栋梁对那拉着绳索的几人说道。 铁链“哗哗”响起,拉动木板顺着井架向顶部升去。 嚯,这么多人,场面够大的,储栋梁嘴角撇了撇。 广场上站着数十人,一个个面无表情盯着从木板上走下的两人。 “万宗门千山堂储栋梁见过唐门主。”储栋梁走到站在最前女子面前,抱拳施礼。 “哦,原来是万宗门弟子,听说你要见我?”唐门主声音极其冷淡。 “北平有一支考古队被贵派掳到此地采矿,不知门主可否听说?”储栋梁并不理会唐门主冷冷的眼神,反而紧盯着。 “本门向来只看人头不看身份,既然已经到了鬼坑,那就认命吧。”唐门主身后一人大声说道。 “呵呵,想不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月亮门,竟然有不知礼数之人。我是与你家门主说话,你多什么嘴?”储栋梁讥讽地看了一眼那名男子。 “你!你也配合我家门主说话?”男子果然一下被激怒,嘶声吼道。 “李堂主,不要让外人笑话。”方舵主呵呵一乐,对储栋梁大为好感,刚受门主责问时,这些人无不幸灾乐祸,现在轮到他反击了。 “方舵主,请注意你身份。”李堂主见方舵主公然嘲讽,不禁勃然大怒。 “够了!”唐门主诧异地看了储栋梁一眼,只一句话,就暴露了月亮门内部极为不和。 “唐门主,考古队可是难得的人才,我受驻防在河洲的92师长官武寒松与沙金县县长曹瑞海所托,请贵派放人。”储栋梁把能够搬出的大腿全部搬了出来。 “放人?”唐门主冷笑一声,“自古落到鬼坑的还没有能够活着出去,你休要拿这些人来压我。储栋梁,你先考虑自己在此地能撑多久吧,其他闲事你管不得,也没有资格管。” “唐门主,我只是带信。至于贵派怎么处理,自然由贵派看着办。”储栋梁向身后招了招手,“唐门主,你所说的鬼坑从今日起就由我做主了,这是今日采挖的月亮石。从明日起,每日工作十个小时,挖多少算多少,五十枚我们已经无法保证。” “什么,工作十小时?”“五十枚不能保证?”“他以为是谁?”…… 唐门主身后一片议论之声,显然接受了刚才李堂主贸然出口的教训,没有一个上前责问。 “每日五十枚是本门定的规矩,否则停止供应一切物资,包括食物。”唐门主声音不紧不慢,一字字说出。 “唐门主,并非我们不想上交五十枚,只是每日拼命开采,依旧完成不了任务。这样下去,下面的人活不了多久。如若门主不信,可派人前往监督。” “哼,交不上五十枚,定然停止供应一切。”唐门主说完,转身就走。 “唐门主,我那些兄弟可是有三千多人,请你掂量掂量。”储栋梁冷冷说道。 唐门主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盯着储栋梁,咯咯笑了起来。 “你敢威胁我?” “不敢,在下实事求是,如果不及时供应吃食,小心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唐门主,这个小子过于狂妄,属下建议立刻除了。”李堂主恶狠狠了储栋梁一眼,扭头对唐门主说道。 “除了?”唐门主突然一笑,“李堂主,不擅杀鬼坑矿工,也是本门规矩。他未逃,未攻击本门弟子,没有理由除了。” “此人不除,必有后患。”李堂主嘟哝了一句。 “储栋梁,既然你这么想为鬼坑矿工出头,那就看你能否控制住那些人。五日之内停止供应所有吃的,挨过日五日,答应你的要求。挨不过五日,老老实实采挖月亮石,五十枚一块也不能少。”唐门主未再理睬李堂主,冷冷地与储栋梁说完扭头就走。 望着远去的人群,洪二狗目瞪口呆,五天不供应吃的还不全部饿死? “梁哥,这下麻烦大了。” “不急,蟒肉还能吃三日,只是缺少盐。嗯嗯,你先下去,我去寻一寻,或许能够弄点盐来。” …… …… 孔雀岭顶峰寺庙院内,胡亮洪与男子斗了十多个回合。 中年男子一刀挥空,露出了破绽。 “噗!”胡亮洪刀锋一转,偏过男子脖颈,一刀削在他左臂之上。 “啊!”男子疼的一哆嗦,左臂瞬间染红,连退数步方才站稳,拎着刀死死盯着胡亮洪。 “承让!”胡亮洪转身向凉亭走去。 “阿弥陀佛,胡把头菩萨心肠。”方丈起身笑呵呵说道。 “胡把头,厉害!”贾同山也站了起来。 站在段帮主身后两人连忙奔过去扶住中年男子,一人脱下衣服撕开,帮他包扎伤口。 “方丈大师,幸没让您失望,侥幸取胜,多谢大师赐刀。”胡亮洪接刀的刹那间,已知方丈是顶尖高手,当时他匕首正难应付对方砍刀,这把刀不偏不倚刚好到他手边。 “哈哈,不用谢我,这把刀是段帮主的。”方丈抚了抚胡须,笑呵呵地看着段帮主。 “方丈大师,我知错了。”段帮主脸色一会红一会青,站在那正不知所措,见方丈提到他,连忙上前低声认错。 “段帮主,此地凶险,不是你等小门小派能够容身的。听老衲一言,速速离去,否则性命难保。”方丈声音也不高。 “多谢方丈提醒,我等立刻就走。”段帮主神色一凝越发恭敬了。 “慢,既然肚子饿了,我送你们一些叶果,既可解渴,也能解饥。”方丈起身走到巨石边看着下面林木,轻轻吹了两声口哨。 “吱吱吱……” 片刻功夫,林木中深处蹿出十多只猴子,望着巨石上方丈。 “摘一筐叶果,我要招待客人。” “吱吱吱……” 猴群向身后大树奔去,一只只迅速攀爬到高处。 “胡把头,那些颜色偏黄的叶子已可食用,偏青偏红的都还酸涩,猴子能吃,人却吃不惯。”方丈指着大树说道。 一支烟功夫,大树上长条叶子纷纷掉落,方丈又轻轻吹了声口哨:“行了,你们去耍吧,够了。” 方丈凝神望着大树下叶果,僧袍宽宽的袖口突然鼓起,十多丈外地面叶果呼呼旋转着,迅速聚拢到一起。 慧能小和尚早就准备好一只竹筐放在身旁,叶果飞来,他端起竹筐稳稳接住。 “呵呵,到井边洗洗,叶果很不错的。” 两拨人都惊讶无比,刚这一手,内力雄厚之极。 小愣子已站在人群身后,连忙过来捧起竹篮往井边走去。 “胡把头,段帮主,我知你等疑惑老衲身份,并非我隐瞒,只是悠悠岁月已是太久,已不值得再提起。四十多年了……老衲一直在此修行。年轻时杀戮太重,虽说死在我手的都是罪孽深重之辈,但当年老衲却不曾想到度化他们,草草了结他们性命。罪过,罪过。” 胡亮洪四十不到,自然不清楚方丈身份。段帮主却年过六十,这次为追杀龙鸟从千里之外赶来。 “方丈,您,您就是当年的普……普度大师?”段帮主忽然想到一人,双手颤抖起来。 “罪过,罪过,普度不度,杀心太重,眼下只有普度和尚了。”方丈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 普度大师,四十多年前,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也说不清,他究竟杀了多少恶徒,突然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呵呵,已是往事,不必再提了。叶果已洗好,大家都吃些,也算老和尚招待诸位了。” 胡亮洪拿了一根,一尺多长,拇指宽,肉鼓鼓,扁圆形,富有弹性,难怪从那么高树杈上落地并未摔烂。 “嗯,好吃,真甜。”小愣子咬了一口大叫起来。 …… …… 储栋梁随洪二狗站到木板上,下方铁链拉起,木板渐渐下沉,一会就到了广场下方。他一把拽住井架边梁柱,右腿勾住,朝洪二狗挥了挥手。 “回去不要多说,如有人问起,就说正在想办法。” “梁哥,你要小心,实在不行咱们就低头。” 低头?呵呵,储栋梁已不再是码头上扛大包的了。他悄悄往上爬去,探头盯着月亮门城墙望去。 城墙之上巡逻队有三拨,时时刻刻都有一拨人在广场边城墙之上走动。两边角落,还有固定岗哨。 广场上虽说不是灯火通明,但四下都能瞧见。特别是到处光秃秃的,没有一处地方可以藏身,要想进入月亮门,难度颇大。 躲在广场岩壁下看了良久,储栋梁发现前方巡逻队转过城墙一角后,后队就会从另外一个角落转出,等一队人全部走到城墙中间时会停下片刻瞭望广场。从巡逻队转出角落至中间这段距离,那些巡逻的眼睛看着前方。趁此时机,有机会接近城墙。 他估摸了下,平地上纵身跃起能跳出七、八丈远,如果能沿着广场左侧岩壁较为黑暗之处前行,大有可能到城墙之下。 呵呵,那就试试吧,万一被发现了,就立刻逃走。 储栋梁深信,凭他现在内力功法,逃回矿坑,是完全可能的。 妈的,老子博一博运气。 “噌”的一下,他跃出井架到了左侧广场岩壁底部。 第四十二章 月亮城 月亮门广场距矿坑有二百多丈,虽说广场上分左右两溜篝火燃的正旺,但月亮门在城墙上巡逻的弟子目力远不及储栋梁,能看清一百多丈已算不错。 这个道理,储栋梁自然明白。 从井架上跃到岩壁底部,小跑一段后腾身跃起数下,距城墙只有一百多丈。他停下稍稍调整呼吸,缓了一缓,眼睛死死盯住城墙上走动的巡逻队。 铸心之法修为在一二重之间,内力并非特别充足,后十下必需一气呵成不能有丝毫停顿。 “走!”见巡逻队拐过城墙角,固定岗哨似在和路过的巡逻队说笑,储栋梁暗叫一声纵身跃起,箭一般飞射而去。眨眼之间,已到了城墙脚下。 他身子紧紧贴着城墙砖石,抬头凝神侧耳倾听。 “兄弟们仔细点,门主亲自下令,盯紧鬼坑,这帮人想造反了。” “韩兄,鬼坑向来平静,怎么突然闹腾起来?” “唉,还不是有人起头。” “听说今日鬼坑内头领与门主见了面?” “谁说不是,李堂主也被训斥了,呵呵。” “兄弟们招子放亮点,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 一番议论之后,城墙上巡逻队脚步声响起,应是继续向前。 城墙并不高,六丈上下,黝黑的墙砖垒砌。转弯处不远即是高耸的岩壁,直通通向上隐没在黑暗之中。黝黑的城墙,高不见顶的峭壁,无人的广场,呼呼燃着的篝火,构成了一幅诡异画面。 城墙与岩壁之间的巷子,储栋梁曾走过一次,长约三百丈,篝火数量极多,从头到尾一片通亮。 四面城墙唯有正前方建有城门,那里灯火通明,把守严密,极难入内。 储栋梁走到城墙拐角之下,早在广场之上,他已看清,拐角城墙之上只有一名月亮门弟子看守。 他贴紧墙砖,凝神倾听上面动静,良久,一支巡逻队走了过去。 等了一会,估摸着刚过拐角的巡逻队已到城墙中间,另一队还在未绕到。“噌”的一下,储栋梁跃到高处攀住城墙垛口。 “嘿嘿,兄弟,有烟吗?”储栋梁探头盯着对方眼睛。 “你……你……有有。” 夺心之法果然神通。 “嘿嘿,快把外褂和长裤脱下给我。那边有人过来了,你去斩杀他们,记住,下手要狠。”储栋梁狞笑着,内力催动,一股真气从此人眼珠注入。 “哦……好……”此人眼珠一翻,连忙脱下外褂和长裤递给储栋梁,抄起刀向走过来的巡逻队走去。 储栋梁手一松,轻轻落到地面,迅速穿好衣服。 “大鲁,你想干什么?”城墙上有人喝道。 “啊!”惨叫声,显然有人被砍了。 “当啷!”双刀相撞之声。 “小心,这小子疯了。”有人惊叫道。 储栋梁纵身跃上城墙垛口,探头看去,大鲁正疯狂砍杀巡逻队。巡逻队十多人仓促之间未弄清原委,并不敢下死手,一下伤了好几个倒在血泊中。 “你们玩,老子走了。”储栋梁一闪身,蹿过城墙顶一下勾住对面垛口边,“唰”的一下身子一滑,落到城内地面。 月亮门总门,千丈深洞窟内,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 储栋梁一落地,见前面一条巷子,忙走了进去。 巷子较窄,六尺多宽,地面天然的岩石,细小的浅坑密布,每隔数尺切割出浅浅沟槽。两边围墙黝黑条砖垒砌,许多地方已磨的光亮。 一路过去,似是一户户人家,院门大多紧闭,有屋内传出婴儿孩童哭声说话声。 出了巷子,储栋梁大吃一惊,他竟然到了一条街道之上。 已是深夜,街道上行人却不少。来来往往,穿着也多样,与洞窟外市井中人相同,并非巡逻队那身青布衣服。每隔十多丈,一根一丈多高粗大的铜柱竖立,顶部安着一只数尺高玻璃灯罩,灯罩内火苗一动不动静静燃着。 储栋梁偷看了一会,转身走进巷子脱了青布衣塞进背包。 走到街上,他随意看着,偷眼瞥着四周行人,并没有一个人留意他。 呵呵,储栋梁心中一喜,没人留意,说明此地人多,并非都相熟识。 沿着街道往前走,两边商铺林立,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 “星月饭庄!”他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门匾。嗯嗯,装潢考究,就这家了。储栋梁大大咧咧走了进去。 “先生,雅间还是厅堂?”一声极柔的女子声音传来。 储栋梁瞄了一眼,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他四下看了看,厅堂内十多张方桌,大多坐了人。 “我就一人,可有合适雅间?” “自然有,先生随我上二楼。”年轻姑娘转身穿过厅堂,带他走上楼梯。 嚯,连楼梯也是石料砌的,想必这里缺少木料。储栋梁跺了跺脚,楼梯一点声音都未发出,显然极为牢固。 上了二楼,储栋梁一愣,刚还怀疑缺乏木料,想不到二楼铺着地板。 有点意思,处处令人意外。 “先生,里面请。”年轻姑娘推开木门,引储栋梁进了雅间。 屋子不大,一张条桌,两边各有一把椅子。墙面刷的雪白,四周镶嵌着晶莹剔透的长条形玉石,地面铺着深绿色地毯。墙角淡青色石墩上,一盆鲜花红艳艳开的正旺。 “先生还满意?”年轻姑娘见储栋梁四下看着,轻声问道。 “好,不错,不错,想不到如此雅致。”储栋梁心中一笑,雅不雅,与他何干,赶紧吃顿饱饭,喝顿好酒才是爽快。 “这是菜单。”年轻姑娘递过一块翠绿色竹板。 “不看了,先切两斤牛肉,上一坛好酒,其它的你看着办。” “先生稍等。”年轻姑娘莞尔一笑,走出房门。 雅间有一扇窗朝着大街,储栋梁上前推开,向外望去。 街道宽阔,两边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正对面有一家南货店铺,颇具规模。 呵呵,盐,香烟,酒,这里竟然可以花钱买到。 “奇了,奇了。”储栋梁大惑不解,怎么一个江湖门派过起了小日子? “先生,这是您点的牛肉与酒,这盘生切,是本店奉送。”年轻姑娘语气极柔,听着非常舒服。 “哦,还送这么一盘,不怕我吃不下其它菜了?”储栋梁见送的一盘肉分量不少,有点意外。 “先生面生,定是初次来本店,只要有客,我们定会送一份菜。如果是熟客,他会直接点哪样。”姑娘微笑着解释道。 “哦,原来这样。”储栋梁点点头,“姑娘,这盘牛肉和酒共多少钱?” “牛肉六块,酒五块。” 这么贵,妈的,六块光洋都可以买一头猪了,储栋梁心内嘀咕着。 “好,再上一份店家拿手菜,就差不多了。”储栋梁从包内掏出一块光洋递给年轻姑娘,“我是新来不久,想不到月亮城晚上也这么热闹。” “谢先生。”年轻姑娘收好光洋笑着说道,“这里不分白天黑夜,你待时间长了就知道。” “哦,原来不分白天黑夜。我看你们生意不错,天天都这样?” “大多如此,本店不打烊,一直营业,先生随时可来。” “哦,那太好了,随时有酒喝,人生一大快事。”储栋梁往杯内倒满酒喝了一口,“嗯嗯,不错,不错,想不到此地有如此好酒,值得值得。” “先生慢用,我下去安排下再来伺候。” “嗯嗯,等等,再切二斤牛肉,等会我要带走。”储栋梁连忙说道。 姑娘答应着走下楼去,储栋梁也不用筷子,两盘肉端到面前用手抓着大吃起来。 “爽!”储栋梁一口喝尽杯中酒,痛痛快快叫了一声。 “李堂主,今日不醉不归。”屋外一声李堂主,储栋梁吓了一跳。难道是随着唐门主那位? “好,陆堂主,今日我定奉陪到底,不醉不归。”一个中年男子声音。 妈的,还真是此人!刚拾掇着唐门主要当场杀了老子,哼哼! “两位请!”一个年轻女子声音,隔壁门打开,两人走了进去。 “上几样拿手菜,一大坛好酒,不用你伺候着,你出去吧。”这是陆堂主声音。 门轻轻关起。 “嗯?这两人不像是来喝酒,倒是想来说事的。哪有喝酒不要年轻姑娘伺候的?”储栋梁侧耳听着隔壁动静。 “李堂主,今日在广场之上,门主可没给你面子呢。”陆堂主阴冷的声音。 “娘的,这丫头越来越不把我等老弟兄放在眼里了。哼哼,要不是看在她父母为本门出生入死份上,哪里容得她做门主?” “呵呵,骆门主可是她外公,你这样大不敬,小心喽。”陆堂主呵呵笑道。 “呸,娘的,骆门主已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你我兄弟还怕他作甚?以我说,赶紧动手,免得夜长梦多。”李堂主恨身说道。 “我就是担心这个。”陆堂主压低了声音,“谁知道那老不死的是真病假病,万一……” “笃笃。”隔壁门有人敲起。 “进来。”陆堂主声音。 “两位堂主,这是本店几样招牌菜,你们先用着,待会还有几样。”年轻女子声音。 “好,有劳你了,拿着。”陆堂主声音,应是给了女子赏钱。 “谢堂主。”年轻女子声音中透着惊喜。 门又轻轻关上,年轻女子快步离开了。 呵呵,看来不少,这个姓陆的倒是大方。 “笃笃。”雅间门也响了。 他连忙起身打开了门,年轻姑娘端着一只砂锅。 “先生,这是本店招牌菜,鹿肚炖鲜蘑。”年轻姑娘放下砂锅笑盈盈介绍道。 “嗯嗯,有劳了,呵呵,我不习惯人看着吃饭,有事再唤你。” “好,那我下楼了。” 妈的,一个美女伺候的机会错过了,储栋梁关上门,凝神听着隔壁两人说话。自铸心之法突破一重后,他的听力目力都大为长进,虽隔着墙,但李陆二人说话听得清清楚楚。 “抓紧探探老头子病情,如老头子真的不行,立刻动手。”隔壁沉默了片刻,李堂主终于下了决心。 第四十三章 因祸得福 哼哼,储栋梁一阵冷笑,李陆两人密谋夺权,堂堂月亮门并非铁板一块。 酒菜吃完,两斤牛肉包好塞进背包,柜台上结了账,储栋梁到了对门南货铺子。 老板四十多岁,长相威猛,冒一看还以为常在江湖上行走。 “老板,称四十斤粗盐,拿二十条香烟。” “好勒,小哥猎到啥野货了?”老板笑眯眯地问道。 “嗯嗯,弄到些,多少钱?”储栋梁含糊应道。 “吃不掉可以放我这里卖,价钱保证你满意,我抽个一成就行。这些都是猎手放这的,好卖的很。”老板指了指店铺内坛子,“盐巴一块一斤,烟五块一条,共二百四十块,现付还是记账?” 储栋梁一愣,这也太贵了,市面上一块光洋可以买十多斤盐巴,香烟也只要一块钱一条,到这里涨了数倍。 不过老板说的记账什么意思?难道可不付钱先拿走?储栋梁楞了会,两人可不认识。 “好好,下次如果野货多了就送你这,这次现付,下次记账。”想了想,储栋梁还是没敢多问原委,怕对方警觉,忙从包内掏出三根小黄鱼。 “一根小黄鱼可兑一百块银元,三根三百,找您六十。”老板拿过金条掂了掂熟练地报着数字。 “老板,麻烦用结实的袋子装好,六十别找了,帮挑些剪刀菜刀针头线脑之类。” “好嘞,您稍等。” 老板手脚麻利,很快准备好粗盐,香烟和一些零碎之物,分别用袋子装好。 储栋梁拎过放在脚下,拆开一条烟拿出一包。 “老板,抽根烟。”他递了一根香烟过去,“你这平时货品可多?” “多着呢,月亮城数万老少,谁家不知我张老四从不断货,即使量大,等个一两日就有。”张老四划着火柴伸到储栋梁嘴边。 “那您赚大发了。”储栋梁语气带着无比的羡慕。 “呵呵,还行,还行。”张老四呵呵笑道。 “有个地方您不去动动脑筋?那里也是一块肥肉。”储栋梁回头看看没人,压低声音说道。 “哪里?月亮城还有我张老四生意做不到的地方?”张老四满脸诧异。 “鬼坑!那有三千多号人,啥都好卖。”储栋梁嘿嘿一笑。 “可不敢去,月亮门规矩你不清楚?擅自和鬼坑人来往,死!”张老四压低了声音,“再说,那些人都是活死尸,勉强活着,哪有钱买东西。” “张老板,我可听说鬼坑下钱多着呢,再说又不是帮他们逃走,偷偷做点买卖,价钱再多抬高些,赚头不会少的。”储栋梁拍了拍手上拎着的香烟,“这些要是能卖过去,他们出价二十块一条。” “二十块!”张老四双眼瞪的浑圆,“可是真的?” “嘿嘿,他们愿意先付钱再拿货。张老板如有办法送到鬼坑,我可牵线搭桥,只是……嘿嘿,只是我要拿一份赚头。” “呵呵,小哥,这个生意做不得,要掉脑袋的。”张老四突然一笑。 “行,算我多嘴,不过,张老板如果有意,可想想办法。走喽,回去还要弄那些野货。”储栋梁背起盐袋就要出门。 “小哥,啥时候再来?” “难说,张老板有如办法与鬼坑下那些人交易,可弄条烟丢下去,到时自然会有钱与采购清单送上。” “好好,恕不远送。” 出了南货铺子,储栋梁站在门前左右看了看,街上依旧平静。 城墙上那名弟子应是死了,否则片刻功夫就能清醒。一旦清醒,必定能够想起曾看到一人攀附在垛口之上。 拎着半袋盐,二十条香烟和一些零碎物品,储栋梁拐进刚才那条巷子。 看看前后无人,他跃上城墙攀住垛口,探头瞧了瞧。城墙上本有三队人巡逻,眼下只剩下了两队。 呵呵,那小子战力倒是不弱。 等一队人绕过城墙拐角,储栋梁内力一催,拎着盐袋和香烟纵身上了城墙。他不敢有一丝停留,顺着城墙边滑到底部,发力撒腿就奔,一口气冲到百丈之外,隐在峭壁暗处气喘吁吁。 本想偷点食盐,没想到竟然是买了四十斤,还喝了顿酒。 真是邪门,月亮城还真是座城市! 储栋梁回头看了看,不由得皱紧眉头,当日走进城门时,他想的过于简单了。 …… …… 月亮城占地千亩,分为东西两区。 东区如同寻常小镇,住着月亮城数万居民。有豪宅亦有普通石屋,有宽阔的街道亦有狭窄的弄堂。 西区占地百余亩,一条丈高围墙与东区隔开,里面十多栋二层古建筑散布在四处。半人高的石围子有数十个,一丈见方,里面堆满土,长着些寻常地面看不到的绿色植物。 在一栋楼前,两个石围子内,开满了黄色细花,幽幽花香四溢,一名年轻艳丽女子正站在一旁仔细看着。 “门主,属下刚去看了,城墙上巡逻兄弟折了两个,伤了三个。”一名身穿锦缎外褂的男子匆匆走来。 “万堂主辛苦了。”唐门主抬头看了一眼,又盯着细花。 “门主,事有蹊跷,我已问过,砍人的大鲁似突然失常,临死前挣扎着说有外人入城。” “外人入城?”唐门主皱起眉头。 “可惜大鲁只说了这几个字就咽气了。”万堂主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大鲁外褂裤子已不见踪影,属下以为是那个‘外人’穿去了。” “哼,我倒是小看他了,竟然修得夺心术。他定然是入城找吃的,吩咐下去,严令东区各个商铺,如有人采购大宗物品,一律迅速禀报。”唐门主对万堂主说道。 “门主知道此人?”万堂主惊讶地问道。 “定是鬼坑那个叫储栋梁的,哼哼,倒是走眼了,还以为是一个码头上地头蛇,想不到……嗯,你去安排吧。城墙下两条巷子也要安排巡逻,哼哼,我看他怎么熬过五日。”唐门主突然脸色绯红,忙转身看着石围子上的细花。 “门主,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万堂主转身离开走出数丈又折回头。 “万堂主,你最受外公信任,有事不必闷在肚里。”唐门主幽幽说道。 “属下只想提醒门主一声,李堂主与陆堂主似有不轨之心,望门主小心。” “月亮门总门只有三个堂口,三位堂主,倒有两个与我离心离德,有损月亮门千年来的威严,此事我记住了。”唐门主朝万堂主点了点头。 “属下告退。” 唐门主抬起头望着黝黑的上空,深深叹了一口气。 “高姨。”她转身看着暗处轻轻叫道。 “属下在。” 被唤作高姨的是一名身材极好,皮肤雪白的中年女子。三十七、八,双眸清亮,留着一头长发,身着紫色衣服。很显然,年轻时定是位大美人。 “这几日烦你留神,李陆两位堂主已不甘寂寞。”唐门主面带讥讽。 “门主,干脆先下手为强,今夜就除了他俩。”高姨声音中透着逼人的寒意。 “还是按门规办吧,没有真凭实据,门内那些老辈会给我们难堪的。” “属下遵命,只是门主千万小心。”高姨说完,又悄然隐到暗处。 …… …… “哗哗。”“哗哗。” “二狗,放我下去。” 盐袋、香烟、零碎物品全都放在了井架木板上,储栋梁伸手拉动铰链,大声叫道。 “诶诶,梁哥,马上,马上。”洪二狗激动的叫道。 铰链上的滑轮“嚓嚓”转动,很快到了崖底。 “梁哥!”曹丹丹带着哭腔一把抱住了走下木板的储栋梁。 “丹丹,你怎么在这?”储栋梁惊讶地问道。 “嘿嘿,梁哥,嫂子知道你去了月亮门,急的不得了。”洪二狗嘿嘿笑道。 “别胡说,赶紧把东西带走。”储栋梁眼珠一瞪,他拍了拍曹丹丹后背,“丹丹,没事,我带了不少针头线脑零碎玩意,嘿嘿,还有两盒白玉霜。” 储栋梁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两盒白玉霜和干切牛肉递给了曹丹丹。 “旁氏白玉霜!你从哪里弄到这些?”曹丹丹拿过白玉霜开了盖子闻着,“这可是高档货,沙金县城也不多。” “嘿嘿,顺手牵羊呗,牛肉不错,赶紧吃几块。”储栋梁掏出香烟,洪二狗等人每人发了一根。 “梁哥,一下搞到二十条香烟,太牛了。”洪二狗这次没有再省着,忙点起深深吸了一口。 “得,你就是狗性子,有点吃的就拍上马屁,以后少拍,赶紧回去睡觉。”储栋梁笑骂道。 “对对,梁哥,赶紧回洞府睡觉,布帘子已经装好,保管不漏光,外面也听不到声音。”洪二狗盯着曹丹丹嘻嘻笑着。 “你想哪去了?”储栋梁上前踢了一脚。 “啊哟,梁哥,我可是为你俩好。”洪二狗夸张的叫道,提着香烟袋子一溜烟跑走了。 曹丹丹满脸涨的通红,并未多说什么。 城墙台阶上六个山洞,最右边三个全都留给女人,两个做了仓库。最左边山洞做了储栋梁洞府,洞门上用破布、麻袋片子做成的帘子挡着,储栋梁摸了一摸,挺厚实。 粗盐与香烟都收在仓库内,零碎物品曹丹丹拿走了。 “二狗,晚上我要修炼功夫,你安排几人在附近巡查。一是要保证仓库内物资不能丢了,二是决不允许有人靠近我洞府。”储栋梁冷声对洪二狗说道。 “梁哥,你放心,外边有我呢。” “马海山晚上睡哪了?” “嘿嘿,在井架旁他自己洞府里,看上一个娘们带走了,真快活着呢。”洪二狗咽了一个吐沫。 “嗯嗯,那些女人除非自愿,谁也不允许强求,否则扔外面喂妖兽。” “嘿嘿,明白。现在吃的够了,难有女人自愿跟着我们这些臭虫了。” “得了,不要这么悲观,该有的总会有。”说完,储栋梁挑开帘子走进了山洞。 洞府内空空荡荡,两只木箱靠墙放着,地上几片麻袋布铺着,上面铺着一条破毯子。 储栋梁放下背包,躺在毯子上发了片刻呆。 冒险进入月亮城收获比预想要大的多,弄清了城内情况,发现了月亮门内斗消息。 此刻想要逃出月亮谷,对于他个人来说机会极大。但要带上曹丹丹等人,却一点把握也没有。 他掏出铜盒,拿出无常令牌。 拇指在弯月上擦过,一团柔和洁白的光芒瞬间涌起。 片刻功夫,洞内透亮,四下浸润在白光之中。 天地万物皆有灵气…… 储栋梁盘腿坐在毯子上,铸心之法口诀默默念了一遍,双眼闭上进入修炼状态。 刚修片刻,储栋梁已觉四周灵气涌动,比当日在青龙山庄感受还要强上许多。灌入百会的真气远远超过平日,一会功夫,就觉得丹田内热气游走,浑身上下舒坦无比。 呵呵,看来因祸得福,这里竟然是修炼铸心之法极佳之地。 第四十四章 斩杀巨鹰 储栋梁闭目凝神,九分意念集于心法,一分意念徘徊左右以防不测。 四处灵气与能量入百会走任督二脉,如涛涛江河之水,化为真气源源不断涌进体内。一夜之间,真气贮于丹田远超“将军府”修炼多日。 一阵沉闷吼声传来,储栋梁睁开了双眼。 他挑开帘子,走出洞府。 “梁哥,起床啦!”洪二狗打了个哈欠,显然一夜未睡。 “嗯嗯,有劳几位兄弟了。”储栋梁掏出香烟一人发了一根,“刚什么声音?” “声音?没听到啊!”洪二狗四下瞧了瞧,昨日已告知今日不开工,三千多人一个未起,都还呼呼大睡。 “呜呜……”又一阵猛兽吼声飘过,声音极弱。 这次储栋梁听清楚了,声音是从城墙外传来。 城墙下有猛兽争斗! 储栋梁一惊,十多只妖兽尸体还未来得及运上城墙,如引来其它猛兽吃了,那实在可惜。月亮门断供,三千多人食物正匮乏,每一块肉都很宝贵。 “二狗,拿上火把跟我上城墙。再叫醒一些人,想办法弄灭矿坑边那些火,把还能烧的黑砂运到洞府边。”储栋梁对另几人说道。 “呜呜……”“呜嗡……”“昂……” 一到城墙顶,阵阵妖兽吼声沿着厚实石墙传了上来,洪二狗也听得清清楚楚。 “梁哥,底下有妖兽!”洪二狗惊叫道。 “咋呼啥?妖兽耳朵都特别灵光,我们虽在高处但也得小心。”储栋梁不满地说道。 洪二狗脸一红,默不作声点着另一根火把递了过去。 等火把烧旺了,储栋梁催动内力,“呼”的一下甩出数十只丈。 火把飘飘悠悠落地,储栋梁大吃一惊,城墙底各种妖兽黑压压一片,全都仰头望着城墙高处,阵阵吼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洪二狗双手扶住城墙垛口,双腿微微颤抖。 “梁……梁哥,我怎地好像看到有很多啊。” 储栋梁“嗯”了一声并未理会,他抬头凝神看着洞窟高处。 城墙有一百数十丈,火把划过一瞥之间,并没发现猴狼兽与金毛人在其中。他最担心的还是高处,万一有能像龙鸟一般的怪物,城下三千多人就麻烦了。 “二狗,你回去和所有人说,女人、体弱的全部躲山洞中。其他人到矿坑底拿上铁镐,我们可能有麻烦了。”储栋梁神色凝重。 “梁哥,你是说妖兽会上来?”洪二狗忙问。 “说不准,我曾见过能攀爬的怪物,这座城墙很可能挡不住。还有上面,万一有会飞的,就更不好对付。让曹丹丹躲到我那洞中,你带几人护着。记住,她死你也死。”储栋梁牙关一咬,语气中充满威吓。 “梁哥,我记着了。娘的,贱命一条,犯不着怕。”洪二狗神色一狞,扭头就往下走去。 “二狗,记好,只保曹丹丹一人,如能活着出去,梁哥绝不亏待你。”储栋梁看着洪二狗狂奔,大声叫道。 洪二狗身形一震,并未停下脚步,狂喊道:“我记着了,二狗想随梁哥出去快活几天再死!” 城墙下火把已经熄灭,四处黑黝黝一片,妖兽眼瞳若隐若现。 储栋梁回身望了望月亮城,广场上没有丝毫动静,显然月亮门并不知矿坑城墙下聚集了大批妖兽。 无常令牌! 储栋梁思虑片刻,从背包掏出铜盒。要想看清峡谷下妖兽数量,唯有取出无常令牌。 拇指轻轻抚过无常令牌上的弯月,一团白光起来,很快向四周弥漫开。 片刻功夫,洞窟内一片通亮,白色光芒不断向四周扩散,眨眼之间就能看到数里地外。城下妖兽足有数千头,一群群聚集,黑压压一片。 “呜昂……” “呜呜……” “昂呜……” 白光掠过,城墙底下大小妖兽突然亢奋起来,争先恐后向前涌来。 “不好。”储栋梁一惊,连忙收起无常令牌,四周顿时暗了下来。 当日在青龙山庄修炼时,也看到过坑洞中巨蟒异常。难道这块无常令激发出的光芒会引起妖兽聚集亢奋?还是另有原因? “嘭!”“嘭!”“嘭!” 城墙下显然有巨兽撞击岩壁,储栋梁站在一百多丈高都感觉明显震动。 “梁哥,发生什么了,刚怎么透亮透亮的?”马海山举着火把气喘吁吁跑了上来。 “城下来了无数妖兽,遇见二狗没有?” “遇到了,他已关照大家下矿坑取铁镐了。” “好,海山兄,城墙上有我一人监视就行,你下去组织好人手防备妖兽袭击。” 马海山趴在垛口边沿眯着眼看了会,下面黑洞洞的,只听到猛烈的撞击声伴随着无数猛兽嘶吼。 “梁哥,我在这几年了,从未遇到这事,听起来妖兽不正常啊。” “城下妖兽还不用担心,我怕后面来更狠的。”储栋梁眺望着远处无尽的黑暗,心头充满担忧。 “还有更狠的?” “嗯嗯,我曾见过能飞的,能攀墙的,轻易就能弄死人。” “好,那我下去召集弟兄准备好。” “海山兄,我托二狗护着曹丹丹,你下去后多找几个好手跟着他。” “行,理应的,你在上也小心。” 马海山转身朝下走去。 “嘭……噼噼噼噼……” “嘭……噼噼噼噼……” “嘭……噼噼噼噼……” 月亮城上空,连续炸响三支烟花,发出巨大回响。 一时间,整个洞窟亮堂起来。 储栋梁迅速瞄了一眼,矿坑边人群正往下走。 烟花炸响过后,月亮城城墙之上人头攒动,临近广场的一面燃起长长一溜火把。两处城墙角更是火光冲天,半个广场都被照亮。 城墙下巨兽仍旧不停撞击,储栋梁凝神朝下看去,黑暗之中的巨兽身影有三丈多长,十多只排开,撞击声中,岩壁竟然溅起火花。 嘿嘿,储栋梁不由得笑起。城墙二十多丈厚,一面有阶梯层层往下,就像一座巨大堤坝,再大的力量也休想撞塌。 妈的,这是什么怪物,竟然能够搞出这么大声响? 储栋梁掏出一根烟点着,默默望着峡谷方向。峡谷远处漆黑一片,妖兽平日里肯定不是生活在此处。谷内他下去过,寸草不生,不可能繁育出大批食草动物。妖兽能有如此庞大数量,定然外面食物充足。 迷一样的地方,处处浸透着神秘。 “咻……”“咻……”“咻……” 空中传来阵阵嘶鸣。 不好!储栋梁大惊,难道真有龙鸟飞临?未及看清空中是何物,他连着几个纵身跃下台阶,到了矿坑上广场。 下矿坑数千人正陆续走到地面,三三两两说笑着,并不知危险就在头顶。 “趴下!全都趴下别动!” 储栋梁内力催动,嘶声吼叫,数千人听得清清楚楚。 机灵之人听到警告立刻趴下不敢动弹,仍有数百人傻呵呵站着不知发生了什么。 妈的,管不了这么多,储栋梁转身飞奔,转眼间到了自己住的洞府。 洞府门前洪二狗带着十多人抓着斧头、砍刀,贴紧洞前石壁,仰头看着空中。 “咻……”“咻……” 嘶鸣声已到了矿坑广场上空。 “二狗,曹丹丹可在洞内?” “梁哥,都在,曹丹丹带考古队全来了。” “好,你们快趴好,空中有东西过来了。” 储栋梁掀开门帘朝洞内看下,曹丹丹、高教授等考古队十多人都在。 “梁哥!发生什么事了?”曹丹丹见储栋梁探头望着,忙叫道。 “有妖兽袭来,你们躲好。”储栋梁暗自叹了一口气,他只能保她一人,其他人听天由命吧。 “啊!” 一声惨叫,矿坑边站着的一人被空中俯冲而下的怪物一爪刺透后背,腾空而起。 “巨鹰!”储栋梁吃惊不小。 一对翅膀在空中展开,足有二丈宽。鹰喙黝黑发亮,二尺多长。古铜色鹰爪长而尖利利刃一般,生生能轻易切开人的胸膛。 “咻……”“咻……” 不断有巨鹰俯冲而下抓向矿坑边慌乱奔跑的人,转眼之间,就被叼走十多人。 妈的,储栋梁怒骂一声,拔出匕首狂奔过去。 “咻……” 一只巨鹰扑向了他。 储栋梁内力催动,护体之法瞬间施展开。 “嘭!”巨鹰利爪一下撞到护体真气上,猛得被弹开数丈远,骨碌碌翻到在地。 “死!”他猛然跃起二丈多高,飞身扑向落地巨鹰,一刀割开巨鹰脖颈。 “嘎!” 巨鹰一声惨叫,脖颈甩动下,双爪徒劳的抓了几下一动不动。 “梁哥杀了一只,都他妈起来,和这些畜生拼了。”马海山正趴在附近,拎起铁镐冲了过来。 “起来,起来,二三十人围成一圈,快!快!铁镐能砸死它们。”储栋梁心中有了底,忙叫唤道。 趴在地上的人依旧不敢动弹,又有数人被巨鹰叼走。 妈的,储栋梁仰头看了看,广场上依旧有数十只巨鹰在盘旋。 “再不爬起,都得死!”他猛得拽起一人,匕首划过,一只耳朵掉落在地。 “啊!”那人惨叫一声,慌忙提起铁镐。 四周人吓得瞬间弹起。 “快!快!围城圈子,猛劈猛砍!” “咻……” 几只巨鹰俯冲而下,扑向人群。 “死!”储栋梁一把夺过身边人手中铁镐,奋力击向巨鹰。 御金之法! 铁镐又稳又准劈中巨鹰脑袋,“噗”的一下,直接穿透。 “梁哥又杀了一只!”马海山狂叫道,“兄弟们,我们手上是铁家伙,砍啊!” “啊!” “杀!” “嘭!” “噗!” 广场上杀声四起,纷纷举着铁镐迎了上去。 储栋梁看准机会,又连毙三只,他不敢再停留,朝山洞奔去。 曹丹丹才是他必须保护好的。 月亮城城墙之上,十多人都举着望远镜死死盯着远处城墙下奋力搏命的矿工。 见储栋梁连毙五只巨鹰,无不动容。 唐门主望远镜一直注视储栋梁一举一动,见他向山洞奔去才缓缓放下。 “李堂主,昨日你说该当场击杀此人,现在认为如何?” “门主,属下唐突了,此人功法怪异,竟然不惧巨鹰利爪。” “怪异?哼哼,我看你是没开过眼界,自认为功夫一流,不把他人放在眼里。这是护体之法,修炼后瞬间能护住全身上下,刀枪不惧。” 李堂主一愣,瞄了一眼站在唐门主身旁的陆堂主。 “属下才疏学浅,多谢门主教诲。” “禀门主,如果此人能投到月亮门,可大大提高本门实力。”万堂主走前一步大声向唐门主说道。 “嗯,此人倒是一个人才。”唐门主未置可否。 “如门主有意,属下愿意前往说服。”万门主又说道。 “准备迎敌!防备巨鹰袭击月亮城!”唐门主未再多说,向左右下令道。 第四十五章 蛟鳞 “杀啊!” “妈的,拼了!” “弄死它们!” 三千多名矿工,积郁已久的怒火陡然迸发。三千多支铁镐高高举起疯狂挥舞,个个嘶声吼叫,根本不在乎生死。 “咻……” 一只盘旋已久巨鹰耐不住饥饿,扑向人群,利爪向地面一名男子抓去。 “噗噗!” “嗯……” 男子眼神充满怒火,并不躲闪,铁镐迎面劈去。 巨鹰一对利爪刺透他的胸膛。 铁镐一下劈中腿骨,深深嵌入。 身边几人一拥而上抱住男子,以防巨鹰带着男子振翅飞走,更有几人死死揪住巨鹰腿骨不放。 巨鹰“嘎嘎”叫着,翅膀拼命扇动,怎奈挂着、揪着、抱着、拉着的人越来越多,沉重无比,根本飞不走。 附近数十人,“呀呀”叫着纷纷扑上,铁镐疯狂劈向巨鹰腿部,翅膀,头部。 “嘎……” 巨鹰挣扎几下,终于摔到地面。 更多的人扑了上来,转眼间,地面血肉模糊,羽毛满地。 “娘的,值了……谁……有烟……” 男子胸膛鲜血淋漓,嘴角却露出了笑意。 “谁有烟?”一人大叫。 “别嚷了,没气了。”一人哭喊道。 储栋梁远远见到这幕,心中一颤。 “二狗,洞中烟全部拿出。” “好嘞!”洪二狗忙到储物洞内拿出香烟,站在洞门前高高举起,“杀光它们,杀光它们。弟兄们,梁哥说了,一人一根,都有!都有!” “咻……”“咻……” 一幕幕搏杀,不断在广场上重演。 一支香功夫,三十多只巨鹰尸体躺在了地面。 终于,巨鹰放弃矿坑上疯狂的人群,嘶鸣着扑向月亮城。 “门主,巨鹰过来了。”陆堂主惊呼道。 “发射照明弹。”唐门主脸色微微一变,大声下令。 “砰!”“砰!”“砰!” 三颗照明弹升空,广场之上顿时亮如白昼。 数十只巨鹰“嘎嘎”叫着,振翅飞来,黑压压一片,犹如一团团乌云涌向月亮城。 “开枪!”万堂主向左右大声喝道。 城墙之上站有数百月亮门弟子,手中长枪短枪同时搂动扳机。 “砰砰……” 枪声大作。 一名壮汉,手持一挺机枪架在垛口上,“哒哒哒哒!”子弹倾泻而出。 “嘭!” 最前一只巨鹰头部被机枪子弹击中,翅膀顿时耷拉,随着惯性摔落,砸到城墙之上,撞翻数人。 “咻……” 一只巨鹰扑近。 “小心!”唐门主厉声叫道,手一扬,一颗黝黑的月亮石击出。 “嘭!” 黄光弥漫,蓝光闪烁,空气中顿时飘过烤肉的焦味。 巨鹰连一根羽毛都未再有,化为一团淡蓝色烟雾消失了。 万堂主,李堂主,陆堂主,还有几名身穿锦缎褂子之人纷纷出手。月亮石击中巨鹰炸开,一团团烟雾四起,飞临月亮城巨鹰被击毙一半。 “咻……”“咻……”“嘎……” 巨鹰哀鸣,纷纷扭头往高处飞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门主,巨鹰退了。”万堂主叫道。 “巨鹰袭击月亮城,已多年未遇,以往都是抓走鬼坑里人吞食。今日鬼坑人竟然赶跑巨鹰,实在匪夷所思。李堂主,你带人去东区巡查,务必所有人入洞避难,但有不听号令者,杀!”唐门主语气中透着深深寒意。 “属下遵命。”李堂主答应着转身下了城墙。 “门主,巨鹰袭击鬼坑之前,您可留意到洞窟突然透亮,而且与烟花、照明弹完全不同,如同白日。时间不长,眨眼又黑了下来。”万堂主低声说道。 “见了,你认为是何物引起?也多亏那团光,否则我也不会让你等上城墙戒备。”唐门主也颇为诧异。 “属下怀疑是鬼坑那边弄出的动静。鬼坑那些矿工平日铁镐都放在坑底,今日却个个抓在手上,门主不觉得奇怪吗?”万堂主依旧低声说着。 “你是说储栋梁知道有变?”唐门主一愣,“如是此,那定要打探明白,他怎知道巨鹰袭来?” “门主,属下这就去鬼坑走一趟。” “不行,鬼坑那些人与我等势不两立,你去太过危险。” “嘿嘿,门主勿担心,我带些礼物过去,想必储栋梁也是聪明人。再说,一旦有危险,我还是有把握逃脱的。” “嗯,那你几时去?” “半日后去,我让厨房做些肉包、菜包,再煮些肉,带些烟酒,算是慰问刚才受袭之事。” “哼,今日才断供,眼下却要……诶!务必小心。”唐门主叹了一口气。 “门主勿要多想,储栋梁此人颇有来历,竟然懂得护体术,一旦收到门主麾下,那几人再折腾,也是枉费心机。”万堂主极低声音说道。 “好,你见机行事。”说完,唐门主转身冷眼瞥向陆堂主。 …… …… 金林街,京南城最繁华地段,街道两侧,梧桐树粗壮高大,枝繁叶茂。秋意已浓,满树的叶子绿色中夹杂了层层枯黄,风吹过,一些叶子再也挂不住,晃悠悠飘落到地面。 街道正中,一家银楼颇具规模,通长五大间门面,门前牌匾之上“千丰银楼”四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 银楼南侧,一扇木门紧闭。 数名身材高大的护院,虽是在银楼门前走动,但眼光不时扫过南侧木门。 一辆黑色小车停在银楼前,走下一名中年男子。 “荣舵主。”一名护院轻声叫道。 “嗯嗯,兄弟们辛苦了。”荣舵主摸出两包烟递了过去,“都到了吗?” “到了,正等着您。” 千丰银楼,四层楼面,实为“万宗门千山堂”总堂口。一楼金店,店后是一处十多亩地大院,四周一丈多高围墙圈着,内有独栋小楼八座。 荣舵主轻轻敲了敲银楼南侧木门,很快有人开了,他疾步走进。 二楼楼梯口站着数名年轻男子,荣舵主掏出一块古铜色铜牌递了过去。 一名年轻男子仔细看过递还给他:“荣舵主,请进。” 荣舵主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二楼没有房间,改为一条长长室内走廊。 到了走廊尽头,站有几名年轻姑娘。 “荣舵主,随我来。”一名年轻姑娘轻声说道。 “有劳!”荣舵主跟着她走上楼梯往下走去,出了楼梯,来到银楼后大院。 一楼金店后侧,并没有大门直接通到此处,金店外南侧门是唯一进出口。 一小片竹林后,一栋三层小楼旁,年轻姑娘停下脚步。 “荣舵主,请上二楼。”年轻姑娘轻声说道。 “好,有劳姑娘。” 二楼门前立着两男两女,见荣舵主上来,微微躬身施礼,也不言语,拉开两扇厚重实木大门。 这是一间会客室,一圈单人红布沙发,地面铺着米色地毯,屋顶水晶大吊灯垂挂。 十多只沙发大半坐了人,中间一位正是千山堂堂主安若柳。 “属下参见堂主。”荣舵主进屋走到中间恭恭敬敬施礼说道。 “荣舵主请坐,一路辛苦了。”安若柳微笑着说道。 “堂主,总门突然叫停各堂口比武是何原因?”一名三十多岁男子看着安若柳瓮声瓮气问道。 “王舵主,稍安。”安若柳起身走到木柜前打开,从中取出一块椭圆形之物,“各位舵主先看一看这是何物。” 说着,她顺手递给坐在下手的荣舵主。 正面金色,背面血红色,厚实,边缘锋利,脸盆大小,手指弹上去发出“噗噗”沉闷之声,可以断定不是金属。 荣舵主端详片刻给了身边一人。 一圈过后,片状物又回到安若柳手中。 “诸位,可看出这是何物?”安若柳笑盈盈说道。 “堂主,我是老粗,你让我上阵杀敌,没得说。让我看这玩意,嘿嘿,不要说是片刻,就是给我瞧一夜都不知那是啥。”王舵主呵呵笑道。 “荣舵主,你可看出?”见众人沉默,安若柳望着荣舵主说道。 “回堂主,属下认为这是一块鳞片,只是不清楚是何物身上的。” “鳞片?” “什么鱼有这么大鳞片?” 会客室内顿时发出一阵惊叹。 “姜还是老的辣!”安若柳满意地点了点头,“诸位舵主,这确实是块鳞片。” “真是鳞片?娘的,那要多大家伙!遇见了,还不得一口吃了老子。”王舵主瞪大了眼珠。 “这是一块蛟鳞!”安若柳声音不大,却犹如晴空闪过霹雳,在座的脑袋都“轰”的一下。 蛟丹!所有人立刻想到传说中的奇珍。 服用蛟丹,凭空可增加三成内力。 服用蛟丹,可延年益寿数十年。 服用蛟丹,再重的伤都可迅速恢复。 一条条传言,在众人脑海盘旋。 只是,他们甚至连蛟鳞都未见过。 “诸位舵主,总门已发现蛟龙踪迹,为猎杀此蛟,本门暂停所有非紧急事务。” “堂主,这块鳞片可是万宗门弟子所获?”荣舵主有点疑惑。 “当然不是,这块鳞片是门主去年花了千两黄金收购,同时也收购了蛟龙踪迹消息。一年来门主亲临蛟龙活动洞窟,已有所发现。门主有令,此次猎捕蛟龙凶险颇大,各堂口可自行组织人手捕杀。一旦猎获,蛟丹一半归属该堂口。”安若柳介绍了来龙去脉。 “一半?不知蛟丹有多大,要是只有鸡蛋大小,一半才够一人服用,那可是得不偿失。”唯一的女舵主轻声笑道。 “成舵主,据我所知,蛟丹并不大,还真是只有鹅蛋大小。不过,即使半颗,也可做成上百颗丹丸,足够诸位提升内力。我堂在座的各位舵主一旦服用,万宗门第一堂口是跑不掉的。”最后一句,安若柳一字一顿重重说道。 万宗门第一堂口! 那可是在门内横着走的堂口,享受极多特权。 在座的九名舵主都瞪大了眼睛。 第四十六章 万堂主 矿坑顶广场上,三千多矿工吃了一饱清水煮蛇肉。只是清水里加了粗盐,味道与昨日截然不同,煮肉的十多桶乳白色肉汤也喝的精光。饭后,一人一支整烟抽起。 “舒坦!”有人嗷嗷叫道,不用干活,有肉有烟,这种美事,以往只在梦中偶尔出现过。 “梁哥!”洪二狗匆匆跑来,凑近储栋梁耳语。 “呵呵。”储栋梁冷笑,“海山兄,让兄弟们列队,有贵客来了。” 马海山一愣,矿坑只有被掳新人,还从未听说有客来访。 “月亮门的人?”他疑惑地问道。 储栋梁点了点头:“已下了井架,让兄弟们摆出点气势,不要个个像讨饭一样。妈的,就是身上衣服太烂了,再摆也像个讨饭的。” 储栋梁说罢,连连摇头。 “梁哥,放心,都才吃饱,劲头足着呢。”马海山阴沉着脸走到人群中间,“弟兄们,待会有客到了,娘的,今天你们杀了几十头巨鹰,人家正眼瞧着咱们了。待会人到了,个个提起精神气,谁他娘的看上去像个要饭的,老子扔他出去喂妖兽。” 等洪二狗领着两人走来时,心里不由得一惊。 三千多人鸦雀无声,几千双眼睛死死盯着,个个腰板绷直,似要随时扑上撕碎他身后两人。 月亮门万堂主、方舵主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储栋梁立在篝火边,马海山、曹丹丹等人站在他身后望着来人。 “储头领,在下月亮门善品堂堂主万明诚,这位是方舵主。”万明诚抱拳向储栋梁拱了拱。 “呵,万堂主,方舵主,不知那阵仙风吹过,鬼坑竟然来了两位贵客。”储栋梁冷冷说道。 “唐门主见众位兄弟与巨鹰打斗损失颇大,特派我俩前来慰问。”万明诚并未在意储栋梁冷漠态度,依旧客客气气说道。 “兄弟?”储栋梁哈哈一笑,“万堂主,鬼坑下都是活死人,在月亮门眼里,什么时候变为兄弟了?既然说是慰问,怎么就空手来了?” “自然不会空手,一个时辰后,一百条香烟,一百箱酒,五十桶包子就到。”说道慰问品,万明诚心中一喜,嗓门提了很高。 “哦,这么多。” “听见没,还有酒。” “嘿嘿,一百条香烟。” 附近人群顿时炸开,也顾不得马海山的关照,兴奋的低声议论。 “娘的!”马海山无奈吼了一声,“都他娘的闭嘴,肉也吃了几顿了,还像狗一样馋!” “哼哼。”储栋梁一阵冷笑,“月亮门打的好注意,大难临头,想让我等替你们卖命?” 万明诚一愣,不知储栋梁说得何意。 “储头领,万堂主能来此地也是不易,哪有卖命一说?”方舵主忙说道。 “嗯?难道你们不知城墙外有无数猛兽?一旦它们攻上来,不要说矿坑这区区数千人,就是再多十倍,我看都难挡住。”储栋梁冷眼盯着两人。 “咦,还有这事,我却真的不知。”万明诚惊讶地看着储栋梁。 储栋梁摸出一根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回身望了望城墙顶,凝神听了片刻,城墙外巨兽撞墙之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 “好,方舵主,日前在月亮城那还欠你一份人情,既然是你到了,我也不能不识抬举。多谢两位慰问了,等慰问品一到,就请回吧。”储栋梁言语缓了缓退了一步。 “储头领,万堂主还有要事想与你单独商量。”方舵主见储栋梁提到昨日在月亮城广场上事,心里一松,此人恩怨分明,还是可打交道。 “哦?不知万堂主有何大事?”储栋梁有点意外。 “储头领,烦请你带我去城墙上一看。”万明诚不知城墙外究竟如何,如真如储栋梁所说,城外有无数猛兽候着,那麻烦就大了。 “海山兄,二狗,你们带人随方舵主取慰问品,我陪万堂主上城墙看下。” “梁哥,我也去。”曹丹丹忙说道。 储栋梁“嗯”了一声,走进仓库取出最后三根火把,点着一根,随手递给了万明诚。 三人顺着石阶往城墙爬去,万明诚却闭口不再言语。 走到半道,储栋梁突然想起万堂主不做声原委:“万堂主,曹丹丹是我表妹,随考古队到此地,不想被月亮门掳来,你有事但说无妨。” “哦,原来储头领是为寻表妹而来,呵呵,在下倒是多虑了。”万明诚带着笑意继续说道,“唐门主有意邀你入伙,一旦你愿加入月亮门,曹小姐也可获得自由。” “入伙?万堂主,我可是万宗门千山堂弟子,怎可再入月亮门?”储栋梁心中一动,嘴里却断然拒绝。 “不知储头领在万宗门是何身份?”万明诚听储栋梁说只是千山堂弟子,心下大为诧异,凭他功夫,在月亮门轻易就能坐上舵主之位,如对本门有功,坐上堂主之位也并非难事。 “嘿嘿,我入千山堂不久,眼下还是普通弟子。”储栋梁嘴一撇,他还未想过在千山堂谋得一席之地,突然卷入江湖旋涡,一时还不能适应。 “哦,那就好,既然储头领只是万宗门普通弟子,加入本门就简单多了。况且本门唐门主亲自邀请,你来后定然不会再是普通弟子。”万明诚没过多许诺,一时也弄不清楚储栋梁为何在千山堂只是一名普通弟子。 储栋梁停住脚步,摸出一根香烟递给了万明诚。 “万堂主,唤我入伙当真是唐门主的意思?” “嘿嘿,不瞒储头领,也有在下推荐的缘故。” “为何?” “为壮大本门力量。” “哈哈哈,万堂主言不由衷,我看是为壮大门主力量。” “壮大门主力量就是壮大本门力量,并不矛盾。” “哼哼。”储栋梁冷笑道,“万堂主,我可听说贵门不和,也不知你站在唐门主这边,还是站到那两人一边。” 万明诚一愣,盯着储栋梁看了会,突然笑道:“月亮门弟子向来和睦,并没有储头领说的这些事。” “呵呵,看来万堂主眼下还没有拿定注意。”储栋梁似笑非笑看着万明诚,“你说,老门主身体怎样?” 骆门主退位,确实是身体原因,但此事极为机密,就算是月亮门舵主级别的也没有几个清楚。储栋梁此言一出,万明诚脸色为之一变。 “储头领,万某请教,难道真如方舵主所言,你是万宗门派来刺探月亮门消息的探子?”万明诚脸色阴沉,死死盯着储栋梁一动不动。 “是又如何?”储栋梁冷笑一声,“你欲趁骆舵主病重期间,谋害唐门主,我早就查清楚了。嘿嘿,想不到月亮门堂主没有几个好东西。” “呸!一派胡言,万某忠于月亮门,忠于门主,天日昭昭。力善堂李造福,威善堂陆定皂两人相互勾结,密谋推翻门主,这两个狗贼蹦跶不了几天了。”万明诚恨恨说道。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俩也是想博得更大权力,有何不对?”储栋梁嘿嘿一笑。 “你是这么想的?哼哼,好,好,万某有眼无珠,看错人了。告辞!”万明诚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别走!”储栋梁哈哈大笑。 “怎么,你想留我,哼哼,万某岂是泥捏的?”万明诚一阵冷笑。 “哈哈,万堂主,多有得罪,本人并非什么探子。昨日我在月亮城内吃饭,偶然听到隔壁李陆两位堂主在喝酒,他们所言我听得清清楚楚。骆门主是否病重,他俩还在怀疑,不过,听他们口气,近几日就要对门主不利。因不知万堂主究竟站在哪边,不得不试探一二,得罪得罪。”储栋梁躬身深深施礼。 “此话当真?” “昨日我就在星月饭庄吃的饭,你可去问伺候的一位姑娘。” “嗯嗯,两人确实常去星月饭庄喝酒吃饭。”万明诚神色一缓,“储头领,刚多有得罪了。” “储某愿意助唐门主一臂之力,只是入伙万万不可,有失江湖信义。” 万明诚点了点头,略一考虑,对储栋梁说道:“陆定皂武功甚高,我与唐门主都不是他对手。我在月亮城城墙之上观储头领斩杀巨鹰,手中暗器颇为了得,如能出其不意,定能斩杀陆定皂。除掉他后,李造福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好,我答应你,这个忙可帮上,只不过我也有条件。” “请说。” “放了鬼坑之人。” “储头领,月亮门掳人开采月亮石,事情原委复杂,容日后细细与你讲来。不过我可代门主保证,一旦除掉陆定皂,你可带一百人出去。怎样?” “好,此事暂且不说,我们先上城墙看那些妖兽。” 曹丹丹看着两人忽而要相互争斗,忽而又同坐一条船,不由得笑道:“你们男人眼中只有一个字,利!” 储栋梁一乐:“丹丹,还有一字也是男人天天想着的。” “哦?那是什么字?” “色!” “哈哈哈……” 储栋梁和万明诚同时说道,两人一阵大笑。 “哼!回去定告诉父亲,你欺负我。”曹丹丹假意怒道。 “好好,叔父那还得靠你多多美言,以后不与丹丹玩笑了。”储栋梁呵呵一笑,疾步向城墙顶爬去。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木头!”曹丹丹嘟哝着忙跟在后。 储栋梁加快了步伐,他闻到空气中淡淡血腥气味并伴随着阵阵腥气。 “停下,小心!”走在前面的储栋梁突然止住脚步,回身低声叫道。 万明诚经验极为丰富,听到储栋梁惊叫,情知不妙,手腕一翻,火把已藏在台阶旁。他一把拽住还往前奔的曹丹丹,迅速离开火把数丈远。 储栋梁慢慢退下,走到两人身旁压低声音说道:“城墙顶上全是巨鹰,妈的,它们竟然没有飞走,在那歇着呢。” 曹丹丹吓得身体一晃,一把揪住储栋梁胳膊:“哥,我怕!” “别做声,那些畜生睡了。” 万明诚伸长脖子看过去,高处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储头领,上面果真有那些怪物,我怎么没瞧见?” “不瞒万堂主,我眼力较好,能看清城墙顶上。” “储头领,大事不妙啊,月亮城有数万老少,此刻街上正热闹着呢。” 曹丹丹一下瞪大眼睛,指了指月亮城方向。 “丹丹,月亮城是个城市,住着几万人呢。”储栋梁知道她的意思,忙低声解释道。 “嘎……” 黑暗中,一只巨鹰突然叫了一声。 “不好!巨鹰醒了!”储栋梁一把拉住曹丹丹蹲下,“万堂主,你身上可有报警之物。” “有,烟哨。”万堂主从怀里掏出手臂粗半尺长的烟哨。 “嘎!”“嘎!” 更多的巨鹰在城墙上扇动翅膀。 “快放!”储栋梁大叫。 万堂主右手紧握烟哨,左手猛一拉底部环扣。 “吱……” 一颗烟弹向空中激射而去。 “砰……” 一声巨响,空中炸开一朵一丈多宽的白色礼花。 “巨鹰来啦!巨鹰来啦!”储栋梁催动内力对台阶下狂吼一声。 “快!贴近崖壁,它们没法扑来。”万堂主一把拉住曹丹丹就往附近岩壁跑去。 储栋梁满目狰狞,拔出匕首护在身后。 第四十七章 谋划 河洲,距沙金西南二百多里,城高池深,虽是江南之地,自古民风却十分彪悍。 92师师部位于河洲城东端,一条三丈多宽深渠围绕,四周青石垒砌围墙高达二丈,四角各建有六尺多高堡垒。 百多年前,此处原本住着盐商巨贾,为防山匪水盗而建,占地二十余亩。 一入大院,两边各有十多间砖屋相对,中间院落青砖铺地,除砖缝中冒出一两棵草木,空无一物。 过了青砖地面,一条六尺宽青石路面直通后院。一眼可见三栋二层砖瓦楼房呈“品”字型分布,底部三尺一律青石条,上方墙体青砖比寻常人家厚实许多。 曹瑞海正坐在中间朝南一栋二楼房间内,他是昨日深夜赶到河洲,向武寒松求助。 “子恒,你不该安排栋梁前去寻找丹丹啊,这下可好,两人都陷进去了。”武寒松语气虽平淡,脸色却阴沉,非常不满曹瑞海让储栋梁前去寻找。 “浩轩兄,让栋梁去,当时也是因知他击杀猴狼兽,有传言袭杀龙鸟他也立了头功。一时心急,又找不到合适人选。如今想来,确实考虑不周。想不到他为救丹丹,竟独自闯入月亮城。”曹瑞雪重重叹了一口气,如真把储栋梁搭进去,他深知眼前此人与储栋梁父亲储一舟关系,那一辈子再难安宁。 “哦?栋梁猎杀了龙鸟?”武寒松有点意外,他虽未亲眼见过龙鸟,但马场数十匹马死的惨相记忆犹新。 “只是传言。不过,沙金城南苇荡确实死了一批龙鸟。我亲眼见过一只,体型巨大,极为恐怖,并非寻常人能够杀死。”曹瑞海回忆起警局人带回的一只腐烂龙鸟,依旧觉得胆寒。 “子恒,如此说来栋梁入月亮城,是有备而去?”武寒松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杀死猴狼兽如果说是巧合,猎杀龙鸟却非同小可,栋梁定然有秘密你我还未知。这几日胡把头电话过来,说到栋梁,让我放心,说他自有办法护着自己周全。”曹瑞海脑瓜子里回忆起与储栋梁见面情景,旋即摇了摇头,实在没有看出储栋梁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突然感觉到十分纠结,如论地位,自然比不过武寒松,差距不是一两个档次。但年轻时交情并不淡,虽是围着储一舟转,也算是出生入死过。见了面,武寒松关心储栋梁明显过于关心他女儿。 胡亮洪与贾同山昨日传来消息,见到了方丈,并没得到多少承诺。方丈只是同意过问此事,至于能否救出曹丹丹,实在难说。 女儿失踪,眼下只获得一点消息,还不能完全确认。 作为一个县长,他也曾踌躇满志,感觉颇好。却没有料到,自己亲生女儿出事,竟然毫无办法。 武寒松掐灭烟头,拿过电话:“高参谋,叫警卫连纪连长过来一趟。” 放下电话,武寒松离开办公桌拿过暖水瓶给曹瑞海杯子续上开水,坐到他身边。 “子恒,事已至此,你也注意身体。师部警卫连纪连长马上过来,我准备让他带几十个身手好的弟兄过去好好查查。” “那个帮派很诡异,这点人手恐远远不够,一旦有失,会连累浩轩兄。” “嗯,眼下派多少人过去也不现实,先让纪连长在沙河造个势。那个县长必然与月亮城有勾结,声势大了,他们就会忌惮,不敢动丹丹和栋梁。” “会不会适得其反?”曹瑞海担忧地说道。 “已落贼手,无需瞻前顾后。”武寒松沉声说道。 “报告!”一名二十多岁,身材高大的军官站在门外大声喊道。 “纪炎彬,这位是我好友,沙金县曹县长。”武寒松招手让他进来,甩了一根烟过去。 “曹县长好!”纪炎彬啪的一下整个身子绷直敬了个礼。 …… …… 烟哨一声爆响,旋即发出耀眼光芒,矿坑广场上几千人正等着肉包。突然听到储栋梁嘶吼之声,个个吓得跳起,一把握住铁镐双眼紧紧盯着空中。 巨鹰振翅飞起,并未留意岩壁边有三人藏着。 “咻……”“咻……” 一阵嘶鸣掠过矿坑广场,直扑月亮城。 “遭了!”万明诚惊叫道。 储栋梁眯眼看了看,巨鹰大约有四十多只,既然没有袭扰矿坑,他松了口气。目无表情看着月亮城,哼哼,平日里好日子过多了,也该尝尝巨鹰厉害。 “万堂主,城墙上空了。”储栋梁提醒道。 “好好,听天由命,我已发出警报,月亮城应该看到。”万明诚伸长脖子看了月亮城一眼,转身去拿火把。 三人走上城墙,一阵浓烈血腥气味顿时扑鼻而来。 破烂衣服与鞋子到处都是,地面上血迹斑斑,显然这里是巨鹰进食之地。 “哇……” 曹丹丹刚一站上,就忍不住呕吐。 “妈的。”储栋梁四下看了看,未见尸体,连矿工骨头都未剩下一根。 城墙外峡谷,依旧昏暗无光,城墙底部根本看不清有何物。 万明诚掏出一根烟哨,伸出垛口猛得拉掉扣环。 “砰!”一声闷响,烟哨内烟弹急速飞出。 “啪!”空中爆出巨响,发出耀眼的白光。 亮光闪过,四下透亮。 “梁哥,那些是什么!”曹丹丹大惊,一把拽住了储栋梁。 “是些妖兽,嘿嘿,除了巨蟒,还有巨狼,巨豹,其它的我就不识了。真是奇了,已有大半日,它们怎么会相安无事?”借着烟哨耀眼的光芒,储栋梁这次看的真切。都是些身型巨大的猛兽,能够认出的只有三种。 “贴近城墙的是破甲兽,浑身上下披着厚甲,头部长有整块甲骨,能轻易撞碎巨石。十多只,竟然有十多只!”万明诚由于激动,语速极快。 储栋梁探头看了看,穿山兽足有三丈多长,难怪撞击城墙时都感觉震动。 “万堂主以前见过破甲兽?” “见过,只是从未见过一群十多只。”万明诚眼内流露出一丝恐慌。 “城墙这么厚,估摸着破石兽没办法撞开。”储栋梁暗自一惊,试探着问道。 “难说,储头领有所不知,破甲兽性情暴躁,遇到阻碍,能不吃不喝连续多日破坏。” “哦,那还得赶走它们,万一真守着城墙底天天撞击,还真保不准破了城墙。” “赶走?储头领可有办法?” “嘿嘿,再凶猛,我不信它们不惧怕大火。” “嗯嗯,有道理,可以一试。” “万堂主,这些妖兽可有会爬墙的?”猛兽再多,只要城墙不倒,它们过个一天二天饥渴后终会退走,储栋梁唯一担心的是有能攀墙的。 悬在半空耀眼的白色礼花渐渐熄灭,城墙外又陷入黑暗。 “据我所知,峡谷内曾出现过一种妖兽,毛色赤红,似狼头猴身,善于爬墙。不过,已十多年未曾见到。”万明诚皱着眉头说道。 “猴狼兽?”储栋梁心中一慌,这东西太过厉害,极难对付。 “储头领见过?”万明诚很意外。 “梁哥杀过一只。”曹丹丹得意地说道。 “杀过?”万明诚脸色明显一变,“据我所知,这种妖兽极难斩杀,寻常步枪子弹都打不透它们身体。” “嗯,万堂主明见,它们四肢身体确实不惧刀枪子弹,但头部却和寻常猛兽一样,容易受伤。”储栋梁回身望了望远处月亮城,隐隐似乎听到混乱声一片,“走吧,这里不能再待,万一巨鹰又落到此处就麻烦了。” 万明诚拿过储栋梁手上两根火把全都点着,在城墙上急速走了一趟。 “储头领,我立刻回月亮城,这批祸害如果真的还停此地,倒是一举灭了它们的良机。” 储栋梁也未多问,点了点头,三人朝下走去。 …… …… 天色已晚,飞岭镇飞岭客栈,胡亮洪四人与段帮主一伙十多人不约而同落脚此处过夜。 受伤的中年男似对胡亮洪十分不满,却知道方丈的厉害,只敢轻声嘀嘀咕咕,偶尔怨恨的眼神瞄四人一眼。 两拨人坐了三桌正在吃喝,店门“嘭嘭”响起。 “谁?” “住店。” “哪来的?” “快开门,住店管我哪来?” “几人?” 店老板依旧问道。 “再不开门,老子砸开了。” 外面人不耐烦地吼道。 店老板打开客栈大门,笑呵呵说道:“哟,贵客,里面请。” “娘的。”走在前面一人伸手一推,“住个店怎么这么啰嗦,怕老子不给钱?” “嘿嘿,贵客,这是小店规矩,都得问上一问,答不答随意,随意。” “既然随意,还要问作甚?”后面一群人大笑。 “嘿嘿,规矩,规矩。诸位贵客是先去客房还是先用饭?” “又啰嗦了,我等赶了一天路,肚子快扁了,当然是先用饭。有好酒好菜赶紧端上。”一名身形肥胖男子急急说道。 “肥嘟子,好歹午饭你还吃了十块烧饼,又饿了?”一名器宇轩昂中年男子说道。 “包堂主,我真的耐不住饿,真他娘的,越是胖越是吃,越是吃越是胖。嘿嘿,老子要是饿极了,人肉都吃。” 这群人,为首的正是当日在沙金去沪海火车上,被安若柳耍了一通的西北马帮肥嘟子、大漠蝎子门崔一刀、天山药宗火堂堂主包占龙、昆仑鬼隐门杜大强、北海琼鲨帮舵主汪财。 一伙人分三桌坐下,一时间,客栈六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胡亮洪等人未喝酒,饭菜吃完,去往后院客房。 “胡把头,这些人像是江湖上的。”小愣子低声说道。 “何止是江湖上的,其中两人在沙金街上我见过,那个胖子,还有那个廋高个。”胡亮洪冷笑一声,想不到在千里之外又会见到。 “啊!会不会是跟踪我们的?”大张回头看了一眼。 “不是,他们进屋时瞧都未瞧我们一眼。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与段帮主一样,来寻龙鸟的。当日沙金县有龙鸟出没,一下来了多支江湖人物。”胡亮洪眉头皱了皱。 “诶?奇怪啊,他们怎么会知道?”小愣子好奇地问道。 “江湖上专门有靠卖消息吃饭的人。” “随他们寻吧。”贾同山无精打采地说道,曹丹丹未能救出,储栋梁又自己跑进月亮城,他总觉得不是个事。 “晚上两屋并一屋,多加防备。” 几人不敢大意,衣服鞋袜不脱,躺下休息。 段帮主从客栈大堂向后院房间走来,神色阴晴不定。 “胡把头,贾警长,请几位出来说话。”他走到胡亮洪等人房间停下,高声说道。 第四十八章 拥抱 矿坑广场上人群一阵慌乱,一个肥硕的女人从空中掉落砸在人群附近,当场摔死。 失去食物的巨鹰极不甘心,绕着尸体在空中盘旋。 “往后退,往后退,让它下来叼走。”马海山和洪二狗等人对着人群狂吼,怎奈无数人挥舞着铁镐,对头顶不断飞过的巨鹰齐声嘶吼,没几人后退。 “嘎……嘎……” 巨鹰终忍不住,俯冲扑来。 “小心!”人群一片惊呼。 “死!” 蓦得,一声断喝,如同浑浊泥潭中突然飚出一线清流,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噗!”“嘭!” 一把铁镐急飞,眼尖的只觉得头顶上有东西闪过,一下劈中巨鹰硕大头颅。“噗”的一下,铁镐尖矛极其准确的穿透鹰眼,带着鹰向后翻了一个跟头。 巨鹰陡然失去平衡,嘭的一下摔落地面。 “哦!”人群一阵欢呼, “好手段。”万明诚嘴里赞道,心中却是一惊。铁镐并非顺手兵器,更不是合适暗器。储栋梁随手甩出,眼见铁镐在空中翻滚,最后一下却精准击中巨鹰脑袋。他本已悄悄摸出一块月亮石攥住,却不料储栋梁一把夺过身边一人铁镐奋力击出。 此人功夫不弱,万明诚暗自想到,眼神却极平淡看着储栋梁朝他拱了拱手,疾步向月亮城走去。 “梁哥,你太厉害了。”曹丹丹第一次亲眼目睹储栋梁出手,她没料到储栋梁竟能在二三十丈远一举猎杀巨鹰。 “厉害?呵呵,丹丹,梁哥厉害的地方多着呢。”储栋梁盯着曹丹丹俏脸嘻嘻笑道。 “真的吗?那赶紧使给我看看。”曹丹丹一脸兴奋。 储栋梁哈哈大笑:“那你得跟着梁哥到山洞里去才能看。” “你坏!”曹丹丹一下醒悟,挥着拳头打到储栋梁宽阔胸膛上。 储栋梁浑身一热,一把抓住曹丹丹手。 此地生死呼吸之间,何不及时行乐。 曹丹丹并未挣扎,任由他揉捏。 “……丹丹,从即刻起,你时时跟在我身边,嗯嗯,就睡我洞府里。”储栋梁嘴里说着,手却松开。 “梁哥,我……”曹丹丹满脸通红。 “诶,我不是那个意思,此地越来越危险,我得时时刻刻保护好你。” “梁哥,我们真的能出去吗?”曹丹丹满脸担忧。 “难说,不过你切记,眼下我只能先保你一人。至于其他人,机会不大,看命吧。”储栋梁凑近曹丹丹耳朵低声说道。 巨鹰飞走,井架边肉包、菜包,烟酒却顺利运到。 广场上欢声雷动。 酒,一百箱,八百瓶,每人可得小半碗。 烟,一百条,一千包,每人分得一整支后,其余全都收在于仓库内。 包子,每人三只,还有剩余。 肉汤,管够。 一名五十多岁男子端着木碗,嚎啕大哭,哭一阵却大笑道:“日娘的,老子这辈子还能喝上酒,吃上肉包。梁哥,我给你磕头了。” 说完,他趴在地上,朝着远处的储栋梁“咚咚咚”磕着响头,额头顿时红肿起。 “梁哥,你就是活菩萨。” “梁哥,你是活神仙。” “梁哥,我本快撑不住了,想一死了之,现在又他娘的想活了。” 广场上不时有人起身举着杯子向储栋梁敬酒,也不管看得见看不见,都痛痛快快一饮而尽。 “梁哥,去说上几句,你可是这些人精神领袖了。”曹丹丹轻声说道。 “精神领袖?”储栋梁并未明白意思。 “就是这些人离不开你,你说一,他们就绝不会说二。”曹丹丹解释道。 “哦,不就是个头领吗,呵呵,老子现在就是了。”储栋梁一乐,走到人群中间。 “兄弟们,有酒喝,有烟抽,快活吗?”他催动内力,大声说道。 “快活!”人群齐声吼道。 “这些烟,这些酒,不是我储栋梁挣来的,是大家,是你们,是所有人搏命挣来的。这就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要想在这活下去,要想活的滋润,大家就要齐心。齐心了,就有烟,有酒,有肉。齐心了,就能出去!” 广场上鸦雀无声,烟、酒、肉,对他们已算极端奢侈之物,还能出去? 进入矿坑的人,一个月不到,都断了这个念头。 唯一的念头就是活的长些。 能出去?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梁哥,我们真能出去?”洪二狗哭着大叫。 “我储栋梁发个毒誓,只要老子活着,不管多久,一定设法弄大家出去。记着,活下去!出去!” “梁哥万岁!”洪二狗激动的疯狂吼叫。 “梁哥万岁!” “梁哥万岁!” 广场之上齐声欢呼。 曹丹丹在一旁热泪盈眶,她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些如同乞丐一般人群眼神已不像昨日,有了希望,有了盼头,像人的眼睛。不!就是人的眼睛! …… …… 胡亮洪坐起身,看了看左右,贾同山、大张、小愣子也无声坐起。 “段帮主,何事?”胡亮洪下床贴着门缝向外看着,就站着段帮主一人。 “来前堂,刚到的那些兄弟想请把头过去商量点事。” “段帮主,我等只是去禅音寺拜见方丈,对江湖上事情并不关心。烦请段帮主与他们说下,我们明日一早还要赶路,想早点歇息。” “呵呵,胡把头,去还是不去,可由不得你喽。禅音寺方丈再厉害,想也敌不过前堂那些人联手。还是一起去下,免得伤了和气。”段帮主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满威胁。 胡亮洪打开房门,盯着段帮主看了片刻,回身说道:“贾警长,我过去看看。” “大张,小愣子,随胡把头一起过去。”贾同山已知不对劲,挎上短枪站到胡亮洪身后。 “娘老子滴,段帮主,让你喊几个人怎么这么磨蹭?”前堂通往院落的门前走进一人,极其不满地嚷道。 “马舵主,你急什么,马上过来。”段帮主回头一看,是琼鲨帮舵主汪财,当着胡亮洪等人责怪自己,一张老脸挂不住,冷声回应道。 “哼哼,段帮主,那些人好像不给你面子么。”胡亮洪一笑,知道这两拨人临时合伙,估摸着想打龙鸟的注意。 “嘿嘿,面子值不了几个钱。”段帮主冷笑道。 几人到了前堂,一屋子人顿时安静下来。 包占龙起身冲胡亮洪抱拳说道:“胡把头,打扰你们休息了,在下天山药宗包占龙。听段帮主说,你们本是五人,离开的那个兄弟耳力惊人。不知他在哪,可否邀来一见?” 段帮主插话道:“胡把头,包兄弟是药宗火堂堂主。” “原来是天山药宗包堂主,失敬失敬。我那兄弟前几日就离开了,诸位有意,可自去寻找。到了孔雀岭附近,会见到一条峡谷,过了峡谷,轻易能发现一个叫月亮谷的地方,我那兄弟就在那。”胡亮洪带着笑意说了储栋梁去处。 “月亮谷?难道是月亮门?”包占龙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月亮门!”其余人都是一惊。 “包堂主,我只知道这些。如没其他事,那就告辞了。”胡亮洪拱了拱手,转身要走。 “慢,胡把头请留步。实不相瞒,我们这些兄弟,是为寻龙鸟而来,听段帮主说你那兄弟在屋内就知晓空中龙鸟飞过。如能协助我等找到,愿付一万光洋辛苦费。”包占龙依旧不紧不慢说道。 “一万光洋!”小愣子失声叫道。 “小兄弟可知你那位兄弟去了何处?”包占龙笑嘻嘻问道。 “诶?刚胡把头不是说了,梁哥去了月亮谷。哦,我知道了,原来你并不信啊。”小愣子满脸不爽。 包占龙脸色一沉:“小东西找死,问你话就答。” “娘老子滴,哪有这么多废话。胡把头,一句话,带我等找你兄弟。让你兄弟再找龙鸟。找到了,赏金一万。”汪财不耐烦地说道。 “一万太少,二万!”胡亮洪回身看了一眼贾同山,笑呵呵看着汪财。 “带个路,哪要得二万!再啰嗦,一块都没有!”肥嘟子怒了。 “哼哼。”胡亮洪冷笑一声,“欺负我不知龙鸟?不就是平日活在地下洞窟,繁殖时要到地面来的么。找它们,可是要有命花这钱的。一万五,少一个子都不去。” “呵呵,想不到胡把头也知龙鸟,行了行了,赶紧定下此事,一万五,我做主了。”崔一刀急吼吼说道。 …… …… 喧闹之后,广场上渐渐安静,因无需到矿坑开采,大多人躺着歇息。 曹丹丹跟着储栋梁到了洞府,洪二狗带着人拿着斧头砍刀在外守着。 洞府内燃着一盆黑砂,暖暖的,红红的火光照着曹丹丹脸蛋,红扑扑分外动人。 曹丹丹局促不安站着,储栋梁浑身燥热,几乎看傻。 妈的,老子快忍不住了,吃了她,不能吃,吃了她,不能吃。 “丹丹。”储栋梁低声叫道。 “梁哥。”曹丹丹声音极其温柔。 这是他两在矿坑下第一次单独说话。 “你受苦了。” “哥,我真的好怕。”曹丹丹一下抱住储栋梁低声说道。 “别怕,又不是地府,没有阎王的。哼哼,月亮门那些人也是人,我们见机行事,暂时不会有大碍。”储栋梁抚摸着曹丹丹秀发,轻声安慰道。 “哥,这里好恐怖,要真出不去怎么办?”曹丹丹抬起头,眼泪汪汪看着。 “丹丹,有哥在,定让你出去。”储栋梁伸手擦了擦曹丹丹眼泪,紧紧抱住了她。 “梁哥,梁哥,马哥有急事见你。”洪二狗在门外低声叫道。 第四十九章 对峙 马海山这么一说,四周人脸色骤然一紧,忙都盯着储栋梁。 储栋梁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海山兄,他们既然敢来,就已考虑风险。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手中有枪又有月亮石,留下他们机会不大。再说,只要有一人走脱,数千弟兄必死无疑。” 洪二狗见过月亮石厉害,马海山也见过岩壁上盆口大小石坑,听储栋梁一说,刚涌起的热血又冷了下来。 “不急,既然他们来第一次,就会来第二次,会有机会的,请他们过来。” 马海山疾步向井架走去,洪二狗催促着所有人站起。 一队皂衣劲装男子百余人,个个身挎短枪短刀,举着火把分成两列走来。中间数十人跟在一名俏丽年轻女子身后,人人神色漠然。 “唐门主是个女人?好漂亮啊!”曹丹丹惊讶之极。 “呵呵,二公子也是个姑娘。”储栋梁笑道。 “诶,那是父亲盼望有个儿子,结果又是个丫头。父亲从小就这么叫我,时间长了家人都觉得叫着亲切,一直叫道现在。”曹丹丹格格一笑。 万明诚快走几步到了储栋梁跟前,回身望着身后。 “储头领,唐门主亲自带队前来猎杀巨鹰,还望让你的兄弟先入矿坑躲避。”万明诚说道。 “万堂主,矿坑这些兄弟已不惧生死,就在这歇着,你们自去,绝不会有一丝拖累。”储栋梁淡淡说道。 “储栋梁,你什么态度!门主一片好心,让这些活死人躲一躲,还不愿去?”李造福在唐门主身后突然厉声喝道。 广场上本极安静,李造福这声吼叫使了内力,三千多人听得清清楚楚。 “妈的,活死人?我们是活死人吗?还不把我们当人看,兄弟们,和他们拼了。”有人挥舞铁镐大叫。 “拼了!” “拼了!” 人群一阵骚动,拎着铁镐纷纷向前涌。 “哗啦!” 举着火把的男子拔出短枪对着人群。 “住手!”储栋梁内力一催,厉声喝道,“兄弟们,不要受人挑衅上人家当。巨鹰对矿坑威胁更大,既然唐门主亲自出手,我们就在这等着他们好戏。谁再向前一步,定拖去喂妖兽。” 数千矿工心中一凛,慌忙止住脚步。 “收起枪。”唐门主俏脸冷若冰霜,命令左右皂衣男子,又回身冷眼看着李造福。 李造福并不退缩,眼睛盯了过去。 “李堂主,你带人在前,留意巨鹰动静。”唐门主下令道。 “属下遵命。”李造福冷声应道。 “唐门主,请!”储栋梁闪过一边。 “多谢储头领!”唐门主脸上露出微笑,走到储栋梁身边停住,看了一眼他身后曹丹丹,“这位就是你表妹?” “正是。”储栋梁点了点头。 “果然值得储头领冒险入鬼坑。”唐门主朝曹丹丹笑了笑。 曹丹丹嘴角一翘没有做声,伸手拽着储栋梁胳膊,双眼带着一丝惧意看着唐门主。 十名皂衣男子随着李造福爬上石阶,唐门主等人距离十多丈跟在身后。 “二狗,拿把斧头,把巨蟒舌骨剁成三寸左右一节,找块干净布包好送来。”见月亮门一众人爬上台阶,储栋梁叫过洪二狗轻声吩咐道。 储栋梁有点犹豫,脑瓜子里“唰唰”闪着各种注意,唐门主带着各堂堂主、舵主亲自灭巨鹰,月亮城内必定群龙无首。如果乘机带人冲过去,有跑出的可能性。 他回头盯着井架,又抬眼看着向城墙顶爬去的人群。 “二狗,带人守着洞府,我睡片刻。”他一把抓着曹丹丹手,向山洞走去。 “好嘞,梁哥,嫂子,放心,放心,绝每人敢打扰。”洪二狗嘿嘿笑着。 “让兄弟们小心点,铁镐不要离手。”储栋梁回身关照道。 进入洞府,储栋梁查了下门帘,确保遮盖好。 “丹丹,坐到床上去。”他指着地面铺着破旧地毯说道。 曹丹丹满脸绯红坐了过去。 “丹丹,下面哥做的事你要保密,不能对任何人说。” “哥,我知道,这事不说的……”曹丹丹低着头声音软软的,人也几乎瘫了。 储栋梁用一只盆子盖住燃着的黑砂,洞内瞬间漆黑一片。他走到曹丹丹身旁坐下,从背包里掏出铜盒。 储栋梁握着曹丹丹手。 “摸一下。” “哥,摸哪?”曹丹丹浑身一颤。 “手指伸出,这里有一个弯月。”储栋梁拉着她手,摸到无常令弯月上。 刹那间,一团柔和的白光显现,眨眼间洞府内一片明亮。 “这是什么?”曹丹丹忙问道。 “这是哥的传家宝,第一次给外人瞧呢。”储栋梁得意地说道。 曹丹丹拿过,反复看着,诧异之色满脸都是。 “奇怪啊,还真有些年份了。”曹丹丹拿过看了好一会,因白光散发裹着令牌,看得并不真切。 “那是,否则哥怎么会住在将军府里。”储栋梁并未开始修炼,与曹丹丹说着话,耳朵却留意外面动静。 “哥,你真了不起。”曹丹丹趴在储栋梁大腿上,闭上眼睛。 或许曹丹丹擦了雪花膏的缘故,一阵阵幽香钻进储栋梁鼻子,一下身体又燥热起来。 妈的,他喉结动了下,撩起曹丹丹秀发,轻轻咬住她的耳朵。 “啊!”曹丹丹轻声惊叫,身体微微颤抖。 “嘭!”“嘭!”…… “砰砰!”“砰砰!”…… “咚!”“咚!”…… “嘎……”“嘎……” 储栋梁猛得抬起头,城墙上各种声音传来。 “丹丹,躲洞内不要出来。”储栋梁掀开铜盆盖子,盆内黑砂余烬复燃,他收好令牌放入包内背着,走出洞府。 “梁哥,完事啦。”洪二狗嘻嘻笑着递过一个布包,“这是巨蟒蛇骨,按照梁哥要求剁好了。” “好,有劳兄弟了。”储栋梁接过包裹收在背包内,摸出未开包的烟递了过去。 “梁哥,谢谢。”洪二狗第一次听储栋梁叫他兄弟,眼眶一下湿了。 储栋梁拍了拍他肩膀:“让马海山领着大伙戒备,哼哼,城墙上热闹了。” “那些人杀了巨鹰?” “但愿。” 储栋梁心里一阵冷笑,刚他有意激发无常令牌,就是想再试探下令牌与那些妖兽之间是否真有联系。果然不假,令牌激发后,片刻功夫,破甲兽又撞击城墙,巨鹰也亢奋不已。 至于月亮门那些人,嘿嘿,自求多福吧,至少,偷袭已经不可能。 …… …… 万宗门千山堂,触角分布在京南市及周边县市,每年上交总门光洋三十万块,排在十个堂口首位。 经费足,人手多,是千山堂一大特色。安若柳却不满意,她常言,千山堂是江湖的千山堂,不是生意的千山堂。话虽如此,万宗门顶尖好手还是在总门与其他两个堂口。 能拿得出手与其他堂口一搏的,只有短枪队,那是因为钱多,子弹喂出的。 要想猎得蛟龙,夺得蛟丹,仅靠短枪队万万不行。蛟鳞厚实,短枪子弹根本穿不透。如何猎杀蛟龙,与九名舵主商量一日,她也没有拿出把握较大的办法。 “荣舵主,储栋梁可有消息?”安若柳略显疲惫。 “应是陷在月亮门了。”荣舵主叹了一口气,昨日已把曹丹丹事与安堂主说了。 “京南可有月亮门堂口?” “应该会有,京南不仅是省城,更是国都。只是多年来,月亮门在各处堂口极为隐秘。十多年前,撼山堂曾偶然发现一处,不知为何,双发爆发激战,死伤百余人,撼山堂曲堂主重伤。而后,那个堂口连夜消失了,至今再未发现。” “撼山堂实力在门内多年一直排在第二,不亚于江湖中等门派,月亮门堂口竟然能够击伤曲堂主,真不可小看。这么说来万宗门与月亮门之间仇恨就是因此而生?” “正是!” 十多年前双方结怨,安若柳年纪还小,并未细问过缘由。自入了万宗门,她并未与月亮门弟子有过任何交道。今日听荣舵主说起细节,令她留心起月亮门。 至于月亮门堂口难觅踪迹,其实也不意外。千山堂堂口也极为隐秘,并不像沪海青帮那样生怕别人不知。 “储栋梁此人神出鬼没,可惜不在身边,否则猎杀蛟龙又多了一份力量。”安若柳叹道。 “堂主,猎杀蛟龙非同小可,门主一个月后才召集门内堂主商议此事,或许到时候储栋梁能够回到千山堂。” “好,这一个月就辛苦荣舵主,负责召集堂内好手进行训练。” “属下遵命。” …… …… 月亮石,这个名起的真好。 储栋梁仰头看着城墙顶片刻,一下明白黑乎乎鸡蛋形状怪异卵石为何起名“月亮石”。 高处有月亮石击发,黄色光芒爆开,远远看去,就像一轮初升明月。 月亮门弟子显然吃了亏,不断有惨叫声传来。 “二狗,你带人守好洞府。”储栋梁拉过洪二狗低声吩咐。 “梁哥,你放心,一定护好嫂子。”洪二狗嘿嘿笑道。 “弟兄们,上前守着台阶,有妖兽下来奋力斩杀!”储栋梁回身对广场上众人叫道。 城墙顶处平台有近上百火把晃动,只是站在底处无法看清平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储栋梁突然感觉不对劲,平台上巨鹰只有四十多只,月亮门百余人皂衣男子持有短枪,又有数十高手,怎会斗这么久。 “海山兄,下面就交给你了,我上去看看。” “好好,梁哥小心。”马海山连连答应。 储栋梁不敢大意,贴着石壁纵身向上,片刻功夫已到城墙顶。四下一看,前方百丈外黑压压一片。他悄悄摸了过去,距离二十多丈停下,不禁心惊肉跳。 “妖兽!不对,应是妖禽!” 前方站着的,相距数十丈,分为两拨。 一拨月亮门弟子,中间唐门主、各堂堂主、舵主,手持月亮石砍刀,两侧皂衣男子短枪对着前方。 一拨晃动着巨大肉翼,身形却立着的一群妖禽,足有五、六十只。 中间地面巨鹰尸体、皂衣男子尸体、肉翼妖禽尸体满地。 储栋梁一眼看出,双方刚都吃了大亏,不敢再妄动。 妖禽有翼,一旦飞起,必然遭受枪击,遭受月亮石狂轰。 月亮门为何不进攻? 储栋梁一下看不明白,难道肉翼妖禽能扛住月亮石攻击? 第五十章 力战妖禽 妖禽立在那六尺多高,一对半透明肉翼展开撑着地面,护住整个身躯。脖颈细长,脑袋硕大无比,与整个身体极不相称。 储栋梁看得真切,一下想起龙鸟,也是肉翼,嘴里能喷毒雾。 “咯咯咯……” 一只妖禽突然亢奋鸣叫。 叫声未停,数十只妖禽齐声鸣叫。 嚯!储栋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妖禽肉翼陡然膨胀,原本薄薄一层,转眼间有一尺多厚。瞬间变得透明,内中骨骼血管看得清清楚楚。 一只妖禽向前走了几步,不停“咯咯”叫着,似在挑衅对面人群。 “砍刀!”唐门主向身边一人伸出手。 “门主,杀鸡焉用牛刀,你瞧着,我去宰了这只畜生。”万明诚呵呵一笑,提着双刀向妖禽走去。 妖禽见有人向前,“咯咯”声一变,“嘎啊,嘎啊”仰天长鸣。肉翼奋力扇动迈开细长鸟足扑向万明诚。 真是奇了,人禽竟然要单打独斗,储栋梁躲在暗处看得目瞪口呆。 “噗!” 妖禽脖颈一扭,张开大嘴,一团拳头大闪亮晶莹液体飞一般击向万明诚。 万明诚已知此物厉害,并不敢用刀拨开,猛得身体一偏躲闪过。 “嗤嗤……” 那团液体落地,立时地面发出“嗤嗤”之声,冒出一阵烟雾。 “好臭!”储栋梁连忙捂住鼻子,再看月亮门那些人也都个个憋气死死盯着眼前。 好在臭气来得快,消散的也快,他定睛一看,地面一团焦黑,想必妖禽吐出的液体酸性极强。 妈的,这玩意以后要当心,溅到脸上半边就没了。 妖禽一击落空,继续向前狂奔,万明诚也小跑着迎了上去。 “嘎啊!” 妖禽甩动脖子,张开鸟喙啄了过去。 不同于一般禽类,妖禽鸟喙并非长而尖,却是秃而厚实,如同一把大铁锤砸向万明诚。 万明诚纵身跃起,妖禽脑袋从他身下扫过,忽得向上撞去。 “锵!” 万明诚身体下落,已扭转方向,左右手双刀劈过,重重削在妖禽脑袋上,如同切中金属一般爆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好硬的脑袋! 妖禽脑袋虽被劈中,但却无碍,“咯咯”叫着又扫了过去。 万明诚身子往后一仰贴紧地面,躲过妖禽横扫,一个地滚翻劈向妖禽腿骨。 “嘎啊!” 妖禽极为机敏,肉翼猛扇,一下弹起数丈高,利爪向万明诚后背抓去。 嗯!储栋梁点了点头,双足定是妖禽气门,容易受伤。 万明诚并未躲闪,双刀迎着妖禽利爪削去。 “嘎啊!” 妖禽利爪一收,肉翼扇过,一下弹开双刀。 呵呵,肉翼看着薄,竟然不惧利刃,弹性十足。储栋梁大致明白,妖禽脖颈有大脑袋护着,双足有肉翼护着,确实难猎杀。 呵呵,攻不得,退不得,这样一来,猎杀巨鹰队伍就被困在城墙顶部。 这群怪物栖息在城墙顶,对矿坑数千人构成巨大威胁,双方僵持动弹不得时间久了不是好事,必须打破平衡。 储栋梁不再看万明诚与妖禽相斗,拔出“虎啸”匕首,真气提起,闪身到了妖禽身后。 数十只妖禽伸长脖子,正静静看着打斗。 妈的,怎么这么像人?储栋梁心中一寒。 “死!” “虎啸”匕首噗的一下刺入妖禽后背,又猛得拔出。 “嘎啊!”妖禽一声惨叫,歪向地面。 储栋梁身形一闪又刺向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瞬间,刺倒四只,妖禽终于醒悟身后有人偷袭,纷纷扭头转身攻向储栋梁。 “开枪!打脖子!打腿!”唐门主见妖禽后方大乱,心中大喜,急急下了攻击命令。 储栋梁暗叫一声不好,纵身跃下台阶趴下,他虽有护体功可用,但还没有试过子弹攻击。暂先躲着,看双方对阵结果如何。 “砰砰……” 子弹雨点一般飞过。 妖禽猝不及防,十多只中弹,有伤的,有死的,一时间防线奔溃大乱。 “杀!” 与万明诚争斗的妖禽慌乱中露出破绽,他大吼一声,手起刀落,劈向妖禽脖颈。 “噗呲!” 手臂粗的细长脖颈一刀两段,妖禽硕大的脑袋滚落地面。 月亮门所有人精神大振。 “杀过去!”唐门主一身断喝,手中月亮石闪电般击向左侧一只妖禽脑袋,“嘭”的一声爆响,妖禽脑袋、脖颈化为粉末飘散而去。 储栋梁躲在一边看得真切,妖禽肉翼并未有任何损坏。没有脑袋的妖禽身体直直跌倒在地,一腔血水飚出数丈。 好厉害的一对肉翼,竟然不惧月亮石。 老子再帮上一帮,储栋梁催动御金之法,手中铁镐飞击而出。意念闪动,铁镐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噗”的一下劈中一只妖禽脖颈。 人禽混战,储栋梁没敢靠近,他的功夫太差。除修炼过“铸心之法”、“御金之法”、“护体之法”和“夺心之法”外,他并无多少近战功夫。荣舵主给他的匕首功法秘籍,还没有空好好练过。 混战之中,妖禽再未喷出腐蚀液体,储栋梁心中大定,站在外围盯着双方,一旦月亮门弟子遇到危险,手中一枚银元击发骚扰妖禽,帮着解围。 唐门主娇喝连连,一举斩杀三只妖禽。 “咯咯咯……” 一只妖禽嘶声鸣叫,发出咯咯之声。 扑啦啦…… 妖禽死伤一半,余下的咯咯鸣叫冲出城墙垛口飞了出去。 “嘭!”“嘭!” 十多枚月亮石击发,追向空中妖禽。 又有五只妖禽双足化为粉末,身体却依然飞向黑暗之中。 “储头领,月亮门欠你一个大人情。”唐门主走上前说道。 人情?储栋梁心中冷笑一声,掳老子来挖矿做牛做马,还说什么人情。 “唐门主,刚那些怪物是什么?”储栋梁跳过人情两字直接问道。 “这些怪物我也是第一次见,着实厉害,需回月亮城翻看古籍查找才清楚。多亏储头领出手相助,否则我等麻烦大了。”唐门主眼神中流露出热诚。 “呵呵,唐门主,城下妖兽还是需要驱赶走,不给点苦头他们吃吃,还会再来。”储栋梁看着幽暗的峡谷说道。 “好,万堂主已与我说过此事,回城后即发柴油等物下来,此事烦请储头领处置。”唐门主说完,关照万明诚处理后事,自己带着几名亲随先行离开。 万明诚安排人手想要拖走妖禽尸体,储栋梁忙上前说道:“万堂主,怪物本人也猎杀几只,能否留三只与我?” 李造福、陆定皂正喜滋滋看着地上妖禽,听储栋梁讨要,立时脸色沉下。 “储头领,你胃口也太大了吧,总共二十多只妖尸,你想拿三只?”李造福讥讽道。 “李堂主,我是拿我应得的,本人猎杀六只,留下一半,恐怕不多吧?”储栋梁不再多说,朝城墙下走去,准备叫人上来搬走。 他本也只是一时兴起,见妖禽肉翼奇怪,谁知看李陆二人特别在意,知道价值不菲,也就更不客气。 “兄弟们,全都搬走!”李造福见储栋梁甩开膀子下城,冷笑一声命令道。 储栋梁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他也当做不知,疾步向下走去。 马海山与洪二狗等人见储栋梁一人下来,忙迎上前。 “梁哥,刚上面动静好大,唐门主怎么一脸不爽走了?” “没事,他们死了几个人。”储栋梁回头看了看,月亮门弟子正扛着同门尸体与妖禽尸体往下走来。 “兄弟们,堵住台阶,有几样东西我们一定要拿到手,他们要是耍横,我们就动手。”储栋梁大声说道。 城墙底部台阶要比上方窄的多,宽约一百丈不到,两边巨石斜坡一直连到崖壁。 马海山忙招呼人堵上,三千多人涌上,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城墙上百多人背着、扛着、驮着很快到了底处,见数千人堵着出口忙把尸体放下,拔枪指着人群。 “储栋梁,你想干什么!”李造福大怒。 储栋梁并未理睬他,看了一眼万明诚:“万堂主,留下我应得的,矿坑兄弟自然散开。” “哼,你找死!”见储栋梁看也不看他一眼,李造福纵身跃到储栋梁面前,刀尖指着他的鼻梁。 储栋梁暗自催动护体之法,双手却别在身后,冷眼盯着李造福一动不动。 “放下你的刀!”马海山举起斧头指着李造福怒吼。 “陆堂主,你认为如何?”万明诚看着陆定皂低声问道。 “我等几个全身而退不难,其他兄弟就难说了,不过,今日如果留下三只,以后就难办了。”陆定皂阴沉着脸小声说道。 “万堂主,这些妖物尸体留他三只无妨,反正也是在鬼坑,离不得月亮谷。”方舵主在身后轻声说道。 “嗯,为了几只妖禽尸首,再折了兄弟确实不值得。”万明诚回头看着十多名舵主说道。 陆定皂眼珠转了几圈,突然高声说道:“李堂主,我等已商量过,留三只给储头领,伤了的兄弟还得抓紧疗伤。” 李造福收起了刀,他本有点后悔,怎么就他冲到最前,后面那些门内兄弟并没有一人帮腔。见有台阶下,忙收起了刀:“好,此事我要禀报门主。” 皂衣男子扛过三只妖禽尸体放到储栋梁脚旁,退了回去。 “兄弟们,散开,让他们走。”储栋梁回身叫道。 “储头领,烦请带人到井架下等柴油等物。”万明诚抱拳说道。 “万堂主,也烦请回月亮城禀报门主,明日起,矿坑正式开工,一日三餐及时供应。” “好,此事我定禀报门主,特别是储头领等人供给,会另有安排。只是月亮石开采,还得抓紧,其中有些缘故,过些日子门主或许会与你沟通。告辞。” 缘故?储栋梁一愣,开采月亮石还有其它隐秘原因? 第五十一章 谋划 月亮城内已恢复平静,街道上人来人往,店铺酒家客人进进出出。 活在此地的人清楚,危险随时会来,过了,也就过了。不纠缠于过往,不纠缠于悲伤,活在当下,自然就有希望。 内城,月亮门总门所在。 十多栋楼分散四周,看不出主次,门前都有石围子,各色的花草长得茂盛。到处都有高高铜柱,铜柱顶端挂着各式灯具,四下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如不过于在意,并不会感觉到是在深深洞窟之内。 正中央,是处一丈高五丈见方,黑色石砖砌起的平台。左右各有台阶向上,四周围着一圈金色铜柱。 平台正中,一间六尺见方石屋,四周无窗。一扇生铁大门紧闭,做工极为细致,鱼鳞一般锻造印痕从底往上层层叠叠,冷森森气息令人生畏。 十多名青壮男子手握短柄利斧站在四周,身子一动不动,眼珠却骨碌碌转着,冷眼瞄着四周动静。 铁门无声无息开了,走出两名便装女子,站立在铁门左右。一名俏丽佳人随即走出,略一停顿,向一栋楼走去。 两名便装女子紧紧跟着,脚步无声,双眼扫过平台外值守男子,无一敢与她们对视。 这栋楼并不算大,青石、青砖、黑瓦,尖顶、飞檐、斗拱,也不知何年何月所建,极为古朴庄重。 一楼四间,二楼三间,外加一个露天平台。连着一处院落占地一亩多,院内搭有多处架子,攀满细长叶子的藤蔓。 大门两侧,两尊巨大铜兽半蹲半立,显示主人非同一般身份。 俏丽佳人走近小楼,门前护卫默默开了大门。 一进屋,汤药气息扑鼻而来。 屋内一张八仙桌旁,坐着两名妇人正轻声说着话,见俏丽佳人走进,慌忙站起。 “参见门主。”两人声音不高,却极为恭敬。 “今日怎样?”唐门主问道。 “药吃了后,已睡了一会,还未醒。”一名妇人说道。 “好。”唐门主看了看内屋,在八仙桌旁坐了下来,“你们都出去,带上门,我一人坐会。” 两名妇人连同两名便装女子一起走出,轻轻关上大门。 唐门主本严肃冷漠的俏脸一下不见,满脸悲切之色,站起到了内屋门前侧耳听着里面轻微的鼾声。 她叹了口气,回身又坐到桌旁,咬着嘴唇仰头看着,一滴眼泪却滚落下来。 “以青,是你吗?”内屋有人问道。 “外公,以青吵醒你了。”唐以青忙走了过去。 唐门主,唐以青,月亮门前门主骆朋泽唯一外孙女。 大床上半躺着一名七十多岁老人,发须皆白,额头皱纹深深,双眼透着疲惫。 “以青,关上门。”骆朋泽弱声说道。 “外公,房外没人。”唐以青握住骆朋泽枯瘦的手说道。 “嗯。”骆朋泽重重哼了一声,似要唤醒自己模糊意识,“月亮门大小堂口十五个,外公用人只考虑功夫,不考虑品行。只为各堂口如何壮大实力考虑,并未太在意他们对我的忠诚。想不到由此种下祸根,十五个堂主,真正能忠于外公的只有六个。总门三个堂主,李陆两人已露出明显反相,他们早晚会动手的……” 骆朋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更觉疲惫,闭眼休息片刻,抬手指了指床旁方桌。 “外公,回龙丹还是少吃为好。”唐以青拿过桌上一只茶杯大墨色瓷瓶,倒出一颗花生大小丸子塞进骆朋泽嘴里。 “病入膏肓,千年巨蟒内丹也无济于事了。”丹药入口,骆朋泽精神为之一振,气色一下好多。 唐以青倒了一杯温水拿过调羹喂骆朋泽喝了几口。 “李陆二人平日极会收买人心,大小舵主估摸着都在他那边了。以青,总门之外堂主不召绝不敢回此处,也算有利有弊。如果单召听命与我的几个堂主助阵,消息必然会泄露,反而引起其他几个野狼之心赶回立刻动手。眼下你要联络好身边之人,防备李陆动手。如仅仅他们再加上几个舵主,可有胜算?” “外公,仅仅李陆两人,还可一搏。外公多年培养的几名暗手,到时候可以出其不意。”唐以青咬了咬牙。 “你担心万堂主?”骆朋泽问道。 “外公,说句实话,除了那几名暗手与高姨,我都担心。”唐以青叹了口气,“最近鬼坑来了一人,内力不错,似会护体之法,可惜仓促之间,难招他听命与我。” “哦!”骆朋泽眼睛一亮,“护体之法江湖传说虽多,外公也只在十多年前见过一次。在一洞窟中,为一颗夜明珠,那人与本门几个好手缠斗,只攻不守,着实厉害。” “那人最后怎样?”唐以青好奇问道。 “走脱了,加上外公六个人都没留住对方。外公清楚记得,一刀过去,就像削在一团棉花之上,力道全无。要不是人多,外公那次就要吃大亏。可惜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此人。”骆朋泽回忆那段打斗,却是向往神情。 “外公,鬼坑那人说是万宗门千山堂弟子,万宗门会有这等功法?” “绝没有,万宗门实力虽不弱,但从未听说有人懂得护体之法。以青,带他来,我想见上一见。”骆朋泽脸上又现疲惫之色。 “好,我即刻就去安排。”唐以青起身,拉过被子,盖住骆朋泽手臂。 …… …… 数十人到了孔雀岭山脚,胡亮洪回身望了望顶峰。 段帮主心虚,一把拉过胡亮洪:“把头,不要生事,找你兄弟要紧。” “段帮主,你以为方丈见不到我们?此地人迹罕至,一下来了数十人,那群猴子精明着呢,早就知会方丈了。” 段帮主扭身看了看高处,额头渗出了细密汗珠。 “诶,山顶上好像长满了树。”崔一刀顺着段帮主目光,也盯着顶峰看着。 “何止有树,山上还有座古庙。”贾同山嘿嘿笑道。 “古庙?你们怎会知道?”崔一刀不禁一愣。 “庙内方丈与胡把头熟识,否则我们怎会走到这里。”贾同山一阵冷笑,那方丈功夫深不可测,想必这些人不是对手。 “包堂主,你可听过一人?法号普度,四十年前神出鬼没,专杀邪恶之辈。”人群中,除了段帮主,就算包占龙年岁最大,五十八、九岁样子。 “呵呵,把头,怎会提起普度大师。大师与药宗有些渊源,只是多年前突然不见踪迹,也不知是否还在人间。” “哦?想不到普度大师与药宗还有渊源。” “普度大师嫉恶如仇,药宗师祖与他来往密切。年轻时,我曾亲耳听师祖说,普度大师内力深厚,懂得丹药秘术。但凡有上好药材,经他之手,功效可提高三成。” “可惜可惜,要是普度大师还活着,龙鸟仙囊请他炼出,岂不是功效大增。”崔一刀连声叹道。 “活着?”包占龙冷笑一声,“你可知普度大师为何突然失踪?” “为何?”崔一刀一脸茫然。 “他专杀邪恶之徒,特别是淫邪之辈,哼哼。” 肥嘟子在旁哈哈大笑:“亏老和尚早死了,崔哥,否则你日子难过着呢。” “关我什么事。”崔一刀讪讪说道。 胡亮洪听明白了,包占龙敬畏普度大师,崔一刀肯定品行极差,惧怕方丈。 “包堂主,你可想知道普度大师下落?” “胡把头难道知道普度大师在何处?” “哼哼,你问问段帮主就知。”胡亮洪冷笑一声,姓段的鬼迷心窍,才受方丈警告又说出储栋梁耳力惊人事情,否则他们几人也不会被逼再到险地。 “段帮主,你知普度大师下落?”包占龙听出胡亮洪话里有话,忙回身问道。 “包堂主,眼下还是抓紧找那姓储的,其他事情暂时放上一放。”段帮主不愿多说。 “不行,事关重大,先说清楚老和尚在哪?死了还是活着?”崔一刀心中一惊,老和尚几十年前就名震江湖,要是活着,那还了得。 “我哪里清楚。”段帮主冷哼一声,不再理睬崔一刀。 “段帮主,你记性这么差?昨日还与普度大师一起,转眼就忘了么?” “呵呵。”崔一刀拔出双刀,“段帮主,你是想拿套我们钻?快说,普度老和尚在哪?” 包占龙脸色一沉,也盯着段帮主不语。 “姓崔的,你想怎样?胡把头才与老和尚熟识,盯着我作甚?”段帮主拔出宝刀气哼哼盯着崔一刀。 “哼哼,我与普度大师熟识不假,可未曾借此害人。大师已劝你回头,不要再梦想捕捉龙鸟,凭贵帮那点实力,简直送死。你倒是好,遇到包堂主等人,胡言乱语,哄骗他们入伙,你好获渔翁之利。我兄弟耳力不同常人确实不假,可那有何用?龙鸟凶残异常,即使在你眼前,你能捕得?你想拉这些兄弟替你送死吗?”胡亮洪一顿怒斥。 “娘老子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说段帮主怎么这么热心,原来捕龙鸟已无希望,正要离开啊。哼哼,我们兄弟就是那么好耍的?”汪财平时不做声,说起时咬牙切齿。 “包堂主,捕捉龙鸟多个人多份力,这群龙鸟有数十只,凭你们这些人也难。”段帮主后退两步,握刀手微微颤抖。 “不要废话,先说老和尚在哪?”崔一刀心中莫名恐慌起来,刚贾同山说孔雀岭顶峰有座古庙,难道普度大师真还在世,就在那古庙中? “崔一刀,你想见老和尚也不难,自己上去便是。”段帮主刀锋指着远处绿油油山头,一阵狂笑。 第五十二章 新消息 男女矿工共3376人,其中男子3300人,女子76人。 乘着歇工,高教授领着考古队几人摸清了具体人数。 他还挑出三百多有一技之长之人,其中八十三名曾当过兵习过武的引起储栋梁注意。 “储头领,我提议按照身体强弱组建十支队伍,采矿与负责杂务的分配好,可大大提高劳作效率。”高教授建议道。 储栋梁递过一支烟,本不抽烟的高教授也开始抽了。 “高教授,叫我栋梁就行,一叫头领,感觉占山为王了。”他嘿嘿笑道。 “乱叫不得,储头领,凡事都有规矩,有了规矩事就好办。男人中大概有一百多人体弱多病,只能做些轻活,再让他们下矿坑,活不久了。建议这些人和女人组成一支队伍,负责做饭等杂事。其余人分成十支,每支再分成五组。统一号令,万一再遇到怪物,就更好对付了。”高教授又建议道。 储栋梁眯着眼盯着高教授,曹丹丹在后推了他一把。 “梁哥,高老师才高八斗,不仅是考古专家,历史、地理、人文,甚至军事他都涉猎,研究颇深,我看高老师就是我们这支队伍的军师。” “嗯嗯,对对,我刚琢磨着高教授怎么就这么厉害,原来懂得这么多啊。好,高教授,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们的军师。”储栋梁叫过洪二狗,“二狗,选两个习过武的,保护好教授,如他有事,你也一样。” “遵令,储头领。”洪二狗嘻嘻笑道。 “海山兄,十支队伍怎么弄,辛苦你了。十名队长,五十名小队长,好好选,不要用废物。”储栋梁关照道。 “储头领,你放心,我在队伍里待过,知道咋回事。”马海山信心满满地说道。 几人正在商量,井架那边急匆匆跑过一人。 “梁哥,月亮城来人,请你过去说有要事商量。”来人气喘吁吁说道。 “好,回复他们,我很快到。”储栋梁点了点头。 “二狗,军师刚问清楚了,兄弟们中有几个皮匠、裁缝,你去喊他们过来。”储栋梁改了口,不再称高教授。 洪二狗答应着奔过去叫人,半支烟功夫,来了七人,大多还算年轻,一人腿有点瘸。 “梁哥,啥事?”瘸腿第一个开口招呼。 “腿怎么了?”储栋梁看着他的腿。 “被田哥打断的,呵呵,多看了几眼他的相好。”瘸腿泪光闪过,又憋了回去。 “叫啥?” “熊有粮,嘿嘿,粮食的粮。”瘸腿说道。 “读过书?” “念过几年私塾。”熊有粮说道。 “好,矿坑里这些兄弟都像花子了,那些女人你可用着,到时候弄到布,给每人做身衣服。”储栋梁说道。 “好啊,梁哥,这是小事,一定做好。”熊有粮盯着储栋梁双眼。 “呵呵,聪明人,知我有事?”储栋梁笑了声,掏出香烟每人发了一根。 “梁哥吩咐,一定干好。”熊有粮把烟夹在耳朵。 “跟我来。”储栋梁带着熊有粮走到妖禽尸体旁,递给他一把铁镐,“用力凿,试试这对肉翅厉害。” 他拎起一只妖禽拉开肉翼。 熊有粮挥起铁镐狠狠砸过,肉翼来回弹了弹,没有丝毫损伤。 “咦!怪事!用不上力还是咋滴?”他惊叹道。 储栋梁拔出匕首递给熊有粮:“我这把匕首锋利无比,你再试试。” 熊有粮拿着匕首捅过、割过、划过、削过,肉翼依旧完好无损。 “梁哥,好东西,能防兵刃,我先想办法剥下。不过,需要芒硝,梁哥可有办法搞到?” “芒硝,鞣制皮革用吗?” “对,我懂这个。” “好,我尽快弄到,你先想办法剥开,再想想这玩意能做什么?月亮城那些人舍不得呢,呵呵,还是兄弟们准备拼命,才留下三只。对了,巨蟒肉吃了不少,蟒皮我看也有用,顺便一道处理好。还需要什么,与洪二狗说。” …… …… 储栋梁换上一身月亮门弟子穿的青布衣,跟着一名自称高姨的女人到了月亮城内城,来到一栋楼前,门前站着唐以青,向他招了招手。 “见过唐门主。”储栋梁抱了抱拳。 “储头领,我叫唐以青,以汤沃雪,复见柳青。父母取这名,希望我一生顺利,处事简单不累。” “好名字,定会如你父母愿的。”储栋梁淡淡说道。 “储头领名叫栋梁,你父母肯定希望你大有作为,成为栋梁之才。”唐以青声音甜美。 “唐门主,有事请说。”储栋梁没有兴趣讨论这些。 唐以青脸微微一红,本想说几句客套话,多少缓解双方紧张关系。谁知储栋梁根本不领情,直奔主题。 “我外公想见见你。”唐以青低声说道。 “什么?”储栋梁极其意外。 “你可修炼过护体术?”唐以青问道。 “我不知什么叫护体术。”储栋梁断然否认。 “不知?哼哼,本门主就知你会说不知,好,我试试便知。”唐以青突然拔出一把短刃刺向储栋梁腹部。 储栋梁一惊,护体之法陡然爆发。 “咦!果真如我外公说的一样。”唐以青一刀刺出,距储栋梁腹部一寸多就难再向前,感觉刺在一团棉絮当中,却又被奇怪的力道挡着。 “哼,还说不会。”唐以青嘴巴撅起,娇声说道。 妈的,你这是要老子命啊,储栋梁一呆,抛开月亮门门主身份,唐以青还真是一个大美人。可惜,可惜,月亮门尽做了丧尽天良事情,你唐以青再漂亮,也是蛇姬美人,老子可不上当。 “你笑什么?”唐以青不满的问道。 “我笑了吗?”储栋梁连忙收回遐思,一本正经问道。 “哼,是不是笑我脸蛋漂亮,心肠狠毒?”唐以青脸色恢复了阴沉严肃。 “月亮门做了什么难道唐门主可以装着一无所知?”储栋梁冷笑道。 唐以青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两人进了屋,她指了指桌旁的凳子示意储栋梁坐下,回身关上大门。 “储头领,先喝一口茶,我外公吃了药还未醒,他已重病多时。”唐以青双眼一红,“我就他一个亲人。” 储栋梁端着茶喝了两口,身体绷直,双眼看着大门,并不答话。 “咳咳咳咳……”内屋传来一阵咳嗽声。 “外公。”唐以青脸色一紧连忙推门进去。 “来了?” “在外屋。” “嗯……拿两颗药丸。”骆朋泽伸出两根手指。 “分开吃?” “一并吃了。”骆朋泽微微张开嘴巴。 唐以青忙倒出两颗药丸喂上,又喂了几调羹温水。 “以青,请他过来,你在外候着。”服了药,骆朋泽精神明显好转。 储栋梁走进内屋,知道唐以青外公身份不凡,忙深深施礼。 “晚辈拜见骆前辈。”刚进来时,他悄悄问了唐以青,知道她外公姓骆。 “好,储头领请坐。”骆朋泽知道储栋梁在鬼坑身份。 骆朋泽声音不高,却透着威严。 储栋梁默不作声坐下,满脸平静地看着骆朋泽。 “储头领,我就开门见山说了。我知你护体术厉害,如我猜得不错,你应还修得一门心法,一门攻击之术。”骆朋泽不再客套,直接挑明。 “回前辈,我确实修过这些,只是前辈怎知?”对金叶记载的功法,储栋梁并不知内情,想乘机问清楚。 “护体术以真气护遍全身,定要内力浑厚,源源不断。你年纪轻轻,能够随心而发,可知内力强大。寻常人修炼,就是十年、八年,也难有雄厚内力。因此我猜你应修得一门独特心法,或许还有其他事物相助。至于说你修得某种攻击术,那更是肯定,既然修得心法,护体术,怎么可能没有杀手锏呢。”骆朋泽说完哈哈大笑。 唐以青不是说他重病在身么?看上去哪里有病?储栋梁盯着骆朋泽没有做声。 “我时日不多了。”骆朋泽看出储栋梁疑惑,指了指瓷瓶,“刚服了两颗用千年蟒丹制成的药丸,暂时无碍。” “千年蟒丹可是千年巨蟒身上猎获的?”储栋梁想起当日切割巨蟒时得到一颗拳头大血红色肉球。当时还有异香,虽知一日后不仅变成黑色,一点香味也没有了,还在他背包内。 “嗯,确实是从千年巨蟒身体内获得,储头领见过?” 储栋梁放下背包取出那块肉球:“骆前辈帮我看看,这是我从一条千年巨蟒肝脏旁割下的,当时香气浓郁,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 骆朋泽接过放在鼻子上闻了闻,面露喜色:“储头领,这颗肉球确实是蟒丹,而且丹气十足,上品中的上品,可售黄金千两。” “哦,骆前辈如用得着,我愿奉送。”储栋梁声音平静。 “哈哈哈,好好好,储头领比我骆朋泽豪爽多。只可惜我来日无多,此等珍品你自己收好,待会让以青写个方子,熬制好服用,对修炼内力大有帮助。”骆朋泽满脸红光,似遇到多年未见好友,声音中透着爽朗兴奋。 “多谢骆前辈指点,我想再问一句,我修得心法称为‘铸心之法’。并非师父传授,而是偶然得到,前辈可知心法来历。” “原来储头领是无师自通,不过,十多年前我曾会过一位施展护体术的高手。至于这套功法的来历,老夫还真的不清楚,十多年来再未见过人施展。”骆朋泽满脸遗憾。 储栋梁心中一动:“骆前辈可还记得那人相貌?” “当然记得,此事就如昨日,可惜可惜,没有机会再好好切磋。那人三十岁出头,相貌堂堂,当日为争一颗极品夜明珠双方动手。哎,现在想来,真是惭愧,送对方又如何。”骆朋泽叹道。 “前辈,你可认识照片上这个男人?”储栋梁突然有种强烈预感,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相片递过去,声音不禁颤抖起来。 “正是此人。”骆朋泽眯着眼看了片刻突然惊喜说道,“他,他是你何人?” “他是我父亲。” 储栋梁万万没有想到,他父亲竟然是顶尖高手。 第五十三章 答应助力唐门主 沙河县境内有多座大山多条峡谷,孔雀岭最为荒凉,神龙沟最为神秘。 神龙沟名为沟,其实是一条峡谷,地处沙河境内最高最长云霄山正中。 云霄山海拔六千多米,多座山峰耸入云端而得名。 数十万年前,一场大地震,生生撕开云霄山最高峰,从上到下如被双手掰开的面团。峡谷两边峭壁上到处都是数十丈尖锐凸起,谷内奇花异草无数,常有猛兽出没。 临近中午,距神龙沟六里地外一处村口,几名马贩子真打尖休息,七、八十头马匹低着头吃着草料。一群脸上脏兮兮小娃好奇的站在远处,看着马匹和那几个马贩子低声相互说笑。 “嘎嗯……”“嘎嗯……” 空中一阵鸣叫传过。 “咴儿咴儿……嘶嘶嘶……” 马群突然骚动,一下炸开,惊慌地四散奔走。 “不好,老大,有猛禽。” 一名马贩子抬眼看到空中一群奇怪的大鸟掠过,顺手抄起一把长刀。 老大是一名皮肤黝黑五十多岁男子,抬头一看,吓得浑身一抖,他一把抓住抄刀同伴。 “都跪下,别动,别看。”他低声吼道,抬眼再看那群小娃时,已经晚了,数头受惊马匹撞了过去,小娃大多倒地不动。 老大扑通跪下,嘴里念念有词:“神鸟神鸟,我愿供奉马匹,只求留下性命。” 见老大跪着低头不动,其余几人似很敬畏他,忙也跟着低头跪下。 马匹受惊四散奔逃,空中大鸟双翅已由肉色变为血红色,“嘎嘎”兴奋叫着纷纷扑下。 一个未被马匹撞倒的小娃“哇哇”哭着跑向村落,突然停住了脚步。 在他前面不远,一匹马倒地四腿抽搐,一只奇怪的大鸟朝他望了一眼又低头啄食。马肚子已经裂开数尺,鲜血流了一地,大鸟细长的喙正往外拖着一块肝脏。 “哇……”小娃呆了片刻,转身狂奔。 短短一支烟功夫,七、八十头马匹全都倒地,四周“咯咯”声一片。 跪在前面的男子慢慢抬起头,空中大鸟已然不见。 他扭头四下看了看,马匹大多倒在右前方数百丈外。 “走,往后爬。”他小声命令道,“那匹马身上好像没有龙鸟。” 说完,他撅着屁股向后爬去。 “当啷!” 身后一人手上长刀撞到一块石头上。 “找死!不要带任何东西,包袱啥的全都扔了,逃命要紧。”男子回头责骂。 几人正爬着,村子里突然冲出数十男男女女,有的手持铁锹菜刀,向几人打尖的地方奔来。 “咯咯咯咯……” 人群旁一头倒地马匹肚子里钻出一只龙鸟,咯咯叫着拦住去路。 “怪物,怪物。”有人大叫。 “砍死它,看死它。”手持菜刀、铁锹的壮汉冲冲了过去。 “嘎啊……” 龙鸟大嘴一张,喷出一团淡蓝色烟雾。 村子里冲出的人群瞬间全都倒地。 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的几个马贩子正偷眼看着,全都吓得一哆嗦。 龙鸟“咯咯”鸣叫,收起展开的双翼,又钻进马肚。 几人向前爬了一顿饭功夫,前方终于不再有倒地马匹。 “鞋子脱下,快跑,不要弄出声音。”被称做老大的男子起身,脱下鞋抓在手上,也不顾踩在地面碎石咯脚板,奋力向前奔去。 半个小时后,几人再也跑不动,浑身是汗,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老……老大,这下完了,七十多头,全没了。”逃得性命,一人蹲地上眼巴巴看着老大。 “怎么办?老大,我可借了三十块大洋啊。”一人急得眼泪吧嗒吧嗒落到地面。 “嚎什么?你们懂个屁,这次我们发了。”老大双眼一瞪。 “发了?”几人一下呆了,瞪大眼睛看着老大。 “这些怪物叫做龙鸟,听说身上有样东西是个宝贝。” “老大,是宝贝又有啥用,那么多村民,一下就死了,我们几个还能捉了?”一人沮丧地说道。 “嘿嘿,你们可知这批马匹是谁要的?” “朱老板啊。” “你们可知朱老板是何人?” “开矿的啊,他要马匹拉车运矿。” “哼,他岂只是一个矿主?背后深着呢,我们赶紧走,发现龙鸟的消息我要卖给他。” “啥?消息还能卖?” “嗯嗯,要看什么消息,这条消息能值很多,估摸着把本钱收回,还可赚个几百光洋。” 几人眼睛顿时一亮。 “老大,能收一半我就知足了。”一人嘿嘿笑道。 “哼,才逃得性命……”老大没有再说,穿上鞋子闷头赶路。 …… …… 月亮城内城临近左侧城墙一栋三层楼大门前,昂首站着数人,通往三楼楼梯口也有数人把守。 这栋楼是李造福地盘。 三楼房间内,他与陆定皂正在密议。 “陆堂主,老头子确已重病,嘿嘿,靠丹药维持着。”李造福笑容满面。 “李兄,半年来我两都没有机会见过老头子,你消息可靠?”陆定皂依旧有所怀疑。 李造福得意一笑,顺手拿过桌上香烟扔了一支过去。 “陆堂主,这等事我敢开玩笑?说吧,干还是不干?” “李兄,事到如今,不干也得干了。就明日,逼那娘们退位。”陆定皂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大大烟圈。 “退位?陆堂主还是认为不该杀了那小娘们?” “杀了?哼哼,杀了岂不可惜,我的要求李兄忘了?”陆定皂咬牙冷笑一声。 “多情种子。”李造福摇了摇头,“陆堂主,天下漂亮女人多的是,何必盯着这样一人。” “李兄有所不知,我他娘的就想好好与她快活快活,这叫征服,只有征服这样女人,才令人爽快。”陆定皂笑意透着狠毒。 “好,由你。”李造福眼光闪过一丝不屑。 “哪时动手?” “今日半夜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万明诚那怎样?” “哼哼,他那堂口大半人都已归顺,到时如果还不服,一并宰了。”李造福冷笑着说道。 …… …… 骆朋泽沉沉睡去,储栋梁走出内屋到了客厅。 按骆朋泽回忆,月亮门数名高手争夺夜明珠,应是他父亲失踪前后一段时间,是前还是后,暂难断定。 无常令,无常府之事,他不敢多问。这等奇宝,如若泄露消息,极易受人窥视。人一旦贪欲起了,什么事都敢做。 骆朋泽从头至尾,只说护体术之事,其他事一字未提。 “唐门主,我已和你外公见过,告辞。”储栋梁并未再坐下。 “储头领稍等,外公要我写个方子与你,我都听到了,刚多谢了。”唐以青拿过纸笔,低头写着。 一头秀发、一袭长裙、一张桌、一支笔、一张洁白的纸。 储栋梁立在旁默默看着,就像看着一个邻家女孩。 “好了,怎么制我都详细写了。不过,方子虽有,但熬制丹药需要经验,我建议你找丹药高手熬制,否则药性会减弱。”唐以青双唇微启,轻声说道。 “唐门主,多谢,可有事需要我相助?”储栋梁淡淡问道。 一瞬间,他改变了想法。 月亮门即将内斗,原本想置身事外。李陆两人如果获胜,肯定对他和矿坑不利。唐以青胜了,也只能维持目前现状。他不清楚双方实力,更判断不出谁能笑到最后。 置身事外本是最佳选择。 骆朋泽虽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但他如此病重情况下偷偷召他见面,当真就为了聊聊护体术? 储栋梁不是笨人,骆朋泽在等他开口。他一直未说,直到骆朋泽支持不住,眼中闪着失望,他都没答应。 只是,刚见唐以青一笔一划认真写着方子,他动摇了。 全力支持这个女人保住门主之位,才是最佳选择。 唐以青眼睛一亮:“你真的愿意?” “我即刻去矿坑布置,你如败了,退到矿坑。”储栋梁略一思索,对唐以青说道。 “你不留下助我?”唐以青脸上透着失望。 “屋顶准备些吃的。”储栋梁伸手向上指了指。 “好。”唐以青起身走到内屋,片刻功夫,拿着一块黑色之物走来,“这是本门令牌,你拿着,随时随地都可到这。” 储栋梁接过一看,不由得一愣。 四寸长,一寸宽,半寸厚,黑黝黝的一块铁牌,与无常令牌极为相似。 “见此令牌,如见门主。”储栋梁轻声念道,手不禁微微发抖。 “怎么,见了门主令牌,储头领激动了?”唐以青莞尔一笑。 储栋梁并未答话,他细细看着,翻过后正面三个字令他更加震惊:“明月令”。几个字笔法,雕刻的方式与他背包内无常令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并未看到弯月图案。 “唐门主,这块令牌可有七、八百年?”储栋梁极力保持镇定,没敢直说千年。 “何止七、八百年,已有千年之久。”唐以青有点惊讶,此人一眼就能看出令牌年份。 “好,那我先拿着。”储栋梁点了点头。 离开内城,储栋梁并未直接回矿坑。 他找到了南货铺老板,让他立刻安排人手运食盐,菜油,烟酒等前往矿坑。老板起初还疑虑,储栋梁让他带着人小运一批,城门口果然见令牌立刻放行。 南货铺子老板大喜,忙雇人雇车搬运。 储栋梁干脆扫货,几乎把南货铺子搬空。 南货铺子附近有家不大不小粮行,也是老板开的,储栋梁喜出望外,忙也一扫而空,弄走数百袋上好米面,和十多袋黄豆、绿豆。 矿坑底山洞内有足够金银,洪二狗带着人搬来,支付完南货铺老板还有一半剩余。储栋梁也未再带回,直接算是下批货款,让他抓紧进货。 月亮门储备充足,数十铁皮圆桶柴油也很快运到,黑砂更有百余麻袋。 “梁哥,你真厉害,竟然搞到这么多物资。”曹丹丹兴奋地说道。 “嘿嘿,你又说哥厉害了。”储栋梁暧昧一笑,顺手捏了下曹丹丹耳朵。 曹丹丹并未躲,低声说道:“梁哥,这些是不是那个漂亮门主给你的?” “哪里,你没看到?我们付钱买的。”储栋梁撇了撇嘴。 “嫂子,你是不是怕那娘们对咱头领好?”洪二狗嘿嘿笑道。 “行了,抓紧搬。”储栋梁拉着曹丹丹走到一边。 “梁哥,有事?” “月亮门这几天可能有大动静,我答应唐门主助她一臂之力,这几日都要待在月亮城。” “啊?”曹丹丹一惊,“有危险?” “没事,他们门内纠纷。嘿嘿,哥其它本事没有,逃跑的功夫还是行的。这几日协助好高教授管理好这些人。马海山要选拔队长和小队长,你一定要盯紧,此人还未收服。”储栋梁低声说道。 “他要是不听怎么办?” “哼,他敢,要是脑后长了反骨,定要他小命。”储栋梁话虽狠,语气却很平淡。 “那你要小心。”曹丹丹握着储栋梁手说道。 “不打紧,我去月亮城事不要和任何人说,一旦有人问起,就说在洞府睡觉,他们暂时不敢进去查看。”储栋梁又关照几句,转身朝远处井架走去。 第五十四章 火并 月亮谷本是个巨大洞窟,不论昼夜,高处都是漆黑一片。 储栋梁躺在屋顶,盯着黝黯之处,思绪万千。 父亲竟然懂得护体术,家中墙壁内藏的金叶与无常令肯定与父亲有关。难道爷爷不知父亲懂得功夫吗,他怎么从未提起? 母亲又是怎样一个身份?瞒得再深,母亲肯定知道父亲的事,为何他们没有教自己功夫? 爸,妈,你们在哪? 你们可知爷爷已经去世,栋梁孤苦一人。 可惜骆前辈知道的不多,有机会一定要去那个洞窟瞧瞧,距京南市二百多里的一座大山内,父亲曾经到过,曾经和月亮门几名高手争夺过奇珍。 可惜自己不懂得功夫,否则凭借修炼过护体术,御金术,对付李造福与陆定皂两人,根本不需要躲在暗处偷袭。 储栋梁拔出匕首看着,荣舵主给他的三十六式匕首刀法,还得抓紧修炼。唉,最好能跟着胡把头学些拳法、刀法。 屋顶准备了很多吃食,甚至有两个苹果,他拿起苹果闻了闻,塞进背包。 果子,在洞窟内可是稀罕物。 夜深人静,他凝神听着四周动静。 妈的,怎么这么安静?储栋梁一个骨碌爬起,偷眼看着四周。 没有虫鸣,没有风声,没有说话声,没有鼾声,甚至连脚步声都听不到。 不对,内城有巡逻队,怎么脚步声也听不到? 储栋梁相信自己耳力,除非对方是高手,轻功了得,否则这么安静的地方,一定能够听到脚步声。况且,内城就百余亩地,巡逻队转一圈也快,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 有变! 一楼内屋住着骆门主,唐以青外公是月亮门前门主,这是他刚知道的。 大厅内有两名照顾骆门主的妇女,此时也应该睡了。 二楼东屋是唐以青闺房,西屋住着高姨。 楼外没有守卫,这是骆门主在位时定的规矩。 月亮城防护极为严密,外人到此大多安排在外城。内城有巡逻队,再有人守在门前,就是对门内兄弟不放心。 白天门前有人守着,是因有事处置,需要有人及时传达。晚上不管哪栋,门前没有一人守护。 储栋梁悄悄到了西屋顶,掀开一块瓦,他知道高姨就睡在下面屋内。 瓦下是一层木板,匕首在上敲了敲。 “高姨,外面**静了,连巡逻队也不见了。”储栋梁透过木板缝隙,轻声对着下面说道。 “你继续留意,我知会门主。”屋内高姨回道。 储栋梁看了看腕表,晚上十一时五十,这块表,是唐以青刚送他的。 唉!他突然一阵烦躁,翻身仰面朝天躺着。 远处城墙之上巡逻队一圈一圈走着,极少朝城内观望。他隐在黑暗中,那些人也根本看不到他。 整个月亮城看似守卫严密,漏洞还不少。 储栋梁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 突然一阵狂笑传来,肆无忌惮的狂笑。 果真要生事了,储栋梁冷笑一声翻身探头朝前看去。 内城十多栋楼几乎同时亮起灯火,楼内之人纷纷走出大门,向中央走去。 “各位兄弟,骆门主年老昏聩,强行扶持唐以青登山门主之位。我月亮门千年来,可曾有个女娃做门主?唐以青做了门主,月亮门每况愈下,这几日连鬼坑那些活死人都想反抗了。我李造福心急如焚,再由她胡作非为,月亮门就要断送在我等手上。今日,我召集兄弟们,是要唐以青退位,重新选一个众人拥护的门主。” 李造福站在中央平台上大声说道。 “李堂主,你在门内威望极高,我陆定皂拥护你登上门主宝座。”陆定皂在下高声应和。 “对,对,我等拥护李堂主。” “走,我们向骆门主,唐门主讨个说法,为何猎杀几只妖禽都枉死了一批兄弟。”李造福纵身跳下,领着人向唐以青住处走去。 门无声的开了,骆朋泽、唐以青,高姨站在了门外。 “李造福,你想篡位?”骆朋泽冷冷说道。 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立刻鸦雀无声。 “怎么不见万明诚?”储栋梁不敢多看,忙缩回头。这群人中,并没有万明诚。 “骆门主,月亮门不是你一家的,唐以青做门主,兄弟们不服。”李造福见骆朋泽往那一站,根本不像重病在身,心中暗自发慌。 “不服?哼哼,还有谁不服?一并上前来。”骆朋泽冷哼一声。 “李兄?你消息有误?”陆定皂更是惊疑不定,悄声问道。 “绝不会,定然是吃了蟒丹,外强中干。哼哼,看他能支持几时。”李造福连忙稳住陆定皂。 “姐夫,事到临头,还犹豫什么!”李造福身后一人叫道。 “张莽,乱吼什么,不急,我们给骆门主、唐门主再考虑五分钟。如还是恋栈不肯退位,不要怪我李造福不客气了。”见骆朋泽只是冷眼盯着,李造福心中大定。 “哼!兄弟们,李造福谋反,罪该当诛!谁拿下他,就是首功。”唐以青知道外公再撑不到五分钟,忙高声下令。 “哈哈哈……”见无人动手,李造福得意狂笑,“唐以青,不是陆堂主看上你,老子早就下令动手了,陆堂主,美人就在眼前,难道还要我亲自捉来***快?” 陆定皂没料到李造福大庭广众之下突然说出此事,顿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李兄,你不是说骆门主已病入膏肓,怎么还好好站在你我兄弟面前?在他老人家面前说这些,大大不妥啊。”陆定皂扭头看着李造福心中大为不满。 “恶贼!”骆朋泽身形突然一闪,欺身李陆二人近前。 “呼!”双掌推出,拍向两人。 “不好!”李造福与陆定皂同时惊叫,不敢接掌,猛一闪身避开。 “嘭!”骆朋泽这一掌拼尽全身功力,哪里还收的住,一下拍向站在两人身后的张莽。 “啊!”张莽猝不及防,被双掌击中,口中鲜血狂喷,屎尿失禁,颓然倒地。 恶臭熏得周围之人大皱眉头。 “张莽!”李造福大叫一声,一脚向骆朋泽踢去。 “外公!”唐以青大惊,手中一条长鞭抽向李造福。 一掌击出,本想拼了老命击毙李陆,此时他已然站立不住,根本再无力躲开李造福一脚,整个身体斜飞出去。 陆定皂手上铁棍往空一架,挡住抽向李造福的长鞭。 唐以青这根长鞭鬼神莫测,以千年蟒皮与陨铁抽出的极细铁丝编织,如若被抽中,必定痛不欲生。 高姨嘴角抽搐几下,身体并未动弹。 “兄弟们,骆门主已被李堂主一脚踢死,恭贺李堂主夺得门主宝座。”陆定皂高声叫道。 “外公!”唐以青方寸大乱,跑过去一下抱住倒在地上的外公。 “兄弟们,这是意外。”李造福心中一急,忙转身高声说道。骆朋泽在门内威望极高,这些人拥他登门主之位,是他许诺收买的结果。眼见失手杀了他,陆定皂还假惺惺沾沾自喜大声炫耀,心中顿时火冒三丈。 “拿命来!”见李造福背对,高姨手腕一翻,身形一晃,亮出一把细长利刃,刺向他的后心。 “噗!”利刃刺入。 “嘎嘣!”李造福锦缎外衣内穿着护甲,细长利刃用力过猛,一下弯曲折断。 “高姨?”李造福大吃一惊,他从不知这个女人懂得功夫,要不是穿着宝甲,刚那下就挂了。 “动手!”唐以青起身望着人群突然喝道。 “杀!” 楼前左右两只石围子猛然向前掀开,泥土花草溅起,一下罩住人群。 石围子内早已空空,埋伏着十多枪手,一下突然站起,个个手持双枪向人群开火。 “砰砰砰……” 人群都还在揉着眼睛,一阵乱枪响过,人群猝不及防,距离又近,一下倒地数十人。 “有埋伏!”李造福大吃一惊,一场逼宫戏演砸了,他狠狠瞪了身边陆定皂一眼,纵身向屋顶跃去。 娘的,要不是陆定皂眼馋唐以青,他可是准备直接杀过来的。这下可好,被对方杀的四散逃命。 “死!” 李造福脚还未落到屋面,突然寒光闪过。 储栋梁早已祭起御金之法,“虎啸”匕首在手中滴溜溜直转,楼下枪声大作,刚想乘机出击,一眼看到李造福窜了过来。 李造福手中长刀往前一挡,满以为能够挡住飞刺而来的匕首。 “吱……” 匕首发出奇怪的声响,一下向他身后飞去。 “嗯?”李造福心里陡然一惊,前面站着的竟然是储栋梁。 “噗呲!” “你怎么……嗯!你……” 储栋梁嘿嘿笑着,匕首一下窜出十多丈绕了一个弯,无声无息的刺向李造福脑后,一下穿透。 “扑通!” 李造福仰面倒下,摔到地面。 “李造福已死!”储栋梁催动内力狂叫一声。 唐以青正拦住陆定皂,不让他脱身离开,听闻大喜,一下跳到一边。 她手一挥,石围子内枪声立刻停止射击。 “兄弟们,我知你们是受了李造福、陆定皂蒙骗,本门主既往不咎,但有杀了陆定皂的记首功!” “弟兄们,不要上这婆娘当,我死了,你们都没有好果子吃。”陆定皂瞥了一眼李造福尸体,恨恨说道。 储栋梁冷眼看了看四周,弯身拔下匕首,在李造福衣服上蹭了蹭。 这里,并不是他能够说话的地方。 双方一下僵持住,空气中血腥气越来越浓,谁也没有再动。 唐以青清楚,刚是伏兵突然出击,储栋梁又一举截杀李造福,给对方巨大震撼,等他们缓过神来,胜负难料。 “兄弟们,我以外公名义起誓,如有反悔,天诛地灭。”唐以青咬牙搬出已经逝去的外公。 “哈哈哈哈……”陆定皂一阵狂笑,他看清了杀死李造福之人竟然是储栋梁,“唐以青勾结鬼坑,擅杀堂主,兄弟们千万不要耳软啊。杀了唐以青,为李堂主报仇!” 石围子上十名枪手,都已站到楼前,冷冷看着犹豫不定四散站着的众人。 “嗖嗖嗖……” “啊……” 惨叫声一片。 内城大门外突然涌入数百人,个个手持劲弩,见人就射。 “是马明诚,马堂主!”高姨惊喜地叫道。 第五十五章 逃到矿坑 数百劲弩齐射,院内刚躲过子弹惊魂未定之人瞬间倒下大半。 陆定皂挥棍连着拨开数支弩箭,指着万明诚大骂:“万明诚,你个狗贼,李堂主送你千两黄金,你已允诺保持中立,却原来是个卑鄙小人。” 万明诚冷冷扫了陆定皂一眼,手中长刀往空中一举:“杀!” 还能站着的都是月亮门高手,却也不敢面对劲弩,慌忙向四周房顶跃去。 “砰砰砰……” 站在唐以青前的一排枪手突然举枪向屋顶射击。 十多人躲闪不及,纷纷中弹滚落地面。 “娘的,老子跟你拼了!”陆定皂铁棍一横,扑向万明诚。 马明诚哈哈一笑:“那我陪你玩玩。” 他提刀迎了上去。 储栋梁收紧背包带子,紧握匕首盯着前排枪手看了看。 妈的,不对劲啊,这些枪手同时举枪射击,很明显受了万明诚号令。如果唐以青有这些弓弩手,她还会让外公拼了老命? 老子怎么看不懂? “高姨,外面乱,赶紧帮着把老门主弄进屋。”储栋梁高声说道。 “对对,哎,骆门主啊!”高姨眼睛一红。 唐以青眼泪哗地流下,推开门。 储栋梁双手抱起骆朋泽尸体,大步走进屋内。 前面一排枪手有两人回头看看,迟疑了下,又盯着马明诚与陆定皂两人相斗。 储栋梁走进内屋,轻轻放下骆朋泽,跪地磕了三个头。 “外公。”唐以青坐在床边,紧紧握着骆朋泽手。 “唐门主,节哀。”储栋梁叹了一口气,“有件事我不得不问下,那些弓弩手你可知情?” “不知,刚我也奇怪,万堂主何时训练出这么一批人。”唐以青摇了摇头。 “哼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批弓弩手不像是月亮城的人。我看他们射杀同门,眼睛眨都不眨。” 高姨一愣,抬眼看着储栋梁:“你是说万堂主图谋不轨?” “哼哼,偷偷训练出这么一支劲旅,难道会是为他人着想?要真是为唐门主着想,为何不早日告知门主?有了这支劲旅威慑,李陆两人还敢对门主不利?”储栋梁一连三问。 “唐门主,储头领说的有理,眼下只有让枪手护着,出月亮谷再说。”高姨着急起来。 “高姨,如万明诚图谋不轨,这些枪手也难保会站在我这边了。”唐以青刚也留意到枪手动作。 储栋梁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一角朝外看去,万明诚步步紧逼,陆定皂连连后退。 “当啷!”陆定皂铁棍隔开万明诚削过的大刀:“姓万的,你不要欺人太甚,老子与你同归于尽。”他大吼一声,顺手从身后摸出一块鹅蛋大小月亮石。 万明诚大惊,慌忙跳到一边:“陆定皂,留下这块月亮石,饶你不死。” “呸!你以为老子傻子。”陆定皂月亮石高高举起,紧紧抓住,“爆开后,你们都不要想活,赶紧让开。” 陆定皂一边狂叫,一边向内城大门走去。 弓弩手似不知道月亮石是何物,个个举弩瞄着,并未后退。 “退开!老子要爆了!”陆定皂嘶声狂叫道。 万明诚突然笑道:“陆堂主,这么大块月亮石,凭你内力能引爆?”笑罢,他死死盯着陆定皂举着的手。 陆定皂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万堂主,要不试试?”说罢,转身向万明诚走来。 “别过来,嘿嘿,你赢了,闪开一条路,让他走。”万明诚不想为一个区区陆定皂冒险,连忙下了命令。 “唐以青!你门主之位该让给万明诚了。哈哈哈哈,佩服佩服!”陆定皂哈哈笑着,声音却透着凄凉,疾步走了出去。 “万堂主,不能放他走。”人群中一人突然叫道。 “方舵主,不不,方堂主,随他去,早晚要他小命,竟敢要挟我。”万明诚呵呵一笑,朝楼前挥了挥手。 门前站着的十名枪声立刻分到左右。 “唐门主,出来吧。”万明诚呵呵笑道。 大门紧闭,屋内并没有人应答。 “唐以青,难道还要我亲自请你出来?”万明诚脸色阴沉,向后挥了挥手。 方舵主冷笑着走到门前,一掌向大门劈去。 门后木栓一下断开,大门“嘭”的一下开了。 屋内两名妇女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闯进屋内的几人。 “骆门主,可惜啊可惜,想不到你就这样去了。”万明诚突然放声大哭,上前盯着骆朋泽。 骆朋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高姨在地上躺着不能动弹,已被人点了穴道。 “人呢?”方舵主伸手解开高姨穴道大声问道。 “啊……”高姨放声大哭。 “啪!”方舵主甩手一个巴掌过去,“号丧啊?唐以青呢?” “我不知啊,我刚不知怎么了,没法动弹。”高姨低声抽泣,嘟嘟哝哝说着。 “上二楼看看,其他人找找,是否有密道。”万明诚擦了擦眼泪,冷冷说道。 方舵主领着几名枪手,到了二楼。 “唐门主,不要躲了,万堂主没有恶意。”他高声叫着,手却示意几人进屋查看。 “回堂主,屋顶有个大洞。”一人从唐以青闺房走出向方舵主禀报。 方舵主连忙进屋,抬头望着屋顶。 屋顶一个四四方方三尺宽的大洞,边沿极为齐整。地面、床上散落着一寸多厚的木块。 显然,屋顶洞口是刚刚掏出。 “好快的刀!”方舵主惊叹道。 “不仅刀快,此人内力也非同小可。”万明诚不知何时站在门外。 …… …… 禅音寺有普度老和尚的消息,崔一刀不敢去,肥嘟子、杜大强、汪财不愿去。包占龙没法,想想找寻龙鸟事关重大,也不再与段帮主怄气,随胡亮洪穿过那段扰人心神峡谷,到了考古队挖出的坑洞边。 “娘老子的,这条谷搞的老子头晕乎乎的,包兄,在坑边休息一晚,明日再下去吧。”汪财刚在峡谷内吃了亏,自持内力深,强行通过,此刻无精打采。 包占龙没有言语,他盯着坑洞上方巨石上“月亮谷”三个大字,脸色越来越阴沉。 “包兄,有何不对?”杜大强见包占龙看了很久,好奇地走上前问道。 “上门讨人估计难了。”包占龙叹道。 “为何?”杜大强诧异地问道。 “你可知月亮门?” “晓得啊,江湖上传说颇多。” “月亮门弟子在江湖上神出鬼没,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或许眼前一个农夫就是,也可能是一个妇人。我曾听师父说过,月亮门总门在一处荒漠地府内,四处掳人押到地府为奴,永不见天日。” “嗨,包兄,即使他们四处掳人,也都是些寻常百姓,我们几个怕他作甚?”杜大强轻功极好,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 “先找地方歇息一夜。”包占龙四下看看,指着一块巨石说道,“都睡到后面去,洞口怕有人出没。” 巨石距洞口十多丈远,既能听到这边动静,又能防止出入洞口人看到。数十人忙走了过去,各自清理出一小块平地躺下休息。 胡亮洪、贾同山四人睡在人群中间,汪财怕他们四人半夜跑了,特地这样安排。 胡亮洪暗自冷笑,好容易遇到机会拉住这两拨人,一步一步半推半就套他们到此地,还指望着能够结伙救出储栋梁和曹丹丹。跑?呵呵,到时候自然会跑。 “把头,你说梁哥这会在干啥呢?”小愣子伸手探进口袋摸着那根金条傻傻地问道。 “还能干啥?睡觉呗。”大张呵呵一笑。 “你说,他见到曹大小姐了吗?”小愣子打了个哈欠。 “应该找着了。”大张随口应道。 “找着了他为啥还不出来,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离开?那地方能这么容易离开?赶紧睡了。”贾同山伸手拍了下小愣子脑袋。 …… …… “唐门主,吃点东西,你和丹丹睡,我在洞口守着。”储栋梁从包里掏出两个苹果,递给曹丹丹一个,另一个给了唐以青。 从楼顶洞口出来,唐以青想直接出城到地面,储栋梁拦住了。 万明诚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带了数百弓弩手隐藏在月亮城,说明其人做事缜密,不会有漏洞出现,必定在城门口布置了弓弩手或者枪手。功夫再好,也难抵得住箭雨、弹雨,不值得冒险。 退到矿坑,以静制动,等待时机。 还有一点,储栋梁当然不能说,曹丹丹还在矿坑内,他不可能现在就逃了。 唐以青听了,盯着储栋梁看了会,点头同意,跟着他到了矿坑。 拿着苹果,唐以青咬了一口,四下看了看。几只破箱子,地上铺着破旧毯子,连储栋梁住处都这样,矿坑条件可想而知。 见储栋梁到了洞外,曹丹丹忙跟了出来。 她咬了一口苹果嚼着:“哥,她怎么到这了?” “月亮门火并了,死了不少人。”储栋梁轻声说道。 “哈,太好了。”曹丹丹兴奋地高声叫道。 “嫂子,啥事?”洪二狗在附近晃悠,突然听到曹丹丹叫声,忙跑了过来。 “没你事,滚!”储栋梁笑骂道,顺手扔了一根烟过去。 “头领,那娘们怎么到这了,是不是头领拐过来的?”洪二狗脸色露出邪恶的表情。 “去去,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对兄弟们说,门主是来监督采挖月亮石。顺便体……咦,体什么来着?”储栋梁转脸看着曹丹丹。 “体验生活!”曹丹丹嘻嘻一笑,伸手捏了捏储栋梁鼻子。 “嘿嘿,谁信!”洪二狗龇牙笑道。 “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谁也不许乱说,乱议论。”储栋梁冷声说道。 “头领,放心,现在有的吃有的喝,工时也短了不少。他娘的,谁还不知足,谁敢背后议论头领的事,二狗一刀捅了他。”洪二狗咬牙切齿说道。 “丹丹,二狗人不错,事情也做的多,平日需要烟招呼一些兄弟,明日起每天发一包烟他。” “谢头领,谢梁哥。”洪二狗大喜,激动地差点跪下。 “二狗,多留心。对了,那群女人,有看上的,我帮你撮合撮合。”储栋梁呵呵笑道。 “嘿嘿,我有个相好……”洪二狗红着脸说道。 “呵呵,看不出啊,动作蛮快的么。”储栋梁笑道。 “嘿嘿,不会给头领丢脸的,纯属两厢情愿,二狗懂得分寸。” 储栋梁并未再说,起身望着井架对面,皱起了眉头。 “哥,有事?”曹丹丹也起身望着。 “哼哼,月亮城讨人来了。”储栋梁冷笑一声。 “讨人?”曹丹丹有点不解。 “嗯嗯,唐以青。” “唐以青?唐门主?” “二狗,挑几块月亮石来,要最大的。”储栋梁嗯了声。 第五十六章 威胁 负责四个井架的诨名山炮,曾当过炮兵,二十七、八,身材高大壮硕。 月亮城下来十多人,不等他报信就往前走。他慌忙伸手拦住,但对方都是好手,他哪里拦得住,被走在前面一人伸手一推差点摔倒。 不得已,他一路狂奔到了储栋梁洞府前,想要报信。 “储头领……”山炮气喘吁吁,意外发现储栋梁正站着默不作声望着前方。 “山炮,我瞧见了,你做的很对。二狗,奖两支烟他。”储栋梁赞赏地看了眼山炮,反应快,发现阻止不了对方及时报信,说明脑子好用。 “谢头领!”山炮本以为要被臭骂一通,谁知竟然得了奖励,大喜过望。 “大伙记着了,与月亮门这些人斗,不仅仅靠狠劲,也要多动脑子。”说出这番话,储栋梁自己都觉得一惊,嘿嘿,遇事长进不少。 气场,现在需要的是气场,震慑对方。 妈的,自己又未做过大官,才当了几天叫花子头领,哪来气场,先搞个人造的。 储栋梁暗自催动内力,护体真气本只是护住身体一尺以内才最为有效,此刻并非对阵,他缓缓释放到一丈外。 夺心之法凝于双目,忽隐忽现,虽弱了许多,但扰人心神多少有用。 走在最前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精壮男子,身后跟着方舵主。 “储头领,这位是月亮门总门威善堂新任堂主何朋义。”方舵主朝储栋梁拱了拱手。 “恭喜何堂主。”储栋梁双眼扫过,两人身后跟着的十多人,有几人立刻低下头不敢正视。 何朋义新官上任,心高气傲,本是来兴师问罪,见了储栋梁却一下感觉不大对劲。此人目光犀利,气场十足,不可小觑。 “储头领,你是聪明人,我与方堂主到此,来意你应该知了。”何朋义嗓音尖利,听着令人十分不适。 “呵呵,还未恭喜方堂主高升。”储栋梁并未答话,又朝方舵主拱手道贺,“不知方堂主负责哪个堂口?” “眼下负责品善堂。”方堂主笑容满面地答道。 “好啊,品善堂负责矿坑伙食,天亮后我那些兄弟又开始采矿,伙食标准该往上提一提了。”储栋梁凝神盯着方堂主眼睛,夺心之法用在寻常人身上几次,还未在功夫好的人身上试过。 方堂主突然身形一晃,揉了揉眼睛。 “娘的,怎么头晕乎乎的。”他嘟哝了一句抬眼望着储栋梁,“储头领,伙食可以提高标准,只是月亮石开采不可懈怠,过几日门主会亲临视察。” 储栋梁眼神一收,明白对他只能略一骚扰,并不能控制心神。 “好,我要求也不高,三餐每人三个包子,一个馒头,一个菜包,一个肉包。再帮我弄些菜叶,咸菜之类。”储栋梁语气恳切。 “好,我答应你。”方堂主对储栋梁颇有好感,这点主他能做得。 何朋义脸色越来越难看,储栋梁只顾着要这要那,根本未答他话。 “储头领,刚我问你话,你还未回我。”何朋义冷冷说道。 储栋梁暗自收回真气,体内真气并非源源不断,用一些少一些,既然达到目的,那就赶紧收回。 “嗯?”储栋梁一愣,“何堂主问我何事?” 洪二狗在旁眼珠朝上一翻,差点笑出声。 “哥,何堂主说你是个聪明人,他到此,你就知道来意了。”曹丹丹笑着说道。 “哦哦,何堂主确实说过此话,不过,丹丹,哥从来就不是个聪明人啊。记得念书时,常被爷爷责罚。”储栋梁嘻嘻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好,既然储头领这般说,那我就直言了。唐以青背叛月亮门,藏到矿坑,我与方堂主奉万门主令,前来拿人。储头领,请交出唐以青吧。”何朋义冷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储栋梁仰天大笑。 “何堂主,你可真会编故事,唐门主背叛月亮门?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不错,唐门主就在矿坑,不过,她不是藏到矿坑,她是来避难。拿人?万明诚杀害骆门主,杀害李堂主,逼走陆堂主。杀害月亮门数百兄弟,这才是背叛,真正的背叛!”储栋梁声音冷到极点,把杀人的事一股脑儿塞了过去。 “胡说,骆门主,李堂主不是万门主所杀。”何朋义急切辩道。 “那数百兄弟呢?”储栋梁嘿嘿一笑,“你还敢否认?” “他们该死!”何朋义一时语噻,冒出了一句浑话。 “该死?不拥护万明诚,不拥护你何堂主就是该死?数百兄弟,你们也真够心狠的。”储栋梁瞄了一眼方堂主,见他默然无语,心中暗暗一喜。 “姓储的,你交不交人?再不交人,休怪我不客气了。”何朋义已被激怒。 “不客气,你想怎般不客气?”储栋梁狠声说道。 躺在广场四周的矿工大多已醒来,一些人发觉不对,拎着铁镐围了过来。 “哼哼,储栋梁,我提醒你,月亮城可有数百弓弩手,上百枪手,还有上千兄弟。一旦万门主发雷霆之怒,你这些人半日就可扫平。”何朋义威胁道。 储栋梁嘿嘿一笑,从袋中掏出一枚鸡蛋大的月亮石。 他已试过,月亮石并非普通石头,而是具备金属特性,御金之法可以驱使。 “月亮石!”何朋义下意识退后一步,“你想怎样?” “你瞧着了,看看你那些弓弩手、枪手能否半日扫平矿坑。”储栋梁连连冷笑,内力催动,月亮石立刻被黄光裹住,丝丝蓝光在表面跳跃。 “去!”储栋梁一声断喝,手中月亮石向泉边岩壁掷去。 “吱……”空气中发出奇怪声响。 “嘭……” 月亮石闪电一般飞出,击中百丈之外岩壁,一团巨大的黄色光芒闪过,沉闷的爆炸声传了过来。 “好功夫!”洞府门前站着一人大声喝彩。 何朋泽、方堂主脸色大变,他们都没料到储栋梁随手掷去,竟然如此之远。更令他们意外的是,黄色光团硕大,威力惊人。 喝彩的真是唐以青,洞外几人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怕何朋义突然发难,走出洞府防备。 “何堂主,你还认为弓弩手能半日扫平矿坑?”储栋梁步步紧逼。 弓弩杀伤力只在五十丈以内,储栋梁这颗月亮石却击出百丈远。一旦击中弓弩手爆开,至少能杀死附近十多人。 要想向前五十丈再射弓弩,储栋梁至少能掷出十颗。 如在加上唐以青,真是威胁满满。 何朋义一时僵住。 方堂主回头看了看唐以青,嘿嘿一笑:“储头领,采挖月亮石还需多费心。至于唐以青与月亮门的纠葛,还请先考虑考虑。嘿嘿,我可听说储头领一心想带着表妹离开,这是一个机会。” “方堂主,请带信与万明诚,我储栋梁并不想与他作对,大家各自退一步,相安无事何乐不为呢?”储栋梁对方堂主一直印象颇好,见他说话,忙也客气说道。 “好好,储头领说的对,各自退一步方能相安无事。”方堂主扭头看着何朋义没有再做声。 “走!”何朋义吼了一声,转身就走。 “二狗,山炮,送客。”储栋梁微微一笑,招呼着洪二狗和山炮。 “送客!”洪二狗得意的高声叫道。 …… …… 天已蒙蒙亮,天空碧蓝,星斗满天,一轮弯月高挂在西天。 贾同山一阵内急,悄悄爬起,走到远处一块石头后蹲下。 “师兄,等等我,头还晕着。”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嗨,那处峡谷邪门,朱堂主已经关照过,你偏不听他的办法。”一名男子无奈地说道。 “师妹内力修为不差,想不到过峡谷时还是着了道,你可还好?也真是邪门,最后几步连我都难支撑了。”又一男子心有余悸,声音不高,却透着对师妹关心。 娘的,还真有人来。贾同山抓了一块石头,擦了擦屁股,站起了身。他偷眼朝外看去,二名男子一胖一瘦,正等着身后不远处一名年轻姑娘。 “什么人?”一名男子突然转身朝贾同山躲着的方向喝道。 “砰!” 贾同山拔出短枪朝天开了一枪。 胡亮洪、包占龙等人都极警觉,男子那一声吼声已然惊醒。突然又听到一声枪响,忙弹身站起,纷纷探头望去。 二名男子和年轻姑娘显然吓了一跳,没有料到在荒郊野岭还有持枪人,慌忙拔出短刀。 “贾警长,没事吧?”胡亮洪见贾同山不见,知道刚开枪的是他,连忙大声问道。 “没事,对方三人,二男一女,有刀。”贾同山经验丰富,忙向这边报出人数。 “娘的,就三个啊,吓老子一跳。”崔一刀听到有女人,顿时兴奋起来,提着刀绕出巨石。 “师兄,朱堂主说是密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年轻姑娘惊讶地问道。 “你们什么人?”年轻男子并未回答师妹,看着巨石后走出数十人,脸色微微一变。 “我们是过路人,你又是什么人?”包占龙见果然只有三人,顿时放心。 “过路人?哼哼,过路人带着刀枪?”年轻男子显然不满意包占龙回答,看了一眼身边师弟、师妹,“走,我们就快到了,不要节外生枝。” 说罢,向四周警惕看了一眼,疾步向前走去。 “哎哎,别走啊。”崔一刀急了,眼前这姑娘长得极漂亮,他多日不见女人,哪里还肯放过,急忙奔了过去。 “你想干嘛?”年轻男子大怒,刀指着拦在前面的崔一刀。 “干嘛?哼哼,包堂主问你话,你还未说呢?天山药宗堂主的面子一点都不给了?”崔一刀眼睛盯着年轻姑娘,连咽口水。 “呵呵,这位小哥,你可知他何人?鼎鼎大名大漠蝎子门崔一刀。”包占龙见崔一刀随口泄露他的身份,不由得十分恼火,却又不便发作。 “崔一刀?”年轻男子一愣,不由得回头看了下师妹,转瞬间又平静下来,“原来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人物,我是月亮门弟子,还请让开,我们有急事需禀报门主。” “月亮门!”崔一刀不由得愣住了,眼前三人他并不惧怕,可既然对方已经报出“月亮门”三字,再拦着,就是找个天大对头了。 “哼哼,知道就好,今日事就当误会。”年轻男子见崔一刀露出惧色,也不敢多逼,忙给他一个台阶。 “包堂主,他们三人连夜赶路,定是有大事,何不问问清楚?”胡亮洪见崔一刀与包占龙都想退开,连忙说道。 “你们还敢拦?月亮门总门就在眼前,耽误送信,你们可吃罪得起?”年轻姑娘突然怒道。 “信?”包占龙眼睛一亮,回身看着段帮主。 “女娃,把信拿出来!”段帮主知道包占龙要他出手,手中宝刀向前一指,恶狠狠盯着三人。 第五十七章 叫我青青 三人见势不妙,也不言语,拔出刀就向段帮主攻去。 段帮主猝不及防,一时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师弟、师妹快走,前面不远就是月亮谷入口,记着朱堂主的话。”师兄大叫。 一男一女也不答话,向前狂奔。 “哪里走!”杜大强轻功极好,脚尖点地,身子如同一只大鸟从两人头顶掠过,一下挡住两人去路。 师弟挺刀猛削,完全拼命之势,杜大强陡然一惊,闪身避过。 “咻……” 年轻姑娘刀往背后一插,伸手从背包中掏出一支粗大烟哨,一声尖利哨声划破晨曦寂静,长长幽蓝色光芒斜刺着冲向高空。 “砰……” 巨响过后,空中绽放一朵巨大洁白礼花。 “废物!”包占龙心中一紧,显然三人受过极严格训练,眼见逃不脱,果断发出警报。 射向空中的礼花爆裂声巨响,炸开后刺眼炫目,估摸着二三十里外都能瞧见。 “一起上,不能让他们走了。”包占龙大声吼道,得罪月亮门后果他清楚,此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当啷!” 师兄手中短刀与段帮主宝刀重重相磕,一下断成两截。 “小子,你死吧!”段帮主狂吼一声,猛挺身一刀削过。 师兄手中刀被磕断,刚一愣神,见刀峰劈来,知躲闪不掉,一咬牙左手抓去。 “噗!” 手掌生生被削断,掉落地面。 刀峰劲道稍减,变了方向从他胸前削过,皮肉翻开,立时鲜血染红了胸口。 “师兄!”年轻姑娘被几人持刀围着,站那不动,一眼瞥见,凄声大叫。 “段帮主,不要杀他。”包占龙心中大急,慌忙喊道。 “晚了。”段帮主回身看了一眼包占龙哈哈大笑,“这三人都得死,否则后患无穷。” 师兄身体晃了几晃,并未倒下,手中突然多出一颗鸟蛋大小黑黝黝珠子,一瞬间,珠子裹在黄色光芒当中。 “呵呵,老夫送你归天!”段帮主哈哈大笑,举刀砍来。 “老鬼,老子送你先走!”师兄狞笑一声,手中珠子突然击出。 段帮主宝刀一横,想要拨开黑珠子。 “嘭!” 珠子击中宝刀,一下爆开,一团黄色烟雾顿时罩住段帮主。 “啊!”站在段帮主附近的一名中年男子突然惊叫,烟雾中,段帮主一下化为粉末消失了。 “扑通。” 师兄再也支持不住,颓然倒地。 “帮主!”十多人惊叫,却一个也不敢上前查看。 “师妹!走不脱了!” 师弟突然惨叫一声,一前一后两把刀捅过,崔一刀与杜大强联手,他没能过得几招。 “师兄!”年轻姑娘大哭。 包占龙脸色铁青,手中长笛一戳,年轻姑娘已不能动弹。 肥嘟子忙取下姑娘背包,打开翻看。 他略一翻,掏出一封牛皮纸信封递给了包占龙。 “走开!”崔一刀拎着双刀,淫笑着赶走围着姑娘人群,“好俊的娘们,老子今天好好享受享受。” 说完,他收好刀,一把扛起年轻姑娘。 “把头,他想干什么!”小愣子大怒,手中长枪“哗啦”一声枪栓拉上。 “别动。”胡亮洪伸手拦住。 “崔一刀,先放下人。”包占龙看着信突然哈哈大笑。 “包堂主,有事待会再说。”崔一刀并不理睬,扛着年轻姑娘大步向前走。 “有龙鸟消息了。”包占龙呵呵一笑,“有些事我还要问问她。” “有龙鸟消息了?”崔一刀站住扭身问道。 肥嘟子本鄙夷之极的眼神盯着崔一刀,忙也走到包占龙面前。 “这封信,就是月亮门一个堂口向总门禀报,龙鸟群很大,这个堂口拿不动。”包占龙挥着手中信大声说道。 崔一刀扛着年轻姑娘扔到包占龙脚旁:“有事快问,问过了老子要爽快下。” “崔一刀,先奸后杀,江湖大忌,小心月亮门灭你满门。”汪财冷冷说道。 “娘的,汪财,老子这辈子就这点喜好,人都死了,我不信月亮门能够找着我。”崔一刀不耐烦说道。 “找不着?这里几十双眼呢。”杜大强瞟了一眼站在远处的胡亮洪等人。 “那老子一并杀了。”崔一刀恶狠狠回头看了看。 “放屁,事情才有个眉目,你就为个女人起内讧?”包占龙大怒。 “嘿嘿,说着玩的。”崔一刀见引起众怒,也不敢再说什么。 包占龙长笛轻轻一点,年轻姑娘穴道解开。 “姑娘,我问你事,你老实作答,否则这人再扛你走,我可就不管了。”包占龙蹲下身冷冷说道。 年轻姑娘挣扎坐起,盯着包占龙并未言语。 “朱开济是何人?”包占龙轻声问道,信末署名“属朱开济敬上”,他猜测写信这人就是该堂堂主。 “月亮门平善堂堂主。”年轻姑娘见背包在旁,伸手拿过,取出水壶喝了几口。 “神龙沟在哪?”包占龙见姑娘肯说,答案与他猜测一样,心中一喜。 “距此三十多里云霄山内。”年轻姑娘脸上浮现嘲讽之色,“凭你们这些人,还敢打龙鸟主意?真是自不量力!” “呵呵,这就用不着姑娘操心,猫有猫路,狗有狗道,办法总是有的。”包占龙站起身突然手中长笛点出。 “狗贼,你不得好死。”年轻姑娘身体不能动弹,大惊下发现还能说话,不由得高声大骂。 “问完了?”崔一刀眼珠朝包占龙一翻,“那我可带走了。” “崔一刀,你该知道怎做。”包占龙冷声说道。 “哈哈哈,知道知道。”说罢,崔一刀伸手向姑娘抓去,扛起就走。 “畜生,畜生。”年轻姑娘哭泣着嘶声大叫。 小愣子牙关紧咬,浑身颤抖。 “别动,这些人对我们已起杀心。”胡亮洪紧紧拽住小愣子胳膊,低声说道。 “哈哈哈,你喊,你叫。”崔一刀伸手拍了下年轻姑娘屁股一阵狂笑。 “师妹!”躺在地上的大师兄突然跃起,一把抱住崔一刀,“师妹,下辈子见。” 大师兄手中赫然一颗珠子,与刚才一模一样,不停闪烁。 “师兄!”年轻姑娘一眼瞥见,凄然一笑,“杀了这狗贼。” 崔一刀大惊,伸手欲推开。 大师兄手中月亮石猛得朝拍向地面。 “嘭!” 一声爆响,三人笼罩在一圈黄雾之中,立刻身影全无。 肥嘟子离的最近,眼见三人突然消失,吓得浑身一哆嗦。 “包堂主,他娘的,这是什么功夫,怎会自爆?” “不是自爆,他手中抓的暗器能炸开。”一支烟功夫,死了两个,包占龙懊恼不已,本来人手就不够,两个还是领头的。 “娘老子的,包堂主,刚那女娃已发出警报,此地不可久留。”汪财说道。 包占龙回身看了看胡亮洪:“胡把头,龙鸟消息已清楚,你那兄弟暂时用不上了。” “好,那我几个就告辞了。”胡亮洪抱了抱拳,扭头要走。 “不行,月亮门三人已死,你几个自走了,万一通风报信去,那还了得?”杜大强盯着四人,冷声说道。 “报信?杜堂主想多了,我四人已受你们连累,躲还躲不及,还敢报信?上门找死吗?”胡亮洪呵呵一笑。 “别多说了。”包占龙右手一摆,“胡把头,贾警长请便。” “我们走。”胡亮洪神色一松,带着贾同山、大张、小愣子快步向峡谷走去。 “我们也离开。”见几人走远,包占龙看了看周围的人,“娘的,怎么个个都像死了老娘。” “包堂主,怎么不留住他们四个?”肥嘟子有点费解。 “这四人与我们不是一条心。”包占龙摇了摇头。 “为何不杀了?” “杀了?他们已有戒备,枪不离手,再动手,我等兄弟又要死好几个。再说了,普度大师寺庙就在附近,胡把头与他熟识,万一老和尚在暗处盯着,我等还能活着离开?” 包占龙最后一句话声音极低,肥嘟子听了却犹如耳边响起惊雷,慌忙四下瞅了瞅,背脊滚过一阵寒意。 …… …… 矿坑三千多人已按照高教授提议分成十个大队,每队三百人,每个大队再分成五个小队,每队六十人。其余人负责伙食日常打理,井架那再安排几十个力气大的整日看着。 十个大队头领称为大队长,福利待遇是二天一包烟。 五十个小队头领称为小队长,福利待遇是五天一包烟。 至于吃喝,所有人一样,每顿三个包子,一碗菜汤,或者一碗米粥。 掘到月亮石,奖励整烟两支。 一时间,矿工士气大振,一早吃喝完毕,纷纷兴高采烈下矿坑奋力挖掘。 城墙外峡谷内妖兽折腾两日,也渐渐散去。 储栋梁却心中不定,修炼铸心之法绝不可停顿。洞窟内修炼明显效果大增,如若趁此机会修为再有所长进,逃离此地就多了一层胜算。洞府中多了唐以青,他已不便再拿出令牌,想来想去,决定在城墙顶岩壁上,再挖一个山洞。 仰头望着城墙顶,储栋梁正思量着如何掘一个新的洞府,唐以青走到了他身后。 “储头领,在想什么呢?”唐以青柔声说道。 “哦哦,唐门主,我在想如何再掘一个山洞,嘿嘿,你与丹丹住着,我再住里面,不太妥当。”储栋梁呵呵笑道。 “世上再无唐门主。”唐以青淡然一笑,“储头领以后称我青青即可。” “好啊,那青青姑娘以后也不要称我为什么储头领,称我大名即可。” “我看丹丹妹子都叫你梁哥,这也叫得亲切,我与丹丹已结为姊妹,就随她叫吧。” “啊?”储栋梁一愣,昨日曹丹丹还满满醋意,一夜过后两人竟然结为姊妹。 女人,就像天上的云,变幻莫测。 “梁哥,弄一个山洞出来并不难,仓库内还有多少月亮石?” “用月亮石炸开山石?” “正是,青青可以帮你。” “好好,这个主意好。”储栋梁大喜,原本想让洪二狗带人用铁镐开挖,但没有十天半月哪里可能成功。 “二狗,把仓库内月亮石全部拿出来。”他高兴地叫道。 第五十八章 传说 储栋梁拎着小半袋月亮石,与唐以青两人到了城墙顶。 石阶上,洪二狗已带人沿途放置多个大铁锅,黑砂有小半锅,燃起后烈焰腾起有一人多高。城墙顶有千丈宽,两头到中间,每百丈有一处铁锅支的篝火,四下虽说不上亮堂堂,但也足够看清。 十多桶柴油与大批黑砂也已运到顶部,数百支火把堆在一边。 这些都是准备用来驱赶妖兽用,只是准备好后,妖兽却莫名其妙退了。 峡谷下极安静,听不到任何声响,储栋梁探头凝神听了片刻,燃起一支浸透柴油的火把奋力甩了出去。 火光划过,储栋梁看得清清楚楚,地面妖兽一只不剩,已全部离开了。 “唐门主……哦,不对,嘿嘿。”储栋梁拍了下脑袋,“青青,这条峡谷通往什么地方?” 唐以青抿嘴一笑,脸上飘过一丝红晕。 “梁哥,这条峡谷因常有猛兽出现,称为百兽谷。据月亮门古籍记载,百兽谷长二十余里,通往一处秘境。” “秘境?”储栋梁一愣,并未理解唐以青说的意思。 “梁哥,因那里罕有人至,神秘莫测,却又不是荒凉之地,所以古籍称之为秘境。那处地方名为万月草原,广袤无边,还有林木,湖泊在内。”唐以青解释道。 储栋梁目瞪口呆,要不是从唐以青口中说出,还以为是梦话。 草原,数千丈深洞窟内竟然还有草原! 既然称为秘境,肯定非同寻常,他已经见识过巨蟒、巨鹰等妖兽妖禽,甚至获得一枚珍贵的千年莽丹。 “青青,月亮门可曾有人去过万月草原?”储栋梁心中一动又问道。 既然有草木,或许通着地面。眼下想逃出月亮谷,如带着曹丹丹几乎不可能,万月草原倒是一个机会。 “听外公说,四十多年前,月亮门十多名高手曾闯进万月草原。只是遇到危险,仅回来二人,而且身受重伤,没撑过几日都死了。” “遇到妖兽?”储栋梁忙问。 “妖兽虽然厉害,但想伤了那些高手,也非易事。外公当年只是一名舵主,并不了解内情。只是从此后,月亮门严令所有弟子,不允许再踏足万月草原半步。”唐以青望着望黝暗峡谷幽幽说道。 听唐以青这么一说,储栋梁立时泄了气,连月亮门高手组队过去都难活着回来,他去岂不是送死。 郁闷片刻,储栋梁解开装有月亮石布袋,拿出一颗掂了掂。 “青青,月亮石事你可与我说说?” 储栋梁突然发现自己叫的非常顺口,似与她相识多年,不由得一呆。 “这座洞窟作为月亮门总门,已有千年之久。先辈费尽心机,在地下建立城池,全都因为月亮石。它的用法梁哥已经清楚,灌注内力即可引爆。不过,梁哥可能不清楚,同样大小月亮石,灌注内力不同,爆炸后威力杀伤范围也有区别。” “那不同大小呢?是不是月亮石越大,爆炸后威力越大?” “是的,不过,月亮石越大,越难激发引爆。所以用时,内力修为一般的弟子,大多取弹珠大小。而内力深厚弟子,可取鸡蛋大小。再大了,就需顶尖高手激发。一块鹅蛋大小月亮石,可杀伤十多丈范围内敌手。” 储栋梁只试用过两次,并无实战经验。听唐以青一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亏得这两次击出够远,否则一不留神还伤了自己。 储栋梁摸出一支烟点着,眨巴了几下眼睛,回身看着远处矿坑。 “月亮门花费这么大精力采掘月亮石,难道只是为当炸.弹用?眼下这种东西地面多的是,枪支弹药只要有足够银子,想买多少都有。” 唐以青一笑,点了点头,弯腰伸手从布袋也拿出一颗。 “听说梁哥在沙金曾斩杀过猴狼兽?” “哎,那是碰巧。” “你可见过驱使猴狼兽的金毛人?” “见过啊,拿着钢叉,子弹都不惧,厉害着呢。” “猴狼兽尚可猎杀,金毛人就难了,唯有这月亮石,才能灭他们。” 储栋梁愣住了,月亮石竟然是用来对付金毛人的。 “金毛人身上有好东西?”储栋梁想到龙鸟仙囊。 “没有。”唐以青摇了摇头。 “那为何要花这么大气力?”储栋梁十分不解。 “梁哥可知唐朝时安史之乱?”唐以青突然话题一转。 “知道啊,安禄山想当皇帝么。”储栋梁念过初中,学过这段历史。 “哼,凭他一个节度使,在大唐盛世安敢造反。”唐以青冷笑一声。 “不是还有姓史的帮他吗?” “背后真正帮他的是地下洞窟金毛人,他们组建了一支三万人大军,全身铠甲,戴着面具在疆场厮杀。**不知底细,所以节节败退。” “还有这等事?难怪此人敢造反,金毛人目的又是什么?” “统治人类!” “凭他们?人不人,鬼不鬼的。” “金毛人也只是炮灰,背后还有更厉害的。” 储栋梁忽然觉得浑身汗毛竖起,金毛人已难对付,背后更厉害的岂不是成神了。他们要是出现,还有谁能抵挡? “那为何当年安禄山没有成功?” “官军节节败退,眼看大唐不保,有一支神秘军团突然出现,止住金毛人疯狂杀戮。” “月亮门?” “不是,月亮门当年虽也倾巢而出守护百姓,但并非对抗金毛人主力。金毛人被这支神秘力量截在照觉寺,三天三夜大战,金毛人全军覆没。” “厉害,竟然能够杀尽三万金毛人,真是厉害。” “金毛人军团一灭,他们背后力量不得不直接动手,集结人马,驱使无数妖兽又是一场大战。” “呵呵,两支神秘力量,最后胜负如何?” “两败俱伤,谁也灭不了谁。僵持一月后,他们签了血契。约定只要血契在,双方永不为敌。” “安史之乱到如今早已过了一千多年,那张血契哪里还能找到。” “是的,近一百多年来,地下世界蠢蠢欲动,金毛人频频在各处出现,四处杀戮。只是那支神秘军团自千年前大战后又迅速消失,血契再未现世” “这支神秘军团会不会是江湖某个门派?” “传闻颇多,却从未得到证实。也有传言神秘军团是月亮门,但据我翻阅门内典藏,是月亮门的可能性不大。月亮门采掘月亮石,是大战结束后数年才开始。先师祖怎么突然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其中应还隐藏着秘密,我猜测先师祖与那神秘军团有联系。所以当年大战之时,月亮门没有实力与那些地下上来的怪物作战。唯一能证实的是,血契藏在一个神秘府邸。” “哪个神秘府邸?” “无常府!” “无常府?!” 储栋梁浑身一震,脸“唰”的一下白了,忙扶住垛口眼睛看着峡谷,躲开唐以青惊讶的目光。 无常府,他背包铜盒内有张地图,“无常府山形图”,原本一直未在意,想不到竟然事关无数人安危。 良久,储栋梁从极度震惊中缓了过来,长长吁了一口气。 “找到那张血契就能止住那些怪物?” “我也不能判断,不过,既然是血契,肯定有特别的东西制约双方,否则双方也不会千年来相安无事。” “嗯嗯。”储栋梁苦笑了下,眼下被困在洞窟,即使有地图,又有何用? …… …… 过了令人头晕炫目腿软的峡谷,胡亮洪带着几人向禅音寺方向狂奔。 胡亮洪根本不信包占龙等人承诺,他们很可能会再下杀手,普度方丈大师才是他们唯一救星。 “把头,别跑了,方丈大师从山上下来了。” 小愣子跟在几人身后,随时准备回身狙杀包占龙等人,一抬眼,见方丈牵着小和尚已经在半山腰。 “还真是的,娘的,这下有救了。”贾同山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胡亮洪一把拽住贾同山拉了起来,推着他后背继续往前走。 “贾警长,不能停下,包占龙那帮人还在后面。” “哎,胡大哥,我说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兄弟啊,什么警长不警长的,娘的,要不是大哥带着,我都死几回了。” “好好,贾兄弟,继续走。” “别带姓,带姓叫听了别扭。” 小愣子和大张在后听了哈哈大笑。 方丈和小和尚见四人狼狈不堪跑了过来,不禁惊讶万分, “胡把头,贾警长,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方丈大师,路上被段帮主等人胁迫,又到月亮谷那去寻我兄弟储栋梁。”胡亮洪忙上前施礼。 “我在山顶,见山后有求救信号发出。看这信号,怎么是月亮门的人?”方丈问道。 “大师明见,确实是月亮门几个年轻弟子求救。只是山太高了,飞岭镇方向的人难见到。”胡亮洪有点犹豫,方丈一眼就认出烟花是月亮门弟子警报,说明他与月亮门关系密切。 “他们出了什么事?”方丈一怔。 “他们都死了。”小愣子在后突然叫道。 “死了?”方丈一愣。 “方丈大师,胁迫我们去月亮谷的是天山药宗为首的一伙人。月亮门平善堂堂口三名弟子去总门送信,报告发现龙鸟之事,被拦住了。段帮主,还有个叫崔一刀的擅开杀戒,结果这三个弟子与他俩同归于尽。”胡亮洪叹了一口气,把责任一股脑儿推到两个死人身上。 “阿弥陀佛,段帮主终究未醒悟,躲不开杀身之祸。”方丈高宣佛号。 “方丈,你这是带慧能小师父去哪里?” “月亮门与老衲算得上邻居,弟子求救,老衲想结个善缘,顺道也可为你兄弟储栋梁融通融通。只可惜人都死了,善缘也无从下手,阿弥陀佛。” 贾同山心中一恨,要不是包占龙等人太过凶残,方丈结了善缘,倒是一个救曹丹丹与储栋梁的好机会。 “看,那些人出来了。”小愣子一直关注身后,远远瞧见包占龙等人出了峡谷正向前迅速赶路。 娘的,贾同山心中一怒。 “砰!” 他拔出短枪朝天搂开了火。 第五十九章 地下城堡 月亮石果然是开山洞神器,七、八颗炸开后,岩壁上已出现二丈深洞口。 储栋梁逐步掌握其中技巧,内力灌入后不遇重击绝不会炸开。他从袋内拿出一颗比鸡蛋略小的月亮石,凝神注入更多内力,奋力击出,爆开后威力大增。 击出六颗后,唐以青面孔上已泛潮红,储栋梁忙让她停了。 “想不到引爆月亮石极耗内力。”储栋梁连着击出七颗,也觉体内内力消耗大半。 “梁哥,对敌时用不着这般损耗内力,毕竟大多是血肉之躯。”唐以青解释道。 储栋梁能连着击出七颗,很出乎唐以青意料,想不到此人在万宗门只是一名普通弟子,内力却不比自己差。难道万宗门实力强大到如此地步?不可能!唐以青暗自摇了摇头,这个男人身上应有大秘密。特别提到无常府时,他明显有震惊之色。唯有一点可以解释,他知道无常府,而能知道无常府的,绝不是泛泛之辈。 “也是,像猴狼兽这般妖兽,子弹刀子也能弄死,珠子大的就足够用了。不知道金毛人吃一颗会是什么结果?”想着金毛人灰飞烟灭,储栋梁哈哈大笑。 唐以青一笑,转身望着远处月亮城,笑意渐渐消失。 “梁哥哪天可以找金毛人试试。千年来月亮门弟子一茬又一茬,月亮石也备了一批又一批,为的就是能灭金毛人,为的就是大难临头时自保。地下那些怪物,是不甘心祖祖辈辈一直活在洞窟内。” “月亮石每天开采数十枚,日积月累,那数量岂不是惊人?月亮门要备这么多存货?”储栋梁闭眼一算,一年可开采上万枚月亮石,一年又一年下来,那还得了。 “月亮石出窝后,可储存三年,过了三年威力就会大减。过了五年,就是废料一个,毫无用处了。” 储栋梁一呆,这玩意还有保质期! 三年储备的量,四万枚左右。如再遇大敌,勉强够用,确实不算多,难怪要四处掳人开采。 等洞口灰尘落地,储栋梁走进去一看非常满意,深三丈多,宽两丈,稍微再整理下即可用。 新建洞府在城墙顶,只要他放出话,也没人敢来打扰。 修炼铸心术,是他眼下头等大事。此地灵气足,能量充沛,如能趁此良机突破到二重境界,那带曹丹丹逃出月亮谷又增了一份把握。 “二重身轻过城墙。” 呵呵,修成了,月亮城那点高的城墙可直接越过,哪里还需瞻前顾后。 他现在,已能轻松跃起五、六丈高,过了二重境界,十多丈不在话下。 更为重要的是,铸心术到了二重境界,御金之法、夺心之法和护体之法也能更上一层。 下城墙时,储栋梁有意走在唐以青身后,细细打量着她的背影。 呵呵,美人,绝对的美人。这个女人倒是能屈能伸,昨日之事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难解脱,她倒是能挺得住。 妈的,曹丹丹和唐以青,要是二选一,老子会选谁? 储栋梁摸了摸下巴,眼珠转了几圈。 老子还是选唐以青,嘿嘿。 哎哎,为何要二选一呢,老子两个都收了。 他停下了脚步,想着一下收两个的美事。 “梁哥,在想什么?”唐以青突然回头问道。 “啊?嘿嘿,我在想唐门主这么漂亮,狗日的万明诚怎么下得了手。”储栋梁矛头直指此刻月亮城主人。 “万明诚确实厉害,城府极深。我对他虽有戒备,但未料到他会出手争夺门主之位,而且下手狠辣,一下死了那么多兄弟。”唐以青恨恨说道。 “他能稳得住?其他堂口任由他胡作非为?”储栋梁问道。 “梁哥,万明诚有弓弩队为后盾,实力已非同小可。总门已控制在他手上,所有资源他都可任意使用,总门仓库内仅仅黄金就有十万两,白银更是无数。至于其他堂主,只要有足够利益,何必得罪他呢。江湖上,道义是弱者讲的,强者只对实力感兴趣。” 储栋梁默默无语,他只是一个码头扛大包的,虽在矿坑做了头领,但远未达到操弄权术的水准。 一比较,他发现自己实在太幼稚了,矿坑十个大队长竟然都让马海山随意拨弄。那些人,只会对马海山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对自己敬而远之。不行,得找个机会让这些人知道,自己才是这里老大。 “洪二狗!”储栋梁大喊。 “头领,有事?”洪二狗连忙跑来。 “新洞府基本弄好,你去关照马海山,让他亲自带人打磨。要做到墙面光滑,地面平整。关照他,今晚老子就要睡那。”储栋梁关照道。 “头领,这点事我带人去弄就得了。” “你弄?”储栋梁冷笑一声,“你能弄得比马海山好?” 唐以青一笑,已知储栋梁用意。 …… …… 万明诚沿着内城正中高台边沿走了一圈,十多栋大小不一的建筑,他一栋栋冷眼扫过。 一夜之间,这些房子主人大多灰飞烟灭。 李造福到死都没能知道,门主姓万了。 陆定皂倒是知道了,只可惜现在只能躲一边舔舐伤口。 唐以青! 万明诚想到唐以青,心中一阵不爽,此女一日不除,一日难安。 哎!自己还是太大意了,没有料到唐以青直接跳过他勾结上储栋梁。说明一个问题,唐以青已经有所觉察,他已经不受信任。 想到储栋梁,万明诚咬紧牙关,此人竟然一举截杀李造福,直接带着唐以青跑了。处事果断,绝不拖泥带水,可惜非我所用。 万明诚叹了口气。 何朋义前去讨人,虽是试探,但脸面却丢尽。不仅被痛骂,更受到储栋梁**裸威胁。 储栋梁来历不明,功夫奇特,不可小觑,定要小心应付。 哼哼,既不能用,到时候叫你生不如死。 对储栋梁,万明诚原本还有拉拢之意,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尽快除了,尽快! 他有种不祥预感,储栋梁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门主,已安排妥当,是否立刻前往视察?”何朋义从石屋内走出,满脸喜色。 “废物!”万明诚暗自骂了一声。 不过何朋义能制强弓,精通弓弩。两年前,让他距离总门千里之外密训弓弩手,此次一举灭了李造福一伙,算得上奇功一件,堂主之位是早就答应的。 奇兵,唯有奇兵才能有胜算。 弓弩队震撼之力远超枪手队,用枪,太俗套了。一支支劲弩射入敌手体内,那才叫震撼人心,才能让犹豫不决之人真正臣服。 “有劳何堂主。”万明诚满脸堆笑,这是他任门主后首次视察月亮门核心之处。 月亮门核心,并非内城这十多栋屋子。 核心在万明诚脚下,顺着石屋内台阶向下百丈,才是月亮门千年来精心打造的地下城堡。 水源,一条宽十多丈的地下河提供。 燃料,直通黑砂矿洞,开不尽用不完。 粮食,仓库二十座,大米、面粉等堆满。 金银,仓库五座,金银无数。 月亮石,仓库五座,数万枚月亮石秘藏。 奇珍,仓库三座,含典籍仓库一座,月亮门千年来收集的奇珍异宝全都在此。 法墩,一丈见方石屋,远看像一个大石墩,整一千间,分布在城堡四周,可供千名弟子同时修炼内力。 法墩,月亮门真正的奇货。看似寻常一间石屋,其实不然。在内修炼,效果远超地面,半年之内,内力可大增。 月亮门各地堂口十多处,弟子数万,能到“法墩”修炼的每年有二百人,另二百间供月亮城内有潜力弟子修炼,另有一百间供月亮门职位高者弟子修炼。 其余法墩空着,每日有人精心打理,名为养墩。 养墩之法简单却极为费力,一间法墩,每日要从地下河中取水二十担一瓢瓢浇透。奇怪的是,这些水都能被法墩吸走,绝不会四处流淌。 建法墩之石材,洁白微亮,屋内无需任何烛光即可看清。水浇头后曾半透明状,而后渐渐恢复洁白原貌。 一年养下来,洁白墙面微微透着丝丝血色,即可给弟子修炼。 在屋内任何人修炼,半年为限,半年后墙面丝丝血色踪迹全无,空半年后再养。 法墩,无数弟子向往之地。 地下城堡历经千年,已是月亮门圣地。 城堡内建筑都是人工一镐一锤完成,没有十代人努力,绝对做不到如此规模。 万明诚来过多次,每次心中都震撼不已。 大,大到万明诚在月亮门几十年了,都未细细看上一遍。 巨大的仓库顶是岩壁,地是岩壁,墙是岩壁。一年四季都极为干燥,粮食储存于内绝没鼠患,也不易变质。 眼下,还有三百多名年轻弟子在法墩内修炼。原本在内修炼,与对手相干的一夜之间全都清除。 数百名新护卫正在四处巡查。 这批护卫,都是万明诚亲信子弟。平日在内城外几处地修炼,能有机会进入内城,自当对他无比忠心。 “门主,前面就是金库。”何朋义指着一栋仓库说道。 “何堂主,金库向来是万门主管辖。”方堂主轻声说道。 方堂主,大名方博涛,四十岁出头,跟随万明诚已多年。此刻他心中有气,现在担任品善堂堂主,按道理金库、粮库等他要接手,万明诚却没有明言。 “方堂主,金库、粮库涉及本门安危,你先慢慢熟悉,到时候自然会交与你打理。”万明诚立刻就听出了方博涛心中不满。 “谢门主。”方博涛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何堂主,再选一百名弟子入法墩修炼,用心点,到时候我要一个个见过。”万明诚又对何朋义说道。 “属下遵命。”何朋义大喜,遴选一百名弟子权力,可是肥差。 万明诚站住回身盯着两人。 “有一点我要提醒两位,你们心里不要总是惦记着这点黄白之物!唐以青还在鬼坑。一日不除,就多一日威胁,否则到时候脑袋掉了还不知怎么回事。” 他冷冷说道。 第六十章 活祭 孔雀岭山脚下回声极好,枪声激荡,包占龙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他一眼瞥见胡亮洪等人身边有个老和尚。 难道真是普度大师?几人心中都是一慌。 “脚下利索点,先去飞岭镇打听神龙沟在何处。”见远处几人只是原地看着,包占龙放下心来,忙催促众人加快赶路。 “得得……得得……” 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声势极大。山脚下两拨人都是一愣,不由自主朝山口望去。 马队! “看,他们朝这方向过来了,会不会是月亮门追过来了?”肥嘟子叫道。 包占龙脸色一沉,并未理会肥嘟子,挥手让众人停下戒备。 马队奔过,山路上滚过一阵沙尘,扬起有数丈高。 沙尘前方,数十匹骏马飞奔,马上之人一色黑布褂子,斜跨短枪,背后一只土黄色帆布包,包外横着一把明晃晃砍刀。 “那是战马!马上人极可能是军人。”胡亮洪对身边几人说道。 “胡把头,你怎知是战马?”小愣子连忙问道。 “这些马膘肥体壮,奔跑时左右摇摆,数十匹在一起成攻击队形,只有军队才可能训练出。”胡亮洪说道。 “左右摇摆?呵呵,那骑着要舒服多了。”贾同山几人都骑过马,奔跑是上下晃动,极其颠簸。 “看,他们朝包占龙那些人去了,如我没有猜错,这些马距离人群一丈外才会收住缰绳。一般的马遇到人群,是会直接避开,战马却不同,只要骑手不下令,会直接撞上去。”胡亮洪又说道。 “阿弥陀佛,老衲也开开眼界。”方丈合掌呵呵笑道。 果如胡亮洪所说,马队直往包占龙一伙人奔去。 除了包占龙等为首几个,其余人吓得连连后退。 “嘶嘶……咴儿……咴儿……” 距离人群一丈外,骑手勒住缰绳,战马前肢腾空而起,原地高高立起,死鸣声一片。 “你们什么人?”包占龙冷声问道。 “这位大哥,这里可是孔雀岭?”一名二十五、六精干男子问道。 “正是。” 包占龙心头一松,既然不知道这里是孔雀岭,说明不是沙河附近人,那就不是月亮门平善堂弟子。 “大哥可知月亮谷在哪里?”男子又问。 “我们也是路过,不知月亮谷在哪。”包占龙怕对方是去月亮门,忙推说不知。 “好,多谢。”男子缰绳一勒催马转了方向。 马队朝胡亮洪等人奔去。 一行人知道底细,见马群奔来,个个站立不动。 “太吓人了。”慧能小和尚闭上眼睛叫道。 “不怕,这些人故意吓我们的。”小愣子嘴唇紧闭,也不敢再看冲来的马队。 “嘶嘶……咴儿……咴儿……” 马队没再靠的过近,十多丈外就收住飞奔蹄子。 “见过方丈大师。”男子跳下马,快走几步向方丈躬身施礼。 “这位施主,老衲眼拙,见你眼生啊,你怎么认得我?” “方丈大师,我本不认得,不过见这三位穿了警服,这位大哥往这一站威风凛凛,我已知道他们是从沙金县来的贾警长与胡把头。所以我猜测大师就是孔雀岭山顶上那座寺庙方丈了。”男子笑道。 方丈点了点头,朝胡亮洪看了一眼,未再多说。 “这位小哥,在下正是胡亮洪,不知……”胡亮洪忙上前招呼。 “我是92师警卫连连长纪炎彬,前几日曹县长到师部见过武长官,说了他女儿与储栋梁之事。武长官怕有意外,命我带着一帮兄弟前来打探消息。”纪炎彬忙说道。 “哦,原来是纪连长,诸位兄弟辛苦。”胡亮洪望着众人大声问候。 “眼下情况怎样?”纪炎彬又问。 “曹丹丹与储栋梁困在月亮谷,暂还没有办法救出。”胡亮洪从背包内拿出两盒烟递给小愣子,让他发给众人。 “我路过沙河县城,本想去见见那位县长,只是情况不明,见了也难多说,所以直接寻到这里。” “纪连长,我记得92师在河洲市,你们怎么骑马到了这里。”贾同山抬眼看着战马,非常疑惑,河洲到这里比沙金县城到这还要远。 “贾警长,这些马是从沙河附近驻军借的,他们头与武长官熟识。”纪炎彬笑着解释道。 胡亮洪暗自数了数,纪炎彬带着三十人,连他一共三十一人。这点人马想要去月亮城救人,成功可能性极小。况且月亮门弟子持有***,凭着几十条枪不是对手。 “纪连长,我们先去前面飞岭镇,让兄弟们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下。至于救曹丹丹与储栋梁,我们待会商量,看有没有可行办法。” 贾同山也暗自摇了摇头,月亮门那三个年轻弟子虽没能保住性命,但硬是灭了段帮主与崔一刀。实力,这是实力。想要下月亮谷去总门救人,凭区区数十人,恐怕填人家牙缝都不够。 丹丹!栋梁!贾哥无能为力了。 贾同山仰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 …… 储栋梁脸色阴沉,盯着山洞内十多人一言不发。 马海山接到洪二狗转达任务后,并未特别在意,叫过十多个曾干过石匠的矿工,拿了铁镐、榔头等过来,清理新洞府角角落落。 储栋梁半日未在矿坑,回来时,井架上已有人送来桌椅、沙发,崭新的毯子等大批生活用品。 一部分送到曹丹丹和唐以青住的洞府,余下的全都搬到城墙顶上。 马海山不在,十多名石匠只打磨好洞门和地面,墙面依旧坑坑洼洼。 “叫马海山过来,叫十个大队长,五十个小队长也过来,让他们带上铁镐。”储栋梁声音极冷,一字一顿对洪二狗说道。 遭了,洪二狗心中一惊,储栋梁这种神色,只在他击杀田哥时看到过。 储栋梁掏出烟,给每名石匠发了一支,让他们立刻离开。 “头领,喊我?”十多分钟后,马海山气喘吁吁一人先赶到了城墙。 “马海山,你耽误我大事了。”储栋梁望着黝黑的峡谷,并未回头。 “咋啦?”马海山一时并未明白。 “哼哼。”储栋梁冷笑一声,“马海山,洪二狗怎么关照你的?” “让我带人来清理山洞。”马海山轻声说道。 “就这些?”储栋梁冷哼一声。 “说是头领晚上要用,让抓紧清理好,打磨好。”马海山心中一紧,他已听出储栋梁极为不爽。 “头领,兄弟们都到了。”洪二狗带着十个大队长、五十个小队长也到了。 “洪二狗,本头领让你带口信与马海山,你带到了吗?” “头领,一字不差带到了。” “马海山,你可知本头领急着要开辟新洞府为的什么?”储栋梁走到马海山面前冷声问道。 “头领晚上要住。”马海山突然声音高了起来。 呵呵,果然开始有想法了,不想低头,怕在这些大小队长面前失去脸面。好,马海山,老子今天非得让你一辈子记得。 这里,是我储栋梁说了算的地方。 “兄弟们,今日我让马海山带人务必清理好新洞府。可他根本未放在心上,耽搁了我的大事。” “储头领,耽搁了什么大事?”一人高声问道。 “就是,耽搁了什么大事,要说清楚啊,马大哥也不容易,整日忙来忙去。”又有人说道。 “什么大事?生死大事!今夜妖兽会攻击矿坑,我在城墙上开辟洞府,准备施法阻止。这下可好,墙壁毛糙,地面不平,怎么让我施法?”储栋梁话一说出口,众人脸色一变。 “头领,真如此的话,我愿带大家突击搞好。”马海山心里并不相信会有妖兽袭来,嘴里却顺势下坡。 “晚了,来不及了。”储栋梁满脸焦虑。 “头领,可还有办法挽救?”洪二狗相信储栋梁说的每一句话,见储栋梁满脸焦虑,他也急了。 “二狗,只能试上一试了。”储栋梁叹了一口气,“只是这样做,我也没有十分把握能够阻挡妖兽攻破城墙。而且,而且……唉,都是兄弟,让我怎么忍心下手。” “头领,而且什么?”洪二狗忙问道。 “要挑一人活祭!”储栋梁咬牙说道。 “活祭!”所有人都是一惊。 “否则大家都得死!”储栋梁暗自内力一催,冷声哼道。 啊!洪二狗浑身一寒,转身死死盯着马海山。 “头领,要活祭也得是马海山,他不听头领号令,闯下大祸。” 马海山刚也浑身一颤,听洪二狗矛头指向他,突然笑了。 “洪二狗,头领只是与我们说笑,哪里可能有妖兽会来?呵呵,如果真来,我马海山愿意活祭。” “好,诸位兄弟都听清了,马海山愿意将功赎罪,活祭自己。”储栋梁又是一阵冷笑,到时候看你还嘴犟。 储栋梁不再多说,让众人把城墙顶上桌椅等搬进洞府,洞口挂起厚厚的新帘子。 “二狗,待会吃食到了,让人搬上城墙。再到仓库拿几条烟过来,每人一包,今晚要辛苦大家守城墙了。记得关照矿坑所有兄弟,今晚铁镐不能离手。”说罢,储栋梁挑起洞帘,刚想放下,又扭身说道:“诸位兄弟,妖兽已在来的路上,我要施法阻挡,你们千万不要靠近洞府,否则有性命之忧。” 洞府内,地上铺了一块地毯,地毯前一张茶几。 储栋梁放下背包,从中拿出铜盒,取出无常令牌,拇指狠狠擦了下。 一瞬间,柔和的白光弥漫在洞府每一处角落。 好强的灵气,好足的能量。 只一会功夫,储栋梁已感觉到灵气、能量从四处涌来。 百会穴洞开,源源不断输入体内,灵气能量在任督二脉游走,最终转化为真气储与丹田。 铸心之法突破一重后,体内贮存真气的容量也大了许多。 峡谷内一时并无任何动静。 马海山心中原本还有点紧张,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很快三个多小时过去,他不禁一声冷笑。 娘的,差点上了当,原来是吓唬老子。 他扭头四下看着,有几个大队长已经躺下发出了鼾声。 洪二狗没有敢睡,点了一根火把,时刻监视城墙下动静。 “二狗,哪会有妖兽来,头领唬咱们呢。”马海山扔了一支烟过去。 “海山哥,头领今日真是生气了,你难道没有看出。”洪二狗衔着烟,伸长脖子靠近火把点着。 “嘿嘿,可能今日头领不爽快,拿我等兄弟开开心……” “怎么会,头领对兄弟们可是真心不错。”洪二狗瞄了一眼洞府,连忙阻止马海山信口开河。 “我也睡了,可能头领真弄错了。”有一人打了个长长哈欠,倒地伸直了四肢。 “呜呜……” “呜嗯……” “嘶嘶……” “嗡昂……” 马海山刚想躺下,远处传来阵阵吼声。 “妖兽!” 他的脸唰的一下,惨白惨白。 第六十一章 收服 妖兽蜂拥而至,百兽谷内嘶吼声连绵不断。 马海山盯着城墙下一言不发。 数十名大小队长纷纷起身,紧握铁镐一会呆呆望着黝黑峡谷,一会复杂眼神盯着马海山。 活祭,马海山亲口承诺的。 洞府门帘一挑,一团白光扑面而来,一瞬间四周透亮。城墙下妖兽立时齐声嘶吼,城墙上众人脸色大变,无不胆战心惊。 正当马海山等人惊疑不定之时,白光忽的消失,仿佛就是一场幻觉。 储栋梁走到城墙边,默不作声盯着看了许久。 “头领,底下妖兽越来越多了。”洪二狗低声说道。 “嘭……嘭……嘭……” 城墙突然震动。 储栋梁知道那是破甲兽在底下撞击。 妈的,这东西要是破城用,倒是厉害角色。储栋梁突然想到赊刀人预言沙金县城城墙会倒,嘿嘿,那段城墙估计挨不了破甲兽几下。此处百多丈高,竟然都感觉到震动,沙金县城墙至多七、八丈吧。 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说道:“几下就要倒了。” “城墙要到了!”洪二狗高声叫道。 “头领,真没法子了?”一名大队长见储栋梁神色不定,一下慌了。 “嗯?”储栋梁回过神来,“办法,有啊,饭前不是说过?” “当啷!” 马海山手中铁镐掉落地上。 他回头看着。 大小队长忙都避开他目光,转脸看向百兽谷。 “你们咋都哑了?”马海山狂吼。 没有人做声,没有人看他。 “好好好,都他娘的有奶便是娘,都他娘的一帮小人。”马海山哈哈大笑。 “马哥,妖兽破了城墙,几千人一个都活不了。”一人闷声说道。 “好好,死老子一个救几千兄弟,值了。”马海上往垛口走去。 “头领,饶了马哥啊。”洪二狗突然朝储栋梁跪下,回身大吼:“马哥,不要逞能了,求头领想想其它办法。” 储栋梁并未做声,冷眼看着马海山。 “唉,二狗,想不到你会替老子求情。娘的,老子眼瞎了,提拔了那么多,总以为和我一条心。”马海山一跺脚,爬上了垛口。 洪二狗大急,冲过去一把抱住马海山大腿。 “马哥,你就不能低个头?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你是鬼迷心窍,储头领啥时候亏待过我们?”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 马海山自己抽的自己。 “我他娘的不是人,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心就野了,兄弟们不要学我。二狗!松开!” “马海山,看你还是条汉子,今日饶过你。”储栋梁冷冷说道。 马海山浑身一颤,泪流满面。 “头领,你饶了我,城墙破了怎么办?” “我要再施法阻挡,只是要折寿了。”储栋梁长叹一声。 “头领,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不敢有半点马虎了。”马海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储栋梁脚下。 “行了,起来吧。”储栋梁扫了一下四周,“把你们手上铁镐放进火中。” 洪二狗忙爬了起来,捡起身边铁镐放到铁锅当中。 数十把铁镐架在呼呼燃烧的火中,渐渐越来越红。 御金之法。 储栋梁内力催动,御金之法口诀在脑海滚过。 他嘴里念念有词,突然大吼一声:“过路神仙助我!” 双手往空中一举,凝神催动火中铁镐。 “呼……”“呼……”“呼……” 烧得通红铁镐“呼呼”声中悬起,一把,二把,三把……十把。 整整十把! “去!” 储栋梁大吼一声,十把烧红的铁镐急速向城墙下飞砸而去。 马海山、洪二狗等人目瞪口呆,眼神中露出了畏惧。 破甲兽在哪个方向撞击,刚他已凝神辨别。下方共有五头破甲兽,两把对付一头,有无效果,他也没有把握。 但他有个信念不变,再厉害的猛兽,也是怕火。 烧得发红的铁镐,就是一支支铁火把,即使杀不死妖兽,也能恐吓下。 “呜吭……” 妖兽惨叫声。 撞击城墙的声音一下断了。 “头领,成功了。”洪二狗大叫。 “还未成!”储栋梁心中一喜,“快,火把沾好柴油点着扔到城墙下。” 转眼间,一百多支火把扔了下去。 “头领,到处都是妖兽!”马海山惊叫道。 “兄弟们,沿城墙每隔十丈放一只油桶垛口上。”储栋梁掏出匕首,每只油桶铁皮盖子全都划出一个十字。 “火把!”储栋梁伸出右手。 “头领,给!”洪二狗激动万分,储栋梁又要施法了。 柴油桶半人多高,铁皮材质。 “去!”储栋梁站在一只油桶后,突然左手手掌向前推出。 “呼……” 柴油桶猛然向前飞出十多丈。 “砰!” 右手火把击出,一下戳通柴油桶铁皮。 “呼呼……” 油桶铁皮上沾着的柴油瞬间点燃,一大团火直往下砸落。 一只柴油桶,储栋梁可没有能力直接御飞。刚一刹那,左手真气推出,加上御金术辅助,才有这般效果。 “嘭……” 油桶从百丈高砸落,在妖兽群爆开,十多丈范围内妖兽都被熊熊烈焰裹挟。 妖兽一片惨叫,四散而逃。 十个,连着十个油桶砸出。 妖兽群大乱,储栋梁觉得体内真气消耗越来越快。 “兄弟们,城墙上黑砂全都扔下去,再给那些畜生点把大火。”储栋梁哈哈大笑,转身往洞府走去。 所有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得抓紧修炼。 妖兽再来,他相信马海山懂得怎样做了。 …… …… 万明诚很烦躁。 杀人立威,夺的门主之位,他心里清楚,眼下只能算是走了第一步,控制了总门。散在各地十五个堂口,数百个舵口,哪里这么容易真正臣服。 总门内大小事务他都不放心,都要过问一遍,累,累过之后就是烦躁。 这种烦躁让他坐立不安,身体内一波波不适的感觉从脚底涌上,再到头部,遍及全身。 娘的,他挥拳狠命敲打着桌子,“咚咚咚”声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些。 门口两名警卫不知发生了何事,忙推门进屋。见万明诚怒目瞪着,又吓得忙退了出去。 万明诚发怒,近在咫尺的何朋义却是心情大好。 威善堂,负责总门安全,以弓弩队为主。 在月亮城选拔百名弟子入法墩修炼消息一放出,他立刻成了红人,不断有人求见。 不管什么人,他一块铜板都没收,只是详细记录来人身份、背景。他清楚,月亮城数万居民,无数年轻子弟都想能入法墩修炼,物以稀为贵,他得好好琢磨此事。只顾捞钱的人,是走不远的。 “笃笃”“笃笃” 办公室门有节奏的敲了四下,何朋义知道是门前护卫,他抬起了头。 “禀报堂主,金舵主有事求见。”护卫推开门,恭敬地说道。 “快请。”何朋义忙说道,金伟泽是他心腹,弓弩队头领,一身功夫颇为了得。 金伟泽进了屋,随时关上门。 “属下参见何堂主。” “伟泽,不是与你说过,没有外人不必多礼。”何朋义指了指凳子,示意金伟泽坐下。 “堂主,昨晚属下在广场边沿巡查,半夜时突然听到有妖兽吼叫。后来发现,鬼坑城墙顶上有异,有一团白光突然闪过。属下见到马海山跪倒在储栋梁面前,随后储栋梁竟然把十多支烧的通红铁镐悬空祭起,还击飞多只油桶。” “白光?我今早也听到人说昨晚一瞬间整个洞窟透亮,难道是储栋梁搞出的动静?”何朋义皱起眉头,能够使得整个洞窟都亮堂起,定然是件奇宝。 “属下难作判断,不过,可以肯定白光是从城墙顶上出现,然后眨眼间四周就亮堂了。” “好,此事我会禀报门主。储栋梁此人神出鬼没,门主也非常头疼。关照所有兄弟,盯紧点。我建议选派几人,望远镜日夜盯着。此人不除,唐以青就会有依靠,日子久了会有**烦。” 送走金伟泽,何朋义呆坐片刻,起身向门主办公室走去。 悬空祭起十支铁镐,这是什么功夫?如正如金伟泽所说,储栋梁内力岂不是远在他上? 必须尽快解决唐以青与储栋梁。 何朋义拿定主意,脚步也快多了。 …… …… 沙河县城临河通长一条街道,有四里多长。 河道极宽,有三十多丈,东西走向,水不深,水流却极为湍急。 朝南一排高低新旧不一的商铺,就是沙河县唯一街道。 商铺后,一排排民居,约有上万户。每隔五六十丈,有一条不宽不窄的巷子直通街道。 河道对岸,见不到一户人家,砂石地一直连到远处高山。 站在河边向两头望去,看不到一座桥梁。对岸似乎与沙何县城是两个永不来往的两个世界。 街道名称令人惊悚,阴阳街。 以河为界,有人居住的为阳,河对岸无人区为阴。 每逢初三,十三,二十三,阴阳街就有传统集市,四周数十里百姓涌来,卖货买货好不热闹。 河水过浅,不适合行船,四邻八乡的多用骡马驮着卖的货买的货,没有骡马的用独轮车推着。 如是上游来阴阳街,有的会用整只羊皮一个个绑起,然后吹足气,做成皮筏子,顺水飘来。货卖了,皮筏子解开,气放了,打包直接背走。 今日适逢初三,一大早,街上人来人往,店铺也早早开门迎客。 到了中午,是最喧闹的时候,各种小吃摊前也坐满了人,香味飘散在街道上空,令人垂涎。 最东首一座大院,黑漆大门紧闭,门前站着数名护院,警惕的望着来往行人。 这座大院,即是月亮门在外的十五堂口之一平善堂总堂。 堂主朱开济,五十不到,相貌堂堂,脸色红润。 此刻,他正坐在正厅堂前,满脸愤怒,盯着眼前十多人久久不语。 昨日派出三人前往总门送信,按规矩应连夜赶回。一早他心神不宁,派出五匹快马沿途查看,结果距离月亮谷入口不远处发现一具尸体,一支燃烧过的烟哨,几把短刀似受到月亮石爆裂炸飞,一把断开,三把把受损。 月亮门总门并未见到来人。 很显然,送信三名弟子出事了,而且不是小事。 “堂主,沙河地界近日冒出不少江湖人物,会不会这些人害了他们?” “能安然通过那条峡谷,又在月亮谷入口附近截住送信人,而又没有闯进月亮谷,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定然不是小门小派。白舵主,你带人前往飞岭镇查访,钱舵主,你带人县城内查访,赵舵主,你带人去神龙沟附近守着。一旦有消息,及时通报。”朱开济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布置。 正当商量之时,大院外突然嘈杂,一阵阵惊呼传了过来。 一名护院急急忙忙奔了过来。 “报!堂主,河对岸出现多只怪物。” 第六十二章 阴阳街遭袭 朱开济脸色一沉,起身走到墙边木柜拉开柜门。内有一个不大铁盒,打开后取出一大一小两颗月亮石放在兜里,朝院外走去。 其他十多人见朱开济听到“怪物”两字,一言不发就立刻备了月亮石,也是神色一紧,忙都跟在后面。 院门外即是大街,满街的人涌到河岸边望着对岸。 对岸砂石地上七八头怪物正盯着人群,四肢毛发紫黑,身躯毛发赤红,似一头立着的狼,又貌似一头身材高大的猴子。 人群原本吵闹,见怪物凶猛,渐渐安静下来不敢再多喧哗。 “猴狼兽!”朱开济失声叫道。 “堂主,这怪物难对付?”身旁一人问道。 “猴狼兽不惧刀枪,听说子弹都打不透。”朱开济沉声说道。 “这么厉害!那岂不是杀不死?” “要想杀了它们,只有攻击头部,它们头部与寻常野兽一样。这些猴狼兽不足为惧,驱使它们的金毛人才可怕。”朱开济转身看了看黑压压人群,深深皱起眉头。 “金毛人!” 朱开济身边几个舵主脸色陡然一变,不论是猴狼兽还是金毛人,他们虽未见过,但门内早有传说。 “看,又有一群过来。”一人突然指着远处山脚大叫。 “白舵主,你去把月亮石全部拿来,让兄弟们准备动手。”朱开济脸色越发阴沉,那群妖物还看不清是猴狼兽还是金毛人。 “堂主,街上这些看热闹的老百姓怎么办?” 朱开济回身又瞧了瞧,冷声说道:“听天由命吧。” 山脚下一群怪物越来越近,朱开济等人终于看清。 上百头猴狼兽,数十个金毛人。 “那是什么东西?还拿着钢叉?” “怎么看像个野人?” “他们会不会过河?” “不行不行,这些怪物看着渗人,我先带孙子走了。” 岸边看热闹的人群一阵骚动,纷纷指着金毛人评头论足,胆小的往后退去,钻进巷子离开了。 “让兄弟们全都回大院。”见有金毛人,朱开济忙下令道。 “堂主,沙河境内出现金毛人与猴狼兽,还是第一次。”钱舵主低声嘟哝一句。 他手持长砍刀,伸着脖子盯着。门内近几年不断得到消息,金毛人与猴狼兽出没频繁,凶残异常。亲眼见到还是初次,看着手中二十斤的大砍刀,他不由得想前去斗上一斗。 “钱舵主,不可轻敌,带兄弟们回大院守着。”朱开济瞄了眼,知道钱舵主心中不信金毛人、猴狼兽的厉害。 说完,朱开济带着众人进入堂口大院,关上了大门。 大院内二百多人,个个手持砍刀,默不作声盯着院门。 不到一支烟功夫,院外传来一片惨叫,有人“砰砰”敲着院门,大喊救命。 院内弟子个个望着立在前面的朱开济,等他命令。 朱开济回身冷眼一扫,手势往下一压,示意不要做声。 又过片刻,金毛人与猴狼兽似往人群追逐而去,惨叫声渐渐远去。 “堂主,属下请战。”钱舵主手握长刀,满脸通红,躬身对朱开济说道。 “钱舵主,堂内还有二百多兄弟,引来金毛人,我们死路一条。”朱开济冷哼一声,十分不满。 “堂主,街上就是些妖物,属下愿前去试试对手强弱,兄弟们以后也好有个准备。” “任何人擅自出战,门规伺候。”朱开济又哼了一声,不再搭理。 “钱舵主,朱堂主曾随骆门主入洞窟战过妖兽,清楚妖兽厉害,你不要再让堂主为难了。”白舵主拉了拉钱舵主衣角轻声说道。 “哼,平善堂有二百多人,妖物只有百多,以二敌一难道还斗不过?那兄弟们平日不是白练了?”钱舵主气哼哼说道。 “外面没动静了。”朱开济走到院门后透过门缝朝外望着,“金毛人离开了。” 院门悄然打开,几名舵主随朱开济走了出去,几人惊呆了。 半顿饭的功夫,一条街上到处都是尸体,足有五、六百具。 “看!”白舵主指着附近一棵大树惊叫道。 这是一棵十多丈高的榉树,三人合抱粗。七、八丈高处,挂着一个肥硕的男子,一把钢叉穿胸刺过,牢牢钉在树干之上。 “钱舵主,你能做到?”朱开济冷冷问道。 “回堂主,属下不能。”钱舵主这才明白金毛人神勇,“请堂主降罪。” “金毛人应是路过此地,否则我等在劫难逃。”朱开济望着满街尸体叹了口气,“树上挂着的人,是给我们警告。奇怪啊,难道这些畜生也是为龙鸟而来?” “堂主,前些日子江湖上有传闻,南方一个叫着沙金的地方有龙鸟出没,金毛人带着大批猴狼兽灭了一个城防军数百人。”赵舵主说道。 “不是传闻,唐门……唐以青曾亲自去过那地,本想暗自打探一二龙鸟消息。后来发现有金毛人出没,又有万总门一个堂口插手,只得放弃了。”朱开济身为堂主,月亮门大事他自然比舵主清楚的多。 “堂主,金毛人要是插手,捕捉龙鸟之事岂不是难上加难了?”白舵主忧虑地说道。 “还得靠总门援手。既然金毛人走了,诸位就各自办事吧。钱舵主,沙河县城刚出了这事,那些打龙鸟注意的定然惊疑不定,你随赵舵主一同前往神龙沟以防不测。如见了金毛人或猴狼兽,不可争斗,定要远远避开。”朱开济说完又补充道:“诸位放出话去,就说神龙沟附近发现龙鸟踪迹。” “堂主意思是让那些打龙鸟注意的人先与金毛人斗上一斗?”白舵主忙问道。 “呵呵,希望不是一厢情愿。”朱开济阴沉的脸露出了笑容。 …… …… 距神龙沟六里多地山村旁,数十座坟头新立。 一滩滩血迹依在,山石角落旁,偶尔还见到未来得及收拾的马匹内脏。 “惨!怎一个惨字了得!”汪财连连摇头,嚼着字说道。 崔一刀与段帮主已死,一伙人心头蒙上阴影,包占龙一边鼓气,一边安排人前往距离沙河最近一处天山药宗势力求援。肥嘟子、杜大强、汪财三人门派势力范围距离沙河太远,又不敢随意寻求江湖上朋友相助,只得跟着包占龙行事。 一份力,一份财。 三人明白一旦包占龙援手到,他们分得利益要少了许多。 “包堂主,有带刀之人过来了。”肥嘟子刚爬到高处林子里方便,一起身,就发现数十人在山路上,个个手持钢刀,急急往村口赶来。 “多少人?”包占龙心中一紧。 “三十多人。” “是否与孔雀岭那几人穿着一致?” “不同。” “好,不管什么人,定然是为龙鸟而来,我等不可大意。先进村找房子住下,等援手到再寻龙鸟踪迹。”包占龙说完,扫了众人一眼,“杀了月亮门弟子一事,任何时候都不能透露,否则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安宁。” “包堂主,放心,兄弟们都是为财而来,懂得规矩。哼哼,我也说上一句,谁泄露了消息,老子必定扒了他皮。”肥嘟子肉脸一横,恶狠狠说道。 村内房屋已空了大半,给了村长几块光洋,立刻安排了住处。 包占龙又额外掏了十块光洋,让安排两日吃食。村子刚办完丧事,家家户户缺钱,但圈里肥羊林子里肥鸡都还有很多,村长拿过钱自去安排。 一顿饭功夫,山道上数十人也已到了村子。 “娘的,这个村子邪门啊,怎么又那么多新坟?” “可不是啊,不会是闹瘟疫吧?” “瞎说啥?这个村子前几日遭龙鸟袭击,死了几十口。” “嗯?那处屋前都是些什么人?看着不像村民啊。” “别管了,估计也是来碰运气的。娘的,龙鸟,龙鸟,哪里这么好逮?” “先找个地方住下,弄点吃的喝的。” 包占龙并未上前招呼,只是远远瞅了几眼,见是一群乌合之众,再也没有兴趣看第二眼。 …… …… “嘭!” 白舵主手上闪亮钢刀拍在了桌上。 三个黑皮,一个大汉,一个老和尚,一个小和尚。 一入店门,他就没兴趣问这六人。 三名前往总门送信弟子功夫不弱,眼前五大一小没有可能是凶手。 刚想离开,老和尚却掏出一封信让他带到月亮门总门。 “你们什么人?怎么知道我是月亮门的?”白舵主呼的一下拍出钢刀。 “老衲住在月亮谷附近,算起来与月亮门还是邻居,自然认得月亮门弟子。”普度方丈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对方气势汹汹。 “哼哼,本堂口前日有三名弟子前往总门送信,可是你们半路害了?”白舵主不再看老和尚,眼睛盯着胡亮洪问道。 胡亮洪摇了摇头并未做声。 “咦,白舵主问你话,怎么不开口?”白舵主身边一人喝道。 “我们并未见到什么送信的人,有什么好开口的?”贾同山哼了一声。 “好,月亮门绝不会放过此事,告辞。”白舵主拿过刀起身要走。 “白舵主,老衲托你送信之事可愿意帮忙?”方丈大师手指轻轻在桌上笃了笃。 “你……”白舵主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笃笃之声犹如一面巨大铜鼓响起,震得他心砰砰直跳。 “老衲年纪大了,本不该再插手江湖恩怨,只是见不得一个女娃平白无故陷落在月亮门做苦力,此信还是得烦请白舵主帮忙转交。”方丈大师不紧不慢说道。 “大师,晚辈刚孟浪了,还望大师恕罪,此信我带给堂主,他会安排送往总门。”白舵主一下明白眼前这个老和尚非同一般,忙躬身施礼。 “好,老衲一桩心事已了,也该回去了。”方丈大师慢腾腾站了起来,“胡把头,那位叫储栋梁的小兄弟一旦出来,让他到寺里走一趟,我有话问他。” “方丈大师,我等谢过。储兄弟一旦出了魔窟,定会前去感谢。” “呵呵,感谢就不必了,他与老衲有缘,见上一见,了却缘分。” 第六十三章 希望 裁缝小队小队长熊有粮两天来几乎未睡,蟒皮经过浸水、削里、脱脂水洗,已鞣制浸泡,只等时间一到,捞出晾干再加脂附水即是一张张顶呱呱的皮革。 妖禽肉翼却是韧性十足,一剪刀下去皮囊顺着剪刀口拉长,剪刀一松,瞬间弹回,丝毫不见破损。 他知储栋梁有把匕首极其锋利,讨来后顺着骨架切割。几人又是扯又是拉,使出吃奶的劲,忙了半日,只割出二尺多长。 “不行,像这样弄没有十天半月休想取下皮,即使费力弄下,也没法派上用处。” 让人还回匕首,熊有粮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妖禽发呆。 三只妖禽,能切走的已都切开取走,肉虽无法与巨蟒相比,但也有数桶。在他面前,只剩下三对肉翼。 嘿嘿,东西不错,要是能用它制成衣服穿着,刀枪不惧。只是取都难取,更不用说裁剪成衣服。 世上万物相克,利刃无法动它,肯定会有其它办法。 “熊哥,抽烟。”一人递过烟。 “嘿嘿,丁成书,烟你自个抽,我耳朵里不是夹着两根?”熊有粮抬头一看,是裁缝小队里岁数最小的丁成书。 “熊哥,这不是看你两日没睡了吗?” “嗯,储头领交代的事,不能有半点马虎。尽快想出办法完成,对大家都好。”熊有粮摸下夹在右耳的一支烟衔在嘴边。 丁成书忙拿起一根木棍小跑到篝火前点着。 矿坑内原本没有木棍,近些日子运入不少物资,木棍就是从这些物资包装箱里拆下的。 矿坑内火柴数量极少,不能随意浪费。木棍烧着再吹灭,炭火点烟极为方便。 熊有粮接过木棍,伸长脖子凑到炭火前点着了烟。他心中突然一动,眯起眼睛盯着炭火看着。 “熊哥,你盯着棍子看啥?”丁成书问道。 “火,我在看火,你说妖禽的这对翅膀是否怕火?” “肯定怕啊,野兽都怕火。”丁成书嘿嘿笑道,“熊哥,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胡说,这个能试?东西金贵着呢,弄坏一丁点我都心疼。” “金贵?熊哥,再不弄好,马上要臭了烂了,煮汤都用不上。”丁成书狠狠吸了吸鼻子,不过并没有问道腐臭味。 “烂?骨头烂了皮都不会烂。要真是烂了,哪用得着这么费劲。”熊有粮摇了摇头。 丁成书嘿嘿一笑,蹲在妖禽肉翼旁拨弄着。 妖禽死后,肉翼由半透明变为纯白色。原本分上下两层,中间会鼓起,现已粘为一层,牢牢附着在细长骨架之上。 “熊哥,能不能找一把刀,烧红后切这张皮试试?”丁成书抬眼说道。 “嗯呢,这倒是可以试试,如切不开也不会损了这个宝贝。” “好,我去寻一把快刀去。”丁成书见熊有粮赞同,兴奋地向山洞仓库跑去。 …… …… “丹丹,晚上你还是陪梁哥吧,我一个人睡没事。” 洞府内多了两张长沙发,饭后,唐以青与曹丹丹高兴地躺了上去。 “青青姐,说了你可能不信,我与梁哥没有那个啥的。”曹丹丹俏脸一红,从沙发上爬起,探头看着唐以青。 “真的?”唐以青声音大的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嘻嘻,青青姐,你是门主,梁哥是头领,我看你们倒是蛮好的一对。”曹丹丹笑着说道。 唐以青一傻,她没料到曹丹丹会说出这番话。 “青青姐,你不要生气啊,我是与你说着玩呢。”曹丹丹忙说道。 “丹丹,姐没生气,梁哥为人确实不错。”唐以青爬过沙发凑近曹丹丹耳朵,“你说他为啥不与你那个,是不是有问题啊?” “问题?”曹丹丹一愣,旋即明白唐以青说的意思,不由得大笑,“青青姐,要不晚上你去试试,看看梁哥是不是有问题。” “去,我可不去,免得羊落虎口。”说完,也咯咯笑了起来。 “嫂子,两位嫂子,梁哥有请。”洪二狗的声音。 “不好,梁哥要一拖二。”唐以青拧了下曹丹丹耳朵,故作一本正经说道。 “谁怕谁!我们二拖一。”曹丹丹嘻嘻笑道。 说笑着,两人忙起身整理头发、衣服,挑开门帘走了出去。 “哎呀,两位嫂子今天好漂亮。”洪二狗见两人出了洞府,瞪大眼睛惊叹道。 唐以青与曹丹丹两人见洪二狗一口一个嫂子的,俏脸更加红了。 “梁哥在哪?”唐以青问道。 “城墙顶上,让两位嫂子现在就去。” “没说什么事?”曹丹丹塞给洪二狗一包烟。 “谢谢嫂子,梁哥只说见到你们后,立刻请过去。嘿嘿,估摸着梁哥可能是……是想两位嫂子了。”洪二狗说完,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沿着石阶,隔十多丈就有一处篝火,一路虽不算很亮,但篝火附近数十丈也看得清清楚楚。 两人到了城墙顶,朝百兽谷看去,城墙底下火光一片。数百袋黑砂石倾倒而下,沿着城墙根,形成一条百丈长的火带。 “梁哥,我和青青姐来了。”曹丹丹突然觉得一阵拘谨,没敢直接挑起洞府门帘。 “哦,丹丹啊,快进来。”储栋梁在内叫道。 新洞府内,家居一应俱全,茶几上甚至摆着两个暖水瓶。 “梁哥,这座洞府像个头领住的地方。”曹丹丹赞叹道。 “嗨,本想给你两住的洞府换上一批新家具,看来不成了。”储栋梁指了指茶几上一个信封。 “是月亮门专用信封!梁哥,那边有人写信与你?”唐以青瞄了一眼诧异的问道。 “你俩坐下。青青,你先看下信。”储栋梁拍拍沙发,示意两人坐下。 唐以青拿过信封,取出信纸。 内容不多,十多个字:万、何决心除兄,速离,急急急! 未有署名。 “梁哥,有人要害你?”曹丹丹大惊。 “岂止是要害梁哥,你我都逃不脱。”唐以青冷笑一声,“万定是指万明诚,何,那是指何朋义了。” “青青,你可认得是谁写的?”储栋梁问道。 “平日里与堂主舵主书信来往极少,还真认不出。”唐以青又细细看了一会,摇了摇头,“不过,信封与信纸都是本门特制,只有舵主以上才有资格用到。月亮门原先堂主舵主死的死、逃的逃,与梁哥熟悉的只剩一位了。” “方舵主?”储栋梁立刻想到了是谁。 “八成是他,只是奇怪了,他为何与梁哥通风报信?” “这封信是南货店老板夹带在贺礼中送来,看来方舵主早就知道矿坑与南货店有来往。哼哼,不管原因了。即使没有这封信,我们也该做好万明诚动手的准备。” “贺礼?梁哥,店老板贺你什么?”曹丹丹有点奇怪。 “嗨,他以为我有喜事,得了,不说这些没用的,我叫你们来就是商量下怎么应对。”储栋梁有点尴尬,忙岔开话题。 “梁哥,万明诚此人做事绝不会拖泥带水,而且心狠手辣,你在月亮城也看到了。”唐以青皱起了眉头。 储栋梁走到门前,挑起门帘拴在一边。 站在洞门口朝外望了望,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有一支弓弩队,数千矿工绝不是他们对手。一旦万明诚真不在意月亮石,铁了心灭我们,底下数千人都得陪着死。” “矿工死了可以再掳,不除去威胁门主位置的人,他岂能睡得安稳?”唐以青抬高了声音。 “青青姐,几千人他都敢杀?”曹丹丹惊讶地看着唐以青。 “妹妹,权力会使人失去理智,会使人嗜血。” “信中连写三个急字,说明万明诚很可能已经开始布置,他随时会动手。既不能硬拼,眼下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储栋梁望了望两人。 “梁哥,有什么好办法?”曹丹丹连忙问道。 “逃离此地!”储栋梁咬牙说道。 “啊?月亮城有人守着,怎能逃的出去?”曹丹丹急了。 “丹丹,不从月亮城走,那边防守肯定更加严密。我们入百兽谷,试试这条路。” “百兽谷!百兽谷内妖兽无数,从这走,危险不比月亮城小。”不仅曹丹丹,唐以青也大吃一惊。 “实在不行,我们再回头。”储栋梁一时也不能说出无常令的事,只能含糊安慰两人。 “行,横竖难逃,百兽谷我还未去过,见识见识也好。”唐以青冷声说道。 “梁哥,青青姐,你俩逃吧,我……我跟了你们后面是个……是个累赘。”曹丹丹话未说到一半,不由得哽咽起来。 “丹丹,不用怕,梁哥一定会带你出去。” …… …… “扑通” “梁哥,我愿意跟你一起走。” 洪二狗一下跪倒在储栋梁身旁,抱住了他双腿。 “二狗兄弟,从百兽谷走,九死一生,不值得送命去。”储栋梁一把拉起洪二狗,“记着,一旦梁哥真能逃出去,我定会设法救你和这些兄弟。” “梁哥,兄弟们愿意跟着你和万明诚拼了。”马海山一把抓住了储栋梁双手。 “海山兄,三千多兄弟,以后就靠你带着了,善待他们。”储栋梁拍了拍马海山手臂。 “我定会的。”马海山心中一紧,储栋梁扫过的眼神并未透着信任。 “兄弟们,你们都是大小队长,我储栋梁只有一句话关照诸位。善待身边兄弟,有谁胆敢做出恶事,我定然绕不过他。” 与马海山等人说完,储栋梁起身向城墙下走去。 广场上,三千多矿工兄弟还在等着他。 要离开了,不是以胜利者姿态离开,而是逃命,逃往凶途。 不走,定然是一场血战,矿坑胜算的可能性几乎是零。万明诚一旦杀红眼,数千矿工不会再有人活命。即使他不派弓弩队,只要封锁住广场,底下的人挺不了几天。 唐以青说得对,矿工死了,可以再掳。 从月亮谷正门走,带着曹丹丹,必死无疑。从百兽谷走,算是赌一把。好在手中握有无常令,关键时刻可以试试无常令威力。 大小队长神色凝重,回到自己队伍。 数千人鸦雀无声,他们虽未清楚将要发生什么,但从一个个大小头领眼神中已知情况不妙。 “兄弟们,我储栋梁要离开这里了。”储栋梁催动内力,高声说道。 哗…… 数千人嗡声一片。 储栋梁伸出双手朝下压了压。 “兄弟们,快则半年,慢则一二年,我储栋梁一定会回来。到时候,一定带所有兄弟离开这里。” 储栋梁语气斩钉截铁。 承诺一个希望。 这些人,唯一需要的就是希望。 唯有希望,才能支撑他们活着。 第六十四章 活着 夜已深,储栋梁徘徊在城墙顶。谷底黑砂依旧燃着,目力所及处皆是光秃秃石头。不见一棵草,一片叶。 唐以青曾说过,数十里外是无边无际的草原。他脑海中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下到百兽谷的绳索早已准备好,一头紧扣垛口,其余的堆积在垛口旁。 熊有粮用蟒皮赶制了一只皮兜子,明日下城墙,曹丹丹可以躺里面,然后慢慢放下去。 更令他欣喜的是熊有粮竟然找到办法割开妖禽皮囊。 储栋梁听完熊有粮介绍后大喜,忙请他把三块皮囊拼成一块,拼接处用蟒皮切割成的细绳缝起。 三块相拼摊开后有二间屋子大小,卷起后只有背包的一半。 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好,一旦情况有变,立刻入峡谷走人。 储栋梁扔了烟头,刚想钻入洞府,听到台阶上有人上来。他走到边沿往下一看,竟然是曹丹丹。 “丹丹,这么晚还没睡?”等曹丹丹爬上城墙顶,储栋梁忙上前问道。 曹丹丹俏脸绯红,一言不发,一把抱住了储栋梁。 “哥,抱我进屋。”她身体微微颤抖,柔声说道。 “丹丹,你……” “哥,抱我进屋……”曹丹丹一把揽住储栋梁脖子。 “丹丹……”储栋梁热血涌上,一把抱起曹丹丹大步走到洞府内。 “哥。”曹丹丹闭上眼睛。 “丹丹。”储栋梁轻声一哼。 两人双唇相粘,躺倒在沙发上…… 花海,无边无际的花海,姹紫嫣红,令储栋梁陶醉。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丹丹呢? “头领!头领!井架那出事了。” 洪二狗的声音。 储栋梁猛得睁开眼,伸手一摸,空空的。 曹丹丹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二狗,什么事?”储栋梁挑开门帘,“嗯?山炮,你受伤了?” 山炮是负责井架的小头领,右手臂缠着布条,渗出鲜红的血。 “不碍事,被对方砍了一刀。头领,井架被月亮门人占了,马哥带着兄弟们过去了。”山炮说道。 “二狗,你去关照唐门主与曹丹丹带上包裹到城墙上等我。山炮,我们过去看看。” 储栋梁心中略微一松,万明诚既没有封锁,也没有大开杀戒,说明他还是想留住数千矿工。 “嘭!”“嘭!” 二颗照明弹升起。 两拨人对峙。 井架旁数百人组成的弓弩队个个手持劲弩对着前方,何朋义得意洋洋站在前面,身边方堂主面沉似水。 数千矿工手提铁镐,分成十队远远立着。 马海山知道弓弩厉害,在一百多丈外就下令停住脚步。 “马哥!下令兄弟们冲上去,他们只有几百人。”一名大队长叫道。 “不行,等储头领到。”马海山嘴角抽动了下。 “储头领到了只会让兄弟们停手,趁这机会杀过去,或许能逃出去。”那人又嚷道。 “放屁,你没看到顶上还有枪手立着?崖壁这么高,往上去都是活靶子。”马海山怒道。 月亮门弓弩队数百人并不是搭乘井架而下,沿着崖壁,挂下十多条长长的绳索。崖壁顶上,月亮城前广场之上,最前端一排枪手立着。枪手身后,二千多人手持钢刀、利斧,默不作声组成了队形。 “方堂主,何堂主!”储栋梁远远拱了拱手。 “储头领!”两人也拱了拱手。 沉默,双方不再做声,冷眼相互盯着。 “砰!” 崖壁顶上,一发红色信号弹升向空中。 “储头领。”何朋义抬头看了一眼,“这是万门主下令,一支香内,再不交出唐以青,鬼坑内所有人都得死!” “方堂主,烦请告诉万明诚,唐门主就要离开此地。”储栋梁并未理睬何朋义,对万堂主说道。 “不行,唐以青想要离开可以,只能尸体离开!”未等方堂主开口,何朋义叫道。 “不知唐以青想从哪里走?”方堂主问道。 “我与唐门主等人会去百兽谷。”储栋梁朗声说道。 “百兽谷?”方堂主脸色一变,“可以,唐以青毕竟曾是月亮门门主,同门再相残要被外人笑话了。” “此事要禀报万门主你们才能离开。”何朋义又大声说道。 “何堂主,难道你不知道百兽谷是什么地方?”储栋梁讥讽道。 “我当然知道,不过,万门主可是要的是唐以青脑袋。”何朋义冷笑道。 “哼,你以为唐门主脑袋那么好拿?”储栋梁内力一催,御金法暗自催动,突然祭起一颗鸡蛋大小的月亮石,缓缓向何朋义飘去。 “储栋梁,你想干什么!”何朋义大惊。 “何朋义,灭你是在分分秒秒之间。唐门主大义,不想再见到有人死。正如方堂主所言,同门再相残,我这个外人可要大大笑话了。”储栋梁哈哈大笑,手一伸,月亮石“呼”的一声飞到掌心间。 见储栋梁如此操控月亮石,何朋义脸色又是一变,转脸看了下方堂主。 “好,空口无凭,我与方堂主要亲眼看着你们下百兽谷才行。”何朋义说道。 “小事!”储栋梁微微一笑,“方堂主,矿坑数千兄弟还要烦请你多关心。” “储头领,请放心,原先答应的条件只要我在一日,绝不改变。”方堂主高声说道。 “有劳!”说完,储栋梁转身看着数千矿工,“兄弟们,方堂主是条汉子,他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记着我说过的话,大家保重!” 说完,储栋梁大步向台阶走去。 “储头领!保重啊!”熊有粮大叫,“百兽谷凶险万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才会去那。” “兄弟,活着!”储栋梁并未回头。 何朋义冷笑一声,拉过站立不动的方堂主。 “方堂主,一起去看看,万门主要是问起,也好有个交代。” 方堂主冷哼一声,迟疑了下跟着何朋义向台阶走去。 台阶边,汤教授带着十多名考古队员等着。 “头领……”高教授一把拉住储栋梁手臂,哽咽着说不出话。 “高教授。”储栋梁笑道,“昨晚我们已说了很多,你放心,等着我。” “头领!丹丹与我说了,她不想在百兽谷拖累你和唐门主,决定留下。” “什么?”储栋梁大惊,“她人呢?” 高教授指了指洞府。 “丹丹!一起走。”储栋梁叫道。 “哥。”曹丹丹挑起门帘走了出来,“我想过了,跟着你们,大家一起死。哥,我等着你。” 储栋梁没有言语,忙向他走去。 “哥,别过来!”曹丹丹突然举起一把利刃对准脖子,“再不走,我立刻死!” “丹丹!一起走!”储栋梁连忙站住,他清楚曹丹丹性格。 “木头!”曹丹丹凄然一笑,“我跟着,肯定走不出去,不跟着,你和唐掌门还有机会。你们有机会活着,矿坑几千人才有机会出去。快走!记得我!” “丹丹!”储栋梁眼圈一红,他何尝不知曹丹丹的话。 “储头领,你表妹就交给我,定不会让她出事。”方堂主上前一步轻声说道。 储栋梁牙齿一咬,点了点头。 “你们听着,曹丹丹是我储栋梁女人,谁敢伤她一根汗毛,老子定活剥了他皮。”他内力催动,疯狂吼道。 手猛一指身边一口铁锅,真气涌动,内力催动,御金之法使到极致。 “嗯!”储栋梁突觉腹部一阵酸痛,内力突然凝滞,本已悬浮起的大铁锅“嘭”的一声又落回原地。 何朋义本死死盯着储栋梁,见他脸色惨白,豆大汗珠滚落,突然露出杀意,右手伸向刀柄。 “起!” 储栋梁大喝一声,丹田闸口悄然洞开,真气汹涌而出。他觉得浑身一松,陡然感到丹田似在膨胀,真气操控也极为容易。 铸心法突破二重! 心法突破二重,真气进出通道更为广阔,真气储于丹田也更为庞大。 储栋梁心中一喜,继续催动御金之法。大铁锅猛然从众人头顶越过,“呼呼”声中,悬在高处。 “嘭……” 大铁锅带着满满黑砂甩出数十丈远,黑砂滚落到处都是,地面上铺开一大片火光。 “好功夫!”方堂主高声喝彩。 “头领威武!”洪二狗大叫。 “头领威武!”“头领威武!” 数千矿坑亲眼目睹,齐声狂吼。 “活着!” 储栋梁向所有人吼道。 何朋义目瞪口呆,他清楚,储栋梁不惜损耗内力甩出大铁锅,是向所有人示威,是向所有人发出警告。 …… …… “娘的,太惨了。” 贾同山望着大树上钉着的肥硕男子,打了个寒颤。 “金毛人!想不到沙河境内会出现这些怪物。”胡亮洪一眼就认出那把钢叉是金毛人使的。 四人准备回北平坐火车到沙金,路上听说沙河街上有妖兽出现,特地拐过来查看是否与沙金县城出现想一样。 “胡把头,一南一北,都有怪物出现杀人,情况不妙啊。”贾同山盯着血迹斑斑街道说道。 “要不是亲眼所见,哪里会想到世间竟然真有这般怪物。可惜我们连自保的力量都没有,栋梁和丹丹陷在月亮谷不知何时才能脱身。”胡亮洪悲天悯人,长叹一声。 “把头,你说纪连长这次回去是否真会带人手来搭救?”一想到曹丹丹,贾同山心中顿时纠结不已。 “月亮谷太诡异,即使带人来,也难搭救,眼下要看栋梁在内能否挺过难关。前两日你也看到了,寻常几个送信的月亮门弟子,竟然杀了段帮主和崔一刀。” 纪炎彬见不能出手相救,并未在飞岭镇逗留,连夜走了。临走时,对胡亮洪与贾同山说,一旦他俩回去,希望能去见见武长官。 贾同山期待着武寒松能够出兵相救,胡亮洪对武寒松并未有多大指望。 江湖之事,自有江湖办法解决,他决定回去后找安若柳相助。 …… …… 吃过早饭,包占龙领着一帮人想去神龙沟附近查看查看,等援手一到,可立刻行动。 村长特殷勤,亲自带路,一群人很快就到了神龙沟附近。 “包堂主,前面有人跑来了。”肥嘟子眼睛虽小,却总是第一个发现异常。 “嗯?是从神龙沟方向来的?”包占龙转身问村长。 “包堂主,再向前走二里,就到神龙沟,这两人的确是从那边过来。”村长有点郁闷,竟然有人抢先去了。 跑来的两人三十多岁,手中抓着利斧。 “站住,你们什么人?”肥嘟子喝道。 “快跑,有怪物!”两人并未站住,从人群边跌跌撞撞跑了过去。 “娘的!”杜大强身形一闪,拦住一人,“跑啥?没有看到有这么多人?” “哟!原来是鬼隐门杜大哥。”那人气喘吁吁,抹了额头一把汗突然惊喜地叫道。 “呵呵,你又是哪个?”杜大强盯着那人看着,只觉眼熟,一下想不出是谁。 “我是天山脚下大驼山的许子飞啊,前年随师兄去过昆仑,见过杜大哥风采,轻功无人可比啊。” 大驼山,有上千人占着,做着打家劫舍买卖。 “哦哦,是你啊,兄弟怎么这幅样子?”杜大强似乎有了点印象,上下看了他一眼。 “别提了,杜大哥,赶紧离开这里,神龙沟那有一群妖物。上百人全死了,就跑出我们两个。” “什么样的妖物?”包占龙脸色一紧。 “一种像猴子又像狼,一种浑身金毛拿着钢叉,忒厉害,被堵住的兄弟这会估计都死了。” “金毛人!”包占龙大惊。 “包堂主,金毛人是什么东西?”肥嘟子见包占龙脸色大变,忙问道。 “有他们在,猎杀龙鸟没指望了。”包占龙摇了摇头。 第六十五章 穿行百兽谷 何朋义早已派人向万明诚禀报原委,此刻,万明诚手中望远镜正举着,盯着远处城墙一动不动。 他未料到,储栋梁与唐以青会入百兽谷而走。两人前去,必死无疑,不值得下血本截杀。 三千多熟练矿工,一个个掳来着实不易,不到万不得已,都还得留下。昨晚接到平善堂传来消息,沙河境内出现了金毛人、猴狼兽,这些怪物才是最可怕敌人。 月亮石,是对付金毛人唯一有效的武器。 逼走两人,是最佳结果。 “下令撤出所有弟子!”万明诚终于下了决心,放下望远镜向身边一人说道。 “砰!砰!” 两颗绿色信号弹射向空中。 何朋义和方堂主已随储栋梁、唐以青到了城墙顶。见远处绿色信号弹升起,知道万明诚下令回撤,不必要与储栋梁死磕,心里都是一松。 洪二狗等人解开蟒皮兜子,放下长长的粗麻绳。 储栋梁已捆好妖禽皮囊吊在背包后,又弯腰拿过蟒皮卷起,横着扎在背包上。 “储头领,前路凶险,如愿意回头,方某定向万门主作保。”方堂主拱手说道。 “多谢方堂主好意,曹丹丹在矿坑安危就拜托了。”储栋梁躬身深深施礼。 “请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动她一分。” 储栋梁走到台阶边向下看了看,又凝望月亮城广场片刻。他清楚,此时,万明诚一定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告辞!青青,我们走。”说罢,储栋梁翻过垛口,顺着长绳滑下。 “方堂主,你是月亮门难得的清醒之人。请转告万明诚,月亮门千年基业一旦毁在他手,历代门主会来找他的。”唐以青冷冷地看着眼前几人说道。 “一定转告。”方堂主点了点头。 “唐以青,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何朋义尖利的嗓门嚷起,令人十分不适。 “太监!”唐以青哈哈一笑,翻过垛口抓住绳索滑了下去。 “呸!”何朋义最怕听到这个词,气的满脸通红。他连忙跑到垛口边朝下望着,储栋梁已经到了地面,正仰头看着。 “梁哥,二狗等你回来。”洪二狗扒着垛口大哭。 “哈哈哈,你梁哥不会再回来喽,很快要变成一坨屎了。”何朋义大笑,“收回绳子,烧了。” 一百多丈高的城墙,储栋梁纵然功夫再高,本事再大,没得绳索相助也休想上来,除了会飞。 何朋义心情一时间大好,得意洋洋看着方堂主。 方堂主冷笑一声,转身下了台阶。 城墙底下,到处都是裸露岩石,储栋梁与唐以青避开燃着的火向峡谷深处走去。 十分钟后,四周已一片漆黑。 储栋梁微微催动内力,凝神向前一看,原本黑暗之中能看清四周十多丈,铸心法达到二重境界后,竟然能看出百丈之远。 唐以青从背包中掏出一支长长手电。 “梁哥,四周太黑了,我们要小心。” “嘿嘿,没事,我还未告诉过你,没有灯光我也能看清四周数十丈的。”储栋梁笑道。 “啊?难怪刚才看你眼睛突然很亮。” 唐以青诧异地看了一眼储栋梁,这个男人太神秘了,竟然会有这等本事。能够看清四周数十丈,一旦出现妖兽就能提前预警。 两人向前走了一个多小时,沿途尽是岩石,不见一棵草木,更未遇见一只妖兽,未遇到一只活物。 右侧数十丈外一条地下河汹涌澎湃,堤岸陡直,河水距离地面有两丈多高,哗哗地向月亮谷方向流去。隐隐之中,储栋梁发现有鱼群在水中出没。 有鱼,就有吃的,储栋梁心中稍安。背包之中有一大罐盐,如果能找到柴火枯草,烤鱼也是不错的。 想起烤鱼滋味,他不由得砸吧了嘴巴。 “梁哥,你在想什么?”唐以青瞥见储栋梁似笑非笑,好奇地问道。 “嘿嘿,我在想怎么把鱼烤熟。” “烤鱼?河中有鱼吗?我们也没有工具抓啊。” “嘿嘿,我就想想的,鱼肉生的也可以吃。” “嗯,我倒是吃过生鱼片,不过,那都是海鱼,也不知道这里的鱼是否能生吃。” “肚子饿了就能吃。”储栋梁嘿嘿一笑。 “梁哥,丹丹不肯随我们一起走,怕拖累我们,昨晚她就和我说了。”唐以青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们都清楚,带她一起走,走出去机会是零。”储栋梁回头望了一眼,城墙已经看不到,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前方妖兽横行,还有不知的危险,希望我们能够出去,再想办法救她。” “丹丹真不一般,还出国留过学呢。”唐以青赞道。 “嗯,我也小看她了,原以为她就是一个大小姐,想不到关键时刻头脑比我清醒的多。” “梁哥,她……她怎么叫你木头?” “诶,这里面有段故事……”储栋梁一笑。 一路走着,储栋梁把如何与曹丹丹相识,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命运无常,都是月亮门造的孽。原本想控制住整个门派后,着手改造矿坑的事,想不到又变成这样。”唐以青幽幽说道。 “此事不怨你,矿坑已有数百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好在方堂主也算个人物,几千兄弟至少不会挨饿了。” “咦,前面有光。”唐以青惊喜叫道。 储栋梁丝丝真气输入眼部,四周看得清清楚楚,并未留意到特别光芒。听唐以青一叫嚷,忙收回真气。 果然,百十丈外,岩壁上、地面上、半空中星星点点,四周微微泛出光亮,如同晨曦之时。 “萤火虫?”储栋梁疑惑地问道。 “过去看看便知。”唐以青关了手电。 两人走近不由得呆住了。 一根根小指粗细,约二寸多长的棍状物漂浮在四周。一只只通体透亮,发出淡蓝色荧光。 “太漂亮了。”唐以青惊喜地叫道。 储栋梁伸手捉过一只。 “咦?好凉。”他惊讶地说道。 棍状物分辨不出头尾,浑身光滑,冰凉冰凉,如同羽毛一般轻盈。 “看,好多啊。” 前方原本漆黑一片,或许受了两人脚步声惊动,一团团亮光不断闪现,目及之处,似乎没有尽头。 两人向前走,棍状物纷纷避开。 “呵呵,没有眼睛竟然知道避让,有点意思。”储栋梁笑道。 两人在光团中正走着,突然之间,棍状物齐齐向高处飞去。 高处微光闪亮,犹如漫天星斗。 储栋梁停下脚步,抬头痴痴看着。 “真美!”唐以青喃喃说道。 一团黑影在高处岩壁闪过,隐没在黑夜之中。 “小心!崖壁上有东西。”储栋梁慌忙催动内力,凝神向岩壁四周看去。 “锵”的一声,唐以青拔出利刃。 “我们快走,那东西不见了。”储栋梁手中一颗鸽蛋大小月亮石紧握着。 两人刚随着一团团光芒不知不觉走到左侧,距离岩壁只有数丈。 “青青,我们从中间走,防备河中和崖壁上有妖兽偷袭。” “梁哥,一旦遇强敌,你不要管我,一个人先跑。” “青青,实话与你说,我只是内力还算可以,其实半点功夫都不会。” “怎么可能?你斩杀巨鹰,斩杀妖禽,凭空甩出大铁锅,都是了不得的功夫。” “我修炼了铸心之法,还修炼了御金之法,能够凭借内力操控金属。” “你师父是万宗门哪位前辈?御金之法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嘿嘿,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没有师父,这些功法是依据家中祖传秘籍修炼的。前几天从你外公那得知,我父亲还曾与他交过手。” “啊?还有这等事?” “十多年前我父亲为了一颗夜明珠,一人与月亮门四人相斗。虽然夜明珠没能夺得,好在他使出护体术,并未受伤。所以你外公印象特别深,一直想再见见我父亲。” “十多年前外公已算得上月亮门顶尖高手,你父亲一人能与他们四人相斗而能全身而退,可见你修炼的秘籍非同一般。可惜你父母失踪了,否则你跟着父亲学武,定然非同凡响。” 唐以青已知储栋梁身世,知道他父母多年前失踪,已无一个亲人。想到自己也是孤苦伶仃,现在受到万明诚追杀,不由得落下眼泪。 “青青,别伤心,万明诚这个小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储栋梁忙安慰道。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过去了四个多小时。 沿途除看到一些巨兽骨架,并未遇到任何危险。 “青青,吃点东西,休息片刻再走。我看峡谷越来越宽了,前面不远应该就能出百兽谷。这次我们运气不错,竟然没有遇到妖兽。” 储栋梁放下背包,解开蟒皮摊在地上。 两人盘腿相对而坐,包内带有干粮,唐以青拿出两块饼,递给储栋梁一块,又掰开自己的分出一半给他。 “梁哥。”唐以青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有件事情我想请教下,不过,梁哥可以不回答。” 储栋梁嘴里咬着一口饼,“嗯嗯”的点了点头。 “梁哥,妖兽聚集到城墙下,巨鹰袭击,妖禽肆虐,在月亮谷其实少见。我曾见到整个洞窟亮如白昼,虽是一瞬间,但已如同奇迹。我想问下,这些事是否与梁哥有关。”唐以青不紧不慢说道。 “青青,确实有关。”储栋梁平静说道。 “法术?”唐以青突然俏皮一笑,这般奇迹,只能用法术解释。 储栋梁从背包中拿出铜盒打开,取出无常令牌。 “诶?怎么和本门令牌一样?”唐以青急忙从自己背包中拿出月亮门令牌。 四寸长,一寸宽,半寸厚,都是黑色铁牌,握在手中同样沉甸甸的。 “无常令!”看清上面三个大字,唐以青失声叫道。 “你认得?” “我未见过,但我知道无常府的故事,难道这块令牌是无常府的?” “你看,我这还有一块羊皮地图。” 说着,储栋梁从铜盒内拿出羊皮纸递给唐以青。 “无常府山形图!”唐以青又是一声惊叫。 她抬起头,紧紧盯着储栋梁,这个男人,太让他意外了。 “我脸上长花了?”储栋梁一笑。 “没……”唐以青忽然俏脸通红,她忙低下头轻轻咬了一口饼。 储栋梁告诉唐以青,无常令牌能够发出光团,由于怕引来妖兽并未敢激发。收好铜盒,放在背包内,刚想问她无常府的事,蓦得感觉不对。 “小心,崖壁那边有怪物。”他轻声说道。 第六十六章 烤鱼 丝丝内力注入双眼,四周百丈内立刻清晰可见。 “嚯,有好多头。”储栋梁已经看清岩壁上怪物,一丈不到,扁圆身躯,通体晶莹,没有毛发,竟然吸附在岩壁上蠕动而行,活脱脱一个大肉球。 “威胁似乎不大,怪物行动不快。”储栋梁拿过手电,照了过去。 “梁哥,小心,声音小点。这是千尺虫,舌头能弹出十多丈远,上有倒刺,异常锋利,被勾住了,一大块肉就没了。看上去傻乎乎的,其实动作极快,善于群攻。”唐以青急忙抽出短刀。 “啊?”储栋梁一惊,一堆蠕动的肉怎么可能动作极快?他不敢大意,护体之术瞬间使出,一把拉住唐以青让她藏在身后。 数十丈外,十多头千尺虫昂首挺立,缓缓转动,圆鼓鼓脑袋上腮帮子高高鼓起。 唐以青知道储栋梁护体术厉害,心中大定,呼吸渐渐平静下来。 两人一动不动,有一支烟功夫,千尺虫依旧头昂着。 娘的,再相持下去也不是个事。 储栋梁手指了指背包,拇指食指相扣,做了一个圆形。唐以青轻轻戳了下储栋梁后背,表示明白,伸进背包,摸出一块光洋递给储栋梁。 御金之法! 光洋无声无息在储栋梁手掌中悬起。 他手指猛得削出,光洋“嗖”的一下,击向千尺虫右后方。 御金术使出五成攻击之力,光洋“唰”的一下飞出百丈多远,“嘭”的一声爆响,一下撞上了数十丈高岩壁,冒出一团火花。 十多头千尺虫瞬间由扁平变为浑圆,整个身体竟然弹射而出,随着声响急速而去。 储栋梁看得清楚,距离光洋击中岩壁处十丈开外,千尺虫长舌弹出,有长有短,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快走!”储栋梁一把拿起地面上蟒皮,两人飞奔向前。 唐以青轻功极佳,一路向前身形轻盈,落地几乎听不到声音。储栋梁内力虽佳,每次跃起有十多丈,落地声音却极大。 “行了,千尺虫不善长途追踪,我们已经甩开它们了。”唐以青脚步一停,叫住了储栋梁。 “真他娘的吓人,我还以为是无害的大虫子。”储栋梁嘿嘿笑道。 “梁哥,你果然没有练过功夫,内力虽强,但这样硬消耗下去,也大为不妥。” “哎哎,要不你教教我?”储栋梁嘻嘻笑着说道。 “行!”唐以青干脆地说道,“梁哥,刚才要是丹丹在,就麻烦了,她肯定跑不脱。” “嗯,那就只有一战了。百兽谷名不虚传,千尺虫看上去像一团肉,却这般厉害,如与它们打斗,还真难说。对了,青青,你怎么知道这怪物是千尺虫?” “当然是月亮门古籍记载,如加上恐怖的植物,大大小小上百种呢。” “植物也恐怖?” “是呢,多着呢,反正到时如果见到,我会提醒你的。” 见储栋梁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表情,唐以青一笑,不再多说。 峡谷越来越宽,储栋梁已看不到两边峭壁。 “看,前面就是你说的那座大山。”要不是唐以青曾告诉他百兽谷出口处有座大山,储栋梁还以为峡谷到了尽头。 “梁哥,我们已经快出百兽谷了。山脚之下有一条山洞,钻过山洞就进入了万月草原。”唐以青也是一喜,两人运气不错,百兽谷内未遇到**烦。 “前些日子到矿坑城墙下的妖兽也是从这条山洞过来的?” “我也不清楚,古籍中未有记载。成群妖兽出现,即使有人看到,也躲不过去。” 储栋梁转身看了看,又凝神听了一会。除了远处地下河水哗哗之声,并未听到异响,附近有妖兽的可能性不大。 “青青,我们不急过去。这座大山很古怪,也不知道顶处是否连着峡谷顶。妖兽是从山洞出来,也算正常,但巨鹰与妖禽需在空中飞行,它们总不会也是从山洞飞出吧。” “也是啊,梁哥,你有何打算?” “我们先看看那条地下河是否与山洞有关。” 商议定,两人向哗哗水声走去。 走到近处,两人才看清,地下河源头竟然是一处巨大泉眼。方圆数十丈,深不见底,泉眼中心翻腾起巨大浪花,涌起有一丈多高。 “有鱼!” 唐以青手电光下,三尺多长的鱼有一大群,围着翻腾的浪花转着,不肯顺流远去。 “这些鱼像是想钻入水底,只是涌出的水流太急,它们钻不下去。” 储栋梁自小就与鱼打着交道,一眼就看出鱼群并非是在戏水,而是急急地想钻入水底游走。 “难道这处泉眼通着万月草原?鱼群想回去吗?”唐以青有点不解。 “呵呵,有这种可能。我们一路过来,到处都是光秃秃的,鱼群难觅食啊。” “如果泉眼通往万月草原,水里应该有食物带过来啊。” “带过来的食物应该不多,我们站这看了好一会了,也没有看到一棵草飘过。” “哗啦……” 泉水中突然跃出一头妖兽,一口咬住一条数尺长的大鱼,向岸边游来。 两人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几步。 “梁哥,小心!”唐以青心怦怦直跳,妖兽捕鱼时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在手电光中闪闪发亮。 “呵呵,它应该不会上岸,你看岸边石壁,接近水的地方一圈都是窟窿,应是妖兽常年扒拉的结果。”话虽这样说,储栋梁手中已握紧一枚鸽蛋大小的月亮石。 妖兽浑身漆黑,没有毛发,皮肤油亮。游到岸边后,一只前肢紧紧扒拉住窟窿,防止被水冲走,另一条前肢如同人手一般抓住鱼。大口一张一合之间,转眼功夫,一条大鱼就吞下了肚。 “呵呵,连骨头一起嚼了,也不怕鱼刺卡死你。”储栋梁看着妖兽大笑。 “梁哥,这头妖兽古籍中未有记载,也不知怎样对付。” “妖兽足有三百多斤,牙齿又这般锋利,进入万月草原后我们要特别当心。一旦被它盯上,麻烦就大了。” 两人正说着,泉眼中又冒出两头,捉鱼本事极大,一会功夫就吞了数条,而后在水中高高跃起钻入水底,不见了踪影。 “泉眼应该通着山对面,这里是妖兽捕猎场所,它们吃饱回去了。”储栋梁说道。 “梁哥,山洞应该不在对岸,我们回头找吧。” “不急,先捉条鱼吃吃,看那妖兽吃的香,我也馋了。”储栋梁掏出一枚光洋握在手里。 唐以青知道他要催动御金术杀鱼,却不知他如何把鱼从水里弄上来。 “青青,我把鱼弄死,你能用皮鞭卷上来?” 唐以青背包旁插着一根皮鞭,展开有数丈长,储栋梁见过她使过。 “只要能够挨到,应该能。”唐以青恍然大悟,原来储栋梁早就看上了她这根皮鞭。 “好。”储栋梁应了一声,手中光洋祭起,缓缓悬在身前。 “着!”光洋击向岸边一条大鱼,正中脑门,一下肚皮朝上翻了,浮到水面。 唐以青皮鞭“唰”的一下甩出,稳稳卷住大鱼,猛往回一拉,大鱼跌落到岸上。 “馋猫,你吃吧。”唐以青笑道。 “嗯嗯,我先尝尝味道怎样。”储栋梁拔出匕首,蹲在鱼旁,割下一块鱼肉扔进嘴里。 “嚯,比老家苇荡里的好吃多了,没有鱼腥味,反而甜丝丝的。”说着,他割了一块递给唐以青。 唐以青半信半疑,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嗯嗯,不输生鱼片,鲜嫩带着香甜。怪了啊,淡水里的鱼怎么会没有腥味。”唐以青吃完,赞不绝口。 “呵呵,好吃就行,其它不管了。” 说完,储栋梁从背包里掏出盐罐,两人蹲在大鱼旁,一片片切下,沾上少许盐大嚼起来。 “酒,要是能有一壶酒就更好了。”能在光秃秃百兽谷大吃一顿鲜美生鱼片,储栋梁立刻想到了美酒。 “梁哥,美酒会有的。”唐以青戏谑道。 “有美酒还不够,还要有美人。”储栋梁脱口而出,话一出口,突觉不对,不由得脸一红,忙切了一块递给唐以青。 “也不知丹丹妹子现在怎样了?”唐以青转身望着月亮谷方向,无尽的黑暗。 “丹丹暂时不会有事,不过,时间久了就难说。”储栋梁一脚踢飞剩下的鱼,收好匕首,“走吧,我们寻下山洞。” …… …… 许子飞慌慌张张说完,转身又要走。 “许子飞,你们到神龙沟何事?”包占龙问道。 “嗐,还不是上了大当,昨日沙河街上被怪物袭击,死了数百人。我们刚想避一避,却听到风声,说是神龙沟藏着龙鸟。于是几支人马就结伙来了,真娘的鬼迷心窍,以为天上会掉金子,结果遇到这群怪物。” 许子飞嘟哝着说了一大堆。 “你们可曾杀死怪物?”包占龙又问。 “杀了几只像狼的,浑身金毛的身上穿了铠甲,根本不惧刀枪,况且力大无比,我们哪里是对手。”许子飞哭丧着脸说道。 “你们被人当枪使了。”包占龙冷笑一声,转身向四周看去。 肥嘟子等人一惊,也向四周瞧着。 “你俩走吧,即使遇不到怪物,遇到龙鸟你们也活不了。”包占龙向四周看了良久,嘴角抽动了下,回身对两人说道。 “包……包堂主,那些妖兽真的很厉害,你们可要小心。”许子飞忙拱了拱手,飞奔而去。 “包堂主,刚发现了什么?”汪财连忙问道。 “哼哼,有人盯梢。” “盯梢?是什么人?”杜大强大惊。 “沙河境内有月亮门堂口,定是他们。哼哼,好歹毒,让那些不知深浅小门小派做替死鬼。”包占龙盯着神龙沟方向望了一会,“我们先回吧,既然那些怪物和月亮门都看上龙鸟了,让他们先去试试。嘿嘿,我就不信朱开济不着急,会拱手相让。” 说罢,包占龙哈哈大笑。 第六十七章 深涧 横亘的大山如同一块巨石,光溜溜黑乎乎,突兀而起,根本看不清有多高。山体虽非百兽谷那般陡直,但也坡陡崖高,极难攀爬。 为防山上妖兽偷袭,两人不敢靠的过近,距离大山七、八十丈外边走边看。手电光照不出多远,储栋梁一边走一边轻声描述着四周情景。 十多分钟后,一座巨大山洞出现在两人面前。 洞口陷进地面,无遮无拦,高数十丈,宽十多丈。 储栋梁凝神看过去,洞内极宽敞,路面平整,幽暗中不知通向何方。 “奇了怪了,哪里有这么大的山洞口子,倒是像一条隧道。”储栋梁盯着看了许久,回身对唐以青说道。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唐以青说道。 “再往前走会,我们刚出百兽谷,还未到万月草原,这座山应该不会太长。”储栋梁隐隐见到远处有微光,一下又不能确定,想过去看个真切。 唐以青手中的手电光已弱,她收起后,解开一捆火把取出一根让储栋梁帮着点着。 “还是火把好,又亮堂又能防妖兽。” “嘿嘿,那条鱼倒是浪费了,否则你在前走,我在后烤着,两不误。”储栋梁笑道。 “不行的,火把浸过桐油,烤熟的鱼异味太重,不能吃。” “你试过?” “嗯嗯,月亮城外有条通往地面的峡谷,野味多的。” 储栋梁蓦得想到月亮城南货店掌柜,说是猎到野味吃不掉可以代卖,他还一直不清楚在哪里可以猎野猪野鹿,唐以青无意一说,倒是解开了他心头一个疑问。 “呵呵,到了万月草原,定要好好吃上一顿烤肉。” “万月草原食肉猛兽虽多,但食草动物更多,有的你吃。只是危机四伏,我们去后定要千倍万倍小心。” “那是当然,嘿嘿,我可不想死在这里。”储栋梁一笑。 “梁哥,我连累你了。”唐以青幽幽说道。 “算不上连累,即使没有你,等万明诚稳住月亮门后,他是不会放过我的。再说了,想要带丹丹等人逃出,从月亮城走已没有可能,万月草原早晚我都会闯上一闯。” 再往前走,横亘的山体渐渐与百兽谷突出的峭壁相拢,形成了一条数十丈宽的峡谷通道。 出乎储栋梁意料,这条峡谷竟然越走越长,不见尽头。 储栋梁远远看到的微光也很快明了,是一大片发出荧荧之光的棍状漂浮物。 “梁哥,还往前走?万一遇到妖兽,我们可难逃脱了。”唐以青担心起来,万一岩壁上有千尺虫出没,两人几乎没有迂回余地。 储栋梁停住脚步回头望了望,好在峡谷只有一条通道,不怕迷路。 “青青,再走半个小时,我总感觉前面有什么吸引着我。”储栋梁举高了火把,凝神望着前方。 “好,听你的。”唐以青收了收背包带子,抽出皮鞭握在手上。 “青青,这条道月亮门古籍上可有记载?”储栋梁问道。 “没有。月亮门弟子都知万月草原凶险无比,躲还躲不及,哪里会有许多人冒险前来?据记载,近百多年,也只有两批人来过万月草原。”唐以青说道。 “月亮门先辈能在这般深的洞窟内挖掘月亮石,还真不简单,也不知他们如何知道呢?” “应该与无常府那股神秘力量有关。当年大战后,那股神秘力量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没有人再见过。传说消灭金毛人就是依靠的月亮石,否则月亮门也不会如此重视。无常令牌与月亮门门主令牌这般相似,肯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惜月亮门古籍中只提到血契藏于无常府,但并未详细写明。” “这么说无常府是一座府邸,是那股神秘力量核心住处?” 储栋梁对无常府一无所知,能够从唐以青这了解到,自然不肯放过任何细节。 “这个难说。”唐以青一笑,“你那不是有无常府地图,等出去后我们再慢慢寻找。” “嗐,这幅地图只是山形图,又不知在哪座山。” 无常府山形图储栋梁看过多次,闭着眼睛也能画出。线条弯弯曲曲,描绘的似乎是一座大山百转千回山路。山路尽头,金线绣了一个方形。 “依无常府实力,定然是在名川大山,手中有地图,不怕找不到。”唐以青信心十足地说道。 “那一言为定,出去后陪我找到这座山,这座府邸。” “一言为定。”唐以青伸出左手,掌心对着储栋梁。 储栋梁嘿嘿一笑,拍了过去。 顺着峡谷,两人又往前走了半个小时,沿路尽是绵延不断山石,并未见到任何特别之处。 储栋梁停下脚步,前后看了看,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条峡谷不知通往哪里,再往前走还得浪费火把,我们到此为止,回头吧。” “也好,指望从这里回到地面,可能性不大。梁哥,你发觉没有,我们是往低处走,越走越低。” “是吗?我怎么没有觉得?”储栋梁惊奇地说道。 “你在洞窟内活动不多,缺乏经验。你看,火把火苗与在百兽谷口比,红多了,说明这里湿气很重,而且,我觉得温度也低了些。所以说,我们是往下走。” “有道理,有道理。”储栋梁连连点头。 两人正准备回头,突然前方传来沉闷的隆隆之声,声响虽不大,储栋梁却听得清清楚楚。 “青青,前面有雷声。” 唐以青一愣,侧耳凝神倾听,隐约之间似有隆隆声传来。 再往前走了一支香功夫,声响听得更加真切。连绵不绝,忽而高亢忽而低沉,如同滚雷在脚底下飘过。 足有十多分钟,沉闷的隆隆之声渐渐停息,四周又是一片静寂。 “声音好像不远了,我们是否过去看看?” 储栋梁有点迟疑,刚那阵隆隆声,他一路凝神听了许久,也没有辨别出是什么声响。唯一可确认的是,绝不是猛兽嘶吼之声,也不是兽群奔跑过的声音。 “我觉得是地下河水涛涛之声,闷在洞窟内传出,听上去像雷声。”唐以青猜测道。 “河水声音?怎么可能,难道还会突然停下不再流动。”储栋梁叫道。 “是不是,前去看看便知,应该不远。”唐以青特看着储栋梁大惊小怪样子,不由得大笑。 向前走了三里多地,隆隆之声又掠过两人耳边,气势着实惊人。 储栋梁这下听明白了,唐以青说得没错,果然是轰鸣的水声。 “奇了啊,水声还断断续续。”储栋梁嘟哝道。 “如我没有猜错,前方应该有间隙泉,而且水量惊人。”唐以青得意的一笑。 “哎。”储栋梁拍了拍自己脑袋,“青青,在你面前,我怎么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傻子?”唐以青瞪大了眼睛,“梁哥,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真的吗?”储栋梁觉得自己脸红了。 “当然啦,我还从未听说过谁学武能无师自通,更何况通的这样狠。”唐以青一本正经说道。 “呵呵,我可是误打误撞,其实功夫真的不行。” 前方数十丈外,一大团棍状萤火漂浮,四周数十丈范围内一片光亮。 两人正出神看着,大团萤火忽然向下飘动,“呼”地一下,没了踪影。 “小心,前面是条深涧。”储栋梁忙提醒道。 峡谷突然裂开,一条望不到对岸的深涧横在两人面前。 储栋梁和唐以青小心翼翼走到涧边,探头向下看去,涧内星星点点,不知有多深。 再向左右望去,两人几乎呆住了。 两侧山石无端地裂开,蔓延通往左右,无穷无尽,根本见不到边际。涧内无数棍状萤火漂浮,从高处看去,犹如一条巨大光带微微飘荡。 “太美了,梁哥,真的太美了。”唐以青禁不住高声叫道。 “我们到仙境了。”储栋梁从袋中掏出烟盒点燃一根,悠悠吐出烟雾。 “也不知有多深。”唐以青探头看着下方。 “这个好办。”储栋梁手一松,火把落下。 一团火光越来越小,渐渐没了踪影。 “娘的,竟然是无底洞。”储栋梁大吃一惊。 “哗哗……” 一阵巨大水声从右前方传来,两人看清了,距他们站立之处数百丈外对岸崖壁,一条瀑布轰鸣而下。 水哗哗而下,隆隆声不断,棍状萤火纷纷向瀑布方向涌去,一时间瀑布上下明亮无比。 “好美啊,真是仙境额。”唐以青不由自主地又大声赞道。 储栋梁站在涧边乐呵呵看着,萤火聚集越来越多。 瀑布对岸,两人站着的这边崖壁也已亮堂。储栋梁探头时偶然瞥过,心中陡然一惊,崖壁上有一条丈许高的口子蜿蜒向前。他忙趴下探头看着,两人立着的涧边下方约一丈远处,似有一座洞口。再往前看,洞口边延一条丈宽裂口通向远处,裂口底部石壁上似有一段段台阶。他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双眼紧闭了下,又凝神望去。 台阶,石壁上凿出的台阶,千真万确。 “青青,快来看。”储栋梁回头大叫。 “梁哥,看到啥了?”唐以青探出头。 “趴下,你快趴下看。” “诶诶。”唐以青脸一红,趴在了储栋梁身边。 “看到什么了?” “等会,我拿下手电。”萤火涌去瀑布方向,两人身边暗淡许多,一丈外已模糊不清,唐以青忙去掏出手电,“咦,怎么像是一条栈道。” “哪里是像,就是一条栈道。”储栋梁呵呵笑道。 “怎么可能?”唐以青呆住了。 “嘿嘿,万月草原啥都会发生。”储栋梁学着唐以青口气笑着说道。 手电光照过去,一条绵延向前的台阶赫然出现。 “梁哥,我们可能发现大秘密了。”唐以青兴奋说道。 第六十八章 饲龙谷 对岸瀑布渐渐没了声息,围在水流边的棍状萤火一下又全都向四周散去。 脚底下一丈处就是一座山洞,山洞口一条石阶栈道通向远处。 难道真有大秘密? 储栋梁与唐以青商量一番,决定自己先下,唐以青守在涧边。如果山洞内没有危险,两人再沿栈道向前查看。 唐以青手中长鞭挥出,挂在洞口左侧。储栋梁催动内力,真气上涌,身躯顿时轻盈。他左手握紧皮鞭,右手持着匕首,朝唐以青点了点头,翻身下滑。 储栋梁拉着皮鞭,只是稍稍借力,唐以青在岸上甚至都未使力拽着。瞬间滑到洞口边,储栋梁右手匕首插入岩壁吊住,左手松开攀住山洞口,悄悄探头望去。 山洞二丈多深,六尺多高,里面空无一物。石壁上尽是深浅不一的凿痕,一眼就看出是人工开出的。 “行了,下来吧,洞内是空的。”储栋梁探出头叫道。 “梁哥,抓住鞭子。”唐以青叫道。 储栋梁伸手一把抓住,手腕转动,长鞭缠绕在手臂之上。 唐以青一荡而下,翻身进入洞中。 “青青,山洞距地面不算高,但下面就是深渊,上下麻烦不说,也挺危险的。” “不过这样一来,可以防着妖兽。如有人或物件下来,也不难,绳索放下,一拉即可。”唐以青手电四下照了照,并未发现特别之处。 洞口边沿,凿开一条三尺宽丈高栈道,并非平直向前,而是有一层层台阶向下十多丈,再往高处数丈,起起伏伏,通往远处。 “也不怕费力?”站在栈道口,储栋梁觉得匪夷所思。 “前辈这样弄,定然有原因,我们先沿栈道向前看看。”唐以青也不知为何把栈道凿成这样。 栈道凹进岩壁三尺宽,上下有一丈高,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十分便捷。 储栋梁手持匕首在前,唐以青握紧长鞭在后。萤火无数,蓝光闪现,栈道上、深涧中光线充足。 沿石阶上上下下走了百多丈,正对面便是那条间歇瀑布。 刚走到下方,瀑布奔腾而下,涧内萤火又纷纷涌去。 瀑布上方幽暗,连储栋梁也没能看清飞泄而下的水从哪里来。半明半暗之中,水流凌空突现,十分奇异,令人炫目。 两人顺着栈道向下走了数百阶,前面是一段平路。储栋梁回头看了一眼,实在想不通栈道为何建成这般模样。 “梁哥,与刚才那座洞口相比,你说我们是向上还是向下了?”唐以青见储栋梁回头凝望,知他还想着栈道事情。 “我还真没留意。”储栋梁四下看了会,峡谷深涧边沿的山洞早已看不见。 “我们既没有向下也没有向上,到此几乎与刚才相平。”唐以青说道。 “怎么可能?那开凿这条栈道的人岂不是疯了?”储栋梁很觉意外。 “刚我一直留意台阶数量,到现在为止上下台阶基本一致。”唐以青双唇微开,露出一口皓齿。 “嘿嘿,我还以为向下很深了呢。” “这是一个错觉。” 停了片刻,两人继续前行。 约莫半个小时后,两人顺着台阶向上登上高处,立刻看到了栈道尽头。 崖壁撕裂,如同血盆大口张着,上下有数十丈高。六根巨大石柱矗立在崖边,相隔十丈一字排开。石柱后是方方正正偌大平台,平台正中一条三丈宽沟槽,哗哗流淌着水倾泻而下,落到深涧之中。 沟槽四周,一团团萤火飞舞。再往里看,平台尽头一座洞窟,隐约有红光闪现。 “梁哥,石柱像是人工开的,那边还有山洞。”唐以青惊喜地说道。 “呵呵,石柱上好像扣着铁链。那边洞内有红光冒出,不会是满洞黄金吧。”储栋梁眼睛一亮。 “黄金哪会自己发光,月亮门内有几座金库的,摆的再多,也只能看上去黄澄澄的。”唐以青笑道。 “金库!还有几座!难怪万明诚会造反,原来他是眼馋这些金子啊。”储栋梁脱口而出,忽又觉得不对,看了看唐以青,不好意思的笑了。 “梁哥,其实你说的很对。万明诚夺门主之位,一是想掌控月亮门,过过门主瘾,再有就是贪月亮门地下城堡内那几座金库。”唐以青淡淡说道。 “金银可多?”储栋梁忍不住又问道。 “海着呢,多少代人的积蓄了。” “娘的,倒是便宜这个恶贼了。”储栋梁愤愤不平地说道。 “算了,不说那人了。”唐以青笑了笑,“或许前面这座洞窟内有比金银还好的东西。” 两人一时精神大振,加快了步伐。 “饲龙谷!” 栈道抵达平台戛然而止,迎面石柱上三个黑漆大字。 “饲龙谷?”储栋梁回身望着唐以青。 “梁哥,别看我,这处秘境我不清楚,月亮门古籍中并未记载。” 石柱五人合抱粗,约十丈高,并未连着顶部。从下往上,每隔三尺有一道深半尺沟槽。根部一圈手臂粗铁链围着,另一头挂落到深涧之中。 唐以青蹲到铁链旁,伸手拉了拉,纹丝不动。 “梁哥,链子是陨铁打造。” “陨铁?”储栋梁一愣。 “你看这条链子,黑中透着紫色,是陨铁中纯度最高的一种。如果用它锻造刀剑,都是上品。”唐以青解释道。 “好东西。”储栋梁弯腰拎起一段,使力拉动,“咦,好沉,竟然一动也不动。” 唐以青走到涧边朝下望了望,又抬头看了看前方。 “梁哥,不要费力气了,石柱上都有铁链子,长着呢,根本见不到头。” “这些链子难道是栓龙的?”储栋梁自言自语道。 “可能与蛟龙有关。”唐以青突然激动地说道。 “蛟龙?世上真有这东西?”储栋梁将信将疑。 “当然有,前段时间传闻万宗门得到蛟龙消息,各堂口正在做准备捕捉。” “万宗门?”储栋梁一惊,要真是如此,千山堂肯定会去,安若柳一定带头。 “蛟龙体内有蛟丹,配制成药丸对提升内力修为有极大帮助。如得到消息,江湖各派都会不惜代价猎取。” 六根石柱,都圈着铁链,一头挂落在深涧不知多长。 两人围着石柱转了几圈,也只能猜测铁链用处,拉又拉不动,一时情况不明又不能顺着铁链下到涧底瞧个究竟。 查过石柱铁链,两人目光落到沟槽中。 三丈多宽,一丈多深,流水清澈。 顺着沟槽再往前走,平台上到处散落着利斧,长刀,都已锈迹斑斑,腐朽不堪。 “这里应是发生过打斗。”唐以青说道。 “主人败了。”储栋梁说道。 “我想也是,否则刀斧也不会到处都是。” 两人心头一紧,再往里走,到了洞窟前。 “嚯,好大一座洞府。”站在洞门前,储栋梁不由得一阵惊叹。 洞窟深深,一眼望去,竟然没有尽头。距离洞门数十丈远一座巨大的圆形石台,台上长石条围起二尺多高,熊熊烈火呼呼燃着。 “前辈,晚辈月亮门唐以青偶经此地,如有打扰,还望恕罪。”唐以青拉了下储栋梁,躬身朗声说道。 储栋梁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也躬身大声报出自己名号。 等了片刻,唐以青又大声报了名号。 “梁哥,洞府内没人。”唐以青稍稍安心了点。 “那堆火怎么回事?”储栋梁指了指正中石台。 “我也不知,或许这是万年火。”唐以青皱紧眉头说道。 “万年火?什么东西能烧一万年。”储栋梁诧异之极。 “嘻嘻,梁哥,是我瞎编的。”唐以青吐了吐舌头。 “好啊,竟然敢逗梁哥。”伸出食指要刮唐以青鼻子,到了半空,又缩了回来,“青青,我怎么总觉得与你本就十分熟悉?” “或许我们上辈子是朋友。”见储栋梁缩回了手,唐以青忽觉有点失望,幽幽说道。 进入洞窟,温度明显要比外面高出一截。 温暖,干燥,舒适。 这是储栋梁第一感觉。 “这里倒是修炼的好地方。”他赞叹道。 “梁哥,我也觉得在此地修炼不错,只是还不清楚四周灵气是否充足。”唐以青说道。 “月亮谷灵气丰沛,这里不会差,待会可以试试。”储栋梁说道。 转过石台,他们愣住了,后方十多张石桌石墩翻到在地,遍地瓷碗碎片。 “主人遭到妖兽袭击?” 石桌一丈多长,千斤重,即使有人突袭,也不会费力弄翻。 “极有可能,会不会是铁链拴着的东西?” 石台另外一侧,沟槽与洞外平台一样,水流哗哗,向洞外涌去。 再往前走数百丈,竟然是一道一丈多宽的水帘。 站在水帘下抬眼看去,七、八丈高处是个丈许宽的出水口,哗哗流水涌出,落到地面一处洼地。洼地距地面六尺多高,一条沟槽与之想通。 “呵呵,有火有水,如再有吃的,倒是不错的地方。”储栋梁笑道。 “吃的外面可以运来,不过,也不对啊,百兽谷在那并非一朝一夕,要想运吃用的东西来,还真难。前辈寻到这样一处好地方修炼,定然有其他办法解决生活问题。” 唐以青话刚说完,水帘中突然有了动静,一条三尺多长的鱼摔落到洼地上。 “唰”的一下,唐以青手中长鞭甩出,一下卷住鱼身拖了上来。 “哦,我明白了,在此修炼的前辈平日里一定是拿鱼当饭吃。”储栋梁恍然大悟。 “梁哥,天天吃鱼你受的了?”唐以青噗嗤一笑。 “嗯嗯,也是呢,总不能顿顿吃鱼吧。” 把鱼拖到一边,两人又向洞窟深处走去,地势渐渐向下。 转过一处弯,前方突然红光一片,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我清楚了,前面应该是地火。”唐以青说道。 储栋梁没有做声,他已看清,前方是个深坑。 深坑足有数百亩大小,地面岩石上,一个个数丈深的火坑,里面岩石烧的通红。火坑中几乎看不到火苗,热浪却一阵阵涌来。 “奇了啊,是什么烧着了?看样子不是一年两年了啊。”储栋梁没有见过,火坑中不见任何木材煤炭之类,不由得大为惊奇。 “是一种能点着的气。” “好东西,虽然热,但一点异味也没有啊,不知道能否用来烤鱼。” “应该能,我们回头试试。” “可惜没有见到金子。”储栋梁笑道。 深坑对岸,似还有更深之处。两人停下脚步看了会,见没有动静,转身回头绕着石台转了一圈。偌大的洞府内除了翻到的石桌石墩,还有数十只黑漆木箱,装满衣物等物品。 储栋梁伸手想拿出一件,触碰到后衣服立刻碎了。 “梁哥,这些衣服估摸着有数百年了吧,怎么一碰就碎。” “碎就碎了,待会我找找是否有金银,出去后用得着。” 储栋梁有点失望,这样隐秘的洞府,竟然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也不知木箱中能否翻出点金银之类。 围着石台饶了一圈,两人顺着台阶爬了上去。 石台之上,二片脸盆大小,金色椭圆形片状物吸引了储栋梁和唐以青目光。 储栋梁弯腰拿起一片,背面血红色,边沿极薄,手指弹上去发出“噗噗”声响。 “蛟鳞!”唐以青盯着看了片刻突然惊喜叫道。 第六十九章 方丈大师的信 万明诚睡了个难得好觉,此刻,真神清气爽坐在办公桌后看着一封信。 信是平善堂朱开济委派一名舵主送来,说是孔雀岭禅音寺方丈亲笔。 万明诚自然知道那座寺庙,孔雀岭顶峰,一片绿意之地,一座古庙。只是他远远见过多次,却从未去过。 拜佛烧香,他也曾想过,只是手上性命无数条,立地成佛的事他做不了。佛祖要是怪罪,他也认了。 呵呵,难道是自己做了门主,方丈想套近乎?和尚消息倒是快得很啊。 不过,也正常,月亮城数万居民,定是有人前去烧香拜佛透了消息。 信一展开,起头四字令他皱起了眉头。 “门主青览。” 没写“万门主”不说,后面竟然跟着“青览”两字,看来对方并不知门主是谁,口气也甚大。 青览,长辈写给晚辈时的用法。 “白舵主,刚你说写信的和尚亲眼见过?”万明诚沉声问道。 “回门主,这封信是属下在飞岭镇遇到方丈,他让带给朱堂主的。”白舵主忙起身回道。 “这个和尚口气很大,是什么来头?”万明诚脸色阴沉,冷眼盯着白舵主。 “回门主,属下不知老和尚什么来头,只是他功夫奇高。当时属下不愿带走此信,老和尚不知有了什么功夫,手指随意敲了敲桌子,属下顿觉昏昏沉沉,腿都迈不动。”白舵主回忆起当时情景,仍旧心有余悸。 “会有这等事?”万明诚一愣,“你说是老和尚,多大年岁了?” “应在八十以上,带着一个娃娃和尚。对了,还有几个黑皮,一个码头把头似与老和尚熟识。” “八十多了。”万明诚绷紧的脸松了,自己四十多岁,人家八十多,用“青览”一词并不过分。 他低下头继续看着。 信中写道: “久闻月亮门千年大派,豪杰如云,禅音寺毗邻而居,幸甚。和尚垂垂老矣,未能走动,憾之久矣。 老衲数十载不问江湖长短,今故人相托,难辞也。曹丹丹储栋梁陷于月亮门矿坑,能释否?” 署名:普度老和尚。 好大的面子!万明诚看完,猛一拍桌子。 能释否? 三个字,看似请求,在万明诚眼里却是威胁。 八十多一个老和尚,功夫再高,难道还能威胁月亮门? “白舵主,请转告朱堂主,捕捉龙鸟之事做好万全准备,后日援军定准时到。” “属下遵命!”白舵主说完,忙告辞而去。 他不清楚万明诚动怒原因,但肯定与信相关,信是他带回的,再待下去怕万明诚迁怒,赶紧离开为妙。 万明诚点了一根烟,又拿起信纸。 “普度?” 万明诚突然觉得名字很熟悉,却一下想不起是谁。重名?他暗自摇了摇头,这个名字绝对不是重名。 “来人,请方堂主。” 方堂主,方晋鹏,四十出头,为人极聪明,知晓江湖奇闻异事颇多。 一支香功夫,方晋鹏匆匆赶到门主办公室。 “属下参见门主。”方晋鹏躬身施礼。 “方堂主,快请坐,看茶。”万明诚吩咐人倒上一壶茶。 “堂主,唤属下来何事?”方晋鹏端起茶喝了一口。 “朱开济在沙河境内发现龙鸟踪迹,有数十只之多,我已命何堂主做好准备后日行动,兄弟门吃喝保障需方堂主辛苦一趟。事情办好后,你去几个堂口转转,特别是朱开济的几座金矿多看看。” 万明诚扔了一根烟过去。 方晋鹏心中一喜,他清楚到几个堂口视察,几座金矿转转自然大有收获。 “属下遵命。”他忙起身恭敬地说道。 万明诚满意的点了点头,何朋义最近在他面前说了不少方晋鹏不是。特别是方晋鹏答应储栋梁优待矿工,每日有吃有喝,何朋义更是不满。 万明诚却清楚方晋鹏极忠诚,听了何朋义话后总是不言语。 “那属下告辞了。”方晋鹏见万明诚不再做声,忙又说道。 “方堂主,你江湖掌故知晓颇多,有个人你可知道?” “哪个?” “普度老和尚。”万明诚淡淡说道,双眼却紧紧盯着方晋鹏。 “普度老和尚?普度大师?难道他还在世上?”方晋鹏惊讶地问道。 “此人我觉得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万明诚见方晋鹏脸色大变,心中也是一动。 “四十年前,江湖上有个令天下所有歹人闻风丧胆的和尚,只要被他惦记上,必死。”方晋鹏一脸敬仰之色。 “原来是他。”万明诚大吃一惊。 “门主……”方晋鹏不知万明诚为何变了脸色。 “呵呵,普度方丈与我写了一封信,让释放储栋梁与曹丹丹。”万明诚脸色恢复了平静。 “普度大师果真还在世上?他怎么知道储栋梁与曹丹丹在月亮谷?”方晋鹏惊讶地问道。 “我也不知,不过,普度方丈就在孔雀岭禅音寺内,过几日我想亲自拜访下。他的面子,可能要给上几分。”万明诚说道。 “属下愿陪同门主前去。”方晋鹏明白了万明诚用意,忙躬身说道。 “好好,有方堂主相陪一起去见前辈再好不过。”万明诚大笑。 …… …… 蛟鳞,罕见之物。 储栋梁把玩良久也舍不得放下。 “青青,一片鳞片都这般大,蛟龙岂不是有百丈长?”储栋梁举起蛟鳞说道。 “蛟龙十丈至三十丈长,成年蛟龙大多二十丈左右。你看着鳞片大,其实它们天生如此。”唐以青手中也有一块,轻轻拍了拍,“蛟鳞可做上好铠甲,轻巧坚固,寻常刀剑根本砍不开。” “好,也算有收获。”储栋梁极开心。 蛟鳞足有洗脸盆大小,帆布背包内根本塞不进,两人只得暂还放在地上。 石台正中间,一丈多长石条垒砌,搭建起一座二尺多高三角形火坑。火焰数尺高,“呼呼”作响。 靠近火坑朝下望去,大出两人意料之外。 二尺多高的石条下就是石块,日积月累处于火焰之下,已经变成深灰色,中间更是黑亮黑亮。 “你说那能烧着的气从哪里冒出呢?”储栋梁顺着三角火坑饶了一圈,也没看出端倪。 “只要有细孔就能冒出,我倒是奇怪这座石台是天然的还是人工建造。如说是天然的也太神奇了吧。”唐以青并不在意能烧的气从哪里冒出,石台在洞窟内这般突兀,才是奇怪。 “我看这座石台是人造的,其它地方平平整整,就这里高出一块,还能点着一把火。如是天然的,那也太不可思议了。”储栋梁沿石台边沿走了一圈,肯定地说道。 “梁哥是说地火是此地主人特地引到高处?”唐以青眼睛一亮。 “在高处点着,就能照的更远,你看那处水帘,距这处火已很远了,但我们刚走到那并不是漆黑一片。”储栋梁认为石台像根巨大的蜡烛,照亮整个洞窟。 指着水帘,储栋梁突然心头一动,瞪大眼睛看了又看。 “青青,这座洞窟是否距离地面不深?” “不深,应是与我们走的那条峡谷下山洞相平。”唐以青说道。 “你看那处水帘,水从高处落下,还夹带着鱼。如果上面不是高山,那会是什么?”储栋梁兴奋地说道。 唐以青一愣,一时没有听明白储栋梁说得意思。 “你认为我们距离地面有多高?” “地面?水帘上方如果是地面,应该到了万月草原。”唐以青猛然明白储栋梁说得话,不由心中大喜,“梁哥,你是说这股水是从万月草原来的?” “我看像,我们沿着峡谷前行,一直往下走,但并不会走得多深,五十丈够了吗?” “差不多。” “你看这座洞窟高度,足有三十多丈,上方岩石留个十多丈厚度,也就五十丈了。这股水就是从岩石裂缝中流下的,如果我们顺着裂缝出去,会不会到了万月草原?” “大有可能。”唐以青欢呼起来,“难怪洞外栈道高高低低,那是掩人耳目啊。如果一条直道到此,很快就能清楚洞窟中的水是上方地面河中流下来的。” “嘿嘿,还都是猜测。如果水真是万月草原流下的,水中应该能见到草木,我们去看看有没有。” “梁哥,别看了,把鱼切开,看看它肠子内是否有草木,如果有,说明鱼是草原来的。” 储栋梁连连点头,两人忙走下高台。 掏出匕首轻轻划开,鱼肠翻出,储栋梁小心割开。 “看,草!”储栋梁捏出一段草根。 “还有花。”唐以青指着小团蓝色说道。 储栋梁又捏起,小心扒拉开,还真是一朵小花。 “休息一夜,明日从水帘那试试,看看究竟通向何方。。”储栋梁提着鱼走到沟槽边洗了洗,“我去把鱼烤熟了。” 烤鱼根本无须在火上炙烤,火坑边石头已烧得滚热,鱼扔上去后立刻一股浓郁的香气散发出。 “石板烤鱼。”储栋梁大声对唐以青说道。 鱼肉很快烤熟,撒上一点盐后,闻起来令人垂涎。 储栋梁的背包外挂着一只铁皮茶缸,在城墙顶上时方堂主特地从那座新洞府拿给储栋梁,顺带着拿了一大包茶叶。 再凶险之地,如能煮上一缸茶喝上一口,心中就会安慰许多。 大块鱼肉下肚,再喝一口香茶,令人一下回到人间。 唐以青带的是一只铜水壶,灌入少许茶后喝了几口。 “好,吃饱喝足。”储栋梁感到非常满意,从背包内掏出铜盒,“在百兽谷没敢祭起,这里应该没事了。” 无常令牌拿出,抓过唐以青手。 “摸下弯月。”储栋梁轻声说道。 第七十章 蛟龙 手被储栋梁握住,唐以青俏脸绯红,拇指忙抚过弯月。 刹那间,一团柔和白光凭空出现,环绕着无常令牌。还未等唐以青细看,转眼间白光向四周散开,洞窟之内一下亮堂堂的。 虽听储栋梁说过,但亲眼所见,唐以青仍讶异之极。 “原先令牌发光后,一间房要照亮还需好一会。现在不用说一间房,就是一大片地方片刻功夫就透亮透亮。光芒传开的速度,可能与激发它的人内力修为有关。”储栋梁微笑着说道。 “真不可思议,这块令牌肯定还有其它秘密。”唐以青拿着无常令牌眯眼看了片刻,白光源源不断冒出,她也不敢多看,忙又递给储栋梁。 “其它秘密还不清楚,不过,白光激发之后,屋内不仅亮堂,更奇特的是我感觉在白光中修炼心法,倒是很助力。要不我们试试,你也体会一番。”储栋梁建议道。 “好,此地安静,也不会有外人打扰,趁这机会我们修炼一夜。” 唐以青内力比不上储栋梁,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心中痒痒。储栋梁说的很助力,她没体会过,只清楚诸如蛟丹之类的奇珍会对内力提升大有帮助。而一块能发光的令牌,究竟是如何“很助力”呢? 储栋梁铺好蟒皮,让唐以青用,自己爬到石台之上。 唐以青未多客气,放下背包等盘腿坐在蟒皮上,舌抵上颚,双目微闭,一吸一呼。 浸没在柔和白光中,内心深处的些许烦躁也渐渐平息。 宁静,舒适,似坐在云端,在微风中缓缓飘荡。 初始,四周灵气、能量如涓涓细流。 片刻功夫,细流不再,灵气、能量忽如涌泉而至。 唐以青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真气注入体内,心中一惊,慌忙收住,睁开了眼睛。 石台上储栋梁怡然自得,似已渐入佳境。见储栋梁脸色平静,唐以青心神稍定。无常令牌竟然有这等作用,真是一件奇宝。 这等奇宝对于学武修炼之人来说,谁见了谁都会眼红,甚至会给持宝人带来杀身之祸。储栋梁能带她一起修炼,唐以青心中暖流涌动。 心安后,唐以青又重新端坐,很快进入佳境。 “青青,外面有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储栋梁的声音惊醒了她。 “怎么了?”唐以青满脸疑惑。 “涧内有动静,似有猛兽在叫唤。”储栋梁低声说道。 “是吗?”唐以青忙侧耳倾听,“没有啊。” “声音不大,吼两声就停了。”储栋梁忙解释道。 “梁哥,刚你不是修炼心法的吗?怎么留意到外面动静了?” 唐以青在月亮门修炼,有专属的法墩,外人绝不会打扰。因而每次修炼,都沉心于此,根本用不着担心外界是否有变故,更不用担心自身安危。刚她盘腿端坐在蟒皮上,身心完全沉浸,自然没有留意外面动静。 “我修炼心法都留意附近动静呢,否则万一有危险,那还得了。”储栋梁说道。 “嗯,以后我也要多留意。”唐以青脸微微一红。 “没事,和我一起你就一心修炼,我耳朵灵着呢,数百丈内大小动静都能听到。”储栋梁笑道。 “这等厉害?”唐以青又是一呆,眼前这个男人秘密好多。 “嗯嗯,我们去涧边看看,下面有什么东西。”储栋梁伸手拿起无常令牌。 两人来到平台,正往石柱那走,突然“哗啦”一声,一根铁链左右剧烈摇摆着,岩壁边蹭出一片火花。 “小心,下面真有东西。”唐以青低声惊叫道。 “铁链上拴着东西?” 储栋梁也是大为惊讶,按理不可能啊,此处废弃至少百年以上,哪有猛兽能拴着活这么久。 “咦?萤火呢?怎么一只也不见了?”唐以青发现了不对。 “可能是无常令牌发出的光太亮,萤火躲起来了,就像白天看不到萤火虫。”储栋梁四下看了看,果然见不到一只棍状萤火。 “有点奇怪。”唐以青嘟哝了句没再多关心萤火消失不见的事。 到了涧边,储栋梁手中无常令牌高高举起,探头向下看去。 “好深!下边怎么会有雾气?” 至少三百多丈深,底处雾气腾腾,虽在无常令发出的白光笼罩中,但雾气滚滚之下,根本看不清底部情景。 那根绷直的铁链已经松弛,又随意耷拉在崖壁边。 “水雾!涧底应该水流湍急,再加上高处落下的水流,所以形成了水雾。”唐以青见过多条深涧,知道其中奥妙。 “昂……昂……” 阵阵吼声从涧内传来,唐以青听得清清楚楚。 “看,巨蟒!”雾气中一段金色身躯翻动。 “不,不是。”唐以青声音突然颤抖起,“是蛟龙,蛟龙!” “蛟龙?”储栋梁浑身一震。 “你看那颜色,和石台上鳞片一模一样。梁哥,我们发现蛟龙了。”唐以青兴奋地大叫。 饲龙谷。 储栋梁回身看了看边上石柱。 “青青,这条涧难道是哪个门派用来饲养蛟龙的?” 唐以青并未做声,凝神看着下方。 “两条蛟龙!不,三条!天哪,竟然有三条蛟龙。” “呵呵,长见识了。”储栋梁也留意到,雾气中翻滚的金色身躯并非一条。 “长见识?”唐以青大笑,“梁哥,一颗蛟丹就可使一个门派弟子功夫上到顶峰,三颗蛟丹则可以让一个门派无敌与天下。” 见唐以青这般激动,储栋梁暗自摇了摇头,他对门派力量毫无兴趣。 “青青,即使蛟丹如仙丹一般,这么大个头,谁能捕的了呢?” “自然有办法,可惜我们人手不够。”唐以青得意地一笑。 “嘿嘿,人手够我也不愿招惹这样大家伙。”储栋梁盯着下面看了会已经没有多大兴趣。 “昂……” 又是一声巨吼。 水雾中,探出一颗巨大脑袋,长着一对黑乎乎短而粗壮的龙角,眼睛闪闪发光,大嘴张开露出白惨惨利牙。 储栋梁暗自估摸了下,蛟龙脑袋至少有两丈长。 娘的,老子这百多斤也不够塞它牙缝。 “看,蛟丹!”唐以青突然又是大叫。 蛟龙巨大嘴巴张开时,一团红色的光芒陡然四射。 “蛟丹长在蛟龙嘴巴里?”储栋梁目瞪口呆,他在矿坑城墙下方取过一枚蟒丹,那可是长在巨蟒体内。 “不是长,是衔。能有蛟丹的蛟龙都已活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它们吞云吐雾,日子久了,嘴巴里就凝聚成蛟丹,能发出红色光芒的都有拳头大小。” “它们衔在嘴里干嘛?”储栋梁对蛟丹一无所知,好奇地问道。 “蛟丹是蛟龙生命精华,传说一旦炼成金色,它们就能腾云驾雾变为一条真龙升天了。” “嚯,那我们站这里岂不是有危险。”储栋梁神色一紧。 “嘻嘻,小心一口吞了你。”唐以青笑道,“没事的,都是传说。蛟龙生活在水中,上岸后攻击力要差很多。” “你这么清楚,捕过蛟龙?” “还未有机会,这些有的是外公告诉我的,有的是门内典籍中看到的。” 沟槽中突然也有了动静,哗啦哗啦水声中挤满了数尺长的鱼。顺着水流,一条接一条掉落到深涧之中。 底下游动的蛟龙也发现了动静,忙都挤到崖壁边等着。 鱼一落下,瞬间就被它们叼住,吃鱼时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站在岸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鱼群好大一阵,储栋梁跳入沟槽中捉了两条。 涧内蛟龙吃饱后,没入水雾中,渐渐没了动静。 “用万月草原上鱼群喂养蛟龙,果然是个好主意。”储栋梁赞叹道。 “石柱上这些铁链又是用来做什呢?” 刚两人都已看清,蛟龙争食时,铁链动都未动,说明蛟龙并未被拴着。 “会不会是用来钓蛟龙的?”储栋梁随口说道。 “钓蛟龙?也有可能,这里不是饲龙谷么,蛟龙养多了自然要取蛟丹。不过,蛟丹都是活了数百年的蛟龙才有,饲养它们也等不到啊,”唐以青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想了,想多了费脑子。”储栋梁乐呵呵提过肥鱼,处理干净内脏后拎到石台上炙烤着。 唐以青知道储栋梁吃完鱼后要喝茶,忙着煮了一茶缸。 娘的,这么大个地方怎么不留下几坛好酒。 鱼烤好后,储栋梁站在石台边四处看着。翻到的石桌旁确有打碎的酒坛子,只是没有见到完好的酒坛。 也是怪了啊,这里明明遭到突袭,那些人把酒坛子藏到哪里了?呵呵,要是能找出一坛,定然是上品中的上品,说不定已经稠的像蜜一样。 想到美酒,储栋梁嘴巴动了动,口水都快流出。 “梁哥,你看啥呢?”唐以青见储栋梁东张西望,不禁好奇问道。 “找酒啊。”储栋梁嘿嘿笑道。 “酒坛子都碎了,哪里还会有酒。”唐以青大笑。 “不可能啊,这里明明突遭变故,那些人还有兴致把酒坛子都打碎?不对,我四处再找找,肯定藏哪了。”储栋梁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 “梁哥,我陪你找,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或许这里有酒窖。”唐以青开玩笑说道。 “酒窖?”储栋梁眼睛一亮,“你说得对,没有酒窖也定有仓库,那么多人吃喝,我们怎么没有发现仓库!” 仓库,储栋梁一阵激动,说不定藏着宝贝。 第七十一章 机关 两人背好包下了石台,沿着洞窟石壁边走边看。 其实储栋梁刚在石台上已细看过洞窟,并未见到石壁上还有其它入口。唐以青却说江湖门派隐秘之地一般都设有暗门之类,看四周石墩又多,当年应有大批人在。既有许多人在,定然有仓库之类。 洞窟内虽有流水,岩壁上却极干燥,摸上去甚至有丝丝暖意。 走了大半圈,石壁上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不要说入口,连一条裂缝都未能见到。偶有凸起的地方,储栋梁必停下脚步敲敲打打研究一番,以防是个机关。 接近水帘,储栋梁停下脚步仰头看了片刻。 洞窟顶部一个大洞,水流从洞口四壁冲下,如同一个圆形帘子垂着,哗哗作响。水流极大,洞内情形如何,储栋梁并未能够看清。 “我在矿坑洞府中,无常令牌触发出白光后,数小时内妖兽就聚集到城墙之下。眼下无常令已触发多时,如头顶真是万月草原,我倒是担心妖兽聚集。从这爬出后,万一遇到大群妖兽,那就麻烦了。不过我刚听了,没有听到任何妖兽声响。”储栋梁对唐以青说道。 “梁哥,这里水流很大,地面上说不定是处湖泊或者水洼地,妖兽大多难在水中活动。再说了,万一真遇到妖兽群,我们可等它们离开再走。” 储栋梁点了点头,回身望了望洞外。 “无常令牌似乎对蛟龙影响不大,刚我看它们在涧底只是翻腾滚动,并没有大动静啊。” “蛟龙灵性要远高于寻常妖兽,无常令对它们影响不大也是正常。” 在水帘处停了一支香功夫,两人已没兴趣再寻,径直向石台走去。 石台两丈高不到,四壁与洞窟岩壁一样,淡青色中夹着着斑斑点点黑色。 “整个洞窟就这座石台有点奇特。”储栋梁拍了拍石台岩壁,“单从四壁看,还真难看出石台是人工建造的。” “建造的人把四壁弄成和四周一样,他们是否有特别目的?”唐以青走近石台上下看了看。 “嗯?你认为是刻意吗?不过也是奇怪啊,如这座石台是人工建的,怎么看不到缝隙?” “梁哥,古人工艺或许超出我们想象。哎,不管这些了,很多事情要想弄个明明白白,多是自行烦恼,吃了烤鱼就准备出发吧。” “也是呢,吃完烤鱼我去翻翻木箱,或许里面还有点存货。”储栋梁笑道。 鱼早已烤好,放在长石条上,依旧热乎乎的。 储栋梁一边吃,一边盯着脚底下。 他认定石台是人造,真因为脚底下是一块块长石条铺就。 平整,石板与石板之间几乎看不出缝隙。 突然,他觉得边沿一尺多宽与中间石板颜色有细微差别,走过去细细一瞧,果然石板并未到头。 他蹲下身,吹走浮尘,连看几块石板都是如此。 “青青,你看这些石板,都没铺到头,距石台边沿都有一尺距离。”储栋梁大声说道。 “那怎样?可能是工匠为了美观,特意这样做的。”唐以青嘴里嚼着香喷喷鱼肉,不以为然地说道。 “美观?”储栋梁大笑,“这里又不是城市村庄,哪里还要美观,那样做不是自讨苦吃?” “那……那或许是四周留着一尺多宽,石板铺上后就能顶住,更加牢固。” “也用不着,石板厚实,不会轻易松动。我看这座石台已经被掏空,下面定然会有说法。”储栋梁兴奋地说道。 唐以青见储栋梁说得有道理,忙也走过来细细看了一番。 石台边沿留有一尺宽,石板颜色与其极为相似,接缝处仅是一条细线。如不是储栋梁眼亮,看出了少许色差,还真难发现其中奥妙。 储栋梁掏出匕首,蹲在地上四处敲打,凝神细细辨别。 敲到围着火的三角石条前,他趴到了地上,耳朵贴着地面。 “青青,你到这敲几下,好像有回声。” 唐以青忙拔出短刀,距储栋梁头部数尺远敲击着。 “再往火那边。”储栋梁轻声说道,“对对,好好,果然下面是空的。” 储栋梁一骨碌站起,眼神中透着兴奋。 “这座石台大有说法。”他对唐以青说道。 “那我们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机关啥的。” “不用找,这处火就是机关。”储栋梁早就在石台上转过,除了这堆火,其它地方平平整整,没有异常之处。 围着火的三角形由石条垒砌而成,只有两尺多高,距离地面约半尺许。 储栋梁盯着火下的石板,眯着眼看了好一会。 火下石板有一直径三尺多的圆形凹槽,正中还有一个直径一尺多圆形,与周围颜色完全不同,黑亮黑亮,有金属光泽。 “我知道了。”储栋梁突然回身一把抓住唐以青手臂。 “梁哥,轻点。”唐以青轻声说道。 “哦。”储栋梁忙松开了手,“嘿嘿,冒失了,弄疼你了吧。” “没,你知道啥了?” “你看围着火的石条,我还以为是几根摞起的,刚我细看了,都是迷惑人的,这个三角形就是一整块。” “那又如何?” “不仅三角形石条是一整块,也连着中间石板,除了最中心那块黑色的,其它都是一整块。”储栋梁边说边指着。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唐以青顺着储栋梁手指看了又看,表示认同。 “这里就是一处机关,这个三角应该能够转动。”储栋梁笃定地说道。 三角形一边有一丈多长,三条边加起来有三丈长,足有数千斤重。如再加上中间石板,至少七、八千斤。 唐以青一下泄了气。 “梁哥,即使能转动,我们两人也没办法推动。” “肯定不是人力推的。”储栋梁得意地一笑。 “那怎么能够转动?”唐以青看储栋梁一脸得意,知道他已经发现了其中奥秘。 “灌水,往中间灌水,我刚看了,火下石板中间凹下去,四周有细孔。水倒下去后,灌入石板下,定然能够带动里面机关。” 唐以青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得一笑。 “诶诶,不说了,我去取水,你离火远点,当心水变热后烫了。”往后站了站。 大茶缸是铁皮制成,御金之法稍一催动,没入沟槽中,而后“呼”的一下满满一茶缸水就运送过来。 水往石板是一到,立刻嗤嗤直响,腾起一股蒸汽。 哈哈哈,储栋梁一阵大笑,内力催动,茶缸在沟槽与石台之间不断来回。 水源源不断灌入,三角形石板四周蒸汽聚集,听到里面水“咕咕”直响。 “动了,动了。”唐以青兴奋地叫道。 三角形发出一阵轻微“吱吱”之声,缓缓转动起来。 储栋梁依旧不停,继续往内灌注。 “吱!” 三角形石条突然停住。 “当啷!” 远处传来金属撞击声。 “梁哥,那边水停了。”唐以青指着水帘方向叫道。 “嗯嗯,不仅是水停了,那边还挂下一条长梯。走,我们过去看看。” 说完,他纵身跃下,唐以青忙跟了过去。 哗哗流淌的水帘消失,上方出现一处极深洞口,一条铁链软梯直垂地面。 “铁链子和外面石柱上的一样。”储栋梁一眼就辨别出制作软梯金属材质。 “那处机关竟然是控制水帘,难道上面有闸口?” “管它呢,我上去看看,你留这里。”储栋梁纵身一跃,伸手抓住软梯。 洞口二丈宽,数十丈深,笔直向上。 唐以青站在底处,手中握着无常令牌,白光早已填满角角落落。 顺着软梯向上,进入洞内,储栋梁很快看到一侧有处扁圆形大裂缝,还有少许水流出。 原来水是从这个大裂缝中流出。 储栋梁朝内看了看,前方五、六丈远果然有座水闸,黑乎乎一个铁闸,切断了流水。 过了出水口,软梯仍旧还有十多丈长,储栋梁一边向上一边看着四周。 此处就像一条天井,好在空间足够大。 再往上十丈多,又是一处洞口。 洞口边沿整齐,一眼就看出人工凿过的痕迹。 站在洞口边,储栋梁凝神望了过去。 左侧,沿着石壁放着一排半人高大铜缸,黄澄澄满是铜锈。铜缸内装有大半缸黑乎乎东西不知何物。 铜缸旁,一大堆烂木,似是火把。 再往里看,宽敞许多,一排排铜架子上放着一只只大小不一的铜盒。 储栋梁没往里走,他已清楚,这是一座仓库。 “我下来了。”储栋梁朝下喊了一声,顺着软梯滑到底部。 “怎么样?”唐以青见储栋梁一脸兴奋,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我去把蟒皮火把拿来,准备离开这里。” 储栋梁并未多说,急忙到石台附近拿起蟒皮卷好,又跃上石台拿走那两片蛟鳞,连同几根火把一并扎好背在身后。 “上面有座宝库!”储栋梁爬上软梯回头说道。 “骗人。”唐以青笑道。 “真有。”储栋梁大笑,纵身往上窜去。 “咦,这里是出水口,怎么上面还有?” “你看。”到了上方洞口,储栋梁拿过无常令牌高高举起。 “这是熬制过的桐油。”唐以青一眼就认出了洞门前铜缸内黑乎乎东西是何物。 “点火把用的?”储栋梁问道。 “是的,你看这边,墙上有孔,火把点着后插这里,下面还有铜盆接着掉落下的桐油。”唐以青指着左右几个孔洞说道。 “呵呵,设计的还蛮到位啊。”储栋梁赞叹道。 “古人比我们聪明。” 走进洞内,一排排铜架子渗出了铜锈。 “真是藏宝洞!”月亮门宝库和这座藏宝洞极为相似,也是铜架搭建,铜架子上一只只铜盒。 “这下发财了。”储栋梁呵呵笑道。 铜架共有五列,每列长五丈左右,分为上下两层,每层上间隔三尺放置一只铜盒。 两人走到铜架前,望着一只只铜盒。 “希望是金子。”储栋梁呵呵笑道。 “不会是金子,但里面东西肯定比金子还要值钱。”唐以青兴奋地说道。 第七十二章 奇珍无数 五座铜架大多生出铜锈,斑斑点点,落了一层灰尘。 储栋梁正要入洞,唐以青一把拽住。 “梁哥,刚我看了,此处与月亮门地堡内宝库极为相似,很可能也有机关。” “机关?”储栋梁一愣。 “架子上铜盒虚虚实实,有的装有奇珍异宝,有的却是空的,底部连着机关。一旦动了,四处会有弩箭射来。” “那不是要射成刺猬了!”储栋梁一惊。 “你护体术厉害,弩箭伤不着你。待会沿着铜架向前,数到第九个铜盒打开试试。月亮门宝库中,就是第九个铜盒设了机关。铜盒一开,四周弩箭射出,速度极快,距离又近,根本没法防范。” “好。”储栋梁点了点头,解开捆扎好的妖禽肉翼递给唐以青,“你披好,洞口也不安全。” “谢梁哥。” 她本已拔出短刀,万一有弩箭射向洞口,她好格开。见储栋梁时时想到她安危,不由得心中一热。 唐以青接过裹住上半身,露出头部和四肢,弩箭虽不能穿透肉翼,但被击中,皮肉伤痛难免。如真有弩箭射过,她还是准备用刀格开。 储栋梁不敢大意,内力催动到七成,护体术瞬间施展开,身体一尺范围内,真气环绕,无声无息。 走到第九只铜盒前,他停住脚步。 铜盒二尺见方,一尺高,表面除了铜锈,并没有任何图案花纹,盒盖上左右各有一个手指粗铜环。 虽知护体术能够护住身体,储栋梁的心仍旧砰砰直跳。他伸出双手抓住铜环,猛得向上一提。 “嗖嗖……”“嗖嗖……” 铜架与铜架之间有一丈多宽的过道,前后石壁上同时射出数十支劲弩。 劲弩射出分为三层,一层距离地面三尺高,一层距离地面五尺多高,一层距离地面一丈高射出。 劲弩射到储栋梁附近,速度陡然一缓,软绵绵掉落在他身边。 “好厉害的机关,弩箭射出竟然分为低、中、高三层,这是要一网打尽啊。”储栋梁惊叹道。 “每条过道都有弩箭射出,这个机关竟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比月亮门的还要厉害几分。” “机关越是厉害,说明宝贝越多。”储栋梁往回走到洞口边,看着眼前铜盒笑嘻嘻说道。 “打开看看。”唐以青脱下肉翼,小心叠起扎好,依旧捆扎在储栋梁背包后。 “不会还有暗器吧。”刚那阵弩箭威力极大,寻常铠甲估计都能穿透,他内力使到七成,依旧感受到震动。 “小心点,这里所藏定然不是凡品。不过刚那阵箭雨,如有人在,再多的人都已没命。再说,这里不是古墓,仓库主人也是预防万一,并非仅仅依靠弩箭保证藏品安全,肯定还有大批高手护卫。” 听唐以青说得有理,储栋梁心中稍定,他未收住护体术,只是内力只有三成,一旦突遇变故,瞬间就可护住全身。 铜盒大小样式都是一样,储栋梁拉起铜环,盖子轻轻打开。 铜盒内存有半盒两寸多长火红色根茎。 娘的,果然不是金银,储栋梁暗自咕噜一句,大失所望。 “梁哥,铜盒里果然装的是万月草原奇珍。”唐以青惊喜地说道。 “奇珍?”储栋梁瞪大了眼睛。 “这是还魂草根茎,重伤之人服用,能起死回生。”唐以青兴奋地说道。 “哦?那岂不是价值连城。”储栋梁大喜,伸手抓去,手一触碰,盒子内根茎立刻变为粉末。 “放这太久了,都化了。”唐以青一脸惋惜。 “可惜可惜,否则带出去能卖个几百上千块光洋。”储栋梁也摇头不止。 “几百块?梁哥,这盒还魂草根茎如果新鲜,没有五百两黄金哪能出手?嘻嘻,到时候估计有无数人抢着要呢。” “五百两黄金!”储栋梁大叫道。 “我已经说少了,遇到识货的,卖个七、八百两也不是难事。” “哎呀,那太可惜了。”储栋梁跺了跺脚。 “没事,既然这里有,万月草原上就有新鲜的,如果碰到,我们自然可以采集一些。” 第二个铜盒打开,是满满一盒鸽蛋大小紫黑色坚果,唐以青细细看了一会,又是一阵惊喜。 “梁哥,这是落火丹,你包内那颗蟒丹如有这种果子相配,制作的药丸功效会倍增。” “可惜不能使了。”储栋梁叹道。 “落丹果果壳坚硬如铁,而且存放时间越长,药效越高。”唐以青伸手拿了一颗,“看,一点都没有坏。” 储栋梁连忙也拿了一颗,沉甸甸,像抓了个铁丸在手上。 他掏出“虎啸”匕首,蹲到地上,一下剁开。果肉雪白,闻着有一股异香。 “还真是好东西,闻闻都令人神清气爽。”储栋梁挑出果肉递给唐以青半颗。 “十两黄金没了。”唐以青笑道,“果肉对修炼心法大有帮助,到外面可是抢手货,一颗十两黄金不算贵。” 说着,她把半颗果肉扔进嘴里。 “这样就能吃?” “当然能,吃的方式多呢,这是最简单吃法,只是太过奢侈了。” 储栋梁手中半颗果肉也扔进嘴里,顿时觉得满口生香。 “好东西。”储栋梁抓了一大把塞进口袋。 “梁哥,别急着取,我们先看一遍,东西多着呢。” “也是……”储栋梁脸一红,数百只铜盒,哪里能拿的尽。 靠近洞口一排铜盒内装的都是各种植物根茎、果实、花朵,大多已风化腐烂,走到尽头,只有三盒还能用。 第二派铜架上铜盒全是空的,也不知原先装了何物。 第三排铜盒打开,全是一块块骨头,唐以青一时也未认出。直等打开其中一个铜盒,看到一段黑乎乎一尺多长大腿粗骨头,截面黑油油,中间一圈圈金色细线。 “这是蛟龙的角。”唐以青说道。 “那些骨头是蛟骨?”储栋梁一喜,“定珠”的原料又多了一份,在矿坑他已经找到了千年蟒骨,如果这是蛟龙角,效果总比蛟骨强的多。 “能看出这条蛟龙长了多少年吗?”储栋梁问道。 “当然能,你看一圈圈金线,蛟龙角每隔五十年长厚一圈,嗯嗯,我数数,一,二,三……总共二十二根。不得了,这是一条活了一千多年的蛟龙。”唐以青惊叹道。 “我切一段带走。”储栋梁拿过蛟龙角蹲到地上,匕首狠狠切下。 一条淡淡的切痕。 “这么硬。”储栋梁叫道。 “梁哥,铜盒内有块小的。”唐以青拿出一块半尺长的龙角。 “奇了啊,这把匕首不说是削铁如泥,寻常石块啊什么的,一刀下去都能捅出一个大口子,想不到对蛟龙角一点办法都没有。也不知这些人是用什么工具把龙角剁开的。” “这座仓库主人非同一般,他们手中肯定有利器。” 第四排铜盒,装的是各种矿产品,开了几盒,储栋梁大多未见过,唐以青倒是个个认识。 “这是雷硝石,据说制作**时加上少许威力暴增……”储栋梁打开一个铜盒,唐以青看了会,轻声说道。 “什么?你说是什么石?”储栋梁激动地问道。 “雷硝石啊,怎么了?”唐以青眨巴着眼看着储栋梁,不知他为何这般激动。 “哈哈,这就是雷硝石啊。”储栋梁拿出一颗拳头大小的细细看着。 硝石漆黑,夹着着一条条白色细线。 “梁哥,硝石有很多种,还有风硝石、电硝石……” “我知道知道,还有雨硝石。嘿嘿,不仅是硝石,还有鸣石。风雨雷电我要找齐了,可以配制一种极厉害**,可能比月亮石还要厉害几分。” “真的?硝石、鸣石我都认得,我们赶紧找找,看看是否还有其它品种的。” 两人一只只铜盒打开,走到尽头时,找到了四种硝石,三种鸣石,还有雨鸣石未能找到。 储栋梁兴奋之极,每样都拿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塞进背包。 第五排是各种妖兽身上骨骼、皮毛、利爪、利齿。甚至有盒装了满满一盒子碗大的妖兽眼珠,用药水浸着,打开时竟然没有丝毫损坏。 最令储栋梁激动的时,在一个铜盒内发现半盒珠子,鸡蛋大小的珠子。淡蓝色,晶莹剔透,不见丝毫杂质,大多浑圆浑圆。 “发财了!”储栋梁大笑,抓了十多颗塞进背包。 唐以青一直未拿,见所有铜盒都已打开,回头挑了一些塞进包内。 翻看完所有铜盒,储栋梁和唐以青明白了,这座仓库,的确是此地主人收藏的万月草原各种奇珍异宝。 仓库最里角落,是一扇铜门,储栋梁又是一喜。 “里面还有,难道藏着极品宝贝?” “财迷。”唐以青笑道。 “嘿嘿,小时后穷怕了,见到钱就来劲。”储栋梁自嘲道。 “那就进去看看。”唐以青指了指铜门。 铜门约六尺宽,一丈不到高,与铜架、铜盒相比,铜锈明显少了许多。 铜门右侧装有手把,储栋梁看了看,伸手拉住。 “哟!好沉。”他用力拉动,铜门缓缓打开。 台阶,竟然是向上爬的一条通道。 大出两人意料。 “难道仓库在上面?”储栋梁疑惑地看着唐以青。 “月亮门地堡里未有这样建筑,既然有台阶,上面定然是个隐秘地方。”唐以青说道。 “我们过去看看。”储栋梁弯腰抓起两支弩箭。 台阶一层又一层,转过两个弯,约莫向上爬了一千级。 右侧是个洞口,一扇铜门关着。 储栋梁向上瞧了瞧,台阶一层层还未见到尽头。 “财迷,打开看看。”唐以青见储栋梁盯着铜门两眼发光,大笑道。 “好嘞。”储栋梁也是大笑,拉开铜门门栓。 铜门缓缓打开,一条百丈长的山洞,宽敞而笔直,尽头又是一扇铜门。 “是条过道。”储栋梁又感意外。 两人进入过道,很快到了另一扇铜门后。 铜门上刻着一把巨剑,剑锋朝上,剑柄下无数妖兽匍匐于地。 “奇怪,这把剑怎么这么熟悉。”储栋梁见了一愣。 “梁哥,我也好像在哪看到过,对了,像极了无常令牌上雕刻的那把剑。”唐以青在旁说道。 无常令牌一直在储栋梁手上抓着,听唐以青说了忙低头查看。 光团之中,一把利剑直指弯月,果然与铜门上巨剑一模一样,连剑柄的上刻的花纹也丝毫不差。 “青青,还真一模一样。”储栋梁惊讶之极。 “手指触摸弯月能发出光芒,梁哥,你摸下剑试试。”唐以青心中一动,感觉无常令牌上刻的剑非同寻常。 “好好,我来试试。”说着,左手握着令牌,右手拇指重重摁过。 不见任何动静。 娘的,难道要使内力? 意随心动,储栋梁内力一催,使到七成,拇指又重重摁了下剑身。 “锵……” 一声清脆的利剑出鞘之声陡然响起。 一把淡金色剑影竖立在储栋梁眼前三尺之外。 “咦?”两人几乎同时叫出了声。 “梁哥,快试试能否操纵这把剑。”唐以青叫道。 “好,御金之法。”储栋梁凝神盯着剑影,施展出御金之法。 “去!”他大喝一声。 “吱!” 剑影嘶鸣,向头顶岩石刺去。 “嘭”的一声,剑影插入岩石寸许。 储栋梁大喜,意念催动,剑影拔出。 头顶岩石上一道一寸多深口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第七十三章 影剑 “梁哥,无常令牌真是奇宝,竟然能够激发出影剑。” “影剑?好,以后就叫它影剑,嘿嘿,我内力还远远不足,铸心之法勉强修到二重。哪日内力再上一个台阶,影剑定然威力会更大。” “我也觉得与内力相关,等你突破三重后,正面那两条盘龙也可试试有何特别之处。” 无常令牌正面除了“无常令”三个字外,左右各有一条龙盘旋而上。 “嗯嗯,到时候可以试试。” 两人正说着,悬于储栋梁身前的影剑渐渐消失不见。 “青青,你拿着令牌,我把铜门推开,看看后面是什么。”储栋梁已看清,铜门四周有一圈一尺宽的陨铁门框,铜门应是朝外打开。 拔去厚重铁门栓,储栋梁双手按住铜门右侧手把一侧,奋力向外推去。 铜门微微动了一动,又停滞不前。 好重的门!储栋梁有点意外,刚两扇铜门,虽也极沉,但凭蛮力也可拉开。 他内力催动,大吼一声,再往外推去。 铜门缓缓推开,一股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铜门外是处五丈见方高台,四周围着垛口,两人走到垛口旁向外望去。 高台距离地面约有二百丈,前方无边无际,一处广袤的草原。茵茵绿草中,夹着着湖泊、河流、几座高低不一的山头。 垛口底,左右各有两个洞口,二根铁链穿过,直挂底部。 “万月草原!”唐以青声音带着颤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万月草原!这里就是万月草原?”储栋梁也是一愣。 “梁哥,你看上方。”唐以青手指向高处。 储栋梁仰头望着,穹顶之上,一轮**小不一,圆缺不定的“月亮”悬挂。有的呈满月状,有的呈弯月状,数量极多,数也数不清。整个草原,亮如白昼,一眼能看出去数十里。 “这么多月亮!”储栋梁知道顶部并非月亮,光芒四射,犹如镶嵌着无数大大小小银盘。这里称为万月草原,原来是这个原因。 “梁哥,那些不是月亮,是万月草原顶部的奇石,能发出光芒。” “哦,那岂不是很值钱了?”储栋梁脱口而出。 “看着是个宝贝,其实哪里值钱。据我看过的记载,曾有人费劲心思采过几块,谁知一撬下就不再发光,重又按上去又光芒四射。这些奇石离开这里,就是一堆没人要的破石头。” “还有这事?”储栋梁满脸遗憾。 在无数奇石光芒照耀之下,无常令牌发出的白光已然混于其中,不再看见。储栋梁收回放在铜盒之中,趴在垛口上向下看去。 “看,好多妖兽。”储栋梁指着地面叫道。 高台底下数里地之内,无数妖兽聚集,一群群,一簇簇,不知有多少头。 “下面的妖兽还是被无常令牌吸引来了,否则我们可以下去找找宝贝。”储栋梁看着底下无数的妖兽重重叹息了一声。 “也是奇怪,按说无常令牌触发后,光线透不到万月草原,这些妖兽怎么会感知到。”唐以青很是不解。 “可能触发后,四周灵气向无常令牌涌来,妖兽是来吸收灵气的。”储栋梁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嗯,这一说倒是有理,此地妖兽不同于地面猛兽,多少带着灵气,它们对空中灵气波动有反应也算正常。刚我留意了,铜门后刻的利剑下,妖兽都是跪着,似是对利剑臣服了。梁哥何不再试试那把剑,看看妖兽有何反应。” 储栋梁一听,觉得很有道理,拿出铜盒取出无常令牌。 内力催到八成,刚想触动利剑。 唐以青一把拉住他,指着远处空中一团黑点。 “巨鹰!”储栋梁目力极好,凝神一看,大群巨鹰飞来,“呵呵,那就拿你们祭剑!” 片刻功夫,巨鹰已距离两人数百丈外。 储栋梁拇指发力,从剑柄滑向了剑头。 “锵……” 影剑闪现,比起初次触发,淡金色浮影颜色要深了一些,大了一些。 “啾……”“啾……” 巨鹰群本是扑向两人,突然惊慌地向四处飞散。 “梁哥,巨鹰怕剑。”唐以青叫道。 “去!”储栋梁意念一动,御金之法使出,影剑“嗖”的一下急飞而出,眨眼间穿透一只巨鹰。 “嘎……” 巨鹰惨叫一声,直坠而下。 “呵呵。”储栋梁手一招,影剑飞回他的身旁。 淡金色的剑身,变成了淡淡血红色。 储栋梁见了楞了下,难道影剑要用血浸润? “梁哥,为何不多杀几只。”唐以青见储栋梁收回影剑,连忙问道。 “算了,我已试过影剑,巨鹰也知道了厉害,不必多杀了。”储栋梁淡淡说道。 “梁哥菩萨心肠。”唐以青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过,该杀的还是要杀。”储栋梁见唐以青叹气,知道她想什么,江湖之中,一旦心软,必给自身带来大祸。 “咦,梁哥,底下妖兽群动了。” “嗯,刚我斩杀巨鹰时候就看到了,妖兽往回退了。呵呵,如妖兽真的惧怕影剑威力,我们倒是可以下去走上一走。”储栋梁笑道。 “好,等妖兽退远了,我们再下去。”唐以青说道。 穹顶之上万月闪烁,高台之下碧草连天。微风吹过,令人心旷神怡。 “如没有妖兽,这里倒是世外桃源,搭几间茅屋,一心修炼,倒也是不错。”唐以青幽幽叹道。 “世外桃源可是有村子、村民的,嘿嘿,这里除了妖兽,什么也不见。更没有酒庄饭铺,待久了可受不了。”储栋梁笑道。 “梁哥,你这是不愿意和我待一起吗?”唐以青俏脸沉了下来。 “诶诶,不是啊,我只是说没有酒喝,少了不少乐趣。”储栋梁连忙说道。 “我们可以酿酒啊,万月草原酿酒的原料多着呢。你不知道吧,我在沙金一个酒坊还存二百缸酒呢。”唐以青见储栋梁窘态,不由大笑。 储栋梁眼睛一闭,嘴角抽搐了下,女人! “沙金只有‘三口烧’酒坊比较大,你那酒总不会存那吧?”储栋梁知道唐以青曾亲自押着铜缸到过沙金,也清楚铜缸运到“三口烧”酒坊,只是不清楚唐以青竟然在那定了二百缸酒。 “正是那,不过我未去过,等这次出去后,定请你喝上一大缸。”唐以青笑道。 “你酿二百缸酒干嘛?准备在月亮城开酒店?”储栋梁也笑道。 “对外说是月亮门千年庆典,其实不是。梁哥,人喝多酒后会怎样?”唐以青问道。 “人喝多了就难说了,有的会吐,有的会哭,有的会笑,还有的会动手打人。”储栋梁见过无数醉汉,现在想起不由得一阵好笑。 “你呢?” “我啊,喝多了会睡觉,睡着了呼噜震天响。” “你知道吗,有种灵兽也与你一样,喝多了就会呼呼大睡。” “灵兽?”储栋梁一愣,“你说的可是蛟龙?” “算你聪明。”唐以青点了点头。 “这么说二百缸酒是准备用来捕捉蛟龙的?”储栋梁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为什么用铜缸了。 “近两年江湖一直有发现蛟龙的传说,用烈酒诱捕蛟龙是外公传我的密法,一旦有了蛟龙踪迹,就可布置。” 二百缸,一缸数百斤,嚯,酒量够大的啊。娘的,这么多酒给老子慢慢喝倒是美事。 储栋梁翻着眼珠盘算着,到时候讨要几缸酒,然后用泥巴封住缸口埋在地里,过个十年八年开封后,定然是上品。 “馋猫!”唐以青见储栋梁突然阴晴不定,知道他心中打起酒的主意。 “啊,你说啥?”储栋梁从神游中清醒过来。 “我说你是馋猫,那些酒只是度数高,算不得好酒。”唐以青边说边摇头。 “‘三口烧’出的酒还不算好酒?”储栋梁愣住了。 “月亮城内我住的后院,还埋了几十坛外公亲自酿的酒,已有二十年光景。如有机会拿到,保你抱住坛子喝了不肯松口。” “真的?哈哈,那要多谢你外公了。”储栋梁大喜。 “我族有个习俗,女儿家小时后长辈就要酿一些好酒,等女儿出嫁时挖出来给客人喝。” “哦,原来是你喜酒啊,那赶紧找人嫁了,我好喝到美酒。”储栋梁嘻嘻笑道。 “沦落江湖之人,已不敢奢望好事了。”唐以青眼圈一红,蓦然想到外公。 “娘的,就凭你外公那些好酒,老子……我也帮你把门主之位夺回来。”储栋梁恨恨说道。 “梁哥,门主不门主其实我已看淡,只是万明诚等人实在可恶,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屠杀同门数百人。” 说道万明诚,储栋梁心中却有一丝佩服,做事隐秘,手段毒辣。能够坐上月亮门门主之位,还真非同一般。 妖兽退去极快,说话之间,已没了踪影。 “不说那些破事,善恶自然会有报。走,我们下去看看。”说完,储栋梁翻过垛口,拉住铁链往下滑去。 …… …… 沙河神龙沟有龙鸟出没的消息放出后,沙河境内又涌进十多支江湖人士,多的二、三百人,少的数十人。 云霄山神龙沟口,两日来已有数百人死于此。 尸体内脏多已不见,只剩空壳,上百只秃鹫聚集,争抢啄食着尸体。 尸体四周满地刀斧,夹杂着数十支短枪、长枪。 阴阳街东首,月亮门平善堂堂口内,赵舵主、钱舵主两人正向众人描述神龙沟口发生的一幕幕。 讲到惨烈处,周围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娘的,一句话,朱堂主英明,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先去斗上一斗。”赵舵主长长舒了一口气。 “堂主,金毛人,猴狼兽的确难对付,还请堂主多向总门讨要月亮石。”钱舵主说道。 “诸位兄弟放心,月亮石总门自然会供应充足。你俩再向兄弟们讲讲猴狼兽与金毛人强处弱处。” 赵舵主拱了拱手,继续说道: “猴狼兽身躯四肢刀斧难伤,唯有头部脆弱,已被那些人斩杀八头。金毛人头部戴有头盔、身上穿有铠甲,四肢毛发厚实,刀斧、子弹都不能伤。而且力大无比,凶残异常。受到围攻毫不畏惧,无一死亡。至于是否受伤,我与钱舵主都未能确认。” “这么厉害?难道是金刚之躯?”有人质疑道。 “千年前金毛人大军区区二万,唐朝军队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呵呵,要不是突然冒出一支神秘军团,估计人族现在都已在他们统治之下。”朱开济冷笑道。 “堂主,这个传说我们都知道,哎,可惜那支神秘力量又突然消失不见。否则今日我们也不会为区区数十金毛人大费周折。”一人说道。 “诸位兄弟,世间已不太平,金毛人现已明目张胆在地面屠杀老百姓,我们务必要小心应对。明日万门主会派出弓弩队前来助阵,总门还有几位堂主一并到达,诸位做好准备,一举剿灭金毛人。”朱开济说道。 朱开济布置完毕,回到后堂书房,书房内一人正在等他。 “杜县长,让你久等了。”朱开济乐呵呵说道。 “朱堂主,不必客气,都是一门兄弟。我收到消息,寻找储栋梁的一行人已离开沙河。不过,还有一条消息请朱堂主留意,恒山魔门,驼山老鬼都有人手到了。” “哼哼,有金毛人在,他们这是送死。”朱开济一阵冷笑。 第七十四章 寻找千年龟壳 万月草原,传说中的三大秘境之一。 储栋梁与唐以青从高台顺铁链而下,到了底部,放眼望去,满是绿意,更觉草原广阔无边。 “世间竟然会有这样地方。”储栋梁连声赞叹。 “梁哥,万月草原自古传说不断,奇珍异宝无数,不过,能否得到,要看机缘。好在月亮门千年来总有前辈冒死探秘,也积累了不少资料。” “万月草原有多大,你清楚吗?”储栋梁问道。 “无边无际,没人说得清,听说里面有个湖泊像海一样大。” “嘿嘿,地方太大容易迷路,陷在里面就糟了。”储栋梁抬头看着远方,心中隐隐一丝不安。 “的确是,我们小心便是。梁哥,你先看看脚下这些草有何不同。”唐以青神秘一笑。 “草?”储栋梁踢了踢眼前尺许高的草,“看上去是牛羊爱吃的,估计此处地力很肥,草长得茂盛。” “你看看草下这块地,是不是地力很肥?”唐以青依旧笑嘻嘻看着他。 储栋梁蹲下顺手扒拉开一块,一下愣住了。 血红色一块,摸上去硬邦邦,似裸露的矿石,不见一丝泥土。 他忙拔出匕首,撬下一块拳头大小,拿起仔细看着。 “铜矿还是金矿?”他看着唐以青问道。 “非铜非金,就是一种特别的土。”唐以青微微一笑。 “土?这么硬,草怎么能够长出的?”储栋梁惊讶地说道。 “梁哥,你看那边光秃秃的,颜色紫黑,一颗草也长不出。万月草原但凡能够长出草木的,底下都是这样的土。捣碎后如同沙粒,又因颜色鲜红,古书上称它为血沙土,传说是巨兽死后体内血液所化。” 嘿嘿,有点意思,储栋梁望着手中血沙土块,内力催动,猛然手掌用力,土块粉碎,果真变为一团沙粒。 “沙金县内产一种糯米,叫做血糯,是酿酒的最佳原料。只有一块地方能够产出,地上的土也称为血沙土,不过和这个血沙土相比,沙金的叫污了,配不上。”储栋梁手一扬,血红色沙粒在空中飘起。 “万月草原能出产奇珍,血沙土功不可没。”唐以青说道。 储栋梁抬眼看了看前方,约四、五里外一座山包,上面郁郁葱葱,长着高大树木。 “青青,你看那座山丘,长了很多树木,我们向那个方向走,不管有没有发现,立刻回头。”他对唐以青说道。 “行,万月草原凶险万分,眼下不是寻宝的时候。”唐以青表示同意。 趟过脚底下绿油油一片草,向前走了一里多地,前方是一块裸露的岩石。黑紫色,足有十多亩地,上面布满碗口大的孔洞。 储栋梁见孔洞看着渗人,忙招呼唐以青,想要绕过去。 唐以青却笑了。 “梁哥,午饭有着落了。” “洞里有吃的?” “是呢,难得的很,我们竟然碰到。如果我没有记错,洞内会有鱼,叫做呆子鱼,据说鲜美无比。” “太好了,想不到我们口福不浅。” 储栋梁大喜,大步跨到岩石上,盯着孔洞。 孔洞边缘极光滑,似打磨过,一汪清水距离洞口一寸许。 一条圆鼓鼓鱼正瞪眼朝空中望着。 “嚯,真有一条鱼。” 储栋梁忙伸手去捉,哪知呆子鱼却极为灵活,身子一摆,沉入洞底。 “好深啊,够不着。”储栋梁大半胳膊伸入都未碰到鱼。 “呆哥捉呆鱼。”唐以青见了嘻嘻笑道,“梁哥,呆子鱼不是这样捉的,你看我的。” 唐以青说着,到草丛边掐了一段一尺多长的细叶,蹲在储栋梁刚捉鱼的孔洞口。 她手持细叶在孔洞口来回晃动,眨眼功夫,呆子鱼从洞底冒出,头探出洞口向细叶咬去。 唐以青手一缩,叶子偏到一侧。呆子鱼一口未能咬倒,竟然“哗啦”一声蹿出孔洞,扑向细叶。 一尺多长,上下肉鼓鼓,没有鱼鳞,表面一层滑滑粘液。 呆子鱼咬住细叶不停摆动,储栋梁忙上前摁住,随手捧起扔到草丛里。 “梁哥,快抓住它杀了,呆子鱼在岸上也能游走。”唐以青忙叫道。 “好勒。”储栋梁拔出匕首,一下扎了过去,正中鱼头。 “怎样?呆哥会捉呆子鱼了么?”唐以青怕沾染鱼粘液腥气,又退出了裸露岩石。 储栋梁嘿嘿一笑,折了几根细叶,一会功夫又捉了五条。 他割了一把草揉搓成一根细绳,扒拉开鱼鳃,一条条穿过。 “待会到那林子里我们烤了吃。”储栋梁拎起鱼闻了闻。 “六条哪能吃得掉。” “待会一起烤熟,吃不掉可以带着路上吃。” 绕过岩石,两人又向前走了一里多地,地面绿草不见。眼前一大片光秃秃树桩立着,一人多高,水桶般粗细,树皮青黑色。 “这是树?”储栋梁看着唐以青疑惑地问道。 他知道万月草原不同于地表,虽不见一根枝丫,不见一片叶子,但也不敢认定是有人在这立了许多树桩。 “这是龟树,质地坚硬,不输岩石。”唐以青一眼就认出。 听唐以青说硬度不输岩石,储栋梁将信将疑,拔出了“虎啸”匕首用力划过树皮。 青黑色树皮上露出了一道雪白刀痕。 “呵呵,真他娘的硬。”储栋梁收回匕首,“太硬了,即使弄出去也是废物,没东西能切的开。” “梁哥,你知道为什么叫做龟树?”唐以青笑问道。 “还不是长的慢,像乌龟一样。”储栋梁答道。 “答对一半,能有这般粗,至少千年以上。龟树林是双头巨龟赖以生存的食物,一旦见到龟树林,必然能见到双头巨龟。这么一大片林子,里面肯定有活了千年的双头龟。”唐以青说道。 千年双头龟?储栋梁愣愣看着唐以青,定珠制作所用原料千年龟壳粉他还未能寻到,想不到这里会有。 巧合?还是金叶秘籍就与万月草原有关? “梁哥,我脸上长花了?”见储栋梁瞪大眼睛盯着自己,唐以青伸手在储栋梁眼前挥了挥。 “没,我是想这千年双头巨龟是什么样子,难道它们能啃动龟树?”储栋梁忙说道。 “双头巨龟么我也没有见过,月亮门那本书中也没有插图,不过既然是龟,肯定就是龟的样子,只不过多了一个头而已。”唐以青眨巴了几下眼,“巨龟不是啃食树桩,我们进去看下就明白了。” “行行,我倒是想要找一只双头巨龟,呵呵,龟肉也是蛮有滋味的。” 好在龟树林中树与树之间空隙较大,林子里又没有任何杂草藤蔓,两人轻松自如在里穿行。 走了一支烟功夫,眼前出现一块空地,空地中间一个巨大洞口。 “看,大蘑菇。”储栋梁指着一棵龟树叫道。 一棵棵龟树上,长了许多巨大的蘑菇,每个足有二尺多长。 “这就是双头巨龟的食物。”唐以青笑嘻嘻说道。 “奇了啊,这么硬的树上还能长出蘑菇。” “这些蘑菇是巨龟种出的。” “巨龟会种蘑菇?” “我们去那洞口看看,里面是否有巨龟。”唐以青没有回答储栋梁疑问,拔出短刀切下一只蘑菇拎着。 两人到了洞口,一股浓郁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好臭。”唐以青被臭味熏得后退几步,忙把手中蘑菇扔到洞口。 片刻功夫,洞内传出声响,伸出两只脑袋,一只大如牛头,一只小如羊头。大如牛头的棕褐色,小如羊头的金黄色。见洞口有蘑菇,两只头同时抢去。 “这是一头龟的两只脑袋?怎么颜色大小都不一样。”储栋梁在旁看了又看,奇怪至极。 “金色的头能咬开龟树,蘑菇孢子落到开口处,能长出蘑菇。”唐以青说道。 “蘑菇孢子落到地面不能长?” “不能,除了龟树,孢子落到任何地方都不会长出蘑菇,而这种蘑菇又是巨龟唯一的食物。” 储栋梁听了又是一阵惊叹,他拔出匕首走上前去。 “梁哥,你要干嘛?”唐以青忙问道。 “宰了它啊,千年龟壳我拿了有用。” “别动手,要寻千年龟壳不是这样寻的,我们要找死去巨龟的空壳才能判断。” “怎样看?” “连着肉的那面壳如果是金黄色,就活了千年。” 双头巨龟已吃完蘑菇,似勾起了食欲,慢慢爬了出来。 高二尺多,长近一丈。 娘的,这么大,储栋梁和唐以青忙闪到一边。 巨龟爬到龟树旁,伸长两只脖子,“吧唧吧唧”吞食起蘑菇。 储栋梁趴到地上,掀开巨龟裙边看了看,四周淡淡的白色,再往里血肉相连根本辨别不出什么颜色。 上下看了好一会,储栋梁悻悻爬起。 巨龟食量极大,很快吞食完附近七、八棵龟树上的蘑菇。 储栋梁走到一棵前,匕首清理掉剩下的蘑菇根茎,一碗口大二寸多深的口子露出,雪白一片,油亮油亮。 刀尖用力戳去,只戳了一个黄豆大小凹坑。 “呵呵,能咬开树,巨龟的牙齿够硬的啊。”储栋梁自嘲的笑了笑。 “待会我们收集一些牙齿,或许有用。” 两人离开巨龟,向前穿行,林中龟洞数量极多,龟壳却一块也没有见到。 “哎,看来希望不大了。”储栋梁掏出一支烟点着。 “要不抓一只大的杀了看看?” “算了,能长到千年的龟都有灵性,能抓到的都不会有千年,看来缘分未到,我们还是抓紧烤鱼。”储栋梁踩灭烟头,指着手中鱼说道。 出了龟树林,前方不远就是山头,高数十丈,占地数百亩。 郁郁葱葱山头,不见一棵参天大树,无数粗大藤蔓,交错盘绕,遒劲之极。 “龙藤。”唐以青惊喜地说道。 “嚯,还真像巨龙盘在山头。”储栋梁惊叹道。 “梁哥,龙藤下会有奇花异草,我们进去找找。” “满山都是,也没有一条路啊,钻进去?” “不用钻,我们上山顶,奇花异草不是长在地面,它们直接长在枯藤上。” 龙藤覆盖着整座山头,粗的有五、六人合抱,细的也有缸口、水桶粗。蜿蜒曲折,相互缠绕,也看不出哪里是主杆,哪里是分枝。 两人纵身向上,很快站到了最高处。 出乎两人意料,山头上方正中数亩地大小不见一片叶子一根龙藤。 储栋梁跃到正中边缘,一手攀住藤蔓,探头朝下望去。 “双头龟!”储栋梁大叫。 “竟然是巨龟坟墓。”唐以青也是大感意外。 第七十五章 浓雾里 数百亩山头覆盖着粗大的龙藤,郁郁葱葱,密密匝匝。 山头顶端露出三亩地大小窟窿,四周青藤环绕,层层叠叠向下,编织出上窄下宽漏斗形一块空地。 深二十多丈,占地三、四十亩,地面巨龟壳密密一层。 “难怪龟树林里找不到一只龟壳,原来都在这里。”唐以青愣愣地说道。 “双头巨龟有灵性,肯定是将死时爬过来的。我下去找找,这里应有千年龟壳。”说着,储栋梁顺着藤蔓向下,片刻到了底部。 站到低处,他才看清,一只只龟壳似朝同一方向,见不到双头四肢,应是缩在壳内。 巨龟壳并非单单一层,层层摞起,上下足有五层,底部二三层已坍塌破碎。有的龟壳已风化,触碰到后瞬间变为粉末。 巨龟选择此地作为墓穴,远不止十年百年。 转了一圈后,未见有危险。储栋梁向四周细细打量,很快留意到最上层一块背脊黑亮,一丈多长的龟壳。 呵呵,这只巨龟生前体型要超出大多同类。 他朝上看了一眼,唐以青正盯着他。 “青青,你自己找那些奇花异草去,我弄到千年龟壳手马上上来。” “梁哥,看到小脑袋上牙齿捡一些。” 储栋梁摆了摆手,示意明白,走到黑亮龟壳旁。 好沉! 他弯腰想把龟壳翻开,一用力,竟然没有搬动。再细看时,这才发现龟壳厚实,足有三寸。 娘的,怎么变傻了,储栋梁嘿嘿一笑,走到龟壳脊背上。 小时后嘴馋,在沙金县城苇荡中,不知捉了多少乌龟吃了。也没有油盐酱醋,就地点一把火,小刀割开乌龟脖子,放血后扔进火堆。烤熟后背脊上第三个珠子用细棍一捣,整个乌龟就散了架,变为八大块。 双头巨龟背脊正中间,一条隆起脊背从头至尾,相隔一尺多就有一颗凸起的脊椎骨。 储栋梁拔出匕首,数到第三颗一刀插了进去,顺手狠狠搅动。 他站起身,踩在壳上跳了几跳。 巨大的龟壳缓缓裂开,一会功夫,变为八块。 呵呵,储栋梁心中一喜,忙掀开中间一块。 金黄色!鲜亮的金黄色,千年龟壳! 果真找到了。 除了万年无根水,制作定珠的原料千年龟壳、千年蟒骨、蛟骨都齐备了,至于金银粉末那简直不算事。 定珠,据金叶内描述,内力催动,击中目标后瞬间变为粉末,能使对手身体僵硬不能动弹。 要是身上带着这玩意,嘿嘿,再狠的对手都能制服。 储栋梁心内一阵狂喜,忙又掀开巨**部龟壳。 巨龟小脑袋已化为白骨,一排尖利牙齿半寸不到,黑亮黑亮,闪烁这金属般光泽。 储栋梁拔出匕首撬下一颗,两头尖利,中间椭圆,不必再加工即可当暗器使。 “去!”他内力一催,手中一颗利齿击向粗藤。 “噗”的一声,利齿刺入,不见踪影。 “好东西。”储栋梁惊喜地叫道。 千年巨龟壳拿了一块正中间的,多带了用处不大,因还需蛟骨蟒骨配比。巨龟小脑袋带出后却能撬下利齿,储栋梁又连着戳开五个龟壳,共拿了六个。 折了一根细藤,串好六个巨龟脑袋,他纵身跃出,站到了藤蔓顶端。 唐以青已有收获,觅到两根二尺多长拇指粗紫红色根茎。 “梁哥,我们进入万月草原已有两个小时,把鱼烤了赶紧离开。” “我砍一些枯藤带走,等到了铜门后再烤。”站在龙藤顶端,储栋梁向四周望去,不见一只妖兽,不见一只鸟雀,“这里**静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还是尽快离开。” 放下背包,储栋梁拔出匕首,龟壳切割成四块与蛟鳞捆扎一起。 唐以青拿出短刀,撬下一颗颗巨龟利齿收进包内。 两人下到山头底部,储栋梁匕首当作柴刀一阵猛砍,片刻功夫三尺多长枯藤砍了一堆,剁下一根丈许藤蔓捆扎好,储栋梁背起,往高台方向走去。 “青青,万月草原妖兽无数,大多也是仗着体型与不惧刀枪的皮毛。就像我曾见过的猴狼兽,寻常刀斧都难砍死它们。除了这些妖兽难对付,还有更难对付的吗?” “多的是了,梁哥,你不要以为万月草原都是大家伙难对付,也有小的。我看书上记载,有种蚊虫,长一寸多,来时铺天盖地。它们可不是吸血,嘴里长了牙齿,吃肉的,连骨头都会啃的不剩一点渣渣。” “这么厉害。”储栋梁头皮一麻,不禁回头瞧了瞧。 “嘿嘿,别担心,这种蚊虫离不开水,只在湖泊附近活动。它们一天要喝无数次水,一旦喝不到,很快就死了。” “还好,还好,老天有眼。”储栋梁连声说道。 “要说妖兽,各有千秋,说不上那种特别难对付。依我看,只要是妖兽,都难对付,遇到都要小心。” “这是当然,我担心你那本书中极厉害的妖兽并未能够写上去,嘿嘿,因为见到的人都死了。” “希望我们不要遇到,咦,起雾了。” 地面一尺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一团团雾气。 “梁哥,快走,万月草原的雾很可怕,待会什么也瞧不见了。”唐以青连声催促。 一团团雾气以极快的速度连到一起,地面两尺内如同白烟翻滚,渐渐向高处升起,转眼就到了两人胸口之上。 储栋梁向前一看,心中陡然一惊。 他已看不清地面。 “别跑了。”储栋梁大叫。 “怎么了,梁哥?”唐以青脚步一停,回头问道。 “来不及了,马上雾气过了头顶,我们会辨不清方向。”储栋梁疾步走到唐以青身边,让她眼睛看着高台站立不动,自己蹲下身用匕首在地面划出一个箭头对着铁链方向。 “梁哥,你眼神不是挺好的吗?” “刚试过了,没用,我也看不清。” 话未说完,雾气已没过两人头顶。 数尺之内,储栋梁勉强看到唐以青影子。 “青青,你慢慢坐下,我坐在你身后。娘的,这里确实邪门,雾气竟然这么浓,小心周围有妖兽出现。” “梁哥,万月草原雾气来了后不易退去,我们要在这过夜了。” “没事,就当老天留我们在这休息会。”储栋梁放下背包,解开巨蟒皮摊到地上,让唐以青坐上,自己盘腿坐到她一侧。 “这一动,我还真搞不清方向了。” “嘿嘿,我地上刻着呢,现在你坐的方向正对那座高台。小的时候常在苇荡里玩,学会了随时做标记,否则很容易迷路。”储栋梁笑道。 雾气越来越浓,伸出手已看不清五指。 “不对啊。”储栋梁摸了摸头发,干干爽爽。 “怎么了?”唐以青常年生活在月亮城,对大雾认识不多。 “你摸摸头发,干的还是潮的?”储栋梁说道。 “干的。”唐以青摸了摸头,回头说道。 “这么大雾,怎么可能?”储栋梁嘟哝道。 “应该潮吗?” “当然,如在沙金遇到这样的雾,额头上都会有水流下。难道……难道这不是地面上那种雾气?”储栋梁心中陡然一紧,如不是雾气,又会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古书中只提到如遇大雾,要一两日才能退去。 琢磨了好一会,眼前雾气除了不沾水外,并未再发现特别之处。好在身在雾气中时间长了,身体未有任何不适,储栋梁暗自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梁哥,你看草上长了什么?”唐以青声音透着紧张。 储栋梁忙低头望去,蟒皮外便是绿草,四周草丛里冒出很多气泡,一个个颜色鲜亮,竟然一闪一闪发出紫色光芒。 “看,好多。” 原本四周视线极差,紫色气泡出现后,四周雾气渐渐淡了许多,能看出十多丈远。 “走,趁现在能看到,我们快走。”储栋梁一下站起身,顺手背起包,提起柴火与呆子鱼。 草地上气泡越来越大,有的已缓缓飘到空中。 储栋梁瞥了一眼地上箭头。 “铁链子离我们大概三里多地,你跟在我身后。” 说完,储栋梁疾步向前,但他不敢走的过快,否则极易走偏。 草地上大大小小气泡飘到空中越来越多,四周光芒已变成紫色。 两人向前,不断有气泡撞在身上,储栋梁伸出手指弹了下,气泡竟然不破,向远处飘去。 “嗡……” “嗡……” 空中一阵嗡嗡声传来。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两人头顶掠过。 “那是什么?” “别管了,随我快跑。” 储栋梁扔了柴火,扔了呆子鱼,手中多了两颗月亮石。 “青青,你跑前面,我们快到了。”储栋梁回身大叫。 “嗡……” “嗡……” 嗡嗡声又到了两人头顶。 储栋梁抬眼望去,不由惊呆了,头顶十多丈空中,出现了二个巨大黑影,浑身漆黑,嘴巴张开,正吞食着飘起的气泡。 “呵呵,吓老子一跳。”储栋梁心头一松,原来只是吞食气泡怪物。 “小心!上面有怪物。”唐以青突然大叫。 “我知道,它们只吃……” “嗖……” 储栋梁话未说完,突然听到一声异响。 一支利箭向他射来。 “不好。”储栋梁大惊,护体法陡然使出。 利箭射的极准,距他心脏部位外一寸远无力跌落到草地。 “当!”唐以青手中短刀格开一支。 娘的,储栋梁内力催动,手中月亮石猛得激发,一甩手击向近前一只黑影。 “嘭!”月亮石爆开,黑影瞬间变为粉末。 “嗖嗖……” 又有数支利箭射向了他。 草地上气泡不断飘向空中,四周雾气越来越淡。 两人终于看清,空中竟然漂浮着数十头身体扁扁的妖兽。 妖兽躯干十多丈长,一队光滑的双翼展开足有二十丈,悬浮浮在空中,微微振动双翼,发出“嗡嗡”之声。 站在地面向上看,妖兽如同一片乌云压着。 脖颈处站着一人,身穿白色长袍,罩着金色面具,看不清真面目。 “你们什么人?我们只是路过。”储栋梁大声喝问。 “嗖嗖……” 距离两人近处妖兽上白袍人并不答话,数支利箭射来。 储栋梁护体法往外催动,罩住了身旁唐以青。 利箭距两人尺许稍一停滞,纷纷掉落。 “梁哥,妖兽与怪人书上未有记载。你说对了,他们就是极厉害的对手,不会放我们活着走的。我……我怀疑驾驭怪物的不是人。”唐以青颤声说道。 “不是人?那是什么?”储栋梁浑身汗毛一下炸开,惊声问道。 第七十六章 紫袍人 草地上无数紫色气泡飘向空中,所到之处,浓雾渐渐退去,已能看清数里地外。 高台距两人只有半里多地,如在平日,储栋梁与唐以青转眼即可到达。 此时空中百丈高处盘旋着大群妖兽,随时会扑向两人。白袍人虽忌惮储栋梁手中月亮石不敢驱使妖兽飞的过低,但他们居高临下,不时有利箭射出,两人小心防着,一时也走不脱。 “你们究竟是何人?”储栋梁忍不住又喝问道。 沉默。 没有一人发声。 “我们走。”储栋梁大叫。 护体术催动后极耗内力,如对方以弓箭持续猛攻,必定更损他内力,难保护体真气长时间牢不可破。尽快撤到高台,才有一线生机。 两人刚向前奔了十多丈,空中数十妖兽尾随而至,利箭雨点一般射来。 娘的,储栋梁大怒,手中一颗鸡蛋大小月亮石猛然祭起,御金之法催到九成。 “吱……” 月亮石击出,发出尖利声响。 “嘭!” 正前方空中百丈之外,月亮石爆开,一朵巨大的黄色光圈一下罩住二头妖兽,瞬间,妖兽连同背上白袍人化为粉末。 “昂喔……” 四周白袍人大惊,他们未料到储栋梁如此神勇,一击之下竟然能够灭杀百丈高外的同伴。个个慌忙驱使妖兽向后回避,一时间,空中混乱不堪,包围圈松动。 “快走,我撑不了多久。”储栋梁低声急急说道。 刚祭出月亮石击到百丈之外,内力急剧消耗,体内真气已不足五成。 片刻功夫,储栋梁和唐以青到了岩壁底部。 两条铁链还在,一动不动悬挂着。 “你先上。”储栋梁叫道。 唐以青不再迟疑,拉住铁链纵身向上,储栋梁紧随其后,向上攀去。 “呜呜呜……” 空中号角长鸣。 “梁哥,他们过来了。”唐以青已攀到五十丈高处,听到呜呜号角声,连忙回头观望。 “你只管上,他们不敢靠近。”储栋梁吼道。 空中“嗡嗡”声越来越大,数百妖兽围成弧形迅速逼近崖壁。 “吱……” 储栋梁手中一枚鸽蛋大小月亮石击出,最前一头妖兽半个身子立刻化为灰烬,剩下的半截身躯直直摔落。 “呜呜……” 号角声又起。 稍一停滞的妖兽又向两人逼近。 唐以青牙一咬,手一松,向上跃起,一下有五六丈高。 一连数次,已到了百多丈高处。 “小心,他们靠近了。”储栋梁纵身跃起,一下到了唐以青身后。 他从后一把抱住唐以青,整个身体遮住她后背。 “当!当!当!” 利箭撞击之声不断。 妖兽悬在空中高度与两人持平,距离两人五十丈开外,白袍人站到妖兽头部,开弓放箭。射中储栋梁后背的略一停顿,而后无力掉落,射偏的击中两人身边岩石当当直响。 “梁哥,我包内有巨龟利齿,可以回击妖兽。”唐以青被储栋梁紧紧抱住,俏脸通红,心砰砰直跳,侧脸往后看去,见妖兽距离两人不远,忙说道。 储栋梁也不言语,伸手抓了十多颗双头巨龟利齿。 “去!” 他大喝一声,巨龟利齿向身后右侧激射而去。 比起月亮石,击出十多颗利齿要轻松的多。 “昂呜……” “哦呜……” 三头妖兽被巨龟利齿射中,疼的连连怒吼,直往下坠。妖兽上白袍人大惊,连连吼叫,想要稳住。 “掉了!掉了”唐以青瞥见,惊喜叫道。 “再来一把。”储栋梁大喜,又掏出一把向后方左侧击去。 又有四头妖兽被利齿击中,痛的翻滚向下。 “再向前都得死!”储栋梁回身怒吼。 “呜呜……” 号角声又响起。 白袍人收起弓箭,驱使妖兽向前。 “快走。”储栋梁心中一惊。 唐以青“嗯”了一声,纵身向上。 两人距高台只有十多丈远。 妖兽距两人只有二十多丈,分为上下三层围拢过来。 储栋梁甚至闻到妖兽呼出的腥臭之气。 “钢叉!” 瞥见白袍人手中握着钢叉。 “快,跳上去,跳上去。”储栋梁狂叫道。 “上了!”唐以青虽未见到白袍人钢叉,但已听出储栋梁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慌,她内力狂催,奋力向高台跃去。 “丝……丝……” 空气被利器刺破声音,数十把钢叉凌空飞来。 “小心。”储栋梁纵身向上跃去。 “嘭嘭……” 一把钢叉击中高台垛口,溅起一团火花。 唐以青手已搭上垛口,一把钢叉向她飞来。 “抓住。” 储栋梁已跃到垛口上,弯腰一把拉住唐以青,唐以青顺势翻过垛口趴到地上。 “嘭嘭嘭!” 三把钢叉带着劲风刺中储栋梁。 护体真气连受重击,一下弱了许多。 “人类!” 一头浑身雪白妖兽出现在储栋梁二十多丈外,一名紫袍人手中钢叉飞来。 “不好。”储栋梁内力狂催,真气死死护住身体。 “嘭……” 带着钢叉,储栋梁重重摔出三丈多远。 “梁哥!”唐以青惊声叫道。 “没事,娘的……” 储栋梁翻身滚到垛口下,刚想坐起,突觉喉咙中一腥,嘴一张,一大口鲜血喷出。 “梁哥,你受伤了。”唐以青又是一声惊呼。 “小心上面……”储栋梁指了指垛口外。 一道黑影闪过。 “嘭!嘭!” 唐以青连击出两颗月亮石,十多丈外,一头妖兽连同白袍人化为粉末。 “你怎么样?”唐以青急切问道。 “没……没事,震的……刚那妖人说了人话,娘的,钢叉力道好……好大。” “嘭嘭!” 又有数根钢叉飞过,掠过垛口击中两人身后。 “靠近的……给他们……一颗。不能让他们……上来。”储栋梁喘着粗气说道。 “别说话了。”唐以青眼圈一红,从背包内拿出在龙头藤那采集到的紫色根茎,“赶紧吃了,能够疗伤。” 储栋梁伸手拿过,咬了一截,甘甜之极。 “嘭……” 唐以青抬头看到又是一团黑影,想也未想,一颗月亮石击去,一团黄色光晕在高处闪现。 一根紫色根茎三口吃完,储栋梁觉得胃中涌起一股暖意。 高台距铜门并不远,大概五、六丈,只是两人下到万月草原时,为防有妖兽妖禽入内,已关上了铜门。 储栋梁刚吐血受伤不轻,内力也消耗殆尽,凭唐以青一人,很难迅速拉开。一旦两人靠近铜门,白袍人手中钢叉不会手软。 更令储栋梁担忧的,白色妖兽上的紫袍人,应是内力深厚,力大无比。刚那一叉击来,差点破了护体之法。 “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再把另外一根吃下。”唐以青瞄了眼储栋梁,见他脸色不再苍白,心中一安。 “这么好的东西,留一根,我觉得好多了。”储栋梁拔出匕首,从包内掏出一颗落火丹切开,“我再吃一颗这个,应该差不多了。” 垛口外,数十妖兽悬浮在附近,白袍人死死盯着垛口边动静。 “娘的,可惜了那几条呆子鱼了。”储栋梁突然叹道。 “馋猫,马上命都没了,还惦记着吃。”唐以青一笑。 “就是命快没了,要吃个饱,死后也是饱死鬼。” “瞎说,我可不想死。”唐以青撇了撇嘴。 “娘的,刚内力使尽了。”储栋梁懊恼了一番,从包内拿出铜盒打开,“青青,这些妖人不敢靠近,我先抓紧恢复下内力。” 说完,他贴着石壁盘腿坐起,拇指抚过弯月。 弯月发出的白光并不显眼,透过高台就已隐没在万月草原光芒之中。 唐以青侧耳听了听高台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悬浮在半空中的妖兽,竟然没有受到无常令丝毫影响。 好灵气的妖兽,唐以青暗自赞叹。 “人类,我有话说。”一声粗犷的声音传来,高亢之极,似近在咫尺。 “你是什么人,在我们面前装神弄鬼。”唐以青高声喝问。 她并未探出头,妖兽身形巨大,无法隐蔽接近,只要瞥见身影,送一颗月亮石过去,对方定然忌惮。 “让那男人说话。”粗矿声音说道。 “这里我做主,有屁就放。”唐以青见对方看不起女人,看不起她,不由大怒。 “呵呵呵……”一阵嘲讽的笑声,“人类已堕落到女人做主了?” 一团影子在岩壁上闪现。 “你别过来,否则我不客气了。”唐以青沉声喝道。 “就我一个,不带武器。”粗矿声音说道。 唐以青悄悄探出头,一头白色妖兽缓缓接近,妖兽上立着一个紫袍人。 “你就在那不要向前。”唐以青站起身,手中一颗鸡蛋大的月亮石握着。 “那小子呢?是不是死了?”白色妖兽停下不动,紫袍人盯着高台似在寻找储栋梁。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装成妖人。”紫袍人全身罩着紫色袍子,戴着金色面具,连一根毛发都未露出。 “妖人?呵呵呵,我不是你族,你见了我相貌或许害怕。”紫袍人大笑。 “奇了啊,你不是我族怎么会讲人话?”唐以青根本不信紫袍人的话。 “我虽非人族,但却与你族为邻,自然要学会你族语言,否则此刻怎么与你说话?”紫袍人淡淡说道。 “你是金毛人?”唐以青心中一惊。 “金毛人?呵呵,当然不是,他们只配做我族的奴隶。”紫袍人说道。 唐以青心中陡然一惊,金毛人主人?难道就是传说中千年前与人类神秘力量大战,最后不分胜负的一族? “既是金毛人主人,可否露出真容?我好认识认识。”唐以青试探着问道。 “姑娘,你唤那小伙过来,我有话与他说。”紫袍人并未直接回应唐以青要求。 唐以青与紫袍人对话,储栋梁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刚一支香的功夫,他已恢复二成内力,加上吞食下的根茎与落火丹药效显现,激发月亮石已不成问题。 他缓缓站起,冷冷注视着紫袍人。 “小子,老夫对你那护体神功颇感兴趣,老夫愿出黄金五千两买你这套功法,怎样?”紫袍人见储栋梁毫发无损,不禁大喜过望,忙提出自己要求。 “五千两黄金!” 储栋梁眼睛一亮。 第七十七章 无常府弟子 唐以青盯着紫袍人,突然扑哧一笑。 “前辈,你能识得我哥护体术,着实厉害。五千两黄金呢也确实不少,这笔交易做成,我哥可做个富家翁了。只是,功法秘籍交出了,钱从哪得?” “呵呵呵,女娃,这个好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紫袍人说道。 “五千两黄金可不是小数,前辈可否定个地点时间?”储栋梁问道。 “小子,三日后,沙河县城隍庙内,老夫亲自带上五千两黄金与你交易。”紫袍人略一思索,对储栋梁说道。 “好,一言为定,前辈,告辞。”储栋梁拱了拱手。 “慢!女娃留下,三日后在城隍庙交易后再离开。”紫袍人忙伸手指着唐以青。 “哼哼,前辈愿意交易,三日后就在城隍庙见,如不愿交易,请回。人,不可能留下。”储栋梁冷声说道。 “女娃不留下,你俩一个都不许走。”紫袍人说完,举手向后示意。 上百妖兽“嗡嗡”声一片,一下围了过来。 “小子,你内力消耗大半,手中月亮石再厉害,老夫手下骑手上百,难道真留你不住?快交出护体术秘籍。”紫袍人威胁道。 储栋梁一愣,此人竟看出他内力所剩无几。 “前辈,留得住留不住可以试试。”储栋梁冷笑一声,举起手中无常令牌。 无常令牌弯月已激发,在弯月草原光芒之中,一团淡淡白光围绕着黑色铁牌。 这会功夫,储栋梁体内药力已起作用,内力恢复到四成。如激发影剑,一击刺死紫袍人,必然震慑白袍人。再说,唐以青内力不弱,至少可掷出十多颗月亮石。放手一搏,胜算有六成。 “你手中是什么?”紫袍人突然惊声问道。 “是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储栋梁哈哈一笑,拇指狠狠擦过剑身。 “铮……” 一声悠长剑鸣。 半空中蓦然出现一把淡金色利剑。 “无常令!”紫袍人浑身一震。 “梁哥,住手。”唐以青一把拉住储栋梁,“此人识得令牌。” “属下参见府主!”紫袍人突然躬身深深施礼。 “属下拜见府主!”白袍人全都跪下。 储栋梁身子一僵,愣住了。 “免礼,都起来吧。”唐以青毕竟做过一门之主,见对方如此恭敬,已猜测到原委,忙让众人起身。 “呵呵,前辈,不必多礼,诸位快快起身。”储栋梁醒悟过来,忙也下令。 “见无常令牌如见府主,这位小哥,老夫虽不知你是谁,但既有无常令牌在,老夫刚得罪了。”紫袍人起身后又躬身施礼赔罪。 “前辈请起,不知不罪,你们是无常府弟子?怎么会在万月草原?”储栋梁问道。 “小哥,我等是无常府外门弟子,已在万月草原月余。”紫袍人恭敬说道。 储栋梁并不清楚何为外门,又怕问多了露出马脚,只得含糊地点了下头。 “你等到万月草原可是寻宝?”唐以青问道。 “正是,主事府主病重,需寻几位药。”紫袍人答道。 “齐了吗?” “还差一味主药落火丹,此药虽非难得,但季节不对,未能找到成熟的。” “落火丹?”唐以青看着储栋梁一笑。 “姑娘知道哪里有?”紫袍人一喜。 “前辈,你既是人类,何不脱下面罩,我与梁哥好一睹尊容。”唐以青没回答紫袍人。 “两位拥有无常令牌,老夫理应真面目示人。”说着,紫袍人脱下面罩,头顶戴着的连衣帽子也一并脱下。 相貌堂堂,面色红润,一把灰白色长须。 唐以青与储栋梁长长吁了口气,果真是人,并非怪物。 “前辈,落火丹我包里就有,不知需要多少?”储栋梁微笑着说道。 “五颗,五颗足矣。”紫袍人说道。 唐以青包内也带着,她放下包掏出五颗随手扔了过去。 紫袍人手一张,五颗落火丹吸到掌心。 “嗯,不错,竟然是落火丹极品,姑娘,老夫代主事府主谢了。”紫袍人低头一看,又闻了闻,大喜过望。 “主事府主可是无常府代府主?”唐以青突然问道。 “这……正是。”紫袍人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持有无常令者才是无常府真正府主,是不是?”唐以青声音突然变得很高。 紫袍人面色一变,盯了一眼储栋梁并未做声。 “前辈,你说是也不是?”唐以青声音中透着兴奋。 “姑娘,老夫只是无常府外门弟子,府规并不是十分清楚。”紫袍人声音透着无奈。 “主事府主可会护体术?”唐以青并未理会紫袍人,仍进一步追问。 “不……不清楚。”紫袍人犹豫了下。 “不清楚?我看是不会吧。”唐以青咯咯一笑,“前辈,还有在座的诸位无常府弟子,我哥叫储栋梁,他不仅拥有无常令牌,还修炼了无常府府主世代相传的神功护体术,御金术,铸心之法等。他,他才是你们将来的府主!” “姑娘,这位小哥,多谢赐药,我等出来已久,需回去复命,告辞。”说完,紫袍人脚一跺,白色妖兽立刻向高空疾飞而去。 “哎哎,你怎么说走就走,我还有话问你啊。”唐以青叫道。 “哎哎,你骑得妖兽叫什么名?”储栋梁也对着空中叫道。 “吞云兽!小哥,有缘寒山见。”紫袍人朗声回道。 上百吞云兽向高处飞去,一会功夫不见了踪影。 “娘的,这么大个头,飞得这么快,要是弄一头出去,回沙金就方便多了。”储栋梁盯着远处,轻声说道。 “梁哥,寒山在北地,极寒之地。不过,从‘无常府山形图’看,无常府应该不在寒山。” “你去过寒山?” 唐以青点了点头。 “梁哥,这些人如果真是无常府弟子,寒山倒是值得去一趟。此人见到无常令牌极为敬畏,想必无常令牌还有更大的秘密。刚我诈了他,无常府府主定然与无常令牌密切相关,只是……只是梁哥以后要特别小心,以防他人抢夺令牌。” “他人?你说这些白袍人紫袍人会抢夺?” “难说,我们对无常府一无所知。如主事府主想巩固权力,而又发现了无常令牌重出江湖,梁哥,你说他会不会动手?” “嗯,我也觉得了,此人一开始的确很是敬畏,转眼间却又含糊其辞,必定心中有了想法。哼哼,令牌在我手中,也不是那么好抢的。” “梁哥,此人只是无常府外门弟子头目,刚他钢叉威力你已领教过。”唐以青提醒道。 “好,以后我定小心应对。” “梁哥,这些人骑着吞云兽离开,必定是另有出口可出万月草原,可惜刚才忘询问那人了。” “吞云兽往高处去了,或许上方有洞口能够出去。”储栋梁抬头向高处望去,洞顶无数奇石闪耀,并没见到哪里有出口。 看了片刻,两人不敢再停留,整理好包背着,拉开铜门反锁上疾步向前。 台阶旁的铜门半掩着,储栋梁走到门前探出头听了听动静,招呼唐以青继续向上攀爬。 台阶忽而左转,忽而右转,忽而几十级,忽而几百级,好在未见任何岔道,未再见向外的铜门。 两人走了整整三个小时,前方一道厚重铜门拦住去路。 “梁哥,到头了。”唐以青兴奋地说道。 “青青,这扇铜门比前几扇都大,估摸着我们到了一个出口。”储栋梁摸了摸铜门,冰凉冰凉。 “嗯,希望是通往外界的出口。梁哥,你刚受伤还未完全恢复,现在已傍晚,我们就在这休息一夜,明日再打开铜门。” “也好,今夜恢复内力,万一外面有危险也可应付。” 储栋梁放下背包,解开蟒皮摊在地面。 “可惜了那几条呆子鱼了。”他咕哝道。 “没事,包内还有饼,再吃一颗落火丹。”唐以青笑道。 储栋梁拿出紫色根茎折了半根递给唐以青,又掏出两颗落火丹切开,递了一颗与她。 唐以青包内只剩下一块饼,她掰下少许,其余的都给了储栋梁。 “梁哥,要不是那人认出无常令牌,我们还真有**烦。”唐以青喝了一口水,轻声说道。 “也没啥麻烦,他再不让,我定然祭出影剑,嘿嘿,大家鱼死网破。” “梁哥,那人真要是逼着我留下做人质,你会怎办?” “哪里可能会让你留下,那前辈口口声声人类人类,我还真以为是与金毛人一伙的妖人。把你一个人留下,我可舍不得。”储栋梁嘻嘻笑道。 “真的?”唐以青脸一红。 “当然真的,你放心,只要我活着,绝不会再让你受伤害。” “谢梁哥……哎,也不知丹丹怎样了。” “她不会有事,亏得没有与我们一同来,否则遇到无常府人还真走不脱。这些人不仅钢叉厉害,那些箭也难抵挡。” “这些人底细我们还不清楚,也不知和千年前那股神秘力量有何关系,江湖中从未听说过。” 两人说了会,盘腿坐着,在弯月光芒中默念起心法口诀。 …… …… 距神龙沟五里地外,一处竹林旁开阔地,一大群人立着。 天蒙蒙亮,朱开济就带着数百人在此等候。按约,一个小时后,月亮门总门方、何两位堂主会带着援手到此汇合。 十月初,气温已低,数百青衣人手持刀斧立着,鸦雀无声,没一人走动。 “堂主,他们来了。”白舵主匆匆赶到,附耳说道。 “好,让兄弟们列队迎接。”朱开济眼睛一亮。 三百弓弩手,何朋义亲自带队。 方晋鹏一人,连个跟班都没带。 万明诚口上说让他负责后勤,其实方晋鹏很清楚,朱开济一定早已准备充分,他如果真带人运来吃食等,那就大错特错了。 见两人走近,朱开济满脸堆笑,拱手向方晋鹏与何朋义打着招呼,他清楚,万明诚夺得门主之位,这两人功不可没。 “何堂主,方堂主,两位辛苦。” “有劳朱堂主相迎,为月亮门办事,兄弟不敢言辛苦二字。”何朋义不冷不淡地说道。 方晋鹏与朱开济熟悉,只拱了拱手算是回礼,就不再言语。 朱开济微微一愣,他与何朋义并不熟悉,见面也极少,不知他为何神情很是冷淡。 方晋鹏暗自一笑,路上他故意透露万明诚让他巡查各堂口事,何朋义心中果然愤愤不平,此刻脸色放到朱开济眼前。 一个带着弓弩队配合朱开济猎杀龙鸟,还要面对金毛人、猴狼兽。 一个连随从都未带一个,晃荡着膀子看热闹。 更令何朋义不爽的是,方晋鹏这趟一跑,还不知可搂多少好处。 “何堂主,总门弓弩队天下无敌,猎杀龙鸟就要靠这些兄弟了。”朱开济见方晋鹏朝他眨了眨眼,明白其中必有缘由,此刻也不方便多问。 “弓弩队是镇守总门的利器,寻常事哪里可能为其它堂口出力。只是万门主极看重这笔资源,嘱咐我等务必协助你一举拿下龙鸟。不过,猎杀龙鸟,弓弩队只能配合,不能做主力。”何朋义冷冷说道。 “何堂主,平善堂平日并不善于猎杀,向总门求援时,万门主已答应弓弩队作为主力。否则凭我等实力,又有金毛人作梗,拿不下龙鸟。”朱开济忙说道。 “哼,平善堂不善于猎杀,那善于做什?”何朋义依旧声音冷漠。 “何堂主,您有所不知,平善堂主要负责几个金矿,所以手下兄弟对采矿在行,对猎杀不在行。”朱开济咽了口吐沫,忍住心中火气说道。 “笑话,月亮门堂口,还有哪个不善于打斗?我看是朱堂主想让我手下兄弟替你卖命吧?”何朋义冷笑一声。 “何堂主如此看?那就请带着兄弟回总门,平善堂自认无力拿下金毛人,只有撤了。”朱开济也冷笑一声。 “呵呵。”方晋鹏笑着走上前,一手抓住朱开济手,一手抓住何朋义手。 “两位堂主平日来往少,有些事可能误会了。今日拿龙鸟,我等三人都是为总门出力,为万门主出力。何必意气用事?万一机会错过了,万门主心头肯定不会痛快,到时会连我也抬不起头来。和为贵,和为贵。” 何朋义心中一惊,刚因呕着气,却无缘由发到朱堂主身上,心中已经后悔,听方晋鹏这么一说,才知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嗯,何某说话过了,还请朱堂主不要放在心上。” “呵呵,何堂主,朱某刚说话也过了,还请见谅。” 见何朋义与朱开济各自退了一步,方晋鹏心头一松,掏出香烟一人递了一支。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那是监视神龙沟的赵舵主。”朱开济抬眼瞧了瞧,对何朋义与方晋鹏说道。 “朱堂主,打龙鸟主意的人又到了几拨,他们在神龙沟口候着呢。” 赵舵主骑着一匹快马赶到,跳下马忙对朱开济说道。 “好,就让他们先上,我们坐山观虎斗。” 朱开济冷冷说道。 第七十八章 逃出万月草原 万月草原果然灵气充裕,一夜间,储栋梁直觉百会穴四周不断能量涌来,任督二脉灵气滚滚流过,化为真气贮藏在丹田之内。 他看了看表,已是早上七时,起身伸了伸腿脚。 “梁哥,你恢复怎样?”唐以青也站起身,舒了舒四肢。 “内力已完全恢复。”储栋梁高兴地说道,“昨日忘问了,你采的紫色根茎是什么?吃了后觉得浑身特别舒服,真气在经脉间游走也顺畅多了。” “名字很俗,就叫紫茎,只寄生在龙藤上。像这类有奇效的根茎野果,万月草原多着呢,等有机会我们再去寻一些。”唐以青边说边拿出两颗落火丹递给储栋梁,让他用匕首切开。 储栋梁一边切开,一边心疼不已,能卖十两黄金啊,就这样当早餐吃了,也太奢侈了吧。 一人吃了一颗落火丹,胃中充满暖意,也不觉得饿。 “梁哥,昨夜修炼,我感觉抵得上半个月。不仅内力很快恢复,而且觉得体内真气也更为充足了。”唐以青稍稍运气,高兴地说道。 “可惜我们要急着出去,否则在万月草原待上个十天半月,可抵得上平日修炼数月。” “会有机会的。”唐以青背起包,走向铜门。 铜门高一丈,宽六尺,一根二寸宽黑色陨铁门栓插在左侧。 储栋梁上下打量一番,心中颇为奇怪。 “青青,你看这扇铜门,除了灰尘,并未生出铜锈。” “嗯,我也留意了,包括这扇铜门,一路上我们已打开过四扇。擦了灰尘,都是光亮如新。这扇铜门总有数千斤,也不知当年开凿这条台阶的人是如何运到这里的。”唐以青上下细细看了看也觉不可思议。 “你摸一摸。”储栋梁拍了拍铜门。 “咦,好凉啊。”唐以青伸摸了下,诧异地说道。 “嘿嘿,这扇铜门是个宝贝。”储栋梁又拍了拍,拉开了沉重的陨铁门栓。 铜门左侧的手把比起前几扇明显长出许多,足有二尺多长。储栋梁不敢托大,双手拉住,左脚蹬到铜门左侧石壁,奋力拉动。 铜门微微动了下,并未拉开。 “好沉!”储栋梁见蛮力无用,忙催动内力。 “开!”他双脚用力,全身肌肉绷紧,大喝一声。 铜门缓缓打开,一股凉意从外涌进。 唐以青见门拉开数寸,忙抓住门边帮忙拉动。 两人合力之下,铜门终于拉开两尺,两人额头都渗出细密汗珠。 “娘的,难怪这么沉,竟然有五寸多厚。”储栋梁看了看门边,惊叹道。 铜门外,上百级台阶陡直向上,顶部一处出口透着光亮。见外面有光亮,储栋梁忙把无常令牌收入铜盒,塞进背包。出了铜门,两人又合力拉上。 “会不会又到了万月草原?”走上台阶,储栋梁看着唐以青问道。 “不像,万月草原光芒透着极淡的紫色,上面却像是阳光照着。”唐以青加快了脚步。 “阳光?那岂不是出来了?”储栋梁心中一喜。 百多级台阶,片刻功夫,两人就到了洞口。 “看,白云,白云!”唐以青指着洞口外兴奋叫道。 “嚯,我们真出来了。”储栋梁也是兴奋不已。 洞口外,是一座山峰顶部,百丈多长,十多丈宽。 远处山峦起伏,空中白云朵朵。 一阵风吹过,带着浓浓寒意。 储栋梁双臂张开,迎着风闭上了双眼。他出来了,曹丹丹还困在矿坑,教授还困在矿坑,洪二狗还困在矿坑,数千人都还困在矿坑。 “梁哥,我们在云霄山顶峰。”唐以青轻声说道,“能出来,我们就有办法救出丹丹。” 见储栋梁闭着眼默不作声,知道他又想到月亮谷。 “云霄山?这里是什么地界?”储栋梁睁眼问道。 “云霄山属沙河地界,你看下面最深处那条峡谷,叫做神龙谷,传说里面有妖兽出没。”唐以青指着底部一条狭长山谷说道。 “沙河境内?那这处出口怎么会没有人知道?”储栋梁看了眼峡谷,感觉有点奇怪。 “梁哥,你看看四周。”唐以青走到顶峰边缘,指着下方,“往下千丈都是峭壁,只有往神龙沟这边稍好一点,或许能够上来,其它方向根本没有没有可能。” 储栋梁一愣,忙绕着顶峰走了一圈。 整座山头极像一座巨坝,四周岩石犹如被利斧削过,往下虽非陡直,但岩石光滑不见一处凸起,不见一棵草木,底下的人根本无法往上攀爬。 “难道这里是进入万月草原的入口?靠吞云兽上下?”储栋梁说道。 “有这可能,不过,这里也没有吞云兽可骑,四周光溜溜的,我们怎么下去呢?”唐以青皱起了眉头。 储栋梁走到岩边,朝下看去,从顶峰往下约数百丈,直到神龙沟峡谷顶。山势坡度极大,四下光滑,根本无法攀爬下去。 娘的,奇了啊,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如果是数十丈、甚至上百丈,储栋梁也敢直接滑下。此处坡道至少三百丈左右,直接滑下力道太大,根本没法停住。 用什么可缓解下滑速度? 他眯起眼盯着下方。 “呵呵,我有办法了,可惜了这张蟒皮。”储栋梁突然嘿嘿一笑,放下包解开蟒皮摊在地面。 他拔出匕首,切开蟒皮,拇指宽,一丈多长的皮带很快切出数十根。 “青青,妖禽皮摊在地上,对折下。”储栋梁拿起两根皮带搓起长绳。 妖禽肉翼完全展开有两间房大小,折叠后也有二丈见方。 储栋梁很快搓出五根数丈长的皮绳,拿过四根分别扣紧肉翼四角,而后四根皮绳全都攥在手中。 “你看,是否有点像降落伞。”储栋梁双手猛一提,肉翼迎风飘起,“我们往下滑时,靠它减速,嘿嘿,怎么样?” “好是好,只是我们有两人,只有一把伞。” “还有这根绳,待会我们捆住一起滑下去。我这把匕首也有用,假如速度不减,我可插入石头,你那根鞭子也可有用,到底部时可以勾住树枝啥的。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事。” “嗯嗯,这样一说好像能成,那我们赶紧动手。” 储栋梁卷起肉翼踩在脚下,以防山风吹跑,拿过皮绳让唐以青贴面站好。 面对面与储栋梁如此近,唐以青俏脸一红,忙闭上眼睛。 “梁哥,怎么还不扎?”等了片刻,储栋梁并未动手,唐以青睁开眼问道。 “嘘……轻声,山下峡谷内有龙鸟飞过。” “龙鸟?”唐以青脸色一变,她清楚龙鸟能喷剧毒,极难对付。 “看,十多只,像是在外觅食回来。” “十多只觅食,那神龙沟里岂不是有数十只?”唐以青回头望着。 “有可能是龙鸟群在此孵化……咦,它们飞远了,我们下去后顺着峡谷顶走,不去骚扰它们,应该没事。”储栋梁拉过唐以青,皮绳困住两人。 脚下肉翼挑起拿在手上,迎风展开,两人各有一只手紧紧抓住。 “抱紧我。”储栋梁身子一蹲,屁股着地,顺着石壁滑了下去。 肉翼随风吹开,皮绳陡然绷直。 储栋梁屁股与背后帆布包着地,“呼”的一下往下滑去。 唐以青大囧,她几乎是趴在储栋梁身上。满脸通红,又不敢闭上眼,只得看着一边。 “哈……效果不错。”下滑的速度果然大减,储栋梁大笑。 片刻功夫,到了底部,储栋梁手中匕首在石壁上划过,两人稳稳停住。 “怎样,怕了吗?”储栋梁边解皮绳边问。 “有你在,不怕。”唐以青轻声说道。 “嘿嘿,其实我很怕的。”储栋梁嘿嘿一笑。 叠好肉翼捆扎好挂在唐以青背包后,储栋梁又收起五根皮绳圈起吊在自己背包后。 收拾好,两人沿着峡谷顶穿行在松树林中向东而行。 “梁哥,龙鸟毒囊是奇珍中的极品,能延年益寿。” “我知道呢,不仅能延年益寿,还能重振男人雄风呢。嘿嘿,那些有钱人特喜欢这玩意。” “你见过?” “何止见过,我还亲手杀了几只。” “杀了几只?” 唐以青觉得不可思议,但话是从储栋梁口中说出,又不得不信。 储栋梁一笑,细细讲了在沙金如何跟着安若柳到苇荡中猎杀龙鸟,又如何到白龙山庄拍卖了毒囊。 “嘿嘿,安堂主还奖了我一万光洋的金条,我请胡大哥置了百亩多地。” “买了这么多地,准备讨媳妇了吧?那个安堂主我见过,是个大美人,就讨她做媳妇吧。”唐以青笑道。 “她挺凶的,谁敢讨她啊。”储栋梁连连摇头。 “想不到你还怕她啊。”唐以青咯咯笑道,“那你喜欢温柔的喽?” “我喜欢像你……”话未说完,储栋梁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拉住唐以青,示意她蹲下。 “有妖兽。”他贴着唐以青耳朵轻声说道。 唐以青向前看了片刻,并未发现异常,疑惑地看了一眼储栋梁。 “一大群,下到峡谷了,如果我没有看错,应是猴狼兽。”储栋梁又轻声说道。 “怎么办?”唐以青心头一紧。 储栋梁向四周望了望,悬崖边上有块巨石,他指了指,两人蹑手蹑脚走过去藏在石后。 “峡谷内有龙鸟群,猴狼兽出现在这定然是与它们有关,附近很可能还有金毛人。” “金毛人需月亮石对付,见了他们不能手软。”唐以青从背包内掏出数颗月亮石,递给储栋梁两颗。 “不急,等他们与龙鸟斗了再说,嘿嘿,或许今天能捡到便宜。” “梁哥,你想等金毛人、猴狼兽猎杀了龙鸟,再虎口夺食?” “要看机会,龙鸟应该在附近了。” “奇怪啊,又有龙鸟,又有金毛人,朱开济怎么会没有动静?” “朱开济是谁?” “月亮门平善堂堂主,此人运筹帷幄非同一般。” “站在万明诚那边?” “眼下不算清楚,应中立为多。” “嘎……” “嘎……” 峡谷内突然传出阵阵惨叫。 储栋梁探头看去,不由得一惊。 上百猴狼兽顺着岩壁向下,悄悄接近正在孵化鸟蛋的龙鸟群,猛扑过去。 龙鸟猝不及防,甚至未来得及喷出毒雾,一阵大乱,有十多只脖子已被猴狼兽生生折断。。 崖壁上,十多个金毛人一手攀着枯藤,一手持着钢叉,正冷冷看着下方。 第七十九章 猎杀神龙沟 慌乱之中,数只龙鸟嘎嘎哀鸣,扑棱着肉翼拼命蹿向空中。 金毛人“嗷嗷”狂吼,手中钢叉飞掷出,“嗖”的一下刺透龙鸟身躯。 “嘭!” “嘭!” 空中龙鸟接二连三摔落。 一只孵蛋的母龙鸟刚想飞起,二只猴狼兽咬住了它双翅。 “嘎啊……” 绝望中龙鸟喷出毒雾,数丈外三只猴狼兽、一只龙鸟身子一软,瞬间倒地身亡。 “竟然毒死同类!”储栋梁看得真切,不由吃了一惊。 “孵化期的母龙鸟毒雾毒性远超公龙鸟,死去的应该是公龙鸟。”唐以青轻声说道。 “果然母的毒。”储栋梁嘿嘿一笑。 “你说啥?”唐以青捶了下储栋梁后背。 “没,没说啥,我数数有多少只龙鸟。”储栋梁暗自一笑。 “多少只?” “三、四十只,嚯,好大一群。” 两人正悄声说着,峡谷底龙鸟已渐疯狂,它们已知难逃一死,纷纷向四周喷出毒雾。 猴狼兽躲闪不及,一下死了三十多头。 峡谷内突然安静下来,未吸到毒雾的猴狼兽向四周散去,不敢再靠的过近。 龙鸟大部分已经死去,还剩五只,惊慌看着四周。 “锵……” 尖利的摩擦声四起。 十多个金毛人钢叉滑过石壁,火星四溅,一下落到谷底。 “嗷昂……” 一个金毛人钢叉高举,冲猴狼兽狂吼一声。 猴狼兽脸露惧色,迟疑着一步步围上龙鸟。 “嘎啊……” 龙鸟叫声中透着绝望,一步步向后退着。 “梁哥,龙鸟喷出毒雾后短时间内不会再喷,它们跑不掉了。” “娘的,金毛人发了,四十三只毒囊,一只能卖一百根大黄鱼额。”储栋梁恨恨地说道。 “梁哥,龙鸟越来越稀少,毒囊也越来越难获得,一只卖一百根算便宜了。我有点不明白啊,难道金毛人也是弄去换钱?死了几十头猴狼兽都不心疼,还逼着上前。” “锵……” 领头金毛人手中钢叉狠狠往地上一插,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昂……” 猴狼兽不敢再犹豫,一拥而上,扑向五只龙鸟。 “嚯嚯嚯……”金毛人狂笑。 龙鸟全被猎杀,前后不过数分钟。 “娘的,比哭都难听。”储栋梁骂道。 几个金毛人拔出利刃,切割开龙鸟长长脖子。 四十三只毒囊很快取出,装进一只金色皮囊中,领头金毛人拿过扣在腰间。 毒囊一取完,金毛人立刻带着还活着的猴狼兽向东边飞奔而去。 峡谷底,龙鸟与猴狼兽尸体横七竖八,四处躺着。 “走,我们跟着。”储栋梁站起,掏出无常令牌抓在手上。 “梁哥,凭我们两个人没有机会。”唐以青忙说道。 “放心,我不会犯傻,没有机会绝不动手。”储栋梁笑道。 “那就好,你背包里那些落火丹,珠子已值不少钱,犯不着再冒险。”唐以青派拍了拍储栋梁背包。 “这点钱不够。”储栋梁连连摇头。 “还不够?你想干啥?”唐以青讶异地问道。 “我要置一万亩良田,讨五个老婆,生十个儿子,你说哪里够?”储栋梁嘿嘿笑道。 “好啊,你耍我,不理睬你了。”唐以青“哼”了一声,快走几步,走在储栋梁前面不再做声。 金毛人速度极快,两人在峡谷顶跟着,时间久了,额头已密密汗珠。 好在顶处都是松树,地面松针厚实,走在上悄然无声,不担心金毛人听到脚步声。 疾走了近两个小时,峡谷峭壁越发陡直。起初还有藤蔓、小树长在峭壁上,现已看不到半根草木。 前方一里多地,一道宽十多丈的峡谷口出现在两人眼中。 “梁哥,那处就是神龙沟出口。”唐以青指着前方说道。 “好窄的口子,要是有人拦着,金毛人就难出去……咦,那边地上有许多尸体,不对啊,那里还有猴狼兽尸体,难道金毛人与人争斗过?”储栋梁目力极佳,一眼就看到峡谷口子内外躺着数百具尸体。 “穿着什么衣服?” “杂着呢,应是几伙人。”储栋梁凝神看了看对唐以青说道。 “那就有戏看了,朱开济定然已经知道金毛人到了神龙沟,说不定就是他放出的风声。”唐以青猜测道。 “他放出风声?为何?这等事不是知道人越少越好吗?”储栋梁疑惑地问道。 “沙河境内,不论谁拿到龙鸟毒囊,都逃不脱朱开济手心。他聪明着呢,肯定知道金毛人出现,所以放出风声,吸引大批不知死活的江湖人物撞运气。他是让其他人冲到前面,好坐收渔翁之利。” “既然这样厉害的人物到了,毒囊没有我们的戏了。”储栋梁一听,颇为沮丧。 “边走边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准时机或许能够出奇制胜。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唐以青并不在乎峡谷口人群,见储栋梁沮丧,忙劝道。 峡谷口突然涌进数百人,个个手持刀斧,冷眼望着走近的金毛人。 金毛人嗷嗷狂吼两声,钢叉戳在地面砰砰直响。 储栋梁与唐以青也已走到峡谷口上方,两人趴下偷眼望着下方。 “梁哥,人不少啊,竟然是十多个帮派合在一起,可惜多是乌合之众。”唐以青盯着看了片刻,扭头对储栋梁说道。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一点都不错。这些人或许不清楚龙鸟厉害,更不清楚金毛人可怕。”储栋梁叹道。 “砰……” 一发烟哨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炸响,一片红色光芒爆开,最外层裹着青紫色。 “咦,这是恒山魔门的烟哨,刚我走眼了,竟然没有看出有魔门弟子在。”唐以青看着半空中红色光芒诧异地说道。 “恒山魔门很厉害吗?”储栋梁对江湖帮派毫无概念,脱口问道。 “还行,传说魔门帮主铁豹子内力了得,能空手震碎巨石。他们善于豢养恶犬,不知咬死多少人多少猛兽,所以有魔门一说。” “下方见到铁豹子没有?”储栋梁忙问道。 “应该不在,一帮之主,不会随意涉险,或许在远处等着,刚他们有弟子发射了本门烟哨。” “昂嗷……” 数十头猴狼兽扑向人群。 “杀了这些怪物!”一人举刀大喊。 “嘭!” “啊……” “刀砍不死它们……啊……” 惊慌中不断发出惨叫。 转眼间已有六、七十人倒下。 “砍头,砍头。”有人吼叫道。 “杀!” 找到猴狼兽弱处,人群喊杀声陡然高起,数人围着一只猴狼兽,奋力围攻。 十多金毛人依旧纹丝不动,手持钢叉冷眼望着厮杀的双方。 “娘的,这些金毛人够狠,猴狼兽不死绝了他们不会上。”储栋梁“呸”的吐了一口吐沫。 “梁哥,地下世界等级森严,猴狼兽只是金毛人手下的一条狗而已。” “汪汪……汪汪……” 唐以青正说着狗,峡谷口突然奔过数十条身形高大猛犬。 “梁哥,有好戏看了,这是恒山魔门守山的猛犬,看它们是否与猴狼兽有得一拼。”唐以青惊喜地说道。 猛犬身形粗壮,比一般狼狗还要高出半截,狂奔过来如同一头牛犊。 “兄弟们,杀啊,魔门魔犬助阵来啦。”一人举着斧头狂呼。 “砰……” 一把钢叉飞过,从此人前胸穿过。 “金毛人动手了。”储栋梁低声惊呼。 “汪……” 一只猛犬扑向金毛人,一下咬住手臂带到在地。 金毛人一声低吼,手中钢叉铁柄向猛犬下颚横击过去。 “嘭!” 猛犬飞出数丈,四脚朝天痛的嗷嗷直叫。 “好大的力气。”储栋梁又是一声惊呼。 “据说金毛人不修内力,他们修的是外家功夫,靠的是身强力不亏,所以能够持久战。”唐以青见了金毛人力道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身强倒是不足为惧,他们身上盔甲才是麻烦,刀斧根本无法砍动,子弹也不行。底下这些人,要吃大亏了。”储栋梁忧虑道。 金毛人一参战,钢叉戳过,一具具尸体倒地。 “杀不死这些怪物。”有人惊恐地吼道。 “咻……” 一声尖利哨声响起。 猛犬一阵狂吠,如同着魔,眼睛变成血红,龇牙扑向猴狼兽、金毛人死死咬住。 “嗷昂……” 领头金毛人不断怒吼,手中钢叉抡起呼呼作响,接连刺死五只猛犬。 “看,那金毛人受伤了。”储栋梁见领头金毛人左臂被猛犬撕开一条血淋淋口子。 “梁哥,据我翻看的资料,金毛人不惧刀枪,是因为他们四肢毛发厚实,能挡利刃,若是用火攻,金毛人定然吃不住。” “这倒是个办法。”储栋梁点了点头。 转眼间,猛犬全都战死,又有上百人倒地身亡。 “咻……” 又是一声尖利哨声,是金毛人吹响。 活着的十多只猴狼兽冲忙撤出,逃遁到金毛人身后喘着粗气。 数百人已只剩小半,惊恐地望着步步逼近的金毛人。 “人类!跑!不死!”腰间别着金色皮囊袋子的金毛人举起钢叉指着人群,突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人群一下鸦雀无声。 “他说什么?”有人惊问道。 “跑!不死!”金毛人又是一声怒吼。 “快跑!”有人大叫。 储栋梁目瞪口呆,金毛人竟然会说人话,竟然懂得恐吓对手逃走。 “怎么回事?”他看着唐以青。 “金毛人可能预感到危险了。”唐以青说道。 “危险?下面还有更强对手?哦,是不是朱开济?” 围攻金毛人的人群慌乱中丢下数百具尸体,一哄而散,眨眼功夫奔出峡谷口向外逃去。 峡谷底金毛人并未离开,反而围在一起咕噜咕噜似在商量。 猴狼兽舔舐着伤口,不停向峡谷口张望。 峡谷外,一左一右走过来两拨人。 一拨六百多人,一拨上千人。 距峡谷口数十丈两拨人停住脚步。 “敢问对面可是月亮门朱堂主?” “正是,请问阁下是谁?也是前来取龙鸟毒囊的吗?”朱开济冷冷问道。 “呵呵,不敢,在下天山药宗火堂堂主包占龙,偶闻云霄山神龙沟有龙鸟出没,断定此处定然江湖豪杰云集,特地带着手下弟子学习一二。”包占龙微微一笑。 “呵呵,原来是包堂主,久仰,如包堂主有意取龙鸟毒囊,月亮门愿意退出。”朱开济微微一笑。 “岂敢,月亮门江湖上鼎鼎大名,拿月亮门看中的东西,那岂不是找死?我等只是观战,以学习一二,还望朱堂主不要保守。”包占龙客客气气拱手说道。 “朱堂主,那厮怎会认识你?”白舵主心头一动,轻声在朱开济耳边问道。 朱开济一愣,盯着包占龙看了又看,确认从未见过其人。 “包堂主,前两日你可在孔雀岭?”朱开济冷声问道。 “不错,前几日的确路过孔雀岭。”包占龙神色微微一变,左右看了一眼,呵呵一笑。 “这么说本堂口三名弟子是包堂主留下的?”朱开济眼睛透出杀气。 “朱堂主,我倒是见过一拨人留下二男一女。”包占龙平静地说道。 “什么人?” “一个是大漠蝎子门崔一刀,一个是江南大雁堂段帮主。” “蝎子门倒是有所耳闻,大雁堂又是什么门派?”朱开济眉头一皱,回身问左右。 包占龙冷笑一声,并未再理睬朱开济。 峡谷口,窜出十多只猴狼兽,盯着人群不断低吼。 十多个金毛人紧握钢叉,面具后一双双眼睛透着冷酷。 “怪物出来了。” 两拨人一阵骚动。 第八十章 笑到最后 神龙沟峡谷口,血腥气弥漫,数百具残破尸体无声躺着。 猴狼兽多已受伤,毛发粘血板结。有一只前肢被猛犬撕咬扯断,鲜血顺着利爪滴落在地,望着黑压压两群人,眼神中透着惧意。 何朋义眉目一挑,眯眼盯着金毛人。来时万明诚交代过他,金毛人、猴狼兽都极难杀死,此刻仍将信将疑。金毛人戴着头盔面具,身着铠甲,但四肢并未防护,难道弩箭真射不透? 三百弓弩手早已就位,一百一队,呈弧形半包围队形站立。 钢片铠甲,弯刀,弩箭,弩弓,整个一套重甲装备。 每百人队后有二十名枪手护卫,以防敌手突击扰乱阵型。 六十名短枪手还是临行时万明诚特意安排,何朋义总觉得多此一举。他深信弓弩队战力远超枪手,一轮弩箭射出,会给敌手极大震撼。 方晋鹏并未带任何兵刃,手中握着二颗月亮石,似笑非笑看着眼前一切。 “哼,既然包堂主承让,那就退到一边观战吧。本门弟子之事,等灭了金毛人再与你好好说道说道。”说完,朱开济悄声吩咐赵舵主带着百多人防备包占龙偷袭骚扰。 包占龙红润的面孔更红了,点起一根烟猛吸了一口。 肥嘟子等人见月亮门弟子杀气腾腾,心中都是一紧。 朱开济提着一把长刀,走向金毛人。 “地上地下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龙鸟飞到地面,就属地上之物,把毒囊留下,可放你等一条生路。”朱开济拱手朗声说道。 “那群畜生听得懂人话?”杜大强拍了下头,诧异地看着朱开济,扭头低声问着包占龙。 “我曾有耳闻,那些穿着铠甲的是金毛人,常在地面走动,估摸着听得懂。”包占龙对金毛人所知不多,只能略加猜测。 “人类,让开,可不死!”为首金毛人粗着嗓子吼道。 朱开济眼睛一亮,说话的金毛人腰间拴着一只皮囊,鼓鼓的,应是装着龙鸟毒囊。 “呵呵,这么说你是头领了?”朱开济长刀一横,试探着问道。 “再不让开,都得死!”金毛人见朱开济刀横起,手中钢叉狠狠戳到地上。 朱开济呵呵一笑,慢慢退回。 “朱堂主,这群毛人听得懂人话?”何朋义大笑。 “娘的,白费口舌了。”朱开济长刀往空中一指,“兄弟们,那个身上挎着皮囊的怪物留着,其他全杀了。” “动手!”何朋义吼道。 “嗖嗖……” “嗖嗖……” 左侧弓弩队立刻瞄准猴狼兽扣动扳机。 “噗噗……” “噗噗……” 猴狼兽早就防备,举起上肢护住头部,弩箭射中猴狼发出沉闷的声响。 “弩箭都射不透!” “娘的,太厉害了。” 站在包占龙身后的人群顿时炸开,议论纷纷。 一把弓弩,可安两支弩箭,二百支弩箭射完,只一头原本上肢受伤的猴狼兽头部中箭,倒地不起。 “嗷昂……”金毛人头领钢叉朝空中一举。 十多个金毛人扑向左侧弓弩手。 “嗖嗖……” 站在弧形圈中间的百人队弓弩**箭立刻射出,欲要阻拦猴狼兽与金毛人向左侧弓弩队突袭。 “砰砰……” 左侧百人队身后短枪手举枪瞄准金毛人、猴狼兽扣动扳机。 “嗷……” 金毛人丝毫不惧,子弹、弩箭射在铠甲上砰砰直响。 十多只猴狼兽奔跑中防护大为减弱,头部纷纷中箭,一下全都摔倒倒在地。 “快上,挡住金毛人!!”朱开济大吼一声,手中月亮石奋力击出。 “嘭!” 一声爆响,冲在最前的金毛人忽得被一团黄色光芒罩住。 “当啷……” 黄光闪过,空空的铠甲、头盔、面罩、钢叉落到地面,金毛人不见了踪影。 包占龙等人站在高处看得真切,脸色陡然一变。 “包堂主,那是什么暗器,这般厉害?”汪财颤声问道。 “传闻月亮门有独门暗器月亮石,击中对手,能炸成粉末。段帮主、崔一刀应该就是死在这玩意下。”包占龙皱着眉头,嘴唇微微颤抖。 “嗷昂……”金毛人头领仰天长啸。 “吼你毛!”方晋鹏一颗月亮石闪电一般击向金毛人头领右侧。 “嗷……” 右侧数个金毛人忽得全都腾起有一丈多高,月亮石走空,落到十多丈外空地炸开。 “朱堂主,金毛人晓得月亮石厉害。”方晋鹏大声提醒道。 “那就上下一起招呼。” 朱开济左手击出一枚,直奔左侧金毛人而去。果然,金毛人不敢用钢叉拨开,一股脑儿跃起一丈多高。 “嘭!”朱开济右手又击出一枚,一团光芒闪过,一只金毛人化为齑粉。 金毛人嗷嗷吼声中已到了弓弩队边,一众人慌忙拔刀迎上。 “噗噗……” “啊……” 惨叫声一个接着一个。 眨眼之间,十多人躲闪不及,被钢叉刺透胸膛。 “闪开!”钱舵主挥动长刀迎向金毛人。 “兄弟们,一起上。”朱开济不敢再使月亮石。 “杀!”何朋义抡起铁棍架住刺来的钢叉。 “砍他们脚踝,砍他们脚踝。”有人似乎找到金毛人弱点。 “妈个巴子。”一人怒吼,扑向金毛人,死死抱着他大腿,“弄翻他,弄翻他。” “杀!”十多人纷纷扑上。 金毛人四肢死死被扣住,拽住,竟然动弹不得。 “死!”方晋鹏站在一边正冷眼看着,见金毛人困住无法动弹,忙捡起身边一把利斧,飞身跃起,双手抡起劈了下去。 “嘭!” 利斧重重劈中金毛人头盔,发出巨大响声。 “嗷……” 金毛人浑身一颤,瘫倒在地。 “快,掀开面具,杀了他。”方晋鹏吼道。 面具掀开,一张丑陋无比的脸,铜铃眼,塌鼻子,双唇鼓起,呲起利齿。 “噗呲!”一把利刃插入。 “死了,死了,金毛人死了。”围着的人兴奋地吼道。 “兄弟们,围上去,围上去放到他们。”朱开济正与赵舵主合力与一金毛人恶斗,见状大喜。 月亮门弟子训练有素,立刻明白只有近战才有可能制服金毛人,数百人哇哇叫着纷纷扑向金毛人。 包占龙看得目瞪口呆,简直就是街头地痞流氓群殴,但确实有效。 一支香功夫,金毛人损了大半,月亮门弟子也折了三十多人。 “咻……” 金毛人头领一声尖利哨声吹过。 还未倒下的四个金毛人转身奔向峡谷。 “嘭!”方晋鹏一颗月亮石击出,灭杀一个受伤拖在后面一瘸一瘸的金毛人。 储栋梁看得背脊一凉,摸了一把鼻子愣愣地一动不动。 “梁哥,那金毛人过来了。”唐以青见他发呆,忙轻声说道。 “娘的,连月亮门几百号人都拦不住,果真厉害无比。”储栋梁长长舒了一口气。 “梁哥,千年前传说确实不假,如他们组建二万人大军,确实无人可当挡。”唐以青递过一颗月亮石。 “不用,他们要是上来,我用影剑试试,呵呵,毒囊金贵着的,用月亮石会毁了它们。”储栋梁摇了摇头没有接月亮石。 金毛人退回峡谷速度极快,朱开济等人紧追不放。 “昂嗷……” “昂嗷……” 金毛人边跑边吼,突然齐齐站住。 “放下皮囊,饶你们不死!”朱开济长刀指着对方吼道。 “人类,早晚都得死!” 金毛人钢叉戳在地上咣咣直响,左手掌嘭嘭拍着胸脯。 “嗷昂……” 三个金毛人举起钢叉迎着追兵扑了过去。 金毛人首领嗷嗷一顿狂吼,转身向崖壁奔来。 “快!拦住他,他要往上去了。”朱开济大惊,随手一颗月亮石掷向三个金毛人,想从他们身边绕过拦截金毛人首领。 “嗷昂……” 金毛人闪过月亮石,挡住朱开济去路。 首领金毛人钢叉猛得戳上崖壁,身子向上跃去,左手抓拉着突击石块直往上攀去。 突然,抓着的一块岩石松动,眼看下坠,金毛人钢叉又插入崖壁寸许,借力身体弹起。 转眼功夫,已上了数十丈高。 “嗖嗖……” 弓弩射来,击中岩壁砰砰直响。 金毛人钢叉插在崖壁上,回头望了一眼,底下三个金毛人已被团团围住。 “嗷昂……”他声音中透着凄凉。 “嘭嘭嘭……” 金毛人双手握紧钢叉,一路插入石壁借力疯狂向上攀去。 “嗷呜……” 一支香功夫,已到峭壁顶,金毛人狂吼一声飞身上去。 他愣住了。 峡谷顶,一男一女正乐呵呵看着他。 “锵……” 剑影闪过。 金毛人瞪大眼睛,踉跄几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胸口铠甲出现一个窟窿,鲜血咕咕而出。 “扑通!” 金毛人单膝跪地,右手钢叉努力撑着。 “人类,人类!什么?什么?”金毛人喃喃低语,努力抬头望着储栋梁与唐以青。 “让你死个明白,这是无常令牌。”储栋梁伸出右手,冷冷说道。 “无常令……先祖……” “扑通!” 金毛人瘫软在地,一动不动。 “梁哥,我们笑到最后了。”唐以青大喜,手中长鞭挥过,卷住金毛人皮囊一把扯过。 储栋梁忙打开看,满满一袋子毒囊。 “走,底下两拨人估计马上都要追上来了。”储栋梁哈哈一笑,拿起皮囊捆扎在背包旁。 四十三枚毒囊,最低可卖四千三百根大黄鱼。 娘的,这下真发了。 …… …… 朱开济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逃走的金毛人就在山崖顶,鲜血流了一地,钢叉依旧插在石块上,身子却蜷缩在地。 “死了!”白舵主与钱舵主合力抬起金毛人,扒拉开头盔面罩。 金毛人双眼睁着,满是诧异之色。 胸口铠甲一个拳头大的孔洞,扁圆形。 后背铠甲一个拳头大的孔洞,扁圆形。 扒拉开铠甲,金毛人身体上的孔洞依旧渗出鲜血。 腰间金色皮囊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根细绳无力垂着。 何朋义脸色惨白,铠甲竟然前后穿过。 一招毙命! 金毛人甚至都未挣扎。 而此人,一直看着他们与金毛人打斗。 “带上金毛人尸体回堂口。”朱开济咬牙说道。 方晋鹏从头至尾都未做声,脑中闪过无数人影,未能想到江湖上谁有这般手段。 死了数十人,换回一个尸体,令人心惊的尸体。 “包占龙呢?”朱开济突然想到峡谷口还有一拨看热闹的人。 “闪了。”白舵主忙说道。 “娘的,堂口信使的死必定与他相关。”朱开济一腔怒火全都撒到包占龙头上,“传令,迅速捉拿包占龙。” “朱堂主,捉拿包占龙可缓一缓,强敌还在暗处。”方晋鹏忙提醒道。 朱开济重重叹了口气,旋即点了点头。 一招击杀金毛人,眼前三个堂主加上七、八个舵主合力都不可能做到。 此人是谁? 他仅仅是为龙鸟毒囊而来? 寒意,笼罩着朱开济全身。 第八十一章 回到沙金县城 秋风吹过,掉落在地面的枯叶随风卷起。 曹府大院门外,曹瑞海翘首张望。 一片落叶晃晃悠悠从他眼前飘过,曹瑞海盯了片刻双眼突然紧紧闭起,嘴唇微微抖动。 “丹丹最喜欢秋天了……”他喃喃自语道。 门前两个护院大气不敢喘一下,院内几个下人也都站在角落,不敢随意走动。 “老爷,天凉了,是不是要披件衣服?”管家小心地问道。 “准备一桌上好酒席。”曹瑞海扭头对管家说道。 “哪位大人来?”管家又问道。 “大人?”曹瑞海一愣,“哦,是栋梁回来了。” “储公子回来了?”管家脸色一喜,“二公子也一同到家了吧。” “去准备酒席吧。”曹瑞海轻轻叹了一口气。 两名护院听了诧异地相互看了一眼,都是本乡本土,储栋梁他们自然认识。不就是一个在码头扛大包,不知撞了什么大运被铁厂招去的那人吗。怎么曹县长会在大门口亲自迎接,还在风里等这么久? 远远地,储栋梁、唐以青、胡亮洪正快步向曹府走来。 “栋梁!”曹瑞海挥手叫道,声音透着苍凉。 “叔父!”储栋梁猛然想到曹丹丹手持利刃逼他与唐以青离开的情景,鼻子不由一酸,忙小跑几步,“叔父瘦了。” “快进屋,快进屋。”曹瑞海拉着储栋梁手连声说道。 “叔父,这位是唐以青,我一个朋友。”储栋梁指着唐以青介绍道。 “曹县长好,以青向您请安。”唐以青拱手施礼道。 “哦,原来是栋梁朋友,可惜丹丹不在,否则她见了你定会高兴的。”曹瑞海露出了笑意。 “曹县长,丹丹妹妹和我要好,前些日子我俩还结拜为姊妹。”唐以青微笑着说道。 “你认识丹丹?”曹瑞海疑惑的上下看了唐以青几眼,“丹丹从未对我提起过你啊。” “叔父,青青是在月亮城认识丹丹的。”储栋梁附耳轻声说道。 “哦,好好,快进屋。”曹瑞海恍然大悟,忙请几人进屋。 几人到了书房坐下,管家泡了茶,拉上门退了出去。 “叔父,栋梁未能带出丹丹,实在是无能。”储栋梁痛心地说道。 “栋梁,月亮门不是普通门派,此事你已尽力。我托了你肖伯父,胡把头也托了很多关系都未能成。你为救出丹丹,身犯险地,叔父已是非常不安。能安全出来,已是万幸。丹丹误入魔坑,也是她命里的磨难。好在把头通过荣经理这层关系,普度大师已写了信与月亮门门主,丹丹在那不至于受苦。”曹瑞海忙安慰道。 储栋梁点了点头,端起茶喝了一口,细细讲了一遍进入月亮城后发生的大小事。只隐瞒了夺得龙鸟毒囊和唐以青身份,说她也是不小心误入月亮谷,被困那一个多月,两人合力方逃出险地。 曹瑞海与胡亮洪连连惊叹,如不是储栋梁亲口所说,哪里还会相信世上有这等地方,这等事。 “这么说来以青还是武林高手,你这般柔弱,还真看不出。”曹瑞海看着唐以青惊讶地说道。 胡亮洪也暗自诧异,瞄了一眼储栋梁并未做声。 “曹县长,我自幼习武,略懂一些功夫,只是万月草原过于凶险,没能带丹丹一同出来。我与梁哥答应过丹丹,一定会尽快救出她。”唐以青说道。 “方堂主答应护着,又有方丈大师亲笔信,丹丹眼下不会有任何麻烦。”储栋梁也说道。 “梁哥到后,那里生活条件也比原先好了许多,曹县长暂可放宽心。”唐以青知曹瑞海心思,从另一角度安慰道。 曹瑞海神色果然放松不少,说话也爽朗许多。 “以青,你与丹丹已是结拜姐妹,就是我女儿,不该再称我为曹县长。”曹瑞海笑着说道。 “是,叔父。”唐以青忙起身恭恭敬敬叫道。 “好好。”曹瑞海起身走到书橱前拉开抽屉,翻了翻又关上,走到办公桌前找着。 “叔父,你找什么?”储栋梁忙问道。 “我寻一件可拿的出手的礼物,以青一看就不是寻常女孩,金银太俗了,送什么好呢?”曹瑞海声音透着着急。 “叔父,你不用找了,等丹丹回来,到时候我让丹丹送我一个满意的礼物。”唐以青笑道。 “等丹丹回来再送礼物?好好,吉言,吉言,那就说定了,等丹丹回来,再好好准备一件称心礼物。”曹瑞海大笑。 …… …… 绿柳旅社,荣舵主正在大堂咖啡厅陪着一客人喝着咖啡,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走进。 “栋梁!”他惊喜地叫道。 “荣舵主。”储栋梁忙走了过去,“多日不见,可好?” “好着呢,你怎样?”因有旁人在场,荣舵主并未直接问储栋梁如何逃了出来。 “我很好,咦,这不是青龙山庄白少主么。”储栋梁提高了嗓门。 在白龙山庄,白向笛逼着储栋梁比武,要不是他躲闪的快,定被此人羞辱。对此人,储栋梁印象很差。 白安笛品着咖啡,他早就认出是上次安若柳带着到山庄的一名普通弟子,本不想理睬,储栋梁却向他打招呼。 “呵呵,原来是……是……诶?荣舵主,他姓什么来着?”白向笛翻了半天眼珠,突然朝着荣舵主嘿嘿一笑。 “哦,白少主,他叫储栋梁。”荣舵主忙说道。 “对对,我记起了,随安堂主左右,拎皮箱的跟班,储栋梁!”白向笛大笑,特意重重说出储栋梁名字。 储栋梁眼珠一翻,娘的,要不是在绿柳旅社,老子叫你当场出丑。 “嘿嘿,白少主记性真好,我的确是安堂主跟班。”储栋梁嘻嘻笑道。 “栋梁,安堂主在京南,说是下午回沙金,估摸着已经在路上了,先坐下喝杯咖啡。”荣舵主打了一个响指。 “咖啡太苦,我喝不来,荣舵主,晚上请你喝酒,还是酒好喝。” “好,与你多日不见,当然需喝上一杯,不过,应是我请你。” “别,这次回来路上捞了点外财,请你去北园饭店好好吃上一顿。” “哦?那外财应是不小喽。”荣舵主会意的一笑。 白向笛“哼”了一声,盯着储栋梁上下打量一番。 皱巴巴的衣服,头发蓬乱,似逃荒回来。 “储栋梁,我可听说北园饭店一顿饭都要几十大洋,你这个样子请荣舵主吃,还有钱付?是不是想敲荣舵主竹杠?”白向笛阴阳怪气地说道。 “白少主,栋梁不是那种人,他说捞了外财定然不小。”荣舵主见储栋梁收起笑意,忙打圆场。 娘的,不对劲啊,这小子怎么像个刺头,老子没有惹他啊。 储栋梁看了荣舵主一眼,荣舵主微微摇了摇头。 “白少主,这顿饭我还真请的起,你可知我捞了多少外财?”储栋梁故意神秘的说道。 “多少?”白向笛眼珠又是一翻。 “一根小黄鱼!”储栋梁兴奋地说道。 “噗……”白少主一口咖啡喝在嘴里,猛得喷出。 “哥!弄到我身上了。” 储栋梁眼前一亮,白向笛妹妹白幼珊站到了三人面前。 “白姑娘好,你哥不是故意的,他刚听了一个笑话没有忍住。”储栋梁打了声招呼。 “诶,你不是储……储栋梁么,听荣舵主说你在外出差,这么快忙完啦?” “忙完了,多谢白姑娘惦记。” “你人蛮有趣的。”白幼珊笑着说道。 储栋梁尴尬一笑,有趣?还蛮有趣的,自己怎么不知? 不过,白幼珊在他心目中印象不赖,听她这么说了,咧嘴一笑。 遭了,储栋梁后背一凉,他眼睛瞥到安若柳从门外走进。 到绿柳旅社本想先见荣舵主,再让荣舵主陪着去见安若柳,万一有事,也可让他帮抵挡一阵。现在可好,与白向笛斗气,没空与荣舵主先沟通沟通。 “好啊,你储栋梁还知道回来?”安若柳脚刚跨进大堂,就已瞥见储栋梁身影。 “安堂主,属下知罪。”储栋梁慌忙跑过去拎起安若柳皮箱。 “哼。”安若柳刚想再说,却见白幼珊笑嘻嘻看着她。 “若柳姐姐,我和哥到你这做客啦。” “珊珊妹子,什么时候到的?”安若柳忙走向前拉住白幼珊手。 “昨晚到的,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料到你在京南。” “荣舵主,怎么不给我电话?”安若柳脸色一沉。 “是我让他不打扰你的,况且知道你今日回来。”白幼珊忙说道。 “若柳,辛苦了。”白向笛笑嘻嘻走了过来。 “白少主,不好意思,堂内事多,怠慢了。”安若柳淡淡说道。 荣舵主走到储栋梁前伸手拿过箱子,拍了下储栋梁肩膀,眨巴了几下眼睛,也不多说,自己往楼上爬去。 “荣舵主,别急着走啊……”储栋梁轻声咕哝了一句。 “储栋梁,带白少主和姗姗去我办公室。”安若柳吩咐道。 “不用不用,若柳,我陪你上去。”白向笛殷勤地说着,站到安若柳身边。 储栋梁见了,也没动,站在后静静看着。 安若柳回头瞥了一眼储栋梁,拉着白幼珊向楼上走去。 白向笛得意的回头看了储栋梁一眼。 “嗯……你……我……” 他突然觉得迈不动腿,呼吸困难,头晕眼花。 “哥,你怎么啦?”白幼珊惊慌地叫道。 “我……嘿嘿……嘿嘿……安堂主,你真漂亮啊……我……我想摸你下……嘿嘿……”白向笛语无伦次地说着,手伸向了安若柳。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好,白少主撞邪了。”储栋梁甩了甩手,惊叫道。 第八十二章 若柳心中有气 储栋梁下手极重,白向笛腮帮子上留下五根清晰手印。 安若柳瞄了眼白向笛,见他口水直流,痴痴盯着自己,心中一阵恶心。 “哼,堂堂青龙庄少主,请自重。”她冷笑一声,撇开几人,自顾上了楼。 白幼珊吓得脸色苍白,拽着白向笛满眼惊恐的看着储栋梁。 储栋梁瞥见白幼珊眼神,心头一软,收回扰动白向笛的心神。 白向笛瘫软在楼道上,流着口水,愣愣地望着四周。 “我……我这是怎么了?”他摸了摸火辣辣的脸庞。 “哥,你刚失心疯了,亏得储栋梁出手打醒你。”白幼珊轻声说道。 储栋梁嘴一咧,差点笑出声,见白幼珊楚楚可怜地看着她哥,不禁叹了一口气。娘的,同一个娘生的,怎么做哥哥的就是个十足混蛋,非要与老子作对。 “若柳呢?”白向笛终于清醒过来,慌忙站起,四下看不到安若柳不由心头一慌。 “哥,柳姐上楼了。”白幼珊轻声说道。 “那我们还待这里干啥,赶紧去找她啊。”白向笛甩开妹妹紧拽的手,忙向上走去。 “哥,我们回青龙山庄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白幼珊无奈地说道。 “不行,哥还有事找若柳商议。”白向笛又往上走。 “哥!”白幼珊陡然脸色一变,厉声说道:“你刚失态了,柳姐不会再见你了。” 白向笛脚步一下僵住,他从未见妹妹如此发怒,知道大事不妙,却又想不起如何失态。愣了片刻,转身下楼,一言不发走出绿柳旅社。 “储先生,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麻烦与柳姐与荣舵主说下,我和哥哥回青龙山庄了。” 说完,她匆匆走到吧台,让人去客房取行李,而后急急追到门外拉住了白向笛。 看着匆匆下楼的白幼珊,储栋梁忍不住又呆呆望了一眼,亭亭玉立,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俏脸甜美,一个十足的美人。比起安若柳,显然温柔多了。 哼,白向笛,是你自找的,怪不得老子,要不是看在你妹妹脸面上,绝不轻饶。 储栋梁心虚,自我安慰一番,不紧不慢到了荣舵主办公室门前。 荣舵主眯着眼盯了储栋梁片刻,忽而笑开。 “白少主走了?”他问道。 “嗯嗯,刚突然失心疯,骚扰了安堂主,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储栋梁嘴一撇。 “嘿嘿,他怎会无缘无故发起失心疯?说实话,是不是你耍了他。”荣舵主起身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储栋梁。 储栋梁接过杯子,轻轻关上了门。 “荣舵主,那小子狗眼看人低,我不教训他,会有人教训的。嘿嘿,与其让别人教训,还不如我来教训下。”储栋梁嘴巴一张,说了一通歪理。 “呵呵,出了趟门长见识了么。”荣舵主冷笑一声,“栋梁,白老爷子可不是好惹的,以后不要随意树敌。你以为安堂主心中没数?她是不想与白向笛来往,借机走开。” 储栋梁神色一凛,忙点了点头。 荣舵主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头仰起闭上眼睛,良久,他摸出烟扔给储栋梁一支,自己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 “听说你带了个女人回来?” “唐以青,月亮门前门主。”储栋梁不敢隐瞒,如实说道。 “嗯,此女不简单,我有耳闻。”荣舵主似在思考什么,又仰着头呆了片刻,他站了起来,“走吧,安堂主等着你,说下月亮门的事,我也一同听听。” “荣舵主,待会去安堂主那说事,还要麻烦帮我兜住点。” “行,不要有任何隐瞒,实话实说,最近本堂在筹划一件大事,安堂主有点心烦。” 安若柳正坐在办公桌后出神,见两人过来,冲储栋梁点头笑了笑。 “安堂主,我回来了。”储栋梁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再不回来,我要让荣舵主寻你去了。”安若柳顺着储栋梁莫名的话说道。 “谢堂主惦记。”储栋梁轻声说道。 “本堂主事多,白天还真没空惦记你。”安若柳说完,突然觉得不对,脸唰的红了。 “栋梁,喝点啥?要不要让底下送咖啡上来?”荣舵主忙开口岔开话题,避免眼前两个年轻人尴尬。 “好啊,那就再让下面弄点果汁上来。”安若柳忙说道。 安若柳招呼两人坐下,自己也离开办公桌走到沙发旁。 “衣服还没来得及还?”安若柳柔声说道。 “刚去了曹县长家……”储栋梁低头看了看身上衣服,皱皱巴巴,还沾染着血迹。 “听荣舵主说,你为救曹县长女儿闯了月亮门?”安若柳端起刚送上来的果汁喝了一口。 “是,刚逃了出来。”储栋梁下意识伸手摸了下口袋。 “抽吧,算是你最近辛苦的慰劳。”安若柳笑着说道。 “嘿嘿,还是不抽了,否则坏了堂主规矩。”储栋梁不好意思一笑。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储栋梁望着对面丽人,从如何离开沙金讲起。 安若柳听了不时插嘴问着细节,荣舵主眯着眼却是若有所思并不做声。 “四十三枚!” 说道夺得龙鸟毒囊数量,安若柳与荣舵主都惊讶不已。 “栋梁,你真是一员福将。”荣舵主赞道。 储栋梁嘿嘿一笑,从头至尾,他隐去无常令牌一事,其它的能讲的都细细说了一遍。 储栋梁说完,安若柳神色凝重起来。 “堂主,你放心,月亮门不会找万宗门麻烦的,他们似乎一心为对付那些妖兽在做准备。”储栋梁摸了下鼻子,说出了自己判断。 “我是担心金毛人,他们出没如此频繁,又在神龙沟吃了大亏,可能会对半月后本堂捕捉蛟龙不利。” “捕捉蛟龙?在哪?”储栋梁极意外,眉毛不禁一抖,唐以青在“三口烧”酒坊定了二百缸酒的事他并未说,那些酒可是用来捕捉蛟龙的。 “蛟龙在一洞窟之中,至于具体位置,总门还未通知各堂口,不过,这几日该有消息到了。”安若柳说道。 储栋梁眉头一皱,欲言又止。 “栋梁,还有啥事需与堂主说?”荣舵主忙问道。 “蛟龙是极其恐怖的猛兽,我在进入万月草原时见到的那几条,巨大无比,刀斧肯定无法伤了它们,凭千山堂实力捕捉蛟龙,恐怕难处极大。”储栋梁谨慎的说道。 “那深涧竟然有三条,此消息要是传到江湖,又不知会惹出多少腥风血雨。”荣舵主叹道。 “那女人你怎么安置的?”安若柳问过此话,脸上红晕又起。 “暂住在曹县长家里,丹丹还未回来,有现成的屋子。” “曹县长可知她真实身份?”荣舵主问道。 “还不知,码头上胡把头也是。” “嗯,你做的对,月亮门是江湖中最为隐秘门派之一,牵涉到无数江湖秘密,沙金虽是小地方,你也要务必小心。”荣舵主关照道。 “我会的,青青暂时不会出门。”储栋梁说道。 “青青?叫得蛮亲热的么。”安若柳似笑非笑盯着储栋梁,“是不是准备讨她回家做老婆了?” “哪有的事。”储栋梁心中一慌,这个女人笑了不是好事。 “不好吗?人又漂亮,功夫又好。手中毒囊一卖,你就腰缠万贯,讨个美人窝着那还不是美事?”安若柳语速极快,似在关心,又似在责备。 储栋梁瞄了一眼荣舵主,见他双目微闭,脸色平静,似在神游。 “堂主。”储栋梁嘿嘿一笑,“要不我请荣舵主帮我说媒去?唐以青与曹丹丹结拜,算是曹县长半个女儿,如今又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说了这个媒,也好请你喝顿喜酒。” “你……好啊,荣舵主在这,择日不如撞日,这就请他去说媒。”安若柳冷声说道。 “诶诶,老喽,我怎么就睡着了?栋梁,时候也不早了,我已在北园饭店定了桌子,晚上请曹县长、胡把头、贾警长,还有那……那个……哦,月亮门的唐以青一起聚聚。唐以青曾做过月亮门门主,又是骆门主外孙女,我们不可怠慢她。嗯……早晚她还是会回月亮门做门主。”荣舵主睁开双眼,嘟嘟哝哝说了一大堆。 “对对,安堂主,唐以青早晚会夺回门主之位,我们对她客气了,或许以后对千山堂有利。嘿嘿,至少可以弄一些月亮石来。”储栋梁忙说道。 “嗯,荣舵主说得有道理。储栋梁,你先回去准备准备,换件干净衣服。”安若柳心头一松,起身坐到办公桌后。 储栋梁忙也起身告辞,出了绿柳旅社,大步向将军府走去。 “嘭……” 刚抄近路,穿过两条巷子拐到将军府外那条街。前面不远处,一个商贩挑的篮子被几个地痞踹翻,篮子里苹果滚落一地。 “哇……” 挑着篮子贩卖的女孩大哭。 三丫!储栋梁一眼认出,是拖大粪车包三爷的小女儿。 “噗!”一只苹果被地痞踩的稀烂。 娘的,储栋梁心头杀意涌出。 “嗯……”他闭上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此处不是荒郊野岭,他已回到沙金,不能随意动手杀人。 “噗!”又一只苹果踩的稀烂。 三丫忙止住哭声,拿过篮子想要捡地上苹果。 “死丫头,份子钱不交,还敢上街做生意。”一地痞“砰”的一下,踢飞篮子。 “好,好,好。”储栋梁呵呵一笑,鼓起掌来。 “梁哥!”三丫抬头一看,惊喜地叫道。 “三丫,别怕,梁哥回来了。”储栋梁走上前拉住三丫的手,“篮子里有多少苹果?” “两只篮子还有三十六个。”三丫低声说道。 “好,我让他们买,一块银元一个苹果,就少点吧,怎么样?”储栋梁笑嘻嘻问道。 “一块银元一个?”三丫瞪大了眼睛,她两篮子苹果进货也只有几十枚铜板。 “嗯,你们几个,过来,就赔三十六块大洋吧。”储栋梁懒懒地说道。 “你他妈的是谁?老子青帮的,少管闲事。”一名身高马大的地痞吼道。 “我最烦有人说我妈了,娘的,让老子想到伤心事了,自己打十个嘴巴。”储栋梁冷冷说道。 “娘的,你他妈的……”地痞话未说完,突然眼神呆滞,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巴掌。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四周一下安静下来。 第八十三章 地痞踢到铁板 “这小子有妖术!” 几个地痞惊叫着,举起利斧向储栋梁冲来。 三丫“哎呀”一声,吓得抱住头蹲在地上。 “娘的,砍一斧十块光洋。”储栋梁呵呵一笑,一把拉起三丫,紧紧拽着她手臂,瞬间护体术遮蔽住两人。 “砍死他。”一瘦猴一般的男子尖叫道。 “三丫,睁大眼睛,他们砍一下,你就赚十块光洋,数清楚。”储栋梁极认真地对三丫说道。 “呼……”一把利斧砍到。 三丫眼睛一闭,一把抱住储栋梁。 “一下……二下……”储栋梁大声说道。 “妖术,妖术。”几个地痞狂叫道,手中斧头却再也提不起。 “三丫,他们共砍了几下?”储栋梁真气一收,微笑着问三丫。 “哥,我,我刚才没敢看。”三丫瞪大眼睛,看着储栋梁,见他毫发未损,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们四人,一人砍了四斧,你算算共砍了梁哥多少下?” “十六下。”三丫脱口说道。 “嗯嗯,三丫聪明。一下赚十块光洋,你再算算,我们赚了多少。” “一百六十块。”三丫看着目瞪口呆几个地痞,大声说道。 “好,加上赔苹果的三十六块,共一百九十六块光洋。哥几个,掏钱吧。”储栋梁盯着几人冷冷说道。 体型壮实的男子十个巴掌已抽完,腮帮子红肿,呆呆看着几个同伴,不知发生了何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的认识储栋梁,纷纷议论。 “闪开,闪开,不要聚众闹事。”人群外有人大声呵斥道。 大张和小楞子带着一队警员巡街路过此地。 “梁哥!”拨开人群,见是储栋梁,小楞子惊喜地叫道。 储栋梁笑着点了点头。 “梁哥,啥时候回来的?这些人是青帮的,惹不得。”大张不动声色走近储栋梁低声说道。 “这小子使妖术讹诈我们,赶紧捉他去警局。”瘦猴见警察到了,立刻神气起来。 “讹诈?”储栋梁哈哈一笑,“再加五十块,共二百四十六块。嘿嘿,让你知道什么叫讹诈。” “放屁,你小子敢施妖术戏弄青帮,活的不耐烦了?”瘦猴看了一眼四周围观的人,今日脸丢大了,必须挺住,否则损了青帮颜面,回去无法交代。 “再加五十,共二百九十六块。”储栋梁哼了一声。 “桶哥,自己人,误会了,误会了。”大张忙对瘦猴说道。 “兄弟们,既然警官说是误会,给他个面子,我们走。”瘦猴忙说道。 “误会?我没说误会啊,就是要对哥几个讹诈啊。你们快商量下,谁回去取钱?”储栋梁故意大声说道。 围观的人群哄堂大笑。 瘦猴不再做声,向人群外挤去。 储栋梁身形一闪,到了瘦猴背后,搭住他的肩膀拉了回来。 “啪!” 一个响亮的耳刮子。 “老子没同意,你怎么就敢走了?是不是不把老子放眼里?”储栋梁吼道。 另几个青帮地痞手中拎着利斧,迟疑了下,站着没敢动弹。 “你敢打老子,你可知老子是什么人?”瘦猴依旧不知死活,捂着脸叫道。 “老子?你他娘的又让老子想起伤心事了。”储栋梁冷笑一声。 瘦猴利斧突然握不住,“呼”的一下飞到储栋梁手中,“说,剁了你哪只手?” “扑通。” 瘦猴呆住了,腿一软跪倒在地。 “梁哥,是我错了,是我错了,饶命,饶命。” 小愣子嘻嘻一笑,仰头看着天。大张无奈的摇了摇头,蹲下身拿起一片树叶看着。 “快让人回去拿钱,二百九十六块,一块都不能少。”储栋梁冷声说道。 “你们几个,快回去向我舅父拿钱。”瘦猴忙从布兜里掏出二十多块光洋放在地上,又对另几个地痞说道。 “老子在这等,一刻钟后不见篮子里有钱到,先砍左手。”储栋梁拿过装苹果的篮子递到瘦猴面前,瘦猴捡起面前光洋轻手轻脚放到篮中。 “散了,散了,该干嘛去的干嘛去。”大张扔了树叶,转身对四周人吼道。 储栋梁呵呵一笑,从篮子里抓起一把银元,塞到大张口袋里。 “这两日事多,过几天请兄弟们到北园饭店聚聚。” “这里真没事?”大张低声问道。 “没事,沙金几个小帮派也该整整了,哼,堂堂青帮,竟然欺负一个女娃。”储栋梁冷笑道。 “梁哥,你本事这么大,为何不带一帮兄弟?我愿意跟着你干。”小愣子忙说道。 “好啊,小愣子这主意好,不过你枪法出众,贾警长可不会放你走哦。” “会的,会的,他知跟着梁哥,肯定会的。”小愣子兴奋地说道。 光洋很快送了过来,足有小半篮子。 大张等人还在附近一条巷子里监视着,见青帮果真送了光洋过来,心中惊讶不已。 “三丫,挑的动吗?”储栋梁拿过另一只篮子,倒过去一半。 “哥,真的送我?”三丫满脸通红,不敢相信是真的。 “嘿嘿,这是哥送你的嫁妆。”储栋梁拍了拍三丫脑袋。 三丫默不作声捡起地上苹果放进篮筐,眼泪吧嗒吧嗒掉落在地。 “别哭,以后在沙金地面,没人敢再欺负你。”储栋梁提起扁担。 “哥,上次借你的钱,我已攒的差不多了,过几天还你。这笔钱,我想……我想先学个手艺,然后开个店,你就是老板。”三丫抹了抹眼泪,露出了笑意。 “好啊,三丫比哥有出息,哥要是拿了这钱,还不是喝酒抽烟很快吃了。不过,你开了店,就是你自己的,你就是老板。哥就算入股吧,占一成。”储栋梁对三丫有这样的想法非常满意。 送钱的几个青帮地痞站一边一直未做声,见三丫挑着篮子离开,忙拉着瘦猴走到储栋梁跟前。 “梁哥,乔帮主邀你喝茶。”一男子恭敬地说道。 “嗯,知道了,回你家帮主,这两日我还没空,过了这几日定去拜访。” …… …… 金毛人尸体连同铠甲带回,隔日,朱开济在密室研究了整整一晚。 他唯一能够确认是,金毛人首领是被一把利剑刺穿胸膛。 一剑穿胸,透过前后铠甲,这是何等利器? 越是看,疑惑越多。 利剑刺穿的窟窿四周太光滑了,手指顺着边沿摸过,没有丝毫凹凸刺手感。 难道此人内力无比雄厚,加上神兵,才有这般结果。 骆门主在世,或许有这般内力。 万宗门,药宗,魔门,鬼影门……会是他们? 朱开济摇了摇头,从未听说这些门派有这等神器。除了万宗门门主谈荣巍内力非同寻常,其他几派掌门他也非常清楚,内力火候与谈门主还有差距。 数十颗龙鸟毒囊被人劫走,月亮门数个堂主还在现场,竟然不知对方是谁。 “嘭!” 朱开济拳头重重击在桌子上。 密室外,白舵主正焦急等着,从神龙沟回到堂口,朱开济安排他带人收集近几日沙河境内异常消息。 沙河来了一拨又一拨江湖人士,死得死,逃的逃,他并未在意这些消息。 昨晚在宵夜摊子上正和几人喝酒,隔壁一桌作东的男子引起他的注意。唤到桌前一问,说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急着赶去北平,付了一根小黄鱼作为车资,比平日贵出数倍。细问之下,车夫确信瞥见一只用破布包着的金色皮囊袋子。 正等着急,方晋鹏悠哉悠哉的走了进来。 “朱堂主还未出来?”方晋鹏问道。 “没呢,堂主细致,或许还在细看细想。”钱舵主呵呵笑道。 “能一剑刺穿金毛人铠甲,没有合适兵刃做不到的,不过,据我所知,江湖上从未听说过有如此神兵。”方晋鹏摇了摇头,他不明白朱开济怎么会为此事在密室待了一夜。 众人正说着,朱开济一脸疲惫从内门走出。 “参见朱堂主。”几个舵主忙过去请安。 “好,诸位兄弟辛苦,晋鹏兄也在?”朱开济一眼瞥见方晋鹏笑嘻嘻看着他。 “朱兄,可发现什么?”方晋鹏问道。 “只能推断出手之人用了神兵,内力也极为深厚。”朱开济无奈的摇了摇头。 “朱兄与我想法一致,只是能够一剑刺穿金毛人铠甲的神兵从未听说过。如果此人用上等利剑配以内力,或许也能刺穿。”方晋鹏说出了自己想法。 “那还了得,如果真是如此,此人内力江湖中应排在首位。”朱开济未曾想到这一层,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只是推断,我还是认同朱兄判断,神器配以足够内力。”方晋鹏知朱开济想法多,怕他又陷入焦虑,忙又拉回话头。 “嗯,诶,白舵主有事?”朱开济见白舵主在一旁满脸着急。 “嘿嘿,也没啥事,昨日堂主吩咐属下调查,特前来回话……”白舵主迟疑地说道。 “呵呵,但说无妨,方堂主与我同心。”朱开济忙道。 “有车夫见到过一男一女,男子手中破布裹着一只金色皮囊。”白舵主说道。 “人呢?”朱开济眼皮一跳。 “前日下午,车夫送那两人前往北平火车站,估摸着人早已离开北平。” “可知道去了何地?” “车夫说男子南方口音,女子披着面纱,但隐约非常漂亮。更奇怪的是男子一身衣服皱皱巴巴还带着血迹,女子倒是穿戴整齐。属下已带车夫在院内等候,堂主是否需要亲自问下?” “白舵主,你带他过来,我有话问他。”方晋鹏突然插话道。 白舵主点了点头,出门后片刻功夫领着一个三十多岁,脸膛红亮的一名粗壮男子到了屋内。 朱开济看了眼方晋鹏,示意他问话。 方晋鹏从袋中掏出两块银元塞到车夫手中。 “你说下那个男子相貌,年龄,穿着,越细越好,说好了另有赏。”方晋鹏说道。 “那人二十五六岁,长的不俊不丑……”车夫眼珠骨碌碌转着,把能够想起的细节统统说了出来。 “那女孩子是不是叫这人梁哥?” “梁哥?诶,还真是,在半道路过集镇,那个小哥让我买了酒和烧鸡、烧饼、果子,我的确听到女孩子叫他梁哥。” “好,你可以走了。不过,今日所说的事,不许与任何人再说。”方晋鹏又掏出两枚银元递了过去。 白舵主心中一喜,知道立了大功,忙送车夫出门。 “如何?”朱开济盯着方晋鹏问道。 “朱兄,你可知那女孩是谁?”方晋鹏冷笑一声。 “我怎会知道?”朱开济觉得莫名其妙。 “你认识,而且熟识。”方晋鹏哈哈大笑。 “怎么可能……难道……难道是她。”朱开济突然想到一人,脸色陡然一变。 “两位堂主,能否不要再打哑谜?”钱舵主急的跺了跺脚。 “那女孩子是唐……唐门主。”朱开济抑制住内心紧张轻声说道。 “怎么可能?她不是死了吗?”有人叫道。 第八十四章 六箱大黄鱼 一大早,韩凡仁就到了“三口烧”酒坊,老六子拿着一把铜钥匙抖抖的开了酒窖门。 自苇荡捡了一条命回来,只要一激动,老六子手就抖个不停。 昨夜,一男一女敲开韩府大门。 “明日上午去酒坊看下定的酒。”年轻女子说道。 韩凡仁不认识年轻女子,也不认识年轻男子。 正迟疑间,年轻女子微微一笑:“上次预付的一万元定金收条因这次出来匆忙,忘拿着带身上了。不过,二百口铜缸是我亲自送来的。” 老六子在码头见过年轻男子,知他是一个苦力,正疑惑二月不见怎变了一个人。听女子那么一说,定睛一看,果然是那日押送铜缸的女子。 从老六子口中核实了身份,压在韩凡仁心头一块大石陡然崩塌。 收了定金一万元,还有三万块光洋,这可是一笔巨款。他几乎一夜未眠,天蒙蒙亮,就与老六子到了酒坊。 酒窖门打开,韩凡仁并未急着入内。 “老六子,让你打听的事怎样?” “老爷,我已打听清楚,昨夜陪姑娘来的小伙子叫储栋梁。原跟着码头胡把头后做事,现跟着绿柳旅社安老板后做事。” “哦?一个苦力,能跟着安老板?”韩凡仁大是意外。 “老爷,据少爷讲,此人与曹县长很熟,唤曹县长为叔父。”老六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一个苦力怎么能攀上县长大人?关照青松,多留意此人,最好能走近点。”韩凡仁又一愣,沉吟一番,压低声音对老六子说道。 “老爷,那姑娘的消息还未能打探到,储栋梁与她什么关系还不清楚。”老六子点着头又说道。 “姑娘是客,应不是本地人,慢慢问着吧。诶,其实也无须打探清楚,她把余款一付,两不相欠,管她是何人作甚?” 两人走入酒窖,二百口铜缸,一溜溜整整齐齐,缸口厚实的松木盖子紧紧盖着,四周黄泥封住。 韩凡仁深深吸了一口气,酒香味极淡。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压制住酒香留在酒坛内,是“三口烧”看家的本事。凭这点,“三口烧”出的酒,开坛后香气四溢,比寻常酒坊酿的酒要浓郁的多。 一口口铜缸黄澄澄,韩凡仁走近铜缸,手指下意识弹了下。他常有种错觉,二百口酒缸是黄金打造,即使不是,铸铜缸时也添了不少金里面,否则铜缸颜色怎会这般与金相似? 这笔生意,利润丰厚。虽苇荡内出了事,差点取不到“静水”,白花去不少钱,受了许多惊吓,但总算熬过去了。 韩凡仁一口缸一口缸摸了过去,就像轻抚着才出生的婴儿。 “老六子,我做了一辈子酒,从未像这二百缸,弄得心惊胆战,夜不能寐啊。”走完一圈,韩凡仁长长叹了一口气。 “老爷,吉人自有天相,这笔单子老爷虽然受了累,赚头也不少呢。” 韩凡仁摇了摇头,默默看着一屋子酒缸,久久站立不动。 …… …… 储栋梁回到沙金县城第四日,荣舵主驾着马车,带回六箱金条。 四十三枚龙鸟毒囊,荣舵主带了十三枚去青龙山庄,卖得大黄鱼一千五百根,去了佣金,实得了一千三百五十根,如换成光洋,有三十多万块。 箱子搬到二楼,储栋梁与荣舵主已大汗淋漓,一屁股坐在箱子上喘着粗气。 “都是?”储栋梁递了一根烟与荣舵主,箱子还未开启,他还是不敢相信是真的。 “打开看看。”荣舵主大笑。 “娘的,这下真发财了。”储栋梁站起身又坐了下去。 “栋梁,将军府人多眼杂,是否换个地方住住?” “这里住习惯了,况且我一个人,总不能买个大院住着。”储栋梁挠了挠头皮。 “要不,多花点钱,把其它几户买下?”荣舵主又说道。 “嘿嘿,这倒是好,听我爷爷说,这座大院本是我祖先的产业。如今后辈发达了,再买回来,嘿嘿,祖先定会高兴的。”储栋梁对这建议极为赞同,忙点头同意。 “就以胡把头名义买,那样谈起了还方便些。” “嗯,说得是,待会就去找他。” 说完,储栋梁起身找了一个榔头,撬开一只木箱钉子打开盖子。 “嚯!太他娘的刺激了。”储栋梁低声惊叫道。 一根一根十两重的大黄鱼,码在木箱内整整齐齐,黄澄澄差点闪瞎他双眼。 回身拿了一只帆布背包,储栋梁拿了五十根金条塞进背包内。 “荣哥,我知你不在乎钱,不过,这是我真心实意的一点意思,望荣哥收下。”储栋梁诚恳的说道。 “谁说荣哥不喜欢钱的?”荣舵主伸手接过,数十斤,沉甸甸的。他呵呵笑道:“这些金子足够荣哥吃喝一辈子了。” “安堂主那边我送些什么好呢?送她金子,可能她不喜欢。” “栋梁,安堂主是个不错的姑娘……金子么就不用送了,她还真不会收。” “那送些什么呢?” “栋梁,送点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除了钱,我还真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储栋梁哭丧着脸说道。 荣舵主一笑没再多说,起身拎起背包出了房门。 走出门外,他又回身盯着储栋梁看了又看。 “荣哥,你这样看着我干嘛?”储栋梁瞪大眼睛说道。 “我是看看你哪里与众不同,竟然艳福不浅。” “艳福不浅?我……我哪里有了。”储栋梁脑瓜子里闪过红旦、张菲和曹丹丹身影。 “呵呵,如今你有钱了,怎样安排,多去向安堂主请教请教。”荣舵主笑着往楼下走去。 安堂主!储栋梁苦笑一声,这娘们心狠手辣,哪里敢去招惹,万一翻脸不认人,还不知道哪条膀子会没了。 娘的,老子心中是否对这娘们有了阴影?怎么一想到她就胆怯怯的。 储栋梁摸出烟抽着,呆呆想着心事。 “笃笃!”“笃笃!” 有人敲门,打断了储栋梁神游。 “谁啊?”他没好气的问道。 “好啊,白天门关着,是不是在里面数钱?” 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 “安堂主!”储栋梁吓得弹起,连忙开了房门。 “将军府不错啊,古味十足,我喜欢。路上遇到荣舵主,他说你准备买下?”安若柳笑嘻嘻问道。 “嘿嘿,有这个想法,这不是托堂主的福,卖了些龙鸟毒囊,赚了不少。”储栋梁忙请安若柳进屋,搬过椅子让她坐。 “那我要敲你竹杠喽,晚上请我去北园饭店大吃一顿。”安若柳瞥了眼地上六个木箱,声音温柔起来。 储栋梁心中莫名其妙一紧,忙点了点头。 “那走吧。”安若柳声音越发温柔了。 “现在?晚饭还早着呢。”储栋梁声音一下高了起来。 “这么凶干嘛,谁说现在就去吃饭?你是沙金本地人,带我四处转转。”见储栋梁诧异的表情,安若柳咯咯笑道。 “沙金可玩的地方倒是不多,无非是些庙宇,嘿嘿,苇荡那不错,可惜要备好船,准备吃的才行。”储栋梁抓起两根金条塞进背包。 “好啊,你准备下,秋高气爽正是出门看风景的时候。现在么,就开车出城在附近看看田野吧。” 两人下了楼,出了将军府弄堂,安若柳的车停在一边。 沙金县城,小车不多,更何况是一个丽人开的小车。 见储栋梁陪着丽人从弄堂口出来,围着小车的男男女女眼珠子差点没有掉下。 弄堂口附近的人大多认识储栋梁,知他是个苦力。 “梁哥。”烧饼铺的胖子偷偷叫道。 “咋啦?”储栋梁回头问道。 “嫂子好漂亮!”胖子嘿嘿笑着说道。 尼玛,哪壶不开提哪壶,储栋梁一时语塞,忙装着听不见。 安若柳自然听到,俏脸一红,却也不做声。 “往哪边?”上了车,安若柳低声问道。 “东边通着火车站,出城的路好走一点。”储栋梁说道。 车往东门驶去,储栋梁还是第一次坐小车,东张西望看个不停。 “呵呵,比马车舒服,不颠。”他有了结论。 “车子太小,开车的累,坐在的也累,好的马车坐着其实也挺舒服的。”安若柳心情极好,声音清脆而带着一丝快活。 “也是,马车空间大。”从沙河回北平时他与唐以青雇的就是一辆四马拉着的豪车。 出了东门,前方不远就是火车站,大概刚有火车停靠,路上来往的人和车很多。 迎面一辆人力黄包车驶来,拉车的穿着一双草鞋跑得飞快。 黄包车上坐着一人,身旁放着一行李箱,背向后仰,正闭目养神。 “方堂主!”储栋梁大吃一惊。 “见到熟人了?”安若柳看了眼储栋梁,见他满脸不可思议神色,不由得好奇问道。 “何止是熟人,刚过去那人是方晋鹏,月亮门总门的堂主。”储栋梁扭头看着,对安若柳说道。 “吱……” 安若柳踩着了刹车。 “月亮门的?你没有看错?”安若柳明白了储栋梁刚为何如此惊讶。 “怎会错,我就是拜托他照顾丹丹。奇了怪啦,他怎么会到沙金,难道丹丹出事了?也不对啊,丹丹即使出事,他也不可能来告诉曹县长啊。” “会不会是他知道龙鸟毒囊被你弄走了?”安若柳立刻想到了价值上百万的毒囊。 “嗯,只有这种可能了。” “行,由他去吧,既然是月亮门堂主,他定会住在绿柳旅社,等我们看完风景再回头找他。”安若柳说道。 “也好,再留意是否还要其他人跟着一起来。方堂主为人还行,在月亮门矿坑对矿工不错。” 已是十月底,连片的农田里农人正收割着稻子。 一镰镰割过,稻把子顺手放在左侧,搁在寸许高的稻根桩上。晒几个日头,稻草干了,再费力打下稻谷。 “又到一年收获季节,庄稼人特别辛苦。”安若柳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眼睛泛红。 “想不到安堂主也对农人有感情。”储栋梁叹道。 他受过苦,内心自然同情这些整日劳碌的庄稼汉子。再往前数里地,胡把头帮他买的上好农田就能看到。他只去过一次,转了一圈算是主人来过。至于佃户是谁,他根本没有过问过。 “你……你不要总是一口安堂主安堂主的,这又不是在堂口。”安若柳望着天空多多白云,脸色微微一红。 “我是千山堂弟子,不叫你安堂主难道还叫你若柳?”储栋梁故意把若柳二字说的很重。 “对啊,想不到你还不傻啊,就叫若柳。” “那,我叫你若柳,你叫我什么?储栋梁?听着多生分啊。” “曹丹丹,唐以青都称你梁哥,我……我年纪也比你小,就随她们一样叫……”安若柳声音越来越低。 “好啊!那还不赶紧叫。”储栋梁盯着安若柳嘻嘻笑道。 “梁……梁哥!” “哎,哎,若柳妹子。”储栋梁得意地咧嘴大笑,“诶诶,认了你做妹子,我该送一个什么礼物与你?” “礼物?嗯嗯,过几天我想好告诉你。” “若柳,我们再往前看看,那边有我买的很多农田。” “好啊,刚我还想问,走,看看你这个地主的田去。” 安若柳面若桃花,扭身向车子走去。 娘的,不比曹丹丹、唐以青差啊。 储栋梁呆呆看着安若柳背影,禁不住心跳加快。 第八十五章 窥伺宝物 胡把头只费了半日功夫,将军府内住的几户人家都同意卖了屋子,价钱比预想的少了些。 储栋梁关照胡把头,偷偷多给些钱张菲母亲。毕竟,曾与张菲有过肌肤之亲,算起来,该叫他一声娘了。 契约写好,中午就把买屋子钱全都付了,一家又多给了五十块光洋搬家费。 一下午,将军府大院内,家家户户都忙着搬家。 储栋梁呆呆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内心涌起一丝惆怅。 “栋梁,你不搬走吗?”张菲母亲看到储栋梁站在阳台上看着,有点奇怪。 “我住这习惯了,暂时还不想搬,伯母往哪里搬?”储栋梁咧嘴一笑,我以后就是大院主人了。 “暂时还没有找合适的房子,我去陆县菲菲那,她有身孕了,刚好可去照顾照顾。”女人话语中透着兴奋。 有身孕了? 储栋梁头一晕,张菲男人不是有问题吗,怎么突然有了身孕? 完了,是不是那夜自己的种? “伯……伯母,张菲来接你没?”储栋梁觉得口干舌燥,说话也结巴了。 “哪敢让她来,我女婿姜海派了车子的。对了,张菲电话里说,你空了一定去看看她啊,都是小时候玩的伴,走动少了。” “好,好的,你告诉张菲,最近我一定去看她,让她保重身体。”储栋梁心虚,不敢再多说,忙回到了屋内。 娘的,这是什么事啊,他拿过桌子上一根香烟点起。 “栋梁,邻居搬走了,也不下去打个招呼?”胡亮洪乐呵呵地站到了门口。 “大哥,刚一直看着的,看久了心里难受。”储栋梁忙站起,拉过椅子让胡亮洪坐下,顺手递过一支烟。 “人之常情,不过,他们也小赚一笔了,房子卖的价钱比市面上高出三成。”胡亮洪俯身凑近储栋梁递过的火点着了烟,吸了一口。 “大哥,将军府空了,我想好好整一下,你可有懂行的人?” “嗯,自然要整下,你可先问问安老板,她世面见的多,或许她可介绍手艺好的来做这事。”胡亮洪一笑,他已从荣经理那听出点意思。 “也好,她常在京南走动。嘿嘿,这里整好了,以后喝酒就有个地方了。”储栋梁嘻嘻笑道。 “不要总是想着喝酒,箱子总不能一直放这里,也不安全。”胡亮洪指了指存放金条的木箱。 “大哥,我与安老板说了,准备投十万入股铁厂,那可是能挣大钱的厂子”说着,储栋梁拿过一只新买的帆布包,打开一只木箱,拿了五十根金条放好。 “大哥,这些钱你先拿着,你那处屋子换个大的,嫂子和两个侄子该过几天美日子了。” 胡亮洪提了提背包,数十斤,还要用点力才能提起。 “栋梁,我知你为人大方,这些钱也用不着到处送人,我拿十根吧,足够换个有大院的房子了。呵呵,你嫂子一心想有个独门独院的房子住着,这下如愿了。” “大哥,钱你都拿着,两个侄子也都大了,你平时手头上有点钱也都支助了一帮穷兄弟。”储栋梁忙说道。 胡亮洪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那钱我拿了,两个小子读书还算上进,如有可能,想送他们出国留洋。” “那好啊,出去读书不能苦了他们。”储栋梁忙又起身,拿了十根金条。 “行了,栋梁,不用再拿了,再拿就显得大哥贪了。我先回了,呵呵,带一包金子回去,估摸着你嫂子见了要晕了。”胡亮洪呵呵一笑,提着帆布背包下了楼。 六户人家都已搬走,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满树的银杏叶一片金黄,一阵风吹过,落叶纷纷。 “好个将军府,储头领果然大有来历,竟然是将军后人。”院门外走进一人,抬眼看着阳台上储栋梁微微一笑。 “方堂主神速,这么快就找到储某,兄弟佩服。”储栋梁哈哈一笑,纵身跃下。 “唐门主不在?”方晋鹏诧异地问道。 “她已离开沙金县城。”储栋梁淡淡说道。 “嗯,离开也好,省得给储兄弟带来麻烦。”方晋鹏并没意外。 “时候不早,兄弟请方兄一同喝杯酒,可否赏脸?”储栋梁问道。 “你是主,我是客,悉听尊便。”方晋鹏一笑,“不过,我倒是喜欢有烟火气的地方喝点酒。” “那可以啊,附近有个‘覃家居’酒馆,人多热闹。”储栋梁突然觉得与方晋鹏拉近了距离。 “酒喝多了容易糊涂,趁清醒时,我问储兄弟一件事,这也是我来此地的目的。”方晋鹏盯着储栋梁说道。 “好,请屋里说。” 两人上了二楼,到了储栋梁卧室内坐下,储栋梁递了一根烟过去。 方晋鹏瞥了眼木箱,拍了拍。 “毒囊处理了?” “不满方兄,我的这份处理了,卖了一千多根大黄鱼。”储栋梁面不改色的说道。 “嗯,值这个价。”方晋鹏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方兄总不会是问这些金条的事情?”储栋梁问道。 “储兄弟,你放心,方某也不差钱。”方晋鹏一笑。 不差钱?储栋梁暗自嘀咕了下,配合万明诚夺得门主之位,当然不差钱。奶奶的,以为老子不知道,地下城堡内金库就有几座,比老子这点金子还不知多了多少。 “方兄,那就请问吧。”储栋梁笑眯眯看着他。 “金毛人被一剑贯穿,我百思不解,特地赶到沙金寻你,想问问储兄弟是如何做到的?”方晋鹏一脸真诚的看着储栋梁。 “方兄,万明诚可知我取了龙鸟毒囊?” 储栋梁并未回答方晋鹏问题,方晋鹏到了沙金,月亮门势力应该很快也会到了。不过他有点疑惑,按照月亮门现有财力,数十颗毒囊虽然也价值不菲,但也并非一定要拿到手。除非对方是为唐以青而来,难道万明诚后悔了?他要除掉唐以青才能心安。 “不满储兄弟,万门主已知。何朋义与朱开济两人很快会带人到沙金。不过,他们不是为毒囊而来,是为储兄弟手中神器而来。”方晋鹏说道。 “朱开济是何人?” “月亮门平善堂堂主,为人极谨慎。”方晋鹏介绍道。 “多谢方兄如实相告,兄弟手中确实有一物,能够激发出虚幻剑影,那头金毛人猝不及防下被剑影刺死。” 方晋鹏眼睛一亮,腰板一直,搓了搓手眼神却又暗淡下去。 “既是神器,那就不方便一睹为快了。”方晋鹏似在自言自语。 “方兄,此物事关重大,恕兄弟不能示人。”储栋梁抱歉地说道。 “好好,理当理当,重宝不可示人,江湖规矩。呵呵,心头疑惑已解,令人放松。走,储兄弟,到酒馆喝上几杯。”方晋鹏站起呵呵一笑。 …… …… 夜半,月黑风高,屋外银杏叶沙沙直响,将军府大院寂静无声。 储栋梁打开卧室后窗,纵身跃出,轻落地面。 能轻声落地,是唐以青传他的功法,这几日储栋梁已学会其中技巧。 在黑暗的弄堂里飞快穿行,饶了一大圈,一刻钟后他到了安若柳住的大院外。 手指轻轻在院门上弹了三下,门无声的开了。 安若柳、荣舵主和唐以青正在三楼屋内等待。 “怎样?” 见储栋梁进屋,荣舵主忙问道。 “方晋鹏为我一件宝物而来。”储栋梁从背包中掏出无常令牌。 “无常令?”荣舵主接过看了一眼递还给储栋梁。 安若柳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储栋梁。 “若柳姐,无常令牌是无常府符主随身令牌,无常府是江湖上一支神秘帮派,力量极大,但凡有倾覆天下之事,就能见到他们身影。”唐以青对安若柳说道。 “青青妹子,无常府我曾听谈门主说过,还以为是传说,想不到今日见到令牌,他们力量大到左右天下?” 若柳姐?储栋梁嘴巴张的老大,昨夜才从曹府搬到此处,这么快就已认了姊妹? “细处我也不清。”唐以青含糊说道。 “但凡天下倾覆,无常府弟子就会出现。好,果然令人神往,哪日能够遇到无常府弟子,定要好好结交一番。”荣舵主眼神中透着渴望。 唐以青心中一愣,难道储栋梁没有对安若柳说万月草原遇到无常府弟子一事?她瞄了眼储栋梁,见他神色坦然,也只能暗自一笑。 “栋梁,这件宝物有何特别之处?”荣舵主也对无常府不甚了解,又看着储栋梁问道。 “荣舵主,拥有无常府令牌,可争夺无常府符主之位。”唐以青忙说道。 “那倒是可喜可贺,如有机会,定要把握。”荣舵主笑道。 “嗐,无常府在哪个地方我都不清楚,哪里还敢争夺府主之位。”储栋梁连连摇头。 “方晋鹏还透露什么消息没有?”唐以青问道。 “他说何朋义与朱开济两人近日会带人到沙金,目标也是这块无常令牌。” “他们怎知你有无常令牌?”安若柳觉得不可思议,这般隐秘的事情对方如何打探到。 “我用无常令牌刺死了金毛人。”储栋梁说完,手指摁过利剑。 “锵……” 一阵剑鸣,一把虚实不定的利剑悬在储栋梁面前。 安若柳与荣舵主大惊,盯着影见眼睛都未眨下。 “去!” 储栋梁轻喝一声,影剑无声无息闪电般划过室内一尊三尺高铜尊。 手一招,影剑又回到胸前。 “哗啦!” 铜尊突然分为两半,倾覆在地。 “世上竟然有如此宝物,栋梁,你从何得到?”荣舵主惊叹道。 “这是我祖传之物,只是内力修为才能够勉强激发影剑。” “影剑?这个名不错,储栋梁,你拥有此宝,以后在江湖中会有应得地位。”安若柳站起身,走近影剑细细看着。 剑影越来越淡,渐渐消失不见。 “栋梁,拥有此宝,祸福两依,你定要处处小心。”荣舵主关照道。 “荣舵主,调集堂内兄弟到沙金,算是猎捕蛟龙前试试身手。如有人对储栋梁不利,务必铲除干净。”安若柳看着众人,冷冷说道。 “若柳姐有蛟龙消息?”唐以青眼睛一亮,她在“三口烧”还有二百缸烈酒,本就是为猎蛟而做的准备。 “总门还未传消息过来?”安若柳说道。 “如果相信妹妹,我可以帮上点小忙。”唐以青笑意浓浓。 “青青妹子懂得猎捕蛟龙?”安若柳一下站起,惊喜地问道。 第八十六章 曹丹丹受辱 沙金县城东门一里地外,是周边七、八个县唯一的火车站。五丈多长的钢结构候车棚旁,停了十多辆黄包车、马车。再往外,数匹马和驴子扣在木桩上,几个赶脚的早早站到站台旁等着火车抵达。 下午三点多,一趟从北方驶来的火车冒着浓烟驶入站台缓缓停下。 旅客有老有少,带着满脸的疲惫,拎着大包小包走出车门。 黄包车夫,马车车夫,牵牲口的赶脚人一拥而上,个个扯着嗓门招揽客人。 一行百余人走下车厢,一身青衣青裤,脚蹬皮鞋,身背绿色帆布包,手拉行李箱,帆布包外横扣着麻布裹着的长条形物件。 车夫和赶脚汉子多是见多识广之人,一眼就看出那长条形物件定是利刃,没有一个敢上前揽客。 为首的两人正是何朋义与朱开济。 朱开济伸了伸腿脚,眼睛扫过四周,回身看着车门,挥了挥手。 两名平善堂女弟子带着一位面容憔悴女子下了火车。 “曹丹丹,本堂主没有哄你吧,这可是沙金火车站?”朱开济对那姑娘说道。 曹丹丹默不作声的看了眼四周,冷冷地盯着朱开济与何朋义。 “呵呵,丹丹妹子,到家了怎么还不开心?只要储栋梁交出那件东西,你马上就可以见到父亲了。”何朋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朱堂主,何堂主,已在附近村子里找到落脚之处。”有两名村民打扮的男子走到朱开济身边轻声说道。 “好,你们辛苦了。”朱开济点了点头。 一行人并未进城,随两名男子向东走去。 “我是沙金县曹县长女儿曹丹丹,被人绑架……呜嗯……谁报了消息……嗯……赏光洋一百……” 曹丹丹突然对着未揽到客的车夫大叫。 两名女弟子大惊,慌忙拖住,手忙脚乱捂住她的嘴。 未接到客的车夫脸色大变,惊恐地看着曹丹丹。 “别拉她,让她喊。”朱开济冷冷说道,“丹丹姑娘,你急什么?明日我就派人送信与你父亲,哼哼,希望储栋梁在沙金县城。” “谁愿意挣这一百大洋尽管去。”朱开济哈哈一笑。 几个车夫与赶脚忙都低下头,不敢再看。 …… …… 新稻收上,白花花大米装入麻袋一包包摞起堆在船舱,压的船帮离水面只有半尺多高。 今年是个难得丰收年,码头上人来人往,个个面露喜色。 七条船装完,胡亮洪暗自松了一口气,招呼着浑身汗水的苦力到毡棚喝水吃烧饼。 “胡把头!”一人探头向坐在毡棚内的胡亮洪轻声叫道。 “哟,毛头,好久看不到你了,最近生意怎样?”胡亮洪认得,拉黄包车的毛头。 “我……我有事想与你说。”毛头见四周全是人,迟疑着轻声说道。 “好,你进来坐下喝口水吃块烧饼。”胡亮洪起身拿过一只婉倒满水,“其他人出去吃。” 毛头端过水感激的笑了笑。 “把头,上半年借你的钱,暂时还不出。”毛头怯怯地说道。 “没事,有了再还,就为这事?”胡亮洪一笑,毛头老娘上半年突然重病,到他这借了十块光洋。 “不是,不是。”毛头连忙摇头,转身又看了看毡棚大门,压低声音说道:“把头,刚我在车站等客人,来了一批人,身上带着家伙。” “哦?多少人?哪里的口音?” “有一百多人,北方口音。更奇怪的是,里面有一个女人,她走着走着突然大叫,说她是曹丹丹,曹县长女儿,被人绑架了……” “你说谁?”胡亮洪猛得站起身,屁股下长凳“咣当”一下倒在地上。 “那姑娘说她是曹丹丹,说是谁肯去曹府报信,赏……赏光洋一百块。”毛头心中一惊,声音颤抖着。 “长什么样?”胡亮洪一只眼瞪的老大。 “挺标致的,白白净净,只是看上去像是生了病……口音……口音像是沙金的。”毛头低声说道。 “往哪去了?” “他们未进城,向东去了。” “好,毛头,如果真如你说的,不要说一百大洋,就是五百我也给你。走,拉我去绿柳旅社。”胡亮洪长吁一口气,压制住内心激动。 毛头眼睛一亮,连忙出门拉过黄包车。 “大国,关照码头所有兄弟,准备好家伙,等我消息。”胡亮洪跳上黄包车对附近一人说道,“饿了叫覃老板送些饭菜过来,记住,不准喝酒。” “老大,出了什么事?”大国忙问道。 “照做就行,毛头,快走。”胡亮洪跺了跺脚。 毛头拉起车,一路狂奔,一气到了绿柳旅社。 储栋梁坐在办公室发呆,铁厂那有专业人士负责,他也懒得去不懂装懂,更不想去指手画脚。 “栋梁,我刚得到消息,月亮门一拨人到了沙金。”胡亮洪急急说道。 “哼,还真来了。”储栋梁抓过烟抽出一支扔给胡亮洪。 “栋梁,我问你,安堂主这边人手怎样?可斗得过月亮门这拨人?”胡亮洪已知安若柳身份,所以不再称安若柳为安老板。 “大哥,喝口茶。”储栋梁站起倒了一杯茶,“千山堂排在万宗门第三,枪手队尤其厉害,如双方相拼,还真难说。不过,事因我起,如果月亮门真为无常令牌而来,也不值得与他们死斗,我躲开便是了。” “你认为不分伯仲?” “应该是,各有长短,只是月亮门月亮石颇厉害,很难防,沾着了就是死。”储栋梁说道。 “那就难办了。”胡亮洪皱起了眉头。 “发生什么事了?”储栋梁一愣。 “刚收到消息,还未证实,报信人说曹丹丹已被月亮门那拨人带到沙金。”胡亮洪压低声音说道。 “真……真的?”储栋梁突然觉得嗓子沙哑,竟然发不出声。 “消息还未得到确认,有六成可信度。”胡亮洪掐灭了手中香烟。 “安堂主与荣舵主都在,是否与他们商量下?”储栋梁喝口水缓了一缓。 “理应,还得请他们出手施救呢。” …… …… 晨曦,东方一片彩霞。 曹丹丹站在村口,一动不动望着云彩。 沙金县城就在不远处,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城墙。 她不愿意看。 尽管城墙内有她惦记的两个人。 父亲和储栋梁。 她恨身后站着的这些人,恨不得撕碎了他们。 她的梁哥,能否帮她完成这个心愿? 两行泪从她脸颊无声流过。 何朋义笑嘻嘻走了过来。 “哟,怎么了,大美人。”他一把从背后揽住曹丹丹腰,手摸入进去使劲揉搓着,“嘿嘿,这几日人多,娘的,憋死老子了。” 曹丹丹并未动弹,依旧一动不动望着东方。 日头已露出小半,通红通红。 像血涂过。 朱开济在远处冷冷看着,他在堂口已经从方晋鹏嘴里知道,曹丹丹是储栋梁女人。 何朋义用一个女人几箱烟酒收买了马海山,马海山又压着那些大小队长不敢动弹。 在矿坑,为逼曹丹丹就范,何朋义一口气杀了十个矿工,又杀了考古队三人。威胁她胆敢自杀,立刻杀尽考古队剩下的人。 高教授操起斧头疯子一样扑了上去,只一脚,就被何朋义踹死。 找死!朱开济心中冷笑一声,储栋梁在矿坑已显出非同一般内力,何朋义竟然依旧精虫上脑,不知死活的霸占这个女人。 一剑刺死金毛人,凭他朱开济,绝做不到。 何朋义似对储栋梁满不在乎,依旧整天粘着那个女人,呵呵,有好戏看了。 “何堂主,兄弟们集结好了,走喽。”他高声叫道。 “朱堂主,你带着先走,我马上到。”何朋义强拉着曹丹丹进了屋子。 “娘的,真是一个烧公猪。”朱开济满眼不屑,嘟哝了句,挥挥手让众人前行。 “丹丹,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何朋义边啃着曹丹丹,边喃喃自语。 曹丹丹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任由他趴在身上折腾。 “啪!” 何朋义突然一个巴掌甩过。 “娘的,每次老子都不尽兴,你他娘的能不能哼哼一声。” 脸颊,一道清晰的手印,红红的。 …… …… 东门城墙口,上百人立着。 最前面一色的短枪队,千山堂的中坚力量。 后面,贾同山带着所有的警员,再往后,码头苦力,个个拿着刀斧。 小愣子早就爬到城墙顶。 储栋梁与安若柳等人站在人群最前。 “呵呵,想不到小小的沙金县城,还能摆出这么大阵势。”朱开济手向空中一摆,身后弓弩队停住了脚步。 两拨人相距数十丈。 “朱开济,曹丹丹呢?”唐以青高声叫道。 “见过唐门主。”朱开济拱了拱手,“曹丹丹与何堂主一起,放心,他会照顾好的。” 唐以青眉头一皱,扭头看了看储栋梁。 “朱堂主,久仰大名。”储栋梁走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你应是储栋梁,储头领喽?”朱开济听何朋义描述过储栋梁外貌,眼前这人不是他还会是谁。 “不知朱堂主亲临沙金县城,有何贵干?”储栋梁点了点头,朗声说道。 “一是送县长大人千金回故里,二是想看看储头领身上那把利剑。”朱开济乐呵呵说道。 储栋梁并未答话,他看到远处过来两人,走在前面的正是曹丹丹,后面跟着何朋义推推搡搡。 “朱堂主,何朋义把曹丹丹怎么了?”储栋梁脸色大变。 “哼,那是何朋义自己的事,你自己问他。”朱开济一脸不屑的说道。 “梁哥,何朋义是个阴险小人,定然做了对丹丹不利之事。”唐以青一下脸色苍白。 “何朋义,老子杀了你!”储栋梁狂吼一声,飞奔向前。 “你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放箭了。”事态突变,朱开济大吃一惊。 “死!”储栋梁手中一颗月亮石突然击出。 “放箭!”朱开济纵身一跃,闪到左侧。 “嘭!”月亮石击中弓弩队,一下罩住三人,立时化为齑粉。 “嗖嗖……” “嗖嗖……” 弓弩队前排数十支弓弩齐发。 “小心。”安若柳、唐以青、胡亮洪、荣舵主齐声叫道。 “噗噗……” 弩箭射中储栋梁,无力跌落在地。 “怎会这样?”朱开济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白舵主、钱舵主也都变了脸色。 几个纵身,储栋梁已越过弓弩队,向前狂奔。 “梁哥!”曹丹丹哭着向储栋梁跑来。 何朋义远远见到弓弩队大乱,正疑惑间,突然见到一人飞奔而来。 梁哥?不好,定是储栋梁了,他慌忙拔出腰刀。 第八十七章 归去 曹丹丹踉跄着向储栋梁跑去,眼见储栋梁越来越近,支撑她的力量如同抽丝一般从体内“唰”的一下剥去,腿一软她跌倒在地。 “丹丹!”储栋梁一把抱起曹丹丹。 “梁哥……”曹丹丹惨然一笑。 “你脸怎么了?谁打的?”储栋梁心如刀绞,痛声问道。 “梁哥,杀了那畜生。”曹丹丹挣扎着举起右手指着何朋义。 “丹丹,别怕,你看好,梁哥这就为你报仇。”储栋梁轻轻放下曹丹丹,拔出匕首,死死盯着何朋义。 “储栋梁,这个女人已是我的,识相点,老子的弓弩队可不是吃素的。”何朋义嘿嘿一阵冷笑,刀指着储栋梁。 “何朋义,今日就是你死期!”储栋梁双眼通红,一步步逼向何朋义。 “娘的,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老子。”何朋义见储栋梁逼近,已在他刀锋范围内,心中大喜,利刃削向储栋梁脖颈。 寒光闪过,储栋梁并未躲闪,反而身子向前一挺,手中匕首捅出。 刀锋距储栋梁脖子一寸再也无法向前,如同砍在棉絮之上,根本不着力。 “嗯!” 他愣住了,与预想的完全不同,人头并未落地,甚至不见一点血迹。 “嗷……” 腹部传来剧烈疼痛,何朋义低头一看,呆住了,胸前衣服已浸透鲜血。 又是一刀,又是一个窟窿。 “咣当!”何朋义手中利刃掉落在地。 “你……你竟然能……”何朋义双手无助的乱舞,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丹丹,你看好了。”储栋梁大叫,一把扯过何朋义揪住他的头发朝着曹丹丹,匕首狠狠在他脖子上切过。 头颅,拎在了储栋梁手上,他高高举起。 血,向空中狂喷。 “谁还敢欺负我的丹丹!这就是下场。”储栋梁催动内力仰天狂吼。 “梁哥!”曹丹丹大叫一声,晕倒在地。 朱开济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清清楚楚。 弓弩队上百人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清清楚楚。 寒意,从每个人背脊冒出。 “嘭!” 储栋梁一脚踹飞尸体,手中头颅向朱开济扔去。 他抱起曹丹丹,悲愤笼罩着他,一步步向众人走去。 “朱开济,何朋义已死,你还想为虎作伥吗?”唐以青怒骂道。 “朱堂主,在下万宗门千山堂舵主荣鸿涛,这位是安堂主。月亮门江湖上赫赫威名,难道就是这样欺负一个女人吗?”荣舵主大声说道。 “原来是安堂主,荣舵主,失敬失敬,千山堂在下早有耳闻,只是未有缘见过两位。这事……这事……唉!”朱开济心中一紧,千山堂短枪队在江湖上颇有名声,不禁枪法出众,个个武功也绝不含糊。 娘的,万宗门怎么会有人在,而且似乎已做好准备,再发动攻击,胜负难料。朱开济心中一阵纠结。 “朱堂主,何朋义死了,我们还是给万宗门一个面子,撤吧。再说了,储栋梁的确难对付。还有唐门主也在,将来万一……我们也好留条后路”白舵主轻声说道。 “好,唐门主在,安堂主在,朱某这点面子也是要给的。”朱开济哈哈一笑,“兄弟们,撤!” 储栋梁已抱着曹丹丹走到弓弩队一侧,听朱开济让月亮门弟子撤走,不由得冷笑一声。 “朱堂主,我曾听方晋鹏方堂主说到过你,说你与他交情不错,看在他面子上,我也不为难你。烦你回去转告万明诚,他的人头,早晚要拿的。” 朱开济明白梁子已经结大,再多说无益,拱了拱手带着人疾步离开。 “丹丹。”唐以青眼泪哗地流出,奔了过来。 …… …… 天气一日凉过一日,转眼到了十一月底。 街上行人大多穿了冬衣,连城门洞口老叫花子也套上了破烂棉衣。 街头巷尾几个烤白薯炉子散发出诱人香味,走到哪,都能闻到。 安若柳前几日已收到总门消息,万宗门实力排在第一威山堂,第二撼山堂两个堂口,猎捕蛟龙皆铩羽而归。 昨日,她又收到总门递来的消息,让准备好,十日后猎捕蛟龙。消息比安若柳预估的晚了一个月,令她对此事更加慎重。 一早,与荣鸿涛商议过,准备请唐以青合作。只是还不知唐以青有何办法,只等她回来商议。 “梁哥,丹丹怎样了?”安若柳一眼瞥见储栋梁走进了她办公室。 “还是老样子,闭门不见任何人。”储栋梁长长叹息一声。 “遇到这种事,作为一个女人,的确心结难解。好在丹丹出过国留过洋,心思不会过于狭隘。”安若柳起身到沙发前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储栋梁。 储栋梁接过热茶喝了一口,忧虑的眼神稍稍轻松一点。 “荣舵主收到消息,江湖中最近冒出很多传言,说是沙金县城有人持有异宝,我担心月亮门故意放出的消息,针对你的。”安若柳担忧地说道。 “呵呵,他们倒是会整事,既然放出针对我的消息,来而不往非礼也,月亮城峡谷内有三条蛟龙的消息也可在江湖上说道说道了。”储栋梁冷笑一声。 “这可是比异宝还具爆炸性啊。”安若柳一笑,“不过,是否与青青妹子商量商量,或许她有更好的想法。” “她回来了吗?”储栋梁问道。 唐以青前段日子出远门,说是见几个朋友去,储栋梁本不放心,又担忧曹丹丹出事,只得让她一人前去。 “昨日回来了,咦?在曹府没有遇到她?” “我今日还未去曹府,刚在路上遇到曹府管家顺便问了问丹丹情况,晚点再去。” 两人正说着,唐以青站到了门口。 “若柳姐,梁哥,我回来了。”唐以青向两人招呼道。 “事办完了?”安若柳忙起身迎过。 “这次出门,是为丹丹找个修心之地,一处山庄。刚与丹丹妹妹说好,她明日就准备住过去。”唐以青接过安若柳倒的茶,笑着说道。 “丹丹愿意见你,那太好了。”储栋梁兴奋地说道。 唐以青放下茶杯,微微叹了一口气。 “怎么,还有难处?”安若柳问道。 “除了我,丹丹不想再有第二个人知道那处山庄。我已与曹县长说了,他同意丹丹先静处一段日子。”唐以青幽幽说道。 储栋梁与安若柳都是一愣。 “梁哥,她托我带一句话与你。丹丹说,为了父亲,他不会自杀。还……还说,此生不会嫁人,此生不会再与你见面,希望梁哥忘了她。”顿了顿,唐以青看着储栋梁又说道:“她只有一个愿望,杀了那些狗贼,救出考古队剩下的人。” 储栋梁心中一痛,久久没有说话。 “梁哥,那处山庄极好,我已找到山庄附近二十多里外一个朋友,外公生前曾救过她父亲性命。我只说一个妹妹遇到事想一个人过几年,她安排了七、八个懂点功夫的女佣过去照顾丹丹,顺便管理好山庄。”唐以青又补充道。 “青青,辛苦你了。”储栋梁站起身望着窗外,“你告诉丹丹,她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她是学过考古的,不应青灯常伴,合适的时候出去走走,做做喜欢的事情。你转告她,梁哥一辈子都会记得她,永不会忘。” 储栋梁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强忍泪水,心中痛苦不已。 安弱柳与唐以青默默地坐着,各自想着心思。 良久,储栋梁长叹一声,转身朝两人笑了笑,又坐到沙发前。 “梁哥,江湖中最近暗流涌动,都在传你得到一件异宝,务要小心防范。”唐以青说道。 “呵呵,安堂主刚与我说到此事。青青,消息应该是万明诚放出的,想让我不得安宁。”储栋梁恨恨说道。 …… …… 农历十一月,已是初冬,大小树木叶子已掉尽。光秃秃树干上栖息着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叫了半天。 田野里麦苗已长出寸许,农人自然不肯闲着,挖沟,上肥,伺候好了,期盼着明年有个好收成。 这个季节,沙金县火车站本应上下乘客不多,然而今年却与往年大不一样。每次火车停靠,都有数十、上百人下车。 毛头因报消息及时,胡亮洪不仅免了他十块光洋债务,更赏了他二百大洋。 一时间,车夫、脚夫无不羡慕之极,个个恨自己没有眼头见识。 一日前,胡亮洪找到毛头,让他转告火车站车夫、脚夫,留意陌生人,记下每趟火车到站的陌生人数量,特别是那些成群结队的人。 事还未做,所有人先领到了二块光洋赏钱。 二、三十车夫、脚夫干脆都不再揽客,火车一到,涌上去数人头。 “呸,你们这样做,还不漏了马脚?胡把头关照的事还能做好?还能领到赏钱?”毛头大骂,因他抓住机会得了巨额赏钱,眼下在这伙人当中威望极高。 “毛哥,那你说怎么办?”有人问道。 “该揽客还要揽客,该送人还要送人。送人的时候耳朵竖起来,或许能得到特别的消息,呵呵,你他娘的到那时就撞大运了,赏钱不会少的。”毛头笑骂道。 “毛哥,我刚听到说县衙税局的陆局长搭了新姘头,这条消息是否值钱?”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急急问道。 “呸,除非陆局长找了你姐姐,才值钱。” 一群人哄堂大笑。 “我……我兄弟四个,没有姐姐啊。”年轻人急了。 “娘的,那就让你老娘赶紧生个妹妹,不过,估摸着也来不及了。”一人在旁边笑边说。 “行了,说正经的,只要听到有人说江湖上消息,不管什么,都得留心记下,及时告诉我。”毛头绷紧脸说道。 “呜……” 汽笛长鸣,一辆火车缓缓入站。 数十人慌忙走到各自车前,不敢再围住站台。 除了几个散客,车上下来两拨人。 一拨三十多人,身披袈裟,手提黑亮的长棍。 一拨二十多人,身披呢子大衣,个个提着宽大的行李箱。为首一人身着红色呢子长裙,长发披肩,耳戴一对豌豆大的钻石耳坠,一个绝色佳人。她的身后跟着两名年轻女子,身着紧身黑呢套装,煞是靓丽。 毛头向左右看看,努了努嘴。 有几个车夫走过去,不敢正眼看佳人靓女,指了指人力车、马车问道:“小姐,要包车吗?” 佳人正看着远处沙金县城,没有作答。 “要两辆黄包车。”佳人身后年轻女子说道。 “好嘞。”拉黄包车的两人忙拉过车,拿过半旧的毛巾擦了又擦。 “小姐,你坐前面这辆,我与小露坐后面。”年轻女子轻声对佳人说道。 “小雪,你陪我一起,路上看到新鲜事也好说与我听。”佳人柔声说道。 “是,小姐。”小雪说着把手中拎着的一只精致皮箱递给了身后小露。 “大小姐请坐好,车要走了。”车夫兴奋的叫道。 第八十八章 幻晴姑娘 沙金县城大小旅社客栈生意爆棚,连宅院大的县城居民家也住满了人。住宿价钱飞涨,绿柳旅社客房更是涨到骇人的一夜二十块光洋。即使这样,也没一间空房间多余。 各种消息像雪片一样飞来,汇总到荣鸿涛手中。 胡亮洪让毛头吩咐车夫们在酒楼、饭店、旅社附近打探。 千山堂几个舵主也已到了沙金,正散在四处明察暗访。江湖派别众多,车夫哪能搞得清楚,即使千山堂普通弟子还远不能辨别,需要他们亲自出面。 “堂主,大体已摸清。”荣舵主到了安若柳办公室,递过去一张纸。 帮派,人数,甚至其中头领,清清楚楚写着。 “该来的都来了,看来月亮门在后推波助澜啊,也不知这些人听到什么,竟然有几个掌门亲自到了。”安若柳看了会,抬头与荣舵主说道。 “堂主,普林寺一向不插手江湖纷争,为何方丈会亲自带着数十僧人到?” 普林寺,地处中原,唐朝建立的古寺,香火旺,僧人众多。 方丈枯海,五十出头,曾一战毙杀西北三虎,名震江湖。 西北三虎,是一等一高手,手中利斧不知砍杀多少对手,三把斧头下冤魂更是无数。 三斧三斧,叫久了改称为三虎。没料到在普林寺附近寻事,枯海出面劝阻不住,双方动了手。结果,三虎联手也未能获胜,均毙于方丈掌力之下。曾有传闻,三虎中掌之处,骨骼寸断,内脏移位。 不过,枯海方丈极少在江湖走动,要不是毙杀三虎,江湖中甚至不知竟然有这样的高手隐于一座寺庙。 “荣舵主,枯海大师极神秘,关于他的来历我曾问过谈门主,门主只是笑了笑,并未与我多说。看来储栋梁的无常令非同寻常啊,肯定还有其他秘密,否则也难吸引枯海方丈亲自到场。”安若柳分析道。 “来的这些人中,大多是名门正派,总不至于联手硬抢吧。”荣舵主不禁担忧起来。 “抢?我看不至于,难道还敢公然与万宗门为敌?”安若柳冷笑道。 荣鸿涛走到门边,轻轻关上大门。 安若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堂主,来得这十多拨人中,有一拨人搞不清来历。他们二十多人,住在覃老板家里。”荣舵主轻声说道。 “哦?还有荣舵主不知身份的人?覃老板?他是什么人?” “呵呵,覃老板就是河边覃家居饭店的老板,去那里吃饭的多是车夫、码头苦力等人。储栋梁以前在码头干活,也经常去那喝点小酒。”荣舵主笑道。 “这么说覃老板与储栋梁非常熟悉了?”安若柳皱起了眉头。 “那是自然,可以说覃老板看着储栋梁长大。我曾听储栋梁说过,覃老板一直对他照顾有加,爷爷死了那阵,连饭也吃不上,覃老板只要遇到他,总是叫他去吃一顿饱饭。” “哦,算是储栋梁恩人了。那你可打探清楚,这帮人为何会住进覃老板家里?”安若柳问道。 “大致是这些人来的晚了,人又不算多,覃老板家有个大院子,空房子也不少,也够这些人住下。” “为首的人你见到了?” “回堂主,见到了,你猜是什么样的人?”荣舵主神秘一笑。 “难道还有三头六臂?”安若柳也笑了起来,她没有料到荣鸿涛竟然像小孩子一样让她猜。 “一个绝色女人,挺年轻,像水一样纯净。”荣舵主叹道。 “能得到荣舵主赞赏的人那肯定不一般了。”安若柳诧异地看着荣鸿涛,“人还能像水一样纯净?这可是第一次听你说。” “堂主,只是属下见了那人的第一感觉。呵呵,不过,再怎样也远比不上堂主。”荣鸿涛忙说道。 “荣舵主多虑了,我只是好奇,并非有不服气的想法。”安若柳见他恭维不由得一笑。 荣鸿涛心中一松,暗自自责,女人,特别是年轻姑娘,以后无论如何不能在她们面前说别的女人如何如何。 …… …… 距沙金县城东门五里地外,有一农庄,门前一片松木林子。 农庄土坯围墙内,北面十多间土坯房,西面一座砖木结构三间大屋子。 这里,本是千山堂有事需要调集人手时,临时安置之地。 院内,储栋梁身穿一件白布褂子,手持匕首,正对着一本不大的册子细细揣摩着。册子是荣舵主前几个月送与他的短刃近战功法,有字有图,习起来并不费劲。 曹丹丹离开沙金后,储栋梁就搬到此处。 近期江湖流言四起,沙金县城一下涌进许多江湖豪杰,虽未公开打探储栋梁行踪,但他在沙金县城走动已是不便。 依安若柳与唐以青意思,都劝他远离沙金一段时间。 储栋梁摇了摇头,躲,并不是办法。宝物,能够一剑刺穿金毛人的宝物,消息已经传出去,会吸引无数人的注意力。 不给这些人一个说法,一辈子都纠缠不清。 除非,强大到没有人敢打注意。 眼下,储栋梁自认还远不够强大,随时会被人捏死。 以静制动,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他要看看,究竟是谁第一个跳出,想要夺他在祖屋里发现的宝物。 农庄除了两条狗,空无一人。 在此已有多日,除了勤习匕首近战技法,就是触发无常令月光,闭门修炼心法。 匕首“唰唰”闪刺,挽出一朵梅花,储栋梁收功站立。 这套近战刀法,他已感受到威力,一击一收之间,凌厉无比。 煤炉上一壶水已烧开,储栋梁拿过一只暖水瓶灌满,又泡了一壶绿茶。 雀舌,沙金县西边大同山出产茶叶中的精品。茶叶炒制成后,状如鸟雀舌头,尖而圆润。一斤茶,要数万个芽头才能制成。 茶泡好后,清亮的茶汁表面浮着薄薄一层细细绒毛,这是雀舌茶特有的标志。喝上一口,清香中带着肥厚。 “笃笃……” 院门响起。 储栋梁一愣,忙拎起身边的背包。 门前两条狗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谁?”他喝问道。 “有客来访,开门便知。” 门外传来极甜美的声音。 储栋梁眉头皱起,这声音他断定是第一次听到。 “你找谁?”他放缓语气问道。 “我找储栋梁。”门外甜美声音不急不缓。 储栋梁收紧背包带子,护体术暗自催动,打开院门。 门外,站着三个年轻姑娘,主仆分明。 站在前面的姑娘正笑盈盈看着他。 白云?清泉?美玉? 储栋梁心中突然冒出这些念头,好纯净的一个人!面若桃花,双眸清澈,亭亭玉立。 “在下储栋梁,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储栋梁抱拳说道。 “幻晴,家里长辈都唤我晴儿。”姑娘甜甜一笑。 “哦,原来是幻晴姑娘,三位请进。”储栋梁嘴里说着,眼睛却扫向三人身后的两条狗。 狗摇头摆尾,似与三人极熟。 “储大哥,你不用奇怪,小雪、小露都善训兽,狗见了她俩自然乖乖的了。”幻晴看着身后笑着说道。 储栋梁狠狠盯了两条狗一眼,娘的,隔天就宰了,竟然见了生人不叫唤。 “暖阳之下,围炉品茶,好不惬意。”幻晴一眼看到储栋梁大碗装着的茶水。 “姑娘见笑了,粗俗之人哪里敢说品茶,我是渴了,刚泡了一壶倒上一碗。如果幻晴姑娘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给三位倒上一碗。”储栋梁呵呵一笑。 “好啊,那就不客气了。” 储栋梁忙到屋里拿了三只大碗,用开水烫过,每只碗里倒了大半碗。 “小雪,小露,你们也坐,到了储大哥这,我们都是客。”幻晴看两人仍旧站着,指了指凳子。 “是!”小雪、小露轻声应着,坐了下来。 “嗯,不错,茶汁碧绿,香味闻着舒适,口感柔和,竟然有种肥美的感觉。”幻晴端起大碗喝了一口赞道。 “这是沙金大同山出的茶叶,名叫雀舌,因为炒出后像鸟雀舌头而得名。”储栋梁见幻晴夸赞,心里也不由得一阵得意。 “小雪,把礼物拿来。”幻晴放下碗扭头对小雪说道。 小雪忙起身,打开一只精致皮箱,从中取出一只檀木盒子。 “储大哥,这次行程匆匆,未好好准备礼物。待储大哥哪日去府中做客时,定再选两件满意的。”幻晴起身拿过木盒,双手捧着递给储栋梁。 储栋梁慌忙站起,双手接过。 “幻晴姑娘,乡野村民何劳你这般客气啊。” “储大哥,看看喜欢不?”幻晴示意储栋梁打开盒子。 檀木盒极精致,雕刻着浅浅花纹,储栋梁笑着轻轻打开。 “这……”他呆住了。 木盒中竟然是两颗珠子,浑圆,一颗乳白色,一颗天蓝色,直径足有二寸多长。 肯定价值不菲。 储栋梁不懂珠宝,但如此大两颗珠子,他不能无缘无故拿了。 “幻晴姑娘,这两个珠子我不能收,太贵重了。”储栋梁合上盖子,双手捧起,递到幻晴手中。 “这两颗珠子,在洞窟深潭之中采得。淡水珠子能有这么大确实难得,放在身边,能使人平静,扫除烦恼,对修炼心法作用颇大。”幻晴说道。 “那我就更不能拿了,俗话说得好,无功不受禄。”储栋梁忙说道。 “储大哥,谁说你没有立功了?你救了我父亲性命,难道还不算大功吗?本该早日来谢,只是最近才打听到你在沙金县城,幻晴特地过来感谢的。”幻晴微微一笑看着储栋梁。 望着幻晴迷人的微笑,储栋梁不仅一呆,他忙端起茶喝了一口,压住心中胡乱的心思。 “救了你父亲?不知你父亲是哪位前辈?”储栋梁眨巴了几下眼,疑惑地问道。 “一个月前,你与嫂子在万月草原……”幻晴缓缓说道。 “无常府!你,你是无常府府主女儿?”储栋梁大惊。 幻晴点了点头,露出了迷人微笑。 储栋梁只觉浑身一热,血往上涌。 第八十九章 门主亲临 沙金县城内最大的寺庙位于西城门附近,名为南北寺。 庙门外数十丈空地,正中一棵无花果树,高六丈多。粗大根系露出,如同巨爪紧扣地面。虬枝伸展,树冠在空中张开,几乎占了整个庙门外空地。 绕过无花果树,攀上数十级青石台阶,就到了南北寺庙门。 寺门一丈多宽,左右各矗立二尺宽条形石柱。 右侧石柱刻有“来来来”三字,左侧石柱刻有“去去去”。 跨过庙门石坎,是青石板铺就的院子,古木参天,石台高低错落。左右财神殿、龙王殿相对,再往前就是南北寺正殿。 枯海方丈正与寺庙住持广元喝茶。 “师兄。”广元端起茶又轻轻放下,“二十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无常令重出江湖,不知又会惹出多少腥风血雨。” “师弟,你也辛苦了,苦苦在此守候了二十年,真难为了。”枯海方丈叹道。 “呵呵,辛苦倒是算不上,当年离开普林寺后,这么多年,我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在江湖中多走动走动。”广元坦然笑道。 “师弟为人聪慧,心法武功都在我上,如在江湖走动,必有大成,可惜了。”枯海又叹道。 “师兄,比起眼下这事,那些都不值得一提。”广元淡然说道。 “好,师弟能有如此想法,我也心安了。”枯海方丈露出笑意。 正说着,两名年轻僧人匆匆走了进来。 “见过师父,见过师叔。” “哦,凡云,凡山回来啦。”枯海点头应道。 两人恭恭敬敬施礼,而后从黄布袋中掏出一本厚厚册子,翻到一页指着人像说道。 “师父,师叔,我俩已查清,绿柳旅社老板娘安若柳是万宗门千山堂堂主。”一年轻僧人说道。 “嗯,光能师弟果真是鬼才,过目不忘。江湖中帮主、门主、有实力的堂主他都一一画出,为我们打探消息省去不少精力。”枯海看了眼花册中人像点了点头。 “这个安老板可不简单,前几月在城外苇荡中猎杀了十多只龙鸟。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万宗门堂主,近在眼前都未摸清,失职了。”光元摇了摇头。 “师弟,你的任务是留心无常令动向,江湖中其它事情接触过多,反而会暴露身份,你不必自责。”枯海忙说道。 “正是有这方面考虑,多年来谨遵师令,闭门不出,只为感悟四周灵气波动。一月前灵气波动突然消失,还真捏了一把汗。”广元笑道。 “师父当年根据线索,推断出无常令可能藏身之十大所在。师弟们各自驻守一地,年复一年,凭感悟灵力波动苦苦寻觅。一晃二十年过去,今日终于有了结果,令人欣慰。”枯海说道。 “师兄,实话与你说,这两年,我已有一辈子查不到的打算。佛祖保佑,竟然让我立了此功。”说到此,广元由衷地笑了。 “恭喜师弟立下奇功。”枯海高兴地说道。 “还是师父传下的心法妙不可言,当日感悟到灵气波动之时,我还真不敢相信。”广元叹道。 三个月前,他在寺内如往常一般入定,丝丝神念向周围方圆数十里地探去。突然感受到东北方向与往日大为不同,四周灵气聚集,向一处涌去。 无常府令牌现世,除了持有者,他是第一觉察到。 凡云、凡山在一旁听着有趣,见说广元师叔立了奇功,忙也躬身道贺。 “那个女娃什么身份?”枯海看着两人问道。 “回师父,那位姑娘身份不明,广能师叔亲自前往查探,都未能弄清楚。”凡云说道。 “哦?”枯海眉头一皱,“江湖中知晓无常令牌的不会多,那人四处散布消息,也只是说储栋梁得到一把异宝,能轻松斩杀金毛人。到沙金的大小门派,都是冲宝物而来。身份不明之人掺和此事,会惹出事端。你俩从现在起,专心留意这伙人,如有异动,立即禀报。” “是,师父。”凡云、凡山应道。 “光能师叔现在何处?”广元问道。 “回师叔,广能师叔说难得在一地遇到如此多江湖帮派,他要四处看看,画一些草稿,以备正式画像之需。”凡云回道。 “我看应该先把那叫做储栋梁的小伙画上,他才是引起江湖骚动的主角。”枯海笑着说道。 …… …… 储栋梁无由来打了一个冷战。 娘的,定是哪个背后算计老子了。 要不是眼前两颗硕大的珠子,他很怀疑刚才做了一个美梦,梦见三个绝色美女到此处与他见面。 无常府府主千金,那可是江湖中大佬级的女儿。自己定要小心,那女人一笑,老子就猫抓心似的,大大的不妙。万一是美人计怎办?上了套,那可是万劫不复。 当日在万月草原,紫袍人那把钢叉,差点要了他的命。 既然是府主千金,手段肯定不弱。 万明诚不知有无此等实力? 不过听唐以青讲,月亮城地下城堡中有多人闭关修炼,长的已有十年之久。 十年,闭关十年,那是何等毅力。一旦这些人出关,月亮门实力还真又上一个大台阶。 老子闭关一月都做不到。 想到此处,储栋梁不由叹了一口气。自万月草原逃回,心法修炼断断续续,突破三层后停滞不前一个多月了。 胡思乱想一会,他又拿起两颗珠子看着。 她怎会知道我躲在此地? 不对,此地暴露了,老子得赶紧离开,万一遇到狠角色,小命不保。 “嘭嘭!”院门敲响。 娘的,狗怎又没叫唤,储栋梁一愣,迟疑着盯着大门不动。 “栋梁,在里面吗?”荣舵主的声音。 储栋梁忙过去打开院门。 “荣舵主,你怎么来了?”原本说好,没急事此地不来人,以免被人跟踪。 “呵呵,栋梁,这次动静闹大了,竟然惊动门主,他老人家要见你。”荣舵主笑意浓浓。 “谈门主到了沙金?”储栋梁一喜。 万宗门可是江湖上一等一门派,堂口舵口遍布****,弟子数万人。门主谈荣巍一身功夫惊人,更有传说不在已故去月亮门骆门主之下。 “门主在安堂主府中,正等着你,收拾下快走吧。呵呵,我也已多年未能见到他老人家,这次沾你光了。”荣鸿涛越说越是开心。 储栋梁也没啥好收拾,帆布背包拎过就能离开,他拿过檀木盒子递给了荣鸿涛。 “荣舵主,你看这是什么?” 荣鸿涛接过随手打开木盒。 陡然,他脸色一变,愣愣看了好一会。 “栋梁,如我没有看错,这是海云珠,采之洞窟深海之中。难得,难得,竟然一颗乳白,一颗天蓝,极其罕见。”荣鸿涛一字一顿说道。 “洞窟中真有海吗?”储栋梁诧异地问道。 “有,不仅有海,甚至还有高山大川。”荣鸿涛说道。 “嘿嘿,这两颗珠子能值多少钱?” “不下五十万块!”荣鸿涛又细细看了会,报出了预估价钱。 “这么贵!娘的,那我不是受了重礼!”储栋梁惊叫道。 “据说海云珠是深海中天生地造之物,采之极难,更何况这两颗品相完美,白色与蓝色呼应天地,极品啊。”荣鸿涛叹道。 “据送我此珠的人说,珠子对修炼心法有大用,不知荣舵主可曾听说过?”储栋梁接过檀木盒子,收在包中。 “何止如此,常握此珠在手中把玩,能吸收珠子灵气,延年益寿功效也极为不错。” “与龙鸟毒囊比如何?” “这个却难比,海云珠功效,我也只是听闻,真正见到还是第一次。”荣鸿涛呵呵一笑,“盯着白珠子看会见白云飘荡,盯着蓝珠子看会见无际大海,我也是根据这个认出的。” 储栋梁听了大为好奇,忙又拿出檀木盒子。 “咦!奇了,奇了,眼前真有白云飘飘。”他盯着看了一会惊奇地说道。 “你这朋友倒是出手大方。”荣鸿涛心中疑惑闪过,储栋梁哪时候交了这等朋友。 “荣舵主,你可知这两颗珠子什么人送我的?”储栋梁与荣鸿涛出了院门,走到马车旁,看看四周无人,他低声说道。 “不是富商就是大贾。”荣鸿涛说道。 “嘿嘿,你猜错了,那姑娘说他是无常府府主千金,因我与唐以青在万月草原赠送了紫袍人一些药,说是救了他父亲性命,特地过来感谢。也是奇怪了,她怎么知道我这里的。” “无常府府主千金?”荣鸿涛大吃一惊,“可是看上去如……如水一般纯净的姑娘?” “是啊,你见过?”储栋梁瞪大了眼睛。 “这两日大小门派又来了不少,只有一支数十人不知来历,想不到他们竟然来之无常府。栋梁,老哥这次真是开了眼界。无常府可非同一般门派,从未有人见过他们,原以为只是江湖传说,竟然真有弟子出现,”荣鸿涛大为感慨。 “唉,我也不清楚江湖门派有哪些,好在那个叫幻晴的姑娘至少没有恶意,未问我无常令牌之事。”储栋梁说道。 马车飞奔,眨眼间到了东城门。 门洞内外,多了十多处卖吃食的摊子。 小馄饨,热气腾腾,酱汁猪手香气扑鼻…… 几乎每个摊子都围着人,生意着实不错。 呵呵,真他娘的,沙金县城哪时候这般热闹。也是怪了,明明都知道无常令牌在老子手上,竟然没有人动手来抢。难道是畏惧万宗门?还是来看看热闹? 安若柳住的大院,门前依旧没有人守着。 荣鸿涛走上前敲开大门。 大院内,围着一拨人,一位白发白须老者正指点着几名年轻人。 安若柳瞥见两人进了院子,忙走了过来。 “梁哥,谈门主亲临,机会难得,心法修炼上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多讨教讨教。”安若柳低声说道。 储栋梁连连点头,抬眼一看,白发老人正笑眯眯看着他。 “属下千山堂弟子储栋梁叩见门主。”他慌忙快走几步,跪倒在地。 第九十章 储栋梁拜师 几人进了屋,储栋梁忙放下背包,从中取出檀木盒子。 “门主,栋梁近日偶得两颗珠子,听荣舵主说常盘此珠能够延年益寿。嘿嘿,没有此物,门主当然也长命百岁,只算是栋梁一点心意。”说完,储栋梁双手捧着,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既然荣舵主都这么说,定是好东西。”谈门主笑着接过,打开了盒子。 随意一瞥,谈荣巍不由得一愣,忙拿出一颗细看。 乳白色的珠子无任何瑕疵,不比一枚鸡蛋小,浑圆,如美玉琢成。 “海云珠?”谈门主朝荣鸿涛看了一眼。 “门主慧眼,此珠正是海云珠,而且是上品。”荣鸿涛忙说道。 “呵呵,栋梁,想不到我到沙金走一趟,还得到如此宝物。只是太过贵重,糟老头子收了也没有礼物可还啊。”谈荣巍哈哈大笑。 “门主,只要您老人家长命百岁,不,长命一百二十岁,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就开心不已。”储栋梁语气极恭敬。 “门主,既然储栋梁有这份心意,就收下吧。”安若柳忙也说道。 “嗯,两颗珠子价值不下万两黄金,你只是万宗门普通弟子,老夫收了也实在过意不去。听安堂主说,你内力深厚,老夫就传你一套九宫飞剑之法,以后也算是老夫亲授弟子了。栋梁,你认为如何?”谈门主笑眯眯看着储栋梁说道。 储栋梁还未表示,安若柳却已大喜。谈荣巍一生收徒不多,前后仅仅六名而已。能作为门主亲授弟子,那可是在门内一步登天,能与堂主平起平坐。九宫飞剑之法,她只耳闻,还从未听说哪个亲传弟子习过。 “储栋梁,还不赶紧磕头叫师父。”安若柳催促道。 “哦哦,师父,栋梁愚钝,怕坏了师父名声。”储栋梁忙趴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栋梁,师父老了,你是师父这辈子收的最后一个徒弟了。不过,你与为师初次见面,可知为师为何收你为徒?”谈门主和颜悦色问道。 “那肯定是要徒儿上进,习得好绝世功夫后能守住无常令牌,不至于被他人抢去。”储栋梁略一思索,答道。 “嗯,你天智果然聪明,一言就能说到要处。无常令牌关系重大,如若被歹人所获,江湖将是一场浩劫。”谈荣巍长叹一声,“命也,从今后你身上的担子重了。” “师父,徒儿不怕吃苦。”储栋梁又恢复了笑嘻嘻神色。 “起来坐下,你们几个也坐下。”谈荣巍唤起跪着的储栋梁,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扫视了众人一眼,“无常令牌事关一段江湖秘闻,无常府是否真实存在,一直未有定论。无常令牌重出江湖,证实了无常府的存在。如老夫猜测不错,无常府会密切留意这块令牌的,更有可能无常府弟子已经到了沙金县城。” “师父,你可知两颗珠子谁送我的?”储栋梁见门主一语就指出无常府弟子会来沙金,心中大是佩服。 “难道不成是无常府哪个弟子?”谈荣巍笑道。 “师父说对了,送我珠子之人说她是无常府符主千金。只是他娘……只是贼怪了,她怎么知道我藏在那片土屋里?”储栋梁嘟哝道。 “府主千金?是不是像水一般极漂亮的一个姑娘?”安若柳忙问道。 “像水?” 储栋梁眼珠一翻,偷瞄了眼荣舵主。从农庄回来之时,路上荣鸿涛已关照过储栋梁,千万不要在安堂主面前说幻晴漂亮,否则,嘿嘿,女人容易生气的。 “安堂主,你说府主千金像水?我看一般啊,比起你差得远了。”储栋梁一本正经说道。 “还是栋梁观察仔细。”荣鸿涛忙跟了一句。 安若柳突然见门主笑盈盈看着她,不由得脸一红。 “门主,储栋梁与荣舵主合起来欺负我。”她低声说道。 “呵呵,安堂主,栋梁如今归我门下,身份自然不一般,也可欺负欺负你了。”门主说完,爽声笑起。 “师父,还是您老人家一眼就看出了,我可是被安堂主欺负惯了。不过,让我欺负她,我可不敢,万一……万一她来个河东狮吼,徒儿可吃不消。”储栋梁嘻嘻说道。 “好啊,储栋梁,门主在这,我不与你一半见识,待会门主休息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安若柳笑着说道。 储栋梁嘿嘿一笑,不再做声,伸手端过谈门主喝的杯子,拎起暖水瓶添满了水。 “栋梁,你可问她为何送你这等贵重东西?”谈门主问道。 “我与唐以青在万月草原遇到一群人,其中一个身着紫袍,说是无常府主事府主身患重疾,急需一味唤作落火丹的药材。他们百寻不得,恰好我们有,就送了几颗与他们。”储栋梁答道。 “落火丹是一味奇药,能使其它药材药力倍增。主事府主?难道无常府府主之位空缺,只是临时主事?”谈荣巍轻抚长须略有所思。 “当时唐以青也是这般问的,说无常令牌在我手中,我才有资格做无常府府主之位。结果那紫袍人含糊应付几句,就骑着吞云兽匆匆飞走了。”储栋梁说道。 “老夫与月亮门骆门主常有来往,想不到他已惨死,真是可叹。骆门主生前曾带以青去过总门,不错的一个丫头,以青人呢?” “门主,唐以青送物资到一个山庄去了。”安若柳说道,“门主,属下一事不明,刚您说与月亮门骆门主来往密切。属下却知道月亮门有个堂口与万宗门堂口发生过激烈冲突,属下还一直以为两门是生死对头。” “安堂主,老夫与骆门主只是私交,至于两门堂口之间冲突,是小辈之间的事了,就当各自练练兵吧。当然,我与骆门主各有底线,会管控好的。”谈荣巍呵呵一笑。 储栋梁听了目瞪口呆,原来还可以这样玩,呵呵,眼见不一定为实啊。那两个堂口弟子都把对方当做死敌,想不到两个门主竟然会私交甚好。 “门主,若柳受教了。”安若柳恭恭敬敬说道。 “嗯,转告以青,月亮门门主之位丢了,老夫不会袖手旁观的。”谈荣巍淡淡说道。 “多谢师父,万明诚这个狗贼做了月亮门门主,尽是使了卑鄙手段,总有一日我会亲手杀了他。”储栋梁想到曹丹丹受辱之事,牙关紧咬,狠狠说道。 “栋梁,月亮门高手如云,你不可大意。据我所知,月亮门真正高手多闭关修炼,只要大厦不倾覆,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会这样?”安若柳诧异地问道。 “月亮门与无常府有千丝万缕般关系,重心并不在江湖分出高低成败。他们采掘月亮石,是为对付地下深处那些怪物。”谈荣巍拍了拍桌子,“怪物出现的越来越频繁,月亮门那些闭关弟子也该出关了。” 说着,谈荣巍起身走到里屋,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黑黝黝一尺长双层皮夹。走到桌前,他掰开皮夹铜扣,轻轻掀开摊在桌面上。 九支五寸长一寸宽黑漆漆短剑一字排开,插在九个皮兜之中。 “栋梁,这是流火剑,陨铁打造,掺和了万年血沙,锋利无比。今日起,为师就传与你了。”谈荣巍郑重说道。 “谢师父传流火剑,不知万年血沙是何物?”储栋梁忙躬身施礼。 “万年血沙是上古巨兽死后,尸体被砂石压实不腐不烂,日子久了,血管内血液就变为沙粒。此物掺入铁水铜水后,能打造出上好兵器。” “世上竟然有这等事。”储栋梁惊叹道,“徒儿愚钝,曾听人说世上有万年无根之水,那又是何物?” “万年无根之水,是雪山顶峰上常年不化的积雪。”谈荣巍笑道。 竟然是积雪,储栋梁心头一松。 “配以九宫飞剑之法,你一旦习成,足够在年轻一辈傲视江湖。”谈荣巍收起,双手捧着递到储栋梁手中。 安若柳与荣鸿涛见谈门主欲传“九宫飞剑之法”与储栋梁,忙起身告辞。 “你俩在门前等,待我与栋梁传完口诀,一人也传一套刀法。”谈荣巍说道。 “谢门主。”安若柳与荣鸿涛都是眼睛一亮,不禁大喜过望。 …… …… 覃老板住的院子与“覃家居”隔了一条巷子,在周围住户中并不起眼,唯一不同的是他家院门外立着一根高数丈的石柱,石柱之上雕刻着各种奇怪的猛兽。 此刻,明月悬空,漫天星斗。 月光下,幻晴沿着院墙一步一步走着,四周数十人鸦雀无声,默默看着。 “都回屋吧。”幻晴叹息一声下令道。 众人弯了弯腰,默默走向自己房间。 “江南冬天还真的冷。”幻晴朝身边一人说道。 “大小姐,江南没有暖炕,空气又潮湿,北方住久了到这里还真会不习惯。”覃老板的声音。 “覃叔,该来的应都到了,怎么还没有人出手?”幻晴望着明月缓缓说道。 “都是一等一的门派,连万宗门门主谈荣巍都亲临了,任谁也不敢冒然出手,万宗门实力可不是虚的。”覃老板轻声说道。 “唉,我可是在父亲面前说了大话,一定带回无常令牌。那些人不出手,碍于储栋梁对我父亲有恩,也不便直接对他下手啊。”幻晴语气中透着焦急。 “说起来也怪属下办事不力,储栋梁我常见到,竟然不知无常令牌就在他手中。那几日妖兽横行,我心中虽有疑惑,却是没有过多往这方面想。”覃老板自责道。 “覃叔,你已尽力,比起其它门派,我们对储栋梁了解要多的多,而且方便接近。哼,再等三日,如果那些鬼精鬼精的老家伙还躲着,我们也不得不出手了。” “属下遵命,不过,如能不伤他性命,还望大小姐手下留情。” “那是自然,我带了府中宝物,不会伤了他。” “属下感激不尽!”覃老板躬身深深一礼。 “好了,我知你看他长大,不忍下重手。不过,你要记着,无常府成败事关无数人性命,一旦妇人之仁坏了大事,那就大为不妥了。” “是,大小姐,属下记着了。这么多年,血契下落还未有半点儿蛛丝马迹?” “未有,父亲指望无常令牌取回,能对寻找血契有帮助。” 天空一颗流星划过,夜,冷冷地。 “大小姐,回屋吧,外面越发冷了。”覃老板低声提醒道。 “覃叔,储栋梁已回城?”幻晴问道。 “是,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覃老板答道。 “砰砰!”“砰砰……” “轰……” 枪声、爆炸声突然从西边传来。 幻晴与覃老板几乎同时跃上屋顶,西城门方向,火光一片。 第九十一章 夜访 胡亮洪当过兵,大小战斗无数,自然对枪炮声极熟。 西城门枪声起时,正准备脱衣睡觉,听到猛烈的枪声不禁大吃一惊。 功城!有人马攻城!胡亮洪侧耳听了片刻,有了判断。 沙金县城自曹瑞海主政后,一直较为平静,也较为幸运,没有遇到兵祸。 往西两个县就没那么幸运了,不是有土匪骚扰,就是有军阀为抢地盘相互攻击。不论谁占着,总要搜刮一番。白花花的大洋,就这样进了那些兵痞、土匪的腰包。 沙金县城,可是92师长官武寒松地盘,有正规军驻防,谁那么大胆子? 眼下江湖门派聚集,都在打着储栋梁无常令牌主意,难道还有带兵的想趁火打劫? 想了会,胡亮洪穿好鞋袜,出了院门向将军府走去。 储栋梁傍晚时曾去过码头,胡亮洪知道他在家。 街上空无一人,四周屋子也都黑着。乱世之中,听到枪声,县城居民都知道如何自保,不出屋,不开灯,以防贼兵见了太过显眼。 西城方向,不知是民房烧着,还是城门着了火,火光映照着,夜空红光一片。 将军弄内几盏路灯如同鬼火一般,混混暗暗照着地面,把人影拖的老长。 胡亮洪正往前走,一抬眼,瞥见两个黑影从弄堂上方闪过。 他心中一惊,这两人轻功不错,跃过弄堂竟然无声无息。 怕两人对储栋梁不利,胡亮洪疾跑数十步到了“将军府”大院门前。 还未跨进大院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入他的鼻孔。 不好,他暗自叫了一声,闪在院门边朝里张望。 将军府大院内树影婆娑,青石板地面横七竖八躺着数人。 “栋梁!” 胡亮洪一声惊喝,拔出别在身后的长柄利斧,手电朝地下躺着的人照去。 手电光照过,他心头稍稍松了口气,地面躺着的全都穿着紧身夜行衣,不会是储栋梁。 地上几人都已断了气,六个年轻男子,胸口被利器穿透,地上大滩血迹。 其中一人瞪大眼睛,如同见了鬼魅。 上了二楼,储栋梁房门虚掩着,屋内不见人影。 “啊!” “嘭!” “扑通!” 有人从屋顶摔落到院内。 胡亮洪忙闪在一边向院内探看,地上又多了两具尸体。 “栋梁,你在吗?”胡亮洪朝四周看了看,并未发现储栋梁身影。 “大哥!”储栋梁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透过密密枝丫,胡亮洪发现树顶立着一人。 纵身一跃,储栋梁落到阳台上。 “栋梁,没事吧?”胡亮洪一喜,原来储栋梁一直躲在院内大树上。 “没事,都是些三流角色,哼哼,这点手段竟然敢窥伺无常令牌。”储栋梁轻松笑道,“刚从师父那学了九宫飞剑之法,果然威力十足。” 胡亮洪见他连杀数人依然轻松,不禁眉头一皱。 “栋梁,既然是江湖上三流角色,给点苦头吃吃便是,何必赶尽杀绝?” “大哥说的是,刚我也是过于紧张,不敢试探对方实力,直接下了辣手,以后注意。”储栋梁听出了胡亮洪不满,忙说道。 “唉,别,眼下沙金县城龙蛇混杂,谁又知道对方底细如何。万一遇到狠角色,反而坏了自己性命。刚那句话大哥说得不是,该下狠手决不可手软。”胡亮洪叹道。 “嘿嘿,那大哥还是赞同了?”储栋梁嘿嘿笑道。 “这是不得不为之。”胡亮洪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大哥定是菩萨转世,心怀慈悲,栋梁记住大哥教诲了。”储栋梁收住嬉笑神色,恭敬地说道。 “栋梁,刚听你说师父教了你九宫飞剑,你拜师了?”胡亮洪知道储栋梁是自学成才,疑惑地问道。 “大哥,万宗门谈门主收我为徒了,还送了九把陨铁剑。”储栋梁手上两把短剑在袖口擦了擦血迹,递给胡亮洪。 “哟,好压手,好凉,不是凡品。”胡亮洪手电照了照,黑漆漆剑身中隐约泛着红光。 “师父说这九把飞剑是万宗门历代门主相传,当然非同一般。”储栋梁颇为得意。 胡亮洪递还给储栋梁,亮起手中斧头,黑黝黝,散发着冰冷金属气味。 “栋梁,这是那把钢叉化开后打造的,一把斧头,一把匕首。我试过了,连劈数块石头,刀刃一丁点儿都不卷。” 胡亮洪知道储栋梁身上有吧“虎啸”匕首,现在又多了九把飞剑,也就没再把匕首送他。 “大哥,有了这两把东西,也算是如虎添翼,我再送你一件防身夹袄。”说着,他从木箱中拿出一件青色夹袄。 胡亮洪伸手接过,极轻巧,内胆应是填了薄薄一层棉絮。再上下细看,并无特别之处。 “大哥,你看里子。”储栋梁呵呵一笑。 胡亮洪忙翻开夹袄,里子挺薄,摸上去滑溜溜的,不像是普通布料。 “大哥,这是在月亮城猎杀的妖禽飞翼上的一层皮囊。看似平淡无奇,其实任你拿多锋利的刀斧都无法砍破,我那把匕首半天也只能切开一尺多。” “哦?这等稀奇!送我了你不是没了?”胡亮洪眼中一亮。 “多着的。”储栋梁又从木箱内拿出一件翻开摊在凳子上,“你知道是谁做的?” “裁缝吧,你总没有这个手艺。”胡亮洪笑道。 “三丫,包三爷的最小姑娘,前段时间跟人学了裁缝手艺,正张罗着开个裁缝店呢。”储栋梁把那日之事说了一遍。 “这丫头倒是机灵,青帮几个头目与我也熟,过几日一起去看看。” 储栋梁点了点头,指着凳子上夹袄。 “大哥,砍一斧试试。” 胡亮洪有心试试这件夹袄耐刀枪程度,举起斧头低吼一声,奋力砍下。 “嘭!” 木凳被斧头力量震碎。再定睛一看,夹袄里子毫发无损。 “不错,不错,真是件宝物。”胡亮洪兴奋地说道。 胡亮洪捡起地上夹袄,给储栋梁套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事之秋,城内多了这么多江湖人物,西城门那又不知谁在攻城,这几日将军府最好别在待着。” “大哥,没事。”储栋梁压低声音,“这里不是我一人,安堂主派了短枪队在暗处守着的。” “哦!那好,我竟然一点都未发觉。”胡亮洪诧异地说道。 “短枪队的那些弟子都受过严格训练。”储栋梁嘿嘿一笑,拉着胡亮洪走到阳台上。 院子尸体不见了。 胡亮洪大吃一惊,手电忙照了过去。 地上血迹也已清洗,空气中不仅没有血腥气味,甚至闻到一阵淡淡幽香。 “好手段。”胡亮洪赞道。 “呵呵,既然来了,又藏着作甚?”储栋梁突然望着屋顶喝道。 “啪,啪,啪!” 掌声响起。 “储大哥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够看穿我的身形。” 对面屋顶突然现出一人,正笑嘻嘻看着储栋梁和胡亮洪。 胡亮洪陡然一惊,要不是储栋梁喝问,他根本未发觉对面屋顶站着一人。 “原来是幻晴姑娘,亏得在下刚听从大哥吩咐,未随意出手,否则伤了你,那如何是好。”储栋梁声音透着冷淡。 “那是小妹的不是了。”幻晴脚尖轻点,如一片叶子飘过,落到储栋梁身旁。 “储大哥,小妹因听到城门那枪声,正往那赶想看看热闹,瞧见一帮黑衣人往大哥府邸摸来,特意来看看大哥如何处置。”幻晴柔声说道。 “多谢幻晴姑娘关心。” 储栋梁暗自长吁一口气,娘的,要不是看在你送了老子价值一万两黄金的珠子份上,老子当场与你翻脸,活捉了你。说得倒是好听,难道老子傻子?还不知你来窥伺老子的秘密。娘的,要是捉了,老子也舍不得杀啊?这可怎么是好?嗯嗯,老子床反正空着,一个人睡也是寂寞,就扔床上,嘿嘿。 “储大哥,你是不是在想如何捉住我,然后严刑拷打?”幻晴吐气幽兰,笑着对储栋梁说道。 储栋梁一愣,难道她能看透人心思? “嗯,栋梁,你与这位……这位幻晴姑娘说事,我先回去了。”胡亮洪向两人拱了拱手,下了楼梯。 “请屋里坐会。”储栋梁指着房间大门说道。 “四处有耳,坐这里也瘆得慌,不如我们去城门那看看双方交火。” “好,我也好奇,究竟是谁在攻打沙金县城。” 储栋梁回房间拎起帆布背包背在身后,幻晴已站到树顶,他纵身跃起,向西城门方向而去。 “就到那棵无花果树上。”幻晴指着前方一棵大树说道。 她飞跃的姿势比储栋梁不知好看多少,一会如云彩飘过,一会如燕子掠过。 储栋梁每次跃起就像一只青蛙,永远是这个姿势。 “那边是南北寺,沙金县城内最大的寺庙,我们攀在树顶上可不要亵渎菩萨。”储栋梁摇了摇头。 “树在寺庙外,菩萨不会这般小气的。”幻晴格格一笑,纵身到了树顶,轻盈之极。 无花果树距离城门半里地不到,两人居高临下,城门底、城墙上一举一动都收在眼帘。 城门附近搭建的大小棚屋都已烧毁,城墙顶上一处碉楼也烧塌了半边。 远远见到曹瑞海正指挥着人抬水灭火,贾同山带着一伙民夫正往城门旁运沙袋。 城墙之上,马场驻军一个个精疲力尽,躲在垛口旁歇着。 几辆马车上放着箩筐,正往一边搬着。 马车旁竟然是“三口烧”老板韩凡仁。 “兄弟们辛苦了,带点吃的慰问慰问也是应该的。”韩凡仁对曹瑞海说道。 “好好,有劳韩老板,兄弟们还正饿着肚子。同山!同山!带人送几筐肉包子上城墙,告诉兄弟们,这是‘三口烧’韩老板亲自送来慰问大家的。”曹瑞海冲贾同山叫道。 “怎么不见攻城的人?”幻晴站在最高处,城墙外不见一个人影。 “沙金县城池深城厚,城防队伍又是正规军,对方可能知难而退了。呵呵,曹县长我熟悉,不妨过去问问。” 说着,储栋梁跃下无花果树,到了地面。 幻晴也飘然而下。 两人正想往城门处走去,庙门开了。 “施主留步!” 一个年轻僧人站在门口对两人说道。 第九十二章 南北寺 “糟了,我俩站在无花果树上亵渎了菩萨,人家来问罪了。”储栋梁轻声对幻晴说道。 “那就进庙门向菩萨赔罪,多叩几个头。”幻晴笑道。 庙门前年轻僧人见他俩这般一说,不禁莞尔,忙下了台阶走到两人面前。 “两位施主勿误会,我家住持有请两位,外面天冷,入庙里喝口热茶。”年轻僧人恭敬地说道。 “原来是请我们喝茶,想必外面枪声骚扰了师父们,难以休息吧。”幻晴微笑着说道。 年轻僧人合掌让过一边,储栋梁与幻晴爬上台阶跨入寺门。 僧人带着他俩穿过院子,绕过大殿。一出殿门,又是数十级台阶向上。上了台阶一路过去,尽是大小殿宇,供奉着各路神仙菩萨。 再往后,石砖垒砌层层向上,到了寺庙最高处,两人走到一处数十丈大小的平台。 平台上的青条石已磨得发亮,很多地方出现密密小孔。 平台旁,几栋三层青砖僧舍成直角形围绕。僧舍外墙刷着黄漆,墙面较平整处,数个一人多高的“佛”字一下让人收起散慢之心。 储栋梁虽从小在沙金长大,南北寺也不知来过多少次,但后院僧舍闲人入不得,他还是第一次到此处。 年轻僧人带着两人进了一栋面南僧舍,爬上三楼,走廊正中是一间大屋子。 屋内陈设简单,一条香案,几张长桌、长凳。 三名四十多岁的和尚,围着一个炉子喝茶说着话,炉内炭火烧得正旺。 储栋梁与幻晴进屋后立刻觉得暖意浓浓,比起外面冷兮兮的舒服多了。 “三位大师父,两位施主到了。”年轻僧人恭恭敬敬说道。 这三个和尚,正是枯海方丈,广元住持,广能大和尚。 “见过三位法师。”储栋梁与幻晴也都恭恭敬敬施礼说道。 “呵呵,师兄,我说远远瞧着眼熟,果真就是储栋梁。”广能说道。 “阿弥陀佛,储兄弟,我是南北寺住持广元,这位是我师兄枯海方丈,这位是我师弟广能。”广元住持说道。 储栋梁大惊,这几日听安若柳说过枯海方丈多次,江湖中一等一高手,知道他到了沙金。更让他吃惊的是南北寺广元住持,竟然是枯海方丈师弟。 正可谓是有眼无珠,南北寺庙内藏在高手。 他慌忙站起,恭恭敬敬深深一礼。 “万宗门千山堂弟子储栋梁拜见三位前辈。”他以江湖之礼重新见过。 “储兄弟,莫要多礼。一直想与你见上一面,有些事想请教一二,只是缺了由头,老夫正着急呢,不想今日有缘。”说起话来,枯海方丈中气十足,目光炯炯看着储栋梁,完全像个江湖前辈。 储栋梁一呆,如枯海脱去这身袈裟,哪里还是个和尚,倒像是一个将军了。 “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枯海看着幻晴和颜悦色说道。 “我叫幻晴,从北方来。”幻晴忙起身答道。 “幻晴姑娘,刚老夫与两位师弟在楼上查看动静,发现两位过来。恕老夫眼拙,你这身轻功飘逸灵动,纵观南北,还真不知哪门哪派有这等功夫。”枯海若有所思地说道。 “回方丈大师,幻晴自幼随父亲修习,只是一个普通人家,并非哪个门派。”幻晴语气极平静,缓声说道。 “哦,原来是民间豪杰,可惜可惜,那倒是无缘了。”枯海叹道。 “呵呵,幻晴姑娘,你说你是普通人家,那可是打诳语了。我见你带着数十人住在‘覃家居’老板家中,那覃老板对你极尊重,像是你的下属。唉,能有如此做派,怎么会是普通人家呢?”广能盯着幻晴突然似笑非笑说道。 “你监视我?”幻晴变了脸色,冷笑一声。 “幻晴,覃老板是你属下,可是真的?”储栋梁暗自一惊,忙问道。 “储大哥,合着你也欺负我?”幻晴嘴巴撅起,满脸的不高兴。 “幻晴,我不是欺负你,眼下沙金县城高手云集,都在打我那件东西的主意,如敌我不分,到时候容易伤错人。”储栋梁解释道。 “阿弥陀佛,储兄弟说得不错,据广能师弟亲自打探,眼下在沙金县城的明面上已有十六个门派弟子到了。好在月亮门放出的消息模糊不清,只道是储兄弟身上有一把利剑,否则隐于江湖中的厉害角色都会赶来。”枯海方丈微微摇了摇头,不知是为储栋梁担心,还是为那件宝物担心。 储栋梁苦笑一声,摸了摸鼻子,端起茶杯想喝一口水,到了嘴边又轻轻放下。 枯海方丈,功夫一等一,那他两个师弟也不会差到哪里。万一此刻,三人突然发难,他走不脱了。 娘的,老子还是太嫩,竟然傻乎乎就到了这里。 幻晴额头渗出密密汗珠,不知是热的,还是刚才激动,抑或发现苗头不对。她似乎也感到了威胁,满脸通红。 “三位大师父都是江湖中一等一人物,我师父要是知道你们在沙金,那肯定欢喜不得了。他老人家最近又琢磨出一套剑法,真想找人切磋切磋呢。”储栋梁抬出了师父谈荣巍。 “你师父?”广元果然疑惑,据他了解,储栋梁并没有师父。 “住持法师。”储栋梁胡乱的叫着,“我师父是万宗门谈门主。” “谈门主也到了沙金?”枯海一喜,“储兄弟,你与谈门主知会一声,明日定去拜访,呵呵,顺便见识见识他的新剑法。” “方丈法师,师父来了两日了,他说要亲自看看,究竟哪个门派会向我出手,更想看看,谁能够夺得我的宝剑。”储栋梁嘻嘻笑道。 “宝剑?”枯海哈哈大笑,“储兄弟,师弟广元数月前就知你得到一块令牌。” 储栋梁与幻晴都是脸色一变,对方竟然早已知道不是宝剑,而是一块令牌。 “幻晴姑娘,你似乎也知道那是一块令牌?”光能乐呵呵说道。 “知又怎样?”幻晴冷冷说道。 “据我所知,储兄弟一直一人过着日子,身边并没有红颜知己。按说如此隐秘之事,储兄弟也不会对一个认识不久的人说。如今江湖中,除了万宗门少数几人会知,还有那月亮门前门主唐以青可能知道一二,剩下的就是我两位师兄了。”光能慢慢站起,盯着幻晴说道:“还有一个地方人会知道那是令牌,无常令令牌。” 储栋梁神色一紧,护体术悄然催动。 幻晴被盯着看,满脸不开心,这个和尚好不简单,竟然这么快就怀疑上她的真实身份。 “还有哪个地方?”她不耐烦说道。 “无常府!”广能一字一顿慢慢说道。 “师弟,你说她是无常府弟子?”广元惊问道。 “让她自己说。”广能瞥见储栋梁面色平静,心中更有把握。 “不错,本姑娘正是无常府弟子,既然你已猜出,我就告诉你更好的消息,我父亲就是无常府府主。怎样样?你这个喜欢到处探听消息的和尚,这下满意了吧。”幻晴咯咯一笑。 “好好好,我那本册子终于有了重大突破,又一江湖大族问世了。”广能大笑,开门扬长而去。 幻晴目瞪口呆,不知广能为何突然狂笑着离去。 枯海与广元见幻晴是无常府弟子,而且是府主千金,不禁相互看了一眼。 储栋梁瞥见,他们的眼神透着一丝喜悦。 娘的,怪了,难道枯海方丈与广元住持还敢打无常府主意? “阿弥陀佛,幻晴姑娘,你不必多虑,我师弟广能是个痴人。他一辈子喜欢收集江湖门派消息,喜欢把他认为重要的江湖人士画在他那宝贝册子里。呵呵,他匆匆离去,定然是急着把你画上了。”枯海笑道。 “广能法师聪慧过人,幻晴才与他相识一会,就漏了马脚。”幻晴恍然大悟,难怪此人说话张狂,原来是个痴人。 储栋梁心中泛起无数嘀咕,他原本以为无常令牌极其机密,想不到眼前几人都清清楚楚。 “幻晴姑娘,你父亲派你到沙金,可是想取回无常令牌?”枯海方丈声音不大,储栋梁听了却是一惊。 “正是。”幻晴没再掩饰。 “你与储兄弟已见过多次,为何不动手?”枯海方丈又问道。 “储大哥曾救过我父亲,我哪里能动手硬抢?”幻晴撇了撇嘴巴。 “哦?储兄弟救过幻晴姑娘父亲?”枯海方丈疑惑地看了眼储栋梁。 储栋梁忙把在万月草原遇到紫袍人的事掐头去尾说了一遍。 “你能从万月草原全身而退,果然福缘不浅。”枯海叹道,他看着幻晴说道:“幻晴姑娘,听老夫劝一句,你取不走储兄弟的令牌,眼下在沙金县城的任何一个帮派都取不走储兄弟令牌。” 幻晴瞄了眼储栋梁,并未做声。 “明日我去拜会谈门主时就会宣布,谁动了储栋梁,谁就是普林寺头号敌人,任他跑到天涯海角,必定杀之。”枯海方丈淡淡说道。 “前辈,栋梁不才,不知为何受到前辈如此眷顾?”储栋梁忙问道。 “幻晴姑娘父亲想取回无常令牌,无非是要得府主之位名正言顺。”枯海方丈说道。 “不是,父亲是想借无常令牌找到血契。”幻晴急着解释道。 “自三百年前血契失踪,无常府已找了三百年,那时无常令牌还在。幻晴姑娘,无常府寻血契缘分已尽,再寻三百年都不见得能够找到。”枯海方丈连连摇头。 幻晴当然知道这段故事,听方丈说出“缘分”两字,想想极有道理。她一时语塞,看了看储栋梁,心中又冒出许多不服气。 “难道……难道储大哥缘分在?”她嘟哝了一句。 “阿弥陀佛,储兄弟担子重了,血契事关重大。储兄弟既有缘得到无常令牌,后面的事也得看缘分,阿弥陀佛……” 枯海合掌高宣佛号。 “嘭!嘭!” 有人重重敲着门。 凡云过去打开,凡尘一脸焦虑站在门外。 “师父,出城打探消息的师弟回来了,他们说顾龙山上一个村子的人都被屠尽,刚攻打城门的那股土匪也退到了顾龙山。山头上似乎有怪物出没,他们发现林子里有具年轻男子尸体,身上光溜溜的,脖子上有牙印,血被吸尽了。” 凡尘急急说道。 第九十三章 半人兽 “顾龙山?” 枯海方丈对沙金县城周围地形不熟,转脸问着广元。 “师兄,出了西门五里多地,有一座山包,叫顾龙山,方圆约五百亩。山上住着百多户人家,以种菜种瓜果为主业,县城一半的蔬菜瓜果都由这些村民提供。”广元忙介绍道。 “栋梁,可愿意与我一同去看看?”枯海起身看着储栋梁。 “我也要去。”储栋梁还未作答,幻晴抢着说道。 “幻晴,你先回吧,那些妖物浑身臭烘烘的,没啥好看。让覃老板去店里准备几个酒菜,我与方丈大师去去便回。” 储栋梁忙制止幻晴,如所说的怪物是金毛人与猴狼兽,他们极其凶残,幻晴轻功虽不错,但从她言语看应处事不多,没有经历过实战。 “浑身发臭?那我不去看热闹了。”幻晴吐了吐舌头。 储栋梁一笑,他支开幻晴还有一意。枯海方丈他并不熟悉,虽知道他嫉恶如仇,是个正派人物。但包内无常令牌是一件至宝。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万一出事,幻晴也算是一个知情人。 “凡云、凡尘,你俩也一同见识下那些地下怪物。”枯海吩咐道。 几人下了楼,幻晴先行离去。广元、凡云和凡尘从架子上拿了一根铁棍拎着。 “栋梁,你用什么兵器?”枯海问道。 “方丈,我身上带着匕首。”储栋梁呵呵一笑。 匕首近战招数他已练熟,只是从未实战过,娘的,老子就只懂点这个,哪里还有的选?惭愧,只会这个,储栋梁暗暗自嘲了一番。 广元与曹瑞海极熟,到了城门口,上前低声说了几句,曹瑞海忙吩咐打开城门。 储栋梁站在一旁朝着曹瑞海点了点头,并未上去多说,随几人走出西城门。 城门口,双方刚交火结束,四具尸首躺着。 “呵呵,打的这么热闹,怎么才死了几个?”储栋梁上前看了看,死的人穿着杂七杂八的棉袄,不由得一愣,“方丈,这些人不是当兵的,像老百姓。” “估摸着是土匪。”枯海蹲下身,查了几具尸体,没有任何发现。 “奇怪了,几个土匪也想攻打县城?是不是脑子烧坏了!”储栋梁骂道。 “曹县长说,一拨人大概二百多个,手上家伙也不赖,城墙上守军死了好几个。不过,没有重武器,靠着炸药,哪可能破了城门?沙金县城又不是泥捏的,难道城墙会炸塌了?”广元念了声阿弥陀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储栋梁眉毛不禁一跳。 赊刀人,他脑子里闪过几个月前赊刀人留下的谶语:待沙金县城城墙倒了,回来收菜刀的钱。 城墙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倒塌,除非遇到天灾,或者遇到兵祸。难道这些土匪有后手,或是想依靠那些怪物洗劫沙金县城? 不对啊,金毛人想进城哪里需要走城门,就几丈高,哪里能拦得住他们。 城防驻军只有三百人不到,如在前庄真有大批妖兽,这点人马转眼就会被灭了。 他回头看了看高大的城墙,心中疑惑不定。 “方丈,我感觉事情不对。”储栋梁对枯海说道。 “如何不对?说来听听。”枯海吩咐众人暂缓往前赶。 “我见过各种妖兽,厉害无比,善于攀爬,子弹根本挡不住。如果金毛人真有心攻破城门,哪里用得着那些土匪做替死鬼。只要有上百猴狼兽,再加上十多个金毛人,不出一支香,他们就能拿下整个县城。”储栋梁说道。 “嗯,年轻时我曾随师父进入一个洞窟,遇到十多个金毛人,确实难以斩杀。后来见我等斗不过,师父他老人家亲自出手,以掌力毙杀了这些怪物。”枯海抬起头望着月亮,回想起悠悠往事。 “凭掌力能毙杀金毛人!那岂不是能震碎大石头了。”储栋梁惊叹道。 “不错,师父大力分金手可摧枯拉朽,寻常妖兽一掌就能拍死。”枯海说道此处,露出敬仰之色。 “厉害,厉害。”储栋梁连连赞叹。 “这些土匪闹出这么大动静,然后跑了,他们是否有其他目的?”广元也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暂难判断,先去摸摸有多少妖兽,再作打算。”枯海略一沉吟,断然说道。 五里地,几人一气奔到,枯海、广元与储栋梁脸不红气不喘,凡云、凡尘两人差了许多,虽能勉强跟着,但已面色潮红,气喘吁吁。 枯海赞赏地看了眼储栋梁,凝神望着前方半里外顾龙山。 月光下,顾龙山黑黝黝一片。山包高约二十多丈,几处篝火燃着,火光旁似有人影闪动。 “方丈,那些火堆旁都是人,没见着怪物。”储栋梁小声说道。 “这么冷天不躲在屋子里,四处点着火,难道怕人偷袭不成?”凡云嘀咕道。 “这是土匪的特性,不敢住屋里,怕被一窝端。那些怪物常年生活在洞窟,怕冷,肯定都躲在屋子里。”枯海低声解释道。 “这倒是怪了,金毛人和猴狼兽都有厚厚皮毛,怎么还怕冷?”储栋梁诧异地问道。 “那些皮毛并不能御寒,是用来防身的,毛发坚硬,摸上去一点都不暖和。”枯海笑道。 储栋梁与金毛人、猴狼兽打过多次交道,还是第一次知道他们毛发竟然是为防身而生。 “栋梁,这座山叫做顾龙山,你可知为何起了这样一个名?”枯海问道。 “传说这座山上有龙光顾过,所以叫顾龙山。”储栋梁回道。 “山上可有洞穴?”枯海又问道。 “没有,顾龙山虽说是山,但大多是土堆积而成,没有多少石头。”储栋梁对此地很熟悉。 “师兄,当年为寻访无常令牌,我曾到顾龙山来过几次,山上有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只是已干枯多年了。”广元明白枯海师兄问话用意,忙告知他那口枯井的消息。 “深不见底?那口枯井口有多大?”枯海皱起的眉头一展。 “枯井口约有一丈宽。”广元说道。 “这么宽!”枯海颇感意外。 “是啊,听村里老人讲,这口古井已百年多不出水了。”广元说道。 “师弟可曾下去过?”枯海问道。 “十多年前曾试着下去,但到了五十丈深,突然感到乏力,亏得身上扣了细绳,挣扎许久才爬了上来。” 时过十多年,说起那段往事,广元依旧感觉不可思议。凭他的内力,凭他的轻功,徒手下去百丈不是难事。那日亏得庙内一个扫地僧人带了一捆细绳,临下去时顺手套上,否则性命难保。 储栋梁自然知道那口古井,小时候,只觉得好大好深,看过一眼后再也不敢靠近玩耍。 嗯?他忽然一愣,现在回想起这种感觉,极像小时候走在倒塌的城隍庙旁,无由来的畏惧。 “方丈,您是说这些妖兽是从古井上来的?”储栋梁一阵悲催,城隍庙内那口古井填埋了没有多久,怎么顾龙山这又冒出妖兽。 “估摸着这口井通到了地下河,当年或许真有蛟龙从中游出。现在地下河水干了,这口井自然成了摆设。只是有一点不解,当年谁会花这么大工夫挖出这么深一口井?如果说是为了喝水,岂不是搬着石头上山!太没有必要了。如果不是为了喝水,在山上费力掘出目的又是什么?”枯海来回走了几步,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周围的人问询。 “师兄,像这般深的枯井,沙金境内还有好几口,城隍庙里的一口前几月爬出金毛人、猴狼兽,已被填了。当日栋梁在那斩杀一只猴狼兽引起了轰动,呵呵,还是从那时起我怀疑栋梁身上带着无常令牌。”广元说道。 “好,有机会还是需要下去看看,底下究竟是什么,眼下就不再说这个。”说完,枯海又盯着山包顶看了几眼,“栋梁,你与我上去看看,凡云、凡尘,你俩陪师叔在下面接应。” 几个纵身,枯海方丈与储栋梁到了篝火附近。 篝火旁果然只有人,横七竖八躺着,不见一头妖兽。 地上碎骨、酒坛子遍地,储栋梁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人骨!地上竟然遍地人骨! 娘的,难道这些土匪吃人?还是那些金毛人抑或是猴狼兽吃的? 他胃里阵阵翻腾,差点吐出。 枯海一动不动盯着篝火旁一群人,眼中露出杀意。 “带一个走!”枯海低声说道。 两人无声无息摸到一处篝火旁,一人或许是酒喝多了,呼噜声震天响。 枯海手指一弹,一片落叶击中那人脖颈处,呼噜声立刻停了。 “带走!” 枯海与储栋梁一左一右,架起晕倒之人,脚下稍一用力,带着落到十丈开外。 片刻功夫,到了山包底部,广元三人忙迎了上来。 凡云和凡尘两人拖过那人,一前一后抬着,几人距山包百多丈外才停了下来。 “醒醒!”枯海手一拍,低声喝道。 “你看他的手!”凡云突然惊叫道。 “瞎囔囔什么!声音低点。”枯海不满地说道,“那边还有许多怪物。” “师父,这人是怪物!”凡云忙压低声音说道。 几人都是一愣,借着月光看了过去。 储栋梁早已看清,确实不是一双人手,虽也是五根手指,却是粗壮而黝黑。 “吽……”一声短促的低吼声从此人喉咙中冒出。 “啪!” 储栋梁一个巴掌扇过。 “你他娘的是人还是鬼。” “吽!吽!”那人终于清醒,睁开了双眼。 “看!他眼睛是蓝色的。”凡尘低声说道。 这人蓝眼珠转了几圈,似乎非常茫然,不知到了何处。 “啪!” 储栋梁又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广元一愣,不知储栋梁为何满是怒意。 “师弟,他们吃人。”枯海叹道。 “吃人?” 广元、凡云、凡尘都是一惊。 “嗯,上面都是人骨,显然是村民被吃了。”枯海念了声阿弥陀佛。 “吽……” 蓝眼珠终于清醒过来,突然狂吼了一声。 “看,他的牙齿!娘的,真不是人,竟然这么尖利。”储栋梁抓过地上一块碎石塞进了蓝眼珠嘴里。 “嗯……嗯……”蓝眼珠呜呜挣扎着。 “你懂人话?”枯海喝问道? 蓝眼珠茫然地看了一眼枯海,又哼哼叫起,拼命挣扎着想站了起来。 “把他衣服扒了。”枯海手指一戳,蓝眼珠瘫倒在地。 储栋梁拔出匕首,麻利的切开蓝眼珠穿的棉衣,凡云在旁用力一扯,一会功夫,蓝眼珠衣服扒得干干净净。 “真他娘的不是人!”储栋梁呵呵笑道。 除了长了一个人脸,蓝眼珠耳朵极小,浑身上下青色,光溜溜没有毛发,双脚脚趾细长。 “城门口躺着的几具尸体不是这个东西,刚我细看过,的确是人。”枯海皱起了眉头。 “会不会那些尸体是顾龙山村民,这些怪物故意扔那的?”储栋梁想了想问道。 这些怪物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所有人脑海里闪过大大的疑问。 第九十四章 滋补滋补 几人又细看了一番,确认是一个类似人的妖兽,储栋梁手中匕首“噗”的一下插入妖兽心脏。 “竟然吃人!”他站起恨恨说道。 “不好,那些东西醒了。”枯海方丈回身看到山包上绿莹莹眼睛一片,似盯着这边。还好,这边林木较多,夜色中那些妖兽并没能发现。 “方丈,你们先回城,我过去看看是否有金毛人在。”储栋梁说道。 “栋梁,那些怪物会使枪,子弹可不长眼。”枯海忙说道。 “方丈,我就是想弄明白,地下出来的怪物怎么会用枪。放心,顾龙山地形我熟,闭着眼都能转一圈,他们伤不着我。”储栋梁嘿嘿一笑,并未说自己能使护体之法。 “那……”枯海见储栋梁说话自信,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从兜里拿出一根三寸长的烟哨递给了储栋梁,“小心一点,我们暂不回城,在半道等你,如有不对,拉开烟哨扣环,我们也好有个接应。” 储栋梁应了一声,伸手接过揣进兜里,转身向南飞奔而去。山包上这些半人半兽的怪物还在转悠,冒然前去必定吃一通子弹,而且会惊动屋内的人。 南面是一片青竹林,有数十亩,太阳一落山,竹林里栖满了鸟雀。 储栋梁真气提起,几个纵越,如一只大鸟般落在竹林之边。闪身躲在几棵竹子后,他向顾龙山望去。 山包上妖兽发出奇怪的叽里咕噜声音。 “吽西!”“吽西!” 他娘的,畜生也会说人话了? 储栋梁听了好一会,一字也未能听明白。 唉,唐以青不在身边,或许她知道这些怪物是什么。 躲在竹林约半个多小时,山包上渐渐安静下来。远远看去,篝火边虽有身影晃动,但大多妖兽又躺了下去。 自始至终,储栋梁并未见到金毛人与猴狼兽出现。又过了一支香功夫再凝神听去,山包上呼噜之声四起。 难道判断有误,房间内并没有金毛人?按照常理,惊动了那些妖兽,金毛人作为主人,应该出屋巡查。 呼噜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储栋梁不再犹豫,真气提起,脚尖点地一溜小跑,无声无息地到了山包底下。 沿着山包往西,他绕到了村后。 顾龙山顶,西高东低,房屋大多集中在西处高地。百多户人家,砖瓦结构,木结构的房子不多。墙体大多距地面三尺内用一些砖块,三尺以上多是夯土,屋顶铺着稻草。 但那口古井边却有一栋二层的楼房,一楼砖石,二楼木料,上下共有六间屋子,矗立在村落中央,显得鹤立鸡群。 储栋梁小时曾在这栋楼前玩过多次,屋里只住着一个老妇人,并无他人。 他清楚记得,有两次遇到雷雨,老妇人邀他到屋里避雨,还做了涨糕饼给他吃。 一晃有七、八年未再来过,想不到村子竟然被妖兽占了,也不知那老妇人是否还活着。 上了山头,血腥气味迎面扑来,一连看了几家,屋内大人小孩都躺在血泊中,均被灭门。 娘的!储栋梁恨的牙关紧咬,拔出了匕首。 再往村落中间走,一路上除了遇到一只野猫跑过,见不到一个活人。 路上到处都有血迹,只是不见了尸首,或许已被那些怪物拖去吃了。 古井边砖石结构的六间屋子就在十多丈外,窗户里亮着灯。 摸过左右两边夯土屋子,仍旧不见金毛人,储栋梁心中稍稍一松。眼前这栋楼上下六间,即使有金毛人、猴狼兽在内,数量也不会太多。 抵近窗子,凝神倾听,屋内隐约有轻微呼吸声,而且似有重叠,他不禁大为诧异。 刚在远处他已留心屋内动静,只是未听到丝毫响动。凭他听力,如此近距离,即使老鼠跑过,凝神听时,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屋内呼吸声似有似无,储栋梁甚至有种错觉,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真他娘的鬼了,怎么会这样?一向自信听力超群,怎会遇到难以把握的声音? 怎么回事,难道……突然,储栋梁心中一个激灵。 屋内有高手! 心念一闪,“唰”的一下,他冷汗冒出。凝神之下,连对方呼吸声音都不能听清,定是一等一高手。 退,还是躲着不动? 如真有高手,此刻他的行踪肯定已被察觉。 对方却引而不发。 是不是等他大意时致命一击? 储栋梁脑瓜子飞速盘算,身子却没有动,护体术悄然催动,呼吸慢了下来。 “嘭!” 一声巨响,两扇屋门猛得被推开。 屋内闪出四人,三男一女,男子身穿锦缎棉袍,女子一袭碎花冬裙。 “呵呵,洞主,沙金县城果然藏龙卧虎,要不是你提醒属下几人,还真不知有人靠近。”一胖墩墩男子说道。 “刚那些半兽人骚动,我就察觉不妙,果然是有客来访。哼哼,还是一个小哥,功夫倒是不同一般。”被称做洞主的男子四十多岁,脸色白净,浓眉大眼,冷冷看着储栋梁。 “洞主,距天明还早,赶紧杀了此人还可再睡一个回笼觉。”一瘦高男子打了个哈欠,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咯咯咯咯……”女子一阵轻笑,“师兄,我看这后生壮实,留给我滋补滋补吧。” 储栋梁眼睛一翻,娘的,已经当我死人了,还准备吃老子的肉滋补滋补?嘿嘿,长得倒是标志,心思却歹毒的狠。 “师妹,你那套桃花剑修炼的怎样,已捉了多少汉子滋补过?”洞主是这个女人师兄,对她说话始终带着笑意。 “唉,师兄,你不要提我伤心事了,不是每个男人都能给我滋补,算下来凑合着有三十一个了。再寻到五个,师妹桃花剑可以与师兄的木剑过上几招了。”女子懒洋洋说道。 “那此人你真看中了?”洞主呵呵一笑。 “嗯,能摸到如此近我还未能察觉,师妹非常满意。”女子又是咯咯一笑,眉毛一挑,笑盈盈看着储栋梁说道:“你说是吗?” “在下万宗门弟子,赶夜路偶然路过此地,打扰诸位前辈,还望恕罪。”储栋梁见终于能搭上话,忙抱拳施礼。 “我说呢,怎么功夫这么好,原来是万宗门弟子。嘿嘿,上次遇到谈老头,还是十年前了。”女子幽幽说道,似在回忆往事。 “前辈,您与家……谈门主熟识?”储栋梁心中一喜。 “前辈?你看我老了吗?”女子突然脸色一变。 “哦,姐,你应该岁数只比我大个一二。”储栋梁忙改了口。 “嗯,这还差不多。”女子嫣然一笑,“谈老头么,说不上熟识,倒是他杀了我师姐,这笔账还未有机会算过呢。” 娘的,储栋梁心一沉,刚差点说出谈门主是自己师父,亏得老子机灵,否则今日这关还真难过了。 瘦高个看着储栋梁与女子说了这么久,心中已是大不耐烦,凶狠的眼神盯着,却忍住没有做声。 “师妹,那你就带这小哥走吧,呵呵,好好滋补滋补。小哥,待会你伺候好我师妹,说不定她会放你一条生路。”洞主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屋子。 胖墩与瘦高个哼了一声,也回身进屋。 娘的,老子是泥捏的?一个女人就能让老子乖乖跟着走?见三人都进了屋,储栋梁心中一松,暗自骂道。 “小哥,走吧,找个没人地方,姐教你几招,保管你受用。”女子咯咯笑道。 “姐,你一直说滋补滋补,是不是准备剁了我吃我肉喝我血?”储栋梁嬉笑着问道。 “哪能那么惨?肉肯定不会吃的,姐是要吸你一点阳气而已。”女子笑道。 “吸阳气?怎样吸法?”储栋梁瞪大了眼睛。 “怎样吸?”女子突然脸色一变,右手五指绷直向储栋梁脖颈划去。 指甲,黑黝黝,一寸多长。 娘的! 储栋梁护体术猛然催动。 “噗……吱……” 一声尖利刺耳声音传过,如同调羹不小心摩擦瓷碗,令人极不舒适。 “咦!” 储栋梁与女子同时叫出了声。 女子指甲看似随意划过,储栋梁直觉得脖颈处寒意四起。 女子满以为能划破储栋梁动脉,谁知对方皮都未破。 “你死!”储栋梁低吼一声,手中匕首挽出一朵梅花。 一出手,就是杀招。 一朵梅花挽出,攻击眼部,颈部,胸部,腹部。 寒气,匕首的寒气笼罩住女子。 “小哥,这般心狠?”女子大惊,急速向后退去。 “姐,哥来陪你补补。”储栋梁紧贴上去,匕首从下往上削去。 “当啷!” 匕首与女子袖中弹出一把长剑相碰。 剑很细,一指宽,柔软的如同柳枝。 “尝尝姐的桃花剑。”女子咯咯一笑,软剑“铮”的一声长鸣。 不好,储栋梁暗自叫了一声,女子剑出能伴着嘶鸣之声,要么这把剑不是凡品,要么女子内力惊人。 闪人!屋里还有三个,万一再出来就走不脱了。 储栋梁内力催到八成,纵身向后跃出十多丈远。 “别跑,姐还没尝过你的血。”女子急了,脚尖点地,如鹞子凌空,扑向了储栋梁。 “姐,哥的血是酸的。”储栋梁向山包边狂奔。 “酸的好,姐就喜欢喝酸血,喝完再让你爽快爽快。”女子咯咯笑道,紧追上来。 “姐,你还未成家吗?有姐夫在,哥不敢陪你爽快。”储栋梁脚下不敢丝毫松懈,转眼到了山包边沿。 正酣睡的半人兽早被惊醒,见有主人追着一个男子,都呆呆看着。 “别走!”女子软剑握在手中已然笔直,寒光闪闪,向储栋梁背后刺去。 不好,储栋梁暗叫一声,他未料到女子轻功如此好,转眼就被追到。 刚一路狂奔,护体术占用内力不多,再想催动,为时已晚。 他身子猛然往右闪去。 “噗!” 储栋梁后肩护体真气已破!女子手中利剑一下刺过。 第九十五章 血蝠仙子 剧痛,刹那间传遍储栋梁全身。 女子这一剑本向他后心刺来,被护体真气一挡,滑过帆布包,一下刺透储栋梁左肩。 储栋梁疼的浑身一哆嗦,手中匕首向后掷去。 “当啷!” 女子早有防备,一击刺中,手中剑已拔出拨开匕首。 “小哥,怎样?姐够疼你了吧,没给你一个透心凉。”女子咯咯笑道。 “姐,你好事做过头了。”储栋梁回身龇牙笑道,娘的,老子穿了防身背心,你他娘的偏偏刺老子肩膀。 储栋梁手一招,御金术使出,落在地上匕首“呼”的一下握在手中。 女子略一迟疑,终究手中长剑未再刺出。 “小哥,内力不差么。姐倒是有点好奇了,你练了什么邪门功夫,竟然能够挡住姐的指甲?”女子扬了扬左手,五根手指指甲在月光下竟然微微泛着绿光。 “姐,你等下,我拿药敷下肩膀,否则血流多了没力气与姐说话。”储栋梁嘻嘻笑着,匕首插在腰后,慢慢脱下背包,手伸向了铜盒。 “行,赶紧点,血流多了可惜。”女子舔了下舌头。 “嗯嗯,药在盒子里。”储栋梁应着,直接在背包内打开铜盒,无常令牌握在手上。 他缓缓站起,右手指猛然一擦无常令牌上雕刻的剑身。 “锵……” 一声悠长剑鸣。 影剑闪烁着淡淡金色,悬在储栋梁身前。 “这是什么?小哥,你不疼姐了?”女子情知不妙。 储栋梁左肩血流不止,他又不懂点穴止血,本不想与女子啰嗦,但眼前有许多谜团未解。 “姐,我问你,你们是什么人?那些吃人的东西是哪来的妖兽?”储栋梁龇牙说道。 “姐从很远地方一个洞府里来,那些是半人兽,其实平常也不吃人,只是这个村子里人死都死了,烂了也怪可惜。”女子双眼盯着储栋梁身前影剑缓缓说道。 “你们来沙金做什么?”储栋梁拎起背包重新背好,慢慢向后退去。 “找一个小姑娘。”女子面带笑容说着,也慢慢向后退去。 “找一个小姑娘要攻打县城做什么?”储栋梁撇了撇嘴,满是不信。 “半人兽攻打县城只是顺带着练练兵,哪里会是要这个破城?嘿嘿,扔几具村民尸体那,也是遮眼法。不过,姐真没骗你,我们在寻一个小姑娘,呵呵,挺漂亮的,像一汪清水。”女子似乎怕储栋梁不信,忙又补充道。 幻晴!他们竟然是找幻晴!储栋梁大是意外。 “哼哼,那小姑娘岂是你们能碰的?不怕他父亲灭了你们洞府?”储栋梁冷笑一声。 “小哥竟然知道那小姑娘,姐倒是走眼了,告诉姐,你究竟是谁?”女子诧异地问道。 “姐,我叫储栋梁。”储栋梁嘿嘿一笑,内力又是一催,影剑本已淡去的金色陡然显现。 “储栋梁!你就是储栋梁?搅动江湖的宝物就在你手中了?咦?难道就是你手中这块铁牌子?就是你眼前这把剑,一剑刺透金毛人?”女子一连数问,越发警觉起来。 “姐既然看见了,可得为我保密。”储栋梁已退到山包最边上,再往后,就是坡地。 “好,储栋梁,姐答应你,天也不早了,你肩膀还流着血,早点回去吧。”女子声音一柔,似带着满满的关心。 “姐是个识趣的人,我喜欢,你也回去吧,我们本无冤仇,何必弄个你死我活。”储栋梁令牌一举,身前影剑突然光芒耀眼。 “小哥,后会有期,哪日我俩再好好切磋切磋,哈哈哈,姐喜欢你。”女子咯咯大笑,身形一闪,向后退去十多丈。 储栋梁翻身落到山包底,随手抓起一团枯草揉了塞入肩膀窟窿里。 “吱……” 兜里烟哨摸出,底部扣环拉动,一团火球蹿出数十丈高。 “嘭……” 火球在空中炸开,四周亮如白昼。 储栋梁提起一口真气,向县城方向狂奔。 “嘭……” 二里地外,一颗烟哨在空中爆开。 “栋梁!” 是枯海方丈焦急的呼喊声。 远远地,几人身影已经瞧见。 “方丈,我来了。”储栋梁气喘吁吁应道。 片刻功夫,储栋梁与枯海方丈等人合到一处。 “你受伤了!”枯海见储栋梁肩膀依旧流血,手指轻轻一点。 “谢方丈,赶紧走,山上有角色厉害。”储栋梁放下背包,无常令牌塞了进去,顺手抓了两颗落火丹用匕首切开,挑出果肉嚼了嚼咽入肚中。 “走,栋梁没大碍,回去再包扎。”枯海趁这功夫简单看了看储栋梁左肩。 …… …… “覃家居”酒馆内,灯火通明,覃老板双手扶着吧台台面,眼睛不时瞅着屋外。 幻晴坐在八仙桌旁,桌上一坛酒,一大盘牛肉,一大盘鸡,一大盘卤猪手。 “覃叔,三大盘他一顿真能吃了?”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一次。 “大小姐,储栋梁原本是干的苦力营生,力气活,能吃才做的动。”覃老板乐呵呵地又解释了一遍。 “哦!”幻晴无聊的应了一声,“他怎么还不来?会不会出事了?” “有枯海方丈陪着,应该不会有事。”覃老板又望了一眼大门外。 “谁说我出事了?”一个身影走进,乐呵呵说道。 幻晴一喜,忙站了起来。 覃老板满含笑意看着储栋梁并未做声。 “储大哥,你终于来了。”幻晴喜滋滋说道。 储栋梁朝幻晴点了点头,走到吧台前望着覃老板。 “覃老板,多谢你一直照顾我。”储栋梁客气地说道。 “栋梁,我看着你长大,你爷爷又是私塾先生,我也熟识,自然要帮上一帮。”覃老板说道。 “幻晴来沙金的目的我已清楚,今日特意来与覃老板喝上一杯,略表感谢。他日如……如有争斗,我定让覃老板三次。”储栋梁努力保持着笑容,从袋中掏出五颗落火丹递了过去。 “落火丹!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覃老板呵呵一笑,伸手接过,“栋梁,无常令牌的事,大小姐已有安排,只要在你手中一日,她绝不会动手。” “幻晴,真是这样?”储栋梁回身问道。 “储大哥,无常府人别的不敢说,知恩图报每个弟子都能做到。再说了,刚我把枯海方丈的话说与覃叔听了,也认为枯海方丈说得在理。至于无常令牌,眼下看,无常府拿着还确实不如你拿着。或许哪一日,你真的能找到那块血契。”幻晴正色说道。 储栋梁点了点头,走到八仙桌前坐了下来。 “储大哥,你左膀子怎么了?”幻晴见储栋梁脱背包时,左手似有不便。 “刚被一个贼婆娘刺了一剑,嘿嘿,枯海方丈已帮我包扎上药,刚赶回去换了身干净衣服过来。”储栋梁嘿嘿一笑。 “你受伤了?重不重?”幻晴着急地问道。 “没事,那娘们的剑很怪,像柳条一样软,也只比柳条宽一点点。”储栋梁右手比划了下。 “那女人是不是三十多岁,喜欢咯咯笑?”幻晴脸色一变。 “是啊,说是要捉我去滋补滋补。”储栋梁应道。 见幻晴变了脸色,他知道那女子说得不假,果然认识幻晴。 幻晴似乎怕这女子,呵呵,还真是来捉她的。 “哪里是滋补,她是要喝你的血。”幻晴恨恨说道。 “你认识?”储栋梁问道。 “曾见过一面,看着一脸笑,心狠着呢。她邪门武功极高,你能在她手下逃得性命,已是佛祖保佑了。”幻晴一脸忧虑。 “嗯,确实厉害,不是我假意应合,又祭出无常令牌影剑吓住她,今日恐怕难逃一劫。”储栋梁想起刚才凶险,背脊一阵发凉。 “影剑?”幻晴眼睛一亮,“传说是真的,无常令牌真能祭出一把虚幻的剑?” 储栋梁点了点头,含糊的“嗯”了一声。 “可还有其他人?”幻晴见储栋梁不想多说无常令牌,忙岔开话题。 “有,那洞主也来了,还有两个一胖一瘦。” “遭了!他们定然是为无常令牌来的。” 储栋梁摇了摇头,起身拿过酒坛,给覃老板倒满。 “你也喝点?”他指了指幻晴面前杯子,幻晴把杯子往前一推,储栋梁一笑给她也倒满。 “覃老板,幻晴姑娘,我们先喝一口,恭喜老子……恭喜我大难不死。”储栋梁嘿嘿笑道,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 幻晴喝了一口,立马皱起了眉头。 “大小姐,,赶紧吃口菜。” “覃老板,这酒也太难喝了吧,无常府的酒可是比这好喝多了。”幻晴嘟哝道。 “大小姐,酒馆里的酒哪里能与无常府比?”覃老板呵呵一笑。 “无常府有好酒?”储栋梁双眼放光。 “当然有,比‘三口烧’的酒也好了许多。” “嚯,有机会定要喝上一口。” 说到酒,储栋梁突然想起唐以青曾和他说过,月亮城她住的后院,还埋着十几坛。娘的,千万不要被万明诚发觉了。 幻晴嚼着一块牛肉,看着储栋梁一脸神往的表情,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她的警告。 “储大哥,刚我说的你听到没有,那个女人和他师兄都不是好惹的,无常令牌千万不要落在他们手上,否则……否则我也难再拿回了。” “幻晴,那些人可能会打无常令牌主意。不过,我听那女人说,他们这次到沙金县城,主要是为捉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而来。”储栋梁看着幻晴说道。 “奇怪了,想不到小小沙金县城还有这样一个姑娘,竟然能够吸引北冥洞府洞主沙飞。”幻晴颇感意外。 “栋梁,这位姑娘可是指大小姐?”覃老板放下筷子瞥了眼幻晴问道。 “怎么可能是我?”幻晴嚷道。 “那女子并未指谁,只说那个姑娘像一汪清水一般。”储栋梁淡淡说道。 “我像一汪清水吗?本姑娘倒是觉得像一只蜜蜂,嗡嗡嗡,嗡嗡嗡,谁惹上我了,就刺他一下。”幻晴说完,掩嘴笑了起来。 “幻晴,如你不做声,往那一站,还真有清纯至极的气质。”储栋梁笑道。 “我一说话就像蜜蜂了是吧?”幻晴撅起嘴巴说道。 储栋梁心中有点纠结,如一口咬定那女子是为幻晴而来,似乎有点不妥,他抬眼看了看覃老板。 “大小姐,据我所知,沙飞和他师妹都是心狠手辣之人。既然栋梁得到消息,你也要小心,沙金地界远离无常府,万一出了事就不好办了。”覃老板缓缓说道。 “覃叔,沙飞师妹是不是外号血蝠仙子?”幻晴问道。 “是,她本名令冷玉。”覃老板嘴角微微抽动了下。 储栋梁诧异地看着覃老板,见他双眼透过一丝悲凉。 第九十六章 梅儿 从“覃家居”酒馆出来,已听到远处有公鸡打鸣。储栋梁看了看手表,凌晨四点多。 屋外起了雾,极重的雾气。 储栋梁自修了铸心法,眼力远超常人,能在夜色中看出很远。但此刻,四周雾气腾腾,白茫茫一片,也只能勉强看出五、六丈。 左肩药力已退,阵阵作痛。好在没有伤到筋骨,枯海方丈精通医术,亲自帮他缝上,过个七、八天伤口就能长好。只是这些天还需换药,左臂也不能用力。 江湖凶险,山外有山。 娘的,这次亏吃大了,差点丢了性命。不过,算是给自己一个极大的警告,江湖之中厉害角色无数,以后得事事小心,更得勤修心法。唯有功夫强了,才能自保,不能事事靠运气,终有一日运气会用尽。 眼下在沙金县城,无数人盯着自己,不敢对自己出手,是慑于万宗门。如果不是万宗门背后撑着,那些大大小小门派早就跳出来了。 一路走着,储栋梁脑瓜子中闪过无数念头。 除了偶尔传来公鸡打鸣声,巷子里安静之极,储栋梁停住了脚步。 身旁,就是红旦的家。 大门上的锁,还是他换的,一把大铜锁,钥匙在码头毡棚里。 “唉……” 储栋梁重重叹了一口气,对红旦,他有内疚。那日,要是留心点,或许能察觉红旦的话是向他作别。 呆呆望着两扇门,望着大门上的铜锁,突然,储栋梁心中一愣。 不对呀,他清楚记得,买的那把铜锁表面刻着一朵莲花,当时买时比没花纹的铜锁还贵了二角钱。眼前锁着两扇门的铜锁表面光光的,没有任何花纹。 是胡大哥换了锁? 不可能,他绝不会闲着没事来换锁。 难道有人住了? 可是大门锁着啊。 两扇门中间边沿处各钉着一个铜环,拉上门,铜环靠拢,铜锁锁头打开,锁住两只铜环,大门就锁上了。 虽说锁上,但两扇门并不能完全闭紧,除非家里有人,插上门栓。在外面一推,两扇门能稍稍推开。 储栋梁抓住铜环轻轻推去,两扇门无声无息开了二寸多宽。 屋里果然没人,否则睡觉门栓肯定插好。 储栋梁凝神听了听,屋子内没有一丝动静。 目光扫过,他不由得吃了一惊,眼前这间屋内停了五口木棺。 棺材!娘的,怎么屋子里有棺材。 总不至于五口棺材内真有尸体吧。 难道是做了棺材铺仓库? 红旦死后,并没有家人出现,当日还是胡亮洪带着码头上几人,用船运着红旦夫妇二人送到城北六里地外“网子堆”埋了。 谁这么大胆,敢打无主屋子主意。 储栋梁大怒,内力催动,猛得一拽铜锁。“吧嗒”一声,铜锁锁头生生拽断。 进了屋,桌子上油灯还在,储栋梁摸出火柴点着。 一抬眼,里屋也有几口棺材,再往东屋看,也有几口。 哼哼,还真他娘做了棺材铺子仓库。 “啪!” 储栋梁一巴掌重重拍在一口棺材盖上。 “嗐……” 一个女人长长的叹息声。 “谁!” 储栋梁惊的浑身汗毛扎起,大喝一声。 “怎会有外人?” 一个女子惊讶地声音。 红旦!储栋梁差点摔倒,刚那声音像极了红旦。 怎么可能? 储栋梁拔出匕首,靠墙而立,悄悄移到门旁。 “嘭……”“嘭……” 一阵乱响,一口口棺材盖子缓缓推开。 一个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从棺材内爬起。 “你是红旦!”储栋梁望着一人惊声问道。 靠近北墙的一口棺材,站起一个女子,素衣长发,与红旦长得一模一样。 储栋梁不敢确认是否就是红旦,因为这女子看上去极冷艳,与红旦温情脉脉相差太大。 “你什么人?”与红旦相似的女子冷冷看着储栋梁喝问道。 声音与红旦一模一样。 “你是人还是鬼!”储栋梁极力压住心中恐惧,沉声问道。 “小哥胆子倒是不小。”西屋走出一个黑衣女子,年纪约四十左右,一看就知年轻时是个大美人,“你看我们是人还是鬼?” 储栋梁瞥见女子说话时微微冒出的热气,心头一松。 鬼,说话时是没有热气的。 “前辈,恕晚辈冒昧,这栋房子是我一个好友所有,你们怎能随意占用?”储栋梁话虽客气,声音却极其冷漠。 “随意占用?小哥,这几间屋子的主人在你眼前,怎能说我们随意占用?”黑衣女子说道。 “我就是屋子的主人,怎样?”与红旦相似的女子走到储栋梁面前,看着他,眼中闪过疑惑。 “你真是红旦?”储栋梁惊喜地问道。 “红旦?我叫梅儿,不叫红旦。”叫梅儿的女子看着储栋梁皱起了眉头。 “如果你真是屋子主人,你应该叫红旦。红旦姐,看着我,我是储栋梁啊。”储栋梁盯着梅儿说道。 “储栋梁……咦,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梅儿转身看着黑衣女子。 “小哥,你叫什么?”黑衣女子声音中透着惊喜。 遭了,储栋梁暗自一惊,又大意了,这些人来历不明,十分古怪,竟然随意泄露了自己身份。 “师父,他说他叫储栋梁。”梅儿转身看着黑衣女子恭恭敬敬说道。 “吱……” 黑衣女子突然右手一抖,三道寒光向储栋梁飞来。 “师父!”梅儿惊叫一声。 储栋梁已有防备,护体真气环绕身体四周。 “噗!” “叮当……” 三枚二寸长的银钉颓然落地。 娘的,这娘们好狠,亏得老子有点功夫。 老子还你! 御金之法! 储栋梁手一招,落在地上的三枚银钉“忽”的一下浮在眼前,内力催到八成,储栋梁杀意已起。 “储栋梁,不要伤我师父!”梅儿张开双臂,挡在储栋梁面前。 真切的红旦声音。 “去!”储栋梁心一软,右手猛的一挥,三枚银钉射向房梁。 “砰!砰!砰!” 银钉一下没入木梁不见了踪影。 “梅儿,闪开!此人身上带着一件宝物,对我派弟子修炼作用极大。”储栋梁露出一手,黑衣女子似并不畏惧,低声喝道。 “储栋梁,你快走,我虽不认识你,但好像在哪见过了你,不想你与师父两败俱伤。”梅儿身体护着储栋梁,一把推他到了门外。 “嘭嘭!” 两扇木门关闭。 “梅儿,你怎敢护着外人!”黑衣女子急促的责骂声响起。 “梅儿,你真名叫红旦,叫红旦。”储栋梁狂吼一声,“噌”的一下跃上房顶,淹没在浓雾之中。 门开了,黑衣女子朝外看了片刻,见有浓雾,只得回了屋。 …… …… 秋收后,码头要忙一个月。大米、稻谷往外运,各种物资往县城运。 地主老财不说,他们手上钱自然又多了不少,就连那些长工佃农,手头上也有几个活络钱。 苦了半年,有了点钱,进城的人也多了。 各类铺子生意好了许多,就连北门旁一座青楼上的女子,也忙的不可开交。 天刚亮,胡亮洪就到了码头。 拉黄包车的毛头,每天早早的就伺候在胡亮洪门前。 第一趟活,就是拉胡把头到码头。 胡亮洪说过多次,毛头仍旧坚持,而且到了码头也不走,等着帮胡亮洪跑腿。 胡亮洪一想,最近事多,确实需要一个跑腿递消息,买东西的。毛头腿脚快,又有车,就留下了他算作在码头上干活,拿中等工钱。 毛头知在码头上安身不易,这几日领了工钱也不拿回家,买了香烟、点心带到码头,请工友抽着、吃着。 五条船稻米刚运走,码头上苦力三三两两往毡棚走来。 “毛头,今天打算买啥好吃的?”一个苦力开着玩笑说道。 “嘿嘿,先喝水,刚烧开,等领了工钱自然去买。”毛头拿过茶缸,一一倒满。 “嘿,还真是的,自从毛头来了码头,喝水也方便多了。谢啦,毛头。”一人端起茶缸吹了吹,小口喝着。 “行了,毛头,你挣那几个辛苦钱也不易,从今天起不要再拿工钱买点心伺候着他们了。”胡亮洪见人都到了,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 “是是,把头说的对,意思几天就行了,哪能天天吃你的。”一个年纪稍大的苦力说道。 “今天雾大,待会还有两船瓷器到,你们小心点。”胡亮洪关照道。 昨晚,沙金县城最大的南货店老板到他家,说上午有两船瓷器,让直接帮着运到仓库。 “难得今年收成好,米价也不错,又到年底了,家家户户都要置办点东西。”毛头对生意上事了解挺多。 储栋梁抓着烧饼油条走了过来。 “呜呜,噎住了,喝口水。”储栋梁端起桌上一个茶杯,咕咚喝了一口。 “栋梁,不多睡会?”胡亮洪挥了挥手,一群围着的苦力立刻散开了。 “大哥,出大事了。”储栋梁吃完手中最后一口烧饼,低声说道。 毛头羡慕地看了储栋梁一眼,拎着水壶也出了毡棚。他知道储栋梁发达了,沙金县城涌进许多人,都是为他而来。 “怎么了?”胡亮洪脸色一紧。 “顾龙山上住的百多户人家全被杀了。”储栋梁解开扣子,扒拉开衣服,“娘的,昨晚挨了一剑。” “重不重?”胡亮洪忙走过看了一番,“还好,没有伤到筋骨,伤口也不大。” 储栋梁扣好衣服,端起茶缸又喝了两口水。从昨晚胡亮洪离开讲起,一直讲到红旦家的奇遇。 “红旦还活着?不可能啊,我亲手埋的。”胡亮洪瞪大了眼睛。 “我想去红旦的墓地看看。”储栋梁轻声说道。 “好,待雾气散了。”胡亮洪想了想点了点头,“想不到南北寺的广元住持竟然是枯海方丈的师弟,唉,栋梁,你那块无常令牌,竟然惊动这么多人。” “大哥,如果不是肩膀上伤口,我真感觉昨晚就是做了一个梦。刚我特地从红旦屋子那走过,锁换了,还是原先有莲花图案的那把,屋子里空空的,哪里有棺材。”储栋梁无奈地笑道。 “栋梁,稳住心思,不要乱想。江湖上各式人都有,你是半道赶上这些事,慢慢的就习惯了。不过有一点切记,小心处事,时时刻刻多个心眼。”胡亮洪说道。 储栋梁点了点头,一激动,左膀子又痛了起来。 “娘的,那贼娘们,总有一日老子要收拾你。”他恨恨地骂道。 “毛头,准备两把大锹,两瓶烧酒,上坟的供品纸钱。再去找一条鸭溜子,待会雾散了,我和栋梁有点事情要办。” 胡亮洪走到门口叫过毛头关照道。 第九十七章 空棺 城北六里地外的“网子堆”,四周沟渠纵横,没有旱路直达。从县城方向过去,只能撑船顺着漕河前往。 “网子堆”是一块坡地,北高南低,终日向阳,方圆数百亩,西侧紧邻一座孤零零元宝形石头山。本是一块风水极佳的墓地,只是一进入夏季,雷击频发,树木稍稍长高,就会被雷劈断,数百亩范围内除了仙茅草,没有一棵大树。 四乡八里没钱买墓地的,大多埋于此地。 说白了,“网子堆”就是一处乱坟岗,地下埋的,多是穷人、夭折的、凶死之人。 稻子收后,一人多高的仙茅草已枯萎,一条条鸭溜子撑来。 附近村民带着竹柄一丈的长镰,一刀割下,仙茅草倒下一大片。太阳晒几天,叶子就柔软不再割手。用草绳捆了,挑到鸭溜子上运回家。 每年,仙茅草都会有人抢着来割,虽说这活辛苦,但获益也大。干枯的仙茅草是灶膛边上好的燃料,有了仙茅草补充,就可省下许多稻草。稻草粉碎了拌上少许山芋等作物,可做饲料喂猪喂羊。 “网子堆”漕河边,有个简易码头,几块青石板搭着。 胡亮洪扣好鸭溜子拿过大锹,储栋梁拎着香烛供品,两人上了岸。 仙茅草早已割尽运走,坡地上坟头林立,几十个新坟散落在四周。 两人沿着踩出的一条小路,往里走去。 “在哪边?”胡亮洪眯着眼望了望,回头问道。 “那座坟。”储栋梁手指着前方十多丈外。 “嗯,是了,亏你记性好,唉,当时天热匆忙,只弄了一块木牌子插着。这事弄清后,找人把墓修一修,弄块石碑。”胡亮洪叹道。 到了坟头,摆放好祭品,点上蜡烛,插上几根香。储栋梁磕了三头,抓过锡箔“元宝”点着。 “红旦姐,我来看你了。”储栋梁哽咽道。 红旦悬在屋梁上是他亲自见到,当时那根绳子虽说突然断了,但她确实没了呼吸。她男人脖子被砍,血流了一地,当初胡亮洪也认为是红旦干的。 两个孩子突然不见,红旦奔溃,砍死了瘫在床上的傻子丈夫,自己寻了短见,与当时看到的情景非常相符。 可昨晚见到的那个叫梅儿的与红旦简直一模一样,这又怎么解释呢?黑衣女子也说梅儿就是屋子的主人,世上不会有这么多巧合吧。 “栋梁,你膀子伤了,站一边看着,我挖就行。”胡亮洪打开酒瓶,在坟头浇了一点。 “大哥,没事,我一只手也能挖。”储栋梁弯腰拿起大锹,一脚踩上,内力稍稍催动,轻松地挖出一大块土。 胡亮洪掏出烟点着,吐了一口吐沫手心搓了两下。 “红旦,大哥与栋梁是为证实一件大事,你夫妇两个收了钱也不要在这看着了。”他大声说道。 “大哥,你说人死了还真有魂魄?”储栋梁被胡亮洪逗笑。 “这难说,自古也没有人真见过。”胡亮洪铲起一大块土。 “唉,我倒是希望有。”储栋梁黯然说道。 他想起了爷爷和父母。父母失踪之事,到现在还没有一点线索,更无从查起,等过了这阵,去92师驻地拜访武伯父,再了解了解细节。 红旦夫妇的墓埋的不深,十多分钟,两人已清理完棺盖上压的土。 此处是坡地,不积水,挖出的土也干爽,两口棺材依旧完好无损。 棺材直南直北,一左一右埋着。 男左女右,左为尊,右其次,安放红旦的棺材在右侧。 胡亮洪俯身看了看右侧棺材盖子上的钉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栋梁,钉子似乎动过,但又不是很明显。” 棺材钉有三寸长,小指粗,顶端没有钉帽,榔头敲下后嵌入棺盖。一旦钉入,再想拔起,几乎不可能。 “大哥,钉子共有几颗?”储栋梁问道。 “按规矩,棺材盖上只能钉七颗钉子,每个角钉一颗,右侧钉二颗,左侧钉一颗。寓意北斗七星,人死后希望能顺着北斗七星指引上天去。”胡亮洪解释道。 “大哥,不管这些了,我把棺材板子掀开。” “也好,打开就清楚了。”胡亮洪跳到左侧棺材上,右侧棺材安葬的红旦。 “噗……” 一人喝了一口白酒喷出,又含了一口,用毛巾捂住嘴鼻,含着的酒缓缓吐出浸到毛巾之上。待会棺椁打开,必然有异味。 “旦姐,我来看你了,希望你不要见怪。”储栋梁念叨几句,内力催动,右手猛一提,七颗钉子顺势拔出,棺材盖掀到一边。 储栋梁闭上了眼睛,他不想看到棺内的惨状。 “空的,栋梁,里面是空的。”胡亮洪惊声叫道。 储栋梁猛得睁开了眼睛,棺材内空空如也。 “哈哈哈,红旦没有死,梅儿就是红旦。”他狂笑道。 …… …… 安若柳住的大院今日颇为热闹,大门更是难得大开。 门前,她带着十多名万宗门弟子正恭恭敬敬迎候贵客。 储栋梁笑嘻嘻带着枯海方丈、广元住持和广能大和尚快步走了过来,在他们身后,凡云、凡尘默默跟着。 “哈哈哈哈……”谈荣巍一阵爽朗笑声,走出院门,朝来人抱拳说道:“枯海大师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谈门主,别来无恙!”枯海方丈笑意浓浓,忙还礼问候。 “一把老骨头了,大师神采奕奕,令老夫羡慕啊。”谈门主上去拉住枯海的手,两人并肩走进大院。 “谈门主,这位是我师弟广元,眼下在沙金县城南北寺做住持,师弟广能在普林寺你已见过。”枯海招了招手,“凡云、凡尘,还不过来见过门主。” 谈荣巍笑着一一点头,又把安若柳等人介绍给枯海方丈认识。 “哈哈,广元师弟,安堂主竟然是位女施主,你怎么不早说。”枯海略一诧异,看着安若柳不住点头,“安堂主,你猎杀龙鸟之事,师弟广元已与我说过,了不起啊,万宗门能有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堂主,着实令人羡慕。” “谢方丈褒奖,诸位请。”安若柳今日是主人,忙招呼众人进屋。 众人分宾主坐下,面前都上了热茶。 枯海端起喝了一口,又是一番赞叹。 “枯海大师,一向闻你在寺内修行,难得出门。南方阴冷,怎么在这时到了沙金?”谈荣巍客客气气问道。 “还不是被栋梁那块无常令牌吸引而来。”枯海微微一笑,“昨晚栋梁随我去城外查探,竟然遇到北冥洞府之人,还伤了手臂,真是罪过。” 谈荣巍眨巴了几下眼睛,看了储栋梁一眼。 “咦,你这老家伙又在动啥歪脑筋?”枯海看着谈荣巍笑道。 “枯海,我俩关系也不必在小辈面前多讲了,刚你那阵客套,老夫浑身汗毛都竖起,还是‘老家伙’这句话中听。”谈荣巍哈哈大笑,“栋梁徒儿跟着你去受了伤,多少该有点补偿吧。” 储栋梁心中一动,难道师父是要枯海传几手功夫? “老家伙,你那套滚龙刀法我两个徒儿已眼馋多时,这样吧,你传给他俩。我看栋梁喜欢使匕首,我就传一套千佛手掌法与他,配合匕首,定能攻击力大增。”枯海说完端起了茶杯。 “栋梁,还不赶紧给大师续茶。”谈荣巍大喜,枯海在江湖上成名,一人力毙三个高手,就是用的千佛手。 安若柳在旁听了也是一喜,瞥了一眼储栋梁偷偷笑了笑。 储栋梁与凡云、凡尘各自到对方师父前磕头,传了功夫,就算半个弟子。 三人又相互拜了拜,以后再见着,就算是师门之外的师兄弟。一说年岁,凡云最大,凡尘最小。 “枯海,老夫一事不明,可否告知?”谈荣巍看着枯海方丈正色说道。 “你要问的事不说我也要告诉你,无常令能落在栋梁手中,也算是天意。血契已数百年不见,眼看地下那些怪物折腾的越来越凶,眼下也搞不清金毛人到地表寻衅的目的。再寻不出血契,万一他们后面的主人出来就有**烦了。栋梁手中无常令牌关系众生安危,千佛手与此事相比,就微不足道了。” “大师果然菩萨心肠,栋梁,你要练好千佛手,不要辜负大师一片苦心。” “方丈大师,我定练好千佛手,护好无常令。”储栋梁恭恭敬敬说道。 …… …… 储栋梁很郁闷,问过所有的人,都不清楚有带着棺材练功的门派。 广能也没有任何线索可提供,不过,他极为开心,拉着储栋梁细细问了一遍。储栋梁只说红旦是自己远房亲戚,竟然死而复生,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又到红旦家查看了一番,广能才满意而去。 因储栋梁左臂受伤,怕他再有闪失,谈荣巍与枯海都安排了人手悄悄住进将军府,并关照他,绝不允许再单独行动。 “唉……” 一阵烦乱后,储栋梁关上门窗,用床单遮住,拿出无常令牌。 自从月亮城回来,修炼断断续续,今日外有数十人护着,他决定好好修炼一夜。 拇指轻轻抚过弯月,一团柔和白光涌起,瞬间屋内笼罩在一片白光之中。 “嗯?”储栋梁看了看四周,白光之中泛着淡淡绿意。 光的颜色变了。 绿意极淡,若隐若无,细看时反而觉察不到。 呵呵,无常令牌果然还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他盘腿坐在床上,舌抵上颚,很快进入了修炼状态。 恍惚中,他看到曹丹丹一人在院子里偷偷抹着眼泪,一根长长的白缎子从树梢上落下,曹丹丹一步步走了过去。 “丹丹……” 储栋梁惊叫道。 “唧唧啾啾……” 鸟雀的声音。 储栋梁睁开了双眼,原来是一个梦。 他看了看手表,已早晨六点多。 收回功法,储栋梁下了床,收好无常令牌。 “丹丹,苦了你了,月亮谷几个狗贼还活着,你放心,我一定除掉他们再去见你。” 望着碧蓝的天空,储栋梁长叹一声,一行泪止不住流出。 昨日,谈门主与枯海方丈商定,今日要向聚集到沙金的各门派摊牌。已连夜发出帖子,邀各派明日在东城门外五里地外农庄汇合,一早有万宗门弟子在东城门迎候带路。 哼哼,万明诚!老子待会替你挖一个大坑。 储栋梁暗自一阵冷笑。 第九十八章 挨了一掌 农庄已连夜布置,大院内外摆满了八仙桌,炭火炉子内外增了十多个。万宗门算是此地地主,人来了,还需招待吃喝。 虽说是一个土坯院落,平日里也难得有人在。今日能够进入大院的却是各派头面人物,至少舵主以上,大多数人只能在松林下桌子旁坐着。 大锅里煮着香喷喷的牛肉、猪肉、鸡肉,笼屉里蒸着肉包、菜包,铁锅里满满米饭,门前堆着各色素菜瓜果,俨然一副办酒宴的样子。 农庄四周,千山堂短枪队人手两支短枪,背着一把大砍刀,四处巡逻。 江湖规矩,主人相邀,此地只能说事,不可寻仇。所以近千人聚来,气氛还算融洽,有仇隙的也只是互相瞪瞪眼。 万宗门谈荣巍谈门主走入大院,早已等候的各派头面人物纷纷站起,热情地打着招呼。 储栋梁扫了一眼,见到几个熟人。 方晋鹏,月亮门唯一来人,坐在角落,默不作声地喝着茶。 包占龙,曾经在火车上见过,后又听胡把头说了此人不少事。 青龙庄白庄主,白向笛、白幼珊都在。见安若柳走进大院,白向笛眼睛一亮,目不转睛盯着,朝她挥手。 其他的人,都不认识,储栋梁闪过一丝失望,并未见到红旦师父,那名黑衣女子。 北冥洞府也未有人在。 “开席!” 荣洪涛见人到齐,高声叫道。 说事,吃饱喝足再说,先尽地主之谊。 厨子是北园饭店请来的大厨。 安若柳特意安排了数十名千山堂女弟子负责招待,一个个身穿红袄,穿梭在各桌之间,吸引了无数年轻男子的目光。 酒,是“三口烧”酒坊三十年陈酿。 鱼,是城南苇荡里捕的。 储栋梁惊讶地看到,枯海、广元、广能等人也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储施主,别傻看了,普林寺一脉已传承千年,僧人吃喝与世俗间一样。”广能抓着一个蹄髈啃着。 “和尚不是吃素的吗?”储栋梁脱口而出。 “修行念佛的和尚吃素。”广能一笑,“我们是习武的和尚,荤素不讲究。” 见储栋梁目瞪口呆,枯海笑了。 “栋梁,普林寺和尚吃荤,有缘由的。千年前普林寺前身是江湖上一个大派,曾参与人族与金毛人大战。自人族神秘力量与金毛人背后神秘势力签订血契后,双方同时消失不见。为防地下怪物卷土重来,人族各大派别达成一致,各自想法延续力量。诸如月亮门遁入地下,无常府隐匿江湖。普林寺一脉落发为僧,代代相传,不为修行佛法,只为修炼功夫。肉与酒,是男人的必需,所以普林寺僧人一直没有断过。阿弥陀佛,枯海愧对佛祖。”枯海说完,筷子叉向了一个鸡腿。 哦,储栋梁终于明白,为何枯海如此重视无常令牌,为何毫不犹豫传了千佛手口诀给自己。 普林寺先祖曾参与千年前那场史诗一般大战。 唐以青曾说过,金毛人节节胜利,唐朝军队眼看要覆灭,出现了一支神秘力量,一举扭转战局,逼迫金毛人背后主人亲自上阵。 只可惜,这支神秘力量和金毛人主人一样,没有任何人知晓。 难道普林寺先辈就是那支神秘力量? 储栋梁暗自摇了摇头。 眼下,至少能够确定的是月亮门,普林寺,无常府或多或少与千年前那场事关人族存亡的大战有关。至于江湖上还有那些门派与其关联,也不是他能够清楚的。 …… …… 饭后,谈门主直接否定了储栋梁身上带有宝物。 双方发生激烈争论。 “谈门主,万宗门在江湖中地位我们自然知道,我等也不会傻到与万宗门作对。只是我等巴巴的等了这么多天,见一见储兄弟身上那件宝物也不可吗?”一身着破旧衣服中年男子放下手中茶杯缓缓站起。 “这是丐帮长老,内力深厚,腿法独到。”安若柳悄悄对储栋梁说道。 “洪长老,老夫刚已说过,小徒栋梁身上并没有什么宝物,月亮门万门主与小徒有过节,纯属他别有用心的谣言。”谈荣巍淡淡说道。 “哼,万明诚为何没来?如在下身上有什么宝物,万明诚他会置之不理?”储栋梁嘴撇了撇,很是不屑。 昨晚,几人已经商定,无常令牌真正见过的极少,今日饭后,矢口否认。 “那位是月亮门总门的方堂主,储兄弟有没有宝物,他应该知道。”包占龙突然起身说道。 他已听了许久,见各派渐渐相信谈门主说的话,心下着急起来。他清楚,仅凭他的实力,根本无法获得任何好处,乱,只有搅乱了,才有机会。 在云霄山神龙沟,包占龙见过方晋鹏,真讶异月亮门只有他一人到场,见储栋梁说道万明诚,忙站起来顺着他话说了下去。 方晋鹏坐在角落,只是默默看着眼前一切,见包占龙突然说到自己,冷冷看了他一眼,并未做声。 “月亮门的人!” 果然,包占龙话引起一阵骚动,月亮门弟子极少与外界打交道。在座的各派人物未想到今日还真有月亮门人到场,而且是一个总门堂主。 “在下从未见过储栋梁有过什么宝物!”方晋鹏冷冷说道。 方晋鹏的话其实不假,他虽然知道储栋梁有样东西能够一击毙杀金毛人,但他确实从未见过。 “方堂主,那日在神龙沟,月亮门猎捕龙鸟,死伤惨重。最后一个金毛人头领带着数十个龙鸟毒囊而去,结果刚爬上神龙沟就被一剑刺死,难道不是储栋梁干的吗?”包占龙大声说道。 包占龙心中自然恨,自己带着人跟了许久,结果被储栋梁捡了大便宜。 “包堂主,说话要有证据,你亲眼看见储栋梁一剑刺死金毛人了?”方晋鹏哈哈大笑,满是嘲讽。 “哼哼,我虽未亲眼见到,却知道前些日子荣舵主亲自押运了一批毒囊到青龙山庄,卖了上千根大黄鱼带回。”包占龙离开桌子,走到白庄主面前,“白庄主,可有此事?” “包堂主,鄙庄买卖上的事用不着外人过问。”白庄主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喝着茶,不再理睬包占龙。 “南青龙北黑雕,江湖上一旦有奇珍拍卖,总少不了你们两家。白少主,你说是不是?”包占龙见白向笛面色突然泛红,似很激动的样子,心中一动,话头转向了他。 “不错,一月前荣舵主确实带了十三枚龙鸟毒囊让白龙山庄拍卖。当时我还奇怪呢,原还以为是安堂主又猎捕到龙鸟,嘿嘿,原来是储栋梁那小子半道截了人家的!”白向笛突然高声说道。 白向笛话一出口,满院人哗然,纷纷站了起来。 “哥,你瞎说什么!”白幼珊怒斥道。 “哥未瞎说,我听荣舵主说,半年后还要三十颗要白龙山庄帮主拍卖。”白向笛看着储栋梁嘿嘿冷笑。 “三十颗,还有三十颗!那岂不是有四十四颗了!”一人大叫。 “诸位,神龙沟那确实有四十四具龙鸟尸体。哈哈,储栋梁,你还有何话说。”包占龙大笑。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白向笛右脸颊顿时肿起。 “荣舵主,老夫向你赔罪。”白庄主气的双手颤抖,“诸位,犬子最近疯疯癫癫,他说的话请诸位不要相信。” “白庄主,贵庄一向对客户委托的事保密……”荣舵主冷笑道。 “白龙庄定然为此事负责。”白庄主脸涨得通红。 “爹!我没疯!”白向笛急了,他看到安若柳看着他的眼神充满冷漠。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白向笛左脸颊立时肿起。 “诸位,从今日起,白龙山庄退出江湖奇珍拍卖。”白庄主朝谈荣巍和安若柳拱了拱手,“谈门主,安堂主,来日再来赔罪,就此告辞。” 说罢,他一把抓过白向笛就向外拖去。 “爹,我不走,待会我还有事要问若柳妹子!”白向笛猛得甩开他爹紧抓的手。 “哥,你这是怎么了?”白幼珊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哥是实话实说,难道有错了么?”白向笛怒道。 “好好好,既然你不肯走,那就永远留这里吧!”白庄主大怒,双眼一闭,一掌打了过来。 “爹!”白幼珊惊叫着一下拦在两人中间。 “小心!”四周人一阵惊呼。 “嘭!” 白幼珊只觉眼前一暗,一人挡在她前面。 白庄主一掌打在了储栋梁背上。 “哇……” 储栋梁一口鲜血吐出。 虽有护体术护着,情急之中,只能催动到五成。 “栋梁!” 安若柳大惊! “老东西,你疯了!”谈荣巍大怒。 “啊?”白庄主睁开眼大吃一惊。 “梁哥!”白幼珊慌忙扶住储栋梁。 “哈哈哈,打的好!”白向笛见储栋梁吐血,兴奋地笑着,突然向院门外跑去。 “没事!”储栋梁脸色惨白,一屁股跌坐在地。 安若柳知道储栋梁背包中有落火丹,忙伸手摸出一颗,拔出储栋梁插在腰后的“虎啸”匕首,切开挑出果肉喂到他嘴里。 白幼珊愣愣的看了一眼,扭身追向白向笛。 “白庄主,你敢打伤我半个徒弟!”枯海方丈急忙按住储栋梁脉搏,片刻后心头微微一松,回身冷冷看着白庄主。 “我……唉!”白庄主重重叹了一口气,“方丈,白某是打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你可知道,如果不是储栋梁挡着,你这一掌下去,不是打的你儿子,而是打的你女儿!”枯海怒道。 “白某知错,这事定然会有个交代。那……那不成器的儿子似疯疯癫癫,幼珊追了过去,我担心幼珊会出事……”白庄主焦急地看了眼院外。 “好,你先处理家事,储栋梁已受重伤,我也要带他去寺内救治。”枯海站起身看着荣鸿涛,“荣舵主,可有马车?” “有!就在门外。”荣鸿涛忙跑出院门。 事态突变,白庄主愤怒下一掌下去,储栋梁竟然没死,包占龙等人惊讶之极。青龙山庄能够负责拍卖奇珍,而从未有人敢窥伺,白庄主掌力在江湖中早已远播。 见储栋梁受了重伤,刚跳起的几人只得作罢,回到自己的桌子旁。 凡云、凡尘跑上前扶起储栋梁向院门走去。 “方堂主,栋梁有一事告知。”到了院门边,储栋梁忽然停住。 “你受了内伤,不要多说。”方晋鹏知道储栋梁能使护体术,但受了白庄主一掌,当场吐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日月亮门平善堂三名年轻弟子去总门送信,途中就是被包占龙等人截住,三人死的冤枉啊。”储栋梁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此事可有其他证人?”方晋鹏惊声问道。 “方堂主,在下可作证。”胡亮洪跟在储栋梁旁,见说道此事,忙说道。 “好好,包堂主,这笔账终于找到主人了。”方晋鹏看着包占龙连连冷笑。 “诸位,万明诚派人四处放话,说我身上有宝物,其实他是想借诸位之手灭口,因为我知道月亮谷内一个大秘密。”储栋梁咳了几声,又吐出一口鲜血,“月亮门通往万月草原的半道中,有个峡谷,里面有三条成年蛟龙。” 储栋梁说罢,朝方晋鹏望了一眼,方晋鹏只是微微一笑。 “什么!三条蛟龙,而且都是成年!” 所有的人,包括包占龙也都变了脸色。 比起毒囊,比起子虚乌有的宝物,蛟龙对修炼之人吸引里更大。 “嘿嘿,诸位要是不知月亮门在哪里,我可以告知,沙河境内孔雀岭旁一条密道,很容易……很容易找……” 话未说完,储栋梁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第九十九章 六眼镇遭屠戮 储栋梁晕倒后,送到了安若柳住的大院。 枯海与谈荣巍商量后,临时改变了主意,南北寺太显眼了,他觉察到,今日到了土坯大院的都是江湖上常走动的人物,沙金县城,还有一股势力没有露面。至少,北冥洞府沙飞就没有露面。 储栋梁用影剑吓退了北冥洞府那个女子,他们岂能罢休? 躺在一张硬木大床上,储栋梁昏迷了一天一夜还未醒来。 安若柳守候在床边一日一夜。 热毛巾帮他擦脸,调羹喂水,和他说话,骂他傻,怎么不顾性命替白幼珊挡了一掌。 荣鸿涛暗自叹息了好几次。 每隔三个小时,他和凡云、凡尘两人帮储栋梁翻身,用滚热的毛巾捂住他后心。这是枯海方丈交代的,受了内伤的人,内脏会渐渐失去活力,会冷下来。除了室内增温,最佳的办法就是热敷。 没有一个人以内力注入储栋梁体内疗伤,这纯粹是误传。受了内伤的人,内脏往往受到重创,甚至出血不止,以外人内力强行在他经脉游走,只会加重伤势。谈荣巍和枯海所学都涉猎医术,自然清楚其中道理。 胡亮洪拿出储栋梁那块令牌,触发了弯月,他清楚,这团白光,能助储栋梁恢复。 一日一夜,储栋梁一直未醒。 安若柳偷偷流泪,眼睛都红肿了。躺着的这个男人,自第一次与他见面,就说不出的感觉,一种奇怪的亲近感,此刻,她怕失去他。 她握着他的手,轻轻地,生怕弄疼了他。 手指微微一动,储栋梁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醒了!”安若柳惊喜地大声说道。 “咦,你们怎么都在?”储栋梁醒来的第一话。 “栋梁,你昏迷后,安堂主一直没有离开。”荣鸿涛呵呵一笑,这小子命大,挨了白庄主一掌,竟然没死。 “若柳,谢谢你,你的手好软。”储栋梁侧脸看着安若柳,见她满脸憔悴,心中一热。 安若柳脸一红,忙抽出手。 “谁要你谢,千山堂好不容易捡了一个宝,我是怕你莫名其妙的死了。”安若柳鼻子一酸,抬头看着屋面。 “荣舵主,谢谢你,嘿嘿,两个光头师兄师弟也在,栋梁一并谢了,等好了,请你们喝酒吃肉。”储栋梁咧嘴笑道。 “阿弥陀佛,储师弟醒了,我俩禀报师父去。”凡云笑了笑,拉着凡尘起身出了屋。 “嗯嗯,我去弄点吃的来。”荣鸿涛也起身走了出去。 胡亮洪应码头有急事,刚刚离开。 安若柳起身搓了一把热毛巾,轻轻擦了擦储栋梁脸。 “梁哥,我真的快吓死了,你可知道,白庄主内力不比门主差。”安若柳仍感心有余悸。 储栋梁笑了笑,他也不清楚,当时为何替白幼珊挡了那掌。其实与白幼珊只见了三次,甚至没有说过几句话。 “白家父子后来怎样?”储栋梁问道。 “白向笛失踪了,也是奇了,明明跑出院门没多久,竟然突然不见了。”安若柳微微叹息了一声。 “白向笛对你似乎很痴情……”储栋梁眨巴了几下眼,嘟哝了一句。 “我与幼珊走得近。”安若柳皱起了眉头,“白向笛为何针对你,是不是你们私下有过节?” “过节,没有啊,你……你也看到了,每次都是他……他挑衅在先。”储栋梁有点心绪,气喘吁吁说道。 “好了,好了,你重伤才醒,不要多说话了。”安若柳忙说道。 储栋梁微微点了点头,他确实感觉浑身乏力,眼皮不由自主耷拉下。 …… …… 河州城往西四十余里,有座大山,名叫六眼山。因主峰脚下,有六个巨大孔洞相距百多丈排列而得名。 孔洞呈椭圆形,十多丈宽,深不见底,站在高处往下看,六个孔洞就如人的眼睛一样。 六眼镇距离六眼山三里多地,四百多户,二千多口。 天刚亮,一群妇女就扛着木桶,提着搓板,拿着棒槌到了镇东头井边。三口古井,也不知何年何月开凿,冬暖夏凉,井水永远用不尽,镇里的女人大多喜欢在井边洗衣服。 洗衣服,不是累活,说着笑话,再偷偷议论议论哪家新媳妇如何,哪家婆婆如何,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枯嗤,枯嗤!” 衣服在搓板上搓动,发出了一片响声。 “嘿嘿,小菊,这声音我怎么越听越像你昨晚弄出的啊。”一个中年妇女对一名年轻少妇笑着说道。 “你羡慕啦?今晚也弄点这个声音,我也好听听。”年轻少妇笑道。 年轻少妇与中年妇女家紧挨着,心中虽不喜欢大庭广众之下对方说这样的话,却也知道在这里嘴不能松,否则定然被人踩着。 “好啊,今晚你站到床头来听……”中年妇女仰头咯咯大笑,浑身肉颤着,突然她呆住了,六眼山方向黑压压一大群人向这奔来。 “土匪!”中年妇女惊叫道,声音又高又尖。 “嫂子,不要瞎说,六眼山哪里有土匪!”少妇慌忙站起,盯着远处。 黑压压人群移动速度极快,转眼已到了一里地外。他们身后,腾起一股高高的尘土。 “小菊,快跑,那不是人,是怪物!”中年妇女眼尖,她已看清冲在前面的是浑身长毛的怪物。 “怪物来啦!”四周妇女一阵惊慌,向镇子跑去。 “嘭!” 小菊刚跑了几步,一下被撞到,摔在地上。 “啊!”她膝盖撞在一个木桶上,痛的尖叫一声。 等她奋力爬起时,井边的女人已跑出数十丈。 “嗷昂……” 她听到怪物的阵阵吼声。 “哎呀!”刚一迈步,一阵剧痛传遍全身,膝盖肿起老高。 再想跑到镇里躲起,已不可能。 “嗯!”她咬牙踮着脚向井边跳着跑去,古井上有一根粗大的木头横着,左右各一跟井绳悬挂在木头上。 跨上井圈,她牙一咬,一手拉住井绳,跳了下去。 …… …… 六眼镇村口,几条狗在呜咽着。 “呸呸呸!他娘的,像鬼哭一样。”一个挑货郎担的汉子恨恨骂道。 听到狗哭,是极不吉利的事。 “他娘的……”货郎嘟哝着,担子换了个肩膀继续向前走着。 “吧嗒!” 一滴粘粘的东西落到他的脸上。 “呸!”货郎一呆,今天不会这么霉吧,难道是鸟屎? 他伸出右手食指小心的擦了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黏糊糊的,没有臭味。 不对,怎么像是血? 货郎停住脚步抬头看着。 这一幕,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数十棵大树上,一把把钢叉钉着一个个肥硕的男男女女。 钢叉穿胸而过,牢牢钉在树干之上,地面几乎看不到血迹。钢叉如同吸足了血,一把把皆是刺眼的红色。 货郎嘴巴张了张,没能叫出声。 “啊……” 他又努力张了张嘴巴,终于发出了嘶哑的低吼。 “哐当!” 肩膀上的担子落地,他转身狂奔。 …… …… 六眼镇全镇二千多口被杀,震惊四方。 92师长官武寒松收到消息,已是午后。 六眼镇,属河州境内。 作为河州最高军事长官,地方官员有义务及时向他汇报此类消息。 等他带着一个团兵力赶到,已是傍晚。 布防,搜索,一阵忙碌后,天已经黑了。 全镇没有一个活口,连躺在床上等死的人也被送了一程。 “贼娘的!杀二千多口,跑不出一个,没有万把人围住,不可能啊。”武寒松在屋内来回踱着。 他进屋看了几处尸体,惨!有的脑瓜子被拧断,有的被戳了几个窟窿,有的肠子流了一地。 兵荒马乱的年代,死几百人,甚至上千人,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惊讶。令他惊讶的是这些人是谁杀的,怎么可能一个都没能躲掉。 方圆百里内没有这股势力能干此事。 而且,据手下汇报,对方只杀人,不劫财,也不劫色。 他想到了沙金马场,也是一夜之间被屠,死状也十分的惨。难道这里出了妖物?不可能啊,六眼镇向来平平安安,也没人得罪那些怪物啊。 “贼娘的,难道闹鬼了!”武寒松恨恨地拍了下桌子。 “师长,纪连长说有要事求见。”参谋走进轻声说道。 “哦?炎彬啊,叫他进来。”武寒松走回办公桌前坐下。 “报告!”一声粗犷的声音。 “进来!”武寒松喝了一口茶清清喉咙。 “师长,发现了一个活的。”纪炎彬低声说道。 武寒松眼睛一亮,随手扔了一根烟过去。 “谢师长!”纪炎彬清楚,眼前这位长官极少敬人烟,嘿嘿,今日撞上彩头了,他心中一喜。“师长,刚卑职带人巡逻到镇东头,那有三口井,卑职手电朝一口井一照,嘿嘿,一个娘们正抖抖地看着我。” “人呢?”武寒松问道。 “几个兄弟看着呢,刚换了衣服,弄了点吃的给她。”纪炎彬忙答道。 “带过来……算了,你带我去看下。”武寒松起身离开了办公桌。 师部在一所学校,里面空无一人,也没有尸体。纪炎彬带来的女人就在对面一个教室,眼下改成了临时厨房。 “立正!”一名士兵见师长到了,一声大吼。 “啊!”正狼吞虎咽的女子显然吓了一跳。 “没吓着吧,你叫什么名字?”武寒松见是一个年轻女子,声音放低了许多。 “长官!我叫武小菊,武器的武,菊花的菊。”小菊知道眼前这人定是这些士兵的长官,慌忙站了起来。 “哦?你也姓武!好好,我也姓武,你就叫我武叔叔吧。”武寒松见她识字,又是同姓,不由得大为好感。 武小菊忙点了点头。 “小菊,你怎么躲在井里了?”武寒松坐下问道。 “武叔叔,早上我拿了衣服到井边洗,还没洗了几件,六眼山那边来了一群怪物。我跑的时候,被人撞了,膝盖伤了,只得躲到井里。亏得……这位长官救了我。”武小菊放下碗筷,指了指纪炎彬。 “怪物?什么样的怪物?”武寒松一愣,难道真是他猜测那样,沙金县城的那场惨剧在六眼镇重演了。 “我也没看清,浑身长着毛,有点像……像猴子。”武小菊低着头轻声说道。 猴狼兽!武寒松大吃一惊。在沙金时,曹瑞海曾向他仔细描述过几种怪物。其中一个就是像猴子,也像狼的怪兽。 “是不是身上的毛是红色的,四肢是黑色的,对了,还有点像狼。”武寒松问道。 “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武小菊连连说道。 猴狼兽可不是土匪,极其凶残,只为杀人,不为财货。更何况,后面还有它们的主人金毛人。 武寒松眉头紧皱。 这几年四处传闻有怪物袭击人,但大多零散,似是而非。像今日灭了一个镇,又有认证物证,在镇口钉了数十人示威,他们目的又是什么? 对,月前听曹瑞海说过,储栋梁逃出了,而且杀死过金毛人。 该去一趟沙金县城了。 这小子,回来了怎么不来看看我这个做伯父的,呵呵,倒是要去看他了。 武寒松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第一百章 网子堆 每日两颗落火丹吃下,再加上枯海方丈与谈门主亲自问诊,第四日时,储栋梁已能坐起。 期间突然全身发冷,身体一下冰凉彻骨,牙齿抖抖地咯咯直响,人一下又晕了过去。安若柳束手无策,急得眼泪直流。谈门主取出一套银针,浑身上下扎满,一直到半夜,储栋梁才渐渐缓了过来。 安若柳每日亲自煲汤,老母鸡汤,乌鱼汤,老鳖汤,每日换了花样。 储栋梁苍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 好在出了这次意外后,一直未再有事。 第五日时,唐以青回到了沙金。 见储栋梁受了重伤,忙去将军府取了蟒丹,配以五颗落火丹,数味草药,整整熬制了一夜,制出二十粒丹药。 每日一粒,半盏烈酒饮服。 第十日时,储栋梁已下床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自我感觉恢复了六成。 谈门主与枯海五日前离开沙金,各自关照了安若柳与广元照顾好储栋梁。 幻晴这几日没有出现,覃老板来过一次,悄悄告诉储栋梁,他发现北冥洞府一胖一瘦两人在县城出没。为防万一,已说服幻晴,安排她藏在一个村子。 从土坯大院回到县城后,隔了二日,无常府一队人出发回北地。高价雇了一个与幻晴身材相似的一个女孩子,蒙着面纱一同出发。 无常府已收到消息,一支力量强大的队伍正向沙金赶来。 储栋梁很是疑惑,北冥洞府的人为何要抓幻晴,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江湖上的事情,不问也罢。 覃老板再也没有来过,不过,储栋梁从胡把头那得知,“覃家居”生意好着呢,每日里,覃老板都在吧台忙前忙后。 奇了怪了,覃老板倒是沉得住气。 “覃家居”一年到头赚的那些钱,自然不是覃老板的目的,他也不会在意,无常府随意拿出一个奇珍就抵得上他干一辈子。不说别的,就那两颗珠子,整个沙金县城有几人能够拿得出? 一个人不为钱忙,却装着一个像为钱忙的人,几十年如此,储栋梁暗自佩服不已。 既然是覃老板亲自安排,幻晴应该没事。自己伤又未愈,眼下操心只能添乱。想到这一层,储栋梁心终于安了。 千佛手口诀,储栋梁熟记在心,枯海方丈也在他床头演示了两遍。剩下的,需要他自己慢慢琢磨。 一早,储栋梁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心中颇为郁闷。 先是吃了血蝠仙子一剑,后又吃了白庄主一掌,小命差点丢了。 亏得枯海方丈与师父懂得内伤调理之法,又承安若柳,唐以青,荣舵主,胡把头等人日夜照顾,才逃过一劫。 娘的,老子霉运当头,这下人情欠了无数。 “梁哥,这么早起床了?”安若柳的声音。 储栋梁回头一看,安若柳与唐以青站在池边,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两个人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义,有时,很晚了,也听到她们窃窃私语,咯咯笑着。 嘿嘿,你俩睡一起,可知我一个人孤单单睡着呢。 储栋梁歪斜着头看着俩人,脑瓜子里一下闪过许多邪念。 两个美人,绝对的美人! “嘎!” 一只大鸟从空中飞过,猛然一叫,储栋梁吓了一跳。 娘的,老子怎么又胡思乱想?储栋梁暗暗自责了下。 “若柳,青青,最近辛苦你们了,哥能这么快下床,多亏了你们照顾。”储栋梁这几句话发自肺腑。 “梁哥,今日暖和,又没有风,青青妹子想到苇荡里看看,你地方熟,能陪着一起去吗?”安若柳柔声问道。 “行啊,我也好久不去那了。不过,现在已是冬天,芦苇应该都收割了。”储栋梁忙答应了。 “我已命人准备了船,用过早餐就出发。”安若柳说道。 “梁哥,有消息传来,沙河县境内一下涌进数十支人马,另有手脚麻利的已到了孔雀岭附近。”唐以青一直未开口,见安若柳安排完事,低声与储栋梁说道。 “让他们多留意北冥洞府的人,还有留意沙河的棺材铺子,是否有人突然买了很多。”储栋梁有自己的判断,那个叫梅子的师父,如果出现在沙河境内,应该不会带着棺材走。 唐以青点了点头,重夺月亮门门主之位,要开始筹划了。有了储栋梁支持,有了安若柳支持,已扭转了势单力薄之势。 …… …… 夜深人静,四下漆黑一片。 “网子堆”码头,二条“鸭溜子”缓缓靠岸,借着月光,十多个女子跳上岸边的石板。 “船不用扣了。”一名黑衣女子轻声说道。 “师父,我们不回城了?”一名白衣年轻女子诧异地问道。 “今晚练过功,就在此地过夜,明日一早赶往河州。那里有个镇一下死了数千人,尸体多。”黑衣女子淡淡说道。 “师父,怎会一下死了这么多?温病吗?”白衣女子又问道。 “梅子,你没看到师姐们从不多问,就你话多。”黑衣女子沉声说道。 “是,师父。”梅子低声应了声,不敢再问。 冬夜的“网子堆”寂静无声,没有虫鸣,没有蛙叫,偶尔几只野猫蹿过,算是给这块死地添了一丝活气。 年年岁岁,每日里,“网子堆”总有死人抬来埋了。少时二、三口,多时十多口。 大多极简陋,破席子裹着,扒拉一个坑,有口薄棺材已算上等。但不管如何,纸钱还是要烧一些,坟头细竹竿缠着飘逸的白布条还要有几根。 纸钱不是给死人用的,那是买路钱,否则“网子堆”冤魂太多,死者魂魄根本出不去,想投胎也不可能。 白布条是给死者魂魄引路,据老人说,人死后,白布条在阴间会变得十分巨大,哗啦啦,噼里啪啦直响,抽打拦路的冤魂野鬼,开道用。 这些,活着的人能办的都会尽力去办。如死了刨个坑,直接埋了,连最基本的祭品与纸钱都没有,魂魄就只能困于“网子堆”,永远在此游荡,不得超生。 “有几具?”黑衣女子问道。 “师父,有四具。”一女弟子赶紧回道。 “动手!”黑衣女子下令道。 十多名穿着白衣的女子立即放下青色帆布包,从中取出一把铁铲,向一座新坟走去。 铁铲长一尺多,通体黑色。铲头宽半尺,高一尺,不比寻常大锹小。手柄长半尺,顶端有弹珠大小的孔洞。 十多人到了新坟坟头,一圈围起,手中铁铲奋力插入黄土。 一名女子从包中取出一根金线,沿着铁铲手柄顶端孔洞一路穿过,十几把铁铲以金线连到一起。 “呼……” 一名女子拿过一个布袋,倒出一堆纸钱点着。 “拿着纸钱赶紧投胎去。”一女子娇声呵斥。 “铮……” 缠绕铁锹的金丝突然发出一声长鸣。 十多个女子双手手掌相抵,围着坟头一阵低吟。 “噗噗噗……” 插入黄土的十多把铁铲突然剧烈抖动,眨眼间,又围着坟头飞速旋转起。 片刻功夫,铁铲没入土中不见,坟头四周出现了一寸宽的深沟。 “师父,行了。”一女子回身轻声叫道。 一年轻女子手电照着深沟,黑衣女子捧着一个一尺高的铜罐走了过来,探头看了看。 “不错,有了长进。”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黑衣女子蹲下,铜罐打开,密密麻麻一罐子半寸长金色甲虫。 “去吧。”黑衣女子柔声说道。 最上面一层甲虫纷纷振翅,发出沙沙声响。不一会,一罐子甲虫飞起,在坟头饶了两圈,一头钻入刚挖出的深沟。 “咯吱咯吱……” 一阵密集的咯吱声从深沟传来。 “师父,虫儿咬开棺材的声音越发脆了。”梅子忍不住又说道。 “就你多嘴。”这会,黑衣女子没有责骂,反而露出了难得笑意,“这窝虫快产子了,两个月后,本门将拥有三罐地金虫。到时候你们修炼,不用这么紧巴了。” “恭喜师父。”十多名年轻女子一阵惊喜,齐声恭贺道。 “行了,虽说是荒郊野外,动静还是小点好。”黑衣女子笑道。 正说着,一只只地金虫从深沟内飞出,嗡嗡声一片中钻入铜罐。与刚才相比,甲虫身上多了一层淡淡油亮。 眨眼间,铜罐已满,地金虫趴着一动不动。 黑衣女子并没盖上盖子,她捧起铜罐向后退了几步重新放在地上。 十多名年轻女子手掌又相互抵住,没入地下的铁铲旋转中又冒了出来。 一名年轻女子解开金线,十多人各自拿过自己的铁铲。 她们向另外一个新坟头走去。 …… …… 月亮门总门,万明诚办公室内。 平善堂堂主朱开济踏入屋内,一脸恭敬深深施礼。 万明诚笑意浓浓,虚扶了一把。 “门主!已打探清楚,月亮谷有成年蛟龙一事是储栋梁放出的,另外,储栋梁当场也说了,前些日子平善堂堂口三名弟子的死与天山药宗包占龙等人有关。”朱开济恭恭敬敬说道。 “储栋梁到算是做了件好事,连我也不知通往万月草原还有深涧,里面竟然会有三条成年蛟龙。”万明诚哈哈大笑。 “门主,万一是储栋梁信口开河怎办?”朱开济却不大相信,这么多年没人发现,他储栋梁偶然走了一趟就见到了三条蛟龙? “晾他也不敢对天下人这般信口开河,至少,各门各派的人都信了,如果查实是储栋梁造谣,他岂能再混迹于江湖?”万明诚冷笑一声。 朱开济点了点头,其中道理他自然清楚,江湖上没人敢随意散布未经证实的重大消息,否则激起众怒,后果不堪设想。 月亮门通往万月草原的峡谷边有三条蛟龙消息,已如同瘟疫一般传开,只要听到的,无不亢奋。更可笑的是,不管有无实力,连未入流的一些小门小派也纷纷涌来,都想来此碰碰运气。 三条成年蛟龙,对任何一个门派都是天大财富,可以改变一个门派百年内的命运。 “门主,药宗弟子杀害堂口弟子,这个仇还望门主亲自出面。”三个年轻弟子枉死,涉及到天山药宗,朱开济掂量许久,没有把握能灭了包占龙。 “朱堂主,我会亲自去药宗走一趟,定给你属下一个交代。”万明诚略一思索,断然说道。 朱开济大是意外,江湖争斗死几个人本属常见,天山路途遥远,现又逢冬季,路也难走。他没有想到,万明诚会为几个普通弟子亲自去天山。 “多谢门主。”朱开济忙起身谢过,“门主,眼下无数人盯着月亮门,去天山之事是否可以缓一缓?” “说得也是。”万明诚一番沉吟,“我听说方堂主那日也在现场,此事或许方堂主能够代我走一趟天山。” 朱开济微微一惊,方晋鹏当日在沙金,他也清楚。本想瞒着,万明诚却不声不响地点破了。 “门主,方堂主还未归来,应是遇到大事。”朱开济为方晋鹏开脱道。 “大事?还有什么比总门受到威胁的事大?他如早日回来,我也不至于这般被动。哼哼,储栋梁与唐以青搅在一起,现有又鼓动江湖上不知死活的人扰动我门,尽早要除了。”万明诚一声冷哼。 “门主,储栋梁行事不按常理,又能扛住弓弩射杀。听说已拜在万宗门谈门主门下,枯海方丈又声称是他半个徒弟,一时难除了。”朱开济担忧地说道。 万明诚离开办公桌,走到沙发前坐下。 “朱堂主,你对月亮门忠心,有目共睹。这两日我已请地堡中修行的龚长老出山,专门对付储栋梁与唐以青。呵呵,他们第日子快过到头了。”万明诚低声说道。 “谢门主信任!”朱开济忙说道。 龚长老,月亮门十大护法之一,排在第八位。 十大护法,平日里一门心思修炼,除非遇到灭门之祸,否则极少插手月亮门日常事务。甚至门主之位更迭,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保证在地堡中一人一间法墩,及时提供他们需要的之物,比如日常饮食,修炼所需珍贵药材,甚至女人,他们极少走出石屋。 十大护法,只忠于月亮门,只为月亮门生死大事出力。 除掉储栋梁与唐以青,万明诚竟然能够请的动其中一人,手段果然了得。 朱开济瞄了眼万明诚,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第一百零一章 相逢 进入腊月,街上一天比一天热闹,家家户户都在为过年做准备。 过了腊八,河州地界六眼镇,二千多口遭怪物屠杀的惨剧,在沙金百姓间传开。 一时间人心惶惶,街上人明显少了许多,各个铺子老板无不急得团团转。将近年关,本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只是沙金县城遇到过六眼镇类似事体,更有许多人亲眼见过那些妖物的厉害,谁还能安心过年? 商铺老板们聚到北园饭店,韩凡仁牵头,筹了一笔钱,送到了四个地方。 县长曹瑞海。 警局。 马场驻军。 青帮。 曹瑞海和贾同山不久前刚收了储栋梁送来的二十根大黄鱼,本不屑韩凡仁的几百块光洋,但事关全城老百姓,只得打起精神四处安抚。 贾同山亲自带着警局兄弟,背着枪,没日没夜的满城巡逻。 马场驻军长官收了钱,也加大了几个城门守卫力量。 青帮小流氓们也别着斧头,大街小巷钻着。 人心终于稳了下来,街上渐渐又热闹起来。 这日,胡亮洪一早就到了码头,有六条大木船需要他亲自带人清理修补。其中四艘货船,二艘客船。 六条船都是租来的,三日后,安若柳会带着一批人出趟远门。 角角落落打扫一遍,能扔的全部扔了,各种物资往船上搬运。 “三口烧”酒坊的二百口铜缸昨晚就运到码头毡棚外,包括千山堂十名枪手数十人看着,铜缸口封的严严实实,依然挡不住扑鼻酒香溢出。 “胡把头!”岸上一人恭恭敬敬叫道。 “哟,五爷,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胡亮洪抬头一看,是沙金县城青帮头目,排行老五的耿胖子。 “不敢,不敢。听说储兄弟已经康复,能否给个面子,老板做东,北园饭店吃顿酒。”耿胖子客客气气说道。 青帮阚老大,喜欢别人叫他老板。 要是往年,他可不会这么客气,最多称一声胡把头,有事直接下令,哪里会商量的口气。眼下时过境迁,人家胡把头兄弟储栋梁名动江湖,又拜了万宗门谈门主为师,再怎样客气都不为过。 胡亮洪看了看新买的手表,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行,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中午,待会我和栋梁一起去。嗯嗯,或许安老板和她姊妹也去。”他说道。 “那感情好。”耿胖子大喜,为约储栋梁吃顿饭,他至少跑了五趟,“那我去了,老板和帮内兄弟在饭店门口恭候。” 说完,他跨上脚踏车骑得飞快,一溜烟走了。 胡亮洪一笑,储栋梁其实就在毡棚内喝茶。 储栋梁和沙金青帮打过一次交道,不过,那次讹了对方二百多块光洋,送给了包三爷闺女三丫。 “栋梁,有人请你打喝酒。”胡亮洪笑着走了进来。 “我听到了,是不是那个耿胖子又盯着大哥了。大哥,我曾听人说,青帮在势力很大,最大的在沪海,他们都在大城市活动,沙金县城怎么会有这么一伙人的?”储栋梁递了一根烟过去。 胡亮洪接过烟点着,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沙金青帮底细他清楚的很。 “栋梁,你说的对,青帮势力主要在大城市。阚老大原来在沪海混着,也不知什么原因,十年前到了沙金落脚,渐渐趟开了局面,原先沙金的几股流氓都被他收编了。地头蛇,早晚要打交道,既然他肯低头,那就见一见。”胡亮洪说道。 “大哥,听你的。嘿嘿,我估摸着他怕有人会替代他。”储栋梁吐了一个烟圈,伸手托着。 “栋梁,既然吃江湖这碗饭了,也该多方面考虑。”胡亮洪并未点破,储栋梁经历过生死,应该明白什么叫做势力。 手上有钱了,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一人再厉害,终归是一人。 万宗门,不是储栋梁能待一辈子的。 “毛头,跑趟绿柳旅社,请安老板,荣经理,还有安老板妹子一起去北园饭店,就说我们已经在路上。”胡亮洪站起说道。 毛头答应着拉着车飞快的向街上跑去。 “诶,又不用他拉人,拖个车子去干嘛?”储栋梁有点奇怪。 “他不拉着个车子,跑不起来。”胡亮洪大笑道。 …… …… 北园饭店门口,两拨人怒目对视。 一拨人,储栋梁等人。 一拨人,血蝠仙子与她师兄等四人。 地上躺着几个青帮小流氓尸体,他们见有人敢骚扰老板的客人,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 血蝠仙子咯咯一笑,眨眼间在几人身上扎了一个窟窿,血流了一地。 娘的,吃个饭也会遇到死敌,储栋梁眼珠直翻。 手伸进口袋没有掏出,自从血蝠仙子刺了他一剑后,无常令牌不再收在铜盒,找了三丫,直接在外套内缝制了一个特别的口袋。 此刻,他正紧紧抓着。 “小哥,艳福不浅么,带着两个漂亮姑娘一起吃饭,哪个是你媳妇?”血蝠仙子不认识安若柳和唐以青。 “姐,要不一起?”储栋梁嘿嘿一笑。 “我要吃得东西在你身上,你肯给么?”血蝠仙子又是咯咯一笑。 “无耻!”安若柳怒骂道,刚储栋梁已告诉他们对方身份,她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无耻?咯咯咯……师兄,她可骂我了。”血蝠仙子突然娇声对沙飞说道。 “好,既然撞到了,那件宝物也该归洞府了。”沙飞冷笑一声,突然欺身向储栋梁扑来。 “嘭!” 一声巨响。 两人对了一掌,各自退后数步。 “千佛手!枯海是你什么人?”沙飞一惊,刚他使了七成内力,原本以为一掌可以制服对方,结果打了个平手。 “枯海方丈是我师父。”储栋梁冷笑一声,心中一阵骇然,自己已使了八成内力,对方似乎留有很大余地。 不过,对了一掌,令他信心大增,千佛手果然威力惊人,竟然能够逼退沙飞。 气势上要压住,否则这些人个个厉害无比,真要动起手,双方必有死伤。 他掏出了九把陨铁剑,左四右五抓在手上。 “胡说,枯海是个和尚,怎么会收你为徒。”沙飞沉声说道。 “沙前辈,既然你认得千佛手,可认得我手中短剑?”储栋梁没答沙飞疑问,抬起了双手。 “师兄,那是谈荣巍的流火剑,师姐就是死在这剑上。”血蝠仙子惊叫道。 “小子,你与谈……门主什么关系?他的流火剑怎么会在你手上?”沙飞顾及自己洞主身份,没有直接说出谈门主大名。 “谈门主是我师父。”储栋梁说道。 “呸!你有这么多师父?”站在一边的胖子说道。 “洞主,不要与他废话了,快杀了这小子。嘿嘿,这两个妞就归我了。”瘦子哈哈大笑,向安若柳扑来。 “找死!”安若柳身边的唐以青大怒,藏在衣服内的长鞭突然抽出挥向瘦子。 “哎!”瘦子大惊,未料到眼前这个靓妞竟然功夫了得。 头一偏,瘦子躲过鞭子,伸手摸向后腰。 “啪!” 鞭子走空,却在唐以青意料之内,猛得回抽,一下抽中瘦子左臂,袖子立刻撕出一道一尺长的口子。 “兄弟,走眼了吧。”胖子看着瘦子狼狈样,不由得大笑。 “住手!”沙飞叫道。 瘦子在北冥洞府属于一等一高手,竟然没有躲得过那年轻姑娘一鞭。虽说猝不及防,但攻击之时,瘦子不可能一点都不防备。眼下,比起储栋梁身上所谓宝物,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呵呵,想不到今日碰到的都是硬茬,敢问这位姑娘是哪个门派的?”沙飞声音不再咄咄逼人。 “月亮门!”唐以青冷冷说道。 “月亮门?”沙飞疑惑地看了唐以青几眼,“江湖上盛传骆门主被新门主万明诚杀了,可有此事?” “万明诚那狗贼,我早晚会剁了他。”唐以青冷笑一声。 “骆门主是你什么人?”沙飞又问。 “是我外公。”唐以青轻声说道。 “骆门主是你外公?”血蝠仙子诧异地看着唐以青。 “这还会假?”储栋梁怒道。 “哟,小哥,你急什么?是不是这姑娘是你媳妇?”血蝠仙子嬉笑着说道,突然她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愣愣望着一辆路过的马车。 储栋梁诧异地回头一看,覃老板赶着马车正经过此地,他一下想到前些日子在“覃家居”与幻晴一起吃饭,覃老板说起血蝠仙子时眼神闪过一丝哀色。 “覃老板,血蝠仙子令冷玉在此。”储栋梁朝着远处的马车叫道。 “咴溜溜溜……” 奔跑的马车一下停住,拉车的两匹马打着响鼻。 “覃无水!”沙飞也看到了马车上的覃老板,突然哈哈大笑,“无水老弟,别来无恙!” 如同一只展翅大鹏,覃无水脚一点地,凌空而至。 “好功夫。”荣鸿涛赞道。 青帮阚老大,耿胖子躲在一边,几乎看呆。 储栋梁与沙飞那一掌,轰然声响。 唐以青抽出的那鞭,有撕裂空气的吱吱之声。 更令他们大吃一惊的是,“覃家居”覃老板竟然是高手。 “无水见过诸位!”覃无水脸色平静,看了一眼令冷玉,压住内心激动,朝众人抱拳说道。 储栋梁也是第一次见识覃老板功夫,惊讶地嘴巴张得老大。 “覃老板,你……你功夫竟然这么好。”他长喘一口气说道。 “栋梁,要说起功夫,在座的诸位都不差。安堂主管辖的千山堂,万宗门前三,荣舵主是深藏不露,唐门主是武学世家,胡把头对敌招招致命,你栋梁更是了不得啊。”覃无水一口气把所有人夸完,冷冷看着沙飞,有意警告了他。 “覃无水,自……自北地一别,已有二十载未见了,呵呵,一向可好?”沙飞满脸堆笑地问道。 “托沙洞主的福,我很好!”覃无水淡淡说道。 “覃哥,多年未见,身体可好?”一旁令冷玉已恢复了平静,向前走一步,望着覃无水,声音充满柔情。 “冷玉,我很好,你怎样?”覃无水嘴角抽搐了下。 “我也很好……”说完几个字,令冷玉仰起头,看着空中。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落到地上。 娘的,这女人杀人眼睛都不眨巴一下,竟然会流泪。 储栋梁一脸不可思议。 覃无水瞟了一眼地上尸体,不禁皱起眉头。 “冷玉,人是你杀的?”他无奈地问道。 “覃哥……我……”令冷玉突然觉得委屈,低头抽泣起来。 “想哭就哭吧,不要憋着,会憋坏的。”覃无水长叹一声,轻轻扶着令冷玉肩膀。 “覃哥!”令冷玉头埋在覃无水胸前,放声痛哭。 娘的,这么哭,老子也要跟着哭了。 储栋梁目瞪口呆看着两人。 第一百零二章 船队 韩凡仁躲在二楼窗户后看着,微微颤抖,想坐回桌旁,才发现双腿僵硬迈不开去。 想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昨日,二百口铜缸的酒全都运走,算下来,仍旧赚了一大笔。 今日中午,请了酒坊为此单生意出了大力气的伙计到饭店吃上一顿,本是想庆贺下。谁知,饭店门口竟然出了人命,而且是阚老大的人。 阚老大可是一个难打发的人,一下死了几个手下在店门前,还不知道要讹多少大洋才会罢休。 “唉……”挣扎半晌,韩凡仁吐出了一口浊气,“青松,扶我一把。” “爹!”痴痴看着楼下的韩青松这才发现老爹脸色苍白,急忙扶着慢慢走到桌前,“哪里不舒服?” “没事,一时气血攻心,浑身麻痹。”韩凡仁摆了摆手。 韩青松忙舀了一碗热腾腾鸡汤,轻轻放在他爹面前。 韩凡仁一口气喝完,指了指,又来了一碗,苍白的脸色有了血色。 “唉,一个女人的哭声竟能如此惊心动魄。”韩凡仁长叹一声,闭起眼不再说话。 韩青松诧异地看了韩凡仁一眼,不清楚他老爹为何冒出了这句话。女人么,大多喜欢哭,欢喜的时候哭,不欢喜的时候也哭。昨晚赵家班子那个小旦,不也是躺在他怀里哭了么。嘿嘿,塞了一根小黄鱼,不就破涕为笑了么。 “爹,想不到覃老板是江湖上人物。”韩青松冒出了一句。 “青松,楼下的事,你求着储栋梁,就说我们愿意出安葬费、安家费。或许他出面,阚老大不会纠缠我们。”韩凡仁睁开了眼睛。 “爹,储栋梁这么大面子?”韩青松将信将疑。 “青松,你没看到安老板,还有那订酒的唐姑娘吗?能出数万大洋的人也跟在储栋梁后面,你说他面子大不大?”韩凡仁有点恼火,这么简单的一层关系,韩青松竟没有看出。 韩青松忙站起,走到窗户边偷偷往下看。 姜还是老的辣,爹说的一点不错,那个码头扛大包的小子往那一站,果真与以往大不相同。 一想到待会还要求储栋梁帮忙,韩青松心里无由来一阵烦躁。 沙金县城就这么大,虽说与储栋梁不熟悉,但其实认识,知道他住将军府,也知道他在码头扛大包。 这小子发达了!连安老板都和他一起。 韩青松偷眼瞅着安若柳、唐以青,心中又愤愤不平。这两个女人太漂亮了,不禁漂亮,而且都是大有来历的人。 唉……韩青松暗暗叹了一口气,又朝储栋梁望去。 二楼说话的声音储栋梁听得清清楚楚,见韩青松在窗户后躲躲闪闪,他招了招手。 韩青松一愣,指了指自己鼻子,看着储栋梁。 储栋梁点了点头,又招了下手。 “爹,我下去一趟,储栋梁叫我。”韩青松走到他爹身边轻声说道。 “小心那伙人。”韩凡仁微微点了点头。 “我不会惹他们。”韩青松知道爹说的是哀哀哭的那个女人一伙。 令冷玉已止住了哭声,发现自己伏在覃无水胸膛上,不由得脸一红,慌忙向后退了一步。 “覃无水,大小姐呢?”沙飞见两人分开,呵呵一笑,盯着覃老板问道。 “已回北地。”覃无水冷冷说道。 “回了?我们捉的可是假货。”沙飞恨恨说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个道理难道沙洞主不懂?大小姐自然不会跟着一起走,现在她应该到了无常府。”覃无水看着沙飞一脸嘲笑。 “师兄,我们应该料到了,既然她逃脱了,等下次机会吧。”令冷玉怕两人起冲突,忙说道。 沙飞无奈地一笑,点了点头。令冷玉与覃无水的事他清楚,此刻佛了她的面子,说不定这个女人会当场翻脸。他沙飞可不是血蝠仙子的正宗师兄,眼前这人才是。 “洞主,既然拿不到大小姐,那小子身上有宝物,机会不可错过。”瘦子丢了脸面,不肯马上离去。 “算了,你没听到无水兄刚才已介绍过了吗?都是无水兄朋友,给无水兄一个面子。”沙飞眼珠一转,眼前几人都不是那么好惹的,况且又在人家地盘。 “师妹,我回顾龙山带半人兽立刻启程赶往北地,你留这等我们消息,万一大小姐没有回无常府,还有机会。”沙飞并不相信覃无水的话,特意说出了自己行程。 说罢,沙飞转身就走,胖子忙跟了上去,瘦子看了安若柳与唐以青一眼,跺了下脚也跟了上去。 “胡把头,地上这几人帮我处理下,明日我把钱送到码头。”覃无水担心幻晴安危,需要回去布置,转身走向了马车。 令冷玉一下不知所措,沙飞急急走了,覃无水竟然也急急要走。 她望着覃无水背影,咬着嘴唇,没有做声。 “覃老板,冷玉姐你就晾这里了?”储栋梁突然吼了一声。 覃无水浑身一震,停住了脚步。 “走吧,走吧,不用你假心假意……”令冷玉声音尖利,令人毛骨悚然。 “冷玉,跟我走。”覃无水回身望着令冷玉说道。 令冷玉双眼含泪,扭头望着远处。 覃无水身形一闪,到了令冷玉身边,右手托起她腰,脚一点地,带着掠过众人,一下落在马车上。 “告辞,诸位,储兄弟,谢了。”他朝众人抱了抱拳。 “谢我?有什么好谢的?”储栋梁嘟哝道。 “梁哥,你那一声吼,惊醒了梦中人。”安若柳笑道。 阚老大看着地上几具尸体,望着马车上的覃无水和令冷玉,嘴角抖动了几下,终究没有敢拦住两人。 “阚老板,你这几个兄弟也是莽撞,还算好,没有连累你们几个。”胡亮洪望了一眼储栋梁身边的韩青松,却对阚老大说道。 “是是,胡把头说的是,今日捡了一条命。”阚老大想想也是,刚那女人动起手来,储栋梁等人至少能够自保,青帮几个就难说了。 “不过,这些兄弟也是为维护大家的面子,栋梁,回头一人送三百光洋安顿一下,你看如何?”胡亮洪转脸看着储栋梁。 “行,这事就托大哥安排了。”储栋梁点了点头。 “不不,储兄弟,胡把头,这些兄弟安家费不用你们出。”阚老大忙说道。 韩青送心头一松,四个人死了,一千二百块大洋,还好,不算多。 “诸位,青帮兄弟死在店门口,我们也很难过,安家费我们出,我们出。”他忙说道。 “行了,韩老板,安家费就不用你出了,赶紧找人把几个兄弟拖走,门前处理干净。”储栋梁说道。 覃老板架着马车渐渐远去,安若柳与唐以青眼睛一眨不眨看着。 这两人肯定有一段故事。 会是什么呢? 看上去覃无水与令冷玉感情极深,却又有难言之隐。 “梁哥,覃老板成家了吗?”安若柳突然问道。 “啊?我……我不清楚啊。”储栋梁一下愣住了,他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个。 …… …… 谈荣巍到沙金时,带了一张羊皮地图,标着那条蛟龙位置。 河州境内六眼山! 六眼山,南北走向,山并不高,主峰只有三千多米。但山势险要,没有旱路可走,一条大河蜿蜒曲折出没于大山之中。 要想深入大山,唯一的办法就是走船。 沙金到六眼山,有一条漕河直通河州。到了河州,向南拐进运河,顺着运河往西南四十多里,六眼镇就到了。过了六眼镇,沿那条大河再向西三十多里,就到了目的地。 六条船,全靠人力、风力。 每条船雇了二十名纤夫。 还有十天就要过年了,这趟出门,过年是肯定赶不回来的。 每个纤夫每日领光洋两块,一包烟。晚饭有酒,餐餐有肉。 沙金县纤夫有三、四百人,听到消息,一下全都涌到码头报名,胡亮洪亲自挑了一百二十人。 “砰!啪!” “噼里啪啦……” 码头上那帮兄弟燃起了鞭炮,驱霉招运。 “开船!” 胡亮洪并未上船走,腰间别着那把用金毛人钢叉打造的斧头,亲自在岸上指挥。 “噢吼!锚定天晴晴,河神靠岸行。锚开天朗朗,风神送我行。”纤夫齐声吼道。 纤绳一下绷直,纤夫们浑身肌肉鼓起,纤板一带,大船向前缓缓而行。 六条船上的船工,全都是千山堂弟子。 一路行去,纤夫是没有资格坐船而行,即使遇到不能走的水道,也只能坐在每条大船后拖挂的小船上。 两条客船一条在前,一条押后。 在前的客船上住着安若柳、储栋梁等人,押后的客船是千山堂枪手队与几名舵主住着。 中间四条货船,每条船五十口铜缸,满满地“三口烧”出品的好酒。 马上快过年了,漕河上几乎没有其它船只行走。 天气极好,没有风,太阳暖烘烘地晒着大地。 纤夫穿着单衣,再冷,棉袄都不能穿,否则浑身上下定是湿漉漉的。 客船两层,上下数十个房间,棉被等物全都是新的。 储栋梁住在二层,左边房间是安若柳住着,右边房间是唐以青住着,他被夹在中间。 不对啊,自从受伤以来,好像失去自由了。 储栋梁拍了拍脑袋。 受伤的那阵住在安若柳那处大院内,自然说的过去,怎么这阵子当作自己家了? 将军府大院,安若柳与唐以青做主,找了瓦木工装修,正在施工。 他只有一个要求,爷爷的卧室和书房不动,保持原样,其它地方随便折腾。 储栋梁从墙壁缝里取走了金叶,用毡布包着藏到了院子中大树顶。 红旦,曹丹丹,安若柳,唐以青。 唉,储栋梁深深叹了一口气,又想到怀有身孕的张菲。 红旦难道真的还活着? 张菲肚里孩子难道真是他的? 曹丹丹是否能走出心中的困境? 他不敢去看她,曹丹丹也拒绝任何人去看她。除了唐以青,甚至她姐姐,父亲都不知道曹丹丹现在何处。 娘的,何朋义虽然死了,万明诚还活着。 不管是为了曹丹丹,还是唐以青,万明诚必须死。 可是万明诚已贵为一门之主,况且手段不是唐以青能比的,拖的越久,除掉他的希望越少。 月亮门散在各地的堂口,已有很多堂主主动到了总门,那是承认万明诚门主之位了。 一阵烦躁涌起,储栋梁出了房间,顺着楼梯到了二楼顶。 安若柳见储栋梁爬了上来咯咯直笑,拍打着唐以青,俩人又笑成一团。 “怎么啦?”储栋梁莫名其妙看着两人,手摸了下脸和头发。 “梁哥,我本来想叫你一起上来晒太阳的,若柳姐说,不出一支香功夫你肯定上来。我还不信,和若柳姐打赌,谁输了晚饭要喝一杯酒。”唐以青咯咯笑道。 “好啊,为何要晚饭喝啊,待会吃午饭时就喝。”一说道酒,储栋梁眉开眼笑。 “看你那点出息,晚饭喝么有晚饭喝的道理。”安若柳嘻嘻一笑。 “难不成你们还准备晚上把我灌醉了?”储栋梁笑道。 “那可难说,都说女人能端起杯子,酒量一定比男人大,梁哥,我可是能端起杯子的。”唐以青笑道。 “咻……咻……” 岸上传来了尖利的口哨声。 那是胡亮洪发出的警告。 储栋梁纵身跃上岸,到了胡亮洪身边。 “栋梁,前方有一支马队过来了。”胡亮洪放下望远镜指着远处说道。 “江湖上的?”储栋梁刚已听到马队踏过地面的声音,有点惊讶,年关将近,怎么还有马队出没。 “还不清楚。”胡亮洪递过了望远镜。 “嚯,好大一群,大哥,那些人骑术好高明,还有二辆马车,像是护送重要人物。”储栋梁说道。 第一百零三章 船行河州 漕河岸上大道,是一条自古就有的官道,宽五丈,黄土路面铺着一层细石子。 马队迎面疾驰而来,身后卷起一股巨大的烟尘。 拉纤小道在堤岸下,官道上车来人往并不妨碍纤夫,隆隆声传来,没有一人抬头观望。 胡亮洪与储栋梁站到路边,默默看着马队渐渐靠近。 地面微微震动,隆隆之声扑面而来,听不到一匹马嘶鸣,只闻马蹄声阵阵。马队未到,一股强大的气势已然压到,令人不敢正视。 胡亮洪年轻时久经沙场,外家功夫凶猛,储栋梁历经生死,内力深厚,这股迫人的气势自然无法撼动他们。 “栋梁,这是长途奔袭的马队。”胡亮洪眉头微微皱起。 “大哥,怎见得?”储栋梁并未看出其中奥妙。 “一骑三马,轮流替换,马息人不息。”胡亮洪神色凝重。 储栋梁再看过去,已是清楚。每个骑手骑着一匹,后面还拴着两匹。骑手催马在前,两马紧随,三马浑然一体。 眨眼间,已有骑手从他们身边飞驰而去。 后面,源源不断,至少有数百人。 马上骑手,多是身着白袍,戴着金色面具,间或有身着紫袍的夹杂期间。 储栋梁摸了下鼻子,这身打扮,他见过。 当日在万月草原,被一群骑手追逐,差点吃了大亏。不过,那些骑手骑的不是马,是能在空中飞行的吞云兽。 “大哥,这些人可能是无常府的。”储栋梁凑到胡亮洪耳边说道。 胡亮洪点了点头,眯眼看着马队隆隆而过。 “咴溜溜溜……” 一辆马车速度慢下,马车前套着的四匹马一阵嘶鸣,向路边靠过,停在了储栋梁面前。 “小子,到沙金县城还有多远?”黑壮的车夫手上鞭子指着储栋梁问道。 储栋梁哼了一声,并未理睬。 “小子,问你话呢!”车夫一鞭子抽在储栋梁脚前,一块鸡蛋大的石子立刻粉碎。 “哦,这里……”胡亮洪不想惹事,息事宁人,刚想告诉对方。 “大哥,这等没有教养的莽夫,不用理他。”储栋梁拦住了胡亮洪。 如果真是无常府人,那应该是赶往沙金接幻晴的。马车内坐了什么人,他想知道。 “小子,你找死!”车夫果然被激怒,扬起鞭子抽向储栋梁。 “住手!”车内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一鞭已经抽下,车夫哪里还能停得住,只是稍稍一歪,鞭子从储栋梁眼前滑过。 “噗!” “哎!” “噗”的一声,是鞭子抽中储栋梁护体真气。 “哎”一声是车夫惊呼。 “哐当!”车夫身体一歪,跌落马下。 刚那一鞭,如同抽在一团棉絮之上,丝毫用不上力。再想往回收时,鞭子已被人拽住。 猝不及防之下,被对方一把拖下了马。 “咴溜溜溜……” “咴溜溜溜……” 经过马车旁的骑手冲到前面,纷纷靠边勒马,回身观望。 这辆马车极为精致,车辕黑亮,精铁打造。车厢又高又宽,紫红色细木,四周以浸泡过油的锦缎封着,防雨防水密不透风。两个轱辘与车辕相似,透着精铁的冷色,包裹半尺厚的皮革。 四匹高头大马鼻腔内喷着热气,蹄子不安的踏着地面。 “格老子!”车夫猛得弹起,伸手从袍子内拔出腰刀。 “技不如人,还要多事,赶紧上马。”车内年轻男子声音不急不缓。 “是,公子。”车夫一激灵,忙回身说道。 “得罪!”车厢门打开,露出一张俊朗的脸庞,冲储栋梁抱拳说道。 储栋梁抱了抱拳,没有做声。 “北方人,没见过大世面,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两位了,还望见谅。”男子下车客客气气对储栋梁和胡亮洪说道。 “好说,此处距离沙金城十多里地。”胡亮洪抱拳微笑着说道。 男子三十岁左右,一身红袍,往两人面前一站,颇有玉树临风之态。 听胡亮洪告知了路程,又抱拳谢过,扭头瞪了一眼立在身边的车夫跨上马车,又向马车旁一名紫袍人做了个手势。 “啪!” 车夫翻身上马,手中皮鞭向空中猛得一抽,发出霹雳般的响声。 “哦吼!哦吼!公子有令,加快行进,沿途不得生事!”紫袍人骑着马向前边跑边大声说道。 储栋梁本想问声对方到沙金是否寻人,话到嘴边又咽进肚。如真是寻幻晴,对方将立刻明白他是谁,定然会留心无常令牌去向。 轰隆隆声一片,马队向沙金方向奔去,片刻间,只留下一片滚滚烟尘。 “大哥,我有八成把握认定他们是无常府人。”储栋梁与胡亮洪边走边说。 “无常府果然非同一般,这些马也是百里挑一,日行千里并非传说啊。”胡亮洪叹道。 “大哥,已走了半日,到船上歇会。”储栋梁前后看了看,船队距离适中,纤夫速度比预想的快。 “不了,岸上总得有人照应,都上船了,那些纤夫也会泄气。我在岸上走着,他们个个出力不敢懈怠。”胡亮洪笑道。 “行,听大哥的。”储栋梁从袋中掏出两包烟,递给胡亮洪,自己追上为首的客船纵身跃上。 安若柳与唐以青远远看到储栋梁似乎与人发生争执,正迟疑是否上岸,转眼间马队又哗哗北去,也就在船顶等着。 “梁哥,那些人怎看上去眼熟?”见储栋梁回来,唐以青忙问道。 “岂止眼熟,在万月草原我们差点回不来。”储栋梁冷笑一声。 无常府的人?唐以青心中陡然一惊,马队足有数百人,如对方晓得储栋梁身份,那还了得。当日被吞云兽上一群人围着,弓弩密集如雨,要不是两人命大,早就变成白骨葬身那了。 “梁哥,幻晴背后果然势大。无常府在北方,到此有数千里。这些人骑马驾车来,也不知在马上骑了多久,依然杀气腾腾气势不减。”安若柳赞道。 “胡把头说他们能够日行千里。”储栋梁回身望着远处,心中也羡慕不已,突觉心中豪情万丈,不由高声念道:“三军同忾击仇虏,大漠千里逐苍狼!” …… …… 船队日行夜歇,不紧不慢在漕河上漂了三日,到了河州境内。 远远望见河州城墙,黑压压一大片,不愧是江南重镇,城高池深。 入了水关,船队停靠在码头。 码头极大,一色的丈长青石条,从岸上一直驳到河底。从船上到了地面,沿宽阔石阶往上,南北两边都可上岸。 漕河边,深埋着一根根盆口粗的石桩,船到了,缆绳扣上,稳稳当当。 在沙金时,储栋梁请曹瑞海电话过武寒松,说三日后船队经过河州,会去看望他。 纪炎彬认识胡亮洪,武寒松派他在码头接人。 船队一到,纪炎彬就看到了胡亮洪,忙迎了过来。 几句寒暄,胡亮洪,储栋梁,安若柳和唐以青提溜着礼物上了岸,钻入汽车,往94师师部驶去。 荣舵主带着人补充物资,船队连同纤夫有三百多人,每日消耗极大。米面油盐要备足,烟酒也要备足,大鱼大肉也要备足。 拉了三天纤,每个纤夫都得了六块大洋,栓在腰间钱袋里叮当直响。 附近烟柳巷的老鸨眼睛贼亮,带着十多个花枝招展的女子转悠过来。 一个个纤夫身强力壮,袋子里又有钱,闻到女子身上散发的香水味个个伸长了脖子。 “哟,我说这些爷,口袋里叮当响,难道只会鼻子闻着,看中我家哪个姑娘吱一声啊,带上船或者跟着姑娘走都行。”老鸨有点丧气,百来个人竟然只流着口水看着。 “嘿嘿,不敢啊,老子倒是想活吞了几个,可是东家规矩重。”一个三十多的纤夫嘿嘿笑道。 “哟,你们东家难道不食人间烟火?我看那,你们在这里熬着,东家会姑娘去喽。”老鸨故意激道。 “会姑娘?妈妈说得好,东家会姑娘去了。”一个年长点的纤夫哈哈大笑。 哄笑四起,老鸨眨巴着眼,不知这些纤夫为何这般大笑。 “妈妈,实话告诉你吧,东家就是姑娘,比起你手下的这些姑娘啊,不知漂亮多少倍了。”年长点的纤夫又是一阵大笑。 “行了,行了,这种话老娘听多了,我这里姑娘个个都如花似玉,没人比得上。”老鸨脸色渐渐僵硬,满以为可大赚一笔,却不料一个也不敢上前。 一拨人看着袋中的钱,一拨人心里痒痒,正在相互撩拨,老鸨抬头忽见一群人走来,慌慌张张领着人一溜小跑走了。 “诶诶,别走啊,老子正在兴头上,怎么就跑了呢。”一名纤夫大叫道。 “别咋呼了,那个妈妈是被那些人吓跑的。”年长的纤夫忙轻声说道,扭头朝后望了望。 一群人分为两拨,一拨四十个左右,穿着皮衣,足瞪皮鞋,背后一把斧头别着。一拨穿着呢子大衣,二十个左右,肩膀上斜挎***。 为首的三十七、八,一身西装,咬着一支雪茄正笑眯眯与身边一人说着什么。 纤夫们自然懂得,这是一群地头蛇,他们慌忙转身看着漕河,默默摸出烟点着,不再做声。 “咦,好酒,想不到河州地界有这等好酒。”西装男身边的男子鼻子使劲嗅了嗅,兴奋地说道。 “常哥,我怎么没闻到?”西装男明显比对方岁数大,一声“常哥”叫的却十分自然。 “嘿嘿,老子鼻子对三样东西特灵。”被称作常哥的男子哈哈大笑。 “常哥,哪三样呢?”西装男子脸上满满的谄媚之色。 “豹子头,老子鼻子首先对酒特敏感,远远一闻就知酒咋样,二是对女人特敏感,嘿嘿,闭着眼走路,要是身边有靓妞过了,一闻就知是否骚包。”常哥嘿嘿笑道。 “那第三样呢?”豹子头越听越有滋味。 “娘的,自然是钱了,再困,只要闻到钱的味道,老子立马精神抖擞。”常哥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常哥好手段,只要鼻子闻闻便知,兄弟佩服,佩服。”豹子头四下看了看,眼睛盯住了站在岸边的纤夫,“喂,船上装得可是酒?” 一群纤夫,一个也没有做声。 “娘呃西比,一群聋子?”豹子头骂道。 常哥一笑,也不管岸上的纤夫,直接跳上了一条货船。 “嗯嗯,好酒,好酒。”他仰起头,似乎非常陶醉。 “常哥,真是好酒?”豹子头也跳上船帮。 “此酒虽不是陈酿,但酒香已这般浓烈,真是难得。如能再放个十年八年的,定然是天下难得的美酒。”常哥赞道。 “你们什么人?”后首客船上一名舵主终于发现情况不对,带着数十名短枪队弟子走了过来。 “老板,这些酒不错,我买了。”常哥看着舵主呵呵笑道。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老板刚上岸办事,这些酒不卖。”舵主瞟了眼岸上一群人,客气地说道。 “娘呃西比,常哥要买你的酒那是看得起你。”豹子头大怒,“雁过河州,老子也得撸一把毛下来,你竟然说不卖,哈哈哈,不卖好,那老子就直接搬了。” 豹子头回身一招,数十人涌到船边。 “娘呃西比,给老子搬。”豹子头吼道。 “谁敢?”舵主大怒。 “哗啦!”枪手队弟子从怀中拔出了短枪。 “哗啦!”身穿呢子大衣的一拨人忙持枪围了过来。 “哟吼,都带着家伙啊。”豹子头一愣,他没料到数十人个个手持两把短枪。 客船上又走下数十人,站在远处冷冷看着。 常哥冷笑一声,跳上了岸。 “豹子头,老子在你地界想吃杯酒都被人用枪指着。哼哼!”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 第一百零四章 对峙 在码头附近的人已察觉不对,挑着箩筐的脚夫,提着篮子的小贩纷纷起身躲开。几家挨着近的商铺也急急忙忙上了门板,关了窗子。 眨眼间,码头就剩下对峙的两拨人。 常哥骂了一句,迈开大步愤愤离去,呢子大衣一拨人紧跟其后。 豹子头脸色一变,忙跑上前嘀咕几句。 常哥迟疑了下,回头又看了看几条货船,点了点头。 “常哥,慢走,待会兄弟一定把几条船上的酒运到。”豹子头见常哥脸色放缓,哈腰大声说道。 “豹子头,看你的能耐,能否帮老子扳回面子。否则,河州地界你也混到头了。”常哥头也不回,远远甩下一句。 豹子头神色一狞,看了看自己一拨人,又看了看手持双枪的一拨人。 “刀疤,去把兄弟全部喊上,记得带家伙。哑巴,你去赵哥那搬救兵,驼子,你去何哥那。就说豹哥说的,这伙人得罪了常哥,如果拿不下,我们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豹子头脱了西装扔到地上,拔出背后别着的利斧。 舵主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回头看了一眼。 客船上又下来数十人,个个端着弓弩,默不作声围了上来。 “谁敢动一滴酒,死!”舵主沉声说道。 豹子头嘴角抽了抽,对方训练有素,绝不是普通客商。 难道船上装的不是酒?也不至于为了几船酒有上百人护着。 气势绝不能输给对方,毕竟对方是外地人,老子才是地头蛇。 豹子头回身看眼 “操家伙!”他吼了一声。 身着皮衣的数十人看着豹子头几乎都没有动弹,对方靠前的数十人可是双枪,他们是板斧。 没办法斗。 如果真动起手来,一顿子弹飚过,不会有一个还能站着。 “豹哥,援手还未到,不能动手。”一男子忙附身说道。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 刚附身耳边说话的男子脸颊上立刻五道血印。 一群蠢货,豹子头暗自骂道,老子是让你们操家伙,并不是操家伙砍过去。人家手上枪拿着,娘呃西比,自己的人两手空空。 “娘呃西比,操家伙!”他回身怒骂。 数十人不敢再迟疑,忙拔出别在腰后的利斧。 …… …… 千山堂共九名舵主,八男一女,此次随船行的除荣舵主外,还有四人随着。 河州地界,商贾云集,江南富饶之地,千山堂没有分舵,万宗门也没有势力在此。安若柳有意在此设分舵,路过此地刚好可考察一番。荣鸿涛担了此责,带着三个舵主十多个手下,一边采购一边四处转悠。 肉、米、油盐等采购了许多,已雇了车子由手下人带着分头往码头运。 四人走到了河州最繁华热闹的一条街。 “樊舵主,你看此地怎样?”荣鸿涛笑眯眯看着千山堂唯一的女舵主问道。 樊花花,善使钢针,传说能同时击发十根三寸长钢针,轻易穿透水缸,江湖外号梨花老母。 其实她岁数并不大,三十五、六,人也长得俊俏。 只是一旦堂口有重大行动,比如截杀,她喜欢戴着一张又老又丑的人皮面具。 “怎么,安堂主有意我在此地?”樊花花反问道。 “此处繁华,灯红酒绿,其他人来怕收不住心。”荣鸿涛笑道。 “行啊,此处美食多,小伙子长的也精神,我喜欢。”樊花花咯咯笑道。 “好,那就说定了。”荣鸿涛一笑。 樊花花三十多了还未嫁人,平日里却喜欢和年轻小子往来。用她的话说,人在江湖,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嫁人了就要生子,还不知道哪天会死,范不着有那种牵挂。 “闪开!闪开!” 一阵喧哗从街西头传来。 数百人手持利斧,在街上横冲直撞,路人纷纷避让。 “好大的阵势!”荣鸿涛眉头微皱。 几人避到商铺门前,冷冷看着。 “几位,再往里站站,再往里站站。”商铺老板在门内招呼道。 “多谢老板!”荣鸿涛几人干脆进了铺子。 这是一家南货铺,店面很大,雇了两个伙计张罗着。 “老板,过去的是什么人?”樊花花问道。 “白虎帮,豹爷的手下,这么大阵势,定是遇到对头了。”老板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呵呵,我还以为是沪海斧头帮在河州的堂口呢,那些斧头倒是一模一样。”樊花花笑道。 白虎帮一阵人飞奔而过,一些未来得及躲开的小商小贩挑子全被踢翻,没有一人敢骂,甚至没有一人敢瞪上一眼。 荣鸿涛顺便买了几条烟,几人出了铺子,向码头方向走去。 迎面,有两人飞奔而来。 “那不是堂口兄弟吗?”樊花花眼尖,一眼认出两人。 “快走,可能码头出事了。”荣鸿涛心中陡然一沉。 两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荣舵主!”一人惊喜地叫道。 “码头出事了?”荣鸿涛还抱着一丝侥幸。 “来了几拨人,为首的是当地白虎帮,帮主豹子头,正与弟兄们对峙。”来人深吸一口气,急急说道。 几拨人! 荣鸿涛心中一惊,刚白虎帮就有数百人去了码头,再有其他人,对手人数就占绝对优势。 “樊舵主,你和王舵主立刻去92师师部寻安堂主,如有可能,把码头出事的消息也告知武长官。”略一思量,荣鸿涛做了安排。 …… …… 六条船停靠的是河州城内最大的码头,岸上即是街道,大小铺子一家接着一家。今日天气好,街上原本非常热闹,此刻却只剩下对峙的双方。 千山堂弟子枪手队四十人,弓弩队四十人,猎蛟队六十人。 枪手在最前,个个手持双枪,背一把砍刀,左右衣服口袋特大,各有两盒短枪子弹。 弓弩队手中的弓与弩都是总堂大师傅打造,一弓六弩,能够连发,身后背着弩筒,每人五十支。 这批弩,为协助猎蛟队精制,威力不比月亮门差。 猎蛟队,背着两指宽,六尺长的细长利刃,站在最后,个个眼神犀利,冷眼瞧着对方一大片人。这批人,是千山堂各分舵挑出的好手。 一百多名纤夫,在千山堂弟子身后,远远躲着。有几个心眼多的的,悄悄钻进巷子寻刚才那群姑娘去了。 豹子头这边,白虎帮四百多人,利斧,短枪,长枪,甚至有人抓着一颗不知哪里弄来的手雷。 再往后,站着三百多人,手中家伙杂乱,有冷兵器,也有枪支。 豹子头很犹豫,迟迟不敢下令攻击对方。 娘呃西比,老子这次踢铁板上了,他看得清楚,对方虽然人少,但气势不弱,杀气腾腾。 特别是那舵主,那眼神,一看就知道曾杀过人。 短枪,弓弩,杀伤力都极大,只要双方一动,定有大批人倒下。 他相信,自己这方倒下的会多得多。 娘呃西比!豹子头暗自骂了一声,不就是几船酒么,常哥那几句话把他逼到危险境地。 再危险,他也得上。 常哥的舅舅手握数十万雄兵,堂堂上将,常哥的父亲,本省主政长官。 乱世中,手中的枪,身上的钱才是资本。 常哥拥有这两样。 花了数万大洋,送上自己表妹,才攀上这棵大树。 眼下,却莫名其妙为了几船酒要失去这棵大树。 “军师,去问问他们是什么人?”豹子头压了压心中无名之火,回身对一中年男子说道。 中年男子留着长须,身穿长袍,高个,相貌堂堂。 他向前数步,抱了抱拳。 “青山趟开,何如子何从?”他说了一通切口。 “万宗门千山堂借宝地过一过,不知哪里得罪了土地爷?”舵主抱了抱拳,冷冷一笑。 “原来是万宗门千山堂好汉,也说不上得罪二字,只是常哥看中了船上美酒……”军师客气地说道。 他很清楚,事情麻烦了,万宗门可不是小小白虎帮能够惹的。除非分个你死我活,否则船上的酒不可能轻易拿到。 “天下美酒本是天下人喝,常哥看上,本应该献上一坛,只是船中的酒本堂口有大用,还望军师见谅。”舵主并不知常哥何人,但豹子头竟然为此人大动干戈,知道是个惹不得的主。 “好说,好说,在下只是奉帮主之令问上一问,何去何从,还得帮主定夺。”军师一抱拳,回身向本队走去。 两人对话,豹子头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彻底凉了。 万宗门,只要在江湖上混的,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估摸着花钱买,人家都不会愿意了。 “帮主,此事也不难办。”军师附耳与豹子头轻声嘀咕着。 “嗯,好好,赶紧去办。”豹子头听了一阵嘀咕,脸上一喜。 …… …… 一辆小车从92师师部疾驰而出,后面跟着数辆卡车,坐满荷枪实弹士兵。 几辆小车从河州市府大院向码头驶去。 “军师,千山堂堂主真是个漂亮娘们?”常哥瘫坐在小车后座,问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白虎帮军师。 “常少爷,我曾在京南市见过安堂主一面,那可是顶尖的美人,只是……”军师不紧不慢说道。 “只是什么?”常哥不耐烦问道。 “常少爷,万宗门可是江湖上大门大派,一般人哪里敢惹,小小的白虎帮在他们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军师说道。 “得了,老子还不知你这老家伙鬼注意,哼哼,念你报信有功,老子就亲自出面吧。”常哥哈哈一笑,“老子女人玩了无数,嘿嘿,还从未玩过堂主,想想都来劲。” “常少爷,她既然坐到堂主位上,可不是那么能拿得住的,至少……至少功夫不弱。”军师暗暗皱了皱眉,万一弄巧成拙,眼前这个常哥被对方伤了,那可要捅破天了。 “功夫?哈哈哈,军师,本少爷就喜欢功夫好的。”常哥又是一阵大笑。 两拨车队,几乎同时到了码头。 第一百零五章 常大公子 “吱……” 从河州市府开出的数辆小车急刹,军师下了车打开后座车门。 常哥并未急着下车,掏出一只金盒打开,摸出一根黄色的烟卷点着。烟头一亮,他闭起眼睛,久久未见一丝烟冒出。 其它小车钻出一群身着青色呢子大衣,全副武装的身高马大壮汉,立刻围在常哥小车左右。 其间夹杂着数名身穿棕色皮袄,脸色阴沉的男子正警惕看着四周。 “吱……” 从92师师部开出的一辆小车与数辆卡车也到了码头。 安如柳、储栋梁、唐以青和胡亮洪下了车,数十名武装士兵在纪炎彬带领下护在四人左右。 “怎么回事?”安若柳走到短枪队前,问荣鸿涛。 “一个叫常哥的看中了船上的酒,对面那人是河州地头蛇,白虎帮帮主,外号豹子头,拦着要搬酒。”荣鸿涛长话简说。 “找死!”唐以青怒道。 “常哥?”纪炎彬脸色一紧,低声对安若柳说道:“安堂主,能让豹子头这般卖力,这个叫常哥的可能是常昊乾大公子。” “常昊乾?江浙省长?”安若柳脸色一紧。 她清楚此人背景,不仅仅是一省主政大员这般简单,家族势力庞大,军政都有巨大资源。 对面人群忽然分开,一拨人走到前面。 常哥刚抽了加了料的烟,只觉浑身充满力量,急需发泄一番。 走到人群前,他眼光扫过对面。 嗯?顿觉精神一振,对面竟然站着两个丽人。 “常少爷,穿紫色衣服的就是千山堂安堂主。”军师低声说道。 “嗯嗯,那穿红色那个呢?”常哥盯着唐以青问道。 “这个却是眼生,估摸着也是千山堂的人。”军师瞄了一眼,低声说道。 “好好,想不到老子运气这么好,难得到河州逛逛,又是美酒又是美人。”常哥鼻子使劲嗅了嗅,兴奋地说道。 “这也是那两个妞的福分。”军师讪笑道。 他嘴里恭维,心里却疑惑重重,红衣女子眼神冷漠之极,透着逼人的杀气。还有旁边那小伙,往那一站,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一切。 从对方站位看,显然是以这个小伙子为核心。 军师的心陡然一沉。 他清楚安若柳的实力,此刻甘做配角,那这个小伙子就太可怕了。 对面两人嘀咕声,储栋梁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一阵冷笑。 “安堂主,那人就是常昊乾大公子,叫常寻春,我在师部见过他,武长官也十分给面子他。”纪炎彬低声对安若柳说道。 他暗自摇头不已,常寻春好酒好色是出了名的,哼哼,弄不好会出大事。 军师向前走了几步,躬身施礼。 “安堂主,常少爷有话与您说。”他自知身份,说话极为恭敬。 安若柳微微一笑,虽不认识对方,但对方态度恭敬,也抱拳还礼。 “常少爷,我与你素不相识,不过既然遇到了,有话但说无妨。”安若柳并未向前,声音提高了不少。 常寻春一乐,架子,此刻他要摆足,回身看了眼身后。 一名身穿棕色皮袄,四十左右的男子大步向前,走到军师身边。 “安堂主,我家少爷想约你与穿红衣的姑娘喝杯酒。”他大大咧咧说道。 “还望常少爷见谅,船队还有急事,不能在此耽搁,来日方长,有机会一定与常少爷喝上一杯。”安若柳一番话说得极客气。 “我家少爷说了,如两位姑娘不愿意喝上一杯,也行,那几条船上的酒就留在河州吧。”男子脸色一沉,威胁道。 “哼!凭你们能够留么?”储栋梁突然冷哼一声。 他声音不大,却是催动七成内力,暗自使了夺心之法,字字震动对方耳鼓。 储栋梁有意吓一吓对方,好让这个常少爷知难而退。 六、七百人,都是些打架斗殴的地痞流氓,没有几个修过内力。耳朵里直觉“吱”的一声,犹如夏蝉钻入耳朵一声尖利长鸣,一个个长大嘴巴苦不堪言。 “他娘的使了什么妖法,老子耳朵都炸了。”常寻春丢下矜持,手指胡乱掏着,大声嚷道。 身后一人明显是个好手,眉头微微一皱,脸色一紧,附耳对常寻春解释了几句。 军师见储栋梁只一句话,己方许多人就受不了,心中暗惊,忙走到常哥身边:“常少爷,事情有变,对方几人都是高手,如果一味强求,可能拿不下啊。” “不行,那两个美妞,老子现在就要了。”常寻春已浑身燥热,连连摇头,哪里还肯罢休。 豹子头瞥见常寻春神色,知道他又抽了黄色卷烟,不禁一阵懊恼。 这种烟,卷得不是烟叶,是他年初高价从北方过来客商收购的,一口抽下,闷进肚里,不一刻就浑身得劲。 他万没有想到,常寻春此刻会抽了一根。 “常哥,估摸着一时半会拿不下,我……我一个表妹昨日来做客,要不先去会会?”豹子头咬了咬牙,前几日一个戏班子到了河州,其中一个角儿模样俊,身材好,连哄带吓盘到了手,一处偏院藏着呢。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 常寻春抽的,挨了巴掌的是豹子头。 “马勒个巴子,表妹,表妹,你以为老子不知道,都是你他妈玩剩下的给老子。这么孝敬,昨天为什么不说!”常寻春骂道。 娘呃西比,当着数百手下抽老子巴掌,豹子头眼睛一下瞪圆,牙关紧咬,身子微微发颤。 “常少爷,别生气,豹哥表妹确实昨日才来,这种事哪里能说上就可上?嘿嘿,您最懂女人。这两天豹哥不是在做工作么,到时候如果不顺从,玩起来也是不爽快啊。”军师连忙上前说道。 “真的?”常寻春只觉得自己要炸了,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豹哥表妹我今早刚见过,绝对不差,呵呵,隔着那么厚的衣服都挺着,包常少爷满意。”军师嘿嘿笑道。 “娘的,那今日不是没了面子?”常寻春看了看对面恨声说道。 “常少爷,那些当兵的是武长官的手下,此事武长官定知道了,万一他与杜长官说了,也是麻烦。”军师所说的杜长官,就是常寻春的舅舅,“再说了,万宗门高手如云,今日如果得罪了他们,晚上就睡不踏实了。” 军师说完,看了常寻春身后保镖一眼。 “公子,军师说得是,对方已有准备,斗起来不见得有多大胜算。”站在常寻春身后的保镖连忙劝道。 “那也是……哼哼,老子就给你们几个面子,不再与他们啰嗦了。”常寻春眼珠子骨碌碌转着,眼下双方如果火拼,自己见不着好。人死多了,也不好收拾。 “哈哈哈哈……” 常寻春一阵大笑,向安若柳走去,身后着棕色皮衣的几名保镖紧随着。 “大水冲了龙王庙,听军师说起,才知道是万宗门千山堂安堂主。”常寻春走到安若柳面前贪婪的从上到下扫了一眼,“既然安堂主今日不便,那只能改日再喝上一杯喽。” “多谢常少爷体谅!”安若柳微微一笑。 “不知这位是……”常寻春盯着唐以青问道。 “她是我表妹。”安若柳淡淡说道。 “不错,不错,可惜今日本少爷没有福分,请不到两位仙子吃顿饭。”常寻春吞了下口水。 “妹妹,虽说我们的酒有重要用处,但在河州遇到常少爷也是缘分,姐姐做主送两坛常少爷,你看怎样?”安若柳回身对唐以青说道。 千山堂势力想要在江浙省发展,眼前这人还真得罪不起。 “好啊,难得常少爷看上我们的酒,那就送两坛常少爷。”唐以青点了点头。 “好好,多谢两位妹妹。”常寻春大喜,对方竟然主动送两坛酒与他,有门,急不得,急不得,他暗自告诫自己。 荣鸿涛带着几人跳上船,解开覆着的毡布,搬了两缸酒到岸上。 常寻春一愣,他从未见到过用铜缸装的酒,忙上前转着看了一圈。 “常少爷,那就告辞了。”安若柳一抱拳,向前面客船走去。 “好好,安堂主,安姑娘,后会有期。”常寻春心中一阵落寞,眼巴巴看着几人上了船。 …… …… 离开河州,船往六眼镇驶去。 天黑时,天气突变,竟然下起大雪。 船队停下,忙着过夜。 随船厨子热腾腾饭菜已准备好,众人身份不同,各有安排。千山堂弟子在船上用饭,纤夫在岸上吃喝。 一百二十名纤夫住在岸上破庙内,屋外寒风呼啸,下着大雪,屋内点了一个大火堆,又有酒肉,倒也是一点不冷。 胡亮洪陪着纤夫吃完,也不回船歇着。辛苦了一日,所有人早早躺下睡了,他坐在破门旁打着盹。 储栋梁陪安若柳与唐以青等人吃了晚饭,回屋内躺了一会,又爬了起来。 胡亮洪一人陪着那些纤夫,他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拎过一瓶酒,带着一包花生米,跳下船,他向破庙走去。 雪花飞舞,地面已经落了厚厚一层。 “砰,啪……” 远处,不时有零星炮竹响起,那是小孩子玩耍时燃放的。 快过年了! 储栋梁回头看了看客船,安若柳与唐以青都在各自房间内,她们应该躺下了吧。 一丝温暖,从心头涌起。 自从爷爷去世后,每次过年,他都是一人。年三十时,胡把头总是邀请去他家吃年夜饭,但他从未去过,他不想打搅人家。 今年,却有两个红颜陪着,还有胡把头,荣舵主陪着。 爷爷,栋梁长大了! 储栋梁望着天空,喃喃说道。 破庙距船队半里地,四周空旷,全是田地,并不挨着村落。 “锵……” 一声极轻微的金属声传到储栋梁耳中。 “不好!” 储栋梁一惊,护体术猛然催动,手中酒瓶和花生米随手击向左后方,那是金属声传来的方向。 他一眼瞄见,一人无声无息扑来。 剑! 一把利剑直直向他刺来。 第一百零六章 顶尖高手 自修炼铸心之法后,储栋梁听力大增,夜深人静时,甚至数丈外昆虫窸窸窣窣之声都能听清。 此时,已是不妙,对方剑起才察觉。要不是对方跃起向他刺来,长剑微微振动,他根本未料到雪地里藏着一人,而且是来杀他的。 躲,来不及了,对方速度不会比他慢! 娘的,搏一把了!一刹那间,储栋梁已有决断。他猛得转身,内力催动到九成,护体术施到极致,一层淡紫色光晕环绕他周身。 迎着剑锋站立不动,即使对方长剑能够刺透护体真气,还有一件夹袄护着。 “噗!” 长剑刺中他的胸膛,猛然弯曲。 一剑未能刺穿对方,持剑人显然大为意外,身形随剑弹起从储栋梁头顶掠过。 “锵……” 正面拼着性命迎了一剑,储栋梁护体内力一收,三支流火剑呈“品”字形射向对方。 “当啷!”持剑人手一挥,已拨开两支,左手指一伸,想要夹住一枚。 “哼!”储栋梁冷笑一声,陨铁短剑突然变了方向,向高处激射而去。 “咦!有点意思。”持剑人不敢大意,向后连退数步,瞥了眼头顶。 “吱……” 又有三支流火剑激射而出,旋转着向持剑人飞去。 “铛铛……” 短剑轻易被对方拨开。 “小子,九宫剑法共有九支,怎么分开用,威力岂不是大减?”持剑人哈哈大笑。 “前辈,还有三支来了。”储栋梁已看清,对方五十左右,留着长须,目光炯炯,只是脸色略显惨白。 “吱……” 最后三支流火剑一支接着一支射向对方。 “越发没有力道了……”持剑人摇头叹着,“铛铛”声中轻易拨开。 “哼!”储栋梁突然一声冷笑,“死!” “吱……”空气撕裂之声,刚向高处射去的流火剑一直未落地,趁对方轻慢之时突然从头顶飞射而下。 “诶!”持剑人大惊,往后急闪。 “噗!” 短剑贴着对方额头直插地面,一下没入雪中。 持剑人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摸了下额头,要不是退的快,已是毙命当场。 “小子!老夫走眼了。”持剑人大怒,身子一挺,向储栋梁逼近。 九把流火剑全都脱手没入雪中,一时无法收回。 打不过,估摸着也跑不过。 “前辈,慢着!”储栋梁一急,右手摸向无常令牌,左手掏向月亮石,嘴里却胡乱喊了一句。 “嗯?你要怎地?”持剑人一愣,剑指储栋梁,却停下未再攻击。 “前辈,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前辈又是谁?可否告知,让我死也做个明白鬼。”储栋梁急急问道。 “嘿嘿,老夫杀人从不问为何。老夫名叫梅三游,你到阎王那时可以告我,哈哈哈……听说你有个宝物,可在袋中?是不是一把利刃?怎么抓着不放?”梅三游一阵大笑。 “原来是梅老前辈……晚辈袋子里确实有个宝物……”储栋梁手指猛然擦过无常令牌上的短剑, “锵……” 一声尖利长鸣。 一把淡红色长剑悬在储栋梁面前。 “果真是宝物!”梅三游眼睛一亮。 “那就请前辈试上一试。”储栋梁嘿嘿一笑。 “我曾听说,有一块令牌能够唤出虚无之剑,难道令牌在你手中?”梅三游眉头一皱。 “虚无之剑?前辈难道认为这把剑只是看看的吗?”储栋梁一阵冷笑。 “听闻你一剑刺死金毛人,可是用的这把虚无之剑?”梅三游也不答话,顺着自己思路说道。 “是这把剑!前辈可想看个仔细?” 储栋梁内力一催,影剑陡然长了一分,颜色也更加鲜艳。 梅三游果然瞪大眼睛细细看着,储栋梁大喝一声,左手月亮石突然击出。 “吱……” 撕裂空气的声音。 “诶!”梅三游自然对月亮石熟悉无比,哪里敢用剑拨开,身子猛然后仰,向左侧跃去。 “轰!”月亮石贴着梅三游飞出,一声爆响,击中一棵小树炸开。 “锵……”悬在储栋梁面前影剑趁势疾飞,刺向梅三游。 梅三游知道刚上了缓兵之计,不由得大怒。见影剑刺来,身形一闪避开,挺身向储栋梁刺去。 “再吃一颗月亮石。”储栋梁大叫,左手猛然甩出。 “哟!”梅三游知道月亮石厉害,在空中扭身躲避。 空的,储栋梁手中并没有月亮石,只是虚晃一招。 “小子!”梅三游接连上当,暴跳如雷,长剑刺来。 储栋梁眼睛盯着梅三游并未动弹,甚至未催动护体之法。 “锵……” 影剑长鸣,饶了一个弯向梅三游后背刺去。 一旦梅三游不收手,储栋梁必死,他也必死! “小心!” 有人惊叫,长鞭甩过,唐以青的长鞭。 “吱……” 数根银针飞出,安若柳的银针。 齐齐向梅三游攻去。 “小子,你还真不怕死!”梅三游脚一跺,身形向高处纵身跃去,躲开三人合力攻击。 “锵……” 储栋梁手一指,影剑划过一个长长弧形,向梅三游刺去。 梅三游知道影剑锋利无比,手中长剑不敢相迎,又闪身避开。 “梅护法,是你?”唐以青看清对方,不由得大吃一惊。 “唐姑娘!”梅三游老脸突然一红,向唐以青拱了拱手。 “青青,这位前辈是月亮门护法?”安若柳惊讶地问道。 “是月亮门十大护法之一,只是我弄不懂他怎么会在这里?”唐以青与安若柳答话,眼睛却盯着梅三游。 “唐门主,我闻月亮门护法从不问江湖是非,一心修炼,除月亮门遭遇大难,否则绝不跨出月亮门一步。”荣鸿涛见梅三游脸色发红,知道他定然是被万明诚收买,特意高声说出月亮门护法规矩。 “荣舵主,你所言不差,月亮门护法确实不参与江湖是非,甚至不参与月亮门内部争斗。”唐以青也大声说道。 “那……那梅前辈是被万明诚收买了?”储栋梁心中一笑,也大声说道。 “胡说!我梅三游哪里可能被人收买!哼哼,既然遇到了,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梅三游恼羞成怒,脸色突然渐渐青紫。 “大家小心了,这是他修炼的紫焰掌,掌风都能杀人!”唐以青惊叫道。 一瞬间,梅三游浑身上下都变为紫色,看上去诡异之极。 他的脚下,厚厚积雪已融化成水,一圈圈不断向四周扩散。 “哼!梅护法,为难一个小辈传出去不怕江湖上笑话?”荣舵主冷声说道。 “你们都死了,就没人会传出去了。”梅三游嘎嘎一笑,手掌已经变为血红色。 “好,既然你这么自信,我来接你一掌。”荣鸿涛手中长刀往地下一插。 “荣舵主,小心。”储栋梁心中一惊,他从未见过荣鸿涛出手。 四周,短枪队、弓弩手已围了上来,胡亮洪也已到了附近。 安若柳向后看了眼,摆了摆手,短枪队、弓弩手立刻停下脚步。 “出手吧!”荣鸿涛向前几步,看着梅三游淡淡说道。 梅三游明显一愣,他不认识荣鸿涛,但刚才储栋梁叫声他的清清楚楚,荣舵主,一个舵主而已。 唐以青事先已经发出警告,他却敢上前接他一掌,难道此人失心疯了?亦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荣舵主,你如能接我一掌不死,老夫立马归山,从此不出现在江湖。”梅三游冷笑道。 “梅护法,我接你三掌,不过,我有个要求。”荣鸿涛声音极平静。 “说。” “储栋梁是我小兄弟,唐门主才是月亮门真正门主。希望你回到月亮门与那些护法说了,任何时候都不要再为难他们。” “好,这点我可以保证。” “你们都往后退!”荣鸿涛回身对众人说道。 储栋梁紧握无常令牌,影剑已消散,一旦荣舵主有事,他会毫不犹豫激发刺出。 “呼……” 梅三游双手微微抬起,一团火红色光晕环绕他双掌。 荣鸿涛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冷眼看着对方。 “荣舵主,接掌!”梅三游心中疑惑不定,掌力催到六成,如同大鹏一般飘起,双掌向荣鸿涛头部按去。 六成掌力,足以轻松毙杀一头猛虎。 “来得好!”荣鸿涛大吼一声,双掌向上托起。 雪花飘舞,夜色朦胧。 虽有手电照射,但纷纷扬扬大雪下,看不出多远。 退到远处之人只见两个身影在晃动,细微处无从察觉。储栋梁眼力与常人不同,他一眼就发现荣舵主双臂四周一层淡淡白色雾气环绕。 “嘭!” 一道红光向四周射出。 一道白光向四周飞去。 梅三游往后翻滚数周落地。 荣舵主向后退了数步站住。 “怎么可能?”这是梅三游冒出的想法。 “好厉害的紫焰掌。”这是荣鸿涛冒出的想法。 “哈哈哈哈……荣舵主,在下一事不明,可否告知?”梅三游哈哈大笑,而后问道。 “请说。”荣鸿涛客气地说道。 “以阁下功力,怎会屈居舵主之位?”梅三游诧异地问道。 “哈哈哈,梅护法不也是闲云野鹤之人吗?”荣舵主大笑道。 “惭愧,梅某倒是想做个闲云野鹤之人,却受不了诱惑,凭这点与荣舵主相比,梅某又输一筹。好,告辞,约定不变。”梅三游哈哈一笑,身形一晃,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荣舵主,荣大哥!”储栋梁惊喜异常,急忙跑了过来。 “唐门主,梅护法在月亮门十大护法中排行第几?”荣鸿涛朝储栋梁一笑,转身问唐以青。 “荣舵主,梅三游排第七位。”唐以青答道。 “刚那一掌,他只使了六成功力,威力果然非同一般,月亮门实力不可小觑啊。”荣鸿涛叹道。 “荣大哥,你使了几成?”储栋梁脱口而出。 “我估摸着荣舵主使了五成功力。”安若柳在一旁笑着说道。 “五成?”储栋梁呆呆地看着荣鸿涛,他从未想到,荣舵主竟然是顶尖高手。 “好了,梁哥,不要发呆了,荣舵主在千山堂屈居舵主之位,是有原因的。”安若柳见储栋梁惊疑不定,知道他又想了很多,忙上前说道。 储栋梁点了点头,漫天大雪中,梅三游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串浅浅脚印通向远处。 他猛然明白,茫茫江湖中,他只是一个小角色,身怀异宝,时时刻刻都会有致命威胁。 第一百零七章 夜访六眼镇 大雪下了一夜,次日仍未停,只是小了一些,地面积雪已有一尺多厚。 纤道上,河岸上,田野里,村落中,到处白茫茫一片。 家家户户年货都已备了,下了大雪,正好窝着不出门。 女人拿出储存已久的南瓜子炒熟,抓一把嗑着。小孩子围住碳灰盆,蚕豆、花生、玉米粒放在炭火上滋滋爆着。腌制的猪肉切下一小块,切成薄片,饭锅里蒸着。 男人也不再出门做事,呼上几个要好的兄弟,自酿的烧酒倒上一碗。菜,有啥吃啥,年底了,肉还是不敢多动。等过了初一,请亲朋吃年饭时,总要端一碗上桌。 这是一年中难得的闲暇之时。 窝冬窝冬,都窝在家里,窝在床上。 女人个个都脸色红润,男人不出去做事,吃的又比平时好,自然精力要宣泄在她们身上。 雪中的村落,镇子到处一番祥和景象,唯独一处例外,那就是六眼镇。 六眼镇,死气沉沉,路上积雪也没人清理,快午饭了,也见不到几处炊烟。 活着的都是那日不在家的,加起来也只有百多口。 大多是男人,年轻女人只有武小菊一个。 房子,大片大片空着。 “嗷嗷啊……” “嗷嗷嗷……” 每日晚上,喝了酒的男人就疯狂地嚎叫着。 武小菊很怕,她娘家就是镇里的,死光了,婆家人也死光了,她没有地方可去。 况且,人要是走了,房子里还有家当,不看着,都要被那些男人拿去卖光了。 娘家婆家的细软,她找了藏好,其它的,她也管不着。 卖吧,反正房子也没人买,家里凳子桌子也值不了几个钱。 她手上有一把匕首,那是当兵的临走时给她的,说是用来壮胆用。 每次怕了的时候,她就紧紧抓着,果然慢慢的就不怕了。 没死的女人,还有几个阿婆,那是当日不在家,快过年了,被嫁出去的女儿接了住几天,孝敬几天,顺便做一身新衣服回来。 昨晚,一个阿婆冒着大雪,敲开了她家大门,告诉她一个令人害怕的消息。 镇北头坟地,千万不要去,那里闹鬼。 都是些白衣长发鬼,阿婆说道。 武小菊怕鬼,从小就怕。想想二千多口埋那,都是冤魂,闹鬼也正常。 家门口撒点盐! 阿婆临走时告诉她一个法子,鬼怕盐,门口撒了盐,就不敢来了。 走到门口时,阿婆又回头关照,万一哪个男人过来,躲不开就应了吧,他们心死了,不在乎弄死一个人。 武小菊一会怕鬼,一会儿怕村里这些男人摸上门,好在家里存粮多,又盐着一大缸咸菜,吃的不愁。 “嘭!嘭!嘭!” 有人在敲打着院门。 她没有做声,此刻午饭刚过,雪还在下,天亮着,这些男人总不至于光天化日下骚扰她吧。 “小菊……呃……哥几个来看你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武小菊听出了,是镇东头光棍条子八斤,前几天就来转悠过,被匕首吓跑了。 “嘭嘭嘭……” “小菊,哥知道你在里,快开门,否则哥要砸了……呃……” “八斤!你毛尿灌多了,快滚!”武小菊骂道。 她清楚,此刻一软,对方会更得意。 “砰!” 院门被踹开,除了八斤,还有两个老光棍,都是四十多岁,一辈子没有找上个老婆。 “贼娘的,八斤,你倒是吹啊,说来了就给你开门,开个鸟啊!”一个光棍笑骂道。 武小菊一楞,赶紧退紧屋子,手忙脚乱栓上门。 “小菊,别躲啊,哥来疼疼你。”一人急忙跑过推门,晚了一步,门栓上了。 “你们几个混蛋,老娘手上有刀,敢进来就捅死你们!”武小菊骂道。 “捅死我们?哈哈哈,老子死不了,全镇的人都死了,咱哥三就没死。这是老天疼咱们,留着陪你呢。”说罢,此人一阵狂笑。 “小菊,开门啊,八斤哥……呃……八斤哥……”八斤依着门缝看着,酒劲上来,已语无伦次。 “砰!” 门又被踢开,八斤随着门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你个熊样!”一人看着倒在地上挣扎爬不起来的八斤大笑,“老子弄过了,你再上。” 说罢,男子向武小菊扑去。 “别过来!”武小菊大惊,连连后退,一反手,拔出匕首向前乱刺。 “啊!” 锋利的匕首划破男子手腕。 “嘭!” 另一男子拎起板凳砸了过去。 “啊!” “当啷!” 武小菊痛的一哆嗦,匕首落到地上,人瘫倒在地。 “老子先上!”拎起板凳砸倒武小菊男子淫笑着扛起了她,向内屋走去。 “放下我……救命啊……” “叫吧,嗓子叫破了都没有人理睬。” “啊……” 一声惨叫。 武小菊双手乱舞中,一把抓住了男子裤裆。 “哈哈哈哈……”另一男子大笑,“老六,看看麻雀还有用不。” “呸!老子散了都比你强。”男子抽着冷气,把武小菊扔到床上。 “救命……呜呜……” “滚!”男子一手捂着武小菊嘴巴,一边回头骂道。 “啊……” 又是一声惨叫。 男子手指被武小菊死死咬住。 “松开,松开……” 男子狂吼着,另一只手掰着她的嘴巴。 “嘎嘣!” 一根手指生生咬断。 “啊……你死吧……”男子疼的大叫,一把抓过枕头捂住武小菊头部。 “别啊,别闷死她!”八斤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呜呜呜……”武小菊双手乱舞,两腿拼命蹬着。 “老子闷死你,闷死……呃……”男子突然身子一软跌倒在地。 “啊……” 八斤和另一男子看得真切,手指断了的男子脑后插着一根铁钉,黝黑黝黑,他们见过,这是一根钉棺材盖的钉子。 房门外,一个黑衣女子正冷冷看着他们。 “啊……” 两人大叫一声,拔腿冲出门外,绕过女子向院内跑去。 院内站着十多个白衣女子。 “杀了!” 黑衣女子冷冷说道。 “噗噗噗……” 白衣女子们双手挥动,数十根棺材钉向两人激射。 “扑通!”“扑通!” 两人跌倒在地,汩汩血液从头部颈部不断冒出,瞬间染红一片。 “你是谁?”武小菊惊恐地看了眼床边尸体,盯着黑衣女人问道。 “别怕!”黑衣女子伸手拉起武小菊,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帮她擦着嘴角边血迹。 …… …… 雪大路滑,极难前行。 船队到了六眼镇已是傍晚。 纤夫们知道六眼镇前些日子出了大事,整个镇子里的人都被怪物杀光。上了岸,不用多说,都不敢远走,在附近找了两间空屋闷头喝酒,一人也不多言。 “大哥,吃完陪我去镇里转一圈。”储栋梁到了。 在河州拜访武寒松时,说道六眼镇当日还活下一个,叫武小菊,住在镇西头。 储栋梁想去了解下当日细节。 他本想请荣舵主一同前往,但不知怎地,昨晚一过,亲眼见到荣舵主是个顶尖高手后,储栋梁突然觉得有了距离感。 “胡把头,栋梁,往镇里去?”荣鸿涛见两人冒雪向镇里走去,忙问道。 昨晚储栋梁一人上岸,差点送了性命,他不敢再大意,时时留意着四周动静。 “荣舵主,我们转一圈就回。”储栋梁声音透着恭敬。 荣鸿涛飞身上岸,到了两人跟前。 “栋梁,谈门主和枯海方丈临走时都说过,你身负重任,自身安危要特别注意,我随你们一起去镇里看看。”荣鸿涛正色说道。 “栋梁,荣舵主说得是,江湖上但凡有宝物在身的,窥伺人无数。昨晚的事就是警醒,亏得荣舵主武功高强,吓退梅三游,否则真要出大事。”胡亮洪非常认同荣鸿涛这番话,忙也关照储栋梁。 储栋梁有点尴尬,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踏着厚厚积雪,三人向六眼镇西头走去。 一路过去,一户户人家黑灯瞎火,极少看到有亮灯的。 “真是个惨,无缘无故遭到大难。”荣鸿涛叹道。 “荣舵主,金毛人为何无缘无故屠杀镇上的人?”储栋梁对此事一直不解,六眼镇又没有金毛人需要的东西,杀了人,又消失不见,难道纯粹为了杀人? 一阵风吹过,雪花乱舞,寒气逼人。望着四周一片片房屋,望着远处模糊的六眼山。三人边走边猜测着,一时也想不出金毛人有何意图。 一个阿婆正在门口张望,自六眼镇出了事后,除了官家还没有其他人敢来过。 “婆婆,请问武小菊家怎么走?”储栋梁上前问道。 “你们找小菊?”阿婆颇为警惕。 “我是小菊远方表哥,他们是小菊远方表舅,听说这里出事了,家里老人让无论如何来看看。”储栋梁说道。 “哦,原来是小菊表舅表哥到了,难为你们了,这么大的雪还过来。”阿婆说着,指着一条巷子,“到了这条巷子头,往北走,见到有院子的一户人家就是。” …… …… 前面就是一座不大的院子,围墙是乱砖和土坯混搭,三尺多高,站在院外,院子内一目了然。 还未走近,一股血腥气味冲入储栋梁鼻孔。 “人血!” 储栋梁嗅了嗅,回身轻声说道。 “狗鼻子。”胡亮洪无声一笑,他知道储栋梁不仅听力、目力,嗅觉也异于常人。 三人走近院子,一眼就发现院子里两处隆起,大雪覆盖着什么。 院门大开,一扇没于雪中,一扇依墙斜挂。 储栋梁摸出匕首,一步跃到屋前。 屋内血腥味浓郁。 “武小菊!我是表哥!”储栋梁叫了一声。 屋内没有任何声响。 三人走进屋内,地上倒着桌凳。 内屋一个男子在床头倒毙。 不见武小菊身影。 荣鸿涛蹲下仔细看着尸体,胡亮洪也四下瞧着。 储栋梁不懂这套,回身到了院子,扒开雪一看,又是两具男性尸体。他心中微微一松,既然没有见到武小菊尸体,有可能还活着。 “怎样?”回到屋内,储栋梁掏出烟一人递了一根。 “此人后脑勺插了一根钉子,是那种钉棺材的钉子。”荣鸿涛指着后脑勺血迹斑斑之处说道,“他的手指应该是被人咬断。” “呵呵,荣舵主,此人是不是想占武小菊便宜,在外屋已经有了争斗。”胡亮洪拿过手指看了看,轻轻放在带着血手印的枕头上,“武小菊被此人带进屋,一口咬断了他的手指,此人恼羞成怒,想用枕头闷死她。” “我刚看了外面两具尸体,都是四、五十岁男子,头上、脖子上中了多处钉子。”储栋梁说道。 “有人救了武小菊。”荣鸿涛起身说道。 “奇怪啊,冰天雪地的,怎么会有人到了这里,看这手法,功夫不浅啊。”储栋梁蹲下扒拉了下尸体上棺材钉。 “应是听到武小菊呼救。”荣鸿涛说道。 “那救武小菊的就住在附近?”储栋梁忙问道。 “也可能是路过。” 三人回到院子里,荣鸿涛和胡亮洪又细细查看了一番。 “这两人头上钉子深度明显浅了,破口处有碎片,不光滑,力道与杀死屋内那人相比相差甚远,而且是多人同时出手。”荣洪涛起身说道。 “一群人?”储栋梁诧异地问道。 “外面冷,进屋再说。”胡亮洪拍了拍身上头上的雪花。 “嘿嘿,我带着酒呢。”三人进了屋,储栋梁从背包中拿出一瓶烈酒递给荣鸿涛。 “还是栋梁想得周到。”荣鸿涛喝了一口又递给了胡亮洪。 “天冷,还是屋内暖和。”胡亮洪喝了一口递给储栋梁。 暖和?储栋梁脑中突然闪过枯海方丈曾经说过,地下怪物毛发虽多,但大多没有御寒作用,只有防身作用。 “我知道了,金毛人屠杀六眼镇居民,可能是为占有房屋,他们不穿冬衣,怕冷。嘿嘿,说不定是拿六眼镇做据点。”储栋梁兴奋地说道。 “栋梁,你的意思屠杀六眼镇的金毛人与猴狼兽只是前锋?后面还有更多的金毛人过来?而且会以六眼镇为巢穴?”荣鸿涛惊讶地问道。 “这也是我的猜测,金毛人与猴狼兽都怕冷,他们身上毛多,却不保暖。”储栋梁说道。 “不管怎样,金毛人肯定会有更大动作,否则不会费力杀了这么多人。”荣鸿涛赞同储栋梁想法。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储栋梁做了个手势,胡亮洪“呼”的一下吹灭了灯。 “咦,我刚明明看到屋内亮着灯的。”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脚步声在院门前停住,一前一后,走进了三人。 “有人动了尸体!”一人惊声说道。 红旦!梅儿! 储栋梁大吃一惊,他抬眼看了下胡亮洪。 胡亮洪也已看清院子里人,捧着一个铜罐子,不是红旦还会是谁? 怎么可能?他惊讶之极。 第一百零八章 印记 一名白衣女子走到屋门前,朝里看了看,回身摇了摇头。 梅儿蹲下身,放下铜罐,打开盖子。 “嗡……” 罐子内金色甲虫呼啦啦飞出,在院子上空盘旋数圈,一头扎入积雪,向尸体扑去。 “咯吱吱吱……” 一阵咬碎骨骼的咯吱声,从雪下传来。 娘的,好渗人!储栋梁觉得心中一寒。 “看下!”荣鸿涛轻声说道。 三人从内屋走出,到了门前,看着院子里三名白衣女子。 “你们什么人?”梅儿第一个发觉三人。 “梅儿,是我,沙金的储栋梁。”储栋梁忙说道。 “红旦,我是胡大哥啊。”胡洪亮也大声说道。 “是你?你怎会在这?”梅儿满脸惊讶,又疑惑的看了眼胡亮洪。 “梅儿,此人在沙金时就窥探我们修炼,定然是为本门地金虫而来,杀了他们!”一白衣女子冷声说道。 “师姐,储栋梁我看着脸熟……”梅儿忙说道。 “还不动手!”师姐大怒,一甩手,数根钢钉射向三人。 胡亮洪身子一偏,躲过。 荣鸿涛伸手一抓,两指夹住一根。 储栋梁护体术瞬间使出,两根钢钉顺着他胸口前方一尺无力落地。 “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储栋梁忙说道。 “吱……” “嘭!” 一声尖利哨声响起,传来巨响,空中炸开一朵巨大的火红色烟花。 白衣女子情知不妙,眼前三人她们根本不是对手,情急间射出一支烟哨。 “呵呵,倒是处事果断。”荣鸿涛一笑,看了看手中钢钉。 黑色,三寸长,一头尖利,一头尾部三道半寸长凹槽,没有钉帽。 “这暗器倒是与川西鲁家相似,只是鲁家都以银为制钉材料。”荣鸿涛对储栋梁和胡亮洪说道。 “这么奢侈,暗器也是银的?”储栋梁对江湖上事知之甚少,川西鲁家属哪门哪派,他一无所知。 荣鸿涛微微一笑,他知储栋梁不知。 “胡把头,你可知川西鲁家?”他转身问道。 “荣舵主,川西鲁家是川西地界大族,门下弟子多有血脉关联,以善采地下藏的宝物闻名于江湖,可说得对?”胡亮洪也是微微一笑。 “胡把头埋没于码头可惜了。”荣鸿涛叹道。 “岂敢,荣舵主才是深藏不露的豪杰。”胡亮洪大笑。 嗡嗡嗡…… 地金虫从雪中钻出,向屋内飞去。 三人慌忙站到一边。 “川西鲁家是不是盗墓的?”储栋梁灵感一现。 “嘿嘿,大族世家,不能说他们是盗墓的。”荣鸿涛认真纠正道。 三名白衣女子望着三人旁若无人地说笑,不由一阵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烟哨发出,对方仍旧无意躲开,三人定然自负自身功力不惧援手。梅儿望了望两名师姐,眼看又惹不得对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走,地金虫还在屋内。 打,根本不是对手。 “三位姐姐,这些甲虫是你们养的?”储栋梁见梅儿称两人为师姐,也顺口叫道。 “不管你事!”一白衣女子说道。 储栋梁尴尬一笑,望着梅儿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如眼前这人真是红旦,她定然是失忆了。 “栋梁,把雪下两人拖出来,看下他们脑袋。”荣鸿涛吩咐完,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三名白衣女子。 地上两具尸体已是僵硬,储栋梁弯腰拖出,又拿了院子里一把笤帚上上下下扫了一遍。 两具尸体后脑勺都有一个鸡蛋大小的孔洞,脑壳子里空空如也。 “娘的,那虫子竟然是吃**的,里面空了。”储栋梁提起一具尸体立着,指着后脑勺孔洞说道。 “三位,甲虫吃人脑,是否还有其它说法?”荣鸿涛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甲虫,对方用人脑饲喂,定然有其它目的。 “甲虫是本门圣物,恕不能相告。”梅儿迟疑了下低声说道。 她内心非常焦急,甲虫马上就会吃完屋内那具尸体大脑,待会飞入铜罐,万一对方抢走,她们毫无反抗能力。 “本门?你们是哪一个门派?”荣鸿涛眉头皱起,他从未听说有这样一个门派。 “天下门派多如牛毛,本门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前辈为何一定要知晓呢?”梅儿不急不缓说道,师父与众师姐就在镇北。 “呵呵,不说也罢,你等的救兵到了?”荣鸿涛淡淡说道。 雪地里传来急促的沙沙之声,一群白衣女子举着火把,簇拥着一位黑衣女子到了院外。 见院内并无厮杀,三名弟子稳当当站着,黑衣女子不禁一愣。 “梅儿,怎么回事?”黑衣女子直接问了梅儿。 “师父,我和师姐饲放甲虫,这三人躲在屋内。”梅儿盯着三人说道。 “诶!小哥,怎么又是你?”黑衣女子一眼瞟见了储栋梁。 “前辈,我们是寻武小菊的。”储栋梁见武小菊站在最后,忙说道。 嗡嗡嗡…… 一阵轻鸣,甲虫已进食完,从屋内飞出,转眼间全都钻入铜罐。 梅儿忙轻轻盖上,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是谁?”武小菊在后叫道。 “我伯父是92师长官武寒松,今日我们路过此地,他特意关照来看看你。”储栋梁忙说道。 “武长官让你来看我?”武小菊惊喜地问道。 “小菊!”黑衣女子脸色一沉。 “师父!上次是武长官手下救了我。”武小菊低声说道。 “那已是过去之事,你现在身份不同了。”黑衣女子冷声说道。 “是,师父,小菊听师父的。”武小菊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再做声。 “小哥,武小菊你也见了,几位请便吧。”黑衣女子声音如同天气一样冰凉。 储栋梁又遇到红旦,哪里还肯一走了之。只是梅儿完全不记得她就是红旦,僵在这也是白搭,黑衣女子又催促他们离开,一时没了主意。 “在下万宗门千山堂荣鸿涛,不知怎么称呼尊驾?”荣鸿涛上前一步,满脸笑意,看着黑衣女子说道。 “原来是万宗门荣兄,小女子乃在江湖漂泊,萍梗之人,不问也罢。”黑衣女子脸色缓了缓,声音透着丝丝凄凉。 “并非在下一定要问,只是贵门这位叫梅儿的姑娘与我这位小兄弟原本是旧识,不知她为何突然不认我小兄弟了。”荣鸿涛看了眼梅儿,对黑衣女子说道。 “梅儿从小与我长大,怎么可能与这位小哥熟识?小哥定是认错人了!”黑衣女子断然否认。 “哼哼,红旦是我亲手安葬,梅儿是不是红旦一查便知。栋梁,红旦身上是否有特征?”胡亮洪见黑衣女子一概否认,不由得火气冒出。 储栋梁突然脸色一红,红旦身上光洁,几乎没有任何印记,只有双乳正中间一颗芝麻大的黑痣。 而且,需用手拨开才能见到。 “梅儿,你过来,我只能与你悄悄说。”储栋梁深吸一口气,对梅儿说道。 哼!黑衣女子一声冷哼,没有阻拦。 梅儿迟疑了下,走到储栋梁跟前。 储栋梁附耳轻声说了一句。 “你……你怎么知道!”梅儿满脸通红,向后退了一步差点滑倒,储栋梁一把拽住。 “你就是红旦!我是梁哥啊,储栋梁,梁哥!”储栋梁见梅儿承认,不由喜出望外。 “我们走!”黑衣女子显然很是意外,她没有料到储栋梁真的说出梅儿身上有一处印记。 黑衣女子手中银线一展一收,地上铜罐飞入她怀中,左手一把拉过梅儿,就往院门外走去。 “慢着,前辈!”储栋梁忙喊道。 “怎么,小哥还想留我?”黑衣女子冷冷说道。 “不敢,我哪敢留前辈,况且也不是前辈对手啊。”储栋梁使出了看家本领,“晚辈一看前辈,就知您是位通情达理之人,梅儿确实就是红旦,她随你行走江湖也是她的福分。我只是想知道前辈大名,知道贵派大名,或许过两年红旦恢复了记忆,我也可看你们去。” “小哥嘴倒是乖巧,不过……本门微末,并无固定落脚之地,你知道了也难寻。我已知道你叫储栋梁,哪日要是有缘,该见的自然能够见到。”黑衣女一番话突然多了些温暖,不再冷漠刺骨。 再留已是不便,储栋梁望了梅儿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前辈,六眼镇曾遭金毛人屠戮,那些怪物有可能再来,此地极不安全,我建议你们尽快离开。” “好,多谢小哥提醒,各位,告辞了。”说罢,黑衣女子向院外走去。 “妹子,川西鲁家你可晓得?”望着黑夜女子离去的身影,荣鸿涛突然大声说了一句。 黑夜女子身形一滞,旋即又大步向前。 “不知!”她的声音透着愤恨。 “栋梁,由红丹去吧,她失忆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胡亮洪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劝说储栋梁。 “大哥说得对,记起来了,她只会伤心欲绝。”望着远去的火把,储栋梁心中一痛,或许,永远想不起旧事,对梅儿来说,是最幸福的。 …… …… 天亮时,大雪已停,太阳升起,照在积雪上,令人炫目。 再往前数里就是六眼山。 船队离开漕河,沿一条狭窄河道勉强前行,到了傍晚,拐入一条大河,水面宽阔,两岸已是丛山峻岭,纤夫再没有道路可行。 停了一晚,次日天亮时,胡亮洪付了工钱,让他们出山到附近村子等候。船队未回来时,工钱是一日一块大洋,又预付了十日工钱。 十日后,到此等候,如不见船队,再等三日,如还不见,自行回去,工钱照算。 一百多纤夫满心欢喜,拿着光洋往回走去。 此处河道有百丈宽,水面平静。两岸峭壁连绵不断,一根根巨大的藤蔓从高处挂下。 “起锚,小船机子开了,把船带到河中央。”安若柳下令道。 每条大船后都拴着一条小船,小船上装有柴油机。 河水看似平静,河中央有一十丈宽暗流,船到了中央后,不用再拖,暗流能带着船队到达目的地附近。 这些,都是谈门主亲自告知安若柳。 胡亮洪亲自驾着小船拖着客船向河中央驶去,船近了才发现,河道中央十多丈宽水面比四周明显清澈。 船到河中央,一股无形之力猛然吸附在船底,带着船队向大山深处驶去。 第一百零九章 天地之间 六眼镇镇北,有一片香樟林,圈出一块地,最里面是一个古老祭坛。 整个祭坛占地约二十亩,一棵棵高大的樟树合围,棵棵都有三人合抱粗,一年四季枝繁叶茂。 穿过香樟树林,祭坛最外层是一块块丈高石碑,绕着祭坛四周,隔五丈就有一块。石碑安放在长条巨石上,刻着密密麻麻一寸见方的字。 再往里走,就能见到二十丈高祭坛全貌,下方上圆,四周都有台阶可上。 岁月沧桑,石阶磨损,祭坛也失去昔日尊贵,杂草丛生,破败不堪。唯一令人瞩目的是祭坛顶端,一字排开九个铁铸圆环,每只都有胳膊粗,半人高,一半在外,一半深深嵌入巨石。 祭坛南侧,青砖垒砌三尺高地基,地基上是一通长屋子,有六间大小,东西贯通。 屋内早已空空荡荡,连木门上数十颗铜钉也被人撬走,只留下许多空眼。 多日前,邻镇棺材铺子接到一个大单,造十六口上好木棺,不用油漆,造好后直接送到祭坛旁屋子。此类棺木本要价五元一口,客人当场就付了一倍的钱,每口十元,要求也简单:上好棺木,连夜赶工,打造好立刻送到指定处。 此时,棺材早已送到,上好樟木打造,散发出阵阵香味。 十六口棺木一字排开,棺盖上盘腿坐着十五名白衣女子。 一名黑衣女子手捧铜罐,走到一名白衣女子旁,打开铜罐盖子上一个铜钱大的孔眼。一缕黑色烟雾缓缓从孔眼冒出,白衣女子俯身深深吸了二口,翻身钻进去棺内,黑衣女子轻轻一推,棺盖盖紧。 黑衣女子手轻轻一拨,铜钱大孔眼盖住,向下一个白衣女子走去。 一路过去,大多吸了一口,只有三人吸了两口。 “师父,弟子半日已能化掉吸进体内的神烟,从今日起能否像大师姐那样吸两口?”梅儿见黑衣女子到了跟前,忙低声说道。 “梅儿,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修炼本门心法确有天赋,入本门虽日子不长,功力却大有长进。但你要记着,内力修炼不可贪图快,所谓欲速而不达。眼下你还需多巩固,等一月后方可一次吸两口。”黑衣女子面露微笑,耐心地说着。 “多谢师父教诲。”梅儿深吸一口,翻身进入棺内。 武小菊是最后一个轮到,她深吸一口,刚想钻入棺内,黑衣女子轻轻拍了拍她腿。 “小菊,你天赋也不错,只是需排除杂念。”黑衣女子说道。 “是,师父。”武小菊低声应道。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死去的人也不能复生。师父让你们躺在棺内修炼心法,也是让你们对花花世界看淡一些。”黑衣女子轻叹道。 “弟子明白了,一定记住师父教诲。”武小菊恭敬地说道。 黑衣女子点了点头,指了指棺材,武小菊翻身钻入。 所有白衣女子都钻入棺内,黑衣女子走到中间一口,纵身跃上,铜罐置于棺木上,打开盖子。 一股黑烟腾起。 黑衣女子双手一拢,腾起的黑烟本已散开,一下聚拢许多,只有拳头大小,在双掌之间呼呼转着。 她双掌手心朝向面部,推着黑烟靠近鼻孔。 双眼闭紧,黑衣女子嘴巴微微张开,深吸一口。 黑烟一股脑儿进入黑衣女子体内。 “果然纯多了。”她满意之极,轻声说道,而后也钻入了棺内。 十六口棺材再无一丝声响。 太阳已高高升起,偶尔一块雪从树上落下,四周连鸟雀之声也没有,安静之极。 …… …… 船队顺暗流向西,速度稍稍快过纤夫拉着时。 短枪队,弓弩队,猎蛟队百多人全都散在各条船上,紧紧盯着水面。万宗门第二拨人来时在这条河吃了亏,有数人被河中突然冒出的怪鱼拖下水。 两侧都是数百丈高的峭壁,不知什么藤类,一簇簇在石缝里冒出,藤蔓粗壮,有几处竟然从百丈高处沿着峭壁往下长,一直到了水面,浸没其中。 众人站在船顶,一路看过去,无不诧异万分,也没有一个识得那些奇特的藤蔓。 “嘭!” “嘭!” 突然,山上有东西砸落,船队左侧水面溅起巨大的浪花。 “小心,上面有东西落下。”储栋梁吼道。 “嘭!” 紧随的一条货船被砸中,盖着的毡子破了个大洞。 “上面有一群猴子。”胡亮洪望远镜里看到一群半人高的红色猴子,在藤蔓里冒了出来。 “安堂主,是果子。”一人叫道。 货船上一名弟子从破洞处掏出一个脸盆大小紫黑色果子。 果子外皮坚硬,穿过毡子,击中铜缸炸裂,露出了雪白的果肉。 “呵呵,可能是侵犯了它们领地,所以猴子攻击我们。”荣鸿涛一笑,掏出一根烟哨拉开。 “吱……” “嘭……” 烟哨在藤蔓附近炸开,发出巨大声响。 “好,恰到好处,那群猴子躲开了。”胡亮洪透过望远镜看得真切。 “看,一群大鱼过来了。”储栋梁在船头叫道。 数十丈外,一团黑影急速游来,众人神色都是一紧。 弓弩手手上弩箭对准了水面。 “哗啦……” 鱼群距离客船数丈转了方向,向崖壁游去。 “哗啦……扑通……” 浸在水里的藤蔓突然绷直,向四周拉去,晃动起来。 “哗啦……哗啦……” 鱼群纷纷跃起,张开大嘴准确的咬住绷直的藤蔓,身体剧烈摆动,带着岩壁上藤蔓大幅晃动着。 “扑通,扑通,扑通……” 高处的果子不断落在水里。 “吧唧!” 一条丈许长鱼一口咬碎了坚硬果壳,连同果肉吞下肚子。 “嚯,好厉害的牙齿!”储栋梁叫道,刚才众人已检视过果子,外壳坚硬不输椰子。 “吱吱吱……” 一只猴子惊叫着从高处掉下。 还未到水面,一条鱼猛然跃起,一口咬住拖进水里再也没有浮起。 “不要探出头。”荣鸿涛内力催动,向后发出警报。 “难怪这里少有人来!原来有吃猴子的鱼,人若被它咬上一口估摸着也够呛。”一名弟子惊叹道。 “估摸着?我看你那条大腿是禁不住它一口的。”一人笑道。 “关照所有人加倍小心,在这里丢了性命,太不值当!”安若柳眉头皱起。 一条鱼就这般厉害,要对付前方蛟龙,犹如登天。 她看了看唐以青,心中一阵忧虑。 “若柳姐,是不是担心了?”唐以青瞥见安若柳脸色变化,上前说道。 “是啊,眼看前面不远就要到目的地,姐反而担心了。”安若柳勉强笑了笑。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柳姐,有了二百缸烈酒,已有六成把握。”唐以青劝慰道。 “嗯,即使猎捕不到,大家安危也要放在首位。” 安若柳内心里没有丝毫把握,万宗门排在第一第二的两个堂口都铩羽而归,如没有唐以青出现,她定然放弃此事了。 …… …… “看!瀑布!”有人叫道。 峭壁早已到了尽头,河道也变成宽阔水面。 前方一座大山,一条瀑布从半山腰一处洞口直冲而下, 见到瀑布,目的地已到。 各船后面拖着的小船柴油机又启动,拖着大船往瀑布靠去。 瀑布后,有一巨大洞穴,顺洞内暗河前行十多里,就是蛟龙巢穴。 一阵忙碌,六条船靠岸,铁锚落地。 一百多随行弟子都是身强力壮汉子,一支香功夫,二百口铜缸全都搬到瀑布旁潭口边。 从船上卸下吃喝拉撒物资,有人驾着小船拖动大船往回数里重新锚定。 这是荣舵主提出的要求,万一蛟龙窜出毁坏船,回头就难了。 “修整一夜,明日一早入洞。”安若柳下了命令。 万宗门两个堂口曾到过此地,但他们并没摸清蛟龙详细消息,都是匆匆遇上,一番肉搏。 死了不少人,一片蛟鳞都没有刮下。 刀、箭,子弹,都伤不了蛟龙,这是目前唯一有用的消息。 好在两个堂口都说在洞外守了十多日,用活羊引诱,蛟龙影子都未见到。荣舵主安排人手又燃起十多个大火堆,众人在瀑布附近安营扎寨较为安全。 这是一处砂砾地面,雪也远没有六眼镇下的大,朝南处,一日阳光晒着,已没有积雪。 暮色降临,气温一下低了许多。 帐篷只搭了一顶,那是安若柳与唐以青过夜住处,其他人全都各自围着火堆和衣而睡。 星光璀璨,皓月当空。 不时有流星划过天际。 唐以青居在月亮城难得见到如此美丽的星空,背靠着安若柳一直仰头盯着,不由看痴了。 储栋梁扔了一块小石子。 “梁哥,好美啊。”唐以青叹道。 “哪里好美?”储栋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星空啊。”唐以青指了指头顶。 “青青妹子,你这是与牛弹琴。”安若柳笑道,“梁哥只欣赏得了美酒美食。” 谁说的?老子好歹也读过几年书,嘿嘿,除了美酒美食,老子也懂得美女。 储栋梁望着星空没有做声。 娘的,这里人多,老子想调个情都没法说出口。 他又看了看四周。 荣舵主与胡把头在附近抽着烟。 千山堂弟子隔着较远,大多躺下睡了。 “诶?难得啊,今日说了他竟然没有反驳。”安若柳笑意浓浓看着储栋梁。 “我一向如此,难道若柳妹子没有发现吗?”储栋梁一本正经说道。 安若柳和唐以青捂着嘴笑得差点躺在地上。 “梁哥,论脸皮厚,我看你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第一呢。”唐以青笑道。 “梁哥的优点就这一个?”储栋梁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之相。 “当然还有啊!”唐以青忙说道。 “那快说说啊。”储栋梁屁股挪了挪凑到了两人跟前。 安若柳与唐以青突然伸手,一人一边,揪住储栋梁耳朵。 “还有个优点就是脸皮厚的刀都割不开!”两人齐声说道。 “救命,老婆打老公了!”储栋梁压低声音喊道。 “好啊,还敢喊救命!”两人伸手挠着储栋梁咯吱窝。 “好了,好了,老婆大人们,我投降,我投降。”储栋梁特怕痒痒,忙求饶。 荣鸿涛与胡亮洪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离开,帐篷边只剩下三人。 “流星雨!”唐以青惊喜地叫道。 夜色里,深蓝色天空划过密集的流星,拖拽出长长的尾焰,煞是壮观。 夜已深,安若柳和唐以青钻进帐篷睡了。 储栋梁毫无睡意。 蛟龙,他曾亲眼见到,一百多号人,没有一丝胜算。 唐以青的方案,能否顺利实施,才是此次猎蛟能否成功的关键。 蛟龙,天地之灵物,它真的会入圈套吗? 第一百一十章 何老板的礼物 大凡瀑布,多是深山之中涛涛河水遇断崖后形成,所以又称跌水。 眼前这条瀑布颇为古怪,竟然是从一处岩洞中冲天而下,落差有五十丈左右,气势磅礴,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此时已是隆冬,岩洞中能有如此水量,实为罕见。 一早,胡亮洪带着人捆扎铜缸。每一口铜缸,缸口边沿都向外翻卷约二寸宽,内有半寸深沟糟。 当日唐以青铸造这批铜缸,已受外公指点做了长远考虑。 蛟龙喝水并非探头伸入水中,而是以传说中的“龙吸水”姿态,距离水数丈就能凭一股内在力道轻松吸起。 单凭一口缸肯定不行,会被蛟龙吸翻,只有捆扎一起,方能稳固。 拇指粗的麻绳,沿缸口内凹糟绕过,每三口缸为一小扎,每九口缸为一大扎。 三口缸呈“品”字形扎好后,十多人围着搬到指点位置,三小扎拢紧,再呈一个大“品”字形捆好。 九口缸,连缸带酒有数千斤,捆扎在一起占地有二间房子大小,即使蛟龙撞到,也不至于倾覆。 忙了半日,从距离瀑布十多丈开始,左右交替,共设置了二十处大大的“品”字,每处距离三十丈,从头至尾总长六百多丈,约四里地,共放置一百八十缸烈酒。 一缸酒二百斤,共用三万六千斤酒设置了陷阱。 娘的,你再能喝,这么多下去,也得醉了,呵呵最好能给老子留点。 这可是“三口烧”酒坊出的酒啊!储栋梁望着一扎扎铜缸,痛心疾首。 荣鸿涛带着一拨人,有的站,有的蹲,个个人手一只羊皮筏子,正在脸红耳赤的吹气。 剩下的二十口铜缸,搬入瀑布后洞穴。 每只缸四周栓六只吹足气的羊皮筏子,然后置于暗河中,用绳子拴着牵住。 瀑布冲入潭内的水汇入暗河,水流湍急,哗哗向前,铜缸浮起,一下就冲出好远,每口铜缸都需两人拉着才不至于被水冲走。 暗河十多丈宽,处于洞窟正中间,蜿蜒曲折,通向深处。 河水低过两岸数尺,岸上青石路面,较为平坦,偶有巨石挡道。 以安若柳为首,带着荣鸿涛,储栋梁,唐以青及几名舵主,猎龙队六十人全部跟着。地面胡亮洪带着短枪队,弓弩队守着酒缸。 向里走了一里多地,从暗河里拉起一口酒缸置于岸上,这是用来吸引蛟龙一步步向“酒阵”走去。 一拨人行了八、九里,有十口酒缸从暗河中拉出放置各处。 近百人,默默前行,只有手电光向四周照射,连脚步声都比平日低了许多。安若柳清楚,千山堂弟子心中有了恐惧,此时再多的安慰都是废话。连她,也有阵阵不安。 停! 储栋梁左手举起,黑暗之中,只有他能够看清远处。 “前面就是那块巨石。”储栋梁低声与安若柳说道。 一块暗红色巨石,是进入蛟龙巢穴的标志,这是出卖蛟龙地点的人顺带的免费消息。 前两个堂口也都知道,只是等他们发现巨石时已经晚了,蛟龙盘在上正等着。只有十多丈距离,一个俯身,蛟龙血盆大口喷出的腥臭就到了他们鼻前。 储栋梁能够看出二百多丈远。 他不清楚蛟龙在黑暗中能看出多远,但他相信蛟龙不是生活在黑暗中的猛兽。那么大个头,也没有什么能够伤的了它,它定然自在,定然喜欢在阳光下四处自由自在地觅食。 洞窟中没有食物,他特意留意了暗河,一路过来,没有发现鱼群。 甚至连洞窟中常见的蜘蛛也没有见到。 此处只会是蛟龙一个歇息之地,绝不是觅食之所。 这么大一个家伙,在哪里觅食?难道前方还有更大的洞窟? 储栋梁脑中闪过无数疑问。 “见到蛟龙了?”安若柳压低了声音。 储栋梁摇了摇头。 安若柳心头一松,运气比前两个堂口好,至少可以安心放置剩下的酒坛子。 “荣舵主,拉两缸上来,就放这。”她轻声下令,“还有七缸,随我向前,除了梁哥,其他人在此地警戒。” 唐以青刚要跟着,安若柳一把拉住。 “青青妹妹,你不用去,酒缸放好后我们便回。” “小心!”唐以青清楚蛟龙厉害,也曾见过活的。 “没事,梁哥眼睛好、耳朵好,鼻子也灵。嘻嘻,我就当他是我的猎犬。”安若柳开了个玩笑,此时众人太紧张了,急需缓解一下气氛。 果然,一干弟子听了偷偷笑起。 储栋梁一笑。 “手电都关了,我先去看看,如看不到蛟龙闪三下,如有蛟龙,手电不灭。”他不清楚巨石后是否藏着蛟龙,决定一个人摸过去查看下。 娘的,影剑不知能否刺死它,他闪过这个念头。 只一会,储栋梁就否定了自己想法,蛟龙身躯巨大,一把影剑能刺伤它,但绝难一下刺死。 受伤的蛟龙肯定更难对付。 巨石十多丈高,矗立在路中央,通体呈暗红色。 四周石壁、地面都是常见的青石,巨石突兀矗立本已奇特,颜色又与周围格格不入,引起了储栋梁好奇。 蛟龙选择此处为巢穴,难道与这块巨石有关联? 储栋梁一下来了兴趣。 还未走近巨石,一股浓烈血腥味扑鼻而来。 难道蛟龙在巢穴刚进完食? 储栋梁一惊,无常令牌握在了他手中。 一旦蛟龙袭来,唯有影剑可一搏。 走近巨石,他愣住了,暗红色巨石上竟然有一层如血一般的稠状物,多的地方有半寸厚。 浓烈的血腥气味,正是这块巨石散发出。 蛟龙盘踞于此,还真与巨石相关。 绕过巨石,储栋梁探头望去,前方数十丈外地面凹陷有数尺深,三丈方圆,里面铺着一层碎石,应是蛟龙巢穴。 二颗脸盆大小乳白色卵状物引起储栋梁注意。 龙卵? 蛟龙生的蛋? 不会吧,消息说只有一条蛟龙,难道有误? 蛟龙是灵物,如果此处是一条母龙,那两颗龙卵定然能够孵化,否则它也不会产于巢穴中。 呵呵,弄回去油煎了定然是美味。 太他娘奢侈了。 储栋梁暗自一笑。 “哗啦……” 暗河中突然水声响动,一个巨大的脑袋露出水面。 …… …… 接连两日好太阳,积雪化了大半。 明日就是年三十,常寻春已急着要回省城。 他这次来,是有人托了豹子头送了一千两黄金约他见面。昨日本是约定见面之日,等了一天,那人却未露面,常寻春心中非常不爽。 一大早常寻春就要走,豹子头急忙拦住,送黄金之人昨晚传来消息,说今日一定到,而且还会带上令他满意的礼物。 “妈个巴子,最迟午饭后,再不来老子就走了。”常寻春一把拉过豹子头“表妹”,手伸进衣服揉搓着。 他很满意这个女人,懂得察言观色,处处令他爽快。 这不,手一揉,女人就一声高一声低哼着,像是在唱一段小曲。 他喜欢听这哼哼声,让他感觉十分愉悦,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常哥,人到了,在客厅。”豹子头兴冲冲推门进来。 “让他等下。”常寻春知道见到人后,就要赶回去,趁此机会,再好好把玩一番。 “常哥,我想跟着你去天州……”女人声音很轻。 “宝贝,此事过了年再说。”常寻春叹了一口气,他家中有老婆,而且对方势力不输他家。 “我不么,天州我还未去过,听人家说那还有个大湖,热闹着呢。”女人娇声说道。 “大湖?哈哈哈,那叫做东湖。”常寻春大笑,点起一根黄色烟卷狠狠抽了口,闷进肚里,一把抱起女人走到床头…… 妈个巴子,不知那个安堂主还有她表妹什么滋味。 完事后,哼着小曲,穿着衣服,常寻春突然想起了两人。 豹子头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里面动静又是气又是喜。 气的是自己的女人,送给常哥,还得在门外听着。娘呃西比,这女人还要跟着去天州。 喜的是常寻春非常满意,可以安一颗棋子在他身边了。 “走,去见一见。”常寻春开了门。 “常哥,玩的可舒服?”豹子头嘻嘻笑道。 “照顾好,过了年送天州。”常寻春嗯了一声。 “是!”豹子头一个立正。 “呵呵,有点兵油子味道了,真想带兵?”常寻春瞟了眼豹子头。 “哪有,能在河州安稳待着,已经不错。”豹子头心中一喜,嘴里却推辞道。 “行了,真想带兵的话,给你弄个团长,不是难事。”常寻春知道豹子头言不由衷。 “常哥,一切听您安排。”豹子头压制住心中狂喜,连忙说道。 他在河州地界做个帮主,手下数百人,整日四处敲诈,看似威风,其实油水不多。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搜刮,哪有做个团长爽快,带上千号人,镇守一个富裕地区,钱哗哗而来。 穿过院子,两人到了客厅。 一个五十多岁男子,身材高大,穿着长袍,正笑盈盈看着他俩。 “常哥,这位就是何老板!”豹子头忙介绍道。 “何老板!”常寻春拱了拱手。 “不敢,不敢,让常公子久等了。”何老板声音沙哑。 娘的,怎么这张脸看了极不舒服。 常寻春坐下,盯了眼何老板白惨惨的脸。 太白了,白的像个女人的脸。 “常公子,这次耽搁几日,是为几颗珠子。”何老板说话嘴唇微动,他起身拎过皮箱打开,取出二只木盒。 放到桌上,他逐一打开。 咦!常寻春眼睛顿时一亮。 一只木盒内,装有两颗珠子,鸡蛋大小,通体碧蓝。 另一木盒内,两个皱皱巴巴黑乎乎之物,每个也有鸡蛋大小。 “常公子,这两颗珠子名曰海云珠,是地下洞窟内采得。经常把玩,能有延年益寿之功效,托常公子转交给常老爷。”何老板又指着另一盒子说道:“这是淫猴丹,十分难得。淫猴是非洲乌肚部落境内特有,存世已经不多,它一日能与数十只母猴交配,全靠下身两颗丹卵。盒子底下有配方、用法,可制成百粒药丸。呵呵,这是宫廷秘方,皇帝享用的。” “好好,有劳何老板了。”常寻春大喜,一把抓过淫猴丹闻了闻。 “如此贵重礼物,受之有愧,不知何老板有何难事需要本少爷亲自出面?”常寻春知道两颗珠子价值不菲,至少数十万。 “常公子误会了,何某只是久闻常公子大名,一直想结识下,并无难事需常公子出手。”何老板呵呵一笑。 “真的?”常寻春一脸的不信。 “真的!”何老板重重点了点头,“本来还想准备一件礼物送常公子舅父,只是难度过大,到目前还未准备好,看来只有等年后了。” “真没难事?”常寻春一听还要见舅父,又追问了一句。 “常公子,既然您这般关心,有件事正在办,如遇到困难再找您不迟。”何老板沙哑的声音偶尔透着尖利。 “哦?说一说,我也好有个准备,如果难度大,过年时帮你四处吹吹风。”常寻春一笑,他根本不信会有人无缘无故送钱上门,除非傻了。 何老板端起杯子,碰了碰嘴唇又放在桌上。 常寻春注意到,何老板戴着肉色的皮手套。 “常公子,六眼镇发生的事你可清楚?”何老板问道。 “清楚,那死了很多人。”常寻春有点莫名其妙。 “那个镇子废了,活着的人再待里面,也会疯掉。鄙人与几个好友想把整个镇子买下。” “什么!”常寻春心中一惊。 六眼镇,可是有数千人的镇子,占地不会小。整个镇子买下,那得是一笔巨款。 “你买这个镇子干嘛?那可是凶地。”常寻春有点不解。 “鄙人年岁也大了,生意上事,想慢慢脱手,买下六眼镇,建一个庄园,该享享福了。”无意间,一张照片从何老板袋中滑出。 常寻春瞄了眼,目光再也不肯离开。 照片上是两个外国美妞,金发碧眼,风情万种。 “呵呵,想不到何老板也有此雅好!”常寻春弯腰捡起照片递给了何老板。 “这是克兰乌国的两名选美大赛冠亚军,如果常公子喜欢,年后倒是可以让她们来河州走一走。”何老板淡淡说道。 常寻春抬头看了眼豹子头。 妈个巴子,此人与豹子头什么关系,怎么以前从未听他说过。 “好好,尽快,尽快。”他大笑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猎杀蛟龙 “昂……” 蛟龙低吼一声,身子一扭,巨大的脑袋已探到岸上巢穴。 储栋梁曾在万月草原深涧内见过蛟龙,不过,那次是居高临下,雾气腾腾之中。 此刻,蛟龙近在咫尺,身躯庞大,气场逼人。 数十丈的巨蟒他也见过,甚至切割过一条。但巨蟒绝没有蛟龙这般嘟嘟逼人,一呼一吸,凸起的眼珠,嘴角的龙须,喷出的热气,金色的鳞片,巨大的龙爪,都令储栋梁惊叹不已。 他打开手电,对着人群,搁在一块半人高石头上,警告远处人群已现蛟龙。 蛟龙头在巢穴,一截身子还挂在暗河中。 血盆大口一张,长舌舒展,舌尖卷着一颗散发出金黄色光芒的珠子。 蛟丹! 储栋梁大喜过望,百多人巴巴赶来,龙丹是最主要的目标。 鹅蛋大小的蛟丹缓缓飘起,悬在两颗龙卵上方一尺处。 方一停稳,蛟丹四周金黄色光芒突然消失,一下变为火红色,如同一块炭火在剧烈燃烧,喷射出数尺长火红的光芒。 两颗龙卵完全被光芒笼罩,乳白色蛋壳也渐渐转为淡淡的紫色。 孵化龙卵!储栋梁如此判断。 “昂……” 蛟龙缓缓上了岸,向巨石爬来。 娘的,走了! 虽极想知道巨石上分泌的血红色稠状物对蛟龙何用,但如此庞然大物逼近,稍不留神就大难临头。 储栋梁不敢再逗留,几个纵身向后,回到了安若柳等人身旁。 “我回来了。”四周一片漆黑,储栋梁到众人身旁时几乎无声无息,除了荣鸿涛,安若柳和唐以青都未发觉。 “栋梁,怎样?” “一条母龙,窝里还有两颗蛋。”储栋梁低声说道。 “遭了,孵卵期的蛟龙脾气肯定暴烈无比,我们要特别小心了。”唐以青轻声说道,声音中透着焦虑。 “你们知道母龙怎样孵卵?它吐出蛟丹,悬在两颗蛋上方,蛟丹能散发热气。”储栋梁自问自答。 “你见着蛟丹了,多大?”安若柳一阵惊喜。 “拳头大小。”储栋梁答道。 “不小了。”唐以青也异常兴奋,“蛟丹已能悬浮,属上品中的上品。” “荣舵主,那块巨石表面分泌着一层血红色粘液,我用刀刮了点,待会出了洞穴看看是什么?” “梁哥,那是铁血石,石头坚硬无比,堪比生铁,分泌的粘稠物为血胶,蛟龙特喜欢舔食。”唐以青说道。 “唐姑娘博闻。”荣鸿涛赞道。 “血胶血腥味浓烈,而且经久不散,是猎捕猛兽的上好诱饵。等杀了这条蛟龙,可多刮一些带走。”唐以青又补充道。 “那是否可以弄走一些铁血石?”一名舵主问道。 “没用,铁血石移到别处,就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不会有血胶产出。”唐以青说道。 “蛟龙喜欢舔食血胶,而且在附近孵卵,是不是血胶有特别之处?”储栋梁低声问道。 “这个不知了,应对它有特别之处。”唐以青在黑暗中摇了摇头。 还有七缸酒飘在河中,此时如再拉出,极易惊动蛟龙。 几人略一商量,决定割了羊皮囊,随它漂走。而后剥去铜缸封泥,掀开盖板,让铜缸沉入暗河。铜缸内的酒融入水中,随着河水往下走,蛟龙定然能够嗅到。 荣舵主带着人,一一处理,七口铜缸顺利沉入水中,一股浓郁的酒香味顿时弥漫在四周。 一行人往洞外走去,沿途撬开铜缸木盖,又在地面上洒了许多。 “好酒!” 储栋梁捧起喝了一口,赞道。 “希望这条蛟龙和你一样,闻酒而动。”安若柳笑道。 “不动也罢,外面酒留着,我一人守在这里,等酒喝完再回去。”储栋梁嘿嘿一笑。 “人生百年莫过三万多天,几万斤酒,等你喝完了,岂不是老头一个了?”安若柳咯咯一笑。 娘的,老子一天喝十斤,也要十年,确实不合算,储栋梁长叹一声。 …… …… 第一日,没有动静。 第二日,没有动静。 第三日,没有动静。 第四日,储栋梁隐约听到洞穴内传来数声吼声。 第五日,瀑布突然断流,洞口露出十多丈高,顶端竟然刻有二个大字:浩海。 字迹游走的凹槽已然斑驳,但两个字却清晰可辨。 唐以青心中咯噔一下,盯着看了良久,偷眼朝荣鸿涛望去,见他满脸疑惑,似在回忆什么。 再看储栋梁、安若柳等人,只是对两个字轻声议论了一番,就没再多说。 浩海,唐以青对这两字再熟悉不过,月亮城古籍中记载的十分清楚。 浩海,三大秘境之一,排在第二位。 万月草原排在第三位。 排在第一位的称为“鬼域”。 岁月流逝,曾经在江湖中令无数豪杰向往的圣地、秘境,竟然已少有人知,渐渐忘却了。 唐以青深吸一口气,默不作声地看着四周。 百多人,藏在半山腰巨石后,一连数日不见蛟龙踪影,大多已不再盯着洞口。 这几日天气极好,气温也升高许多。 阳光照着,一百八十缸烈酒酒气蒸腾,吸引了数十只野猴。 有的跳上缸口,忍不住喝了一口,龇牙咧嘴,又蹦又跳。 过了会又被浓烈的酒香味吸引,又喝了一口。 几口下肚,一只只东倒西歪,你推我搡,好不热闹。 一干人看了哈哈大笑,一下驱散了睡意。 “吱吱……吱吱……” 猴群突然叫声一片,向高处逃去。 “有动静!藏好!”储栋梁低声叫道。 话音刚落,洞口探出一个巨大的脑袋。 蛟龙! 众人都是暗自一叫,伏在巨石后不敢抬头。 “昂……” 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回荡在山谷之中。 …… …… “蛟喝醉了。”唐以青惊喜地叫道。 距离蛟龙爬出洞口,已有二个小时。 下方一会来阵吼声,一会听到铜缸撞击之声。 此刻,已没有任何动静。 唐以青第一个探头查看。 一条数十丈长金色蛟龙盘在一扎铜缸旁,头耷拉在一块巨石上,眼睛已经闭上。 “畜生不懂得装醉,它定然是喝多了。”安若柳咬了咬牙,作了判断。 没人能够判断蛟龙是否睡着,没有能够预判蛟龙什么时候醒来,也没有法子查证,机会,错过就失去。 “上!”安若柳下了命令。 八十名短枪手和弓弩手收起了枪,收起了弓弩。 子弹,弓弩伤不了蛟龙丝毫。 第七扎铜缸附近和第十四扎铜缸附近地面,存有胳膊粗生铁打造的链子,用来捆扎蛟龙四肢和嘴巴用。 十六人一组,立刻行动。 生死一线之间。 蛟龙如醒了,铁链没有捆好,都得死。 白天,蛟龙看得真切,跑不掉的。 一口,一抓,一尾,都能至他们死地。 安若柳等堂主、舵主,各自负责指挥一处。 胡亮洪、唐以青是外人,安若柳不愿让他们冒险,没让他们靠近。 “梁哥!”安若柳向前跑着,回头叫了储栋梁一声,她心中毫无把握,或许这一声就是永别。 储栋梁点了点头,扬了扬手中无常令牌。 “梁哥,万一有事,想法刺瞎它的双眼。”说完,唐以青向安若柳跑去。 胡亮洪也站了起来,储栋梁一把拉住。 “大哥,我过去助若柳一臂之力,万一有事,至少需要一个人活着。”储栋梁呵呵一笑。 “栋梁,小心。”胡亮洪咬了咬牙。 储栋梁说得对,此地荒郊野岭,万一有事,至少有个收尸报信之人。 蛟龙躺在第九扎旁,众人向第七扎铁链奔去。 “动作要快,不要怕弄出动静,畜生喝了至少数千斤酒,一时半会醒不了。”荣鸿涛在一旁叫道。 众人速度加快,铁链“锵锵”直响。 储栋梁站在距离蛟龙头部五丈之外,死死盯着它的眼睛,一旦睁开,立刻出手。 手心渗出了汗珠。 铁链穿过龙爪,绕两圈捆定后,左爪链子拉向右爪,右爪链子拉向左爪。再绕两圈后,再相互拉过。 一道,又是一道,来回六次。 二十丈长的铁链用尽,一道道链子又用拇指粗的钢筋扣住。 此番捆绑,荣舵主已带着训练过无数次。 不算把铁链扛来,捆绑四肢与头部,只用了一支烟功夫。 蛟龙未醒。 65度的烈酒,遇火即燃,酒力惊人。 “上!” 第二批是猎蛟队。 六十人,每人一支拇指粗,长六尺的利剑。 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钢钎更为恰当。 六尺,一人多长,扁圆,两侧开刃,尖而锋利。手柄处缠绕着一圈圈银丝,可双手握紧使力,防滑。 这是在唐以青指导下打造。 头部,颈部,集中了二十人。 腹部,集中了四十人。 蛟龙巨大的鳞片一枚枚叠起,每四块鳞片相交处,有拇指宽缝隙,那是蛟龙分泌体内汗液的汗腺。 所有人准备到位。 必须同时刺入,必须六十支剑刺入后必死,不能让它有任何反抗机会。 “杀!” 安若柳一声嘶吼,声音尖锐。 “杀!” 众人大吼一声。 六十支利剑瞬间刺入。 双眼,四把利剑刺入! 脑门,十把利剑刺入! 颈部,六把利剑刺入! 颈部后到腹部之间,四十把利剑刺入! 蛟龙浑身猛然一抖,昂起了头,又无力垂下。 “拔剑!” 安若柳又是一声尖利嘶吼。 六十处孔眼,血水喷出。 蛟龙一动不动。 一股血水溅到无常令牌上,储栋梁忙甩了甩,擦去雕刻在无常令牌两条龙身上血迹。 “昂……” 一阵低沉龙吟从半空滚滚而过。 “小心,还有一条!”有人惊叫道。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再有一条出现,没人能够活着。 “别慌,蛟龙不可能上天!”荣鸿涛厉声喝道。 龙吟之后,并无蛟龙出现。 储栋梁心中一动,又擦了下无常令牌上龙身,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蛟龙已死!”唐以青仔细查看后,高声叫道。 “哦哦……” 千山堂弟子一阵欢呼,纷纷扑向咕咕出血之处,张开嘴大口吞着。 这是对他们的奖赏。 蛟龙之血,是大幅度提高筋骨强度的奇珍。有喝一滴血,增千斤力之说。 胡亮洪也喝了一饱,他修的是外家功夫,特别需要筋骨强劲。 “取血!” 安若柳见众人都喝了,下了新的命令。 一干人纷纷起身,走到铜缸旁割开麻绳,一只只铜缸搬过。 脖颈处鳞片揭开,找到血管,一刀刺入。 蛟龙血哗哗而出,一缸又是一缸,接了十缸后才渐渐少了。 这些血,大部分需运到万宗门总堂,由总堂进行调度分配。 一百多人,只能现场喝了,不能带走一丝一毫,这是门规。 安若柳与唐以青没有喝,荣舵主也没有喝。蛟血虽能强筋健骨,但他们修的是内家功夫,以内力浑厚为修炼目标,需要蛟丹滋补。 储栋梁喝的肚子鼓胀,至于对他是否有用,未作考虑。 “取蛟丹!” 见龙血采集结束,安若柳大声命令道。 蛟丹,奇珍中的极品,无价之宝。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三大秘境 蛟龙,浑身是宝。 鳞片可做上等铠甲,轻便,可防刀斧砍剁,能挡子弹。 头层、二层蛟皮,可制上等皮革。以此皮革制成的帐篷,在野外时,不仅可驱蚊虫,连猛兽也不敢靠近。 蛟油,大补之物,奇珍中的上品,价格不菲,富商巨贾趋之若鹜,有一两蛟油一两金之说。 蛟肉,蛟骨,蛟筋等等,无不是世间罕见之物。 蛟丹,数十年来,江湖豪门都未曾有过,一旦出世,无价之宝,必将轰动江湖。 安若柳兴奋异常,满面红光。 有此物相助,千山堂弟子可内外齐修,功夫将突飞猛进,跨入万宗门第一堂口,只需半年。 虽要上交六成给总堂,但一条蛟龙数十万斤,资源足够了。 “青青妹子,千山堂猎蛟成功,你是首功。按照约定,蛟丹制成药丸后你可取走二成,其它还需要什么,尽管说。”安若柳拉住唐以青说道。 “我平日使鞭,曾听说龙筋是上等制鞭材料,就再拿一根龙筋吧。”唐以青笑道。 “青青,等蛟鳞护甲制好后,你也拿两件。”储栋梁在一旁说道。 “梁哥,分割蛟龙还需要两日,你能否陪我入洞穴走一趟?”唐以青看了眼安若柳,又扭头对胡亮洪说道:“胡大哥,你能否陪着一起去?” “青青妹妹,我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我也陪你去。你对洞窟了解甚多,顺便我也可学学。”安若柳忙说道。 “若柳姐,洞窟内有蛟龙活动,肯定极大极深,万一来不及赶回来,就耽搁大事了。”唐以青话很婉转,拒绝了安若柳一同前往。 安若柳微微一愣,忙又点了点头,回身吩咐人准备吃的,好让三人带着路上吃。 储栋梁摸了摸鼻子,看了看两人,转身也做准备。 洞窟内还有两颗蛟龙卵,他想去看看,还有那铁血石,他想刮点血胶。 这条母蛟龙产卵孵化,他怀疑还有一条公蛟龙,如能寻到踪迹,等机会合适时还可捕捉。 烟,肯定要带上两条,酒,铜缸里有的是,还剩许多,水壶里灌满带走。 唐以青找了一个帆布包,让人割了许多板油,一块块分开,乳白色,拳头大小。 胡亮洪准备了两支手电,数颗电珠,数十节电池。洞窟内黑乎乎的,没有光亮寸步难行。 临行时,又拿了两把短枪,上百发子弹,一个弓弩,一个弩箭筒子。 荣鸿涛有点纳闷,隐隐觉得唐以青此行并不简单。 “荣大哥,剩下的酒重新封住啊,在此放个十年八年的,肯定赛过仙酿。” 一百八十缸酒,还有一半。 “好,栋梁,那说定了,十年后我们再到此,好好待上一年,日日痛饮。”荣鸿涛大笑。 …… …… 过了新年,孔雀岭一带大雪几乎没有停过,连飘了数日,今日方晴。 此地寒冷,太阳出来了,也不见融化,一脚踩下,没过膝盖。 本是人迹罕至之地,年前年后却突然热闹起来,每日都有一拨拨人前来。 临近傍晚,又有一队人约五十口,深一脚浅一脚向前方大山走去。 “方丈师父,又有一伙人往那去,今日第六支了。”慧能小和尚从巨碑后钻出,跑到老和尚普度前汇报。 “阿弥陀佛,有几拨人回头?”普度正坐在炭火旁喝着茶,见小和尚进屋,忙让他过来烤火。 “和往日一样,不见人回头。”慧能说道。 “嗯,我知道了。”普度起身出了屋子。 此时来的,只会是江湖中三、四流门派。二流的门派会到沙河县伺机而动,一流的门派根本不会派人前来。 一拨又一拨江湖人士往月亮门赶去,只见进不见出,要么死在里面,要么被月亮门弄到矿坑采矿。 蛟龙,即使有,哪里轮得到他们。 飞蛾扑火啊,前赴后继的飞蛾扑火。 蛟丹,还有蛟龙身上的一切,令人亢奋,令人向往,令人忘记自身实力。 普度不担心月亮门会遭殃,他清楚月亮门有十大护法,个个都是江湖中顶尖高手。 只是如此一来,月亮门就得罪了整个江湖。 一旦时机到了,一流门派联手发难,月亮谷,甚至孔雀岭都将腥风血雨。 禅音寺,必然会受到牵连,从此不会再安宁。 月亮门百兽谷有蛟龙的消息,是储栋梁亲口在众人面前说的。 储栋梁!他知道,一个曾经陷落在矿坑的万宗门弟子。 当日胡亮洪等人前来求救,他曾要求胡亮洪见着了储栋梁,让他在禅音寺走一趟。 结果储栋梁并未从孔雀岭方向逃出,而是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 江湖中盛传他得到一宝,他未料到竟然是无常令牌。 这还是普林寺枯海方丈派人送信,他看了信才知道实情。 无常令牌出世了,在储栋梁手中。 只是,月亮门绑架了曹丹丹,储栋梁带走了唐以青,杀了月亮门一个堂主,顺走了月亮门龙鸟毒囊,双方结怨已经深到不可调解。 在院中慢走两圈,普度有了决断。 明日,走一趟月亮门,也算是回访。 年前,万明诚派了方姓堂主来拜访过,送了不少供养。 金毛人屠杀一个镇子的居民,发出了危险信号。 江湖各大门派,如果各自为战,会被地下这股庞大力量轻易击破。 当年落脚禅音寺,也是为了时时刻刻留意月亮门动静,此地事关重大,也是眼下能与金毛人正面对抗的主力军之一。 储栋梁,干系众生,也得见上一见。 他老了,本以为此生为众生守护与他已经无关,想不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普度方丈绕到石碑后,望着远处,白茫茫一片之中,一个个黑点在移动。 …… …… 月色皎洁。 一日劳碌,千山堂弟子在篝火旁进入了梦乡。 安若柳心绪不宁,坐在帐篷边一块石头上望着星空。 “堂主,还未睡?”荣鸿涛走了过来。 “睡不着,看看月亮。”安若柳勉强一笑。 “此次多亏唐门主,否则这等巨兽,我们会和他们一样惨败而归。”他们,说的是万宗门眼下排名一二的两个堂口。 “论起功劳,梁哥也立了大功。”安若柳没有顺着荣舵主话。 “那是当然,此番回去,谈门主定然非常高兴,栋梁没有丢他老人家脸。”荣鸿涛呵呵一笑。 火光下,安若柳失去了往日遇事不动声色的气度,焦虑浮现在她的脸上。 “堂主,你可知唐门主突然带储栋梁进入洞穴有何目的?”荣鸿涛问道。 “胡把头也去了。”安若柳强调道。 “那是,胡把头与储栋梁关系密切,唐门主是顺带,否则会怕你引起误会。”荣鸿涛一笑。 “顺带?我哪里会误会。”安若柳俏脸一红。 “当然是,她知道你心思,呵呵,属下多嘴了。不过,如我没有猜错,唐门主定然知道洞窟中秘密。” “秘密?那是什么?”安若柳诧异地问道。 “唐门主应该知道‘浩海’二字意味着什么,所以她拉储栋梁一起去查探。” “只是为此?”安若柳心头一松。 “呵呵,至于是否有其它目的,属下不可乱猜测。从眼下看,她只是拉栋梁前去查证那个秘密,因为她也不清楚,‘浩海’二字是否就是她认为的那个秘密。”荣鸿涛说道。 安若柳“扑哧”一笑,此番话很饶舌,听着也别扭。 荣鸿涛摸出一根烟点着,回头看了看远处,月色下,“浩海”两字依旧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为何,白天第一眼看到这两字时,他心中突然激动起来。但他不知,为何这般激动,在他的印象中,这两字并没涉及到什么。 他知道当时唐以青偷偷瞄了他一眼,他立刻装作疑惑不解神态。 现实是,他真的疑惑不解。 他也清楚,唐以青一定知道了什么。 他更清楚,安若柳焦虑,是怕唐以青与储栋梁走得过近。 “荣舵主,‘浩海’从字面上看,就是指浩瀚大海,也是奇了,一个洞窟,再大,也不可能配得上这两字。”安若柳心结解开,语气也轻松了许多。 “我曾听闻地下有海洋。此地能有蛟龙出没,而且是产卵的蛟龙,说不定还有公的。一条蛟龙每日需进食不知要多少,没有浩海之地,它们无法生存。”荣鸿涛分析道。 “即使有地下海洋,也不足为奇,算不得什么秘密。”安若柳说道。 “这正是我百思不解的地方,按理说唐门主见多识广,她也去过万月草原,还有什么能够如此吸引她的呢?”荣鸿涛突然眼睛一亮,“堂主,江湖上曾有传闻,万月草原是传说中的三大秘境之一,难道‘浩海’是秘境之地?” “世上真有三大秘境?”安若柳对此了解不多。 “三大秘境只是江湖传闻,究竟是否有,谁也说不清。更不必说三大秘境叫什么,在哪里,连谈门主都不知晓。”荣鸿涛叹道。 “如果真是秘境之地,那岂不是万分凶险?”安若柳一下担忧起来。 “我曾听栋梁说,万月草原广袤无边,奇珍无数。他和唐门主当日也只匆匆转了一个小小角落,就采集了几样奇珍。至于凶险吗,到处都有,小心应对就是。我们坐在此地,难道会没有凶险?” “也是,如果‘浩海’真是秘境之一,对于任何一个门派,好生经营,小心探秘,利益是远大于风险的。月亮门能够在江湖中处于顶尖位置,与万月草原资源分不开的。等分割好蛟龙运出后,我们再回头走一走。”安若柳恢复了往日堂主的气概。 …… …… 蛟龙巢穴中两颗卵竟然已经孵化,猫大的两只蛟龙幼崽饿得“吱吱”只叫。 “好可怜啊,你妈妈死了,吃不到奶了哦。”唐以青抱起一只,摸着它的脑袋。 “唐姑娘,蛟龙幼崽是卵生,但凡卵生的动物,一出壳就会自己吃东西,不喝奶的。”胡亮洪笑着解释道。 “那它们能吃肉?”唐以青一喜。 “当然能,就像鸟雀,孵出后就能吞下昆虫。”胡亮洪说道。 “我带了些蛟油。”唐以青说道。 她背着一只背包,肩膀上斜挎着一只,蛟油在斜挎的包内。 取出一块拳头大的蛟油,用刀切成一条条喂给两只幼蛟。 果然,幼蛟狼吞虎咽,一会就全部吃完。 “唉,这是你们妈妈身上的油,也算是她来喂你们了。”唐以青叹息了一声。 “走吧。”储栋梁不喜欢两头幼蛟,既然喂了,也算是发过善心了。 他兴冲冲过来,原本指望回头时带走两颗蛟卵,好用油煎了做下酒菜,结果蛋没了,多了两个小畜生。 “我们走了,你俩待这里,回来再喂你们。”唐以青背起包望着两条幼蛟说道。 “吱吱……” “吱吱……” 两条幼蛟见唐以青走了,忙跟了上来。 “呵呵,唐门主,那块蛟油有母蛟气味,这两条崽子误认你是妈妈了。”胡亮洪回头看了看紧跟着的幼蛟,对唐以青说道。 “那可怎么办?”唐以青一下慌了手脚。 “娘的,老子宰了它们,一了百了。”储栋梁拔出了匕首。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仙日子 “梁哥,别!”唐以青见储栋梁拔出匕首,慌忙叫道,“它们怪可怜的。” 两条幼蛟似乎知道危险,急急爬到唐以青身边,躲在她身后。 怪了啊,还知道躲着。 储栋梁大为惊奇,难道真把唐以青当作母蛟了? 他收起了匕首。 “小可怜,没有爸爸妈妈照顾,就跟着我吧,不过,你们可不许吵闹,否则会被坏人捉了去吃了哦。”唐以青蹲下,抚摸着两头蛟轻声说道。 两条幼蛟贴着唐以青不断蹭着,尾巴不停甩动。 “唐姑娘,我看这两头小崽子与你有缘,不过,它们不是猫狗,难以驯养的。”胡亮洪提醒道。 “百年前在昆仑山内,月亮门有一堂口以驯养猛兽闻名江湖,有一套秘法留存,我曾研读过。”唐以青起身说道。 胡亮洪点了点头,既然有秘笈,那就好办过了。 远处,漆黑一片。 暗河哗哗水声,听起来声响特别大。 三人向前走着,两条幼蛟紧跟在唐以青身旁。 “梁哥,胡把头,你们可知洞口‘浩海’二字什么意思?”唐以青幽幽说道。 “还真不知。”胡亮洪说道。 “浩海,浩瀚之海?”储栋梁只能从字面解释。 “千年来,江湖中一直流传,世间有三大秘境。寻得一处,就能雄霸江湖。月亮门先辈觅得万月草原,开采月亮石,积累雄厚财力。直到今日,在江湖中也是顶级存在。”唐以青幽幽说道,“那日在万月草原遇到无常府弟子,方才知道他们才是万月草原真正的主人。路上我们也见了,无常府马队之强大,我估摸着万明诚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唐以青一点都未夸张,储栋梁自然十分清楚。那日在万月草原,遇到一群无常府府外弟子,差点走不脱,还是依靠手中无常令牌惊退他们。 那群神秘的会飞巨兽,总在他眼前浮现。 月亮门,真正进入万月草原的弟子极少。依靠万月草原外围资源,已如此强大。 那日他也看到了,无常府弟子能在万月草原来去自由,他们才是江湖中真正实力派。 “唐姑娘,难道‘浩海’是三大秘境之一?”胡亮洪犹豫了下,试探着问道。 “不错,三大秘境为鬼域、浩海、万月,万月排在末位。”唐以青肯定的说道。 “那还了得!”储栋梁脱口惊呼,“如果‘浩海’真是排在第二的秘境,我们岂不是发了。” “发了?”唐以青冷笑一声,“对付一条蛟龙就费力这么大力气,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东西。” “那也是,万一遇到比蛟龙更厉害的怪物,我们三人连跑的机会都没有。”一丝冷意从储栋梁背后涌起。 难怪唐以青不肯带安若柳前来,原来她是防着万宗门。以万宗门眼下势力,如能寻得“浩海”,获得海量资源,整体实力比肩月亮门甚至超过,都是易事。 只是谈门主已经收了他为徒,唐以青也清楚,难道要自己保密? “梁哥,诸如秘境这类资源,对一个门派来说,是双刃剑。一旦控制不住,会引起无数人的贪欲。千年来,月亮门起起落落,也是因为如此。鼎盛时,月亮门堂口就有七、八十处,弟子十万之众。如今的月亮门远不如当年,只因为相互之间倾轧太多,白白内耗。”唐以青叹了口气。 储栋梁当日目睹月亮门内斗,一下死了数百好手,仅仅这些死去的人,实力就不会输给一个中等门派。唐以青这番话,他自然非常赞同。 “青青,等来日重夺得门主之位,定要让他人惧怕你的实力。当然,仅仅靠你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储栋梁说道。 “梁哥,等我们有实力,月亮门门主你来做,我……我一个姑娘家,有诸多不便……”唐以青笑着说道。 “嘿嘿,我又不是月亮门弟子……”储栋梁讪笑道。 “此事不难,等除去万明诚后,我们再商议。”唐以青俏脸一红。 三人走了半日,停下准备休息,顺便吃点东西。 两条幼蛟在岸上走了一会,跳入暗河,一直顺水流飘着,见三人停下,游到岸边“吱吱”叫着。胡亮洪走过去,帮它们上了岸。 唐以青又拿出一块板油,切成细条喂了它们。 “本是带着等食物没了时,我们吃的。”唐以青边喂边说,“蛟油只要吃上一点,特别耐饥。熬出的蛟油,装在罐子里,吃一调羹就能抵一日。” 储栋梁恍然大悟,他还以为唐以青知道洞内有两条幼蛟孵出,原来是准备着给人吃的。 唐以青切了小指粗,一寸长数根,递给了储栋梁和胡亮洪。 “吃两根试试,生的,不要嚼,直接吞下。”说完,她自己吞了一根。 储栋梁和胡亮洪拿过,一人也吞了三根。 “已凌晨两点了,我们睡会再走。”储栋梁看了看腕表。 “还好,洞内温度比外面高,否则够呛。”胡亮洪手电四处照了照,地面还算干爽。 “梁哥,把你那边匕首借我用下。” 唐以青接过匕首,在青石地面挖出一个盆大的浅坑,然后取出一块蛟油切了一小半放进去。 “火!” 唐以青伸出手,胡亮洪忙摸出火柴递了过去。 火柴划着,靠近蛟油烧着。 蛟油燃起,淡蓝色火苗渐渐拉长,一会功夫,竟然呼呼窜起有二尺多长。 “这块蛟油,可燃半日。” “还真是宝贝。”储栋梁大喜。 有了篝火,三人立刻觉得暖和多了。 “我去河边看看是否有鱼。”有了火,储栋梁坐不住了。 有水就有鱼,这是他小时候就知道的道理。这么大,这么长一条暗河,怎么可能没有水中之物。 洞外瀑布已停流,暗河水位并未降低,与蛟龙巢穴那段相比,此处宽了许多,水流也缓了许多。 与通常洞窟内地下河一样,水流极为清澈。 储栋梁盯着水面看了好一会,一条鱼也没有见着。 娘的,还真没有。 他趴在地面,伸手捧起水喝了两口。 诶!有了发现。 河道石壁上,爬满了硕大的青螺,个个都有拳头大小。 好东西! 储栋梁忙伸进水里捞着,一会就从石壁上抠下十多个。 拔出匕首,剜出螺肉,又在清水里洗了洗,捧着到了篝火边。 篝火四周的石头早已烧的滚热,储栋梁把螺肉切成一片片,唐以青帮着摆了一圈。 “滋滋……嗤嗤……” 立刻,冒出了阵阵香味。 “盐!” 储栋梁从背包里掏出一只瓷瓶,得意的笑道。 两条幼蛟在一旁兴奋的吱吱叫唤,不停的蹭着唐以青。 “不急,烤熟了给你们吃。”唐以青咯咯笑道。 胡亮洪水壶里也灌满了酒,与储栋梁碰了碰,美美的喝了一口。 “真香!”唐以青赞道。 “再煮一缸子茶,神仙日子。”储栋梁呵呵一笑。 他解开挂在背包外的大茶缸,到河边舀了水,包内茶叶备着,抓了一撮,放在篝火边烧着。 …… …… 万明诚这几日很生气。 每日都有不知死活的人一拨一拨涌来,想借道月亮城前往百兽谷。 孔雀岭那处入口已遭到破坏,已拦不住亢奋的人群。 捉了几批人拉到鬼坑,结果这些人很快知道,上了台阶就能到万月草原。拖过井架旁绳索,悬挂在城墙上,一个个往百兽谷跑了。 城外,已有上千人聚集。 都是他娘的储栋梁惹出的事!万明诚恨恨想着。 他突然一阵后悔,当日就怎么放他与唐以青走了? 好容易说服梅三游取储栋梁性命,结果,白忙一场。 “门主,已经查清,城门外都是些小门小派。不过,他们已在外商量结盟之事,一旦千余人结盟,推出盟主,还真有点麻烦。”方晋鹏急匆匆走了进来。 “哼!”万明诚接过单子看了看,有些门派他还没有听说过,“要不是顾虑江湖影响,这些人通通杀了。” “门主,要除掉这些人,不一定需要我们亲自动手。”方晋鹏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口。 “哦?你有什么法子?”万明诚忙问道。 “放他们去百兽谷!那里凶险万分,即使他们侥幸能走过百兽谷,万月草原岂是这些人能够闯荡的!”方晋鹏说道。 “好办法!”万明诚大笑,连连夸赞。 “门主,要让这些人签下生死约。告诉这些人,月亮门负责守护万月草原已有千年,因为实在过于凶险,本门弟子也少有前往。他们愿意去,我们也不拦着,只是后果自负。”方晋鹏进一步说道。 “好,晋鹏兄,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万明诚语气极为客气。 “为门主分忧,是属下应该做的。”方晋鹏不敢托大,连忙恭敬说道。 “方堂主,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关键时刻还是你靠得住。”万明诚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串药匙,“这是几座金库药匙,好生保管。” “属下谢门主信任!”方晋鹏大喜,双手接过。 这串钥匙,是月亮门财富的象征,几座金库每年进出数字惊人。能掌管,就是月亮门的财神爷,意味着所有堂主都要看他脸色行事。 “方堂主,储栋梁已是月亮门**烦,此事托付给你,不要怕花钱。”万明诚盯着方晋鹏说道。 方晋鹏心中一阵冷笑,万明诚为收买梅三游,送给他一幅王羲之字画。结果梅三游出去一趟,事情没有办成,回到月亮城后闭关不出。 万明诚多次去拜访,都吃了闭门羹,只告诉他储栋梁身边有高手,他没有赢过对方。 连梅三游都办不了这事,他方晋鹏又有何办法? “怎样?”万明诚见方晋鹏沉吟,忙又说道:“除掉储栋梁和唐以青,你坐本门二把交椅。” “属下一定尽力!”方晋鹏暗自叹了一口气。 “报门主,城外一人自称是禅音寺方丈,说是来拜访门主。”一名弟子在门前禀报道。 “普度大师?他来作甚?”万明诚望着方晋鹏,惊讶地问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仙藤 州杭市,江浙省府。 东湖,位于州杭市中心位置,风景秀美,历史悠久,传说颇多,闻名于世。 楼上楼大饭店,临东湖而建,全木结构,据说没有用一根钉子。总共三层,偌大一栋,一楼散座,二楼、三楼雅座。 食客如云,需提前一个月预定方可。 三楼最雅,临湖一面,雅间窗户一排而且特大,方便食客美食美景齐齐享受。 凭窗远眺,东湖波光粼粼,景致尽揽其中。 今日,整座酒楼被一神秘客商包了,一楼、二楼没有客人,三楼也只有临湖景致最佳的一间摆了一桌。 午饭饭点未到,豹子头陪着常寻春已经到了,作东的是常寻春在河州见到的那位客商,何老板! 此刻,何老板正默默望着窗外,久久没有动弹。 “何老板,东湖有什么好看的,坐下喝茶。”常寻春声音很响亮。 楼上楼酒店,他自然来过多次,不过,包了整栋楼,他还是第一次。 听豹子头说,花了整整三千大洋。 令常寻春异常兴奋的是,那两个克兰乌选美大赛冠亚军,已经到了河州。今日何老板宴请过后,他会连夜赶去。 “常公子,见谅,怠慢了。东湖我已三十年未来,今日重游,令我想起很多往事。”何老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还是老味道。” “何老板,看你神色,似有一丝悲意,难不成当年在东湖会过哪位姑娘?”常寻春眼珠一翻,笑嘻嘻说道。 “往事不提,不提,待会你父亲与舅父来了,还望多多美言。”何老板一笑。 “嗨,你这两日不是与我爹见过了吗,实话告诉你,我爹对你印象不错。否则凭我的面子,哪里可能约上舅父赴宴,那是我爹亲自电话舅父的。”常寻春望了望门外,低声说道。 “哟,那我又欠了常省长一份人情了,嗯嗯,豹子头,记着提醒我,过一些日子,还要好好感谢感谢。”何老板看了眼豹子头。 “何……何老板放心,在下记着了。”豹子头有点紧张,说话声音也有点哆嗦。 “豹子头,待会杜长官到了,可不能这样。”何老板脸色一沉。 “是……是……”豹子头被责怪一句,反而更紧张了。 “啪!” “妈个巴子!”常寻春笑着,狠狠敲了豹子头一下,“一个是我老子,一个是我舅父,你娘的紧张什么?” “常哥,被你一打,我不紧张了。”豹子头脑袋一痛,赔笑着说道。 “昊乾,今日楼上楼怎么没有客人?”门外传来了说话声。 “大哥,今日何老板包了楼上楼。”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舅舅,爹,你们来了。”常寻春忙跑到门前迎接。 何老板与豹子头站在常寻春身旁满脸堆笑,望着两人。 一位是一省主政,一位是数十万人部队长官。 跺一跺脚,东湖的水也会掀起大浪。 两人进了屋,十多个警卫立刻四处站好。 常昊乾亲自向杜长官介绍了何老板,顺带也介绍了豹子头。 杜长官朝何老板点了点头,转身看着豹子头。 “听寻春说,你想到兵营里干?” “是,杜长官,为国效力,为杜长官效力。”豹子头昂首大声说道。 “好好,你是河州人,我部92师在那布防,先去干一阵营长吧,有功了再与寻春说。”杜长官似对豹子头很满意。 “谢杜长官!”豹子头心中一喜,虽然没有得到团长之位,但一下能干个营长,也已不错。况且杜长官说的很明白,有功了会升官的。 见杜长官冷淡他,何老板微微一笑,他清楚,这是杜长官看他如何出手了。也不多言,先请两人主位坐下。 他拿过皮箱,从中取出一只两尺长木盒,恭恭敬敬放在杜长官面前打开。 一阵淡淡幽香,若有如无,若无若有,灌入众人鼻孔。 木盒内,两根拇指粗,一尺多长的金黄色条状物。 常昊乾瞄了一眼,从未见过。 杜长官看了眼,嘴角微微一动,却没有发声。 “何老板,这是什么?”常寻春问道。 “这是两根仙藤,已长了万年之久。”何老板轻声说道。 “仙藤?”几人都是一呆,世上会有这种东西? “何老板,是不是吃了可以长生不老。”常寻春嘻嘻笑道。 他清楚眼前这人出手大方,挥金如土,却不信眼前这两根金黄色之物会是什么仙藤。 “常公子,要是吃了能够长生不老,你说我还能拿出吗?”何老板呵呵一笑。 “说得好,是大实话,我喜欢。”杜长官终于放下矜持。 “杜长官,这两根仙藤采之秘境,寻常人根本到不了那里。虽不能使人长生不老,但服用后,能使人至少年轻十岁。”何老板淡淡说道。 “会有这等功效?”杜长官一脸惊讶。 “杜长官,鄙人所说的年轻十岁,不仅仅是体质上能够年轻,面容上也能够使人年轻。”何老板补充道。 “多久见效?”杜长官忙问道。 “服用后一周,体制开始大为改善,呵呵,杜长官,您那几房姨太太可有罪受了哦。六个月后,面容能明显年轻许多,盒子底下有详细的服用方法。”何老板开着玩笑,轻轻盖上盖子。 “世上怎会有这等东西?”常昊乾右手转着海云珠,诧异地说道。 自从常寻春带回两颗珠子,他特地找人查验,知道价值数十万。 兴奋之余,他对其功效还是半信半疑,拿在手上转了几日,结果令他喜出望外,明显感到身体有了变化。 在办公室时,实在忍不住了,拖过女秘书就进了休息室。一番暴风骤雨,女秘书已瘫软在床上。 原本一月才去会一次情人,结果连续三日都往那跑。 征服,重新找到了征服的感觉。 “常省长,这些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两位长官有这个福分。”何老板笑着说道。 “好,也是个大实话。说吧,有何事?”杜长官已满面春风。 “鄙人在河州地界买了一块地,准备建一处庄园。只是眼下四处并不安宁,如果能让豹子头驻防在附近,鄙人感激不尽。”何老板恭敬地说道。 “哈哈哈哈……”杜长官一阵大笑,“何老板,你胆子不小啊,竟敢打那些丘八的主意,难道不怕他们敲你竹杠?” “杜长官治军有方,鄙人不会担心这个的。”何老板也笑着说道。 “好好,大实话,我喜欢。”杜长官大笑。 …… …… 蛟油果然是上好燃料,一小块,竟然烧了数小时。 一觉醒来,已是上午七点。 胡亮洪起的早,并没有惊动储栋梁,正在河边摸着青螺。 “大哥,还摸着青螺嘛?我一点也不饿。”储栋梁到河边捧水洗了脸,又漱了漱口。 “哪里是给你吃的,那两崽子睡得正香呢。”胡亮洪指了指唐以青那。 唐以青还未醒,两条幼蛟一左一右趴在她身旁呼呼大睡。 储栋梁拔出匕首,挖出螺肉,一会,堆了一小堆。 “胡把头,梁哥,谢谢你们啊,今天它们可以大吃一顿了。”唐以青醒了,一抬头看到两人在河边忙碌,忙走了过来。 两条幼蛟本还睡着,突然醒了,屁颠屁颠跟了过来。 “诶,还真是跟屁虫啊,你走到哪,它们立马跟着。”储栋梁笑道。 昨日吞了两根蛟油,三人都不觉饿,等两条蛟吃完,立刻启程继续向前。 再往前走,洞窟越来越大,暗河越来越宽。 两条小蛟龙在水里跟着三人,一点都没有拉下。 又走了半日,储栋梁发现远处亮堂起来。 “青青,唤那两条小蛟龙上岸,前面好像不对劲。”储栋梁发现河水泛起浪花。 “不对啊,我怎么觉得前面有亮光?”胡亮洪停住了脚步。 “我也见着了。”唐以青忙关闭了手电。 “大哥,那些光有点奇怪,一团一团的。”储栋梁忙说道。 亮光看着近,走了两个多小时,还在远处。 前面传来了哗哗水声,储栋梁凝神听了听,觉得还夹着隐隐涛声。 两条小蛟龙已爬不动,胡亮洪顺手抱起,一边夹着一只。 “大哥,我发一支烟哨,看看四周情况。”储栋梁停住脚步,他已看不到暗河对岸。 “吱……砰……” 烟哨长啸一声,冲向上方,砰然炸开,一朵巨大的礼花照亮了四周。 “洞窟好高啊。”唐以青叫道。 烟哨冲出数十丈高,洞窟顶部根本就未能看到。 “看,浩海!”储栋梁叫道。 对岸早已不见石壁,水面不见尽头。 “梁哥,这里不像浩海,前面那么大水声,定然是有瀑布之类。”唐以青看了一会摇头否定此处就是浩海。 “嗯,说的也是,听声音,前面不远就是了。”如果此地就是浩海,储栋梁会失望的。 又往前走了两里多地,哗哗水声已是轰鸣,三人说话也得大声方才听得清楚。 “小心,前面是悬崖!”储栋梁提醒道。 其实不用提醒,胡亮洪和唐以青也看得真切,暗河的水到此已是奔腾而下。 前方不再漆黑一片,看上去像是黎明时分的天空,蒙蒙亮的感觉。 三人走到悬崖边,朝下望去,不由得目瞪口呆。 悬崖不知有多深,左侧涛涛暗河之水形成一个巨大的弧形,倾泻而下,消失在一片云雾之中。 云雾在三人脚下千丈外翻腾,白光中夹杂着五彩光芒。 再往远处看,根本不见尽头。 胡亮洪拿出望远镜看了片刻,递给了储栋梁。 “前方云中有山头冒出。”他说道。 “那下方会不会像万月草原一样。”唐以青充满着期待。 站在崖顶,只能看到云海翻腾,下方会有什么,还不清楚。 “我们找一找,说不定有办法下去。”在万月草原,就发现了几根铁链通到底部。 崖壁陡直,没有发现铁链之类,也没有通往下方的阶梯。 储栋梁突然想到当日在万月草原外发现的那条深涧,一处山洞隐在峭壁下。 “青青,借你鞭子一用。”他接过唐以青的鞭子,交给胡亮洪:“大哥,我下去看看,帮拽着点。” 真气上涌,身体立刻轻巧。 他拔出匕首,左手拽着长鞭,顺峭壁而下。 七、八丈深,一个六尺多高的山洞出现在他的眼前。 台阶,洞内有台阶! “下面有入口!” 储栋梁兴奋地朝上叫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浩海 唐以青内力修为虽弱于储栋梁,但下峭壁钻入洞口自然不难。 胡亮洪修的是外家功夫,飞檐走壁,上蹿下跳在平地尚可,但七、八丈高峭壁,又没着力点,还需费一番手脚。 好在喝了一肚子蛟血,一日一夜后已吸收,筋骨强劲了至少三成。 他右手握着储栋梁那把“虎啸”匕首,顺峭壁滑下,匕首插入岩壁划出一条长长沟槽,火花四溅中下行速度大减。到了洞口旁,左手一把搭住边沿,身子猛然一挺,进入洞中。 洞口一人多高,往里走了十多丈,角落边放着一口黑乎乎半人高大缸,缸上有一黑乎乎盖子,盖子两侧各有一个把手。 “生铁铸的。”胡亮洪手指在缸口弹了下,对两人说道。 “大哥,我看不像生铁,你看缸底,已经陷入青石了,放在这里也不知有多久了。如果是生铁,应早已锈了。”储栋梁摸了下盖子,没有一丝铁锈。 “可能是上好陨铁打造。”唐以青弯腰细看了一会。 “这么大一口缸,用陨铁打造,岂不是太过奢侈了。”储栋梁惊叹道。 “富足人家,不在乎多用几两银子。”胡亮洪笑道。 “对对对,此地是‘浩海’,打造这口缸的人定然是金子银子海着了。”储栋梁兴奋地说道。 “一说到钱,梁哥就双眼放光,如真是陨铁,这口缸就价值不菲。古时候上好精铁都十分昂贵,用纯净陨铁打造出的刀剑与黄金等值。”唐以青拍了拍大缸,说出了一番令储栋梁心动不已的话。 “看看缸里有什么?”伸手抓住盖子手把,向一侧移去,“诶,好沉。” 一声尖利的摩擦声发出。 盖子竟然也是陨铁的。 娘的,太奢侈了。 缸内,还剩半尺深无色透明液体。 “如我没有猜错,这是油脂,做火把用的。”唐以青探头看了看,手指沾了点闻了闻,一下满脸诧异,瞪着眼睛说道:“怎么可能!竟然是熬制过的蛟油?” 月亮门也存有少量蛟油,只用来配制药丸时候用一点,平日里是作为奇珍上品锁着。 想不到此地蛟油竟然是沾着点火把用。 储栋梁咧嘴大笑,忙盖好盖子。 一两蛟油一两金,这是在洞外安若柳告诉他的。 缸里蛟油虽然不多,但至少还有数十斤,就是几十斤黄金啊。 嚯,嚯,遇到地主老财了。 过了大缸,一条台阶陡直向下,手电照过去,根本看不到底处。 台阶宽约六尺,在峭壁上生生凿成,两侧是石壁,顶部也是石壁,形成一条又深又宽的向下通道。 两条小蛟龙,储栋梁抱了一只,胡亮洪抱了一只,三人顺台阶,往下走去。 约莫走了一个小时,台阶向右折返向下,又过约一小时,再向左折返而下,如此反复,呈“之”字形通往底部。 折返处都有一口大缸,有的已经空了,有的还有少许蛟油。每发现有蛟油,储栋梁都开心的呵呵笑着,仿佛已见到无数金子堆在他眼前。 唐以青自然不放过数落的机会,嬉笑着,往下走,倒也不累。 来来往往折返了十多次,三人已走了半日。 前方又是折返处,不过,透着光亮。 “到底了?”储栋梁一喜,加快了脚步。 光亮是从数十丈外一处洞口透入,有半人高石墙挡着。 “看,云在上方。”还未走到石墙,唐以青抬头看到了云层。 与在崖顶所见不同,此时从下往上看到的云层明显亮了许多,与白天在地面见到的云层已非常相近。 石墙呈半弧形,打磨的非常光洁。 三人走近。 “天哪!” 这是唐以青的惊叹。 “娘的!” 这是储栋梁兴奋的惊叫。 “壮观!” 这是胡亮洪的惊呼。 云层下,一望无际的大海,碧蓝碧蓝,没有波涛,平静的如同一块蓝色的布平摊在地面。只是,这块布,无边无沿,不见尽头。 空中,一团团白色光芒在扭动,偶尔会冒出一团五彩光团。 光线极好,如同白昼。 海面距离三人所在的洞口还有数百丈,一条宽阔的石堤从崖壁底部通向远处。把眼前的大海分成了两块。 更远处,是一座高大雄伟郁郁葱葱的山峰,直通云霄。 石堤笔直,直通大山。 浩海!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 此处,配得上“浩海”两字。 储栋梁甚至觉得,除了这两字,没有其它的两字可以配得上此处。 “青青,你常说秘境之地危险重重,我看下面倒是像一处仙境,也没发现有什么危险啊。”储栋梁四下看着,天空没有鸟禽,水面没有怪物,只觉得祥和一片。 “浩海排在秘境第二,不是没有原因的。机遇与危险是一对双胞胎,既然这里有丰富的资源,肯定就有危险。否则,这般好的地方,为何见不到一人?”唐以青大眼眨了眨,反问储栋梁。 “也是,肚子饿了,我们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走。”储栋梁点了点头,他当然没有认为此处十分安全。 三人放下包,趴在石墙上边吃边看着风景。 大海中,除了石堤和相连的山峰,远处还有岛屿若隐若现。 “看!海里有一群白点。”储栋梁指着远处说道。 胡亮洪拿起望远镜盯着看了一会,递给了唐以青。 “前面的似在跑,后面的似在追。”唐以青一边盯着,一边说道。 白点游的飞快,一支烟功夫,到了石堤附近。 到了近处,他们才发现,白点是一黑一红两种海兽,在海面游动时激起波浪,远远看着是一些白点。 黑的海兽在逃,红的海兽在追。 “呵呵,逃的个头大,追的个头小,倒是奇怪了。”储栋梁不用望远镜也已看清。 “逃的个头大,但是头小,追的个头小,但是头大。海里的东西,少有利爪,靠的就是嘴巴牙齿。好家伙,追的也不算小了,一头不下数千斤重。”胡亮洪举着望远镜,看得非常真切。 “咦,黑的上岸了,它们能上岸。”储栋梁看得津津有味。 “嗯,黑的接近兽类,红的接近鱼类,它们逃过一劫了。”胡亮洪放下了望远镜。 “看,头顶上来了一群大家伙。”唐以青叫道。 储栋梁与胡亮洪一直盯着黑红海兽,并未留意空中。 一群怪物,似鸟非鸟,双翼展开,如同一片乌云,从三人站的上方向石堤扑去,空气中飘过一股腥臭味。 “娘的,这些怪物巢穴就在我们头顶。”储栋梁立刻猜到怪物为何会从他们头顶扑向下方。 黑色海兽注意力还在海水里,丝毫未发觉空中危险降临。 红色海兽徘徊在堤岸下海水中,突然一个个沉入水底。 石堤上的海兽这才发觉不对,慌乱中竟然迅速聚集在一起,昂起头拼命晃动着。 “它们是在护崽,小的都在中间。”胡亮洪透过望远镜发现了黑色海兽聚集的原因。 怪物掠过海兽群,伸出长长脖颈,大嘴张开。 数头幼崽被叼走。 黑色海兽似被激怒,竟然一个个立起,挥舞着前爪。 空中怪物饶了一个大圈,又转了回来。 幼崽全在海兽身下,成年黑色海兽身躯庞大,在怪物面前能够自保。 空中怪物一下失去了目标,低处盘旋着。 “嘎啊!” 一声尖利的呼唤,怪物突然向高处直飞,旋即又纷纷回头,双翼收紧,后肢伸直,一头扎入海中。 红色海兽并未游走,躲在水下等着机会。 水面上一团黑影扑来,情知不妙,但为时已晚。 怪物从空中扎入水中,一口咬了过去,立时撕下一大块血肉。 水面中顿时浮起一团团红色。 “嘎啊……”“嘎啊……” 见到血,怪物亢奋起来,双翼紧紧包裹着身躯,后肢如同双桨,在水中追逐红色海兽轻松自如。 呵呵,还能两栖作战,了不得,了不得。 胡亮洪连声赞道。 “梁哥,可见着了?”唐以青回身问储栋梁。 “见着了,下去就是一个字,死!我不下去了。”储栋梁讪笑道。 “你那点肉,我估摸着这些怪物还不稀罕。”唐以青大笑道。 “我这点肉?好歹还有百多斤啊,嘿嘿,它们不稀罕,你稀罕不?”储栋梁嘻嘻笑道。 “我也不稀罕。”唐以青脸一红。 “吱吱!”“吱吱!” 两条小蛟龙围着储栋梁转着,似在帮唐以青讨回公道。 “别叫,引来那些怪物,扔你们出去。”储栋梁蹲下摸着小蛟龙轻声说道。 “梁哥,你说那条母蛟龙是否到这里觅食?”唐以青也蹲下抚摸着小蛟龙。 “这么高,能下来?它总不能顺着台阶爬下来吧。”储栋梁想了想,否定了。 “或许有其它地方可以直通大海。”唐以青还是认为那条成年蛟龙觅食地就在浩海。 “栋梁,唐姑娘,是否还往下走?”胡亮洪已收起望远镜,背好了包。 “我看还是先回头,下方太危险,等准备充分了再来。”储栋梁起身说道。 “我同意梁哥的,凭我们三个人下去,如遇到危险,还真难应付。”唐以青说道。 …… …… 蛟龙已分割了大半,珍贵的蛟血、蛟油首先储存好。 事先已准备了上千条皮囊袋子,一袋袋装满扎进,运到船上。 四条货船,一条存放蛟血、蛟油,一条存放蛟鳞,蛟皮,蛟筋。 蛟的巨大脑袋已切割下,装上了船,这是门主点名要的,到时候制成标本,放在总堂,定能威震四方。 蛟肉、蛟骨实在太多,船装满了,还余下不少。 荣舵主想了一个法子,空铜缸装满蛟肉,倒入烈酒泡着,然后封住,这样可以存放很久。等机会合适时,再来取。 已是储栋梁、唐以青和胡亮洪三人入洞第二日夜,安若柳坐在篝火旁心神不定。明日最多再等半日,船队必须离开,此处只能留一条小船给三人。 安若柳站起,望着远处黝黑的山洞口矗立良久。 浩瀚的星空,无数星星在闪烁,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梁哥,千万别出事,若柳等着你。 一滴眼泪,无声地落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打探 天气骤变,昨夜还星光灿烂,一早阳光没了,天阴沉沉的。午时,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半日功夫,四周就白茫茫一片。 糟糕的天气,不妨碍安若柳愉悦的心情。 昨夜的担心显然多余,储栋梁三人上午十点多就出了洞口。说是在洞内暗河里发现小蛟龙,花了很大功夫才引诱上岸,耽搁了。 安若柳不在乎这些细节,储栋梁安全回来,在她的身边,她就开心。 唐以青忙着给小蛟龙做了一个窝,时不时去看看。 荣舵主也被吸引,过去看了一会。 胡亮洪依旧陪着纤夫在岸上跋涉。 船队到六眼镇,已擦黑,再往前去,需半日后才有镇子,只能在此过夜。 来时,六眼镇像个死镇子,悄无声息。 此刻,码头边却异常热闹,停了大大小小许多船只。无数的人举着火把往船上挑着桌椅,橱柜,甚至门窗。还有的人挑子里是衣服,被子,连碗筷也有。 胡亮洪上了客船。 他朝几人点了点头,接过储栋梁递过的热茶喝了一口。 “安堂主,荣舵主,唐姑娘,栋梁。”胡亮洪一一叫过,“刚我已打听清楚,六眼镇被一富商买了,三日内所有的东西免费奉送,尽管拿。三日后六眼镇所有房子都会拆了。” “这镇子死了那么多人,他不怕?”储栋梁诧异地问道。 “正因为死了人,他才有机会。”荣鸿涛冷笑一声,“栋梁,金毛人动机可能就在此。” “怎会?富商又不是金毛人,难不成那些畜生也会和人合作?富商买这块地又是何目的?”储栋梁一脸不解。 “富商是何人,我也未见到,但一个生意人,对这般死地毫不忌讳,有违常理。既然买了整个镇子,那些屋子和屋子里东西或多或少值些银子,岂有白白送人的道理?他让周围的人拿走,一是收买人心,二是告诉这些人,镇子里已没有值钱东西,以后少到此地。毕竟地方太大了,找人守着,也守不过来。”荣鸿涛进一步分析道。 “难道镇子里有大秘密?需要弄死所有的人,赶走所有的人?”唐以青听了荣鸿涛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 “这就需要先弄清富商身份了。”荣鸿涛说完,出了舱,站在船头四处看着。 码头边船已停满,船队只得向前,又走了二里多地,才找到空地靠岸。 事情蹊跷之极,又曾在镇里见到过红旦,晚饭一吃过,储栋梁就约了荣舵主和胡把头上了岸。 “老人家,路上滑,不急。” 一上岸,一个老头背着竹篓,一步一滑差点和储栋梁撞上。 “急哩,你们才到?小伙子,带上点大洋,大户人家门口都有丘八守着,没钱进不去。”老头气喘吁吁说道。 “带着哩,多谢老人家指点。”储栋梁忙谢道。 “唉!贪心不足啊,不该来的,不该来的。”老头摇着头向前面一条小船走去。 “荣大哥,胡大哥。”储栋梁见附近有人,压低了声音,“此处地方属河州管辖,如果有当兵的在这里,应该是92师的人,带队伍的长官倒是可以见上一见。” “奇怪了,这种事情怎么会有队伍掺和?”胡亮洪百思不得其解。 “嘿嘿,镇子不远,我们看了再说,或许那个富商也在,我倒是有办法让他说上实话。”储栋梁嘿嘿一笑,夺心术好久不使了,待会可以试上一试。 “栋梁,不得鲁莽,这个富商不简单。”荣舵主忙关照道。 兵商勾结比官商勾结可怕的多,当兵的,手上都有枪,如果听命与一个商人,搂火开枪他们眼睛都不会眨下。 兵荒马乱,谁都想捞钱。 况且这样一个出了泼天大祸的镇子,没人会在乎死几个人。 雪越下越大,手电照不了多远,好在持着火把的人到处都是。人多,功夫也使不出,三人在泥泞的地面,一滑一歪地走着。 一入镇子,就明显感到人群亢奋之极。全然不顾身上落了一层雪花,一间间屋子进进出出,不再挑挑拣拣,已是见着什么,搬着什么。 端着长枪的士兵,十多个人一队,四处巡逻。 三人在镇子里穿行,也没人在意,大多数人都手捧肩挑,尽力往船上运着各种物件。 一路过去,人虽多,也乱,但未见着有吵闹斗殴的事。 眼前是一座大院,五个士兵守着,不见一人进出。 三人走到大院门前停住了脚步。 “想进去?”一名二十左右士兵问道。 “几个钱?”胡亮洪凑上前,一人发了一支香烟, “呵呵,老刀牌的。”一个士兵看了看手中香烟,“不满三位,这座大院想进去,一口价,一百大洋。” “一百?贵倒是不贵,只是还会有啥值钱的?”胡亮洪摇了摇头。 “这位爷,你是怀疑我们已进去过?实话与你说,整个镇子,没有一个敢进去,被鲍长官发现了,当……当场枪毙。”士兵一激动,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几位长官不进去我倒是信,我们前些日子打这里路过,镇子上有活人,难道他们没进去搜刮过?”胡亮洪特意引导,指向那些酒鬼。 “嗨!都那个了,个个疯疯癫癫的,哪里可能会晓得寻些钱跑路。娘的,他们活着也是受罪,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士兵做了个抹脖子动作。 “那进去瞧瞧?”胡亮洪装着与荣鸿涛和储栋梁商量的口气。 “行,冲几位长官冒雪守着,里面也值得一看。”储栋梁从包内摸出四根小黄鱼递了过去。 “哟,这位爷,我们手上可没得钱找您。”接小黄鱼的士兵眼珠一翻。 四根小黄鱼可兑一百二十块银元,多了二十块。 “多的就当孝敬几位喝口热茶。”储栋梁呵呵一笑。 “那多不好意思。”几人一阵兴奋。 院门贴着封条,储栋梁仔细一看,上面写着:驻河洲92师十七团第八营营部封。一颗红艳艳章旁,写着:钱一百,三个字。大概是营部派人查过屋内物件,估了价钱,做了标记。 “哟,原来几位是92师的长官,失敬,失敬。”储栋梁看过,回头说道。 一人小心翼翼揭开封条,收在袋内。 三人进了屋,屋子里已被翻乱,金银细软早就不见。 墙上有钉子,柜子上有印迹,显然屋子里字画和古董也被拿走了。 家具,衣服,被子等都还在,地上血迹并未清理,黑乎乎的到处都是。 “这些东西搬走,倒是值个几百,栋梁,你那四根金条没有吃亏。”胡亮洪转了一圈,笑道。 “三位爷,没有带伙计?”一名士兵凑上前低声问道。 “没有,只是来看看热闹,想不到还真有点货。原以为都是白拿,想不到还是要给钱才能拿。”胡亮洪接过了话。 “白拿?哼哼,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那是放出的风声。不过,屋子里家伙设总比付的钱多些,有赚头的。嘿嘿,鲍长官也指望着靠它大赚一笔呢。” “鲍长官是你们营长?” “可不是?新到任的长官,扣着呢。”士兵愤愤不平地说道。 “骆驼,瞎说什么,不要命了?”有人一把拉过抱怨的士兵,低声埋怨道。 储栋梁从包内又摸出一根小黄鱼,塞到骆驼手中。 “几位长官,不满你们,我三人是做建材生意的。听说六眼镇有个大老板买下了,觉得是个机会,特地来看看。不知几位对那位大老板是否了解?我们想先打听清楚,好顺着大老板胃口做事。” 骆驼掂了掂手中小黄鱼,顺手塞进袋内。 “三位爷,大老板的来历我们还真不清楚,不过,我们新长官倒是对他俯首听命。嘿嘿,还有个公子哥,带着两个洋妞,正在那边大院内喝酒呢。”骆驼指着远处灯火通明,一座明显比四周高出一截的大院。 “好,有劳各位长官,我们过去碰碰运气。”储栋梁忙说道。 “三位爷,口风紧点,千万不要说是我们几个说的。”骆驼忙说道。 “你们几个?啊?我没有见着啊,哪几个?”储栋梁瞪大眼睛,夸张地说道。 “哈哈哈哈……”士兵们满意地笑了。 “三位爷,如果落上什么好事,可不要忘了我骆驼啊。”骆驼见对方爽快又聪明,忙套上近乎。 “行了,屋内东西就给诸位长官拿着,以后有事还请多多帮忙。”储栋梁忙又递上一块肥肉。 “哟,使不得,使不得,拿的太多了,也没帮上啥事。”屋内东西至少值几百大洋,就是再转手给下家,也可得上百块大洋,骆驼一下有点过意不去了。 “消息就是钱,以后还要烦请各位多留意消息。”储栋梁嘿嘿一笑,“骆驼兄弟,以后再来,怎么寻你?” “爷,到此地只要问一声骆驼,都认识,不难寻。”骆驼恭恭敬敬说道。 见骆驼恭敬的样子,储栋梁一下想到了月亮城矿坑里洪二狗,一晃几个月过去,也不知他在那如何了。 要尽快去一趟月亮门,当初曾发过誓要带他们出来。 储栋梁暗自叹了一口气。 “好,我叫储栋梁,过些日子再寻你们喝酒。” 三人往前方大院走出,附近一些屋子都是大户人家,进屋收费高,进出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骆驼说的那处大院外,多了一些巡逻士兵。 从正面进屋,可能性不大。 储栋梁与荣鸿涛、胡亮洪略一商量,决定一人先去打探一番。 纵身上了屋顶,储栋梁如大鸟一般,向大院急速跃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何老板 院落有一亩多地,东西两侧各有七、八间厢房,回廊与正厅相连。 西侧厢房是灶台,锅灶边,几名厨子正忙碌着。 屋外下着雪,天寒地冻,上菜两个年轻姑娘,托着木盘,菜置放在木盘上,罩上半圆形木盖,步伐轻盈,向正厅走去。 储栋梁趴在屋脊上看了看,缩下身子,拨弄掉积雪,悄悄掀开一块瓦片,拉出二指宽的缝。 厅内,一张大圆桌,坐着十多个人,屋子角落,两盆炭火呼呼烧着。 常寻春!豹子头! 储栋梁大吃一惊。 豹子头穿了军服,中校军衔,剃了光头,脑门子铮亮。 常寻春身旁左右各是一名金发女人,显然屋内热,皮毛大衣都脱了挂在一边。 豹子头与常寻春之间,坐着一名男子,因背对着,储栋梁没法看清面容。 “何老板,我敬您一杯。”男子对面一身着少校军服军人站起,双手捧着酒杯,恭恭敬敬对男子说道。 “马营副,自家人,不用这般客气。”男子并未起身,端起酒杯举了举,又放在桌上。 马营副脖子一仰,干了。 “好,马营副爽快,海量,我代何老板干了这杯。”豹子头哈哈一笑,端起杯子一干而尽。 “何某酒量有限,不能一一与诸位喝过。”何老板起身,端起酒杯,绕桌子走了一圈,与每一个人碰杯。 娘的,怎么与死人一般。 储栋梁看清了何老板面容,脸色惨白,说话时嘴唇几乎不动。 怎会有这么白的人!比那两个外国妞都白上三分。 一片雪花穿过缝隙飘进屋内,晃晃悠悠化为一滴水珠,落在何老板脸上。 “什么人?”何老板一声喝问,手中酒杯“唰”的一下掷向屋顶。 “嘭!” 酒杯穿过屋顶,击向储栋梁脖颈。 “噗!” 护体术一念之间,已经护住全身,五成内力!这也是他陡然间能够激发出的最大程度。 痛! 储栋梁未躲得开,酒杯击中了他脖子,护体真气几乎被击散。 痛,是因为击来的酒杯劲道无比强劲,震荡了护体真气,脖颈周围一阵剧痛。 “嘭!” 何老板飞身撞开屋顶,上了屋面。 储栋梁刚刚站起,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什么人?”何老板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刚那一击,对方竟然没死,甚至未看出受伤。 “呵呵,过路之人,闻到酒香,看看你们吃了什么。”储栋梁嘻嘻一笑。 “好,那就下去喝上一杯!”何老板当然不信储栋梁鬼话,伸手向他抓来。 “呼……” 储栋梁双掌一扭,化为无数掌影,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迎向对方。 屋内,院子里一阵大乱。 “有刺客!”有人叫道。 眨眼间,储栋梁已与何老板过了数招。 “小子,你是什么人,刚老夫酒杯已击中,你用了什么法子扛住?”何老板掌法放缓。 论掌法,储栋梁千佛手能够化解对方攻势。 论内力,储栋梁觉得与对方差了许多。 “前辈,我是无名小辈,哪里能扛住您那一击,侥幸躲开而已。”储栋梁已感到对方强大的压力。 “哼哼,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何老板脸色一沉,双掌突然被一团火红色雾气裹住。 “紫焰掌!”储栋梁大惊。 “呵呵,小子眼力不错。”何老板大笑一声,“说还是不说?” “何老板,别动手,我说……说你娘个屁!”储栋梁瞥见荣舵主已到了对面屋顶,猛然纵身跃过。 “找死!”何老板大怒,飞身扑去,一掌向储栋梁劈来。 “哼!”荣鸿涛一掌迎上。 “轰……” 双掌相接,发出惊天巨响。 屋面瓦片四下乱飞。 “栋梁,走!”荣鸿涛低吼一声。 储栋梁明白留在此处只会分散荣鸿涛精力,脚一点,向刚才来的方向跃去。 “何老板,这两人我认识,万宗门的。”豹子头也到了屋顶,一眼瞥见储栋梁遁去。 “万宗门果然名不虚传。”何老板未再发力,对荣鸿涛拱了拱手。 “不敢,在下万宗门千山堂荣鸿涛,不知何老板……”荣鸿涛内心涌出一丝不安,江湖上有这等功力的,他都熟识,此人,他竟然不认识,也不曾听说过。 “千山堂?我记得千山堂堂主是位姑娘。”何老板一脸诧异。 “在下只是千山堂一名舵主。”荣鸿涛一笑。 “原来是荣舵主,久仰,鄙人是一个生意人。”何老板脸色恢复了平静,心内却翻起了波浪。 一个舵主功夫就如此了得,万宗门实力不可小觑。 “何老板,多有得罪,我那小兄弟只是好奇。”荣鸿涛回身看了看,储栋梁与胡亮洪都不见了踪影,他心头一松。 “你那兄弟功夫了得,他说是闻到酒香而来。烦请荣舵主递个口信,鄙人常在此地,空的时候来喝杯薄酒。”何老板点了点头,算是认同荣鸿涛说法。 “告辞!”荣鸿涛一抱拳,也不转身,身子向后急速飘去。 “何老板,这两人与常公子有纠葛,不能放他们走。”豹子头急忙跳了过来。 “哼哼,你以为我能留得住?”何老板冷哼一声。 …… …… 船队连夜起航。 豹子头带着一个营兵力,一千多号人,万一双方发生冲突,一百多号纤夫就会受到连累。 更何况,几条船里装满奇珍,消息一旦泄露,沿途麻烦就大了。 次日中午,船到了河州。 纤夫早已累的够呛,其他人也一夜没有合眼。 吃了饭,胡亮洪包了码头附近一家旅店,带着纤夫住了进去。 几个舵主上岸采购物资,储栋梁一人带着些蛟血、蛟油,叫了一辆人力车,往武寒松驻地去。 安若柳等人守在船上,以防万一。 傍晚,储栋梁回到船上。 从武寒松那,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豹子头,大名鲍大头,武寒松部所在集团军最高长官亲自打了电话。 武寒松只得做了安排,任命鲍大头为营长,并让他驻防六眼镇,对外就说是防范怪物。 何老板,买了六眼镇,说是要建一座庄园。 只知他与常寻春走的近,出手阔绰,能拿出稀罕之物。究竟什么来历,武寒松不清楚。 鲍大头带的一个营,其实就是给何老板看家护院。 “以月亮门的财力,还从未敢用军营看家护院,这个何老板如此招摇,难道不怕引来是非?”唐以青颇为疑惑。 “此人功夫不在我下,说是一个生意人,不可信,难道他是江湖上某个秘密门派?”荣鸿涛提出了他的疑问。 “既是秘密门派,他又为何大张旗鼓买下六眼镇,素不知此地已恶名远扬?”胡亮洪也不得其解。 “建一个庄园也不需要一个营帮他看着啊,难道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安若柳提出了自己看法。 “此事蹊跷的很,好在我们已结识一个叫骆驼的士兵,等有机会再去打探。”荣鸿涛说道。 …… …… 禅音寺内,一阵钟声后,普度念起了超度经文。 他办了只有两个和尚的法会。 一大一小。 一老一少。 前几日,在月亮城外,劝了半日,千余江湖好汉没有一个回头。 再劝,已引起公愤,甚至有人怀疑老和尚动机不良,是月亮门的说客,目的是阻止他们猎捕蛟龙。 生死约,他们个个愿意签,说白了,不就是按一个指印么。 万明诚颇为大度,每人提供了几斤牛肉,数十个馒头。 普度回到庙里,就给这些人办个法会,超度超度。 洪二狗也见到了这批人。 他很兴奋,终于打听到储头领的消息。 百兽谷内有蛟龙,一下吸引了一批又一批人到,他清楚是储栋梁的计谋。 “快了,储头领这是削弱月亮门实力,他快带我们出去了。”洪二狗悄悄与周围人说道。 说这些话,必须躲着马海山。 马海山已经像个皇帝,数千矿工都是他的奴隶,动辄不是打就是骂。 食物也只有原先一半,没人敢问原因。 一千多江湖好汉,穿过月亮城来到矿坑,爬上百兽谷边城墙,顺着绳索滑下,当场还摔死了几个。 人一下去,马海山就命人把绳索拉了上来。 “都是些死人了,犯不着派人帮他们看着,看着也没人能回来。”他对四周人狠狠说道,“储栋梁和唐以青也死了,他们哪里可能活着!” 马海山心里其实很恐慌,这么多人前往百兽谷,他早就打听清楚,是储栋梁从中作梗。 一旦储栋梁回来,会活剥了他。 …… …… 屋内炭火正旺,温暖如春。 “快哉!快哉!” 常寻春呷了口酒,嘴巴张开。 两名克拉乌美女忙捏起一片牛肉塞了过来。 妈个巴子,常寻春左抱右拥,兴奋地揉搓着。 外国妞,玩起来就是爽,那个叫声,像极了发情的野猫。 “常哥,你好厉害!” 这是两个女人说的很顺的一句话。 “老子厉害不?”常寻春觉得又要开始干活了。 “厉害,厉害,常哥最厉害!” 两个女人连声说道。 “嘭!嘭!” “呃!” “呃!” 门外传来了异响。 “不好!”常寻春情知不妙,裤子也未捞上,就翻滚到沙发后。 “嘭!” 门被踢开。 两个身披铠甲戴着面具,手持钢叉,四肢套着厚实皮衣的人走了进来。 “啊!” 两个女人发出惊叫。 她们看得清楚,两人钢叉上满是鲜血。 “噗!噗!” 进来两人手中钢叉无情刺过,两个女人哼也未哼一声,睁大双眼一动不动。 一人走到沙发边,一把拎起常寻春。 “常寻春?”那人声音非常奇怪。 “是是,哦,不是,不是,我不是常寻春。”常寻春忙说道。 “不是?那得死!”那人扔下常寻春,手中钢叉高高举起。 “我是,我是,我是常寻春,如假包换。”常寻春连连摇着手,盯着钢叉,满眼恐惧。 “哼!谎言多了会送命!”那人一把拎过常寻春。 “好汉,要钱还是要女人……”常寻春不敢挣扎,偷眼看了下沙发上两个女人。 “呵呵呵……” “啪!” 两人都未回答,一阵大笑,一拳打晕常寻春,一把扛起向门外走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阴谋与阳谋 江浙省府大院。 大雪已连下三天三夜,屋顶上,地面上,大树上,积雪越来越厚。 十多个人,拿着长竹竿,四处捅着高处积雪。有几个爬上屋脊,拿着二丈多长的竹耙,推屋面积雪往地面滑去。 豹子头与何老板在常昊乾办公室一站一坐。 豹子头站着,额头渗出了细密汗珠。 何老板坐着,端着一杯茶默不作声。 常昊乾脸色铁青。 六眼镇,一个营兵力守着,常寻春竟然失踪,不知死活。 六个警卫死在门口,屋里还死了两个外国女人。一旦此事传出,他的声誉将大受影响。 万宗门千山堂有人在六眼镇窥伺。 在河州码头,常寻春与千山堂船队发生冲突。 常寻春邀安姓堂主赴宴,想化解双方矛盾,遭对方断然拒绝。 窥伺在后,冲突在前。 豹子头认为是千山堂下的手,否则六个警卫都是好手,总得发出一声警报。事实是,常寻春失踪,没有一人听到声响,更没有一人目睹。 “何老板,你怎么看?”常昊乾从豹子头嘴里已经知道,那夜千山堂有人在屋顶偷窥,是何老板出手击退对方。 一个生意人,能有这等功夫,难得。 常昊乾对何老板自然高看一等。 “省长大人,我赞同鲍营长看法。自到六眼镇,鲍营长每日晚都亲自带队四处巡逻。不是一等一高手,常公子怎可能被人无声无息掳走?”何老板声音平静,似在自言自语。 豹子头见何老板为自己开脱,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 “这么说那晚何老板是与千山堂一等一高手过的招?”常昊乾语气中透着怀疑,何老板武功再好,怎可能与混迹于江湖中的高手相比? “呵呵……” 何老板一笑,端起面前茶杯,他明白常昊乾的疑惑。 “曾听常公子说过,常省长有一支亲随护卫,可否讨教一二。” 常昊乾迟疑了下,伸手拿起桌上电话。 “让薄队长进来。” 电话刚放下,有人敲门,走进一名身高六尺大汉。 “何老板,这位是省府护卫队薄队长。”常昊乾介绍道,“薄队长,这位是何老板,想见识见识你功夫。” 薄队长一愣,眼前这位何老板面色惨白,像得了痨病。 妈的,老子一个指头也戳晕他。 “大人,属下不敢与何老板过招,万一……” “省长大人,鄙人不是与他一人过招,让他集中护卫队所有的人。”何老板放下茶杯微微一笑。 “何老板,省府护卫队有五十多人……况且这里也不方便。”常昊乾见何老板神色严肃,不像开玩笑,不禁大为惊讶。 “好,那我就先过一过薄队长这关。薄队长,鄙人站着,任你拳打脚踢都可,能让我动一步,算你赢,怎样?”何老板满脸堆笑看着薄队长。 “何老板,不要欺人太甚。”薄队长大怒,一拳挥向何老板。 见拳到,何老板右掌轻轻推去。 “啊!” 薄队长疼的一哆嗦,刚那一拳,似打在铁板上。 “呼……” 带着疾风,薄队长腿扫向何老板。 “哼!” 何老板冷哼一声,一动未动。 “嘭!” “啊!” 薄队长右腿踢中何老板腿肚子,起初还未觉得,一收脚,已站立不住,腿肚子不由自主抽起筋来,一下倒地不起。 常昊乾按了下铃铛,屋外进来两人搀着薄队长走了出去。 “好功夫!”常昊乾大喜过望,仅仅两招,何老板还未出手,薄队长就已败了。 “省长大人,千山堂一个叫荣鸿涛的舵主,功夫不在我下。还有个二十多岁小伙,被我暗器击中,竟然毫发无损。如果是他们掳走常公子,鄙人不感到意外。”何老板声音不高,但字字撞击着常昊乾心脏。 “何老板,犬子安危就拜托你了,需要什么协助,尽管说。”常昊乾说道。 “常大人,千山堂不知死活,竟敢绑架公子。卑职建议,派兵剿灭。”豹子头咬牙说道。 “剿灭?你这是帮寻春呢,还是准备害寻春?”常昊乾刚松下的脸色又绷紧。 “常省长,鲍营长说的有理,只有给他们大大的苦头,常公子反而更加安全。”何老板瞥了眼豹子头,顺着他的意思说道。 “何以见得?”常昊乾见何老板也如此说,不得不重视起来。 “千山堂在江湖上实力不凡,他们绑架常公子绝对不同于一般绑匪,不仅仅是为钱财而来,定然是公子那日在码头得罪了他们。这是是报复,是挑衅!面对挑衅,只有挥出重拳,打脱对方牙齿,他们才不敢下口,他们才知道常府的威严。”何老板声音渐渐高起。 常昊乾双手指交叉,两只拇指快速转动着。 他听得很认真。 “叮铃铃……” 桌上电话响起。 “……,何老板,果然是万宗门千山堂,他们有信到府里了。”常昊乾放下电话说道。 一支香功夫,常府管家亲自把信送到办公室。 “老爷,是江湖手法,信钉在院门上的。”管家带着信,顺带着一把匕首。 匕首铮亮,手柄上刻着“千山堂”三字。 “胆大妄为!”常昊乾急忙拆开信。 信上字不多,短短三行。 第一行:大人勿念,儿不教,父之过也。 第二行:限十日内准备五十万块大洋赎常寻春! 第三行:到时听候,勿乱动,乱动撕票。 “大人,匕首果然是千山堂的。”豹子头拿着匕首指着上面字说道。 愤怒过后,常昊乾冷静下来。五十万大洋,对他来说,并不算多,拿得起,拿得出。 “管家,先按上面准备。”他黯然说道。 “慢!”何老板忙站起身,“大人,你看每一行第一个字。” 大,限,到。大限到! 常昊乾一下瞪大眼睛。 “意思很明确了,常公子危在旦夕。”何老板盯着常昊乾说道。 “寻春!”常昊乾终于奔溃,眼泪夺眶而出。 …… …… 大同山,沙金西南方向一座大山。 主峰大茅峰,海拔五百丈。 河州大雪纷飞,沙金境内也是雪花飘飘。 刚过年不久,又是大雪天,路上几乎不见行人。 大同山北侧,一处偌大庄园,远远看去,似被积雪覆盖着。 江南大地,如此大的雪,极为罕见。 庄园外,搭着简易马棚,用材很简单:毛竹,草帘子,麻绳。 马棚内,数百匹骏马一字排开,整整有五大排。 十多个壮汉,拿着稻草叉子,正投喂饲料。 南方冬日,再差,也有稻草可供马吃。 这群马,吃的当然不是稻草,稻草只是给马匹垫在脚底。 黄豆,小麦,豆饼,都是上好的精饲料。 幻晴裹着皮毛大衣,正在庄园内一处水塘边呆看着。 她万没有想到,到了南方,会遇上百年一遇的大雪。 水塘中央,一尺内,飘着一层浸润着水的雪,一丝丝晶莹剔透。 树杈上,一个鸟窝已被雪裹住,隐约听到鸟叫之声。 “大小姐,外面冷,回屋吧。” “覃家居”的覃老板站在幻晴身后,轻声说道。 “覃叔,你先回吧,我把米送给那些小鸟吃。”幻晴手中提着一个布袋,里面装满了米粒。 “雪太大,米粒放地上一会就找不着了,等雪停了再喂不迟。”覃老板笑着说道。 幻晴看了看鸟窝,又看了看四周大雪,只得回到屋内。 “妹妹,庄园虽重重护卫,但沙飞在暗处,我们还是小心为好。”一名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对幻晴说道。 “哥,我会小心。”幻晴叹了一口气。 北冥洞府与无常府之间纠葛,幻晴并不清楚,她哥也不甚了解。双方都在北地,相隔一百里不到,本应井水不犯河水,却如同世仇,碰上就相互厮杀。 好在这么多年,厮杀只停留在普通弟子层面,两府高手即使遇到,也有意无意相互避开。 幻晴第一次远离无常府,不知对方如何得到消息,洞主沙飞竟然亲自前来捉人。 “覃叔,无常府与北冥洞府究竟有何过节?”年轻男子回身问覃无水。 “公子,无常府与北冥洞府并无过节。”覃无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再也没有多说一字。 “哥,你何必难为覃叔,他清楚还不告诉我们?”幻晴埋怨道。 不打听与北冥洞府过节,无常府虽未严规,但弟子都不跨越这条红线。遇见依然厮杀,死了、伤了都受极高待遇。 “吱……”“吱……”“吱……” “嘭……”“嘭……”“嘭……” 突然!黑色烟哨在庄园外炸响。 三颗连发! 强敌! 只有强敌才会同时爆三颗烟哨! “沙飞来了?” 年轻男子脸色一狞,一步跨出屋门。 覃无水面色一沉,未动一步,凝神看着屋外。 “砰砰……砰砰……” 庄园外枪声大作。 “公子,有土匪攻打庄园。”一名壮汉匆匆来报。 “土匪?”年轻男子大为惊讶,冰天雪地,怎会有土匪。 “公子,那是半人兽。”覃无水高声说道。 “沙飞竟然驱赶半人兽到了沙金?”年轻男子很是意外。 “他花了血本。”覃无水双眼透着寒意。 覃无水并不清楚有多少半人兽到了沙金,他是偶然听令冷玉说了一句,沙飞早已在沿途布置拦截,也清楚幻晴并未回到北地。 幻晴跑不掉了,洞主带了半人兽,这是令冷玉在与覃无水欢愉后吐露的。 覃无水自然知道半人兽,北冥洞府豢养了无数。 杂食,没食物时,草也吃。 强壮,一头抵得上数人。 有智力,能组队攻击,能使弓箭。 “轰……” “轰……” 爆炸声四起。 “哒哒哒……” 重武器响起。 能使枪支,覃无水还是首次见到。 “公子,土匪火力猛,兄弟们已有伤亡。”壮汉左臂缠了绷带,又到屋前来报。 “受伤了?可看清土匪面目?”公子问道。 “半人兽!”壮汉说完,扭头向院门处跑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惊人消息 蛟血,不管是寒冬还是盛夏,不凝不腐。置于木桶内,储存可达数十年。 割回的板油,一到沙金,立刻用铜锅熬煮,共得三万斤无色透亮纯净蛟油。 蛟丹,需要高超工艺配制丹丸,获取后,越早越好。万宗门总堂早已派了三名丹药师在沙金等候,蛟丹一到,三人立刻动工。经三人精心配制,添加了许多上品辅材,共炼制出八百颗丹丸。 安若柳,荣鸿涛各得五十斤蛟血,十斤蛟油,十颗丹丸。 依约,唐以青得一百六十颗丹丸,一根蛟筋。 储栋梁分得二十斤蛟血,五斤蛟油,五颗丹丸。 胡亮洪分得十斤蛟血,三斤蛟油,二颗丹丸。 储栋梁的二十斤蛟血送给了胡亮洪。 千山堂其他舵主、头领、弟子,都有所获。 一时间,千山堂弟子气势大振,纷纷服用进而修炼。 蛟鳞,制作铠甲。蛟皮,制作上等皮革。这两类,还需时日精心制作。 忙完这些,已是储栋梁从六眼山回沙金县城的第六日。 大雪三日前已停,连续三日天气晴朗,除了背北处,屋脊、路面、田野上积雪大多化了。 “将军府”大院安装了大门,二寸厚木板,蒙着一层铜皮。密密麻麻铜钉钉着,煞是气派。 储栋梁原先的家,一楼改成会客厅,二楼爷爷的屋子和书房保持原样,他自己的卧室装修一新,添置了时尚家具。 崭新的大床上,放了一张弹簧床。 工匠告诉他这是“席梦思”,软软的,睡着舒服。 自储栋梁透露月亮门有蛟龙出现,沙金县城已不见大小门派弟子踪影。 江湖上无数眼睛,盯着月亮门。 千山堂枪手队员已全部撤走,白天总在附近转悠的和尚也回到庙里。 娘的,舒坦! 储栋梁每日晚在屋内修炼心法,再不用担忧有人想取他性命。 今日一早,到了绿柳旅社,荣舵主叫他进了办公室。 “栋梁,收到消息,大同山附近一处庄园受到半人兽袭击。现场除了半人兽一百多具尸体,还发现了数十匹马。”荣鸿涛说道。 “发现无常府弟子尸体没有?”储栋梁问道。 半人兽,是北冥洞府驱使的妖兽,他们的目标是幻晴。 马队,曾在去六眼山途中遇到。 “没有发现无常府弟子尸体,估摸着撤退时已带走。庄园内有多处血迹,还有一个十多丈宽的大坑,半人兽尸体主要集中在大坑四周。”荣鸿涛见储栋梁一言就说中,赞许地点了点头。 “大坑是炸出的?”储栋梁不由得一惊,即使用月亮石,想要炸出十多丈宽,也要费很多颗。 “炸出的。”荣鸿涛语气肯定。 “我去‘覃家居’看看覃老板是否在。”略一思虑,储栋梁说道。 “坐马车去。”覃无水是无常府人,荣鸿涛不放心储栋梁一人前去,忙起身说道。 …… …… “血蝠仙子!” 储栋梁一步跨进“覃家居”,惊的差点跳起,背脊冒出一阵寒意。 柜台内,站在一个女人,正笑盈盈看着他和荣舵主。 正是血蝠仙子令冷玉。 穿着一身裘皮大衣,头发盘着,二个金灿灿耳垂微微晃荡。原先的妖艳荡然无存,一副富贵老板娘的样子。 “哟,原来是小哥来了,上次你劝说无水回头,一直未有机会谢过你。”令冷玉笑意越发浓了。 “姐姐,你好像大变样了么,我怎么心跳得厉害?”储栋梁嘻嘻一笑。 “是变丑了,还是变漂亮了?”令冷玉突然脸上飘过红晕。 “姐姐当然是变漂亮了,更有女人味了。”储栋梁走到柜台前低声说道。 “真会说话,姐请你和这位先生吃大肉面。”说完,令冷玉关照跑趟的上两大碗大肉面,“大肉双份。”她又追了一句。 血蝠仙子见过荣鸿涛,知道他是千山堂舵主,一个舵主,她没放在心上。 储栋梁四下看了看,覃无水不在店里。 “姐姐,覃大哥呢?”储栋梁回身望了眼已落座的荣鸿涛,又轻声问道。 “他送幻晴和她哥去北地了。”令冷玉淡淡说道。 “沙洞主呢?”储栋梁忙又问道。 “胖子死了,他和瘦子都伤了,眼下不清楚去了何处。”令冷玉似在说着别人家的事,始终带着微笑。 “姐,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储栋梁指了指西边。 “沙飞想捉住幻晴,无水想保住幻晴,结果双方斗了起来呗。”令冷玉一笑。 “姐怎么没有去?”储栋梁双眼盯着令冷玉。 “姐累了,想过几日寻常百姓日子。”令冷玉指了指了指大堂来来往往客人,满脸幸福,“守着一个店,还真有点意思。” “幻晴怎样?” “她没事,她哥受了重伤。小哥,我与你说,不要去招惹幻晴。那姑娘看着单纯,心思重的。”令冷玉脸上的笑意收去,极认真地说道。 储栋梁心中一动,令冷玉这句话看似普通,却是在发出警告,而且是极严重的警告。不过,说道招惹幻晴,还真冤枉了他,对幻晴,他还真没有这个心思,甚至没有意想过。 安若柳,唐以青,在他心中不知被蹂躏过多少次了。 而对幻晴,他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姐姐,我一直以为是你要抓幻晴,现在看来不是啊。她一个女孩子,捉了何用?难不成沙洞主要用幻晴要挟无常府府主?”储栋梁依旧满脸嬉笑。 “于府主是能被他人要挟之人么?”令冷玉叹息了一声。 “大肉面两位……”跑堂的端着木盘,两大碗热腾腾大肉面上了桌。 …… …… “储哥,停车。”毛头拉着黄包车,满头大汗,一脸焦急。 荣鸿涛收住缰绳,马车停下,储栋梁跳下车走向毛头。 “码头有事?”储栋梁知道毛头跟着胡亮洪,专司跑腿递消息。 “胡把头说有急事。”毛头重重喘了一口气。 “好,辛苦你了。”储栋梁摸出一块光洋塞到毛头手里,随即跳上马车,转头向码头驶去。 一到码头,胡亮洪并未多说,爬上车厢。 “荣舵主,去曹府。” 储栋梁心一沉,去曹府,难道丹丹出事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胡亮洪,嘴巴张了下,又扭头望着前面。 “啪!” 荣鸿涛马鞭抽向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得额,得额,得额……得得得……” 两匹高头大马加快速度向曹府赶去。 …… …… “今日一早,武寒松武长官电话我,83师一个团兵力,今晚就会到达沙金,替换马场守军。”等几人坐下,曹瑞海开门见山说道。 “叔父,突然换守军,是要打仗?”储栋梁忙问道。 曹瑞海端起热茶喝了一口,看了眼储栋梁,又扭头望着荣舵主。 “荣舵主,江浙省长常昊乾公子常寻春是否得罪了千山堂?”曹瑞海问道。 “曹县长,前些日子在河州,有过小冲突。”荣鸿涛答道。 “小冲突?既然是小冲突,为何绑了常寻春?”曹瑞海很是不满。 “常寻春被绑架了?谁干的?”荣鸿涛一脸诧异。 “哼!武长官收到消息,83师一个团兵力,就是来对付千山堂的,现在放人还来得及。”曹瑞海见荣鸿涛一口否认,不由得加重语气。 荣鸿涛忙起身施礼:“曹大人,千山堂绝对没有绑架常寻春。当日只是小冲突,安堂主也赔了不是,送了两缸好酒与他,双方客客气气分手的。” “叔父,千山堂确实没有动常寻春一根汗毛。”储栋梁也起身说道。 “这就奇怪了?难道是常昊乾找了借口,替儿子出气?不可能啊,为这点小事动了军队,可不是闹着玩的。”曹瑞海忙让二人坐下。 “叔父,眼下要尽快打听清楚,常寻春是否被人绑架。”储栋梁提出了自己看法。 “好,既然不是千山堂做的事,就不用过分担心,他常昊乾虽是封疆大吏,这里是苏江,不是江浙。”曹瑞海顿了顿,“常昊乾大舅子是杜祺祥,掌管苏、江、徽,三省数十万大军。” 原来如此,储栋梁恍然大悟。当日在武寒松那,说是上头杜长官直接下令,给了豹子头一个营长干干,想不到杜长官竟然是常寻春舅舅。 这小子背后势力确实惊人。 “曹县长,证实常寻春是否被人绑架,还得劳烦您。我们先走一步,疏散千山堂弟子。万一对方不分青红皂白动起手,也不好办,先避一避,让他们一下。”荣鸿涛起身说道。 “好,有了消息我会电话你。”曹瑞海起身相送,“栋梁,你晚一步走,叔父有话与你说。” 送走荣鸿涛与胡亮洪,储栋梁与曹瑞海又回到书房。 “栋梁,丹丹获救,叔父还一直未谢过你啊。” “叔父,此事不用谢。丹丹心结未解,我一定会亲手杀了月亮门几个狗贼。” “我正是想与你说此事,丹丹是读过书的人,时间久了,她自然会解开心结。月亮门势力我也清楚,惹不得,切记,不要再去月亮门了。万一你出了事,我会内疚一辈子,丹丹也会内疚一辈子。” 储栋梁起身给曹瑞海续了茶,递了一支烟给他。 “叔父,你放心,我不会蛮干的。” “栋梁,有空去看看丹丹。她虽说不愿意见任何人,但我想她还是愿意见你的。” 储栋梁点了点头,或许曹瑞海说得对,等眼前事情过了,去那处庄园走一趟。 眼下这事看来非常麻烦,对方竟然动用一个团兵力对付千山堂。 常寻春身处六眼镇,即使有仇家,也不可能知道啊。 况且,他的身边有一个营兵力,还有那何老板,功夫深不可测,竟然懂得紫焰掌。 听荣舵主后来说,对方掌力,胜过梅三游。 为何对方一口咬定是千山堂绑架了常寻春? 娘的,事情不对劲啊。 第一百二十章 绿柳旅社遭袭 夜半,寒意浓,星斗全无,沙金县城笼罩在茫茫夜色中。 荣鸿涛、胡亮洪和储栋梁躲在马场附近一处三层楼顶,监视着马场。 马场院门外两侧,三角支架撑着大铁锅,火苗呼呼窜着,带给寒意一丝暖意。 93师原驻军列队在寒风中等候,带队的一名少校盯着大门外神色冷漠。 远处,见到了车灯。 “兄弟们,他们到了,精神点。”少校大声吆喝道。 到的,是83师13团,接防马场。 一到马场,双方长官签字办理了交接手续,原驻军立刻启程,没有举行任何仪式。 “荣舵主,他们带了不少重武器。”胡亮洪放下望远镜说道。 “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啊。”荣鸿涛拿过望远镜看了一会,自言自语道。 “荣舵主,快看,小车上下来一人,穿皮袍的,好像是何老板。他身边那人,好像是豹子头。”储栋梁指着大院内一辆小车说道。 荣鸿涛忙又举起望远镜,盯着看了一会。 “穿皮袍那位的确是何老板。”他把望远镜递给了胡亮洪。 “难道是他们从中作梗?堂堂一个省长,总不至于为了鸡毛蒜皮之事报复千山堂吧。”储栋梁很是疑惑。 何老板与豹子头,背后势力是常昊乾,储栋梁清楚。 曹瑞海下午打了电话给荣鸿涛,武寒松已经查证清楚,常寻春的确失踪,细节也摸到一些。 “常寻春失踪已是事实,那两个外国女人也死了,按理说他舍不得杀了那两个女人,不会自导自演这一幕。绑匪能一气击杀六名护卫,神不知鬼不觉带走他,定然是厉害角色。只是为何一口咬定是千山堂干的?难道是当日与何老板发生冲突,他怀恨在心?”荣鸿涛低声与两人探讨。 “荣舵主,其中定有阴谋。”胡亮洪不大认同是何老板报复,“对方能说服常昊乾,常昊乾能说服杜长官出兵,看样子常昊乾与杜祺祥两人深信千山堂绑架了常寻春。” “娘的,趁他们今晚刚到,落脚未定,我去捉了豹子头问问。”储栋梁咬牙说道。 “不行,豹子头一直跟着何老板,容易打草惊蛇。我们抓了豹子头,反而会给他们更好借口。”荣鸿涛忙制止道。 “问过就杀了,他们也不知道谁抓的。”储栋梁冷冷说道。 “一个团兵力,三千多人,万一有高手藏在暗处,容易陷进去。眼下先盯着,看他们如何行动。假如他们认定是千山堂绑架了常寻春,明日应该会前去谈判。”胡亮洪也认为储栋梁方案不妥,眼下只能以静制动。 三人边说边盯着马场内动静。 原驻军已撤走有一个多小时,新到的人马依然集结,没有入屋。一部分人扛着弹药箱、重武器在院门外布防,一部分人打开弹药箱分发子弹等。 大多士兵在检查自己手中家伙。 三辆马车从远处驶来停在马场门外,最前一辆的车夫跳下马车,掀开车厢厚实的门帘,一人从车厢内钻出。 “乔帮主!”胡亮洪大吃一惊。 半夜三更的,沙金青帮帮主到马场做什么? 乔帮主下了马车,向后看了一眼,走到门前岗哨那说了几句。 岗哨飞快地跑向一名军官,一边说一边指着大门方向。军官点了点头,岗哨忙又跑了回来。 铁丝网搬开,乔帮主走了进去。 他似与那军官相识,两人说了几句,那军官走向一名上校,又说了几句。 离着远,储栋梁凝神侧耳也没能听清。 “咻……”“咻……” 一阵尖利哨声过后,院门外岗哨搬开了铁丝网。 “他们这是要行动了。”胡亮洪说道,他早年在军营待过,清楚行军打仗规则。 乔帮主骑上一匹战马,陪在刚才那名军官身边。 一队队人马开拔,携带着轻重武器,出了马场大门。 何老板与豹子头并未随大军行动,那名上校陪着他两个进了雕楼。 “荣舵主,这些人到了沙金根本没有想与千山堂交涉啊,看样子是要动手了。”胡亮洪皱眉说道。 “安堂主那边已经全部撤走,旅社也只有一些客人和服务生。”荣鸿涛说道。 “钢厂那边可有千山堂弟子?”储栋梁问道。 “只有施工方管理人员和工人,也让他们暂时离开了。”荣鸿涛说道。 出了马场大门的队伍,分成三路。刚到的三辆马车做向导,各带着一支队伍向不同方向走去。 “娘的,姓乔的这般下作,带人与千山堂作对,寻机会定割了他脑袋。”储栋梁拿过望远镜,见乔帮主骑在马上得意洋洋,不由怒道。 “哼哼,此人留不得。”荣鸿涛冷笑一声。 “荣舵主,若柳那座大院已经没人,钢厂也空了,我们是否到绿柳旅社盯着,万一这群丘八闯进旅社,也麻烦。”储栋梁问道。 “你两个去,我在这盯着,有事到‘将军府’汇合。”胡亮洪说道。 …… …… 夜深人静,军车,战马在街道上走过,惊醒了无数睡梦中人。 胆大的偷偷开窗看了下,连忙又悄悄关起。 一支队伍到了绿柳旅社大门外。 “向长官,这就是绿柳旅社。”乔帮主指着大门,对身边那名军官说道。 “围住,一个都不要放过。”军官拔出了短枪,下令道。 大门外,立刻架起两挺机枪,数百士兵转眼就把旅社围得水泄不通。 吧台上一名年轻男子见外面突然来了无数士兵,慌忙走了出来。 “砰砰!” 马上的军官抬手就是两枪,男子一下跌到在地。 “娘的!”储栋梁大怒,两把流火剑就要刺出。 “别动,这些人是来挑事的。”荣鸿涛连忙阻止。 “兄弟们,千山堂为害一方,都是些十恶不赦之徒。长官有令,不准放走一个,就地歼灭,开枪!”军官下令攻击。 “哒哒哒……” “砰砰……” 枪声大作,子弹透过门窗,向旅社倾泻。 “啊……” “啊……” 屋内惨叫声一片。 事发突然,荣鸿涛大出意外,震惊之极。原以为士兵会进屋搜查,想不到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查,直接开枪。 旅社内住的可都是无辜之人。 显然,有人清楚常寻春失踪,并不是千山堂干的。如果真认为常寻春被千山堂绑架,定然会投鼠忌器。不至于青红皂白不分,上来就往死里打。 “荣舵主,是不是先干掉乔帮主和那个指挥。”储栋梁低声问道。 “对方几百人,干掉他们意义不大,屋里的人只能认命了。”荣鸿涛长叹一口气。 “上!” 一阵枪响后,士兵冲进屋内。 “砰!” “砰!” 不时有零星枪声响起。 “啊!” “嘭!” “扑通!” 一声惨叫,二楼一扇窗子破开,窗愣子向外飞去,一名士兵从窗内甩出,砸落在地。 “呼……” 一道黑影从窗内跃出,闪电般扑向乔帮主。 “噗!” 刀光闪过。 乔帮主头颅已落地。 “沙飞!” 储栋梁眼亮,一眼就发现是北冥洞主沙飞。 在大同山庄园与无常府两败俱伤,竟然躲在绿柳旅社。 好险!寒意从储栋梁脚心涌起走遍全身,这几日,安若柳,荣舵主,唐以青等人都在绿柳旅社,竟然一个都未察觉。好在千山堂与沙飞并无过节,他的目的只是抓幻晴,否则一暗一明,真是危险至极。 乔帮主虽不是一流高手,但功夫不会太弱。沙飞一击之下,竟然连躲闪动作都没有,头就掉了。 乔帮主脖颈鲜血喷涌,尸体一下摔落马下。 “嘭!” 骑在马上军官被沙飞一脚踹下。 沙飞一把提起,利刃抵住军官脖子。 军官左右警卫大惊,纷纷举枪指着沙飞。 沙飞向左右看了看,冷笑一声又盯着军官。 “让你的人上二楼最西边房间,床上有个病人,抬下来。”沙飞似在与军官聊天,声音平静。 “你是什么人?”军官挣扎了下,发现根本无法动弹。 “噗!” “啊!” 一声惨叫。 沙飞手中利刃一下戳进军官左臂。 “我不想说第二遍。”沙飞语气极冷。 “快!快上二楼,不要伤了床上那人。”军官痛的浑身哆嗦,忙向左右说道。 左右举枪的士兵急急收起短枪,朝二楼奔去。 片刻功夫,二楼最西边窗户上出现士兵身影。 “死了,还要抬吗?”一名士兵叫道。 储栋梁鼻子一抽,这不是要置他们长官与死地吗! “谁死了?”沙飞脸色一狞。 “床上的人,刚有几个兄弟过来,此人出手,还死了一个兄弟。”士兵又叫道。 “开枪!开枪!快开枪!”军官情知不妙。 “噗!” 刀挥过,寒光一闪。 军官脖子被削断,脑袋一下耷拉下。 “砰!” “砰砰……” 四周士兵枪声响起。 沙飞已跃上旅社屋顶。 “你们听着,老子北冥洞府沙飞,二楼死了的是我兄弟,好生葬了他,否则你们都得死。” 沙飞声音高亢,显然是用了内力,近处远处,都听得真切。 “沙洞主,在下千山堂荣鸿涛。你兄弟我负责安葬,你放心去吧。”荣鸿涛突然在黑暗中回道。 “呵呵,原来是荣舵主,多谢了。你们得罪谁了,竟然遭到围攻?”沙飞问道。 “江浙省常省长公子失踪,有人指控是千山堂干的。”荣鸿涛无奈地答道。 “哼哼,要是千山堂干的,他们还敢开枪?荣舵主,我看你们惹上**烦了。我兄弟惨死,这笔账要记在常昊乾身上了。”沙飞一阵冷笑,声音由近及远,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常寻春身亡 绿柳旅社遭攻击三日后。 夜半时分,州杭市临近东湖一座大院门前,一辆马车缓缓驶近。 “什么人!”门前护院喝道。 没有人回应,马车越来越近。 路灯下,护院终于看清,竟然没有车夫。 “奇了怪了,哪家的马车,半夜跑丢了。”一名护院边说边掀开了车厢布帘子,突然脸色大变,“撸子,快拿手电来。” “娘的,咋呼啥?半夜三更的,吓老子一跳。”撸子显然吓着了,拿着手电气哼哼走了过来。 车厢内,坐着一男子,脸色煞白,嘴巴张着,眼睛瞪的滚圆。 “是大少爷,快,快去喊人。”护院大惊,回身吼道。 车厢内坐着的正是常寻春,已然断气。双臂拉直,紧贴座位,手腕、手掌钉着拇指粗的铁钉。 “寻春!”常昊乾急急赶到,一眼瞥见惨死的儿子,大叫一声,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 …… 何老板掏出一只烟盒大小精致的铜盒,倒出一颗金色丸子。 “常大人,嘴巴张开,这是无忧丸,吃了后能缓一缓精神。你已经三日三夜没有歇息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有劳何老板了。”常昊乾张开嘴巴,吞下药丸。 “常大人,大少爷遇难,鄙人甚是难过。”何老板掏出手绢擦了擦眼角,“万宗门公然与大人和杜长官为敌,还望大人下决心剿灭。” “何老板,万宗门势力不可小觑,前两日剿灭沙金匪窝,已有京南大员说情了。”常昊乾冷笑了一声。 “常大人,既然已与万宗门撕破脸,今日你不灭他,他日必遭无端祸事。”何老板声音极低,但字字清晰。 “何老板,你说的有道理,嗯……这药丸不错,我感觉困了……”话未说完,常昊乾已打起呼噜。 何老板脸上闪过一丝阴冷,收起铜盒,起身望着一旁站着的豹子头。 “鲍营长,吃过午饭你先赶回六眼镇,那边开工了。切记,严密布防,不允许一个不相干人进入,一旦发现,必须杀了!”他冷冷说道。 “何老板您放心,这点小事还是能够做好的。”豹子头点头说道。 “小事?你以为这是小事!”何老板沉声说道。 “何老板,虽说是小事,但我一定当做大事办。”豹子头忙正色说道。 “嗯!还有你那个营,加紧掌控,需要多少钱,直接与我说,不要贪图小利。”何老板眯着眼盯着豹子头。 “是是,在下一定记着,不贪图小利。”豹子头心中一紧,难道六眼镇那收取入门费,被他发现了? “六眼镇工程结束,包你做上团长宝座。”何老板脸色终于放松,拍了拍豹子头肩膀。 “谢何老板!”豹子头大喜。 …… …… “驾……” “驾……” 一辆四马拉着的马车在官道上疾驰。 前方,河州高大的城墙赫然矗立。 马车内,坐着储栋梁、安若柳和唐以青,驾车的是荣舵主。 此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调查清楚常寻春失踪和死亡真相。 常昊乾已接近疯狂,谈门主托了京南高官电话他询问情况,常昊乾根本不听不信。唯一坚信的,他儿子常寻春是被千山堂绑架,被千山堂所害。 京南高官也很生气,责问他是否有证据。 证据!常昊乾歇斯底里狂吼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剿灭千山堂,剿灭万宗门。 常昊乾觉得他人生最终的目标就是这个。 每天晚上,只有服了何老板送他的金色药丸才能入睡。他不清楚药丸是什么成分,但服下后,他就能睡个好觉,甚至隐隐有轻松快乐的感觉。 谈门主不敢怠慢,已下令常昊乾势力范围的江浙省堂口舵口高度戒备。 安若柳给了曹瑞海一笔巨款,让他以绿柳旅社无辜住客死了百多人一事,上京南告御状,毕竟,苏江省不是他常昊乾能够想伸手就伸手的。 江浙省就不同了,属常昊乾直接管辖。他的背后,还有掌管数十万大军的杜祺祥。 万宗门有一个堂口,七个舵口,五千余人在江浙省。好在平日都以商行,店铺等面目出现,常昊乾一时半会寻不到目标。 储栋梁有点不明白,以沙金千山堂的损失,以万宗门实力,为何不直接做掉常昊乾。 剿灭千山堂?娘的,老子先弄死你。 人死了,一了百了。 荣鸿涛说,常昊乾并不可怕,他在明处。可怕的是究竟什么力量,竟然能够控制常昊乾。竟然为达到目的,杀死了常寻春。 何老板!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人,储栋梁认定背后之人是何老板。 何老板背后又是谁?他为何要与万宗门为敌? 储栋梁不清楚,他曾去过南北寺,问过广元住持,广元也不清楚江湖上有这样一个人,甚至连他师弟广能大和尚都不知晓。 没有一个人清楚何老板来历。 …… …… 储栋梁从背包内拿出一只木盒,三寸长二寸宽,松木材质,没有上油漆,打磨的极光滑。 “伯父,这是两颗蛟丹炼制的丹丸。”他恭恭敬敬递到武寒松面前。 “蛟丹炼制的?”武寒松眼睛一亮,知道其价值不菲。 储栋梁打开木盒,盒内铺着一层细细干燥的松针,两颗拇指指甲大小,黑亮的丹丸静静躺着。 武寒松拿过一颗细细看了下,又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丹丸沉甸甸的,没有任何气味。 “伯父,这是万宗门丹药师亲手制作,最外层裹着一层蛟油,封住了丹丸药味,可储存百年而不坏。”储栋梁见武寒松脸露疑惑,忙解释道。 武寒松点了点头,小心翼翼把丹丸放入木盒。 “栋梁,丹丸有何功效?”他问道。 “伯父,对修炼人来说,丹丸是奇珍中的极品之物,一颗丹丸能助心法内力突破一重。对非修炼人来说,丹丸是强身健体之神品,一颗丹丸能保十年身体健壮。侄儿建议您先服用一颗,十年后再服第二颗。”储栋梁微笑着说道。 “有这等功效!那岂不是昂贵无比?”武寒松惊叹道。 “有市无价。”储栋梁笑着盖起木盒。 “栋梁,那伯父却之不恭了。”武寒松笑意浓浓地说道。 常寻春死了,常昊乾暴怒,要拿万宗门开刀,此事已传遍官场。 有人同情。 有人漠不关心。 有人暗自高兴。 武寒松本属于漠不关心一列,但事涉储栋梁,想起其父与他的关系,他自然很认真的关心起来。经暗中使力,四处打听,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常寻春失踪直到死亡,与千山堂毫无瓜葛。 “武长官,多谢您及时提供消息,否则这次千山堂要吃大亏了。”安若柳谢道。 “栋梁是我侄儿,此事应当的。”武寒松一笑,摆了摆手,“安堂主,我清楚千山堂与常寻春之死无关,但常省长一口咬定,眼下还真难周旋此事。你们可有其它线索?” “那位何老板最是可疑,我们收到消息,他一直在常大人府中。”安若柳说道。 “你们认为是何老板弄死常寻春,再嫁祸千山堂?”武寒松觉得不可思议。 鲍大头到任时,何老板陪着来过,送了他一份重礼。从言谈举止看,的确像一个生意人。况且,弄死常寻春,嫁祸千山堂,也看不出对他有何巨大利益。鸡毛蒜皮的利益,犯不着这般折腾,一旦走漏消息,天涯海角都跑不脱。 “常寻春被谁绑架,如何死的,眼下还没有一点线索。不过,何老板举巨资买下六眼镇,兴建所谓庄园,于情于理都不合。六眼镇死了数千人,是块凶地。他又说服杜长官,让豹子头领了一个营帮他看家护院,其中花费肯定惊人。一个庄园,值得如此做吗?”安若柳侃侃而谈,说出了心中疑惑。 “确实不合常理。”武寒松端起热茶喝了一口,“那你们准备怎么对付此人此事?” “从头查起,还望武长官协助。”安若柳微笑着说道。 “如何协助?”武寒松放低了声音。 “可否派人慰劳六眼镇那个营?我们想查清一些细节,巡逻士兵过多,有碍手脚。”安若柳试探着问道。 “哈哈,这是小事。”武寒松笑道。 …… …… 次日夜,四人到了六眼镇,在镇外一座破庙内歇息。 趁着夜色,储栋梁潜入六眼镇,以夺心术控制一名落单士兵,很快找到了骆驼。 “哟,是储大哥。”骆驼一把拉过储栋梁进了屋,“六眼镇已不许外人进入,发现有外人当场处死。” “嘿嘿,所以我晚上偷着进来。”储栋梁看了一眼屋内,几个人都是那日与骆驼一起的。 “有事?”骆驼问道。 “也没啥大事。”储栋梁放下手中一个布袋,从中拿出几瓶酒,一些熟食,“兄弟几个,边吃边聊。” “嘿嘿,储大哥,怎么好意思呢,您到我们这里,还让您请我们吃。”骆驼摸了摸头,嘿嘿笑道。 “都是自家兄弟,哪来这么多废话。”储栋梁开了酒,几人拿过茶缸。 “嗯,真香。”骆驼撕了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嚼着。 “来,干一口,兄弟们辛苦了。”储栋梁举起茶缸说道。 好酒,几人都喝了一大口,齐声赞道。 “储大哥,你有啥事要我们帮的,直说。”骆驼啃着一块猪蹄,边啃边说。 “也没啥大事,说来也凑巧,我一个远房表弟就在你们营里,唉,只是前些日子出事死了。”储栋梁擦了下眼角,“我表舅想带他回去,只是年岁大了,来不了这里,让我和朋友过来看下。” “你说的是前些日子给常公子当警卫那几个?”骆驼忙问道。 “是啊,虽说长官给了表舅一笔钱,但埋在六眼镇,也不是个事啊。”储栋梁从背包里掏出了六根大黄鱼,一人面前放了一根。 骆驼拿起一根掂了掂,看着其他人没有做声。 “骆驼,储大哥不是外人,我看这个忙帮得。”一名士兵盯着眼前金条看了又看,“只是六眼镇各处都有人巡逻,我们几个想帮忙也帮不上啊。” “兄弟几个,我收到消息,明日有长官来慰问,免不了请全营兄弟大吃一顿。”储栋梁回身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压低声音说道。 骆驼抓过大黄鱼塞进了口袋。 “六眼镇外那处墓地,一直有怪事发生,巡逻的兄弟也不敢靠的过近。明日我与连长说,兄弟几个就不参加吃喝了,到镇外巡逻。那几个苦鬼埋的地方我知道,到时候挖出用毯子裹好,往外一送,事情就成了。” “行,明日墓地见。”储栋梁问清墓地方向,起身告辞。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囚徒 六眼镇北,有一块坡地,因为常年干爽不积水,做了墓地。六名警卫和两个克兰乌女人就埋于此。 骆驼几人早早就带着大锹开挖。 储栋梁和荣鸿涛到的时候,墓穴已挖了一半。储栋梁每人给了十块大洋,算是去晦气钱。几人推脱一番也就收了,很快,墓穴挖开,棺材上浮土扫尽。 八口棺材间隔两尺一字排开,静静躺着。 荣鸿涛大为惊讶,都是一色的上等棺木。眼下时局纷乱,当兵的就是图个饱饭,死后哪可能有这等规格安葬。 “棺材是祭台那发现的,十多口呢,齐刷刷簇新的。这些兄弟也算运道不错,死了有好棺材躺在,嘿嘿,旁边还躺在两个外国女人。”骆驼见两人诧异,忙解释道。 储栋梁心中一动,清楚棺材是梅儿等人使的。既然棺材留着,人不见了,说明她们已经离开。 烧了一堆纸钱,又胡乱祷告一番,几人含了一口烧酒,用纱布蒙上嘴鼻,撬开了棺材钉。 天寒地冻,日子又不长,尸体都没有损坏,只是稍稍变了颜色。 储栋梁和荣鸿涛含含糊糊,也不说哪个是远房老表,骆驼也不问,带着几人把八口棺椁全都打开。 “有劳。”荣鸿涛拱了拱手。 储栋梁从包内拿出几盒烟递了过去。 “兄弟几个,我们先去旁边歇会,储大哥要祭奠一番。”骆驼带着几人远远避开。 东边六口棺材躺着士兵,脸上皮肤已蒙着一层紫黑色,有两个依旧瞪着双眼,满脸诧异神色。 一个个查了过去,头部都未受伤。 荣鸿涛剪开衣服,很快发现胸口露出三个洞眼,翻转过尸体,洞眼贯胸而过。 “栋梁,你看出是什么兵刃所伤?”荣鸿涛问道。 “三眼叉,金毛人的钢叉。”储栋梁脱口而出。 “一叉贯胸,连着折断肋骨,这股力道确实惊人,倒是与金毛人十分吻合。”荣鸿涛点了点头。 两人一一查过,八个人全都是被钢叉刺死。 荣鸿涛剪了一些头发,带出墓穴。 “骆驼兄弟,刚我们商量过,即使把老表骨灰带回家,也没有这么好的棺木安葬。再说了,他身边有几个兄弟陪着,也是福分,我们就带一把老表的头发回去,老家那弄个衣冠冢。”储栋梁对骆驼说道。 “也是,葬这里也不算孤魂野鬼,家里烧纸钱也能收到。”骆驼连连点头。 “那烦请兄弟们把土重填上。” “小事,小事。” 骆驼带着几人回土,半个小时不到,墓地又变回刚才样子。 远处,一队队衣衫褴褛之人向镇内走去,队伍外有持枪士兵押着。 储栋梁凝神看去,穿着破衣烂衫的人都被长绳拴着右手,个个面无表情,一步步向前挪动。 “骆驼兄弟,那些是什么人?”储栋梁拉过骆驼低声问道。 “都是些囚犯,最近押来了很多。”骆驼回道。 “囚犯?”储栋梁有些不明白。 “弄来做苦力的。”骆驼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庄园马上就要开工,听说要向下挖很深。” “今日事有劳骆驼兄弟了,还得烦请兄弟多留意,砂石生意暂没有跟的上,只能等其他机会了。”储栋梁大声说道。 “好说,好说,储大哥是爽快人,我们几个心里有数,一定留意。”骆驼立刻会意。 …… …… 一天之内,又有六百多囚徒抵达六眼镇。 豹子头很满意,几天来共有二千多口到了,清一色的壮劳力。 镇子中心地带,房屋已经拆了,腾出一块五十丈宽的空地。 中间挖了一个二丈多长大坑,坑内十多根房梁架着,浇上柴油点着。呼呼大火燃起,火苗一下窜起有一丈多高,四周照得通亮。 囚徒分成十队,每队二百多人,围在火堆四周。 每一队前,放着数十把剪刀,刮胡刀,推子。 “先给老子把身上所有的毛剪光,剃光!”豹子头站在高处大声嚷道。 “全身都要剃光吗?”一人也大声问道。 “娘呃西比,没听清老子话吗,刚谁说的?”豹子头阴沉着脸问道。 一列队伍里走出一个大汉,足有六尺高,满脸胡须,头发打着结。 豹子头噌的一下跳下高台,大步走向大汉。 “你说的?”豹子头掏出了手枪。 “长官,我嘴贱,知错了。”大汉低声说道。 “大声点。”豹子头吼道。 “长官,我知错了!我嘴贱,知错了。”大汉挺直胸膛吼道。 “跪下!”豹子头冷冷说道。 大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豹子头枪抵住大汉脑门。 “砰!”子弹贴着大汉耳朵飞出,钻入地面。 “娘呃西比,胆子比老子还大,枪响眼睛都未眨下。好,这队你当队长了。”豹子头狂笑道。 “谢长官。”大汉大喜过望,忙回到自己队伍中。 囚犯相互帮忙,除了眉毛未剃,浑身上下刮的精光。 “好,比老子预想的要快。”豹子头站在高台上四处看着,一个多小时,所有的囚犯变成了光头。 一队士兵抬着一只只木箱走到囚犯队列前。 “掏出口袋里东西,把衣服全部扒拉了扔进火坑,每人领一身新衣服。”高台下一名军官吼道。 “嗡……” 人群一下炸开,纷纷摸着口袋,动作快的,什么也没掏,直接脱下扔进火坑。 每人一条灰色短裤,一条黑色棉裤,一件黑色棉袄。 混乱之后,十列队伍渐渐安静下来。 “到这里,你们身份变了,不再是囚犯,是劳工。每日保质保量完成任务,有肉吃,有米饭吃,每十天还有一顿酒。工程结束,直接送你们回老家。”豹子头又大声说道。 “嗡……” 人群又是一阵兴奋地议论。 “送回老家?”储栋梁冷笑一声。 他与荣鸿涛趴在不远处屋顶看着下方。 在沙金,这句话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死”。 “栋梁,豹子头弄络人心还是有一套。一身干净的衣服,一番许诺,这些人就得给他卖命。刚对那壮汉也是,恩威并用,此人手段还是厉害的。”荣鸿涛轻声对储栋梁说道。 火坑旁,换了新衣服的囚犯一个个昂首挺胸盯着豹子头训话。 “娘呃西比,老子只有两个要求,一个是他娘的身上不要生虱子,第二个是好好干活。对了,再加一个要求,不要动歪脑筋,想跑了啥的。哼哼,跑可以,不要给老子逮住,逮住了喂狼。”豹子头声音越说越高,突然挥了挥手,跳下高台扬长而去。 一干囚犯由持枪士兵押着,向各自住处走去。 荣鸿涛和储栋梁沿着屋脊,跟在豹子头身后。绕过一条巷子,到了一处门庭高大的院子前。 豹子头进了院子,两名警卫在院门口立着。 “豹爷,你回来了。”一名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嗯嗯,不是与你说过,以后少叫豹爷,这里是军营,叫老子长官。”豹子头一乐,揽腰抱起女人。 “叫长官太生分了,还是叫豹爷亲切。”女子柔声说道。 “好好好,叫豹爷亲切。”豹子头哈哈大笑。 “豹爷!”储栋梁一笑,拍了拍他后背。 “谁!”豹子头浑身一个激灵,手一软,抱着的女人跌倒在地。 院门推开,荣鸿涛拖着一名警卫轻轻放到地面。 女人龇牙抽着冷气,慢慢爬了起来。 “我是该称呼你豹爷呢,还是鲍长官?”储栋梁依旧笑嘻嘻问道。 “哟,原来是储哥和荣舵主,快进屋,外面冷。”豹子头一愣之后慌忙说道。 “嘿嘿,豹爷,你怎么知道我姓储?”储栋梁冷笑一声。 那日在屋顶偷窥,被何老板发现,荣舵主及时赶到,自报了家门,储栋梁却一直未透露身份。 “储哥威名远扬,鲍某早有耳闻。”豹子头并未正面回答储栋梁。 “哦……我知道了,豹爷到沙金灭了千山堂,自然要打探一番。”储栋梁装着恍然大悟样子说道。 豹子头猛得一惊,他与何老板到沙金,极为秘密,一直待在马场,并未出现在沙金其它地方,储栋梁如何得知? 荣鸿涛已把门外两人拖进院子,他关好院门,沉着脸走了过来。 “豹子头,千山堂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设计陷害?”荣鸿涛声音极冷,在寒夜中,豹子头身边的女人惊的打了一个冷颤。 “荣舵主,此事确实与我无关。”豹子头知道瞒不过,忙推卸责任。 “进屋说。”荣鸿涛不等豹子头答话,直接走了进去。 女人一把拽住豹子头手臂,抖抖地看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豹子头叹息一声,逃,肯定逃不脱。那日他亲眼见到荣舵主与何老板接了一掌,四周瓦片乱飞,差点击中他的脑袋。 喊人,他不敢。 “走啊!”储栋梁推了一把。 “好好,两位请进屋。”豹子头忙扶着女人走进屋子。 进了屋,荣鸿涛已在八仙桌旁椅子坐下,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翠翠,赶紧给两位爷上茶。”豹子头催促道。 “豹爷,头次到你家做客,蛋也不泡几个?”储栋梁嘿嘿一笑。 “对对,泡蛋,泡蛋。”豹子头尴尬地笑道。 “嫂子,别紧张,我们只是来问个话。多泡几个蛋,煮老点,多放猪油和糖。”储栋梁见女人依旧抖抖索索,笑着关照道。 女人应着,到屋外厨房里准备。 荣鸿涛指了指凳子,示意豹子头坐下。 “荣舵主,储哥,83师13团攻打千山堂,是常省长的安排,真的与我无关啊。”豹子头苦着脸说道。 “豹爷,是否与你有关,难道我们真不清楚?”储栋梁一笑,双眼盯着对方。 “你!” 豹子头已觉不对,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豹爷,麻烦说一说千山堂为何遭到13团攻击。”储栋梁声音不大,似在与豹子头聊天。 “这都是何老板的意思,他认为常公子被人绑架,是千山堂干的。对了,那日千山堂还递了消息到常府,信扎在常府院门上,匕首上有‘千山堂’几字。”豹子头双眼迷茫,一愣一愣地说道。 “常寻春究竟是被谁绑架的?”储栋梁又问道。 “何老板说是被千山堂绑架的,不过,也没人证物证。”豹子头头上已经渗出汗珠,似在抵抗储栋梁夺心术。 “哼。”储栋梁冷哼一声,内力又加了一成,豹子头立刻半张着嘴巴。 “会不会是何老板自导自演?”储栋梁问道,这些问题,是事先商量好的。 “不会啊,何老板为何要自导自演?”豹子头断然否认。 “荣舵主,看来豹子头不清楚。”储栋梁扭头对荣鸿涛说道。 荣鸿涛点了点头,示意储栋梁继续问。 “豹子头,六眼镇准备建什么样的大建筑,弄了几千人来干活?”储栋梁不再问绑架事宜。 “何老板说,要挖个大坑。”豹子头说道。 “多大的坑?” “方圆百丈,要挖的很深很深,听何老板说,要挖到什么岩层。” 这么深!储栋梁一愣,看了看荣舵主,显然,荣鸿涛也是大为意外。 “做什么用?”储栋梁忙问道。 “何老板说,六眼镇下有宝贝。”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古祭台 四人落脚的破庙,位于六眼镇东南二里外。 寺庙三进三出,菩萨塑像也齐整,只是年久失修掉了颜色。 院内青石板缝隙里生出一簇簇半人高枯草,院墙上爬满枯藤,偌大一座寺庙,不知何故没了香火,没了僧人照拂。 夜半,荣鸿涛和储栋梁回到庙内。 一堆篝火旁,三块石头堆起,下面有一小堆火,大茶缸架在中间,煮着一缸茶。 安若柳和唐以青白天在六眼镇四周村子走访,天擦黑后就到了庙里。 见荣洪涛与储栋梁回来,两人忙张罗着倒茶。 “堂主,从眼下搜罗到的消息看,那个何老板确实大有嫌疑。”荣鸿涛喝了口热茶,把一天所见所闻细细说了一遍。 “这么说何老板与地下怪物有勾结?”安若柳皱起了眉头。 “何老板那人看着也奇怪,一副死人脸,煞白煞白的,有时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人。”储栋梁呵呵笑道。 “这等高手,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确实令人生疑。”荣鸿涛对何老板此人也疑惑重重。 “他买下六眼镇就是为挖一个大坑?”唐以青也觉得不可思议。 储栋梁以夺心术控制住豹子头,让他说了实话,可惜豹子头所知甚少。方圆百丈,挖到岩层,可不是随便就能挖成。 “荣舵主,梁哥,我和以青也打探到一些消息。”安若柳说道。 她与唐以青走访了四周十多个村子,并未发现常寻春被绑架的蛛丝马迹,倒是了解到这座寺庙和六眼镇内那座古祭台的传闻。 二十年前,寺庙香火旺盛,寺内僧人有五、六十人。 一个夏日晚上,僧人全遭杀戮。 “你们可知那些和尚是怎么死的?”安若柳看着储栋梁问道。 “劫财?”储栋梁知道寺庙香火旺,定然积蓄不会少。 “东西一样未少!和你们今日看到的一样,那些僧人身上全都有三个窟窿。”安若柳突然压低了声音。 “那些怪物杀的?”储栋梁颇为意外。 “过了一年,又有几个和尚想重振香火,结果也被杀了。”安若柳又说道。 “而后还有其它动静?”荣鸿涛问道。 “没有,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莫名其妙地杀了人,没有后继之事发生。”安若柳摇了摇头。 荣鸿涛摸出烟递了一根给储栋梁,又摸出火柴点着,深深吸了一口,抬眼看着高高在上的菩萨。 与大多寺庙一样,供奉着佛陀金刚。 “会不会是那些和尚发现了什么秘密?”储栋梁问道。 “如果说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就要牵涉到镇里的那座古祭台。”唐以青说道,“寺庙和尚出事前一阵,一直在祭台做法事。听村里老人讲,那一阵子,六眼镇和附近村子丢了很多小孩,都是些三、四岁的。有人说是妖孽作怪,而且半夜有人在祭台那见过眼冒绿光的妖孽,所以请了僧人做法事。” 丢了小孩!储栋梁瞪大了眼睛,沙金县城前几个月也丢了不少三、四岁的娃娃。 “那六眼镇和那些村子后来又丢过小孩没有?”储栋梁忙问道。 “没有,即使有也是难得一二,那年一下丢了三十多个。”安若柳说道。 “怪了啊,怎么都是三、四岁的小孩,难道猴狼兽吃人还选嫩的?”储栋梁与三人说了沙金县城丢失小孩之事。 几人议论一番,总觉没有头绪,荣鸿涛站起身。 “栋梁,我们到古祭台走一趟。” …… …… 皓月当空。 村庄,田野,山川,在冬夜中朦胧可见。 六眼镇内,篝火熊熊,远远看去,红光一片。 镇北,一圈高大香樟树围着,林子里一块块丈高石碑,石碑后古祭台默默挺立。 镇子里来了数千囚犯,需要士兵看守,镇外明显松了许多,不见了巡逻队伍。荣鸿涛和储栋梁没有受到任何干扰,顺利到了古祭台。 骆驼曾说过,安葬士兵和外国女人的棺椁是从古祭台旁屋子里搬去的。两人一到,储栋梁先进了屋子查看。 一、二、三……八, 屋内棺椁还有八口。 很显然,这些棺椁是新的,与六眼镇被屠数千人无关。 梅儿她们练功用的! 黑衣女人和梅儿一干人共十六口?储栋梁摸着下巴,呵呵,如说是一个帮派,那也太小了点。 “荣大哥,川西鲁家真是盗墓的?”储栋梁问道。 “鲁家一族专做地下财货生意,平日里以收购为主。如遇到大墓,或者机关重重的墓穴,他们会亲自出手。”荣鸿涛说道。 “行家?”储栋梁一笑。 “世代相传。”荣鸿涛正色说道。 “黑衣女人真和川西鲁家相关?”储栋梁想到那日荣鸿涛一声“川西鲁家”,那女子明显身形一震。 “所使的暗器极像,只是我从未听说过川西鲁家养着那种甲虫。”荣鸿涛也不能完全确定。 出了屋子,两人绕着古祭台走了一圈。 月光洒下,树影婆娑,石碑影子拉的很长,祭台显得极为神秘。 两人顺着西侧台阶,到了祭台顶上。 咦! 九个半圆形大铁环立刻吸引了两人目光。 手臂粗,半人高,漆黑冰冷。 “应是圆环,一半嵌在青石里。”荣鸿涛看了眼,又蹲下摸了摸铁环和地面连接处。 “怎么不见槽子?”储栋梁也蹲下。 除了露出的半截,看不到任何凹槽孔洞之类。如果真如荣鸿涛所说是一个圆形铁环,有一半在巨石内,又是如何嵌入的? “先用利器切割开槽子,铁环置入,再熔化青石灌入,打磨掉多余部分就浑然一体了。”荣鸿涛指着铁环下一道与四周青石略有差异的长条形说道。 原来是这样!储栋梁恍然大悟,不由佩服起古人智慧。 石灰石是烧不化的,他知道,温度高了只会变成石灰。只有花岗岩之类才能才高温下融化,但那要上千度以上高温才行。 九只大铁环全在祭台东侧,距边缘二尺,间隔六尺一字排开,半圆形孔洞一个个相对。从一侧看去,完全在一条线上。 两人研究良久,不清楚铁环有何用处。 “活祭,捆牲口用的?”储栋梁胡乱猜测道。 “不像。即使以牲**祭,也用不着九个啊。”荣鸿涛说道。 储栋梁掏出烟,递给荣鸿涛一支,美美吸了一口,伸了个懒腰。吐出的烟,缓缓下沉,钻入铁环与铁环之间不再往别处飘去。 起初两人并未在意,等半支烟抽完,不由得大惊。 烟,全都在铁环之间翻滚。九只铁环,似已连成一串,组成了六、七丈长的半圆形筒,外面极像罩着一层透明玻璃。 快!储栋梁忙掏出烟盒,拿出三支全部点着,深深吸了一口,吐出。 烟雾瞬间被铁环吸入。 “呵呵,有点意思。”荣鸿涛也一口吸了几根。 铁环内,烟雾渐渐多起,翻滚的越发厉害。 “栋梁,靠我们吸烟不行,走,下去砍些树枝柴火来点着。”荣鸿涛说道。 香樟树,寒冬里叶子依旧碧绿。 储栋梁掏出匕首,切下几根带叶的树杈,两人拖上祭台。 “虎啸”匕首切割树杈,犹如菜刀切豆腐一般,一支烟功夫,树杈就已切割成一尺多长一段段,一片片。 靠近铁环点着木片,再把叶子覆盖在上,顿时冒出股股浓烟。 烟,一股脑儿吸入铁环。 烟道,六丈多长,在铁环内高速旋转。 “当年祭祀,应当是在祭台上点起香。”荣鸿涛看着铁环内浓烟猜测道。 “那也够吓人了,嘿嘿,荣大哥,主持祭台的巫婆巫公定然会大赚一笔了。”储栋梁嘻嘻笑道。 “嗯,单单是烟在铁环内转的话,确实可以唬住老百姓。不过我总感觉事有蹊跷,六眼镇并非繁华富裕之地,建这座祭台的人如果是冲着钱去的话,完全可以建在河州这类大地方。”荣鸿涛分析道。 高速旋转的灰色烟雾渐渐变成了紫黑色,一眼看去,十分怪异。 “大烟囱!”储栋梁笑道。 又过片刻,铁环内的烟变为了黑色,如碳一般的黑色。 一道细长的白光从黑烟中一闪而过。 “念珍!”荣鸿涛突然惊呼一声。 储栋梁一愣,忙向四周看了看,不见一个人影。 “荣大哥,刚你叫谁?” “栋梁,我看到我妻子了。”荣鸿涛兴奋地说道。 自从认识荣鸿涛以来,储栋梁一直没有见过他任何亲人,也未曾听他说起过。 “嫂子?她在哪里?”储栋梁见荣鸿涛似喜似悲,不由得担心起来。 “刚我注视着黑烟,见到一幕情景,你嫂子骑着骆驼在沙漠中行走。”荣鸿涛见储栋梁担忧地神色,忙解释道。 “嫂子她……”储栋梁依然不解。 “你嫂子二年前随大宗主前往塔克沙漠,一直未归,我还担心出了事,刚看到他们一队人马,这下放心了。”荣鸿涛笑道。 “大宗主?是不是若柳的师父?”储栋梁忙问道。 他听安若柳说过大宗主,在万宗门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年门主之位,就在谈门主和她之间选择,后来大宗主主动退出。说一个女人家,难管理好万宗门。 “是的,大宗主在门内威信极高,万人敬仰,你嫂子是她大徒弟。”荣鸿涛说道。 “荣大哥,你刚才怎么突然见到这一幕的?”储栋梁有点好奇。 “刚我看着黑烟,脑子里突然思念起你嫂子,就看到了一队人马在沙漠里行走,一下就看到了你嫂子和大宗主在一起。”荣鸿涛说道。 这座祭台难道有这等作用? 储栋梁猛然一喜,是否可以看到爷爷呢。 想到此,他忙回身盯着黑烟,脑中回忆起爷爷的一幕幕。 良久,什么也没有见到。 爷爷,我再也看不到你了,储栋梁心中一悲。 父母失踪,生死未卜,他们又在何方? 一道细长的白光从黑烟中一闪而过。 储栋梁惊呆了。 黑烟中出现一座岛屿,四周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大海碧蓝碧蓝,没有波涛,平静的如同一块蓝色的布平摊在地面。 好眼熟,储栋梁心中咯噔一下。 岛屿越来越近,有两人正在忙碌。 一男一女,五十左右,身上穿着灰色粗布衣。似听到空中有声响,两人都抬起头仰望。 “爹!娘!”储栋梁激动地大喊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飞往都成府 长江饭店是京南市顶级酒店之一。 日出三竿,十三楼客房大床上,白力平悠悠醒来。 左右手边,各躺着一名皮肤白皙、明眸皓齿的年轻姑娘。 “好滑。”白力平手抚过姑娘皮肤,不由得惊叹道。 “白公子,醒了?”左手边姑娘贴着他耳朵悄声问道。 “没看到老子眼睛睁着了?”白力平身子一挺,屁股撅起,伸了个懒腰。 “再睡会……”右手边姑娘手指尖划过他的肚皮。 “娘的,再睡?再睡要被你两个骚货吸干了。”白力平笑骂道。 时间已不早,十点整,还有正事要办,他恋恋不舍爬了起来。 近些日子,白力平可谓春风得意,父亲白西崇升任财部第一次长,权力通天。子随父贵,所到之处,无不是像迎祖宗一般。 要办正事的,是床上两个女子表哥。 出了长江饭店,一名三十多岁年轻俊朗男子已在门口车内等候。 见白力平到,司机忙打开车门。 “张老板,见面的事已经和我爸说了,说是一个朋友想拜会,后面的事你自己来。”白力平一本正经说道。 “白兄,您放心,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一直敬仰老爷子,带点土特产而已。”张老板一笑,“我那两个表妹怎样?” “娘的,老子快成面条了。”白力平大笑。 “哟,这是我的疏忽。”张老板掏出一只木盒递给白力平,“盒内有十颗祖传秘方配制的丹丸,事前吃一颗,嘿嘿,保证我那两个表妹双双投降。一颗能管十日,千万不要多吃,否则累死你。” 说完,张老板哈哈大笑。 白力平眼睛一亮,忙接过打开。 一股令人心醉的香气扑鼻而来,十颗花生粒大小椭圆形丹丸整整齐齐排列。 他从中挑出一颗递给了张老板。 年轻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冷色,随即呵呵一笑,扔进嘴里。 “白兄,这颗吃下,待会你可得负责安排哦。”张老板笑道。 “一定,一定,张老板是客,理当安排。”白力平见状也捏出一颗嚼了。 白西崇办公室距长江饭店只有一街之隔,一支烟功夫,两人到了。 财部第一次长,实权在握,掌管军政两条线财政命脉,一早已有十多人等着求见。 白力平到时,候着的人有人认识他,急急忙忙跑到面前问候。 不认识的人见他大摇大摆带着一人直接走到白西崇办公室门口,不由得目瞪口呆。 “赵兄,刚那位谁?” “谁?他是次长大人公子。” “哟,你认识,怎么不走走他的关系?” “嘿嘿,不是正想着办法么。” 回话的人一阵苦笑,关系不是那么好走的,要钱,要花很多钱。 白西崇办公室里办事的人一出,白力平带着张老板走了进去。 “爸!”白力平走到办公桌前低声说道,“这位就是张老板。” 白西崇哼了一声。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个儿子,他操碎了心。交的朋友都是些他看不上眼的,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这两日,求过他多次,说是一个生意场上的朋友,想拜访。 生意场?白西崇听了当时就怒了,酒桌上?还是夜总会生意? 白力平忙保证,是正儿八经生意人,就是来拜访拜访。如果见了是不三不四之人,他一辈子再也不会带人到办公室。 眼前这个年轻人皮肤白皙,长相俊朗,双眼炯炯有神,往那一站不亢不卑。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和儿子搅在一起。 白西崇不禁一愣。 “白次长您好,我叫张瑾瑜,是力平朋友。”张瑾瑜恭恭敬敬问候道。 “好好,请坐。”白西崇忙招呼道。 白力平在旁一喜,他多次带过朋友到父亲办公室,还是第一次见父亲这般客气,忙亲自泡了一杯茶递给张瑾瑜。 张瑾瑜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皮包,从中拿出一只木盒。 “白次长,我与力平多年朋友,初次拜访也没有什么特别东西孝敬。这是两颗海云珠,对次长身体有大的帮助,您看看。”说完,他打开了木盒。 白西崇眼睛一亮,他从未见过这么大两颗珠子。 碧蓝色,足有鸡蛋大小,浑圆。 “白次长,这两颗珠子采之深海三十多丈,孕育珠子的蚌壳有寻常人家洗澡盆那么大,已经活了千年。”张瑾瑜介绍道。 三十丈深!澡盆大小!千年蚌珠!白西崇诧异万分。 他曾听人说过,采珠人能够到海底十丈已是了得,三十丈深处能把澡盆大小珠蚌带上来,简直不可思议。 “太贵重了。”白西崇叹道。 “白次长,您平日辛劳,把玩这两颗珠子有助改善您体质。”张瑾瑜介绍道。 “还有这等功效?”白西崇将信将疑。 “有几句俗语,我说与白次长您听。‘当日神清气爽,次日耳聪目明,三日焕然一新’。还有,对男人也有更特别功效。”张瑾瑜微笑着低声说道。 “哈哈哈,好好,瑾瑜,你是力平兄弟,那我就不客气了。”白西崇大喜,笑着拿出珠子。 严严冬日,珠子竟然是温润的。 “白次长,冬暖夏凉。”张瑾瑜看出白西崇又是一阵诧异,忙说道。 “好东西,瑾瑜,今日见我何事?”白西崇问道。 “白次长,真没啥事,就是来看看您。可惜来得匆忙,还有一样好东西未采集到,等过个半月再来看望次长。”张瑾瑜说道。 白西崇一愣,这两颗珠子价值连城,对方竟然没有事需要帮忙。 此人什么来历?怎么以前没有听力平说起过? 一团疑问涌上了他的心头。 …… …… 六眼镇之行,收获颇多。 储栋梁尤为兴奋,竟然在祭台见到了父母身影。只可惜画面出现不长,消失后再也没能重现。 父母还活着,困于一座岛上。 浩海!岛屿四周大海波澜不惊,极像浩海。 爸!妈!栋梁一定找到你们,储栋梁暗暗发誓。 路过河州,四人停了半日,又与武寒松见面,把打探到的消息细细说与他听。 “如此说来,那位何老板手眼通天,竟然能够调集数千囚徒帮他做事。”武寒松长叹一声。 “武长官,何老板调集囚犯做事,那是他的本事。只是其中疑云重重,一个六眼镇,地下会有何宝贝?我们担心他与地下怪物勾结。”安若柳忧心忡忡说道。 “有这可能。诸位放心,我会严密监视,如有真凭实据,会及时除掉他。”武寒松拍了下桌子。 “武长官,此人功夫了得,务必小心。如有勾结地下怪物证据,千山堂愿意出力配合。”安若柳忙说道。 离开河州,四人乘着马车直接赶到沙金,进入曹府。 安若柳住所被毁,旅社被烧,曹府是他们在沙金临时落脚之地。 等了两日,曹瑞海和贾同山从京南回到了沙金。 带去的钱送出去了,没有预想的效果。 “安堂主,此次去京南,我也大有疑惑,似乎有一股无形力量在护着常昊乾,连白西崇也对我含糊其辞。他们个个清楚常昊乾指示士兵血洗绿柳旅社,却装着不知情。好在没有白忙,通过上峰施压,常昊乾已答应不再有其它动作。”曹瑞海说道。 “娘的,旅社死了百多人,常昊乾就这样没事了?没人管,老子去宰了他。”储栋梁怒道。 “梁哥,杀常昊乾不是难事,难就难在始作俑者我们还未真正搞清楚。”安若柳看着储栋梁说道。 “算了,既然当官的都无所谓,我们这点损失还是承受的了的。曹县长,那钢厂可以收回了?”荣鸿涛问道。 “不日就有命令到,马场驻军仍然由武长官那派来。”曹瑞海说道。 “哼哼,常昊乾也需要狠狠警告一下,我倒是想到一人,可以担当此任。”荣鸿涛笑道。 “荣舵主说的是北冥洞主沙飞?”储栋梁也笑了。 “正是,那日他一个兄弟躲在绿柳旅社养伤,被士兵开枪打死,临走时我答应好生安葬他。栋梁,我们去一趟北地,顺便见一见无常府的人,你看如何?”荣鸿涛说道。 “我正想最近去一趟,需要采集‘无根之水’,不过无常府不会是那么好找。如有可能,回头我还想去趟北平,去月亮门看看那帮兄弟。”储栋梁一下规划了很多。 “荣舵主,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北地三年前我曾去过一次。”唐以青没有直接对储栋梁说。 “安堂主,北地你一直想去,不如这次我们一起。千山堂后继事情,交给胡把头就行。如有大的问题,曹县长也可出面协调。”荣鸿涛见安若柳不做声,忙说道。 “好,这两日安排一下,三日后启程。”安若柳点了点头。 …… …… 北地,西北之地,江湖上旧称,实际指天山之地。 天山,横跨四国,南北各有两个大沙漠。山脉在华夏境内,东西走向就有三千多里。 当日在万月草原,储栋梁和唐以青听到紫袍人说有缘寒山见。无常府,大概就在寒山。 寒山,天山东侧一座大山。 沙金距离北地有六、七千里,无常府弟子与沙飞一战,在大同山留下数十匹良马。可惜除了荣舵主,储栋梁等人都没有骑马走数千里的能力。 三日后,四人到了京南机场,一架包机直飞都成府。 “嚯嚯,嚯嚯。”储栋梁兴奋地像个孩子,他是第一次坐飞机。 窗外,云海翻滚。 机舱内,两名漂亮的空姐殷勤地上着各种点心,饮料,酒水。 “川西鲁家总门就在都成府,我与门主次子有些交情,栋梁也可结识结识。”荣鸿涛喝了口洋酒,不禁皱起了眉头,“还是自家酿的酒好喝,这口味,倒是有点像酒渣混在一起了。” “荣舵主,你还真说对了,这叫鸡尾酒,就是几种酒调在一起喝的。”安若柳笑道。 储栋梁也拿起面前酒喝了一口,砸吧了几下,感觉还行,又喝了两口。 “荣舵主,我倒是对他们盗墓有点兴趣。”储栋梁嘿嘿笑道。 “倒斗之事,是他们一族秘密,不会带外人看的。不过,到了后,可以打听打听那黑衣女人。”荣鸿涛看了看酒杯又喝了一口。 窗外,云层已不见,地面,山峦起伏,夹着一个湖泊。 储栋梁不由得一愣,怎么看上去这般熟悉? “这是到了哪里?”他问空姐。 “先生,已经到了都成府境内,下方是九峰山,距离市区还有五十多里。”空姐看了看窗外,微笑着说道。 娘的,几条山脉走向,那处湖泊,怎么这般熟悉,难道老子上辈子是这里的人? 储栋梁眯着眼看着下方。 九峰山!九个凸点! 储栋梁猛然想起,飞机下方地形,像极了他身上那幅羊皮地图。 无常府山形图。 第一百二十五章 川西鲁家 都成府七子街,一色的青石板路面,朝南一侧,丈高石墙从街头一直到街尾。正中位置,一座高大门厅,门前两尊六尺高的奇兽石雕稳稳趴着。 门厅上,悬挂一块六尺长四尺宽漆黑牌匾,上有两个金色大字:鲁府。 鲁府,川西鲁家总门。 门前站着六名彪形大汉,手持黝黑铁棍,冷眼望着来来往往行人。 荣鸿涛带着三人,晃悠悠到了七子街,身后跟着一辆马车,他们的行李都在上面。 四人从机场到了市内,一下被繁华街市吸引。唐以青平日里极少到过如此热闹之地,忙嚷着下车买吃的,几人下车边走边吃边看。 “前面就到了。”荣鸿涛指着两尊石雕奇兽说道。 “好大的气派,整条街都是鲁家的?”储栋梁咋舌道。 “估摸着半个都成府都是鲁家的。”荣鸿涛说道。 “不会吧,盗墓这么赚钱?”储栋梁差点跳起来。 “梁哥,三国时,曹操为筹集军费,专门成立一支盗墓队伍,号称摸金校尉。盗墓的钱能够维持军费开支,你说赚不赚钱?”唐以青笑道。 储栋梁一阵郁闷,千山堂这几个月虽然也搞了两票。一次龙鸟,一次蛟龙,如拿到市面上,也能够换到不少银元,但都是用命拼来的。 “不要在门前停留,赶紧走开。”一名护院铁棍指着四人喝道。 “这位爷,麻烦通报一声鲁堂主,就说万宗门千山堂荣鸿涛求见。”荣鸿涛摸出两块光洋塞到那人手里。 “哟,原来是万宗门贵客,稍等,马上禀报。”护院接过银元塞进袋内,抱拳施礼。 不急,不急,荣鸿涛说着,摸出烟递了过去。 娘的,怎么这么久,储栋梁望着大门,快一支烟功夫了,通报的人还没有出来。 “砰……” “砰……” “砰……” 突然,石墙上空有六支烟哨飚过,炸开六朵金色的巨大礼花。 这是川西鲁家最高的迎宾礼。 六朵,寓意六六大顺,玩这行的,讲究一个“顺”字。 门前几名护院身形都是一震,慌忙昂首站好,看着四人的目光也变了,满是敬畏。 院门大开。 一名四十多岁男子带着一群人乐呵呵大步走了出来。 “荣兄,想煞兄弟了,十年前一约,今日终于如愿。”男子大笑,一把拽住荣鸿涛双手说道。 “贤弟,我等只是路过,不敢如此隆重。”荣鸿涛看着上空久久不散的烟花说道。 “荣兄,十年前如果不是你援手,兄弟坟头树都有几丈高了。”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泪花。 “贤弟,过去的事不必再提。我来介绍下……”荣鸿涛一一介绍。 月亮门前门主,千山堂堂主,万宗门谈门主关门弟子。 几个人身份在江湖上都十分显赫,特别是介绍到储栋梁,男子闪过一丝诧异。 江湖上传言四起,都是围绕此人。 “栋梁,唐门主,安堂主,这位就是我常说的川西鲁家总门第一堂口堂主,鲁思山,鲁堂主。”荣鸿涛介绍道。 鲁思山,川西鲁家门主次子,天生倒斗行家。 一入院门,储栋梁才明白为何鲁思山等人姗姗来迟。 好大的一个院子,足有百亩。 闹市之中,院内又是一番天地,古树参天,小桥流水,一栋栋二、三层砖楼分散各处。 在一栋红砖红瓦红门楼前,鲁思山停下脚步。 “几位,川西鲁家倒腾的都是不见天日东西,怕给客人带来晦气,所以专门建了一座红楼,以避邪气。”鲁思山见几人盯着满眼红色面露疑惑,忙解释道。 “世上哪有鬼魅,财货埋地下也是糟蹋,取出换成美酒岂不更好?”储栋梁见鲁思山为人爽快,性情中人,已是大为好感。 “储兄弟大有李太白风范,我曾在一处墓穴得到一个秘方,酿了百坛美酒,晚宴定与储兄弟不醉不休。”鲁思山哈哈大笑。 一名七十左右的长者从红楼内走出,笑眯眯看着众人。 “爹,这位就是我救命恩人万宗门千山堂荣舵主。”鲁思山忙上前一步对老人说道。 四人知道眼前这位貌不惊人老者就是川西鲁家掌门人,忙以晚辈之礼见过。 “荣舵主,月前老夫也曾和思山说了,十年了,盼不到舵主上门,也该去京南拜访,以谢当年救命之恩。想不到没过几日,真把你盼来了。”鲁门主乐呵呵说道。 “鲁门主,当年与思山一别,漂泊不定,所以嘱咐思山不要前往京南。”荣鸿涛忙解释道。 “话虽如此,当年要不是荣舵主以命相搏,思山哪里能逃得生路?”鲁门主闪过一边,请荣鸿涛进屋。 荣鸿涛久在江湖,清楚尊卑长幼万万不能僭越,忙施礼请门主先进屋。 储栋梁眨巴着眼睛,当年荣鸿涛以命相搏?十年前,荣舵主正当三十多岁,功夫处于顶峰状态,竟然需以命相搏,可知当时多么危急。 进了屋,分宾主坐下。 一番闲聊后,鲁思山看了看荣鸿涛,又看了看储栋梁。 “荣兄,我与储兄弟一见如故,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最近江湖上盛传储兄弟得到一把利剑,能一剑刺透金毛人,不知是否真有其事?”鲁思山说道。 “栋梁,鲁堂主酷爱名器,他只是好奇而已。”荣鸿涛怕储栋梁不满,忙解释道。 “鲁堂主,此事是月亮门伪门主万明诚散布的谣言,呵呵,不过,倒是有一件事千真万确。”储栋梁看了眼鲁门主,见他也听得认真,心中不禁一动,“我与唐门主在月亮门百兽谷和万月草原交界处,发现一条深涧,里面竟然有三条蛟龙。” “三条?”鲁家弟子一阵惊呼。 “老夫起初以为是小兄弟与万明诚斗法,故意放出的消息,想不到竟然是真的。”鲁门主不动神色地说道。 唐以青见鲁门主直呼万明诚大名,也是心中一动。 “鲁门主,那三条蛟龙是我和梁哥亲眼所见,只是蛟龙都已成年,要想捕获,比登天还难。” “唐门主此话实在,蛟龙是上天之物,不是我等凡人能够随意窥伺的。”鲁门主呵呵一笑。 储栋梁暗自一笑,偌大的川西鲁家,属于顶级门派之列。当着门主,说出此等消息,不怕他心不动。 又实实在在给万明诚拉了一个强悍对手,心中大为爽快。 …… …… 月明星稀。 丰盛晚宴后,已是晚上十点多,有门下弟子引着四人到了住处。 洗漱完毕,储栋梁躺在床上却睡意全无。 躺了一会,他爬起从包内铜盒中拿出了羊皮纸,“无常府山形图”刻画的地形,与日间在飞机上所见几乎一模一样。羊皮纸上九个凸点就是那九座山峰,湖泊形状也十分相似。 地图上的凸点,他曾猜测过无数次,一个接着一个,距离均匀。原以为是人造之物,如高台之类,想不到竟然是一座座山峰。 这张地形图,他看过无数次,闭着眼睛也能随手画出。 从南往北,第七座山峰旁,标注着一个圆形。 无常府难道就在此处? 不过,储栋梁很是困惑,如果无常府在九峰山,那北地幻晴住的地方又是什么? 他小心收起羊皮图纸,放在铜盒内。 飞机上所见,储栋梁并未告诉荣鸿涛等人,此事连他自己都疑惑不定,告诉三人,徒增烦恼而已。 屋外。不时有巡逻弟子走过。 储栋梁掀开窗帘看了一眼,一队十多人,提着铁棍,背着步枪。 “哒哒哒……哒哒哒……” 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越来越近,在院门外停住。 “咻咻咻咻……”骏马嘶鸣,打着响鼻。 “快!快开门。”有人高叫道。 “哒哒哒……” 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大院内响起。 储栋梁一愣,夜半三更,此人在院内骑马疾行,定是有大事发生。 他走到阳台上向马蹄声方向看去。 一栋楼前,二楼灯亮了,巡逻的一队人也停住了脚步,似在询问什么。 稍顷,鲁门主出现在门前。 “禀门主,西山已探到主墓,刚打开,主墓附近一个洞穴突然涌出一群怪物。师兄弟门伤亡惨重,剩下的人守着一处洞口,郝舵主说能撑到天明,派弟子前来总门求援。”骑马之人急急说道。 “思山呢?”鲁门主高声问道。 “爹,我在。”鲁思山匆匆赶到,身后跟着荣鸿涛。 “带你堂口二百人前去,记着,救人为上。”鲁门主下令道。 “鲁门主,储栋梁当日困在月亮门时,见识过各种怪物,与之相斗有相当经验。事情紧急,可否让我与栋梁一起去看上一看。”荣鸿涛抱拳说道。 “荣舵主,有你俩相助当然是好,只是那个墓穴是个凶地,鲁家在那已失踪多人,万一……”鲁门主语气中透着焦虑。 “我们自当小心,栋梁功夫颇为了得,自保不会有问题。”荣鸿涛说道。 “哦!”鲁门主脸色一松,“既如此,那就劳烦两位了,如能帮助除去怪物,墓穴内财货你们拿三成。” 一干人说话,距离储栋梁不远,他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见荣鸿涛走来,忙回屋收拾。 …… …… 西山,距离都成府五十多里。 令储栋梁大为意外,川西鲁家偏院,停着数十辆摩托与汽车。二百人集结后,纷纷爬上汽车、摩托。一干人在马达轰鸣声中,冲出大院。 荣鸿涛和储栋梁坐在小车里,鲁思山亲自驾驶。 “鲁堂主,想不到贵门如此阔气,出门都是汽车摩托,却也是与时俱进。”储栋梁赞道。 “储兄弟有所不知,都成府不比江南,山头多,道路上下频繁,马车之类还真难走。”鲁思山解释道。 “思山,刚报信人说遇到怪物,墓穴中经常遇到?”荣鸿涛问道。 “荣大哥,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鲁思山皱起了眉头。 五十多里地,一个多小时,众人赶到西山口。 前方一条湍急溪流,岸上碎石遍地,已没有道路。汽车无法再前行,二十多辆摩托勉强可再往里行了一段,又遇到一堆堆巨石,只得留下摩托,众人皆徒步向前。 又急赶了一个多小时,远远看到前方有火光闪烁。 “到了,那里就是西山一座古墓。”鲁思山对身边荣鸿涛说道。 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飘过。 “都停下。”储栋梁抽了抽鼻子,忽觉不对,急忙叫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墓穴 “关了手电,都别做声。”荣鸿涛知道储栋梁感官异于常人。 腥臭之气,从头顶右前方飘下。 前方有埋伏! 储栋梁暗自吃惊,竟然没有听到一丝声响。 他瞄了眼四周,右侧是座山头,约数十丈高,黑暗之中,有身影晃动。 左侧,数丈外,是一条深沟,水流不大,水声潺潺。 前方篝火旁,坐着两人,相互依着,一动不动,似已睡着。 “鲁堂主,右侧山头有埋伏,约五、六个,腥臭味很重,估摸着是妖兽。”储栋梁轻声说道。 鲁思山一愣,他刚原留意了山头,上方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清。 储栋梁竟然知道有五、六个。 “思山,栋梁说得不会有错。”荣鸿涛知道鲁思山疑惑,忙低声说道。 “前面怎样?”鲁思山问道。 他盯着前方篝火,突觉得有点不对劲,篝火旁两人按理应该听到了他们到来的动静。 “鲁堂主,火堆旁那两人已经死了,前面听不到一点动静。”储栋梁凝神听了会,低声说道。 “后退,等天明。”鲁思山下令道。 “堂主,郝舵主等着我们去救。”报信人一听,急了。 “他们都已死了。”储栋梁冷冷说道。 “你胡说。”报信人声音一下高了不少。 “嗯!” “拖下去。”鲁思山突然伸手一戳,报信人瘫倒在地。 “啧啧啧……” “啧啧啧啧啧……” 突然,山头传来一片啧啧之声,如同人的惊叹声。 篝火旁,一下冒出无数身影。 “快,开枪,妖兽。”储栋梁已看清楚,不是金毛人,也不是猴狼兽。 妖兽六尺多高,浑身上下没有毛发,似遍布鳞甲,火光中黑亮黑亮。 “砰砰……” “砰砰砰……” 二百多人一下散开,纷纷扣动扳机。 “打头,打头。”储栋梁催动内力吼道。 妖兽身躯,四肢长满黑亮鳞甲,唯有面部透着紫红色。 “嗷……” 妖兽一阵狂吼,忽得一下全都趴在地上。 难道判断有误,妖兽怕子弹?储栋梁一愣。 趴在地上的妖兽转眼间变为一个个大球,竟然滚圆滚圆。 圆球外侧的鳞甲越发显得黑亮,所有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蓦得,黑圆球两侧,伸出一双利爪,向前一扒拉,骨碌碌滚了过来。 “吱……” 一颗月亮石击出。 一下击中数十丈外滚在最前的大黑球。 “嘭……” 黄光弥漫,烟雾四溅,一团蓝光闪过,在最前的三个大黑球化为齑粉。 “好!” 鲁家弟子齐声喝彩,气势大振。 “使铁棍!砸死它们!上!”鲁思山见子弹伤不了妖兽,高声命令道。 一马当先,鲁思山操起铁棍迎着大黑球冲了上去。 “嘭!”“嘭!”“嘭!” 妖兽未料到对方会主动攻击,一下身形未能展开,受到铁棍不断重击。有几头痛的伸直了身子,四周鲁家弟子一涌而上,照着头部一顿猛击,竟然活活打死几头。 “嗷……” 山头上数头妖兽终于忍不住,一股脑儿扑来。 妖兽一接近,一股浓郁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娘的,好臭,储栋梁暗自骂了一声。 狰狞的面孔,紫红色,大嘴张开,露出尖利牙齿。 前肢如同人的双臂,又粗又长,手掌五指不分浑然一体,足有一尺长,前段尖利,两侧厚实。 “嘭!”鲁思山铁棍击中冲下山的一头妖兽腹部。 “嗷……” 妖兽痛的嗷嗷直叫,却没有倒下,连退几步站着死死盯着鲁思山。 “噗!” 一名鲁家弟子没有躲过妖兽利掌,妖兽利掌穿胸而过。 “嘭!” 一名鲁家弟子乘机跃起,铁棍狠狠击中了妖兽后脑。 “嗷!” 妖兽嘴巴一张,短促的吼了一声,摇摇晃晃倒在地上。 数十只大黑球已经滚到人群前,一个个跃起,扑向鲁家弟子。 “死!”荣鸿涛身形一晃,手中利刃刺入妖兽下颚。 “扑通!”妖兽捂着脖子痛苦地扑到在地。 “嗷……” 一头浑身紫色鳞甲妖兽扑向荣鸿涛。 “嘭!”一根铁棍打向紫色妖兽,被一掌击飞。 “找死!”荣鸿涛手中利刃甩过,飞向紫色妖兽面门。 “当啷!”妖兽反应极快,身子一闪,一掌击飞利刃。 “荣大哥,接棍。”储栋梁脚尖挑起一根铁棍,踢向荣鸿涛。 “谢了。”荣鸿涛并未回头,反手一操,铁棍紧握手中。 双方混战一起,不断有鲁家弟子倒下。 不行,再不出手,伤亡太大了。 流火剑,估摸着也难刺透妖兽鳞甲,想要刺中妖兽面部却是需要等待时机。 一咬牙,储栋梁从怀中掏出无常令牌。 拇指抚过弯月,一团白光一下笼罩住他,不断向四周扩散。 四下一片透亮。 所有人,包括妖兽都是一愣,不知发生了什么,齐齐盯着储栋梁。 “锵……” 一声长鸣,影剑祭出。 “畜生,再不走,全部死!”储栋梁盯着荣鸿涛身边紫色鳞甲妖兽喝道。 “嗷……嗷……”紫色鳞甲妖兽仰天狂吼。 “栋梁,杀了它,它在呼唤救兵。”荣鸿涛一棍击向妖兽。 “嘭!”妖兽双肢夹住铁棍。 “死!”储栋梁手一指,影剑无声无息闪电般从妖兽后脑勺刺入。 “哐当!” 妖兽后脑勺出现一个大洞,鲜血狂喷,倒地而亡。 “嗷……”“嗷……” 与鲁家弟子混战的妖兽一阵骚动,发出不安的吼叫之声。 “快,它们头领死了,一鼓作气,杀光它们,为郝舵主报仇!”鲁思山大喜,一边叫,一边挥棍击向附近一头妖兽。 “杀,杀光它们,为郝舵主报仇!”鲁家弟子纷纷围住妖兽。 “栋梁,速战速决,那墓穴中定有宝物。”荣鸿涛飞身贴近储栋梁低声说道。 杀退妖物,分得三成。 这是鲁门主刚刚的许诺。 “好,荣大哥,我们一起灭了这些畜生。”储栋梁精神一振。 他跃到高处,指着影剑从空中直刺妖兽脑部顶门。 片刻功夫,已杀死十头。 鲁家弟子兴奋地哇哇狂吼,围住妖兽不放。 影剑吸足了鲜血,不再虚幻缥缈,就如一把真剑在空中飞舞。 “储兄弟,好剑,好剑!”鲁思山激动的满脸通红,不断高声叫道。 妖兽还有二十头不到,被鲁家弟子团团围住。 储栋梁内力一收,影剑飞到他面前。 刚激发影剑一阵刺杀,内力已消耗三成,剩下的,该有鲁家弟子收拾残局了。 …… …… 见到主墓穴,储栋梁和荣鸿涛终于明白,为何鲁家失踪了十多弟子也不肯撤走。 墓穴在一处巨大的溶洞内。 溶洞有数百亩,深百丈,二、三人合抱的钟乳石比比皆是。 溶洞四周石壁,一扇扇六尺高的铜门,足有四、五十处。 “都是些义墓,和真的一模一样,浅的有十多丈,深的有数十丈,鲁家已经在此耗了两年光景。”鲁思山看着四周重重叹息一声。 “义墓是不是假墓?”储栋梁问道。 “储兄弟明见,万没想到,竟然有一群怪物盯着。”鲁思山带着两人到了一处铜门旁,“这是探的第十七座墓穴,半月前确认是真墓。” “奇怪了啊,谁把墓穴弄在溶洞里?”储栋梁探头看了看,墓道中有几具尸体躺着。 “眼下还不清楚墓主身份,不过,如此规模的义墓,可能是古时候某个川西王。”说道墓主人,鲁思山露出了笑意。 这等规模的墓穴,不管是谁,陪葬品肯定极为丰富。 刚一战,又折了十多弟子。 不过,欲取豪财,哪有那么轻易之事。 “鲁大哥,初到贵门,我还羡慕不已,诶,想不到盗墓还这般凶险。”储栋梁摇了摇头。 “今日没有储兄弟和荣兄相助,鲁家惨了,待会进入墓穴,两位先各挑一件,不算在三成内。”鲁思山谢道。 荣鸿涛眉毛一挑,他清楚,一般墓穴当中,只会有一两件是至宝。鲁思山让他们直接先挑,已是极为爽气。 “思山,那待会我们真不客气了。”他笑道。 “真心诚意。”鲁思山正色道。 说话间,已有鲁家弟子收拾干净墓道,连同郝舵主尸体暂先移到一边。 铜门后甬道有五丈多长,过了甬道,是一块块丈许长巨石堵着通道,鲁家弟子早已一一移开。 再往里,有三处岔道,三扇铜门拦着,有铜水当场封死。 “到此处,所有的人都认为主墓穴一定在铜门后。其实不然,主墓穴却是在脚下更深处。”鲁思山掰动石壁上一处不显眼的凸起。 一阵铰链之声,几人站着的地方突然开始凹陷下沉。 往下十多丈,铰链停止不动,眼前出现一扇石门。 石门中间,一块一尺见方黄澄澄金板镶嵌在上。 金板上镂刻着“金木水火土”和“东南西北”九个大字。 鲁思山伸手按了几下,石门一阵轰鸣,向左侧滑去。 “报信兄弟在总门已告诉我口诀,按照九宫阵法排的,仅仅此门已试了三天三夜。”鲁思山说道。 “一座石门,为何不直接凿开?”储栋梁觉得很奇怪。 “储兄弟,这座石门比铜门还要坚固,根本无法凿开。”鲁思山拿过一把斧头,狠狠砍了过去,石门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嚯,开眼了,开眼了。”储栋梁惊叹道。 石门内,是一间六丈见方的主墓穴。 一口巨大的棺椁静静躺在墓穴中央。 棺椁旁,一只只半人高黑黝黝铁箱整齐排列。 四周石壁上,凿出了一个个方形孔洞,四周打磨的异常光滑。 手电照过去,黄澄澄一片。 嚯嚯,嚯嚯,发财了,储栋梁兴奋之极。 第一百二十七章 玉棺 有几名鲁家弟子进入,点起火把在墓穴内四处查看。一个个铁箱子全都打开。良久,几人走出。 “堂主,没有发现机关。”一人说道。 “好,准备开馆。”鲁思山点了点头。 三根手臂粗,半人高巨烛在棺椁前燃起。巨烛后,摆放着九个黑驴蹄子。 鲁思山接过几张金色符纸,一一点燃,又恭恭敬敬在棺椁前磕头。 “荣大哥,我听说黑驴蹄子是镇僵尸用的,嘿嘿,难不成世上还真有僵尸?”储栋梁低声问荣鸿涛。 “以防不测。”荣鸿涛正色说道。 鲁思山爬起,绕着棺椁慢慢走了一圈。 棺椁置放在一座乳白色石台上,棺木漆黑发亮。 “未曾用棺材钉,推开。”他向左右吩咐道。 九名鲁家弟子越上石台,六人在棺椁头部,三人在棺椁尾部。 “天地日月苍茫茫,自古生短死亦长。空留一人守此处,不如投胎见爹娘。” 九人齐声唱道。 “开!”鲁思山吼道。 六人推着棺盖缓缓向前,对面三人轻轻顶住下方,以防棺椁不稳。 棺盖渐渐移到尾部,小心抬下,九人跳下石台。 “荣兄,储兄弟,请。”鲁思山并未动。 “好,”荣鸿涛一抱拳,跃上。 这是让先挑宝贝了,储栋梁心中一喜,也对鲁思山抱了抱拳,跃上石台。 巨大的棺椁是个套棺,中间棺椁晶莹剔透,淡蓝色,是一口玉棺。 玉棺外,四周留有一尺宽,塞满奇珍异宝。 “海云珠!”储栋梁一眼就发现二颗海云珠。 娘的,棺材里躺着什么人啊,海云珠就有二颗,也太奢侈了吧。 荣鸿涛围着棺椁走了一圈,也激动不已。 “思山,中间还有一口玉棺,是否打开?”他回身问道。 “玉棺?”鲁思山一愣,向左右人看了眼,“来人,上前打开。” 六名鲁家弟子跃上石台,仔细看了看玉棺。 “禀门主,玉棺内似乎有水。”一人回身说道。 “哦?这座墓穴倒是惊奇颇多。”鲁思山纵身跃上。 他拿过一人手电,照着玉棺缓缓走了一圈。 “不错,棺内有液体。荣兄,储兄弟,你们看,玉棺半尺下颜色和上方略有差异。”鲁思山指着玉棺说道。 “他处可曾见过?”荣鸿涛忙问道。 “棺内有积液,本是常见。只不过此地干燥,管内积液应该是为保存尸体,无大碍,可以打开。”鲁思山略一思忖,对荣鸿涛说道。 鲁思山挥了挥手,下令移走玉棺棺盖。 六名鲁家弟子,弯腰伸臂,小心翼翼抬起玉棺盖。 棺内果然有大半淡绿色液体,清亮透明。 棺底,躺着一具身穿长裙女性尸体。罩着金色面具,看不清头部。 “看,双手皮肤白皙,尸体一点都没有损坏。”鲁思山惊叹道。 储栋梁朝手部看去,果然,五指修长白皙,套着蓝色指套。 “来人,取下面具。”鲁思山对石台下几人说道。 一名鲁家弟子拿过长钩跃上,就要探入。 “慢!”储栋梁见面具只是罩着面部,没有细绳捆绑,怕长钩毁坏女子面容,“鲁堂主,在下略懂一点移花接木法,能不用工具取出面具。” “哦,想不到储兄弟功夫这般了得。”鲁思山挥了挥手让那名弟子下去,“那有劳了。” 储栋梁点了点头,内力一催,御金术使出。 面具缓缓飘起,离开玉棺,落在石台上。 荣鸿涛也是第一次见识,与鲁思山一样,盯着飘起的金质面具,颇感惊异。 “好漂亮的女人。”鲁思山轻声叹道。 玉棺内,女子似刚睡下,微闭双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诶,荣兄,储兄弟,你们怎么了?”鲁思山看着两人诧异地问道。 储栋梁和荣鸿涛呆呆望着棺内,满脸惊骇之色。 “思山,你不觉得她像一个人吗?”荣鸿涛长吁一口气,低声说道。 “像谁……诶……”鲁思山向前靠了靠,头探入棺椁,惊声低呼:“像,像唐门主!” “何止像,简直一模一样。”储栋梁终于缓过神来。 “世上竟然有这等巧事。”荣鸿涛叹道。 “呵呵,亏得古墓刚刚打开,否则我还真以为是青青躺这里了。”储栋梁觉得自己心依旧砰砰直跳,刚一刹那,他甚至有种冲动,要捞起棺内女子。 玉棺内,没有陪葬品,但几人都清楚,这口玉棺,连同里面的液体才是这座古墓至宝。 “思山,可知此人是谁?”荣鸿涛问道。 “川西之地,自古没有女王,要说是哪位王妃,更不像。这里陪葬品太奢侈了,川西没有哪位大王有过这等陪葬。墓主人身份,还需要仔细查看陪葬品才能确认,不过,从女子发饰看,应该是唐朝时候。呵呵,我已约莫估了估,这些财货至少值十万两黄金。当然,这口玉棺还不算,无价之宝。”鲁思山说道。 十万两黄金!储栋梁嘴一咧,差点笑出声。三成,那就是三万两,哈哈哈哈,想不到运气这么好,顺道过来拜访还能大赚一笔。 “荣兄,储兄弟,刚才承诺不变,这口玉棺算是一件。再仔细寻一寻,还有什么看得上眼。”鲁思山说道。 “栋梁,这口玉棺虽说是无价之宝,但我们拿了也无大用,还不如让鲁堂主带回,你看如何?”荣鸿涛转身与储栋梁商量道。 “行啊,嘿嘿,反正玉棺我拿了也没用。鲁堂主,这口玉棺我们不拿了。”储栋梁当然知道荣鸿涛心思,如此至宝,拿在手里也烫手,还不如做个人情,大大的人情。 “那,那多谢两位,其它陪葬品,你们任意挑,数量不限。”鲁思山喜出望外。 “不用,我们一人挑一件,嗯嗯,我再帮若柳和青青一人挑一件首饰,这样也不辜负鲁堂主一片盛情。”储栋梁呵呵一笑。 “好好,见财而不起意,佩服佩服。”鲁思山赞道,“荣兄,我与储兄弟一见如故,不知……不知我们三人能否结拜为生死兄弟?” “哈哈哈哈……”荣鸿涛一阵大笑,“当然好,这里香烛都有,不如就在此处结拜,也应了生死兄弟一说。” 储栋梁也是一喜,平日里私下虽然称荣鸿涛为大哥,总感觉隔了一层。今日如结拜,这层隔阂自然就消失了。 三人跃下石台,捻起三根香点着,跪在三根巨烛前结拜为兄弟。 海云珠,两人都未拿,留给鲁门主。 荣鸿涛挑了一串佛珠。 储栋梁不识货,看着漂亮先帮安若柳和唐以青各挑了一对手镯。他自己拿了一个一尺见方木盒,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本书,顺手拿了。 “大哥,兄弟,剩下的事就交给门下弟子了,呵呵,我不习惯长久待在墓穴里。”鲁思山笑道。 “二哥,你倒是有点奇哦。”储栋梁听鲁思山说不习惯待在墓穴内,不由得笑了起来。 “当年被驼山四鬼堵在一处墓穴七天七夜,要不是大哥凑巧路过,早就没命了。以至于后来落下一个毛病,待墓穴时间长了浑身不舒服,所以昨日你们到时我在家待着。”鲁思山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安,十年了,心结都未能解开。 “二哥,驼山四鬼?是不是如今江湖里所说的驼山老鬼?”储栋梁问道。 “正是。”鲁思山点头说道。 难怪前些日子驼山派几个老鬼一个都没有到沙金,原来几人和荣舵主有过节。 “二哥,等有机会时一定帮你出了这口恶气。”储栋梁清楚鲁思山有了心结,心结不解,毛病永远不除。 “好,此事不急。”鲁思山郑重地点了点头。 三人出了墓穴,回到溶洞,鲁家弟子尸体已送了出去。 储栋梁仰头四下看着,高处,黑乎乎的,只有他能看清,石壁上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底处,义墓打开了十多座,还有二十多扇铜门紧闭着。 “二哥,那些妖兽从哪里出来的?”储栋梁问道。 “那几根钟乳围着一个洞口,从那出来的。”送信人穴道早已解开,正在附近帮忙,见储栋梁问起,忙说道。 三人走了过去。 五根钟乳石都粗大无比,有七、八人合抱粗,围起一个椭圆形。正中黑黝黝一口深井,井口有一丈方圆。 鲁思山趴下,手电照着井壁。 井壁陡直向下,不知有多深。 “这是一口人工开凿的井。”他起身惊讶地说道。 “不是天然的?”储栋梁觉得不可思议。 “井壁上有明显凿痕。”鲁思山说道。 储栋梁探头看了看,果然,井壁上凿痕非常均匀,一寸宽,一尺长,一条条,密密往下。 岩壁上,每隔一尺多,左右相距二尺各有四个孔眼。 “取水用的?”储栋梁不明白此处凿出一口井有何用。 “不像,这里没有必要专门凿口井取水,感觉是一条通道。你们看,井壁上有很多孔洞,可能是那些畜生顺着孔洞爬上来的。”鲁思山手电照着井壁说道。 “思山,那些畜生从这里爬出来,说不定通往它们的巢穴。不过有点奇怪,为何凿出这样一个通道?” “眼下难判断,可能是为寻什么,也可能有其它用处。”鲁思山也不清楚。 “大哥,地下畜生我们都见过,但还真没有看过它们巢穴,是不是下去搜一搜?”储栋梁问道。 荣鸿涛未做声,绕着井口走了一圈,从袋内摸出一根万宗门特制烟哨。 “吱……” 烟哨点着,射向井内。 “嘭……” 一声巨响传来,烟哨炸开,一团雪白的光亮。 “嚯,好深。”储栋梁叫道。 万宗门烟哨他也有几支,燃起后能蹿到空中五十丈。 “下方是个洞窟!有地下河,好像有处码头。”眼哨直坠下方,一片亮光闪过,储栋梁看清了底部。 第一百二十八章 深入洞窟 沪海市临埔黄江处,有一片贫民窟,住着二十多万人。 青联帮最大的赌场就在贫民窟西侧。 高档赌场,沪海有数十家,竞争激烈。帮主杜潇金另辟蹊径,专在老百姓聚集地开设赌场,名曰“百姓博戏园”,赌场内分上园,中园,下园。茶坊,戏院,赌场一体,每日吸引无数平头百姓博一博手气。 赌场人气旺,自然也吸引了不少豪客。 “虎哥,上园来了一个客,连赢了二十把。”一名打手急匆匆走进杜永虎办公室低声说道。 上园,筹码五元、十元、五十元,属于赌场中输赢最大的场所。 “几人?”杜永虎抽着雪茄,淡淡问道。 开赌场,赢的起,也要输得起,这是他的逻辑。这么多年来,赌客筹码都是当场兑现,从不拖欠。 但连赢二十把,杜永虎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男四女,男的上桌,女的观看,已赢了二千大洋。”打手低声回道。 “有点意思,你先去,待会我来瞧瞧。”杜永虎挥挥手说道。 连赢二十把,只赢了二千大洋,每把也只百来块,杜永虎觉得有点奇怪。如果是高手,何必这样蜻蜓点水,一点点来,难道不怕引起他人注意? 上园,装修堪比豪华赌场。 一扇中式圆形拱门,一条长长的贴满金叶子通道,一座大院。 院落四周,七八间大通屋相连相通,屋内赌具齐全,一个个旗袍美女穿梭其间。 杜永虎一脸笑意,慢吞吞走了进去。 “虎哥。”刚报信的打手忙迎了上来。 “不用跟着,我随意看看。”杜永虎走进屋内。 一群人围着。 很显然,赌客引起了其他人的浓厚兴趣。 连赢二十把,已是沪海赌场传奇。 能见证传奇,围着的赌客无不兴奋无比。 “哟,杜爷来了。” 有赌客眼尖,一眼瞥见,忙让到一边。 “呵呵,诸位随意,我也只是来看看。”杜永虎微笑着朝众人点头致意。 好漂亮的女人。 杜永虎眼睛一亮,站在男子后面的四个女子个个光彩照人,皮肤白皙,水嫩。 娘的,这小子好福气。 玩的是“押大小”。 摇筛子的是一名年轻姑娘,已紧张的满脸通红。 “嘭!”筛筒落到台面,一只铜碗罩住。 男子轻轻推了一百筹码押大。 “大!大!大!”几个跟着下注的赌客叫道。 铜碗打开,筛筒轻轻拿起。 “六六六,大!” “又赢了,连赢二十五把,连赢了二十五把。” 现场气氛达到**。 杜永虎拿起筛子,晃了晃。 “这位先生,我是赌场老板,这次我陪你玩一把如何。”他笑嘻嘻说道。 “请!”男子点了点头。 杜永虎一笑,轻轻放下筛筒,拿过铜碗罩住。 “请下注。” 围着的人都是一愣,杜永虎根本未摇筛子。 “哈哈哈,杜老板,在下认输。”男子突然一阵大笑,筹码推到一边,站起了身。 “哈哈哈……来人,这些筹码兑成金条,送与先生。”杜永虎大笑,“这位先生,可否一起喝杯茶?” “好,素问杜老板爽快,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有一事正想请教一二,请!”男子说道。 …… …… “嚯嚯,这次发财了。”储栋梁得意的拿出玉镯,“一人一个,嘿嘿,我也不会挑,戴上看看。” 安若柳和唐以青都是一喜,这是储栋梁第一次送礼物她们。 “镯子不是凡品,梁哥,你哪里买来的?”唐以青问道。 “值多少钱?”储栋梁不懂玉镯好坏,值钱的就是好的。 “如放在月亮城街市上,能值三百两黄金。”唐以青戴上,十分满意,“月亮城东西贵,打个折扣,市面上至少一百两黄金。” “梁哥,那岂不是大大破费了?”安若柳平日很少戴首饰,也了解不多,听说值一百两黄金,连连咋舌。 “破费?这两个手镯是白捡来的。”储栋梁哈哈大笑,忙把夜间和荣舵主去西山帮忙事情说了一遍。 “还有这样的事?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唐以青听了大惊。 “走,青青妹子,我们去看看。”安若柳也觉匪夷所思。 玉棺和陪葬品都已运入“鲁府”,十多名鲁家弟子看着。 鲁思山把经过与他父亲细细说了一遍,鲁门主不断点头。 “荣舵主,你又救了思山一次,何以为报啊。”鲁门主叹道。 “鲁门主,我与思山、栋梁,已结为兄弟。出手相助,都是应该的。”荣鸿涛忙说道。 “话虽如此,鲁家如不回报,江湖中传出,也抬不起头来。今日所得财货,一家一半。”鲁门主断然说道。 一半!储栋梁远远听到,不禁一阵狂喜。五万两黄金,哈哈哈,五万两黄金。 玉棺打开,一名美人静静躺在其间。 和唐以青一模一样。 储栋梁虽已看过,仍旧猛然一抖。 唐以青脸色煞白,安若柳看着一立一卧两人,震惊无比。 “从装束看,女子应该是唐朝人。曾有传闻,千年前安史之乱,有妖兽参战,眼看**不敌,有一股神秘大军出自都成府地下洞窟之中。如不出意外,此女子与那支神秘大军有关联。”鲁门主缓缓说道。 “神秘大军出自都城府?”这是唐以青获得关于神秘大军最新消息。 “也是传闻,未能证实。海云珠据说来自秘境,不是寻常富户和官吏能够拥有的。棺内陪葬品,有好几样我也未曾见过。这口玉棺,也是绝品。种种迹象表明,女子和地下世界瓜葛极大。”鲁掌门说道。 “梁哥,鲁门主说得是,女子墓穴在洞窟内,生前应与洞窟有千丝万缕关系。你说的那个洞窟,倒是值得一看。”唐以青脸露喜色。 她内心有点激动,千年来月亮门守着百兽谷外月亮城,却一直未能寻到千年前那股神秘大军蛛丝马迹,鲁门主透露的消息,是第一次直指神秘大军。而那处洞窟入口已经发现,无论如何也得走一趟。 …… …… 一日后,数十人到了溶洞内。 鲁思山带着五名川西鲁家好手,储栋梁等四人,其余人在洞口协助。 鲁家世代在墓穴洞窟活动,进入深沟洞穴工具颇多。 五十丈手臂粗麻绳运来十根,在溶洞内堆积如山,两端各有粗大铁链相扣,可以一根一根迅速接起。 储栋梁连发两支烟哨进一步查看,确认洞口到底部约有一百多丈,三根粗麻绳相扣足够。 鲁家弟子迅速架起两道绳索,储栋梁和鲁思山顺着绳索滑了下去。 过了五十丈,两人出了井壁,进入洞窟,四周一下宽广无比。 储栋梁一眼看到,数丈外,一根巨大的石柱就在眼前,石柱上嵌有黑黝黝铁环,如一道笔直钢梯,从底部直通顶端。 “二哥,井壁上那些孔洞应该是安装钢梯用的。”储栋梁指着石柱说道。 “呵呵,我也纳闷那些畜生怎么就能爬上来,原来下面有梯子。”鲁思山手电照过,恍然大悟。 井壁出口处,有数根铁链挂着,石柱旁洞窟顶,也有几根粗大的铁链垂着一动不动。 估摸着是安装铺设通道用,一是站上可以休息,二是可以从石柱走到井口再向上攀爬。 储栋梁伸手拽了拽,牢固无比。 “二哥,我顺梯子下去。”储栋梁指了指前面石柱说道。 “怕有不妥,如真是唐朝时候立的,可能有危险。”鲁思山忙阻止道。 “二哥,这些链子是陨铁打造,再过千年也不会损坏。刚我已细看了,石柱上钢梯也是陨铁做的。”储栋梁呵呵一笑。 “三弟,那务必小心,每一步都要留意。”鲁思山关照道。 “没事,麻绳离着不远,万一有事,抓到麻绳也不是难事。”储栋梁见鲁思山殷殷关切,心中颇为感动。 伸手拉过铁链,身形一荡,到了数丈外,一把又捞住石柱旁链子,储栋梁上了铁梯。 “二哥,下了!”储栋梁叫了一声,顺着铁梯一节节往下爬去。 …… …… 地下河,数百丈宽,如同一个湖泊,通向远处。 河水清澈,深不见底,水面距河岸有十多丈深。 码头边,石阶有百丈宽。 娘的,要多大的船停靠?储栋梁惊讶不已。 在沙金,胡把头管辖的那处码头,石阶不超过二十丈宽。 “栋梁,往哪个方向?”荣鸿涛手电四处照了照,到处漆黑一片。 储栋梁四下看了看,洞窟四周宽广无比,根本不见尽头。 他沿码头石阶向下,到了最底处。 大船停靠码头,船头撞击码头的力道远远超过船尾。石阶哪头损坏大,就是船头方向。 船尾方向就是大船来的方向。 “大哥,这边是大船来的方向。”储栋梁指着众人右手边。 “启程!”荣鸿涛下令道。 …… …… 一干人沿着地下河走了两日。 储栋梁发现,洞窟越来越高,早已看不见顶部。 地下河宽窄不定,宽时不见对岸,窄时只有五、六十丈。 河中时有鱼群游过,途中,荣鸿涛以路边石子击杀了数条,唐以青用长鞭拖上岸,燃起蛟油篝火,烤熟吃了两顿。 每人身上背的补给,可以维持五日,主餐用鱼肉代替,可再多维持几日。 一早,众人商议一番,已是第三日,再没有发现,立刻回头。 洞窟之内,一旦补给用完,后果不堪设想。地下河中虽然有鱼,但不能保证一定有,万一断粮,后悔莫及。 众人又向前走了半日。 “诶,你们感觉没有,好像有点暖意。”储栋梁突然觉得,洞窟中温度比前两日高了一些。 “我也有这种感觉。”安若柳说道。 再往前走,温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四周也没有那么黑了,微微透着红色,如同在月光之下行进。 前方,是个大弯,地下河水也湍急起来,哗哗直响。 众人加快了脚步。 “城!”有人叫道。 所有人都惊呆了,远处,一座巨大无比的高台。 高台上,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照亮四周十多里。 高台下,房屋大片,一座城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公主殿 “父亲说得没错,洞窟内果然有人居住。”鲁思山兴奋地说道。 “二弟,按说这么大一片城,需要无数物资补给,这么多年,鲁家没有发现这些人踪迹?”荣鸿涛问道。 “惭愧,鲁家弟子真未留意。”鲁思山脸一红。 按照城市规模,足有小半个都城府,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就在附近,他们竟然一无所知。 “二哥,此处地面是什么地方,你可知晓?”储栋梁突然心中一动。 “从鲁府出来,我们向西约五十多里。下到洞窟内,应该是往东北方向,按照两日行程来算,大概到了九峰山境内。”鲁思山眨巴着眼睛略一思索,对储栋梁说道。 “九峰山!”储栋梁失声叫道。 “三弟,有错么?”鲁思山一愣。 “我知道这座城是什么地方了!”储栋梁指着远处,激动地说道。 “梁哥,什么地方?”安若柳和唐以青异口同声问道。 “无……无常府!”储栋梁声音微微颤抖。 “无常府!怎么可能?”安若柳惊讶地问道。 储栋梁放下背包,打开铜盒取出羊皮地图,摊在地面。 “二哥,你看地图上画的是否就是九峰山?”他拿过唐以青手中手电照着。 鲁思山蹲下身,仔细看了一会。 “嗯嗯,确实是,九座山峰,一片湖面,‘无常府山形图’?三弟,无常府是哪个门派?我怎么没有听说过。”鲁思山认定地图上画的就是九峰山。 “二哥,无常府很可能就是千年前与那些畜生交战的神秘军团。我还一直怀疑,怎么可能有数万大军,看到眼前这座城,才知不假。”储栋梁收起地图起身说道。 “栋梁,北地寒山不也是无常府吗?”荣鸿涛问道。 “寒山是无常府可能是堂口,况且幻晴父亲也只是主事府主,并非真正府主。”储栋梁说道。 “无常令在梁哥手中,想必没有人有资格做府主。待会我们进城,倒是可以打听打听,是否拥有无常令才能做上府主宝座。”唐以青想到那日在万月草原紫袍人神情,心中不由得一喜。 几人正说着,远处高台上红色光柱渐渐退去颜色,变得白亮,但极为柔和。 无常府,我来了! 储栋梁心潮澎湃,大步向前走去。 …… …… “弟兄们,加油干,今日何老板会到工地视察,晚上有酒有肉。”豹子头站在高处,大声嚷嚷着。 六眼镇已变为一个大工地,数千囚徒正在奋力开挖。 一筐筐土挑出,倒上板车,堆得有半人高。 每辆板车有三人连推带拉往镇外运去。 娘呃西比,地下会有何宝贝?豹子头心底泛着无数疑问。 调拨数千囚犯开挖,这等关系不仅仅是钱就能够解决的,他由衷佩服何老板。比起招募苦力,这招太好用了,管好吃喝,囚犯们就会出死力。偶尔再弄顿酒,发一包烟,一日下来,渣土推出去无数。 三辆马车停在了路口,何老板下了马车。 豹子头刚想迎过去,又放慢了脚步。 何老板竟然急忙走到第二辆马车前,亲自打开车厢门。 一名美妇走下了车。 皮肤白皙,黑发披肩,杏眼朱唇,身材玲珑。 豹子头一下看呆了,娘呃西比,仙女也不过如此,他吞了一口吐沫。 随着美妇下车的是一名二十左右年轻貌美的姑娘,一身黑色长裙。 第三辆车,走下四个黑衣男子,警觉的护在美妇四周。 “何老板,您来了。”豹子头满脸堆笑问候着。 “鲍营长,这位是公司大股东梅老板,这位是她妹妹梅姑娘。”何老板难得露出了笑脸。 “鲍营长,辛苦你了。”梅老板伸出了右手。 “不辛苦,能为梅老板效劳,三生有幸。”豹子头慌忙轻轻握了握梅老板手,凉凉的,柔柔的。 “姐,想不到工程这么大。”梅姑娘一眼望见前方工地人山人海,不由得惊叹道。 “数千人而已,不算大。”梅老板看着妹妹,眼神中充满关爱。 “请梅老板、梅姑娘、何老板视察。”豹子头立刻清楚了邀请的顺序。 “梅老板,梅姑娘,请。”何老板微微弯了弯腰。 梅老板点了点头,向工地走去。 …… …… 二个多小时,储栋梁等人到了城下。 到了近处,才发现城墙高大无比,沿山势而建,足有五十丈高。 宽阔的城门开着,城洞口左右立着数十人,手中持着利斧。 利斧很奇怪,斧柄只有一尺长,斧刃却有两尺宽,黑粗粗,刃口闪着寒光。 储栋梁远远见到,不由得一愣,那些利斧他在哪里见过。 娘的,梦里见过,他拍了拍脑袋,一眼瞥见唐以青,猛然想起。 在矿坑那见过。 当日他杀的矿坑恶霸田哥,手中斧头就是这样。 “你们是什么人?”城门洞口边护卫头领喝问道。 “在下川西鲁家鲁思山,这位是月亮门唐门主,这位是万宗门安堂主……”鲁思山走上前一步抱拳说道。 唐以青与安若柳走在人群后正说着话,见鲁思山介绍,两人忙走上前。 “你你……你是谁?”护卫头领突然惊骇万分,指着唐以青颤声问道。 “在下月亮门唐以青。”唐以青微笑着抱拳说道。 数十名护卫一下脸色大变,相互看着,惊疑不定。 “几位,稍等,我前去禀报。”护卫头领跨上一匹马,鞭子猛然一抽,闪电一般疾驰而去。 “好高明的骑术。”荣鸿涛赞道。 一支香功夫,数辆马车隆而来。 一名三十多岁女子跳下马车,急匆匆向几人走来。 她朝唐以青一看,脸色一下煞白,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主**主有令,请几位贵客上马车前往迎宾大厅。”她走到唐以青身边,躬身施礼,“唐门主,请随我上车。” “好,有劳了,若柳姐,我们随这位姐姐一起走。”唐以青拉着安若柳随女子上了头辆马车。 女子放下马车车厢窗帘子,轻轻拍了下手掌。 “驾!” “啪” 车夫一声高喝,一声脆亮响鞭,马车掉头疾驰而行。 “姐姐,这里是什么地方?”唐以青问道。 “不敢,我是负责接待贵宾的王问兰,您直呼我名即可。”王问兰似乎有点局促,“这里是无常府。” “姐姐,您是主我是客,怎么能直呼您名字?”唐以青一笑,她隐隐觉得王问兰如此紧张,定与玉棺内躺着的那名女子有关,“我听人说过,北地寒山也有一座无常府,你们可是一个门派?” “回唐门主,两家曾是一个门派,眼下已数百年没有来往。”王问兰回道。 “刚我听您说,主**主有请,那贵府府主不在城内?”唐以青拉着王问兰手问道。 “主**主就是本门府主。”王问兰迟疑了下,对唐以青说道。 唐以青点了点头,从包内掏出一只瓷瓶。 “这是两颗蛟丹丹丸,有劳姐姐迎接,也没有什么好奉送的,还请姐姐笑纳。”瓷瓶塞到王问兰手中。 王问兰脸上闪过喜色:“唐门主,如此贵重礼物,受之有愧。” “姐姐,好东西都是送给有缘人,我与姐姐虽然初次见面,却是觉得十分有缘。”唐以青笑道。 “好好,唐门主都这般说了,那我收下了。”说完,小心翼翼收入袋中。 马车进入一处大院,在一栋高大楼厅前停下,众人下了车。 数十人在厅前候着。 “呵呵呵,无常府已有多年未见外客,想不到今日一下到了十位,真是蓬荜生辉啊。”一名五十多岁男子笑呵呵向众人抱了抱拳。 “诸位,这位就是鄙府主政曹府主。”王问兰向众人介绍道。 “曹府主,这位是月亮门唐门主。”王问兰先介绍了唐以青。 “月亮门和无常府素有渊源,今日能见到唐门主,三生有幸。”曹府主脸上闪过惊讶之色,抱拳向唐以青说道。 “曹府主,无常府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前来拜访,也是小女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唐以青回礼说道。 “上辈子?”曹府主一愣,“对对,唐门主说得是,或许你与无常府上辈子就有缘分。” 王问兰又一一介绍。 “你就是储栋梁?”曹府主在储栋梁面前停住了脚步,“听闻江湖上波澜四起,都是因为小兄弟缘故。” “曹府主,想不到这点小事都传到您耳朵里。其实,我确是得到一样宝贝。”储栋梁嘿嘿一笑。 “能一剑刺死金毛人,也确实算得上宝物。”曹府主一笑,并未过多在意。 算得上?娘的,不亏是无常府,口气再大,也是牛。哼哼,找个机会抖一抖,看看你们是何反应。不对,要是此人翻脸又怎么办,毕竟在人家地盘。 储栋梁眼珠转了几圈,手揣进口袋,又停住不动。 “唐门主,但凡有贵客到来,都要先去拜一拜无常府历代供奉的公主。我先带大家去公主殿拜一拜,诸位意下如何?”王问兰客气地说道。 “客随主便。”唐以青微笑着说道。 公主殿就在迎宾大厅左侧数十丈外。 并不大,三间房大小,二丈高,不知用了什么材料,看着浑然一体,似是一块淡红色巨石雕凿而成。 一入殿门,众人觉得一阵眩晕,外面看着不大,一走进,却像走入一座数十丈高的大殿,宽广无比。 大殿正中央,一尊丈高的玉像。 “这位就是大唐公主,我府供奉的神女。”王问兰回身看着众人。 原来棺内躺着的是大唐公主,储栋梁摸了摸鼻子。 玉像,与唐以青一模一样。 第一百三十章 无常令 几人恭恭敬敬上香、磕头。 “看,公主流泪了。”储栋梁突然看到公主玉像眼角有泪水流出。 “啊!” 唐以青一声低呼,身子一晃,软软瘫倒。 “带唐门主出去。”王问兰惊骇异常,忙吩咐众人出去,自己跪拜在玉像前不敢抬头。 储栋梁一把抱起唐以青夺门而出,直奔迎宾大厅。 “青青,快醒醒!”大厅内有长条桌,他轻轻放下唐以青。 “青青妹妹,你怎么啦,醒醒啊。”安若柳从未如此慌张,心中一急,眼泪刷的流出。 “唐门主,醒醒。”曹府主上前,搭住唐以青手脉,心中惊疑不定,脉搏已经摸不到。 “快,请朱长老。”曹府主叫道。 “嘭!”唐以青突然手撑条桌,一下坐起,两眼直直看着前方。 “千年已去,血契踪影全无,尔等碌碌无为,令本尊寝食难安。地府一族蠢蠢欲动,人族分崩离析,已有亡族之危,亡族之危。”唐以青声音变了另外一个女人。 话一说完,仰面向后倒去。 储栋梁慌忙扶住她的后背,缓缓放下。 唐以青轻轻哼了一声,睁开了双眼,茫然看着四周。 “青青!你醒了!”储栋梁惊喜叫道。 “我怎么躺着?”唐以青脸一红,慌忙爬起。 “青青妹妹,你觉得怎样?”安若柳忙问道。 “我……我刚好像做了一个梦,在一座挺大的宫殿内,四周全是甲士……姐姐,我渴了,麻烦倒些水。”唐以青下了长条桌,身子一晃。 “唐门主,先坐下休息一会。”曹府主吩咐人准备参汤。 一名蓄发皆白的老者匆匆走进。 “朱长老到了。”有人叫道。 “哪位有恙……你……你……公主?”朱长老一眼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唐以青,脸色大变,慌忙跪下,“属下参见公主。” “朱长老,快请起,我是月亮门唐以青,不是公主。”唐以青慌忙让储栋梁搀扶起朱长老。 “公主,属下不管你现在是谁,千年前你就是无常府尊主。茫茫人海无数,有与公主长得像的属下也承认。但一模一样,又到了无常府这等地方,你不是公主转世,还能是谁?”朱长老恭恭敬敬说道。 “唐门主,朱长老说得是,你定与无常府有渊源。”曹府主也说道。 “说道渊源,我只不过与公主长的有几分像而已,在座的一人才与无常府有大的渊源。”唐以青一笑。 曹府主一愣,看了看四周之人,几名川西鲁家弟子,几名万宗门弟子,还有谁会和无常府有渊源? “公主,还请明示。”朱长老依旧坚持称唐以青为公主。 唐以青站起,走到储栋梁面前。 “你们可知他是何人?”她指着储栋梁问道。 “储少侠名动江湖。”曹府主呵呵一笑。 “不错,他叫储栋梁。朱长老,我问你,为何北地寒山无常府府主称为主事府主,此处曹府主称为主**主?”唐以青问道。 “寒山和九峰山两处无常府已存在数百年,前辈纷争我等不敢妄加评论。只不过,两处无常府都守了一条规矩。担任府主一职,必须拥有无常令,可惜无常令已经遗失久矣。所以两处府主一职,都在前面加了主事、主政,以与府主区别开来。”朱长老深深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当年无常令失踪后,无常府才一分为二?”唐以青又问道。 “正是!”朱长老答道。 “朱长老,你说担任府主一职,必须拥有无常令。我得到的消息是,曾有传闻,谁得到无常令,谁就能担任无常府主。因为无常令事关血契,事关人族生死。无缘无德之人是不会拥有无常令的。况且,无常令出,寒山和九峰山两处无常府才有机会合二为一。”唐以青侃侃而谈。 “嗯哼,诸位,饭菜已经准备好,一同前去用餐。”曹府主突然插话说道。 “慢!公主话还未说完。”朱长老心砰砰直跳,他已觉察唐以青话里有话,“公主,你说得一点不错,难道公主知道无常令在何处?” “梁哥,请出无常令。”唐以青郑重说道。 无常令就在储栋梁上衣内袋之中,这些内袋还是请包三爷小女儿三丫一一缝制。 内力一催,储栋梁并未动,御金术使起,一枚黑黝黝铁牌缓缓飘出,在众人面前悬停住。 “这就是无常令?”曹府主闪过惊讶之色,问道。 “正是!”储栋梁答道。 “有何为凭?”曹府主追问道。 “曹府主,你可知无常令有何异处?”唐以青问道。 “素闻无常令有皓月之光,雷霆之势,龙吟之声。”朱长老在一旁说道。 唐以青一笑,看着储栋梁不语。 “皓月之光。”唐以青叫道。 储栋梁伸手拿过令牌,手指暗中轻轻抚摸万月。 一团柔和的白光瞬间笼罩住众人,片刻功夫,向四周弥漫而去。远处,高台之上冲天白光突然暗淡下去,整个城市光芒一变。 曹府主看得目瞪口呆,向四周扫了一眼。 “雷霆之势!”唐以青叫道。 “锵……” 一声剑鸣,冲天而起。 一把血红色剑悬在众人头顶。 “去!” 储栋梁低喝一声,影剑一闪,大厅外一尊石狮一分为二。 “好!”有人高声喝彩。 储栋梁手一招,影剑悬停在他面前。 “那龙吟之声又是如何?”曹府主见储栋梁收回影剑,不由得追问道。 “曹符主,龙吟之声曾偶然听到过一次,眼下却难。”储栋梁回道。 “呵呵,这般说来,你这块所谓的无常令还是多有瑕疵。”曹符主冷笑一声。 “曹符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无常令怎会有瑕疵?只不过这位小兄弟一时无法操弄而已。”朱长老见曹符主说出“瑕疵”二字,十分不快。 曹符主冷笑一声,并未理睬朱长老,朝唐以青拱了拱手。 “唐门主,在下身体突感不适,晚宴不能相陪,还望见谅。”说罢,揉了揉脑门,匆匆离去。 …… …… “梁哥,这座城好大的气势。”安若柳赞道。 住处居高临下,大半个城市收在眼底。街道宽敞,有高楼,也有四合院,古建筑居多。 已是晚上十点多,远远看去,街上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城中高台上的白光已暗淡,整个城市犹如笼罩在夜幕之中。 “月亮城与之相比,简直像个小村子。”唐以青也是羡慕不已,“那里很多地方都是靠火光照明,也不分昼夜。” “栋梁,我们歇息一夜,明日一早就走。曹符主此人难以捉摸,万一他对无常令起了非分之念,事情就麻烦了。”荣泓涛说道。 “唉,我心急了。本以为无常令出现,能给他们震撼,谁知曹符主硬是挑出毛病,不承认梁哥手中令牌是无常令。那位朱长老也是,后来竟然不做声了。”唐以青自责道。 “无常令威胁府主地位,曹符主反应还算正常,只不过我担心他另有动作。”荣泓涛望着远处,内心颇为担忧, “梁哥,当日在六眼山中,我们都听到空中有龙吟之声,当时你做了什么?”安若柳问道。 储栋梁眉头一皱,此事他也反复想过,后来又试过多次,无常令牌上雕刻的两条龙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我也不清楚啊,当时有蛟血溅到无常令牌上,我擦拭时,空中出现了龙吟之声。”储栋梁苦笑一声。 “能否还原当时状态?”唐以青问道。 “行啊,只是蛟血都未带着。”储栋梁掏出令牌说道。 “滴几滴你的血。”安若柳说道。 “好,我试试。”储栋梁掏出匕首,小心划拉了手指,鲜血滴落在令牌龙身上。 “咦!” 储栋梁一喜,鲜血竟然渗透到龙身之上,原本黑乎乎两条龙,浑身变为血红色。他连忙又挤处一些血液,滴到龙身之上。 拇指轻轻擦过。 “昂嗷……” “昂嗷……” 空中传来一阵龙吟。 “龙吟之声!梁哥,成了。”唐以青兴奋叫道。 “还未成,不会仅仅是龙吟之声,梁哥,催动内力。”安若柳也是大喜过望。 储栋梁紧握令牌,内力一下催动到七成。 “昂嗷……” 半空中突然出现两条巨龙淡淡身影,相互缠绕,围着一个大圆盘旋。 远处,街道上行人都停住了脚步,仰头观望。 储栋梁额头渗出密集汗珠,只觉得内力如滔滔江水,奔涌而出。 “不行了。”他内力一收,“太耗内力。” 巨龙淡淡身影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梁哥,你成功了。”安若柳和唐以青欢呼起来。 一支烟功夫,内力已耗掉四成,储栋梁连连咂舌。 “原来要以血祭出,才能激发两条巨龙,只是太耗内力了。”他叹道。 “栋梁,此事不急,等你内力修为达到一定境界,自然能够操控自如。”荣泓涛说道。 “该找个地方修炼一年半载了。”储栋梁点了点头。 几人在屋外又闲聊片刻,正想回屋休息,远远地,一队人马朝他们住处赶来。 储栋梁凝神看去,为首的竟然是曹符主。 “大哥,曹符主带人过来了。”他指着远处说道。 “栋梁,那支队伍上空透着杀气,快请思山出来,大家做好准备。”荣泓涛皱起了眉头。 “果然还是惦记着老子的令牌,哼哼。”储栋梁从背包里掏出一颗蛟丹丹丸吞下,回身通知鲁思山等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威胁 储栋梁等人虽在高处,但通往城中道路只有一条,曹府主带着数百人正在这条路上。 退,已经不可能,守,无险可据。 “大哥,兄弟,下面什么情况?”鲁思山带着人匆匆赶到,见下方黑压压一阵人,忙问荣鸿涛和储栋梁。 “哼,曹府主惦记着栋梁的令牌了。”荣鸿涛冷声哼道。 “糟了……” 鲁思山回头看了看,一排排屋子顺地势而砌。刚他已经转了一圈,屋后不远处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下方隐约有流水轰鸣。 “大哥,这片屋子后面是个悬崖,漆黑一片,不知有多深。” “哼哼,没有退路,看来曹府主是预谋在先。” “大哥,怎么办?”储栋梁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对方人多势众,此处,是无常府两个分支中的一个。 实力,绝对不可小觑。 “我等人手不多,如果正面交锋,很难脱身,先从后山悬崖下去,再寻路出去。”荣鸿涛略一思量,对身边人说道。 进入洞窟的,除了储栋梁、荣鸿涛、安若柳、唐以青,其他人都是川西鲁家的好手。 后山悬崖虽然陡峭,但难不倒众人。 鲁思山唯一顾虑的是后山悬崖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感觉,地下漆黑一片,更不清楚会通往何方。 “呵呵,刚我在房间里看到不少吃食,眼下曹府主这般送客,那我们也不必客气了,取了一起带走。”储栋梁对众人笑道。 三十多人答应着,一路小跑到各自房间里拿了吃食装进背包。 荣鸿涛和储栋梁暂未到后山,即使逃走,也得和曹府主有个照面。 …… …… “曹府主,洞窟中虽不见日月,但也已深更半夜,不知府主此时驾临有何贵干?”荣鸿涛望着下方数十米远停止前进的队伍冷声说道。 “荣舵主,无常令牌是我无常府至宝,既然有人送上门来,还得烦请留下。”曹府主一脸笑意,并不在意荣鸿涛冰冷的声音。 只要拿到无常令,即可号令北境之地。到那时,两个无常府合二为一,他即可成为名正言顺的府主。 此时,他只是主政府主。 北境还有个主事府主。 “无常令牌是储兄弟家传至宝,他定然与无常府有极大渊源。你不向无常府里兄弟介绍储兄弟,反而要来硬抢,难道不怕坏了无常府规矩?” “呵呵,无常府规矩我等当然要守得,储栋梁偶然得到无常令牌,难道还要我等尊他为府主?岂不是天大笑话。”曹府主身边一个中年男子大笑道。 “据我所知,无常府一分为二,已有数百年。为两府一统,无常府上下早有一个说法,谁寻得无常令牌,就拥立他为无常府主。更何况储兄弟身上这块无常令牌,是他祖传。难道诸位不该拥立储栋梁为无常府主吗?” 荣鸿涛催动内力,声音传出去极远。 “哼哼,简直胡说八道。两府确实有这个说法,但是有一个前提,寻得无常令牌的人得是无常府弟子。难道一个外人偶然寻得,我们也得立他为府主?” “储兄弟,你交出无常令牌,我不会亏待你。”曹府主看了眼身边中年男子,示意他不要多说,扭头望着站在高处的储栋梁,慢吞吞说道。 “曹府主,荣大哥说得没错,无常令牌确实是祖传之物。让我交出,恕难从命。”储栋梁冲曹府主一抱拳,似是满脸歉意。 “府主,几个来历不明之人,我们也不必要对他们客气。”中年男子大声对曹府主说道。 “唉……储兄弟,请不要让我为难……”曹府主看了看身后众人,“不要伤着储兄弟,拿到无常令牌即可。” 娘的,这样假惺惺的,太恶心了。 储栋梁一阵鄙视。 “弓箭手!” 中年男子突然吼道。 “霍!霍!” 人群后方一阵急促的应答声。 “娘的,弓箭手躲在后面,大哥,快走。”储栋梁大惊,慌忙向后弹去。 嗖嗖嗖嗖…… 箭雨袭来,两人勉强躲过。 一支支黑黝黝铁箭,直楞楞钉在两人先前站的地方。 地面,是岩石,利箭却轻易刺入。 储栋梁和荣鸿涛已经到了房顶,一眼瞥过,骇然之极。 此地,果然与外界不同,这等利箭闻所未闻。 “大哥,还得拖一拖,若柳他们未必能够下的多深,这些箭太厉害了。”储栋梁低声对荣鸿涛说道。 “好,你守着,我去会会曹府主。” 荣鸿涛说罢,整个身体飘起,如同一只大鹏向百米外曹府主扑去。 “找死!” 曹府主身边中年男子清楚荣鸿涛是一个舵主,自然不放在眼里。见他扑来,身子一挺,双拳向上挥去。 嘭! 荣鸿涛双掌劈下,震得中年男子往后仰去,嘴一张,一口鲜血喷出。 咦! 簇拥在曹府主身边的十多人不约而同惊声叫起。 中年男子虽不是府内顶尖高手,功夫也是一流,竟然被一个舵主一掌劈得口吐鲜血。 所有的人大为意外。 “走眼了!”曹府主盯着荣鸿涛,“阁下真是万宗门一个舵主?” “曹府主,我听说人族与妖族在千年前大战,双方死伤惨重,不得不以血契约束。如今人族血契已经失踪多年,无常令牌出,本是寻找血契良机。你难道真的为一己之私而要夺得无常令?”荣鸿涛抛出了一个大的话题。 如若曹府主不解释,他身边的这些人必定有所疑惑,如果解释,一时半会又解释不清楚。 这样,可以拖一些时间。 “呵呵,血契自然由本府寻找。储栋梁能够把无常令牌交出,我可饶你二人不死。其他么,就无需荣舵主关心了。” 曹府主冷笑一声,朝前方屋顶看了看。储栋梁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略微松了口气。 无常令牌出现在府内,千载难逢,他可不愿失去。 “曹府主,无常令牌事关人族存亡。你也清楚,这等东西,需要有缘人才能拿捏的住。寻觅血契,只有依靠储栋梁,方能成功。” “笑话,他一个凡夫俗子,能够承担拯救人族大任?”曹府主连连冷笑,朝左右看了看。 “兄弟们,上!先拿下此人,再拿储栋梁不迟。”有人叫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逃往深涧 “住手!” 人群后突然一声断喝。 储栋梁站在屋顶早已留意,医术甚高的朱长老带着几人赶到。 “曹府主,公主真容现世,无常令牌现世,正是我无常府寻觅血锲大好机会,你,你怎么能起如此之意?”朱长老赶路急促,气喘吁吁说道。 “世上之人相貌相近本是寻常,朱长老认那女子为公主,曹某人可不敢认。况且,一个相貌相近,一个持有无常令牌,同时到达本府。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吗?我看这群人是别有用心,是险恶之徒。”曹府主盯着朱长老说道。 “曹府主,我不与你争辩是非。无常令牌现世,乘此良机,我府应与储公子精诚合作,寻觅血锲。” 朱长老说这番话时,向曹府主身后的一众人看着。 “朱长老,曹某人觉得,应该把握机会,收回无常令牌。至于寻觅血锲,本府上下这么多年不是一直在努力吗?”曹府主渐渐脸色阴沉。 “诸位长老,事体已很明了,无常府不能再窝里斗了。”朱长老对跟着一道前来的几人说道。 “曹府主,事关人族安危,望你三思。”随同朱长老前来的一人说道。 “哈哈哈哈……诸位长老,曹某人正是以人族安危,以壮大我府为己任行事。收回无常令牌,统一无常府,号令江湖,方能与妖族抗衡。” 尼玛的,好像老子的令牌已经在你手上了! 储栋梁心中一阵嘀咕,服下的蛟丹已经炼化,体内真气膨胀。 呵呵,蛟丹果然非同凡响,储栋梁甚至觉得,体内真气突然高出平日二成。 估摸着安若柳他们已经下去很深。 噌! 储栋梁几个跃起,到了荣鸿涛身边。 “朱长老,你说得没错,我们无常府已不能再内斗。无常令牌是我祖传之物,说明我储栋梁祖先与无常府渊源颇深。虽然我不是无常府弟子,但我心里早就把自己看做是无常府弟子。否则,我怎会有机缘到此地?没有机缘,血锲怎可能寻到?” 储栋梁把“机缘”两字重重地说了又说。 “哪里有那么多废话!”曹府主低声喝道,“拿下两人,收回无常令牌,人族安危在此一举。” 唰…… 话音刚落,有人一刀已经砍向储栋梁。 储栋梁并未躲闪,护体术瞬间护住全身。 见过刚才箭雨,知道无常府非同一般,内力催动已经七成多。 一刀,软绵绵的,用不上力。 持刀人诧异地看了眼储栋梁,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功夫。 “护体术!” 人群中有人叫道。 “住手!不得伤害储公子。护体之法是我无常府秘法,储公子懂得此秘法,说明他与我无常府确实有渊源。”朱长老叫道。 “护体法也非我无常府独有,功法相近的江湖中也多的是。赶紧动手,拿住储栋梁夺得无常令牌,本府主有重赏。”曹府主哪里还肯停下。 “大哥,后撤。”储栋梁吼道。 “好,一起走。”荣鸿涛哈哈一笑。 两人向后急急退去。 一转眼上了屋顶。 “放箭!” 曹府主亲自下令。 嗖嗖……嗖嗖…… 利箭如雨而至。 储栋梁和荣鸿涛不敢托大,急速向后山退去。 “储公子,后山深涧是本府禁地,下去后千万小心。” 朱长老运足内力,对着前方喊道。 “帮着贼人!”曹府主勃然大怒,一掌击去。 嘭! 朱长老猝不及防,一下颓然倒地。 “再有助贼人者,和他一个下场,死!” 曹府主冷眼看了看随同朱长老来的几人。 “曹彪,你敢虐杀同门?难道我等长老不敢管你了吗?”随同朱长老一同前来的一名六十多岁老者愤怒的吼道。 “长老?我看你们就是无常府里的蛀虫,没有你等存在,无常府早就在地面经营。我等兄弟哪里要在此处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曹府主冷笑道。 “曹彪,无常府事关人族存亡,哪里由得你胡来?” “哈哈哈,好好,那我就胡来一次。兄弟们,储栋梁跑不出,我们先解决这些无常府的废物再说。” 曹彪说完,劈手拿过身边一人利刃,刺向那名老者。 …… …… 黑暗中,储栋梁眼力远高于常人。 后山深涧内漆黑一片,他催动内力,凝神朝下望去。 “大哥,这条深涧果然奇特,我只能看出二十多丈远。”储栋梁惊讶之极。 “思山,你们到了哪里?”荣鸿涛点了点头,朝下喊道。 没有任何回音。 “二哥,我们下来了。”储栋梁催动内力喊道。 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好生奇怪,我这一嗓门数百丈外都能听见。二哥他们下的这么快?”储栋梁疑惑地看了荣鸿涛一眼。 “管不了这些了,下去再说。”荣鸿涛从背包里掏出手电。 “好,大哥,我先下,你跟紧我。”储栋梁掏出匕首。 深涧石壁凹凸不平,粗大的藤蔓交错,往下,并不费难。 两人一会攀着凸起的岩块,一会拉住藤蔓,不一会就下去了数十丈。 “大哥,你感觉到没有,这里温度比上面高了许多。” “嗯,我已察觉,也是奇了,按照常理是这等地方是温度只会越来越低。” “刚我听到朱长老的声音,说此地是无常府禁地。呵呵,既然是禁地,肯定很少有人踏足此地。” “嗯,既然是无常府禁地,我们得小心些。” 储栋梁向四周看了看,仍然不见安若柳等人踪影。 “二哥,你们到了哪里?”他向四周喊道。 两人侧耳倾听,没有一丝回音。 “大哥,我用无常令牌照下四周,这里黑的太奇怪了。” 储栋梁掏出无常令牌,轻抚弯月。 柔和的白光,向四周蔓延。 只是,向四周蔓延的速度,慢了许多。 深涧,约百丈宽,五百丈深。 向上望,岩壁内凹,已经看不到顶部。 两人四周,藤蔓缠绕,间或有一两棵从岩缝里钻出的树木。 放眼望去,并不见特别之处。 鲁思山、安若柳等人不在目力范围之内。 “大哥,有点不对劲啊,怎么一个人也不见?”储栋梁突然着急起来。 此地是无常府禁地。 禁地,非同寻常之地。 第一百三十三章 涧内岩洞 无常令牌激发出的幽幽白光,撕开了深涧黑夜。 两人借着光团,迅速向底部而去。 接近底部,岩壁上的藤蔓反而稀疏了。 涧底,一条宽阔的河流蜿蜒前行,四周光秃秃的,不见一棵树木。 “奇了怪了,底下怎么连一棵草也没有?没有道理啊,洞窟中到处都没有阳光,这里也不受影响啊。”储栋梁落到地面,四处查看着。 河流约五丈宽,水流湍急。 河道两岸不见任何植物。 涧底岩壁上,有无数岩洞,一个挨着一个。洞口大的有一丈方圆,小的有三尺多。放眼望去,一溜儿通向远处,到处都是。 岩洞,集中在岩壁底部,最高的也只距离地面五六丈。 “先找找安堂主和唐门主的踪迹。”到达底部,依旧不见人影,荣鸿涛心中陡然紧张起来。 按照常理,如果没有意外,先行的人应该在底部等待。 朱长老的警告,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无常府禁地,要么是无常府有大的秘密在此地,要么是这里危机重重。 “大哥,这些洞口有点诡异,我看不像是天然的。” “嗯,安堂主他们会不会进入了某个岩洞?” “有可能,否则我那样子喊叫怎么都听不到呢?” 荣鸿涛皱起眉头,即使进入岩洞,也该留下人等候他们。 安若柳江湖经验丰富,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栋梁,我们在附近找找,他们不会走远。安堂主一定是遇到紧急情况,很可能已经钻入岩洞。只是这些岩洞太多,也不知道是否想通。”荣鸿涛语气中透着焦虑。 储栋梁没有做声,鼻子吸着,在附近嗅来嗅去。 “大哥,若柳等人确实到过此处,我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朝这个方向了。”储栋梁指着前方说道。 “好,你在前继续辨别。”荣鸿涛知道储栋梁听力,目力异于常人,想不到他嗅觉也如此敏锐,心中不由得一喜。 嗯,储栋梁点了点头,催动内力,凝神向前。 安若柳身上的香气,是她自己调制的膏油散发,淡而绵延。 空气中,有一丝丝残留。 辅以内力,储栋梁嗅觉越发敏锐。 娘的,岩洞中怎么会有一股股恶臭喷出?亏得老子鼻子灵,否则这点香气根本闻不到。 储栋梁在一个硕大的岩洞口停住脚步。 那一丝丝香气,往洞内去了。 岩洞,紧贴地面,高约一丈二尺,近乎圆形,口沿光滑无比。 “栋梁,有发现?” 荣鸿涛见储栋梁停下,忙问道。 “他们进入了这个岩洞。”储栋梁指了指洞口。 “这口岩洞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荣鸿涛手电朝内照了照,除了四壁较为光滑、深不见底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大哥,刚一路过来,我发觉有的岩洞内透着一股臭味,这口岩洞特别臭。” “嗯嗯,你这么一说也是,我也问道一股腥臭味了。难道里面藏着猛兽?”荣鸿涛心中稍稍安定些,如果岩洞内藏着猛兽之类,凭借安若柳等人功夫,是很难伤着他们的。 “大哥,我们进去瞧瞧。” …… …… “禀府主,储栋梁等人去往涧内了。” 曹彪点了点头,回身看了眼躺着的几具尸体。 随同朱长老前来的都是无常府长老,在他们骤然攻击之下,一个个毙命于此。 无常府一共有七名长老,眼前躺着六名。 唉…… 他无由来叹了一口气。 这些长老也并非百无一用,就如朱长老,医术可是一等一的。 只是平日里,处事受制颇多,已经与他们格格不入。 依他的想法,十年前就应该在地面建立分支,在江湖中壮大实力,扬名立威才是正道。 血锲已经失踪许多年,一代代府主花费大量精力寻找,终究无所得。 人族安危? 呸! 妖族势力庞大,人族又内斗凶狠。 凭借一个血锲就能制止妖族入侵? 简直是梦话。 唯有壮大实力,统一江湖才能自保。 血锲,只不过是这些长老的梦呓。 人族安危他管不了,凭借无常府眼下的实力,自保也算勉强。 安能阻挡妖族侵害人族? 数年来,收到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心惊。 妖族已经四处杀戮,人族却没有丝毫办法应对。 哼哼,这才是开始。 一旦妖族试探结束,大规模入侵人族,那才叫血流成河。 无常府数万人的性命,还得靠自己。 靠血锲,太渺茫。 难道你们这些长老不懂得?还是装着不懂? 整日血锲血锲,老子这次请你们到地府走一趟。 “兄弟们,无常令出,那些地下的畜生就会更加频繁出击。我已经收到消息,地面已危在旦夕。眼下,只有先拿到无常令牌,两府并一府,壮大我无常府实力才能自保。”曹彪跃到高处,朝数百人说道。 “曹府主,你尽管吩咐,兄弟们都没二话。”有人嚷道。 “好,从即日起,提高警戒等级。”曹彪满意地点了点头,“加大物资储备,防范妖族骚扰。” “朱长老等人,心已不在本府,所以诛杀。无常府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为人族安危护驾,能够自保已是不错,我等哪里还有实力为地面人族拼死出力?”顿了顿,曹彪继续说道。 “曹府主说得对,唯有自保才是王道。人族千千万万,妖族即使对人族动手,我们也不得而知啊。” “曹府主英明。” “自保,才是王道。” “好,眼下我们先收了无常令牌。有了无常令牌,本府实力又可提高一个层次。”曹彪见众人没有异议,下令道。 “府主,后山涧内是禁地,我等都未去过……”有人问道。 “不仅你等未去过,府内也只有极少人去过。”曹彪冷哼一声,又望了眼躺着的朱长老等人尸体,心中突然有点懊恼。 他在接任府主之位后曾随朱长老去过一次,也仅仅去过一次。 朱长老倒是去过多次,可惜死了。 “听说那里凶险万分,有猛兽盘踞。”那人又说道。 “本府禁地,并非只有猛兽盘踞这么简单。一同随我前往,有密道直达底部。” 有密道! 众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图腾毕方 “看,血迹!” 进入岩洞,刚走了十多丈,储栋梁就发现洞壁上有几条细长血痕。 他上前闻了闻。 “大哥,血迹新鲜,是刚留下的。” “嗯,看上去好似手指划过留下的。”荣鸿涛眯着眼看了会说道。 又往前走了数十丈,一条黑黝黝铁棍掉在地上。 铁棍,是川西鲁家弟子的兵器。 “栋梁,如何看?”荣鸿涛突然问道。 “鲁家有弟子被什么东西带进来了,若柳等人应是猝不及防之下奋力追赶营救。”储栋梁答道。 “说得好。”荣鸿涛满意地点了点头,储栋梁的判断,和他想法一致。 储栋梁上前捡起铁棍,仔细看了看,又嗅了嗅。 “大哥,此人不简单,突然重创之下依旧用铁棍与这东西搏斗。你看,铁棍上粘着两根毛发。” 荣鸿涛拿起一根借着手电光仔细看着。 与其说是毛发,不如说是肉刺。 二寸多长,暗红色,布满黑点,摸上去光溜溜的,连着一点血肉粘在铁棍一头。 “栋梁,这东西我从未见过。” “大哥,我们就顺着这个怪物的气味走。” 洞穴漆黑一片,手电光只能照出二丈多远。 纵然储栋梁目力惊人,也只能看到五六丈远。 他掏出了无常令牌。 “咦?” 两人不约而同低声惊呼了一声。 无常令牌发出的光,如同薄雾,一团一团向前散去。 如同洞穴顶部一盏盏灯向下照射,地面有明显的光圈。 光不能满屋照透,储栋梁第一次遇到。 不过,尽管如此,洞穴内已经亮堂许多。 两人催动内力,双腿发力,向前飞奔。 …… …… 照亮无常府的高台,有百丈高,方圆数百亩。 高台,原本是一块天然巨石矗立在此地,黑黝黝的。不知经过多少年多少人开凿,已经改造成“金字塔”形。 高台顶部,一亩地大小平整地面。 一根直径三人合抱,高十丈多的晶莹柱体矗立在中央。 整个无常府的光亮,就是依靠这根柱体发出。 曹彪带着数百人到了高台下。 高台四角,各盘着一头三丈高的紫铜铸成的怪兽,似巨蟒,似蛟龙,身上密布肉刺。 生活在此地的人,不分男女,不分老少,都清楚怪兽是无常府的图腾。 名,毕方。 曹彪走到一头毕方前,纵身跃上,到了铜兽头顶。 他弯腰伸手探入巨口,内力催动,拨动了巨大的舌头。 完毕,他跃下,又到了另外一个角,跃上毕方铜兽,也是探入张开的铜口拨动下。 一支香的功夫,他绕高台一周,每头毕方铜兽都拨动了下。 “随我来。”他走到众人面前说道。 数百人沿着台阶向上,到了高台顶端。 柱体,已经泛出淡淡白光,白日即将到来。 高台顶端,打磨的异常平整。 石面上,一丝丝浅浅纹路,从柱体四周向四周散开。犹如波浪,一浪接着一浪。 曹彪走到柱体前恭敬的跪下。 “弟子曹彪,因追杀贼人,需要进入我府禁地,望先祖护佑。” 他磕了三个头。 数百人,都是第一次上到高台。 更是第一次与晶莹柱体如此接近。 他们多清楚,没有柱体的光芒庇护,无常府将是永远的黑夜。 柱体,在他们心目中就是神。 见府主跪下,他们也慌忙跟着磕头不已。 “行了,准备进入密道。”曹彪站起,对众人说道。 众人正疑惑间,高台突然轻微震动起来。 距离柱体约两丈远的地面,慢慢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诸位兄弟,后山深涧是本府繁殖毕方的地方。此兽从诞出到成年,至少百多年。一旦成年,体内孕育出的兽丹堪比蛟丹。此番我等下去,一是追捕储栋梁等人,二是猎杀成年毕方,取兽丹。” 蛟丹,他们都清楚其价值。 所有人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无常府内,竟然有堪比蛟丹的毕方兽丹。 难怪会称为禁地,原来有这等好的东西。 哗…… 所有人都兴奋地高声喝彩。 “府主,毕方兽难道这么容易捕捉?”有人叫道。 “二十多年前,我曾随长老下到涧底,捕捉了一条成年毕方。呵呵,也是奇了,那么大一个东西,除了速度奇快外,攻击力却是差的很。不过,它善于偷袭。我们人多,也不怕它偷袭。”曹彪笑道。 “好啊,那赶紧去吧,我听说喝上一口蛟龙血,能回去和女人大战三百回合呢。” “你个骚包!” “哈哈哈哈……” 高台上,弥漫着莫名的兴奋。 …… …… “大哥,这条洞穴好深。” 两人刚一番飞奔,至少已经行了五里多地。 想不到依旧不见尽头,不见任何动静。 “栋梁,按常理,进入这么深,应该有分叉。而这里不仅没有分叉,洞穴内大小和洞口基本一致。” “难道这条洞穴不是天然的?” “有这个可能。” “大哥,会不会是那怪物挖掘的?” “有可能,石壁光滑,不见任何突出的石块。”荣鸿涛指了指石壁,点了点头。 “大哥,我刚也留意了。即使转弯处,石壁也很平整光滑。” “我曾听人说过,田鼠为觅食,它们会开辟一条通道。这条通道经常打理,绝对不留下任何杂物。以防觅食时遇到天敌好沿着通道逃跑。” “糟了,如果是觅食通道,若柳他们岂不是十分危险。”储栋梁叫道。 “恰恰相反,准备通道的都是预备逃跑的。”荣鸿涛笑道。 哦…… 储栋梁长吁一口气。 “不过,朱长老说这里是无常府禁地。如果这东西不厉害,为何说这里是禁地?” “呵,我也只是猜测,希望这东西不要过于凶残。” 两人虽说着,脚步却没有放慢。 既然是怪兽的通道,也不可能无休止的不见尽头。 “看,前面有人影。” 转过一个弯,前方洞穴笔直。 数百丈外,一群人站着。 “是二哥思山。”储栋梁略一凝神,发现是鲁思山、安若柳、唐以青等人。 “好好,他们没事就好。”荣鸿涛暗自松了一口气。 一群人突然见到一团团光亮,忙回头看。 “是荣舵主和储大哥。” 唐以青长期生活在洞窟内,眼力好于常人。 安若柳心头不由得一松。 第一百三十五章 被堵在岩洞内 储栋梁和荣鸿涛很快走到众人身边。 “都没事吧?”荣鸿涛问道。 “大哥,手下有个兄弟被掳走了。”鲁思山忙说道。 走到众人前,储栋梁和荣鸿涛恍然大悟,难怪他们停着不再前行。 洞穴前方已经没有路,突然宽阔起来,横亘着一条地下峡谷。 无常令散发的光芒向四周不断扩散,但依旧看不清峡谷究竟有多宽,也看不清究竟有多深。 储栋梁探出头向四周看了看,隐约听到有禽鸣之声。 “二哥,是什么样怪物掳走你手下的?”储栋梁回身问鲁思山。 “我们路过洞口,突然洞内探出一物,卷走了我那兄弟。只是速度太快了,我们并没有看清楚。”鲁思山懊恼地说道。 “梁哥,我们一路追来,只听到前面那个兄弟嘶吼,渐渐没了动静。估摸着那怪物进入这条峡谷了。”唐以青说道。 “此处太过诡异,你那兄弟多半已遇难,我看大家赶紧回头,想办法离开这里。”荣鸿涛微微叹息了一声,对鲁思山说道。 “只能如此了。”鲁思山咬了咬牙,“那就赶紧离开,万一曹府主带人堵住洞口又要纠缠不休。” 向前,进入峡谷,根本没有道路。 峡谷内情况不明,又有怪兽在里面。 众人略一商量,很快达成统一,回头。 储栋梁到洞口边又朝峡谷看了会,他心中有些不甘。 折了一个兄弟,竟然连怪物啥样子都没有看清。 实在太窝囊了。 储栋梁收起无常令,这玩意催动后光亮不受控,如果洞外有无常府的人,会很快知晓哪个洞口散发出的。 鲁家几名弟子掏出手电走在两侧,鲁思山等人借着手电光走在中间。 好在洞穴地面光滑平整,即使没有灯光也不惧快步前行。 地下峡谷距离深涧约有八九里路。 众人也不做声,急速向前走着。 “停!手电都灭了,外面有人。”储栋梁一下站在了,回身低声吩咐。 他看得清楚,再往前走数十丈,就是洞口。 洞口外,有人在轻声嘀咕。 娘的,来得好快。 本以为,数百丈峭壁,又是禁地,对方至少要拖延半日。 想不到对方已经到了。 “对方弓箭厉害,箭头能射入石头。”荣鸿涛低声说道。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寒。 能射入石头的箭,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要是被射中,那还不是轻易穿透躯壳? “这么邪乎?”鲁思山惊讶地问道。 “嗯,眼下还只是清楚对方弓箭厉害,无常府果然名不虚传。” “大哥,你们现在这里等片刻,我过去看下。”储栋梁在黑暗中打着手势,也不管其他人是否看到。 洞外,低语声已经停了。 甚至,没有一丝光亮。 储栋梁凝神听去,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娘的,不下百人。 洞口外,竟然有大批人马埋伏。 他们怎么清楚就守着这个洞口? 储栋梁心中疑惑不定。 刚与荣鸿涛一路走来,涧底岩壁上有大大小小岩洞无数。 这口洞穴,充其量比其它大些而已。 况且,也不一定是最大的。 他身子紧贴洞壁,慢慢探出头去。 此处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之中,对方不会留意。 果不其然,洞外十多丈外,围着一群弓弩手。 如果不是储栋梁耳力特别,一行人打着手电贸然出洞,必定被射成刺猬。 娘的,好手段!这是非要老子死啊。 储栋梁暗自骂了一声。 他静悄悄折回头。 “我回来了。”储栋梁低声说道。 “怎样?” “洞外有大批弓弩手围着,没法子出去。” “那怎么办?” “好在这里温度较高,不会受冻。我们就地休息,吃点喝点,然后睡上一觉。我估摸着曹府主也不敢进来。”储栋梁嘿嘿一乐。 外面如临大敌,举着弓弩,时间长了定然吃不消。 “就按照栋梁说得做,你们先休息,我放哨。”荣鸿涛低声说道。 一行人分开,靠着岩壁相对而坐。 一个个摸索着取出背包中食物和水静静吃了起来。 …… …… “府主,已经过了五个小时了。”一人背转身,手电揣在怀中打开看了下表。 “嗯,不急,所有的洞穴都通往一条地下峡谷,至多十里地。他们一定会出来的。”曹彪不急不慢低声说道。 “府主,这条涧通往什么地方?” “就这段三里多地能行走,往两端都是河流,不知通往哪里。他们没有准备,不可能下到水里。哼哼,河水凉得很,寻常人一支香功夫就受不了。” “嘿嘿,那咱们是守株待兔了。” “吩咐兄弟们,不管是谁,只要露头就射死。”曹府主冷声说道。 “储栋梁会不会被洞穴中活动的毕方吞了?” “此人功夫了得,即使不小心被毕方捉住,也会逃脱。毕方看着吓人,攻击力不算强大。”曹彪笃定的说道。 话虽如此,他心中也很担忧。 万一一行人都被毕方拖走,再寻无常令就要费大功夫了。 “也去怪了,既然毕方攻击力不强,为何此地列为本府禁地?” “这个我也不算很清楚,据说是怕有弟子偷猎毕方,还有一个说法是此地有异常之处。但是究竟是为什么,难说。” “嘿嘿,府主,如果真能猎得毕方,兽丹调制的丹药可助兄弟们功力大增啊。” “毕方数量不多,据说只有数头了,成年时间太久,先祖们等不及,猎杀过头了。此地被本府设为禁地,或许有这个原因……行了,让兄弟们分批休息,保证洞口有三十人守着。” 曹彪借着怀中微弱的手电光走近洞口,仔细听了听,没有任何声音。 转回身下令分批休息。 “记着,不准有任何声音发出,否则严惩不贷。” 几人低声言语,都被洞口藏着的储栋梁听得清清楚楚。 毕方? 呵呵,这么说来这怪物并不可怖。 兽丹? 难道能比得上蛟丹? 看那曹府主对兽丹也非常在意啊。 出洞口不得,或许可以去那条地下峡谷试试。 一转身,他走到荣鸿涛身边,把刚偷听到的消息细细说了一遍。 “这么说毕方是样子凶恶,其实我们能够对付?” “大哥,能够被猎杀的快绝种了,说明至少比蛟龙好对付多了。”储栋梁说道。 “嗯,有道理,我看曹府主是不会轻易退走,眼下只有去那峡谷碰碰运气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前往峡谷 众人又权衡一番。 深涧内两头有水,无法通过。 岩洞外,又有数百无常府弓弩手严阵以待。 即使出去一番拼杀,杀退无常府弟子,他们也没有离开此地的办法。 更何况,无常府实力究竟如何不得而知。 至少眼下那些利箭已经很清楚,极难对付。 贸然出去,胜算不大。 只剩下一条路,再回头进入地下峡谷,权当做冒险闯一闯。 唐以青告诉大家,洞窟,大多出口入口绝不会只有一处。地下峡谷看上去极大,极有可能会有洞穴通往地面。 她这么一说,众人信心大增。 每个人背包内都塞了不少吃食,进入峡谷,对付个三四天不是问题。 储栋梁与鲁思山走在队伍最前,荣鸿涛走在队伍最后。 一行人分成两列,前后各打开一支手电。 其他人手电暂时不打开,省着用。 无常令牌一旦催动光芒,会引起猛兽猛禽聚集。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动。 “以青,你对洞窟熟悉,这些岩洞你曾可见过?”储栋梁问跟在身后的唐以青。 “梁哥,这些岩洞好生奇怪,有大有小,我看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唐以青摸了下岩壁。 “不是天然的,难道还会是人工凿出的?”安若柳睁大了眼睛,好奇的问道。 “若柳姐,如果岩洞都像我们走得这条,我怀疑是矿道。只是在涧内我已经留意过,有的岩洞只有一尺多高,不可能是人凿开的。”唐以青说道。 “那会是什么?”鲁思山也不禁好奇的问道。 “据月亮门古籍记载,地下生活着一种蠕虫,名叫蚀金虫,喜欢啃食含有金子的岩石。不知大家留意没有,我们是越走越低。” “越走越低?我看路面很平整啊,也不见下坡。”储栋梁瞪大眼睛朝前仔细看了会,诧异地说道。 “梁哥,我这有颗珠子,你扔出去看看。”唐以青从包里掏出一颗鸡蛋大的珠子。 “嘿嘿,这颗珠子值不少银元,万一扔出去碰坏了,那我可赔不起。”储栋梁拿过珠子看了下又递还给唐以青。 “又不是让你使劲砸,你轻轻滚出去呀。”唐以青笑道。 储栋梁弯下腰,一挥手,手中珠子滚了出去。 洞穴地面极平整,没有凹凹凸凸的石块。 “咦?滚这么远还不停?”储栋梁盯着珠子叫道。 果然如唐以青所说,洞穴是往低处的。 岩洞并非笔直,过个数十丈,百多丈就有转弯。不常在洞窟内生活的储栋梁等人,确实没有发现。 “如果在峡谷内能够发现蚀金虫活动痕迹,就能确定这些是否是金矿矿脉。无常府族人能在洞窟内一代代繁衍壮大,没有雄厚的财力是不行的。”唐以青若有所思。 月亮门,靠着月亮石在江湖中流动,赚足了银子。 江湖豪门,都有自己弄钱的途径。 没有银子,不可能有江湖。 “以青,你刚说蚀金虫喜欢啃食金矿,金矿都被啃食了,无常府哪里还有雄厚财力?”储栋梁疑惑地问道。 “蚀金虫是天生采金高手,它们啃食金矿,却不是当饭菜吃。一旦啃食完毕,就回到窝中,过两天就会在窝边拉出一坨坨黄金。” “还有这等事!” 唐以青这番话,使得所有的人都惊讶万分。 “梁哥不是刚说了么,这里是无常府禁地。如果是仅仅为了那几条毕方,估摸着还没有资格成为禁地。” “嗯嗯,待会我要捉几头蚀金虫回去,哈,天天拉黄金,哈哈哈……”储栋梁兴奋地说道。 “碰不得呢,蚀金虫口中能喷出强酸,否则那些矿石它如何吞下。” 唐以青连连摇头,看着储栋梁兴奋的样子,不由得大笑。 大的不行,幼崽总可以的。 储栋梁翻着眼珠,暗自思量。 “前面到了峡谷。”鲁思山手电四下照了照,回头对众人说道。 荣鸿涛走到洞口边,从袋中掏出一支烟哨。 咻…… 砰…… 烟哨向前方激射而去,距离洞口数十丈外炸开。 储栋梁凝神望去,峡谷至少宽三里地。 只是往下看,雾气腾腾,不知道有多深。 “梁哥,月亮石炸开后能消除雾气。”唐以青见他皱着眉头盯着下方,提醒道。 对啊! 储栋梁忙从背包里掏出一颗鸽蛋大的月亮石。 他没有直接向峡谷底部掷去。 内力催动,一团黄色光晕包裹住漆黑的月亮石。 转眼间,月亮石表面崩裂出蓝色光芒。 去! 他大吼一声,手中月亮石弹出,向峡谷底部激射而去。 “砰!” 一声爆响,月亮石飞入浓雾,在半空中爆开。 一团巨大的光芒闪耀。 黄光、蓝光,向四周迸发。 “月亮石果然名不虚传!”鲁思山赞道。 “二哥,一旦被月亮石击中,再厉害的角色都会化为灰尘。”储栋梁轻声说道。 “月亮门果然非同凡响。”鲁思山又赞叹了一句。 “眼下月亮门被万明诚控制,以青妹子正积蓄力量,到时候还得依仗鲁家协助。”储栋梁见说道话头上,忙又说道。 鲁思山看了储栋梁一眼,微微一笑,扭头对唐以青说道: “以青妹子,既然是栋梁开口,这个忙我川西鲁家一定帮的。” “多谢!” 唐以青暗自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月亮门门主之位,对她来说,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月亮石在浓雾中爆开,四周的雾气随着迸发的光芒消失的无影无踪。 “荣大哥,向下再射一支烟哨。”储栋梁对荣鸿涛说道。 咻……砰…… 烟哨直接朝峡谷底射去。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峡谷并不深,约二百丈不到。 和深涧不同,峡谷底部似有树木。 与深涧一样,峡谷两侧山崖不满奇怪的藤蔓。主藤蔓手臂粗细,分出的细藤蔓上长有暗紫色叶子,只有米粒大小。 “栋梁,下方可见到毕方兽?”荣鸿涛借着烟哨光芒,隐约看到了底部。 “大哥,下方好像有林子,暂未看到有活物。”储栋梁催动内力,凝神看着四周。 林子? 荣鸿涛有点意外。 此地不见天日,岩壁上长有藤蔓已经奇怪,怎么底部还有树木? “大哥,我先下去查看下,如果没有危险,我会发出信号。” 储栋梁讨了一支烟哨,顺着藤蔓向下攀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追踪毕方兽 二百丈不到,又有藤蔓攀附,储栋梁很快到了底部。 他抬头看了看,洞口手电光芒隐约可见。 储栋梁催动三成内力,护体术施展开。 毕方兽攻击力虽然不是很强,但动作迅疾,需要提防。 更需要提防的是蚀金虫,如果那玩意真的存在,强酸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旦粘上,皮肉全无。 距离崖壁二十多丈,果然是一片林子。 一棵棵参天大树,主干比大水缸还粗,五六丈长,再往上,岔开两根水桶粗的枝丫。 枝丫顶端又岔开两根大腿粗细的枝丫。 再向上,又岔开两根手臂粗的枝丫。 从下往上,没有一片叶子。 地面,也不见一片叶子。 怪异的树木,大片大片向前后延伸,不知有多长。 储栋梁走到近前,举起手电仰头看着,突然打了个寒颤。 好诡异的林子。 四周,极其安静,似乎一切都静止了。 他又往前走了数十丈,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至少,毕方兽不在近前。 凭他凝神时听力,数十丈外有老鼠溜过,他也会听到。 储栋梁掏出烟哨,朝上拉开。 咻……砰…… 四周,亮如白昼。 这是通知顶上的人可以下来了。 …… …… “果然底下有蚀金虫出没。”唐以青摸着一棵怪木说道,“这是肥木,相传在不见天日之处才有,能穿石而生。” “那何蚀金虫有什么关系?”一人问道。 “蚀金虫虽喜欢啃食金矿石,却不能以此为生。但凡有蚀金虫的地方,必定有肥木,它是靠吃肥木为生的。”唐以青向众人解释道。 “这里肥木大片大片的,没有被啃食的痕迹,是不是此地没有蚀金虫出没?”储栋梁还是担心强酸,忙问道。 “这倒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是肥木地面部分。蚀金虫啃食的是肥木在地下的根茎。据书上记载,肥木根茎在地下能长百丈。肉质肥美油腻,虽是植物,却不必肉差。” “嚯嚯,那弄一段来吃吃也是不错。”储栋梁说笑着,拔出“虎啸”匕首割向肥木主干。 当啷! 匕首与树干相割,竟然溅起火花。 好硬! 四周人都是大吃一惊。 储栋梁更是惊讶的直吐舌头。 他这把匕首,就是切割岩石,也毫不费力。 想不到肥木树干比岩石还要硬上许多。 “呵呵,感觉割到生铁上了。”储栋梁自嘲了下,看着刚割去的地方,只露出一丝淡淡的割痕。 “梁哥,肥木枝干比生铁还要硬上三分,特别是顶端最细的部分……咦,对了,无常府那些弩箭箭头很有可能是肥木细枝制成的。”唐以青恍然大悟说道。 “这么硬怎么能够砍下?”安若柳诧异地问道。 “一物降一物,蚀金虫分泌的粘液,却能蚀断这些枝丫。” “也是怪了,这里有这么多秘密,听曹府主口气,好像不知道似的。”储栋梁想到刚在深涧边听到曹彪说的话语,有点摸不着头脑。 “有蚀金虫出没,定然需要定期收割黄金。曹府主是无常府最高统领,怎可能不清楚底细?梁哥,我看他是没有对身边人说实话。”安若柳笑道。 “也是,这等收金子的大事,他肯定委派了心腹秘密收取。嘿嘿,也可能每次都是他自己前来收集也不一定呢。”储栋梁一边说,一边四下瞅着。 “别看了,这里没有蚀金虫窝。”唐以青嘻嘻笑道。 “栋梁,你鼻子灵,是否能够辨别出那头毕方兽去了哪个方向?”荣鸿涛见话说得差不多了,忙提醒要赶紧离开。 “等会。” 储栋梁催动内力,在附近走了一圈,凝神嗅着。 “大哥,毕方兽朝这个方向了。” 他指着一边说道。 “既然毕方兽体内兽丹堪比蛟丹,这个机会我们就不要错过了。”荣鸿涛对众人说道。 “好在蚀金虫只在地下活动,对我们威胁就少了许多。”鲁思山话语中透着兴奋。 鲁思山清楚荣鸿涛和储栋梁都是一等一好手,如果真的能捕捉到一条毕方兽,跟着的鲁家弟子都会有好处。 …… …… 曹彪心中一阵纠结。 又过了快半日,四下毫无动静。 甚至,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这伙人没有钻入岩洞,沿着涧下水了? 不可能啊,真下了水,他们是找死。 水不禁奇冷,底下更有暗流。 再说了,沿着水道,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 不对,还有一种可能,这伙人下到峡谷了。 “府主,怎么办?”身边一人问道。 “让兄弟们撤。”曹彪又思量一番,下令道。 “府主,为何不让兄弟们入洞追杀?” “洞内复杂,呵呵,除非从上面走,否则他们没法出去的。不急,让弟兄们在上面守着,如果等个十天半月的还不见他们出来,定是死在里面了。到时候我们只要去寻了尸体,就能轻松夺得无常令。” “府主高见,那我就安排弟兄们先撤了。” “嗯,今天跟着的弟兄,每人奖励黄金五两。” “多谢府主!” …… …… “休息半个小时。”荣鸿涛下令道。 一行人已经行了半天,除了在中途发现一滩血迹,再无其它发现。 那滩血迹旁,掉有两粒纽扣。 纽扣,和鲁思山身上衣服上的一模一样。 那名被掳走的鲁家弟子,凶多吉少。 鲁思山默默捡起纽扣收好,没有做声。 肥木林子,一直都有。 也不知为何,靠近峡谷边数十丈范围,不见一棵肥木。 峡谷上,岩洞断断续续见到,有的地方密集些,有的地段只有一两个。 高的在百丈外,低的岩洞就挨着峡谷底部。 蚀金虫窝,倒是见了不少,可惜都是废弃的。 十多丈方圆,一人多高,由大大小小石块垒砌。 石块墙,大多东倒西歪了。 窝中间,是通往地下的洞穴。 初见到,一行人还饶有兴趣在四周找了找。 没有发现金子。 洞穴,众人不敢入内。 万一在里面撞上,跑都来不及。 被它们喷一口酸,还不当场变成白骨? “娘的,这毕方兽怎么活动范围这么大。”储栋梁喝了一口水恨恨说道。 “它是在觅食。”唐以青说道。 “觅食?一个人还……娘的,那我们要当心了。”储栋梁掏出一包烟,散给身边几人。 “毕方兽长有十多丈,吃一顿要很多。”唐以青看了眼鲁思山,方才,毕方兽吃了他一个手下。 “这里除了蚀金虫,又没有其它的活物,难道毕方兽能猎杀蚀金虫?”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了。”唐以青摇了摇头。 “嘘……把烟灭了,有东西过来了。” 储栋梁突然低声惊呼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收服毕方兽 储栋梁耳里,远处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呲呲”之声。 这声音,他曾经在月亮谷听到过,那是巨蟒发出的声音。 这里也有巨蟒? “呲呲”声向前的速度极快。 不对,巨蟒速度不可能这么快,那是什么? 毕方兽! 速度奇快的毕方兽! 他没再犹豫,一下祭出无常令牌,轻抚弯月,顿时,四周亮堂起来。 此处暗黑,仅凭手电光亮,难以及时发现毕方兽。 毕方兽依靠速度,此处四周漆黑,如不能及时发现,会有极大危险。 “大家小心,毕方兽来了。”储栋梁回身吼道。 “所有人靠石壁而立!”荣鸿涛急忙下令。 背依石壁,再猛的兽也无法直接扑来,一下可以削弱猛兽一半攻击力。 “昂……” “昂……” 众人刚退到石壁边,两头似蟒似蛟的怪兽已出现在视野中。 约莫十五丈长,有六对足,身体表面长着细密的肉刺,足部呈赤黑色。 头顶正中有一根长三尺的独角,呈金黄色。 头颅硕大,两边长有三尺多长的触角十多根。 见到石壁边有一群人,怪兽明显一愣,立刻停住脚步。 二双铜铃大眼紧紧盯着储栋梁,紧紧盯着不断散发的光芒。 “昂……” 两头毕方兽兴奋地嘶吼着。 “梁哥,果然是毕方兽,竟然有一对。”唐以青高声说道。 “嘿嘿,还好,没有利牙。”储栋梁紧紧盯着两头毕方兽,思虑着是否祭出利剑。 无常令牌祭出的利剑,刺透眼前这两头怪兽,应该不是难事。 不过,是否能够一击而毙命,就难说了。 万一毕方兽受伤发狂,对身边人都大为不利。 “梁哥,可用月亮石攻击毕方兽头部,炸掉头部颈部,兽丹不受影响。”唐以青对储栋梁低声说道。 “难把控啊,万一炸没了,那太可惜了。况且,毕方兽血肉都是难得的宝物。”储栋梁忙回道。 “栋梁,眼下出去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荣鸿涛提醒道。 “大哥,这两头毕方兽是难得的异兽,炸没了太可惜了。而凭我们手中的家伙,估摸着难制服它们。我看它们确实胆子不大,我恐吓它们一下,看看有无效果。”储栋梁决定祭出两条龙。 “也好,如果是一头我们或许可以拿下,两头在一起确实难办。”荣鸿涛点头说道。 “大家小心,我祭出龙了。”储栋梁拔出利刃,手指轻轻一划拉,鲜血滴落在无常令牌上。 “龙出……”他内力催动,拇指擦过无常令牌上的两条龙。 “昂……哦……” 半空中,龙吟之声应声而出。 “昂……” 两头毕方兽惊慌地仰起头颅,朝上方看去。 “看,金龙!” 安若柳和唐以青几乎同时喊了起来,语气中透着得意。 在无常令激发出的柔和白光之中,两条金龙越发逼真。 龙吟之声不绝于耳,龙身在上方盘旋,似乎随时扑向下方。 “昂!昂!昂……” 两条毕方兽慢慢低下头,匍匐不动,眼中充满恐惧。 “龙兄,既然这两头畜生服输了,那就放过它们吧!”储栋梁朝着空中拱了拱手,大声说道。 内力,如同决口的江堤,汹涌涌出。 从激发到金龙盘旋,不过一分钟不到,但已经消耗他三成内力。 嚯嚯,这等消耗,如是大战,还未开始就受不了。 储栋梁暗自摇了摇头。 鲁思山双眼放光,激动地看着储栋梁。 “兄弟,驱龙之术太不可思议了,将来兄弟一定傲视天下英雄。” 十多名川西鲁家弟子更是对储栋梁充满敬畏。 “二哥,我内力还不够,眼下虽然能够激发金龙现身,但驱动金龙实战还需时日。”储栋梁内力一收,金龙渐渐在空中消失。 两头毕方兽依旧不敢抬头,看着储栋梁满是恐惧之色。 “大哥,这两头畜生看来是不敢嚣张了,我上前试探下。” “小心,其他人做好戒备,以防万一。” 储栋梁点了点头,护体术施展到七成,走向两头匍匐不动的毕方兽。 即使毕方兽突然发飙,利爪之下,也难伤着他。 走到近前,两头毕方兽仍旧没有敢动。 “畜生,听好了,我看你们至少活了数百年,此刻杀了你们心中不忍,今日放你们一条生路。前头带路,送我们离开洞窟。”储栋梁伸手摸了摸一头毕方兽长长的金色兽角,大声说道。 “昂嗯……” 毕方兽低声嘶吼一声,缓缓爬起,巨大的头颅在储栋梁身上蹭了蹭,回身向前爬去。 六对足,同时行走,巨大的身体极为灵活。 “跟在栋梁后面。”荣鸿涛忙说道。 …… …… “禀府主,三个出入地面的口子各安排五百弓弩手把守。” “好,守住三个口子,储栋梁等人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出。”曹彪满意地点了点头。 “府主,洞窟庞大,那些人即使逃不出去,躲在哪里我们也难寻啊。” “不急,这伙人携带的食物不多,哼哼,再厉害的人物,饿个几天就会不顾一切寻找食物。” “府主,那些人在峡谷内行走,有可能发现本府秘密。” “嗯,这么多年来,连我也不下到峡谷,就是以防他人窥探。采集黄金的任务耽搁不得,再过几日又到采集的日子?” “回府主,再过三日,就需要下去采集。” “眼下需要大量资金,这次下去不仅要把几个老窝的金子采集好,再往前探个十里,或许能发现新的窝点。” “府主,两头成年毕方兽最近在四周活动频繁,上次拖走了两个兄弟……是不是组织力量去峡谷除去这两头毕方兽?” “还是诱捕吧,多在涧内放几头肥羊,这些畜生喜欢。哼哼,要不是那些长老拦着,此事早就解决了。”曹彪恨恨说道。 “也不知那些老家伙怎么想的,府主英明,这次一举铲除了这帮老家伙。” “也不得大意,无常府内有些人还是拥护这帮老家伙的。” “哼!这帮老家伙死死拦着府主上地面的打算,难道我们一辈子就像老鼠一样在地下活着?” “人族的安危离我们太远了,还是想办法自保吧……”曹彪重重叹了一口气。 十多年前,他就提出在地面设立分舵。 一帮长老坚决不允许,说是会分散府内人心。 他派人打探,得知北境的无常府已经在地面设立了多个分舵。 本想以此说服长老会,结果不但得不到支持,反而引起了他们的防范。 这么多年,下深涧入峡谷,去的少,也有很大一部分缘由是长老会限制他的缘故。 眼前这人,负责采集峡谷内金子。 也是他经过数年努力才安排到长老会的。 “哼!” 曹彪狠狠拍了下桌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 金子 “嗤嗤……嗤嗤……” 毕方兽前行,口中伸出一根数尺长的猩红舌头,发出嗤嗤之声。 储栋梁已经收了光团,四下顿时漆黑一片。 毕方兽双眼却犹如车灯,发出淡红色光芒,前方数十丈都照得通亮。 所有的人都惊讶不已。 “这畜生通人性,我们跟它身后,没有它走得快,它却放慢了脚步。”鲁思山说道。 “嗯嗯,说不定这两头毕方兽是无常府前辈驯服的,否则它哪里能听懂人话?”安若柳猜测道。 “安堂主说得对,我看也像。”荣鸿涛表示赞同。 “大哥,我忽然有个疑惑,毕方兽在峡谷内游走,这么大身躯,靠什么活命呢?”储栋梁脑光一闪,提出了一个问题。 “还不是吃人……”鲁家一名弟子轻声说道。 “要么有人专门饲养,要么就是峡谷中有它的食物。”唐以青冷笑一声,她当然不赞同这么鲁家弟子的说法。 “我们走了这么久,只看到一些肥木,它们不会也是吃这些为生吧。”储栋梁看了看右侧不远处的肥木说道。 制服了毕方兽,前方又亮堂,众人心情大为轻松。 一连走了数个小时,大家也没有觉得累。 “昂……” “昂……” 突然,毕方兽嘶鸣着,向右侧奔去。 “蚀金虫的窝。”储栋梁对周围人叫道。 蚀金虫,能喷强酸,需要小心提防。 毕方兽奔去的方向,有一簇窝,共五六个。 每个窝都数丈方圆,石块垒砌。 他们沿途也曾看到过一些,但那都是些废弃的窝,四周石块大多有坍塌。 眼前的几个窝,不仅未见一块坍塌,而且石块垒砌整齐,甚至看不到缝隙。 “梁哥,不要靠近,窝里可能有蚀金虫。”唐以青在后叫道。 两头毕方兽已经冲到石窝边,昂起头钻了进去。 众人不敢靠近,手电又照射不到。 储栋梁摸出无常令牌,激发了白光。 “噗……” 一团黑雾从石窝里向上喷出,有三丈多高。 “酸雾,那是蚀金虫喷出的酸雾。”唐以青惊叫道。 酸雾落在四周石头上,嗤嗤冒着白烟。 “好厉害的酸雾,被它喷上还不得化为浓水。”有人惊声叫道。 “咦,好像毕方兽不惧酸雾。”安若柳站在储栋梁身旁,转头说道。 “呵呵,难道毕方兽是蚀金虫天敌?”储栋梁看得目瞪口呆。 砰…… 毕方兽尾巴扫过,一圈石块坍塌下来。 “看,毕方兽果然是在吃蚀金虫,它身上的肉刺颜色变了。” 毕方兽肉刺原本是淡淡的肉红色,现如今已经变成红色,鲜红色。 蚀金虫,足有五丈长,水桶一般粗细,两头较细。 分不出哪头是头,哪头是尾,像一条巨大无比的蛆虫。 一头毕方兽死死咬住了蚀金虫躯干,另外一头紧盯着。 蚀金虫虽被咬住,却没有马上死去,拼命扭动着肥肥的身躯。 噗…… 又一团酸雾喷出。 一下全都喷在另外一头毕方兽躯体上。 红色的肉刺更红了,似乎满身是血。 终于,蚀金虫不再挣扎,两头颓然垂下。 “昂……” “昂……” 两头毕方兽兴奋嘶吼着,用利爪撕开了蚀金虫厚厚的皮。 雪白的油脂立刻露了出来,两头毕方兽毫不客气探头撕咬吞食起来。 “梁哥,我们过去找下蚀金虫排出的金子。”唐以青开心地说道。 “附近还有窝,小心还有蚀金虫。”储栋梁连连摇头。 “毕方兽是蚀金虫天敌,这么大动静,即使有都溜走了。” 储栋梁摆了摆手,示意大家暂时不要过去。 他催动护体术,护住全身,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六个窝,他一一看了,没有其它蚀金虫。 “快过来,真的有金子。”他高声叫道。 六个窝,三个窝边有金子,一堆堆,一尺多高。 黄澄澄,竟然纯度极高。 真他娘的奇了啊,吃下去是石头,拉出来是金子。 储栋梁眨巴着眼睛,算着一堆堆金子究竟有多少。 再往窝中间,是蚀金虫进出地下的洞穴,有水缸口一般大。 “一共十二堆。”一名鲁家弟子急急忙忙数了数,兴奋地喊道。 “一堆足有数百斤,这里的金子有好几千斤呢。”鲁思山眼睛一瞄,就估摸出多少。 “可惜带不走。”荣鸿涛上前摸了摸,叹道。 数万两黄金,一笔巨大的财富。 “我有办法了,你们看那蚀金虫,它的皮很厚实,毕方兽也只掏着里面油脂和肉吃。等它们吃完蚀金虫肉,剩下的就是一个大口袋。待会就把这个大口袋耷拉在毕方兽身上。”安若柳指着那头蚀金虫说道。 “若柳姐姐好主意。”唐以青赞道,“大家先把金子敲成小块,待会好装入袋子里。” “呵呵,想不到这两头畜生立功了。”储栋梁大笑,忙掏出匕首切割开一堆堆金子。 一头五丈长的蚀金虫,半个小时不到,毕方兽已吞食完毕。 鲁家弟子取过皮囊,小心地切去剩下的脂肪。 “这些脂肪不要扔了,待会一起带走。”唐以青上前说道。 安若柳讨来储栋梁手中匕首,沿着撕开的口子切割下一条巴掌宽长数丈的皮带,又在撕口两侧切出一个个碗口大洞,用皮带穿过收紧皮囊。 一条四丈多长的皮袋子做好。 “梁哥,还要烦你把皮耷子挂在毕方兽背上。”安若柳指着皮囊说道。 两头毕方兽吃得饱饱的,正安闲地看着一群人忙来忙去。 储栋梁拖过皮耷子,走到一头毕方兽跟前。 “听好了,你们吃饱喝足也该干活了,待会把这些金子驮走,也算立了功。” 他唤过两名鲁家弟子帮忙,把皮囊耷拉在毕方兽背上。 “搬金子!”有人兴奋地吼着。 几千斤金子,很快都装进皮耷子。 …… …… 峡谷内分不出白天还是黑夜。 好在有表。 走到晚上八点,依旧没有见到峡谷尽头。 岩壁上,岩洞见见不再见到。 肥木却不见少,有时绵延一片,走二三个小时才渐渐稀疏。 众人忙着赶路,也不再留意肥木附近是否有蚀金虫的窝。 “栋梁,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荣鸿涛对储栋梁说道。 “嗯,我看这两头毕方兽也走累了,况且有几千斤金子要这头大点的驮着,它们也该歇歇了。诸位,今晚就在此地休息。”储栋梁回身对众人说道。 第一百四十章 又一座无常府 休息一夜继续前行,走了半个小时,前方一条地下河贯穿峡谷而过。 左侧岩壁底部,豁开一条二尺多高,长十多丈裂缝。 一股水流,从裂缝内汩汩而出,横穿过峡谷,进入右侧岩壁裂口。 水不深,大约一尺多,冰凉刺骨。 两头毕方兽蹲到水边,埋头喝着。 一行人水壶内水也已经不多,一个个也蹲在水边灌了起来。 “哗啦!” “哗啦!” “鱼,水里有鱼。” 一大群鱼从裂缝中游出,一条条都有十多斤。 “还愣住干嘛,捉啊。”储栋梁大笑。 众人背包内食物并不多,已经消耗一半。峡谷内又没有野味可猎,鱼群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是一阵惊喜。 储栋梁祭出一把流火剑,使出御金之法,噗呲!噗呲!接连刺中三条大鱼。 唐以青曾和储栋梁配合过,见鱼翻起肚皮,手中长鞭挥去,一下卷了过来。 其他人都是高手,片刻功夫,个个都有收获。 只是大多身上都弄湿了。 鲁家弟子忙把二十多条大鱼收拾干净。 皮耷里有十多斤蚀金虫油脂,取了一小半分成两堆点燃,就在水边烧烤起来。 火很旺,香味,很快弥散开。 两头毕方兽不善捉鱼,追着鱼群却一条也没有捉到。 储栋梁拖过两条,一头给了一条鱼。 众人吃饱后,安若柳拿从皮囊里拿出剩下的皮,带切成拇指宽长条绳,让鲁家弟子帮忙穿过十多条鱼,而后挂在皮囊袋一边。 过了河,前方光秃秃的,连着五六里路没有见到一棵肥木。 地面上,不时有巨石矗立,有的高达数十丈。 荣鸿涛捡起拳头大的石块若有所思。 “大哥,这些石头不对劲吗?”储栋梁没有看出异常,忙问道。 “你看,这块石头一边齐整,像是被劈开。地上这些碎石,似乎是从巨石上采下的边角料。你看那块巨石顶端,像被刀劈一样整齐。”荣鸿涛说道。 “哦……”储栋梁有些失望,原本以为这些石头与众不同,“大哥,或许曾经有人在这里活动过。” “嗯,希望如此。” 过了巨石阵,又行了十多里。 前方,竟然有微光,峡谷内不再漆黑一片。 “有光,就有出口。”一人嚷道。 “小心,前方岩壁上有蚀金虫!” 储栋梁借着微光,已能看清数百丈外。距离他们五六十丈岩壁高处,有两条蚀金虫泛着荧光,黏在石壁上,正往下爬着。 两头毕方兽也发现了,冲着前方,兴奋地昂昂嘶吼。 蚀金虫似乎察觉到什么,反身往回爬去。 众人不敢怠慢,紧紧跟着毕方兽左右,加快了速度。 经过那处岩壁下方,他们才发现,岩壁上有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岩洞。 右侧峡谷地面,石窝密布,至少有七八十个。 石窝边,一堆堆金子闪着金光。 “嚯嚯,发财了。”储栋梁大喜,指着金子对众人说道。 “昂……” 毕方兽扑向了其中一个石窝。 不一会,它们从一个石窝内拖出一头四丈多长的蚀金虫。 “此地黄金不下数百堆,是要许多年才能形成,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唐以青说道。 “难道它们不是天天拉金子吗?”储栋梁疑惑地问道。 “当然不是,蚀金虫啃食金矿石,又不当饭吃。它们或许是需要金矿石里什么东西而已,就像人需要盐一样。据书中记载,蚀金虫一年才排一小堆金子,一尺高的金子,需要很多年才能堆积而成。”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它们习惯在同一个地方排出金子?”一名鲁家弟子好奇地问道。 “应该是。”唐以青一笑,不想再说这个排啊,拉的。 储栋梁不在乎蚀金虫多久拉出金子,眼前数百堆就有数万斤,要是能够弄出去,才是他想的。 “栋梁,这些金子暂时不要考虑,找到出口才是最重要的。”荣鸿涛见储栋梁盯着金子一动不动,忙上前说道。 “大哥提醒的是,我们继续赶路。”储栋梁一愣,拍了下脑袋,“回到地面才是眼下最重要的,否则金子再多也是没命花。” 又往前走了几里,前方空中更加亮堂起来,峡谷四周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大片肥木林子,被砍伐一空,只剩下二尺多高的树桩。 储栋梁曾用匕首试过,根本切不开肥木树干。 而眼前这片林子,至少上千棵,一棵不剩全都砍走,甚至连一根细小枝丫都未留下。 他走到一棵肥木树桩旁蹲下细细看着。 切口整齐,不像刀斧砍出,倒是有点像锯子锯开。 天下竟然有这等锋利的锯子? 储栋梁回头看了眼荣鸿涛,心中充满疑惑。 “刚在那些巨石边,我就觉得不对劲,石头似乎被锯子锯开过。”荣鸿涛摇了摇头,他也不明白。 “如果能轻松锯开岩石,锯断肥木,可算得上神兵了。”鲁思山摸了摸平整的肥木说道。 储栋梁跃上一根肥木树桩,凝神朝前看着。 他们依旧在洞窟内,这里虽说是峡谷,但高处依旧是岩石。 好在亮光已经能依稀看清顶部,至少有千丈高。 巨石被切开,肥木被锯断,应是取材。 这些材料,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造房砌屋所用。 但凝神望去,至少五里地内并没有看到房屋。 “昂……” 驮着金子的毕方兽突然朝储栋梁嘶鸣一声。 呵呵,这头畜生催着众人向前呢,储栋梁笑着跃下肥木桩。 四处亮堂,毕方兽驮着金子,驮着吃的。 所有的人脚步轻松。 又一条贯穿峡谷的地下河出现在众人面前,与先前见到的不同,这条河水流缓慢,水温也高了许多,不再冰凉刺骨。 水不深,约一尺多。 过了河道,刚行了不到一里地,岩壁左侧出现了一个巨大豁口。 就如同一把利斧,生生劈开此处崖壁。 站在豁口边,所有的人疑惑得到了答案。 豁口宽约五十张丈,从峡谷顶部千丈上方向下撕裂。 口沿边,往里约一百丈,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城墙。 城墙是一块块巨大的青石垒砌,与途中见到的巨石一般颜色。 一扇黝黑色城门半掩着,城门外不见一人。 城门顶正中巨石上,三个漆黑打字清晰可辨:无常府。 “无常府!” 这里怎么又有一座无常府? 所有的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堪比浩海 “好大的气魄!”荣鸿涛赞道。 城墙,足有二十丈高,一色丈许长条石垒砌。 每一块条石,厚达三尺。 唐以青也赞叹不已,月亮门中城墙比起地面城池,已算高大。与这座城墙相比,还有很大差距。 况且,月亮门中城墙都是墙砖所建,哪里有这等气势。 城墙上,城墙外不见一人。 悬挂的巨幅旗帜也早已变色,大多破烂不堪。 “安堂主,我和栋梁先去打个招呼。”荣鸿涛对安若柳说道。 “好,小心,此地透着诡异。”安若柳点了点头。 “也不知光芒从何而来?”望着储栋梁和荣鸿涛背影,唐以青自言自语道。 “青青妹子,你觉得此地光亮和曹府主那边的光亮是否有区别?”安若柳问道。 “此处光亮透着暖意,上面那个无常府光亮透着寒意。”唐以青略微想了想,答道。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不知为何,我心底对此地有惧意。”安若柳望着城门,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姐,你平日都在地面,当然不习惯这等地方。”唐以青见安若柳脸色突然煞白,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安堂主,不必担心,毕方兽应该就是生活在此地。有它们在,大凡寻常猛兽会避开的。”鲁思山见状,忙也上前说道。 安若柳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荣鸿涛和储栋梁已经走到城门边十丈外。 “万宗门荣鸿涛前来拜山。” “万宗门储栋梁前来拜山。” 两人说这番话,都催动内力,声音,自然传出去很远。 城内,没有任何回应。 荣鸿涛并未回头,依旧恭恭敬敬站着,恭恭敬敬望着城门。 储栋梁瞥了眼,也只得恭恭敬敬立着。 约莫一支香功夫,荣鸿涛重重叹了口气。 “栋梁,这是座空城。” “大哥,我早就知道是座空城了,你为何站这么久。”储栋梁很是不解。 “江湖行走,最讲究一个尊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是无常府本源之地。” “大哥是说无常府一分为二之前所在?” “正是。” “无常府一分为二已有数百年,或许这里已无人知晓了。” “峡谷内有毕方兽出没,又有蚀金虫,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到此地的。” “对啊,如果没有这两头畜生吓退那些虫子,蚀金虫拦着去路,喷起酸雾,我们就惨了。” 两人说了一阵,回头招了招手。 等在一边的两头毕方兽,见储栋梁招手,急急忙忙冲到前面,一溜烟钻进城门。 “呵呵,这里果然是这两头畜生的家。”储栋梁大笑道。 两扇城门黝黑,高有两丈,半掩着。 人一走近,一股冰凉金属气味立刻冲入脑门。 鲁思山背着一把斧头,他顺手拿出,敲了敲。 城门,发出“哐哐”之声。 “大哥,你见多识广,可知这是什么材料做的?”鲁思山问着荣鸿涛。 “我只能看出是非铜、非铁、非铅、非金。”荣鸿涛手指轻轻弹了弹。 “这些都不是,那还有什么材料可以做这么大一扇门?”安若柳讶异地问道。 “古人自有他们的智慧,更何况无常府在千年前是神一般的存在。”荣鸿涛一笑,“思山,暂时不必纠结什么材料所造,你可以试试它比铜铁如何。” “好,我来试上一试。” 说完,鲁思山猛得挥动手中利斧,劈向城门。 “噗……” 出乎所有人意料,利斧竟然一下劈入厚厚城门,有数寸深。 “怎么会这样?”鲁思山大吃一惊,忙拔出利斧。 一道一尺多长,深三寸多的口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鲁堂主,口子变小了。”一名鲁家弟子惊叫道。 果然,刚还明明白白的一条口子,转眼间又闭合了。 “我再试下。”鲁思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忙又举起利斧。 “思山,住手,城门邪乎,不要试了。”荣鸿涛急忙制止。 “哟,大哥,我唐突了。”鲁思山脸一红。 “诸位,眼下第一要务是离开此地,待会进城,如果遇到特别之处,定要远离。”荣鸿涛看了看身边,一个个脸上布满惊诧。 “对,大哥说得对,想办法离开此处,其它事情不可好奇。”储栋梁暗自吁了口气,定了定神。 …… …… “堪比浩海。” 储栋梁呆呆望着远处,吐出了四个字。 进入城门,一条笔直的青石板路。 走了一里多地,前方突然没了平路。 道路陡然向下,一条陡直通往深处的巨大阶梯,出现在众人面前。 阶梯足有三百丈长,底下,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房屋。 再往前看,竟然是一望无际的水域。 水面上方,一团团白云漂浮。 光亮,就是白云发出的。 储栋梁一下想到了浩海。 “储大哥,我看也像浩海。”唐以青呆呆望了会,对储栋梁说道。 安若柳眨巴了几下眼,想到了当日捕捉蛟龙时,见到蛟龙出没的洞穴外出现的两个字。 浩海,对,就是浩海两字。 “青青妹子,当日你们进入那座山洞,见到了浩海?”她迟疑了下,轻声问着唐以青。 “姐,那日我们误打误撞,确实见到眼前这般景象。不过,当时因为那两条小蛟才闯到那里的。”唐以青忙说道。 “安堂主,江湖有传言,鬼域、浩海、万月是三大秘境之地。浩海,排在第二。”荣鸿涛对安若柳说道。 “荣大哥说得是,月亮门占有万月草原一块边地,就收益匪浅。今日到此处,才知无常府为何有挽救人族的气势,原来他们占有这块宝地。”唐以青稳了稳心神。 当日出了浩海,只与安若柳说是为了追捕小蛟龙。 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了尴尬。 “若柳,当日没有多说浩海,也是因为浩海内凶险万分。一旦泄露了消息,怕有江湖人物不知死活地闯入。”储栋梁忙解释道,又细细把当日情景说了一遍。 不仅鲁家弟子,就连荣鸿涛听了也抽了口冷气。 海兽,巨禽,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一群人痴痴呆呆站在台阶边说着,两头毕方兽已经到了底部。 “昂……” “昂……” 它们兴奋地嘶鸣着。 “两头畜生在叫唤呢,我们抓紧下去。”储栋梁忙对众人说道。 “好,一道下去,希望能够找到出口。” 第一百四十二章 船行地下湖 底部,面积颇大,足有数千亩。 大大小小房屋无数,大多以石块为砖,也有为数不多的木结构屋子。 屋子整齐划一,有两层的,有三层的。 街道宽敞,两边屋子门窗都紧闭着。 众人走在此地,犹如,走在一个偌大在镇子里。 只是这座镇子,不闻鸡犬,四下静寂无声。 一行人,没有停留,直接穿过镇子。 在高处,他们早已看清,过了镇子,就到了湖边。 湖边有一座大码头,码头边停着一艘大船,十多艘小船。 “大哥,真的不看下?”储栋梁见前方就是码头,低声问着荣鸿涛。 “栋梁,先脱离险境,来日方长。”荣鸿涛回身看了眼,断然说道。 “好大的船。”有人叫道。 眼前这艘船,长有五十丈,宽有五丈。漆黑船身,分上下两层。 下窄,中宽,上窄,两头椭圆,极像一个巨大纺锤。 大船横靠码头,船头船尾各有两条粗大铁链扣在岸边石墩上。 “奇怪了,这么大的船,怎么没有桅杆?”一人惊讶地说道。 “不止没有桅杆,底下也没有水手划桨的孔洞。”又一人说道。 唐以青和安若柳对船都不懂,齐刷刷向荣鸿涛看去。 荣鸿涛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大哥,你看船头。” 储栋梁到了右侧,船头一左一右,挂着两个粗大金属环。 金属环上,穿过手臂粗的铁链子,垂挂在水中。 两头毕方兽早已跃入湖中,在船头游来游去。 “快上来,不要把金子掉水里。”储栋梁突然想起毕方兽背上还驮着金子,急忙喝道。 “梁哥,皮囊袋子在那边,不在毕方兽背上。”安若柳见储栋梁着急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诶!怎么会在岸上,谁弄下来的?” “没人弄,应该是毕方兽自己卸下的。”安若柳回道。 “咦,这两头畜生倒是不笨啊。” “我看略微比梁哥聪明些。”唐以青笑道。 “好啊,敢笑话我笨,看我怎么收拾你……” “梁哥,你敢欺负青青妹子,我可得管着。”安若柳一把拉过唐以青护在身后。 “得得,怕了你们两个。这么厉害着不如去拉船……嗯?哈哈……我知道了,这艘船是靠毕方兽拉着前行的。” …… …… “终于拉上来了。” 船头,左右各堆积着一大圈铁链。 大船甲板上,左右各有一个三二尺高的生铁铸的方台,方台前后贯穿,一个盆口的孔洞。 孔洞内,各有一条粗大的铁链穿过,而后抬高拉起向上。 方台前方,装有一人高的铰链。 铁链从铰链穿过,挂到船头铁环之上。 储栋梁和鲁思山及十多鲁家弟子,足足花了一个钟头,才把两根粗大铁链从水中铰起,一个个浑身是汗。 荣鸿涛带着安若柳和唐以青,已到船仓逐一查看一番。 “栋梁,铁链有多长?”荣鸿涛问道。 “一条大概有六十丈,顶头有一个的环。我刚和二哥研究了一番,铁链顶端的铁环只有盆口大。如果我们猜测没错的话,应该是扣在毕方兽独角上的。” “好,待会唤两头毕方兽上船。如果是受过训练,铁环套在角上,它们不会挣扎。”荣鸿涛点了点头。 “大哥,船仓内可发现什么?” “上层住人,下层是货仓。我仔细看过,这艘船是用肥木建造,仓内都完整,底仓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梁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在货仓内发现了很多酒坛子。”安若柳抿嘴笑道。 “有酒?”储栋梁一下瞪大眼睛。 “呵呵,栋梁,有数十坛,我刚开了一坛尝了尝,都是上好的酒。” “比‘三口烧’怎样?” “我看比唐门主定制的还强五分,这些酒也不知有多少年了。”荣鸿涛见储栋梁馋相毕露,不由得哈哈大笑。 “好好,赶紧来几个弟兄,帮搬几坛上来啊。”储栋梁忙回身对鲁家弟子说道。 “哈哈哈……栋梁,你先唤毕方兽,我带几个兄弟去搬。”鲁思山笑意满满。 有酒,才是江湖。 …… …… 大船,稳稳前行,速度不亚于江面上机器带动的货船。 已行半日,四周茫茫一片水域。 两头毕方兽在水里协力拉动,连着半日都没有脱劲。 湖中,不时有鱼惊慌跃起。 鲁家弟子在货仓里找到一些皮绳,韧劲犹在。又用船仓内寻到的铁条做成筷子长的鱼钩,钩上蚀金虫脂肪扔在湖里。 半日里,竟然钓起数十斤大鱼三十多条。 储栋梁怕毕方兽脱力,见有这么多鱼,忙唤住。 毕方兽果然是驯化极熟,已认储栋梁为主人。 见主人呼唤,缓缓停下,游到船头,昂昂叫着。 储栋梁忙拿过一把斧头,把鱼一剁为二,鲁家弟子帮忙搬着鱼往毕方兽嘴里扔。 船上有炉灶,炉灶上有几口大的铜锅。 原本船是肥木做的,再坚实,也怕火。 储栋梁趴着研究了一番,才知道船上炉灶诀窍。 原来,灶膛内四周和最上面是一块厚厚的铁板,铁板下有一尺多厚的泥土压实。 炉火在铁板上烧着,隔着厚实的泥土,底下的木头却不受任何影响。 “有意思,有意思。”储栋梁边看边笑,漕河码头上的行船,大多用煤炉随意煮点吃食。想不到这艘大船,还有一间有模有样的厨房。 只可惜陶瓮里的调料早就干透了,看上去像盐巴的也不敢吃。 没有木材,就拆了一张床板。 安若柳亲自动手,一大锅鲜美的鱼汤做好。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调料。 储栋梁等人却不在意,有鱼肉,有汤,更关键的还有酒。 一个个吃的津津有味。 …… …… 无常府。 曹府主办公室。 中午。 距离储栋梁等人失去踪迹已有五日。 “禀府主,属下回来了。” 负责采金的头领。 “收获还好?” “府主,金子被他人采走了。” “什么!?”曹彪脸色陡然一变。 “那里本来有六个虫窝,我们到时,发现有两个虫窝已被破坏。在一只虫窝内发现血迹,还有少许虫子的脂肪。” “毕方兽干的?”曹彪问道。 “应该是,虫窝边的石头被强酸腐蚀,如果是有人在,应该逃不脱。” “那金子为何不见?”曹彪疑惑地问道。 “府主,你看。” 来人从背包里掏出一根二尺多长,两指宽的皮绳。 “这是蚀金虫的皮。” “正是。不过奇怪的是,毕方兽向来不吃虫皮,属下在现场没有发现虫皮,只发现了这段皮……府主,这段皮似乎是有人用刀切过。” 曹彪拿起,又细细看了一番。 “难道是储栋梁干的?” “府主,除了这伙人,没有他人了。” “哼哼,看来我小看他们了。我曾听朱长老说过,洞窟内有两头成年毕方兽,已活了数百年,似乎极通人性。” “府主,你是说储栋梁等人杀了毕方兽?” “情况不明,据说那两头毕方兽曾被先祖驯服。储栋梁手中有无常令,或许能够制服它们。”曹彪皱着眉头说道。 “那他们岂不是在洞窟中行动自如了?” “嗯……”曹彪长叹一声,“或许是好事,洞窟内传说有无常府本源之地。如果他们真的寻到,自然能够逃到地面。哼哼,马上派人盯着川西鲁家,一有消息立刻报来。” “是,属下马上安排。” 第一百四十三章 闸口 地下湖广阔无边。 湖水上方,发光的云团一路都有。 站在船上看过去,云团似在动,又似不动。 云团大多散发着与无常令类似的白光,偶尔能见到有云团散发出五彩光芒。 两头毕方兽十分卖力,又向前六个多小时。 但毕竟是活物,如同马匹,骑手不停它就一直飞奔,最后会脱力而死。 船行湖中,还不知何处是岸,万一毕方兽出了问题,众人可就被困住了。 虽四处光芒一片,储栋梁却留意着表。 地面,此刻已经是晚上了。 他和众人一商量,决定唤住毕方兽准备过夜。 两头毕方兽似累了,一听大到储栋梁呼唤,立刻停了,顺着铁链攀上了甲板。 鲁家弟子又钓了不少鱼,储栋梁唤过毕方兽,让它们吃了数十条。 毕方兽吃饱,盘起身子,头埋着睡了。 “大哥,建这条船的木料都是肥木?” 忙了一日,储栋梁还未来得及仔细看看船。吃过晚饭,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不由得大为惊讶。 整个船舱,没有丝毫损坏。 肥木果然特别。 “这船是个宝。”鲁思山叹道。 “值钱?”储栋梁眼睛又亮起来了。 “无价!”荣鸿涛肯定地说道。 “比那些金子还值钱?”储栋梁指了指船舱。 “用肥木建这艘船,不是人力可为。”荣鸿涛没有回储栋梁的问题,拍了拍右侧的一根水桶粗木柱子。 木柱子从上往下浑圆,打磨的异常光滑。 连储栋梁的“虎啸”匕首都切不动的肥木,数百年前,甚至千年前,无常府弟子又是如何做到的? 荣鸿涛百思不解。 更何况,建造这样大的一条船,至少需要数百人。 即使有轻松切割肥木的利器,也不可能如此多啊。 而打磨木柱,又要难得多。 从任何角度想,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一条数十丈的大船,切切实实在这里。 “嘿嘿,大哥,管他们怎么造的。反正那些人都早已不在,这条船就是我们的了。”储栋梁不想废脑子想这些。 “嗯,栋梁说得对,不想这些没用的了。不过,眼下还需留意无常府动向,他们深不可测。曹府主又惦记着无常令,可能会对鲁家不利。”荣鸿涛说着,掏出烟盒,把烟递给身边人。 “对本门不利?”鲁思山有点诧异,“天下宝物数不胜数,难道被他惦记着就要动手?” “无常令非同寻常,眼下又有两个无常府……”荣鸿涛没有再说,脑中闪过幻晴身影。 此女到沙金县,也是为了无常令,只是半途被沙飞搅了。 在都成府见到其中一个无常府,令荣鸿涛大出意外。 而种种迹象显示,无常府本源之地就在此处。此地,距离寒山有数千里,为何无常府另一分支会在苦寒之地? 鲁家弟子早收拾了客舱,安若柳和唐以青一间,她们早早睡了。 储栋梁和荣鸿涛、鲁思山又说了会,到了安若柳和唐以青隔壁一间。 自从月亮谷逃出,他每晚休息都是打坐。 修炼心法刻不容缓,却没有整块时间一心修习,只能依靠平日睡眠时间。 好在这套心法独特,修炼一夜远胜过睡上一夜。 自从进入洞窟,他就感到此处灵气充沛。 此刻,在湖中,刚一入定,就觉头顶灵气滚滚而来。 “咦!这里的灵气堪比万月草原。” 在万月草原,他曾试着修炼铸心之法,一夜超过月亮谷十日。 “难怪无常府千年前能与地下那些怪物大战,在这里修炼,弟子内力修为一个个肯定不浅。”储栋梁睁眼痴痴朝外看着。 该好好修炼一段时间心法了,铸心之法,自从突破三成后,一直徘徊。 要想突破四成,必定得好好修炼一段时日才行。 “这样好的地方,为何废弃了呢?” 他喃喃自语道。 …… …… “前方看到湖岸!” 船舱顶,一名负责瞭望的鲁家弟子,放下望远镜对下方叫道。 储栋梁急忙跑了出去。 七、八里外,果然是湖岸。 “都快出来,船快靠岸了。”他兴奋地嚷道。 “梁哥,岸边有没有房屋?” 安若柳走出船舱,眯着眼看了会,前方白茫茫一片。 “没有房屋,也看不到码头,嗯……四处尽是悬崖峭壁。”储栋梁凝神看了会说道。 荣鸿涛已拿过望远镜,他盯着看了会,也是满脸疑惑。 “栋梁,你再看看。”他把望远镜递给储栋梁,“湖边就是悬崖,似乎没有地方上岸。” “大哥,不急,毕方兽拖着船到这里,定然会有说法。”储栋梁拿过望远镜却没有再看。 “也是,这两头畜生颇通人性,一定熟门熟路。”鲁思山笑道。 “前方好像有条口子。”储栋梁举起了望远镜,“嗯,大哥、二哥,前方悬崖上有一道大的口子,估摸着是一条水路。” 船,距离悬崖越来越近,众人也看清了。 湖,已经到了尽头,四周都是高不见顶的悬崖峭壁。 一道百丈宽的口子,赫然出现。 这道口子,极像峡谷内通往废弃的无常府那道口子,生生把悬崖撕裂开。 毕方兽没有任何犹豫,拉着船,进入了口子。 虽说有百丈宽,但水路两侧是笔直陡峭的崖壁。 一种压迫之感立刻笼罩着众人。 约莫行了四十分钟,毕方兽放慢了速度,前方,是个大弯道。 过了弯道,毕方兽浮出了水面,不再拖拽船只。 “前方二里是闸口!”储栋梁大声叫道。 肥木大船,缓缓向前滑行。 一道数十丈高的闸口拦住了去路。 闸口,百丈宽。 峭壁两侧水道,每隔十丈多,一根巨大的铜柱立于水中。 铜柱,共有十一根。 铜柱上每隔三尺,有十丈长合抱粗的生铁大梁横着,一根根穿过铜柱上预留的口子,从下往上一直到三十丈高处。 生铁大梁之间,竖立着碗口粗细的铁条。 闸口正中,是一扇巨型铜门。 铜门紧闭着,船根本无法通过。 大船,距离闸口五十丈停住了。 “解开小船缆绳!”鲁思山对手下下令道。 大船尾,拖着两条二丈长的木船。船虽小,却也是肥木所建。 闸口铜门是否能够打开,需要前往打探一番。 小船上,有肥木做的船桨。 储栋梁从小在苇荡里长大,水性极好,使船也顺手。 他操起船桨,立在船头,指挥着鲁家弟子慢慢向闸口划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上岸 到了闸口边,储栋梁顺着铁条攀至顶部。 沿着顶端铜梁来回走了一趟。 他原本以为,拉动铜门的铰链会在上方,结果并未见到。 铜门有数丈宽,厚达二尺多,绝非人力能够推动。 开、关,必定需要机械。 但上下寻遍,没有发现任何与铜门相连的铰链。 铜门开不了,大船就无法前行。 妈的! 储栋梁暗骂一句。 无常府行事诡异,行船不用帆,不用桨,难道开铜门也不用铰链? 机关? 他脑中突然闪过“机关”两字,忙翻身向下,攀到铜门边。 二尺多厚,五丈高。 这扇铜门,不下数十万斤。 太他妈奢侈了,仅这扇铜门,就值海拉拉的银子。 “栋梁,怎样?”荣鸿涛和鲁思山划着另外一条小船到了铜门底。 “大哥,二哥,没有发现铰链。”储栋梁应道。 “这么一扇铜门,即使有铰链也拉不动,定是用其它法子。”荣鸿涛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对攀在门顶的储栋梁说道。 “大哥,我正在寻,也是怪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啊。” 铜门两侧,他都看过,光溜溜的,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大哥,这里既是闸口,前方应该快到岸了。”鲁思山朝前看去,前方百多丈是个大的弯道。 “思山,你看出不妥之处没有?”荣鸿涛和鲁思山划着船,沿着闸口来回看了一趟。 “大哥,兄弟愚笨,并没有看出哪里不妥。这等闸口,不说如何建造,仅仅花的银子,江湖上一等一的门派都难承受。”鲁思山望着高大的闸口,满是羡慕。 “无常府千年前为人族立下不世之功,也算是救了李氏江山,银子不会缺的。”荣鸿涛呵呵一笑,“你看竖着的铁条,只有手掌厚。横梁如果是铁铸的,弄开也不是难事。不知为何,弄了这么大一扇铜门。” 鲁思山一愣,盯着铜柱、铁梁、铁条看了又看。 “大哥说的极对,如果是我鲁家,不走铜门,三日内也可从旁开出一条通道。” 荣鸿涛点了点头,纵身跃上铁梁,一手攀住铁条,一手抽出一把短刃。 “锵!”他挥刀狠狠砍去。 铁条没有一丝一毫受损,反而手中的短刃卷了口。 铁条,并非真正铁条,远比铁条坚硬。 果然如荣鸿涛所判,闸口远非寻常闸口。 一道闸口,难处了所有人。 “铁条”和“铁条”之间,有两尺宽,人能够自由进出,小船却不能。 储栋梁找了许久,又脱了衣服跳入水中,沿着铜门潜下,依旧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几人只得又回到船上。 商量一番后,决定还是由储栋梁先去探路。 从船舱内搬出两张床板,叠起扣紧,鲁家弟子划着两条船帮忙运到闸口边。 床板竖起,从闸口“铁条”间穿过。 储栋梁拿过一把肥木船桨,向前划去。 …… …… 大船两头锚链,紧紧扣在闸口横梁上。 闸口外,床板做的木筏长长一溜。 金子,分别放在五条筏上。 四条坐人的筏在最前面,左右各两条。 储栋梁舍不得那些好酒,特地搬了二坛带上木筏。 “划!” 储栋梁吼道。 刚他已经探清楚水道,过了弯道,前方三里地就可上岸。 “昂……” “昂……” 两头毕方兽低声嘶鸣。 “回去吧,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们。”储栋梁站起,吆喝道。 “梁哥,没有这两头毕方兽,我们还真的没有办法逃离无常府。它们也可怜,好容易又遇到一个主人,却又要分手。”唐以青看着毕方兽,突然眼睛一红。 “这两头畜生日后会再见的,哼哼,没有取兽丹已是对得起它们了。”储栋梁心中没有一丝不舍。 很快,木筏到了岸边。 卸下金子,又把木筏拖上岸,众人都累得够呛。 水道尽头,上了岸,是个巨大洞窟。 很快,在洞窟内寻到一条五尺宽的石阶。 石阶是在洞窟崖壁上凿开,弯弯曲曲,通往高处。 金子太多,不可能直接带走,每个人拿了一块放在背包内。 大部分金子,只能暂时放在洞窟内。 “爷爷保佑,神仙保佑,菩萨保佑,无常府前辈保佑。”储栋梁合掌,嘴里念念有词。 “梁哥,你念叨什么呢?一会爷爷,一会菩萨的。”安若在一边听了噗呲一笑。 “我念叨天上飘的大人保佑我们,能够回到地面,否则这些金子就白拿了。”储栋梁拍了拍背包,一本正经说道。 “这么急着就要把金子花了?” “嗯嗯,出去后我要大吃一顿。妈……嗯嗯,连着几天都是淡不拉几的,再吃我都要疯了。”储栋梁苦着脸说道。 “你是嫌弃我鱼汤煮的不好?”安若柳嘟嘴说道。 “不不不……当然不是,有句话怎么说的?那个……那个叫做巧妇啥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唐以青在一旁笑道。 “安堂主手艺当然一流,只是缺少油盐调料啊。嗯嗯,以后再到这种鸟地方,一定要带着盐。” 对,带盐,一定要带盐。 …… …… 石阶急缓不定,弯弯绕绕,始终只有五尺左右。 两侧,紧挨着岩壁。 爬了约有半日,前方又到了一个洞窟。 洞窟约有五亩地大小,十多丈高。 这是一座地下仓库。 一袋袋发黑的米,风化的布匹,整整齐齐堆在各个角落。 最令储栋梁开心是,发现了十个木箱。 每个木箱里装满了银锭。 “这是官银,应是无常府用金子换了,存在这里的。”荣鸿涛拿起银锭看了看,对众人说道。 “呵呵,我还以为无常府不食人间烟火。看来他们吃的穿的,还得到地面买。”鲁思山突然想到曹府主为了无常令追杀他们,不由得一阵冷笑。 “他们离不开地面,嘿嘿,不要看那个曹府主霸道。哪日断了他们粮道,看他们如何。”储栋梁哈哈笑道。 “出口应该不远。”荣鸿涛四面看了看,发现有一条向上的石阶,“我和栋梁先去看下,其他人戒备。” 荣鸿涛和储栋梁顺着石阶,小心翼翼向上爬去。 他们不清楚,无常府曹府主是否知道有这座仓库。 万一在上面设伏,就前功尽弃了。 九支五寸长的流火剑扣在储栋梁手上。 一旦遇敌,全力击杀。 荣鸿涛低声关照着。 第一百四十五章 赶往北境 地下湖云团的光芒,已无法照到做仓库的洞窟,洞窟内漆黑一片。 两人上了石阶,也不打开手电。 储栋梁在前,荣鸿涛紧跟。 约一支香功夫,储栋梁停住脚步。在他面前,是一扇铜门。 “大哥,到头了,是是扇铜门。”又是铜门,储栋梁苦笑一声,回身轻声说道。 “好。”荣鸿涛打开手电。 四周空间不大,约二丈见方,都是石壁。 “栋梁,你耳朵灵,听听外面是否有动静。”荣鸿涛低声说道。 储栋梁点了点头,耳朵紧贴着铜门。 “大哥,奇了怪了,外面是水声。” “嗯?”荣鸿涛一愣,“可还有其它声音?” “没有,水声挺大,大哥你来听听,应该能听到。”储栋梁闪过一边。 荣鸿涛贴着铜门,果然传来一片水声。 “让后面人上来。”他盯着门,皱着眉头对储栋梁说道。 “现在?” “嗯,如开了门是地面,即使有埋伏也得冲出去。” 储栋梁急忙又到了底下,把荣鸿涛意思和大家说了下。众人纷纷亮出自己兵器,随同储栋梁到了铜门边。 铜门上有个大的把手,足够两人同时抓住。 四周并没发现机关。 “你两个拉开铜门,其他人准备动手。”荣鸿涛招呼两个鲁家弟子上前拉动铜门。 “锵……” 储栋梁使起御金之法,手中九把流火剑悬浮在身前。 鲁家弟子见储栋梁有如此厉害的功夫,一个个精神大振。 铜门,无声无息的开了。 “哗哗……” 巨大的水声带着水雾,带着光亮,迎面扑来。 瀑布,外面是一条大的瀑布。 他们在瀑布后的一个洞穴内。 铜门,距离洞穴底有一丈多高。 一条地下河在洞穴内穿过。 瀑布下,潭水灌入地下河向洞穴深处奔腾而去。 “是阳光,我们到地面了。”唐以青兴奋地喊道。 …… …… 瀑布,地处都成府西南十里,名龙瀑。 据传有数十丈大蟒蛇出没而得名。 此处阴森恐怖,人迹罕至。 连鲁思山都不清楚瀑布后还有一个洞穴。 从瀑布下的潭水游出,众人在岸边点起火堆,把衣服烘烤干。 “思山,我们不回鲁府了。”荣鸿涛见衣服烘干,决定马上离开。 “大哥,你是担心无常府对鲁家不利?” “嗯,以我们目前力量,对抗不了无常府。我们四个离开,他们自然不会盯着鲁家不放。” 鲁思山想了片刻,点了点头。 “有个事想问你下,如果不便说,可不说。”荣鸿涛低声对鲁思山说道。 “大哥请说。” “我与栋梁在沙金县遇到一个黑衣女子,善使钢钉……” “大哥。”鲁思山一摆手,“她是鲁家人,深陷情伤,想不到到了江南……” “好,我知道了,因为涉及栋梁一位朋友,所以我不得不问下。” “哦?”鲁思山一愣,扭头望着在附近火堆烤火的储栋梁。 “思山,我们离开后,鲁家务必留意。无常府不能等同于寻常江湖门派,他们行事方式可能会超出我们意外。” “大哥放心,鲁家最近几年添置了不少枪支,训练了数百枪手。他们弓弩再厉害,也不至于与枪手对阵。” “地下妖族出没,鲁家还要充分准备,以防受到冲击。”荣鸿涛很认可训练枪手。 千山堂的短枪队,就是他提议成立的。 事实证明,枪手队关键时刻有大用。 “所有人把金子拿出来。”鲁思山对鲁家弟子说道。 …… …… “禀府主,属下已打探清楚,储栋梁、荣鸿涛四人已经离开都成府向北而去。” 曹彪听了,并未露出意外表情。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发出的光芒。 “该到地面去了……”他似乎自言自语。 良久,他转过身。 “这么说峡谷有道路通往地面?捉一个随同储栋梁一同行走的鲁家弟子来,我要亲自审问。”曹彪语气中透着寒意。 “府主,是否捉鲁思山?他是鲁家堂主,也是掌门二公子。” “动静不宜过大,记着,无常府眼下需要扩张,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得罪地方豪门。鲁家在都成府势力庞大,控制着许多商行。无常府与他们打交道的日子还多着的。” “属下谨遵府主教诲。” “多派人手,抓紧查到储栋梁等人在何处。” “是,属下亲自追踪这四人。” “好,如能夺得无常令,你记大功一件。” “多谢府主!” …… …… “驾……” “驾……” 两辆两匹马拉着的马车向北飞奔。 马车内,几条棉被垫着厚实。 前面一辆躺着荣鸿涛和储栋梁,后面一辆躺着安若柳和唐以青。 每到一个大镇,都以高价雇本地最好的马车,雇本地最好的马车夫。 四人,几乎日夜兼程。 一连走了五日,距离天山只有五百里不到了。 “大哥,前方就是飞驼镇,听说是要冲之地,挺热闹的。” 储栋梁刚下车方便,见远处有一大片林子,问起车夫,车夫说过了林子,就要到飞驼镇。 “嗯,天色也不早了,到了镇子休息一夜。这几天,安堂主和唐门主受累了。” “嘿嘿,无常府那些人也不可能追上了。”储栋梁得意的一笑。 “不可小觑。幻晴哥哥带着手下,一日能行一千多里。” “听说骑术高手,能坐在马上睡觉。”储栋梁想到那日在漕河岸边,北境那些骑手,不由得羡慕起来。 他自小只会弄水,论骑马,完全是个外行。 “诶,我倒是忘了,你不会骑马。呵呵,明日在前方镇子买几匹好马,剩下的几百里我们就骑了过去。等到了地方,你也学会骑马了。”荣鸿涛笑道。 “若柳骑术如何?” “一流!” “那我得学学。” “栋梁,安堂主如何?”荣鸿涛眯着眼,笑眯眯问道。 “挺好啊。” “你也不小了,我看安堂主对你有意……” “大哥,等稍稍安定下来。”储栋梁暗自叹息了一声。 自从无意中获得无常令,一切都变了。 曾经,安若柳如空中皓月,可望不可即。 想不到时过境迁,他已是万宗门掌门弟子。 安若柳,唐以青,曹丹丹,红旦,还有张菲。 一个个脸庞,浮现在他面前。 几人脸庞消失,父亲、母亲的身影又出现在他眼前。 那日在古祭台,恍惚中见到两人身影。 “咻咻咻……” 马车突然急停,马儿一阵阵嘶鸣。 “娘的,怎么赶的马车!”储栋梁一阵恼怒,刚美好的瞬间,全都被打断。 “两位爷,不好了,遇到马贼了。”车夫惊慌地叫道。 “靠!马贼?娘的,刚还说要买几匹马呢!哈哈哈……” 储栋梁一阵狂笑。 第一百四十六章 招募庄丁 数十匹马绕着两辆马车跑了几圈,一个个勒住缰绳。 马贼,三十多个,有的持刀,有的拿着短枪、长枪。 两辆马车没法再走,只得停住,安若柳和唐以青下了马车活动筋骨。 两个马车夫吓得浑身发抖,盯着围过来的马贼不知所措。 “老大,这两女人好漂亮,你先挑一个,剩下那个给兄弟们乐呵乐呵。”一个龇着黄牙的马贼兴奋地叫道。 “找死!”唐以青眼中闪过杀气。 储栋梁回头笑道:“青青,不要和这等人生气,待会折他一条胳膊吧……” “咻咻咻……” 为首的一匹马一阵嘶鸣。 “小子,你说什么?”老大手中短枪指着储栋梁,“识相点,把身上大洋掏出了,老子看在两个姑娘面子上,说不定饶你不死。” “老大,你是看在哪个姑娘面子上?要不两个都先尝下,兄弟们再乐呵乐呵?”黄牙毫不在意对方警告,盯着安若柳和唐以青咽着口水。 “哈哈哈……好,老大先尝……”马贼爆发出一阵猥琐的狂笑。 “大哥?这些马怎样?”储栋梁护体术暗自施展到六成,护住荣鸿涛。 “马不错。” 储栋梁点了点头,夺心之法骤然使出。 他向头领抱了抱拳:“马不错,可否留下四匹好马?” “你……哦,好说,好说,来人,选四匹好马给这位兄弟。”老大回身嚷道。 “老大,为何给他们马?”黄牙吃惊地看着老大。 “你嘴很臭,今天老子心情好,不要你命,自己剁了左手。”储栋梁冷冷地对黄牙说道。 话音刚落,黄牙一下从马背上摔下,痴痴向四周看了看,抽出利刃剁向了自己左手。 “不好,这小子有邪术。”四周马贼一阵大乱。 一名拎着短枪的举枪要搂火。 “哼!”唐以青手中长鞭抽过。 “啪!” “哎呦!” 短枪掉在地上。 “留下四匹马,给我滚。”储栋梁环顾四周,夺心术,收起,冷声说道。 马贼老大愣愣地看了看四周,又盯着黄牙的断臂。 “留四匹马!”他对身边人大吼一声。 黄牙也已清醒过来,疼得咬牙直哼哼。 …… …… “诶诶……慢点慢点……” 四人,就储栋梁一人不会骑马,其他三人骑术都极精湛。 马贼走后,荣鸿涛付了马车钱,四人直接上马向飞驼镇赶去。 “梁哥,骑马不是用嘴,需要手腿用力,马匹能感受你的力道,行进快慢掌握在你双腿力道上。”安若柳提醒道。 “好,我知道了。”储栋梁放松身体,双腿不再紧紧夹着马背。 果然,马匹感受到了腿力,速度减慢。 一路走,一路学。 从林子小道穿过,拐进了一条大道,临近飞驼镇,储栋梁已经能够骑稳。 一座三十多丈高的土山,开出五丈宽的口子,就是飞驼镇镇口。 一块二丈高的石头上刻着镇名。 土山,褐黄色,光秃秃,不见一棵树木。 土山底,稀稀疏疏长着灌木。鲜红的浆果,挂的满满。 镇口,一条官道直通南边,人来人往,车马不断。 携刀提棍的年轻人一拨一拨。 “嚯嚯,这么热闹。” 不仅储栋梁意外,其他三人都也非常意外。 一个镇子,怎么会这般热闹,甚至比的上过节的沙金县城。 “先找个干净地方吃点东西。”荣鸿涛对几人说道。 “北方牛羊肉多,酒也烈,我和荣大哥吃得惯,若柳和青青估计吃不惯。”储栋梁嘻嘻笑道。 “江湖上行走,有的吃已经不错,我和青青妹子不讲究的。”安若柳知道储栋梁故意逗她们,不由得微微一笑。 已是傍晚,几人寻了一家大的客栈,住了下来。 伙计见四人气度不凡,跑前跑后伺候的极殷勤。 “铮……” 储栋梁摸出一块银元,嘴角边一吹,放到伙计耳根。 “好听吗?”他笑问道。 “这位爷,好听,好听。”伙计连声应道。 “我问你,镇子天天这般热闹?” “哪有!明日本镇黄老爷招募庄丁,附近数十里地壮汉都来应聘。”伙计嘿嘿一笑,故作神秘地说道。 “招募壮丁?怎么会吸引这么多来?”储栋梁大为好奇。 “爷,那可是一日一块大洋,还包吃包住的活。”伙计瞪大眼珠子,狠狠咽了口吐沫。 一天一块大洋? 储栋梁当初在码头扛大包,累死累活,一天能挣个三角四角就算上高香了。 一日挣一块也有过,那是难得。 一个庄丁,看家护院,还包吃住。一天再发一块大洋,实属不易。 看来这位黄老爷着实有钱,或者遇到事了。 “你可去?” “我?爷,那些来应聘的都是手段不弱的,我一个跑堂伙计,不是去找死吗?”伙计苦笑道。 “诶?怎么会是找死,选不到你就算了,也不会死啊。”储栋梁不解地问道。 “爷,那可是要比试的,而且是……嘿嘿,不说了。”伙计盯着储栋梁手中银元,卖起了关子。 “赏你了,继续说。”储栋梁一笑,手中银元递到他跟前。 “多谢爷,多谢爷。”伙计四下望了望,“那个比试,听说是要签协约,按指印的,打伤打残不论。” 四人都是一愣,不就是招募庄丁吗,还要比武?搞得像江湖门派了。 “黄老爷是什么人?”荣鸿涛问道。 “黄老爷是本地最有钱有势的……”伙计警惕地朝四下看了眼,“几位如有兴趣,明日可去看一眼。” …… …… 伙计所说的黄老爷庄园,就在飞驼镇北侧。 一片苦寒之地特有的胡杨林子围着,中间有数百亩空地。空地上有一个大院,院内有数百间房屋。 院墙高大一丈,顶上嵌满铁齿。 院门外两尊一丈多高白玉大象,一左一右,气势远超石狮。 “够气派的。”储栋梁赞道。 “黄府”两个大字熠熠生辉。 院中间,有数百汉子立着,一个个沉默不语。 四周,挤了黑压压上千人看着热闹。 “诸位,鄙人再强调一遍,伤者治,残者赔。如有谁不同意,现在就可退出,到一侧领取三块大洋回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门前对院中人说着。 “管家,别啰嗦了,我们同意,老子急着要挣这份钱,赶紧开始。”有人喊道。 “轰……”四周安静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不急,有请黄庄主训话。”管家呵呵一笑,让到一边,躬身看着门内。 一名五十多岁男子缓步从门内走出。 “竟然是他!” 荣鸿涛脱口而出。 第一百四十七章 北黑雕 “大哥,你认识此人?”储栋梁忙问道。 “南青龙,北黑雕。江湖上出现的宝物,大多通过这两家向市面上交易。”荣鸿涛说道。 青龙山庄,白幼珊…… 储栋梁脑中闪过白幼珊身影。 当日在沙金县城,万宗门主持江湖大会,以护储栋梁。 然而白向笛突然发癫,揭发储栋梁身上有许多龙鸟毒囊,更是引发江湖各派对储栋梁身上宝物窥视。 白向笛亲爹,青龙山白庄主极度愤怒中要当场掌毙白向笛。 储栋梁冒死挡住,重重挨了一掌,差点丢了性命。 白向笛疯狂中逃走,白幼珊追去。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 “荣舵主,难道这位黄老爷是北黑雕掌门?”安若柳惊讶地问道。 “正是,他就是金雕手黄皋。也是奇怪了,他怎么会在飞驼镇搞了这么大一个庄园?”荣鸿涛也是一脸不解。 “大哥,黑雕门不在飞驼镇?” “当然不在此地。” “荣舵主,我看此处庄园规模颇大,应该不是刚建的。”唐以青对黑雕门也有耳闻,财力雄厚。 黄皋的金雕手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传说能轻易捏碎石块。 几人正说着,院中数百来应聘的男子纷纷前去画押按手印。 伤了包治,残了有一笔丰厚补偿。 这等机会,谁都不愿错过。 管家大声念着名字,数百人,随机分成两拨。 一拨人分到红衣穿上,一拨人分到黑衣套起。 双方对阵。 规矩很简单,每人拿一根庄中分发的六尺长木棍,红衣打黑衣,黑衣打红衣。 院子足有五亩地,中间用石灰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出了白线的,永远没有机会再到庄中应聘。 躺,也要躺在白线内。死,也要死在圈内。 否则,一个铜子儿补偿都没有。 一支香后判高下。 “嗤……” 管家划着火柴,点着一根香,插在高台香炉中。 “咣……” 一声铜锣响起,红黑双方立刻混战开。 四人当然没有兴趣看圈内双方对打,储栋梁更是盯着黄皋,心中盘算着存放在鲁家的宝物值多少银子。 四人走得匆忙,除了送安若柳和唐以青的一人一个手镯,其它东西一个都没有带上。 妈的,可惜了,否则可以询个价。 “梁哥,给。”安若柳与唐以青嘀咕几句,两人褪下手镯递给了储栋梁。 “诶诶!你们这是干嘛?”储栋梁吃了一惊。 “梁哥,若柳姐说了,你在翻眼珠子,定是在想留在鲁家的财宝能换多少银子了。干脆,你拿这两件手镯去试探下黄庄主,看他识货不?”唐以青嘻嘻笑道。 “我……我翻眼珠了吗?”储栋梁摸了摸鼻子,这两娘们得小心应付,我想什么都知道,“也好,我试试去。” 他伸手拿过手镯,一个人沿着白线圈子外朝黄皋走去。 …… …… 六眼镇地面上已不见一座房屋。 四周,一圈铁栅栏围着,铁栅栏内外,布满了铁蒺藜。再往内,是一顶接着一顶的帐篷。 距离帐篷五十丈远,一个三百多亩地的大坑深达十丈,无数囚徒正奋力挖着,抬着,运着。 自梅老板视察过后,收工时间要到晚上八点。 不过,没有一个囚徒劳工怨言。 伙食更好了,甚至隔二日可以洗个热水澡。 甚至,会不定日子的组织一批窑姐来。 干活归干活,吃的好,有烟抽,还有的乐呵。 四千多人更加卖力。 梅老板临走时许诺,活干完,每人发五十块大洋,可以代为寄到家里。 坐牢,还有钱寄回家,真是天上掉下的美事。 镇口,豹子头正望着远处。 娘呃西比,说是上午到的,怎么还不见一辆车。 “团座,你在瞅什么呢?”骆驼今日巡哨,见鲍团长在,连忙走了过来,殷勤地递上烟。 “团座在瞅什么你也问得?”豹子头旁边一名副官鄙视地看了眼骆驼。 “不问,不问……”骆驼讪讪一笑,他清楚这个副官秉性,媚上欺下。 “嗯,你小子倒是殷勤。”豹子头喜欢这种感受,喜欢被人尊重的感觉。 接过烟,低头点着深深吸了一口。 “待会有车队到,你在这里盯着,车队一到立刻去报告我。”豹子头对骆驼下令道。 “是!”骆驼心中一喜,一个立正。 骆驼,已是巡逻队班长,手下十个兄弟。 “嘿嘿,头,真有你的。”一个士兵对着骆驼竖起了拇指。 “见到长官要热情,保准没错。呵呵,兄弟们就一起在这歇歇脚,等车队到了再巡逻去。”骆驼一人散了一支香烟。 半月前,一名自称万宗门的男子找到他。带给他五根金条,一百块光洋。 让他多结交身边兄弟,多留心六眼镇动静。 说是半个月后再来。 这半个月,他可没少花钱,很快弄了个班长当当。 私下同连长已经称兄道弟。 虽如此,但一直没有机会直接与豹子头挂上钩,真着急时,今日却碰巧了。 五根金条他还没有花得出去。 能够走进豹子头办公室,就有办法送出去。 只有时时能够接近豹子头,才能获得有用的消息。 “哟,烟没了,兄弟几个盯紧点,我回去拿几盒烟。”骆驼急急跑回帐篷,把五根金条揣好。 进豹子头那顶帐篷,过了这次机会就不会再有了。 “娘的,弄这么多人来,不分日夜的挖,地下难道有什么宝贝?”望着镇外远处小山一般的堆土,他放慢了脚步。 …… …… “你什么人?站住!” 储栋梁抓着两只手镯,向大门走来。 黄皋身旁几人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发现一人眼睛竟然不往圈内瞧,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喝道。 “黄庄主,在下有两只手镯,想请你法眼过过。”储栋梁一笑,抱拳说道。 “走开,没有看到庄主正有事?”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忙上前拦着储栋梁。 “诶,别呀,久闻庄主法眼通天。”储栋梁挥动手镯叫道。 “再不走,我可要不客气了。”男子一手猛得推出。 储栋梁没有躲闪,也没有动弹。 嗯?男子愣住了。 如同推到一堆棉絮,根本用不上力。 黄皋身边所有人都发觉不对劲。 “让这位小兄弟过来。”黄皋眼睛落到储栋梁手中镯子,眼睛突然一亮。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内幕 储栋梁朝壮汉得意一笑,大踏步走到黄皋面前。 “黄庄主。”他恭恭敬敬把两只镯子递上。 “小哥,功夫不弱。”黄皋带着笑意微微颔首,拿过镯子。 白线画的圈内,黑方占了优势,红方被逼到白线边。 圈外,看热闹的人不停起哄,嚷嚷着,嘶吼着。 黄皋一手拿一个镯子,举到眼前,一动不动盯着。 “掌……庄主,比试接近尾声了。”管家小心翼翼说道。 “嗯,好东西。”黄庄主并未搭理管家的话,双眼依旧盯着镯子。 “哈哈哈……储兄弟的一对镯子竟然让庄主如此痴迷,看来物件确实不错。”荣鸿涛和安若柳、唐以青走了过来。 “哟!荣舵主!”黄皋一眼瞥见荣鸿涛,忙放下手中镯子:“稀客,稀客,我说今日一早喜鹊叫个不停,果有贵客临门。” “黄庄主一向可好?”荣鸿涛抱拳问候。 “一言难尽,快请屋里说话。杜管家,备宴,今日我要与荣舵主好好喝上两杯。”黄皋带着四人向屋内走去,边走边对管家吩咐道:“今日应聘的人全都收了,一人发光洋五块。” 屋内有火炕暖气通来,极暖和,储栋梁忙不迭脱了厚厚的外套。 “黄掌门,什么时候做起庄主来了。”荣鸿涛挂好外套,笑问道。 “五年前买下这座庄园……荣舵主,这位储兄弟功夫不错啊。”黄皋说着,把镯子递到储栋梁面前:“这对镯子不下千年,好东西啊。” “那值多少?”储栋梁急忙问道。 “如是我收,一对镯子出价五百两黄金。” “嚯嚯,还真他娘的值钱。”储栋梁心中乐开了花,拿起镯子送还给安若柳和唐以青。 “荣舵主,这两位姑娘是?”黄皋看了眼两人,随口问道。 “黄掌门不是外人,荣舵主但说无妨。”安若柳看荣鸿涛稍稍迟疑,忙说道。 荣鸿涛本意不想让黄皋清楚两人身份,这里人多眼杂,无常府还盯着他们行踪。 见安若柳示意,他忙站了起来。 “黄掌门,这位是万宗门千山堂安堂主。”他先介绍安若柳。 “黄某见过安堂主。”黄皋明显一愣,年纪轻轻女子竟然是万宗门的堂主。 “黄掌门,这位是月亮门唐门主。”荣鸿涛又介绍唐以青。 “月亮门!”黄皋脸上微微变色:“黄某见过唐门主。” 月亮门在江湖中极为神秘,极少有人知道其所在。 屋内,黑雕门的几名上层,也是惊讶不已。 两个女人,都是绝色美人,往那一坐,刚还暗中打着注意。 身份一亮,打注意的几个,暗自惊出一身冷汗。 “这位是我结拜兄弟,万宗门谈门主关门弟子储栋梁。”荣鸿涛不顾众人讶异表情,指着储栋梁继续介绍。 “储栋梁!就是最近搅动江湖的储栋梁?”黄皋连声问道。 “栋梁见过黄掌门。”储栋梁忙起身躬身施礼。 “不敢。”黄皋不敢托大,忙回礼。 对此人,江湖中有无数传言。 他是吃这行饭的,收到的消息更比寻常人多得多。 “黄掌门,我与荣舵主,梁哥,青青妹子有密事处置,我等行踪还望保密。”安若柳特意把几人关系说透。 “一定。”黄皋是老江湖了,忙向四周关照:“贵客行踪有谁胆敢泄露,帮规伺候。” “谨遵掌门严令。”黑雕门几人忙起身应道。 荣鸿涛朝几人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还未等荣鸿涛询问,黄皋已说起为何到了这里落脚。 黑雕门,搬到飞驼镇已经五年整。 原本,黑雕门总堂口距离飞驼镇东南四百多里地一个城内。 六年前,他结识了一位何老板。 此人常有奇珍异宝拿到黑雕门代为转手,一年来黑雕门从中赚了不少。 忽一日,何老板带来整整一箱宝物,他略一估价,价值至少六十万块银元。 这是一笔大买卖,如顺利出手,黑雕门可赚十万。 正当他兴奋之时,何老板却拍着箱子说,这批宝物不卖,是送的。 让他代为送达北方两大军阀。 把这批宝物送给两大军阀,对黄皋来说不是难事,因为这两个军阀与他来往颇多。 只是何老板又拿出价值数十万珍宝,让他代为送达两个军阀手下主要将领。 不由得让他起了疑心。 北方两大军阀,手中掌握着八十万军队。 如是敌对国家收买两人,那他黄皋就是千古罪人了。 当然,他没有推脱,帮着把珍宝按照何老板提供的名单一一送达。 暗地里,他下令门内两名高手追查何老板究竟是何身份。 却不想,刚过两日,两名高手尸体出现在黑雕门大门外。 两人是被掌力生生震死。 五脏六腑损坏,尸体上有烧焦的掌印。 他自信金雕手难逢敌手,但比起这般霸道的掌法,只能自叹不如。 整整一日一夜他不吃不喝,端坐不动。 最终,决意离开是非之地。 搬家时,那位何老板出现了。 双方依旧客客气气,依旧依依惜别。 黄皋说,下半辈子准备做个富家翁,不问江湖是非。 何老板说,做个富家翁好。 不过,临走之前,请他一一引荐认识了北方两个军阀,以及军阀下的主要将领。 他只得照办。 “紫焰掌!”荣鸿涛看了眼储栋梁。 “黄掌门,此人最近在南方忙着。”储栋梁呵呵一笑,能会紫焰掌的,他已经见过两位。 一位是月亮门梅三游。 一位就是那位何老板。 “储兄弟认识何老板?”黄皋忙问道。 “哼,不仅认识,也吃了他的大亏。”储栋梁冷笑一声。 “这么说他是诸位对头?”黄皋心中一喜。 “此人行踪诡秘,来历不明,早晚要除了他。”荣鸿涛想起绿柳旅社被毁,上百无辜之人死在那,也是愤恨不已。 “诸位,自从搬离后,黄某亲自四处打探,始终没有查到此人来历。今日黄某有幸遇到荣舵主及各位贵客,方才知道那是紫焰掌,实在厉害无比。” “黄掌门,据我们调查,这位何老板与地下妖兽有关联。”安若柳说道。 “黄某一直疑惑不解,何老板哪来那么多珍宝,这么一来说得通了。听说储兄弟熟知那些妖物行踪?” “我只知道些皮毛,听闻黑雕门在江湖上搜罗消息极为灵通。江湖上但凡有风吹草动,逃不过你们眼睛。”储栋梁注视着黄皋,不紧不慢说着。 “惭愧,黑雕门要没落在黄某手中了。现在行事,都以本庄出面,所以有外人的时候门内都称我为黄庄主。”黄皋苦笑一声。 “黄掌门可听说江浙省内一个镇子被地下怪物摧毁?”储栋梁话锋一转。 “当然听说。” “何老板就在那。” “储兄弟意思?” “那里有个大的阴谋,虽然安堂主已派了人盯着,但要说盯梢搜罗消息,远比不上黑雕门弟子。”储栋梁似笑非笑看着黄皋。 “储兄弟我懂你意思了,不要说何老板与地下妖物有瓜葛,就是没有,害得我远离本源之地,也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黄皋咬牙说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少妇 飞驼镇往北,一直到天山脚下,不再有大镇子。 镇内,有酒肆,有窑子,有赌场。 赶骆驼的商贩,每临近镇子,无不欢欣鼓舞,催着骆驼急急向前。 骆驼也清楚,到了镇子就有上好饲料,有窝棚歇息,跑的像飞一样,镇子因此得名。 储栋梁等四人在庄园休息一夜,又与黄皋商讨许久。 第二日一早,携带着黄掌门专门为他们准备的物资上路。 马吃的精饲料和人吃的干粮备得足足。 储栋梁特地找了一个铁皮小桶,装了满满一小桶盐。 飞驼镇,距离天山山脉,约四百多里。 储栋梁骑术不精,山路又多,原本三日的行程,走了五日。 “梁哥,怎样?”两个女人笑嘻嘻看着储栋梁。 连走了五日,储栋梁双腿内侧极不舒服。 他偷偷看过,已磨得发红。 “还行。”储栋梁苦笑一声:“看来还是靠两条腿走着舒服。” “前面是山口,进去后不见人烟,现在又是冬季,不适合马匹前行。”荣鸿涛指着前方一座大山说道。 他曾游历过天山,认得已经到了天山山口。 “那这些马怎么办?” “放了。” “放了?那它们不会饿死?”储栋梁急了。 “梁哥,老马识途你没有听说过?马聪明着呢,待会把剩下的私聊全部喂了,解下缰绳、鞍子,它们会沿途返回。”安若柳解释道。 “哦……那还行。”储栋梁松了一口气。 …… …… 月亮门,矿坑边。 方晋鹏死死盯着马海山,一言不发。 马海山低着头,默不作声。 良久,方晋鹏三角眼闭了闭,嘴角抽动了几下。 “马海山,再有克扣矿工口粮的事被我发现,定剁下你一条胳膊。” “方堂主,小的不敢。” 自从离开沙金县城,方晋鹏借视察之名,在地面待了很多时日。 月亮门在各地的堂口、舵口去了多处。 前些日子刚回到月亮谷。 原本以为万明诚会等他消息,回来才发现,万明诚不在门内,说是出去办事了。 今日有空,想起储栋梁当日的关照,下到矿坑查看。 略一询问,马海山克扣矿工口粮的事就已暴露。 这小子贼狠,为防矿工对他不利,招募了一百人的所谓护矿队。 这一百人,不干活,全天候保护他。 克扣下的吃食,养着这些人。 方晋鹏清楚万明诚特别在意每日月亮石开采量,而马海山采取高压政策,月亮石开采量确有很大提高。 至于矿工死活,月亮城内的人除了他方晋鹏,没人在乎的。 否则,也不会称呼矿坑为鬼坑了。 这些矿工,在月亮门人眼睛里,早就是个死人。 早死一天,晚死一天,都一样。 方晋鹏暗自叹了一口气,他能做的就这些。 “滚!” “是是,感谢方堂主视察。” 马海山带着人连忙离开。 望着矿坑内蝼蚁一般的矿工,方晋鹏又叹了一口气。 “方堂主。”一个怯怯的声音。 方晋鹏回头一看,一个瘦不拉几,脸上带伤的年轻人。 “你是?” “方堂主,我叫洪二狗。”年轻人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储大哥是否还活着?” 洪二狗?方晋鹏想起了,在沙金县城时,储栋梁提到过。 “活着。”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有希望了。”洪二狗眼泪一下流了出来。 “是不是马海山常为难你?” “那狗日的,哼哼,等储大哥回来了,定要他好受。”洪二狗咬牙切齿道:“不仅克扣我们口粮,为了摆威风,看谁不顺眼就打谁。” “嗯,忍着点,你储大哥会回来的。”方晋鹏也没有法子,矿坑内的矿工是绝对不允许带上月亮城的。 “多谢方堂主。”洪二狗恭恭敬敬鞠了个躬,转身朝矿坑底下而去。 …… …… 白力平最近非常得意。 新识不久的张瑾瑜得到他父亲白西崇赏识,他也沾了光。 呵呵,操蛋。 他甚至想不起如何与张瑾瑜认识,真是天上掉馅饼砸中了他。 此人出手大方,简直不把钱当钱。 更妙的是接连介绍了几个“表妹”与他,个个功夫一流。 那个爽快啊,没得话说。 最近,张瑾瑜几乎天天和他老子白西崇一起,说是帮调理身子。 说来也是,他老子最近精神抖擞,连他那个姨娘也红光满面。 “张哥。”白力平跨进长江饭店顶层一间客房,客客气气叫了声。 “力平兄弟,不好意思,这两天老爷子带着我见了几位朋友,怠慢你了。”张瑾瑜忙站起,迎了过来。 “没事没事,老爷子那边事体要紧。”白力平一摆手,大大咧咧说道。 “嗯,老爷子身子骨已经调理好,我可暂时放松两天了。” “那好,今晚我请客,带你见见一帮兄弟。”白力平笑嘻嘻地说道:“不过,得麻烦张哥带上点那个丸子,我可把牛吹出去了。” “小事,绝不会让力平兄弟丢脸的。” “张哥,你那几个表妹呢?昨日一整天都没有见到。” “舅母身体突然不适,表妹都赶回去照顾了。” “嘿嘿,舅母身体不适,我这个当……当哥哥的也该去看看。”白力平眨巴着眼说道。 “多谢力平兄弟好意,等时机合适,我会带你去看的。” “好,果然是好兄弟。嘻嘻,到了京南我也没有好好招待你下,今晚多带些丸子,好好乐呵乐呵。” 白力平说完,哼着小曲出了门。 张瑾瑜皱了皱眉头,关上门,朝里屋房间看着:“出来吧,他走了。” 一个绝色少妇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这个白力平挺风流的么。”少妇一笑:“是不是晚上准备去‘乐呵乐呵’?” “逢场作戏罢了。”张瑾瑜平静地说道。 “张大老板,什么时候也对我逢场作戏一番?”少妇身子一挺,贴近了张瑾瑜。 “你不清楚洞府规矩?”张瑾瑜冷笑一声。 “规矩?哈哈哈……规矩我自然懂得,不过,此地远离洞府,哪个晓得呢?”少妇说这番话,充满恨意。 “哼,破了规矩,可是生不如死。”张瑾瑜望着眼前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行了,不要再说规矩了,及时行乐是老娘的规矩。” 少妇贴的更紧了。 “我还不想死!”张瑾瑜脸微微变色,忙往后退了一步。 “哈哈哈……”少妇爆发出一阵凄凉地笑声:“张瑾瑜,你记着今日。” 第一百五十章 定珠 储栋梁生在江南,除了上次到月亮谷走了一趟,并未出过远门。 此刻,看着什么都新鲜。 崇山峻岭,皑皑白雪。 “天山!我来啦!”他兴奋地吼道。 “嘘嘘……栋梁,高处积雪多,大声吼叫会引起雪崩。”荣鸿涛忙制止他。 “哦!” 储栋梁心中一惊,他知道什么是雪崩。四人在山谷中行走,如果遇到雪崩,九死一生。 山谷两侧,山石斜坡通往高处。无论远近,半山腰都是皑皑积雪。 “大哥,我听说这里山顶积雪千年不化?” “那是当然,即使到了夏天,山顶依旧有厚厚积雪。” “嘿嘿,那么说来‘万年无根之水’这里有了。” 储栋梁在家中获得的金叶秘笈中,记载有“定珠”制作方法。千年蛟骨、蟒骨等都已搜罗齐,就差“万年无根之水”了。 据金叶记载,“定珠”颇为神奇。以足够内力击出,爆开后,能够如点穴一般使人动弹不得。 “梁哥,你说得可是‘定珠’之法?”三人都听储栋梁说过此事。 “是啊,万事俱备,只欠北风。”储栋梁嘿嘿笑道:“如真有金叶子上说得那么神奇,做好了我一人送你们一些。” “好啊,说不定这珠子还能定住金毛人。”唐以青也很期待。 “嗯,弄到‘万年水’定珠就能做了,可惜更厉害的“雷珠”还差一样,否则以后也可试试。” “还差什么?” “雨鸣石。” 雷珠制作,需要四种硝石,四种鸣石。 当日在万月草原附近,他随唐以青进入一个仓库。已经找到了四种硝石,三种鸣石,就差雨鸣石了。 “据月亮门古籍记载,风雨雷电四种硝石和鸣石,三大秘境中都有。其中雨鸣石最为罕有。梁哥如若想得到,只有到秘境中寻找。”唐以青说道。 “好,先不管雨鸣石了。我背包里有一盒以蛟骨、蟒骨、龟壳、金粉、银粉配好的粉末,弄到‘万年水’就可以先试试是否灵验。” “前方那座山头足有千丈多,上面积雪下的冰层应该可用。”荣鸿涛指着前方十多里一座山峰说道。 …… …… 呼呼……呼呼…… 储栋梁气喘吁吁。 千丈多高的山峰,再加上已经处于天山,海拔至少有二千丈。 常识他懂,这里氧气稀薄。 他与荣鸿涛能一气攀到顶峰,完全是依靠内力修为。 如果换了寻常百姓,根本无法登顶。 安若柳和唐以青在山峰底一个山洞等着。 “大哥,这里天寒地冻,为何无常府另一分支会在这种鬼地方。”储栋梁挺直身子,向四周望去。 苍茫,荒凉,神秘。 没有一丝绿色。 远处山坡,大多是裸露的岩石。 灌木,稀稀疏疏长着。 “自然有他存在的原因,栋梁,抓紧取冰。” 荣鸿涛没有闲情欣赏四周风景,这里寒风凛冽,空气稀薄。纵然他内力深厚,待长了也受不了。 “好。”储栋梁跃上高处,掏出一枚鸽蛋大的月亮石。 万年无根之水,在冰层最下方,需要炸掉上方厚厚积雪冰层。 “吱……” 一声尖利哨声划过,月亮石飞击出数十丈。 “轰……” 一团黄蓝光芒闪过。 地面,腾起一股巨大烟尘。 这股烟尘,是积雪和底下冰块汽化后产生的类似蒸汽般雾尘。 雾尘外围空气温度仍极低,雾气内温度却极高。 一时间,雾尘被外围低温裹住并不散去,缓缓向高空飘去。 瞬间功夫,数十丈外出现一个直径三丈、深五丈的冰坑。 冰坑底,晶莹剔透的冰层露出。 …… …… “梁哥,刚我们看到山峰顶飘起五彩云团,那是什么?”唐以青问道。 嗯?储栋梁一愣。 “呵呵,栋梁刚没有留意,那是山顶积雪被月亮石击中后形成的气团。”荣鸿涛忙解释道。 “那气团太美了。”安若柳赞道。 “万年无根水取来了,这就制成定珠。”储栋梁心中一笑,女人就是事多,不就是一个气团么:“还请大哥为我护法。” 荣鸿涛点了点头,带着安若柳和唐以青到了山洞口。 储栋梁从背包里掏出二个三寸见方的铜盒,小心翼翼打开盖子。 其中一个存放着混合的齑粉,另一个空着。 存放“万年无根之水”的是一个铜壶,他拔开铜壶塞子,把无根水倒入一个三寸见方空铜盒。 两个铜盒放在一块石头上,储栋梁恭恭敬敬磕了三头。 爷爷保佑,神仙保佑,制作金叶子的前辈保佑。 他嘴里嘟囔着,盘腿坐起。 铸心法突破三层,才能制作定珠。 铸心法突破四层,才能制作雷珠。 眼下,储栋梁铸心之法已经突破三层多时,再努力一段时间突破四层也并非难事。 只是,他需要静心修炼才行。 双目微闭,舌抵上颚,一股真气从丹田缓缓涌起。 “起!” 他双手一展,十指缓缓指向两个铜盒。 左手边一股清澈水幕飘起,右手边一片齑粉腾起。 “合。” 随着他双手慢慢合起,万年无根水和齑粉融合到一起。 “翻。” 他双手前后翻转,融合水的齑粉也慢慢翻转。 手掌由内向外,再由外向内,不停翻转。 齑粉渐渐变成一个个绿豆大珠子,悬浮在空中不停翻转。 随着翻转次数越来越多,灰白色珠子渐渐变成红色,表面泛起金色光芒。 整整半个小时,储栋梁终于长长吁了一口气。 “收。” 他轻声说道。 一阵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悬浮在空中的珠子,缓缓落入两个铜盒。 “成了?”安若柳见储栋梁睁开眼睛,忙问道。 “按照金叶写的步骤成了,至于能否有用还不得而知。”储栋梁站起,拿起盒子看了看。 “试试不就得了?”唐以青舌头吐了吐,笑道。 “好啊,你站好,我试试能否定住你。”储栋梁忙掏出一颗定珠捏在手指上。 “别别,你不是说定住后一刻钟也没法动弹吗,我可不敢。”唐以青笑着躲到安若柳身后。 “栋梁,铜盒里有多少颗?” “大约五十颗。” “嗯嗯,现在不急试,早晚会有人送上门试的。天色已晚,生堆火,吃点干粮好好休息一夜。” 刚储栋梁和荣鸿涛去山峰上取冰,安若柳和唐以青砍了一堆灌木荆条搬到洞内。 篝火,很快燃起。 红色火苗映照着安若柳和唐以青俏脸,两人脸蛋红扑扑的。 在这人烟荒芜之地,一个大哥陪着,二个妹子陪着。 储栋梁心中突然涌起阵阵感动。 “谢谢你们。” 他举起茶缸,茶缸里是酒,从飞驼镇黄掌门那带来的。 “我敬大哥和若柳妹子、青青妹子。” 一个码头扛大包的苦力,能有江湖中顶尖高手大哥陪着,能有两个美人陪着。 即使在荒郊野岭,漫漫长夜也不孤单。 他,储栋梁,知足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追杀 “嚓嚓嚓嚓……” 脚步声!密集的脚步声,距离洞口约有二里多地。 储栋梁蓦得睁开眼睛。 “都醒醒,对头来了。” 荣鸿涛、安若柳、唐以青三人本是盘腿打坐闭目养神,睡得都不深,兵刃更是放在一侧。 储栋梁声音不大,三人却一下操起家伙站了起来。 “多少人?”荣鸿涛急问道。 “大哥,听声音二里多地,有数十人。” “曹彪那边的?” “有可能。” “梁哥,那个曹府主盯上你了,不见血他们是不会退的。”安若柳咬牙说道。 “那就让他们多出点血。”储栋梁双眼寒光闪过。 “如是无常府的人,他们手中弓弩厉害,我们不能硬抗。大家拿好东西,先离开这里。”荣鸿涛大战经验丰富,不再多问。 四人迅速背好包,出了洞口,往大山深处跑去。 洞外,月光皎洁,寒气逼人。 山谷中,除了山石还是山石,没有一棵大树。 好在是夜晚,虽有月光,但对方并未发现四人匆匆身影。 绕过一块巨石,储栋梁闪在一边凝神回头瞧着。 两里地外,足有百人多,个个手持弓弩,分成两列警觉前行。 除了脚步声外,听不到一点说话声。 “果然是无常府的,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行踪?”储栋梁边走边与其他人说道。 “梁哥,我们放走了四匹马,你白天又弄出了那么大一个五彩气团。那个气团,数十里外都能瞧见。这些都是线索,否则,他们也不会连夜追踪。”安若柳分析道。 “糟了,洞中的火没有熄灭。”储栋梁一拍脑门。 “不打紧,那堆火或许能够延缓他们前行。”安若柳一笑。 “为何?” “火在,说明人在附近,他们不得小心啊。一小心,步子就慢了。嘿嘿,殊不知,我们是逃命,哪里还敢久留。” 有道理啊,储栋梁又拍了下脑袋,自己怎么没有想到。 …… …… “储栋梁,木某知道你在上面。只要交出无常令,我们立刻撤走。”山下一人叫道。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 四人攀上一座山头,躲在巨石后。 “无常府的人果然厉害。”储栋梁叹道。 原本躲在巨石后,准备伏击。 谁知,对方一到,就在山头下摆开阵势。 储栋梁探头看了下,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 他认识,此人姓木,无常府一名堂主。 在无常府时,此人紧随曹彪,不离左右。 “木堂主,天寒地冻,也不让兄弟们歇口气?”储栋梁对底下喊道。 “曹府主严令,此行必须拿到无常令,兄弟们不敢懈怠。”木堂主呵呵一笑,仰头说道。 “我四人想走,你们能拦得住?” “木某知四位武功高强,但储公子可能有所不知,木某带的这支队伍,最善追踪。不达目的,我们是不会撤回无常府的。” 妈的,储栋梁暗自骂了一声,这是侧裸威胁啊。 不达目的就不回老巢,是要死盯老子啊。 麻烦了,招惹上硬茬了。 “木堂主,无常令事关人族安危,如落在曹府主手中,麻烦的紧啊。” “储公子,木某也曾耳闻,地下妖族蠢蠢欲动。但我无常府实力你也见了,无常令只有在我无常府中,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曹府主的心思我明白,想借无常令吞并寒山的无常府。妖族已非千年前的妖族,你无常府也非千年前的无常府,你们不可能像千年前一样逼他们重返地下。” “储公子,你可能误会了,千年前那场人妖大战,并非我无常府。” 什么?千年前不是无常府和妖族大战? 四人都是一愣。 储栋梁看了看荣鸿涛:“大哥,是战是走?” “战!此时必须给点颜色他们看看,否则后患无穷。”荣鸿涛略一思索,低声说道。 如何战? 储栋梁眨巴了下眼。 “栋梁,我发三根烟哨,让他们以为是在求救,他们定然着急进攻。呵呵,弩箭不会拐弯,你那影剑却能。等他们靠近了,用影剑多杀几个。” “梁哥,我们在巨石后,地形有利。” “梁哥,把你那定珠给我们几颗,等他们攻近,可以试试。” “嗯,这是杀招,如果定珠真能定住人,必然能吓退对方。” …… …… “咻……砰……” “咻……砰……” “咻……砰……” 一连三支烟哨尖叫着射向空中,绽放出巨大的烟花。 储栋梁偷偷看去,木堂主果然盯着烟哨皱紧眉头。 四人,不再做声。 储栋梁从铜盒里抓出一小把定珠,递给三人。 弩箭,杀伤范围达五十丈。 绿豆大的定珠,在三人手中,却没法子弹射这么远。 荣鸿涛内力最为深厚,他估摸着能弹出三十丈。 安若柳和唐以青只能弹射出二十丈左右。 好在对方五十丈开外用弩箭根本伤不到躲在巨石后的四人,如若攻击,必须向前。 “哈哈哈哈……储公子,此地人烟全无,你向谁求救呢?我木某再愚笨,也不可能上你的当。”木堂主一阵大笑。 “木堂主,此地确实没有我万宗门势力,但不知你可听说过北冥洞府?” “沙飞?你和沙飞有瓜葛?” “沙飞一个兄弟惨死,是我和大哥一起帮着埋了。这次我们就是受他邀请,来做客的。”储栋梁得意洋洋说道。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北冥洞府距离此地多远。 三根烟哨,就是在这山头发出,至多能在二十里范围内预警。 木堂主没了声音。 储栋梁再看时,百多弓弩手已分成三队。 “储公子,我敬你是条汉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木堂主嚷道。 “木堂主,我敬你无常府都是汉子,劝你们赶紧离开。否则,伤了性命怪不得我储栋梁心狠。” “好,既然储公子执意,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木堂主说完,双手向前一挥。 左,右,中。 三支队伍分开,列队向前推进。 距离巨石三十丈,三支队伍停住。 “放箭!” 木堂主下令道。 “靠近我。” 四人紧贴巨石。 储栋梁护体术施展到七层,护住大家。 “噗!噗噗噗……” 弩箭,射中巨石,一支支硬生生地插入。 第一百五十二章 逼退弓弩手 “噗!” “噗!” “噗!” 三支弩箭,射向空中,一个极其漂亮的弧线后突然急急下坠。 尽管四人贴紧岩石,弩箭,依旧准确地射向他们。 唯一不足的是,弩箭飞行线路并非完美弧形,落下时劲道已不如直射。 即使如此,储栋梁也感受到了弩箭威力。 护体真气表面,激荡起一层淡淡蓝色,弹开了弩箭。 寻常刀斧,即使正面砍上,也只如同砍在棉絮一般。 弩箭,却有刺透真气的势头。 四人前方,距离巨石一丈多远,数十支弩箭深深直插地面。 安若柳和唐以青脸色大变,她们终于明白为何荣鸿涛和储栋梁一直说无常府的弓弩厉害。 寻常盾牌和铠甲根本抵挡不了,如在开阔之地,射中定被穿透,个个都是靶子。 储栋梁心一横,摸出三颗落火丹与蛟丹配制的药丸,扔进嘴里嚼了嚼,仰脖子吞了。 这味药丸,还是唐以青教他配制的,能临时大幅度提高内力。 不过,一旦有误,会大损内力修为。 “青青,你那月亮石还有多少?” “还有十多颗。” “好,你们一人取两颗。待会我把护体术使到十层,护住你们到这块石头顶。” 月亮石握在手中如同铁疙瘩,比起极轻的定珠,可轻松掷出数十丈。 “梁哥,你撑得住?”安若柳见储栋梁双眼发红,心疼不已。 “不说废话了。”见三人双手握住月亮石,储栋梁牙关一咬,催动内力。 护体术到了十层,一层蓝黄交替的薄雾,围绕在四人周围。 “上!” 巨石高两丈多,四人双脚一点地,同时跃上。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 忽见四人站在巨石顶,木堂主心里咯噔一下,连连催促。 “吱……” “吱……” “吱……” 月亮石击发出,发出尖利的刺耳声。 “噗噗噗……” 数十支箭射中护体真气。 弩箭虽未能穿透护体真气,力道却随着真气震荡到储栋梁身上。 喉咙一阵腥甜,一口血差点喷出,他咬紧牙关,又吞了下去。 “嘭嘭嘭……” 六声爆响,六朵艳丽的光圈爆发。 弓弩手阵型密集,六颗月亮石爆开,十多弓弩手爆开,灰飞烟灭。 “小心!” 弓弩手纷纷惊叫着,一个个满脸惧色,向四周避开。 弓弩,一下停了。 “冲上去。”荣鸿涛喝道。 储栋梁护体术一收,祭出无常令,祭出影剑。 荣鸿涛、安若柳、唐以青连着两个纵越,距离弓弩手只有数丈。 “啪啪啪啪……” 定珠,纷纷击出。 被击中的弓弩手,身前绽放出一朵朵盆口大的纯白色雾气。 “定住了!定住了!” 唐以青兴奋地叫道。 一瞬间,有二十多弓弩手无法动弹。 “锵!” 一声清亮的金属鸣叫声。 无常令激发的影剑,有一丈多长,剑锋透着寒光。 “木堂主,我这影剑挥出,你手下这些不能动弹的兄弟一个都逃不脱。”储栋梁深吸一口气,终究没有挥动影剑。 百多弓弩手,眨眼之间,死了十多个,数十个不能动弹。 况且,四人已靠得太近,而且个个都是高手。弓弩手一旦有动作,难逃一死。 木堂主眼中闪过一丝恐慌。 “好,储公子,你这份情木某记下了。”木堂主勉强一笑:“都退后。” “木堂主,这些不能动弹的兄弟,半个时候后自解。请带个口信与曹府主,人族安危事大。”储栋梁努力压住胸口翻腾的血腥气,不动声色地说道。 “扛上不能动的兄弟,撤!”木堂主清楚,四人是不会主动离开的,否则一旦拉开距离,怕自己反悔。 储栋梁拱了拱手。 …… …… 沪海市西南,青联帮一个堂口。 “死!” 杜永虎狞笑着,手中利刃一点点刺入中年男子胸膛。 中年男子,被反绑着,捆在一张椅子上。 “你……不得好死……”中年男子嘴角流出鲜血,痛苦地挣扎着。 “刁帮主,我不得好死已与你无关了,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哈哈哈,你那小姨太真的不错,很有滋味。” “畜……”话未说完,中年男子头一歪,断了气。 “恭喜杜老板,从此后,沪海就是青联帮的天下了。”杜永虎身旁,一名三十多岁男子不紧不慢说道。 “多谢宗兄成全。”杜永虎恭恭敬敬说道。 被唤作宗兄的,是杜永虎在自家赌场“百姓博戏园”结识的。 当日,他这位宗兄,连赢二十把,震动整个赌场。 此人,带着四个年轻漂亮的女子,短短数月间,就帮他铲除多个竞争对手。头一死,其他人都乖乖从命。 赌场、妓院,还有鸦片生意,全都顺利接手。 有谁敢说半个不字的,第二天必然惨死街头。 “杜老板,不用谢,这是我们的约定。”宗姓男子微微一摆手:“沪海几大门派一统,手下兄弟不下五千。过几日先选拔一千兄弟,我亲自负责训练。” “好好,有宗兄亲自出面,也是这帮兄弟福分。”杜永虎连连点头。 当初约定,灭掉其他黑帮后,挑选一千精壮训练。 他也曾问过,为何要专门训练。 宗姓男子说,还有更大的生意要做,需要一支拿的出手的队伍保护。 杜永虎见过此人和那四个女子的手段,杀个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拿下沪海赌场、窑子、鸦片,日进斗金易如反掌。 他这位宗兄,根本未在意,表示一文不取。 更大的生意,究竟是什么,对方却没有明说,他也不敢多问。 …… …… “梁哥,果然是你。”幻晴兴奋地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储栋梁疑惑地问道。 说这番话时,四人已走了半日。储栋梁受了内伤,虽不算重,但也影响了行进速度。 半日,四人勉强走了三十多里。 刚出山谷,前方一群身着白袍,戴着金色面具的人拦住去路。 这身装扮,几人都见过。 寒山无常府弟子。 只是四人都没有想到,幻晴会在其中。 “我们在追踪一条血蟒,见到远处有烟哨在空中闪过,似乎是万宗门的烟哨。所以特地绕过来看看,想不到竟然是你们几位。”幻晴脱下面罩,身后一人忙接了过去。 “幻晴姑娘,附近可有歇息的地方?我四人刚受到攻击,栋梁受了内伤,需要调理半日。”荣鸿涛询问道。 “啊?梁哥受伤了?什么人胆大包天,敢到寒山寻事?”幻晴惊讶地问道。 “幻晴妹子,先不说这个,附近是否有歇脚的地方……”安若柳催问道。 “有有,前方五里地就有我府一座哨口。” 第一百五十三章 遇到埋伏 说是哨口,实是一座坚固的小型堡垒,扼守一道山口。 堡垒方圆三亩多地,外墙高达五丈,巨石堆积而成。 内有二十多名弟子值守,物资储备充足。 储栋梁本是受到弓弩劲道震荡,内力又在施展护体术中损耗过多,但伤的并不严重。 在堡垒调息一夜,已完全恢复,随同的三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梁哥,是什么人追杀你们?”见储栋梁恢复如常,幻晴提起昨日话题。 “还有谁这么大胆,还不是你们无常府人。”唐以青愤愤说道。 “怎么会?我与哥哥在沙金虽遭袭,但与你们无关啊。再说了,覃叔已经和家父说了,无常令在梁哥手中,对抵抗妖族有益。”幻晴惊讶地说道。 “幻晴姑娘,你误会了,唐门主说得无常府,是都成的无常府,不是寒山的无常府。”荣鸿涛忙说道。 “咦,你们怎么会招惹上他们。”幻晴更加惊讶了。 储栋梁一笑,把怎么到达都成府,怎么发现一座古墓,怎么到达那处无常府细细说了一遍。 幻青盯着唐以青,想象着玉棺里躺着的公主,不由得目瞪口呆。 “哼,曹府主向来与家父不和,以为夺得无常令就可统一江湖,那是白日做梦。” “幻青妹子,覃老板在寒山?”储栋梁对两个无常府是是非非没有兴趣,也没有能力插手他们事务。 “覃叔一直护送我哥到了寒山,还在的。” “嗯,如果方便,可否带我们去见他?” “当然可以,家父一直对当初赐药心怀感激,如见到你定会非常开心。” 尼玛,储栋梁听了按照嘟哝了声。开心?估摸着是惦记老子的无常令吧。否则也不会派女儿去沙金县城伺机抢夺。 哼哼,无常令没有夺到,差点把儿子搭进去。 他眼睛转了几圈,本想嘲讽几句,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对了,昨日听你说在追踪血蟒,不知血蟒是什么东西?”储栋梁问道。 “血蟒是天山特有物种,与其它蟒蛇不同,它是夏眠冬行。因浑身血红,所以叫做血蟒。”幻晴介绍道。 “血蟒的血对受到重创的内伤之人有奇效,想必幻晴妹妹是为哥哥奔走了。”唐以青微微一笑。 “唐门主说得是。”幻晴点了点头:“我府内珍奇无数,但哥哥伤势一直未有大的起色。巧在巡山的弟子发现血蟒踪迹,所以我们一路追踪来了。” “好,我助你捉住血蟒,而后烦请带路去见覃老板。” 储栋梁一直不说去见幻晴父亲,幻晴心中自然明白,他还为沙金之事有怨气。 想想也是,奉送了救命的药,却派人来寻机夺宝。 不过,既然储栋梁没有说破,她也不愿挑明。 等见到覃无水,或许能替双方说合下。 “梁哥有捉血蟒的法子?”幻晴放下这许多想法,欣喜地问道。 “血蟒难捉么?” “血蟒攻击力倒是不强,但游走的速度奇快,在很远就能闻到人的气味,所以我们难接近。” “无常令能够吸引妖兽聚集,我就在哨口激发无常令,等个半日、一日的,估摸着血蟒会自己找上门。” 说完,他掏出无常令,激发出团团白光。 “先别发呆,弄些酒菜我们边吃边等,捉了血蟒就去见覃老板。” …… …… 一行三十多人,在山谷中穿行。 大山,翻过一座又一座。 为首的正是幻晴。 无常令激发后,不到半日,血蟒就被诱捕。 活的,才能取血。 装在麻袋里,一路抬着赶往寒山无常府。 行了两日,天气骤变,大雪纷纷扬扬飘下。 又行半日,地面积雪已厚达一尺。 四处,白茫茫一片。 好在幻晴一行人有充分准备,给了储栋梁四人一人一只墨镜。 储栋梁护体术微微施展,一团真气护住身边三人。 再大的雪,也落不到他们身上。 幻晴却不肯躲在储栋梁身边,说是要与手下兄弟同甘共苦。 “雪太大了,是否找个地方避一避?” 安若柳常年在江南活动,一开始下雪,满心欢喜。虽知道雪越下越大,积雪越来越厚。 “安堂主,天山的雪要么不下,一旦开始没有三五日是不会停的。趁现在还能走,抓紧走。再走半日,就到了。”幻晴大声说道。 “下三五日?那岂不是有半人高了。”储栋梁听了也是一愣。 “是啊,所以这个季节,没有大事,不要出门。” “停!” 众人正疾步走着,储栋梁突然一声低喝。 荣鸿涛、安若柳、唐以青已抽出兵刃。 “梁哥,怎么了?”幻晴疑惑地问道。 “前方有东西。”储栋梁皱紧眉头:“这声音我听过,是什么东西,一下想不起来了。” “什么声音?” “像牛叫,哞……”储栋梁低声学了下。 “北冥洞府的半兽人。”幻晴一下脸色大变。 “遭了,怎么会遇到这些畜生。” “栋梁,落单的,还是成群的?”荣鸿涛听储栋梁介绍过半兽人。 那还是在沙金县城西南,储栋梁与枯海方丈追踪到顾龙山发现的。 半兽人,北冥洞府饲养的妖兽,似人似兽,凶残无比。 此刻,能见度极低,十多丈外就看不到,也不知前方有多少半兽人。 储栋梁又凝神听了听,摇了摇头:“没声音了,或许是过路的猛兽?” “也可能前方有埋伏!”荣鸿涛也皱紧了眉头:“我们是上风,如是猛兽定然会闻到,现在却没了动静,定是有人控制着那些东西。” “哼,一定是北冥洞府的半兽人,除了这些畜生,天山没有哪种畜生有这种声音发出。” 幻晴手一招。 身后几人立刻掏出烟哨,向空中击发。 “吱……咻……吱……” 烟哨,发出奇怪的声音,向高处飞去。 “砰……” “砰……” 烟哨爆开,发出惊天巨响。 尼玛,也不关照一下,这么大动静。 显然,安若柳和唐以青都被吓了一跳。 储栋梁仰头看去,大雪中,烟哨爆开的烟花丝毫没有减弱。 足足比万宗门的高出一倍多,声音也大的多,炸开后颜色极其绚丽。 “哞……” “哞……” 一阵低沉地吼声,从前方传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渊源 “迎敌!” 幻晴一声娇喝。 她手下三十多人纷纷解开背着的弓弩,搭上弩箭,分成三排列阵。 储栋梁朝弓弩看了眼,弩箭和曹府主手下那些弩箭显然不同。 都成无常府弟子手中弩箭,箭杆箭头黝黑,没有丝毫光泽,却支支透着寒意。 幻晴手下的弩箭,和他在万月草原遇到的一样。比起寻常弩箭会好许多,但远比不上曹府主那边的。 看来寒山无常府和都成无常府有差距,至少在弓弩上有差距。 “哞哞……” 十多丈外,出现了半兽人身影。 足有五、六十头。 “放箭!”幻晴丝毫没有犹豫。 数十支弩箭一下全部射出。 “上箭!” 弩箭一射出,弓弩手左手持弩,右手已从身后抽出弩箭按上。 咦! 储栋梁四人都是一愣,弓弩手上箭速度奇快。 拿箭,按上,拉弩一气呵成。 半兽人距离只有五丈多,一个个提溜着钢刀。 “放箭!” “噗噗噗……” 弩箭平射而出,跑在前的十多半兽人纷纷中箭倒地。 “弃弩迎敌!” 弓弩手手中弩已来不及再背扣好,往地上一扔,左手边拔出短刃迎上前去。 储栋梁一挥手,流火剑扣在手中。 “慢,看看他们战力如何。”荣鸿涛一把拉住储栋梁。 半兽人还剩三十多头,寒山无常府弟子也有三十多。 几乎一对一。 “都别给无常府丢脸了,月亮门和万宗门人看着呢。” 幻晴手中利刃独特,本是挂在腰间半尺长的金色把手。握在手中轻轻一抖,三尺多长软刃露出。 她见储栋梁等人不动,立刻明白几人用意,一边吼着,软刃斜劈向一头半兽人。 半兽人钢刀猛一推,想要挡住迎面来的利刃。 钢刀虽截住软刃中间,前段势头不减,陡然成直角弯曲,直直刺向半兽人面部。 “哞……”一声惨叫。 半兽人猝不及防,软刃从右眼刺入,一下穿透脑壳。 转眼间,双方互有死伤,不过,寒山无常府弟子占了上风。 “杀……” 随着一阵喊杀声,大雪中一队黑衣人冲了过来。 “梁哥,还不帮忙,那是北冥洞府的人。”幻晴回身叫道。 “栋梁,我们拦住北冥洞府人。” “好。” 北境之行,四人还有个任务,就是鼓动北冥洞府帮主沙飞牵制常昊乾和杜祺祥。 这两人是常寻春父亲和舅舅。 一个主政一省,一个掌握大军。 两人在何老板不停吹风下,已认定常寻春的死,就是万宗门千山堂干的。 万宗门,莫名其妙树了两个大敌。 谈门主亲自出面,请人甘璇,但没有起到作用。 沙飞的一个兄弟,死在绿柳旅社,背后就是常昊乾下的命令。 如果能说服沙飞,万宗门压力可大为减轻。 荣鸿涛说拦住北冥洞府弟子,并非杀了对方,而是阻止他们支援半兽人。 四人越过混战人兽,拦住北冥府弟子。 对方有二十多人。 “锵!”一阵剑鸣。 储栋梁祭出九支流火剑,在数丈开外悬浮着。 “我与你们沙飞帮主是旧识,有谁敢再往前一步,定杀了。”储栋梁催动内力,催动夺心之法冷冷说道。 二十多北冥洞府弟子心中都是一寒,一个个急急止住脚步。 “你与我家帮主是旧识,为何帮着无常府的人。”一头领迟疑了下,不甘心地叫道。 “嘿嘿,我们帮了吗?这些吃人肉的畜生我们一个未杀。”储栋梁眼珠一翻,回头看了下。 半兽人只剩七、八头了。 “拦着我们就是帮!”一人嘟哝着。 “再敢胡言乱语,把你们都做了,哼哼,料想沙帮主也不知道是谁动得手。”荣鸿涛怒道。 “我们放牧这群半兽人,一下死绝了,回去也要受到严惩。”头领脸上闪过一丝惧意。 “这好办,就说遇到一伙自称是都成无常府的人,对方极厉害。”储栋梁眼珠一转,决定给曹彪树个强敌。 “都成无常府的人怎会在寒山附近,我家帮主哪里这么容易哄骗?”头领不满的说道。 “沙帮主不信,可以请他去哨口外三十里地看看。”储栋梁冷笑一声:“要不是我们已发现踪迹,那些人定会偷袭北冥洞府。” 头领疑惑地看了眼储栋梁四人,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说话间,半兽人都已被杀。 寒山无常府弟子也折了五个,伤了九个。 “多谢几位援手!”幻晴走了过来,对四人说道。 “算不上援手,北冥和贵府如再缠斗不休,就要被曹府主钻空子了。”荣鸿涛叹道。 幻晴看了眼对面北冥府弟子,冷哼一声。 双方弟子怒目相向,但储栋梁九支流火剑挡在两拨人中间,一时谁也不敢向前。 …… …… 寒山,天山山脉最高山峰。 山顶,终年白雪皑皑,远看去,如同漂浮在半空中的一块洁白丝绸。 一场大雪,整座寒山从上到下被厚厚积雪紧紧包裹。 山脚下,是一片湖面,有数千亩大小。 天寒地冻,湖水早已结冰。 “这是寒山湖,对面就是无常府。”幻晴和一干无常府弟子在湖边停下了脚步。 “咻……吱……” 一根烟哨射向空中。 “一刻钟后,有雪橇来接。”她对四人说道。 “能看到?”储栋梁有点怀疑,刚和北冥洞府弟子对峙,连射了三根烟哨,结果连个人影也未见到。 “能。” “幻晴姑娘,通往无常府只有这条路?”荣鸿涛见四周都是山,也看不到路。 “是呢,湖水化开时就坐船。” “此地无常府是什么时候建立的?” “说不清了,至少有五百年以上了。” “奇怪了啊,也不知你们祖先为何选了这样一个地方,连路都没有。”储栋梁轻声嘟哝道。 “寒山湖没有底,有我无常府仙兽守着,外人进不来。”幻晴指着前方说道:“看,仙兽拉着雪橇过来了。” “毕方兽!” 四人大为惊讶,幻晴口中的仙兽竟然是两条毕方兽。 “你们见过?”幻晴讶异地看着几人。 “见过,我们被困在都成无常府洞窟中,路过一片地下湖,就是两条毕方兽拉着船送我们到了地面。”储栋梁说道。 “怎么可能?除非有本门秘法,否则谁也不能收服毕方兽。”幻晴更加惊讶了。 “幻晴妹妹,梁哥与无常府渊源极深,收服两条毕方兽也是情理当中。”安若柳莞尔一笑。 幻晴扭头看了储栋梁一眼,没再言语。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无常府之谜 毕方兽拉着雪橇,比马还快,很快,就看到前方高高的城墙。 暗红色城墙,没有一点积雪,城门开着。 寒山主峰,距离城墙有数里地,巍峨耸立,如同擎天柱般直插云霄。 “城墙上为何没有积雪?” “寒山怎么像孙猴子的金箍棒?” 唐以青和储栋梁几乎同时问幻晴。 “城墙上没有积雪,是因为城墙砖冬暖夏凉的缘故。寒山方圆万亩,山体是铁矿石为主,光秃秃的,没有一棵草木。”幻晴介绍道。 “咦,还有这样的城砖?那造一栋屋子住着岂不是也冬暖夏凉了?” “那是当然,无常府所有的屋子都是这种墙砖砌的。你看外面冷,到了屋子里很暖和的。”幻晴开心地说道。 “我记得本门古籍记载,万月草原深处,有座大山,山体冬暖夏凉。难道建无常府的这些砖石,是从万月草原搬来的?” “唐门主果然博闻,这些砖石就是从万月草原搬来的。”。 万月草原,在北平附近,距离此地至少有三千里。 这么多砖石运到,财力物力要废无数,再大的门派,也是耗不起。 怎么可能为了区区冬暖夏凉,就废这样周折? 储栋梁看了眼荣鸿涛,见他也是一脸不解。 四人到了城墙下,下了雪橇,一个个摸起城砖。 果然,城墙砖温润,面孔贴近,甚至感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进了城门,如同到了一座城池。 大小房屋依山势而建,有高有低,街道弯弯曲曲通向高处,别有一番特色。 往空中看,纷飞大雪距离城池数十丈已经化为水汽。没有一片雪花落下,甚至没有一滴雨水落下。 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幻晴等人,一入城墙,都把面具脱了。 “梁哥,最高处那几栋楼就是无常府理事的地方。先安排你们住下,房间内有温泉水通着,洗漱歇息下再过去如何?”幻晴问道。 “客随主便。”荣鸿涛呵呵一笑。 …… …… 覃无水见到储栋梁等人,欣喜之余也大为意外。 幻晴父亲,寒山无常府掌门幻游,似乎忘记派出女儿寻机夺取无常令。 四人受到贵宾礼遇,每日好吃好喝招待着。 大雪,一连下了七日。 城池外,积雪有半人高,根本无法出城。 寒山陡峭,积雪不多,黑簇簇立在白茫茫一片中,甚是怪异。 有个消息得到证实,千年前人族妖族大战,人族大军并非无常府弟子。 还有更强大的人族门派存在,只是,连这个门派名字都不知道。 天气寒冷,积雪不化,四人只得留在城内。 好在城内温暖,酒肆有数十家,储栋梁和荣鸿涛一家一家吃过去。 安若柳、唐以青每日由幻晴陪着,泡温泉,品香茶,会女客。 每日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自踏入江湖,储栋梁还从未如此轻松过。 这日,四人由覃无水陪着,到城池南头一家具有江南特色的酒店用餐。 一入店铺,几人就感觉亲切。 不管是装修,还是店内伙计,都有江南特色。 更难得是,隆冬季节,店前花花草草竟然绿意盎然。 几人要了一间包厢坐下,酒菜上了后,储栋梁吩咐伙计出去,有事再唤。 “覃大哥,我们要尽快见到沙飞,不知你有无办法?” “北冥洞府距离此地有百里,眼下积雪太厚,雪橇也走不得。”覃无水摇了摇头。 “覃老板,我总觉无常府城池有非同寻常之处,有大的秘密。这几日在城内四处寻访,却发现不了。”荣鸿涛放下酒杯,重重叹了一口气。 “荣舵主,你以为这里有大的秘密,从哪里看出?”安若柳诧异地问道。 “但凡举非常之事,就有秘密存在。我已仔细看过,城墙砖和寻常城砖相比,除了说的冬暖夏凉,并没有更多不同。当年无常府前辈,为何要花这么大财力物力精力做这些呢?” 覃无水一笑,端起酒杯敬了几人一口喝光。 四人忙也喝了一杯,放下酒杯盯着他。 “吃菜,无常府没有大秘密。”他呵呵一笑。 “唐门主,这些墙砖你确认是万月草原特有的?”荣鸿涛问道。 “荣舵主,我能确认的是万月草原有这类石头,至于其它地方是否有,我也不清楚。” “万月草原离这里有几千里,也是奇了啊。”储栋梁本对这些不关心,刚还奇怪荣鸿涛为何一本正经询问此事。 听着听着,也咂摸出确实怪异。 几千里地,运来这么多石头,就为冬暖夏凉,那是疯了。 “要说秘密,我猜在那座寒山之中。”安若柳望着窗外,似在自言自语。 “诶,我们来了这么多日,寒山还不曾去过,喝完酒走一趟怎样?”储栋梁说完,夹起一块牛肉嚼着。 “寒山是本府禁地,没有幻府主同意,是不能随意进出的。”覃无水直接否决掉储栋梁想法。 “是不是那里有金子?”储栋梁眼睛一亮。 “哈哈哈……栋梁兄弟,寒山底下可没有蚀金虫。唉,你福分不浅,竟然能够在无常府本源之地来去自如。”覃无水感叹道。 “只是可惜,无常府弟子已全然不把无常令放在眼里了。”安若柳冷笑一声。 “安堂主这是如何说?”覃无水忙问道。 “无常令上刻有八个字,想必覃老板也清楚。” “见此令牌,如见府主。”覃老板微微点了点头。 “曹府主和幻府主,有哪位在意呢?”安若柳嘴角翘起,语气透着嘲讽。 “时过境迁,无常府已经不是旧时的无常府了。”覃老板没有反驳,又点了点头。 “嘿嘿,覃大哥,你不要难过,或许这块无常令牌本就不是无常府的令牌呢?难道叫做无常令,就定是无常府曾经的令牌吗?”储栋梁见覃无水神色黯然,随口说道。 “砰!” 覃无水突然猛拍了下桌子:“对呀,栋梁兄弟说得对。如果是无常府的令牌,如果血契在无常府,栋梁兄弟已经到过两地,无常令定有反应。” “覃老板意思是无常令是那神秘大军令牌?”唐以青一下瞪大眼睛。 “不错,无常令非同寻常之物,如血契在,定能提醒栋梁。你们一路到此,无常令却毫无反应。一是说明血契不在都成,也不在寒山。二是说明无常令其实和无常府毫无瓜葛。哈哈哈……曹府主和幻府主多情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又见妖兽 “嗡……” “嗡……” 半夜,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储栋梁猛得睁开眼睛。 他凝神听去,嗡嗡之声从西南方向而来。 这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当日在万月草原,他和唐以青被一群白袍人围住。 这声音,就是白袍人坐骑双翼发出。 坐骑,是在空中飞行,巨大无比,犹如云团浮在空中。 那日,他差点被坐骑上立着的紫袍人一叉戳死。 “蹭……” 储栋梁拉开房门,一纵身上了屋顶。 皓月当空,远处,十多头妖兽展开双翼,如同漂浮着十多朵乌云,正往寒山飞去。 怎么可能? 储栋梁大惑不解,这些妖兽明明是在万月草原,怎么会出现在寒山? 天山也有? 难道是从万月草原飞到此地的? 不可能,他暗自摇了摇头。 万月草原距离天山,有数千里。驱赶着这么庞大的妖兽在空中飞行,定然轰动江湖。 然而江湖之中,并未有这些妖兽的传言。 这里果然有大秘密。 一翻身,储栋梁无声无息跃下,到了荣鸿涛房间门前。 “大哥,可睡了?”他轻轻敲了敲门。 “栋梁,这么晚了有何事?”荣鸿涛忙起身开门。 “大哥,你前几日说得没错,无常府果然有大秘密。” 储栋梁闪身进了房间,把刚才看到的,和在万月草原的遭遇,细细说了一遍。 “天山没有这东西。”荣鸿涛听完,立刻下了结论。 “那就是从万月草原驱来的。” 荣鸿涛摇了摇头,双翼展开有二、三十丈,如此长的距离飞行,绝无保密的可能。 他也从未听说。 “那……会不会是那些妖兽的卵在寒山孵化?” “栋梁,你刚说这些妖兽是靠吞食大雾起时,地上生出的气泡为生,天山也没有这种气泡啊。”荣鸿涛也是一片茫然。 “吞食气泡或许只是当零食。”储栋梁嘿嘿一笑,他已没有更好的解释。 “无常府秘密不在城内,在寒山,明日准备下,晚上走趟寒山。”荣鸿涛思量一番,决定去寒山一探究竟。 “可要叫上若柳和青青?” “不用,最近幻晴姑娘和她们走得挺近,就让她俩享受一段悠闲时光。”荣鸿涛微微叹了一口气:“安堂主和唐门主都不易。” …… …… “挖到石头了,挖到石头了。” 六眼镇大坑底,数十人拍打着手中铁锹,朝四周疯狂地吼叫起来。 挖到石头,每个囚徒都可得到一笔赏金。 甚至有传言,挖到石头,就可放他们回家。 虽说见到石头,但露出石头的地方只是一小部分,偌大的坑,大部分还是黄泥覆盖。 “兄弟们加把劲啊,今日加餐,每人二个狮子头,三根香烟,半斤酒。”一名监工对四周人吼道。 “好啊。”囚徒劳工爆发出一阵兴奋的叫好声。 “有女人不?”一名六十开外的男子大声问道。 “瘌痢头,就是有女人也轮不到你,上次你吓着那群娘们了。” “娘的,等老子拿到钱,就是瞎瘌麻,也有娘们喜欢。”瘌痢头毫不在意,双眼满是憧憬。 团部,豹子头正盯着一张图纸看着。 何老板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喝着茶。 “何老板,坑底石头真有一百丈厚?”良久,豹子头离开图纸,坐到何老板身边,点起一根烟。 “哼哼,石头有多厚不用多问,那些犯人只需凿开一百丈就可以。”何老板顺手拿起一根烟点着:“烟不是好东西。” “何老板,凿石头可不是挖泥,一百丈厚没有个三年五载的凿不通啊。” 豹子头眉头紧紧皱起,这项工程如果真的要弄个三年五年的,他也要烂在这里了。 “鲍团长,我已协调好,再过半月有三千囚犯来。半月内,一定要清理掉所有的泥土。对了,再采购一批帐篷,生活用品。嗯……新来三千人,吃喝拉撒也得细细考虑下。”何老板不紧不慢说着。 豹子头脸上一喜,又来三千,这里就有八千犯人。 每日伙食里就能扣出一大笔。 娘呃西比,烂这里就烂这里吧,烂个三年五年的,老子也发了。 “鲍团长,用不着那么久的,过几天有爆破队来。”何老板望着豹子头突然一笑:“你没看明白图纸?” 娘呃西比!你不知道老子看不懂图纸? 豹子头瞄了眼站在一边的几名军官,心中一阵恼火。 …… …… “梁哥,我爹请你过去一趟。” 一早,幻晴就来叫门。 “幻晴妹妹,你身上好香。”一开门,储栋梁心神一荡,幻晴身上幽香令他陶醉。 “这是我用万月草原采来的鲜花配的,昨日我也送给若柳姐姐和青青姐姐一人一瓶呢。” 幻晴见储栋梁夸奖,有点得意。 鲜花? 储栋梁心中闪过一丝诧异,脸上却越发嬉皮笑脸。 “嗯,好闻,好闻。”他凑近幻晴吸着鼻子。 “行了行了,被两位姐姐看到,她们会不高兴的。” “为何?” “你会不知道为何?” “哥真不知道。”储栋梁一脸无辜,盯着幻晴雪白的俏脸咽了下口水。 “先去我爹那里,待会我再带你问两位姐姐,看你再装无辜。” …… …… 幻府主身材高大,往那一坐,颇有掌门风范。 见女儿带着储栋梁进来,起身迎了过来。 “储公子,无常府地处偏僻,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幻府主,不瞒你说,这些日子是我吃的喝的最好的日子。”储栋梁见幻府主客气,忙表谢意。 “好,储公子满意就好。”幻府主指了指身边椅子:“请坐。” 幻晴泡了一壶茶端了过来。 “幻府主,不知找我何事?” “幻晴久住天山境内,对山外世界了解不多。丫头一直想出去看看,不知储公子能否带她一起在江湖上历练历练?”幻府主满满的商量口吻。 历练? 储栋梁苦笑一声。 幻晴可不是你嘴里的天真的丫头。 跟着我,不怕我吃了她? 一番胡思乱想,储栋梁翻着眼珠,一会看看幻府主,一会看看幻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第一百五十七章 缩地墙 “储公子。”幻游重重叹息一声:“当初让幻晴到沙金县城,是老夫思量不周。无常令颇有灵性,没有缘分的人,强夺来也会压主。好在丫头聪颖,又有覃老板从中调解,你我双方没有大的过节也算是幸事。” 储栋梁眨巴了几下眼睛:“幻府主,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况且幻晴姑娘也未对我动手。至于无常令,说实在的,我拿着也烫手。要不,幻府主先帮留着?” “梁哥,我爹是那样的人吗?”幻晴急了。 “栋梁,无常令有极多秘密,事关人族安危,不得儿戏。”幻游正色说道。 “幻叔,无常令确实有许多秘密,不过,昨夜我也发现了无常府的秘密。嘿嘿,刚想向叔请教呢。”储栋梁见幻游改口,也立刻叫了声叔,算是拉近了关系。 果然,这声一叫,幻晴已乐滋滋地。 “是不是见到鲲乌飞过?”幻游淡淡说道。 “那妖兽叫鲲乌?我倒是在万月草原见过,想不到寒山也有。”储栋梁暗自一惊,果然不简单,一语就说中。 “这些鲲乌正是万月草原的,门下弟子驾着巡山,昨夜重返万月草原了。” 幻游说话不紧不慢,像是在聊家常。储栋梁听了,却犹如耳边响起霹雳。 昨夜重返万月草原? 他什么意思? 难道寒山下有洞窟直通万月草原? 不可能啊,几千里地,哪里有这么长的洞窟。 “幻……幻叔,你说鲲乌昨夜往万月草原去了?”储栋梁一激动,说话也带着结巴。 “呵呵,栋梁,不是往万月草原去了,是已经到了万月草原。”幻游纠正道。 “什么!” 储栋梁一下站起,瞪大双眼看着幻游,又瞟了眼幻晴。 “梁哥,寒山下有无常府的大秘密,爹叫你来,就是准备和你说下,准备明日带你们去看下。”幻晴咯咯一笑,上前续了茶,顺势让储栋梁坐下。 “多谢幻叔信任。”储栋梁忙又起身,恭恭敬敬施礼道。 …… …… “大哥,真是座铁山。” 储栋梁拔出匕首,切开一小块山石。 切口光滑,表面透着金属光泽。 寒山,与四周的山头明显不同,山体色泽黝黑,擎天一柱直插云霄。 站在山底,仰头看去,半山腰白云环绕,虚无缥缈,宛若仙境。 无常府城池通往寒山的道路,也铺着城墙砖,路面上没有积雪。 顺着砖道,四人由幻府主亲自带路,绕到寒山正北方向。 一个巨大的洞口出现在众人面前。 高有百丈,宽有二里,齐地面而起。 一入洞,一股暖意立刻裹住全身。 幻府主见四人惊讶,只是一笑,继续引路。 洞内,比洞口还宽敞。 地面相当平整,每隔数十丈立着一个一丈多高的铜鼎,一溜烟向前,通往深处。 铜鼎内不知放了什么燃料,火苗有数尺高。 往前走了数百步,储栋梁突然停下脚步。 “幻叔,那是渔网?”他指着前面数十丈高处,满脸警觉。 “听幻晴说你眼力异于常人,果然不假,这么暗处也能看清冰蚕丝网。”幻游哈哈笑道。 “冰蚕丝?幻府主,我听说比钢丝还牢十倍。”唐以青讶异地说道。 “不错,这是我无常府在天山极寒之地培育的冰蚕。从这张网开始,一直到入口,共有七十张巨型冰蚕丝网悬着。” “猎捕之用?” “防范妖兽。” “这里有妖兽出没?” “几位到前面入口就明白了。” 幻府主说的入口,并不远,距离洞口约五里多地。 沿着一溜燃着火苗的铜鼎,很快就到了。 前方,已到山洞尽头。 一道高数十丈,宽数十丈,散发出蓝色光芒方形物体出现在众人面前。 “诸位,这就是本府通往万月草原的密道,本府称它为缩地墙。” …… …… “果真是万月草原!”唐以青惊叫道。 储栋梁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心砰砰直跳。 如同在梦中。 他狠狠掐了下自己大腿,疼的嘴巴一咧。 刚随幻府主穿过那道蓝墙,眨眼功夫,就到了数千里外的万月草原。 高处,闪烁的光芒,如同一个个玄月,他在万月草原见过。 蓝墙,并非墙,而是一种介于气态和水之间,摸上去能感觉到,身体却能轻松穿过。 在寒山洞窟内感受到的暖气,正是万月草原温暖空气穿过蓝墙形成。 荣鸿涛和安若柳起初只是诧异此处绝美,等醒悟到已经到了数千里之外,也震惊不已。 “幻叔……这里真是临近月亮门的万月草原?”储栋梁还是将信将疑。 “此地距离月亮城只有一百多里。”幻府主指着前方说道。 “月亮城!那里还有我一帮兄弟。” “梁哥,既然这里距离月亮城不远,我们不妨准备准备,先去把鬼坑内的矿工救出。”唐以青忙说道。 “梁哥,如果需要救人,我无常府可派鲲乌送我们去百兽谷附近。”幻晴听安若柳和唐以青说过鬼坑之事。 …… …… 一日后,准备妥当。 荣鸿涛留了一封信给沙飞。 幻晴带着五十弓弩手随同四人前往。 穿过蓝墙,早有六头鲲乌等着。一头鲲乌,驮十多人轻轻松松。 二个小时后,鲲乌飞抵万月草原密道山脚下。 当日,紫袍人就是在此地偷袭储栋梁和唐以青。 想不到日月流转,今日两人竟然是乘坐了鲲乌抵达。 从鲲乌背上跳下,数十人顺着密道,很快到了饲龙谷。 “饲龙谷”三字,还是唐以青起的。 深涧内,有大小三条蛟龙。 当初在沙金县城,储栋梁特地放出消息,吸引了无数在江湖上走动的人赶往饲龙谷。 月亮门本是隐秘之地,一时间江湖人物纷踏而至。 月亮门现任门主万明诚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竟然未做任何阻拦,放任那些人前往百兽谷。 为此事,孔雀岭上的禅音寺方丈普度大师,亲自到月亮门劝阻那些想要猎捕蛟龙的江湖人士。。 结果少有人听。 果如普度大师所料,这些人一去再也未见一人返回。 饲龙谷高台上沟槽内依旧哗哗不停流着水,间或有大鱼游过。 一根粗大的铁链从涧内拉上,堆积在一边。 当日,几根陨铁链可都是悬在涧内的。 “哼哼。”储栋梁冷笑一声:“活着到这里的人还不少。” “能从百兽谷安全到达此处,都是好手,可惜了。”唐以青微微叹道。 荣鸿涛饶有兴致拉了拉铁链,又要过储栋梁身上那把匕首割了割。 “还真是陨铁。”他把匕首递还给储栋梁。 “值多少钱?”储栋梁脱口而出。 “价格不菲,可惜弄不出去。”荣鸿涛笑道。 众人在涧边看了十多分钟,并未有蛟龙动静,数十人不再耽搁,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