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战神在都市》 第一章:归来 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来,停在位于中央大道的盛天酒店外。 李昂缓缓推开车门,下车卓立,军靴踩在枯红枫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身材魁梧,面容斧凿刀削般硬朗,只如陈列在佛罗伦萨美术馆的那尊完美雕像。 整个人却散发着冰川般的冷意。 连深秋温暖的阳光浸染到他身上,都变得幽冷寒彻。 “先生,外面风大……” 旁边女子目光温柔,给李昂披上一件黑色风衣。 她身材高挑,一身戎装,英姿飒爽。 肩章是两条金色麦穗交叉,点缀两颗金星。 熟悉帝国军制的都知道,此乃虎贲校尉,可统兵三千。 “红叶,那上面的风更大。” 李昂遥望盛天酒店的天台。 目光沉郁。 盛天酒店高达一百二十八层,是蜀郡天府市的地标性建筑。 抬眼望去,层叠如云,让人望而生畏。 “两年前,义父就是从那里,一跃而下。” 他嗓音低沉,带着金属般质感。 商红叶眼眶微红道: “先生,您……节哀顺变。” 李昂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沉默片刻。 他喟然叹道: “我刚出生便被父母遗弃。本是天地一浮萍,世间一尘沙。六岁那年,是义父从孤儿院把我领了回家,待我如亲子……” “后来义父生意越做越大,旁人教唆,说我有鹰视狼顾之相,将来绝对会觊觎沈家偌大家业。义父和义母却并不在乎,甚至说这家业本来就有我的一半,还说要把君婥妹妹许配给我。” “但二老忽略了君婥妹妹的想法。她并不喜欢我这个哥哥,说就算死也不嫁给我这个‘野孩子’,还不止一次离家出走……十六岁那年,我高中没毕业就离家,这一去就是十年。” “没有联系二老,也一直没回来,只是不想君婥妹妹觉得我这个哥哥会抢她的东西。” “终于决定回来看看……哪知道,一回来就收到义父早在三年前惨死的消息……义母和君婥妹妹也音讯全无……” 他嗓音愈发沙哑,如北地纷飞的鹅毛大雪,思绪更是抑制不住蔓延。 三年前—— 排名天府五大家族之首的沈家,突遭横难。 天府首富沈苍生,被逼得走投无路,就是在这座盛天酒店的天台,一跃而下。 “先生,根据天策影卫打探到的消息,沈先生的死,跟天府其他四个家族有关。” 商红叶压低声音,跟李昂禀报: “这四大家族联手逼死沈先生,侵吞了沈家偌大产业,现在是愈发鼎盛……” 韩李孙孟,天府四大家,代表着四个近千亿体量的大财阀,盘踞蜀郡,就是四株参天大树,四座巍峨大山。 有秋风,拂动满地枫叶,猩红如血。 李昂冷峻眉宇之间,逐渐蕴上一抹杀气。 他缓缓道: “杀他们有何难。不过让他们这么痛快的死,又怎能解我胸中郁结,抚我义父在天之灵?我不仅要他们的命,还要诛他们的心。” 他缓步走向盛天酒店。 他的背后,是一轮盛大的夕阳。 今日傍晚,盛天酒店将有一场更加盛大的酒会。 天府四大豪族都有代表人物出席。 便有几个二十出头、浑身彪悍气息的年轻人,齐刷刷下了车,紧随其后。 他们看着李昂的眼神,满是崇敬。 那是随时准备为这个男子慷慨赴死的绝对忠诚。 “你们回避,我一个人去。” 李昂摆手。 “先生,您乃国之重器,岂可孤身?” “这是命令。” “是!” 众人不敢再多言。 看着李昂修长身影逐渐隐没,商红叶忍不住叹气。 “红叶姐,你担心什么,在天府市这种小地方,哪有人能伤先生一根毫毛?” 一个留着硬朗平头的帅气年轻人笑道: “两年前在远东战场,咱家先生,可是一人横扫罗刹帝国三千禁卫军,吓得罗刹那位素来以铁血著称的大元帅,一夜之间让他麾下数十万大军后退三百里,更是说出了那句轰传世界的至理名言——” 他环顾一下几位伙伴。 几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异口同声道: “撼天易,撼李天策难!” “行了,都散开警备吧。小高,你偷偷溜进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遵命。” 叫小高的青年,领命而去。 商红叶心中思虑,远比这几个满腔热血和狂热的年轻人来得多。 先生年纪轻轻便列土封疆,位极人臣,国朝建立八百年,都称得上第一人。 纵观朝野,衮衮诸公,想要先生死的人,绝不在少数。 …… 李昂缓步踏进盛天酒店大厅。 大厅已满是宾客。 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穿金戴银,都是上流人士。 李昂没有刻意高调,只是站在那里,却吸引许多目光。 “这人谁啊,长得好帅!” “是啊……不过应该不是咱天府的人吧?” 众人议论。 被诸多目光打量,李昂并不在意。 他早就习惯。 不远处,站起来一位身材高挑、颇为漂亮的红衣女子,仔细打量着,试探道: “你……你是李昂?” 她身边是一群跟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女。 目光也纷纷集中过去。 “他……真是李昂?确实长得很像啊。不过李昂可没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应该不是吧……” 他们讨论。 样貌依稀是曾经轮廓,就是气质千差万别。 高中时的李昂,性格孤僻,寡言少语。 是很容易被忽略的那种人。 跟眼前这个雄伟如神、气吞万里的男子,完全搭不上边。 李昂看着这群面容依稀还有些印象的年轻男女,缓步走了过去,浅笑道: “洛然,没想到你还认得出我。” “还真是你?” 全名叫林洛然的红衣佳人眼瞳一亮: “高中还没毕业你就没了踪影,现在眨眼都十年了吧?我认出你倒是不奇怪,毕竟学生时代,长得像你这么帅的男孩子可不多。倒是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我可是倍感荣幸。你这家伙啊,从小就高冷的不行……” 李昂浅笑。 他不是高冷,他只是不喜欢多说话。 林洛然招呼李昂坐过来,一个个给他介绍当年的老同学。 “李昂,你高二没读完就去当兵,这一去就是十年,在军中混得怎样,起码是尉官了吧?” 有个西装革履的青年问道。 他叫张东。 “不是。” 李昂摇摇头。 普通人参军,十年之内,能当尉官就算得上优秀。 四十岁前能封校,更是极为难得,常人根本不用指望。 至于将军—— 国朝八百年,鲜有五十岁之前的统兵之将。 李昂当然不是尉官。 他是国朝八百年来,最年轻的大都督。 执掌三十万天策军,镇守国门的大国柱。 张东眼中多了些鄙夷: “也是,一般人从军,能当尉官的百中无一……那你至少是个士官吧?” 其他人也看着李昂。 都想知道这位十年不见的老同学,在军中混得怎样。 “也不是。” 李昂再次摇头。 “不会吧,你入伍十年,居然还是个大头兵?!这也混得太差了,不会养了十年猪吧?” 张东哈哈大笑。 混了十年还是大头兵…… 养了十年猪…… 其他人也跟着嗤笑。 心中满是鄙夷。 男人,将近三十岁,还一事无成。 那便是彻底废掉。 “张东,少说一句,你会噎死啊?” 林洛然冷声数落张东。 就在此时,酒店大厅错落坐着的人群,爆发出阵阵惊呼。 ………… ………… 第二章:竞拍 “四大家族的人入场了!” “韩家大少韩少卿,李家大小姐李凤玲,孙家二爷,孟家三爷……” “看来四大家族对这次慈善酒会,确实颇为重视。要么派出了家族继承人,要么就是家族的二三号人物……” “你们怕是不知道吧。这次慈善酒会,会有一幅赵子昂的《浴马图》流出,据说这幅画,刚上任的总督大人极为喜欢。四大家族都想着拍下来送给总督大人呢。” “原来如此……不过我记得这幅价值连城的《浴马图》,是沈爷生前最喜欢的一幅私藏。沈爷死后,沈家分崩离析,这幅《浴马图》也没了踪影,没想到现在露出了踪迹。就是不知是谁拿了去?” “据说……是沈府的前大管家吴刚……嘿嘿,沈爷一世枭雄,却养了这麽一头白眼狼,指不定啊,三年前沈爷的死,都跟这头白眼狼有关系!” 在场宾客,议论不止。 三年前的沈家,雄踞蜀郡,无比鼎盛。 沈苍生白手起家,博得数千亿身家,同时做过许多为民谋福祉的大善事,在民间声望颇高。 沈家最鼎盛的几年,也是蜀郡最繁荣、老百姓生活最好的几年。 可惜—— 随着沈苍生凄凉死去,四大家族上位。 曾经的黄金时代,跟沈苍生残破的尸体一起,被一把业火烧得干干净净。 坐在李昂对面的张东,嘿嘿笑道: “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沈苍生这人,虽然愚不可及,但品味可是真真不错。” “张东,你有什么资格骂沈爷。你小子当年还是靠沈爷名下的助学基金上的大学吧?” 另一个叫陈科的青年颇为不满道。 张东冷声道: “我自己凭本事拿到的助学基金,跟沈苍生有什么关系?他怎么不愚蠢?当年他作为咱蜀郡的首富,竟是妄想损害四大家族的利益,来给那些屁民谋福祉,这就是不识时务,是世界上最大的愚蠢!” “呵,你不止一次在公众场合诋毁沈爷,不就是想舔四大家族的臭脚?”陈科怒道。 “老子有没有资格关你屁事?”张东满脸不屑,极为嚣张。 出身不俗的他,可没把只是普通人的陈科看在眼里。 “张东,有的人,并不是你想侮辱就能侮辱的。” 李昂缓缓开口。 他的这些同学,并不知道他是沈苍生的义子。 但这不是张东就可以肆无忌惮侮辱亡者的理由。 “李昂,想当出头鸟,你也配?撒泡尿照照你这怂样,你不过是个养了十年猪的大头兵!” 张东呵呵冷笑。 有恃无恐。 他根本不觉得李昂能拿他怎样。所有人都看着李昂。 目光饱含讥诮。 明明没有那个实力,却想当出头鸟。 这就叫自取其辱。 啪! 众人都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张东便被抽翻在地,脸颊肿胀不堪,惨不忍睹。 李昂不知何时,已站在张东身旁。 他居高临下,眼神幽冷,将张东踩在脚下: “再多嘴一句,你会死。” 众人瞠目结舌。 谁也没想到,他们记忆中那个孤僻寡言的李昂,十年之后再次归来,竟能拥有如此气势。 此刻的他,就如九天之上的神祇,亦或是太古君王,在俯瞰一直微不足道的蝼蚁。 张东完全被吓住,没有直面李昂,根本想象不出,这是多么恐怖的气势威压。 以至于他当着众人被狠狠抽了一巴掌,却连狠话都不敢多说,甚至都不敢大声惨叫。 只是将满腔怨毒,全都憋在心里。 就在此时—— 舞台上的司仪拿着话筒: “诸位来宾,欢迎来参加本次慈善酒会。酒会正式开场之前,将有一幅国宝级的名画拿出来拍卖,那便是松雪道人赵孟頫的《浴马图》……” “这幅名画现在的持有者,乃是吴氏公司的董事长吴刚先生!” 掌声雷动。 台下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胖子站了起来,挥手致意。 他便是吴刚。 曾经的沈府大管家。 现在身家十多亿的某上市公司董事长。 享受着雷鸣般的掌声,吴刚极为陶醉。 出手这幅名画,可以换来四大家族的好感。 可以讨好那位新任总督。 在蜀郡,这便是他吴刚的进身之阶。 至于旁人议论,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是背叛了沈爷,那又如何?曾经无比鼎盛沈家已经化作历史的尘埃。 谁能拿他怎样? 底价三千万。 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万。司仪宣布了竞拍规则。 所有宾客,都安静了下来。 “四千万。” “五千万。” “八千万。” 报价瞬间被抬高了三千万。出价的是李家二小姐李凤玲,她身材高挑,穿着一身极为名贵的晚礼服,肌肤胜雪,风姿绰约。 “一亿。” 穿着修身西服,身材颀长,器宇轩昂的韩家大少韩少卿终于出价。 “一亿两千万。” 李凤玲立马加价。 众人算是看了出来,这幅画,最终就是韩李两家在争。 韩少卿雍容一笑,缓缓开口: “一亿五千万。” “这……” 李凤玲有些踟蹰。 犹豫一阵,终究苦笑道: “韩少,这幅画是你的了。” “承让。” 韩少卿拱了拱手,气度雍容。 “据说当年沈家倾覆,韩家得利最多……也难怪韩少卿可以眼不眨心不跳的花一亿五千万买幅画……” 林洛然低声叹道。 其他人也低声议论。 “两亿。” 突然传来一个清冷声音。 林洛然吓了一跳。 说话的,居然是李昂! 满堂宾客,也俱是哗然。 目光全都集中到李昂身上。很面生。 今日之前,无人见过。 他们更震慑于这年轻人的胆量。居然敢跟韩家大少叫板? 韩少卿不知道这个敢跟他竞价的家伙什么来历。 不过并无什么关系。 “两亿两千万。” 韩少卿看着李昂,眼中俱是讥诮和不屑: “哪里来得阿猫阿狗,敢跟本少竞价,你也配?” “三亿。” “你!” 韩少卿彻底被激怒。 偌大蜀郡,竟有人敢如此挑衅他这个韩家第一顺位继承人? 这已经不是花多少钱的问题。 “小子,你可想好了,跟我韩家争这幅画是什么后果,我最后一次出价,三亿一千万,你若再敢跟——” “五亿。” “你……你……” 韩少卿脸色涨红。 再也维持不住刻意装点的贵公子气度。 “小子,你是故意来捣乱的?先别说你有没有五亿,你便是有,本少不点头,你也买不走这幅画!” 他暴跳如雷。 满堂寂静。 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韩家大少内心的恚怒。 蜀郡之人,哪个不知韩家有多强盛,行事又有多跋扈? 李昂此举,是对韩家最直接的挑衅。 他便是拿得出五亿,也绝对走不出盛天酒店! “这人谁啊,敢跟韩大少争?” “作死啊……” 宾客们都看着李昂。 李昂捻起一张湿纸巾,轻柔擦拭着嘴角,目光却至始至终没有跟韩少卿交汇。 他竟然把韩家大少当成空气!此举,更是让韩少卿暴跳如雷。 他怒极而笑: “小子,行,我不跟你争,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拿得出五亿!” 主持人心领神会道: “这位先生,您出价五亿,是在场最高的……不过我们要先查账,确定您拿得出五亿。” 宾客们也无比好奇,这年轻人是真有实力,还是不知死活,纯粹为捣蛋而来? 若是后者,这年轻人怕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 “李昂,你真他妈是个疯子,你是什么货色,也敢惹韩家大少?老子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底细,就凭你拿得出五亿?你怕是连五万都拿不出来!” 张东怒骂道。 他刚才被李昂狠揍,憋了一肚子怨气。 此刻见李昂居然敢惹韩家大少,自然要跳出来落井下石。 说不定,还能博得韩家大少的好感! “你认识这小子?” 韩少卿问。 “他就是个养猪的大头兵,个臭屌丝!” 张东冷笑: “韩少,虽然跟这小子坐在一起,但我跟他可没什么关系。他就是个大傻逼……” “是啊……” “李昂你是什么货色,我们又不是不清楚,你凭什么跟韩大少竞价?” “你怕是失了智吧,自己作死就算了,可别连累我们!” “韩大少,我们跟这傻逼可不是太熟……” 李昂的昔年同学,除了林洛然和陈科,其他人都连忙跟李昂撇清关系,甚至都开始谩骂李昂。 生怕韩少卿待会儿就迁怒他们。 “我那个去,一个养猪的大头兵,都敢跟韩大少对着干?” “我看这小子倒是长得人模狗样儿,没成想是个二傻子?” 宾客们纷纷嗤笑。 空气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息。韩少卿也忍不住笑。 他笑得很雍容。 “先生,麻烦您出示一下资产证明——” 主持人继续道。 他肩膀也忍不住抽动。 出乎他意料—— 李昂还真当拿出了一张卡,递给了来查账的银行经理。 这张卡,通体玄黑,上面镶嵌着十八颗紫钻,在灯光辉映下,整张卡都散发出淡淡紫光。 银行经理接过黑卡,看着背面ec两个字母,看着均匀镶嵌的十八颗紫钻,直接愣住,眼中俱是震惊。 他颤颤巍巍的在掌上终端输入了卡号,整个人都陷入石化。 居然—— ………… ………… 第三章:杀人如饮酒 “本少叫你查账,傻愣着干什么?” 见银行经理接过卡片后,一直傻愣,韩少卿怒骂。 “韩少,这是……emperorcard……”银行经理结巴道。 “什么emperorcard?又不是大紫金卡,你咋咋呼呼什么?” 韩少卿怒声道。 他知道最好的卡就是帝国皇家银行发行的大紫金卡,额度十个亿,全国只有八百张。 他梦寐以求都想拥有一张。 却并无这样的资格。 大紫金卡,只发行给有爵位的真正贵族。 银行经理满脸冷汗道: “韩少……emperorcard就是传说中的至尊皇卡,哪里是大紫金卡能比的。此卡全球……只发行了十三张,由二十国皇家银行联名担保……它的额度是……” 他环视四周,最后吐出三个字: “不限额。” 全场寂静。 韩少卿直接石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韩少卿咬着牙道。 李昂能拥有至尊皇族卡,肯定非富即贵。 不过韩家也不是一般人家。 这小子便是来历非凡又如何? 总归是他先挑衅。 这里又是蜀郡。 强龙,还压不住地头蛇。 “我是什么人?” 李昂没有回答韩少卿,却把目光放在了脸色已经发白的吴刚身上。 “吴大管家,你觉得我是谁?” 吴刚深吸了口气: “先前我还一直不敢确信……看来真的是你,李昂少爷。” 他环视一周,苦笑道: “诸位,他是沈先生的义子。” 此话一出—— 韩少卿,李凤玲,孙家二爷,孟家三爷,满堂宾客,俱是哗然! 早就听说,沈苍生曾收了个义子,不过十年前悄然离家,音讯全无。现在沈苍生这义子突然归来,又在这种场合崭露头角,挑衅四大家族—— 难道说,是为自己义父报仇而来? 可他终究是个不满而立的年轻人。 便再有际遇,又能爬到什么高度? 能拿四大家族怎么样? 韩少卿终究是豪门大少,震惊之后,很快收拢心神。 他冷笑道: “本少管你是谁。敢这么挑衅我韩家,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给我跪下!” 看着杀气腾腾的韩少卿,在场宾客,噤若寒蝉。 韩少卿面容阴鸷,目光幽冷,指着李昂: “别说本少不给你机会,你立马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饶你。否则本少可以跟你保证,你今天绝对走不出盛天酒店的门。” 便有十多个高大威猛的黑衣男,往李昂逼近。 在场宾客都纷纷摇头。 只觉这叫李昂的小子,实在是愚不可及。 居然敢在这种场合,如此挑衅韩大少。 今儿便是不死,也得落个半身不遂。 林洛然、陈科两人,都是脸色发白,显然无比担心李昂。 张东等人,却是满脸的幸灾乐祸。 尤其是张东。 他见李昂拿得出至尊皇卡,是个人物,还怕他报复自己。 不过这小子太过膨胀,居然敢去招惹韩大少,今天铁定会被废掉。 也就不用再放在心上。 李昂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往他逼近的十多个黑衣保镖。 也没有理会韩少卿的威胁。 他慢条斯理的从衣兜中掏出两只纯白手套,缓缓戴上,动作说不出的优雅。 “妈的,给脸不要脸,给我打断他的四肢!” 韩少卿怒骂。 李昂从始至终对他的无视,深深刺痛了他。 更让他生气的是——自诩贵公子的他,下意识觉得跟这小子比起来,他只是个乡巴佬。 能忍?显然不能! 十多个凶神恶煞的保镖,满脸杀气的往李昂逼近。 走得最快的那个家伙,掏出一根橡胶警棍,劈头盖脸,就往李昂身上砸去。 “李昂,小心!” 林洛然吓得脸色发白。 李昂终于有所行动。 他缓缓伸手,随意挥动。 突然就起了风。 甚是喧嚣。 下一瞬—— 那十多个围向李昂的保镖倒飞了出去! 众人全都惊呼出声! 这些膘肥体壮的保镖们,竟然—— 全都胸腔塌陷,不住咳血,翻滚哀嚎不止!!! “这……” 韩少卿脸色瞬间煞白。 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都受到了惊吓。 李昂站了起来。 咚咚咚。 这是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他缓缓朝韩少卿走去。 每踏一步,气势便强盛一分。 先如大河奔腾。 再似山崩海啸。 最后便是天地倒悬! 韩少卿身体紧绷,汗毛倒立,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从喉咙中挤出杂乱的呜咽之音。 像条无助的小狗,直面从洪荒时代穿越而来的远古巨兽。 李昂走了七步,到了韩少卿面前。 他比韩少卿高了大半个头,居高临下,微微一个眼神,韩家大少便一屁股跌坐在地。 哪里还有先前的贵公子气度? 如一只被扔进粪坑的名贵波斯猫。 光鲜皮毛褪尽。 剩下的只是滑稽、荒诞和丑陋。 李昂抓住韩少卿的衣领,将他提起。 “站好。” 命令的语气。 “你……你想干嘛?我警告你,我是韩家嫡长子,你敢动我一根毫毛,韩家都饶不了你!!!” 韩少卿咬着牙道。 瑟瑟发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让他这番威胁话语显得色厉内荏。 “送你上路。” 李昂浅笑。 笑容清冷,像一场北地的浩瀚风雪。 然后抓住韩少卿脖颈。 咔。 极为清脆的响声。 韩少卿眼珠凸起,接着整个脑袋都耸拉了下去,颓然倒地。 唯有身体,还在一下一下抽搐。眼睛也是死死睁着。 里面充满了不甘和荒诞。 似乎仍是不敢相信,他已经被捏碎了喉骨,无可避免得走向死亡的宿命。 这一幕,电光火石。 以至于满堂宾客,在见证韩少卿身死后的十多秒,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身体僵硬。 “杀人啦!” 不知谁惊呼。 惊起千层浪。 “你……你居然杀了韩大少!!!” “快报警啊,天啦!!!” 满堂社会名流,彻底炸了锅。 怎么会? 又怎么敢! 这可是韩家大少,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更别说,还是大庭广众,公然行凶! 便是剩下三大家族的代表人物,都吓得不轻。 商场诡谲,政界龃龉,勾心斗角,你死我活,那都是放在暗处。 哪有人敢一言不合,血溅五步?! 此人做派,是对这个世界所有规则,最直接的践踏! 距离李昂不远的林洛然、陈科、张东等昔年同学,完全被吓到,呆若木鹅。 卓立大厅的李昂,跟他们记忆中的李昂,偏差实在太大。 现在的他,就像是九天之上的神祇,凡人于他如蝼蚁。 所有人,都情绪失控。 唯有李昂,云淡风轻。 他缓缓褪下手上的白手套,扔在韩少卿的尸体上。 又坐到椅子上,端起一杯红酒,缓缓抿了一口。 接着眉头微皱,放下酒杯,摇了摇头。 众人看着他,心里害怕之余,却泛起一种古怪念头。 这个男人,似乎做什么事情——包括杀人——都从骨子里散发着难以言喻的优雅。 他们当然不明白李昂杀死韩少卿后,为什么会露出嫌弃表情。 也只有商红叶、小高等天策府亲卫才懂—— 都督杀人如饮酒。 笑尽一杯酒,杀人闹市中。 若酒不是什么好酒,人也不是什么值得亲手杀的人。 自然—— 会嫌弃。 ………… ………… 第四章:天策令 混乱的过程,有人报了警。 一个脸色微白的妩媚女子,深吸口气,走到李昂面前。 “李先生,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也不管你背后有什么人撑腰,你敢公然杀死韩少卿,便是跟我们四大家族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 “除非你能把在场所有人都杀死,否则在警察署的人来之前,你别想就这么逃走。” 她是李凤玲。 李家的二小姐。 韩少卿死后,在场之人,以她为尊。 四大家族荣损与共。 这种时候,她必须站出来。 “逃?” 李昂摇摇头: “你们四大家族,害我义父,吞他家业。如此滔天血仇,哪里是杀死韩少卿一人能够解决的?事实上我今天来这里,是想通知你们——” “我要的是你们四大家族所有嫡庶子弟三千颗脑袋!” 此话一出,本来今晚已经被吓得不轻的满堂宾客,又是哗然。 心中惊诧,又翻几倍! 本以为李昂大庭广众杀死韩家大少,已是骇人听闻。 哪知道,他要的,竟是韩李孙孟四大家的三千颗人头! “小子,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李凤玲怒极反笑: “你真那么有种,就别逃。我已经报官了,衙门的人,马上赶到。” “李昂,快逃……捕快一来,你别想活了!” 林洛然鼓起勇气大喊。 换来李凤玲杀人般目光的注视。 林洛然当然知道提醒李昂的严重后果—— 但她又实在不忍李昂彻底走上绝路! 李昂望了林洛然一眼,温润一笑。 倒是有些诧异这位昔年的老同学,有勇气开口提醒她。 不过—— 他官居一品,位极人臣,裂土封疆。 别说区区天府巡捕房,便是皇帝要拿他,也得先通过两院和内阁,走足足八道程序。 “哎……” 林洛然见李昂并不听自己劝告,只能长叹。 在她看来,李昂分明是被仇恨蒙了心智,在走极端。 外面很快响起了刺耳的鸣笛声。 酒店门口,十多辆车渐次开来,将近百名捕快,飞速下车,将酒店所有门口封锁。 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带着十多个配银色勋章的捕快,走进了酒店大厅。 他便是天府巡捕房的一把手,金章大捕头王启年。 “不准动!” “举起手来!” 捕快们手中兵刃,纷纷对准李昂,严阵以待。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公然行凶,还不束手就擒!” 王启年走到距离李昂十多米处停下,大声怒喝,官威十足。 见巡捕房的捕快终于来了,满堂宾客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李昂却依旧坐在沙发上,没有起来的意思,也没有搭理王启年,随手抓过一个果盘,捻起一颗葡萄,慢条斯理剥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些独特癖好。 譬如李昂,吃豆腐脑只接受咸的,吃葡萄也一定要剥皮。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颀长,指节清晰。 他的动作,抽丝剥茧,细腻温柔,十足优雅。 这一幕,在王启年这个金章大捕头看来,唯有二字能够形容。 嚣张。 非常嚣张! 非常max嚣张! 他很生气。 “小子,我命令你——” 他咆哮。 李昂没有理会。 他扔了颗剥好的葡萄进嘴里。 然后皱起眉头。 吐掉。 这里的酒不怎么样。 葡萄也很难吃。 他从小就比较挑食。 “我数三声,你再不站起来,我有权利将你当场击杀!” 王启年完全愤怒!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真有将这小子当场击杀的心思! “我肚子饿,不想说话。” 李昂打了个响指。 “小高,知道你偷溜进来了,你来交涉。” 再不多言。 直接闭上眼睛养神。 这法子是他自己领悟的。 从生物学的角度讲,当你肚子饿的时候,闭上眼睛不说话,可以最大限度降低能量消耗,也就不会再那么饿。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惊掉大牙。 被十多个银章捕快围着,金章大捕头王启年都下了最后通牒,要将他当场击毙。 还敢如此傲慢。 甚至开始闭目养神。 这小子,怎能如此嚣张,又怎敢如此嚣张? 角落处,有个人站了起来,揭开戴着的卫衣帽兜。 人们看去,发现是个比李昂还年轻些的青年,留着寸头。 他走到王启年面前: “天底下没人有资格抓我家先生,带着你的人走吧。” 王启年冷笑道: “呵,杀人犯法,我凭什么不能抓?” “自己看。” 小高掏出一张证件。 王启年仔细一看。 “高长恭,天策军鹰扬少校。” 他顿时一凛。 只是少校倒是没什么,问题是“鹰扬”二字。 这是天策军中极为罕见的封号少校,前途无量。 不过—— 再怎么前程似锦,也只是少校。论品阶,比他还低上一级。 “我当是多大的来头,原来只是个少校。对不起,我有权限逮捕他。” 王启年冷笑。 起先还以为李昂有多大来头。 心中忌惮。 结果只是个少校。 虽然是天策军的封号少校,却也吓不住他。 他已经决定,说什么,也要把这小子带回去,在天策军那边反应过来之前,就把案子做死。 那天策军大都督,再怎么权柄滔天,再怎么护犊子,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挑衅帝国律法,包庇一个杀人犯! “你似乎误解了什么……” 高长恭按了按眉心。 他无奈道: “这是我的证件……我家先生的,你……没资格看。” 王启年被噎了一下。 “他能是谁?总不可能是将军吧?” 校官他还有点底气抓,若是将军,别说是他,便是总督大人亲临,也得忌惮十分。 不过—— 李昂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又怎可能是将军? 高长恭翻白眼: “你这人好烦啊。都跟你说了,你没资格知道。他的身份,他的一切,全都是特级绝密。” 王启年又被狠狠噎了一下。 “唬我?” 他还是不信邪。 “那我再给你看个东西。” 高长恭很无奈。 又掏出一张令牌。 王启年看着—— 此令牌非金非铁,镌刻龙纹,正面写着“神将天策”,背面写着“国士无双”,俱是古篆体。 王启年很懵。 他脸色瞬间发白,颤颤巍巍道: “这……这是……难道说……” 他都有些不敢再想下去。 有些东西,便是想想,都是僭越,都是冒犯。 “天下独一份的‘天策令’,持此令,举国之内,横行无忌,二品及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 高长恭压低着声音: “王大捕头,不知道你是几品?” 王启年瞬间汗流浃背。 他不过是从五品。 九品中正十八级,他离正二品,可足足差了七级。 这在大一级便压死人的官场,是他八辈子都难以逾越的鸿沟。 “难道说……他……这位爷便是……” 王启年无比结巴。 他又不傻,哪里还猜不出李昂的身份。 神将天策,国士无双。 一言而为天下法! 还能是谁?! 只能是那位! 传说中的那位!!! ………… ………… 第五章:烟花一样的寂寞 “你可以想,但你不能说出来,不然你会死。” 高长恭冷冷一笑: “既见天策令,规矩,懂?” “傻站着干什么,全都给我跪下,我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 王启年呵斥着随行的银章捕快们,接着直接跪在地上,对着天策令,行三跪九叩大礼。 其他捕快见顶头上司如此严肃吩咐,又身体力行,连忙跟着照做。 放眼望去,齐刷刷,倒是蔚为壮观。 国朝铁律,见天策令,凡二品以下官员,必须跪地相迎! 礼毕。 满场懵。 宾客们无比疑惑,四大家族的人,也完全弄不清楚状况。 便在此时,李昂缓缓睁开眼睛,扫视四周。 目光所及,这些蜀郡的社会名流们,竟是纷纷低头,无人敢跟他对视。 “我宣布一件事情。” 李昂淡淡开口: “三月之后,是我义父三周年忌日,三年前他身死,只是草草下葬,连个抬棺人都没有。” “三月后,我会给我义父迁坟。到时,我要你们四大家族的家主,亲自给我义父抬棺。” “顺便——趁这三个月,给自己处理一下身后事。待我义父迁坟完毕,我会亲自送你们上路。” 言语之间,并无多少杀气。 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那无比森然的寒意。 “小子——你口口声声说,你义父是我们四大家族害死的,证据呢?” 李凤玲冷声问。 李昂道: “证据?我杀人不需要证据。” 李凤玲怒声道: “你敢滥杀无辜?” “无辜?我很信奉一句话,垃圾是不会自己走进垃圾堆的。若你们四大家族当真是无辜的,那我只能说——” 李昂浅笑: “算你们倒霉。” “你!!!” 李凤玲涨红了脸。 “你……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昂道: “我曾动过将你们直接杀死的念头,后来一想,觉得太过仁慈。今天来,只是给你们下一份死亡通牒。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享受,享受死亡前的无助和绝望。” “我也希望你们可以尽全力挣扎。不要让我太早丧失了玩弄你们的乐趣。” 他说到这里,环视一周,接着微微鞠躬,优雅雍容,风度翩翩。 “抱歉,打扰了大家这个美妙的酒会。” 便朝门口走去。 哒哒哒。 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交击声。 路过一个微胖中年人时,停下了脚步。 中年人埋着头,将自己脑袋藏在竖起的衣领中。 身体却不可抑制的发抖。 李昂又掏出一副崭新手套,缓缓戴上。 “吴管家,好久不见。” “昂……昂少爷……” 吴刚只得抬起头,脸色煞白。 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 “那么……再见。” 李昂抬手,屈指一点。 然后便走出酒店。 在他身后—— 吴刚眉心出现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在强大颅压作用下,鲜血混着脑浆,喷涌而出,如一朵正在绽放的血腥之花。 接着慢慢瘫软在地,身体无意识抽搐,化作今晚的第二具尸体。 所有人都吓懵。 完全僵硬。 “死了,沈府以前的大管家吴刚就这么死了……” “他甚至没有问过沈苍生的死,跟吴刚有没有关系,就那么杀了……” 所有人都脸色发白,冷汗直冒。 他们终于明白—— 什么叫我杀人不需要证据。 我杀你,与你何干! 如此冷血,这般霸气。 击溃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李凤玲完全站立不住,连忙扶住身边的椅子,才没有瘫软下去。 她的手心,不知何时,已经布满汗水。 终于明白李昂到底想干什么。 他是要他们四大家族,食不知味,寝不遑安,细细感受临死前的惶恐和绝望。 再怎么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也很难挺过宣判死刑再到执行的那段时日。 想到这里,她不寒而栗的同时,眼神也变得无比怨毒! “纵然你背景不俗,纵然你实力超群……但是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们四大家族联合起来,有多大的能量!更想象不到,我们四大家族背后,究竟站着怎样的存在!” “哪怕你是军中校尉,甚至是官拜将军,也没可能撼动我们!我倒是要看看,当我们将你踩在脚下,狠狠践踏的时候,你又是什么模样!!!” 李昂那种高高在上的雍容,把她看成蝼蚁的姿态,狠狠刺痛了李家二小姐高傲的心。 …… 李昂走了,高长恭留来。 他往大厅的一个角落走去。 那里,坐着林洛然、陈科、张东等人,李昂的昔年同学。 “你……” 张东脸色瞬间煞白。 见李昂走了,他还庆幸,自己能逃过一劫。 哪知道—— 高长恭并没有给张东说话的机会。 他抓起一只筷子,掣电般挥动。 后者便死死捂着脖子,嘴里咕噜咕噜吐着血泡,很快便瘫软下去,化作今晚的第三具尸体。 帝国以武立国,最重军功。 李昂的赫赫战功,说是勒石燕然、封狼居胥都不为过。 以他身份尊崇—— 可佩剑入皇城,骑马过九龙门。 上不跪天,下不拜君。 又岂是张东一个没有爵位的庶民能够折辱? 便是他没有动张东的心思,他身边人也不会允许张东继续活着。 天策如神不可辱。 又岂是虚语? 没有牵连张东的亲人,诛他九族,已经算是仁慈。 林洛然、陈科等人,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多喘。 终于明白,李昂早不是他们认识的李昂。 他们这个昔年同学,早就登天而上,站在他们永远无法触摸的高度。 高长恭接着道: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以后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两位可以找我。” 她分别递了张名片给林洛然和陈科。 这些他家先生的昔年同学,只有林洛然和陈科二人,有资格让先生顾念旧情。 先生素来冷淡寡言,不擅表露情感,这些事情,从来都是他们这些身边人帮着办的。 林洛然和陈科,收到名片,受宠若惊。 其他人都艳羡不已。 若自己方才,不是那么势利,现在怕也能得到名片。 说不得,人生就此改变,一步登天! 心中后悔不迭。 可惜…… 世间之事,并无如果。 给了名片,高长恭看着长得颇为漂亮的林洛然,眼神变得有些玩味儿。 “美女,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喜欢我家先生?” “额……” 林洛然红了脸颊。 高中时,她确实对李昂有好感。 只是还来不及吐露,李昂便消失不见。 一别便是十年。 “我……” 这种事情,哪可能直接承认? “那就是喜欢。美女,眼光不错嘛。” 高长恭笑了笑: “喜欢你就去追,我跟你讲,我家先生这个人,虽然对女孩子很高冷,但他其实是害羞。本质上呢,他是个闷骚。” “你们是老同学,有感情基础,你若主动些,指不定这事儿就成了。” 说到这里,他叹气: “我家先生都二十有七了,感情生活还是一片空白。我们这些身边人,对此可是操碎了心……” 林洛然又是愕然。 李昂高冷是真高冷。 但是,他真的闷骚? “美女,想要我家先生的联系方式,随时找我。” 高长恭说完便去。 路过王启年身边,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老兄,这里乱糟糟的,还要麻烦你清扫一下。懂?” “懂……” 王启年弱弱道。 今日盛天酒店死了三个人。 铁定会引起动荡。 那该怎么办? 高长恭的意思,就是要他把这口大大的黑锅给背起来。 黑锅当然不好背。 但他哪有资格拒绝? 能帮那位爷背锅,说不得,还是他王启年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但是那位爷还不知道要在蜀郡呆多久。 王启年都能够想象得到,未来的日子,他还不知道要替这位爷背多少口锅。 就在此时,外面燃起烟花。 明天便是中秋佳节。 王启年看着这样的烟火,喟然长叹: “老子此刻的心情,比他妈烟花还寂寞。” ………… ………… 第六章:确实有些闷骚 李昂从盛天酒店走出。 天上不知是谁燃放的烟火,姹紫嫣红,做尽了妍态浮光,散如满天星辰陨落。 李昂微微仰头,看着这样的绚烂。 夜幕下,皓月无声,冷彻千古。 人们因喜庆燃放烟火,某个王姓胖子在感慨自己的寂寞比烟花更甚。 酒店外看烟火的李昂,却只是觉得孤单。 “先生,您……没事吧?” 商红叶从阴影中缓缓走来,看着李昂仰望烟火的侧脸。 她能从他的脸上,读出一种难言的孤寂。 “能有什么事。” 李昂摇摇头。 “你啊……” 商红叶叹气。 这个男人,太过吝啬。 总是把自己的脆弱,藏在最深处,从不给任何人看。 …… 车上。 平时几乎不抽烟的李昂点燃了一支烟,香烟明明暗暗,映照一张沉郁的脸。 开车的商红叶道: “先生,这段时间,您的行程如何安排?三月后要清算四大家族,需不需要提前布置?” “一群土鸡瓦狗,用不着。” “也是……他们这样的货色,能让先生您亲自下场,他们便是死,都算是死得荣幸。” 李昂没有再说话。 四大家族不足挂齿。 他在想自己休假这三月,待在蜀郡,又该干些什么? 戎马十年,从未停下脚步为自己活过,突然闲暇,反而有些迷茫。 “先生,你难得空下来,要不就趁这段时间,把你私人问题解决了?弟兄们都替你急……” 商红叶促狭道。 “红叶,你怎么也跟这小高他们那群臭小子胡闹。” “先生,这怎么能是胡闹?” 李昂严肃道: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此身已许国,暂不考虑私人问题。” 所谓私人问题,也就是找个谈得来的女人结婚生子。 找个女人容易。 结婚生子不难。 问题是谈得来。 戎马十年,他差不多已经忘记了该怎么跟平常人相处,更别说女人。 “先生,你若无后,咱天策府的人心,又怎安定的下来?” “此身已许国,暂不考虑私人问题。” “可是……” “此身……” “你赢了……” …… 第二天便是中秋。 李昂起了个大早,孤身乘坐一辆短途动车,到天府下辖一个叫临邛的小地方。 他此去,是给沈苍生扫墓。 辗转半天,才到沈苍生墓前。 爷俩一别十年,再见却是天人永隔。 他本以为自己有好多话想跟义父说,看着沈苍生长满荒草的坟墓,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中唯有苍凉。 他今年才二十七岁。 却是孤星入命,孑然于世。 人说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可现在的他,又该归于何处? 李昂跪在坟前,重重磕了九个响头。 他的眼眶很红。 却终究没有哭。 他很小就明白一个道理。 男孩子,可以死,但不能哭。 在坟前呆了三个小时,差不多到黄昏,李昂才起身回程。 天府到临邛,三年前通了短途高铁,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李昂赶上了最后一班车。 倒是饿了。 对于有极为严重挑食症的李昂来说,要填饱肚子可不容易。 好在他带了一大袋饼干。 小熊饼干,一个很罕见的牌子。 将饼干取出,放在食物架上。 小熊饼干很脆,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口腔中弥漫着奶酪和小麦的混合香气。 他吃得很开心。 忽然—— 他去拿小熊饼干的手指,传来微凉触感。 那是另外两根细长手指。 侧头看去,旁边有个女孩儿,竟然把手伸进袋中,偷吃他的小熊饼干。 这女孩儿戴着帽兜和蛤蟆镜,完全看不清模样,只微微露出秀气的嘴唇、白净的面部肌肤、修长的脖颈。 很可能是个美女。 这不重要。 李昂只是觉得荒诞。 这女孩儿居然在偷吃他的小熊饼干? 还能吃得这么理所当然! 李昂很喜欢小熊饼干。 这是他库存的最后一袋小熊饼干。 当然—— 喜欢小熊饼干古怪口味的人并不多。 难得碰到“知音”,李昂其实也不会吝啬去分享。 但怎么也该提前说一声吧? 女孩儿明显没有这种觉悟。 她娴熟、快速、光明正大的拿着小熊饼干,嚼得扑哧扑哧,麦香四溢。 李昂连忙也加快进食速度。 小熊饼干分量不少,可也经不起女孩这般拿,要都被她拿完了,他就得饿肚子。 于是—— 两人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你拿一块,我拿一块。 出手如风,你来我往。 一个嚼得扑哧扑哧,一个啃得咔嚓咔嚓。 “得亏你遇到了我,要是别人,肯定骂死你。” 李昂没有骂。 不会。 他擅长的是杀人以及带人杀人。 随着时间推移,小熊饼干就只剩下最后一块。 李昂拿到手中。 他明显感觉得到,女孩儿藏在帽兜中的秀气俏鼻,狠狠皱在一起。 “罢了,就当是喂小猫小狗……” “喏,一人一半。” 他将最后一块小熊饼干掰成了两半,摊在手心,示意女孩儿取走一半。 女孩儿终于抬起头来,却没有丝毫感激李昂的意思。 她像一只愤怒小猫般盯着李昂,竟是将两半饼干一起拿了过去,扔进口中,狠狠咀嚼,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还耀武扬威般,从鼻腔中发出哼哼的声音,微微仰头,露出天鹅般修长的脖颈。 她…… 分明是在挑衅! 李昂目瞪口呆。 这……什么人啊? 女孩儿却捂着嘴巴,开始剧烈咳嗽。 脸颊涨得通红。 她吃得太快……竟是噎住。 李昂拿出一瓶水,扭开瓶盖,递到女孩身前。 女孩就要伸手去拿。 李昂却—— 又把水拿了回来,自己开始喝。 咕噜咕噜。 他喝得很开心。 一下子就喝了大半瓶。 女孩直愣愣看着他。 显然不敢相信—— 脸颊涨得愈发红。 这时列车响起了到站的提示音。 李昂起身,哼着莫名欢快的调子,下了车。 身后女孩儿咳嗽更甚。 于是李昂心情变得更加愉悦。 高长恭其实说的不错,某些时候,他确实有些闷骚。 …… “偷吃我的饼干,却连一句谢谢都没有,最后还故意戏弄我,真是个无耻的混蛋!!!” 南水儿挎着一个单肩包,下了动车,有气无力的样子。 要不是怕一开口就会被人认出来,她绝对会狠狠骂那个家伙一顿! 明明是在偷吃,不对,是光明正大吃她的小熊饼干,却表现得像是在施舍她一样。 长得倒是挺帅,哪知道骨子里是那么的刻薄和卑鄙!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却突然察觉不对—— 背包的重量,不对。 她连忙打开背包的拉链。 里面,竟然是一袋完整的、没有开封的小熊饼干。 南水儿瞬间红了脸颊。 连忙追出高铁站,有些慌乱得搜寻那个男子的身影,车站外暮色深沉,霓虹闪烁,又哪里还有那人的踪迹? ………… ………… 第七章:时光是无鞍的野马 一小时后,东湖之畔。 高长恭指着面前一栋典雅的独立别墅: “先生,今天刚买下来的。已经打扫完毕,可以入住。” 李昂要在蜀郡呆三个月,便吩咐下去,买个居所。 高长恭办事麻利,只一天就搞定。 李昂随意扫视—— 假山,绿树,喷泉,繁花。 还有配套的高尔夫球场跟露天游泳池。 环境挺不错。 没问花了多少钱。 身份地位,到了他这种地步,一亿还是十亿,都只是一串无聊乏味的数字。 高长恭又道: “先生……我买下的是14号别墅,而旁边的15号别墅,住着个大美女。” 李昂皱眉。 他身边这些亲信,为了解决他的终身大事,似乎都有些走火入魔啊。 高长恭连忙道: “先生,这大美女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南水儿。” “南水儿是谁?” “先生,你居然连南水儿都不认识?” “她很能打?” “……怎么可能!” “那我为什么要认识她?” “好吧……” 高长只得跟李昂解释。 南水儿是个火遍全国的超级大明星。 真正的国民偶像。 更是个超级大美女。 “无聊。” 李昂白了高长恭一眼,走进别墅。 直接坐在刚买的沙发上,不愿再走动。 他不关心什么南水儿北水儿,他现在只觉得肚子很饿。 今天又不想吃除了小熊饼干外的任何东西。 还是尽量减低一点能量消耗。 不然晚上还会更饿。 感受着肚子的饥饿感,心中又浮起对那个女小偷的怨念。 看着那么苗条,却能吃那么多。 他错了,那女小偷不是小猫小狗,她是头大猪。 半小时后,商红叶赶回。 跟李昂说道: “先生,影卫那边传来消息……四大家族已经在私底下串联,在商议如何对付你。他们弄不清先生的身份,正在发动所有资源调查。” 边上高长恭不屑道: “能查出来就有鬼了,先生的档案,整个帝国只有陛下和国相有权限调,就他们这四个土包子家族,中间不知道隔了多少层。” 他又颇为不解的问: “先生,您要对付他们哪用费什么功夫,您一声令下,我领几个弟兄把他们全都剁碎不就得了?” “此事,我自有思量。先不管他们……” 李昂摆摆手。 他选择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对付四大家族,除了是要诛他们的心外,还有另外一层思虑。 义父在时,沈家无比鼎盛。 便是四大家族联手,也很难撼动。 怎么突然之间便垮? 义父更是连一封遗书都没留下,便选择了自杀? 他总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似乎还存在一只幕后黑手,隐于四大家族身后,在操纵此事。 但影卫调查了几日,却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所以他才要一步一步的逼迫四大家族。 只有把他们逼急了,逼到绝望,逼到崩溃,他们背后的主子,才会浮出水面。 “另外……叫影卫帮我查查,义母和君婥妹妹现在住在哪里。” 李昂又吩咐道。 等李昂去睡了,商红叶却开始组装一架望远镜,方向竟是对准隔壁的十五号别墅。 “红叶姐,你这是干嘛?” 高长恭疑惑。 商红叶道: “看南水儿有没有威胁到先生的丝毫可能。” 高长恭咋舌: “不至于吧……她一个国民偶像,人生轨迹清清楚楚,有什么值得调查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对了,你觉得南水儿怎么样,适不适合先生?” “挺好的啊,长那么漂亮。就是这身份吧,总归是个戏子,配不上先生。怕做不得正宫,只能当个小的。” 商红叶没好气道: “什么大的小的,你以为先生是你啊,整天想着开后宫。” 高长恭嘿嘿道: “那红叶姐你觉得她适合先生么?” “适不适合我不知道。” 商红叶唇角上翘,闪过一抹恶趣味: “但南水儿屁股很大,腰臀形状也很完美,挺适合生养。” 高长恭满脸黑线。 南水儿屁股是很大,可绝对没你的大啊姐姐。 …… 第二天,影卫便传来义母苏兰和妹妹沈君婥的确切消息。 竟是又搬回了以前沈苍生还没发迹时住的旧楼,也是李昂小时候住的地方。 李昂唤来商红叶,叫她开车,到了地方,李昂下车卓立,思绪忍不住蔓延。 种满银杏的小街,错落分布的电线,还有那栋长满爬山虎的旧楼,一切都是旧时模样。 这就是他曾经的家。 他把沈苍生当成自己生父。 也把苏兰当成自己生母。 义父已经走了,以后自然得好好孝敬义母。 至于妹妹沈君婥—— 十年前他离家参军,沈君婥对他的不喜是最直接原因。 李昂还记得,义父刚把他领回家,五岁的沈君婥,绑着两条羊角辫,怒气冲冲的对他说,你走开,我才不要什么哥哥。 或许是小女孩觉得,自己的出现,会分掉她本该独享的父爱和母爱。 一起生活十年,沈君婥跟他这个哥哥,始终有罅隙。 再加上义父和义母时常念叨,以后要把沈君婥许配给他,来一个亲上加亲…… 那时候义父生意已经做得很大,沈君婥又出落得极为水灵。 自然不会认为李昂这个寄人篱下的“野孩子”,有资格娶她。 再加上周围人的议论—— 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穷小子妄想攀高枝…… 沈君婥跟李昂,隔阂更深。 不过十年过去,曾经种种,早就不值一提。 “在这里等我。” 李昂吩咐商红叶。 接着独身走到旧楼,叩响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开门的是苏兰。 十年时光在她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原本在李昂记忆中还算年轻的她,现在头发已经灰白,眼角也布满肉眼可见的鱼尾纹。 完全是荆钗布裙的普通妇人装扮。 “你是?” 苏兰疑惑道。 她看着李昂,莫名觉得熟悉,却不可能把眼前雄伟如神的男子,跟自己那瘦削又孤僻的养子联系起来。 “义母……” 李昂看着眼前老态毕现、满脸疲态的妇人。 声音变得有些干涩。 “你……你是昂儿?” 苏兰迟疑道。 “孩儿不孝。” 李昂缓步上前,将苏兰拥入怀中。 感受着怀中这具苍老的身体,李昂心中无限苍凉。 时光是无鞍的野马,奔驰起来像闪电,即使是最好的骑手,也无法驾驭。 他现在只希望她的脚步能慢些,再慢些,让他好好弥补这十年的亏欠。 ………… ………… 第八章:归家 “因为吴刚的出卖……四大家族的联手逼迫……沈氏瞬间倾覆……陷入难以挽回的危局。” “苍生自杀前那晚,跟我说,叫我放心,他已经找到了挽回局面的方法。已经郁郁几个月的他,那晚好像突然年轻了十多岁,话也多了,跟我说了很多当初我们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的琐事……” “还狠狠骂了你这小子一顿,说你小子一离家就是七年,音讯全无,等你回来,一定要狠狠踹你的屁股。” “哪知道苍生的方法,就是跟四大家族达成协议……以他的自杀,换来我跟君婥的苟活。因为只有他死去,四大家族才能更顺利的接受沈氏偌大产业。” 旧楼客厅。 苏兰拉着李昂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水,又跟他简略说了下三年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李昂听完,涩声道: “义母,是孩儿的错。若我能早点回来……” 他可以想象,那时义父,同时面对身边人的出卖,四大家族的联手逼迫,或许还有幕后黑手的操盘—— 身边却只有老妻幼女,不可能替他分担什么。 若自己能早点放下心结,便是三年前的他,要对付四大家族,也没有太大难度。 可惜,这世上哪有许多如果? 苏兰看着李昂,目光中满是慈祥: “傻孩子,你又有什么错。那时候你义父面临的对手太强大了,你就是回来了,又能改变什么?昂儿,你义父死得那么惨,你以为我跟君婥不想替他报仇么?可是现在的四大家族,哪里是我一个老妇人、君婥一个弱女子能够撼动的?” “你也不要提什么报仇的话,没可能做得到的。现在你回来了,咱娘仨就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你义父的在天之灵。” “义母……” 李昂有一瞬间是想告诉苏兰,他现在已经站在了何等高度,拥有怎样的权势,要四大家族覆灭,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不过话到嘴边,却又堵了回去。 有些事情,没有必要说出来的。 只需要去做。 对于苏兰和沈君婥两个女人来说,好好活着就是对得起义父。 他不行。 他是男人。 唯有让四大家族的话事人给义父披麻戴孝、抬棺重葬,再拿四大家族三千颗人头“筑京观”。 才不算枉为人子。 “妈,家里来客人了?” 客厅外传来声音。 一个年轻女子带着一年轻男子走进客厅。 李昂抬眼望去—— 女子自然是沈君婥。 十年不见,她长大了,也长开了,本就是美人胚子的她,出落得愈发夺人眼目。 “君婥妹妹。” 李昂起身。 “你……你是李昂?” 沈君婥眼眸中有呆滞,也有错愕。 跟苏兰一样,她也很难把眼前气质出尘的雄伟男子,跟自己印象中那个孤僻寡言的“野孩子”联系起来。 “好久不见。” 李昂跟她打招呼。 当初那些罅隙,他早就放下。 当哥哥的,哪能能跟妹妹一般见识? “你……你回来干什么?” 沈君婥眼中那抹激动一闪而逝,眼神变得冷漠,拒人千里之外。 “君婥,怎么说话的,昂儿是你哥哥。” 苏兰呵斥道。 “我才没有这样的哥哥。” 沈君婥冷冷道: “三年前,爸爸跳楼身亡,妈妈你随后又生了大病,四大家族联手逼迫,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那时候,他又在哪里?” 李昂本就不是善言的人,沈君婥的冷漠,也有些刺痛了他,气氛一时变得颇为尴尬。 “哟,还真是你啊李昂,不知道你还记得我么?” 沈君婥身边,那个衣着不俗、长得也颇为英俊的青年说道。 “你是……住在街头的萧海?” 李昂不确定道。 “哈哈,不是我是谁。还记得不,小时候我曾欺负过君婥,你就把我按在池塘中一顿狠揍,你小子下手也太黑了,那是真把我往死里揍啊。” 萧海哈哈笑道。 接着他拉起了沈君婥的小手: “李昂,你肯定想不到,君婥现在成了我女朋友。以后咱可就是一家人了,我还得叫你一声大舅哥。” “这……” 李昂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记忆中,萧海是这一带首富萧百万的儿子。 打小就喜欢拉帮结派,横行霸道得很。 俨然孩子王般的角色。 曾欺负过沈君婥。 李昂知道了,一个人打他们十二个,最后把萧海按在池塘里往死里揍。 要不是旁边有大人经过,萧海还真能被揍死。 打架这种事情,李昂从小就很有天赋。 手贼黑。 “还有这种事情?” 沈君婥疑惑道。 “怎么,李昂没有告诉过你?” 萧海反问。 他还以为沈君婥早就知道。 沈君婥再仔细回想,记忆中,确实有一次,李昂浑身伤痕,满身污泥的跑回来。 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 只是像头孤狼般躲在房间,默默舔舐伤口。 那时候的她,也没想太多,反而很生气,埋怨李昂把家里弄得臭烘烘,果然是个野孩子。 现在才知道真相—— 原来是去帮自己出气? 她看着李昂,目光中有了些歉意,淡淡道: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顿饭吧,我去炒菜。” 沈君婥换上围裙,进了厨房。 苏兰跟李昂说道: “你义父走后,我跟君婥搬回了旧楼这里住。四大家族没有再找我们的麻烦,却冒出来许多小角色,拿着所谓的借条,口口声声说苍生欠了他们钱,逼得我跟君婥近乎都要走绝路,萧海这孩子帮了我们许多……” 李昂心中了然。 这大概就是沈君婥现在跟萧海走到一起的原因吧。 他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当然希望沈君婥能过得幸福。 却又下意识觉得,萧海这人,不是那么的单纯。 “昂儿,我去帮君婥洗菜,你跟萧海聊聊。” 苏兰也进了厨房。 客厅就只剩下李昂和萧海。 “你这次回来,还打算走么?” 萧海问。 语气中,却暗含着敌意。 “暂时不走,有些事得去做。” 李昂答道。 萧海冷冷道: “我记得沈叔还在的时候,不止一次说过要把君婥许配给你。你这次回来,不会是贼心不死,还想娶君婥吧?” “从始至终,我都把君婥当成妹妹。” 李昂淡淡道。 “你觉得我会信?” 萧海盯着李昂: “看你应该是刚退役回来。想必也没什么钱,又没文凭,怕连找工作都难。这样的你,能配得上君婥?” “我也不跟你玩虚的。我不想再看到你。这样,你开个价,要多少钱,你才能消失?” 他爹十多年前就是萧百万,现在身家早就过亿。 这番话,萧海说的底气十足。 “你这里……是不是有问题?” 李昂沉默半饷,最后指了指萧海的脑袋。 ………… ………… 第九章:倾听就是最好的陪伴 “呵呵。” 萧海冷笑。 李昂懒得搭理他。 干脆闭目养神。 “一个臭当兵的,装个屁。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 萧海暗暗想着,心中极为不屑。 也没有再跟李昂说什么。 一会儿工夫,沈君婥便烧好了菜。 四菜一汤,都是简单的家常菜,却做得颇为精致,色香味俱全。 倒是让李昂有些诧异。 想不到一直像个小公主的她,也已经学会了自己烧菜。 看来这三年,她也经历了许多。 养尊处优的沈氏公主,瞬息跌落凡尘,能挺过来,也不容易。 摆好桌子,便开始吃饭。 素来挑食、甚至厌食的李昂,这餐饭吃得很香。 倒不是说沈君婥厨艺有多好——其实只是普通水准。 但不管怎样,对李昂来说,这都是妹妹给他烧得饭菜,是久违的、家的味道。 “昂儿,这次回来,还走么?” 苏兰问道。 “义母,暂时不走。” 李昂回道。 天策军拱卫帝国北疆,直面罗刹帝国的百万远东军,是整个帝国九疆中最凶险的一疆,随时都有战事发生。 不过自半年前,他于阵前独身斩杀罗刹帝国三千禁卫军,将那位铁血大元帅吓破胆后,北疆却是暂时平静了下来。 也正是如此,他才有时间回蜀郡省亲。 “那就好……你小时候住的房间,义母可都是给你留着,每天都在打扫的。” 苏兰浅笑道。 李昂道: “义母,我买了套房子,有住的地方。您倒是可以搬过去跟我一起住。” “哟,大舅哥,看来你退役津贴拿得不少啊,还买得起房子。不知道在几环啊,是二套一还是三套一?” 萧海不阴不阳道。 “都不是。” 李昂摇头。 他买的是天府富人区东湖最贵的一套别墅,由三栋独立小楼组成,九十八间房,前后都有花园,还有配套泳池。 萧海却显然误解了,他嗤笑道: “原来只是套一的单身公寓啊。那种地方,是伯母能住的么?你就别操心了,等下个月我跟君婥订婚了,就把伯母接到刚买的大房子住。” “我住在这里已经习惯了,哪里都不想搬。” 苏兰摇头。 她接着又道: “昂儿,手里有钱,千万别乱用,要攒起来娶个好媳妇儿。” 她看了看沈君婥,心中长叹。 本来—— 她跟沈苍生是想把沈君婥许配给李昂的。 只是造化弄人,现在这种想法显然是不可能再实现。 “嗯。” 天策军这些年,南征北讨,万战不败,不知道洗劫了多少小国皇族,积累的财富,早就到极为恐怖的程度。 他其实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钱。 攒不攒的,根本没意义。 不过义母教诲,他只得点头。 “那工作呢,找到了没?” 苏兰又问。 这似乎是所有长辈的通病,到了饭桌,就忍不住啰嗦。 平日里啰嗦的对象是沈君婥,今天就换成了十年不见的养子。 李昂却不觉得烦,他耐心解答: “暂时还没……” “萧海,你家公司都快上市了吧,要不给昂儿安排一个工作?” 苏兰突然说道。 吃饭的李昂、沈君婥和萧海,都停下了筷子。 李昂是无奈。 沈君婥是错愕。 至于萧海—— 他现在巴不得李昂早点去死,哪可能愿意给他安排工作? 不过眼下沈君婥还没过门,他还是不能得罪自己未来丈母娘的。 沉吟一番,他正色道: “伯母,是这样的,我们是正式公司,通常只招收本科毕业的员工。而大舅哥,似乎……连高中都没有读完。” “就不能通融通融?” “倒不是不行,我记得门卫处还在招人。这工作轻松,又不需要高学历高素质,倒是挺适合大舅哥。” “这……看大门的工作……” 苏兰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在她看来,昂儿再怎么不堪,也不至于只能看大门吧。 “妈,萧海也有他的难处,你就别为难他了。” 沈君婥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李昂,你觉得呢,虽然只是看大门的工作,但会买五险一金,每个月工资也有三四千。就算你有别的想法,作为过渡也是不错的,再说这也是妈妈的一番苦心。” 萧海暗含讽刺跟着说道: “大舅哥,我真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你确实也没有文凭,很难安排什么好的岗位。” “不必。” 李昂只吃了个半饱,但因为萧海这头讨厌的苍蝇,这餐饭很难再吃下去。 他缓缓道: “义母,君婥妹妹,今天能再见到你们,我很高兴。三年前义父罹难,我没能回来,那是我一生的遗憾。今后,我会好好弥补这十年亏欠的一切。” “义母,好好保重身体,昂儿过几天再来看你,若有什么事,记得打我电话。” 便起身告辞。 “伯母,你也看到了吧,大舅哥明显对我有意见。我做错什么了啊,明明是一片好心替他安排工作!” 萧海不忿道。 “哎……” 苏兰也不知该说什么。 本就知道李昂这孩子是这孤傲的脾气,她就不该开这个口的。 “妈,我去送送他。” 沈君婥在门口追到了李昂。 李昂回头,看着她。 兄妹相对,却是无言。 天色已暗,月光清冷,在地上投下一高一矮两道影子。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改不了你这孤傲的脾气。或许萧海无意识的一番话,刺痛了你的自尊心。但这工作,好歹是妈妈撇下脸面给你求来的,你怎么也该考虑一下吧?” 最后是沈君婥打破了沉默,她悠然叹道: “再说了,你刚退役回来,一时半会,又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不说这个……很多话,当着义母,我都不能说。现在就只剩我们兄妹,倒是可以跟你讲讲。” 李昂看着沈君婥: “三月后,义父忌日,我要四大家族的族长给义父抬棺重葬,我还要割下他们四大家族的三千颗人头‘筑京观’,以慰义父在天之灵。” “你曾是沈氏公主,贵不可言。沈氏倾覆了,但你还是我李昂的妹妹,我不仅要许你一世荣华,还要护你一世长安。别说在这蜀郡,便是这天下,也再无人敢欺负你。” 他温润的眼瞳,在清冷月光侵染下,蕴上了一抹睥睨天下的锋芒,是那么的夺人心魄。 有那么一瞬间,沈君婥下意识的就想去相信李昂。 似乎什么事情,从他口中说出来,都会变成现实。 但这三年来历经了人世辛酸,她早就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理智告诉她,李昂所言,绝不可能实现。 四大家族太强,李昂只是一个刚退役回来的普通士兵,拿什么跟他们抗衡? 她摇头叹道: “李昂,本以为过了十年,你会变得成熟些。没想到你孤傲的脾气没改,还学会了口出狂言。你以为我不想跟爸爸报仇?但是我们拿什么去报仇?” “所以……放下你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她说完,转身便回了屋。 清冷月光下,李昂长身独立,显得沉默又孤单。 商红叶从阴影中走出。 “君婥小姐有些过分了,这世上没人有资格这么对您。” “做哥哥的,哪能跟妹妹较真。” 李昂自嘲一笑。 “真羡慕她有你这么一个哥哥。” 商红叶悠然一叹: “可惜,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肚子还有些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李昂说。 显然不愿再谈沈君婥。 “哇,能让你这挑食的家伙评价是好吃的,那想必是人间美味吧?” 商红叶揶揄道。 李昂点头: “当然。” …… 李昂带商红叶去的地方,却只是个很普通的路边摊,主食是各种面食。 老板是个上了年岁的老者,笑眯眯的样子。 李昂点了两碗牛肉面。 因为客人不多,很快也就上桌。 泼上油辣子,点缀着香菜,加上色泽诱人的几块牛肉,只是一碗普通小面,倒有几分精致。 “因为我有挑食症……吃不惯义母做的饭菜,很多时候宁愿饿着也不吃饱。义父便经常带我偷偷出来,来这里吃小面。说来奇怪,我哪里的面都吃不下去,偏偏就喜欢这里的。” 李昂抓起筷子,吃了一口。 “真的很好吃。你快尝尝。” 他示意。 商红叶也抓起筷子,尝了一口,却发现跟其他地方卖的面,并无什么不同。 素来挑食的李昂,却吃得津津有味,近乎大快朵颐。 她终于明白。 先生吃得哪里是口味。 分明是回忆。 “那时候,义父还没什么钱。就因为每晚要偷偷带我这挑食鬼出来吃东西,他这个老烟枪,把烟都给戒了……” “因为跟君婥妹妹的一些罅隙,我十年没回过家。终于想通了,决定回来,好好孝敬义父……给他准备了最好的烟,最好的酒,可他……怎么就不在了呢?” 李昂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商红叶没有说什么。 倾听就是最好的陪伴。 ………… ………… 第十章:男人本该就是直的 第二天,李昂起了个大早,独身一人,到附近的大学城闲逛。 逛着逛着,就到了西蜀学府。 帝国西南七郡最好的大学。 拥有一座全亚洲排名第二的图书馆。 李昂打算去那里借阅一些书籍。 虽然高中都没毕业就去参了军,但他其实是个很喜欢读书的人。 经史百家,都有涉猎。 尤其对兵书,专研颇深。 国朝赐他天策令,在上面镌刻八字。 “神将天策”代表他的无上勇武。 “国士无双”则代表他的统兵能力。 这四字封号最早属于那个男人——兵仙韩信。 “如果当年没有离家参军……按照正常轨迹,我最后也会报考西蜀学府吧?” 看着西蜀学府门口络绎往来的青春学子,李昂忍不住想。 记得高中时,他认识一个学姐,很聊得来。 少年时代的情愫,总是那么朦胧,难以捕捉。 李昂也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是不是很喜欢那位学姐,只记得当学姐毕业,哭着跟他说,一定要考到西蜀学府去找她时,他是答应了的。 只是最终没能履约。 十年过去,便是那时盛开的桃花,也早就化作春泥,那位喜欢绑着马尾辫的学姐,想必也早就嫁做人妇。 “如果……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 李昂摇摇头,驱散心中莫名情绪。 走进校门,直奔图书馆而去。 却被拦住。 他没有借阅证。 问工作人员能不能办一张时,却被告知,只有本校教职员工和学生才能办。 难道要趁兴而来败兴而归? “喂,我带你进去吧?” 侧头望去,说话的是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女孩子,长发绾成一束单马尾,戴着遮住大半面容的蛤蟆镜,裸露出来的面部肌肤,在阳光辉映下,泛着羊脂般的色泽。 “是你?”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眼前这头大猪——这名女子,不就是那天在动车上偷吃他小熊饼干的女贼? …… 五分钟后。 李昂成功进了图书馆,借了本书,选了个靠窗位置坐下。 他对面坐着的女子,自然是大明星南水儿。 她终于摘下了蛤蟆镜,明媚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光线之中没有一粒微尘,那样的澄净。 照在她白皙无暇的脸上,让她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所以……你也有一袋小熊饼干。你以为是我在偷吃你的饼干?” 在南水儿一番解释后,李昂终于弄清楚事情原委。 “不过——怎么会那么巧,在这里能碰到你?” 他疑惑道。 南水儿道: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你居然会成为我的邻居。前两天我就注意到你了,今天你出门我就偷偷跟着,然后看到你在图书馆门口被堵住……” “你吃了我的饼干,现在又请我看书。那算是扯平。” 李昂没有继续纠缠巧不巧的问题。 他跟南水儿成为邻居,还真不算巧合。 是高长恭那家伙自作主张。 “你看的什么书?” “尉缭子。” “什么子?” “尉缭子是战国时候的军事家。这是他写的兵书。” “现在哪有人看这种书?难道你会带兵?” “略懂。” “哇,那你能带多少兵?” “差不多……三十万吧。” 南水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一本正经道。 “你还会讲故事?” 南水儿满脸揶揄道: “从前有个小和尚,被师傅浇上了油,然后师傅拿着蜡烛接近,问道小和尚啊小和尚,你领悟到了什么?你猜小和尚怎么说的?” “怎么说?” “不吹会死!” 南水儿笑得很欢畅: “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可能统兵三十万啊。难道你还能是天策军那位大都督?告诉你哦,天策大都督可是本姑娘的偶像。” “我要说是,你肯定不信。” “鬼才信你。” 南水儿白了李昂一眼: “那家伙太神秘了,我费尽心思,也搞不到一张他的照片,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帅不帅。” 李昂道: “也就那样,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总不能是一肩膀抗俩脑袋。” “喂,你别侮辱我偶像啊……” 南水儿不满,皱起鼻子。 看这架势,这位国名偶像,还真是天策军那位大都督的小迷妹。 两人这么闲聊,氛围倒是颇为愉快。 “无聊死了,我本来约了人来这里下棋的,哪知道被放了鸽子,对了,你会下围棋么?” 南水儿突然道。 她伸了个懒腰,看着身材纤细,其实特别有料,胸部勾勒出触目惊心的弧度。 “略懂。” “那太好了,你陪我下吧。放心,我也不欺负你,可以让你两子。” 围棋让两子,相当于象棋让一车一马。 她很喜欢围棋,也算有天赋,在业余棋手中算是佼佼者。 这么说,显然是把李昂当成了初学者。 “那倒不必,平下吧。” 南水儿自信满满道: “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输了,可不能哭鼻子。” 便从包包里拿出围棋摆上,两人猜子后就开始下。 南水儿自诩棋力远胜李昂,执白先行,看着温婉的她,棋路却凌厉霸道得很,一开始便是凶猛进攻。 而李昂只是温吞布局,像是已经被吓懵。 不过五十手,南水儿便在上中下三路,都占据磅礴优势。 眼看就要早凿穿棋盘,收割棋局。 她得意洋洋道: “小子,这下知道你跟本姑娘的差距了吧?” “知道了,差距挺大。” “那还不投子认输?” “我也觉得,该投子认输了。” 李昂将一枚黑子,拍在了棋盘左上角。 南水儿的表情就变得很古怪。 从无比得意,到错愕,到惊诧,再到难以置信、无比尴尬。 她——竟然输了! 李昂一子翻盘。 她三管齐下,将李昂逼到绝境,任谁看来,李昂都已经输定。 哪知道就这一子后,局势瞬间逆转。 她的棋路,由厚势变成孤棋,屠龙不成,反被逼向中腹死地。 这种局面,别说是她,便是国手在此,也得投子认输。 “你……你一直在演我?” 南水儿气愤道。 她那想得到浓眉大眼的李昂,居然这么狡诈。 李昂正色道: “兵者,诡道也。” 围棋本就脱胎于战阵。 但凡战争大师,基本都精擅此道。 “气死我了,再来,本姑娘还不信了!” 南水儿不服。 立马跟李昂再来一局。 结果这局,输得比上局更快,也更惨。 上局李昂是示敌以弱,然后绝地翻盘,用的是诡道。 这局却是以王道碾压,上中下三路,全部占据磅礴优势,南水儿只坚持到中盘,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然后便是第三局、第四局…… 一连下了五局,南水儿一次比一次输得惨,都快输哭了。 她跟国手下棋,也没这么惨过啊。 “你……真的只是略懂?” 她气得不行。 “我这个人比较谦虚。” “你……你这家伙这么厉害,就不知道放放水?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很好玩吗?” “其实……最后两局,我已经在努力放水了……只是……” “只是什么?” 南水儿连忙问。 李昂正色道: “你太弱。我再怎么放水,你也赢不了……” “你……” 南水儿快吐血。 她想自杀,真的。 “你太过分了。你等着,改天我一定找回场子!” 她气鼓鼓便走。 角落处,两个留着寸头的年轻人悄悄嘀咕。 “小郭,我发现咱家先生一直单身,不是没有原因的。” “高哥,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你觉得没问题?那可是南水儿,那么漂亮的国际大明星,先生却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注孤生啊!” “可是为什么要怜香惜玉呢?棋局如战场。难道上了战场,还会因为对手是美女就手下留情?我记得先生讲过,为将者,定要有争胜之心,我们不是非要赢,但我们绝对不可以输。” “小郭,难道先生说咱这几个天策亲卫,就你最像他。你俩都是直男癌晚期!” 小郭将身体抖得像标枪一样,纠正道: “高哥,男人本该就是直的。” ………… ………… 第十一章:中年丧子、可喜可贺 出来闲逛,偶遇自己的大明星女邻居,跟她下了几局棋,对李昂来说,只是个小插曲。 回别墅吃了午饭,下午倒觉无聊,唤来高长恭,李昂问道: “四大家族那边,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动静?似乎太安静了些。” 高长恭道: “李家、孙家和孟家,都还在全力调查先生您的真实身份,门路都找到了总督府那边。张邵这个蜀郡的新任总督,似乎跟四大家族走得颇近了些,要不要敲打敲打?” “区区从二品总督,我敲打他,怕不得把他吓死。” 李昂摆摆手,又问: “那韩家呢?” “韩破军这韩家之主正忙着给他的死鬼儿子韩少卿办葬礼。今天好像就是出殡日。至于韩家其他人……先生,韩家老二韩少雄似乎有些过于活泼。” “活泼?” “这小子好像是武道盟的人,颇有些习武天赋。收到他哥哥身死消息后,才赶了回来。不止一次在公众场合表示要捏爆先生您的脑袋,替他哥哥报仇,还骂了很多很难听的话……” “兄弟情深啊,真感人。” 李昂笑了笑。 “先生,您这不是无聊么?要不咱去韩家耍耍?” 高长恭贱兮兮的样子: “韩家葬儿子,葬一个是葬,葬两个不也是葬?” “小高,最近挺有长进啊。” “主要是您教导有方。” “去备车。” …… 韩家府邸,占地数百亩,千门万户,极土木之盛。 今天,韩家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葬礼。 门口停着数百辆豪车,俱是挂着白花。 数百平米的大礼堂,宾客络绎,基本都着黑衣。 庄严肃穆。 韩少卿的灵堂就架设在此处。 黑白遗照高悬,灵堂后面,则摆着一口水晶棺。 韩少卿的尸体,就躺在那里。 他是被李昂扭断脖颈而死,所以尸身相当完整,又因为处理得当,看起来,倒不像尸体,而只是熟睡过去。 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站在遗像下方,接待各方来宾。 他便是韩家之主韩破军。 沈苍生死后,他隐隐有蜀郡第一首富的呼声,近乎是整个蜀郡商界最有权势的男人。 因为长子暴毙,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森然冷意,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在他身旁,站着个面容跟韩少卿有几分相似,却更高大威猛的年轻人。 韩家二少,刚从武道盟总部赶回来的韩少雄。 跟一般人臆测,哥哥死后他变成韩家第一顺位继承人会很开心不同,他很难过。 他们兄弟,从小感情就好,一文一武,支撑着韩家的未来。 他也一直觉得,哥哥是比他更适合的韩家未来掌舵者。 只有哥哥在,他才能心无旁骛,钻研武道。 现在,他的哥哥死了,被一个叫李昂的无名小卒残忍杀死! 他很愤怒。 “爸,哥不能就这么白死了。” “你哥当然不能就这么白死,再忍耐些时日吧。那小子,似乎跟天策军那边,有些关联。关系到那位天策大都督,不得不谨慎。” 韩破军压低声音道: “已经走通了总督大人那边的关系,相信要不了几天,就能彻底查清楚那小子的底细。” “爸,那小子就是个无名小卒,又有什么值得调查的?不过就是有些武力的莽夫,就凭我一人,单手就能拧下那小子的脑袋。” 韩少雄怒声道。 他可是整个蜀郡最有天赋的年轻武者之一。 对自己的实力,有充足自信。 其实他刚赶回来就想去找李昂复仇,还不止一次在公众场合表达过对李昂的不屑。 只是最终被韩破军给拦住。 姜毕竟是老的辣。 韩破军比自己儿子老成持重得多。 便在此时,满堂神情肃穆的宾客们,突然喧哗了起来。 “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我儿子的葬礼上吵闹?” 韩破军皱起眉头,身上冷峻气势愈甚。 韩少雄也无比愤怒。 父子二人目光逡巡一周,神情却都从愤怒变成错愕。 一名身披瓷青长风衣的年轻男子,自大礼堂门口走来。 身材高大。 不疾不徐。 他自暮光中走来,竟有种千军万马冲锋时才有的气势。 此人雄伟,只如神祇。 此人清绝,又如谪仙。 “这人谁啊,好强大的气场!” “是啊,他就这么走来,明明没有看我一眼,我的身体,为什么会抑制不住的发抖?” “如此煊赫霸道的气势……竟然出现在这么一个年轻人身上?” 宾客们纷纷议论。 “我知道他是谁!!!他就是沈苍生的义子李昂。那天在盛天酒会,就是他杀了韩大少!” “什么?他就是杀害韩大少的凶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敢出现在这里?”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今天既然出现在韩大少的葬礼上,韩家人都不会允许他再活着走出去吧?” “是啊,这是对豪族韩家最直接的挑衅,若不让他交代在此,三百年韩家的豪族底蕴,就是蜀郡最大的笑话!” 有人喝出了男子的身份。 然后宾客们目光又都投向了韩破军和韩少雄父子。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 李昂这番举动,岂止是在打韩家的脸? 那基本就是,先往左脸来了一下狠得,然后说,乖,快把右脸凑过来,要对称才好看。 嚣张。 言语无法形容的嚣张!!! 韩破军摆摆手,韩家负责秩序的数十名的保镖,手里都掣着兵器,往李昂逼近。 韩少雄也冷哼一声,率领几个目光如电的青年,拦在李昂身前。 这几人,都是他在武道盟中的嫡系,是修为不俗的武者,个个都有以一敌百的强悍实力。 宾客们,看这架势,纷纷远离李昂。 如此众人才发现,他不是独身前来,身边还跟着两个更加年轻些的寸头青年。 一个长眉入鬓,秀气又不失锋芒,自然是高长恭。 另一个气质沉稳,坚如磐石。 这两人,若单独拿出来,都足够惹人注目。 但就因为跟李昂站在一起,方才却被完全忽略。 皓月当空的夜晚,是看不到星星的。 三人很快就被重重包围。 数十名掣着兵器的彪悍保镖。 外围则是韩少雄率领的几名武道盟强悍武者。 还有更多韩家的护卫力量,在飞速赶来。 出乎所有人意料,被这么多人围着,这个叫李昂的年轻人,没有表露出丝毫跟紧张有关联的情绪。 他很从容。 神情甚至称得上慵懒。 那个厚重如磐石的年轻人,给他搬来了一把椅子,李昂坐了上去。 从长风衣的衣兜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根粗烟草。 高长恭连忙帮他点上。 李昂吸了一口,露出颇为惬意的表情。 整个动作,说不出的优雅。 环视一周,最终目光越过人群,定格在满脸阴沉的韩破军身上。 “韩先生中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当真是……可喜可贺。” 他缓缓开口。 只是一句话,就把整个大礼堂点燃! ………… ………… 第十二章:我现在很慌 中年葬子,可喜可贺? 神他妈可喜可贺! 宾客们见李昂敢出现在韩少卿葬礼,都觉得他很嚣张。 非常嚣张。 却发现自己还是低估太多。 简直嚣张得突破天际!!! “年轻人,你很嚣张。我不知道你的底气来自哪里。但你今天既然敢出现在这里,就别想再活着走出去。” 强大气场,从韩破军身上散发。 猛虎露出獠牙,是要吃人的。 “把他给我拿下!” 他挥手。 保镖们立马出动。 气势如虹。 李昂没有动手的想法。 他悠闲得吐出一个烟圈。 沉默如石的青年,默默站在他身边。 高长恭迎着数十名保镖,冲了过去。 他化作了一阵风。 旖旎的风,喧嚣的风,也是杀人的风。 宾客们,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大概十多秒钟,这十几个保镖,便惨哼着飞了出去,俱是躺在地上,哀嚎翻滚。 高长恭又默默回到了李昂身边,站到了他另一侧。 传来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的天,这人居然这么强?” “看来是有备而来,韩家倒是有些骑虎难下。” “你想多了,这些保镖只是略微训练过的普通人,并不算多强。韩家的真正实力,可不止这些。” “是啊,别的不说。便是韩二少和他带来的这几个武者,哪个没有以一敌百的实力?” 宾客们议论。 震撼于高长恭显露的强悍实力。 但却并不看好李昂三人,今天能够全身而退。 偌大韩家,三百年豪族,又怎可能没有镇场面的高手供奉? 只是还隐在暗处,没有出手。 韩破军眼瞳一缩,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这些保镖虽然实力不强,但败得……似乎也太快了些。 “父亲,交给我。” 韩少雄挥了挥手,带领几名武者,到了李昂三人身前十步。 “小子,你杀我大哥,还敢到他葬礼上挑衅。今天我必杀你!” 他盯着李昂,目光森然如刀。 “先生,他就是韩家老二,不止一次在公众场合辱骂您。” 高长恭冷冷道。 他们这几个天策府亲卫,都视李昂如神。 旁人辱没李昂,对他们而言,比侮辱自己可严重得多。 “先生,让我来吧。” 那个沉默如石的青年,终于开口。 “小郭你居然对这几个臭鱼烂虾感兴趣?你出手,对他们……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李昂道。 小郭,全名郭破。 是几个追随他的天策亲卫中,天赋最高、实力最强的。 十二岁就崭露头角,以家传二十四路小破手驰名北地,号“河间瘦虎”。 十五岁开始追随李昂。 迄今五年,杀人八百二十六。 这个数字不是天策军中最多的,甚至连前十都排不上。 但郭破却被誉为天策军中的第一杀神。 原因有两点。 第一,郭破非高手不杀。 第二,凡是死在他手中的高手,都死得很凄惨。 郭家的二十四路小破手,专断人关节,毁人筋脉。 在郭破主动请缨后,李昂诧异之余,还觉得有些……残忍。 郭破冷声道: “先生,这几个臭鱼烂虾敢嘴碎您,自然得付出代价。” “去吧。” 李昂摆了摆手。 郭破得令,便缓步朝韩少雄等几个武道盟出身的武者走去。 他每走一步,身上杀气便煊赫一分。 “你们他妈叽叽歪歪在说些什么?小子,你又是哪根葱?看你瘦的像麻杆似的,不会天真的以为,就凭你,挡得住本少和我这几个师弟吧?” 韩少雄看着缓步走来的郭破,满脸不屑。 单论体型,郭破确实不像是能打的。 他很瘦。 “你们……一起上吧。耽搁太久,我家先生会肚子饿。” “草,装你妈比啊。” 韩少雄还没说话,他身边一个大个子,便咆哮着,冲向郭破。 他很高大。 他很威猛。 顷刻就冲到郭破面前,砂锅大小的拳头,砸向郭破面门。 下一刻—— 此人便惨叫。 凄厉如杀猪。 他的手臂,呈现出逆九十度的折角,连骨茬都露了出来。 接着就是另外一只手臂,被狠狠掰断。 然后是双腿,踝关节,膝关节…… 电光火石间,这位高大威猛兄,就如烂泥般瘫软在地。 “这……怎么可能?” 韩少雄满脸惊诧。 他这位师弟,虽然实力不如他,但也只是稍弱一线。 竟然不是眼前这个瘦麻杆的一合之敌?!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甚至没有看清楚此人是如何出手的。 满堂宾客,也满脸惊诧。 这都是什么人啊! 怎么一个比一个生猛,也一个比一个凶残?! 看得出来—— 郭破是真怕耽搁太久李昂会肚子饿。 所以他废掉这位高大威猛兄后,便滑步冲向了韩少雄等人。 出手如电。 肘击,膝顶,分筋,错骨,摔投! 将近身的擒拿功夫,发挥到极致。 便见一个个高大威猛兄,如烂泥般瘫软在地。 他很瘦,但他是瘦虎。 这些家伙再怎么高大威猛,也只是羔羊。 “河间郭家的二十四路小破手,名气不如咏春。但也仅是名气。真论威力,绝不弱于号称近身战天下无敌的咏春寸劲。就是……太残忍了喂。搞得我都有点同情这几个家伙。” 高长恭点评道。 李昂悠悠然吐了个烟圈,看着郭破虎入羊群,清冷眸子难得露出几分欣赏。 这俩亲卫,高长恭号“人屠”,刀法出神入化,郭破号“瘦虎”,擒拿世间一绝。 都是一等一的俊才。 不过顷刻—— 韩少雄几个师弟,便全都被郭破废掉。 烂泥般瘫软在地,浑身骨骼,也不知道碎了多少处。 至于韩二少本人,却被郭破擒住。 重重两脚,就踹碎了他的膝关节,让韩少雄跪在了李昂面前。 这一切,其实也不过是李昂半支烟的功夫。 韩家其他护卫,匆匆赶来,还有四个气场强大的中年人,都是韩家供养的供奉,实力又远在韩少雄等人之上。 “小子,还不放了我儿子,你要敢乱来,今天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韩破军咆哮道。 韩少雄等人败得太快。 他完全没有时间反应,自己仅存的儿子,就已经落到了李昂手中。 他现在,投鼠忌器。 “韩先生,你似乎很暴躁。” 李昂淡淡笑道。 又是悠悠然吐了个烟圈。 “你……” “先生,他不过是无能狂怒。” 高长恭补刀。 “你们!!!” 韩破军更加愤怒。 他这辈子也没像现在这般难堪过。 韩家三百年豪族,竟然被三个年轻人杀到家中为所欲为,自己仅存的儿子,还落在对方手中。 他深吸了口气,强自冷静下来。 “小子,你这两个同伴是很强。但强龙还压不住地头蛇。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们韩家拥有怎样的力量。别的不说,就我韩家这四名供奉,都是暗劲巅峰的强者,任意拿出来一个,都可以碾压你这两名同伴。” 他冷冷盯着李昂: “识相的,就放了我儿子,一切好说。否则的话——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活在这世上。” 听他说完,宾客们都震惊不已。 “四个暗劲巅峰强者?韩家居然有这样的实力?” “果然是三百年豪族,底蕴深不可测啊。这三个年轻人再强,也不可能敌得过四个暗劲巅峰武者吧!” “是啊,暗劲巅峰,那绝对是一方高手!” 武者以运劲层次高低,通常分为三档。 明劲,暗劲,化劲。 如韩少雄等人,便是明劲武者,已然登堂入室,算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 暗劲武者就更加强悍,是真正的高手。 至于化劲,那可是“一蝇不落,一羽不沾”的层次,已经拥有开宗立派的资格。 四个暗劲巅峰,绝对是不容小觑的强悍力量! “你这人真啰嗦,我都没怎么听懂。” 李昂叹了口气: “小高,你给我翻译翻译,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先生,他说他这四个供奉很强。” “哦。” 李昂又看向郭破: “小郭,这四个家伙真的很强么?” 郭破: “他们四个一起上,倒是可以跟十二岁时候的我打一打。” 李昂: “那确实挺强。” 他笑了笑,看着韩破军: “韩先生,你们韩家居然这么厉害,我都被你吓到了,现在很慌。” ………… ………… 第十三章:好事成双 “四个一个上,大概能跟十二岁的我打平手。” “那确实很强。” “韩先生,我被吓到了,现在很慌……” 宾客们听着这样的话语,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神他妈很慌。 瞧李昂那慵懒又优雅的样子—— 他绝对不是慌张,他这是嚣张。 非常非常max嚣张!!! 韩破军彻底被激怒。 他鼻孔冒着粗气,额头上青筋一突一突,目光如刀子般割在李昂身上。 “小子,大言不惭,竟敢如此羞辱我们!” “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你就是打娘胎中就开始练武,顶天也就是暗劲层次吧!” “识相的就跪下来磕头认错,否则别怪老夫以大欺小!” 那四名供奉,自诩强者,却被这般折辱,早就怒不可遏。 杀人般的目光,锁定在郭破身上。 但凡武者,最重名望,哪能被这般羞辱? 郭破就要上前。 边上高长恭却道: “小郭,你今天已经出过手了,哥哥我还没尽兴呢。还是我来吧。” 七个天策亲卫,郭破实力最强,年纪最小。 兄长开口,这种小事,郭破自然不会再争。 “说起来,肚子还真有些饿了,小高,速战速决。” 李昂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神情变得愈发慵懒。 今日秋光明媚,这人啊,就是容易犯困。 “先生有令,焉敢不从?” 高长恭跨前十步,到了那四位供奉身前。 “麻烦你们……一起上吧,真赶时间。” “竖子,找死!” “黄口小儿,焉敢辱我?” 这四大供奉拿出来,哪个称不上一方高手? 此刻竟是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辈,如此羞辱,早就怒火攻心。 四人俱都提了口气,然后身如掣电,扑向高长恭! 各逞绝学。 看这架势,是要一出手,便将高长恭格毙当场! 便见四道寒芒,倏地闪现。 突然就起了风。 冷风如刀。 或者说刀如冷风。 这四个各骋绝学、杀气滔天,扑向高长恭的一方高手,身体突然就僵硬了,接着便直挺挺倒下。 突然安静。 众人看去,全都张大了嘴巴,完全不能合上。 这四个名镇一方的大高手,竟然已经殒命当场。 他们眉心,都插着一把刀。 飞刀的刀! 眼睛犹自死死睁着,显然临死前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被杀死。 连一声惨哼都来不及发出。 “你的二十四路小破手,小高的飞刀,都是这世间一绝,值得浮一大白。” 李昂浅笑。 倒是有些遗憾,手中无酒。 “先生,这世上真正能称‘绝’的只有您。可惜这天下之大,怕是很难再有人,有资格让您全力出手。” 郭破其实是个很骄傲的人。 却发自肺腑,视李昂如神祇。 十五岁那年初见,便彻底为这个男人折服。 能追随在李昂身边,更是被这位“河间瘦虎”视为一生最大的荣幸。 天策亲卫中,他的无敌破手,高长恭的多情飞刀,白玉兰的霸王大枪,唐斩的离别重剑……都称得上绝学。 但也仅是人间丽色。 全力出手的李昂,却是天上才有的风景。 “武林高手,好高哦,怕是有两层楼那么高吧?” 高长恭不屑一笑,摇了摇头,又默默走回李昂身边。 偌大礼堂,变得极为安静。 以至于可以听到众人此起彼伏的呼吸,甚至礼堂外那秋风拂过银杏叶、飒飒坠地的萧瑟。 韩破军此刻的表情,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起先是愤怒,然后是无能狂怒。 现在大概是在思考人生。 “李先生……” 他努力平复下来,称呼从小子变成了先生。 先不说李昂有什么背景,就凭他有两个实力如此强悍的同伴,就足够让他忌惮。 “你这么胡作妄为,打得可不仅是我韩家的脸,而是整个蜀郡所有世家的脸。你的同伴再强,也不足以让你横行蜀郡,你就不怕举世皆敌?” “举世皆敌?” 李昂淡淡一笑: “我倒是希望这世上能多几个人,有资格做我的敌人。” 他缓步走向韩少卿的灵柩。 颀长风衣后摆,无风而动,猎猎而响。 韩大少躺在水晶棺中,经过入殓师的打理,面容看起来倒是十分安详。 “李先生,人死毕竟不能复生。你无论做什么,你义父都不可能活过来。只要你不再执着于仇恨,我们四大家族,也不是不可以跟你和解,甚至可以给你一笔不菲的补偿。” 韩破军循循善诱道。 本质上,他是个商人。 在他眼中,没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当成生意谈。 包括跟杀他儿子的凶手。 在他看来,李昂所做的一切,其实也只是逼他们四大家族让步,然后给自己拽取利益。 他不相信,这个前途广大的年轻人,真的会为了给跟他并没有血缘关系的沈苍生复仇,就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 跟他们四大家族不死不休。 别看他现在,被逼得极为狼狈。 那只是因为李昂突然造访,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若有充足时间准备,他有的是法子对付这小子的两个厉害同伴。 “补偿?” 李昂摇了摇头: “韩先生,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能谈成生意的。或许你可以,但我不行。” “你啊,活得狡诈卑劣,就别想再死得心安理得。” 最后这番话,是对躺在水晶棺椁中韩少卿说的。 话音落下,李昂比起手掌,虚空一震! 下一瞬—— 这座精美绝伦、宛若艺术品的水晶棺,便轰然破碎,冰晶辉映着阳光,如一场浩瀚的雪。 棺盖冲天而起,又落在地上,荡起漫天烟尘,也狠狠震慑着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觉狠狠抽搐了一下。 棺椁中躺着的尸身,自然变得扭曲,不成人形。 “……杀人还要鞭尸?” “狠辣,嚣张,雍容,优雅……举手抬足,都蕴着九天神祇般的无上威仪,更可怕的是,他才二十多岁……这个叫李昂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或许……他是来自天上的神明吧。” 众人议论着,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那个沐浴在金色阳光中、雄伟如神又清绝如仙的身影。 似乎,多看他一眼,都是莫大的亵渎。 “你……你怎敢……” 韩破军面部表情变得极为扭曲。 “韩先生,你刚才说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做人呢,千万不要执着于仇恨,这句话,我现在转送给你。” 李昂目光在满堂宾客中逡巡一周: “十分抱歉,让诸位受到了惊吓。” 他淡淡一笑,表达着歉意,接着便优雅退场。 颀长身影,沐浴在暮光之中,渐渐消逝。 “你……你什么意思?” 韩破军显然不明白李昂跟他说的最后一番话。 “韩先生,我们家先生说了,你中年丧子,可喜可贺。我们既然来吊唁,当然不能不知礼数。没有准备礼物,那就好事成双吧。” 高长恭浅浅笑道。 郭破便拎起已经被他折磨成一滩烂泥的韩家二少,一把冒着森然寒光的匕首,比在了韩家二少的脖颈上。 刷—— 刀芒一闪。 便有血雾,喷涌而出。 蔚为壮观。 韩家二少双腿无意识抽搐着,很快就在不甘与怨毒中,走向宿命的终结。 高长恭和郭破二人,追随李昂脚步,也从容退场。 “噗……” 韩破军吐出一口黑血,就此晕厥。 宾客们,瞠目结舌。 韩家葬子,可喜可贺。 葬一个是葬,葬两个也是葬。 原来这就叫好事成双! ………… ………… 第十四章:借酒问郎君 黄昏光景,暮色渐染。 高长恭开车,李昂独身坐在后座,微眯着眼,打量着这座暮光中的城市。 暌违十年,他在变,这座曾生活十六年城市也在变。 义父不在了,曾经认识的人,也没了联系。 他读书时,虽然孤僻寡言,还是认识些人。 有个绰号叫知了的哥们儿,像个小跟屁虫般,整天跟着他,昂哥昂哥叫个不停。 也不知现在过得如何,还在不在蜀郡? 还有那个大他一届的学姐,自己是答应她要考入西蜀学府的,只是最终爽约。 也不知道十年过去,学姐又是什么境况。 或许早就嫁做人妇,孩子都能打酱油。 十年的时光啊,确实可以改变太多东西。 “先生,接下来去哪儿,要不,咱去喝两杯?” 开车的高长恭见李昂有些沉默,便开口问道。 “倒也不错。” 李昂点头。 这阵子也确实没有畅快喝过酒。 酒瘾是真真有些犯。 高长恭驱车,到了南河边一家名为“幽凰”的酒馆。 此时华灯初上,酒馆还没有太多客人。 三人进去,找了个僻静角落,要了些烈酒,便开始喝。 天策军喝酒的规矩,向来是要行酒令。 高长恭举起杯子: “人寿只百年,谁得死其所?” 郭破接道: “有生当饮醉,一醉可成仙!” 李昂朗声道: “不恨万古英雄吾不见,只恨万古英雄不见吾。” 三人都举杯,碰在了一起: “铁甲,依然在!” 接着便一饮而尽。 氛围一下就起了来。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接着便是第二杯和第三杯。 这也是天策军的规矩,喝酒必先饮三杯。 上敬天上的英灵,下敬地下的忠骨。 中间这杯,敬这世间的良心! 他们三人,高长恭生的俊俏,柳叶眉桃花眸,男生女相,却又有军人的英气,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 郭破虽然瘦削,却极为精悍,也是器宇轩昂。 最出众自然是李昂。 雄伟如神,清绝如仙。 若不是亲眼瞧见,很难相信世间竟能生出如此男子。 他们又喝得这般豪气干云,自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其中不乏妖娆多姿的名媛少妇,壮着胆子过来搭讪,却又被赶走。 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样子,哪能让这般水性杨花的女子近身。 却有一身材高挑的女子,提着一坛酒,款款而来。 这女子虽是汉人打扮,看眉眼,倒像是苗人。 蜀郡莅临苗疆,有许多苗人定居。 李昂微微蹙眉。 高长恭就要赶人。 女子解释道: “三位别误会,我叫苏幽凰,是这间酒馆的老板。三位……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吧?不知是否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李昂素来寡言,郭破压根就是个不会说话的石头。 这种交际活儿,自然交给高长恭。 他淡笑道: “那倒没有。至少苏老板您这酒里面没勾水。” “先生可真是风趣。” 苏幽凰嫣然笑道: “三位大驾光临,不知道小女子有没有荣幸,请三位喝一杯?” 她在跟高长恭说话,大半注意力却放在李昂身上。 她敏锐地察觉到,三人中真正拿主意的是谁。 有些人的气质,是藏不住的。 “不好意思,我家先生没有习惯跟陌生人喝酒。” 高长恭拒绝道。 “先生,我手里这瓶,可是我们酒馆最好的酒。” 苏幽凰看着李昂: “若我没看错,三位应该都是军人吧。小女子虽然只是一介商贾,却最敬军人。若无你们保家卫国,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又怎能安享太平?” “苏老板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又有好酒,那我就破戒一次。” 李昂笑了笑。 他也不是那么的不近人情。 “不过——只饮一杯。” “一杯足矣。已是小女子三生有幸。” 苏幽凰便扒开酒塞,分别给三人都满上一杯。 动作熟练柔美。 李昂端起酒杯嗅了嗅。 他是懂酒之人,苏幽凰没有说谎,这酒,果然是难得的佳酿。 “三位先生,小女子先干为敬。” 苏幽凰浅浅一笑,落落大方,拿着杯子便干。 李昂三人,自然也一饮而尽。 “果然是好酒,不知苏老板这酒,可有名头?” 李昂仔细品味,愈发觉得这酒,回味无穷。 “小女子是苗人,这酒是我们那边独有的。唤做‘女儿情’。是小女子出生时,阿爸埋下的,只此一坛。用你们汉人的话说,红粉与佳人,美酒赠英雄,先生既然喜欢,小女子便把剩下这大半坛酒也赠给先生。” 苏幽凰说完,也不等李昂拒绝,款款行了一礼,便自离去。 李昂倒是有些错愕。 他淡淡道: “这位苏老板,倒是个妙人。” 又给自己满了一杯,一饮而尽。 他是好酒之人,哪有见着好酒不喝的道理。 高长恭表情却变得颇为古怪。 “先生,这酒……” 郭破警觉道: “难道有毒?” “毒倒是没有,但有玄机。” 高长恭解释道: “据我所知,以苗人风俗,这‘女儿情’一般是女子刚出生就埋下,等遇到心仪的男子才开封,借酒问郎君,女儿美不美。若是男子喝下,那便是答应跟这女子幽会。先生,今晚你可有福了啊。” 他说完便嘿嘿直笑。 李昂满脸错愕。 本来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女儿情”的他,端着杯中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却见苏幽凰站在酒馆吧台,不住打量着他,目光七分含蓄三分勾人。 “果是异族女子,可比我们汉族姑娘泼辣得多。不过倒是别有风情。先生,要不我跟小郭先撤,怎么也不能坏了您的好事……” 高长恭挤眉弄眼道。 “无聊。” 李昂白了这家伙一眼: “不就是一壶酒么,哪有这么多玄机。你要喝便喝,不喝闭嘴。” 高长恭自不敢再多言。 酒真是好酒,三人又都是酒鬼,哪里按捺得住,便继续推杯换盏。 酒过几巡,三人都有些醺了,就听到阵阵吵闹声。 “什么玩意儿,本少叫你陪老子喝酒,那是瞧得起你。还尼玛推三堵四。别以为本少刚才没瞧见,你这骚娘们儿刚才可对那边桌那三个棒槌不住搔首弄姿呢。” “就是,我们秦少叫你喝酒,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敢不喝,信不信把你这酒馆给拆了?” 是李昂他们隔壁桌的几个年轻人。 估计是喝多了,硬要苏幽凰这美女老板陪酒,苏幽凰不从,他们就开始吵闹威胁。 立马吸引了酒馆内客人的注意力。 “是……是秦乐秦大少他们几个啊。这几位主儿,哪个家里都有数亿身家,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苏老板要惹大麻烦了……” “是啊,这几位主儿,在咱蜀郡,近乎是横着走的。跋扈的很,谁敢招惹他们?” 宾客们议论着,知道这几个年轻人背景不俗,又有谁敢冒头,去英雄救美? “苏幽凰,你们异族女子,不是向来放得开么?我看你一个弱女子,经营一个酒馆也不容易,想必缺钱得很吧?” 纨绔公子哥中为首的秦乐邪邪一笑: “这么着,只要你喝一杯,我就给你五万。” 他打开了一个背包,里面装满了一百张一叠的钞票。 拿钱砸人,是秦乐惯常喜欢做的事情。 他觉得这么做很快乐。 他爹既然给他取名叫秦乐,他自然要做一个快乐的人。 “你!” 苏幽凰脸色发白: “秦少,请自重。” 便要转身离去。 却被秦乐一把拽住—— ………… ………… 第十五章:看前方,黑洞洞 “臭娘们儿,给脸不要脸,实话告诉你,今儿少爷我就偏要羞辱你,玩弄你。这酒,你他妈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你要不喝,信不信本少扒光你的衣服,跟我这哥几个表演一下现场直播?省的他们不相信老子可以坚挺一个小时!” 秦乐满脸阴狠,肆无忌惮。 欺凌弱小,也是他惯常做的事情。 这么做,他也会很快乐。 “哈哈,秦少牛逼!” “秦少您喝完了头汤,弟兄们是不是也可以分一杯羹?这异族娘们儿长得还真他娘勾人!” “妈的,想想就兴奋……” 污秽不堪的话语,从秦乐这群狐朋狗友嘴中冒出来。 苏幽凰哪堪这般折辱。 她端起酒杯,便将一整杯白酒,泼在了秦乐脸上。 瞬间安静。 秦乐死死盯着苏幽凰,任由脸上的酒水,缓缓从脸上滴落。 他不快乐了,他很生气。 “臭娘们儿,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大概静默了三四秒,秦乐终于爆发,他扬起手,就要往苏幽凰脸上抽去! 便在此时—— 秦乐举起的手,被狠狠抓住。 一个高大雄伟、器宇轩昂的年轻人,不知何时,便出现在他身边。 “是你这棒槌啊,敢来坏本少的好事?” 秦乐骂道。 他认出了李昂,就是他隔壁桌那三个棒槌之一。 “你让我很生气。” 李昂淡淡道。 苏幽凰请他喝了一坛酒,此刻遇到了麻烦,他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三人都有些微醺,没怎么弄清楚情况,秦乐又是突然动手,以高长恭和郭破的实力,都不可能瞬息出现在秦乐身边。 唯有他能够做到。 但有严重洁癖的他,显然不屑于跟秦乐这种臭虫保持身体接触。 他放开了抓住秦乐胳膊的手,还甩了甩,显然是嫌他脏。 今天出门忘了带手套。 但秦乐显然是误解了,以为李昂很怂,压根不敢拿他怎么样。 他嗤笑道: “哟,瞧你这棒槌,长得倒是人模狗样,挺适合去当鸭子。难怪刚才苏幽凰都忍不住对你搔首弄姿。” 秦乐满脸的不屑: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很生气?哇,我好害怕。你不会是想打我吧?” “秦少,我也好害怕,他的眼神好凶。” “本少也好怕怕,不过他们只有三个人喂,而我们,似乎带着好多保镖?” “指不定人家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可以一个打十个哦。” 这群膏梁纨袴,嬉皮笑脸的交谈。 哪里把李昂等区区三人放在眼中。 他们打小就喜欢干坏事,所以都有出门带保镖的习惯。 便见秦乐拍了拍手,就有十多个膘肥体壮、满脸杀气的保镖,冲了过去,将李昂等三人围了起来。 “小子,现在你还生气吗?” 秦乐满脸嗤笑: “什么玩意儿,也敢学人英雄救美?本少就站在这里,你敢打我一下?来,往我这边脸狠狠的来,我求你了。” 看着十几个将自己围着的保镖,看着无比嚣张的秦乐,看着这群有恃无恐,准备看好戏的膏梁纨袴—— 李昂没有说话。 他闭上了眼睛。 “高哥,先生这是在干嘛?” 郭破问高长恭。 高长恭道: “先生应该是在思考人生,其实我也在思考人生。” “高哥,知道我脑子不大好使,你说话能不能不卖关子……” 高长恭语重心长道: “小郭,那你仔细回想你的人生,有没有听过这么贱的要求?这家伙妈卖批的求着我们打他!” 郭破是那种单线条的人。 他仔细回味了一下自己二十年的人生。 然后摇了摇头,无比认真的说道: “高哥,还真没有。人怎么能这么贱?” “我二十四年的人生也没有,想必先生二十七年的人生也没有。这就是我们思考人生的原因。” 高长恭叹了口气: “妈卖批我也很难相信世上会有这么贱的人。” “草,你们他妈想死?!” 秦乐哪里受得了高长恭这嘴炮界最强王者的挤兑,完全愤怒。 指着李昂等三人,便破口大骂。 他挥手,指挥着自家的保镖: “一起上,给他打断这仨棒槌的四肢,一看就是臭当兵的,妈比老子最讨厌就是臭当兵的!” 保镖们立马开始行动,逼向三人。 高长恭跨前一步。 眼神变得嗜血。 这群膏梁纨袴,自然不可能让他家先生亲自动手。 那也太脏手。 郭破也没有动手的想法。 河间瘦虎,天生傲骨。 但高长恭不嫌脏。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追求。 “人屠”高长恭的人生目标,是效法武安君白起,在追随李昂的余生中,杀够百万! 这数字太庞大,所以再垃圾的垃圾,他都不嫌弃。 “把秦乐阉掉,其他人剁手。再通知他们家族,过来磕头认错。” 李昂吩咐。 “哇哦,我听到了什么,这小子说他要阉掉我?” 秦乐咋舌。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少,你没听错,他还说要砍断我们的手……” “还要我们家族来跟他磕头认错……” 其他人也满脸诧异。 彼此对视,接着就是疯狂大笑。 “哈哈,笑死老子了,小子,你他妈不会是刚从二院出来的神经病吧?” “你以为你是谁?瞅你这怂样儿,本少一根小拇指就能碾死你!” “还想让我们家族过来给你磕头认错,哥几个背后的家族加起来,便是四大家都要忌惮几分,你龟儿子算个锤子!” 秦乐在笑。 一众膏梁纨袴在笑。 他们越笑越开心。 “动手!” 秦乐摆手下令。 保镖们领命上前,个个威猛凶残。 其中冲得最快的一个家伙,一脚就往李昂胸口踹去。 然后—— 便是轰得巨响。 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 此人倒飞回去。 他的整个胸腔,已经完全塌陷,多了个触目惊心的大窟窿。 自然死得不能再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道。 刹那之间,保镖们身体完全僵硬,生生刹住脚步。 还在开怀大笑的秦乐等纨绔,笑声戛然而止,全都张大嘴巴,眼中满是诧异,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他们看到了一把大家伙。 黑黢黢的躯干,泛着金属色泽。 黑洞洞的口子,如择人而噬的怪兽,不断在这些人身上游离。 秦乐等纨绔很懵。 他们压根就没想过,对面会有这玩意儿。 更没想到,他们真敢开。 纨绔之间,争风吃醋,也有大打出手的时候,但顶天也就是玩玩冷兵器,还得点到为止。 哪见过一言不合,就掏出一把黑洞洞?! 裁判,这尼玛绝逼是犯规啊! “秦乐对吧?乖乖站好,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其实,也不是太疼……” 高长恭瞄着秦乐胯下,脸上挂满笑意。 秦乐浑身冷汗。 看前方,黑洞洞。 这一刻,他好想回家找妈妈。 ………… ………… 第十六章:此生的荣幸 “我警告你……你别乱来,我是秦家的嫡长子,你敢动我一根毫毛……你都死定了!” 秦乐大叫。 “哇,我好害怕。” 高长恭学着方才秦乐的戏谑语气。 “草,老子不信你他妈真敢杀我,你个臭当兵拽个锤子,你敢动我一根毫毛,都别想活到明天。” 秦乐怒骂道。 高长恭是杀了他一个保镖,但杀死一个贱民,跟杀死像他这样的贵族子弟,概念是完全不同的。 在他的观念里,贱民的命本就不是命,草芥而已。 但他不同。 他是千金之子。 便是一根毫毛,都无比金贵。 这三个臭当兵的棒槌,除非自己也不想活了,否则不可能有胆量伤他,更别说杀他。 其他贵族纨绔们,显然想法也跟秦乐差不多。 李昂等三人,到目前为止,都只对保镖下手,给了他们莫大的底气。 “就是,以为凭你手中这破玩意儿,就吓得住我们?” “我呸,三个臭当兵的棒槌,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们仨棒槌,有不在的时候吧,到时候咱哥几个不把这骚娘们儿几个洞洞都弄得稀巴烂!” 纨绔膏粱们,破口大骂,气势汹汹。 无可否认,他们的行为很脑残。 但一个人飞扬跋扈惯了,既有煊赫家世,家里人也纵容,便很容易养成这种性格。 不见棺材不落泪。 或者说见了棺材,也不信真有人敢把他们塞进去。 便在此时—— 砰。 触不及防的巨响。 好似惊雷。 还很猖狂、不住叫骂的秦乐秦大少,便捂着裤裆,嗷嗷惨叫。 他的裤裆处,已是血淋淋一片,那话儿,分明就被高长恭精准一击,给轰得稀巴烂。 秦乐在地板上翻滚。 其他人满脸错愕。 尼玛!!! 真开??? 怎么敢? 他怎么敢啊!!! 咚咚咚。 他们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冷汗一下子就冒将出来。 突然也就安静了。 这群纨绔大少,彻底吓绥,有不堪者,屎尿都糊了一裤裆。 更多人,则是跪在地上,大呼爷爷饶命。 “明明只是一群孱弱的羔羊,为什么就那么喜欢扮野兽呢?” 高长恭耸了耸肩。 他拔出锋锐匕首,踢倒离他最近一个家伙,踩在脚下,抓着他的手便剁。 接着扑向第二人。 像他这种受过最严苛训练的杀人机器,拾掇这群纨绔膏粱,跟用宰牛刀杀鸡,其实也没有太大区别。 …… 一分钟后。 这群膏梁纨袴,齐刷刷跪在酒馆大厅之中。 高长恭道: “刚才都听到我家先生说什么了吧。立刻通知你们的家族,过来磕头认错。半小时之内不到,我就轰碎你们的脑袋。” 酒馆的客人们,都被震慑到了极处。 他们可都清楚,这群大少背后的家族,意味着怎样的能量。 那个坐在沙发椅上,不疾不徐喝着酒,整个人看起来优雅到了极处的年轻人,不仅下令废了这群大少,看这架势,还要让他们背后的家族过来赔礼道歉,甚至磕头认错? 此人……太狂! 到底是有滔天背景,有恃无恐,还是脑子出了问题? 大多数人都笃定是后者。 年纪轻轻,再厉害又能有多厉害? 等待会儿各大家族的话事人来了,这个年轻人,绝对会后悔! “小子……你他妈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父亲来了,我一定让你付出一千倍,一万倍的代价!” 秦乐悠悠转醒,大声叫骂。 被彻底阉割的他,完全生无可恋。 唯一想的就是复仇。 其他纨绔只是断手,倒没像秦乐这般悍不畏死。 但显然都在盘算,待会儿要如何报复! 李昂淡淡道: “似乎在你们的逻辑里,你们欺辱别人是理所当然,别人欺辱你们便是十恶不赦?” “我觉得这很没有道理。” “秦乐,你今天肯定会死。不过杀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父亲。” “他生了你,却没有把你教好。我只得麻烦他,再把你弄回去。” “至于你们——我会让你们的父亲,砍下你们另外一只手。” 说完便闭上眼睛养神。 “这小子真是个疯子……” “是啊,等这群大少家里人来了,他怕是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据我所知,秦少的父亲秦虹,跟卫戍区的吴大统领关系颇好!” 酒馆的客人们,聚在一起,静观事态发展。 他们压根不觉得李昂有硬捍这么多豪族的实力。 这个年轻人,现在有多狂,待会儿就会死得有多惨! …… 大约半小时后,以秦家之主秦虹为首,十多个身家不俗、近乎站在社会金字塔顶端的中年男人,带着保镖,陆续赶来。 他们都是接到了自己宝贝儿子电话,知道“幽凰酒馆”中是什么情况。 但在进门之前,他们其实都不敢相信,真有人敢如此狂妄。 不仅废掉了他们的儿子,还要他们亲自赶来,给他磕头认错。 都觉得很荒谬。 他们这些人—— 哪个没有亿万身家? 哪个又没有煊赫地位、强大靠山? 联合起来的能量,便是蜀郡四大家族都得忌惮。 实在无法想象,竟有人敢如此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们满腔怒火赶来,然后心中怒火便烧得更加炽烈。 他们的宝贝儿子,家族的未来继承者们,全都跪在一个年轻人面前,且全都被斩断了一条胳膊。 最惨的是秦家少主秦乐。 下体血糊糊一片,显然是被用极为残忍的手段阉割掉。 更让他们怒火中烧的是—— 他们人都到齐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年轻人,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他此刻正在喝酒。 细酌慢饮。 优雅到了极处,又晕染出几分慵懒。 酒馆的老板苏幽凰,在给李昂斟酒。 异族的女子,见惯了穷山恶水猛兽,胆子自然要大些。 她自然知道秦乐等纨绔背后的家族,是何等的强大。 但或许是李昂看起来实在是太镇定,以至于让她忐忑不安的心,也变得极为安宁。 她已经不去想今晚自己的结局会如何。 不重要了。 她突然觉得,能替这个风华绝代的年轻男子斟完这坛酒,便是她生来的缘由,此生的荣幸。 千夫所指,李昂在饮酒。 人在酒馆自然要喝酒。 他觉得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这一幕,在秦虹等人看来,却是十足的挑衅,无限的嚣张。 ………… ………… 第十七章:这玩意儿,本就是用来杀人的 “爸,救我啊!” “爸,就是这小子砍了我的手,弄死他!!!” “爸,他把我阉掉了,我也不想活了,但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秦乐等跪在地上的膏梁纨袴们,见救星来了,纷纷哀嚎。 秦虹等人,挥了挥手,便有许多保镖进场,将李昂三人围了起来。 “小子,我不管你是谁,今天你都别想活着走出去。不过在灭你之前,我很想知道,你是哪家的后辈,行事竟敢如此跋扈?” 身材魁梧的秦虹,指着李昂,满脸恚怒: “你让我秦家绝后,只是弄死你,怎能泄我心头之恨?我要你整个家族的命!” “秦兄,弄死他之前,可得好好折磨折磨。他砍我儿子胳膊,我就要将他的四肢一节一节剁掉,拿来喂狗!” “干脆留他一命,做成人彘,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主意不错……” 彘是猪的意思。 把人砍断四肢,挖掉眼睛,剜除鼻子,刺聋耳朵,装在罐子里,便叫人彘。 西汉吕后发明了这种刑罚,曾用来炮制刘邦的爱妃戚夫人。 这群身居高位、近乎站在社会金字塔顶端的中年人们,压根就不觉得年纪轻轻的李昂,有资格跟他们斗。 他们也没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和因果。 是不是他们的儿子有错在先—— 不重要。 这个世界讲的不是对错,而是实力。 “我一直觉得,打扰别人喝酒,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 李昂眉头微蹙。 因为他这番话—— 怒火满胸的秦虹等人,怒意更甚。 这小子废掉他们儿子,还敢要他们过来,给他磕头认错。 此刻竟还觉得他们吵闹,打扰了他? 此人的狂妄和嚣张,超出他们想象。 “你知不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我一根头发……” “老子警告你……” “相信我,你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中年人们呵斥,怒吼,甚至咆哮。 “礼貌这个东西啊,还真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李昂叹了口气,将手中酒杯轻轻在桌子上一磕。 这群中年人,突然也就闭了嘴。 不是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不礼貌。 而是他们看到了两把大家伙。 所以他们都变得很老实。 身体僵硬,呼吸急促,脸色发白。 不得不承认,帝国某些方面的禁令,执行得很彻底,便是以他们的身份,都不可能弄得到黑洞洞。 更何况高长恭和郭破手中的,可是两把大口径的黑洞洞。 拥有最直接的威慑力,胜过任何话语。 秦虹等人终于闭了嘴。 世界恢复了清净,李昂继续饮酒。 这坛“女儿情”,并不算多,再怎么慢饮细酌,半小时后也差不多喝完。 “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 李昂意犹未尽、放下酒杯。 当真是好酒,可惜只此一坛,今后再喝不到。 “小子,现在可以谈了吧?别以为你有军中背景,我们就会怕你……” 秦虹咬着牙道。 李昂今天已经喝了不少酒,清冷的眼瞳,变得颇为迷离。 看人都有重影。 他看着眼前这个气势汹汹的中年人,皱眉道: “你……你谁啊?” “你……” 秦虹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奇耻大辱,他想吐血。 “先生,您喝醉了……这人……是秦乐这小子的父亲,其他人则是其他纨绔的父亲……” 高长恭说道。 他知道自家先生这毛病,喝多了,就记不住事。 再说眼前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要紧的人,并不值得李昂记住。 “哦,我想起来了,是我叫你们来的。” 李昂拍了拍脑袋,看着秦虹等人: “不好意思,怠慢了。” “事情呢,是这样的,你们的儿子,做了些比较过分的事情。我略微惩戒了一番……你们呢,倒不用感激我,只是顺手而为……” “秦先生,我觉得你对自己儿子的教育极为失败,我希望你能亲自动手,送他上路。” “至于你们——” 他看着剩下的中年人们: “我只砍了你们儿子一只手臂,剩下的一只,是留给你们的。” “然后再给我磕头认错,此事就到此为止。” 李昂的声音,并不冰冷。 喝醉的他,显得极为慵懒。 这番话,倒像是在跟经年不见的老友交谈。 但话语中的意思,却让这帮本就愤怒无比的中年人,怒火升腾到了极点。 “呵呵,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哪怕你有军中背景,那又如何!以为老子会怕你?” 秦虹还没说话,另一个微胖的中年人,指着李昂,便是破口大骂。 他就是方才叫嚣着,要把李昂削成人彘的家伙。 “你当然可以不怕我,甚至你以后再不用怕任何人。” 李昂说。 “你……什么意思?” 中年人问。 答案很快揭晓。 轰! 此人的脑袋,转瞬就变成一块碎裂的大西瓜。 肥胖的无头身躯,直挺挺倒下,发出沉闷声响。 很可惜,此人再也没有办法弄明白李昂是什么意思—— 人只能死一次。 死人自然不需要再畏惧任何人。 气氛变得极为诡谲。 “你……你们居然敢公然杀人?!” “你们怎么敢!!!” 有人惊呼。 有人大叫。 声音都有些变调。 高长恭翻了翻白眼: “你们这些人……真的很奇怪。” 他看了看手中的黑洞洞: “这玩意儿,本就是用来杀人的。” ………… ………… 第十八章:先生今夜可否留下? “你们这些人……真的很奇怪。” 高长恭看了看手中的黑洞洞: “这玩意儿,本就是用来杀人的。” “你……你们这是在滥杀无辜!” 秦虹收拢心神,盯着明显是主事者的李昂,冷冷说道: “秦某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跟卫戍区的吴文大统领,也算得上相交莫逆,不知道吴文大统领,治不治得了你?” 在他看来,李昂顶天就是个小校尉。 搬出一个仅次于将军的卫戍大统领,轻易就能将他碾压! “哦?” 李昂微微抬头: “堂堂卫戍大统领,不在驻地好好待着,却有功夫来帮一个商人撑场面?” “看来你不信?呵,那你等着。等吴大统领一来,你的路就到头了!” 秦虹冷笑。 便开始打电话。 他笃定这小子是在死撑! 等吴大统领一来,他还装得下去? 就凭他今日所作所为,绝对难逃一死! 大概二十分钟,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缓缓走进长乐酒店。 还带着十多个满脸凶悍的卫兵。 杀气腾腾。 “吴大校……” 秦虹连忙迎了上去,极为恭敬,然后简短跟吴文说清楚了情况。 “你们两个臭小子,从哪儿来的?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吴文听完,怒气腾腾,指着李昂和高长恭便骂。 他挥了挥手,带来的卫兵,手中兵器,全都对准了李昂和高长恭二人。 吴大校压根就没打算弄清楚这两人来历再动手。 他觉得自己有不把这俩小娃娃看在眼里的资本。 然而—— 这俩小娃娃并没有如他想象那般,直接投降。 最过分的是坐在沙发上那个家伙。 见他吴大校来了,别说起身给他敬礼,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似乎他堂堂大统领,在这小娃眼中,狗屁都不是! 吴大统领很生气。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最严重的冒犯! “我数三声,马上缴械投降。否则我会把你们当场击杀!” 他咆哮。 吴大校,单名一个文字。 是文质彬彬的意思。 但他现在显然跟文质彬彬没有丝毫关系。 又咆哮又怒吼,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十多个卫兵,手中兵器,全数对准李昂。 李昂却并不在意。 他掏出檀木盒子,取出了一根粗烟草。 边上高长恭帮他点上。 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 “西境卫戍区……谁的辖区?” “先生,是东方策大都督的。” “东方包子?也有两年没见了,倒是有些想念他那肥嘟嘟的脸。” “先生,我敢保证,东方大都督绝对不想念您。” “也是,这老小子又没受虐倾向。” 李昂浅笑。 两人所言,是一段往事。 东方策,西境军主,帝国五位大都督之一,位高权重,威严无双。 两年前,军部开会,跟李昂这个新任天策军大都督起了争执,一言不合,便动起了手。 结果就是号称军方第一高手的东方策被揍得很惨。 此事过后东方策多了个诨号——东方包子。 只因事后李昂这么评价。 “这厮的脸,很像肉包子,掌掴起来,特别有手感。”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吴文并没有听清楚。 但这将他完全视为空气的态度,却让他格外抓狂!!! “你们三个臭小子,居然敢无视我?” 他怒不可遏。 “我有些困了,小高,结束这场无聊的闹剧吧。” 李昂摆摆手。 高长恭领命,走到吴文面前: “老兄,在你乱讲话前,先弄清楚,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我会没有资格动你们几个小屁孩儿?什么臭鱼烂虾,也敢在我面前摆谱?” 吴文嗤笑。 “小子,在吴统领面前还敢装份儿,真是不知死活!” “识相的就束手就擒,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吴大统领,这俩小子,敢这么不把您放在眼里,又当众杀人,犯下滔天罪行,干脆直接击毙了事!” 秦虹等人,纷纷叫嚣。 “这仨小子,可真是愚蠢……” “是啊,在吴大统领面前,还敢装,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先是公然杀人,现在看架势还敢拒捕?” 围观的酒馆客人们,纷纷讨论。 “臭鱼烂虾?老兄,这话你倒是可以去问问你们东方大都督,看他敢不敢说。” 高长恭冷笑。 下一瞬,原本满脸讥诮的吴文,身体完全僵住。 脸色变得煞白。 他看到了一块令牌。 镌龙纹。 正面书“神将天策”。 背面刻“国士无双”。 古篆体,飞扬大气。 “难道……他……他是……” 吴文冷汗一下子就浸透全身。 “还不跪下?” 高长恭冷声道。 吴文哪敢再犹豫,直接跪在了地上,行三跪九叩大礼。 那些卫兵,见自己上官都如此,连忙跟着照做。 这一幕,让秦虹等中年人,酒馆的客人,跪着的纨绔膏粱们,全都傻了眼。 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凭他们的段位,压根就理解不了,高长恭掏出的那块令牌,意味着怎样的滔天权柄。 “老兄,别紧张。” 高长恭笑了笑,将吴文扶起,替他理了理凌乱的衣领: “我家先生吩咐了,秦虹和秦乐父子,都得死,他也不想再在蜀郡看到秦家的人,至于他们——” 高长恭指了指其他跪着的纨绔: “让他们的父亲,砍掉他们另外一只手,便可以离去,否则——你应该知道怎么办吧?” “当然,请爷放心!!!” 吴文连忙道。 “很好。” 高长恭浅笑。 而秦虹等人,原本还无比嚣张,有恃无恐的他们,冷汗一下子就渗透全身。 他们其实压根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只看到高长恭跟吴大校亮了亮令牌,位高权重的吴大统领便跪了,三跪九叩,姿态谦卑到了极处,如见神祇。 但他们不傻。 到了现在,又怎还会不明白自己是踢到了铁板,甚至是钛合金钢板? 那个安坐在沙发上,姿态慵懒优雅的年轻人,怕不知道位高权重到何等地步! “先生,我错了啊,饶命啊!” 秦虹毫不犹豫跪了下来,跪地求饶。 其他中年人,也全都匍匐在地,磕头不止。 “路已经给你们指出来了,照做就行。我家先生不喜旁人聒噪,你们再这般吵闹,可就一个别想活了。” 高长恭冷声道。 此话一出,众人哪里还敢聒噪,纷纷闭嘴。 再看那些纨绔膏粱,哪里还有一丁点跋扈气焰,全都瘫软在地。 有不堪者,甚至屎尿糊了一裤裆。 而秦虹和秦乐父子,俱是脸色发白,三魂七魄怕都散了大半。 “把他们两个,给我拖出去处理掉。” 吴大统领冷声下着命令。 这种局面,他哪里还会在乎他跟秦虹之间那丁点以金钱维系的所谓友谊? 死道友不死贫道,古来颠扑不破的道理。 “至于你们,该怎么做,还用我多说么?” 他目光阴冷,逼视其他中年人。 他手下的卫兵,都往他们面前扔了一把匕首。 剩下的十多个中年人,哪里还能不懂,全都发了狠,抓起匕首,到了自家儿子面前。 “儿子,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好死不如赖活啊。” 他们涕泪横流。 场面颇为凄凉。 李昂看着,心里没有丝毫波动。 更别提什么恻隐之心。 为将者,若没有铁石心肠,那是对将生命托付给自己的弟兄袍泽性命不负责。 再者,这些人再惨,那也是咎由自取。 就如他刚才对秦乐等人说的。 “你们欺负别人是理所当然,别人欺负你们,便是罪无可赦?”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做的,也不过是让事情变成它应有的样子。 吴大校做事极有效率,很快也就处理完毕,然后到了李昂面前,满脸冷汗得跪下,畏畏缩缩道: “爷,卑职知错了,您……” “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样子。你堂堂卫戍大统领,若再进一步,便是统兵之将,怎不堪到这种地步,跑来给一个商贾站台?” 李昂微微蹙眉: “东方策这老小子,打仗不怎么样,带兵也这么不堪?” “爷,卑职再也不敢……” 吴大校战战兢兢。 “罢了,你也不是我的兵,你们西境兵团就是烂到骨头里,也跟我们北境没什么关系。” 李昂摆摆手: “带着你的人,滚吧。” 吴大校如蒙大赦,连忙让手下卫兵,拖着所有人,屁股尿流般离去。 李昂看着苏幽凰,浅浅一笑: “事情已经完全解决了,相信也不会再有人来找你的麻烦。” 他起身,拱了拱手: “苏老板,今儿可真得谢谢你的好酒……告辞。” 边上郭破替他披上了长风衣。 便动身离去。 “先生……喝了小女子的‘女儿情’,今晚就不能留下么?” 身后传来苏幽凰温柔缱绻的声音。 “留下?” 李昂回头。 看着这个充满异族风情的美女老板。 苏幽凰脸颊通红,看着李昂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期待。 三分羞怯,七分勾人。 ………… ………… 第十九章:我这人天赋异禀 “先生……喝了小女子的‘女儿情’,今晚就不能留下么?” 苏幽凰脸颊通红,看着李昂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期待。 “不必了吧。” 李昂潇洒一笑,转身便走。 没有丁点拖泥带水。 身后的苏幽凰,幽幽叹了口气,无比失落。 “苏老板,别介意,我家先生这些年拒绝的佳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先生心中,想必是还住着一位姑娘的。” 高长恭叹道。 “是么?” 苏幽凰陷入沉思。 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住进这位天神般雄伟,又如天仙般优雅的年轻男子心中? 她可想象不出。 “先生,小女子若再备美酒,可愿来复饮?” 她冲着李昂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巍峨身影大喊。 却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她终于明白—— 他只是无意穿堂的清风。 虽在她心中引起山洪,但风儿就是风儿,又哪里是她能抓得住的呢? …… “高哥,先生心中,当真住着一个姑娘?” “我瞎说的,不过先生这么闷骚的人,肯定还相信爱情。” “高哥,那什么又是爱情?” “小郭,这你就问对人了,人道是千年玉老,一叶枯荣,黄河九曲,毕竟东流。你高哥我品尽百媚千娇,终于悟道,所谓爱情啊,也就是上下两张口,凑起来,就是一个逼。” 李昂出了酒馆,便一个人在南河边闲逛,算是醒酒。 高长恭和郭破二人,也不去打扰他。 只是远远跟在后面,嘀咕交谈。 不过他耳力远超常人,这俩小子的谈话,他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自己……还相信爱情么? 两岸灯火璀璨,都倒影在南河之中,这般看去,像是整个城市都倒悬在其间。 李昂自嘲一笑。 学生时代,他倒是对那位学姐产生过好感。 少年情怀总是诗。 或许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会有这么个姑娘。 她温柔端方,窈窕可人,只是轻展笑颜,便能定格住一段时光。 可记忆中那个白衣马尾的姑娘,再怎么明丽动人,也只是少年时代懵懂的情愫。 此刻的李昂自然知道,那不是爱情。 只是生命中难再有的美好。 驱散心中莫名情愫,李昂招呼高长恭把车开过来,打道回府睡觉。 第二天,宿醉的李昂,一直睡到晌午才起床,吃过午餐后,又拿了些吃食,往别墅外的公共草地上走。 有些刚认识的“朋友”在等他。 一见面,便喵呜喵呜跑了过来,围着他转圈。 “来晚了,不过都别急,每个都有。” 蹲下身,慢慢喂食这些流浪猫。 他跟人难以相处,倒是跟这些家伙,格外有语言。 “没想到啊,看你这家伙凶神恶煞的样子,居然这么有爱心?” 响起一个带着些揶揄的声音。 是他的女邻居南水儿。 今天穿得很居家,绑着长长的马尾,倒不像是什么国际大明星,而是邻家女孩儿。 就是皮肤白的过分,整个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手里也拿着些吃的。 “我是说最近这些猫都不怎么吃我的东西,原来你也在喂。” “我……真有那么凶神恶煞?” “长得倒不凶,就是给人的感觉很凶。” 南水儿嫣然一笑, “我喂这些猫好几个月了,还都给它们取了名字。这只叫大将军,抢食最凶。这只叫女王,从不让人摸她,这只叫球球,最肥……还有这只……” 她抱起一只丑丑的大花脸: “这只啊,我刚取得名字。它叫李昂。” 南水儿一本正经。 李昂看了看那只大花脸,发现是只母猫,脸颊一阵抽搐: “女人都是这么小气的吗?” “你也知道女人小气呀?” 南水儿皱着鼻子: “你这家伙太过分了,我气得昨晚都没睡好!” 李昂仔细观察。 发现她说的是实话。 还真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 他正色道: “我昨晚睡得很好。” “你过分了喂,下午有空没,本姑娘要跟你再战三百回合,报仇雪耻!” 南水儿气鼓鼓道。 “倒是没事。不过你这么喜欢受虐?这是病啊。” 李昂说道。 受虐倾向,学名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他刚看过这方面的文献。 “喂!!!” “那走吧。” 李昂笑了笑。 闲着也是闲着。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是一种很美好的道德品质。 …… 南水儿带李昂去的地方,是一家名为“闻道”的围棋馆。 “这是整个西蜀最好的围棋馆,不少职业棋手,甚至国手,都喜欢到这里下棋。” 她给李昂介绍。 她这种大明星,无论走到哪里,都格外惹人眼目,便是围棋馆这种清雅的地方,也不例外。 一进场,就惹来诸多目光。 “看,是水儿小姐……” “真漂亮啊,跟画中仙女似的……他身边这男子又是谁?” “没见过啊,看两人倒是有些亲呢,难道是水儿小姐新交的男朋友?” “不会吧,水二小姐出道十年,可从来没有跟谁传过绯闻……” 棋馆的客人们,窸窣交谈着。 “你似乎真的很红。” 李昂道。 他对帝国娱乐圈一概不知,起先对南水儿国际大明星的身份,并没有什么概念。 不过跟她走在一起,到哪儿似乎都会被这么围观议论…… “人红是非多啊,我倒希望自己只是个小明星,可以安安静静的拍戏唱歌。” 南水儿无奈一笑: “喂,跟我走在一起,有没有觉得压力很大?” “还好。” 李昂道。 真的是还好。 不过是受些议论,总归比不上直面罗刹帝国的百万远东精锐。 “那就好。” 南水儿嫣然一笑。 挺欣赏李昂这种云淡风轻、天塌不惊的气质。 她这种人,很难有朋友。 招来侍者,想要个雅间,却被告知雅间客满,两人只得在大厅落座。 好在棋馆客人还算比较有素质,除了有两个人跑来问南水儿要签名,也没有太多打扰。 李昂就跟南水儿开始下棋。 他这次倒是很认真的放水,奈何两人棋力实在差距太大,除非他故意下昏招错招,南水儿才有可能赢。 那就一丁点意思没有了。 所以几局下来,南水儿还是一局都没赢过。 “你这家伙,围棋跟谁学的啊,怎么会那么厉害?” 南水儿咋舌道。 她自幼跟名家学棋,狠下过一番苦功。 也见识过几个国手,虽然都能很轻松赢她。 却没有那个国手,能像李昂这般,让她觉得如渊似海,无法度量。 “自己瞎琢磨的。” “怎么可能?围棋若是没有名师教导,连入门都难吧?” 南水儿咋舌。 “没骗你。我这人……天赋异禀。” “天赋异禀?” 南水儿白了李昂一眼: “你昨天还说你这人比较谦虚呢。” “这已经是很谦虚的说法。” “噗……臭不要脸。” 两人正聊到这里,便见一身材气质都颇为不俗的年轻人,缓缓走了过来。 “水儿,你也在这儿啊。” 年轻人跟南水儿打招呼。 注意力又放在了李昂身上,目光中颇有些敌意。 ………… ………… 第二十章:屠龙之势、废子还是逆转? “是小棋圣杜如海。” “想不到有幸见到这种传说级别的人物,杜如海差不多是帝国最年轻的国手吧?” “不只是最年轻的,也是实力最强的国手之一。十八岁就跻身九段,差不多是帝国棋坛未来三十年的门面人物。” 客人们讨论着年轻人的身份,目光中颇为崇拜。 这可是国手! 所有围棋手的偶像! “水儿,昨天不好意思,因为琐事耽搁,没能来陪你下棋。” 杜如海风度翩翩,颇为歉意。 “没事,你这种大国手,肯定没那么多时间陪我练棋。” 南水儿浅笑。 倒是没有把杜如海昨天爽约放在心上。 “我今天倒是比较有空……” 杜如海又道。 “这……我今天已经下了好几局……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认识的棋友李昂。” 南水儿又看着李昂: “李昂,这位是杜如海。可是帝国最年轻的国手哦。” “你在陪水儿下棋?” 杜如海看着李昂,眼中明显带着浓烈的审视和敌意。 他突然嗤笑道: “水儿,围棋要跟高手过招,才会有进步。跟庸手下,可是会越下越差的。” 南水儿皱眉。 她觉得杜如海这么说,很没有礼貌。 “李昂……很厉害的。” 杜如海不屑道: “他一个籍籍无名的家伙,能有多厉害?” “朋友,有没有兴趣跟我下一局?我可以让两子。” 他开始挑衅。 “我不想浪费我的时间。” 李昂摇头。 这小子明显是在跟他争风吃醋。 想在南水儿面前打压他表现自己。 他觉得十分无聊。 “水儿,看来你这位朋友胆量很小嘛。” 杜如海不屑而笑。 以为李昂是畏惧他当朝国手的气场。 不过也正常。 一个无名之辈,听到他“小棋圣”的名头,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了吧。 “喂……” 南水儿再次皱眉。 她觉得杜如海也太没有礼貌。 纵然你是国手,李昂棋力再强,也不可能跟你争锋。 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这么奚落嘲讽吧? 杜如海见南水儿有些生气,连忙道: “水儿,我也是为你好。你若真想在围棋方面有些建树,必须避免跟庸手下棋。” 他又看着李昂,浅浅一笑: “朋友,若我方才不小心冒犯了你,可千万别介意。我这人呢,就是心直口快,喜欢说实话。” 他看起来是在跟李昂致歉,其实还是在挑衅。 李昂微微皱眉。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嘴巴很臭?” “哟。脾气倒是挺大的嘛。” 杜如海见李昂居然敢反击,倒是颇为诧异。 他脸上全是不屑: “难道我说得不是事实?我作为帝国最年轻的国手,没资格评价你一个业余爱好者?” “废话说一万句也只是废话。你想证明自己很简单,跟我下一局啊,我也不欺负你,说让你两子便让你两子。” “平下。” 李昂淡淡道。 他本不用跟这杜如海下什么棋。 就凭他方才冒犯,他随手将这家伙拍死,任谁也不敢说什么。 不过这小子这般猖狂,李昂倒是想看看,在他最擅长的方面,将他碾压,他又会是什么模样。 反正—— 闲着也是无聊。 “你确定……要跟我平下?” 杜如海满脸诧异。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国手?” 凭他的棋力,就是让两子,对一般人来说,也是碾压般的优势。 国手便是围棋领域的神。 “你的废话太多。” “行。” 杜如海冷笑。 “水儿,你也看到了,是你这朋友自己找虐,我只好成全他。” 他坐到了李昂对面,眼神睥睨: “小子,很快你就会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不过能跟我对弈一局,怕也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李昂懒得说话。 两人开始对弈。 自然吸引了无数目光。 “这人谁啊,敢跟小棋圣平下?” “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家伙……也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啊,可以预见,他会输得很惨……” “这绝对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虐杀……不知道他能在小棋圣手中撑多久?” 棋馆的客人们议论着,显然不会有人相信李昂会是杜如海的对手。 “李昂……” 南水儿蹙着眉。 显然她也不看好李昂能赢得过杜如海。 李昂没有说什么。 棋局开始。 先展开进攻的是杜如海。 攻势极为凶猛,如古之名将,摧城拔寨,锐不可当。 李昂就显得不温不火,只是防御。 才下到五十手,杜如海就占据了优势。 开始在中腹发力,显然是想一举屠掉大龙,让李昂速败。 围观者们看着,纷纷摇头。 “差距太大了,看来百手之内,这小子就会输。” “是啊,他算是有些功底,不过离小棋圣这种国手,又差距太远,简直是皓月和萤火虫般的差距!”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会选择跟小棋圣平下?” “愚蠢。” 所有人都以为李昂必败无疑。 他却还是云淡风轻。 这样天塌不惊的气质,很容易感染人。 旁观者都不由侧目。 这个年轻人的气质,雍容清绝,当真难得。 就是不知,他的底气,到底来自哪里?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局棋,他已经处于莫大劣势。 “你倒是挺绷得住。” 杜如海冷笑。 李昂表现得越镇定,他内心便越愤怒。 迫不及待的想把他的雍容和优雅撕碎,看他一败涂地,却只能无能狂怒的丑态。 又下了五十多手。 杜如海淡淡道: “小子,我倒是有些低估了你的棋力。不过业余就是业余,哪里想象得到国手的境界?差不多,你可以认输了。” 他将一枚白子拍在中腹,屠龙之势已成。 这局棋算是拿下。 “是么?”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李昂已经输了时,他淡淡开口。 微眯着的眼,倏然睁开,这一瞬绽放的光华,是那么的夺人心魄。 杜如海胜券在握,看着这样的眼神,心中却有些慌乱。 便见李昂将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盘左下角,一个杜如海绝对想不到的位置。 那里早就是死局。 这小子,不会输昏了,在下废棋? 他又仔细观察,脸色顿变! 围观者们,也纷纷惊呼! 这一手—— ………… ………… 第二十一章:你么,特别能吃! “这……看起来必死的棋局,棋局竟然活了?” “我那个去,他怎么想到的?这一子落下,左下角就跟中腹联系了起来,孤棋变成了厚势!” “神来之笔!” 冷汗一下子就从杜如海头上冒了出来。 他想起了围棋史上一个极为经典的对局。 三年前,神风国的传奇棋圣大竹英雄造访,败尽帝国名家,连有棋仙之称的怀瑾大师,也在宫子阶段不敌大竹英雄。 眼看大竹英雄就要全胜收官,大挫帝国锐气时,一个化名“天策”的神秘棋手约战大竹英雄。 此人蒙面参战,跟大竹英雄下了三局,三局皆胜。 其中第二局最为经典。 大竹英雄占尽优势,却在最后被“天策”绝地翻盘。 这局棋,后来被誉为围棋史十大名局之首,称作一步登天局。 只一子,便力挽大厦于将倾,一步登天! 这局棋…… 杜如海输了。 以最耻辱的方式。 在最接近胜利的时候,被李昂一子翻盘。 虽然棋路不同,但形势上,却近乎复刻一步登天局。 他输得很惨。 却输得不冤。 李昂一步一步,都在布局,先将他送上云端,又将其打入深渊,踩着他的尸骨,一步登天。 若棋力没有碾压般的优势,又怎可能布得了此局? “怎……怎么可能?” 他满脸煞白,面色颓败。 显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输了,堂堂国手,居然输给一个籍籍无名的业余棋手! 这就跟一个闻名江湖的绝世高手,输给一个六岁小娃一般荒谬。 但再怎么荒谬,也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天啦,这怎么可能……” “他不仅赢了小棋圣,还赢得这么干净利落……这局棋,精彩程度,丝毫不输给‘天策棋神’败竹内英雄的那局一步登天啊……” “就凭此局,此人可封国手!!!” 围观者们震撼不已。 “这家伙……居然这么强?” 便是南水儿也张大嘴巴。 看着李昂的眼神,无比震撼。 “事实证明,你并没有自己吹嘘的那么厉害。” 李昂淡淡道。 胜了杜如海,他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事实上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情。 三年前他就化名“天策”,胜了神风传奇棋圣竹内英雄。 凭三局棋便封神,被誉为“天策棋神”。 每个时代都有棋圣,棋神却是千古唯一。 “你……你不过是侥幸赢了一局罢了,有本事再来,我绝不会再输给你!” 杜如海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 “或许你对欺负弱者很感兴趣,但是很抱歉,我不喜欢欺凌弱小。” 李昂摇了摇头。 起身便走。 南水儿看着杜如海,没有再说什么,也起身跟着李昂而去。 “你……” 杜如海气得快吐血。 他堂堂国手,帝国棋坛未来三十年的门面,在此人口中,竟然成了不忍欺负的弱小? 他最后看自己那眼神,妈比这什么眼神啊,分明就是怜悯。 “小子,你等着,今日之辱,来日我必当百倍奉还!” 杜如海眼中充满了仇恨。 “来日?大兄弟,你报复心有些重啊。” 便在此时,一个留着寸头的青年,缓缓进场,冷眼看着杜如海。 李昂为人,三分铁血六分大气,却还有一分慈悲。 自出山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高长恭不同,他很小气。 谁得罪了他家先生,他就收拾谁。 收拾到他妈都不认识他,世界才能更美好。 “小子,你他妈又是谁?” 杜如海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寸头青年。 他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李昂碾压般击败,颜面扫尽,憋了一肚子的火。 再加上眼前这家伙的语气,又格外戏谑,更让他抓狂。 “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 高长恭淡淡一笑: “那个,我跟你确认一下,你方才是不是骂过我家先生?” “你家先生?” “就是刚才那个大概只用了千分之一实力就把你打败的男人啦。” “你……” 杜如海好气。 妈比,往他伤口上撒盐。 “是又怎样?他不过是侥幸赢了我,难道还想让我给他道歉?” 杜如海冷声道。 “那倒是不用。你若是道歉了,以我家先生的大度,我倒是不好拿你怎样。” 高长恭道。 “哟,小子说话挺冲啊,怎么,想为那家伙出气?你还敢揍我?” 杜如海拿指头戳着高长恭的鼻梁。 他是世家子弟出身,又是帝国的名人。 可不觉得眼前这小子敢动他。 所以他很嚣张。 但下一秒钟,他便惨叫。 高长恭掣电般出手,抓住杜如海的手指,用力一撅,咔得脆响。 手指应声而断。 接着便是第二根,第三根……第二十根。 高长恭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杜如海的惨叫,如机械一般,一根一根掰断他的手指,直到将二十根手指,全数掰断。 不多不少,整整二十八节。 杜如海早就面无人色。 完全瘫软在地,凄厉嚎叫,响彻整个棋馆,就如杀猪。 棋馆的客人们看着这一幕,纷纷胆寒。 这什么人啊。 下手居然这么狠? “大兄弟,你应该感到庆幸,出手的是很善良的我,如果是小郭,相信你就不是手指断成二十八节,而是浑身骨头碎成一千三百六十八块。” 高长恭正色道。 这数字不是高长恭瞎掰。 而是郭破很认真的说过,人身上所有骨头,最多只能掰成一千三百六十八块。 又往一滩烂泥般的杜如海身上,扔了张名片: “这是我家先生的地址,你若有什么不服气的地方,随时欢迎你的到来。我们服务很周到的,管杀又管埋。” 说完便走。 天策府行事,向来要留名。 围观者们,更是骇然。 这也忒嚣张了吧?! 杜如海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西蜀大户杜家的嫡长子。 又是闻名帝国的名人,跟蜀郡诸多权贵交好。 别的不说,新任总督大人家的二公子张少游,便是杜如海的至交好友。 若知道此事,岂会轻饶? …… 李昂出了棋馆,已经差不多快到傍晚。 暮色浸染着整个城市,华灯初上,比起白天,又是另外一番景致。 旁边就是被誉为这座城市母亲河的南河,水波浩渺,一眼难尽。 “真没想到,你围棋居然那么厉害,连杜如海都不是你对手,他气得脸都绿了。” 南水儿跟李昂说道: “你一开始不跟他下,我还以为你被他国手的名头给吓住,后来还生怕你输了。” “你们不是朋友么,你还盼着我赢?” “只是点头之交,他这人说话太没有礼貌,我很不喜欢。” 南水儿看着李昂: “你这家伙,太神秘了,似乎什么都会,还什么都很厉害。” “那倒不至于。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 “那你觉得我擅长什么,除了唱歌演戏这些本职工作。” “你么……” 李昂认真吐出四个字: “特别能吃。” ………… ………… 第二十二章:九重楼酒吧 南水儿问李昂:“那你觉得我擅长什么?” 李昂正色道:“你特别能吃。” 南水儿脸颊一红。 显然知道李昂是在说自己偷吃他小熊饼干的事。 “你这家伙,还说我小肚鸡肠,不就吃了你一点饼干么,记这么久!” “不是一点,是大半袋。” 李昂纠正。 “哎呀,我那天不是特别饿么?要不我赔你?下厨给你做顿大餐?” “你还会下厨?” 李昂有些诧异。 这年头不比从前,会下厨的女孩子可是稀罕。 尤其眼前这位还是个国际大明星。 “还是算了吧……我这人比较挑食……” “本小姐厨艺很好的,而且亲自下厨给你吃,你不该感到荣幸吗?” “那得真好吃才行。” “过分……” 南水儿狠狠白了李昂一眼。 她出了棋馆后,又戴上了蛤蟆镜,便是翻白眼,李昂也察觉不到。 便是察觉了,这家伙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怜香惜玉? 呵呵,不存在的。 直男癌晚期,绝不是浪得虚名。 “走,我们去买菜。姐姐我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大厨。” 南水儿气鼓鼓道。 不过李昂最终也没能吃到南水儿烧的菜。 两人正打算去买菜,南水儿便接到公司电话,说有急事,要她立马回去一趟。 南水儿只得跟李昂道歉。 李昂倒不觉有什么。 他对南水儿自吹到神乎其神的厨艺,本就没什么期待。 “哎呀,就当本小姐欠你一顿。明天一定给你补上。来,我们拉钩!” 南水儿临走时,还非要跟李昂拉钩,还很认真的用大拇指盖了一个章。 “幼稚。” 南水儿走后,李昂忍不住摇了摇头。 自己打车回到别墅,随便弄了些吃的,正打算看会儿书便睡觉,就接到了义母苏兰的电话。 “昂儿,有空没?” “倒是没事,怎么了义母?” “君婥跟几个朋友出去喝酒了,我怕她喝多了会吃亏,你能去找她么,叫她早点回家。” “行。” 义母有求,又是这种小事,李昂自然不会拒绝。 苏兰先挂了电话,很快又给李昂打了过来,给了他准确地址。 “昂儿,我刚给君婥打了个电话。说了让你去接她的事。君婥这丫头……态度有些差,说不想见你……你们俩兄妹,是不是又闹别扭了?” “这……” 李昂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义母,你放心吧,好歹我是当哥哥的,不会跟君婥计较的。今晚十二点之前,一定安全把她送回家。” “昂儿,当年也怪我跟苍生,想来一个亲上加亲,整天念叨着要撮合你跟君婥,却忽略了你们俩年轻人自己的想法……如果没有这事,你也不会十六岁就离家参军吧……” “义母,都过去了。” “你这孩子啊,从小就心宽。君婥这丫头,有你一半大度就好了……” 跟义母结束了通话,李昂打开手机,搜了搜苏兰给的地址,是一家名为“九重楼”的酒吧。 高长恭这小子带着郭破这老实孩子,不知道跑到哪里野去了,李昂便叫来自己的侍卫长商红叶,叫她开车送自己过去。 “先生,昨天你是不是偷偷喝酒去了?” 车上,商红叶突然问道。 李昂答道: “就……小酌几口。” “明知道自己旧伤未愈,不能饮酒……” 商红叶责怪道。 半年前李昂在远东战场负了伤,得戒酒。 商红叶作为侍卫长,负责李昂的饮食起居,当然不能让他再胡乱饮酒。 “真只有几口。” 商红叶嗔道: “骗鬼呢,我今天给你打扫房间,可是一屋子的酒气,被子也不好好盖。你呀,有时候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看着李昂,眼神中却有些宠溺。 也只有她这种身边人才知道,威名震慑天下的天策军大都督,其实很多时候,都只是个孤独的大男孩。 …… 半小时后,到了地方,叫商红叶在车里候着,李昂独自下车,步行大概百米,眼前是一家名为“九重楼”的酒吧。 给沈君婥打了个电话,一会儿工夫,沈君婥走了出来,化着淡妆,暖色的灯光下,整个人显得颇为清丽。 “义母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着,最晚十二点送你回家。” “妈这个人啊,总是把我看成长不大的孩子。再说萧海也在,能出什么事?” 沈君婥带着李昂,到了酒吧二楼的半开放式包厢。 李昂扫视一周,男男女女,大概得有二十个。 萧海这家伙果然在里面,一身名牌,倒是器宇轩昂。 其他人众星拱月般,将他围着。 显然他是这群人中的核心人物。 “大舅哥,来来,喝一杯。” 萧海拿过来一个杯子,满上了一杯洋酒,要递给李昂。 “我喝不惯这种酒。也不想跟你喝酒。” 李昂拒绝。 他从小到大都没学会虚伪。 有什么便说什么。 喝酒从来只喝烈度白酒。 洋酒对他等同潲水。 既然不喜萧海,就不会跟他喝酒。 “大舅哥,行,您牛逼,我不跟你计较。” 萧海被当众拂了面子,面色一僵,看着李昂的眼神,变得阴冷。 不过很快便隐藏起来。 他耸了耸肩。 展现着自己的大度。 沈君婥皱了皱眉。 她根本不知道萧海曾对李昂说过什么。 只看到李昂一来,便这种态度,当众让萧海难堪。 自然不喜。 心中对李昂,唯有失望。 就这种性格,从商不能长袖善舞,从政不能和光同尘,能有什么成就? 可笑的是,那天居然对她说那些大话。 李昂在包厢中找了个角落坐下。 “这人谁啊,这么不给萧少面子?” “沈君婥的哥哥。” “亲哥?” “是沈先生以前收养的义子……我还听说,沈先生在时,不止一次说过,要把君婥许配给他。现在君婥跟萧少走在了一起,他心里肯定不舒服。” “难怪……长得倒是挺不错。样貌和身材都毫无瑕疵,气质更是不俗……是个厉害人物?” “厉害什么啊,就是个臭当兵的。现在估计是退役回来了吧。听说连工作都找不到呢,萧少好心安排他进自家公司上班,他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根本不领情。” “哟,这哥们儿还挺傲的啊。照这么说,他就是个绣花枕头嘛,中看不中用。拿什么跟萧少争?” 因为李昂的到来,包厢里的男男女女,窸窣议论。 ………… ………… 第二十三章:嚣张的林轩 沈君婥皱起眉头。 “都瞎说什么呢,这么多酒,还堵不上你们的嘴巴?” 萧海连忙道。 他发话了,其他人给他面子,也就没有再讨论。 “男人我见得多了,长这么标致的还真是头一次。本小姐倒是不介意跟他玩玩。” 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打量着李昂,颇为意动。 李昂体态修长,五官更是斧凿刀削般硬朗,充满了男人的野性和阳刚。 气质更是不俗。 就只是坐在那里,却让人感觉,此人随时就会冲霄而上,登临九天。 女子缓步往李昂走去。 “喝一杯?” 她缓缓开口,故意拉低了身段,本就穿着颇为暴露的她,胸口便流泄出一大片春光。 李昂捧着一杯清水,似乎在倾听什么。 并没有给她回应。 “喂,我叫你喝一杯。你是不是耳聋?” 女子不满道。 李昂淡淡扫了这个满身风尘味的女人一眼,皱眉头道: “你吵到我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我爸爸可是昌东贸易的董事长,好几个亿的身家。本小姐邀请你喝一杯,那是对你的恩赐,更是你的荣幸。” “只要你把本小姐陪高兴了,我叫我爸爸随便提携提携你,你就可以飞黄腾达。” 她不屑道。 满脸的傲慢。 “说完了么?” 李昂蹙眉: “说完就可以滚了,你把我恶心到了。” 实事求是的讲,这女子虽然浑身风尘味,但长得其实不错,典型的网红蛇精脸,身材更是惹目。 但李昂只是觉得恶心。 “你!!!” 女子哪里受得了,指着李昂便骂: “小子,你别给脸不要脸。拽什么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不过是个臭当兵的。还妄想着追沈君婥?就你也配?” 她满脸恚怒,拂袖而去。 “雅菲,怎么了,那小子没给你面子?” 另一个女孩子凑过来问道。 “这小子实在是太拽,居然敢一点面子都不给。” 宋雅菲怒气冲冲道。 “不过是个一穷二白的臭屌丝。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有的是。” “哼。” 宋雅菲,到底意难平。 赶走了一头无聊的母苍蝇,李昂缓缓饮了口水。 此刻酒吧一楼大厅的舞台上,一个驻场歌手,正在唱一首歌。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 让它牵引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 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红红心中蓝蓝的天 是个生命的开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 曾空独眠的日子 …… 看我一眼吧 莫让红颜守空枕 青春无悔不死 永远的爱人 听着听着,竟是陷了进去。 炫目的灯光,弥漫的酒气,在灯红酒绿中纵情声色的男男女女…… 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开始想念北地浩瀚的风雪。 李昂沉思当口,突然就变得吵闹。 半开放式的包厢内,竟是冲进来一群人,俱是一身名牌,看起来张扬跋扈得很,将萧海和沈君婥等人围着。 其中一个长得颇为中性阴柔、头发挑染成灰白的家伙,正指着沈君婥叫骂。 萧海挡在沈君婥面前。 先前人五人六的他,此刻却表现得有些怂,支支吾吾的,大话也不敢说一句。 显然是有些被对面给吓住。 沈君婥缩在萧海身后,脸色发白,显得颇为无助。 “这群年轻人,今天要倒大霉了,惹谁不好,居然惹到了轩少头上!” “是啊,林轩少爷的叔叔可是巡捕房的金章大捕头王启年!” 有注意到这边情况的客人在小声讨论。 “什么情况,这群年轻人怎么得罪的轩少?” “刚才在洗手间,轩少瞧上了他们中一位小姑娘,动作有些轻佻,那小姑娘就狠狠踢了轩少一脚,轩少生气了呗,就带人找他们麻烦!” 有人解释,指着脸色发白的沈君婥。 显然踢林轩的人就是她。 李昂听在耳中,弄明白了怎么回事。 “轩少,我叫萧海,我爸叫萧长富。君婥还小,不懂事,得罪了您,我替他跟您道歉,您大人有大量,这事儿就算了吧。” 萧海鼓着勇气,挡在沈君婥面前,在跟满脸阴冷的林轩交涉。 “萧长富?你是说福运贸易公司那个萧长富?你是他儿子?” 林轩道。 “是啊,轩少,看在我爸的面子上,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我敬您一杯,改天再请您吃饭……” 萧海道,端起来了一杯啤酒。 他见林轩听过他父亲的名字,心中胆怯稍微褪去,同时心中还有点小激动。 沈君婥虽答应做他女友,却一直对他不冷不热。 最多也就允许牵牵手。 自己今天若是救了她,她一定会对自己产生莫大好感的,指不定哪天就能真正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萧长富……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卖拖拉机的。也配让我给他面子?” 萧海正陷入自己的想象中,却听到林轩一声冷笑,就如一瓢凉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接着便觉腹部一阵剧痛,整个人也是云里雾里的,惨叫着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萧海他爹,在银杏巷子也算传奇人物。 十年前靠卖拖拉机卖成了萧百万,后来又发扬光大,卖出了上亿身价。 总归是个人物。 不过在林轩眼中,又算得什么? 就是个卖拖拉机的,狗屁不如。 林轩一拳把萧海打飞了三米远,这才收回自己的拳头,冷冷道: “什么**玩意儿,也敢管本少的事?” “萧海!” 沈君婥吓得不轻,惊呼出声。 就要去搀扶他,却被林轩给拦住。 “小美人儿,我们的事,还没完呢。” 其他几个男人,见家室最好的萧海,都不被林轩看在眼里,还被打得这么惨,哪里敢出头? 俱是吓得脸色发白,大气不敢多喘。 “你……你想怎么样?” 沈君婥强撑着。 林轩笑得愈发邪魅: “小美人儿,别怕,你长这么水灵,我又怎么忍心伤害你?不过你刚才踹我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些人,都是你的同伴吧?” 他幽冷的目光,在包间中来回扫视: “男的打断腿,女的划花脸。差不多……我也就消气了。小美人儿,你觉得怎么样?” 包厢内男男女女,通通色变。 “你……你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别伤害我的朋友。” 沈君婥叫道。 “小美人儿,这可是你说的。” 林轩邪笑。 手已经往沈君婥纤细的腰肢抓去。 ………… ………… 第二十四章:很过分,很不善良,很没有礼貌 林轩邪笑着,手已经往沈君婥纤细的腰肢抓去。 “你无耻!” 沈君婥躲过了林轩的咸猪手,端起一杯酒就往林轩脸上泼去。 林轩说得陪他一晚是什么意思,她又怎会不明白? 林轩被淋了一脸。 吵闹的包厢,突然安静。 林轩眼神变得阴冷。 任由酒水从他脸上滴落,也不去擦拭。 他看着沈君婥,冷冷道: “小美人儿,我再怎么怜香惜玉,耐心也是有限的。你若再敢反抗,我就真对你这群朋友下手了。” “不要啊,君婥,救救我,我不想断腿!” “君婥,我也不想脸被划花……” 早就被吓破胆的男男女女,哀嚎起来。 萧海躺在地上,看着这一幕,是有力气再爬起来的,却装作疼痛难忍的样子,无法起身。 自己喜欢的女孩儿要被林轩动手动脚,他很憋闷气愤,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不可能是林轩等人的对手。 再爬起来,也是徒然受辱。 “君婥,要不……你就从了轩少吧。反正这事也是你惹出来的,跟我们可没有关系,凭什么你犯的错,要我们承担后果?” 有人突然说道。 宋雅菲。 那个方才想找李昂喝酒又被拒绝的妖娆女子。 她这么一开口,其实是说出了大多数人的想法。 “是啊,君婥,轩少器宇轩昂,身份更是不俗,你陪他一晚,轩少肯定不会让你白陪,其实也不亏……” “不过是陪轩少一晚,又不会少块肉,总好过我们男的断手断脚,女的被彻底毁容吧?” “君婥,求求你了……” 男男女女,七嘴八舌。 有人道德绑架,有人软语相求。 立马把沈君婥置身于风口浪尖。 沈君婥脸色煞白。 唯一指望能保护她的萧海,却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晕厥过去。 这一刻,她完全绝望。 突然响起一个清冷声音: “林轩,你动谁都可以,唯独动她不行。” 一个高大身影,站了起来,挡在了沈君婥面前。 “李……李昂?” 沈君婥惊呼。 她身边这群朋友,完全被林轩吓绥,别说保护她,甚至还想牺牲她。 心中已经完全绝望,觉得没人可以拯救她。 而这个时候,李昂挡在了她面前。 他就站在那里,站成一座山岳,无可撼动。 这一幕,让她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画面。 似乎每次自己被欺负,他都会默默站出来,挡在她面前。 他是真把自己当妹妹的吧。 可自己,又何曾喊过他一声哥哥? “小子,你他妈又是谁啊?老子脾气很不好,不想死就他妈滚远点。” 林轩怒骂。 李昂笑道: “倒也巧,我也是个臭脾气。十秒钟,消失在我面前。” “草,你小子有点冲啊,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林轩破口大骂,显然没有把李昂看在眼中。 李昂道: “还有五秒,再不滚,你会变得很惨。” “你瞎出什么头?轩少舅舅可是巡捕房的金章大捕头,真激怒了他,我们没一个有好果子吃!” “轩少,这小子强出头,可跟我们没关系啊。” “小子,你不过是个臭当兵的,连给轩少提鞋都不配,有什么资格这么跟轩少说话?” 林轩还没表示什么。 包厢里其他人就纷纷开口,指责李昂。 显然是真怕林轩会迁怒于他们。 人性有时候就是这么真实。 其中叫嚣最凶的,便是宋雅菲这个妖娆女子。 她指着李昂便破口大骂: “你算什么玩意儿,也敢跟轩少作对?怎么,想帮沈君婥出头?你有那么能力吗?你自己想死不打紧,可别连累我们。” “别指着我。” 李昂冷冷道。 “我就指着你怎么了?” 宋雅菲不屑道。 她被林轩吓破了胆,却没把李昂放在眼中。 啪。 下一刻,她就躺在地上惨叫。 面部扭曲。 高耸鼻梁塌陷。 上扬眼线耸了下来。 尖到能戳死人的下巴,变得极为扭曲。 整个脸,就显得极为滑稽。 她被打了,一巴掌呼在地上。 打人的自然是李昂。 他拿起一张湿纸巾,仔细擦拭着手。 若不是嫌脏,宋雅菲也不可能在他面前聒噪那么久。 不过宋雅菲不停作死,还是让他克服了洁癖。 一巴掌把还算是美女的宋雅菲,给打得现了原形。 李昂的巴掌,绝没有这种功效。 这当然不是他的错。 他也没料到宋雅菲满脸都是填充物…… 现在的人啊,也忒不实诚。 “小子,看起来你有些能打啊,怎么,想英雄救美?撒泡尿照照镜子,你配么?” 林轩冷冷一笑,无比嚣张: “别说你打不过老子这么多人,你就是打得过,那又怎样?我舅舅可是金章大捕头王启年,随便就能玩死你。” 他指着李昂: “你敢动老子一根毫毛,都别想齐齐整整的走出这间酒吧。” “来啊,有种你打我啊,本少就站在这里……啊!” 林轩极尽挑衅,却连话都没说完,就整个人倒飞出去,飞了好几米远,接着重重砸在一个玻璃桌上,发出巨大闷响。 他大口大口吐着血,看起来凄惨无比。 眼中更是充满了诧异! 他被打了! 居然被打了! 这家伙敢打他! 居然敢打他! “我去!” 围观者们,纷纷惊呼。 哪里想得到,李昂说动手便动手。 手还这么黑。 一巴掌就把轩少拍得半死? 他们愕然无比,嘴巴张得很大。 太狠了吧! 但是—— 敢将轩少打得半死,失了智? 是没看到轩少带着十多个膘肥体圆的打手? 还是没听到轩少的舅舅是跺一跺脚天府都要抖三抖的金章大捕头? 可以预见,这个青年一定会变得很惨。 见所有人都很是愕然看着自己。 李昂耸耸肩: “他求我打他的。” “草,一起上!” 林轩带着的那些个打手,气势汹汹将李昂围住,有的手拿啤酒瓶,有的抽出报纸包裹的片刀,就往李昂身上拍。 “李昂,小心!” 沈君婥惊呼。 对面这么多人,手里还都有家伙。 李昂形单影只,怎可能打得过? “哎,这人完了……” 围观者们大抵都是这种想法。 接着—— 偌大包厢,大概是刮起了一阵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所有人都身体都变得僵硬。 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也就两三秒的功夫。 战斗便结束。 被ko的不是李昂,而是那群魁梧凶悍的打手。 李昂站着,他们躺着。 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断了腿,有的胸廓塌陷。 几乎每个人都在惨叫,都在吐血…… “这……” 人们近乎惊掉大牙。 压根就没想过,人能厉害到这种程度! 完全是摧枯拉朽。 他们就只看到了道道残影,然后对面就全飞了出去。 眨巴下眼睛的功夫。 再看李昂,依旧站在原地,好像他从未动过。 拿着湿纸巾,缓慢细腻的擦拭着双手,脸上表情嫌弃。 显然,他是觉得打这群人脏手…… “走,我带你回家。” 李昂回头,看着呆愣的沈君婥。 “哦……” 沈君婥弱弱点头。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你……” 躺在地上的林轩,满腔怒火。 这小子,怎么敢这么对他堂堂轩少? 很过分。 很不善良。 很没有礼貌啊!!! ………… ………… 第二十五章:他踩着月色而来 堂堂轩少,就那么毫无尊严的躺在地上。 他很难受。 觉得李昂好过分好不善良好没有礼貌。 “小子,你有种把名字留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林轩咬牙切齿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 李昂摇摇头,催促沈君婥: “走吧。义母还在家等你。” “哦。” 沈君婥弱弱点头,就要跟着李昂离去,却是哎哟一声,一个趔趄,就要摔倒。 “我……我脚疼……刚才……刚才踢那个林轩的时候,好像把脚崴了……” 方才局势那么紧张,她是完全没感觉到疼。 现在知道自己不会有事,紧绷的弦一松,疼痛就如潮水般袭来。 痛得她满头冷汗。 看起来可怜兮兮,哪有平日里的强势,就如一头怯弱的小鹿子。 “上来吧。” 李昂微微蹲下身。 “我……” 沈君婥有些踟蹰。 “我是你哥。” 沈君婥嗯了一声,趴在了李昂背上,接着便觉腾云驾雾般,由李昂背着,出了九重楼酒吧。 她方才很是喝了些酒,要不然也没有胆子一脚差点将林轩踢成太监。 此刻酒劲上头,整个人都觉晕乎乎的,再加上后面的事,心情忽上忽下,坐过山车般,心力消耗颇大。 趴在李昂背上,竟是有些迷糊。 只觉他的后背,竟是那样宽厚,广大如夜空下静谧的海子,让她心中无比安宁。 身上的味道,也是格外好闻,有点像阳光下晒过的被褥,又有些像草原上沐浴着夕阳余晖的牧草。 他的气息,无限膨胀。 像暗夜君王般守护着她。 沈君婥内心变得极为安宁,很快沉睡过去。 其他人见李昂一个人就把林轩和他的所有保镖全都解决了,不由狂喜。 是非之地,哪里还敢逗留。 搀扶着换了张脸的宋雅菲和一直在假装昏迷的萧海,逃命似的出了酒吧。 “什么……什么情况?” 萧海终于不装了,悠悠转醒。 众人便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 一个眼镜仔说道: “海哥,轩少被李昂这挨千刀的泼才打得这么惨,轩少哪里会善罢甘休?万一迁怒我们怎么办?” “我们又没动手,轩少要报复,也不会找我们吧?至于李昂这泼才,他被轩少弄死最好!” 宋雅菲满脸怨毒。 她可不觉得是李昂是救了她。 “冤有头,债有主。轩少要找也是找李昂,应该不会迁怒我们。” 萧海分析着。 “不想惹事的话,今天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烂在肚子里。” 最后警告自己这群狐朋狗友。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因为今天的事情,沈君婥对他的态度,会变得冷淡。 可他刚才实在是没有勇气,爬起来正面抗衡轩少。 跟轩少比起来,他爹再有钱,也只是一个卖拖拉机的啊。 …… 沈君婥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离家不远、街道边的凉椅上,身上盖着李昂的外套。 李昂坐在她斜对面,眉眼淡淡,仰望夜空。 他的眼神,格外深邃,比今夜璀璨星空都要澄澈几分,又蕴着一抹苍凉。 这一幕,竟是那样的夺人心魄。 沈君婥心中忍不住悸动。 她可从未想过,一个男人的眼神,可以蕴含这么多东西。 他一定在想念谁吧? “我会些推拿,你脚上的伤,已经给你治好了。” 李昂见她醒来,收回远眺的目光。 “刚才……谢……谢谢。” 沈君婥声音有些低,还有些不自然的扭捏。 她跟李昂闹了二十年的别扭,怎可能一瞬消弭。 “不必。义父都不在了,以后我自然得好好照顾你。” 李昂淡淡道: “旧楼灯还亮着,义母应该还没睡。刚才你那个样子,义母看到了肯定担心,所以我在这把你放了下来。” “快快回去吧。” 说完便走。 只留下沈君婥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长椅上。 看着李昂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高大身影,“哥哥”这两个字徘徊在沈君婥口中,却又冻结在唇边,怎么也叫不出口。 …… 李昂出了银杏巷子,一辆劳斯莱斯就在街口等着。 他上了副驾驶,开车的商红叶道: “先生,君婥小姐没事吧?” “就是受了些惊吓,脚也崴了,我给她治好了。” “你呀,还真是个难得的好哥哥。” “好哥哥么?” 李昂自嘲一笑, “可惜,我不算是个好儿子。” 商红叶叹道: “先生,人不能总是活在愧疚之中,沈先生的死,又不是你的错。” “不提这个……” 李昂摆摆手,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烟火明明暗暗,照亮一张沉郁的脸。 “现在回别墅?平日里这个时间点,你已经睡觉了。” “再到九重楼去一趟。” 李昂眯了眯眼: “林轩这种纨绔,睚眦必报得很。不把他解决,怕他会去骚扰义母和君婥。” …… 九重楼酒吧。 林轩作为天府知名贵少,金章大捕头王启年的亲外甥,被人打得无比狼狈。 自然引起轩然大波。 见证这一幕的客人们,惊骇于李昂的恐怖实力,但同时也一致认为,此事绝对不可能善了。 以王启年的脾气,知道了自己亲外甥被打成这般模样,铁定是雷霆震怒。 那个叫李昂的青年,绝对会很惨。 “快,快给我舅舅打电话,我要弄死那小子啊!” 林轩躺在地上,满脸怨毒的叫嚷。 大概半个小时,曾感叹自己比烟花还寂寞的王启年王大捕头,便带着几名扈从,赶到了九重楼酒吧。 见自己亲外甥被揍得这么惨,王大捕头自然满脸盛怒。 “哪个龟儿子敢把我外甥打得这么惨?快去给我查,挖地三尺的查!” 他没有儿子,姐姐的独子林轩,对他来说,就跟亲儿子差不太多。 “是么?” 清冷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 循声望去—— 雄伟如神祇的青年,自门口缓缓走进。 此夜月色倾城。 他踩着月光而来。 雍容清绝,如仙临尘。 是他—— ………… ………… 第二十六章:还是打得轻了 是他! 那个打了轩少的青年! 不是已经走了? 怎么还敢回来? 谁给他的胆子?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林轩也无比愕然。 如何都想不到,李昂还敢回来。 然后就狂喜。 他舅舅可是在这里! 叫你狂! 叫你装逼! 老子今天不得弄死你! 他指着李昂大喊: “舅舅,舅舅,就是这龟儿子打得我啊!” 愤怒是一种伟大的情绪。 让林轩暂且克服了身体的痛楚。 躺着的他,竟是爬起,走到李昂面前,指着他的鼻子便骂: “你小子居然还敢来?!好,很好,你来的实在是太好了!” 所有人都看着李昂。 空前疑惑。 这小子,凭什么还敢来九重楼酒吧? 李昂淡声道: “我原本是想劝劝你,做个善良的孩子。” “我善良你妈啊!” 林轩怒道。 “看来还是打的太轻。” 李昂摇摇头。 伸出手。 他的手很好看。 手指颀长,青葱美玉。 然后—— 纹路清晰的手掌在林轩视线中逐渐变大。 啪。 脆响。 林轩原地旋转三圈。 牙齿掉了一半,口中不住喷着鲜血,脸颊更是肿胀如猪头。 安静。 原本因为李昂到来,颇为吵闹的酒吧,瞬间变得安静,只有彼此呼吸声。 客人们身体完全僵化,心中的震撼与诧异,言语完全无法形容。 李昂怎么还敢动手? 怎么就敢当着王大捕头这样的大佬面儿动手? 疯了? 还是想找死? 敢如此挑衅王大捕头的威严,绝对死定了吧? 李昂却只淡淡扫了的王启年一眼,最后指着林轩道: “我不想再在天府看到他。” 说完便走。 众人咋舌。 嘴巴张大。 完全合不拢那种。 这尼玛,什么态度啊? 怎么是吩咐王大捕头的态度? 王大捕头又是什么回应? 脸色惨白。 身体发抖。 满头大汗。 眼中是言语无法形容的惶恐和畏惧! 甚至还有凡人看见神祇才有的尊崇! “舅舅,杀了他,杀了他啊!” 林轩终于缓过来这口气。 见李昂竟是要走,捂着自己的猪脸,指着李昂大叫。 王启年似乎没有听到自己亲外甥林轩的叫喊。 也没有看到李昂又打了他的亲外甥。 直到李昂背影完全消失在众人视线,王启年王大捕头才如释重负,重重吐了口浊气,竟是大汗淋漓。 他走到林轩面前。 脸色阴沉到极点。 林轩显然还处在蒙圈状态。 “舅舅……那小子又打了我,怎么能放他走啊!!!!” 最后一个尾音,拖得格外长。 不是他在练歌喉,而是王启年,又给了他一巴掌,比李昂打得还狠,接着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林轩直接跪倒在地,胸口又挨了一脚。 他整个人仰卧在地,疼得身体弓成大虾。 看着这一幕,众人心中疑惑,升腾到了极点。 王大捕头……这是疯了? 他亲外甥被刚才那个青年打得这么惨。 他不为难那个青年,也就罢了,怎么还自己动手,又把自己侄子暴打了一顿? “舅舅……你疯了,你打我干嘛?!” 林轩躺在地上大叫。 “打你?要不是姐姐死得早,把你托付给我,老子恨不得杀了你!” 王启年指着林轩怒骂。 “你他妈知不知打你的人是谁?你还能活着,都算是他老人家宽宏大量。” “啊?他谁啊,不就是个臭当兵的?!” 林轩还在叫嚷。 却又被王启年狠狠踢了一脚,就只剩下惨哼,再不敢多说什么。 王启年阴沉着脸道: “轩仔,刚才他老人家的吩咐你听到了吧,不想在天府看到你,我马上安排人送你去德州市,只要他老人家还在天府一天,你就别给老子回来,否则的话,老子打断你的腿都是轻的!” 说完摆摆手,便有人将林轩架起,拖了出去。 显然是要连夜送他离去。 “都看什么?” 王启年怒吼。 积威之下,这些看热闹的客人,哪儿还敢再看热闹,鸟兽云散。 只是心中无比疑惑…… 方才那青年,到底是什么人? …… 第二天一大早,李昂还睡得迷糊,就被阵阵吵闹声惊醒,似乎有个女子,在别墅外吵闹。 他颇为恼怒的起床,就见商红叶、高长恭和郭破三人都已经起来,正待在客厅。 商红叶俏脸寒霜,冷冷盯着高长恭。 郭破幸灾乐祸模样。 别墅外,确有个女子,叉着腰站在那里,凶巴巴的样子。 “怎么回事?” “先生,怎么把您给吵醒了……” 高长恭干笑。 看着李昂的眼神,还有些畏惧。 李昂有些奇怪。 他虽治军严谨,但对身边人素来亲厚,这几个小子,可是不怎么怕他的。 当然这几个天策亲卫,也不可能触犯他定下来的军规。 “小郭,你跟先生说吧。” 高长恭眼巴巴看着郭破。 “先生,是这样的……昨晚……高哥拉着我去喝酒,然后就碰到了那位姑娘,被几个流氓欺负……您不是时长教导我们么,路见不平就得拔刀相助……所以高哥就救了那姑娘……” 也是难为郭破,平时里很讨厌说话的他,硬是说了这么一大段。 “照小郭说得,是你救了这姑娘,怎么她还一大早跑来骂你?” 李昂疑惑。 “先生,这婆娘被人下了药,就是那种药…………” 高长恭硬着头皮。 “我怎么觉得……这剧情很熟悉……” 高长恭嘿嘿道: “先生……很多小说都是这么写的,兵王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 李昂还是很疑惑: “可这姑娘为什么追到这里来骂你?难道是……?” ………… ………… 第二十八章:我希望他能被后人记住 高长恭解释道: “今天一大早,我酒醒了,有种浓烈的负罪感。先生您就不说了,其他哥几个,那都还单着,我怎么能脱离队伍?所以……我在床头柜上,给这婆娘留了一笔钱,便要溜走,哪知道……没成功……” 见李昂没生气,高长恭胆子也大了起来,就照实说了。 “给……给钱了?” 李昂好气又好笑。 高长恭这小子,能长这么大又没把自己骚死,也实在难得。 “胡闹。” 李昂冷下了脸。 “先生,您别生气。是我的错……我悔过……那现在怎么办啊?这婆娘堵着门,我都不敢出去。” 高长恭可怜兮兮。 李昂道: “既然都那啥了……怎能抹了嘴就不认账?既然她叫你负责,那你就负责吧。” “先生……我都不认识她,没感情基础啊。” “我管你……谁叫你自己管不住自己,给你两分钟,搞定那女的,别打搅我睡觉。” 李昂不满道。 又回房间,睡回笼觉去。 “红叶姐,救我……” “我可救不了你。还不照先生吩咐办。” 商红叶冷冷道。 作为一个女同胞,她哪里会可怜高长恭,反而觉得他咎由自取。 给钱…… 亏这浑小子想得出来! “罢了,罢了,小太爷一世英名,也就毁在昨晚。” 高长恭叹气。 他走到别墅外,看着那个满脸恚怒看着他的婆娘。 长得倒是很漂亮。 要是个恐龙,昨晚他高小太爷也不至于没忍住。 “吵什么啊,都把我家先生吵醒了,多大个事,你说吧,打算怎么办?” 他嘟囔。 “你都那样了,还……还问我怎么办?” 女子咬牙切齿。 她昨晚之前,可都还是云英处子。 “喂,婆娘,我们讲道理,明明是你主动的,想小太爷我貌美如花,咱俩还不知道谁吃亏。” 高长恭翻白眼。 “你……你不要脸!” 女子气得直跺脚。 “放屁。小太爷最要脸了。我家先生吩咐了,说让我对你负责……就当我吃点亏,娶你总行了吧。走——” 他上前,拉着女子的手。 “喂,你干嘛?” “带我去见丈母娘和老丈人,在我家先生起床之前,把事儿给定了!” “这……是不是太快了?” “就说你嫁不嫁?” “……嫁就嫁!” 女子梗着细长脖颈道。 说完后,脸颊红成了西山的云彩。 …… 因为高长恭搞出来的破事,一大早李昂就被吵醒,回笼觉也睡得不怎么好,一直到晌午,他才慢悠悠起床。 他有起床气。 所以不想吃午饭。 不过他的新朋友总是要吃的——那群流浪猫。 拿着些吃食,到了公共草地,却见南水儿已经在喂,见了他,脸色却是冷冷。 李昂哪知道为什么。 也懒得问。 直男癌晚期又岂是浪得虚名。 蹲下来开始喂猫。 “李昂,你这家伙看起来那么正经,没想到居然那么坏。对人家女孩子始乱终弃,都让人追到家里面来骂了。” 南水儿终究没忍住,冷冷说道。 早上那阵仗,她显然也听到了,还误解了。 “我像那种人?” “像,特别像。你们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你才是大猪蹄子。” 李昂挑了挑眉: “不是我干的……” 也就把事情原委跟南水儿讲了一遍。 南水儿听完,笑得不行。 “所以……你就乱点鸳鸯,叫你那下属,带着人姑娘去提亲?” “不然呢?” “哎——上梁不正下梁歪。果然是什么样的头头,就带什么样的兵。” “你拐着弯骂我吧?这可不是我教他的。” “肯定是你教的。” “呵呵。” 知道李昂不是那个始乱终弃的人,南水儿心情明显变得极好,故意找茬儿跟李昂斗嘴。 她显然乐在其中。 李昂接了个电话,沈君婥打过来的。 还是因为昨晚的事,问他在哪里,说是要郑重跟他道谢。 “小事而已。不必了吧。” “你是……不想见我吗?” “那倒没有,你过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挂了电话,把地址给沈君婥发了过去。 “女孩子的电话……而且你们关系似乎还很密切。女朋友?来查你的岗?” 南水儿道。 “电线杆有多单我就有多单。是我妹妹。” “亲妹妹?” “倒不是……我是个孤儿,后来被义父收养,她是义父的女儿。” “这样么……不介意我在这多呆呆吧?” 南水儿突然说道。 “公共区域,我哪有权利赶你走。” 李昂坐到了草地的凉椅上,逗弄着那只被南水儿取名叫“李昂”的丑丑大花脸母猫。 南水儿笑道: “那可不一定。你说不定就是欺男霸女的恶霸头头。我瞧跟着你那几个年轻人,个个都凶得很。” “欺男霸女没干过,杀人放火倒是做过不少。” “哇,那本姑娘是不是要离你这个大坏人远一点?” 南水儿嘴上这么说,自己却也坐在了凉椅上,还故意往李昂靠了靠。 …… 大概二十分钟后,沈君婥便提着一个食盒,找到了李昂。 南水儿连忙把蛤蟆镜带上,遮住了大半面容。 她名气太大,要是住址暴露了,也不知道会招来多少狗仔。 “李昂……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君婥疑惑道。 目光却不由往李昂身边的南水儿身上扫视。 虽然戴着遮住大半面容的蛤蟆镜,但真正的国色天香,又哪里遮掩得住? 沈君婥自己也是万中无一的美人胚子,但跟这女人一对比,却有自惭形秽之感。 大概就是身段比她好一点,皮肤比她好一点,气质比她好一点…… 总之什么方面,都比她好一点点。 “我住这里。” 李昂道。 “你住这里?” 沈君婥咋舌。 这里可是东湖之畔,整个天府最知名的富人区。 居所都是别墅,随便哪一栋价值都能破亿! 在她看来,李昂不过是个刚退伍的军人,怎可能在这里买得起房子? 便是租,也不可能吧! “那你……” 她又看着南水儿。 “我也住这里的啊。” 南水儿说。 “你们……” 沈君婥脸色变得颇为难看。 人都是先入为主的。 她笃定李昂买不起这里的房子。 这女人一看就很有钱的样子。 又都跟李昂住在这里。 那很自然的就得出一个结论。 李昂——被这个女人包养了! …… 实事求是的讲,李昂无论身材容貌气质都毫无瑕疵,也确确实实、非常非常有被包养的资本。 沈君婥心中泛起浓浓失望,还有些恶心。 再怎么说,你也是沈苍生的义子,怎能堕落至此? 她这些年,过得再怎么艰难,也一直坚守着初心。 从未想过走捷径。 “李昂,这是我给你做的菜,还煲了汤。” 沈君婥将食盒放在了李昂面前,面色语气却都变得极为冰冷: “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走。 李昂愕然。 沈君婥刚来时,明明态度颇好,怎么就说了两句话,态度便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还叫他好自为之? 虽然他这妹妹,打小就跟他拧巴,可也没有这么不可理喻过。 他皱起眉头。 “哈哈,李昂同学,你妹妹似乎误会了哦。” 南水儿满脸揶揄,不顾形象的大笑。 “误会?” 李昂疑惑: “哪怕误会你是我女朋友,也不可能这种态度吧……” “你真是个大笨蛋。你妹妹,显然误会了你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而本小姐是包养你的富婆。” 南水儿说道。 “被你包养的小白脸?” 李昂哭笑不得: “你觉得我像吗?” “像,特别特别像。” 南水儿认真道。 她撩了撩自己的留海,风情又迷人。 “喂……” “哎呀,不逗你了。不过你妹妹对你的感情,绝不简单。你拿她当妹妹,她却不只是拿你当哥哥。” “你又知道了……” “本小姐出道至今,演过二十八部都市言情剧,什么矫情的姑娘没演过。李昂同学,你只需要知道一点……” “哪点?” “女孩子只有真正在乎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对他失望气恼,否则眼中根本就不会有这个人。” “我差点就信了……” 李昂翻了翻白眼。 他是二傻子才信南水儿演二十八部矫情都市言情剧得出来的所谓人生经验。 李昂打开沈君婥最后留下的食盒。 里面煲着乌鸡汤。 还有几个小菜。 “好香的汤,好精致的小菜……” 南水儿不由赞叹。 李昂因为昨晚没睡好,有起床气,没吃午饭,打开食盒,倒是感到了饥饿感。 汤和菜,恰是他喜欢的口味。 两兄妹再怎么拧巴,他的饮食习惯,沈君婥也记得一清二楚。 “李昂同学,我也没吃午饭喂。不介意分一点给我吧?” 南水儿眼巴巴道。 “只有一副筷子。” “吝啬鬼!” “我又没说不分给你。你可以用手抓。” “喂!” “那我用一头,你用另一头,千万别搞混……” “你还嫌弃本小姐?” “嫌弃。” “喂……” “你也可以不吃。” “吃!不吃白不吃!你才千万不要搞混了,本小姐初吻还在呢,才不想跟你这臭屁家伙间接接吻!” 两人便开始分享食盒中的菜肴。 “真好吃!这厨艺,快有本小姐一半了!” “……” “不信拉倒……喂,你少吃点啊,猪变得嘛,你都吃完了,我吃什么?” “明明你比我吃得多。” 或许是有南水儿跟自己抢,也或许菜肴真的很适合他的口味,这餐饭,李昂吃得格外香。 刚吃完,南水儿就接到经纪人电话,跟李昂告别,忙活去了,李昂一个人,又分外无聊。 回到别墅。 他随意翻着今天的天府日报。 头版在说一件轰动天府商界的大事。 南河边,望江楼畔,寸土寸金之地,一栋大楼,将在今日挂牌拍卖。 李昂眼瞳一缩。 尘封的记忆被唤醒。 十五年前,刚下海经常不久、掘到第一桶金,完成阶级跨越的沈苍生,带李昂去登望江楼。 那时的沈苍生,正值壮年,意气风发,指着望江楼前一大片空地,挥斥方遒: “昂儿,要不了十年,义父一定要在这里起一座高楼。” “义父,有多高?” “很高很高,比现在咱天府最高的楼还要高。你站在上面啊,伸手就可以摸到云彩。我们沈氏的总部,就将坐落在此。那时候,你二十二岁,义父便把它送给你。” 那时才十二岁的李昂,哪里听得懂义父的意思。 只是拍着手掌叫好。 后来长大才知道,义父当时的意思,分明就是要把沈氏传给他,而不是君婥。 那栋高楼,确是起了,八年前开始盖,三年前正式竣工。 高达一百九十九层。 被沈苍生命名为“昂藏楼”。 旁人以为取自“七尺昂藏”。 却不知沈苍生以“昂藏”命名的深意。 这栋未来的沈氏总部,是他为自己义子盖的。 只是“昂藏楼”刚刚竣工,沈氏总部都来不及迁入,沈氏便大厦倾倒。 这栋“昂藏楼”,也落入他人之手。 世人评价,还曾说出“甚荒唐,当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此等浅陋之语。 沈苍生死得太凄凉,死后更是被极度贬低。 唤来商红叶,李昂问道: “昂藏楼,现在属于谁?” 商红叶打了个电话,询问一番,答道: “先生,属于四大家中的孙家,本来是属于市政府的,不过两年前孙家用一百二十亿买下。又压了两年,今才天挂牌出售……看这架势,孙家是想在此楼价值最高的时候出手。” “底价多少?” “一百亿。” “那就准备一百亿,跟我走一趟,把这栋楼拿下。” 李昂吩咐。 义父死了,他还在,君婥也还在,沈氏便没有跨。 蜀郡此行,除了要铲除四大家族为义父复仇外,还要重建沈氏,更要给自己义父正名。 沈苍生,生为人杰,死后,也不该为人贬低。 拿下此楼后,他打算更名。 把“昂藏”改成“苍生”。 “昂藏”是义父对他的慈爱,“苍生”便是他的孝心。 “先生,一百亿只是底价……只准备一百亿,怕是拿不下来。” 商红叶道。 据她估计,“昂藏楼”最终成交价,会落在一百八十亿到两百亿之间。 天府的第一高楼,又占据最黄金地段,值这个价。 毕竟两年前孙家买下就花了一百二十亿,又怎可能只是以底价出售? 那不得还亏二十亿。 “我只出一百亿。” 李昂淡淡道。 “那倒简单。” 商红叶笑了笑: “拍卖会下午五点开始,还有三个小时。叫影卫弄到参与竞拍者的所有名单,全都打招呼,叫他们别出价便是。” 此事旁人做起来难,对天策府来说,却没有任何难度。 不过是一群商贾。 都用不着搬出天策府的名头。 那是用宰牛刀杀鸡。 …… 下午四点半。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了今日将挂牌出售的天府第一高楼旁的公共停车场。 一个身材雄伟的男子,缓缓下车。 他穿着军靴,双手戴着洁白手套,卓立江畔,打量着前方的入云高楼。 跟随他下车的曼妙女子,目光温柔,给他披上了一件长风衣。 “红叶,义父允诺我的高楼,终是建成了。觉得如何?” “蔚为壮观。” 商红叶赞叹。 “义父是个成功的商人,却又不只是个商人。我记得他曾跟我说过,要以昂藏楼为核心,打造一个属于他的王国。” “他要在这里,建一个最大的图书馆,一所最顶尖的学府,一所汇聚天下名医的医院……可都不是什么赚钱的买卖。你说他经商就经商,怎么就老想着做这些赔本赚吆喝的事儿?” “若他不是这么死板,怕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死后,真正记住他恩情的人,又有几个?” 李昂喟叹。 商红叶道: “先生,沈先生是跟您一样的人。你们这种人,做事情本来也不为了让别人记住。” 李昂道: “但我希望他能够被后人记住。给他迁坟重葬后,我打算在这里的广场,给他竖一座雕像。” “义父名为苍生,他一生行事,对得起这二字,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更对得起这蜀郡的八千万生民。” “他未完成的事业,我也要一件一件,替他完成。” ………… ………… 第二十九章:关夫人 李昂带着商红叶,往布置在昂藏楼一层的拍卖大厅走去。 这时候,门口已经是人流络绎。 个个非富即贵。 有财大气粗的老板,有西装革履的经理买办,也有器宇轩昂的名门贵少,更有不少来凑热闹的名媛贵妇。 不过李昂带着商红叶,甫一出现,便吸引诸多目光。 雄伟如神的男子,标枪一般挺拔,没有刻意显露锋芒,却自有睥睨天下、傲绝八荒的气质。 女子身姿曼妙,面容姣好,又丝毫不显柔弱,反而英姿飒爽。 古之花木兰、穆桂英,大抵便是这般模样吧。 “这人谁啊?真是好气度!” “不知道,没见过……出现在这里,难道也是来拍昂藏楼的?” “不可能吧。昂藏楼成交价怕是会逼近两百亿。此人年纪轻轻,怎可能有这样的财力?” 众人指指点点。 李昂倒是不在意。 早就习惯。 “年轻人,看着面生啊,也对昂藏楼感兴趣?” 一个身披貂皮大衣、气度雍容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跟李昂打招呼。 “是飓风投资的执行董事关夫人,没想到居然会主动跟一个年轻人搭话?” “居然是关夫人?她可是本地几个大财团的领头者,也是最有可能拿下昂藏楼的人。” “这年轻人来好运了,能跟关夫人搭上话,那可是常人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是啊,关夫人麾下的几个大财团加起来,甚至能跟四大家族掰手腕,若能进入她的圈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嘿嘿,你们羡慕也没用,谁叫你们没有生的一副好皮囊?” 众人议论纷纷。 又是艳羡,神色又有些玩味儿。 关夫人徐娘半老,还有七八分年轻时的风韵。 不过保养再好,也稍显老态。 她主动跟李昂搭话,那肯定是有将李昂召为入幕之宾的意思。 入幕之宾是客气的说法。 不客气,那就是面首,或者是男宠。 关夫人喜欢年轻俊俏的后生,那在蜀郡,并不是什么秘密。 “年轻人,我叫关莞。你可以叫我关姐姐。在这蜀郡商界,还算说得上话。你若对昂藏楼感兴趣,我倒有许多内幕消息。” 关夫人看着李昂,雍容一笑: “现在离正式拍卖还有一个小时。要不,我请你喝一杯?” 她确实是被李昂容貌气质吸引的。 好养男宠的关夫人,俊俏后生见过许多,可从未见过这般出众的。 她很心动。 其他人都嘿嘿直笑,眼神变得愈发玩味儿。 这年轻人,会如何回应? 能拒绝这种一步登天的机会么? 李昂蹙起眉。 没有说话。 只是掏出一张白帕,捂着鼻子。 “大婶,麻烦离我家先生远点。他对你身上那股泛着庸俗的香水过敏。” 商红叶冷冷道。 此话一出—— 关夫人脸上雍容不见。 变得错愕。 然后是难堪。 最后是愤怒。 无比的愤怒! 叫她艳名远播的关夫人是大婶。 还敢评价她喷的香水,泛着庸俗?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居然这么没有礼貌?” 她声音变得冰冷。 “看你也快四十岁了,叫你大婶也不算错。至于你身上的香水,应该是dvc吧,每年只产十瓶,每瓶一百八十万。倒也算是不错……” 商红叶眼神讥讽: “不过你喷的太多了,是想掩盖你的体味还是狐臭?大婶,格调这种东西,不是单纯金钱就能装点出来的。就如你脸上打再厚粉底也掩盖不了你是个老女人的事实。” “你跟那些惯常用钞票点烟的煤老板,也没太大区别,从骨头中泛着庸俗。” 数遍整个天策军,要说怼人,高长恭是王者中的王者。 但女人才是最懂女人的。 今天便是高长恭跟着李昂,也绝不可能如商红叶这般,几句话就让关夫人彻底抓狂! 每个字,都刺痛她的心脏。 商红叶肯定是故意的。 她很生气。 这个老女人,居然敢流露出要把她家先生招为男宠的心思。 这是亵渎和冒犯。 更是大不敬! “年轻人,这黄毛丫头是你同伴?我觉得她嘴巴很臭,忍不住想教训她。” 关夫人很愤怒。 “大婶,她说得不错,我确实对你身上的香水过敏,你也确实很庸俗。” 李昂淡淡道。 没有掩饰脸上的嫌弃。 便是用白帕捂着鼻子,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所以又跟关夫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不然,会吐。 “你……” 关夫人彻底抓狂! 就要下令身边随从动手,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的年轻人。 却有个长得还算英俊的青年,自己跳了出来,指着李昂和商红叶便骂: “你们这对狗男女,算什么东西?也敢对关夫人不敬?” 他义愤填膺。 又跟关夫人说道: “关夫人,我叫马致,早听过您的名声,可惜没有荣幸见到真人。今日一见,您当真是天上的神女下凡,古之褒姒、妲己复生,也不过是您这般模样。” 若一般女子,被人比作祸国殃民的褒姒、妲己,肯定会生气。 但关夫人不同。 她很受用。 显然,这个马致,早就想攀高枝走捷径,详细研究过关夫人。 他又指着李昂和商红叶骂道: “你们这对狗男女,识相的就跪下来给关夫人道歉,不然关夫人大度不为难你们,我马致都饶不了你们!” 他生的高大威猛,这番话倒是说得气概。 人跟人总是不同的。 李昂被关夫人恶心到了,他却巴不得去舔关夫人的脚。 “哦?” 商红倏地一闪,便到了气势汹汹的马致面前。 狠狠一巴掌。 马致原地旋转三圈。 然后就躺在地上。 脸颊肿胀,只如猪头。 更是喷出一大口鲜血,里面混杂着不知道多少颗牙齿。 商红叶却不打算这么放过他。 重重一脚,长筒军靴准确地踏在马致双腿之间。 后者的惨叫声,便凄厉响起,高亢又严重变调,如正在被阉割的公猪。 围观众人,近乎都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所有的男性同胞,都感觉下体处凉飕飕。 忒狠了,断子绝孙腿啊! “喜欢舔老女人臭脚倒是没什么,不过你算什么狗东西,也妄想拿我家先生当石头踩?” 商红叶面容冷峻。 这里动静太大—— 许多安保,提着警棍围了过来。 此次拍卖会,是区政府帮着办的,这些安保,其实都是巡捕房的捕快。 “怎么回事?” 领头的一个银章捕快问道。 又看到了关夫人,连忙上前问好。 他不过是个小官员,哪里敢得罪关夫人这样的大财神。 “李捕头,这俩年轻人对我出言不逊。这个年轻人不过是路见不平,替我说了几句话,这两人便悍然动手,打得多惨你也看到了,帝国律法,恶意伤人怎么罚的我不知道,不过是不是该先抓起来?” 关夫人冷笑。 她已经决定,把这两人抓进去。 女的好好折磨。 男的则要好好玩弄。 也不怕李捕头不听她的,便是那位王大捕头,也得给她面子。 “就是你们恶意伤人?” 李捕头冷声道: “两位,举起手来,你们被捕了。” 关夫人发话,他不敢不从。 “太愚蠢了,得罪谁不好,居然敢得罪关夫人?” “是啊,可以想象,这一男一女,都会变得很惨。以关夫人的性格,女的被毁容都是轻的,至于这男的……怕是会被玩弄到怀疑人生吧……” “画面太美……我不敢想……” 围观者们低声议论。 那些富婆玩弄男宠的手段,快乐球飞天火什么的,没见过也有耳闻。 “要抓我,你也配?” 商红叶俏脸寒霜。 “哟,小姑娘说话挺冲的啊。你谁啊,我不敢抓你?” 李捕头倒是被激怒。 商红叶就要亮身份。 “用不着。” 李昂摆摆手,他淡淡跟李捕头道: “不想惹祸,就跟你家王大捕头打个电话,看他敢不敢抓我。” 大庭广众,直接亮身份,还是有些影响天策府声誉的。 李昂不愿天策府在普通百姓心中,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印象。 见李昂这么说,李捕头倒是有些怵了,若此人认识王大捕头,那倒是真不好抓。 半信半疑着,他拨通了王启年的电话,说清楚了情况。 “小子,大捕头叫你接电话!” 李昂接过电话。 打开免提。 里面传来王启年不耐烦的声音: “你小子他妈谁啊,敢借我的名头?” “哪怕你家中长辈认识我,王某人也不会徇私枉法!!!” “更别说你小子狗胆包天,还敢得罪关夫人!” “老子警告你……” 电话里,王启年兀自在喋喋不休。 李昂淡淡吐出两个字: “是我。” 王启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 ………… 【第三更,看书的同学,看完了记得投票哦,拜托了~~~】 第三十章:谁比谁更不讲道理 “你小子她妈谁啊,敢借我的名头?” “王某人铁面无私,会徇私枉法?” “是我。” “老子管你是谁……额……你是……爷?!” “答对。” 李昂总共只说了四个字,便把电话递给李捕头。 “头儿,到底什么情况?这小子抓不抓?” “抓?你龟儿子敢!!” 电话里传来王大捕头的咆哮。 声音中还带着难以言喻的惶恐。 “那……关夫人……” “管她去死!” “遵命!” 李捕头连忙道。 冷汗直冒。 入职这么久,什么时候见他家大捕头这么紧张过? 眼前这个年轻人,也不知道拥有什么滔天背景。 “爷……您看……” 他战战兢兢,看着李昂。 “五秒钟,消失。” “遵命!” 李捕头带着一众下属,风一般的消失。 只留下满堂错愕的围观者,以及更加错愕的关夫人。 “什么情况?” “瞧这架势,王大捕头在这年轻人面前,连孙子都不是?” “不应该啊,此人年纪轻轻,又能爬到什么位置?” 他们疑惑不已。 “哼。年轻人,别以为有些背景就可以胡作非为。此事……绝不算完!” 关夫人满脸冷色,拂袖而去。 算是个小闹剧。 这幕却被远处一个身材颀长、气度不俗的年轻人看在眼里。 “此人……到底什么来历?居然能让关夫人这个老女人吃瘪?” “孙少,确实没见过,面生的很。” 他身边一个中年人说道。 “管他的,只要别影响今天的拍卖会就好。” 孙少淡声道。 中年人嗤笑: “就他,也配?关夫人不过是个女流,哪能跟我们四大家族相提并论?这年轻人敢得罪关夫人,但再借他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开罪我们孙家。” 孙少,全名孙耀阳。 四大家中孙家的嫡子。 今天,便是由他全程负责昂藏楼的拍卖。 又半小时后,拍卖会正式开始。 所有宾客都进场落座。 司仪文绉绉说了一大通,从昂藏楼的起源说起,再到它的价值,以及未来的发展空间,最后终于宣布竞拍开始。 规则如下: 起拍价,一百亿。 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亿。 “一百亿。” 就见身着红衣,清丽脱俗的商红叶站了起来,看着司仪: “你可以宣布竞拍结束了。” 李昂坐在她身边。 对拍卖并不感兴趣。 他打开手机,切着水果。 司仪满脸错愕。 “这位小姐,竞拍才刚刚开始,一百亿,只是底价……” “相信我,今天无人敢再出价。” 商红叶淡淡道。 “哟,哪家的小姑娘?” “孙家两年前拿下这栋楼就花了一百二十亿,你居然天真到想以区区一百亿买下?” “还说什么无人敢出价,当你是谁?哈哈!” “是你这小贱人。好大的口气啊,我就出价怎么的?” 关夫人站了出来,眼神冰冷,又带着讥讽。 远处,孙耀阳皱着眉头。 “这两人……居然敢在这种场合捣乱,吃了熊心豹子胆?” “孙少,稍安勿躁。跳梁小丑罢了,真要捣乱,叫人把扔出去便是!” 商红叶目光逡巡一周,淡淡道: “诸位……十秒钟后,你们都会接到一个电话,接完电话后,再决定出价不出价。” “……逗我们玩呢?” 有人还想出言讽刺。 竞拍者们的电话,却近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无比诡异。 大概三分钟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看着商红叶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刚才那通电话,分别来自他们代表财阀真正的掌舵者。 语气无比严肃。 三令五申,让他们不得出价。 否则,将承受难以想象的代价! 便是关夫人,也接到了能约束她的大佬电话。 语气严肃,不容置喙。 整个竞拍大厅,陷入了诡异的缄默。 “我方出价一百亿,你是没听到么?” 在诡异的安静中,商红叶缓缓开口。 这番话,自然是对满脸错愕的主持人说的。 “这位女士,出价一百亿,真的……没有人跟么?” 主持人结结巴巴道。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包括先前气势汹汹,恨不得把商红叶生吞活剥的关夫人,都选择了闭嘴。 她虽是“飓风基金”话事人,但刚才给她打电话那位大佬,却是“飓风基金”真正的掌控者。 那位大佬,拥有怎样的权势和地位,她心知肚明。 但那位大佬,方才在电话中,却很明确地告诉她,想要昂藏楼的人,身份地位,高到连他也难以想象的地步…… 关夫人看着神情慵懒的李昂。 难道说,大佬口中那位身份地位高到连大佬都无法想象的人物,便是这位年轻人? 可他如此年轻,可能身居高位?! 绝不可能! 这小家伙,想必就是替真正大人物跑腿而已。 “小家伙……以为你故弄玄虚,狐假虎威,就能将姐姐我吓住?” “呵,姐姐我吃的盐都比你吃的饭多。我们走着瞧,迟早你要为你对我的羞辱,付出终身难忘的代价!” 关夫人这般想着,唇角勾勒出阴冷的笑意。 不过她再恨李昂,也不敢再出价竞拍。 “一百亿,第一次……” “第二次……” “第三次……成交!” 主持人在诡异的气氛中,以颤抖的声音,进行着拍卖流程。 最后拍卖锤重重落下。 宣告拍卖结束。 “走了。” 李昂起身,招呼着商红叶离去。 既然拍下,接下来付钱签合同之类的繁琐事情,自然会有下面的人去做。 他今天来这里,仅是想亲眼看看,义父为他起的这座高楼。 他看到了,真的很高。 每一块砖石,每一根立柱,似乎都镌刻着四个字。 父爱如山。 至于这场轰动整个蜀郡的拍卖会,从他决定拿下昂藏楼的那一刻,便已经结束。 他缓缓踱步,往外走去,目光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 便在此时—— “朋友,留步。” 响起一个阴冷声音。 孙耀阳从角落处站了起来。 冷冷打量着李昂。 今日昂藏楼的拍卖,由他暗中主持和操盘。 其实做的准备很充足。 邀请了许多对昂藏楼有兴趣又有实力拍下的财团。 譬如飓风基金的关夫人,长风财团的钱董事…… 也有好几个暗中跟他达成协议的“托儿”。 孙家两年前从市政府手里花一百二十亿拿下的昂藏楼,在今日拍卖会上,起码能拍出两百亿的天价。 一倒手,便能赚八十亿的惊天利润! 可诡异的是—— 关夫人、钱董事这样的金主,明明对昂藏楼有无限兴趣,怎会集体失声? 他请的几个托儿,明明就跟他达成了协议,怎么不站出来抬价? 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孙耀阳弄不明白缘由。 但他清楚,始作俑者,绝对就是这个长得人模狗样的青年! 八十亿没赚到,还倒贴二十亿! 一进一出,就是一百亿! 一的后面十个零。 十根手指头都数不完。 孙三公子,如何不愤怒?! “你叫我?” 李昂回头。 “小子,想以区区一百亿,就拿下昂藏楼?你是在做梦!” 孙耀阳死死盯着李昂,目光如刀子一般森冷。 李昂淡淡道: “昂藏楼在拍卖,我花钱买,有问题?”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捣鬼。小子,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哪怕你能震慑所有的竞拍者,我们孙家也不会忌惮你。” 孙耀阳有足够底气,不把李昂放在眼中。 四大家盘根错节,雄踞蜀郡,本身就是参天大树,又同气连枝,荣损与共。 加起来,何等可怕? 更别说,四大家背后,还站着一位真正的大人物。 那可是拥有九万里疆域的偌大帝国,最有权势的男人之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昂皱起眉头。 问身边的红衣佳人商红叶: “红叶,他到底在表达什么?” 商红叶道: “先生,这位孙家公子的意思,大概就是,他不打算把昂藏楼卖给你。” “可是拍卖会的规矩、流程,都是他们定的,我守着他们的规矩,把楼拍下,他又凭什么不卖给我?” 李昂蹙着眉,看着孙耀阳: “你是这个意思吗?” “你他妈在说废话。就区区一百亿,也想拿下昂藏楼?” 孙耀阳冷笑: “小子,识相的,就自己退出,否则——” 他说着威胁的话语,却被李昂打断。 “你别否则……懒得听。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不打算讲道理?” 孙耀阳被逗乐了,他肩膀微微抽搐: “小子,你的天真,让我觉得你很可爱……你觉得本少像是讲道理的人么?” “那就好。” 李昂笑了笑: “既然你不打算讲道理,那我们就比一比,谁更不讲道理。” “你……什么意思?” “一百亿……虽不是什么大钱。但就这么付给你孙家,我还真有些不舍。” 李昂环视一周,浅浅一笑,优雅雍容: “这钱,我打算不付。这楼,我要定了。” ………… ………… 【三千字大章,今天第四更,满地打滚求推荐票啊~~~】 第三十一章:入死出生 这个世界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规则,对李昂都没有丝毫束缚力。 但他其实并不喜欢仗势欺人。 他是个讲道理的人。 唯有一种情况—— 别人不打算跟他讲道理—— 他就会变得更加不讲道理。 譬如此刻—— 他要做的事情,大概便是传说中的仗势欺人。 欺负的,便是眼前这位孙家公子,以及他代表的豪族孙家。 楼,我要! 钱,不付! 这样的话说出来,偌大拍卖大厅,陷入诡异的安静。 非富即贵的拍卖者们,都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然后不知道谁先开口,便彻底炸开了锅。 “我那个去,这……这也太狂了吧?” “简直狂到没边……” “到底是什么样的底气,才能让这个年轻人,说出这么狂妄的话?这是把豪族孙家,踩在脚下,肆意践踏蹂躏,完了还要吐口水……” 他们议论。 虽然都知道神秘的李昂,或许有不俗背景。 却并不认为,他真有碾压孙家的实力。 孙耀阳那张英俊的脸,在李昂说出这样狂妄的话之后,已经变得阴沉无比。 他咬着牙道: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凭你,敢如此亵渎和冒犯我们孙家?” “麻烦你,能不能先先撒泡尿照照镜子?” “看来你不信?” “我凭什么要信?” “因为这话是我说的。” “那本少就勉为其难问问你,你谁啊?” “李昂。” “你……” 对话进行到这里,孙耀阳眼瞳一缩,脸颊微微抽搐。 李昂半月前在盛天酒店公然杀死韩少卿,几日前又去韩家吊唁,大庭广众之下,悍然将韩家二少韩少雄割喉。 偌大韩家,三百年豪族,颜面扫尽。 连家主韩破军,都气得吐血晕厥过去。 在医院调养三天,才堪堪下床。 此事,孙耀阳自然听过。 也知道李昂是谁——沈苍生的义子。 此人十年前离家参军,半月前才回到蜀郡,目的十分明确——为沈苍生复仇。 且早就大放厥词,要割掉他们四大家族所有嫡庶子弟三千颗人头‘筑京观’,以慰他义父在天之灵。 “你……你想干什么?” 孙耀阳冷声道。 身上那跋扈嚣张、把李昂看成阿猫阿狗的气焰,倒是收敛了些。 韩少卿和韩少雄兄弟,凄惨死去,可都拜此人所赐。 殷鉴不远。 “我说了啊,做些不讲道理的事情。楼,我要。钱,不给。你们孙家……看着办。” 李昂淡淡一笑: “我耐心有限,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若昂藏楼还不属于我,那我便亲自登门来取。” 说完也不逗留,转身离去。 孙耀阳脸颊阵阵抽搐,硬是没敢再开口把李昂留下。 “此事……得立马通知父亲和爷爷。” 他虽跋扈,却不是鲁莽之人。 楼,我要。 钱,不给。 你们孙家,看着办。 竞拍大厅,非富即贵的竞拍者们,听着这样的狂妄之语,都纷纷摇头。 这可是孙家,四大豪门中的孙家。 这个年轻人,哪儿来的实力,说出此等狂妄之语? 他们似乎看到了一只狂妄的螳螂,举着自以为锋锐的双钳,去硬捍一辆狂奔的战车。 三天,很快也就过去。 他们都很期待,这个狂妄的年轻人,会是如何凄惨的下场。 …… 大概下午五点左右,李昂和商红叶两人,回到别墅。 高长恭这小子还没回来。 也不知道他去见老丈人和丈母娘,结果如何。 “先生,昂藏楼两百多亿的价值……孙家这样的商贾家族,视财如命,绝不可能乖乖的送出来。” 商红叶给坐在沙发上的李昂,倒了杯水,又跟他说道。 “我本就没想着他们会乖乖送出来。” 李昂淡淡一笑: “不过是借此由头,先跟他们玩玩罢了……红叶,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应对?” 商红叶沉吟片刻道: “按照这种商贾家族的思维定势,遇事要么用权势解决,要么就用暴力手段……” “韩家殷鉴不远,孙家估计没胆子对您动粗……那估计会请一个他们认识的大人物,来压您?” “我估计也是。” 李昂叹了口气,兴致索然的样子: “他们这些人啊,又能弄出什么新意。” 便在此时,他手机响起。 是南水儿打来的电话。 点了接通键。 “李昂同学,告诉你个好消息……” “说。” “本小姐下班了哦。” “这算什么好消息?” “你马上就可以看到了我啊,难道对你来说,不是好消息吗?” “不是。” “……那我肚子好饿,你今晚吃什么啊?” “又想蹭吃蹭喝?” “这怎么能叫蹭,那是本小姐心情好,赏光到你家吃饭。” “你有没有觉得,你特别不要脸……” “没有啊,本小姐最要脸了……” “我也不知道晚上吃什么……” “那我不管,最多一小时,我就到你家,如果没有吃的……我就……把你吃掉!” 然后南水儿就挂了电话。 李昂坐在沙发上,表情就变得有些愕然。 说起来,他跟南水儿,现在也算是朋友。 因为他基本没有朋友,也不知道朋友之间是如何相处的。 但他总觉得…… 南水儿有些不要脸。 老蹭他的东西吃。 每次都吃得理所当然。 而且……她似乎也没有付钱的想法。 虽然他有很多钱。 但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道德品质的问题。 想到这里,李昂皱起眉头。 “先生,你跟水儿小姐,最近似乎聊得不错哦。” 边上商红叶满脸揶揄。 “倒是能聊几句。” 李昂不太喜欢说话,南水儿却是个话痨,大多数时候都是南水儿负责说他负责听,这么看的话,确实算是聊得来。 就见商红叶表情变得更加揶揄。 想笑,又努力憋着。 “喂,红叶,你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 商红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正色道: “既然水儿小姐要过来,那我就出去了,不影响你们。” “影响我们?” “对啊。” 商红叶说完,便风一般的消失。 出了别墅,她悠悠吐了口气。 眸中,情愫难明。 像她家先生这样的男子,如皎皎朗月,是可以照亮整个时代的。 再怎么骄傲的女子见了,整个人,整颗心,都会为他湿透。 她也不例外。 却从未跟李昂吐露过任何情愫。 她不想成为他的女人,只想一辈子做他的侍卫长。 如此,才能陪他入死出生。 ………… ………… 第三十二章:可爱的人 南水儿说自己一个小时到,结果半小时多一点,就出现在李昂家。 一到就没什么形象的半躺在沙发上,神色慵懒: “李昂同学,人家饿了。” “好巧,我也饿了。” “那你怎么不弄吃的?” “懒。” “你……” 南水儿嘟着嘴巴,可怜巴巴道: “李昂同学,我今天忙得七荤八素,都快累死了……你就行行好,拿点东西给我吃吧。” “少来……你不止一次跟我吹嘘你的厨艺,还不止一次说要做东西给我吃,结果全是空头支票……而你……不止一次蹭我的东西吃。” 李昂不满道。 他是真觉得南水儿道德品质有很大问题。 有问题,就要改,不能惯。 “真小气。” 南水儿气鼓鼓模样: “李昂同学,你太过分了,我们好歹算朋友吧。我今天……受了一肚子的气。作为朋友,你非但不给我一点温暖和关怀,还跟我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似乎是真受了一肚子的气,越说越委屈,眼眶也变得红红的。 像一只柔弱的小猫。 格外能唤起人同情心。 “南水儿,你不会是要哭吧?” “你要再不给我吃的,我真哭给你看!” 南水儿泫然若泣模样。 “你赢了……” 李昂败退。 “家里倒是有些薯片……吃不吃?” “吃!” 南水儿连忙道。 李昂只得从储物柜中拿出自己的珍藏—— 小狗牌薯片。 十分不舍的……递给南水儿。 这薯片跟小熊牌饼干一个厂家。 同样是市面上很罕见的牌子。 口味一样古怪,能接受的人不多。 “哇哦,李昂同学,你居然也喜欢这个牌子……” 南水儿接过,打开便吭哧吭哧开始啃。 津津有味。 自然也没什么形象。 她在李昂面前,似乎是真的没有偶像包袱。 南水儿吃得很香。 李昂眼巴巴看。 讲道理,他也很饿。 这可是他库存的最后一袋小狗薯片。 “南水儿……” “李昂同学,你说……” “薯片……脆不脆?” “超级脆呢,不信我咬给你听,吭哧吭哧吭哧……脆吧!” “额……” “谢谢你哦,李昂同学,你真是个好人。” 南水儿又开心,又嘚瑟,跟先前委屈巴巴、泫然若泣的模样,哪有丁点关系? 李昂倏然惊觉。 自己…… 似乎…… 被套路了啊。 眼前这位,可是十八岁就封国际影后的存在。 她分明……就是有预谋的骗自己的小狗薯片吃! 吃就算了,还吃得那么香、咬得那么大声,不仅不分一点给自己,还给自己发好人卡! “哎呀,逗你的,来,分一片给你。” 南水儿递了一片薯片给李昂。 李昂接过,丢进嘴中。 好吃是好吃,可一片,也不顶事…… 南水儿道: “姐姐我对你好吧,连我最喜欢的薯片都给你吃,还不说谢谢。” 李昂满脸黑线。 要点脸行吗? 这明明是他的薯片! 整整一大袋! 你只分了我一片! 还要我跟你说谢谢? 南水儿很快就吃完了一大袋小狗薯片,意犹未尽砸吧下嘴,看李昂对她似乎很不满的样子,她说道: “李昂同学,别那么小气嘛。明天……明天我一定做一顿大餐给你吃……食言的话,我就是小狗!” “那么……晚安。”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勾勒出触目惊心的弧线,便跟李昂挥手告别。 回到自己别墅,南水儿便开始洗漱。 浴室中,她看着镜子中那近乎完美无瑕的自己。 “南水儿,老实交代,是不是对那么家伙有好感?居然一个人大晚上跑到别人家里,好不要脸……” “胡说!本小姐才不会喜欢那个呆头呆脑的大木头!” “骗鬼呢,明明就对他有好感。是花言巧语的家伙见得多了,就喜欢这种大木头吧!” “哎呀,不要拆穿嘛。难道你不觉得他是个很温暖的人?” “可你想过自己的身份吗?爷爷留给你的时间就只有两月,两月后,你就要回金陵了,再不能像现在这么为自己而活,而是要为整个金陵王族而活……那时候的你,连自由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追求你的爱情?” “还有最后两个月,就不能任性点么?哪怕是做扑火的蛾子……即便会遍体鳞伤,甚至化作灰烬……至少用尽全力的……去爱过……” 骄傲的神女啊,在悬崖上展览千年,又怎比得过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 爱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南水儿走后,李昂突然在想这个很哲学的问题。 高长恭说爱情就是上下两张口,凑起来是个逼。 李昂当然不会这般粗鄙。 但他也说不清楚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商红叶显然误会了他跟南水儿之间有什么。 他这种人,又哪有那么容易动情? 这些年,生生死死也不知道经历多少次,一颗心早就坚如磐石,很难再敞开。 “想这些干什么……就我这种人,哪个女孩子瞎了眼,才看得上我。” 李昂自嘲一笑。 在他看来,姑娘们大抵都喜欢像高长恭这种,会说好听话的,风趣幽默的,能拉得下脸去讨好人的。 他自小孤僻寡言,冷淡自矜,可学不会讨好谁。 正想着,高长恭这小子就回来了,还带着那个跟他发生过不可描述情节的姑娘。 “先生……” 高长恭躬身道。 “小女子陈素素,参见先生……” 那姑娘也毕恭毕敬,给李昂行礼。 显然高长恭跟她提点过。 自不可能说出李昂真正身份,但肯定让陈素素知道李昂在他心中,是何等地位。 “别那么多礼。” 李昂摆摆手。 “小高,结果如何?” 他问的,自然是提亲之事。 高长恭立马苦着脸。 “先生……我是按照您的吩咐办了……可……可素素她家里面,压根就瞅不上我……” “不至于吧……” 李昂疑惑。 高长恭生得这般俊,又是天策军的鹰扬少校,前途无量。 高家本身又是北地豪族。 这陈素素家室便是再显贵,也只是蜀郡一个本地家族,绝不可能说,到高长恭配不上的地步。 高长恭可怜巴巴道: “先生,真没骗你……我刚一登门,素素他爹,知道我是当兵的,压根就不听我说其他的,招呼人拿着扁担就赶我……说他陈济世的女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嫁给一个臭当兵的……” 李昂蹙起眉头。 高长恭自不可能骗他。 也就是说,碰到了个势利眼? 高长恭、郭破这样的天策亲卫,敬他如师,亲他如兄。 他也把这几个小子,当成自己的亲弟弟般看待。 高长恭遇到这样的事情,李昂还真有些生气。 他们确实是当兵的。 但绝对不臭。 他们十年饮冰,却热血不凉。 他们风餐露宿,却甘之如饴。 他们入死出生,却九死不悔。 其他兵团不知道,但李昂敢保证,只要三十万天策军没死绝,帝国北疆,就不会有一个敌人踏入。 他的同袍,都是一群可爱的人。 不该被如此对待。 ………… ………… 第三十三章:小高,你这话不对 “先生,对不起……我爸爸,真的是个很势力的人……但……但我是真的很喜欢长恭……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哪怕家里面不认我了,我也会一辈子跟着他的。” 陈素素沉默片刻,很是认真的跟李昂说道。 “小高,那你呢?” 李昂看着高长恭。 “先生……都这样了,我肯定要对素素负责……只是他爹,也实在是不可理喻得很……” 高长恭叹道。 “也是我失算了,俗话说,长兄如父。你父母不在,我这个兄长,便是你的家长。你去提亲,我怎能不陪同?” 李昂淡淡一笑: “明天吧,我陪你走一趟。你那老丈人不就是想要排场么?我就给他一个天大的排场。” “这……” 高长恭张大嘴巴: “先生,我……我哪有这资格,让您出马……” “就这么定了。” 李昂摆摆手。 不容置喙。 高长恭不敢再说什么。 他问陈素素: “喂,你那爹,心脏没毛病吧?” “没有……怎么了?” 陈素素疑惑。 “那就好,他要是心脏有问题,明天铁定被吓死……不对,他就是没问题,也有很大几率被吓出问题……” 高长恭正色道。 他知道李昂行事风格。 低调。 基本不张扬。 但一旦讲排场—— 那是何等的壮观? 他依稀记得,那年冬,大雪漫京城。 有一人,着蟒袍,佩天刀,策马入皇城。 燕京霜漫,红毯百里。 抬望眼—— 冠盖公卿,跪地相迎。 三千侯,八百公,十七王,低眉俯首。 天子移驾,摆酒相迎。 国朝八百年,见君不跪者,唯他一人。 …… 天策府做事是讲规矩的。 李昂吩咐陈素素先回去。 她要跟着高长恭,须得两人婚事先定下。 陈素素脸颊一红,听了李昂吩咐回家。 她本来打算跟家里决裂的。 高长恭倒是依依不舍。 李昂调侃道: “你小子,先前还不情不愿的,怎么现在就非她不娶的架势?” 高长恭道: “先生,爱情来的太快……” “……不打算开后宫了?” “怎么可能……先生,我是那种轻易放弃梦想的人吗?” “……” “安啦安啦……先生,看我找到真爱,您是不是贼羡慕啊?” 高长恭贱兮兮道。 李昂抓起桌上的纸笔,写了个字。 “小高啊,今天刚看到了字,忘了读什么,你帮我瞅瞅?” 高长恭脸颊阵阵抽搐。 这个字,他认识。 “滚。” …… 翌日,天光微醒,李昂和高长恭两人,便驱车往陈家赶去。 陈家宅子,是座三进三出的古宅。 门口有两座石狮子,门后是高高的女墙。 却发现陈家张灯结彩,像在办喜事。 门口停着近百辆车,虽然没有什么顶尖豪车,但百万级别的,什么奔驰宝马奥迪倒是不少。 这也符合陈家三线家族的定位。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怎么回事?” 下车后,李昂蹙起眉头。 找个人问询一番,弄清楚了状况。 陈家是在举办订婚宴。 订婚的对象,则是陈家大小姐陈素素,与谭家二公子谭耀华。 这谭家也是蜀郡本地家族,其实也上不得什么台面,只是比现在外强中干的陈家又好上不少,是个暴发户。 “难怪那陈济世昨天连话都懒得听你说,就叫人拿着扁担把你赶出去,原来早就给陈素素订下了婚事?” 李昂道。 高长恭皱着眉道: “没听素素说过啊……” 李昂道: “估计是陈济世自作主张吧。刚才我们来的时候,给陈素素打电话,不是没打通么?看来她现在是被陈家给控制住了。” “先生,那现在……” 高长恭有些急了,他喜欢的女子,眼瞅着要跟别的男子订婚了,能不急么? “急什么,我们也进去吧。” 李昂看着高长恭,神色颇有些揶揄: “对了小高,你喜欢的女子今天订婚,你就没准备点什么礼物?” “先生……” 高长恭苦着脸。 他算是明白了,他家先生就是在逗他。 …… 两人胡乱报了个名号,也就混了进去,找了个角落坐下。 大礼堂中搜寻一番,却是没看到陈素素。 这也佐证了李昂的猜测。 倒是看到了穿着唐装、富家翁打扮的陈济世。 忙着迎宾。 谭家人自然也在。 男主角谭耀华西装革履,长得却很一般,个子还矮,不到一米七,脸色看起来,也十分病态,倒像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随着宾客们陆续到来,送上贺礼,各自落座,女主角陈素素终于登场了,化着淡妆,颜容清丽,就是眼眶有些红,人也有些憔悴,倒像是哭过。 由一个中年妇人陪同,想来是她的母亲。 然后就是司仪上台,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废话,接着就是双方家长讲话,最后就是重头戏。 满脸病态的谭耀华上台,给陈济世行了一礼: “岳丈在上,请受小婿一拜。今日是我跟素素的订婚宴,小婿略备薄礼,还请岳丈笑纳。” 便有数人,捧着礼盘上台。 司仪清了清嗓子,念着礼单: “金饰一套,银饰五套……” “珍珠两盘……” “景德瓷一套……” “暖玉一对……” “现金……八百八十八万……” 总共十多个礼盘,摆着金银珠宝,极尽奢华。 最后一个大礼盘,尤其惹目,是垒成小山般的近九百万现金。 “这谭家就是财大气粗啊,这些聘礼加起来,得有五千万上下了吧……” “只多不少……不过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做起事来,还真土的不行,这陈家好歹也算世家名门,怎么会跟谭家这种土包子家族联姻?” “嘿嘿,陈家早就外强中干了,勉强维系着世家的架子……而这谭家嘛,算是近几年才起来的暴发户,什么都没,就是有钱。两方联姻,算是各取所需。” “而且……这谭公子一副病痨鬼模样,或许……” “嘘!这可不能瞎说。嘿嘿……” 宾客们议论着,说到最后,全都压低了声音。 谭家再怎么暴发户,也不至于下个聘礼就拿出将近五千万。 说白了,这桩婚事,就是买卖。 陈家卖女,给谭家冲喜。 陈济世倒没嫌弃谭家没格调,也不觉得把自己女儿嫁给一个病痨鬼有什么,他那张肥脸都笑开了花。 谭家送上了天价聘礼,他只要收了,事儿就算定下。 便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 “陈济世,你陈家好歹算是名门,祖上也曾做过封疆大吏。怎么做起事来,这般龌龊?这谭家少爷,一看就是个病痨鬼。你把素素嫁给他,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么?” 此话一出,偌大礼堂,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寸头青年,器宇轩昂,仪表堂堂。 身边还坐着个身材更加雄伟的青年,却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神色慵懒。 陈素素已经满脸绝望,听到高长恭的声音,喜出望外,她高呼道: “长恭,救我!我爸爸要把我卖给谭家的病痨鬼冲喜!” 偌大礼堂,彻底炸了。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只能做,不能说的。 陈济世和谭耀华的父亲谭文斌,这俩订婚宴的策划者,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杀人般的目光,锁定在高长恭身上。 高长恭耸了耸肩: “陈先生,你眼神这么凶干嘛?”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我最烦就是你这种人,当了妓女还要立牌坊。” 李昂微微蹙眉,纠正道: “小高,你这话不对。拿这位陈先生比作妓女,挺侮辱妓女。妓女卖肉赚钱,童叟无欺,也是光荣的劳动者。” “先生,您教训的对。” 高长恭毕恭毕敬道。 ………… ………… 【第三更,满地打滚求推荐票呀~~拜托啦~~~】 第三十四章:豪车如龙,大佬云集! “小高,你这话不对。拿这位陈先生比作妓女,挺侮辱妓女。妓女卖肉赚钱,童叟无欺,也是光荣的劳动者。” “先生,您教训的对。” 满堂宾客,表情都变得十分玩味儿。 想笑又不敢笑。 生生憋着,都快内伤。 陈济世一张老脸,早就是青红交加,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是你这臭当兵的!” 陈济世咆哮。 恼羞成怒。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来我陈家捣乱?” “两位……识相的就快滚。再敢在我儿子订婚宴上捣乱,别怪谭某人对你不客气。” 谭文斌也满脸怒意。 身家几十个亿的大老板,发起火来,还是颇有威仪的。 李昂淡淡道: “我不识相。两位也不用客气。” 高长恭就把一把大口径的黑洞洞,扔在了桌子上。 陈济世,“……” 谭文斌,“……” “臭当兵的,你究竟想干什么?” 陈济世咆哮。 “昨天,我弟弟来过你家。被你叫人拿着扁担赶了出去,今天我这当哥哥的陪他来,自然是来谈他跟你女儿婚事的。” 李昂正色道。 “谈婚事?” 陈济世冷笑: “麻烦先撒泡尿照照镜子,就是个臭当兵的,还妄想娶我女儿?也配?!” 谭文斌冷声道: “小子,陈家小姐已经许配给了我儿子,聘礼我都下了,不可能嫁给你弟弟这臭当兵的。” 李昂蹙起眉头,淡淡道: “我们确实是当兵的,但我们绝对不臭。倒是两位嘴巴真的很臭。” 陈济世嗤笑道: “小子,你要真是来谈婚事的,那麻烦先展示一下你的诚意——谭家要娶素素,光聘礼就是五千万,到结婚时,还有同等价值的彩礼。” “不是我陈某人瞧不起你们这些臭当兵的——你们拿的出来么?” 李昂淡淡道: “我们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来提亲,自然准备了聘礼。不过——” “不过什么,是你准备的聘礼太廉价,跟我谭家的五千万聘礼根本没得比,所以不好意思拿出来?” 谭文斌嗤笑。 “恰恰相反。” 李昂摇摇头: “是跟你谭家这些破**起来,太过昂贵。我怕陈济世你不敢接。” 谭文斌大笑: “你是在讲笑话?” 陈济世捧腹: “聘礼太昂贵,我不敢接?小子,你有本事搬一座金山来,看老子敢不敢接。” “所以说,土鳖就是土鳖,难道在你们眼中,昂贵的东西,就只能是金银珠宝这些俗不可耐的阿堵物?” 李昂叹了口气。 “稍等,我方的聘礼,正在运来的路上。” 便再不理会陈济世和谭文斌,而是闭目养神。 “我那个去,这年轻人,太能装了吧?” “谭家的聘礼,可是五千万的真金白银。这俩当兵的,怎可能拿得出超过谭家的聘礼?” “现在有多装,待会儿就有多丢脸,嘿嘿,等着看好戏吧。” 宾客们,哪里相信李昂所言。 都觉得他在装犊子。 陈济世和谭文斌,碍于那把大口径黑洞洞的面子,都暂时闭了嘴。 “陈兄,你放心,我大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他一到,这俩臭当兵的,别想再摆威风。” 谭文斌压低声音道。 他大哥叫谭文治,是卫戍区一个统领,正在赶来参加他侄子订婚宴的路上,估摸几分钟就到。 在谭文斌看来,李昂这高长恭这俩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顶天就是尉官。 等他大哥一来,不得老鼠见了猫儿,吓得屁股尿流,夹着尾巴滚蛋! 说曹操,曹操到。 谭文斌话音刚落下,就听一个粗犷声音说道: “二弟,耀华侄儿,老子来迟了!” 就见一个一身武将官服的彪形大汉,带着几名侍卫,风火赶来。 “大哥……” 谭文斌连忙上前,跟谭文治说清楚了情况。 谭文治自然怒不可遏,上前指着李昂和高长恭便骂: “俩龟儿子,装犊子装到老子头上来了。识相的就快滚,否则别怪打断你们的腿,再叫你们长官过来给老子赔礼请罪!” 因为李昂和高长恭如此年轻,他也笃定两人顶天就是尉官,哪里放在眼里。 他气势汹汹。 李昂却完全视而不见。 “草——” 谭文治就要发作。 外面却传来阵阵惊呼。 “我那个去,来了好多车,全……全是豪车……” “大奔,宝马,凯迪拉克,阿斯顿马丁,林肯,兰博基尼,劳斯莱斯……” “这陈家早就没落,哪有这样的牌面?这些豪车,都是那种真正的大老板大富豪才开得起的啊!!!” “有古怪……” 不少宾客,都跑出去围观。 陈家府邸外,豪车排成一条长龙,倒像是世界名车展览会。 蔚为壮观。 当头是一辆不显山不露水的辉腾,看着像帕萨特,就是大了两号。 从上面走下一个气场强大的中年人,身后跟着两名随从,捧着礼物。 “这不是西南商会的赵会长么?” “居然是这样的大佬?西南商会可是帝国西南七郡最大的商会,据说背后还有天策军的背景……而这位赵会长,绝对是真正的商界巨鳄,身家早就破了千亿!” 众人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便见赵会长步履从容,缓步入内。 身后随从,朗声喝道: “西南商会赵元秀,奉命前来下聘!” “送唐天青釉瓷瓶一对,和田玉环珮两对……” “怀素狂草一幅……” 所有宾客,都张大嘴巴,满脸震怖。 首先是赵元秀赵会长的身份。 西南七郡商界的绝对巨鳄。 便是在整个帝国商界,都算得上是个人物。 再则就是赵会长送的聘礼。 看着不多。 却样样都有格调。 价值更是不菲。 任意一件,都超过方才谭家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 就拿最后那幅怀素真迹来说,价值至少就是八千万! “这……” 陈济世身体变得很僵。 居然看到了传说级别的大佬赵元秀…… 还有赵会长带来的这些物件,哪一件都是价值连城……且格调十足。 他……受到了惊吓。 然而—— 商界巨鳄赵元秀,只是排头兵,开胃菜。 “远东贸易董事长李万楼,奉命前来下聘!” “送青花麒麟文饰一双,斗彩花卉纹盘两对……唐寅字画一幅!” “大唐集团董事长陈志阳,奉命前来下聘!” “送宋徽宗雄鹰图一幅,赵孟頫奔马图一幅……” “洪道集团总裁罗诚,奉命前来下聘!” “送……” ………… ………… 第33章 吾,李天策,前来下聘! 十几拨人,渐次入内,送上聘礼。 哪个都是滔天手笔。 任意一个小物件,都能把谭家方才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秒的渣都不剩! 看着这些价值连城的物件,堆成了一座小山,陈列在面前。 所有宾客,都吓得半死。 身体在发抖,腿肚子在打颤。 来者,可都是真正的大佬。 身家至少都是几百亿往上。 就他们这些人,别说跟这些大佬结交,便是远远看上一眼,都算是荣幸。 此刻却是接踵而至。 说是奉命前来下聘。 难道说—— 在场的客人们,都有些不敢细想。 越想越怕。 陈济世、谭文斌和谭文治兄弟,看着神色慵懒、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李昂,彼此眼中,都有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若这些帝国商界的大佬,是奉此人命令而来,那他——到底是何等身份,又是何等地位? 不敢想。 也想象不到。 这波客人拢共十五六波,人数太多,渐次入场下聘,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 众人心想,这下总该算完了吧。 哪知道,门外又传来了带着明显颤抖的唱和声: “有……有贵客到!” 接着便见一中年男子,带着许多扈从,缓缓而来。 众人看着,莫不倒吸一口凉气。 此人身材高大,卧蚕眉,丹凤眼,气势如虎。 穿着军服,脚踏军靴。 腰间佩剑。 国朝铁律,非将官,不得佩剑! “这……这人是个将军?!” “岂止……你们看他的肩章……” 一颗,两颗……足足四颗将星,熠熠生辉! 一星为将,四星,便是大都督! 帝国已经三百多年没有设兵马大元帅。 大都督便是众兵之主! 官居一品,位极人臣! “帝国大都督,西境兵主东方策,前来说媒!” “送……贺联一副,花篮两只。” 东方策大将送的东西,跟先前那些商界大佬比起来,不值一提,拢共不超过两百块。 但这并不重要。 就凭他帝国大都督、西境兵主的名头,就远远超过先前所有。 陈济世、谭文斌两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 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 便是将军,对他们来说,都是天上的人物。 更别说眼前这位帝国大都督、西境兵主! 谭文治这个方才十分嚣张的卫戍统领,更是不堪,豆粒大小的冷汗,不断从他额头冒出。 军中,最重尊卑。 西境大都督东方策,可是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卑职,谭文治……参见大都督!!!” 他毫不犹豫跪下,声音,都在发抖。 东方策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未理会。 事实上,这里的所有人,除了那个神色慵懒、又优雅清绝的年轻人,又有谁值得他这个西境兵主上心? “东方兄,别来无恙?” 李昂淡淡道。 没有起身,只是拱手。 “天策兄,别来无恙。” 东方策拱手回礼。 脸上堆笑,丝毫不觉李昂傲慢。 李昂浅笑道: “我来给我的亲卫下聘。按规矩,是得找个场面人做媒。我在蜀郡,也就认识你东方兄这么个场面人,麻烦你跑一趟,没耽搁东方兄的军务吧?” 东方策正色道: “天策兄,区区小事,何须客气。” 他跟李昂,一个是西境兵主,一个是北境兵主,都是帝国大都督,没有尊卑之分。 他资历还比李昂老得多。 不过却一点都不敢在李昂面前摆谱。 李昂给他打电话,拜托他来做媒,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他是真有些怵这位天策大都督。 两年前,李昂还只是将军时,就在军部大会上,把他这个曾经的军方第一高手,揍成了军方第一包子。 记忆犹新呐。 得罪谁,他也不敢得罪李天策。 见东方策大都督,跟小他二十多岁的李昂,平辈论交,甚至姿态还放的有些低。 又不怕旁人议论,专程赶来说媒…… 在场宾客们,或多或少,也猜到了李昂的身份…… 那位。 只能是那位。 传说中的那位。 神将天策! 国士无双! 陈济世和谭文斌,早就吓得面无人色。 这时,一袭红衣的商红叶,带着几个女卫进场。 “先生,您的常服,准备好了。” 她毕恭毕敬道。 “换装。” 李昂缓缓起身。 女卫们,便帮他脱下外衣,换上常服。 军衔跟东方策一样。 四颗熠熠将星。 军服样式却不同。 通体炫黑,连束带都是黑色。 简约,一点都不花哨。 也更加修身。 遥遥看去,整个人挺拔巍峨,如山如岳。 东方策一身气势,要靠身上的大都督官服装点。 李昂的气势,却是由内而外散发。 是他这个人,衬起了这身大都督戎装。 不少年轻女子,看着这样的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这哪里是凡间人物? 分明是身披金甲的天神,莅临人间! 高长恭也换上了戎装,样式跟李昂的差不多,同样通体玄黑,没有更多点缀。 肩章则是金色麦穗上,绣一颗小金星。胸前绣着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 也是器宇轩昂。 知道天策军装束的,都知道,这是天策军中极为罕见的鹰扬少校服。 “参见先生!” 待他换装完毕,那些奉命来下聘的商界大佬们,齐刷刷跪下,给他行礼。 客人们面面相觑。 然后不知道谁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不住磕头。 “草民……拜见天策大都督!” 其他人见状,哪里还敢站着,全都跟着跪下行礼。 陈济世和谭文斌两人,哪里还绷得住,也跟着跪在地上,身体不住发抖。 打死他们,也不会想到,他们先前破口大骂、极尽奚落的“臭当兵的”,会是传说中的那位爷。 其实也不怪他们—— 李昂这个名字,在帝国没有任何知名度。 真正轰传天下的是李天策。 世人惯常这么形容天策军的年轻大都督—— 在朝,可为百代帝王师。 在野,一言便是天下法。 “吾,三十万天策军之主,帝国北境大都督,当朝大国柱李天策,携亲卫,鹰扬少校高长恭,前来下聘。” 李昂缓缓踱步,到了陈济世面前。 ………… ………… 第34章 君以国士待我,吾以国士报之 “吾,三十万天策军之主,帝国北境大都督,当朝大国柱李天策,携亲卫,鹰扬少校高长恭,前来下聘。” 李昂缓缓踱步,到了陈济世面前。 “陈济世,聘礼我送来了,媒人也在了,该尽的礼数,也都尽了。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我亲卫高长恭,和你女儿陈素素的婚事了么?” 陈济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结巴道: “爷……您……您说了算……” “我……同意素素跟高少校的婚事,聘礼……小人哪儿敢要什么聘礼啊……” 他还真不敢收天策先生送的聘礼。 怕有命拿,没命花。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天策府是不懂规矩的?” 李昂微微蹙眉: “要娶你家姑娘,自然要送聘礼。你不收,是瞧不上我们天策府?” “爷……小人知错,小人该死啊。您……您就饶了小人吧!” 陈济世痛哭流涕。 “知错?那你跟我说说,你错在哪里?” 李昂淡淡道。 陈济世哀嚎道: “是小人被谭家的钱财迷了心智……要把素素嫁给谭家那病痨鬼冲喜……我不是人,枉为人父……先生您大人大量,就饶了小人一条狗命吧。”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做的不叫人事儿?” 李昂摇了摇头: “我有洁癖的,多看你一眼,都觉恶心。杀你,也太脏手。” “至于你们谭家——” 他的目光,游离到跪着的谭文斌身上。 “先生,饶命啊……” 谭文斌哀嚎求饶。 “自己儿子有病就去治,治不好那是命,也是自己作的。找人黄花大闺女冲什么喜?封建迷信最要不得。带着你的聘礼,滚吧。” 李昂不耐烦的摆摆手。 谭耀华一副纵欲过度模样,李昂观其气色就知道没几个月可活,陈素素要真嫁过去,怕要不了多久就得守寡。 “先生,您教训的是……” 谭文斌见李昂高举轻放,如蒙大赦。 “至于你——” 李昂最后看着刚才气势汹汹的警备区中校谭文治。 谭文治不住磕头: “先生……是小的瞎了狗眼,冒犯了您……” “东方兄,这人似乎是你的兵。” 李昂淡淡道。 “给老子滚过来。” 东方策怒气冲冲道。 谭文治战战兢兢。 跪着挪到了东方车面前。 东方策淡淡道: “军中以下犯下是什么责罚,不用我多说了吧?三日之内,我要看到你的辞呈。” “遵……遵命……大都督……” 谭文治满脸颓丧。 李昂开口道: “算了,东方兄,不知者不罪。让他写份报告就是。我看着人,虽然粗鄙了些,倒是适合带兵。” “狗东西,得亏天策大人有大量。还不跪下谢恩?” 东方策怒骂道。 “多……多谢天策大都督……” 谭文治连忙跪下谢恩。 倒真是发自肺腑。 堂堂天策大都督,被他这种草鸡货色冒犯了,别说将他革职,就是当场击毙,都说得过去。 结果人天策先生却放了他一马。 这便是天大的恩情。 他心中哪里还敢有丁点的怨怼? 雷霆雨露,都是天恩。 传闻天策先生雍容雅致,清气如兰,有大肚量,还真不是虚言。 谭家人哪里还敢逗留,拿着带来的聘礼,飞速离去。 东方策跟陈济世说道: “姓陈的,你闺女儿跟天策兄亲卫高长恭的婚事,我东方策就算是媒人。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你要敢整什么幺蛾子,天策兄嫌杀你恶心,本人倒是不嫌弃。” “兵主大人,小的哪儿敢……素素能得高少校垂青,那是我陈家的福分。贤婿啊,先前是我不对,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陈济世腆着脸,讨好昨天被他叫人拿扁担赶出去的高长恭。 嗯,就是这么真实。 “你觉得我会认你做老丈人?” 高长恭冷声道。 要不是看这老小子是陈素素生父,他高小太爷暴揍他一顿的心思都有。 “额……” 陈济世只得干笑。 尴尬。 丢脸。 但也只得认! “你过来。” 李昂唤了唤陈素素。 “小女子……参见先生……” 陈素素连忙上前,给李昂行礼。 昨天她就猜测李昂身份不一般。 可也绝然没想到,不一般到这种程度! 三十万天策军之主! 帝国最年轻的大都督! 当朝大国柱! 官居一品,位极人臣! 神将天策,国士无双! 也难怪,像高长恭这么出众的男子,都奉他为神祇! “既然你跟长恭是两情相悦,你父亲……也同意了你们的婚事。那此事,就这么定下。长恭父母不在,我便算是他的家长。在你们完婚之前,倒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李昂正色道。 “先生,您尽管吩咐——” 陈素素毕恭毕敬道。 “你不用拘谨。长恭虽是我下属,但他亲我如兄,我也待他如弟。你若嫁过来,我们便算是家人。” 李昂笑了笑,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和些。 “这些聘礼,就由你收下,不要让你那父亲碰。” “先生,如此贵重——小女子哪敢收?” 陈素素连忙道。 十几拔儿商界大佬巨鳄,送来的豪礼,加起来起码十多个亿。 绝对的天文数字。 “叫你收下,你便收下。就当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提前送你们的新婚贺礼。你也看到了,我跟长恭,都是军人。” 李昂表情颇为严肃: “若你跟别人成婚,你的丈夫,或许能够做到围着你转。但长恭不行,他这条命,早就卖给了我。我也收的心安理得。因为我这条命,也早就卖了出去。卖给了我们这个国。” “若家国有难,身为军人,我们会第一个去死。到时,我甚至会下令,送你的男人去死。你——能够接受么?” 自古,慈不掌兵。 若这个国家真的需要,李昂会毫不犹豫送这群热血男儿去死。 他唯一可以保证的是,在去死的路上,他会带头冲锋。 陈素素深吸了口气,沉吟片刻,正色道: “先生,小女子知道的。小女子虽然是一介女流,却还分得清,什么是大义。军人死社稷,便是大义。” “长恭既然以身许国,又何须再许我?” 李昂淡笑: “知道长恭为什么非要娶你了,你……不错。” “臭小子,滚过来。” 最后这番话,自然是对高长恭说得。 “先生,您吩咐……” 高长恭连忙道。 “给你放一个月假。你可以趁这段时间,把陈素素带回老家完婚。一个月后,滚回来报道。” 高长恭道: “先生,结个婚,哪用得着一个月,半月都够了!” 李昂按了按眉心: “那三天怎么样?” 高长恭连忙道: “先生,当我什么都没说……” 李昂不再多说什么。 招呼着商红叶,便离了陈家,打道回府。 高长恭自然是留下,跟陈素素这方,商量具体的婚期和细节。 从始至终,他没有跟李昂说过什么感谢的话。 不需要。 他高小太爷,最贵重的东西,早就卖给了李昂。 君,以国士待我。 吾,以国士报之。 ………… ………… 第35章 李昂同学,要不你嫁给我吧! 商红叶开车。 李昂坐在副驾驶。 点了支粗烟草,慢悠悠抽着,偶尔,感叹一声。 “先生,您什么时候也开始悲春伤秋了啊。” “那倒没有。就是今天敲定了小高的婚事,感觉倒有些像做父母的替自己儿女完婚……” “噗……” 商红叶笑了,乐得不轻: “先生,你就比小高大三岁好吧。” “他们这几个臭小子,有时候还真像我半个儿子……” 李昂正色道。 “先生,依我看啊,你就是看小高找到了真爱,心里忍不住的羡慕……我看南水儿小姐就不错嘛,要不您跟她求婚试试?” “还能不能聊了,怎么没几句就绕过来了。我跟南水儿真没什么,拢共才见几面……” 李昂无奈道。 商红叶正色道: “这根本不是问题啊,人小高跟陈素素,见第一面就上床,第二面就谈婚论嫁……” “打住……” “行行行,不说这个,要不你又要此身已许国,暂不考虑私人问题了,跟复读机一样……先生,你拿小高他们几个当半个儿子,那总不能拿我当半个女儿吧?” 商红叶揶揄道。 她看得出来,她家先生今儿心情不错,所以故意说话逗他开心。 “那肯定不会……你好像……比我大三个月吧?” “喂……” 商红叶气得不轻。 居然公然吐槽一个大龄女青年的年龄…… 就算是顶头上司,也很过分的吧。 “哈——” 李昂乐得不行。 有时候,他笑点很奇怪的。 见商红叶很是不满的样子,他连忙憋住笑,正色道: “红叶,这几年也得亏是有你,照顾我的生活起居,要不我早就自己把自己饿死了……这么看来,你倒是像个知心姐姐,不过你又很啰嗦,这么看的话——又像……” “先生,你该不会说我像你妈吧?” “那肯定不止于。你顶天就是个奶妈。” 李昂说出来就后悔。 这话,似乎有些过了—— 果然,商红叶脸颊变得很红很红。 “先生,您这……算不上传说中的……职场骚扰……” 良久,商红叶一本正经道。 她就是有些羞赧。 又哪里会去生李昂的气。 自得到沈苍生的死讯,她家先生,已经沉郁太久。 能活泼些,说些俏皮话,总是好事。 李昂没有说话。 虽然面色看不出来,但他其实有些尴尬。 回到别墅—— 负责看家的郭破说道: “先生,有人送来了一份请帖。” “请帖?” 商红叶接了过去,打开一看,神色变得玩味儿。 “先生,您说的不错,某些人还真是毫无新意——这请帖是孙家派人送来的,上面说孙家老太爷明日在醉仙楼设宴,邀您前去,商讨昂藏楼的归属,上面还说邀请了诸多蜀郡商业大佬,以及西境兵团一个叫许淮山的将军——” 她把请帖递给了李昂。 孙家派人送来了请帖。 邀李昂明日到醉仙楼赴宴。 商讨昂藏楼归属。 还明确说了,请了西境兵团一个正牌将军陪同。 意思都摆在字面上。 你李昂不就是有些军方背景么? 我们孙家又不是软柿子,连将军都能请来,你算什么玩意儿? 敢不敢来?! “这孙家啊……还真是没什么新意……” 李昂按了按眉心。 果真如他所料,是打算请个大人物来镇压他…… 将军,的确很大啊,他感觉很慌。 不过他更慌的是,肚子有些饿了,却还没想好要吃什么。 此时大概晌午一点。 就接到了南水儿打来的电话。 “李昂同学,你在干嘛?” “发呆。” “吃饭了吗?” “没。” “好巧啊,我也没吃。” “你……不会是又想来蹭饭吧?” “什么?你邀请我到你家吃饭?那多不好意思,不过你这么热情,我还是来吧。” “……” 李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南水儿就挂了电话。 “先生,应该是水儿小姐要过来吧,我带着小郭出去采办了,家里很多东西都还要买。” 商红叶猜到是南水儿的电话。 拽着郭破便走。 只留下李昂愕然一人。 大概十分钟后,南水儿出现在李昂面前。 今天打扮得很运动风。 长袖紧身衣,带两个套袖,外面是有领t恤,愈发显得身材玲珑有致,纤腰翘臀,胸部也恰到好处的高挺。 皮肤自然是天下无双的水灵。 元气满满。 “李昂同学,今天吃什么啊?” 南水儿很自来熟的坐在了沙发上,眼巴巴看着李昂。 “有什么你就吃什么。” “凶巴巴……不就蹭你两顿饭么?小气鬼。” 南水儿冲着李昂扮鬼脸吐舌头。 李昂白了她一眼: “我记得某人昨天说过要给我做大餐的,不做就是小狗。” “啊?我有说过吗?” “有。” “汪汪。” “……” 李昂继续满脸黑线。 她赢了,真的。 从冰箱里取出蔬菜,穿上围裙,李昂就开始做菜。 作为一个严重挑食症患者,他很早就学会了自己做饭。 南水儿叫嚷着要帮忙,在这位自诩顶尖大厨的国际大明星,成功将一根手臂粗萝卜削成小指头细后,李昂把她赶了出去。 就这……还顶尖大厨? 呵呵。 李昂厨艺其实还是不错的。 简单做了几个菜,胡萝卜烧牛腩,醋溜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另外就是煲汤。 齐齐整整摆上桌,色香味俱全。 “哇,好香!” 南水儿早就饿得不行,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一边吃一边点赞: “李昂同学,这厨艺,快有本小姐三分之一了!” “呵呵。” 李昂翻白眼。 正如他不会相信这婆娘演二十八部矫情都市言情剧得出来的所谓人生经验,他现在也压根不相信南水儿会下厨。 “哎呀,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你想啊,我十二岁就出道,每天不是跑通告就是拍戏,不是拍戏就是开演唱会,哪有时间学下厨?” 南水儿知道自己编不下去了,只好老实交代。 是那种小学生做错事跟老师悔过的小表情。 “是我不对,我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啦。” “而且……我真有努力在学的。” 南水儿一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李昂细嚼慢咽吃着饭,根本不搭理。 “喂,你干嘛不说话,真生我的气?” 李昂摇头。 “那你怎么不说话?” “懒。” “那……我说,你听?” 李昂点头。 “李昂同学,我发现你这人好贤惠呢,要不,你嫁给我吧!” 南水儿看着李昂,一本正经道。 ………… ………… 【新的一周,满地撒泼打滚求推荐票啦。拜托大家~~~】 第36章 那你打算怎么欺负我? 南水儿正色道:“李昂同学,我发现你这人好贤惠呢,要不,你嫁给我吧!” 李昂,“……” 南水儿接着道: “你想啊,我娶了你,以后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还有做东西给我吃,多好。” “别逼我把你赶出去。” “哎——跟你开玩笑的嘛。你这人,呆头呆脑的,鬼才会喜欢你。对了,你下午有没有空?” “干嘛?” “我们去射箭吧。天气这么好,就该去活动活动。” “如果你能保证吃饭时不说话,行。” 李昂是个很不喜欢说话的人。 南水儿显然是个话痨中的话痨。 “好的呢——” 南水儿连忙点头。 李昂瞪了她一眼。 她赶紧捂着自己嘴巴。 世界终于清净。 专心吃饭。 李昂吃得不疾不徐,细嚼慢咽,南水儿虽然吃的很快——估计是赶通告养成的习惯——吃相倒是不难看,就是时不时发出哼哼的声音,显然李昂不要她说话,太过为难她。 吃完饭,李昂收拾碗筷,南水儿就帮忙擦桌子,很快就收拾干净。 “距离这不远,有个射箭馆,我们去那里吧。” 南水儿提议。 李昂同意。 二十分钟后,两人驱车,到了地方,南水儿出示了会员卡,便带着李昂进去。 这家射箭馆,是某个奥运退役冠军开的,场地十分专业,用的都是现代复合弓。 到了场地,南水儿开始跟李昂吹嘘,说她射箭有多厉害多厉害,又问道: “对了哦,都没问你,你会不会呀?” “如果是这种弓的话,不会。” 李昂摇头。 他会射箭。 箭术其实称得上天下一绝。 只是不会用复合弓。 现代复合弓,由箭袋、箭台、瞄准具、撒放器、减震杆、窥孔、护弓绳和d环等等部件组成,十分精密。 但越精密的机械,就越容易出问题。 战场上,任何小故障都可能丢掉性命。 所以现代复合弓再怎么方便瞄准,也上不得战场。 军人只用传统战弓。 由弓臂和弓弦组成。 简单到朴素。 李昂不喜现代火器,对传统战弓情有独钟,能开十二石强弓的他,长弓在手,胜过一把重狙。 “李昂同学,这次是真的没有骗你,本小姐射箭可厉害了,你不会没关系,我慢慢教你啦。” 在知道李昂并不会玩复合弓后,南水儿莫名其妙变得很高兴。 她张弓搭弦,仔细瞄准,对着五十米外的箭靶。 嗖! 箭矢发出破空锐啸,准确命中。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英姿飒爽。 “九环。” 对面的工作人员,报上了环数。 “怎么样,厉害吧?” 南水儿扬起尖削修长的脖颈,跟李昂炫耀。 “厉害。” 五十米的距离,这个成绩,对业余爱好者来说,已经相当不错。 “羡不羡慕,嫉不嫉妒?” 南水儿满脸嘚瑟: “哎,不过没关系,你只要拜我为师,跟我学习个三五年,大概就能有我一半那么厉害了。” “……” 李昂无语。 他发现,南水儿这人,不能夸。 一夸就上天。 便在此时,突然传来一个幽冷声音: “南水儿,你这个手下败将,还敢来这里啊。这个场地是我专属的,麻烦你让出来。” 说话的是个女子,年纪跟南水儿差不多大。 个子很高。 比一米七二的南水儿还高小半个头。 五官轮毂并不输给南水儿,身材也挺不错,是那种添一分则丰腴,减一分则瘦削的恰到好处。 眼神倨傲中泛着冷冽。 最夺人眼目是她唇上的一抹红。 不是口红,而是胭脂。 大红如血。 如说南水儿是一朵开在幽谷的雪莲花,那这个女人,便是盛放在暗夜的红蔷薇。 “东方伊人,明明是我先来的,凭什么让给你?” 南水儿不满道。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看到这个女人,眼神中还有些畏惧。 显然是吃过不少亏。 “我知道你这人记性不好,那我就提醒下你吧。上次我们在这里赌斗,谁输了,见着对方就得绕道走,是有这么事吧?” 叫东方伊人的绝美女子冷声道。 “你……” 南水儿好气。 不过她上次确实是输了。 “行,让给你。李昂,我们走。” 她拉着李昂,准备换场地。 李昂倒是无所谓。 这俩婆娘看起来剑拔弩张,其实更像小孩子斗气。 他只觉幼稚。 帮气鼓鼓的南水儿,提着箭袋,就准备换场地。 叫东方伊人的绝美女子,见了李昂,却像是找到了新乐子,或者说打击南水儿的靶子。 她嗤笑道: “南水儿,你这新男宠长得不错啊,这般俊,本小姐忍不住想抢了呢。你知道的嘛,从小我就喜欢抢你的东西。帅哥,你跟着南水儿干嘛,到哪里都是被我欺负。不如跟着我吧,天下之大,保管到哪儿都能横着走。” 射箭馆来往的客人们,都纷纷止步,看着确实帅到不像话的李昂,眼神玩味儿。 帝国这些年的贵族圈,确实很流行豢养男宠。 都很期待,事情会如何发展。 “东方伊人,你瞎说什么?李昂是我朋友。” 南水儿很是生气。 李昂蹙眉。 男宠…… 难道自己长得真那么像吃软饭的小白脸? 他……明明就比较黑。 李昂指了指东方伊人的脑袋: “你这里,是不是有问题?” 他的词汇量一直不丰富,怼人来回就那么几句。 “你……” 东方伊人脸上蕴上一抹杀气: “小子,你激怒我了。” “东方伊人,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南水儿跨前一步,挡在了李昂面前。 她是知道东方伊人可怕背景的——西境兵主东方策的妹妹。 可不想李昂因为她,惹到这个疯女人。 虽然东方伊人本质不坏,不可能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但她这个小魔女欺负人的手段,绝对是一套一套的。 南水儿深有体会。 “南水儿,那么紧张干嘛,你越紧张他,我就越想欺负他哦。” 东方伊人唇角微翘,十分玩味儿。 “你……” 南水儿还想说什么。 李昂先开口: “那你打算怎么欺负我?” ………… ………… 第37章 动人心魄的画面 李昂道: “那你打算怎么欺负我?” 东方伊人唇角微翘,自信满满道: “小子,既然这里是射箭馆,我们比一局吧,你若输了,那就扮小狗,汪汪汪吐舌头那种,怎么样啊,好不好玩?” 南水儿连忙道: “东方伊人,李昂根本就不会,你也好意思跟他比?” “你输了呢?” 李昂已经猜到这婆娘是东方策的妹妹。 看在东方包子的份儿上,没打算把她教训得太狠。 不过她要自取其辱,那勉为其难,也可以成全她。 “我会输给你?我……我若输了,我就扮小狗!” “你先还是我先?” “当然是我先。” 东方伊人走到靶场前,抓起一张精密的复合弓,开始调试。 她是想节约时间。 在她看来,等她射完,这小子知道了差距,怕是连场都不敢上了。 南水儿算是业余爱好者中的佼佼者,而她,绝对接近职业水准。 毕竟家学渊源,东方阀的大小姐,从小就跟兵器打交道。 “这后生真敢跟伊人小姐比啊,伊人小姐可是我们射箭馆最厉害的。” “是啊,连馆主都说以伊人小姐的水准,只要集训一段时间,参加奥运会都有可能夺牌。” “嘿嘿,这小子估计是下不来台,打肿脸充胖子吧。换成你,在水儿小姐这样的绝世美人面前,会承认自己不行吗?” “可惜啊,碰到了伊人小姐,越怕丢人,待会就越丢人!” 客人们,窸窣议论。 南水儿紧张兮兮,跟李昂说道: “喂,你疯了啊,干嘛跟东方伊人比?你若输了,她真要逼你扮小狗的!” “我输不了。” “李昂,严肃点好吧,你刚才不是说你根本不会么?” “我确实不会用复合弓……不过你记得我曾跟你说过一句话吧?” “什么?” “我这人……天赋异禀。” “你……” 南水儿好气。 直跺脚。 罢了,你小子打肿脸充胖子,本姑娘是救不了你了,说起来,她还有些期待李昂扮小狗,又会是什么模样。 肯定很可爱吧。 哈哈! “小子,可以开始了么?” 东方伊人调好了弓,挑衅的看着李昂。 李昂点点头。 东方伊人便开始。 拢共三组,每组九箭。 以总环数定输赢。 东方伊人极为熟稔老练。 第一箭,便博得头彩,十环! 掌声雷动。 继续。 第一组,她射出了八十七环。 第二组,成绩稍逊,也有八十二环。 第三组,发挥接近完美,竟是八十九环,仅仅失误一箭。 众人疯狂欢呼。 “伊人小姐好厉害!” “天啦,这简直是职业选手才有的水准啊!” “这根本就不用比了啊,我要是那小子,直接认输得了,省的丢人现眼!” 东方伊人淡淡一笑,看着李昂: “小子,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再比下去么?你还是直接认输吧,省的浪费大家时间。” 李昂没有理会。 他抓起一张复合弓,踅摸一番,又扔掉。 问工作人员: “有没有传统弓?” 工作人员说道: “有倒是有,不过哪有拿传统土弓,跟现代复合弓比精度的?” 现代复合弓,所有的复杂构造,都是为了增加精度。 传统土弓在精度方面,完全不能跟现代复合弓比。 那是几次工业革命带来的时代差距。 “没事,取过来吧。” 李昂淡淡道。 工作人员无奈,只得叫人去取。 “小子,你直接认输不就行了,干嘛浪费时间。居然幻想着用传统土弓,赢现代复合弓?” 东方伊人满脸嗤笑。 传统土弓跟现代复合弓的差距,就像是火铳和狙击枪。 压根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 李昂并不理会。 “哼,看你还能演到什么时候。” 东方伊人极为不屑。 只当李昂在死撑。 一会儿工夫,便有两名工作人员,抬着一张巨弓过来。 “先生,整个射箭馆,就只有这张牛角战弓,是馆主拿来做摆设的,八石强弓,根本……就不是人能够拉动的。” 工作人员提醒。 脸上还有些嗤笑。 “是啊,李昂,这弓在这里摆了好久,根本就没人拉的开,一半都难。” 南水儿提醒。 八石强弓。 大约一千二百斤。 人哪有这样的膂力? 围观的客人们,也纷纷摇头。 压根不信李昂能拉的开。 更别说拿来跟东方伊人比试。 只觉李昂从始至终,都在哗众取宠。 李昂也不说话,单手拿过那张巨弓,直接拉了个满圆弧。 轻描淡写。 “你们在说什么?” 他环视一周。 工作人员,“……” 南水儿,“……” 满场客人,“……” 所有人都受到了惊吓。 怪物吗? 居然有人的膂力,可以强到这种地步? “力气倒是挺大,不过这可是比射箭,而不是摔跤。” 东方伊人也被如此强悍的膂力给吓住。 不过—— 她依然不觉得李昂有机会赢。 李昂拿起一支羽箭,弯弓搭弦开射。 甚至没怎么瞄准。 这绝对是个动人心魄的画面。 雄伟如神的男子,并不粗壮却力量感十足的手臂,拉开一张巨型角弓。 赫然如满月。 张扬睥睨。 突然就衍生出一种无比狂野的气魄。 嗖! 羽箭发出破空锐啸,绝尘而去。 这一刻,主导战争的神祇,莅临人间。 嗖嗖嗖嗖! 李昂一口气射出九箭。 面色如常。 轻轻放下牛角战弓。 等着工作人员确认结果。 “我那个去!” 众人瞠目结舌。 甭管这一箭准确度如何,就凭李昂能将这样一张巨型牛角弓,拉成如此恐怖的幅度,连射九箭,就是天生战神般的人物。 “哼,力气倒是挺大,干嘛不去搬砖啊!” 东方伊人其实也被方才那动人心魄的画面震慑,但还是不认为李昂能用一张传统土弓赢她。 李昂从始至终对她的漠视,也让高傲的她,格外抓狂。 “拉的开巨弓,只能说明天生神力,可射箭是比准度的。” “传统弓绝不可能胜得过现代复合弓……” “能不脱靶就算不错了……” 客人们纷纷议论。 便是南水儿,也不认为李昂有获胜可能。 东方伊人,可是射出了9.56环的平均成绩。 对面工作人员却传来无比激动的惊呼—— ………… ………… 【新的一天,满地打滚求票啦,票多的话,我胜天半子大浣熊会加更的。】 第38章 都是孤单的孩子 “力气大有什么用,射箭是比准度的。” “传统弓绝不可能胜得过现代复合弓……” “能不脱靶就算不错了……” 东方伊人射出9.56环的平均成绩。 包括南水儿在内,没有任何人相信李昂胜得过她。 一点可能都没有。 “十环!” “全是十环!” 对面工作人员却传来惊呼。 声音都有些变调。 “你们……又在说什么?” 李昂环视一周。 东方伊人,“……” 南水儿,“……” 所有客人,“……” 他们又受到了惊吓。 九个十环?! 用的还是八石传统弓? 是在做梦吧! 李昂又后退三十米,到了八十米距离,难度陡增数倍,继续射。 噗噗噗! 接连九箭,九星连珠。 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 对面的声音,颤抖的更加厉害,都有些变调: “全……全是十环!” 还剩最后一组,李昂却放下手中的弓,没有再射。 他可以毫无悬念赢下。 但又有什么意思? 赢下东方伊人,并不能带给他丝毫成就感。 “你……” 东方伊人身体发抖,头晕目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跟李昂,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她是高手。 对方却是神祇! “李昂这家伙……也太厉害了吧?” 南水儿嘴巴张成了o型。 她觉得以后自己可以写本书,书名就叫《我的邻居是怪物》。 因为李昂没有射完最后一组,东方伊人自然也就不用真的扮小狗。 算是给她留面子。 人东方大将,刚帮高长恭做过媒,回头就叫人妹妹当众扮小狗,不太好。 看着瞠目结舌的东方伊人,李昂道: “不服?” 东方伊人摇头。 能不服吗? “憋屈?” 东方伊人点头。 能不憋屈吗? “继续憋着吧。” 李昂道。 “你……” 东方伊人好气。 想哭。 还想自杀。 “走啦。” 李昂招呼南水儿,准备离去。 都已经被围观了。 他可没有被当成国宝看的癖好。 刚收拾好东西,准备走,却被拦住—— “小子,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得罪伊人小姐?” 说话的是个身材修长匀称的青年。 “是周公子啊!” “这叫李昂的后生,有大麻烦了,周公子可是伊人小姐的铁杆追求者,正愁没机会挣表现呢,结果这小子赶着趟来送了!” “看体型,周公子不占优势啊——” “你懂个屁,周公子可是真正的练家子,年纪轻轻,就是暗劲圆满的武者,整个蜀郡都找不到能跟他过十招的后生,这个叫李昂的小子,虽然身材魁梧,却不可能打得过周公子!” “是啊,周公子练得可是号称近身战天下无双的咏春,寸劲极为霸道,我曾见他单手就掀翻一个三百多斤、两米多高的大力士!” 客人们低声议论。 李昂微微皱眉: “跟你……有关系么?” “小子,挺拽的啊,在本少面前,还敢装份儿,识相的,就跪下来,给伊人小姐磕头认错,否则本少可以跟你保证,你今天走不出箭馆的门。” 本名周文瑾的周公子,冷冷说道。 李昂能拉开八石强弓,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是徒有蛮力。 练咏春的,最不怕就是这种傻大个儿。 “无聊。” 李昂白了这家伙一眼,继续往外走。 “小子,找死!” 周文瑾哪里受得了被这么无视。 突然启动,身如掣电。 转瞬就到李昂面前,一拳砸出,空气爆鸣。 千金难买一声响。 这一拳,竟是恐怖如斯,砸出了音爆。 “李昂,小心啊!” 南水儿大叫。 “喂,小心!” 东方伊人也忍不住提醒。 她虽然在李昂身上狠狠吃了瘪,但周文瑾替她出头,完全是自作多情。 周文瑾悍然出手。 他体型修长匀称、长得也不错,那张脸看上去就很有正义感。 再加上李昂方才确实很拉仇恨。 所以在场客人们,都觉得周公子是那种白衣如雪、惩恶扬善的江湖少侠。 李昂就是那种给白衣少侠刷经验和美人儿好感度的反派小喽啰。 然后—— 没有然后。 白衣少侠周公子,惨哼着飞了出去。 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喷着血。 狼狈凄凉。 李昂仅仅是—— 像赶蚊子般—— 不耐烦的—— 挥了挥手。 众人全都张大嘴巴。 再次受到惊吓。 震撼。 惊恐。 难以置信! 这尼玛—— 跟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哪里是江湖少侠solo小喽啰?! 分明就是初出茅庐才一级的菜鸟,强行去单挑等级一百浑身神装的终极大魔王。 他们甚至都看到周公子身上冒出了字幕: “胜败乃兵家常事,少侠且重新来过。” 冷幽默。 都有种进错片场的荒谬感。 李昂看都没看躺在地上不停喷血的周公子,就那么走出了箭馆,只留给众人一道雄伟如神的背影。 南水儿连忙追了出去。 东方伊人看着李昂伟岸身影,缓缓消失在视线中,素来高傲、从不把任何男子看在眼中的她,心中竟是莫名悸动。 明明刚才被李昂狠狠欺负了,她心中的憋屈和气愤,却忽的消失不见。 反而衍生出一种诡异的——快感。 …… 南河边。 李昂和南水儿两人,散了会步,便坐在江岸的凉椅上。 夜色降临,弦月东升,给整个城市,晕染上了一层冷色,朦胧又唯美。 “李昂同学,我发现你好厉害。” 南水儿托着下巴,看着李昂轮廓分明的侧脸。 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东方伊人那么吃瘪,真解气。” “你们从小就认识?” “差不多吧。她就是个小魔女,打小就喜欢跟我抢东西,过分得很。” 南水儿恨恨道。 李昂哦了一声,没有再继续问。 “喂,你怎么不说话。” “懒。” “真是个木头。” 南水儿白了李昂一眼。 “喂,李昂同学,你长这么大,谈过恋爱么?” 她突然问。 “没有。” 李昂摇头。 “其实我也没有呐。也不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南水儿幽幽道。 李昂没有说话。 烟瘾有些犯,掏出一根粗烟草想点上,看了看身边南水儿,又放下。 他不是不在乎别人感受的人。 “虽然我很讨厌烟草。但如果是你的话,我不介意。” 南水儿浅笑道。 她从李昂手中拿过那根粗烟草,塞进李昂嘴里,又拿过打火机,帮他点上。 “你……真是孤儿?” 李昂点头: “不过义父待我如亲子,倒也不算孤苦。” “你义父走了,你一定很难过吧?” “嗯……更多是内疚和自责。” “李昂同学,人是要往前看的。就说我吧,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死了,我爸爸这个人又很强势,这么看来,你倒是比我好些。” 秋夜的风,略萧瑟,南水儿有些冷。 她往李昂身上靠了靠。 李昂愣了愣,由了她。 都是孤单的孩子。 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互相依偎着,是可以取暖的。 ………… ………… 第39章 醉仙楼之宴 于是南水儿更加得寸进尺。 她如小猫咪般,蜷缩在李昂宽阔的胸膛上。 鼻腔发出一些哼哼的声音。 “真有安全感,有种爸爸的感觉。哈哈——” 李昂脸颊一阵抽搐。 即便他是名动天下的天策大都督,二十七年的人生里,也没有什么跟异性相处的经验。 更何况是南水儿这种倾城覆国级别的祸水。 软玉温香在怀。 鼻翼间,是若有若无、惹人遐思的幽香。 他身体变得有些僵。 “李昂同学,你肚子饿不饿?” “有点。” “你看天上那个月亮,像不像一张大饼?” “像。” “我请你吃月亮吧。吭哧吭哧,好吃吧?” “咳……” 李昂嘴上叼着烟,忍不住咳嗽,于是就呛到了,连忙用手去拿。 忍不出蹙眉。 深秋天燥,烟嘴跟嘴唇,有些黏在了一起。 “喂,都出血了……你为什么不涂唇膏?” 南水儿皱起眉头。 “告诉你哦,本小姐有强迫症,最讨厌别人嘴唇干了!” “……唔!” 李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他的嘴唇,就被南水儿堵住。 ... 李昂很懵。 “以后嘴唇干,一定要记得涂唇膏,听到没?” 某人凶巴巴道。 “哦。” 某人只得点头。 “走啦。” 南水儿起身,催促李昂回家。 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路无话。 到了两栋相邻别墅的分叉口。 “晚安。” 南水儿跟李昂挥手。 两人各自回家。 李昂随意吃了些东西,到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拿起一本古籍,随意翻看。 却不怎么看得进去。 脑袋还是有些懵。 南水儿刚才…… 滴滴。 手机响了,是南水儿发来的信息。 “臭李昂,你在干嘛?” “看书。” “又是什么子?” “黄帝阴符经……” “老实交代,是不是还在回味?” “……” “告诉你哦,那可是本小姐的初...” “我不也是……”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谁叫你不涂唇膏!” “……” “喂,臭李昂,我很严肃的问你哦,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恋人?” “去去去,你都还没追过我。想我南水儿,貌美如花,祸国殃民,能那么容易便宜你?” “追女孩子……我不会。” “我教你啊,你要给我送花,请我看电影,吃东西,陪我逛街,给我拎包包……还要哄我睡觉!” “好麻烦……要不……我还你?” “你!!!!” 加上一大排染血的匕首。 “不理你了,臭李昂,笨李昂!” 南水儿躺在床上,给李昂发了最后一条信息,然后气得狂蹬被子。 蹬了一会儿,没力气了,想睡觉,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其实——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刚才,居然会那么主动? 谁叫你不涂唇膏—— 我滴亲妈,南水儿,你找的什么破理由?! …… 第二天,李昂起了个大早,习惯性去喂猫,没看到南水儿。 有那么点想跟她发信息,又按捺住。 跟南水儿的相处,让他极为放松。 但他实在是没有做好准备,接受一个异性,就这么走进他的生活。 义父大仇未报,他心中块垒未消。 天策军镇守的北疆,又面临罗刹帝国百万远东军的压迫,形势危急。 他现在,真的适合踏出那一步么? 他跟商红叶说此身已许国、暂不考虑私人问题,虽是一句俏皮话。 但又如何不是他内心真实写照? 最难消受,美人恩重。 他怕辜负。 到了黄昏,李昂换了身行头,又把还没启程回老家的高长恭唤了回来,带着他和商红叶便出门。 孙家今日,在天府醉仙楼,摆了桌盛宴,他可是男主角。 一般这种场合,就需要说很多话。 李昂又不喜欢说话。 这是他专门把高长恭叫回来的原因—— 七个天策亲卫,高长恭是语言天赋点得最满的。 …… 太阳徐落。 弦月如勾,缓缓自东山爬起。 醉仙楼上,宾客满座。 基本都是蜀郡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昂藏楼”两日前的拍卖细节,已经轰传蜀郡商界,都知道,是一个叫李昂的年轻人,搅了孙家的局。 他花区区一百亿就拍下昂藏楼,惹怒了孙三公子。 两人起争执。 李昂便放下话—— 楼,我要。 钱,不给。 孙家,看着办。 如此狂妄,自然彻底激怒了孙家。 今天,孙家在醉仙楼摆了桌酒,请这个叫李昂的年轻人来。 自古宴无好宴。 若今日那个叫李昂的年轻人,真的敢来,怕是很难再齐整的走出去。 孙家可是蜀郡绝对的豪门。 四大家族之一。 光是浮在水面,就有数千亿产业。 暗中,也不知又隐藏了多么可怕的实力。 韩李孙孟四大家,自吞下前蜀郡首富沈苍生基业后,这几年是烈火烹油、繁花似锦。 已经不是单纯的商贾家族,而是向着门阀进化。 …… 醉仙楼是一栋起于盛唐的古楼。 拢共七层,放眼望去,层层飞檐,四望如一。 最顶层,是个宽敞的观景台,名为“望月台”。 平时一般不开放。 只用来接待真正的大人物。 今儿却是早就摆好了美酒佳肴。 酒桌上,坐着几人。 为首者,孙家的家主,孙韫。 他的第三个儿子,颇受他喜爱的三公子孙耀阳坐在他左侧。 其他数人,都是蜀郡商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是受邀前来陪席的。 “望月台”旁边的“登仙台”,又坐着另外一些人,其中就包括钱理事、关夫人等大财团代言人。 他们对昂藏楼依然兴趣满满。 孙家摆了这么大阵仗,李昂区区一个年轻人,哪里扛得住? 今晚铁定灰头土脸,不得不放弃昂藏楼。 到时,他们自然会再次出手。 昂藏楼价值极大,哪怕花两百亿买下来,运筹一番,几年也就能赚回来。 以后便是个聚宝盆。 诸方势力,都已到齐。 大戏要开场,就差最重要的一位男主角。 现在已经差不多晚上七点,李昂却还未出现。 挤满醉仙楼的宾客们,都等得有些不耐烦。 “这都快七点了,那叫李昂的小子,怎么还不出现,莫不是怂了?” “想来也是,孙家摆这么大阵仗,谁顶得住啊?” “不至于吧。你们若见过此人,就知道此人绝对不是无胆之人。” “扯吧,就是个二十出头的黄毛小儿,能厉害到哪儿去?真有那么牛掰,怎么现在还没出现?” 宾客们议论。 便在此时,有人惊呼。 “来了!” 循声望去,便见醉仙楼下,出现三人。 红衣女子居左,颜容清丽,秀色倾城。 秀气青年居右,笔挺如标枪,给人温润如玉的感觉。 这一男一女,都算是人中龙凤。 但跟居中的男子站在一起,却只能成为点缀皓月的繁星。 男子身材雄伟,身披长风衣,就只是站在那里,便站出了一座巍峨大山。 此等气度—— 雄伟如神! 清绝如仙! ………… ………… 【江湖规矩,走过路过,票票留下~~】 第40章 谪仙邀月 李昂负手卓立,并未立刻登楼,而是看着醉仙楼前的一副对联。 “人生天地间,谁能不死?” “所贵未死前,一醉成仙!” 李昂感叹道: “这楼是一千多年前建的,诗仙李太白出蜀前,曾在此饮醉三天三夜,醉仙之名,就是这么来的。” 商红叶说道: “先生,你素来喜欢太白之诗。今天到了太白曾经饮醉的地方,莫不是酒瘾又犯了?” 李昂点头。 商红叶嗔了他一眼: “明知道自己旧伤未愈,不能饮酒……” “就一坛。” 商红叶不说话。 “一壶?” 商红叶还是不说话。 “三杯……” “好吧。” 商红叶无奈,只得服软。 “先生,那我能不能喝一坛?” 高长恭连忙问。 “你觉得呢?” 李昂白了这臭小子一眼。 自己都只能喝三杯,这小子还想喝一坛? 呵呵。 喜欢喝酒的人都懂,自己不能喝的时候,可是最见不得别人喝的。 高长恭只得叹气。 红叶姐不要先生喝酒,他也得受罪。 难受。 三人只说喝酒的事情,哪有将孙家放在眼中的意思。 也确实没有那个必要。 跳蚤蹦的再高,它依然只是跳蚤。 “走吧。” 李昂摆摆手,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中登楼。 拾阶而上。 雍容优雅。 气度卓然。 关注他的宾客们,都不由感叹。 只觉此人气度风骨,当真天上才有。 可惜—— 却是如此不识时务。 今天,也不知道会被孙家,羞辱到什么程度? 想到这里,他们纷纷摇头。 要到望月台,先要经过醉仙台。 在路过醉仙台时,李昂被拦下。 拦住他们的是关夫人。 她看着李昂: “年轻人,你很能打,也有些背景。但你今天,不该来的。” “孙家可是请了西境兵团的将军许怀山,正在赶来的路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真正的武道宗师,防着你想动武。你可知道,你已经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关姐姐我给你指条明路。昂藏楼价值太大,你一个人是吃不下的,我已经跟钱理事商量过了,只要你答应跟我们合作,把昂藏楼做股三份,我们共同开发。孙家今天就是请来了许将军和武道宗师,也为难不了你。” 关夫人晓之以理,诱之以利。 是想截胡孙家,劝李昂跟他们两个大财团合作。 想必在他们两个大财团看来,李昂要比老奸巨猾的孙韫,好对付得多。 李昂却只淡淡一笑,一言不发,就这么离去。 “你……不识抬举,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三个小家伙,凭什么不把孙家放在眼里!” 关夫人气得直跺脚。 其他幻想着截胡孙家的商贾们,也是气得不行。 便都满脸冷笑,等着看李昂笑话。 小娃娃就是小娃娃,稍微有点成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孙家这样数百年豪族,扎根本地,盘根错节,哪里是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能撼动的? …… 望月台上,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李昂身上。 李昂缓步走到酒桌前。 “孙先生,不知备着什么好酒?” 孙韫还未说话,孙耀阳便冷声道: “小子,就这么赶着趟喝断头酒?” “三儿,不得无礼。” 孙韫淡淡一笑道: “孙某既然请小友赴宴,自然不会不知礼数。我倒是备了三百年份的绍兴女儿红,就是不知小友,敢不敢喝?” 便有几名宫装女子,捧上几坛美酒。 李昂拿过一坛,揭开了泥封,嗅了嗅: “果是好酒。” 给自己满了一杯,却没有立刻喝。 孙韫道: “小友举杯不饮,莫不是怕孙某下毒?” “小子,不敢喝就别装份儿,老实告诉你,酒里下了剧毒,有本事就喝,毒不死你!” 孙耀阳嗤笑。 李昂淡淡道: “对我这种酒鬼来说,只要酒好,有没有下毒,无关紧要。” 孙韫也给自己满了一杯: “那孙某敬小友一杯?” 便举杯。 李昂却摇了摇头: “酒是好酒,可惜我今天只能喝三杯。那自然不能跟你喝。” 孙耀阳怒声道: “小子,你什么意思?我父亲还不配跟你喝酒?” 李昂没有说话。 高长恭道: “这条老狗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家先生喝酒?” “你……找死?” 孙耀阳双眸变得血红。 他父亲在整个蜀郡,都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头面人物。 李昂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黄毛小子。 还不配跟他喝酒?! 孙韫毕竟老奸巨猾,养气功夫,可不是孙耀阳能比的。 “既然小友觉得孙某不配跟你喝酒,那我倒是好奇了,到底谁配跟你喝?” “天上的英灵,地下的忠骨,世间的良心。” 李昂摇了摇头: “可惜啊可惜——” 孙耀阳道: “小子,你装模作样的,又在可惜什么?” 李昂道: “小高,你给他翻译一下。” 高长恭正色道: “我家先生不喜欢说脏话,但跟你们这种人,要是不说脏话,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耸了耸肩,环视一周: “我家先生的意思是——你们这群头顶长疮屁股流脓的臭鱼烂虾,芝麻地里撒黄豆的杂种、元宵滚进锅里的混蛋、老肥猪上屠场的挨刀货、骆驼生驴子一样的怪种——无论英灵、忠骨还是良心,都对你们避而远之。我家先生自然找不到能跟他喝酒的。” 于是就点了炮仗。 便是养气功夫炉火纯青的孙韫,都气得脸颊抽搐,其他人更是怒不可遏。 李昂安之若素。 他举杯,对着天上: “邀此明月,与我共饮。” 香醇酒液,化作涓涓细流,顷刻便被纳入腹中。 动作姿态,说不出的潇洒。 “好酒。” 便有豪气,冲云平天。 一千多年前,诗仙太白在此饮醉,想来也是这般模样吧? ………… ………… 第41章 刀斩宗师 醉仙楼上,疏狂绝世的男子,对月独酌,画面动人心魄。 “此人光论气度,绝对称得上天下罕有。” “孙家摆下这么大阵仗,此人却完全不当回事,绝对是神勇之人。” “胸蕴惊雷,面如平湖,可拜上将军!” 醉仙楼的宾客们,看着李昂邀约饮酒,莫不震撼。 也有人嗤笑—— “这小子哪来的底气这么狂?“ “他算什么东西,敢这么不把孙家主放在眼中?” “本来他跪地求饶,磕头认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他如此狂悖,孙家主又哪里还容得下他?” 孙韫冷笑起来。 “小友,我是真有些好奇,你哪里来的胆子,敢这么不把我孙家放在眼中?当真以为,我孙家治不了你?” 李昂放下酒杯: “我确实没把你孙家放在眼中。要灭你孙家,不过弹指。不过还有两月才是我义父三周年忌日,我才暂时把你们的脑袋,寄存在你们脖颈上。” “但你们孙家这么着急跳出来,我也只好先摘你们孙家几颗脑袋,就当着收点利息。” “哦?” 一个始终在闭目养神、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睁开了眼睛。 眼神十分锐利。 好像两道暗夜中的闪电。 摄人心魄。 “小朋友,听三公子说,你很能打。老朽齐武夫,也算略通些拳脚,不知道敢不敢跟我过两招?” 身材并不高大的他,身上气势释放出来,竟是如此煊赫。 连此间的温度,都因此低了好几度。 “早听闻孙家请了个武道宗师镇场子,没想到是齐先生……” “居然是帝国宗师榜排名第四百四十七的追魂散手齐先生?” “齐先生乃是形意门的武道宗师,成名帝国武道界已经二十多年。形意散手出神入化,妙入毫颠。便是在武道宗师中,也算得上佼佼者!” “是啊,若不是佼佼者,也没有资格入帝国宗师榜!” 帝国以武立国。 居庙堂,军人地位尊崇。 处江湖,武者地位不俗。 武者,大抵分为三个层次。 明劲,暗劲和化境。 明劲登堂入室,暗劲一方高手,化境则是武道宗师,一羽不落,一蝇不沾,飞花摘叶,杀人百步。 这样的人物—— 可开宗立派! 可镇压一族气运! 不出动军队围剿,根本没办法对付,满世界都可以横着走! 所以有这样的说法—— 宗师如龙! 齐武夫便是一名武道宗师! 李昂看着齐武夫。 “可惜了——” 他摇了摇头。 “小子,你少在那里装模作样,就问你敢不敢跟我过招?” 齐武夫冷声道。 李昂道: “我是可惜你一身修为,得来不易。再怎么说,也是一方宗师,又何必如此不堪,为了些阿堵物,替浑身铜臭的商贾卖命?” “切,这小子,装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一听到齐先生齐宗师的名号,想必是吓绥了吧?” “哈哈,这算啥?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笑死我了,还装犊子说什么没人配跟他饮酒,他龟儿子算什么玩意儿?” 嗤笑声四起。 其中就数孙三公子孙耀阳笑得最欢畅。 “竖子,找死!” 齐武夫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辱? 他眼神中满是怒火。 猛提一口气,便扑向李昂。 一动,便是掣电! 出掌拍向李昂的脑袋。 游走全身的内劲,被催动到极致,连衣袍都变得鼓鼓。 但凡武者,能称为武道宗师,哪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齐武夫这一掌,看似简单,却蕴含千斤巨力,且将李昂能够躲避的所有方位,全数封锁。 李昂却一动不动。 神色依旧慵懒,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高长恭悍然出列,挡在了李昂面前。 于是齐武夫志在必得的一掌,便实实在在,拍在了高长恭身上。 “击中了!” “宗师一击,开碑裂石,绝不是肉身凡胎能够抗衡,这小子,死定了!” “年纪轻轻,却死于非命,可笑又可悲。” “是啊,可笑是因为不自量力,可悲是跟了个怂货!” 孙耀阳等人,见齐武夫一击而中,都是满脸得意。 便是孙韫,老成持重,也露出笑意。 李昂和商红叶,却没有丝毫紧张。 齐武夫击中了高长恭,他的脸色,却变得极为错愕。 唯有他自己清楚,他拍中的,分明只是残影! 高长恭,身法之玄奥,完全刷新了他的认知!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高长恭死定时,他的身影,却轰然破碎,化作点点流光。 下一刻,他的身影,在五米之外,缓缓浮现。 长身独立,卓然不倒。 月色之下,便有一点微茫,突然绽放! 这是刀! 飞刀的刀! 刀意横空! 刀光破空! 刀气碎空! 然后—— ………… ………… 第42章 麻烦你消失一下 高长恭长身独立,卓然不倒。 月色之下,便有微茫,突然绽放! 这是刀! 飞刀的刀! 然后—— 齐武夫的身体,突然就变得僵硬。 接着直挺挺倒下。 眼睛犹自死死睁着。 身体无意识抽搐。 却早就无可避免,走向宿命的终结。 名列帝国宗师榜的一代宗师齐武夫,就这么死了,极为突兀。 除了李昂,在场绝没有人,看得清他是怎么死的。 只是等他直挺挺倒下后,眼尖的人,才发现他眉心,插着一把飞刀。 “好飞刀,当浮一大白。” 这时,李昂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举杯,饮下今晚第二杯酒。 刚才高长恭那一刀—— 惊艳瑰奇。 如后羿射九日。 若帝子骖龙翔。 来时雷霆收震怒,去时日月凝清光。 这样的一刀,如何不该浮一大白? “死了?齐宗师……居然就这么死了?!” “这……怎么可能?!!” “我的天……” “我是不是在做梦?” 大概沉寂了十多秒,宾客们便爆发出阵阵惊呼。 难以置信。 嘴巴阖张。 满脸震怖! 高长恭看都没看死去的武道宗师齐武夫一眼。 他又回到李昂身边。 默默站定。 而这时—— 孙耀阳等人,脸色全都变得煞白。 身体抑制不住的开始发抖。 便是老成如孙韫,眼中也难以抑制,浮现出恐惧。 在他们的认知里—— 武道宗师,便是世间最强横的存在。 飞花摘叶,百步杀人! 开宗立派,横行无忌! 但就是这样的绝巅强者,竟然不是高长恭一合之敌? 高长恭,明显只是李昂的扈从! 那神色慵懒、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李昂,又该厉害到什么程度? “孙先生,我方才说了,今晚只能饮三杯酒。现在已经喝了两杯,你手里还有什么牌,就都翻给我看看吧。” 李昂意兴阑珊的样子。 孙韫满脸凝重。 手心已经满是汗意。 他发现自己低估了,完全低估了李昂。 此时—— 众人又发出惊呼。 “许将军来了!” “传闻是真的,孙家真的请来了许将军!” 循声望去,便见一个中年人,出现在醉仙楼下。 他身材高大,披着军氅,短筒军靴,白手套,站得如标枪般笔挺。 身后跟着十多个扈从,个个笔挺军装,身体精壮,目光凶悍。 且都携带火器。 站成一排,气势如虎。 许怀山,西境兵团少将师团长,深得西境兵主东方策器重。 位高权重,前景无量。 见自己请来镇场子的大人物,终于来了,心都悬到嗓子眼的孙韫,终于松了口气。 他冷眼看着李昂: “年轻人,我承认低估了你,就是不知,许怀山许许将军,镇不镇得住你?” 孙耀阳嗤笑道: “小子,见了许将军,你还不跪地求饶?” 李昂没有跟孙氏父子任何回应。 也没有看正登楼而来的许怀山一眼。 他在看月亮。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不恨万古英雄吾不见,恨万古英雄不见吾。 许怀山带着一众扈从,一会儿工夫便上了得月台。 一众商界大佬,起身相迎,极尽谦卑。 “许将军……” “拜见许将军……” “贤侄,您可终于来了……” 孙韫连忙道。 “孙伯,小侄军务繁忙,时间有限。谁是李昂?” 许怀山眉宇间,颇有不耐。 他答应孙韫来给孙家站台,倒不是收了孙家的钱,堂堂帝国将军,不至于为了点阿堵物折腰。 而是念旧情。 孙家和许家是世交。 “贤侄,在那儿——” 孙韫指了指坐着的李昂。 又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跟许怀山复述了一遍。 “贤侄啊,知道你军务繁忙,孙伯也不是有意为难你……只是这年轻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仗着有些军方背景,居然敢强买昂藏楼……邀他来赴宴,他更敢公然动手、当众杀人……” 从许怀山的视角看去,李昂是背对他而坐,只能看到一个挺拔背影。 他蹙起了眉。 孙韫所言,许怀山不至于全信。 商人是什么嘴脸,他一清二楚。 但他堂堂帝国将军,屈尊到此,李昂这个年轻人却还敢背对他而坐,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这是极为严重的冒犯。 大不敬。 是可以杀头的重罪。 军中,可是最讲尊卑的地方。 “年轻人,我没兴趣知道你是什么来历,有什么背景。我既然来了,此事就到此为止。跟孙家道歉认错,然后带着你的人滚吧。” 许怀山淡淡道。 吩咐的语气。 在他看来,李昂年纪轻轻,能爬到什么位置? 他身为帝国将军,又何须看在眼里? 许怀山身居高位,手握重兵,权倾一方,这番话说出来,自是气势骇人。 可是—— 李昂依旧没有回头。 许怀山怒火一下子就升腾了起来。 带兵的人,脾气通常都是不怎么好的。 更何况,这个在他眼中,什么都算不上的年轻人,竟然如此倨傲。 把他堂堂帝国将军,看成空气? “年轻人,你是没有听到许某在说什么?” 他冷声道。 话音落下,就是许多火器上膛的声音。 整齐划一。 黑洞洞的口子,全数瞄准李昂。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黄楼夜景,为余浩叹……你这人太没有礼貌,打扰了一个看风景的人。” 李昂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 还是没有回头。 “许将军,我家先生觉得你很吵闹,麻烦你消失一下。” 高长恭冷冷道。 此话一出—— 许怀山心中的怒火,直接升腾到最高点。 还无比的错愕。 居然有人—— 敢这么跟他说话?! “我……有没有听错?这个年轻人,在许将军面前,都敢如此摆谱?” “他……他不跪地求饶也就罢了,竟然看都懒得看许将军一眼,还说什么……觉得许将军没有礼貌,吵到了他?”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我有预感,这个年轻人,一定会死的很惨……” 宾客们议论起来。 又是震惊,又是错愕。 更觉荒谬!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竟敢如此折辱一个帝国将军?! 这是长了几颗脑袋啊? “贤侄,你看到了吧……这个人……他就是这么的猖狂,对你都敢如此……可以想象,他先前是怎么羞辱我们孙家的!” 孙韫指着李昂。 “小子,你他妈算什么玩意儿,敢在许将军面前摆谱?!” 孙耀阳直接破口大骂。 许怀山眼神变得幽冷。 “年轻人,再不转过来,明年的今天,一定会是你的忌日。” 满是威严声音,响彻偌大醉仙楼。 炽烈的杀气,在夜色中弥漫沸腾。 似能将整个暗夜都点燃! 李昂摇了摇头。 他起身,高大的身躯,沐浴在月色下,恍如神祇临尘。 缓缓转身。 ………… ………… 【第三更,求推荐票啊~~】 第43章 我只负责送你上天 李昂起身,高大的身躯,沐浴在月色下,恍如神祇临尘。 缓缓转身,看着许怀山。 月色下的他—— 颜容清绝,湛然如神。 目光清雅,如月如霜。 “你——” 许怀山看到了李昂模样,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踉踉跄跄,眼看就要摔倒。 “将军!” 身边扈从,连忙将他扶住。 “你——” 许怀山的声音,大半停滞在喉中。 似乎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都完全做不到! 许怀山绝不是胆弱之人。 刀刃加身,万军来袭,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此刻—— 他确实被吓住了,体会到了很久没有体会过得恐惧,深渊般的恐惧。 眼前男子—— 身姿雄伟如神。 气质清绝如仙。 眼神睥睨天下。 许怀山又怎会没有印象? 三年前,他作为西境兵主东方策大都督的侍卫长,在军部时就曾见过一次。 也只有这么一次。 却让他永生难忘。 此人—— 一眼,吓破他的胆。 一招,曾经的军方第一高手东方大将,完败。 三年过去,这雄伟如神的身影,都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遇到此人前,他从不相信世间有神。 遇到此人后,便觉世间即便无神,此人以凡人之躯,亦可比肩神明。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让身边扈从,再搀扶他。 在无数蜀郡商界大佬的注视中,西境兵团位高权重、更是前途无限的许怀山,解下军氅。 然后—— 就那么跪在了李昂面前。 身体完全匍匐在地。 姿态谦卑,如见神明。 李昂没有说话。 许怀山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一动不动。 孙韫张大了嘴巴。 孙耀阳张大了嘴巴。 关夫人张大了嘴巴。 钱理事张大了嘴巴。 身家亿万的富豪,家室渊博的名流,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张大了嘴巴。 若不是亲眼所见,杀了他们,也不会相信,许怀山,堂堂帝国将军,威震八方的人物,竟然会如此谦卑的跪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前。 “起来吧。” 李昂挥挥手。 许怀山深吸着气,竭尽全力的站起。 脸色还是很苍白。 “您……” 许怀山嗫嚅着,似乎在组织措辞。 他哪里想得到,眼前这位爷,帝国所有军人心中的神祇,会出现在这里? “你可以走了。” 李昂吩咐。 显然他没有跟许怀山多说话的兴致。 也不打算惩罚他。 “遵命。” 许怀山如蒙大赦。 又是对着李昂鞠了一躬,挥了挥手,带着一种扈从,以无比谦卑的姿态退场。 “贤侄……” 孙韫满脸错愕,思绪已经完全混乱。 许怀山冷冷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就那么离去。 但孙韫读懂了许怀山最后看他的眼神。 那分明就是怜悯。 许怀山就那么走了。 偌大的醉仙楼,彻底陷入安静。 只有凄清的夜风,徐徐过境,发出呜呜的声音。 “楼,我要。钱,不付。你们孙家,看着办。” 李昂看着浑身冷汗的孙韫,重复了一遍那天在拍卖会他说过的话。 同样的人,在不同的时间,说出同样的话,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那天在拍卖会,所有人都把李昂的话,当成天大的笑话。 现在却觉,这话听起来,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孙某……一定把昂藏楼产权奉上……” 孙韫满脸颓丧。 他自以为做了万全准备。 武道宗师,帝国将军,武力和权势的双重碾压—— 结果呢? 在这个年轻人面前—— 武道宗师如蝼蚁。 帝国将军似草芥。 他心中此刻的感觉,是那么的荒谬。 对周遭所有一切,都有种幻梦般的不真实感。 明明只是二十多岁的小娃娃,怎么就可以拥有这样的实力和权势? 强自驱散内心的荒谬感和恐惧感。 孙韫彻底冷静了下来。 决定先服软。 已经明白,单凭孙家,绝不可能抗衡这个无比神秘、浑身都是迷雾的年轻人。 不过—— 他可不是在孤军作战。 身边还有其他三大家族。 背后还有那位。 那位……即便不是现在帝国最有权势的男人,将来也是。 只要那位出手,不管李昂是什么身份地位,有什么底牌,也会瞬间变成齑粉! 只是那位身份太高,现在又是帝国权力斗争最微妙的时刻,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四大家族,也不敢去麻烦那位存在。 “孙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想合四大家族之力,跟我斗一斗。” 李昂眯了眯眼,看着孙韫: “不过我劝你不要有这种无聊的想法,你孙家是只跳蚤,四大家族加起来,也不过是四只跳蚤。” “虽然我暂时没查出来,但我猜得到,当年我义父的死,你们四大家族只是执刀人,真正的幕后黑手,绝不是你们。我也懒得问你他到底是谁,我有耐心,一步一步把他给逼出来。” 孙韫冷声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昂笑了笑。 没有再跟孙韫说什么。 抓起那坛三百年份的绍兴女儿红,又给自己满上一杯,端起酒杯,嗅了嗅,却是没有饮。 “可惜,今儿这第三杯酒,突然就没有兴致再喝。” 放轻轻下酒杯,李昂转身便走。 冷月无声,映照千古。 他雄伟如神的身影,逐渐隐没在夜色之中。 商红叶紧随其后。 高长恭留下。 他走到先前一直在辱骂李昂的孙家三少孙耀阳面前。 唇角微翘,笑得温润。 温润中却渗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嗜血。 “大兄弟,我发现你这人很没有礼貌,我家先生这么温文尔雅的人,既没有草你老母,也没有嫖你媳妇儿,你干嘛一直骂他?” 孙耀阳不寒而栗,结巴道: “对……对不起……” 高长恭摇了摇头,浅笑道: “不不不,你不用道歉,我家先生很早就教会我一个道理,原谅这么伟大的事情,上天才有资格去做,我只负责送你上天。” ………… ………… 第44章 人心如狼 看着满脸嗜血笑意,缓缓走向自己的高长恭,孙耀阳结巴道: “对……对不起……” 高长恭道: “你不用道歉,原谅这么伟大的事情,上天才有资格去做,我只负责送你上天。” “你——” 孙耀阳还想再说什么。 却再没有这样的机会。 高长恭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刀。 刀身辉映着今晚倾城月光,渲染出凄美的雪色。 刷! 刀锋掠过。 孙耀阳捂住了自己的脖颈。 眼珠睁得很大。 里面全是难以置信。 高长恭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环视一周,微微鞠躬,从容退场。 身后,孙耀阳脖颈处,鲜血喷出。 很快就变成血雾,恣意如一朵正在盛开的血色罂粟花。 死亡是一场盛宴。 孙三公子正在去赴宴的路上。 …… 不知不觉,又是三天过去。 昂藏楼的产权,在醉仙楼之宴的第二天,就出现在李昂面前。 孙韫最疼爱的三儿孙耀阳身亡。 虽然参加醉仙楼之宴的人都亲眼见证,是被高长恭所杀。 一刀割喉。 死得凄惨。 不过孙家对外的说法,却是孙耀阳得重病暴毙。 甭管外人信不信——孙家就是这么宣称的。 到此为止,昂藏楼归属引发的纠纷,落下帷幕。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孙家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咽下这口气——也没有办法咽下。 周郎定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是能气死人的。 这三天,李昂陆陆续续收到许多影卫传来的消息。 譬如—— 孙韫第二天就邀了其他三大家族的家主,商讨良久。 后又频繁去总督府走动,给新任总督张邵送了许多重礼。 甚至还想去拜访东方策,走东方阀路子——只是被东方策拒之门外。 这些消息,李昂收到了也就收到了,懒得再去做什么。 跳蚤喜欢蹦跶就让它蹦跶。 与其去关注跳蚤如何蹦跶,不如想想午饭该吃什么。 显然后者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拿下昂藏楼后,李昂就打算着以昂藏楼为根基,重建沈氏。 当年沈苍生规划中的王国,只有蓝图。 架子都没来得及搭建起来,他便身死。 李昂要把当年沈苍生未竞的事业,一件一件的做起来,恢复沈氏曾经蜀郡第一集团的荣光。 围绕着昂藏楼,建一座图书馆,一座学府,一所医院……一个王国。 再把沈苍生的雕像,立在昂藏楼下的广场,供后人瞻仰。 沈苍生做事不为名。 李昂却希望他能够被后人记住。 便打算再找沈君婥好好聊聊。 要重建沈氏,不能没有她这个义父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 结果李昂还没来得及联系沈君婥,义母苏兰的电话,就先打了过来。 “昂儿,咱娘俩聊聊?” “义母,是遇到什么事?” “那倒没有。关心下你小子,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有女朋友没?” “额……” 李昂猜到苏兰想干嘛,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说话,那就是没有。义母跟你说个事儿,咱银杏巷子的老周家,你还记得吧,他家有个闺女儿,小你几岁,长得也挺不错,义母想安排你们见个面。” “这……” 真是要安排相亲的节奏? “义母,不必了吧?” 连忙拒绝。 “什么不必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老大不小了,义母不给你张罗,谁给你张罗,我都跟老周家约好了,你要不来,义母这老脸,可就没地方搁了。” 苏兰的声音,变得颇为不高兴。 “……” 李昂只得沉默。 “时间地点我都约好了,待会发给你。” 苏兰难得对李昂拿出长辈的威仪,把事情定下,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一会儿工夫,信息就来了,时间居然就在今天下午。 李昂还能说什么呢? 老人上了年纪,没有别的念想,也就操心儿女的终身大事。 可能经常做些事情年轻人不好接受,但必须得理解。 相亲就相亲吧。 不外就是见个面喝喝茶,顶天就是吃顿饭走个过场。 也不至于少块肉。 没告诉商红叶和郭破,他随意换了身衣服,独自出门。 要让商红叶和郭破知道他出门相亲了,又不知道要八卦多久。 …… 地点是在锦城区一家颇为知名、叫“印象时光”的咖啡馆,典雅别致,又建在寸土寸金之地,自然消费不菲。 约定的是下午四点。 女方定的。 玄机大概就是若看得顺眼,聊个一俩小时,刚好就是饭点。 不合适的话,就大家都拍拍屁股走人。 李昂本想开车去接苏兰,苏兰说她直接坐公交去,楼下等,李昂拗不过,也就同意。 三点半。 提前半个小时,李昂到了印象时光楼下,发现义母苏兰竟是比他还先到。 “昂儿,你周叔叔和张阿姨,带着他们女儿,正在赶来的路上,我们先上去吧,点好东西等他们。这种事情,我们男方要主动一些。” 苏兰说。 两人上了楼,到了雅间。 苏兰打量着周围环境,皱起了眉头: “这老周……怎么挑了个这么贵的地方?” 李昂道: “估计是想试探一二吧。” 苏兰道: “不至于吧。老周当年刚开始做生意,你义父可是帮了他们家不少忙的,又都是老邻居……” 李昂笑了笑,没有再多言。 从前的恩情只是从前。 他可是深切体会过什么叫人心如狼,世情如霜。 约定的是四点,他们先来了半小时,结果又等了差不多一小时,周家才姗姗来迟。 四个人。 已是天府知名商人的周朝先,他的妻子张丽,长女周淑怡,次子周文杰。 周淑怡一米六五左右,长得倒也标致,却也不算什么大美女。 别说跟南水儿比,就是比起沈君婥,也差距弗远。 李昂淡淡瞥了周家人一眼,就收回目光。 倒是周淑怡,见了李昂,眼中明显有着难以抑制的惊艳。 简单聊了几句,开始点东西。 叫服务生拿过单子,苏兰瞅了一眼,就吓了一跳。 太贵。 最普通的一杯南山咖啡,都要666,那几个人随便点点,怕都得好几千啊。 周家四口倒是不客气,林林种种,点了差不多七八千的饮品和小吃。 苏兰只点了杯最便宜的饮品。 最后单子交给李昂。 “我喝不惯咖啡,给我上一杯白水。” 周朝先和张丽夫妻,表情变得有些玩味。 他们的次子,二十出头、年少轻狂的周文杰就嗤笑道: “怎么就点了杯白水?嫌贵?这点小钱都付不起?” ………… ………… 第45章 如见神明 见李昂只点了杯白水,年少轻狂的周文杰嗤笑道: “哟,怎么就点了杯白水?这点小钱都付不起?” 本就不怎么融洽的氛围,瞬间变得尴尬。 周朝先斥责道: “臭小子,怎么说话的。” 他笑了笑,看着李昂: “年轻人,你别介意。这家咖啡馆是我谈生意常来的,就约在了这里,倒是没想太多。消费对普通人来说,是有些偏高,不过你周叔我能发迹,可全靠沈哥当年提携,随便点吧,待会儿消费全算我的。” 看似打圆场,言语之间,却带着上流阶级对普通人的傲慢和鄙夷。 “真喝不惯,白水就行。单还是我来买。” 李昂掏出那张二十国皇家银行联名担保,不限额的至尊皇卡,递给服务生。 服务生接过这张从未见过的古怪黑卡。 “先生,那麻烦您跟我出去输一下密码?” “我设置过,小额支付不用密码。” “先生……确定?” 服务生咋舌。 他心算了下,单子上的东西加起来,将近小一万了,能是小额? 李昂点头,没有多言。 他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输密码显然就很麻烦。 所以他这张卡设置的是小额支付不需要密码。 而这个小额,限定的是一个亿。 “那好吧……” 服务生只得退走。 反正到时候刷不出来,丢人现眼的又不是他。 “呵,装。” 周文杰满脸不屑。 一会儿工夫,饮品和小吃上桌。 周家人倒是有些诧异,还真刷出来了啊?! 是真有实力,还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便开始聊。 说了会儿家常,就聊到正题。 周朝先看着李昂: “小伙子,长得不错,挺精神。听说你一从军就是十年,这是刚回来?” 李昂点头。 “那你在军中,目前是什么职位?士官还是尉官?” 李昂摇头。 周朝先和妻子张丽对视一眼,彼此脸色都有些变。 那岂不是要钱没钱,要前途没前途? 这样的货色,也配跟他们女儿谈婚论嫁? 周朝先给自己次子递了个眼色,周文杰心领神会,嗤笑道: “我说哥们儿,你这也混的太差了吧。当兵十年还是个大头兵,不会是养了十年猪吧?” 苏兰受不得了,很是生气道: “老周,你怎么教的儿子?我家昂儿堂堂正正、七尺男儿,甭管混得如何,那也是保家卫国。哪怕今天这事谈不成,我们两家也是老邻居,更别说苍生当年可是帮了你不少忙的。” “苏姐,您别生气,是我教子无方……” 周朝先连忙道。 又是狠狠斥责周文杰。 周家人做派,李昂全看在眼里。 哪里不知道这家人是在演戏。 心想这是碰到了一群戏精啊。 不过他巴不得这事儿早点黄,他好解脱,也就没说什么。 眼瞅着要谈崩,意外发生—— 一直没说话的周淑怡,突然说道: “爸,我喜欢他,我就要他。” “额……” 周朝先和张丽,脸颊阵阵抽搐。 “姐,你没疯吧?瞧上一个大头兵?” 周文杰满脸诧异。 周淑怡道: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他。” 见她态度如此强硬,周朝先有种搬石头砸脚的感觉。 但他对女儿溺爱惯了,也知道女儿是什么脾气。 若不依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事儿可都是干得出来的。 周朝先无可奈何,只得说道: “苏姐,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家淑怡挺喜欢李昂。那我们……深入谈谈?” 李昂刚要说什么,苏兰就点了点头。 周朝先手指敲击着桌子,正色道: “淑怡瞧上了李昂是一回事儿,要谈婚论嫁,又是另一回事。” “我就挑明了说吧,李昂的条件,要配我家淑怡,差得还有有点远的。若事情真成了,他必须得做上门女婿,以后有了孩子,也得跟我们姓周。” “这……” 苏兰脸色变了。 这哪儿是谈婚论嫁的态度? “咳——” 李昂咳嗽了一声,等周家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淡淡道: “周先生,很遗憾,我瞧不上你女儿,这事,到此为止。” 周家人把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他也就不需要再顾忌什么老街坊的情分。 周家四口,脸色全都大变。 周朝先、张丽和周文杰是气愤。 周淑怡则是羞恼。 他们压根就没想过,只是个普通大头兵的李昂,既然会瞧不上周淑怡! 周家可是好几个亿的资产! 他只要入赘过来,要什么有什么,也不知道可以少奋斗多少年! 周家四口,都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他们很愤怒! “年轻人,你什么意思?” 周朝先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难道我家淑怡还配不上你?” 张丽也极为愤怒。 “小子,你算什么玩意儿,我姐可是金枝玉叶,瞧得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居然敢不珍惜?” 周文杰最出格,指着李昂鼻子就骂。 周淑怡脸色铁青,显然也是气得不行。 周家四口,眼瞅着就要发飙—— 包厢外,就传来阵阵脚步声。 在服务生询问可以进来后,包厢门才被推开,先前那个服务生,带着几个中年人,鱼贯而出。 为首是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中年人。 满头大汗,风尘仆仆。 整个人却还是温文尔雅,气度卓然。 身后几个中年人,看起来也都是非富即贵,气势十足。 周朝先见了这几个中年人,明显吓了一跳,连忙起身: “哟,赵会长,李董事长,陈老总,罗老板,您们怎么来了?” 这几个中年人,周朝先认识。 为首赵元秀,西南商会的会长,别说在蜀郡,便是在整个帝国西南七郡的商界,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还有远东贸易李万楼,大唐集团陈志阳,洪道集团罗诚……这几位,可都是名声不局限于蜀郡一地的大商人大老板。 他周朝先别看身家亿万,自诩是个人物。 但跟赵元秀等人比起来,就是十足的土包子,上不得台面。 事实也是如此。 他认识赵元秀等人,赵元秀等人可认不得他。 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会。 注意力,全数放在李昂身上。 赵元秀领头,几个大佬,走到李昂身前,全数鞠躬。 “参见先生!” 姿态谦卑,如见神明。 ………… ………… 第46章 终成闹剧 看着无数商界巨擘,走到他打心眼里瞧不起的大头兵李昂面前,深深鞠躬,姿态谦卑,如见神祇—— 周朝先很懵。 张丽、周文杰、周淑怡,全都很懵。 这些跺一跺脚,帝国西南七郡商界都要来场地震的大佬们,居然对李昂如此恭敬? 那分明是凡人参见神祇才有的谦卑! 难道是认错人了?! 答案却是否定。 李昂微微蹙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几人是谁。 天策府麾下的生意,遍布全国。 这几人是天策府在西南生意场的负责人。 算天策府势力圈很外围的,他原本不可能认得。 不过前几天带高长恭去陈家提亲时,吩咐这几人来送过聘礼,一面之缘,才有印象。 他蹙眉,是因为这几人不是他叫来的。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李昂直接问。 “先生,这二十国皇家银行联名担保、不限额的至尊皇卡,也只有您才有……刚在前台一刷,我们立马就收到了消息,赶过来拜见您……” 赵元秀无比谦恭得解释。 见李昂还是不解,赵元秀提醒道: “先生,这间咖啡馆……是您的产业……” “我的?” 李昂哭笑不得。 赵元秀道: “先生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这间咖啡馆虽然价值数亿,但跟您遍布全国的那些大产业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李昂和赵元秀这个西南商会的大会长,随意聊着,完全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姿态。 周家四口,一个比一个懵。 李昂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臭当兵的。 居然全国各地都是产业? 价值数亿的咖啡馆,居然连号都排不上,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他的? 他们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周文杰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很疼。 懵逼之后是错愕。 错愕完了是恐惧,深渊般的恐惧。 “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赵元秀疑惑道。 “我义母带我来相亲,结果这家人非要我入赘,有了孩子还要跟他们姓,我拒绝了,他们就说我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敢拒绝了他们,还要我好看——” 李昂按了按眉心,看着已经诚惶诚恐,满脸冷汗的周家四口,表情很无奈: “我确实不认识他们,你们认识么?” “先生,不认识。” 赵元秀摇头。 “不认识。” 李万楼、陈志阳也摇头。 “我认识……叫周朝先吧,就是个小角色,我旗下某个小公司对口企业的老板。一起吃过顿饭。” 洪道集团总裁罗成拍了拍脑袋,认出了周朝先,却是满脸的不屑: “先生,就这种货色,如果我不给他单子做,两个月后他就得破产。居然敢威胁您?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他冷冷看着周朝先。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都没眼前这一幕夸张。 周朝先直接吓懵,浑身都是冷汗。 “那他是没办法让我好看了。” 李昂表示很遗憾。 看着同样很懵的苏兰: “义母,看这架势,这亲也没法相了,要不,我们撤了?” “嗯。” 苏兰点头。 跟李昂一起,便往外走。 周家的态度,也让她格外生气。 开口就是入赘。 孩子还得跟他们姓! 哪有这样做事的? 同时心里可有太多疑惑,想问问李昂。 李昂带着苏兰,就这么走了,这场相亲,也就成了一场闹剧。 “老周,得亏先生大度,否则你有几颗脑袋,也不够砍的。不过先生不追究是先生的事情,你也甭指望再跟我们公司合作。” 罗成冷冷说道。 “罗老总,我是真不知道啊,您……您家先生,到底是什么来路?” 周朝先诚惶诚恐的说道。 “这是你该问的么?” 罗成脸色一冷。 “还不快滚,就你也配打探先生的来历?” 赵元秀直接下了逐客令。 周家四口,哪里还敢多言,灰头土脸般的离去。 一路上,又是悔恨,又是害怕。 更多的是疑惑。 “不应该啊爸,李昂咱又不是没见过……不就是沈苍生收留的野孩子么,难道当了十年兵,还真成了大人物?” 周文杰咋咋呼呼道。 “闭上你的臭嘴,赵元秀、李万楼这些人是什么人物?比你爹高了好几个段位,都对他如此恭敬,他是我们家能招惹的?哎,我周朝先活了大半辈子,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狗眼看人低,什么叫咎由自取……” “罗老总都说了,不会再跟我们合作……以后这日子,可得怎么过哟。” 他哭丧着脸。 心中悔恨,哪里是言语能够形容? 张丽、周文杰、周淑怡一想到以后家里生意怕都很难再做下去,也是愁云惨淡、满脸颓丧。 …… 出了印象时光咖啡馆,李昂就打了辆车,把苏兰送到了家。 进了门,苏兰就拉着李昂,满脸凝重的问: “昂儿,老实跟义母说,这十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那么厉害的大人物,都得叫你先生?还说你名下的生意,遍布全国?” 李昂解释: “义母,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只是我身份有些敏感,确实不能泄露……” 商红叶作为他的侍卫长,事事小心,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可不是没有缘由。 他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 不知道动了多少人利益。 纵观朝野,衮衮诸公,想要他“意外死亡”的人,绝不在少数。 他的行踪,怎可能随意暴露? 即便抛开国内不说—— 那些敌国,譬如神风、罗刹、元突、高丽、安南……若有暗杀他的机会,绝对也会不惜一切代价! 苏兰却听岔了,凝重道: “昂儿,你是不是在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李昂哭笑不得: “义母,我可是您养大的。昂儿是什么人,您还能不清楚?您就放心吧,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对得起义父当年对我的教诲,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更是对得起这世间的良心。” “这就好,那我就不多问了……” 苏兰舒了口气。 李昂有钱还是没钱,身居高位还是平头百姓,在她这个当母亲的眼中,又有什么区别? 儿子便是儿子。 娘俩又聊一阵,苏兰便去做饭,要留李昂一起吃,李昂要去厨房帮忙,却被苏兰赶了出来。 李昂无事,推开了自己以前曾住过的房间。 发现干净整洁,几乎没有灰尘,想来是每天打扫的。 布置也基本跟当年一样。 李昂回忆着当年一家四口生活在这里的点点滴滴,不胜感慨。 外面传来响动,是沈君婥回来了,李昂出了房间,跟她打招呼,沈君婥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 ………… 【新的一天,求推荐票~~】 第47章 没有跟陌生人握手的习惯 苏兰见到了,就指责沈君婥: “你这孩子,怎么每次都不给你哥好脸色。” 沈君婥冷冷瞥了李昂一眼: “他自己知道为什么。” 苏兰只得问李昂: “昂儿,你们俩兄妹,又闹别扭了?” 李昂无奈道: “是有些误会。” 也不好挑明。 “支支吾吾,一看就是做贼心虚。” 沈君婥想。 心里更是认定自己先前的猜测。 苏兰叹了口气。 这两兄妹自小就拧巴,手心手背又都是肉,她还能再说什么? 又过一会儿,饭菜上桌,便开始吃。 吃完饭,李昂便起身告辞,临走给苏兰留了张现金支票,悄悄压在了碗底下。 也不多,只有一百万的数额。 钱这个东西,太多了,只会带来麻烦。 也没敢直接给。 以苏兰的性格,外柔内刚,十有八九是不会收的。 “李昂,我送送你吧。” 沈君婥突然说。 李昂倒是有些诧异。 两兄妹便出门。 又是个月色倾城的夜。 一前一后的走。 都没有说话。 一直走到银杏巷子的尽头。 “回去吧。” 李昂转过头。 沈君婥却没有走。 “怎么了?” “这个,你拿回去。” 她手中,是那张李昂悄悄压在碗底的现金支票。 原来看到了。 “李昂,有些钱,你花起来可能心安理得,但我跟妈妈不同,我们就是穷死了,也不会用的。” 沈君婥冷冷道。 李昂看着这个妹妹: “君婥,你真以为我是吃软饭的?” “难道不是么?你刚退役回来,怎可能住得起价值上亿的别墅?怎可能随手就拿得出一百万的现金支票?” 沈君婥满脸冷意: “李昂,我对你很失望。” “你对我成见太深了。想必也懒得听我解释什么。” “有必要么?” “那倒是没有。我一生行事,也不屑跟谁解释。” 李昂接过那张瑞士银行的现金支票,也不见怎么用力,便化作齑粉,随手一抛,纷扬如雪。 他转身便走。 雄伟如神的身躯,在倾城月光下,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寂和落寞。 沈君婥心中蓦地一疼。 “难道……真误会了他?” 却又摇了摇头。 除了吃软饭,她可真想不到,刚退伍回来的李昂,能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钱。 …… 离开银杏巷子,李昂就直接回别墅。 就接到了南水儿打来的电话。 “我在外面有个酒局,有点喝多了,你可以来接我么?” “哪儿?” “洗手间。” “……地址。” “我一会发给你。” 电话挂断,大概十秒钟,发来了一条定位信息。 李昂驱车出门。 二十分钟后,到了地方,给南水儿发信息。 “我到了。” 南水儿很快回信: “我马上下来。” 包厢内,她举杯说道: “我朋友来接我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撤了吧。” “水儿姐,真要撤啊,不是说好吃完饭一起去唱k的么?” “水儿姐,今天浩坤师兄说是请大家吃饭,其实主要就是请你的哦,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一群莺莺燕燕,要劝南水儿留下。 “我真不去了,都有些喝多,你们玩得开心点。” 南水儿推辞。 看着气氛有些僵—— 一个身材颀长、面容帅气的男子连忙打圆场: “几个师妹,说得都是什么话,我可是一视同仁的哦,水儿要走就放她走嘛,理解万岁。” 他叫陈浩坤,盛京娱乐的一哥,当红小生。 南水儿起身欲走。 陈浩坤也跟着起身: “水儿,我送你。” “不用了,师兄……” 南水儿推辞。 陈浩坤一直在追求她,她是能躲就躲。 清清楚楚,划出一条界限。 “没事,我顺便也醒醒酒。” “那……好吧。” 陈浩坤都这么说了,南水儿也没法再推辞。 两人下楼,包厢内的莺莺燕燕,就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有个女孩子,拉开了窗帘,往下面瞧。 “下面站着个男人,又高又帅呐,十有八九是南水儿男朋友。” “比浩坤师兄还帅?” “不怎么看得清,不过比浩坤师兄高,身材也浩坤师兄好。” “不会吧,浩坤师兄可是出了名的九头身,整个娱乐圈都找不到比他身材更好的了。” “骗你干嘛——” “浩坤师兄追南水儿追了那么久,现在突然冒出来个疑似男友的,等下估计会有好戏看!” 南水儿已经到了楼下,陈浩坤跟在她后面。 就见李昂站在楼下,还是军靴配长风衣的装扮。 挺拔雄伟,英气逼人。 陈浩坤已经算是型男中的型男,跟李昂比起来,却是相形见绌。 “水儿,不给师兄介绍一下?” 陈浩坤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李昂。 “我……男朋友。” 南水儿走到李昂身边,自然而然,挽住了他的胳膊。 陈浩坤那张英俊的脸,变得极为阴郁。 他本身就是顶尖的帅哥,在最不缺乏俊男靓女的娱乐圈,都是出类拔萃。 但一见到李昂,竟是忍不出产生自惭形秽之感。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从容貌到气质再到身材,都被另一个男人完全碾压。 本来心里还在想,此人跟南水儿只是普通朋友。 但南水儿这番话一说,他刻意装点的雍容和大度,就再也维持不住。 凭什么? 他苦苦追求南水儿数年而不得。 这个男人,绝对是刚认识南水儿不久的,就能夺走美人芳心? 南水儿挽着李昂手臂,那小鸟依人的姿态,深深的将他刺痛。 “陈浩坤,还未请教?” 他伸出手。 “没有跟陌生人握手的习惯。” 李昂道。 没有刻意挑衅。 他本来就是重度洁癖。 也没有说自己的名字。 压根没有认识的兴趣,何必多此一举? “我们走吧。” 他说。 便带着南水儿离去。 陈浩坤孤零零一人,站在广场上。 夜风凄冷。 更冷是他的眼神。 脸色变得铁青。 “南水儿……除了我,绝没有男人可以拥有你。” “小子,你敢如此傲慢的对我,我一定会让你付出终身难忘的代价!” 他咬牙切齿。 眼中俱是仇恨的火焰。 他除了是当红小生,盛京娱乐的一哥,还是世家公子。 他的家族,在蜀郡拥有绝大的能量。 要弄死一个无名之辈,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 ………… 第48章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 “陈浩坤这个家伙,表面大度,其实睚眦必报得很。你那么驳他面子,他十有八九会报复你。” 南水儿坐在副驾驶,有些忧心忡忡。 她刚才说李昂是他男朋友,只是想让陈浩坤以后别老缠着她,却没想到李昂就那么把陈浩坤晾在那里。 可以想象,陈浩坤心里,到底气愤到什么程度。 李昂道: “我有洁癖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他握手……我会恶心的三天吃不下饭。” “至于报复……希望他不要有这种无聊的想法吧。否则他会好惨的。” “也对哦,你这家伙,可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大坏蛋呢,我在替你担心什么。” 南水儿笑道。 开到别墅。 停好车。 月色下,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分叉路。 南水儿却没有会自己家,而是对李昂说道: “我要去你那里。” “干嘛?” “我饿了,做东西给我吃。” “你不是刚吃完饭……” “这种酒局……哪里吃得下去。再说那家酒店的大厨,厨艺差死了,还没有你一半好呢。” “行吧。” 李昂看她可怜兮兮模样,也就点点头。 进了别墅。 李昂拴好围裙,冰箱里取出食材,开始做菜。 忙活了大概一个小时,做了七八个菜,琳琅满目,摆了一桌。 两人相对而坐,开始吃。 刚吃没几口,南水儿突然问道: “要不……我们喝点酒?” “干嘛……突然要喝酒?” “因为本姑娘不开心,超级超级——不开心!” 南水儿拖长了语调。 “那就喝吧。” 李昂去拿过来一瓶酒。 是酒柜里度数最低的酒了,叫做“郁金琥珀”,产自兰陵,不过也有五十度以上。 一人一杯。 开始喝。 不过一会儿,南水儿就有些醉。 她本就刚从酒局下来,更何况喝得还是她平常不喝的烈度酒。 灯光辉映下,她脸颊绯红,醉眼迷离,美人醉酒的姿态,也是格外动人的,就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 “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么?” 李昂问。 “没什么……工作上的小事。” 南水儿没有跟李昂说实话。 她的烦恼,从来都是来自于自己的家族。 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不到两月。 两月后,她便再不能为自己而活。 从她生下来,她的婚姻,就必须是家族巩固地位的筹码。 她注定只能是那一只飞不过沧海的小蝴蝶。 “那你呢,看你情绪似乎也很差。” 南水儿问李昂。 “也没什么……” 李昂摇了摇头。 他的烦恼,是至亲之人对他的误解,是孤星入命、孑然于世的苍凉。 说是说不出来的。 两人相视。 都知道对方没有说出心里话。 却都没有再追问。 酒喝进肚子里,事藏在心里面。 始终是隔了一层的。 李昂电话响了,义母苏兰打过来的。 接通后,听苏兰说完,李昂道: “义母,不必了吧?” “什么不必了,这事儿你小子得听我的,这次你义母我仔细问过了,绝对不是老周家那种势利眼……” “……” 挂了电话,李昂成了苦瓜脸。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南水儿问。 李昂只得把情况跟她讲了,是他义母又在安排他相亲。 昨天就已经安排了一次,明天,应该还有第二次。 可以预见,若是明天没成,以后还会有第三次……第许多次。 南水儿笑了。 笑得很开心。 李昂狠狠白了她一眼。 幸灾乐祸。 过分。 “我给你出个主意,找个时间,带本姑娘去你义母家吃顿饭,就说我是你女朋友,不就好了。” 南水儿说道。 李昂眼眸一亮。 也不是不行啊。 “靠谱么?” “你以为我家那些影后视后奖,是我花钱买的?” 南水儿翻白眼。 居然怀疑她的演技? “也有可能是充话费送的。” “喂……” “那……就这么定了?” “帮你倒是没问题,但本姑娘得有点好处呀。” “你还想要好处?天天在我这白吃白喝,还不够?” “那不一样——” “说吧,想要什么?” “嗯……事成之后,你得陪我一天,我要你干嘛,你就得干嘛!” “行吧。” 李昂只得同意。 他立马就给苏兰打了个电话,说明天要过去吃午饭,还会带个朋友,至于相亲的事,见面再说。 苏兰自然好奇,问是什么朋友,李昂故意卖关子,说到了再介绍。 “定了,明天中午。” 李昂跟南水儿说。 “要不要这么急啊?” 南水儿笑道。 “我也是被逼的……” 李昂无奈道。 “这也算是幸福的烦恼的吧,看得出来,你义母非常关心你。” 南水儿有些羡慕。 她还很小,妈妈就离她而去。 “义母和义父,都是把我当亲儿子待的。” 李昂感慨。 见南水儿实在是有些喝多了,李昂就没要她再喝,把她送回了家。 到了她家门口,南水儿问道: “进去坐坐?” 李昂摇头: “太晚。” “不去算了!” 南水儿没好气道。 重重关上了门。 …… 第二天,李昂起了个大早。 洗漱完毕,吃了早餐,唤来商红叶,吩咐道: “红叶,我准备重新打造昂藏楼那一片,那一带附近,除了些民居,应该都是荒地吧,调些资金,全买下来。” “那我立马去办。” 商红叶点头。 以天策府的财力,买下昂藏楼那一片所有的地,并没有什么难度。 便带着郭破出门。 大概十点左右,南水儿打过来电话,说她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门? 李昂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告诉她在路口等他。 没有开车。 今天是周末,城区不知道堵成什么模样,倒不如坐地铁。 到了路口,见到了南水儿。 她昨天答应的随意,今天却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简单的都市风,细节却值得玩味。 爱马仕的丝巾,看不出logo的精致毛衣,手腕上是一只造价不菲的翡翠镯子。 高跟鞋。 基本看不出痕迹的淡妆。 绝美的御姐风。 李昂没见过妲己,也没见过褒姒,但他突然觉得,若世上真有那种倾城覆国的祸水,想来也就是这般模样。 有些挪不开眼睛。 南水儿颇为得意。 女为悦己者容。 白了李昂一眼: “看什么呢?” 李昂连忙收回目光。 “走啦。” 南水儿展颜一笑,悄然流媚,自然而然,挽住了李昂的手臂。 香风扑鼻。 暗香浮动。 李昂身体有些僵。 “自然点,我又不是母老虎,还能吃了你?” “……” “哎——你说本姑娘这么漂亮,见了你义母,她会不会觉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 两人先去逛了趟商场,买了些适合老人的补品。 李昂要付钱,却被南水儿拦住。 “这可是第一次拜门,给伯母买东西,肯定得我付钱。” “你怎么说得跟真的一样……” “所以你是业余,作为一个演员,连自己都骗不过,还指望骗观众?这是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 李昂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也就由她付钱。 便往银杏巷子赶。 差不多四十分钟后,到了旧楼。 李昂要敲推门,手却悬停在半空,没有敲下去。 “怎么,怕穿帮?” 南水儿哈哈大笑。 “那你来?” 李昂从小就不会撒谎。 再说知子莫若母,他可是苏兰养大的,真能骗得过去? “我来就我来。” 南水儿拉住了李昂的手,到了门前,用力敲了三下门。 “来了。” 里面传来苏兰的声音。 此刻李昂倒是不怎么紧张了。 反观南水儿,倒是来紧张兮兮,脸都红到了耳根。 “喂,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就这还影后?” “你懂什么,我故意红的,正常女孩子,第一次婆婆,能不紧张么?” 南水儿没好气道。 “服了……” 李昂是真的十分佩服,这也演的太像了,因为两人牵着手,他分明感觉得到,南水儿手心在微微冒汗。 南水儿见他还真信了,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真是个傻子。” 她不是演的。 她是真紧张。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鬼才愿意假扮他的女友。 ………… ………… 【第三更,满地打滚求推荐票啦~~~~】 第49章 李昂八岁还尿床 嘎吱一声,门终于打开。 “义母。” “阿姨。” 李昂和南水儿连忙打招呼。 苏兰只李昂一眼,目光就转移到南水儿身上。 立刻笑出了花。 丫头长得真漂亮。 跟昂儿站在一起,当真般配。 哟,两个小家伙还手牵着手呢! “臭小子,有两下子。” 苏兰在心中给李昂点赞。 “阿姨,我叫南水儿。” 南水儿脸颊微红,有些羞怯,躬身给苏兰见礼。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快快,快进来……” 苏兰招呼两人进屋。 又是倒水,又是递水果,忙上忙下。 “义母,你别忙了,水儿又不是外人。” 李昂道。 “臭小子,不说话又没人拿你当哑巴,水儿当然不是外人,我看你才是外人。” 苏兰没道。 李昂,“……” 这也太真实了吧。 “那我去做饭……” 李昂无奈,脱了外套,换好围裙,进了厨房。 苏兰拉着南水儿,在客厅聊天。 “闺女儿长得真水灵,我家这臭小子,可是讨了个大便宜。” “阿姨,您是不是觉得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可不是!癞蛤蟆啃了白天鹅。就是瘦了些,比君婥那丫头还瘦。闺女儿可得多吃饭啊。” “阿姨你不知道,李昂这坨臭牛粪过分着呢,我去他家吃饭,他还不给我吃。你看我这么瘦,全是饿出来的。” “什么?岂有此理!待会儿我教训他……” “对,一定要狠狠教训他,太过分了,天天欺负我!” 厨房里,李昂听着,脸颊一阵一阵的抽搐。 南水儿再这么胡诌下去,待会儿苏兰还真有可能揍他的。 冒冷汗之余,心中却又泛着难得暖意。 这种感觉,他多久没有体会过了? 或许,这才是生活应该有的样子。 苏兰和南水儿聊得起劲,时不时传开欢声笑语,李昂闷在厨房切菜做饭,一个多小时后,拾掇好了几个家常小菜,摆了上桌。 “义母,君婥呢?” 开饭前,李昂问了一句。 “上班呐,我昨天问过她,说你今天中午要来吃饭,问她要不要请个假,她没答应。你们兄妹,到底为了什么又拧巴了?” 苏兰小声问李昂。 “一些小误会。” 李昂摇了摇头: “算了,不说这个,吃饭吧。” 苏兰见他这样,也不好继续追问。 便开始吃饭。 饭桌上,也基本是南水儿在跟苏兰聊天,李昂负责听,时不时被南水儿黑几句,然后苏兰就开始指责他,李昂只得受了,认真悔过,把南水儿乐得不行。 一脸你小子也有今天的小表情。 吃完饭,李昂收拾桌子和洗碗。 苏兰又拉着南水儿聊天,跟她讲了很多李昂小时候的“黑历史”,南水儿听得津津有味,眼睛微微眯着,眯成了月牙儿。 三点钟左右,李昂接到商红叶打来的电话,跟他汇报—— 他早晨吩咐商红叶着手收购昂藏楼周围荒地,本以为是件只需要花钱的小事,却是遇到了不小的阻力——有人从中作梗。 有财团提前收购了周围所有荒地和民居。 却又捂着,既不开发,也不倒卖。 “先生,我觉得是故意针对我们的。这么一来,昂藏楼就成了孤岛,没有丝毫开发的价值。” 商红叶分析道。 李昂认可了这种分析。 昂藏楼所以价值连城,受到诸多财团青睐,是因为地理位置得天独厚。 毗邻府江。 周围又都是花很小代价就能买下来的荒地和民居。 很容易就能够以昂藏楼为中心,打造一座商业城。 这也是当年沈苍生写进规划蓝图里面的。 “是谁这么大胆子?不可能是孙家吧。” 李昂问。 醉仙楼之宴,孙韫绝对被吓破胆了,儿子被高长恭杀了也屁都不敢放一下,李昂觉得孙家应该没有那个胆子,再在昂藏楼上面,搞什么猫腻。 “影卫已经查出来了,不是孙家,而是飓风财团。飓风投资的执行董事,先生肯定还有印象,就是那个……姓关的大婶。” “她哪里来的胆子?” 李昂疑惑。 醉仙楼之宴,关夫人也是参加了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不过连许怀山这个帝国少将都对自己恭敬有加,区区一个飓风财团,哪里来得胆子,来触自己霉头? 商红叶解释道: “单凭飓风财团,肯定没这个胆子。飓风财团不过是摆在台面上的,影卫深挖了一下,幕后操纵者,应该是总督府那边的。” “张邵?” 李昂还是有些疑惑。 若是总督府——在不清楚自己真实身份的前提下,确实有这个胆子。 问题是没必要。 堂堂总督,统御一郡,已经算是封疆大吏。 眼界不至于低到这种程度,在一栋楼上面做文章。 商红叶答道: “不大可能是张邵,最有可能是张邵的身边人……影卫那边,还在调查。” 李昂道: “我没那个耐心等影卫慢慢查,给我约飓风财团那个关夫人,既然买下昂藏楼周边的荒地和民居,目的肯定就是为了昂藏楼,估计早就在等我去找她谈。” “那——约在几点?” “四点。” 李昂看了看表,现在下午两点半。 “遵命。” 商红叶照吩咐去办。 苏兰和南水儿还聊得起劲,看苏兰这个意思,是要留他们吃晚饭了,李昂正想着怎么跟义母说要提前走,南水儿就接到了公司电话,说有急事,要她去一趟。 倒是不用李昂再开口。 苏兰依依不舍,一直把李昂和南水儿两人送到了银杏巷子尽头。 又不住叮嘱南水儿路上小心,最后恶狠狠警告李昂不许欺负南水儿,方才回去。 “臭李昂,听到没,你以后再欺负我呀,你义母就会教训你了哦。” 南水儿得意洋洋。 李昂无奈道: “我怎么觉得,带你见义母,是个错误的决定……” “切,得了便宜还卖乖。那要不我去跟苏阿姨说真话,我们是骗她的?” 南水儿眨巴着眼睛,满脸的促狭。 “别——” “逗你的。” 南水儿噗嗤一笑。 她挽住了李昂的胳膊。 两人往地铁站走。 “李昂同学,刚才阿姨跟我说了你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哦。” “说了些什么?” “说你八岁了还尿床!” “……” “还说你怕打雷,有一次打很大的雷,你吓得钻到了床底下,苏阿姨和沈叔叔还以为你走掉了,到处寻你,最后在床底下把你找到,你都睡着了,脸上还挂着好多鼻涕。” “……” “还有呀——” ………… ………… 第50章 脑子果然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南水儿:“你义母说你八岁都还尿床!” 李昂,“……” 南水儿:“还说你怕打雷,吓得躲在床底下!” 李昂,“……” 南水儿:“还有呀——” “打住。哪有这些事情啊,你胡诌的吧。” 李昂翻白眼。 “什么嘛,都是苏阿姨跟我讲的。” 南水儿撅起嘴巴。 突然不走了。 “干嘛?” “你背我!” “又不是小孩子……” “你背不背,不背我给苏阿姨打电话,说你欺负我!” “不知道谁在欺负谁……” 李昂无奈,还是蹲了下来: “自己跳上来。” 南水儿嘻嘻一笑,当真跳到了李昂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真有安全感,有种爸爸的感觉。” 李昂,“……” “我才没你这么大一女儿。重的要死,跟头猪一样。” 两人背后,是盛大的秋阳。 地上的影子,细细长长,延伸到道路的另一头。 南水儿把头枕在李昂肩膀,唇角微微上翘,静谧眼瞳里,闪烁着明媚的微光。 “李昂同学,我唱歌给你听吧。” “什么歌?” “猪八戒背媳妇儿!” “……” “那换一首——” 南水儿当真唱起了一首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歌声缱绻,绵绵入耳。 前方的路,细细长长,一眼望不到尽头,如岁月般漫长。 南水儿心中前所未有的安宁。 此生,若能安稳幸福,谁又愿颠沛流离? 神女从来就不骄傲,只是从前找不到能让她枕在上面的肩膀。 …… 寰宇中心,天府市的地标性建筑,花了十年才建成,总造价超过四百亿。 刚一建成,就有二十多家全球五百强级别的企业入驻。 寰宇中心一带,一跃成为天府最大的商业圈。 飓风集团的总部,也坐落在此。 当年寰宇中心刚建成时,飓风就斥资二十八亿,买下了整个第八十八层。 ……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来,停在寰宇中心广场旁的停车场。 李昂下了车,卓然而立,目光逡巡扫视。 停车场栉比排列着各色豪车。 西装革履、非富即贵的人群,来回穿梭。 他温润眼瞳,缓缓蕴上一抹冷意。 秋风拂过,清冷,肃杀。 挥了挥手,带着郭破,走进寰宇中心。 李昂今天穿着很随意,修身马甲,短筒军靴,配瓷青长风衣。 不过他身材雄伟,气质更是孤云出岫。 一路走来,不知道吸引多少目光注视。 其中不乏姿容出色的都市金领、白领,蠢蠢欲动,想上前跟李昂搭讪。 不过刚有想法,想接近李昂,被郭破冷冷瞥了一眼后,就完全失去了勇气。 连鸡都没杀过的她们,哪里见过郭破这种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绝世凶人? 两人乘着电梯,到了第八十八层。 前面是一道全透明的玻璃走廊,走在上面,如在云中踱步。 飓风集团总部门口,一个约莫四十岁,风姿绰约的女子,正在此等候。 正是关夫人。 身旁还站着七八个男人,西装革履,斯斯文文,想来都是飓风的高层。 关夫人迎了上来,浅笑道: “李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李昂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关夫人倒是客客气气,招呼李昂进了飓风总部。 李昂如此倨傲,关夫人身边那些飓风的高层,哪里看得惯,纷纷议论。 “这年轻人,什么路数?也太倨傲了吧。” “能从孙家手中拿下昂藏楼,肯定是有些背景的,不过我们飓风也不是什么小公司!” “我们这么多高层,出来迎接他,是给足了他面子,他这样子,摆明了给脸不要脸。” “哼,虽然昂藏楼在他手中,不过现在昂藏楼周边所有的荒地和民居,可都在我们飓风手里。他若不跟我们合作,他那楼,可就得砸在手里。也不知道现在谁求谁呢!” 一众高层,冷嘲热讽,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李昂和郭破,自是听到。 郭破眼瞳一冷。 李昂摆摆手,示意先别动。 关夫人只是表面操盘的,正主都还躲在幕后。 又不是乌鸦,着急掀什么桌子。 进了会议室。 李昂直接往主座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摆摆手道: “各位,坐。” 换来关夫人以及飓风一众高层的瞠目结舌。 这算什么? 反客为主?! 李昂挑主座,只因这个椅子最大,坐着最舒服。 叫关夫人等人坐,是惯于发号施令,一言一行,随性而为,理所当然。 但对关夫人以及飓风一众高层来说,却是大大的挑衅和冒犯。 有个英俊青年,指着李昂便骂: “小子,你也太给脸不要脸了,这会议室的主座,是给你准备的?你是什么货色,也配坐?” 年轻人总是气盛。 李昂看着这个英俊青年,莫名觉得眼熟。 胸牌上有他的名字,马致。 “我们……见过?” 马致怒声道: “呵,你倒是还记得。上次昂藏楼拍卖会,你无礼冒犯关董事,我打抱不平,你这乡野村夫,粗鄙不堪,还动手打了我的!” “想起来了。那你是不是得感谢我?” 马致,“……” 李昂正色道:“我当时要不打你,你也攀不上高枝,直接进了飓风高层。” 马致怒声道: “小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进飓风,凭的是个人本事。还不立马从主座上滚下来,那位置是你能坐的?” 关夫人,以及飓风一众高层,见马致发飙,并没有制止。 李昂一进来,就想反客为主。 不给点下马威是不行的。 见关夫人等高层,都是默许态度,马致更是咄咄逼人,他拿手指戳着李昂: “小子,你再不滚下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昂看着气势汹汹的马致,叹了口气: “年轻人想上位,我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出门在外,能不能带点脑子?还是说,上次揍你,揍得太轻了些?” 马致冷声道: “呵呵,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而是关董事的贴身秘书,在整个飓风都算高层。这里可是飓风总部,你还敢在这里揍我?” “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有求于飓风。若飓风不跟你合作,你花大代价买下的昂藏楼,就得砸在手里,一文不值。” 他盯着李昂,呵呵冷笑,有恃无恐。 “脑子……果然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李昂按了按眉心。 马致见李昂一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是真以为李昂不敢,愈发猖狂,指着李昂继续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李昂只得吐出两字: “小郭。” ………… ………… 【最近的尺度大家都知道,突然发现情节跳了,那就是有章节被和谐了……求推荐票啊。第三章还在写。】 第51章 先生,先宰谁? 马致见李昂一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以为李昂不敢,愈发猖狂,极尽挑衅,指着李昂鼻子骂。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李昂吐出两字: “小郭。” 郭破悍然出列。 下一瞬,马致就被拽着衣领,摔在墙壁上,噗得闷响。 一幅上好的王希孟山水画都砸得歪歪斜斜。 “草!” 马致也是有些战斗力的,强撑着爬起,抓起一个钢化玻璃烟灰缸,扔向郭破。 郭破也不躲,单手便将这坚硬无比的钢化玻璃烟灰缸给劈成漫天齑粉。 霸道生猛。 马致,关夫人,飓风财团一众高层,哪里见过这阵仗? 吓得不行。 郭破冷笑,欺身上前,马致整条胳膊就咔得折断,呈现出逆九十度的诡异折角,骨茬儿都露了出来。 然后是另外一只手,接着便是双腿。 顷刻,马致四肢所有关节,都被掰断。 十分残忍。 即便以现代医学如此发达,马致这辈子也甭指望能不借助拐棍走路,或者顺利拿筷子把菜夹到嘴里。 疼。 肯定疼。 马致疼得嗷嗷惨叫。 凄厉凄惨凄凉。 关莞等人,脸色发白,身躯发抖。 李昂蹙起眉头: “小郭,怎么下得手,看人家马秘书叫的多惨。得多疼啊,脸都青了。” 郭破瞬间就懂。 他走到瘫软在地的马致身前,掰着他的下巴,咔的一声,马致不叫了,下巴都被卸掉,怎么叫得出来。 又给他那张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重重踹了一脚。 鼻血混着碎牙,喷涌而出。 青脸变成红脸。 血染的风采。 “先生,现在马秘书不叫了,脸也不青了。” “这才像话。” 李昂温润一笑。 姿态慵懒优雅,坐在主座上。 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支粗烟草。 郭破掏出打火机,上前帮他点上。 李昂悠悠吐了个烟圈。 并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幕,经由光线传播,被数千米外,一个架着望远镜的俊朗青年,全数看在眼里。 他脸色铁青,眼中瞬间弥满杀气,森然道: “霸气外露,找死!” “少公子,此人竟敢在飓风总部动手,真是狗胆包天,怕是不好打发。” “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呵,不过是个莽夫。他军方背景再深厚,到了蜀郡,也是我张家说了算。” “少公子所言极是。看这架势,关夫人是镇不住这个莽夫的,您看——” “打电话,调人。把总督府的卫队,都给我调过来,本公子就跟他玩一出兵临城下。看他到时候还狂不狂得起来。” “本公子要教一教他做人的道理,让他明白这蜀郡是谁的地盘!” 相隔寰宇中心千米的高楼,俊秀青年满脸阴沉肃杀,在跟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交谈。 “走吧,本公子就屈尊,亲自去会会他。” …… 寰宇中心,八十八楼,飓风集团总部会议室。 李昂慢悠悠抽了支烟,没有说一句话。 关夫人等飓风高层,脸色都有些发白,也没有说话。 李昂是不想说,他们是没有勇气说。 很明显,李昂一进会议室,就先声夺人,反客为主,无论气势还是形势,都将他们全盘压制。 “关夫人,我来此目的,相信你很清楚,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还是李昂先开口。 “李先生,我们飓风财团,其实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从一开始,我们就打算跟你合作,共同开发昂藏楼那一片。” 关夫人道。 “是么,那你们打算怎么跟我合作?” 李昂浅笑。 “相信李先生已经调查清楚了,昂藏楼那一片所有荒地和民居,我司已经全数拿下。现在的情况是——” 谈到生意,自己擅长的领域,关夫人又恢复了自信,她叫人将一份商业企划书,投影到会议厅的大屏幕上。 “若我司不与李先生合作,李先生的昂藏楼,就会砸在手里,一文不值。” “若李先生跟我司合作,就可以联手将这一整片区域,打造成天府新的商业圈、金融圈。甚至在数年后,超过寰宇中心这一片,成为天府新的经济中心。” “如此看来,我是非跟你们合作不可?” 李昂问。 关夫人笑道: “李先生,或许先前,我司跟你有些罅隙。不过跟昂藏楼商圈未来数千亿的利益比起来,这些小摩擦,又算得上什么?形势就是如此,合作就是双赢。不合作,李先生将一无所获。相信李先生不会跟钱过不去吧。” “细节?” 李昂又问。 关夫人道: “我司斥资,并购昂藏楼,以后的开发和规划,全盘由我司操盘,李先生只需签几份合同,以后便是坐收渔翁之利。” 李昂笑道: “你们倒是挺体贴。股份呢,我占多少?” 关夫人比起五根手指。 “百分之五十?” 若是这个比例,飓风倒也挺诚心。 虽然再怎么诚心,李昂也不会选择跟他们合作。 尤其是这种带威胁性质的合作。 哪知道,关夫人却是摇摇头。 “李先生,是百分之五。” 李昂表情变得有些僵。 错愕。 是真没想到,商人的无耻,能无耻到这种程度。 百分之五的股份占比,跟逗他玩也没什么两样。 他得到昂藏楼的产权,虽然一分钱都没花。 但昂藏楼的价值摆在那里,至少超过两百亿。 而飓风收购昂藏楼周围荒地和民居,绝不会超过五十亿。 再怎么考虑后续的资金投入,他以整栋昂藏楼入股,也不可能只占百分之五。 这是对他智商的侮辱。 关夫人却明显不怎么觉得。 或者说她觉得李昂的智商,是完全可以侮辱的。 “李先生,其实这个比例并不低了。要打造一个新的商业圈、金融圈,可没有你以为那么简单。” “资金、规划、成熟的团队,还有跟当地政府的关系,这些元素,李先生一个也没有吧。这些我们飓风全都有。可都是无形资产。” 关夫人循循善诱。 “年轻人,五个百分点,已经很高了,你可别人心不足蛇吞象。” “跟我们飓风合作,你完全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目光放长远一点,赚大钱的日子,还在后面。” “我觉得你完全可以不答应。不过你要是不答应,昂藏楼可就得砸在你手里,呵呵,那你可就一分钱也得不到。该怎么选,还用我教你?” 飓风财团其他高层,也侃侃而谈,替李昂分析着利弊。 不过威胁之意,却是昭然若揭。 关夫人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看着李昂: “李先生,你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李昂没有理会她。 他看着郭破。 “小郭,你会说脏话么?” 郭破摇头: “先生,我连话都不怎么会说,更别说脏话。” 骂人这种活儿,向来都是高长恭负责的。 “我也不会说脏话。” 李昂不无遗憾的摇摇头,看着关夫人等人: “所以……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关夫人等人,面面相觑。 “年轻人,你什么意思?” 有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满脸恚怒。 李昂笑了起来,优雅风情。 “你们这些人很有意思,我长得很像傻子么?我觉得你们对我很不尊重。我很生气。” 于是郭破拔出一把冒着森然寒光的匕首。 这位凶名震慑天下的河间瘦虎,把玩着匕首,舔了舔嘴唇,眼神嗜血: “先生,先宰谁?” 郭破是个思维很简单的人。 李昂生气,他就宰人。 谁惹李昂生气就宰谁。 关夫人,“……” 飓风高层,“……” ………… ………… 【第三更,满地打滚求推荐票呀,今天推荐票好少哦~~】 第52章 宗师如龙不可辱? 郭破把玩着匕首,冷冷道: “先生,先宰谁?” 关夫人,“……” 飓风高层,“……” 在场的商业大佬、谈判精英们,哪儿见过这个? 俱是脸色发白,身体发颤。 “你……你别乱来!” “我们……我们报警了!” “你……你敢!!” 尖叫,咆哮,色厉内荏,无能狂怒。 人间丑态,不一而足。 …… “知道你们飓风集团只是摆在台面上的,我懒得跟你们这些小猫小狗玩儿,谁是幕后操盘的,叫他来见我。” 李昂摆摆手。 制止了郭破。 以郭破的脾性,他要晚开口一秒,真会动手宰人。 飓风财团一众高层,却只以为郭破是在恐吓,丝毫不知,已经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 关夫人冷冷道: “李先生,你可考虑清楚了,跟我谈,你还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可以拿。若是跟那位谈,以那位的性格,你怕是什么都得不到,还得乖乖把昂藏楼吐出来。” “是么?那我就更有兴趣见见。” 李昂笑了,清绝雍容。 已经有好多年了,没有被别人欺负过。 若真有人能够欺负他,倒挺值得期待。 “既然你想见我,那本公子便屈尊,见你一见。” 便在此时—— 会议室外,响起一个清冷声音。 接着会议室大门被推开。 身材颀长、面容英俊,衣着锦绣的青年,推门而入。 旁边还跟这个头发灰白的中年人,身材高大,目光如炬,气势逼人。 “少公子!” “参见少公子!” 关夫人等高层,见了青年,全都躬身于他行礼,姿态谦卑到极处。 李昂坐在主座,淡淡瞥了此人一眼,便收回目光。 摇了摇头。 一眼就看出来,此人只是个空有皮囊的膏梁纨袴。 显然没有能力欺负自己。 很遗憾,很失望。 “见了本公子,竟还敢坐着,小子,凤玲说的不错,你果真很猖狂。” 青年冷冷一笑,目光幽冷,锁定在李昂身上: “我只希望你真有那个后台和背景,能支撑你这么狂,否则的话,你一定会变得很惨很惨。” 李昂:“未请教?” 青年不屑道: “你也配问本公子姓名?” 关夫人道: “李先生,这位……乃是张少游张公子。张总督……便是他父亲。” 出乎关夫人等人意料,在知道张少游的可怕来历后,李昂却没有流露出丝毫跟害怕有关联的情绪。 他还是那幅慵懒姿态,对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提不起太大兴趣的样子。 只轻轻哦了一声。 张少游的怒火,一下子就升腾起来。 这是冒犯。 是大大的不敬。 他冷笑道: “小子,实话告诉你,昂藏楼本公子想要。你识相的话,就乖乖的吐出来,否则的话——” 他威胁的话语,说到一半,却被李昂打断: “楼是我的,凭什么给你?你是张邵的儿子,又不是我的儿子。” “找死!” 张少游怒不可遏。 他身后中年人,便跨前两步,炽烈的杀意,释放出来。 整个会议室,温度都似乎低了好几度。 “小子,老夫墨守规,墨门嫡传……名列帝国宗师榜第二百八十五位的绝巅宗师……你识相的话,就跪下来给少公子赔礼认错,否则别怪老夫欺负小辈,取你小命。” 李昂皱眉,看了看郭破: “这老伯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到底在表达什么?翻译翻译。” 他身上有许多迥异常人的地方,也有许多与生俱来的小毛病,挑食症、交流障碍、路痴……理解障碍也是小毛病之一。 当别人一下子跟他说太多话时,他就搞不清楚意思。 “先生,他说他很强。” “你觉得呢?” “确实很强。” 李昂直接问: “几招?” 郭破沉吟一会儿,比起三根手指,想了想,又收回了一根。 “那确实很强。” 李昂满脸凝重。 化境武者,劲道游走全身,蝇羽不落,杀人百步,称为武道宗师。 但这个层次,跨度极大。 可能刚步入化境的宗师,战斗力只有一百。 最绝巅的宗师,战斗力却能够达到数千。 醉仙楼上,齐武夫挡不住高长恭一刀,眼前这个墨守规,比高长恭强不少的郭破却认为要两招才能拿下。 由此可见,墨守规实力,远在齐武夫之上。 他很害怕,很慌张。 李昂和郭破一番对话,听得墨守规云里雾里,但他总觉得,这两人眼中,没有他。 墨守规怒声道: “你们两个黄毛小儿,在说些什么?” 李昂淡声道: “老伯,我们在夸你,说你很强。我这个亲卫告诉我,他需要整整两招,才能击败你。” 你很强。 整整两招,才能击败你。 我们在夸你。 墨守规看着表情非常非常认真的李昂,内心的怒火,一下子就升腾到最高。 他被羞辱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作为名门嫡传,一代宗师,整个西境武道界响当当的人物,居然被两个黄毛小儿,这般折辱。 说什么…… 整整两招才能击败他。 墨守规很生气。 超级max生气。 眼眸血红。 杀气沸腾。 然而更过分的事情发生了。 郭破跟李昂说道: “先生,我的意思是,杀他需要两招。击败他……半招就够了。” 尼玛! 能忍? 显然不能! 墨守规完全出离愤怒: “竖子,找死!” 便化作掣电,扑向郭破。 墨门,是一个无比古老的门派。 有门武学,唤做“墨攻”,是天下一等一的霸道犀利。 墨守规此刻所用,便是墨攻中的一式,唤做“风雷”。 须弥之间,他就到了郭破面前,一拳砸出,风雷激荡。 在场之人,除了李昂,都不通武学。 但都能感觉到墨宗师这一拳蕴含的绝强伟力。 如泰山压顶,似天地倒悬! 郭破无比瘦削,更是年轻的过分,哪可能是威名轰传西境的绝巅宗师墨守规对手? 他死定了! 会死的很惨很惨! 张少游、关夫人、飓风一众高层,都是这么想的。 就这种货色,竟敢挑衅墨宗师。 当真是死有余辜! 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宗师如龙不可辱、辱则杀之么? ………… ………… 第53章 天不生你龟儿子,逼界万古如长夜? 墨守规如风雷般,压向郭破。 拳劲澎湃汹涌,连空气都发出轰隆隆的雷鸣。 郭破很平静。 他伸出手,稳稳将墨守规拳头抓住。 一拖一带一送。 画圆。 四两拨千斤。 墨守规势不可挡的一拳,竟是就这么被化解。 “接着了?” “什么情况?!” 众人骇然。 “怎……怎么可能?” 墨守规更是大惊失色。 郭破眼瞳幽冷,摇了摇头。 似乎是不屑,又似乎是惋惜。 他出拳。 “杀拳,破军!” 不是什么神奇武学、玄奥招式。 只是军中传播最广泛的军体拳。 但这一拳,由郭破挥出来,却是那么的煊赫和霸道。 那是天策军万胜不败铸就的军魂。 更是十年饮冰、热血不凉的信念。 天地都为之沉吟低昂—— 墨守规惨叫,整个人就这么飞了出去,人还在空中,就开始狂喷鲜血。 接着重重砸在地上,整个胸廓,竟是大半塌陷了下去。 也就是武道宗师身体千锤百炼,抗打击能力惊人,否则常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早就死透。 “你……你……” 墨守规看着郭破,眼中全是惊骇,满脸的震怖。 此人……顶天就是二十出头。 竟能一招将他击败。 难道…… 他已经跨过了“宗师境”,迈入那传说中的、超凡入圣的“武圣境”? 若当真如此,那近乎是武道界近百年来,最惊才绝艳的俊才,假以时日,就是横压一代的不朽传奇。 这样的人物,居然甘心给他人做扈从? 那么—— 那这个慵懒又优雅,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叫李昂的年轻人,又强到什么程度? 才能折服像郭破这样,百年难遇的俊才? 墨守规想象不出来。 也没有办法再去想。 他又是喷出一口鲜血,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晕厥。 这一切其实只是电光火石。 张少游、关夫人、飓风一众高层,全都很懵。 上一秒,他们还觉得郭破狂妄无知、蚍蜉撼树、蚂蚁缘槐,马上就会死的很惨。 下一秒,威名震慑西境一代宗师墨守规就惨败,被一招朴实无华的军体拳打得半死。 人生的大起大落啊。 张少游脸色变了,这俩他先前压根不放在眼中的莽夫,武力值的强悍,完全出乎他意料。 李昂好整以暇看着脸色发白的张少游。 张少游脸色阴晴不定。 就在此时,会议室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本来已经有些吓住的张公子,眼神又变得阴冷,他看着李昂,嗤笑道: “小子,你真的很强。但你也很愚蠢。” “我怎么愚蠢的?” 李昂淡笑。 以他的耳力,自然听到了会议室外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也大抵猜到了本来有些吓绥的张少游,突然有了底气的原因。 呼叫场外援助了嘛。 “你的愚蠢,在于你看不清自己的脚踩在哪里。” 张少游指了指脚下: “这里是蜀郡,皇帝来了,说话都不如我张家管用的地方。” “你他妈算哪根葱,敢跟本公子装逼?话说回来,你你小子可真他妈能装啊,天不生你个龟儿子,逼界万古如长夜?现在你他妈倒是再装给我看看?” 会议室大门就被推开。 一整队装备优良的卫兵,鱼贯而出,散列开来。 许多黑洞洞,瞄准了李昂的脑袋。 “参见少公子。” 卫兵中的头领,走到张少游面前,躬身跟他行礼。 张少游唇角翘起,看着李昂: “他们是总督府的卫队,无条件听我调遣。本公子只要一声令下,你们这俩龟儿子,就会被突突成筛子,怎么样啊,好不好玩?” 李昂没有说话。 张少游自然认为他是被吓到了,愈发猖狂。 “个龟儿子,怎么他妈不装逼了?武林高手喂,好厉害哦。” 关夫人等飓风高层,都以怜悯的目光,看着李昂。 少公子说得不错。 这里是蜀郡。 皇帝来了,说得话都不一定有张家好使。 这个叫李昂的年轻人,肯定有些权势,自身实力也极为不俗。 但他很愚蠢。 愚不可及。 连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么浅显的道理,都弄不明白。 以少公子的脾性,今儿就算不杀了这个年轻人,也会将他踩在脚下,肆意踩踏,极尽羞辱。 关夫人已经开始期待。 期待这个始终那么骄傲、丝毫不把她放在眼中的年轻人,所有自信,都被践踏殆尽。 然后跪在地上,摇尾乞怜,又会是什么模样。 肯定很好看吧。 哈哈! 她唇角微微翘起。 被十几把火器瞄着脑袋,李昂却还是那么慵懒。 从长风衣口袋中,掏出一双洁白手套,缓缓戴上。 “装模作样。真他妈以为我不敢杀你?” 张少游显然被李昂这个态度给激怒。 他眉宇间,蕴上一抹最森冷的杀意,就要下令—— 便在此时,偌大会议上,大概是刮起了一阵风。 端坐在主座上的李昂,凭空消失。 便有罡气纵横。 似从九天飒沓来。 又如平地御风起。 咔咔咔。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那十几个卫兵,满脸骇然,呻吟惨叫。 手中的火器,不知何时,已经变成满地碎片。 而他们本人,全都受重伤,委顿于地。 最让他们恐惧的是,他们根本不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 而他们的少公子,已经被身材雄伟的李昂,单手抓在手中。 老鹰抓小鸡般,被拎着脖子提起。 “这……” 张少游满脸骇然。 眼神中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惊恐。 上一秒,他还是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姿态。 下一刻,他自以为的依仗,就成了阳光下的泡沫,一戳而破。 而他本人,也被这雄伟如神的男子,掣在手中,弱如鸡崽。 关夫人等高层,更是满脸骇然。 根本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就只觉得突然刮起了一阵风。 十多个卫兵携带的火器尽毁,全数重伤,委顿于地。 少公子也像小鸡崽般,被李昂掣在了手中。 在旁的郭破,摇了摇头。 他家先生,连罗刹帝国那位铁血大元帅布置的绝强火力封锁都能冲破,差点于万军之中,斩杀那位铁血大元帅,吓得那位大元帅,割袍弃须而走,才苟全性命。 又怎可能将区区十几把火器,放在眼中? 帝国朝野上下,称他家先生是“国士无双、神将天策”,倒是中肯,却不如敌国对李昂的评价直白——一人可敌国。 张少游吓绥。 他是蜀郡总督之子,贵不可言。 但李昂将他单手掣起后,他倏地惊觉,在这个雄伟如天神的男人面前,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他其实只是蝼蚁,最卑微的蝼蚁。 这个男人,却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顶端,俯瞰众生,横绝当世。 不仅是他,包括哪些总督府的卫兵,关夫人等飓风高层,看着李昂的眼神,也充满了凡人参见神祇才有的敬畏。 这已经跟李昂是什么身份,拥有怎样的权柄,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世界有许多东西能让人敬畏。 凡夫敬畏权势、名利和金钱…… 圣者敬畏头顶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 但都比不过最纯粹的力量。 当你面前的人,单凭个人力量,就可以碾压这个世界所有规则的时候,他便是神明。 ………… ………… 第54章 包身工和地主家的大小姐 李昂放下了张少游。 “先生,昂藏楼周围的荒地和民居的产权……我……明天一定奉上……” 张少游结巴道。 直接跪在李昂面前。 哪里还有先前的傲慢和桀骜? 此刻的他,卑微如草。 随着张少游这一跪,偌大会议厅—— 关夫人跪下。 飓风一众高层跪下。 那些受伤颇重的总督府侍卫们,也强自撑着,跪在李昂面前。 他们并不知道李昂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重要。 这个男人,单凭力量,就足够让他们敬畏如神。 “先生,是我鬼迷心窍……受了李凤玲那娘们儿唆使,才来针对您的,我糊涂,我该死……” 张少游磕头求饶不止。 李昂缓缓褪下白手套,扔进了垃圾桶里。 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张少游一眼。 “别怕,我今天心情很好,出门之前,还沐浴更衣,读过半本佛经,不想杀生。” “谢……谢先生不杀之恩。” 张少游如蒙大赦。 整个人,那股精气神一泄,直接瘫软在地。 “小郭,你来善后。” 李昂神情又变得慵懒。 转身便走。 郭破留下。 他冷冷盯着张少游张少公子: “起来,站好。” 张少游强撑着爬起。 “你买昂藏楼周围的地界,花了多少?” 郭破问。 “差不多……四十八个亿……我……我不要钱,直接送给您家先生……” 张少游结巴道。 他现在只想早点结束这场梦魇。 心里压根没有丁点报复的想法。 他甚至觉得,便是他父亲大人,在李昂面前,也不过是强壮一些的蝼蚁——还是蝼蚁。 “我们做事是讲规矩的,该付给你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郭破冷声道。 张少游支支吾吾,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 不敢要,也不敢不要。 “四大家族,是我家先生的玩具,不想英年早逝,就离他们远一点。” 郭破最后警告。 不等张少游回应,扭头便走。 这时,张少游手机响起,是李家二小姐李凤玲给他发来的信息。 “少游,情况如何?李昂那小子,把昂藏楼吐出来没?” 他跟李凤玲,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总督府的少公子,豪族李家的二小姐,也算是门当户对。 “臭娘们儿,你们李家已经死定了,还他妈想拖老子下水,个死贱人,以后他妈离老子远点。” 张少游表情凶狠,手吐芬芳,回了李凤玲一条信息,然后直接把她拉住了黑名单。 另一头,李凤玲看着一直被她吊着、玩弄于掌心的张少游,发给她的这条充满了芬芳气息的信息,表情完全错愕。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唆使张少游对付李昂,是想借刀杀人。 便是杀不了李昂,也能借助张少游总督府少公子的身份,试探出李昂的底细。 张少游这个总督府少公子,在她眼中,就是个除了家室狗屁不是的草包,她可以肆意玩弄的舔狗。 哪里想得到,张少游对她的态度,竟然一下子恶毒到这种程度? “你疯了?立马给我道歉,否则我就跟你分手!” 她给张少游回了条自以为是杀手锏的信息。 却发现消息压根发送不过去。 她居然被自己的舔狗,拉入了黑名单! 李二小姐很生气。 空前愤怒。 愤怒中还有惶恐和茫然。 似乎什么事情,一旦跟李昂扯上关系,就会完全脱离她的掌控。 这个大言不惭、又狗胆包天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第一次,她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前路。 …… 又是两天过去。 李昂这两日懒得出门,就待在家里看书。 规划中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进行。 昂藏楼周围荒地和民居的产权,张少游早就送了过来。 工程队也已经找好,至于规划蓝图,三年前沈苍生就已经做好,李昂不打算做任何改动,就按照当初义父的规划去执行。 “昂藏楼”正式改名为“苍生楼”。 按照规划—— 围绕着苍生楼,三年之内,这一片将盖一所帝国最顶尖的医院、最顶尖的孤儿院、最顶尖的学府…… 五年之内,这一片将会超过寰宇中心,成为天府新的第一商业圈。 要做到这些,后续起码需要投入八千亿资金。 这个数字经过仔细核算。 只多不少。 这么大的资金投入,便是世界五百强体量的企业,也难以支撑。 但对天策府来说——八千个亿,虽然不是小意思,但顶天也就是中等意思。 天策府麾下的生意,早就遍布帝国。 去年汇总之后,核算出来的利润是三万多个亿。 这些是正规的来钱渠道。 还有不能拿到台面上的。 譬如倒卖军火和洗劫敌国的国库。 得来的银钱,比正规生意赚的,只多不少。 以至于,李昂现在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 也不想知道。 毫无意义。 在金钱带来的强悍执行力作用下,“苍生楼”的开发,如火如荼进行。 四大家族那边,却出乎李昂意料。 太沉得住气。 他先是在盛天酒会,杀了韩家嫡长子韩少卿,接着又在韩少卿葬礼上,杀死韩家二少韩少雄。 然后在醉仙楼之宴,当众羞辱了孙家之主孙韫,杀死孙韫最疼爱的三儿子孙耀阳。 韩李孙孟四大家族,有两个被他逼到了极处。 按理说,四大家族背后藏着的那只黑手,应该会浮出水面了吧。 四大家族为了自保,为了对付他,在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不可能不去找自己的靠山。 但四大家族,直到现在,都还沉得住气。 “看来还逼得不够。” 李昂思忖。 他对付四大家族的策略是温水煮青蛙。 煮到了现在,他觉得是时候添一把猛火。 恰巧,李家二小姐李凤玲,几日前唆使张少游这傻孩子对付过自己。 借着这个由头,李昂决定把这把火,往李家身上烧。 唤来商红叶,他问道: “红叶,最近李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商红叶道: “太大的动静倒是没有……对了,七日之后,是李家老太爷八十寿辰,李家上下,在忙着筹备寿宴。” “八十啊,那算是高寿了。” “先生这个意思,是想到时候去李家拜寿?” 李昂点了点头: “提前给李家发个名帖。我们做事情,还是要讲规矩的。” 商红叶领命而去。 李昂正盘算着,给李家那位老太爷送什么寿礼,就接到了南水儿的电话。 “臭李昂,你在干嘛?” “发呆。” “出来,陪我去逛街。” “不想去。” “你这头大懒猪!不过今天可由不得你,某人那天好像是答应过我,要无条件陪我一天的吧,本姑娘叫你干嘛,你就得干嘛。” “我似乎……是这么说过。” 李昂无奈。 他说过的话,自然不会不记得,更不会不认账。 “给你十分钟,打扮得帅气点,我在路口等你。” 南水儿就挂了李昂的电话。 “逛街啊……” 李昂按了按眉心。 他长这么大,严格意义上来说,好像一次街都没有逛过。 要买什么,都是提前计划好,直接去买了就走人。 南水儿要他花十分钟打扮得帅气些,他却只花了三十秒钟,换了件衣服,就出了门。 是真想不到有什么好打扮的,出门把脸洗干净不就好了,至于发型,他一直都是寸头。 要不是光头实在诡异,他都恨不得把头发全都剃光。 在路口,却足足等了南水儿半个小时,才姗姗来迟。 她才是精心打扮过的。 不浓不淡的妆,修身毛衣,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 抿着嘴,笑盈盈看着李昂,肤色在阳光辉映下,白如刚剥出来的莲子,娟秀的长发,由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束着。 简约的美,却足以倾城,不可逼视。 李昂看着,有些挪不开眼睛,似乎每一次见面,她都能让他觉得惊艳。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国色。 被李昂这般看着,南水儿有些羞怯。 “呆头呆脑的。” 她白了李昂一眼,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心中可能是颇为得意的,笑颜如花,愈发明艳不可方物。 “要不要开车?” 李昂问。 “逛街开什么车啊。没有灵魂。” “那好吧……” 李昂是个懒人,能躺着绝不坐,能坐着绝不站。 但他今天相当于是签了卖身契的包身工,当然是南水儿这个地主家的大小姐说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到了路口,南水儿却又不走,李昂问她怎么了,南水儿撅起嘴巴说道:“李昂同学,走路好累的哦。” 李昂翻白眼,“不是你自己说逛街开车没有灵魂的么。” “开车是没有灵魂啊,但是可以骑车嘛。” 南水儿指了指路旁停着的一排共享单车,也不等李昂发表意见,就跑过去拿手机解锁了一辆。 李昂问道: “怎么是一辆?” 南水儿理所当然道: “你带我。” 李昂还能怎么办,只得从了,南水儿坐在后座,双手环住李昂的腰。 “坐好了没?” 李昂问。 南水儿嗯了一声。 于是就启动。 他个子高大,单车就显得有些小,而且这车质量还挺一般,就是铃铛不响什么都响那种。 偏偏南水儿还有点不老实,环住他腰间的手,偷偷摸着他的腹部。 “哇哦,整整八块腹肌喂,李昂同学,你身材这么好的啊。” 李昂被弄得浑身不自在,再加上本就不怎么会骑车,就开始踉踉跄跄。 “把你的猪蹄子拿开!” “那么凶干嘛,摸摸又不会怀孕。你这人好不讲理,长了八块腹肌,居然不给我摸!” “……女流氓啊。” “对啊,我就是女流氓,你叫啊,叫破喉咙,看有没有人来救你!” 南水儿大笑。 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小手终究还是老实了。 她坐在后座,开始给李昂分配今天的任务。 先围绕着二环,把这座城市逛一圈,然后去春熙路买漂亮衣服,再去后街吃好吃的,傍晚则要陪她去参加一个酒会。 至于参加完酒会后,还有没有后续,那就得看她南水儿大小姐到时候累不累,还有没有精力。 ………… ………… 【三更八千字,满地打滚求推荐~~】 第55章 你的不就是我的! 天府是帝国西南七郡最大的城市。 自战国时李冰父子在此建城,已有将近三千年的历史。 传统与潮流,在这里矛盾又和谐的共存。 春熙路名牌店里透过窗户漠然看着行人的店员每天卖着她们这辈子绝买不起的高端奢侈品。 锦里和宽窄巷子弄堂里的古老建筑气度雍容如晒着太阳回忆当年的老妇人。 南河和府江边夜夜笙歌霓虹闪烁每天有多少小人物在这里驻足仰望就有多少大人物在这里挥金如土。 东湖和北山耸立着一座座严重不符合经济规律却永远不愁卖不出去的独立别墅。 这座城市,就是由这些细节构成。 每一个细节铺成开来,都让李昂这个在只有漫天风雪和无垠黄沙的北境呆了差不多十年的家伙,产生一种挥之不去的隔离感。 他跟南水儿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看到动人的风景,便停下来拍照,自行车就这点好,永远不愁找不到停车位。 李昂这个“本地人”,对这座城市的了解,其实远不如南水儿这个“外来户”,所以他也没有记路,就跟着南水儿瞎晃悠。 当然记也记不住。 他是个十足的路痴。 逛着逛着,就到了府江那一带,江畔是条小吃街,有许多推着小车的小商贩,在那里贩卖一些当地的美食。 如豆腐脑、凉皮、天蚕土豆、油炸臭豆腐等等,琳琅满目。 南水儿就下了车,小跑着去买吃的,李昂在路旁等她,一会儿,她就买了两个煎饼果子,递给了李昂一个。 李昂骑了小半天的车,体力消耗很大,早就饿得不行,煎饼果子也不大,两口就吃完了,讲道理,还挺香。 南水儿只吃了一小半。 “喏,分给你吃一点。” 她走在李昂前面,转过身来,做了个身体前屈的动作,把煎饼果子往李昂嘴里送。 因为这个动作,透过南水儿胸前罅隙,李昂就看到了一些本不该看到的风景。 他觉得自己鼻子有些干。 南水儿察觉了,嗔了李昂一眼。 “还说我呢,臭流氓,往哪儿看!” “我又不是故意的。” 李昂辩解。 她那个动作,那个姿势,他一抬眼就看到了啊。 南水儿眼珠一转,笑了起来,那张清纯的瓜子脸,蕴上了一抹撩人的狐媚: “那……好看吗?” 李昂,“……” 这个问题,没法回答。 “你说嘛,到底好看不好看。” 南水儿缠着李昂回答。 李昂,“……” 他看着笑靥如花的南水儿,终于察觉到……这是被调戏了啊。 不过这样的南水儿,确实很好看。 那是从前许多次相处,都没有见过的风情。 娇艳欲滴的唇。 荡着浅浅梨涡、微微泛红的瓜子脸。 眼里波纹流转,不经意间,总能露出一抹惹人遐思的狐媚。 再加上方才那惊鸿一瞥。 李昂脑袋变得有些空白。 “喂,看前面哦,李昂同学!” 南水儿突然说。 笑靥如花。 哐当。 李昂连人带车,撞上了一根电线杆。 他本就不怎么会骑车。 刚才还被故意调戏他的南水儿,分了心神。 本能让他很快稳住了身体,没能如南水儿预期般,跌一个狗啃泥。 但是那辆自行车,却在撞击产生反作用力的作用下,划过一道符合二元一次方程的完美抛物线,撞在了旁边一个卖小吃的小摊上面。 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然后就点了炮仗。 一个有着水桶腰的大妈,指着李昂就骂: “怎么骑的车?!你赔我!” 李昂汗颜。 “阿姨,你别激动,多少钱,我赔你。” 神仙小鬼其实都不难缠。 江湖上难缠排行榜第一的,绝对是这种水桶腰大妈。 李昂秒怂。 水桶腰大妈看李昂就是那种很老实很好欺负的娃,于是果断狮子大开口道: “五千!” 李昂就准备付钱。 反正对他来说,五千还是五千万,区别绝对不是数量级,而是两个字和三个字。 南水儿道: “李昂,你这个大傻子。她明明就是在讹你!” 撞坏了小摊是不对。 可她这小摊所有东西加起来,顶天也就价值三五百块吧。 大妈嚷嚷道: “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我几十岁的人了,还能讹你?谁叫你们自己来撞得我,反正必须得赔我!” 她加大了声音。 周围其他小商贩,便三三五五围了上来,对着李昂和南水儿两人,指指点点。 若要给蛮不讲理的话做一个排行榜,那么“我几十岁的人了”,绝对可以跟“来都来了”,“他还是个孩子”一起,占据前三甲。 水桶腰大妈显然不打算讲什么道理。 李昂很懵。 这阵仗,对他来说,比罗刹帝国的百万大军,都还恐怖些。 就打算花钱了事。 南水儿却突然扯着嗓子嚎了一句: “城管来啦!” 大妈和一众小贩,应激反应,就要收拾细软跑路。 “大傻子,还不快跑!” 南水儿拽着李昂就开始跑。 李昂只得跟着。 跑了几步,他嫌弃南水儿跑得慢,干脆将她背着,一口气跑了好几公里,都到了府江大桥那里,后面叫骂的大叔大妈早就没影,才放慢速度。 将南水儿放下后,李昂背靠着栏杆,哭笑不得看着她。 虽然背着南水儿一口气跑了几公里,李昂却不累,大气都没有多喘一个。 他的体力,早就超越了人体极限不知道多少倍。 南水儿小脸却红彤彤的,心跳一直很快,小口小口喘着气,她肯定不是累,而是紧张。 天地良心,这可是从小到大得了无数三好学生和小红花的她,第一次撒谎。 要刚才那嗓子是李昂喊得,大妈肯定不信,但南水儿家里那些影后视后奖,确实靠得真材实料,而不是花钱买的或者充话费送的。 两人对视。 李昂没忍住,笑了出来。 南水儿狠狠白了他一眼: “不准笑!” 李昂道: “至于么,直接给钱不就好啦。” 南水儿道: “那大妈明明就在讹诈,凭什么给她啊。你可真是个大傻子,别人狮子大开口要五千你还真打算给。你不心疼钱我还心疼呢。” “你心疼什么劲儿,又不是你的……” “有区别吗?你的不就是我的!” 南水儿理所当然道。 ………… ………… 第56章 男孩子出门在外要学会保护自己 “有区别吗?你的不就是我的!” 南水儿说完才觉得这话很怪。 脸颊更红。 或许是为了缓解尴尬,也或许是心有怨念,她狠狠白了李昂一眼: “李大傻子,本姑娘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慷慨,到你家吃几顿饭你还锱铢必较想让我给伙食费呢。” 李昂道: “那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道德品质的问题!” “你什么意思?” 南水儿好气。 多少人眼巴巴求着请她吃饭,她还不屑赏光呐。 这家伙,有荣幸请她南水儿大小姐吃饭,怎么就不懂得感恩呢? 见李昂似乎没有跟她道歉的意思,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李昂见她这个样子,心中就有莫名诡异的负罪感。 不过道歉的话,他哪里说得出口。 宇宙钢铁直男,了解一下。 “喂,以后随时欢迎你来蹭饭好了吧。” “真的?” “真的。” “你可要考虑清楚,本姑娘可是能吃好多好多的。把你那一份,一起吃光光那种。” “看得出来,第一次见,就觉得你像一头大猪。” “呸呸呸,我是大猪,你就是小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南水儿狠狠白了李昂一眼,自己却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晕开了万种风情。 对话怎么那么幼稚。 又想起了跟李昂第一次的遇见。 在知道其实是自己吃了他的饼干后,她赶紧追出高铁站,只见到暮色深沉、霓虹闪烁。 本以为人海茫茫,再不可能见到这个让她感到久违温暖的大男孩。 那一刻的情绪,失落和遗憾交织。 在命运的安排下,她跟他于这座两千多万人口的城市再次遇见。 得是多大的缘分? 心动和喜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也不知道。 只是觉得,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好到让她觉得她这一生,突然就有了寄托和希冀。 想和他一起看日月星辰、旷野雨落,山水河流,烟袅湖泊。 走过四下无人的街,度过寂寞难耐的夜。 可是—— 她又哪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还有不到两月,她就得回金陵了。 南水儿脸上笑容,一下子就凝滞了,连忙转过了头,不想让李昂看到她的眼睛。 她便是拿过再多的影后,也掩饰不住此刻眼中的惆怅和遗憾。 “走啦。今天我们还要去逛好多地方的。” 几秒种后,南水儿转过头看着李昂。 李昂点点头。 心思并不细腻的他,并没有察觉南水儿瞬间的情绪变化。 …… 两人又开始在这座城市闲逛,逛了武侯祠、望江楼、草堂和锦里。 基本把知名景点都逛了一遍,拍了许多照片。一直到下午六点过,夕阳已经有一半没入地平线,才到春熙路。 出乎李昂意料,南水儿带他去逛的,不是什么女装店,而是一家意大利男装店。 一会儿就挑好了一身行头,催促李昂快去换,让她瞅瞅。 李昂拗不过,只得进了试衣间换好。 一试就发现尺码完全契合。 倒是疑惑了,南水儿又没有问过,怎么知道他尺码的? 李昂五官毫无瑕疵。 面部轮毂斧凿刀削般硬朗,再配上入鬓长眉,温润又不失阳刚和野性。 身材就更是没得说。 挺拔魁梧。 宽肩窄腰长腿,两个符合黄金比例的倒三角。 再加上南水儿挑衣服的卓越品味—— 所以李昂刚走出试衣间,就迎来许多女店员的赞叹。 可不是对顾客职业化的吹捧,而是发自内心。 这家牌子是世界级的,平日里也有许多娱乐圈的顶级男星来这里买衣服,却没有那个男星,有李昂这样的卓然气质。 南水儿也被李昂惊艳到了。 李昂平日里穿衣服的品味,南水儿其实是吐槽无力的,百分百钢铁直男的审美。 不是风衣配军靴,就是军靴配风衣。 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套装扮。 也就是这家伙颜值实在逆天,气质实在出众,否则就他那身装扮,走到哪儿都会被人骂土鳖的。 此刻换上国际名裁缝手工缝制的一身行头,才完全将他的身材、颜值和气质衬托出来。 南水儿身处最不缺俊男型男的娱乐圈,对男色早就免疫,见着这样的李昂,却只觉心跳加速,鼻子发干,头晕目眩。 女人对男色的反应,其实跟男人也是差不离的。 她都如此,店里的女店员们,就更是挪不开眼睛。 “就这套吧。” 南水儿连忙招呼店员,准备付了钱就拉着李昂走。 瞧那些女店员看李昂的眼神,也太露骨太不含蓄太不知羞耻了。 她觉得她们每看一眼李昂,她就会吃一次亏。 这方面,男人和女人,其实都是一样小气的。 李昂就要掏卡。 南水儿道: “我来付。” 李昂不肯,南水儿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 “你妹妹都说我是包养你的富婆,被我包养了这么久,却没送你什么东西,想想我这富婆也太不称职了,今天本富婆怎么也得出点血。” 李昂,“……” 知道南水儿在开玩笑。 还是坚持要自己付钱。 南水儿威胁道: “你敢。信不信我给苏阿姨打电话,说你欺负我!” 杀手锏一出,李昂还能说什么。 只得由她。 只是一套行头,就花了南水儿三十多万。 先前李昂被大妈讹诈五千,她肉疼不已,先是撒谎骗人,然后拉着李昂就是一顿跑。 现在花三十多万给李昂买一套衣服,却是一点都不心疼。 出了服装店,南水儿看了看时间,跟李昂说道: “走啦,去盛天酒店,今天有场晚宴,我必须要去参加的,你陪我一起去。” “不逛了?” 李昂疑惑。 她好像什么都没有买。 “今天逛街的目的已经完成了啊,你这个大傻子。” 南水儿白了他一眼。 女孩子给自己喜欢的男孩子买衣服,可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反正她体验感十足。 李昂懂了。 原来她拉自己逛街,是想给买自己衣服的。 心中有些感动。 两人便往盛天酒店赶。 春熙路离中央大道的盛天酒店其实不远,走路也就二十分钟。 两人步行过去。 路上。 李昂疑惑道: “你怎么知道我穿什么尺码的?” 南水儿没好气道: “刚才摸出来的啊。你还真以为本小姐是女流氓,成心吃你豆腐?” “那怎么说得清。” 李昂无比严肃道: “这个世界本就有很多女流氓。男孩子出门在外,肯定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世上的骚分三种。 有人在明,有人在暗,李昂在闷。 南水儿,“……” 好想一脚踹死他啊!!!! ………… ………… 第57章 这么狂拽酷炫的吗? 晚上八点,盛天酒店将有一场盛大的晚宴。 由总督府牵头组织。 主题是招商引资。 许多有意在蜀郡投资的外地资本都受到邀请。 为了活跃气氛,总督府还邀请了许多娱乐圈的知名明星。 南水儿也收到邀请。 原不想去,奈何公司有命,不去不行。 公司本来的意思,是要她跟陈浩坤组成cp,一同参加。 到时金童玉女一起亮相,在舞池翩翩起舞,肯定能赚足眼球,说不定明天还能上头条。 娱乐圈,为了流量,总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南水儿当然拒绝了,跟公司高层表明,她有了男朋友,不会参与这种无聊的炒作。 公司高层自然不信。 南水儿出道十年,一直都是零绯闻,怎可能突然冒出来一个男朋友。 以为是她的托词。 南水儿无可奈何,只得跟公司高层表示,晚宴她会携男友一起参加。 去盛天酒店的路上,南水儿把情况给李昂说明了,可怜兮兮道: “李昂同学,江湖救急啦。上次我不也帮了你,现在轮到你帮我了。” 李昂这才知道自己被套路了,苦笑道: “难怪突然要送我衣服……原来坑挖在这里。” “求求你啦,帮帮人家嘛。不然人家麻烦可就大了,公司绝对会逼我跟那个陈浩坤组cp的,人家讨厌死那个家伙了!” 南水儿拉着李昂的手,左右晃动。 使出了撒娇绝技。 这个技能,施法者越是长得漂亮,杀伤力就越强。 对钢铁直男还会形成“会心一击”的效果,攻击力翻倍。 南水儿很漂亮很漂亮。 李昂是钢铁直男中的钢铁直男。 只得同意帮南水儿演这出戏。 南水儿刚帮过他,又送了他衣服。 还真心不好拒绝。 十多分钟后,两人出现在盛天酒店门口。 但见人流络绎。 男的西装革履,仪表堂堂;女的穿金戴银,竞相争艳,都是上流人士。 门口铺着红毯。 南水儿吐了口气,拉着李昂的手,往红毯处走去。 “快看,南水儿小姐来了,还带着男伴!” “看两人这么亲昵,难道是南水儿的男朋友?是圈内人士么?” “此人好气度啊,清绝雍容,雄姿英发,不过看着面生得很,肯定不是圈内人士。” 人群议论着,注意力基本都到了南水儿和李昂身上。 两人手拉着手,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走进盛天酒店酒宴大厅。 刚走进酒店,耳边便有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水儿,你还真找了这小子当男朋友?” 是个身材挺拔、五官俊美的青年。 盛京娱乐一哥,陈浩坤。 他冷眼看着李昂,以无比森寒的声音说道: “小子,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蛊惑了水儿。但我给你一句忠告,像水儿这样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觊觎的。” 李昂皱了皱眉。 仔细看着陈浩坤: “你……你谁啊?” 陈浩坤,“……” 他此刻的心情很寂寞。 这世间最大的尴尬,大概便是如此—— 我视你如大敌、心心念念。 而你——直接把我忘了! 他堂堂陈家大少、盛京娱乐一哥、四千年一遇的美男,都还记得这小子! 这小子居然敢不记得他?!!! 实在是让人抓狂又愤怒啊!!! “李昂,是浩坤师兄……那天……你们见过一面的。” 南水儿只得提醒李昂。 李昂仔细想了想,很遗憾的看着南水儿: “记不起来……” 陈浩坤,“……” 想吐血。 就在此时,人群传来惊呼: “天狼公子居然来了!” 循声望去,门口出现一个身材魁梧、器宇轩昂的青年。 他面容冷峻、目光森冷,看起来气势十足,如一头桀骜嗜血的孤狼。 “天狼公子!” “天狼公子,您居然来了!” 许多人上前跟他问好。 男人们目光中都带着敬畏。 女人们则有不少都双眸含春,发了花痴。 由此可见,此人在天府贵族圈,拥趸众多,地位极高。 “天狼公子是谁?” 也有外地商人不了解的。 有人解释道: “此人姓段,名天狼。今年才二十八岁,便官封大校,是整个西境兵团最有前途的年轻军官,还被东方策大都督收为义子,绝对的前途无量。” “二十八岁的大校?天啦,那岂不是说有机会在三十岁封将?” “天狼公子,居然会来参加这种酒会?” “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天狼公子喜欢水儿小姐,又不是秘密。” “原来如此——” 不少目光都看向南水儿。 很快又转移到李昂身上。 段天狼喜欢南水儿。 南水儿和李昂很亲昵,一看就是男女朋友关系。 段天狼很能打,有滔天背景,脾气还很不好,一言不合就会揍人,往死里揍。 那么—— 李昂,很危险。 “糟了!” 南水儿脸色发白。 她追求者如云,其中最疯狂的就是段天狼。 幸好此人身为大校军官,军务繁忙,一年也休不了几天。 哪知好巧不巧,在今天回了蜀郡,还出现在盛天晚宴? 若早知道,她也不可能要李昂扮他男友。 那是给李昂找了个天大的麻烦。 以段天狼暴躁的性格,一言不合,是真有可能跟李昂动手的。 虽然李昂看起来体格不弱于段天狼。 但段天狼可是出了名的能打。 十六岁就横扫西南年轻一辈,号“不败战神”。 李昂哪里可能打得过? 更别说,段天狼还是军中大校,位高权重。 李昂虽说也有军方背景,但官衔绝不可能超得过段天狼。 段天狼,可是整个西境,最出类拔萃的年轻军官。 军中,可是最重尊卑的。 以下犯上,乃是死罪! “李昂,要不你先走……” 南水儿连忙道。 李昂摇了摇头: “我可是答应过你,会陪你一整天的。” “可是——” 南水儿还想说什么,李昂便道: “放心。” 二十八岁的军中大校,确实称得上前途似锦,也配得上一句位高权重。 但—— 他可是二十七岁的天策大都督。 帝国军衔,大校后是将军。 将军又分少、中、上三阶。 然后才是统御大兵团的大都督。 帝国之大,九万里疆域,数百亿人口,也不过只有五位大都督。 李昂是这五人中最年轻的,却是军功最煊赫的。 国朝鼎定天下已经八百多年,除开国时设过天下兵马大元帅,就再不设帅衔。 但朝野一致认为,若真有人能封帅,舍天策大都督其谁。 原因倒是简单—— 李昂的军功,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早就到了封无可封地步。 除非再设天下兵马大元帅。 “小子,本来今天是想给你点颜色看看的,现在倒是不必了,段天狼既然回来了,你自然就是他的菜。我可不敢跟他抢。” 陈浩坤冷笑道。 看着李昂的眼神,又是戏谑,又是幸灾乐祸。 身材雄伟的段天狼,进了盛天酒店,目光在宴会大厅逡巡一圈,见到南水儿,便往这边走来。 众人目光全都被调动。 果真有好戏看! “水儿。” 段天狼先跟南水儿打招呼。 然后目光定格到李昂身上。 “小子,刚才在外面,有人跟我说,水儿交了个男朋友,是你么?” 李昂点头。 段天狼道: “那你站好。” “干嘛?” “揍你。” 段天狼跟李昂比了比自己的拳头。 李昂,“……” 这么狂拽酷炫的吗? ………… ………… 【三更求票票~~~】 【其一,本书应该是上pk了,这个过程,对每本新书都非常重要,决定了这本书能写多长,所以浣熊满地打滚迫切需要大家的支持。】 【其二,说下更新计划吧,第一轮,保底三更,每天推荐票破三百,加更一章,破六百,加更两章,以此类推,上不封顶!】 【其三,好像也没啥说得了,给大家拜个早年吧(手动狗头)】 第58章 没有欺凌弱小的习惯 南水儿连忙拦住段天狼: “你别乱来。” 段天狼看着南水儿,眼中闪过一抹痛苦。 痛苦很快变成了对李昂的仇恨。 他冷冷道: “水儿,你还真护着这小子啊。这小子,除了长得好看些,哪点比得上我?他这种娘炮,适合的是去当鸭子,哪有能力保护你?” 又无比挑衅的看着李昂,嗤笑道: “小子,你难道就只知道躲在女人后面?是男人就站出来,接我一拳。” 李昂挑了挑眉稍: “我觉得你很无聊。” “呵呵。” 段天狼冷笑。 “你小子装得人五人六,就是不敢吧。天狼,你过来之前,我可是听这小子亲口说你这位大校军官,横压西境年轻一辈的不败战神,在他眼中,什么都算不上哦。” 边上陈浩坤开始煽风点火。 “小子,你真这么说过?” 段天狼问。 李昂:“没说过,不过他说的倒也是事实。” “找死!” 段天狼变得无比愤怒。 杀气在弥漫。 原本只打算打断李昂两条腿的他,改了主意,他要把这小子第三条腿一起打断! “哟呵,这小子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敢这么挑衅天狼公子?” “天狼公子可是西境年轻一辈第一人,自十六岁出道,所向披靡,千战不败!被誉为不败战神!” “这小子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就凭他敢如此口出狂言,冒犯天狼公子,天狼公子就是打死他,也是他咎由自取!”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嗤笑嘲讽,喧嚣四起。 “小子,我会让你后悔活在这里世界上。” 段天狼冷笑。 强大煊赫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这一刻—— 他是怒卷的狂风。 他是翻腾的巨浪。 他是行将压过来的山岳! 直面段天狼强大的气势威压,李昂依然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慵懒模样。 看起来就一点气势也无。 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酒会大厅汇聚着的富豪和名流们,纷纷摇头。 此人,实在太蠢。 连基本的自知之明也没有。 也不知道水儿小姐怎么想的,居然瞧得上这样的货色? 仅是因为长得好看? 可再好看,也只是绣花枕头啊。 天狼公子说的不错,就这种货色,只适合去当鸭子。 所有人,都笃定李昂会被揍得很惨。 段天狼突然启动,身化掣电,逼向李昂,一拳轰出。 煊赫霸道。 连空气都发出轰然爆鸣! 千金难买一声响。 这一拳,威力可不比一发榴弹炮弱多少。 可见段天狼是完全被李昂给激怒,要给他留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下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李昂,小心!” 南水儿吓得脸色发白。 若知道段天狼会回来,说什么,她也不可能拉李昂趟这场浑水的。 心中空前后悔。 然后—— 就有人倒飞了出去。 惨叫响彻整个酒会大厅,凄凄惨惨戚戚,闻者莫不头皮发麻。 “嘿,真他妈活该,敢惹天狼公子——” “是啊,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额,不对啊,怎么是天狼公子在叫?” “不会吧?!!” “败得是天狼公子?!!!” 众人仔细看去—— 李昂依旧站在原地,神色慵懒,目光清冷。 似乎从没动过。 先前威风凛凛的“不败战神”段天狼,却已经躺在地上,胸廓塌陷,也不知道肋骨断了几根,大口大口喷着鲜血。 这一幕,惊掉所有的眼球。 怎么可能?!! 段天狼可是横压西境年轻一辈的不败战神! 却败在眼前这个无名小子手中?! 最诡异的是,战斗似乎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不仅是败。 且是完败、惨败!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便是南水儿,也颇为震惊。 哪里想得到,李昂居然厉害到这种程度? 话说回来,她对这个男人,似乎也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 他的身份,他的来历,他的过往,她其实知道并不多。 震惊之后是恐惧。 所有人都受到惊吓。 尤其是段天狼的那些铁杆拥趸们,全都满脸震怖,惊诧莫名。 “李昂,段天狼……他没事吧?” 南水儿先前担心李昂会出事,吓得不轻。 结果却是段天狼躺在地上,大口吐血,凄凉惨烈,她反过来倒是担心段天狼会死。 段天狼身份摆在那里—— 二十八岁的军中大校,又是西境大都督东方策义子。 若被李昂给打死了,麻烦可就太大。 李昂道: “死不了,我留了手。” 众人,“……” 留了手,段天狼都这么惨,若是不留手,岂不是直接变成小饼饼? 段天狼毕竟身体强健,人也硬气,竟是撑起了一口气,咬着牙道: “小子,老子稀罕你留手?你是怕把我打死,西境军团会找你麻烦?你放心,老子没这么娘炮。告诉你……这事没完!我便是现在打不过你,早晚也会再挑战你!” 相较于肉体的疼痛,内心的羞愤和耻辱,对带着绝世天才光环长大的段天狼,造成伤害显然更大。 李昂:“那你加油。” 段天狼,“……” 他又吐了口血。 好气。 李昂接着道: “我留手,不是因为你的身份。你那点身份,我根本不在乎。” 段天狼怒道: “那是为什么?想让老子领你的情?你是在痴心妄想——” 李昂淡淡道: “你想多了。我留手,只是因为你太弱。我没有欺凌弱小的习惯。” 段天狼,“……” 众人,“……” “你!!!” 段天狼又又又喷出一大口鲜血。 本就受伤颇重的他,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晕厥过去。 ………… ………… 第59章 先生您怎会在此? 见段天狼晕厥过去,众人手忙脚乱,开始叫救护车。 就有人指责李昂: “你为什么下这么重的手?” “明明天狼公子是跟你正常切磋,点到为止。你却把天狼公子打得半死,你这个暴力狂!” “像你这么粗鲁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这么高端的酒会,主办方的人呢,还不把这个暴力狂赶出去!” 有人指责苏夜。 也有人别有用心,开始带节奏。 鼓噪最凶的就是陈浩坤。 他大声说道: “诸位,我离得近,方才可是看得清楚。这小子分明就是使阴招赢得天狼公子。他这么粗鲁和暴力,若留他在酒会,还不知道会出手打伤谁呢,一定要把他赶出去!” 引来许多人附和。 “就是,这么粗鲁暴力,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人!” “滚出去!这里可是文明人的世界,不欢迎你这种粗鄙不堪的暴力狂!” 众人鼓噪,很快收到效果。 负责酒会安保的,是总督府的一个侍卫队长,姓孙。 孙侍卫长,带着一队装备齐整的侍卫走了过来,他看着李昂,冷声道: “先生,你在酒会上公然斗殴,严重破坏了酒会秩序,已经引起公愤……鉴于你只是陪同南水儿来得,并没有收到过酒会的请帖,所以麻烦你出去。” 孙侍卫长心中有自己的盘算。 他站出来,把这小子赶出去,等天狼公子苏醒过来,肯定会领他一份情。 也不怕得罪李昂,会有什么后果。 天狼公子让人敬畏,那是因为天狼公子除了能打,还有优渥家室、煊赫背景。 这小子,就是个无名小卒。 除了能打些,又算什么? 狗屁不是。 孙侍卫长挥了挥手,侍卫们手中火器,便全都对准李昂。 孙侍卫长下了最后通牒: “小子,识相的就立马滚。这个酒会可是总督府主办的,你敢在这里造次?” “小子,你是没听到孙侍卫长说什么?还不快滚!狗屁不是的东西,屁股上插再多羽毛你也是只草鸡,成不了凤凰!” “你能打又如何?这个世界是讲身份的。我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人把你赶出去。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跟我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说起来,我倒是觉得残忍了,居然这么欺负你一个草根。” 陈浩坤满脸嗤笑。 极尽奚落。 李昂没有说话。 陈浩坤以为李昂已经服软。 愈发得意。 酒会大厅的客人们,看着这一幕,纷纷摇头。 看着李昂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奚落。 浩坤少爷说的不错。 这个世界,是讲身份和背景的。 这小子先前那么孤高绝傲,现在还不是要在权势面前低头? 李昂孤孤单单站在那里。 似乎被全世界抛弃。 南水儿无比心疼。 她拉着李昂的手: “我们走。” 就这么离去,她肯定会被公司处罚,甚至从此就被雪藏。 但哪怕因此不能举办一个月后她正式出道十年、也是最后跟粉丝告别的演唱会,她也不在乎了。 人间或许不值得。 但这个男人,值得她做什么事情。 便在此时,门口又传来惊呼: “少游公子到!” 此次盛天酒会,乃是总督府牵头举办。 总督府少公子张少游,便是总负责人。 他这位真正的千金之子,甫一进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自动退往两边,让出一条道。 张少游衣着锦绣、缓步行来。 气度雍容。 孙侍卫长连忙上前,毕恭毕敬给张少游行礼。 “少公子。” 陈浩坤也连忙给张少游行礼,姿态谦卑。 陈家虽也是蜀郡大户,他自己也算是豪门大少。 但跟张少游这个总督公子比起来,又什么都算不上。 “孙侍卫长,这里怎么回事,怎么乱哄哄的?我刚才还看到救护车把段天狼拉走了,谁这么霸道,连段天狼都给揍了?” 张少游问道。 酒会大厅人头攒动、起码有五百号人。 张少游并没有看到李昂。 孙侍卫长就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陈浩坤指了指李昂: “少公子,就是这小子,在酒会捣乱。孙侍卫长正准备把他赶出去呢。看他那架势,倒是不肯走。也不知道他哪里来得胆子,敢不把总督府放在眼中。” 他继续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要把李昂跟总督府放在对立面。 “哦?那本公子倒是想看看,什么人敢不把我总督府放在眼中。” 张少游冷哼一声,顺着陈浩坤所指方向看去。 然后—— 他表情立马就凝滞了,脸颊抑制不住的抽搐。 这个人,他张少游岂会不认识? 他长这么大,也只有这个人,让他从灵魂深处泛起恐惧,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冷汗一下子就传遍张少游全身。 他连忙走到了李昂面前。 孙侍卫长、陈浩坤、酒会的名流和富豪们,都以为少公子会狠狠教训此人,眼神变得愈发戏谑。 然而—— 他们却看到张少游走到李昂面前,毫不犹豫鞠了一躬,姿态谦卑到了极处,以颤抖又敬畏的声音说道: “先生……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 ………… 第60章 怕辜负 张少游看着李昂结巴道: “先生,你怎会在此?!” 孙侍卫长很懵。 陈浩坤很懵。 在场的名流和富豪们,全都很懵。 张少游是什么人? 总督府少公子。 总督张邵最疼爱的儿子。 真正的千金之子。 总督府又代表着怎样的权势? 统御偌大蜀郡。 而现在,张少游居然跟李昂鞠躬行礼,姿态谦卑、如见神明? 用词更是极尽谦卑。 “您。” “先生。” 这信息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这酒会是你筹办的?” 李昂没有回答张少游的问题,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是我筹办的。” 张少游连忙点头,又小心翼翼问道: “先生,是发生了让您不愉快的事情了么?” 李昂淡淡道: “是有些人在聒噪,有些吵到了我,不过我懒得理会。” 他没有再跟张少游说什么,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孙侍卫长和陈浩坤一眼。 张少游早就被他吓破了胆,虽不知道他真实身份,却也敬他如神。 他完全可以命令张少游狠狠教训孙侍卫长和陈浩坤。 但他觉得这没有任何意义。 事实上,他觉得从他进场到现在,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无聊。 张少游转过身去。 表情从谦卑,变成阴冷。 他走到孙侍卫长面前。 “少……少公子……” 啪。 狠狠一巴掌。 孙侍卫长原地旋转了两圈,然后肚子又挨了狠狠一脚,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上,喷出一大口鲜血。 张少游冷声道: “狗奴才,白长了一副招子。先生神仙一样的人物,也是你这狗奴才能得罪的?滚去给先生道歉,他若原谅你,你便活。若不然,我会通知你家人,来给你收尸。” 孙侍卫长早就吓傻了,那里还不知道自己踢到了钛合金钢板。 别看少公子打他打得狠,他心中却是一点怨怼都没有。 他看得出来,少公子这是在救他啊。 连滚带爬,到了李昂面前,磕头求饶悔过不止。 “先生,小的错的,狗眼不识泰山。先生饶命啊!!!” 李昂微微蹙眉。 他其实没打算深究,哪知张少游却在自作主张。 是觉得自己会报复,然后迁怒总督府? 李昂摇了摇头。 他这人很懒的。 报复心也没有那么重。 或许是自出山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或许是最近佛经读的比较多,杀心不重。 杀人这种事情,在战场上就杀得够多了,难得休假,能不染血就尽量不染血。 “起来吧。以后待人做事客气些,总不是坏事。” 李昂淡淡道。 孙侍卫长如蒙大赦,感恩戴德不已。 他此刻才真切感觉到,李昂身上那仁厚宽广的王者气度。 心中的后悔,对李昂的感激,都是发自肺腑。 这位先生,连他家少公子都敬畏如神,可见位高权重到了何等地步。 自己在他眼中,只如蝼蚁,要碾死自己,都用不着自己动手,一个眼神就行。 自己先前对他那般冒犯,极尽奚落,他却能不放在心上。 这不是王者气度,什么才叫王者气度? 张少游又看向陈浩坤。 “少……少公子……” 陈浩坤结巴着,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脸色更是惨白如纸,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 他错了,错的离谱。 李昂哪里是他认为的草根? 就凭少公子对他无比谦卑的态度,就推断得出,此人,绝对站在他只能仰望的高度。 心中,又是恐惧,又是害怕。 “先生,此人敢冒犯您,要不要直接废掉,扔出去?” 张少游咨询李昂的意见。 “倒是不必。先前就说过,我不喜欢欺凌弱小。” 李昂摆了摆手: “让他出去就行。” 不教训,不代表还愿意看见这头讨厌的苍蝇。 张少游冷眼看着陈浩坤,不阴不阳道: “陈大少,是我请你出去,还是你自己圆润的滚出去?” 陈浩坤脸颊阵阵抽搐。 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哪里敢抗衡张少游这位总督之子? 只得滚出了酒会大厅。 灰头土脸,无比狼狈,颜面扫尽。 他先前对李昂百般奚落,说什么这个世界是讲身份和背景的,他跟李昂,压根不在一个层次。 其实他说得不错。 这个世界确实是讲身份的。 他跟李昂,也确实压根不在一个层次。 只是很遗憾,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他。 他甚至都想象不出来李昂到底处在什么位置,手握怎样的滔天权柄。 他受到了人生中最残酷的“降维打击”。 陈浩坤搬石头砸脚,狼狈的滚了,活似小丑。 李昂坐着,目光淡淡,逡巡一周。 那些先前嘲讽他不知死活的名流富豪们,纷纷低下头。 无人敢正视他的目光。 更是背脊发凉,冷汗窜遍全身。 李昂并没有刻意散发什么气势,但所有人,都从灵魂深处,感觉到了深渊般的恐惧。 那绝对是自身拥有横绝当世的力量,又手握滔天权柄,才能带来的威压。 此人,睥睨天下,举世无双! …… 李昂并没有在酒会呆多久。 主要是无趣。 这劳什子酒会,东西不好吃,酒也很难喝。 晚上十点左右,便跟南水儿离开酒会。 街道上。 两人一前一后。 见南水儿欲言又止模样,李昂道: “有什么想问就问吧。但有些东西,不保证会全告诉你。” 南水儿心中自是充满疑惑。 最大的疑惑,就是李昂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连总督之子张少游,都对他如此恭敬? 然后就是那么能打的段天狼,怎么轻描淡写的、就被李昂击败? 她发现这个男人呢,浑身都是谜团。 “你就不能自己告诉我?” 南水儿道。 李昂道: “我身份有些敏感。” 南水儿有些不满道: “什么意思啊,怕我泄密还是会害你呀?” 李昂无奈道: “怎么会——是为了你的安全。” 若他不在天策军、而在蜀郡的消息,扩散出去—— 朝野上下,不知有多少人会起杀心。 若被敌国知道,更是会倾举国之力来暗杀他。 那时,他自身安危暂且不说,凡是他身边的人,都会处在极为危险的境地。 如有机会杀他李天策,那些家伙,绝对会不惜一切,不计代价,不择手段。 “那便不问。” 南水儿吐了口气,看着李昂: “其实我身份也有些特殊,你不也没问我么。” 喜欢一个人,是要学会去包容的。 再说了,她南水儿喜欢的是李昂这个人本身,跟他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昂笑了笑。 这样善解人意的她,很难不让人去喜欢。 可现在的他,真的做好了准备,去迎接自己人生第一份真正的爱情么? 他不知道。 他身上承载了太多东西。 有三十万热血男儿,把命都交给了他。 帝国北疆,是九疆中最凶险的一疆。 随时都会有战事发生。 即便是他,也不敢保证下一次开战时,不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就拿半年前那次战役来说—— 天策军以三十万对罗刹帝国一百二十万,战役到了后期,形势已经危如累卵,一着不慎,天策军就会全军尽墨。 若不是他死中求活,一人冲阵,斩杀罗刹帝国那位铁血大元帅三千亲卫,又斩断他的大纛,吓破了那位大元帅的胆。 那次战役,天策军绝对会惨败、甚至覆灭。 但因为此次冲阵,他自己也是身受重伤,几近丧命。 到现在,旧疾都未痊愈,甚至这辈子都不可能完全痊愈。 而这却不是他受过最重的伤。 甚至排不进前五。 因为身上种种旧疾,即便他不在战场上英年早逝,也很难活得过四十岁。 心中却从未有过后悔。 热血男儿,既已从戎、自当以身许国。 旌霜履血、风萧水寒,来兮精魄、去兮英灵,至死无悔。 这样的他,真的有资格,迎接一份真挚的爱情么? 喜欢可以是单纯的喜欢。 爱却是责任。 他担得起这个国的责任。 却担不起美人情重。 怕辜负。 ………… ………… 第61章 第一场雪 李昂自嘲一笑,驱散心中莫名情绪。 看了看表,差不多晚上十点半。 跟南水儿说道: “也不早了,你也累了吧,送你回去了?” 南水儿却道: “才不要,我又不累。今天都还没过完呢。” 李昂无奈道: “那你还想干嘛?” 南水儿想了想: “我们去逛游乐场,去玩跷跷板,坐旋转木马、开碰碰车!” 李昂,“……” 这不是小孩子才玩的吗? 想我李天策、官居一品、位高权重,当朝大国柱、统兵大都督,能那么幼稚? 呵呵。 半小时后。 两人出现在一个马上就要关门的游乐场。 付了高价,让老板延时。 开始玩跷跷板。 上上下下。 嗯,真好玩! 又去坐旋转木马。 南水儿缩在李昂怀中,两人紧紧贴合,李昂环抱住她,鼻翼间是她发丝间淡雅的幽香。 木马转啊转。 嗯,真好玩!! 接着又去开了碰碰车。 你撞我,我撞你。 砰砰砰。 嗯,真好玩!!! …… 两人逛完游乐场,已经差不多晚上十二点。 李昂看南水儿也很累了,就提议打车回去。 南水儿却不同意,说我们沿着江边走回去吧。 走了一阵,她又说累了,要李昂背她,李昂自然依从。 背着背着,又到了府江大桥那一带。 旁边有个凉椅。 南水儿提议休息一阵。 两人便都坐到了凉椅上。 江边灯火璀璨,江水东流,烟波浩渺,一眼难尽。 江水中更倒映着满天星河。 夜风过境,有些清冷。 南水儿往李昂怀中缩了缩。 “你抱我。” 李昂就将她抱着。 耳鬓厮磨。 异样的情愫,滋长蔓延。 “李昂同学,有件事,我要郑重给你道歉。” “什么事?” “未经允许,本姑娘就喜欢你了,特别喜欢。” 南水儿说完就笑了。 对话真幼稚。 以前常听人说恋爱中的男女,智商都会直线下滑,她嗤之以鼻。 我南水儿,倾国倾城,十四岁出道就风靡万千少男,能为了一个男人,变得幼稚? 现在才知道,当爱情真来时,二十四岁的南水儿跟四岁的南水儿,其实没什么两样。 这个冷漠的世界,让我提前学会了长大,但是遇见你,我又重新变成了孩子。 南水儿像小猫咪般,蜷缩在李昂怀中: “其实我都好多年没有去游乐场玩过了,我妈妈还在的时候,每个周末,都会带我去逛游乐场,八岁那年我妈妈走了,过没多久,我爸爸就带了个很漂亮的女人回来,让我叫她妈妈。” “我当然是不肯的,爸爸就骂我,那个晚上,我就离家出走了,也没地方去,就跑到妈妈经常带我去的游乐场,一直待到半夜,爸爸才把我找到,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游乐场,没了妈妈,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李昂没有说话。 南水儿此刻的情绪,他是能够理解的。 失去妈妈的她,跟失去义父的他,情绪应该是能够相通的。 “李昂同学,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嗯。” 南水儿就开始唱: “我是小妖怪,逍遥又自在,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 李昂,“……” 这什么歌啊,还能不能再幼稚一点!!! “喂,你什么表情啊,难道我唱的不好听么。” 南水儿气鼓鼓的样子,就不唱了,比起眸子看着李昂: “现在换你唱给我听。” 李昂连忙摇头: “我又不会。” 南水儿不依不饶: “我就要你唱。” “真不会。我只会唱京剧。” “京剧?” 李昂点点头: “小时候,义父教我的。” 他站了起来,遥望江景,缓缓开口。 东临碣石三千载。 观沧海。 佛前枯坐,八百年。 机关算尽,尔虞我诈,换得权柄滔天。 半生戎马,半生烽烟。 登峰造极处,尔等且为吾建那铜雀台。 爱江山,更爱美人,东风怎与周郎便? 哇哈哈,吾乃曹孟德。 盛世为能臣,乱世做奸雄。 此生何憾? 若天下无孤,几人称帝几人王! …… 沉郁顿挫的唱腔,低沉如北地纷飞的鹅毛大雪。 三分沧桑六分霸气。 还有一分哀。 哀而不伤,月洒昆仑。 南水儿听得痴傻。 不是没听过京剧,却从未听过如此惊艳的唱腔。 她想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半阙唱词。 千古绝唱当如是。 南水儿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哭,也不想知道。 “李昂同学,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李昂点点头,背着她,便往家的方向走。 一路无言。 又到了两栋别墅的分叉路。 李昂把南水儿放下。 “晚安。” 便要走。 南水儿却一把将他拉住。 “你……能不能把我送到家。” 她的声音低如蚊吶,更是有一抹嫣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了耳垂。 眼波流转间,却又一抹惹人遐思的妩媚,绽放开来。 …… 古老传说中,在遥远而神秘的伊甸园,上帝按照自己的样子,创造了一个男人,给他取名叫亚当。 又取下亚当一根肋骨,化作女人,叫做夏娃。 两人生活在伊甸园中,许多许多年,相安无事。 直到有一天,夏娃偷偷摘了一枚红彤彤的苹果,与亚当分享。 于是男人真的成了男人,女人也真的成了女人。 男人和女人,一起品尝禁果,成了一种古老又神圣的仪式,就那么传承下来。 南水儿带着李昂,去了自己家中。 最后关头,李昂却将南水儿推开。 “对……对不起。我……没有准备好,更不想伤害你。” 他抓起衣服,夺门而逃。 李昂能够确定,他对南水儿,绝不止于喜欢。 他真的怕辜负。 更不想伤害。 这个世界已经够操蛋了,像她这样如白月光般的女子,是多么难得的大风大景? 李昂逃了。 没有在战场当逃兵,却在感情上,选择了逃避。 李昂走后,南水儿靠在墙边,悠悠吐了口气。 眼眶还是泛红。 眼中失落、惆怅和遗憾交织。 “大傻子,李昂你这个大傻子。你知不知道,还有不到两个月,我就不是南水儿了,而是金陵王女南宫秋水?” “你是要我带着遗憾,过无趣又操蛋的余生么?” 她蹲了下来,肩膀抽动,嚎啕大哭,眼泪成雨。 窗外夜风愈发凄冷,呜呜作响,便有许多白色的花朵,从天而降。 这是帝国第八百二十七年。 蜀郡在下今年的第一场雪。 深秋退场,凛冬渐至。 ………… ………… 【四更!!满地打滚求推荐票~~~】 【昨天应该是五百多票,没到六百票,按照承诺,三更保底,加更一章,也就是四章。今天大家别怜惜我啊。凑个九百票让我加更三章不好吗?!!】 第62章 真的是巧合么? “第二天清晨,李昂起床,推开窗户,发现是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 外面的草地,有许多人带着孩子,堆着雪人,打着雪仗。 欢声笑语,绵延不绝。 蜀郡地处西南,亚热带气候,像这么大的初雪,极为罕见。 人们这么兴奋,理所当然。 李昂倒是不怎么兴奋。 这点雪,跟北境比起来,云泥天壤。 洗漱完毕,吃了早餐,商红叶跟他说道: “先生,苍生楼打造工程的招标会在今天召开,您要不要参加?” 李昂说道: “参加吧。” 这种小事,他即便不参与,下面的人,也会处理的妥妥当当,不可能出一丝纰漏。 但苍生楼的打造,所有细节,他都想参与进去。 人死不能复生。 从唯物主义的观点来说,他做的再多,沈苍生也不可能知道。 但他还是想去做。 其实并不是想让义父知道,而只是对自己的一种救赎。 …… 昂藏楼,八年前始建,三年前建成,高达一百九十九层,一跃成为天府第一高楼。 后因沈氏倾覆,此楼被雪藏,几经辗转,到了孙家手中,却一直压着,没有着手运营。 就在几日前,一则重磅消息轰传整个蜀郡。 昂藏楼易主,改名苍生楼。 打造工程正式启动,且囊括周围一大片。 未来五年的规划蓝图也公布出来—— 苍生楼作为主体,将邀请近百家全球五百强级别企业入驻。 周边还要建一座的学府,一座的医院,一座的孤儿院,一座图书馆。 都将是全亚洲最顶尖。 要在三五年内,让苍生楼这一带,成为不弱于寰宇中心、甚至超越寰宇中心的商业圈。 粗略估算,要完成这些布局,后续起码要投入八千个亿的资金。 一个绝对的天文数字。 苍生楼前,占地面积数千平米的广场,此刻已是人头攒动。 有十几个拿着各种测绘仪器的工程师在忙碌。 许多世间难寻的大石料,正源源不断的送来。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穿着正装、提着公文包,都市金领阶级的社会精英们,正在楼下等候。 今日苍生楼商业圈打造工程正式启动,将召开第一次公开招标大会。 偌大蜀郡,所有工程公司,目光都被牵动。 都派了公司重量级的代表人物来参加。 苍生楼商业圈的后续打造,是一个浩大又繁琐的工程。 分工极为细致。 共有一千多个标。 只需拿下一个,都能保证在未来几年,赚的盆满钵满。 攒动的人群中,有个都市丽人装扮的清丽女子,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陪在她身边。 两人则都跟在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身后。 “君婥,我记得不错的话,这苍生楼,原本是你爸爸建的吧。” 中年人说道。 “萧伯父,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楼现在跟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君婥说道。 看着层叠如云的苍生楼,眼中难以掩饰的失落。 若没有三年前的变故,她可是高高在上的沈氏公主,这栋楼的主人。 “爸,你提这事做什么,不是惹君婥伤心么。” 边上萧海说道。 “是我失言了,只是有感而发嘛。” 萧长富仰望着高入云端的苍生楼,忍不住感叹: “这楼,可真是雄伟壮观。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从一千多个标中,拿下一个。若能拿下任意一个,我们萧家,可就真要发达了。” 作为银杏巷子的首富,萧长富其实是极有商业目光。 十多年前靠卖拖拉机卖成了萧百万。 后来主要经营农业机械,博得了数亿身家。 现在又打算将公司转型,做工程。 他今天带着萧海和准儿媳沈君婥来此,就是参与投标的。 萧海颇为疑惑的说道: “君婥,说也奇怪,这楼以前叫昂藏楼,现在突然更名叫苍生楼。这不是沈伯的名字么?” 沈君婥其实也觉得奇怪。 “或许只是巧合吧。” 苍生这两个字,虽是她爸爸的名字,却有许多种解读。 萧海看着广场上堆砌如山的石料,上上下下忙碌的建筑工人和工程师,又说道: “据说,这里还要立一座八十八米的雕像。雕像下面,还要刻字,是张载的四为句。” 萧长富感叹道: “那位神秘的苍生楼新主,可真是大手笔。他打算围绕着苍生楼,盖最顶尖的学府、医院、图书馆和孤儿院。也确实当得起张载当年写在横渠书院的这四句话。” “就是不知道,这雕像又会是哪个人物?” 萧海说道: “肯定是他自己呗。这人嘛,位高权重到了一定地步,就开始想身后名了,他这是想让后人给他歌功颂德,好流芳百世。” 沈君婥听着萧海和萧长富父子交谈,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张载四为句,分明是她爸爸生前最喜欢的句子。 昂藏楼是她爸爸当年的心血,被实力惊天的神秘金主拿下,改名是必然的,却偏偏改为“苍生”。 还要环绕着苍生楼,盖最顶尖的学府、医院、孤儿院和一座图书馆。 这些可都是当年爸爸的规划。 这一切,当真只是巧合么? 不知为何,她又想起那个月夜,李昂跟她说得那一席话。 ………… ………… 第63章 我的婚礼,希望你能到场 “三月后,义父忌日,我要四大家族的族长给义父抬棺重葬,我还要割下他们四大家族的三千颗人头‘筑京观’,以慰义父在天之灵。” “你曾是沈氏公主,贵不可言。沈氏倾覆了,但你还是我李昂的妹妹,我不仅要许你一世荣华,还要护你一世长安。别说在这蜀郡,便是这天下,也再无人敢欺负你。” “义父当年未竞的事业,我也要一件一件,全都做起来。” 那一刻的李昂,温润的眼瞳,在清冷月光侵染下,蕴着睥睨天下的锋芒,是那么的夺人心魄。 那么,有没有万一的可能—— 李昂跟她说得,都是真的? 昂藏楼是他拿下的。 他便是那位传说中有滔天背景的神秘金主。 沈君婥又忍不住摇摇头。 怎么可能? 昂藏楼没有两百个亿,绝对拿不下。 后续的打造工程,还将至少投入八千个亿。 李昂只是个普通的退伍军人,哪可能有这样的实力? 人都是先入为主的。 李昂在沈君婥心中,一直都是那个自负自矜、孤高孤僻、又脾气古怪的“野孩子”。 这样的性格,从商不懂长袖善舞,从政不知和光同尘,注定会处处碰壁,一事无成。 可能摇身一变,就成了权柄滔天的大人物? 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童话故事呀。 萧海突然说道: “君婥,你看,那不是李昂么?” 沈君婥望了过去,就见魁梧挺拔、英气逼人的男子,缓步行来。 修身马甲。 瓷青风衣。 军靴。 野性十足,放荡不羁,却又不至于让人觉得张扬。 一路受到无数目光注视。 他却安之若素。 眸光冷淡。 正是李昂。 “十年过去,他变化其实真的很大,想必也经历过许多吧。” 沈君婥沉吟片刻,往李昂走去。 萧海连忙跟上。 …… “李昂,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昂就准备进入苍生大厦,就听到一个熟悉声音。 抬眼一看,竟是沈君婥,都市丽人装扮,身边还跟着西装革履的萧海。 “来这里办些事。倒是你们,怎么在这里?” 李昂没有跟沈君婥说实情。 他就是苍生楼新主。 抬眼望去,这熙熙攘攘的社会精英们,都是为他而来,奢望着从他手中拿到一个标,从此飞黄腾达。 他说什么,沈君婥都不会信,又何必再说? 上次沈君婥一番话,深深刺痛了他。 他的心,早如铁石,不为外物所动。 能伤害他的,只能是亲人。 奈何—— 哥哥把妹妹当妹妹。 妹妹是否真的有把哥哥当哥哥? “李昂,我们家的公司,打算来这里竞标啊。若是成功拿下,可就能真正发大财了。倒是你,来这里干嘛?总不可能也是竞标的吧?” 萧海嗤笑道。 今天的招标会,可是要验资进场的。 没有五个亿的身家,连进入苍生大厦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能见到苍生楼那位神秘金主的顶层会议室,要求更高,需要足足五十亿的资产证明。 他们萧家,并没有这样的资格。 能拿到底层大厅的一个席位,都已是砸锅卖铁。 李昂一个臭当兵的,哪可能有五个亿? 五万怕都是高估他。 上次九重楼酒吧事件,已经过去很久。 萧海对李昂的忌惮,也逐渐在消失。 人从来就是一种健忘的动物。 优渥的家室,又给他建立了十足的自信,让他有底气在李昂面前,摆出一个倨傲的姿态。 你个臭当兵的,不就是能打些么? 这年头,大家都认钱,能打有屁用? “不是。” 李昂摇头。 “我懂了——这里这么多建筑工人,你是来找工作的吧?哈,话又说回来,就你这体格,搬砖绝对是一把好手。” 萧海分析道。 李昂微微蹙眉。 “我来这里干什么,与你无关。” “得勒。你讨厌我,我也不喜欢你,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萧海冷冷道。 “君婥,我们走吧。竞标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催促沈君婥。 “萧海,你先到伯父那里去吧,我想单独跟李昂说几句话。” 沈君婥道。 “那你快点。” 萧海转身便走。 “李昂,你真是来这里的建筑工地找工作的?” 沈君婥问。 建筑工人,虽然辛苦,也赚不到什么大钱,算是混迹在社会最底层。 但总比吃女人软饭强吧。 “有什么话,你直接说。” 李昂看了看表: “我还有事情要忙。” 不想回答沈君婥的问题。 说实话又不信,何必说。 李昂的冷漠,狠狠刺痛了沈君婥一下。 她沉默片刻: “半月后,是我跟萧海的婚礼。你……有空来参加么?” 这个消息让李昂错愕。 她,就要结婚了? 嫁给萧海? 李昂是个第六感很敏锐的人。 他下意识觉得,萧海这小子,不是那么的单纯。 君婥嫁给他,真的会幸福么? 他跟沈君婥,再怎么拧巴,也是兄妹。 终究是身为兄长的责任感,胜过了上次沈君婥给他造成的刺痛。 “君婥,婚姻不是儿戏,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么?” 沈君婥说道: “萧海他真的对我很好。嫁给一个爱我的,总胜过嫁给一个我爱的却不是那么爱我的吧。” 见她这么说,李昂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沉默。 “无论怎样……我的婚礼,希望你能到场。” 沈君婥看着李昂。 李昂还是沉默。 “毕竟——你是我哥。” 李昂看着她。 沈君婥叹道: “对不起,李昂。当年我的任性,伤害了你。” 李昂苦笑。 “我从未怪过你。” 他看着沈君婥: “二十年了吧。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哥。” 叹了口气。 “行,我答应你。你的婚礼,我一定会如期到场。作为你的兄长,送你出嫁。” 沈君婥转身离去。 李昂掏出一根粗烟草点燃,深深吸了口。 烟雾刺激着肺叶,竟是诱发旧伤。 忍不住剧烈咳嗽。 良久才平息。 眼眶有些泛红。 “义父,您看到了吗,君婥丫头,要嫁人了呢。” 又是长叹。 心中说不清楚泛起什么情绪。 ………… ………… 第64章 故作姿态 李昂走进苍生大厦。 今日招标大会,一楼竞标大厅,是一些价值在十亿以下的小标,并不值得他关注。 他要去的地方,是最顶层会议厅。 那些真正有实力的大公司代表,才有资格在那里见他一面。 此时一楼竞标大厅,已经陆续有许多人进场。 有不少天策集团新聘请的女员工,在负责接待。 这些女员工,都是面容姣好,身材窈窕,气质不俗。 李昂没打算在一楼逗留,直奔顶楼。 却察觉人群中,有道目光在注视着他。 看了过去。 是个身高大概一米七,长得也颇为漂亮的女子。 穿着天策集团的女员工制服。 虽远不如南水儿这种天香国色,却也颇有几分姿容。 两人目光交汇几秒,女子便往李昂走来。 “你是李昂?” 李昂也认出了女子。 陈宣君。 高中时代的班花。 当时无数少年的梦中情人。 班上不知道有多少男生给她递过情书。 其中还包括李昂。 不过这事却是个乌龙。 是他的同桌兼好哥们儿李行知,以他的名字,往陈宣君抽屉里塞了封情书,写的还十分肉麻。 陈宣君收到后,当着全班的面,把情书退给了李昂,还狠狠骂了他一顿。 李昂素来自矜寡言。 虽被骂了,却懒得解释。 陈宣君嫣然一笑,目光在李昂脸上停了好几秒: “老同学,听说你当年是当兵去了,这是退伍回来了?” “差不多。” 李昂随口敷衍。 “那你今天来这里,是找工作的?” 陈宣君又问。 苍生楼那位神秘新主,注资千亿,成立了“天策集团”,现在正在招兵买马,许多年轻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进入天策集团。 天策集团虽说刚成立不久,却是手笔滔天。由此可见,实力有多雄厚。 假以时日,必定是世界五百强体量的大企业,甚至是能跟国字号争锋的经济航母。 能在草创阶段加入,日后绝对前途无量。 “就是随便逛逛。” 李昂继续敷衍。 就想找个什么理由,把陈宣君打发。 当年知了这小子自作主张,以他的名义,给陈宣君递了封情书。 知了却不知道,李昂对这位大班花,一点兴趣都没有。 见李昂说话支支吾吾的,目光也颇为游离,似是不敢跟她对视。 陈宣君自然以为李昂对她还有想法。 男人在自己倾慕的女神面前,不都是这种扭捏姿态么? 她颇为得意。 陈宣君自小便是无数男生追捧的女神。 她也很享受这种追捧。 跟那时许多追求她的男生,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随便用些小手段,就能让他们茶不思饭不想,甚至为了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但她从不认为这些幼稚家伙,配得上她。 都是些只配被她玩弄和戏耍的舔狗。 李昂算是一个异类。 他是陈宣君读书生涯见过男孩子中最帅的。 虽然性格古怪,孤僻寡言。 但当时班上,其实许多女生,都对他有想法。 陈宣君起先对李昂,也有点意思。 她是班上最漂亮的,李昂是最帅的,走在一起,理所应当。 不过—— 从进校开始,班上近乎所有男生,都在讨好她,追捧她。 唯有李昂—— 这家伙眼中,似乎从来就没有她。 他冷淡自矜到近乎不食人间烟火。 若一直如此,他肯定会成为陈宣君心中抓不到的白月光、看不见的朱砂痣。 人都是这样。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但那封极为肉麻露骨的情书,彻底改变了陈宣君对李昂的看法。 原来,他的清高自矜,不食人间烟火,都不过是装出来的。 还不是如其他舔狗一样,倾慕于她的容貌? 估计是憋太久了,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骚动,才壮着胆子,给自己递了那封情书。 陈宣君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封情书里面滚烫又露骨的字句。 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什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什么你是我心里悄悄下过的一场雨,不敢惊动的风,不愿醒来的梦。 本来对李昂颇有意思的陈宣君,收到这封情书后,丝毫都不激动。 她只觉恶心。 原来—— 你李昂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装什么不食人间烟火? 或许这家伙,做春梦都会梦到自己吧? 她当着全班同学,读了那封情书。 又把情书揉成一团,狠狠砸在李昂脸上。 这是她这辈子做过最解气的事情。 她用行动告诉李昂这个假清高的货色,我陈宣君,是你这辈子都只能仰望的女神。 想到曾经往事,又见李昂眼神闪躲,连正视自己的勇气都没有,陈宣君嫣然笑道: “别不好意思,找工作就是找工作,又不丢人。不过天策集团招人,要求可不是一般的高,就连安保人员,都要求大学本科毕业。李昂你高中都没毕业就去参了军,怕是很难拿到offer。不过——” 她话音一转: “我男朋友,可是天策集团的人事部副主管。要不带你见见他?你即便没有大学文凭,安排你做个保安之类的,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人呀,见到混得不怎么样的故人,大多都喜欢施舍一些恩惠,以此来展现自己的大度,获得一些内心的满足感。 “不必。” 李昂摇头。 陈宣君那故作姿态的施舍,他看在眼中,只觉好笑。 并没有跟她表露身份的想法。 哪有那么无聊。 就有个西装革履、一看就是精英人士的男子走了过来: “君君,这位是?” 他以审视的目光看着李昂,眼中颇有敌意。 陈宣君媚然一笑道: “李昂,说曹操曹操到,他叫刘文杰,我男朋友,天策集团人事部的副主管。” 又给刘文杰介绍: “他叫李昂,我高中同学。刚退伍回来。” “文杰,李昂是来这里找工作的,不过他没有大学文凭,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给他安排一个保安的工作?” 刘文杰眼中敌意不见,变成嗤笑: “没有大学文凭,这可不好办。” 他起先见陈宣君跟一个帅得不像话的男人说话,还醋意大发,不过知道李昂只是个找不到工作的退伍兵,就完全不放在心上。 陈宣君他是了解的。 不可能瞧得上这种除了帅一无是处的货色。 “这样啊。” 陈宣君看着李昂: “对不起哦老同学,没能帮到你。” 她说是这样说,其实哪有抱歉的样子。 说要帮李昂找工作,不过是在秀优越感,故作姿态。 ………… ………… 第65章 先生,请! “对不起哦老同学,没能帮到你。” 陈宣君故作姿态。 黄文杰却道: “我话都还没说完嘛。这事别人不好办,对我来说,也就是说句话。叫你同学,下周到保安部报道,买五险一金,月薪八千。” “真的吗,文杰,你太好了!” 陈宣君得意洋洋看着李昂。 看到没,这就是本女神现在的男人。 随便一句话,就能给你这个可怜的退伍兵安排工作。 当初本女神狠狠拒绝你,是多么的伟大光荣正确? 陈宣君看着李昂: “还不快说谢谢,这也就是看在我的面子。要知道我们家文杰,平时可是铁面无私得很。” 李昂无奈道: “我真不是来找工作的。” 黄文杰眼神一冷: “君君,你这同学什么意思啊,是瞧不起我给他安排的保安工作?他大学文凭都没有,跟社会盲流有什么区别?祖坟冒青烟遇到我这个贵人,才有机会进入我们天策集团,他居然不知道珍惜?” 黄文杰很生气。 我施舍你,你就该感恩戴德,把我当成万家生佛供。 你居然敢拒绝? 那是对我的冒犯! “李昂,你有些过了吧。我跟文杰可是一片好心。” 陈宣君也颇为不满。 黄文杰冷哼道: “年轻人,我觉得你对我很不尊重。” “李昂,还不快给文杰道歉。” 陈宣君冷眼看着李昂。 命令的口吻。 “你们这里,是不是有问题?” 李昂沉默半响,最后指了指两人的脑袋。 他词汇量向来不丰富。 怼人来回就这句。 幸好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乏脑残。 这句话的适用范围其实挺广泛。 “你!!!” 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黄文杰和陈宣君。 “年轻人,我给你句忠告——” 黄文杰指着李昂的鼻子。 却被李昂打断: “我也给你句忠告——” “你他妈在跟我抬杠?” 黄文杰怒不可遏: “你个臭盲流,有资格给我什么忠告?” 李昂道: “既然知道天策集团规矩森严,进来不易,就要懂得珍惜。你一个人事部副主管,只是二级员工,并没有资格随便给人安排什么工作。” 黄文杰哪里会把李昂的话放在眼中。 他嗤笑道: “老子做什么,关你锤子事?你龟儿子狗拿耗子,倒是管得宽!” “李昂,你怎么就拧不清自己的位置?枉我还起好心想帮你,你有那个资格教训我家文杰?” 陈宣君也跟着嗤笑,眼中俱是鄙夷。 李昂没有再说什么,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这种货色,还没资格让他亲自动手教训。 待会吩咐下去,叫他收拾东西滚蛋就是。 “靠,什么玩意儿,跟老子装犊子。还忠告,你个臭屌丝,能拿老子怎么样?” 黄文杰兀自骂骂咧咧。 “文杰,犯不着跟这种盲流生气。” 陈宣君劝道。 “算了,跟这种盲流较真,有失身份——你准备一下吧,半小时后去顶楼会议室,负责招待工作。” “有腕儿要来?” “大腕儿!咱集团那位神秘的少帅。” “天策少帅?那个男人?八千亿?!!” 陈宣君惊呼道。 天策集团的主人,太过神秘,公司上下,无论高层管理还是普通员工,都没机会一睹尊容。 只知道很年轻,还不到三十岁。 所有都称呼他为“天策少帅”。 私底下,还有其他称谓。 譬如—— “那个男人”。 “八千亿”。 …… 半小时后,布置得大气典雅的顶层会议厅。 已经汇聚了蜀郡近乎所有大型工程公司派来的代表,其中还包括好几个国字号建设集团。 都压低声音,在窸窣交谈。 交谈的重心,除了今天的竞标,就是那个男人——天策少帅。 都无比好奇,这么大个金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会议室外,黄文杰带着陈宣君,小心翼翼推开会议室大门。 里面除了各大工程公司派来的代表外,还有天策集团所有高层领导。 以黄文杰的层次,只能坐在最末席。 进来路上,他神色凝重、叮嘱陈宣君: “手脚麻利些,千万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我可护不住你。” 陈宣君连忙点头。 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传闻,天策少帅,风华正茂,是个翩翩公子。 她甚至在幻想,以她的姿色,有没有万一可能,被少帅看上? 若是这样,她可就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 许多大总裁文,都是这么写的嘛。 至于现任男友黄文杰,跟天策少帅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狗屁都不是。 她是个绝对的拜金主义者,对黄文杰有个屁的感情。 若有更好的选择,她绝对毫不犹豫把他踹掉。 就有个身材高挑、一袭红衣的绝世美人,推门而入。 她眸光冷淡,径直走向主席台。 “诸位,我叫商红叶,是少帅的秘书长。少帅还有五分钟进场,诸位做好准备。” 偌大会议厅,原本嘈杂,瞬间安静。 没有人再讨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像在迎接最神圣的荼毗仪式,等待“那个男人”入场。 陈宣君看着那个叫商红叶的红衣佳人,素来对自己容貌极为自信的她,竟是忍不住自惭形秽。 无论身材、容貌还是气质,她离这个女人,都差得太远。 她方才还在幻想,凭她的姿色,有无可能得到“那个男人”青睐。 现在就忍不住自卑。 “那个男人”,高在云端,权柄滔天,身边又怎可能缺乏女人? 自己这点姿色,算什么? 滴答滴答。 会议室的石英钟缓缓走动。 眼看五分钟就要过去,偌大会议厅,无论大小人物,都空前紧张,也空前期待。 目光都汇聚到紧闭的大门。 嘎吱。 大门缓缓推来。 率先进场的,是个瘦削精悍、留着寸头的青年,目光如电,器宇轩昂。 “先生,请。” 他躬身,毕恭毕敬。 哒哒。 军靴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无比清脆。 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众人心脏上。 昨夜大雪,今儿雪后初晴,天空湛蓝,阳光正好。 透过落地窗,金黄色光点,倾洒进来。 阳光那么澄澈,会议室的空气中也没有一粒微尘。 这一刻,似乎所有光线,都受到吸引,往大门口汇聚。 身材魁梧的男子,身披长风衣,背负双手,缓步走进。 ………… ………… 第66章 他自曦光中走来 昨夜大雪,今日阳光正好,无比澄澈。 身材魁梧的男子,背负双手,缓步走进。 一步两步,缓慢匀速。 他有着完美到毫无瑕疵的面容。 形相清矍,湛然如神。 他自曦光中走来,似走向永恒的不朽。 所有人,都心生无比惊艳之感。 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他这般人! 他目不斜视,眸光冷淡,走向主席台。 刷! 整齐划一。 所有人都自动起立。 没有人叫他们这么做。 但本能命令他们这么做。 “诸位,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男子摆摆手。 “介绍一下,我叫李昂。就是你们戏称的‘那个男人’,似乎还有人叫我什么‘八千亿’,这外号也太难听了,以后就别叫了吧。” “天策集团虽是我的,具体事物,我却概不负责,今天来呢,只是旁听,不参与任何决策,大家不用紧张。” 众人陆续入座。 黄文杰和陈宣君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心中感觉,都是无比荒诞。 台上那个男人,高在云端的天策少帅,怎么跟方才那个叫李昂的臭退伍兵长得那么像? 不对—— 分明就是一个人!!! 黄文杰和陈宣君,都睁大眼睛,嘴巴阖张,脸色煞白,身体僵化。 甚至都忘记了该怎么去呼吸。 最荒诞的荒诞,照成现实。 没有公主的吻,癞蛤蟆却变成君王。 …… 陈宣君看着李昂,自曦光中走来,似走向永恒的不朽。 无数她平日里只能仰望的大人物们,以无比卑微的姿态,仰望着他,簇拥着他。 眼中是参见神明般的虔诚。 她引以为傲的男友黄文杰,原本以为可以把李昂秒得渣都不剩的成功人士,却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无比讽刺。 强烈的反差,变成剧烈冲击。 本来端着茶盘、给与会代表送茶水的她,只觉头晕目眩,完全站立不稳,一个趔趄,便摔倒在地。 茶水浇透全身。 丑态百出。 她直接晕厥。 黄文杰瘫坐在椅子上。 他知道自己完了。 工作绝对没了,甚至小命保得住保不住,都是问题。 作为天策集团的管理阶层,他比外人,更加清楚,这位神秘的天策少帅,拥有怎样骇人的财富和权势。 旁人口中的惊天八千亿,对他来说,其实只是皮毛。 能跟国字号经济航母争锋的天策集团,对他来说,其实只是随手成立。 这样的人物,要取他小命,那不是一个眼神的事么? …… 李昂坐在主席台上,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陈宣君和黄文杰一眼。 这对男女,恐惧也好,后悔也好,无论是什么情绪,跟他都没关系。 陈宣君被人抬了出去,弄醒之后,便被告知,你被开除。 黄文杰也被敕令、立马递交辞呈。 这就是此事的最后处理结果。 李昂压根就没有再跟这两人照面的想法。 无视,就是他唯一的态度。 …… 竞标会正常进行。 李昂果然言出必践,没有参与任何过程,只是旁听。 起先还打起精神,听了些细节,后来干脆就闭着眼,躺在舒服的椅子上,打起瞌睡。 说也奇怪,会议厅一直都有人说话,这一觉睡起来,却是格外香甜。 倒有些像在课堂上,边听老师讲课边睡觉,格外有催眠效果。 他直接睡起了觉。 与会的各大公司代表们、近乎社会金字塔顶端的商界精英们,却丝毫不觉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当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到了一定地步,他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就是不合理,也有人去修改规则,让它变得合理。 譬如普通人调戏良家,那叫耍流氓。 皇帝微服私巡,做同样的事情,那叫皇恩浩荡,史官都能写进史书,传为风流佳话。 …… 苍生大厦楼下。 被赶出来的陈宣君和黄文杰,相看无语凝噎。 明明只是个混迹在社会最底层、连工作都找不到的退伍兵,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天策少帅,成了高在云端、他们这辈子都只能仰望的人物? “君君,回去吧。哎——” “回去?” 陈宣君冷笑,一把将黄文杰甩开: “黄文杰,你被天策集团开除,档案都黑了,以后绝不会有大公司敢冒着得罪天策集团的风险要你,你还养的起我?” 黄文杰脸颊抽搐: “你……你什么意思?” “我们分手吧。” 陈宣君毫不留情。 “你——” 黄文杰虽然早知道陈宣君是个拜金女,却没想到能绝情到这种地步。 他刚被开除,立马就跟他提分手。 “臭娘们儿,你他妈可别后悔!” “我会后悔?” 陈宣君满脸嗤笑。 “再怎么说,李昂跟我也是高中同学,读书时他还疯狂追求过我。你跟他比起来,屁都不是。” 不再理会黄少杰,转头又进苍生大厦。 她要等李昂下来。 这个能一跃枝头变成真正凤凰的机会,她绝对不能错过。 男人,怎可能忘得了自己第一个爱上的女孩? 纵然你是高高在上的天策少帅,我陈宣君,依然是你李昂的女神。 她在楼下,一直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看到李昂在无数天策高层的簇拥下,走出电梯。 她连忙小跑过去。 ………… ………… 【第五更,满地打滚求推荐票~~】 【昨天应该是八百七十二票,不到九百票,所以加更两章。】 【今天大家给力点啊,千万别怜惜我啊,我想更六章,七章,甚至八章,一时码字一时爽,一直码字一直爽,了解一下。】 第67章 神经病 陈宣君在楼下,一直等了许久,终于见了李昂,连忙小跑过去。 却被瘦削精悍、满身杀气的郭破一把推开。 “我家先生十臂之内,都是禁区。第一次是警告,若有下次,取你的命。” 郭破绝不是在危言耸听。 他说的话,是写进帝国律法的。 李昂作为当朝大都督,贵不可言,未经允许,近他的身,可不问缘由,格杀勿论。 郭破这种大杀神,杀气何其凛冽。 陈宣君哪里能够抗衡,吓得脸色煞白。 见李昂目不斜视,继续往门外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 她连忙叫道: “李昂,是我啊,陈宣君!” 李昂终于止步,回过头来。 “李昂,对不起啦,刚才我是被黄少杰蛊惑了,可不是故意要骂你的。” 她连忙说道。 “我没有放在心上。” 李昂淡淡道。 不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没有陈宣君这个人放在心上。 陈宣君却想岔了,以为李昂是心里还有她,所以才没有生她的气。 “我……我跟黄少杰分手了。” 她扬起尖削的下巴,看着李昂。 想在他的脸上看到激动和兴奋。 可是李昂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自己在他面前,只是空气。 难道是害羞? 她又开始脑补。 那么,主动些。 “你……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没有。” 李昂摇头。 陈宣君无比自信的说道: “怎么可能没有!你难道不喜欢我?你可是给我递过情书,说我是你一辈子的女神。” “现在我又单身了,打算给你个机会,请我吃顿饭。我心情好的话,说不定会赏光哦。” 她又扬起尖削下巴。 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李昂错愕。 别说当初那封情书,压根不是他写的,而是知了这家伙的恶作剧。 便真是他写的,都十多年过去了,小孩子过家家般的玩闹,也能当真? 这个女人,哪里来得蜜汁自信? 他盯着陈宣君,认真吐出三个字: “神经病。” 便往外走。 这个世界没有谁李昂惹不起。想不想惹,却是另一回事。 他从不惹脑残。 见到就躲。 “神经病。” 听到这三个字,陈宣君石化当场。 却挡住了李昂的路。 “滚。” 郭破一把将她推开。 她趔趄倒地,狼狈不堪。 哈哈哈哈! 李昂走后,整个一楼大厅,全程见证的天策集团高层和员工们,再也憋不住,轰然大笑。 堂堂天策少帅,高在云端,如神祇般的人物,会把你这个虽然有些姿容、却绝对称不上国色的女人,奉为女神? 还说什么—— 给你个机会,请我吃饭。 我心情好的话,说不定会赏光哦。 谁给她的勇气? 陈宣君呆愣在那里,听着这些刺耳的嘲笑声,突然就感觉到了难堪。 难道,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在自作多情? 李昂,其实根本就没有喜欢过她? “神经病。” 李昂简单的三个字,给她造成了绝大的杀伤。 难道自己从来就不是他心中的女神,而只是个疯婆子? 从开始到最后,都是她在脑补,在自作多情? 看着周围对着她嗤笑指点的人群,她脸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羞恼,愤怒,尴尬,诸般情绪,杂糅心间。 最后变成了仇恨。 “你们笑什么?早晚我会成为天策集团的少奶奶,到时候,我把你们全都开除,全都扫地出门!” 她恶狠狠的叫骂。 一众高层,自然把她当成了疯婆子,唤来保安,将她叉着,扔了出去。 …… 陈宣君这个曾经的大班花,对李昂来说,只是个无聊的疯婆子。 不过她这么一闹腾,却勾起了他许多回忆。 尤其是情书事件的罪魁祸首李行知,也就是知了这个臭小子。 “要不要叫人查查,知了这臭小子在何处,混得怎么样?” 李昂坐上那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后座,往东湖别墅驶去。 …… “哎,还是实力不行,连最小的一个标,都没能拿下。” 苍生楼下的大道旁。 萧长富不无遗憾。 他身边站着萧海和沈君婥。 萧家父子,因为竞标失败,情绪都有些低落。 萧家好歹几亿身家,算是上层人士。 跟真正的大人物比起来,却又算不得什么。 就拿今天的竞标会来说,一楼的竞标大厅,其实都是一些小标,但哪个人的身家,怕都在萧长富之上。 他们这些人,却连进入顶层会议厅,一睹那位天策少帅尊容的资格都没有。 天策少帅,又得站在怎样的高度? 唯有仰望。 传闻天策少帅,风华正茂,不足三十岁。 且不是什么二代,而是白手起家。 绝代传奇。 这么一对比,萧家父子就觉得,这人跟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跟猪都要大些。 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驶过。 卷动路上堆砌的枯叶。 大道旁的驻足人群,纷纷惊呼。 “据说这是天策少帅的座驾呐。” “挂的是军牌,传闻没错,天策集团,果然有军方背景!” 人们都卯足了劲儿,往车里瞧。 想一睹“那个男人”的尊荣。 劳斯莱斯没有摇上车窗。 只是车速并不算慢。 便是看,也只能惊鸿一瞥,看不真切面容。 萧家父子和沈君婥也在看。 人都有好奇心。 匆匆一瞥,沈君婥心中,狠狠咯噔一下。 坐在后座是道雄伟身影。 肯定是那位天策少帅。 怎么看着,那么像李昂?! 兄妹一起生活许多年,她对李昂的熟悉,其实是刻进骨子里的。 她呆愣住。 “君婥,怎么了?” 萧海问。 “萧海,你刚才看清楚那位天策少帅的样子了么?” “没看清,匆匆一瞥……” 萧海摇头。 “我怎么觉得……很像李昂。” “君婥,你是太累,产生幻觉了吧。那可是天策少帅,像天神一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跟李昂一个普通退伍兵扯上关系?” 萧海大笑。 他觉得把李昂跟天策少帅联系在一起,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也对——” 沈君婥摇了摇头。 以为是自己太累,产生幻觉。 李昂只是个普通退伍兵,怎么可能是天神一样的天策少帅呢? ………… ………… 第68章 世间总有些痛,比死难受许多 陈宣君被当成疯婆子扔出苍生大厦。 却依然不相信,自己只是一个自作多情的小丑。 更不相信李昂不喜欢她。 她绝对可以成为天策集团的少奶奶,狠狠收拾方才那些敢嘲笑她的家伙们! 要他们跪在地上,像条哈巴狗一样,给自己求饶! 晚上。 她约了人到酒吧,说是叙旧,一起喝几杯。 林洛然。 高中时候的班长。 李昂性格孤僻,朋友不多,关系最好的是李行知,再往下面数,大概就是知性温婉的林洛然。 喝了两杯酒,陈宣君道: “洛然,告诉你哦,我今天居然碰到李昂了,就是高中没读完就去当兵那位,你还记得吧?” “你居然碰到他了?” 林洛然诧异。 她当然记得。 李昂可是在她情窦初开时、第一个在她心里撒野的男孩。 前段时间在盛天晚宴还见过。 李昂携焚天怒火而来,就有足足三人殒命当场。 她讶异的是,陈宣君居然也碰到了李昂。 以李昂现在的身份地位,跟陈宣君不可能产生什么交集的。 陈宣君就把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经过艺术加工后,跟林洛然说了一遍。 “没想到十年不见,他居然变得这么厉害,成了天策集团的少帅,身家亿万。而且好帅好帅的,比读书时又帅了好多。早知道啊,本姑娘当初就答应他的追求。” “不过现在,我打算再给他一次追我的机会。” 林洛然皱眉道: “李昂……追过你?” “怎么没追过?你忘了么,他给我写过情书,好肉麻好肉麻的,哎呀,现在想起来,我脸都要红的。” 陈宣君自信满满。 “那情书……” 林洛然哭笑不得。 她是知道实情的。 分明就是李行知那小子的恶作剧。 只是李昂懒得解释此事。 也只有自恋到自负的陈宣君,才会当真吧。 她跟李昂关系算是好的,对他至少有些了解。 像他那么高冷的人,会追求陈宣君这种空有皮囊、毫无内涵的女人? “那封情书不是真的。” 她打算告诉陈宣君实情。 “怎么不是真的?你什么意思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喜欢李昂,是想把他从我手中抢走?” 陈宣君警惕道。 林洛然,“……” 她还能说什么? 两人又聊一阵,话不投机,她便起身告辞。 出了酒吧,夜风凄冷,林洛然抱着手臂,裹紧了围巾,走在四下无人的街道。 “李昂……” 十年前,她情窦初开,他便闯进她心里撒野。 一个多月前盛天晚宴,再次重逢,她喜不自胜。 却发现他已经功成名就,到了她只能仰望的程度。 高长恭给了她李昂的联系方式。 她却一直没有勇气,去联系他。 一个多月过去,本来被搅动的心弦,已经渐渐平息。 因为陈宣君突然提起,心里又抑制不住泛起山洪。 回到家中,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掏出手机,翻出那个其实早就存起来的号码,深呼吸了好几下,手指微微发颤着,打出来一条信息。 “你……在做什么?” “你是?” “洛然。” “洛然啊。没干什么,屋里发呆,在想吃什么。” “这都几点了,还没吃饭?” “我有挑食症,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要不要出来吃点宵夜?” “可以。” 林洛然便笑了,温柔如月光。 两人约好地方,林洛然打扮一番,就准备出发,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给李昂发了条信息。 “有个人放了封信在我这里,是给你的。” “谁?” “到了再告诉你。” 半个小时后,李昂出现在林洛然面前。 林洛然轻展笑颜,有些羞怯,一如当年的白衣少女。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 “陈宣君刚才还约过你?” “估计是想从我口中问一些你的信息吧。我有告诉她当年那封情书是假的,她根本不信,还说——” “说了什么?” “问我……是不是也喜欢你,要跟她抢。我不想理她,也就走了。” “……” 一家专门卖宵夜、类似于大排档的路边摊。 李昂跟林洛然相对而坐,边吃东西边聊天。 老友相聚,夜话当年,人生难得。 “对了,你跟知了还有联系么?多年不见,还有点想这臭小子。” “知了——读书时候,你跟他关系好,我跟他又不是太熟,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倒是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林洛然看着李昂,却是有些欲言又止。 显然是想说什么事情,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 李昂发现了她的异常。 “没……没什么。” 林洛然有些慌张,没敢看李昂的眼睛。 李昂倒是想起了来之前两人发的短信。 “你刚才说有个人留了封信给我,到底是谁?” 林洛然幽幽一叹。 “晚秋姐。” “晚秋?!” “果然……提到她的名字,你反应都不一样。” “……” “当年你们俩相互都有意思,怎么就没能走到一起?” “那时候才多大,懵懂无知的喜欢,做不得数。” 李昂苦笑。 林洛然提到的,便是他学生时代产生过好感的那位学姐。 她叫夏晚秋。 十年过去了,李昂都还清晰记得她的样子。 温柔端方,窈窕可人,白衣马尾。 她一笑呀,就温柔了岁月,惊艳了时光。 “李昂,你知不知道,你负了她?” 林洛然表情变得沉重。 “晚秋姐,其实一直等你,等了很久很久。她大学毕业之后,就留在西蜀学府教书,身边追求者如云,她谁都不多看一眼。” “后来家里面逼婚逼得厉害,她干脆就留书一封,去了一个很远很远、连电话都打不通的地方支教,这一支教,又是好几年。再后来——” 林洛然突然眼眶泛红: “晚秋姐有个婚约,那几年,男方一直催促着要完婚,晚秋姐自是不肯的。男方就想了个主意,骗晚秋姐说她爸爸得了不治之症,把晚秋姐骗了回来,回来后就被囚禁了,两家就张罗着完婚。” “结婚那天,晚秋姐穿着大红嫁衣,笑得很开心。两家都以为她已经认命,便放松了对她的控制。结果那天晚上,她穿着嫁衣,把自己锁在婚房里,点了一把火……火烧得好大好大,连……连尸体都没能留下……” 她捂着嘴巴,眼泪掉下。 李昂陷入沉默。 掏出一根粗烟草,摸出火机想点燃。 却哆哆嗦嗦的,打火机直接掉在地上。 “我真笨。” 他自嘲摇头。 把打火机捡起来,尝试了几次,终于点燃,只吸了一口,便剧烈咳嗽,一直咳嗽到眼泪掉下来。 “你……你没事吧?” 李昂抬起头,眼眶很红。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烟熏了眼。” “她……她……怎么就那么傻?” 声音瞬间沙哑。 “信呢。” 他喟然一叹。 林洛然把信封都有些泛黄的信,递给李昂。 火漆还是完好。 这么些年,她并没有拆开看。 李昂打开。 是他熟悉的娟秀字体。 “李昂,见字如晤: 与君一别,已逾七年,心心念念,莫敢相忘。 君既从戎,以身许国,我本不该再做它想。 奈何情之一物,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西蜀之约,君或玩笑,我却当真。一等多年,未曾见君,我心伤矣。 明日我为他人妇,今生与君再无缘分。 然我本固执,既衷情于君,焉能再许他人? 别无他法,唯死而已。 纸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于君梦中,再诉衷肠。 人本有一死,他年若见此信,君勿伤怀。 ——晚秋绝笔。” 信只一页,字更不多,寥寥百个。 李昂读着,行行见血,字字诛心。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一滴一滴,落在泛黄的信纸上。 听到义父死讯,李昂没有哭。 义父告诉过他,男孩子,可以死,不能哭。 现在哭了,方才明白,世间有些痛,可比死难受许多。 与君梦中,再诉衷肠。 晚秋啊晚秋,你怎么能骗人呢? 这许多年,你何曾出现过在我梦中? ………… ………… 第69章 傻婆娘 “男方是谁?” 李昂终究心性强大。 很快抑制住泛滥的情绪。 “李家的大公子,李慕白。” “四大家族那个李家?” 林洛然点头。 “晚秋的坟在哪儿?” 林洛然给了李昂一个地址。 李昂歉意一笑: “不好意思,情绪有些差,今晚就这样吧。天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家。” 便打了个电话,叫待在车上的郭破,把车开了过来,一路无言,把林洛然送到家门口。 林洛然看出来李昂情绪有多低落,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言语在这种时候,多么苍白? “回去吧,我没事。” 李昂扯出一个笑脸。 林洛然嗯了一声,回了家。 李昂上车,又点了支烟,烟火明明暗暗,映照一张沉郁的脸。 “先生,现在去哪?” “花店。” 郭破便开车,到了附近一家花店。 两人下车。 午夜十二点,花店早就关门。 李昂吩咐: “砸。” 郭破脱下外套,缠在拳头上,上前一拳将玻璃墙砸得稀巴烂。 李昂走了进去,军靴踩着满地的碎玻璃,发出簌簌的声音。 他眼神温柔,仔细挑了一束花。 不是白菊,而是丁香。 她最喜丁香。 拿了东西自然要给钱,没有带现金,李昂便拔下手腕上价值六百多万的百达翡丽腕表,放在了前台的抽屉中。 这表够盘下几十间这样的花店。 又回到车上。 “先生,又去哪儿?” “买酒。” 路上李昂突然想起,其实他也砸过一次花店。 十多年前了吧。 她十六岁生日,邀请李昂陪她过生,李昂以为她请了许多人,去才发现只他一个。 平日里娴静温婉的她,那晚闹着要喝酒,便喝多了,硬是要李昂送她花。 深夜十点过,又是十多年前,哪有什么花店还开门。 走了大半个小时,在一家已经关门的花店玻璃窗外,她就不走了,蹲下来,抱着手臂开始哭。 李昂便寻了块石头,把玻璃给砸得稀巴烂,拉着目瞪口呆的她进了花店。 “整个花店的花,随便你挑!” 她破涕而笑,挑了半天,就挑了束丁香。 想了想,又把身上所有现金,大概三百块钱,全都掏了出来,扔在花店。 肯定是不够赔的。 拉着李昂就开始跑路。 跑累了就要李昂背她,背起来她就开始唱歌,先唱了《丁香花》,又唱了《一生有你》和《那些花儿》……唱得其实压根就不好听,又是大半夜,那是相当的扰民。 然后身无分文又不敢回家的两人,便在公园的凉椅上过了一夜,也被蚊子咬了一夜。 说也奇怪,事已过去十多年,每一个细节,李昂回想起来,都是那么清楚,恍如昨日。 那是李昂认识她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她温柔端庄背后的另一面,也是唯有一次。 现在想来,或许那晚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吧? 买了好几瓶烈酒。 又上了车。 “先生,再去哪里?” “西山墓园。” 便直奔西山墓园,到了后,借着月色,找个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找到她的坟。 月色下,孤孤单单立在那里。 凄清凄切凄冷凄凉。 李昂蹲下来,摸着她的墓碑,嘴唇蠕动着,踟蹰半响,就蹦出来三个字: “傻婆娘。” 像我这么操蛋的人,值得? 恍惚中,似又看到了她。 白衣马尾,窈窕动人。 她扳着脸: “要你管!” 李昂笑了。 “不管,不管。” 便开始喝酒。 这一晚,身有旧疾的李昂,喝了三瓶五十六度的衡水老白干。 直接吐出血来。 郭破在旁,看着李昂烂醉如泥,喝到吐血,一言不发。 等李昂彻底醉了,便把李昂背起来,往山下走。 先生心里苦,他知道的。 苦了就该喝酒。 …… 第二天。 李昂中午才醒,脸色苍白。 到了客厅。 商红叶和郭破都在。 商红叶自然知道李昂昨晚喝了三瓶烈酒,喝得直接吐了血,却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 只是给李昂泡了一杯醒酒的茶。 李昂没有喝。 吩咐了几句。 两个小时后,夏晚秋从被骗回来再到死亡,发生的所有事情,无有巨细,全都放在了他面前。 凭影卫的能力,要挖出这些三年前的事情,并没有太大难度。 细细浏览一遍,李昂眸光变得冷淡。 好一个卖女求荣的烂俗故事啊。 叫郭破备车,李昂简单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商红叶将他拦住。 “先生,粥已经熬好了,喝了再走。” “没胃口。” “求你——” 她比着眸子。 李昂只得接过,撑着喝掉半碗。 便出门,上了车。 “先生,去哪儿?” “夏家。” 明天就是李家老太爷八十寿诞,他本就打算去参加的,连名帖都递了,那时李家大少李慕白肯定在,再慢慢跟他算。 今天到夏家。 要去问问夏晚秋的父母,怎么就能活活把自己女儿逼死? 更想看看他们的心肝脾肺,到底是什么颜色。 …… 夏晚秋是夏家的养女。 这事李昂知道。 也正是在这方面有类似的经历,两人认识后,才格外有语言。 不过跟李昂是被沈苍生从孤儿院领养不同。 夏晚秋的情况更复杂。 她亲生父亲,跟他养父夏少商,是相交莫逆的战友。 她刚出生不久,亲生父母就都出了车祸,弥留之际,立下遗嘱,把家产全都赠给夏少商。 夏晚秋也被夏少商收养,改了姓,成了夏家长女。 至于那个婚约,则是夏少商自作主张定下来的。 有攀附李家的心思。 夏家在蜀郡只能算是二线家族,离顶级豪门李家差距弗远。 夏晚秋自小就生得水灵。 十二三岁时、李家大少李慕白见过她一面,喜欢的不行。 后来就有了那份婚约。 这大概也是夏晚秋抵死不从的原因之一。 夏家府邸占地差不多百亩,几进几出,也算高门大户。 一个小时后,李昂和郭破两人,到了位于三环附近的夏家府邸。 两人下车,发现夏家张灯结彩,门口挂着大红灯笼,贴着彩纸,似在办喜事。 ………… ………… 【第三更,今天闹了一整天肚子,折折腾腾,只写了三章,翻来覆去,又改了许多遍,欠的两章,明天补。】 第70章 你是笨死的 找人问询一番,弄清楚情况,夏家这是在给次子完婚。 李昂带着郭破进去,就看到了一对中年夫妻坐在高堂。 夏晚秋的养父夏少商,养母张莉。 两人笑得极为开心,就等儿子带着儿媳,来拜高堂。 夏少商确实很开心。 儿子结婚,娶得还是世家小姐,怎能不开心? 他随意扫视,就看到一个穿着长风衣的雄伟男子,站在众人之中,鹤立鸡群。 忍不住赞叹。 “这年轻人,当真好气度啊。我们夏家,什么时候结识了这等人物?” 莫名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却又想不起来。 就是这年轻人的眼神—— 幽冷,淡漠。 竟让他这个堂堂夏家之主,从灵魂深处,泛起莫名恐惧。 目光交汇。 这个雄伟青年,对他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 他抑制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这么渗人?! 等等,他似乎有些想起这个年轻人是谁…… “新郎新娘,准备拜堂——” 司仪的声音,打乱了他的思绪。 “一拜天地!” 拉长了尾音。 众人开始鼓掌。 这样的热闹和喧嚣。 有个清冷声音响起: “夏少商,今天你亲儿子结婚,你笑得如此开心。就是不知,三年前,你嫁养女时,是不是也是笑得这么开心?” 声音明明不大。 却是那么的有穿透力。 就如在每个人耳边响起,清冷如北地浩瀚的风雪。 众人往声音方向望去,便见一雄伟青年,长身独立,眸光幽冷。 身边还有个瘦削精悍的寸头青年,杀气腾腾。 “这人谁啊,好气度!” “是啊——不过他怎么提起夏先生养女来了?这不是在往夏家伤口上撒盐么?” “对啊,今儿夏家可是在办喜事,哪有这么给人添堵的?” “难道是捣乱来的?” 宾客们议论。 三年前,夏家嫁养女,风光还胜今日。 毕竟男方可是李家这样的大豪族,四大家族之一。 今日到场的宾客,许多都参加过三年前那场婚宴。 不少人,至今都还记得夏家那位养女。 身披大红嫁衣,娇靥如花,绝色倾城。 婚礼上,她笑得是那么那么的好看。 谁又想得到,当天晚上,这么个绝世佳人,就在婚房里放了把火,把自己活活烧死在里面? 喜事办成丧事。 此事也成了夏家禁忌,谁都不许再提。 现在这个雄伟青年在夏家给儿子娶妻的婚礼上重提此事,唤醒了众人的记忆,也让他们无比疑惑——挑事来的? 那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夏家好歹也算豪门大族,家丁打手,不知豢养了多少。 这年轻人倒是高大威猛,却又能打几个? “年轻人,你什么意思?” 夏少商冷冷道。 李昂话语里的讽刺,他哪里听不出来? “我什么意思——” 李昂笑了笑: “慢慢说给你听吧。” “三年前,你跟李家大少李慕白商议,以你重病为由,把你养女骗回,接着便将其囚禁,逼她跟李慕白成婚。” “李慕白也许诺了你许多好处,譬如让你夏家接受一些李家旗下的生意,譬如替你这扶不上墙的儿子,安排一个锦绣前程。” “为了逼自己养女答应婚事,你用了许多下作手段。” “现在你坐在这里,给你儿子完婚,又笑得这么开心,我……看你很不爽。” 李昂的声音,不疾不徐。 夏少商和张莉夫妇听了,却脸色顿变,愤怒中,又有尴尬。 宾客们听着,眼神都变得玩味。 三年前夏晚秋的死,本就蹊跷。 李昂说的话,若是真的—— 那夏少商的做法,不就是卖女求荣? 便夏晚秋是夏少商和张莉亲生,也说不过去。 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那一套? 更别说,夏晚秋其实是夏少商战友的儿子。 夏晚秋生父临死时,可是立下遗嘱,把名下诸多财产,全都赠给夏少商。 原本的夏家,只是三流都不算的小家族,能在这二十多年,蒸蒸日上,成为家产百亿的二流家族,可基本都靠夏晚秋生父赠与的诸多产业。 说白了,夏家上下,把夏晚秋当公主供起来,都是应该的。 结果—— 夏少商居然为了一些利益和自己亲儿子的前途,把夏晚秋卖给了李家? 李昂娓娓道来的一番话,让夏少商和张莉夫妻又是愤怒,又是尴尬。 他们夫妻还没说什么,新郎官夏川,也就是夏少商和张莉的亲生儿子,便指着李昂骂道: “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存心到我夏家来捣乱?你也配!识相的就立马给我滚出去,否则就打断你的腿,再把你扔出去!” 便有许多夏家豢养的家丁、护卫,手里掣着兵器,往人群中的李昂包围了过来。 李昂视而不见,他看着盛怒的夏川,淡淡道: “当年晚秋被逼婚,无奈到山区支教,跟家里断了所有联系,只给了你联系方式,这是对你的信任。” “结果你为了自己的前程,协助李慕白和你父亲,把她骗了回来。晚秋的死,李慕白和夏少商固然有莫大责任,最可恨的却是你。” “你……” 夏家三口、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此人,怎会对当年的事情,一清二楚,连这些细节都知道? 心中难以抑制泛起惶恐。 “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少商声音变得无比冰寒。 他越看李昂,越觉得熟悉。 就是始终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自己又在哪里见过。 “我想干什么,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李昂眼神变得淡漠: “我先宣布一件事,今天的婚礼取消。” 命令的语气,理所当然的神态。 让人下意识觉得,无论他说什么,都该是事实。 但是—— 凭什么啊? “小子,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啊?你说婚礼取消就取消?滚你妈的,信不信老子大耳刮子抽你!” 夏家的人还没说话,便有个中年富商模样的胖子站了出来,指着李昂破口大骂。 他到了李昂面前,手指戳着李昂的脑袋。 夏家毕竟是豪族。 这个世界也从来不缺乏趋炎附势的人。 这个中年胖子站出来怒骂李昂,自然是想博得夏家的好感。 以后生意场上,便有合作的基础。 看着这个气势汹汹、满脸油腻的中年胖子,李昂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死于傲慢,有的人死于狭隘,有的人死于听天由命和漫不经心。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么?” 不等中年胖子回答,李昂便接着道: “你是笨死的。” “你……你他妈什么意思?” 李昂的话,胖子表示没有听懂。 李昂没有再看他一眼。 郭破便悍然上前,一把黑洞洞,就对准了胖子的脑袋。 轰! 蘧然巨响。 胖子的脑袋,便成了一块碎裂的西瓜。 鲜血混着脑浆,四处飚溅,蔚为壮观。 然后他肥胖的无头尸体,直挺挺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瞬间安静—— ………… ………… 【满地打滚求推荐票~~~~还差一章,待会儿补上。】 第71章 以后收尸,记得跑快点 在这个相对和平的年代,一把大口径军用黑洞洞,对普通人来说,拥有最直接的威慑力,胜过任何言语。 郭破杀人又是那么果断狠辣,轻描淡写。 震撼着在场所有人。 莫不双股颤颤、脸色煞白,嘴巴阖张,怀疑人生。 那些夏家豢养的、本来已经围向李昂准备动手的家丁和护卫们,全都呆立当场,有不堪者,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大概静默十多秒。 不知谁在尖叫: “杀人啦!!!” 惊起千层浪。 有人尖叫,有人哭泣,有人抱头鼠窜,有人歇斯底里。 诸般丑态,竞相上演。 郭破摇了摇头。 这些家伙,在和平世界生活太久,根本就不懂,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你们或许习惯用嘴皮子解决问题。 我们却崇尚最直接的暴力。 既能动手,何必逼逼? 混乱的过程。 有人偷偷报了衙门,有人壮着胆子,指着李昂: “你……你这个杀人犯!” “你……你怎么敢啊?!” “张老板做错了什么,就是骂了你一句,你居然直接杀了他?你这个刽子手,不,你就是个恶魔!” 千夫所指,李昂不为所动,脸上笑意雍容优雅。 眸光清冷,扫视一周,人们也就闭了嘴。 张老板已经笨死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是下一个笨死的? 夏少商结巴道: “你……你是李昂?晚秋……晚秋喜欢的那个男人?!!” 他终于想了起来。 难怪一直觉得眼熟,在给夏晚秋收敛遗物时,发现过一张李昂照片,十六岁时的。 十年过去,眉眼依稀,身材和气质,就是天差地别。 李昂淡淡道: “夏少商,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应该清楚我来此目的。” 夏少商大叫道: “小子,晚秋的死,是她自己想不开,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无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地位,总得讲点理吧。” 李昂: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忙着给自己辩护,从行为学的角度来讲,你这叫欲盖弥彰。” 夏少商,“……” 夏川年轻气盛,还是有些血性和胆色的。 他怒声道: “小子,衙门的人马上就来了,你自己都死定了,还敢在这里猖狂?” “要不是你这个杂碎,我姐姐也不会死。你算什么货色,连给李家大少提鞋都不配,我姐姐是瞎了眼,才看得上你!” 轰! 又是一声巨响。 兀自谩骂的夏川,也就闭了嘴。 没有人脑袋都碎了一半,还能骂人。 他的尸身,直挺挺躺下,又是沉闷声响。 “你……你……你杀了我儿子?!” 夏少商大叫。 歇斯底里!!! “儿啊,我的儿啊,我要你偿命!” 张莉见自己亲儿子惨死,完全陷入疯癫,以泼妇姿态扑向李昂。 张牙舞爪。 轰。 又是巨响。 张莉便摔倒在地上,胸口是触目惊心的血洞。 “老婆!!!” 夏少商又是惨叫。 惨绝人寰。 “你……你这个魔鬼!!!” 有个夏家人,承受不住了,指着李昂便骂。 轰。 第四声巨响。 此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变成一具尸体。 再没有任何声响。 所有人都吓破了胆,超过大半都瘫软在地。 夏少商脸上挂满眼泪和鼻涕,凄厉的哀嚎,震动着所有人的耳膜。 见者伤心,闻者潸然。 顷刻之间,儿子老婆都死了,对一个中年人,得是怎样的打击? 他近乎陷入疯癫。 “你……你杀了我吧。” 夏少商跪了下来,哀求着李昂,赐他一死。 他的人生,瞬间失去所有希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都还活着,无时无刻都承受失去晚秋的痛,又怎能那么便宜的送你一死?” “好好享受你的余生吧。” 李昂冷笑。 便往夏少商身上拍了一掌。 夏少商身体瘫软下来,嘴巴阖张着,显然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却连叫都叫不出来。 李昂这一掌,近乎拍断了他所有经脉,让他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便是想自杀都做不到。 活着对他来说,等于是无间断遭受大苦,几同于堕入无间地狱,已是世间最残忍的刑罚。 李昂心中没有丝毫恻隐。 他惨,晚秋呢? 穿着大红嫁衣、笑靥如花的绝代佳人,活活把自己烧死在婚房里面,那时候的她,心里又是怎样的凄苦和绝望? 晚秋,对不起啦。 是我太蠢笨,是我太愚钝,是我太懦弱。 当初,若是我勇敢一些,能正视的内心,承认对你的喜欢,那一切的一切,或许就会不一样了吧? 李昂眼眶泛红。 真是个傻姑娘。 这人间不值得,如此操蛋的我,又如何值得? 视线逐渐模糊。 朦胧的光影中,似乎又看到那道白衣马尾的清丽身影。 她扳着脸,扬起尖削下巴,骄傲得像一只白天鹅: “要你管!” “不管,不管。” 李昂笑了笑。 你呀,始终那么傲娇。 …… 衙门的人,姗姗来迟。 金章大捕头王启年带队。 气势汹汹,官威煊赫,就要拿人。 见了李昂,顿时石化。 毫不犹豫,就跪在地上。 其他捕快,也跟着跪下,谦卑到极处。 惊掉了满堂宾客的眼球。 什……什么情况? “王捕头,以后收尸,记得跑快点。” 李昂挥了挥手,带着郭破,转身便走。 雄伟如神的身影,很快就隐没在众人视线中。 …… 李昂离开夏家后,没有回家。 他心中郁结,便让郭破先回,独自在这座城市闲逛。 逛了没一会儿,却又倦怠。 这座城市十年来变化太大,对他来说已很陌生。 很多熟悉的地方,都已不在。 又有什么可逛? 便去坐地铁,打道回府。 上了地铁。 旁边站着两个小孩,穿着校服,十五六岁的样子。 聊天的声音很轻,距离也保持得恰到好处,刚好不会碰到彼此。 男孩一直害羞低着头不看旁边的女孩。 女孩笑笑的跟男孩说话,一直在偷看男孩。 等到男孩鼓起勇气看她,她又连忙撇过头去。 李昂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狠狠触动一下。 多么青涩又美好的时光。 像小时候吃的棉花糖。 踩在云端,甜在心里。 却再也回不来。 出了地铁站,往东湖别墅走,刚走没几步,鼻翼就传来冰冷的感觉。 抬头便见漫天白花飒飒落下。 这是帝国八百二十七年的第二场雪。 ………… ………… 【第五章,今天票票真的特别特别少,比昨天少了一半,看在浣熊这么努力的份儿上,大家有票的都给我拜托大家了~~~】 【下次更新在凌晨,写几章发几章~~】 第72章 呵呵,不存在的 第二天,李昂睡到差不到中午才起来,随便吃了些东西,便去草地喂猫。 昨夜风雪颇大,放眼望去,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发现南水儿早就在了,一群流浪猫正围着她转。 李昂就想转头回去。 那晚拒绝她后,他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白月光般的女子。 “我都看到你了。” 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李昂只得止步,转过头,往她身边走去。 军靴踩在挤满碎雪的草地上,发出簌簌的声音。 那群流浪猫见了他,便向他围了过来。 其中那个被南水儿取名叫“李昂”的丑丑大花脸,拿小脑袋去蹭李昂的脚。 李昂便把它抱了起来。 “喵呜。” 大花脸开始跟李昂打招呼。 “你这家伙,怎么又长肥了。” 感觉沉甸甸的,起码有十五斤了吧。在猫中绝对是个大胖子。 周围有许多人在堆雪人,孩子们来回跑动着,脸都被冻得红彤彤的,有得还挂着鼻涕。 “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怎么……气色这么差?” 南水儿看着李昂。 在她印象中,李昂向来神采奕奕,此刻眉宇间竟是有掩饰不住的憔悴。 “是……遇到了一些事。” 李昂点头。 夏晚秋的死,对他打击颇大,不亚于义父之死。 “能跟我说说么?” “不太想说……” 李昂摇头。 他一直觉得,人与人的悲伤,不尽相同。 可能你觉得痛彻心扉的事,说与别人,别人只是觉得吵闹。 跟你说几句烂俗的、安慰的话,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什么做人要往前看,又有什么意义? 能够表演给他人看的悲伤,并不是真正的悲伤。 真正的吧,却又怎说得出口。 “你总是这样的,一遇到事情,就喜欢把自己封闭起来。” 南水儿叹气。 便没有继续问。 “那天晚上——” 她沉默片刻,还是跟李昂提起那晚的事。 “那天晚上,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 “你什么都不必说,我懂的。我一个女儿家,本该矜持点,那般不要脸,反倒让你看轻了。” “瞎说什么,我怎么看轻你。我很喜欢跟你待在一起的。只是……怕误了你。” “其实我盼望的也不过就那么一瞬。从来就没有奢求你会给我一生。” 李昂陷入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 “对不起……我这几天情绪很差。” “那不提这个。下个月,我有一场演唱会,是我出道十周年的纪念,也是跟粉丝的道别,到时候我给你一张最前面包厢的票,你一定要来看哦。开完演唱会,我就要回家了,以后怕也很难有机会再见到你。” 南水儿幽幽一叹。 李昂蹙了蹙眉: “你只是回家,又怎会见不到?便是你太忙,不来找我,我也可以去寻你的。” “你不懂的。” 南水儿又是一叹。 她是金陵王女,回去家里就要给她安排婚事。 或许是大世家的俊彦,或许是其他王族的世子,甚至是那几个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子之一。 家里面的安排嘛,肯定是门当户对,极好极好的,却都不是她喜欢的。 她喜欢的就在眼前。 明明一伸手,就能摸到他的脸。 她却知道,有一道看不到却真实存在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中间。 这大概就是书上面说得咫尺天涯。 李昂年轻有为,在军中身居要职,前途似锦。 却终究是寒门出身。 她家里面,是不可能同意的。 王女的婚姻,早就跟家族利益捆绑在一起。 南宫王族要的,可不是什么遥远的未来,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在。 再者,到目前为止,她跟李昂之间,都是她在主动往他靠近。 他心里,或许并不是那么的喜欢自己。 从来,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吧。 想到这里,南水儿心中愈发凄苦,却还是挤出一个笑脸。 一笑倾城。 “大傻子,反正这剩下的一个月,我是赖上你啦,我喜欢耍小性子,刁蛮任性又不讲道理,你肯定是不怎么喜欢我的。不过谁叫我脸皮厚呢。你心里若有什么事情,只要愿意跟我讲,我是很乐意听的。还有——” 她看着李昂,上前帮他拂去眉梢沾惹的雪粒: “别老皱着眉头,你一皱眉头,可就没那么好看了,当心本小姐不喜欢你了哦。” 李昂沉默了大概三秒。 他看着南水儿,目光认真又温柔: “喂,南水儿同学,我叫李昂。” 南水儿呆愣。 “今年二十七岁。” 南水儿睁大眼睛。 “没有女朋友,是个老光棍。” 南水儿张大嘴巴。 “看在我这么可怜没人要的份儿上,做我女朋友吧。” 李昂笑了笑。 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那么的风情。 那么的撩人。 十年前,他没有跨出那一步,抱憾终身。 现在又面临这样的抉择,他决定依从自己的本心。 爱情这种东西,肯定不是高长恭那混小子说得上下两张口凑成一个逼。 这世上总有些事情,光去想是不会明白的。 得去做了才会知道。 听到大风吹过峡谷,才知道那是风。 看到白云浮过山脉,才知道那是云。 毫不保留去爱了,才知道什么是爱。 李昂现在很确信,他对南水儿,绝不止于喜欢。 我叫李昂。 今年二十七岁。 没有女朋友,是个老光棍。 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听着李昂的话,南水儿有种眩晕的感觉。 猝不及防。 心跳好快好快。 脸颊滚烫滚烫。 人就呆愣在那里。 李昂见她不说话,便上前一步,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对着她娇艳欲滴的唇,吻了上去。 生涩的吻,也是霸道的吻。 南水儿起先错愕,后就开始回应。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 未问是劫是缘。 良久。 李昂将她放开。 “臭流氓。” 南水儿白了他一眼,扬起尖削下巴: “本小姐有答应你么?” 开始傲娇。 李昂正色道: “南水儿同学,像我这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大坏人,强抢个民女,也算不得什么吧?” 南水儿笑了。 晕开万种风情。 “还真是个大坏人。” 她嗔了李昂一眼。 “那你以后,可不许对别的女孩子也这么坏!” 她警告道。 女孩子嘛,总是这样,确认了关系,就开始有了强烈的占有欲。 这是刻进基因本能的。 李昂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眼瞎,像我这种人,又不会说好听话,又不会讨女孩子欢心,谁瞅得上我。” “不许你这么说——” 南水儿伸出纤细的手指,堵住了李昂的唇: “我喜欢的男人,可优秀可优秀了,谁都不许说他的坏话,便是你自己,也不可以的。” “你说了算。” 李昂浅笑。 “那当然,以后咱俩,都得我说了算。” 南水儿哼哼道。 “李昂同学,我们也来打雪仗吧。” 南水儿看着草地上疯跑的孩子们,跃跃欲动。 “幼稚。” 李昂满脸不屑。 想我李天策,官居一品,裂土封疆,天策大都督,当朝大国柱,能跟你个小丫头片子打雪仗? 人家不要面子的啦。 “小子,那可由不得你。” 南水儿抓起一团雪,就拍在李昂的脸上,还狠狠揉了揉。 李昂只得还击。 嗯…… 还蛮好玩! “大哥哥,大姐姐,我们一起玩吧。” 跑来了几个小朋友,拉着李昂和南水儿加入他们的战局。 于是就分成两派,李昂率领男孩子军团,南水儿率领女孩子军团,正式开战。 李昂当世第一名将,随便制定几个迂回包抄偷袭的战术,女孩子军团就溃不成军,有好几个小姑娘都开始哭哭啼啼、梨花带雨。 反观李昂这边的小男孩儿们,又叫又跳,那叫一个嘚瑟。 李昂忍不住点赞。 麾下这帮小子,有前途。 怜香惜玉? 呵呵,不存在的。 ………… ………… 第73章 李家寿宴 李家府邸,位于卧龙山脚,占地近千亩,鼎盛豪奢。 李家先祖,曾官至辅相,也就是文渊阁大学士。 后又陆续有人为官,出过二十多位进士,其中还有一位状元,一位传胪。 绝对的书香门第,红顶世家。 此时大概五点,李家府邸大门口的露天停车场,已经停满豪车,抬眼望去,栉比排列,倒像是世界名车博览会。 门口宾客络绎,男的西装革履,衣着不俗,女的穿金戴银,竞相斗艳。 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来,停在露天停车场。 李昂下车卓立。 一袭长风衣,短筒军靴,戴着洁白手套。 只是普通装扮。 随意站在那里,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如此气度雄伟的男子,可太罕见。 “这人谁啊,也太帅了吧!” “是啊,明明生的那般俊美,却又让人觉得那么有男子气概,可比娱乐圈那些奶油小生帅了太多!” “这……这不是沈苍生那个义子李昂么?盛天慈善晚宴见过的啊,韩少卿葬礼上也见过!” “居然是他?他……怎么敢来参加李家老太爷的寿宴,这是要来搞事的?” 有人认出了李昂,惊呼一声,便引起惊天骇浪。 盛天慈善晚宴,李昂先后杀了韩家大少韩少卿和前沈府大管家吴刚。 又放出话—— 三月后他义父三周年忌日,他要四大家族的家主,给他义父抬棺。 更要割下四大家族所有嫡庶子弟三千颗脑袋筑京观,以慰他义父在天之灵。 后又在韩家大少韩少卿的葬礼上,杀了韩家二少韩少雄,让韩家“好事成双”。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年轻人,如此嚣张猖狂,肯定蹦跶不了多久,会死的很惨很惨。 过江龙还压不住地头蛇。 更何况是四个底蕴丰盛、盘根错节的大家族? 结果—— 一个多月过去了,他依然活着,活得很滋润。 四大家族,明明被他各种逼迫、百般打脸,却是集体失声。 自韩少雄当众辱骂李昂被杀死后,四大家族到目前为止,连狠话都没有人出来说一句。 今天李昂来参加李家老太爷李龙图的八十寿宴,又怎会仅是拜寿那么简单? 许多人目光集中在李昂身上。 李昂浑不在意,目不斜视,眸光冷淡,缓缓踱着步子,往大门处走去,军靴踩在积雪上,发出簌簌的声音。 便有一高挑女子,款款向李昂走来,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绝美御姐风情。 “李先生来了?” 她巧笑嫣然。 李家二小姐李凤玲。 明明凛冬季节,她却穿了身青色旗袍。 手腕露出来的肌肤欺霜赛雪,带着手镯,通体翡翠。 乌黑秀发用木簪子绾起。 端庄正经,又带着一抹妩媚勾人。 “来了。” 李昂点点头,笑容温润。 他惯读佛经,身上杀人盈野堆砌出来的滔天杀气,早就收敛到极致,养出一颗慈悲心。 倒不是说不再杀人。 而是不再为仇恨杀人。 我若杀你,不是恨你,只是因为你该死。 如何界定? 倒是简单。 我觉得你该死,那你便该死。 “李先生,里面请。” 李凤玲做了个请的姿势,娉婷而去。 挺翘臀部,由修身旗袍包裹,勾勒出触目惊心的弧度。 风情款款。 李昂跟上。 目光没放在堪称绝代佳人的李凤玲身上。 而是随意扫视。 但见青砖绿瓦,朱红大门,满墙藤蔓。 里面又是楼台亭榭,假山喷泉。 豪门便是豪门,单说这传承数百年的古宅,便不是那些暴发户能比。 就是不知,这繁花似锦的豪奢背后,又堆砌着多少无辜者的尸骨? “李先生,今天怎么是一个人来的?” 李凤玲问。 几次接触,李昂从不独身,身边都带着扈从。 所以四大家族揣测他本身实力,极为一般。 随从不离左右,显然是保护他。 “老太爷寿诞,我既然来贺寿,怎能空手?我那侍卫在后面马上就来,带着寿礼。” 李凤玲倒是来了兴趣,眼波流转: “不知道李先生送的什么寿礼?” “寿礼到了,你自然便知道。是我精心准备的,你家老太爷绝对用得着。” “那倒是有劳李先生费心。” “应该的。” 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便到寿宴大厅前。 里面人声鼎沸。 李凤玲眼中妩媚渐渐褪去。 “李先生,你今天不该来的。” “我已经来了。” “那你怕是很难活着离开。” 李昂笑道: “这话听着倒是耳熟。韩少卿葬礼上,韩破军跟我说过。醉仙楼上,孙韫也跟我说的。一个比一个说的自信。遗憾的是,他们都没能做到。” 李凤玲也笑了,妩媚动人: “今时不同往日,我四大家族先前是有顾忌,一直留有余地。但李先生蛮不讲理、百般逼迫,是不给我四大家族留路走,今天,我们不会再有所保留。” 李昂正色道: “我很期待。” 李凤玲冷声道: “李先生,你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幅高高在上的姿态,你真的太骄傲了,骄傲到我很想将你踩在脚下,喂你几坨狗屎吃,看那时候的你,是不是还能这么雍容雅致。” 李昂也不生气,浅笑道: “凤玲小姐似乎对我很有怨念。也对,像你这种女人,要家室有家室,要容貌有容貌,见过的男人,怕哪个对你都是奴颜婢膝,百般讨好。难得见到我这种没把你放在眼里的,到底意难平。” “不过卿本佳人,又何必把狗屎挂在嘴边?” “我开始担心,你会不会突然喷我一身的狗屎。得离你远一点。” 便跟李凤玲拉开了一个身位。 满脸的认真。 “你!!!” 李凤玲怒火一下子便升腾起来。 就是这种骂人不吐脏字的家伙,才格外让人抓狂! “李先生,请吧。知道你好酒,今儿我李家可是给你备着许多好酒,就怕你没命喝。” 李凤玲冷冷道。 显然不想再跟他做口舌之争。 “我这种酒鬼,若真有好酒喝,便是没了命,也不打紧的。” 李昂雍容一笑,撩了撩风衣后摆,踏进宴会大厅。 刚一进入,便有无数道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 ………… 第74章 必杀之局? 李昂踏进寿宴大厅,便有无数道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这年轻人谁啊,好气度。” “沈苍生的义子,李昂……” “是他?” “居然敢来这种场合,好大的胆子啊。” “呵呵,有勇无谋的莽夫,站着走进来容易,要出去怕就得躺着。” “也是,他这般猖狂,四大家族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要他的命。” 大厅里的宾客们,压低声音,窸窣讨论。 李昂目光清冷,扫视一周,便在主桌看到两个熟人。 韩破军和孙韫。 两人身边,还有两人。 同样的气度雍容。 孟天行和李载道。 分别为孟家和李家的家主。 正东主位,坐着个富家翁装扮、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 寿星李龙图。 他一进入,四大家主,便都站起。 李载道冷冷说道: “小子,你倒是真敢来。” “好说。” 李昂拱手: “我这人最喜热闹。听说你家办寿宴,又有好酒,也就不请自来了。” “请坐。” 李载道做了个请的动作。 毕竟是豪门大族,便是待会儿就要刀兵相见,门面功夫也是要做足的。 “先不急。” 李昂笑了笑: “我不请自来,若再不给老爷子送份贺礼,可就太不知礼数。” “你还带了礼物?” 李载道见李昂双手空空,不由疑惑: “在哪儿?”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吧。” 外面便是阵阵喧哗,甚嚣尘上。 有个家丁,神色仓皇,跑了进来: “太爷,老爷,不好啦,有个煞星来砸场子!!!” 话音落下,便是砰得巨响。 宴会大厅合着的朱红大门,轰然破碎,漫天木屑纷扬。 许多李家的护卫、家丁,惨叫着飞进宴会大厅。 翻滚哀号不止。 众人咋舌。 还真是来砸场子的? 更让他们咋舌的,还在后面! 映入眼帘,是一口硕大棺材。 通体黄金打造。 辉映着阳光,十分晃眼。 由一个瘦削精悍的寸头青年扛着。 这是一个十分震撼的画面。 绚烂阳光中,身抗巨棺的青年,缓步而入。 普通的柳木棺材,都有三四百斤。 至少需要四个汉子,才能抬起。 而这口黄金棺材,起码三四千斤。 单人扛着,竟能如此写意? 连腰都没弯! 得是怎样的神力? 砰! 青年将黄金巨棺放在地上,砸出沉闷至极的声响。 连地砖都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李昂笑道: “诸位,我的寿礼到了。李家老太爷,可还满意?” 此话一出,偌大寿宴大厅,安静如死。 李家老太爷八十寿宴,李昂送寿礼。 本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这寿礼,竟是一具黄金巨棺? “小子,你他妈什么意思?” “你好大的胆子!” “我草你妈,你个龟儿子,今天别想活着走出去!” “小子,不吃的你肉,喝你的血,难消我心头之恨!” 李家诸人,尤其是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们,全都怒火翻腾,指着李昂破口大骂。 “小子,我李家跟你矛盾归矛盾,即便要生死相见,明刀明枪便是。我父亲这把年纪了,你竟如此不安好心的诅咒他?” 李载道以杀人般的目光,逼视李昂。 其他宾客们,也对着李昂指指点点。 都觉得他这事儿,做得猖狂,做得嚣张,也做得没品。 “年轻人,有没有人教过你,尊老是种美德?老头子我这把年纪了,你犯得着这么折辱我?” 老寿星李龙图终于开口。 看着李昂的眼神,却是没有愤怒。 倒像一个慈祥老者,在劝误入歧途的小辈,迷途知返。 他这般大度,更衬托得李昂这事,做的小气。 李昂并没有理会众人指责。 他淡淡笑道: “一个人值不值得尊重,跟他老不老,有什么关系?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上了年纪,就能让人尊敬?这是什么逻辑?” “你刚从家主位置上退下来没几年吧。我义父在时,跟李家有许多生意来往。据我所知,有次你李家资金链断了,是我义父无条件借了你一大笔钱,后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 “你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伙同其他三大家族,害死我义父。就你这样禽兽不如的货色,倒是很契合孔夫子说得一句话——老而不死是为贼。” “老而不死,我便送你去死。还附赠你一口价值数千万的黄金棺材,吹锣打鼓的送你上路,你居然不知道感谢我?你这个糟老头子果然坏得很。” 李龙图脸色变了,自他以下,李载道、李凤玲等李家众人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李昂说得是实情。 他们李家,确实是恩将仇报、忘恩负义。 当众被李昂把底裤给拔掉,自李龙图和李载道往下,李家众人,却并没有尴尬和难堪。 他们只有愤怒。 杀人般的目光,逼视李昂。 李昂笑了笑。 人性本来就是这么真实。 他一直觉得,“良心发现”是个很玄幻的词。 这玩意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哪来发现一说? 李家这些人,显然是没有的。 “小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李家,何曾跟沈苍生借过钱?沈苍生就是个德不配位暴发户,他也配?!” 李载道冷笑: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生是死,全在我一念之间?” 他拍了拍手。 便从门外走进四个中年人。 目光如电,气势惊人。 竟然都是入了化境的武道宗师! 宗师如龙,人间罕有。 哪个都是名镇一方,可以开宗立派的人物。 此刻,却足足出现四位! 在场宾客们,莫不震撼于四大家族的滔天手笔。 这便是真正的豪门。 一旦抛开顾忌,全力发动,能够调动太多太多资源,顷刻就能化成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压过来就像是天地倒悬,哪里是个人能够抗衡? 宾客们看着神色慵懒、似乎对此并不在意的李昂,纷纷摇头。 这个年轻人,死到临头,还在死撑? 得是多大的愚蠢,才会蠢到,幻想以个人之力,掀翻四大家族? 这小子死定了。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小子,这四位可都是形意门的宗师,极为擅长合计之术,虽然排名都在帝国宗师榜三百名以后,但加起来,却能硬捍宗师榜前五的绝巅强者,不知道比你这侍卫如何?” 李载道自信满满。 “还有么?” 李昂浅笑。 “宁先生,出来吧。” 李载道朗喝。 又有一个中年人,缓缓走来。 复古长衫,身材颀长,面如冠玉。 他站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竟是若有若无,似乎融入了浩大的虚空之中,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目光幽幽射向李昂,好像破开虚空的两道闪电! “是……是宁先生啊,宗师榜排名第三的宁先生,威震天下的探花爷!” “四大家族好大的手笔,居然请得动宁探花?” “这下,算是一锤定音了吧,四个擅长合击之术的形意宗师,再加上名动天下的宁探花,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在场宾客,莫不震撼,声音都在发颤。 “我很喜欢一句话,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李载道又是冷笑,拍了拍手,便见五个红色光点,在李昂脑袋、心脏等致命部位游走。 “五把重型火器,配上五个千里挑一的神射手,再加上坦克都打得穿的破甲弹。这些布置,够不够要你的命?” 在场宾客们,心中的震惊,已是言语无法形容。 四位擅长合击之术的宗师! 名列宗师榜第三的绝巅宗师宁探花! 再加上五把重型火器! 绝对的万无一失! 绝对的必杀之局! 这个叫李昂的小子,怎么就蠢到这种程度,居然敢只带着一个随从,就来闯李家这样的龙潭虎穴? 还自大到,来之前便先递名帖? 还狂妄到,一来就给李家老太爷,送了口棺材? 活着,不好么?! ………… ………… 【先三更吧,下次更新在中午~~】 【推荐票,推荐票,推荐票,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只要大家票票给力,浣熊一定竭尽全力更新的~~~】 第75章 你叫那么大声干嘛 李昂站在寿宴大厅的中央。 长身独立。 四个宗师,一个绝巅宗师,虎视眈眈,将他包围。 五把重型火器,悬在遥远高处,散发出滔天杀机,将他牢牢锁定。 任谁看来,这都是必死之局。 宾客们压低声音议论,指指点点。 都觉李昂愚不可及,十分作死。 四大家族的人,看他如看一具尸体。 他们做了万全准备。 绝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在这种必杀局面下活下来。 出乎众人意料,李昂却没有丝毫紧张,神情一无既往的慵懒。 郭破依旧沉默,站在李昂身边,像一颗石头。 只是冷冽眼瞳中,缓缓有杀气在酝酿。 “上,给我杀了他!” 李载道挥了挥手。 四位擅长合击的形意宗师,便先启动,身形如鬼魅,扑了出去,却不是对准李昂,而是郭破! 四大家族,从未见过李昂出手。 在他们看来,一个随从从不离身,需要严密保护的家伙,能强到哪里去? 只要拖住郭破。 李昂就是放在砧板上的肥肉,任由宰割。 不过四大家族的策略,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所以他们给李昂准备了一个豪华套餐。 绝巅宗师宁先生主攻。 五把重型火器在外,觑准时机,便给他致命一击。 至于郭破,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再强又能强到哪儿去? 帝国鲜有五十岁前的统兵之将。 天下也鲜有五十岁前的化境宗师。 他们已经把二十出头的郭破,定位在绝巅宗师层次,这已经是对他最大限度的高估。 在四大家族看来,李昂的实力其实只有一百,他们却拿出了一千的实力来应对。 绝对意义上的碾压。 “虎!” “鹤!” “龙!” “蛇!” 四位形意门宗师,各骋绝学,以合击之势,扑向郭破。 两人为一对,分别是“虎鹤双形”与“龙蛇合击”。 强大的气势威压,将郭破牢牢锁定,也将他能够躲避的所有方位,全都封锁。 显然他们是要速战速决,一击便取郭破的命。 与此同时,绝巅宗师宁先生,化掌如刀,切向李昂。 他这一出手,威压气势,又远在形意门那四位宗师之上。 炽烈的真劲,破体而发,变成一道白练,横越长天,撕裂空气,拦腰斩向李昂。 宗师之间,战力差距极大。 像那四位形意门宗师,只能做到劲道游走全身,不能离体。 宁先生这样的绝巅宗师,半只脚都踏入了那玄之又玄的先天之境,已经可以将体内真劲凝练为实质,化作气芒,杀人百步之外。 若再进一步,真劲便能化作先天罡气,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这又是另一种境界,唤做“先天境”,这样的存在,称为“武圣”,脱离了肉体凡胎桎梏,超凡入圣。 宁先生的气芒,拦腰斩向李昂。 砰砰砰砰砰! 远处响起五声沉闷至极的声响。 显然那五位神枪手,已经击发了手中的重型火器。 瞄准的方位,自然也是李昂。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就在转瞬之间。 所有人都觉得,无论李昂还是郭破,下一瞬就会横尸当场! “蝼蚁。” 郭破面临四位形意宗师的合击,眼中杀气沸腾,身形一动,带起道道残影,就从这四位宗师身边,一掠而过。 便有四道凝练到了极处的气芒,横亘而出。 “啊!!!” 那四位驰骋天下、联起手来,连宗师榜排名前五的绝巅宗师都能抗衡的形意门宗师,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没了意识。 这一幕,落在观战者眼中,又是另外景象。 就看到郭破一掠而过,四道气芒倏然一闪,又瞬息隐没。 四位形意门宗师的头颅,就那么掉了下来。 砰得砸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动。 眼睛犹自睁着,嘴巴一下一下的阖张,显然都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死得这么草率,死得这么不严肃。 瞬息斩杀四名宗师,郭破没有停顿,身影化作撕裂长空的掣电,扑向远处,猛地一跃,便凌空而起,扶摇直上,落在屋顶。 “噗!” 便有一个身着黑衣的无头尸身,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地上。 郭破的身影,依然没有停顿,继续扑向另一个地方—— 众人莫不震惊! 这样的速度,这样的破坏力,他哪儿是什么化境宗师啊,分明就是传说中的先天武圣! 二十岁出头的先天武圣! 这是什么天赋? 百年难遇! 李龙图、李载道、孟天行、孙韫、韩破军、李凤玲等人,俱都张大嘴巴,心中难以言喻的惊恐。 李昂这个随从,居然是先天武圣? 二十出头的先天武圣?!!! 这样的绝世天才、注定可以惊艳整个时代,居然甘心做他人的随从?! 再看李昂的位置—— 震撼惊恐的众人,倒是舒了口气。 他们预料不错。 郭破虽强,李昂实力却极为一般。 他已经死了!!! 宁先生无坚不摧的气芒,将他拦腰而斩! 五枚可以击破坦克装甲的破甲弹,击中他浑身要害,破体而过,暴起满地烟尘。 没有人被一位绝巅宗师的气芒腰斩,又身中五枚破甲弹,还能活着。 虽然完全低估了郭破的实力,但成功击杀了李昂,此次布局,也就成功了大半。 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对…… 众人看着滚滚烟尘中的李昂。 他…… 怎么没有流血? 被破甲弹击中,他的身体,按理说应该直接爆开,变成漫天血舞才对啊! 下一刻,李昂的身影,就化作了点点流光,消散无影。 居然—— 只是残影?!!! 那么—— 李昂的真身,又在哪里?! 众人目光,在偌大寿宴大厅中逡巡扫视,竟是没有找到。 凭空消失了?! 就有个女声尖叫起来: “啊!!!你……你怎么在这里?!!!” 李家二小姐李凤玲。 她俏脸煞白,娇躯发颤。 众人本以为必死,又凭空消失的李昂,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李凤玲身边。 神色一如既往的慵懒和优雅。 手中多了一壶酒,一个杯子。 “凤玲小姐,我又没强暴你,你叫那么大声干嘛。是你刚才说给我准备了好酒的,我到处寻酒,就找到这么一壶勉强能喝。” “我这人喝酒,有个臭毛病,若无美人跟我斟酒,那喝起来是寡然无味的。麻烦凤玲小姐给我斟斟酒,毕竟这里这么多人,就你勉强算个美人儿。” 李昂脸上挂着笑意。 是李凤玲最讨厌的、高高在上的雍容,让她自卑的优雅。 他把杯子推到李凤玲面前,示意她给自己斟酒。 众人,瞠目结舌,如见神明。 ………… ………… 【第四更。求推荐票啊哥几个,今天推荐票也忒少了吧,都是假收藏吗?】 【看能在晚饭前再赶一更不,不能就凌晨更~~我尽量吧。】 第76章 借下脑袋,用完便还 李昂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 近乎仙佛神通。 所有人都受到惊吓。 最恐惧的却是实力最强的宁先生。 鬼神都是虚妄。 李昂绝对是人。 他就那么消失。 又忽如其来的出现。 以他绝巅宗师的强大感知,竟是一无所觉。 这说明什么? 说明李昂强到他无法想象的地步! 先天武圣?! 绝对不止!!! 人家一个随从都是先天武圣!!! 难道是站在修行界至高峰、登临绝顶、横压天下的神境至尊?! 二十多岁的宗师已是天赋异禀。 二十多岁的武圣便是骇人听闻、百年一见。 那二十多岁的神境至尊呢? 宁先生好想哭,好绝望,好想回家找妈妈。 他就不该来趟这趟浑水的啊!!! 差不多在同时—— 郭破杀了一个神射手后,一个纵身,便是数十米的距离。 “啊!” 又有一道身影落下。 已被气劲切成两半,漫天血雨飘散纷扬。 “噗通!” “轰轰!” 紧接着,第三具尸体,第四具尸体,第五具尸体,依次砸落在地。 一个脑袋被切掉一半。 一个心脏被完全洞穿。 一个额头有个窟窿,尸体掉在地上,还在咕噜咕噜冒着鲜血和脑浆。 五个神射手,死法各有不同,却是如出一辙的惨烈。 四大家族精心布置的必杀之局,顷刻就成了一个冷笑话。 就只剩下绝巅宗师宁先生还活着,脸色惨白,战战兢兢。 偌大的寿宴大厅,一片死寂。 其实不过十多秒的时间,就有九个人死去。 哒、哒、哒。 郭破的军靴,踩在木地板上。 他面色如常,眸光冷淡,似乎转瞬间斩杀四名宗师、又身化掣电,击杀五名神射手,对他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身上那黑色的劲装,纤尘不染,更别说沾惹到一丁点的血迹。 在无数道惊恐目光注视中,他目不斜视,走到李昂身边。 就那么站定。 “我家先生让你斟酒,那是你天大的荣幸。你若不从,拧掉你的脑袋。” 他看着手中握着酒壶,脸色发白的李凤玲,声音冰冷到了极处,就如从地狱归来的魔神。 李凤玲就要给李昂斟酒。 李昂却将杯子反扣在桌。 “小郭,强人所难这种事情,我是从来不做的。既然没有美人斟酒,这酒大不了就不喝。” 李昂神色愈发的慵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今天起得太早,这才晚上六点过,就有些困。 掏出檀木盒子,取了根粗烟草,叼在嘴上。 郭破掏出火机,帮他点燃。 李昂随意吐了个烟圈。 身边是脸色煞白的李凤玲。 身前是战战兢兢的绝巅宗师宁先生。 周围是嘴巴阖张、恐惧到了极处的四大家族众人。 更外围,则是受到了惊吓,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觉得自己在做梦的满堂宾客。 先跪下来的是宗师榜排行第三的探花宁先生。 啪。 就那么毫无尊严的跪在李昂面前,带着哭腔道: “先生,先生饶命啊。小的宁道奇,一时糊涂,真不知道您乃是横压天下的神尊。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条贱命吧。” 世人只知武者分为三个层次。 明劲、暗劲和化境。 化境便是武道宗师,可开宗立派,威震一方。 而宁先生这样的绝巅宗师,便可威震天下,横行无忌。 宁道奇却知道,武道界之上,还存在一个更加神秘的超凡世界。 在这个属于超凡者的世界,宗师虽强,却再不是食物链的顶端。 宗师之上,尚有武圣。 武圣之上,尚有神尊。 神尊基本仅限于传说,暂且不提。 武圣基本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要不闭关潜修,要么大隐于市,绝少在普通人面前显露身手。 世人以为宗师便是武道至高。 却不知,宗师在武圣面前,只是强大些的蝼蚁。 绝巅宗师宁道奇直接跪在李昂面前。 跪在这个随从都是先天武圣,自己很有可能是“绝世神尊”的神秘青年面前。 心中后悔不迭。 他这是遇到“降维打击”了啊! 李昂看着前倨后恭、近乎奴颜婢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宁道奇: “我一直觉得,武这个字,要拆开来看,春秋仁义,止戈为武。但凡武者,需有一颗慈悲心,自身实力越强,就越到懂得控制自己欲望,尽量不要起杀心。” “否则修为再高,也不是武者,而只是滥杀无辜的魔头。宁道奇,你作为宗师榜排行第三的绝巅宗师,竟然为了一些阿堵物,就替这些恶心的商贾卖命,去取一个跟你没有任何仇怨之人的性命。” “你这个人,毫无武德。留你在世上,以后也不知道会戕害多少无辜。” 他摆摆手: “小郭,取他的命。” 郭破身化掣电,扑向宁道奇。 “你!!!” 宁道奇哪里想得到,自己抛弃所有尊严,跪在李昂面前,以求苟活。 李昂竟完全没有恻隐之心,毫不拖泥带水,直接下令,取他性命? 他本身实力就差了先天境的郭破不知多少,又早就被吓破了胆,哪里躲得过郭破的杀招? 撑着抵抗两招,就被郭破一掌拍碎浑身经脉。 郭破以擒拿手,抓住了宁道奇的脖颈。 “若有下辈子,记得招子放亮堂点,有的人,不是你惹得起的。” 郭破冷冷盯着宁道奇,压低声音: “还有,纠正你一点错误,我家先生不是什么神尊,三年前更新的天下神榜,倒是我家先生排的。” “他……他是……” 宁道奇眼珠凸起。 终于猜到李昂的真正身份。 能横压天下神尊,重排神榜的存在,只能是那位。 一言而为天下法的那位! 作为在场这么多人,唯一猜到李昂身份的宁道奇,却没有机会说出来,便听咔得一声,被郭破拧断了脖颈,扔在地上。 宁道奇双腿蹬踏着,便无可避免,走向宿命的终结。 杀了宁道奇,郭破眸光冷淡,心中没有丝毫波动。 先生说的不错,修武者若不能控制自己欲望,便是魔头。 这样的货色,有多少就该杀多少。 若留他性命,谁能保证日后他不会故态萌发、戕害无辜? 帝国宗师榜排行第三的探花爷宁道奇,就这么死了,四大家族众人,脸色又白几分。 全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多喘。 “李先生,你有个儿子叫李慕白吧。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想找他借样东西。去祭奠我一位故友。” 李昂缓缓开口。 “你……你想跟犬子借什么东西,我……我给你行不行?” 李载道结巴道。 现在的他,哪里还有先前在李昂面前的倨傲? 有的只是无尽的惶恐,深渊般的恐惧。 李昂笑道: “你的还是先留着吧。等我义父迁坟重葬后,我自然会问你要。” 他环视一周,目光在年轻男子身上游离: “所以,哪位兄台是李慕白呢?我诚心诚意找你借下脑袋。放心,我这人最讲信用,用完了会给你缝回去的。” 众人,“……” ………… ………… 【出门有事,凌晨更新挪到明天,这是今天第五更,大家还有票的都砸给我吧,浣熊拜谢~~~】 第77章 那些不能与人言说的悲伤 “李慕白兄台在哪儿?鄙人李昂,诚心诚意找你借下脑袋,保证有借有还。” 李昂清冷的声音,响彻整个寿宴大厅。 听完这样的话,所有人都抑制不住打了个寒颤。 借下脑袋…… 用完再给你缝回去…… 我尼玛,缝回去人不是他妈早死了?! “你……你要杀我儿子?我儿子……哪里得罪你了?” 李载道仓皇叫道。 李昂没有理他。 他目光继续扫视。 并没有人自己站出来。 但他确信,李慕白肯定就在人群中。 李家老太爷生日,李慕白作为李家长房长孙,不可能不在场。 “看来,得找个人问问。” 李昂叹了口气。 跟郭破递了个眼神。 郭破出手如风,擒来一个李家子弟。 此人脸色煞白,战战兢兢,眼中全是惶恐。 “别紧张嘛,叫什么名字?” “李……李青峰。” “跟李慕白是什么关系?” “我……我堂哥。” “那帮我个忙,指给我看看,谁是李慕白。” 李青峰闭了嘴。 没有回答李昂这个问题。 “啊!!!” 他就惨叫起来,手臂已经被掰断,逆九十度的折角,骨茬儿都露了出来。 “你还有一条胳膊两条腿,还可以拒绝我回答我三次。” 李昂浅浅一笑: “指给我看,谁是李慕白。” “我……” 李青峰疼得脸色蜡黄,却还是支支吾吾。 李昂感叹道: “兄弟情深,真是感人的戏码。让人忍不住去相信人间还有真情在。” 咔。 李青峰一条小腿应声而断。 又是杀猪般的惨叫。 凄厉惨绝。 “你还有一只手一条腿,谁是李慕白?” 李昂继续问。 “他……他啊!!!” 李青峰哆嗦着,指着一个长得颇为英俊,却脸如死灰,缩在角落的青年。 “李青峰,你他妈敢卖我!!!” 李慕白被指认了出来,转身便要逃。 郭破转瞬将他追上,擒到了李昂面前。 “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李慕白大叫。 “只是找你借下脑袋,又不是跟你借钱,反应这么大干嘛,做人不要那么吝啬。” 李昂翻了翻白眼。 李慕白,“……” “对了,我要去祭奠的那个故友,她叫夏晚秋。” 李昂突然说道。 “你……你是晚秋喜欢的那个男人?!” 李慕白大叫。 终于明白缘由在哪儿。 “晚秋……不是你能叫的。” 李昂冷冷道。 他缓缓褪下手上的白手套,摊出手: “小郭,刀。” “先生,这种货色,您何必自己动手?” “刀。” 李昂重复。 郭破再不多言,从腰间解下抽出佩刀,毕恭毕敬递给李昂。 李昂迎风看刀,神色悲凉。 便有刀光一闪。 李慕白这位李家长房长孙,都来不及再说什么,脑袋咔得便从脖颈处分离。 鲜血喷涌而出。 郭破解下外套,将李慕白的头颅,包裹起来,悬在腰间。 这一幕,电光火石。 以至于众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连尖叫声都没有。 或者说早就被吓破胆的众人,还真不敢叫出声来。 诡异的静默,大概持续了七八秒。 “儿子,儿子啊!” “哥!!!” “我的孙儿哟!” 李载道、李凤玲、李龙图这三个李慕白的直系亲人,方才惨叫起来。 其中李载道中年丧子,又是亲眼目睹,叫的最为凄惨,噗得喷出一大口黑血,就那么晕厥过去。 “你……你这个恶魔!你这个恶魔啊!!!” 李凤玲瘫软在地上,看着李昂的眼神,充满着无穷无尽的怨毒。 至于四大家族其他人,身体完全紧绷,脸色发白,不住发抖。 显然是惊恐到了极处。 李昂能就这么杀了李家长房长孙,又又能保证,他不会杀心大起,把他们全都虐杀?! 李昂环视一周,淡淡说道: “放心,我今天不打算大开杀戒。我这人向来言出必践,在我义父迁坟重葬之前,只要你们不来招惹我,我也懒得杀你们。万一杀得多了,到时候凑不够三千颗脑袋怎么办?” “我有强迫症的。” “小郭,你来收下尾,我先走一步。” 转身便走。 众人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雄伟身影,缓缓消失在视线之中。 郭破走向今天的老寿星李龙图。 “老头儿,我家先生为你精心打造的棺材,希望你喜欢。” 话音落下,便一指点向李龙图的脑袋。 然后转身,追随李昂的脚步,就那么离去。 而在他身后,李龙图瘫软在椅子上,眉心出现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在强大颅压作用下,鲜血混杂着脑浆,肆意喷溅,如一朵正在绽放的血罂粟。 …… 晚上八点,夜色深深。 李昂提着李慕白的脑袋,带着烈酒,到了西山墓园。 此时太阳早就隐没,夜色侵染大地,一轮下弦月自东方天际缓缓升起,将清冷月华铺满人间。 这样的月色下,墓园显得格外幽寂和苍凉。 远处是漆黑绵延的西山,千年古刹昭觉寺横在半山,夜风吹得草木摇晃,周围有野狐狸啾啾的叫声。 “这西山墓园,虽说安静,却太冷清了些,也不知道你这小丫头,喜不喜欢。” 说起来,夏晚秋要比他大上一岁又三个月。 但在他的记忆中,她始终是那个十六七岁、白衣马尾的明丽少女。 永远不会再老去。 记忆中,她总是逼着自己叫她晚秋姐姐,唤自己是李昂小弟弟。 弟弟就很过分了,还要加个小的前缀。 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只是摄于雌威,敢怒不敢言。 现在倒好,二十七岁的他,终于能理所当然叫她一声小丫头。 而她终于不能再反驳,或者凶巴巴的去扯他耳朵、刮他鼻子。 “洛然把你的事情告诉了我,我也看了你留给我的那封信,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可能是难过,又觉得难过得太苍白,或许是痛苦,又觉得痛苦的太矫情。” “我做了些事情,说是要替你报仇,其实只是我自己想发泄。不宰几个畜生,我怕自己会疯掉。” “前天第一次来,什么话都没跟你说,只骂了你一句傻婆娘。今天第二次来,其实准备了好多好多话,现在真坐在这里,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干脆就不说了……我总觉得,你就哪里看着我,我想说什么,其实你都是知道的吧。” “六月三号是你生日,八月二十九是你忌日,三月九号那天我们认识,以后每一年的这三天我都会来看你,丁香花开时,我也会来。” “你十六生日那天,我们第一次一起喝酒,你说人生最多百年,若能饮醉三万六千场得有多好。所以喝酒的时候,一定要喝醉。我信了你的邪,变成了一个酒鬼。而你呢,你的三万六千场醉,却连零头都没凑齐。” “不过没关系,你没喝够的酒,以后我替你喝。” “我要是也没喝够,下了阴曹地府,你可得陪我喝。你可千万要等我,别急着投胎。还有哦,听人说奈何桥旁,有个叫孟婆的老太婆,坏得很,你千万不要喝她的汤……” 这天晚上,李昂说了许多胡话。 又是一场烂醉。 那些不能与人言说的悲伤啊。 ………… ………… 第78章 天下名将,只手可压 第二天,李昂下午才起,没有外出,窝在书房看书。 本质上,他是个很宅的人。 天气颇冷,书房里开着暖气,倒是温暖。 捧着一本前朝编纂的古籍,随意翻看。 商红叶在旁,煮着一壶茶。 李昂手边茶杯空了,她便探身,给他斟上,从来不满,只是半杯。 书房开着暖色的灯。 灯光映照下,她眉眼温柔,偶尔看李昂一眼,笑意盈盈,像极了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的大家闺秀。 很难想象,便是这样一个女子,掌握着天策府的特务机构,双手沾染血腥。 “四大家族,可有动静?” 李昂问道。 合上手中线装古籍。 “影卫一直在盯着,暂且没有,不过也快了吧。” “昨天已把他们逼到了极处,倒不信他们还沉得住气。” 昨日李家寿宴,李昂只杀了四大家族两个人。 负责牵头联络其他三大家族、逼垮沈氏的李龙图。 害死晚秋的罪魁祸首,李家嫡长孙李慕白。 却第一次将自己真正实力的冰山一角,展现在四大家族面前。 起先都是温水煮青蛙。 现在终于添了一把猛火。 这把火,让四大家族感到了真正的痛。 差不多也到四大家族狗急跳墙的时候。 那么隐藏在四大家族的那只幕后黑手,也该浮出水面了。 “先生,影卫那边倒是从别的渠道,挖到了一些线索,沈先生的死,四大家族确实只是摆在台面上的,幕后真凶另有其人。影卫沿着这几条线索,深挖了下去,结果发现——” 商红叶说到这里,却是打住,眉宇间满是凝重。 “怎么——” 李昂疑惑。 难道这幕后黑手的背景,还能强大到让天策府忌惮? 商红叶道: “先生,这几条线索,最终都指向了皇族。只是皇族成员众多,具体是那位,影卫短时间就没有办法锁定。” “您知道的,即便以天策府的权限,在遇到皇族的时候,都会有诸多禁忌和掣肘。” “皇族?” 李昂蹙眉。 然后恍然。 早该想到的,若不是坐拥天下、醉枕江山的皇族,谁能隐藏的那么深,连影卫都挖不出来?! “吩咐下去,继续查!” 他摆摆手: “四大家族那边,也叫影卫盯紧了。双管齐下,我倒要看看这个幕后真凶,还能藏多久。” 沈苍生的死,牵扯到皇族,并不能动摇李昂彻查下去的决心。 他身上可没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 他的忠诚,从来只是对这个国,而不是对大皇帝、对皇族。 若真查出来,沈苍生的死,跟皇族有牵连,皇族又不打算给他一个公道—— 李昂会带着他麾下的三十万天策军,直奔京畿、饮马渭水,自己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商红叶点点头。 皇族又如何,别人不敢惹,不代表天策府不敢惹。 她见李昂茶水空了,又给他斟了半杯,沉吟片刻,她正色道: “先生,若查出来,跟哪位实权的亲王、或者是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有关系,该如何处理?天策军那边,要不要早做准备?” 李昂淡淡道: “只要查出来,亲王也好,皇子也罢,该杀的杀,该跺的跺,该埋的埋。做别的我们可能不擅长,杀人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准备什么?” 商红叶沉默片刻,接着道: “先生,朝野之间,时有蜚语,说您有不臣之心,想裂土封异姓王,甚至效法前朝赵太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改朝换代……” “以先生现在所处位置、手握权柄,再考虑到您的年纪,皇族对您,不可能没有猜忌之心。” “若先生再动了皇族的人,怕……怕……” “怕有人说我造反?” 李昂笑了笑: “红叶,这朝野上下,衮衮诸公,也不知有多少在传我有不臣之心,但又有哪个敢大庭广众之下提出来?” “这几年,我跟大皇帝早就貌合神离,但谁要是敢当众说我要造反,咱这位大皇帝,立马就会砍了谁的脑袋,知道原因么?” 商红叶思索片刻,说道: “先生,我懂了。大皇帝是在怕您。真把您逼反了,这天下的名将,便是绑一块儿,怕也不够您一只手打的。那时候皇族就是骑虎难下。” “红叶……你怎么也跟小高这浑小子学起来拍我马屁。” 李昂翻了翻白眼。 他从不妄自菲薄,却也不妄自尊大。 狂妄到觉得全天下名将加起来,还不够他一只手打的程度。 两只手……还差不多。 帝国九万里疆域,数百亿人口,从来不缺乏惊才绝艳之人,现在又是大争之世,纵观帝国,名将如云,群星闪耀。 商红叶正色道: “先生,这怎么能是拍马屁,我就是觉得,那些所谓的天下名将,全加起来,也不够您一只手打的。他们要真那么厉害,您横空出世之前,怎么被罗刹那位铁血大元帅压着打?打得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不说远了,就说十年前,偌大北境,半数都落在罗刹国手中,那位大元帅还放言,三年荡平整个北境,十年之内将我们灭国。” “那时候呀,朝野上下,衮衮诸公,甚至提出要给罗刹国朝贡,以儿国自称;还要把长公主殿下嫁过去和亲。那时候,这些天下名将,又在哪里?” 李昂浅笑道: “罗刹国的拓跋轩辕大元帅,也是百年难遇的帅才,雄才伟略,气吞万里。我跟他交战数年,也不是没吃过败仗。几次大胜,其实都有侥幸成分。” “就拿半年前那一战来说,就差一点,我就死在他手中。国朝的那些名将,败在拓跋大元帅手中,实属正常,你可不要因此就轻视他们。” 商红叶满脸揶揄道: “先生现在倒开始谦虚了,我怎么记得七年前您跟拓跋大元帅的第一战,那时候不过只是少将、堪堪统御一师的您,就横槊立马,指着拓跋大元帅,说他不过是插标卖首的货色。” 李昂回忆一番,笑着道: “那时我初出茅庐,第一次统兵,便对阵拓跋轩辕这个天下第一名帅,又只带着一个师团、不足万人。” “对面可是足足十个师团、十二万人,我若不剑走偏锋,兵行险着,十死无生。” “我那么骂他,不过是要激怒他。拓跋轩辕此人唯一的缺点,便是爱惜羽毛。那一战,我虽一战封神,却也胜得侥幸。” 又想起了些往事,李昂眉眼变得沉郁起来—— ………… ………… 第79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李昂和商红叶说得,已是五年前的事。 那时李昂二十二岁,从戎第五年,荣升少将,亲创天策师。 下辖“鹰扬”、“虎贲”、“龙骧”三团。 加上后勤编制,都只万人。 便在北境莽苍山战场,横压罗刹帝国拓跋元帅亲率的十个满编师团十二万精锐,阵斩两万五千六百一十四,抓降四万八千五百二十六,打得罗刹帝国这十个精锐满编师团,有七个直接取消编号。 国朝八百年,与罗刹交锋数千次,从来输多胜少。 莽苍山之战,是首次完胜,史称“莽苍大捷”,写进国书。 此役过后,年仅二十二岁的李昂,破格擢升两级,授上将衔。 前无古人,往后也不大可能有来者。 回想往事,李昂颇为感慨。 不知不觉,他已戎马十年,期间经历大战死战绝户战无算,身边的热血儿郎,也不知有多少为国捐躯、埋骨青山。 天策军草创时的鹰扬、虎贲、龙骧三个战团,差不多八千儿郎,活到现在的,可有八百? 莽苍山之战,虽是大捷,八千健儿也死了将近三千。 其中还包括他最倚重的副手,天策师副师座叶天青。 叶天青跟李昂同时入伍。 李昂当班长,他当副班长,李昂当营长,他当副营长…… 两人一路走来,互相扶持,相交莫逆。 叶天青才情天赋,丝毫不弱李昂,却甘心收敛光芒,辅佐李昂。 莽苍山一战,以一万对十二万,对面还是当时的天下第一名帅拓跋轩辕,十死无生的局面。 李昂和叶天青商议后,定下绝户计,以叶天青率领龙骧战团为饵,困守高地,直面拓跋轩辕亲率的十二万精锐。 他率领鹰扬和虎贲两个战团,迂回包抄…… 李昂还记得,那天的雪很大,北风更是喧嚣。 叶天青白衣缟素,卓立山巅,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龙骧战团两千八百男儿,高唱《无衣》,死战不退,最终只活下来一百二十六人。 等李昂击败敌方,叶天青雄伟身躯还站在山巅,屹立不倒,却早就没了气息。 战后验尸,从他身上挖出三十八颗弹头,重六两三钱。 跟小时候算命摸骨的先生给叶天青算的命格,一模一样。 这一战,李昂封神。 和李昂齐名、并称“帝国双壁”的叶天青,却战死沙场,享年二十四岁。 莽苍山之战后又两年,李昂也满二十四岁。 扩编到十万的天策军,于“捕鱼儿海”大战罗刹八十万大军,阵斩四万余,抓降近二十万。 曾沦陷超过一半的北境,全数收复。 这一战,堪称国朝八百年来第一大捷,对罗刹帝国来说,便是开国以来第一大败。 此役过后,李昂升大都督。 但最初的八千健儿,就只剩不到两千。 战后李昂效法汉代霍骠骑“封狼居胥”,在捕鱼儿海设祭坛拜天,祭奠战死的弟兄。 拜天之前,他下令将罗刹国二十万降卒全数斩杀,割下人头,筑成京观。 此后三年,北境无战事。 这三年间,李昂统御天策军,南击百越、西征元突、北破罗刹、东伐神风,万战不败。 近乎以一人一军,荡平国朝周边所有隐患,还国朝一个海晏河清、盛世太平。 他成了当世第一名帅。 创立才五年的天策军,成了当世第一强军。 但当初的八千健儿,活着的不足八百,再减去伤残的、退役的,还跟着他的,竟只有一百二十七人。 回忆到此,李昂忍不住红了眼眶。 一将功成万骨枯,古人诚不余欺也。 “先生,怎么了?” 商红叶关切的看着李昂。 像她家先生这般心性强大的人,可绝少有红眼眶的。 “刚才跟你谈起莽苍山之战,又想起了天青。不知不觉,他都已经战死五年了。” 李昂叹道。 商红叶也跟着喟叹。 她是在莽苍山之战后,才追随的李昂。 并没有见过天策军草创时的副帅叶天青。 但早就不止一次听过这位副帅的事迹。 莽苍山之战,李昂与叶天青两人直面拓跋大元帅的十二万精锐,定下绝户计,按照计划,固守高地、率领龙骧战团死战的人,本该是李昂的。 最后关头,叶天青副帅跟李昂说: “论军职,你是头,论年纪,你得叫我声哥,这场绝户战,还是我来打吧,老子已经结婚了,有后代,而你小子,可还是个光棍。” 两人争执良久。 最终是李昂没争过叶天青。 这许多年,天策军几次扩编,从当初的三个战团、区区万人,变成一百个战团,三十万大军。 天策军却再也没有设过副帅。 或者说,天策军的副帅,永远都是那个死去的男人——叶天青。 李昂叹道: “天青的故乡,就在毗邻蜀郡的渝州,我想去祭拜他。” 这五年,他都没有去拜祭过叶天青。 军务繁忙只是借口。 他其实是不愿意去面对。 不愿意相信叶天青已经死去这个事实。 这许多年,天策军副帅位置一直虚设,是因为他总盼望着,叶天青并没有死。 某个时候,他会突然冒出来,跟李昂说: “哈哈,你小子没想到吧,老子又他妈回来了。去阴曹地府逛了一圈,阎王这小子硬是没敢收老子,说是怕老子在他的地盘造他的反。” 可惜呀,这世间鬼神都是虚妄,并没有什么阴曹地府。 叶天青的尸骨,已经长埋地下。 再不可能活过来。 “先生,那什么时候去?” 商红叶问。 定下时期,她好安排沿途的护卫工作。 “后天。” 两人谈到这里,李昂手机响了,是南水儿发来的信息,问他在干嘛。 “没干什么,在书房看书。你呢,在工作还是——” “没有。我请假了,也在家呆着呢。我肚子好饿哦,你过来给我煮东西吃好不好。” “稍等,五分钟后到。” 李昂回了南水儿的信息,便起身准备出门。 商红叶连忙去取了大衣,要给李昂披上。 “就去隔壁,两步路,用不着吧?” 李昂不想披。 商红叶也不说话,就那么比起眸子,看着李昂。 一秒,两秒,三秒。 李昂只得张开手臂,认怂。 商红叶浅浅一笑,帮李昂披上了大衣,又给他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领。 李昂有次跟她开玩笑,说拿小高这几个臭小子当半个儿子,拿她半个妈。 虽是俏皮话。 但在日常生活中,她对李昂,确实时刻散发着母性。 ………… ………… 第80章 一只羊都没有抓到过 李昂跟南水儿确定关系后,两人相处,也就随意许多。 碰头一般是在下午或者傍晚。 要不李昂去她那边,要不她到李昂这边。 反正就住在隔壁,几步路的事。 寻常人谈恋爱,总要经过外出吃饭、约会、看电影之类的流程。 李昂和南水儿这对儿,就有些奇怪。 吃饭都是在家里吃。 拿南水儿的话说,外面那些所谓大厨的手艺,还不如李昂的三分之一,也就是她南水儿大小姐的六分之一,有什么好吃的。 逛街——南水儿其实压根就不喜欢逛街。 上次拉着李昂去逛街,是给李昂买衣服。 她自己买东西,都是先想好的,买好就走。 看电影,南水儿更喜欢吃完饭后,拉着李昂,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拿平板看。 李昂平时只喜欢看书,基本不看什么电影电视剧,所以都是南水儿看什么他便看什么。 结果南水儿最喜欢看的,居然是哆啦a梦、宠物小精灵、甚至是喜洋洋和灰太狼之类的动画片。 李昂自然觉得幼稚,狠狠鄙视了一番,被南水儿强拉着看了几集,自己却又看了进去。 有时候南水儿都看够了,他都还要拉着南水儿多看几集。 孤男寡女,相处一室,又是情到深处、难免耳鬓厮磨。 不过紧要关头,李昂都克制住了自己。 心里想法,跟先前不敢跨出那一步、怕伤害和辜负倒是不同。 他现在只是觉得,这种事情,还是需要一点仪式感的吧。 …… 几分钟后,李昂到了南水儿家中,才知道她为什么今天没外出工作,原来是感冒了,裹着睡衣,缩在沙发上,脸色发白,柔柔弱弱的样子,时不时打着喷嚏。 李昂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不怎么烫,应该没有发烧。 “你生病了,怎么不早告诉我。吃药了没?” 南水儿摇头: “药那么苦,我才不要吃。还有,你不要离我太近,万一传染你怎么办。” 李昂笑了笑,看她也不是特别严重,就没有硬逼她吃药。 “那我给你熬点姜汤吧。喝了汤,出点汗就会好的。” “姜汤不也难喝。” 南水儿又是摇头,然后转了转眼珠: “除非——你喂我!” 李昂,“……” 想我李天策,官居一品,裂土封疆,北境大都督,当朝大国柱,能喂你小丫头片子喝汤? 人家不要面子的啦! “求你了嘛,爱你哟。” 南水儿拉着李昂的手,一下一下开始晃动。 李昂败退。 从冰箱中寻出几块老姜,加上几块红糖,开始熬姜汤。 南水儿窝在沙发上,看着在厨房忙碌的李昂,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突然就叹了口气。 再过一月,她就要回金陵去了,南水儿的人生就此结束。 她要回到属于南宫秋水的宿命。 李昂来之前,她接到了家里面打过来的电话,是她那个威严又古板的爸爸打过来的,很生硬的语气,命令她过了这个月就必须返回金陵。 否则就要派人把她绑回去。 她爸爸总是这样的,强硬,刚愎,对子女除了责骂就是命令。 似乎不这样,就不足以维系他身为父亲的威仪。 南水儿有个哥哥,比她大三岁,早在五年前就成了婚,嫂子是一个大世家的嫡女,颇为漂亮,除了为人强势外,也没什么缺点。 外人看来,自然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 南水儿却知道,哥哥一直爱着另外一个女子,一个出身寒门,远没有现在的嫂子漂亮、却温柔细心的女子。 只是在父亲逼迫下,哥哥跟这个女孩子断了来往。 自此以后,南水儿就没怎么见哥哥笑过。 以前那么开朗的哥哥,跟换了个人一样,变得孤僻寡言,唯唯诺诺。 这就是生在王族的不幸。 哥哥是男儿,尚且如此。 她这个女子,就更无决定自己婚姻的权利。 王女的婚事,注定是政治联姻的筹码。 父亲的电话,也明确告诉她,下月她爷爷金陵王南宫仆射八十寿诞,便要给她指婚。 指婚的人选,南水儿不用想都知道是哪些。 要么就是大世家的嫡子,要么就是其他王族的世子,甚至有可能是那几个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之一。 南水儿苦笑。 当年她毅然决然,孤身一人,离开了那个雄踞六朝古都、只手遮天的家族。 只希望能做出一番成就,以后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现在看来,她这些年拼搏得到的一切,在家族看来,都只是笑话。 父亲的命令,爷爷的指婚,就像是两座大山压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又哪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她只是个弱女子,哪里抵挡得住命运的漩涡。 她的人生便是如此,希望和失望交错,倏尔便是一生。 眼泪便掉了下来。 她南水儿,其实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坚强过吧,一直是当年那个躲在游乐场、抱着手臂哭泣的小女孩。 听到了脚步声,应该是李昂把姜汤熬好端过来了,南水儿抹干净眼眶。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 肯定丑丑的。 “眼眶那么红,在哭?” “没什么,想起刚才看的动画片,就想哭。” “什么动画片啊,都能把人看哭。” “喜洋洋与灰太狼。” “……” 李昂满脸冷汗: “南水儿同学,我就想采访你一下,这部动画片,泪点在哪里?” 南水儿认真的说道: “灰太狼好可怜的,我都看了一百多集了,它一只羊都没抓到过。” ………… ………… 【四连更,满地打滚求推荐票~~~~】 第81章 世上最动人的事物 李昂:“南水儿同学,我就想采访你一下,泪点在哪儿?” 南水儿:“我都看了一百多集了,灰太狼一只羊都没抓到过,回家还要被老婆拿平底锅打……” 李昂:“那确实好可怜。” 端着盛着姜汤的碗,用调羹搅拌,然后盛了半勺,吹了吹,凑到南水儿嘴边: “来,张嘴。” 南水儿张开嘴巴,喝了半勺,就皱着眉头: “唔,好难喝。” “不会吧,我都加了很多红糖。” “骗你的啦,只要你做的,毒药我都会觉得好喝!” 南水儿嘻嘻一笑: “来,小昂子,继续喂本宫喝汤!” 又张开嘴巴。 李昂,“……” 还是缓慢温柔的、继续喂南水儿喝姜汤。 喂着喂着,他自己就笑了出来。 “喂,你笑什么?” “感觉像养了个女儿。” 南水儿狠狠白了李昂一眼: “去你的,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的恶趣味。” 李昂擦了擦冷汗。 “你这个大傻子。” 南水儿撅起嘴巴。 “喂,李大傻子,我刚才说我看灰太狼看哭了,你还真信?” “难道不是吗?灰太狼那么可怜,我都想哭了。” 南水儿,“……” “来,张嘴。” 李昂把最后一勺姜汤递到她嘴边。 “不喝了。” 她把头撇向一边,开始生闷气。 “到底怎么啦?你有什么心事,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如果有人欺负我,你会怎么办?” 南水儿偏过头看,看着李昂。 哪里忍心真的跟他生气呢? 李昂:“头给他拧掉。” 南水儿,“……” “你这家伙,要不要这么暴力?” “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那假如欺负我的人,不能把他的头拧掉,你又该怎么办?” “跟他讲道理。” “假如这个人蛮不讲理呢?” “不讲道理就打得他讲道理。” “……”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问的问题都好奇怪。” “没什么。” “那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怎么表情一下子变得这么严肃。” “想问问你家里的情况,认识这么久,你好像也没跟我提过。我这边你是清楚的,就只有个义母,你都见过……我就直说了吧,我打算去跟你家里人提亲。” “额……提亲?” 南水儿吓了一跳。 李昂见她反应这么大,心里倒是咯噔一下。 “你是觉得我太急了?” “你……你真想娶我?” 南水儿反问。 脸颊变得很红。 心跳也变得很快。 李昂道: “长这么大,也就你眼瞎瞅得上我,不娶你娶谁?” 南水儿沉默半响,才开口道: “我……我家里面情况很复杂的,我爸爸超级凶超级凶的,你不怕他揍你?” 李昂道: “我非常非常抗揍。” 南水儿噗嗤便笑了出来,倾国倾城。 笑了一会儿,眼底却又浮出一抹难以言喻的落寞。 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沉默良久。 李昂就觉十分尴尬。 “看来是我冒昧了……你……好好休息吧。” 便要起身离去。 却被南水儿一把拉住。 “大傻子,我当然是想嫁给你的。你知道吗,你刚才的话,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最好听的话。” “我爱你。‘’ 她曾以为,这世上最动人的事物,是青山灼灼,星光杳杳,秋雨沥沥,晚风慢慢。 现在才知道,其实不是的。 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却又怎抵得过他眉间的温柔,眼中的星辰? 第82章 我寄人间雪满头 南水儿又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起床时已差不多中午。 没看到李昂,以为他已走,心里变得空落落。 忽地闻到阵阵香气。 才看到李昂拴着明显小两号的围裙,在厨房忙碌。 围裙吧,还是万恶的粉色。 “李昂同学,你跟这个围裙特别搭呢。” 她哈哈大笑。 “你家里就这一条……” 李昂白了没节操的某人一眼: “快去洗漱,马上就可以吃饭。” “遵命,长官。” 南水儿昂首挺胸,很秀逗得跟李昂敬了个礼。 洗漱完毕后,早餐……午餐果然做好,熬得恰到好处的小米粥,几样色香味俱全的精致小菜。 两人相对坐下开始吃。 知道李昂信奉食不语,话痨的南水儿就一直憋着没说话。 两个人都是互相迁就的。 她也不会总让李昂让着她。 吃完了饭,李昂起身收拾碗筷,南水儿把他拦着: “我来吧。以后碗就全归我洗。” 南水儿去厨房忙碌,李昂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 偷偷看着南水儿。 …… 李昂以前就觉得南水儿很美丽,但今天第一次觉得,她竟能如此美丽。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的心。 内心的坚冰,为她消弭。 他可能真的爱上了这个白月光一样的女孩儿。 南水儿发现了李昂在偷瞧她。 “好看吗?” 她故意拉了拉睡裙的裙摆,又可爱的眨了眨眼睛。 李昂有些囧。 被发现了…… 南水儿嫣然一笑。 “真是个大傻子。” 白了某个偷看她的家伙一眼。 心里却是暖暖的。 这个男人,见过最黑暗的黑暗,却散发着最温暖的温暖。 多么难得? 这个人间或许不值得,但他值得。 南水儿现在不去想什么将来,也不打算去考虑什么后果。 纵然蝴蝶飞不过沧海,但只要努力的去飞过,就再没有遗憾。 蛾子追逐火焰,注定会被焚成灰烬,却也曾见过最绚烂的光明。 …… 第二天,天光微醒,李昂带着郭破往渝州赶。 渝州毗邻蜀郡,高铁只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方便快捷。 此行是去祭拜叶天青。 顺便看望叶天青父母和他的遗腹子。 商红叶留在了蜀郡,主要工作是安排影卫把四大家族盯死。 防止他们转移财产或者准备跑路。 李昂说了要在给沈苍生迁坟重葬后,割他们四大家族三千颗脑袋筑京观,慰义父在天之灵,浇自己心中块垒,就一定会割他们三千颗脑袋。 四大家族三代之内的直系,除了孩子李昂不杀,其他人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至于会不会错杀无辜,这个问题李昂不去考虑。 他很信奉一句话——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四大家族联手逼垮和侵吞沈氏数千亿资产。 这几年,四大家族子弟,熬鹰斗狗,花天酒地,极尽豪奢,享尽荣华。 那么—— 当他李天策的屠刀落下时,也就不要嫌太疼。 …… 上午十点半,抵达渝州,又兜兜转转一个多小时,才到叶天青下葬的墓园。 看着叶天青的坟,李昂变得无比沉默。 坟前是一个数百平米的广场,广场上竖着叶天青的雕像。 雄伟英武,气概凌云,栩栩如生。 叶天青死时,军衔只是大校,死后追封,也仅仅擢升少将,并没有资格立雕像。 这座雕像,是叶天青死后第三年,渝州地方上才给叶天青立起来的。 那时李昂率十万天策男儿,在捕鱼儿海大破拓跋轩辕八十万大军,打出了一场国朝八百年来未有的大捷。 克复北境,彪炳史册。 战后论功行赏,大皇帝陛下除了擢升李昂为北境大都督,还要封他为镇北公,世袭罔替。 帝国自三百年前七王之乱后,再不册封异姓王,“公”已经是非皇族能够获得的最高爵位,李昂却是拒绝。 转而要求大皇帝陛下,将“镇北公”这个爵位,封给已经死去三年的叶天青。 此事自然不合体制,引起朝野上下诸多非议,不过大皇帝陛下,最终还是允了李昂。 如此叶天青才有了资格竖立雕像,供后人瞻仰。 叶天青也是国朝八百年来,唯有一个死后还不断加官进爵,自从三品一路封到正一品的。 在打莽苍山那场绝户战之前,李昂跟叶天青承诺过,如他战死,他李昂日后获得的一切荣光,都将分给叶天青一半。 天策军副帅,也将永远都是叶天青。 李昂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可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做的再多,叶天青也不能再活过来。 这五年,李昂无数次想来祭拜叶天青,却一直没有成行。 不是他李天策薄情寡义。 而是始终无法去面对。 打那场绝户战的人,本该是他。 叶天青是替他去死的。 “天青,来看你了。” 李昂抚摸着叶天青的墓碑,目光苍凉。 “天青啊天青,你个狗日的,骗得老子好惨!” “当初不是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玩最猛的枪,喝最烈的酒么?” “当初不是说好了,咱两兄弟要一起把拓跋轩辕、袁天野、陈龙象这些所谓的天下名帅,按照地上摩擦摩擦再摩擦,胖揍胖揍再胖揍,揍得他们亲娘都不认识他们的么?” “当初不是说好了,要让那些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英雄看到我们就尿裤子的么?” “你就这么壮怀激烈的死了,以后这些事老子就得一个人去做,这也就罢了,老子还得把你那份一起算上,老子不累啊?!” 平日里冷淡自矜,从不吐脏字的李昂,就那么坐在叶天青坟前,一边喝酒一边骂。 “妈拉个巴子,老子允许你死了?你个狗日的,到底听到没有?我是你长官,老子命令你活过来!” “喂,别不说话啊,那算老子求你,天青,我的天青哥,我在骂你喂,这你也忍得住?不爬起来抽我俩耳刮子?!” 李昂骂着骂着,眼眶就便很红。 郭破在旁看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泪却就这么夺眶而出。 这位凶名威震天下、像机器多过像人的河间瘦虎,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会流泪。 他是真的难受。 先生这么优雅清绝的人,能一口气骂这么多脏话,心中得是多苦? 先生对自己,对高哥,对唐斩、对白玉兰,对三十万天策军,从来都是宽厚威严的兄长角色。 也只有天青副帅,能让先生心甘情愿叫一声兄长。 郭破鼻翼传来冰凉的感觉。 他抬头望天,是在下雪,漫天白色的花,飒飒而下。 郭破连忙撑开一把黑伞,要给李昂打上。 李昂摆摆手,示意不必。 雪花很快就落满他身上。 兄埋泉下泥销骨,弟寄人间雪满头。 叶天青死后,他李昂在这世间,再无兄长,人间大悲凉,有能过于斯者? ………… ………… 【第二章,继续求票,哦也,上章没有被屏蔽哟,看书的童鞋,别手贱去点举报呀~~哈哈。】 第83章 那便去杀人 自三年前叶天青雕像立起来后,渝州便陆续有百姓来参拜。 渝州放在偌大帝国,不算什么大地方,不如蜀郡人杰地灵,历史上出过那么多大人物。 叶天青这个死后还能不断加官进爵,最终获封一等镇北公的天策军副帅,已是渝州数百年来,战功最煊赫的传奇将领。 李昂祭拜完叶天青后,又去给他打扫雕像。 雄伟盖世、栩栩如生的雕像前,摆满了鲜花和祭品。 “天青才情天赋,绝不弱于我,死时却只是区区大校,远远称不上名震天下,死后能够让万民敬仰,享受香火。我心中勉强也能有些欣慰。” 他一边打扫雕像,一边感慨。 “先生,有人在雕像后面,刻了字。” 负责打扫雕像后面的郭破突然道。 脸上是被极度侮辱后的盛怒。 李昂蹙眉。 功勋将领的雕像,神圣不可亵渎,谁那么大胆,还敢在叶天青的雕像后面刻字?! 他走到了雕像后面,就看到了刻字内容。 “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叶天青,土鸡瓦犬尔,也配立像供万民瞻仰?三年之内,吾必取而代之,偌大渝州,无一可恃者,可恃者唯我!” 再下面是署名——武盟顾惜朝! 武盟这个组织,李昂倒是知道。 月前韩少卿葬礼上,他带着郭破和高长恭参加,又杀了韩家二少韩少雄和他的几个师弟。 这几人,便是出身于武盟。 这个组织,是近十年才发展起来的,势头却极为生猛,区区十年,就成了帝国民间武道界最大的组织之一。 盟主叫陈武帝,这个名字当然是后来才改的,原本叫什么,极少有人知道,实力极强,十年前曾在京城摆下擂台,三天内连败八十七位京城武道宗师,打下陈无敌的赫赫威名。 后来或许是觉“无敌”二字不够威武霸气,还配不上他,干脆取了谐音,改成武帝,也就是所有武者都该顶礼膜拜的帝王。 传闻武盟还有极为深厚的官方背景。 连大皇帝陛下最为疼爱的三皇子殿下,也拜了陈武帝为师。 至于这个什么顾惜朝,李昂压根就没听过,绝对是个无名小卒。 他看着雕像上那嚣张无比的刻字,温润的眼瞳,蕴上了一抹世间最为森寒的冷色。 叶天青,他李昂的兄长,堂堂天策军副帅,世袭罔替的一等镇北公,居然被一个无名小卒,刻字侮辱?! 天青用自己二十四岁的年轻生命,换来的不世荣耀,容得被这般折辱?! 这岂止是在侮辱叶天青? 分明是在侮辱他李天策,侮辱天策军三十万热血男儿! “先生,武盟这些年,行事作风,是越来越嚣张了,现在一个武盟的无名小卒,都敢这么侮辱天青副帅,这口气,我可忍不下去。” 郭破声音幽冷,如万古不化的冰川。 天策军,万战不败,天策大都督,横压天下。 郭破作为天策大都督身边七大亲卫之一,何等骄傲? 而现在—— 他的骄傲,天青副帅拿命换来的荣光,居然被一个无名小卒践踏?! 万胜不败的天策军,举世无敌的天策大都督,居然被一个无名小卒折辱?! 能忍? 显然不能! 更别说,这个无名小卒,还出身武盟。 郭破除了是李昂的亲卫,还负责一些天策府特务机构的暗杀工作。 他可是清楚知道,武盟这个组织怎么来的。 不过是朝中某些别有用心的阴谋家,刻意扶持起来,用来制衡天策府的。 帝国尚武,武者地位绝高。 武道修行,得至少入“明劲”,能以一敌百,才有资格称为武者。 帝国修武的人数亿,真正称得上武者的,却不足百万。 这些武者最集中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军队,一个是武道门派。 军中武者,时刻挣扎在生死边缘,武道不求花哨,但求杀人,干净利落,凶狠彪悍。 门派武者,则讲究演法和练法,循序渐进,修身养性。 两种路子,泾渭分明,南辕北辙。 谁也瞧不起谁。 天策军作为天下第一强军,集中了帝国最精锐凶悍的军中武者。 武盟在朝中某些阴谋家刻意扶持下,把陈武帝推到前台,这些年也招揽了许多贪恋荣华富贵名望的门派武者,空前鼎盛。 那些阴谋家,起的心思,倒是简单。 若哪天,天策府真尾大不掉,要剿灭时,武盟便可以充当一个炮灰的角色。 用来消耗天策军中的精锐武者。 就是炮灰。 阴谋家们,还不会膨胀到,觉得区区武盟,就能抗衡横扫天下的天策军。 反正武盟只是一个民间组织,便被天策军吞得渣都不剩,那些阴谋家也不会心疼。 不过陈武帝此人,却显然没有这样的觉悟。 郭破觉得这厮,其实很二,脑子指不定还没他好使。 估计是真被那些阴谋家,捧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以为自己是可以跟他家先生争锋的绝代天骄。 两年前,还曾给他家先生下过一封战书。 先是自我吹嘘了一番。 什么近在咫尺我可敌国。 什么天不生我陈武帝,剑道万古如长夜。 什么横尽空虚山河大地一无可恃而可恃惟我。 又狠狠挑衅了他家先生一番。 什么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什么十步之内杀你如杀鸡。 诸如此类,写的是半文不白,狗屁不通,就是明明没文化还强行装有文化那种。 以至于李昂看了,都生不起气来。 只骂了句“二货”,便把这封战书扔进了火塘里,当成添柴取暖。 郭破等亲卫看不惯了,这什么陈武帝,名字取得这么霸气侧漏就很过分了,还敢来挑衅他们家先生? 当时郭破便想偷摸杀到武盟总部,割了陈武帝的脑袋。 十步之内,杀我家先生如杀鸡? 他郭瘦虎倒想看看,谁杀谁如杀鸡! 最终未能付诸行动,是被李昂察觉端倪,制止了他。 李昂是这么劝说的—— 小郭啊,陈武帝摆明是个二货,他犯二我们凭什么陪着他犯二?难道说什么阿猫阿狗挑衅我们,我们都要回应?每天忙着行军打仗很累的。 现在又看到了武盟这两个字,新仇旧恨,一起涌上了郭破心头。 “武盟,顾惜朝……” 李昂唇角翘起,蕴上一抹冷冽的笑。 “小郭,跟我说说,你现在想干嘛?” 郭破道: “先生,想杀人。” 李昂道: “那便去杀人。” ………… ………… 【第三更,满地打滚继续求推荐票啦~~】 第84章 见过砂锅大小的拳头不 李昂和郭破两人,先回下榻的酒店,吃了午饭。 大概一个小时后,一个面容粗狂、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便跪在了李昂面前,毕恭毕敬道: “卑职燕南天,参见大都督。” 脸上是参见神明般的虔诚。 很难想象,像他这样长得马大三粗、一看就是糙汉子的人,居然会是天策府特务机构在渝州的负责人。 他五年前加入的天策影卫特务机构,迄今为止,接触过的天策府最高官员,也不过是影卫在西南七郡的总负责人,从五品的官衔。 压根就没想过,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天策大都督真人,他心中的神明。 “起来吧。” 李昂摆摆手。 “多谢大都督。” 燕南天起身,却只是从跪礼变成躬身礼。 “我要的东西,拿来了么?” “启禀大都督,都在这里。” 燕南天双手奉上一份整理妥当的资料。 李昂接过,翻看起来。 武盟在渝州,有五家武馆,其中最大的,是位于涪陵区的擎天武馆。 馆主叫余化龙,是出身中州八极门的武道宗师,实力极强,名列帝国宗师榜第二十七名,号称是渝州第一强者。 他是五年前加入的武盟,因为实力强悍,很快就被陈武帝收为心腹,下放到渝州,发展武盟势力。 顾惜朝,则是渝州巡抚顾浩然的独子,三年前加入的武盟,拜了余化龙为师。 他这种千金之子,自然是武盟极力拉拢的对象,余化龙对他算是倾囊相授,加上自身天赋不俗,年仅二十三岁,便是暗劲巅峰修为,极有可能在三十岁前,就踏入宗师境界。 放在渝州,绝对是年轻一代武者的翘楚,天才中的天才。 也难怪如此狂妄,敢在叶天青雕像刻“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吾可取而代之”这种话。 以蜀郡人杰地灵,同样是暗劲巅峰修为的段天狼,便可以在西境兵团崭露头角,打遍年轻一辈无敌手,号称“不败战神”。 在世俗世界,暗劲巅峰修为,就是三十岁前年轻武者能达到的天花板。 浏览了一番燕南天送来的资料,李昂合上资料,倒没有立马就去擎天武馆。 而是沐浴更衣后,才带着郭破,慢悠悠的往擎天武馆赶。 杀人这种事情,还是需要一些仪式感的。 …… 半小时后,坐着燕南天的配车,李昂和郭破两人,到了位于涪陵区繁华地段的擎天武道馆。 他还是长风衣配军靴的打扮,戴着白手套,下车卓立,打量着这座耗费数亿资金打造的、武盟在帝国西南七郡最大的武道馆。 仿古式,拢共三层,阁楼式建筑,层层飞檐,四望如一。 遥遥看去,雍容恢弘之气尽显。 正前方便是武道馆招牌,上书“擎天”二字,篆体书写,龙章凤篆,颇有盛唐李潮风韵。 左右两侧横陈着两座石狮子,高约三米,气势极大,宛如龙象。 石狮子上方,便是对联。 “四方八极、拳震九州。” “两仪六合、掌劈今古。” “先生,您最近老让我读书,刚读过一句话,叫‘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不自量’,用来形容这武盟上下,倒是十分契合。” 郭破看着这副对联,跟李昂说道。 凶名威震天下的河间瘦虎,除了武道天赋惊世骇俗,其他方面,都算驽钝,更是不喜读书,文化水平也就停留在能认识字上面。 此刻难得拽了句文,竟是用的恰到好处。 “这话我们天策府都不敢说,武盟还敢写成对联贴出来,是挺过分的。” 李昂也忍不住发笑。 陈武帝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二货,麾下的得力干将、出身八极门的绝巅宗师余化龙,看这架势,是得了他的真传啊。 一个是“天不生我陈武帝,剑道万古如长夜。” 一个是“拳震九州,掌劈今古。” 这么狂拽酷炫,真的好吗?! “走吧,咱就去瞅瞅,这余化龙,到底是怎么拳震九州、掌劈古今的。” 李昂摆了摆手,带着郭破,直奔擎天武馆大门。 装逼从来不是错。 但装了个绝世大逼又没有相对应的实力,那是要出事情的。 两人刚到门口,便被拦住: “喂,你们两个,我们擎天武馆是会员制的,不对外开放。” “两位要进去,就得办会员,最便宜的青铜会员一个月八万八,办了之后,会有武馆的三代弟子传你们一些真功夫,保管受用终身。” 是一个武馆弟子模样的青年。 拦住了李昂和郭破,眼神颇为轻蔑。 上行下效嘛,馆主都那么狂,弟子们又怎可能知道什么叫虚怀如谷? 他是见李昂和郭破两人,衣着朴素,甚至寒碜,笃定不是什么有钱人,铁定办不起他们武馆的会员,哪里会给什么好脸色? 像这种没钱还想进他们擎天武馆学艺、妄想获得馆主大人真传,草鸡变凤凰的寒门子弟,他每天也不知道要赶走多少个。 武盟吸纳成员,要么就是自身武力已经不俗的强悍武者,要么就是权贵子弟。 对于寒门子弟,向来不屑一顾。 “我们不是来办什么会员的。” 李昂淡淡道。 青年乜视着李昂: “难不成一分钱不花,就想拜我们馆主为师?死穷鬼就滚远点,别在这碍老子的眼。” 李昂: “我也不是来拜你们馆主为师的。” 青年: “那你们是来干嘛的?” 李昂: “把你们那位自诩拳震九州掌劈古今的余馆主揍成小饼饼。再把这劳什子擎天武馆给拆了,让这偌大渝州,此后再无武盟。” 他耸了耸肩,浅浅笑着,清绝雍容: “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 青年先是错愕,然后呆滞,接着愤怒,最后却捧腹大笑。 “哈哈哈——你他妈在说什么?来踢馆的?!” “喂喂喂,哥几个,快过来,来了俩傻逼,居然敢来我们擎天武馆踢馆!” “快快快,都过来,正愁显得蛋疼没乐子呢,现在不是来了么?” 他是真觉得好笑。 区区两个人,就敢到他们擎天武馆来踢馆? 到有足足五名宗师坐镇,一名绝巅大宗师压轴的擎天武馆造次?! 便有许多武馆的三代弟子,围了过来。 “小子,你……你刚才说什么?你……你要来踢馆?” “你他妈武侠小说看多了吧,还踢馆……还不滚回家找你妈吃奶去!要不老子抽你个龟儿子俩大耳刮子!” “踢馆?就你这种细皮嫩肉的货色,当鸭子倒是挺适合,敢来我们擎天踢馆?我那个去,今天是精神病院放假了么?” “可不是……这小子脑袋绝对坏掉了吧!” 三代弟子们,有的肩膀抽动,有的捂着肚子,有的干脆放肆大笑,哈哈不停。 “小郭,这些人在说什么,七嘴八舌的,我没弄懂。” 李昂皱眉道。 他的认知障碍又发作了。 郭破: “先生,他们瞧不起我们,说我们是来搞笑的。” 李昂: “我们是来搞笑的么?” 郭破摇头: “不是,我们是来杀人的。” 李昂: “那便杀人。” 三代弟子中,最开始跟李昂搭话的高大青年,最为嚣张,拿手指戳着李昂的鼻梁: “小子……就你这孱孙样,再练五百年也练不成一个儿子,还敢到咱擎天来踢馆!” 他跟李昂比了比自己的拳头: “见过砂锅大小的拳头不?我跟你讲,我一拳下去,你可能会死。” 无比嚣张。 郭破上前,也跟这个嚣张青年,比了比自己的拳头。 “没有砂锅那么大,但这一拳下去,你肯定会死。” 便出拳。 ………… ………… 【有章节被屏蔽了,修改很久跟编辑跪下了才放出来,今天至少四更。还有三更。看书记得投票哦~~】 第85章 微不足道的事情 高大青年跟李昂比拳头: “我这一拳下去,你可能会死。” 郭破上前,也跟他比了比拳头: “我这一拳下去,你肯定会死。” 便出拳。 拳速其实根本不快。 轻描淡写、毫无花哨。 高大青年便被郭破一拳轰中。 然后—— 那些还在极尽奚落的三代弟子们,便见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身材高大、威猛雄壮的瞿师兄,被瘦削如麻杆的寸头青年,一拳击中,整个人就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围墙上,竟是把坚硬的外墙,都砸出一个凹槽,石灰混着仿瓷,纷扬飚溅。 瞿师兄的身体,在砸到坚硬的外墙后,便直接爆裂开来,变成漫天血肉。 这个场面,震撼着所有人。 血腥到极点,又衍生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一拳就把敢指着李昂鼻子叫骂挑衅的高大青年轰成血肉齑粉,郭破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他身化掣电,便扑向其他方才嘲讽辱骂的擎天武馆三代弟子。 第二拳,第三拳……第五拳。 他出拳出风,迅猛精准,同样的毫无花俏,完全就是烂大街的军体拳路数,却自有一股悍勇桀骜,透体而发,直冲霄汉。 像郭破这种天生战神般的人物,早就返璞归真,不再拘泥于什么功法招式。再怎么稀疏平常的武技,到他手中,都会化腐朽为神奇。 他是个单线条的人,李昂跟他说“那便杀人”,那便杀人。 顷刻之间,挥出五拳,便杀死五个擎天武馆三代弟子——都是方才辱骂叫嚣最凶的。 每个人的死法,都极为惨烈,绝没有一个人,能留下全尸。 他年纪轻轻,就被称为天策军第一杀神,又岂是浪得虚名? 瞬间也就安静了。 还剩下的十多个擎天武馆三代弟子,脸上其实都还残留着讥诮的笑意。 毕竟两个泥腿子就敢来“擎天”找茬儿踢馆,本就是件十分好笑的事情呀。 此刻那种讥诮的笑意,突然就冻结了,眼中全都浮现出深渊般的恐惧和震怖。 嘴巴全都张得很大,想说些什么,声音却被冻结在唇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眼前这个瘦削精悍的寸头青年,他真的是人,而不是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魔神?! 郭破连杀五人,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走到擎天武道馆大门前,单手掣起一个石狮子。 咔咔咔—— 这座一人多高、重量得有四五千斤的石狮子,竟就这么从地基上分离,被他单手抓起。 考虑到他身体极为瘦削——瘦虎擒狮的画面,格外震撼。 郭破拧起四五千斤重的石狮子,缓缓踱步,到了擎天武馆厚大二十几公分的实木朱漆大门前。 便抡起石狮子,砸将过去。 轰! 一声巨响。 大门轰然破碎,漫天木屑飞溅,纷扬成雨,蔚为壮观。 他竟是把这座石狮子,当成大锤使,抡起来砸门。 这一幕,看得那些三代弟子们,更是目瞪口呆,如见鬼神。 甚至想起小时候看的《说唐演义》连环画,里面的天下第一猛将李元霸,也是如郭破这般瘦削,却天生龙象之力。 抡起两把千斤大锤,一人对战一百八十万敌军,一个下午,锤杀六十多万,杀的是天地翻覆、龙蛇起陆。 本以为这种人物,绝对是小说家虚构,哪里想得到,现实中也真有具有龙象伟力的绝世凶人? 郭破展现出来的实力,肯定不如演义小说中金翅大鹏转世的李元霸,但依稀已经有了些雏形。 放在现实世界,这就是最恐怖的事情。 郭破砸门后,将木屑打扫干净,躬身跟李昂说道: “先生,门开了。” “进。” 李昂缓缓走进擎天武道馆,军靴踩在满地木屑上面,发出簌簌的声音。 郭破紧随其后,却并没有扔掉手中的石狮子,看这架势,是真要拿这四五千斤的石狮子,当大锤子用。 …… 因为擎天武道馆大门口这么大动静,连大门都给砸得稀巴烂,早就惊动了擎天武道馆上下。 百多个身着玄黑武道服、满脸精悍的二代弟子,掣着兵器,鱼贯而出,到了武馆一楼宽敞的演武大厅。 这些就是擎天武馆的中坚力量。 都是入暗劲的精锐武者,个个都能以一当百。 还有十多个四五十岁的中年,身着白袍。 就更是气息强大,目光如电,气度雍容。 这些人是擎天武馆真正的高层,实力最低都是暗劲巅峰的小宗师,其中真正步入化境、可吐气杀人的武道宗师,更是有足足五个。 这五人中,有个身材中等的中年人,面如冠玉,颔下留着山羊胡,气场最为强大,身上白袍绣着金边,彰显着他的身份,凌驾于其他白袍。 从气机判断,修为绝对是化境圆满,半只脚踏入先天的绝颠大宗师。 身份自然就呼之欲出——擎天馆主余化龙! 擎天武道馆,号称西南第一武馆,并不是浪得虚名,而是实至名归。 便是像青城、唐门、峨眉这些西南传统的武道大派,抛开那些寿元即将耗尽、坐死关潜修的隐世强者,能不能凑得出五名武道宗师,那都是问题。 更别说擎馆主余化龙,还是半步先天的绝颠大宗师。 …… 武馆一楼偌大的演武大厅。 李昂和郭破两人,先后踏入。 郭破将石狮子放下,砸在地上,发出噗得闷响,似整座武馆,都因此颤动。 便去给李昂搬来一把太师椅。 李昂撩了撩风衣后摆,从容坐下,眯着眼,打量着这些将自己和郭破围起来、满脸杀气、严阵以待的武者。 百多个暗劲武者。 四个化境宗师。 一个半步先天的大宗师。 阵仗挺大。 气势挺盛。 郭破依旧面无表情,就那么立在李昂身后,像极了一尊沉默的石像。 对他这种完全将个人情绪剥离的战斗机器来说,面对一人跟面对千军万马,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这个样子,在擎天武馆一众高手看来,那便是十足的嚣张。 更让这些武道强者们生气的人,却是李昂。 郭破是面无表情,沉默如石像。 李昂则坐在太师椅上,完全把这些所谓的武道强者当成空气,表情慵懒到极处,似乎随时都能熟睡过去。 “小子,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我们擎天武道馆捣乱?你是不知道我们擎天是武盟的产业?” 半步先天修为的绝颠大宗师,擎天馆主余化龙,逼视李昂。 他弄不明白李昂和郭破到底什么路数,便先搬出武盟的名头,以镇住场面。 李昂: “就是知道才来的。” “你……居然敢挑衅我们武盟?什么来路?” 余化龙满脸盛怒。 李昂:“你还没资格问我的来路。” 余化龙:“哦?小子好生猖狂!说吧,到底想做什么。” 李昂打了个哈欠: “我这人很懒的……刚才就说过一遍。我再说最后一遍——” “只是来做些……微不足道的事。” “你应该就是擎天馆主余化龙,我打算把你揍成小饼饼。至于这擎天武道馆,我打算拆了,从今而后,偌大渝州,再无武盟。” 他慵懒的声音,响彻偌大演武场。 说话的样子一点都不嚣张。 但他说的内容很嚣张啊! 简直嚣张到突破天际! 要把他们的馆主,名列宗师榜前三十的绝颠大宗师余化龙,揍成小饼饼? 要拆了擎天武道馆,让偌大渝州,此后再无武盟?! 还是——微不足道的事??!! 所有擎天武馆的精锐武者,听着这样的话语,都变得空前盛怒! ………… ………… 第86章 瘦虎擒狮,天策降龙! “小子,大言不惭!” “乳臭未干的小儿,信不信老子一只手就能把卵黄给你捏出来?!” “黄口竖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货色!我家馆主杀你如杀鸡!” “切,杀他何须馆主大人出手?那是用宰牛刀杀鸡!不对,是杀鸭子!这小子长得就像极了鸭子!” 讥笑谩骂四起。 喧嚣尘上。 嘲哳刺耳。 “所以……你们打算拿口水把我淹死?” 听着这些讥讽谩骂,李昂蹙起柳叶般修长的眉。 这些人,真的很烦。 我们摆明就是来挑事儿的,觉得我们很嚣张你们很厉害就直接上,在那里口吐芬芳除了显得自己没有素质没有教养,还能起到别的作用? “找死!” 这下是彻底激怒了擎天武道馆高傲的精锐武者们,便有数十人,呈合击之势,扑向李昂。 无比炽烈的拳劲,透体而发,汹涌澎湃。 李昂当然没有什么反应。 依旧坐在太师椅上,神色慵懒到极处,又渲染出几分优雅。 郭破抓起石狮子,便扑向这些精锐武者。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大概就是虎入狼……羊群。 暗劲武者,在武道修行一途,早就登堂入室,劲道圆融,刚柔并济,可称百人敌。 对普通人来说,已是一方高手。 但对郭破这个二十岁的先天武圣来说,又算得什么? 孱弱的羔羊。 一只羔羊是羔羊,一群羔羊,自然也是羔羊。 咔咔咔。 这是许多骨骼断裂的声音。 四五千斤的石狮,瘦削的郭破,抡起来却是那般轻松写意,如臂指使。 上面蕴含的劲道,却是浩大生猛无俦,当真是沾着就伤,碰着便死。 若是砸到,那可就是真惨,身体直接爆裂开来,变成漫天血肉碎片。 也就是四五秒钟的光景。 地上便横添二十三具尸体。 于是那些自以为自己是吃人的老虎,满脸凶残嗜血、冲得雄赳赳气昂昂的精锐武者们,便被吓绥,以郭破站立位置为中心,三十步内,无人敢进。 他们嘴巴阖张,脸色煞白,满脸震怖。 哪里想得到,看起来那些瘦削、麻杆一样的郭破,膂力竟然如此惊世骇俗? 把四五千斤的石狮子当做战锤来用,这可是演义小说中李元霸、李存孝这些绝世凶神干的事儿! 没有人还敢上。 他们受到了惊吓,全都被吓破了胆。 “众弟子,都退下!” 余化龙爆喝,跟其他四个白袍中年人,站定五个方位,属于武道宗师的强大气机,将郭破闹闹锁定。 眼神无比森寒。 那是焚天焘海般的怒火! 瞬息之间,他们就死了二十三个亲传弟子。 这些弟子,可都是天资纵横的好苗子,武盟又耗费许多资源不遗余力栽培,才能在二十多岁步入暗劲后期。 基本都有机会在将来,成就武道宗师! 郭破此举,是在扼杀他们擎天武道馆的未来! 如何不怒? 余化龙看着郭破,语气森寒到了极处: “小子,没想到你居然是那种天生龙象伟力的绝世凶人,你便是不修内家功法,单凭天赋,也可以跟武道宗师抗衡。” “你这样的人,秉承天地大运而生,若在军中,那就是千古留名的绝世猛将。却愚蠢到这种地步,来我们擎天武道馆挑衅!” “你可知道,我们五人联手,连帝国宗师榜排名前五的绝颠大宗师,都能抗衡?” “你禀赋再强,今天也得给我交代在这里!” 郭破先前拿石狮子锤杀一众二代弟子,并没有用什么先天真劲,完全靠堪比龙象的肉体力量。 所以他们并没有判断出郭破其实是修为远胜于他们的先天武圣。 若知道,又哪里还有战斗的勇气。 “废话真多。麻烦你们一起上,赶时间。” 郭破冷冷道。 真赶时间,这都快到饭点了,拖得久了,他家先生肚子饿了怎么办? …… 郭破只是个弱冠少年。 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展现出来自己天生龙象伟力。 余化龙等五人,可都是成名十数年的武道宗师。 尤其余化龙,半步先天,在宗师中都是绝巅强者。 他们都是可以开宗立派,在武道界拥有无上声望的大人物。 郭破此刻,却叫他们一起上,省的浪费时间。 且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这让余化龙等五人,如何不怒,又如何能忍?! 宗师如龙不可辱。 郭破的话,对他们来说,是最最极端的挑衅。 甚至超过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焉敢辱我!” 一名宗师率先动手。 化作闪电,扑向郭破。 一拳砸出。 速度之快,好似流星掠空,威力之大,只如陨石坠地! “降龙!” 八极拳中大杀招,金刚八势之降龙式! 郭破也是一拳砸出。 毫无花俏,简单到朴素。 如此普通的一拳,本该被这名宗师的青龙拳劲直接碾压,但两者拳劲接触之下,这名宗师便哀嚎惨哼,整个人往后倒飞出去,无比狼狈的摔在地上。 他撑着站了起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竟是抑制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 “怎……怎么可能?” 他看着郭破,满脸震怖。 不仅是他,便是余化龙和其他三名宗师,也是满脸骇然。 “八极降龙,青龙气劲,不过尔尔。” 郭破摇了摇头,看着余化龙等五人: “都说了,你们一起上,真赶时间。” “小子,你敢辱我八极门道统!” 余化龙变得空前愤怒。 眼里杀意沸腾。 郭破这番话,何止是折辱了他们五人,简直是在羞辱他八极门的道统。 “行,你要找死,我们便成全你!” 他挥了挥手,以他为首,五名宗师,脸上杀气沸腾,就要呈合击之势,将郭破绞杀。 五大宗师联手打一个弱冠少年,传出去自然丢人,但传不出去,自然就不丢人。 把李昂和郭破都杀了,自然也就传不出去。 郭破就要悍然迎上,坐在太师椅上的李昂,却缓缓开口: “小郭,你退下,我来。” 郭破道: “先生,就这五只蚂蚱,有资格让您出手?” 他是真的诧异。 这五人中,最强的余化龙,也仅仅是半步先天,武圣都不是,对他家先生来说,那就是稍微强大些的蝼蚁——还是蝼蚁。 以他家先生慵懒的性子,哪里可能提得起兴趣? 至于说担心他会不敌,那也是无稽之谈。 就这五只蚂蚱,他只手可压。 “最近真的闲太久了,想活动活动筋骨。” 李昂起身,雄伟如神祇的身影,挡在了郭破面前,直面五大宗师的气势威压,脸上还是慵懒雍容的淡淡笑意。 “你们这五只蚂蚱,倒算是死得荣幸。” 郭破冷冷说道。 听从吩咐,退了下来。 余化龙等人,内心恚怒,已经是言语无法形容。 蚂蚱? 他们五名制霸一方,横行天下的武道宗师,居然只是蚂蚱?! 还提前宣布了他们的死刑。 说他们死在李昂手中是死得荣幸?! 一众弟子,更是愤怒,又开始谩骂。 郭破抓起石狮子就砸了过去,把三个骂得最凶的二代弟子砸成了小饼饼,也就全都闭了嘴。 “尔敢!” 余化龙等五人,盛怒之下,全力出手。 “降龙!” 五人师出同门,擅长合击之术,都用出八极拳金刚八式中最刚猛无俦的“降龙式”。 体内青龙气劲澎湃汹涌,破体而发,又融为一体。 真劲凝练到极处,竟是隐隐演化出一头青龙虚影,咆哮嘶吼,往李昂绞杀而去。 面对五名武道宗师合击的青龙气劲绞杀,李昂神色依旧慵懒。 就那么挥出一拳。 近乎跟郭破一样,毫无花俏,就是速度和力量的完美结合。 差别大概就是李昂的出拳轨迹,更为和谐,充满美感。 便有无上拳意,直冲霄汉。 连天上的云层,都被这股拳意冲散。 五大宗师,化作青龙虚影的拳劲,直接消散。 一名武道宗师突然惨叫,青筋毕露,接着他的脑袋,就那么爆掉,鲜血混杂着脑浆,四处飚溅。 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除了余化龙,其余四位化境宗师,就那么死去,死在李昂轻描淡写的一拳之下。 甚至死之前,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余化龙自己也是狂喷鲜血,瘫软在地,虽说苟活,却也武脉尽碎,与死无异。 他能活,倒不是因为他实力最强,能扛得住李昂的拳意。 而是李昂只对他留了手。 不是不杀他,而是杀他之前,还有些话要问他。 “败了?师尊和四位师叔,竟然败了?师尊身受重伤,四位师叔直接惨死?” “怎……怎么可能?五大宗师联手战一人,还结成战阵,竟然都不是此人一合之敌?” “这个人……他是妖怪还是神仙?” 瞬息之间,擎天武道馆的五大宗师,四死一伤,道馆的一众弟子们全都吓得要死,脸色铁青,看着神色依旧慵懒,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李昂,眼中震怖早就是言语难以形容。 此刻的李昂,对他们而言,跟天神无异。 “你……你这是什么拳?” 余化龙跪在地上,身体颤抖,脸色惨白。 他练了一辈子拳,却根本没有想过,世间竟有如此超凡入圣的拳法。 “我的拳。” 李昂吐出三个字。 诸人莫不震撼。 拳法就是拳法,压根不需要什么冠以什么毁天灭地的名头。 只要是我的拳,便已区别于世间任何拳。 因为是我,所以无双。 因为是我,所以无敌。 什么叫霸气? 这就叫霸气。 郭破在旁,全程看着李昂出拳,眼中是参见神祇般的虔诚。 这就是先生的拳意。 摧城百座,断江千里,撼山万丈! 武者练拳,若能得窥此等境界,朝闻夕死,也无遗憾。 他郭破这一生,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 ………… 【这章三千字,因为章节被封,还被编辑警告了,搞得心绪不宁,今天写的有点不得劲儿,大家记得投票啊,直接比昨天少了五六百票是什么鬼,多给我点动力啊。我继续码字,争取再写一章~~~】 第87章 为我走狗,赐汝先天! “阁下……武道如此出神入化,怕早就入了先天,是跟我们武盟陈武帝陈盟主一个层次的至强者,绝不是无名之辈,余某死前,可否告知姓名?” 余化龙瘫软在地,万念俱焚,看着李昂的眼神,敬畏倒是比仇恨更多。 连称呼都变成了阁下。 这个世界,本来便是强者为尊。 不过余化龙自身实力局限,只认为李昂是先天武圣,跟他们武盟的盟主陈武帝是一个层次的强者。 “陈武帝这种货色,也配跟我家先生齐名?” 郭破冷声道。 他觉得余化龙这番话,是对他家先生最严重的冒犯和亵渎。 “你——” 余化龙瞪了郭破一眼,却又低下头,再没什么说狠话的勇气。 他浑身武脉尽碎。 便是今儿能够活下来,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哪有还有什么心气,替武盟争什么脸面。 沉默一会儿,他又抬起头来,看着李昂: “阁下杀我武盟这么多人,毁我擎天武道馆,连姓名都不敢留下?” 便是待会儿李昂不杀他,他自己也不想再活。 追问李昂姓名,起的是陈武帝和他师门听闻此事后会替他报仇的心思。 李昂:“放心,我们天策府做事,向来是要留名的。” 郭破:“我家先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天策。” 余化龙:“行。阁下有什么想问的便问……额……叫什么?” “李天策。” “天策大都督?!!!” 余化龙脸色大变: “阁下当真是天策大都督?一言而为天下法的天策大都督?” 一众弟子,也脸色大变,满脸惊骇。 即便李昂方才一拳轰得五名武道宗师四死一重伤。 在他们看来,是有资格跟他们盟主陈武帝争锋的至强者。 但李昂方才说的,要肃清武盟在渝州的实力,要偌大渝州,再无武盟,他们还是一点不信的。 个人再强,也有极限。 武盟可是个无比庞大、有强硬官方背景的大组织。 绝不是个人能够抗衡。 甚至于说,等武盟反应过来,只要不惜代价,很快就可以调遣总部高手,将他绞杀。 但若李昂的身份,是在朝可为百代帝王师、在野一言而为天下法的天策大都督,那可就截然不同。 要担心随时被绞杀的,便不是李昂,而是偌大武盟。 武盟再强,也只是个民间组织,哪有可能跟统帅三十万天策军,权倾天下的天策大都督争锋?! 郭破便亮了令牌。 非金非铁。 正面“国士无双”,背面“神将天策”,八个大字,龙章凤篆。 此令一出,余化龙等人,俱是脸色发白,如丧考妣。 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天策令! “参见大都督!” 众弟子便齐刷刷跪在地上,如见神祇。 天策令现,帝国二品以下官员、侯爵以下贵族,可先斩后奏。 更别说他们只是庶民。 “大都督……” 余化龙瘫软在地,脸色苍白: “您……您神祇一样的人物,又……又何必专程跑来,为难我们区区一个武道馆?大都督,可否给草民一个解释?” 他内心满是绝望。 觉得自己被“降维打击”了。 也迫切的想得到一个解释。 郭破冷冷道: “解释?你算甚东西,一只蚂蚱,也配让我家先生与你解释?” 余化龙,“……” 李昂:“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拆你武馆?” 余化龙重重点头。 李昂:“抱歉,我想了一下,发现忘了。” 余化龙,“……” 众弟子,“……” “不过,这也不重要吧。” 李昂道。 郭破道: “先生,这当然不重要。像这种破武馆,能让您来拆,那是它的荣幸。” 余化龙,“……” 众弟子,“……” 他们觉得自己好委屈。 “对了,余化龙,你有个弟子,叫顾惜朝?” 李昂问。 余化龙:“惜朝……确实是草民的亲传弟子。” 李昂:“他人呢,有件事找他。跟打你们杀你们拆你们武馆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比起来,这件事非常非常重要。” 余化龙,“……” “大都督,惜朝……惜朝是渝州顾浩然顾巡抚的独子,明日……明日惜朝跟渝州总督林北玄次女林幼薇大婚,他并不在武馆,而是在家,忙着筹备婚礼……” “明日大婚?” 李昂笑了笑: “看来明儿我还得再跑一趟,去婚礼上找咱这位新郎官,也不知道能不能讨杯喜酒喝。” 说到此处,他眸光变得冷淡。 “余化龙,你想死还是想活?” 余化龙颓然道: “草民浑身武脉,已被大都督尽废,活还是死,又有什么区别?” 李昂道: “我能毁你武脉,自然也能重塑你武脉。” 此言一出,余化龙死灰般的脸,又焕发了生机,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还请……还请大都督指条明路!” 李昂淡淡道: “我给你重塑武脉,你给我荡平渝州所有武盟余孽,从此你便是我天策府门下走狗。” 余化龙没有任何考虑,便撑着跪下: “大都督天恩浩荡,草民结草衔环,也难报万一!草民低贱,能为大都督门下走狗,那是草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若李昂只是个武道强者,便实力在陈武帝之上,也绝可能这么轻易就让余化龙改换门庭,做他门下走狗。 但他天策大都督的身份一亮出来,余化龙毫不犹豫就抛弃了武盟。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古来颠扑不破的道理。 区区陈武帝,跟天策大都督比起来,又算得什么? 蚂蚱! 看着匍匐在地,磕头不止的余化龙,李昂随意挥挥手,便有精纯到极点、化为实质的真元,蕴着浓郁的青色,从他指尖流泻,灌入余化龙体内。 下一瞬,余化龙残破的筋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修复。 就如凤凰浴火,涅槃重生! 一会儿工夫,余化龙便经脉全数恢复,且精神饱满,气息圆融,看架势,武道境界倒是不退反进?!! 他闭着眼,自己感悟了会儿,接着睁看眼睛,看着李昂的眼神,已经完全是参见神明般的虔诚!!! “大都督,这……” 他分明感觉到了,体内真劲,循环往复,运转不息,生生不竭。 稍微意动,真劲便破体而发,化作一道白练,横贯长空,斩出去百米,方才消散。 这是先天武圣真劲离体,取人首级于百米之外的手段! 先天! 他竟然迈入了先天之境! 所有宗师强者,梦寐以求,却难以触摸的先天之境! 他的肉身,近乎重塑,脱胎换骨。 他的真劲,运转周天后,壮大了起码十倍! 李昂淡淡道: “你既为我门下走狗,以后要替我卖命办事,我便赐你先天之境。” “大都督,大恩大德,大恩大恩啊!!!” 余化龙又是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热泪盈眶。 若说先前下跪,是慑于李昂擎天权柄,现在就是发自肺腑! 他错了,天策大都督的修为,哪里是区区先天武圣能够度量? 只一抬手,便能让他突破,证道先天! 这得是什么样的境界? 便是神境至尊,怕都不止吧! 可笑他刚才,还拿天策大都督,跟陈武帝相提并论。 现在看来,跟天策大都督比,陈武帝无论武道修为,还是手中权柄,都是蚂蚱!!! 一众弟子,更是嘴巴阖张,受到了惊吓。 他们的师尊,卡在化境巅峰,已经十年,若无天大奇遇,这辈子怕都会止步于此。 天策大都督,却能随意赐给他们师尊一场天大的造化?! 这样的手段,近乎神通。 天策大都督虽不是神明,却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胜过超过神明! …… 擎天武道馆,就此解散。 一众弟子,全都宣布退出武盟。 余化龙带着十三名心腹,改换门庭,加入天策影卫。 当天下午,便连挑武盟在渝州的剩下四座武馆,杀暗劲武者八百二十一,化境宗师十七位。 自此,偌大渝州,再无武盟。 …… 回到下榻酒店。 吃了晚饭,李昂吩咐燕南天,去查查叶天青父母,还有遗孀遗孤,现在何处。 半小时后,燕南天又来参见李昂,却是欲言又止模样。 “有什么就直说。” 李昂点了一根粗烟草,站在第六十七层楼的落地窗前,遥望夜景。 燕南天道: “大都督……刚查了出来……天青副帅的父母……已经死了,葬在塔山墓园……” “死了?” 李昂眉头紧紧蹙起。 他记得叶天青是家中独子。 叶天青父母,顶天也就六十岁吧。 在这个医学发达的时代,六十岁并不算太老,怎么就都死了? 难道是中年丧子,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郁郁而终? 若是这样,他李天策可是又添上一笔罪孽。 沉默片刻。 李昂又问: “那天青的女儿呢?” 他清楚记得,莽苍山之战前,叶天青女儿刚出生,名字还是李昂给取的,叫灵儿。 这么算来,叶灵儿现在大概七岁多点。 燕南天道: “在……在渝州一家孤儿院。” “孤儿院?!” 李昂又皱起眉头。 怎么……会在孤儿院? 即使天青父母都故去,叶灵儿母亲也在的。 天策府可是每个月按时汇过来二十万,又怎可能养不起一个孩子? 他察觉到,此事可能会有猫腻。 立马吩咐下去,让燕南天细查! ………… ………… 【答应的第四更,还是三千字~~~】 【大家看书,一定要记得投票哦,浣熊拜谢!!!】 第88章 跪还是躺,自己选! 渝州虽是州,却是帝国仅有的四个直辖州之一,由中枢直接管辖,行政级别跟蜀郡一样,同样设了总督和巡抚。 今日渝州君天大酒店,有一场婚礼举行。 巡抚独子顾惜朝,娶总督次女林幼薇。 巡抚又叫抚台,授镶金边红顶官翎,正三品衔,是渝州文官体系二号人物。 这场婚礼,将是渝州官场一号人物跟二号人物的联姻。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会惊动整个渝州官场和商界。 文武百官,基本都会到场参加。 知名的豪商大贾,也肯定会前来捧场。 上午九点,君天大酒店前,已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门口铺着红毯,一直延伸到道路的另一头,足足数百米,极尽豪奢。 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官员、富豪进场。 更有许多穿金戴银、竞相逐艳的名媛少妇,迤逦走过,招摇惹眼,带来阵阵香风。 酒店里面婚礼大厅,已是人头攒动,抬眼望去,那就更为壮观。 总督林北玄。 巡抚顾浩然。 昭武将军司徒原。 大延尉陈程。 知府陆谦。 太史马化云。 中丞张冬青。 京兆、少尹、内常侍…… 宣威将军、宁远将军、游击将军…… 偌大渝州,文武百官,近乎来齐,冠盖云集。 外面一辆不显山不露水的辉腾,缓缓驶来,停在了酒店外的露天停车场。 郭破先下车,给坐在副驾驶的李昂开门。 后面又跟着燕南天,手里提着一口箱子。 李昂缓缓而行,便吸引许多目光,到了酒店婚宴大厅,更好像所有光线都往他身上汇聚。 “这年轻人谁啊,当真好气度!” “无论身材、容貌还是气质,都毫无瑕疵,偌大渝州,年轻俊彦也不少,可真没有谁,能跟他相比。” “没见过,应该是外地来的?” 人们议论。 更有不少名媛少妇,直勾勾得看着李昂,蠢蠢欲动,是想来搭讪。 不过李昂身上自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彻,倒不是什么人,都有胆子去搭讪的。 被这么多目光注视,李昂安之若素。 早就习惯。 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视线逡巡一周,很快就看到了新郎官顾惜朝和新娘林幼薇,就在大舞台下方,做上台前的最后准备。 司仪正在紧张的做最后布置,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婚礼便正式开始。 新郎顾惜朝,身材颀长,面容俊朗,此刻脸上挂着雍容笑意,春风得意。 马上就要娶总督之女,从此便是渝州总督林北玄的乘龙快婿,加上又是巡抚顾浩然独子,论背景底蕴,今后的渝州,谁还能比得上他? 更别说林幼薇本身也是千里挑一的大美人,性子又极为温婉,典型的大家闺秀。 顾惜朝找不到不春风得意的理由。 李昂视线,在顾惜朝身上集中了大概两秒,便收回。 就有一个身姿娉婷、妖娆妩媚的女子,举着高脚杯,款款往李昂走来。 她身材丰腴,走起路来招摇惹风,似乎能荡出一圈一圈水来。 或许不是长得最漂亮的,却是最能勾住男人眼球的。 “哟,秋雅小姐似乎对那小子起了兴趣?” “哈,这小子有艳福了,说不定会被秋雅小姐收为男宠哦!” “你小子是羡慕还是嫉妒啊,谁叫你没生一副好皮囊?” “额,话也不能这么说,通常吧这长得越俊的男人,那方面就越不行,这小子长得确实没得说,但指不定是个银样镴枪头呢。若真是这样,秋雅小姐不得一脚把他踹到床底下。” “哈哈——” 宾客中,有不少家中长辈带来长见识的年轻人。 性子跳脱,自是言谈无忌。 看得出来,叫秋雅的绝美御姐,在渝州贵族圈,艳名远播。 秋雅款款而行,带起阵阵香风,很快便到了李昂面前,嫣然一笑道: “帅哥,请你喝一杯?” 李昂没有回应。 秋雅微微蹙眉,接着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司徒秋雅,昭武将军司徒原,是我父亲。” “现在,能不能跟你喝一杯?” 昭武将军是中将的封号,正三品官衔。 在渝州,昭武将军便是武官之首,地位仅次于百官之首的总督林北玄,跟巡抚顾浩然差不多。 李昂依旧没有回应。 司徒秋雅彻底皱起眉头,眼神变得幽寒冰冷: “本小姐请你喝酒,那是你的荣幸,更是对你的恩赐,你什么态度?!!!” 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司徒静雅本身就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儿。 这般主动请一个男人喝酒,得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现在又搬出了自己父亲昭武将军的身份。 潜台词很明显—— 这杯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否则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请我喝酒,是我的荣幸,是对我的恩赐?” 李昂终于扫了司徒秋雅一眼,没有掩饰自己眼中那浓浓的厌恶。 “不好意思,我并不觉得荣幸,也不想接受你的恩赐。还有——” 李昂掏出白手帕,捂住鼻翼: “麻烦你离我远一点,你身上香水味好重,熏得我反胃。” 司徒秋雅呆愣住。 她容貌不俗,家室更是煊赫。 身边有的是优秀男人围着她转,甘心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可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敢这么无视她。 一个脏字不吐,就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 她很愤怒。 心中升腾起焘海焚天般的怒焰! “你……你敢这么跟本小姐说话?” 她用手指戳着李昂的挺翘鼻梁: “我命令你!我命令你立马跪下来,给我磕头认错,给……给本小姐舔鞋,否则,你绝对死定了!!!不,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因为愤怒,她那张还算漂亮的狐媚儿脸,变得无比扭曲。 李昂仔细看着司徒秋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自以为是的蠢女人,仗着有几分姿色,又有煊赫背景,就把全天下的男人,当成自己的玩物。 让人喝酒,还得是别人的荣幸,还得是对别人恩赐?!! 不喝,就要跪下给你磕头,给你舔鞋。 不然,就要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来“龙傲天”这种生物,也不全是公的。 譬如眼前这位,显然就是个女版“龙傲天”。 很好,很狂,很拽,很酷炫。 于是郭破便跨前一步。 却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小子,你算什么货色?也敢不给秋雅小姐面子?!” 一个生得高大威猛的男子,背负双手,走到了李昂面前,同样用手指戳着李昂的脑袋,满脸的倨傲: “我命令你,按照秋雅小姐的吩咐做,否则本少会把你三条腿都打断!” 杀气腾腾的样子。 同样狂拽酷炫得很。 “是陆人王陆大少,知府陆谦家的大公子,陆大少可是秋雅小姐的铁杆拥趸!” 有人道出此人的身份。 知府家的公子。 李昂看到司徒秋雅就觉恶心。 这个陆人王,却显然就喜欢司徒秋雅这样风骚入骨的女子。 恨不得舔人家的脚。 这不,看到李昂敢冒犯她的女神,便跳了出来,要将李昂狠狠踩在脚下践踏吐口水,以在自己女神面前彰显自己是多么高大威猛有男子气概。 李昂又蹙了蹙眉。 刚来个女龙傲天,又来个男龙傲天?! 他这是走错地方,进了龙傲天家族的聚会现场?! “小子,你是没听清楚本少在说什么?” 陆人王继续叫嚣。 李昂:“听清楚了。” 陆人王:“那你还不跪下?” 李昂:“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还不跪下。” 陆人王:“哈哈,你算什么货色,也配让本少给你跪——额——” 原本很嚣张很狂拽很酷炫的陆人王,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无比苍白。 他看到了一把黑洞洞。 大口径军用黑洞洞。 就那么瞄着他的脑袋。 枪管顶在他的眉心位置。 传来无比冰冷的触感。 耳边是郭破更加冰冷的声音: “给你三秒。跪还是躺,自己选。” ………… ………… 第89章 死一般的安静 陆人王很懵。 作为知府之子,在渝州地界,他基本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只要不弄出人命,他老子都会给他兜着。 这也养成了他嚣张跋扈、目空一切的性格。 他却不知,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他们圈子里面的规矩,从来都是这样—— 发生矛盾,先亮家室,碰到寒门子弟,就往死里欺负。 碰到同样的士族子弟,就比谁家世好。 谁家世好谁就牛逼。 若家室差不多,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 结果现在,一言不合,人家掏出一把大口径的黑洞洞,比在他脑袋上。 还只给他三秒钟考虑,要么跪,要么躺。 怎么躺? 被人一枪把脑袋轰得稀巴烂,想不躺着怕也不行了吧? 很嚣张很狂拽酷炫很龙傲天的陆人王,冷汗一下子就窜遍全身,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 是很想强撑着的。 毕竟当着自己女神的面儿。 毕竟这里这么多熟识看着。 毕竟他陆大少也是要身份有身份要牌面有牌面的。 但是看到郭破那幽冷淡漠的眼神—— 妈卖批这是什么眼神啊!!! 好像洪荒巨兽从沉睡中苏醒。 好像九幽魔神从地狱归来。 陆人王觉得,这个家伙,压根没拿自己当人,而只是当成蚂蚱——甚至是像草履虫这样的单细胞低级生物。 啪。 陆人王直接跪了,跪在李昂面前。 “对不起……” 他带着哭腔。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郭破冷笑。 啪啪—— 陆人王双膝,便出现两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血花绽放。 看这架势,下半辈子不借助拐棍,甭想走路了。 他惨烈哀嚎,宛如杀猪。 很快痛得晕厥。 于是—— 整个婚礼现场都炸了。 人们很快弄清楚情况。 因为一些言语不愉快,李昂这个面生的外来者,废掉了陆谦知府家的公子陆人王。 负责维持婚礼秩序的保安们,掣着橡胶棒之类的武器,往李昂、郭破、燕南天三人围了过去。 但看到郭破手中那把大口径黑洞洞,保安们就全都止步。 开什么玩笑。 拿橡胶棒跟人家那玩意儿斗? 嫌命长么! 因为总督、巡抚、昭武将军、知府、大延尉等渝州的文武百官,此刻都在二楼包厢里,还不知道大厅发生的事情,所以暂时没有大佬进场,维持秩序。 新郎官顾惜朝便站了出来: “诸位,稍安勿躁。我来处理。” 他往李昂等人走去。 同时派人去二楼包厢,请自己父亲和老丈人等大佬下来,镇住场面。 在这个混乱的过程中,郭破又把手中那把大口径黑洞洞,对准了司徒秋雅: “老规矩,三秒钟。要么跪,要么死。” “你——” 司徒秋雅咬着嘴唇,脸色煞白。 她已经看出来了,李昂不是她以为的任由她玩弄戏耍蹂躏的普通寒门子弟,而是有军方背景。 但她父亲,可是中将军衔的昭武将军,统领渝州三个常备师团,哪里会把李昂这样的年轻军官看在眼里? 她可不是陆人王那样的怂货。 压根不觉得,李昂真敢下令,让自己的下属开枪。 在这种场合,杀死自己!!! “让我给你下跪?你是在做梦!有种你就开枪,唬我?!” 她冷笑,看着李昂,扬起尖削下巴,像一只骄傲到极点的天鹅。 “就是,吓唬谁呢,在这种场合,他敢拿司徒小姐怎么样?” “装模作样罢了,司徒小姐的父亲可是昭武将军司徒原,军衔也不知道比他高到哪儿去!等司徒将军从包厢出来,这小子保管立马跪地求饶!” “也就是陆人王太怂,才被他装腔作势的唬住吧。” 那些年轻的贵族们,又开始议论。 在他们的世界里,每个人其实都很遵守游戏规则。 而在他们理解的游戏规则下,他们可找不到李昂敢命令他下属开枪的理由。 在总督家小姐和巡抚家公子的婚礼上—— 在渝州文武百官几乎都有出席,如此盛大隆重的婚礼上—— 枪杀渝州武官之首昭武将军之女? 这事儿怎么看起来都是个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世界的玄幻故事! “朋友,有话好好说,给我顾惜朝一个面子,叫你属下,把枪放下。秋雅的身份,你也是知道的,你若伤了她,可就是前途尽毁。” 新郎官顾惜朝赶了过来。 半劝说半威胁的开口。 此时,总督林北玄、巡抚顾浩然、知府陆谦、昭武将军司徒原等渝州官场的大佬们,终于从二楼包厢赶了出来。 “小子,你好大的胆子,敢伤我儿子?!” 最先冲着李昂咆哮怒吼的是知府陆谦。 见自己儿子陆人王惨状,他无比盛怒,心中已经在盘算,不管这小子什么来历,待会儿一定要抓他进大狱,将他剥皮抽筋,方才泄他心头之恨! “你们两个混账,哪个部队的?敢拿枪指着我女儿的头?!” 昭武将军司徒原,也是满脸恚怒,以杀人般的目光,逼视李昂和郭破。 “还不把枪放下!” “年轻人,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谁给你的胆子,来这里闹事?” 总督林北玄和巡抚顾浩然,也开了口,官威十足。 李昂身处渝州文武百官的官威笼罩之下,却依旧是眉眼淡淡的慵懒模样。 甚至都没有看这些官威鼎盛、手握滔天权柄的大佬们一眼。 “小子,你干嘛,下令开枪啊!!!个没卵蛋的怂货,以为本小姐会怕你?” 司徒秋雅虽被枪指着,却还是咄咄逼人得很。 毕竟来靠山了嘛。 底气就不是一般的足。 李昂按了按眉心,轻轻吐出两个字: “小郭。” 便是轰得巨响。 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司徒秋雅的脑袋,就那么碎掉。 红的,白的,半红半白的,就那么恣意飚溅,蔚然成雨。 好像一块大西瓜,从百米高楼坠下,狼藉一地。 死一般的安静。 ………… ………… 【先更两章,求下推荐票~~继续写,争取再更两章~~】 第90章 教你做鬼 司徒秋雅被郭破用大口径军用黑洞洞顶着,却还是咄咄逼人,冲李昂挑衅: “小子,有种你就开枪,个没卵蛋的怂货!” 郭破真的开了枪。 于是司徒秋雅脑袋就爆掉了,如一场不能再绚烂的烟火。 偌大婚礼大厅,瞬间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开了?! 真的开了?! 当着渝州文武百官的面,就那么将渝州武官之首、昭武将军司徒原的女儿枪杀?! 这是吃了龙肝凤肚熊心豹子胆?! 怎么敢! 他怎么敢啊! 如死亡一般的安静,大概持续了十多秒钟。 然后就彻底炸了!!! “你怎么敢?!!”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杀了司徒秋雅小姐!” “你这个杀人恶魔,你这个刽子手,你……你死定了!!!” “女儿啊,我的女儿!!!” 有人叫骂,有人威胁,有人哭嚎。 郭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李昂则是无奈耸耸肩。 脑袋谁都有,脑子却不是谁都有的。 司徒秋雅显然没读过多少书,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身怀杀器、杀心自起”。 正如高长恭时长念叨的——枪这玩意儿,本就是用来杀人的。 既然敢掏出来,又凭什么不敢开? 司徒秋雅死了,生命终结在二十七岁,与其说是被郭破杀死的,倒不如说是笨死的。 “将军大人休慌,小人孟聚,便擒了这俩贼子,献给将军!” 便有个身材高大、满脸狠厉的青年,扑向李昂和郭破。 动作极快,好似掣电。 显然是有修为在身的武者。 至少都是暗劲巅峰层次的小宗师。 与此同时,在更外围,一众大佬带来的保镖和护卫,也拔出配枪,飞速往李昂和郭破逼近。 起得是生擒李昂和郭破二人的心思。 看着气势汹汹、扑向自己的孟聚,李昂摇了摇头——又是个趋炎附势、想搏上位的货色。 他自然没有出手的想法。 郭破便将此人拦住,一掌劈出。 孟聚身材高大魁梧,修为又差不多是世俗界青年武者的天花板,哪里会把如此瘦削的郭破放在眼中? 他冷喝:“滚!” 虽然郭破才是动手杀死司徒秋雅的人,他却看得出来,李昂才是拿主意的。 孟聚虽说没读过多少书,却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但他很快就为自己对郭破的轻视,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河间郭瘦虎,帝国最年轻的先天武圣,又岂是他这样的蚂蚱,能够轻视? 郭破轻描淡写的一掌,就把他劈飞十多米远。 整个人重重砸在墙壁上,身体直接悬停,接着才滑落,砸在地上,噗得闷响。 他躺在地上,看着郭破,眼中全是骇然和难以置信。 嘴巴蠕动,是想说些什么,一张嘴却直接喷出一口黑血,里面竟是混杂着许多内脏碎片。 硬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便身体剧烈痉挛,就那么死去。 郭破轻描淡写的一掌,竟是恐怖如斯,由外而内,直接将孟聚五脏六腑,都拍得粉碎! “大胆!!!” 那些赶来的侍卫、保镖们,见郭破居然还敢行凶杀人,哪里还有什么活捉的心思,纷纷抬起手中枪口,瞄准李昂和郭破两人,就要击发扳机。 砰砰砰—— 先开枪的却是郭破。 枪火闪现。 有几个护卫,便捂着手臂惨叫。 原来是被郭破精准到非人的枪法,直接把配枪和握枪的手,都轰得稀巴烂。 却有更多护卫,也抬起枪口,眼看就要击发扳机,将李昂和郭破,给轰成筛子。 偌大婚宴大厅,似乎是刮起了一阵风。 突如其来的风。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原本卓然而立,脸上挂着慵懒笑意的李昂,就那么凭空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下一瞬—— 那几十个保镖侍卫,便是满脸骇然。 他们手中的配枪,近乎在同一瞬间,就那么化作碎片,簌簌掉落在地。 除了感觉劲风扑面,他们绝对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无比诡异的一幕。 大概两秒后,凭空消失在李昂,又凭空出现在原地,手中却多了一壶酒。 他取过一个杯子,缓缓给自己斟满一杯,眉眼淡淡看着杯中清冽的酒液,凑到鼻尖嗅嗅。 “这酒倒是真真不错。” 便一饮而尽。 动作姿态说不出的潇洒,如谪仙饮醉,优雅到了极处,又渲染出几分慵懒。 又是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虽然没有人捕捉得到李昂的身影。 不知道他怎么会凭空消失,又怎么会凭空出现。 手中还多了一壶酒。 侍卫保镖们手中的配枪,又是为什么几乎在瞬间,化作一堆破铜烂铁。 但肯定是他干的。 那么他的修为,又得骇人到什么程度? 无法想象。 在宗师级武者就是天花板的世俗世界,这样的修为,跟言出法随、定人生死的神明,又有什么区别? “阁下……修为如此不俗。怕是在修行界,也是了不得大人物。不知道为何会到小女婚宴上捣乱?还一言不合,就杀了司徒将军的女儿?” “不知道阁下,可否给林某一个理由?” 诡异的沉默,又持续了大概二十秒。 最终是在场诸人中,身份地位最高的渝州总督林北玄,缓缓开口。 对李昂已经用上尊称。 国朝以武立国,武者地位绝高。 以李昂的实力,至少都是先天武圣,并不比他这个渝州总督差多少。 “理由?这个问题,还真把我问住了——” 李昂蹙起眉头,看着郭破。 “小郭,我们杀人的理由是什么?” 郭破: “先生,杀人如果需要理由,那吃饭喝水撒尿也需要理由。这个人脑子有病。” 李昂看着林北玄: “林总督,你听到了吧,我们杀人不需要理由。” 林北玄,“……” 文武百官,“……” 一众宾客,“……” 所有人都是脸颊抽搐。 这尼玛,什么人啊,也太嚣张了吧!!! “至于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到你女儿婚宴上捣乱——这件事我倒是真有理由。” 李昂雍容一笑,清冷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游离扫视,最终定格在俊朗帅气、春风得意新郎官身上: “喂,新郎官儿,你是叫顾惜朝吧,拜了擎天馆主余化龙为师的那个顾惜朝。” 顾惜朝冷冷道: “怎么,阁下有何指教?” 李昂:“指教谈不上。就是有个事儿,想跟你算清楚。” 顾惜朝:“什么事?” 李昂:“三年前,你们渝州地方上,给御封一等镇北公叶天青立了雕像。你是不是在他的雕像上,刻了些很过分的话?” “什么‘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什么‘叶天青,土鸡瓦犬尔,三年之内,吾将取而代之’……” 顾惜朝脸色微变: “阁下是为此事而来?!” “是的。” 李昂点头。 顾惜朝冷冷道: “你想怎样?” 李昂淡淡道: “既然你对天青很不服气,那我便做个好事,送你去见他。到了九泉之下,我相信天青是很乐意教你做鬼。” ………… ………… 第91章 那个男人 李昂看着顾惜朝: “我打算做个好事,送你去见天青。九泉之下,他肯定乐意教你做鬼。” 顾惜朝,“……” 脸色彻底变了。 看这架势,这家伙,是来要他命的?! “阁下,你说些话未免也太嚣张了,惜朝是我顾浩然的儿子,而我顾浩然,乃是帝国正三品的命官,授镶金红顶官翎。” 顾浩然冷冷看着李昂: “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竟然妄言杀我儿子?” “你以为有些修为在身,就真没人治得了你?告诉你,已经有足足三个特种大队,正往这边赶来。最多十分钟,就能完成布控。你再强,还强得过帝国的尖端杀人机器?” 他是渝州巡抚。 由中枢直接委派,巡视地方军政和民政的大臣。 是有资格调集军队的。 更别说渝州武官之首、昭武将军司徒原,也在君天酒店。 李昂刚杀了他的女儿。 有顾浩然和司徒原,别说只是调集三个特种大队,就是把渝州境内三个常驻师团都调来,也不是太大问题。 部队一来,加上各种尖端杀伤力武器,就不是武者凭个人武力,能够抗衡得了。 “阁下,惜朝是我女婿,你若敢动他,那就真是跟我们不死不休。看你年纪轻轻,修为就如此不俗,是百年难遇的俊才,在军中想必地位也不低,又何必这般愚蠢,自毁前程?” 总督林北玄缓缓开口,逼视李昂: “杀司徒将军女儿的人,毕竟不是你。只要你把你这个下属交出来,交给我们处置,我便做了主,给你一条活路走。” “至于惜朝言语辱没镇北公叶天青这件事,回头我让惜朝到镇北公雕像前,给他认了错便是。” 因为李昂强悍的个人武力威慑,其实渝州文武百官,现在是有些投鼠忌器。 先天武圣级别的武者,那就是真正的“近在咫尺、人尽敌国”。 真逼得李昂凶性大发,发起狂来,绝对可以在被军队击毙前,把这婚宴大厅中的人,杀得七七八八。 所以林北玄才冒着将司徒原得罪死的风险,说出这样的话。 只要李昂愿意交出郭破,就给他一条活路。 还可以让顾惜朝到叶天青雕像前道歉。 至于事后,是不是真的放过李昂,那就是另外一码事。 现在首要的事,是把李昂稳住,他们这些官老爷先走再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要我交出自己的下属,给你们处置?” “顾惜朝区区庶民,却这般侮辱曾立下不世战功的一等镇北公叶天青,只需要道个歉,就可以抹过去?” 听着林北玄、顾浩然两人的话,李昂便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开心。 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小子,你笑什么?!” 见李昂笑得这般开心,这般猖狂。 林北玄、顾浩然、司徒原、陆谦等大佬,满脸盛怒! “笑口常开,自然是笑天下可笑之人。” 李昂眯了眯眼,清冷的眼瞳,终于蕴上一抹肃杀。 “那么诸位,想不想听听我怎么打算处置此事的?” 他环视一周—— “你想怎的?” “小子,麻烦你说话前,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狗屁不是的东西,你以为自己是谁?!” 讥笑讽刺,喧嚣尘上。 “顾惜朝,我打算割了你的脑袋,放到天青坟前,给他下酒。” 李昂似乎没有听到这些嘲讽。 不疾不徐的声音,响彻偌大婚宴大厅。 完全是陈述的腔调。 “至于你,顾浩然,你身为朝廷命官,却任由儿子辱没一位曾立下不世战功的功勋将领,有什么资格,主管渝州的军政民政?你脑袋上这镶金边的红顶官翎,我便给你摘了去,再赏你八十军棍!” “接下来就轮得到你林北玄。身为渝州总督,地方上文武百官之首,在知道治下有个区区庶民羞辱一位立下不世战功的功勋将领,却不严惩,这是大大的渎职,不过念在渝州在你治下,也算风调雨顺,你脑袋上的紫顶官翎,就暂且给你留着,但八十军棍是少不了的。” “昭武将军司徒原……教女不严,八十军棍。” “知府陆谦……教子不严,八十军棍。” “大延尉陈程,负责渝州法治……大大的渎职,八十军棍……” 听着李昂说完。 林北玄、顾浩然、陆谦、司徒原、陈程等渝州官场的真正大佬,都很错愕。 一个二十多岁、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居然敢用这种腔调,跟他们说话?! 居然敢审判他们?! 要摘一位正三品巡抚的顶戴花翎?! 要赏总督、昭武将军、知府、大延尉八十军棍?! 他以为自己是谁?! 口含天宪的大皇帝陛下?! 还是一言而为天下法的天策大都督?! 错愕很快就变成嘲笑。 哄堂荟萃,喧嚣尘上。 “顾惜朝,我会亲自送你上路。” 李昂最后说道。 “贼子,尔敢!” “找死?!” 便激起一众大佬的雷霆震怒。 李昂笑了笑。 幽冷目光逡巡一周。 声音变得淡漠,蕴着九天神祇般的威严: “便让你们看看,我凭什么敢。” 他摆摆手。 燕南天便打开随身携带的那口箱子。 从箱中取出一件通体玄黑、泛着神圣气息的常服。 郭破又从箱中,取出一把带金穗的金刀,同样泛着神圣气息。 两人都如参见神祇般,跪在李昂面前。 一人捧常服,一人奉金刀。 李昂便解下长风衣,换上常服,掣起金刀。 众人这才看清常服和金刀的具体模样。 常服通体玄黑,衣袖镶金边,腰带则是紫金色的,还文着一头五爪紫金巨蟒。 金刀极为精致,刀柄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紫宝石,在灯光辉映下,整把刀都泛着金紫色泽,贵不可言,神圣不可侵犯。 若细细观察,就可以看到,刀柄上其实刻了字,是端正的小篆。 “紫金天刀,上斩昏王,下斩佞臣。帝国八百二十四年,神武大皇帝拜天祭祖后,授立下不世功勋之天策大都督。” 李昂本就雄伟。 此刻换上紫金蟒袍,手持紫金天刀,更似天神下凡,不可逼视。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世上真有此等神武不凡的伟男子? 蟒袍,天刀。 可是代表军功封赏至高荣誉的神圣赐物。 连大皇帝陛下,也不能随意授下。 要授就得祭天拜祖,求得上苍和历代先皇认可。 国朝八百年,这样的神圣赐物,只赐下来过寥寥十几次。 开国时的功勋大将军,定国公徐文长,太祖武皇帝麾下第一神将,北逐蛮族,南推神风,替国朝荡平半座江山,得赐蟒袍。 三百年前,七王之乱,百万乱军饮马渭水,冠军侯霍承光,临危受命,背水一战,以八万禁卫军,大破百万乱军,护佑国祚,得赐紫金天刀。 这些都是可封战神的不世功勋。 直到现在,定国公徐文长、冠军侯霍承光的雕像,都还树立在皇城之北的黄金台,供万民瞻仰,画像更是高悬于文渊阁,历代新皇即位,都要先去参拜这些文渊阁的战神。 他们的爵位,世袭罔替,他们的家族,与国同岁。 他们的军功,配得上这样的荣光。 而在当代,却有一人,军功胜过国朝八百年来所有战神。 二十二岁得赐紫金蟒袍,可骑马过九龙门。 二十四岁得赐紫金天刀,清贵等同亲王,可见君不跪! 此等军功,此等殊荣,国朝八百二十七年,前不见古人,往后也绝不可能再有来者。 李昂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只能是他,那个男人!!! 最为荒诞的荒诞,却变成了最现实的现实。 所有人都傻了眼。 又是死一般的安静。 ………… ………… 【错了,错了,下午出去小酌两杯,结果喝麻了,熬夜赶了两章出来,厚着脸皮求推荐票~~~】 第92章 叶灵儿 方才李昂说的话,林北玄、顾浩然、司徒原、陆谦等渝州官场的大佬,全都当成笑话在听。 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也敢大放厥词,又要摘他们顶戴花翎,又要赏他们军棍。 此刻,最荒诞的荒诞,却照进了现实。 “卑职林北玄,参见大都督!卑职罪该万死,诚惶诚恐!” “卑职顾浩然,参见大都督!卑职愚昧,大都督饶命!” “卑职司徒原,参见大都督……” “卑职陆谦……” “卑职陈程……” “草民……” “大都督……” 看着眼前这个蟒袍加身、天刀在手,如天神下凡、凛然不可直视的雄伟男子,所有人都从内心深处,生出浓浓的敬畏。 全都匍匐在地,三跪九叩。 脸上都是凡人参见神祇般的虔诚。 “顾惜朝,天青是我天策军副帅,更是御封一等镇北公,而你只是连爵位都没有的庶民。竟敢在他雕像上刻字,极尽辱没。” 李昂冷冷看着脸色已经无比苍白,再无一点倨傲的顾惜朝: “你不仅辱没了天青,还辱没了我,辱没了我天策军三十万大好男儿、用生命和热血浇灌出来的不世荣耀。” “本督今日若不杀你,如何对得起天青,如何对得起我那些死去的弟兄袍泽?” 他缓缓踱步,走到顾惜朝面前,眼瞳变得幽冷寒彻: “不过就你这样的货色,本督祭出紫金天刀斩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大……大都督,饶命啊,我……我错了!!!” 顾惜朝结巴。 脸色完全煞白,身体更是抑制不住的发抖。 死亡的恐惧,浸染着他,是那么的冰冷。 他脸上,又哪里还有一丁点贵公子的雍容高贵,不可一世? 就如最名贵的波斯猫,被扔进了粪坑,光鲜皮毛褪尽,剩下的只是丑陋和滑稽。 李昂没有再跟他多说什么。 刀芒一闪。 顾惜朝脖颈处,便出现一道细细红线。 他身体变得僵硬,眼神更是错愕。 红线很快就崩裂开来,鲜血喷薄。 接着脑袋直接从脖颈处分离。 砸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动。 眼睛犹自死死睁开。 似乎还不敢相信,他顾惜朝就这么死了,死在风华正茂之年,自己人生最为春风得意的一刻。 燕南天便解下外套,将顾惜朝脑袋包起来,悬在腰上。 他家大都督吩咐过,要拿着小子的脑袋,去给天青副帅下酒。 眼睁睁看着自己独子被杀,顾浩然却还是匍匐在地,甚至连悲伤这种情绪都不敢流露出来,只是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 林北玄等渝州的文武百官,也依旧跪着,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李昂吩咐道: “燕南天,你留下,监督诸位大人去领军棍,凡是存在渎职情况的,一律八十军棍,打少了不行,打轻了更不行。诸位大人领完了军棍,便让他们来见我,还有些话,要跟他们说道说道。” “遵命。” 燕南天躬身领命。 看着跪在自家大都督面前的衮衮诸公,脸上露出嗜血阴鸷的笑。 八十军棍,不至于把人打死,但打掉半条命是少不了的。 有一句说一句,他瞅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昂、作威作福的冠盖公卿们,早就他妈不爽了。 “小郭,我们走吧。” 李昂脱下了紫金蟒袍,和紫金天刀一起,又放进箱子里。 便招呼着郭破离去。 …… 半小时后,李昂和郭破两人到了位于郊区的北海孤儿院。 下车。 李昂打量着这家孤儿院,破败的楼房,斑驳的墙面。 眉头又皱在一起。 环境也太差了。 说是孤儿院,其实更像贫民窟。 叶天青可是荣获大紫金勋章的传奇将领,御封一等镇北公,天策军副帅,他的遗孤,就生活在这种地方? 叶天青战死时是大校衔。 死后又追封少将。 军部一次性发了三百万抚恤金。 后面天策军每个月都会汇二十万到叶天青遗孀的账户。 一年就是两百四十万。 七年便是一千六百八十万。 再加上抚恤金,将近两千万巨款,跑到哪儿去了? 李昂心中疑惑更甚,带着郭破,走进孤儿院。 踏入院中,便看到许多小孩。 李昂扫视一周,目光定格在一颗大榕树下。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蹲在那里。 也不知道是在玩泥巴还是逗蚂蚁。 小女孩身上脏兮兮的,生的却是不错,粉雕玉琢。 李昂看着她,依稀找到了天青的影子。 就是她了。 天青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 走了过去,李昂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和些。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儿抬起头,看着李昂,也不怕生。 “我叫灵儿,叶灵儿。叔叔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昂。” 李昂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叶灵儿啊,这个名字,当年还是他取得。 李昂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 “叔叔有个好友,他叫叶天青,你听过这个名字么?” “我知道的,他是灵儿的爸爸。” 叶灵儿笑了笑: “只是灵儿从来没有见过他。爷爷和奶奶还在的时候,告诉过灵儿,说爸爸是个大英雄,叔叔,我爸爸真的是大英雄吗?” “当然。” 李昂点点头: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哇,那叔叔你是爸爸的好朋友,肯定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叔叔跟你爸爸比起来,可就差得太远。” “那爸爸为什么从来都不来看灵儿呢,是不是因为灵儿不乖?” 对话到这里,李昂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姑娘眼眶有些泛红: “叔叔,灵儿真的好想爸爸。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告诉灵儿,说爸爸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好久好久才能回来。灵儿就一直等一直等,越等越害怕——灵儿怕自己都长大了,爸爸都还没回来。那灵儿就不能像别的小朋友一样,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啦。” “叔叔,你告诉我,我爸爸……是不是像爷爷和奶奶一样,已经死了?” 懵懂的小女孩,对于死亡还没有太过清晰的概念。 但经历过爷爷和奶奶的去世,还是明白了些。 死就是不能动,不能说话,身体变得硬邦邦冷冰冰,像石头。 是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情。 李昂又是叹气。 “你爸爸……确实死了。” 听到这个答案,小姑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一滴两滴,落在地上,又很快被尘土淹没。 她扑到李昂怀中,嚎啕大哭。 ………… ………… 第93章 我这人比较头铁 李昂拍着叶灵儿的小脑袋: “灵儿乖,别哭,爸爸在天上看着灵儿,一定希望灵儿是个坚强勇敢的孩子。” 小姑娘当真就不哭了。 她抬起小脑袋,看着李昂: “叔叔,灵儿很勇敢很勇敢的。” “走,叔叔带你回家。” 李昂拉着小姑娘的手。 决定替天青把叶灵儿抚养长大。 提到家这个字,小姑娘明显又有些伤心。 “叔叔,灵儿没有家了。妈妈不喜欢灵儿,灵儿也不喜欢妈妈。爷爷和奶奶还在的时候,妈妈就搬到一个叔叔家住了,还让灵儿叫那个叔叔是爸爸,灵儿知道他不是灵儿爸爸,就一直没有叫。妈妈就不喜欢灵儿了,把我送到了这里来。” “不是去你妈妈那里,是去叔叔那里。以后叔叔的家,就是灵儿的家。” “真的吗?” 小女孩问。 也不知道为何,她一看到李昂,就有种天然的亲切感。 李昂笑道: “叔叔虽然比不得你爸爸顶天立地,但说出来的话,向来都是算数的,可不会骗你这种小姑娘。” “那——我们拉钩!” “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大一小,一长一短,两根手指勾在一起。 郭破在旁看着,鼻子蓦得一酸。 他十五岁跟家里闹了矛盾,一怒之下,离家从军。 又没过多久,便在军中崭露头角,被李昂选为亲卫,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五年。 算算时间,高哥也快回来了吧。 心里盘算着,等高长恭回来,便跟先生请个假,回趟家。 颇为安静的孤儿院,突然吵闹起来。 循声望去,就见一群壮汉,大概二三十个,凶神恶煞模样。 正围着一个头发花白、看面相就挺慈祥的老者,在说着什么。 因为隔得有些远,倒是听不清。 “李昂叔叔,那些坏蛋又来了,他们好凶好凶的,上次还打了马爷爷!” 叶灵儿躲在李昂身后,脸色有些白。 显然见过这群人,也很怕这群人。 其他孩子,也大抵是这般模样,脸色发白,身体发抖,眼中满是畏惧。 李昂皱眉: “过去看看。” 要拉叶灵儿过去。 小姑娘却不敢。 “叔叔,灵儿害怕……” “放心,有叔叔在,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伤害到灵儿。” “可是他们有好多人……” 小姑娘还是怕。 “没事,叔叔我超级厉害,一拳就能把他们打成小饼饼。” 于是小姑娘就不害怕了,任李昂拉着走了过去。 旁听一阵,很快就弄清楚了事情原委—— 这群凶神恶煞、打手模样的家伙,围着的老者,叫马伯庸,是这家孤儿院的院长。 这群打手,则是渝州本土一个有官方背景的建筑公司请来的。 起了争执,是因为这家叫做腾龙的建筑公司,瞧上了这一片的地,想把这里都拆了,规划一番,拿来盖别墅。 或威逼,或利诱,别处差不多都谈拢了,就是到这家孤儿院,遇到了阻碍—— “马院长,看你一大把年纪了,本不想为难你。不过你也太冥顽不灵了吧。我们腾龙拆你的孤儿院,又不是不给钱,且价钱给得也不算低了,这一片所有商家和住户都同意了,你在这里拗着不放,是几个意思?”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梗着脖子,跟马伯庸说话。 趾高气昂,气势汹汹。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这间孤儿院,是我亲手建起来的,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不允许你们拆掉,拆掉了,我这一百多个孩子,住在哪里?你们给得那点钱,能安置好这一百多个孩子?” 马伯庸年老体衰,声音自然不大。 被一群凶神恶煞的打手围着,这番话,却是说得掷地有声。 眼神更是坚决。 “草,你这老头儿,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当真把老子惹毛了,别以为老子不敢抽你俩耳刮子!” “什么玩意儿!实话告诉你,你这破孤儿院,今天拆也得拆,不拆也得拆。” “老不死的,识相的就滚一边去。” 中年胖子还没说话,他身后那些马仔们,就气势汹汹的叫嚷。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马伯庸凛然不惧。 “你们要拆就拆,我老头子就站在这里,要拆你就先把我压死。” “哟呵,老不死的,说话还挺冲的啊,老子真给你俩耳刮子!” 中年胖子被激怒了,一巴掌就往马伯庸扇去。 然后—— 他就惨叫着飞了出去。 人在空中,便狂喷鲜血。 接着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噗得闷响。 荡起漫天烟尘。 马仔们都很懵。 什么情况? 就看一个瘦削精悍的寸头青年,站在中年胖子原本站立的位置。 他眉眼冷峻,眼神更是森冷如刀锋,在一众马仔身上扫视。 这些平时里飞扬跋扈横着走的马仔们,竟是俱都从灵魂深处,泛起难以抑制的颤栗感。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出手的是郭破。 一jio就把气势汹汹、要对马老院长下手的中年胖子踢得半死。 便点了炮仗! 有两个马仔,跑去扶中年胖子张老板。 张老板躺在地上,一边吐血一边骂道: “给我打,整死这狗日的啊!” “我草,哪里来的龟儿子,敢打我们张老板!” “小子,你站着别动,你死定了!” “妈的,兄弟们,一起上!” 剩下的马仔,抽出球棒、钢管、报纸包裹的片刀等,便雄赳赳气昂昂的扑向郭破。 道上打架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 能群殴绝不玩儿单挑。 虽然这群小混混冲得毫无章法。 脚步虚浮,前拥后挤,乱成一团。 不过二十多个人一拥而上,嘴里又同时口吐芬芳,还是贼有气势的。 但是—— 他们今天,注定踢到了铁板。 郭破一个滑步,冲向这些社会渣滓。 出手如电。 一个家伙的胳膊应声而断。 紧跟肘击。 此人整个胸腔都塌陷下去。 鲜血如小喷泉般,从口中咕噜咕噜冒出。 另一个家伙的钢管,已经抽向郭破后脑勺,郭破脑后生眼,一个后踢,正正踹在此人下巴。 此人闷哼,一个后空翻,飞了老远,再也没有爬起来。 左右两侧,又有两个混子合击,两把片刀,双鬼拍门,还是往郭破脑袋招呼。 郭破从两人中间划过。 这两人便同时惨叫,身体弓成大虾,瘫软在地。 他的动作,其实远不如那些动作明星拍的电影好看。 一招一式,却都无比精准。 绝对不浪费一丁点力道。 不出任何败招。 放长击远,纵横捭阖,方寸之间,都是细节。 如最原始、最血腥的舞蹈。 这便是郭家的二十四路小破手。 可与号称近身战天下无敌咏春拳相媲美的近身绝学。 大概只有十秒吧。 二十几个其实颇有战斗力的道上大混子,便都躺在地上。 哀鸿片野,满地狼藉。 郭破退到李昂身边。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河间瘦虎,就是这么炫酷。 “李昂叔叔,这位哥哥好帅啊,他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叶灵儿眼中俱是震撼,看着郭破的眼神,全都是小星星,十足的小迷妹。 一般小女孩儿,看到这种打打杀杀,早就吓得不轻,她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只能说遗传基因决定许多东西。 果然是叶天青的女儿。 李昂就把郭破的名字告诉了叶灵儿。 “郭破哥哥,你真的好帅好帅啊,灵儿以后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叶灵儿满脸崇拜的看着郭破。 郭破,“……” 他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表白。 女孩子长得还挺漂亮。 本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怎奈何这女孩儿只有七岁…… 这个时候,最先被郭破一jio踹飞的张老板,已经挣扎着爬起。 长得胖,脂肪厚,就是比较抗揍。 他看着杀神般的郭破,又看着虽然没出手,却显得高深莫测的李昂,撑着说道: “两位……这是想强出头?” 李昂道: “你们做的事确实不讲道理。” 张老板冷声道: “道理?道理他妈值几个钱?这个世界讲的是实力。两位身手这么好,看起来也不是一般人,不过可知道我们腾龙建筑背后是谁?告诉你,你闯大祸了!” 李昂浅笑道: “你把我吓到了。那介不介意把你的后台都叫过来?” “小子,你他妈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李昂耸了耸肩: “我这人头比较铁,见了棺材也不会落泪。” “行——你他妈等着,我马上摇人,有本事就别跑,今天不整死你狗日的!” 张老板完全被激怒。 便开始打电话,通知他的上级。 李昂淡淡看着,眼中寒芒微闪。 ………… ………… 第94章 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 这个张老板,只是跑腿的,上不得台面。 真正操纵此事的,另有其人。 李昂看到了这么不讲道理的事,又打算把这件事变得讲道理。 自然要把跟此事利益相关的大小人物,全都拾掇。 张老板打完电话,便被马仔们扶着,到那株大榕树下靠着坐下,其他马仔,也挣扎着爬起,往张老板聚拢。 看着李昂和郭破的眼神,俱是仇恨。 显然他们很不服气。 郭破搬来一把椅子,李昂便坐了下来,等着张老板摇人过来。 他是真的有些好奇,是谁行事敢这么霸道跋扈? 这个世界确实是讲实力的。 但更需要讲道理。 “这位先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老朽感激不尽。不过……您还是先走吧。腾龙建筑可不是什么私人企业,而是半官方性质的。张天龙这些人,行事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马伯庸老院长到了李昂面前,先跟他道谢,接着就开始劝李昂离开。 毕竟“腾龙”背景极大,背后站着几个手腕滔天的大金主,甚至还有官方的影子。 “马院长,你放心,此事我既然看到了,就会管到底。” 李昂道。 马伯庸还想劝。 他看得出来,李昂有些背景,但这么年轻,背景再强,也是有限。 绝无可能撼动“腾龙”这样的庞然大物。 李昂就摆摆手: “小郭,把马老院长扶到一边去休息。” 马伯庸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李昂脸上挂着温和笑意,也没有刻意显露什么气势。 但马伯庸还是感觉到了来自绝对上位者的威严。 下意识的就要去服从。 他活了这么大把岁数,可真没见过像李昂这么器宇轩昂、雍容清绝的年轻人。 …… 大概半小时。 陆陆续续有人到来。 为首者有两个。 一个西装革履、气度雍容的青年。 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儒雅中年人,一看就是身居高位的官员。 身后又跟着两个银章捕快,带着两队荷枪实弹的捕快。 一进来,这些捕快便散开,气势汹汹,把李昂和郭破两人围了起来。 “徐公子,高主任,就是这俩棒槌,妨碍我们执行公务,还把我们的人都给打了,您们也看到了,打得这么惨……” 张天龙见撑着站了起来,到了中年商人和中年官员面前,把电话里就说过一遍的情况,又复述了一遍。 “小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我们腾龙的人?” 徐渭冷冷一笑,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李昂。 李昂表情慵懒,看都懒得看徐渭一眼。 徐渭就变得格外抓狂。 他堂堂腾龙少主,上千亿大财团第一顺位继承人,居然被无视了? 这个家伙,什么眼神啊,分明是拿他当阿猫阿狗! 而且自诩高贵的他,看到这个坐在椅子上的雄伟青年,竟然忍不住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似乎在此人面前,他并不是什么千金之子,而是一个狗屁都不是的土老帽。 “小子,本少再跟你说话,你是没有听到?见了本少跟高主任,你还敢坐着,可真是猖狂的可以啊。” 徐渭怒声道。 他边上显然算是高级官员的高主任,也被李昂那慵懒散漫的态度给激怒,冷声道: “年轻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是在干涉公务,更别说你还寻衅滋事,恶意伤人,我一声令下,就可以把你抓起来,关你个十年八年!” “我这人比较懒,能坐着肯定不会站着。” 李昂笑了笑,看着徐渭和高主任: “至于你们说的干涉公务……我倒是好奇了,帝国律法,那一条是支持你们强拆公民私人财产的?这位高主任,官威倒是挺足的啊,不知道是哪个衙门的?” “算了,渝州衙门太多,我也懒得慢慢问你,渝州总督林北玄总管得住你吧。不知道你们林总督,知不知道你这么大的官威,知不知道你干的这些腌臜事儿?” 虽然很多细节李昂并不清楚。 但这并不妨碍他抓住事情的本质。 不外就是某些衙门跟商人勾结,强拆民居,征地盖楼,既能提升政绩,又可以在这个过程中以权谋私。 太阳底下,又没有什么真正的新鲜事。 “你……” 徐渭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在诽谤一位帝国从五品官员。再加上你妨碍公务,恶意伤人,数罪并罚,怕是牢底都有坐穿!” 高主任恼羞成怒。 李昂笑了笑: “要抓我?” “年轻人挺猖狂的啊,我不敢抓你?” 高主任冷笑,心中却是多了层思虑。 他冷冷道: “你到底什么来历?” 是看到李昂这么从容镇定,有些被震住,怕真的踢倒什么铁板——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高主任一定程度上,是可以代表的官方意志的。 需要将一个小年轻放在心上? 更别说这小子同时还惹到了“腾龙”这样,连总督府都要卖几分面子的渝州纳税大户。 “我什么来历,你没有资格问。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想做些什么。” 李昂淡淡道: “我觉得腾龙公司,做的这件事情,很没有道理。” “腾龙这样为富不仁、草菅人命的公司,还是直接解散了吧。至于你高主任,在监狱中度过余生比较适合你。” 李昂这番话,说得并没有什么气势,就是平铺直叙,脸上也一直挂着淡淡笑意。 但内容就嚣张到了极点! 居然要让腾龙这样体量上千亿、又有官方背景的公司,直接解散? 要把高主任这样的帝国高级官员,送进监狱住一辈子? 腾龙少主徐渭笑了。 帝国从五品官员高主任笑了。 负责跑腿的腾龙中层张老板笑了。 两个银章捕头带头的一众捕快笑了。 那些先前被郭破拾掇得很惨的混混们也笑了。 他们笑得很开心很开心。 “你他妈在跟我讲笑话?” “你算什么玩意儿,也敢口出狂言,让我们腾龙直接解散?你是大皇帝陛下还是天策大都督啊?” “小子,你是本少长这么大,见过最猖狂最嚣张的人,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不知道花儿为什么是红的,草儿为什么是绿的,有些人是你不能惹的。” “年轻人,你成功把我激怒了,高某人今天一定要给你一点终身难忘的教训。” 高主任冷哼,摆了摆手。 吩咐那两个银章捕头: “把这两个人给我抓起来,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两个银章捕头带队,两队荷枪实弹的捕快,便往李昂和郭破逼近。 李昂坐着,神情依然是那么慵懒,显然没有出手的想法。 他也在笑,露出两排雪白牙齿。 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 郭破便化作一阵风,带起道道残影,冲向那些气势汹汹、荷枪实弹的捕快—— ………… ………… 【今天第五更了,满地打滚求推荐票啦~~~下次更新在凌晨。】 第95章 虚无缥缈的道理 郭破化作一阵风。 冲向那些来势汹汹的捕快。 风停之后,满地狼藉。 二十多个荷枪实弹的捕快,全部躺在地上,受伤虽然不重,却绝没有可能再站起来。 郭破卓立场间,眉宇冷峻,瘦削却精悍的身体,如标枪般挺拔。 二十多个受过严格训练、手里又有家伙的捕快。 居然瞬息之间,就被那个瘦削精悍的寸头青年掀翻? 徐渭,“……” 高主任,“……” 他们都很懵。 脸颊忍不住抽搐。 什么人啊。 怎么可能厉害到这种程度? 郭破冷冽一笑,便往徐渭和高主任走去。 一步,两步。 每一下,都好像踩在徐渭和高主任的心脏上。 “你……你别乱来,我可是腾龙少主,你敢动我一根毫毛,都死定了!” 徐渭大叫。 脸上哪里还有一点方才刻意维持的贵公子气度。 有得只是惶恐和茫然。 嘴上叫嚣得再凶,也只是色厉内荏。 “我是帝国从五品大员,朝廷命官,你敢碰我一下都是株连三族的大罪!想造反不成?!” 高主任也大叫。 却浑身都在冒冷汗,表现比徐渭强不到哪儿去。 便在此时,孤儿院的大门,又被推开。 许多人鱼贯而入。 为首者,身材高大,鹰视狼顾,气势十足。 紧随其后者,体格彪悍,龙行虎步,显然是个武人。 后面跟着更多的中年人。 有的气度沉稳,有的气质儒雅,有的气度卓然。 徐渭和高主任,刚才虽然有些被郭破吓住。 但心里其实都还在盘算着报复。 毕竟个人的武力值再怎么强悍,也是有上限的。 不可能跟掌握着现代化大杀器的军队抗衡。 便是传说中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的天策大都督,半年前一人冲阵,剑斩罗刹拓跋轩辕大元帅三千亲卫,也是靠着亲卫掩护,且自己还身受重伤,差点不治而亡。 对他们这种阶层的人来说,能让他们完全畏惧的,只有权势。 显然李昂和郭破这俩小年轻,不可能拥有什么权势。 那又有什么好畏惧的? 即便郭破展露了以一敌百的强悍修为,他们也把李昂方才说的话,要偌大腾龙集团分崩离析、烟消云散,要把高主任送进监狱度过余生,当成是笑话来听。 相反,这两人敢对代表国家暴力的捕快下手,便是站在帝国的对立面,绝对会死的很惨很惨。 但看到联袂而入的这群中年人。 徐渭和高主任,表示自己很懵。 为首渝州总督林北玄。 居次昭武将军司徒原。 掌管司法的大延尉陈程。 执掌渝州城的知府陆谦。 言官之首,天子门生,无比清贵,可直接向中枢递折子的御使大夫马化云。 负责官员升迁和贬谪的太史中丞张冬青。 另有京兆、少尹、内常侍、宣威将军、宁远将军、游击将军…… 抬眼望去,冠盖公卿,接踵而来,大佬云集。 哪个的官位,都在自诩帝国高级官员的高主任之上。 徐渭和高主任对视一眼,眼中都是难以言喻的惶恐。 毫不犹豫就跪在地上。 “草民徐渭,参见诸位大人!” “卑职高峰,参见诸位大人!” 两人匍匐在地,姿态谦卑到极点。 偌大渝州,五品及以上官员,近乎来了个齐活儿。 两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心里都疑惑到了极点,这些日理万机的大人们,怎会放下手中工作,联袂而来,到这个几乎处于郊外的孤儿院? 且总督大人、昭武将军、大延尉大人、知府大人,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走路都踉跄,还要人搀扶? 总不能说—— 是为这个名叫李昂、神色慵懒,似乎都什么都提不起神秘青年而来的吧。 得是什么身份,处在怎样高度,才能让渝州文武百官,接踵而至、为他而来? 徐渭和高主任想象不到。 也没有办法想象。 他们宁愿相信自己是在做梦。 也不愿意相信如此玄幻的这一幕,是正在发生的事实。 就见林北玄、司徒原等大小官员,走到了李昂面前,然后齐刷刷跪下,姿态谦卑,如见神祇。 “卑职,参见大都督!” 方才李昂就吩咐过,等他们挨了军棍后,就得立马过来参见,他还有些话要训。 虽说林北玄、司徒原、陆谦等官员,养尊处优,挨了实实在在的八十军棍,命都被打没了半条。 却不敢去修养和治疗。 而是叫扈从搀扶着,立马赶过来听训。 高峰,“……” 徐渭,“……” 他们听到了什么? 大都督?! 渝州文武百官,称呼李昂是大都督?! 帝国虽有五位大都督,但不满三十、风华正茂的大都督,可就只有“那个男人”。 高峰尿了,徐渭也尿了。 这次岂止是踢到了铁板,简直是踢到了几十米厚的皇都护城墙!!! 李昂摆摆手: “都起来吧。” 唤来脸色苍白的林北玄: “林总督,这人,认识么?” 指着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高峰。 林北玄看了好几眼,摇摇头: “启禀大都督,倒是眼熟,但叫不出名字。” 渝州从五品的官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林北玄不可能全都认识。 只是依稀有些印象,却叫不出名字。 “大都督,这人叫高峰,是……是卑职……卑职的下属。” 知府陆谦站了出来,战战兢兢到了李昂面前,小心翼翼道: “大都督,是……是高峰惹到了您?!” “事情倒是不复杂……此人身为帝国官员,却勾结商贾,强拆民居,草菅人命。” 李昂眯着眼,里面寒芒微闪: “陆知府,你说这人是你下属,就是不知道此事,你有没有参与?” “大都督……下官怎可能参与这种事情!” 陆谦连忙摇头: “高峰此人,平日里穷奢极侈,我早就怀疑他在以权谋私,肆意敛财。只是他姐夫是当朝定国公……” “此人虽是我下属,我却是不敢细查他的。大都督明察啊!” 陆谦跪在地上,又是磕头不止。 李昂仔细观察,倒不觉陆谦在作伪。 想来也是,若高峰后台,仅仅是陆谦这个知府,断不可能这么猖狂。 毕竟强拆这种事情,前几年就在帝国引起过滔天民愤,神武大皇帝陛下,早就下过圣旨,杜绝此事。 当朝定国公,乃是开国名将徐文长后人,世袭罔替,继承的定国公爵位,作为与国同岁的勋爵,倒是有这个胆子,顶风作案。 “林总督,在你治下,发生这种腌臜事,你有什么说的?” 李昂看向林北玄。 要将此事追究到底,肯定不会跟陆谦这个区区知府问责,而是将矛头对准林北玄这个渝州总督。 林北玄诚惶诚恐、带着哭腔说道: “大都督,卑职虽是渝州百官之首,但您也知道,像定国公此等与国同岁的勋爵,卑职哪里敢管?” “帝国的吏治,这些年确实是乌烟瘴气的很。行,你不敢管,本督来管。” 李昂声音变得幽冷: “林北玄听令!” “卑职在!” 林北玄连忙跪在地上。 李昂淡淡道: “本督给你一天时间,彻查此事,凡跟此事有关联者,无论官员还是勋贵,都必须严惩不贷。如果让我知道你有包庇,本督便摘了你的顶戴花翎。” “若敢阳奉阴违,本督认得你,本督手中的紫金天刀也认不得你。” “遵命,大都督!” 林北玄朗喝。 渝州其他文武百官,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惶恐。 渝州官场,真的要大地震了。 天策大都督雷霆震怒之下,肯定有不少官员,要被摘了顶戴花翎,甚至杀头问罪。 最惨的却不是官员。 而是以定国公为首的那些勋爵。 不过这些勋贵,仗着先祖立下的不世战功,压根就不拿本地的官员当回事,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比他们这些士族,又嚣张跋扈太多。 天策大都督若真能冒着得罪天下勋贵的风险,严办此事,倒是能肃清吏治,还渝州一个海晏河清。 是在为万民谋福。 只是天策大都督,真狠得下心,惩办渝州勋贵阶层,而非只是在装模作样?! 官员们,都下意识觉得,天策大都督,只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毕竟他本身就是勋贵一员。 勋贵们又最是抱团。 动了渝州勋贵,就等同于跟天下勋贵阶级,站在对立面。 那就是动了他天策大都督的基本盘。 毕竟他三十万天策军,近乎三分之一,都是勋贵子弟。 世上,怎可能有如此无私之人? 得罪天下勋贵,就只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道理二字? 林北玄这样的官场老狐狸,转瞬之间,心思也不知道转了多少遍。 已经打定主意。 大都督让彻查,他就真的彻查。 但是查出来了,连着萝卜带起坑,牵扯到渝州整个勋贵阶级,又该怎么办? 那就是天策大都督自己的事情。 ………… ………… 【三千字大章~~~新的一天,求推荐票,今天差不多结束渝州剧情,回蜀郡~~~】 第96章 外人乱我兄弟者 “彻查是一方面,眼下的事,如何处置,林总督拿个主意?” 李昂看着林北玄。 他哪里看不出来渝州官员们心里的小九九。 事情牵扯到了天下勋贵的代表人物定国公,他还是吩咐林北玄彻查,并不是在给自己找什么台阶下。 而是真的要彻查。 虽说他自己本身也是勋贵。 但这并不意味着,别的勋贵为所欲为、目无法纪,他李天策就必须要跟他们沆瀣一气。 错的就是错的。 这跟犯错的人,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真彻查此事,会不会动摇自己的基本盘——三十万天策军有将近三分之一属于勋贵子弟。 李昂相信,他麾下那群热血男儿,都拎得清。 他们首先是这个国家的军人,然后才是自己父母的儿子。 “那大都督,依您看来,此事要如何处理?” 林北玄小心翼翼道。 有天策大都督在,他敢僭越? 李昂淡淡道: “你们地方上的事务,我原本是不想插手的。不过这件事我既然凑巧碰到了,就提两点要求。至于这要求合理不合理,你自己斟酌。” “大都督,您尽管吩咐!” 林北玄连忙道。 斟酌? 谁有那个胆子去斟酌? 天策大都督金口一开,那便是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照办就是。 “腾龙集团这种鱼肉百姓的公司,没有必要再存在下去;高峰这样与商人勾结,吸食民脂民膏的货色,哪里配当帝国的官员,吃着两千石的俸禄?还是监狱这种地方,比较适合他。” 李昂吩咐。 林北玄躬身道: “遵命。” “先就这样。一天之后,再来见我,记住,本督不要过程,只要结果。” 李昂摆摆手,拉着叶灵儿的小手,往马伯庸老院长走去。 “老院长,有件事跟你商量。找个僻静地方。” 说的自然是从孤儿院领养叶灵儿。 马伯庸连忙领着李昂,到了接待访客的休息室。 从始至终,李昂都没有再看过跪在地上,已是满头冷汗、瑟瑟发抖的徐渭和高主任一眼。 这两人,早就绝望。 跪在地上,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心中更是充满了浓浓的悔恨。 不过这世上,又哪有后悔药卖呢? …… 很快,李昂就跟马伯庸老院长办好了叶灵儿的领养手续。 临走时,李昂给孤儿院捐了一笔钱。 老院长马伯庸接过李昂开出来的现金支票,看着那个近乎天文数字般的数额,吓得不轻,哪里敢接。 李昂说道: “老院长,你就收下吧,就当我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做些事情。” 马伯庸沉吟一番,终于接过支票。 “老朽替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叩谢大都督,大恩大德,大恩大德!” 就要给李昂下跪。 李昂连忙把他扶着。 “老院长不必如此,我刚才了解了一下,老院长是从渝州大学国学教授的位置退下来的吧,退休后,就拿自己所有积蓄,办了这家孤儿院,虽然因为资金有限,条件不怎好,但好歹让这一百多个孩子,有饭吃有书读。” “世人评价我李天策,说我有国士之风,我颇为惶恐。倒是老先生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无双国士。也正因为有老先生这样的人,我们这个国,我们这个民族,才有真正的脊梁。” 李昂一番话,绝对肺腑之言。 他对马伯庸这位老先生,发自内心的尊敬。 也正是有马伯庸这样的百姓,他们这些军人,为了守卫这个国家,便是豁出性命,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马伯庸正色道: “大都督,老朽只是做了些微末小事,倒是大都督您,率领三十万热血男儿,保家卫国,庇佑生民,才是真正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无双国士这四个字,也只有大都督您才担得起。” 又跟李昂承诺: “大都督请放心,这笔钱,老朽会成立一个基金会,专门用来供孤儿们上学。只要老朽还有一口气在,任谁也别想打这笔钱的主意。” 李昂没有再说什么。 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这位马老院长,绝不会从中贪墨一分钱。 此事算是个小插曲。 然后李昂牵着叶灵儿,离开孤儿院,直奔下榻酒店。 明天的行程已经定好。 他要找到天青的遗孀、已经改嫁的叶灵儿生母,问一些事情。 天青既然都已经死了,这个女人要改嫁,李昂也不会说什么。 不过她毕竟是叶灵儿生母,又怎么忍心把一个六七岁的幼女,送到环境那么差的孤儿院? 还有便是—— 天策府这些年汇过来的钱,差不多也接近两千万,这笔钱,又在谁的手里? 吃了晚饭,大概八点,侍女带着叶灵儿回了房间,准备休息。 李昂进了自己房间,拉开落地窗的窗帘,俯瞰下面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 郭破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递给李昂一份资料。 “先生,这是林北玄刚派人送来的,是关于灵儿小姐生母的一些信息。” 李昂接过,打开房间灯,扫视浏览。 温润的眼瞳,便蕴上一抹冷色。 那个女人,改嫁就算了,还把天青的抚恤金,以及天策府每个月的汇款,全数侵吞。 天青的父母,五十多岁便双双亡故,有大半原因,是被这个女人给气死的。 任由自己的幼女,住在环境极差、近乎是贫民窟的孤儿院,而自己拿着亡夫的抚恤金,跟自己的新欢,花天酒地,过着奢华的生活。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最毒不过妇人心。 这句话,拿来形容这个女人,再合适不过。 这笔账,可得算个清楚明白。 …… 第二天,李昂起了个大早,待侍女帮叶灵儿洗漱完毕,他便带着小姑娘,去楼下餐厅吃早餐。 “灵儿,在回蜀郡之前,我们还得去见一个人。” “叔叔,要去见谁?” “张曼丽,你妈妈。” 听到自己妈妈的名字,小姑娘却是皱起眉头,把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 “叔叔,灵儿可不可以不去?灵儿不喜欢妈妈,妈妈也不喜欢灵儿。妈妈找的那个叔叔好凶好凶的,灵儿明明很乖的,他还要打灵儿,爷爷和奶奶活着的时候,他还要打爷爷奶奶。” “还有这种事?” 李昂眸中冷意更甚。 叶天青曾为这个国家立下不世战功,更是为这个国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他的遗孤,他的父母,居然被一个外人打骂? 李昂虽在战场上杀人盈野,但离开战场,杀心其实不重。 此刻心里却是泛起滔天杀意。 外人乱我兄弟者,必杀之! …… 正午十分,冬日的暖阳,高悬天际,天空湛蓝如镜,蕴着几朵白云。 一辆挂着渝州总督府白牌、车牌号渝a6666的豪车,停在渝州大酒店门口。 瘦削精悍的寸头青年,率先下车,打开了后排车门,走下一个身材雄伟、气度卓然的男子。 男子身着瓷青长风衣,穿着军靴,戴着洁白手套,打量着正前方的渝州大酒店,眸光幽寂。 李昂和郭破。 没有带叶灵儿,怕给小姑娘留下阴影。 郭破说道: “先生,天青副帅死后第二年,张曼丽就改嫁了,嫁的人叫曹睿,是她初中同学。” “这曹睿原本就是个四处混迹的混子,自从娶了张曼丽后,一下就成了暴发户,陆陆续续买了房子和豪车,前段时间,更是花了七百多万,在郊区买了一栋别墅,今天是要在渝州大酒店,办乔迁宴。” 李昂似笑非笑。 便朝渝州大酒店走去。 军靴踩在道路上堆砌的枯叶上面,发出簌簌的声音。 有一片枯红枫叶,打着旋,往李昂肩头落去。 却在距离他肩头还有五公分的位置,就噗得化作齑粉。 郭破心中一凛。 先生这是起了杀心! 先生的实力,更是愈发难以揣摩。 只是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杀意,都能化作实质,将枯叶搅成齑粉! 先生半年前在远东战场身负重伤,几近丧命,经过半年将养,实力怕早就回复巅峰,甚至更进一步。 本就站在绝顶,俯瞰众生的先生,又进一步,那得是什么境界? 郭破无法想象。 ………… ………… 【第二章,还是三千字大章,大家看书,一定要记得投票哦,拜托大家了~~~】 第97章 剁了吧 渝州大酒店的旋转门缓慢移动,李昂和郭破两人,先后走进,直奔宴会大厅。 进了大厅,里面已经开宴,抬眼望去,人头攒动,觥筹交错,热闹得紧。 一众宾客,见了李昂,目光都被吸引。 雄伟如神祇的男子,颜容清绝,湛然如神。 似乎所有的光线,都受到吸引,汇聚到他身上。 夺人眼目,动人心魄。 “这人谁啊,可真是好气度!” “是啊,可比那些电影明星帅多了!” “曹家以前就是个破落户,不知道怎么就发财了,成了暴发户,又怎会认识此等人物?” 宾客们,纷纷议论。 一个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长得颇有几分奶油小生意味的青年,便朝李昂走来。 “朋友,我叫曹睿,是今天的东道主,倒是没见过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不过来者是客,快来坐下咱喝一杯。” 曹睿惯常在社会上浪荡混迹的人,见李昂气度不俗,不是一般人,甭管是不是走错地方了,都有了结交的意思。 李昂道: “我就是奔着你来的。” “哦?” 曹睿倒是颇为疑惑: “兄弟,咱确实没见过啊。” 像李昂这么气度卓然的人,只要见过,哪怕是一面之缘,也不可能没有印象。 李昂浅笑道: “没见过有什么关系,曹兄今天乔迁之喜,我不请自来,是来送礼的。” 听李昂这么一说,曹睿乐开了花。 以为自己时来运转,碰到了贵人。 他是擅长观察细节的,偷偷瞧了瞧李昂戴着的腕表,百达翡丽6104g白金镶钻限量版,市价八百多万。 “兄弟,来就来嘛,还送什么礼。曼丽,快过来,来贵客了!” 曹睿招呼着张曼丽。 便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画着浓妆的女人,走了过来。 张曼丽长得还是颇为漂亮的,身材极好,走起路来招摇惹风,前凸后翘,是那种男人一眼看过去,就很有欲望的女人。 “这位先生,长得可真俊呐。” 张曼丽看着李昂,眼中都是惊艳。 “你们就不想知道,我打算给你们送什么礼物?” 李昂淡淡道。 曹睿嘿嘿笑道: “兄弟这样的人物,出手肯定小不了!” 李昂点点头: “确实不小,我打算送你们上路。” 便有一抹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冰冷,晦涩,粘稠,弥漫沸腾。 整个宴会大厅的温度,似乎在一瞬间,都下降了好几度。 所有人都从灵魂深处,泛起难以言喻的恐惧。 曹睿,“……” 张曼丽,“……” 一众宾客,“……” 他们很懵。 方才都还是相谈甚欢,怎么突然就要送他们上路? “兄弟,你开什么玩笑,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曹睿脸颊抽搐。 李昂:“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的人?” “你……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曹睿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我可是加入了渝州商会的,你敢动我?” 曹睿冷冷道。 “既然不是来道贺的,就麻烦你滚出去,否则我就叫酒店的保安把你扔出去!” 张曼丽骂道。 “曹老板,这小子虽然长得人模人样,但看架势,倒像个神经病,动不动就送人上路,你吓唬谁呢?” 就有个中年男子站了出来,指着李昂,满脸傲慢: “小子,曹老板可是我的商业合作伙伴,你敢动他一下试试,看老子不大耳刮子抽你!” 他一米八几的个头,两百多斤的体重,应该是惯常健身的,浑身肌肉很夸张。 倒是不怵虽然高大魁梧、但身材极为匀称的李昂。 李昂没有说话。 此人就越发嚣张,指着李昂的鼻子: “还不给老子滚……额!” 中年壮汉突然就不说话了,他看到了一把大口径的军用黑洞洞。 黑黢黢的躯干,泛着金属色泽。 黑洞洞的枪口,就那么对准他的脑袋。 持枪的郭破,站在壮汉面前,眼瞳冰冷,没有一丁点人间烟火气息。 “这么喜欢抽人耳刮子?” 他冷笑。 啪。 狠狠一巴掌。 中年壮汉便飞了出去,砸翻一张酒桌,杯盘狼藉。 人躺在地上,脸颊浮肿,大口大口吐着鲜血,里面还混杂着许多牙齿。 惨叫哀嚎,撕裂耳膜,好像杀猪。 “我今天心情不好,谁再聒噪一句,我不介意多送几个人上路。” 李昂淡淡开口。 曹睿,“……” 张曼丽,“……” 一众宾客,“……” 哪里想得到,这两人会手中会有枪? 而且还敢亮出来? 都是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多喘。 “兄弟,有话好好说……你我无冤无仇……” 曹睿脸色发白,说话都开始结巴。 张曼丽脸色也极为惨白,看着李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瞳中俱是恐惧。 “那我便好好跟你说。” 李昂招了招手,郭破便将随身携带的一分文档,递给李昂。 李昂接过,打开。 “曹睿,男,汉族,三十二岁,三代赤贫,学历初中……我就好奇了,你这关系、学历、能力全都一塌糊涂的人,怎么买得起一百多万的车,七百多万的豪宅,还能在这五星级的渝州大酒店大宴宾客?” 曹睿狡辩道: “那……那都是我做生意赚的。” “是么?” 李昂冷笑: “可你名下并无任何公司。也别说你买彩票中的之类。我手中这份档案,来自渝州总督府,你是什么货色,或许我比你更清楚。” 曹睿,“……” 听李昂这么一说,在场宾客,也纷纷疑惑。 他们都是曹睿亲戚朋友。 自然知道他是什么货色。 除了长得还行,又油嘴滑舌能讨女人欢心外,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以前就是到处浪荡的小混混。 怎么摇身一变,就有了千万身家? 再联想到张曼丽的前夫叶天青,战死沙场后,有一大笔抚恤金。 答案便呼之欲出—— 张曼丽见曹睿词穷,倒是拿出了几分泼妇架势: “你这人倒是管的宽,我们家怎么赚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昂:“天青是我兄弟。” 张曼丽,“……” 宾客们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 人在做,天在看。 这是人家叶天青的战友,来讨公道了! 张曼丽冷声道: “我管你是谁,叶天青是我丈夫,他的钱,我凭什么不能用?” “你已经改嫁了,无论法律还是世情,你跟叶天青都再没有任何关系。叶天青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属于他的女儿叶灵儿。” 李昂冷冷一笑,看着张曼丽: “叶灵儿也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倒是要问问你这个做母亲的,她又在哪里?” “这……” 张曼丽脸色又是一变,还是狡辩道: “我的女儿在哪儿,关你什么事?” “是不好意思讲出来么?” 李昂眯起眼: “自从你跟曹睿结婚后,便把叶灵儿当成累赘,你每个月领着天青二十万的抚恤金,却把他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送到了近乎贫民窟的孤儿院。” “人说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作为一个母亲,怎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我……” 张曼丽脸色煞白,近乎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就要摔倒,还是边上的曹睿将他扶住。 曹睿冷冷道: “小子,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点?” 李昂淡淡道: “曹睿,那现在再来说说你的问题。叶天青死后,一个偶然的机会,你认识了张曼丽,又知道她手里有自己丈夫一大笔抚恤金。你这人别的长处没有,对付女人还是有一套的。” “在你花言巧语哄骗下,张曼丽便与你合谋,先是气死了叶天青的父母,后又把叶灵儿送到了孤儿院,而你跟张曼丽倒是每个月拿着叶天青二十万的抚恤金,花天酒地,豪车豪宅,过得好生快活。” “这……就算你说得都是真的,那又怎么样?更别说你完全在胡说八道!” 曹睿恼羞成怒,梗着脖子。 “就是,我们夫妻就是做错了什么,也轮不到你来问罪,你以为你是谁啊?” 张曼丽大声叫嚷。 这两人,被李昂当场扒得底裤都不剩,却哪有丝毫悔过的态度? 见曹睿、张曼丽死不认错,你能奈我何的样子,李昂笑了,笑容清浅优雅。 笑得曹睿和张曼丽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你……你笑什么?” 曹睿心里发慌。 李昂:“我又不是法官,审判一个人的罪行,还需要去找证据。既然你们这对狗男女一直在问我是谁,那我便告诉你们我是谁。” 郭破便亮天策令。 “三十万天策军之主,当朝大国柱,北境大都督李天策在此!” “什么?居然是天策大都督亲临?” “我的天!!!天策大都督啊,传说中的那个男人!!” “草民,拜见大都督!” “大都督在上,草民给您请安!” 所有人都受到惊吓,然后不知道是谁带头,便全都跪在了地上,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姿态谦卑到极点,如凡人参见神祇。 发自内心的尊崇和敬畏。 天策大都督,守国门,死社稷,横槊立马,震慑百万罗刹精锐,不教胡马度阴山。 在民间的声望,犹在大皇帝陛下之上! 曹睿和张曼丽,脸色大变,脚底忍不住发软,一屁股就蹲坐在地上。 “大都督,大都督饶命啊!看在天青的面子上,看在灵儿的面子上,饶了我吧!都是……都是曹睿叫我干的!” 张曼丽哀嚎。 “大都督,草民知错,草民知罪!都是张曼丽蛊惑我的,真的,我是冤枉的!” 曹睿大叫。 狗咬狗。 很真实。 李昂心中作呕。 摆摆手吩咐郭破: “剁了吧。” 张曼丽,“……” 曹睿,“……” ………… ………… 【还是三千字大章。所以……推荐票呢?】 第98章 嚣张的勋爵们 于是张曼丽和曹睿,便被郭破拖进了无人房间,剁成了肉泥。 真剁。 郭破自认脑子不大好使,所以李昂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中间绝对不打任何折扣。 …… 下午,李昂下榻的酒店。 渝州总督林北玄带着知府陆谦,前来拜见。 两人手中拿着厚厚的卷宗。 “卑职参见大都督!” 进了总统套房,两人便跪在李昂面前,呈上卷宗。 李昂接过,细细浏览。 参与北海孤儿院那一片强拆的大小官员,共十七位。 从五品的高峰职位最高,其他还有六品官员三位,从六品五位,七品九位。 这十七位官员,已经全数革职,关进大狱,大延尉陈程将亲自负责此案,从重从严处置。 这是关于官员的处置。 渝州本地纳税大户、千亿体量级别的腾龙集团,资金也已被冻结,公司也被查封,董事长徐奉、及三位副董,十八位高层,也全数下狱,听候发落。 腾龙集团,至此肯定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这是对腾龙集团的处置。 接下来就是躲在幕后,操纵此事,祸害百姓、草菅人命的勋贵阶层。 腾龙集团的董事长徐奉,跟本朝定国公徐邕,是本家的关系。 也正是以此为纽带,定国公徐邕为首的渝州勋贵们,才跟徐奉这些商人、高峰这些官员,勾结在一起。 “以定国公徐邕、关内侯孙文远、长信侯周昌为首,渝州本地,竟有八十多名勋贵,参与此案?” 李昂蹙起眉头。 是有心理预期,彻查此事,会拔起萝卜带着坑,却没想到,坑这么的大。 足足八十二名勋贵。 公爵一位。 侯爵两位。 伯爵八位。 子爵十九位,男爵五十二位。 渝州有封号的勋贵,全加起来,也凑不到两百。 帝国对爵位的赏赐,还是颇为吝啬的。 也就是说,李昂要彻查此案,就得办了渝州将近一半的勋贵。 再考虑到勋贵家族,素来团结,沆瀣一气。 那确确实实是真的要跟天下勋贵阶级,站在对立面了。 “大都督,以卑职愚见……此事还是高举轻放的好。卑职……已经跟定国公、关内侯和长信侯聊过——” 林北玄斟酌措辞,小心翼翼看着李昂。 李昂:“你跟他们聊了些什么?” 林北玄:“定国公说,他们跟大都督您都是勋贵,自家人何必真伤了和气?以他为首,牵扯到此案的勋贵,愿意给大都督您一个面子,自愿罚俸三月……” “愿意给我个面子,自愿罚俸三月?” 李昂笑了。 笑得很开心。 郭破冷声道: “我家先生南征北讨,万战不败,立不世功业。放眼寰宇,海天之内,又有谁敢不给我家先生面子?还需要这群国之蠹虫,给我家先生面子?” 郭破十五岁就追随李昂。 近乎是李昂半个衣钵传人。 三观也基本跟李昂一致。 在郭破看来,这些所谓勋贵,仗着曾立下不世战功的祖宗余荫,受万民供养,不事生产,却能养尊处优,锦衣华食,极尽豪奢。 就该懂得感恩。 他们倒好,反过来骑到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肆意妄为。甚至强抢豪夺,草菅人命。 如此做派,不是蠹虫,又是什么? 还说什么,都是自家人。 屁的自家人! 他家先生,不屑跟这些蠹虫为伍。 “林北玄,本督叫你彻查此事,是让你当和事佬和稀泥的?” 李昂眼瞳一冷: “这么喜欢玩泥巴,干脆摘了这顶戴花翎,告老回家陪孙子安心玩泥巴?” “要不,本督这就给神武大皇帝陛下上一份折子,给你乞骸骨?!” “大都督……大都督息怒!” 林北玄听李昂这么说话,吓得是魂不附体,连忙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磕头不止。 陆谦见林北玄跪了,哪里还敢站着,也跟着跪下。 战战兢兢,浑身都是冷汗。 “林北玄啊林北玄,你让我很失望。” 李昂声音冰寒: “本督让你彻查此事,不是让你打哈哈,也不是让你自作主张给我找台阶下的。国朝律法写的清清楚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律法连大皇帝陛下都管得了,还管不得这群勋贵?” “你作为渝州总督,任由这群勋贵,在你治下,作威作福,嚣张跋扈,是何居心?他们既然错了,你就该去拿他们下狱,才对得起朝廷给你的俸禄。” 说到此处—— 李昂从腰间拔出“紫金天刀”。 “林北玄,你当真以为,本督手中的天刀,斩不得你这个渝州总督?!” “大都督……大都督饶命!!!” 林北玄吓得是肝胆俱寒。 “大都督,不是卑职铁了心要袒护定国公这些勋贵,而是有难言的苦衷啊。” 他已经带着哭腔。 天策大都督雷霆震怒。 他这个渝州总督,哪里扛得住这样的神威浩荡? “行,本督就仔细听听,你有何苦衷?” 李昂淡淡发问。 倒是收敛了身上焚天焘海般的杀气。 “大都督,国朝的成规,像定国公、关内侯、长信侯这样世袭罔替的勋贵,那是可以豢养私兵的,就不说那些伯爵和男爵了,就单单定国公府,豢养的私兵,就超过三千。卑职就实话跟您说了吧——” 林北玄叹了口气: “刚才我跟陆知府同去定国公府,就此事要传讯定国公徐邕,发现关内侯、长信侯等勋贵,基本都在。原来是定国公六十寿诞,在大摆宴席。” “卑职便说明来意,也报出了大都督的名头,说奉了大都督您的旨意,彻查此事。大都督您猜,定国公等人,是怎么回应的?” 李昂:“直说。” 林北玄: “卑职先请大都督恕卑职大不敬之罪。卑职只是复述一下定国公等人的原话。当时——” “当时定国公徐邕,一巴掌就给卑职呼在脸上,又一脚把卑职踹翻在地。跟我说,林北玄,你算个什么狗东西,也敢到本公府上来拿我?!本公可是世袭罔替的定国公,与国同岁!本公祖上,可是屡次救驾、北击蛮族、南退神风的开国第一战神徐文长公。” “那李天策,这些年,是替国朝立了些战功,不过跟我先祖徐文长公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可笑现在朝野上下,还说他李天策的战功‘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是国朝八百年第一战神,说他是什么神将天策、无双国士。狗屁!” “当真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若我家先祖活在当世,还有他天策小儿什么事?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拎不清自己的位置了,就因为一些强拆民居的小事,便敢派你来跟我们这些与国同岁的勋贵兴师问罪!” “你回去跟那天策小儿说,就说本公今日六十寿诞,正在跟长信侯爷、关内侯爷饮酒,没空去见他。看他也算我们勋贵一员,本公就给他个面子,自愿罚俸三月,此事也就过去了,他若不同意,便叫他来找本公,本公府邸的三千卫兵,可不是什么摆设。” 听林北玄说完,李昂眉头皱了皱,脸上没有显露出什么愤怒,只是本就有些清冷的眼瞳,变得愈发冷冽。 郭破却抑制不住杀气。 眼瞳变得血红。 ………… ………… 【本书快三万收藏了,推荐票一天两千都凑不齐,我不信!!!求票求票求票!!!】 第99章 砸场子 因为郭破身上的凛冽杀气,偌大总统套房,温度瞬间低了好几度。 河间瘦虎,海天之内最年轻的先天武圣,何等骄傲。 他奉李昂为心中神祇。 有人侮辱李昂,可比侮辱他本人,甚至侮辱他父母,都要严重许多! “林总督,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定国公、长信侯、关内侯这些蠹虫,当真敢这么辱骂我家先生?” 郭破冷冷道。 “林某岂敢撒谎?要方才那些话是林某杜撰,那可是诛三族的大罪!” “卑职可以作证,林总督所言,句句属实。只有言之不尽,绝没有添油加醋。” 林北玄和陆谦都是诚惶诚恐。 “是真是假,我还是亲自去问吧。” 李昂摆摆手,招呼郭破: “走吧,小郭。既然定国公徐邕盛情款款,邀请我到他家中做客,要不去的话,就太不知礼数。徐邕今儿六十大寿,咱就去凑凑热闹。” …… 徐文长开国名将,北击蛮族、南退神风,替太祖武皇帝荡平半壁江山。 凭此不世战功,封定国公,世袭罔替,与国同岁。 当代定国公徐邕,已经是徐文长公第三十三代玄孙,是渝州勋贵爵位最高的,勋贵阶层的代表人物。 今日是他六十寿辰,便在家大摆宴席,广邀宾客。 酒宴从傍晚六点开始,到现在晚上八点,已经持续了两个小时。 偌大酒宴大厅,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热闹得紧。 看这架势,怕还得再持续两个小时。 没有让林北玄和陆谦陪同,李昂只带着郭破,到了定国公府邸,随意报了姓名,也就混了进去。 或许是为了收礼方便,徐邕办寿宴,并没有发什么请帖,哪怕是平民,只要肯送礼,也能混进去讨杯酒喝。 定国公府,可是驻扎着三千私兵。 里面觥筹交错的勋爵们,放心得紧。 又有哪个不开眼的货色,敢到定国公府捣乱? 李昂带着郭破进了场,目光逡巡,就看到坐在主桌的定国公徐邕,满面红光,春风得意。 郭破看着金碧辉煌、极尽豪奢的宴会大厅、桌上那些珍馐名肴美酒,冷冷道: “先生,他们这些勋贵,仅凭朝廷俸禄供养,可支撑不了他们这么胡吃海喝、铺张浪费。” “这些蠹虫,也不知道吸食了多少民脂民膏。” 李昂叹道: “定国公徐文长、关内侯孙定方、长信侯周炎……这些都是闪耀在帝国历史长河中的天下名将。要是他们泉下有知,看到自己的子孙,是如此不堪,穷奢极侈,做一群国之蠹虫,也不知道会做什么感想。” 以李昂身材雄伟,气度卓然,一出现就吸引许多目光。 不少人都开始议论。 “这个年轻人谁啊,气度竟是如此出众?” “没见过,应该不是咱渝州的。” 又有许多名媛少妇,蠢蠢欲动,想上前搭讪。 便有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捧着一杯酒,迤逦而行,到了李昂面前: “倒是没见过你,喝一杯?”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凤仪,是定国公的孙女。” 李昂浅笑道: “美丽的小姐,我不是来喝酒的。” 徐凤仪疑惑道: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李昂道: “我是来砸场子的。” 徐凤仪,“……” “先生,这种玩笑,可不要乱开。” 她嗔了李昂一眼。 要是别家少年郎,敢这么说胡话,她早就跟他发火了,不过李昂长得这般俊,她倒是狠不下心来。 至于为什么她会觉得李昂是在开玩笑。 定国公府,可是豢养着三千精兵。 且不知道有多少武道高手坐镇。 又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到定国公府捣乱? 李昂浅笑道: “小郭,既然徐小姐不相信,那就砸给她看看。” 郭破领命。 朝离他最近一桌酒席走去。 便拎起一个正喝着酒、满面红光、衣着锦绣的青年勋贵,重重砸在酒桌上。 实木桌子,应声而断。 杯盘狼藉。 于是—— 整个酒宴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你看,我没骗你吧。” 李昂冲着徐凤仪,雍容一笑。 便坐在椅子上,从长风衣中掏出檀木盒子,取出一根粗烟草,点燃后惬意得吸了一口,慢悠悠吐了个烟圈。 徐凤仪,“……” 虽然李昂笑得很雍容很风情很迷人,让她心跳加速、目眩神迷。 但是他在做什么? 居然真的是来砸场子的? 居然敢到她爷爷六十大寿的寿宴上捣乱? 他是吃了龙肝凤肚熊心豹子胆?!! 因为李昂没有叫郭破停,郭破也就没有停。 拎着那个肥头大耳的青年勋贵,当成锤子来使,见到一张酒桌,便砸翻一桌。 那个青年勋贵,天旋地转,又痛得嗷嗷直叫,凄厉凄惨,只如杀猪。 于是整个酒宴大厅,就炸了锅。 “小子,你他妈什么人?” “谁给你的胆子,敢到定国公府来造次?!” “你站着别动,你他妈死定了!!” “卫兵,卫兵!!!” 有人尖叫,有人吵闹,有人咆哮。 大杂烩。 连砸十多个酒桌,砸翻好几十个人,郭破终于停了,扔掉了已经昏迷、白白胖胖的青年勋贵。 沉默着走回李昂身边站定。 彷如雕像。 便有许多卫兵进场,荷枪实弹,瞄准了李昂和郭破。 又有十几个满脸精悍、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武者进场,很快就分散开来,将李昂、郭破二人,围了起来。 这些武者,都是定国公府豢养的供奉。 郭破扫了一眼,便看出了这些武者的实力。 八个暗劲巅峰小宗师,三个化境宗师。 若对别人,自然强悍。 但对他这个帝国最年轻的先天武圣来说,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 至于对他家先生,那就连蚂蚱都算不上了。 倒是那些荷枪实弹、陆续进场的卫兵,更让他忌惮。 以他的实力,只能做到一定程度上规避子弹,而不能硬捍。 修为至少得是先天巅峰,半只脚踏入那玄之又玄的“神境”,逐渐掌握那种名为“域”的超凡力量,才可以做得到硬捍子弹。 他习武的天赋,百年难遇,但毕竟年轻,算上虚岁都才刚满二十,离先天巅峰,还有很长一截路要走。 “两位,到底是什么人,敢到老夫寿宴上捣乱?” 定国公徐邕满脸盛怒,逼视着李昂和郭破,就如面对着猎物,行将露出獠牙的雄狮。 “徐邕,不是你让本督来找你的么?你要我来,我便来了。算是给了你一个天大的面子。” 李昂淡淡道。 “你……你是李天策?天策大都督?!” 徐邕脸色一变。 此话一出,关内侯、长信侯等勋贵,包括站在李昂身边、身体僵硬的徐凤仪,都是满脸骇然。 居然是……那个男人?! 那个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的男人?! ………… ………… 【新的一天,求推荐票~~】 第100章 一场盛大的烟火 李昂亮出身份,在场勋贵,莫不骇然。 这些年,天策大都督的事迹,早就轰传帝国九万里疆域。 七年前莽苍山之战,初露峥嵘,以一万破拓跋轩辕十万大军,一战封神。 五年前捕鱼儿海之战,十万破八十万,打下国朝八百年来未有大捷,肃之嘉石,沐手勒铭,彪炳汗青。 半年前罗刹、元突两国联军叩关,南境、北境同时告急,天策军分兵二十万支援南境。 天策大都督,只率十万男儿,迎战罗刹百万大军。 战事危如累卵之际,他一人冲阵,杀拓跋轩辕大元帅三千亲卫、斩其大纛,逼得拓跋轩辕割袍弃须而走…… 另有山海之战,大败高丽;东海之战,覆灭神风舰队;老山之战,几将百越灭国…… 这七年来,天策大都督纵横天下,万战不败,每一场战役,都足以彪炳史册,得封战神。 现在,这位行走在人间的神明,就在眼前!!! “老夫六十寿诞,大都督能来喝杯酒,我定国公府,自然是蓬荜生辉。就是不知,大都督是不是单纯来喝酒的?” 徐邕问道。 相比激动骇然的其他人,这位当朝定国公,却无比淡定,态度甚至称得上傲慢。 李昂虽说官封一品,爵位却只是“镇北侯”。 原本捕鱼儿海战役后,要封“镇北公”。 只是他把这个爵位,让给已经死去的叶天青。 所以徐邕二等定国公的爵位,是在李昂之上的。 若单看爵位,李昂都要反过来,给他行礼。 只是李昂身兼数职。 天策军大都督,正一品衔,帝国武官之首,加“太子少保”,名列九卿。 又兼任枢密院左都御史。 这个官衔,同样是正一品,却是文官衔,主掌监察、弹劾,从二品及以下官员,都可直接问罪,先斩后奏。 听起来有点像钦差,其实权利远在钦差之上。 钦差只有替大皇帝陛下办事,手持尚方宝剑的时候,才可以先斩后奏。 李昂这个枢密院左都御史,却随时都有先斩后奏之权。 这两个官衔加起来,李昂手中权力,早就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可以说仅在神武大皇帝之下,说一句权倾天下,并不为过。 他“镇北侯”的爵位,反而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 但是徐邕不这么想。 他觉得自己是定国公,李昂只是镇北侯,并没有权利拿自己怎么样。 有恃无恐。 不仅是他,关内侯、长信侯等勋爵,也这么想。 不管你李天策是大都督、还是枢密院左都御史,你这些官衔,只能震慑那些士族。 而我们是勋贵,与国同岁的勋贵。 只要你的爵位,压不住我们,那我们又凭什么拿你当回事?! 徐邕:“大都督可是单纯来喝酒的?” 李昂:“我当然不是来喝酒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为两个字。” “哪两个字?” “公平。” “公平?” 徐邕笑了,他笑得很开心: “大都督今年几岁了,是在讲笑话么?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存在过公平?大都督你本身就是特权阶级,天策府这些年的生意,做的是风生水起,大都督更是敛财无数,甚至皇室都没有你大都督富有。” 徐邕脸上满是哂笑: “跟大都督你比,而我们不过小打小闹。大都督就要把我们严办,这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长信侯道: “大都督,定国公说的不错。你要依法严办我们,是不是先得把自己给办了?我们这些人全加起来,身家也比不过大都督您百分之一吧?” 关内侯嗤笑道: “大都督,您所谓的公平,难道就是只许都督放火,不许我们点灯?” 其他人也叽叽喳喳议论。 若是没有爵位的庶民,自然不敢非议李昂这位当朝大国柱。 但他们是与国同岁的勋爵,大皇帝陛下惹他们不高兴了,都敢骂他娘的。 “你们这些蠹虫,倒是挺会胡搅蛮缠,颠倒是非的。” 李昂摇了摇头,淡淡道: “我李天策这些年,是敛财无数。不过我的财富,大半来自于洗劫敌国的国库,小半是靠做正规生意赚的。我天策府也有一整套严密的监察机制,谁敢像你们这般荼毒生民,鱼肉百姓,我都会亲手砍了他的脑袋。” 他眸光冷淡,逡巡一周: “你们这些人,做了些很没有道理的事情。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只要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这就是我理解的公平,也是我今天来这里,要跟你们讨要的公平。” 李昂一番话,说得问心无愧,光风霁月,倒是让徐邕等人,哑口无言。 天策大都督是富甲天下,可人家的财富,大半都是洗劫的敌国国库,他们拿着个做文章,可是做不下去的。 既然文章做不下去了,徐邕为首的勋爵们,就开始撒泼。 “大都督你虽说身兼枢密院左都御史,有先斩后奏之权,但我们可是勋爵,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们?” 徐邕冷冷一笑,极尽嚣张: “既然大都督不是来喝酒的,那就麻烦你出去。我定国公府不欢迎你。” “你若敢在这里造次,就先问问我定国公府三千侍卫,答应不答应。” “还不滚出去!” “真当自己是盘菜?别人怕你李天策,我们可不怕!” 有徐邕带头,长信侯、关内侯等勋爵,也指着李昂叫骂。 帝国以武立大统,对这些祖辈曾立下不世战功的勋爵,确实优厚,有许多特权。 即便以李昂手中的权柄,也没有资格问他们的罪。 这也是他们敢如此嚣张跋扈的最大原因。 你李天策是牛逼。 我们全加起来也不够你一只手打的。 但你就是拿我们没办法! 怎么滴吧! 就有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勋爵,跳到李昂面前,拿手指着他的脑袋: “李天策,你是没听到我爷爷在说什么?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还不快滚!!!” 他叫徐骁。 徐邕的嫡长孙,若干年后,他也会继承定国公这个世袭罔替的爵位,成为新的定国公。 李昂:“别拿手指着我。” 徐骁:“我就指着你,怎么了?这里是我家,几十把火器瞄着你,你敢拿小爷怎么样?” 李昂:“你开心就好。希望这位小爷上路的时候,也能这么开心。” 徐骁,“……” “你什么意思?!” 徐骁同学,表示自己有些懵。 李昂没有回答。 有郭破代替他回答。 一把大口径黑洞洞,瞄准了徐骁的脑袋。 就那么扣动扳机。 轰然巨响。 徐骁还算帅气的脑袋直接爆掉。 鲜血混杂着脑浆,恣意飚溅开来,如一场盛大的烟火。 徐邕张大嘴巴。 徐凤仪张大嘴巴。 长信侯张大嘴巴。 关内侯张大嘴巴。 所有勋爵都张大嘴巴。 ………… ………… 第101章 还有谁?! 李昂:“别拿手指着我。” 徐骁:“小爷就指着你怎的?” 李昂:“你开心就好。希望这位小爷上路时,也能这么开心。” 徐骁:“你什么意思?” 对话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接着就是轰然巨响。 郭破掏出大口径的军用手枪,毫无犹豫扣动扳机,就那么轰爆了徐骁的脑袋。 于是整个寿宴大厅,都是死一般的安静。 那些个平日里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勋爵们,全都受到了惊吓。 徐骁死了?! 徐家嫡长孙,未来的定国公,就这么死了?! 被李天策的下属,一枪都轰爆了脑袋?! 怎么敢! 他怎么敢?! 这里可是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驻扎着三千精兵! 还豢养着许多实力惊人的武者! “李天策,你敢杀我孙儿?!” 徐邕只有一个儿子。 或许是缺德事做多了,儿子又死得早。 只给他留下徐骁这么一个孙儿。 也就是说,定国公一脉,现在就徐骁这么一个独苗。 李昂杀了徐骁。 就等于毁了定国公一脉。 徐邕百年之后,他这定国公的爵位,要传下去都找不到继承人。 定国公虽说是世袭罔替,却是只传男不传女的。 以至于徐邕彻底愤怒,失去了基本的理智。 他下令—— “开枪,都给我开枪!给我杀了他!!!” 枪杀李昂这位当朝大都督兼枢密院左都御史,乃是满门抄斩的重罪,他徐邕也再顾不得那么多。 孙儿都没了,定国公一脉,就等于毁在他手上。 满门抄斩不满门抄斩,又有什么关系? 出乎意料,在徐邕下令开枪后,李昂依旧没有动。 他端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酒,放在鼻端,轻轻嗅着,动作是那么的优雅和迷人。 砰砰砰砰!!! 便是许多火器击发的声音! 枪火沸腾。 诸多弹头,在强横冲量作用下,获得了绝大加速度,很快就接近音速,奔向李昂的脑袋。 寿宴大厅的那些名媛少妇女子,包括一些胆小的男士,听到火器连续击发的声音,都吓得一哆嗦,捂住眼睛。 这得被爆头了吧! 徐邕、长信侯、关内侯等人,倒是睁大了眼睛。 他们很期待那个画面。 然后—— 就看到了另一个让他们永生难忘的画面。 几十颗接近音速的弹头,在接近李昂身前一米时,速度就诡异得慢了下来,似乎李昂身前,有一堵无形气墙。 然后李昂缓缓伸手。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颀长,青葱美玉。 眉眼则是淡淡的,优雅又慵懒。 屈指一弹。 啵。 这些诡异悬停的弹头,便以更快的速度,倒退回去。 噗噗噗噗噗! 那些个开枪的侍卫,脑袋便砰然爆裂,变成了一块块从高空坠落在地的西瓜。 遥遥看去,如一场更加盛大的烟火。 徐邕傻眼。 长信侯傻眼。 关内侯傻眼。 在场所有人都傻眼。 居然有人—— 能够硬捍子弹? 不! 准确的说,方才那一幕,可不是硬捍子弹那么简单。 而是李昂身体周围,似乎存在着一众类似于“领域”的超凡力量。 子弹进入这种“领域”后,就诡异的失去了所有动量,就那么悬停在空中。 再然后,他只是轻轻一弹指,这些弹头,便带着更大的冲量,将那些胆敢开枪的侍卫,全数杀死。 郭破冷笑道: “徐邕,半年前,我家先生连拓跋轩辕大元帅三千亲卫布置的火力封锁都能冲破,就凭你豢养的这些连战场都没有上过的私兵,便妄想杀我家先生?” 他环视一周,看着那些枪口还对着李昂,却早就吓破胆的私兵们,暴喝道: “定国公徐邕,公然枪杀帝国大都督、枢密院左都御史,乃是满门抄斩的重罪。你们这些人,是要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就不怕事后追究起来,诛你们九族?!” 若没有先前李昂能让子弹悬停,又反杀几十个侍卫的神迹。 这些定国公府豢养的私兵,还不至于因为郭破一番呵斥,就放下兵器。 但在见证这样的神迹后,他们明白,传闻是真的,天策大都督便是行走在人间的天神。 他是杀不死的! 啪啪啪啪。 这是许多火器,掉落在地的声音。 接着这些侍卫,便全数跪在了地上,磕头求饶。 “小人糊涂,大都督饶命!” 抬眼望去,黑压压一片,蔚为壮观。 “徐邕,你可真是狗胆包天。明知本督身份,还敢下令开枪。你可知道公然枪杀帝国大都督、枢密院左都御史,是什么罪名?本督倒想知道,你定国公府上下,有多少颗脑袋够我砍!” 李昂冷冷道。 眼瞳中已是一片冰寒,如万古不化的冰川! 徐邕已经完全豁了出去,他冷笑道: “李天策,你少在这里吓唬我。我枪杀你是满门抄斩。那你公然杀我孙儿,又怎么算?我孙儿虽无爵位,以后却是世袭的定国公。你有什么资格杀他?!” “此事,就是闹到神武大皇帝陛下那里去,本公也不怕你!” 李昂淡笑道: “徐邕,你孙儿指着我辱骂,我杀他便杀了,又能如何?别说是你孙儿,便是你徐邕,本督也是想杀便杀!” 徐邕冷声道: “呵呵,你李天策神勇无敌,我是为难不得你。不过你这么嚣张跋扈、目无法纪、恣意妄为,又凭什么张口就是律法,闭口就是公平,来论我们的罪?你李天策就这么喜欢搬石头砸脚?!” “对啊,李天策,你杀死徐骁,就是不合规矩,目无法纪。又凭什么要拿律法来压我们?!” “哼,你李天策也就只剩下沽名钓誉了,虚伪得可以。” 长信侯、关内侯等勋爵,也跟着叫嚣。 定国公徐邕是一面大旗。 他若倒了,他们这些人,也得跟着遭殃。 所以心中对李昂再怎么恐惧,到了此刻,他们这些勋爵,也是一步不退。 “谁跟你们说,我没资格杀徐骁?” 李昂淡淡一笑。 解下披着的长风衣。 露出里面穿着的常服。 通体玄黑,衣袖镶金边,绣五爪巨蟒,泛着无比神圣的气息。 徐邕傻眼。 关内侯、长信侯等勋爵,也都傻眼。 李昂: “徐邕,认得么?” 徐邕结巴道: “蟒……蟒袍?!” 李昂又从腰间拔出一把刀。 通体都是最为名贵的赤金打造。 刀柄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紫宝石,泛着荧荧紫光,看起来是那么的高贵神秘,同样泛着神圣气息。 “徐邕,认得么?” “金……金刀?!” 徐邕变得更加结巴。 其他勋爵,更是彻底傻眼。 “太祖武皇帝当年荡平天下后,论功行赏,敕封勋爵。对替他打江山、立下不世战功的名将,那是百般优厚,许下诸多特权。以至于让你们这些活在祖宗余荫下的勋贵,嚣张跋扈、肆无忌惮。” 李昂清冷又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寿宴大厅: “以至于以本督手中权柄,也拿你们没办法。可你们也别忘了,太祖武皇帝深谋远虑,许下你们特权的同时,也留下了掣肘你们的物件。” “这——” 徐邕脸色已是完全煞白。 其他勋爵,就更是不堪。 有些甚至吓得瘫软在地,直接尿了裤子。 他们哪里想得到,李昂身上,会有“紫金蟒袍”、“紫金天刀”这样的神圣赐物?! 要知道国朝八百年,像这种级别的神圣赐物,赐下来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那可是需要大皇帝陛下,斋戒七日,沐浴更衣,祭祖拜天,获得上苍和历代先皇认可,才能赐下来的。 便是开国第一名将徐文长公,北击蛮族,南退神风,荡平半座江山,也仅仅是得赐“紫金蟒袍”。 而李昂在得赐“紫金蟒袍”的同时,还能得赐“紫金天刀”? 若是知道,哪里敢这么放肆?! 帝国总共有三件神圣赐物。 非不世战功,不得赐下。 一旦赐下,便是大皇帝陛下,也没有资格再收回去。 这三件神圣赐物,分明是蟒袍、天刀、紫金冠。 得其一,可斩公侯。 得其二,可斩亲王。 得其三,可斩天子! 除了紫金冠,三件神圣赐物,李昂已是蟒袍加身,天刀在手,连亲王和皇储都可斩得,又怎斩不得区区公侯?! “徐邕,本督蟒袍加身,斩不斩得你?” 李昂面色沉寂,眼瞳幽冷,缓缓踱步,走向徐邕。 魁梧如神的身躯,带来绝大的压迫感。 “这——” 定国公徐邕,脸上哪里还有什么嚣张。 有的只是茫然和恐惧。 他支支吾吾。 “回答我!” 李昂怒喝。 如天神在咆哮。 “斩……斩得……” 徐邕面色颓败,如丧考妣。 李昂掣起紫金天刀,又上前几步,到了徐邕身前。 “徐邕,本督天刀在手,斩不斩得你?” “斩……斩得……” 徐邕已经完全无法抗拒李昂天神般的威严,身体发软,就要瘫软在地。 李昂便跨前一步,提起他的衣领,如拎小鸡崽子。 “既然斩得,那你安心上路。” 便有刀芒闪现。 刀意肃杀,刀锋凌冽,刀光清冷。 徐邕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脖颈处就出现一道细线,鲜血喷涌而出。 脑袋便从脖颈处分离。 李昂抓着他的脑袋,就那么举在半空,目光幽冷,泛着神祇般的威仪,逡巡一周: “还有谁?!” 视线所及,那些原本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以为谁也为难他们不得的勋贵们,便全都匍匐在地,磕头求饶: “大都督饶命!!!” ………… ………… 【满地打滚求推荐票~~~】 第102章 杀生佛 李昂祭出“蟒袍”和“天刀”这两样神圣赐物,将渝州勋贵之首的定国公徐邕,格杀当场—— 本打算负隅顽抗的长信侯、关内侯等勋爵,完全吓破了胆,齐刷刷跪在地上,山呼“大都督饶命”,磕头求饶。 有胆小的,直接吓绥,屎尿糊了一裤裆。 丑态百出,丢尽祖宗脸面。 这些蠹虫的祖宗,当年可都是驰骋疆场、万战不败的天下名将! 李昂心里忍不住厌恶。 等到林北玄、陆谦等渝州官员进场,吩咐他们收拾残局。 便带着郭破离场。 回到酒店。 李昂直接回了房间。 洗漱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难以入眠。 明儿一大早,他就打算带着叶灵儿,返回蜀郡。 他前天来的渝州,也就呆了两天,事情倒是经历不少。 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倦怠。 倒不是身体疲惫,以他的千锤百炼、堪比神祇的身体,行军打仗时,几日不眠不休,都还能神采奕奕,精神饱满。 他的倦怠,来源于精神层面。 李昂虽说书读了不少,却很少去思考一些深层次的问题。 譬如—— 这个国家,到底怎么了?! 凭什么,有人生来高贵,有人生来就是低贱? 凭什么,士族和勋贵,不需要奋斗就可以掌握一切资源? 寒门子弟再怎么努力,也很难完成阶级跨越,便是成功跨越了,顶天就是和光同尘、成为新的士族和勋贵。 偶有不愿意同流合污的——譬如他义父沈苍生。 在成为蜀郡首富后,就一直试图损害四大家族为首士族的利益,给蜀郡八千万生民谋福祉,最终死于非命,尸骨无存。 李昂觉得,这个世界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想去改变,却又不知如何改变。 士族和勋贵们把持天下,以皇权为中枢,以血脉为纽带,以规则和法律为刀剑,奴役亿万庶民。 他要怎么去做,才能真正让大多数人获得他所理解的公平? 最可笑的是,他李天策自己,也是士族和勋贵的一员。 若真想去改变,是不是要先得把自己给办了?! 这个命题太大。 他才刚开始想,就头疼的要命,从灵魂深处泛起疲惫。 实在睡不着,便掏出手机,给南水儿拨过去电话。 很快就接通。 “李大傻子,还知道跟本小姐打电话?!” 里面传来某人明显很生气的声音。 哄女朋友这种事情,李昂哪里擅长。 随便给囫囵过去,又问南水儿在干什么。 南水儿回答在想你呀李大傻子。 两人说了些腻歪的话。 李昂心情也就好上许多。 这时南水儿突然跟他说有人在敲门,她去看看。 便挂了李昂电话。 李昂就开始等。 半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他都困得不行了,南水儿电话还没回过来。 便想睡觉算了,倏地惊觉—— 南水儿不是那种粗枝大叶的人。 说了要给他回电话过来,就肯定会回。 连忙给南水儿打了过去,通了没接。 沉思片刻,又给商红叶打了过去。 电话通了依然没人接。 李昂皱起眉头。 又给高长恭打。 他昨天接到过高长恭的电话。 这小子昨天已经从老家返回了蜀郡。 结果还是一样的情况。 通了没人接。 李昂再没有任何犹豫。 立马起床,穿好衣服,叫醒郭破。 又通知燕南天准备车,他要连夜返回蜀郡。 至于叶灵儿,就得委屈小姑娘一晚,在车上睡觉。 …… 几乎在李昂离开蜀郡的同时,韩李孙孟四大家族,便开始将家族的年轻子弟送出国,以保留家族血脉。 李昂在李家老太爷李龙图寿宴上,给他们四大家族烧得那把火,实在太旺。 展现出的实力,太过恐怖。 虽说先前屡次被李昂挑衅和羞辱,但四大家族都一直没有把李昂在盛天酒店说的话当成一回事—— “三月后,是我义父三周年忌日,三年前他身死,只是草草下葬,连个抬棺人都没有。” “到时我会给我义父迁坟。我要你们四大家族的家主,亲自给我义父抬棺。” “顺便——趁这三个月,给自己处理一下身后事。待我义父迁坟时,我会砍你们四大家族三千颗脑袋筑京观,以慰我义父在天之灵,浇我心中块垒!”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说出这样狂妄无知的话来,四大家族哪里真会放在心上? 但李家老太爷寿宴后,四大家族才发现,他们对李昂的评估,出现了极为严重的误差。 此獠,神秘莫测,实力极强。 真有可能,将他们四大家族连根拔起。 只要这种可能性存在。 甭管几率大小,他们都必须做出应对。 像这种传承数百年的世家,都是以家族存在和延续为第一要务。 结果在送家族子弟出国时,遇到了阻碍—— 商红叶带着荷枪实弹的天策影卫,在机场将他们给拦住,又给押送了回去。 “我家先生说了,别说你们四大家族的子弟,就是你们四大家族家里面的耗子,没有他的允许,也别想离开蜀郡。” …… 当晚,四大家主,聚集李家府邸,密谋协商。 韩破军脸色无比阴寒: “李昂这小儿,是真的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了,咱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拿个章程出来。” 孙韫道: “韩兄,你说的我们都懂。问题是这李昂小儿,他有军方背景,我们很难对付得了他。除非……除非请那位爷下场。” 听到“那位爷”三个字,其余三人,全都面色凝重。 李载道连忙摇头: “绝对不行。神武大皇帝身体已经快不行了,能不能撑过今年都是问题。这种当口,咱千万不能去叨扰‘那位爷’。” “也是……” 其他三人纷纷附和。 “那该怎么办?” 四大家主皱起眉头。 他们名望、财富、地位、权利,什么都不缺。 却突然发现,平日里依仗的一切,似乎都拿李昂没辙。 “依我看,还是得寻觅真正的高手,直接杀死他!” 李载道冷冷道。 眼中充满仇恨的火焰。 他的父亲,他的儿子,都死在李昂手中。 可想而知,他有多恨。 如果可以,他是巴不得吃李昂的肉,啃李昂的骨头,喝李昂的血。 “高手?” 韩破军叹道: “探花爷宁先生够厉害了吧,排名帝国宗师榜第三的绝颠大宗师,纵横天下,睥睨无敌。” “结果却连此獠的扈从都打不过!咱还能找到什么高手?!” 李载道眯起了眼: “话也不能这么说。宁道奇虽说名列帝国宗师榜第三,是横行天下的绝颠大宗师。但这所谓的横行天下,也不过只是针对世俗世界。” “以三位仁兄的见识,还能不知道世俗世界之上,还存在一个属于真正强者的修行界?” “李昂此獠,想必也是修行界的一员。能对付他的,只有那些神秘莫测的修行者。” 韩破军道: “可是仓促之间,我们到哪里去寻找一位能对付他的超凡强者?这些强者,可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而且单纯靠酒色财气这种东西,怕是很难打动这些超凡强者。” “是啊。” 孟天行和孙韫两人,也皱起眉头。 国朝以武立大统。 又怎会不明白侠以武犯禁的道理? 所以太祖武皇帝当初鼎定天下时,便跟大罗寺、天师道、八极门、龙虎山等玄门大派,达成协议。 帝国将适合超凡者修炼的名山、洞天、福地,赐给这些玄门大派,作为山门。 而实力只要达到先天层次的超凡者,便不得随意在世俗世界行走,便是行走,也不能随意显露修为。 所以世俗世界,才会以为武道宗师,就是武道修行的天花板。 像宁道奇这样半只脚踏入先天领域的绝颠大宗师,便是纵横世间的至强者。 只有像四大家族这种传承数百年近千年的世家,底蕴丰盛,才知道修行界的存在。 在修行界中,世俗世界纵横无敌的武道宗师,虽也算强者,却远远不能称无敌。 化境之上,尚有先天,先天之上,尚有天人。 化境为宗师,先天为武圣,天人为神尊! 便在此时,四人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你们说的那个李昂,他真有那么厉害?” 声音幽冷淡漠,蕴着太古神祇般的威仪。 明明是在耳边訇响。 会议室中,除了他们四人,却再无他人。 四大家主,全都呆愣,近乎吓得魂飞魄散! 谁在说话? 人? 鬼? 神祇? 还是妖魔?! “四位不用惊慌,这不过是传音入密的小手段。” 声音又是响起。 四人这才明白,怕是遇着了不得的高人。 “前辈,前辈可否现身一见?” 李载道壮着胆子说道。 便见会议室的大门,倏地推开。 接着就起了风。 风停之后,四人面前,凭空多了一个黑袍老僧,卓然而立。 光头极为醒目,上面有九个戒疤。 他就静静立在那里。 没有散发出一丁点活人应有的气息。 整个人看起来,若有若无,似乎融入了浩大的虚空之中,没有一丁点痕迹。 与这天地宇宙,融为一体。 最为夺目,是他的眼睛。 里面蕴着太古神王般的威仪。 目光自虚空中射来,好像两道闪电! 李载道等四人,莫不震撼。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释武尊。” 黑袍和尚宣了句佛号,声音浩大威仪,见四人依旧懵懂,他淡淡道: “贫僧已经三十年没有回过中土。不过贫僧还有个称号,以四位的年纪,想必听过。” “三十年前,他们都叫我‘杀生佛’。” 杀生佛—— 这三个字一出,李载道、韩破军、孙韫、孟天行四人,全都张大嘴巴,惊骇莫名!!! ………… ………… 第103章 小太爷拜你妈呀! 李载道、韩破军、孙韫、孟天行都是满脸震惊。 “杀生佛”这三个字,在三十年前的帝国,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轰传天下! 此人出身帝国玄门大派大罗寺,法号“释武尊”。 乃是大罗寺百年来最有天赋的绝世天才。 毕生追求,便是挑战天下强者,登临武道绝顶,无敌于世。 奈何大罗寺规矩森严,便是释武尊修出一身惊天武道,却也只能困居深山古刹。 终于—— 在三十年前,释武尊再按捺不住,叛出大罗寺。 那时还只是先天修为的释武尊,为了追求武道至高,发起了一场无休止的挑斗。 由南到北,释武尊连杀十七名武圣强者。 气势如虹。 接着一举突破,踏入天人之境。 接着又连杀五名位列神榜的天人神尊,杀得偌大帝国修行界,哀鸿片野。 释武尊也隐隐有了无敌天下的势头。 被世人称为“杀生佛”。 后在紫禁皇城,遇到一位神秘强者。 此人面如冠玉、气概凌云、雄伟如神、清绝如仙。 却不愿吐露姓名。 只是跟释武尊报了姓,说他姓李——帝国最常见的姓氏。 两人决战于紫禁之巅。 在天下群雄观战中,此人轻描淡写的一掌,便把释武尊拍得半死。 将他引以为傲的一切,拍得支离破碎。 后又逼他发誓,有生之年,不得再入中土一步。 释武尊从此远走异国,音讯全无。 现在,这位三十年前就名列神榜的杀生佛,竟是重返中土。 想必是修为又有绝大精进,有信心击败三十年前那位李姓神秘强者。 可以预见,帝国武道界,因为杀生佛阁下归来,必将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参见杀生佛阁下!” 四人连忙躬身行礼。 “贫僧来此,是要问你们些事情。” 释武尊看着惊骇莫名的四大家主: “你们口中那个叫李昂的年轻人,他真有那么厉害?” “他是怎么杀我徒儿的?” “徒儿?” 四大家主都有些懵懂。 释武尊接着道: “我那徒儿,姓宁,名道奇。在北极荒原伺候了我二十多年。我本打算将衣钵传给他的,没想到我宁徒儿却是被这个叫李昂的年轻人给杀死了。” “贫僧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便是修为迈入天人,也只有二三十年可活了,年轻时候争强好胜,老想着无敌于天下。到了这等岁数,却只想把这身武学传下去。却不成想,被这个年轻人杀了我的衣钵传人。” 听释武尊这么一说,四大家主,都变得激动起来。 他们正苦寻超凡强者而不得。 这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三十年前,就几近无敌于天下的杀生佛阁下,可不就是超凡强者中的超凡强者?! 李昂这小子,再厉害,也不可能超过先天层次! 杀生佛阁下,却在三十年前就是威震天下的天人神尊! 跟杀生佛阁下比起来,李昂这小子算什么? 狗屁都不是!!! 便添油加醋,将那天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杀生佛阁下,那天宁先生自知不敌李昂,已经认输……哪知道李昂此獠,杀心极重,根本不理会,就那么将宁先生杀死……” “我那宁徒儿,虽说天资驽钝,连我身上半成本事都没学到,可毕竟也是半只脚踏入了先天境。这个叫李昂的小子,能这么轻松的杀死他,肯定是实打实的先天境强者。” 释武尊眯起了眼睛: “不到三十岁的先天境强者……倒是比贫僧当年都要强些。贫僧三十年没有回过中土,没想到中土大地,出了此等绝世天才。” 释武尊说到这里,李载道、孙韫、韩破军、孟天行四人,便毫不犹豫,跪在他面前。 “杀生佛阁下,李昂此獠,就是个恶贯满盈的魔头。宁先生死得好惨啊……阁下您只要愿意出手,诛杀李昂此獠,我们四大家族,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金钱,美女,世间难寻的奇珍异宝,阁下尽管开口!” “我辈武者,修得是与天争命之道,自当清心寡欲,不为外物所动。” 释武尊冷冽一笑: “金钱、美女、奇珍异宝、酒色财气,这些东西,跟武道至高处的风景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你们这些俗不可耐的商贾,也配请我出手?” 便有杀气,弥漫沸腾。 四大家主,都是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气势威压? 都吓得瑟瑟发抖,冷汗直冒。 待他们抬起头来,却发现释武尊早就消失在会议室中。 …… 东湖别墅。 南水儿正在跟李昂通话,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挂了李昂电话,到了大门处,开了门。 发现外面站着个看起来七八十岁、极有气度、满脸慈悲相的黑袍僧人。 “阿弥陀佛,请问这里是不是李昂居士的住所?李昂居士何在,可否出来一见?” 黑袍僧人自然就是释武尊。 他宣了句佛号,客客气气的发问。 “大师……你找错地方了,李昂……住在隔壁。而且他出远门了……大师您……是他的朋友?” 南水儿问。 见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又是慈眉善目,满脸慈悲相,一看就是得道高僧。 倒是没有了多少警惕心。 “这样么,那可就甚为遗憾。” 释武尊又问道: “女施主,冒昧问一句,你是李昂居士什么人?” “我……我是他女朋友。” 南水儿脸颊微红。 “女朋友?” 释武尊呵呵一笑: “李昂居士倒是好福气。那就劳烦女施主跟贫僧走吧。李昂居士杀我衣钵传人,贫僧既然寻不到他的人,就只得让他来寻我。” 便往南水儿肩头抓去。 南水儿哪里想得到这慈眉善目的老僧,说变脸就变脸? 吓得脸色发白。 她只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哪里能够抵抗释武尊这样的天人神尊? 眼看就要被擒住。 释武尊却是脸色一变。 衣袍挥动,身前空气,便荡起层层涟漪,好像突然化作实质。 就有一把飞刀的轮廓,在夜色中显现出来,在他身前,诡异的悬停。 “你这老和尚,脸皮也忒厚了,南水儿小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能跟你走?” 高长恭的颀长身影,从夜色中走出。 他目光冷峻,死死盯着释武尊,满脸凝重。 与此同时,释武尊身上,出现了一道红点。 两百米开外的高点,商红叶一袭红衣,妩媚倾城。 架着一把可以用来打飞机的巴雷特重狙,瞄准了释武尊。 “好厉害的飞刀。贫僧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绝对挡不住你的飞刀。” 释武尊淡淡看着高长恭,眼瞳古井无波。 至于两百米外,架着那把可以轰碎装甲的巴雷特重狙,他却是视为无物。 “年轻人,叫什么名字,是李昂居士什么人?” 高长恭道: “小太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兰陵高长恭。只是我家先生身边,最不成器的一个随从。” “年纪轻轻,就大半只脚踏入了先天,小居士天赋可真真不错。” 释武尊看着高长恭,满脸的欣赏。 他正色道: “高小居士不如拜贫僧为师?恰好贫僧死了衣钵传人,以后便将衣钵传给你。保你三十岁前入‘先天’,五十岁前登‘天人’。日后便是无敌天下,犹未可知。” 高长恭听着,忍不住嗤笑: “跟我家先生比起来,你丫连狗屁都不是。” “拜你为师?小太爷拜你妈呀!” 便身形一动,往释武尊奔去。 然后一刀劈出。 刀光如雪,刀弧如电。 月色下,男生女相,比许多娘们儿都还生得俊俏的兰陵王,变得前所未有的暴虐。 就如一瓶上了年岁、六十七度的衡水老白干。 看着不怎样。 闻着微醺。 喝下去,那是能醉死人的。 ………… ………… 第104章 天策传人,可以死,但不会输! 高长恭,老家北境兰陵,今年二十四岁。 七个天策亲卫,他是追随李昂最久的。 迄今已经差不多七年。 参与过天策军目前为止打过最惨烈的一场绝户战——喋血莽苍山! 那时叶天青副帅率龙骧战团两千八百儿郎,困守高地,直面拓跋轩辕十万大军。 龙骧战团两千八百男儿,高唱《无衣》,死战不退,最终只活下来一百二十六人。 他是一百二十六分之一。 他记得,那场绝户战之前,先生和天青副帅陪龙骧战团众兄弟一起喝酒。 天青副帅喝得极为尽兴,问了众兄弟一句话。 “为什么当兵?” 众兄弟的回答,高长恭到现在都还记得。 很简单的两个字。 “杀敌。” 大好男儿,既已从戎,自当斩杀敌寇,保家卫国。 这一辈子,不杀够八百敌寇,哪里好意思说自己当过兵? 后来许多兄弟都死了。 死了的兄弟,自然没有杀够数。 高长恭就暗暗发誓,众兄弟没杀够的数,他来! 此后他就号“人屠”。 杀一人为罪。 杀万人为雄。 杀得百万人,方敢称人屠。 …… 高长恭变得极为暴虐,生猛无匹的一刀,劈向释武尊。 这一刀的风情,让这天地,都为之沉吟低昂。 释武尊眉头微皱。 挥了挥衣袖,炽烈的真元,爆发出来,便将高长恭击飞二十多米远。 高长恭单膝跪地,脸色酡红,抑制不住就喷出一口血。 只一合,他便身受重伤。 七个天策亲卫,郭破实力最强,入了先天,是帝国最年轻的先天武圣。 高长恭差些,只是半步先天。 放在同龄人中,已是惊才绝艳、横压一代。 奈何碰到了释武尊。 一个上个时代就纵横天下、万战只一败的绝世神尊。 这不是一个层次的战斗。 “小居士,刀不错,刀法也不错。可有名头?” 释武尊淡淡道。 高长恭吐了口血,舔了舔嘴唇,眼神变得更加嗜血: “我家世代杀猪,这刀自然是杀猪刀,刀法便叫杀猪刀法。” 他手中的刀,短柄短刃,刀背却无比厚实。 倒真有些像杀猪匠用来斩骨的那种刀。 释武尊愕然: “小居士,有些调皮了。” “关你丫屁事。” 高长恭便又站起,千年玄铁打造、闪烁寒光的刀,在他掌心旋转半圈,顺着手臂挥动,化作一道惊艳的弧形,再次劈向释武尊。 “小居士,你不是贫僧对手。真的不考虑考虑贫僧的建议?像你这样的好苗子,若是好生栽培,将来绝对可以名列神榜,甚至超过我现在的成就。若是死在贫僧手上,那可就太过可惜。” 释武尊叹道。 缓缓伸出手,就那么夹住高长恭劈来的惊艳一刀,也不见怎么用力,便再次将高长恭击退。 高长恭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又比上次惨了许多,肋骨都断了几根,又是咳一大口血。 “老秃驴,废话真多。小太爷刚才只是在活动筋骨,瞧把你能的,看小太爷这一刀不嫩死你!” 高长恭又站了起来。 秀气如女子的脸,无比苍白。 嘴唇却无比猩红。 眼神更加暴虐和嗜血。 倾城月色下—— 画面格外震撼。 他深吸了口气,似乎将这一方天地,都吸进肚中。 又掣刀劈向释武尊。 这一刀,又比先前两刀,强悍太多。 无论气势还是上面蕴着的真劲,都空前浩大鼎盛。 高长恭的眼瞳,已布满血红。 这分明是透支生命的秘法! 他是在以身体崩溃为代价,将自己的武道境界,强行提升至先天之境! 面对这样惊艳、浩瀚的一刀,释武尊冷冽的眼瞳,终于蕴上一抹凝重。 “破!” 他怒喝。 体内真元澎湃,以一式散手,迎像高长恭的惊艳一刀。 半步先天的高长恭,与早就踏入天人境的释武尊,差距何其之大。 远远不是靠什么燃烧生命的秘法,就可以弥补的。 高长恭又被击飞。 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狂喷着鲜血。 挣扎一番,硬是没能再爬起来。 “小居士,你这又是何苦……认个输,有那么难?” 释武尊看着高长恭的眼神,充满了遗憾。 他方才那一式散手,近乎拍碎这个年轻人的武脉。 便是他能撑过来不死,也成了废人。 再不可能做他的衣钵传人。 可真真是可惜了这样百年难遇的禀赋。 “跟你认输?” 高长恭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开心。 露出两排带着血的洁白牙齿。 “老秃驴,你算什么玩意儿?也配让小太爷认输?” “你知道小太爷是谁么?小太爷是天策传人!” “天策传人,可以死……但永远不会输!” 他还想强撑着站起来,撑起来一半,又瘫软在地。 他身上的骨头,也不知道已经断裂多少根。 “冥顽不灵,愚不可及。” 释武尊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贫僧便将你超度了吧,也免得小居士徒受痛苦。”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他宣了句佛号,宝相庄严,缓缓踱步,走向高长恭。 “不要!!!” 南水儿鼓起勇气,冲到了释武尊面前。 她是知道李昂跟他这几个亲卫,感情有多好的。 不是亲人,胜过亲人。 若高长恭为救她而死,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宁。 却被释武尊轻飘飘拍了一掌,就那么晕厥。 就在此时—— 两百米外的商红叶,觑准时机,叩动扳机。 轰! 一发带着绝大动量的狙击枪子弹,破空而发,撕裂空气,直奔释武尊的脑袋。 释武尊却像早有所觉,身形如鬼魅,竟是就这么躲避了过去。 而他站立的方位,就被这发子弹,轰出一个大坑,漫天石屑飞溅。 “哼!” 他身形连续变换闪动,几个纵身,就到了商红叶面前。 商红叶却也不怕,抽出军刺,便扑向释武尊。 释武尊轻飘飘一掌拍出。 商红叶便惨叫着飞出,人在空中,便狂喷鲜血,接着又重重砸在地上,还想撑着起身,却又哪里做得到。 她无论是武道修为,还是身体素质,比起郭破、高长恭这些天策亲卫,都差的太多。 “女施主敢偷袭贫僧,那多少也得付出点代价的。” 释武尊看着胆敢偷袭他的商红叶。 手指挥动,结出一个法印。 便有道道晶莹剔透的白色丝线,从他手指中迸发,窜入商红叶体内。 商红叶抑制不住打了个寒颤,浑身蕴起冰霜。 “这是贫僧在北极荒原苦修三十年练的冰霜寒毒。” “它现在潜伏在你体内,每隔一天,寒气都会壮大一分,一月之后,你浑身经脉都会被冻结,无比凄惨的死去。” “天下之大,除了贫僧,这寒毒绝没有第二个人能解!” 便又几个纵身,回到高长恭身边站定。 “罢了,便留小居士一命。小居士既然不服贫僧,那贫僧便让小居士好生看看,我是怎么将你家先生打杀的。” 说完,擒住南水儿,就这么离去。 这时,郭破开车,带着李昂,正在渝州回蜀郡的国道上。 ………… ………… 【第三更。满地打滚求推荐票呀~~~】 第105章 三日之后,战于东湖 李昂和郭破两人赶回蜀郡,已经差不多是半夜三点。 在别墅外的草地上,发现奄奄一息的高长恭和商红叶。 南水儿不见踪迹。 商红叶已经彻底晕厥,浑身蕴着冰霜。 高长恭还有意识。 却凄惨到了极点。 浑身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武脉更是被废掉,气若游丝,命悬一线。 还是强撑着跟李昂说清楚情况。 “先……先生,是三十年前纵横天下的杀生佛释武尊……他说……是为自己徒儿宁道奇复仇而来。南水儿小姐……被他抓走了。说是……让先生去寻他了结因果。” 他脸色无比苍白: “先生……长恭……长恭没用,给您……给您丢人了!” “释武尊……一位三十年前就纵横天下的天人神尊,那确实不是你能够战胜的。长恭,此事不怪你。” 李昂拍了拍这个追随自己最久亲卫肩膀: “好好养伤,接下来,便交给我。” 和郭破一起,将高长恭和商红叶两人扶到别墅中,开始给两人疗伤。 高长恭和商红叶,伤势都无比严重。 不过高长恭的伤势,对李昂来说倒是好治。 骨头断了是硬伤,以高长恭的身体素质,最多一两个月就能自己长好。 至于被释武尊拍碎的武脉,对别人来说无解,放在李昂手中,消耗元气,就可替他重塑武脉。 一个小时后,便给高长恭重塑武脉,又给他度过去一抹真元,让他静养。 接着就到商红叶。 仔细给她把脉后,李昂蹙起眉头。 单论伤势,商红叶伤的远不如高长恭那么严重。 也就是脏腑受到震荡,吐了几口血。 便是不进行治疗,几日后也能自行痊愈。 麻烦的是杀生佛打入她体内的那道“冰霜寒毒”。 自杀生佛被那位李姓神秘强者击败后,便一直在北极冰原潜修。 苦修三十年,练出一身阴寒到极致的冰寒真元。 阴损歹毒到极点。 即便以李昂修为,也只能抑制她身上寒毒,不能彻底拔除。 要彻底拔出,就需要寻找“至阳之物”,作为药引。 只是仓促之间,又到哪里去寻? 此等天才地宝,夺天地之造化,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也不是靠金钱权势就能搞得到。 他蹙起眉头。 只得消耗许多真元,暂且替商红叶抑制住身上的寒毒。 她浑身冰霜,渐渐褪去,也就悠悠转醒。 “先生……您……您终于回来了。” 她展颜一笑,苍白的脸,晕开了花儿一般的笑容。 “你怎么那么傻。明知不敌释武尊,又何必暴露自己?待我回来不就好了。” 李昂叹道。 他拉住商红叶的手,感受到无比冰凉的触感,他的心脏,传来鲜明的刺痛。 杀生佛的冰霜寒毒,实在是太过歹毒阴损。 若寻不到“至阳之物”,即便他每日消耗绝大真元,替商红叶续命,她也活不过三月。 且每日寒毒发作时,都要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先生……红叶不蠢。这……本来就是红叶的使命啊。红叶只是遗憾,若就这么死了,以后又有谁来照顾先生?” “先生你又不按时吃饭,又胡乱喝酒……换了人,又怎么照顾得好你?” 商红叶挤出一个笑脸,眉头却又蹙起。 显然正在承受寒毒发作的绝大痛苦。 “瞎说什么。你不会死,我不允许你死。” 李昂不容置喙道: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寻到药引,将你治好。” “先生,您且等着,我这就去割了那老秃驴的脑袋,替红叶姐和高哥报仇!” 郭破眼眸血红,无比盛怒。 从来—— 只有他们天策府欺负别人。哪里被别人这般欺负过?! “小郭,你不是他的对手。这一战,我来。” 李昂淡淡道。 跟郭破不同,他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什么愤怒。 是他当真薄情寡义,心如铁石? 不是的。 只是他早就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情绪。 无论悲伤和愤怒,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来说,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此刻他心中的愤怒,并不弱于郭破,甚至犹有过之。 那是至亲之人被伤害、自己没能保护好他们的羞怒和愧疚。 释武尊临走时,留下一封战书,就放在了高长恭身上。 战书是这么写的。 “李昂居士,见字如晤。几日前居士打杀我徒儿宁道奇,贫僧释武尊,此行蜀郡,便是为我徒儿复仇,也要将居士打杀了。” “三日之后,东湖之畔,贫僧静候居士。” 释武尊这封战书,只字不提南水儿,但潜台词很明显。 三日之后,你李昂若不来,那贫僧说不得就得先将南水儿女施主给打杀了。 “三日之后,东湖之畔,候我一战?” 李昂眯起了眼。 “你要战,那便战。” 杀生佛释武尊,三十年前纵横帝国、几近无敌于天下的绝世神尊。 他倒要看看,在他李天策面前,又有谁人敢称尊! …… 杀生佛释武尊,三十年前纵横天下的绝世神尊,重返中土,现身蜀郡! 这个消息,很快就轰传天下! 受到震荡最大的,便是山门驻地位于西南七郡的那些古老门派。 譬如青城道门、蜀中唐门、黔南巫神教这些传承至少数千年的上古玄门。 三十年前,释武尊横扫天下。 先天境时,连杀十七武圣。 迈入天人境后,又连斩五位神榜至尊。 杀的是天地倒悬、日月无光。 若当时没有那位神秘的李姓强者横空出世,败释武尊于紫禁之巅。 此人或当真能够无敌于帝国! 现在三十年过去,释武尊既敢重返中土,其修为铁定又有绝大精进。 绝不会弱于三十年前将他击败的那位神秘强者。 再者那位李姓神秘强者,这三十年来都没有再显露踪迹,是否还在世,都未可知。 偌大帝国,又有谁能挡得住杀生佛的千机散手? 释武尊现身蜀郡,是为他的亲传弟子,名列帝国宗师榜第三的宁探花复仇。 宁道奇前段时日,在蜀郡被一个叫李昂的年轻武者杀死。 帝国修行者,没有人听过李昂这个名字。 他能够杀死宁道奇,铁定已经迈入先天。 不到三十岁的先天武圣,此等天赋,说一句横压当代,亦不为过。 只是又怎可能是绝世神尊杀生佛的对手? 三日之后,释武尊约战这位年轻武者于东湖之畔,他到底敢不敢来?! 大多数人,都笃定李昂根本不敢接释武尊的战书。 哪有人赶着趟去送死的? 却还是有许多收到消息的武者,奔赴蜀郡,齐聚东湖。 便是李昂胆怂、怯战。 能一睹释武尊这位绝世神尊的风采,也是不虚此行。 不过很快,就有一条爆炸性消息传出—— 李昂接下释武尊战书! 三日之后,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武者,将迎战三十年前驰骋天下的杀生佛于东湖之上,不死不休。 帝国震动! ………… ………… 【这周更新计划,保底三章。推荐票每破一千,加更一章。】 【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第106章 大战之前 东湖是蜀郡名湖,夏有万荷盛放、千鲤争渡,冬有残雪断桥、霜枫十里。 一年四季,都不缺乏游人。 沈君婥走在湖边,看着十里霜枫,眉眼有些愁绪。 “君婥,再过三天,就是你跟萧海的大婚,你怎么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沈君婥身边,一个都市丽人装扮的女子问道。 她叫陈佳佳,也在银杏巷子长大,是沈君婥的发小兼闺蜜。 “哪有。” 沈君婥摇摇头。 跟萧海婚期越近,她心事也就越重。 连她自己都说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君婥,李昂到时会来参加你的婚礼么?” 陈佳佳又问。 沈君婥道: “他是答应过我要来的,不过昨天给他打电话,他却没接。” “这家伙……他不会还对你有想法吧。当初沈叔叔的苏阿姨,可是非要把你许配给他的。现在你要嫁给萧海了,他心里肯定不舒服得很。说不定压根就不打算来参加你的婚礼。” 陈佳佳自以为是的分析: “再说了,到时候你跟萧海的婚礼,来的客人肯定非富即贵,李昂一个连工作都找不到的退伍兵,哪里好意思来。” “其实当初在银杏巷子时,我还很喜欢他的呢。你知道的嘛,李昂从小就生的好看。哪知道他却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这都快三十岁了吧,还一事无成。” “佳佳,你少说两句吧。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哥。” 沈君婥不满。 陈佳佳揶揄道: “哟,现在肯叫他哥啦,我怎么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打死都不会叫他这个‘野孩子’是哥哥的。” 沈君婥叹道: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又有许多人挑拨我跟他的关系,其实我挺对不住他的。若不是我老是排挤他,给他脸色看。他也不会十五六岁就离家参军。这十年来,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呵,依我看他就是自找的。你们家又不欠他什么。” 陈佳佳冷笑。 见沈君婥脸色确实不大好看,终于闭了嘴,不再嚼舌根。 这时,她男朋友韩磊和沈君婥的未婚夫萧海,已经停好了车,往她俩走来。 他们四个,今天约好了到东湖来划船游玩。 便租了艘小船,往湖心岛划去。 要到地方,却发现有许多快艇,来回游荡,整个湖心岛区域,也拉起了戒严的红带。 “不好意思,今日东湖的湖心岛,不对外开放。四位请回吧。” 有艘快艇开了过来,上面眉眼冷峻的黑衣男子,开始驱逐。 “你们谁啊,说封锁就封锁,凭什么?知道本少是谁么?!” 萧海不满道。 “我可是在巡抚衙门工作的,怎么没听说过今天东湖被封锁了?你们这是私人行为吧。” 韩磊冷冷说道。 黑衣男子冷笑: “我管你们是谁。识相的就快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撩了下衣服,露出腰间火器,眉眼森寒。 萧海、韩磊脸色大变。 都是普通人,一把火器,对他们来说,有着难以想象的威慑力。 再不敢多言,便划着小船,往湖边去。 上了岸,就发现湖边站着许多人。 这些人,装扮十分古怪,好些穿着复古的唐装、长袍。 个个看起来都是气度不凡,极有来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有了不得的大人物来游湖,所以把整个湖心岛都封锁了,那得是多大的排场?” “是啊……” 他们满脸的疑惑。 边上就有个须发皆白、却满面红光的老者说道: “你们四个年轻人,应该不是武道界人士。否则怎会不知道,今日东湖,会有一场轰动整个帝国的惊天大战?” “武道界?惊天大战?!” 四人满脸懵懂。 “老爷爷,你说的都是什么啊,怎么跟武侠小说一样。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哪些飞天遁地的侠客?” 沈君婥问。 “小丫头,你可真是见识浅陋。今日乃是杀生佛阁下,约战武道界绝世天才李昂。” “杀生佛阁下,乃是三十年前就驰骋天下的绝世神尊。而这李昂,虽说是后起之秀,却能将杀生佛阁下的衣钵传人、绝颠大宗师宁探花轻松打杀。” “其实力至少踏入了先天境,不到三十岁的先天武圣啊,这天赋才情,横压一代,举世无双。” “今日这一战,注定空前璀璨!” 老者满脸憧憬,兴奋如少年。 杀生佛、神尊、武圣、先天…… 这些名词,沈君婥、萧海、陈佳佳、韩磊等人,哪里听过? 但是他们知道李昂这个名字啊。 “老爷爷,你说的那位武道界绝世天才,叫李昂?七尺昂藏的昂?” 沈君婥满脸诧异。 “是这两个字。” 气度俨然、渊渟岳峙站立的老者点头。 “丫头,难道你认识这位绝世天才?” “额……我是认识一个叫李昂的人。但是他……应该不可能是老先生口中那个绝世天才。” 沈君婥回道。 她所认识的李昂,只是个普通退伍兵。 怎可能摇身一变,就成了轰动天下的绝世天才? 能惊动这么多大人物敢来观战,只为一睹他的风采? 萧海道: “嘿,肯定只是同名同姓,李昂那小子,我又不是不认识。” 陈佳佳道: “说的也是,他不过是个连工作都找不到的退伍兵,怎么可能是此等人物。” 两人都出身银杏巷子,自以为对李昂再熟悉不过,言语中满是不屑。 “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背后嚼舌根,总是不好的。” 沈君婥不满道。 她也笃定只是同名同姓。 但听到萧海和陈佳佳背后这么议论李昂,心中不喜。 同时还存在万一的幻想。 李昂—— 有没有可能,真是能够震动天下的大人物?! 自己却又先否定这种想法。 李昂…… 已经堕落到去傍富婆、吃女人软饭。 不堪如此,哪可能是什么大人物?! 四人商议一番,便决定留在这里观战,待会儿一睹两大绝世高手的神采。 ………… ………… 【第二更,有票的都咋给我吧!!!】 第107章 天人化生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湖心岛上。 “萧少,我没看错吧?!湖心岛上,居然有那么多大人物?!李载道、韩破军、孙韫、孟天行……这不是咱蜀郡四大家族的家主么?哪个不是身家千亿!” “真是四大家主……” 萧海和韩磊都张大嘴巴,满脸震惊。 沈君婥却脸色铁青,死死捏着拳头,指甲都近乎镶进肉里。 这些人,都是害死她爸爸的罪魁祸首。 此刻站在湖心岛,受万人簇拥和仰望。 她怎会不想替惨死的父亲复仇? 只是四大家族如此强大,她一个弱女子,又拿什么跟他们抗衡? “你们看,四大家主前面,还有个黑袍老僧。四大家主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站在他的身后?态度还极为恭敬?这老和尚又是什么来头?” 萧海细细观察,满脸疑惑。 “老和尚?” 边上老者狠狠盯了萧海一眼: “年轻人,可真不知天高地厚,他便是释武尊,几近无敌于天下的绝世神尊。你理解的所谓大人物,什么蜀郡四大家主,连跟他提鞋都不配!” “这怎么可能?!” 萧海咋舌。 在他看来,武者修为再强,也不过是空有蛮力的武夫。 哪可能跟身家上千亿的天下巨富,比社会地位? “无知小娃,见识浅陋。别说这些浑身铜臭的商贾,便是那些与国同岁的公侯伯爵、红顶加身的朝廷命官,跟释武尊这样的绝世神尊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一群蝼蚁。” 老者冷冷笑道。 萧海、韩磊等人,又细细观察。 又看到了许多他们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人物。 富甲天下的大商人,红顶加身的大官员。 竟是全都到场观战。 他们的目光,投向静坐的黑袍老僧时,都是满脸敬畏。 这下就由不得他们不信。 偌大蜀郡,冠盖公卿、豪商大贾,纷至沓来,云集在此,却并不是主角。 由此可见,杀生佛释武尊,跟那位绝世天才李昂,强大尊贵到何等程度!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众人翘首盼望的那位绝世天才,却还未出现。 凉亭处,李家二小姐李凤玲一袭青衣,极为素雅的装扮。 她本身就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身边却又有个容貌气质身段都胜过她的女子。 此等国色,人间难得。 便是被释武尊擒住的南水儿。 “水儿小姐,说起来,我还是你的粉丝。要是待会儿你的情郎不出现,杀生佛阁下,可就得杀了你。你说李昂这小子,到底敢不敢来?” 李凤玲嘴角挂着盈盈笑意: “他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真的敢来,那铁定会被释武尊杀死;他若是怂了、不敢来。那水儿小姐就得香消玉殒,我表示遗憾的同时,也得说一句,水儿小姐你是所托非人。” 南水儿咬着嘴唇,脸色发白。 没有跟李凤玲搭话。 她本身是金陵王女,见识远远胜过一般女子。 知道这个世界存在飞天遁地、开山断河的武道至强者。 这两天耳濡目染,也深切感受到了,将她擒住的释武尊,有多强大。 三十年前,就几近无敌于天下的绝世神尊。 李昂在她印象中,只是个在军中有些背景的年轻军官。 可从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武道天才。 便他真的是什么绝世天才——又怎可能是释武尊的对手?! 她不希望李昂来。 来了就是送死。 若亲眼看到李昂死在她面前,她会疯掉的。 但若李昂真的不来—— 她内心深处,却又极为不甘。 她南水儿,真的所托非人? 这一刻的她,思绪空前纷乱。 …… “那个李昂,到底来不来?” 陈佳佳等的不耐烦,蹙着眉头。 “不会是怯战了吧?” “很有可能。此人虽说是绝世天才,但修为肯定不如绝世神尊杀生佛。” 萧海和韩磊,自以为是的分析。 便在此时,他们身边那个闭目养神的矍铄老者,倏地睁开双眼,里面精芒迸射。 “来了!” “真的来了,惊天璀璨之战,马上就要开始!” “二十多岁的先天武圣啊,可得好生瞧瞧,他到底长什么模样!” 偌大东湖,变得格外喧嚣。 无论冠盖公卿,还是豪商大贾,都翘首望去,一睹这位绝世天才的神采。 “终于来了吗?” 沈君婥、陈佳佳、萧海、韩磊四人,也顺着众人目光看去。 就见一艘小船,缓缓行来。 黑衣男子,背负双手,卓立船头。 因为湖中烟水朦胧,所以看不太清楚模样,不过单看身形,就称得上雄伟如神。 身边站着个红衣佳人,撑着一把小伞。 沈君婥蓦然一惊。 虽说看不太清模样,但这身影,怎么跟李昂那么相似? 难道说不是同名同姓?! 此李昂便是彼李昂?! 李昂真的是一位能惊动天下的大人物?! 而不是她认为的傍富婆的小白脸?! “君婥,这人,怎么跟你哥有七八分相似?” 边上陈佳佳,也是同样疑惑。 “你们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李昂!” 萧海张大嘴巴道。 隔得太远,湖中又是烟水朦胧,实在看不清样子。 但他下意识不愿意相信,他认识的那个李昂,会是能够震动天下的大人物。 沈君婥努力睁大眼睛。 只希望能够看清楚那个雄伟身影的模样。 却是徒劳。 这一刻,她的心绪,无比复杂。 既盼望那震动天下的雄伟男子,真是李昂。 却又下意识不愿意去相信。 便见湖心岛一直在闭目养神的杀生佛释武尊,睁开眼睛,双瞳迸射出滔天战意,直射天心。 “李居士,你终于来了!” 便站起。 众人就看到颇为震撼的一幕。 原本极为瘦削的他,身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高大魁梧。 布满皱纹,如过期橘子皮的脸,也变得容光焕发、好似瞬间年轻五十岁。 成了一个约莫三十岁,黑衣赤足的俊美和尚。 “天人化生,这是天人化生啊!” “传闻是真的,武道修行,五步登天,真正迈入天人境后,就可天人化生,返老还童!” “天啦,太可怕了,这样的人物,说是神明也不为过!这个李昂,再怎么天赋异禀,也只是个不满三十岁的年轻人,哪里可能是杀生佛阁下的对手?” “嘿嘿,他自己作死,打杀了释武尊的爱徒,现在就得被释武尊给打杀了,这便是咎由自取!” “倒是可惜了此子百年难遇的天赋!” 观战的武者,纷纷议论。 有人震撼。 有人叹息。 更多人则是嗤笑。 觉得李昂自不量力,蚍蜉撼树,十分可笑! 便见释武尊纵身一跃,已经从数百米海拔的凉亭处,一跃而下! 众人莫不胆寒。 这么从高处跃下,落在水面跟落在水泥地有什么区别? 不得直接摔成一滩肉泥?! 有些胆小女子,吓得尖叫出声。 便又见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释武尊人在空中,僧袍便鼓动,下落速度,瞬间变得极其缓慢。 就如柳絮,慢慢往湖面飘落。 然后直接立在水面。 平滑的东湖,只荡起轻微涟漪,晕开一圈一圈波纹。 众人更是震撼莫名。 黑袍赤足的俊美僧人,从天而降,踏水而立。 何等潇洒,又何等从容?! 那个叫李昂的年轻人,虽说身形雄伟、气度也是不差,但跟释武尊比起来,就差得太远太远! ………… ………… 第108章 屠龙术 “红叶,你知道什么叫‘天人化生’么?” 乌蓬小船上,李昂问身边的红衣佳人。 听观战众人,在那里吹嘘释武尊,他就忍不住想笑。 商红叶摇摇头。 “所谓天人化生,就是‘天如母,诞生万物’的意思。就我所知,前朝大内有个老太监,创了门玄奥武学,唤做《葵花宝典》,练到绝顶,便可天人化生,返老还童。不过这葵花宝典,可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李昂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 “释武尊这个老秃驴,为了追求武道至高境界,怕早就走火入魔,他能练到‘天人化生’的境界,肯定早就把那话儿给割掉了。” “所以这释武尊,看起来是个老秃驴,其实是个老太监。” 商红叶,“……” 她脸颊变得绯红。 “先生,你是在胡诌逗我开心吧。” “骗你作甚。” 李昂朗声一笑,复问身边佳人,眉眼温柔: “你身体还撑得住么?我接连三日都替你运功疗伤,暂且将寒毒压制住了,但这寒毒实在歹毒,要彻底拔除,就得借助药引。” “让你在家疗养,你却非要来观战。不就是打杀个老秃驴么,有什么好看的。” 商红叶笑意盈盈的样子: “先生,红叶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过你出手了呢。” 以她现在身体状况,也不知还有多久可活。 生命中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想呆在李昂身边。 先前顾虑太多,从来不敢跟李昂吐露情愫。 此刻行将死去,也就再没有什么顾忌。 她想要的其实也不多。 人生最后一段时光,只要身边有他,她就不会害怕的。 看着天人化生后,黑衣赤足、俊美如女子的释武尊,李昂淡淡道: “这死人妖,都八十多岁了吧,还敢当着这么多人耍帅,很过分。” “确实很过分。先生比他有气概多了。” 商红叶深以为然。 “那你看仔细了,我去把头给他拧掉。” 便纵身一跃,扑向释武尊,到他身前百米处,也是轻飘飘落在水面。 “释武尊,我来杀你了!” 清冷声音,訇响偌大东湖,浩大威严,如太古神谕。 “阿弥陀佛,李居士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实属难得。贫僧倒是起了惜才之心。” 释武尊宣了句佛号: “不过李居士打杀了我徒儿,说不得贫僧也只得把李居士打杀了。” 话音落下,释武尊张开双臂,僧袍挥动,便化作横贯长空的掣电,扑向李昂。 双手一合,东湖之水,便受到神秘力量牵引,冲天而起,化作一座大山,铺天盖地,压向李昂,就如天地倒悬! 李昂背负双手,卓立水面,看着好似天地倒悬压过来的水山,眉宇间却没有丝毫动容,神色淡淡,甚至称得上慵懒。 是有恃无恐,还是已经被吓傻? 观战诸人,看着这一幕,大多笃定是后者。 “这小子,竟是如此不堪?看这架势,是要被杀生佛瞬间打杀?” “杀生佛可是天人化生的绝世神尊,这小子再有天赋,跟释武尊的差距,也是云泥天壤,无法弥补。瞬间落败身死,才是应有之意。” 来自青城、唐门、巫神教的超凡强者们,纷纷议论。 “大傻子……” 南水儿看着,脸色苍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昂如约出现,她是非常感动的。 感动之后,却是惶恐和害怕。 释武尊那么厉害,李昂真的是对手吗? 若是落败…… 罢了,李昂若死,她也不会独活。 眼看李昂就要被释武尊炽烈带起的水山,直接碾压成齑粉。 他微眯着的双眼,倏地睁开。 里面迸出两道炽烈剑意。 化作长达三米的剑芒,斩在水山之上,水山便直接被摧毁,化作清水散入湖中。 潇潇如一场湍急的雨,荡起漫天烟水。 “剑瞳?!” 释武尊悚然一惊。 将眼神凝成剑意,破体而发,化作数米长的炽烈剑芒。 此等手段,近乎超过了武学范畴,而是向神通迈进。 便是他,也绝不可能做得到。 难道说…… 此子修为,不是在先天境,而是跟他一样,已经迈入天人境?! 那怎么可能! 二十多岁的先天武圣已是骇人听闻。 若世上真有二十多岁的天人神尊,那他释武尊还修什么武道?这辈子算是活到了狗身上,买块豆腐撞死算求。 “杀!” 他长啸一声,又是一掌,拍向李昂站立的位置。 便有无形气劲,横贯长空,切割着雨水,拉出一道长长轨迹,懒腰斩向李昂。 这次李昂没有硬捍。 而是身如柳絮,轻飘飘往后飘去,闲庭信步般,便躲过释武尊杀招。 “老贼秃,你若就这点本事,可打杀不了我。说不得,三招之内,我便将你打杀。” 李昂淡淡道。 却是学起了释武尊说话的语气。 这死人妖,宝相庄严,得道高僧模样。 动不动就是打杀这个打杀那个,很过分的好吧。 释武尊贵为天人神尊,三十年前,便驰骋帝国,万战只一败。 后又在北极荒原苦修三十年。 自诩已天下无敌! 何等的骄傲? 又哪里受得了一个小辈如此挑衅?! “找死!” 释武尊盛怒。 交战两合。 他已经确定,自己低估了李昂。 李昂可不是什么区区先天,而是跟他一样,实打实的天人境! 不到三十岁的天人境! 释武尊当年作为大罗寺五百年一遇的绝世天才,也是在五十多岁、挟连续斩杀十七武圣的如虹气势,才一举突破,证道天人,名列神榜。 便是如此,他也是那时神榜天人中,最年轻的一位。 而现在,他居然见到一位二十多岁的天人?! 释武尊,空前嫉妒,也空前愤怒。 凭什么,我释武尊苦修不怠,甚至不惜叛出师门,也是在五十六岁,才迈入天人境。 而你这小子,二十出头,就达到此等境界? 这对他来说,是比李昂打杀他衣钵传人更过分的事情! 他心中泛起浓浓戾气,无比渴望和迫切的要把李昂打杀! “李居士,你可知我为何要在这东湖之上,与你约战?” 释武尊冷声道。 此刻的他,再没有伪装的宝相庄严,露出本来面目,整个人变得极为阴沉、充满戾气。 “为何?” “贫僧在北极荒原苦修三十年,领悟出天人交感之道。在水上,贫僧的实力,又比在陆地厉害许多。” 李昂便笑了起来。 “居士笑什么?” “释武尊,真正的厉害,从来不是说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李昂耸耸肩: “我就站在这里,再给你一次出手的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我太失望。” “居士……可真是狂妄。那贫僧说不得,便将你超度了!”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释武尊又宣佛号,浩大威严。 身上爆发出炽烈的真元,化作实质,泛起浓郁的金色。 遥遥看去,就如佛门罗汉降世! 便有水柱,冲天而起。 一道,两道,三道……足足数百道。 每一道水柱,在炽烈真元的牵引下,都被拉得细长,变成白色的丝线,泛着浓郁的寒气。 “李居士,这便是贫僧苦修三十年的冰霜寒毒,沾着就死,碰着便亡。” “自修成后,贫僧自诩,普天之下,已无人有资格让我祭出此等屠龙之术。” “李居士今日能死在此等绝学之下,是你的荣幸。” 释武尊的手指,泛着炽烈的金芒。 将数百道水柱,炼成蕴着寒毒的白色细线,又交织成网。 “千机引!” 李昂便被蕴着寒毒气网包裹。 瞬息之间,身临死境。 ………… ………… 【第四更,这是一千票加更的一章。现在大概一千五百票,再来五百,我再加更一章~~~】 第109章 我有一剑 “这便是绝世神尊的真正实力么?” “恐怖如斯……” “杀生佛阁下,当真还是人,而不是金刚罗汉降世?” “杀生佛阁下神威盖世,这个叫李昂的年轻人却也不差……他的实力,早就超过了先天境,达到天人境了吧?!” “绝对已经迈入‘天人’,否则撑不了这么久,连杀生佛阁下的最强杀招‘千机引’都逼了出来。也难怪他敢如此狂妄,不到三十岁的天人神尊,想不到世上竟有此等人物!” 观战诸人,议论纷纭,都是满脸惊骇。 只觉湖中交战的两人,分明就是仙人临尘、罗汉降世。 举手抬足,翻江倒海。 “不过——在杀生佛阁下祭出千机引绝学后,李昂必死无疑了吧。” “此等屠龙之术,世间谁人能抗?可惜一位将来可以无敌于世的绝世天才,就要被打杀。” “呵,自己作死,挑衅杀生佛此等世间至强者,死了也是死有余辜,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最适合观战的凉亭之上。 韩破军、孙韫、孟天行、孙韫等四大家族的代表人物,眼中都泛起浓浓的恐惧和庆幸。 恐惧是因为着实没想到,年纪轻轻的李昂,修为竟是强到这种地步,能跟杀生佛阁下分庭抗礼、难分轩轾。 庆幸是因为还好这小子自己作死,打杀了杀生佛阁下的爱徒。 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雷霆震怒的杀生佛阁下。 注定会被扼杀在此,成为历史的尘埃。 “水儿小姐,没想到李昂这小子,居然厉害到此等地步。也幸好他自己作死,惹到了杀生佛阁下。不然我们四大家族还真有可能被他连根拔起。” 李凤玲唇角微翘,看着南水儿,满脸的戏谑: “话又说回来,我倒是有些羡慕水儿小姐。像李昂这么孤高绝傲的人,愿意为你而死。将来水儿小姐儿孙满堂时,倒是可以跟孙儿们讲讲他,也是一种谈资。” “李郞若是死了,我南水儿又岂会独活?” 南水儿冷笑。 “哟,这是要殉情了?可真是感人的戏码。” 李凤玲脸上戏谑愈浓。 “你这种人,哪里会懂。” 南水儿摇了摇头。 她突然觉得这位李家小姐很可怜。 活了一辈子,连什么是爱一个人都不知道,当真是可怜又可笑。 “哼!” 李凤玲闷哼。 她看出了南水儿眼中对她的怜悯。 突如其来,她深深被刺痛。 应该是嫉妒。 这一辈子,可能会有一个男人,会像李昂对南水儿那般,为她赴死? 连她都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值得。 …… 湖畔。 “千机引啊,没想到世间还有此等绝学,李小友不妙了!” 气度俨然的老者,扼腕叹息。 “老爷爷,那个叫李昂的绝世天才……要输了吗?输了会怎么样?!” 沈君婥连忙问。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笃定,那位正在与释武尊交战、搅动滔天巨浪,如仙人临尘的绝世天才,不可能是她认识的那个李昂。 但见到此人马上就要落败,她的心也不知为何就刺痛起来。 无来由的,就盼望着他能赢。 或许,仅是因为他也叫李昂吧。 “败了,自然难逃一个死字。杀生佛为什么叫杀生佛,就是因为他出手狠辣歹毒,基本从不留任何活口。” 老者叹道。 “会死?” 沈君婥脸色发白,踉跄趔趄,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边上陈佳佳连忙将她扶着: “君婥,你怎么啦,此人虽然也叫李昂,但又怎么可能是你哥?” “对啊,不过是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死了就死了呗!” “哈哈,话说回来,今儿算是大开眼界,实在是太精彩了,比拍电影还好看!” 韩磊和萧海两人,倒是看的津津有味,惊叹不已。 他们的世界观,都被颠覆,生出‘大丈夫当如是’之感。 若他们能有这样的能耐。 那还需要奋斗什么? 什么冠盖公卿、天下巨富,一根手指头就能碾压死了吧! 那不得要什么就有什么? 得多爽? …… “释武尊,你于武道一途,确实称得上一句惊才绝艳。你这千机引,倒是给了我许多启发。” “刚才本来打算脑袋给你拧掉的……便留你具全尸。” 李昂被困在蕴满冰霜寒毒的千机网中,明明是小命握在释武尊之手,任由宰割的局面。 他却还是眉眼淡淡,没有一丁点紧张。 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并不嚣张。 但是—— 他说的内容很嚣张! “便留你具全尸。” 有没有搞错! 明明被放在砧板上,任由宰割的人,是你李昂! 听到这样的话语,那些观战的人,都忍不住嗤笑。 贻笑大方! 狂妄自大! 不知死活! 其中又以四大家族的人,嗤笑声最大。 此起彼伏,响彻偌大东湖。 他们确实该笑。 李昂马上就要死了。 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斯之剑马上就要消失。 他们很开心。 开心就该笑。 “李居士,你死到临头,还敢说这种话,也不怕惹贫僧发笑?” 释武尊盯着李昂: “贫僧这便送你上路。” 他双手一合,千机气网,便在李昂身上收拢,那些炽烈阴损的寒毒,全数窜入李昂体内。 李昂呆呆立在那里,浑身都蕴满冰霜。 看架势,倒是已经死了?! “李居士,一路走好,贫僧便为你念段往生咒。” 释武尊双手合十,口喧佛号: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南无呃咪哆婆耶……” 自诩杀死李昂后,他脸上戾气全数收敛,又恢复了宝相庄严、悲天悯人模样。 还当真给李昂念诵起往生咒。 “死了,哈哈,真的死了!” “死得好,死得妙,大快人心!” “杀生佛阁下,神威盖世,天下无敌!” 四大家族的人,见着这一幕,全都狂喜,手舞足蹈,恨不得敲锣打鼓,吹拉弹唱! “大傻子……” 南水儿脸色苍白。 “罢了,你都死了,我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她便笑了,一笑倾城。 “大傻子,你等着,我寻到机会,便来找你。” “死了?” 湖畔,沈君婥看着这一幕,心中无来由刺痛。 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那么掉下。 “哎,天妒英才……” 身旁老者,扼腕长叹。 观战诸人,有的欢喜,有的叹息,众生百态,依次呈现。 “释武尊,这往生咒,你还是念给自己听吧。” 就在所有人都已经李昂已经死去时,幽冷淡漠的声音响起. “我有一剑!” 便有剑气,横亘而出。 笼罩在李昂身上的千机气网,如阳光下的冰雪,飞速消融。 接着他并指如剑,斩向宝相庄严、满脸慈悲相的释武尊。 “怎……怎么可能?” 释武尊满脸骇然。 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恐惧。 深渊般的恐惧。 ………… ………… 【两千票加更,你们太恐怖了……下次更新得凌晨~~】 第110章 我来带你回家 释武尊修成“千机引”后,自诩当世无敌。 觉得世间已无人,有资格让他祭出这样的绝学。 他称“千机引”为“屠龙术”。 世间本无龙,屠龙术自然没有用武之地。 此刻用来杀李昂,已算是这小子的荣幸。 他也确实轻而易举,就把李昂打杀。 结果—— 李昂居然没死?! 甚至什么事都没有?! 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李昂明明中了他的“千机引”绝学! 所有经脉、都被冰霜寒毒冻结和摧毁! 早就该死透!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很茫然。 但是茫然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变成恐惧。 李昂向他挥出一道剑气! 这是怎样的一剑? 似从九天御风起! 又如平地飒沓来! 剑气一掠而过,很快消散无影。 释武尊也突然不动。 天地寂哑。 释武尊表情变得十分古怪,他看着李昂: “你……你这是什么剑?” 李昂:“我的剑。” 释武尊:“好剑。” 便有一道剑气,从他天灵盖,迸射而出。 接着一道剑气变成九道,九道剑气变成八十一道,释武尊坚不可摧、堪比罗汉的金身,变得千疮百孔。 冲破他身体的八十一道剑气,又合为一道,直冲云霄。 便是天上的闲云,都被这道剑气冲散。 东湖之水,受到这道剑气牵引,爆发出百余丈的水浪,遥遥看去,便成一道天幕。 我有一剑,一剑平天! “我……错了,原来……你早就踏入了传说中的那种境界。血肉衍生,变化万千,粉碎虚空,金刚不坏。你虽凡人,却是人中之仙。” 释武尊叹了口气,看着李昂的眼神,又是敬畏,又是释然。 他穷尽一生,追求武道至高而不得。 毕生所求,便是能一窥天人之上的风景。 此刻终于见到—— 果真如此的动人啊。 就此死去,也无遗憾。 他笑了笑,双手合十,最后喧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 帝国八百二十七年冬,一代神尊,杀生佛释武尊,陨于东湖。 李昂言出必践,给他留了全尸。 …… “释武尊,死了?!” “三十年前就几近无敌于世的杀生佛阁下,就这么死了?被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武者杀死?!” 那些修为不俗的武道巨擘们,满脸震怖,声音都在发颤。 “释武尊,死了。” 最后是来自青城派的一位先天境长老,帝国西南七郡的武道魁首,徐徐点头,确认释武尊真的死了,被李昂一剑斩杀。 于是所有武者,看着卓立水面的李昂,眼中都是参见神明般的虔诚。 一个传奇陨落。 一个神话崛起。 湖心岛、湖畔、湖中游轮,数千观战之人,武道界大佬巨擘,冠盖公卿,天下巨富,全都张大嘴巴,满脸震怖。 却又不敢尖叫。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此刻的李昂,携着斩杀绝世神尊的神采风流,气概凌云,如仙临尘! …… “怎么可能?这小子……怎会强到这种程度?” “杀生佛阁下,居然死在了他手中?” “他才不到三十岁啊,难道就已经无敌于天下?” 湖心岛凉亭的观景台。 李载道、韩破军、孙韫、孟天行等四大家族的代表人物,看着卓立水面,那个雄伟如神、又清绝如仙的身影,心中满满都是绝望。 这个时候,已经完全不用去考虑李昂有什么背景、身后又站着什么人。 这个年轻人,就单凭这身登临绝顶、纵览天下的绝世修为,就轻而易举,可以将他们四大家族碾压成齑粉! 他们这才惊觉,盛天酒店,李昂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没有丝毫吹嘘,不打任何折扣! “杀你们有何难?” “只是单纯杀人,又怎比得过诛心?” “今天来,只是给你们下一份死亡通牒。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享受,享受死亡前的无助和绝望。” “我也希望你们可以尽全力挣扎。不要让我太早丧失了玩弄你们的乐趣。” 原来—— 从始至终,他都只是把他们四大家族,当成是蝼蚁在玩弄?! “李郎……” 南水儿看着一袭黑衣,如仙临尘的李昂。 心中说不出有多么激动。 眼泪抑制不住就掉了下来。 这样的男子,这样的气度,哪里是人间该有的颜色? 分明是九天之上才有的风情。 又有哪个女儿,见到这样的他,一颗芳心,能不为他湿透? 她南水儿,又是何德何能,能得他衷情? 难道说,是她上辈子不小心拯救了银河系? 她心中呀,又是欢喜,又是激动,又是忐忑,纷乱难言。 …… “赢了呀。” 湖畔的沈君婥,心中激动难言。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胜利,激动的热泪盈眶,身体发抖。 萧海、韩磊、陈佳佳等人,也是满脸震撼,身心俱寒。 这样的人物,翻江倒海,纵横天下,或许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把他们碾压成齑粉吧? 便在此时,卓立水面的那个雄伟身影,转过头来,对着他们的方向,扫了一眼,淡淡一笑。 “君婥,那个人……他刚才似乎对我们笑了。” 陈佳佳捂着嘴巴,难以置信。 “难道他认识我们?” 萧海、韩磊两人,也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沈君婥身体一颤。 有没有可能,这个雄伟如神的青年,真的就是她的哥哥?! 李昂并不是她以为傍富婆的小白脸,而是翻天焘海、开山断河,横压无数风流人物、枭雄巨擘的真正大人物? 可惜这个身影,冲他们一笑后,便转过头去,一个纵身,便扶摇直上将近百米,轻飘飘落在湖心岛凉亭处。 …… 湖心岛凉亭。 李昂的目光,在四大家族的人身上逡巡扫视。 目光所及,所有人都身体发抖,恐惧莫名。 李昂缓缓走向他们。 每踏一步,这些人便后退一步。 直到身临悬崖,退无可退。 于是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身体发抖。 有不堪者,直接尿了裤子,丑态百出。 “你……你想干什么,我……我才不会怕你!哈哈,都是幻觉,都是幻觉啊。我不相信你年纪轻轻,就无敌天下,连杀生佛都不是你的对手,我不相信啊!” 每个人对于恐惧的反应,都是不同的。 有人害怕,有人颤栗,有人尿裤子,也有人发疯。 四大家族中,就有个白白胖胖的青年,被李昂强大气势吓得发了疯。 他以为李昂只是他的幻觉,这些都不是真的。 于是他冲着李昂叫嚷,手舞足蹈。 他想要赶走这个该死的幻觉。 “聒噪。” 李昂吐出两字。 淡淡瞥了此人一眼。 眼中便有剑意浮现。 于是此人就被劈成血肉齑粉。 这便是“剑瞳”,一眼杀人! 就有几个胆怂的,吓得从百米高的凉亭,往下面滚落。 重重砸在水面上。 轰然巨响,血肉分离,惨不忍睹。 “你……” 四大家主强自支撑,想说些什么。 李昂却就那么从他们身边走过,到了南水儿面前。 他展颜一笑,优雅风情: “我来带你回家。” “嗯。” 南水儿点头。 于是李昂便拥着她,纵身一跃,上了乌蓬小船。 南水儿和商红叶,分立李昂左右,小船掉头,载着三人,消逝在朦胧的烟水中。 ………… ………… 【新的一天,满地打滚求推荐票~~~】 第111章 奔赴中州 三十年前纵横天下的释武尊,就那么死去。 消息以惊雷般的速度,横扫帝国。 所有武者,都在轰传“蜀郡李昂”这个名字。 便是周边罗刹、百越、元突、神风等国的修行界,也都听闻了这位新近崛起的绝世天才之名。 年未及而立,便是天人神尊,何等恐怖? 甚至有人宣称,蜀郡李昂,一战封神,可列神榜前五! 这便是东湖之战,带来的莫大影响。 不过若这些人知道李昂便是李天策,也就不会再有什么震惊。 天策大都督,在朝可为百代帝王师,在野一言而为天下法。 其武道修为,横压天下,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什么神榜前五,何足道哉? 连神榜都是他排的! 却不会有人把李昂跟天策大都督联系起来。 天策大都督这样的存在,要杀一个释武尊,又何须自己动手? 调动军团直接绞杀便是! 神尊是强,横行天下,却不可能挡得住最尖端的现代化杀人武器! 他们哪里知道,替至亲之人报仇这种事,李昂绝不假手他人。 …… 李昂带着南水儿跟商红叶两人,回了东湖别墅。 因为商红叶身体不适,李昂便让她先去休息。 又问南水儿道: “没吓到吧?” 南水儿摇摇头。 “都是我的错。” 李昂叹了口气: “我这人啊,什么都不多,就是仇家多。我现在都有些觉得,贸然答应跟你在一起,是对你的伤害。” “喂!” 南水儿白了李昂一眼: “李大傻子,你这是吃完饭就抹嘴不认账么?再说这种话——” 她狠狠盯着李昂: “头都给你拧掉!” 李昂,“……” 就不说了。 南水儿:“小昂子,我肚子饿了,滚去给本宫弄东西吃。” 李昂:“所以娘娘今儿打算吃什么?” 南水儿:“要吃——蒸李昂,煮李昂,油炸李昂,爆炒李昂,糖醋李昂,锅烧李昂……” 李昂,“……” 便在此时,一个生得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睡眼惺忪的从房间走出,小跑着扑到李昂怀中。 李昂笑了笑,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南水儿看着叶灵儿。 长得真可爱呀,好想抱! 不过…… 这小可爱跟李昂什么关系? 住在李昂家中,又那么亲呢,总不能是女儿吧?! 叶灵儿也发现了南水儿,瞪大眼睛看着她。 “大姐姐,你好漂亮啊,我叫叶灵儿,你叫什么名字?” 叶灵儿问。 很早就被母亲抛弃的她,几乎没有感受过母爱。 看到亲和力属性点满的南水儿,就忍不住想亲近。 “我叫南水儿。” 南水儿嘻嘻一笑。 她蹲下来,拍了拍叶灵儿的脑袋。 听到小姑娘姓叶,就知道肯定不是李昂女儿。 “灵儿真乖,来给姐姐抱抱。” 她把叶灵儿抱了起来。 “灵儿是我战友的女儿,他爸爸死得早,以后由我抚养她。” 李昂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南水儿说这些。 是怕她多想,所以解释? 南水儿脸颊就是一红: “知道啦,你跟我讲这些干什么。” 弄得跟老夫老妻似的。 她哪里习惯。 “李昂叔叔,水儿大姐姐身上的味道好好闻,你也来试试。” 叶灵儿扑在南水儿怀中,一脸惬意。 然后打算跟李昂叔叔分享她刚发现的“宝藏”。 李昂,“……” 倒是没想到这俩大小姑娘,刚一见面就能相处那么融洽。 他还是纠正道: “灵儿,得叫水儿阿姨。” “不行,就得叫我姐姐,别把我叫老了。” 南水儿反驳道。 李昂:“那怎么行,辈分不就乱了。” 南水儿:“怎么乱了啊?” 李昂:“灵儿叫我叔叔。” 南水儿:“那我也叫你叔叔啊。” 她理所当然的样子。 李昂,“……” “好呀好呀,水儿姐姐,那以后一起叫李昂叔叔。” 小姑娘就开始拍手,跟李昂说道: “李昂叔叔,你快去做饭吧,灵儿肚子好饿。” 南水儿果断变成了复读机: “李昂叔叔,你快去做饭吧,水儿肚子也好饿。” 李昂,“……” 这算什么,角色扮演吗? 有一句说一句,他真不好这口。 …… 第二天,东湖别墅,又来了两个风华正茂、浑身彪悍气息的年轻人。 一个身材魁梧雄壮,比李昂都还高了半个头,逼近两米的个子。 浓眉大眼宽鼻梁国字脸。 背着一把好像是门板的重剑。 一个生得秀气,不如高长恭那么清秀,却更儒雅,若是换上月白长衫,便是古代那种儒雅风流的翩翩公子。 背着一把拆成两节的霸王大枪,跟他体型身段极不相称。 这两人,跟郭破和高长恭一样,都是他的亲卫。 背门板重剑的叫唐斩。 携霸王大枪的叫白玉兰。 “唐斩,参见先生!” “白玉兰,参见先生!” 两人便躬身跟李昂行礼。 不是跪礼。 这是李昂自己定下来的规矩。 男儿膝下有黄金。 天策军儿郎,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其他任何人,都不需要跪——自然也包括他这个天策军大都督。 出了释武尊这件事,李昂感到身边人手有些不够。 便将这俩已在天策军中独当一面,统御一个师团的亲卫,从北境调了过来——自半年前那场大战后,罗刹国元气大伤,暂时也不会再挑战端。 李昂淡淡道: “事情呢,你们已经知道了,红叶中了寒毒,需要至阳之物,作为药引,才能彻底拔除。我已经吩咐天策影卫全力搜寻。” “影卫跟我汇报,说中州有个古老门派,叫医圣门。是两千多年前的医圣张仲景真人,留下的传承。医生门内,有个‘药谷’,栽培了许多神奇大药和天材地宝。红叶疗伤需要的‘至阳之物’,药谷是最可能有的。我打算即刻出发,带她去中州医圣门寻药。” “小白和小唐你们俩,和小郭一起,便留在这里守卫。无论任何人,只要敢闯入,格杀勿论。” “遵命,先生!” 郭破、唐斩和白玉兰三人,躬身领命。 …… 出发前,李昂跟南水儿知会一声,又拜托她帮忙照顾叶灵儿几天。 他此行中州,短则三日,长不过五日,也就回来。 当天,李昂便带着商红叶,从蜀郡出发,直奔中州。 还是选择了方便快捷的高铁。 商红叶身体有恙,极为嗜睡,一进车厢,躺在柔软的卧铺上面,便睡了过去。 李昂坐在下铺,捧着一本古籍,随意翻看。 坐在他对面,则是个二十出头、生得颇为漂亮的女孩,一直在偷偷看他。 李昂察觉了,却没理会。 眼睛长在别人身上,要看就看。 他又不会少块肉。 ………… ………… 第112章 其他地方,我都打算动一动! 蜀郡开往中州的卧铺车厢。 戚曼青偷偷打量着坐在对面、看着书的雄伟男子。 即便以她极为挑剔的目光来看,这个男子都长得毫无瑕疵。 长眉入鬓,五官深邃。 面容斧凿刀削般硬朗,如古希腊神话中的天神。 尤为好看的是眼睛。 深邃如浩渺的星空,静谧又如月夜下的海子。 只是眉宇间盈着漠然和冷意。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如万古不化的冰川,让她没什么勇气去搭讪。 蜀郡到中州,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眼看行程过了一大半,她终于忍不住搭讪: “那个……你看的是什么书?” 李昂抬头,淡淡瞥了她一眼。 戚曼青就觉,从灵魂深处,泛起难以抑制的颤栗。 她可从未想过,这是人能够拥有的眼神。 就好像是在黑暗中打盹的雄狮,被惊扰后突然睁开眼睛。 不过这种颤栗感,很快就消失了——李昂收敛了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抹杀意。 商红叶身中寒毒,每日都承受绝大痛苦。 他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整个人都变得颇为暴躁和易怒。 就有些收敛不住杀人盈野将养出来的一身滔天杀气。 人总是这样的,拥有的时候,觉得理所当然。 等到行将失去,才知道有些人在心中的位置,高到什么地步。 李昂都有些无法想象,若商红叶真的重症不知,他该怎么活下去。 这些年,他的衣食住行,可都是这位时刻对他散发着母性的侍卫长,亲力亲为安排的。 “我不喜欢多说话。” 李昂把书递给戚曼青。 便把头瞥向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好高冷……” 戚曼青心里有种严重的挫败感。 她从小就众星拱月般长大,向来都是男人们围着她转,可劲儿讨好她奉承她,出门在外,也不止一次被人搭讪要过联络方式。 这次是第一次这么主动的去跟一个男人搭讪,这个男人却根本对自己没有一丁点兴趣。 他甚至没有认真看过她一眼。 为了缓解尴尬,她便看起那本古籍。 打开后,就发现根本看不懂。 什么观天之道,执天之行。 什么天有五贼,见之者昌。 什么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 每个字她都认识,凑起来就挺呵呵。 合上看了看书名——《道藏》。 不明觉厉。 “那个……我叫戚曼青,你叫什么名字?”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 把古籍还给了高冷青年。 “李昂。” “leon?” 戚曼青瞬间就找到了话题: “这个杀手不太冷,黑客帝国,还有生化危机,里面的男主角都叫leon。他们都好帅好帅的,不过都没你帅。” “木子李,昂藏昂……” 李昂无奈解释。 终于看了这位跟他搭讪的美女一眼: “我真不喜欢多说话,没什么事情的话,不要打扰我。” 继续翻看古籍。 戚曼青,“……” 很难受。 伤自尊。 便在此时,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带着几个扈从,推开了车厢的大门。 戚曼青连忙低下头,却还是被发现了,青年走了过来,冷声道: “戚小姐,你好大的面子,本少好心请你吃饭,你却玩一出不辞而别,害得我在朋友面前丢尽了面子。” “杨峰……你怎么追过来的?” 戚曼青身体一僵。 她独自去天府旅游,却被这家伙纠缠。 这家伙背景极大,是中州大族杨家的嫡系子弟,又是中州隐世玄门医圣门的弟子,戚曼青也不敢激怒他。 一路虚与委蛇,觑准机会,便偷偷溜走。 哪知道还是被追上。 “只要本少愿意,这世上没有我找不到的人。” 杨峰冷哼,走到戚曼青身边。 脸上挂着阴鸷笑意。 戚曼青害得他在朋友面前丢尽面子,他今天如何也要把脸面给找回来。 “你……你要干什么?” 戚曼青见杨峰来势汹汹,吓得脸色发白。 不过杨峰要去找戚曼青的麻烦,就得先跨过身材魁梧的李昂。 “喂,小子,让一下。” 杨峰满脸傲慢。 李昂没有动。 他依旧在看书。 “小子,本少在跟你说话,你他妈没有听到?” 杨峰怒声道。 李昂合上书,抬眼看着杨峰: “我凭什么要让你?” 英雄救美什么的,李昂没有兴趣。 但这个叫杨峰的家伙,打扰到他看书了,这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 商红叶正在休息,这家伙这般聒噪吵闹,同样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 两个不可原谅,那就真的没办法原谅。 “哟呵,敢这么跟本少说话?你知不知道本少是谁?” 杨峰仰着头,趾高气昂。 李昂:“你是谁?” 杨峰:“中州杨家七少杨峰,医圣门紫云真人座下亲传弟子。你小子便是不认识我,也该知道我中州杨家,想必更是听过我师门的赫赫威名!” 李昂:“没听过。” 杨峰,“……” 他很生气。 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堂堂杨家七少,医圣门紫云真人座下弟子,你这小子,居然敢么听过?! 很过分。 很木有礼貌。 “把这小子胳膊给本少打断,看他还敢不敢跟老子装犊子!” 杨峰指使自己的保镖。 于是几个身材魁梧、满脸凶悍的保镖,便摩拳擦掌,准备往李昂身上招呼。 “喂,小心!” 戚曼青吓得不行。 接着车厢内大概刮起了一阵风。 就响起惨叫。 戚曼青原本以为是李昂在惨叫,结果发现杨峰带着的几个牛高马大的保镖,已经躺在地上。 有的鼻子冒血,有的胸腔塌陷,有的脸色惨白带青,像是受了内伤。 更恐怖的是,李昂明明一直坐在那里,压根没动过的啊! 杨峰瞬间就变得很懵。 这剧情,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不是他的保镖把这个敢跟他堂堂七少装逼的小子胖揍一顿,揍得他满地找牙奴颜婢膝跪地求饶,然后他踩着这小子的脑袋,云淡风轻的告诉他“跟我杨七少装逼你有那个实力么”,才是符合逻辑的剧情吗? 李昂站了起来。 魁梧雄伟的他,比杨峰高了大半个头。 居高临下,俯视杨峰,眼神睥睨。 杨峰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瞳? 幽冷,淡漠。 没有一点人间暖色。 蕴着九天神祇般的威仪。 他似乎在里面看到了尸体砌成高山、血液淌成河流。 这得杀多少人,才能有这样的眼神? “小子,本少警告你,我可是杨家七少,还是医圣门的亲传弟子,你敢动我一根汗毛,都……都吃不了兜着走!” 杨峰嘴上说着威胁的话语。 身体却是抑制不住发抖。 声音也在结巴。 完全就是色厉内荏。 李昂:“你这根毫毛这么金贵,我确实不敢动。” 杨峰舒了口气。 看来这小子是怂了。 装得人五人六,结果还不是忌惮他杨七少的来历?! 再能打,不也是不敢动他杨七少一根毫毛?! 李昂接着道: “不过除了你身上那根不能动的毫毛,其他地方,我都打算动一动。” 杨峰,“……” ………… ………… 【保底的三更,推荐票加更章节,会在十点左右更,大家努力砸票吧,能加更几章,你们说了算!!!】’ 第113章 小有小的好处 杨峰:“小子,你敢动我一根毫毛?” 李昂:“你毫毛那么金贵,我哪里敢动。” 杨峰:“那你小子装个屁!” 李昂:“那根毫毛我不敢动,其他地方,倒是打算都动一动。” 杨峰,“……” 便开始惨叫。 声音尖锐凄厉,好像正在被阉割的公猪。 他的两条胳膊,直接被李昂掰断,连骨茬儿都露了出来。 他很快瘫软在地。 身上骨头,也不知断了多少根。 更是鼻青脸肿,被扁成猪头。 “滚。” 李昂不耐烦摆摆手。 从怀中掏出白帕,仔细擦手,满脸的嫌弃。 就这些臭虫,教训他们,那是真的脏手。 杨峰和他的保镖们,哪里还敢逗留? 互相惨扶,屁股尿流般离去。 戚曼青心有余悸,看着李昂的眼神,除了感激就是崇拜。 这个男人…… 又有气质又能打! 帅得冒泡泡呀。 “那个……谢谢你救了我。” “我没有救你,只是不想被苍蝇烦。” 李昂不再理会戚曼青,又开始翻看手中的古籍《道藏》。 又几分钟后,列车到站,李昂要唤醒昏睡的商红叶,见她实在睡得香甜,干脆直接将她背着下了车。 已经联系了天策府在中州的势力,出了站,就会有车来接。 戚曼青拖着行李箱,跟在李昂后面。 “喂,你走慢点呀。” 戚曼青这才发现李昂到底有多高。 都快接近一米九了吧。 却又不像那些打篮球的壮汉般,有很夸张的肌肉。 他的身材很匀称,宽肩窄腰大长腿,两个完全符合黄金比例的倒三角。 李昂只是匀速行走,一米六五左右的戚曼青,却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至于他背着的这个女子,倒是没看清楚模样。 看样子是生了病? 会是他什么人,妻子么? 她脑海中瞬间脑补出一个铁汉柔情的丈夫带着重病妻子四处寻医的感人戏码。 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想象力总是格外丰富。 “你跟着我干嘛?” 李昂皱眉。 “我只是……” 戚曼青脸颊绯红,却又说不出什么囫囵话来。 在这个清绝如仙、又雄伟如神的男子面前,真的很容易自卑。 走出站口,就见前方路口,站着个浑身名牌、戴着百达翡丽腕表的青年,倚着一辆奥迪a6,冲着戚曼青高呼道: “表妹,这里!” “表妹,这小子谁啊?” 浑身名牌、骚包得好像公孔雀开屏的青年,看着李昂,满脸的敌意。 眼镜青年虽然是戚曼青表哥,但关系是出了五服的,可以结婚那种。 他自小就对这个无比水灵、跟仙女儿一般漂亮的表妹有想法。 此刻见到自己表妹跟一个非常高非常帅非常有气质的男人走在一起,当然会有敌意。 戚曼青道: “孙奕表哥,他叫李昂……你那么凶干嘛?” 孙奕却满脸不爽: “小子,我警告你,离我表妹远一点。” 李昂:“你应该警告你表妹别缠着我。” 戚曼青表示自己很受伤。 但她决定继续当一只舔狗。 没办法,在这个世界,颜值就是正义。 “你……你背着这位姐姐,很不方便的吧。要去哪里?要不要叫我表哥送你?” “不必。” 李昂摇头。 “会有司机来接我的。” “靠,就你这穷酸样,我表妹会粘着你?还说什么会有司机来接你,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死穷鬼,自己坐公交车去吧。表妹,快上车,姑父和姑姑都在家等着你呢。” 孙奕满脸的嘲讽。 还炫耀式的跟李昂比了比自己奥迪a6的车钥匙。 李昂这种钢铁直男审美,出门基本都是军靴配风衣,衣服价格也不高,看起来甚至有些寒碜,确实不像是有钱人。 看着孙奕炫耀自己的奥迪a6,李昂无动于衷。 孙奕表示自己很难受。 这家伙,不会土鳖到连奥迪的标志都没见过吧? 对牛弹琴,岂不是很忧伤。 便见十多辆豪车,缓缓开了过来。 一辆劳斯莱斯打头,后面跟着五辆迈巴赫齐柏林,五辆奔驰s系。 都是豪车。 孙奕是懂车的,自然吓了一大跳。 便见那辆劳斯莱斯停在路边,有两个黑衣保镖率先下车,打开车门,接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唐装的中年男子,缓缓走出。 中年男子,鹰视狼顾之貌,气势很足。一看就是身居高位、手握生杀大权的大人物。 孙奕心中又是狠狠咯噔一下。 这是中州王罗凤年! 中州魁首级别的大人物,黑白通吃,手腕滔天。 罗凤年表情严肃,翘首张望——似乎是在准备迎接谁。 那么到底是谁,能让中州王都赶来迎接? 人们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什么疑是大人物。 然后罗凤年身边就有个扈从,往孙奕站的位置指了指,林北玄便挥了挥手,带着一众随从,走了过来。 孙奕很懵。 战战兢兢,冷汗直冒。 他平时是不着调,可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像这个叫李昂的土鳖,显然能惹。 像中州王罗凤年这样恐怖如斯的存在,显然不能惹。 就见中州王罗凤年径直走到自己面前,然后带着一众随从齐刷刷躬身。 “小人参见大都督,接驾来迟,还请大都督海涵。” 孙奕差点站立不住,一个趔趄就要摔倒。 心里更懵。 中州黑白两道魁首,中州王罗凤年,居然自称小人?! 还跟自己鞠躬?! 还叫自己是大都督?! 自己是什么货色,自己清楚的好吧。 他浑身都是冷汗。 就想给中州王跪下。 大佬,这种玩笑,咱能不能别开? 俺心脏不好,会死人的。 就听中州王罗凤年继续说道: “大都督,小人在狮子楼摆下了一桌酒宴,希望大都督能大驾光临。小人及一众同僚,都准备好聆听大都督教诲。” 孙奕更懵。 教诲? 让他去教诲中州王这样的魁首大佬?! 什么情况? 自己是在做梦? 这也不对啊。 就是做梦,也不能膨胀到做这么玄幻的梦。 就听站在他身边、他打心眼里瞧不起的土鳖李昂,淡淡说道: “我来中州,另有要事。酒宴我就不参加了。上你的车,我有事吩咐。” 孙奕身体就变得很僵。 冷汗一下子就流遍全身。 原来…… 让中州王罗凤年赶来接驾的大都督,就是眼前这个衣着普通的家伙? 他还是熟悉帝国军制的。 知道大都督是什么概念! 士官上面是尉官,尉官上面是校官。 校官上面是将官。 将官又分少、中、上三阶。 上将再往上,才是大都督。 偌大帝国,九万里疆域,数百亿人口,也只有五位大都督。 再考虑到李昂的年纪,不满三十岁。 那就只能是那位存在。 天策大都督! 孙奕浑身都是冷汗。 他觉得自己妈卖批实在是太飘了。 居然敢对天策大都督出言不逊? 那跟凡人挑衅神明又有什么区别? 那自己是跪地求饶还是干脆自杀了事? 免得拖累家族。 辱骂当朝大国柱天策大都督,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哪知道李昂看都没看他一眼,就那么从他面前走过,上了罗凤年的座驾,绝尘而去。 一直到最后一辆车,消失在视线中,孙奕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剧烈喘着粗气。 自己这是——捡回来了一条命? 孙奕第一次觉得,小还是有小的好处,至少像天策大都督这样恐怖如斯的存在,压根就把他看成空气。 孙奕此刻对李昂,唯有感激和崇拜。 戚曼青却是悠悠叹气。 眼中俱是失落。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让她心动的男子,他的身份,却是神祇一样的天策大都督。 拔剑出鞘,他是战场上最大的王。 走在街头,他是尘世最美的情郎。 她便是渝州望族的嫡女,却又怎配得上呢。 何为人间惆怅客?一见天策误终身。 ………… ………… 【加更章节,今天推荐票到五千再加更,没到凌晨正常更新。】 第114章 再无遗憾 劳斯莱斯上,罗凤年给坐在后座的李昂,说起了他知道、关于中州医圣门的所有讯息。 “大都督,这医圣门虽时常有门人弟子在外行走,收取天价诊金,给那些达官显贵治病。” “不过其山门所在,却极为神秘,位于中州十万大山之中,隐藏极深,就跟世外桃源差不多。便是小人,也不知道在哪里。” “不过最近——医圣门倒像是转了性子,通过在俗世行走的弟子,放出消息,说他们掌教真人打算开山门三天,只要心诚者,都可在俗世弟子带领下,去医圣门求药问医。” “任何疑难杂症,哪怕是俗世医学界毫无办法的癌症,他们都能够医治,且不收任何诊金。” 李昂皱起眉头道: “照你说的,这医圣门时长派弟子门人,在俗世行走,却只给那些达官显贵看病,诊金更是收的天价,那这个门派,素来作风,都是极为贪财的。” “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愿意大开山门,让人去求药问医,且不收任何诊金?” 罗凤年说道: “大都督,此事小人也弄不明白缘由。可能是突然良心发现了?” 李昂摇摇头。 良心发现? 他一直觉得这是个玄幻词。 有就有,没有就没。 何来发现一说。 “罢了,什么缘由,也跟我没什么关系。他医圣门愿意大开山门,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否则在那广袤无垠的十万大山中找出医圣门所在,可比登天还难。” 李昂直接问道: “那如何联系医圣门负责接引的弟子?所谓的心诚,又是怎么个心诚法?” 罗凤年道: “大都督,我就知道好几个医圣门在俗世行走弟子的联络方式。至于这个心诚……给一百万就行。” 李昂,“……” 悬壶济世医圣门,心诚先给一百万。 这操作,有些骚。 …… 找了个酒店,李昂又消耗绝大元气,给商红叶抑制寒毒。 她苍白的脸,慢慢恢复红润,终于不再嗜睡,意识清醒过来。 “我们先在洛阳休整一天,明天我再带你去医圣门寻药。中间有很长一段路没法开车,你可得养好精神。” 李昂看着憔悴的商红叶,无比心疼。 “嗯,听先生安排。” 商红叶挤出一个笑脸。 她刚离蜀郡就开始昏睡,醒来便到中州。 “东都洛阳啊,帝国四大古都之一,我可是第一次来。先生,我想出去逛逛。” 商红叶以祈求的目光,看着李昂。 她虽只大了李昂三个月。 从前的她,在李昂面前,却都是善解人意、时刻散发着母性的大姐姐。 中了寒毒之后,倒是多了好几分小女儿姿态。 柔柔弱弱,惹人怜惜。 “你的身体……” “求你……” 她比着眸子。 是真的想去逛逛这座千年古城。 “好吧。” 李昂点头。 当一个平日里成熟知性的御姐,突然跟你卖萌撒娇,那谁顶得住。 叫酒店准备了午餐,两人随便吃点,便相伴出门。 …… 古语中狭义的中原,指的就是中州。 州府就是四大古都中的洛阳,唤做东都。 洛阳胜景颇多,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洛阳牡丹。 现在冬季,倒是看不成牡丹。 李昂问商红叶最想去那里,商红叶说了金谷园。 驱车半小时,到了地方,相携而入,开始游览。 园内游人颇多,倒是热闹。 “先生,你那么喜欢读书,肯定知道这金谷园的故事。” 走了一阵,商红叶就觉乏累,便到凉亭小憩。 她拿手撑着脑袋,笑意盈盈的问。 李昂:“知道倒是知道,不过这故事可不是什么好故事。” 金谷园是西晋首富石崇所建。 此人颇为好色,妻妾成群,其中最为喜爱一个叫绿珠的歌女。 还在这金谷园内,专门呀给绿珠修了一座奢华到极点的妆楼,取名叫“绿珠楼”。 张可久写过一首《卖花曲儿》——金谷名园起玉楼,不堪回首,东风还又,野花开暮春时候。 说得就是这栋楼。 后来一个叫孙秀的大将军,看上了绿珠,石崇虽是天下首富,却也比不过大将军的权势,将绿珠转送给了孙秀。 哪知歌女绿珠却极为刚烈,说一女不侍二夫,便坠楼而死。 杜牧写有金谷园一诗。 “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说得便是这段往事。 商红叶毕竟是女儿家,自然可怜绿珠的遭遇。 她又问李昂: “那先生觉得,石崇真的爱绿珠么?” 李昂道: “石崇自称爱煞了绿珠,耗费万金为她建玉楼。却因畏惧孙秀的权势,就将绿珠转送他人。” “他所谓的爱,也不过是贪恋绿珠美色。若换做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自己心爱的女人让给他人。” 商红叶盈盈一笑: “石崇虽是天下首富,但又哪里有跟先生比较的资格。” 她又叹了口气: “歌女绿珠死得也太不值当,爱上了一个不是那么爱她的男人。” “不提这个——” 李昂将话题引开。 “俗话说洛阳牡丹甲天下,而数遍洛阳城,又以国观园和金谷园的牡丹,最为好看。可惜我们是没来对时候。红叶,你喜欢牡丹么?” “当然喜欢。” 商红叶点点头: “可惜呀,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看到这金谷园中万朵牡丹一起绽放的盛景。” 她叹了口气,眉眼萧索。 “瞎说什么胡话。有我在,谁也夺不走你的命。” 李昂抓住了她有些冰凉的小手。 他浅浅笑道: “其实你想看牡丹花开,也用不着等到夏天的。你信不信我让它们开,它们就得开。” 商红叶当然不信。 她嗔了李昂一眼: “名满天下的天策大都督,也会吹牛骗小女子的啦。牡丹是死物,又不懂人语,哪有先生说开就得开的。当年武则天叫牡丹开,牡丹不也没开么。” 李昂:“那不是跟你吹,武瞾跟我比起来,可就差远了,我李天策,当朝大国柱,西境大都督,口含天宪,言出法随,了解一下!” 商红叶噗嗤一笑,晕开万种风情。 “先生小孩子脾气又发作啦,越说越没谱。” “那你看着!” 李昂起身,雄伟身躯,沐浴在金色阳光下,只如神祇。 “喂,你们这些破花儿,给本督听着,咱家红叶要看你们开,你们还不快开,不开的话,哼哼,本督揍不死你们。” 他一本正经。 商红叶,“……” 什么嘛。 长不大的小屁孩儿! 商红叶笑了,笑得很欢畅。 于是李昂那颗出走半生刚刚归来的少年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 “小丫头片子,我感觉到了你在嘲笑我。我李天策这一生,言出必践,从不打诳语。” 便拔出小刀,割破手腕,就有鲜红中带着淡金的血液,流入面前池水之中。 很快就晕开。 而那些已经枯萎的牡丹花,飞速吸收带着淡金的血液。 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郁郁葱葱。 在短短一瞬,演化出整个季节。 接着池中数百朵牡丹,争奇斗艳,渐次盛开。 便有香气冲天,笼罩全场。 园中游客,见着这样的盛景,全都惊呼。 这可是隆冬三月。 牡丹竟是开了?! 似乎在刹那之间,他们便置身于六月花海之中。 商红叶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大,不能合上。 真的开了,这池中数百朵牡丹,全数开放,为她一人而开! 眼泪便掉了下来。 …… 世人吹嘘天策大都督,说他是行走在人间的神明,口含天下,言出法随。 但他李昂,毕竟不是真正的神明。 哪可能如上古神话中的青帝般,做得到让牡丹说开就开? 但他的武道,早就修到“五步登天”后、更为玄奥的不可知之境。 血肉衍生,变化万千,粉碎虚空,金刚不坏。 典籍中把这种境界,称为“人仙”。 以凡人之躯,比肩仙人! 他的血液,蕴含着无比浓烈的生命能量。 他是借助自己的血液,让这些枯萎的牡丹,从新焕发生机,在短短一瞬,就完成需要漫长数月的开花过程。 “小丫头片子,本督没吹牛吧。让它们开,就得给本督开。” 他冲着商红叶挤眉弄眼。 生来冷淡自矜、不苟言笑的他,哪里像这般“皮”过。 但只要能让她开心,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却见商红叶泪眼婆娑,捂着嘴巴哭泣。 “喂,本督请你看花,是让你开心的,你哭什么?” 李昂无奈。 似乎——搞砸了? “先生……” 商红叶再抑制不住泛滥的情绪。 扑到李昂怀中。 “先生神仙一样的人物,便是罗刹百万大军,也不能让您流一滴血。” “红叶……红叶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先生又何必如此?流了那么多血,只是为了让我开心?” “红叶……哪里值得先生如此?” 她边说边哭,眼泪如雨。 心中情愫,激荡难言。 歌女绿珠当年错爱了人。 她商红叶没有。 为了这个男人,她就是死一百次,死一千次一万次,都是值当的。 李昂:“不就是流点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是个粗人,体壮如牛,气血又旺。放点血还能有益身心健康。” 商红叶比着眸子看着他。 李昂:“真没骗你,西欧很多医书都是这么写的,放血疗法,了解一下。” 商红叶还是那么看着他。 李昂:“不做也做了……难道你还想让本督认错?我当朝大国柱、北境大都督、枢密院左都御史,不要面子的啦?” 商红叶再也忍不住,噗嗤便笑。 明明梨花带雨,却又笑得倾国倾城。 值了,她想。 便就这么死去,也再无遗憾。 ………… ………… 【三千字大章,满地打滚求推荐票~~~】 第115章 鹤立鸡群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 “一定很疼吧?” 商红叶拿起李昂手臂。 却发现他刚割开的伤口,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除了肤色有些不同,已经完全看不到什么刀痕。 “这……” 她有些不敢相信。 “先生的武道境界,似乎又……又提升了不少?” 半年前李昂在远东战场负伤极重,那时候他自愈能力可远没有现在这么强。 “似乎……是提升不少。” 李昂自己也纳闷。 为什么每次严重负伤、实力都会迎来爆发式增长。 以至于许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 游完金谷园,两人又去逛隋唐古城,在古城的护城河,放了莲花灯,各自许愿。 李昂的愿望很简单。 让自己身边每个亲人,义母,君婥,红叶,小高、小郭等几个臭弟弟,都能平安喜乐、百岁无忧。 倒是好奇商红叶许得什么心愿。 问她却不说。 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李昂也就不问,带她回到酒店,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由罗凤年带着,寻到医圣门在俗世的行走弟子,表示自己非常心诚——也就是交了一百万后,便被告知在旁等候。 要到医圣门,需先坐大巴,到东都下辖某个偏远县城的某个偏远镇,接着还得步行。 路途漫长,至少是一整天的长途跋涉。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候。 李昂虽尽量低调,但无论身段容貌还是气质,都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免不得吸引许多人注意。 有个样貌儒雅、气度不俗的青年,上来搭讪: “我叫林殊。兄弟你……也是带你妻子去医圣门找仙师求药的?” 此人身边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容颜秀丽,却脸色苍白,时不时的咳嗽。 他显然是误会了李昂跟商红叶的关系,以为他们是夫妻。 都是丈夫带妻子去求药。 林殊生出同病相怜之感,才上前搭讪。 商红叶就要解释,李昂却先开口: “拙荆身体是有些不大好,这不听到医圣门的仙长大发慈悲,开了山门,就砸锅卖铁,凑了一百万,想去碰碰运气。” 商红叶便脸颊一红。 拙荆是妻子的意思。 虽知道李昂说得是托词,但听他之口说出来,心中却欢喜得紧。 便开始闲聊。 林殊这人,显然没什么心机,很快就吐露出来许多讯息,她妻子叫徐静怡,患的是肺癌,现代医学已经没有什么办法,这才想到医圣门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机缘。 若能让医圣门的掌教出手,他妻子也许还有救。 他又压低声音: “李兄,这医圣门从前的作风,向来是大门朝天开,没钱别进来。这次却发了善心,表示无论是求药还是看病,都分文不取。这事可邪乎得很。李兄得多长个心眼。” “不过我也早有准备,带了好几个保镖,个个都带着火器。若真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会护着李兄跟嫂夫人的。” 李昂表示非常感谢。 心想这林殊倒是个真正的古道热肠。 若真有什么事,别人他或许不管,但林殊跟他妻子徐静怡,就得护着——就冲他这份好心。 终于凑够了人,一行五六十个,各色人等都有,乘坐大巴,开始出发。 辗转半日,到了一处小镇,吃了晚午饭,开始进山。 山路崎岖,只能步行。 李昂怕商红叶身体虚弱承受不住,便将她背着。 同行的徐静怡就有些羡慕。 她满脸揶揄: “你看李昂,都知道心疼老婆,一直把人家商妹妹背着。你干嘛不背我?” 林殊苦着脸: “老婆,人李兄这身板,一看就是当过兵的。我倒是想背你,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徐静怡娇笑: “傻样儿,逗你的。” 李昂和商红叶都笑了起来。 看得出来,林殊跟徐静怡,伉俪情深。 又走了半日,暮色侵染,终于到了地方。 抬眼望去,如同天堑的绝壁,高耸眼前,只有一处不大的谷口,通往深处。 却被青石巨墙封住,只留一扇小门。 偌大医圣门,就被围在里面,成了世外桃源。 李昂目光逡巡,便见几个身着黑色劲装、满脸凶悍的武者在看守石门。 “各位,前面就是我医圣门所在,是掌教真人大发慈悲,才给了你们进仙家洞府寻医求药的机会。进去之后,不要东张西望,更不可随意走动。如有违背,乱棍打出去都是轻的,惹了仙长不高兴,将你们随意打杀,那是你们倒霉。” 负责带众人前来的行走弟子,满脸冷意的警告。 众人自然唯唯诺诺。 “医圣门在帝国玄门大派中,只能排中游。里面的长老弟子,虽是道门修士,但比起武者,顶天就是辅修了些上古道门遗留下来的道法。” “这些道法基本残缺不全,噱头大过威力。却因为刻意营造的神秘感,被世俗界奉为‘仙门’,里面的长老弟子,也被称为‘仙长’。” 李昂忍不住摇头。 以他基本无敌于世的修为,要称“仙”,也得先在前面加个“人”字。 医圣门这些装模作样的家伙,有多少算多少,全加起来够不够他一拳揍都是问题。 还敢称仙长? 夜郎自大,当真好笑。 一行五六十人,便排着队进入医圣门。 到门口却被那些满脸凶悍的武者拦住。 行走弟子道: “诸位,这些只是外门武者,不算我们医圣门弟子。他们这些家伙啊,就喜欢世俗的那些阿堵物。诸位要进去,怕是要孝敬一二。” 这副嘴脸,摆明就是要钱。 却又把牌坊立起。 说这些人只是“临时工”,没有“编制”,跟医圣门没关系。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大家伙儿就开始孝敬。 一个人起码得送上五万孝敬,那些武者才肯放行。 轮到李昂,他哪里愿意交这种冤枉钱。 从来都是他们天策府敲别人竹杠。 什么时候轮到被人敲。 就想一拳把这医圣门的山门给轰得稀巴烂,直接冲进“药谷”寻药。 边上林殊说道: “李兄弟和商妹妹的孝敬,算我的。” 便掏出支票簿,写了张二十万的现金支票,递给那些看门武者。 他先前听李昂胡诌说砸锅卖铁才凑够一百万的“门票”,此刻怕是拿不出孝敬,便主动把这钱给付了。 一路聊得十分投缘,他是真想交李昂这个朋友。 林家是东都豪族,不差这点小钱。 林殊这番举动,倒是让李昂不好发作,只得跟着进了医圣门。 进了石门,就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格外宽敞,足足有数十个足球场大小。 抬眼望去,密密麻麻都是建筑,亭台楼阁,古色古香,谷内又是云雾缭绕,像极仙家洞府。 山谷中央,是一座依山修建的大殿,辉煌壮观,蔚然耸立。 “能在这种荒僻地方,建这么恢弘的大殿。这医圣门靠着玄门医术,也不知道敛财多少。” 李昂眉宇蕴上一抹冷色。 他看不惯武者依仗修为肆意杀人。 自然也看不惯道门中人自诩清高,却变着法子收刮民脂民膏、穷奢极侈。 “诸位,都听仔细了,进了大殿,千万别喧哗。” 行走弟子冷冷道。 带着众人,进了恢弘大气、金碧辉煌的大殿。 便见一个穿着复古黑袍的中年人,坐在大殿正上方的椅子上,渊渟岳峙,气度俨然。 另有许多青袍老者,坐在左右。 更后面是身着白袍的年轻弟子。 抬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带给众人莫大威慑感。 “这便是医圣门掌教,周道济周真人,尔等凡人,还不跪下?” 行走弟子呵斥。 “参见仙长!” 前来求药寻医的人们,便齐刷刷跪下。 于是没有下跪的李昂和商红叶,鹤立鸡群。 ………… ………… 第116章 血祭 阴谋 “小子,你干什么?见了我们掌教真人,还不跪下?” 行走弟子满脸冷色,厉声呵斥。 李昂卓然而立,表情慵懒,似乎没有听到。 “跪?” 商红叶冷冷道: “天上地下,六合八荒,又有谁有资格让我家先生下跪。倒是你家掌教该给我家先生下跪才对。” 先生这个称谓,在某些语境中,也有丈夫的意思。 众人听商红叶这么一说,都觉她是个愚昧妇人,对丈夫盲目崇拜。 竟敢如此口出狂言,冒犯医圣门的掌教真人? 别说你们还是来求药的,人在屋檐下,该低头就得低头。 便不是,区区村夫蠢妇,敢冒犯周掌教,也是自寻死路! “大胆!敢这么冒犯我们掌教?” “哪里的村妇,狂妄无知,大言不惭!还不跪下认错?!” “活腻歪了么?” 周道济倒是云淡风轻的高人模样。 似乎没有把商红叶的冒犯,放在心上。 医圣门上下的长老弟子,却是满脸盛怒,觉得受到了平生最大的羞辱! 不止他们在发怒。 同行来求药的、已经跪下的人群,也有不少人开始叫骂。 “你们这对狗男女,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犯周掌教这样的天人?” “我们在座的,哪个身份不比你们这对村夫蠢妇尊贵?我们都跪了,你们凭什么不跪?” “小子,你竟敢对周真人不敬,信不信我大耳刮子抽你!” 有人怒骂,有人讥讽。 也有火气冲的,撸起袖子,看架势要把李昂胖揍一顿。 自然是想做一只舔狗,好给周掌教留个好印象。 周掌教高兴了,指不定就天恩浩荡,赐下神药,治愈他们身上的沉疴宿疾。 “李兄弟,人在屋檐下……” “商妹子,别冲动……” 林殊和徐静怡,满脸担忧,要劝李昂和商红叶赶紧跪下。 “年轻人,你妻子一个妇道人家,没有见识,冒犯了本尊,我倒是可以不计较。不过你不行。” 周道济清冷的眼瞳,蕴上一抹冷冽。 偌大医圣门大殿,温度似都降低好几度。 所有人,都从灵魂深处,泛起难以抑制的颤栗。 这便是真人神威! 凡夫俗子,哪里能够抗衡? “冒犯?” 李昂直面周道济浩大的天人威压,却从容得很。 “我妻子明明说得就是实话,怎么能是对你的冒犯?” 他学着周道济说话的语气: “老家伙,其他人见识浅陋,冒犯了本尊,我倒是可以不计较。但是你不行!” “哦?” 周道济就笑了起来。 “算了,跟你们这群活不过明天的肉猪,有什么好计较的。” 所有人都认为周掌教被李昂一个凡夫俗子这般挑衅,肯定会降下天威神罚,哪知道周掌教却说了句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云山雾罩的话——他们都是活不过明天的肉猪?! 却见医圣门所有长老弟子,全都冷笑。 就有人叫道: “怎么觉得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便瘫软在地上。 随着他的倒下,越来越多的人,紧随其后,全都瘫软在地。 神智倒还清楚,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见这些人都瘫软在地,李昂想想,也跟着躺下。 大殿内点的檀香,应该是加了迷药的。 医圣门世世代代都在炼药制药,这迷药也炼得无色无味、效果绝佳。 术业有专攻。 李昂是真的没有察觉。 不过他的武道境界,已经迈入“五步登天”后的“人仙”境界。 无漏金身,百毒不侵。 这迷药对他,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他跟着躺下,纯粹就是好奇,这医圣门,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怎么回事?” “周掌教,快救我们啊!” 人们大叫。 周道济冷冷一笑,吩咐立在下方的弟子们。 “把他们全都绑起来。一起带到地底宫殿关押。明天带到药谷的赤龙潭,喂翼火蛇!” 大殿的几十个弟子,动作极快,很快就把包括李昂和商红叶在内,所有人都给五花大绑。 其中一个白白胖胖的弟子,还狠狠踹了李昂屁股两下。 嘴边叫骂: “什么狗屁,也敢骂我们掌教。明天老子第一个扔你下去喂那头怪蛇!” 李昂蹙起眉头。 抑制住直接将这医圣门上下杀干净的冲动。 此事从头到尾透着诡异,他是真的好奇。 自然就把这白胖子的样子,牢牢记住。 敢踹他当朝大国柱、北境大都督的屁股,还是两下。 那起码得还他踹两百下。 踹到稀巴烂后,再给他治好,继续踹! 待所有人都被捆绑后,就有个白衣女子,自大殿外缓缓进场。 身材高挑,面容清丽,气度雍容。 “周掌教,血食准备齐全了吧?” 白衣女子问。 语气幽冷。 口音颇为生硬。 倒像是异国人学的帝国话。 仔细看她面容,也跟帝国女子,有细微差别。 “南相美殿下,按巫神大人所言,要把药谷那头翼火蛇喂养成赤龙,需要一千二百九十六个血食,加上这一批,地牢中已经关了一千三百多人,绝对够数。” 周道济堂堂医圣门掌教,跟白衣女子说话,却不敢摆什么姿态。 说到巫神大人时,神色尤为恭敬。 “那便好。” 南相美点点头: “翼火蛇只要进化成赤龙,便能在体内结成赤龙内丹。这妖丹汇聚着它吞吐近千年的日月精华,对我们修士修行,有莫大裨益。周掌教已是先天境圆满,若得赤龙内丹相助,不用多久,就可破镜,证道天人。” “那个时候,天下神榜,可就得再多上周真人一位。” 周道济笑道: “我便是成了天人,实力也是远不如巫神阁下的。此次有机缘证道天人,也是全靠巫神大人,传下来血祭之法。周某真是感激涕零。” 南相美笑道: “周掌教不用客气。只希望周掌教不要忘记答应巫神大人的事便好。” 周道济连忙道: “怎么会。周某可是以道心立誓的。只要巫神大人能助我证道天人,他日高丽要与国朝开战,我医圣门一定鼎力相助!” “那本公主就先多谢周掌教。” 南相美拱手,接着叹道: “两年前,那李天策蛮不讲理,侵我高丽,夺我江原一郡,奴役我高丽六千万子民。” “我巫神教乃高丽国教,怎能坐视不管?此次我高丽皇室厉兵秣马、要与天朝上国开战,也不过是想夺回两年前被李天策这厮占据的故土。” 周道济道: “李天策这厮,确实蛮横。便是国朝内部,也有许多大人物,看他不惯的。” 听到这里,李昂差不多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 ………… 第117章 生死相许 南相是高丽皇族姓氏。 南相美,既是高丽公主,又是巫神教圣女。 在高丽国的地位,仅次高丽皇帝和皇太子。 医圣门后方药谷赤龙潭,住着一头已经修炼千年的翼火蛇,只差半步,便能结成妖丹,进化成赤龙。 他们是要以血祭之法,助翼火蛇结丹,然后将其斩杀,夺其妖丹,用来修行。 以周道济先天境圆满的修为,若得赤龙内丹相助,证道天人,轻而易举。 周道济便以大开山门、免费给人治病为诱饵,收集“血食”。 到此刻已在地牢中关了一千三百多人,凑够人数。 明日就要施展血祭之法,将翼火蛇喂成赤龙。 此等行径,人神共愤! 更别说,他还想协助高丽入侵! 这是在叛国! 任何国家,任何朝代,叛国都是杀无赦的大罪! 绝对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李昂眼瞳变得幽冷。 南相美这个高丽公主,说得正义凛然,什么不过是想收回故土。 江原郡,哪里是高丽的故土? 自古以来,那都是帝国之土! 只是高丽趁着百年前帝国外忧内患、无比衰弱之时,大举入侵,夺了江原郡,奴役帝国数千万生民。 李昂在两年前,率五万天策军,击溃高丽驻扎在江原的四十万大军,斩人头二十余万,杀的是血流成河、流血漂橹,终于收复被高丽霸占近百年的江原故土。 现在,高丽贼心不死,还想挑起战端,把本就属于华夏之土的江原郡再夺回去。 还打着收复故土的名头。 这脸皮! 真的比城墙还厚! 不过话又说回来—— 高丽这个国家,脸皮素来很厚。 说出过一些很离谱的话。 譬如—— 国朝传统节日端午节其实是他们高丽发明的。 国朝文圣屈原,其实是他们高丽人。 “高丽不过是个蕞尔小国,却屡次挑衅我天朝上邦的威严,是欺我国朝无人?” “行,你要战,那便战!” “待本督给义父复完仇,便率我天策儿郎,踏平你高丽一十八郡,割下你们皇帝的脑袋,把你们奉为神祇的巫神斩杀,再让你们皇室的公主给本督做女奴!” “到那时,本督横槊立马,站在你们皇宫正殿之上,倒要再问问你们高丽的皇子王孙、冠盖公卿,还敢战否?” 李昂眼瞳幽冷,看着医圣门自掌教周道济以下、那数十长老、数百弟子,完全是看死人的目光。 若仅是对他冒犯—— 倒不至于大开杀戒。 杀几个首恶来震慑,其他人教训敲打,也就差不多。 但他此刻已经决定,要把医圣门上下所有人,一个不留,全数斩杀。 残忍? 呵,叛国之人都不该杀,还有谁该杀?! 不过他没有立刻发作。 医圣门药谷的水潭,居然有一头修炼千年的翼火蛇。 翼火蛇马上就要变成妖丹的千年蛇胆,便是商红叶拔除寒毒,需要的至阳之物! 此事关系到商红叶性命,防止节外生枝,他决定等到明天,真正见到那头翼火蛇后再跟这些人算总账。 于是就被关进了医圣门大殿之下的地牢。 里面已经关押了不少人,个个都是脸有菜色、委顿凄惨。 见有人来,便开始哀嚎,大呼救命。 便被那些医圣门弟子,拿起棍棒,劈头盖脸狠抽,自然疼得哭天抢地。 惨绝人寰,炼狱景象。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李昂心中杀意愈发浓烈。 这些医圣门的弟子,虽披着人皮,但跟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李昂虽杀人盈野,但对本国子民,还是尽量控制杀心的——但这种披着人皮的畜生除外。 “李兄……哎,我虽有些防范,却又哪里想得到医圣门如此狠毒,拿我们当肉猪?咱哥俩才认识不到一天,明日却得共赴黄泉。” 林殊满脸颓丧。 他和徐静怡,跟李昂、商红叶关在一间地牢。 “人心如狼,古人不欺我。” 李昂拍拍林殊肩膀: “林老弟,放心吧,明日不论发生什么事,我李昂一定会护你周全。” 林殊哪里相信。 李昂虽看起来身材魁梧,很能打的样子。 但毕竟只是孤身一人。 又哪里是医圣门这种有上古道门传承、玄门大派的对手? 更别说还中了迷药。 “李兄,你的心意兄弟知道了,不过——哎,算了,不说了,我林殊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其实自从静怡得了癌症、医生明确告诉我治不好后,我就在盘算,若静怡死了,我也不独活。” 林殊叹拉住徐静怡的手。 “你这个傻帽儿,我有什么好的,平日对你,又凶又恶,哪里比得上那些温婉贤淑、对你百依百顺的女子?” 徐静怡嗔了林殊一眼。 知道明天必死,她却很淡然。 生死之间,是有大恐怖。 但有心爱的人陪伴,死亡又算得什么? 林殊笑道: “是啊,你长得又矮,脾气又差,动不动就急,喜欢使唤人,明明比我小还要叫我小屁孩儿。一言不合就是‘姑奶奶我要打死你’,笑起来像是喘不过气,总是戳我短处……” “喂——” 徐静怡很生气: “好你个林殊,你个小屁孩要翻天不是?原来姑奶奶在你心中,就是这种形象啊?” 林殊接着道: “但是静怡啊,我林殊可以放心大胆的告诉你,这一辈子,不,再加上辈子和下辈子,三生三世,老子最喜欢的就是你。” 徐静怡哭了,扑到林殊怀中。 李昂回头看了看商红叶,去发现她也在哭,眼眶通红,梨花带雨。 “额……红叶,你在哭什么?” 李昂疑惑。 “我好羡慕林殊和徐姐姐。” 商红叶说。 李昂沉默片刻,突然觉得,他也好羡慕。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对夫妻,是真做到了的。 ………… ………… 【三连更,求推荐票~~~】 第118章 大哥别杀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c0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119章 七步斩龙(一) 翌日,天光微醒,众人便在医圣门众弟子敲打驱赶下,出了地牢,往药谷深处的赤龙潭走。 有些吓瘫了的,死活不走,就真的被医圣门弟子打杀了,于是所有人都变得目光空洞,行尸走肉般任由驱赶。 药谷离医圣门还有颇长山路,崎岖难走,一直走了两三个小时,太阳都快爬到天穹正中,才到地方。 穿过植被茂盛、长得许多天然大药的密林,前方视线豁然开朗。 这密林深处,竟是藏着一汪水潭,好几个足球场大小,冒着滚滚热气。 水潭背靠冒着浓烟的活火山。 这里便是赤龙潭。 李昂仔细感应,果真在水潭深处,感觉到了一股强大无比的气势。 其强盛程度,虽不如释武尊这个天人神尊,却又比先天境圆满的周道济强上许多。 李昂就觉得有些不对。 医圣门中,实力最强的掌教周道济,也不过是先天境圆满。 除他之外,还有三个先天境修行者,比他都要弱些。 剩下的长老弟子,就都是化境、暗劲层次的后天修行者,可以忽略不计。 也就是说—— 凭医圣门的战力,全加起来,也不一定胜得过还没有进化成赤龙的翼火蛇。 若等翼火蛇进化完毕,周道济等人,拿什么斩杀? 怕不是被巫神教忽悠了吧? 难道说巫神教其实是在利用医圣门? 另有图谋?! 李昂蹙起眉头。 终于捕捉到了一股晦涩到极点的强大气息。 来自南相美身边,一个其貌不扬、仆人装扮的中年人。 “呵,居然是个天人境,有意思了——” 这人应该只是初入天人,实力比起释武尊是差上不少的。 但再差,也是实打实的天人神尊。 却做仆人打扮,隐藏在南相美身边。 不用想都知道,巫神教压根就是在忽悠医圣门。 打得主意,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也对,像赤龙内丹这种夺天地造化的神物,便是人仙境界的李昂得到,对他的武道修行,都有莫大裨益。 更别说对其他修行者。 高丽的那位巫神,又怎么甘心让给周道济? 就听周道济一声长啸,朝着水潭接连拍掌,便有水浪滔天。 下一刻,赤龙潭中,便爆发出炽烈的火光! 紧接着水花翻涌。 一头大蛇,腾空而起。 足足十多米长,三层楼那么高。 躯干比水桶都要粗些,附着火红鳞片,有蒲扇大小。 倒三角的蛇头,上面是雄鸡一样的鸡冠,烈焰般的色泽。 最为骇人,是它灯笼般的两只竖瞳。 放着血红光芒,阴森恐怖,让人从骨子里泛起难言恐惧! 这便是翼火蛇! 《山海经》记载上古凶兽“赤龙”的后代! 而这条翼火蛇,已经修炼了千年,不断吞吐日月精华,提纯血脉,只差一步,就能进化成真正的赤龙。 其凶威之盛,如洪荒巨兽降临! “众弟子听令,斩杀血食,喂养翼火蛇!” 周道济开始发号施令。 于是那些医圣门的弟子,便磨刀霍霍,开始杀人。 李昂隐藏到现在,也见到了翼火蛇,倒不至于还要隐藏下去,看着这么多无辜者,死于非命。 “周道济,你要杀人,我同意了么?” 他幽冷的声音,訇响偌大山谷,蕴着太古神祇般的威仪。 周道济循声望去,就见到了李昂。 “小子,想死还不容易?” 当然记得这个雄伟青年。 昨天就是他在大殿冒犯自己。 此刻还敢出言挑衅。 那便先从他开始! 挥了挥手,就有几个暗劲修为的三代弟子,掣着刀剑,走向李昂。 其中就有昨天那个踹过李昂屁股两下的白胖子。 “李兄,小心……” 林殊叫道。 他跟徐静怡,脸色都无比难看。 “小子,你算什么货色,竟敢三番五次挑衅掌教真人,老子这就送你上路!” “嘿嘿,你小子身边的婆娘倒是真真水灵,弄死你之后,老子可得先好好爽爽,再扔她去喂蛇!” 白胖子冲得最快,骂骂咧咧,满脸淫邪,一刀就劈向李昂的脑袋。 他自诩这一刀下去,就可以把李昂脑袋劈得稀巴烂。 然后扔去喂蛇。 但是—— 这自诩犀利的一刀,劈下去后,去没有受力感。 他挥空了?! 不可能啊! 仔细睁大眼睛,白胖子就觉得毛骨悚然。 李昂…… 居然消失了。 就那么凭空不见。 他——在哪里? “死胖子,本来打算踢你屁股两百下,踢开花了,再给你治好继续踢的。不过我现在突然送你去喂蛇是更好的选择。” 就有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在白胖子身后响起。 他悚然一惊,就要转身。 屁股却传来剧痛,然后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飞的好高好高,好远好远。 遥遥看去,就如一头在风口上飞翔的白猪。 接着便砸到一个软绵绵的什么东西,然后再滚入水中。 因为这个软绵绵的东西缓冲,白胖子倒是没有晕厥,便想游回岸边。 就看到一个又粗又长的庞然大物,立在眼前。 妖异的竖瞳,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就那么看着他,吞吐着蛇信。 “打……打扰了……” 白胖子结巴道。 脸色惨白到极点。 终于知道刚才自己砸到的软绵绵的、起到很好缓冲作用的东西是什么——翼火凶蛇! 翼火蛇生来残暴。 见这头无毛猴子敢砸它,勃然大怒,一口就咬向白胖子脑袋,速度之快,犹如闪电,倏尔就是七八米距离,就那么把白胖子脑袋咬掉,囫囵一口就吞了下去。 见了血后,翼火蛇更是彻底激发了凶性,竖瞳游离着,看样子是在寻找新的目标。 那几个冲向李昂的三代弟子,本以为他只是普通人,结果见自己同门居然被李昂一脚踹飞三十多米远,就知道是个此人练家子。 几人合计一眼,便掣着兵器,共同扑向李昂。 “去死吧!” 接着便眼前一花,如遭重锤,倒飞出去。 人在空中,便狂喷鲜血,整个胸腔都塌陷了下去。 飞的方向,又离翼火蛇不远。 凶蛇见还有此等送食上门的好事,哪里犹豫,扑将过去,逮着这些落水弟子便是大嚼特嚼。 一时惨叫哀嚎不绝,鲜红血液很快将半个水潭都染得变了颜色。 李昂杀了这几人,就扑向其他医圣门弟子。 速度之快,众人只感觉到在起风! 李昂含怒出手,绝不容情,不过顷刻,便打杀了好几十个医圣门弟子。 打杀半死后踹向翼火蛇。 又借着这些人,逐渐把翼火蛇往巫神教圣女南相美的方向引。 巫神教妄图搞什么黄雀在后的把戏,李昂哪里可能给他们机会? 医圣门的长老弟子,他打算全部打杀。 南相美等高丽人,也绝不可能放过。 林殊和徐静怡张大嘴巴。 两人觉得自己见到了神明! ………… ………… 第120章 七步斩龙(二) 李昂杀人,极有效率。 又不过顷刻,便打杀三百多医圣门人,其中不乏化境修为的长老。 这些人放在俗世,都是制霸一方的武道宗师。 在李昂面前,却脆弱不堪,一合难当。 以李昂现在修为,唯有像杀生佛这样的天人神尊,才有资格跟他过几招。 打杀先天武圣,便如杀鸡。 这些化境、暗劲层次的后天修行者,可就真真连蚂蚱都不如。 场面变得无比混乱。 “好小子,居然隐藏如此之深,杀我这么多门人,本真人要你的命!” 周道济满脸盛怒,提起一口先天真劲,便要扑向正在疯狂杀戮的李昂。 那头已经吃了许多医圣门人的翼火凶蛇,就张着血盆大口,仰天长啸! 身上泛起红光,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腹部破开,伸出四肢爪子,脑袋变化也大,多了雄鸡一样的冠,生出白森森的牙齿。 气势威压,又增长好几倍! 它就立在水面,竖瞳幽冷淡漠到了极点,恍如太古时候的洪荒巨兽降世! “进化了!翼火蛇进化成赤龙了!” 周道济骇然。 原本足足需要一千多名普通人的血肉精魄,才能让翼火蛇进化成赤龙。 但被李昂打杀的医圣门人,都是有修为在身的。 其血肉中蕴含的精魄,远远超过普通人。 所以翼火蛇只吞食百多人,便完成进化! 周道济满脸凝重。 注意力完全从李昂转移到完成进化的赤龙身上。 在他看来,赤龙的威胁,远远大于李昂一个有些修为的年轻武者。 …… 赤龙立在水面,好像天妖降世,竖瞳红光愈发浓烈,炽烈的杀意和凶焰,从它身上释放出来。 便倏地一闪,如火红闪电,扑向南相美站立的位置——因为李昂的刻意引导,离赤龙凶兽最近的就是南相美等高丽人。 “啊!” 南相美身边,便有两名女卫惨叫。 已经被赤龙含在嘴里,用刚生出来的白森森牙齿,就那么嘎吱嘎吱嚼碎,囫囵吞到肚中。 残暴如斯! 巫神教和医圣门两派的高手,便都掣着兵器,冲向赤龙。 赤龙尾巴一甩,便有好几个化境宗师被拍飞,还在空中就狂喷鲜血,脏腑破裂,骨骼尽碎,显然活不成。 其他高手都受到了惊吓,有些不敢再上。 “孽畜尔敢!” 周道济爆喝,手指尖迸射出浓烈先天内劲波动。 一道绿光倏得祭出,斩向赤龙。 绿光竟是一把小木剑,上面刻着铭文符篆,还泛着幽幽绿光。 显然是把法剑! 还淬了毒。 赤龙淡漠暴虐的竖瞳,终于有了些凝重。 却也仅限于此。 看起来威力绝大的小剑,只斩入赤龙体内三寸,就被它的肌肉和鳞片夹住。 至于上面的毒,对它更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蛇本就是五毒。 像赤龙这样的存在,早就百毒不侵,剑上这点毒,对它而言,说不定还是补品。 周道济脸色顿变。 轰—— 赤龙尾巴朝着周道济扫去,他哪里还有心思维持什么高人风范,就地一个驴打滚,堪堪避过去,脸色惨白到了极点。 他低估了赤龙的实力。 本以为翼火蛇即便进化成赤龙,以他先天境大圆满,神尊之下可称无敌的修为,又在医圣门众高手和巫神教协助下,将赤龙斩杀,绝无问题! 哪知道,翼火蛇完成进化后,实力竟是提升了十倍不止! 别说他周道济不是对手! 便是迈入天人境、名列神榜的那些天人神尊,也没有必胜这凶兽的把握。 赤龙的竖瞳,俱是冷漠和蔑视,又是叼起两个人,就那么嚼碎,吞尽肚中。 “南相美殿下,快撤!这凶蛇都快成天妖,怕是天人神尊,才会是它对手!” 周道济大骇,招呼着他一众弟子,便要逃跑。 “掌教,救我!” 有人弟子吓得双腿打颤,完全跑不动,哀求周道济将他一起带着。 “滚!” 周道济哪里理会。 一脚就把这名弟子踹飞,恰好踹到赤龙身下。 赤龙接连吃了这么多人,虽说大部分都被飞速消化吸收,,也有些饱了,也不立刻吃掉,只是张着红灯笼一样的竖瞳,“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这弟子嗷嗷大叫,心惊胆寒,屎尿糊了一裤裆。 就在此时—— 南相美身边,那个仆人装扮的中年人,缓缓踱步,走向似乎已经吃饱了的赤龙。 身上气势,也从平平无奇,变得无比强大。 炽烈的强者威压,笼罩全场! 他竟这么飞了起来,悬停在半空。 “石先生,接剑!” 南相美将自己佩剑,扔给这位一直在隐藏修为的神秘神尊。 石先生接过,猛提一口气,只如长鲸吞水,似乎要将这方天地,都吸进肚子里面。 “奕剑神,石中坚?” 周道济震惊道。 高丽修行界,虽远不如帝国底蕴丰盛,强者如云。 但名列天下神榜的神尊,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实力最强的,自然是巫神教的“巫神”,被整个高丽奉为神祇。 放在帝国这样的天朝上邦,都能排进前十! 而这奕剑神石中坚,则是巫神之下,高丽又一名神境强者。 剑术绝顶。 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 周道济是真没想到,奕剑神这样的绝顶强者,居然会做仆人打扮,潜伏在南相美身边。 难道—— 巫神教压根没打算将赤龙内丹给他? 一直都是在以合作为幌子,忽悠他医圣门? 周道济人精一样的人物,瞬间就猜到了巫神教的盘算。 他脸色变得极为阴冷! 便见石中坚卓立虚空,一剑斩向赤龙。 便有炽烈剑光晕开。 赤龙惨叫! 蛇身上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剑伤,鲜血喷薄而出。 这一剑,近乎斩断它小半截身体。 却终究没有要了它的命。 此等人间罕见的凶兽,吞吐千年日月精华、精炼的肉身,坚硬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赤龙的凶性,彻底被激发。 尾巴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砸向石中坚。 速度之快,竟是突破了音障。 即便以石中坚天人境的修为,也没能彻底避过。 腰部被蛇尾狠狠扫了一下! ………… ………… 第121章 七步斩龙(三) 名列天下神榜的高丽奕剑神石中坚,腰部被赤龙尾狠狠扫了一下! 直接将他拍飞,砸断一根海碗粗细的大树。 若是一般武者,即便是像周道济这样先天境圆满的巅峰武圣,被这么拍一下,不死也得残废。 不过这石中坚毕竟是天人境的神尊,身体无比强悍,只是吐了两口血,受了些内伤,损失了大概两三层战斗力。 “殿下……这孽畜出乎意料的强悍。石某却是不敌……怕只有巫神大人亲临,才能将其斩杀。我们……先撤吧。” 石中坚撑着站起,脸色发白。 “嗯……” 南相美也是脸色发白。 有些被赤龙的凶焰吓住。 没有亲眼见到,绝对体会不到,这种好像从远古洪荒穿越而来的凶兽,戾气到底盛到什么地步! 石中坚朗声道: “周掌教,撤吧。赤龙太强了,万不可再去招惹它。否则彻底激发它的凶性,我们谁都别想活……” “至于石某隐瞒身份的事,会给你一个解释。” “听奕剑神阁下吩咐。” 周道济挥挥手,便准备率还活着的众弟子撤离。 现在哪里是跟巫神教翻脸的时候。 甚至连打杀李昂的想法都放弃了。 是真的怕彻底激发赤龙凶性,到时它杀人不为填饱肚子,而只是发泄,他们这么多人,没一个能活着离开赤龙潭。 便在此时—— 一个高大雄伟的身影,缓缓踱步,往翼火蛇走去。 李昂! “小子,你干什么?” 周道济大叫。 石中坚骂道: “小子,你疯了?自己不想活,别连累我们,它已经吃饱了,咱们只需要退走就好,你若激怒它,它凶威一发,咱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儿!” 此话一出—— 那些被当成肉猪绑来的普通人,也嗷嗷大叫,指责李昂。 “小子,你他妈疯了!” “快回来啊。” “草,你不想活,别带着我们!” 纷纷大骂。 李昂没有回头。 唯有幽冷声音,徐徐传来: “我去杀了它。” 众人瞠目结舌。 有没有搞错! 如此强悍的赤龙,几层楼那么高,大水缸那么粗,比电影中的哥斯拉还凶悍,你算是什么玩意儿,杀得掉?! 连医圣门的周道济掌教,高丽奕剑神石中坚阁下,都不能做得到的事情。 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怎可能做得到? 李昂看着这头赤龙。 如在瞻仰参天大树。 单论体型,赤龙超过他何止千百倍? 赤龙发现了李昂在看它。 比着竖瞳,也盯了李昂一眼,眼神轻蔑,挂着淡淡嘲讽。 它活了千年,智商极高,跟人类差距不远。 却想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弱小到了极点的无毛猴子,为什么不怕它? 它忍不住愤怒,眼神变得更加凶悍和残暴。 愚蠢的无毛猴子。 “这把剑倒是不错。可惜用它的人也太过不行。” 李昂捡起石中坚方才被赤龙拍飞后掉落的长剑。 剑柄上刻着“湛卢”二字。 竟是帝国历史上极有来历的一把盖世名剑。 传闻是铸剑名匠欧冶子所铸。 欧冶子将名剑分三品。 庶人剑,杀人五步。 诸侯剑,裂土封疆。 天子剑,开天辟地。 湛卢此剑,雍容天成,乃是最绝品的天子剑! 也不知道这把盖世名剑,怎么到了高丽人的手中。 当真是宝剑蒙尘。 不过湛卢明显跟他李昂“有缘”,自此便归属于他。 “我有招剑法叫斩龙。” 李昂笑了笑: “但是我长这么大没见过龙,自然也没屠过龙,所以这剑招,倒是有些名不副实。” 他看着赤龙: “你这畜生,其实就是条营养过剩的大泥鳅,算个狗屁的龙。不过好歹他们都叫你赤龙,我便以此招斩你。” 赤龙明显感觉得到,这个无毛猴子,不仅不怕它,甚至还在挑衅它、嘲笑它。 “嗷!” 它嘶吼。 啸声震天。 蛇冠竖起,竖瞳红光悸动,凶焰滔天。 山林间,鸟虫四散。 周道济哀嚎道: “完了,完了!赤龙彻底被这不知死活的小子给激怒我命休矣,我命休矣!” 石中坚也面如死灰道: “这小子这么挑衅,赤龙杀了他之后,绝对会来追杀我们,我们都死定了。” 其他人听到,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心里把李昂骂翻了天。 赤龙咆哮,化作闪电,扑向李昂。 李昂一步踏出,凌空而起。 姿态潇洒,如谪仙登天。 一步,两步。 踏空如履地。 接连七步。 他已经升到了跟近二十米高赤龙一样的高度。 被他踏过的空气,竟还残留着道道虚影,青光萦绕。 “这——这是什么?” 众人都觉得李昂死定了,却突然看到如此匪夷所思一幕,不由震撼。 他们遥遥看去,李昂卓立当空,说不出的潇洒。 而他身后,还有七道残影,就像空中凭空多了七朵青莲。 “登天七步,步步生莲!” 在众人无比震撼的目光中—— 雄伟如神的青年,身上青光弥漫,剑意沸腾。 “斩龙!” 李昂吐出两个字。 手中湛卢剑,化作一道青色闪电! 咔咔咔! 劈向赤龙。 赤龙那对蕴着暴躁凶残气焰的竖瞳,终于感觉到恐惧。 它转身便跑! 却见剑芒一闪。 一道细细白痕,出现在赤龙脖颈。 它顿时僵住。 似乎是想回头,再看李昂一眼。 却因这个扭头动作,脖颈处发出咔咔咔声音。 鲜血飚溅,冲天而起。 如大灯笼般的脑袋,直接从水缸粗细的蛇身上分离。 蛇头落入湖水。 而蛇身还在不住翻腾。 水浪滔天,地动山摇。 雄伟如神祇的青年,背负双手,卓立当空,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这一刻—— 他身前是还在翻滚的无头蛇身。 他的身后是盛大壮美的夕阳。 方才李昂七步登天。 一步明劲,两步暗劲,三步化境,四步先天,五步天人,六步人仙,七步不可知,步步生莲花,一剑斩赤龙。 画面震撼如斯!!! ………… ………… 【总算还是写了三更,大家久等了~~~】 【今天就这样吧,状态实在差,但是推荐票还是要求得。】 第122章 恐怖杀戮 “小子,你他妈干什么?” “自己想死,别连累我们!” “你他妈快回来!” “我去杀了这条大泥鳅。” 听着背后的一片叫骂,李昂没有丝毫动容。 手指张开,虚空一震,那柄盖世名剑湛卢,便嗡嗡轰鸣,到了李昂手中。 缓缓走向宛若上古凶兽的赤龙。 身上气势从无到有。 一步明劲,初窥门径。 两步暗劲,登堂入室。 三步化境,当世宗师。 四步先天,超凡入圣。 五步天人,天下称尊。 六步人仙,举世无敌。 七步不可知,一剑斩赤龙。 所有人都受到惊吓,嘴巴阖张。 “这……” 周道济睁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这一幕。 他都惊吓如此,其他医圣门长老弟子,更是不堪。 南相美、石中坚等高丽人,也是脸色苍白,眼中俱是恐惧。 哪里想得到,这群绑来的、只当成肉猪的普通人里面,藏着这么一尊近乎神祇的强者? 怕只有巫神阁下,才能跟他相提并论吧。 但巫神阁下,收集万民信仰之力修行,苦修百年,才有此等境界。 而这小子,却不过才二十多岁。 若真要用四个字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那也只能是那四个字——恐怖如斯! 他们这些修行者都如此,那些普通人,就更是震撼,只觉得自己看到了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而自己方才,居然敢出言不逊,辱骂和亵渎一位神明? 那得是多大的罪过?! 不少人都战战兢兢,身体发抖。 “李兄——” 林殊和徐静怡两人,也是震撼无比。 哪里想得到,这两天跟他们闲聊说话、跟普通人没任何区别的李昂,居然厉害到这种程度? “林老弟,我还要做些事,待会儿再聊。” 李昂便掣着湛卢剑,缓缓走向周道济、石中坚、南相美等人。 他眉眼冷峻,再没有收敛气息,又裹挟刚斩杀赤龙的天威,明明形单影只,气势却又胜过万马千军冲锋许多。 医圣门和巫神教那数百修行者,个个脸色发白,从灵魂深处泛起颤栗。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南相美强撑着问。 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李昂能将赤龙斩杀,实力之强,世间罕有,怎可能真的籍籍无名? “告诉你们我是谁,却也无妨。” 李昂看着南相美。 这个高丽公主确实生的没得说。 容貌倾国倾城、身段玲珑曼妙。 气质有巫神教圣女的高贵、凛然不可侵犯。 又有皇室公主的雍容、贵气天成。 “两年前,我率五万儿郎,克复江原郡。你们高丽首都报的标题很有意思,‘来自帝国北境的怪物在仁川登陆’。” “三天后,我连破三城,跟你高丽第一名将李世勋战于水原,你们首都报的标题换成了‘吃人的魔鬼到达水原’。” “再后来,李世勋二十万大军被我击溃,连他这个所谓的高丽第一名将也被我斩杀,我五万儿郎,兵锋直指你高丽皇城,那时候的标题最有意思,‘尊敬的大都督,高丽人民欢迎您’。” “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么?” “你……你是……李天策,天策大都督!” 南相美脸色发白,接连后退好几步,只觉身体发软,趔趄着就要摔倒。 身边侍女连忙将她扶着。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李天策这三个字,在两年前,留给他们高丽人多大的阴影? 李世勋、金文德、李舜臣、南相惠……这些高丽无比闪耀的名将,全都死在了他的手中。 高丽国内,将近三百万大军,竟是被他区区五万人,搅得左支右绌,顾此失彼,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短短十多日,就有二十多万高丽儿郎,战死沙场。 李天策的大军,一路狂飙奔进,也出现在高丽皇城五十公里外,兵锋所指,放言三日之内,踏平皇城! 那时所有高丽人都绝望。 觉得灭国不远。 哪知李天策在皇城旁的汉江横槊饮马后,便给诚惶诚恐的高丽皇帝修书一封。 “天策此行,只为克复故土江原、而不是要来侵略你高丽。签下这份协议,此战到底为止。若不然,三日内天策踏平你皇城,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再问你签不签。” 这份协议,是让高丽皇帝承认江原郡是帝国自古以来的领土。 李昂兵临城下,高丽皇帝只得签下这份在他们看来屈辱无比的协议,换得李昂班师回国。 从此,李天策这三个字,就成了所有高丽人的梦魇。 “天策大都督?” 石中坚也吓得不行。 两年前的水原战场,他是遥遥见过天策大都督出手的。 一剑横扫李世勋元帅八百亲卫,斩其大纛,顺带着将李世勋元帅本人都杀死在水原城下,自此四十万大军溃败,被天策军杀了十多万,抓降二十万。 偌大高丽,皇城周围三百公里,再无可堪一战之兵。 他石中坚号奕剑神,自诩剑术无双。 但天策大都督那一剑,击溃了他所有自信。 知道自己其实连给天策大都督提鞋都不配。 这一辈子,怕都没有在天策大都督面前拔剑的勇气。 高丽人吓到了,医圣门的人也吓到了。 他们自诩仙家门派,把普通人看成蝼蚁。 但再怎么膨胀,也不会膨胀到不把李天策这样的当朝大国柱放在眼里。 即使抛开李昂自身冠绝天下的勇武。 就单凭他手中权势,要荡平他医圣门,也是再简单不过的。 至于那些普通人,在知道李昂乃是名动天下的天策大都督后,便再无犹豫,直接跪在了李昂面前。 “草民,参见大都督!” 三跪九叩之大礼,诚惶诚恐,如见神明。 连林殊和徐静怡也要跟着跪,就被商红叶拉住。 “先生拿二位当朋友,二位若是跪了,先生就会失去两个朋友。先生这一辈子,朋友很少的。” 林殊和徐静怡,踟蹰片刻,便站直了身子,没有跪下去。 “不知大都督天颜在此。请大都督恕罪。” 南相美这个在高丽贵不可言的巫神教圣女、皇室大公主,犹豫片刻,便跪在李昂面前。 她都跪了,石中坚自然也跟着。 其他高丽人,又哪里还敢犹豫。 全都跪下。 皇室公主,神榜至尊,身份都贵不可言。 但跪天策大都督,南相美和石中坚,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他们再尊贵,也只是凡人。 天策大都督,却是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凡人跟神明下跪,本就理所当然。 李天策威名之盛,已到连敌国之人,也对他百般恭敬、万分崇拜的程度。 周道济为首,医圣门人自然也跪了,黑压压一片,蔚为壮观,山呼大都督饶命。 “恕罪?饶命?” 李昂摇了摇头。 他先看着南相美: “你们身为异国人,却潜入我国,阴谋颠覆,此罪无可饶恕。” 又看着周道济等人: “至于你们,身为炎黄子孙,却跟外国媾和,此乃叛国大罪,更是不可饶恕。” 李昂眼瞳变得幽冷寒彻: “你们都得死!” 杀气瞬间就在他身上弥漫开来。 他开始加速,化作一道黑色的掣电,冲向周道济、南相美、石中坚等人。 蝼蚁尚且偷生。 更何况是像石中坚、周道济这样的强者。 天策大都督威名再盛,他们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医圣门以周道济为首,三大先天武圣,再加上石中坚这个天人神尊,那是多么可怕的战力? 四人一起,毫无保留,向李昂围攻而去! 其他高手,便在旁掠阵。 “我有一剑,摧城!” 李昂手中湛卢剑,化作一道绚烂弧形,就那么切向石中坚。 被欧冶子称为绝品天子剑的湛卢在手,李昂本就几近无敌当世的实力,又提升几分。 别说是只排名神榜末端的奕剑神,便是杀生佛再活过来,也挡不住李昂这一剑。 下一刻,奕剑神便被拦腰而斩,爆成漫天血雨。 “我有一剑,断江!” 又一剑,扫向周道济等医圣门三大武圣。 这三人就更是不堪,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便被削掉脑袋,走向宿命的终结。 “我有一剑,开山!” 又是一剑,扫向医圣门、巫神教诸多高手。 剑意凌冽,冲云平霄。 分化出数百道凌冽剑气。 于是这些人,便先后死去。 有的被拦腰而斩,有的被削掉脑袋,有的干脆就是承受不住炽烈的剑气,身体爆开,血肉飞溅。 不过顷刻,便是满地尸骨。 只留下南相美这个巫神教圣女、高丽皇室大公主。 “大都督,大都督饶命啊。妾身甘愿为奴为婢,伺候大都督左右!” 死亡的威胁下,南相美抛去了所有自尊。 她引以为傲的一切,身份,地位,权利,在天策大都督面前,都不值一提。 唯有她自身的美貌,或许还能换来苟活。 “南相美,十分遗憾,我不觉得你有做我李天策婢女的资格。” 又是一剑,毫无花俏却浑然天成,就那么切过南相美脖颈。 于是这位巫神教圣女、高丽皇室大公主,身体就僵住了,她白皙的脖颈,出现一道浅浅红线,便有鲜血抑制不住、喷涌而出。 啪地一声。 她的脑袋,便就这么掉落。 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动。 美丽的大眼睛,犹自死死睁开,似乎不相信,她居然就这么死去。 ………… ………… 【三千字大章,下次更新在傍晚吧,我尽量多写点,现在都还没吃早饭……】 第123章 竟能如此动人 时间又过去两天。 两日前在赤龙潭,李昂七步登天,一剑斩龙。 接着又大开杀戒,将医圣门上下;南相美、石中坚等高丽人,全数杀死。 杀得尸横片野。 血液流进赤龙潭中,将潭水染得血红,两日之后,都还没有彻底消散。 偌大医圣门,就此覆灭。 在医圣门生活的、那些没有修为的仆人,李昂就全都给了一笔遣散费,让他们下山。 在医圣门大殿下的地宫,发现了他们的藏宝室。 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琳琅满目。 医圣门积累千年的财富,何等可怕。 花起来也不心疼。 斩杀赤龙后,李昂便取了它的赤龙内丹,用来给商红叶拔除身上寒毒。 又在药谷内,发现许多大药。 什么五百年份的人参,千年份的雪灵芝,蕴含乙木真灵的桃神木…… 这些大药,在俗世可是花再多钱都很难买到的。 在药谷内,虽称不上随处可见,却绝对不少。 毕竟这药谷,医圣门经营了千年,积累何其丰盛。 现在倒是全便宜了李昂。 另有蟛蜞菊、紫绀、漏芦、吴茱萸等可以炼丹的中草药。 这些药材在俗世虽说可以寻到,却远没有药谷内的质量好、年份足。 医圣门后山这药谷,绝对是个世间难寻的洞天福地——否则也不可能蕴出赤龙这样人间难寻的凶兽。 便通知天策府在中州的负责人罗凤年,叫他带人来,收割这些无比珍贵的大药。 这些大药,蕴含着无比浓烈的生命元气,炼制一番,那就是活命的神药。 日后天策军的儿郎在战场负了伤,有这些神药治疗,便能少太多伤亡。 这大概就是李昂医圣门此行,除了替商红叶治好寒毒外,最大的收获。 医圣门藏宝室里近千年积累的财富,自然要叫人全都搬走。 天策府这些年不遗余力的积累财富,倒不是因为李昂有多贪财。 他对金钱其实没有多大诉求。 但是他得替三十万天策儿郎负责。 天策军为什么是天下第一强军? 除了因为他李昂个人勇武冠绝天下、上行下效之外,还因为儿郎们没有后顾之忧。 首先是津贴发的高。 只要是天策军的兵,哪怕只是没有军衔的大头兵,每月收入,也不会比那些都市白领拿得少。 而军衔每提升一阶,津贴又会得到大幅度增长。 在天策军,熬资历是没用的。 能提升军衔的唯一途径就是在战场上立军功。 所以天策军的兵,只要上了战场,都敢拼命! 若在战场阵亡,按照军衔,会得到数目不同的抚恤金,最低都是百万级别——基本是其他军团三倍往上。 若在战场受伤,会由天策府出钱,不遗余力、不惜代价的治,若是残废了、失去劳动力,天策府也会养他们一辈子,每月发放的伤病津贴,足够一个三口之家过上相对富足的生活。 在战场上杀敌,更是有功必赏,赏金格外丰厚,远胜其他兵团。 这也是天策军才区区三十万人,却集中帝国千万军队近乎一半精英的最主要原因。 医圣门的千年积累,李昂是该搬的搬,该拿的拿,却也有许多东西是搬不走的。 譬如许多还没有到成熟期,却无比珍贵的大药。 更别说药谷本身就是个世间难寻的洞天福地。 李昂自然不会就这么放弃。 便吩咐了下去,继续调人来看守驻扎。 他打算把这医圣门药谷,变成天策府的一处药材培育基地。 却不必再像从前医圣门那般、与世隔绝。 先花钱尽快修一条能连通到国道上的公路,再将药谷大刀阔斧的改造,工业化和流水化。 以后就凭这处药谷能够培育出来的天材地宝大药,就不知道能够拯救多少天策儿郎的性命。 药谷的后续改造,起码要花几年时间,才能彻底上正轨。 李昂只是差不多给个轮廓,具体就由下面的人去实施。 中间还谈了一笔小生意——跟林殊。 这位出身东都洛阳的翩翩公子,原来世代都是做中药生意的。 李昂跟他聊了一阵后,干脆就由天策府出大头,林家出小头,成立“天策药业”,大股东虽是李昂,具体如何经营,就全盘交给林殊。 李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只有一个要求。 “天策药业”首先要保证为天策军服务,然后才是到外面去拓展生意。 有药谷里面医圣门积累千年、俗世难寻的各种大药、神物,又有天策府作为后台,天策药业要发展壮大,轻而易举。 林殊哪里想得到这辈子居然有机会跟天策大都督做生意,还称兄道弟,激动的难以附加。 跟李昂商议成立“天策药业”时,他林家虽出了四成的钱,他却只打算要一成股份——李昂原本打算给他的就是四成。 林殊这人,不贪。 最终在李昂再三坚持下,林殊也只肯再多要半成。 中间还有个小插曲—— 在药谷深中发现了味大药,唤做“天魂草”。 此草通体泛紫,躯干又晶莹剔透,一看就不是凡物。 李昂知道后,极为高兴,拍着林殊肩膀: “林老弟,有这味神药,静怡妹子的病,为兄有些把握给她治。” 自古医武不分家。 李昂武道通玄,对人体构造极为了解,又通读过许多医书,他的医术比起周道济肯定不如,但差距其实并不算大。 他不知道周道济自称能够治愈癌症,会用什么法子。 他其实也想到了一个法子—— 以他人仙境界的强大神识,进入徐静怡体内,剔除她体内所有病变的癌细胞。 这个法子,相当的暴力。 所以必须要一味神药,护住徐静怡的魂魄,否则以普通人的承受程度,绝不可能承受得住这个极为痛苦的过程。 便是把癌细胞全都剔除了,徐静怡的意识也早就崩溃,变成植物人。 那治跟不治,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先前李昂才一直没提。 因为能护住魂魄的神药,太过罕见,世间难寻。 结果却在药谷中发现了“天魂草”。 此药,虽不能完全护住人的魂魄,却能护住三魂中最重要的天魂。 天魂不散,徐静怡意识崩溃的概率,便大幅度降低。 李昂跟林殊说清楚了情况。 “林老弟,此事为兄只有七成把握,成了,弟妹身体无恙,可与你长相厮守。若是不成,自然是一命呜呼。” 徐静怡已经是肺癌晚期,还有顶天两月可活。 他们夫妻商议后,并没有过多犹豫,便都决定赌一赌。 七成几率,已经很大。 在用赤龙内丹,给商红叶拔除寒毒后,李昂歇息半日,恢复状态,便着手给徐静怡治疗。 过程又比给商红叶拔除寒毒,要复杂许多。 足足忙活了三个多小时,连他都觉得精疲力竭,才完成治疗。 所幸徐静怡意志力不错,李昂没有做无用功。 虽极为虚弱,意志却还在。 接下来就是缓慢的恢复过程。 林殊喜不自胜,又想给李昂下跪道谢,李昂瞪了他一眼,他干笑一声,也就作罢。 …… 又在医圣门歇息一晚,在离开蜀郡后的第四天,李昂动身返回蜀郡。 当天下午便到。 提前给给南水儿发过短信,确定她在家后,李昂换了身衣服洗个澡,便去了她那边,打算把叶灵儿接过来。 这几日,都是她在照顾小姑娘的。 南水儿跟叶灵儿一起给李昂开的门。 两人手拉着手,无比亲昵的样子,显然这几天相处的极为不错。 然后一大一小俩姑娘就异口同声道: “李昂叔叔,人家肚子饿啦。” 说完便噗嗤直笑。 李昂,“……” 不用猜都知道是没节操的南水儿故意教叶灵儿这么说的。 “那我去给你们弄东西吃。” 便围上那条万恶的粉色围裙,去了厨房,不过一会儿,就弄好了四菜一汤。 南水儿带着叶灵儿去洗了手,三个人就开始吃饭。 “灵儿妹妹,你多吃点,吃了才可以长高高。” 南水儿开始给叶灵儿夹菜。 “水儿姐姐,你也多吃点,吃了也可以长高高哦。” 叶灵儿倒是晓得礼尚往来,也给南水儿夹菜。 接着两人就都给李昂夹菜。 “李昂叔叔,你也多吃点,吃完了可以长高高。”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说。 南水儿连忙道: “灵儿,他都这么高了,要是再长,那还得了。” 她说完自己就哈哈大笑。 把李昂搞得莫名其妙。 笑点在哪? 不过南水儿这种看灰太狼都能看哭的大猪蹄子,笑点奇怪些,反倒是挺符合逻辑的。 南水儿笑完了就继续喂叶灵儿吃东西。 叶灵儿吃得极香。 “李昂叔叔,你做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是灵儿长这么大,吃过最好吃最好吃的东西。” 边吃还不忘夸奖李昂。 李昂笑了笑,看着叶灵儿的眼神,满是宠溺。 小姑娘生下来就没了父亲。 母亲又那般狠毒。 可以说一丁点父母的爱,都没有感受过。 却还能这么乖巧懂事。 实在难得。 他暗暗发誓,就像义父曾经对他那般,他也要在小姑娘的成长旅程中,尽心尽力做好一个父亲的角色。 不过谁又能做好一个母亲的角色呢? 他看着正在给叶灵儿夹菜喂饭的南水儿,发现这样的她,竟是如此的动人。 那脸上淡淡的笑意,眼中的宠溺,或许就是人类这种生灵最为神圣的母性吧。 ………… ………… 第124章 优越感 “大傻子,你吃饭就好好吃饭,这么盯着我看干嘛。” 南水儿发现李昂直勾勾盯着她看,有些害羞,便嗔了他一眼。 李昂也就收回目光。 他本来就是冷淡自矜的人,便是跟南水儿确认了恋人关系,也不至于色眯眯盯着她看。 吃完了饭,两人便合作收拾了餐桌,洗了碗筷。 “今晚你把灵儿带过去睡,还是继续让她跟我睡?” 南水儿问李昂。 “你不觉得烦的话,那当然是让她跟你睡了,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 李昂笑道。 “哦,原来喜欢谁就要跟谁睡呀。” 南水儿嘻嘻一笑,直勾勾看着李昂: “某人不是说他很喜欢本小姐的么,难道某人也想跟本小姐睡?” 李昂,“……” “我走了。” 他白了南水儿一眼。 “今晚就这样啦???” 南水儿眨巴下水汪汪的大眼睛。 “那你还想怎样?” 李昂疑惑。 南水儿还了某大傻子一个白眼。 这家伙! “你就装吧,我就不信你不懂。” 她气鼓鼓道。 “额……” 李昂汗颜。 “嘻嘻,你放心,本姑娘雨露均沾,今晚陪我灵儿妹妹睡——” 她把脑袋凑到了李昂耳边,压低声音,吐气如兰: “明晚,本宫就天恩浩荡,召你小昂子侍寝。” 李昂,“……” …… 第二天,李昂还是起了个大早,去南水儿那边,给两人做早餐。 吃完早餐,南水儿跟李昂说,打算带叶灵儿去春熙路买漂亮衣服,买完衣服还要带小姑娘去逛游乐场,还明确说了,不带李昂去,她们“两姐妹”要过二人世界。 李昂自然同意,只是等俩人出门后,吩咐郭破悄悄跟着,保护她们的安全。 南水儿和叶灵儿在时,李昂觉得她们叽叽喳喳十分吵闹,等她们一走,又觉冷清,无聊得紧。 正寻思着找点什么事情来做。 便有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谁?” “昂哥,是我啊。知了!哈哈,昂哥你嘛时候回的蜀郡,回来了都不联系兄弟我?我他大爷的想死你了!!” “额……知了?李行知?!” “不是我是谁?是洛然班长把你号码给我的。咱哥俩得是十年没见了吧,快报坐标,我马上来找你,今天你就听兄弟我安排,咱好好聚聚!” “你小子啊,这么多年,性子倒是没怎么变,还是咋咋呼呼的……这样吧,你直接定地方,我来找你。” “行,那弟弟我安排,就狮子楼吧!” “狮子楼?那里消费不低吧,至于么?” “哥,我的亲哥,我知了高中三年,就认了你这么一个哥,当哥的回来,弟弟我必须得尽一下心意!哥你知道的,你这个臭弟弟没啥大出息,但我爹好歹有几个钱,我要不可劲儿给他花点,也对不起他老人家赚钱的天赋。” “行,那我不跟你客气。” 李昂笑了笑。 心中泛起久违暖意。 知了还是那个知了,那个高中三年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昂哥昂哥叫个不停的臭小子。 这小子为人豪爽干脆,心思也颇为单纯,没太多小九九。 除了喜欢吹牛撑场面,没啥坏毛病。 其实高中时,反而是李昂受他恩惠多一点。 这小子,可是三天两头就找机会请他到校外小餐馆改善伙食的。 而性格不搭的两人,能成为哥们,却是因为一个意外。 李行知这小子,算是富二代中的耻辱。 别的富二代都是飞扬跋扈欺负别人,他是被别人欺负。 不止一次被校外那些小混混讹诈。 有次三个小混混把他堵到小巷子。 李昂见到,拎着一块板砖,上前二话不说就把那仨小混混拍的半死。 打架这种事情,李昂确实自小就有天赋,心狠手黑。 从此李行知就认李昂当了哥。 …… 蜀郡有三大名楼。 醉仙楼最有格调。 飞天楼最有档次。 狮子楼则是最为豪奢。 下午六点,李昂没让任何人陪同,自己打了辆计程车,到了狮子楼下。 就见李行知背靠着一辆宝马7系,正翘首等着,这小子倒是没怎么长变,还是瘦瘦削削、斯斯文文的样子。 李昂便走到他面前。 李行知直勾勾看着李昂,不怎么确定的说道: “昂……昂哥?” 两人十年不见,跨度从少年到青年,李昂虽然面容还是依稀轮廓,身材气质却发生绝大变化。 李行知绝难相信,眼前这雄伟如神、又清绝如仙的男子,便是他记忆中的昂哥。 “是我。” 李昂笑了笑。 本想跟这小子一个拥抱。 只是十年没见,他又不善于表露情感,也就只是停留在想法。 李行知在得到确认的答案后,却上前就给了李昂一个熊抱。 “昂哥啊,臭弟弟我想死你了,十年了喂,你是去当兵,又不是当特务,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哦。” “走走走,我订了狮子楼最大的包厢‘君王阁’,有牌面吧?今天咱哥俩,不醉不归!” 李行知一惊一乍,又格外热情。 即便是李昂这样冷淡自矜的人,也有些“受宠若惊”。 学生时代建立的感情,就是这样的纯粹。 …… 狮子楼是蜀郡三大名楼之一,创建于六百多年前,那时就已经盛极一时、蜚声巴蜀。 比格调不如醉仙楼,论档次不及飞天楼,却最为豪奢。 李行知请李昂吃饭,包下了狮子楼最大的包厢“君王阁”。 不花个小十万,怕是拿不下。 若他知道李昂真正身份,有攀附之意,还说得过去。 问题是他绝无可能知道。 只是把李昂当成一个普通退伍士兵,愿意如此破费,那是真把李昂当好哥们的。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转进“君王阁”。 发现里面已经坐了约七八个人。 李昂抬眼望去,有三两个倒是有些眼熟,应该是当时念高中时的同学或者校友,只是暌违十年,名字肯定是记不住。 其他都没见过,应该李行知请来作陪的朋友。 “昂哥,给你介绍,这是我媳妇儿,林筱。” 李行知指着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女子。 林筱画着淡妆,长得算是漂亮,衣着更是不俗,就是嘴唇细薄、眼线上挑,面相看上去有些刻薄。 她起先一直玩着手机,听李行知说话,才抬起头来,淡淡瞥了李昂一眼。 “弟妹好,李昂。” 以李昂冷淡自矜的性子,主动跟别人打招呼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过李行知对他这么热情,他自然也得给足李行知面子。 人跟人都是相互。 “哦。” 林筱却只哦了一声,并没有跟李昂问好的意思,又低下头,打开手机,切起水果。 场面就变得十分尴尬。 李行知生气道: “林筱,你干嘛呢,我哥跟你问好,你没听到?” “听到了。不过别人跟我打招呼,我也不是非要回过去啊。” 林筱抬头,狠狠白了李行知一眼: “李行知,你凶我之前,麻烦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来之前林筱听李行知说得咋咋呼呼,她还以为李行知这位时长挂在嘴边的兄长,有多厉害呢。 结果呢,见面不如闻名。 就他穿得这些衣服,加起来能超过三百块么? 林筱又低下头玩手机。 丝毫没有把李行知的面子,当成一回事。 李行知又气恼,又尴尬,就要发飙。 李昂拍了下李行知肩膀,淡淡道: “没事。” 虽然不知道李行知媳妇儿林筱,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这么不友好。 但他也不是真的不通人情世故。 没必要让李行知为了自己,跟他媳妇儿闹别扭。 “额……昂哥,来,快坐。我给你介绍其他人——” 李行知尴尬一笑,招呼李昂坐下,又给他介绍其他人。 首先是高中时候的校友—— 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青年是隔壁班的徐尊。 在总督府内务办公室工作。 帝国的年轻官员,官阶虽然不高,却最接近蜀郡权力中枢。 清贵得很,前途无量。 身材高挑纤细的短发美女是本班的唐薇薇,蜀郡商界新贵,年纪轻轻,手里就有一家市值超过十亿的公司,虽然大半是靠的家族扶持,但自身能力也是不俗的。 兼且是商界难得一见的大美女,在蜀郡商界炽手可热得很。 徐尊和唐薇薇,当时读书时代的一对金童玉女,现在是恋人关系。 其他人,李行知也陆续提到名字,就是没这两人这么详细,毕竟跟李昂不是校友也不是同学,没那个必要。 徐尊:“李昂,十年不见,你小子是越长越帅了啊。你这一去当兵就是许多年,混得怎么样?” 李昂:“还行。” 确实还行。 也就混成了帝国最年轻的大都督。 不过这种事情,以李昂的性子,不会主动说出来。 徐尊却显然误解了,以为李昂不提,是混得太差。 想来也是,若混得好,成了校官之类,也不至于穿得这么磕碜。 “大家都是老同学,你就是混得不好,咱也不会笑话你的嘛。” 徐尊浅浅一笑: “李昂,说句老实话,当时读书时我老嫉妒你,你小子那高冷范儿,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偏生学校里长得漂亮的姑娘,十个有八个都对你有意思。薇薇——” 他玩味儿又调侃的看着自己女友唐薇薇: “我要是没记错,读书时候,李昂那庞大的暗恋军团,你也是其中之一吧。” 唐薇薇狠狠白了徐尊一眼,没好气道: “瞎说什么呢,那时候还小,懂得什么是喜欢不喜欢的,不过是跟着瞎凑热闹。” “我说徐尊,你什么意思啊,成心膈应我?” 她现在出了社会,在蜀郡商界混得风生水起,又哪里会再把衣着寒碜一看就混得不行的大头兵李昂看在眼里? 想想曾经自己还暗恋过他,都觉得恶心。 “开个玩笑嘛。” 徐尊淡淡一笑,又瞥了一眼李昂,心中那是优越感十足。 读书时代比不过李昂,出了社会,一番打拼,取得不小成就。 又发现曾经比不过的李昂,混得极差。 绝对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 ………… 【三更一万字,满地打滚求推荐票】 【今天票也太少了吧~~~我这三更换成别人可以拆成五更了~~】 第125章 哥,我没用 “喂喂喂,提这些干什么,我招呼服务生上菜了啊,待会儿大家都多敬我昂哥几杯。” 李行知哪里看不出来徐尊在秀优越感,心里不爽得很,都后悔叫他来了,连忙把话题给打住。 便通知服务生可以开始上菜。 不过顷刻,精心烹制的菜品,依次摆上桌。 穿着宫装的美女服务生,一边上菜,一边介绍。 此宴,有个名头,叫“君王凯旋宴”,又叫蜀中第一宴。 囊括许多蜀菜的精品,还搭配了一些吴中菜和粤菜。 色香味俱全。 都不用动筷子,便是看着,也是赏心悦目,食指大动。 菜品上桌后,李行知举杯。 “来,大家走一个,欢迎我昂哥回蜀郡!” 这个面子众人还是给的。 便都举杯。 李昂也端起杯子,跟大家碰了碰,然后饮尽。 饭桌上喝酒的规矩,碰了杯自然要干。 否则是对别人的极不尊重。 林筱却只端着酒杯,浅浅一口,便把酒杯放下。 李行知看在眼里,脸颊阵阵抽搐,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接着便是吃菜和闲聊。 “知了,这一桌没个小十万,怕是小不来吧。你小子,这几年倒是混得风生水起。” 还是徐尊挑起的话头,他是在座这么多人唯一的官员,在官本位思想很重的帝国,地位最高。 “还行,还行——” 李行知一杯烈酒下肚,以他跳脱的性格,说起话来,当然就没谱得很: “那不是跟你们吹,整个蜀郡,就没有哥们儿我不认识的人,张少重张公子你们知道吧,咱蜀郡大总督张邵的大公子,蜀郡第一大少,哥们儿我跟他推杯换盏,谈笑风生。那可是斩鸡头拜把子的交情!” “哟,知了,牛逼!” “知了,那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兄弟我可就找你了啊。” 众人便跟着起哄。 李行知身边的林筱,却是冷哼,看着李行知的眼神,哪里是妻子看丈夫该有的,满满都是鄙夷。 李行知倒没察觉,接着吹嘘: “这都不算什么——天策大都督你们知道么?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男人。哥们儿我跟他倾盖如故、相交莫逆——” 说到这里,他自己就笑了起来。 众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知道他就是这臭毛病,小母牛都能吹上天。 起先吹嘘说认识张少重张大公子,还有可能。 但是绝无可能交情有多深。 李行知家里是有些钱,但还停留在暴发户阶层,离真正的贵族,差距弗远。 李行知娶得这老婆林筱,其实只是蜀郡一个六品官员的女儿,为人尖酸刻薄,在外面几乎不给李行知任何面子,李行知受尽窝囊气,却也得生生憋着。 谁叫他家的生意,还需要林筱家里面罩着? 李行知跟林筱的婚姻,基础不是感情,而是利益交换。 至于传说中的那个男人天策大都督,那就是行走在人间的神祇,李行知怎可能认识? 聊着聊着,徐尊又接过来话题,看着李昂道: “李昂,你现在在军中,到底混得怎样?士官还是尉官?” 又想继续秀优越感。 “都不是。” 李昂摇头。 他早就感觉徐尊在秀优越感,以及对自己阴恻恻的敌意,却没有当回事。 显露身份,打这臭屁家伙的脸? 哪有那么无聊。 “额……李昂,不是兄弟我多嘴。你也快二十八了吧,一晃就要三十岁。所谓大丈夫不可无权,小丈夫不可无钱。男人到了这个年纪,若还一事无成,女人都会瞧不起的。” 徐尊语重心长的样子。 继续秀他的优越感。 “额……我的追求,不是权力和金钱。” 李昂无奈。 若要权柄,他便是效法前朝,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也有几分把握。 至于金钱,若天策府尽全力敛财,可劲儿搜刮民脂民膏,积累的财富,怕还能在现在已是天文数字的基础上,再增加一个数量级。 但李昂所求,压根不是这些。 他是一个军人。 军人所求,保家卫国,庇佑黎民。 权利倾扎,弯弯道道,他不是不懂,只是不屑。 跟李行知十年后再见,李昂本来心情是很好的。 但因为林筱的倨傲,徐尊等人疯狂秀优越感,他的好心情在逐渐消逝。 “失陪一下,烟瘾有些犯,出去抽支烟。” 李昂起身往包厢外走。 “徐尊,就你多嘴。李昂打小自尊心就强得要命,他现在混得不好,你说这些,他心里能舒服?” 唐薇薇笑道。 徐尊不屑道: “李昂他这性格就要不得,孤高绝傲,从商不懂长袖善舞,从政不能和光同尘。大家老同学一场,我也是为他好,哪知道他不听劝就罢了,还生我的气,大家吃的好好的,他一个人跑出去抽烟,什么意思啊?” 他这番话,说得倒是委屈巴巴,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憋屈。 李行知皱起眉头。 哪里看不出来,徐尊还是在秀他的优越感? 每个人身边,都不会缺乏这样的人。 以关心为名,数落他人,抬高自己,恣意践踏别人的自尊。 李行知冷冷道: “徐尊,差不多就得了,昂哥性格怎么了啊,我觉得很好,仗义,直率。可不像某些人,就知道装犊子!” “知了,你什么意思啊?说谁装犊子呢!” 徐尊不乐意了,跟李行知抬杠。 “草……” 李行知抓起一个酒瓶就要拍徐尊。 身边的林筱就冷冷道: “李行知,我觉得人徐尊也没说错,你这个所谓的兄长,屁大点本事没有,脾气倒是不小。把你酒瓶给我放下,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李行知脸颊阵阵抽搐,显然气愤到了极点。 “我也出去陪我哥抽支烟。” 他拂袖而去。 …… 酒楼包厢外的走廊,李昂背靠着栏杆,慢悠悠抽着一支烟。 刚才在酒桌,被徐尊、唐薇薇等人,狠狠奚落了一番。 李行知的妻子林筱,更是丝毫没有给他面子。 李昂心中倒是还好。 若就这些货色,都能让他李天策动怒。 那他这个天策大都督,格局气量也就太差了些。 只是替李行知不值。 今天这种场合,李行知通知了这些人,至少是把他们当成朋友的。 但刚才在桌上,徐尊、唐薇薇等人,分明是把他当成笑话看。 至于他那媳妇儿林筱,态度如此傲慢,又哪里把他这个丈夫放在眼里? 男人都是靠面子活着的,在外面,一个称职的妻子,应该百般维护才对。 十年时光,确实可以改变太多东西了,在李昂的记忆中,高中时候的知了,怎么也算是个有血性的人,现在怎会变得如此窝囊? 正想到这里,就见李行知也走了出来,脸色极为难看。 “给。” 李昂掏出烟,抛给李行知一根,又帮他点上。 李行知狠狠啜了一口: “哥,对不起,我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他眼眶泛红。 ………… ………… 第126章 祸水东引 “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李昂拍拍李行知的肩膀: “知了,你给当哥的说句心里话,你跟林筱怎么回事?我看得出来,你根本就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你,怎么就结婚了?” “哥,一言难尽啊,不外就是利益交换,你也知道,我家是做生意的,这些年也很是赚了些钱,难免就有些人眼红,老找我家麻烦,而林筱他父亲是当官的,在天府巡抚衙门工作,六品官员,大小也算个腕儿——” 李行知长叹: “所以我爹就做主,两家联了姻。只是林筱自诩官家小姐,压根就瞧不上我这个暴发户的儿子,这些年没少给我气受,在外面,更是从来不给我面子。” “哥,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们结婚两年了,她连床都只让我上过三次。有时候,我也觉得没意思,但想到我爹这大把年纪了,在外面也得腆着脸装孙子,我受的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归根究底,还是弟弟我没用……” 他再也抑制不住泛滥的情绪,眼眶越来越红,又狠狠吸了口烟,却又呛住了,剧烈咳嗽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李昂拍了拍他的背。 好一会儿,李行知才缓过来,他接着说道: “哥,其实我知道的,像徐尊、唐薇薇这些人,他们都拿我知了当笑话看呢。我又哪儿认识什么张少重张大公子?一次总督府举办的酒会,我花大价钱买了份请帖混进去,倒是跟人张大公子有了一面之缘,说过几句话。” “后来又在外面的酒吧碰到了,人张大公子跟几个朋友在一起喝酒,我腆着脸上去敬酒,说帮他们把单都买了,你猜人张大公子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人张大公子一耳刮子就给我呼了过来,直接把我呼到地上,又往我脸上吐口水,说我算什么东西,也配敬他的酒?本公子自己没钱,需要你帮我买单?哥你说我委屈么?我是真委屈,我杀了张少重的心思都有,却只能挤出一个笑脸,任由践踏。” “我……真他妈觉得……自己活的连条狗不如!” “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窝囊,特别没用?” 李行知看着李昂。 “怎么会。” 李昂掸了掸手中的烟灰,直视李行知,眸光温和: “知了,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是哥们儿,哥们儿是一辈子的事情。你叫我一声哥,我一辈子都是你哥。” 他根本就不觉得李行知窝囊。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人与人起点不同,路径不同,乃于命运不同。 李行知忍受着一切,腆着脸往上爬,也不过是想让自己的老父亲,在外面能少受些委屈。 这样的人,又怎会是窝囊? 只是这个世界真相,本来就是残酷和冷血。 少年卑微努力,经受坎坷辛酸,度过漫长孤独和黑夜,不断被嘲笑和否定,最后守得云开看月明,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终究只是书里面的故事。 现实是李行知腆着脸去讨好总督府家的大公子,被狠狠一巴掌呼倒在地,被吐了满脸的口水,被人趾高气昂的踩着脑袋,肆意践踏,说你算什么玩意儿,也配请我喝酒,还得挤出一朵像狗尾巴花儿一样的笑脸。 李行知绝对不窝囊。 李昂记得西欧一个先贤说过这么一句话—— 世界上真正的英雄主义只有一种,那就是在看透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它。 李昂决定替李行知做点什么。 张少重,蜀郡总督家的大公子,真的很狂拽酷炫啊。 仗着家里面的权势,便可以恣意践踏一个普通人的尊严。 那按照这位张大公子的逻辑,自己这个天策大都督、枢密院左都御史,自然也可以将他给恣意践踏了。 抽完一根烟,李昂跟李行知两人返回包厢。 刚坐下没多久,包厢门口便传来阵阵喧哗,似在争吵。 “君王阁有人?有人就叫他们给老子滚出来!今天我家大公子要在这里吃饭!” “马侍卫长,这不符合规矩啊……” “规矩?在这蜀郡,我们大公子就是规矩,要不就让他们自己滚,要么我就派人进去让他们滚!” “这……” 接着包厢门便被推开。 狮子楼的大堂经理,走进包厢,擦了擦冷汗,跟李行知说道: “李少,跟您商量个事儿……您和您的朋友们,能不能换个包厢?有个大人物,要到这里来吃饭。” “大人物?” 李行知皱起眉头。 他们都坐了进来,饭都吃了一半,却要他们换地方,这也太蛮横不讲理了吧。 自诩在这群人中社会地位最高的徐尊就冒了火,他狠狠拍了拍桌子,怒视大堂经理: “什么大人物啊,这么霸道?你们狮子楼,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先来后到都不懂?!” 他这一发飙,倒有几分官威。 见同行几位美女,包括唐薇薇和林筱在内,看着他的目光都有了几分仰慕,徐尊气势愈足: “这包间,我们不会让!大人物,多大个人物啊?我可是总督衙门的官员!有什么的不服,尽管来找我!” “这位先生……实在是抱歉……要不这样,几位把包厢让出来,这单……我们酒楼免了。” 大堂经理肉疼着道。 这桌少说得有十万,免了单,狮子楼也是大出血。 只是要包厢的可是总督府大公子,他哪儿惹得起? 徐尊、李行知、唐薇薇、林筱这样的人,也是非富即贵,虽然远不能跟张大公子比,他们酒楼却也不好得罪死。 徐尊在几位美女面前装逼正装得起劲,哪可能就这么偃旗息鼓,他冷冷道: “免单?我像是给不起钱的人?!” 反正付钱的是李行知这冤大头,这话他说起来毫无心理压力。 “哟,哪家的小子,说话这么冲?!” 一个面如冠玉、身材挺拔的中年人,带着几个侍卫,走进包厢。 他冷冷看着徐尊: “你是总督府衙门的官员?好大的官威啊。那认得老子这块腰牌么?” 给徐尊亮了一块非金非铁的腰牌。 上面篆体刻着“总督衙门”四个大字。 徐尊表情就变得很僵硬。 他说是总督府衙门前途无量的年轻官员,其实只是捉笔小吏,连最低的从九品官阶都没有。 而现在,人家直接拿出了总督府衙门的腰牌。 这腰牌可是总督张邵身边亲信才有资格戴的。 徐尊果断不装逼了,也装不动,踢到了钛合金钢板。 “这……这位大人,是……是小的失言……” 他吓绥了,连忙认怂。 唐薇薇、林筱等人,脸色也变得雪白。 对面直接亮了总督府的牌子,此人口中说他家大公子要来这里吃饭。 那铁定就是总督府的大公子张少重,蜀郡第一公子! 哪里是他们惹得起的? “知道失言,还不跪下来掌嘴?” 孙侍卫长冷哼。 徐尊脸色颇为难看,看着李行知,眼珠却是一转: “知了,你刚才不是说,你跟张大公子相交莫逆,是斩鸡头拜把子的关系么?帮哥们儿我说句话啊。” 祸水东引。 方才李行知那番话,瞎子都看得出来是酒后吹嘘,能当真? 此刻徐尊拿出来讲,分明是要把矛头往李行知身上引,这样自己也就不用当众下跪掌嘴,颜面扫尽。 至于李行知会如何,他可不管。 “这……” 李行知脸色发白,支支吾吾,十分尴尬。 ………… ………… 【新的一天,满地打滚求推荐票啊,拜托大家了~~很多书二十多万字就上架了,你熊还在免费瞎几把更呐。】 第127章 一辈子的事 马侍卫长仔细瞅了李行知两眼,噗得就笑了出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小子?就你……也配跟我家大公子称兄道弟?” “上次在酒吧我家大公子把你踩在地上跟你说的话,你就忘了?” “忘了没关系,我可以提醒你——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请本公子喝酒!” 李行知脸色青白交加。 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尊看着这一幕,眼中却是幸灾乐祸。 其他人也都暗自嘲笑。 “丢人现眼!” 林筱冷哼,看着李行知的眼神,满是鄙夷和不屑。 李行知面如死灰,跟李昂说道: “哥,我们走吧,换了地方,是兄弟我窝囊,我没本事。” 他满脸颓丧,似乎在一瞬间被抽离了精气神。 “知了,我们来都来了,酒都喝了一半,干嘛要换地方?” 李昂拍拍李行知的肩膀。 看着马侍卫长: “我觉得你们家大公子很不讲道理。先来后到这四个人,读过书的人都该认识。” “他揍过我兄弟这事儿我是刚才知道的。” “本来是想去找他的,没成想他自己倒是凑上来了,这么着吧,你把你家大公子叫来,让他给我兄弟磕头认错,这事也就差不多了——” “也不对,所谓子不教父子过,顺便把张邵也叫过来吧,给我兄弟赔礼道歉。” 李昂的声音,不疾不徐,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行知愕然。 马侍卫长愕然。 徐尊愕然。 唐薇薇愕然。 林筱愕然。 所有人,都很愕然。 他们听到了什么? 只是普通大头兵的李昂,居然要张大公子过来磕头认错,还要堂堂蜀郡总督张邵,过来赔礼道歉? 这不是做大死么?! 荒谬! 荒诞! 荒唐! “哥,这话可不能说……” 李行知吓得脸色煞白,都有种要尿出来的冲动。 “李昂,你他妈疯了?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李昂,你自己作大死,嫌命长,别连累我们啊!” “马侍卫长,这事可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跟他不太熟……” 唐薇薇、林筱等人,吓得不轻,边指责李昂,边跟他撇清关系。 “李昂,你脑子真他妈坏掉了,你居然敢要张大总督和张大公子过来跟你磕头认错、赔礼道歉?你是在冒犯一位封疆大吏!你知道封疆大吏是什么概念么?” 徐尊又是害怕,又是气愤,指着李昂,破口大骂。 “马侍卫长,我们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我哥刚回蜀郡,不是有意冒犯的……有什么不是,我跟您赔罪!!!” 李行知强行鼓起勇气,还想打圆场。 总督府行事多跋扈,他是知道的,李昂这么冒犯,铁定会吃大亏,直接抓起来下大狱都有可能。 冒犯封疆大吏,可不是小罪! “李行知,你疯了,这小子自己作死,就让他去死。你出什么头?是想把我们家,把我爸爸一起连累了?!” 林筱尖声叫道。 跟总督府比起来,她父亲区区六品官员,算得了什么? 她要去拉李行知,李行知却一把将她推开。 推得凶狠。 林筱站立不稳,一个趔趄便摔倒在地。 就见李行知眼眶血红,满脸狰狞冲着林筱吼道: “老子的事,要你这臭娘们儿管?!” 林筱满脸错愕。 结婚三年,无论她如何刁蛮任性,做出再怎么过分的事情,李行知从来都是温温和和、逆来顺受,重话都没说过一句。 什么时候,这么有血性,这么爷们儿过? 这个叫李昂的臭当兵的,在李行知心中,地位竟然高到这种地步? 可……他们已经十年没有见过了啊。 “李家小子,你算什么东西?这事儿,你可拦不下来。别说你,便是你老子,你老丈人加一块儿,也屁都不是。” 马侍卫长冷冷一笑,盯着李行知: “识相得就滚一边去,否则老子大耳刮子先抽你!” 他比起蒲扇般的巴掌,满脸狠厉。 李行知哪里受得了马侍卫长这种武人的气势威压,吓得身体都在瑟瑟发抖,却还是挡在李昂面前,梗着脖子,一步不退。 “给脸不要脸!!” 马侍卫长怒不可遏,狠狠一巴掌,便呼向李行知。 李行知吓得面无人色,连眼睛都紧紧闭上,不敢睁开。 便是如此,他竟还是一步不退! 就在此时—— 有人惨叫。 就有个身影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又诡异的悬停了一会儿,方才落在地上。 人躺在地上,鲜血从鼻腔喷涌,直接便晕厥。 众人咋舌。 李行知这也被马侍卫长打得太狠了吧! 就是为李昂这个臭当兵的出头,值得?! 不对!!! 不对啊!!! 李行知,怎么还站在原地,除了脸色发白外,什么事儿都没有? 额…… 惨叫着飞出去的,怎么会是马侍卫长? 要知道,马侍卫长能做总督府卫队的侍卫长,一身武艺,绝对不俗,至少是以一敌百的凶悍人物。 众人这才看到,李昂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李行知面前。 他雄伟如神的身躯,就站在那里,站成了一座无可撼动的大山。 慢悠悠收回手,从桌上取过一张湿纸巾,耐心擦拭,温柔细腻,十分优雅。 显然打飞马侍卫长的人是他。 打了人马侍卫长,他还嫌弃人家脏了他的手。 这一幕,电光火石。 徐尊、唐薇薇、林筱等人,包括李行知,都无比错愕。 李昂,居然战斗力这么彪悍? 直接把马侍卫长给瞬秒? 不过马侍卫长可是带着一队总督府侍卫。 这些侍卫,又都携带着火器。 好汉还架不住群狼! 李昂把马侍卫长一巴掌拍得半死,如此挑衅总督府的威严,岂不是死路一条?! 也不知为何,徐尊、唐薇薇和林筱等人,想到这个结果,心中却是泛起一种诡异的快感。 明明李昂没有得罪过他们任何人,他们却诡异的盼着他去死。 若真的要深究原因,可能是这样的—— 他们这些人,自诩贵族,李昂则是草根。 在李昂面前,他们却莫名觉得自己很渺小,无来由的自卑。 这种感觉,让他们很不爽。 “哥……你……你闯大祸了,快跑吧。这儿弟弟给你顶着,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张大公子来了,顶多就再教训我一顿,踩我脑袋,吐我口水,还不至于要我的命……” 李行知战战兢兢。 李昂打了总督府的马侍卫长,绝对闯了弥天大祸。 他打算自己把事情扛下来。 至于扛不扛得住,李行知没有去想。 当初在小巷,李昂从三个小混混手中把他救下,他便认了李昂当兄长。 既然认定,那便是一辈子的事。 “不行,李昂不能走!” 徐尊却站出来拦住。 ………… ………… 【推荐票,推荐票,满地打滚求推荐票~~】 【三连更,中午还有,有多少就看诸君票票给力不给力啦。】 第128章 那就送他上路 “不行,你不能走!” 徐尊冷眼看着李昂: “你要是走了,张大公子铁定会怪罪到我们身上,那可不是我们承受得起的。” “就是,打马侍卫长的又不是我们,凭什么让我们来承担后果?” 唐薇薇也跟着道。 “李行知,你疯了?这事是你抗得下来的?你再说这些胡话,本小姐就跟你离婚!” 林筱又是害怕,又是气愤,拿出离婚来威胁李行知。 李行知冷冷看着林筱: “臭娘们儿,老子怎么做事,关你屁事?离婚就离婚、老子早他妈受够你了!” “你……好,很好,李行知,你他妈记住你现在说的话,这婚本小姐跟你离定了,事后你就是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林筱哪想到平日里逆来顺受的李行知,今天为了李昂这臭当兵的,居然如此血性? 她是恼羞成怒。 “呵呵。” 李行知以从来没有过的冰冷眼神看着林筱: “老子会跪下来求你?做你妈的春秋大梦!” 李昂却压根没有走的意思。 他端过来一盘葡萄,捻起一颗,耐心细腻的剥了皮,扔进嘴里,接着拍了拍李行知的肩膀。 “知了,别紧张。” 李昂眸光变得幽冷: “咱哥俩十年没见,今日重逢,本来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哪知道遇到这么多烦人的苍蝇。我现在愉悦的心情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谁再惹我,我会让他后悔活在这世上。” “罢了……哥,你是我哥,一辈子都是我哥。又是为了救我才动的手。要死,咱哥俩就一起死。” 李行知咬了咬牙,也坐了下来。 显然是豁了出去,下了必死决心。 他虽然很想去相信李昂说的话,但常识和逻辑告诉他,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对面可是总督府,统御一郡,拥有无上权柄的总督府。 哪里是李昂一个普通军人能够撼动的? “李昂,知了,你们俩傻逼要作死,可别连累我们。我走了!” 徐尊就要跑。 唐薇薇等人也跟上。 便是林筱,狠狠剜了李行知一眼,也要跟着离开。 却被马侍卫长带来那些侍卫拦住。 都掣着火器,黑洞洞的口子,瞄准众人。 “你们都是一伙的,在我们大公子来之前,谁都不准走!” 徐尊、唐薇薇、林筱等人,全都脸色发白。 知道今天怕是脱不了干系。 如此一来,便都恨死了动手将马侍卫长打得半死的李昂。 又是好一阵埋怨。 无比恶毒。 千夫所指,风口浪尖,李昂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他拿起一壶酒,给自己斟上一杯,又给李行知满上。 “来,咱哥俩走一个?” 他这么云淡风轻,倒是感染到了无比惶恐的李行知。 “行,昂哥,有你这样的兄长,我知了今儿便是交待在这里,他娘也不亏!” 李行知咬了咬牙,端起酒杯,跟李昂重重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从来温文尔雅、甚至有些文弱的他,此刻却是那般豪气干云。 “对了,你还记得当年你假冒我名字,写给陈宣君的那封情书么?” 喝了杯,李昂便跟李行知聊起当初读书时这臭小子干得糗事。 完全无视徐尊、唐薇薇、林筱等人。 至于那些荷枪实弹、满脸杀气的侍卫,更是完全当成空气。 李行知笑道: “当然记得,哥,当时弟弟我那不是想帮你脱单么?哪知道陈宣君这臭娘们儿假的要死,我是看走眼了,早知道她是这样的绿茶,我就把那封情书扔到洛然班长抽屉里面去了。” “……你小子骚想法有点多啊。” 李昂翻了翻白眼: “不过话又回来,你小子文采还是不错的,那情书写的多肉麻……” “哈——” 李行知也跟着大笑。 读书时代做得糗事,回想起来,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却已是十年前的事。 时光呀,你怎如此经不起消磨? 便在此时,包厢门又被推开。 一个身材颀长、面容俊朗的贵公子,率先走进。 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袍老者,眼神阴鸷,气息强大,显然是修为不俗的武道强者。 再后面这是十多个扈从。 贵公子,自然就是总督府的大公子张少重。 “大公子,就是这小子……打得马侍卫长。他……他还大放厥词,要大公子您过来跟他磕头认错,还要总督大人过来赔礼道歉……” 有侍卫上前,姿态谦卑,跟张少重说清楚情况。 张少重听完,英俊的脸,变得无比阴沉。 他冷冷一笑,看着李昂和李行知,眼神森冷如杀人的刀子。 然后他就更加愤怒。 他堂堂总督府大公子都来了,这两人却一边吃肉,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看都没看他一眼。 完全拿他当空气。 “李行知,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臭鱼烂虾。看来你是忘了月前本公子打你的那耳刮子?立马给我跪下!” 张少重咆哮。 李行知脸色忍不住发白。 毕竟这可是总督府大公子,积威之下,恐惧油然而生,很难克服。 不过看到李昂那般云淡风轻,他心中恐惧感顿消。 抬头白了狂怒的张少重一眼,又转过头,端起酒杯。 “哥,来,咱继续喝。” 两人又饮一杯。 就听一个聒噪声音说道: “我草,李行知,李昂,你们俩大傻逼,算他妈什么玩意儿?也敢这么冒犯大公子?还不滚过来下跪?!” 说话的是徐尊。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永远不会缺乏趋炎附势,为了自己什么都能卖的小人。 徐尊估计是为了撇清自己,也是为了讨好张少重,站在李昂和李行知面前,不住叫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李昂蹙起眉头。 “知了,你觉不觉得这家伙很吵闹很没有礼貌?” 李行知点头: “哥,那是相当的吵闹,相当没有礼貌。” “那就送他上路。” 李昂抬头看着徐尊,唇角含笑,眼神却是幽冷。 正在叫骂的徐尊,突然就闭了嘴。 他可以发誓,自己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淡漠,幽冷,没有一点人间烟火,唯有九天神祇般的威仪。 众生于他,只如蝼蚁。 徐尊呆愣在那里。 就见李昂从怀中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动作细腻温柔优雅。 啪。 然后徐尊就觉得自己飞了出去。 飞的好高好高。 视线翻转,天地倒悬。 就看到一具无头尸身,还僵硬站在那里,不停喷着鲜血。 “这……这他妈是我的身体。” “难道……我已经死了?!!” 徐尊被李昂抽了一巴掌,脑袋在脖颈上旋转了七百二十度,接着直接从脖颈处分离,飞的老高,重重砸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动。 好一会儿才停住,眼睛犹自死死睁着,似乎是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被如此草率的杀死,就好像一只被人随手拍死的烦人苍蝇。 偌大包厢,陷入死寂。 ………… ………… 【下午还有,推荐票,还有的都砸给我吧,拜托了~~】 第129章 惊为天人! 徐尊估计是为了撇清自己、顺便讨好总督府的大公子,对着李昂和李行知,破口大骂。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正骂得起劲,李昂就随手给了他一巴掌。 直接把头给他扇了下来。 脑袋飞的老高,无头尸身还留在原地,不停喷着鲜血。 场面格外血腥。 偌大包厢,陷入死寂。 唐薇薇、林筱等人,脸色惨白,嘴巴阖张。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死了。 徐尊就这么死了! 被李昂一巴掌抽死! 他—— 怎么敢,怎么敢啊!!! 便是张少重这位总督府大公子,看着这一幕,也被狠狠震撼。 他不是没有见过穷凶极恶之徒。 但像李昂这般,拍死个人,跟拍死只苍蝇差不多的狠人,还真是第一次见。 最过分的是,这小子长得这么帅也就算了,杀人都还能杀得这么优雅?! “大公子……这是内劲外放的手段。这人,怕已经是武道宗师的修为。” 张少重身后,那个眼神阴鸷、气息强大的黑袍老者说道。 “穆先生,这小子……比起你如何?” 张少重压低声音。 眼神有些凝重。 “看他年纪轻轻,顶天也就是初入宗师境。老夫杀他如杀鸡。” 穆先生自信满满。 他可是帝国宗师榜排名第八的绝巅宗师。 张少重又恢复了雍容颐指的姿态,以高高在上的目光,盯着李昂: “小子,你他妈好大的胆子,当着本公子的面,还敢公然行凶杀人!” “那就劳烦穆先生出次手。” 穆先生目光变得森冷,冷笑着走向李昂。 “小娃娃,看你年纪轻轻,就有武道宗师修为,倒是不容易。遇到老夫,算你倒霉。” “老家伙,一大把年纪,居然才武道宗师修为,倒也不容易。遇到了我,算你倒霉。” 李昂淡淡道。 他刚才说过,今天的好心情已经彻底消磨殆尽。 接下来,无论挑衅他的也好,跟他装逼的也好,来一个弄死一个,来两个弄死一双。 这年头,谁还不能是个宝宝,不能有点小情绪跟小脾气呀! 穆先生贵为帝国宗师榜排名第八的恐怖存在,哪里受得了李昂如此挑衅。 便化作离弦之箭,扑向李昂。 宗师一击,风雷浩荡,竟是恐怖如斯! 李昂抬了抬眼皮,淡淡看着这位名列帝国宗师榜第八的绝巅宗师一眼,吐出一个字: “滚。” 不耐烦挥挥手。 气势惊人,威压赫赫的穆先生,竟是毫无还手之力,就那么被拍翻在地。 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吐着鲜血,胸腔完全塌陷,浑身骨骼,也不知道碎了多少块。 他看着李昂,眼中全是难以置信,以及深渊般的恐惧。 “怎……怎么可能?!!” 他可是帝国宗师榜排名第八的绝巅宗师! 怎么在这个慵懒年轻人面前,连一只蚂蚱都不如? 他本以为自己拍李昂如拍鸡,哪知道结果却是自己被当成蚂蚱给拍了? 这不科学! “不……不会吧?” 唐薇薇、林筱等人,更是满脸震怖。 “哥……” 李行知也满脸惊骇。 绝没想到,十年没见,他的兄长,竟厉害到这种程度! 穆先生,堂堂武道宗师,横行天下的人物,竟然如此孱弱不堪? “你……” 张少重眼神骇然,那张英俊的脸,变得苍白。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穆先生有多强,他完全清楚。 李昂能瞬秒绝巅宗师穆先生,那至少也是绝巅宗师! 早知如此,他绝不会为争一口气,开罪这样的人物。 不过现在梁子已经结下,他是不可能退让得了,否则总督府的面子,往哪儿搁? 毕竟绝巅宗师再强,也不是迈入先天境的武道圣者。 若是武圣级别的强者,那他张少重,便只能供着。 “阁下……年纪轻轻,竟有这样的实力。不过想让我总督府退让,怕还做不到吧。此事,便到此为止?” 张少重有些结巴的说。 是想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够不够,你试试不就知道?” 李昂淡淡一笑,看着张少重: “我刚才说了,要你给我兄弟磕头认错,要你老子张邵过来赔礼道歉,我说出来的话,向来没有收回去的。” “你……当真想死,本公子便成全你!” 张少重哪堪这般折辱,也是豁了出去,挥挥手: “开火!!!” 自己却躲到了十几个总督府侍卫身后。 是怕李昂突然奔袭,将他拿下。 绝颠武道宗师,可是有实力规避火器的。 出乎他意料,在他下令开口后,李昂却没有动。 他端着一杯酒,放在鼻端,轻轻嗅着,动作是那么的优雅。 砰砰砰砰!!! 便是许多火器击发的声音! 枪火沸腾。 诸多弹头,在强横冲量作用下,获得了绝大加速度,很快就接近音速,奔向李昂的脑袋。 唐薇薇、林筱等女子,包括一些胆儿小的男生,听到火器连续击发的声音,都吓得一哆嗦,紧紧捂住眼睛。 这得被爆头了吧! 张少重倒是睁大眼睛。 他很期待那个画面。 然后—— 他就看到了另一个让他永生难忘的画面。 十多颗接近音速的弹头,在接近李昂身前一米时,速度就诡异得慢了下来,似乎李昂身前,有一堵无形气墙。 然后李昂缓缓伸手。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颀长,青葱美玉。 眉眼则是淡淡的。 屈指一弹。 啵。 这些诡异悬停的弹头,便以更快的速度,倒退回去。 噗噗噗噗噗! 那些个开枪的侍卫,脑袋便砰地一声,变成了一块块碎裂的西瓜。 遥遥看去,就如一场盛大的烟火。 躺在地上的穆先生张大了嘴巴。 离李昂最近的李行知张大了嘴巴。 期待李昂被爆头却看到李昂爆自己侍卫头的张少重张大公子张大嘴巴。 逐渐弄清楚情况的唐薇薇、林筱等人,全都张大了嘴巴。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却没有人尖叫。 叫不出来。 他们受到了惊吓。 这个世界—— 居然有人的实力—— 可以强到这种程度?!!! 如此轻松写意,便能硬抗十多把火器的轰击,瞬息反杀?!!! 他们满脸震怖,惊为天人!!! ………… ………… 【第五更了,下次更新得凌晨,大家有票都给我吧,我要上榜,我要干死那些系统流。】 【这本书能发出来很不容易,甚至被……拒签,只要系统文脑洞文,我就不信了,我还干不过他们?】 第130章 你确定? “先天罡气……可以外放的先天罡气……阁下你……居然是入了先天境的武道圣者?!!” 穆先生本身作为化境圆满的绝巅宗师,见闻广博,是知道武道宗师之上,尚有超凡入圣的武圣强者存在。 武道圣者,内劲化罡,掌握了一种叫做“域”的玄奥力量,可以硬抗子弹。 这也是武圣强者,被称为传说级别人物的根本原因。 宗师虽强,却不能硬捍子弹,只能提前规避,只要集中火力,便可杀死。 武圣强者,却能硬捍小规模队伍围剿,面对军队封锁,不敌也可遁走。 这样的人物,不出动大量军队围剿,调集重型火力,极难杀死。 “武道圣者?” 李昂眯了眯眼,无奈道: “你觉得是,那便是吧。” 只能说世俗界的强者,比起修行界,又差得太远。 修行界基本每个玄门都有先天武圣坐镇。 像大罗寺、天师道这些玄门大派,更有神尊镇压气运。 世俗界,武道宗师便是天花板。 先天武圣,那就是传说级别的人物,神龙潜渊,难得一见。 李昂坐到了椅子上,掏出一根粗烟草,掏出打火机,悠悠点燃。 又抛给了李行知一根。 哥俩便在已经横竖躺着十几具尸体的包厢,吞云吐雾,表情悠哉,画面格外诡异。 “阁下……” 张少重张大公子还想说什么。 李昂便摆摆手: “懒得再听你讲废话。我耐心有限,半小时,把你老子张邵给我叫过来,否则我就去亲自去总督府找他,到时候可就不是赔礼道歉那么简单。” “不过在去找你老子之前,我会先送你张大公子上路。” 张少重,“……” “你……我立马通知我父亲。希望阁下真有那个实力,能让我父亲大人低头,否则此事我总督府一定追求到底!阁下便是传说中的武道圣者,也别想生离蜀郡!” 张少重冷冷道。 李昂不容置喙的态度,让他明白,此事绝无任何转圜余地。 不是堂堂总督府,颜面扫尽,跟他低头认错。 便是不惜一切代价,将此人围杀! 武道圣者,超凡入圣,实力远胜宗师境强者,偌大蜀郡,怕无人能够抗衡。 但以总督府的权势,大不了就调来军队和重型火器,拿人头堆也能堆死他! 听着张少重放狠话,李昂淡淡一笑,没有给他任何回应,慢悠悠抽着烟,时不时跟李行知饮一杯酒。 “哥,哈哈,弟弟我能看到张少重这装犊子的龟儿子吃瘪,这辈子都值了,死就死,我再没有任何遗憾!” 李行知哈哈大笑,完全克服了对死亡的恐惧。 即便李昂展露出先天武圣层次的绝强实力,他也不认为李昂能以一人之力,硬捍统御整个蜀郡的总督府。 毕竟现在是火器的时代。 武者再强,也不可能跟国家机器对着干。 这个世界,真正能掌控一切的,唯有权柄。 张少重拨通了电话,跟自己父亲蜀郡总督张邵说清楚了情况。 放下电话后,他看着李昂,冷冷道: “阁下,我父亲二十分钟后到。” 李昂淡笑着点点头。 哪有丝毫紧张的样子。 这一幕,唐薇薇、林筱等人看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昂展现出来的实力,确实将他们狠狠震撼。 但人张大公子都愿意退让一步,彼此找个台阶下了,这小子却还不依不饶,非要将总督府的脸面撕下来,放在地上践踏? 这怎么可能是单凭个人武力能够做到的事情? 现在好了,彻底惹怒了总督府,等待他的,唯有灭亡! 二十分钟,很快也就过去。 外面响起喧哗之声。 便有一群人,陆续走进包厢。 为首之人,身着唐装,身材高大,龙行虎步,自有一种手握滔天权柄才有的无上威仪。 帝国从二品大员,封疆大吏,蜀郡总督张邵! 后面陆续跟着许多卫兵,荷枪实弹,其中不乏杀伤力绝大的重型火器,黑洞洞的枪口,全数瞄准李昂。 张少重上前,恭敬道: “父亲大人。” 官宦世家,哪怕父子之间相处,也是极为讲究规矩礼仪的。 张邵微微颔首,目光很快转移到身材高大、雄伟如神的李昂身上。 从他这个位置,只能看到李昂的背影。 “便是阁下要张某人来给你赔礼道歉的?张某人应邀而来,阁下却连正面都不露,是不是太过于无礼了些?” 他淡淡道。 “我这人很懒的,就这么坐着挺舒服,不想转身。你想见我正面,自己走过来不就行了。” 李昂回应。 “你……你算什么东西,敢如此折辱我父亲?我父亲朝廷命官,封疆大吏……” 张少重怒声骂道。 “重儿,不要无礼。” 张邵摆摆手,让张少重闭嘴。 他淡淡道: “张某人好歹是读过几本圣贤书的,懒得跟阁下这种武人计较这些。今日之事……你杀了我总督府这么多侍卫,总得给我个交代吧。” 偌大蜀郡,以他为尊。 此刻却被一个年轻人,如此挑衅。 怎可能不怒? 不过毕竟是一郡总督,养气功夫还是有的。 心中便是再怒,也不能说全表现在脸上。 “交代?” 李昂笑了起来: “你的侍卫们要杀我,难道我还能坐以待毙让他们杀?他们杀不了我,我就杀了他们,这事需要交代什么?倒是你张邵需要给我交代交代——” “哦?” 张邵脸上那雍容的笑意,逐渐收敛,变成了冷色: “阁下觉得张某人需要给你交代什么?” “今日之事,是你儿子的错。我要他磕头认错是应该的。至于你,子不教父子过,让你过来赔礼道歉也是应该的。不过——” 李昂捻起一颗葡萄,慢条斯理剥着皮。 “不过鉴于你儿子太过分,你总督府太跋扈,让我很生气,我要你交代的,可就不止上面这些。” “让我儿子磕头认错,要我张邵赔礼道歉,都还不够?” 张邵冷笑,眼瞳满是幽冷。 他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年轻人,那你还想作甚?” 李昂淡淡道: “你儿子不问缘由,抽我兄弟耳刮子,我便要他一只手,哪只手抽的,就要那只手。你张邵教子不严,就该跪下来磕头认错,再亲自动手,把你儿子手砍下,给我送过来。” “若不然,我便要你儿子的命,再摘了你张邵的顶戴花翎。” “呵,好狂妄的小子,若我不呢,你又待如何?” 张邵冷冷道。 强大的官威,炽烈的杀气,自他身上散发。 他冷冷盯着李昂,就如盘踞在黑暗中的狮子,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众人感受着这样的气势威压,身体都抑制不住发抖。 眼前这位,可是制霸整个蜀郡的男人。 “你确定?” 对话到这里,李昂慵懒温和的声音,终于蕴上一抹冷色。 他缓缓转身,看着如雄狮威严的蜀郡总督张邵。 于是—— 张邵高大的身躯,一下子就变得僵硬,身上又哪里还有什么一郡总督、封疆大吏的官威。 眼中全是言语难容的惊恐和骇然—— ………… ………… 第131章 这种事,怎好自己讲…… 张邵,蜀郡总督,帝国从二品大员,封疆大吏。 被李昂这般挑衅后,他满脸盛怒,就如黑暗中的雄狮。 然后李昂转身,淡淡瞥了他一眼。 这位整个蜀郡最有权势的男人,身体一下子就变得无比僵硬。 他张大嘴巴,完全不能合上。 从灵魂深处,泛起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记得这张脸。 他又怎可能不记得这张脸? 三年前,天策大都督在捕鱼儿海以十万儿郎大破罗刹帝国八十万精锐,取得国朝八百年来第一大捷。 然后身骑白马,万人簇拥,过山海关,渡泗水河,策马入皇城,接受册封。 那一天,燕京霜漫,大雪封城。 神武大皇帝陛下,率领文武百官,出九龙门,铺百里红毯,移驾长亭,摆酒设宴。 冠盖公卿,跪地相迎。 三千公,八百侯,十七王,低眉俯首。 天策大都督着蟒袍,配天刀,策马而来,在马背上,与大皇帝陛下对饮。 自国朝建立以来,见君不跪者,唯他一人。 却无人有异议。 便是自诩天子门生,无比清贵,惯常喜欢挑刺,最重礼仪的御史们,也齐齐缄口。 只因天策大都督,在捕鱼儿海取得的战功,前无古人,往后也不大可能有来者。 封狼居胥,勒石燕然,也难以形容! 那时还是三品京官的张邵,便跟满朝冠盖公卿一起,跪在九龙门外,遥望天策大都督一眼。 雄姿英发,惊为天人,永生难忘。 现在他第二次看到了这张脸。 茫然与错愕一色。 惶恐共震怖齐飞。 唐薇薇、林筱等人,张少重和总督府的侍卫们,都看着张邵。 看着这位如雄狮般威仪的蜀郡总督。 在想他会如何教训不知死活、敢挑衅他封疆大吏威严的李昂。 就见张邵表情变得无比古怪。 诸般情绪交织。 有敬畏,有茫然,有害怕和恐惧。 唯独没有愤怒。 然后—— 他撩了撩衣服下摆,众目睽睽下,就那么跪在了李昂面前。 “卑职张邵,忝为蜀郡总督,参见天策大都督。大都督神威盖世,与国同岁!” 他洪亮中带着颤抖和惶恐的声音,响彻整个君王阁。 唐薇薇很懵。 林筱很懵。 李行知也很懵。 张少重和那些总督府的侍卫们,自然更懵。 堂堂蜀郡总督张邵,居然给李昂一个毛头小子下跪?! 姿态还如此谦卑? 望着李昂的眼神,分明就是凡人参见神明才有的虔诚和敬畏! 参见什么? 参见大都督?! 什么大都督? 天策大都督?! 传说中的那个男人?! 三十万天策军之主,北境大都督,枢密院左都御史,当朝大国柱! 所有人都觉云山雾罩,脑袋浆糊,恍惚自己在做梦! “大都督……大都督饶命!!!卑职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天颜。卑职给您磕头!” 冷汗瞬间窜遍张邵全身,他匍匐在地,磕头不止,极尽谦卑。 其他总督府侍卫,哪里还敢再站着? 纷纷跪地,口呼参见大都督,如见神祇。 “不……这怎么可能?你怎么能是天策大都督?!” 张少重脸色煞白,完全不敢相信,一个趔趄,便瘫软在地。 以他爹一郡总督的官身,哪怕惹到帝国某个王族的世子,张少重都不会如此不堪。 毕竟帝国有十七王族。 开枝散叶之下,王子王孙,不要太多。 但他现在惹到的是天策大都督。 传说中的那个男人!!! 行走在人间的天神!!! 哪里是他惹得起的?! 唐薇薇、林筱等人,更是脑袋眩晕,站立不稳。 他们以为只是普通大头兵,打心眼里瞧不起、方才更是百般奚落和嘲讽的李昂,竟然是天策大都督? 可为百代帝王师的天策大都督,一言而为天下法的天策大都督! 她们方才,居然敢那么怠慢、奚落、甚至谩骂他? 居然敢如此对待这位帝国八百年来最传奇的传奇,战神中战神? 连她们自己都觉得自己—— 荒谬! 荒诞! 荒唐! 不可饶恕!!! “草民……参加大都督!!!大都督饶命啊!” 唐薇薇、林筱等人,哪里还敢站着,都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乞求宽恕。 更是无比无比的后悔。 他们可是失去了一个可以让自己甚至于整个家族一步登天的机会!!! “张邵,问清楚你儿子,哪只手打得我兄弟,我就要他哪只手。耐心有限,十秒钟。” 李昂淡淡开口。 “遵命!!” 张邵哪里还敢犹豫,从侍卫手中,抓起一把刀,到了张少重面前,双眼含泪: “儿子,哪只?” “爹……” 张少重面容凄然,先是伸出了右手,然后又换成了左手,眼看张邵这一刀就要跺下,他又把手收了回去,哀嚎道: “爹,救我啊,我还年轻,不想失去一只手!!!” 叫得寒蝉凄切、对长亭晚。 “十秒过了,我要他两只手。” 李昂看着腕表,幽冷声音,响彻偌大包厢。 张少重,“……” 张邵,“……” 李昂继续看表: “再过十秒,我要他的命。” 张少重,“……” 张绍,“……” 于是张邵再无犹豫,叫人按着张少重,刷刷两刀,便把他两只手给砍了下来。 张少重惨叫,叫声惨绝人寰,很快便疼得晕厥过去。 张邵看着自己儿子血淋淋的两只断手,愣是没敢叫人收拾。 李昂可没说过允许他儿子接手。 李昂看着,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更别提什么恻隐之心。 唐薇薇、林筱等人,早就吓得面无人色。 这才真真切切认识到,李昂到底处在什么地位。 他便是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一言便可定人生死。 张邵脸色发白,浑身冷汗。 此刻心里什么情绪都有,唯独不敢有怨恨。 待李昂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张邵才指挥一众侍卫,收敛残局,打整尸体,在得到李昂允许后,狼狈离去,颇为凄凉。 包厢内,只剩下跪着的唐薇薇、林筱等人,以及呆愣着的李行知。 “傻瞪着我干什么?” 李昂白了李行知一眼。 这小子跟得了离魂症般。 “哥……我滴亲哥,你……你让我缓缓……” 李行知一个激灵。 “哥……你真的是天策大都督?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男人?见了大皇帝陛下都不用行礼,大皇帝陛下还要帮你牵马的那个男人?!!” 他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 “我确实是天策军的统帅……” “我那个去!!!我滴哥啊,你怎么就能这么牛逼?!!那你刚才怎么不说?!你都不知道,刚才我以为我死定了,小心肝扑通扑通都要爆炸了!!!” 李行知咋呼的样子。 李昂无奈道: “这种事,自己怎好讲出来……” 李行知,“……” 林筱,“……” 唐薇薇,“……” ………… ………… 【新的一天,满地打滚求推荐票,老规矩,下次更新在中午~~】 第132章 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 “哥,那岂不是说,弟弟我抱上了你的大腿,以后想横着走就横着走,想竖着走就竖着走?!” 李行知叫道。 他实在是太兴奋了。 昂哥,他这辈子认定唯一的兄长,居然是那个男人! 见到神武大皇帝都不用下跪,神武大皇帝都还要给他牵马的男人! 那个年未及而立,便立下不世战功,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成为传奇中传奇,战神中战神的那个男人! 他李行知,这一辈活这么大,只觉从没有像今天这般扬眉吐气! 他与有荣焉! 感到无上荣光! 他想告诉他认识的每一个人,告诉山川河湖,告诉日月星辰! 我哥,是天策大都督!!! 李昂无奈道: “只要你喜欢,打着倒立走都行……” “哈哈,我哥是天策大都督!我哥是天策大都督啊!” 李行知完全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 李昂翻白眼。 受不了这小子。 忒二! “知了,今儿这酒就不喝了,我们换地方聊。” 李行知便要跟李昂离去。 林筱就站了起来: “行知,对不起……我错了!” 她低下头,姿态无比谦卑,给李行知道歉。 她怕。 方才居然敢那么羞辱权柄滔天的天策大都督。 惹下弥天大祸。 别说是她,便是她整个林家加起来,也挡不住李昂一个眼神。 唯有李行知能够救她。 “你错了?你爹堂堂六品大员,你林筱堂堂官家小姐,又怎么会错?你没错,你林筱永远都是那么伟大光荣正确。” “我说林筱,你今天吃错药了,堂堂官家小姐,跟我这暴发户的儿子道歉?那你多掉面子?” 李行知冷笑。 这三年,他可是受够了。 我哥是天策大都督! 老子还需要受你这婆娘的鸟气? 林筱脸色变得苍白。 她咬着嘴唇。 “知了,我们好歹是三年夫妻,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 她做最后挣扎,拉住李行知的胳膊。 “一日夫妻百日恩,林筱,你好意思跟我提这个?我们是结婚三年,我他妈日过你几次?” 李行知一把将林筱的手撇开。 扭头便走。 他这话说得粗鲁,却占着道理。 作为一个妻子,连床都不让自己丈夫上,现在还有脸提什么恩情? 狗屁恩情! 见李行知头也不回的离去,林筱再也站立不住,瘫软在地,捂着嘴便嚎啕大哭。 …… 李昂跟李行知两人,找了家茶馆喝盖碗茶,算是醒酒。 又先聊些读书时候的事。 接着李昂跟李行知说,自己在蜀郡有些生意,公司正缺人手,他可以来帮忙,以咱哥俩这交情,怎么也得给你个ceo当当。 李行知便问是什么公司,在知道是最近蜚声蜀郡、几乎可以跟国字号航母争锋的商界新贵天策集团后,李行知吓得半死。 无比惶恐的说,哥,你弟弟什么材料自己清楚,哪有资格做天策集团的ceo?咱就是换上龙袍那也不像太子呀。 天策集团啊,注资超过三千亿的庞然大物。 比他们家那点生意的体量,起码大了一百倍。 他是真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嘴上说抱大腿那是嘴上说的,总不能仗着昂哥对自己的情分,自己心里就没有逼数吧。 李行知是属于那种表面大大咧咧,心里十分拎得清的人。 李昂拍着李行知肩膀,语重心长道: “知了,话不能这么说。就像张少重这个所谓的蜀郡第一公子,他除了投了个好胎,哪里比得上你?我听洛然说过,你大学考的帝国第一学府华清大学,又去西欧名校牛津留过学。” “以你的家室,你没有选择做一个没有灵魂的富二代,还这么努力,哥觉得吧,只要给你个平台,你李行知真的不比任何人差。” 李行知听得热泪盈眶,哽咽道: “哥,你真这么觉得?一点不觉得臭弟弟我窝囊?” 李昂正色道: “从来不觉得。” 李行知激荡莫名。 若这种话是别人说的,李行知听到也就听到了,不会真当回事。 但这话是他昂哥说得,他昂哥是天策大都督,都这么瞧得起他。 他李行知还能怂? 绝逼不能! “行,哥,我来帮你!弟弟我一定证明给你看,我不比任何差!” 李行知无比凝重: “哥你是权倾天下的天策大都督,弟弟我肯定比不上啦,但至少得在三十五岁之前,混个胡瑞富豪榜前十吧?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谁还敢瞧不起我,谁还敢欺负我爹!”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李昂当场跟天策集团那边人事部打了电话,说清楚情况,李行知明天就可以入职,空降做集团的首席执行官。 至于工资,那还谈屁的工资,直接拿百分之五的分红股。 两人道别后,李昂便往东湖别墅走,没有叫小郭、小高他们开车来接,而是步行,算是醒醒酒。 走在路上,给南水儿发信息,问她到家了没,到了的话他就直接去她那里。 南水儿很快回了信息,说已经到了,李昂也就直接去南水儿那里,敲了敲门,是叶灵儿开的门,见了他,就拉着他胳膊,眼巴巴看着他: “叔叔,灵儿肚子好饿啊。” 扫了一眼,南水儿盘坐在沙发客厅上,也眼巴巴看着他: “叔叔,水儿肚子也好饿啊。” 李昂看了看腕表,都差不多晚上九点半了,蹙眉道: “你们这个点了都还没吃晚饭?不知道叫外卖么?” 叶灵儿道: “水儿姐姐说外卖不卫生,她要自己做晚饭给灵儿吃,结果她做好了,又不让灵儿吃。” 李昂,“……” 是说一进来就闻到一股焦糊味道。 她是把菜给烧糊了吧。 果然发现餐桌上的几个餐盘,都盛着些黑黢黢的东西,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什么食材。 嗯,很真实。 李昂忍不住就笑。 “不准笑!” 南水儿气得不行。 李昂继续笑。 “头给你拧掉!” 南水儿更生气了,凶巴巴的样子,像极一只炸了毛的小奶猫。 就张牙舞爪、人家超凶那种。 “我这就给你们弄吃的。” 李昂也就不敢笑了,怕被某人当真把头给拧掉。 生生憋着,换好那条万恶的粉色围裙,进了厨房,开始忙碌。 也就小半个小时,便做好了几个小菜。 方才在狮子楼,李昂自己也没吃进去什么东西,肚子还比较饿。 也就坐着一起再吃些。 吃完了便带叶灵儿回去,她的房间已经布置好了。 南水儿把两人送到门口,眨巴下眼睛,脸颊有些泛红,悄悄跟李昂说道: “要不要给你留门?” “留门?!” 李昂有些懵。 愣了两三秒才懂。 “真留?” “你就说你敢不敢来!” 南水儿扬起天鹅般修长的脖颈,挑衅的样子。 李昂眯了眯眼: “九天十地,八荒六合,这世上有我李某人不敢去的地方?” 南水儿:“小弟弟吹牛倒是挺厉害的嘛。” 李昂:“那你等着。” 南水儿:“等着就等着。” 然后李昂就带着叶灵儿离去。 南水儿背靠着墙,心脏一下就跳的好快好快。 ………… ………… 第133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大傻子,要不要给你留门?” “留门?” “留门。” “就说你敢不敢来?” 某人满脸促狭。 “那你等着。” 某人感觉某人在嘲笑他。 没法忍。 “等着就等着。” 某人傲娇。 说完就后悔,奈何话都说了出去,又怎收得回来? …… 南水儿背靠着墙,心跳好快好快,空前忐忑。 大概过了十分钟,又响起敲门声。 深呼吸几下,跑去开门。 雄伟挺拔、英气逼人的男子,站在倾城月色下。 他自月光中走来。 是那么的夺人心魄。 南水儿无来由脸红。 “喂,你还真来呀?” “明明是你叫我来的!” “那你来干嘛?” “我怎么知道你叫我来干嘛。” “那你想干嘛?” 某人直勾勾得看着某人。 眼中意味难明。 于是某人老脸一红。 突然觉得女人好可怕。 比拓跋轩辕的百万大军还可怕。 这种场合,这种氛围,他哪里适应。 某人结巴道: “我……我来看灰太狼……” 于是某人就笑了,不是娇笑,是哈哈大笑。 谁说钢铁直男不可爱呀。 他可爱死了好吧! 便拉着李昂的手,笑意盈盈道: “好呀,那姐姐我就带你看灰太狼。” 却直接把李昂拉到了自己的闺房。 李昂是第一次进。 忍不住张望,暖色的基调,摆着许多毛茸茸的玩具,有皮卡丘,有史路比,有机器猫,琳琅满目。 唯独没有看到灰太狼。 “瞎看什么呢?” 南水儿问。 李昂:“找灰太狼。” 南水儿满脸的黑线: “李大傻子,你还真是来看灰太狼的啊?” 李昂:“也想看点其他……” “譬如?” 南水儿比着眸子。 “看你。” 李昂老实交代。 南水儿脸颊便是一红。 她嗔了李昂一眼: “不害臊。” 李昂,“……” 好尴尬。 想回家。 然后南水儿就喃喃道: “其实,我也挺不害臊的。这半夜了,还要带你进我房间。要是你想做些什么,人家一个弱女子,可是拿你没有办法的。” “怎么会。” 李昂正色道: “我又不是那种人。” “真是个大傻子。” 南水儿翻白眼。 “宇宙无敌超级大傻子。” 她强调。 其实李昂越是这样,她便越是欢喜。 妙语连珠是猎物,支支吾吾才是喜欢。 “我困啦。” 南水儿跟李昂说。 李昂道:“那我走了……” 南水儿却一把将他拉住: “走什么走,你陪我睡。” “额……怎么睡?” 李昂老脸又是一红。 “我说李昂同学,你长这么大,连睡觉都不会?” 南水儿不满。 “睡觉我肯定会,这个……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怎么会一样。” “你不胡思乱想,那就是一样的。” 便硬拉着李昂,躺了下来,抓过他一条胳膊,放在自己脑袋下面,当做枕头来用。 感受着这个男人明显僵硬的身体,南水儿关了灯,小脑袋往他胸口蹭了蹭。 “喂。” “额……” “李大傻子,你再不跟我说晚安,老子就睡觉啦。” 李昂,“……” 老子,什么鬼。 “……孔子也睡啦!庄子也睡啦!孟子也睡啦!” “晚安。” “头给你拧掉!” …… 于是李昂就这么僵着睡了一晚。 第二天,天光微醒。 李昂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胸口湿哒哒的,南水儿还迷迷糊糊的,像头小猫咪,蜷缩在他胸口。 “喂,你睡觉还流口水?!” 李昂无语。 艰难把手从南水儿脑袋下抽掉。 感觉手都不是他的了,又麻又软。 是哪个王八蛋说跟女孩子睡觉是一件很爽的事? 你过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哎呀,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昨天做梦了嘛。” “做梦就会流口水?” “我梦到我在煮月亮吃,又在里面加了好多方便面,可好吃可好吃。我都不分给你吃。” 李昂,“……” 这婆娘是跟叶灵儿呆久了,被人小姑娘同化了吗? 不对。 李昂觉得这婆娘比六岁多的叶灵儿都还幼稚好多。 然后南水儿就起了床。 发现李昂还躺着。 “干嘛,还没跟本小姐睡够呀?” 她哈哈大笑。 李昂:“手麻,脚麻。我先运功疗疗伤。” 南水儿,“……” 李昂还是很快起来了,去厨房做好早餐,两人相对而坐,就开始吃。 吃着吃着,李昂抬头看了一眼南水儿,就怔住。 她在哭。 “你……怎么了?” 南水儿道: “你做的东西太好吃了,好吃的我想哭。” 李昂:“说实话。” 他再钢铁直男,也不可能相信这种鬼话。 南水儿悠悠叹了口气: “李昂,还有十多天,就是年关了吧。到时候我就得回金陵了。” 李昂道:“我听你说过了,你放心吧,到时候陪义母和君婥吃完年夜饭,我就连夜来找你,到时候我们一起跨年好不好。” 原来是怕跟自己分开? “你别骗我。” “我怎会骗你。” “其实……我昨晚没有梦到自己在煮月亮。” 南水儿说。 她昨晚做了个很难受的梦。 梦中,她回到了金陵,回到了那个盘踞六朝古都、封金陵王八百年、与国同岁的古老家族。 高高的门,大大的院子,庄严恢弘。 张灯结彩,过着新年。 人人欢庆,喜笑颜开。 南水儿却觉处处泛着冰冷,没有一点暖色。 又过几日,大年初七,便是爷爷金陵王南宫仆射八十寿宴。 这天爷爷和爸爸,便张罗着给自己指婚。 抬眼望去,来了好多少年俊彦。 大世家的世子,隐世大派的少掌门,王族的王子,甚至还有皇族皇子。 当然都是极好极好的。 却又怎会是她喜欢的呢? 她最终鼓起勇气,拉着李昂,到了爷爷和爸爸面前。 她渴望这么优秀的李昂能够得到家族的认可。 这是她追求的爱情啊。 她想每天早晨醒来,枕边的人,都是他。 奈何—— 坐镇金陵八百年、只手遮天,与国同岁的南宫王族,又怎瞧得上虽然优秀到出类拔萃、却只是寒门出身的李昂? 梦境十分吵闹。 不怒自威的爷爷跟李昂说了些好过分好过分的话。 “南宫王族,与国同岁,世代显贵。王族之嫡女,岂可下嫁寒门?” “年轻人,你很优秀,却远远没有优秀到配得上我金陵王南宫仆射孙女的程度。” “识相的就快滚,不要做这些不切实际的梦。” 爷爷又看着她: “秋水丫头,我王族有王族的规矩,你便是一头撞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改变心意。” 生性淡薄的父亲,冷眼旁观,满脸冷笑。 哪有帮他亲生女儿说一句的意思? 再后来,南水儿就醒了,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痕,濡湿了李昂胸口一大片。 是的,那并不是她的口水,而是泪水。 情情义义,恩恩爱爱,从来就不是人间颜色,人间只是一张抹去脂粉的脸。 冷漠又无情,滑稽又可笑。 此刻的她,在李昂面前强颜欢笑,心中却是满满的绝望。 最是无情帝王家。 不管她是南水儿、还是南宫秋水,她都只是当年那个失去妈妈后、只能抱着手臂在游乐场绝望哭泣的小女孩。 又有什么能力,去抗争自己的宿命? 唯死而已。 ………… ………… 【满地打滚求推荐票啊,今天票好少~~~】 第134章 我也是为李昂好 若不能跟自己深爱的男人长相厮守,活着也是一种煎熬。 真到那一步,南水儿对死亡其实没有太大恐惧。 只是有遗憾。 她前面二十三年的人生,都只是随波逐流,浑浑噩噩。 说是十多岁就出来打拼,想证明给家族看,以希冀未来能够掌控自己的人生。 其实更像在做小女孩不切实际的梦。 直到后来遇到李昂。 其实也不过短暂两月。 她却觉得,漫长和美好的像度过了这一生。 听到风吹过峡谷的声音,终于明白什么是风。 看到白云浮过山脉,才知原来这抹白就是云。 遇到了一个可爱的人,毫不保留去爱了,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爱。 明白了,就舍不得了。 她想要更多。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死生挈阔,与子相说。 她怔怔看着饭桌对面的李昂。 李昂…… 这个男人呀,他真的很优秀。 优秀到南水儿觉得自己都不怎么配得上。 年纪轻轻,便在军中身居要职,前途无量。 更是修出一身无敌武道,纵横天下。 他什么都不缺,就缺家室。 是的,家室。 这恰恰是南宫王族这种与国同岁的古老家族,最为看重的东西。 任你富甲天下,在王族眼中,也不过是暴发户。 任你武道通玄,在王族眼中,也不过是个匹夫。 没有家室,就没有底蕴,李昂再怎么优秀,能得到的,也不过是暴发户、匹夫之类的评价吧。 便是他在军中的背景,南宫王族也不会放在心上。 军中最重资历,一步一坎。 要爬到能让南宫王族重视的高处,何其艰难?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再怎么平步青云,又能爬到什么位置? 若只是军中大校,南宫王族怕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即便是军中少将,统御一师,王族也有足够资格看轻。 再往上—— 算了吧,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以李昂的年纪,能肩抗一颗将星,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 国朝八百年,鲜有五十岁前统兵之将。 若能再给这个男人十年时间,那得多好? 那时候的他,一定会耀眼到连爷爷和父亲,都能侧目的程度。 最合适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出现在最合适的时间? 她想要的故事—— 无非是开头我们相遇,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说一句,你好哇,你说一句,你也在这里呀。 故事的结尾是我们携手一生,暮年时一起坐在摇椅上看夕阳西下、天地浩大。 上苍啊上苍,这真的是一种奢望么? …… 陪南水儿吃了早餐,李昂看她情绪有些低落,本打算陪她去外面逛逛,就接到义母苏兰打来的电话。 “昂儿,今天有空没?” “义母,怎么了?” “君婥还有三天就大婚了,钻戒都还没有选好,你们的年轻人的审美啊,我也不太懂,昂儿你要有空的话,今天过来,帮着挑挑?” “义母……这些东西,我也不太懂……” 有一句说一句,李昂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的钢铁直男审美,君婥能喜欢才有鬼。 “多个人总多个参考意见。” “那好吧,我跟着过来。” 这种小事,苏兰再三请求,李昂也就同意了,大不了到时候不发表意见。 “怎么啦?” 等李昂挂了电话,南水儿问。 李昂便把事情跟她讲了,无奈道: “钻戒什么的,我哪里懂,也不知道义母叫我过去干嘛的。” 听到是沈君婥大婚,要选钻戒,南水儿却是来了兴趣: “你不懂,本姑娘懂啊。要不要我也去凑个热闹?” “也不是不行。” 李昂点头。 结果还没出门,南水儿就接到公司的电话,要她立马回公司一趟,只得去了。 虽说马上就要退圈,但退圈之前,她还有一场跟歌迷告别的演唱会要开。 演唱会还得靠公司张罗,也不能就这么把公司给得罪死。 两人手拉着手出门后,便依依惜别,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 今天不是周末,不怎么堵车。 李昂决定开车过去,从车库开着那辆劳斯莱斯幻影,打开导航,开了大概四十分钟,便到银杏巷子。 巷子路窄,这款车轴距又宽,很难开进去,便在巷口停车,下车步行,又一会儿,就到旧楼。 敲了敲门。 是沈君婥来开的门,见了李昂,将他迎了进去。 李昂就发现客厅坐着好几个人,除了苏兰,还有萧海跟一个中年妇人,妇人看面相就有些尖酸刻薄,还有一对跟沈君婥差不多年纪的男女。 苏兰跟李昂介绍。 中年妇人是萧海的妈妈杨翠。 年轻男女,女的叫陈佳佳,男的叫韩磊,两人是恋人关系。 其中陈佳佳李昂早就认识,就住在银杏巷子,跟沈君婥关系颇好,发小兼闺蜜,今天是受邀前来,帮着挑钻戒的。 “李昂,十年没见,你变化挺大的啊,越来越帅了。你可能都不知道,小时候我还暗恋过你呢。” 陈佳佳浅笑着跟李昂打了声招呼。 又下意识把李昂跟那天遥遥看到的、在东湖上剑斩杀生佛的绝世天才作对比。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思想在作祟。 除了觉得身材有些相似,陈佳佳压根觉得是两个人。 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一个是神龙,一个是臭虫。 大家都叫李昂,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哟,佳佳,照你这么说,我就是一备胎?” 韩磊哈哈大笑。 李昂有些尴尬。 他压根对陈佳佳没有印象。 哪儿跟哪儿。 陈佳佳笑道: “小时候不懂事,自然看谁长得帅就喜欢谁咯。现在嘛,当然知道挑男人不能光看长相,长得再帅,没有能力,那也是绣花枕头。” 说到这里,她不无炫耀得看着李昂: “听君婥说你是刚退役回来的,工作都还没着落,这么大年纪了,可不能游手好闲啊。” 她小时候是真的暗恋李昂,一看到他,就忍不住自卑,连表白都不敢。 十年后再见,眼界提升不少,便觉小时候的自己,是多么幼稚可笑。 从沈君婥口中,旁敲侧击,知道李昂混得极差后,从前的自卑就变成优越。 “昂儿哪里在游手好闲,昂儿厉害着呢,只是你们不知道。” 苏兰见陈佳佳对李昂冷嘲热讽,心中不喜,忍不住道。 她虽然不知道李昂真实身份,却知道李昂全国各地都是产业,不知比陈佳佳交的男朋友韩磊有钱到哪里去。 只是昂儿低调。 哪像这个韩磊,像极了一头炫耀羽毛的公孔雀。 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浑身名牌,喷着古龙水,还时不时把自己的劳力士金表亮出来。 苏兰可不是普通的中年妇女。 她丈夫毕竟曾是蜀郡首富,什么人物没见过。 就觉得这个韩磊是个绣花枕头。 “阿姨,你别生气,我也是为了李昂好的。” 陈佳佳委屈巴巴。 这个话题,自然就没有再继续下去。 一行人便准备出发。 ………… ………… 第135章 难道说 买钻戒的地方,定在天府市最繁华的春熙路,开车过去。 出了院门,萧海跟韩磊各自去开了辆车过来。 萧海开的是一辆奔驰7系,韩磊则是一辆轻跑。 都是百多万左右,算是豪车。 问题就出来了。 韩磊的轻跑,只能坐他跟陈佳佳两人。 萧海的奔驰七系,坐了他妈妈杨翠、苏兰和沈君婥,也就满员。 也就是说——没有李昂的位置。 “大舅哥,你没开车过来?” 萧海问。 在他看来,李昂一个退伍兵,哪里买得起车,这么说,就是故意要落李昂的面子。 毕竟两人不止一次有过罅隙。 李昂没有说话。 萧海的妈妈杨翠就不阴不阳道: “李昂刚退伍回来,工作都还没着落呢,怎么可能买得起车。偏生还假清高,安排他进我们家公司当保安,买五险一金月薪五六千都瞅不上,也不知道在装什么。” 她脸上俱是奚落: “要不我们先走,让李昂打车?” 接着又指示萧海: “儿子,记得帮你大舅哥把车钱付了。我们萧家做事,要大气些。” “妈,还是您想的周到。” 萧海便拿出钱包,抽出两张百元钞票,做了个递给李昂的动作,颐指气使道: “大舅哥,从这里打车到春熙路,也就几十块钱,多的就当我请你抽包好烟。” 场面一下子就变得颇为尴尬。 苏兰和沈君婥,脸色都不怎么好。 “韩磊,都怪你,非要开跑车。要是把你那辆雷克萨斯ls开过来,李昂也就不会没有位置坐了。” 陈佳佳指责自己男友。 但炫耀的意思,谁又听不出来? 看,我的男友,不仅有跑车,还有造价一百多万的雷克萨斯ls,年轻有为多金,是多么的优秀? 而你李昂,空长了一副皮囊,却连车都没有,是多么的low逼? 韩磊满脸无辜的说道: “那我也没想到,李昂会没有车啊。有一句说一句,这年头但凡稍微有点小钱,哪个男人会不买辆车?” 两人一唱一和。 萧海和杨翠,眼中充满奚落和鄙夷。 苏兰和沈君婥,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把你的钱收回去。” 李昂眉头微皱。 在李昂幽冷眼光扫视下,萧海有些害怕,满脸悻悻,收回那两张百元钞票。 跟苏兰说道: “伯母,不是小婿不会做事啊,我一片好心给大舅哥付车钱,大舅哥反而觉得我在侮辱他呢。” “亲家母,这件事我儿子也没做错什么吧。李昂这是什么态度?” 杨翠指责。 “行了,你们开车过去吧。我跟昂儿打车过去,总共也花不了多少钱,就不用萧海破费了。” 苏兰开口。 把这个话题打住。 “义母,我也没说我没开车来。你坐我的车吧。车就停在巷口。” 李昂拉住苏兰的手。 “大舅哥,你开车来的?那你干嘛不直接开进来?” 萧海自然不信。 “对啊,李昂,既然是开车来的,为什么不开进来呢?这里离巷口还有好几百米吧,你也不嫌难走?” 陈佳佳满脸促狭。 她是笃定李昂压根就没开车,要把李昂给彻底揭穿,让他颜面扫尽。 “佳佳,你们银杏巷子的路窄,有些车是开不进来的。譬如凯迪拉克的萨雷德、林肯领航员、雪佛兰赛博班、丰田红杉和gls,轴距都比一般车宽,就只能停在巷口。” “不过有一句说一句,这种宽轴距的车,可都是豪车。其中轴距最宽的,就是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幻影,通常作为各国皇帝、元首的配车。李昂,你不会开了辆劳斯莱斯幻影过来吧?” 韩磊哈哈笑道。 貌似在跟自己女朋友陈佳佳科普。 其实嘲讽的意思,谁又听不出来? “哟,李昂,那你买的到底是哪一款?” 陈佳佳连忙问。 李昂:“韩磊倒是猜到了,我确实开了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幻影过来。” 此话一出—— 陈佳佳、韩磊、萧海和杨翠,都张大嘴巴,面面相觑。 是想直接笑出来的,不过顾忌苏兰和沈君婥的脸面,生生憋住。 脸都憋得通红,肩膀抑制不住抽搐。 你这满脸穷酸样的退伍兵,买得起加长版的莱斯劳斯幻影? 先别说这车全球限量一百多辆,售价六千多万! 就说这资格,你也绝不可能有吧! 这种车,只卖给社会地位极为尊贵的人! 从商,起码是天下巨富级别! 从政,至少得是省郡级别的领导人! 从军,那至少得是将军! 咱吹牛也得讲点基本法! 李昂眉头皱在一起。 这些人,脑子是不是都有问题? 都没有去验证过,就这么笃定自己在吹牛? 再说有车没车,真的那么重要? 人与人的相处,归根结底,还是以情感为纽带。 跟这个人有多少钱,处在什么地位,真的有那么大关系? 是他活得还幼稚,还是这个世界太市侩? “义母,我们走。” 李昂懒得再说什么,招呼苏兰往巷口走,车在那里等。 等李昂和苏兰走了几十米,陈佳佳就憋不住了,她哈哈大笑道: “君婥,你哥也太逗了,他开了辆莱斯莱斯来?吹牛也不怕把天给吹黑了?” 韩磊接着道: “哎,这个李昂,没车就没车,至于这么死要面子么?” “他难道不知道,他越是这样,我们就越瞧不起他?” “现在的年轻人,为了撑面子,可真是什么瞎话都敢说。” 杨翠笑得不阴不阳。 萧海最后说道: “君婥,可不是我故意说大舅哥坏话,他这人,也确实有点太装了。” 沈君婥听着这些话,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虽然她也不相信李昂会有一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幻影。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这种局面,其他人嘲笑李昂就等于在嘲笑她。 再怎么说,李昂都是她哥。 萧海见她脸色极差,连忙道: “行了,大家都少说两句,君婥还在呢。我这个大舅哥,就是这个样子,明明没什么本事,却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大家看在君婥的面子上,忍忍就好。” 便招呼大家上车。 韩磊开着自己那辆轻跑,在前面,萧海的奔驰七系押后。 两人都故意放慢速度。 起的心思,就是想把李昂这个装逼货彻底揭穿。 让他颜面扫尽! 一会儿工夫,到了巷口。 众人却真就看到了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就那么停在巷口。 流线型的车身,炫目的车型,工艺讲究到极点。 雍容,华丽,豪奢。 充满帝王般的贵气。 这世上豪车款型很多。 但真要评选一款作为车中帝皇,便只能是若尔斯罗伊斯,也就是劳斯拉斯! 萧海张大嘴巴。 杨翠张大嘴巴。 韩磊张大嘴巴。 连沈君婥也张大嘴巴。 刚才李昂说他开了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来。 此刻巷口就真的停了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 难道说—— ………… ………… 【二连更。】 【新的一周,爸爸们记得投推荐票呀,拜托大家了~~~】 【老规矩,下次更新在中午~~】 第136章 自以为是的分析 “韩磊,我没看错吧,这辆车,真是莱斯莱斯幻影?市价三千多万那款?” 林佳佳咋舌。 “佳佳,不止……这是加长版的,市价六千八百多万呢,全球限量一百多辆,通常作为国家元首的配车……怎会出现在银杏巷子这种穷乡僻壤之地?” 韩磊惊讶。 他是懂车的,这款车,号称车中帝皇,从前只在杂志上看过,现在看到了真货,满脸艳羡。 后面的萧海,也满脸震惊。 实在想象不到在银杏巷子会出现这种级别的豪车。 他萧家数亿身家,倒也不是买不起。 但那也得能买得到才行。 像这种全球限量的商务车帝皇,可是只卖给那些真正大人物的。 你普通人去买,随便你有多少钱,甩都不会甩你一眼。 他们都摇下了车窗,打量着这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 就见劳斯莱斯幻影驾驶座的车窗,缓缓摇下,坐在驾驶座的雄伟男子,淡淡道: “十年没回来了,不熟悉路。麻烦你们走前面,带下路。” 韩磊,“……” 林佳佳,“……” 萧海,“……” 杨翠,“……” 韩磊、林佳佳,萧海、杨翠,都不相信李昂方才说的话。 说什么自己开了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来。 市价六七千万的车中帝皇,是你这个落魄的臭退伍兵买得起的? 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他们先前是百般奚落,千番嘲讽。 此刻真的见到有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停在巷口。 又见到李昂坐在上面,眉眼淡淡,叫他们带路。 于是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虽然没有人打他们的耳光。 但他们都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生疼生疼。 尴尬。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昂…… 不就是个工作都找不到的普通退伍兵们,怎么买得起六千八百多万的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 难道说,他们都看走了眼? 这小子,是个了不得大人物?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啊! 青蛙变王子的故事,为什么是童话? 就是因为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 “李昂……怎可能买得起这种级别的豪车,不会是租的吧?今天这种场合,来打肿脸充胖子。” 林佳佳脸色发白。 “佳佳,你别逗了……这种级别的豪车,怎么可能租的到?李昂……还真有可能是什么了不得大人物。” 韩磊结巴。 林佳佳就更是尴尬。 原本因为自己找了韩磊这么个年少多金的男友,她在李昂这个幼年暗恋的对象面前,优越感十足。 哪知道十年不见,曾经的野孩子摇身一变,就成了买得起世界级豪车的大人物? 难堪,嫉妒,气愤,羞恼,诸般情绪交织。 另一辆车上,开车的萧海,坐在后排的杨翠,也张大嘴巴。 无比的尴尬。 沈君婥眼神却无比复杂。 她一直以为,李昂被一个非常非常有钱的富婆给包养了,此刻见李昂突然开来一辆世界级豪车,自然以为这辆车是那个神秘富婆的。 李昂选择在这种场合开来,是什么意思? 撑面子? 又不是你李昂自己买的,撑这种虚无缥缈的面子,有意思? 作为沈苍生的义子,你李昂吃软饭吃得这么理所当然,就不会感到羞耻么? …… 在诡谲的气氛中,一行人三辆车,开到春熙路,找了个地下停车场停车。 萧海、杨翠、沈君婥、陈佳佳、韩磊走在前面。 李昂和苏兰押后。 慢慢就拉开大概二三十米的距离。 “君婥,你骗我骗的好惨,你哥明明这么厉害,连劳斯莱斯都买得起,你还骗我说他只是个普通退伍兵,现在想想我方才说得那些话,我都尴尬的不行。” 陈佳佳埋怨沈君婥。 “是啊,君婥,你骗我们干嘛……” 韩磊也跟着说道。 “君婥,李昂到底做什么的,他……他怎么买得起这么好的车?” 萧海也满脸疑惑。 他感到无比难堪。 因为这部世界级的豪车,他先前在李昂面前建立的所有优越感,荡然无存。 “这辆车,不是李昂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想说。” 沈君婥摇摇头道。 她放满了脚步,等苏兰和李昂两人。 萧海、杨翠、陈佳佳、韩磊四人继续走。 因为沈君婥的话,他们四人,激烈议论起来。 “不是李昂的?这种级别的豪车,也不可能是租的。那就是借的,可他在蜀郡又没有什么朋友,能找谁借?” 韩磊分析。 “君婥说得肯定是实话。我也不相信李昂突然就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陈佳佳也跟着分析。 “那倒也是,可他这车,到底怎么来的呢?” 萧海疑惑。 “有没有这种可能——” 陈佳佳灵光一闪: “以李昂的样貌身材,要傍个富婆,可不要太容易。” “额……李昂能力如何先不说,样貌身材气质这方面,我是服气的。不过他好手好脚的,总不至于真去傍富婆走捷径吧?” 韩磊咋舌道。 “我倒是觉得,这是唯一的解释。否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 陈佳佳分析。 人总是这样的,当已经先入为主做了判断,就很难去自我否定。 看到没法解释的事情,就会倒过去找原因。 一旦可以解释得通,便深信不疑。 “我那个去,这小子,这么装犊子,结果是个傍富婆的货色?他今天开辆劳斯莱斯来,什么意思啊,打我们萧家的脸?他配吗?!” 萧海又是愤怒,又是不屑,又是鄙夷。 “海哥,小声点……看君婥支支吾吾的,肯定早就知道了。” 陈佳佳提醒萧海。 萧海连忙捂住嘴巴。 他回头偷偷瞥了李昂一眼,眼中已经满是奚落和嘲讽。 杨翠却道: “有什么不好说的。这小子在这种场合,开了辆这种车过来,谁知道他在起什么心思?” 萧海听了,眉头一皱: “妈,你的意思是说,这小子对君婥还贼心不死?” 陈佳佳沉吟片刻,分析道: “海哥,也不是没可能。你可得多防着他点。” 当年沈苍生和苏兰,一直想撮合沈君婥和李昂,这在整个银杏巷子,都不是什么秘密。 “草!” 萧海直接骂了出来。 ………… ………… 第137章 妈宝男 “李昂,你老实跟我说,那辆车到底怎么回事?” 沈君婥等到李昂和苏兰,三人并行。 她压低声音。 李昂满脸疑惑: “什么怎么回事?” “李昂,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当着我跟妈妈,你都不能说实话?你不会告诉我,价值六千多万的世界级豪车,真是你买的吧?” 沈君婥看着李昂,眼瞳里满是失望。 “我现在跟你说什么,怕你都不会信。” 李昂十分无奈。 人先入为主的思想,一旦形成,要想改变,又谈何容易? 他生性冷淡,自矜寡言。 无论是谁,哪怕是至亲之人,误解了他,也懒得解释。 要不然,十年前他跟沈君婥兄妹之间,也不可能拧巴成那般模样。 “君婥,别人瞧不起你哥,你也瞧不起你哥?这车确实是你哥买的,你哥也确实有这个能力买。” 苏兰说道。 “妈,我不是瞧不起他,李昂再怎么说也是我哥哥,别人瞧不起他,我都会很生气的。但你也不想想,将近七千万的豪车,哪里是一般人买得起的?你一直都是这样,李昂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沈君婥叹道。 “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呢,我儿子我不信,我信外人?” 苏兰显然有些生气,她看着沈君婥: “丫头,你绝对有什么地方误会了你哥,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 “这——” 沈君婥看了看李昂,又看了看苏兰,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怎么说? 当着苏兰的面,直接追问李昂,你是不是被富婆包养了? 她怕苏兰接受不了。 “算了,你自己选的路,我也不好说什么。” 沈君婥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一行人,出了地下停车场,便直奔一家世界级牌子的珠宝店。 在闺蜜陈佳佳陪同下,沈君婥左挑右选,瞄准了一款。 “萧海,你觉得这款怎么样?” 萧海看了看价位,竟然要二十八万多,有些肉疼。 他倒不是不喜欢沈君婥,舍不得花这笔钱。 而是做不了主。 他家管钱的是他母亲杨翠。 但凡超过一万的花销,都得经过他母亲同意。 说白了,萧海就是那种妈宝男。 “好看是好看,跟你也般配。我问问我妈的意见。” 萧海故作慷慨的笑了笑,最终还是得去咨询杨翠的意见。 杨翠一看售价将近三十万,脸就冷了下来。 “君婥,钻戒这种东西,都是钻石公司营销出来的,什么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我跟你萧叔叔那个年代,谁信这个?依我看,随便挑个一两万的,也就差不多了。” 她跟沈君婥分析。 沈君婥面色就有些变。 杨翠接着说道: “君婥,这可不是你杨阿姨舍不得钱,你马上就要嫁过来了,到时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们萧家什么东西,都有你一份。我是怕你们这些小年轻不当家不知道油盐柴米贵,钱这个东西,花了可就没了,能省一分是一分。” 她又看着苏兰: “亲家母,你说说,是这个理儿吧?” 苏兰道: “说是这样说,不过结婚一辈子只有一次,钻戒还是买的隆重些好,亲家母你放心,这钻戒钱,我跟我家丫头备着呢。” 她说着就掏出了一张卡。 杨翠脸色就变了: “亲家母,哪能让你花钱?不合规矩。我可是拿君婥丫头当亲女儿待的,哪里舍不得花这点小钱,就是觉得性价比实在太低,不值当。” 她看着沈君婥: “丫头,听杨姨的,咱再逛逛,实在看不到合适的,就回来买,行不?” 她这个样子,看架势是在咨询沈君婥的意见,其实就是已经拿了主意。 自己不想花这个钱,也不让苏兰出钱。 两头都占。 沈君婥能说什么,只得点头,原本高涨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下来。 她当年好歹是蜀郡首富之女。 现在却沦落到连买个只是中端价位的结婚钻戒,都不能自己拿主意。 想到这里,内心颇为凄苦。 李昂走在最后面,看在眼里。 以他的财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买下这家国际级珠宝店里面的所有珠宝钻石,然后任由沈君婥挑。 只是沈君婥对他误解那么深,可能领他的情么? 李昂摇摇头。 又何必自己给自己添堵? 君婥啊君婥,我的妹妹,原本可以高高在上,比皇室公主都要尊贵几分。可你怎么就不愿意信我,处处都误解我? 难道我李昂,在你眼中,就真的那么不堪? 这对兄妹,是都绕进了自己的情绪里面,谁也出不来。 最终兜兜转转,沈君婥只选了一枚三万左右的钻戒,就这样,杨翠付钱的时候,还一脸肉疼。 萧海在旁全程看着,却是唯唯诺诺,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李昂看着这一幕,蹙起眉头。 这个萧海,一丁点主见都没有,完全是个妈宝男,这样的货色,君婥嫁给他,可能幸福么? 杨翠一看就是那种尖酸刻薄的中年妇女,以后能给君婥好脸色看? 李昂摇摇头,突然就想起另一件事—— 一件无比重要,必须去求证,否则会影响君婥终生幸福的事。 拧巴归拧巴,兄妹还是兄妹,家人还是家人。 这是李昂一贯而终的想法。 ………… ………… 【第四更。】 【本书一天票数最多的一天,是四千五百票。】 【这么着吧,今天破四千票,我加更第五章,破五千票,加更第六章,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第138章 三日之后,自见分晓 李昂记得,第一次回旧楼看望苏兰,苏兰跟他说过,刚搬回旧楼那一阵,有许多债主上门追债。 说是义父生前欠他们的钱。 数额倒是都不大,但全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万。 义母和君婥娘俩儿,那时哪里拿得出来这几百万,被逼的没有办法,都差点寻了短见。 后来是在萧海的帮衬下,才度过难关的。 这也是沈君婥愿意嫁给萧海的直接原因。 她亲口跟李昂说过,嫁不到自己爱的,就嫁给爱自己的。 当时李昂对这件事,就心存疑虑。 义父堂堂蜀郡首富,怎会找那些不入流的货色借钱? 就算是年轻落魄时候借的,以义父为人,发达之后,怎可能不还? 只是这事儿毕竟已经过去许久,又不是什么大事,李昂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此刻见到萧海这个妈宝男,唯唯诺诺的样子,便又都想了起来。 萧海这小子,连二三十万的钻戒,都做不了主,全程看杨翠脸色,可能拿得出几百万,替义母和君婥还债? 萧家肯定拿得出这笔钱。 但以杨翠吝啬的性格,可能舍得? 此事,必有猫腻。 李昂思忖,待会儿便吩咐影卫,彻底把这件事查清楚。 若是萧海这小子在捣鬼,他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君婥嫁给他。 那不是眼睁睁看着君婥掉进火坑么? 两兄妹拧巴归拧巴,关上门那还是一家人,能看着她被外人算计? 义父都不在了,他这个兄长,有责任也有义务,替她把好关。 选好钻戒,杨翠便提议,去喝会茶,顺便两家人再聊聊三天后婚事的细节。 李昂哪里愿意跟这些人喝什么茶,就想直接走人,但碍于义母苏兰的面子,还是去了。 到地方,便挑了个角落坐下。 把萧海、杨翠、陈佳佳、韩磊等人当成空气。 也希望他们能够把自己当成空气。 “亲家母,我家可就萧海这么一个儿子,三天后的婚宴,我们是相当重视的,我们家老萧请了不少他生意上的伙伴,可都是身家上亿的大老板,还有不少官府的官员。” “隔壁德州市的钱谦同钱知府,跟我们家有些亲戚关系,已经答应了老萧,要来赏光喝一杯喜酒,当我们海儿的证婚人。” 杨翠侃侃而谈,有炫耀萧家实力的意思。 说到这里,她看着苏兰: “就是不知道亲家母你们这边,可有请到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来给君婥丫头当证婚人?” 按照帝国习俗,婚礼当天,男女双方都要请一位证婚人。 证婚人通常需要身份高、德行佳、名望大。 男女双方的证婚人,还要尽量处在一个层次。 不然也不好看。 “这……” 苏兰有些为难。 若是三年前的沈家,别说区区六品官身的知府,便是从二品的总督,都能请来。 但那毕竟是三年前。 沈家已经没落。 没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现在还真找不到能跟德州知府匹配的大人物来当证婚人。 苏兰原本请的是银杏巷子的老村长。 在当地算是德高望重。 但跟德州知府钱谦同比起来,就差得太远,完全不匹配。 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妈,你这不是为难伯母么?沈家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萧海说道。 “亲家母,真不是有意为难,只是我们家都已经请了钱知府,总不能再告诉钱知府不行了吧,堂堂知府,我们家可开罪不起。亲家母……就不能想想办法?” 杨翠又望着苏兰。 苏兰脸色更加难看。 她觉得很尴尬。 “义母,交给我吧。” 李昂看不下去,只得开口。 “昂儿,有把握么?” 苏兰问。 知道李昂身份有些不一般,有很多钱。 但对面毕竟是红顶加身,正六品的府尊。 帝国从古至今,官本位思想都是很重的。 普遍的认识都是,再有钱的商人,也没法跟红顶加身的官员相提并论。 “对啊,李昂,这种事情,可不能瞎打包票。如果到时候你搞砸了,把府尊大人开罪了,谁承担得起?” 陈佳佳说道。 她先前见李昂开了辆世界级豪车,吓得不轻,尴尬不行。 在笃定他是个吃软饭的货色后,又重新建立了优越感,丝毫不把李昂放在眼中。 李昂:“小事。” “小事?” 杨翠听了,哂笑不止,满脸鄙夷看着李昂: “年轻人,你说大话也不怕被风闪了舌头,你确定能请得到能跟堂堂正六品府尊相提并论的大人物?别以为你开了辆劳斯莱斯,就真上台面了,你那辆车怎么来的,你比我更清楚吧?还敢开出来炫耀,真是惹人发笑。” 此话一出,沈君婥脸色变得颇为难看。 “妈,你提这个干嘛。既然大舅哥说交给他,那便交给他吧。” 萧海连忙道。 倒不是好心帮李昂说话。 他有别的心思。 到时候李昂把这事儿给弄砸了,钱谦同府尊发起火来,李昂这小子,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亲家母,你看……” 杨翠咨询苏兰的意见。 苏兰道: “昂儿说的话,我当然信得过。” “亲家母,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杨翠还想说什么,苏兰就将她打住: “行了,这事就说到这里吧。我家昂儿可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杨翠也就没能再说下去。 却又淡淡瞥了一眼李昂,狠狠嗤笑了一声。 又聊了会儿,杨翠又说道: “亲家母,到时候这婚礼,我们萧家可是请了许多场面人,尽量把排场搞得大些,你们女方这一边,也得尽量把场面撑起来。” “这……” 苏兰又是为难。 蹙起眉头。 以沈家现在的境况,哪里撑得起什么场面? 这个杨翠,大家都是老街坊,她又不是不知道沈家现在的境况。 怎么老给自己出难题? “义母,放心,此事也交给我。” 李昂拉住苏兰有些冰凉的手,跟她示意,一切交给他。 古语有云,长兄如父,君婥出嫁,他这个哥哥,是应该做些事。 甭管这婚结得成结不成,场面活儿还是要做足的。 既然萧家想要排场,那便给他排场。 就怕到时候排场太大,某些没见过世面的长舌妇啊,会吓出毛病来。 韩翠自然以为李昂又在说大话,眼神变得愈发鄙夷。 萧海、陈佳佳、韩磊等人,也认为李昂在吹牛,眼中也满是奚落。 李昂看在眼里,没有发作。 没必要。 三日之后,自见分晓。 ………… ………… 【四千票加更,还有两小时到十二点,应该到不了五千票吧】 【凌晨有正常更新~~~】 第139章 真是个傻先生 喝完茶以后,李昂便送苏兰跟沈君婥回家。 一路上,沈君婥都保持沉默。 李昂生性这么冷淡的人,也不会自讨没趣,挑什么话头。 很快到了地方。 李昂跟着下了车,把娘俩送到家。 “君婥,还不快给你哥倒杯水。” 苏兰吩咐。 沈君婥便去给李昂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 “妈,我不舒服,回房间休息了。” 便转身进了房间。 “这丫头……” 苏兰叹气。 “义母,你觉得……萧家这户人家如何?” 李昂沉默片刻,开口问道。 “大家都是老街坊,还是比较了解的。杨翠这人,尖酸刻薄的很。老萧则是个妻管严,他们家的事,都是杨翠在拿主意的。” “至于萧海这孩子……似乎太唯唯诺诺了些,那么大个人了,也没点主见,什么都听他妈的。” 说到这里,苏兰蹙起眉头。 显然她也在担心,沈君婥就这么嫁到萧家,会受不少杨翠的闲气。 就拿今天买钻戒的事情来说,苏兰就觉杨翠做得有些过了,自己不愿意掏钱,又好面子不让苏兰出钱,两头她都要占。 沈君婥也不是那种性格特别强硬的人,日后婆媳相处,哪里是杨翠的对手? 偏生萧海还唯唯诺诺,唯母是从。 “义母,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跟君婥刚搬回旧楼的时候,有许多人,拿着所谓的借条,要你们还钱。说是义父生前跟他们借的。” 李昂看着苏兰: “以义父生前的地位和他的为人,可能跟那些不入流的货色借钱?” “便是借了,可能不还?” “我也觉得不可能。” 苏兰蹙起眉头: “不过当时苍生刚死,我整个人心都是乱的,对面那些人,都拿着借条,言之凿凿,又咄咄逼人得很。” “我跟君婥,孤女寡母的,也没有那个能力抗争什么,还好后来有萧海这个孩子帮衬,否则我跟君婥被逼的走投无路,怕就只有……” “义母,这正是我疑虑的地方。姑且不论这些借条的真假。就以萧海今天的表现,在他妈杨翠面前唯唯诺诺,大话都不敢说一句。而杨翠这人的脾性,又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李昂眯了眯眼: “萧海可能拿得出几百万,帮您跟君婥还债?” “这……” 苏兰也陷入沉思。 此事已经过去三年,她一直没细想。 现在经由李昂提醒,再去回想,确实处处都是疑点。 李昂问道: “义母,当初那些借条,还在不在?此事……我想细查一下。我跟君婥再怎么拧巴,终究是兄妹。嫁人这种终身大事,不能草率。她再怎么误解我,我这个当哥哥,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跳。” “在的,我收拾得好好的。你等着,我这就拿给你。” 兹事体大,关系到沈君婥一辈子幸福,苏兰也是着急了,连忙进房间,翻箱倒柜,一会儿就取出一叠借条,递给李昂。 李昂扫了一眼,这些借条数额加起来,大概四五百万。 对于当时已经陷入绝境的义母和君婥来说,确实能够把她们逼死。 若这些借条是真的,萧海再怎么得罪他,冒犯他,看在他算是救了义母和君婥一命的份儿上,李昂都可以忍他。 但若这些借条压根就是假的,是他自导自演,设局赢取沈君婥的芳心,那萧海这小子——新仇旧账,可就得一次性跟他算清楚。 想到这里,李昂跟苏兰说道: “义母,此事我会仔细去查,你就暂时别告诉君婥丫头,若无猫腻,我这个兄长送她风光出嫁,若有猫腻——长兄如父,我自然要做些事情,义母倒是会支持我吧?” 苏兰道: “若此事从头都是萧海这小子,在设局骗我们孤女寡母,那这孩子做人可就有大问题了,我当娘的,哪能把自己闺女儿往火坑里推?” 她看着李昂,满脸的心疼: “昂儿啊,你这孩子,自小就心宽。对君婥更是没话说。其实义母知道的,我们在一起生活的十年,君婥这丫头,不知道给你受了多少气。” “这丫头自小就在误解你,这二十年来,她怕是连哥哥都没叫过你两声。昂儿,你委屈么?” 她抓住李昂的手。 “委屈什么。” 李昂笑了笑: “要没有义母跟义父掏出心窝子的待我,视我如己出,教我做人的道理,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呢,当哥哥的嘛,哪能跟妹妹一番见识。” “哎——” 苏兰又是叹气: “只希望君婥丫头,终有一天,能明白你这哥哥的一番苦心。” “义母,那今天就这样。我先走了。” 李昂回到自家别墅,唤来商红叶,把那些借条给了她,吩咐道: “红叶,借条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叫影卫全都给我抓起来,有些事我要问问他们。” 商红叶便要去办。 重伤初愈的高长恭却道: “先生,这事儿交给我吧,我这几天闲的都快发霉了,红叶姐还是在家再休息几日再工作吧。” 商红叶道: “小高你想出去散散心就直说,我是中毒,毒解了自然就没事了,你才是受伤。” 高长恭嘿嘿一笑。 这小子既然主动请缨,李昂便把这此事交给他去办。 等他走后,李昂跟商红叶说道: “红叶,身体没事了吧?这两天忙得,倒是没关心过你。没多我的心吧。” 商红叶道: “先生说的什么话。我们这些人,能待在先生身边,先生又待我们如亲人,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对了哦,先生,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李昂:“你问呀。” 商红叶道:“我今天去给你打扫房间,发现你被褥没动过。先生昨天……是不是……在南水儿小姐那边睡得?” 李昂老脸一红。 还是老老实实点头。 “哈,进展挺快的嘛。那先生,是不是要准备喝你喜酒了?我跟你讲,南水儿小姐一看就是好生养的,说不定还是奉子成婚。” 商红叶满脸促狭。 在得到确定答案后,她很好得掩饰了内心最深处,那一抹不能言说的落寞。 红叶呀,先生给你的,已经足够。 可不能奢求太多哦。 “瞎说什么……我昨天……其实什么都没干。” 李昂翻白眼。 负责任的讲,他不想贸然去伤害南水儿。 矫情点儿讲,也不想稀里糊涂把自己交代出去。 是个男人都好色,南水儿又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色。 但他一直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要讲些仪式感。 至少—— 得等到跟她求婚之后吧。 在这方面,李昂很传统的。 男人跟男孩的区别在于—— 男孩喜欢了就老想着先去占有。 男人会更多考虑对方的感受。 “真是个傻先生。” 知道李昂昨晚什么都没干,被当成人形枕头垫了一夜后,商红叶再憋不住,噗嗤便笑了出来。 这个长不大的男孩,为什么就能如此可爱? ………… ………… 第140章 北境镇魂歌 商红叶:“真是个傻先生。” 李昂:“喂,我超级聪明的。” 商红叶鄙夷道: “就你,还聪明?肉递到嘴边都不知道吃,傻得要死!” 李昂,“……” 似乎,又被这个御姐给嘲笑了。 超级伤自尊。 郭破走进客厅,见了李昂,先躬身跟他行礼,接着道: “先生,有件事想跟您讲。” “我想……请个假,回趟家。” 李昂倒是有些愕然。 郭破家里面的情况,他早就问过。 是河间一个传承十分古老的武道世家,家学渊源。 这小子十五岁离家,是因为跟家里闹了很严重的矛盾。 问他是什么矛盾,却打死不说。 李昂也就再懒得问。 十五六岁年纪的男孩,处在人生中最叛逆的时期,跟家里闹掰了,太正常不过。 郭破十五岁跟随李昂,一跟便是五年。 小高,小白,小唐他们,每年差不多都会请次年假,回家省亲。 郭破却一次没有。 “臭小子,终于想通了?” 李昂笑问。 “嗯。” 郭破点点头。 “你这臭小子,是该回家看看了,打算什么时候走?” 李昂问。 这小子十五离家,一走五年。 他当年十六离家,一去十年。 中间很多次想回来看看,却因为过不去心里的坎,一直未能成行。 终于决定回来了,却得到义父早在三年前惨死的消息。 收到这个消息时,李昂空前自责,狠狠抽了自己俩耳刮子,抽得血都流了出来,可又有什么用呢? 义父,终是不在了。 这个时候,李昂才幡然醒悟。 只要是一家人,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无论你在外面混得如何,落魄也好,荣华也罢。 家人都是这一辈子最终的皈依。 “先生,就明天吧。一月之后,我再回来。” 郭破答道。 他是那种雷厉风行的人,想到便去做。 他回来的期限,恰好是李昂跟四大家族算总账时。 这么重要的场合,郭破当然不会缺席。 “那便明天,回家了,可别跟你父亲再杠起来。伯父若说你几句,你就应着。” 李昂又嘱咐。 郭破梗着脑袋。 显然想回家是一回事,就此跟父母没有隔阂又是另一回事。 “这是命令。” “遵命!” 郭破昂首挺胸,将身体抖得跟标签也似,敬了个军礼。 “那今晚……咱哥几个就喝个酒,给你送行。” 李昂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 又看着商红叶。 显然,这事儿他说了也不一定算,要征求这位女侍卫长的同意。 商红叶摇头道: “先生,那肯定不行。” “红叶,特殊情况,就不能通融一次?” 李昂可怜兮兮。 商红叶眼波流转,嫣然一笑: “我说的是你们哥几个喝酒不行,因为——我也要喝!” …… 晚上。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 李昂、商红叶、郭破、刚刚痊愈的高长恭,再加上新来的两个亲卫、唐斩和白玉兰,便凑在别墅后花园。 一边烤烧烤,一边吃酒。 李昂负责烤,商红叶给他打下手。 郭破、高长恭、唐斩和白玉兰几个臭弟弟负责吃。 一边吃一边点赞。 唐斩说道: “先生的厨艺是愈发进步了,看来最近没少下厨。” 他个身高将近两米的糙汉子,饭量自然也大。 李昂烤的东西,有一半都跑到了他肚子里面,吃的是满嘴冒油光。 高长恭笑道: “有一句说一句,比起你们这几个糙汉子,先生可是心灵手巧得很。先生不仅会下厨,还会针线活儿呢。行军打仗时,你们几个瘪犊子把鞋穿坏了,先生可没少帮你们缝补吧。” 儒雅秀气的白玉兰深以为然道: “我觉得除了生小孩,先生什么都会。就说这针线活儿吧,先生就比红叶姐厉害好多。” 高长恭接过话茬儿: “小白,你也不想想,你红叶姐可是能扛着巴雷特打飞机的女人,能像江南水乡的小娘子般没事儿就研究女红么?” 李昂笑道: “你们红叶姐打……确实厉害。” 他是亲眼见过他这个女侍卫长,扛着一把重型巴雷特,轰下来两辆武装直升机的。 此话一出,高长恭就这焉儿坏小子,便嘿嘿直笑。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白玉兰。 就剩下郭破和唐斩俩单纯孩子,不知所谓。 接着反应过来的是商红叶,脸颊变得绯红。 她狠狠白了李昂两眼。 然后李昂也反应过来。 尴尬了。 “来来来,喝酒。” 他连忙招呼大家喝酒。 天策府喝酒的规矩,自然是要先行酒令。 “第一杯,敬天上的英灵!” “敬定国公徐文长,敬少保于飞廉,敬冠军侯霍承光……敬这些闪耀于帝国历史长河的不朽战神!” “第二杯,敬地下的忠骨!” “敬战死在莽苍山的两千五百三十四弟兄,敬埋骨捕鱼儿海的一万六千八百五十七袍泽……敬天青!” “第三杯,敬世间的良心!” “敬我们头顶的星空,敬这片养育我们的土地,敬所有十年饮冰、热血不凉的军人!” “铁甲,依然在!” 酒杯碰在一起,便有豪气,冲云平天。 连干三杯烈酒。 所有人,包括酒量最好的唐斩,都有些微醺。 就开始慢慢喝。 喝到所有人都差不多醉了,商红叶比着眸子,浅笑道: “先生,大家都这么高兴,要不您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助兴?” 是个女人都自带三分酒量。 她其实没怎么醉。 就是想逗李昂。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中州之行后,她的一些想法,正在潜移默化的发生着变化。 于是一群臭弟弟就开始起哄,要让李昂表演节目。 李昂汗颜: “我哪会儿表演什么节目……” “要不……给你们表演翻跟斗?” 换来一堆白眼。 李昂不乐意了。 “红叶,你老吵着让我表演一个,那你先来。” 他以为这么说了,商红叶就会打退堂鼓。 哪知商红叶扬起天鹅般修长的脖颈: “我来便我来!” 便在花园中摆了个极为唯美的姿势。 月色下,她翩翩起舞。 旋转,跳跃。 身姿如水般柔软,眼神如月色般动人。 谁能想得到,这位天策府女特务头子,还有这手绝活? 这是古典舞。 具体什么舞蹈,李昂不知道。 但他确信,商红叶绝对是练过的。 没有十年以上的舞蹈功底,摆不出这样的身架。 所有人都觉惊艳。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白玉兰出身书香门第,儒雅风流,情不自禁诵起《洛神赋》。 郭破、唐斩这俩没文化的可怜娃,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真好看”。 高长恭压低声音跟身边的白玉兰说道: “小白,有没有觉得,红叶姐最近有些古怪?” “古怪?” 白玉兰沉吟片刻,点点头: “是有些古怪……” “高哥,咱哥几个你最聪明,别绕弯子。” “红叶姐喜欢先生,却又不跟先生说。先生又是个榆木脑袋,她不说,先生又怎可能知道?哎,这男女之间的事,给他们整的也忒复杂。就不能跟我学学,上下两张口,凑成一个……” 高长恭摇头晃脑。 “高哥,有话好好说,别开车……” 白玉兰很纯洁的孩子,哪里受得了高长恭这个流氓。 高长恭不开车了,他正色道: “小白,你说咱天策府若真要找一位主母,有人比红叶姐更合适么?” 白玉兰道: “那肯定是红叶姐最合适。红叶姐要是跟先生成了,谁管她什么南水儿北水儿的。咱红叶姐长得又不比她差,还能扛着巴雷特打飞机。” 高长恭深以为然: “小白,这才是重点。连先生都夸红叶姐打……特别厉害,南水儿拿头跟红叶姐比!” 白玉兰,“……” 高哥就是高哥,一言不合就开车。 终于,商红叶在倾城月色中,跳完了一整支舞。 所有人都开始鼓掌。 李昂也觉惊艳。 仿佛当真看到了迷晕曹襄王的洛神仙子,曼妙起舞。 正回味着,商红叶就盈盈一笑道: “先生,到你了!” 李昂只得硬着头皮道: “那我……给大家唱一段吧。” 便起身。 借着微醺酒意,缓缓开口。 月光渲染着他迷离的眼瞳,眸色深如夜空下的海子。 …… 北境参差百万户,其中多少铁衣裹枯骨? 功名付与酒一壶,试问帝王将相几抷土? 山上走兔,林间睡狐,气吞万里如虎。 珍珠十斛,雪泥红炉,素手蛮腰成孤。 …… 唱腔如泣如诉,如今晚苍凉的月色。 “小白,先生唱的什么?” 商红叶问博览群书的白玉兰。 她从未听过这种唱腔,但李昂一开口,她便深深被吸引。 这歌,竟能如此苍凉。 “红叶姐,是京剧,准确的说,是京剧中的大青衣唱腔。” 男身女唱,便是青衣。 大青衣,刺杀旦。 桃花美酒两相宜,江湖儿女不尽欢。 …… 好男儿,莫要说,天下英雄入吾彀。 观世间,豪杰几多,杀机暗伏! 小娘子,莫要将,爱慕思量藏在腹。 光阴逝,芳华转瞬,人生一度! 来来来,君且听,谁人在敲美人鼓! …… 李昂一曲唱罢,幽幽一叹,格外苍凉。 此刻四野静寂,月凉如水。 商红叶等人,俱都眼眶湿润。 “先生,这歌叫什么名字?” 沉默良久,商红叶问。 “北境镇魂歌。” 李昂遥望天上,目光悠远。 马踏春秋江湖,三十万枯骨,成不世功业。 天上的弟兄,可还好? …… 第二天,郭破便动身离开。 不知不觉,又是三天过去。 昨夜大雪,今日放晴。 一大早李昂便起床。 今天—— 便是沈君婥大婚的日子。 ………… ………… 【新的一天,满地打滚求推荐票。老规矩,下次更新在中午。】 【歌词来自烽火戏诸侯《雪中悍刀行》】 第141章 井底之蛙,不识真龙! 终于到沈君婥大婚的日子。 李昂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到了客厅,商红叶、高长恭、唐斩、白玉兰等人,早就起来,正在等候。 “都准备好了么?” 众人点头。 “那便出发。” 李昂摆手。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 萧家既然想要排场,那便给他萧家排场。 至于今儿这婚,结得成结不成,那又是另外一码事。 …… 上午九点,锦城大酒店,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此时新郎萧海迎亲的车队,已经把新娘沈君婥接到了酒店,司仪和婚庆公司的人,正在忙碌,为婚礼做最后的准备。 萧家祖上八代都是寒门,到了萧长富,从卖拖拉机起家,几经浮沉,博下数亿身家,完成阶级跨越。 今日萧家独子萧海大婚,便来了不少身家数亿到十数亿的富豪撑场面。 这些大腹便便的富商们,穿着虽说华贵,谈吐就颇显粗俗。 帝国有句名言,三代人才能培养出一个真正贵族。 萧家自身都是暴发户,也不可能结识什么真正的豪门世家。 不过比起沈家这边,萧家这边的排场,还是要大不少的。 若是三年前的沈家,那是真正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只是沈苍生死后,沈氏倾覆,从云端跌入尘埃。 从前那些攀附讨好的—— 形同陌路的形同陌路,撇清关系的撇清关系,更有甚者,还要落井下石。 人性本就是这么真实。 所以沈家这边,就只三三两两来了几个老家的亲戚,基本都是苦哈哈出身。 跟萧家这边比起来,差得太远太远。 作为新娘的母亲,苏兰坐在大舞台的第一排位置,等待着婚礼开始。 眉宇间,却蕴着一抹忧色。 三天前跟李昂一番谈话,让她重新去审视萧海这个准女婿,愈发觉得不靠谱。 女孩子嫁人,若是遇人不淑,这辈子可就全毁了,她忧心此事,这三天觉都睡不安稳,人都消瘦不少。 李昂跟她讲过,此事交给他来办。 苏兰无条件信任。 “亲家母,婚礼还有一个小时后就要开始,怎么李昂还没来?他那天不是答应过,要帮着你们沈家找证婚人么?” 杨翠问道。 “你放心吧,我家昂儿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苏兰答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钱府尊马上就要来了,李昂要是请不到上得台面的大人物,你们沈家闹笑话也就算了,惹得钱府尊发怒,谁来担当?亲家母啊,有句老话说得好,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杨翠还在喋喋不休。 “杨翠,你觉得当着一个母亲的面,说她的儿子,合适么?” 苏兰平日里待人接物,都是温婉性子,从不与人发火。 不过杨翠三番五次说李昂的不是,她脾气再好,也忍受不住了,直接发了飚。 “这——” 杨翠倒没想到在她看来是个软柿子任由拿捏的苏兰,还有这么刚烈的一面。 就在此时,萧海和沈君婥这对新人,也往苏兰和杨翠这边走来,身边还跟着几个伴郎和伴娘。 其中就包括韩磊和陈佳佳。 “妈,这都几点了啊,大舅哥怎么还没来。他答应的事,不会黄了吧?” 萧海过来后,直接问。 这声“妈”,教的却不是他母亲杨翠,而是苏兰。 “亲家母,我也是那天听李昂说一切包在他身上,才放心大胆请了这么多贵客,而你们沈家,目前为止,就来了些乡下亲戚,这也太难看了吧。” 杨翠接过话头: “也不是我故意要说李昂的不是,这都几点了啊,他人都还没出现。不会直接不来了吧?” “那天我就觉得李昂这小子不靠谱,装得人五人六的,当谁不知道他是个吃软饭的货色一样,还真拿自己当盘菜!” “就是,开辆富婆的莱斯莱斯来,吓唬谁呢?” 陈佳佳和韩磊两人附和。 沈君婥脸色变了。 虽然她一直笃定李昂是在吃富婆软饭。 却一直瞒着苏兰。 怕苏兰知道会伤心。 “你们瞎说什么呢。” 苏兰呵斥道。 “君婥,大家都看得出来的事情,有什么好瞒的。” 杨翠看了看沈君婥,接着又跟苏兰说道: “亲家母,你也别太生气,李昂那天承诺的事,肯定是做不到了,他估计压根就不敢来了,待会儿钱府尊真发起怒来,大不了我们家老萧担着。” “我家昂儿……吃软饭?!” 苏兰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她冷眼看着萧海: “你跟君婥还没正式完婚,先别急着叫我妈。” 目光又转移到韩磊和陈佳佳身上: “至于你们两个小辈,毫无证据的事情,你们长着一张嘴,就能瞎说?” 最后看着沈君婥,斥责道: “丫头,我是说你怎么还在跟你哥拧巴,原来你以为你哥,就是个吃软饭的?这么些年,妈妈没跟你急过眼吧?” “但妈妈现在对你特别失望。你仔细想想,自小大到,无论你怎么跟你哥添堵,你哥有真正怪过你?” “妈妈希望你记住一点,你哥再怎么心宽,也容不得你一次次的伤害和误解。别等到他彻底对你失望了,不认你这个妹妹了,你再去后悔。” “妈……” 苏兰一番话,让沈君婥直接红了眼。 萧海道: “妈……李昂就是个普通退伍兵,现在却住着豪宅,开着豪车,除了傍富婆,难道还有第二种可能?” 苏兰冷声道: “都说了,你跟君婥还没完婚,先别忙着管我叫妈。我昂儿有多优秀,我比你们了解。你们自己坐井观天,浅陋无知,那是你们的事情,但别当着一位母亲的面,说他的儿子。” 别看她平日里性子温婉,真发起火来,却自有几分威仪。 倒是把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伯母,息怒,息怒,这事儿便打住,大喜的日子……” “君婥,别哭了,妆哭花了,不好看……” 陈佳佳和韩磊两人,挑起的事端,此刻又开始扮好人。 便在此时,人群发出阵阵惊呼。 一个穿着便服、身材高大、满脸威仪、气度卓然的中年人,缓步走进。 身后还跟着几个扈从。 他一进场,气势便横压全场, “钱谦同钱大人来了!” “早听说萧家请了个了不得大人物,来当证婚人,我都还在猜是谁,没想到是钱府尊,这可是红顶加身的正六品官员啊!” “听说钱府尊跟萧家有些亲戚关系,萧家这几年生意也做的不错,钱府尊才愿意屈尊,来给萧海当证婚人的。” “六品府尊当证婚人,萧家真是好大的排场。就是不知道这沈家,能不能请得到同等身份的证婚人?若是不能,那可是要闹笑话的。” “我看悬啊,沈家又不是三年前的沈家……现在的沈家,那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大礼堂的客人们——主要是萧家那边请的亲朋好友,窸窣议论。 帝国官本位思想极重,对于普通人来说,别说六品府尊,便是七品县尊,那都是天上的人物。 萧家能请来德州知府钱谦同,那确实是天大的台面。 不过要是沈家请不来同层次的证婚人,那不仅会闹笑话,还是对钱府尊的冒犯。 总不能随便找个阿猫阿狗一样的货色,也能跟钱府尊相提并论吧。 钱谦同一进场,萧长富便去迎接,其他客人也纷纷躬身,跟他行礼。 钱谦同摆了摆手,也不跟谁交谈,目不斜视,走向大舞台,坐到了证婚人的位置。 也没人觉得他傲慢。 堂堂府尊,红顶加身,又何须将他们这些庶民放在眼中? “亲家母,钱府尊已经来了,李昂却还没出现,他若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那他人呢?” 杨翠问。 萧海、陈佳佳、韩磊等人,虽然没有继续嘲讽。 眼中的奚落和鄙夷,却是毫无掩饰。 “慌什么。” 苏兰淡淡道。 她自己教出来的儿子,自己了解。 昂儿绝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也绝不可能去吃什么软饭。 这群井底之蛙,粗鄙浅陋,不识真龙,可悲可笑。 虽然沈君婥才是她跟沈苍生的亲生骨肉。 但真正继承她丈夫风骨和脾性的,却是昂儿啊。 便在此时,酒店大礼堂的门,被缓缓推开,就有一雄伟男子,踩着缓慢匀速的步子,缓缓进场。 ………… ………… 第142章 中肯的说法 缓步走入大礼堂的雄伟男子,穿着虽说普通,却有着天神般俊朗的容颜,气质更是孤云出岫、人间难得。 他眸光冷淡,目不斜视,缓缓进场,便自然而然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这人谁啊,当真好气度!” “气势如渊似海,眼神冷淡锋锐,举手抬足间,竟有种睥睨天下的风采!” “他一进来,我就觉得他浑身都在发光!” 众人窸窣议论。 男人们慑服于此人气度。 女人们则是芳心乱动。 却又响起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我当是谁,原来是他啊,沈苍生的养子李昂,也就是新娘子沈君婥的哥哥。” “此人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不过却只是个普通退伍兵,草根中草根,哪里算是什么大人物?” “嘿嘿,我还听说了,这小子刚退伍回来不久,一没能力,二无文凭,连工作都找不到,最后跑去傍富婆,当小白脸了!” “不会吧,消息可靠么?” “怎么不可靠,这可是韩磊韩公子和陈佳佳陈小姐说得,人韩公子和陈小姐早就跟这小子接触过,这小子还开着富婆的劳斯莱斯炫耀,真是恬不知耻!” “那可真是白长了一副好皮囊,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子长得这么俊,倒是天生适合吃这碗饭!” 因为韩磊和陈佳佳这两人口无遮拦、或者是别有用心的宣传。 他俩圈子中的人,近乎都知道了李昂是个吃软饭的货色。 又因为他俩的圈子,跟沈君婥和萧海的圈子,多有交集。 今天也有不少人到场参加婚礼。 李昂恬不知耻傍富婆,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本是个子虚乌有、空穴来风的事。 却被他们说得言之凿凿。 比真的还真。 此刻又开始新一轮的发酵,还凭空有了许多细节。 于是—— 那些先前慑服于李昂气度的男人们,眼中敬畏和欣赏,变成了鄙夷和不屑。 那些看到李昂,忍不住芳心乱颤的女人们,眼中倾慕变成了恶心和厌恶。 一个男人,不知上进,靠出卖皮相上位,素来是最让人看不起的。 跟着进场的商红叶、高长恭、唐斩、白玉兰,听到这些议论,眼神都变得森寒。 一帮连爵位都没有的低等庶民,敢如此议论天策大都督、当朝大国柱? 按照帝国律法,此乃杀头重罪! 脑袋比郭破还不好使,脾气也比郭破更火爆的唐斩,便要发飙。 郭破杀人,喜欢拆人筋骨。 唐斩杀人,则喜欢拿门板般厚实的重剑,一下一下,直接给拍成肉酱。 这两人,也说不上谁比谁更凶残。 总之—— 都不是什么正常人类就对了。 李昂摆摆手,示意不必。 这帮愚夫蠢妇,不过是在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李昂杀心其实不重,不至于对他们动杀心。 他耳力极好,在众人的窸窣议论中,听到了两个名字。 韩磊。 陈佳佳。 就是他们造的谣。 始作俑者。 这两人,无凭无据,空穴来风,就能这么造他的谣,其心可诛。 那待会儿便诛了吧。 毕竟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 他径直走向苏兰。 “义母。” “李昂,三天前你自己说的,要给沈家把排场撑起来,还要请个衬得起钱府尊身份的证婚人,你的排场呢,你请的证婚人又在哪里?” 杨翠满脸鄙夷的说道。 “是啊,李昂,这么大个爷们儿,说出来的话,可不能当屁放。” “李昂,这事儿你要办砸了,丢人的不仅是你,还有君婥和苏伯母。” 韩磊和陈佳佳,阴阳怪气。 “都在路上。” 李昂淡淡开口。 他目光逡巡,看着那些肥头大耳、虽衣着锦绣却言谈粗鄙的富商,心中忍不住鄙夷: “你们萧家这排场倒是够大的。” 萧海却没听出李昂话里面的反讽,颇为自豪道: “那是,也不看看我们萧家是什么层次的家庭。我说李昂,你真能给沈家撑得起场面?你一个刚退伍的大头兵,能认识什么大人物?别到时候请了一帮土包子来,那才是丢人现眼,贻笑大方!” 韩磊不屑道: “李昂,依我看你压根就请不来什么人物吧,现在是在死鸭子嘴硬,还是在死撑?婚礼可还有半小时便开始了。” 陈佳佳鄙夷道: “也不知道君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有你这么个胡吹大气的哥哥,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你却要让她丢人现眼,闹这么大的笑话。” “行了——” 沈君婥听不下去了。 “你们别这么说我哥,他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我已经很开心了,至于排场什么的,我根本就不在乎。到时候别人要笑话就笑话我吧,我一个当妹妹的,替自己哥哥担些指责和嘲讽,又算得了什么?” 方才苏兰这许多年第一次骂她,也让她仔细反思了自己。 细细想来,两兄妹这么多年,李昂确实处处都护着她,让着她,容忍她。 反而是她,一次次的跟他任性,耍小性子,闹小脾气。 在她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做什么,李昂都不会真的跟她生气。 久而久之,就愈发任性。 苏兰刚才一番话,让她真正开始反思自己。 她不想等两兄妹真的形同陌路,再去后悔。 沈君婥都开了口,杨翠、萧海、韩磊、陈佳佳等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就有个中年人走了过来。 此人面白无须,脸颊瘦削,双眼精光闪烁。 杨翠连忙跟他问好: “拜见陈师爷。” 此人是钱谦同的师爷。 虽没有官身,却是钱谦同最信得过的亲信。 别说杨翠一个普通妇人。 便是那些七品县尊,也不敢在钱师爷面前摆谱。 陈师爷淡淡道: “杨女士,看在你们萧家跟我家府尊有些亲戚关系,我家府尊大人才愿意屈尊,来给令郎当证婚人。眼看婚礼便要开始了,怎么还没见女方的证婚人?” “帝国的习俗,你也是知道的。要是女方证婚人,上不得台面,跟我家府尊大人身份地位差距太远,那可是要闹笑话的。也是对我家府尊大人的冒犯和大不敬。” 于是杨翠、萧海、韩磊、陈佳佳等人,目光都集中到李昂身上。 “陈师爷,女方这边,是君婥哥哥李昂在操办的,您问他吧。” 杨翠不阴不阳道。 叫你小子打肿脸充胖子! 现在请不来证婚人,或者只能请个阿猫阿狗,府尊大人发起怒来,你个臭当兵的,拿什么承受? “年轻人,是你负责找的女方证婚人?不知道人在哪里,匹不匹配我家府尊大人的身份?” 陈师爷看李昂只是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小年轻,就先看低三分。 “在路上。” 李昂笑了笑: “至于配不配得上你家府尊大人的身份,这个你不用担心。” “哦?” 陈师爷冷冷道: “年轻人好大的口气,你真以为什么货色,都配跟我家府尊大人相提并论?” 李昂:“我已经说得很谦虚了。” 陈师爷:“那还有不谦虚的说法???” 陈师爷这种角色,类似于宰相家的门房。 仆凭主贵。 谁贬低他家府尊大人,那可比刨他祖坟、淫他妻女都要严重许多。 他现在很生气。 李昂:“我这人一直很谦虚。没有不谦虚的说法,只有中肯的说法。” 陈师爷:“那什么又是中肯的说法?” 李昂:“你家府尊大人,很难配得上我请来的证婚人。” 于是陷入死寂。 ………… ………… 【求推荐票、】 【老规矩,票票给力的话,晚上会加更的。】 【正常更新的话,在凌晨。】 第143章 总督大人到! “年轻人,可不是什么货色,都能跟我家府尊相提并论的。” “我已经说得很谦虚。” “还有不谦虚的说法?” “没有。倒是有中肯的。” “怎么个中肯法?” “你家府尊大人,很难配得上我请来的证婚人。”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张大嘴巴。 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耳朵。 一个屁都不是退役大头兵,靠生了副好皮囊,跑去傍富婆当小白脸的货色,居然敢这么跟陈师爷说话? 言语之间,竟是丝毫没有把红顶加身的钱府尊放在眼中? 凭什么? 他凭什么啊? 凭他长得好看吗? 荒谬! 荒唐! 荒诞! 沉默片刻,陈师爷怒火勃发: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在冒犯一位红顶加身、堂堂帝国正六品官员!信不信我治你的大不敬之罪?拿你下狱?!”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冒犯府尊大人?” “李昂,还不跪下来,给钱师爷道歉?区区庶民,如此冒犯府尊大人,真是不知死活!” 韩磊、陈佳佳等人,也跟着叫嚷,要让李昂下跪道歉。 “陈师爷,什么情况,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一个威严声音响起。 是钱谦同听到这边的动静,带着几个扈从,走了过来。 他身材高大,面如冠玉,行走之间,不怒自威。 他这红顶加身的府尊大人一动,自然吸引全场目光。 “怎么回事?” “是那个叫李昂的年轻人,出言不逊,惹到了陈师爷!” “哦?他一个吃软饭的货色,哪里来的胆子,去惹陈师爷?” “谁知道呢,年轻人嘛,总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拎不清自己的位置!” “我离得近,倒是听得清楚,是这年轻人说,他请来的证婚人,以府尊大人地位尊崇,都匹配不上!” “我那个去,这也太狂妄了吧,作死也不是这么个作法!” 众人议论纷纭。 陈师爷跟钱谦同解释了一番。 钱谦同冷冷道: “年轻人,这话真是你说的?本府尊还衬不起你请来的证婚人?” 他虽说脸上古井无波,内心却是无比恚怒。 他堂堂府尊,红顶加身,朝廷命官,六品大员。 可实在想象不到,像李昂这种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也敢对他如此冒犯和轻视。 李昂淡淡道: “话确实是我说的,不过绝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陈述事实。如果——” “如果什么?” 李昂话没说完,钱谦同便接了过去。 李昂:“如果你觉得说实话就是对你的冒犯,那便是冒犯。” “你——” 听着这样猖狂的话语,即便以钱谦同的养气功夫,怒火都抑制不住,摆在脸上。 他堂堂府尊,发起怒来,官威鼎盛,就如择人而噬的雄狮。 围观众人,感受到这样的官威,都抑制不住恐惧,身体发抖,脚底冒凉气。 他们心想李昂正面抗衡钱谦同的官威,肯定吓绥了吧,哪知道李昂却压根没什么反应。 神色淡然,表情慵懒。 不过—— 这种场合,没有反应就是最大的反应啊。 这是冒犯! 这是挑衅! 这是大不敬! 陈师爷自然要站出来了。 自古以来,主辱仆死! 他指着李昂,跳脚大骂: “小子,我数三声,你若不跪下,跟我家府尊大人磕头认错,我便直接叫人将你拿下,捉进知府衙门大牢,治你个大不敬之罪,关你个五年八年!” “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吧,敢这么得罪钱府尊?” “没听到陈师爷说什么吗?还不跪下,磕头求饶?” “什么货色啊,也敢挑衅堂堂府尊?” 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斥责李昂。 落井下石。 兼且讨好钱谦同。 这个世界绝不缺趋炎附势之人。 “钱府尊,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您,可跟我们萧家没有关系。我们萧家请您来当证婚人,那绝对是一片赤诚,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迁怒我们萧家。” 杨翠连忙开口,先是撇清自家关系,然后又冷冷看着李昂,斥责道: “小子,没听到陈师爷说什么?还不跪下磕头认错,你可真是个害人精。” “李昂,你自己作死,别连累我们萧家!” 萧海也跟着骂。 “君婥有你这样的哥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就是,好好的婚礼,被你搅和得乌烟瘴气,真以为傍了个富婆,就可以无法无天?!” 韩磊和陈佳佳,破口大骂。 又是老话重提,说李昂是个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陈师爷,对不起,您行行好,别为难我哥……他不是有意的。” 沈君婥脸色发白,站出来给李昂求情。 她也觉得李昂方才那番话,说得很狂妄很愚蠢很不知所谓。 但要指责李昂,那也得是一家人关上门之后。 兄妹毕竟是兄妹。 现在李昂形势危急,她毫不犹豫就站了出来,想把事情揽下来。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这个年轻人,信口开河,大言不惭,如此侮辱我家府尊大人,不给他点教训,我家府尊大人的脸面,又放在何处?” 陈师爷冷冷道。 一直沉默的李昂,终于开口: “君婥,你是我李昂的妹妹,贵不可言。犯得着跟这种货色道歉?” “相信我,即便是帝国长公主殿下,也不能说就比我李昂的妹妹更高贵。” 他看着沈君婥,露出一个温润笑容: “你还拿我当哥,我很欣慰。那么今天我为你做得所有事情,都是值得的。” “小子,死到临头,你还敢大言不惭?” 陈师爷怒极反笑。 便是钱谦同,也忍不住嗤笑。 一个下等庶民,竟敢说什么便是帝国长公主殿下,都不能说比他妹妹高贵。 如何不惹人发笑?! 你算个屁! 贱民! 你妹妹算个屁! 民女! “我那个去,笑死我了,他以为他是谁啊?” “这绝对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话了吧!” “这话谁敢说?放眼帝国,也就传说中的那位。” “哪位?” “还能是哪位?国士无双那位啊!” “一言而为天下法那位?” “就是那位啊!” “话又说回来,这小子也姓李呢,他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吧?” “喂喂喂,讲什么笑话啊,我肚子都笑抽了。这小子也配跟那位相提并论?!那金子和大粪还都是黄的呢,是一个概念么?” “哇,你这个比喻好恶心……不过也挺契合。” “哈哈!” 因为李昂的话语,彻底引爆整个大礼堂。 嘲笑讽刺,鄙夷奚落,不绝于耳。 帝国有许多约定俗成。 一旦提到“那位”、或者说“那个男人”,通常都指代一人——天策大都督。 至于原因—— 天策大都督地位尊崇无比。 传奇中的传奇,战神中的战神。 在民间声望之高,更是超过大皇帝陛下。 但凡没有爵位的庶民,为了表示对他的尊敬,都不敢直接叫出“天策大都督”这五个字。 所以用“那个男人”指代。 陈师爷冷笑。 就要吩咐随行扈从,将李昂这个大言不惭的黄毛小儿拿下。 嘎吱一声,大礼堂的门,便被推开。 门口就传来尖锐中带着颤抖的声音: “总……总……总督大人到!!!” 于是—— 吵闹的大礼堂,瞬间安静。 ………… ………… 【凌晨还有更新~~~】 第144章 薛定谔的狮子 帝国的文官体制是这样的。 各种衙门的小官员,其实不能称官,而只是吏,没有品级。 一旦有官身,哪怕从九品,庶民见了也得称老爷或大人。 钱谦同贵为德州知府,帝国正六品官员,戴镶金边红顶官翎,自是贵不可言。 不过这个贵不可言,也只是相对的。 知府上面尚有巡按、巡抚、大延尉、提督等等,又再往上,才是一郡总督。 钱谦同这个府尊,只是正六品,而张邵这个蜀郡总督,可是从二品,戴镶金紫顶官翎。 这在官大一级就能压死人的官场,绝对是八辈子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对于杨翠、萧长富、萧海、陈佳佳、韩磊这些人来说—— 钱谦同这个六品府尊,便是他们能够接触到的权利天花板。 蜀郡总督,那就真是连仰望都不敢仰望。 而现在—— 而此刻—— 礼堂大门被推开后,在明显带着颤抖的“总督大人到”吆喝声中—— 张邵这个蜀郡总督,由自己的小儿子、贵公子打扮的张少游陪同,缓缓走进。 没有带什么扈从。 说起排场,还不如方才钱谦同进场时的前拥后簇。 但堂堂蜀郡总督、封疆大吏的气场官威,又哪里是钱谦同这个区区六品官身的知府能比? 原本因为李昂这个无名小卒激怒了钱府尊,宾客们基本都在指责和嗤笑。 偌大礼堂,颇为嘈杂吵闹。 在张邵进场后,瞬间安静如死。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张邵身上。 钱谦同张大嘴巴。 陈师爷张大嘴巴。 萧长富、杨翠、萧海、韩磊、陈佳佳、在场所有宾客,全都张大嘴巴。 表情很懵。 想象不到,实在是想象不到—— 张邵堂堂蜀郡总督、紫顶加身的封疆大吏,怎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么一个普通至极的婚礼上? 不过又哪有人敢去问,总督大人您怎的这里? 堂堂总督,如何行事,还需要跟尔等庶民解释? “下官钱谦同,参见总督大人!” “卑职陈济,参见总督大人!” “草民拜见总督大人,总督大人万福!” 钱谦同先行下跪。 陈师爷陈济紧随其后。 接着萧长富、杨翠、萧海、陈佳佳、韩磊、满堂宾客,也跟着全都跪在地上。 苏兰和沈君婥,也要跟着下跪。 却被李昂拉住。 “义母,君婥,区区蜀郡总督,还没资格让你们下跪。” 李昂卓然而立,气度雄伟如神。 哪有要下跪的意思。 “小子,你好大的胆子,见到总督大人,敢不下跪?” 钱谦同怒骂。 他这个六品知府都跪在地上,李昂这个狗屎一样的庶民居然敢不跪? 如此一来,就好像自己这尊贵的府尊大人,在跟李昂这个狗屎一样的贱民下跪。 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却又不敢起来。 “小子,还不跪下,你想死么?” 陈师爷也跟着骂。 李昂浑不在意,似乎没听到。 便见张邵和张少游,往李昂走去。 所有人都觉得,李昂死定了,肯定彻底激怒了总督大人。 这个狗屎一样的庶民,见到紫顶加身的封疆大吏,却不下跪,又比方才挑衅钱谦同这个红顶府尊严重许多。 挑衅钱谦同,最多也就是几年牢狱之灾。 对总督大不敬,按照帝国律法,那是可以杀头的重罪。 所有人,都笃定李昂在做大死。 总督大人进场后,直奔他而去,想必就是要拿他是问! 杨翠、萧海、陈佳佳、韩磊这些早就看李昂不爽,巴不得他去死的人,心中都在狂喜。 沈君婥和苏兰,则紧张到极点。 “昂儿……” “哥……” 娘俩都吓得不轻。 这可是紫顶加身的封疆大吏。 官威鼎盛,哪里是一般人能够抗衡? 李昂淡淡一笑,哪有丝毫紧张。 张邵带着幼子张少游,到了李昂面前。 然后—— 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甚至眼球都掉在地上的画面上演。 张邵,堂堂总督,紫顶加身,封疆大吏,权倾一方,恐怖如斯的存在,居然——就那么跪下! 就那么跪在了李昂面前,姿态谦卑,如见神祇。 “起来吧。” 李昂摆了摆手,眉眼淡淡,眸光清冷。 无论动作、神态,还是语气,都是那么自然,那么从容。 似乎张邵这个封疆大吏,跟他下跪问安,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看着这一幕—— 钱谦同很懵。 陈师爷很懵。 萧长富、杨翠、萧海、陈佳佳、韩磊,在场所有人都很懵。 脸色发白,嘴巴阖张。 他们觉得眼前这一幕很玄幻。 玄之又玄的东方玄幻。 李昂,一个普通退伍兵,吃软饭的货色,狗屎一样的庶民。 张邵,一郡总督,紫顶加身,权倾蜀郡,封疆大吏。 为什么不是前者向后者下跪,而是后者向前者?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难道说—— 这小子,还能是什么了不得大人物? 可是怎么可能啊。 所有人,都疑惑到极点。 却无人能够做出解答。 李昂摆摆手,示意张邵起来。 他微眯着眼,眸光冷淡,扫视一周。 所有人都还跪着。 李昂没有说什么。 张邵又哪里敢说什么? 偌大礼堂,就陷入这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只有众人逐渐加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明明外面烈日当空。 明明大堂灯火璀璨。 哪里都不黑暗。 他们却觉,似乎所有的光线,都在瞬间就消失。 黑暗瞬间笼罩这个世界,长身独立的李昂,便像隐藏在迷雾中、盘踞在黑暗里的狮子。 狮子正在打盹儿。 却已经处在苏醒边缘。 醒来后,到底是要吃人,还是仅仅翻个身继续打盹,却是未知。 这种状态,或许可以称为“薛定谔的狮子”。 就如达摩克斯之剑悬在头顶,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什么时候落下,所有人都空前恐惧。 死亡般冗长的安静中,外面又传来唱和声: “金章大捕头王启年,奉命前来!” “卫戍区大统领吴文,奉命前来!” “天府巡抚周康,奉命前来!” “西境提督,徐泰来,奉命前来!” “西境兵团少将师长许怀山,奉命前来!” …… “西南商会赵元秀赵会长,奉命前来!” “远东贸易董事长李万楼,奉命前来!” “大唐集团董事长陈志阳,奉命前来!” “洪道集团董事长罗成,奉命前来!” “天策集团副总刘建民,奉命前来!” …… 这一刻,冠盖公卿,天下巨富,纷沓接踵而至。 萧家不是想要排场么? 便给你排场!!! ………… ………… 【被大家骂了一整天,身心俱疲,今晚先一更。老规矩,下次更新在中午。】 【推荐票还是要求的。】 【然后有人骂我恬不知耻求打赏,先不说求打赏跟恬不知耻有没关系,我开书到现在,可有求过一次打赏?喵喵喵……】 【我一直觉得,我写书,大家看,上架了,订阅是理所当然,打赏就是大家伙儿的情分,情分这个东西,你不能求,读者爸爸愿意赏,那是读者爸爸看得起我浣熊。】 【人跟人呢,互相尊重~~我爱你们,也希望你们爱我。】 【最后,愿世界和平吧~~】 第145章 只能是他 那个男人! 两拨儿人依次入场。 第一拨儿都是影响力不局限于蜀郡一地,名震西南七郡的天下巨富。 任意挑一个出来,资产怕都超过在场那些萧家请来撑场面、所谓豪商巨富的总和。 第二拨儿则是蜀郡官员,抬眼望去,冠盖公卿,黑压压一片,蔚为壮观。 虽说官位比不上张邵这个一郡总督。 却都身居要职。 便是品级最低的王启年,也是从五品,将将压了钱谦同这个德州府尊一级。 并不是空手而来。 都带着礼。 天下巨富们,出手自然豪奢,什么冰种翡翠项链,斗彩花卉文盘,名家字画,大师法帖,百年雪莲,千年人参,琳琅满目,堆成一座小山。 蔚为壮观。 冠盖公卿们,送的礼物虽不贵重,却都雅致,富有格调。 钱谦同、陈济、萧长富、杨翠、萧海、陈佳佳、韩磊等人,在场所有宾客—— 到现在已经彻底傻了眼。 哪怕不算最先进场的封疆大吏、蜀郡总督张邵,就后面进来的这些大豪商、大官员,哪个都是他们平日里唯有仰望的存在。 见到一个,说上一句话,都能在饭桌上吹嘘好久。 结果现在,一次性见了三十多个。 他们完全麻木。 天下巨富、冠盖公卿、接踵而来,参加两个普通庶民的婚礼? 这比玄之又玄的东方玄幻都还玄幻很多! 别说区区暴发户萧家,便是沈苍生还在、沈家最鼎盛时,也撑不起这样的排场! 他们为谁而来?! 答案虽然很东方玄幻。 但所有人都猜到了,只能是为他。 李昂! 这个浑身都是谜团的男子! 方才可劲儿嘲笑的年轻人。 说他是狗屎一样的庶民。 是个不知廉耻、傍富婆的小白脸。 便见—— 这些天下巨富、冠盖公卿,放下礼物后,走到李昂面前。 然后—— 齐刷刷躬身行礼。 脸上都是参见神祇般的虔诚。 李昂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 他们便退到两边,躬身而立。 大礼堂的大门,又被推开。 一袭红衣的商红叶拍拍手。 便有四名英姿飒爽、又不失妩媚娇俏的女卫,出现在门口。 两名女卫,捧着一件常服,通体玄黑,泛着神圣光辉。 另两名女卫,捧着一柄带金穗的金刀。 迤逦而来,款款而行。 脸上神色,都是无比虔诚和肃穆。 很快便到李昂面前。 商红叶上前,替李昂脱下长风衣。 四个女卫伺候,开始换装。 李昂本就雄伟挺拔、英气逼人。 此刻换上黑色镶金边的蟒袍、腰悬天刀,更似天神下凡,不可直视。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世上真有此等神武不凡的伟男子? 所有人都傻了眼。 四颗熠熠生辉的将星! 乃是凌驾于上将军之上的大都督! 更恐怖的是蟒袍和天刀这两个物件! 哪一件都代表着军功封赏的至高荣誉。 国朝八百多年,蟒袍和天刀,只赐下来过寥寥可数的十几次。 定国公徐文长,荡平半座江山,得赐蟒袍。 冠军侯霍承光,临危受命,护佑国祚,得赐天刀。 都是可封战神的不世功勋。 当代却有一人,军功胜过国朝八百年来所有战神。 二十二岁得赐蟒袍,可骑马过九龙门,清贵等同亲王。 二十五岁得赐天刀,上斩皇子亲王、下斩公侯冠盖! 李昂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只能是他,那个男人!!! 天策大都督!!! 最为荒诞的荒诞,变成最现实的现实。 “卑职张邵,参见大都督!” “卑职周康,参见大都督!” “末将许怀山,参见大都督!” “末将吴文,参见大都督!” “草民……参见大都督!” “大都督神将天策,国士无双!” “大都督天威盖世,与国同岁!” 张绍为首,周康、徐泰来、许怀山、吴文等蜀郡文武官员,加上赵元秀、罗成这些天下巨富们,纷纷躬身匍匐,三跪九叩,跟李昂行礼。 “平身。” 李昂摆手。 他虽权倾天下,却并不喜跪礼。 跪礼乃是士族捣鼓出来,奴役天下百姓的枷锁。 张邵等人站了起来。 其他人却还傻傻跪着,目光呆滞。 “我命令你们都站起来。” 李昂冷声道。 此言一出,众人才互相惨扶着站起。 却都低眉垂首,连看李昂一眼都不敢。 他们先前百般嘲讽、千番奚落的臭当兵的、吃软饭的,竟然是天策大都督? 心中都是幻梦般的不真实感。 他们先前的言语,绝对是冒犯了吧。 对天策大都督大不敬,得是什么罪名? 所有人脑海中都浮现出那条写进帝国法典,只为天策大都督一人而设的特殊条款。 “满门抄斩!” 心中言语难以形容的恐惧。 又他妈想跪了。 受到最大冲击的,是杨翠、萧海、陈佳佳、韩磊这些人。 他们先前对李昂的嘲讽奚落谩骂,又岂止是大不敬?! 区区庶民,如此严重的冒犯天策大都督,别说满门抄斩,便是诛九族,都是应该的! 心中恐惧,难以附加。 脸色全都煞白如纸。 谁又能想得到,当初沈家收养的“野孩子”,十年不见,便摇身一变,成了权倾天下、国士无双的天策大都督? 怕只有那些除了长得帅一无是处臭写小说的,才敢这么写吧? 情绪起伏最大的,则是苏兰和沈君婥—— ………… ………… 【生病了,很难受~~今天三更。这是第二更,第三更在下午六点左右,我先去医院看哈医生。】 【票,还是要求的。拜托大家了~~】 第146章 还有什么要说的? 苏兰看着卓然独立、身穿蟒袍、束紫金带、佩天刀,受众人跪拜的李昂,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的昂儿,是天策大都督。 而不是旁人非议、没有出息的大头兵,甚至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她心中,充满骄傲和幸福。 这一刻,这辈子从未跟人动过粗的她,很想狠狠扇杨翠、萧海、陈佳佳、韩磊等浅陋无知的家伙一耳刮子。 看到了吗? 你们这群井底之蛙,我的昂儿,他是天策大都督,他是国朝八百年来最为传奇的不世神将。 沈君婥死死捂住嘴巴,眼泪抑制不住就掉了下来。 她的思绪空前纷乱。 二十年前,沈苍生把六岁的李昂领回家,四岁的沈君婥,绑着两条冲天辫。 手舞足蹈,说自己终于有哥哥啦。 再后来,年岁渐长,因为旁人教唆,她便开始觉得,这个所谓的哥哥,其实来抢她东西的,抢走她本该独享的、爸爸妈妈的爱。 于是她便按照旁人教唆,骂哥哥是野孩子,叫哥哥滚出自己的家。 孤僻的男孩,一言不发,默默承受。 十年相处,她无数次的伤害哥哥,刺痛哥哥,哥哥却始终尽到了一个兄长的责任。 无论是谁,只要欺负了她,哥哥都会站出来,把那个敢欺负她的家伙,往死里揍。 伤了,疼了,苦了,谁也不说,只是默默躲进房间,像头孤狼般舔舐伤口。 她却始终不领情,最终逼得哥哥离了家。 十六岁的男孩,身体还很稚嫩,孤身参军,一去十年。 短短十年,哥哥完成了如此华丽的蜕变。 从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士兵,破茧成蝶,变成权倾天下、国士无双的大都督。 这十年,辛苦遭逢,干戈寥落。 以他倔强的脾性,或许未曾流过泪,却肯定流过不知道多少的血。 沈君婥没法去想象,也想象不出来。 她为李昂骄傲。 爸爸,您看到了吗,哥哥他是天策大都督! 她想向全天下宣称,喂,你们看到了吗,我的哥哥,他是国士无双、千古唯一的战神之王! 她想走向李昂。 仰望他的荣光,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懊恼,后悔,自责,难堪。 诸般情绪。 最后都变成簌簌落下的眼泪。 哥哥一直是哥哥。 宽厚如山。 广大如夜。 能容忍她所有的任性和伤害。 妹妹却哪里像一点妹妹? 那么骄傲的哥哥,那么厉害的哥哥,却被她误解成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沈君婥,真的有资格,当李昂的妹妹么? 不,她不配,真的不配。 沈君婥咬了咬嘴唇。 鲜血便浸了出来。 她这样的妹妹,真的不配有这样的哥哥。 “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后……哪里还有脸见你?” 沈君婥转身欲逃。 就被李昂拉住。 他看着她: “早跟你说了,我是你哥,一辈子都是你哥。当哥的,还能跟你这妹妹计较?” 掏出一张白帕,替她擦脸颊上的泪痕。 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擦一点,就流出一点。 “喂,真的不要哭了,你再哭,哥真不要你了。” 李昂无奈。 “哥……你真的不怪我么?” 沈君婥强自忍住眼泪。 “君婥,你只需要明白一点,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没有过不去的坎。” “你哥我生来孤苦,是义父和义母,给了我一个家,也给了我一个妹妹。义父走了,就只剩下我们娘仨,可再少不得谁。” 他做了个从未对沈君婥做过、却一直想做的动作。 如别的哥哥般,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把她本来盘好的头发,揉得乱糟糟。 “哥……” 沈君婥再也抑制不住激荡的情绪,扑在李昂怀中。 这是哥哥的怀抱。 那么宽厚,那么温暖。 杨翠诚惶诚恐,浑身冷汗。 又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压根没放在眼中过的李昂,居然是权倾天下的天策大都督? 杨翠表示自己很眩晕。 连忙给自己儿子萧海递眼色。 “那个……大舅哥,我跟您似乎存在一些误会,我不是东西,给您道歉了。” 萧海干笑: “其实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君婥就老跟我提起你,我一直觉得您老牛逼,果然,您牛逼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啊。喂喂喂,你们看到没,我大舅哥是天策大都督,天策大都督啊!” “大都督,咱马上就是一家人,我就是村妇,粗鄙不堪,有些言语冒犯,您……您可千万别介意。” 杨翠也腆着脸道歉。 “大都督,还有我,方才嘴臭,我这就掌嘴。瞧我这人,也忒不是东西,您大人有大量啊,马上咱就是亲戚了。” 萧家先前那些趾高气昂,不住奚落和嘲讽李昂的亲戚们,也腆着脸道歉。 开口一家人。 闭口是亲戚。 前倨后恭。 人性的丑陋,呈现得淋漓尽致。 “一家人?” 李昂目光逡巡一周: “我有同意我妹妹嫁给萧海?婚礼都还没举行,怎么就是一家人?” “这——” 萧长富、杨翠、萧海,全都脸色煞白。 这是要退婚?! “君婥,这么些年,我对你没得说吧。总不能大舅哥是天策大都督,你就能翻脸不认人……” 萧海满脸痛苦。 “这……” 沈君婥神色复杂。 其实她根本不爱萧海。 答应嫁给萧海,主要原因,是因为报恩。 三年前,沈苍生刚死,她跟苏兰搬回旧楼,就来了许多债主逼债,孤女寡母,哪有什么法子,被逼的走投无路,就要寻短见。 是萧海及时出现,花了好几百万,替她跟妈妈还了债。 这是救命的恩情,沈君婥无以为报,只能答应萧海的求婚。 萧海果然提起了这件事。 “君婥,当初你跟苏伯母,走投无路,可是我花钱救了你们。便是不提这个——我们相处这么久了,难道就真一点感情都没有?” 萧海满脸深情。 “哥,当初确实是萧海救得我跟妈妈,这三年,他对我也确实没得说,我……” 沈君婥叹气。 还是决定履行婚约,嫁给萧海。 她是沈苍生的女儿,做人做事,要对得起爸爸对她的教诲。 不能说,她是天策大都督的妹妹,就可以不记得当初的恩情。 “大都督,您看——” 萧长富、杨翠两口子,都以乞求的目光看着李昂。 貌似恭敬。 其实就是在打感情牌,道德绑架。 “君婥,你想履行跟萧海的婚约,我能够理解。不过在你真正做决定之前,哥想让你看看事情真正的样子。” 李昂淡淡道。 “事情……真正的样子?” 沈君婥有些懵。 “小高。” 李昂低喝。 便见高长恭,带着白玉兰和唐斩。 三个器宇轩昂又满身杀气的年轻人,押着十几个脸色苍白、神色委顿的中年人进场。 到了大礼堂中间。 高长恭冷声道: “见了我家大都督,还不跪下?” 这些人面如死灰,唯唯诺诺,全都跪在李昂面前。 “草民,参见大都督!” 见到这些人,萧海脸色大变! “萧海啊萧海,你还真是个戏精,三年前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把我都唬的一愣一愣。这些人,你都还认识?” 李昂眸光冷淡,逼视萧海。 “我……我不认识他们。” 萧海脸色发白,连忙否认。 “萧少,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可都认识你!” “三年前,明明就是你伪造借条,指使我们去跟苏兰女士和沈君婥小姐逼债的!” “连泼油漆、堵门、放死老鼠和蛇这些手段,都是你教我们的!” “你还承诺我们,事成之后,一人给我们五万,结果还只给了两万!” “我们事后找你理喻,你还找人揍了我们一顿!” 这些人,喋喋不休说起来。 要情节有情节,要细节有细节。 于是萧海导演三年前自导自演的那出大戏,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他指使这些人,伪造借条,跟苏兰和沈君婥逼债,火候差不多了,他便闪亮登场,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也赢得了美人芳心。 “三年前你跟这些人的通话记录,短信记录,转账记录,事无巨细,我全都查得清清楚楚。” 李昂笑得愈发清冷: “所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 萧海万念俱焚。 ………… ………… 【答应的第三更,差不多三千字】 【是闹肚子了,一直不舒服得很】 【凌晨会有更新,一章或两章不定,看能写多少吧】 【当然,票还是要求的。】 第147章 拍了 “萧海,你——” 沈君婥难以置信。 哪里想得到,让她对萧海无比感激,甚至答应嫁给他的这件事,是萧海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 “君婥……你听我解释……我……我是因为太喜欢你啊。” “你还记得吗,你跟苏伯母刚搬回银杏巷子,我三天两头寻你说话,你却根本不理我,我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萧海大叫。 表情无比沉痛。 “逼不得已?你知不知道,我跟妈妈,真的差点自杀了?往我家泼油漆,放老鼠和蛇,那些地痞流氓,三天两头来骚扰我跟妈妈,这些事情,居然都你干出来的?” 沈君婥摇了摇头: “萧海,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甘心嫁给你?!” 她扯下胸前戴着的婚花,便砸在萧海脸上。 捂着脸,跑出大礼堂。 “君婥,你听我解释啊——” 萧海还想去追。 高长恭就欺身上前,一个过肩摔,狠狠将他摔倒在地。 他冷冷笑道: “大兄弟,你还是想想怎么跟我家先生解释吧。” 萧海脸色雪白,浑身颤栗。 “丫头……” 苏兰满脸焦急,怕沈君婥会出什么事。 “红叶,陪我义母出去,找到我妹妹。” 李昂吩咐。 “遵命。” 商红叶领命,搀扶着苏兰,追着沈君婥,出了酒店。 …… 今儿这婚,肯定结不成了。 至于怎么收尾—— 所有人,都看着李昂,大气不敢多喘。 “诸位,我今天出门忘了吃早饭,现在肚子很饿。” 李昂却说了句不怎么着边际的话。 所有人都没有听懂。 好在有人负责翻译。 高长恭笑道: “哇哦,各位叔叔伯伯,婶婶阿姨,大兄弟小姐姐,你们要倒霉了,我家先生肚子饿时,心情通常会很差,他心情差时,可就没有平时那么宽厚。” “当然,对你们这群货色,我家先生也没必要展示他的宽厚。”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其中又以韩翠、萧海、陈佳佳、韩磊、钱谦同、陈师爷这些人为甚。 因为他们方才得罪李昂最狠。 “陈师爷——” 再次出乎众人意料。 李昂最先叫的,既不是萧家人,也不是陈佳佳和韩磊这俩造谣的,而是陈济这个刑名师爷。 “大都督,大都督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一时糊涂……” 陈济直接吓绥,毫不犹豫,又跪在地上,涕泪横流,磕头求饶。 “帝国律法,光是刑部就有八千多条,我是记不住的,不过像你这种刑名师爷,吃得便是这碗饭,肯定是倒背如流吧。” 李昂看着陈济。 陈济结巴道: “启禀大都督,草民……对刑部律法,确实算得上精通。” 他是吏,在李昂面前,连下官、卑职都不敢自称,而只敢称草民。 李昂:“那你跟我说说,大庭广众,言语辱骂本督,是什么罪名?” 陈济回道: “启禀……启禀大都督,最轻都是掌嘴八十,重则……重则当庭杖毙。” 李昂淡淡道: “本督虽说此刻心情不好,却也不是好用重刑之人,那便重轻发落吧。” 他目光幽冷,逡巡一周: “方才凡是谩骂过本督的,都自觉一点,出来自己掌嘴八十。若我发现谁不老实,想蒙混过关,或掌得轻了,本督不介意将他当庭杖毙。” 那些方才谩骂侮辱李昂的人,哪里还敢犹豫,全都站了出来。 “大都督,草民知罪!” 便开始狂扇自己耳刮子,一个比一个用力。 陈济倒是自觉,也开始狂扇自己耳刮子。 连钱谦同这个德州知府,也抬起手,颤颤巍巍往自己脸上抽巴掌。 在普通人眼里,他是红顶加身的堂堂府尊。 但在天策大都督面前,他算什么? 蚂蚱? 蝼蚁? 蚍蜉? 单细胞的草履虫? 连细胞核都没有的原核生物? 总之—— 天策大都督有多大,他就有多小。 钱翠、萧海、陈佳佳、韩磊等人,也想往自己脸上抽耳刮子,却被唐斩和白玉兰制止。 儒雅风流、像翩翩贵公子的白玉兰浅笑道: “急什么,你们的罪名,又岂是辱骂我家大都督那么简单?” 钱翠、萧海、陈佳佳、韩磊等人,自然脸色煞白,都有种要尿尿的冲动。 大概半刻钟,八十个耳刮子,终于抽完。 关乎自己小命,哪有人敢浑水摸鱼、蒙混过关? 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抬眼望去,个个脸颊都是肿胀不堪,成了猪脸。 却又全都跪在地上山呼道: “草民……谢大都督不杀之恩!” 吐词大抵含混不清,却全都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的感激。 那可是天策大都督。 行走在人间的天神! 凡人亵渎神明,能以区区掌嘴,就算责罚。 那是神明开恩,不跟他们这些蝼蚁见识。 雷霆雨露,都是天恩。 “陈师爷,那本督再问你,造谣污蔑本督,坏我名节,再加上极度侮辱本督,两罪并罚,以本朝律法,又该是什么责罚?” 李昂又问。 陈济道: “启禀大都督……此等大罪,轻则杀头,重则满门抄斩!” 陈佳佳和韩磊听着,面如死灰,直接便跪在地上,韩磊哀嚎道: “大都督,大都督饶命!” 陈佳佳跪着爬到李昂面前,像条母狗般哀求道: “大都督,我们还是邻居,您忘了么?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的……求求您,您念念旧情……” 李昂:“我这人最念旧情。” 陈佳佳舒了口气。 看来,捡回来了一条命? 韩磊也松了口气。 活罪肯定难免,但至少能留住性命。 李昂接着说道: “那便重轻发落。小唐——” “先生。” 唐斩跨前一步。 “小郭走了,倒是找不到剁人的。好在你会拍人。” 李昂吩咐: “把这两人……拍了。” 韩磊,“……” 陈佳佳,“……” 拍了? 怎么拍?! 被当成黄瓜一样拍成碎块? 还是当成大蒜一样拍成肉泥? 但是—— 甭管怎么拍,他们的结局都已经注定。 死定了啊!!! ………… ………… 【新的一天,满地打滚求推荐票~~~】 【吃了药舒服多了,这个月十四天,我更新了十四万字,平均一天一万,绝对不少了,容我先缓缓,身体调整过来,尽量四更、五更~~】 第148章 真香定律 “拖进去,拍了。” 李昂慵懒的声音,响彻偌大礼堂。 轻描淡写,没有一丝烟火气息。 韩磊和陈佳佳这两人,对他辱骂讽刺,奚落讥诮,李昂看在曾是老街坊的份儿上,最多也就教训一番。 他跟陈佳佳说得他念旧情,绝不是虚言。 他无法忍受的是—— 这两人,子虚乌有,空穴来风,便能造他的谣。 煞有其事,栩栩如真。 这两人,不知道人言可畏,是可以逼死一个人的么? 若他不是天策大都督,而只是一个普通人,就因为这两人这般造谣,怕就得逼得他无路可走。 如此心思歹毒的人,留着也是祸害! 韩磊和陈佳佳,都很愕然。 拍了? 什么意思? 当看到唐斩招呼天策府的影卫,将他那把门板般厚重的重剑抬出来时,两人便都傻眼。 凄厉哀嚎响起。 真拍啊? 拍成肉酱那种拍?! 两人求饶,两人磕头,两人尿裤子。 却没有任何作用。 就那么被唐斩拖进房间,里面就真传来拍打的声音。 凄厉哀嚎,很快戛止。 两人被拍死前,最后念头,大概是这样的—— 早知今日,他们为什么要去造李昂的谣? 又不能给自己真的换取什么利益。 仅仅是为了恶心李昂一把。 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 他们付出的,却是自己的性命。 …… 就剩下萧家三口。 在李昂清冷目光扫视下,萧长富、杨翠、萧海都跪在地上,哀嚎不已,跪求饶命。 “萧长富,本督做事,恩怨分明。本督也问清楚了,当初设局骗君婥,你并没有参与,也不知情。” “君婥跟萧海谈恋爱这两年,你对君婥还算不错的,给她安排工作,还教了她许多商界生存的窍门。” 李昂先看着萧长富: “本督不打算罚你。” “大都督天恩浩荡!” 萧长富痛哭流涕: “草民知道,草民妻子和儿子,不止一次冒犯了大都督您。草民跟您赔罪了,只求大都督宽宏大量,能饶贱内和犬儿一命。” 李昂淡淡道: “萧长富,说起来大家都是老街坊,按照邻方上的辈分,本督还得叫你声叔。” 此话一出,萧家三口,都松了口气。 看来不用死了?! “不过——” 李昂话音一转: “本督信奉一句话,不管是做错了事,还是说错了话,都该付出代价。杨翠乱嚼舌根,肆意辱骂本督,甚至还羞辱本督义母。不杀这长舌妇,本督意难平。” “萧海对本督,百般羞辱,肆意践踏,更设局骗我义母、妹妹,差点逼得本督义母和妹妹自杀——不杀他,本督块垒难浇。” “按国朝铁律,他们犯的,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本督看在老街坊的份儿上,只要这两人的命,已是宽宏大量。” 他话音落下,便摆摆手,吩咐高长恭: “小高,拖进去,剐了吧。” 高长恭家里世代杀猪,杀猪剐肉剔骨是拿手绝活,剐人想必也是一把好手。 于是高长恭便拖着绝望哀嚎的杨翠和萧海,进了房间,里面很快传来惨叫,惨叫很快又变成杂乱呜咽,最后消失。 该罚的罚,该拍的拍,该剐的剐。 李昂以雷霆手段,很快处置完毕。 便挥挥手,带着几个亲卫,就此离去。 至于剩下的烂摊子,蜀郡自总督张邵以下、巡抚、巡按、大延尉、金章大捕头,有头有脸的官员,基本都在,自然知道如何办。 还能怎么办? 锅是肯定要首先背好的。 毕竟能给这位爷背锅,也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至于在场宾客,当然该威胁的威胁,该吓唬的吓唬。 万万不得泄露出天策大都督在蜀郡的消息。 若谁敢泄露,抄家灭族,那都是轻的。 在众多官员威胁之下,宾客们都唯唯诺诺。 他们今儿都吓得不行,又哪里敢去外面吐露分毫今日之事? 心中更是有种幻梦般的不真实感。 沈家收养的孤儿,那个街坊邻居眼中孤僻寡言、丝毫不懂人情世故,注定不可能有什么大前途的“野孩子”,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权倾天下的天策大都督? 这是多么华丽的蜕变?! 他们这些没有爵位的庶民,居然有幸见到天策大都督天颜,甚至在场不少人是看着天策大都督长大的,那得是多大的荣幸? “哎,也就是不能拿出去说,要不然跟朋友吹嘘吹嘘,小时候我还被天策大都督胖揍过,那得是多大的荣耀?” 有个银杏巷子长大的青年悄悄嘀咕。 他摸了摸曾经因为欺负沈君婥、被李昂揍得到现在有些塌陷的鼻子。 从前恨死李昂,觉得他把自己给毁容。 现在却觉自己这鼻子,绝对是自己全身最帅气最金贵的地方。 “昂哥自小揍人就是一把好手,心狠手黑,我自从被他揍过之后,便觉得吧,昂哥不是池中之物,这不,昂哥现在是揍遍天下无敌手!” 又有个青年也在嘀咕。 银杏巷子那个上了年岁。头发胡须都全数雪白的老村长,捋了捋胡须: “我就说嘛,我们银杏巷子有龙脉,那是能出真龙的。你们还不信,现在知道了吧!昂哥儿,便是咱银杏巷子走出去的真龙天子!” “爹,你老糊涂了吧,瞎说啥,昂哥儿是天策大都督,不是皇帝,虽然……差别也不大。但总是有差别的。” 身边一个中年人连忙提醒。 老村长哼哼道: “谁说我糊涂了,你个不孝子懂个屁。老子学的可是正宗的寻龙望气术,昂哥儿浑身紫气,贵不可言,那就是天上的紫微星下凡。他现在不是皇帝,早晚都是皇帝!” 中年人,“……” 连忙捂住自己老父亲嘴巴。 这种话哪能说? 那不得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或许是因为晕轮效应,也可能是因为真香定律。 从前瞧不上李昂,觉得他是个“野孩子”的街坊邻居们,现在都觉得李昂生而不凡,紫气氤氲,指不定还真是星宿下凡、仙神转世。 ………… ………… 第149章 世间最幽彻的寒意 李昂在离酒店约莫七八百米、靠近府江的某处凉亭,找到了沈君婥。 苏兰跟商红叶陪在她身边。 眼眶还是红红的。 “君婥,哪怕没这档子事,我也不觉得萧海配得上你。咱以后好好挑好好选,瞧上了哪家的俊俏后生,跟你哥讲,哥便给你绑来。” 李昂一本正经道。 沈君婥噗嗤笑了。 “哥,瞎说什么呢。” 李昂也笑了笑,接着道: “走,先带你去给地方,有些事,哥得好好跟你聊聊。” 沈君婥问李昂去哪里。 李昂报出一个地名。 “苍生大厦。” 也就是天策集团总部。 …… 半小时后,李昂带着沈君婥,到了苍生大厦最顶层、布置得大气恢宏的总裁办公室。 拉开落地窗。 俯瞰下去,可以看到围绕“苍生楼”,周围许多地方都在紧锣密鼓的施工。 热火朝天。 广场上,一尊八十多米、恢弘壮美的雕像,已经立了起来,工匠们,正在雕琢细节。 依稀已经可以看出,雕像的样子,便是蜀郡前首富,沈苍生! 雕像下面,则是张载写在横渠书院,流芳百世的四为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沈君婥站在李昂旁边,看着周围正在热火朝天建造的建筑群,看着那座八十多米的雄伟雕像。 激动难言。 “哥,我真傻,其实我上次便来过这里。见到了许多你为爸爸做的事情。” “苍生楼,四为句,还有那幅规划蓝图……我早就该猜到哥你是个了不起大人物的。” “几天之前,东湖之上,那个打败杀生佛的绝世高手,也是哥哥?” 沈君婥又问。 李昂疑惑道: “你怎么知道?” 沈君婥道: “那天去东湖划船,偶然看到的。只是湖面上烟水朦胧,我始终看不清楚哥哥的模样,就是莫名觉得熟悉。” “后来你跟那个和尚打起来,打得很凶,翻江倒海,他们都说哥哥你被杀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心痛的要命,我就开始哭。” “再后来,他们又说哥哥你打赢了,我又抑制不住的欢喜……” 沈君婥无比感慨: “哥,你真厉害。你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哥哥。我却是全天下最笨最蠢最不懂事最任性的妹妹。” 李昂道: “说这些干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么?” 他回头看着沈君婥。 沈君婥摇头。 李昂正色道: “君婥,义父虽然死了,但我还在,你还在,沈氏便还在。” “义父当年未完成的事业,我打算一件一件做起来。你还记得当初义父憧憬中的王国么?” “当然记得。” 沈君婥满脸憧憬。 “爸爸说,要围绕苍生楼,修一座全亚洲最大的图书馆,最大的学府,最好的医院和最好的孤儿院。” “爸爸平生最喜张载,四为句是他一生的座右铭,他不止一次跟我说过,做人要做到知行合一。” 李昂叹道: “义父此生,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更对得起蜀郡的八千万生民。义父以苍生为名,他担得起这两个字。” 沈君婥再抑制不住激荡心情,捂着嘴巴便哭起来。 “怎么又哭了?” “哥,我……我好想爸爸。” “哥哥你现在这么厉害,若爸爸知道了,他得多么开心?” 李昂鼻子也有些发酸。 他喟叹道: “义父,他会知道的。” “你看这下面——” 居高临下,李昂指着周围热火朝天的工地。 “义父理想中的王国,我正在一步一步的建起来。图书馆,医院,学府,孤儿院……全亚洲最好的算什么?我要让它们变成全世界最好的。” 说到这里,李昂掏出一把钥匙,要递给沈君婥。 “哥,这是什么?” 沈君婥疑惑。 “长这么大,哥没有送过你什么礼物,今天就一次补齐。” 李昂笑了笑: “是这间办公室的钥匙,从此以后,你便是这栋大厦的主人。” 沈君婥捂着嘴巴。 又开始哭。 “哥,我这么不懂事,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这样的妹妹,真的值得吗?” 李昂正色道: “君婥,当初义父和义母,把我从孤儿院接到家里,待我如亲生儿子,供我吃穿用度,更是教会我做人的道理。他们又何曾想过,值得不值得?” “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要提这个。” “可是——” 沈君婥还是过不去心中的坎儿。 李昂说道: “你若真的对我有愧疚,那就好好努力吧。你哥我毕竟是个军人,我的使命是在战场上保家卫国,早晚我也是要离开蜀郡回北境的。” “义父理想中的王国,哥哥只能打个地基。剩下的事情,就得交给你。” 沈君婥迟疑道: “哥……我……我真的有这个能力么?” 李昂郑重道: “君婥,你可别忘了,你是沈苍生的女儿。你当然有。” “我……我尽力。” 沈君婥咬了咬嘴唇,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接过李昂递给来的那把钥匙。 钥匙很轻。 她却觉千钧之重。 “妹妹,以后我们两兄妹,无论做什么,都要紧紧记得,义父在天上看着我们。” 李昂遥望下方沈苍生正在立起来的雕像,目光悠远,声音苍凉。 …… 又是几日过去。 这几天,李昂基本都待在书房。 把《资治通鉴》看完了第四遍,又读了本前朝蒋捷的词录,其中有首《虞美人》,李昂甚为喜欢。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人这一生,每到一个阶段,经历同样的事情,心绪总是不同的。 他看书时,商红叶都会待在左右,眉眼温柔,给他煮茶。 这位天策府的女特务头子,也只有李昂面前,才是那个松花酿酒、素手烹茶的大家闺秀。 外面下着雪,书房开着暖气。 李昂端起茶,浅浅饮了一口,问身边红衣佳人道: “外面的雪停了没有?” 商红叶拉开窗帘,往楼下扫了一眼: “差不多快了吧。” 李昂伸了个懒腰,眉眼慵懒到极点: “今年蜀郡这天景可真是奇怪,从前一年都难得下一场雪,今年已经下了好多场。” 又饮了口茶,差不多见底,商红叶便拿起茶壶,探着身子,给他斟了半杯。 书房开着暖气,所以她穿得并不算多。 这一探身,便勾勒出窈窕有致的身段。 李昂无意间便看到了,鼻翼阖动,又闻到一股若有若无、浮动着的暗香。 他忽然觉得,此刻的她,像极书里面描述的、那种红袖添香、素手斟茶的绝代佳人。 心中竟是有些从未有过、难以言喻的感觉。 “看什么呢?” 商红叶察觉了,脸颊绯红,嗔了李昂一眼。 “没……我就是在想,那天你跳的那支舞。” 李昂露出回味的笑意。 “我瞎跳的,跳得不好,让先生见笑了?” “哪有,你跳的非常非常好看。” “真的?” 商红叶眨巴下大眼睛。 “真的。” “那以后先生若想看,红叶……便跳给你一个人好了。” 她压低声音,脸颊又忍不住泛红了,绚烂如沐浴着夕阳余晖的云朵。 就响起敲门声。 “进。” 李昂吐出一个字。 高长恭便推门而入,躬身跟李昂说道: “先生,影卫有最新消息传来,四大家族背后那只幕后黑手,出来了——” “是么?” 李昂眉宇间的慵懒逐渐褪去,蕴上一抹世间最幽彻的寒意。 ………… ………… 【第三更,下次更新在凌晨】 【差不多缓过来了,明天至少四更,哥几个,推荐票走起~~~】 第150章 哪里热闹去哪里 “先生,就在刚不久,有京城来人进了李家府邸。资料都在这里。” 高长恭把一份影卫刚刚传来的资料,递给李昂。 李昂接过,细细浏览。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个不算熟人的熟人——陈武帝! 那个曾经给他下过战书的二货。 战书确实写得很二。 里面的一些字句,李昂现在都还记得。 “天不生我陈武帝,剑道万古如长夜”。 “李天策,断脊之犬,只会狺狺狂吠”。 “十步之内,杀你如杀鸡”。 除了陈武帝外,还有个重量级人物——吴文虎。 京城恭亲王府的大管家。 恭亲王,神武大皇帝的三儿子。 皇后所生,以孝名传天下。 封亲王时,得了个“恭”字。 深得神武大皇帝喜爱,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之一。 三年前的事情真相,便呼之欲出。 沈氏倾覆,沈苍生被逼死—— 四大家族是刀,而这位三皇子殿下宁长生,便是握刀的手。 浏览完资料,李昂眯着眼睛,没有掩饰身上的杀气。 “红叶,你看看。” 将资料递给商红叶。 商红叶看完后,蹙着眉头: “先生,恭亲王乃是嫡出的皇子,甚至有可能继承大统,要动他——皇族和朝廷这两关,又得怎么过?” 高长恭骂骂咧咧道: “过个屁。神武大皇帝要是敢护着他这个最疼爱的儿子,咱天策府大不了就反他娘的。” 他的忠诚,从来只针对李昂一个人,而不是什么皇族,什么朝廷。 心中更没有什么君君臣臣的迂腐思想。 在他看来,紫禁城那把龙椅,神武那个糟老头子都能坐,他家先生帅得一逼,凭什么不能坐? “小高,我们是纯粹的军人,我李天策这一生,只知道保家卫国,可不懂什么谋朝篡位。” 李昂冷冷看着高长恭。 高长恭吓了一跳。 知道此事是先生禁忌,不敢再提。 “先生,小高错了。” “只是先生……您为这个国,入死出生,付出了能付出了一切。宁长生那鳖孙,却在您为国杀敌之时,用阴谋诡计逼死了沈先生,侵吞沈先生辛苦一生积累的产业。” “沈先生的仇,咱必须得报!” 高长恭红着眼眶。 李昂冷冷道: “我有说过不报此仇?小高,你第一天跟着我?若连杀父之仇都不报,我李天策又凭什么立于这世间?” 商红叶劝道: “先生,您别生气。小高也是一时情绪激动,说错了话——那先生是如何打算的?” 李昂眯着眼,吐出六个字: “先折刀,再剁手。” 商红叶和高长恭自然听懂了李昂的意思。 先灭四大家族。 再把三皇子宁长生剁碎! 商红叶道: “先生,折刀倒是容易。这手又该如何剁?” 三皇子宁长生,背后站着神武大皇帝,站着皇后,站着整个宁氏皇族。 要杀他,又怎可能不跟皇族撕破脸? 李昂淡淡道: “皇族又如何?不管是皇子还是庶民,只要做错了事情,就得受到惩罚,这便是我理解的公道。” “皇帝再大,却也大不了这世间的道理。” “待给义父迁坟完毕,割完四大家族的人头,我便进京,要神武大皇帝给我一个公道。” 李昂并不迂腐,也不愚忠。 皇族不等于朝廷,朝廷又不等于国家。 京畿之行,只是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神武大皇帝给这个公道,也就罢了。 若是不给,他李天策一身无敌于世的武道,麾下三十万横扫八荒无敌手的儿郎,却也不是什么摆设。 人生天地间,要有自己的根。 对于没见过亲生父母的他来说,养育他、教会他做人道理的沈苍生,便是他的亲生父亲。 生为人子,若连父仇都不能报,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高长恭变得激动。 “先生,您的意思是说,我们天策府可以做准备了?到时候咱三十万儿郎,饮马渭水,兵临皇城,朝野的衮衮诸公,怕不得吓得屁股尿流?” “妈拉个巴子,小太爷早看这帮老不死的鳖孙不爽了!” 天策军在战场上保家卫国,多少弟兄客死异乡、埋骨青山? 这些阴谋家,却躲在背后,蝇营狗苟,对天策军各种猜忌和掣肘。 若是可以,他高小爷恨不得提着祖传的杀猪刀,将他们全都剁碎喂狗! “臭小子,你以后再说这种胡话,我赏你一百军棍。” 李昂白了高长恭一眼。 这小子,愈发没谱,张口闭口,不是谋朝便是篡位。 若他李天策当真这么做了,跟他最为不齿的阴谋家、野心家,又有什么区别? 紫禁城那个破位置,谁爱坐谁坐去。 他反正是没兴趣。 “先生……那您到底什么意思?” 高长恭委屈巴巴。 李昂道: “我若率兵去皇城,便是谋逆。到时我打算孤身前去,最多再带上你们七个。” 商红叶便跪了下来: “大都督,万万不可!您若孤身去皇城,那些野心家,不得想尽千方百计,要您的命?就别说那些野心家了,便是神武大皇帝,怕也得动歪心思!” 她情绪激荡,连先生都不叫了,改称大都督。 高长恭也跪下: “大都督三思。” 李昂摆摆手: “我意已决。我是个军人,可以为父报仇,却不能被扣上谋逆和叛国的帽子。” “至于那些阴谋家、包括神武大皇帝在内,真想动什么歪心思,我李天策七尺昂藏之躯便站在那里。倒想看看,又有谁能要我的命。” 商红叶和高长恭,也就不再说什么。 高长恭暗自下定决心—— 京畿之行,若真有人对先生居心叵测,便先从他高长恭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是这么想的。 他相信、郭破、唐斩、白玉兰、宁山河等天策亲卫,也是这么想的。 天策亲卫,不仅是荣耀,更是使命。 “闲着也是闲着,小高,走吧,随我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李昂浅笑。 “先生,去哪儿?” “哪里热闹便去哪里。此刻的蜀郡,又有哪里,比李家府邸更热闹?” 高长恭立马来了兴致: “有陈武帝那个二货,有吴文虎这个恭亲王府大管家,李家铁定热闹。我们要是去了,那便更热闹。” 李昂吩咐: “去备车,顺便把小白叫上。小唐就算了,这臭小子太粗鲁,别吓坏了远方来的客人……” 高长恭深以为然。 肯定不能叫唐斩那个铁憨憨。 这小子太暴力。 他去了,有他玩儿的,可就没哥几个什么事。 最关键的是,唐斩这小子,他长得丑。 ………… ………… 第151章 恶心不恶心 此刻的李家府邸,确实很热闹。 东湖一战,在见证李昂剑斩杀生佛的盖世神威后,四大家族终于绷不住了,去找了自己背后的主子——三皇子宁长生。 三年前,逼死沈苍生,侵吞沈氏数千亿资产,他们四大家族,只是动手的刀,三皇子才是拿刀的手。 事后分润,也是三皇子拿的大头,他们四大家族拿小头。 此刻沈苍生的义子李昂,携焚天怒火归来,他们真扛不住了,自然要跟三皇子殿下说清楚情况。 三皇子殿下便派人来处理此事。 领头的是三皇子府大管家吴文虎,还有他的武道老师陈武帝。 另有八百装备齐整的皇家亲卫。 在三皇子看来,这阵仗用来对付李昂,已经足够。 此刻李家府邸专门用来摆宴的大厅内,摆着好几桌酒席,上面满是美酒珍馐,另有妩媚妖娆的侍女,在旁伺候。 在给吴文虎和陈武帝接风洗尘。 主桌坐着吴文虎和陈武帝,另有李载道、韩破军、孙韫、孟天行四大家主作陪。 此外便是四大家族中最杰出的子弟。 李家二小姐李凤玲也在,是陈武帝见她生的漂亮,硬要她坐在旁边。 陈武帝是三皇子的武道老师、又是武盟的盟主,实力惊天,权柄赫赫,她不敢拒绝。 众人觥筹交错,喝酒聊天。 聊得话题,自然绕不开一个人——李昂。 “哼,这小子居然是出身天策府,本座最讨厌的就是天策府。” 说话的是陈武帝。 他身材高大,面如重枣。 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饮了口烈酒,他继续说道: “在本座看来,这什么劳什子天策府,都是一群怂蛋。别说这个叫李昂的小子,只是天策府一个普通将军。便是那天策小儿,也不过尔尔。” “本座当年给他递战书,约他决战于紫禁之巅,这小儿却连接都不敢接,无胆鼠辈!” 他边上坐着三皇子府大管家吴文虎。 此人面白无须,眉眼阴鸷。 吴文虎冷笑道: “陈兄,你武道通玄,威震天下。那天策小儿不敢接你的战书,也是正常。别说你讨厌他,便是我家三皇子殿下,甚至整个皇族,最讨厌的就是他!” “这天策小儿,不过是个寒门出身的低贱货色。机缘巧合,立了些战功,便不知道天高地厚。” “见到神武大皇帝陛下,都敢不跪!还敢让神武大皇帝陛下给他牵马!” “哼,他这种低贱货色,也配?” “我家皇子殿下他日若能登大统,第一个要收拾的便是天策府!便是天策小儿!” 陈武帝嘿嘿笑道: “吴大管家,等到了那天,本座便为先锋,替殿下摘了这小儿的脑袋!” “陈先生神威无敌,吴管家计谋无双。三皇子殿下有二位辅佐,他日必能荣登大宝。” 李载道接过话题。 因为是家宴,没有请任何外人。 说话都格外大胆。 于是所有人,都碰了一杯。 李载道接着道: “陈盟主,知道您武道通玄,打遍京城无敌手。不过李昂这小子,同样厉害的很。连三十年前近乎无敌于帝国的杀生佛释武尊阁下,都死在他手中……” 是担心陈武帝会不敌。 陈武帝哂笑: “李家主说的什么话?本座连那天策小儿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怕他麾下一个黄口小儿?待本座吃饱喝足,养精蓄锐,便去走一遭,摘了他的脑袋。” 吴文虎笑道: “四位家主,不用紧张。那杀生佛虽是三十年前闻名天下的神尊,但毕竟已经年老体衰,八九十岁的老头子,哪里能跟正值盛年的陈盟主相提并论?” “四位怕是不知,便在月前,陈盟主又取得莫大突破,已然迈入天人境,位列神榜!” “那李昂小儿,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陈盟主杀他,跟杀一只鸡崽子,也没什么区别。” 四大家主,其实对武道强者,谁强谁弱,没有什么准确概念。 听陈武帝和吴文虎说得自信满满,也就放下心来。 毕竟此次出手的,乃是三皇子殿下。 殿下能调动的资源,差遣的高手,又岂是他们四大家族能比? 陈武帝作为武盟魁首,声望之盛,轰传帝国。 京城,从来都是藏龙卧虎的地方。 陈武帝敢在京城称无敌,放在偌大帝国,那也是能占鳌头的人物。 肯定三招两式,便能把那李昂给打杀了吧! 四大家主为首、四大家族的人,都开始吹捧陈武帝。 陈武帝显然极为受用。 好名之人,最喜欢的便是别人吹捧。 他端起酒杯,便摆在李凤玲面前。 眼神炽热,打量着这位李家二小姐。 “倒是个尤物。快给本座斟酒。” 李凤玲脸颊变得绯红。 她堂堂李家二小姐,名门贵胄,可不是什么陪酒的舞姬歌女! “怎么,本座还不配让你个小女娃斟酒?” 陈武帝皱起眉头。 天人神尊的武道威压,释放出来一丝,整个大礼堂的温度,都因此低了好几度。 四大家族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李载道连忙道: “凤玲,陈先生叫你斟酒,那是瞧得起你。” “这……” 看着素来疼爱自己的父亲,居然逼自己伺候一个糟老头子,李凤玲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但若得罪了陈武帝,谁又来对付李昂,保全他们李家? 她咬了咬嘴唇,忍着屈辱感,还是给陈武帝斟了一杯酒。 陈武帝却一把抓着她的手,啧啧道: “不错,李家主。” 吩咐的口吻。 高高在上的姿态。 李载道脸色一变。 他本以为,他们作为帮三皇子办事敛财的世家,身份地位便是不如陈武帝,也差不了多远。 哪知道,陈武帝压根拿他们当下等人在看? 竟然吩咐自己女儿伺候他? 陈武帝敢如此狂妄。 说明在三皇子殿下眼中,他们四大家族,只是可有可无的货色。 那他们当初鞍前马后、殚精竭虑,替三皇子搞垮了沈氏、逼死了沈苍生,从而惹到李昂这么个煞星,值当不值当? 他甚至开始怀疑当初做得决定是否正确。 便在此时,一个调侃声音响起: “陈狗子,你个糟老头子,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恶心不恶心?” ………… ………… 第152章 我若杀你,弹指而已 嘎吱—— 男生女相又不失英气的秀气青年,推开大门。 接着又进来个月白长衫的儒雅青年。 两人分立左右,齐齐躬身。 “先生,请。” 外面有熹微光线倾洒进来。 就有一道身影,缓缓走进。 魁梧,挺拔。 似乎所有光线,都受到吸引,汇聚在他身上。 一步、两步。 他走过大门,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便见此人形相清矍,湛然如神。 气质更是孤云出岫。 若不是亲眼所见,哪里相信,世间还有这等男子? 先进场的秀气青年、随后走进的儒雅青年,容貌气质身段,已是一等一的出类拔萃。 但跟这个雄伟男子比起,又能感觉到极为明显的差距。 具体差在哪里,却又不怎么说得出来。 “陈狗子,你个糟老头子,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想让人黄花大闺女陪你睡,恶心不恶心?” 说话的是高长恭。 他看着陈武帝,满脸鄙夷。 陈武帝脸色变得铁青。 炽烈的武道威压,从他身上散发。 偌大宴会大厅,凭空起罡风。 这便是天人一怒。 风云变色! 陈武帝出身其实并不好。 来自一个极为偏僻的村子。 乡土村民取名字哪有那么讲究。 狗子便是陈武帝的真名。 在他给李昂递过战书后的第二天,影卫就把他祖宗十八代的底细都给扒了出来,其中就包括狗子这个本名。 高长恭这么大庭广众的叫出来,陈武帝如何不怒?! 已经…… 好多好多年…… 没有人…… 敢叫他狗子了!!! 他很生气。 超级生气。 超级max生气! 不过他注意力,却大半被李昂吸引。 气质如此雍容的年轻人,他还真没见过。 便是天潢贵胄、雍容天成的三皇子殿下,比起他来,都差得很远很远。 “陈先生,吴管家……他……他便是李昂……” 李载道结巴。 哪里想得到,他们四大家族来强援后,没有先去找李昂麻烦,李昂便先登门?! 嚣张。 非常嚣张。 非常max嚣张。 不过—— 这小子好像一直都很嚣张啊。 “你便是李昂?那个杀死释武尊的年轻武者?” 陈武帝哂笑,看着李昂,眼神颇为轻蔑: “见到本座在此,你还敢上门?” 李昂脸上挂着雍容又慵懒的笑意。 却没有说话。 白玉兰给他搬来一把椅子。 李昂坐下。 “凤玲小姐,上次我叫你给我斟酒你不肯。现在却给一个糟老头子斟酒……” 他叹了口气,满脸的嫌弃。 “有一句说一句,你口味实在太重。” 李凤玲,“……” 她愈发的羞愤。 陈武帝怒声道: “小子,本座跟你说话,你没听到?!” 李昂白了他一眼,依旧没有理会。 高长恭便道: “陈狗子,你吵什么吵,你妈没教过你什么叫礼貌?” 陈武帝:“小子,你他妈找死,不准叫本座陈狗子!” 高长恭:“好的,陈狗子!” 陈武帝:“本座要杀了你!” 高长恭:“我好害怕,陈狗子。” 陈武帝,“……” 还能聊下去吗? 显然不能! “本座要你的命!” 陈武帝雷霆震怒,便化作一道横贯长空的掣电,扑向高长恭。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此人虽说十分浮夸,但敢号称“打遍京城无敌手”,在武道一途,也确实称得上天赋异禀。 今年才不到六十岁,便五步登天、迈入天人,名列神榜。 在神尊里面,算是比较年轻的。 他人在空中,便抽出一把紫薇软剑,切向高长恭脖颈。 但见剑光弥漫,剑气纵横,剑意沸腾。 这一剑,妙入毫颠,已经差不多是当世剑法绝顶。 此人跟李昂下战书时,自我标榜——天不生我陈武帝,剑道万古如长夜。 可见在剑道一途,他有十分天赋,更有十足自信。 此人乃天人神尊,高长恭自然不是对手。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身形腾挪,脚踏莲花,身如柳絮,潇洒飘逸,以李昂传他的“步步生莲”妙法,便避过陈武帝杀招。 陈武帝剑招挥空,炽烈剑气斩在立柱上,竟是将两人合抱的立柱,生生劈成两截,又在地板上,拉出一道十多米长的剑痕。 好在这个立柱并不是承重的。 否则这偌大宴客大厅,可就得坍塌下来。 “好小子,年纪不大,竟然迈入了先天境?” 陈武帝目光一凝,逼视高长恭。 这下,他是真的确信,还不满三十岁的李昂,真的已经迈入了天人境。 因为他一个扈从,都已经迈入先天境! “惭愧,惭愧,我家先生七个亲卫,我年纪最大,却是最后一个才踏入先天境的。” 高长恭是真的惭愧。 他突破,是在跟释武尊一战后。 险死还生,因祸得福。 也是积累到了。 “小子,步伐倒是不错,你能躲我一剑,还能躲我百剑?” 陈武帝冷哼,满脸杀气。 他是真被高长恭开口“陈狗子”闭口“狗子陈”给激怒。 浑身弥漫着炽烈的天人真元。 又是一剑,斩向高长恭。 似乎连这一方天地,都受到牵引,一剑之下,风起云涌。 一道炽烈剑气,横亘而出。 又化作百道。 编织成剑网。 向着李昂高长恭过去。 这下是把他能够规避的所有方位,都完全封锁。 避无可避。 那又何须再避? “屠龙斩!” 高长恭长啸,也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寒铁刀,便哧溜旋转着,劈向剑网。 刀光璀璨。 刀气横空。 数百道剑芒,被他斩掉大半。 却也是面色涨红,气血激荡。 显然仅凭先天境界,要去硬捍一位天人神尊,太过牵强。 约莫三十道剑芒,并没有被他劈散,切向他的身体。 便在此时—— 一袭月白长衫的白玉兰,身体下倾,呈斜三十度角的姿态,划向高长恭所在位置。 拆成两截的霸王大枪,瞬息组合完毕,枪出如龙,带起点点寒芒,精确击打在那残留的剑芒上面,顷刻便将这些剑芒,全数击溃。 “一个咏春八斩刀,一个常山霸王枪。两个小娃娃,倒是家学渊源。” 陈武帝眯着眼,眼中倒有些惜才之意。 他武盟发展许多年,自诩网罗天下才俊,为他所用。 却又有哪个弟子,有这二人的天赋? 这二人,若有一个,愿意拜他为师,他陈武帝,此生何憾?! 但凡武学大家,功成名就后,便想立道统。 要立道统,就得有能继承衣钵、甚至青出于蓝的弟子。 “两个小娃娃,你们不是我对手。最多十招,本座便可取你们的性命。” 陈武帝摇了摇头,目光又转移到李昂身上。 是要让李昂出手。 李昂却摇摇头: “我若杀你,弹指而已。” “好歹你也是武学大家,临死前,还是当块上好的垫脚石,给我这俩亲卫的武道铺铺路。” “杀我,弹指?” 陈武帝怒到极点。 “黄口小儿,好生狂妄。” 便化作掣电,扑向神色慵懒到极致、又渲染出几分雍容的李昂。 李昂视而不见。 依旧端坐在椅子上。 高长恭和白玉兰二人,便悍然迎上! ………… ………… 第153章 是时候给你上上课了 先天和天人,亘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是客观事实。 高长恭与白玉兰二人联手,也绝不可能胜得过陈武帝。 便有李昂在旁,稍有不慎,两人都会丧命当场。 但打不打得过,跟敢不敢打,从来都是两回事。 七名天策亲卫,为何年纪轻轻,就都迈入先天境? 除了天赋,还有决心。 每战用我,用我必胜! 门派武者,按部就班,循序渐进,靠神功秘典,靠灵丹大药。 军中武者,什么都没有,唯有一颗向死而生的武者之心,唯有靠一次次生死搏杀! 面对盛怒状态、全力出手的陈武帝,高长恭和白玉兰,悍然迎上。 一人使咏春八斩刀。 一人用霸王大枪。 刀锋凌冽。 枪出如龙。 便跟陈武帝,斗将起来。 李昂端坐在椅子上观战。 场间比斗,瞬间陷入白热。 在陈武帝天人神尊的强大压迫下,高长恭与白玉兰二人,都发挥出自己最强战力,甚至是十二成的发挥。 五招之内,维持均势。 十招之后,才落於下风。 “咏春八斩,常山霸王,都是人间一绝,当浮一大白。” 李昂眼中俱是欣赏。 他冲李凤玲招招手。 “凤玲小姐,过来一叙?” 鬼神神差的、李凤玲当真走到李昂面前。 “李先生,有何吩咐?”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在李昂面前,她已经下意识放低姿态。 “凤玲小姐,上次那杯酒你没有给我斟,到现在,我都还有些耿耿于怀。” 李昂笑了笑: “这个陈武帝,似乎刚才是轻薄了凤玲小姐。这么着,凤玲小姐,再给我斟一杯酒,我喝完了,便去宰了他,给凤玲小姐出气。” “李先生此言当真?” “我这一生,从不虚言。” “李先生,你我虽是仇敌,但凤玲不得不承认,李先生这么风流雅致的人,人间罕有。凤玲蒲柳之姿,便给先生斟一杯酒。” 她笑意盈盈,还当真给李昂斟酒。 毕恭毕敬,递到李昂身前。 李昂接过,嗅了嗅: “上次来去匆匆,倒是没有好生品味。你们李家窖藏的酒,果然不错。” 便一饮而尽。 场上已经斗了差不多二十招。 高长恭和郭破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 气势却未见委顿,反而越战越勇。 不过再斗下去,落败也就是转瞬。 “两个小娃娃,本座已经对你们留了手,却如此冥顽不灵。既然自寻死路,本座便成全你们!” 陈武帝冷哼。 本就煊赫的气势威压,又攀升几分。 便有血气,凝成实质,从他天灵盖冲出,形成一道肉眼不可见、武者却可感知的“精气狼烟”。 “死!” 陈武帝运转真元,又是一剑,斩向高长恭和白玉兰二人。 “小白,扛得住么?” “高哥,咱可是先生的传人,可能后退一步?” “说得好,我们可以死,但不能退,更不能输!” 高长恭和白玉兰,朗声大笑。 意气激昂,慷慨疏狂。 “屠龙斩!” “霸王枪!” 各骋绝学,扑向携天人神威、以雷霆万钧之势,碾压而来的陈武帝。 便在此时—— 似乎空间和时间,瞬间被凝结。 清冷如北地浩瀚风雪的声音响起: “小高,小白,退下吧。你们挡不住这招。” 说也奇怪,本来气势煊赫,化作掣电、冲向高长恭和白玉兰的陈武帝,在听到这个声音后,便瞬间止步。 他是从灵魂深处,感到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战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恐惧。 但他的本能告诉他,若不止步,他会死。 马上就会死。 就见坐在椅子上的、表情慵懒又优雅的李昂,缓缓把酒杯放在李凤玲手中。 接着起身。 伸了个懒腰。 “凤玲小姐,看仔细了,我是如何宰了这陈狗子的。” 就那么走向陈武帝。 一步,两步。 缓步匀速。 军靴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交击声音。 在普通人眼中,此刻的李昂,完全是个普通人、迈着普通的步子。 连他高大身材,在更加高大的陈武帝面前,都显得颇为瘦削。 陈武帝看着李昂走向他。 眼中却难以抑制,浮现出恐惧。 深渊般的恐惧。 少年听雨歌楼,中年听雨客舟,老年听雨僧庐,感慨各有不同。 类似的—— 作为五步登天后、迈入天人境的神尊,陈武帝看此刻的李昂,领略到的气势,跟普通人也是截然不同的。 他看此刻的李昂,哪里像人? 分明就是从洪荒时代穿越而来的绝世凶兽。 在缓缓露出獠牙! 说也奇怪,明明离陈武帝有二十多步距离。 李昂步子也迈得并不大。 却只走七步,便到陈武帝面前。 每走一步,武道威压,便鼎盛一分。 一步明劲,两步暗劲,三步化境。 四步先天,五步天人,六步人仙。 七步……不可知! “天不生你陈武帝,剑道万古如长夜?” “你呀,掌握了力量和权柄,却依然只是那些阴谋家豢养的宠物。” “我觉得,是时候给你上上课了。” 李昂看着陈武帝,眼中没有仇恨,没有愤怒。 唯有怜悯。 唯有怒其不争。 便有剑气,从他指尖迸射。 就那么切向陈武帝脑袋—— ………… ………… 【四连更,满地打滚求推荐票啦】 【这次给力了吧~~~】 第154章 他出动一个师的兵力来干我 “你……你是……” 陈武帝惊骇莫名。 已经隐约猜到李昂身份。 原来…… 他就是…… 却再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李昂并指如剑,便有剑气,一掠而过。 又很快消逝。 看起来平平无奇。 奇怪的是,陈武帝也突然不动。 天与地,一片静寂。 李昂便转身,又回到座位上坐下。 从李凤玲手中,取过酒杯,浅笑道: “凤玲小姐,再讨杯酒喝?” 李凤玲有些懵。 陈武帝就站在那里,看起来面色如常,什么事都没有。 李昂当着他背过身,走了过来。 便是李凤玲不通武学,也知道将背后空门这般露出来,乃是大忌。 可陈武帝为什么不趁机杀死李昂? 他呆呆站在那里。 为何表情那么古怪? 不只是他,四大家主为首的四大家族的人,还有吴文虎这个三皇子府大管家,都无比错愕。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所有人懵逼、错愕当口—— 便有一道剑气,从僵立着的陈武帝天灵盖迸射。 他的脑袋,也就那么爆掉了,好像一块碎裂的大西瓜。 满场死寂。 …… 陈武帝,出身乡野的一代传奇。 曾在卧虎藏龙的京城摆擂台,三天内连败七十八名宗师,打下陈无敌的赫赫威名。 后成立武盟,寓意天下武者、会盟于此。 陈武帝为盟主。 作为一个出身寒门、没有名门底蕴的武者,此人四十岁入先天,后又在五十多岁五步登天、迈入天人。 李昂刚才称他为武学大家,他其实当得起。 现在他就这么死了,结束了自己精彩又颇为荒诞的一生。 如没有被权利和欲望裹挟,没有被京城那些心机深沉的阴谋家、野心家,吹捧的找不到北,李昂相信,他这一生,不会这么草率的结束。 以他的天赋,他的武道境界,甚至有那么一丝可能,在五步登天后再进一步。 但随着李昂斩出来那轻描淡写、没有丝毫烟火气息的一剑。 所有如果都被终结。 他这一生,定格在此。 死在帝国八百二十七年的凛冬。 这或许就是寒门子弟的悲哀。 出身限制眼界。 陈武帝年轻时,想必也有一颗赤城的武者之心。 否则绝无可能在毫无名门底蕴支撑的前提下,在京城打下陈无敌的赫赫威名。 奈何他没有坚守住初心。 与其说他死在李昂手中,不若说他死在自己的欲望之下。 这个场景,复述起来,大概是这样的—— 陈武帝威压赫赫,一剑斩向高长恭与白玉兰。 神尊之威如风雷。 李昂开口。 陈武帝就如被下定身咒,呆愣在那。 李昂起身,迈着普通的步子,走到陈武帝面前,斩出普通的一剑。 又转身回到座位。 陈武帝依然呆愣在那。 连空气都透露着诡谲。 便在所有人错愕当口—— 这位陈盟主的脑袋,便就那么爆掉了,好像一块碎裂的大西瓜,鲜血混杂着脑浆,肆意飚溅,如一场纷扬的雨。 吴文虎张大嘴巴。 李载道张大嘴巴。 孟天行张大嘴巴。 韩破军张大嘴巴。 孙韫张大嘴巴。 李凤玲张大嘴巴。 四大家族、所有人都张大嘴巴。 陈武帝,居然就这么死了? 被李昂这么草率的杀死?! 所有人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遍全身。 最为惊恐的是吴文虎。 他跟陈武帝交往最深。 对他是真的无比崇拜。 只觉得陈武帝便不是天下第一,也是天下前五的存在。 所以在李昂出现时,他信心满满。 只觉这小儿狂妄无知,马上就会被陈武帝残忍杀死,变成一具冷冰冰硬邦邦的尸体——就如从前那些不知天高地厚敢挑衅陈武帝的家伙一样。 但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李昂轻描淡写、没有一丝烟火气息的杀死了陈武帝。 看这架势,跟杀一只鸡,也没什么两样。 他不敢相信。 他无比错愕。 他难言震怖。 他觉得自己的青春结束了…… 这时,李昂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 “凤玲小姐,再讨杯酒喝。” 他将杯子递到李凤玲面前。 满场死寂。 李凤玲身心俱凉。 这个男人…… 他究竟强到什么程度? 四大家族,为了把他们看成下等人三皇子殿下,逼死沈苍生,使得这个男人携焚天怒火而来,真的值得? 她心中,对李昂再无一点轻视,再无一点倨傲。 有的只是惶恐,只是畏惧,只是茫然。 甚至还有臣服。 她相信四大家族的人,在这剩下的一个月,怕没有一个人,能踏踏实实睡个安稳觉,吃顿放心饭。 食不知味,寝不遑安。 他是真在诛心。 他是真在让他们享受临死前的绝望。 他是真在看他们尽情挣扎,以获得一些玩弄他们的乐趣。 身体发抖,脸色发白。 李凤玲颤抖着,又给李昂斟了一杯酒。 “李先生……请……请慢饮。” 她结巴。 李昂端起酒杯便饮,却只饮半杯,便把酒杯放下。 “凤玲小姐,你给我斟了两杯酒,咱也算有些香火情。到时候,我会给你留具全尸。” 李昂温润一笑。 眼瞳中却看不到一丁点怜香惜玉。 起身,走向吴文虎和四大家主等人。 吴文虎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煞白。 他鼻翼阖动。 他闻到了——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是那么的冰冷,那么的粘稠,那么的晦涩。 他好害怕。 虽然他的青春结束了,但他不想死。 “小子,我警告你,不要乱来……我……我可是带着八百皇家亲卫来的。” 吴文虎强撑。 亮着自己的底牌。 突然想起自己麾下还有一支满编禁卫营。 底气瞬间回到他身上。 “我是三皇子府的大管家,你敢动我一根毫毛,你都死定了!” “来人啦,来人啦!” 他大叫。 声音无比尖锐,就如公鸭。 可是没有人回应。 无比诡异。 “吴管家,你小声一点,本来你们太监声音就尖,你叫这么大声,很扰民的。不能有点素质?” 李昂白了他一眼。 吴文虎,“……” 他害怕啊。 害怕能不叫吗? “老太监,你是在叫这个人?” 后面的高长恭拍拍手,便有个天策影卫,押着一个粗髯汉子走进,踹此人膝盖一脚,此人便跪在地上。 “张……张统领,你怎么……” 吴文虎满脸懵。 这位张统领,便是他带来八百皇家禁卫的统领。 怎么就被绑了?! 那他的八百皇家禁卫呢? 又在哪儿? “吴管家……外面……外面来了一个满编师……” 张统领脸色发白,诚惶诚恐,无比惶恐。 吴文虎,“……” 李载道,“……” 韩破军,“……” 所有人,“……” ………… ………… 【第五更,求推荐票啊,今天票也太少了,给点码字的动力~~】 【下次更新在凌晨,应该,不会少于四更~~~】 第155章 风中凌乱 “吴管家……外面……外面来了一个满编步兵师……还有坦克……” 张统领脸色发白: “弟兄们全都被缴械了,现在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外面……” 吴文虎,李载道、韩破军等人,满脸的懵逼。 一个满编步兵师? 携带各类重型武器? 还开着坦克? 尼玛!!! 李昂到底什么身份? 可能是一个普通少将能有的权柄? 这可是跨战区调兵! “你……阁下……到底是谁?” 吴文虎脸色煞白,无比恐惧。 “你猜。” 李昂淡淡一笑,雍容雅致。 …… 四大家族被李昂逼得没有办法,只有去找自己的主子——三皇子宁长生。 三皇子宁长生根据四大家族提供的情报,采取应对。 你不是有军方背景么? 本王便派来八百荷枪实弹、不受地方管辖的皇家禁卫。 你不是武道通玄么? 本王便派来武盟之主、名列天下神榜的陈武帝。 结果—— 陈武帝被李昂毫无烟火气息的斩杀。 那八百皇家禁卫就更成了笑话。 人家直接跨战区调来了一个满编步兵师! 皇家禁卫,听起来很唬人。 却不过是一群由勋贵、官宦子弟组成,连战场都没有上过的太子兵。 哪能跟正规的野战师相提并论? 瞬间就被缴械,跪在外面,听候发落。 吴文虎很茫然。 他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我现在不杀你,回去跟你家主子说,要跟我玩儿,便拿出点实力,堂堂三皇子殿下,出手这么小气,真丢人现眼。” 李昂微眯着眼,看着吴文虎: “顺便再给我带句话。待我割完四大家族的人头,给我义父迁坟完毕。大概在明年渭水河解冻,春暖花来时,我便上京,去割他的脑袋。” 吴文虎冷声道: “阁下……可以不把我这个阉人放在眼里。但说什么要上京割我家殿下的脑袋,是不是太狂妄了些?” “难道阁下以为,凭你一个人,便可以跟整个皇族对抗?跟整个朝廷、整个帝国对抗?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吴管家,你说错了一句话。” 李昂淡淡一笑: “皇族是皇族,朝廷是朝廷,国家是国家。这是三个概念。” “至于我有没有这个能力,试试不就知道?” “行……我一定会把话带到。” 吴文虎只得点头。 “很好,那吴管家便即刻动身吧。” “顺便把你那八百软脚虾带走。就他们这群太子兵也配称军人……” 李昂摇摇头:“丢人现眼。” 吴管家有什么办法,只得立刻起身,准备回京。 心中倒是无比庆幸,自己不用死。 等他回到京城,跟殿下说清楚情况,以殿下能够调动的滔天资源,无论此人武道到何等境界,背景又是如何渊深,也是死路一条! 在他看来,整个天下都是皇族的,又有什么人,有资格跟皇族对着干?! 他走到门口,却又听到李昂慵懒的声音: “对了,吴管家,我刚才拍你那一下,似乎没控制住劲道,一不留神,留了股真气在你心脉。” 吴文虎,“……” 冷汗瞬间窜遍全身。 他艰难回头,战战兢兢道: “阁下……这股真气……会不会发作?” “不发作,我干嘛留?” 李昂翻白眼。 吴文虎,“……” “阁下,发作……会如何?” 李昂不耐烦道: “你这人问题好多,小高,你跟他解释。” “我家先生这道真气,唤做‘百日归魂’。意思就是说,百日之后,这股真气,才会爆发,然后你的心脏,就会砰——” 高长恭做了个很夸张的动作。 吴文虎就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哇,你这么害怕干嘛,只是心脏爆掉而已,又不是我家先生拍你时刚拉过屎没洗手……有一句说一句,我家先生有洁癖的,一天起码洗十次手。” 高长恭浅笑。 见吴文虎还瘫软在地,他冷冷道: “还不快滚。” 吴文虎只得挣扎着爬起来,逃也似的离开。 到了外面,果然见李家府邸前宽敞的广场上、他带来的八百皇家禁卫、都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而视线更远方,便是分为三个战团的一整个满编野战师。 黑压压一片,蔚为壮观,让人望而生畏。 带兵的,却是个女将,英姿飒爽,又妩媚动人,是个绝色大美人。 吴文虎也不敢上去搭话,便带着八百所谓的皇家禁卫,灰头土脸的滚。 此次蜀郡之行,吴大管家是轻轻的来、轻轻的去,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甚至连李昂究竟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都没弄明白。 调查,也无从查起。 天策军中集中了帝国千万军队接近半数的精锐,藏龙卧虎,俊杰云集。 又壁垒森严。 连大皇帝陛下的手,都伸不进去,拿什么去查? 他相信李昂方才说的,春暖花开时,便上京割掉他家殿下的脑袋,绝非虚言。 兹事体大,需得尽快回京,禀明殿下! …… “诸位,我今天玩得很开心。” 李昂脸上依然是雍容雅致的笑意。 清冷的目光,在四大家主为首的众人身上扫视。 目光所及,所有人都低眉垂首,战战兢兢。 “离我定下的期限,还有不到一个月了吧。也不知道诸位坟选了没有?这人活一辈子,死后给自己选个风水好的地儿下葬,可是件大事,诸位可草率不得。” 他无比认真。 声音慵懒温和,就如在跟经年不见的老友交谈。 四大家族众人,却都从脚底板冒着寒气,浑身不自禁发颤。 “那么……下次再见——如果你们还有想法给我送玩具的话。” 李昂雍容一笑,便转身退场。 颀长挺拔的背影,缓缓消失在暮光之中。 …… “怎么是你带兵?” 李家府邸外。 李昂看着眼前这个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 东方策的妹妹。 东方伊人。 这婆娘今儿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又不失妩媚。 是跟南水儿同层次的大美人。 气场又比南水儿大了许多。 关键是她腿长。 一米七八的个子,这腿怕就占了一米二。 东方伊人嫣然笑道: “知道是你要调兵,本郡主便主动请缨。其实上次就猜到你身份了,堂堂天策大都督,居然隐瞒身份,来跟一群臭虫玩耍,我说大都督,您无聊不无聊?” 李昂:“我这人本来就很无聊。” 东方伊人:“看出来了。” 李昂:“总归是你跑了一趟,还是多谢你。” 东方伊人不满道: “堂堂天策大都督,表达谢意的方式,难道就是简单一句话么?” 李昂:“那你还想怎的?” 东方伊人:“怎么的,你也得请我吃顿饭。” “不可能。” 李昂直接摇头。 “为什么?你就那么吝啬?!” “这跟吝啬不吝啬没关系,我是有女朋友的人。” 东方伊人翻白眼: “喂,现在什么年代了,你这家伙,这么古板?” 李昂正色道: “这不是古板。这是对我女朋友的尊重。感谢的话我已经说了,接不接受,那是你的事情。” 说完便走。 只留下东方伊人风中凌乱,狠狠跺脚。 ………… ………… 第156章 搞点事? 李昂便打道回府。 到了家,叶灵儿便扑到李昂怀中: “李昂叔叔,我们过去找水儿姐姐玩好不好?” 原来是小姑娘一个人在家呆的无聊,要去找另一个“小姑娘”玩。 李昂便给南水儿发信息,问她在家没? 南水儿很快就回了,说她在草地上喂猫。 李昂便带着叶灵儿过去。 果然看到南水儿蹲在草地上,手中拿着食盒,一群猫咪围着她转。 她眉眼温柔,拍着一只猫咪的脑袋。 遥遥看去,画面格外动人。 “水儿姐姐。” 叶灵儿看到南水儿,小跑着过去。 “灵儿妹妹。” 南水儿张开手臂,将她抱着。 李昂也走了过去。 从南水儿手中接过食盒,蹲了下来,要喂那些还没吃饱的猫。 小姑娘却又挣脱了南水儿怀抱,跟李昂说道: “叔叔,把食盒给我吧,我来喂这些喵喵。你跟水儿姐姐边边上去亲亲。” 叶灵儿便从李昂手里拿过来食盒。 南水儿,“……” 李昂,“……” 边边上去亲亲,什么鬼。 小姑娘这么有前途的吗? 南水儿白了李昂一眼。 “你教的?” 李昂很无辜。 “怎么可能……我还以为你教的!” “我……我怎么可能教小孩子这些。再说了……鬼才要跟你亲亲。” 南水儿继续翻白眼。 脸颊却是变得绯红。 其实是做贼心虚。 她是有记得叶灵儿问过她跟李昂是什么关系。 她告诉小姑娘是恋人关系。 小姑娘又问什么叫恋人,南水儿就告诉她恋人就是可以亲亲的那种关系。 哪知道小姑娘理解岔了,以为恋人就是要一直亲亲。 …… 因为叶灵儿主动请缨要去喂猫,南水儿跟李昂两人便在旁边的凉椅,依偎着坐了下来。 南水儿却不说话。 李昂是属于那种不会主动挑起话题的闷葫芦。 于是就陷入缄默。 南水儿叹了口气。 “怎么啦?” “没……没什么。” 南水儿摇摇头,眼眸转了转,压低声音问李昂: “喂,今晚你过不过来……跟我睡?” 李昂连忙摇头。 上次他是记忆犹新的。 睡了一晚,他手麻脚麻浑身不自在。 第二天都需要运功疗伤才能起床。 难受的一批。 “哇,李昂同学,你好过分啊,你肯定不喜欢我。” 南水儿哼哼。 李昂:“哪有……” 南水儿:“那作为我的男朋友,你居然都不跟我睡觉!” 李昂脸颊抽搐。 “跟你睡……我别扭。” “别扭?” “还难受。” “难受?” “又别扭又难受。” “哦哦哦,本小姐懂了。” 南水儿扬起尖削下巴: “某些小弟弟呀,思想不健康,老是想入非非,当然会难受加别扭。” 李昂,“……” 白南水儿一眼。 “生气啦?” 李昂不理她。 “逗你的嘛。” 南水儿把他偏向一边的头掰过来,拿手环住他的脖子,便依偎在他怀中: “其实呢,我知道的,你是尊重我。那天晚上,你要真想做些什么,我一个弱女子,又能拿你这大坏蛋有什么办法?” “你呀,总是傻傻的。” 那天晚上,她心中满满都是感动。 男女之间,最难不是情爱的发生。 不是熊熊烈火的燃烧。 而是能将这烈火隐忍成清明的星光。 这样的星光,可是能照耀成彼此一生、或繁华或寂寥的长夜。 李昂没有说什么。 他向来习惯去做,不习惯去说。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有一天,我消失了,但我不是故意要消失的,你会等我?” 沉默片刻,南水儿又问。 李昂愣了片刻,摇摇头: “不会。” “为什么?” 听到这么坚定的回答,南水儿心里忍不住刺痛。 李昂道: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要等你,我会去寻你。” 南水儿鼻子便发酸。 好像又被撩到了。 “你可不要骗我。” “我从来没不骗人。” “那我们拉钩!” “拉钩。” 于是两人就真的拉钩,还用大拇指盖了个章。 “李昂同学,你要记住哦,说过了,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李昂点头。 这时叶灵儿已经喂完了猫。 小姑娘小跑了过来。 “灵儿,肚子饿没?” 李昂问她。 小姑娘点头。 “走,回去给你做东西吃。” 李昂便抱着叶灵儿。 发现南水儿赖在椅子上不走,还气鼓鼓看着他。 “你干嘛?” 李昂疑惑。 “臭李昂,你怎么不问问本小姐肚子饿没饿?” “连灵儿的醋你都吃?” 李昂哭笑不得。 只得认真问道: “南水儿同学,那你肚子饿不饿啊?” 南水儿:“让你问你才问……头给你拧掉!” 李昂,“……” 这就是女人么? 好可怕的生物! …… 南水儿问李昂那个奇怪的问题—— “假如我突然消失了,你会不会等我?” 李昂其实记在了心上。 第二天,就把高长恭叫到了书房,很是认真地问了他这个事。 高长恭听完,自信满满道: “先生,这个问题,你问我就问对了。人道是千年玉老,一夜枯荣……小高我品尽百媚千娇……” 李昂:“说重点。” 高长恭:“三个字,安全感。” “安全感?” “先生,女人这种生物,天生就是缺乏安全感的。南水儿小姐跟先生虽然确认了恋人关系,但先生这么拉轰的男人,身边岂会缺乏优秀的女人倒追?” “水儿小姐肯定是患得患失,极度缺乏安全感。” 李昂蹙眉: “那该怎么办?” 高长恭嘿嘿笑道: “先生,这还不简单。名分啊,女人想要的,不就是男人的一个承诺,虽然在我们爷们儿看来,就是形式主义。但是先生你信我,娘们儿就吃这套。” 李昂沉吟片刻: “你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 再过半月,便是南水儿出道十周年、也是决定退圈跟粉丝的告别演唱会。 这个日子,对她是相当有纪念意义的吧。 要不,就趁这个日子,搞点事情? 李昂脑海中蹦出来两个字。 “求婚。” 想到这个,他自己倒是忐忑起来。 即便他是闻名天下的天策大都督。 此时的心情,也跟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年,别无二致。 ………… ………… 【求票,求票,求票】 【下次更新在明天中午——】 第157章 本王高兴 本王很慌 今年应该帝国这十多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处于西南的蜀郡,都接连下了好几场雪,帝都便更是天寒地冻。 三皇子府位于燕京城东南,占地将近千亩,地势开阔,大门口是一对足足三人高的石雕貔貅。 朱红的大门,上面挂着闪亮的铜钉和铜环。 门口时刻有穿着貂皮大衣、中气十足的侍卫,在把守府邸。 天家气度,显露无疑。 府内一处阁楼,开着地暖,还架着好几个火塘,里面点着十分昂贵的兽纹木炭。 外面大雪纷飞,阁楼内温暖如春。 更是觥筹交错,莺声燕语,热闹得紧。 身材颀长、生得儒雅俊俏的三皇子宁长生拥着一个美娇娘,正在跟几个客人饮酒。 “启禀殿下,吴管家回来了!” 便有侍卫进来通报。 “这么快?” 宁长生心想那叫李昂的小子,也太不堪一击。 一个低等庶民,得些奇遇,便不知天高地厚,妄想跟他宁长生斗,可能么? 贱民就是贱民。 草鸡一样的货色。 屁股上插着再鲜艳的羽毛,也成不了凤凰。 “让吴管家进来吧,本王高兴,赏他几杯酒喝。” 宁长生淡淡吩咐。 又一会儿,吴文虎走进阁楼。 跪在宁长生面前。 “殿下……” “吴管家,今儿本王几位好友都在,你便把蜀郡之行的事,简单讲讲,让大家伙儿乐呵乐呵。我倒是挺好奇,那个叫李昂的贱民,临死前是如何滑稽丑陋。” 宁长生雍容一笑: “对了,陈武帝呢?既然回来了,为何不一起来觐见本王?” “殿下,陈盟主……死了!” 吴文虎艰难开口。 硬着头皮,把事情原本交代。 宁长生脸上笑容消失不见。 变成世间最寒冷的寒冷。 “区区贱民,竟敢口出狂言……春暖花开之时,要来把本王给剁了?!” 他揽着怀中美娇娘腰肢的手,抑制不住的发力。 那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吃痛,脸色煞白,银牙紧咬,是想强自忍着,却终究没忍住,给宁长生斟酒的手一抖,酒液便淋在宁长生身上。 啪! 宁长生抬手就给了这美娇娘一耳刮子。 “殿下恕罪……” 她跪倒在地,脸色煞白。 “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剁了喂狗!” 宁长生满脸厌恶。 “殿下饶命啊!” 响起凄厉哀嚎。 宁长生却只是冷笑。 便有满脸冷酷的侍卫进来,直接将她拖走。 “吴管家,你刚才说……这个该死的贱民,还在你体内,留了一道真气、叫什么‘百日追魂’?” 吴文虎连忙点头。 “殿下,殿下救救老奴啊。” “你跟了本王十多年,本王又岂会不救你。” 宁长生便将目光投向一个面如冠玉、气度卓然的黑衣中年男子。 “赤先生,便劳烦出次手?” 黑衣男子淡淡道: “殿下有命,焉敢不从?” 便起身,到了吴文虎身边,给他把脉。 “赤先生,我……我还有救么?” 吴文虎结巴。 赤先生微眯着眼: “放心,有本座在,你想死都难。” 感应着李昂留在吴文虎心脉出的那道真气,发现并不如何强大。 以他的修为,要解开不算太难。 便忍不住摇头,嗤笑道: “这个陈武帝,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居然死在一个小辈手中。殿下若是让本座出手,十招之内,便可取这小儿性命。” 他叫赤尊信。 十年前便五步登天、迈入天人境。 只是他出身魔门,修采阴补阳邪功,不为名门正派所容。 才隐姓埋名,躲在三皇子府。 宁长生贵为皇子,自然有那个能力,为他收集处子,供他练功。 而他自然也要给宁长生做些事。 各取所需。 他对招摇显摆的陈武帝,是素来瞧不起的。 偌大京城,藏龙卧虎。 名列神榜的天人境强者,两只手绝对数不完。 什么时候轮到陈武帝一个刚刚迈入天人、只能排在神榜最末席的货色称无敌? 只是陈武帝此人实在太二,又是朝中某些大佬推出来制衡天策府的,隐藏在京城的神榜强者们,才没有站出来挑战他。 让这二货,当了十年名不副实的京城第一。 宁长生道: “本王失算了……陈武帝……当然没有跟赤先生相提并论的资格。” 他拱拱手: “那便请赤先生出手,救这跟了我十多年的奴才。事后本王必有重谢,给赤先生府上送十位处子。” 即便他是皇子,在面对赤尊信这样的神境强者时,也得恭敬。 “好说。” 赤尊信淡淡一笑: “殿下如此慷慨,本座又岂能不为殿下出力?说不得,本座便去蜀郡走一遭,割了那贱民的脑袋,献给殿下。” 他要拿处子当炉鼎修邪功,又得防着天师道的牛鼻子和大罗寺的老秃驴,没有宁长生给他遮掩是不行的。 赤尊信指尖迸出浓烈的天人真元,窜进吴文虎体内,裹挟着李昂那道真气,就要将它拔除。 便在此时—— 他脸色一变。 从容自信,顷刻不见。 换上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骇然。 “人……人仙?!” 这是赤尊信这位曾霍乱天下、戕害不知多少无辜的邪魔,这丑陋的一生,说得最后一句话。 便见吴文虎的胸腔,直接炸开,血肉四处飚溅。 便有一抹剑气,迸射而出,直奔赤尊信。 阁楼内寻欢作乐的公子王孙、莺莺燕燕,乱成一锅粥。 有人仓皇大叫。 有人剧烈呕吐。 有人吓得双眼一翻,就那么晕厥过去。 都是一群温室里的花朵,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 仅仅是留在吴文虎体内的一道真气,便直接把比陈武帝又厉害许多的老牌神境强者赤尊信斩杀。 赤尊信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就那么被切成近乎对称的两半。 便有人真的呕了,于是味道就更难闻了,王子王孙、莺莺燕燕,乱成一团,丑态百出。 宁长生更是恶心的不行。 他可是被淋了满脸的血肉! 但相比较恶心,更让他惶恐和茫然的,是赤尊信临死时,吐出的那两个字——人仙! 世俗界只以为,武道宗师便是天花板。 修行界则普遍认为,天人境是天花板。 宁长生贵为皇子,见识广博。 却是知道,武道修行,五步登天后,还存在更为玄奥强大的秘境——人仙! 人仙强者,一窍通百窍通,血肉衍生,千变万化,近乎神明! 这样的存在,杀天人境如杀鸡! 穿上重型铠甲,可在万军中肆意冲杀。 绝对当得起一个“仙”字。 而他居然惹到了这样的存在? 这个恐怖存在还放言,春暖花开时,便到京城,将他剁碎? 先前他觉得这句话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现在这句话让他从骨子里冒出深渊般的恐惧。 本王不高兴了。 本王很慌。 忽然之间,就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 ………… 第158章 百年剑神 阁楼宴会自是撤了,宁长生沐浴更衣后,便躲在书房,陷入无尽惶恐。 他虽是皇子,手握无上权柄,可以调动数之不尽的资源。 但他数遍手里面的牌,也找不到一张能够跟一位当世人仙抗衡的。 人仙啊!!! 传说中的第六境强者。 当今天下,虽说武道昌盛,可“人仙”这样的存在,也仅限于传说。 他麾下高手如云。 但实力可跻身神榜中段的赤尊信,便是最强者。 也正是如此,他堂堂皇子,才会对赤尊信如此恭敬。 还得冒绝大风险,替他收集云英处子,供他练功。 结果呢? 他依为臂膀的赤尊信,连“人仙”一道真气都扛不住。 “本王……是在做梦吧?” 宁长生有种幻梦般的不真实感。 一个贱民,不到三十岁,居然能够在五步登天人后,再进一步,迈入传说中的第六境? 此人恐怕是当世唯一的第六境强者。 谁能挡他? “不,不行,本王得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此事……万万不可让父皇知晓。否则本王怕是再跟皇位无缘。还有谁能救我……” “母后怕也不行……” “便只有……王妃。” …… “殿下,有事?” 一袭白衣,眉目如画的女子,淡淡看着宁长生。 “妃容,本王错了。你救我啊,我这就把我那些小妾、婢女,全都遣散……哪怕以后我登基为皇,除了你,我也再不碰任何女子……” 恭亲王妃,姓林,名妃容。 林这个姓,在帝国极为普遍。 但一说到京城林家,都知道是府邸坐落在燕山之下的林家。 燕山林家子弟,不从军,不从政,不经商。 却在整个帝国,拥有超然地位。 因为燕山林家,乃是天下第一武学世家! 曾有一林家子弟,名北冥,百五十年前出生,三十岁便登临神境第一,横压天下六十年,被尊为北冥剑神,后因不可知原因,销声匿迹。 有人说北冥公已死,也有人说北冥公是在闭关潜修,追求不可知的境界。 武道修行,五步登天后,若能踏入第六境,成就人仙,修成无漏金身,便可添寿百年! 以林北冥三十岁便登神榜第一的天赋,很有可能在寿元耗尽之间,修成人仙! 若是如此,这位一百五十年前出身的武道神话,极有可能还活着。 就凭这种可能性——人仙坐镇! 燕山林家,便是绝对的当世第一武道世家。 便北冥公早就归天,现在的林家,也稳居天下武学世家前三。 林家可是足足有七人,名列神榜! 一门七天人! 林妃容是林家的嫡女。 嫁给宁长生,成了恭亲王妃。 成婚已经两年,却从未让宁长生碰过她。 她跟宁长生提的条件是,要想碰她,便得将他府内所有美妾、婢女遣散。 宁长生好色,哪里答应? 此刻在死亡威胁下,他别无他法,只得求到林妃容。 林妃容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三皇子殿下,眼中俱是不屑。 若不是林家所求甚大,她又怎会嫁给这么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当世男儿,除了北境那位,又有谁能入她法眼? “殿下,事情的始末,我已经知道了,殿下好歹是天潢贵胄,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林妃容道。 “妃容,那……那可是一位‘人仙’……第六境强者。” 宁长生惶恐。 “人仙又如何?” 林妃容淡淡一笑: “我林家老祖宗北冥公,早在百年前就迈入第六境,若不是他老人家已经闭关六十年,在冲击那不可知的境界。当今天下,除了昆仑山上的那位,又有谁是他一合之敌?” 宁长生连忙道: “妃容,北冥公果然还活着?那能不能请北冥公出手?” “一个初入第六境的小辈,哪里用得着老祖宗出手?我林家,可不止老祖宗一位第六境。” 林妃容看着宁长生: “殿下,此事我可以帮你,明儿我便回娘家,等我消息吧。不过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宁长生连忙道: “妃容,你放心,我这就去把我那些妾室、婢女,全都赶走。那……那以后……” “殿下,奴家只想做皇后,可不想作什么王妃。在你登基之前,可休想碰奴家一根手指头。” 林妃容看着宁长生,完全是居高临下的姿态。 她是林家嫡长女。 她有这样的资本。 燕山林家,有早在百年前就踏入第六境的北冥公镇压气运。 有七大天人,名列神榜,威慑天下。 除此之外,还有一尊作为北冥公影子存在的第六境至强者。 此人是北冥公的衣钵传人。 本来姓名早就无人知晓。 早改姓了林,又得北冥公赐名“琅天”。 林琅天! 若是有武道界上了年岁的老者,铁定知道这个名字。 三十年前横空出世,剑压天下神境,登临神榜第一,后又很快销声匿迹。 但他在极短时间,盛放的风华,又是那样的璀璨夺目。 林妃容明天要去请的,便是此人。 而不是她林家的老祖宗北冥公。 这世上,除了西昆仑那一位,绝没有任何人,再有资格让他家老祖宗出手。 剑神之剑,若不斩神,焉能出鞘? …… 宁长生这位皇子殿下,在紫禁城是如何惶恐茫然应对无措。 燕山林家那位老剑神,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 他的亲传弟子林琅天作为三十年前的神榜第一、此刻已经踏入第六境的恐怖存在,又得了燕山老剑神几分真传。 都跟此刻的李昂,没有什么关系。 离李昂跟四大家族定下的最终清算时间,便只剩不到一月。 李昂着手在做最后清算前的铺垫。 沈苍生死后,只是草草下葬,葬在了老家一处偏远墓园,连祖坟都没有入。 这也是李昂执意要给义父迁坟的原因。 国人讲究落叶归根。 死后不准葬入祖坟,是对一个人极为残忍的惩罚。 迷信点讲—— 做鬼也不得安宁。 李昂其实颇为疑惑,以义父生前对临邛沈家村的贡献和扶持,又怎会连入祖坟的资格都没有? 他去了趟旧楼,专门问了苏兰和君婥。 苏兰和沈君婥,便把此事原原本本告诉李昂。 沈苍生出身临邛沈氏,一个颇为古老、传承了数百年的家族。 他在世时,贵为蜀郡首富,可以说是临邛沈氏出来的、最有出息的子弟。 以沈苍生的为人,又怎会忘本? 那些年,对临邛沈氏百般扶持和照顾。 生生把算是贫困地方的沈家村,扶持成让方圆数百里艳羡的富裕村落。 但他死后,当初那些受他恩惠的族人,却因为忌惮四大家族,硬是不让沈苍生葬入祖坟。 沈君婥为了让亡父能葬入祖坟,抱着沈苍生的骨灰盒,在沈家村祖宗祠堂外,跪了两天两夜,一直跪到晕厥,除了至亲的爷爷和小姑,却硬是没有人站出来,替她说一句话。 人性就是这么真实。 李昂听到这些细节后,心中如何不怒? 这群白眼狼! 他要让义父葬入祖坟,得到安宁,不可能不知会沈家村的那些族老。 反正都要去临邛沈氏走一遭,李昂便决定到时,把这些账,跟那些白眼狼好生算算。 至于什么时候去—— 马上便是腊月初八,民俗中的腊八节。 临邛沈氏,一直有个传统。 到腊八节时,所有在外奔波的子弟,都要赶回去,参加家族年会。 李昂年少时,由沈苍生带着,不止一次去参加过沈氏年会。 那时沈氏族人,可没少对他这个“野孩子”指指点点,羞辱欺凌。 甚至君婥后来跟他有罅隙、闹拧巴,有多半原因,都是这些老家人在嚼舌根。 中间的原因,李昂小时候想不明白。 他从未得罪过这些老家人。 为什么这些人却看他那么的不顺眼,已经到了巴不得他去死的程度? 后来长大,经历世情冷暖,终于明白。 原来这些老家人,是在觊觎义父打下的江山。 义父没有亲生儿子,只有君婥一个亲生女儿。 君婥又是柔弱性子。 若以后的沈氏,由君婥一个弱女子执掌,这些老家人,仗着亲戚关系,可不知能为自己拽取多少利益。 控制君婥,怎么看都比拿捏李昂要容易得多。 所以—— 沈苍生对李昂越好,老家人便越把李昂看成喉中鲠、肉中刺。 特别是在沈长生不止一次表露要把沈氏传来李昂、而不是君婥后,老家人们便开始无所不用其极、挑拨君婥和李昂的关系。 对李昂本人,更是想尽千方百计的欺辱和羞凌。 某种程度上来说—— 他们成功了,成功挑拨了沈君婥和李昂的兄妹关系。 逼得李昂十六离家。 唯一可惜的是,最后摘桃子的不是他们。 而是四大家族这把刀,三皇子这只握刀的手。 打定主意后,李昂便跟沈君婥约好,腊八节两兄妹一起回临邛沈氏参加年会。 其一是跟族长和那些个族老、敲定一月后义父迁墓、葬入祖坟的事。 其二是跟那些白眼狼们,好生算算账。 在此之前,李昂还打算先去做另一件事。 当初沈氏倾覆、沈苍生被逼得跳楼自杀、凄凉死去。 宁长生和四大家族是主谋。 却也有许多帮凶,在背后摇旗呐喊。 甚至亲自下场,落井下石,以求沈氏倾覆后,他们也能分一杯羹。 宁长生和四大家族是首恶,自然得诛。 这些帮凶,也不能饶! …… 首恶暂留,帮凶先剁。 书房。 李昂拿着平板,在看一段剪辑好的视频。 “先生,这是三年前,有人上传到网上的,当时还引起不小轰动,后来估计是怕影响太差,又被删掉了。” 边上商红叶说道。 李昂看着,眉宇间逐渐蕴上一抹世间最森寒的森寒。 ………… ………… 【三千字大章】 【大家有推荐票的,记得投下。】 第159章 雨露均沾 视频是沈苍生临死前的画面。 地点是盛天酒店天台。 沈苍生跪在地上,极为狼狈。 没有一丁点李昂印象中的雄姿英发。 他就那么跪着,像一头被许多饿狼围攻、浑身伤痕、无比虚弱的狮子。 他的面前,是一个身着颀长风衣、俊朗帅气的青年。 “沈苍生,还记得我么?我叫孟无咎,孟天行的儿子。记得当初我代表孟家跟你这个蜀郡首富谈生意,那时候的你,多么高傲啊,连正眼都没有瞧本少一眼。” “现在呢,你却像条老狗一样,跪在本少面前。” “你知道吗,我很开心。这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一刻啊。本少会记得一辈子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胯下。 “来,我们尊敬的沈首富,从本少裆下钻过去。钻了,我就放过你妻子和女儿。否则的话,你懂得。” 孟无咎淡淡笑着,春风得意。 边上有许多人在围观。 有的在喝彩,有的在吹口哨,或恬或嬉,洋洋自得。 他们都在享受。 享受属于他们的大胜。 沈氏垮了。 数千亿的资产,等着他们去瓜分,去享用。 沈苍生啊,蜀郡首富,一代人杰,平日里只能仰望的传奇,就那么跪在他们面前。 他不再是狮子,他是一头可怜的老狗。 人生是多么的美妙。 没有看视频最后的画面。 李昂将平板关掉。 他实在接受不了义父这样的当世人杰,被这么玩弄和羞辱,从一个跳梁小丑胯下钻过去的画面。 眼眶变得很红很红。 “义父啊义父,孩儿不孝,终究是回来晚了。” 李昂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一下下的抽搐,鲜明又剧烈的刺痛。 又想起当初沈苍生带他去登望江楼时,父子二人的对话。 “义父,为什么男孩子可以死,不能哭?” “昂儿,哭泣只能让你变得更软弱。” “男人要有担当,往大了说,顶天立地,往小了说,庇佑家人。” “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们首先要做的,便是保护好自己的家人,这是一个男人与生俱来的责任。” “义父,昂儿明白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昂儿都被保护好义父、义母还有妹妹。” “傻孩子,只要有义父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们。” …… “先生,这是三年前参与击垮沈氏那场商战的、所有商人的名单,一共四百三十八人。” 商红叶又递给李昂一份名单。 李昂没有看,直接吩咐: “通知张邵,以他蜀郡总督跟天策集团的名义,发起一场酒会,邀请这些人全部到场。时间就定在明晚。” “我们天策府做事,讲规矩,要送他们上路,怎么的也得请他们喝一顿断头酒。” “遵命。” 商红叶点头。 “至于孟天行的独子孟无咎——” 李昂眯着眼: “我等不及一月后再杀他了,今晚就送他上路。去查查,他在哪里。” 一个依仗家室、活在祖宗余荫下的膏梁纨袴,也敢让他李昂的义父承受胯下之辱? 他也配?!! …… 商红叶按照李昂吩咐,先打电话知会张邵,让他牵头,以总督府和天策集团的名义,明日在盛天酒店组织一场酒会,邀请名单上的每一个商人到场。 以什么名头邀请,倒是不用想的太严谨。 《资本论》将商人本质剖析得很清楚。 唯利是图。 有总督府和天策集团这两个金字招牌,没有人会拒绝的。 只是这些人,绝对不会想到,受邀来参加酒会,等到他们的,不是他们想象的锦绣前程、金光大道,而是断头铡、而是通往地狱之门。 酒会定在明天。 至于今晚—— 李昂回蜀郡这两月,韩李孙孟四大家,前面三家,都有嫡子死在他手中。 倒是这孟家,目前为止,毫发未损。 那便雨露均沾了吧。 黄泉路上,孟大少若是跑快些,还能跟前面那哥几个做了个伴,也不会太寂寞。 以影卫能力,很快就查到孟无咎今晚在哪里——天河酒吧。 孟家麾下产业,天府生意最好的夜场之一,十分捞金的聚宝盆。 便叫高长恭备车,准备出发。 这次倒是把唐斩叫上了,砸场子这种事,他擅长。 半小时后。 李昂、高长恭、白玉兰、唐斩一行四人,开着那辆劳斯莱斯幻影,出现在天河酒吧。 立马有穿着一袭开衩旗袍的女经理上前迎接,毕恭毕敬,替他们打开车门。 从她挂着的胸牌,可以看到她的名字——唐婉。 长得颇为漂亮,身材尤为惹人。 酒吧这种娱乐场所,向来看人下菜。 能开得起劳斯莱斯的,又岂是一般人? 见为首李昂,身材、容貌和气质都是出类拔萃,没有丁点瑕疵,唐婉态度愈发恭敬。 “先生,里面请。” 便要顺势挽住李昂胳膊。 唐斩上前一步,将她隔开,冷冷道: “带路就好好带路。我家先生一臂之内,都是禁区。” 唐婉哪里见过唐斩这么凶神恶煞的人,吓得脸色雪白。 “小唐,斯文点儿。” 李昂道。 唐斩方才收敛凶焰。 “劳烦带带路。” 李昂客客气气。 脸上挂着雍容雅致的笑意。 唐婉看着这样的笑容,只觉身体发软,被撩得不行。 这个男人,他浑身都在发光。 脸颊微红着,带着李昂一行,进了场子。 映入眼帘,便是恢弘宽敞的舞池,已经有许多男女,在舞池间随着音乐摇摆舞动。 更上方则是布置典雅大气的舞台。 “来之前,就听说天河是天府最好的场子,有最好的酒,最漂亮的姑娘。” 李昂雍容一笑,看着唐婉: “现在最漂亮的姑娘,我倒是见到了,就是不知道,最好的酒在哪里?” 唐婉闻言,娇笑起来。 “先生可真会说话。那不跟先生吹嘘,我们天河的酒,绝对是整个天府最好的。” 便叫侍者拿来酒单。 李昂接过,淡淡扫了一眼,颀长手指随便比划: “就这酒单上的酒,一样来十瓶。” 唐婉吓了一跳。 一样来十瓶,那可是五六百瓶,平均价位按一万算,那都是五百万。 她不是没见过在夜场一掷千金的主儿,却真没见过豪气到这种程度的。 “先生,您没开玩笑吧,这加起来可是逼近五百万的消费了,更别说这些酒四位不可能喝的完……” 李昂浅笑: “喝不完,便请大家伙儿喝,出来玩,不就图个乐呵。” 便掏出自己那张至尊皇卡,递给唐婉。 ………… ………… 第160章 鹤立鸡群 唐婉看着这张镶嵌着整整十八颗紫钻的卡,身体愈发的酥软。 若是常人,铁定认不出这张卡。 但她出于职业需要,专门研究过各国皇家银行发行的金卡紫卡,恰好看到过关于这张卡的介绍。 至尊皇卡! 全球限量发行十七张。 由二十国皇家银行联名担保。 它的额度是…… 不限额! 难道说……这位公子是皇族?! 她觉得自己湿透了。 “先生,贵姓?” “李。” “那先生……您稍等。” 唐婉不可能有钱放着不赚。 签了这单,她光拿提成,就能拿将近五十万。 哪怕待会儿李昂叫她出台,她都不会有意见! 话说回来,李昂长得这般俊,真叫她出台,她倒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跑去前台,刷了卡,音乐便停止了,酒吧里的客人,都很错愕,怎么回事儿? dj拿起话筒。 “各位来宾,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晚的消费,全部由这位李公子买单。大家……嗨起来!!!” 便有一束探照灯,打在李昂身上。 李昂雄伟身躯沐浴在灯光下,如天神降世。 “天啦,这人谁啊,也太帅了吧!” “出手还这么豪爽,这起码砸了几百万出来吧?” “又帅又多金……天啦…” “李公子,李公子!” “李公子!!!” 人们疯狂欢呼。 便不知道有多少妹子,想上前搭讪,却被高长恭等人拦住。 李昂听着这些欢呼,眉眼淡淡,掏出一根粗烟草点上。 这么大阵仗,想必孟无咎这个天河的幕后老板,怎么也得出来见他一面了吧? 五百万,对他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权当给这位孟大少烧点上路钱。 …… 正在天字一号包厢招待朋友的孟大少,确实被惊动。 天河是孟家麾下比较捞钱的产业,但每晚消费也就在三四百万上下,一晚利润也就百来万。 此刻有客人一晚上就消费五百万。 绝对大金主。 孟无咎招呼着陪他喝酒几位客人: “来了个大金主,咱都下去,陪这位尊敬的客人喝几杯。” 带着几个同样非富即贵的朋友,从楼上包厢,缓缓下楼。 扫视一圈,立马就发现了人群中的李昂。 主要是气质太出色。 放在什么圈子,此人怕都是鹤立鸡群。 他自己也是千里挑一的帅哥,却忍不住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李兄,我叫孟无咎,天河便是我的产业。李兄出手这么阔绰,一看便是慷慨雅达之人,便由我代表今天天河的诸位客人,敬朋友一杯?” 孟无咎浅笑。 “好说。” 李昂端起酒杯,遥遥敬了孟无咎一下。 便一饮而尽。 国人传统,死者为大。 这家伙马上就要上路了,敬他一杯上路酒,那也是应该的。 孟无咎便凑了过来,开始套近乎。 说了些话,孟无咎便道: “李兄,你来兄弟我的场子,那是来对地方了,数遍整个天府,绝对找不到比兄弟这场子更适合寻欢作乐的地方。” “李兄,刚到了一批美女,有好几个还是雏儿,要不要给李兄安排几个?” 他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有她陪我喝。” 李昂笑了笑,将杯子递给唐婉。 唐婉这种混迹声色场所的老江湖,听李昂这么一说,竟是脸颊泛红,露出少女般的羞怯。 连忙拿起酒杯,给李昂倒上半杯。 “哈哈,李兄好品味,这年纪大些的女人嘛,会疼人。” 孟无咎哈哈大笑。 李昂也跟着笑,端起酒杯,又缓缓饮了半口。 唐婉在旁,一直直勾勾盯着李昂看。 越看越觉身体发软。 从未见过哪个男人,喝酒的姿态,能好看到这种程度。 似乎他无论做什么,都优雅到骨子里。 “孟兄,其实我早就见过你。” 李昂突然说道。 “见过我?不会吧。” 孟无咎表示不信。 “像李兄这么气度卓然的人,若你我当真见过,我哪儿会没印象?” 李昂笑道: “你没见过我,但我确实见过你。” “那个视频……就是盛天酒店天台的那个……” 孟无咎大笑: “李兄说的是沈苍生那老狗从我胯下钻过去那个视频?哈哈,当时年少轻狂,是做了些孟浪事儿。倒是让李兄这么雅致的人见笑了。” “话又说回来,能让蜀郡前首富钻裤裆,也确实值得吹嘘吹嘘……” 他正打算好好跟李昂讲讲当天晚上的细节。 却从李昂眼中捕捉到一抹让他毛骨悚然的森寒。 不自禁的,就闭了嘴。 似乎…… 有哪里没对? 李昂伸了个懒腰,脸上表情变得愈发慵懒: “孟兄啊,来之前,他们都说你这场子是整个天府最好玩的。来了之后,我是大失所望。” “美酒哪儿都有,美人儿也哪儿都有。但这刺激,可不是哪里都能找得到的。” 孟无咎道: “李兄说得哪里话。今晚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要那玩意儿,我都能给你弄来。” 李昂摇摇头: “我对那玩意儿可没兴趣。我对你比较感兴趣。” 他直勾勾看着孟无咎: “要不,我玩玩你?” 孟无咎,“……” ………… ………… 【新的一天,爸爸们记得投票~~】 第161章 黄泉路,不好走 哥几个,手拉手 李昂:“孟兄,我很失望啊,你这酒吧,一点都不刺激。” 孟无咎:“李兄说的哪里话。那你想玩什么什么?要不……来点那玩意儿?” 李昂:“我对那玩意儿可没兴趣,对孟兄倒是挺有兴趣。” 他浅浅一笑,雍容雅致: “孟兄,要不我玩玩你?” 孟无咎,“……” “李兄,这种玩笑,可别瞎开。” 李昂:“我并没有开玩笑。” “小高,这位孟大少不相信我是来玩他的。” 高长恭便欺身上前,众目睽睽之下,提着孟无咎的衣领,一个背摔,便将他摔在摆满洋酒的桌子上。 把整张玻璃桌都砸得坍塌。 酒瓶也砸碎许多。 酒液流了孟无咎满身。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为狼狈。 就好像突然把一只名贵波斯猫,扔进了粪坑里。 光鲜皮毛褪尽。 剩下的只是滑稽和丑陋。 于是整个酒吧变安静了,死一般的安静。 所有客人,都目瞪口呆。 谁能想得到,这位优雅如谪仙的李公子,方才还在跟孟大少谈笑风生,顷刻间便翻脸,直接把人孟大少拍翻在地? 都看着李昂。 纷纷猜测,此人到底什么身份? 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居然在孟大少的地盘,公然将孟大少给打了?! 当孟家是吃醋的? 不少客人,都满脸冷笑。 觉得此人,在做大死! 酒吧几十个满脸彪悍的安保,便掣着橡胶棍等武器,将李昂等人围起。 有人去把孟无咎给扶起。 “小子,你他妈找死?!” 孟无咎抹了把脸上的酒水。 完全愤怒! 李昂淡笑道: “我说了啊,对你比较感兴趣,打算玩玩你。刚才……好玩么?” “你——” 孟无咎鼻孔冒着粗气。 “老子看出来了,你他妈是来找茬儿的?” 李昂没有再给他回应。 端着酒杯,浅浅饮了一口。 依然是雍容雅致的姿态。 边上高长恭道: “宾果,大兄弟,答对。” “你们几个棒槌,谁给你们的勇气,来消遣老子?” 孟无咎整个人都变得极为阴沉。 “你们他妈找死?!” 他怒骂。 “你们几个棒槌,到底什么来路?连孟大少都敢惹?!信不信老子一个电话,就可以把你们都抓起来,让你们几个臭傻逼,蹲一辈子大狱?” 孟无咎身边,便有个中年人,指着李昂等四人,破口大骂。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姿态更是狂拽酷炫嚣张到极点。 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李昂身上。 “大兄弟,我妈从小教我,做人要懂礼貌。但看到你之后,我才发现,不是什么人都有妈的。” 高长恭冷冷看着此人: “你骂我无所谓,但你敢骂我家先生,是把自己的路给走窄了啊。我给你个忠告,立马跪下来,给我家先生道歉。” “道歉?老子道你妈逼。见过这个么?” 这个嚣张家伙,掏出一张证件。 “张万年,天府巡捕房银章捕快。” 原来是巡捕房的。 难怪这么嚣张。 “跟老子斗,你们几个龟儿子,有那个资格么?” 张万年趾高气昂。 “那你见过这个吗?” 高长恭淡淡道。 于是他、白玉兰、唐斩,都掏出一把大口径黑洞洞。 就那么瞄着这个家伙的脑袋。 张万年,“……” 满堂客人,“……” 军…… 军用手枪?! 还是三把?! 这几个人,有军方背景? “三秒,跪不跪?” 高长恭比起三根手指。 数到二时,张万年便承受不住,就那么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又不是什么人,都是见了棺材都不落泪的铁头娃。 被三把军用黑洞洞指着,又有几个人扛得住? 孟无咎脸上的愤怒,也逐渐变成了惶恐和茫然。 姓李…… 有军方背景…… 他…… 难道是…… 孟大少有种想尿裤子的冲动! 不会是遇到那个杀神了吧?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韩少卿、韩少雄、孙耀阳、李慕白等人,在跟他招手。 黄泉路,不好走。 哥几个,手拉手。 李昂看着孟无咎,雍容一笑: “孟大少,忘了介绍,我叫李昂。” 孟无咎,“……” 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他。 刚刚被侍者扶起来的他,又瘫软在地。 完了,死神来了,死神来了!!! 他吓得瑟瑟发抖,裤裆处便多了一滩水渍,传来难闻的骚臭味。 “小高,带走。” 李昂吩咐。 “小白,带走。” 高长恭回头,吩咐白玉兰。 “小唐,带走。” 白玉兰回头,吩咐唐斩。 “小……” 唐斩回头,发现只有空气。 “尼玛!” 唐斩破口大骂。 上前狠狠踹了孟无咎两脚,满脸嫌弃将他拎起,扛在肩上。 一众客人,“……” 都什么人啊。 ………… ………… 【下午还有,求票呀~~~】 第162章 有头有尾,管杀管埋 李昂环视一周: “对不住,打扰了大家喝酒的雅兴。单已经买了,诸位今晚尽兴。” 他雍容一笑,将酒杯递到唐婉身前: “劳烦姐姐。” 唐婉脸色有些发白,还是撑着给李昂斟了半杯酒。 这个男人,他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蕴着法则,让人没有办法拒绝,下意识的便要去执行。 虽猜不到李昂真实身份。 但唐婉相信,他绝对身居高位,手握滔天权柄。 才能这般,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这杯酒,就当给诸位赔罪。” 李昂一饮而尽。 高举酒杯,展示一周。 接着玻璃高脚杯,便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就那么飘散,遥遥看去,如下了一场晶莹的雪。 众人,“……” 李昂转身就走。 高长恭和白玉兰,紧随其后。 唐斩满脸嫌弃扛着尿裤子的孟无咎,走在最后。 他觉得自己很寂寞。 …… 已经吓得尿了裤子,直接晕厥过去的孟无咎,是被一瓶矿泉水给浇醒的。 当头淋下,透心凉。 他就听到大风如鼓。 不自禁打寒颤。 身体冷,心更冷。 主要是明白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盛天酒店! 盛天酒店的天台! 三年前,便是在这里,他伙同一帮狐朋狗友,在沈苍生临死前,逼他从自己胯下钻过去。 那可是沈苍生。 白手起家,到蜀郡首富,只用不到十年。 一代人杰,当世传奇! 让这样的人物,从他胯下钻过去,那是多么有成就感? 那种好似飞天般的感觉,他时刻回味起来,都是余韵无穷。 便是草娘们儿时,想到此事,都能再生猛几分。 现在,他又回到盛天酒店的天台。 却再没有爽快感,有的唯有恐惧。 一袭长风衣、雄伟如神的李昂,沐浴在清冷月华下,便就那么站在他面前,淡淡看着他。 眼中其实没有太多的仇恨。 有的只是冰冷。 比今晚凄凉的夜风,都要寒彻许多。 “孟大少,还记得这里吧?” 李昂淡淡道。 “你……你想干什么?” 孟无咎仓皇叫道。 已经知道了李昂的身份,自然恐惧到极处,连一句狠话都不敢再说。 “我想干什么?你很快便知道了。” 李昂浅浅一笑,便从孟无咎衣兜中,掏出手机,拿他指纹解了锁,寻到父亲的备注,拨了过去。 “儿子,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里面传来孟天行的声音。 李昂:“给你二十分钟,盛天酒店,来了还能见你儿子最后一面。” 孟天行:“你……你谁?” 李昂:“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孟天行:“李……李……” 啪。 李昂直接挂了电话。 借着今晚清冷的月色,看了看腕表。 “孟大少,你的生命还有二十分钟就要结束,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他问孟无咎。 声音温和,没有杀气。 倒像是在跟老友交谈。 但越是如此,孟无咎便越绝望。 这种连愤怒和仇恨,都可以隐藏在内心深处,在仇家面前都不会显露出来的人。 才是最可怕的。 这种人内心强大到无可撼动。 想要做什么事,就一定会去做什么事。 哪怕跟全世界为敌。 这种人没有实力也就罢了,若再拥有无敌于世的力量和权柄。 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唯有感到绝望。 二十分钟,也就是两支烟的功夫。 对此刻的孟无咎来说,却漫长的好像度过了一生。 他脑海中回溯起了许多事。 悔恨,懊恼,愤怒,无助,煎熬。 诸般情绪交织。 终于—— 在李昂的腕表,从九点十七分走到九点三十五分的时候,孟天行带着几个随从,到了盛天酒店天台。 他满头大汗,神色仓皇。 “李……李先生,有话好好说。” 看着月色下卓然而立、雄姿英发的李昂,他艰难发声。 “爸,爸,救我啊,我不想死!!!” 已经绝望的孟无咎,见了自己父亲,却在瞬间爆发出炽烈的求生欲望。 他还年轻。 将将二十五岁。 他是千金之子。 他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最好的酒,最漂亮的娘们儿。 游艇,豪宅,雪茄,熬鹰斗狗,声色犬马。 他要什么就有什么。 他为什么就要死?!! “有话好好说?” 李昂淡淡一笑,看着孟天行——这个孟家之主,这个跺一跺脚蜀郡都要抖三抖的所谓大人物。 “孟先生,我让你来,又不是跟你说话的,而是让你来给你儿子收尸的。” “顺便——好生体会一下至亲之人死去,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从衣兜中掏出白手套,缓慢带上,动作温柔细腻。 然后摊手。 “刀。” 高长恭便将自己的寒铁杀猪刀——其实是咏春八斩刀,递给李昂。 “孟大少,到了下面,若是跑快点,还能赶得上韩少卿、李慕白他们几个,黄泉路不好走,哥几个做个伴,总归热闹。” 挥刀。 千年寒铁打造的咏春八斩刀,辉映着今晚的倾城月色,渲染出雪花般的刀芒。 刀弧一闪,又湮没无形。 孟无咎的脑袋,依然长在他的脖子上。 他甚至没感觉到疼。 就是觉得自己有些飘。 李昂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便走。 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在他身后,孟无咎的脑袋,啪得便从自己脖颈处分离,掉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动。 眼睛犹自死死睁着,似乎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死得像是一个冷笑话。 无头尸身,却还保持着跪姿,鲜血混杂着内脏,从脖颈处喷涌而出。 这是一个格外血腥、又格外震撼的画面。 “我儿!” 孟天行大叫,声音凄厉,瘫软在地。 李昂从他身边走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倒是高长恭、白玉兰、唐斩三人停住脚步。 高长恭叹道: “孟先生,节哀顺变啊。回头我们会给你儿子送口棺材的,我们做事,向来有头有尾,管杀管埋。” “你——” 孟天行一口老血喷出。 白玉兰:“高哥,你好过分。瞧把人家孟先生气得,都吐血了。” 高长恭:“小白,就说你没你高哥有文化吧。孟先生这体型,一看就三高。吐点血能降血压,我这是为他好。” 白玉兰:“高哥,对不起,我误会你了,你是个好人。” 高长恭:“那必须的。” 两人说完才走。 唐斩走在最后。 觉得两位哥哥都好有文化。 他很羡慕。 ………… ………… 【答应大家的更新~~】 【推荐票,推荐票,推荐票,又不要钱的玩意儿,爸爸们留着过年吗~~~】 第163章 怎会混进来的? 一场由总督府和天策集团组织的慈善酒会,一天时间就引爆整个蜀郡商界。 地点定在东湖边的明珠大酒店——天府唯一的一家六星级酒店。 请帖大概发了五百张出去。 收到请帖的商人,自然喜不自胜,各种在朋友圈炫耀。 都觉着自己要飞黄腾达。 既然酒会是由总督府牵头,天策集团组织,那肯定是天策集团想借助这场酒会,找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总部位于苍生大厦的天策集团,成立才一个多月。 却已经成为蜀郡未来十年的经济大航母。 谁搭上了天策集团的车,谁就能发财! …… 酒会定在下午六点。 五点左右。 东湖别墅,李昂换了身简单干净衣服,便准备出发。 他身边站着沈君婥。 一袭红裙,配红色高跟鞋,搭着披肩,陪同李昂一起参加酒会。 今儿是给沈苍生复仇。 这么重要的场合,李昂觉得君婥不能缺席。 商红叶、高长恭、白玉兰、唐斩等人,则隐于暗处布置,只等时机到了,便出场收尾。 李昂开车,带着沈君婥,兄妹二人很快就到地方。 下车后,李昂卓然而立,目光幽冷,逡巡扫视。 露天停车场,已经停了数百部豪车,奔驰宝马奥迪之类就不说了,诸如兰博基尼、法拉利之类的跑车都有不少。 酒店门口,早就人流络绎。 男人们西装革履,气度不俗;女人们则穿着名贵的晚礼服,佩戴着价值连城的珠宝,彰显着贵气。 “妹妹,这些家伙,个个穿金戴银,满面红光,香车出行,美人作伴,这几年过得倒是好生快活。” 李昂淡淡道。 这些人的快活,大抵来自沈氏倾覆后,拽取的利益。 沈氏数千亿的产业,宁长生拿了将近一半,四大家族又拿了一半的一半,剩下的那部分,便是由这些人分润。 由此诞生了不知道多少亿万富翁、千万富翁。 “哥,这些人,好多都是当年爸爸的下属和朋友,他们……真的出卖了爸爸,在背后捅了爸爸的刀子?” 沈君婥扫视一圈,有好些人,她都还叫得出名字。 郑伯永郑叔叔,爸爸的战友。 爸爸发迹之后,郑叔叔就跟着爸爸,在沈氏担任要职,逢年过节,都会来他们家拜年。 在沈君婥印象中,一直是个和蔼可亲的人。 钟跃钟叔叔,爸爸的同窗,高中室友,后来也在沈氏任职,私下里也没少往来。 沈君婥记得,有次她过生日,钟跃还送了她好大好大一个洋娃娃。 孙铭叔叔,爸爸的挚友…… 马琍阿姨,爸爸的大学同学…… 这些人,当真全都做过背叛爸爸的事? 沈君婥咬着嘴唇,感觉思绪很乱。 她虽经历了些事,却并没有真正见识过最黑暗的人性。 对人性其实还有那么丁点希冀。 李昂今天带她来——便是要把这些人光鲜的表皮剖开,露出他们最黑暗最肮脏的心。 他要好好的给沈君婥上一课。 作为沈苍生的女儿,未来重建后的沈氏执掌者,沈君婥,是时候开始去学着真正长大。 “君婥,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就是他们,把义父对他们的信任,变成了锋锐的刀子,从背后刺进义父的心脏。” “沈氏倾覆,义父惨死,宁长生和四大家族是主谋,固然可恨。他们这些个帮凶和叛徒,又如何不可恨?” “我甚至觉得,他们更可恨!” “那哥哥……今天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沈君婥问。 李昂冷声道: “一个不留,全都宰了。” 沈君婥脸色有些发白。 “怎么,觉得我做的残忍?” 李昂看着沈君婥。 沈君婥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哥,你是对的。” “这方面,你比爸爸看得明白,不是什么人,都值得宽厚以待的。” “你明白便好。” 李昂摆摆手: “走吧。” 沈君婥便挽着李昂手臂,兄妹同行,往酒店一楼的宴会大厅走去。 刚走到门口架设的红毯,便吸引许多目光。 这两人,一个魁梧如神、清绝如仙;一个身材曼妙、容颜妩媚。 联袂出现,想不引人注意也难。 “这青年是谁,好相貌,好气质!” “器宇轩昂,仪表堂堂,气质更是孤云出岫、天下罕有!” “这姑娘生得也好生漂亮。长得端庄大气,绝对的大家闺秀。” 人们忍不住议论。 却也有人忍不住疑惑。 “这对男女,看起来倒是好生面熟,在哪里见过?” “郑老板,你也有这种感觉,我还以为只有我有呢。” “钟老总,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对男女……” 今天受邀的商人,有好些都是当年沈苍生的下属、或者就是朋友。 沈苍生为人没什么架子,喜欢邀请下属和朋友,到家里吃饭。 这些人基本都见过李昂和沈君婥兄妹。 只是李昂离开十年,身材气质改变太大。 沈君婥女大十八变,今天又是盛装出席。 他们一时半会儿,都没认出来。 …… 酒会采取的是自助性质。 李昂和沈君婥进场后,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有侍者端着酒盘过来。 李昂取了一杯红酒。 眯着眼,清冷目光在满堂宾客身上逡巡扫视。 这些人满面红光,谈笑风生,春风得意。 都以为能参加总督府和天策集团联袂举办的商务酒会,绝对是祖坟冒青烟,马上就要发达了,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锦绣前程、金光大道。 “君婥,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也不知道待会给他们亮断头铡时,他们还能不能笑得这么开心。” 李昂浅笑。 沈君婥好奇: “哥,你弄了这么大场面,就是专门为了欣赏他们从天堂跌入地狱时,是什么样子的?” 李昂:“你知道的,你哥这人吧,从小就有些恶趣味。” 沈君婥:“哥,你那哪里是恶趣味。” 李昂:“那是什么?” 沈君婥:“闷骚。” 李昂,“……” 便在此时,就听到一个颇为刻薄的声音: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君婥么?这么高端的酒会,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 ………… 第164章 乱成一锅粥 听到这个颇为尖酸刻薄的声音,李昂和沈君婥两人,抬眼望去,便看到一群年轻男女。 俱是衣着光鲜,满满贵族范儿。 说话的是个身材高挑、约莫二十五六的女子,穿着一袭极为名贵的晚礼服。 “是你……郑月蓉?” 沈君婥蹙起眉头。 认出了这个挑衅的女子。 沈苍生战友郑伯永之女。 小时候郑伯永经常带着郑月蓉去家里玩的。 自小就认识。 不过自沈氏倾覆后,两家人就再没有来往。 除了郑月蓉,沈君婥还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容。 钟佳丽,爸爸大学同窗钟跃的女儿。 孙贤,爸爸在西蜀学府任教时同事孙铭的儿子。 马依依,马琍阿姨的女儿…… 从前基本都由长辈带着,去沈家参加过家宴。 “我说君婥,你到底怎么混进来的啊,这酒会可是总督府跟天策集团联袂举办的,极为高端,总共只发了四百多张请帖,总不可能也邀请了你吧?” 郑月蓉满脸哂笑。 她自小就很讨厌沈君婥。 小时候家中长辈聚会,都把沈君婥这个沈氏的公主,捧到天上。 有好吃好玩的,全都先给她。 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玩过家家,每次她都当公主,而她郑月蓉只能当丫鬟。 后来沈氏垮了,郑月蓉可不知道有多高兴。 “对啊君婥,你到底怎么混进来的,不会是顺着下水道爬进来偷东西的吧?” 钟佳丽嗤笑。 她跟郑月蓉一样,自小就讨厌死了沈君婥。 “你们瞎说什么呢,君婥可是咱蜀郡首富之女,凭什么没有资格进来?君婥,你还记得我吧,我叫孙贤。” “孙贤,你家里刚通网?还蜀郡首富之女,那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 马依依满脸嗤笑。 孙贤故意做了个极为夸张的表情: “啥,朕的大秦亡了?” 于是这群男女,便全都哈哈大笑。 “你……你们……” 沈君婥气得脸色铁青。 “君婥,消消气。义母肯定不止一次教过你,出门在外,要知书达理,谦和待人。可惜这世上又不是什么人都有妈。” 李昂起身,眼神清冷,俯视这群拿他妹妹逗乐子的纨绔。 “小子,你又是谁?敢教训本小姐?” “李昂吧,沈家收养的那个野孩子。哟,几年没见,长得这么魁梧高大、人模狗样?” “原来是你这个野种……听说你十年前就去当兵了喂,现在是功成名就、衣锦还乡?” “你们看他的样子好凶,人家指不定已经混成了将军。还不跪下来给咱李将军道歉,否则人家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把你们全都突突了!” “哇,我好害怕,李将军,现在给你道歉还来得及吧?” 几个自以为迈入上流社会,已经是贵族的青年男女,哪里把李昂这个当年沈家收养的野孩子,沈君婥这个不如鸡的掉毛凤凰看在眼里? 言语之间,极尽奚落。 讽刺讥诮,喧嚣四起。 就吸引许多人注意。 “我当是谁呢,看着眼熟……原来是沈苍生的女儿,和他收养的那个野种?” “沈君婥和李昂?这两人怎么会来这里?!” “谁知道呢,混进来的吧。沈家现在就是破落户,不可能有资格搞到请帖。” “呵,当年四大家族弄死沈苍生时,就该斩草除根。省的现在看着心烦。” 这些当年沈苍生的好友、下属,肆无忌惮的议论。 他们靠出卖自己的恩人沈苍生,换来荣华富贵,香车豪宅,享用的心安理得,哪有什么负罪感。 甚至还有心肠歹毒的,觉得当年四大家族连沈君婥一起弄死最好。 …… “真是一群孤儿。” 李昂摇摇头。 他突然觉得,没有带一名亲卫在身边,是个很愚蠢的决定。 还好他带着手套。 便从衣兜中,掏出一副洁白手套,缓缓戴上。 动作细腻优雅。 “喂,他在干嘛……戴手套?” “还真拿自己当将军?我尼玛,他是打算把老子笑死?” “神经病……” 男男女女,又开始嗤笑。 下一刻,嗤笑就变成惊骇。 离李昂最近的是孙贤。 众人都还没看清楚发生什么—— 孙贤便被抽翻在地,脸颊肿胀不堪,惨不忍睹。 大口大口吐着血。 接着又被踹了一脚。 整个人直接飞出去十多米远,胸腔完全塌陷,身体一下一下的抽搐。 然后就轮到穿着一袭名贵晚礼服的郑月蓉。 李昂抓住她的头发,便就那么把她拎起,按着她的脑袋,狠狠撞在摆满酒杯的玻璃桌上,整个酒桌都坍塌下去。 郑月蓉就那么躺在地上。 脸上插满玻璃碎片,凄惨到极处。 接着便是钟佳丽和马依依。 李昂一手抓一个。 脸对脸,来了个负距离接触。 钟佳丽和马依依显然隆过的鼻子,都完全坍塌下去,连假体都露了出来,脸上出现一个大窟窿,鲜血如小喷泉般冒将出来。 她们惨叫,她们鬼哭,她们狼嚎。 凄凄惨惨戚戚。 李昂便一人脸上踩一脚。 于是她们就都闭嘴。 只能发出一些咕噜咕噜的杂乱声音。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就是电光火石。 这群青年男女,便全都躺在地上,惨不忍睹。 李昂做了这些,脸上却还是如沐春风般的笑意。 他缓缓褪下白手套,扔在地上。 “你们这群孤儿,真的是缺乏家教。可惜我不习惯跟人当爸爸,没那个耐心慢慢教育你们。” 清冷的声音,响彻整个酒会大厅。 于是乱成一锅粥。 ………… ………… 第165章 哭吧,叫吧,然后死吧(一) “这……” “小子,你他妈打我儿子!!!” “女儿,我的女儿!姓李的,你这个野种,老子要你的命!” “该死的野种,我会让你后悔活在世上!” 打了小的,自然惹了大的。 郑伯永、钟跃、孙铭、马琍等自诩功成名就、迈入上流阶层的中年人,满脸盛怒。 以杀人般的目光逼视李昂。 又各自去查看自己儿子、女儿的伤势,打电话叫着救护车。 发现打得那是真惨。 有好几个都处于濒死边缘。 于是他们就更愤怒。 指着李昂,破口大骂。 “这么生气干嘛,这才哪儿跟哪儿,诸位叔伯,今晚的游戏,可才刚刚开始。” 李昂淡淡一笑。 “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 负责维持酒会秩序的,是明珠酒店的一位主管。 带着十多个提着橡胶棍的保安,围将过来。 “曾主管,这小子叫李昂,莫名其妙就动手打人。” “曾主管,咱们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受邀来参加酒会……如此高端的酒会,这小子却敢在这里凶性大发,你们酒店怎么做事的,还不将这小子拿下?” 众人气势汹汹的叫嚷。 曾主管蹙起眉头。 他当然不敢得罪这些蜀郡的知名富商。 “年轻人,你为什么动手打人?” 他冷冷看着李昂。 李昂:“他们该揍。我揍得很开心,怎么了?” 曾主管,“……” 他可以发誓,这辈子绝对没有见过这么嚣张跋扈的年轻人。 他很生气。 “草,小子你他妈嚣张什么?” “曾主管,瞧着小子说得,是他妈人话?” “你手下这么多人,愣着干嘛,还不动手?!” 群情激奋。 好几个人,以命令的姿态,要让曾主管下令,把李昂拿下。 “你知不知道这个酒会是总督府承办的。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这里闹事?” 曾主管彻底被激怒: “年轻人,识相的就束手就擒,否则我不会对你客气。” 他挥了挥手,带着的十多个安保,便俱都抽出橡胶棍,满脸凶狠的盯着李昂。 “是么?” 李昂淡淡一笑,端起了一个高脚杯,缓缓摇晃着杯中酒液。 下一刻—— 杯中鲜血一样的酒液,便沸腾起来,氲成雾气,飘散开来。 曾主管,“……” 一众安保,“……” 满堂宾客,“……” 他们都张大嘴巴,受到了惊吓。 尤其是郑伯永、孙铭、钟跃、马琍等人。 此等神迹,他们哪儿见过? 也就知道李昂是那种传说中的武道高手。 他们知道李昂的身份。 沈苍生的义子。 他们也知道自己是怎么发迹的——靠出卖自己的恩人沈苍生。 此刻李昂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来找他们算账的? “曾主管,你刚才说什么?” 李昂摇晃着沸腾的酒杯。 “没……没什么……” 曾主管结巴。 这种级别的武道高手,杀他怕不得跟杀鸡崽子一样。 “你们……又在干什么?” 李昂看着那些提着橡胶棍,表情凶狠、想抽他的安保。 “没……没干什么……” 啪—— 有人扔掉手中的橡胶棍。 连锁反应。 所有人都把橡胶棍扔在地上。 开什么玩笑。 他们来这里当安保,只是混口饭吃。 哪敢跟这种传说中的武林高手拼命? 至于这些富商,管他们去死啊。 一群为富不仁的货色! “刚才说到哪儿了?” 李昂笑了笑,手中酒杯沸腾的酒液,渐渐恢复平静,他摇晃着,缓缓抿了一口,又环视一周: “哦,我想起来了,说到尊敬的各位叔伯,今晚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你到底想干嘛?” 郑伯永怒声道。 “郑叔,你是我义父战友,是他生前最信得过的兄弟。我是着实没想到,你会出现在出卖他的名单里面。且还是卖的最彻底,出力最多的。” 李昂摇了摇头: “人心如狼,古人诚不欺我。” 郑伯永冷声道: “小子,还真是来给你义父讨债的?你有那个实力么?别以为在外面学了些本事,就可以胡作非为。总督府的人马上就来,到时候看你还跳得起来么?” “我已经报警了,衙门的人也马上来了,你等着蹲大狱吧!” 钟跃满脸阴狠: “个小王八蛋,敢把我女儿打得这么惨,等你进了监狱,老子一定想办法找人弄死你!” “钟叔,其实你出卖我义父,我也是没想到的。你跟我义父,可是高中三年的同窗。我可记得,当初你母亲重病,是我义父连夜去给你送钱的。你当时还给我义父跪下了,说这份恩情,你钟跃会记得一辈子。” 李昂又摇摇头: “所以……你便是这么报答我义父的?” “孙铭……我义父最要好的朋友,马琍……我义父大学同学……” “你们这些人,都是我义父最信任的人,却都出卖了他。难道说……是我义父做人太失败?” “也不对吧。在我的记忆中,我义父对你们,可是仁至义尽。” “亦或者说,你们压根就不是人,而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李昂幽冷的声音,响彻偌大酒宴大厅。 郑伯永、钟跃、孙铭、马琍等人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虽然他们对出卖沈苍生毫无负罪感。 但被人当众把底裤拔掉,还是很难堪的。 “李昂,你跟你义父沈苍生一样让人讨厌。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沈苍生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他爬到蜀郡首富的位置,那便是德不配位,便是最大的该死!” “他沈苍生是牛,十年时间,就把沈氏从一个小公司,变成资产几千亿的庞然大物。但他也实在愚蠢。居然妄图牺牲世家和贵族的利益,给那些屁民谋福祉。他为蜀郡的老百姓,做了那么多事,现在可还有人记得他?” “我们便是不出卖他,他也是难逃一死。那还不如趁他还有些价值,拿出去卖个好价钱。他自己假清高,把蜀郡的世家都得罪光了,我们若要再跟着他,那不得被他拖累死?” 郑伯永、钟跃、孙铭、马琍等人,在短暂的难堪后,却很快回复过来。 当庭广众之下,把上面那些话说了出来。 他们说得颠倒黑白。 他们却又能说得理所当然。 ………… ………… 【三连更,新的一周,满地打滚求推荐票~~】 第166章 哭吧,叫吧,然后死吧(二) 沈君婥听着这些人颠倒黑白、更是肆意侮辱沈苍生的话语,脸色变得铁青,终于忍受不住。 “你们这些畜生……出卖我爸爸,吃我爸爸的人血馒头……你们忘恩负义,猪狗不如!” 她指着郑伯永、钟跃、孙铭、马琍等人,声音发颤。 这大概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爆粗口。 “君婥丫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爸爸太蠢了,我们又不是没劝过他。他不听,又有什么办法?三年前的事情,你可怪不住我们。” “当时那种局面,我们若继续跟着他,绝对会破产,一无所有。甚至被四大家族给一锅炖掉。” 郑伯永、钟跃等人,面对沈君婥的指责,却是面不红,心不跳。 理所当然的姿态。 沈君婥气得,身体发抖,摇摇欲坠。 “君婥,看明白了吧,这就是哥今天想带你见识的人性。” 李昂摇摇头: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的人能有多好,有的人就能有多坏。” 他表情变得严肃: “但是哥今天想告诉你,义父没错。如果全世界都认为他错了,那错的就是这个世界。” “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论顺逆,不论成败。论万世,不论一生。” “君婥,看仔细了,哥今儿是如何送这群畜生上路的。” “送我们上路?你算老几!” “小子你别猖狂!总督府的人马上就来,衙门的人,也马上就来!你小子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敢口出狂言?” “沈苍生是条老狗,你就是条小狗,你妹妹就是条小母狗!” “呵,原本我们还打算放你们兄妹一马,今天居然敢跑到这里来寻衅滋事?看老子不弄死你们两条小狗!” 郑伯永、钟跃、孙铭、马琍等人不住叫骂,表情歹毒阴狠到极点。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唱和声—— “总督大人到!” “金章大捕头王启年大人到!” 张邵、王启年,先后进入。 后面跟着总督府的许多官员、巡捕衙门的诸多捕快。 张邵来此,是依从李昂吩咐。 王启年则是接到了许多报案的电话,说是有人在明珠大酒店的招商酒会闹事打人,带人匆匆赶来,结果就在外面碰到张邵。 立马弄清楚了情况。 得勒,又是那位爷。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那便跟着总督大人一同进去,请个安,再准备好背锅吧。 郑伯永、钟跃、孙铭、马琍等人,见总督大人和金章大捕头王大人都来了,自然来了底气。 齐刷刷跪下,给两位大人请安。 “草民……参见总督大人。” “草民……参见王大人。” 帝国律法,没有爵位的庶民,见到红顶加身的官员,只要在正式场合,都是要下跪请安的。 于是站着的李昂和沈君婥,立马就凸显出来。 便有人破口大骂。 “好小子,见了总督大人和王大人,还不知下跪?” 有人跟张邵说道: “总督大人,便是这小子在酒宴闹事。将我等许多小辈都给打了,打得实在是太惨了……总督大人,我等可都是蜀郡的纳税大户,守法良民。又是受您邀请,来参加酒会。总督大人,可千万得替我们做主啊。” 有人跟王启年说道: “王大人,情况呢您也看到了,这小子见到总督大人跟您,都不知道下跪,可见是嚣张跋扈到骨子里了,若不严惩,国朝还有律法可言?” 郑伯永、钟跃、孙铭、马琍等人,一番说辞后,就都冷眼看着李昂跟沈君婥兄妹。 都笃定他们兄妹铁定会被总督大人和王大人抓起来下大狱。 进了大狱,以他们的财力人脉,动点手脚,就可以将他们兄妹弄死在里面! 他们胜券在握。 他们恨不得载歌载舞。 便见张邵为首、王启年押后,许多官员和捕快,走向李昂。 于是所有人的都开始期待—— 这个狂妄小子,在总督大人和王大人的浩荡官威之下,是如何瑟瑟发抖的,是如何丑态百出的,是如何不堪一击的。 然后他们就都张大了嘴巴。 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还是仙人飞天遁地、鬼神光怪陆离,那种很玄幻的梦。 张邵,蜀郡总督。 王启年,金章大捕头。 率领一众官员、捕快。 就那么跪在了李昂面前。 姿态谦卑,如见神祇。 “下官,参见大都督!” “卑职,参见大都督!” “大都督神将天策,国士无双!” “大都督天威盖世,与国同岁!” 声音洪亮,如雷贯耳。 郑伯永,“……” 钟跃,“……” 孙铭,“……” 马琍,“……” 大都什么? 大什么督? 什么都督? 大都督?!! 国朝九万里疆域,几百亿生民,只有五位大都督。 其中不满而立之年的,便只有那位。 三十万天策军统帅,枢密院左都御史,当朝大国柱,天策大都督! 他们很懵。 沈苍生收养的“野孩子”,离家十年,摇身一变,就成了国士无双、权倾天下的天策大都督? 开什么玩笑?! 讲什么玄幻故事?! 自己是没睡醒吧?! 有人悄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发现很疼。 也就是说—— 不是在做梦?!! 沈苍生的义子李昂,他们方才极尽奚落、称为杂种和小狗的李昂,离家十年,居然完成如此华丽的蜕变,成为天策大都督? 现在携无尽天威、荣耀归来,要跟他们算总账?! 也就是在瞬间,冷汗就爬满全身。 “起来吧。” 李昂摆摆手,示意张邵、王启年等人平身。 他又拍拍手,朗喝道: “红叶,小高!” 明珠酒店的大门,便又被推开。 商红叶和高长恭领衔,唐斩与白玉兰押后。 再后面跟着统一炫黑制服、杀气腾腾的几十个天策影卫,抬着二十座寒光闪闪的狗头铡进场。 二十座狗头铡,排成一排,就那么看去,蔚为壮观又格外森寒。 高长恭亮出天策令,朗声道: “按国朝律法第六百八十一条特别条款,手持天策令,二品及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尔等皆为没有官身和爵位的庶民,自在此列。” “又按照国朝体制,斩皇子亲王,用龙头铡;斩官员勋爵,用虎头铡;斩庶民,用狗头铡。” “吾,天策军鹰扬少校高长恭,持天策令,代天策大都督执法,斩杀尔等,特此告知。” 郑伯永很懵。 钟跃很懵。 孙铭很懵。 马琍很懵。 所有人都很懵。 这是要把他们脑袋全都砍了?! 甚至不需要经过审判。 而是祭出天策令,以只为天策大都督一人而设立、写进国朝律法的第六百八十一条特别条款,将他们斩杀? 有人开始哭泣。 有人开始哀嚎。 有人开始大叫。 更多的人,则是瘫软在地,屎尿糊了一裤裆。 李昂目光穿过玻璃穹顶,遥望天空。 “义父,看到了么?孩儿今天就把这些出卖你的白眼狼,全都宰了。” 看着这些丑态百出的家伙,他又忍不住摇摇头。 “真是丑陋。” “君婥,走吧。” 拉着沈君婥,在这些家伙的哭喊哀嚎声中,就那么离去。 “哭吧,叫吧,然后……死吧。” 高长恭挥手下令。 “开铡!” 于是人头滚滚。 ………… ………… 【第四更】 【今天想加下更,所以发布个加更游戏】 【到凌晨十二点前,推荐票破四千,加更一章,五千加更两章,六千加更三章,上不封顶】 【本书目前为止,推荐票最多一天是七千票,所以我相信爸爸们的战斗力,别怜惜我,拿票砸死我吧~~】 第167章 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临邛,蜀郡一座历史极为悠久的古城。 西汉时大才女卓文君家乡。 司马相如跟卓文君私奔后,便是在此当垆卖酒,引为佳话。 腊月初六,李昂便跟沈君婥一起,往临邛赶,去沈家村参加一年一度的沈族年会。 提前两天去,是打算在年会之前,跟爷爷沈仲康、小姑沈素言,好生聚聚。 还是选择了最方便的高铁动车。 从天府到临邛,拢共也就三个小时的车程。 动车上,兄妹俩聊着天,话题自然就扯到了老家的那些亲戚。 沈家村是个大村落,几百年前,曾是当地望族。先祖在太祖武皇帝时代,入了翰林,最高曾官封三品。 那时候的沈氏,既是士族,又是世家。 后因涉及参与三百年前的七王之乱,也就没落了,近三百年,再无人在朝中为官,也撑不起世家的脸面,变成一个颇为贫困的普通村落。 是后来沈苍生发迹后,对族人百般扶持,沈氏才逐渐崛起,虽不可能重现昔日临邛第一望族的荣光,却也成了让乡里羡慕的富裕村落。 沈仲康这一脉,最出息的自然是大儿子沈苍生。 下面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李昂和沈君婥要叫二叔、三叔和小姑。 二叔叫沈苍云,打理着家里面的产业。 三叔叫沈苍海,在临邛市知府衙门工作,是个有官身的从九品小官。 这两人,一个从商,一个从政。 在沈苍生死后,也算是撑起了沈仲康这一脉的门面。 小姑沈素言,年纪最小,比上面三位哥哥,小了十多岁,今年也才三十出头,她是与世无争的性子,在当地一所学府教书育人。 当时沈苍生下葬时,族人不许沈苍生迁入祖坟。 沈君婥抱着沈苍生骨灰盒,在沈氏祖宗祠堂外,跪了足足两天两夜,风吹雷打日晒雨淋,沈氏族人,却冷眼旁观,心如铁石。 当时—— 沈苍云和山沧海这俩不知道受了沈苍生多少恩惠和扶持的亲兄弟,却都没有出来说话。 反而是沈素言站出来据理力争。 陪着沈君婥跪了一天多,也跪的晕厥过去。 沈素言毕竟是个女子,在沈氏这种颇为传统的家族,哪有什么话语权。 她虽争了,却没起到什么作用。 “二叔和三叔,都是庸人之姿。二叔能在商界混,三叔能进入临邛知府衙门,得了个九品官身,可全靠义父当年的扶持。” 从沈君婥口中,详细了解当年细节后,李昂蹙着眉头: “沈氏其他族人,畏惧四大家族,不让义父葬入祖坟也就罢了,毕竟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乏白眼狼。怎么连二叔和三叔,当时也不站出来替自己亲哥说一句话?” “畏惧四大家族?怕被族人排挤?” “这两人,竟是连小姑一个弱女子都不如!” 沈君婥叹道: “哥,也正是如此,将爸爸草草下葬后,我跟妈妈,便跟老家那边断了联系。” “每到逢年过节,我倒想回老家看看爷爷和小姑,但一想到回去就会看到二叔和三叔那两大家子,我就恶心,也就没去。” “我昨晚跟小姑通过电话了,知道你跟我要回去,小姑和爷爷高兴坏了,说准备了一大桌子菜等我们。” 李昂微眯着眼道: “君婥,你恨他们么?” 他们,自然指的是沈苍云和沈苍海。 这两人,是沈苍生的亲弟弟,不知得了自己大哥多少恩惠和扶持。 自己大哥死于非命,不去报仇,情有可原。 毕竟敌人是四大家族。 不是一般人能招惹。 但族人不让为整个沈族做了莫大贡献的大哥迁入祖坟,这两人却不站出来说哪怕一句话。 眼睁睁看着自己亲侄女,抱着自己大哥骨灰盒,在祠堂外跪了两天两夜,跪到吐血,跪到晕厥…… 还是人么?! “当然恨。” 沈君婥咬牙切齿。 “但我不是恨他们那时候不帮我说话,我恨的是——” “爸爸下葬时,二叔和三叔,连面都没有露过!” “二叔和三叔,他们现在的一切,近乎都是爸爸给的。爷爷身体差,养四个孩子很难的……爸爸还在上大学时,便在外面打三份工,供二叔和三叔上学……” “哥,人心都是肉长的啊。他们怎么就能冷血到这种程度?” 李昂叹了口气: “君婥,其实我很多时候也搞不懂,为什么这人坏起来,就能坏到这种程度?” “这个世界,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也恨。 恨这俩白眼狼。 当初挑拨他跟沈君婥兄妹关系的人里面,这俩白眼狼可是挑拨的最起劲的。 他们跟沈苍生关系最近——亲兄弟。 只要以后沈氏是沈君婥这个弱女子掌权,他们能拽取的利益,肯定是最多的。 侄女儿文弱,两位亲叔叔帮衬着管理公司,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君婥,等着吧。” 李昂眯了眯眼: “两天后的沈氏年会,哥会让这些白眼狼全都付出代价的。” “这些人……当年得了义父那么多恩惠,现在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在义父死时,却又能冷血到不让义父进祖坟。” “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 下了动车,李昂和沈君婥两人,没有直接去沈家村,而是打了辆车,先去沈苍生下葬的墓园扫墓。 抚摸着沈苍生的墓碑,李昂目光变得苍凉,渐渐地,又蕴上一抹冷色。 心中思绪翻涌。 “义父,你说做人要有慈悲心,对这个世界,要学会去宽容和谅解。” “奈何这个世上,总有许多人,总有许多事,是孩儿没有办法去原谅的。” “义父做事,春秋仁义,宽厚仁德。孩儿做事,却只求一个公道。” “孩儿此行,便为您讨一个公道。” 拿出随身携带的烈酒,分为三次,洒在坟前。 两天后,沈氏年会,他不仅要为沈苍生讨一个公道,更要为自己出口气。 老家那些所谓的长辈,当年用各种恶毒言语挤兑他、唆使小辈欺辱他…… 为了离间他跟君婥的关系,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说他是什么鹰视狼顾之相,是什么喂不熟的白眼狼,将来会抢走君婥所有的东西,沈氏的基业,父母的爱…… “孩儿便让老家那些所谓的长辈好生看看,您当年收养的孩子,并不是什么‘野孩子’、更不是什么‘狗杂种’,偌大沈氏所有人全都加起来,也比不上孩儿一根手指头。” 其实身份地位,到了李昂这种地步,已经极少会有心思与人较劲,主动去打脸什么的。 但这次,他是真的在盘算,如何好好给自己出一口憋了二十年的怒气。 ………… ………… 第168章 家宴 不欢而散 扫完墓,李昂和沈君婥情绪都变得有些低落。 在去沈家村的路上,都没再怎么说话。 又差不多四十分钟的车程,终于到了地方。 沈家村说是村,其实比好些城镇都要繁华热闹。 宽敞的马路,敞亮的路灯,一栋一栋、栉比鳞次排列的豪宅别墅,道路旁随处可见数百万级别的豪车。 在沈长生这个蜀郡首富不遗余力的扶持下,十多年前还是贫困村的沈家村,现在已经是周边几个县城最富裕的村子。 “别墅,豪宅……这沈家村,比我记忆中,可是繁华太多太多。” 李昂打量着跟大都市也没什么区别的沈家村。 沈君婥愤愤不平道: “村里的别墅,都是爸爸当年投资修建的,最后以市场价三成的价格,卖给了族人,别说赚钱了,还亏了好几十亿,就这样,这些族人还骂爸爸为富不仁,连本家人的钱都赚!” “很真实。” 李昂摇摇头。 义父为这些白眼狼,做了这么多事,当真值得? 又步行十多分钟,便到沈仲康这一脉居住的老宅。 看着这栋十余年没来过的老宅,李昂忍不住感慨。 当年沈苍生一年要带他回老家十多次。 每次回来,在沈苍生注意不到的角落,他都会遭受许多白眼和辱骂。 “野孩子”,“狗杂种”,“没人要的孽种”…… 这些称呼,他也不知听了多少次。 …… “君婥,昂儿……” 李昂和沈君婥,刚到老宅,便见一个荆钗布裙打扮,却颇为漂亮、气质如兰花一般的清丽女子,搀扶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早就候在门外。 小姑,沈素言。 爷爷,沈仲康。 两人都颇为激动,热泪盈眶。 “爷爷,小姑……” 兄妹二人,便上前跟两位长辈见礼。 偌大沈氏,数千族人,全都沾亲带故。 却也只有这两人,才是李昂唯一认可的长辈。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仲康今年差不多快八十,耄耋之年,身子骨又弱,比起同龄人都还要更苍老些,脸上都是褶皱,像是过了期的橘子皮。 “昂儿,你这一走,快十年了吧。长大了,也长帅了,小姑都不敢认你。” 沈素言浅浅笑道。 她虽大李昂一辈,其实年纪只大不到五岁。 沈仲康晚来得女,将近五十岁才生的她。 因为年纪相差不大,她跟李昂、沈君婥从前相处,倒像是大姐姐带着一小弟弟和小妹妹,而不是长辈带着侄子、侄女。 “小姑,好久不见。” 李昂跟沈素言打招呼。 亲人重逢,心中泛起暖意。 “小姑,你怎么光看到哥,没看到我。” 沈君婥嘻嘻一笑,便上前挽住了沈素言的臂膀。 “怎么没看到你,君婥丫头,三年没见,又漂亮了不少。” “哪有呀,我可没小姑你生得好看……” 亲人便是亲人,虽说许久不见,寒暄几句,也就热络。 “昂儿,君婥,快进去吧。今天可是小姑我下厨,给你们做了许多好吃的。” 沈素言便招呼李昂和沈君婥进去。 到了饭厅,便看到饭桌摆满了菜肴,沈仲康招呼李昂和沈君婥,坐在他身边。 陆陆续续,又有人进来。 两个穿金戴银的妇人。 分别是沈苍云和沈苍海各自的妻子。 另有几个年轻男女,沈苍云和沈苍海名下的儿女,跟李昂和沈君婥是堂兄妹关系。 沈苍云和沈苍海两人,倒是没在。 也不知是在外忙碌,还是故意躲着沈君婥这个亲侄女。 这些人进来后,目光都集中在沈君婥身上。 目光颇为复杂。 其实没有多少亲人相逢的喜悦,更多的是冷漠和敌意。 人就是这样的。 升米恩、担米仇。 做了亏心事,见到亏欠的人,鲜少会有真正去反省和内疚的。 反而会心生怨毒。 此刻这些人的想法,大抵是这样的—— 沈苍生都死了,你沈君婥干嘛不跟着去死? 既然跟老家都断了来往,怎么又厚着脸皮来参加年会? 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想回来占我们便宜? 这些人绝对不会去想,他们能有今天,靠的可全都是沈苍生当年的扶持和恩惠。 至于十年没见过的李昂,这些人大抵都是无视的态度。 一个沈苍生收留的野孩子、狗杂种,还轮得到他说话? 若不是老爷子还认他这个“孙儿”,他们直接将这小子赶出去的心思都有。 除了沈仲康和沈素言对李昂、沈君婥兄妹热络,其他所谓的叔母、堂哥堂姐、堂弟堂妹,都颇为冷漠,不爽都摆在脸上。 便开始吃饭,沈仲康和沈素言,将李昂和沈君婥兄妹,照顾得极好,全程给两人夹菜,嘘寒问暖。 吃完饭,沈仲康清了清嗓子: “今天家宴,主要是欢迎昂儿和君婥……” “特别是昂儿,有十年没回来了吧。爷爷今天看到你,高兴啊。” “要是苍生还在,那得多好……” 就红了眼眶。 想起了他最成器、却又死得最为凄惨的大儿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大悲凉。 “爷爷……” 沈君婥见沈仲康真情流露,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沈素言也忍不住伤怀,偷偷抹眼泪。 饭桌上的年轻男女,却还是嘻嘻哈哈,玩手机的玩手机,说笑的说笑。 二叔母和三叔母两个穿金戴银的妇人,也是满脸不耐烦,显然不待见沈仲康提起沈苍生。 李昂冷冷看着,没有发作。 他心中这口怒气,都憋了二十年。 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我……有件事要宣布。” 沈仲康神色变得严肃: “你们也知道,我名下有些私产,林林种种的加起来,也值好几千万……” 一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他们当然知道老爷子名下有私产。 也知道以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活不了多久。 都盼着到时候能多分一点呢! 沈仲康接着说道: “苍生、苍云、苍海,都是我的儿子。按理说,我这做父亲的,应该一碗水端平。” “不过我名下的私产,基本都是当初苍生孝敬我的。而苍云、苍海这些年,各自的事业,也都发展的不错,算是衣食无忧。” “所以我打算回头就找个律师,把我名下的几处房产、宅院,全都传给昂儿和君婥。等我死了,他们兄妹俩,怎么也有些安身立命的东西。” 此话一出,除了沈素言,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爷爷,您这也太偏心了吧!” “爷爷,君婥虽然姓沈,可她毕竟是个女儿家,将来可是要嫁人的。” “李昂……他只是大伯收养的野孩子,又不姓沈。爷爷您名下的资产,凭什么给他这个外姓人?” “爷爷,难道是我们对您不够孝顺?您的私产,凭什么要全给君婥和李昂?这些年,他们俩有在您跟前尽过孝道?” “是啊,爷爷,您这么处置,孙儿们可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服!” 沈苍云和沈苍海不在,抗议的便是沈家第三代。 小辈们表达了不满,二叔母、三叔母这俩穿金戴银、却体态臃肿的中年女人,也跟着说话。 “爸爸,是儿媳这些年没把您伺候好么?您怎能这么做?” “爸爸,您的私产怎么处理,怎么也得问问苍云、苍海他们兄弟的意见吧。” 小辈们又接过话题,把矛头对准了李昂。 “分点给君婥,倒也说得过去。但凭什么分给李昂这个外姓人?” “野孩子……” “狗杂种……” “没人要的孽种……” 财帛动人心。 牵扯到数千万的绝大利益。 这些本就自私自利的货色,哪里还顾忌什么,都把自己最真实、最丑陋的一面,显露出来。 “够了!” 沈仲康气得,狠狠拍桌子。 “苍生在世时,不止一次跟我说过,把昂儿视为己出。无论从法理还是世情,昂儿都是苍生的儿子,是我沈仲康的孙儿。你们说这种话,是要把我气死?!” 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气的身体发抖。 “当年苍生扶持你们两家那么多,你们两家还嫌不够?” “我的私产,基本都苍生当年孝敬我的,我现在还给他儿子和女儿,有什么错?这些东西,你们都要惦记着?” 沈仲康身体本就不好,这么一情绪激动,便开始剧烈咳嗽。 “爸……” “爷爷……” 沈素言和沈君婥,都吓得不轻。 生怕老爷子被气出什么毛病。 “爷爷,消消气……” 李昂抚摸着沈仲康后背,悄悄度过去一抹真元,将老爷子体内因为愤怒翻腾的气血抑制住,顺便给老爷子调理一下身体。 十年之后,他又听到了“野孩子”、“狗杂种”、“没人要的野种”这些称谓。 憋了二十年的怒气,都被撩拨起来。 不过他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分毫。 他那二叔和三叔,都没在场。 还得等沈族那些白眼狼、阴谋家到齐。 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 此次家宴,不欢而散。 沈素言给李昂和沈君婥兄妹,分别安排了住处,又找李昂说话,让他千万别把那些人说的话放在心上。 那些人是那些人。 她跟沈仲康,从来都是把他当成沈家孩子待的。 野孩子,狗杂种,没人要的野种……这些称谓,也太过伤人。 沈素言怕李昂会多想。 ………… ………… 【分别是四千和五千的加更~~】 第169章 说下凌晨的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c0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170章 太年轻 “小姑,你和爷爷待我如何,我知道的。” 李昂浅笑。 “后天才是沈族年会,明天你早点起来,小姑带你们兄妹出去玩玩,就当散散心。” 沈素言又道。 李昂点头: “听小姑安排。” 沈素言笑了笑,嘱咐李昂好好休息,便要离开,却又止步。 “对了哦,小姑都忘记问你了,这么大个人了,有对象了没?没有的话,小姑改明儿给你介绍几个好姑娘。” 李昂无奈道: “小姑,你也就大我不到五岁,怎么跟我义母一样,就瞎操心这些事。” 沈素言:“臭小子,这哪儿是瞎操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李昂:“我有对象……” 沈素言:“真的?那回头可得带来让小姑见见。” 李昂:“小姑,听君婥说的,你好像都还没谈对象吧。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青年才俊?” 沈素言“小屁孩瞎操心什么?长辈的事也敢管!” 李昂:“小姑,这哪儿是瞎操心。古话怎么说来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沈素言,“……” …… 李昂住在沈家老宅东厢房,曾是义父沈苍生的房间。 他在房间内,还找到了许多义父留下过批注的书籍。 沈苍生是好书之人。 李昂喜欢读书的习惯,也是从沈苍生身上学的。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到外面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在叫: “昂哥哥,起床了吗?妈妈让我来叫你!” 李昂其实早就起来,在打理房间内发现的、义父当年留下来的书籍,打算走的时候带走。 便出了房间,打开院门,发现门口站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留着西瓜头,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边上还站着沈君婥。 “哥,她叫沈烟花,小名‘西瓜’,是小姑收养的孤儿,长得可爱吧?” 沈君婥嘻嘻笑道。 “昂哥哥,你长得好高好帅。” 沈烟花第一次见李昂,却不怕生,上前要抱抱。 李昂就把她抱起来,举了个高高,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小姑娘就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还真把李昂当马儿了,发出“驾架”的声音。 李昂无语。 心想堂堂天策大都督给你个小姑娘当马儿骑,你个小西瓜,以后长大了绝对可以吹嘘一辈子。 沈君婥道:“哥,小姑昨天跟你说过吧,她打算带我们出去玩一天,散散心。” 李昂回道:“跟我说过,我答应小姑了。” 沈君婥看着沈烟花骑在李昂脖子上,倒是想起了些小时候的画面。 在两兄妹还没有闹拧巴时,李昂也给她这个妹妹当过马儿骑。 可惜现在都长大了,也不可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骑在哥哥脖子上。 青梅竹马的时光,也再回不来。 她想着这些,人就愣在那里。 “君婥,你发什么愣?我们走吧。” 李昂说。 沈君婥才回过神来了,脸颊却无来由的泛红。 她是脑补起一个诡异画面。 若现在的她,也能像小时候那样,骑在李昂脖子上—— …… 几分钟后,李昂、沈君婥、小西瓜,到了大门口,发现除了沈素言,还有十几个年轻男女。 “昂哥哥,妈妈都没有叫他们,是他们自己要来的。” 小西瓜悄悄跟李昂嘀咕。 他们是指门口的这些年轻男女。 其中有四个,李昂叫得出名字。 沈苍云的长子沈青阳,次子沈青书。 沈苍海的长女沈青岚,次子沈青风。 是李昂和沈君婥、真正意义上的堂兄妹。 昨天家宴,也就是这几个家伙,说了些很恶毒的言语,谩骂李昂。 今天倒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其他青年男女,是沈族其他支脉的子弟。 没有出五服,勉强也算一家子。 门口又停着好几部车。 沈素言开着一辆奥迪a4,其他青年男女开的车,都要比沈素言的好上许多。 其中有两辆宝马七系,分别属于沈青书和沈青岚。 这两人都是沈族嫡系子弟,在家族中能获得不少资源,开得起豪车。 最好的车,却是属于年纪最大的沈青阳,是一辆兰博基尼gallardo,国内售价五百万左右,算是顶配豪车。 “李昂,君婥,你们坐大堂哥我的车?” 沈青阳看着李昂、沈君婥兄妹,颇为热情的样子。 似乎昨天家宴,说出那些恶毒话语的人,并不是他。 “你大堂哥这辆车,可是兰博基尼,平时我都不带人的。” 其他人都颇为艳羡。 没有年轻人会不喜欢跑车。 尤其是兰博基尼这种跑车皇后。 李昂:“我跟君婥,坐小姑的车。” 沈青阳:“呵,十年没见,李昂堂弟本事没见涨,脾气倒还是挺大的,你大堂哥我好心,让你坐坐我的兰博基尼,你还不领情?” 看着咄咄逼人的沈青阳,李昂觉得莫名其妙。 这家伙不外就是为了炫耀自己有辆豪车。 自己不给他炫耀的机会,就是傲慢,就是不领情? 沈素言道: “青阳,你多大了,欺负你李昂堂弟干嘛。” “姑姑,我哪有欺负李昂。你再疼他,也不能冤枉我。明明是他太傲慢,不把我大堂哥放在眼里。” 沈青阳冷声道。 “你……” 沈素言还想说什么,李昂便拉着她的手: “小姑,我们走。” 他、沈素言、沈君婥、小西瓜四人,便上了那辆开了七八年、有些破旧的奥迪a4。 “靠,一个臭当兵的,拽什么拽,爷爷真是瞎了眼,这么疼他!私产不给我们这些孙儿,居然要留给他这个该外姓人,野种,狗杂碎!” 待李昂走后,沈青阳口吐芬芳,表情凶狠。 “哥,李昂这小子也太狂了吧,连你都敢不放在眼里,待会儿得找个机会,狠狠教训他一顿。” 沈青书也是满脸的冷意。 沈青阳点了点头,心里在盘算着,待会儿是得找个由头,让李昂这个该死的大头兵、死废物丢人现眼。 …… 路上。 李昂跟沈素言说道: “小姑,你这车开了好些年了吧。怎么不换一辆?” 沈素言道: “你小姑我穷教书的,哪里有钱换好车。” 沈君婥不忿道: “小姑,当年爸爸给了家里面那么多东西,你这个爸爸最疼的妹妹,就没分到些什么?” 沈素言叹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叔跟三叔,都是见钱眼开的人,你爸只要给家里面什么东西,他们想法设法都要弄过去。就说青阳开的那辆兰博基尼,其实是三年前你爸爸打算送给我的,后来就被你二叔要了过去。” 沈君婥道: “小姑,你也太好说话了,二叔要,你就真给他?” 沈素言无奈一笑,没有再继续跟沈君婥说这个话题。 李昂也无奈摇头。 君婥还是太年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什么时候,要脸的人,能斗得过不要脸的人? ………… ………… 第171章 三千多万正在向我走来 半小时后,李昂、沈素言、沈君婥、小西瓜一行四人,到了位于临邛市郊的钟山庄园。 沈素言开车开的慢。 后出发的沈青阳、沈青书、沈青岚等人,倒是提前到了。 正在商议玩什么。 沈青岚提议玩高尔夫,其他人都复议。 沈素言问李昂和沈君婥的意见,沈君婥说听李昂的,李昂表示玩什么都行,反正他都不会。 便都去玩高尔夫。 在一个穿着黑色套装、容貌精致的女经理带领下,一行人到了高尔夫球场。 换好装备,便开始玩。 看得出来,沈青阳、沈青岚、沈青书等人,都是惯常玩的,技术相当不错。 尤其是沈青阳,近乎是业余玩家中的顶尖水准,打了一会儿,就出了个小鸟球,引发欢呼一片,甚至吸引许多路人注意。 业余玩家,能够打出小鸟球,着实不多见。 受到众人吹捧,沈青阳洋洋自得。 眼珠一转,便跟李昂说道: “李昂,你怎么没玩,难道不会?” 李昂还没说话,沈青阳就接着道: “也对,像高尔夫这么高端的运动,可不是穷人玩得起的。” “你大堂哥我倒是想教教你,就怕你太笨,学不会!” 他满脸的颐指气使,高高在上。 李昂蹙起眉头。 二叔这一家子,全靠义父扶持,才发家致富。 此刻却在自己和君婥面前,摆着个贵族范儿。 脸呢? 又想到沈青阳方才炫耀的那辆兰博基尼,其实是从小姑手里抢过去的,李昂便似笑非笑看着沈青阳: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玩高尔夫,真的很厉害?” “难道不是么?” 沈青阳满脸自信, “我拿过临邛业余高尔夫比赛的冠军。” 李昂淡笑: “那要不我们来一局?” 此话一出,沈青阳先是愣了愣,接着哈哈大笑: “李昂,我没听错吧,你想跟我比高尔夫?” “我那个去,李昂居然要跟青阳哥比高尔夫?” “他估计连挥杆都不会吧?” “脑子瓦特了。” 沈青书、沈青岚等人,大声嗤笑,极尽奚落。 李昂看着沈青阳: “敢不敢?” “我会不敢?” 沈青阳脸上嗤笑愈浓: “李昂,你大堂哥我可没那么无聊,我赢你是理所当然,能给我带来丝毫成就感么?你要跟我赌,可以啊,拿出点能打动我的赌注来。” 李昂也没想到沈青阳这么配合。 “行啊,我们就赌你那辆兰博基尼?” 沈青阳又是嗤笑,肩膀不住抽动: “李昂,你当我傻子啊。不是大堂哥我瞧不起你,你个刚退伍的大头兵,能拿出什么跟我的兰博基尼对等的赌注?” “昂儿,你大表哥说话虽然过分,但他高夫尔球确实打的好……你别跟他怄气,不值当。” 沈素言拉了拉李昂的胳膊。 “青阳,你也是的……” 她指责沈青阳。 “姑姑,明明是李昂主动挑衅我的。” 沈青阳冷冷一笑: “算了,卖姑姑你的面子,不跟你见识。再说你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跟我赌。” “沈青阳,认识这个么?” 李昂亮了亮手腕上的腕表。 帝国很流行一句话。 穷玩车,富玩表。 最昂贵的手表,动辄几千万,乃至于上亿。 众人面面相觑。 沈青阳没憋住,他笑得很欢畅: “李昂,你逗我呢,就你这款破表,能卖两百块吗?” “你是不是觉得大堂哥伤你自尊了啊,你真这么玻璃心,大不了我跟你道歉嘛,用不着打肿脸充胖子啊。” “这也太扯了吧,就这款破表,野鸡牌子吧,能跟青阳哥的兰博基尼比?” 沈青书也大声嗤笑。 沈青岚冷笑道: “李昂,你三堂姐我学过鉴定手表的,你敢不敢将你这块表,给我看看?” 都以为,李昂是在吹牛。 被伤了自尊,在打肿脸充胖子。 要把他当场揭穿。 看他的笑话。 “可以。” 出乎众人意料,李昂直接将腕表取下。 沈青岚满脸不屑的接过,就打算拆穿李昂拙劣的谎言,却是却看越心惊,震惊道: “这块表……竟然是hybrismechanical?号称腕表之王的hybrismechanical?” 声音都有些变调。 “青岚,什么hybrismechanical,很值钱么?” 沈青阳疑惑。 “大哥,这款表……是积家最昂贵的一款表,融合了许多复杂功能,比如逆跳万年历,飞行陀飞轮等等,还包括闻所未闻、如同西敏寺悠扬钟声的腕表铃声,是所有腕表玩家的终极梦想,全球只发行了十块……现在价格已经炒到了三千万以上……” 沈青岚无比结巴。 她扭动腕表上的一个按钮,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发出宛如天籁的腕表铃声。 这款表,是真的! 众人俱都色变。 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 看着李昂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大家都以为,他个臭退伍兵,绝对是个穷光蛋。 结果,他竟然戴着价值三千多万的腕表? 连沈素言,都被吓了一大跳。 “李昂……你这块表,哪里来的?” 沈青阳有些结巴。 李昂:“捡的。” 众人,“……” 骗鬼呢! 李昂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沈青阳: “敢不敢赌?” “赌,怎么不赌。这可是你说的,拿你的表,跟我的车赌,你可别反悔!” 沈青阳连忙道。 眼中泛起浓烈的贪欲。 价值三千多万,有价无市的腕表之皇。 他压根不觉得自己会输给李昂。 这跟白捡几千万,有什么区别? “昂儿……” 沈素言还想劝李昂。 “小姑你放心吧,哥哥可厉害了,绝对输不了。” 沈君婥自信满满。 “李昂,你先还是我先?” 沈青阳笑道。 心里乐开了花。 他觉得,三千多万正在向自己走来! 天上掉馅饼,这等好事,哪儿能错过?!!! ………… ………… 第172章 你是魔鬼吗? 沈青阳:“李昂,你先还是我先?” 李昂:“你先,真一次没玩过,先看看你怎么玩。” 此话一出,除了沈素言、沈君婥和小西瓜,所有人都觉得李昂是个超级大傻逼。 一次没玩过,连握杆都不会的棒槌,居然敢跟临邛市高尔夫业余赛冠军比? 还赌得这么大? 连价值三千多万的腕表,都敢拿出来? 膨胀。 太膨胀。 傻逼。 大傻逼! 没有人觉得李昂能赢。 高尔夫门槛极好,没有经年累月的练习,连挥杆都难! 赌约定下,接下来自然就开始准备。 整个钟山庄园的客人,近乎都被惊动了,赶过来观战。 钟山度假山庄的管理阶层,抓准了这个噱头,干脆帮着宣传,还给配备了专业的裁判。 半小时后,赌斗正式开始。 “沈青阳我认识啊,上次咱市里面组织的高尔夫比赛的冠军,算是业余选手中,最顶尖的水准,不是职业选手,绝对没把握胜过他!” “跟他赌的这个家伙,听说是他堂弟,一次高尔夫没玩过,连挥杆都不会!” “啊,不会吧,这还怎么比?疯了吧!” “百分百脑子有问题,年轻人嘛,自尊心太强,打肿脸充胖子!待会儿输了,他估计得后悔死,满地打滚都有可能!” 观众们议论纷纷,不少人看着李昂,心中都挺幸灾乐祸。 此人马上就会为自己的无知和狂妄,付出惨痛的代价。 …… 李昂与沈青阳,各自换好高尔夫球装备。 都挥动着球杆,开始热身。 沈青阳只瞅了李昂一眼,便忍不住嗤笑。 这小子,果然是个压根不会的麻瓜,连握球杆的方式,都是跟他现学现卖的。 凭什么跟他比? “李昂,你真一点不会?” 他满脸嗤笑。 李昂:“真不会,要不,你教教我?” 围观者们,忍不住大笑。 “这小子是来逗的吧!” “沈青阳,你就教教你的堂弟吧!” “青阳哥,咱必须得教教李昂!” “李昂,你可得好生学啊,说不定你就是那种绝世天才,学几分钟就能够把青阳哥给秒杀了!” 众人怂恿沈青阳教李昂。 不是真有这么好心。 而是戏耍。 教有什么用? 难道这小子还能现学现卖,技术一下子就超过打了接近二十年高尔夫的沈青阳? “行啊,李昂,我就教教你。” 沈青阳点头。 或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风度,他真的花了十分钟,详细教了李昂一遍,顺便讲解规则。 譬如—— 高尔夫球的核心,便是通过挥杆,将高尔夫球送进指定区域的球洞。 一杆进洞老鹰球。 两杆进洞小鸟球。 总共十八个球洞,打完十八个球洞,计算总杆数。 谁的总杆数少,谁就获胜。 “谢谢。” 李昂跟沈青阳表示了感谢。 沈青阳愕然。 就听李昂继续说道: “大表哥,你教我打高尔夫,我很感激你,不过赌还是要赌的,为了节省时间,不介意我先开始吧。” “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打了之后,估计你就不想打了。” 李昂满脸认真看着沈青阳: “从你刚才说的规则来看,我可以做到比你厉害很多。” 高尔夫球规则规则,十八个球洞,标准杆是七十二杆。 打出七十二杆,便是职业选手级别。 沈青阳的最好成绩是七十五杆,高于标准杆三杆,绝对业余选手中的顶尖。 世界记录是五十五杆。 在李昂看来…… 真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 凡人的游戏。 沈青阳愣了愣,接着哈哈大笑: “李昂,你……你是在开玩笑么?你第一次打高尔夫,就打算刷新世界纪录?你脑子有病的话,能不能先治好了再来跟我比?” 其他观众,也纷纷大笑,乐呵的不行。 沈青书、沈青岚、沈青风等人,有的笑得前仰后伏,有的肩膀剧烈抽动,有的捂着肚子。 沈素言和小西瓜,捏紧拳头,紧咬嘴唇,替李昂担心。 沈君婥倒是满脸自信。 天神一般的哥哥,会输给沈青阳这样的蝼蚁?! 李昂:“我没病。” 他握紧球杆,深呼吸,调整好了状态。 身与心,皆临冰雪之境。 他不是普通人。 他是威震天下的天策大都督。 他是武道横压天下的当世人仙。 他可以入微,可以窥道,可以天人交感。 对身体的控制,早就达到普通人完全无法理解的层次。 打高尔夫,说穿了,便是挥杆的力道、速度、准度和角度的控制。 他只要知道规则,游戏就提前结束。 瞬间调整好状态。 李昂挥杆。 高尔夫球,划过一道绚烂弧形。 准确落入球洞附近,离球洞大概只有两米。 高尔夫球,随着惯性,还在缓缓滚动,以极为赏心悦目的螺旋线,缓慢靠近球洞。 众人无比色变。 “不会吧!离球洞这么近?踩了狗屎?!” “他不会打出个小鸟球吧!” 他们议论。 接着就从震惊,变成震怖,变成惊呼,变成嚎叫。 他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神迹。 高尔夫球继续滚动,啪地直接掉进球洞。 这不是小鸟球。 这是老鹰球。 holeinone! 任何一个职业选手,哪怕打出一杆,就能吹嘘一辈子的老鹰球! 李昂人生中第一次挥杆,就打出老鹰球!!! 这不是神迹,什么叫神迹? 再看沈青阳,原本趾高气昂,此刻脸都变绿。 …… “昂哥哥好厉害!!” 小西瓜开始疯狂鼓掌。 小女孩儿,哪里会想太多,只知道李昂一杆将白球球打进洞里面,好帅好帅,帅得冒泡泡! 沈素言张大嘴巴。 很难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高尔夫球,她还是懂一些的,知道老鹰球是什么个概念。 沈君婥眼中,俱是跃动的光。 哥哥就是哥哥,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 第一杆,李昂holeinone,打出老鹰球。 在职业比赛中,都很难出现! 众人或惊恐,或震怖,或嚎叫,或羡慕,或崇拜。 李昂眸光冷淡,走向第二个球洞。 二球洞,距离更远,标准杆为四杆,难度更大。 他挥出人生中第二杆。 “这小子……绝对是蒙的,踩了狗屎,这一杆,他绝对会偏的离谱!” 沈青阳安慰自己,目不转睛。 其实所有人的想法,都跟他差不多。 然而现实很快将他们狠狠打脸! 就见高尔夫球划过一道完美弧形,落在距离球洞只有不到三十公分的位置。 接着以绚丽的螺旋线缓缓往球洞中滚。 “不会吧?!” “怎么可能?” 众人满脸见鬼。 啪。 高尔夫球,再次滚入球洞。 holeinone! doublekill! 这是个比老鹰球更加恐怖的信天翁! 距离更远,难度更大的holeinone! 沈青阳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完全站立不住。 李昂第一次的老鹰球,他可以安慰自己,是这小子踩了狗屎。 那第二次呢? 又是怎么回事? 这说明—— 围观众人,这下彻底震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刻的李昂,眉眼淡淡,英秀挺拔,魁梧身形沐浴着金色阳光,遥遥看去,只如传说中的金甲天神,莅临人间。 李昂接着走向第三洞,距离更远,五个标准杆,连球洞都看不到,自然不可能出现老鹰球。 这一杆,李昂用两杆,小鸟球。 第四洞,三杆…… 第五洞,小鸟…… 第六洞,老鹰再现,triplekill! 众人已经被震撼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李昂极为恐怖的效率之下,十八洞很快打完。 成绩出来。 四十八杆。 比标准杆低了二十四杆。 比世界纪录低了七杆。 他真的刷新了世界纪录。 大幅度刷新!!! 这个成绩,要是出现在正规赛场,绝对能让所有最顶尖的职业选手绝望,从此奉他为神明! …… “怎……怎么可能?!!!” 沈青阳脸色惨白,眼前发黑,根本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你是……你是魔鬼?” 这一刻,他的骄傲,他的尊严,他的一切,都被扯碎。 “大堂哥,主要是你方才教的好。” 李昂淡淡一笑,雍容雅致: “实在抱歉,你那辆兰博基尼,似乎归我了。” ………… ………… 第173章 谁给谁表演 沈青阳:“你……你是魔鬼吗?” 李昂:“怎么能这么说,主要是你教的好。十分抱歉,你那辆兰博基尼,似乎归我了。” 沈青阳,“……” 他好郁闷,想吐血。 什么叫“主要是你教的好”。 汝听,人言否?!! 这么多人看着,沈青阳也不敢赖账,只得将那辆兰博基尼的钥匙,抛给李昂。 就是探身变得无比怨毒,显然在盘算,要怎么再把钥匙弄回来。 那可是五百多万的豪车啊。 没了这辆兰博基尼,他沈青阳拿什么撩妹,拿什么装逼? “昂哥哥,你好厉害,小西瓜以后长大了要嫁给你!” 沈烟花小朋友一蹦一跳,看着李昂的眼神,满满都是崇拜。 李昂,“……” 沈青书、沈青岚、沈青风等人的脸色,就全都变得无比难看。 都在猜测,李昂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不就是个臭大头兵么? 怎么戴的起三千多万的腕表之皇? 怎么高尔夫球能打的这么出神入化? 难道他从戎十年,已经变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不,绝不可能! 草鸡就是草鸡! 插上再鲜艳的羽毛,也变不成凤凰! 他们不愿意去相信,曾经瞧不起的野孩子、狗杂种、没人要的孽种,在十年之后,已经完成最华丽的蜕变,变成让他们仰望的存在! “厉害!” “这个雄伟青年是神仙吧,深藏不露,厉害到炸天!” 围观众人开始疯狂的鼓掌。 这时有个声音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缓步走近,身边还跟着个身材曼妙,大概三十岁的妩媚女人。 这男子身材高大,不怒自威,显然是身居高位之人。 “咦,这不是钟山庄园的女老板邱素婉么?” “邱素婉是临邛贵族圈的名媛,素来眼高于顶,怎么看起来,跟这男子颇为亲密?” “你们也太没见识了吧,连谭知府都不认识?” “你是说……谭府尊谭大人?” 很快有人知道了这男子的身份,纷纷色变。 谭耀文,临邛知府,年纪轻轻,便是红顶加身的正六品官员,前途无量。 沈苍海长子、在临邛知府衙门工作的沈青书,连忙跑了过去,满脸谄媚道: “府尊大人,您也在这里?” 沈苍海也是知府衙门的官员,掌管诉讼这一块,有正九品的官身,多少算个老爷。 沈青书托着父亲的关系,也在知府衙门混了个差事,却不可能有官身,只是个捉笔小吏。 谭耀文这个临邛知府,那就是沈青书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在外面见到了,沈青书哪有不上去点头哈腰、谄媚讨好的。 谭知府三十出头的年纪,跟沈素言差不多大,说话却是官腔十足、老气横秋。 “是青书啊,给本府说说,怎么回事?” 他刚来,没弄清楚清楚。 沈青书满脸堆笑,便把事情原委跟谭耀文说了—— “是我堂哥,跟我堂弟赌高尔夫,赌注有些大……” 听他说完,钟山庄园的女老板邱素婉,张大樱桃小口: “不会吧,你堂弟这么厉害?竟然把世界纪录刷新了七杆?一局打出三个holeinone?” 谭耀文也颇为震惊,跟沈青书说道: “青书,把你堂弟叫过来见本府,顺便再让他给本府表演表演,看看他是怎么打出一杆进洞的。表演的好,本府自有赏赐。” 沈青书道: “府尊大人,包在我身上。我那堂弟就是个普通退伍兵,能给府尊大人您表演,那可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沈青书便跑向李昂。 此时李昂已经把兰博基尼钥匙扔给了小西瓜。 小女孩极为高兴,蹦蹦跳跳的说道: “嘻嘻,以后我就可以坐昂哥哥的兰博基尼啦。” 李昂当着沈青阳的面儿,跟还处于震惊状态的沈素言说道: “小姑,这辆兰博基尼,本该就是你的。我把她送给你吧。” “昂儿,这辆车是你赢得,小姑哪里能要。” 沈素言连忙拒绝。 李昂浅笑道: “香车配美人儿,小姑这么大个美人儿,就该开这样的车。” 沈素言脸颊微红,白了李昂一眼: “臭小子,连小姑都敢调笑了。小姑我三十多岁的人了,哪里还有那些小姑娘漂亮。” 沈君婥便道: “小姑你就不要谦虚啦。连爸爸当年都说你是咱们沈家最漂亮的姑娘,还说我这个黄毛丫头,以后长大了,有小姑娘一半漂亮就好了!” “哥哥给小姑的,小姑就拿着吧。偷偷告诉你,哥哥可有钱了,可不差这辆车。” 沈素言推脱不过,只得先应下。 心中却在担忧,以二哥那么那家人的性子,可能就这么把这辆兰博基尼输出来么? 待会儿回去了,指不定还得起什么波澜。 说不得还得逼他们把这辆车再吐出来。 二哥和二嫂,绝对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沈青阳在旁看着,表情变得更加怨毒。 就见沈青书走了过来,看着李昂,满脸的颐指气使。 “李昂堂弟,跟我来,咱临邛市的谭耀文知府大人要见你,想让你给他表演一下一杆进洞。” “你快随我过去,好好表演,表演好了,府尊大人高兴,会有赏赐。” 近乎是命令的口吻。 “我为什么要去?” 李昂直接摇头。 区区六品知府,让他这个西境大都督、枢密院左都御史,给他表演节目? 是他李天策的刀不快了,还是这个什么临邛知府太飘? “李昂,你可别任性,堂堂府尊大人,红顶加身的正六品大员,还没资格让你个庶民过去给他表演个节目?谭知府对你来说,那就是天上的人物,你敢得罪他,我们整个沈族都会被你连累。” 沈青书怒气冲冲。 他是真的很生气。 你个臭大头兵,居然敢拒绝谭府尊? 谁给你的勇气?! 李昂淡淡道: “沈青书,你别道德绑架我。那位什么谭府尊,若当真不爽,便让他来找我。看是他给我表演节目还是我给他表演节目。” “你……好你个李昂!连府尊大人都敢冒犯!我一定如实转告谭府尊。你这种混迹在社会底层的垃圾,哪里知道什么是权势!” 沈青书怒不可遏,转身便走。 ………… ………… 第174章 昂哥哥,牛皮大王 沈青书刚走,沈青阳、沈青岚、沈青风等人,便七嘴八舌,开始指责李昂。 “李昂,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把谭府尊得罪了!” “谭府尊可是咱临邛的衣食父母官,得罪了他老人家,我们沈家以后怎么在临邛生存??” “李昂,你可真是个惹祸精!爷爷那么疼你,却是疼了个白眼狼,一来就给我们沈家惹了个弥天大祸!” 他们七嘴八舌,个个都是面相凶狠。 看那架势,恨不得吃李昂的肉,喝李昂的血。 沈素言皱着眉头道: “你们指责昂儿做什么?谭府尊地位再高,权柄再大,也不意味着可以侮辱人。昂儿又不是猴子,凭什么过去给他表演?” “小姑,到这时候你还护着他?” “呵,下等人的面子,值几个钱?李昂你也二十六七的人了吧。怎么还这么幼稚?”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府尊大人叫你过去表演节目,那是看得起你,哪知道你给脸不要脸!” 沈青阳、沈青书、沈青风等人,又是冷嘲热讽。 李昂目光变得幽冷。 是有那么一瞬间,怒火就要抑制不住,爆发出来。 不过最终还是按捺下去。 这口怒火都憋了二十年。 不在乎多憋一天。 他有强迫症的,要给自己出这口恶气,就得一次性出到位、出彻底。 …… 沈青书跑去跟谭耀文谭知府说清楚情况。 “府尊大人,我这臭堂弟,其实压根就不是我们沈家人,而是我大伯当年收留的野孩子,就是个狗杂种。自小就嚣张狂妄,谁都不放在眼里。” 谭耀文蹙眉: “你大伯,沈苍生么?呵,这个蠢货。” “那小子……真这么说的,叫本府过去给他表演节目?” 边上钟山的女老板邱素婉冷声道: “一个没有官身、没有爵位的贱民,也敢这么冒犯府尊大人?他是活腻歪了?当知府衙门的杀威棒治不了他?” 沈青书道: “府尊大人,卑职所言,句句属实。” 谭耀文便动了怒,要去寻李昂,要他好看。 沈青书道: “府尊大人,今儿您是出来玩的,又何必跟他一个泼才较真,坏了大人您的心情?” “明儿便是我沈族年会,大人您不是受邀,会来参加的么?到时见了这小子,当着沈族所有长辈的面,您便再拿此事,说道说道。” “我沈族绝对让这小子,当着所有宾客,跟大人您磕头认错。到时候,大人您的面子和里子,可不就都回来了?” “这样么……” 谭耀文眯了眯眼,拍了拍沈青书的肩膀: “青书,你这个年轻人,本府还是很喜欢的,有前途。以后跟着本府好好干,少不得一份锦绣前程。” 沈青书连忙躬身行礼: “多谢府尊大人提携。” …… 沈青书给谭耀文出了这么个整治李昂的主意,除了给跟他关系颇好的沈青阳出口恶气,还想借着此事,当着沈族所有族老、长辈的面儿,把李昂逐出沈族。 只要把李昂赶出沈族,他也就分不成爷爷的私产。 就只剩下一个沈君婥,一个女流之辈,性子又柔弱,还不是由他们几兄弟拿捏? 那爷爷名下的数千万资产,以后也就全都属于他们几兄弟。 他作为出力最多的人,自然能分到最大一笔数额。 沈青书心思如此歹毒,面上却没显露分毫,又转头去找到李昂,跟他说道: “李昂,你知道刚才府尊大人气成什么模样么?都说要把你抓进知府衙门,杀威棒伺候。也得亏我帮你说了许多好话,府尊大人又大人有大量,才没有跟你计较。” “我虽看你不惯。但咱毕竟也是一家人,这个情分,希望你能记住。” 他看着李昂,满脸施舍的味道。 李昂:“沈青书,那我还真得谢谢你?” 沈青书:“好说。我这人有格局。懒得跟你记仇。” 李昂:“那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他在‘报答’二字上面,加重读音。 沈青书却没听出来,只当李昂是个傻逼,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小姑,我们去别处逛逛吧。” 李昂懒得看到沈青阳、沈青书、沈青岚、沈青风这些人。 沈素言自然同意。 带着沈君婥和小西瓜,一行四人,便去别处逛。 他们刚走,沈青阳就凑过来,跟沈青书说道: “青书,你疯了?帮李昂说好话?让知府大人狠狠收拾他一顿不好?” “是啊,青书哥。你发这种善心干什么?不把李昂整的在沈家待不下去,他不得分咱们的财产?” 沈青岚也满脸不爽。 沈青书却笑了起来,把自己盘算跟他们讲了,于是所有人都大笑。 “青书,还是你有想法。” 沈青阳哈哈大笑。 “青书哥厉害!” “哈哈,我都可以想象,明日年会,当着沈族所有族老、长辈的面,府尊大人说起此事,雷霆震怒,他李昂又该如何承受?” “不得跪在地上、屁股尿流,丑态百出?!” “呵,那是他龟儿子活该。什么玩意儿,也敢得罪府尊大人!” 听着一众兄妹吹捧,沈青书极为受用。 他淡淡笑道: “咱们先商量好,明儿就借着府尊大人发火的东风,把这小子逐出沈族,这样他就休想再分到爷爷一分钱!” “听青书的。” 沈青阳拍拍沈青书肩膀。 “我们都听青书哥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 李昂、沈素言、沈君婥、小西瓜一行四人,在风景秀丽的钟山庄园逛了一阵,便到凉亭小憩。 “昂儿,给。” 沈素言从背包中拿出瓶白水山矿泉水,扭开瓶盖,递给李昂。 李昂接过,浅浅抿了一口,说谢谢小姑。 沈素言就问道: “昂儿,能不能跟小姑说说……你那腕表……怎么来的?” 她还是按捺不住。 李昂:“捡的。” 沈素言:“说实话。” 李昂:“买的。” 沈素言咋舌: “真的假的?昂儿……你怎么来的这么多钱?不会是——” 她开始担忧。 李昂是不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 “小姑,你别瞎想。” 李昂一本正经道: “其实你大侄子我,便是裂土封疆、权倾天下的天策大都督。” “在朝可为百代帝王师,在野一言而为天下法。神将天策,国士无双。了解一下。” 沈素言愕然。 噗嗤就笑了出来。 晕开万种风情。 她表情夸张道: “哇,昂儿你这么厉害呀?” 显然是不信的。 天策大都督,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又怎可能是昂儿? 她当然是盼着李昂能出人头地的,可要说李昂离家十年,便能摇身一变,成为名动天下、寰宇无双的天策大都督,那又太玄幻了吧。 “昂哥哥,牛皮大王!” 别说沈素言,连小西瓜都不信,冲着李昂扮鬼脸。 李昂只得无奈耸肩。 ………… ………… 第175章 年会前夜 离开庄园后,李昂一行开着那辆赢来的兰博基尼,又围绕着临邛兜风,直到夜色降临,才返回沈家老宅。 此时老宅已是灯火通明。 偌大客厅,坐着许多人。 沈苍云和沈苍海也露了面。 明天是偌大沈族,所有支脉共聚的年会。 一年中沈族最重要的日子。 沈仲康这一脉,也得好好商量下,该如何应对。 “爷爷。” 李昂和沈君婥兄妹,进了客厅,却只跟沈仲康打了招呼。 至于沈苍云和沈苍海,兄妹俩都是视而不见。 坐在沈仲康的一个儒雅中年人,顿时不喜道: “君婥丫头,昂儿,你们兄妹什么意思,见了你二叔我和你们三叔,都不知道问候?” “大哥在世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连尊重长辈都不懂?!” 他便是沈苍云。 沈君婥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从她抱着爸爸骨灰盒,跪在祖宗祠堂两天两夜,跪到吐血,沈苍云和沈苍海都没有站出来,替她说一句话开始,她就不再认这两个亲叔叔。 李昂道: “我只知偌大一个沈家,只有爷爷和小姑对我和妹妹好。至于你们两个……我还真不记得我跟妹妹有两个叔叔。” 他眸光冷淡,看着沈苍云和沈苍海: “我跟妹妹要是真有两个叔叔,我义父要真有两个弟弟,他怎会死了连祖坟都不能葬入?做鬼都不得安宁?” “你……” 沈苍云闻言,脸色一沉,怒不可遏,狠狠拍了拍桌子。 “你这臭小子,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跟你二叔说话!你这是大不孝,是忤逆!” “你莫不是以为你义父去了之后,就没人敢管你了?快给我跪下!” “哼!” 沈苍海也冷哼。 李昂却只是淡淡笑着,雍容雅致。 哪里将自己沈苍云和沈苍海所谓的怒火放在眼中? 沈苍云和沈苍海俱是怒不可遏,就要发飙。 沈仲康冷声道: “你们两个,吃多了么?加起来一百岁的人,跟昂儿计较什么?” 老爷子发了话,沈苍云和沈苍海,只得暂时压制住了对李昂的滔天怒火。 就有一个穿金戴银化着浓妆的中年女人,突然说道: “李昂,你大堂哥的兰博基尼,借给你开了一下午,也该还给他了吧。” 此话一出,客厅中的人,都看着李昂。 沈素言叹气,很是无奈。 该来的果然来了,二哥这家子,可真是把无耻和不要脸,都写在脸上。 李昂似笑非笑道: “这车,不是大堂哥输给我的么?还能再要回去?” 二叔母脸上表情一僵: “李昂,你这说的什么话,五六百万的车,怎么可能拿来打赌?你大堂哥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李昂道: “我跟沈青阳都是成年人,我们打赌,很多人看着的。怎么就是玩笑了?我可是拿价值三千多万的腕表跟他赌的。我要是输了,铁定会把表给他。” 沈青阳狡辩道: “李昂,也不知道你用的什么妖法,才赢的我!” 李昂笑道: “哪怕是妖法,我也赢了你。沈青阳,你这么输不起么?那你还跟我赌什么?” “你……” 沈青阳气得,吹鼻瞪眼,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他确实众目睽睽之下,打赌输给了李昂,怎么也辩解不了的。 便无比怨毒的看着李昂。 沈苍云和二叔母,也满脸不爽。 他们家虽然不缺钱,但每年进款也就五六千万,一下子损失一辆五百万的豪车,等于割肉,铁定无比肉疼。 这时他们绝对不会去想,这辆兰博基尼,可是当初沈苍生送给自己小妹沈素言的。 是被他们家厚着脸皮强自占去的,其实压根就不属于他们。 在他们的逻辑里,只要是进了自己手里的东西,那肯定就是自己的,谁要是敢再要他们吐出来,谁就是十恶不赦,谁就该千刀万剐下地狱。 他们还想说什么。 就听沈仲康说道: “打赌输了就是输了,苍云,你们家还是要点脸面吧。” 老爷子都发话了,沈苍生一家子,只得作罢。 却还是以无比怨毒的目光,盯着李昂。 看这架势,是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这时,又听沈青书说道: “爷爷,你也别只维护李昂了,他太不识抬举,你们都想不到,他今天惹到了什么人,怕是会给咱整个沈家,带来极大的损害!” “青书,李昂惹到了谁?” 沈苍海连忙问自己的儿子。 “爸,李昂惹了你的直系上司谭耀文谭府尊!” 沈青书冷冷道。 便把李昂得罪了谭耀文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他是在为自己明天的盘算,做预热。 客厅里,一众长辈听了,俱是哗然,气得吹鼻子瞪眼,纷纷指责李昂。 “李昂,你都做了些什么事儿,那谭知府,也是你能够得罪的?” “谭府尊年纪轻轻,便是六品府尊,前途无量,将来封侯拜相都有可能,又跟我们沈家交好……这样的人物,我们沈家巴结都巴结不上,你倒好,连谭知府都敢得罪!” “李昂,你实在是太胡闹了,你二叔和青书堂哥,可都得仰仗谭知府鼻息!” “昂儿是得罪了谭知府,但这根本就不怪昂儿……” 沈素言替李昂辩解。 立马引来更大的指责和怒骂。 沈苍云说道: “爸爸,你看到了吧,我就说李昂是扶不上墙的阿斗,你还不信!依我看,咱们家就该跟他这外姓人,彻底撇清楚关系!省的被他连累!” 沈苍海也跟着附和。 “二哥说得对!他连我们这俩叔叔都不放在眼里,可想而知在外面有多嚣张跋扈!” “爸你还想把自己的私产留给这小子,他喂得熟么?就是个白眼狼!” “野孩子……” “狗杂种……” “没人要的孽种……” 客厅中,诸多长辈,小辈,对李昂满满都是指责和怒骂。 夹杂着奚落与嘲笑。 这一刻,李昂仿佛被全世界给抛弃。 他却只挑挑眉梢,淡淡道: “在你们眼中,谭耀文是了不得大人物,你们想巴结他,讨好他。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因为我没有奉承他,没有讨好他,我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那是不是谭耀文下个命令,你们杀了我的心都有?” “这是什么道理?!” “再者——区区谭耀文,算得了什么?” “我李昂又何须把这种角色放在眼中?” 众人面面相觑。 没想到李昂胆子这么大,竟敢以一人,怼他们这么多长辈。 他们突然觉得,这个他们曾经可以肆意欺辱的野孩子,变得陌生起来。 他对任何事情,都有了自己的主见和坚持。 绝不会再如从前一般,受他们摆布。 “昂儿,说得好!” 沈仲康却是赞叹。 “人是要往上走,但每一步,都该脚踏实地,靠自己。结交贵人,阿谀奉承,终究只是小道。” 他一身傲骨,最恨趋炎附势,和光同尘。 李昂却深得他心。 昂儿虽不是苍生亲生骨血,却是继承了苍生风骨的。 “爸爸,话也不能这么说!” 沈苍海怒气冲冲: “李昂话说得好听,却根本就不切实际。还说什么谭知府算什么,他何须放在眼中。他一个小毛孩子,凭什么说这种话?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真捅出了什么大篓子,还不是要我跟大哥给他擦屁股?” 眼看众人又要开始对李昂展开新一轮的口诛笔伐—— 李昂便冷冷道: “我李昂还需要你们给我收敛残局?你们也配?” “行,既然你们把话说到了这儿,那我也干脆把话挑明白。” “自此以后——” 他环顾一周: “偌大一个沈家,除了爷爷和小姑,我再不认一人。” “什么,你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你说真的?” 沈苍云冷笑: “李昂,你以后可别后悔!” “对,小子,你有种就说话算话,千万别后悔!” “呵,小屁孩一个,也敢口出如此狂言?” 其他人纷纷冷笑。 沈仲康和沈素言对视一眼,颇为无奈。 这算是哪门子一家人?! “我是不是口出狂言,明天便会揭晓。” “过去你们这些人,欠我义父的公道,对我的欺辱,明天都得给我连本带利还回来。” “我只希望你们,到时候别后悔。” 李昂对着沈仲康和沈素言,拱拱手,转身便走。 沈君婥也是冷冷一笑,跟着李昂走出客厅。 沈族诸人,除了沈仲康和沈素言,却俱是冷笑。 一个小屁孩,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也有能力让他们后悔,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以为他是谁? 同样是姓李,难道他还能是那位名满九州、权倾天下的天策大都督?! 哈哈! 禽兽之变几何哉? 止增笑耳。 止增笑耳!!! …… 第二天,腊月初八。 天光微醒,黎明的光线,晕开凛冬的雾霾,朝阳徐徐升冉,将金色光辉撒向人间。 天地万物,开始复苏。 一年一度的沈族年会,便在今日! ………… ………… 【答应大家的六连更。大家记得投票哦~~】 【明天中午上架,我今天熬个夜,能写多少写多少吧】 【上架感言什么的,我就不写了,明天希望大家都能订阅一下,毕竟……你熊也要恰饭。】 【最后的最后,五十天的公众期,感谢读者爸爸们的每一张推荐票,每一个打赏,非常感谢,此致敬礼。】 【温酒煮浣熊,于2019年8月20日凌晨】 第176章 主次之争 腊月初八。 民俗中的腊八节。 一年一度的沈族年会,便在今日! 年会举办地点,在沈氏老族长家中。 三进三出的古典院落,朱红大门前立着两座貔貅,门后是高高女墙,彰显大族气度。 沈族曾经辉煌过,出过三品翰林,后因参与三百年的七王之乱,便衰败下去。 后来出了沈苍生这个沈族三百年最出息的子弟,沈族在沈苍生扶持下,才逐渐恢复往日荣光。 便是老族长家的这座古典院落,也是沈苍生出资,按照曾经翰林先祖居所复建。 沈族年会,是对家族事业过去一年的总结,也是对未来一年的展望。 向来办得隆重。 今年是沈族立族八百年,场面又铺成得格外大,所有沈氏子弟都会赶回参加,还邀请了许多宾客。 官员、豪绅、富商、近乎汇聚半个西蜀名流。 …… 年会在中午十二点举行。 上午十点,沈族所有族老、长辈、子弟,就都到齐。 又陆续有宾客到场。 宽敞院落里,摆着五百张桌子,鳞次栉比排列,蔚为壮观。 沈家村将近四千人,再加上受邀前来的数百宾客,差不多可以把五百张桌子坐满。 陆霄和沈君婥搀扶着沈仲康,又带着沈素言和小西瓜,来到族长家中,挑了个位置坐下。 沈苍云和沈苍海两家,昨晚才跟李昂彻底撕破脸皮,没有跟李昂他们坐在一起,而是选了别的桌子。 李昂无论身材气质还是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出类拔萃,一走进来,就吸引诸多目光关注。 “这年轻人好气度!也是沈族子弟?前面几年沈族年会,怎么没见过?” “他叫李昂,严格说起来,算是沈族半个子弟。” “半个?” “沈苍生当年收留的义子……” “原来如此……肯定是个了不得人物吧!” “就他,还了不得?一个野孩子、狗杂种,十年前离家参军,现在退伍回来了,就是个没出息的大头兵!” “看他生得这副好皮囊,还以为多厉害,没想到只是个臭当兵的?” “绣花枕头一包草……” …… “哥,好多人在议论你。” 沈君婥压低声音跟李昂说话。 “议论就议论……嘴长在别人身上,还能给他们缝起来?” “可他们说哥哥的坏话,说哥哥是臭当兵的……” 沈君婥愤愤不平。 “你哥我确实是当兵的。” 李昂笑了笑。 “不过我很爱干净的,绝对不臭。” 沈君婥就笑了,说哥你气量真大。 李昂眯着眼道: “些许言语冒犯,我是可以不放在心上。不过某些人啊,我是没有办法原谅的。” 沈君婥知道李昂说的某些人是哪些。 二叔、三叔两大家子。 当初受了爸爸恩惠,却又当了白眼狼、不让爸爸葬进祖坟的沈氏族人。 尤其是族长一脉! “哥,我这口气,也憋了足足三年。” 沈君婥捏紧拳头。 她已经开始期待,等哥哥亮出身份,要给爸爸讨公道时,二叔、三叔两大家子、其他当了白眼狼的沈氏族人,是什么模样? 那些瞧不起哥哥,小时候对哥哥肆意欺凌,说哥哥是野孩子、狗杂种的货色,又是什么模样? 哥哥十年饮冰、荣耀归来。 你们这些货色,便是全加起来,也抵不过哥哥一根手指头! 爸爸的公道,哥哥的怒火,她的委屈,所有所有,都将在今日做个了结。 就有个西装革履的青年过来打招呼: “三叔公。” 沈仲康在他们那一辈,排行老三,沈族的年轻子弟,都叫一声三叔公。 “哥,是沈青羽这个臭屁家伙。” 沈君婥压低声音。 “是他?” 由沈君婥提醒,李昂想起此人,也想起些往事。 沈青羽,族长这一脉的嫡长孙。 当年李昂由沈苍生带着来参加年会。 这个沈青羽,便伙同一帮同族兄弟,骂他是野孩子、狗杂种,还往他身上吐口水。 李昂打小脾气就硬。 一个打沈青羽他们十多个。 生生靠着一口狠劲儿,把他们十多个乌合之众打散,最后把沈青羽这个领头的,按在路边一大滩牛屎里面喂他吃。 喂他吃一口就问他一句。 龟儿子,贱不贱,贱不贱? 打架这种事,李昂自小就天赋异禀。 一个打十几个那是家常便饭,虽然自己也会遍体鳞伤,却都是最后的胜利者。 “李昂?十年没见了啊。” 沈青羽跟李昂打招呼。 他对李昂印象无比深刻。 那次李昂喂他吃牛屎,要不是有大人出现,拉住李昂,又赶紧带他去洗胃,他估计就是沈族立族八百年来第一个吃屎死的。 李昂:“你倒是还记得我。” 沈青羽:“哪里敢忘。” 他冷笑一声,又跟沈仲康说道: “三叔公,是这样的,你们坐的这张桌子,乃是十张主桌之一,是给今日受邀前来、有身份有地位的宾客们准备的。” “劳烦三叔公你们,换张桌子?” “这……” 沈仲康颇为尴尬,老脸挂不住。 沈苍生还活着时,他沈仲康在沈族地位甚至还高过族长,哪次年会,不是安排他坐主桌正位? 沈苍生死后,他在沈族的地位,便越来越低。 前面两年,都是坐的次主桌,也就是他现在坐的位置——谁叫他剩下的两个儿子不成器,只知道窝里横? 现在,却连次主桌都不要他坐?! 沈青羽道: “三叔公,这是我爷爷的安排,我只是按照吩咐办事,三叔公还是换张桌子吧,不就是吃顿饭,在哪不能吃?三叔公也别让小辈我为难。” 他说是这样说,眼中的鄙夷和奚落,却没有丝毫掩饰。 沈族到沈仲康这一代,二十多个支脉。 原本沈仲康这一脉,因为出了沈苍生这个沈族三百年来最出息的子弟,地位扶摇直上,稳居所有支脉之首。 甚至压过沈青羽所在的族长一脉。 现在沈苍生死去整整三年。 这位昔日蜀郡首富在沈族的影响力,已经消失得差不多。 沈苍云和沈苍海又是两个只知道窝里横的废物。 如此一来,沈仲康这一脉,又有谁能站出来撑场面? 在沈族中的地位,自是一年不如一年。 到了今年,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沈仲康这个跟族长同辈、对沈族又有莫大贡献的族老,连次主桌都不让坐! 沈仲康这一辈子,活得就是在沈族的脸面。 到了人生最后阶段、就要盖棺定论时,却是尊严殆尽、脸面全无。 如何不难堪? 又如何不愤怒? 若沈苍生还活着,偌大沈族,谁敢看轻他沈仲康? 可惜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现实。 人走茶凉。 沈仲康好像又苍老好几岁,耗尽生命中最后一点元气。 他满脸颓然,跟沈素言、李昂和沈君婥道: “走吧,咱挪个地方,把这张桌子,让给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沈素言叹气,便要搀扶着沈仲康起身。 看着自己父亲尴尬样子,她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如果二哥和三哥别只知道窝里横,便是大哥死了,他们这一支脉,又何至于难堪到这种境地? 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李昂便道: “爷爷,小姑,这里坐着挺舒坦的,咱为什么要换地方?” ………… ………… 第177章 千夫所指 在沈青羽满是嗤笑和鄙夷的话语挤兑下,沈仲康和沈素言满脸颓丧。 打算换桌子。 李昂便道: “换地方干嘛,这里坐着挺舒坦的。” 他看着沈青羽: “你都说了,吃饭哪儿都是吃,就让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贵宾,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沈青羽很错愕。 他看着李昂,愣神好一会儿,便再憋不住,嗤笑道: “李昂,你可真是给脸不要脸,非要我把话给挑明?” 李昂淡淡道: “那你把话挑明。” 沈青羽满脸鄙夷: “这张桌子是主桌,是你们能坐的?” “知道什么叫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么?” “你以为现在还是你义父活着时,整个沈族都得供着三叔公?” “连我爷爷贵为沈族的族长,吃个饭都得坐在三叔公下席?” “我就把话给你挑明,沈苍生死了,三叔公这一脉,就全都是废物。三叔公就没资格上主桌!” 他接连几个问句,气势汹汹。 被李昂挑衅后,又想起当初李昂喂他吃屎的场景。 新仇旧恨加一起,完全愤怒,也就不再顾忌三叔公这个族老的脸面。 话又说回来—— 作为族长这一脉的嫡长孙,他也不需要把沈仲康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过气族老放在眼里。 “沈青羽,你怎么说话的?我爸爸怎么就没资格上主桌?” 沈素言温婉的性子,却也被沈青羽这番话彻底激怒。 她冷冷道: “论辈分,我爸跟族长同辈!论贡献,便是你爷爷,也不敢说多过我爸!” “我爸养出了沈族三百年来最成器的儿子,带着整个沈族,找回曾经翰林先祖的荣光,你们族长那一脉,又做了什么?” “我们这一脉,再怎么没落,也轮不到你沈青羽一个孙子辈的,来说我爸爸的短长!” 沈青羽却是有恃无恐,满脸哂笑: “哟,素言姑姑发起火来,倒是挺凶的。沈苍生是牛逼,可他已经死了。素言姑姑多大人了,人走茶凉的道理都不懂?你们这一脉,除了沈苍生这个死鬼,还有谁拿的出来?” “沈苍云和沈苍海这俩废物?素言姑姑你一个女流?还是李昂这个狗杂种?” “你……” 沈素言和沈君婥气得不行。 沈仲康更是气得脸颊通红,剧烈咳嗽。 “沈青羽,你骂我狗杂种就很过分了,怎么还能辱我义父?” 李昂冷冷道: “你家能发迹,能在短短几年、从一贫如洗赚到数亿身家。你爹从前一个捉笔小吏,能成为崇阳知县,成为红顶加身的六品县尊,靠的是谁,你都忘了?” “这……” 沈青羽还是有些难堪的。 不过难堪很快也就消失了。 他冷笑道: “李昂,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家能发迹,那是我们家有生意头脑。我爹能成为一县之尊,是我爹自己有那个能力。跟沈苍生那个死鬼,又有什么关系?” “你倒是挺凶的嘛。但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这里是我家!你敢动我一根毫毛?” 闹出这么大动静,自然吸引许多人注意。 “怎么回事?” “是青羽少爷跟沈苍生收养的那个野孩子李昂杠起来了……” “怎么杠起来的?” “三叔公坐了本来给贵宾们准备的桌子,青羽哥叫他们挪个位置,李昂却不肯……” “呵,这不是给脸不要脸么?” “对啊,沈苍生死后,三叔公这一脉,还有个锤子台面人物?凭什么坐主桌?” “这也太拎不清自己的位置!” “李昂这个狗杂种,不知天高地厚!” 沈氏子弟、还有前来捧场的客人,七嘴八舌议论,看着李昂的眼神,都满是奚落。 一个沈苍生收养的野孩子,连沈家人都算不上。 在这种场合,敢跟族长一脉的嫡长孙杠,他配吗?! “李昂,你这个该死的狗杂种,识相的就快滚。把桌子让出来,否则本少让你好看!” 沈青羽表情凶狠。 “沈青羽,记得小时候我喂你吃过什么吗?” 李昂便从衣兜中,掏出一副洁白手套戴上。 动作缓慢细腻,十足优雅。 “你……你几个意思?” 沈青羽表情一僵。 他是被李昂的眼神吓到。 李昂魁梧身形,沐浴在金色阳光下。 不过冬日暖阳照耀到他身上,却突然变得幽冷寒彻。 沈青羽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他觉得李昂像是黑暗中沉睡的狮子。 而现在狮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冲他露出了獠牙。 下一瞬,李昂掣电般出手,抓住沈青羽的脖子,将他拎起。 沈青羽难免张开嘴巴,努力呼吸。 李昂另一只手,悄悄拿起一块瓷杯,也不见怎么用力,瓷杯就化作许多碎片。 便就那么喂沈青羽吞下去。 动作极为隐秘,没人发现。 接着把沈青羽摔翻在地。 又狠狠踹一脚,将他踢飞七八米远。 堪堪把他踢得昏迷。 肯定是留了手。 不是李昂突然圣母,对这种货色都手下留情。 而是觉得直接杀死他,太过仁慈。 吞了那么多瓷器碎片,不立刻去洗胃,肠胃每蠕动一下,便会割开一道口子。 这小子在未来几天,都会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然后肠穿肚破而死。 这就是李昂偷偷喂它吃瓷器碎片,又把他踢昏迷的原因。 等他苏醒过来,或者送到医院做完检查,肠胃早就被割得千疮百孔,大罗神仙都救不得他。 我,李昂,睚眦必报,小肚鸡肠,了解一下! 院中的沈氏族人和客人们,没看到李昂喂沈青羽吃瓷器碎片,只看到他把沈青羽摔倒在地,又一脚踢得昏迷。 便是如此,也炸开了锅。 哪想得到李昂说动手就动手,还这么残暴。 “草,李昂你干什么?连青羽哥都敢打?!” “你个该死的外姓人,当我们沈族好欺负?” “李昂你这个该死的狗杂种,敢打青羽哥?你他妈活腻歪了?!” 沈氏族人,尤其是年轻一辈都是义愤填膺。 有好几个年轻人,还撸起袖子,想去教训李昂。 却是怯怯不敢上。 小时候,这些年轻人,几乎都受长辈唆使、去辱骂过李昂。 只是全都被李昂给胖揍。 有阴影。 “李昂,你这个该死的野种,敢揍我儿子?!” 便有个面如冠玉、满脸威仪的中年人,怒气冲冲过来。 他叫沈正村,隔壁崇阳县的知县。 七品官身。 是沈族几千族人,官位最高的,地位卓然。 沈青羽是他的儿子。 见到李昂打了他儿子后,他连忙去看他儿子伤势。 见自己儿子呼吸均匀,脸色也不是太难看。 便以为没大碍。 吩咐他人,把沈青羽送去医院。 自己没有跟去,而是气势汹汹,走过来找罪魁祸首李昂算账。 李昂淡淡道: “你儿子嘴臭,揍就揍了,那又如何?” 他脸上满是慵懒。 又哪里把沈正村七品县尊的官威放在眼里。 “好你个野种,当本县尊治不了你?给我把他拿下!” 沈正村目光变得无比森寒。 命令几个学过武的扈从,去把李昂拿下整治。 几个牛高马大、满脸凶悍的扈从,便扑向李昂。 “昂儿……” “小心!” “昂哥哥……” 沈仲康、沈素言,包括小西瓜都吓得不轻。 生怕李昂会吃大亏。 李昂却只不耐烦摆摆手。 “滚。” 平地起风。 这几个修为颇为不俗、至少都是暗劲水准的武者,便惨叫着飞了出去,人在空中就口吐鲜血,落地后更是直接晕厥。 沈正村,“……” 沈氏族人,“……” 满堂宾客,“……” 李昂这个野种,十年不见,居然有此等修为? “该死的野种,倒是挺能打!” 沈正村有些懵。 一时半会儿,还真拿李昂没了办法。 他目光转动,就看到了沈苍云和沈苍海。 “李昂可是你俩的侄子。你们便是这么管教的?” 沈苍云和沈苍海,一直在冷眼旁观。 见李昂把沈青羽揍了,还都在幸灾乐祸。 心想沈正村肯定饶不了这小子,会狠狠收拾他。 哪知道李昂这该死的野种,这十年在外面,还真学了些本事。 沈正村收拾不下来。 却把矛头对准了他俩。 两人连忙撇清关系。 “正村哥,我们跟李昂这个野种,可没任何关系!这野种昨晚才跟我们断绝关系!” “李昂,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过是个外姓人,却敢在我沈氏年会上动粗,把我青羽侄儿都打得进了医院!你这是目无王法,就该被抓进去蹲大狱!” 这两人都这么说了,沈青阳、沈青书、沈青岚、沈青风等他们的儿女,也都指着李昂,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骂的竟是比其他沈氏族人,都还恶毒几分。 一时间,除了沈仲康、沈素言、沈君婥和小西瓜,所有人都在指责谩骂李昂。 千夫所指,风口浪尖。 李昂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眉眼还是淡淡的,蕴着慵懒的笑意。 他不是有受虐倾向。 讲道理嘛—— 被人骂,他又不会少块肉。 但是待会儿他的屠刀落下时,这些现在谩骂他的人,可是真的会掉肉、甚至掉脑袋的。 怎么算,他都是血赚。 便在此时—— 外面传来唱和声。 看这架势,应该是有贵客到! ………… ………… 第178章 被全世界抛弃 今日是沈氏立族八百年的全族年会,意义重大,特别隆重。 宽敞院落,摆着五百张大桌。 汇聚沈族将近四千族人和受邀前来捧场数百宾客。 济济一堂,格外热闹。 但是因为李昂二话不说就把族长一脉的嫡长孙沈青羽揍得住院,热闹很快变成喧嚣。 就在所有人都在指责谩骂,李昂千夫所指,处在风口浪尖时,外面传来洪亮的唱和声。 贵客到! “长生集团董事长,刘长生刘总到,贺沈氏立族八百年!” 众人安静。 有重量级的贵客来。 那就不好再纠缠方才李昂揍沈青羽的事,省的让贵客看沈族的笑话。 便见门口涌进来几个人,为首是个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看起来满脸富态,卖相就是个大老板。 “是长生药业集团的董事长刘长生,这可是个身家十多亿的大老板,也不知道是哪一脉的关系?” “肯定是族长那一脉的。” “怎么个说法?” “族长的大儿子沈正村是崇阳县的县尊,这长生集团的药材基地,就在崇阳,刘长生当然要给面子,趁着沈氏立族八百年的当口,过来撑场面。” “原来如此……大叔公这一脉,出了个沈正村,绝对的光宗耀祖。” 众人议论。 “李昂,你这个该死的野种。你等着,此事可还没完!” 沈正村以杀人般的目光,瞥了李昂一眼,便换上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转身走向刘长生,跟他握手。 “老刘,这大老远的,你还跑一趟。” “沈县尊说得哪里话,沈氏立族八百年的年会,这么隆重的场合,我怎能不来?” 刘长生笑得跟弥勒佛般。 “沈县尊,今儿可是沈氏立族八百年的年会,如此盛大,老刘我怎好意思空手而来?特意寻了一套瓷器,还望县尊笑纳。” 便拍拍手,让随从跟众人展示他带来的这套瓷器。 竟是前朝的皇家用品。 就这一套瓷器,没有三百万,怕是拿不下来。 就是来捧场沈族的年会,便出手这么阔绰。 这个刘长生,当真大手笔。 众人莫不倒吸凉气。 今儿族长一脉,可是长了天大的脸面! “老刘,有心。” 沈正村淡淡一笑,便收下这套昂贵瓷器。 自刘长生到来—— 前来给沈氏立族八百年的年会捧场贵宾,陆续到来。 “大华矿业张总……” “鼎城建筑马董……” “崇阳县尉徐大人……” “临邛巡抚房周大捕头……” “临邛卫戍区高中校……” 不过顷刻,便有三十余波贵宾,陆续到场。 各自寻到邀请他们来捧场的沈氏各大支脉代表人物,送上贺礼,撑起场面。 自族长以下,沈仲康这一代,有二十几个支脉。 其中族长一脉,沈仲康这一脉,再加上五叔公和七叔公这两脉,是嫡系。 其他都是旁系。 嫡系占据家族最多资源,自然能请到有身份有地位的贵宾,前来捧场。 算是各大支脉,证明自己实力、彰显自己家族地位一场隐形博弈。 随着贵宾们陆续到场,差距也就出来。 族长这一脉,出了沈正村这个七品县尊,来拜寿的客人,格调颇高,地位不俗。 长生集团的董事长刘长生、崇阳县尉,从七品的徐大人,还有临邛巡抚房的银章周捕头,都是奔着沈正村面子而来。 族长这一脉,此次年会,出尽风头。 四叔公这一脉在商界颇有建树,大华矿业张总,鼎城建筑马董……好几个身家十几亿的大富豪,都是奔着这一脉面子而来,也算是撑起场面。 七叔公这一脉,跟军方有些关系,来了卫戍区的高中校,这可是从六品的五官,官阶还在沈正村这个七品县尊之上,也是风头尽显。 就是三叔公沈仲康这一脉,颇为寒碜,硬是一个能撑场面的人,都没来。 这么一来,沈氏族人、一众宾客,便都嗤笑起来。 方才沈青羽为什么敢气势汹汹的让沈仲康把主桌让出来? 就是笃定沈仲康这一脉,请不来什么能撑得起场面的贵宾。 那又凭什么坐主桌? 李昂这个狗杂种,越是撑着不把主桌让出来,就越是让人笑话!!! 这种拎不清自己位置的货色,可笑可悲,最最可恨!!! 各大支脉,都开始招呼应酬来给自己撑场面的贵宾。 最先来得长生集团董事长刘长生,突然说道: “沈县尊,我方才来时,见到几个人,把令郎抬出去了,令郎似乎是受了伤,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人敢在沈氏年会上动粗?” 他这么一说,刚来的所有贵宾,都无比好奇,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就七嘴八舌,说清楚情况。 确实有人动粗。 沈苍生当年收养的野孩子李昂! 大庭广众,目无王法,把沈青羽少爷打得进了医院! 还不知悔改! 要多猖狂就多猖狂! 要多嚣张就多嚣张! 弄清楚情况,刘长生便盯着李昂,冷冷说道: “小子,便是你要执意要坐主桌,便是你大庭广众之下动粗,把我青羽侄儿打了?” 李昂点头:“怎么了?” “怎么了?” 刘长生冷笑: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 “好生狂妄的小子!” “听说你小子十年前就离家参军。” “那我问你,你在部队上呆了十年,是否为校官?” 李昂摇头。 刘长生嗤笑: “尉官?” 李昂又摇头。 刘长生大笑: “连尉官都不是,那可不就是个大头兵?” “你这样的货色,也配坐主桌?” “临邛沈氏,祖上出过翰林的书香门第,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货色?” “也不对,你并不姓沈,只是沈苍生当年不知从哪儿捡回来的孽种……这就难怪。” 于是沈氏族人、在场宾客,都哈哈大笑,无比欢乐。 沈苍云、沈苍海两大家子,也跟着笑。 他们笑得比所有人都欢快。 似乎刚才族长一脉、把自己老父亲脸面撕扯下来,肆意践踏,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听着这些刺耳笑声,沈仲康和沈素言,脸色发白,都感到莫大耻辱。 更多的,却是对李昂的担忧。 昂儿揍了族长家的嫡长孙。 族长家素来强势,又认识许多达官显贵,怎会善罢甘休? 李昂只是淡淡看着。 目光清冷,逡巡扫视,是要把此刻放肆大笑的每一张脸记住。 他只希望,待会儿屠刀落下时,这些人还能笑得出来。 “小子,你哪个部队的兵,见到本官,还不知道下跪?” 贵宾中,又有个身材高大、满脸威仪的中年人,龙行虎步,到了李昂面前,眉宇间俱是倨傲。 临邛卫戍区统领,高中校。 李昂淡淡瞥了此人一眼,并不理会。 “你个大头兵,敢在本官面前摆谱?找死?!” 高中校无比愤怒。 主要是李昂脸上始终挂着慵懒和优雅,却没有一丁点的紧张和惶恐。 个狗屁不是的大头兵,居然敢无视他这个临邛卫戍区的中校统领? 好过分,好木有礼貌。 便在此时,外面又传来唱和声。 “临邛知府,谭耀文谭府尊到!” 所有人都起身。 目光投向门口位置。 知府,乃是红顶加身的正六品官身。 官阶更在高中校这个从六品武官之上。 再加上又是管辖临邛的父母官。 沈氏族人、满堂宾客,自然要给他行礼。 便见年纪才三十多岁、生得仪表堂堂、器宇轩昂的谭耀文,带着几个随从,缓步走进。 “参见府尊大人!” 所有人都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 谭耀文摆摆手,脸上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府尊大人,大驾光临,下官不胜感激,寒舍更是蓬荜生辉。” 沈正村迎了上去。 崇阳是临邛下辖的一个县,他这个崇阳知县,算是谭耀文这个临邛知府的下属。 谭耀文能来沈家村参加年会,主要卖的还是他沈正村的面子。 “正村,客气了。” 谭耀文拱手回礼。 “怎么回事?” 他疑惑道。 沈正村便把事情讲了,指着李昂道: “府尊大人,便是这小子,刚才公然行凶,把我儿子揍得进了医院。” 谭耀文看着李昂,脸色变得无比阴沉。 他冷哼道: “是这小子?本府可是认识他。” “府尊大人,这小子还得罪过您?” 沈正村疑惑。 谭耀文还没说话,沈青书便站了出来,把昨天在钟山庄园的事情讲了出来。 “李昂啊李昂,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府尊大人乃是红顶加身的朝廷命官,也是你这个贱民能够冒犯的?” 他环视一周,朗声道: “我提议,把李昂剔除沈家族谱。他这个惹祸精,我们沈氏若不跟他撇清关系,日后也不知道会因为他招惹多大的麻烦。” 当年沈苍生收养李昂时,是把李昂的名字,写进沈氏族谱的。 “赞同。” “复议。” “咱沈氏绝不能留李昂这个祸害!” 立马就有许多人赞同。 又以沈苍云、沈苍海、沈青阳、沈青风等人,叫嚷得最凶。 毕竟利益相关。 只要把李昂的名字,从族谱上剔除。 他就再不能分到沈仲康名下一分钱的私产。 “李昂,还不给知府大人跪下?” “知府大人,这小子先是辱没您,刚才更是公然行凶,肯定触犯了帝国律法。请知府大人主持公道,拿这小子下大狱!” “李昂,你居然还敢站着?死不悔改?!” 因为谭耀文的到来,又爆出昨天在钟山庄园,李昂冒犯谭耀文之事,沈氏族人、满堂宾客,又开始新一轮对李昂的指责和谩骂。 喧嚣尘上。 李昂孤零零站在那里。 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似乎已经被全世界抛弃。 ………… ………… 第179章 总……总督大人到! “李昂,当年是沈苍生求我,我才把你这个外姓人写进沈氏族谱。” 老态龙钟却精神矍铄的沈氏族长沈伯言站起来,冷冷看着李昂: “你先是冒犯府尊大人,又在沈氏年会这么重要的场合,打了同族兄弟沈青羽……” “这么多族人——包括你二叔和三叔,都对你忍无可忍,提议要把你剔除族谱,逐出沈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族长……” 沈仲康脸色发白,要给李昂求情。 “爷爷,他们要把我剔除沈氏族谱,我求之不得。这么个薄情寡义、寡廉鲜耻的家族,族谱上不配写我姓名。” “再说他们剔他们的。我还能不是爷爷你的孙儿,不是小姑的侄子?” 李昂制止沈仲康求情的话语。 他眉眼淡淡,看着沈伯言这个沈氏族长: “我没什么要说的。” “你们把我从沈氏族谱剔除,待会儿我才好利落的跟你们算账。” “哼。好狂妄的小子!喂不熟的野种!” 沈伯言冷笑。 “请族谱!” 很快便有人取出族谱。 又摆上文房四宝。 “列祖列宗在上,外姓人李昂,二十年前入我沈氏,今日他自绝于我沈氏。不肖子孙沈伯言,忝为第二十三代沈氏族长,今日便将他剔除族谱,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以为鉴证。” 便抓起毛笔,蘸着文墨,毫不犹豫,就把李昂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 “老族长,划得好!” “哈哈,真解气!” “他这么个野种,哪有资格进我沈氏族谱?” “李昂现在已经不是我沈族的人,那他刚才把青羽哥打伤的事,咱沈族就得好生跟他算算!” “对,他敢打青羽哥,就是不把我们整个沈族放在眼里,此事决不能善罢甘休!” “府尊大人,高统领,周大捕头……诸位大人,可得为我们沈族做主!” 沈氏族人,群情激奋,气势汹汹。 “你们要找我算账?” 李昂清冷目光逡巡一周: “你们还有脸找我算账?” “还是让我先跟你们算算账。” 沈正村冷声道: “李昂,你跟我们算什么账?” 李昂目光从清冷变成幽冷,连声音也变得无比寒彻: “沈家村二十年前还是贫困村落,怎么发迹的,你们心里就没点逼数?” “你们现在能够享受锦衣玉食,能够成为方圆数百里数一数二的望族,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你们拥有的一切,是怎么来的,你们心里就没点逼数?” 沈伯言、沈正村、沈苍云、沈苍海沈氏族人,都变得颇为难堪。 他们当然知道李昂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家村能够发迹,找回昔日翰林先祖时代的荣光。 他们能够发达、享受锦衣玉食。 全都靠的一人。 沈苍生! 这个他们其实很不想提起、却又绕不过的名字。 从沈苍生离世算起,再往前算十年,沈苍生起码在沈家村砸了一百个亿。 沈家村四千人口,平均算起来,相当于每个人都得了沈苍生两三百万的恩惠。 这还不算沈长生在沈家村投入的其他隐性资源。 “你们能够拥有今日,全靠我义父扶持。” 李昂接着道: “可我义父被四大家族迫害,凄惨死去后,你们又是怎么做的?” “你们居然不让我义父葬入祖坟,让他死后,都不得安宁!” “这还是人做的事?” “你们现在还气势汹汹,要找我讨公道。” “呵,公道,就你们这群人面兽心的货色,也配提公道?” 他幽冷的声音,响彻偌大宅院,洪钟大吕,震耳发聩。 他每说一句,沈氏族人,脸色就白上一分。 被李昂当着许多宾客,把底裤都拔掉,肯定难堪,肯定尴尬。 “你提此事……几个意思?” 沈正村看着李昂,满脸盛怒。 其他沈氏族人,包括沈苍云和沈苍海两大家子,大抵都是这样的情绪。 尴尬和难堪,很快就转化成愤怒。 虽然我们问心有愧,虽然我们对不起沈苍生。 但是—— 李昂你他妈居然敢提这件事? 那你便有罪! 那你便该死! 那你便十恶不赦! “我几个意思?” 李昂眯着眼,杀气缓缓浮现: “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来参加你们沈氏年会?” “此行,我要做两件事。” “其替我义父讨个公道。” “其替我自己出一口憋了二十年的怒气。当年你们欺我、辱我、骂我,说我是什么野种孽种狗杂种……我可都没忘记。” “你们这些白眼狼、阴谋家、寡廉鲜耻、忘恩负义的货色,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该死!!!” 有那么一瞬间,沈氏族人,是被李昂身上焚天焘海般的杀气给震慑住,从内心深处泛起难言恐惧。 但很快这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就消失了,变成了嘲笑和奚落。 “李昂,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想给沈苍生这个死鬼讨公道?想给自己出气?你配么?!” “你也太大言不惭!以为自己是谁,一个连尉官都不是的大头兵,除了稍微能打,还有什么?狗屁不是!” “笑死我了……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是先想想怎么保全自己吧!” “府尊大人,周大人、高大人……您们可是听到了,这小子刚才威胁我们,说要把我们都杀死……这算是很严重的恐吓罪了吧。是不是得罪加一等,多让他蹲几年大狱?” 沈正村等沈氏族人,肆无忌惮的嘲讽。 “高大人,你是带兵来的吧。这狂妄小子,就交给你拿下。” 谭耀文冷笑。 来给沈苍生讨公道? 你小子草芥一般的货色,也配?! “府尊大人有命,焉敢不从?” 高中校挥挥手,便有一队荷枪实弹的卫兵进场。 枪口全都瞄准李昂脑袋。 “小子,识相的就束手就擒,否则本官有权限将你当场击毙!” 高中校冷冷道。 他脸上也挂满嘲讽和哂笑。 只觉得这狂妄小子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幼稚、最可笑的家伙。 沈氏族人,有一个算一个,更是笑得前仰后伏,恨不得敲锣打鼓,载歌载舞。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明显带着颤抖的唱和声: “总……总督大人到!!!” ………… ………… 第180章 有完没完,有完没完?! 临邛卫戍区统领高中校挥挥手,指挥着一队荷枪实弹的卫兵,便要把李昂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货色拿下。 谭耀文这个临邛知府,甚至都想好了待会儿要怎么整治李昂。 一百杀威棒肯定是少不了的。 打得他屁股开花,看他还敢不敢口出狂言,冒犯他堂堂府尊! 接着就是数罪并罚,判他蹲个十年大狱。 进了知府衙门的大狱,他又有的是法子拾掇他。 话说回来,这小子长得这般俊,大狱关着的那些死变态,肯定会很喜欢他的吧。 画面太恶心,谭耀文都不敢细想。 便在此时—— 外面传来明显带着颤抖的唱和声。 “总……总督大人到!!!” “蜀郡总督张邵,携幼子张少游公子,前来赴宴!” 循声望去,便见一身材高大、气度卓然、不怒自威的中年人,身边还跟着个俊俏年轻人,先后走进。 身后还跟着许多随从。 刚走进来,便吸引所有人目光。 “总……总督大人?” “真的……真的是总督大人???” “天啦,不会吧!!!” 众人惊骇莫名,满脸震怖。 以沈氏族人和满堂宾客的身份地位、社会层次,这辈子原本都没机会见到张邵这样紫顶加身、统御一郡的封疆大吏。 别看他们方才吹嘘的厉害,自诩是达官显贵,豪绅名流。 其实—— 把眼界稍微放宽一点,他们又算什么呢? 临邛,毕竟只是个小地方。 临邛知府谭耀文,区区六品官员,便是在场所有人,身份地位最高的人。 而张绍又处在什么地位? 从二品的封疆大吏。 高了谭耀文足足七个官阶。 这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帝国官场,是谭耀文十八辈子也跨越不了的鸿沟天堑! 便是沈族那位翰林先祖,也不过是正三品。 所有人,都觉得很梦幻。 “下官……参见总督大人!!!” 谭耀文率先跪下。 “卑职……拜见总督大人!!!” 高中校、周大捕头、包括沈正村,全都跪在张绍面前。 “草民……叩见总督大人天颜!” 其他人更是不堪,近乎是五体投地。 包括沈伯言这个八九十岁的老族长,也跟着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沈仲康和沈素言,也吓得不轻。 也要跟着下跪,却被李昂拉住。 “爷爷,小姑,用不着。” “这……” 见李昂态度不容置喙,人又从容到极点,沈仲康和沈素言,都是满脸疑惑。 心中产生一个自己都觉得无比梦幻的想法—— 总督大人,是为昂儿而来?!! 昂儿竟然请得动总督大人?!!! 难道说…… 两人正想到这里,就听到谭耀文、高中校、周大捕头、沈正村、沈苍云、沈苍海等人的谩骂。 “李昂,你在干什么?见了总督大人,还不知道下跪?!!” “我等作为官员,都要给总督大人下跪,你个草民,还敢站着?” “你小子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是脑袋是脖子上长歪了,迫不及待想换个位置?” “狗胆包天,狗胆包天!!!” 众人谩骂,此起彼伏,嘲哳刺耳。 李昂却还是神色慵懒模样。 只淡淡瞥了张邵一眼,便收回目光。 张邵蹙起眉头。 “聒噪。” 他吐出两个字。 世界恢复清净。 “总督大人……总督大人息怒。是这小子……实在太目中无人了,连您都敢冒犯。卑职等人,实在看不下去……” 谭耀文结巴。 张邵冷冷瞥了他一眼。 谭耀文也就闭嘴。 他觉得毛骨悚然。 更是觉得完全没对。 堂堂蜀郡总督,怎么会赶来参加沈氏年会? 李昂这个该死的草民,不跟总督大人行礼,看总督大人这架势,却完全没生气? 总督大人是为谁的面子而来? 他数遍沈氏每一个人,也找不到谁,能有这个资格! 难道…… 是为李昂? 刚产生这种想法,谭耀文就觉得自己脑袋瓦特了。 李昂是个什么玩意儿? 连尉官都不是的大头兵! 可能请得动总督大人? 绝不可能!!! 周大捕头、高中校、沈正村、沈苍云、沈苍海等人,也是无比疑惑,无比懵逼。 可又有谁敢问张邵,说总督大人您干嘛来这里? 人家可是紫顶加身、统御蜀郡的封疆大吏。 如何行事,何须跟他们解释?!! 便见张少游这个少公子,走向李昂。 于是所有人都觉得,少公子会拿李昂是问! 都开始期待—— 哪知道少公子就那么从李昂身边走过,到了沈仲康和沈素言面前。 他拍拍手。 便有随从捧着两个锦盒走过来。 先打开第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株紫参。 刚一打开,便有馥郁浓香,飘散而出。 众人只闻一闻,便觉心旷神怡,说不出的舒坦。 “这人参……起码千年份!” “价值连城的稀世大药!” “天啦……” 莫不惊叹。 张少游躬身跟沈仲康行礼: “晚辈见过老爷子,来的匆忙,只有点小心意,作为见面礼,送给老爷子。” 沈仲康很懵。 沈素言很懵。 所有人,都很懵! 少公子,居然给沈仲康行礼?!! 还送价值连城的千年紫参? 什么节奏? 总督府是为沈仲康一脉而来? 谁有这个脸面? 总不能是沈苍生死而复活了吧?!!! “这……少公子,这么贵重的礼物,老朽哪里敢要?” 沈仲康结巴。 从蜀郡总督张邵进场开始,发生的所有一切,他都有种幻梦般的不真实感。 “爷爷,少公子一番美意,您还是收下吧。” 边上沈君婥浅笑。 如果说李昂是最从容的人,她便是第二从容的。 因为她知道哥哥是谁。 对谭耀文、沈正村等人来说,高在云端的蜀郡总督张邵,在哥哥面前,却又什么都算不上,低入尘埃。 沈仲康沉吟片刻,只得先收下。 心想肯定是哪里搞错,事后得退给少公子。 张少游又道: “素言姑姑,侄儿的一点心意,也请不要推迟。” 随从打开第二个锦盒,里面躺着一串首饰项链。 但见这串翡翠项链,通体晶莹,没有丝毫杂质,乃是上好冰种。 “君婥小姐,还请帮忙,给素言姑姑戴上。” 张少游浅笑。 他自从不当李凤玲的舔狗后,整个人气质都升华不少,真正有了贵公子范儿。 沈君婥便取过项链,给沈素言戴上。 沈素言只觉云山雾罩。 翡翠在阳光下,十分通透。 她皮肤本就白皙,由这串项链衬托,便显得愈发明媚动人,只如神话传说中的姑射仙子。 “这项链……” 在场众人,都是社会名流,眼光还是有的,都同时倒吸一大口凉气。 “天然满绿的冰种,光是翡翠,就价值五千万上下!” “天啦,果然是总督府,滔天手笔!” 在场诸人,看着沈素言脖颈上这串翡翠项链,震撼不已。 价值五千万的项链! 何等豪气? 众人都是空前疑惑和震撼。 凭什么? 凭什么总督府会送沈仲康千年大药,送沈素言价值连城的项链,且堂堂少公子,还姿态如此谦卑,以晚辈自居? 人们都无比震惊。 在场的女人们,除了震惊,更是空前嫉妒。 如二叔母和三叔母,两个身材臃肿、却穿金戴银的妇人。 还拉高了衣领,将自己脖颈上价值只有几万的项链给遮盖住。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哪个名媛贵妇,不希望拥有这样一串项链?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更加颤抖的唱和声: “西境兵主东方策、携幼妹东方伊人郡主,前来赴宴!” 谭耀文,“……” 高中校,“……” 周大捕头,“……” 沈正村,“……” 沈苍云,“……” 沈苍海,“……” 沈氏族人,“……” 所有宾客,“……” 有完没完?!!! 有完没完?!!! 先来个封疆大吏级别的从二品总督! 接着又来个官居一品、裂土封疆、以异姓王自居的西境兵主?!!! ………… ………… 【中午就先这样,昨晚只睡了不到俩小时,再写就猝死了,老规矩,下次更新在凌晨】 【虽然收费了,但是大家票还是要投的。】 第181章 钦差至 圣旨到! 封疆大吏级别的蜀郡总督张邵,居然携幼子前来参加沈氏年会? 所有人都很懵圈,没有回过神。 结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们又听到了什么?! 他们又听到外面传来更加颤抖的唱和声: “西境兵主东方策、携幼妹伊人郡主,前来赴宴!” 张邵这个从二品总督,对他们来说,已是天上的人物。 那统帅西境兵团、封平西郡王的东方策呢? 门口有两人缓缓走来。 首先映入眼帘,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一袭黑袍,腰悬古剑,身材颀长高大,剑眉星目,气势卓然,如山似岳。 西境兵主东方策! 然后便是跟在他身边的高挑女子。 红衣黑发,身姿窈窕,肤白胜雪,清丽如霜,神女之貌。 伊人郡主! 看着这两人,所有人眼中的震怖,已是言语无法形容。 东方王族! 国朝现在仅存的六个异姓王族之一。 曾经整个蜀郡都是东方王族的封地。 由此可见东方王族在蜀郡有多显贵。 七王之乱后,并没有参与叛乱的东方王族,主动提出,把蜀郡归还朝廷,只划了原本封地百分之一大小区域,作为王族封地。 却始终执掌西境兵团,世代看守西境,慑服百越、安南等国。 平西郡王,伊人郡主……这样的人物,地位之尊贵,并不比皇族差多少。 却出现在临邛这个小地方。 来参加区区沈族的年会? 什么叫蓬荜生辉? 这就叫蓬荜生辉! 别说是现在的沈族,便是翰林先祖在时,沈族也没有像今天这般荣耀过! 沈氏族人、满堂宾客,又是震惊,又是疑惑。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震惊归震惊,疑惑归疑惑。 该跪还是要跪的。 “卑职拜见平西郡王、伊人郡主!” “草民叩见兵主大人、伊人郡主!” “策郡王千岁,伊人郡主万福!” 东方策父亲还健在,所以他还不是‘镇西王’的亲王爵位。 不过他执掌西境兵团多年,为国朝立下许多战功。 神武大皇帝便又赐下郡王爵位。 自七王之乱后国朝不再册封异姓王——但像东方王族这样本就封王的、不在此列。 谭耀文、沈正村、周大捕头、高中校、沈正村、沈苍云、沈苍海等人,刚刚拜完张邵这个蜀郡总督,现在又再次跪下。 此次行礼,又比拜见张邵隆重许多。 国朝最重礼节。 拜三公九卿、皇子、亲王、郡王、国相、文渊阁大学士、大都督、枢密院左右都御史,都得行三跪九叩大礼。 东方策和东方伊人,淡淡看着跪拜众人。 脸上却都是似笑非笑。 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向沈仲康。 “沈老爷子,东方策携幼妹前来赴宴,也备了些薄礼,还请老爷子笑纳。” 东方策浅笑。 并没有摆一丁点西境兵主、平西郡王的架子。 东方伊人便拍拍手。 随行的镇西王府侍卫,捧着一个个礼盘上前。 开始唱礼单: “唐天青釉瓷瓶一对青花麒麟文饰五双,斗彩花卉纹盘两对,和田玉环珮两对……” “大罗寺大还丹两枚,天师道龙虎金丹五粒……” “唐寅字画两幅,颜真卿真迹字帖两幅,怀素狂草一幅……” 东方王族送来的这些礼物,琳琅满目,基本都是有价无市的奇珍异宝。 更别说还有足足两枚大罗寺大还丹丹,五粒天师道龙虎金丹…… 这些可都是花再多钱都买不到的灵丹妙药。 其药效,比方才张邵送的千年紫参,又昂贵许多。 像沈仲康这样耄耋之年、身体虚弱的老者,有这些灵丹妙药保着,再多活个十年八载,绝不是问题! 要知道方才长生药业的董事长刘长生,只是送了一套价值三百万的瓷器,就把在场所有人送的礼物都压了过去。 东方王族送的礼物,总价值加起来,起码是刘长生的一千倍! 众人估算一下,然后都被脑海中那个天文数字,给吓得怀疑人生。 三十个亿。 三的后面十个零。 两只手加起来都数不完! 这便是王族! 滔天手笔! 在场众人,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 “郡王爷……这……这……” 沈仲康结巴。 西境兵主、平西郡王东方策,居然叫他老爷子。 还送来这么多价值连城的礼物。 他有种剧烈的不真实感。 便是他苍生孩儿还在时,他也没有享受过此等荣光! 沈素言也是脑袋发懵,如梦似幻。 又是激动,又是茫然,又是惶恐。 …… 沈氏族人,在场宾客,心中都泛起滔天疑惑。 总督、郡王,接踵而来。 到底,为谁而来?! 总不可能,真的是为李昂吧?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这个他们方才打心眼里瞧不起,极尽奚落的大头兵,他的地位,他的名望,得高到什么程度?! 他不过是沈苍生收养的野孩子啊。 自小性格、乖僻古怪,孤高狂傲。 这样的人,从商不懂长袖善舞,从政不知和光同尘,注定不会有什么出息的啊。 可能离家十年,便完成如此华丽的蜕变,成为什么了不得大人物? 不!!! 他们不肯相信! 心中都还存着万一侥幸。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一定是存在什么误会! 李昂还是卓立场间,眉眼淡淡,神色慵懒。 他还没有说话的想法。 张邵、东方策、东方伊人,也在一旁站定。 没有交谈。 不理会任何搭讪。 更没有透露他们到底为谁而来。 李昂似乎还在等待。 又还在等待什么? 难道说—— 平西郡王都还不是压轴?! 众人心中,猫抓一般。 明明空前好奇,却又不敢开口问,也没资格、没胆量问。 就在此时—— 外面又传来颤抖声更加明显朗喝: “钦差大臣、礼部尚书方天启方大人到!” 沈氏族人、满堂宾客,已经受到严重惊吓的心脏,又狠狠抽搐! 礼部尚书方大人? 代表神武大皇帝的钦差大臣?! 众人目光再次投向门口。 便见戴紫金官翎、身着从一品礼部尚书官服,腰悬尚方宝剑,面容清矍儒雅,湛然如神的中年人,缓缓走来。 他手中捧着卷起来的明黄绸缎。 神色肃穆,无比虔诚。 身边跟着好几个礼部的年轻官员。 气度卓然,风雅清贵。 礼部主管外交、祭祀、科举、礼仪,代表帝国对外的形象。 能进入礼部的官员,除了要进士及第的显贵出身,还需要仪表堂堂——也就是长得帅。 便听一个年轻官员朗喝: “圣旨到!” ………… ………… 第182章 妈妈,什么是大嘟嘟 钦差大臣、礼部尚书方天启,腰悬尚方宝剑,携圣旨而来。 “圣旨到!” 在礼部一位年轻俊朗官员的朗喝声中—— 刚刚跪完张邵、东方策和东方伊人的沈氏族人、满堂宾客,又又又跪下来。 礼部尚书配尚方宝剑,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出行,巡视地方,那基本就代表着神武大皇帝陛下本人。 焉能不跪? 便是张邵这个从二品的总督,东方伊人这个郡主,也跪下来。 封平西郡王、官居一品、贵为西境兵主的东方策,也行了躬身礼。 唯有李昂,仍是神色慵懒,卓然而立,英秀挺拔。 金色阳光挥洒在他身上,遥遥看去,便真如天神莅临人间。 君王贵为九五至尊,却只是人间至尊。 焉能让天神行礼? 就见钦差大臣、礼部尚书方天启,带着几个礼部年轻官员,到了李昂面前。 竟然—— 反过来躬身跟李昂行礼!!! “下官方天启,参见左都御史大人。” 礼部尚书,从一品官衔。 李昂在文官体系,却是正一品的枢密院左都御史。 方天启在李昂面前,自称下官,符合体制。 按理他还得行跪礼。 不过他又是钦差大臣。 便折中一下,把跪礼变成躬身礼。 他是礼部尚书,对于帝国复杂礼节,拎得很清。 “卑职,参见左都御史大人!” 他身后那几个仪表堂堂、风雅清贵的年轻官员,就全都跪在李昂面前。 姿态谦卑,如见神明。 国朝文官体制,左都御史是凌驾于六部尚书的正一品官衔。 再加上李昂有九卿虚衔。 数遍帝国文官,也就只有国相能稍微压他一筹。 若再加上李昂北境大都督这个武官之首的身份,又有蟒袍、天刀这两件神圣赐物,说他是仅次于神武大皇帝的帝国第二人,也绝对当得起。 这些礼部官员,再怎么清贵,自诩天子门生,见了李昂,也得下跪。 “左都御史大人?” 此言一出—— 谭耀文、沈正村、周大捕头、高中校、沈正村、沈苍云、沈苍海等人,先是愣住。 接着表情就从茫然和错愕,变成惶恐和震怖。 无比惶恐,深渊震怖! 李昂—— 他居然是—— 左都御史大人?!! 帝国上下,谁不知道,左都御史大人,便是那位爷?! 哪位爷?! 当然是神将天策、国士无双那位爷!!! 李昂—— 他居然是—— 天策大都督!!! 这一刻—— 沈氏族人、满堂宾客。 谭耀文、沈正村、周大捕头、高中校、沈苍云、沈苍海等人,心中的茫然、震撼、恐惧,诸般情绪,又哪里是言语能够形容? 所有的困惑,所有的不解,所有的疑问,随着谜底的揭晓,都化作深渊般的震怖!! 李昂便是李天策。 权倾天下李天策。 威震九州李天策。 一言而为天下法的天策大都督! 所有人心中都有着幻梦般的不真实感。 怀疑自己在做梦。 有些人悄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鲜明的疼痛感却告诉他们,这不是做梦! 虽然很荒谬,虽然很玄幻,但这就是事实! 李昂便是天策大都督! 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他们……居然骂了天策大都督! 他们……居然骂天策大都督是野种、孽种、狗杂种! 他们……居然对天策大都督百般奚落,万般嘲讽! 他们……居然觉得天策大都督没资格坐主桌! 他们……居然群起而攻之、把天策大都督从沈氏族谱上除名! 什么叫可笑? 这就叫可笑! 如果天策大都督,是野种,孽种、狗杂种,没资格坐主桌,那他们算什么? 他们这些全绑在一块儿,也抵不上天策大都督一根小拇指的,又算什么? 蝼蚁? 蚍蜉? 单细胞草履虫? 连核膜和核仁都没有的原核细菌? 沈氏族人,全场宾客,全都脸色发白。 超过一半,都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爬满额头,衣服瞬间濡湿! 更有不堪者,直接绥了,屎尿糊了一裤裆。 丑态百出,十分真实。 “李昂……李天策……天策大都督……” 沈青阳,沈青书,沈青岚……这些所谓的堂兄堂姐,看着李昂,看着这个自己从未正眼瞧过的堂弟,眼中全是绝望。 他们这才知道,李昂早就站在他们一百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以他们的身份地位,甚至连仰望他的资格都没有。 无力,绝望,颓败,失落…… 诸般情绪,最后都变成恐惧。 沈苍云、沈苍海,这俩所谓的二叔和三叔,俱是脸色惨白,双股颤颤,看着李昂,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 他们真的不愿意相信—— 这个自己从未拿正眼瞧过的侄子,竟然早在站在云端,站在高处,不是神明,胜过神明。 可笑可笑。 可悲可悲。 他们直到刚才,都还认为他一无是处,都还认为他觊觎着老爷子的私产,都还在想尽千方百计的排挤打压他。 昨晚还因为李昂跟他们划清楚界限,认为甩掉一个包袱,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自己都觉自己可笑可悲。 是全天下最可笑最可笑的笑话。 他们这两天的所作所为,在这位天策大都督眼中,绝对跟跳梁小丑一模一样。 他们脑海中,响起了李昂昨日话语。 “我是不是口出狂言,明天便会揭晓。” “过去你们这些人,欠我义父的,明天都得给我连本带利还回来。” “我只希望你们,到时别后悔。” 昨天他们都当李昂在讲笑话。 现在方知他们才是笑话。 心中更是泛起难以言喻的恐惧。 就凭他们这样的爬虫,哪能抗衡天策大都督的天威神罚?! 族长那一脉,老族长沈伯言和沈正村等人,心中震撼和恐惧,也不是言语能够形容。 “这……怎么可能!” “李昂……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怎可能是名满天下的天策大都督?!” 他们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 但那又怎样? 事实就是事实。 他们心中泛起浓浓悔意。 更多却是深渊般的恐惧! “老朽……居然亲手把天策大都督,从我沈氏族谱上除名了?” “列祖列宗哟,我……他日有何面目来见你们?” 沈伯言这个沈氏族长,脸色煞白,心中悔意,哪里是言语能够形容。 如果他刚才没有把天策大都督除名,那临邛沈氏,凭借跟天策大都督的这层关系,铁定扶摇直上,攀升到翰林先祖在时也不能达到的高度! 可惜,可惜,可惜没有如果!!! 沈仲康和沈素言,呆呆怔怔看着李昂。 熟悉又陌生。 他们震撼。 他们欢喜! 他们更是荣耀!!! 无与伦比的荣耀!!! 什么叫与有荣焉? 这便是与有荣焉!!! “苍生,你看到了么……你的儿子,他有出息啊。你……比我厉害,比我厉害……” 沈仲康老泪纵横。 他这辈子最大荣耀是教出沈长生。 他相信,若苍生泉下有知,最大荣耀,绝不是十年时间成为蜀郡首富,而是教出昂儿这位当世最伟大的传奇。 传奇到什么地步? 世人都说封狼居胥是武将最高荣耀。 昂儿立下的战功,却又胜过封狼居胥许多! 霍去病斩匈奴可汗于漠北。 封狼居胥! 汉武帝出宫门十里,亲自迎接! 昂儿于捕鱼儿海击败天下名帅拓跋轩辕率领八十万强军,筑京观拜天,克复北境。 神武大皇帝铺设红毯百里,摆驾长亭,亲自给他牵马! 后者绝对胜过前者! “大哥,你看到了么?昂儿……昂儿竟是名满天下的天策大都督。” 沈素言抑制不住心中激荡。 眼泪就掉了下来。 昂儿,贵为天策大都督,名满天下,威震九州。 她与父亲,与有荣焉! 她的大哥,却没有机会看到如此荣耀和显赫的昂儿,得是多大的遗憾? 小西瓜就拉着她的衣角,奶声奶气问道: “妈妈,妈妈,什么是大嘟嘟?” “昂哥哥,怎么变成大嘟嘟啦,还是甜的大嘟嘟?” ………… ………… 【扛不住了,我今天要早点睡,这是凌晨章节提前更的~~~】 第183章 天理昭昭 人头滚滚(一) “妈妈,大嘟嘟是什么,甜的大嘟嘟又是什么?” 抛开小孩子发音不标准的话,沈烟花小朋友这个问题,其实问的很好。 什么是大都督? 众兵之主,无上权柄。 若是在大都督前加上天策二字。 近乎就可以跟“为所欲为”划等号。 李昂现在便打算把某些人给“为所欲为”了。 “方尚书,圣旨是我上折子跟神武大皇帝请的,便先念了吧。” 李昂淡淡道。 方天启扫了一眼跪拜的众人,打开圣旨,便开始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天策大都督,战功煊赫,彪炳千秋,封无可封。 特敕封其父沈苍生为一等圣国公,钦此。” 圣旨言简意赅,就只说了一件简单的事。 封沈苍生为一等国公。 又因为沈长生已经死去,所在加封一个圣字。 众人听着,莫不骇然震撼。 自七王之乱后国朝不再册封任何异姓王。 公侯伯子男。 国公便是非皇族能够取得的最高爵位。 沈苍生,竟是——死后封国公? 何等荣耀? 由此可见,天策大都督,军功煊赫到何等程度。 自己封无可封,随意给神武大皇帝上一道折子,便能为自己亡父请来一等国公的封号! “多谢陛下。” 在方天启念完圣旨后,李昂还是微微鞠了一躬,从方天启手中接过圣旨。 他虽有蟒袍、天道两样神圣赐物,可见君不拜。 不过神武大皇帝这么给他面子,毫不吝啬赐下来一等国公的爵位,李昂还是要表示感谢的。 他本以为,以国朝对爵位赏赐素来吝啬的作风,能赏下来个一等侯爵,就算不错。 拜完圣旨,众人方才搀扶着起来。 却都低着头,不敢看卓立场间、似乎浑身都在发光的李昂哪怕一眼。 他们都觉得自己很蠢。 有人买椟还珠。 有人刻舟求剑。 有人反裘负薪。 但古往今来的蠢货,全都加起来,都比不上他们。 在天策大都督显露身份之前,若他们能稍微有一点做人的良知,对当年不让沈苍生葬入祖坟之事,表达一下忏悔,以天策大都督的心胸和气量,肯定会对他们从宽发落的吧。 但是现在,所有可能性都没有了,等待他们的,将是天策大都督雷霆震怒之下的天威神罚。 现在已到正午。 午时已到,适合杀头。 冬日暖阳,格外和煦,照在众人身上,众人却没有任何暖洋洋的感觉,反而觉得幽冷寒彻。 他们知道这股冷意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 卓立场间、英秀挺拔的那个男人。 嘎吱—— 院门又被推开。 一袭红衣的绝代佳人,缓缓进场。 身后跟着三个挺拔如标枪的青年。 统一炫黑制服,庄严肃穆。 肩章都是金色麦穗上,绣一颗小金星。 区别是胸前绣的图案。 高长恭,封鹰扬少校,胸前绣雄鹰。 白玉兰,封龙骧少校,胸前绣蛟龙。 唐斩,封虎贲少校,胸前绣白虎。 身后又跟着许多同样炫黑制服的天策影卫。 四名身材窈窕、容貌妩媚中不失英气的女卫。 影卫们抬着铡刀,足足三十座,每座铡刀上面,都有镶嵌狗头。 此乃狗头铡,专斩庶民。 四位女卫,两名捧着蟒袍,两名捧着天刀,表情肃穆,满脸虔诚。 “给大都督换装。” 商红叶吩咐。 四名窈窕女卫,迤逦上前,给李昂解下外套,换上蟒袍,悬上天刀。 李昂本就生得英武。 清绝如仙,雄伟如神。 此刻在泛着神圣气息的蟒袍和天刀衬托下,整个人更是挺拔巍峨。 煌煌天威,不可直视。 “沈伯言。” 李昂缓缓开口,叫沈氏族长。 “大都督,老……老朽在……” 沈伯言颤颤巍巍上前,跪在李昂面前。 浑身发抖,布满褶皱的老脸,爬满冷汗。 方才,便是他大笔一挥,把李昂从沈氏族谱剔除。 到了他这种年纪,其实对死亡已经没有太大恐惧。 他现在害怕的是,到了九泉之下,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 他这个不肖子孙,居然把天策大都督赶出了沈族! 荒谬! 荒唐! 荒诞! “本督执掌北境三十万天策军,官封西境大都督,又为枢密院左都御史,加封九卿。本督义父沈苍生,刚才又由大皇帝下旨,敕封为一等国公。” “本督打算在二十多天后、也就是我义父三周年忌日,给他迁墓,葬入祖坟。此等要事,自然是要知会你这个沈氏族长,以及各位族老。” 李昂淡淡看着沈伯言: “本督问你,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大都督……老朽……老朽怎会不同意……” 沈伯言颤抖着磕头: “能让圣国公大人,葬入我沈氏祖坟,那是我沈氏莫大的荣耀,列祖列宗,泉下有知,与有荣焉!” 李昂又道: “我义父乃一等圣国公,到时迁坟,让你这沈氏族长,给他抚灵,不过分吧?” 沈伯言:“不过分,不过分……” 李昂:“那你可得好生保重身体,别提前死了。” 沈伯言:“谢大都督关心……” 李昂摆手。 “退下吧。” 提都没提沈伯言刚才把自己剔除族谱的事。 他是求之不得。 名字不在族谱,说明他跟沈族再无丝毫瓜葛。 才能拿狗头铡利落清爽的砍某些人脑袋。 “谭耀文。” 李昂第二个叫的是临邛知府。 “大都督,卑职……卑职在……” 谭耀文近乎是趴着,到了李昂面前。 匍匐在地,身体发抖,体如筛糠。 “谭知府,昨天不好意思扫了你的兴,要不今儿本督便给你表演个节目?” 李昂似笑非笑看着他: “就是不知,府尊大人,喜欢什么样的节目?” ………… ………… 第184章 天理昭昭 人头滚滚(二) 谭耀文吓得,尿都快出来了,哀嚎道: “大都督……大都督饶命。卑职糊涂,卑职膨胀,冒犯了大都督天颜……” “杀你倒是不至于,不过本督很讨厌那些仗着官威胡作非为的家伙,而你恰巧就是这种人。” 李昂眼瞳变得冷冽: “你这六品官翎,来之不易,你却不知珍惜,那便摘了吧。” “本督以枢密院左都御史身份敕令,格去谭耀文六品官身,贬为庶民!” “多……多谢大都督……” 谭耀文脸色发白,满脸颓丧,却还得磕头拜谢。 要问凭什么? 就凭李昂是天策大都督。 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雷霆雨露,俱为天恩! “沈苍云、沈苍海、沈青阳、沈青书、沈青风、沈青岚……” “沈正村、沈正义、沈正民……” 李昂开始念一个长长的名单。 每念一个名字,便有影卫上前,将这些人踹翻在地,拿绳子反绑,驱赶着跪在地上。 在他们前方,便是泛着森森寒光、三十座栉比排列的狗头铡。 于是他们哀嚎着跟李昂道歉。 “大都督……饶命啊!” “大都督,我们错了,再也不敢!” “大都督……请宽恕我们吧!” 哀嚎痛哭,涕泪横流。 李昂看着他们,眼中没有愤怒,也没有怜悯。 唯有淡漠。 如果所有的道歉,都可以获得原谅,那这世间的道理,又在哪里? 做错事情,就得付出代价。 以德报怨这种鬼话,李昂不信。 夫子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君子何为?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义父,您好好看着吧。 孩儿今天,便把这些白眼狼、阴谋家,一个不留,全都送上路! 这些人,求饶不成,却又开始打亲情牌。 沈苍云大叫道: “昂儿,我是你二叔啊,你不记得了吗,小时候我背过你的,还给你买过糖葫芦。” 沈苍海跟着叫道: “昂儿,你小时候,三叔我带你赶集,给你买过烧饼吃的……” “李昂堂弟,我是你堂哥啊,小时候我带你玩的……” “堂弟,别杀我啊,三堂姐我错了……” “堂弟……” “爷爷,爷爷救我啊!” “小姑,小姑我错了,求您让李昂堂弟饶我一命!” 沈青阳、沈青书、沈青岚等人,跟着哀嚎。 又是跟李昂攀交情,开口亲人,闭口家人。 又是去求沈仲康和沈素言,希望他们能出来求情。 “昂儿……” 沈仲康心肠软,于心不忍。 想要给沈苍云、沈苍海两大家子求情。 “爸爸……昂儿是权倾天下的天策大都督。他做事,我们没资格指手画脚的。” 沈素言却把沈仲康劝住。 “这……” 沈仲康愣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 “素言,扶我回去吧。” “老二和老三,自己把路给走绝了……要怪他们也怪不住我,只能怪他们自己。” 他颤颤巍巍、就那么离开。 李昂微眯着眼,看着沈苍云、沈苍海、沈青书、沈青阳、沈青岚、沈青风这些人,淡淡道: “刚才是哪些人,骂我是野种、孽种、狗杂种?” “难道不是你们?” “现在却有脸跟本督说是一家人,是本督的亲人。” “本督昨天便跟你们彻底断绝关系。我也明确告诉你们,希望你们别后悔。” “当然……你们后悔也没用。” 李昂眼神变得幽冷寒彻,如万古不化的冰川: “本督今日,必杀尔等!” 却有两个肥胖油腻的中年女子,冲着李昂大骂: “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这么没有良心?我家男人是你二叔!你出息了,就敢杀你二叔?也不怕天下人耻笑?你忘恩负义!” “李昂,你怎么能杀你三叔?杀你堂哥堂姐?你这是大逆不道!!!” 二叔母和三叔母。 这俩蠢女人,可能是受不了刺激,不管不顾,指着李昂便骂。 “忘恩负义?” “大逆不道?” “丧尽天良?” 李昂蹙着眉。 他还是低估了某些人脸皮的厚度。 这些词组,明明就该拿来形容你们两家人才对。 不过话说回来,他刚才念名单时,怎么把这俩蠢女人给忘了?! 二叔和三叔,能一步一步,变得自私自利、忘恩负义,乃至于大逆不道、丧尽天良。 这俩女人,居功至伟。 “你个小兔崽子,难道不是大逆不道、丧尽天良?” “薄情寡义,畜生不如!” 俩蠢妇人继续骂。 污言秽语,绵延不绝。 典型泼妇。 一般人,还真拿这种妇人,没什么办法。 只是…… 这一套…… 在李昂这里…… 真的管用么? 所有宾客,都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这俩竟敢骂天策大都督的泼妇。 高长恭和白玉兰,便都跨前一步,掏出一把军用黑洞洞。 轰轰! 近乎同时扣响扳机。 于是俩蠢妇人就闭了嘴。 想骂也再骂不出来。 哪有人脑袋都被轰得稀巴烂,还能骂人的?! 死了。 俩泼妇就这么死了。 干净利落,甚至没有让人觉得血腥。 众人看着,心中震怖之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完全搞不懂。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人白痴到这种地步。 泼妇骂街、道德绑架这一套,怎可能对天策大都督这样的人物有用? 只有愚蠢的凡人,才会受到这些条条款款的束缚。 这些在俗世中挣扎的蝼蚁,总是以为法律道德,就是真理。 想方设法,站在法律的至高点,道德的至高点,去钻规则的空子。 得了些便宜,就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却不知道,对于真正的大人物来说,所谓法律,所谓道德,又算得了什么?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拿来束缚愚昧凡人的条条款款,不过是沙滩上的堡垒,看着蔚为壮观,其实潮水一冲,便无影无踪。 李昂接着开口,清冷声音响彻偌大院落: “我刚才念到名字的一百三十一人,都得死。” “至于其他沈氏族人,你们拥有的一切,都是我义父给你们的。他死时,你们却能自私自利到不让他葬入祖坟。” “我觉得你们这么做不对。” “既然不对,就要罚。” “本督会剥夺你们拥有的一切。” “无论权势还是财产……你们都将失去。从现在开始,你们将一无所有。” “从高处跌落深渊,这种滋味啊,希望你们好好享受。” 说完这些,李昂带着沈君婥,转身就走。 他想去看看沈仲康和沈素言。 尤其是沈仲康。 人上了年纪,又经历大喜大悲,身体是很容易出毛病的。 众人一路目送,看着他雄伟颀长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商红叶眼瞳冷冽,便挥挥手: “开铡!” 于是—— 天理昭昭,人头滚滚。 ………… ………… 【昨天累瘫了,睡到两点才起来,更新迟了】 【老规矩,下次更新在凌晨】 【大家看书记得投票哦,接下来,钢铁直男大都督大概要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