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夏开黑店》 第1章 漠北黑店 建安十三年,秋。 中原的秋是远上寒山石径斜,是霜叶红于二月花。而漠北的秋天则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放眼望去,不是漫漫黄沙就是衰草连天。天空格外高和远,偶有孤鸟飞过,叫声都让人心生凄凉。 寂寥,却又辽阔。 有主仆三人打马飞驰在戈壁滩上,天地间静极了,除了风声就只有马蹄声,走了十多天都未遇一村一庄,人疲马更疲。这天黄昏时分终于远远看到一家客栈,高高飘扬的酒旗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打头的锦衣公子背着手,身姿如松,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客栈大门,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客栈的牌匾上书着俩大字“黑店”,黑字金边,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入木三分。锦衣公子也忍不住在心里赞了声“好字”。 只是堂而皇之的叫黑店,此间主人好大的口气! 锦衣公子眉梢微挑,刚要抬步,便听得店铺内传来恶狠狠的声音,“老子要喝酒,要吃肉,老子还要住店,老子没钱,老子有刀,要不要?”伴随着的是踹桌子还是踹椅子的声音。 这是恶客吃霸王餐?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便见迎面一物飞来。 “爷小心!”随从脸色都变了,想要挡在主子前面,却已经来不及了。 锦衣公子却十分淡定,站在原地身子都没晃一下。那个东西从他身侧飞过,重重的砸在石板地上,随从这才看清那是一个人,一大坨缩在地上,半天都没动一下。 “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许秃子,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想白吃白住?哼,免费的牢饭要不要?小康,赶紧把他弄走,别脏了我的地。”透着十二分的嫌弃。 从店里出来一个小二模样的后生,端着一盆水,还拎着一把扫帚,看到锦衣公子主仆三人,亲切的招呼,“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越过他们朝后走去。 也不知从哪窜出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架起地上的人。 小二似乎和他们很熟,“是您二位呀,不好意思,又得麻烦您了,赶明儿来喝酒。” 那两人对着小二点了点头,架着人就走了。 小二朝地上泼水,又用扫帚扫了扫,把血迹刷干净。拎着盆和扫帚往回头,“客官,请进。”殷勤的招呼着,微弓着身在前头引路。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两个随从惊魂未定,黑黑店?!住还是不住? 锦衣公子倒是神情淡漠,若他没有看错的话,刚才那两个人应该是军中的。袍子一撩,抬步进了客栈,依旧背着手,脊梁挺直,很有风范。 主子都进去了,做奴才的还有选择吗? 小二热情的介绍,把人引入房间,又招呼人送热水,陪着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这才礼貌告退。 出了房门一拐到楼梯口的时候,小二三两下就窜到了楼下,凑到掌柜的跟前,高兴的伸出三个手指头比划着,“三间上房。”脸上满是得意。 一打眼他就瞧出那位公子是个有钱的主儿,一般这样的人多半都要面子,所以他就大胆的抢先报了三间上房,果然那位爷没有反对,默认了。 就算不同意也没关系,他顶多陪个笑脸多说几句好话呗,不疼不痒的。要知道上房的价钱是下等房的五倍,这一下能多挣好多房钱呢。 他钱小康没什么大志向,就喜欢挣银子,对他来说,铜板的叮当声是世间最好听的声音了。 掌柜的是个老头,中等身材,身上穿着一件稠衣长衫,却是半旧的,洗得有些发白了。黑脸堂,小眼睛,瞧着有些猥琐。 他翻了翻眼,嗤笑,“看把你能的,成天就知道耍小聪明,年轻人,得走正途。”颇瞧不上的样子。 钱小康吊儿郎当的一只胳膊撑在柜台上,不以为然的神情,压低声音,“肥羊,不宰白不宰,咱们开的是黑店,可不是善堂。”他朝门上努努嘴,“我这叫机灵,姑娘都夸我会做买卖。” 掌柜的又翻了翻他那绿豆小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喽。”摆手让他一边去,跟撵苍蝇似的。 钱小康也不生气,只道:“我不和你说,说了你也不懂。”年纪大了就是迂腐,成天念叨着那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也不想想客栈开在这鬼地方,一天才几个客人?不想着法子多挣点能行吗? “我不和你说,我找姑娘说去。”嘴上说着,不等掌柜的回答,人就窜到了后院。 掌柜的似早已习惯,一边摇头骂着臭小子,一边拿起毛笔誊写账本。 上房的主仆三人也在说这事,“这个小二太奸猾了,奴才在爷房里搭条板凳就行了,也方便夜里伺候爷,奴才哪配得上住上房?”再不济他们两人住一间下等房也就是了,那小二却仗着爷性子好,擅自给他们订了三间上房,这便宜占的,呵! “这不是把咱们当肥羊宰了吗?黑,太黑了!”青衣随从十分不满地说道。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另一随从也鄙夷,瞧不上小二的奸猾。 锦衣公子笑了笑,“要不怎么说是黑店呢?”想到牌匾上那两个大字,锦衣公子觉得很有趣,没想到在这边塞大漠遇到这么一家有趣的客栈,还有这么一个有趣的小二。 “何必和一个蛮夷小民一般见识?你们跟我出来这一趟,风餐露宿,辛苦了,一间上房爷还给得起。” 两个随从面露感激,“能跟着四爷是奴才的福分。” 锦衣公子又是一笑,眉宇之间说不尽的傲然。 “姑娘,姑娘。”人未到声已至,钱小康如一只猴子窜到后院廊上,手刚扶上柱子就怪叫着跳开,“钱锦绣,你干什么?” 怒视着从屋里出来的少女,看清凶器是一把裁纸刀,就更加生气了,“你个没良心的丫头,想废了你哥?谋杀亲哥你这是!” “我才想问你干吗呢,嚷嚷个什么,没点规矩。”粉衣少女钱锦绣很泼辣,训起她哥跟训孙子似的,“姑娘正在盘账,你鬼嚎什么?扰了姑娘的思路,看我不告诉娘让揭了你的皮。” 一想到老娘的积威,钱小康头皮发麻,忙笑着朝妹妹讨饶,“我和你说着玩呢,这么点小事就不要告诉娘了吧?好妹妹,啊?”再次看了一眼地上的凶器,委屈的嘀咕,“那你也不能拿刀子对我招呼呀。” 刀剑无眼,万一伤了他呢?妹妹这性子也太凶残了吧,姑娘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受得了她的?改天得和娘说说,再不管管就算定了亲也会被休回来的。 钱锦绣秀目一瞪,“你还有理了,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屋里姑娘的声音,“是小康来了吗?进来吧。” “哎,姑娘,是我。”钱小康扬声朝屋里喊,然后得意的看向自己妹妹,“姑娘叫我呢。” 钱锦绣哼了声,不情愿的让开路,告诫,“见了姑娘规矩点。”就没见过这么大的人还这么跳脱的,跟那山里的野猴子似的。私底下也就罢了,还跑姑娘跟前蹬鼻子上脸,这能成吗? 娘说了,姑娘是主子,以前小就罢了,现在大了,他们得守着规矩。 钱小康嘴上敷衍着,“知道,知道。”心里却没当一回事。 进了屋就看到姑娘正端坐在书案前,一手翻账本,一手打算盘,速度可快了。钱小康只觉得眼花缭乱,耳边是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子的响声。 姑娘太厉害了! 别看钱小康在别人跟前混不吝,真到了姑娘跟前,立时正经起来,规规矩矩地行礼,“姑娘。” “坐!”姑娘抬起头。 钱小康恍惚了一下,即使经常和姑娘见面,但每一次他仍忍不住惊艳。姑娘太好看了,尤其是最近两年姑娘长开之后,他钱小康没念过书,但他听常来吃饭的大头兵说过一个词,倾国倾城,他就暗自思忖着,他家姑娘这样的大抵就是倾国倾城了吧。 是的,在这茫茫大漠中,在这方圆几十里,甚至几百里,黑店的东家姑娘金九音是最漂亮的少女。她的美是全方位的,是由内而外的,虽布衣木钗,却难掩倾城之色,鲜嫩得如夏日清晨的新荷,看你一眼,会让你心颤,想把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何事?”钱小康的沉默让金九音有些诧异。 熟悉的表情,熟悉的口吻,才升起的那点不自在一下子就消失了,钱小康道:“姑娘,前头来了个肥羊,就把许秃子踹出去那会,我略施小计就宰了他们一笔。”一副邀功的样子。 “哦?”金九音来了兴趣。 钱小康顿时打开了话匣子,“一晚咱们就能多挣一两银子,多住几晚就是好几两银子呢。这方圆百多里就咱们一家客栈,回头我打听一下他们是去哪的干什么的,哄他们多住几晚。”不仅仅是房钱,饭钱赏钱不都挣出来了? 钱小康说得眉飞色舞,眼睛亮得能映出整个月牙湖。金九音勾唇,好看的眉挑着,无比邪肆,“这个可以有。” 得到肯定钱小康更加高兴了,得意的瞥了一眼自个妹妹,看吧,姑娘都赞同我,又不伤天害理,利用自己的智慧想办法多挣点银子怎么了?咱们开的是黑店,黑店。 “我瞧着应该能行,那位公子听着口音是京城的,只身带着俩随从,那气度不是简单的有钱,还很有学识的样子,就是那两个随从都和咱们往日见过的下人奴才不太一样,更加”他歪头想了想,想到了一个词,“更加有派头,那公子八成是高门大户出身” 金九音若有所思,“京城来的?这路程可就远了。若真如你猜测”她顿了顿,提醒,“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咱们也不要惹麻烦,你自己估摸着不要失了分寸。”当然了,若是别人挑衅,她也不会怕就是了。 “好嘞!”钱小康爽快的应着,又道:“大老远来咱们这边不是寻人就是寻药。” 离客栈五十里就是边军驻地,既然是京城高门大户,家中也许就有子弟在军中。若不是寻人,那就是家中至亲重病,来边塞寻找救命奇药。别看他们这苦寒,却有许多珍贵药材,什么天山雪莲呀,枯幽草呀,都是活死人肉白骨的奇药。 “若是后者那就更好了,他少不得要找咱们打听,请咱们做向导。”这就又能挣一波银子。 金九音笑了起来,鼓励,“好,这一单生意做好了,月底给你发奖金。”对于能干的员工她最大方了。 “谢谢姑娘!”钱小康闻言眼睛更加亮了,他没啥大志向,就喜欢挣银子,听着铜板叮当的声音,他觉得比龙城群芳楼里姐儿们唱的小曲还要好听。 ------题外话------ 挑个黄道吉日开新文啦!还望大家多多捧场! 第2章 黑店的规矩 “姑娘,您也太纵着我哥了,他胡闹您也”钱小康一告退钱锦绣就忍不住抱怨,刚开了个头就被金九音叫停了,“聒噪。” 淡淡的扫她一眼,把双手伸了出去,身子顺势后仰。那椅子好似装有机关,只听咔吧一声就变成了一张躺椅。 金九音靠在上头,漫不经心的嘴角轻扬,打趣,“姑娘家这么唠叨会说不着婆家的。” 锦绣上前,握着金九音的手熟练地轻轻按摩着,姑娘的这双手啊,肤若凝脂,十指纤纤如春葱,连指甲盖都是透明的粉色,美极了。锦绣很自豪,姑娘的这双手是她负责保养的,平时她比姑娘自个还上心,除了笔恨不得姑娘不要拿任何东西。 “不劳姑娘费心,我的婚事已经定下了。”锦绣呛声,白眼翻得都快脱眶了。 还嫌她哥不守规矩,其实她自个也是个小辣椒来着,当然了这是深受金九音这个主子的耳濡目染。 有两人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再一个则是金九音待身边的人十分宽宥,只要做好她吩咐的事情,其他的很自由,也不喜欢他们自称奴才奴婢什么的。 金九音噎了一下,翻眼看她,“认准了?不再看看了?” “认准了。”锦绣重重点头,想起心上人整个人都温柔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娘瞧着也好。浩川哥是读书人,说起来还是我高攀了呢。” 何止是她爹娘看好,她也很欢喜这桩婚事,浩川哥是穿长衫的读书人,气度她爹她哥这样的粗人很不一样,她最喜欢有学问的人了。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我瞧着是他高攀你才是。”金九音嗤笑一声,“你是我身边的人,你出嫁我能亏待了你去?钱叔钱婶能干,你们一家四口没一个吃闲饭的,这些年攒了不少家底了吧?” “马浩川有什么?寡母拉扯大的穷小子罢了,家里穷得耗子都不乐意光顾。你嫁过去了就等着往里填窟窿吧。” 金九音很不看好这桩婚事,“你怎么这么傻呢,这样的火炕也往里头跳?九年了,你跟着我九年了,怎么没学到姑娘我一分聪明呢?” 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 “浩川哥是读书人啊!”锦绣弱弱的反驳,“将来是要考功名的。”钱家是有点家底不假,但他们是奴籍,虽然姑娘答应等她出嫁就放她出去,但这也改变不了她当过奴婢呀,浩川哥不嫌弃她已经很感激了,能有这样的婚事她都觉得自己命好。 这下金九音更来气了,“读书人怎么了?你不也识文断字,能写会画吗?” “那不一样。” “哪点不一样了?”不就是会念几句之乎者也吗?年纪不大,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你当功名是那么好考的吗?你就不怕他把你的嫁妆花用完了,功成名就了把你休了另攀高枝?” 那个马浩川连秀才都不是,就傲得不得了,成天高昂着头,拿鼻孔看人。还有他那寡母,见了谁都是“她儿文曲星下凡,她儿天下第一”的样子,这样的婆婆是好相与的吗? “不会的,浩川哥不是那样的人。姑娘,您不是很推崇读书人吗?您常赞陈秀才满腹经纶。”怎么到浩川哥这就百般看不上了?锦绣觉得委屈。锦绣浩川哥不就是家里穷点吗?她不在乎,她能吃苦,她愿意陪着他一起过苦日子。 “我还赞他谦谦君子呢,这人和人能一样吗?”金九音睁眼,见她还是一副委屈兮兮的样子,顿时泄了气,“算了,算了,你都认准他了那就嫁吧,反正有我看着,他也不敢欺负你。到时受了委屈记得找我撑腰,别傻的自己憋屈,你要那么蠢,看我怎么抽你。” “我就知道姑娘待我好。”锦绣扑哧笑了出来,一脸感激,那蠢样金九音都没眼看了,恼火地摆手,“滚,滚,滚,看着你我就来气。” 锦绣也不恼,笑得更欢了,“我去看看您的晚饭好了吗?”她知道姑娘也是为她好。 “去吧,去吧。”金九音不耐烦的,“让大嘴给我再做个水煮肉片,多放点辣。” 心情不好,她要吃个重口味的压压。 至于锦绣,看着她欢快离去的背影,金九音摇了摇头。 谁也救不了该死的人不是?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该劝的她劝了,劝不了,那就由她去吧。即使将来真走到那一步了,她帮她一把就是了。 人呐,大多时候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自打穿到这个架空的大夏朝,别的都还好,金九音接受不了的就是男女婚嫁这档子事。说起来锦绣和她同龄,今年才十四,比她还小上两个月呢,现在就已经定下婚事了。这个时代的少女多是十三四岁就开始相看人家了,十五六岁出嫁。若是到了十八岁还没出阁,那就是老姑娘了,搁现代俗称大龄剩女。 十八,在现代才刚成年,人生才刚起步,这在就成老姑娘了。现代三十多岁的单身女性比比皆是,而在这里三十多岁都已经是祖母级的了。 只要想一想金九音就恶寒。 好在家里就剩她一个人了,她自个当家作主,没有长辈逼婚,要不然,呵呵,她可在这客栈窝不住,早离家出走了。 锦衣公子在房里用饭,正用着忽然闻到一股香气,这香气诱人极了,直往鼻子、心里钻,满桌的菜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主子筷子一顿随从就知他心事,连忙道:“爷,奴才去瞧瞧。” 锦衣公子嗯了一声,顺手把筷子放在了桌上。 “喂,小二过来。”随从林福站在楼梯上就喊,他没看到刚才那个小二,不过有另一个小二在抹桌子。 正抹桌子的小唐不慌不忙的走了过去,“客官,您叫我?” 他一抬头,林福眉心猛地一跳,这小二长得也太好了吧?若刚才那一个算相貌周正,那眼前这一个则称得上俊秀了。半旧的褐色短打掩盖不了他出色的容貌,态度虽恭敬却不卑不亢,还有这周身的气度,说是哪家的公子也有人信。 林福有点懵,一家小小的客栈怎么会有如此出色的人才? 不过他也算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就回过神,吸了吸鼻子,问:“敢问小哥我们为什么没有厨房正在做的这道菜?” 他有些不高兴,觉得店家欺人,都说了让捡拿手的菜上,又不会短了他们的饭钱,这般糊弄,是几个意思?没把他们爷放在眼里? 小唐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了然,回头解释道:“那是我们东家吃的菜。” 林福眼神更加不满了,什么意思?你们东家吃的,我们爷就吃不得了?你们东家比我们爷还高贵不成? 压着火他笑道:“那就给我们爷也上这道菜。” “没了。” “什么?” “我说没了。”小唐耐心的解释,“食材只够做这一道菜的,你们爷要吃,那只能等明天了。” 林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小二的眼神就是一冷,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笑着问:“小哥,打个商量,你看能不能把这道菜让给我们爷,我们出双倍的价钱?” “不能!”小唐一口回绝了,“没有人可以抢我们东家的东西,你们爷要吃只能等明天。”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你们开门做生意哪有这样的?”林福气坏了,“你们东家呢?让他过来,我亲自问问他。” “爱吃不吃,不想住马上走!我们客栈向来就是这样的规矩。”小唐目光冷冷的,“至于我们东家,你还不配见她。” 第3章 嚣张的小二 这么嚣张的店小二?! 林福都懵了,他虽然是奴才,但自打跟着四爷,走到哪别人都多给几分面子,何时被人这样下过脸子? 等他反应过来,那店小二已经转身走了,他怒极,“好你个你,你给我回来。” 早就注意着的掌柜的摇头,这个小唐啊,又得罪客人了。他连忙跑过来救场,“客官息怒,客官息怒,他是个二愣子,休要与他一般见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 小唐可不领情,扭头就怼,“你才二愣子。” 掌柜的狠狠瞪他一眼,转过头来继续赔笑脸,“他不会说话,他这里不太好,啊,你懂的。”他指了指脑袋,“客官莫生气,这道菜叫水煮肉片,选的是最好的里脊肉,现下确实是没有了,明天,明天一定给客官做”好劝歹劝总算把人给劝走了。 “小唐你来。”掌柜的招手,对他说教,“和气生财,说两句好听的话很难吗?你这个臭脾气再不改,客人都得被你得罪光了。”真不明白东家怎么让这小子当跑堂小二。 小唐冷着一张脸,没有一点表情,“我是个跑堂的,只负责上菜抹桌子,不负责卖笑。” 掌柜的被噎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有气无力的摆手,“去吧,去吧,去抹你的桌子吧。” 东家姑娘这都是从哪捡的怪人?一个跑堂小二,成天摆着张臭脸,跟别人欠他八百两银子似的。还有厨房里那个祖宗,长着张大嘴就罢了,还就叫李大嘴,想干什么?想吃人啊?做菜全凭心情,心情好了让做什么做什么,心情不好了,那天就那两道菜,你爱吃不吃。一个月总有个三五七八天心情不好,这不是往外撵客吗? 你说这都是什么祖宗?幸亏这方圆百多十里就一家客栈,但凡多一家他们都没生意。 姑娘也不管管,唉,真是操碎了他的心。 掌柜的无比怨念啊! 林福也在对他家四爷告状,“一个卑贱的小二,谱摆得跟大爷似的,太嚣张了,这是什么破店”他气得想骂娘,但在主子跟前,最终没骂出来。 锦衣公子却不信,“这个小二相貌真的如此出众?比之前那个还要出众?”关注点有点偏。 “爷您还笑得出来!”林福觉得他家主子爷的心真大,不过仍实事求是的回禀,“确实出众,奴才瞧着不比右相府的二公子差。”不过再出众也不过是个店小二,成不了高贵的公子。 “哦?”锦衣公子更来了兴趣,要知道右相家的二公子可是有玉公子的美誉的,能与他媲美,可以想见这人是何等样貌了,一个店小二,荒漠中的店小二 锦衣公子嘴角微微勾了起来,一抬头看见随从愤愤的样子,失笑,“算啦,多大点事,咱们是客,难不成还真和主人争食?,既然没食材了,明天就明天吧。” 林福还是不平,“爷,就是您性子好。” 锦衣公子嘴角又勾了一下,不过是个低贱的小二,与他计较岂不失了身份?想起店门口的那一幕,又敲打了一下,“出门在外莫要与无关紧要的人歪缠,人生地不熟,莫要多惹麻烦。” 两个随从面上一凛,恭敬应道:“爷英明,奴才明白了。”还是爷想的周到,这里毕竟不少京城,强龙不压地头蛇,漠北民风彪悍,他们不能给爷添麻烦。 天色暗了下来,像一张黑色的大网从天而降,客栈的灯火也点亮了,从远处看,朦胧一片,却透着温暖。 客栈今天的客人不多,空荡荡的大厅只坐了一张桌子,一个游侠模样的男人正在大口嚼着牛肉。除了他便是低头算账的掌柜了,仅有的两个小二都不在,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游侠儿吃完饭筷子刚放下,小唐就出现了,上手收拾桌子。准备起身的游侠儿见状又坐了回去,“这回在中原得了本破书,我是瞧不懂,想着你或许感兴趣,就帮你捎来了。”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本书递过去,看得出两人很熟。 真的是破书,封皮都没有了,纸张都发黄了,甚至有的页只剩下半页。 小唐翻了几页就两眼放光,高兴的道:“这是墨家流传下来的孤本,燕少侠,多谢你,多少银子?我拿给你。”伸手就往怀里掏。 燕飞遥按住了他的手,“小唐你这是看不起我?谈银子多伤感情,这书我也是无意当中得来的,没花一文银子。” “不,不,这书太贵重了,就算你没花银子那也是你的机缘。”小唐执意要给。 “话不能这样说,贵重也只是在你手中,在我手中就是一本破烂。”燕飞遥执意不要,“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帮哥和东家姑娘说说,上次喝的那个烧刀子,多予我一些。不瞒你说哥哥我就馋这一口。” 他是个剑客,行踪不定,但每年总要来漠北一趟,总要在黑店客栈住上几日,除了馋李大嘴的红烧肉,就是他们这儿的烧刀子酒了,辛辣,后劲足,喝上一口浑身热腾腾的,够劲! 遗憾的是烧刀子酒量少,千金难求,每次只能稍尝滋味,对于好酒的他来说如何能过瘾? “这有何难?这事我应了,燕少侠等着,明儿一早我就给你送过去,十斤够吗?”小唐一口答应了。 “够,够,太够了。好兄弟。”燕飞遥大喜过望,拍着小唐的肩膀,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刻的高兴心情。 十斤烧刀子酒,省着点喝够他撑过寒冷的冬天的,这漠北的冬天啊,冷得浑身上下都没一点热乎气。 楼下相谈甚欢,楼上锦衣公子推开房门走了出来。深秋的漠北甚是寒冷,尤其是晚上,锦衣公子眉头蹙了下,想回房加件衣裳,看到前面亮着灯光的阁楼,又忍住了。 竹影婆娑,昏黄静谧,模糊在青烟般的薄雾里,明明在眼前,却又觉得离得很远。 听说黑店的东家就住在后院,晚饭里有一道他没吃上的水煮肉片。喜欢吃肉啊,应该是个怎样的人呢? 抬头看了看漫天的星子,他的心底生出一点期待。 ------题外话------ 收藏啦! 第4章 小唐 “姑娘,烧刀子酒给在下十斤。”小唐是个守信的人,从客栈的小门就拐进了后院,找到了正坐在灯下看话本子的东家姑娘金九音。 金九音抬眼,“送人情?” 烧刀子酒甚烈,小唐一向喝不惯,现在来问她要只有送人一途。 “是,燕飞遥给了我一本墨家孤本,十有八九是那位有鬼才之称的墨渊写的。”小唐坦荡回望,一点都没掖着藏着。 “不给。”金九音定定的望着他,花瓣般的樱唇里吐出两个字。 “为什么?”小唐急了,“你不是酿了许多吗?给我十斤怎么了?我拿银子跟你买总行吗?”关键是燕飞遥还等着他的酒,总不好失信与人吧? “你问我为什么?”金九音把话本子往桌案上一放,声音猛地提高,“你心里没点数吗?” “小唐啊小唐,你自个算算自打你来了花了我多少银子?你说要乌木,行,我给你,寸木寸金,姑娘我给你买来这么大一块,花了我一万两银子。你说要精铁,行,我不惜人力财力给你炼精铁。” “可你怎么回报我的?我要的暴雨梨花针呢?” “不是,不是给你了吗?”小唐身子后撤,弱弱地道。 “是,是给我了,可我要的是那样的吗?拿个烂大街的破烂货敷衍我。”金九音冷笑,眼底都是讥讽,“你若就这点能耐,你觉得值得我救你吗?” “在店里当个小二你得罪了多少客人?害我少挣了多少银子?掰着你的手指头外加脚指头算算你浪费了我多少银子!还有脸问我要烧刀子酒,还要拿银子买,你有个屁的银子,还不都是我的?拿着我的银子买我的酒,你还怪会做生意来?” “想跟李大嘴学?人李大嘴有脾气不假,但人有手艺,人家就是有本事糊弄圆了让客人买账。你行吗?小二当不好,让你做点事,拖拖拉拉三四个月没点进展,比生孩子还费劲。唐小唐我告诉你,姑娘我不养白吃饭的废人。” 数落声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小唐的头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心虚,“姑娘息怒,那个,那个,你要的不颠簸的马车快好了。” 金九音深吸一口气,“我要的引水机关呢?”这里用水可不方便了,她就想弄个古代版的自来水管,再给自己搞个洗澡的淋浴。 “快,快了”小唐的声音越来越低,其实才只画了个草图。哎呀,姑娘好厉害呀,小生好怕怕。 “快了是吧?我这个冬天能用上自来水?” “能,能,一定能?”小唐忙不迭地保证。 “烧刀子酒还要吗?”金九音淡问。 “要,要。”小唐猛地抬起头,一脸惊喜,“多谢姑娘。” “别高兴的太早。”金九音冷哼,拍桌子,“减震马车,引水机关,还有暴雨梨花针,赶紧给我做好了。我要一次能发三十根针以上的,而是得是能连发的,别整那一次性的破烂货。做不好就给我滚蛋。” “是,是,在下明白。”小唐全部都答应了。 “那你还杵在这干吗?干活去!”金九音没好气的低吼。 “我那酒”小唐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 “少不了你的,滚蛋!”金九音火大得把话本子都扔出去的。 小唐落荒而逃,逃到门外还心有余悸的回头张望,东家姑娘这暴脾气,啧啧,姑娘家家的,性子怎么就这么厉害呢?要不他出去躲躲?念头刚起就被自个否决了,姑娘厉害归厉害,为人却十分大方慷慨,出钱出物一点都不吝啬,这么说吧,黑店是他呆过最舒服的地方,得到的资源比他是唐门少主时还多。 算啦,算啦,不就是爱念叨两句吗?他忍忍就过去了。 这样想着,小唐迈开大步朝前走去。 金九音呕得要死,当初把小唐救回来她以为自己捡到宝了,谁能想到宝倒是宝,却是一块沉迷于旁门左道不干正事的宝。 小唐是唐门少主,在机关暗器一道上天赋惊人,在人情世故上头难免的就弱了些,好吧,说弱了些是给他面子,他是弱了很多,就是我们俗称的傻白甜,愣小子。所以就被人算计了,丢了少主之位,还险些丢了性命。 是偶然路过的金九音救了他,本着是人才就要充分利用的原则,她就把人给带回来了,想着利用他的专业为自己谋点福利,多做点暗器什么的卖卖,也能弥补一下她的损失。要知道为了给他疗伤,她都快把攒的家底掏光了,光那一味名叫舍利花的药材,鬼医老头就坑了她五千两银子。 小唐呢,伤好之后迷上了做木工,成天鼓捣小桌子小凳子,都做了一屋子了。卖?方圆百十里荒无人烟,往哪卖?卖给谁?桌子凳子也不值钱呀,卖上一辈子能挣回五千两不? 不,不行!赔本的买卖不能干,好人不能做,她要做黄世仁,小皮鞭大锤头走起,给姑娘干活去。 顺便提一嘴,金九音是穿的,打现代穿过来的。说起她在现代的经历,嗯,那是一个恶俗却又悲伤的故事。 才貌双全的美女学霸遭遇渣男,大学一毕业就急慌慌结了婚,婚后陪着渣男老公白手起家拼事业,在公司初具雏形时听信渣男的甜言蜜语,辞职回家做起了贤内助。 后面的剧情就更烂大街了,渣男有钱有地位了,就开始在外头花天酒地了,外头的小妖精怀孕了,渣男转头就跟金九音离婚,嫌她生不出孩子,身材变形,跟不上时代潮流,没有共同语言,区区一百万就把她打发了。 金九音那个悔呀,那个恨呀,她是天生不能生吗?还不是为他打胎打的?不是他说时机不对养不起,她能忍痛打胎吗?为了给他生个孩子,她试了多少偏方,喝了多少苦药汁子?现在却来嫌弃她身材走样了。 刚被踹那阵子金九音想死啊,白天黑夜的想死,活着看不到希望,活着有什么意思?没意思,死吧,死了吧,死了就不痛苦,就一了百了了。 好在她撑过来了,拿着离婚分的那一百万开始创业,其中的艰辛她现在都不敢回想,光是掉的眼泪就有三大缸。 努力,智慧,外加一点运气,金九音成功了。 成功之后的她憋着一股气报复渣男,专门跟渣男公司抢生意,抢得天昏地暗,抢得日月无光,抢得渣男百般求饶最后破产一无所有。 报了仇出了气,仰天大笑三声,金九音正准备享受美好生活,看好的小鲜肉还没来及下嘴,咣当,她穿越了,穿到了她熟知的历史上没有的朝代——大夏朝。 金九音恼火的想再死一死,可是没用,只能老实的在这个时空重新开始。 不过现在的她认准了一件事,那就是钱非常重要,没有什么都不能没有钱。第二个呢就是享受,吃穿用度都用最好的,打扮得美美的,攒着银子不花,谁知道最后便宜了谁? ------题外话------ 新文,姑娘们多多主持哈! 第5章 东家姑娘(上) 漠北的天黑了又亮了,今天的客人出奇的多,有孤身仗剑的游侠儿,有走货的商队,还有一小队巡边的兵爷,到了晚上的时候,大厅里坐得满满当当的,小康和小唐手脚麻利都不大能跑得过来。 划拳,喝酒,高天阔论,十分热闹。 燕飞遥正和邻桌拼酒,喝得眼珠子都红了,还高喊着“哥俩好呀,六六顺啊”。 几个兵爷在侃大山,说的是什么?无非是吹牛。听到旁边锦衣公子慨叹天冷,随嘴接过了话茬,“这算啥?等进了冬天才叫冷呢,那小风跟小刀子似的,直往你骨头缝里钻。” “兄弟是外地来的吧?咱们这地没别的特色,就是天冷,那雪一下就是十天半个月,厚得都能把人埋了。” “别说牛羊马匹了,就是人,每年都有熬不过去的。” “天越冷,大战越多,鞑靼的牛羊都冻死了,没的吃了就南下抢咱们的,他娘的,直娘贼。” 锦衣公子钦佩,“兵爷们也不容易啊。” “这有啥,谁让咱干的就是这个呢?当兵吃粮还能怕死?宰一个够本,宰俩就赚了,头掉了碗口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来,喝酒。”说话的兵爷豪爽的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引得众人纷纷喝彩。 那一桌走商的本十分谨慎,只默默吃菜喝酒,现在也被漠北兵汉的豪爽所感染,热血沸腾。男人嘛,谁心中还能没有个上阵杀敌的英雄梦? 说着,笑着,闹着,突然一声怒喝响起,“信不信老子揍你!”随后是桌上酒碗摔到地上的脆响。 整个大厅顿时一默,所有人的眼睛都看了过去,只见游侠儿和兵爷不知怎么起了冲突,游侠儿揪着兵爷的衣襟,喷着酒气放狠话。 被揪着的兵爷也不势弱,“当爷是吓大的?谁揍谁还不一定呢?来,来,有种朝爷这儿招呼。”头往游侠儿身上顶。 “你以为我不敢?” “谁怂谁孬种,来,来呀!” 边上还有一群跟着喝倒彩的,“揍,揍呀,揍他娘的。” 眼见恶战一触即发,掌柜的和小唐对视一眼,他努努嘴使眼色,示意小唐过去劝架。小唐撇嘴,一点都没有上前的意思。 掌柜的瞪眼,臭小子,还能再懒点么? 小唐挑眉,你不懒你上呀。 掌柜的气结,我老人家年迈体弱,磕着碰着怎么办?个榆木疙瘩,一点都不知道尊敬老人家。钱小康那个小滑头跑哪去了?没事尽在眼前晃,一有事他不见踪影了。扣银子,一定得让东家扣他的工钱。 别看掌柜的让小唐去劝架,其实他一点都不惧打起来,甚至还盼着打起来呢,没看他的手已经放在了算盘上,就等着算打坏了几张桌子多少盘子碗,坏一赔三,这买卖做的。 不赔?不赔你试试?你能走出漠北吗?至于那几个兵爷就更好办了,东家和边城守将李将军有点交情,直接把人拎过去,说不定还能讨回五倍的赔银呢。 这么说吧,别看他们客栈老弱病残,还真没有人敢在这闹事,因为他们东家是这漠北最大的地头蛇。 就在这时,变故陡然发生,一条长鞭“啪”的抽在游侠儿的手上,他吃痛,一下子松开了手,暴怒,“谁偷袭老子?” “你要当我老子?”一个红衣少女站在楼梯上,手中提着打人的长鞭,慢慢的缠绕着。 少女虽年少,却极美。她肌肤胜雪,双目犹如一泓清水,秀雅绝俗,自有一股清灵之气。她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气若幽兰,红衣衬着雪肤,堪比盛放的牡丹,当真比从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 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柔和又清脆,动听之极,可全场客人均头皮一紧。 而锦衣公子却眉心一紧,这个声音他听过,就刚到客栈那天。 燕飞遥死死捂住伙伴的嘴,抬头赔笑脸,“东家姑娘来啦,一年未见您的容色更盛了。燕某这朋友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您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就当他是放屁。坏了的东西我们陪,三倍,啊不,五倍赔。江兄,快给东家姑娘赔礼道歉。” 见江临怒目圆睁,他也不敢放开手,直接压着他的头往下按,“东家姑娘莫恼,就当给燕某个面子。”心中暗自后悔刚才该拦着江临的,可谁能知道被东家姑娘撞个正着? “燕飞遥啊,嘴儿可真甜。”金九音微微一笑,“你的面子我当然要给,算啦,东家我也不是小气的人。”瞥了一下被捂住嘴憋得脸通红的人一眼,慢条斯理的把长鞭放到锦绣手中,缓缓下楼而来。 “多谢东家姑娘。燕某前些日子得了一根野山参,颇有些年头,回头我拿与东家姑娘。”燕飞遥松了一口气,也不在乎破财了,能消灾就成。他虽然没有亲历过,却是亲眼见过这位主儿的手段。 大冬天的,她让人扒了闹事者的衣裳绑在柱子上,每隔一炷香泼一遍凉水,真真让人生不如死。 而她,在旁边摆着宴席吃着看着,还邀请客栈里的客人一同入宴。 那时候她还没现在这么大,还是个梳着丫髻的小丫头。 十多个七尺汉子噤若寒蝉,包括他在内,没一人敢吱声。 金九音点头,“拿与掌柜的,顾伯瞧瞧值多少银子,东家我不占你的便宜。” “东家姑娘说笑了,这是燕某的一点心意,提银子就见外了。”燕飞遥更加放松,脸上也有了笑意,只是手上依旧没松。 “心领了。”金九音微摇头。 其他人也是面上一松纷纷和金九音打招呼,你一句东家姑娘好,我一句东家姑娘真好看,大厅里又热闹起来。 金九音笑意盈盈,又大方又亲切,和刚才冷脸抽人鞭子判若两人。 “这位客官有些眼生,头一回来漠北吧?”金九音停在锦衣公子桌边,水眸轻闪。 锦衣公子微微颔首,“某确是头一回来。” 金九音眼眸翦翦,很好奇的样子,“敢问客官哪里人士?” 锦衣公子一笑,抬眉,“某乃京城人也。” “京城啊,天子脚下,皇城根儿啊,好地方!走亲访友还是办事啊?”金九音赞道,打量了两眼,“也只有京城才孕育得出客官这般风神毓秀的人物。” “东家姑娘过奖了。”锦衣公子一拱手,又道:“访友,算是访友吧。” “访友啊。”金九音一脸了解的样子,话锋却是一转,“昨儿便是客官想要一尝水煮肉片?怠慢了贵客,实在抱歉。” 她微微躬身以示歉意,脸上却一片坦然,不等锦衣公子开口,兀自就扬声高喊:“李大嘴,给京城远道而来的客人上一份你拿手的水煮肉片。” 又转向掌柜的,伸手比了个八字,“顾伯,八折,给打八折,算咱们客栈赔罪了。” 锦衣公子险些失笑,赔罪不是该免了银子吗?还是头一回见打八折的,又想起刚才的五倍赔银,了然了,这位东家姑娘有点不大气啊。 “某,谢过东家姑娘。” ------题外话------ 东家姑娘出场了,是不是很霸气?掌声在哪里? 第6章 东家姑娘(下) 水煮肉片这道大菜在黑店是非常有名的,堪称是厨子李大嘴的绝活儿,而且只有在他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做,所以别看在座的多是黑店的常客,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幸尝过。但凡尝过的,都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无不赞叹。 大家走南闯北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没在别处尝过比这滋味更好的,也曾叫家中的婆娘或仆从做过,怎么都差了一大截滋味。 现在一听上这道菜,又见东家小姐心情颇为不错,有人就起哄道:“东家姑娘,我们也要,不带这么厚此薄彼的。” 金九音爽快地答应了,“好,东家今儿高兴,一桌给你们上一份。” “好!” “太好了。” “有口福了。” “多谢姑娘,姑娘是爽快人。” 还有一个高声问:“是不是也打八折?” “想得美!”金九音笑眸一翻,叉腰,另一手虚点着,“一个子都不许少。” 大家哄堂大笑,就算是不打折,哪怕是多花银子他们也是愿意的,错过这一次,下一次李大嘴有心情做水煮肉片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笑罢,又有人提起,“东家姑娘,你那烧刀子酒是不是也给咱们上点?大家都馋着呢,兄弟们说是不是?” 众人顿时口中生津,馋虫都被勾出来了,纷纷应和。吃不到水煮肉片忍一忍还行,可那烧刀子酒,一回想它的味道,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金九音笑骂,“五粮液还堵不上你的嘴?” 众人便嘿嘿笑,“五粮液自然也是极好的,不过比起烧刀子还是差了些劲头。” 金九音自然也不是小气的,一拍手道:“难得大家捧场,东家我今儿也不驳你们的面子。锦绣,领着小唐去搬酒,一桌先上一坛,今儿酒管够。” 烧刀子酒烈,后劲大,敞开了喝也喝不了多少。 大厅里顿时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拍桌子的,敲碗的,人人脸上洋溢着深深的笑容。 锦衣公子端详着杯中的酒,眉头微动,还有比五粮液更好的酒?昨晚他独自喝了一壶,大为吃惊,怎么也没想到荒漠之中不起眼的小客栈会有这么好的酒,还有更好的? 他不动声色的期待起来。 水煮肉片上来了,热气腾腾,辛辣的香味诱人无比。烧刀子酒也搬上桌了,一启封,大家耸动鼻子光闻着味儿就醉了。 众人吃肉喝酒,热火朝天,金九音扬声道:“大家吃好喝好。”如男子一般潇洒的朝四周拱手。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东家姑娘喝一杯。”其他人全跟着起哄,“喝一杯,喝一杯。”拍着桌子嗷嗷直叫。 金九音不是扭捏的性子,爽快的就端起了酒碗,对的,在黑店喝酒用的不是酒杯,而是酒碗。酒杯太秀气,喝着不过瘾,在漠北喝酒需得用碗,这样才够痛快,才和豪爽的漠北汉子相衬。 一碗饮尽,众人高声叫好,然后就有了第二碗,第三碗最后变成金九音一脚踩在凳子上叉着腰与大家伙划拳拼酒。 “宁可胃上烂个洞,不叫感情裂道缝。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感情厚,喝不够;感情薄,喝不着;感情铁,喝出血。你输了,喝!” “一碗两碗漱漱口,三碗四碗不算酒,五碗六碗扶墙走,七碗八碗还在吼,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锦绣倒酒。” “春风吹,战鼓擂,今天喝酒谁怕谁。来,走一个。” “酒逢知己千杯少,能喝多少喝多少路见不平一声吼,你不喝酒谁喝酒少小离家老大回,这碗我请兄弟陪一条大河波浪宽,端起这碗咱一起干万水千山总是情,少喝一碗也不行天上无云地下旱,刚才那碗不能算百川东到海,何时再干杯?现在不喝酒,将来徒伤悲” 一串串新鲜有趣的酒令词从她嘴里吐出来,跟唱歌似的,脆生生的,火辣辣的。众人闻所未闻,但并不妨碍大家心潮澎湃,气氛前所未有的嗨。 酒气和热气熏得金九音的脸蛋儿都红了,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盛满碎星。她的外裙已经撩到一边,衣裳上也湿了酒渍。 一个姑娘家家的,明明那么出格,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粗鲁,反而觉得率真,自在,理所当然。 此刻,与众人打成一片的金九音美得泼辣,也火辣,更加耀眼。 锦衣公子凝望着,而后垂下视线抿了一口碗中的烧刀子,入口火辣,细品,却又有股醇香,一如中央明艳的少女。 这位东家姑娘倒是颠覆了他对女子的所有认知。 林福和林祥没有他们主子的涵养,目瞪口呆,“乖乖,这姑娘真泼辣。”与一群大男人喝酒行酒令,青楼女子也没她大胆,不过并不令人生厌。“见识了,长见识了。” 放纵的后果是宿醉头疼,第二日金九音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头疼欲裂,“锦绣,钱锦绣,我头疼,你家姑娘头疼死了。”声音都沙哑了,喉咙也疼。 锦绣进来,见姑娘披头散发坐在床上,脸色很不好看,忍不住数落,“谁让您昨儿喝那么多酒的?该!”撸袖子和臭男人拼酒,像话吗?“您还记得自个是个姑娘家吗?” 先兑了杯蜂蜜水,“您先润润嗓子,小米粥在灶上温着了,我端来您吃点。”手不轻不重的帮姑娘按头。 “不想吃,没胃口。”金九音木木的喝着蜂蜜水,兴趣缺缺。 “没胃口也得吃点,养胃。”锦绣可不惯着,“看您下回还喝这么多酒不?” “你不懂。”金九音掩唇打了个哈欠,然后清了清嗓子,以咏叹调的腔调,“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那您别头疼啊!”锦绣翻白眼,揭短。 金九音一噎,扁嘴委屈,“锦绣,你不爱我了。” “爱!”锦绣按着她的肩膀,“我现在就给您端小米粥去,奴婢一定让您感受到满腔浩荡的爱意。” 扭着小腰走了,离去的步伐要多六亲不认有多六亲不认。 “让我死死吧。”金九音哀嚎一声,捂着脸倒在床上。 小米粥啊,嘴里淡得没味,能不喝那玩意吗? 第7章 打听 钱小康没正形的趴在柜台上和掌柜的吹牛皮,被林福招了过去。他一见是那位阔绰的客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态度可殷勤了,“客官有什么吩咐?” 林福看了他一眼,又不着痕迹的瞥了小唐一眼,这俩小二还真是两个极端,也是怪了。 “我瞧着你挺机灵,我们爷想问你点事” “那您可找着人了,在漠北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林福话还未说完,钱小康就拍起了胸脯,自信满满。 林福颇瞧不上他的轻浮,“这样最好。”皱着眉又敲打了一句,“我们爷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要聒噪,我们爷不喜欢人多嘴嘹舌。” “是,是,小的记下了。”钱小康好脾气的应着,等林福一转身他就撇嘴,什么玩意?狗奴才!还在你钱大爷跟前充大瓣蒜,多少人想听钱大爷说话还捞不着呢,他还嫌钱大爷聒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秧子。 “你不用紧张,我就随便问问。”锦衣公子态度和善。 “是,是,小的不紧张,爷您随便问。”钱小康姿态谦卑。 虽和善,锦衣公子也不会真的在意个小二的感受,他先是随口问了些漠北的风俗人情,随后话锋一转,道:“听说你们客栈以前叫龙门客栈” “啊,对!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早就改了。” “您问谁改的?当然是我们东家改的了。又不姓龙,叫龙门客栈也不应景呀。” “为啥叫黑店?东家的意思,咱当伙计的哪知道?” 钱小康十分滑头,一推二五六。 锦衣公子没法,只好点头,“是这样啊!”又问:“听说你们东家姑娘姓金,金姑娘” “是姓金不错,但不能这么叫,什么金姑娘银姑娘的,忒俗气了。”钱小康好心提醒,“我们这都叫东家,东家姑娘。” “确实顺耳些。”锦衣公子微笑,谢过钱小康的好意,接着道:“我瞧着后院好像就东家姑娘一个人住,她的家人不和她一起住吗?小小年纪就独自掌管客栈,挺不容易的。” 钱小康一脸赞同,“换了别人是不容易,但谁让我们东家姑娘能干呢?至于家人,自然是有的,哪个也不是天生天养的,只不过东家的事不是咱当伙计的该管的。”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啊,对,对,是我失礼了。”锦衣公子打着哈哈转了别的话题。 等钱小康一走,林福和林祥就开了口,“爷,这小子忒奸猾了。”看似有问必答,说了很多,其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要么说的就是大家都知道随口就能打听出来的。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吗?”锦衣公子看了两人一眼,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并不觉得很失望。 林福和林祥对视了一眼,“爷,奴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几日奴才装作好奇向不少人打听了东家姑娘的事,得到的答案都差不多,也就是那个小二说的那些。” 林祥附和,“对,他们口风严得很,哪怕奴才使了银子,也没掏出什么东西来。那些熟客知道的也不多,奴才觉得那几个大头兵应该知道点什么,不过爷您说悄悄的,奴才就没敢找上他们。” “你的谨慎是对的。”锦衣公子肯定,给了个赞许的眼神。 林祥面露喜色,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爷,您让奴才打听这些”不过是个小姑娘,八竿子打不着,四爷不像是有此好奇心的人,更不是会做无聊事的人。难不成是看上这位东家姑娘了?不能吧?爷的眼光出了名的挑剔,可想起东家姑娘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他又不确定起来。 林祥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又惊又讶。 锦衣公子垂下星眸,忽又抬起,看着两人,问:“你们觉得咱们这一趟漠北之行是为了何事?” 林福和林祥面面相觑,“难道不是受人所托给徐副将送信?”难不成还有别的事?这一路上也没听爷提起。 “是,也不是。”锦衣公子长身玉立,“明面上是送信,其实爷还有更重要的事,寻人。” “寻谁?”俩随从异口同声。 锦衣公子踱了几步,忽然道:“十六年前,二哥流放之地便是这里。” “侯爷?!”俩随从大惊。 “后来侯府沉冤昭雪,二哥受昭回京,不过他留了个孩子在这,是个女儿。” “东家姑娘?!”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十有八九。”锦衣公子沉声道,“二哥说那个女人是独女,姓金,和父母开一家客栈,叫龙门客栈。”二哥离开时那女人已经有孕在身,来年七月辗转接到一封信,说是生了个女儿。 “姓氏对得上,年龄也对得上。”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和那对老夫妻哪去了,但他直觉金九音就是他要找的侄女。 “可是,可是一点都不像呀!”林福和林祥都懵了,若东家姑娘是侯爷的亲女,那她岂不就是四爷的亲侄女?可是她的长相和府里的二公子大小姐他们一点都不像呢,好吧,她比府里的小姐们都漂亮多了。 “许是随了母亲吧。”那个女人一定美极,要不然也入不了二哥的眼。 “那,那,爷是来接音小姐回京的?”林福问,想起京中的形势,顿时了然,难怪是四爷跑这一趟了。 “她是林家的女儿,自然要认祖归宗。”锦衣公子正色道,想起这个便宜侄女的性子,他该怎么把人带回京呢? 庆宁侯府的四爷林崇渊头疼无比。 钱小康转身就把锦衣公子找他的事,问他的话,一五一十全告诉金九音了,末了还道:“姑娘,他话里话外净打听您的事,还有他的两个奴才,也不安分。我觉得他不怀好意,姑娘,是不是寻仇的找上门来了?”十分担忧。 金九音斜了他一眼,凉凉的道:“你家姑娘我还没那么大能耐招惹京城的仇家,许是——”她眉头微蹙,“好奇心重吧,不过——” 她话锋一转,“咱们还是小心为上,要入冬了,粮食都备齐了吧?该猫冬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下山,更不得擅自行动。客栈这边,也不要让他们过来了。” “是!我这就去办。”钱小康神情郑重,一脸严肃。刚转身又被叫住,“你想办法探探口风,看他们什么时候走,这两天我眼皮子一个劲的跳,别管他们什么目的,赶紧把人打发走,咱也好安生。” 第8章 身世 京城 钱小康一走,金九音的脸就垮了下来,别看她在钱小康跟前表现得轻松,其实心情可不好了。 她唯一能和京城扯上关系的就是穿的这具身体的身世了。 原身的母亲是漠北女,原身的父亲却是京城人士,出身高贵,现在的庆宁侯。这样相隔十万八千里的两个人怎么有了交集并育有一女的呢?说起来这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原身母亲的遭遇和金九音在现代的可谓是异曲同工,都是遇人不淑,不同的无非是渣的程度罢了。 十六年前,老庆宁侯被诬陷通敌,皇上震怒之下一道圣旨抄了家,侯府上下全都投进了大狱。 老侯爷喊冤,在天牢中自戕以示清白,皇上念及旧情,再加上证据不足和朝臣的求情,就网开了一面,只抄家,侯府十二以上的男丁流放,女眷还都好好的,并没有充入教坊司。 庆宁侯府世子林崇庭,也就是原身之父就是被流放到漠北,遇到和父母守着客栈的原身之母金蓁蓁。 金蓁蓁虽是平民,却十分貌美。而林崇庭是从京城来的贵公子哥,无论样貌还是气度都是出类拔萃的,让见惯了彪悍粗鲁的边疆汉子的金蓁蓁芳心大动。 一来二去两人便有了感情,金父和金母坳不过女儿,只好同意他们的婚事。 郎才女貌,婚后两人颇为恩爱,很快金蓁蓁就有了身孕。就在两人盼望着孩子的降临时,一纸圣旨打破了这份温馨。 原来是老侯爷挚友不信他会通敌,暗中查证,终于找到证据证明老侯爷的清白。侯府沉冤昭雪,皇上招林崇庭回京。 金蓁蓁有孕不便远行,或者说林崇庭也没想带她回京,他没有对金蓁蓁说实话,他并不是尚未婚配,而是早就娶妻,娇妻还为他生下了长子。所以他便哄骗金蓁蓁,他先回京看看形势,等稳定下来再来漠北接她,而那时她也生下了孩子好赶路了。 万般不舍,林崇庭还是走了,奔着京城一去不复返。 来年三月金蓁蓁生下一女,心急如焚往京中送信,却石沉大海。 金父金母不忍女儿日日垂泪思念,托了商客打听消息,辗转了两年才有消息。得知林崇庭早有妻儿,现在是显赫的庆宁侯,金蓁蓁受不住这个打击,一病不起。 本就体弱,再加上长期的思虑过甚,郁结于心,求生意识也不强,金蓁蓁在女儿两岁时撒手人寰。 而金九音就是在这个时候穿过来的,所以她对原身的身世知道得一清二楚。在她十岁上头,金父金母相继离世,临去前也曾告知她的身世,让她好好经营客栈,万不可去京城。两位老人看得很明白,林崇庭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外孙女从小无忧长大,没受过拘束,进了高门大户还不得被啃得渣滓不剩? 女儿早逝,只余外孙女这一点血脉,他们不求她大富大贵,只要她此生平安喜乐足矣。 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那个人是不是庆宁侯府的人,来此有何目的。金九音可不相信侯府只是派个人来看看她,毕竟一丢十四年,她那便宜爹怕是早忘了有这么个女儿。 至于去京城,金九音是不干的,她不愁吃不愁穿,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才不会上赶着找虐呢。 一个人当家作主惯了,她傻呀给自己找个爹? 反正赔本的买卖是绝对不能做的。 主意打定,金九音决定以不动应万变。只要她咬住不愿意,任谁也没办法带她走。 接下来几天,金九音在自家客栈偶遇了锦衣公子无数次,言辞之间多有试探。金九音就装傻充愣,一推二五六全搪塞了过去。饶是林崇渊这般沉稳的性子都忍不住嘴角抽搐,在小侄女的说词中,她母亲是坐产招夫,且父母双亡,坟头的草都老高了。 不仅讽刺他二哥是个吃软饭的,还诅咒他早亡。也太狠了点吧? 这个便宜侄女有些顽劣啊! 不过林崇渊并不生气,反正侄女诅咒的也不是他。和府里那几个侄女比起来,这个便宜侄女无疑鲜活多了,也有意思多了。左右无事,就逗小狐狸玩玩吧。 而且据他所察,小侄女对自己的身世应该是清楚的,对他的身份应该也有猜测,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些。 呵,聪明好,聪明人才好打交道,他最喜欢聪明人了。 金九音正在浴室沐浴,在她的胡萝卜加大棒的鞭策下小唐终于提前交工了,帮她把古代版的自来水管和淋浴弄出来了。 浴室不大,也就十来个平方,造价却不菲,四面墙是火墙,地下有地龙,只要烧上火,哪怕冬天最冷的时候也温暖如春。 正泡得舒服,就听到锦绣喊:“姑娘,菲姑娘来了。” 随后就听到孙凌菲爽朗的笑声,“九音,九音,我回来啦!我看你来了。”直接就闯了进来 “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看到。”孙凌菲嘴巴张得老大,一双杏眼瞪得溜圆,意识到不妥,慌忙用手捂住眼睛,只是指缝开得老大,指缝后面的眼珠滴溜溜直转。 欲盖弥彰的样子都没眼看了。 金九音翻了个白眼,懒洋洋的靠在浴桶上,招手,“过来,过来看得更清楚,我让你光明正大的看。”虽然淋浴很好用,但天冷的时候泡个热水澡更加舒服,每个毛孔都无比妥帖。 见偷看被揭穿,孙凌菲一点窘迫都没有,嬉笑着蹦了过去,居高临下盯着眼前美景,忍不住吹起了口哨,“我” “把你的爪子缩回去。” 孙凌菲一个激灵回过神,发现自己的爪子已经伸了出去,连忙缩了回来,干笑几声,“失误,失误。”眼睛却紧盯着,一眨不眨。 太让人嫉妒了! 明明同是女人,自己还比她大一岁,皮肤不如她白皙,身材也没她有看头,就女人的本钱都不如她的。也不知道这小妮子是怎么长得,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全身上下没一丝丝的赘肉。 哦,还少说了一样,还有九音那张脸,这么说吧,也就两人关系铁,要不然她非得亲手划花了她的小脸儿。 孙凌菲一边羡慕嫉妒恨,一边流口水。 第9章 孙凌菲 金九音慢条斯理的撩着水,镇定自若。经历过在学校澡堂洗澡,还怕孙凌菲看的这两眼? 害羞?那是不存在的。 在孙凌菲的注视下,金九音擦干身上的水走出浴桶,裹着浴巾打开了瓶瓶罐罐开始往自己身上抹,动作行云流水般优雅。 全身保养了一遍之后,她裹好浴巾躺在竹椅上,锦绣端着白瓷小碗进来,行至金九音身旁,用小刷子蘸着碗中的白色膏体往她脸上涂抹,很快就涂抹完整张脸,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 那脸儿白得跟鬼一样,孙凌菲吓了一大跳,惊问:“这是什么?” 金九音做着面膜无法开口,锦绣代为回答:“面膜,珍珠粉调配的,有美白养颜的功效。”说话的功夫金九音的双手也涂抹上了。 孙凌菲眼睛一亮,抬手摸了摸自己因风吹日晒黑了许多的脸蛋,又问:“这个黑碗里的又是什么?” 锦绣已经走到金九音的身后,把黑碗的黑色膏体一点一点地往她头发上抹,“哦,这个呀?这是护发膏,用何首乌等十几种药材做成的,起到养发护发的作用,常用可以使头发顺滑乌黑有光泽。” “怪不得她的头发黑亮得如缎子一样。”孙凌菲恍然大悟,凑近仔细看,没看出什么所以然,鼻头倒是耸动,“味儿挺好闻的。” 锦绣笑了笑,“鬼医老人家给姑娘做的。” 鬼医出手自然没有凡品,而且姑娘龟毛着呢,用的东西差一点点都不行。为了这几样保养品,鬼医老先生被她烦得跳脚,都躲了出去,呵呵,不过最后还是被姑娘给逮回来了。 “好东西啊!还有吗?分我点。”孙凌菲张嘴就讨要,都不带不好意思的,还数落金九音,“咱俩关系这么好,你有这好东西都不送我点,自己偷偷用,哼,我就知道你嫉妒我的美貌,下次你和人打架别喊我哈!”没良心的死女人。 金九音脸上紧绷,但她依然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鄙夷。嫉妒她?还美貌?这女人脸上是糊了一层软猬甲吗?刀枪不入。 “你那是什么眼神?什么眼神?别以为我不敢打你。”要是能打得过,我早揍你八百遍了。 金九音继续翻眼。 “你还翻?眼睛抽筋,有毛病啊!” “我告诉你金九音,别以为我惯着你的臭脾气” 在孙凌菲的碎碎念中锦绣帮金九音洗干净了手脸和头发,孙凌菲嗖的一下欺身上前,捧着她的脸上下左右反复看,“别你说还真的白了呢。”不仅白,还细腻,连个毛孔都找不见。 金九音没好气哼她,“你当我瞎折腾?知道这是什么吗?”她指着自己的脸。 “脸呀!”孙凌菲莫名奇怪。 “错!”金九音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她眼前晃了晃,下巴轻抬,“这是花容月貌,这是盛世美颜,这是倾国倾城。” 头一撇,端的女王范儿。 姐就是这么自信。 孙凌菲都愣住了,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厉害,越笑声越大,无视金九音各种嫌弃的眼神,伸手揽上她的脖子,“没错,是我家九音,我从第一天认识你,你就是这么没有节操。” 通俗点的说法就是不要脸。 那时她八九岁吧,个头小小的,才到她鼻子那里,头发稀疏发黄,连个小鬏鬏都梳不起来,还黑,比一般的孩子都黑,左看右看就是个丑丫头。 她不过喊了她一句,“黄毛小黑妹。” 她就用死亡眼神凝视着她,一本正经地对她道:“请叫我美女。” 那时她还没啥见识,不知道世间险恶,当场就笑起来了。 然后,她被金九音给揍了,她被比她矮了半头的金九音骑在身底下狠狠揍了一顿!揪着她的衣领逼她喊美女,金九音打小就是这么霸道的性子。 悲愤啊,欲哭无泪啊,黑历史啊。 说起来她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打着打着友谊就突飞猛进了。 “行了,别笑了,丑死了!说吧,你找我什么事?”金九音两手指在她肋下一挠,她顿时闪得远远。 “当然是看你了,我一回来就来看你,够意思吧?” 金九音哼笑,怀疑的眼神瞅她,摆明不信。 “真的,我连秀才都没见就先跑来看你了。” “那好,人你也看过了,我好着呢,门在身后,好走不送。”金九音直接下了逐客令。 “没良心。”孙凌菲控诉,敌不过她强大的眼神,投降道:“好吧,好吧,我听说有个京城来的贵公子瞧上你了” “所以你跑来看我热闹!”金九音目光森森。 “不,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我是关心你。”孙凌菲一副受伤的样子,“我真的是关心你。”求生欲可强了。 “那我谢谢你嗷。”金九音阴阳怪气。关心她?开什么玩笑!当她不知道她什么德性? “不谢,不谢,咱俩谁跟谁?”孙凌菲笑嘻嘻的凑过来,“什么情况?那贵公子真瞧上你了?什么来历?长得好看不?” 金九音斜睨她一眼,都懒的理她了。 “说说嘛,我真的好奇,你要是不说我自个去看了哈。”得不到答案孙凌菲百爪挠心。 金九音欣赏自己的美手。 “比之秀才如何?比之李瑾如何?”孙凌菲继续聒噪,忽然猛地提高一嗓子,“你要是移情别恋了,你的瑾哥哥怎么办?” “少胡说八道,我和李瑾清白着呢。”还瑾哥哥,说得他们好像有一腿似的。 “是,是,是,你们清白,清得跟水白得跟雪一样。”孙凌菲敷衍,小声的嘀咕,“你是清白了,人家瑾哥哥该伤心死喽!” “你嘀咕什么?”金九音一个眼神扫过去。 孙凌菲立刻否认,“没,没,我什么都没说。”眼珠子转了转,重又凑过去,“说正经的,怎么回事。”眼睛里还是八卦闪闪。 金九音还能不了解她,嗤笑一声,“不是你想的那样,贵公子是不假,气宇轩昂也不假,就是年纪有点大。” “年纪大?” “怎么也得二十五六七八了吧。”虽然那位显年轻,但金九音的眼睛多毒辣?透过表象看本质,金九音猜他绝不会低于二十五。 “这么老了,没意思。”孙凌菲顿时失了兴趣,还反过来告诫金九音,“我跟你说,老夫少妻要不得,等你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他已经老得没眼看了,你可别被皮相眯了眼。要嫁还是李瑾那样的少年郎,年纪相仿,情投意合,他又素来喜欢你,以后肯定会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的。” 一副生怕好姐妹被人哄骗了。 “你想多了。”金九音很无语,凝眉思索了一下,“若我猜的没错,应该跟我生父那边有关。”想了想她还是透漏了这个消息。 “什么?那个白眼狼?”孙凌菲跟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炸了,“他想干什么?啊?啊?是不是要把你带回去?呵,想得美!早干什么去了,一扔十几年,现在长大了来摘桃子了,没吃他一粒米喝他一口水,凭什么?” 在漠北知道金九音身世的人不多,孙父是少有的知情人之一,但也只知道她生父家世不凡,负心抛弃了她们母女。孙凌菲听她爹提过只言片语,对好姐妹的遭遇同情极了,也无比痛恨那个抛妻弃女的男人。 孙凌菲在屋里转着圈圈,情绪十分激动,“不能去!你要是当我好姐妹就听我的,绝对不能跟他走。看样子你那白眼狼生父家世不简单,高门大户是好进的吗?你别觉得你聪明,我告诉你,你压根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你玩不过人,离那么远我就是想帮你打架也够不着。” “不能去,听到没有?” “笑,笑,笑,你还笑,长点心吧,可别被人家的花言巧语哄了。” “真有心,怎么不亲自来接?派了这么个,嗯,小白脸,是什么意思?美男计么?卑鄙,无耻,龌龊。” 她像一头躁动的暴龙,在金九音眼里却美极了。 孙凌菲嘴巴毒,性子暴,她俩从小掐到大,抢她东西毫不手软,打起架来能下死手。可是她待她也是真的好。 “好!不去!”金九音笑容无比灿烂。 ------题外话------ 上章就写个女主洗澡,被屏蔽了,哎 第10章 靠山 人是不经念叨的,白天孙凌菲才提起李瑾,晚上他就悄悄上门了。 金九音看到他吓了一跳,“少将军怎么来了?”一边把人让进屋,招呼锦绣上茶。 李瑾乃漠北守将李正阳长子,年方十七,文武双全,十二岁便跟随父亲一起戍边,他胆色过人,作战勇敢,是以人称少将军,打从心眼里爱戴。 李瑾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少女,心头一阵激荡,明知道不该唐突,视线落在她身上却怎么也移不开。又听她口称少将军,不由浮上三分黯然。 “小将此来又要麻烦姑娘了。”李瑾抱拳,“军师夜观天象,今冬必比往年天寒,鞑靼那边恐有大战,家父心虑粮草”他面色一红,有些说不下去。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最忌粮草短缺,饭都吃不饱,如何上阵杀敌?几年前父亲得罪了兵部尚书,事后虽忍气吞声赔罪,然在暗处兵部尚书仍多有为难,粮草便是其中一样。 与别处相比,漠北军的军饷粮草一向数量不足,且到的迟缓。他一句国库空虚,父亲也没有办法。 若是平时咬牙也能支撑,大战时期却是不行。 一想到父亲都无计可施却要为难一个姑娘家,李瑾就无比汗颜,脸上更热了,“姑娘处可能挪些出来姑娘放心,小将可以保证,银两上头断不会亏待了姑娘”想起将军府同样捉襟见肘,哪里凑得出一大笔银两,李瑾心虚的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惶恐不安,却又认真承诺,“总之瑾不会让姑娘吃亏的。” 他神情郑重,脸上有着属于少年人的真诚。 “少将军言重了,令尊乃是风光霁月之人,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九音没什么好担心的。况且若没有边军兄弟流血杀敌,抵御外敌,何来我等小民安定的日子?九音对令尊及将士们一向敬重。”金九音正色道,“粮食和去年一样三万石,其中的一万石是九音的一点心意。伤药” 她沉吟了一下,“比去年多两层,少将军觉得这样可好?”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她金九音是个自私小气的人,但两辈子都钦佩军人,没有他们的孤守寂寞,流血牺牲,哪有百姓的好日子过?所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她十分乐意为他们做点事情,也愿意看到他们伤了有药保命。 至于粮款,她还真不担心,就算李将军筹不出银两,不是还能在别处找补吗?就是有李将军做靠山,她金九音一介女子才得以在漠北立足,才没人敢在客栈闹事。 “善,大善!”李瑾大喜,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感激,有了这些粮,他们就有信心守住边关,不让鞑靼踏入大夏的国土半步。有了这些伤药,他的袍泽,他的兄弟,受了伤也能多几成活下来的希望。 “小将代家父,代边城将士兄弟感谢姑娘大义。”李瑾起身抱拳,对着金九音行了大礼。 金九音慌忙回礼,“担不得少将军大礼。” “不,姑娘担的,姑娘为军中做的,小将全都记在心里。”李瑾正色道,猛地想起一事,表情有些为难,“小将还有一事相求,酒姑娘手中的烧刀子酒” 要了粮又要了伤药,现在又要酒,李瑾真的难以启齿,可是来时军师反复交代,说烧刀子酒烈,不仅可以御寒,而且用来清洗伤口效果奇好,所以为了袍泽,他豁出脸面开口了。 看着眼前面红耳赤窘迫的少年将军,金九音难得起了几分怜悯之心,搁现代也就是个高中生,半大少年,可在这大夏朝,他已经是经历过无数场恶战,死人堆里钻进钻出的少年将军了。 唉,谁都不容易,当兵的尤甚。 “可以。今年的量不多,九音留一半,剩下一半便送与军中了。” “多谢姑娘!”李瑾喜出望外,高兴的手搓衣裳,有些傻气了。 虽然送出了一大笔东西,金九音的心情却不坏,这样稚嫩的面孔,挺拔的身板,鲜活的表情,是她这个历经沧桑的人所羡慕的。 金九音送李瑾出去,出了门他又停住脚步,“姑娘,还有一事。”左右瞧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家父让小将转告与姑娘,客栈中那位京城的客人乃林妃之弟庆宁侯府四爷林崇渊,他与徐副将相交,日前求见家父,言辞中对姑娘多有打探。” 他深深看她一眼,“家父虽不知他有何企图,但请姑娘小心,也请姑娘安心,在漠北的地头上,小将父子要保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金九音一怔,脸上表情淡了淡,但也只是一瞬就恢复了自然,郑重道谢,心中感慨送出去的东西没有白送,李将军能想到提醒她一句,就说明她以往的功夫没有白费。别看只是一句,对她来说却十分重要。 在这个朝代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她再有钱,再有粮,没有足够的势力也不过是怀抱金元宝过闹市的娃娃,不仅保不住金元宝,连自个的性命都在别人手上。 尤其是她还长了这么一张脸,觊觎的人太多了。 所以外公帮她找了个靠山,李将军用她的粮食,她借李将军的势。不过金九音也不会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自己发展势力才是上策,经过几年的努力,现在交易的双方她已经不落下风了。 就算某天李将军翻脸不认人,也得慎重考虑。 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李瑾眼底浮上担忧,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金九音假装没有看到他的欲说还休,轻声道:“少将军一路顺风。” “姑娘保重。”李瑾一抱拳,转身没入了无边的黑夜。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金九音站了许久,眼神冰冷。庆宁侯府的四爷,四叔?呵呵,她是不认的,她连亲爹都不想认,更何况一个叔? 林妃! 哦,原来还是皇帝的小舅子,难怪这么快就翻案了,呵呵,古往今来枕边风一样厉害。 只是任你泼天富贵,我金九音一丝都不眼红,你最好也不要招惹我,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六亲不认。 第11章 底气 “爷。”林福一脸羞愧的进来。 “怎么,人跟丢了?”林崇渊表情淡漠。 林福的头垂了下去,“奴才没用。” “不怪你,那人骑马,你跟不上是正常的,是我思虑不周。”林崇渊没有怪罪,林福和林祥是贴身伺候他的,能骑马,会些简单的拳脚功夫,这已经比府里的其他人强多了,但指望他跟踪人却是没这份能耐。 林福表情一松,心放下了一半。 这些日子他和林祥看似没做什么,其实一直暗中留意着音小姐,今晚那边一来人,他就警惕起来。 什么事不能白天说,非要晚上?音小姐是个姑娘家,得守男女大防,就算关外民风开放,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也不像话。 他让林祥回去向四爷禀报,他留在原地,想弄清楚这是什么人?没想到差事办砸了,那人上了马就跑开了,他压根就追不上。 “爷,您为什么不和音小姐说开呢?”林福很困惑,亮明了身份,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可能还能赶在年前回到京城。 林崇渊垂着眼眸,手中作画的笔顿了一下,反而问:“你觉得她性子如何?” “是个有主意的。”何止是有主意?主意大着呢,这一点他和林祥瞧得清清楚楚的。还非常泼辣,泼辣到让他咋舌。 “那你觉得她可愿意回京?”林崇渊审视着笔下的远山,他觉得金九音就像漠北的山,横看成岭侧成峰,让人捉摸不透。 “那怎么能不愿意?”林福理所当然地道,“回到京城音小姐就是侯府千金。”无论是前程还是亲事都比现在强一万倍,音小姐又不傻,怎么可能算不来这笔账? 林崇渊轻笑一声,不像他这么乐观,“我的看法恰恰与你相反。”在画纸上落了一笔,审视片刻,“她在漠北的日子过得可不差,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哪样比府里的小姐差了?我瞧着比淑颖还强上一些。” 淑颖是他二哥的嫡出长女,自小被大嫂精心教养。 怎么可能?二小姐是侯爷嫡长女,侯爷和夫人都十分看重,就是府里的老夫人也另眼相看。且夫人嫁妆丰厚,娘家也得力,所以二小姐吃穿用度在府里是头一份,连同胞的六小姐都比不上,更何况音小姐了。 音小姐守着个小客栈能有多少收益?就算有银子,漠北能有什么好东西? “不能吧?奴才观音小姐身上穿戴只是一般,头上也不过是根木簪子而已。” “一般?!”林崇渊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意味深长,“那你们可看走眼了。” “她衣裳的料子看似普通蜀锦,实则大有名堂。柔软轻盈透气,还非常结实,刀剑难破。这种布是由稀少的天蚕吐丝独特手法织成的。天蚕丝质优美、轻盈、坚韧,并具有独特的光泽,向来是进贡的首选。” “天蚕量少,且织法独特,握在江南陈家手中,一年也不过能得三匹,其中两匹送进宫里。”皇上制龙袍所用,只有太后和皇后能得上一些,其他的妃子也只能看看,他胞姐林妃这么多年也才得了三尺,心疼他在外行走,给他做了件坎肩穿在里面护住要害。 要不然他也不会识得这种布料。 “音小姐身上穿的衣裳就是这种布料所制。”不是一件,连家常的衣裳也是,所以他才觉得这个侄女不简单,“还有她头上那根木簪子,那不是普通的木料,叫龙石木,不仅罕见,而且生长缓慢,一年才长寸许,须得百年以上才能取材。龙石木亦是一种珍贵的药材,有提神醒脑之用。” “那根簪子三寸有余,应该作价几何?”林崇渊眼底光芒闪过。 “怕是价值连城吧。”林福林祥咋舌,天爷来,原来音小姐这么有钱呀!也就是他们爷了,反正他们是啥也没看出来。 林崇渊微哂,价值连城?只要知道龙石木价值的,没有人会舍得卖,这可是传家宝。 “豪富,还无人管束,不用到长辈那里晨昏定省,若你们是音小姐,可愿意离开自己熟悉的家乡到个陌生的地方,哪怕是京城?” 林福和林祥摇头。 “至于婚事,我听说漠北守将李正阳之子和守备府的公子都心悦与她,一个正二品,一个正四品,无论选择哪个,她都不缺富贵。这样她会乐意回京城把未来交到别人手中吗?哪怕是至亲。” 林福和林祥继续猛摇头。 这不是很明显吗?怎么选闭着眼都知道。 所以他们这一趟白跑了吗? “很头疼啊!”林崇渊轻叹,无比心塞。他倒是也想直接亮明身份,可他担心那之后便宜侄女会直接把他撵出客栈,他试探过了,她对生父是一丁点好感都没有,照她前日把客人扔出客栈的架势来看,她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可人他又得必须带回去二哥这是给他找了个麻烦啊!怎么才能把人好生带回去呢?林崇渊觉得这比他读书做学问还要难,不由陷入了沉思。 林福和林祥见状,悄悄退了出去。满腹的震惊还没消化,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三更天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一个疑问猛地浮上心头:音小姐怎么这般有钱?没来及细想,就沉入了黑暗。 金九音在灯下写信,提笔沉吟了半刻愣是没落笔,想了想,索性搁下笔唤来锦绣,“给二贵叔传个口信,让他明天找个借口过来一趟。” “是。”锦绣轻轻走了出去。 二贵叔就是孙凌菲的爹,和锦绣的爹钱叔一样都是她的管家,不过二贵叔是外管家,钱叔是内管家。像给军中送粮送药的事她就得找二贵叔了。 今年的新粮已经入仓,但南边的还没有送过来,金九音本来也没打算全用新粮,她谨慎惯了,不会轻易让人摸清她的底子,所以她准备调一半的陈粮。 金九音为何这般豪富? 对别人来说开家客栈不过是每年稍有盈余,但金九音不一样,她开得是黑店,东西卖得贵极了,当然她的东西也对得起她要的价格就是了。 暗地里她还是个地主,整个漠北最大的地主,拿着客栈的收益和外公外婆的积蓄置办了无数土地,几年下来,她在东岭,江南和西边都悄悄置了土地,光大掌柜就有四个,东掌柜、南掌柜、西掌柜和北掌柜,其中孙二贵就是北掌柜。 第12章 开赌啦 第二天一早,孙二贵便拉着一板车干木耳、香菇以及各种青菜,以送菜的名义来见金九音了,所以说客栈收费贵也是有道理的,就算是皇宫里这个季节也没有时鲜蔬菜了,但在客栈是从来都不缺的。 定好送粮送药的事,金九音又开始嚼着李大嘴给她做的麻辣肉干招呼客人了。 红衣若火,泼辣大胆。 每每金九音一露面,林崇渊都忍不住嘴角直抽。 时下女子讲究娴静如春花,行走裙不动身不摇晃,笑不露齿轻言细语,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宜侄女这样的肯定是异类,他都能想象到母亲见到这样的孙女是何等惊愕头疼。所以要是回府规矩得好好学学。 “下注了,下注了,买定离手,押蓝还是押黑,客官们抓紧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了哈。”金九音一见有人冲突,顺时双眼放光,果断开盘聚赌。 “两位客官,咱们客栈杜绝打架斗殴,任何仇怨生死台上解决。” “小唐,死哪去了?赶紧搭台子。钱小康,去楼上客房告诉他们楼下开盘了,尤其是甲字号的几位。” “顾伯,收银子。李大嘴,出来给顾伯帮忙。” 金九音脆生生的一通吆喝,几人立刻行动起来。 “来啦!”小唐不知从哪钻出来,小跑着过去搭台子,还不忘扭头问:“东家,几张桌子?” 金九音略一沉吟,伸出两个手指头,“这不是要到饭点了吗?咱们速战速决,打完吃饭。两位爷武艺高强,英雄神武,不介意吧?” 两个只不过说话声音略高了一些就被东家架上生死台的客人一脸懵逼,不是,他们什么时候打架斗殴了?怎么就到上生死台的地步了? 不,他们介意,他们不想打。 可对上东家姑娘灼灼的目光,两人怂了敢不上吗?敢介意吗? “好嘞!”小唐手脚麻利拉过两张吃饭的桌子一拼,所谓的生死台就搭好了,“好了,两位请吧。”自己找个最好的位置袖着手等着看热闹。 钱小康一跃就跳到了楼梯中间,两下就窜到楼上,“东家帮我押上,我押蓝小哥。”一块碎银子呼啸而来,眼见就要砸在金九音的脸上,就见一把锃亮的菜刀突然出现,那银子好像长了眼睛,老实落在菜刀上不动了。 “东家姑娘,嘿嘿。”李大嘴笑着把银子捧给东家,动作轻柔,生怕吓着她似的。 金九音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下巴一点,李大嘴立刻把银子放在她身前的柜台上,“东家,我去收银子了。”表情要多憨厚有多憨厚 转过身大嗓门就吼起来了,“交银子了,交银子了,赶紧交银子了。”比恶霸还厉害,比川剧里的变脸还快。 肚大腰圆,肩宽腿粗,一脸横肉,锋利的菜刀舞得虎虎生风。谁敢不给?他在前面吼,掌柜的捧着铜盘在后面收,给大家发签子,长签代表黑小哥,短签代表蓝小哥,押了哪个就会给你相应的签子。 顺便提一嘴,黑和蓝是他们的衣裳颜色。 见在场的客人纷纷掏银子,林崇渊盯着笑呵呵看着的便宜侄女都目瞪口呆了,客栈还兼开赌场?看这娴熟的架势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赌啊,一个姑娘家林崇渊想去死一死了。 旁边热心的客人见状好心解释,“新来的吧?我跟你们说,在黑店住宿吃饭,东家姑娘的赌局是一定要给面子的。” “必须要给面子吗?”林崇渊蹙眉。 “必须!这是客栈的规矩,每一位客人都要遵守的,谁坏了规矩,呵呵!”他给了林崇渊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林崇渊想到便宜侄女的性子,居然秒懂了。 “别说咱们正好在场了,在客房里的也得来赌,刚才钱小康不就是去喊人了吗?人不到银子到也行,就是不能坏了规矩。” 正好收银子的到跟前了,那位热心客人赶紧掏出一两银子扔了进去,“我押黑小哥就好。” 林崇渊看了林福一眼,林福连忙掏出一把铜板,他们爷对赌没啥兴趣,意思意思就行。 就听热心客人道:“三位是住上房的,每人至少十两银子才行。” 十两?怎么不去抢? 见林崇渊看过来,热心客人继续解释,“上房有上房的价,下房有下房的价,既然住的起上房,那就表明不缺钱,而且住上房的好意思跟住下房的出一样的银子吗?” “喏,钱小康回来了,他手上整锭的银子就是上房客人的,呦,甲字号的那三位是一个也没下来呀。” 掌柜的也不催促,只笑呵呵的问:“客官押哪边?” 林福没动,三十两银子呢,虽然爷不缺银子,但也不能往水里扔。 “押——蓝小哥。”林崇渊也不知道谁能赢,但他记得刚才钱小康是押蓝小哥的,那小子机灵,他就跟一把吧。 林福只好往外掏银子了,整整三十两,心疼嚯嚯的。 “这是你的签子,拿好喽。”掌柜抽了三根短签塞过去,林崇渊这才看清他收银子的铜盘其实是一面铜锣,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许是林福林祥肉疼的模样太明显,热心客人安慰道:“贵是贵了点,但上房的待遇好” “哪点好了?点菜还得看厨子心情。”林祥忍不住吐槽。 “这有个啥?出门在外还想跟在家里似的,每顿十个盘子八个碗摆一大桌子?三位也住了几日了吧,哪天的菜不合胃口了?”热心客人忍不住替客栈辩解,“咱这客栈真心不错了,店名叫黑店,但住进来贼放心了。” “东家不会给你下蒙汗药,东西是贵,但明码标价。你也不用担心会少东西丢财物。这么说吧,只要你进了这家客栈,无论是你的人,还是你的银子就都是安全的了。哪怕你是江洋大盗亡命之徒,进了客栈就会得到庇护,不会再有人找你寻仇了。” 而后他又压低声音,“知道甲字号那三位客人不?最短的都在这住三个月的,都是躲避仇家的。上等房提供伤药,最好的伤药,只要你人还有口气,客栈就能把你救回来。银子是好,那也得有命在不是?” ------题外话------ 说话太多,嗓子疼,说不出话了。 第13章 上房的待遇 “连江洋大盗都庇护,岂不是是非不分?”林福忍不住道。 热心客人道:“不能这么说,谁也不能一辈子呆在客栈,总有出去的时候,那时候官府再抓他就是了。”又不是不让你抓,不过晚上一些时候,有什么要紧? 他们这些走商做买卖的并不觉得客栈是非不分,连江洋大盗都有能力庇护,他们只会更有安全感。 抓盗贼是官府的事,寻仇是江湖人的事,离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远着呢,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安全,钱财的安全。 说话之间,生死台上黑小哥和蓝小哥已经有了分晓,谁赢了?不,没有人赢,谁也没赢,两人打成了平手,所以是东家姑娘赢了,赢了所有的银子。 “哎呀,不好意思,又让大家破费了。”金九音搂着一堆银子笑得像朵盛开的花儿。 林崇渊敏锐的捕捉到“又”字,望着金九音,若有所思。 林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样也行?他们怎么能这样?这不是坑人吗?”那两人根本就没有尽全力,你捣我一下,我还你一拳,你揪住我的衣襟,我掐住你的脖子,就这样僵持了半盏茶的功夫,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掌柜的就站出来宣布平局了。 这他娘的不是换着法子骗客人的银子吗? “嘘,小声点。”热心客人吓了一跳,赶紧拽住林福的胳膊让他住嘴,“看东家姑娘笑得多开心,不要惹她不高兴。平局怎么了?黑店的赌局一直都是平局,你们这是头一次赌,以后就习惯了。”一副你们见识太少的模样。 林福整个人都不好了,刚要开口,林崇渊一个淡淡的眼神过去,他就乖乖闭嘴了。 “一直都是平局?这也是客栈的规矩?谁定的?那位东家姑娘吗?”林崇渊有些后悔跑这一趟了,就算回到京城,这样的侄女会甘愿受人摆布吗?二哥的谋算怕是要落空了。 林崇渊感叹着,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又不是他的闺女,跟他有什么关系?头疼的人也不会是他。 “对呀,这也是规矩。与其说是规矩,不如说是客栈的特色,别的地方你见过吗?也就咱漠北,咱黑店才有。”与有荣焉的样子。 林福都没眼看了,鄙夷,刚才还说你是亳州的,现在一口一个咱漠北咱黑店,还能再谄媚点么? “至于谁定的倒是不清楚,老早就有了,我是三年前来漠北走商的,那时就是这样的规矩。” “客人就没人有意见?就没有人押平局吗?”南来北往的,什么样的人没有?难道都买账?林崇渊不太相信。 “还真没有,就一两银子的事,图个乐呵,权当给东家姑娘捧场了。明知道是给东家姑娘送银子,谁还傻的押平局?当然了,也不排除有个把二愣子,但李大嘴会教他重新做人,他那两把菜刀一亮,哪个不怕?哎呀,不和你们说了,我要赶紧走。” “去哪?”林崇渊顿时想起刚到客栈那天见到的一幕下意识问。 “点菜呀,没看到人都没了吗?”热心客人转头,“今天东家姑娘高兴,她一高兴,李大嘴心情就好,他心情一好咱们就有口福了,你们也赶紧的吧,一会菜都被他们点完了。”说着就往厨房方向跑。 “爷,奴才去。”不等林崇渊吩咐,林福就紧跟在后,心里还嘀咕着,坑了那么多银子,能不高兴吗? 原来你是这样的音小姐,林福对金九音的印象顿时打了折扣。 很快大厅里就坐满了客人,饭菜香和美酒的醇香混杂在一起,勾得人垂涎三尺,只觉得肚子更饿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容,像过年一样热闹。 在这种氛围中金九音继续数银子,丝毫不受影响,而客人们居然见怪不怪。 金九音数完银子,拽了块红布一包就拎在手上了,对着厅里的众人道:“大家吃好喝好,东家先失陪了。” 大家纷纷回应,都说让东家不用这般客气,忙去就是了。 其中还有个人打趣,“东家姑娘赶紧回房接着数银子吧。” “敞亮!这位客官一瞧就是明白人,东家我最喜欢交这样爽快的朋友了。”金九音脚下一顿,大声赞赏,“大嘴,给这位朋友多上一道菜。” “好嘞。”厨房里的李大嘴遥相辉映。 那位客人眼里迸发出惊喜,受宠若惊,怎么也想不到还有这等好事,大喜道:“谢东家姑娘。”想再奉承两句,心急之下没想到什么好词,憋出了一句,“东家姑娘威武。” 其他人一见立刻跟风,“东家姑娘威武。” “东家姑娘国色天香。” “东家姑娘娴静淑德。” “东家姑娘神功盖世。” 甚至还有个扯着嗓子吼,“东家姑娘天下第一。” 各种好听的话不要钱的砸过来,金九音笑得合不拢嘴,她团团一揖,“谢谢,谢谢,我也觉得自己就是这么能干的人。”一点都不谦虚的笑纳了。 众人哄堂大笑。 金九音表情一变,“但是呢——你们再拍东家马屁也没好事了,东家要亏死喽,!东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拍着胸口肉疼不已的样子。 在众人的又一阵哄笑中,金九音摇着手,“走了,走了,东家回去数银子。”红色的身影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林崇渊在心里帮金九音估算,只刚才那一会,她至少挣了百两银子,真是比抢还快。扭头张望了一下,他装作随意的样子,问旁边的客人,“东家姑娘武功很厉害吗?”之前见过她拿鞭子抽人,力道拿捏的正好,不像是没练过的。但她脚步沉重,又不大像有根基的样子。 “厉害,厉害,东家姑娘拿鞭子抽人可厉害了!”这人嘴上赞着,表情却十分怪异,一副你开什么玩笑的样子。 他的同伴翻了个白眼,好心解惑,“要说东家姑娘的性子,那真是顶顶厉害。要说会武功,呵呵,您瞧着像吗?”就东家姑娘那水灵灵的模样,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怎么可能是高手? “对,对,东家姑娘是嘴巴厉害,也就鞭子耍得好看,别的她一姑娘家,吃那份苦干什么?您常来就知道了,咱漠北的姑娘和别处不一样,胆子大,泼辣,能顶门立户。” “受教了,多谢。”林崇渊抱拳谢过,暗笑自己想得太多了,习武之人多是从小打熬筋骨,日日勤练,如此也要十多年才有小成。 便宜侄女满打满算才十四的姑娘,不是睡懒觉就是到处闲晃,从没见她练过功夫,怎么可能会是高手? 看来他是被便宜侄女吓得有些草木皆兵了。 ------题外话------ 给女儿辅导拼音,崩溃 第14章 心悦她 赶在漠北的第一场雪前孙二贵押着粮车给李将军送粮去了,李将军带人连夜清点入仓,和军师对视一眼,连日以来的担心总算放下了些。有了这些粮打底,朝廷的军饷就算晚到他也不用怕了。 戎马半生,他的头脑十分清醒,他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就算与杨琛宁不睦,他也只能利用职权之便搞些小动作,因为他手底下有兵。他们成就了他,与其说那是他的兵,不如说那是他的兄弟,一共经历过无数生死的兄弟。 只要兵在,只要他能打胜仗,就没有人能动摇他的位置,京中的将军府就能稳稳的立着。 男儿生在世,除了建功立业,便是封妻荫子了。 军师看着一瓶瓶伤药,长舒了一口气,“将军,金家的药是真好,这止血散往伤口上一撒,别管多重的伤势,血立刻就能凝住了。前次大战,黑子整个人跟血葫芦似的,肚子里血直往外喷,按都按不住,就是用这个止血散救回来的。” 他手上把玩着药瓶,拔下瓶塞轻嗅着,眼睛眯着,好似陶醉。这可真是好药啊!能救命的药! “将军,能不能”他顿了顿,“能不能跟金姑娘讨了止血散的药方子?”军师还懂些岐黄之术,把军医的活儿也干了,每次大战他看到那么多士兵因缺药材只能等死,他就无比心痛。 李将军闻言也是眼睛一亮,但很快就眼神暗淡下来,摇摇头苦笑道:“就算有药方子,咱们也没药材。”都说带兵的富,可他却很穷,穷得就落下了一身的外债。 都是他的兵,跟着他在这苦寒之地戍守,随时都有可能没了性命,他舍不得,舍不得克扣他们,舍不得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 “这么些年龙老先生帮咱们良多,他是胸怀天下之人,品行令人敬仰,他身后只余这一点骨血”想起那位睿智博学的老人,李将军又钦佩又怅然。 他初到漠北之时,有一次大战中了埋伏被困,身边的亲兵全都死光了,他以为他也会死,是采药路过的龙老先生救了他。 龙老先生不仅有大智慧,还品性高洁,见他军中窘迫,就卖给他粮食,不,是半卖半送。他说,“钱财乃身外之物,若能解你燃眉之急,多活下些将士,也比堆在那发霉好。” 他钦佩先生的为人,敬仰先生的学识,每有不决,都会私下问计。多年相交下来他也只隐约猜到先生是有大来历之人。 “金姑娘先生去后本该我照顾与她,没想到”他苦笑一声,“却是我得她益处更多。汗颜啊!怀南,我有愧先生啊!” 龙老先生去后,是金家姑娘给他送粮食,才十岁大的丫头,她亲自押着粮食到他跟前,肃着小脸一点都不胆怯,“外公说您是大夏的功臣,将士有粮食吃才能挡住鞑靼入关,九音才有好日子过,李将军,九音给您送粮来了。” 他打了无数场仗,身上的伤疤数不清,连皇上都觉得他身为武将这是尽了责任,而眼前这个不到他胸的小女娃却坚定的说他是功臣! 百感交加啊! 军师也沉默了,半晌后抬头,“将军,少将军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何不让少将军娶了金姑娘?”越想越觉得合适,“金姑娘是老先生一手教出来的,能干是有目共睹的,少将军若是得此贤妻,无疑如虎添翼啊!” 若真成了一家了,军中欠她的那些债自然一笔勾销了。 李将军缓缓摇头,叹气,“不妥。” “为何?难道将军也有门户之见,嫌弃金姑娘是个孤女?”军师不明白,“金姑娘也就缺个出身了,但人有能耐呀,少将军若娶了她,只需用心打仗,军需,后备全都有人操心。”这简直就是一本万利好么? “不是,我不是嫌弃她。咱们是武将,哪讲究什么出身?”李将军皱着眉解释,“说实话,你的提议我之前也想过,现在却是不行了。” “为什么,父亲?”在外面偷听的李瑾一下子闯了进来,一脸急切,“父亲,儿子愿意娶金姑娘,儿子不在意她是孤女!” 激动而又坚定。 “瑾儿,你?”李将军见儿子闯进来,吃了一惊,“你,你和她” “没有,儿子并没有和金姑娘私相授受,是儿子,是儿子心悦与她。”李瑾连忙解释,坦然面对自己的父亲,“请父亲成全。” 李将军见儿子的表情不似作伪,一甩袖子,道:“不行!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瑾儿,上个月你娘来信说已经开始相看你的亲事,瞧中了一位将门虎女” “不,我不要什么将门虎女,儿子只想娶金姑娘,父亲,您不是也赞金姑娘秀外慧中吗?就成全儿子吧。”李瑾苦苦哀求。 军师也帮着说话,“既然少将军喜欢,将军您就成全他了吧。” 李将军看着儿子殷切的目光,心头一软,嘴唇动了动,下一刻却脸色一冷,“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就死了心吧。” “为什么?”李瑾不敢置信,只觉得万箭穿心,这还是一向心疼自己的父亲吗?“父亲,您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军师,“是呀,将军,您有什么为难之处?” 李将军沉默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道:“那丫头是个能干的,不输男儿,我也希望聘来做李家的主母。可现在却不行了,因为我想起一件事,因为庆宁侯府来人了。” 见军师和儿子都是一脸茫然,他徐徐道来,“我想起十六年前庆宁侯世子就是流放漠北的,金家丫头又是父不详的” “将军是说金姑娘是庆宁侯的闺女?”军师心中一动。 “不可能!”李瑾不信,“她说生父早亡。” 李将军看了儿子一眼,转过头和军师道:“十有八九,不然林崇渊身为侯府的四爷,来年又是会试年,千里迢迢跑漠北来干什么?还跟我打听金家丫头的事。” “他是来找徐副将的。”李瑾大声反驳。 李将军懒的看儿子,“她是庆宁侯府的姑娘,这个亲就不能结了。” 军师也一脸郑重,“将军所虑甚是。” 李瑾大急,“就算她是庆宁侯的女儿又有什么关系?我娶的是她,不是庆宁侯府。” 李将军转头,盯着儿子,眼神凛冽,“可是庆宁侯是大皇子的外家,你说有没有关系?戍边将领的儿子娶了大皇子外家之女,你让皇上怎么想?” 李瑾脸色一变,却又不甘心,“可,可是” “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整个将军府的事,难不成你要置漠北几万士兵不顾吗?”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让李瑾白了脸。 见儿子难过的垂下头,李将军心里也不好受,“瑾儿,大丈夫何患无妻!金家丫头是要回京城的,她自有她的前程。” 不,我只想要金姑娘! 李瑾心底呐喊,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诚如父亲所言,他无法不在意将军府,无法置边关的将士不顾。 少年双目赤红,浑身颤抖,“这也只是您的猜测,她也许不是庆宁侯府的人呢?” “若她是呢?”李将军对上儿子的眼睛。 少年肩膀垮下了,愤怒了,“不,她不是。”大吼着冲了出去。 “少将军!”军师惊呼,“将军,我看看少将军去。” 李将军却拦下了他,摇手苦笑,“算了,让他去吧,他会想通的。”眼底却满是隐忧。 第15章 说破 “不,她不是” 她生在漠北,长在漠北,她是月牙湖畔的女神,是天山上的雪莲花,是他心中最美丽动人的姑娘。 她怎么会是劳什子的庆宁侯府的小姐呢? 李瑾骑在马上,漠北凛冽的寒风吹在他脸上身上,他却无知无觉,眼神是空洞的,心是疼的。 他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和心爱的姑娘有缘无分。 他想要大吼,想要怒骂,想要提着长枪冲进敌营冲杀心里绞痛着,需要鲜血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十七年来,他头一次感到上天对他的深深恶意。 那一团昏黄的亮光闯入眼底李瑾才回过神来,前面就是客栈,他心爱的姑娘就住在那里,可他却没了上前的勇气。 他痴痴的望着,想着,眼底是哀痛。 牵着马离开的他失魂落魄,只有他知道,在这一个夜晚,他失去了什么。 天晴了,一轮红日慢慢爬上山头,照着皑皑白雪,一片明亮。 金九音走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看了看日头,道:“骨头都要硬了,我出去松快松快,顺便捡只兔子回来加餐,把我的弓箭拿来。” 正除雪的锦绣赶紧放下扫帚去拿弓箭,看了眼扫了一半的院子,迟疑了一下,“姑娘,我也去吧。” “不用,你忙你的吧,还怕我丢了不成?”金九音接过箭囊背在身上,头也不回的道:“走了。” 锦绣一想也是,这漠北姑娘哪里没去过?连忙追问:“姑娘您什么回来?中午想吃点什么?” “随便!”声音远远传来。 “又是随便,这可难为人了。”锦绣跺脚,表示了下不满。 纵马疾驰了一阵子,金九音觉得痛快极了,呼吸着冷冽的空气,浑身都灌满了元气,十分畅快。 四周静悄悄的,别说野兔了,天上连只鸟都没有。 也是,积雪覆盖,这么冷的天,野兔都钻洞里了,哪有傻兔子还出来跑的? 金九音转悠了大半天也没碰到一只野兔,弓箭都背来了,总不能再原样背回去吧?算了,放两箭意思下吧。 摘下弓,从背后的箭囊抽出一支箭,双臂用力,瞄准前方,嗖的一下射了出去。 目测能有个十丈远,金九音甩了甩手蹙眉,不满意。手生了,再来! 第二箭拉满了弦,突然的她就换了一个方向,娇喝,“谁?出来!” 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金九音并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出来,再不出来我放箭了。” 还是没有动静,只有风呼啸刮过。 “我数三下,再不出来我就放箭。”金九音眼神冷冽,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一,二” 三字还没出口,就见下面山坡的雪地上爬起一个人,“姑娘家家的拿箭对着人可不礼貌。” “是你!”金九音也没想到,眼神一冷,反唇相讥,“林客官跟踪姑娘家就是礼貌?”手中的箭依旧对准他。 “姑娘误会了。”林崇渊从容不迫的拍拍身上的积雪,一点被箭指着的紧迫感都没有。 “误会?呵!”金九音冷笑,“不是跟踪是什么?鬼鬼祟祟躲在暗处,难道不是想图谋不轨?觊觎本姑娘的花容月貌?哼,长得人模狗样,原来也一肚子的龌龊心思。” 她早就瞧林崇渊不顺眼了,成日故作高深四处乱晃,烦人,趁此机会可不就骂个痛快! 金九音是痛快了,林崇渊的脸上却闪过难堪,还有恼怒,忍不住训斥,“牙尖嘴利,姑娘家这般刻薄不好。” 金九音翻了个白眼,“我高兴,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脸上是明晃晃的讽刺,好在箭倒是收了起来。 林崇渊被她气得险些自曝身份,身为长辈我自然管得着你。不过这个念头一起他心里苦笑,养气功夫还是不到家,被个小丫头气得乱了阵脚。 这么一想他倒冷静下来,淡笑道:“哦,某也不过和姑娘一样出来走走,这个姑娘也同样管不着吧?”反倒将了一军。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金九音下巴轻抬,一副刁蛮的样子,“在漠北,这路是我的,山是我的,说句不客气的,就连你呼吸的空气都是我的,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赶紧老实交代你有何企图?我早就发现你的不对劲了,说,你是不是敌国的细作?身为大夏人,却甘做鞑靼走狗,数典忘祖,简直是人渣败类!” 弓箭再次举起,锋利的箭头对准林崇渊的心窝,“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别怪我捆你去见李将军!” 这番大义凛然,林崇渊气笑了,要是真被捆着去见李正阳,那才丢人呢。可他也知道以便宜侄女的性子是能干出这事的。他是又憋气又火大啊! 心思一转,索性也不等了,直接道:“好,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企图吗?我告诉你,我乃京城庆宁侯府四爷,是你嫡亲四叔,来寻你,接你回京认祖归宗。” “什么?我四叔?认祖归宗?”金九音一副惊骇的样子,随即哈哈大笑,“开什么玩笑,我姓金,你姓林,怎么可能是一家人?就算要糊弄你也编个靠谱的。”无情的嘲讽。 林崇渊看她的样子不像作伪,反倒迷惑了,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你娘姓金,你爹姓林,你应该姓林的” 金九音挑眉,“我不知道我爹是不是姓林,但我知道我娘是招夫,我随母姓没毛病。” 这就是不认了?林崇渊居然一点都不意外,解释道:“你爹离开的时候你还没出生,你娘可能没有告诉你,你爹不是入赘,他是庆宁侯府的世子,现在的庆宁侯,等回了京城你就是侯府千金。” “编,你接着编,你咋不说我爹是皇上呢?”金九音一点都不相信,“不过有一点你是说对了,我的确是一出生就没爹。我,自幼丧父,然后丧母,天煞孤星的命。我说这位林——四爷,就算你要认亲,也该打听清楚,像我这样命格的认回去不得克得全家没命。” “停,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金九音不给林崇渊开口的机会,“哎呦,这都到晌午了,林四爷慢慢转,我失陪了哈。” 把弓箭往马上一挂,打马就走,还顺手把林崇渊的马也牵走了。 第16章 今儿心情好呀 怼了人的金九音神清气爽的回去了,被怼了一通的林崇渊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尤其是他的马被便宜侄女顺手牵羊顺走了,只能一步一步走回去,那么厚的积雪,他艰难跋涉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到客栈。 林崇渊虽然是个身体强壮的成年男人,还会些武艺,但架不住养优处尊,哪里受过这份苦?即便是年少时侯府被抄,他身为男丁,又是幼子,也没有真正吃过什么苦。 这一路顶着寒风,深一脚浅一脚的,回来的当晚就发烧病了起来,病情来得十分凶猛。可把林福和林祥吓坏了,连夜拍门把金九音吵了起来。 被吵起来的金九音自然没有好声气,对着林崇渊又是一阵冷嘲热讽才罢休。林崇渊气得呀咳嗽得更厉害了,林福和林祥也生气,却不敢露出一点点,还得帮着主子描补跟金九音说好话,生怕这位六亲不认的音小姐恼怒之下把他们撵出去,就算不撵出去,他们也得求着她找大夫抓药。 掌柜的提着药箱慢悠悠的来了,慢悠悠的把脉,慢悠悠的开方子。林福和林祥急得恨不能抢过笔替他写。 林崇渊本来就很不舒服,偏金九音还火上浇油,一口一个林四爷,“咱漠北的汉子皮糙肉厚,别说这点小风雪,就是下刀子,抗一抗也就过去了。不过林四爷是京城的贵客,不能跟咱漠北的糙汉子比,千万要好好保重身体嗷。” 皮笑肉不笑的关怀着,实则话里话外全是刀子。 林崇渊觉得自己没当场发作都是涵养好,本来对能不能把便宜侄女带回去他并不在意,他本就对二哥的一些做法不赞同,不过是不好拒绝才跑了这么一趟罢了。 至于能不能把人带回去,他并不执着。毕竟都这么多年了,谁又能保证那个孩子一定还活着? 可现在,林崇渊却坚定了一定要把便宜侄女带回京城的想法,这么坏的性子,不好好掰掰怎么行?林家可没有这么没教养的女儿。 待把金九音送走,林福和林祥才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是捏着一把汗,生怕音小姐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气着主子了,不过看刚才那情形,音小姐分明是知道了主子的身份了。知道了还如此不敬,唉,这让他们做奴才的怎么说呢? 整个京城也找不出音小姐这样另类的闺秀了。 林崇渊这一路风尘仆仆,这一病倒是把所有的疲惫都发出来了,烧反反复复了三天才退下去,之后又养了五六天才算彻底好起来。 两个随从担心的要命,也只能精心伺候着,煎药喂药,宁愿去找掌柜的,也不敢劳动金九音一下,音小姐的那张嘴呦,她来看望主子一次,主子的病情就加重三分。 没有讨厌的人来打扰金九音自然高兴,兴致一来,就把古琴搬到了屋顶上,对着清风朗月奏起了曲子。 站在院子里的锦绣无声的翻了翻白眼,这么冷的天跑屋顶上吹冷风,姑娘的这份情趣她欣赏不来。 琴声越来越欢快,金九音双手舞动的越来越快,心里巴不得琴声传得越远越好,气死那个跟负心汉一伙的。 说实话她原本对林崇渊并没有多大的恶感,就算他是她生父的弟弟,与她也不过是个陌生人。是他姿态甚至言语中流露出的那种“你如此顽劣没教养,你令家族蒙羞”的轻视,才惹到了金九音的。 我顽劣不顽劣有没有教养关你什么事?养大她的外公外婆都没说什么,你一个不知从那冒出来的外人有什么资格嫌弃她? 不是嫌我顽劣吗?我还可以更顽劣一些。不是嫌我没教养吗?我还可以更没教养一些。有意见啊?谁鸟你! 想起这些日子被她气得脸色发青的便宜叔叔,金九音心里可痛快了。 欢快的乐曲如小河水一般流淌,在这寂静的夜里有越发高昂的趋势,锦绣摇了摇头,打着哈欠回房休息去了。算了,姑娘困了自个会睡,她还是别管了。 “今儿心情很好!”屋顶悄无声息多了一个人,他随意坐在屋脊上,拎着酒壶喝酒,皎洁的月光下面容落拓沧桑。 金九音惊喜的抬头,“酒鬼大叔!”这人一向神龙不见尾,足有一年没有出现了吧。虽然两人连熟识都算不上,但架不住金九音欣赏他呀! 高深莫测的武功,沧桑落拓却又透着致命诱惑的气质,一看就是满身的故事。金九音开始是好奇,渐渐的竟有点忘年交的味道。 她道:“对,今儿高兴。” “为何?”男人喝了一口酒,好似没话找话说。 金九音笑了,“高兴还需要理由吗?你要是实在想要个答案,那我告诉你,因为今天李大嘴做的菜好吃,因为今天生意好,还因为某个我讨厌的人倒霉了。” 前两者纯属瞎掰,最后这一个才是主因。林崇渊倒霉了,所以她高兴。 男人也笑了,极浅,转瞬即逝,“小丫头片子。” 金九音不乐意了,“小丫头就小丫头,还什么骗子,这是好话吗?”她故意误解他的意思。 男人没有搭理她,微仰着头看天上的月亮,半天抿上一口酒。 金九音也不介意,她早就习惯了他突然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今晚好歹还说了两句话,看了她一眼,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突然出现,默默发呆,然后悄然离去。 金九音也抬头看月亮,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今晚的月亮与往日有什么不同。不要耸耸肩,自嘲,大佬的境界是她这等凡夫俗子无法企及的。 虽然她不知道他是谁,有什么身份经历,光凭他来去无踪的身法,大佬无疑了。 百无聊赖之际,就听男人道:“你去年唱得那首曲子唱给我听听。” “哪首?”她不记得自己去年唱过什么曲子。 “你去年在牛家村唱的。” 金九音凝思,想起来了,“你说那首啊,行呀。” 抬手就拨响了琴弦,起了个调子,低吟浅唱起来。 劫过九重城关,我座下马正酣, 看那轻飘飘的衣摆,趁擦肩把裙掀。 踏遍三江六岸,借刀光做船帆, 任露水浸透了短衫,大盗睥睨四野。 枕风宿雪多年,我与虎谋早餐, 拎着钓叟的鱼弦,问卧龙几两钱。 蜀中大雨连绵,关外横尸遍野, 你的笑像一条恶犬,撞乱了我心弦。 谈花饮月赋闲,这春宵艳阳天, 待到梦醒时分睁眼,铁甲寒意凛冽。 夙愿只隔一箭,故乡近似天边, 不知何人浅唱弄弦,我彷徨不可前。 枕风宿雪多年,我与虎谋早餐, 拎着钓叟的鱼弦,问卧龙几两钱。 蜀中大雨连绵,关外横尸遍野, 你的笑像一条恶犬,撞乱我心弦。 烽烟万里如衔,掷群雄下酒宴, 谢绝策勋十二转,想为你窃玉簪。 入巷间吃汤面,笑看窗边飞雪, 取腰间明珠弹山雀,立枇杷于庭前。 入巷间吃汤面,笑看窗边飞雪, 取腰间明珠弹山雀,立枇杷于庭前。 这是金九音前世很喜欢的一首歌,她唱得动情,却没有看到男人脸上浓重的悲怆 ------题外话------ 谢谢weixina5c0e8acf6的鲜花,大家国庆节快了! 第17章 康复 “这曲子的名叫什么?”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 “盗将行。”金九音回答。 “盗将行?”男人重复了一边,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什么。 “对呀!盗贼的盗,将军的将。”金九音半趴在琴上,“当然,这是一个凄美而又动人的悲伤故事” 她讲述起来,“前朝宣和二十年间,汴梁有一劫富济贫的侠盗,时常盗取贪官钱财施于贫苦百姓,在一次纵马逃城时带起一姑娘裙边,看官兵并未追来,就下马致歉。没想到一眼定情,盗贼便暗下决心不再为盗,娶其为妻。” “天随人愿,大盗得到姑娘的芳心,共度了三年神仙眷侣的生活,陪着女子在小巷吃面,谈笑飞雪,还不惜用夜明珠做弹珠弹落山雀……” “大盗决定娶女子为妻,听闻南京王有一玉簪,得之赠与心爱之人,可与其永世不分,大盗欲窃之,便辞别姑娘道明数日后迎娶她,轻装踏上南京的路。待窃簪返途,听闻金军攻陷汴梁,一路烧杀抢掠,民不聊生,大盗马不停蹄赶回汴梁,心中期盼姑娘一切安好,却还是不得不接受她已命丧黄泉的现实” “大盗肝肠寸断,悔不该留她在汴梁孤立无助,也恨自己盗即为盗,或许无论是否劫富济贫终有报应。一腔恨意无法消停,大盗从此弃盗从军,带着对姑娘的留恋,战场上杀敌勇猛如虎,最终打败了金军,大盗射杀了金军首领,也因此被封为护国大将军,朝堂之上,他推却了赏赐,辞掉了官职,回到那个有着她爱吃汤面的巷子,当起了说书人。” “每日堂前座无虚席,百姓们都爱在大盗的‘一笑轩’里听着他讲一个盗贼、一个将军和一个姑娘的故事,每每听众散去,却独留这说书人后堂泪流满面,望着姑娘在庭院种下的枇杷树,那支挂在树梢始终未送出的玉簪,那玉簪也讲述着大盗说尽平事,却终究走不出自己的故事……” 当初,她喜欢这首歌旋律优美是一个方面,更多的是因为背后这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被故事里大盗的深情和执着所感动。 “好,这个故事好啊。”男人仰脖喝酒,不知是不是错觉,金九音感觉到他那么悲伤,待要细看,人已经不见。 是这首歌触动了他的内心吗? 初识是因为酒,那个时候她还小,八九岁吧,还住在牛家村。跟村里的一众大萝卜头小萝卜头掐架掐腻歪了,就不大爱出门了。 再加上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点自得,亿万人中为何她独独穿越获得第二次生命?可见她是天道的亲闺女。 都是天道的亲闺女了,怎么也得做点与众不同的事情吧。金九音选择了酿酒,从五粮液、烧刀子、老村长、店小二,到葡萄酒、蓝莓酒、桃花酒,被她盗版了一个遍,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啊! 酒鬼大叔就是被她的酒香招来的,一向不怎么大气的金九音破天荒的主动送酒给别人喝,当然这和她是个颜狗是有很大关系的,要不然当初在大学里追她的人也不少,其中不乏富二代官二代,她却独独选择了是穷学生的渣前夫,还不是他有一张好脸? 妈的,果然不能以貌取人,看吧,她急得到了报应。 不过禀性难移说的也是她,这不,一见酒鬼大叔,立刻两眼发亮,巴巴送酒给人喝,死活都不收银子。也不知她怎么就瞧出一脸络腮胡子满身风尘还酒葫芦不离手的男人是个帅大叔的。 这金九音就要得意了,她可不承认自己是那么肤浅的人,她看的压根就不是脸,她看的是眼睛,有这样一双深邃如古井一般的眼睛,颜值能低吗? 切,说来道去还是看脸。 每有酒成他就出现,准时的就像躲在一旁看着一样。有时却又几个月不见。他从不提自己姓名,也不说自己的事情,除了喝酒还是喝酒,偶尔心情好了,会指点一下金九音武功。 虽是随意的三言两语,每每都令金九音茅塞顿开收获良多。 对于她喊他酒鬼大叔,他也默认了。 私底下她也曾猜测过他的来历,编了无数个版本的故事,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曾经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抬头看了看清冷的白月亮,金九音忽然的就叹了一口气,抱着瑶琴轻飘飘的从屋顶飞落下来。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 “爷,漠北的天儿不比京城,您就再多养两天吧。”林福对着急着出门去找音小姐的主子苦口婆心的劝。 主子的身体才刚有起色,若是被音小姐气着了,会不会再复发? 林祥也面带忧色,“爷您有何吩咐奴才跑一趟就是了,您何必亲自去呢?” “你可办不了。”林崇渊手上动作不停,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亲随,而是便宜侄女太糟心,连他这个亲叔叔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奴才呢? “放心,我已经好了。”林崇渊说着就往外走,他身体好着呢,又不是姑娘家,这几天他在床上都躺的骨头疼,再养下去他得疯掉。 离来年的春闱越来越近了,他还得回京应试呢,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得及早带她上路才行。 他是长辈,她还真敢忤逆?就算采取强硬措施,他也要把她带回去。 林福和林祥对视一眼,无可奈何的跟在后面。 金九音自然不在客栈里,林崇渊直接朝她住的小院走去,来到门前,示意随从叫门。 里头很快有人回应,“来啦!” 林崇渊听出是便宜侄女身边那个丫头的声音。 “谁呀?”锦绣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三个人,先是一怔,随即一慌,“林,林公子” 这不是姑娘的叔叔吗?这是找上门来了?他想要干什么?是要带姑娘回京城吗?那可不行! “姑娘——”锦绣下意识就想把门关上。 林福和林祥一伸手,一左一右就把门抵住了,“四爷。” 林崇渊看了锦绣一眼,丢下一句,“我找你家姑娘”,就越过她朝里走去了。 第18章 交锋 金九音正靠在廊下的软塌上晒太阳,惬意,却也没规矩极了,至少落在林崇渊的眼里是这样。 别人顶多在廊下置把椅子,她倒好,直接把软塌搬出来了。姑娘家家的坐没坐相,跟软骨头似的,可不就是没规矩吗? 林崇渊眉头皱了皱,还没开口就听到便宜侄女气人的声音,“你挡着我的阳光了。” 林崇渊一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金九音望着杵在自个面前的大个,语气可不好了,“我说你挡着我晒太阳了。”什么人啊,让开呀,一点眼色都没有。 语气不耐嫌弃,这一回林崇渊听得清清楚楚的,脸上闪过恼怒,随即又想起了什么,深吸一口气冷着脸往旁边让了让。 温暖的阳光又柔和的照在身上,金九音眯了眯眼,神情慵懒的像一只猫,可爱极了。 林崇渊可不觉得可爱,他觉得可恶极了。他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冷待,更何况是来自一个晚辈的。 果然啊,野生的就是野生的,就算样子长得再好,也脱不了骨子里的粗鄙无礼,和府里精心教养长大的完全不能比。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忍无可忍,林崇渊出声指责。 客?不请自来是恶客好不,有哪个客人会对着主人恶声恶气的? 金九音无声的翻了个白眼,很想呵他一脸,不过懒的理他,直接喊锦绣,“绣呀,搬把椅子。”自个调换了个姿势,继续晒太阳。 林崇渊看着搬来的椅子,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真想一脚踹得远远的。 “金九音你怎么学的规矩,你娘是怎么” “林四爷!”金九音猛地抬头打断他的话,俏脸含霜,盯着他的眼神冰刀一样冷,“死者为大,还望林四爷嘴下留德。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好,没必要迁怒到逝者身上。” 林崇渊猛地一悸,刚才便宜侄女那冰冷的眼神,他真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很不自在,却又拉不下脸来跟个小辈认错。 金九音似乎明白他的心思,嗤笑一声重又靠回去,垂下的眸子里全是讽刺,德性!哼! 林崇渊更难堪了,心底也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愤怒,他是长辈,不就说错了一句话了吗?难不成她还非得他低头给她赔不是?再说了,女不教母之过,他也没说错。 不过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林崇渊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还分得清轻重。于是他坐了下来,望着金九音威严的道:“我是你四叔。” 金九音怎么可能承认?“你认错亲了,我爹是独子,祖上八辈单传。”别说兄弟了,连旁系亲族都没有。 对上便宜侄女挑衅的目光,林崇渊冷静下来,“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四叔,你娘是金蓁蓁,你爹是庆宁侯。” 见便宜侄女不以为然,他接着道:“就算你不知道你的身世,你外祖和你娘总会告诉你吧。” “还真没。我娘去的早,我才将将两岁她就不在了,即使她有什么遗言,我能听懂记住吗?至于我外公外婆,女儿都没了,还惦记女婿干什么?何况还是个害得他们女儿早逝的短命鬼。” 便宜侄女讥诮讽刺的模样,特别碍眼。 理智回来的林崇渊特别能沉得住气,“你年纪小,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当年事到底如何总有人知道吧?你今年十四,至今也不过十五六年,认真寻一寻,总能找到一两个知情人。” 所以你再否认也没用。 金九音是故意的,她就是要激怒林崇渊,见他不再上当,微微有些失望。 “那又如何?”金九音一笑,“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吧,我是那劳什子的庆宁侯的女儿,我都十四了,却没见过亲爹的面,都十多年不管不问了,现在我长大了还找来干什么?” “千万不要说要补偿我,我不信。”金九音眼睛一眯,摇晃着手指,“我一个字都不信。” 林崇渊一噎,神情有些不自在,想起府里的谋算,他还真没脸说补偿。 “你是林家的女儿,总要认祖归宗吧。”林崇渊道,“你也别怨你爹这么多年对你不管不问,实在是,他是有苦衷的,他也不容易” 金九音眼睛一斜,“有什么苦衷?嫌弃我娘出身不好,配不上他呗?还是他在京中早有娇妻爱子,不好安置我娘?不就是负心汉吗?你可别给我扯什么苦衷了。” 林崇渊轻咳一声,脸色更加不自在,他能说什么?能说你猜的都对?只好含糊着道:“你爹一直惦记着你们,这不一有机会就让我来接你们了么?” 金九音都被这奇葩嘴脸惊呆了,哈哈大笑起来,笑罢,敛住脸色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林崇渊,“”即使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便宜侄女这样果断拒绝,他还是无比心塞,“为什么?那可是京城,是侯府,回去了你就是侯府千金。” “就是皇宫我也不去。”金九音继续翻白眼,“我生在漠北,长在漠北,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去个陌生的地方?” “十四年了,整整十四年都不闻不问,现在我长大了,反倒想起来接我回去了,打得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吗?” “能打什么主意?不过是接你认祖归宗,你想太多了。”这话林崇渊自己都不信。 金九音哼了哼,讽刺,“当然是卖女儿呗,我这么好看,又到了适婚的年纪,拿去联姻,或送与高官换取利益,不都是稳赚不赔的么?不用浪费银钱养活,回去在府里住不了多久就能嫁人,也不会碍了谁的眼,多好的谋算啊!” “胡,胡说八道。”林崇渊嘴上斥责,却一点底气都没有。 金九音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嘴角的讽刺更浓了,“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明白,这么明显的事哄谁呢?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要不然你说十四年不管不问现在突然要接我回去?良心发现了吗?呵呵,高门大户有良心这东西么?” 这一句句的奚落和嘲讽,林崇渊脸色铁青,就算做长辈的稍有疏忽,这不是来补偿她了吗?身为女子,要恭顺,难不成还要记恨长辈? “不管如何,我是一定要带你回京的。” “不去!”金九音坦然迎上林崇渊的目光,“我是绝对不跟你去京城的。” “那就拭目以待吧。”林崇渊咬牙切齿的扔下一句话气哼哼的走了。 第19章 粮车被扣 跟他回京?她脑壳坏了才会跟他回京! 既然拭目以待,那她就看他怎么带她回京吧。呵,真当她是无依无靠的孤女? 廊下的金九音徐徐冷笑。 边上的锦绣十二分担忧,“姑娘” 才张嘴就被金九音打断,“该干吗干吗去,少想些有的没的。” 锦绣却松了一口气,脸上是大大的笑容,“哎!” 既然姑娘让她少想,那肯定就是有应对的办法了。 金九音等着接招,只是一连几天林崇渊都没露面,反倒是他的两个随处从早到晚的乱窜,四处散布她的身世消息,还说他们是来接她回京认祖归宗的。 金九音一去客栈就有客人询问消息的真假,大家都为她找到亲人而高兴,热心的劝她回家享受荣华富贵。在他们看来,做个侯府千金和孤零零守着间客栈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然前者是天上,后者是地下。 金九音也不分辩,笑着跟他们道谢,转过身脸上全是讥诮,以为这样就能逼得她就范?简直不要太天真了。 这个庆宁侯府的四爷不行啊,亏她之前还觉得他是个有几分手段的人呢。不过金九音并没有因此轻敌,反而更加警惕了,也许他憋着大招儿呢? 金九音没等到林崇渊的大招儿,倒是先等来了桐城的消息,“什么,咱们的粮车被扣下了?” 不怪金九音惊疑,这两年桐城那里早被她用银子喂得熟熟的,一向合作愉快,怎么突然就扣她的粮车呢? 难道是胃口大了?可也不至于出杀鸡取卵的昏招,这次截她的粮车看似得到很多,但一锤子的买卖哪里抵得上细水长流? 钱小康点头,“刚送来的消息,说是进城的时候还好好的,也接了南掌柜递上的孝敬,可当晚衙役就把咱们歇脚的小院给围了,说通匪。” “这分明就是借口。”钱小康很气愤,“南掌柜都舍一半粮食了,上头还是不放行。”这不是欺负人吗? “南掌柜做得对。”粮食不粮食她倒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人,“给南掌柜传消息,哪怕把粮食全舍了,只要人安全回来就行。” 钱小康的脸色很难看,“姑娘,怕是难。南掌柜捎话来说,桐城那边怕是出了变故,看样子他们是要粮,也要人。” “休想!”金九音柳眉一竖,“我的人谁敢打主意?” 沉吟了一会,金九音果断吩咐,“准备一下,我即刻启程去桐城。” “姑娘您要去桐城?”钱小康猛地抬头,很惊喜,随后又担忧,“天气不好,道上也难行,姑娘,还是我带人走一趟吧。” “不,我亲自去。南掌柜也是老人了,他都觉得棘手,那肯定是大麻烦,我得去把咱们的南掌柜带回来。”金九音面色坚毅。 她之所以能安安稳稳的窝在客栈享清福,就是因为金家有一大批忠心又能干的管事和伙计,南掌柜原是伺候她外公的,要能力有能力,要手腕有手腕,要不是为了她早在牛家村养老了,可损失不起。 哪怕硬闯桐城,她也得把南掌柜好生的带回来。 “去点人吧,这次咱们多带点人手。” 钱小康面容激动,“是,我这就去。”这都快一年没出门了,其实他早憋得难受了,这次姑娘愿意带他出去舒展筋骨,他十分兴奋。 金九音带了十来个人,分作明暗两批入了桐城,明面上这批是做药材生意的,金九音也改换了男装,掩去姣好的面容,一副稚嫩却又带着三分精明的少东家模样。 找了客栈安置好之后,先前入桐城的人手已经踩好点来汇报了,金九音半刻都没有等就换上夜行衣去见南掌柜了。 已经三更天了,寒风刮得跟刀子似的,南掌柜所在的小院唯独门房还有灯光。钱小康带人摸了一遍,轻声汇报,“晚上这里有八个人守着,一支迷魂药保管他们睡得跟死猪一样,嘿嘿。”很是得意。 然后又道:“南掌柜住东厢房,并没有人看守。” 金九音点头,“你带人在外面守着,我一个人过去。” 说罢就翻进了墙内,熟门熟路朝南掌柜所在的房间摸去。她来到窗下,轻轻的敲击窗棂,三下,三下,又三下。 屋内的南掌柜十分警觉,一下子从床上翻坐起来,轻声喝问,“谁?” “是我!”金九音小声回应,然后只听吧嗒一声,窗户开了,金九音翻了进来。 “姑娘?!”南掌柜又惊又喜,迅速下床抢到窗户边。 “朴叔,是我。”金九音声音轻快。 “姑娘你怎么来了?”南掌柜表情激动,“胡闹,天这么冷你乱跑什么?孙二贵呢?他干什么吃的,怎么不拦着你?” 一副担心的不要不要的样子。 金九音缩缩脖子嘻嘻笑,“我担心你嘛。”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一把老骨头了。你赶紧走,这里有官差把守。”激动过后南掌柜很焦急的把金九音往窗边推,“快走,你有这份心我就心领了,我已经舍进去了,不能再连累了你。” “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已经舍进去了?他敢?那些瘪犊子吃了咱多少银子?要是敢过河拆桥我弄死他们。唉,朴叔你别推我,放心好了,外头看守的人全都搞定了,小康在外头守着呢。”金九音抓住桌子不动。 “真的?”南掌柜这才住了手,随即又道:“那你也得赶紧走,我听那意思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要好处,就是不知道他们扣着人干什么?” “不走,我得弄清楚姓候的打什么主意,吃我的拿我的还想黑我,哪来那么好的事?朴叔,你快说说具体怎么回事。”姓候的是桐城的知府大人。 南掌柜拗不过金九音,只好道:“开始挺顺利的,我去姓候的府上,师爷对我还很客气,谁知道我前脚回来,后脚官兵就登门了,说有通匪的嫌疑,没查清楚之前不许离开,也不许随意走动。” “我试探过了,通匪只是借口,若真通匪,哪会只围着,早下到大狱里了。我想来想去八成是想要咱们的粮食,只是心太黑,我许给一半都不松口。” 顿了下又道:“那位的师爷来了一回,言辞中多有试探拉拢,被我打诨过去了。下头的小子们说,也有人跟他们打听东家的事。姑娘,你说这是咋回事?” “吞了咱们的粮食还不够,还想把生蛋的金鸡弄到手。若我猜的不错的话,姓候的是看上您老的才能和手里的商路人脉了,哼,他倒有几分眼力。”只是心太贪婪,手段太下作。 “若是这样倒不怕,我找个借口拒了便是。”南掌柜道。 金九音可不乐观,“怕是拒不掉。”姓候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朴叔,你安心再多呆两日,我一准想办法救你出去。你好生的,我先走了。” 南掌柜想说我不要你救,你赶紧回去,追到窗边,早不见了人影。 第20章 救了个人 回到客栈金九音并没有贸然行事,她在思索,朴叔和姓候的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是知道他们每年都要运送大批粮食的,之前都相安无事,怎么突然之间就起了贪婪之心呢? 金九音觉得这里头肯定有缘故,她现在就要把这个缘故给找出来。 心里合计了一番后,金九音就把人手撒出去了,不拘你用什么手段,不拘花多少银子,总之要把消息打探出来。 金九音呢?自然也没闲着,每天准时到城里最热闹的茶楼喝茶听书去了。像这样鱼龙混杂的场合消息最多。 连着听着三天的书,消息听了满耳朵,但有用的没有多少。 这天傍晚,金九音从茶楼回去,路过一家首饰铺子看到有人在打架,确切的说是单方面毒殴。一个穿着绸缎袍子的袍子正骑在一人身上,边上好几个奴才叫好的叫好,上脚踢的上脚踢。来往的行人没一个敢上前的。 金九音眼神特别看,瞧见被压在地上的那人鼻口流血,脸色都变了,怕是内里受了伤。想想也是,那个胖子那么肥硕,跟座肉山似的,地上这人却很单薄,光是一压,五脏六腑不移位,骨头都得粉碎性骨折。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把人往死里打,这也太胆大妄为了吧?金九音看了看躲得远远的行人,不用猜也知道打人的胖子怕是来头不小。 眼瞅着那人脸色越加苍白,金九音迟疑了一下,救还是不救?倒不是怕惹上麻烦,这不是还有南掌柜这档子事吗? 算了,好歹一条人命,遇上了要不救她良心过不去。 金九音抬步走过来,就听那胖子嚣张的声音,“敢跟爷争东西,也不打听打听爷是谁?” 边上的狗腿提捧哏,“就是,就是,不知道这是咱知府夫人的亲弟弟吗?一点眼力劲没有,打死都活该。” “打你这是你的荣幸,这是咱们爷教你做人。” 这个死胖子是姓候的小舅子?金九音心中一动,脚下步子加快,上去一脚就把死胖子从瘦弱少年身上给踹下来。 死胖子被踹懵了,他,他被人给踹了?在桐城的地界上还有人敢得罪他?坐在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敢踹老子?” 金九音张嘴就回了一句,“老子踹的就是你。” 死胖子气得坐在地上直喘气,“敢跟老子这样说话,你活得不耐烦了吗?”竟是连奴才都忘了叫,爬起来就冲着金九音砸了过来。 金九音一点都没害怕,把少年护在身后,对着这座肉山一顿狠揍,再次把他揍趴下之后,拉着少年就跑。 被揍趴下的死胖子声嘶力竭,“你们都是死人拿?赶紧回去叫人,找我姐,叫多多的人,把他们给老子拦下来。” 狗腿子们这才如梦初醒,争先恐后跑过来,“爷,您没事吧?” “爷,您摔着哪了?” “爷,奴才来扶你。” 死胖子那个火呀,捂着脑袋大骂,“没看见有人太岁头上动土?还不快把那小子抓回来?一个个都是死的啊,还有什么用。” “哦,是,是,奴才这就去追。” “爷,您等着,奴才给您出气。” 一个个慌里慌张朝金九音追去。 金九音见后头追上来了,看向她救的人,“你还能跑吗?” 那人脸色很难看,却仍咬牙道:“能。” 只是才跑了几步就毫无预兆的差点踉跄跌倒,金九音恍然大悟,“哎呀,我忘了你受伤了。” 少年挣扎着站好,转头看了一眼后头的追兵,苍白的脸上现出绝望,“这位仁兄多谢了,你,你走吧。”人家救了他,他不能连累人家。 金九音没有吱声,眉梢一挑,道了句,“得罪了。”身子一蹲就把人给扛起来了,跑得那叫一个快呀,没一会就把死胖子的追兵给甩开了。 金九音在少年的指点下把人送了回去,推开简陋的院门,一个比少年略小些的少女从屋里出来,吓得脸都变色了,“哥,你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样?”眼圈都红了。 “芽儿不怕,我没事。”少年目光柔和的安慰妹妹,又抬头道:“芽儿,是这位公子救了哥哥,要不然哥哥真就回不来了,快请恩人进屋坐。” 金九音刚要说不算什么,少女却扑通一下跪下了,“谢谢恩公救了我哥,芽儿给恩公磕头。” 金九音来不及拦,嘭嘭嘭三个响头就磕下了。看着少女郑重的表情,金九音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进了屋少年脸上都是歉意,“抱歉,寒舍简陋。” “无妨,你身上还有伤,就别忙活了,不过是举手之劳。”金九音对少年道,他这一身上瞧着实在吓人,“死胖子下手可不轻,你还是请个大夫瞧瞧吧。” 少年接过妹妹递来的布巾擦去脸上的血迹,“我没事,养上些日子就好。” 从进来金九音就察觉到这个家的清贫,所以就没有再劝。 “于公子来说是举手之劳,于我来说却是活命之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还请公子赐下尊姓大名,我”少年脸涨得通红,自己家徒四壁,有什么能力去报答恩人的恩情呢? “我姓金。”金九音说了一句,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我听着那个死胖子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他如此横行跋扈知府大人不管吗?” “恩公不是本地人吧?难怪不知道。”少年摇头,“若是管,还会有今天这出吗?”顿了下,“今日我从书铺回来,路过首饰铺子,想着快到家妹生辰,便想着送她一件礼物,不过是多看了一眼罢了,那人就出言讽刺,我不过是稍稍分辩了两句,他就不分青红皂白上前就打” “哥,我不要什么礼物,有那闲钱你留着买纸笔用。”少女眼睛更红了,转头就和金九音道:“好叫恩公知道,那人并不是知府大人正经小舅子,是他府里姨娘的兄弟,听说这个姨娘十分得宠,连带着她娘家都跟着受益。她娘家姓吴,咱们都管他叫吴恶不作,可以想见是个怎样的人了。”少女恨恨的道。 金九音点点头,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很快就告辞了。只是走时,悄悄的把一锭银子放在茶碗后面。 ------题外话------ 感谢132*****276的鲜花和oyminy的评价票。 今天不舒服,最后还是挣扎起来写了,是不是以为今天不更了?是不是很惊喜? 第21章 先礼 知府大人小妾的兄弟?!有点意思。 金九音回到客栈就让人去打听,她有一种直觉,可以在这个人身上做做文章。她的预感没有错,还真查出了点什么。 桐城知府有一得宠小妾,得宠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一个月有三十天,他有二十天是歇在这个小妾的房里的,连原配夫人都得暂避她的锋芒。幸亏这个小妾膝下没有儿女,要不然她能作到天上去。 小妾娘家只有一个兄弟,因此把他看得很重,说一句把他当儿子养也不为过。候知府爱屋及乌,自然对小妾的兄弟颇为照顾,这就纵得他无法无天起来。 南掌柜这次被扣就和这个吴恶不作有关。 小妾也不知听谁提起,知道有南掌柜这么一个人,特别有能耐,替主家掌管这一方财路,每年都要运送大批粮食打桐城经过。 小妾心中一动,想起娘家兄弟,要是把这个人弄来替兄弟开铺子做生意,兄弟这辈子不就不用愁没银子花用了吗?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便撒娇卖痴跟候知府要人。候知府先是不应,身为朝廷命官,他虽然贪财好色又昏庸,但好歹还是有些理智的。 可没过两天就出了一件大事,他那个一无是处的亲兄弟胆大包天的与人勾结把粮仓里的粮食捣弄出去卖了,自个揣着银子跑了。 跑哪去了?不知道,反正整个桐城翻遍了没找到人影。其实候知府心里明白,八成是跑回老家去了,他就算追到老家,银子估计早被挥霍光了,有爹娘拦着护着,他也不能把兄弟怎么样。 银子追不回来,粮食怎么办?尤其是他听到风声,说钦差大臣要巡边。若是发现粮仓里是空的,扒了他的官服都是轻的,怕是要掉脑袋。 他到哪变出粮食来呢?买粮舍不得掏银子,征粮又怕银子暴乱,愁的头发都快掉光了。 师爷给他出了个主意,“现下城里不是有现成的粮食吗?大人您缺粮食,那金掌柜就到了,可不就是给您送粮来了?可见是天意。” 候知府自然心动,却又存着两分迟疑,“能行吗?” 师爷不以为然,“不就是个商户吗?再有钱还不得乖乖听官府的?我瞧着他主家也不像是有靠山的样子,要不然每年能舍这么多好处与您?” 候知府一想也是,师爷又道:“姨奶奶不是瞧上了金掌柜吗?咱们随便找个名目扣了粮食拿了人,谁敢多说什么?” 候知府就被劝动了。 弄清楚里头的道道就好办了,金九音手指敲着桌子,吩咐道:“备一份礼物,我去拜访知府大人。” 到底在人家的地界上,先礼后兵不是?何况要是能用银子解决的事,何必动刀动枪?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胆儿小。 “谁?你说谁求见?”候知府正在书房里和小妾调笑,听到奴才禀报不由惊讶的抬起头。 “回老爷,说是什么金家的少东家。” 金?候知府顿时想起了被他扣下粮食的金掌柜,脸沉了三分,不耐烦的摆手,“什么阿猫阿狗,不见,打发走。” “是,奴才这就打发他离开。” 候知府突然又改了主意,“回来,去,把人领进来。” 小妾立刻就不依了,“老爷,我不管,您答应人家把人给我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行?我铺子都收拾好了,就等着开门做生意了。” “怎么,怕老爷反悔?”候知府凑近小妾,拍着她柔嫩的小手,“放心,你老爷说话算数。” “那您为什么还要见这个少东家?”小妾不明白。 候知府捻着胡须一副尽在掌控之中的表情,“我听一听这个少东家的来意。”其实心里想着金家有钱,这位少东家是不是给他送银子来了。 “真的?那您可别忘了答应人家的事。” “一准忘不了。”候知府拍了小妾一下,示意她去内室避避。 金九音还真是送银子来的,拜见之后她就道明了来意,“草民家里做的小本生意,还望大人高抬贵手。”一边把个精致的匣子推了过去。 候知府瞥了一眼匣子,却没动手,大义凛然的道:“本官身为朝廷命官,有维护一方百姓之责,怎能徇私枉法?你这是令本官为难啊!” 一副青天大老爷的样子。 金九音当他是放屁,嘴上却恭维着,“大人清明!只是草民确实是正经做生意的,通匪还望大人费心查清楚才好。”从袖子中掏出个信封压在匣子上。 信封厚厚的,里头估计装了不少银票。 候知府眉心一动,脸上表情和蔼,“少东家不要着急,本官会查清楚的。若是那本官会还你清白的。” 嘴上说的好听,其实不过是推脱。 金九音早料到了会如此,也不失望,而是道:“草民会好好配合官府查探的,大人您看这很快就要到年关了,大人也很辛苦,粮食草民不要了,孝敬给大人了。大人能不能通融一二让草民先把人领回去?” 她的真正目的是要人。 在金九音殷切的目光下,候知府徐徐摇头,“少东家真会给本官出难题啊!” “真不能通融?”金九音道。 “不是本官不近人情,而是本官不能徇私啊,还望少东家体谅。”候知府很为难的样子。 “草民懂了。”金九音可干脆了,“告辞。”抄起小几上的匣子和信封转身就走。 候知府被这番操作惊呆了,等反应过来,金九音已经出了院子。 “竖子无礼!”候知府气得猛拍桌子,“岂有此理。” 士农工商,一个低贱的商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居然敢戏耍他?不给他点教训不知道天高地厚! “气煞本官了。”候知府大口喘着气,“来人,快来人。”他大声喊道。 “老爷,您有何吩咐?”左右奴才迅速跑过来。 “去,查清楚那小子在哪落脚?”还想走出桐城?门都没有。 “是,奴才这就去办。” 饶是这样,候知府依然不能消气,阴沉着脸,恨不得把人碎尸万段。 ------题外话------ 谢谢zsh720928的鲜花。 第22章 后兵 也不过是前后脚出门,知府府里的奴才和衙役直找到晚上也没把所谓的金少东家找出来。 金九音躲哪去了?呵呵,人家压根就没躲,只是换了女装换了家客栈而已,她坐在靠窗的厢房里,看着楼下街道上衙役吵吵嚷嚷搜人,耳边听着各种议论声,不住摇头惋惜,“桐城这位知府大人脑子不行哟,这般大张旗鼓,江洋大盗都被他吓跑了。” 钱小康等人都低头偷笑,姑娘说的对,姓候的就是个没脑子。 候知府气得火冒三丈,“废物,废物”的嗷嗷骂了半夜。小妾使出浑身解数才哄得人睡下了,谁知道第二天一早就出大事了。 “你,你是谁?”候知府醒来,看到自己怀里搂着个光头,惊骇得跟见了鬼似的,连滚带爬,恨不得离得八丈远。 小妾被候知府一推,也醒了,“老爷”还没弄清状况呢,只觉得肩膀发凉。她争宠惯了,第一反应不是拽被子,而是扭了扭身子。 候知府这下看清楚了,不是什么光头和尚,还是自个心爱的小妾,只是脸上的惊骇丝毫没有减少,指着她,手指颤抖,“你,你的头发”哪去了? 小妾很懵,下意识的抬手摸头,下一刻花容失色,尖叫着躲进被子里,“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呢?老爷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候知府稍稍镇定下来,刚要说话,外头就响起慌乱的脚步声,“大人,大人,大人不好啦。” “闭上你的狗嘴,本官好着呢。”候知府那个气呀,一大清早的,这不是触霉头吗? “是,是,奴才掌嘴。”奴才跪在地上,脸色苍白。 候知府斜睨了他一眼,“说吧,什么事慌里慌张的?” 地上的奴才脸色更白了,“回,回禀大人,吴,吴舅爷没杀了,头,头没了”他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整个人都打起了哆嗦。 哎哟,那一床一地的血呦! “什么?”候知府眼前一黑,大脑一片空白,“被,被杀?”慌忙扶住旁边的桌子才没倒下。 奴才刚要详细汇报,就听内室一声凄厉的惨叫,“啊”声音之尖利都能震破人的耳膜。 候知府急忙往内室去,掉在地上的人头正对着他,候知府吓得连退了好几步,面如土色,“这,这”说不出话来。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候知府铁青着脸坐在太师椅上,跟死了爹一样难看。边上小妾哭哭啼啼,“老爷,老爷,您可得给奴家做主啊,奴家就这么一个兄弟,就这么没了老爷您是知道的,奴家兄弟又老实又懂事,胆子还小,哪个天杀黑了心肝的,怎么就跟他过不去呢?老吴家这是绝了后了” 小妾想起兄弟还没留下子嗣,又想到自己跟前也没个孩子,这下兄弟没了,啥指望都没有,哭得更伤心了。 其他的小妾跟着劝,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什么“节哀顺变,还是得往前看”,还陪着一起掉眼泪,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娘的亲姐妹呢。 其实她们心里别提多高兴多幸灾乐祸了,同样都是当小妾的,凭什么你那么得宠?她们早就瞧着她不顺眼很久了,现在她唯一的兄弟没了,若不是场合不对,她们真想仰天大笑,给那位替天行道的大侠上香了。 哼,头发都被剃了,看她还有什么脸霸着老爷。 知府夫人虽然没有说话,心里也是很畅快的,这个小妾没少替她兄弟从知府这里谋好处,拿的还不都是她儿女的东西? 手伸得这么长,惦记别人的东西,得报应了吧? 该,活该! 候知府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好了,回房歇着去吧,本官自有决断。” 把人都打发走了之后,候知府看着装人头的匣子,还有那个熟悉的信封,瞳孔猛缩,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还有一种恐惧,散布到四肢全身的深深恐惧。 吴兴耀死了,死在他相好的床上,头没了,只剩下个血糊糊的身子,他那个相好的被吓得傻了,什么也问不出来。 吴兴耀的头却出现在他的房里,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剃光了他女人的头发,这表明什么?那人不过是借此告诉他,能剃光小妾的头发,就能神鬼不知的摘了他的脑袋。 至于是何人所为,看到那个异常眼熟的信封,候知府还能不明白吗? 金少东家! 候知府气得要死,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盯着信封半天才慢慢伸手,信封很厚,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来,除了两千两银票,还有一张名刺,是漠北守将李正阳的。 他看着这两样东西,表情晦涩难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把东西扫地上去。好半天才提起劲喊人,“来人。” 早就在外面候着的捕头和师爷赶紧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去,把人放了?” 师爷一愣,“放,放谁?” 候知府无比心烦,“还能有谁?那个姓金的。”要是早知道,他也不会打姓金的主意。 师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人?”他没听错吧? “还愣着干啥?赶紧把人放了,快去,快去。”候知府面色一冷。 “是,是,属下这就去办。”即使心中疑惑,见知府发了火,师爷也不敢多问了。刚抬脚又顿住了,小心翼翼的问:“那粮呢?” 候知府眼睛一瞪,“人都放了,你说粮呢?这么点小事还要本官教你不成?滚出去!” 师爷和捕头忙不迭去办事了,再肉疼也得听命行事不是? 候知府不肉疼吗?不,他肉疼的嚯嚯的。人放了就放了,可那么多的粮食,怎么也能卖万把银子吧。到嘴的肉就这么没了,没了,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姓金的小子明摆着告诉他,要么放人,要么填命,他敢有其他的动作吗? 不是没想过抓人的,昨天都搜了一天一夜了,连人的影子都没见一个,人家倒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他的房里,还把他小妾的兄弟给宰了。 能宰一个就能宰两个,他是能调动人手保护自己,可他惜命,不敢赌。 有命在,他就是知府大人,吃香的喝辣的高高在上。要是没了性命,啥也就没有了。 更何况姓金的背后是李正阳,那可是正二品的将军,他虽不惧,却也不想得罪了。 候知府现在可后悔了,一是后悔不该扣押金掌柜,甚至连心爱的小妾都埋怨上了,要不是她吵着要金掌柜,自己能起意扣人吗?二是后悔昨天不该拒绝姓金的小子。总之他是恨不得时光倒流,一切重新来一遍。 ------题外话------ 明天假期就结束了,很不想上班。 第23章 候知府的后手 金九音正数落钱小康呢,“你们怎么干的活?弄得到处血糊糊的,一点艺术美感都没有。还把个女人给吓傻了,造孽呦!” 钱小康虽然不懂什么是艺术美感,但姑娘的意思还是能听明白的,嘿嘿一笑,甩锅道:“是大壮下得刀。”碰了碰身旁的大壮,“我都说了不能这么粗暴,你非要一刀了事,看吧,姑娘说你了吧。” 方脸的大壮显得十分憨厚,挠着头傻笑,“俺就是个粗人,就觉得这样痛快。”见姑娘瞪他,连忙又补救,“姑娘,那个女人也不是啥好鸟,不守妇道,她相公就是被她勾结奸夫害死的,傻了也是活该。” 言下之意他可没伤及无辜。姑娘对他们大方,但规矩也大,轻易不让他们伤人性命。要是过了线,惩罚可重了,无论是抽鞭子还是关小黑屋,他哪个都不想。 金九音斜了他们一眼,哼了哼,“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钱小康和大壮连连称是,松了一口气。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钱小康道:“姑娘,咱把人头给他送去就行了,干吗还给他送银票?咱又不怕他!”他很不甘心。 “小康哥说的对!姓候的就是个贪官,咱为啥还给他银子?大不了手起刀落,给他来一下子。”大壮抬手比划了一个砍脑袋的动作,一点都不理解都撕破脸了干啥还给他送银票,不是多此一举吗? 两千两啊,他一辈子能挣这么多么? 金九音虎着脸,“什么手起刀落?记住了,咱们是正经生意人,良民百姓,不是悍匪!”亏她还找先生教他们识字念书,这匪气怎么就一点没减呢? “遇事不要老想着武力解决,脑子呢?长头干什么用的?摆着好看么?” “书都念狗肚子里去了?回去每人把大夏律法抄五遍。” 两人被金九音训得抱着头跟孙子样,一听要抄大夏律法,不淡定了,,哀嚎着,“姑娘不要啊,还是罚跑圈吧,要不鞭子也行,就算关小黑屋咱也认了。”就是不要抄书,大夏律法那么厚,五遍,得抄到猴年马月?他们拿笔可比拿刀剑重多了。 金九音不为所动,一群暴力分子,不吃点教训行吗? 气过之后还得掰开揉碎了细细讲,“姓候的再贪再怂再没用,那也是朝廷命官,杀一个吴恶不作行,你杀一个朝廷命官试试?等着亡命天涯吧。你们以为我想给他送银子?不送行吗?咱们还得做生意,江南去漠北桐城是必经之路,只要咱们还想着打桐城过,就必须得示弱。” “这两千两银票就是告诉他,咱不想惹事,让他自个掂量,是拿银子放人,还是死磕到底?能杀他便宜小舅子,也就能杀了他,无非是麻烦一些。不过真逼到那一步,咱也敢拼个鱼死网破。” “原来是这样,俺懂了,懂了。”大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懂了还是假懂了。 反正金九音看着是很牙疼。 看守金掌柜等人的衙役一撤走,他立刻就传下口令装车出城。 金九音站在离城门最近的酒楼的厢房里,看着长达二十余丈的粮队顺利出了城门。一刻钟后,一辆有钱人家小姐上香的马车也出了城门,不远不近的坠在粮队后头 接到回禀的候知府只嗯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下头站着的师爷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试探,“大人,就这么算啦?”被人欺到头上不说,白花花的银子也没了,只要一想就不甘心。 候知府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师爷就大着胆子进言,“大人,要不属下往外递个消息?事成之后,粮食还是您的,至于人,全都”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尸首往山里一扔,谁又知道?” 候知府还是没有说话,眸底火苗闪烁,半天才微微颔首。 师爷大喜,连连保证,“大人放心,属下会做得干净利索,不留一丝痕迹。” 所有人退下之后,候知府表情越发阴鹫,端着茶杯的手骨节可见,得罪了他还想走出桐城的地界?休想。敢威胁他?姓金的小子,姜还是老的辣,笑到最后才是胜者。 出了桐城往北百里有一座山,山上有一窝山贼,十分凶悍。官府年年出兵剿匪,可就是拿这窝山贼没办法。 难道山贼真的就比官兵还要厉害,那倒不是。官方给出的理由是,官兵对地形不熟,每每才无功而返。 事实是这样吗?不是的。事实是官匪勾结,候知府精明着呢,他要真的把山贼给剿干净了,拿什么理由跟百姓和朝廷要粮要银?而且他和山贼合作好着呢,那边每年都给他送一大笔孝敬。一些不好处理的人和事,也都由那边代劳了。 候知府用着可顺手了,那舍得剿了? 出了城的第二天,天朗气清,是个很适宜打劫的日子。 这条道南掌柜走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遇上打劫的还是头一回。 山贼头子阔额隆鼻,目透凶煞之气,骑在马上吊儿郎当的,“哟嗬,这是知道我们弟兄缺少过冬的物质,亲自送上来了?”他打了个呼哨,那帮山贼便分流出两队人马,直奔着南掌柜的粮队而来。 南掌柜拱手行礼,“金某失礼了,路过贵宝地竟不知道拜山头,还望大当家勿怪。” 那山贼投资目光缓缓扫过车队,瞟见押车的都是青壮小伙,目光停了一瞬,可是见到那么多的粮食,又露出贪婪之相,更何况他还接到了知府大人的密令,“先前失礼不要紧,既然送上门来了,就上山喝杯野茶吧。” 南掌柜能乐意吗?僵持之下,金九音赶到了,她真掀起车帘往外看呢,那张脸即便是易容过的,也颇为动人。 山贼眼都瞧直了,那头子笑了,“今儿是刮得什么风?该咱走运。”目光放肆的朝金九音身上扫,隐有猥琐之意。 钱小康不由往金九音车边靠了靠,小声商量,“一会要是打起来,姑娘您呆在车里别下来,回头溅了一身血就不好了。” 金九音伸头看了看,向他伸出手,“扶我一把。” 下了车慢吞吞的往南掌柜那边走。 “姑娘,你?”钱小康连忙跟上,很是担心。 金九音眉梢一挑,“没事,我就看看。” 真的是看看,她想看看谁这么嚣张居然敢打劫她。唉,也怨桐城离客栈远了点,整个漠北大大小小的山贼窝土匪窝被她摸了一遍,不听话的杀了,听话的留下接受改编。 现在,整个漠北的山贼土匪奉她为老大。 ------题外话------ 感谢好2345美妞的鲜花! 晚上女儿说:“妈妈,我以后得吃点醋了。” 和和不明白,就问她为什么要吃醋。 她说:“我长大了呀!” 和和最终也没弄明白长大和吃醋有什么关系,亏她还说的一本正经。 第24章 反打劫 金九音想要尽量不引人注目,奈何全场就只有她和钱小康在移动,反而更容易让那些山贼注意到。 山贼头子旁边的一个指着她笑出声来,“大哥不好,小娘子好像要逃。”似乎在笑她的不自量力。 山贼头子吐掉嘴里叼的干草,当即下令,“全给老子赶山上去,慢慢点数。男的押起来,女的打扮打扮,老子今晚洞房。” 全场合起来也就金九音一个女子。 打劫的山贼们都哄笑起来,一部分人朝粮队去,还有几个直冲金九音而来,其中一个骑在马上半弯着身子就想去捉金九音的胳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个山贼的右手腕就被齐根切了,他惨叫一声,从马上滚了下来。 金九音手里握着一柄小巧的匕首,嫌弃的直接往钱小康袖子上擦。都怪他赶车太慢,要不然她还能赶上交涉吧,她很有自信,就没有她说教不好的山贼。 那山贼的叫声太过惨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众人等连打斗的动静都缓了不少,互相询问身边的伙伴。 “怎么回事?” “怎么了?” 除了靠近的三四个人瞧见了事情的经过,其余人只听到一声惨叫,便见那山贼抱着血淋淋的右手腕在地上打滚了,后面跟上来的一名同伙还嘲笑他,“李三,你这是没拿好刀,连自个手腕都给不小心削下来了?看来还得我出马。” 那李三在前面挡住了他的视线,是以他并没瞧见事情的经过。 金九音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身形纤细,巴掌大的小脸白白。 第二名山贼冲了上来,靠近她时想去揽她的腰。旁边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她已经一个旋转避了开去,并且拽住山贼的胳膊狠狠一扭,活生生将人从马山拖了下来,偏他双脚还未离蹬,脑袋朝下垂在地上。 金九音手起刀落,在马屁股上狠狠扎了一刀,马儿吃痛,嘶鸣着拖着那个山贼跑开了,山贼的脑袋瓜子在乱石上蹦蹦蹦拖过去,有人忍不住去摸自己的后脑勺。 真他娘的疼! 就连与人交手的山贼头子都不敢置信,他杀人如麻,却也觉得这个小娘子出手狠辣,不是善茬,“妈的,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娘皮?” 钱小康和大壮,以及押车的一众小伙们却两眼发光,姑娘威武啊!敢对姑娘不敬,活腻歪了吧!就这点本事还打劫呢,他们都是打劫的祖宗好不? 山贼一见连折两人,有一人举着大刀就朝金九音劈来。金九音就地一个打滚,一个鲤鱼打挺嗖的翻到那人马背上,夺了他的大刀反手一划,哎呀呀人头飞出去。金九音慌忙后飘,刀横在身前才没被血溅身上。 她嫌弃的把刀扔地上,揉了揉手腕,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裳,“狗东西,鞋都被你弄脏了。” 没机会的上手的钱小康和大壮赶紧讨好,“姑娘歇着,剩下的瘪孙子就交给我们吧。” 别看大壮长得憨厚,特别会来事,他还脱了自个的新外裳铺在地上,“姑娘坐着歇。” 接二连三吃亏的山贼哪容她坐下歇,七八个人就围上来了,这几个自然不够金九音和钱小康大壮宰的。 那山贼头子还这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人,弃了粮队去会金九音了。 “喂,小丫头,你对了老子的胃口,我若是打败了你,你就上山给老子做个压寨夫人如何?” 金九音嗤笑一声,气势一点都不输山贼头子,“不行,你长得太丑,我对着你吃不下饭,还是杀了好,省得污了眼睛。” “臭丫头,别给脸不要脸!”山贼头子暴怒之下,再无怜香惜玉之情,拎刀直劈而下。 金九反应迅速,一个凌空后翻就把战场让出来了,钱小康和大壮配合默契,抢上前,一个斩马一个斩人。 可怜山贼头子来势汹汹,只一个回合就被钱小康和大壮联手宰了。 金九音哈哈大笑,“你长这么丑,谁跟你玩呀?”特嚣张,特气人。 头子都死了,剩下的小喽啰就更好收拾了,一阵秋风扫落叶,山贼全躺在地上变成尸体了。有几个见势不好逃跑的也被钉死在半道上。 不用金九音下令,钱小康等人就把尸体挨个搜了个遍,搜出一堆钱袋,倒出里面的银子,归拢在一处还挺可观的。由此可见这个山贼窝生意兴隆,无本买卖做的十分顺手。 “打劫者人恒劫之,活生生的血淋淋的教训看到了吧?”金九音趁机做起了思想教育。 一众人信服的点头,心里却嘀咕,姑娘就会睁眼说瞎话,他们只看到了血淋淋,哪有活生生?全都是死透透的好不? 粮队重新启程,金九音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大山,非常遗憾的道:“今日不便,要不然就上山做个客喝杯茶了。唉,算了,下次的吧。” 山上的盗贼久等不到消息,也不见人,着急了下山查看。看到满地同伴的尸体,傻眼了。 消息送到候知府那里,他如何惊骇,如何暴怒,咱们就不关心啦! 粮队入了漠北地界之后,金九音就放心的先回客栈了,折腾了半个月了,她就觉得手糙了脸粗了,头发都干枯没有光泽了。 哎呀呀,人家是小仙女啦,得赶紧回去养回来。也不知道锦绣那丫头想她了没,这次没带她出来还闹脾气呢,但愿她回去的时候她已经消气了。 还有那位林四爷,她半个月没露面了,他不会以为她心虚跑了吧?不好意思,那他肯定要失望了。 林崇渊倒没认为她心虚,而是以为她不想跟他回京躲起来了。 锦绣都快被他烦死了,“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你再问多少遍我还是这个答案。姑娘是主子,她要去哪,是我一个做下人的能问的吗?” “什么时候回来?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呗!”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 心里正吐槽着呢,猛一抬头,惊喜喊道:“姑娘,您回来啦!” 第25章 间歇性抽风 林崇渊一转身,笑得一脸欠揍模样的少女可不就是他的便宜侄女吗?大红斗篷映着白雪,衬得人比花娇。 “嗨,林四爷,您老还在啊?吃了吗?” “叫四叔。”林崇渊嘴角一抽,听听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他还在?没把她带上他能走吗?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这些日子你去哪了?”林崇渊打量着。 金九音肩膀一耸,“出去旅游去了,看看我们大夏朝的好山好水,不仅增长见识,还让人心胸开阔。” 林崇渊的嘴角又是一抽,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旅游,但她的意思倒是听明白了。天寒地冻的,山都光秃秃的,河都冻上了,有什么好看的,还增长见识陶冶情操,这不是胡扯吗? 对于金九音的话他是一句也不信,也知道就算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索性转换个话题,“好山好水看过之后想法是不是变了?什么时候起程回京。” “不!”金九音一本正经的摇头,“我留在漠北的念头更坚定了,山啊,那么巍峨挺拔。河啊,那么宽广清澈。我的心灵受到了震撼和涤荡,我觉得我应该留在更广阔的漠北天地,这里需要我,客栈需要我,天南地北的旅客需要我。” 她的声音饱含感情,像念诗一样动情。 林崇渊瞅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转身走了,只是离开时的目光那么意味深长。 没争吵,没生气,金九音还有些不习惯呢。 算了,反正他拿她没辙,她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脸吧。 “锦绣,姑娘这会闹心,来,说两句好听的。”金九音往软塌上一歪, 锦绣早就习惯她家姑娘的间歇性抽风,嘴上仍尽职道:“要说美貌,我家姑娘若认第二,那天底下就没人敢称第一。我们姑娘呀冰机玉肤,盛世美颜。” 金九音陶醉般的眯着眼睛,头微动,十分高兴地道:“锦绣,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实诚!” “有一说一,从来都不浮夸,我最喜欢你这一点了。” 笑眯眯的托着自己的脸,自信无比,“这张脸可不就是盛世美颜吗?要不然咱们客栈的生意为什么这么好呢?是客栈条件好吗?不,房间也就那样,还是四年前装修的。是饭菜口吻好吗?也不是,李大嘴的手艺其实也就比一般强点,就强一丢丢。那些人都是走南闯北惯了的,别看一个个表现得扣扣索索,其实哪一个腰包里没银子?哪里就瞧上咱客栈的清粥小菜了?” “姑娘我的美貌却是独一份的,对着这张脸不仅格外下饭,而且还心情愉悦” “还能治病呢,那谁?去年那老客,一见姑娘惊为天人,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满脸红光,一下子年轻了七八岁。”锦绣一本正经的补充,俏脸紧绷着,没有一点表情。 “是吧,我就说我的这张脸是大杀器。”锦绣更高兴了,“锦绣呀,你这张嘴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锦绣,“不,不,锦绣实诚,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一点都不会花言巧语拍马溜须。” “对,对,你实诚,你最实诚。我就喜欢你这性子。”金九音连连点头,“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你说你要是嫁人了,姑娘我可怎么办呢?” 锦绣心里已经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姑娘放心,就算我嫁人了也依旧伺候您。” “那太好了!锦绣啊,听姑娘一句劝,咱不能被小情小爱迷了眼,女人要有自己的事业,回头姑娘给你涨月钱。” 锦绣手一顿,“好呀,涨多少?” “十文。”金九音一副很大方的样子,还怕锦绣嫌少,循循善诱,“三文钱能买一个大肉包,十文钱就是三个大肉包还有剩,你一顿吃不下三个大肉包吧?十文不少啦!” “再说了,你还有进步的空间,月钱还会继续涨的。这跟皇帝封赏功臣是一样的道理,要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怎么办?只能把功臣杀了呗。” “所以,锦绣,咱不着急,慢慢涨哈。你要相信,你家姑娘是好人。” 锦绣木着脸,点头,“嗯,姑娘,我不着急。” 涨十文也好,涨一百文也罢,反正也到不了她手里,最后还不都在姑娘腰包里?自从姑娘能当家作主之后,她就没拿过月钱了。 清晨唤姑娘起床,嫌弃她搅了她的好梦,扣五十文;天冷提醒姑娘添衣裳,嫌她太唠叨,扣一百文;拦着姑娘让她少喝点酒,又嫌她管的多了,再扣八十文 一个月也不多,也就扣个七八九十回吧。她的月钱是一两银子,瞧着很多吧?可这么扣下来有时她还得倒找姑娘几文。当然,姑娘说她是善心的主子,就不要她往外掏了。 偶尔赶上姑娘心情好,那个月的月钱还能剩点,那也到不了她手里。姑娘说了,银子攥在手里是死钱,要让银子生银子,剩下的月钱不发了,她帮她投资了,挣了银子等她嫁人给她压箱底。 所以她一点都不在意涨多少。 “不着急就好。”金九音看着锦绣的目光透着欣慰,扭了扭腰肢,娇滴滴的喊:“哎呦,我的老腰啊,怎么这么酸呢,锦绣来给我捶捶。先说好,捶得不舒服扣月钱,扣三十文。” 瞬间变了副嘴脸。 锦绣眉都没抬一下,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都扣这么多了,还差这三十文吗?姑娘现在都给她涨月钱了,能涨十文,就能涨五十文,一百文,三百文这就是曙光,终归是好事不是? 且不说这主仆俩的逗趣,林崇渊正在看林福带回来的东西。 “奴才拿着侯爷的名刺去拜访,晏城知府大人很是客气,不仅让奴才查阅案综,还安排了人手给奴才使唤。哦,对了,他还托奴才向您带好。这是奴才抄来的案综,这些是奴才走访的口供。” 林福一样一样的解说着,脸上是长途跋涉的疲惫。 “辛苦你了。”林崇渊微微颔首,越看越高兴,太好了,有了这些东西,还怕便宜侄女不乖乖跟他回京? ------题外话------ 家里有孩子上一年级,太难了。 第26章 你威胁我? “你威胁我?”一向笑嘻嘻的金九音冷了脸,那双大大的眼睛射出清凌凌的光,又凶又烈。 林崇渊背着手,居高临下,“谈不少威胁,只是帮你认清现实。” 能看到便宜侄女变脸,林崇渊心里十分畅快,一扫这些日子以来的憋气。 “这又如何?”金九音把东西一摔站了起来,直视着林崇渊,凶光烈烈,丝毫不退让。 “不如何,就是带你回京。”林崇渊老神在在。 “休想!”金九音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不服输的样子又让林崇渊的心情好了三分。 只见他展颜一笑,拎起抄录的案综,颇为遗憾的啧了一声,“那我只能去官府走一趟了,那位顾掌柜瞧着年纪颇大了,就是不知道他能抵挡衙门的几板子。” 金九音眼底冒火,“你,你太卑鄙了。”心里飞快的想着对策。 果然是渣爹的兄弟,一样的渣,阴险,不要脸。谁能想到他这么神通广大居然能查到顾伯的底细? 顾伯在客栈已经十年了,她记得那时候外公出了一趟远门,回来时就带着顾伯,顾伯受了很重的伤,养了好久才好,好了之后就在客栈里当起了掌柜。 外公去的时候和她交代了顾伯的来历,说他犯了命案,杀了当地一富绅一家十三口。但他不是个坏人,是被逼无奈才杀人的。富绅害得他家破人亡,除了他年迈的双亲,连他的一对三岁龙凤胎儿女和才几个月大的小侄子都没有放过。 从律法上来说他是有罪,但从人情上讲,外公是同情他的,所以把他救出带了回来。还对她说,让她好好待顾伯,他值得信任,他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让她给他养老送终。 这么多年顾伯就呆在客栈里,一直相安无事,怎么就被林崇渊盯上了呢? “谢谢夸奖。”林崇渊心情极好,“哦,对了,我忘了那位顾掌柜瞧着老相,其实不过才过不惑之年,兴许是能多撑几板子。” 金九音越生气,林崇渊就越高兴,“想要免除顾掌柜的牢狱之灾也很容易,只要你跟着我回京,我就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紧接着话锋一转,“十三条人命,灭门惨案,何止是牢狱之灾,非得斩首示众不行。怎么选择就看你了。”看向便宜侄女,笑眯眯的。 金九音怒极,深吸一口气,道:“侯府缺女儿?我那负心汉爹没闺女?”嫡出的没有,庶出的难道还没有吗? 林崇渊这会心情好,也不介意她的言语冒犯,“你父亲膝下自然是有女的,嫡出两个,庶出三个,加上你一共六个。” 顿了下,“侯府里几房嫡庶加起来有十二位小姐。” 言下之意就是不缺女儿,金九音十分愤怒,都不缺闺女了为何还非要带她回去?放她自生自灭不是更好吗?何必彼此伤害呢? 又鄙夷渣爹,兄弟四人三个已娶妻生子,十二位小姐,他这一房就占了半数,可见他花心程度了。幸亏原身的母亲若真找去京城,依她那敏感多思的性子,在繁花似锦的后院里八成也活不长。 “都这么多了不缺我一个吧?” 林崇渊很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排斥京城?”有个强有力的娘家总比无父无母的孤女强吧? 不怪林崇渊有这种想法,世人都非常看重宗族的力量,在村里若是哪个姓氏的族人少,没有话语权不说,还受人欺负排挤呢。 “我在漠北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去京城找不自在呢?”金九音咬牙,她都非常明确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他为什么就听不懂呢?拿乔?根本就不存在的! “什么不自在?那是你的家!”林崇渊很不赞同。 金九音嗤笑一声,“你敢说你们府里所有人都欢迎我吗?都发自内心的疼爱我吗?这话你自个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 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二哥是有夫人的” “那是你爹!”林崇渊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行行行,爹就爹吧。”金九音敷衍,在心里补了一句,渣男,负心汉,花心,大种马,“他肯定是有夫人的对吧?那我回去了算什么?” “你自然是你爹的女儿,庆宁侯府的千金小姐。” 金九音不容他避重就轻,“我应该还有一种身份吧?那就是庶女,还是突然冒出来其母不详的庶女。” 她加重语气,“你不知问我为什么排斥京城吗?因为我不想做庶女,我,死也不会做,庶女!”后面一句话她说得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 没爹没娘已经够不幸的了,还上赶着去做庶女,呵,她脑壳又没坏掉。 “庶出有什么关系?大户人家择媳看得是父族,就冲你姓林,能说一门不错的亲事了。”林崇渊解释。 解释等于掩饰,对于他的话金九音是不信的。庆宁侯府有那么多女儿,总不会缺少联姻的人吧?接她回去是为她说门好亲事?哈哈,简直是笑话!等着她的还不知是什么烂坑呢。 金九音露出讽刺的表情,“来,让我猜猜你为什么这么执着接我回去。是府里的谁惹了大祸急需赔进去个女儿,而你们舍不得府里的那些,所以想起了我?还是府里的哪位姐妹的婚事出了岔子需要我代嫁?” 便宜侄女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了。林崇渊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虽快,却仍被金九音捕捉到了。她望着林崇渊,嘲讽无比。 林崇渊的心虚去的很快,在他看来身为林家的女儿联姻什么的都是应该的,京中哪家的千金不都是如此吗? 他很不喜便宜侄女的咄咄逼人,“你怎么会这么想?小小年纪心思这么重!”淡淡的指责。 哼,不就是变个样说她心眼多吗?瞧瞧,这就是京城的尊贵人,连说个话都七转八弯的。她要是不多长个心眼,不得被姓林的给坑死。 “我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我是不做庶女的,我就爱做嫡女。”在漠北,她虽然无父无母,但她是嫡女呀! “我娘都去了十二年了,我要是再给她弄个妾室的身份,我怕她从棺材里跳出来骂我,那我多不孝。” “我娘是有婚书的,她是光明正大和林元明成婚的。” “元明是你爹的字,他叫林崇庭。” “不,对我来说林元明是我早逝的爹,林崇庭只是个陌生人。”金九音才不会承认这是一个人呢。 “林四爷,咱打个商量好不好?你看我是真的不想去京城,你随便找个乐意的顶替我不就完了吗?你看我心不甘情不愿的,就算勉强回去了再给你惹祸多不好。还不如你找个听话的,于我于你们都好,皆大欢喜不是?漠北离京城那么多,肯定不会被拆穿的。”金九音心中一动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第27章 你老底被人掀了 “不好!”林崇渊直接就拒绝了金九音的提议。 他固然是能找个听话的顶替,但这些日子和便宜的侄女的交锋中,他也确实瞧中她的聪慧和胆识了,更何况她还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到了京城说不定真有一番造化呢。 他是读书人不假,却一点都不迂腐,不像旁的酸儒,瞧不起裙带关系。相反,他深深体会到了裙带关系带来的好处。 当年,要不是父亲把大姐送进还是皇子的圣上府里,庆宁侯府能起家吗?父亲被冤通敌,要不是有大姐在圣上跟前求情,能被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吗?后来也是因为有大姐的周旋,侯府才这么快平冤昭雪的。更何况因为是皇子的外家,满朝的臣子也都高看庆宁侯府三分。 “那算了,就拼个鱼死网破吧。”金九音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你这是不准备管那位顾掌柜了?” 金九音耸肩,“我自个都管不好,哪有能力管别人?” 林崇渊不信,他亲眼所见,便宜侄女对那位顾掌柜敬重着呢。 “你爱去衙门告发就去告发,回头我就通知顾掌柜跑路,至于我,我年纪小,哪里知道他什么来历?说破大天也牵累不到我身上,不过就是损失个掌柜而已。” 那副无赖的样子真让人心头火起,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林崇渊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的,反正是各种情绪掺杂,颇不是滋味。便宜侄女的刁钻又刷新了他的认知。 “就因为庶女?”林崇渊压抑着情绪。 “对,顾掌柜的确是个人才,客栈离不了他。到底也相处了十年,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我自然不能狠心看着他出事。你拿他威胁我确实抓到了我的软肋,本来我都准备同意了的,可是”金九音态度可真诚了。 “我的身份居然是个庶女,这就不行了。我若认了庶女这个身份,我娘不就成正室变成妾了?我娘不能受这个委屈。 “我这人天生不能受气,你不知道庶女是什么玩意吗?庶女是正室的眼中钉,嫡女的小跟班出气筒,到了适婚年纪被嫡母嫁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夫婿,庶女就是个小可怜。我又不傻,能上赶着找虐?” 林崇渊瞪着金九音,头疼极了。便宜侄女哪来这一套一套的歪理,偏他还无法反驳。因为京中是有些嫡母嫡出使用手段打压庶出,就是他们府里,大哥虽是长子,却因是庶出,各方面都比不上他们嫡出的兄弟三个。 “你看,我也不想一拍两散,这不是没办法吗?”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这么说若是嫡出你就愿意了?”林崇渊问,他觉得这不成问题,把名记在二嫂名下就是了。 “嗯,你是接我回京享福的,自然是嫡女的身份才相配,而且我在漠北本来就是嫡女。” “可以,这个可以答应你。”林崇渊拍板。 “你能做我渣爹的主?”金九音很吃惊,她还想着他知难而退呢,怎么就同意了?她想起看过的宅斗剧,连忙道:“我要做的是真正的嫡女,不是记名的,而且我有娘,不认贼作母。” “你这是故意刁难!”林崇渊呼吸一滞,按她这要求,二哥得休了二嫂,重新娶她娘亲为夫人。这怎么可能? “咱们彼此彼此。”金九音翻翻白眼,硬逼着她去京城就不是刁难了? “只要你能解决我的身份问题,我就跟你去京城。事先声明,记名的假嫡女不行,我娘必须是正头夫人,不能委屈为妾。至于你能不能代表我渣爹,用什么样的办法解决,就不是我关心的了。”金九音摇晃着手指,笑得很嘚瑟。 心里有个欢快的小人蹦跶,蹦跶,再蹦跶!夸奖自己:我怎么那么聪明,那么有才呢?转眼间就想到了这么棒的主意。我就说嘛,这天底下还没有能难住我的事。 林崇渊一扫来时的得意,紧盯着金九音的脸,牙咬了半天,道:“好,你等着,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好啊!”金九音不在意的样子。 记住就记住,难不成他还真能给她弄个嫡女的身份?就算渣爹同意,侯夫人能乐意?就算她愿意她也有对策,到时她就咬死得渣爹表态才算数,渣爹能来? 嘿嘿嘿,那是不可能的! 金九音已经能想象得出林崇渊的大黑脸了。 不过现在她要去找顾伯聊聊,她受惊吓的小心肝呀,唯有好处费才能安抚。 顾掌柜正靠着柜台打盹,一手撑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花白的头发特别显眼,谁也想不到他真实的年纪才四十出头,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么和善的一老头居然和灭门惨案的扯上关系。 顾掌柜感觉到身前一片阴影,猛地睁眼抬头,“这位客官”官字的音出来一半就没声了,脸上换上一副笑容,“是姑娘呀!唉,这人上了年纪,精神就是不济。”晃着脑袋自嘲。 金九音嘴角一勾,我信了你的鬼,昨天长拳还打得虎虎生风,今儿就精神不济了? “姑娘今儿气色不错,瞧着又长俊了。”顾掌柜是看着金九音长大,自然了解她的性子,净挑她喜欢听的话说。 金九音果然高兴,眉眼弯弯。不过她想起过来的目的,轻咳一声,身子前倾,小声地说道:“顾伯,出大事啦!咱老底被人掀了。” “真的?”顾掌柜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金九音无比沉痛的点头,眸底却隐藏了兴奋。 “我就说你这样搞不行,出事了吧?姑娘家家的,绣绣花弹弹琴多好,你非去霍霍贼匪。也怪老头我心软”顾掌柜小声念叨开了。 金九音嘴角抽了下,“不是我的老底,是你的老底被人给掀了。” “啥?”原本萎靡不振的顾掌柜一下子精神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我的老底?我有啥老底可掀的?” 金九音,“好多年前的那事,你在晏城的那档子事。” “那事你也知道?” “那是,外公啥都告诉我了。” “还说了啥?” “说你挺可怜的,那我给你养老送终呗。” 顾掌柜感动了一瞬,随即杀气腾腾,“哪个龟孙子干得好事?” 金九音暗爽,朝楼上指了指,“京城来的那个,拿你威胁我呢。”一副“顾伯您说该怎么办吧”的神情。 第28章 兼祧 顾掌柜就不明白了,“不是说是你嫡亲的叔叔吗?”亲叔威胁侄女?这是几个意思? 金九音微哂,“再是嫡亲的叔叔,又没有生活在一块,能又什么感情。而且吧”她伸出手掌晃了晃,“人家府里光是侄女就十二个,我这个野生的不稀罕,也不值钱。” “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非要带我回京,我不乐意,可不就拿你威胁我吗?顾伯,你有什么好法子没?要不然我只能从了。据说京城那边的人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儿,我怕是干不过人家,可就没法替你养老送终了。” 她趴在柜台上无情的吐槽。 顾伯真的思索起来,在金九音无比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他面无表情的道:“棘手,我想来想起只有两个法子,要么我跑路,要么”他停了下来。 “要么什么?”金九音追问。 “宰了他!” “够爷们,有魄力。”金九音拍案而起,下一刻表情一垮又趴了回去,“不行啊,我还不想跟你一起亡命江湖。” 倒不是金九音念及亲情,而是林崇渊真的宰不得。庆宁侯的亲胞弟,宫里颇为受宠的林妃是他一母同胞的大姐,大皇子的亲舅舅,来年二月春闱将要下场的举人老爷。但凡他出了点意外,官府肯定要追查的,早晚会查到她身上的。 所以这人还是得留着,不能宰。 “那就只剩下我跑路了。” 金九音翻白眼,“那我还不如从了呢。”说她圣母也好,烂好心也罢,反正她就是看不得顾伯一把年纪了还得出去逃亡。 啊呸,什么一把年纪了,她都被带沟里了。 “姑娘真的不想认祖归宗?”顾掌柜看着金九音。 “不想。”金九音答得可快了,“我就想守着客栈,守着你们。”也守着牛家村那三座坟头。 她的心愿从来都是这么简单。 顾掌柜的脸上闪过什么,十分欣慰的样子,他想了想,道:“好,我知道了。” 金九音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突,连忙道:“顾伯,人家就是跟你抱怨抱怨,你可不能真的——”她手掌一横,做了个宰人的动作。 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从小到大顾伯一直很疼她的。 “姑娘想到哪去了?”顾掌柜失笑,他又不是杀人狂魔,当初还不是被逼无奈? 金九音见状放下心来,装模作样的拍着小心肝,“那就好,那就好。不过顾伯,您那压箱底的好东西是不是该给我点,压压惊嘛!” 望着扯着他的袖子小女儿般撒娇的金九音,顾伯脸上不显,心里却软的一塌糊涂。打趣道:“不是要给我养老送终吗?不着急,等我百年之后,我那些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是你的。” “顾伯!”金九音不依的跺脚。 顾掌柜很快就投降了,“好好好,说吧你又瞧上我老头子的什么了,给你总成了吧!”反正也都是留给她的。 金九音从顾掌柜处讨得了好处,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顾掌柜望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淡了,京城啊!这天似乎要变了。 低下头好似自言自语,“果然是孤苦的命,好不容易有个小闺女,还有人上门来抢,这是什么道理?” 金九音以为林崇渊即使不放弃,短时间内也不会来烦她了。没想到只半个月他就出现在她跟前了,“看看吧,这是你爹的亲笔手书,你要的嫡女身份解决了。” 面无表情,语调平淡,可金九音却听出了一股子咬牙切齿来,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才去看被他扔过来的手书。 薄薄的一张纸,写了大半面的字,金九音没急着看内容,先是看了落款处,估计林四跟他说了什么,落款处不仅出现了崇庭字样,还有元明两字。 哦,还盖了章! 金九音仔细分辩印章上的字,就听到林崇渊的声音传来,“那是你父的公章,你要是信不过可拿去官府查验。” 既然不怕她查验,那肯定是真的喽!也就是说这张手书真是渣爹所书。 “庆宁侯府到底有能耐,不愧为是大皇子的外家。” 这感叹倒是真心实意的,在生产力低下的大夏朝,平民百姓出行全靠两条腿,就算是有钱人家坐马车,一天走的路程也是有限,不然那些赶考的举子为何都要提前三五个月启程呢? 漠北到京城何止千里,寄一封信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都是正常,而林崇渊却在半个月内拿到了渣爹的回信,可见这走的是军情传递的通道。朝廷一般的文书由驿卒骑马送递,一天可走一百五十里,而军中最快的“八百里加急”则是以损耗马匹为代价的。 不过庆宁侯府是大皇子的外家,借用下军中的通道送封信还是行的。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短短半月就收到京中的回信了。 看来庆宁侯府还是颇有些能力的,金九音心里更加戒备了。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归根结底就两字,兼祧。 说是老庆宁侯,也就是金九音的便宜祖父有个兄长,早早过世了,膝下没有一儿半女。于是就有了渣爹兼祧两房,自然可以娶两个媳妇喽! 也就是说金九音的娘亲是大房给娶的媳妇,现在侯府里那位夫人是二房给娶的媳妇,两人一般大,都是正妻,却又不是平妻。 真难为他们能想到这样的办法,金九音眼底浮上一抹嘲讽。 一般兼祧是因为两房只有一个男丁,娶上两房媳妇,各自生下子嗣传承两房的香火。老侯爷这一脉足有四个儿子,要真是怜惜大伯无后嗣,过继一个兄弟就是了,现在却弄了一个兼祧,兼祧之人还是堂堂侯爷。 金九音真想问,能要点脸吗? 还想说一句,你们京城人真会玩。 可不就是会玩吗?兼祧?!哈哈! 不过金九音却很满意,仔细想想,这是解决她嫡女身份最好的办法了。这样她要是不想喊爹,喊一声二叔就行了。那位侯夫人也不是她母亲,而是二婶。府里坐镇的老夫人也不是她祖母,而是唐祖母。 说白了就是虽有血缘关系,但其实是两家人。 都到了这份上,金九音也不再推三阻四,她也担心逼得太过林崇渊翻脸不认人,能弄出个兼祧来,自然也能把她这个逆女弄死。 算了,算了,她就走一趟京城吧。 ------题外话------ 走过路过的小仙女们点个收藏呗,和和的收藏太惨了! 第29章 我的少年将军啊 虽然松了口,但金九音硬是把启程的日子拖了七八天。 “我在漠北怎么也算小有家业,这么抛家舍业的跟你回京城,不得安排妥当了?” “这一走还不知何时再回来,好友故交不得告别一下?” “前途未卜,我心里不安,不得卜算个黄道吉日?” 前两个理由还说得过去,至于这最后一个,林崇渊就呵呵了,他归心似箭,能早一天离开这鬼地方哪一天都是黄道吉日。 在他看来便宜侄女不过是拖延罢了。 耐着性子等了七八天,在他的耐心告罄之前便宜侄女终于吐口启程了。 哦,临上车前还逼着他签了一纸承诺书,承诺绝对不再拿顾掌柜威胁她。不签就宁愿鱼死网破也不上马车。 林崇渊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呗。他自称算是好脾气,这一趟漠北之行却把他心底的恶全都放了出来。 有生之年他从未这样憋屈,也从未如此觉得一个女子面目可憎。 金九音走了,离开了她生活了十四年的漠北,哦不,原身那两年不算,应该是十二年。 去奔赴一场对她来说不知是凶是吉的盛宴。 京城繁花似锦,听说却也多风又多雨。 这次离开她只带走了李大嘴、钱小康和小唐,李大嘴是厨子,满足她的口腹之欲。钱小康和小唐是车夫,两人轮流赶车。 锦绣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她打小就和姑娘在一起,现在姑娘去京城却不带她,她又伤心又委屈。 可姑娘说了,她这一去还不知什么情况,若是情况不妙,她一个人也好脱身,让她安心在漠北嫁人吧。 还给了她三百两银票,说是她的压箱钱,让她好生收着。 还说,马浩川若是对她好,不妨漏个三瓜俩枣。若是对她不好,一个子都不要往外拿。 锦绣的心跟针扎似的疼。 她的姑娘呀,就是这样心狠又柔软。 顾掌柜一改往日笑呵呵的慈祥模样,甩向林崇渊的全是冷嗖嗖的小刀子。 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带走了他的姑娘。 他想陪姑娘一起去京城,人心叵测,姑娘还这么年轻,他如何能放心? 姑娘却道:“不用,我就是去看看,好玩我就多呆几天,没意思我就回来。您老啊别操心了,您还是帮我守好客栈吧,顺便镇着山上那些家伙。别以为我不在了就可以称大王,您帮我给他们紧紧皮子。” 好友故交,金九音不少,但能够站到人前为她送行的还真不多,除了客栈的员工,也就是那些客人了。 客人们除了真心祝福,更多的是不舍,舍不得李大嘴,他这一走,他们哪点口腹之欲可就没了。 林崇渊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再耽误下去索性今儿都不用走了。 林福顶着主子的低气压来到金九音这边,提醒,“音小姐,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 金九音正安慰锦绣,对他的话就跟没听到一样。 林福又好声好气的提醒了一遍,“音小姐,该启程了,不然要错过宿头了。” 金九音这才瞥了他一眼,对锦绣道:“行了,把眼泪擦擦,欢欢喜喜的送我,姑娘若是混好了,以后带你飞。” 又看向其他人扬声道:“多谢诸君相送,山高水长,各自珍重。我该走了,诸位都回吧。” 说完一弓腰钻进了马车,钱小康拽着缰绳跃上车辕,甩开了鞭子。小唐则坐在另一边车辕上,李大嘴赶着另一辆马车跟在后面。 车轮滚动,金九音挥手告别众人,踏上了回京之路。 “姑娘,姑娘!” 身后传来锦绣撕心裂肺的哭喊,她追着马车跑着,摔倒了,又爬起来,她跑着,哭着,脸上的泪被风吹干,又湿了。 眼见着马车越行越远,锦绣绝望了,她跪在地上,大声的嘶喊:“姑娘,您早些回来呀!” “天冷了记得添衣,天热也不要贪凉” “夜里盖好被子,渴了记得喊人倒水,别委屈了自己” “姑娘,姑娘,您保重啊!” 哭得力竭。 金九音眼眶热热的,心里很不舒服,嘴里嘟囔着,“姑娘我是去享福的,怎么会委屈自己?真是个傻丫头!” 傻了吧唧的,嘴巴还厉害,她怎么敢带到京城去? 李大嘴、钱小康和小唐都是外男,内宅就算不喜,也不好刁难,小心点总能避过去。可她是要进内宅的,那些人欺负不了她,还整治不了她身边的丫头吗? 所以她不能带锦绣一起。 明明就是个傻丫头,可这心里怎么那么不得劲呢? 金九音闷闷的坐在马车里,心情低落。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马车轧在雪上的声音。马车里的金九音抱着膝盖,整个人安静极了。 李瑾打马飞驰,皑皑的白雪一眼望不到边,心急如焚。 他被父亲借故打发出去,还是军师好心悄悄让人告诉他今天是她启程的日子。他赶来相送,还是晚了。 他心爱的姑娘啊,已经离去了吗?你去了哪里? 急疯了的李瑾狠抽马鞭,眼睛都红了。前路茫茫,难道真的迟了吗? 苍天啊,他只是想亲眼目送她离去而已。 难道连这点心愿都不成吗? 他冲上最高的山,沿着起伏的山路疾追,终于被他看到了几个小黑点。 李瑾大喜,继续打马疾驰。 小黑点渐渐变大,当终于清楚看到几辆马车的时候他却停下了,他怔怔的望着,哪一辆马车里坐着他心爱的姑娘呢? “九音——金九音——” 李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胸口闷闷的,闷得生疼,像有一只手在摘他的心,肝,肠子 他想要大喊,出口的却是心爱姑娘的名字。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喊她的名字,那些欢喜,那些羞涩,当他终于有勇气喊出她的名字时,却也是离别了。 人间烟火,山河远阔。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我只不过骑着我的马溜了个弯,没想到这个弯没转过来就遇见了你。你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我未醉便已醒。 我心爱的姑娘啊,愿你福不单至,祸不成双,心念之有所尝,念念不忘自有回响。 泪湿了他的双眸。 喊声震荡山谷,传入金九音的耳中,她心中一动,掀开车帘往后看,看到远处高高山上的一人一马。 怔怔的,眼底酸涩! 那是李瑾,她知道。 垂下眸子低低叹息,她一直都知道李瑾喜欢她,可是她的心太苍老了,给不起他要的回应。 也许她以后再也遇不到如此热烈喜欢她的少年了。 我的少年将军啊,愿你战场杀敌凯旋归,愿你觅得如花美眷,愿你儿孙绕膝,愿你余生都平安顺心。 ------题外话------ 感谢月熙桐小仙女的评价票和财财狗,感谢mm夕阳醉了小仙女的财财狗! 第30章 路上 “我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两天。”金九音坐在椅子上怎么也不愿意继续赶路,她心里不舒坦,要是不折腾点事,这口郁气出不来。 你不是赶着要回京城吗?我就要慢慢走,有种你咬我呀! 等不了那就先走呗,你前脚走,我后脚立刻打道回漠北。 “四叔是不是没银子了?没关系,我还带了点私房钱,小康,去续交几日房钱。”金九音斜着眼睛,无比挑衅的看向林崇渊。 林崇渊的脸都黑了,今儿腰疼,明儿腿酸,这才上路几天就歇了三回了,照她这样走下去,别说年前了,端午前能到京城吗?他还要参加来年二月的春闱,黄瓜菜都凉透了。 就没见过这么会作的姑娘家! 这要是个小子他早就抽了,偏是个姑娘,打不得骂不得,林崇渊那个气呀! “林福,去交房钱,再住一日。”他能让侄女自个出房钱吗?他丢不起这个人。一日已经是他最大的妥协了。 金九音看着眼底冒火的林崇渊,耸了耸肩,“小康,回来。四叔财大气粗,不是咱们能比的,姑娘我那几两私房银子还得省着花。” 一日就一日,赚的。 林崇渊甩袖走了,钱小康道:“姑娘,四爷生气了。”到底是长辈,他有点为姑娘担心。 金九音撇撇嘴,不以为然的道:“生气就生气呗,他哪天不生气了?”成天耷拉着一张脸,让人看了就心情不爽。 小唐抬了抬眼,淡淡的提醒,“总有回到京城的时候。” 言下之意是回到京城就该跟她算总账了,林四爷是不好管教她,但庆宁侯府里有的是人能管教她。 “爱谁谁,现在先舒坦了再说。你们都记住了,姑娘我从来不记仇,一般有仇我当场就报了,绝对不过夜。”她才不玩忍辱负重那一套呢,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她要快意恩仇,绝不让自己憋屈。 金九音猜便宜四叔肯定在房间里用功了,毕竟是要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人。哼,落榜了才好呢。 嘻嘻,她就是这样坏心肠的姑娘。 朝楼下的街上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瞧着就挺热闹,“走了,我去逛逛街,小唐,你陪我。”她挑了个颜值最高的。 林崇渊的确在房里温习功课,虽然他的老师说他文章的火候到了,今科的把握极大。他觉得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全国各地的举子齐聚京都,所取不过区区三百人,竞争何其激烈? 何况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同进士他是瞧不上的,就算考不了一甲,他也想在二甲中占个好名次。 看了一会书心情还是沉静不下来,林崇渊抬起头,“林福。” “奴才在。” “去找个人牙子来。” 林福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爷是要给音小姐买人?” 林崇渊嗯了一声,“省得她成天抱怨没人伺候,你去找个靠谱的人牙子,都带些人过来,让她自个挑。看她以后还有什么理由拖延。”最后一句带着淡淡的火气。 “是,奴才这就去办。” 林福是林崇渊身边最得力的奴才,办这点小事还是绰绰有余的,不多会功夫他就领着个人牙子过来回禀了。 “直接领音小姐那去。”林崇渊头也没抬的道,想了一下又改变了主意,“算了,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金九音自然是不在房里的。 “你们姑娘呢?”林崇渊皱着眉头。 哭喊着说累,说自个身体不适的人却不在房里,呵呵! 钱小康和李大嘴两人对视一眼,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谁都不愿意先开口说话。 他俩的小动作自然落在林崇渊的眼里,“问你们话了,人呢?”声音十分严厉。 “姑娘出去了。”钱小康好似受到了惊吓,脱口而出。 李大嘴附和,“对,出门去了。” “去哪了?”林崇渊忍不住提高声音,人不在房里自然是出去了,他现在想知道的是她去哪里了。 两人齐齐摇头,异口同声的道:“不知道!姑娘没说。” 林崇渊简直要气死,果然是有其主就有其仆,这俩货跟他们主子一样气人。 他手指着两人,“你,你们”狠狠的一甩手在椅子上大力地坐下,“好,很好,爷就在这等,爷就不信她今儿不回来了。” 林福和林祥赶紧劝,“爷您喝茶,您消消气,音小姐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姑娘家家的,也不好使唤奴才。” 林祥附和,“对,对,音小姐不是身体不适吗?许是上医馆” 正和李大嘴挤眼的钱小康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有这么咒人的吗?” 林祥有点懵,“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吗?又不一定是真的。” 李大嘴也很不满,“你拿我们家姑娘打比方?林祥哥,你是四爷身边的高仆,咱是粗人,就想请教你一句,这是做奴才的本分吗?” 若论起吵架林祥绝对不是钱小康和李大嘴的对手,被问得脸通红,“这,这,爷”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见主子沉着脸,他心底更没底,一慌,身子就矮了下去,“奴才失言,请主子责罚。” 心里却很委屈,他说什么了?不就随口劝了主子两句吗? 林崇渊警告般的看了钱小康和李大嘴一眼,道:“不关你的事,你起来吧。” 钱小康和李大嘴又对视一眼,撇嘴,为自家姑娘不值。 一刻钟过去了,门外静悄悄的。半个时辰过去了,金九音没有回来。一个时辰过去了,林崇渊身前的茶水已经换过几回了,金九音仍旧不见踪影。 房间里安静极了,似乎连空气都凝结住了。林崇渊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眼见就在暴走的边缘了,这时金九音回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跟了好几个帮着拎东西的伙计。 看到林崇渊,她愣了一下,很开就恢复了自然,“四叔来了。” 她招呼了一句,就对身后那些人道:“东西都放桌上吧,辛苦你们了。” 送东西的小伙计们受宠若惊,这位小姐不仅好看,而且出手十分大方,买了他们铺子里很多东西,光是赏钱他们就能分到许多,帮忙送点东西有什么? 林崇渊看着摆满桌子的各样东西,呵呵笑了起来。 不是说手里银子不多吗?不多还能买这么多东西? 第31章 听话的丫鬟 “你还知道回来?”林崇渊见便宜侄女自进来就跟个没事人似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 金九音却表情复杂,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吵架的情侣?啊呸,她一水当当的美少女怎么会找个老菜帮子?肯定是幻听了。 对,绝对是幻听了。 “四叔有事?”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还不能说你一句了吗?”林崇渊看着便宜侄女一副嫌弃得不要不要的恨不得离他远远的表情,气就不打一处来。 金九音默默往后退了一小步,“能,您是长辈,别说一句了,就是十句八句都能说。” 心里却腹诽,这难道是提前进入更年期? 才二十来岁,想想就惊悚。 面对滚刀肉似的侄女,林崇渊很挫败,觉得索然无味,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林福,把人喊进来,让小姐挑选。” “挑选什么?”金九音伸头往外看,十分好奇。 林祥回话,“爷给音小姐买个伺候的丫鬟。” 金九音有些意外的看向林崇渊,他有这么好心?不过她确实需要丫鬟,她被人伺候惯了,现在锦绣没跟着来,她颇不习惯。 “谢谢四叔。”她甜甜的笑。 林崇渊看了她一眼,“你少出点幺蛾子就是谢我了。” 金九音可不承认,“四叔就爱开玩笑。”自个在心底暗道:我这么乖巧,哪里出幺蛾子了吗?就会冤枉人。 是不是开玩笑她自个明白,林崇渊斜了她一眼,懒的跟她计较,“人带来了,你自己选吧。” 顿了一下又道:“府里的小姐每个人都有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小丫鬟。现在是在外面,先给你买上一个,其他的等回到府里再配给你。” 怕她嫌弃,接着道:“至于路上买的这个,若是不得用,等回到府里随你打发了。” 什么样的人家一位小姐就有十个丫鬟伺候?人牙子心思转得最快,明白这是场极好的造化。 她领来的那些丫头脸上也露出激动期待的神情,因为是买能伺候人的丫鬟,自然要选年岁大一些的,所以人牙子领来的都是十三四岁往上的,最小的也有十二了。 这么大的丫头都懂事了,自然知道大户人家小姐身边是她们最好的去处,哪怕做个粗使丫头也比被卖到腌臜地方强上百倍。 一时间目光热切,都希望这位天仙般的小姐能选中自己。 金九音抬手止住想要介绍的人牙子,目光扫了扫,漫不经心的道:“会梳头的站出来。” 有一半的人站了出来。 金九又道:“会刺绣的站左边。” 有四个站到了左边。 “有厨艺的站右边。” 半天没有人动,要说生火做饭她们多少都会点,但要说厨艺,她们那点手艺在这位千金小姐眼里能称得上厨艺吗? 金九音也不催促,徐徐喝着茶。 最后有两人犹犹豫豫站到了右边。 金九音看了一眼就撇开了目光,又问道:“有识字的吗?或是有其他才干的也站出来。” 有两个人站了出来,然后又有一人站了过来,不同于前两个的一脸得意,她微垂着视线,显得很犹豫。 从金九音的角度正好看到她右侧脸上的疤痕,从眼角那里朝下,约莫有五公分。 金九音嘴角勾了勾,“你们三个自我介绍一下。” 三人眼睛一亮,其他人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她们,感叹她们的好运。 却并不嫉妒,人家是千金小姐,身边的丫鬟自然得识文断字,谁让自个不识字呢? 长相清秀的少女骄傲的说道:“奴,奴婢病逝的爹是秀才,奴婢打小就启蒙,跟着爹爹念过三百千。” 要不是爹爹病逝,亲娘改嫁,她跟着无良的叔婶,何至于沦落到卖身为奴的境地? 另一个是这群人中最漂亮的,高挑纤细的身材,大大的杏眼水灵灵的,她带着自信的微笑,“回小姐话,奴婢曾在大户人家当过差,蒙主子恩典学了字,能读会写,还能打算盘。” 金九音微笑,难得的点了点头,“不错。”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选这一个时,她的目光转向脸上有疤痕的少女,“你呢?” 疤痕少女一愣,很快便低着头道:“奴婢是跟着奴婢的娘亲学的字。”之后就再没了。 金九音沉吟着,似乎在思索选哪个。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大户人家小姐挑丫鬟不都是挑识字又漂亮的吗? 最漂亮的少女眼底的欣喜都快溢出来了,选她,小姐肯定会选她,那些土妞怎么能和她比? “把这些东西砸了!”金九音突然又开口。 砸砸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为什么要砸了?她们没有听错吧?一时间没有一个人动。 别说是她们了,就是林崇渊都摸不着头脑,刚要斥责她胡闹,就听她道:“我说的话没听清?砸了!” 还是没有人动,她们倒是想,却不敢。光瞧着那一个个匣子就知道是贵重东西,砸坏了她们陪不起。 终于有人动了,是那个脸上有疤的少女。只见她走上前拿起桌上的匣子就往地上摔,匣子摔开了,露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只玉镯,只是已经摔成了两截。 其他人吓了一大跳,天哪,这,这,她不会被打死吧? 那疤痕少女已经拿起桌上其他的东西一件件往地上摔了,除了之前的那只玉镯,还有精致的银梳、钗子,胭脂水粉 “够了!”林崇渊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呵斥。 金九音挑挑眉,没有吱声。 疤痕少女见她不语,继续砸东西。 “住手!”林崇渊脸色铁青。 疤痕少女看了下金九音的脸色,手上动作一点都没耽搁,直到把桌上的东西砸完,“小姐,砸完了。” 金九音这才点头开口,“很好,就你了。四叔,我挑好了。” 林崇渊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闹心无比,“确定了?不再考虑考虑?” 谁家挑丫鬟会挑个脸上带疤痕的?便宜侄女这是要干什么? “不用。”金九音扬眉,“奴才嘛,漂不漂亮,识不识字,能不能干都在其次,最要紧的是听话,听主子的话。” 她勾起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这一个我很满意。” 林崇渊一怔,朝金九音望去,心情复杂。 ------题外话------ 推荐日向花开的文,《重生空间之田园福妻》。 农村女叶菀投河轻生,再睁眼,身体里却是换了一个人。 奶奶偏心,二叔一家爱占便宜,小叔吸血虫蚂蟥一般,再加上爹娘愚孝,弟弟轻微自闭,叶菀一穿来就面对这么一个烂摊子。 还好她有空间在手,又会一手好厨艺,默默做生意闷声发大财,先赚钱要紧。 眼看着日子好起来了,极品亲戚一个个眼红,想要来分一杯羹,叶菀却是不干了。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想要钱的,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身旁男人却温润含笑,“何须动怒,你要怎么对付他们,说一声就成,动粗的事情,我来。” 第32章 那位祖宗 金九音有了丫鬟又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别看这个丫鬟毁了容,却十分能干。 哦,对了,金九音给她赐了名字,叫沉鱼。 林崇渊听到这个名字嘴角不由抽搐了两下,那心情简直一言难尽。 沉鱼就沉鱼吧,只要别再作妖,她就是给丫鬟赐名叫倾国倾城他也不会多说一句。 尚未走出漠北的地界,金九音表示这锅她不背,冬天赶路哪有那么容易的?那么厚的雪,连条道儿都没有,想赶路也赶不了呀! 这一日他们经过一个葫芦形状的峡谷,刚一进入林崇渊心里就觉得不大对劲,要说为什么吧,也说不上来,就是心头猛跳,总觉得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林福皱皱眉头,打马从后面赶过来,小声回禀,“爷,奴才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您看是退回去还是加快行速?” “你也觉得不踏实?”林崇渊顿时慎重起来。 林福点头,“心里发毛,老觉得要出事。” 林崇渊立刻勒住缰绳,当机立断,“退回去。”若只是他一个人觉得不妙,那还能说是错觉,现在连林福都有这种感觉,就不容他不重视了。 这荒郊野外的,要真是遇上打劫的了,他和林福林祥不怕,但还带着便宜侄女呢?磕了伤了她又有理由拖延行程了。 金九音从马车里伸出头,“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林崇渊也没瞒着她,道:“这地方有些不对劲,怕是有打劫的强人,我们退回去,换条道儿走。” 金九音扑哧就笑了,“用不着,放心大胆朝前走,我敢保证什么事都不会有。”眸光流转,煞是好看。 见林崇渊狐疑的盯着她看,金九音也不恼,还笑嘻嘻的,“四叔,你听我的总没错,好歹这还没出漠北的地界,就算有劫道的也劫不到咱头上来。”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我家客栈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何止是有几分面子。她是谁?整个漠北黑暗势力之王。 劫到她头上,不要命了?! “你是说”林崇渊所有所思,却怎么也不能相信,就凭那个破客栈?还有几分面子?别开玩笑了。 “你别不信。打从头一天启程,可曾遇到什么?”金九音提醒。 林崇渊仔细一回想,还真是。看着金九音的目光不由审视起来,便宜侄女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金九音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往嘴里丢了个果子,道:“与其说是给客栈面子,不如说是给李大嘴面子,瞧见李大嘴的菜刀了没?嘿,在我们漠北还没有人不怕他那两把菜刀的。” 她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的把李大嘴推出来背锅。 林崇渊后转看着插在马车车厢上的两把菜刀,敢情不是菜刀没地儿放,而是故意插在那的信物? 可是李大嘴瞧着挺憨厚老实的小伙子呀! 林崇渊还是不能相信,实在是李大嘴的形象和所谓的高手太不搭了。 “走吧,走吧,不是嫌慢的么,还等什么?退回去换道儿走要多走好多路程呢。”金九音催促,“都说了不会有事了,这样好了,要真有不长眼的,我绝不拖你后腿。” 林崇渊想了想,拍板决定,“启程。”就算真有劫道的,这么多人还护不住一个姑娘? 林崇渊虽然选择了冒险,却也是做了周密的安排的,林福和林祥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他骑着马跟在便宜侄女马车旁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金九音见状撇撇嘴,曲着腿靠在被子上,沉鱼一手端着盘子,一手往她嘴里喂果子。 她在想:此处的确有个土匪窝,大当家叫啥来着?对,叫米龙。被她按在地上摩擦揍成了米虫,打那之后就老实多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她还真想上山突击检查一下呢。 这道峡谷并不太长,约莫一刻钟就走出去,出谷口的时候林崇渊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是虚惊一场,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峡谷中段的一处隐蔽处,一个眉心长着痦子的山贼恋恋不舍的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五哥,真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那几辆马车车轮深陷,一定有不少值钱的东西”语气颇为遗憾。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五哥兜头揍了一下,“胡说什么?你眼瞎了?没看到那两把菜刀吗?你要是惹了那位祖宗,就等着被扒皮抽筋吧。” 以为他愿意放过肥羊吗?都在这蹲了半个月了才过来这么一桩生意,天寒地冻的,他容易么? 可他敢下手吗?那位爷亲自赶着马车,里头指不定就坐着那位祖宗,他活得不耐烦了才敢去惹那位。 痦子山贼不解,“菜刀怎么了?” 五哥想起这人是后入伙的,忍不住又给了他一巴掌,觉得必须给他科普一下那位祖宗的厉害,要不然他有眼无珠冲撞了那位,不是连累整个山寨吗? “知道咱们山寨现在的规矩是谁定的吗?” 痦子山贼有些摸不着头脑,正说着肥羊怎么就一下子转到了山寨的规矩上去了?等等山寨的规矩难道 他看着五哥严肃的表情,“是,是那位?”他也结结巴巴起来,想起平日前辈们说起的事。 五哥沉痛的点头,“没错。你来的晚是不知道,那位可不是好性的人,咱们大当家的脾气暴吧?当初还不是被她按在地上压着揍?别看他在咱们跟前凶巴巴的,到了那位跟前就跟哈巴狗儿似的,可乖了,就差没把尾巴摇起来了” 猛地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补救,“反正你只要知道那位不可得罪就行了。两把菜刀就是那位出行的标记,以后眼睛放亮一点,凡是看到这样标记的,就离得远远的,不然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可别怪哥哥没教你。” 痦子山贼猛点头,“多谢五哥,小弟记住了。”顿了下还是有些惋惜,“咱这都冻半个月了也没点生意” 五哥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这死小子,要财不要命啊! 他活动了下冻僵的手脚,道:“得了,这么冷的天,估计也不会有人了,回吧。反正咱们现在有正经营业,也饿不死。” 自打那位祖宗揍了大当家之后就重新立了规矩,不许他们伤及人命,就算劫道也只能取一半的财务。后来还教他们在后山种粮食,种药材,别说还真挺挣钱的,现在打劫都变成他们山寨的副业了。 ------题外话------ 谢谢曼蒂和列无暇的财财狗,小仙女们点下收藏啦!支持和和一下。 第33章 好戏 金九音对沉鱼越来越满意,干活麻利,是真的听话。金九音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都不打折扣的完成。 而且她的话还少,不问她就很少开口说话,不像锦绣一天到晚嘴巴说个没完,沉鱼是属于干得多说得少的那类。 这样的性子也许不讨喜,但身为老板最喜欢的还就是这样的下属,她也许不会拍马溜须说好听的话,但她能干呀,可以放心的把工作交给她,不用担心她做不好或是出纰漏。 行程一如既往的拖沓,金九音什么道行?她要存心作起来林崇渊也拿真她没办法。 他发现只要满足便宜侄女的要求,便宜侄女一般就不会再故意拖延行程,于是他就学乖了。 便宜侄女想吃黄州的芙蓉鲫鱼,行,那就改道走黄洲,也就多绕半日的路程,总比便宜侄女嚷嚷着身体不适要歇三五天强。 便宜侄女说要看祁地的书楼,行,看呗。整座书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一遍一个时辰顶天了,省得她一会嫌客栈的床硬,饭菜难吃,出不完的幺蛾子。 便宜侄女说想听小曲,林崇渊心里再不赞同也满足她了。 他现在是真的后悔,不该逞一时之气,这哪是带个侄女,分明是请个祖宗。 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便宜侄女有句话说得很好,自个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走了十二天,这天半晌午的时候到了广济县城,入城之后沿着青石铺成的主道行了没多久,就瞧了一出卖身葬父的戏码。 跪在地上的少女自然颇有几分动人颜色,不然怎么能让好几个男子起了争执? 林崇渊见她看得津津有味,还以为她要管管闲事呢。没想到她把车帘一放,“走了,走了,不过是个心机女攀附富贵的手段,有什么好看的?”已经坐了两个时辰的马车,骨头都硬了,就想赶紧找个客栈歇歇。 这话落入那位卖身葬父的少女耳中,她扬着楚楚可怜的小脸,又伤心又委屈,“这位小姐怎能这般恶意揣测小女的孝心呢?” 泫然欲泣的样子落入众人眼里,心底无端的就多了几分保护欲,纷纷安慰少女,并指责金九音。 “相由心生,心肠如此恶毒,肯定丑如无盐。” “就是,姑娘家家的怎么就没点同情心呢?” 还有两个书生模样的居然来拦金九音的马车,让她下来给那个少女道歉。 林崇渊又惊又怒,本不欲惹事的,现在也顾不上了。金九音若真的被逼下车道歉,他脸上能有光吗? 再说了,他也不觉得金九音说错了呀! 那少女说是卖身葬父,脸上却并没多少悲伤。两位富家公子相争的时候,她面上为难,眼底其实闪过按捺不住的激动。 最最可疑之处便是,若真的穷得卖身葬父了,怎么会有一双嫩白的手? 不过是骗骗没见识的人罢了,像他这样常在外行走的都骗不了。 金九音却一点都不生气,懒洋洋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今儿就好心一回,你无力葬父,我替你葬了,也不要你卖身,回家好生过日子去吧。” “小康,你去棺材铺买口棺材,把这位老伯装殓了,拉城外找个地儿埋了,再在坟前烧两把纸钱。” “也就顺手的事,姑娘不用感激不尽,谁让我心肠好呢?” “你也不用觉得无功不受禄非要卖身,我们家家大业大,不缺伺候的奴才。我们家用的奴才都是家生子,不买外头来历不明的。” “姑娘啊,我真的只是想帮你,不是要折辱你。” “你感受到我真诚的态度了吗?” “你不要觉得过意不去,一口薄棺的银子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人生在世谁还能不遇到点磕磕绊绊?相互帮扶一把就过去了。” 金九音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压根不给那少女开口说话的机会。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康已经把棺材买回来了,正准备把人装进棺材,那少女猛地扑到亡父身上,伤心痛哭,悲痛欲绝,死活不松手。 钱小康也不好硬把她拉起来不是? 马车里的金九音笑了一声,心里明镜一般,道:“怪我坏了你的好事?呵呵,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你在这接着卖身葬父吧。” “眼睛擦亮点,挑那富贵又俊朗的公子哥,说不定还能捞个姨娘当当,过上富贵的好日子。” “哎呀,瞧我,净说大实话。姑娘你风光霁月又孝顺,怎么会是爱慕虚荣的人呢?肯定是我看错了。” “好了,就不打扰你卖身葬父了。你接着卖,接着卖哈。” 透过缝隙看到跪在地上的少女身子都僵硬了,金九音无声的笑了,小样的,还想踩着姑娘我往上爬,美得你! 林崇渊也觉得心情舒畅,头一回觉得便宜侄女的伶牙俐齿还是有点用处的。 马车驶过,人群里有一个人朝林崇渊的方向看了几眼,然后朝卖身葬父的少女脚边扔了一块银子,直接离去。 这人长相普通,却身姿挺拔,一举一动极有章法。 就见他穿过几条巷子进了一家茶馆,向他的主子汇报完事情后,犹豫了一下,“主子,属下刚才看到庆宁侯府的四爷了。” “林崇渊?”主子是位年轻的公子,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他来广济干什么?我记得他是个举人吧。” “三年前就已经考中,说是火候未到,要积淀积淀,那科春闱就没考。之后鲜少在京中见到他,听说是游学去了。” “这一科他应该是准备下场的,京中他的呼声极高,是一甲的热门人选。主子,您说他现在出现在广济是不是大皇子” 不怪他如此想,即将参加科考的举子不留在京城好好温习功课,反而跑到千里之外的广济来,任谁都要多想一想。 “也许吧。”主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并不在意,府里和庆宁侯府向来没啥来往,和大皇子呵呵,更不是他们这些臣子能掺和的。 随后那人又忽又想起,“同行的还有位姑娘,也不知和他什么关系,不仅刁钻刻薄,心肠也不大好”嘚啵嘚啵说起之前的见闻,言辞之间对金九音十分不喜。 主子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那人立刻就住了嘴,心里懊恼,怎么就忘了主子向来不喜他们多嘴嘹舌呢? ------题外话------ 线路烧坏了,才修好。 第34章 好姑娘 金九音穿着男装在城里最好的酒楼用饭,她选的是靠窗边的位置,街上的热闹尽收眼底。 关于金九音穿男装这事,林崇渊虽看不惯,却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吧。 毕竟便宜侄女那张脸太扎眼,能少惹点麻烦就少惹点吧。外头可不是京城,他可不想再看到有纨绔子弟想要抢她入府了。 事实证明好看不分性别,穿男装也不一定安全。就好比现在,俊美的金九音看着大街上的风景,自己也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指挥使家的小少爷季鸣康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窗边的少年,只是一个侧颜,他就觉得眼前一亮。 待看到整张脸他的心怦怦直跳,如玉的容颜,清澈的眸子,连束发的玉钗都合他的喜好。 少年年纪不大,瞧着十三四岁的样子,妙,妙呀! 季铭康连订好的雅间都不去了,抬脚直奔窗边而来,“小兄弟,不介意搭个桌吧!” 笑容满面,紧盯着金九音的脸。 金九音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明明还有空桌,为什么非要跟他搭桌?她这是被搭讪了?她今天可是男装打扮呀。 “介意。”金九音一口回绝,对这人的目光十分不喜。 哎呦,还有小脾气!他喜欢。这管声音也好听,季铭康的目光更加露骨,“别呀,交个朋友嘛,五湖四海皆兄弟,这点小小的请求都不能通容吗?” 他嬉皮笑脸着,眼底是势在必得的执着。 认出季铭唐身份的人都为这个俊美少年捏了一把汗,这位指挥使大人家的小少爷最爱荒唐胡闹,别的男子都喜欢美娇娘,这位小少爷却独爱少年郎。 他身边的小厮全是样貌周正的,在外头瞧见相貌出众的后生,管他是谁,只要入了他的眼,那就别想逃过。 听说指挥使府里还专门个院子给这些人住。别看季铭康还不到弱冠之年,被他祸害过的少年郎不知有多少呢。 百姓是敢怒不言,谁让他家有权有势呢?而且季铭康在家里又十分受宠,他是嫡幼子,上头有个嫡亲的兄长,乐得胞弟不跟他争抢家里资源,巴不得他更荒唐些才好呢。那一院子的各色美男,一半都是他的手篯1 所以当季铭康朝金九音走去时,众人都不忍直视,这么好看的少年…… 金九音的目光多毒辣?她从四五岁起就跟着外公出远门,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锦衣小畜生一撅屁股,她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要是在漠北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早被她从窗户扔下去了。她现在就很想把桌上盘子里的汤浇他头上,再按着他的脸在地上摩擦。 好在她忍住了。 “通容吗?倒是可以。”金九音挑眉一笑,”至于兄弟还是第啦,我这人有洁癖。既然你瞧中这位置了,那就让给你好了。” “小鱼,走了。”金九音站起来就走,经过季铭康时还侧着身子,好似他是脏东西一样。 “不识抬举的东……”季铭康还沉浸在金九音的笑容里,他身边的小厮喝骂起来,准备把人拦住。 季铭康回过神来,“死奴才!”他朝小厮踹了一脚,怎么能对他的美人不敬呢? 小厮捂着屁股,很委屈,“少爷,那人骂你,奴才是想替您给他个教训,好让他知道您的厉害。”又是表忠心又是拍马屁。 季铭康抬腿又是一脚,怒骂,“你给谁教训?存心见不得爷好是吧?给你几天好脸就蹬鼻子上脸,敢替爷拿主意了。” 美人骂他了吗?他怎么没听到?他只记得美人一开一合的红唇,心被勾得痒痒的。 “少爷,人没了。”小厮被打骂还尽职提醒。 他的意思是人快走远了,少爷咱赶紧追。 可听在季铭康的耳中却变了味道,这回是真怒了,“爷好着呢,少触爷的霉头。爷好不容易瞧上个美人,你就咒爷是吧?死奴才!”拳打脚踹。 小厮抱着头哭丧着脸,“少爷恕罪,奴才不会说话,奴才的意思是美人走远了,奴才去把人给你带回来。” 心里直后悔,早知道今天这么倒霉,他就不上赶着抢了陪少爷出门的差事了。 “你给爷等着。”季铭康飞快朝楼下奔去,到门口哪里还能看到美人的影子?他那个气呀,小厮都不敢上前。 “走,去找大哥。”到了他的地盘上人还能飞了不成? 走远的金九音压根没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正兴致勃勃的和沉鱼说话,“咱去瞧瞧那花魁去。” 在酒楼吃饭的时候她就听别人议论,说怡情楼的花魁娘子要从良了,给个什么有钱老爷做妾,那家夫人可贤惠了,男人逛楼子不仅不闹,还派人送吃的用的,遇上这么性子软的主母,花魁娘子也是运气好。 这就勾起了金九音的兴趣,就想去瞧瞧那花魁娘子到底啥囯色天香,勾得男人连陪伴自己二十年的妻子都抛在一边了。 沉鱼却很担心,“刚才那人……”那样的眼神她最熟悉不过了,令她作呕又恐惧,要不然她的脸…… “无事。”金九音摆摆手,不过是一头色猪罢了,她不欲惹事,他最好也不要来惹她。就算他不长眼,不是还有林崇渊吗? 身为庆宁候府的四爷,还护不住她吗? “咱现在就去怡情楼。” “四爷会生气的。”沉鱼明白主子的脾气,没拦着。 金九音一下停住了,眼珠子一转有了好主意,“不去怡情楼了,咱回去。” 就在沉鱼诧异主子今天怎么改性了,只听得她兴奋的声音,“让四叔把人请过来,花魁娘子哎,肯定能歌善舞……” 沉鱼:…… 她都能想到四爷那张暴怒的脸,心里十分同情。 金九音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好姑娘怎么能逛楼子呢,还是把人请过来方便,四叔这回总不会再唠叨了吧?” 那肯定是被您气的。沉鱼在说里默默的道。 还有,您对好姑娘的认知是不是有点偏差? 第35章 小女子不才 “你说什么?请个花魁娘子来给你唱曲?”林崇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还抱着一丝丝希望,希望是他听错了。 “对呀,怡情楼的花魁娘子白香雪,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金九音十分无辜的样子,“我本来想起怡情楼听的,不过想起四叔您的教诲,觉得这样不好,还是把人请回来唱吧。”一副“四叔我做的对吧求表扬”的模样。 林崇渊,“” 便宜侄女还想去逛楼子?哪个好人家的闺女会做这样的事?简直惊世骇俗! 天神啊,她还知不知道自己是姑娘家?到底怎么长大的? 他心情复杂,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难道四叔心疼银子?没关系,我这还有” 私房钱三个字还未出口就被林崇渊打断了,“林福,听到音小姐的话了么?去请花魁娘子。” 花魁娘子几个字他咬的特别重,简直是咬牙切齿。 金九音欢快的道谢,“谢谢四叔,您真是个好四叔。” 林崇渊木着脸,胸脯急速的起伏着。他觉得自己的修养还是不到家,反省,必须反省。 敢不请吗?回头这丫头真跑去逛楼子了,谁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还是请回来吧,好歹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有事也能及时补救。 人如其名,白香雪果然很白,说一句欺霜赛雪也不为过。她长得很美,也很会打扮自己,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真不愧是花魁娘子。金九音满眼欣赏。 白香雪见到金九音都懵了。 她从十五岁开始接客,今年已经二十一了,就算是花魁,现在也过气了,所以她就想为自己谋条退路。 她用尽手段终于哄得做绸缎生意的袁老爷答应帮她赎身,纳她回去做姨娘。 当然她不是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白香雪到底在风尘中打滚多年,对男人是十分了解的。哄着你的时候千好万好,好听的甜话儿不要钱的往外说。新鲜劲儿过去了,他管你死活? 真到了那时候,她还不是任正室夫人宰割? 她选中袁老爷就是因为他家里夫人贤惠,不仅不拦着他喝花酒,还派奴才过来送东西、服侍,连她都收到了一份礼物。 袁家的奴才道:“这是我们太太谢你伺候老爷的。” 这让见惯了眼高于顶瞧不起她们这等风尘女子的白香雪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却也十分心动。 听说袁夫人之所以不敢管袁老爷是因为她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底气不足。反过来看,袁夫人二十年都未开怀,袁老爷都没休了她,还对她颇为敬重,可见袁老爷也是个重情的人了。 自己若是跟了袁老爷,后半生也算是有靠了。要是侥幸再生下一儿半女,袁家到时还不定是谁说的算呢? 抱着这么点不为人知的心思,一开始只是谋后路的白香雪倒对袁老爷真生了感情。 她要从良的事也不是秘密,看在她曾为楼里挣下无数银钱的份上,刘妈妈也没为难她,只要给够赎身的银子,愿意放她出去。 她之所以没有立刻离开,不过是等袁老爷那边挑好日子,就算不是明媒正娶,也显得她面子上好看。 在楼里她已经不接别的客人了,只接待袁老爷。 今天是刘妈妈亲自过来请她的,刘妈妈待她一向不薄,这个面子她不能不给。 来时惴惴不安,没想到还真是请她唱曲,客人还是个漂亮的小姐。 不,是非常漂亮才对。 怡情楼从来都不缺漂亮的姑娘,她自己也是其中的佼佼者,就算这样,在这位小姐面前她都意不开眼,觉得自惭形秽。 不过她提着的心也放下了。 “你最擅长什么?捡你拿手的唱来听听。”金九音懒洋洋的开口。 白香雪果然是有真材实料,歌声婉转动听。金九音不由暗暗点头。 听了几曲之后,金九音忽然打断她,“我这有一首曲子你能唱吗?” 白香雪一怔,迟疑了一下,才道:“请小姐赐教。” 金九音想了一下,把曾经在网上非常火的那首《小女子不才》清唱了出来。 小女子不才 未得公子青睐 扰公子良久 公子勿怪 公子向北走 小女子向南瞧 此生就此别过了 难以忘怀 愿你三冬暖 愿你春不寒 愿你天黑有灯 下雨有伞 愿你善其身 愿你遇良人 暖色浮余生 有好人相伴 怪怪的词,怪怪的调,却出奇意外的好听,白香雪都听得愣住了。 “可能唱?”直到金九音发问,她才回过神来,望过去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难怪这位小姐要请她唱曲,原来是可是这么漂亮的小姐,谁舍得不喜欢她呢? “能。”白香雪轻轻点头,然后起了个调子唱了起来。 不愧是专业性人才,第一遍就能唱得一点不差了,第二遍就已经唱得比她好了,第三遍诠释的感情就十分丰富了。 金九音一连听了五遍才喊停,“罢了,今儿就唱到这儿吧。走吧,我送你出去。” 客人可以任性,白香雪却不能,“不敢劳小姐相送。” 金九音眉眼淡淡,“顺路罢了。” 白香雪无奈,只好跟在她身后,刻意保持了几步的距离。 世道便是如此,世人也许会责备小姐的不懂事,更多的却是会指责她勾带坏了良家闺秀。 出了客栈,白香雪向金九音福身,准备上轿的时候,金九音又喊住了她,“听说你要嫁人了?这几枚金叶子便送与你添妆吧。” 白香雪一怔,看着被丫鬟送过来的精美荷包,好一会才接过去,再次福身真诚道谢,“多谢小姐!奴家愿小姐得遇良人,白首相约。” 金九音嗯了一声,依旧眉眼淡淡。 白香雪上了轿子,离去前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走吧,去书铺。”金九音对沉鱼道。 不远处有人咦了一声,韩靖越斜了亲随一眼,“嗯?” 亲随连忙道:“主子,那个穿紫色衣裳的是个青楼女子。”他查探消息的时候见过一面,“也不知那是谁家的姑娘,和个青楼女子来往,太没规矩了。” 韩靖越眉头皱了一下,抬眸望去,只看到一个窈窕的背影。 第36章 活该 回到怡情楼的白香雪摩挲着手中的荷包,素色的底子上绣着一丛蔷薇,不同于时下的满绣,这上头只用丝线勾勒了轮廓,蔷薇花却像真的一样。 这应该不是用来打赏的荷包,更像是主人自己用的,也就是说那位小姐给她添妆只是临时起意? 她打开荷包,从里面倒出四枚金叶子,事事如意吗? 白香雪把玩着金叶子怔愣起来。 金九音挑了几本话本子,这个时代的话本子不仅数量少,内容还单一,自然没有现代的网络小说好看。 但反正是用来打发时间的,聊胜于无啦! 她又挑了作画的颜料和画笔,心血来潮突然手痒了,今年的美人图还差了三幅,到了京城怕是静不下心来作画,还是在路上画完吧。 从书铺出来一路迎着路人的目光往回走,长得太好看了就这点不好,尤其是她这种不爱戴帷帽也不爱坐马车轿子的人呃,就算这样她还是希望自己好看。 拐过一条巷子,前面突然窜出一个脏兮兮的乞丐,一边跑一边扭头往后看,好像有人在追他。 他慌里慌张的连撞了几个人,有人就大声喝骂,“急着投胎去?臭乞丐。” 金九音见状,往旁边让了让。沉鱼急忙也避让,还是被他狠狠的撞了一下,她哎呦一声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手上东西全落了地,她顾不得疼,慌忙去捡。 金九音见状,朝着乞丐的方向追了两步,一伸手把人拽住了,一扯一甩,把人扔在了地上。 乞丐吓得嗷嗷直叫,“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看见,不要打我,对不起,对不起。”想要爬起来。 金九音上前一脚踩在他手上,“拿出来!” 乞丐尖叫,“饶命,饶命,小姐饶命!”另一只抱着头,惊恐不已的样子。 金九音乐了,“演得挺像的嘛,戏精附体这是,不过很可惜这都是姑娘我玩剩下的!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拿出来!”冷着脸,脚下用劲。 乞丐叫得更惨了,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句,“小姐饶命!” 巨大的反差落在路人眼里自然纷纷指责金九音,这姑娘也太得理不饶人了吧,不就是撞了一下吗? 巧得很,韩靖越和他的亲随也在场,亲随严黑小声道:“主子,她就是和林四爷一起的那个嘴毒姑娘。” 韩靖越有些意外,意外这姑娘生的如此漂亮。不过若他没有看错的话,之前在客栈门口和青楼女子说话的姑娘就是她。眼下蛇蝎美人自古有之啊! 庆宁侯府的人吗?果然是一脉相承。 他的眸中闪过厌恶。 金九音猛地抬头,迅速捕捉到了这抹厌恶,狠狠的瞪回去,“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小小年纪心肠如此狠辣,你家里人就是这样教导你的?”韩靖越冷声道。 “关你什么事?”金九音嗤笑,表情无比讽刺,林崇渊也好,这位路人甲也罢,怎么都喜欢管她家里人怎么教导她?站在制高点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充什么正义使者? “他撞倒了我的丫头,连句道歉都没有,还偷了我的东西,我教训他一下怎么了?”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就眼瞎呢? 乞丐立即喊冤,“没有,我没有偷你的东西。我敢发誓,我要是偷了你的东西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严黑看不下去了,“你听到了他没有偷你的东西,不过是撞了一下,你至于要废了他一只手吗?” 金九音冷笑,“他当然没偷我的东西,他偷的是我丫头的东西。”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不信,不信可以搜身。”乞丐趴在地上,悲愤欲绝。 “你以为我不敢搜吗?”金九音看穿乞丐的心思,两手指一夹从他裤腰里拽出一个绣兰花的荷包,“这总不是你的吧?” 沉鱼惊呼一声,“我的钱袋!”低头朝自己腰间看,空空如也。什么时候丢的?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接着。”金九音把荷包抛给沉鱼,冷冷的斜睨韩靖越,眼底讽刺更浓了。 韩靖越没想到这乞丐还真是小偷,脸有点疼,不过他面瘫,倒是看不出来。 严黑也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就见地上的乞丐一骨碌爬起,兔子一般窜远了。 金九音冷眼瞧着,并不去追,只狠狠的瞪了一眼韩靖越,招呼沉鱼,“走了。” “哎,哎。”沉鱼应着,捧着手里的东西跟在后面。 “糟了,我的玉佩。”韩靖越突然脸色一变,十分懊恼。 严黑脸色也是一变,恨声道:“那个乞丐,该死的,我去追他。” 金九音迅速转身,把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她扬眉吐气,哼哼的送他们两个字,“活该。”清脆的笑声逸出,脸上是大大的笑容。 叫你充当正义使者,叫你多管闲事,叫你是非不分,活该被偷了玉佩。 真是大快人心哪! “算了,也不值钱。”韩靖越喊住严黑,他在回忆那乞丐是怎么偷了他的玉佩的,乞丐并没有撞到他,他撞到了严黑,自己伸手拉了严黑一把,乞丐应该就是趁他分神之际偷的。 他的警觉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连个不入流的乞丐都能从他身上偷东西了。韩靖越拧着眉头反省。 “主子。”严黑一脸愧疚的表情。 韩靖越摆摆手,“不怪你,是我,大意了。” 他的脸微热,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看来这段日子他的警惕性放松了不少。他身上从不佩戴饰物,那块玉佩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挂上的,成色瞧着很好,其实并不值钱。因为不习惯,所以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玉佩不见了。 若是那个乞丐不是偷东西,而是要他的命,今天是不是就得手了呢? 韩靖越心中一凛,整个人如刀锋般冷峻。 不,绝对不能再出现类似的疏忽了。 今天的事算是给他一个警钟,虽说那个姑娘并没有错,但他还是不喜这样张扬狠戾的姑娘。 女子,应该以贞静柔顺为美。 第37章 是人是鬼 “沉鱼,你说那两个人是不是神经病?小姐我教训乞丐关他们什么事?跳出来刷什么存在感,充什么大瓣蒜?活该被偷了东西。”金九音碎碎念。 沉鱼木着脸,神经病可能是一种病,但存在感和大瓣蒜是什么意思?姑娘,这话奴婢该怎么回?沉鱼很为难。 好在金九音也没指望她回答,小声嘀咕,“有病是有病,长得倒是好看。”不可否认金九音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闪了眼,要不是他态度太恶劣,她估计还要发一会花痴。 “呸,眼瞎心盲再好看也没用。”金九音瞬间就改变了态度,“沉鱼啊,姑娘告诉你,像那样是非不分自以为是的人,不是炮灰就是反派,是用来给男主送人头当垫脚石的,剧情没结束就得领盒饭,活不到剧终的。以后遇到了你离这样的人远一点,千万不要被皮相迷了眼。” 听不懂,还是听不懂,沉鱼真着急。不过她有应对大法,点头就是了。只要姑娘说的,那就是对的,她点头绝对不会出错。 金九音念叨了半天心里的那股郁气才散,然后欢快的拿起画笔作画。 美人图,今天的模特算是有了,哼,画不死你。 金九音一直画到晚上,连晚饭都没吃,林崇渊使林福来看了一回,得知她正在作画就没再管,只要她乖乖的呆在房里,他才不管她吃不吃饭呢,又不是自个的亲闺女。 光线暗了下去,沉鱼问伙计要了四支蜡烛,全都点亮了,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 完成大半的画作也尽收眼底,这是一副人物画,是个年轻的男人,剑眉挺鼻,墨色的长发用一根碧玉簪子簪起,嘴角微勾,邪魅的眼神。他身上是一件大红色宽袖锦袍,上面开着白色不知名的花朵,诡异却又出奇的好看。领口开着,露出清晰的锁骨,他斜依在榻上,那姿态说不出的靡颓,也香艳。 沉鱼不由红了脸,姑娘居然画这种画,也太大胆了吧?可眼睛却忍不住往上面瞟,这人,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这不是那个” 画上的人赫然是被姑娘骂有病的那位年轻公子,难怪沉鱼要惊讶了。 金九音表情坦然,“对,就是比照着他来画的。”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她偏就把他画成小倌。 “怎么样,还不赖吧?”金九音拿着画欣赏着,十分得意。上辈子她就喜欢画画,正儿八经的学过好几年,穿到大夏后又跟着外公学了许多年,技艺绝对经得起检验。 “以后没钱了就拿它换银子。”金九音喜滋滋的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等剩下的三幅画完就集齐十二幅了,十二位不同类型的绝色美男,刊印出来肯定有人愿意买。 她见过这个时代的美人图,最粗糙的那种都卖好几两银子,她这种怎么也得十两银子朝上吧,若是再给每幅人物编个清新脱俗的故事,价格还能再往上提提。 哇咔咔,我果然是挣钱小能手! 金九音似乎已经看到了大堆的银子在朝她招手了。 所以,她还生什么气?是银子不好赚么?是美食不好吃么?是华衣不好穿么?是风景不好看吗? 惹她不开心了,她就把他卖得大江南北都是就是了。 画了一副香艳的美男图,金九音终于把自己治愈了,这一晚她睡得特别好。 第二日一早,金九音就被催了起来,在广济停了三天了,再耽搁就要误了行程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钱小康和李大嘴出去买点干粮就救了个老头回来。这个老头和怡情楼的白香雪有点关系,确切的说是跟她要嫁的袁老爷有点关系。 老头姓张,有个女儿,长得如花似玉,虽布衣木钗,却难掩其姣好颜色。 袁老爷下乡办事,一见就心生喜爱,想要纳为妾室。 张家呢?独子与人争斗伤及脏器,家底掏空也不见好转。张大娘心疼儿子,一下子病倒了,全家的重担就落在张老汉和女儿张香儿的身上。 “真是没法子了,要不然哪舍得把闺女给人做妾?”张老汉抹着眼泪,他和老伴儿就一儿一女,虽说对儿子看重些,但对闺女也绝对不差,也是从小娇养长大的。 “咱是庄户人,没那些花花肠子,闺女长得周正些,咱也只想着给说户家境殷实的女婿,日子能好过些。做妾说是穿金戴银,可到底不是正头娘子,在人家手底下日子能好过吗?” “咱舍不得,她娘也舍不得。香儿懂事,自个同意的,说是不能这么看着她弟弟没了”张老汉想起懂事乖巧的闺女,老泪纵横。 “袁老爷说不会亏待了咱闺女,他家夫人也来了,说话轻声细气的,瞧着像个性子软和好相处的。她说家里没孩子,咱闺女若是能给他家生下一儿半女就是他家的功臣,她会把咱闺女当亲妹妹待。咱听着她说的好听,也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就,就同意了。谁知道这是把闺女推进了火坑啊!”张老汉悔不当初。 “袁家给了一百两银子,全都花在她弟弟身上了,养了一年多才好。听说大户人家规矩多,离得又远,咱也不好经常上门看闺女过得好不好。头半年只见了两回,后来再去,就没见着了,说着跟着老爷出远门了。” “咱也不懂,也不敢问,只能干着急。后来袁老爷都回来了,还是见不着闺女,老汉就怀疑了,不是说买咱闺女生孩子的吗?怎么出门行商也带着?再登门,就被打了出来,说咱闺女跟人私奔跑了” 张老汉都泣不成声了,“闺女打小就听话懂事,怎么会跟人跑了呢?肯定是被他们给害死了,我可怜的闺女啊,今年才十六,爹对不起你哇!”他恨不得能一头撞死。 金九音惊呆了,连她这个路过的都听说了袁老爷的好名声,难道其实是伪善?她最喜欢揭画皮,她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 林崇渊心头一跳,“今天必须启程。”他盯着便宜侄女,目含警告,“顶多我可以帮他报官。” 金九音十分遗憾,她真的很想留下来瞧瞧那位袁老爷是人是鬼,却也知道不可能,便宜四叔不会再允许她耽误行程了。 不过倒是可以给白香雪捎个口信,毕竟也算有点缘分不是?至于她信不信,如何选择,就不在她关心的范围之内了。 第38章 桃花 “主子,属下打听清楚了,那丫头是林四爷的侄女。”严黑回禀完事情又多了一句嘴。 “侄女?”韩靖越有些茫然,想了一下才明白严黑说的是谁。 严黑还以为主子想知道,“嗯,属下听到她喊林四爷四叔,就是不知道是嫡支的还是旁支的。依属下看八成是旁支的。”庆宁侯府的小姐哪有这样没规矩的?“林四爷从旁支找了这么个姿容绝色的族女带回京城,难道是” 他想到一种可能,“宫里的几位皇子到了适婚的年纪,主子,要不属下再去打探清楚些?”心里却十分不屑,庆宁侯府真是越来越没落了,居然得靠女人来搏荣华富贵。 韩靖越淡淡的目光扫过去,“你很闲?” “啊?不!”对上主子清冷的眼眸,严黑瞬间回过神来,“属下想起还有事未做,先告退了。”怂怂的遁走了。 韩靖越垂下星眸,庆宁侯府要送女搏富贵,跟他有什么关系?当下他还是想想怎么把差事办好吧。 然而,韩靖越没想到的是他这么快就再遇了金九音。 “我这张脸看到了吗?你们就形容我的脸,嘴最甜的那个,我要了。”从隔壁厢房里传来少女懒洋洋的声音,耳熟的令韩靖越眉梢一挑。 这么独特的挑奴才的方式他还是头一次见识,他静气凝神,想要听听那边怎么说。 可惜什么也没听到,就在他放弃的时候,耳熟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你们提供些词语,比如: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颜盛世。当然如果你能想到更好的,那你留下的希望就更大。来吧,胆子大些,重新走起。” 韩靖越一口茶险些没喷出来,这脸皮也太厚了点吧? 不过有了她的亲口引导和鼓励,韩靖越倒是听到那边的声音,“小姐的美貌,如天上的明月,奴婢等都是旁边的小星星。” “昨天奴婢从李员外府前经过,看到他家院墙伸出一枝红梅,白雪茫茫一点红,小姐您就是那枝头最亮眼的一抹色彩。”这个显然是识字的,不然可说不出这样文绉绉的话。 “小姐是奴婢见过最美的人,天下第一美人。” “您是九天上的玄女,日月都不敢与您争辉。在奴婢眼里您就是美的化身,碧海蓝天都敌不过您眉间一抹风情。您的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金九音嘴边噙着笑,这些赞美显然让她十分高兴。谁说古人含蓄的?她不过稍稍启发了一下,你瞧这甜言蜜语说的多动听?多真心实意? 好想把她们都买回去,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夸她的盛世美颜。 可惜她只能挑一个。 等回到庆宁侯府,各位女主子为了表示慈爱,肯定会给她指派丫鬟的。若她带了一群丫鬟回去,那侯府的丫鬟不就无用武之地了? 最后金九音挑了那个夸她美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她觉得这一个夸得最真诚,当然金九音心里就是这样认为的。 若韩靖越在现场的话,一定会十分惊讶,因为她挑的丫鬟是白香雪,怡情楼过气花魁白香雪。 白香雪不是要从良给袁老爷做妾吗?怎么会成了金九音的丫鬟?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金九音也懵着呢。 沉鱼太安静,从早到晚说不了几句话,这个时候金九音就想念起了会捧哏的锦绣。长路漫漫,多么无趣,所以她就萌生了再买一个丫鬟的想法。 也是林福找的人牙子,一领人进来,金九音就看到站在其中的白香雪了,她不知道白香雪怎么沦落到卖身为奴的,不过这并不影响她选丫鬟。 “说说吧,怎么回事?”金九音对着白香雪抬了抬下巴。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白香雪就道:“回小姐话” “停,别喊小姐,叫姑娘。”金九音觉得还是姑娘顺耳些,当然若是在前头加上东家二字就更好了,威风。 白香雪立刻改口,“回姑娘的话,奴婢识人不清,姓袁的那个王八蛋不是个好东西,他根本就不是诚心要纳奴婢为妾,他是打着想把奴婢卖去外地的主意,据说已经联系好买家了,就等着奴婢入府,他带着奴婢去外地跑货,实则是要把奴婢给卖了。幸好奴婢接到姑娘的口信,拖了一拖。姓袁的被官差带走了,说是有人告的。”白香雪眼里都是感激。 金九音不由睁大了眼睛,和沉鱼对视一眼,均想起了那个姓张的老头。 哎呦喂,原来袁老爷真的是只鬼,只是这信息量有点大哎! 白香雪接着道:“县太爷都审清楚了,姓袁的做这样的事不是头一回了,都是打着纳妾的名义,过上三两个月,他要去外地跑货,带着姨娘随身伺候,其实就是把人给卖了。他那个夫人是帮凶,帮着他哄骗单纯少女。” “因为他挑的要么是乡下貌美女子,要么就是奴婢这样的风尘女子,就算人不见了也没人注意,他随便找个水土不服病死了的理由就应付过去了。” “经这一事奴婢算是看开了,也息了嫁人的心思,想起姑娘是往京城去的,奴婢就追上来了,想着若是能再遇姑娘也好报答了姑娘的恩情。” 这话倒没掺假,姓袁的不是良人,她依然从楼子里赎身出来,心灰意冷,也无处可去。想起有一面之缘的那位貌美小姐,一咬牙就收拾了细软找了镖局上京了,一路打听还真被她追上了。 恰好金九音要买丫鬟,她脑子一热,心一横,就卖身为奴了。 不过一面之缘就能拿金叶子给她添妆,可见是个大方的人,而且也不歧视她是风尘中人。后来又给她捎口信,可见是个良善之人。她还留意到她身边的丫鬟容貌有瑕,但她待她并无二样。 这样的主子对于她来说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人绝对不能做恶事,哪怕一时不被人所察,但早晚有一天会暴露在太阳下的。”金九音感慨,然后话锋一转。 “你决定了?现在你还能反悔,等真入了奴籍你再后悔也晚了。”金九音看向白香雪。 “奴婢决定了,奴婢不后悔。”白香雪拿定主意,奴籍算什么?她之前还是贱籍呢。“请姑娘赐名吧,奴婢是不是该叫落雁?”一脸期待的样子。 “不,桃花!”不是落雁,是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金九音微笑。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白香雪在心底默念,她的眼睛湿润了,“谢姑娘赐名,奴婢以后就是桃花。” ------题外话------ 你们要的桃花来了 第39章 不对劲 对于侄女身边多了个貌美丫鬟,林崇渊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林福十分纠结,四爷不知道那个丫鬟的来历,他却是知道的,之前音小姐要听花魁唱曲就是他一手操办的。 怡情楼的花魁给音小姐做丫鬟,这真的好吗? 侯府规矩森严,各位主子身边伺候的,哪怕是个洒扫的丫头,都是清白出身。 犹豫了片刻,林福还是把这事禀报了林崇渊。 林崇渊只觉得眼前一黑,堂堂侯府千金身边的贴身丫鬟居然是贱籍出身,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带累的是整个侯府的脸面,家里所有的小姐都别想婚嫁了。 这个该死的祸头子,她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就在林福以为主子会大发雷霆时,没成想却听到他道:“给那丫鬟换个身份,她以前全抹了!你亲自去。” 林福震惊。 “你悄悄的去,任何人都不要再声张了。”林崇渊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底的翻腾。 林福这才回过神来,“是,奴才立刻就去办。” 垂下眼睑心道,四爷对音小姐还真是纵容。若是府里其他的小姐,早被训斥一番罚去祠堂反省了。 轮到音小姐这儿,不仅没有训斥和惩罚,爷还费尽心思帮着补救。可见爷嘴上嫌弃的凶,其实心里对音小姐还是很疼爱的。 到底是嫡亲的侄女。 林崇渊要是知道林福这样想,一定会嗤之以鼻。他是管不了好么?不帮着收拾烂摊子伤的还不是侯府的脸面?他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侯府。 他现在对便宜侄女没有其他的要求,只求能尽快回到京城,把责任移交出去,他真是太难了,对将来生闺女都有阴影了。 金九音的小日子却更加滋润起来,本来就有一个能干的沉鱼,现在添了桃花之后,她多年护肤养颜的方子全用在金九音身上。哪怕风餐露宿,都不耽误她又美了一个高度。 这不,此刻金九音正一边吃着沉鱼送到嘴里的蜜饯,一边享受着桃花的贴心按摩,她心里感叹: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 决定了,她以后就要过这样的日子。谁妨碍她过好日子,她急跟谁急。 车轮滚滚,时间嗖的一下就过去了一个月,从漠北到京城的路才堪堪走了一半多一点,真的只是多一点点。 林崇渊早就放弃了催促,他现在什么奢望都没有了,能在春闱之前到京城他就谢天谢地了。实在不行,他就独自回京,让林福和林祥陪着便宜侄女慢慢走。 在第三十二天的时候,金九音一行又遇到了一伙打劫的,领头的一见金九音眼都移不开了,“呔,小娘子,你上山做我的压寨夫人吧。” 金九音就乐了,得,又一个想要她做压寨夫人的,山贼怎么都这一套?太没新意了。 她这一笑,领头的山贼只觉得眼前百花盛开,美,太美了,简直是天上仙女下凡!他娘的,难怪一早树枝上喜鹊叫,原来他要走桃花运! “小娘子,你跟了我保证让你日子逍遥自在。”领头的山贼一抖缰绳就来到金九音的马车旁。 金九音趴在车窗上,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不要,我没瞧上你,不过我瞧上你的刀了,你若是主动奉上,我可以做主饶你一条性命。” 猛地提高声音喊:“大嘴,这把刀给你怎么样?”省得他走哪都是两把菜刀,也太不威风了。 “好呀,多谢姑娘,大嘴就笑纳了。”李大嘴声如洪钟,揣着两把菜刀就杀到跟前,朝领头的山贼腿上砍去。 金九音还跟着咋呼,“你往哪砍的?伤着马怎么办?这匹马不错,还能卖几两银子呢。” “哎,知道了。”李大嘴立刻改了招式,朝领头的山贼腰上招呼。 领头的山贼怒火中烧,一边手忙脚乱的应付,一边嗷嗷大骂,“没见识的乡巴佬,什么几两银子,老子这匹马最少也值三百两。” 金九音声音兴奋,“三百两!大嘴你小心些,千万别伤了三百两。对,把他拽下来小康,你去帮大嘴” 钱小康从车辕上一跃而起,“呔,丑八怪,你康爷来也。” 凌空一个空翻,一脚把领头的山贼踹下马了,“大嘴哥,剩下的交给你了。”他抱着膀子站一旁看起了热闹。 那个领头的山贼也挺有本事,从马上摔下来后,顺势在地上一滚,然后蹦了起来,怒吼,“兄弟们操家伙!弄死他们。” 一时间混战起来,除了金九音和沉鱼、桃花三个女的,其他人包括林崇渊在内全都卷入了战场。 金九音三人趴在马车上看着,沉鱼和桃花两人一左一右挨着她,十分紧张。金九音却十分悠哉,不仅有闲心观战,还一边点评着,“大嘴这招漂亮,就是速度慢了些,要不然准能削掉丑八怪半个脑袋” “唐小唐,你怎么犯这种错误?战场之上你走什么神,不要命了?果然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你脑袋是屁股改的?” “小康,你的速度可以再快,对,连环腿,踢起!你往哪踢呢?眼呢?长着好看的吗?” “啊,姑娘!” 突然沉鱼惊恐的大喊,双手紧紧的抓住金九音的胳膊,害怕的整个人都瑟瑟发抖,却还勇敢的挡在金九音前面。 金九音瞥到马车右边有个山贼狞笑着举起大刀,她哼了一声,袖子里的暗器滑到手中,轻按开关,“暴雨梨花针!” 几十根绣花针,每一根上头都蘸着剧毒,偷袭的山贼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地身亡了。 小唐改进过的暗器就是好用,金九音十分满意这效果。 沉鱼和桃花却变了脸色,“死死人。”牙齿都在打架了。 金九音看了两人苍白的脸,十分同情,“要不你俩进马车里吧。”小脸煞白煞白,可怜见的。 “不,奴婢陪着姑娘。”两人即使害怕,仍强撑着。 金九音耸耸肩,没有多劝。其实这也是难得的经历哈! 场上的形势已经起了变化,金九音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对,这不对劲。 ------题外话------ 和和辅导作业,被气得要疯掉了 第40章 又见长鞭 这些山贼是真的山贼吗?明明李大嘴钱小康更惹人恨,怎么反倒都围着林崇渊去了?难道因为他身份最贵重?这个时候还有这个理智? 金九音是不相信的。 又凝神细看了一会,金九音确定了心中的猜测,这伙山贼是冲着林崇渊去的!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她就水眸一凛,长鞭子朝林崇渊飞去,出手如电,同时嘴里娇叱,“大嘴!” 鞭子缠住山贼劈向林崇渊胳膊的大刀,阻了他一息,林崇渊才堪堪避开刀锋,袖子却划破了。 “爷!”林福和林祥看到这一幕,吓得肝胆俱裂,却被围着脱不开身,一时间杀的眼都红了。 林崇渊左躲右闪,相形见绌,十分狼狈,好在李大嘴很快就杀过来了,两把菜刀武得虎虎生风,简直是人性杀器,大大缓解了他的压力。 他这才有空看向自家的胳膊,后怕不已,要是没有鞭子阻那一下,这一刀非砍在他的胳膊上不可,恰是右臂,他还考什么科举,做什么官? 这辈子都完了。 对了,鞭子!除了便宜侄女还有谁喜欢玩鞭子?这么说是她救了他? 林崇渊朝马车看去,就见便宜侄女百无聊赖的趴在马车上,手里提着那根救了他的长鞭。想起这一路的斗智斗勇,林崇渊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自问对这个侄女没啥好声气,多是漠视,眼不见为净。没想到危机时刻救了他的却是她!可见小丫头嘴上叫嚣得再凶,再任性,本性还是善良的,心里还是顾念亲情的。 想想也是,才不过十四岁,还是个孩子。 又想到侯府里头的谋算,而他也算是帮凶,他就不敢去看侄女的眼睛,心底涌起一股内疚。 金九音可不是顾念什么亲情,她不过是自救罢了。 林崇渊要真的废了右手臂,就参加不了春闱考试,一下子从令人瞩目的骄子变成废人,这落差谁受得了?颓废消沉都是小事,要是心理扭曲黑化了怎么办? 人都有迁怒心理,他不会想自己倒霉遇到了山贼,而是会想若不跑漠北接人,是不是就没有这场飞来横祸?会想若不是她拖延行程是不是就避开了这场灾祸? 他这样想,侯府那些对他寄予无数希望的长辈们更会如此想。 那她到京城的日子会好过? 她不怕得罪人,但也不喜欢无端往自个身上拉仇恨,不过是伸伸手的事,所以还是救吧。 “能不能快点?几个小毛贼就这么难吗?快到饭点了,赶紧进城吃饭。”金九音把手拢在嘴巴大声喊。 “好了,好了,就快好了。”李大嘴和钱小康回应着,手上招式立刻凌厉起来。而唐小唐呢,则打出与金九音同款的暴雨梨花针,顷刻间围着他的人就全都倒下了。 他拍拍袖子,慢条斯理的整理下衣衫,打了个响指,“我齐活了。”十分得意的样子。 李大嘴和钱小康哇哇大叫,“老唐,不带这样的,快过来搭把手。” “暗器借用一下也行。” 山贼一听到暗器两个字,脸色就是一变,他们虽没有听清那个书生模样的小子喊什么,但威力却是看到的,四个兄弟瞬间就倒在地上了,比刀剑还厉害,关键他们还没办法防备。 见小唐往这边来,山贼顿时如临大敌,多数的人都心生退意。 点子太硬,还是赶紧撤吧,没必要把命搭上。 除了死的和逃的,山贼还伤了好几个,被捆成一串粽子拴在马后面。 这一次进城林崇渊直接亮明了身份,被当地的知府大人恭恭敬敬请进府邸,金九音自然也被好好的安置到后院。 当地知府叫李晋明,夫人张氏,嫡出子女共三人,两子一女。庶出的还有一子一女,庶子才六个月大,与张氏的两个儿子年纪相差甚大,压根就没什么威胁,张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下了,只当养个玩意。 庶女则比张氏所出的嫡女小了一岁,是她有孕期间抬的姨娘所生,这个姨娘原是她身边的丫鬟,即使做了姨娘生了闺女,也不敢有丝毫张狂,整日在张氏身边伺候。连带着她所生的女儿也是这样怯懦的性子,跟在嫡姐身后,没啥存在感。 张氏心里有些不安,吩咐丫鬟,“去看看老爷在”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给老爷请安。” 张氏立刻迎了出来,“老爷,您光说让妾身好生安置,到底什么来头?”她之前并没有见到老爷,只有他身边的常随过来传话,说是贵客,让好生安置。 “老爷,到底是怎样的贵客?” 李晋明接过丫鬟奉上的茶喝了一口,道:“庆宁侯府知道吧?庆宁侯府的四爷,庆宁侯的亲胞弟。” 稍顿了一下,接着道:“庆宁侯府是大皇子的外家,今儿来的这位就是大皇子的亲舅舅。你说是不是贵客?” 张氏吸了一口,“那可真是贵客呀!”对他们这等没有根基的外放官员来说,若是攀上个侯府,就相当于寻了个大靠山,更何况那还是大皇子的外家。大皇子啊,那可是天家贵胄,哪是一个小小知府敢奢望的? 夫妻俩对望一眼,均明白彼此的意思。 张氏眼神一闪,道:“哪位小姐” 李晋明连忙道:“那位是林四爷的侄女,夫人你万不可怠慢了。哦对了,你瞧着那位小姐如何?” “难怪了!”张氏恍然大悟,“原来是侯府千金,老爷,妾身跟您说啊,那位小姐真是花容月貌,颜色之好是妾身平生未见,跟那仙女儿似的。不瞒老爷,妾身都看直了眼。” “真的?”李晋明惊讶。 张氏点头,“妾身还能骗你不成?不光貌美,气度也是一等一的好。这么说吧,咱珍儿是妾身花费大心血教养大的,在平城贵女中算是翘楚了。但在那位小姐跟前,就跟个丫鬟一样。”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自个闺女的相貌还真比不上那位小姐身边的一个丫鬟。 李晋明更加惊讶了,略一沉思,笑着道:“她和珍儿年纪相仿,你让珍儿过去陪着说话,说不定就投了脾气呢。” “老爷说的是,妾身会好好和珍儿说的,一定招待好林小姐。”张氏眼睛一亮,也笑了起来。 能结识侯府小姐,也算是女儿的造化了。 直到第二天,金九音才见到林崇渊,在他的书房里。 第41章 金九音是好孩子?! 来请金九音的林福特别客气,也特别感激,就算是现在想起来他仍是后怕不已。春闱近在眼前,主子若是伤着右胳膊,这一科肯定是赶不上了,主子这么多年的辛苦和努力就白费了。还要再等上三年,谁知道三年后是什么情况? 当然这是最好的状况,至于最坏的状况林福都不敢去想,大夏朝可没一个身体残缺的人入仕做官的。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荣辱和前程都寄在主子身上,主子没了前程,他们能好得了? “音小姐,四爷在里头等您。”离书房还有一段距离,守在门口的林祥就迈下台阶忙不迭的迎过来,态度恭敬。 和林福一样,他心里也充满了对金九音的感激之情。 金九音嗯了一声,便在两人殷切的目送下进了书房,对于便宜四叔找她的目的,她心知肚明。 “四叔。” 林崇渊转过身,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侄女,心情很复杂,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早就知道这个侄女长得好,现在心平气和来看,这个侄女何止长得好,仪态也是不差的。即便没有在侯府长大,她也被教养得很好。 听说她的生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外祖相继去世时她也不过才十岁,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想到这里林崇渊心底浮上怜惜,“你是个好孩子,四叔谢谢你。” 金九音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林崇渊的态度转变这么大,“没什么,顺手的事。” 若是之前她这样说话,林崇渊会觉得她不懂事没规矩,但现在,他却觉得这个侄女性子单纯,为人直爽,还不居功。 心情变了,以往觉得是缺点的现在全都变成有点了。 说话气人怎么了?这不是因为身边没有长辈教吗?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总比当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心机深沉要好吧? 至于不饶人的性子,那就更不成问题了。十岁出头就成了孤女,要是性子太不泼辣点,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不愿意跟他回京城也好理解,瞧着要强,,其实也不过还是个孩子,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难免很害怕恐惧。 反倒是他这个做叔叔的,不该强迫与她,而是该拿出更多的耐心好好与她分说的。 “知道,知道,四叔知道你其实是个好孩子。”林崇渊心中各种情绪翻滚,又见她身上披着一件半旧的棉披风,怜惜之情更甚,“怎么穿的这般少,一会四叔让人来给你裁衣裳,你喜欢什么样的料子式样,尽管挑。” 顿了下,“首饰也置办上一些,你先将就戴着,等回到府里再让你祖母为你操办。”见惯了府里女眷的满头珠翠,现在再看侄女头上这般素净,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接她回京,这一路上行来,却从没想过为她置办衣裳首饰,做的也太不到位了。 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这有些银子你拿去零花,花完了再问我要。”随手就把自己的钱袋解下全给金九音了。 金九音更加诧异了,这又给做衣裳打首饰,又是给银子,到底几个意思?难道是她救了他的福利? 哎哟,还有这等好事呀! 接着,必须接着。谁跟银子过不去? “谢谢四叔。”金九音甜甜的道谢。 林崇渊心情也很好,这不是很懂事吗?他不过给了点关怀就笑得这么开心,可见还是能教好的。 林崇渊心下满意,语气更加亲切了,“想要什么就直接和四叔说,也可以吩咐林福和林祥去办。” “知道了,四叔。”金九音乖巧的应着,心里盘算开了。 林崇渊更加满意了,交代道:“咱们要在这耽误几天再启程,你若是无聊可以让李知府的闺女过去陪你说话,他有两个闺女,年纪和你相仿,应该能说到一块去。”小姑娘嘛,到一块无非聊些衣裳首饰的话题,对,他得快些让人给侄女置办衣裳首饰,免得丢了面子。 又想到侄女散养的样子,“也可以让她们陪你出去逛逛。”胭脂铺子啦,绸缎庄子啦,府里的女眷都喜欢去这些地方。 “银子要是不够就问林福拿。”林福管着他的私账。 “谢谢四叔。”金九音心花怒放,这样的四叔太帅气了,她喜欢,能再来一打吗? 至始至终林崇渊没提昨天那伙儿山贼的事,金九音也识趣的没问。但金九音猜,他昨晚一定连夜审问了,不然眼底的阴影不会那么重。 她还知道审问的结果应该不尽人意,不然春闱在即,他们应该赶路才是,而不是要在这停留几日了,八成是要寻找线索。 也是,换了是她,有人处心积虑想废了他的右手,断了他的青云路,她也会追查到底,把这个敌人揪出来的。 林崇渊在书房里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是谁要对他下手。是谁如此恨他?不取他的性命,只废他的右手,让他无法科举,甚至无法出仕,让他消沉痛苦的活着,如一堆烂泥一般活着,没有尊严的活着。 这得多大的仇? 林崇渊想不起来和谁有这么大的仇恨! 他的行程只有二哥和母亲知道,这两个人绝对不会害他。 那是谁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喊过林福和林祥,两人也是茫然,他们跟在主子身边十来年了,主子为人谦逊有礼,从不仗着出身欺人,相反还帮助了不少同窗好友,主子根本就没得罪什么人呀! 林崇渊见状只好作罢,吩咐两人,“跟府里的管家打听一下城里哪家的衣裳做得最好,挑最好的料子,捡最时兴的式样,给音小姐做几身衣裳,有纯色的狐狸皮最好。手艺要好,速度要快。再让首饰铺子送些适合姑娘家戴的钗呀环呀的给音小姐挑挑。” 林福和林祥先是一怔,随即连连应是,“爷放心,奴才一定把事给您办好了。” 身为侯府千金,音小姐的穿戴太素净了,姑娘家家的哪有不爱美的?音小姐这么漂亮,就得打扮的花团锦簇才显贵女风范。 第42章 知府的两位小姐 金九音带着沉鱼和桃花往回走,一出了外院她就把钱袋扔给了沉鱼,沉鱼手忙脚乱的接过,挺沉的,“姑娘?” “四叔给的。”金九音说道,顿了下又道:“说要给做衣裳,添首饰,走,回去研究研究式样。” 四叔既然愿意散财,她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桃花脸上染上笑意,“姑娘,四爷待您真好。”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姑娘这么漂亮,谁忍心对她不好呢? 金九音就笑了,瞅着桃花意味深长的道:“桃花呀,你这么想可就错了,你家姑娘的处境惨着呢。别看这会他对我不错,等回到府里等着我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沉鱼,你和桃花聊聊。” 聊什么?自然是她的身世喽! 买下沉鱼的第一天她就说了,你是我的人,我一个人的人。跟那位林四爷,以及即将回的庆宁侯府没有一点关系。 认清这一点尤为重要。 她的身世处境一点都没瞒着沉鱼。 既然买下了,她就没打算再换,还得重头适应,多麻烦。 至于桃花,金九音倒没说什么,不过这些日子她应该也能看出些什么来。不过还不够,所以她现在让沉鱼和她说。 金九音走在前面,沉鱼和桃花走在后面,两个人低声的说着什么,确切的说是沉鱼在说,桃花在听。 过了一会,两人赶上来,“姑娘,奴婢明白了。”桃花一脸郑重的道,“奴婢不会给您拖后腿的。” 金九音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这么沉重干什么?放心,姑娘我也不是吃素的。放心,放心,终归是能护住你们的。” 桃花顿时想起昨天李大嘴他们比林福林祥还要好的武功,也笑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也想不到一心捣鼓着吃食的李大嘴杀人如切菜,成天油腔滑调的钱小康居然是武林高手,还有小唐,身形单薄,一口之乎者也,她以为他是读书人,没想到杀起人来也是面不改色。 当然最令人惊讶的还是姑娘。 她虽是青楼女子,因为长得貌美,从小过得也是富贵日子,也是精心教养长大的,长大后更是见识过无数富贵。可她从没见过像姑娘这样会享受的,再窘迫的环境她的优雅似是刻在骨血里的,天生就是尊贵的人。 谁能想到姑娘生于漠北长于漠北,今朝才是第一次回京见亲人? 想想姑娘身边一个普通的厨子车夫都有这样的身手,再想想面对山贼锋利的刺刀姑娘眼都不眨。 呵呵,以为是只小猫咪,其实是头大老虎来着。 可以预见回到京城后日子一定十分精彩,没来由的桃花心里忍不住期待起来。 走过一座假山的时候,下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是说话的声音,金九音眉梢一挑,主仆三人停住了脚步。 “小姐,您慢一点,您风寒才好,莫要再受了寒。”这似乎是个丫鬟。 “我没事,还是快点去折梅花吧,姐姐等着呢。”声音柔和。 “小姐,还是奴婢一个人去吧,您的手多冰呀。”语气里带着担忧。 “我不冷,你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样的。” “大小姐也真是的,身边那么多丫鬟,还非要您去折梅花,有这么欺负人的吗?”丫鬟不满的抱怨,“仗着嫡出的身份处处欺负您,连自个的绣活都推给您,也就您性子好,不和她计较。小姐,您就该告诉老爷” “不要说了,她是姐姐,我是妹妹,帮她做点事情是应该的。” 脚步声和说话时渐渐远去。 沉鱼和桃花面面相觑,她们这是撞见了所谓的后宅隐私? 金九音却勾了勾嘴角,感叹:嫡庶啊!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李珍正歪在床上看丫鬟打络子,身边的丫鬟撩开帘子进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李珍一下子坐了起来,薄怒道:“这个上不得台面的,我就说她是装的吧,娘还不信,非说她老实。哼,她要是老实,那天底下就没有不老实的人了。我什么时候让她折梅花了?往我头上扣屎盆子!走,去客院。” 金九音接到知府嫡女过来拜访的消息,不由笑了一下。 半道上撞见庶女,刚回来这嫡女就来拜访,似乎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本以为要等到进了侯府才会见识到传说中的宅斗,没想到现在就提前见识了。 “快请进来。”金九音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沉鱼和桃花准备待客。 片刻后就进来以为穿着绯红衣裳的少女,眉目舒朗,煞是漂亮,“林小姐,冒昧拜访,还望见谅。” 心里却是吃惊,这位侯府千金也太漂亮了吧! 金九音并没有纠正她的称呼,而是道:“李小姐客气了,是我应该感谢贵府的招待才是。” 李珍见她神情没有一丝倨傲,不由心生好感,她是个直脾气,迫不及待的问:“听说刚才林小姐在外头遇到我家庶妹了,她是不是说了我不少坏话?” 金九音一愣,这暴脾气!知府嫡女就是这么蠢吗?不由惋惜。 李珍也意识到不妥,不由红了脸,反正都已经在美人跟前出了丑,索性破罐子破摔,“让你见笑了,我就这么个脾气,不喜欢装模作样。我的意思是,我那庶妹是不是一边说着乖巧懂事的话,一边暗示着我这个嫡姐欺负她?” 金九音望过去,一副你都知道的表情。 李珍恨恨的,“这都是她惯常的伎俩了,表面上装得老实怯懦,就喜欢在背后使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父亲给我俩的东西,她非要把她的送给我,我不要她还抹眼泪,说嫌弃她了。我要了,她转头就在父亲跟前装委屈,暗示父亲我抢她东西了,害得我被父亲骂。” “自个非要给我绣帕子,熬得双眼通红,害得别人都以为我欺负她。我身边多的是绣活好的丫鬟,我要你绣什么帕子?” 李珍越说越生气,府里就两个女孩,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她,对她都不错了,她哪来那么多不满?她是懒的理她,不然早抽她耳光了。 “林小姐初来乍到,我怕你被她骗了。” 金九音看着李珍,少女表情气愤,眼睛里都是火气,特别鲜活,并不作伪。金九音不由展颜一笑,“我并没和二小姐碰面,不过是听着丫鬟闲语几句。私以为二小姐的行为有些不妥,什么事不能让丫鬟去做还非得自个动手?这么冷的天,冻病了还不是让长辈跟着忧心?” 李珍根本就没听清金九音说什么,她沉浸在她的笑颜里,“你真美!”她由衷的夸赞。 身后的丫鬟拽了拽她的衣裳才回过神来,不由涨红了脸,“抱歉,又让你见笑了,不过你真的好美,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姑娘。” 她的脸儿红红的,眼睛亮亮的,看着金九音的眼神充满了赞叹。 “谢谢,我也觉得我很美。”金九音一点都不谦虚的笑纳了。 “是吧,是吧!”李珍立刻高兴起来,眉飞色舞的说起来,“我朋友中最漂亮的是通判家的三小姐,但跟你比,真就差了一大截了。” 女孩子的友情就是这么奇怪,李珍很快就忘了自个的来意,和金九音聊起了美貌这个话题,等她从客院告辞,两个头一回见面的人已经相约一起逛街了。 ------题外话------ 感谢沧海难为水送和和的鲜花。 第43章 恨极 李珍从客院出来就去了主院,一见母亲就亲昵的扑了过去,欢喜的像个献宝的孩子,“娘,娘,九音真漂亮,性子还好,我俩约好明天一起去逛街,您要多给我点银子。”摇晃着张氏的胳膊撒娇。 张氏一怔,“九音?”这是谁? “就是林小姐呀,她闺名叫九音。”李珍连忙解释,“娘,您是不知道九音有多美,女儿都看傻眼了,哎呀,可丢人了。不过九音性子好,不仅没笑话我,还对着我笑。”笑得她小心肝怦怦直跳。 张氏恍然,“原来是林小姐呀。”看着叽叽喳喳的女儿心里觉得好笑,林小姐是她亲自安置的,她还能不知道她貌美? “平时让你多学些规矩你嫌烦,现在丢丑了吧?”张氏指着女儿额头嗔骂,但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她的女儿她知道,性子是直了些,但在外头从未出过错,一直表现很好,也就在自个跟前才会露些真性情,她心疼女儿,自然舍不得苛刻她,只要大面上不错就行了。 她和夫君都没有拿女儿攀附权贵的心思,有夫君看顾,女婿家也不敢欺负了女儿。 “难得你和林小姐投缘,那就收起你的小脾气,好生与人相处。”张氏谆谆教导。 李珍直点头,“知道,知道,九音都夸我性子大方不扭捏,就您嫌弃我。”不依的噘嘴。 张氏都气笑了,她是她的亲闺女,她能嫌弃她吗?还不都是为她好? “那你和萱丫头怎么回事?” “我不喜欢她,娘,她最会装模作样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害得别人都以为我欺负她。”李珍嘴巴撅得更高了,“反正我看不上她那上不得台面的样,别想我给她好脸色。” “你呀!”张氏真是拿这个女儿没办法,可她也就这么一个女儿,心疼自然是心疼,但该教的也必须得教。 “珍儿,你也说了她是上不得台面的,那你跟个上不得台面的人计较什么?你是嫡女,她是庶出,她小鼻子小眼行,等到了年纪一副嫁妆就打发了。你却不行,你将来是要宗妇的。姑娘家有个好名声才好说亲,你今年十四了,你的婚事娘也看了一年多了。” “娘,您说这个干吗?”李珍羞红了脸。 张氏看着女儿的娇态,轻笑,“娘也不指望你和她能相处的多好,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就是了,咱们府里就你们两个女儿,要是再相处不好,那些当家夫人挑儿媳妇就该掂量掂量了。” 说到后面她的表情严肃起来,李珍咬着唇,垂下眸子,“娘,女儿知道了。” 生而为女,万般喜乐都由人。女人这一辈子也就在出嫁前在娘家的日子最好过了,等嫁了人,要相夫教子,要服侍婆婆,还掌管中馈,还要钳制后院的姨娘,其中滋味谁过谁知道。 张氏也不愿见女儿不高兴,就转移了话题,“明儿你们准备去哪儿玩?一会让你身边的丫鬟去账房上支一百两银子,娘私底下再贴补你二百两,你既然和林小姐投缘,就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李珍果然高兴起来,“谢谢娘。” 张氏顺着女儿的头发,也很高兴。就这么一个贴心的小棉袄,能不疼着宠着吗?哪怕心头有再多的不痛快,只要看到女儿开心的笑容,她就觉得那都不是事了。 用罢早饭,李珍和金九音就一起往大门走。 金九音带着沉鱼和桃花两个丫鬟,李珍除了带了两个大丫鬟之外,还带了四个粗使婆子,听说是知府夫人安排的。 “九音,咱俩坐一车吧?”李珍提议。 金九音还没来及开口,就听到后面有人喊,“姐姐,等等我。”声音十分耳熟。 “她!”李珍脸色当下就变得不好看,本想说她怎么来了,想起昨日母亲的教导,家丑到底不好外扬,便改为,“她是我二妹,闺名叫李萱。” 李萱很快就到了跟前,婷婷袅袅很娇弱的模样,比不上李珍的明艳大方,倒也是个美人,就是年纪有些小,没大长开。 “你风寒才好,不在房里好好养着,跑出来干什么?”李珍皱着眉头看向李萱,“再受了寒又得请医喝药,多受罪!” 李萱垂下了头,好像十分害怕,复又鼓起十二分的勇气,“姐姐,你要去欧阳姐姐家做客吗?能不能带上我?” 害怕李珍拒绝,飞快保证,“我已经好了,好了好几天了我,我多穿了衣裳,不会再生病的。” “这位姐姐,你帮我和姐姐说个情好吗?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出门。”转向金九音,眼底带着恳求,可怜兮兮的样子。 金九音嘴角勾了一下,没有吱声。人家姐妹俩之间的事,她还真不好掺和。 李珍快气炸了,这怨她吗?能怨她不给她好脸吗? 她要出门,行,请示过母亲了吗?自己擅自领着丫鬟跑出来是几个意思? 她有说不带她了吗她去找别人说情?这不是在败坏她的名声吗? “上车!”李珍瞪着李萱,咬着后槽牙。 “谢谢姐姐。”李萱一脸感激,忙不迭的爬上马车。 李珍深吸一口气,硬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九音,抱歉,我不知道她”她双手一摊,十分歉意,“就是咱俩不能一起坐了。”她必须得盯着她,告诫她必须再作妖。 金九音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还是那句话,她是客人,李萱就算是庶出,也是主人。 金九音上了后面的马车,李珍才上了前面一辆马车。一上去就看到李萱怯弱的小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恨警告道:“出来就出来了,但我警告你,不许出什么幺蛾子,否则,哼!”她微眯着眼睛威胁。 “我没有。”李萱连连摆手,一副受了冤枉的样子,“姐姐,你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急切的解释着。 李珍不为所动,冷哼一声,道:“我不管你有没有,总之记住了,给我安分点。” “知,知道了。”李萱眼圈通红,难过的垂下了头。 李珍懒的看她作态,把脸扭向一边。 垂着头的李萱心里恨极了。 第44章谁委屈? 明明同时父亲的女儿,为什么她就要低人一等?为什么姐姐有华衣美裳,府里的奴才争相逢迎?而她只能捡李珍不要的,想要做件好衣裳还得姨娘攒上好几个月的月钱,想要吃口好的还得往大厨房交银子。 母亲面上端的公平,可她除了份例之内的什么都没有,吃的穿的房里摆的全都比不上姐姐。当她为打赏奴才而捉襟见肘时,姐姐随随便便一根钗子就十几二十两。 姨娘还让她听话不要惹母亲和姐姐生气,可她忍不了。 一样都是女儿,凭什么待遇如此不同?姨娘是个没用的,她要不再为自己谋划,等到了年岁还不知道被胡乱嫁给了哪个。到时姐姐荣华富贵,她布衣木钗不,她不甘心一辈子都仰望姐姐。 后头的马车上,桃花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姑娘,奴婢瞧着李家这两位小姐似乎不大对付。” 那位二小姐,别看年纪小,手段可真不少。表面上唯唯诺诺,背后还不知藏着什么心思呢。 桃花什么出身?这样的女人见得多了,她有些担心李家这两位小姐打擂台误伤了她们姑娘。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何止是不大对付,剑拔弩张才是。啧啧,那位二小姐小小年纪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哭哭啼啼,能豁得出去,李珍怕是要吃亏喽! 女人要是不要脸起来,还真没有做不成的事。 抬头看到桃花眼里的担忧,金九音笑了下,道,“随她们怎么闹去,只要不惹到咱们头上。” 就算惹到她也是不怕的,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能拉的下脸面。 吃亏?那是不存在的,无论是明亏还是暗亏她都不吃的。 金九音掀开一道缝往外看,这雉水城不大,倒是挺热闹的,街头的小摊一个接着一个,叫卖声此起彼伏。 马车停了下来,金九音下了车,看到眼前是一家门脸特别阔气的银楼,她们还没抬步,就有伙计热情的迎了出来,“我们掌柜的一早就听到喜鹊叫,原来是大小姐和二小姐今儿光临,快快有请。” 身为知府嫡女,李珍的身份在雉水城一众贵女中也算是顶尖了,银楼的伙计认识她并不奇怪。 但李萱是庶女,出门的机会很少,更何况是消费极高的银楼,伙计并不认识她,但他机灵呀,一瞧这位年纪小的姑娘与大小姐长得有三分像,身边丫鬟的衣裳也和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一样,那肯定就是姐妹了。 知府大人除了有一位嫡女,可不还有一位庶女吗? 不过另外一位极其貌美的少女就不知道是谁了?伙计心里猜测,却没敢多瞧。 李珍矜持的扯了下嘴角,招呼金九音,“这是我们雉水城最大的银楼,九音你见多识广,瞧瞧可有看得上眼的。”亲昵的携着她的胳膊往里走。 机灵的伙计立刻见缝插针介绍起他们铺子里的首饰,金九音微微侧目,心道:回头让钱小康过来瞧瞧,他还有进步的空间。 李萱跟在后面,垂下的眼眸看不出任何表情,手里的帕子却几欲撕破。 到了店里,掌柜亲自接待,引到适合年轻姑娘插戴的柜台,并没有介绍,而是道:“三位小姐慢慢看。” 他到底比小伙计老道,知道大多数的年轻姑娘并不喜欢听人唠叨。 无论年纪大小女人就没有不喜欢珠宝首饰的,金九音也不例外,她也喜欢这些闪闪亮亮的东西。 别看她头上身上素净着,其实珠宝首饰她还真不缺,光是“弹山雀”的明珠就有一匣子,是她八岁那年外公的一位故人送她的。除了这一匣子明珠,还有各色宝石,一掏一大堆,跟家里盛产这些东西似的。 她现在手上就戴了一只镯子,水头碧绿,可惜是金镶玉的,价值就大大打折了,当然这是外人所见的。 其实她这只镯子值钱的不是材质,而是做工。 把五段玉很好的衔接在一起,不仅造型要好看,内里还要安置机关,小唐做的时候不知道耗费了多少材料,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成功的。 她的头上只插了一根步摇,看着不起眼,其实值八千两银子,出自墨大爷的手笔。 哦,对了,墨大爷就住在牛家村,跟外公是邻居。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所以这八千两还是友情价。 唐小唐这个傻子,叫他不服管教,金九音偏不告诉他,他所推崇的姓墨一家子曾经和他近在咫尺。 “这幅头面不错,你瞧这花朵雕得多精致?”李珍轻声对金九音道,“还有这个手钏,颜色挺少见的。” 年轻姑娘看重的并不是材质,多是喜欢式样新颖的。 金九音点头,却没有买的欲望,花朵雕的是精致,但对见过立体花型的她来说不过尔尔,她还是喜欢那幅带流苏的,坠在满头青丝上,闪闪亮亮,像天上的星星一般。 一问价格,一百三十两,出门前四叔给送了三百两,金九音立刻就让沉鱼付账了,顺便给两人也各送了一件首饰,对自己人她还是很大方的。 想了想又挑了一块玉玦,准备送给林崇渊,这样借花献佛的事她干得最顺手不过了。 李珍见状也给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以及两位兄长都挑了一份礼物,当然也没少了李萱的,给她挑了一件做工精致的银项圈。 看着嫡姐和贵客有说有笑的挑首饰,李萱几次开口都没插上嘴,尤其是看到嫡姐一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而她手里全部的银子还不到二十两。嫡姐一根朱钗就上百两,给她的银项圈才区区十几两,不过是面子情罢了,还比不上林小姐随手赏赐丫鬟的东西。 还有这位被母亲奉为上宾的林小姐,那么富贵,居然都没送她一件礼物,难道她还比不上两个丫鬟吗? 不,她是看不起她,看不上她的出身,不屑搭理她! 李萱委屈极了,更觉得屈辱,眼睛红红的,好似谁欺负了她一般。 可惜无论是李珍还是金九音,光顾着挑礼物了,没一个注意到她的异样。当然,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你委屈?我高高兴兴出门逛街,你哭丧着脸,给谁看呢? 我还委屈好不? “咦,那不是欧阳姐姐的兄长吗?”李萱突然说道,没等李珍和金九音反应过来,她就冲着街上招手,“欧阳哥哥,这儿,我姐姐也在呢。” ------题外话------ 女儿的老师送了她一条项链,她回到家要送给和和。 和和说不要。 女儿说:“那我就自己戴着吧,还延年益寿呢。” 和和瞬间笑喷。 问她延年益寿什么意思,她说是年轻。 这成语用的,这理解力,也没谁了。 第45章美得勾魂夺魄 李珍气得脸都黑了,恨不得扑上去把李萱的嘴捂上。这个上不得台面的,有哪个姑娘家这样当街招呼外男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她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还欧阳哥哥,哪个是她哥哥?她的哥哥姓李,姓李,姓李好么! 正从街上路过的欧阳博宇循声望去,没认出来是谁,就问身边的奴才,“那谁呀?” 奴才回话,“大少爷,那是李大人府上的二小姐。” “庶出的哪个?”欧阳博宇虽没认出李萱,却也知道知府大人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女儿,嫡出的是大小姐,他认识,这一个可不就是庶出的吗? “李二小姐的确是庶出。” 欧阳博宇轻笑了一声,“和她姐姐有些不大一样呀!”话锋一转,“哦,对了,她刚才说什么?她姐姐,李大小姐也在?走,过去瞧瞧。” 奴才跟在后面,心里鄙夷,到底是庶出,规矩就是差,跟嫡出的李大小姐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然天上的是李大小姐,地下的是庶出的李二小姐。 就这样的品行还想往他家少爷跟前凑,哎呦我去,多厚的脸皮! “珍妹妹,萱妹妹。”欧阳博宇埋进银楼,满脸笑意的打招呼。 只见他身形颀长,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陷了进去。 即使再不想遇见这位欧阳家的大少爷,李珍还是得上前打招呼,“欧阳少爷。”语气很是敷衍。 欧阳博宇就像没听出一样,亲切的与她聊了起来,“好些日子没见你找筱筱玩了,连我都听她念叨好几回了,珍妹妹忙些什么?” 李珍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她和欧阳筱筱的关系也就一般好么?说得好像她经常去他家似的。其实也就春天的时候欧阳筱筱宴客她去过一回。 后来她避嫌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再登欧阳家的门。 “能忙什么?我最是惫懒的性子,天冷,不爱动弹罢了。” 欧阳博宇十分赞同,“姑娘家身子金贵,天冷还是少出门的好。”又转向李萱,“有些日子没见,萱妹妹都长高了。” 背过身的金九音很想笑,她眼力极好,刚才虽没听到他和奴才说什么,嘴型却是看清楚了的。 之前还问奴才李萱是谁,连认识都不认识,现在居然说人家长高了。 呵呵,果然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李萱却激动的双颊绯红,柔声细语道:“多谢欧阳哥哥惦记。” 李珍闻言眼前一黑,恨不能晕过去才好,本着脸训斥,“二妹不得无礼,欧阳大少何等身份,是你能冒犯的吗?” 赶紧给欧阳博宇赔不是,“欧阳少爷莫怪,我二妹年纪小,不太懂规矩。” 哥哥,哥哥!见到外男喊哥哥,还喊得这么亲,简直是不知所谓!跟谁学的这一套? “姐姐——”李萱十分不满,脸儿涨得通红。 当着欧阳哥哥的面这般训斥她,她多丢脸?欧阳大人和父亲关系那么好,她喊一句哥哥怎么了?她不要的还不允她要吗?她就是见不得她好。 别以为她不知道,一年前两家还有过议亲的意思,那段时间两家来往密切,嫡母和欧阳夫人经常相约着一起出门。 那时候她对嫡姐羡慕极了,欧阳哥哥一表人才,学识出众,是雉水城最出色的男儿,能嫁得这样的夫婿是何等的好福气? 欧阳哥哥的父亲虽然是同知,官职没有父亲大,但欧阳家京中有人,根基深,有靠山。不像她家是耕读人家,全族也就出了父亲一个进士,帮不上忙不说,全都指望着父亲提携呢。 她曾无意中听到嫡母感叹,父亲做到知府已经是极限了,再想往上升就不大容易了。所以才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嘛! 这是一门多么不可多得的婚事呀!她嫉妒的眼都红了。 后来婚事却没议成,是嫡母打听到欧阳哥哥房里有个丫鬟好似有孕了,担心嫡姐嫁过去受委屈,她心疼嫡姐,便息了做亲的心思。 嫡姐居然就任凭嫡母做主,短视,短视啊! 欧阳哥哥这样才情出众的谦谦君子,房里有一两个通房丫头怎么了?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等她嫁过去怎么处置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就因为这个而错过了大好姻缘,简直是愚蠢到家了。可恨的是父亲居然默认了嫡母和嫡姐的行为。 刚才她是故意的,她知道嫡姐躲着欧阳哥哥,她故意叫破嫡姐也在把欧阳哥哥招来的,她就是见不得嫡姐好给她添堵怎么了? 这么些年嫡母打着慈善的嘴脸口中说着一样看待,做的还不都是面子情?要真为她好,嫡姐不乐意嫁给欧阳哥哥,她愿意呀!可嫡母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她。 看着嫡姐隐忍着的脸,李萱心里痛快极了。 李珍心里烦躁,面上却还端出端庄的表情,“时辰不早了,恐家中长辈担忧,我们该回去了。” 欧阳博宇就像听不出她的暗示似的,十分热心地道:“正好顺路,我送你们一程。” “不,不,怎敢劳烦欧阳少爷?不用,不用。”李珍连忙回绝,她一点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要是欧阳博宇一路把她送回府,那明天整个雉水城都要传得沸沸扬扬,她想不嫁都不成了。 “珍妹妹这就言重了,咱们两家什么交情?既然遇上了,我又无事,妹妹们是女眷,我护送你们回府是应当之事。”欧阳博宇真诚无比,谦谦君子的模样。 一个拼命拒绝,一个执意要送,还有个拖后腿的李萱,“姐姐,欧阳哥哥也是好意,你就不要拒绝了吧。”简直就是猪队友。 金九音瞧不下去,转过身道:“你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都说了不用你送,半道上我们若是有点姑娘家私密的事,你一外男跟着,我们也不方便。” “这位是?”欧阳博宇疑惑地问,眼底的惊艳一闪而过。 美,太美了!眼前这少女太美了,他从没见过哪个女子能美得这般勾魂夺魄。 她美得张扬霸道,宜喜宜嗔。 第46章 志在必得 李珍头都大了,她这么费劲的想把欧阳博宇打发走,就是不想他看到九音,现在她也也不好不答,“这位是林姐姐。”并不介绍身份来历。 “林小姐,在下有礼了。”欧阳博宇面带微笑,一副潇洒倜傥的模样。 金九音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目光微冷。 他看她的目光,像是能把人拆吃入腹的野兽,他的目光虽然一闪即逝,可那种挥之不去的恶心感还是让人十分讨厌。 让人,很想把他的眼珠子挖掉。 “走了。”金九音率先朝外走去。 李珍对欧阳博宇歉意的扯了下嘴角,赶紧跟在她后面。丫鬟们自然也都跟着自个主子,一群人呼啦啦出去了,只余李萱还站在原地。 看看嫡姐的背影,又看看芝兰玉树般的欧阳博宇,眼圈慢慢红了,却倔强的咬着唇,作出坚毅的样子。 “欧阳哥哥”她盯着欧阳博宇的脸,欲语还休,却发现他的目光追随着远去的嫡姐,压根就没有留意她,羞愤难当,一跺脚追了出去。 她惹了嫡姐生气,若被留下她连回去都成问题。 李珍看到李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坐后面一辆。”自个和金九音上了同一辆马车,她现在心情不好,一点都不想看到庶妹那张讨厌的脸。 一进马车李珍就很不好意思的道歉,“九音,对不起,我没想到会遇上”她是东道主,约九音出来逛街,先有庶妹添堵,后有莫名其妙的欧阳博宇,太扫兴了。 “跟你无关。”金九音摆摆手,“那人什么来历?” 李珍见她不计较,心里松了一口气,对她的印象更好了。 “你说欧阳少爷?”李珍眉间闪过一抹厌恶,“他父亲是我父亲手底下的同知大人,他家是书香门第,欧阳少爷是家中的嫡长子,自幼敏而好学,是个风雅之人。” 迟疑了一下,又坦然道:“我曾与他议过亲事,虽然只是口头上说说,后来觉得不合适便作罢了。但到底有这么一遭,还是多避嫌为好。” 丫鬟双喜却表情愤愤,“什么书香门第,不过是衣冠禽兽罢了。” “他院子里的那些腌臜事,打量旁人不知道呢,还想拉我们小姐下水,偏我们夫人和小姐都是好性,大人也是个和气的,才叫他一次次蹬鼻子上脸,不过是仗着京城有人。” 金九音好奇,不过她和李珍是初识,虽然观感不错,却也不好问这么私密的事情。但回去后桃花就寻了个借口找双喜打听。 双喜原是不敢说,但桃花善言辞,又再三保证不会告诉别人,双喜这才吞吞吐吐讲了欧阳博宇的事情。 但凡是高门大户,内里的争斗都极为厉害,屋里见不得人的事情,更是多不胜数。欧阳博宇之父虽只做了个外放的六品,别的本事没见到,倒把家里的那一套带了过来,欧阳博宇身为嫡长子,自然有样学样,只不过他手段更加隐蔽罢了。 双喜低声道:“欧阳家瞧着光鲜,其实手里根本没有多少银钱,他们家想与我们小姐做亲,打的是用我们小姐的家长去填他家的窟窿的主意。” “若只是这样,那也就罢了,我家小姐嫁人只图个人好,我们夫人善经营,小姐的嫁妆丰厚,若他是个好的,贴补一些也不是不行。可偏偏,欧阳少爷表面上谦谦君子,私下却极为心狠。” “我们府里有个叫春娇的丫鬟,她有个同乡是他屋里的丫鬟,去年一身是血被人抬出来,肚子里的男胎都已经成型了” 这些事情寻常百姓自然不知道,可李晋明到底是知府,消息比旁人灵通些,夫妻俩又疼女儿,没急着把婚事订下,而是悄悄打听,要不然就真把闺女推进了火坑。 桃花把这些话转述给金九音时,还感叹:“光看外表还真看不出来他是狼心狗肺的人。”要是不听双喜说,她对他也是很有好感的,英俊,还温雅,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 金九音斜了她一眼,“要不怎么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这样的你见得还少了?” 桃花一想还真是,迎来送往的生涯中,当着面柔情蜜意恨不得把心捧出来给你,转过身却狼心似铁翻脸不认账。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了。 且说欧阳博宇,望着金九音纤细秀美的背影,眼睛亮得惊人。他虽不知道这位绝美的少女是什么身份,但怎么也压不下心中不可告人的心思——张牙舞爪的天之娇女跌落泥中,他一寸一寸打断她的骄傲,一点一点摧毁她的自尊。 想到这里,他不由轻咳了一声。 立刻就有贴心的奴才上前,“大少爷,要不要奴才去打听打听那位是哪家的小姐?”一副谄媚的样子。 欧阳博宇斜了他一眼,装腔作势,“既然知道还不快去。” “是,是,奴才这就去。”他忙不迭的去追马车了。 欧阳博宇身边另一个奴才心下懊悔不已,他刚才也想说的,不过迟疑了一下,就被抢先了。 奈何金九音的身份连李珍都不知道,只李晋明和他身边的一二心腹知晓,其他的李晋明也只告知了夫人一个,所以欧阳博宇的奴才费了很大的劲也没打听出来,只打听到前天才到知府大人府上,一行不足十人,四五辆车,人也有些狼狈,寒酸极了。 他心下合计了一番,就把这些禀报上去了,并自作聪明的猜测,“奴才觉得八成是知府夫人那边的亲戚。” 知府大人是泥腿子出身,族人亲戚都是乡下老农,那位姑娘怎么瞧也不像是村姑。倒是知府夫人娘家是县令,倒是还有可能。 欧阳博宇觉得不像,那位姑娘的容貌气度可不是小官之家能养出来的,像极了他在京中见过的诸位贵女。 仔细又想了想,这么多年也没听说知府大人与哪位权贵有交情来往,要不然早换地方了。所以那位姑娘即便不是知府夫人的亲戚,身份也不会太高。 这就好办了,欧阳博宇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第47章 上赶着 金九音并不知道有人打她的主意,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 她正在林崇渊跟前刷好感,亲自捧着装着那块玉玦的匣子给林崇渊送去。匣子木料一般,却十分精致,出自小唐之手。 林崇渊十分意外,他收的最多的礼物来自母亲和宫中长姐的赏赐,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收到晚辈的礼物,这对他来说完全是新奇的体验。 更何况这个晚辈还是跟他关系剑拔弩张的便宜侄女,这就更让他心底感慨万千了。 出门逛街还有心帮他挑礼物,可见是个有心的,也是个知道感恩的。 知道感恩,比油盐不进要好呀! 林崇渊很欣慰,所以金九音回去的时候手上又多了几张银票,她四叔十分阔气的道:“拿去,姑娘家家的,多买些花儿戴戴。” 可把金九音高兴坏了,区区一块几十两银子的玉玦就换回来这么多,赚大发了,她喜欢。 看在银子的份上,金九音看便宜四叔顺眼多了,心里盘算着,要是他一直这么大方,倒是可以拉个同盟,即便不偏向她,中立也行呀! 侄女离开后,林崇渊就把匣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玉玦,左右翻看着,越看越觉得侄女眼光好。看罢直接换掉腰间的玉佩,把侄女买的玉玦系上。 还问林福和林祥,“怎么样,不错吧?” 林福和林祥隐晦的对视一眼,心情可复杂了。 不过一块价值几十两的玉玦,四爷最落魄的时候也没用过这么寒酸的饰物,用得着特特换下娘娘赏赐的美玉吗? 面上却得做出真诚的样子,夸赞,“这块玉玦真衬爷的肤色。” “对,对,还是音小姐眼光好,有孝心。” “是吧?我觉得也是。”林崇渊脸上带着笑,低头看了看,又不由挺直了腰身。 林福和林祥看着主子美滋滋的样子,一脸的生无可恋,还得绞尽脑汁想好听的词儿。 爷,奴才太难了! 欧阳博宇的奴才蹲守在李府的大门外,终于等到金九音出门了,赶紧去给自家少爷汇报。 欧阳博宇精神一震,把坐在腿上的美婢毫不留情的一扯,“走。”丝毫不留恋的往外走。 走了两步又折回身,对着镜子照了许久方出门。 那美婢坐在冰凉的地上,脸色堪比调色盘。 欧阳博宇早早抵达茶楼,坐在临窗的位置,有一口没一口地饮着茶。 金九音从马车上下来,她身穿暗红色长裙,外面罩着白色的狐裘,个头高挑,身段婀娜。就算看不清她的脸,也想象得出少女特有的娇嫩。 欧阳博宇一口饮尽杯中的茶,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 金九音和桃花说说笑笑上了楼,欧阳博宇从厢房出来,只看到那个销魂的背影,他眼底炽热闪过,沉吟了片刻便跟在了后头。 金九音来茶楼不是为了喝茶,而是为了听书。她听知府府里的丫鬟说清风茶楼有个特别好的说书人,好奇之下就出门来瞧瞧。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要了茶水和点心。茶水和点心上来后却被放到一边,沉鱼和桃花拿出从府里带来的茶水和点心摆在金九音面前,这些都是李大嘴给准备的。 金九音已经很低调了,但仍有不少人看了过来。原因很简单,来茶楼听书的多是男子,很少有姑娘家,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姑娘家,看到的人心里都在猜测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大多数的人还是很有教养的,知道不应该盯着人家姑娘看,也有些人的是怕惹上麻烦,那姑娘一瞧就非富即贵,可不是他们这些升斗小民能冒犯的。要是惹得人家不快,收拾起自己还不是跟捏小鸡似的? 不过很快大家便没有了这些心思,因为惊堂木拍响了,说书人开始说书了。 今天说的是大夏朝最年轻的神武将军,据说这位神武将军出身高门,乃当朝韩国公的嫡长子,难得的是生在锦绣堆里却习得一身好武艺,十三岁就上了战场,隐姓埋名从小兵做起,因杀敌奋勇一路高升,后来更是以一己之力驱赶西蛮,愣是没让西蛮近雁门关半步。 那一场大战,神武将军如何悍不畏死,如何在雁门关外杀得西蛮闻风丧胆,他的武艺高超,他的作战勇猛,他的忠君护国,随着说书人的精彩讲述呈现在每个人的眼前。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情绪高昂,就连桃花和沉鱼都入了迷,中场休息的时候两人还在那讨论神武将军戴的面具是金的还是银的? 桃花觉得是银的,因为银面具好看。 沉鱼却觉得是金的,因为银子太软,上阵杀敌的时候被戳坏了怎么办?为了增强说服力,还褪下手腕上的银镯子现场展示了一下她一个弱女子就能捏扁。 桃花很纠结,理智上她知道沉鱼的可能是对的,可情感上她还是觉得应该是银的,银面小将,多富有少女心中的绮思? 金九音见状,道:“为什么非得是金是银,不能是铜的吗?” 桃花和沉鱼异口同声的否认,金的银的已经很辱没神武将军了,还铜的,姑娘可真敢想。 金九音不服气,正要反驳,欧阳博宇过来了,一副很惊喜的样子,“林小姐,这么巧?” 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执着折扇,风流倜傥的潇洒模样。 金九音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让让,你挡着我的视线了。” 欧阳博宇设想过无数种金九音的反应,唯独没有眼下这一种,不由有些懵,不过他到底城府深,往旁边让了让,歉意地道:“抱歉,是在下的不是了,为了弥补在下的过失,请让在下做东” 话还没说完就被金九音打断了,“你谁呀?抱歉,本姑娘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 欧阳博宇一点也不生气,笑容满面,“小姐此言差矣,怎么是陌生人呢?咱们之前见过一面的,在下欧阳博宇” 还没等他长篇大论的介绍完自己,金九音就皱着眉头站起来了,“扫兴,不听了。”站起来就往外走。 桃花和沉鱼连忙跟上。 坐在另一桌的钱小康和小唐对视依然,然后小唐站起来,装作去小解跟在了金九音后面。而钱小康则翘起了二郎腿,继续吃着喝着,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只是眼睛的余光却紧盯着欧阳博宇,死小白脸,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调戏姑娘,钱大爷今儿一定会给你好好舒舒皮子。 欧阳博宇盯着金九音的背影,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 这姑娘,够辣!有脾气好呀,他就喜欢有脾气的,这样才有滋味,木楞愣有什么情趣? “少,少爷,您没事吧?”奴才半天没见欧阳博宇有动静,十分担忧地问。随后看到他脸上的笑容,都懵了! 大少爷这是被气得狠了? 欧阳博宇才不管奴才在想什么,一甩袖子,“走!” 难得碰到个这么合心意的,怎么也不能让她飞了。 钱小康也立刻起身,跟在后面往外走。 ------题外话------ 没揍成,明天吧! 感谢lili妙123小仙女的钻石和鲜花,还有评价票,以及好几条留言!感谢哈! 第48章 揍他丫的 欧阳博宇追到下面,抬目四望,并没有看到少女令人心动的身影。 在下面候着的奴才赶紧上前,“大少爷,人往那边去了。”他指了一个方向。 “还不快头前带路,啰嗦什么?”欧阳博宇没好气地踹了奴才一脚。 “是,是。”奴才趔趄了一下,忍痛在前面引路。 他们的速度不慢,可追了好一会却不见人影,欧阳博宇狐疑了,“你确定是往这边来了,没看错?”看着奴才的目光透着不善。 深知主子手段的奴才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一口咬定,“千真万确,奴才亲眼看着她们往这边走的。” 至于为什么没追到人,他也纳闷呢。 欧阳博宇见奴才表情不像作伪,不甘心放弃,“继续追。”顿了下,点了两个奴才,“你和你,沿着这里往回寻,多仔细悄悄街边的铺子。” 两个奴才应声往回走,欧阳博宇带着另外两个奴才往前。 身后正琢磨着怎么把他身边奴才引开的钱小康眼前顿时一亮,朝蹲在路边的乞丐走去,不知说了什么,从怀里掏了块碎银子递给了他。 又往前追了一段路程,还是不见人影,那奴才急得满额头都是汗。 欧阳博宇也难免心浮气躁起来,正在这时,不知从哪跑出来一群乞丐,横冲直撞,一下子撞在了欧阳博宇的身上,有一个还趁机上手摸了摸他身上的衣裳,顿时印上了一个脏兮兮的手印。 “滚开!”欧阳博宇露出嫌恶的表情,恶心坏了。 俩奴才上前驱赶,“眼瞎了吗?”恶狠狠的扬着拳头要打人。 “呸,死奴才,看不起谁?老子虽是乞丐,却是良民,比你这个奴籍的高贵多了。”一边吐着口水一边骂。 奴才气不过,追着乞丐要打,很快便追得远了。 欧阳博宇开始的时候没当回事,意识到不妥的时候,原地只剩下他一个人。对危险的直觉让他心生警惕,不过也并不害怕,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 钱小康就是这个时候出手的,十文钱买来的乞丐服往欧阳博宇头上一蒙,然后拳打脚踢起来,专捡疼却不易留下伤痕的地方揍。 当然有一个地方是例外,那就是脸。 谁给他的自信居然不要脸的来恶心姑娘?是不是觉得自个长了张好脸? 很好!那他就把他揍成猪头,揍得他娘都认不出来,看他还风流倜傥起来不? 钱小康就是个漠北糙汉子,又恨他对姑娘不敬,下起手一点都没留情。 可怜欧阳博宇连喊都没喊出一声来,就被揍得七荤八素,最后昏死过去。 钱小康踢了踢地上跟死猪一样的欧阳博宇,见他彻底不动了,一伸手把人拎了起来,闪入了巷子里,左躲右闪,很快寻到一处宅子,把欧阳博宇往院子里一扔,拍拍手自个扬长而去。 这个什么欧阳博宇,长得娘们兮兮的,一双不安分的眼睛到处乱瞄,就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是姑娘说要做个善良的人,他康大爷早把小白脸的眼珠子挖出来扔地上踩了听响了。 算了,便宜他了。 钱小康溜溜达达回去表功去了,“姑娘放心吧,都是皮外伤,瞧着吓人,其实我没伤他一根手指头。” 金九音点点头,表示满意,“嗯,给个教训就成。” 要不是恶心到了她,这样的人她压根就不会多瞧一眼的,生平她最厌恶的就是桃花眼,她的渣前夫就是长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的。 金九音很快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她忙着看顾伯传过来的信,忙着年底的总结和明年的计划。 她喜欢把所有的事情提前做好计划,年计划,月计划,制定一二三四若干条,让大家都照着执行,她抽查看总结就行了,这样她就能省下许多时间。 至于担心底下的人糊弄她,哈,不说她有一整套成熟的监督体系,关键是他们敢吗?谁不知道东家姑娘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大魔王? 在知府大人府上住了五天,终于要启程了,不过瞧着林崇渊的脸色仍是不大好,金九音便知道山贼那事八成没查到什么线索。 走前,李珍的丫鬟双喜奉命过来送东西,说话间喜气洋洋的,金九音诧异,便多问了一句可是有什么喜事。 双喜也没瞒着,直接就道:“林小姐还记得那天在银楼遇到的欧阳少爷吗?他被人撞见鼻青脸肿从,从不正经的人家出来。” 其实就是暗娼,“外头都在传欧阳少爷与别人争女人,没争过,反而挨了打”一时间他的名声差极了,“谁能想到君子如玉的欧阳少爷居然是这样的人?不瞒林小姐,我家夫人当初还想和欧阳家做亲呢,我们小姐这是逃过一劫” 欢喜嘴上为欧阳博宇惋惜,脸上却一脸欢喜。 金九音和桃花、沉鱼对视一眼,还有这事?她以为小康只是揍了他一顿,没想到他还有这骚操作,不过想想还挺大快人心的。 揍一顿算什么?总有伤好的时候。 把他的画皮揭下来,让大家都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小康这事办得好!”金九音赏罚分明,“让大嘴给他做一顿好吃的,再给他拿十两银子,让他存着当老婆本。” 拿到奖励的钱小康十分高兴,银子不银子的他并不看重,关键是姑娘觉得他得用,他可不想接他爹的班做个内管家,他想和孙叔朴叔一样做外掌柜,替姑娘掌管一方生意,那才真的有能耐呢。 虽然相识短短五天,但李珍觉得和九音特别能聊得来,就像相处了多年的好朋友,现在要分别了,自然依依不舍。 把自己的心爱之物全搬出来让金九音挑选,金九音嘴角抽了抽,挑了个孩童玩的木蜻蜓。 拿了人家的礼物自然得回礼了,金九音却很为难,她东西虽多,却都不大适合送人,总不能直接送人银子吧?这不是上赶着断交吗? 最后金九音一横心送了一块自个亲手绣的帕子,说是绣得小猫扑蝶,小猫丑得跟妖怪样,蝴蝶有蝴蝶吗?反正没看出来。 这是金九音第一件作品,也是最后一件作品,充分证明了她没有拿针的天赋。 李珍先是震惊,随即扑哧一笑,笑过却十分感动。 能把这样的帕子送给自己,这说明九音没把自己当外人! 知府夫人张氏看着笑得一脸傻兮兮的女儿,都忍不住牙疼了! ------题外话------ 感谢列无暇送和和的财财狗,虽然收藏很寒酸,和和还是希望能有点财运的哈! 感谢风回一镜揉蓝浅送和和的评价票,谢谢小仙女啦! 第49章 大牢一日游 金九音看林崇渊顺眼了,自然就不捣乱了,后面的行程走得倒是很快,从船上下来就到了清河郡,过了清河郡就到了京城的地界了。 京城在望了,至多也就几天的行程了,林崇渊的表情明显的轻松起来,跟金九音介绍清河郡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还硬是挤出了一天时间领着她逛了逛。 就多留了这一天,没想到就出事了。 因为白天玩了一天,所以晚上就睡得特别沉,然后半夜一群官差冲进了客栈,把他们全都抓起来了,说他们是江洋大盗,要押回衙门受审。 江洋大盗?金九音都懵了,她什么时候变成江洋大盗了?她是大大的良民好不?欧阳博宇那么恶心的人她都只揍了一顿了事,上哪找她这么遵纪守法的? 苍天啊,大地啊,简直冤枉死人了,六月飞雪哦,错了,季节不对。 金九音的内心戏很多,其实不过瞬间。 怕倒是不怕,本来就是误会嘛。就是金九音的起床气特别大,现在被人吵醒,脸色自然不好。 然而任凭桃花和沉鱼怎么解释,官差就是不听,嗤笑着告诉她们,“别白费力气了,我们早就盯上你们了,幸亏我们大人神机妙算,设下这天罗地网,终于将你们一网打尽。带走,押回牢里听候审判。” “放开,你们——”金九音胳膊被抓的生疼,之前之所以没挣扎是觉得能解释得明白,现在见官差油盐不进,她也恼火了,就想把抓着她的官差甩开。 只一动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脸色大变。 官差见状,得意的道:“哈哈,是不是全身无力,为了让你们全部落网,咱可是煞费苦心。你们还挺谨慎,居然连客栈的饭菜都不吃,不过咱是把药下在水里。” 金九音目瞪口呆,这都什么事?居然连她挑嘴让李大嘴做菜都成疑点了? 观察见状还以为说中她的心思,更加得意,“你也不要指望你的同伙来救你,我也不怕告诉你,你的同伙是不是那个打扮贵气的公子哥,身边还跟俩随从?嘿,装得倒挺像的,难怪抓了你们这么久都没抓到。” 见金九音脸色越发苍白,故意一拍脑门,道:“哦对,还少说了仨,一个读书人,一个赶车的,一个厨子,对不对?一个不少吧?还真像哪家公子爷携美出行,咱被你们牵着鼻子耍,不冤!脑子这么好,干点啥不好,非要行盗!” 金九音心道:的确一个不少,完了,大牢一日游没跑了。 林崇渊那边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因为他是男人,官差怕软筋散威力不够,为了保险起见,还先往房里吹了迷烟。 官差自个也心塞,为了捉拿盗贼,他们连鸡鸣狗盗的手段都用上了。 林崇渊是被人用水泼醒的,任谁被喷了一脸水并发现自己被捆绑了起来,心情都不会好。 林崇渊何止是心情不好,他简直是气炸了。身为庆宁侯府的四爷,他是嫡出,又是幼子,无论是母亲,还是侯爷二哥,乃至宫里的娘娘长姐,都对他偏疼几分。 他本人又争气,武艺虽稀松,但在读书上头极有天赋,走到哪都受人尊敬,何时受过这个屈辱? 他开始以为是山贼背后的凶手寻上门了,随后看清是官差,倒是松了一口气。 事实证明,他这口气松得太早。 “庆宁侯府?哈,口气倒是不小,你怎么不说你是当朝王爷呢?”官差讽刺,一点都不信,“老子都盯着你们两个月了,你是个什么东西老子不知道?以为换身好衣裳,捯饬捯饬就成贵公子了?” “你要是侯府公子,老子还是侯爷呢?” “你说你是侯府公子,证据在哪?身份路引呢?” 林崇渊刚要说不都在包袱里吗?下一刻且脸色大变,包袱呢?装着能证明他身份和书籍的包袱怎么不见了? 官差见状冷笑,“你是在找这个吗?”从地上拎起一个包袱扔在他跟前,“这尊玉佛是李员外家丢失的,这颗夜明珠,珍珠头面,还要这根玉钗,则是富商王家丢失的,这些都在官府记录在案,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林崇渊瞳孔骤缩,这些东西他第一次见好么?他怎么知道是从哪来的? “栽赃。”他脸色特别难看。 官差继续冷笑,“栽赃?谁栽赃?老子进来就瞧见脏污好好的摆在你房里,难不成是老子栽赃你?老子” 林崇渊火起,“你说话干净点,你他妈的谁老子!” “呵,小子还挺横!老子就老子怎么了?”官差抬手给了他一拳,“瞪什么瞪,打你都是轻的,惹火了老子,老子让你皮开肉绽,带走。” 一行人就被官差押走了,出门的时候金九音倒是见了林崇渊一面,见他那狼狈无比的模样,默默的偏过头去了。 暗暗吐槽:一定是出门的吉日没有选好,不然这一路咋这么不顺呢?还是便宜四叔体质招灾? 金九音可不承认自己出门黄历没挑好,所以只能是林崇渊的错。 唉,四叔在自己跟前提起庆宁侯府牛逼哄哄,看吧,不管用了吧?露馅了吧? 男女是分开关押的,说是分开,其实也还是在一起,中间隔着一道走廊,女牢在最里面。 金九音和沉鱼桃花被关在一起,狱卒大半夜被吵醒十分不耐烦,不敢冲官差发火,自然发泄在金九音三人身上。 狱卒举着火把凑近照了照,乐了,“呦呵,小娘们长得可真标致。” 呲着一口黄牙,满嘴臭气,伸手就要往桃花身上摸。 隐在暗影里的金九音眉头一皱,“你干什么?”把桃花和沉鱼都拽到自己身后。 “嘿,还有个更标致的。”狱卒看清金九音的脸,惊艳得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伸着爪子来摸她的脸。 “你说我要干什么?脸儿可真白,给哥哥摸摸,有你的好处,到了这里你就认命吧” 下一刻却“嗷”的一声惨叫起来。 ------题外话------ 感谢失之东隅送和和的5朵鲜花,谢谢小仙女啦!你的新书数据挺棒哒,一起加油! 第50章 牢里 “臭娘们!”狱卒抱着手目光阴戾的瞪着金九音。 金九音手里紧握锋利的木簪,俏脸含煞,“你再伸个手试试,看谁弄死谁。”气场两米八。 狱卒心头一紧,没来由的胆怯,心里暗暗叫苦,哪来的不要命的小娘皮,他奶奶的这性子真烈! 也怕真的闹过了上头怪罪,“你给我等着,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把牢门一锁,骂骂咧咧地走了,分明是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 “怂货!”被吵醒的男牢房有人不屑,还有的跟着起哄,“小娘子把脸转过来,让大爷瞧瞧你有多俊。” “就怕你没那个命!嫌眼长着多余么?我不介意帮你抠下来。”金九音的声音阴仄仄的。 “呦呵,果然挺辣,带劲!来呀,来呀,来抠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一双眼睛算个球?” 有人接腔,“刀疤刘,你这是出去无望,破罐子破摔了?” “也是,都出不去了,吃喝有人送到手,要不要眼还不都一样?” “滚球,老子跟小娘子说话,有你们什么事?骨头痒了是不是?” “痒了怎么了?姓刘的,当老子怕你?” “来,来,来,咱比划比划,不见血不收手。” 一群暴力分子,你老子我大爷的漫骂起来,隔着牢房都能拳打脚踢。 金九音十分头疼,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就这时,一道怒吼,“都闭嘴,吵着老子睡觉了。” 霎时鸦雀无声,刚才还吵得欢的犯人闭了嘴,纷纷躺回去睡觉。就连最凶的刀疤刘也,没敢反驳一句,足见此人积威甚重了。 金九音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慢慢把木簪收了起来,额头上全都是汗,刚才她强提内力,爽是爽了,现在反噬也来了,全身上下的筋脉无一处不疼。 “姑娘。”桃花和沉鱼发现了金九音的一样,伸手去扶她,却没扶住,三人一齐跌倒在地上。 “姑娘您没事吧?”桃花和沉鱼想要爬起来,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又心慌又着急,“姑娘,姑娘。”使劲用胳膊支撑身体,爬着向金九音望去。 金九音仰面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直愣愣的看着上方,身侧的手握得紧紧的,许久才吐出一口气,“我没事。” 是她大意了,可谁能想到住个客栈还能被下软筋散?她就是个进京的路人甲,又不是躲避仇家需要步步小心时时留意。 就是现在她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隐约意识到他们八成是被人给坑了。 幸好她身上还带着一颗救命解毒丸,不然这一回真完蛋了。指望林崇渊?金九音表示她从没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服下解毒丸,默默等待药力发挥作用,金九音慢慢坐了起来,声音沙哑,“我没事。” 把地上的两人扶起来,目光有些飘忽,解毒丸只有一颗,再没有多余的了。不是她自私,而是三人中她的武力值最高,只要她能自由活动,保下桃花和沉鱼两人自然不在话下了。何况药效总有过去的时候。 “女娃娃,你是中了软筋散吧!”十分笃定的语气。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不知道吗?”金九音冷冷的回敬,这个声音她记得,刚才她坐起来时他就咦了一声,虽然轻,却逃不过她的耳朵。 墙壁上虽点着油灯,但那亮度,隔得又远,也跟全黑没多少差别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知道她中了软筋散,金九音自问她没这个能耐,可见这人不是泛泛之辈了。 这清河郡的大牢,关的都是什么人?金九音吐槽。 “呵呵,女娃娃有点意思。”那人来了兴趣,“女娃娃,跟老夫说说,你是犯了啥事进来的?” 金九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闭嘴,烦着呢。”怎么进来?冤进来的。 “女娃娃好大的脾气,这样可不行,嫁不出去,小郎君都喜欢温柔听话的女娃娃的。” “要你管?再叨叨,信不信我弄死你?” “哎呦喂,女娃娃好凶,老头子怕怕。”嘟囔着翻个身继续睡了。 金九音为什么这么失控?这不是明摆着吗?两辈子加起来哪怕最落魄的时候她也没住大牢,现在刚过四更,到天亮还有两三个时辰,牢里又黑又潮,气味难闻,天又这么冷,捱到天亮不得冻死? 她是个享受惯了的人,这种环境之下,她能不暴躁吗? “姑娘,好冷。”桃花和沉鱼已经冻得发抖,牙齿都在打架了。 金九音倒是不怎么冷,一是她久居漠北抗冻,身体也比沉鱼和桃花好。二是她心底怒火中烧,这股气还没泄。 怎么办?金九音很发愁。她和沉鱼桃花一样都没来及穿厚衣裳,就算想脱也没得脱。 “我们挨在一起,应该能暖和些。”眼下似乎只有这个办法了。 金九音抓住两人手,吓了一跳,太冰了!不由把两人往怀里使劲揽,眉头却紧紧的蹙了起来。 这样到天亮,桃花和沉鱼一定会冻病的,这是个一不小心一个风寒就能要人命的时代,谁知道她们会被关多久?要是起了高烧,再没有药 金九音心里乱乱的,不敢再想下去。 “女娃娃,地上有稻草,你往墙角找一找。”刚才那人好心提醒,像是怕了金九音的脾气,忙又道:“我闭嘴,我闭嘴,不说了,老头子睡觉。” 金九音真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堆稻草,扶着沉鱼和桃花过去,坐在稻草上到底暖和多了。她轻声说了声,“谢谢!”她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姑娘,官差为什么要抓咱们?咱们也不是江洋大盗呀!”桃花把头放在膝盖上。 “抓错了。”金九音道。 “可是”沉鱼想起官差怎么都不听她们解释的模样,十分担忧,“姑娘,他们要是屈打成招呢?”这样的事她听过太多了。 金九音的手一紧,暗吐了一口气,安慰她们,“不会的,官府办案也得讲证据,咱们是冤枉的,他们说的那些事咱们都没做过,不怕的。再说还有四叔在呢,他交集广,说不定衙门就有他认识的人。别瞎想了,天亮就没事了。” 桃花和沉鱼嗯了一声,紧紧的抱住自己,三人挨在一起。 不敢睡,也睡不着,金九音就在想整件事情,心里把官差,还有他们嘴里的那个什么大人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 该死的,他们最好是能弄死她,只要她能出去,看她不弄死他们? 第51章 又见酒鬼大叔(求收藏) 第一声鸡啼,牢房的铁门打开了,有犯人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嘟囔了一句,“娘的,今儿放饭这么早?老子还没睡醒。”翻个身继续睡。 金九音后半夜根本就没睡,十分憔悴。桃花和沉鱼没能敌过困意的侵袭,五更天的时候彻底睡了过去。 现在被惊醒,“天亮了么?”桃花的声音哑得不行,沉鱼则狠狠的打了个大喷嚏。 借着透进来的亮光,金九音看到她俩的脸都发青了。 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姑娘!姑娘!” 这是钱小康的声音! 金九音精神一震,从稻草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小康,这里。” 沉鱼和桃花也都爬了起来,趴在牢门上惊喜的往外看,“姑娘,姑娘,是小唐大嘴和小康他们!” 声音轻快,一扫昨夜的萎靡。 真的是钱小康三人找来了,后面还跟着林福。 “快点,快打开!”李大嘴焦急的催促着。 “哎,哎。”狱卒手忙脚乱的找钥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一大早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就来打门,他刚要发作,却瞅见了大人身边的师爷也在,还一副恭敬的样子,他的瞌睡顿时全跑光了。 “姑娘,快披上。”李大嘴抢先把狐裘递给了金九音,小唐和钱小康也忙把手里的棉衣递给沉鱼和桃花。 “大嘴,怎么回事?”金九音边系带子边问。 边上的师爷连忙上前道:“林小姐受苦了,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大人十分愧疚,设宴要给小姐赔罪呢。” 金九音鸟都不鸟他一眼,你一句误会,一个轻飘飘的赔罪就能弥补她所受的罪吗? “姑娘您还好吧?没事了,无妄之灾,现在弄清楚了,具体的咱出去再说,四爷在外头等着呢。”李大嘴关切的望向金九音,脸上全是担忧。 他的姑娘哎,何时受过这个罪? 想到始作俑者,他阴仄仄的看了师爷一眼,内心躁动。 出了牢房,林崇渊正迎面走来,身后还跟着一脸紧张的知府大人,正试图解释着什么,奈何林崇渊脚步飞快,压根就不理睬。 “九音!”林崇渊边喊边把侄女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见她精神尚好,才松了一口气。抬手止住她,道:“先上车,回去洗漱,好好休息,其他的事稍候再说。” 金九音就闭了嘴,点了点头,带着沉鱼和桃花上了车,从头到尾瞅都没瞅知府一眼。 那位知府在一旁尴尬的搓着手,难堪极了。却又不能甩手而去,谁让眼前这位身份贵重呢?谁让这是他的失误呢? 抓错了人,若是普通百姓,错了也就错了,能放了你就不错了。 可这位是大皇子的亲舅舅呀!一个弄不好他的乌纱帽都得丢掉。 新住处已经换到知府大人安排的别院,环境幽静,一应奴才早就各自待命,金九音一到,热水,干净的衣裳,热腾腾的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金九音没有胃口,洗漱之后就上床休息了。 林崇渊也是如此,房门一关,谁管你知府是不是在院里候着。 别看住了你的房子,照样晾着你。 知府大人和师爷对视一眼,心里可愁了!埋怨手下冒失抓错了人,可事情已经发生,就算把他们叫过来痛骂一顿也于事无补了。 当然他不是不想骂,而是压根就没来及,当务之急还是求得这位侯府公子的谅解最为重要。 金九音补足觉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酒鬼大叔!您怎么在这?”她分外惊喜。 酒鬼看了她一眼,难得的回答了她,“我一直都在。” 金九音眼睛一亮,霎时想到了,“这么说我能出大牢是拖了您的福?酒鬼大叔,您对我真好。” 酒鬼大叔居然一路护送着她,这个认知让金九音高兴得血液都沸腾了。 看吧,看吧,她果然是老天爷的亲闺女,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酒鬼大叔这么冷清的人都默默的对她好。 酒鬼又看了金九音一眼,目光有些一言难尽,好似在说,“你,想多了。” 那里头的隐隐嫌弃居然被金九音捕捉到了。 好比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来,笑容僵在脸上,金九音的心拔凉拔凉的,小表情幽怨得瞅着酒鬼大叔,控诉,您怎么可以这样呢? 酒鬼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视线,想了想道:“我找个人。” 之后金九音才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江洋大盗是真有,官府盯上这伙人很久了却一直抓不到也是真的,金九音一行一进城就被人盯上了。当然这个时候盯上他们的还不是官府,而是那伙大盗。 因为官府追查的紧,大盗一时无法脱身,看到金九音一行,就打上了他们的主意。为了方便行事,他们住进同一家客栈,故意把官差的视线引到金九音一行的身上。 官差部署抓人,他们跟在后面浑水摸鱼,不仅偷了林崇渊和金九音等人的身份路引,还把偷来的赃物偷偷放到他们房间里。 昨晚官差押着林崇渊和金九音刚出客栈,他们后脚就跟着也出了客栈,准备等天亮了大摇大摆出城。 奈何运气不好,被暗中的酒鬼大叔全给逮住了,天一亮连人带东西就送衙门去了。 知府大人接到消息,听说是抓错了人,把京中庆宁侯的胞弟,大皇子的亲舅舅当盗贼抓进大牢了,吓得腿都软了,忙不迭的亲自去牢里请人。 林崇渊能给他好脸色吗?教养使然。险些没破口大骂,指着他的鼻子,恨恨地道:“很好,你很好!” 这自然不是一句夸奖的话。 知府大人的小心肝那叫一个颤抖啊,赶紧想办法补救。 后面的事情就是金九音知道的了。 “酒鬼大叔,你要找什么人?”金九音好奇的问。 酒鬼迟疑了一下,道:“他应该在牢里。” 也是巧了,他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那人可能在清河郡的大牢里,刚好金九音就被抓进了大牢,他犹豫了一下,决定等天亮了再把抓到的人送衙门去。 “在牢里?”金九音顿时就想起了那个叫她女娃娃的人,“是个老头?瞧着很厉害的样子?” 酒鬼默默地想了一会,“是挺厉害,不是老头。” 金九音眼珠一转,“这好办,你进牢里瞧瞧不就行了。”知府大人正愁怎么巴结他们了,这点小事肯定乐意。 “好。”酒鬼嘴角弯了一下,眸子里透着点点暖意。 ------题外话------ 求个收藏行不? 第52章 盛京,我来了! 虽然抓错了人,但此地的知府大人倒也算有所作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个道理无论是林崇渊还是金九音,都懂。 何况林崇渊还没有出仕,不宜留下嚣张跋扈的坏名声。越是身在高位,越是要谦虚谨慎, 所以晾一晾为难一番差不多也就翻篇了,不过这口气还是要出的。 “你不是要做我老子的吗?”林崇渊看向跪在地上的官差,目光阴沉。 昨晚那个态度嚣张的官差悔得都想以头撞墙,他哭丧着脸,“小人知错,四爷您宽宏大量,就饶小的这一回吧?” “您是小人老子,啊不,是爷爷,祖宗。” “小人是孙子,是混账,四爷你大人大量就抬抬手吧。” 一下一下狠狠抽着自己的嘴巴子,叫你嘴贱,叫你嘴贱,惹大祸了吧! 人家是侯府公子,是大皇子的外家,捏死自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可怜他才成亲三个月,媳妇肚子里还没揣上他的种,他家又是单传,若是 爹啊,娘啊,儿子不孝,断了咱老王家的香火。爹啊,儿子今后不能在您跟前尽孝了哇!媳妇哎 想起才抱上不久的媳妇,官差更悔了,涕泪四流,那叫一个伤心。 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也忒丢人了,林崇渊都觉得辣眼睛,“滚吧!”他难道还能真把人杀了?那也太没涵养了。 这一声“滚吧”对心生绝望的官差来说简直是仙乐,他欣喜若狂,“谢谢四爷,谢四爷不杀之恩。”跪在地上嘭嘭嘭的磕头,磕得脑门红肿一片。 林崇渊的脸却黑了,不杀之恩?他有那么残暴吗? “滚!”赶紧滚得远远的,免得一会他改变了主意。 “是,是,小人这就滚,这就滚。”官差忙不迭的爬起来,弓着腰退了出去,一溜烟儿跑远了,跟后头有老虎撵似的。 林崇渊那个心塞呀,就别提了。 金九音坐在太师椅上,手上端着沉鱼奉上的香茶,慢条斯理的抿上两口,才看向地上跪着的狱卒,“你准备怎么弄死本姑娘?” 狱卒吓得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小人该死,姑娘饶命,饶命啊!” “这会知道怕了,昨晚上不是很能吗?还让本姑娘等着——”金九音呵笑了一声,“本姑娘等着看呢,看你怎么弄死我。” 最后三个字说得极慢,极温柔。 柔和的声音落在狱卒的耳中,却跟催命符差不多,“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该死,小人是地上的烂泥巴,姑娘是云端上的仙人,收拾小人都脏了姑娘的手,小人自己掌嘴。” 左一下,右一下,“叫你不会说话,叫你冒犯姑娘,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小人一条狗命吧!” 狱卒不敢有丝毫弄虚作假,一下一下打得可实在了,不大会儿脸就肿得老高,嘴角都出了血。 金九音冷冷的看着,眼底平静,并无丝毫触动。 反倒勾了勾唇角,露出讽刺的笑容,“可惜了!”好看的眼睛斜着,一副惋惜的样子,“姑娘我既不宽容,也不大量,姑娘我肚量小,睚眦必报。”最后的一句说得特别重。 “桃花,他哪只手对我不敬的来着?”金九音身体向后靠去,懒洋洋的问桃花。 “回姑娘,是右手。”桃花垂着眸子恭敬地回话。 “那就把右手砍下来吧。”金九音轻描淡写地吩咐。 狱卒猛地抬头,哀嚎,“姑娘饶命,姑娘饶命”被人拖下去了。 金九音垂着眸子优雅品茶,嘴角浮上讥诮。这个狱卒一瞧就是个惯犯,现在瞧着可怜,那是因为遇到了她,若是别的无权无势的女子,岂不就被他欺辱了? 这种人就该把那啥玩意剁了,她废去他一只手已经算是轻的了。 出了气金九音转头去寻酒鬼大叔,却已经找不到人了,同时不见的还有清河郡大牢里的一个犯人。 一个很奇怪的犯人。 没有人知道他名字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因何事进来的,这届知府大人继任的时候他已经在了。 十天半个月他也不一定能出个声,但牢里最凶残的犯人都不敢惹他。 金九音心头怅然,难得遇到,还没来及叙旧,怎么就走了呢? 这一别,还不知道有没有再见的时候。 马车载着怏怏不乐的金九音出了清河郡,过了一条河就到了京城的地界,又走了大半天,终于赶在申时抵达城门。 城门高大雄伟,历经千年的风吹雨打,更增添了几分古朴和雄浑。 大大的盛京两个字,如刀,如剑,寒光逼人,历史的沧桑感扑面而来。 能让人怔怔的落泪,亦能让人血液沸腾心潮澎湃。 进了城,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十分宽阔,彰显着它的大气与包容。 也许是对未知的害怕,桃花和沉鱼异常安静,仔细看,还能看出她们很紧张。 金九音瞥了她们一眼,并没有出言安慰。她并不是庆宁侯心疼的爱女,他接她回京的目的本就不纯,她所要面对的说句血雨腥风也不为过,她俩若是连眼前都应付不了,如何去应付以后的诸多变故? 压力才会滋生斗志! 倒是林崇渊特意来和金九音说了一句,“待进了府,你”他顿住了,眉头微皱,似乎很纠结,但最终还是把话说完了,“你自己多长个心眼!” 林崇渊下意识的不去看侄女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似乎能照出一切的污秽,洞察他心底所有的阴暗念头,让他无地自容。 他觉得自己很好笑,明明是他硬接她进京的现在,他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句微不足道的提醒了。若说让他放她回去,却又是做不到的。 这一刻,林崇渊觉得自己虚伪极了。 金九音心头讶然,不过她很快扬起笑脸,安静,乖巧,感激,“谢谢四叔。” 林崇渊就更加不自在了,转过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金九音的笑容也淡了,眼底冷漠,心硬如铁。 盛京,我来了,那些盼望着我的亲人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题外话------ 求收藏也没用,和和伤心鸟 第53章 姑娘我不伺候了 庆宁侯府。 高大宽阔的门楼,簇新的朱漆大门,门两旁威风的石狮子。 无一不彰显着高门大户的雍容。 “来了,来了,四爷回来的,快去回禀老太君和侯爷。” 奴才欢喜的奔走着,声音高亢的都尖细起来。一群人围着林崇渊争相讨好,对于一旁的金九音,他们惊艳是惊艳,却没有一人上前。 可见都是知道她的。 林崇渊的心情很好,解下腰间的钱袋都散了出去。奴才们更加高兴了,围着他奉承的话儿简直不要钱。 金九音眉梢扬了扬,继而垂下眸子,一副被侯府富贵震到的样子。 林崇渊倒也没忘了金九音,对着这些奴才笑骂,“眼瞎了吗?还不快过来给”这个侄女在府里应该排行第几?林崇渊哪知道这个?“这是侯爷亲女音小姐,你们都过来见礼。” 场面霎时静默了两秒,众人隐晦的对望一眼,有那机灵的就反应过来,纷纷给金九音行礼,“见过音小姐。” 连句奴才都不自称,可见根本就不把这位音小姐放在眼里了。 也是,侯爷这一房有五位小姐,光是嫡出的就两位,谁还瞧得上这位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 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不得宠爱,没有靠山,最后还不是被送进哪位权贵的府里? 观这位音小姐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在府里也呆不了多久,他们犯不着冒着得罪侯夫人的风险上赶着巴结。 他们不走心,金九音更不走心,大白眼翻着,理都不理。 奴才们面上不显,暗处却直撇嘴。 林崇渊想着侄女的脾气,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脸上的笑容淡了,“都围这干什么?没事做了?” 他虽不喜奴才的看碟下菜,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侯府当家做主的人不是他,若是他管得多了,二哥许是不会说什么,但二嫂就不一定了。 林崇渊正准备带金九音进府,就见二管家匆匆跑过来,“四爷,侯爷正在书房等着您呢。” 本想先去给母亲磕头的林崇渊犹豫了一下,二管家见状,忙又补充了一句,“奴才瞧着侯爷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崇渊顿时就改变了主意,“我这就过去。”看了身旁的侄女一眼,对二管家道:“你领着音小姐去见老太君等长辈。” 又叮嘱金九音,“你先过去见见各位长辈,不要怕,祖母人很好的,等你安置好了我再过去看你。” 二管家也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把音小姐交到老太君的手里。 林崇渊拐去了外书房,金九音跟着二管家往里走。 庆宁侯府真不愧是皇子外家,所经之处雕梁画栋,亭台轩榭,花园小桥,无一不精致。 金九音漫不经心的浏览着,她知道引路的二管家看似恭敬,其实在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金九音嗤之以鼻,长眼干吗的?是为了看东西的。她才不眼观鼻鼻观心呢,那能体现个什么教养? 再说了,看清楚了环境和路线,搞点事情也方便不是? 你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你呢。 走了约莫一刻钟才拐进后宅,二管家对守门的婆子道:“外头的音小姐到了,来拜见老太君,你把人领进去吧。” 于是又换了个人带路,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座院落前,婆子道:“音小姐稍候,老奴进去禀报。” 这一去就是两刻钟,也没见人再出来。 金九音冷笑,对沉鱼和桃花道:“看来人家不欢迎咱们,咱们得有点自知之明。走吧,回去。” 转身就往回走,幸亏她刚才记了路线,看吧,现在不就用上了吗? 附近的不少奴才都懵了,之前她们见金九音等在外头,半天也不见里头传唤,心知肚明这是老太君要给这位新来的小姐一个下马威,还暗自同情呢。 现在这位新小姐转身就走,几个意思呀? 啧啧,气性好大呀! 有人惊讶,有人飞奔去禀报,还有人暗戳戳的等着看好戏。 侯夫人江氏听了底下奴才的禀报,“走了?”一脸的震惊,随即忧心忡忡,“还不快把人追回来?这孩子,性子怎么这么急躁!” 心里却暗暗高兴。 她和侯爷夫妻二十载,居然都不知他在外头还有个私生女,他还要大张旗鼓把人接回来认祖归宗,这不是打她的脸吗?虽说是为了颖姐儿,但也不是非她不可,不是还有三个庶出的丫头吗? 人接回来了,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她心里能不畅快吗? 庆宁侯老太君脸色很不好看,“追什么追,不懂规矩的东西,让她走,滚得远远的,别脏了我侯府的地。” 见她动气,等着瞧热闹的大夫人和三夫人交换个眼神,纷纷出言安慰,“母亲息怒,不过是个晚辈,不懂事教教就是了,二嫂贤惠,出了名的会调教人,肯定能把新侄女调教好的。是吧,二嫂?” 这是三夫人,三爷是老太君的亲子,所以她眼药上得理直气壮。 大夫人是庶出媳妇,就没这个底气,就算上眼药也是隐晦着来,可不敢当着侯夫人的面就明火执仗。 江氏被问到脸上,心中暗恨,却不能表露出来,“瞧弟妹说的,论起会调教人谁比得上弟妹?府里的丫头哪个有你房里的龄姐儿听话懂事?” 林淑龄是三房的庶女,性子出了名的懦弱。江氏说她听话懂事,实则是暗讽三夫人苛待庶出。 三夫人气恼,反唇相讥,“那也比不上二嫂房里的棋姐儿。” 林淑棋二房的庶女,和林淑龄的性子相反,她非常机灵活泛,事事要强争先,要是发现的及时,她就闹出私交外男的丑事了。 虽然没闹到明面上,但府里的主子差不多都心知肚明。现在三夫人用此事来戳江氏的肺管子,一戳一个准。 老太君眼皮一耷拉,“好了,多大的人了说话不过脑子吗?丫头们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你们这是当娘的样子吗?” 一句话连打带削了两个人,最后那一眼从大夫人脸上滑过,所以三个儿媳妇都捎带上了。 三人齐声称是,江氏和三夫人都觉得婆婆偏心,大夫人更加委屈,这有她什么事? ------题外话------ 谢谢风信子花开送和和的评价票。 谢谢zsh720928送和和的鲜花和财财狗。 谢谢两位小仙女。 第54章 叫不回来了 “等等,音小姐等等。”老太君身边的丫鬟和侯夫人身边的丫鬟在后面追。 金九音就当没有听见,不仅没停下来,反而走得更快了。 你叫我停我就停,本姑娘不要面子? 我带着一颗真诚的心去见你,你非搞什么下马威,现在,本姑娘的真诚和耐心一并喂了狗,你倒要见我了,呵呵,晚了。 本姑娘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见就见想不见就不见的么? “姑娘。”钱小康在路边张望,看到金九音,一溜烟跑了过来,“姑娘,是要回去吗?”声音里透着兴奋。 金九音点头,心里庆幸她刚才多长了个心眼,让小康他们略等等,人家要是不欢迎她,她就带着他们原路返回。 “我去叫小唐哥和大嘴哥,把车赶过来。”眉毛都飞扬起来。 什么庆宁侯府,啊呸,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居然嫌弃他们的东西是破烂,要全丢了。安排的房间也是好几个人住的下人房,阴暗潮湿又破旧。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分明是没把姑娘当一回事。 什么破侯府,哪比得上漠北天广地阔? “小唐哥,大嘴哥,走了,走了,把车赶着,咱不在这呆了,姑娘带咱们走了。”钱小康兴奋的喊。 正和侯府小管事争执的小唐和李大嘴劈手夺过菜板和铁锅,利索地往车上一放,赶着马车就走。 好生生的锅,好生生的菜板,怎么就成破烂了?怎么就得扔了?这破地方,老子不呆了。 小管事都懵了,等回过神来,气得跳脚,“拦着,拦着他们!还反了天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侯府是什么地方?” 钱小康和李大嘴是连悍匪都不敢惹的人,唐小唐瞧着老实好欺负,那也只是在金九音跟前,其实他的气性大着呢。侯府的一干奴才如何能拦住他们? 和金九音汇合后,一行人很快就出了侯府。等后头的奴才追到门上,他们早就扬长而去没了踪影。 消息禀到老太君那,她气得直拍胸口,“冤孽,冤孽,老二,你接这么个玩意进府是为了气我么?” 侯爷林崇庭赶紧请罪,“母亲息怒,都是儿子不孝。”他也挺生气,只是人已经接来了,也不好不管。 “她年纪还小,身边也没人教导,不懂事也是有的,教教就好了。” 老太君,“都十四了还小?性子早就定了,哪里还扳得过来?你也是的,就当没有她不就得了,还非大老远的去寻。” 林崇庭,“这事母亲不也同意的么?府里的丫头虽长得不差,可没一个有她那样的好颜色。” 他虽然还没见过这个女儿,但金蓁蓁就是极美,她生的女儿又能差到哪去? 老太君撇过头不吱声了。 林崇渊开口道:“娘,怎么说九音也是您亲孙女,您晾着她干什么?多让孩子寒心!” 说实话,侄女能站两刻钟才走他都感到惊讶,她的烈性子他是亲身领教过的。可见她对亲人对侯府还是有所期盼的,只是年轻气盛,哪里受过这份委屈?林崇渊觉得情有可原。 老太君见自己最心疼的幺儿这样说,更加迁怒金九音了,“怎么,我这个老太婆还得去给她赔罪?” “娘。”林崇渊很无奈,“儿子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埋怨我把人给气走了吗?我是她的祖母,让她等一会怎么了?” 林崇渊苦笑,“好,好,我的错,都怪儿子不会说话,娘您别和儿子一般见识。”心里后悔他不该让她一个人来后宅,他应该陪她一起的。 林崇庭也跟着劝,“四弟赶了许久的路,脾气难免急躁些,母亲您素来疼他,就多担待一二吧。” 顿了下又道:“至于九音,您若欢喜就多见她两回,若是不喜就远远打发一边,府里空房子不少,权当多养了一个人。” 老太君这才消停。 林崇庭见状,赶紧打发人去找金九音,“去找找,人生地不熟的,别跑丢了。” 金九音可不会丢,她几岁大就跟着外公在外游历,哪有那么容易丢? 出了庆宁侯府的大门她就盘算好了,半道上让小康去打听,然后直奔京城最大最好的客栈,素手一挥,十分豪气的订了五间上房:她自个一间,沉鱼和桃花一间,钱小康他们一人一间。反正侯府富贵,这点银子还拿得出来。 倒不是她区别对待,是沉鱼和桃花非要住一起的,彼此有个照应。看来上次清河郡的事都给她们留下心理阴影了。 洗着热水澡,吃着李大嘴做的可口饭菜,金九音满意极了,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她有多想不开才送上门找虐? 所以林崇庭派来的人没请动金九音,“弄错了吧?老太君似乎并不想瞧见我。” 大庭广众之下,庆宁侯府的奴才也不好勉强她,只好回府禀报。主要是怕消息传出去,让别人看了笑话。 林崇庭眉头紧锁,心里有些不高兴,“再去请。”他就不信请不回来了。 嘿,还真就请不回去! 金九音吃香的喝辣的,每天变着法子寻开心,都乐不思蜀了,哪还愿意进庆宁侯府。 她本就貌美惹眼,再加上庆宁侯府的奴才几次三番出现在客栈,早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一打听,什么,庆宁侯的早年在漠北与人生的闺女?在客栈住着这是几个意思? 谁没有八卦之心?更何况是大皇子外家的热闹,不瞧白不瞧。 所以在金九音还不知道的时候,关于她身世来历的版本就漫天飞了。她还没真正露面呢,就已经大大的出名了一回。 侯夫人江氏送走娘家派来的嬷嬷,转身脸就拉了下来,气得浑身颤抖,“去,看看侯爷在哪?” 娘家派人来问她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她拦着不让进侯府,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她大度一些,左右不过是个庶女,一副嫁妆就打发出去了。闹成这样多难看?江家的姑娘还怎么说亲?赶紧把人弄回府,江家丢不起这个人。 是她拦着不让进府的吗?江氏是又气又委屈。 ------题外话------ 感谢lili妙123送和和的评价票。 感谢mm夕阳醉了送和和的评价票和鲜花。 感谢两位小仙女啦! 第55章 谁去接 当宫里林妃娘娘也派太监来问怎么回事时,老太君等人就知道不能等闲视之了。 这事是怎么传到林妃那的呢?其实是圣上说的。 圣上又是怎么知道这么一件小事的呢?他虽然居于深宫,手里却有一支暗卫监察天下,偶一次和身边的太监说起今次的春闱,想起林妃最小的弟弟似乎也准备下场,就随口问了一句。 太监自然如实禀报,最后还顺嘴八卦了庆宁侯一句。 圣上好奇,“林崇庭在漠北和人生的闺女?漠北,朕记得当初他是流放到那里的。”就多问了几句。 太监也只是听下头提了一嘴,知道得并不详细。圣上意犹未尽,太监察言观色,立刻就让人打听去了。 回来之后一五一十跟圣上回禀了,圣上果然很感兴趣,还发表了意见,“小姑娘性子也真倔,漠北那边民风很彪悍的是吧?孩子不懂事,做长辈的得教,扔在外面不管不问算怎么回事?” 背着手踱了两步,“大顺,你去和林妃说一声。”庆宁侯府到底是大皇子的外家,不好闹得太难看。 大顺是圣上身边的大太监,圣上还是小皇子的时候就伺候他了,从小顺熬成大顺,当然也只是圣上的大顺,就算是皇后娘娘也得客气的称一声顺公公。 客气的送走顺公公,林妃娘娘的脸色就不大好看,心里埋怨娘家不懂事,眼瞅着几位皇子都当差了,圣上迟迟没立储君,中宫皇后娘娘无子,无论是立贤还是立长,她儿子都有很大希望。 不指望娘家助力,关键是也别拖后腿呀! “去,问问庆宁侯夫人怎么回事?”林妃打发得力太监去问话。 侯府是侯夫人江氏当家,那个姑娘又是她那一房的,林妃认定肯定是江氏不贤,没有容人之量。 愚蠢! 不就是个外室女吗?私底下处置了就是,闹得这般沸沸扬扬,当初二弟这个媳妇就娶得不合适。 江氏是锦乡候府的嫡女,当初她和父亲瞧中的是锦乡候的嫡长女,奈何二弟与嫡次女有了私情,非闹着要娶。娘被他闹得心软,只得同意了。 锦乡候的嫡长女嫁给了当科的探花郎,一口气生下三个儿子不说,在外也素有贤名,现在她的夫君已经是户部正三品的大员了。 再看江氏,把持着二弟后院,二弟膝下只有她所出的一个嫡子,庶子没有一个。 上阵父子兵,打虎还得亲兄弟呢。侄子却连个同父的帮手都没有,都是江氏这个当娘的祸害的。 林妃是越想心口越疼,对江氏越发瞧不上眼了。 娘娘都派人来问责,听口风连圣上都有耳闻,自然不能等闲视之了。 老太君不满的剜向江氏,“到底也是侯爷的种,身为人妻你要贤惠大度,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怎么到现在还没把人接回来?是不是你” 虽没有明确说出来,但那怀疑的目光已经让江氏羞愤欲死了。 “这么些年你这一房就一个男丁,看在轩哥儿的面子上我也没说你什么,现在我倒是想问问锦乡候夫人是怎么教的女儿了。” 这简直是诛心之言,江氏眼前一黑,险些没晕过去。 不是婆婆自个说不让接的吗?出了事却都是她的责任了,她没派人接吗?侯爷没派人接吗?她自个长嘴长腿,她还能硬绑着她回来吗? 可这些话她能说吗?只要她稍微露出委屈的表情,稍微辩解一句,迎接她的肯定是婆婆劈头盖脸的训斥,末了外加一句,“这个家你要是没能力管,就赶紧退位让贤。” 这是婆婆该说的话吗?这么多年她辛苦管着中馈,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 外头人都羡慕她,侯府是大皇子外家,夫君是侯爷,宫里娘娘又圣宠不断,府里隔三差五就能接到赏赐。 可谁知道她内心的苦楚? 江氏往肚子咽着眼泪,请罪,“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媳的错,儿媳这就安排人去接。” 老太君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我瞧出来了,那丫头是个倔的,奴才怕是接不来,你亲自跑一趟吧。我也知道这委屈你了,可这事都传到圣上耳朵里了,再不解决就带累娘娘和大皇子了。” 江氏手里的帕子猛地揪紧,眼圈立刻红了,忍气吞声,“是,儿媳知道了。” 堂堂侯夫人,让她去给个野种低头,婆婆只想到了娘娘和大皇子,就没想过她的脸面吗? 出了寿安院的门,江氏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香兰很担忧地看过去。 “没事,走。”江氏把脸转向一边,用帕子狠狠的擦了下眼睛,很快收拾好表情,大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回到主院,香兰端来温水准备服侍主子收拾,被她摆手拦下来,“去请侯爷。”她是绝对不会向一个野种低头的。 庆宁侯很快就过来了,江氏在他跟前狠狠地哭了一场,哭得他心软内疚,最后长叹一声,“委屈你了。” 顿了下又道:“我让老四去接,人是他接来的,许是能听进他的话,你派个身边得力的一起跟着去。” 江氏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侯爷能明白妾身的心,妾身就不觉得委屈。九音那孩子是侯爷的女儿,就是妾身的女儿,等她进了府,妾身虽不说和颖姐儿彤姐儿一般看待,但和棋姐儿她们是一样的。” 她这样说,庆宁侯反而更加相信她的真诚了。 林崇渊却很烦躁,九音那丫头有多难搞他不知道吗?他在她跟前有什么面子?若不是后段他主动示弱,他们现在估计还在路上了。 人他都给接回来了,是她们自个给气跑的,现在却让他再去接,若顺当接回来还好,若是接不回,他的脸往哪儿搁? 折腾来折腾去的,他还要不要看书温习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虽然有母亲在前头顶着,但二嫂也没少上眼药。对母亲来说,不过多一个孙女,她也不至于就为难上了,都是二嫂在其中挑唆的。 二嫂,他的好二嫂啊! ------题外话------ 感谢captainyih小仙女送和和的鲜花,感谢好2345小仙女送和和的票票。 和和被嫌弃了,今天再努力加一下吧 第56章 你能做主吗? 林崇渊气得想摔东西,但还是得去接人,不过他事先和二哥说好了,“既然二哥开口,弟弟不能不给二哥这个面子。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接是能去接,但能不能接回来弟弟就不敢保证了。若是还请二哥见谅。” 庆宁侯能说什么?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金九音一看到林崇渊,嘴角就勾了起来,瞥了桃花沉鱼一眼,好像在说,看吧,姑娘我没说错吧? 先是普通奴才,接着是有头脸的奴才,然后是主子身边得用的奴才,现在可不就轮到主子了吗? 她以为怎么也得女眷出头才是呀,侯夫人架子大,不是还有大夫人和三夫人吗?再不济还有十来位小姐呢,去掉年纪小的,还有好几个呢。 没想到来的却是林崇渊! 唉,她都想了好多刁难的手段呢,这下用不着了。怎么说四叔也是她要拉拢的盟友,不好一点面子都不给。 林崇渊自然没错过九音脸上的表情,颇为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掩饰,“九音,你这闹也闹了,玩也玩了,该回家了。” “四叔,是我闹吗?”金九音的声音幽幽的,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回家?京城那么大,哪里是我的家?漠北才是我的家。” “四叔,你忒坑人了,你说父亲从来没有忘记过我,心心念念要接我回来认祖归宗,他就是这样心心念念的么?” 面对侄女的控诉,林崇渊都觉得脸热,心里又把侯夫人怨了一遍,这他妈的都干的什么事? “胡说,京城怎么没有你的家呢?庆宁侯府就是你的家,你有祖母有父亲,还有我们这些亲人。回漠北那样的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 林崇渊一副长辈的模样,随后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四叔知道你受委屈了,放心,这一回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你是个姑娘家,在外头住着不是回事,也不安全不是?” 巴拉巴拉,可谓是苦口婆心了。 金九音消极抵抗,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这些话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能换几个新词吗? 末了翻了个白眼,假装被他说服了,“四叔,也就是您了,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您,我不能让您夹在里头为难不是?” 林崇渊真是感慨万千,才认识的侄女都知道他为难,而与他朝夕相处的二哥为什么就想不到他为难呢? 许是想到了,只是不在意罢了。 “回去也行,不过我有条件。” 林崇渊猛地听到侄女这样说,连忙道:“你说?” 金九音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即提条件,而是道:“你能做主吗?” 别她提了条件,他也答应了,府里头却不承认。她可不想再折腾一回,那样她会直接回漠北,继续守着黑店,当她的地主婆去。 对上侄女怀疑的眼神,林崇渊有些恼火,张嘴想说我能。却又想起那位好二嫂的为人,惯是会面甜心苦的。 说白了这是他们二房的事情,他掺和个什么劲儿?别到时又全成他的不是了。 “你先说说看,若是我做不了主”他停了一下,看向跟他一起来的嬷嬷,“这是你母亲身边最信任的许嬷嬷,能代表你母亲的意思。” 第57章 九音发飙 许嬷嬷不卑不亢的上前,“见过音小姐,音小姐请讲。” 金九音却顿时变了脸色,把手边的茶杯往地上一摔,“还请四叔慎言,我母亲已经去了十多年了。” 林崇渊表情讪讪的,“抱歉,是四叔失言了。” 许嬷嬷的脸色却不大好看,她自诩也见过不少世面,也不是没见过顽劣不堪的庶女,却从没见过这样嚣张的。 她虽是奴才不假,但她是侯夫人身边最有头脸的奴才,就是侯爷都给她三分体面,你一来历不明的外室女摔杯子给谁看?这不是打她的脸,是打侯夫人的脸。 “音小姐在外头长大,许是不懂,侯夫人是侯爷的原配正室,您是侯爷的亲生女儿,所以侯夫人就是您的母亲,而您的亲生母亲则只能称一声姨娘。” 她面上恭敬,实则暗含讥讽,讥讽金九音没有规矩。 “许嬷嬷。”她说得太快,林崇渊没来及阻拦,心中暗道不好,果然看到侄女脸上的嘲讽,“九音,你听四叔说”他试图解释。 “不用解释,当初说好的父亲兼祧两房,我娘是大房的正室夫人,好端端的怎么就成姨娘了?我一金尊玉贵的嫡女反而成了来历不明的外室女是吧?真是打得好主意!” 金九音没给他这个机会,“府里这是有人不想我回去呀,四叔,本来侄女是准备跟您回去的,可是现在,您也瞧见了” 她淡淡的瞥了一眼许嬷嬷,跟看什么脏东西似的,“四叔您请回吧,侯府我还是不去了,在京城再玩两天我就回漠北了,省得碍了某些人的眼。” “九音!”林崇渊急喊,金九音径直离开,理都不理。 “四爷请回吧。”桃花和沉鱼对着林崇渊蹲了个礼,急匆匆的去追她们姑娘了。 对许嬷嬷两人都视而不见,桃花还故意撞了她一下呢。 “岂有此理,这简直太没规矩了。”被撞的许嬷嬷气得脸都青了,她在内院,哪个丫鬟见了她不得恭恭敬敬?何时受过这个气? “四爷,您还是请了吧。”林崇渊不甘心,下意识的想要去追,被守在一旁的钱小康三人拦住,“侯府怎么了?侯府也得讲道理,既然这般轻贱我们夫人和姑娘,我们姑娘何必送上门去给人羞辱?哪有一而再再而三的道理?林四爷您说是不是?” 真难为大嘴了,他就一做饭的,被气得居然憋出这么一大段话出来,还说得挺有水平。 “还有这位贵仆,你也请了吧。”钱小康斜着眼睛睨许嬷嬷,他可没有什么尊老爱幼的精神,尤其是对着这个令人厌恶的老叟婆。 他伸手狠狠的推了她一下,许嬷嬷一下子撞在了门上,比桃花那一下重多了。 许嬷嬷撞得眼冒金星,“大胆,你们这些”她想说穷乡僻壤来的刁民,还没说完就被钱小康又搡了一把,“你这老女人,嚷嚷个什么?要耍威风回你们侯府耍去,小爷不吃你这一套。。” 这一下她撞着鼻子了,不疼,但很酸,酸得她眼泪哗哗的流。 许嬷嬷觉得委屈极了,“四爷您瞧见了吧?你要给老奴做主啊!” “你闭嘴!”林崇渊正深恨她添乱呢,自然没有好气,心里又把侯夫人埋怨了一通,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就看许嬷嬷这个老货,二嫂能是个好的吗? “回去!”他气冲冲的往外走。 ------题外话------ 感谢葑雅崧小仙女送和和的闪亮钻石和3张评价票。 感谢筱和花小仙女送和和的票票。 感谢包老爷小仙女送和和的鲜花和票票。(应该是小仙女哈) 感谢月熙桐小仙女送和和的鲜花。 还有书城洪荒少女小仙女和琪小仙女给和和的打赏,和和也看到了。 感谢!!! 今天这么多小仙女送和和礼物啊,和和一激动,两章一起放出来了。 第58章 许嬷嬷抹黑告状 林崇渊是侯府嫡幼子,自然有自个的脾气,眼见就要成功了,却生生坏在二嫂派来的奴才手里。搁谁都忍不住多想:难道二嫂是故意的? 回到侯府林崇渊气哼哼的把事情说了一边,“二哥,弟弟尽力了,实在无能为力,你另寻他人吧。” 林崇庭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波折,见四弟气成这样他也不好说什么,还得劝慰他不要生气,把错都推到许嬷嬷身上,“八成是人老糊涂了,你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林崇渊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推心置腹地说道:“二哥,明人不说暗话,九音是个很好的孩子,还望你善待她。” 林崇庭道:“她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不会亏待她。” 林崇渊见他态度敷衍,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找了个要回去温书的借口匆匆告辞了。 许嬷嬷正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跟侯夫人告状呢,“夫人,您是没瞧见,当着老奴的面,直接就把茶杯给摔了,茶水都溅了老奴一腿” “当真?”江氏眼睛圆睁,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可不是真真的吗?老奴若有半句虚言就让老奴被雷劈死。”许嬷嬷信誓旦旦,“老奴受点委屈不怕,可这不是打您的脸吗?”她痛心疾首的样子。 江氏咬着牙,眼底寒光闪过。 许嬷嬷窥着她的脸色,继续上眼药,“还有她身边的奴才,丫鬟一副妖妖娆娆的模样,不像正经人。小厮跟土匪似的,粗鄙无礼,居然还上手推搡老奴,老奴这么大年纪了,老骨头都要撞散架了,险些都见不到夫人了” 边说着,眼泪哗哗的流。 江氏一会咬牙,一会切齿,一副气得不行的样子。 许嬷嬷心中得意,殊不知江氏心里正庆幸着呢,幸亏去接人的不是她。 听许嬷嬷描述,那就是蛮夷之地来的刁民,不通教化,不懂礼仪,能推许嬷嬷,那就敢推她,她可丢不起那个人。 “夫人,还有一事。”许嬷嬷忽然想起,“我听那蛮女嚷嚷着侯爷兼祧两房,她娘也是正室夫人,她是嫡女来着” “什么?”江氏惊得险些端不住茶杯,“兼祧?怎么可能?你没听错?” “老奴听的真真的,就是兼祧。” 江氏跌坐在座位上,神色游移不定,“不会的,兼祧的都是独子,侯爷光是兄弟就有三个,而且他给谁兼祧?” 心里却没有底,既然那丫头敢喊出来,四爷也没有否认,可见这事是有影的。 许嬷嬷也不抹眼泪了,神情郑重,忽然眼睛一亮,看向姜氏的眼神却犹豫起来,“夫人——” “嬷嬷,你想起了什么?还不快说!” 许嬷嬷道:“回夫人,老奴想起一件事,许多年前老奴曾听说过一件事,说是咱们老侯爷其实并不是长子,在他上头还有个哥哥,只是没留下子嗣人就去了” “可真?”江氏目光凛冽射向许嬷嬷。 许嬷嬷点头,随后又摇头,“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老奴也忘了是听谁提过一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老太君那边应该有老家的旧人,该是知道些什么的吧?” 江氏手里的帕子揪来揪去,脸上表情变幻着,时而愤怒,时而狰狞,连许嬷嬷这个伺候她十多年的都不敢吱声。 认下个来历不明的外室女已经打她的脸了,要是兼祧她是高门贵女,凭什么要和低贱的边民平起平坐? 不,老侯爷的亲兄长,那才是长房,给长房承嗣,得亏那死丫头不是男丁,要不然宗子宗妇的身份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就算这样她也咽不下这口气,她怎么能容忍别人压她一头呢?即使是个死人也不行。 “走,去寿安院。” 她得确定老侯爷是不是有个早逝的兄长,还要试探婆婆知不知道兼祧的事情,又是什么态度。 “呦,大嫂,忙着呢?”三夫人夏氏不请自到,一进屋就大着嗓门打招呼。 大夫人孙氏随手把正在做的鞋子放下,“瞧三弟妹说的,我又不管家,哪里就忙了?也就跟我们爷做双鞋子,他走路多,费鞋。” 三夫人羡慕,“大哥大嫂感情真好!”其实心里鄙夷,要丫鬟干什么的,还得自个动手? 大夫人温婉一笑,“你和三爷的感情又哪点差了?” 三夫人撇嘴,“我家那个就是个书呆子,老学究,哪有大哥知情识趣,出个门还惦记给孩子买个小玩意。哪像我家那个,就知道往家买书。” “你就得了便宜还卖乖吧,我们爷可没三爷有学问,传道受业解惑,受人尊敬着呢。” 三爷林崇松只考了个秀才,后来就屡试不中了,靠着侯府在国子监谋了个从六品的助教,教教小童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是个穷助教而已,哪比得上大哥在外头跑见多识广?”嘴上谦虚着,其实三夫人心里可得意了,她出身商户,能嫁入侯府也是机缘巧合,用她爹娘的话说是她命好。 可不是她命好吗?三爷说亲的时候正是侯府最落魄的时候,被抄了家撵出京城,官宦人家都生怕被连累,可不就便宜她了吗? 也许是出身商户吧,她最喜欢读书人了,就算她知道当初林家图她的嫁妆,她也乐意嫁。 谁能想到她进门不过两年,侯府沉冤昭雪,她这个商户女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侯府三夫人,这是她爹娘做梦都不敢想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大嫂,你猜我刚才见着谁了?”三夫人一摆手,一副神秘的样子。 “三弟妹遇到谁了?”大夫人果然识趣。 “许嬷嬷!” “许嬷嬷?” “对,就是二嫂身边的许嬷嬷。脸色很差,还有些狼狈。大嫂你知道她干什么去了么?我跟你说,她和四爷去接咱们那位侄女去了。”三夫人兴奋的眉毛都飞舞起来了。 “哈哈,看那样子就是人没接回来。”一副很痛快的样子。 “四爷都没接回来?”大夫人不大相信。 “没,我打听得真真的。”三夫人的消息比较灵通。 大夫人也只是惊讶了一下,毕竟这是二房的事,跟她关系不大。 “那丫头气性倒是挺大,不过她一个姑娘家家的,现在拧着,最终怕是还得进府,到时候”还不是任人揉圆捏方? “那才有意思呢。”三夫人巴不得二房闹起来,她天天瞧热闹。 ------题外话------ 周五晚上女儿发烧了,和和几乎没怎么睡,就给她灌水了,早上七点多,她醒了,“妈妈,我好了,咱起床吧?” 和和那个崩溃呀,“闺女,妈妈再睡会行么?” 女儿,“那好吧,你再睡一分钟。” 亲闺女啊,和和太难了! 第59章 父女相见 说起侯夫人江氏和三夫人夏氏之间的官司那可就多了去了。 二爷和三爷都是嫡出,就因为一个为长一个为次,身份就大不相同。二爷贵为侯爷,不用努力以后的荣华富贵就有了。 而三爷呢?什么都得自己努力,一天六七个时辰关在书房读书,几乎把眼都读瞎了,也才混个从六品的助教。 若三爷是庶出还好些,关键他不是啊。同是一个爹一个娘的,这样的差距三爷心里能没有感觉吗? 亲兄弟,不过是不好表露罢了。 而三夫人就没有这种顾忌了,她为她家三爷不平呢。二房已经是侯爷了,为什么就不能拉拔一把兄弟呢?庆宁侯府是大皇子的外家,宫里娘娘也圣宠不衰,给三爷谋个四五品的差事总行吧? 却不愿出力,说已经尽力了,嫌三爷只是个秀才,要是中了举人还好操作。 呸,三爷要是中了举还用得着求你? 打量她不懂是吧?不就是想把资源留着替轩哥儿铺路吗?轩哥儿生来就是世子了,以后也会继承侯府,用得上那些人脉关系吗? 反倒是她家三爷和儿子们,都得自己挣前程,那么辛苦,想想就心酸。 侯爷是大伯子,她也没胆量和他置气什么,可不就在后院和江氏别苗头? 同是侯府媳妇,江氏是侯夫人,管着中馈就管着吧,可也不能把全府都把持着呀,她吃肉,总得留点肉汤给她吧? 论起打算盘盘账她绝对不比江氏差,在娘家她学的最多的就是生意经。 除了争管家权,她和江氏天生就不对盘。别以为她不知道,江氏自诩出身高门,压根就瞧不起出身商户的她,平时和她说话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好似她多低贱似的。 哼,她也是侯府明媒正娶的媳妇,怎么就低她一等了?她家三爷都没嫌弃她,她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她? 她还瞧不上她的扣扣索索呢,什么开源节流?你倒是开源呀,她只见到节流了。尤其是对三房,送过来的都是挑剩下的歪瓜裂枣,气得她直接就扔给奴才了,老娘自个有银子,才瞧不上你的施舍呢,老娘财大气粗,气死你。 嫁入三爷的这十多年,除了一开始的几年,后面这些年三夫人是致力于给江氏添堵,在婆婆跟前上眼药,当面说个酸话,都是毛毛雨啦! 不是嫌我商女户粗鄙你涵养好吗?那就忍着吧。 “大嫂,咱这位新侄女还挺有能耐的。”三夫人满脸兴味的凑近大夫人,“都去了这么多人接了这么多次了,人家愣是不来,你说她一个毛丫头哪来这么大的底气?” 大夫人摇头,“那谁知道呢?”一个孤女,初来乍到,能有什么底气?“我看还是年纪小,冲动,根本就没想到给自己留后路。唉,这样的性子以后是要吃大亏的。” “也是。”三夫人凝眉想了想,倒也认同她的话,不过吃不吃亏她可管不着,又不是她闺女。 忽然她又想起一件事,“大嫂,听说这位新侄女长得可好了,我倒不大相信,听说漠北那边民风彪悍,姑娘家都抛头露面和男人一样养家糊口,一个个全都晒得乌黑发亮。那地界又苦寒,一个个瞧着都比同龄的老好几岁。” 在漠北长大的新侄女能是好颜色吗?她怀疑是奴才夸大其词了。 大夫人就没她这么多好奇心,“她总是要回府的,是不是长得好咱们终归能看到。” “嗯。”三夫人点头,很快又换了话题,“也不知道新侄女什么时候能接回来,难不成还非得二嫂亲自去接才回来?” 她脸上露出笑容,虽没说什么,但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哦。 这个时候,侯爷林崇庭终于见到了他十四年未见的女儿,初见的那一眼,他瞳孔骤缩,“蓁蓁”二字差点脱口而出。 像,太像了! 眼前这少女太像金蓁蓁了,眼神那么清澈,气质那么灵动。 不,她不是金蓁蓁。 漠北的金蓁蓁是柔弱的,而眼前的少女眉宇间却透着英气,还有傲气。 这是金蓁蓁的女儿,亦是他的女儿,他和金蓁蓁两个人的女儿。 “你叫九音是吗?”想起漠北那一段美好的时光,林崇庭眼神忍不住柔和起来。 金九音也在暗暗打量林崇庭,和林崇渊比起来他丝毫不逊色,甚至多了一种岁月沉淀后的沉稳和从容。 长身玉立,锦衣华服。 算一算他也才刚过而立之年,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 果然啊,每一个渣男都有一张好看的面孔。 “我叫金九音。”金九音的声音透着少女特有的韵味。 林崇庭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淡淡的纠正,“你姓林,府里姐妹的名字都是从淑字起,你就叫” 他低头沉吟着。 金九音却道:“我不改名。” 林崇庭抬头,“为什么?”想起这个女儿比不得府里那几个,遂耐心劝道:“姐妹们的名字都带淑,你也不好特立独行不是?” 金九音只一味摇头,就是不愿意改名字。 林崇庭有些生气了,凛冽的目光直直望着她,“给我一个理由。”一个你不愿改名的理由。 金九音坦然迎上林崇庭的目光,丝毫不妥协,有些倔强,又有些伤感,“您已经忘记了金蓁蓁吗?漠北的金蓁蓁,等了您一辈子,至死都盼着能见您一面的金蓁蓁。” “九音是娘取的名字,九同久,取长久之意。音乃音讯。” “这么痴情的女子,您真忍心抹杀掉吗?还是说——” “我娘只是您一时的闲情逸致?” 金九音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泪,却没有掉下来,那哀伤的样子像极了金蓁蓁。 林崇庭一阵恍惚,仿佛又看到那个娇俏的少女。 他有些伤感,也有些难堪,毕竟质问他的是他的女儿。想想她质问的话,心还是软了,“算了,你不愿意改就不改吧,林九音这个名字也很好。” 金九音心里吐槽,哪里好了?林九音一点都不好,比金九音差十万八千里了。先叫着吧,等她回了漠北,她还是金九音。 面上却真诚道:“谢谢!” ------题外话------ 感谢大海666小仙女送和和的票票。 第60章 终于回府 看到女儿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林崇庭有些意外,很快便释然,道:“你很聪明。”知道利用他的愧疚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聪明好,聪明人总比个愚蠢的好掌控。因为聪明人知道怎样对自己是最有利的,聪明人才会有所顾忌。 而蠢货,谁知道他们脑子里想什么? “谢谢夸奖,见过我的人都这样说。”金九音一点被拆穿的窘迫都没有,“不过这也是我娘生得好。” 对于女儿的小心思,林崇庭哑然失笑。 对金蓁蓁,他内疚是真的,但要说很多,那真没有。 毕竟金蓁蓁只是他的女人之一,他亦有情投意合的妻子,贞静柔美的女儿,气宇轩昂的儿子。蓁蓁早逝他会难过,感叹她的红颜薄命,但要说真就因为她放弃一切,呵呵,别开玩笑了好么? 不过他却很理解女儿的心思,毕竟是亲母女。 算了,就让她那么以为吧。 “九音是不想喊我一声爹吗?”林崇庭留意到,打他进来,两人说了不少句话,这个女儿却没喊他一声爹或父亲,“是心里埋怨为父吗?” 喊爹?把她当三岁小儿哄吗?这是要打亲情牌了么?金九音恶寒,十分坦然说道:“没喊过,不习惯,喊不出来。” 其实她挺想喊他侯爷的,她特别想看看他脸绿的样子。 “至于埋怨,那倒没有。” 林崇庭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金九音嘴角一抽,很想说你想多了,她可不是他以为的懂事,而是谁有那闲工夫。 “你的胆子挺大,不怕我?”林崇庭突然问。 金九音瞅了他两眼,道:“我为什么要怕您?我该怕您吗?您没养过我一天,我没花过您一文钱,干吗要怕您?” 金九音就发现她便宜爹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心中暗爽。 这是原身的亲爹,还是侯爷,就是他费劲巴拉把她从大西北弄回京城的,在没有明确弄清楚他的意图之前,她不准备和他闹僵。 但想想这一路上的艰险,金九音又不甘心。 不好明着来,那就暗着来吧。总之是他不痛快她就高兴了。 最后终于说到回府的话题,“为父亲自来接你,给足了你面子,这回总得回去了吧?” 金九音也很爽快,“面子不面子都是其次,只要您答应我的条件,我立刻就跟您进府。毕竟别人都有爹,我要是没有也是残缺哈!” 林崇庭面皮一紧,“你说。” “兼祧的那事还算数吧?我是嫡女没错吧?”金九音问,随后又补了一句,“我手里还有您的亲笔信。” 意思就是要是他反悔,她不介意闹起来。 “算数。”林崇庭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本来就没想反悔,他父亲老侯爷当年在世的时候就跟他提起过那位早逝的大伯,想过继个子嗣在他膝下。 只是后来侯府摊上了大祸,父亲身死,那事就搁浅了下来。 他来兼祧也算是了了父亲的遗愿,也正好给了九音一个嫡女的出身。她不是男丁也不怕,在族里再找个合适的男孩子过继给九音当弟弟就是了。 如此一来,九音就是大伯那一房的长姐,理应帮着年幼的弟弟撑起门户。 人呀,有了弱点也就好掌控了。 “既然算数那就好办。”金九音看着林崇庭,“在名份上我和我娘是大房,您府里的那位夫人和孩子是二房,当然整个侯府一脉都算是二房。我称呼侯夫人为二婶没错吧?与她所出的孩子是堂兄弟姐妹没错吧?” “没错。”嘴上说着没错,林崇庭心里却不得劲极了。 明明是同父的亲兄弟姐妹,在名份上却变成了堂兄弟姐妹,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啊,我想起来了。”金九音突然一脸惊喜的喊,“我是您大伯的孙女,老侯爷若在,关起门来咱还算是一家人。现在老侯爷和我祖父都不在了,咱这关系就有些远了,我完全不用随着府里姐妹起名,您看,连老天爷都不希望我改名。” 喜滋滋的样子让林崇庭十分心塞,不就是个名字吗?扯什么老天爷?还有,你嘴里的老侯爷才是你亲祖父好么? 抓了一爪子,金九音也见好就收,“最后一个问题,您准备怎么安置我?” 林崇庭知道这个女儿不好糊弄,他沉吟片刻方道:“你想怎么安置?” 金九音早就想好了,“咱们虽是亲父女,名份上却是两家。我和我娘一家,您和侯夫人一家。要我说实在没有住在一起的必要,毕竟么人多了就要起龌龊。” “可谁让我娘不在了呢,我一个姑娘家也不好住出来,就住在一起吧,正好这么多年也没向您尽孝,住府里弥补一二。” “只是大房的宅子得有,不然兼祧岂不是一句空话?没宅子怎么安家?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崇庭思索片刻,答应了,他对九音选择住在侯府十分满意,大方的许诺,“府里还有不少空置的院子,你想住哪个住哪个。” 顿了下又道:“我在京里有个三进的宅子,不大,地段却不错,回头过到你的名下。” 金九音眼睛顿时一亮,“好,谢谢父亲。”大礼收得一点负担都没有,还提醒,“您记得挑个黄道吉日把我的名分落到族谱上。” “好。”林崇庭也答应了。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回府。”金九音十分高兴的样子。 林崇庭也很高兴,心道:这个女儿其实也没有那么执拗的,这不是顺当跟他回去了吗? 只是他这心里怎么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呢?反倒宅子送出去了一个,啊不,不止宅子,还花出去好大一笔银子呢。 金九音住客栈的房钱,一日三餐包括买的东西,全都挂着账呢。现在要走了,可不得结算清楚? 看着女儿无辜的眼神,林崇庭苦笑,算了,能用银子摆平的事都不算事,就当是花钱消灾了。 毕竟人回去了不是?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庆宁侯府而去,林崇庭骑着马在前,一路上倒是引得不少知情人争相观看。 ------题外话------ 感谢葑雅崧小仙女送和和的票票和催更炸弹。 感谢达茜茜小仙女送和和的票票。 感谢两位小仙女。 第61章 拜见风波 庆宁侯林崇庭提前打发人往府里送了消息,上到老太君和侯夫人,下到最低等的丫鬟婆子,全都翘首以盼,盼着一睹这位架子极大的小姐的芳容。 老太君心里再不喜,想想宫里的娘娘和前途大好的大皇子,也只得端着面无表情的脸坐在上首等着见新孙女。 老太君都如此,更何况在外名声一向很好的侯夫人。 至于大夫人和三夫人则是来凑热闹的,她们对这位新侄女实在很好奇。 老夫人目光瞟了一眼,不悲不喜地开口,“把颖姐儿她们姐妹都叫过来。”反正都是要见,索性全都见了吧。 三位夫人连连称是,打发身边的丫鬟回去喊人。 金九音跟着新上任的爹到寿安院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济济一堂的情景。 “莫怕,你祖母和善可亲” 外头响起庆宁侯熟悉的声音,屋内本来还百无聊赖的众人全都转头朝门口望去。 门帘掀开了,先进来的是庆宁侯,他进来后就侧身站在一旁,背着手注视门口,等待着。 屋里的众人也看向门口等待着。 先进来的是个丫鬟,脸上一道难看的疤痕,众人吓了一跳,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 紧接着进来一人,众人顿时觉得眼前一亮,身材高挑,眉目如画,就是向来挑剔刻薄的三夫人夏氏心里都忍不住点头。 这位新侄女果然好样貌,她不由朝江氏看去,果然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不由心底哂笑。 侯爷却是没动,仍看着门口,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先前进来的美人和那个丑陋的丫鬟一齐朝外伸手,“姑娘,门槛高,您小心些。” 众人 敢情刚才那位不是正主,正主还在后头了? 就在众人怔愣之际,金九音进来了,她一抬头,屋里的众人瞳孔猛缩,齐齐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眼前好像闪过一道光,整间屋子瞬间明亮了。 天爷哎,进来的这少女何止是美,简直是天仙下凡好么? 老太君一双老眼紧盯着进来的少女,心道:美成这个样子,难怪老二要接回来。只是美则美矣,浑身都是野性,怕是不好驯服啊! 江氏先是惊讶,心里埋怨许嬷嬷不会办事,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没说呢?随后心里酸涩起来,女儿长成这个样子,那当娘的能差吗? 一想到夫君身边曾有这样绝色的美人陪伴,即便她死了十多年了,江氏心底还是嫉妒的要命。 大夫人和三夫人先是惊叹,随后猛地想到新侄女这般出众的颜色岂不把自己女儿的风光都抢走了? 至于诸位小姐们,表情则直白多了,有惊讶,有羡慕,有嫉妒,有愤怒,还有厌恶 林崇庭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心中得意,笑着道:“九音,快过来拜见祖母。” 顶着这么多道目光,金九音镇定自若,脸上半分慌乱都没有。 她落落大方地上前,稍顿了下,才福身道:“九音见过老太君。” 话音才落,老太君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其他人有的担忧,有的则幸灾乐祸。 一向贤淑的江氏连忙站出来,亲切的对金九音道:“这便是音姐儿吧?果然是个标致的美人胚子。” 接着话锋一转,“你是头一回进家门,见祖母应该行跪拜大礼。” 金九音看看江氏,见她嘴角噙着笑,目光柔和的望着自己,端是和蔼可亲。她又扭头朝林崇庭看去。 林崇庭对她点点头,“没错,是这个道理。” 金九音的表情困惑起来,“在我们漠北,过年给长辈磕头,开祠堂祭拜祖宗,都是有蒲团的,这”她为难的看了眼光光的地,又扭头看向林崇庭,很天真很无邪,“京城的规矩不一样么?” 漠北蛮夷之地跪拜磕头都给蒲团,天子脚下的京城反倒没有,到底哪个才是不通教化的? 你既然暗讽我,那我就一巴掌扇回去。 林崇庭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继而淡去,不满地看了江氏一眼,对上金九音态度却温和,“不,规矩是一样的。许是底下的奴才忘记了。” 扫向姜氏身后的丫鬟香兰,“还不快去给音小姐拿蒲团。” 江氏赶紧描补,“对,对,香兰快去拿蒲团。”手往脑门子上一扶,自嘲地对金九音道:“看我,光顾着欢喜了,出这么大纰漏,都是我的错,音姐儿莫怪,莫怪。” 表情十分诚恳。 金九音与她对视了三秒,默默的别开了视线。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侯夫人段位挺高的,妈的,开局就遇这么厉害的boss,以后不好搞啊! 金九音对她的这趟京城之行有了淡淡的担忧。 “行了,你也不是诚心的,现在蒲团拿来了,赶紧见礼吧。”上头的老太君淡淡的道。 她虽不满江氏这么点小事也拿来做文章,却更不喜金九音,自然也不会向着她说话。 “对,对,音姐儿快见礼吧!”江氏态度殷切,给老太君磕完了头,可不还得给她这个嫡母磕头吗?你再桀骜不驯不还是要跪在我面前吗? 这么一想江氏心里痛快了,看向金九音的目光更加柔和了。 金九音很想捂脸,对手演技太好,现在返回漠北还来得及吗? 她跪在蒲团上,一个头深深的磕下去,既然做了,那就尽量做好,不让人挑了毛病。 “九音拜见老太君,愿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君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半天没叫起。 江氏都快笑出来了,蛮女就是蛮女,不用她出手就能把自己作死。却还一副好心的提醒,“音姐儿,要叫祖母。” 金九音黑黑的眸子看过去,没有说话,扭头又朝林崇庭望去,目光控诉:你答应过我的。 林崇庭有些心虚的别开视线,轻咳一声,“九音,是该喊祖母。” 金九音毫不妥协的瞪着他,看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幸好她没有相信他。 不过既然你敢不遵守承诺,就别怪她搞事情。 金九音转过身,目光清澈,声音清脆,“九音拜见叔祖母,愿叔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且慢!”心里有不祥预感的林崇庭赶忙道。 只是晚了,到底没拦住金九音。他的脸色灰败,有些不敢去看老太君的眼睛,毕竟兼祧的事他还没来及在老太君那过明路。 ------题外话------ 感谢lili妙123小仙女送和和的闪亮钻石! 昨天课少,本来想码点字,结果班上两个孩子玩闹,把头磕破了 第62章 满地鸡毛 叔祖母这三个字好似惊雷炸在每个人的心头上,把人都给炸懵了。 叔祖母?这是什么鬼?不是祖母吗? 老太君的脸阴沉的吓人,“叔祖母?什么意思?侯爷,她难道不是你的亲闺女吗?” 林崇庭气短,心里正飞快想着措词,偏金九音还望过来,您说还是我说? 林崇庭顿时一个激灵,这个新女儿惹事能力他可算领教到了,她要开口还不定又闹出什么事来呢。 算了,还是他来说吧,反正这事早晚要说。 “母亲,是这么回事,父亲在世时一直放心不下早逝的大伯,担心他身后无嗣没有香火,吩咐儿子一定要办好此事。” “月前,儿子梦到了父亲,他老人家重提此事,道大伯的机缘来了,大伯生肖属牛,与生肖属猪的孩子最有缘分。还道非常时候可非常行事。” “醒后儿子百般思索才恍然大悟,九音这孩子可不就要回府了吗?她可不就是属猪的吗?父亲是在暗示大伯和九音有缘。于是儿子就决定兼祧,九音的娘是大伯那房的媳妇,九音是大伯的孙女” 屋里鸦雀无声,除了江氏,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兼祧的主意,只觉得荒谬极了。 “好,好。”老太君气得笑了起来,“什么兼祧?我不同意,也不允许。” 林崇庭道:“母亲,族里已经同意了。” 这是要拿宗族压她了,老太君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朝后软去。 “母亲!” “母亲!” “祖母!” 屋里众人惊慌失措,林崇庭也吓了一跳,“快请太医。” 江氏一边上前查看老太君,一边忧心的劝林崇庭,“侯爷,快别说这事了,瞧把母亲气的。” 林崇庭却没有吱声。 好在老太君只是一时怒火攻心,慢慢就缓了过来,“老二,你这是要气死我么?” “儿子不敢。”世人最重孝道,林崇庭跪在老太君跟前,“母亲,这是父亲的意思。” 老太君哪里不知道所谓的托梦不过是他寻得借口,目的就是给这个野丫头一个嫡女的身份,也是不愿委屈野丫头的娘为妾。 什么老侯爷托梦,什么属牛属猪,哼,老二为了这母女俩居然能编出这样的谎话来,这让老太君如何能接受? 兼祧?他可真敢想! 若真有心,在族里找个孩子过继过去不就成了?用得着兼祧吗? 她已经能预料到这个消息一出,庆宁侯府定会沦为笑柄。 这般大张旗鼓为了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光彩事呀! “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老太君伤心地问。 “儿子不孝。”林崇庭头触地上,却丝毫都不妥协。 “侯爷,您真要这样忤逆,伤母亲的心吗?”江氏十分伤心的样子,手里的帕子揪得紧紧的。 林崇庭沉默以对。 “侯爷——”江氏摇摇欲坠,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心底忍不住的想侯爷就那么在乎那个女人吗?以至于爱屋及乌,舍不得她的女儿受一点委屈。 就连与她不对付的三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都有些同情了。 “好,很好!”老太君狠狠的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心里特别悲凉。儿子长大了,她老了,管不动了,她的话没人听了。 “叫九音是吧?你父亲这样为你,你怎么说?”老太君阴沉的目光射向金九音,眼底都是厌恶。 看热闹看得正开心的金九音突然被点名,她无辜的眨眨眼睛,“这是之前就说好的,老太君为何不同意?” 一副想不通的模样,“我娘虽不是出身名门,身家却也清白,她与父亲情投意合,明媒正娶,立有婚书,我自出生便是嫡女。瞧老太君的意思,我娘是那种自轻自贱的外室?” “凭什么?”金九音一脸不平,“那我还不如留在漠北呢?认什么祖,归什么宗?千里迢迢上赶着做个庶女,我有病啊?” “您瞪我也没用,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和我娘也是苦主好不?要怪就怪侯爷,是他停妻再娶,欺骗我娘感情的。” 金九音才不怕呢,巴拉巴拉全嚷嚷出来了。反正那么多人看着她进了庆宁侯府,她们也不敢把她弄死。再说了,她们弄得死她吗? 简直是白日做梦好么? 这一下不仅老太君和江氏的脸黑了,连林崇庭的脸都黑了,“九音。”他警告地看她。 金九音撇撇嘴,低声嘟囔,“我又没说谎,本来就是您骗婚嘛,明明已经成亲,却哄我娘说未婚。您和我娘的婚书在官府衙门存着呢,哦对了,我抄了一份,您要不要看看?” 说是小声,其实屋里人全听到了。 听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婚书,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江氏真能晕过去。 侯爷被流放她刚好查出怀了身孕,娘家劝她打掉孩子和离再找个人家,她念及夫妻情分,硬是没有答应。 后来诊出她怀的是双胎,吃不下睡不好,受了多大的罪,冒着生命的危险才剩下颖姐儿和轩哥儿。 她在京里为他守着,死死挣命为他生孩子。侯爷倒好,到了漠北就另结新欢,还隐瞒她的存在,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你胡说,父亲不是这样的人。”一个插着玉兰花步摇的少女站出来大声指责。 “对,你在撒谎,爹才不是你说的那样,爹和娘相敬如宾,感情好着呢。”另一个小些的少女也大声指责,眼睛瞪得圆圆的,脸儿气得通红。 “你们哪位?”金九音不客气的问,心里可欢乐了,哎呦,小姑娘,你知道相敬如宾是什么意思么?用在这里真的合适么? “我是侯府嫡六小姐林淑彤,这是我的姐姐林淑颖,我姐姐是大才女,诗词得过南平公主的夸赞。”小些的少女十分得意。 金九音都没眼看了,这谁家的小蠢孩?你姐姐是才女,又不是你是才女,你这么得意干什么?没见你姐都拽你不让说了么? “哦,原来是颖堂姐和彤堂妹呀!失礼,失礼。”金九音慢悠悠的逗着她玩。 “你笑什么?你笑话我?”林淑彤十分生气,“你和你娘一样都不是好人,是狐媚子,一定是你娘不要脸使手段勾引我爹” “彤姐儿!” “闭嘴!” “孽障! ------题外话------ 感谢舒妹妹的催更炸弹,和和有愧啊! 感谢tongkongliqin送和和的评价票。 感谢蓝蓝送和和的钻石和评价票。 感谢小仙女们! 明天和和就上架了,好担心扑订阅啊!虽然和和做不到万更,但每个月精品的时候也会拼一下哈,和和能保证不会坑!希望小仙女们明天支持和和,订阅一下,别让和和的成绩太难看! 感谢!感谢! ps:明天更文应该会是中午,一万字哈!(和和多少个课间攒出来的) 第63章 姐是王者(上架万更) 好几道声音一起响起,所有人都看向林淑彤,不敢置信的样子。 林淑颖紧紧捂住妹妹的嘴,却被她挣开,“我又没有胡说,本来就是她娘勾引爹爹的” “彤姐儿!”江氏眼前一阵发黑,猛地抢到小女儿跟前,“你这个孽障,是要气死我吗?”拉着她请罪,“母亲,侯爷,彤姐儿这孩子癔症了,妾身回去一定会好好教导她的。” 老太君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林崇庭脸色却不好看,“江氏你就这样教孩子的?还有没有一点闺秀的样子了?” “是,是,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会好好说她的。”一边死死掐住女儿,不让她说出更惊人的话来。 林淑颖袅袅上前,“父亲,妹妹年幼不懂事,也是心疼母亲,您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对幼女林崇庭可以大声呵斥,对一向看重的长女,他的态度倒是缓和了一些,“你莫要替她分辩了,十一了,哪里小了?你看她说的是什么话!” “父亲!”林淑颖眼底满是哀求,“您要罚就罚女儿吧,是女儿这个做长姐的没有教好她。” “是她自己顽劣,跟你有什么关系?”林崇庭不赞同的道,到底心软了,道:“好了,这一次就算了,回去好好抄女戒,什么时候抄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这是变相的禁足了。 江氏和林淑颖均松了一口气。 林崇庭看了看满眼孺慕之情的长女,心中甚慰。可看到一脸不服的幼女和一脸看热闹的新女儿,顿时头疼无比。 好好的一个认亲都能整出这么多事,他心里不耐极了,抬了抬手道:“行了,人也见过了,我还有事先回前院了。母亲,儿子告退,回头再来看您。” 转过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问江氏,“九音的院子收拾好了吗?” 江氏动作一滞,她自然没收拾了,却不能这么说,“已经在收拾了,时间有些紧,只来及收拾了正间。音姐儿先住着,妾身会让奴才加紧收拾的。” 林崇庭眉头就是一皱,“收拾的哪个院子。” “是竹笛院。” 林崇庭想了一会才想起来竹笛院在哪?眉头皱得更紧了,“竹笛院太偏了,院落也太小,不适宜姑娘家居住。”沉吟了片刻,“衡芜院不是修整好了吗?就给九音住吧。” 江氏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是不是不大合适?” 衡芜院是当年娘娘住的院子,是整个侯府最好的院子,宽敞又精美。她进了皇子府之后,院子就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在住,小姑子嫁人之后院子就空了下来。 老太君谁也不让住,说她的两个闺女一个进了宫,虽离得近却不能归家,另一个嫁得远更是自出嫁就没回来过,她要留着院子做个念想。 今年老太君终于松口了,江氏赶紧使唤奴才整修衡芜院,打算让自己的长女搬进去住。毕竟大姑子小姑子都嫁得极好,女儿住进去也能沾沾她们的运气。 现在侯爷一句话就要给金九音,江氏如何能乐意? “怎么就不合适了?”林崇庭看着江氏,“我觉得挺合适的,漠北天广地阔,九音一个人住一座宅子。正好衡芜院宽敞,她住着正好。” 一锤子就把这事定下来了。 江氏一口老血险些没喷出来,面上却还得做出诚恳的表情,“还是侯爷想得周到,妾身听侯爷的。” 林崇庭满意地离去了。 认亲还要继续,江氏已经在座位上端坐好了,等着金九音给磕头喊她母亲。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奈何金九音不按常理出牌,她直接越过她对着大夫人行礼,“九音给大伯母见礼了。” 这一举动别说江氏吃惊了,就是大夫人也吓了一大跳,身为侯府唯一的庶子媳妇,虽然她家相公占了一个长,她的地位却是拍在三弟妹之后的。 现在新侄女越过二弟妹先给她见礼,她任何能不惊? “都是一家人,好孩子,快快起。”大夫人站起来拉住金九音的手,顺势就把她扶起来了,退下手上的一只镯子戴她手腕上,“大伯母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戴着玩吧。” 这也是实话,大夫人自个也是庶女,自然没多少嫁妆,嫁得夫君亦是庶子,文不成武不就,替府里打理庶务。吃用都是公中的不假,但他们还得养六个孩子,因此手头是真的不宽绰。 江氏气坏了,却什么话也不能说,长幼有序,孙氏的确是大嫂来着,即使她从没瞧上过这位大嫂。 “谢谢大伯母。”金九音落落大方道谢。 见过了大夫人,接下来就是江氏了。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实江氏已经迫不及待了,蒲团已经在她前面摆放好了。 “九音给二婶见礼了。”金九音并没有下跪磕头行大礼,而是和刚才一样的福身礼。不过是个婶娘,还是隔房的,自然用不着大礼,福身就足够了。 “你,你叫我什么?”江氏声音陡然拔高。 她身后站着的许嬷嬷也道:“音小姐错了,您应该唤母亲,而不是二婶。” 金九音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没错呀,我爹兼祧两房,我和我娘都是大房的,唤一声二婶不是应该的吗?” 见江氏一副不愉的表情,金九音笑嘻嘻的,“二婶,您头上这根钗子真好看,侄女瞧着喜欢,您就送了侄女做见面礼吧。” 江氏 还是求一下江氏的心理阴影面积吧。 “既然音姐儿喜欢,那就送给你吧。”众目睽睽之下江氏也不好拒绝,只好忍痛拔下钗子送给金九音。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支钗子,玉轩斋老师傅的手艺,很难买到,她也是阴差阳错才得了一支。 倒不是说找不到理由拒绝,这不是三夫人也在吗?她若真拒绝了,还不知事后她怎么编排她呢?何况府里的小姐们都在,她哪丢得起这个脸。 “谢谢二婶。”金九音甜甜地道谢,忙不迭地把钗子插到头上,“二婶,好看吗?是不是很配我的花容月貌?” 屋内一静,几个年纪小的都震惊的张大了嘴巴,饶是八面玲珑的江氏都这不要脸的话惊住了,干巴巴的道,“好,好看。” 后悔她应该拼死拦着侯爷寻这个小贱人回来的。 金九音漫不经心的瞟着每个人的表情,心道:傻眼了吧?以为来了个青铜,其实姐是王者来着。 ------题外话------ 感谢葑雅崧小仙女送和和的票票。 感谢舒妹妹小仙女送和和的钻石。 感谢糖果粉色小仙女送和和的鲜花。 感谢weixinbb119706d1小仙女送和和的鲜花。 第64章 衡芜院(上架万更) 出了寿安院,三夫人就疾步朝三房的院子走去,穿过一道月亮门,拐过一条长廊,左右瞧着没人,三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张嘴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 “夫人。”丫鬟春英一边四下张望,一边很担忧地望着自家夫人。 三夫人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知道,知道,马上就好,再让我笑一会,实在是大快人心!”想起在寿安院里二嫂那副吃了屎的表情,三夫人脸上的笑就收不住。 你不是贤惠大度的吗?看,打脸了吧。 昨天府里主子做大毛的衣裳,二嫂给三房送来的多是灰鼠皮子,狐狸皮子只够两身,毛色还不纯,一看就是别人挑剩下不要的。 她气得直接就把送东西的奴才骂了一顿,可恨那死奴才还叫屈,说今年皮子价高又少,没买到合适的皮子,各房都是一样的。 啊呸,谁信你那猫爬树? 她就不信二嫂也穿灰鼠皮子的衣裳?往年灰鼠皮子都是赏给府上有头脸的奴才穿的,今年倒好,主子和奴才穿一样的了。 还不是欺负她丢不起这个脸会拿银子另行置办?她要是闹到婆婆那里,她反倒趁机诉苦,抱怨府里花费太大,入不敷出。反倒都是她的错了。 今年没买到好皮子,库房里不有现成的吗?一水雪白的狐狸皮子就要上百张,还有那貂皮子,也够全府主子每人做一件大衣裳的了。 二嫂舍不得往外拿,她管家就把侯府的库房管成自个家的了,往外拿一点东西就跟割她的肉一样。 可凭什么?明明库房是公中的,他们三房也有份的好不? 三夫人直笑出了眼泪,春英一边帮她擦一边劝,“夫人,您至于吗?” 三夫人斜了她一眼,“至于呀,她不高兴我就开心了。春英啊,我这位新侄女是个眼明心亮通透的,是个聪明孩子,就是太穷了,瞧那头上就一根木簪子。春英,一会你从我库房里挑几样东西给她送过去。” 能给二嫂添堵,三夫人觉得她得好好拉拢新侄女一下。 “是,奴才一会就去。”了解主子性子的春英十分无奈,她倒没觉得新来的音小姐,啊不,现在应该称四小姐了。 春英没觉得四小姐聪明,相反,她觉得她太冲动了,一上来就得罪了管家的侯夫人,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喽。 金九音才不在意得罪了谁呢,她一进门就看清楚了,这个府里上到老太君,下到姐妹们,真正喜欢她的没一个。 那她为什么傻兮兮地去讨好她们? 才不要呢。 被人领到衡芜院后,金九音就把头上的那支钗子拔下来了,扔给桃花,“收好,什么时候见侯夫人什么时候给我插上。” 她要让侯夫人只要看到她就看到这支钗子,看到这支钗子,就想起她是怎么失去它的。 我们的口号是:生命不止,添堵不息。 和睦相处?那是不可能的,谁让她娘和侯夫人曾经公用一个男人呢? “姑娘,这衡芜院还挺大挺好的呀!”桃花跟在金九音身后逛着,眼底讶然。身为花魁娘子,她的闺楼布置得十分清雅精致,但跟衡芜院一比,嘿,被衬到泥里去了。 “侯夫人怎么会把这么好的院子给您?” 金九音笑,“你没看到她心疼得都哆嗦了?再说了,这是侯爷发话给我的,她想不给也做不了主。” “在这搭个秋千,那边修个花廊,你们说怎么样?”金九音征求桃花和沉鱼的意见, 她俩对视一眼,“可以,奴婢这就找管家让人来修。”桃花就要往外走。 金九音喊住了她,“不急,先把房间收拾一下,里头的布置我不喜欢,你们给我布置成” 她想说布置成她以前房间那样的,随即想到无论是桃花还是沉鱼,都是半道伺候她的,没见过她在漠北的院子房间。 她们都不是锦绣。 锦绣 “算了,我指挥你们做吧。” 沉鱼和桃花又对视了一眼,均清楚的察觉到姑娘情绪的波动,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金九音这边正安置,江氏带着两个女儿回到了二房,啊不,是五个女儿,另外三个庶女被江氏给打发走了。 “娘,她凭什么抢了衡芜院?那是姐姐的,您答应给姐姐的。”六小姐林淑彤,不,现在已经变成了七小姐,她气愤的大喊。 姐姐已经十五了,顶多一两年就出阁了,那衡芜院不就是她的了吗? 娘说过衡芜院是两位姑母住过的院子,住进去的女孩儿都会特别有福气,她也想向姑姑那样青云直上。 “大吼大叫,哪家小姐像你这样没规矩?刚才的教训还没受够?彤姐儿,你太让娘失望了。”江氏皱着眉头看向小女儿,对女儿的教养她还是很严格的,只是彤姐儿最小,她难免娇惯了一些,没想到就养出了她这副冲动鲁莽的性子,后悔也晚了。 “娘,人家只是不甘心吗?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您的脸,您真能咽下这口气?反正我咽不下。”林淑彤不高兴的噘嘴。 “胡闹!” “娘,您真要让那野丫头骑到您头上去?” “彤姐儿!”江氏沉着脸高喝一声,“胡闹也该有个限度,我是这么教你的吗?张口闭口野丫头,你的教养呢?她是你的姐姐,她是野丫头,你是什么?” 这一番疾言厉色,林淑彤都懵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自个的娘,“您凶我?为了个野丫头凶我?”委屈得不要不要的样子,“她就是野丫头,就是野丫头,我才没有她那样的姐姐呢。” “闭嘴,闭嘴!”江氏直气得眼前发黑,胸口发闷。 林淑颖赶紧扶住她的胳膊,担忧的道:“娘,您没事吧?”又给妹妹使眼色,“彤姐儿莫要再说了,瞧你把娘气的,娘都是为了你好。” 江氏缓过来气,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呀,要是有你姐姐三分懂事,我就能多活许多年。” 林淑彤哇的一声哭了,边哭边喊:“您不疼我了,您只疼姐姐,我就知道您嫌弃我了,那干吗还要生我?” 如一头暴怒的小兽一头冲了出去。 “彤姐儿!” “妹妹!” 第65章 背后的谋算(上架万更) “娘,我去看看妹妹。”林淑颖焦急地说道,就要追出去。 江氏却摆手拦住了她,“算了,让她去吧。” 小女儿的脾气她非常了解,颖姐儿追过去怕是更火上浇油。那就是个炮筒子,还不知会说出什么话来,若伤了颖姐儿的心,没得闹得亲姐俩生分。 只是她没想到彤姐儿心里会有这么大的怨气,她是看重长女不假,但花费心思最多的还是她呀!这个孽障怎么能这样伤她的心呢? 林淑颖一转头看到母亲脸上的黯然,更加担心了,“娘,妹妹年纪还小,不懂事也是有的,您别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江氏点点头,随即叹气,一副很疲倦的样子,“颖姐儿,你也看到了吧,在老太君那里你爹的态度?对他来说你们都是他的女儿,谁得了势都能为府里带来利益。可是对娘来说,娘的孩子只有你和彤姐儿,还有轩哥儿。你哥哥是男丁,又是咱这一房唯一的男丁,他的前程我不担心。” “我担心的只有你和彤姐儿两个,彤姐儿还小,又是那么一个脾气,她将来”她自己就是高门媳妇,自然深知其中滋味。她也是当年的,哪怕再疼小女儿,也绝对不会聘个这样的当儿媳。 所以她根本就不敢奢望小女儿嫁入权贵之家,能顺遂不受欺负就谢天谢地了。 “颖姐儿,娘能依靠的只有你了。”江氏紧紧抓住女儿的手,紧盯着姣好的面容,“所以你和慕世子的婚约必须得妥善解决。” “娘,世子他,会醒过来的。”林淑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颤呀颤,好似十分不安。 “要是醒不过来呢?这都大半年了,要能醒早醒了,就连护国寺的高僧都说希望渺茫。你今年十五了,还有多少青春蹉跎?难不成你真要嫁过去守着个活死人?”江氏紧盯着女儿,痛心疾首。 林淑颖垂着头不说话。 江氏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知道慕世子待你好,可这也不值得你赔上一辈子。颖姐儿,听娘一句,人这一辈子长着呢,光靠他待你的情谊支撑不了漫长的一辈子。”到那时再后悔就什么都晚了。 “说来都怪你爹,非要和武将家做亲,你这么清雅的姑娘,就该配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现在可不是坑苦了你吗?”江氏抱怨。 其实这桩婚事也算门当户对,庆宁侯府是以武起家的,老庆宁侯是大夏朝数得着的悍将,只是他死得太早,也太突然,没来及给后代铺好路。 新庆宁侯没有能力重振侯府的雄风,靠着宫里的娘娘虽在兵部任职,在军中实则没什么影响力。 林崇庭和威武侯联姻,瞧上的就是他家在军中的影响力。 和庆宁侯府一样,威武候府也是武将之家,几代人镇守南州,家中子侄皆是英姿飒爽的英武男儿,其中威武侯世子更是其中的翘楚,自幼习得一身武艺,家传的枪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三岁便敢单枪匹马猎虎,连圣上听说后都赞一声麒麟儿。 这么说吧,只要不出意外,他的前程可期。 林崇庭瞧中的就是这一点,两府联姻,借助威武候军中的力量重振庆宁侯府的门庭,重掌老侯爷留下的那些人脉和旧部。 当然这也是林妃娘娘和大皇子的意思。 江氏不满的也是这一点,顾忌着娘娘和大皇子,哪怕慕世子当了大半年的活死人,侯爷也绝口不提退婚的事。看那架势是宁愿搭进去一个女儿,也不愿和威武候府撕破脸交恶。 她不反对侯府帮着大皇子,可凭什么拿她闺女去填? “娘,您别说了。”林淑颖的眼泪滴了下来,哀求地望着江氏。 江氏心中一软,搂着她声音哽咽,“我苦命的颖姐儿!” 谁能想到弓马娴熟的慕世子会从惊马上摔下来?还摔得那么巧,头磕到乱石上去了。 半晌,江氏叹道:“你也是生不逢时,若是再大那么几岁,直接进大皇子府多好?那是亲姑母亲表哥,总不至于薄待了你。” “娘,这都是女儿的命。”林淑颖低声道。 这大半年她也不好受,自打未婚夫昏迷不醒,她也跟着日日忧心时时牵挂。 江氏抚摸着女儿消瘦的脸,怜惜地道:“衡芜院让了就让了,你莫去招惹她,你”顿了下还是压低声音,“你这桩婚事怕是要着落在她身上。” 林淑颖一惊,“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 江氏对她轻轻点头,“既然不能退婚,那就换个人嫁过去。” “您是说她——”林淑颖猛地掩住自己的嘴,不敢置信的样子。 江氏继续点头,“但凡有法子娘都不会让你嫁到威武候府去的,府里只有雅姐儿年纪最合适,但你大伯母肯定不会同意。庶出的那几个也就棋姐儿到了年岁,偏她作死做出那等丑事,若是哪一天事发威武候府能善罢甘休了?” 她一句句掰碎了给闺女讲,“慕世子是个喜欢美人的,当初也是因为你貌美,又是才女,他才心生仰慕的要换也得寻个绝色的,不然威武候可不会同意,毕竟他那么疼儿子。” 要不然她能忍下兼祧的那口气?那死丫头的身份越高,威武候同意的几率就越大。为了闺女的性福,她可是什么都豁出去了。 林淑颖静静的听着,表情木楞愣的,心情低落极了。 慕世子,修寒,她该怎么办? 这一刻她的心乱了,乱成了一团麻线。 且说林淑彤没头没脑的冲出去之后,快到自个院子时突然停了下来,跺跺脚拐了个方向朝衡芜院冲去。 都是那个野丫头,都是那个野丫头害得她挨骂。 因为江氏宠爱,她养成了霸王的性子,对嫡出姐妹向来想怎么捉弄就怎么捉弄,自然也不把金九音放在眼里了。 金九音正跟两个丫鬟挑剔侯府的点心,“这个是桂花糕?桂花是烘干的吧,一股烟火气。”又拿起另一样,“这个是玫瑰酥?糖放多了,略尝两口还行,吃多了就腻。” 老太君派过来的两个丫鬟十分瞧不上,心里腹诽:瞧那粗鲁的动作,能尝出个什么?侯府的桂花糕和玫瑰酥是连大皇子都夸赞的,偏你能挑出诸多毛病? 这般想着,脸上不免带出来一些。 金九音就跟没看见一样,不是这两个也会是其他的人,终归是个二等丫头,打发站门口得了。扫了一眼沉鱼和桃花,很庆幸大丫鬟的名额占完了。 第66章 倒霉催的(上架万更4) 挑剔完了金九音长叹一口气,“本以为进了侯府能过上好日子,没想到连口可口的都吃不上。那谁,你去问问,衡芜院能不能设个小厨房?” 她真的吃不惯大锅菜呀,托着下巴发愁! “回四小姐,奴婢是莲香。”被金九音指到的丫鬟站出来回话,有些为难的道:“整个侯府也就老太君的院子有个小厨房。”言下之意就是连侯夫人的院子都没小厨房,衡芜院就更加没资格了。 金九音不大高兴,斜着眼睛看她,“你去问了吗?还是你自个就能做主?” 莲香下意识的想要分辩,被身旁的同伴拽了拽,顿时回过神来,“是,奴婢这就去问。” “回来!”才走两步就被喊住了,“你叫我什么?四小姐?什么四小姐死小姐的,太不吉利,从现在起一律叫我姑娘。” 见那丫鬟脸上似有不服,金九音敲打,“进了我的院子就要守我的规矩,否则哪儿来的回哪去,我这里可用不起连主子话都不听的奴才。” 莲香心中一凛,她虽不情愿进衡芜院,但要真被退回去了想起府里惩罚犯错丫鬟的那些手段,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是,姑娘,奴婢遵命。” 到了外头另一个丫鬟荷香低声埋怨,“你刚才怎么回事?那也是主子,你要作死可别连累我。” “她算什么正经主子?”莲香嘴上嘟囔,十分不服气,“你就是胆子小。” 在老太君的院子里当差多体面,无论是公子还是小姐都会给几分面子,现在被发配到衡芜院跟了这个一个主子,能有什么前程? 她在老太君院里就是二等,到衡芜院怎么也得升个一等了吧,没想到还是二等,莲香早就一肚子不满了。 荷香瞪着莲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咱这位主子是好性的吗?之前的事情你没听姐姐们说?还是你真想被撵回去?” 莲香呐呐不吱声了,她虽然不想在衡芜院当差,却也不想被撵回去。 荷香见状就劝她,“姑娘不是吩咐了吗?咱赶紧去当差吧。”心里已经决定以后要远着莲香一些,免得被她带累了。 金九音正在纠结要不要把李大嘴弄进府里,她爹不是答应送她一座宅子的么?金九音原本是打算让李大嘴和小唐以及钱小康都去给她看宅子的,现在为了一口吃的,她就想改变主意,让李大嘴进府继续给她当厨子,可往哪里安排呢? 高门大户规矩极严,就算衡芜院能建个小厨房,李大嘴怕是也不方便在内宅当差。想个什么法子好呢? 金九音觉得头都要秃了。 唉,古代就这点不好,男女大防什么的简直太讨厌了。 林淑彤就是这个时候闯进来的,跟列小火车似的,“你为什么要回来,呆在漠北不就好了吗?你一回来就害得我挨骂,我讨厌你,讨厌你!” 她怒视着金九音,整个人像喷火的暴龙。 为什么回来?这话问得好,敢情还以为她愿意回来? “自然是爹想我了呗,不然能让四叔千里迢迢专门去接吗?”金九音故意道。 “才不是呢。”林淑彤大声反驳,拳头攥得紧紧的。 “那你说为什么?”金九音挑挑眉,“我长得这么好看,爹能把想我吗?” 林淑彤说不出话来,急得脸儿通红,“你,你是坏人,你抢了我姐姐的院子,你是坏人,你是强盗。” 她大声嚷嚷起来! 她的丫鬟急得都快哭了,想上前捂住她的嘴,却又不敢,只好对着金九音拼命赔不是,“四小姐,我家小姐年纪小不懂事,求您莫要和她计较。” 又对着自家主子哀求,“小姐,奴婢求您了,咱回去吧,要是夫人知道了会打死奴婢的,您就可怜可怜奴婢吧。” 她错了,她今天就不该跟小姐出门的。 林淑彤更加暴躁了,一个巴掌就甩丫鬟脸上了,“你干吗要给她道歉?不许,我不许听到了吗?你个死奴才,吃里扒外,忘了谁是你的主子了么?” 丫鬟缩着身子分辩,“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却不敢躲闪。 金九音的脸就沉下来了,一把抓住林淑彤的胳膊。林淑彤挣扎,“放开,放开我,我管教自己的丫鬟碍着你什么了?要不多管闲事?” “要管教丫鬟滚回自己的院子,别脏了我的院子。”金九音眼睛微眯,声音冷冷的。 她不讨厌冲动没脑子还易怒的人,但她讨厌不分青红皂白就对身边奴才拳打脚踢的人。这小丫头才多大,怎么就养成这副暴虐的性子?侯府千金不都是知书达理的吗? “你讽刺我?你有什么自个讽刺我?放开我,你个恶毒的女人,我要告诉娘,告诉老太君你欺负我,让她们打你板子,把你关祠堂里” “欺负?呵呵!”金九音冷笑,“那我要是不把欺负坐实岂不很冤枉?” 她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一手慢慢高高扬起 “啊——”林淑彤尖叫得跟要杀了她一样。 这倒霉催的孩子,嗓门可真高,金九音都想弄俩棉球塞耳朵里了。 “住手——”匆匆赶来的林淑颖瞳孔紧缩,连忙大声喊,也顾不得淑女风范,提着裙子就跑了过来。 “四妹妹,彤姐儿顽劣,你莫要和她一般见识。”林淑颖一边说着一边紧盯着妹妹,见她身上整齐脸上干净,不像挨了打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 金九音眼底闪过讥诮,“看清楚了,身上可有伤?”手一松,任由着林淑彤往地上跌去。 林淑颖慌忙去扶,在边上丫鬟的帮助下才扶住。她被金九音说中心思,有些不自在,“你多想了,我并未这样想,何况四妹妹人这么美,怎么会做出那等粗鲁事呢?”她看着金九音的眼睛,十分真诚地道。 心底却很酸涩,这样近距离看,她更加绝色无双,美得让人自惭形秽。 偏她有个猪队友妹妹,林淑彤嚷嚷着,“姐姐,她欺负我,欺负我!”指着金九音,愤怒无比。 金九音冷笑,并不辩解一句,只是她那脸上嘲讽的神情却让林淑颖无地自容,她拽了妹妹一把,低声斥道:“快别胡说了。” 见妹妹不服,连忙又加了一句,“难道你真想惊动母亲和父亲?” 林淑彤脑中立刻浮起父亲威严的眼神,不由瑟缩了一下,嘟嘟囔囔闭了嘴。 “四妹妹,她不懂事,我这就带她回去责罚。”林淑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难堪又不自在的地方。 想她身为侯府嫡女,身份贵重,哪里这般低声下气给人陪过不是?心里不由把妹妹也给埋怨上了。 “等一下!”金九音忽然喊道。 第67章 想建小厨房(上架万更5) 林淑颖身子一僵,转过身脸上的笑极不自然,“四妹妹还有何指教?” 抓着林淑彤的手猛地攥紧,可能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的语气很不耐烦。 金九音伸出手指,虚空点着,“一,彤堂妹指责我抢了颖堂姐你的院子,这事你怎么看?” “你本来”林淑彤想说你本来就抢了姐姐的院子,话说了一半就被林淑颖捂住了嘴巴,她的脸上闪过难堪,脸色很不好看。 “没有的事,衡芜院是两位姑母的院子,姑母出嫁后这院子就一直空着。在寿安院父亲发话把衡芜院给你,所以你并没有抢了我的院子。”最后这句话她说得特别艰难,也特别屈辱。 虽然表面上不说,其实她心里也是想搬进衡芜院的,尤其是未婚夫惊马昏迷之后。 娘为什么要修整衡芜院,为什么要给她谋衡芜院,都是为了这件事,希望借这个院子的风水,借姑母的福气来压压她的厄运。 “既然颖堂姐承认就好。”金九音点点头,伸出两个手指头,“二,不要叫我四妹妹,我不喜欢。”四妹妹,死妹妹,这是诅咒她,还是诅咒自己? “我闺名九音,要么直接喊九音,要么就喊一声音堂妹吧。”本来就不是很亲近的关系,何必喊得这么亲热呢? 林淑颖脸上的表情几乎要龟裂,道了句,“好。”便拽着妹妹离开了。 出了衡芜院,林淑颖依旧木然地拽着林淑彤往前走,双目空洞的厉害,直至被妹妹甩开手她才回过神来。 “彤姐儿。”林颖烟眉微蹙,看向妹妹,忍不住说教,“你怎么这么鲁莽呢?她若是告到父亲那里,你这一顿责罚能跑得了?娘已经够累得了,你就不能让她省点心吗?” “要你管?反正她有这一个懂事省心的闺女已经够了,我什么样子有什么关系?”林淑彤脱口而出。 瞧见姐姐骤变的脸色她也十分后悔,她知道姐姐说得对,也是为她好,想道歉却又拉不下脸,只把头扭向一边噘着嘴赌气。 林淑颖身心俱累,还有些心寒,妹妹的丫鬟匆匆来禀报她跑去衡芜院寻晦气了,自己担心她吃亏,二话没说就过来了。 她不领情不说,反倒还一肚子不满,再是亲妹妹,林淑颖也觉得寒心,说起来她也不过比她大四岁而已。 “你,算了。”林淑颖抬起手,又放下,有些意兴阑珊,“似水,扶你家小姐回去。” 林淑彤见姐姐不像往常那样哄自己,也有些不高兴,低声哼了哼就跟着丫鬟回去了。 林淑颖在原地站了许久,她的大丫鬟珠云也不敢催,直到另一个丫鬟卷云寻来,林淑颖说了句,“回吧。” 两人才敢动,看着小姐面无表情的脸,她俩心里惴惴不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林淑颖姐俩一走,桃花忍不住抱怨了,“什么人这是?姑娘,您刚才干吗拦着奴婢?”那位七小姐真好笑,居然还想打姑娘,还侯府千金呢,比村里的鼻涕妞还泼。要不是姑娘拦着她,她非让她吃点暗亏不可。 不好明着来,暗着来还不成吗?篓子里妈妈教训不听话姑娘的手段多着呢。她耳濡目染,多少也学了一些。 金九音看了她一眼,“没必要。”那就是个熊孩子,她揍她都嫌手疼。何况侯夫人又没给她银子,她懒得替她管教女儿。 再一次怀疑侯夫人这么精明,怎么养成这样一个熊闺女?明明大的那个挺知礼的,小的这一个怎么就差得这么多呢? 难怪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了。 沉鱼很担忧,“姑娘,咱们得罪了七小姐,又下了二小姐面子” 金九音补充一句,“你还说少了,我把侯夫人和老太君一起都得罪了。” 沉鱼小脸一紧,可不是吗?进府的第一天就把掌权的主子得罪了个遍,这以后的日子沉鱼快愁死了。 和桃花不一样,青楼虽鱼龙混杂,姑娘们之间也使手段争客,但比起大户人家的后院还是单纯多了。 沉鱼就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因为不愿意做通房自个划了自个的脸。她深知后宅里当家妇人的手段,要想收拾你,办法多得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偏还让你有口难言,只能哑巴吃黄连。 金九音也想到了此节,眉头皱得紧紧的,“除了吃的,别的我都不怕。”顿了下,“得赶紧让大嘴进府来。”她立刻就拿定主意了,“去瞧瞧那个丫鬟回来了吗?”小厨房就算建不成,她也得想法子把李大嘴塞厨房去。 管家听莲香把话说完,毫不客气的道:“莲香姑娘是老太君院子出去的人,行事怎么这么鲁莽呢?” 衡芜院设小厨房?侯夫人院子里都没有小厨房,那位新来的小姐能越过夫人去?这样的事还巴巴跑来问他,怎么学得规矩? 莲香脸上一热,十分委屈,“四小姐吩咐,奴婢有什么法子?得,有管家叔您这句话,奴婢这就回去禀报。” 莲香爽快的回去了,她自然不希望衡芜院建小厨房,一个不知从哪来的麻雀,还真把自己当成枝头上的凤凰了? 哼! 金九音听了莲香的回禀,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桃花就给莲香送来许多锦缎,拍了个荷包在她眼前,“听说莲香妹妹针线好,打今儿起咱们院的针线活就交给你了,照着这个荷包绣,先绣五十个。” 莲香鼻子都快气歪了,桃花给的那个荷包样子十分精致,不仅精致还十分繁杂,以她的速度一天绣两个顶天了。五十个,岂不是要做上一个月去? 也对,人家就差没明着告诉她,老实在房里绣荷包,没事不要出来碍眼。 凭什么?好歹她也是老太君院里出来的。不说委以重任,也不能这般践踏呀! 可她再不满有什么用?谁让她是奴才呢?奴才就得听主子的,这是天经地义的。 管家正站着向侯夫人回禀事情,说到衡芜院要搭秋千建花廊和设小厨房的事情时,请示:“请夫人示下。” 第68章 金九音气人 江氏以手揉了揉头,眼睛一斜,“大管家,你也是办差办老了的,这么点小事还要来问我吗?”又斜了他一眼,“一切按规矩办事就是了。” “是,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奴才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事情还得跟夫人您回禀不是?”大管家谦卑地道。 江氏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嗯,我是信任你的,大管家辛苦了。”姿态高高在上。 大管家是侯爷的人,虽然对她也恭敬,但有些事却只听侯爷的,让她很是气闷。自从把他二闺女提到轩哥儿屋里,她使唤起来顺手多了。 “奴才有什么辛苦的?还是夫人您最辛苦,管着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都得您来操心。”大管家奉承着。 江氏嘴角微翘,看样子心情不错,“在其位谋其政,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只要老太君和侯爷能舒心,底下的奴才不埋怨,也就对得起我的一片苦心了。” 大管家,“夫人谦虚了,底下的奴才哪个不说您行事最公正,不赞您一句慈善?” 江氏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嗯,还是大管家会说话,夫人我听了心里暖洋洋的。” “不,不,奴才不过是实话实说。” 江氏被捧得高兴,想了想,道:“四小姐”沉吟了一下,“她在外头长大,也是个可怜的,按说我这个做长辈的应该多关心关心她。只是小厨房确实没有这个先例,这样吧——” 她话锋一转,“四小姐不是想搭个秋千建个花廊的吗?瞧着挺大的姑娘了,其实还是孩子天性,她想要就给她搭建吧。” “夫人宽厚。”大管家又奉承了几句才退了出去。 江氏不仅很快让奴才给金九音搭秋千建花廊,还在给老太君请安的时候把这是挑到了明面上,说到她想建小厨房的时候,她目光柔和,无比耐心的解释,“音姐儿你在外头长大或许不知道,府里有大厨房,各个院子的饭菜都从大厨房出,除了老太君的院子,其他的院子都没有小厨房。一来不好管理,二来也抛费。音姐儿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就跟我说,我让厨房给你做。” 她的话音一落,每个人看向金九音的目光都不一样,有不以为然的,也有羡慕嫉妒恨的。老太君的嘴角则耷拉了下来,看过来的目光十分不善,“都十四的大姑娘了,姑娘家要贞静柔顺,怎么跟个小子似的顽皮,那个什么秋千还是别搭了,若是从上头摔下来怎么办?” 本来想嚷嚷着也要个秋千的林淑彤顿时不说话了,悄悄瞪了金九音一眼,眼底都是幸灾乐祸。 秋千还没搭成呢,就盼着她从上头摔下来,这可真是亲祖母! 金九音在心里吐槽,脸上却扬着欢喜的笑容,“谢谢二婶,要是这样的话,建不建小厨房有什么关系?” “不怕各位长辈和姐妹们笑话,我乡下长大的,没什么大见识,就稀罕一口吃的,就喜欢穿得美美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也谢谢叔祖母的关心,我是在漠北戈壁滩上野着长大的,皮实着呢,就算从秋千上跌下来也没事。” 她眼神亮亮,十分得意的样子。 老太君的头顿时疼了,这丫头故意的吧?这是京城,是侯府,不是漠北那个蛮夷之地。一身的野性和不良习气,不引以为耻,反而还引以为荣,别带坏了府里其他的丫头。 这么一想,老太君看向江氏,“音姐儿身边伺候的人都配齐了吗?” 江氏回禀,“回母亲,音姐儿身边原有两个伺候的丫鬟,您疼她,又把莲香和荷香给了她,儿媳再把身边妙蕊妙容给她,如此一来一等二等的就都有了,其他粗使的丫鬟婆子管家也都安排过去了。” “音姐儿你瞧着人手可够使唤,若是不够可以再添几个。” 不能金九音开口,老太君就说话了,“这还不够吗?丫头们身边都有定例,她还能越过所有人去?” 江氏笑着解释,“规矩是规矩,儿媳这不是怜惜音姐儿在外头受了苦么?” “嗯,你是个好的。”老太君微微点头,“那也不能坏了规矩!对了,你再给她寻个嬷嬷,好生教教她规矩,扳扳她的性子,别咋咋呼呼一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给侯府丢脸。” “是,还是母亲想得周到。”江氏真心赞叹。 金九音快气炸了,心底有个小人气愤的蹦跶,你才没规矩!你才小家子气!你才上不得台面呢!你个,老!妖!婆!怎么就这么不喜欢人呢? 老妖婆和侯夫人一人朝她身边放了两个丫鬟,这是要干吗?监视她吗?这么多眼线还不够,还要再派个教规矩的嬷嬷,这是多瞧她不顺眼? 若老太君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一定会赞她有自知之明。她可不就一瞧见她就头晕脑袋疼吗?若不是娘娘给她递了话,她绝对会免了死丫头的请安,让她没事少来她跟前碍眼。 金九音是第一次来给老太君请安,虽然是叔祖母,但到底是府里的老封君,她又在府里住着,总不好不请安吧? 请就请呗,她打听清楚了,老太君这里请安的日子是逢五逢十,也就是说一个月只要请六次安就行了,早起一天休息四天。 不,这待遇只有九音一个人有,其他的小姐们还得给她们的母亲请安呢,九音则不用。就算侯夫人管着整个侯府中馈,可也没有给个隔房的婶子晨昏定省的吧? 虽然是第一次请安,金九音就看明白了,所谓请安不过是一群无聊的女人你来我往的战场,指桑骂槐呀,你给我上眼药,我揭你的短呀,忒没意思了。 人生那么美好,就这点追求吗? 金九音真想把这些无病呻吟叽叽歪歪的女人全拎漠北给她种地去。 说起种地她的吃饭问题还没解决呢,“二婶,求您一件事。”金九音特别能拉下脸。 江氏依旧一副慈祥的模样,“你这丫头,都是一家人,什么求不求的,有事你尽管开口。”心里却很满意她的识趣。 金九音道:“是这样的,我带了一个厨子回来,我打小吃惯了他做的菜,您看能不能让他进府继续给我当厨子?” “厨子?”江氏有些为难,若是厨娘还好安排,厨子男仆不好进后宅呀! 金九音点头,“对,虽说是给我做菜的,但并不是奴籍,是我娘那边的亲戚来着。好二婶,帮帮忙,让他到府里大厨房就行,您也不用担心他抢了别人的差事,他只要负责做我的饭菜就行。好二婶,除了他侄女我吃不惯别人做的菜。” 撒娇卖痴金九音样样拿得起放得下。 老太君先把脸拉下了,“姑娘家这样挑嘴可不好。” 怎么哪哪都有她呢?金九音不耐烦了。 “谁让我早产呢,我娘怀我的时候我爹就回京城了,一走杳无音信,我娘郁结于心” “停,停,停。”老太君脑壳又疼了。这死丫头怎么跟个花喜鹊似的,叽叽喳喳的,话这么多,上辈子是哑巴不成? 姑娘家哪有这么多嘴嘹舌的? 江氏赶忙道:“行了,让他到大厨房去当差就是了。” “嗯。”金九音闭嘴不吱声了,看了扶额的老太君一眼,心道:你若是不答应我就继续讲故事给你听,讲侯府贵公子负心汉抛弃妻女的故事。 看你臊不臊,看你的脸皮能挂住? 从寿安院出来,金九音脚步飞快,这么冷的天,她一点也没兴趣在外面挨冻。就算听到有人喊她,她也假装没有听见。 不好意思,她和所有人都不熟,没交情,有银子,但不借! ------题外话------ 感谢凤舞a天舞2013送的13张月票,感谢qq1d8332b33dea2f送的8张月票和鲜花,感谢葑雅崧送的评价票和月票,感谢好2345送的评价票和月票,感谢筱和花送的2张月票,感谢风回一镜揉蓝浅送的月票,感谢大海666送的月票,感谢mm夕阳醉了送的月票,感谢蓝宝龙女送的月票,感谢captainyih送的月票,感谢达茜茜送的月票。 感谢以上各位小仙女。感谢! 第69章 金九音的回礼 林淑棋看着脚下生风越喊走得越开的金九音,恼火得直跺脚。 丫鬟安慰她,“小姐,四小姐许是没听到。” “嗯,她肯定没有听到。”林淑棋还能怎么样?为自己挽尊呗! 只听得边上扑哧一声笑,林淑棋一转身,就看到嫡妹站在自己身后,正一脸讥讽的看着。林淑棋被看得恼火,怒道:“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话你呀!冷脸贴热屁股感觉如何?关键是你还没贴上去。”林淑彤讽刺。 别看林淑棋比林淑彤年长两岁,但林淑彤仗着身份从来没把这个庶姐放在眼里。林淑棋虽是庶出,却是个心气高的,明着不大敢,暗地里两人不知掐了多少次。 “你,你太过分了。”林淑棋顿时变了脸色,十分不忿,都是庆宁侯府的小姐,嫡妹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她就不明白了,她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样厌恶,时时处处针对? “哼,算了,我懒的跟你一般见识。”林淑棋突然改变了态度,带着丫鬟转身就走。 林淑彤正疑惑她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就听她母亲身边的丫鬟香草喊她,“七小姐,天冷,夫人让您快些回去,莫要在外耽搁。” “知道了。”林淑彤敷衍的应着,这才明白庶姐为什么态度变得那么快,哼,算她识相,今天便宜她了。 香草看着七小姐蹦蹦跳跳远去的身影,忍不住摇了摇头。和一母同胞的二小姐比起来,七小姐的性子无疑跳脱多了。 说起林淑彤和林淑棋这一嫡一庶的姐俩,真可谓是从小掐到大,究其原因,除了嫡庶立场之外,还有林淑棋生母三姨娘的原因。 三姨娘不仅样貌出众,还通诗文,红袖添香,十分得宠。在林淑彤六岁的时候,江氏又怀上一胎,庆宁侯回后院除了看望夫人,多是歇在三姨娘处。 后来江氏这一胎不知怎么的就没保证,落胎下来是个男婴,江氏自然十分伤心,那段时间日日垂泪。 六岁的林淑彤正是敏感的时候,不知听谁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都是三姨娘霸着侯爷”,便认定是三姨娘害得母亲这么伤心的。 三姨娘是个大人,她没办法。恨屋及乌,一腔恨意可不就转移到林淑棋的身上? 林淑彤六岁,林淑棋比她大两岁,也不过是八岁,头两年还真吃了不少亏。后来年岁渐渐大了,懂事了,心眼多了,林淑彤又是易怒的暴脾气,林淑棋就不怎么吃苦了。 怎么说呢?两人半斤八俩,各有胜负吧。 “姑娘,刚才好像是六小姐叫您?你这样不理真的好吗?”桃花有些担心。 “哪个?”金九音把手拢在袖子里。娘的,京城怎么这么冷,跟漠北的冷不一样,干冷干冷的。 桃花提醒,“您父亲这一房庶出最大的那一个。” 金九音翻翻白眼,挑刺,“你应该说那一房。”她和她娘才是“这一房”。 “她喊我能有什么事?”要打招呼在老太君院子里不已经打过了吗?“一个庶出,她想干吗?拉帮结伙寻找同盟?哈!” 金九音讥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桃花,咱是来侯府过好日子的,不是来搞事情的。你姑娘我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知道是什么吗?” 忽然就改变了话锋,不等桃花回答就自个说出了答案,“是厚道。”稍顿,“所以在别人先翻脸之前,姑娘我是不会先翻脸的。” 桃花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什么。金九音才不管她十分纠结,大步朝前走去。 回到衡芜院,沉鱼立刻送上手炉,然后从食盒里端出早饭,一碗小米粥,一碟子青菜,一碟子黑乎乎似乎是酱肉之类的东西,此外还有一碟小馒头,一碟小饺子,不知道是什么馅料,个头小巧。 许是拿回来时间长了,小米粥早就没了热气,其他几样好吧,同样都没了热气。 沉鱼很是纠结,“姑娘,奴婢拿去热热吧。” 金九音只瞥了一眼卖相不怎么好的早饭,一点胃口都没有,“去通知大嘴进府,早饭先不吃了,我去补个觉。”希望她醒来的时候能吃上李大嘴做得饭菜。 “哦,对了,咱不是还欠着回礼吗?莲香不是绣了不少荷包吗?拿荷包装咱们路上打的生肖金银裸子,装银的。嗯,就装四个吧,事事如意,吉利。快过年了,讨个好口彩。”这会倒不嫌弃四同死了。 六个,六六大顺,岂不更加吉利?那不又多浪费两个吗?蚊子再小也是肉呀!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让妙蕊妙容去送。” 这俩是侯夫人给的,走出去别人多少得给点面子不是?既然到了衡芜院,总不能不干活百吃干饭吧? 沉鱼和桃花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奈,她们姑娘呀,要说大方,那是一掷千金不眨眼。可要说小气,那也真小气的气死人。 不过她们是奴才,主子既然这样吩咐,她们就照着办呗。 进府那天与众姐妹相见,她们都送了礼物,金九音这不是业务不熟练没准备吗?若三两个人还好,身上的东西搜搜总能凑出来。可府里姐妹太多,除了已经出嫁的娴堂姐,剩下的大小十个,她还真没办法送,只好欠着喽! 反正在她们眼里她就是个土包子蛮夷妞儿。 被派了差事的妙容和妙蕊面面相觑,姐妹之间有送荷包帕子的,也有互赠首饰的,她们还是头一回见有人送银裸子的。 收到礼物的林家小姐们也被金九音风格清奇的礼物给弄懵了,有人不屑,金银裸子都是过年过节送亲戚家孩子玩耍,或主子打赏奴才用的,哪有给人送礼送这个的? 蛮女果然是蛮女,不懂礼仪,不通教化。 也有把玩着觉得挺精致的,像三房嫡出的林淑宁,就兴冲冲的和她娘商量,“等过年咱也打生肖裸子赏人。” 大房嫡出的三小姐林淑雅却若有所思,“娘,四妹妹出手挺大方的。” 大夫人心道:银裸子是实心的,一个足有二两银子,四个就是八两,府里十位小姐,这一下就是八十两,可不是大方吗? 有人嫌弃自然就有人欢喜,几位年纪小的庶出小姐的姨娘们就很高兴,银裸子俗气是俗气了些,但实用呀! 殊不知金九音正在后悔呢,打什么实心的,空心的多好?多抛费一半,扔水里也没听见个响。 第70章 大嘴首出场 十位小姐,妙蕊和妙容就算分开送,一人也要跑五处院子,除去路上花费的时间,每到一处总不能递上东西就走吧?免不了要回几句话,这样一来,等她俩送完东西回到衡芜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荷香守在抱厦,不见莲香的影子,两人略一想便知道她肯定又在房里做针线活了,五十个荷包还没做完,主子又派了五十张帕子的活,让她在年前做完。 这摆明了是把人困在房里不让出来。 妙容和妙蕊对莲香一点都不同情,谁让她蠢,就算是老太君院子出来的,也不能拿乔顶撞主子呀! 两人一边想着一边迈进正房,抱厦的荷香看到了,刚要喊,又迟疑了,只这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经进到屋里。 荷香眉头微蹙,事实证明她真的没有多想,片刻后沉鱼的声音响了起来,“谁让你俩进来的?” 妙蕊和妙容都被问懵了,侯夫人身边有四个大丫鬟,除了香兰香草,就是她们俩了。到衡芜院从一等降到二等已经很委屈了,难道连屋子都不能进吗?在侯夫人那里,她们可是连内室都进出自由的。 两人到底是大丫鬟,不像莲香那么沉不住气,“沉鱼姐姐,我俩办完了差事过来给姑娘回禀。” 向一个又丑又怪的粗俗丫头叫姐姐,每一次她俩都觉得羞辱。不仅丫鬟怪,主子也怪,不让喊四小姐,非得喊姑娘。 姑娘哪有小姐贵气? 沉鱼端着面无表情的脸,“差事办完了在门口说一声就行,我听得见,姑娘正在休息,别扰了她。” 两人的表情稍微好看了些,刚要点头,就听沉鱼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没得允许你俩不要随意进屋来。” 两人的脸色顿时如吃了屎一样难看,可对上沉鱼脸上丑陋的伤疤,及暗沉的眼神,心中一慌,居然就这样退了出去。 到外面被风一吹,两人想起刚才的情景,面面相觑,却又心生寒意,那个丑丫头莫不是会妖法的吧?刚才那一瞬间她们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然怎么就听了一个丑丫头的呢?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哪怕在侯夫人院子里做个二等丫鬟,她们也不想留在衡芜院了。虽然侯夫人没有对她俩交代什么话,但把她俩送到衡芜院为的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 连正屋都进不去,还要面对个阴阳怪气的丫鬟,她们能有什么作为? 从侯夫人院子出来时雄心壮志,此刻她们对未来却充满了迷茫。 桃花是领着四个婆子一起回来的,四个婆子手上提着小炉子,端着锅呀盆呀什么的,那锅子呀还冒着热气,远远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 金九音一闻到熟悉的香味,立刻放弃跟周公下棋主动起来了,“大嘴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哎呀,火锅!”一边扭着脖子一边眉开眼笑地走过来,她都馋了好么? 桃花指挥着婆子们把东西摆放好,“大嘴交代了,您早饭没用,先喝一碗暖暖胃。”她从食盒里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汤,不知是用什么食材做的,只卖相就很能勾起食欲。 “等您喝了汤,歇个两刻种,这锅子就好了,底汤昨晚上就熬着了,早上奴婢一去,大嘴听说您吃不下饭,把汤一端就跟着奴婢进府了。” 金九音一边喝汤一边伸头往炉子上瞧,“不是辣的?” “您最近有些上火,大嘴说让您吃点清淡的。” 金九音摸了摸嘴角冒出的一个小疙瘩,清淡就清淡吧,为了美她还是能守住嘴的。 等金九音吃上火锅已经是中午了,她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感叹:这才是人过的日子!果然大嘴在手,天下我有。 李大嘴简直是居家旅行必携带的利器哦! 忽然想起年少时流行的一句话“早上从晚上开始”,她这算是早上从中午开始?想想挺有禅意的。 其实青葱年少时人家也是文艺美少女来着,对着日记本写了许多酸掉牙的文字,后来哦,后来都随着渣男一起淹没在生活的琐碎里了。 听说当一个人开始怀旧的时候就说明她已经老了,啊呸,她才不要老呢,她要美美的活成老妖精,她要永远十八岁! 哦,她现在好像还没十八岁。 金九音吃得过瘾了,衡芜院所有的奴才却被香气勾得心烦意乱,无心做事。 主子吃的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呢?香得她们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香得她们抓心挠肺。 不独衡芜院的奴才,桃花领着四个婆子从大厨房一路到衡芜院,香飘一路,不仅奴才,连主子都在问,“今儿大厨房做了什么,怎么这么香?”纷纷派丫鬟去大厨房打探。 大厨房的管事真是又欢喜又为难,欢喜的是这么多主子都喜欢大厨房的菜,为难的是那道菜是早上新来的李小哥做的,他一不是奴才,二是新进府的四小姐的人,不归她管。而且李小哥一脸凶相,瞧着就不是好说话的人。 还有那四小姐,虽才进府两天,但不省心的名称已传出老远,连她这个厨房的都知道,她实在不想多惹事啊! 可主子们点名要 她太难了! ------题外话------ 感谢离螭璃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 一早看到昨天的首订,和和心里发凉。不过听说以现在流量和和的还算可以,稍有安慰。谢谢各位小仙女的支持啦! 第71章 你准备怎么让我出气? 主子们还等着呢,管事张根家的能怎么办?硬着头发找李大嘴商量,“李小哥,你看这,主子们都瞧中你做的菜,你看” 期待的望着李大嘴,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让李大嘴出手。 李大嘴慢悠悠的擦着菜刀,充耳不闻。 姑娘说了让他在大厨房只管做菜就行,不要理会里头的勾心斗角。 张根家的脸有些挂不住,却不得不好声气,“李小哥,你看这样可好?咱们也不劳烦你动手,你在边上指点几句。” 李大嘴这才看了他一眼,“不行!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见谁把自己的绝活随意教人的?” 张根家的脸更挂不住了,心里埋怨这人给脸不要脸,这大厨房是我的地盘,,我好声好气和你说话是给你脸,既然你这么不识趣不过当她瞥见李大嘴手上那把寒光四射的菜刀,脸色变了变,到底没敢再说什么。 好话说了一箩筐,又是点头又是不赔不是,总算把主子身边的丫鬟应付走了。张根家的心里那个气呀,她是老太君的人,管的又是油水特别大的大厨房,府里谁不高看她一眼?一向都是别人奉承她,何时受过这等气? 于是她看向李大嘴的目光不善极了,连带着对金九音也极为不喜。桃花来提热水,大厨房的人直接一句没烧开,要么就是没了。 一次两次桃花还能相信,次数一多桃花就知道她们是故意的了,和她们理论,她们一句,“没有就是没有,你不信也没办法,若是等不及这边缸里有凉水,你舀点回去?” 桃花是又气又急,理智那根弦一断,挽起袖子就要和她们撕逼。 恰好李大嘴从外头进来了,见状一伸胳膊把大厨房的一干人等全都拨弄一边去了,接过桃花手里的木桶到里头最大的那口锅里舀了满满一桶。 厨房众人对上李大嘴凶狠的眼神,之前还气焰嚣张的,现在一个个全都怂了。 桃花扬眉吐气,高昂着头蔑了她们一眼,扭着腰肢从她们眼前施施然而去。 待两人走出老远,厨房众人才敢说话,朝着桃花的背影呸了一声,“瞧那腰扭的,跟个妖精样,小浪蹄子。” 你一句我一句又热烈起来。 金九音看到是李大嘴来送热水,眉毛就是一扬,“怎么了?”看向桃花。 桃花告状,“姑娘,您是不知道大厨房那群人有多过分,我去要热水,明明有她们就是不给,还睁眼说瞎话说没有,都好几回了,这不是欺负咱们衡芜院吗?” “那之前的热水?” “都是奴婢和沉鱼用小炉子自个烧的。”桃花气呼呼地道。 李大嘴见九音面无表情,道:“姑娘,您可能是被我连累了,厨房的管事想让我给府里其他主子做菜,我没答应,她就记恨上了。” “应该是这样的。”没道理之前好好的突然之间就被针对了,金九音摸着下巴,想:这是侯夫人的意思吗?不像,手段太粗糙。这么说这只是大厨房那个管事的报复?或许其中还有谁的推波助澜,不过没关系,她 正想着呢,就听到李大嘴的声音,“姑娘,要不我做菜时多做点?反正也是顺手的事。” “不行!”金九音直接就否定了,“你又不是侯府的奴才,凭什么要伺候他们?” 金九音的心眼小着呢,她的东西,她的人,谁都不许觊觎。 “我知道了。”李大嘴无所谓的耸耸肩,他自然是不想的,在漠北,那么多的江洋大盗和穷凶极恶之徒都没能让他妥协,一个侯府又有何惧?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怕姑娘为难罢了。 既然姑娘不同意,他更乐得轻松呢。 “大嘴,你先回去吧,明天我想吃毛血旺,特辣的那种。”金九音点菜,待他离开后在桃花和沉鱼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本以为她是要补个觉,没想到她却让沉鱼给她拿狐狸毛的大氅。 “姑娘,您要出门?”两人诧异。 金九音漫不经心地拍着脸护肤,道:“啊,去大厨房。” 两人不由一愣。 金九音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声音却清冷,“我这人吧,从来都不记仇,一般有气我当场就出了,从来不带过夜的。” “我的鞭子呢,找过来。”金九音吩咐,还小声嘀咕,“好久没耍了,也不知道手生了没有。” “走呀,你俩还傻站着干吗?”金九音嫌弃的看了一眼傻呆呆的沉鱼和桃花,心里摇头:太不机灵了,到底是半路主仆,默契就是不行。要是锦绣在这,早就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往前冲了。 唉,锦绣呀!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样了。 沉鱼和桃花这才如梦初醒,“哎,哎。” 沉鱼却有些犹豫,“姑娘,我就不去了吧。”对自家主子十分放心,她一点都不担心金九音会吃亏的。 “太不可爱了,你一点都不担心姑娘我?”金九音哼了一声,“我都没嫌弃你,谁敢嫌弃?” 自打进了侯府,沉鱼自觉脸上伤疤吓人,都是呆在衡芜院,很少出去。一应外面的行走都是桃花。 “走吧。”金九音看了她一眼,率先出了屋子。 沉鱼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站在廊下,金九音以鞭拍着左手,道:“姑娘我要去大厨房找人算账,我不在,谁也不许擅自进屋,我这屋里有金有银还有珠宝,别说少一样,就是被人碰一下,回来我亲自剁了她的手!” “都听明白了!” 金九音的声音不高,也不眼里,甚至带着一丝的漫不经心。 满院的奴才却没一个敢抬头的,这几天她们是亲身领会了她的说一不二,她说的是真的,不是吓唬她们的,她说要剁手就绝不会剁脚的。 “奴才听明白了。” 金九音满意的勾了勾唇角,走了两步又停住,道:“莲香,妙容,你两个也一起跟着去。”两个丫鬟不够威风,四个还有点架势嘛! 雄赳赳气昂昂,金九音去大厨房搞事情了。 金九音到大厨房正赶上她们在忙,洗菜的洗菜,看火的看火,忙着准备午饭。 “呦,都忙着呢?”金九音的到来让大厨房的奴才都看愣了眼。 少女身材高挑,亭亭玉立,一身暗红刻丝锦缎衣裳,外罩一件狐狸毛的大氅,雪白柔软的狐狸毛衬着巴掌大的小脸,真是一个貌美如花, 立在灰扑扑的厨房前,她们就觉得光线都亮了三分。 李大嘴不知从哪寻了一条凳,擦得干干净净,“姑娘,您坐,别累着了。” 金九音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对李大嘴摆摆手,他就继续回灶上做菜去了。 接到消息的张根家的匆匆赶来,“四小姐,您想吃点什么派个丫鬟过来说一声就是,何必您亲自过来呢?厨房油烟重,别脏了您的衣裳。”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你是大厨房的管事?”金九音并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问道。 “是,大厨房是奴婢管着。” “贵姓?”金九音又问。 张根家的摸不清她想干什么,下意识的回答,“奴婢姓赵,夫家姓张,奴婢那口子是外书房的张根,所以都称奴婢一声张根家的。” 金九音点头,“张根家的,我今儿来大厨房就是想问你一句,我是不是这府上的主子?” 张根家的更加摸不着头脑,“当然,您肯定是主子呀!四小姐,是不是大厨房的哪个冒犯了您?您指出来,奴婢替您教训他。” 金九音看了她一眼,心道果然有点道行,难怪能管着大厨房。听说这张根家的是老太君的人,难得的是还挺得侯夫人信任,能是个简单的吗? 果然这一交手,滑不溜秋。 “冒犯这个词用得不好,我觉得刁难更恰当些。”金九音微笑。 张根家的表情一惊,“还真有人敢对四小姐您不敬?奴婢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金九音嘴边的浅笑就没变过,“可不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不过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张根家的你。” 她懒得跟她兜圈子。 “奴婢?”张根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冤枉啊,奴婢可从来没有对您不敬啊,四小姐,您是不是弄错了?” 金九音看着她,“没错,就是你!你不是大厨房的管事吗?姑娘我要点热水都没有?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怎么次次都没有?这不是刁难是什么?” “还有这事?”张根家的一脸震惊的样子,随即满脸愧疚,“四小姐,您看,都是奴婢监管不力,奴婢” 金九音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望住她,“解释就等于掩饰,别跟我说是底下人私自所为,也不要说你不知道。” “你是大厨房的管事,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你若没本事管好人管好事,这个管事的位子不妨换个人来做。” “冤枉,四小姐,奴婢冤枉啊!”张根家的仍是喊冤。 “冤枉?”金九音冷眼瞧着张根家的表演,嘴角勾起一个邪肆的笑容,“我这个人你可能不大了解,我认定了这事是你授意的,至于动机,很简单。你想要李大嘴跟其他奴才一样当差做菜,而他拒绝了,下了你的面子,所以你便授意大厨房的其他人要给我点颜色瞧瞧。” “姑娘我的饭菜由李大嘴专人负责,你不好动手脚,于是便在热水上头刁难我的丫鬟。张根家的,我说的没错吧?” 即便被揭了皮,张根家的却一点都不慌,“四小姐,您这可是冤死奴婢了。您是主子,奴婢怎么敢刁难您?” “我也很奇怪你哪儿来的胆子?”金九音收起脸上的笑,一本正经地问,微侧着头思考状,“觉得我无依无靠没人撑腰?觉得我是个姑娘家脸皮薄不好意思闹出来?” “张根家的,我得告诉你一声,你想错了。”金九音表情真诚,“我不懂京城高门大户里的那一套,在漠北,我是从不吃亏,也不受气,所以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金九音的目光陡然一冷,“张根家的,你想好怎么让我出气了吗?” 张根家的后心一凉,只能硬撑下去,无奈又愤怒的模样,“四小姐,就算您是主子也不能这样冤枉奴才吧?” 金九音不为所动,只嘴角一抹嘲讽,“你都说我是主子了,冤枉你就冤枉你了,怎么还指望主子给你赔不是吗?何况我冤枉你了吗?” “机会给你了,既然你选择一意孤行到底,那我只能按照我的方式来了。”金九音说着站了起来,绕在手腕上的鞭子一圈一圈松开,“三鞭,我打你三鞭这事就算完。” “四啊”张根家的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只觉得被鞭子打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四小姐,您也太嚣张了吧?”愤怒的目光射向金九音。 金九音抖了下鞭子,“还有两下,来吧,一次打完,不耽误彼此的时间。” 手上用劲,刷刷就是两鞭。 挨了三鞭子的张根家的很惨,头发被勾开了,散下来,她在地上一滚,顿时乱蓬蓬的,“老天爷啊,这还有点天理吗?” 身上的疼,心头的怒,她呼天抢地着,“四小姐您干脆一刀杀了奴婢得了,老太君,夫人啊,奴婢没活路了,您要为老奴做主啊!” 大厨房所有的奴才都被镇住了,目瞪口呆,连手里的活儿都忘记了。 天啊,四小姐这么个天仙般的人儿,说打人就打人,连张根家的都敢抽,她可是老太君的人啊! 本来还有几个跃跃欲试想要上前帮腔和张根家的一起声讨的人,现在顿时偃旗息鼓了,四小姐一言不合就打人,她们可不敢惹啊! “你就是喊老天爷来也没用,老太君?侯夫人?好,我等着。”金九音斜睨着地上的张根家的一眼,握着鞭子的手一扬,沉鱼立刻上前接过鞭子。 金九音冷冷环视着场上的每一个人,声音不高不低,“今天的事看清楚了?以后哪个再搞事情给本姑娘添堵,她就是下场。” “李大嘴是我的人,侯爷都答应他只伺候我一个,你们算老几?” 金九音带着丫鬟走了,大厨房鸦雀无声,张根家的眼底射出愤恨的目光,全场就只有李大嘴一人不受影响,他手里拿着锅铲翻炒着,行云流水一般。 熟不知他心底可嫌弃了,不就三鞭子吗?姑娘都没用劲,至于嚎得跟杀猪一般吗? ------题外话------ 分章太麻烦,和和就一章发了,反正字数是一样的。 感谢默月恋的9张月票和1张评价票,感谢葑雅崧的月票和评价票,感谢weixin7d03b0d939的2张月票,感谢大海666的1张月票,感谢wdf1966的1张月票,感谢曲溪流水的1张评价票,感谢紫海芋的1张月票,感谢zsh720928的2张月票,感谢qq1ca5b930ca860的3张月票和1张评价票。 感谢这么多的小仙女给和和投票票,还有看到老读者回来了,和和很激动,也很高兴。哈哈,还没忘记和和!! 第72章 再气老太君 在回衡芜院的路上,桃花和沉鱼还好,毕竟一路行来她们也见识过金九音的脾气。 莲香和妙容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是莲香,腿肚子都打颤,要不惧怕支撑着她,早一头栽地上了。 不用抓现行,甚至都不需要证据,我说是你就是你,我想收拾你就收拾你,我想打你鞭子就打你鞭子…… 莲香和妙容被吓住了,妙容开始庆幸四小姐吩咐的差事她心里再不满,但全都规规矩矩完成了,她现在已经在回想是否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主子的不敬。 而莲香则后悔极了,她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觉得自己能拿捏住四小姐呢?之前她还埋怨四小姐给派了那么多的活,现在她一点都不觉得多了,再多些才好呢,她愿意一直呆在屋子里做绣活,不出来都行。 四小姐太可怕了,她还是避着点吧。 回到衡芜院,金九音看着恭敬了许多的妙容和急不可待回屋绣荷包的莲香,嘴角勾了勾。 很好,杀鸡给猴看,震慑的目的达到了,相信今后院子里会安分很多。 午饭是李大嘴送过来的,两荤两素,青椒炒肉丝,蒜黄炒腊肉,醋溜白菜,还有一道干煸花菜。都是家常小菜,却一水的鲜亮颜色,在这寒冷的冬天里极为难得。 金九音刚拿起筷子要吃的时候,寿安院来人了,“四小姐,老太君请您过去一趟。” 金九音眼皮子都没抬,“等着。” 举着筷子夹菜,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傻子都知道老太君为什么找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饱了才有劲和她们掰扯。 来人是老太君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见金九音没有立刻跟她去见老太君,反还吃上了,整个人都懵了,这不是真的,肯定是她眼花了。 眨了眨眼睛,咦,她没眼花看错,四小姐就是在吃饭。她不由着急了,四小姐对长辈这般不敬,也太没规矩了吧? “四”刚一张嘴就被人给捂住了。 荷香捂住菊香的嘴,恭敬的向金九音请示,“姑娘,奴婢和菊香姐姐许久未见了,奴婢带她下去说说话。” 金九音淡淡的一瞥,“去吧!” 荷香心头悄然松了一口气,拽着不情愿的菊香就往外走。 “荷香,你干吗呢?”到了荷香的屋子,菊香甩开荷香的手不满的指责。 荷香连忙把门关紧,“菊香姐姐,我还想问你想干吗呢?你刚才想说什么?我们姑娘让你等着你就等着,再是老太君传唤,你也得让姑娘把饭用了。” 低头绣荷包的莲香猛点头,“对,菊香姐姐,咱们是丫鬟,要听主子的话,你听我们姑娘的话准没错。” “你们?”菊香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两人怎么这么不对劲呢?莲香和荷香才从寿安院出来几天,就一口一个我们姑娘?虽说现在四小姐是她们的主子,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荷香见状,上前拉着菊香的手,“菊香姐姐,又不差这一会,你就让我们姑娘把饭用了吧反正,我们不会害你的。” 莲香,“嗯,嗯,我们都是为你好,菊香姐姐,你是不知道我们姑娘”像是意识到什么,她猛地捂住嘴巴,眼底除了懊悔还有恐惧,深深的恐惧。 菊香皱眉,“我是能等,老太君那里能等吗?你们是不知道老太君传她何事” “不,我们知道!”莲香和荷香异口同声。 就是因为知道,她们才拼命拦着她,不想她也落个张根家的下场。 “知道?”菊香疑惑。 “嗯,不就是为了我们姑娘抽了管大厨房的张根家的鞭子吗?” “真抽了?”菊香惊呼。 “嗯,嗯,可不就真抽了吗?三鞭子,刷刷的,全抽张根家的身上了,我亲眼看着的。”莲香压低声音,“菊香姐姐,我们姑娘连张根家的都敢抽鞭子,更何况你?我跟你说啊,那鞭子有这么长,跟长眼睛似的,张根家的怎么都躲不开,第一下就把她抽地上了,脖子这里有一条血印子哎呀,吓死个人了!” 现在回想起来莲香还小脸煞白,心有余悸呢。 “真的?”菊香惊疑不定,对上一脸笃定的莲香荷香,她犹豫起来,想了想伸手拉开门往外看,想看看四小姐用好午饭了吗? 却被莲香荷香合力拽了回来,两人不满的瞪她,“我俩好心救你,你这是要害死我俩?” “没,没。”菊香讪讪的,“我就瞧瞧” “你有什么好瞧的?我们姑娘用好了饭,自然会有人喊你。” 菊香 虽然心中仍有疑虑,菊香到底还是把从前姐妹的话听进了心里,一路上对金九音的态度可恭敬了。 寿安院里,张根家的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告状,“老太君,奴婢没脸见人了,您可得给奴婢做主啊” 老太君被她嚎得耳朵疼,“行了,你也收收,一把年纪了,不嫌丢人?”再丢人这也是她的人,被个小辈给打了,伤的是她的面子。 又等了许久不见人来,老太君更不高兴了,“去瞧瞧,那丫头来了吗?”连名字都懒的喊。 丫鬟应了一声往外走,才掀开帘子便看到了金九音,忙折回身,“老太君,四小姐来了。” 金九音进到屋里,一眼就瞥见老太君表情不善,心里就有了数。对于一旁的张根家的,她则没有看一眼。 “老太君,您找我?”金九音端正行了个礼。 也不知怎么的,老太君就是瞧着不顺眼,“怎么来得这么慢?” “这,这”菊香磕磕巴巴,看了金九音一眼,眼底迟疑。 金九音也不让她为难,直接道:“哦,我用了个午饭,用完饭过来的。”见老太君脸色有发黑的征兆,状似无意地道:“收拾了个奴才,累着了,吃个午饭补充体力。” “这么说张根家的说的是真的喽?”老太君眯起眼睛。 金九眨眨眼睛,“张根家的说了什么?若是我打了她三鞭子,那就是真的,其他的全都不是真的。” 老太君被她这副没事人的态度给气着了,“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这才回来几天就跟个霸王似的喊打喊杀,今儿你能打张根家的,明儿个是不是要打老太婆我了?” 拍着扶手,一副气得不行的样子。 张根家的适时出来卖惨,“奴婢也不知道哪里惹着四小姐。” 金九音百无聊赖的掰着手指头玩,她在想:她是不是回来错了?她才回来几天就这么多事,还能不能让人消停过日子了?成天鸡飞狗跳的,她也很烦好不! 都怪她心太软! “问你话没听到吗?说,你为什么去大厨房闹事,还打了人?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就给我家法伺候!”老太君吼着,急促的喘着气。 服侍的丫鬟赶紧帮她顺气,不满的抬头看金九音,“四小姐,瞧您把老太君给气的,您还是赶紧认错吧。” 到底是外头长大的,跟府里的其他小姐就是不能比。 金九音道:“首先我得声明一下,我可没闹事,抽鞭子我承认,闹事却是不认的。” “事情也很简单,就是大厨房欺负我是个没人疼没人管的,连点热水都不想给我用,大冬天的,没热水用怎么行?我是个暴脾气,可咽不下这口气。” “我打她有错吗?大厨房她管着的,出现这样的事她难辞其咎。您看,我刚打过她鞭子,大厨房的奴才对我就特别尊敬。” “你,你”老太君觉得胸口更疼了,“就算她有错你也不能拿鞭子抽人,你不会来告诉我?” “太麻烦!”金九音皱皱眉头,“我们漠北儿女喜欢直来直去,你欺负我,我打回去就是了,打服了不就好了?” 老太君眼前一黑,指着金九音骂,“狗肉上不了大席,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是京城,不是漠北那个蛮夷之地。 漠北,那是她心底的痛啊,当初她的儿子就是被流放到那里。 “这么喜欢漠北你滚回去好了。” “说话就说话,您怎么还骂人呢?”金九音十分委屈,“滚就滚,您当我很乐意回来吗?要不是四叔威逼利诱,谁稀罕这破侯府?”她转身就往外走。 “拦住她,反了天了这是!”被个小辈下了脸,老太君特别下不来台,“孽障,我这是哪辈子造的孽,林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不着四六的东西。” “请家法,必须请家法!我就不信教不好你了。” 屋里服侍的丫鬟们就来拦金九音,被金九音一推一搡给摔在地上了。 “忤逆!忤逆啊!”老太君恨不得能晕过去,“外头的都是死的啊,给我把人拦住!” 外头的丫鬟婆子,甚至还有人喊来了小厮,围堵着,势必要把金九音拿下。 金九音左躲右闪,陪他们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还伴随着老太君暴怒的解说。 匆匆赶来的林崇庭看到的正是这一副鸡飞狗跳的情景,不由怒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所有的奴才都不敢动了,金九音也不跑了,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把玩着衣角,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林崇庭的脸黑黑的,“看看你们,成何体统?” 金九音觉得可冤枉了,“这能怪我吗?是他们要抓我,还要打我,难不成我老实站着任他们抓,任他们打?”她又不是傻子。 林崇庭被噎得说不出话,头疼的看着这个顽劣的女儿,他就想不通了,金蓁蓁那么温柔的性子,怎么就生出个混世魔王来? 不说话还能唬唬人,一犯起性子简直 “老二,瞧瞧你生的好女儿!”老太君怒气冲冲。 林崇庭赶紧赔罪,“母亲息怒,儿子这就叫她给您老人家认错。”转过身,“九音啊,瞧把你祖母气的,身为小辈实属不应该,还不过来给祖母认错?你祖母最疼爱晚辈了,不会和你一般见识的。” 金九音站着没动,她又没有错,为什么要认? “磨蹭什么?还不快滚过来。”林崇庭假意骂,给金九音使眼色,示意她快点。 金九音翻了个白眼,“叔祖母,您就别生气了。说来说去都怪张根家的这个老刁奴,她若不狗眼看人低为难我,我也就不会打她鞭子。她还有脸告状,她要是不告状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吗?” 越说越理直气壮,最后义正辞严的指责,“瞧你把老太君气的,枉老太君这么器重你,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狼子野心” 林崇庭的脸又是一黑,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也不敢让她再说了,还得帮着描补,“母亲,孩子小不懂事,儿子会好好教她的,您莫生气,要是实在气不过您打儿子几下出出气。女不教,父之过,都是儿子这个当爹的没教好她。” “罢了,罢了。”老太君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你的闺女你自个教,领走,领走,别让我再看着她生气。” “是,是,儿子这就带她回去教训。”林崇庭拱着手,又给金九音使眼色,示意她说两句好听的话。 金九音才不干呢,只当没懂他的意思。 林崇庭也只得作罢,怕真把老太君气个好歹,领着金九音匆匆离开了。 老太君恨恨的,直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林崇庭的脚步顿了一下,最终只当没有听见。 林崇庭领着金九音去了外院,瞪了她半天,方才长叹一口气道:“九音,你不信任为父。” 金九音眉毛一挑,几个意思?不打不骂,反倒一副促膝长谈的样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她不动声色,耐心等待着。 果然就听到她爹痛心疾首的声音,“你若是信任为父,受了委屈第一选择应该是来告诉为父,让为父给你出气,而不是自己打回去。” “为父不怪你,因为这是为父的错!是为父没能给你安全感。”林崇庭表情真诚,“九音,抱歉,是为父的疏忽,你受委屈了。” 哎呦喂,瞧这心灵鸡汤灌的,很可以了。 若金九音真是个十四岁的单纯少女,怕是真会让他哄了去,觉得他是个好爹。 可金九音不是,稚嫩的壳子里装的是个沧桑的灵魂,这点小手段哪骗得了她? 不过人生如戏,你演我演,大家都来演演吧。 ------题外话------ 今天科学发展观检查,昨天加了一天的班,打扫卫生,布置教室,累得和和腰都直不起来。 感谢达茜茜的2张月票,感谢葑雅崧月票和评价票,感谢简凡一的1张月票,感谢蓝宝龙女的2张月票,感谢dd010526的1张月票,感谢189*****277的鲜花,感谢莹盈细妤的2张月票。 感谢各位小仙女啦! 第73章 一桩婚事 “不委屈,谁能让我委屈?我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金九音桀骜的扬眉,神情带着三分得意,“像那个什么大厨房的管事,我抽了她三鞭子,当场就把气出了。” 还嘟着嘴抱怨,“你们京城人就是娇气,我都没怎么用劲,她嚎得跟要杀了她似的。一点傲骨都没有。” 看着她一副骄纵的模样,林崇庭的表情有一丝的龟裂,压下心底翻腾的情绪,他本着脸瞪她,“你是个姑娘家,动不动就甩鞭子像什么样子?你大了,没个好名声可不行。” “这也不怪你,你打小就没人教,也不懂得这些,对姑娘家来说品行名声最重要!唉,我若是早些找到你就好了。”表情愧疚。 这话就假了,若是有心想找早就找去的,不过是没想找罢了。对于他的话金九音一个字都不信,她垂着眸子不吱声,好似很委屈的样子。 “你现在也大了,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我给你找个嬷嬷,你好好跟着学学规矩,你人聪明,肯定能学好的,过个一年半载,为父求宫里娘娘给你指门好婚事。” 金九音嘟囔着,“我还小,才不嫁人呢。”眼珠子转了一下,“教规矩的嬷嬷?拿针往人胳膊上扎的那种吗?是不是还会让我顶着一碗水在寒风中站,碗掉了就加罚半个时辰?” 林崇庭眉头一皱,“你都听谁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你是千金贵女,谁敢拿针扎你?” 金九音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那些教养嬷嬷心黑着呢,借着教导之机没少折腾那些贵女。丑话先说在前头,要是您给我找这样的嬷嬷,我可不会忍气吞声,到时把人给打了,你可别怨我。” 林崇庭眉头皱得更紧了,“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亲闺女,我能让个外人欺负你?还有那什么话本子,不许你再看了,乱七八糟的,平白把你教坏了。” “能做教养嬷嬷的都是品行端正的,尤其是宫里头伺候贵人的,一言一行皆可称为典范。每有宫里放人,各家都争破了头的抢,身份稍低都抢不到。” “为父也是借着宫里娘娘的光,想尽办法才请到这么一位,别人都巴不得的,你还不领情。”林崇庭斜了金九音一眼,见她并没有强烈反对,便道:“等嬷嬷来了你可要跟着好好学规矩。” 金九音垂下的眸子翻了翻,“知道了。” 虽不情愿,到底还算懂事,林崇庭眼神闪了下,问:“你那鞭子谁教你的?” “外公找人教的。”金九音道,“外公说了,他就我娘一个闺女,我娘又只生了我一下,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既然谁都靠不上那就靠自己吧。我厉害一点别人就不敢欺负我了。” 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浮上得意的表情,“我打小就厉害,整个村子的孩子都不是我的对手,我外公可高兴了。” 看着喜滋滋的金九音,林崇庭的心情真是一言难尽,记忆里金蓁蓁的父亲是个严肃端方的,话不多,但淡淡的瞥上你一眼却会让你浑身不自在,说句实话,那个时候他真有些憷那位老丈人。 可他怎么能这样教孩子呢?九音是个姑娘家,姑娘家性子柔顺才讨夫家喜欢,骄纵跋扈的谁能喜欢? 殊不知金外公就是因为女儿的性子太软弱了,以至于为了个男人撇下双亲和年幼的女儿,所以他才吸取教训,打小就把外孙女当小子养,教她自强自立。讨不讨夫家的欢心不重要,活着才重要。 反正他和老婆子给外孙女留下不少钱财,还有一家客栈,好好经营一辈子吃喝不愁。 至于嫁不出去?开什么玩笑,他外孙女长得这么好看,会嫁不出吗?漠北本就民风开放,泼辣的姑娘家多了去了,也没见谁嫁不出。 林崇庭不好说金外公什么,只好委婉的道:“你现在已经认祖归宗了,有为父在谁敢欺负你?京城不是漠北,这边的人更加文气,你那鞭子还是交给我帮你收着吧,免得一不小心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不!”金九音大声拒绝,“鞭子是外公留给我的念想,我要一辈子带在身边。再说了,京城的人心眼忒多了,我身边没点防身的东西多吃亏?” 她啥都吃,就是亏不吃。 林崇庭的表情都有些要崩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我是你亲爹,还能害了你不成?都说了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之前您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先有彤堂妹闯进我的院子冲我大吼大叫,后有大厨房管事的刁难,您让我怎么相信您?明面上也许没有,可暗地里呢?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可不会犯傻。” 林崇庭的脸有些疼,“你彤堂妹她年纪小” “所以我没和她一般见识啊!”金九音大白眼一翻,“她是您亲生女儿,您肯定向着她,我哪敢跟她一般见识?” 林崇庭气笑了,“你不也是我亲生的么?我还能只向着她,不向着你?” 金九音振振有词,“她是亲爹养的,我是后来的。”只差没明着说她是后爹养的了。 林崇庭看着她,大为头疼,这个丫头怎么这样刁钻呢?不过眼下还是得安抚。 “好,好,好,那鞭子你自个收着吧,只是不许再动手抽人。”见她要张嘴,连忙又道:“我保证,这府里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没有人欺负你总成了吧?你呀,怎么就养成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他直摇头。 “没爹没娘逼出来的呗!”哪句话噎人金九音就说哪句,“我这性子哪里不好了?我觉得挺好的。” “我说你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是吧?”林崇庭瞪了她一眼,“教养嬷嬷后天就能到,你乖乖的留你院子里学规矩。” “好吧!”金九音有些蔫,忽然一拍脑门,道:“您不是说要送我一座宅子吗?什么时候过户?您不会是反悔了吧?” 那怀疑的眼神,真让林崇庭抓狂,“只要教养嬷嬷说你规矩学得好,我立刻就把宅子过给你。” “真的?”金九音表情带着三分怀疑。 “千真万确。”林崇庭咬牙。 “那好吧,就这么说定了。”金九音一副暂且相信你的表情。 林崇庭 他想静静,一个人静静。 不知是那顿鞭子的功劳,还是林崇庭这个侯府男主人真做了什么,总之衡芜院是彻底清净下来了,没有人来找茬,也没有人来挑衅,吃穿用度和江氏嫡出的两女一样。 不,还要好上三分。 听说放出来的话是,怜惜她长在外头,那些是补偿。 有人羡慕,有人眼红,却也只能背地里说说过过嘴瘾。现在整个庆宁侯府谁不知道新找回来的四小姐是个一言不合就抽人鞭子的人? 连老太君的人都敢打,何止呀,她是连老太君本人都撅回去勇士。 侯爷没打没骂,隔天给送了个教养嬷嬷,是花了大劲从宫里请来的,听说还是伺候过前皇后的。 府里其他小姐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若说这是惩罚,那她们也想要,非常想要。 至于老太君,请安的时候倒是能见面,只是两人相看两厌,老太君当金九音是空气,金九音当老太君是木头桩子,随大流一起来,随大流一起走,期间坐在角落里装蘑菇,当自己不存在。 教养嬷嬷姓容,人称容嬷嬷,只是这位容嬷嬷并非一脸凶相,相反,她长相随和,说话也亲切,一双眼睛时常带着笑意,却又让人不敢小觑。 第一天见面只是敲定了教学的时间,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 容嬷嬷心道:庆宁侯府这位从外头接回来的小姐果然有倾城之色,比宫里的林妃娘娘还要美艳三分。不过瞧着也不像传言里那般骄纵。 咳,之前金九音愤而出府的事连容嬷嬷都有耳闻了。 金九音对容嬷嬷也很满意,能沟通,也愿意接受她的要求,最主要的是没有给她来个什么下马威,九音现在最反感的就是下马威了。 一个两个的都想拿捏她一把,什么玩意儿! 可以说这第一次见面两人对彼此的试探都感到满意。 容嬷嬷确实有真材实料,教给金九音的都是实用的东西,有些金九音总是练不到位的动作,经她稍一指点,她立时就茅塞顿开了。 容嬷嬷真心指导,金九音又不是不知道好歹?自然用心学了。 而世上的事最怕认真,金九音一是有前世的记忆,二是身体条件也好,所以短短几天进步神速,容嬷嬷吃惊的同时也无比欣喜,身为老师,哪有不偏爱优秀学生的? 要说之前容嬷嬷只把来庆宁侯府教导规矩当成差事的话,那现在她因爱才多了三分真心,不觉间就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这么美丽的少女,谁不盼着她好呢?好风送她上青云,自己托上一把又何妨? 不过很快容嬷嬷就见识到了金九音执拗的一面,她的这位学生呀,教什么都是一教就会,再难的动作她看一遍就能做了,第二遍就已经很标准了,练上两三遍就不会再出错了。 尤其在身体保养一道上十分有天赋,她才教了她一个桂花香膏的方子,没过两天她自个就捣鼓出了玫瑰香膏来,似乎比她的桂花香膏更好用。 这样优秀灵透的学生在绣活上头却愚笨不堪,绣得东西惨不忍睹,针脚大得能钻过一头牛,连五岁的小童都不如。 没有天赋,努力也行呀! 金九音压根就没想过努力,她伸着一双玉手,“嬷嬷,这双手是用来戳针眼的么?” 这双手十指纤长,莹白如玉,奈何却是手残。 容嬷嬷懂她的意思,默默的看了她一会,开口道:“我曾伺候过静仁皇后,她有一手好绣活,圣上只爱穿她做的里衣。现在的皇后做姑娘时亦是绣工出众。” 金九音张嘴来了一句,“我没想当皇后。” 容嬷嬷 反正任凭容嬷嬷明里暗里的劝说,金九音就是不干。以她的手残,就算辛苦练习了,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能缝个扣子,她用得着自己缝扣子吗? 不需要呀!无论是沉鱼桃花,还是莲香荷香,哪个不比她强?她又何必把十指戳成马蜂窝呢? 压根就没必要! 而就在此时,林崇庭和威武候下了衙相约一起去喝酒。两人都心知肚明,喝酒是幌子,两家的儿女婚事才是重点。 酒过三巡,林崇庭关心的询问了慕世子的伤情,又情真意切地说了几句吉人自有天相之类的安慰话。 威武候神情落寞地应着,却不接他的话茬。他心里明白林崇庭的目的,不就是想退婚吗?他理智上知道这没错,毕竟他儿子昏迷不醒,林崇庭心疼女儿想要退婚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情感上他却接受不了。 修寒才昏迷了半年,你林崇庭就急着退婚,是不是心太急了点呢? 当初这桩婚事还是你主动提起的,现在见修寒情况不好就想退婚,这不是小人行径是什么? 林崇庭见威武候不接话,便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不想退婚,他心里有些埋怨。 当初他是极看好慕修寒,京中一众武将家子弟他最出色,和他的长女郎才女貌,极为般配。 可此一时彼一时,慕修寒都昏迷大半年了,连护国寺的高僧都断言他醒来的希望不大。他如花似玉的长女总不能嫁给个活死人吧?你威武候这样拖着我女儿也太不地道了。 不过这话却不能说,威武候府在军中颇有势力,他犯不着跟他撕破了脸皮。 沉吟了下林崇庭开口,“世安兄,弟想与你商量一下小女与世子的婚事。” “你想好了?”威武候脸色很不好看,狠狠地瞪着林崇庭,要不是还有理智他真想掀桌,他娘的,你凭什么嫌弃我儿子?你就断定我儿子醒不来了吗? “弟想好了,自世子出事以来,弟就反复琢磨这桩婚事,反复迟疑,时至今日,世子昏迷半年有余,弟心虑小女幸福,只好腆着脸” “你不要说了,我不同意。”威武候打断他的话,表情异常气愤。 林崇庭却无视他的臭脸,“弟知道这事做得不地道,可是为了小女也是弟的私心吧,世安兄,这桩婚事换个人选可好?” 不等威武候回过神,他又飞快地道:“弟还有一嫡出次女,年十四,貌美,以她代替弟长女与世子完婚可好?” ------题外话------ 感谢小小天空,189*****277,weixin7d03b0d939三位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 第74章 换人 “换人?”威武侯震惊无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却是勃然大怒,庆宁侯哪来的什么年十四的嫡次女?别是拿个庶女来顶缸吧?庆宁侯此举不是羞辱他的儿子吗? 想起英姿上进的儿子,威武侯是怒不可揭,“好,很好,庆宁侯府好脸大脸,拿个庶女来打威武侯府的脸吗?” 似乎只要林崇庭敢点头,威武侯立刻就掀桌而起。 林崇庭连忙解释,“世安兄误会了,不是庶女,是嫡女。” “嫡女?你当老子不知道,你一共就两个嫡出的闺女,小的那个才十一。”威武侯行五出身,行事特别彪悍,当下就拍了桌子,“哦,老子知道了,是把庶女记在你夫人名下充嫡女吧?拿个假嫡女搪塞老子,看不起我们威武侯府啊?” 怒目而视,一副老子弄死你的表情。 林崇庭真心觉得累,很后悔,威武侯就是个莽汉子,不,说莽汉都是抬举他了,他简直就是个土匪! 他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想跟他做亲家呢?现在后悔也晚了,骑虎难下,还得搭进去一个闺女。 说句心里话,未见九音这个闺女之前他的确打着用她给长女顶缸的主意,他那时想:就算这个女儿貌美,可光貌美怎么行呢?她在漠北那荒蛮之地长大,肯定一股小家子气,年岁又大了,再教导也来不及了,还不如用她换了长女。 长女是他精心培养的,无论是样貌还是教养才识都是一等一的,完全可以为侯府添一强大助力,若真嫁进威武侯就太可惜了。 见过九音之后林崇庭其实就后悔了,他这个在外头长大的女儿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容貌比他想象的还要美,这就不说了,关键是气质,在她的身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小家子,相反她落落大方,姿态从容,比他锦衣玉**心教养的长女一点都不差。 这么优秀的一个筹码嫁个活死人亏了!她完全能嫁一个更好的,林崇庭不是没有犹豫过,可他手里实在没人可用,庶女?好吧,其实他也是考虑过把庶女记到江氏名下充当嫡女的,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 到底他还是更看重长女,所以只能牺牲九音这个新找回来的女儿了。 “不,不,嫡出,正儿八经的嫡出。”林崇庭连忙解释,“世安兄,你听弟分说,是这么回事。” 他巴拉巴拉把兼祧的那一套说了出来,威武侯的表情复杂极了,看向他的眼神无比怪异,“你是说你娶了两房正室夫人?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这个是前阵子才接回来的是吧?从哪来着?哦对,漠北。我记得当初庆宁侯府被奸人诬陷你流放之地就是漠北,你在那娶妻生的闺女?” 渣男啊!太渣了!十多年不闻不问,一朝想起来了,却是接人回来填坑的。庆宁侯这人品,啧啧,不大行啊!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呢? 威武侯眼里的鄙夷太明显,只差没直接说出来了。 林崇庭心头恼火,却还得按压住,“是,就是她。世安兄,我这个闺女虽在外长大,却一点都不差,相反还比京中的闺秀多了一股爽利和英气,这不是更符合世安兄的家风吗?和世子也应该更能聊得来” 威武侯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不过在听到此女异常貌美时表情有些松动,为何呢?他自个就是个喜爱美色的,立志要娶个绝色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把婚事拖到二十。 他的儿子跟他一脉相承,也是个娶媳妇看脸的。庆宁侯的长女貌美,所以这才有了这桩婚事。 “比你长女还要貌美?”威武侯问。 林崇庭见他态度松动,连忙道:“有过而无不及。” 威武侯倒是眉心一动,他是外男,又是公公,所以并未见过庆宁侯长女。不过他夫人见过,回来很是夸了一番,赞她容貌出色,进退有度,与儿子堪称良配。 就是他的儿子也十分上心,今儿送支钗,明儿送本书,隔三差五就要找着借口见上一回。他的儿子他了解,如不是非常喜欢绝不会这般殷勤的。 威武侯就有些迟疑了,庆宁侯既有退婚的打算,这桩婚事十有八九是不退不行了,一个庆宁侯府他是不惧,但宫里的林妃娘娘和大皇子呢? 要是此女真如庆宁侯所说,与其撕破脸退婚还不如答应换人。儿子是这么个情况,再寻个合适的姑娘怕是不易。就算此女其他方面不如其姐,身份却是不算差的,只要样貌不差,其他的他们家都是武将,倒不大在意那些规矩,大不了娶进来让夫人多教教就是了。 这么一想,威武侯道:“这事我考虑考虑。” 儿子的婚事他一个人说了不算,怎么也得和夫人商量一下吧。 林崇庭高兴,“好,弟静候世安兄的消息。” ------题外话------ 感谢包老爷送和和的鲜花,感谢lili妙123送和和的闪亮钻石,感谢肉不够瘦送和和的月票。 感谢三位小仙女! 第75章 先见一见 威武侯回到府里,夫人云氏见他神情不对,就问他:“怎么了,不是和同僚喝酒去了吗?”难不成闹得不欢而散? 想到自己夫君的脾气,云氏也是无奈,“侯爷,您的脾气真该改一改,都是同僚,一个衙门里当差,闹僵了多不好!” 威武侯轻咳了一声,道:“我今儿是和庆宁侯一起喝酒的。” 云氏一听,连忙问:“他,他可是”想想侯爷的脾气,改口道:“他可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不然侯爷不会这样一副表情。 想想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儿子,她脸上神情黯然。儿子昏迷这半年多,她的日子真可谓是度日如年,她最骄傲的儿子,现在却紧闭着双眼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以往红润健康的脸庞现在都消瘦得颧骨老高了。 每每看到这样的儿子,她的心都碎了,恨不得以身相替。 威武侯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长长叹气。 云氏着急了,“他到底说了什么?您快点说,急死人了。” 威武侯这才道:“是修寒的婚事有变” “怎么,庆宁侯府要退婚?他,他欺人太甚!”云氏猛地站了起来,脸带怒容,“侯爷,不能退婚,退了咱们儿子怎么办?” 威武侯连忙安抚她,“你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不是退婚,是换人” 云氏更着急了,“换成什么人?拿个阿猫阿狗来作践咱们儿子?不行,我要去找庆宁侯夫人理论理论,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威武候一把抱着她,云氏挣扎,“侯爷您放开妾身,妾身咽不下这口气,修寒”她眼眶一热声音哽咽起来,她儿子是昏迷不醒了,这些日子她也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庆宁侯府的二小姐愿意嫁过她,那她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儿子要是能醒,这样最好。要是,要是有个万一,她也不是那等狠心的人,到时她会把儿媳认为女儿,准备嫁妆,从威武候府发嫁出去。 她从来没想过让儿媳为儿子守一辈子,将心比心,她也是有闺女的人。 若是二小姐不愿意嫁过来,她也不会为难,毕竟儿子是这么个情况,也不好连累人家闺女不是? 可是,庆宁侯府的心太急,儿子才半年未醒,他们就等不及了要退婚,枉费修寒待她如此上心。 云氏如何能不气不急? 威武候只抱住云氏,看着一向端庄优雅的夫人如此失态,他心里也很难受,虎目微红,“夫人,你听我细细与你讲。”把庆宁侯的提议说了出来。 云氏一口就回绝了,“不行,庆宁侯如此品行,妾身宁愿修寒另聘他人也不愿再和他家做亲。”一脸的决绝。 威武候却有不同的看法,“庆宁侯十分看重长女,这门婚事怕是不退都得退了,修寒昏迷,护国寺的高僧又断定他醒来的机会渺茫,想要再为他说一门体面的婚事怕是难了,门当户对的哪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真要给他找个小门小户的,你是知道咱儿子眼光的挑剔,他要是醒过来这辈子怕都意难平。” “我想着那丫头虽在外头长大,倒也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嫡女,只是从侯府嫡长女变成嫡次女,身份上倒也能与咱儿子相配。而且据庆宁侯说他这个次女容貌更胜长女,这不正合咱儿子的喜好吗?” “这?”云氏被他说的有些动摇了。 威武候见状,又道:“还有,你不是不喜庆宁侯的为人吗?为夫也不喜,妙的是此女的身份,庆宁侯兼祧两房,此女是大房所出,严格说起来她称庆宁侯一声叔叔都不为过。” “她生母早逝,又是在外头长大,与侯府众人都不亲近,初来似乎还闹了不小的矛盾。待她进了咱们家,你好生待她,好生教导她,何愁笼络不知她的心?” 谁说威武候是个大老粗来着,人家粗中有细,胸中自有丘壑。真要是个莽汉能领兵打胜仗吗? 云氏沉吟了半晌,听了侯爷的分析后她无疑是心动的,只是心底还有疑虑,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 想了想她道:“那此女真的没有别的缺陷?庆宁侯别是骗咱们的吧?侯爷,妾身要先见见那姑娘,若真无不妥,妾身便答应换人。” 威武候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要亲自瞧过才能做决定。 庆宁侯府林崇庭和江氏也在说这件事,江氏得知侯爷今天和威武候提退婚的事了,心里特别高兴,面上却做出担忧的样子,“侯爷,威武候没有为难您吧?唉,都是妾身不好,让您为难了。可妾身实在心疼颖姐儿,不忍她一辈子守活寡。”说着忍不住垂泪。 庆宁侯拍着她的手安慰,“颖姐儿也是我闺女不是?我疼她的心思是一样的。”顿了下又道:“威武候能说什么?本来就是他家理亏。今儿他虽没明确应下,我看那意思也有七八成了。” 江氏紧绷着的身体顿时放松了,“谢天谢地!” 这段日子侯爷先是把衡芜院给了那死丫头,紧接着就是从宫里请了教养嬷嬷教她规矩,吃穿用度比颖姐儿和彤姐儿还好。 这般上心,她都以为他改变了主意,想要拿那死丫头另有他用。 别看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可揪着心呢。 幸好,幸好!幸好侯爷没有改变主意,要不然她的颖姐儿可怎么办。 林崇庭眼神闪了一下,对她道:“衡芜院九音那里你多照看些,吃穿用度上头不要亏待了她。” 江氏满口答应,“侯爷放心吧,您不说妾身也会好好待她,一想到她小小年纪就在外头吃了那么多的苦,妾身这心里就”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拿着帕子低头拭泪。 林崇庭见状目光更加柔和了,“辛苦你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很感慨,也很得意的样子。 夫妻俩说了一会话林崇庭还有事就离开了后院,江氏体贴地叮嘱他不可太过劳累,还吩咐他身边的小厮用心伺候。 折回身江氏就长长的出来一口气,脸上满是笑容,笼罩在心头半年多的阴霾终于烟消云散了,她的女儿终于甩开了这桩烦人的亲事。 颖姐儿已经十五了,她得好好合计合计,给她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正在心底盘算着呢,就听到外头丫鬟的声音,“二小姐。” 很快就有丫鬟进来禀报,“夫人,二小姐来了。” 江氏一转身,她的闺女颖姐儿正跟在丫鬟后头,“娘。”她轻声唤。 才解决心头大事,江氏的心情特别好,“你怎么这会过来了?快来,娘这里真有一件好事要和你说呢。” 林淑颖轻快地走过去,“娘,什么事呀?” 江氏道:“今儿你爹见了威武候,你和慕世子的婚事要退了,阿弥陀佛,总算是退了,不枉我给佛祖上了那么多炷香” 不同于江氏的喜气洋洋,林淑颖表情一僵,满心只有婚事退了四个字,其他的一个字都没听到。 江氏正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的打算,并没有注意到女儿的不对劲,末了才又想起来问:“这么晚了你过来可是有事?” 林淑颖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只是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沉默了一会才道:“娘,女儿也想跟着容嬷嬷学规矩。” 江氏有些惊讶,“你不是学过规矩了吗?”颖姐儿是她精心教养的,规矩本来就不差。两年前在她十三岁的时候更是请了教养嬷嬷来府里教她规矩,一教就是一年。 那位教养嬷嬷虽比不上容嬷嬷,却也相当厉害了,她还是托娘家那边把人请到的。这一年的苦没有白吃,现在颖姐儿的规矩很能拿出手了,来往的各府夫人见了谁不夸一句? 林淑颖却抿着唇,道:“那不一样。” 容嬷嬷来自宫里,还是伺候过前皇后的,能一样吗? 江氏一想还真是,哪怕容嬷嬷没有真才实学,光是一个伺候过前皇后的资历就很让人心动了,说出去谁不高看一眼? 说心里话,江氏也希望颖姐儿跟着容嬷嬷学习规矩,不光是她,彤姐儿也到了年岁,她那个冲动的性子也着实让人头疼,要是能扳一扳,不知道多好呢。 可是 “颖姐儿,不能,你若是还想学规矩,娘单独给你请个教养嬷嬷。容嬷嬷那里,你暂时就别想了。”怕女儿失望,江氏并没有把话说死。 “因为和威武候府的婚事?!”之前江氏露过口风,林淑颖又是个聪明的,所以她一下子就猜到了。 “的确。”江氏点头,苦口婆心的对女儿道:“现在正是退婚的紧要关头,娘不想再节外生枝了,所以衡芜院那边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了,一切等事情定局再说。颖姐儿,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明白?” 林淑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的点头。 江氏很高兴,“还是颖姐儿懂事。”拉着她的手安慰,“你且别慌,娘终归是能让你如愿的。” 这个如愿也不知是说容嬷嬷,还是说那桩婚事。 从正院出来林淑颖神情一阵恍惚,她盯着丫鬟提着的灯笼照在地上的光晕,恍惚间全都变成那张熟悉的笑脸,他站在台阶上眉眼飞扬,“淑颖妹妹你且等着,那孤本我一定给你淘来。” 心忽然就疼了,好似有一双手抓呀挠呀! 终于她泪流满面。 提着灯笼的珠云吓了一跳,“小姐,您” “闭嘴,继续走。”刚开口就被主子狠狠打断。 珠云不敢吱声,也不敢回头,如履薄冰的在前头走着,整个人都乱了。 借着夜色,林淑颖脸上泪水肆意流淌,她狠狠的哭着,却一点声音都发出来。到了院子外面,她的脸上已经收拾得很干净,若不仔细看,压根就看不出她哭过。 不知林淑颖想跟着容嬷嬷学规矩,其他几位年纪稍大的小姐也都想跟着她学规矩。大房的三小姐林淑雅,今年也是十五了,不过是比林淑颖小着月份。 因她是庶子嫡女,母亲孙氏也不像侯夫人那样经常出门交际认识的人多,所以她的亲事就颇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了。她瞧得上的,人家瞧不上她。瞧上她的,她又瞧不上,直到今日她的亲事还没定下来。 不光当娘的愁,林淑雅自个都愁。当得知二叔请了伺候过前皇后的容嬷嬷进府教导四妹妹规矩时,她顿时眼睛一亮,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若是能得容嬷嬷指点一二,就算学不到什么,只这个教导的名声传出去,她说亲的筹码就会增添一层。 可是,她这一房是庶出,真没底气开口。心里再着急也只好观望着。 三房的林淑宁和林淑慧姐俩就有底气多了,她们是老太君的嫡亲孙女,一样的孙女,凭什么二房的能得容嬷嬷教导,而她们三房却不行呢? 五小姐林淑宁今年十四了,刚好比金九音小两个月,她的婚事虽没最终定下来,却也瞧得差不多了,两家都有默契,若是能得容嬷嬷教导规矩,岂不是锦上添花了吗? 三夫人夏氏出身商贾,为了闺女,也是为了跟二房攀比,所以她早早就去寻老太君。才刚开了个头就被老太君叫停,只摆手让她出去,却一句话也不说。 三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婆婆这是几个意思?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 她压根就不知道老太君最听不得金九音的名字,一听,太阳穴那里的青筋直跳,突突的。 最后还是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好心提醒,让她去衡芜院找四小姐商量。 于是正学规矩的金九音则很意外的看到了登门的稀客。 ------题外话------ 感谢重逢送和和的告白气球,感谢榴莲喳喳叫和枫香寄生送和和的月票。感谢三位小仙女啦! 第76章 又得罪人了 “抱歉,我有些走神。三婶的意思是想要让宁堂妹和慧堂妹和我一起跟容嬷嬷学规矩?”是这样吧?金九音朝三夫人夏氏看去。 三夫人倒是没有在意金九音的走神,她一副笑脸,很热络地点头,“对,对,你一个人学规矩多孤单,多两个人一起学也好和你作伴。你宁堂妹和慧堂妹年纪都不小了,姑娘家规矩好才好说亲,容嬷嬷是伺候过前皇后娘娘的,见识和规矩都是一等一的好,哈哈,这也是三婶的一点私心,让你两个妹妹沾沾你的光。” 这说辞倒是坦诚,不过金九音却不能答应。府里那么多的姐妹,她答应了三婶家的两位堂妹,其他的是不是也都得答应? 这根本不是添两个人的问题。 答应吧,就冲容嬷嬷的名头,怕是连才四岁的晴堂妹都会被送来,她这可不是幼儿园,她也不想帮着哄孩子。 可不答应吧,就得罪了三婶,她已经注定无法与侯夫人和睦相处了,再给自己树一个敌人,似乎不大合算。 金九音瞬间就把里头的利弊想清楚了,大为头疼。 不过她也没有犹豫太久,直接道:“宁堂妹和慧堂妹想一起学规矩,我自然是欢迎的。只是我做不了容嬷嬷的主,这样吧,三婶您和容嬷嬷商量,只要她同意,我这边是没有意见的。” 她能想到的容嬷嬷肯定也能想到,她有七成的把握容嬷嬷不会答应,毕竟教一群人哪有教一个人轻松?而且是庆宁侯府求着她来教,又不是她主动要教的。 三夫人脸上笑容僵了一下,本以为这点小事侄女会一口答应的,没想到她却婉拒了,心里就有些不高兴。 她本就出身有限,这些年在侯府的日子又过得舒心,当下情绪就带出来了,“音姐儿这是愿意帮忙吗?” 颇有些咄咄逼人。 金九音的表情也淡了,迎上她的目光不卑不亢,“不是不愿意,而是有心无力。” 她是不想得罪人,却也不怕。 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人与人之间相处不就是这样吗?你跟我好好说话,我自然会笑语盈盈,你若甩脸子冷言冷语,我才不鸟你呢。 “好一个有心无力!音姐儿,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好孩子,没想到哼,算我看错你了。”站起来气冲冲的往外走。 金九音老神在在的坐着,连送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桃花都惊呆了,“姑娘,三夫人的性子和七小姐怎么这么像呢?”她们才是亲母女吧?不过这句她没说出来。 沉鱼也是惊讶,七小姐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冲动也好,脾气坏也好,这都能说得过去。可三夫人呢?几十岁的人了,儿女都能谈婚论嫁了,还这副脾气,也是少见啊! 金九音看到她们脸上的表情,提醒道:“三婶娘家是商户。”商户人家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府上都说三叔的性子随和。”夫君性子随和,三夫人的日子可不就过得舒心么?她不用管家,前头有侯夫人这个二嫂顶着,老太君即便有什么气要撒也寻不到她,更何况她还给林家生了两儿两女,光凭这一点就够她在侯府站稳脚跟的了。 综上所述,她这样的性子不难理解。 沉鱼和桃花这才恍然大悟,日子过得舒心,身后有人护着,可不就无所忌惮吗? 随即她俩又担心起来,“姑娘,三夫人生气没关系吗?” 金九音摇头,不太在意的样子,反问:“有什么关系?她比老太君还能么?” 沉鱼和桃花一想也是呀,连老太君拿姑娘都没办法,一个隔房还不管事的三夫人算什么? 金九音却伸了个拦腰,问沉鱼,“我还有多少银子?” 沉鱼在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回道:“本来有近两万,到京城后花用了一些,现在还剩下不到九千了。” 也就是说回京之后短短时间内她花出去一万出头,这还是在侯府管吃管住管月利银子的情况下。 一万两啊!别说底下的平民,就是稍稍有家底的商贩,一辈子能挣一万两银子吗? 桃花震惊无比,她知道主子大方,不然也不能随手就给她一袋金叶子。不过那时她以为有钱的是四爷,没想到真正有钱的是她主子呀! 漠北?孤女?天,她到底跟了一位什么样的主子? 桃花有些晕,她觉得她可能抱上了一根无敌粗大腿。 心底又好奇,姑娘到底什么身份?她朝沉鱼望去。 沉鱼并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想起当初姑娘让她管着私房的时候,她以为顶多有个三五百两,谁知道是整整三万两。 她哪里见过这么多银票?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翻腾的厉害,姑娘就不怕她带着银票逃跑吗?不,她不会,姑娘这么信任她,她绝不辜负姑娘的期望。 见识过三万两,之后姑娘几千上万的往外花,她都麻木了好么? ------题外话------ 感谢巧克力糖231小仙女送和和月票。 第77章 威武候夫人登门 金九音则在心里合计着,这九千多两银子够她花多久的,结论是花不了多久。得,闲着也是闲着,还是想点办法挣银子吧,多少补贴一下。 果然啊钱到用时方恨少。 干点什么好呢?她手里最多的是粮食,到年关了,粮食的生意的确好做,但她的粮道在漠北,等运过来那得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而且这一路上的风险和花费都太大,不合算。 还是等明年江南和东岭的新粮下来直接运过来吧,当然前提是那个时候她还在京城。 不能做粮食的生意,那开个客栈?金九音立刻就否定了。别看黑店的客人不多,但在漠北是独一份,她是地头蛇,宰的也都是豪客。 京城权贵太多,庆宁侯府压根就不够瞧的,她在漠北的那一套在京城还真行不通。 不能卖粮,也不能开客栈,那金九音肚子里有不少生意经,但都不大合适。还是看到来送东西的林福才想到了一桩好生意,那就是卖试卷。 明年不是大比之年吗?全国各地的举子齐聚京城,她完全可以编一套科举题集锦来卖呀。 和现代铺天盖地的市卷省卷全国卷不同,大夏朝可从来没有过这玩意,即便书院里的考试,也是老师随意出题,通常这试题也只有本书院的学子才有,外人连见都见不到。 若是她把历年来会试的试题编纂成册,再附上当年会试前十的答卷,你说会不会有人买?甚至她还可以把翰林院和礼部有望成为主考官的会试殿试答卷及他们的文章也刊刻成册,你说急于了解主考官喜好风格的举子们会不会买? 何止是会买,他们会疯抢的好不? 金九音激动无比,她甚至已经看到了那种蜂拥抢书的场面,如此一来,银子不跟流水一般朝她手里来? 越想越热血沸腾,干了! 至于如何搞到她需要的答卷和文章,,这也不难,不是有四叔在吗?他是科考生,又是林妃娘娘的亲胞弟,手里肯定有不少珍贵的参考资料,也肯定有途径找到更多的内部资料。 说做就做,金九音立刻就去外院找她四叔了。 正在书房琢磨一道试题怎么破题的林崇渊听到九音侄女来了,有些意外,“她怎么来了?” 这些日子他虽然身在外院,对金九音在内宅的举动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她打了大厨房的管事,知道她把老太君气得上火,还知道二哥请了宫里的容嬷嬷教她规矩。总之是知道她没受欺负他就不再关注了,他把人带回来的总有几分香火情吧? 至于说老太君被气得上火,咳咳,他忙着温习功课,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关心这些?不是他不孝,而是他真搞不懂母亲是怎么想的,这么大年纪了,吃好喝好心情好就行了,何必跟个小辈过不去呢? “四叔,这么用功呀!”金九音一进到书房,就看到满屋都是书,堪比一个小型的图书馆了。林福曾说过四爷勤奋,她现在相信了。 “有事?”林崇渊抬眼看她,见她一如既往的表情鲜活,就知道她在府里过得不错。 金九音嗔道:“瞧四叔说的,只能是有事吗?还不兴侄女来看看您的?喏,我还带了礼物。”伸手从桃花手里拿过一个纸包,“牛肉干,大嘴做的,给您闲着磨牙。” 林崇渊嘴角一抽,他又不是小婴孩,还磨牙呢。再说了,他有那个闲工夫吗?这样想着他还是接过了纸包交给林福放好。 金九音以手支着下巴,似随意,又似感叹地道:“说起来这府里我最先认识的就是四叔,四叔也待我最好。” 她说真话倒有七成真心,除了路上给她置办衣裳首饰给零花,就是回到府里后也派林福给她送过几回东西,其中一回是零碎银子和小额银票,怕她手头紧没银子花。 林崇渊眉梢一挑,“比你爹还好?我可记得他特意跑寿安院给你撑腰,还给从宫里请了教养嬷嬷。” “四叔消息倒是灵通。”金九音也学着他的样子挑眉,“他是我亲爹,待我好不是应该的吗?您瞧我这十个指头上戳得窟窿眼,能叫好吗?”她举着其实一个针眼都没有的双手半真半假地道,“何况” 她眸光一闪,似是嘲讽,“就是养头猪,宰之前还给吃点好的呢。” 林崇渊不由朝金九音望去,却见她嘴角噙着笑,好似这话只是玩笑。林崇渊心下生疑,难道是他眼花看错了? “又胡说八道,你爹也是为你好。”林崇渊斥了一句,“说吧,休要扯这些没用的,到底有什么事?是想出门,还是银子不够花?” 金九音嘿嘿笑了一声,“还是四叔了解我,不过您猜错了,侄女找你是想借点东西。”朝他书架上看了一眼,“您不是准备春闱下场吗?那什么历年状元榜眼探花会试殿试的答卷您借我看看呗。” 林崇渊疑惑,“你要干吗?” “看呗。” 林崇渊却是不信的,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 金九音只作不知,继续说道:“四叔,您知道来年会试的主考官是谁吗?” “你问这干吗?”林崇渊心下更加怀疑,打听主考官,莫不成是要行贿?他心下一凛,表情严肃起来,“九音,这是朝廷大事,我知道你胆子大,切莫要” 金九音翻了个大白眼,打断他的话,“四叔你想多了,我又不去考科举,行贿主考官干吗?您放心,违法犯纪的事侄女是不敢干的。您就告诉我您知不知道谁是主考官吧。” 林崇渊神情松弛下来,摇头,“不知,不过也就那几位,只看圣上最后定谁了。” 金九音眼睛一亮,“四叔,都哪几位是主考官的热门人选?您能不能找到他们当初会试殿试的答卷,还有他们平时的文章,能不能也帮侄女找几篇?” “对了,对了,还有翰林院,谁的文章最好?前三,不,前五,您也帮我把他们的文章弄几篇来好不?”她叽叽喳喳,双眼晶亮的看着他。 林崇渊的脸都黑了,状元榜眼探花会师殿试的答卷,还历年的,她当这些东西都是大白菜吗?会试殿试的答卷都是封存起来的好么?一般人谁看得到?还有主考官们的文章,有自个做主考官的哪个不是位极人臣?他若是能与他们搭上话,还用得着绞尽脑汁做文章吗? “老实说,你找答卷和文章干什么?” “看呀!”金九音理直气壮的答道,“四叔,您能不能帮忙” “不能!”林崇渊答得特别爽快,“会试殿试的答卷哪是随便谁都能看的?乖乖跟着容嬷嬷学规矩,少胡闹。” “四叔,帮帮忙啦,别人弄不到,您还弄不到吗?您是庆宁侯府的四爷,就算不看您的面子,不是还有娘娘和大皇子吗?他们总有办法拿到答卷吧?”金九音又是讨好又是哀求,“拜托,拜托,四叔您就帮帮侄女吧,在路上我可是救了您一回哦,咱这么亲的关系了,您不帮着我合适吗?人家好奇嘛,就是只看看。” 林崇渊耐不住金九音的歪缠,只好答应试试,“先说好,你要有心里准备,我也不保证一定能弄到。” 金九音高兴极了,“谢谢四叔,四叔您果然对我最好。”她一叠声的道谢。 林崇渊无奈至极,“先别忙着谢,事情还不知成不成” “成,准成!四叔您出马还有什么事不成的?”金九音马屁拍得可响了,“那什么,侄女静候佳音,就不打扰您看书了哈。” 目的达到还留着干吗?果断撤退。 林崇渊看着她欢快离去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吩咐林福和林祥,“音小姐的话都听到了?书架南边最上面一格,你俩把里头的答卷抄一份给音小姐送去。” 他有志科举,这些年倒也收集了不少历年的考题及佳卷,一部分是从恩师同窗处得的,还有一部分则是娘娘和大皇子的帮忙。 他这里有现成的,既然侄女跟他开口了,那就抄一份给她就是了。只要她要的那些文章,想想办法倒是也能弄到,得,看在她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他就费费心思吧。 虽然侄女没说要这些干什么,但林崇渊心底已有猜测。她身边那个叫小唐的年轻人,不就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吗?侄女寻这些估计就是给他的。 自打那次他险些废了右手之后,他对这个侄女的感情就复杂起来,觉得欠了她老多,若是她身边的人能中了进士,二哥或许就会改变主意,即使不改变,也要多思量三分,这对侄女便是有利的。 威武候府那边传来消息,说想要见一见人。见谁?这不是明摆着吗?金九音呗! 林崇庭把这事和江氏说了,江氏满口答应,“这还不好办吗?我带姐儿们去庙里上香,威武候夫人趁机瞅上一眼不就行了。” 林崇庭却觉得不妥,“最近天不好,去庙里上香有些打眼。”他也没准备让这个女儿在外头露太多面,“还是在府里见吧,让威武候夫人递帖子,就当是寻常拜访,让九音过来见人,给长辈请个安,也说得过去。” “江氏点头,“行,还是侯爷的法子好,就按侯爷的法子办。” 金九音看到来请她的丫鬟很是诧异,“来的是哪位客人?怎么我也想要过去拜见?其他姐妹也在吗?” 香草恭敬地道:“回音小姐,是威武候夫人,她与我们夫人交好。府里其他的小姐她都见过,之前话赶话夫人和她说起您,威武候夫人就来了兴致,说要见见你。” 金九音点头,表示明白,站起来道:“行,那走吧。” 香草有点懵,“您不换身衣裳?”去见客哪有不换衣裳的?像四小姐这样爬起来就走的,她也只见过这一个。 金九音狐疑地低头看自己身上,她早晨才上身的新衣裳,无论是颜色,还是花纹,都是她喜欢的,怎么就不能见客了? “不用,还是快些过去吧,免得让客人久等。”率先朝外走去,桃花紧跟其后。 香草还能说什么,赶紧跟上呗。心里却有些打鼓,四小姐这身衣裳好看是好看,却太素净了,衣领的绣花都是暗纹,一点都不气派。 来时夫人虽什么也不说,眼色却已经暗示了。再加上她身为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多少也听了一些,对威武候夫人的来意心知肚明。 现在四小姐穿成这样子去见客,夫人若是怪罪下来怎么办? ------题外话------ 感谢巧克力糖231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 第78章 九音见威武侯夫人 厅堂里,江氏和威武侯夫人云氏相顾无言,室内的空气都凝固住了。 江氏倒是想说点什么,奈何威武侯夫人阴阳怪气,爱答不理,饶是江氏八面玲珑也觉得窝火。开了几次话头,云氏都嗯嗯啊啊,她便也懒得再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云氏本来就带着气来的,能有好声气才怪呢?庆宁侯做事不地道,江氏能是个好的吗?反正是庆宁侯府求着威武侯府的退婚的,她凭啥还给她好脸色。 云氏垂着眸子漫不经心的喝着茶,半天都不撩一下眼皮子。 金九音到的时候江氏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脸上扬着和煦的笑容,“音姐儿来了,快过来见过威武侯夫人。” 金九音诧异地扬了扬眉,江氏今天的态度有点太热情了吧?她不由朝座上的客人看去。 正好云氏也抬头看过来,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了个正着,均心中一惊。 金九音惊讶的是威武侯夫人的美貌和年轻,这位侯夫人容貌十分出众,气质却十分温婉,她的美不是攻击性的那种美艳,相反,她美的让人舒服。 其二是年轻,能和江氏交好的,肯定年纪也差不多大,可这位侯夫人水眸翦翦,满脸的胶原蛋白,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看着比江氏要年轻好几岁。 谁不喜欢美人?金九音又是个外貌协会的,所以这第一眼她对威武侯夫人的观感很好。 云氏也在震惊进来少女的美貌,她自己都是个貌美的,可眼前这少女比她年轻最盛时还要美上三分。而且此女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气质清新,落落大方,身上一丝小家子气都没有。 要不是她事先知道庆宁侯府这位四小姐是在外头长大的,真会以为这是哪家的贵女呢。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位四小姐的气度礼仪比起江氏所出的二小姐来,一点都不逊色。 本来心里还有几分抗拒的云氏,顿时就愿意了。 换呀,为啥不换呢?这么出众的闺秀,换了绝不吃亏。她瞧着都喜欢,儿子是她生的,肯定也会喜欢的。 “哎呀,快起来,快过来我看看,这孩子长得真好,我喜欢。”云氏欢喜的拉着金九音的手,当场就把手上的一只墨玉镯子褪下套她手腕上了,越瞧越喜欢。 镯子一入手,金九音眸光就是一闪,这居然是暖玉,不用看,光是触感,金九音就知道这只镯子价值不菲。 头一次见面,这位威武侯夫人就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她,啧啧,她和江氏哪是交好,分明是不对付才更合理呀! 若是交好,她能不知她的身份?能对她这么热情?而且还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不是打江氏的脸吗? 所以金九音断定,这位威武侯夫人和江氏关系绝对不咋地。既然没多少交情为何还要登门做客?诡异的是还点名要见她。 她悄悄朝江氏瞥去,果然见她脸色不大好看,顿时心中了然。 别看金九音想了这么多,其实不过是一瞬。 她看着手上的墨玉镯子,抬起头为难地道:“夫人,这太贵重了,九音不能要。”说着就要把镯子还回去。 威武侯夫人按住她的手,“你闺名叫九音?这名字取得真好!拿着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给你玩的。” 眼光金九音还是有的,自然不会把她的话当真,“不,不,您还是收回去吧。”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谁知道这里头有什么算计?她可不想因为一只暖玉镯子卖了自己,那未免也太便宜了吧。 “长者赐不可辞,给你你就乖乖收着,再推辞我可就生气了。”威武侯夫人本着脸,佯装生气的样子,“侯夫人,你说是不是呀?”腔调拖得老长。 江氏表情僵硬,脸色极其难看,除了附和她能说什么? “对,对,是这个道理,侯夫人喜欢你,你收下便是了。” 威武侯夫人一见面就喜欢上了这死丫头,按说她应该高兴才是,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不仅不高兴,她还十分的气愤和难堪。 当初威武侯夫人对颖姐儿也没见这么喜欢,两个孩子已经订下婚事,她给颖姐儿的见面礼也不过是一支金钗。到死丫头这,直接把威武侯费了大劲给她淘弄的墨玉镯子送出去了,她心里知道她是故意给她难堪的,可她还是非常的生气。 欺负人,太特么的欺负人了。 可颖姐儿的庚帖还在人家手里,她能有什么办法? 金九音看了眼江氏脸上硬挤出来的笑容,眼神闪了闪,下一刻就换上欢喜的表情,“谢谢侯夫人,九音很喜欢。” “这样才对嘛。”威武侯夫人这才露出笑脸,看着金九音眉目如画的小脸,越看越满意,“叫什么侯夫人,多外道,喊我一声伯母就是了。” 金九音没开口,朝江氏望去,“二婶。”似是很为难的样子。 威武侯夫人也望了过去,“侯夫人觉得呢?”眼底锋芒毕露。 江氏特别憋屈,强笑着,“咱们两家是世交,音姐儿叫伯母也是应该的。” 金九音把江氏的表情看在眼底,垂下眸子略带羞涩地喊了一声,“伯母。” 把威武侯夫人高兴的呀,拉着她的手不停的问这问那,喜欢吃什么呀,用什么呀,平日都做什么消遣 金九音乖巧的回答,威武侯夫人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尤其是眼角瞥见江氏的表情,她就笑得越开心。 江氏的脸却越来越黑,简直如坐针毡。心底恨恨的骂:狐狸精,果然是个会蛊惑人的,侯爷,当年侯爷肯定是着了那个金蓁蓁的道。 ------题外话------ 感谢mm夕阳醉了送和和的鲜花,感谢qq1d8332b33dea2f送和和的许多月票。 感谢两位小仙女啦! 第79章 滚出去 等把威武侯夫人送走,江氏回到屋里就捂着胸口直喘粗气,把大丫鬟香兰香草吓坏了,“夫人,您怎么了?” “快,快去请太医!” “药,药呢?先拿药来。” 屋里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江氏勉力撑着,“别,别请太医。” 威武侯夫人前脚走,她后脚就请了太医,传出去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威武侯府若是一气之下反悔了,就得不偿失了。 “都是老毛病了,把药给我吧。”江氏闭着眼睛,她有心悸的毛病,平日里跟好人似的,就是不能动气。 在丫鬟的服侍下江氏用了药,又喝了茶,闭着眼睛养神,只眉头蹙得紧紧的。 一屋的丫鬟忧心忡忡,直到江氏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香兰和香草才敢询问,“夫人,您好些了吗?” 江氏慢慢睁开眼睛,对她们摆摆手,“行了,我没事了。”顿了下,“去外院和侯爷说一声,就说事成了大半,音姐儿那里是个什么章程?还得她拿主意。” 那死丫头是个刺头,还是让侯爷出面吧,人家是亲父女,她一个隔房的婶子还是别上赶着惹人嫌了。 江氏的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回到衡芜院,金九音转着手腕上的墨玉镯子,半晌没有说话。 今天的事太诡异了,她得好好捋捋。 威武侯夫人和江氏两人明明关系不睦,不,不是简单的不睦,江氏似乎有什么把柄落在威武侯手里,不然也不会如此忍气吞声。 那这里头有她什么事?难道威武侯夫人借着抬举她下江氏的脸子?那代价未免也太高了吧?这只墨玉镯子的价格在万两以上呢,威武侯府就这么财大气粗吗? 金九音不信,所以这里头一定有事,别是两个人商量把她给卖了吧? 想想威武侯夫人看她的眼光还真像在掂量什么,哦,金九音恍然大悟了,难怪渣爹这么关心他,又是跑寿安院给她解围,又是给她请教养嬷嬷,原来是想把她卖到威武侯府里当小妾! 金九音妥妥的就想歪了,以为威武侯夫人想让她给威武侯做妾。为什么不是儿媳妇呢?金九音有自知之明,她自己觉得自己千好万好,但在外人眼里她出身太差,还是从小在外长大的,怎能配得上侯府公子呢? 别说侯府了,就是一般门第也不会聘她做宗妇的,只一点在外长大便是硬伤。 还有一种可能,威武侯夫人也许是为庶子相看的,那就更没必要送她价值不菲的墨玉镯子了。而且渣爹费尽心思把她接回来肯定不是为了把她嫁给个庶子。 所以只能是威武侯的妾室了! 威武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需要一个貌美的妾室,她足够貌美,空有侯府小姐的名头,和侯府众人一个都不熟,没有靠山,多好拿捏了,简直就是做妾室的最好人选。 至于那只墨玉镯子也好解释,她一个妾室,什么事还不是主母说了算?到时主母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拿回去了,她也只能干看着。 这么想了一通后,金九音坐不住了,“桃花,你去打听打听这位威武侯夫人。沉鱼,你去给小康和小唐送个信,让他们查查威武侯府,查查威武侯是不是有意纳妾?” “姑娘,您是说?”沉鱼和桃花一齐惊呼。 金九音的表情也十分凝重,“这只是我的猜测,先打听清楚了再说,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好,奴婢这就去。”沉鱼和桃花分头行动去了。 她俩一走,金九音就把莲香荷香,妙容妙蕊叫进来了,“威武侯府和咱们侯府有什么瓜葛?” 她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手里的鞭子一下一下的抖着,跟个女土匪头子一样。 莲香和妙容两个见识过金九音拿鞭子抽人的,脸色顿时煞白,腿一软就跪在地上了。荷香本就通透,立刻也跟着跪下了。只剩下个妙蕊,慢了两秒也跪了下来。 头垂得低低的,却没一人开口。 “说,都哑巴了吗?姑娘我还等着呢。”金九音把鞭子缠绕在手上。 下头跪的四个人心中凄苦,能混到老太君和侯夫人院子里能是笨人吗?二小姐和威武候世子订了亲事,今年四月威武候世子从惊马上摔下来,至今昏迷不醒。现在姑娘突然问府里和威武候府有什么瓜葛,她们就算一时猜不到全部,也猜到了大半。 可她们敢说吗?即便知道姑娘肯定能打听出来,毕竟知道这桩婚事的人那么多。但这事却不能从她们嘴里说出去,哪怕要挨鞭子也不能说夫人会打死她们的,还有她们的家人也没了活路。 “呦,倒是宁死不屈是吧?好,很好!”金九音气笑了,猛地提高声音,“这副作态给谁看?滚出去跪着,别脏了我的地。” 四人踉跄着起身,如鹌鹑一样跪在了院子里,身形单薄,摇摇欲坠。 金九音站在廊下,招来衡芜院所有的奴才,沉声道:“那就换个人来说。”目光巡过所有的奴才,“威武候府和府里是什么交情?” 威武候府?那不是二小姐未来的夫家吗?只是二小姐命苦,那位慕世子都昏迷半年多了,至今未醒。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她们虽不知道姑娘为何问起威武候府,但莲香妙容她们四个老太君和侯夫人身边过来的都不敢说,她们敢说吗? 顿时院子里跪着的人又多了十来个。 这更加验证了她心底的猜测。 “很好!”金九音提着鞭子,脸色冷得像冰,“我使唤不动你们了?哦,卖身契。”她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没有你们的卖身契,难怪说的话你们不听。既然如此,那就都滚吧!姑娘我用不起你们。” 跪着的奴才面面相觑,纷纷求饶,“姑娘饶命,姑娘息怒,姑娘不要啊!姑娘给条后路吧!” 金九音忽然就笑了,笑得特别大声,笑得前仰后合,用鞭子指着她们,居高临下,“传说中的奴大欺主我可算是见识到了,觉得你们人多,我不能把你们怎么样是吧?” 底下的奴才心里暗自嘀咕,她们可不就是这样想的吗?一院子的奴才总不能都撵了吧?法不责众,别看她们面上害怕,心里门儿清着呢。 “你们这样想就错了。”金九音收住笑,一本正经地道:“滚出去,滚出我的院子。” 底下的哀求声更响了,金九音不为所动,“你们的身契在谁那就回到谁那去,姑娘我用不起你们。是自己乖乖走人,还是我用鞭子送你们出去?” 她脊梁挺直,如一尊煞神,慢慢的扬起了鞭子,“我数一二三,不滚的就别怪我鞭子伺候了。” “一,二,”金九音大声数着,底下奴才神色慌张。 “三!”随着话音落下的是鞭子破空的声音,还有奴才惊恐的喊叫,她们屁滚尿流的争相往外跑。 金九音冷眼看着,嘴角浮上讥诮,她抽的是地,没抽她们一下好么? “你们不走?”金九音看向依旧跪着的莲香四人,又扬起了鞭子。 她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恐,她们十分相信若她们不识趣,姑娘的鞭子一定会落在她们身上,她真的会抽人的。 最终还是恐惧占据了上风,望着相扶着朝外逃去的四人,金九音嘴角的讥诮更浓了。 整个衡芜院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仰头望天,朝着虚空狠狠的甩了一鞭子。奶奶个腿的,她从没相信过渣爹的脉脉温情,本以为就算他有所图谋,也总得她学好规矩吧,没想到他的心这么急,她才进府几天? 不行,侯府不能住了,她要搬出去。要是闹起来,渣爹答应的宅院还会给她吗?要不她先买个宅子住着?手头只剩下九千多两了,买了宅子她就捉襟见肘了。 大意了,她应该提早打听京中的房价的。金九音懊悔,她哪里知道渣爹的心这么急,又这么狠,拿她换利益居然连感情都不培养。 咦,不对,她怎么记得外公好像说过他们家在京中有套宅子呢?在哪里呢?金九音想破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外公是酒后说的,她没怎么当一回事,还想,就算京城真有宅子,离那么远,她还能过去住不成? 要不写信回去问问顾伯和朴叔?他俩肯定知道。 金九音纠结着,却不知衡芜院外已经引起了轰动。 一大群奴才齐整整的跪在衡芜院门外也颇为壮观,这一消息很快就被回到侯夫人江氏那里,她眉头一皱,眼底闪过厌恶,这死丫头又作什么妖?下意识的就不想管,可不管来往的奴才看着像什么样子?传出去不得说她治家不严? 江氏觉得她的心口又疼了,“去,瞧瞧侯爷在干什么?”她打发丫鬟去请侯爷。 林崇庭看到江氏的丫鬟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之前江氏已经打发丫鬟来过一次了,现在 听了丫鬟的回禀,他又惊又怒。把一整院的奴才全都罚到院外跪着,她怎么敢?这是做给他看的?若是被御史知道了,岂不是要参他一个残暴苛刻? 林崇庭匆匆赶到衡芜院,看到眼前这情景,表情阴沉的吓人,“怎么回事?都在这跪着做什么?差事都做完了?还不快滚去当差!” 奴才眼含热泪,“奴婢谢过侯爷恩典。”爬起来想要进衡芜院,却怎么也拍不开门,不由纷纷朝林崇庭望去,“侯爷——” 林崇庭上前,示意身边的随从叫门,好半天才有人过来,拉开一道门缝,伸出半个身子,“奴婢见过侯爷。”桃花以身堵门,一点打开的意思都没有。 “把门打开!”林崇庭沉声道。 桃花眼神闪了一下,往旁边让了让,“侯爷您请进。” 待林崇庭进了院子她立刻又把门关上了,丝毫不惧的迎上他怒视的目光,“奴大欺主,我们姑娘用不起侯府的奴才。” “胡闹!”林崇庭大声斥了一声,“她不懂事,你身为她身边的大丫鬟怎么不规劝一二?” 桃花低眉顺眼,“回侯爷,姑娘是主子,奴婢是奴才,主子发话,奴婢只有听命行事的份。” 林崇庭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异常恼火,却又拉不下脸来跟个丫鬟计较。一甩袖子朝里走去。 桃花耸耸肩,没事人一般回身把门关好,想了想又拉开一道缝,伸出头,“走吧,走吧,别在这赖着了,打量姑娘好性是吧?告诉你们,就算姑娘心软,你们桃花姑奶奶可不是吃素的。赶紧给我滚蛋!” 她学着金九音强硬的做派,嘭的一下再次把门关上了。背靠着门长长出一口气,哈,难怪姑娘那么喜欢训人,训人果然爽啊! 林崇庭进到屋里就看到金九音大马金刀特别豪迈的坐着,太阳穴突突的跳,忍不住训斥,“规矩怎么学的?哪个姑娘家像你一样?说吧,你又闹什么?” 金九音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哪个亲爹像你一样,不问闺女受没受委屈,兜头就教训的?” 林崇庭 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好,你说,外头那些奴才怎么回事?”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来。 金九音抓着自己一缕头发把玩着,“我使唤不动,要着干吗?”斜眼往上瞥,“您来的正好,帮女儿我解个惑。” “今儿二婶身边的丫鬟请我去见客,来客是威武候夫人,她一见到我就双眼冒光,跟看大肥肉似的,哦,不,跟打量货物似的。还送了我这只玉镯,墨色的,还是暖玉,不止一万两吧?” “我就奇怪了,我这张脸是长得好看,可也没这么大的魔力吧?威武候夫人这诡异的态度着实让我不安啊!” “回来后我就问莲香妙容她们,威武候府和咱家是个啥关系呀?谁知她们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一声不吭。再问,就扑通跪下了,还是一声不吭。” “不止她们,这满院的奴才没一个回我话的,您说我要她们何用?惹气生吗?” “既然她们不敢说,那您告诉我,威武候府和咱们府里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威武候夫人对我那么热情?”金九音定定的朝林崇庭望去,大有一种得不到答案不罢休的架势。 第80章 也不是不能商量 对上金九音清澈的眼神,林崇庭十分不自在的别开视线,轻咳一声,道:“能有什么关系?要抡起来京城各家各府盘根错节都有些关系。威武侯夫人对你热情不好吗?那说明她喜欢你。” 金九音哂笑,晃着手指,眼睛里都是讽刺,很认真的问:“这话您自个信吗?喜欢我?哈!”她嗤笑一声,听在林崇庭的耳中刺耳极了。 “喜欢到头一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镯子?亲爹,您对我还没这么好呢,天上掉馅饼了,还是大肉饼,吧唧,砸到了我头上!”金九音的神情要多讽刺又多讽刺。 林崇庭脸上一热,掩饰,“我对你不好吗?” “好呀,可真好,好到满院子的奴才我一个都使唤不动。”金九音拍掌赞,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一圈,伸手指着,“这个院子确实不赖,宽敞,又不失精致,屋里的摆设也都不是凡品。可是有什么用呢?我只有住的权利,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属于我,打坏个花瓶还得自个掏钱补上。” “哦,对,还有这满院的奴才,我手上居然没有她们的身契,难怪连句话都问不出来了。”金九音的眼神凌厉,“亲爹,您对我可真好!” 讽刺的腔调,讥诮的眼神,就这么赤裸裸的把一切挑破摊开。 林崇庭这才意识到他还是小瞧了这个女儿,她比他以为的还要胆大,还要桀骜,以致于都敢质问指责他这个当老子的了,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亲爹,您还没给女儿解惑呢?您说威武侯夫人为什么点名见我,还一副很满意的样子。”金九音敛去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的问。 “不是说了吗她喜欢你,要知道有时眼缘” 在金九音意味深长的目光下他说不下去了,十分烦躁,“你管威武侯夫人干什么?老老实实的学规矩做你的侯府千金小姐。” 这是要恼脸的节奏?金九音眉梢一挑。 “然后再老老实实的被你卖进威武侯府?” “什么卖,明明是嫁”林崇庭意识到失言的时候已经晚了,对上金九音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索性心一横,道:“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给你寻了门亲事,威武侯府的世子爷,以你的身份算是高攀了,但你貌美,威武侯夫人就瞧中了这一点。行了,别闹了,好好跟着容嬷嬷学规矩,备嫁的事也不用你操心了,你就等着做新娘子吧。” 他一副我都是为你好你还不领情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慈父模样。 金九音依旧盯着他,“我怎么听说和威武侯世子订婚的是颖堂姐呢?我还听说——”她故意顿了下,“那位威武候世子半天前从马上摔下来,至今昏迷不醒,是个活死人。” “你知道?你故意的?”林崇庭非常狼狈,也很恼怒。 这个死丫头,明明什么都知道了,还把他当猴耍,果然在外长大的跟他就是不一条心。 金九音爽快的点头,“之前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威武候府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桃花出去转一圈就打听到了。 “亲爹,您居然想把我嫁给一个活死人,这就是您所谓的待我好吗?那我宁愿不要,您还是留给颖堂姐吧,反正这本来就是她的婚事,我做堂妹的抢堂姐婚事可不好。” 一口一个亲爹,怼得林崇庭的脸色跟开了染坊一样,“若威武候世子好模好样的,这么好的婚事哪轮得到你?我是你亲爹” 啊呸,他被这个死丫头带沟里了,“富贵险中求,你在这种情形下嫁进威武候府,他们全府上下必得高看你一眼,只要你不犯不可弥补的大错,他们家这辈子都不能休了你。等世子醒过来,你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未来的威武候夫人,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享不了。” “别人争破头都抢不到的好婚事,你还嫌弃,只看到现在威武候世子昏迷不醒,怎么就想不到以后呢?短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那他要是醒不过来呢?”金九音反问,“我才十四,如花似玉,就特么守着个活死人熬一辈子?” 林崇庭早就想好了,“若他真醒不过来,你公婆就这一个儿子,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侯府落到别人手里的,八成会过继,挑个年纪小的你好生养着,长大了自然跟你亲。等那个孩子继承了威武候府,你就是府里的老封君,一样享受荣华富贵。” 金九音被他的无耻惊呆了,合着一辈子守寡,养个不是亲生的孩子,也是为她好? “既然这桩婚事这么好,您还是留给颖堂姐吧,我不要。”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颖姐儿是侯府嫡长女,退了婚也能嫁个好人家。你呢?就你这副暴碳的脾气,能嫁什么好人家?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颖姐儿也是为了你才退让的。” 这是把她当三岁小孩哄了吗?明明是想让她顶缸,从他嘴里说出来反倒是林淑颖手足情深作出牺牲成全她了? 这个爹不仅渣,还特么的无耻啊!都刷新她的三观了。 “我不也是侯府嫡女吗?嫁不到好人家?亲爹,您开什么玩笑,就我这张脸,皇宫都进得。”金九音生气了,她长得这么好看,却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尘埃里踩,还诅咒她嫁不到好人家,依她的暴脾气没掀桌都是她养气功夫又进不了。 “你怎么这般张狂” “不,您错了,我不张狂,我特低调来着。所以,和威武候的婚事还是颖堂姐自个来吧。至于我,有了我娘的前车之鉴,我不打算嫁人来着,我招婿,延续我外公金家的香火。” 林崇庭又惊又怒,“胡闹,你姓林,是庆宁侯府林家的小姐。”他林崇庭的女儿怎么可以姓金?绝对不行。 “我也可以不姓林。”过去的十四年她一直姓金来着。 林崇庭眯起眼睛,似在辨别她的话的真伪。 金九音一脸坦然,随他看,任他看。 林崇庭的表情越发阴沉,“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威武候夫人对你也很满意,所以” 金九音抢过话头,“所以我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是吧?” 林崇庭目光冷凝,算是默认了。 金九音就笑了,整个人姿态特别轻松,她轻轻一跃,坐在了桌上,“亲爹,原来你找我回来认祖归宗是给你疼爱的长女替嫁呀!早说嘛,害得我还以为你真心生愧疚想要补偿我一二,装了那么久。” 她小腿晃荡着,您也变成了你。 “我的答案是,不嫁!”金九音声音清脆,“你舍不得颖堂姐守寡,我娘也舍不得我守寡呢。你也别想着把我绑上花轿,放心,放心,我不会寻短见的,毕竟自杀是最无能的表现了。我呀,嫁到威武候府的当晚我就把新郎官给弄死,反正他昏迷不醒了,只要用块帕子往口鼻上一捂”她边说边做动作,“你猜他能撑多会?我数十个数还是二十个数?哎呀,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威武候世子嗝屁的结果。” 她眼底闪着激动和兴奋。 “你,你疯了吗?”林崇庭瞳孔猛缩,不敢置信的望着金九音,跟看个疯子似的。 “对呀,我疯了。”金九音笑吟吟的,“被你逼疯的。亲爹,恭喜你,成为大夏朝第一个逼疯亲女的侯爷。” 该死的,林崇庭心底恨恨的骂,“你想要怎样?”若这个死丫头都把威武候世子给捂死了,那两府真就结了死仇了。他大费周折嫁个女儿到威武候府可不是为了结仇的,一时间他头疼极了。 “我不想嫁。”金九音一摊手。 “不可能。”林崇庭咬牙,她不嫁过去颖姐儿就要嫁过去,他可舍不得。 金九音耸耸肩,“那你就等着我弄死他吧。” 林崇庭眼底阴鹫,额上青筋暴起,若不是还有理智,怕是要扬手揍她的吧。 金九音心里得意,漫不经心的玩着手指,“其实,也不是不能商量。” “你说!”林崇庭猛地抬起头。 ------题外话------ 降温了,办公室开空调,进进出出的和和就发烧了,扁桃体发炎,先发一章,和和去睡会,醒了再码一章。 感谢黄昏飘窗台和妖6621两位小仙女送和和的评价票和月票,感谢gracecheng2送和和的4张月票,感谢joyce1028送和和的2张月票,感谢看到好的就打赏不爱留言小仙女送的月票和钻石。 感谢大家了! 第81章 达成协议 听完桃花打听来的消息金九音就在心底合计了,无非是嫁与不嫁的问题。不嫁很简单,她直接带人回漠北,她相信没有谁可以拦得住她。至于四叔那里,在她救了他之后,他应该不会再拿顾伯的事威胁她了。 可是如此一来她算是白跑一趟京城了,这一路还花了好几万两银子,不划算。何止是不划算,简直亏大发了。 听说京城繁华钱好挣,她其实是来探探商路的。要是无功而返,想想就不甘心。 那就嫁了呗,其实仔细想想嫁给一个活死人也挺好的,没有人在她耳朵边叽叽歪歪,没有人整一后院的环肥燕瘦让她心烦,关键是她连那啥的义务都不用履行。而且威武候府势大,她还能借个光。 至于嫁进去后不能抛头露面也不要紧,从漠北多调些人手过来,她只需坐镇后宅发号施令就行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威武候世子得活着,就算没有知觉,但得喘气,还得一直喘气才行。只要威武候世子活着,威武候两口子对她才会心存怜惜,只要这份怜惜一直在,她就能做许多文章。 若是威武候世子不喘气了,她这个前世子夫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八成会被关在一座院子里直至终老。若是下一任的威武候嫌她碍眼,安排她病故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守活寡要比守死寡强。 如何保证威武候世子当一辈子的活死人?这是个艰难的课题。毕竟她并没有亲眼看到他的伤势,就算看到了,依她三脚猫的功夫也瞧不出什么来。 要不给鬼医老头送个信请他出山一趟?一想到那老头的狮子大开口,她就无比头疼。 金九音虽然拿定了主意,在林崇庭跟前却半点不露,让她替嫁不给好处可不行哦。 “既然我是替颖堂姐嫁到威武候府受罪的,那她的嫁妆是不是该全都归我?”金九音开始提条件。 “行!”林崇庭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因为嫁的是威武候世子,左右都得给嫁妆,少了庆宁侯府也丢不起这个脸,仓促间很难置办出一副瞧得上眼的嫁妆,还不如直接把颖姐儿的给她。 至于颖姐儿,才退了婚也不好立时再说一门,倒是可以慢慢置办。 “那座三进的宅子立刻过到我的名下。” “行,马上就给你办。”那宅子本来就是给她的,一直拖着没换契纸不过是想拿捏她罢了,既然她愿意乖乖嫁到威武候府,一座宅子他还不看在眼里。 金九音眼睛亮了一下,“还得额外再补偿我五万两银子。” “五万两?”林崇庭被她的狮子大开口吓了一跳,张嘴就五万两,她以为银子是大风刮来的?整个侯府一年的收益都没有五万两。 金九音眼睛一斜,“五万两很多么?听着是不少,可我是嫁到威武候府守寡的,有未来几十年的苦日子要熬,手里没点银子怎么傍身?我也不多活,就算活到六十出头吧,五十年,五万两银子均摊下来一年才一千两,要吃要穿还要打赏奴才,根本就不够用好么?还是说你让我过那种吃糠咽菜被人瞧不起的日子?”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眼底带着审视,“那我不干了,还是让颖堂姐嫁过去吧,她有亲爹亲娘亲兄弟,就算不要五万两在威武候府的日子也不会难过的。” “哈,亲爹啊,看来你对颖堂姐的父爱也没多少呀,至少还不值五万两银子。”她摇头晃脑地奚落。 林崇庭被她挤兑得脸色发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答应你。” 金九音满意得翘起嘴角,“还有” “还有?你未免也太贪得无厌了吧?”林崇庭眼底闪过厌恶的表情。 金九音耸耸肩,“亲爹,能听我把话说完吗?我的第四个条件是,我要有出府的权利。在出嫁之前任何人不许拦着我出府玩。” 见林崇庭目光警惕,她翻了个大白眼,“放心,我不会跑掉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你的人跟着,疑心病那么重,真是的,京城是你的地盘你怕什么?这不是我就要嫁进威武候府受苦了么?一入侯门深似海啊,还不让我在嫁前松快些吗?亲爹,你也太无情了吧?你我父女是没啥感情不假,可我娘对你可是情真意切一片真心哪!” “亲爹,你忘了漠北龙门客栈的金蓁蓁了么?” “好,答应你。”林崇庭额上的青筋更加清晰了,脸色阴沉得拧巴拧巴能下一场雨,见金九音还要说话,他不耐烦极了,“够了,不许你太” “贪得无厌是吧?”金九音打断他的话,“我是准备说,没了,就这四个条件了,只要你尽快兑换答应我的条件,我随时都可以嫁了。” “房契,银子和嫁妆单子,我回去就给你送过来。”林崇庭深吸一口气,极力忍耐着。 “好呀,谢谢亲爹!”金九音笑嘻嘻的,话锋一转,道:“说到贪得无厌这四个字,我觉得更适合亲爹你,你没养过我一天,白得一个闺女,拿我换偌大的利益,还想着我乖乖的听话,不是贪得无厌是什么?” 反正已经扯开了父慈女孝的假面,他们现在是利益合作关系,金九音也就无所顾忌了。 林崇庭脸色一变,刚要发作,看到金九音有恃无恐的眼神,又生生忍下了。 “你,好自为之吧。”丢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他怕再多呆一会他会忍不住掐断她的脖子,再一次疑惑,金蓁蓁那么柔顺的性子,怎么生出这样一个混世魔王的闺女呢? 金九音望着渣爹的背影高兴的吹了声口哨,招呼沉鱼和桃花,“姑娘我要嫁人了。” 桃花和沉鱼却一脸沉重,“姑娘,威武候世子可是昏迷在床啊!” “姑娘,侯爷跟您说了什么?这是您一辈子的幸福,您可别被他骗了。” “对,威武候世子都昏迷半年多了,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措,护国寺的高僧都断言他十有八九醒不过来了。” 两人生怕自家姑娘年纪小,被侯爷给哄骗了。要不然别人避之不及的火坑,姑娘怎么还喜滋滋的往里头跳? 金九音扑哧就笑了起来,“你俩想多了,威武候世子对别人来说是火坑,对我来说却不是。因为我这辈子根本就没打算嫁人。” “桃花你看得还不清楚吗?这世上的男人多薄情寡义,就算有几个正人君子身边也有三五个妾,我手里有大把的银子,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想不开跟一群女人去争男人那点宠爱?届时他吃我的喝我的还花着我的银子养别的女人,反过头来再挑剔我的不是,你说我图什么?” “还不如不嫁人,待以后年纪大了收养个孩子,或者碰到顺眼的男人借个种自个生一个,自己说了数,自己当家作主,多好!” 沉鱼和桃花无比震惊,姑娘的想法多么大逆不道,可仔细想想,还又十分有道理。尤其是桃花,多年迎来送往的生涯中她更加了解男人的劣根性,当初她不是也想从良,哪怕做个妾,也想给自己找个依靠。 结果呢?险些把自己送进了虎口。这些日子跟在姑娘身边她觉得日子有意思极了。 沉鱼和桃花就这么被金九音的歪理给说服了。 当天晚上金九音就拿到了五万两银票,老厚老厚的一大叠。她感叹:渣爹真有钱,早知道她就要十万了。现在后悔也晚了。 房契是第二天送过来的,同时还捎了句话,说嫁妆还没整理好,嫁妆单子要等几天才能送过来。 金九音就猜测了,怕是原因出在江氏那里,她心疼,舍不得了呗! ------题外话------ 当妈的真的病不起,和和起来一看,大宝的头发没梳,小宝的脸没洗,小手脏的呀都没眼看了,于是赶紧给两个娃收拾。 感谢wdf1966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 第82章 让我娘上来和你聊聊 正如金九音猜测的那样,江氏一听说她要颖姐儿的嫁妆顿时就七窍生烟,“她怎么敢?可真敢狮子大开口,什么个东西也敢肖想颖姐儿的嫁妆。” 府里嫡出小姐的嫁妆银子是四万两,本来应该是六万两的,老太君的两个亲女都是六万两,当然私底下的补贴不算。 到了颖姐儿这一辈,除去庶出的大房不算,二三两房就有四个嫡女,一人六万两,四个人就是二十四万两,在加上六七个庶女,庆宁侯府再大的家业也嫁不起呀。 于是老太君就把嫁妆银子改了,改成嫡女四万两,庶女一万两。 江氏自然是不高兴的,平白无故的少了两万两,谁不心疼?可心疼也没有办法,这个决定不仅是老太君的意思,也是她夫君侯爷的意思。 想想等老太君百年之后侯府就是她的了,她瞬间就能接受了,虽说公中出嫁妆银子,这不都是她的银子吗? 减就减吧,三房还有两个嫡出的姐儿呢,一下子就省了四万两。 除去府里出的这四万两,江氏额外又给闺女添了两万两的压箱银子,此外还有庄子铺子宅子,头面首饰,绫罗绸缎,林林总总加起来得值十万两。 这么丰厚的一份嫁妆,江氏如何舍得给别人?还是令她厌恶的人。要知道颖姐儿的嫁妆她都攒了十来年了,里头有些木料是拿钱都买不到的。凭什么便宜个贱人? 又埋怨侯爷,嫁妆给了那个贱丫头,颖姐儿怎么办?颖姐儿都十五了,就算一时不好再提婚事,出嫁也不过这一两年内的事情,她到哪再置办出一份同样的嫁妆? “侯爷,不是妾身舍不得,实在是”江氏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若只是公中的那份,妾身没有二话,可您也知道的,颖姐儿的嫁妆妾身花了多少心血,从她这么大点,妾身就给她攒嫁妆这是妾身的一片慈心啊!” 林崇庭也心有感触,他从漠北回来的时候,长女已经几个月大了,粉粉嘟嘟,正是惹人喜欢的时候,一下子就把他的心给暖化了。 对长子他严厉的时候多,可对长女,他是真的疼爱,要不然也不会煞费苦心给她退婚。把她的嫁妆送给别人他也不忍,想了想,他道:“四万两银子也很不少了,也就爹留下的基业厚,像永平侯府,嫡女的嫁妆银子也就两万两,庶出的才五千。” “你准备的那些依然给颖姐儿留着,只把公中那份给她送去就行了,只是嫁妆要置办得好看,别让外头瞧了笑话。” 江氏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谢谢侯爷体谅妾身。”她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妾身生了他们兄妹三个,颖姐儿最懂事,妾身对她的关怀也最少,每每想起来妾身就愧疚,就想在嫁妆上头补偿她一二。” 林崇庭闻言表情更加柔和了,“真难为你了。” 要管偌大侯府,还要教养这一房嫡庶六个孩子,庶出的不说,嫡出的这三个,长子勤奋上进,长女懂事有才情,次女活泼娇憨。林崇庭还是很满意的。 “有侯爷这句话,妾身就死而无憾了。”江氏动情地道,眼底闪烁着莹光。 这副仰慕全然信任的姿态,林崇庭心中一动,捂住她的手,柔声道:“你放心,颖姐儿是我的长女,我还能亏待了她?她的前程我早就想好了。” “嗯?”江氏抬头,莹莹的目光闪闪。 林崇庭便道:“大皇子成婚多年膝下却只有一女,大皇子妃又是个体弱的。”说到这里他停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说,但他话里的意思江氏听出来了,“侯爷是说?不行,不行,颖姐儿怎么能做侧妃呢?”侧妃也是妾啊! 林崇庭却道:“侧妃怎么了?一样上皇家玉牒。只要颖姐儿能生下长子,她又是大皇子的亲表妹,谁能越过她去?” “若是将来大皇子有大造化,咱们外孙可就是——”他压低声音,“皇长子,甚至是太子!”最后两个字他声音更低,若不是江氏靠他近,还真听不到。 无论是皇长子还是太子,都是无比诱惑的字眼,江氏心动是心动,但更多的是担忧,“若是大皇子妃生下了嫡子呢?要是别人抢在颖姐儿前头呢?就算大皇子妃生不出,她要是想夺颖姐儿的孩子呢?” 做母亲的,尤其是后院的主母,想的就多了。 林崇庭微微一笑,“这些根本就不用操心,大皇子若诚心求娶咱颖姐儿,自然会拿出他的诚意。有宫里的娘娘和庆宁侯府在,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虽然大皇子是他的亲外甥,可想要他全力支持,总得拿出些诚意来吧? “颖姐儿命好,也许不一定是侧妃呢”林崇庭意味深长地道。 江氏先是一愣,随即震惊,最后神情激动。完全有可能呀,她怎么就忘了那位体弱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呢。那她闺女嫁过去就是虽说是续弦,可也是名正言顺的大皇子妃呀! 女儿渐大后,江氏常惋惜她没有早生几年,没赶上好机会,现在这个机会到了眼前,她能不激动吗? “侯爷放心,妾身会给音姐儿备一份体面的嫁妆的。”赶紧把那个死丫头的嘴巴堵住,她的颖姐儿才好从泥潭中拔出脚,踏上青云路。 “你做事我放心。”林崇庭笑望着江氏。 金九音到底硬气,说不要就是不要,任你哭求跪都没用,最后还是管家捧着身契才把人又送回来。 重新回到衡芜院的奴才们安分极了,干活特别卖力,日常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若金九音多瞅上两眼,她们能吓得浑身哆嗦。 莲香妙容四个二等丫鬟也更加小心翼翼了,以前还想着进屋伺候,现在她们巴不得离得远远的,除非传唤,她们是连正房一步都不敢迈进去。 她们是家生子不假,可这一位是个不按常理的,是连侯爷都拿着没办法的主儿。她们除了安分听话还能怎么办? 金九音可不管这些奴才怎么想,她正忙着印书卖钱。她找了家书铺合作,这家书铺不是京中最大的,也不是财力最雄厚的,口碑和诚信却是最好的。东家姓杜,书铺是祖传下来的,据说已经传了六代了。 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好生意,杜东家大喜之下一点都不敢小看金九音,这小后生瞧着年纪不大,但能拿着历年状元榜眼探花的答卷来印,出身能是寻常吗?怕是只有宗室中得宠的几位家的公子吧。 杜东家倒没怀疑书稿是假的,毕竟是印书卖书的,眼力还是有的。所以他对穿着男装做了掩饰的金九音十分尊敬,两人很快商议好利益的分配。 为了多赚银子,金九音也积极出了好几个主意,比如可以印精装本和平装本,精装本卖给有钱的读书人,平装本则可以买给经济条件不怎么好的读书人。可以印合集,还可以印分册。家贫买不起合集的,可以和好友同窗们一起买分册,然后相互借着抄阅。 赚银子是主要的,但在赚银子之余金九音也不介意做点好事,她尊重知识,也尊重一心向学的读书人。 这却让杜东家对她更加认同了,觉得这后生虽然年少,行事却带着股大气和悲天悯人。 嫁妆单子送过来了,金九音一目十行,心底飞快的计算着,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吧,她就看完了。啪的一声合上扔在桌上,“侯府嫡长女出嫁就四万两的嫁妆,这未免也太寒酸了吧!二婶是怎么想的?不怕给宫里的娘娘丢脸么?还是颖堂姐不是她亲生的?” 香兰心里一惊,四小姐怎么知道这份嫁妆是四万两的,难道是走漏了风声?不,不可能!这副嫁妆价值几何除了夫人和侯爷,也就她一个人知道。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四小姐自个算出来的。可是这怎么可能?庄子铺子宅院这些大件的好估算,那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器物摆件,林林总总列了好几张,她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算出来?她根本就没拿算盘呀! 就算她心算超群吧,可物价呢?四小姐连这些东西的物价都了如指掌? 香兰觉得不可思议。 “回四小姐,奴婢不知,奴婢就是个跑腿的。” “不知?那就换个知道的来和我说。回去,换个能做主的来。”金九音提高声音道。 望着丫鬟仓惶而去的背影,金九音不由嗤笑一声,心道:江氏倒是聪明,她的事她都躲开不沾,让侯爷出头,躲不过去的就派个丫鬟过来,以为这样就糊弄过去了? 哈,哪有那么容易? “她真的看了半盏茶的功夫就算出来了?”江氏猛地抓住香兰的手,目光凛冽。 香兰的手被抓的生疼,却不敢露出一点痛苦的表情,她硬着头皮道:“回夫人,是的。奴婢敢保证绝不会超过半盏茶的功夫。” 江氏松开手,慢慢坐回去,眼底若有所思,“看来那个死丫头片子有点道行。”感情之前都是扮猪吃老虎,“倒是我小瞧了她。” 不过再厉害也是个小丫头,庆宁侯府的后宅就是她的一亩三分地,再野的猫儿进来了也得把爪子拔了。 “走,我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四万两还不知足,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撑死。 江氏到了衡芜院,金九音很认真的行礼,“二婶。”跟个乖宝宝一样。 江氏心里却是一惊,别看只是一个简单的行礼,却最能看出一个人的礼仪,像她这样身不摇肩不晃,不疾不徐,姿态从容又优雅,根本看不出是个才学规矩没几天的,倒像是从下精心教养长大的。 “快起来,一家人不用这么外道。”江氏亲切的望着金九音。 金九音回望了她一眼,“谢谢二婶。”很欢喜的坐了下来。 江氏便与她聊起了家常,问她住的习不习惯,吃的习不习惯,学规矩累不累金九音都轻言细语的回答了,还颇为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其实学规矩挺累的,不过爹说了这是为我好,我就咬咬牙坚持下来了。容嬷嬷都夸我学得好呢。”很雀跃欢快的样子。 江氏嘴上夸赞,心里却觉得碍眼极了。 话题扯来扯去,终于说到嫁妆上了,“音姐儿,我听丫鬟说你对嫁妆不大满意?” “是不大满意。”金九音坦诚的点头,“二婶,颖堂姐是您亲闺女,您就四万两银子把她打发了?还是说因为嫁过去的是我,您就把嫁妆扣下一半了?” 江氏手心就是一紧,这个该死的,一张嘴就污蔑她把嫁妆扣下了一半。 “这可不行,我是替颖堂姐去跳火坑的,说好是颖堂姐的整副嫁妆,缺一两银子都不成。” 江氏握紧拳头,露出为难的表情,“音姐儿,四万两银子不少了,你出去打听打听,那些官员嫁女,哪有陪送四万两嫁妆的?两万两顶天了,好多才几千两呢。” “咱们府上姑娘多,能给你四万两已经是极限了,这几年府里收益也不好,勉强维持个平衡罢了,音姐儿你是好孩子,也该体谅体谅家里的不易。” “不是吧,二婶您说的是六七品小官嫁女吧?咱们可是侯府,宫里还有娘娘,怎么能和小门小户比?”金九音无辜的样子,“咱家有这么艰难吗?我跟爹要五万两银子,他当晚就给我了。” 江氏眼前一黑,“五五万两”都结巴了。 金九音无辜的点头,“对,是五万两。我爹怜惜怕我在威武候府被人欺负,就给了我五万两银子傍身。” 江氏的指甲都要掐进肉里,五万两,她真不知道还有五万两的事,侯爷根本就没和她说。 “音姐儿,那是侯爷疼你。侯爷疼你,你也得体谅侯爷不是?你是个好孩子”巴拉巴拉给金九音戴了一大堆高帽。 金九音乖巧地听着,还听得特别认真,末了,她对江氏道:“二婶,其实从漠北来还带了这个。”慢悠悠的从桌上拿起一物,脱去外面的黑色罩布。 “这,这是”江氏惊得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 “对,就是我娘的牌位。”金九音郑重点头,十分恭敬的把排位在桌上摆正,正对着江氏。 “本来我是不想带我娘的牌位的,她生在漠北,长在漠北,天真自由不谙世事。京城规矩大,我真舍不得她来受这份罪。庆宁侯府的祠堂,我也没想让我娘进去,反正里头她一个也不认识,进去了也孤零零的。” 她的手在排位上抚摸着,目光眷恋又伤感。 “可是我又害怕,害怕进了侯府受欺负。所以我就把我娘的牌位带来了,谁要是欺负我,我就告诉娘,让她半夜上来找他聊聊。” “二婶,您想跟我娘聊聊天吗?”金九音的表情无比真诚,“说起来,你们同为我爹的夫人,彼此还没见过面呢。要不你们聊聊?”天真的建议。 江氏只觉得心口猛地疼了一下,好一会才缓过进来,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不,不用了。” “那二婶是要给我添嫁妆了?”金九音眼睛一亮。 “不,不是”江氏又连忙否认。 金九音的小脸顿时垮下去了,“不是呀!”很失望的样子,“这个桌子太简陋了,我娘在这上面肯定呆的不开心,我看还是送进祠堂里吧。” “等等,音姐儿,二婶想起来了,威武候府门第比咱们侯府还要高些,你的嫁妆理应再加厚两分。” “两分?”金九音抱着牌位。 “不,是三分!瞧二婶这记性。”江氏面上笑着,眼神却很冷,恨不得把金九音给撕了,吃了。 “哦,原来是这样呀!谢谢二婶。”金九音欢呼,很高兴的样子。 斜睨着江氏,心里得意:小样的,看我这杀手锏厉害吧! ------题外话------ 感谢风信子花开、哗、dd010526、风回一镜揉蓝浅、lili妙123几位小仙女送的月票和评价票。 第83章 江氏是个狠人 “药!”出了衡芜院的门江氏艰难的吐出一个字,身形晃了晃。 “夫人!”香草和香兰赶紧扶住,一边手忙脚乱去拿荷包里备着的药丸。 “禁声。”她恶狠狠的瞪了两个丫鬟一眼才吞了药丸,虽被两人搀扶着,却依旧脊梁挺直,直至回到主院身子才软了下来。 江氏也真是个狠人,在衡芜院的时候她心悸的毛病就发作了,她强忍着,直到出了衡芜院才露了点痕迹,又强撑着走了这么远的路。 就凭对自己的这份狠劲,就能明白这么多年老太君屡次想夺权都失败的原因了,庆宁侯府的当家夫人果然不是简单的角色啊! 江氏病了,从衡芜院回来就病了,小道消息说是怒火攻心伤及肝肺,直白些就是被气的。谁气得?那不是明摆着吗? 所谓小道消息自然不能拿到明面上来,金九音撇撇嘴丝毫不放在心上,她只是庆宁侯府的过客,要那么好的名声干吗?江氏管着整个侯府,她能有好名声吗?反正没人敢当面说她,反正他们还想让她嫁到威武候府去,自然不敢让她的一丁点不好传到府外去。 三夫人高兴坏了,“咱们这位侯夫人越发出息了。”和大夫人相约着一起去探病。 说是探病,其实就是看笑话。 “二嫂,你没事吧?”三夫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江氏靠着,眉眼都没抬,“能有什么事?天儿一冷,我这老毛病就犯了,到底年岁不饶人,倒是累得大嫂和三弟妹来看我。” 大夫人深有同感,“上了年岁就特别怕冷,前阵子那场雪,我觉得都要冷到骨头缝里了。二弟妹管着这一大家子,可得好好保重身体。” “多谢大嫂关心。” 听着两位妯娌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三夫人都快要笑出来了。什么天冷老毛病犯了,什么年岁不饶人,她倒是怪会找借口,打量谁不知道她是被音姐儿那丫头气病的? 也就大嫂是个烂好心的,还帮着她描补,也不看人家领不领你的情。 “二嫂,你别嫌我这个做弟妹的说话难听,你说你犯得着跟个小辈一般见识吗?气出病来还不是自个受罪?”她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可眼底的幸灾乐祸怎么也藏不住。 你不是想掖着藏着吗?我非给你捅出来,被个小辈气病了,侯夫人好大的气性呀! 三夫人越想心里越畅快,脸上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江氏深知她的德性,按理说她该把她的话当放屁,毕竟嫁进侯府这么多年她也没听她说过像样的话,可她还是抑制不住的生气。 “我谢谢三弟妹了,只是三弟妹有关心我的功夫,还是多关心关心三爷吧。我怎么听说三爷瞧上个女人,想要纳回来而三弟妹不同意?可是银钱上不凑手?若是,我这里倒是还有些私房银子,可以借给你们应应急。” 三夫人的脸一下子就变了,“不敢劳二嫂费心,我们三房呀,什么都没有,就是铜臭多。”心里咬牙切齿,这事她下了禁口令,江氏怎么知道的? 江氏抬了抬眼皮子,“哦,这么说三弟妹会把三弟瞧中的人纳进门喽?” “那是当然。”三夫人脱口而出,说完脸就黑了,却又骑虎难下,强撑着面子道:“别说只一个,就是十个八个,只要我们三爷喜欢,我也能给他抬回来,左右费些银两,我们三分还出得起。就不用二嫂你操心了。”高抬着下巴,盛气凌人的样子。 江氏温和地颔首,“三弟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府里有奴才嚼舌根,说三弟妹善妒,我还很悬了一段时间的心呢,现在看到三弟妹如此贤惠大度,我总算是能放心了。”一副很欣慰的样子。 三夫人被她恶心坏了,猛地站起来,脸色臭臭,“看样子二嫂这是没什么大碍了,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屋里一摊子事呢。”扭头就往外走。 一直担心两人会杠起来的大夫人也赶紧起身,喊她:“三弟妹”转头对江氏道:“二弟妹你好生歇着,我也回去了。”匆匆去追三夫人了。 两个人一起来的,自然该一起走。三弟妹都走了,她还留在二弟妹这,岂不是让三弟妹误会吗? 二弟妹是侯夫人不假,她就算再巴结讨好,她待她也不过是面子情。倒是三夫人那就是个混不吝的,得罪了她,她立刻就能挤兑得侯府更没大房的位置。 “夫人,三夫人太过分了。”香兰为主子抱不平。 江氏看了她一眼,丝毫不动气,“她就是个蠢东西,不足为惧。”有勇无谋的蠢货。 忽而眉头一皱,道:“回头你抽空回一趟锦乡侯府,跟老夫人说帮我物色个严厉的教养嬷嬷,彤姐儿不小了,该好好学学规矩了。” 香兰一怔,“是不是早了点?”当初二小姐是十三岁才学的规矩,七小姐现在才十一。夫人又惯常疼她,能舍得让嬷嬷下狠手教导? 江氏叹了一口气,“三夫人什么德性你也看见了,我怕彤姐儿”彤姐儿的脾气和三夫人何其相像,一想到将来她嫁到夫家被婆婆厌恶妯娌排挤,她就睡不着觉,“趁着现在年纪小,该扳的给她扳回来。” ------题外话------ 感谢captainyih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 第84章 我不爱抢别人东西 江氏从三夫人的身上看到了小闺女的未来,遂决定给她请个严厉的教养嬷嬷,趁着年纪还小把她的性子扳回来。 林崇庭知道江氏病了,使奴才往内院送了不少好东西,下了衙又来宽慰她许久,虽没有留宿,倒也没去其他姨娘那里,而是去了书房,这让江氏心里舒服不少,还打发丫鬟送了一回补汤。 添补后的嫁妆单子是两天后送到金九音手里的,瞧着比上次看到的多了好几页的嫁妆单子她嘴角翘了翘,然后姿态优雅的看了起来。 送嫁妆单子过来的依然是香兰,侯在一旁惴惴不安,心道:也不知这回四小姐能不能满意。 金九音轻笑一声,香兰猛地抬头,只见她似笑非笑地弹着嫁妆单子,随手就扔在了桌上,跟上回的动作一模一样,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 “四小姐,您有何吩咐?” 金九音往后靠去,姿态恣意又潇洒,“听说颖堂姐的嫁妆里有两盆半人高的红珊瑚摆件,我十分喜欢,不知道二婶肯不肯割爱?” 香草惊愕,这?四小姐如何知道的? 对上四小姐明亮的大眼睛,她嗫嚅道:“这,奴婢要请示夫人。” “这是你一个丫鬟能做主的吗?肯定要请示二婶。”金九音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对了,颖堂姐的嫁妆里头楠木梳妆匣子,梅兰竹菊双面绣炕屏,镶蓝宝石榴头面”她一口气念了十来样,“这些我都挺喜欢的,你一并跟二婶请示了吧。” 她语调轻松,就好似在说今天的天气。 香草却十分惶恐,强自逼迫自己才没有哆嗦,太狠了,四小姐念的这些东西全是夫人为二小姐准备且不在嫁妆单子上的珍品,每一样都是花了大力气寻到的,不仅是银子,还有人情。 “是,奴婢这就回去回了夫人。” 四小姐明明眉目如画貌美怡人,在香兰眼里却跟个魔鬼一样,她半刻都不想多呆,恨不得立刻离了这衡芜院。 出了衡芜院香兰就腿一软险些跌倒,她仓惶地扭头看了一眼,然后跟被鬼追似的走得飞快,一点侯夫人身边大丫鬟的风范都没有。 回到主院,巧的是侯爷也在,江氏见香兰一脸仓惶的样子,心中就是一紧,“说吧,四小姐说了什么?” 香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而是跪了下来,“奴婢没用。” 江氏好似一惊,连忙问:“怎么,四小姐为难你了?” 香兰只摇头,仍不说话。 林崇庭也皱起了眉头,“那丫头又出什么幺蛾子。” 香兰这才抬起头,“侯爷,夫人,四小姐说”她把金九音的话学了一遍。 “当真?!”林崇庭和江氏异口同声发问,表情震怒。 香兰重重点头,“奴婢不敢有半句谎言。” “混账!”林崇庭怒火冲天,而江氏则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夫人!”林崇庭也顾不上生气了,赶紧把江氏抱进内室,高声吩咐人请大夫。一时间主院又兵荒马乱起来。 底下的奴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侯爷发了很大的火,然后夫人就晕过去了,这是侯爷和夫人吵架了?顿时整个院子人心惶惶。 香兰前脚从衡芜院走,金九音后脚就使人跟着了,是个洒扫的小丫头,才九岁,不是家生子,是去年春上从外头买进来的,人有些木讷,胜在比较听话。 小丫头就蹲在主院外头的路边捡枯枝落叶,亲眼看到主院的奴才领着背着药箱的大夫进去了。 回去把这消息一回禀,金九音乐了,“晕倒了?她不是有心悸的毛病吗?这么隔三差五的动气,怕是要短寿了。啧啧,果然是舍命不舍财啊!”一脸的幸灾乐祸。 又瞧见站在下头的小丫头,头发稀疏又枯黄,她撇了撇嘴,喊沉鱼,“给这丫头抓把大钱买果子吃。” 多吃点,吃好点,别一副营养不良的豆芽菜模样,丢她的人。 小丫头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扑通就跪在地上给金九音磕头,“奴婢谢姑娘赏赐。” 看着她磕得通红的脑门还咧嘴笑,金九音捂眼,“这实诚孩子!”让她不多赏她点东西都过意不去,“沉鱼,把你不穿的袄子找两件给她。” 小丫头的眼睛更亮了,又要下跪给金九音磕头,被她拦下了,“去吧,去吧,去跟你沉鱼姐姐领赏去。” 小丫头这才依依不舍的下去了,抱着两件袄子,揣着一大把铜钱,她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的住处。 两件袄子都很厚实,比她身上穿的厚多了,料子也比她身上穿的好,上头还绣着花,可好看了。 小丫头心生欢喜,拿了一件穿在身上,大了一截,不过没关系,她还小,还能长个子,正好可以多穿两年。 她轻轻摸着上头的绣花,全身暖暖的,一点都不冷了。她都舍不得脱下来了,不过最后还是脱了下来,叠得整整齐齐,小心得放在她的破箱子里。 这袄子太好,还是等她求了人做件罩衣再穿吧。 小丫头想起那把大钱,等她数完整个人都呆了。沉鱼姐姐抓了一大把她是知道的,居然有三十七枚,里头还混了一小块银角子,都能抵她两个月的月钱了。 小丫头高兴得心扑通扑通,她想:这些铜钱和袄子要是能捎回家里该多好,袄子给娘一件大姐一件,爹娘拿这些铜钱给大哥弟弟还有小妹扯布做棉衣,这样全家人都不冷了。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了,她只记得她是去年的春天被卖的。已经是春天了,她的家乡却还下着雪,特别冷。奶奶冻死了,全家人抱在一起取暖,还是冷得哆嗦。 家里没有吃的了,有人牙子到村上买人,爹娘本来是要卖大姐的,可大姐都十三了,都能当个大人用了,而且再过两年就能嫁人了。是她主动跟爹娘说,还是卖了我吧。 卖了五两银子,爹颤抖的手接过银子,背过脸就哭了。跟她说是爹没用,对不起你。她娘抱着她哭得说不成话,她五岁的小妹妹抱着她的腿不撒手 跟着人牙子翻过山,越过岭,走了好多天,走了好远的路,远到她都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了。 她运气好,进了庆宁侯府,从最低等的洒扫丫头做起。第一次拿到月钱,足有两百文呢,她想捎给家里的爹娘,可是她的家在哪里呢? 小丫头忽然的就泪流满面了! 这衡芜院的人都说姑娘心狠,是个魔鬼。可她却喜欢姑娘,姑娘长得多好看呀!跟奶奶故事里的仙女一样。她不吃人,也不无故打人,有一次她扫落叶不小心扫到了姑娘鞋上,姑娘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拿鞭子抽她。之后她担心了很久,可是姑娘并没有让人来罚她。 现在又赏她这么多大钱和这么好的衣裳,对,姑娘是天底下最好看最好心的主子了。 江氏醒了,一睁开眼就看到侯爷和长女都在,不由露出个虚弱的表情,“侯爷,妾身让您操心了。” “看你说的什么话,你我夫妻一体,什么操心不操心的。”林崇庭嗔怪,又安慰她,“你呀,急什么?有我呢。” 江氏忙给长女使眼色,示意她出去。 林淑颖也知道爹娘这是有话要说,忙行了个礼避了出去,临出门扭头看了娘一眼,眼底满是担忧。 长女一出去江氏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侯爷,妾身心里难受!颖姐儿,我可怜的颖姐儿啊!” 林崇庭想起香兰回禀的话,脸色也不好看,狠狠的骂了一句,“这个孽障!”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要想收拾她,的确有办法,禁足,罚抄女戒,跪祠堂,动家法,可他还指望那个死丫头乖乖嫁到威武候府去,这些惩罚便一个都不能用。若是激起她的逆反,不更加得不偿失吗? 打老鼠伤玉瓶,他现在就是这般憋气。除了答应她的要求,他是一点别的法子都没有。 江氏听他这样说心都凉了,侯爷这是暗示她答应那个贱丫头的要求啊! 罢了,罢了,都到这地步了,东西肯定保不住了,她何必再和侯爷争执伤了夫妻情分,还不如她主动一些,侯爷心里愧疚,才能多念着她们母女几分。 “侯爷,妾身想过了,还是答应音姐儿吧”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林崇庭果然十分欣慰,“还是夫人深明大义。”又安慰她,“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了颖姐儿的,还有彤姐儿,她们姐俩的嫁妆我私底下补贴三万两,一会我就让林春送过来。” 有那五万两在前,三万两算什么?江氏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不过想想两个女儿六万两,心里才稍好受些,感激道:“妾身替两个丫头谢谢侯爷了。” 林崇庭脸一本,佯气道:“颖姐儿和彤姐儿也是我的闺女。” 江氏,“只要孩子们好,妾身怎样都无所谓。” 林崇庭拍拍她,“我知道,你我半辈子夫妻,你还不了解我吗?”顿了一下,“她要什么,你先答应着。你且等着吧,等她进了威武候府的大门,孤身无靠,还不是回头要来寻娘家助力?那个时候”还不是你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他虽没说出来,江氏却懂,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侯爷站在她这边,一切都好办。她甚至心里盼着金九音继续蹦跶,闹得越厉害,侯爷越厌弃,待将来她秋后算账才越顺利。她拿了颖姐儿多少嫁妆,她定要让她全都吐出来。 这么一想,江氏的精神倒好了许多。 林崇庭离开,林淑颖才得以进了内室,她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鼻子一酸跪在了床前,“娘,女儿不孝,都是因为女儿才累得娘吃了这么多的气。”她带着哭腔,内疚极了。 “颖姐儿不哭,娘没事。”江氏摸了长女的头。 “娘!”林淑颖把脸放在江氏的手上,“娘,要不算了吧,不退婚了,就让我嫁到威武候府去吧。” “不行!”江氏顿时急了。 林淑颖有些傻眼了,不明白娘为什么这样生气,“娘。” 看着长女无措的神情,江氏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你个傻孩子,为了你,别说吃气,就是要了娘的命,娘都乐意。这婚必须推,娘是不会看着你跳火坑的。” “娘,可是,四妹妹” “她怎么样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江氏的脸特别冷漠,“漠北苦寒,她在那边能过什么好日子?接她回京享受荣华富贵已经对得起她了,不过是替嫁,威武候府可是难得的高门,她一个个小蛮女有什么不满的?” “更何况她还要了你的嫁妆,颖姐儿,你记住,你没有对不起她,侯府也没有对不起她。” 这番话可谓是疾言厉色,林淑颖有些懵,张了张嘴,最终道:“娘,女儿知道了。” 想到长女素来懂事,江氏又有些不忍,柔声对她道:“退了婚你也不要害怕,你的前程爹娘已经帮你打算好了。” 顿了下,她还是透露了一二,“你表哥” 林淑颖更懵了,“娘,舅家几位表哥不都成婚了么?” “不是你舅家的。”江氏嘴角浮上笑意,压低声音,道:“你姑母家的,你大皇子表哥。” 林淑颖却吓得脸色苍白,“娘,您,您让我做妾?”震惊又慌乱。 江氏心疼坏了,连忙解释,“不是,不是,颖姐儿你听娘说。”她揽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把她爹的谋算全都告诉了她,“你爹呀,最疼的就是你。怎么样,这下放心了?” 林淑颖脸儿一红,大皇子表哥她自然是见过的。这位皇家表哥相貌极好,丰神俊朗中透着与生俱来的尊贵。对她们说话却是和气,还有那双深邃却又锐利的眼睛,给人无形的压力,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少女怀春的时候,林淑颖也曾憧憬过若能嫁得大皇子表哥这样的夫婿该是何等美满。只是大皇子已经大婚,对她来说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现在林淑颖的脸儿更红了。 看到长女的娇态,江氏嘴角的笑意也不由加深了,只要她的颖姐儿能进了大皇子府,一切都是值得的。 嫁妆单子又一次送到衡芜院,金九音看到她点名要的全都在上头,不由哂笑了一声。这位侯夫人啊,是属毛驴的吧?抽一鞭子走一步,她若不要她就不给,跟挤牙膏似的,忒烦人了。哪里有一开始就爽快全给她,她还能念她一句好,心情一好说不定还能给她留几样。 “桃花,把咱的嫁妆单子拿过来,对一对,看还少什么?” “哎!”桃花大声应着,果然拿出了一份嫁妆单子,和沉鱼两人一五一十地对了起来。 香兰惊呆了,难怪四小姐上次知道缺了什么,原来她有二小姐的嫁妆单子。她怎么会有?要知道二小姐的嫁妆单子连侯爷和二小姐自己都没看过,只夫人一个人知道,她帮着誊抄也只知道部分。 九音是怎么知道的?做一回梁上君子呗,偷回来誊抄一份再悄悄送回去,也就费了她半个多时辰的功夫。夜深人静,又是内宅,谁发现得了? “姑娘,对清楚了,少了一张拔步床,其他的都对。” “拔步床啊!”金九音拖长腔调,香兰的心又跟着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她发脾气。 “算了,拔步床都是爹娘亲手给女儿准备的,就给颖堂姐留着吧,也是二婶的一片慈母之心。唉,谁让我命苦早早没了娘呢?要不然也有人给我准备拔步床。我是个有原则的人,不爱抢别人的东西。” 又看向香兰,“让你们夫人费心了。”金九音潇洒地弹了弹嫁妆单子,“给你们夫人带句话,就说侄女我谢谢她了。” 香兰如释重负,“是,奴婢遵命。” 没想到香兰刚走,林淑颖却到了。 ------题外话------ 感谢枫涵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 第85章 我就善良多了 “颖堂姐。”金九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淑颖,说实话她挺会长的,全挑父母的优点随。林崇庭和江氏两人相貌都不俗,所以随了他们优点的林淑颖容貌很能打,府上十来位小姐中她无疑是最貌美的。 加之又是侯爷的嫡长女,便时时处处严格要求自己。胞妹彤姐儿跟庶出的姐妹吵过闹过,甚至打过。 林淑颖却没有,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嫡长女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迁尊降贵跟庶出的计较,她从来没把她们放在眼底过。 只是几日没见林淑颖的眼底添了几许轻愁,金九音扬了扬眉梢,不动声色。 “四——”林淑颖刚开口,想起她不喜欢人喊她四妹妹,立刻就改了称呼,“音堂妹。” 她们明明是同父的姐妹,现在却以堂姐妹相称。 在金九音打量林淑颖的同时,她也在暗暗打量金九音。巴掌大的小脸,白皙透着水润粉色的肌肤,好看却又恣意飞扬的双眸 被府里亲人长辈厌弃,她却没有一丝的惶恐不安。很快就要代替她嫁给昏迷不醒的威武候世子,眼睛里也没有一丝愁苦和对未来的恐惧。 她那么怡然自得,那么张扬自我! 林淑颖心情复杂极了! “颖堂姐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衡芜院呢?”金九音问得很直接,她实在不擅长和京城贵女们打交道。 初进府的那几日,倒是有姐妹来看她,九音和她们不熟,也不知道该和她们说些什么。那些姐妹说一句话绕七八个弯,险些没把九音给郁闷死。 特么的这样说话简直比打一架还累,两次之后她就够够的了。好在之后她大发神威打了大厨房的管事,立时震慑了府里的人,不仅奴才们绕着她走,就是之前表示会再来找她说话的姐妹们也销声匿迹了。金九音巴不得如此呢。 鉴于此她一点都不想和林淑颖浪费时间,注定不能成为一个阵营里的,金九音连敷衍都不想敷衍。 特么的有话快说,说完赶紧滚蛋。 林淑颖似乎也察觉到了金九音的不耐烦,她是天之骄女,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心里不由起了三分恼怒。 她深深的望着金九音,道:“我知道音堂妹心里有怨,你只管冲着我来便是,何必迁怒到别人身上?” 这是为江氏抱不平找她兴师问罪来了?金九音眼底闪出三分兴味,“哦,颖堂姐的意思是?” 林淑颖暗咬牙,她可不信她不明白她的意思,哼,果然是泼皮无赖。 “我娘身体不好,音堂妹以后有事找我便是。” “找你?”金九音看了林淑颖一眼,笑了,“你做得了主吗?怕是不行!你的嫁妆经手的可只有二婶一个人。” 林淑颖想起因为嫁妆的事母亲被气得发病了两三回,不由气愤指责,“音堂妹,就算你在外面长大吧,我娘也是你的长辈呀,你该有的尊敬呢?” “颖堂姐哪只眼看到我对二婶不尊敬?”金九音反问,“二婶对你说的?” 林淑颖一滞,随即道:“一遍遍上门讨要东西就是你的尊敬吗?你的眼皮子就这么浅么?你若想要东西,我院子里多的是,随你拿,但请不要再去打扰我娘了。”她瞪着金九音。 金九音忽然就笑了,笑得很大声。 林淑颖脸涨得通红,恼怒道:“你笑什么?” 金九音一直笑,不理她,直到笑够了才收声,“我笑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是代替你嫁到威武候府不假吧?无论从哪儿看你都得了便宜,得了便宜就该老实窝着,你现在跳出来指责我不敬长辈是几个意思?得了好处,还指望我这个被你们推进火坑里的人大度,原谅你们的所作所为,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什么?” “当初说好了的把你的嫁妆补偿给我,听清楚了,是整副嫁妆!二婶反悔,把好东西扣起来,随便找几样破烂玩意打发我是什么意思?我还不能上门讨要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颖堂姐,你知道吗?你刚才那副高高在上的道德卫士的样子让人讨厌极了。” “孔夫子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想嫁给一个活死人,凭什么认为我想嫁?你指责我不敬长辈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不是愿意嫁到威武候府?” “你没有!你们这样的千金小姐心里只有自己,别人愿不愿意,别人的死活哪会放在心上。” “不,我没有。”林淑颖大声反驳,“我没有逼你替嫁,是你自己愿意的。” 金九音嘴角勾了勾,要多讽刺有多讽刺,“我又不傻。”会主动愿意嫁个活死人? “你不是看上威武候府的富贵了吗?现在却反咬一口说是被逼迫,我看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是你吧?”林淑颖瞪着金九音,她觉得娘说得对极了,音堂妹生在漠北,长在漠北,哪里见识过京城的繁华?她年纪又小,肯定是被威武候府的富贵迷了眼,为了荣华富贵别说嫁个活死人,就是耄耋老者估计她都愿意。 金九音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自视甚高的林淑颖会说出这番话,真不愧是江氏的亲闺女啊! 见金九音不说话,林淑颖以为说中她的心思,头昂得更高了,“说到嫁妆,不是全都给你了吗?你还想怎么样?”她的神情十分悲愤,那是她的嫁妆,是爹娘苦心攒了十多年的嫁妆! 这些日子,她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滴血。就算她顺利退婚了,就算她顺当嫁给表哥了,短短时间内她哪而来再去凑出一份嫁妆?那是大皇子府,没有几件压箱底的嫁妆她怎么在妯娌间抬起头? “那都是我娘的心血,还不能让她留两件做念想吗?”林淑颖眼睛红着质问。 “是两件吗?整整十二件好么?二婶的念想未免也太多了点吧?这叫贪心。”金九音讽刺道,“相较而言我就善良多了,我把拔步床给你留下了,二婶好好的念想吧。” 林淑颖没吵过金九音,气得浑身哆嗦。她的两个丫鬟珠云和卷碧见状,连忙上前,刚要开口,桃花和沉鱼从金九音身后站出来了,“干什么,干什么?想打架吗?”撸着袖子跃跃欲试。 珠云和卷碧傻眼了,她们跟在林淑颖身边,比一般小地主家的小姐待遇都要好,哪里见过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她们想起四小姐在大厨房抽人的那顿鞭子 主子尚且如此,做奴才的怕是更加嚣张。 她俩怕主子吃亏,轻声唤,“小姐,咱回吧。” 林淑颖脸色变幻着,显然想的和两个丫鬟一样。她恨恨地瞪了金九音一眼,“走!”高昂着头往外走。 桃花和沉鱼面面相觑,“姑娘,她来干吗的?”噼里啪啦指责姑娘一通,最后惹了一肚子气走了。 “管她呢,赶紧收拾一下,咱们这就出去了。”今儿是考卷上架的第一天,销售情况如何?她得去看看。 被林淑颖这一耽误,金九音出去的就有些晚,她到杜家书铺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一大群读书人围着。 走近了会看清每个人的脸上都十分激动,好喊着什么,“奇书,奇书。”之类的。 金九音没有进去,而是拦住了一位读书人打听,“这位兄台,你们这是?”很不解的样子。 读书人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衣着和气度皆都不凡,便热情介绍道:“杜家书铺新印了两套于科举有益的书,大家正争相购买呢。小兄弟也是读书人吧,这两套书实在难得,不妨买回家细细研读。” 金九音装作吃惊的样子,伸头朝他手上看。 那书生也是个大方的,直接递到她跟前让她看,果然是之前商议好的书名,一本《科举宝典》,一本《科举向前冲》。说是商议,其实是金九音个人的提议,而杜东家欣然采用了而已。 “这一套书里刊印了历年状元榜眼探花等人会试殿试的答卷,这一套则印的是名师大儒们的文章。为我等有志于科考之辈提供了奋发的方向和蓝本,学习先者的文章,才能发现自己的不足,从而奋发图强”神情激动,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啊! 金九音一惊,“什么,状元榜眼的答卷?真的假的?一家小小的书铺能搞到状元榜眼等的会试殿试答卷?骗人的吧?”还别说,她装得还挺像。 读书人神秘地笑了,“这小兄弟你就不知了,别看这杜家书铺不大,但已经传了足六代了,二百多年,底蕴厚着呢。何况这京城藏龙卧虎,谁知道杜家的背后靠着哪棵大树?” “这么说上头印的内容是真的喽?”金九音恍然大悟的样子,“多谢兄台,那我赶紧去抢两套。”作势就要往里走。 “去吧,去吧,赶紧去吧,听说数量有限,晚了怕是要被抢光了。” 金九音并未进去,在外头用同样的方式搭讪了几位买书的读书人,他们无一例外都神情激动,捧着书跟捧着宝贝样,她心里便有了数。 “回吧。”金九音看了一眼书铺里的攒动的人群,背着手转身。 “这就回了?”穿着小厮衣裳的桃花很诧异,姑娘不是来看售卖情况的吗?到了门口怎么就回去了? “嗯,走吧,我已经知道了。”不用进去,光看着攒动的人头,金九音就知道卖得不差。酒香不怕巷子深,一传十十传百,不独举人,但凡读书人哪个不知道这两套书的价值?京中有多少读书人?还有正陆续往京中汇集的举人又有多少?谁还没三五个同窗或亲戚? 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市场,怕是要加印喽! 金九音很高兴,她仿佛已经看到大把的银子飞进了她的腰包了。这世上还有比挣银子更开心的事情吗? 有的,那就是挣更多的银子! 不想这么早回府,金九音就去了渣爹给她的那座宅院,在门口和钱小康遇上了,“姑娘,我正想去找您呢。” “哦,怎么了?”金九音问。 钱小康一脸的神秘,“姑娘,您猜猜谁来了?” 金九音挑眉,“信?” “不是。”钱小康摇头,“不是信是人,咱漠北的人。” 金九音眼睛顿时一亮,心中期待起来,漠北来人了?是谁呢?嘴上却道:“猜不到。” 钱小康便伸出两个手指头提示。 二?金九音顿时有了猜测的方向,“难道是二贵叔?凌菲是不是也来了?”她眼底有了惊喜,脚下步子也不由加快。 “不是。”钱小康还是摇头,“姑娘,不是北掌柜,是鬼二。” 鬼二,鬼医老头的二徒弟。 “他怎么来了?”金九音惊讶,脚下健步如飞。 ------题外话------ 感谢0572zcj送和和的评价票和月票,感谢风信子花开、一粒红尘轻、张小刀和妖6621几位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 感谢你们! 第86章 嫁妆抬哪去? 鬼医有两个徒弟,都是他行医在外捡回来的孤儿,大徒弟叫鬼一,小徒弟叫鬼二。饶是金九音这个起名废也忍不住吐槽这两个名字。 姓鬼也就罢了,还直接就叫一二,要是再收个徒弟是不是就该叫三了?这名字起得真跟玩儿似的。 一二三也就罢了,偏还冠上鬼姓。鬼一,和鬼医谐音,师徒俩用一个名字是几个意思?鬼二,龟儿,这不是骂人的话吗?鬼三,鬼散,都鬼气得散架了,难怪鬼医老头这么多年不再收徒弟了。 不过鬼二的到来对她来说倒是场及时雨,鬼医老头的本事他都学得差不多了,去瞧个威武侯世子的情况还是绰绰有余的。 “姑娘。”鬼二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看到金九音,他十分高兴。 在牛家村住着的时候他最喜欢姑娘来找师傅了,她一来就给他带糖吃。小时候吃太多的苦,以致于他心里有了执念,就喜欢吃甜的东西。 平时师傅管得紧,不让他吃糖,也只有姑娘来的时候他才能吃上糖。哪怕师傅时候罚他在他饭里加黄连,他还是把会把姑娘给的糖藏起来。 金九音也很高兴,“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你家那鬼老头怎么舍得放你出门的?”别看鬼医老头对徒弟严,但对他们也护的紧,漠北到京城几千里,怎么就舍得让鬼二独自上路了。 鬼二就笑了,“师傅说我性子太跳脱,不如师兄稳重,让我下山历练历练。巧的很,客栈有个商队要进京,师傅就让我跟着来京城找你了。刚进城就遇见小康了,我就跟着他到这来了。姑娘,我瞧着这宅子挺好的,你不住这里吗?” 当然师傅还有一句话,“那个臭丫头说好孝敬我的,自个拍拍屁股跑京城享福了。哼,那儿的人是好相与的吗?你去替为师瞧瞧,她被人欺负死了没?臭丫头是个臭美的,你去给她做药妆,顺便多添几两黄连在里头,给为师出出气。” 明明很关心却别别扭扭,不过这话他不会说出来就是了。 金九音一听他说是奔着她来的,更高兴了,“我不住这里,我住侯府,庆宁侯府。你安心在这里住着,等开春我单给你辟个院子当药圃,再给你建个药房。有事你就递消息到侯府给我。” “谢谢姑娘。”鬼二眼里都是笑意,他也怕到京城寻不到姑娘,师傅给的银子是不少,可京城的物价太高了,买个大饼的钱都够在漠北填饱肚子了。要是寻不到姑娘,等银子花完了他就只能去住破庙了。 幸好他运气好,进京的第一天就遇上钱小康了。现在姑娘不仅让他在这么好的宅子里白吃白住,还给他开药圃建药房。 姑娘真是个好人。 “二子,我现在正有件事需要你帮我。”金九音道,她把威武侯世子的情况说了,“都说他不大能醒来了,你去帮我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要是可以,顺便让他活久一点。” “行!”鬼二一口就答应了,“我先准备准备,过两天就去帮你瞧人。” 鬼二可比她高明多了,只要清楚了威武侯世子的情况,她才能守活寡不是? “回头我让李大嘴给你做橘子糖。”金九音许诺。 鬼二的眼睛顿时亮了,“谢谢姑娘。” 解决了一件烦心事,金九音高兴地回到侯府,立刻就让李大嘴做糖了,水果糖,若是夏天还能多几个口味的,现在是冬天,也只能拿橘子味的凑合凑合了。 望着一抬抬从库房抬出的嫁妆,江氏面无表情,袖内双手攥紧,指甲掐进肉里都不自知。 这么大的动静,整个侯府都惊动了。 之前隐约传出替嫁的风声,也知道一些嫁妆的事,本以为得等到四小姐出嫁那天,嫁妆直接从侯府抬出。没想到现在就抬了,从江氏的主院抬到四小姐的衡芜院。 能逼得江氏如此,可见这位四小姐的手段不一般了。 金九音却不乐意了,她人在侯府住着也就住了,嫁妆可不能放在侯府,就算是衡芜院也不保险。 抬哪去?自然是渣爹送的那套宅子了。 林崇庭气得七窍生烟,这还没嫁就往外抬嫁妆,同僚问起来,他的脸往哪儿搁? 金九音振振有词,“嫁妆是我的,我想搁哪就搁哪,不行吗?还是说亲爹你其实只是想哄哄我,等换了庚帖,嫁妆就哪来抬哪去?” 林崇庭 江氏却出奇的冷静,劝林崇庭,“算了,音姐儿说的也没错,她的嫁妆她愿意搁哪就搁哪,左右不过是多走些路。” 金九音有些意外的多看了她两眼,“还是二婶疼我。” 江氏淡然一笑,“只望音姐儿如愿后安生待嫁。” “那是自然。” ------题外话------ 感谢qq1d8332b33dea2f送和和的许多月票,感谢肉不够瘦送和和的月票,感谢梅寳mabel送和和的月票,感谢筱和花送和和的月票,感谢居家大妈送和和的月票。感谢各位! 第87章 嫁妆抬府外宅院 一抬抬的嫁妆抬出庆宁侯府的大门,府内震惊,不是说嫁妆抬到衡芜院的吗?难道不是给四小姐的?大房和三房,甚至老太君都使人去打听消息。 待得知嫁妆抬到府外金九音名下的宅子时,所有人都说不出话了。 老太君正喝着茶,当下就把茶杯摔了。嫁妆都抬出去了,出嫁的时候难道从外头的宅子直接抬到威武侯府去?那庆宁侯府还有什么脸面? “去,把那个”她想说把那个死丫头叫来,想起上次她的顶撞,改了主意,“去,把侯爷叫来。” 三夫人夏氏不敢置信,“什么,抬到音姐儿的宅子里?她在府外有宅子?什么,侯爷给她的?”她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乖乖来,侯爷还真宠着她。这么多嫁妆,就算威武候世子是个活死人,也值了。” 三夫人诧异的是江氏居然没拦着,这不大像她呀。 “你瞧着侯夫人的脸色怎么样?”她询问春英。 春英是三夫人的贴身大丫鬟,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道:“奴婢没敢离得太近,使了个小丫头过去瞧的,小丫头说侯夫人挺高兴的,还拉着四小姐的手嘱咐了好几句,跟亲母女似的。” 别说三夫人不信,就是春英也不相信。侯夫人把亲女的嫁妆都赔出去了,吃了这么一大亏能善罢甘休?事后怕是要秋后算账。 “这个音姐儿,还真小瞧了她。”三夫人才不管江氏会不会秋后算账,她只看眼前的结果,眼前的结果便是音姐儿从难缠的江氏手里挖了一大块肥肉。别管噎不噎人,先吃进去再说。 不得不说她身上的这份孤勇跟金九音还挺像。 一想到江氏指不定怎么肉疼呢,三夫人就高兴,“嘿,我就说音姐儿不是盏省油的灯,看,被我说中了吧。”言词间几多赞赏,压根就忘了之前因为容嬷嬷的事她好放狠话让人好看呢。 下一刻却又皱起眉头,“哼,往日总说府里收成不好,要消减用度,敢情银子都被她搂去了?瞧瞧她给颖姐儿备的嫁妆,放在京里也数一数二了。可怜我的宁姐儿和慧姐儿,将来的嫁妆还不知道有几两呢。” 她手里有银子是不假,可她还有两个儿子呢,不能把东西都陪送两个闺女。而且要想嫁妆置办得好,光有银子也不行。 三夫人再一次哀叹三房势弱,埋怨二房无情无义不拉拔同胞兄弟。 大夫人听了底下人的回禀则久久不语,柔和的眼眸里闪过惋惜。随即自嘲,她不过是个庶子媳妇,在这侯府后院为儿女们的前程已经够艰难的了,哪里还有资格怜惜别人? 府外更是震惊,庆宁侯府的大门怎么开了,咦,往外抬得是什么?也没听说府里哪位小姐出嫁呀! 难道是威武候世子不好了,两家低调完婚冲喜?那也不至于连宾客都不宴请吧? 咦,方向不对,威武候府在东边,嫁妆怎么往西边抬? 有那好奇心重的便一路尾随,最后跟到一处三进宅院前,嫁妆便如潮水一般抬了进去。 围观的人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嫁妆到手,金九音爽快地把自己的庚帖拿了出来。许是怕夜长梦多,江氏立刻就使人给威武候夫人送了信,用金九音的庚帖换回了长女的。 终于退了婚,江氏狠狠地松了一口气,阴沉多日的脸上也浮上了一丝笑意。不过一想到衡芜院那个臭丫头,她的眼神变得阴鹫起来。 财帛动人心,就怕你有命拿没命用! 她的颖姐儿是要做皇子妃的,到时一个威武候府算什么? 吃瓜群众的能量是巨大的,不过两天就把庆宁侯府姐妹易嫁这个大瓜给扒拉了出来。哎呦喂,京城上下,大街小巷,可热闹喽! 有的说庆宁侯府也忒不地道了,威武候世子这才出事多久,就上门退婚了? 也有的说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威武候世子不是一般的生病受伤,躺床上只剩半口气了,但凡疼闺女的人家都不会看着闺女跳火坑,庆宁侯府这位嫡长女无论是样貌还是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好,就更加舍不得了。不过人家庆宁侯府还愿意赔进去一个闺女已经很厚道了好么? 于是就有人问这位代替嫡长女跳火坑的是府里的几小姐。 开始大家都认为应该是哪房的庶女,没想到最新消息传出居然不是庶女,而是嫡女,是庆宁侯的另一位嫡女。 这下吃瓜群众对替嫁的金九音更加好奇了,使劲扒拉,庆宁侯兼祧两房,特意从外接回十四年未见的亲闺女全都被扒拉出来了。 吃瓜群众恍然大悟,都想起前段日子被庆宁侯府赶出去的那个闺女,可怜见的,十四年没见过亲爹,欢天喜地进京认爹,原来是要给亲姐替嫁,难怪人家姑娘愤而出府跑客栈住着也不愿意回去。 只是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听人家的? 什么,你说嫁妆?威武候世子不知哪天就嗝屁了,再多的嫁妆有什么用?再说了,无依无靠的,嫁妆还不知能不能保住呢。 吃瓜群众吃得是津津有味,都在议论庆宁侯太不地道。不愿意闺女嫁进威武候府,退婚了便是,干啥还非得逼迫另一个闺女? 说句难听点的,你生而不养,有什么脸逼人家给你长女填坑?也就人家亲娘不在了,若是在,不得给你拼命么? 一时间庆宁侯夫妇的名声空前的差。 江氏身为妇人还能躲在府里不出,林崇庭却不行,虽然临近年关,但衙门还没封笔,正是忙碌的时候,他连告假都不成。 面对同僚异样的目光,还有好友情真意切的劝说,林崇庭真是憋屈极了,每天的脸都是黑的。回到府里自然没有好脾气,连书房伺候的丫头都吃了挂落。 哦,还有一人也受了连累,那就是四爷林崇渊。为什么呢?因为有人想起替嫁的可怜姑娘是林崇渊接回来的,所以一个助纣为虐的罪名是妥妥戴他头上了。 这些是他的好友随口跟他提起的,好友登门是为了另一件事——给他送书。 “林兄,你瞧我发现了什么宝贝?”好友神秘又激动地拿出两本书,“都说水到渠成,每每作文我总觉得自己差了点火候,却又不知该从哪弥补。可自从我看了《科举宝典》和《科举向前冲》,茅塞顿开,以往的困惑全都清晰了,这一科我觉得极有把握。” 林崇渊惊疑,什么样的神书能被好友如此推崇? 定睛朝桌案上一看,藏蓝的封皮,一本写着《科举宝典》,一本写着《科举向前冲》,都挺厚实的。 他随手打开,开篇是序言,说什么科举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什么科举之难难于上青天,特收录历年状元榜眼探花的答卷,编纂一套试题集,揭开会试殿试神秘的面纱,什么造福广大读书人 他心有疑惑,迫不及待往后翻,越翻越眼熟。再看另外一本,果然也是。他的表情越发怪异起来,耳边好友还大唱着赞歌,他心里已经有一千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能不眼熟吗?这两本被好友推崇至极的神书上头刊刻的答卷和文章全是从他这里出去的,他的书房还好生放着原稿呢。 音姐儿! 本以为她是替人找的,没想到她是要拿去编成书卖! “张兄,你这两本价值几何?”林崇渊开口问。 “我这是精装本,纸张好,清晰,两本共花了整整八十两。”他伸手指比划着,“我家中还有,这两本是送与林兄你的,咱俩同窗数载,以往你也没少帮我,区区两本书我还送得起,你若是提银子就是打我的脸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除了接受林崇渊还能怎样? 待送走好友,折回身的林崇渊看着桌案上的书,两本八十两,他能肯能本钱绝用不了十两银子,也就是说音姐儿每卖出两本就能净挣七十几两。 听好友话里的意思,除了精装本,应该还有简装本?她倒是聪明,谁的银子都不放过。挣了这么多银子是不是该分他一点? “林福,去请音小姐!” 金九音来得很快,“四叔,您找我?”唇红齿白气色极好,一点外人口中的可怜样都没有。 林崇渊往桌上努了努嘴,“我新得了两本书。” 金九音伸头瞅了一眼,“四叔,您知道啦?”爽快地承认了。 林崇渊看着她一点都不心虚的脸,状似随意地问:“挣了多少银子?” “也没多好!”金九音说着,对上四叔了然的目光,吐了下舌头,“好吧,快小一万两了。”眼睛一闪,笑得特别灿烂,“四叔,回头侄女孝敬您一千两。” 这才几天她就分了小一万两,会试之前她还能再挣一波。至于之后,,自然也是能卖动的,只是不如这几日这么快罢了。 饮水思源,若是没有四叔帮着找答卷和文章,她哪有机会挣这么多银子? 做完心理建设,金九音心里舒服多了。 林崇渊斜她一眼,“我缺你这一千两银子吗?”虽然二哥是侯爷,但他是母亲最疼爱的小儿子,手头还真没缺过银子。 “那两千两?”金九音小心翼翼,见他依旧无动于衷,噘嘴道:“顶多再多给您五百两,两千五百两。侄女是小本生意,您要的太多我就喝西北风了。” 林崇渊气笑了,“敢情我眼里只有银子了?”他是气她银子给的少吗?不是的,他是气她书都编成可都没想着跟他说一声,还得他从别人嘴里知道。 “您不要?太好了!”金九音欢呼一声,随即又小心的窥了一眼他的脸色,“那您气什么?”她真的不知道。 林崇渊也是无奈,“音姐儿,你事先跟我说一声就那么难吗?” 金九音心虚的缩了缩脑袋,小声嘀咕,“我这不是怕你不同意么?”他若不同意,她还印个锤子?还不如瞒着,先印了再说。就算他后来知道了,木已成舟,该赚的银子她早赚的差不多了。 “你还知道呀?”听了金九音的嘀咕,林崇渊没好气地道,见她缩头缩脑的样子又觉得好笑,还是个孩子呢?又想到这几日府里府外沸沸扬扬,不由心中一软。若是有人可依靠,这孩子也不至于这样事事殚精竭虑。 “算了,这次就算了。”林崇渊挥手道,“你还寻了个合伙人是吧?杜家书铺?你倒是眼光不错,杜家书铺的声誉是有口皆碑的。” “只是你考虑的还是不够周全,这两本书卖得那么好,若是有人眼红,杜家怕是挡不住,那时你待如何?”林崇渊问,见她眨巴着眼睛不说话,便叹了一口气,“算了,少不得我再帮你一把。” 他庆宁侯府四爷的名头不怎么响,但大皇子的还是能借来用一用的。 “谢谢四叔。”这句是真心实意的,金九音的眼睛也更亮了。 ------题外话------ 感谢芳菲雪岚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 第88章 威武侯世子醒了 正当京中吃瓜群众吃得津津有味时,事情有了新的变化,威武侯世子醒了,昏迷了半年多的威武侯世子他他他居然醒了。 真是一瓜未完一瓜又起。 看着躺了半年之久的儿子颤巍巍的睁开了双眼,威武侯夫人喜极而泣,若不是怕吓着了儿子,她都想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阿弥陀佛,修寒你终于醒了!渴不渴?饿不饿?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威武侯夫人一边擦着泪,一边慈爱地望着儿子,心里把满天神佛感激了一遍。 哦,不,她最感激的还是昨天上门的那位小道爷,铁口断定她儿子今天午时会醒,她虽怀疑,但心底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忐忑不安又充满期待的守在儿子跟前。 没想到儿子真的就醒过来了。 “侯爷,那位道爷真是神算啊!”说午时醒,儿子还就正午醒来的,一丝一毫都不差。 “什么神算,那是神医。”威武侯也激动的双眼发红。 儿子醒了,威武侯府的世子醒了,罩在头顶的阴云也就散了。 “对,对,是神医。”威武侯夫人忙不迭的点头,昨儿那位小道爷拿着金针给儿子扎呢,整整折腾了两个时辰,扎完了就道明儿午时会醒。 慕修寒望着喜极而泣的母亲和眼圈发红的父亲,“爹,娘,我怎么了?”他觉得自己用了很大的劲,却发现声如蚊呐。 “别动,别动,你就这么躺在,别起来。”威武侯夫人见他想要起来连忙阻拦,“你这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半年多了?你要是再不醒过来,娘都要随你去了。你个不听话的孩子,你吓死娘了”威武侯夫人捂着嘴哭。 威武侯也道:“修寒,你从马上摔下来是初夏,现在都已经快过年了。” 慕修寒这才看到爹娘身上都穿着厚衣裳,而且两人脸色都非常憔悴,“我昏迷了那么久?娘,我饿了!” 威武侯夫人高兴极了,“好了,好了,饿了好,躺了半年多了,能不饿吗?娘立刻让人给你拿吃的去。”儿子果然没事了,都知道饿了。 威武侯却道:“稍等等,等太医瞧过了再吃,修寒才醒过来,咱们也不知道他能吃什么。” “对,对,还是侯爷想的周到。”威武侯夫人连忙道,又安抚儿子,“太医很快就到了,修寒你再等一会。你半年多没吃东西了,贸然进食怕是有不妥,咱还是等太医瞧过再吃。” 太医很快就到了,还一来就是仨。一听说没有醒来希望的威武侯世子醒了,谁不想来看看? 三位太医轮番查看了一遍,随后对威武侯侯爷拱手道:“恭喜侯爷,世子身体无恙。” 也是奇怪,之前怎么也醒不了,现在不仅人醒了,浑身上下除了消瘦,一点毛病都没有。太医们想不明白,再三询问威武侯,世子是怎么醒来的,尤其是施针的过程,问了好几遍。 威武侯哪里说得清楚?三位太医没得到有用的信息,又得知神医飘然而去,就更加扼腕了。 “道爷可真有本事,侯爷,咱们可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呀!”威武侯夫人喜滋滋的,心里对救醒儿子的道爷无比感激,“就是不知还能不能找到人家。” 像这样医术出神入化的高人都是来无影去无踪,也就是她儿子运气好碰上了,要不然她都不敢去想那结果。现在她对昨儿那位异常年轻的小道爷信服极了,之前所有的怀疑随着儿子的醒来全都没了,甚至心底还十分自责:她昨儿不该因道爷看着年轻而心生怀疑的,又庆幸自己没有把人赶走,要不然儿子就错过了这场机缘。 威武侯点头,“只要他还在京里就好办。” 昨儿有位道爷上门,口称与他儿子有缘。他根本就不相信,或者说失望次数太多了。 宫里的太医,护国寺的高僧,全都对他儿子束手无策。他也悬赏寻找民间名医,多少神医登门时说得信誓旦旦,最后还不是一次次希望破灭? 多少胡子花白的老大夫都摇头,这位瞧着绝不超过弱冠的道爷能治好他儿子?他是一点都不相信的,什么和他儿子有缘,这样的说词他听得多了,还不是为了那点钱财。 算了,算了,威武侯府不缺那点银子,就当是为儿子积德行善了。 没想到儿子居然真的醒了! 现在仔细回想,那位道爷虽然瞧着年少,但眼睛清澈,浑身弥漫着一股仙气,哎呀,是他有眼不识泰山了。 威武侯都后悔死了,昨儿怎么能放神医道爷离去呢,他应该把人留下好好招待的。 “侯爷。”威武侯夫人突然想起一件事,若有所思,“修寒这门婚事怕是退对了。” “怎么讲?”威武侯看过来。 云氏回忆道:“昨儿神医查看了修寒的情况后问了妾身一句,世子是不是换了个未婚妻,妾身说是,他就道难怪了。当时没在意,现在细细想来”她一脸郑重,“那位庆宁侯才从外寻回来的闺女怕是个有福道的,要不然这才换了庚帖,咱儿子就醒了呢?” 威武侯也说不好,以前他是不信这些的,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倒是有些相信了,他姨娘通房不少,可儿子却只有夫人为他生的这一个,就连闺女也只有一个嫡女,还体弱,三天两头的生病。 这怕是他早年战场上杀气太重伤了天和。 所以夫人这样一说他就有些信了,“要不找高僧算算?” 云氏却很笃定,“肯定是了,难怪我一瞧着就喜欢,原来是咱儿子的贵人。侯爷,妾身跟您说,那姑娘不仅样貌好,还一身正气,是个极好的孩子。” 威武侯点了点头,却道:“这事先不要跟修寒说,等他身子好些再说。” 儿子对庆宁侯府二小姐情谊深厚,若是知道未婚妻换了人,怕是要闹。 而此时金九音正拿着鸡毛掸子追着鬼二揍。 ------题外话------ 感谢老虎1166、哗、qq1d8332b33dea2f三位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感谢你们! 第89章 姑娘为什么生气? “你给我站住,你还跑?你还敢跑?”金九音追着鬼二,一把拽住他的衣裳,手里的鸡毛掸子毛都快散光了。 鬼二很委屈,“我做错什么了?” 金九音气结,“你没做错什么你跑什么?” “不是你要揍我吗?”鬼二更委屈了,明明他治好了威武候世子,姑娘就不用守寡了,姑娘不谢他也就罢了,还抽了鸡毛掸子就揍他,他能不跑吗? “你还好意思说?”金九音气得汗珠子都出来了,“我让你帮我探探威武候世子的情况,你说说你都做啥了?” “我没做啥呀,就是去威武候府看那个世子了,给他把了脉,他的情况不算严重,我就给他施了针。本来两刻种就能完事的,不过我转念一想,要是这么快给他治好了,哪显我的本事?我就生生拖了两个时辰,险些把我累死了。”说起来鬼二满眼都是泪啊! “那是你自找的。”金九音斜了他一眼,“好的不学,净学你师傅哄人的手段。” 鬼医,一身医术出神入化,可谓是医死人肉白骨。江湖上想找他的人如过江之鲫,却极少有人如愿。 倒不是他隐居不出,相反,他每年都有大半的时间在外行医,专看疑难杂症,尤其爱给有钱人治病。为什么呢?因为有钱人给的诊金多。 什么,你问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他要吃好的喝好的,还得种药材养药田,这不都得要银子吗? 也就是后来有她这个冤大头给他送银子,他才窝在牛家村再不出来。 登门给大户人家治病时他就打扮成道人,鬼一和鬼二扮成道童。鬼医手拿拂尘,颇有种仙风道骨的神仙模样,两个道童唇红齿白,跟观音座下的童子似的,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 都说鬼医性子孤僻,喜怒无常,谁能想到这爱财的道士就是他呢? “我哪有哄人了?我这不是怕他们不相信我吗?我得显些本事让他们知道我的能耐。”鬼二喊冤。 “所以为了显本事你就把人给救醒了?” “对哇!”鬼二一拍大腿,“他是姑娘的未婚夫,我能不把他救醒吗?姑娘你放心吧,他身上啥后遗症都没有。” 金九音木着脸,扬起鸡毛掸子就是一下,“你还有理了?我让你去看看情况,别死了就成,谁让你把他救醒的?” 人都醒了,她还怎么守活寡? 鬼二有点懵,他救人还救错了?眼睛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姑娘,他们不敢嫌弃你,我暗示世子他爹娘了,他能醒过来完全是因为跟你订了婚事,你八字好,有福气,旺夫又旺家” 还旺财呢! 她好好的一盘棋全给鬼二这熊孩子给打散了,金九音十分头疼,偏鬼二还以为自己帮到了她沾沾自喜呢,她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打明天起,扣你七天糖。” “为什么?”鬼二一脸的不情愿。 “我不高兴,我不开心,我想扣就扣。再叽歪一声就扣十天的。” 鬼二立刻捂住了嘴巴。 金九音斜睨了他一眼,扭头走了。难怪鬼医让他出来历练,果然是不如鬼一稳重。 只剩下鬼二一个人茫然的站在原地,姑娘扣他的糖,姑娘好像生气了?因为他救醒了威武候世子?可是威武候世子不是她未婚夫吗?那姑娘到底为什么生气?他不该扮成道士?以往师傅登门给人治病都扮成道士的呀! 可怜的娃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金九音为什么生气。 威武候世子醒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京城每一个角落,众人都羡慕金九音的好福气,之前有多同情,现在就要多羡慕。看吧,老天爷也疼憨人! 也有人觉得是金九音的八字好,旺威武候世子,前头那位二小姐则跟威武候世子相克,不然怎么一换人他就醒了呢? 还有人暗戳戳的等着看江氏的笑话,你前脚退婚,人威武候世子后脚就醒了,你那长女到哪去再说一门更好的婚事? 不少府上有适龄闺女的都扼腕,早知道威武候世子能醒,他们也愿意把闺女嫁过去呀!可是,有钱难买早知道不是?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庆宁侯府。 “醒了?”林淑颖揪紧帕子,“真好!” 眼底一热,她怕丫鬟看到自己的失态,快步走近内室。 两个大丫鬟面面相觑,却没一个人敢进去安慰。 林淑颖坐在床上发呆,想起那个会捉了小鸟讨她欢心的少年,至今她的心里还会钝疼。后悔吗?倒也不是。只是心头怅然,各种不是滋味啊! 江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扬了扬眉梢,道了句,“他倒是有几分运气。” 回话的许嬷嬷一顿,江氏斜睨她,“继续说呀,怎么吞吞吐吐的?” 许嬷嬷表情为难,“夫人,那老奴可说了,他们都是瞎说的,您别生气,别放在心上。” 江氏低头喝茶,淡淡的嗯了一声,道:“外头都说些什么了?”不用听她也能猜到,无非是笑话她心太急,退了威武候府这门好亲事,都等着她后悔看她笑话呢。 哼,她的颖姐儿造化大着呢,还不知道谁看谁的笑话? “他们说,说,说咱们二小姐八字不好,克夫。”许嬷嬷吞吞吐吐,还是把话说完了。 啪!江氏脸色一边,把茶杯摔了。 “夫人,您没烫着吧?”许嬷嬷赶紧上前,一副很忠心的样子,“老奴该死,都是老奴这张臭嘴。”抬手就打自己的嘴巴子,连迟疑都不带迟疑一下的。 一连打了五六下,江氏扫了她一眼,“行了,不关你的事。” 许嬷嬷立即住手,“老奴谢夫人开恩。”贴心地劝,“那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嫉妒您呢,夫人您若是生气可不就如了那些人的愿吗?” 江氏何尝不明白?只是众口铄金,说的又不是别的,而是克夫,这对姑娘家来说是多大的罪名呀,这是要毁了颖姐儿! 试想,哪家府里的公子说亲会要个克夫的姑娘? 事关女儿的名声,事关女儿的前程,江氏能不气急败坏吗? “快去请侯爷!”她必须和侯爷商量,绝不能任由颖姐儿坏了名声。而且她心里把金九音又记恨上了,要不是这个贱丫头闹着抬嫁妆,外头谁知道婚事换人了? 大夫人和三夫人则是后悔,若是知道威武候世子能醒,哪用得着音姐儿替嫁,她们自己都是有闺女的,而且年岁都和颖姐儿相仿。 大夫人握着次女的手,无比惋惜,“若是你能得了这门婚事就好了,威武候虽武将出身,家风却非常清明,你瞧他家即使只有威武候世子一个嫡子,也没整出庶子来,连庶女都没有一个。” 林淑雅耸了耸肩,“那威武候夫人岂不是很厉害,这么厉害的婆婆,我可不敢嫁到他们家里去。” 大夫人嗔了女儿一眼,道:“威武候夫人我见过两回,倒不像是厉害的人,相反,说话还有些直。她出身并不高,能嫁给威武候是因为长得好。当年威武候为了娶个绝色的,生生把年纪拖到了二十,方才娶了这云氏。” “那我更不嫁了。”林淑雅翻了个白眼,“威武候世子跟他爹一样,都是喜欢长得好看的,您闺女我有自知之明。” “娘,我的婚事您别费那么大劲了,也别去求二婶了,我已经想好了,我要低嫁。”林淑雅咬着唇,特别有主意的样子,“高门大户有什么好的?您瞧瞧大姐过得是什么日子?” 她的姐姐,性情好,又贤惠,高嫁进勋贵之家,姐夫是嫡次子。面上瞧着什么都好,却是个风流种子,姐姐才嫁过去两年,陪嫁的丫鬟都给他三个了。 读书不成,习武也不成,都孩子的爹了,身上连个差事都没有,成天跟一群狐朋狗友鬼混。 他们家还嫌弃姐姐头胎生的是姐儿,明里暗里的敲打,还让站规矩,连娘家都不让回。这样的高门有哪点好的? “门户低些有什么?至少他们家不敢欺负我。只要人上进,早晚能给我挣一副凤冠霞帔。” 顿了下又道:“娘,我都十五了,四妹妹的婚事都订下了,虽说还有二姐姐,但她也是订过又退的,唯有我还没有着落,您说外人会怎么看我?” “你这丫头!”大夫人拍了女儿一下,“她从小在侯府长大,真要嫁到小门小户去,那清苦的日子能过得惯么?” 林淑雅不以为然,“怎么就过不惯了?”心里舒畅吃糠咽菜她也乐意,反正她是不愿意过大姐那样憋屈的日子,“您要是怕我过不惯清苦日子,就多给我备嫁妆呗。” “哪有大姑娘家自个要嫁妆的,在娘跟前你口无遮拦也就罢了,出去了一个字不许往外说。”大夫人叮嘱。 “知道了。”林淑雅应着,又推了推她娘的胳膊,“娘,明年不是大比之年吗?那什么,您帮我榜下捉个夫君回来呗!” “刚说过你又没个正形!”大夫人训斥,心里有些犹豫,不过看到女儿期待的目光,到底心软了,“等你爹家来我与他商量。” 林淑雅脸上这才露出笑模样。 要说大夫人是惋惜,那三夫人就是愤怒了,“颖姐儿不想嫁到威武候府去,不会还有咱宁姐儿吗?何必千里迢迢找音姐儿回来?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们根本是瞧不上咱这一房人。” “二姐姐之后,轮也轮到我了,四姐姐她算什么?”林淑宁一直自视很高,她觉得这府里除了林淑颖这位嫡出的堂姐,紧接着也就是她了。 二房的几位庶女她没放在眼里,大房的大姐姐和三姐姐倒是嫡出,不过谁让大伯是庶出呢?庶出的嫡出,她更没放在眼里了。 至于才回府的金九音,她就更瞧不上了,什么兼祧,什么嫡女,全都是假的。就那副没教养的模样,就算抬了嫡女的身份又怎么样? 这偌大的侯府,也就二姐姐能与她比肩了。 “要是和威武候世子订下婚事的是你,还有颖姐儿的那么多嫁妆,我儿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不愁了。”三夫人脸上带着向往,随即又把三爷也怨上了,“都怪你爹,若是听我的,找你二伯想办法换个差事,你和慧姐儿的婚事也不会这么艰难。” “他非不乐意,我知道他是拉不下脸,跟自个亲兄弟有什么拉不下脸的?”满肚子意见。 林淑宁眼神闪了闪,“娘,我不管,反正我的婚事不能比四姐姐的差。”她一侯府嫡女,总不能连个外头长大的假嫡都不如吧。 “好,好,好,我闺女就是有志气。”三夫人很满意的望着女儿,“回头娘就去求老太君,再不济宫里还有娘娘呢,一定给你寻一门比威武候世子更好的亲事。”她许诺着。 而醒来的威武候世子终于知道他的未婚妻换人了。 ------题外话------ 感谢凤舞a天舞2013送和和的8张月票,感谢jian20071230送和和的3张月票。感谢两位小仙女! 第90章 威武侯世子的不满 “修寒,你起来干什么?要去哪?快躺回去!你身体还没好。”接到消息匆忙赶过来的威武侯夫人正好撞见儿子要出门,小厮苦苦拦着,眼看就要拦不住,看到夫人来了他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世子才醒,身体还没康复,要是出门再有个什么,他们有再多条命都不够陪的。 “娘,我已经没事了。”慕修寒被他娘推回床上,十分不满,“我要去庆宁侯府,您别拦着我。” 威武侯夫人心里就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没不让你去,可也得等你身子骨好了再去吧。你这个样子,林二小姐瞧了也跟着担心不是?” 慕修寒却嚷:“娘,您就别骗我了,我已经知道婚事换了人,换成那劳什子四小姐,娘,我不娶。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二小姐。我要去看她,问问她是不是被逼迫她退换的?” 他不信颖妹妹会退他的婚,肯定是别人逼迫她的,那什么四小姐,他厌恶极了。颖妹妹被抢了婚事指不定多伤心呢,以前他昏迷不醒不能替她撑腰,现在他醒了,一定不会再让别人欺负她。 “娘,您就让我出门吧。” “不行!”威武侯夫人严词拒绝了,看到儿子着急的样子她又心疼,耐着心哄,“修寒,你和林二小姐已经退婚了,现在跟你有婚约的是林四小姐。娘跟你说呀,林四小姐是个有福气的,你看一和她订了婚事你就醒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旺你。而且呀那姑娘我瞧过,样貌特别出众,堪称绝色,你见了肯定喜欢。” “娘,您儿子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再美的皮相百年后不一样成枯骨吗?我倾慕的是二小姐的才情和品行。”慕修寒很烦躁。 威武侯夫人盯着儿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红颜枯骨?哈,也不知当初是谁一见林二小姐长得漂亮欢喜得跟哈巴狗似的? 现在却跟她说不肤浅,即便是她的亲儿子,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男人跟她儿子一个德行,全他妈的是个只看脸的肤浅人。 外头都说威武侯专情,羡慕她家里没有一个庶子庶女。 她拦着他纳妾找通房了吗?还不是他个颜狗嫌弃她们丑?至于庶子庶女,她们生呀,生不出来怪她妈? 特么的,她冤死了好吗? “再说了,那什么福气不福气的话都是骗人的,儿子我能醒过来是我自己福泽深厚,跟旁人有什么关系?” “不行!你现在的最要紧的是调养身体,在身子骨没恢复之前,哪儿别想去。”威武侯夫人怕儿子伤心,到底没说出是庆宁侯府主动退婚换人的,儿子再不好也是自个亲生的,可舍不得送别人跟前践踏。 “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好好服侍世子养病,谁要是敢阴奉阳违撺掇世子出门,全家撵出去。”她对着儿子身边的小厮厉声道。 “奴才遵命!”小厮们想起侯爷的严厉,一丁点别的心思都没有了。 威武侯夫人又转向儿子,“你好好养身体,别的就不要想了,你这一次险些把你爹和我吓死,难道还要再让为娘伤心吗?”她脸上露出哀戚的表情,下一刻却转为坚毅,“婚期订在半年后,这半年里你要调养好身体。娘先去忙了,明儿再过来看你。” 慕修寒气呼呼的往床上一躺,还把脸转到里面去。威武侯夫人看了一眼闹别扭的儿子,心中好笑,瞧着挺大个人了,其实还是孩子气。 威武侯夫人一走,慕修寒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脚刚沾到地上,小厮们就跪过来抱大腿了,“世子爷,您就可怜可怜奴才吧。” “夫人说了不许您出门,奴才要是没看住您,夫人会打断奴才的腿的。” “世子爷,您就饶了奴才吧。” 七嘴八舌地哀求,慕修寒头都大了,这样的情形下他如何出得去,跟一头困兽似的在房里发脾气。 小厮们却松了一口气,摔吧,东西摔坏了还能再换,只要世子不出去就行,他们全家的小命也就保住了。 金九音很纠结,威武侯世子醒了,那她还嫁不嫁呢?说心里话她不想嫁,她已经嫁过一次了,落得个那样的结局。她不想再嫁第二回了,她的志向是挣银子,是搞事业,是当大夏最大的地主婆,是征服星辰大海。 嫁人什么的,小情小爱,太不高大上了。 可怎么才能完美地把婚事解决掉呢?退掉是能退掉,关键是要完美,而且嫁妆她还不想还回去。毕竟威武侯世子能醒来她功不可没,退了婚她的名声也受损,那些嫁妆就算是给她的补偿吧。 金九音还没想好怎么退婚,威武侯世子就先找上她了。 ------题外话------ 感谢张喜萍小仙女送和和的5张月票和1张评价票,感谢风信子花开,巧克力糖231,淋淋妈,joyce1028几位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 第91章 你现在的未婚妻是我 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更何况是几个小厮,慕修寒把人给捆了,自个跑出了府。 骑着从车马处牵的马,他心急如焚,身后是一路狂追的威武侯府下人。 “主子小心!”不知从哪窜出一匹马,疯了一般在街上奔跑,险些撞到刚回京的韩靖越身上,看得前来接人的严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世子爷,停下,快停下!” “世子爷,您等等奴才。” “世子爷,小心哪!” 后头还追着一群,一边跑,一边大声喊。 韩靖越眯着眼睛看了看一骑绝尘而去的骏马,又瞧了瞧后头跑着追着喊着的这一群人,眉头皱了皱,问严黑,“那谁?”临近年关,居然胆子大到在街上纵马,也不怕伤了路人。太胡闹了! 这是哪个府上的世子爷,这般胆大妄为? 严黑瞅了两眼,回道:“是威武侯府的下人,刚才过去的应该的威武侯世子慕修寒了。” “他?不是说昏迷不醒吗?”韩靖越很快就想到了是谁? 严黑点头,“前些日子醒的。”顿了下又道:“也是个不省心的,之前就是从惊马上摔下来摔的,昏迷了半年多,这才醒几天?就敢这样骑马上街,也不怕再摔了。威武侯摊上这么个儿子,啧啧。”很惋惜的样子。 又瞧了瞧,八卦道:“看他去的方向应该是庆宁侯府,嘿,主子,您不在京里是不知道,庆宁侯府的热闹是一出一出的。” 韩靖越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严黑见主子没有不耐,就巴拉巴拉地说开了,“威武侯世子不是和庆宁侯的长女订了婚了吗?退啦!也不算退,是换人了。主子,您一定不知道换成了谁?”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韩靖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严黑立刻自觉地收了作怪的模样,往下说道:“是咱们在广济县遇到的那个凶悍丫头,没想到她是庆宁侯的女儿。不过那丫头也是好运道,本是被接回来替嫁的,结果怎么着?威武侯世子醒了!白捡了一门好亲事。” “不过那丫头真不是省油的等,硬是从庆宁侯夫人手里抠出一副丰厚的嫁妆,直接就抬到府外她的宅子里。” “她的宅子?”韩靖越诧异。记得那个坏脾气的丫头是个绝色,但他却不太能想起她的脸,他想起的是她的声音,漫不经心的腔调,“夸我,看着我的脸夸我,谁夸得我高兴,谁就留下。” “庆宁侯给的呗,之前那宅子是庆宁侯名下的,后来就过到她名下了。还真挺有本事,都能哄着庆宁侯给她那么好的宅子。” “威武侯能乐意娶个庶子儿媳?”韩靖越和威武侯打过几回交道,深深了解他的为人,就这么一个嫡子,他可不是会委屈了儿子的人。 严黑顿时就乐了,“不是庶女,是嫡女。主子,您知道庆宁侯有多不要脸吗?他居然想出兼祧的主意,兼祧他早逝的大伯那一房的香火,如此一来,这位新找回来的四小姐不就成嫡女了么?” “哎呦,不行了,笑死我了。”严黑抱着肚子,他就是庆宁侯府外的吃瓜群众之一,拎着小板凳蹲守的那种,“几房只有一个男丁的情况下才会兼祧,老庆宁侯兄弟三四个,每个都生了好几个儿子,真心疼长兄断了香火,不拘哪个过继一个儿子便是了,哪里用得着庆宁侯兼祧。不过是拉裤子盖脸罢了。” 严黑无情的吐槽,对庆宁侯的所为颇瞧不上,十多年不闻不问,等长大能换利益了就想起来还有个闺女了。 也难怪那凶丫头性子那么泼辣,打小没爹,孤女寡母的,要不厉害点不得被人欺负死。这段时间他对金九音的恶感倒是去了不少。 仔细想想那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又没犯啥大错,无非说话难听点,脾气大了点。不过要真是个软弱的,怕是早被所谓的亲人给逼死了吧? 这么一想呀,严黑觉得姑娘家还是凶点吧。 韩靖越也十分惊讶,兼祧?还能这样?不过毕竟是别人家的事,他听过也就算了,“走吧,回府。” 这一路上严黑的嘴就没停下,“看样子威武候世子是知道婚事换人了,也不知他这么着急是去见谁?以前听说慕世子倾慕李二小姐,现在未婚妻换成凶丫头,他能乐意吗?” “哎呦呦,凶丫头要被人嫌弃啦!” 韩靖越十分头大,“要不你跟去瞧瞧!” 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严黑立刻闭了嘴,殷勤地讨好,“哪能啊,属下的任务是照顾好主子您,什么四小姐五小姐的,属下都不认识。” 庆宁侯府的下人一瞧见威武候世子,如临大敌,“快,快,快,赶紧向里头回禀,威武候世子来了。” 瞧着气势汹汹,肯定是不满意婚事换了人,这是来闹事的?哎呀呀,威武候府满门都是粗人,这要是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快,快去衙门找侯爷。” 府里只有四爷在,他是个读书人,怕是拦不住发疯的慕世子。而且四爷年后下场,老太君吩咐了,天大的事都不许打扰四爷。 庆宁侯府的下人动作很快,庆宁侯很快就从衙门回府了,等的急躁的慕修寒立刻上前施礼,“世伯,小侄想见见二小姐。” 这个鲁莽的,当着人家爹的面就提出要见人家闺女,别说已经退婚了,就是没退,人家也不让你见呀! 林崇庭自然不答应了,不仅不答应,还和蔼可亲地劝他回府,好好调养身体,别让父母担心。 慕修寒急得抓耳挠腮,扑通一下跪在他跟前,“世伯,小侄心悦二小姐,小侄不愿退婚,还望世伯成全。” 林崇庭,“世子快快请起,自古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与本侯长女婚事已退,木已成舟,为了小女的声誉,还望世子慎言。” 私下暗自皱眉,以往瞧着慕世子挺稳重上进,今儿一瞧,怎么这般幼稚鲁莽?婚事果然是退对了。 慕修寒苦苦哀求,林崇庭只是不应。慕修寒少年稚嫩,哪里是林崇庭这个老狐狸的对手?一番情真意切的劝说,说得慕修寒是既愧疚又难受。都怪自己,要不是自己粗心大意从马上摔下来,哪里会又退婚的事? 一想到此生与颖妹妹无缘,他就悲从心来。一时激愤,提出:“世伯,既然换成四小姐是小侄的未婚妻,那小侄见见她总可以吧?”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林崇庭本想拒绝,想了想改变了主意,“去请四小姐!”见见也好,那死丫头是个貌美的,他见了许是就不闹了。 “慕修寒来了?还要见我?”金九音诧异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是说京中规矩大,就算是未婚夫妻也不能私相授受吗?” 来传话的林春低眉顺眼,“有长辈在场无碍的。” 金九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那走吧!”她也挺想看看慕修寒长得啥样,若是长得太磕碜,哪怕不要嫁妆了她也得退婚。 在这个时代嫁人可是大事,轻易不能和离。嫁了人总得生孩子吧,要不然偌大家业最后不是便宜了别人?要是慕修寒长相达不到她的预期,她连跟他生孩子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咳,请原谅她如此挑剔,再世为人后,她就不愿意再委屈自己。 “亲爹,你找我?”金九音草草的行了个礼,见渣爹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心底暗爽。 林崇庭轻咳一声,“嗯,这位是慕世子,专门上门来看望你的,你过去见一见。” “真的?”金九音满脸惊喜,其实心里压根就不信,才醒几天?威武候夫妇就是再心大也不会让他这个时候登门,怕是偷跑出来的吧? “世子好!”金九音拎着裙子走过去,借着福身光明正大的打量慕修寒。 嗯,眼睛挺大,但也许是脸瘦显得。眉毛又长又浓,两颊消瘦,显得颧骨有些高了。以金九音阅美无数的眼光来看,慕修寒是枚阳光小帅哥,只是这小帅哥眼下瘦脱了相的,颜值大大降低。 看到金九音的容貌,慕修寒明显愣了一下。心道:娘倒是没有偏他,四小姐果然是个绝色哼,就算是个天仙也比不上他的颖妹妹。 再看金九音就不由挑剔了起来,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外男看,还有没有规矩了?身上穿的那是什么?再是模仿颖妹妹也是东施效颦,小丑一个,他绝不会喜欢的。 慕修寒目光的前后变化,金九音自然察觉到了,眼睛一眨,“亲爹,慕世子不喜欢我,你看他都不理我。”告状告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不仅慕修寒吓了一条,连林崇庭都险些喷茶,还不能发脾气,“世子不是不理你,他是被你的端庄气质惊呆了,没反应过来。” 瞎说,明明是被我的美貌惊呆了好么? 金九音心里吐槽着,脸上却是喜悦的表情,“真的么?我也觉得我的气质十分端庄高雅。” “九音,哪有自个夸奖自个的?”林崇庭朝金九音投去警告的一瞥,示意她不要想着搞事情。 转而对着慕修寒道:“世子莫怪,小女在府外长大,性子有些天真烂漫,还请世子包容一二。” 慕修寒又呆了,这是天真烂漫么,分明就是口无遮拦,不,应该叫丑人多作怪。一时又觉得委屈,爹娘就跟他换了个这样的未婚妻?跟才情卓绝气质如兰的颖妹妹根本就不能比。 慕修寒眼神暗了暗,对林崇庭道:“世伯,小侄想单独和四小姐说几句话。” “这?”林崇庭很为难的样子。 金九音见状险些没忍住翻白眼了,“亲爹,你还怕他吃了我不成?若是担心我的闺誉,把门敞开便是。” 林崇庭假装思索了一会,道:“好吧。”看向慕修寒,“小女年少,性子直爽,还望修寒担待一二。”一副慈父的模样。 刚才还是世子,现在就称呼他的名字了,可见林世伯对这位四小姐有多上心了。他忍不住为颖妹妹不平起来,看向金九音的目光更加透着不满了。 “世子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见他直愣愣的不说话,金九音只好先开口。 慕修寒回过神来,道:“四小姐,我与令姐有婚约。” 金九音点头,大方道:“知道,不过那是之前,现在跟你有婚约的人是我。还有一点你说错了,不是令姐,是堂姐。” 慕修寒听到她前面那句话就十分头疼了,倒是没在意她后面说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道:“我倾慕令姐。” 金九音继续点头,“我知道呀,不少人跟我说过,你可喜欢颖堂姐了,经常来给她送东西。” 想起往事慕修寒不由心中一痛,“四小姐没明白我的意思吗?” 金九音眨着无辜的眼睛,“明白呀,不就是你喜欢颖堂姐吗?你要是不喜欢当初能订婚吗?不过呢,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人活着得朝前看。你的未婚妻现在是我。” 金九音是故意的,她都还没嫌他呢,他反倒嫌弃起她来了,那一副恨不得她立刻消失的态度是几个意思? “我不会娶你的!”慕修寒脱口而出,“抱歉,我喜欢的人不是你,不能娶你。” “那不行,咱俩有婚约,你不娶我还想娶谁?” “我的意思是婚可以推” “不行!我不退婚。已经有个庆宁侯府的姑娘退婚了,再退一个,还不被外头人笑话死。不退,坚决不退。”态度那叫一个坚决。 慕修寒头疼极了,“四小姐,强扭的瓜不甜。” “就算强扭的瓜不甜,可我不在乎它甜不甜,我就想把它扭下来,扭下来我就开心了。不甜,我蘸酱吃!我好能加点辣椒,八角,大茴香等作料。”金九音抬着下巴,态度刁蛮。 “你”才说了一个字,就听外面有人喊,“威武候!” “嘿,你爹来了。”金九音冲着慕修寒一乐,站起身就往外走。 慕修寒也只好跟着出来,迎着他爹的目光,硬着头发喊了一声,“爹,您怎么来了?” “来接你!”威武候也真够直接的,“你这孩子,身子骨还没养好就往外跑,累得你娘跟着担心。崇庭兄弟,犬子顽劣,让你见笑了。” “哪里,哪里。”林崇庭自然要谦虚了,反过来把慕修寒夸了一通。什么赤子之心呀,什么人中龙凤呀! 反正在金九音看来虚伪的很,接下来两个人虽没再说话,但从对望的眼神中,金九音就察觉到了杀气,两人已经用眼神厮杀了百八十回合了,真是一路火花带闪电啊! “侯爷!”金九音落落大方得福身。 威武候对她点了点头,很和蔼的样子。不像渣爹那种装出来的,他的眼神里带着赞赏。 威武候刚才就注意到了从屋里走出来的少女,样貌绝色,他顿时就知道了她是谁。只看她样貌就满意了三分,又见她举止落落大方,眼神清澈,满意就有了七八分。 再瞧瞧他那垂头丧气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儿子,他心底气不打一处来,人家都瞧不上你了,你还上赶着,简直是丢尽了他的脸面。 要不是儿子才醒过来,又是在庆宁侯府上,他早就一脚踹上去了。 威武候背着手领着自家儿子闲庭信步地离开了。 金九音望着威武候高大挺拔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这老慕比小慕更有魅力呀! 光是背影,老慕是成熟强健的男人,而小慕只能算是稚嫩的小学鸡。 瞧不上眼啊! ------题外话------ 感谢书海里的懒虫送和和的8张月票,感谢长不高的长颈鹿送和和的月票。感谢卿卿若水送和和的月票和评价票,感谢老虎1166送和和的月票,感谢戴安娜0228送和和的月票,感谢187*****407送和和的月票,感谢简凡一送和和的月票。 特别感谢这么多的小仙女们。 第92章 韩靖越 “大”公子二字还没出口,韩靖越就已经走出老远了,大门上的奴才望着那高大挺拔的背影有些茫然,大公子回来啦?半天才想起来要往府里通传。 真不能怪他怠慢,大公子是府里的嫡长子,年纪轻轻便身具战功,圣上器重,国公爷看重,妥妥的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他一个大门上的奴才哪敢不恭敬? 实在是大公子极少在家,十多岁便跑到雁门关去当兵,一去好几年,后来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被圣上委以重任,三两个月不回府都是常态,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都习惯了大公子不在家,现在他冷不丁回来了他们才一时没反应过来。 韩靖越没有先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朝着内宅主院走去。 二公子韩靖远也在,不知道说了什么,韩国公夫人苗氏高兴地直笑,还作势捶了儿子两下,“你这个促狭鬼呦!” 二公子装作很疼的样子哎呦哎呦叫唤,唬得他娘赶紧问他是不是打疼了,待发现他是作怪,好气又好笑,又捶了他两下,然后自己就笑开了。 一屋子的丫鬟也都跟着笑了起来,气氛其乐融融。 韩靖越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情景,黑眸闪了一下,随即便敛去眼底的情绪。 “母亲。”他喊。 韩靖越的出现好像触动了什么开关,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欢乐的气氛荡然无存。 韩国公夫人脸上的笑容浅了,看向大儿子淡淡的道了句,“回来了。” 韩靖远有些不好意思的坐直身子,蹭过来高兴地喊:“大哥,你回来啦!”满眼的惊喜和崇拜。 对这个同胞大哥他最崇拜了,大哥才刚过弱冠,就已经是威名赫赫的神武将军了,现在是禁骑司的指挥使,满京城的文臣武将谁不高看一眼?连带着他出去都面上有光。 韩国公夫人却训,“你个猴儿,快些老实坐回去,你哥才回来,快让他好好歇会。”训完了小儿子,又对着大儿子关怀备至,“差事还顺利吧?这次能在家里歇几天?你父亲知道你回来了吗?” 韩靖越恭敬作答。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韩国公夫人问完之后就好像完成了任务,坐着徐徐喝茶不再出声了。自有二公子韩靖远缠着他哥问这问那,韩靖越不是个擅长聊天的人,弟弟的每个问题他都答得干巴巴的,几次之后,韩靖远脸上的失望可明显了,也提不起兴致再问了。 韩国公夫人不说话,二公子韩靖远也不说话了,满屋的丫鬟更加不敢造次,室内的空气好似凝固住了,死一般的安静。 韩靖越垂下的眸子里一抹黯然,随即自嘲,不是早就习惯了这样吗?为什么在外头听到母亲用那么柔和的声音和二弟说话,他心里那么难受呢? 他是长子,将来要撑起韩国公的门庭,父亲和母亲对他要求严厉些是应该的,可看到母亲对二弟那样娇宠疼爱,他心底无比羡慕。 “母亲,儿子归来还没见过父亲,儿子”韩靖越起身告退,话都没说完,韩国公夫人就挥手了,“去吧,去见你父亲吧。” 韩靖越一走,二公子韩靖远立刻就活泛了,小声的抱怨,“大哥的威严更胜了,都快赶上父亲了,刚才我都不大敢跟他说话了。” 韩国公夫人笑嗔,“所以才让你好好念书,不然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你大哥。” 随后响起的是二公子撒娇卖痴的声音。 韩靖越脚步一顿,身侧的手猛地收紧,然后大步朝外院走去,心头的那股怅然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慕修寒被他爹带回府里就扔进院子了,院子里正在打板子,慕修寒的贴身小厮全被按在长凳上挨打。 慕修寒吓了一大跳,连忙求情,“爹,不管他们的事,是儿子绑了他们硬跑出去的。” 威武候却异常冷漠,“身为奴才,没有看住主子,还让主子跑到府外去,这就是没当好差,自然得罚。” “可是是儿子把他们” 在父亲洞察一切的注视下,慕修寒声音低了下去,直至听不到。 “你也知道是你连累了他们?”威武候背着手,“今天我就告诉你,你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想清楚,你有没有任性妄为的资本?” 慕修寒哑口无言,别看去看父亲的眼睛。 威武候不是不失望的,可是他深深看了儿子一眼,便背着手离开了。他怕他再呆下去会忍不住抽儿子。 外头人人都道威武候世子武艺高强有出息,唯有他明白儿子没有经过真正的摔打,是上过战场不假,但身边有多少叔伯兄弟护着?谁都知道他是他的独子,未来的威武候府继承人,哪敢让他有失? 儿子的性子里还带着天真和不切实际的悲天悯人,生在武将之家,这是大忌。要成为一个合格的侯府继承人,儿子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得好好合计合计怎么打磨儿子。 慕修寒满腹的不满和抱怨,在看到浑身血淋淋的几个小厮时,顿时烟消云散了,只剩下内疚和自我怀疑。 无论是颖妹妹还是身边的小厮,他似乎都没做好。 金九音也吃了一肚子气,他没瞧上她这可以理解,毕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她可能不是他喜欢的那一挂。 可是,想退婚你就退呗,跟她说什么?难不成还想要她主动提出? 小样的,要脸么?还是男人么? 金九音把鞭子甩得噼里啪啦响,满院的奴才没一个敢大声喘气的,全都离得远远的,,生怕鞭子抽自己身上。 出了一身汗,又沐浴换了身衣裳,金九音这才消了气。 呵,不是想退婚的吗?姐还就偏不退了,姐就拖着,看谁能拖过谁? 金九音已经想好了,离婚期还有半年,别说半年了,就是半天都可能出现意外。先观望着,有婚约在身,渣爹才会投鼠忌器不找她的麻烦,还能顺便看看威武候世子怎么蹦跶。 主意打定金九音又高兴起来,当钱小康和小唐抬着一箱银子过来的时候她就更高兴了。两本书已经加印好几回了,全都卖脱货了,可以想见她是挣了多少银子了? 金九音决定过年的时候她院门的对联就写: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广进达三江。 ------题外话------ 今天好多小仙女送和和月票和评价票,好多名字和和都没来及记下总之是感谢大家的支持。 周末了,昏昏沉沉的,和和先补个觉,起来再码再发。 第93章 挑事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金九音就算不出府也能感受到临近年关的那种氛围,府里的院墙重新粉了,焕然一新,到处悬挂着大红灯笼,在风里一荡一荡的,煞是好看。奴仆们也都换上了新衣裳,人人都显得十分精神。 “快,把红灯笼都收了。” 金九音在屋里写字,就听到外面传来这样的声音,好似还抱怨了一句,“什么时候不好非赶过年?晦气!” 这是谁过世了?金九音执着笔凝眉,喊桃花,“去,问问是府上哪位过世了?” 桃花眉梢一挑,姑娘对这府上的观感还真不是一般的差,转身出去了。 不到片刻的功夫就回来了,“姑娘,说是大皇子妃没了。” 大皇子妃?对,宫里那位姑姑所生的表哥确实是皇长子来着。由此可见她那个娘娘姑姑的手段不一般了。 “走,出去转转。”金九音心中一动,放下了手里的笔。 桃花赶紧去拿了狐裘过来,披在她身上,贴心地在胸前系了个蝴蝶结。 昨天傍晚就落了雪,整整下了一夜,天拂晓时才停。 一眼望去是白白的屋顶,树上也是厚厚的一层,府里的道路倒是扫得很干净,就是太阳一出来晒得到处都湿漉漉的。 幸亏金九音穿的是皮靴,屋里穿的绣花鞋是走不了这样的路的。 许是刚落过雪,空气清新,凛冽的清新。金九音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倒不觉得太冷,“听说府上有几棵梅树,开了没有?” 桃花还真不知道,自从跟着姑娘进了庆宁侯府,她虽不像姑娘那样时常窝在衡芜院,但也没关注过府上有些什么树。她不仅不知道梅树开花了没有,也不知道梅树长在哪里。 不过不要紧,到处都是清除积雪的奴才,问一句便是了。 金九音站在廊下等着,桃花去找奴仆打听。 只听“啪”的一声,一个雪团打在金九音的后脑勺上,雪散开,少许落进她的脖子,冰凉一片。 金九音一转身,就看到林淑彤站在不远处对她挑衅的笑,手里还抛着另一个雪球,看来是罪魁祸首无疑了。 “音堂姐,不都说你机灵的吗?你怎么就没躲开?”林淑彤得意洋洋的样子,显然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下一刻,手上抛着的雪团又朝金九音飞来。 金九音一闪身躲过了,雪团砸在她身旁的主子上,散开了。 “哎呀,没打中。”林淑彤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没意思。”转身要走。 金九音是能吃亏的人么?当初住牛家村,那些比她大的没来惹她都被她找借口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砸一下,她可以当林淑彤顽劣年幼无知。这都当着她的面砸第一下了,就算没砸到,她这暴脾气也受不了。 飞身抓起一团雪就朝林淑彤砸去,她的手头极准,正好也砸在她后脑勺,她不像金九音穿了狐裘把脖子护住,雪全都灌进她的脖子里了。 林淑彤被冰得哇哇叫,又是跺脚又是抖领子,殊不知这样反而让雪越往里面去,遇到热,顿时全化成水了,林淑彤叫得更大声了。 而金九音的第二团第三团雪到了,这两次没砸别的地方,全在她脸上开花了。 跟着她的两个丫鬟慌了,落进去的是雪,又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根本就拿不出来,她俩急得团团转,砸人的是鬼见愁四小姐,她们也不敢有什么表示,只能用身体帮自家小姐挡着。 林淑彤哪里吃过这么大的亏,把两个丫鬟一推,抓起雪团朝金九音砸去,两个人就这样打起了雪仗。 林淑彤年纪小,自然不是金九音的对手,挨了好几下,却一下也没砸中别人,她气坏了,骂两个丫鬟,“你俩是死的吗,不知道过来帮我?” 今儿跟着出来的两个丫鬟是二等,平时本就没有多少机会近身伺候,没什么经验,怕被责罚,只好战战兢兢加入了战场。 三个对一个,哈,依然不是金九音的对手。她游刃有余地躲闪着,很 桃花回来一瞧,七小姐领着两个丫鬟打姑娘一个,这不是欺负人吗?当下就把手里的帕子往腰里一掖,“姑娘,奴婢来帮您。” “不用,你帮我递雪球就行。” 有了桃花帮着团雪递雪球,金九音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在一对三的情况下打得她们没有还手之力。 林淑彤的衣领里都不知灌了多少雪,又冷又气还委屈,“你给我等着,让我娘打死你。”狼狈着落荒而逃。 等着就等着,金九音无所谓的耸耸肩,问桃花:“问清楚了吗?” 桃花点头。 金九音道:“走,踏雪寻梅去。”兴致一点都没受影响。 桃花却担心,“姑娘,七小姐肯定去找侯夫人告状了,要不花咱就不赏了吧?” “为什么不赏?”金九音反问道,“她告就让她告去,又不是我先动的手,难得今儿高兴,走吧。”率先朝前走去。 桃花只能跟上,心里腹诽:您可是高兴,刚刚把七小姐给收拾了,能不高兴吗? 侯夫人江氏正在老太君的院子里,老太君头上捂着帕子,一瞧就是身体不适。江氏劝,“逝者已矣,母亲您看开些吧。” 老太君一副伤心的样子,“年纪轻轻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大皇子妃没了的消息传来,江氏心里高兴极了,只是面上还得做出难过的样子,“谁说不是呢?大皇子妃才二十出头,正是好年纪。上个月儿媳还见过她,瞧着精神不错,谁能想到会这么快,都没撑过年关。儿媳一想,心里就不落忍。” 没得好,没得妙,她没了才能给她的颖姐儿腾位置不是?江氏的嘴角的弧度就怎么也压不住,偏嘴上还道:“她这一没,可苦了大皇子了,还有小郡主,这没了娘” 大皇子妃膝下只有一个闺女,今年四岁多了。老太君脸色更糟了,长吁短叹地,“小郡主还小,我就是心疼大皇子,年纪轻轻就没了媳妇,他那后院除了大皇子妃膝下有个小郡主,其他的竟一无所出。皇家要是没个儿子” 后面的话她就没有说,但江氏自然明白,身在皇家,你连个儿子都没有,拿什么去跟人争? 说白了,老太君这么难过,江氏这么唏嘘,都不是为了没了的大皇子妃。连个嫡子都没给大皇子生下,还害得大皇子成了鳏夫,老太君恨不得她早些没了才好呢。 早些没了早再另挑贤良,病病殃殃半死不活地霸占着大皇子妃的位置,不是耽误大皇子吗? 身为舅母,江氏自然是希望大皇子膝下有儿子的,但身为岳母,她就巴不得大皇子没儿子了,别说嫡子,最好庶子都没有一个,这样她闺女嫁过去生下嫡子才好站稳脚跟。要不然哪怕她闺女生下了嫡子,有个庶长在前头杵着,憋不憋气? 眼下这样是最好不过了。 林淑彤就是这个时候闯进来的,“娘,哇哇,娘,女儿被人欺负了。” 披头散发,身上都是积雪,衣裳也是湿的。 江氏见女儿这副狼狈的样子,顿时就站了起来,又惊又怒,“这是怎么了?彤姐儿你掉到雪窟窿里去了?” 再一摸她的衣裳,勃然大怒,“你身边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没给小姐换了衣裳?”姑娘家受了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跟着林淑彤的两个丫鬟扑通就跪下了,吓得面如土色。 林淑彤气愤的告状,“娘,是那贱,是四姐姐,她拿雪砸我,都砸进我的脖子里了,哇哇哇,娘啊,女儿好冷!” ------题外话------ 感谢风信子花开,舒妹妹,jian20071230,筱和花,紫海芋,苹果666,哗,xy1334,wdf1966,qq1d8332b33dea2f,曲溪流水,简凡一,小小天空,captainyih,joyce1028,yumekasumi,weixind25efb9b15,芳菲雪岚,这么多的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和评价票。 和和一个一个翻的,也不知道漏掉了没,要是漏掉了,希望小仙女们见谅哈!!! 第94章 转折 “什么?” “什么?” 简直是女音二重奏,江氏和老太君一齐惊问。 “就是四姐姐拿雪砸我,娘,祖母,我真的没有说谎,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她俩。”林淑彤抹着眼泪跺着脚,指着地上跪着的丫鬟。 丫鬟瑟瑟发抖,“回老太君和夫人话,正如小姐所说,四小姐拿雪砸我们小姐,奴婢死命拦着,也没拦住。” “四小姐身手敏捷,她身边那个桃花也帮忙” “娘,您看我没说谎吧?娘,娘!”林淑彤大声哭着,江氏真是又气又心疼,“你这个不省心的,还不赶紧换掉身上的衣裳,还穿着湿衣裳乱跑,你,你是要气死我啊!” 老太君身边的丫鬟已经备好了洗澡水,“七小姐受了寒,怕是要泡一泡比较好。” 江氏顾不上其他,赶紧把闺女推进去,“赶紧的,在热水里头泡一泡。”转头喝骂地上的丫鬟,“你俩是死的,还不快回院子给小姐拿衣裳?” 两个丫鬟忙不迭地往外跑,她俩衣裳也半湿了,到了外面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阿嚏阿嚏起来。 江氏一边焦急地等着,一边挤出僵硬的笑容,对着老太君解释,“母亲,您别跟着上火,许是两姐妹玩闹” “哼,你就不要为她找借口了。”老太君打断她的话,“玩闹?玩闹能玩成这个样子吗?顶撞长辈我就不说了,对年幼的妹妹也如此狠心,这么毒的性子,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气得头上的帕子都掉了。 “去,那四小姐给我喊过来。”老太君扬声吩咐。 “是,奴婢遵命。” 江氏巴不得老太君火气再大一些,偏她还一副生怕错怪了金九音的样子,帮她说着各种好话。 老太君正在气头上,“行了,你就不用替她描补了,她什么样子我能不知道。” 江氏乐得不开口,只作出忧心忡忡的样子。 去请人的丫鬟很快回来了,“回老太君,四小姐不再院子里。” “什么,不在?不知道去其他地方找找吗?”老太君觉得头脑抽抽地疼,“把彤姐儿砸成这个样子,她倒跑得不见人影了,跟个没事人一样。亏你还百般帮她解释,你是好心,可也得看值不值得。” 江氏挨了骂却很高兴,一叠声的应着,“是,母亲教训得是。” 寿安院的奴才出去了一半,找了半个时辰才把金九音找到,一听说老太君请她过去,就知道林淑彤这是跑老太君那告她状了。又听说江氏也在,顿时了然了,她就说嘛,林淑彤哪有这么好的脑子? 去就去呗,去到天边她也有理。 “叔祖母,二婶。”金九音徐徐行礼,“您找我?” 老太君面无表情,“你不在院子里,哪去了?姑娘家家的到处乱跑,还有没有规矩了?” 金九音答,“没乱跑,我是踏雪寻梅去了,书上说这是极风雅的事情,我就赶紧学起来。叔祖母,那梅花开得可好看了,我想着叔祖母年纪大了,不能亲自领略这份风雅,就挑开得最旺的折了几枝带回来孝敬您。刚好二婶也在,一并也挑挑。桃花!” 她一喊,捧着梅枝的桃花立刻上前,屈膝行礼,“老太君,这是我们姑娘孝敬您的。” 老太君和江氏 “行了,知道你有孝心。”老太君声音冷冷的,示意丫鬟把梅枝接过来。还剩三枝,桃花全给了江氏。 这是在老太君的屋子里,丫鬟立刻就找了花瓶插了摆放好。江氏好吧,江氏的丫鬟只能抱着。 金九音本就是随手所为,但她发现这一通骚操作之后,老太君似乎没那么生气了,她都不由惊呆了,还能这样?至于江氏,呵,谁管她?她只攻略最厉害的那个。 老太君自然没忘记正事,“彤姐儿说你拿雪砸她,可有此事?” “有!”金九音老实承认,不等老太君训斥她又接着说道:“是她先拿雪砸我的,我本不想和她计较的,可她砸了一下还砸第二下,我就以为她是想跟我玩打雪仗的游戏,就陪她玩了一会,怎么,彤堂妹没玩过瘾?” 老太君和江氏 金九音却神情坦然,任由她们看也面不改色。 “音姐儿,我怎么听说不是玩闹呢?彤姐儿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音姐儿,彤姐儿年纪小,她若是哪儿做得不对她别和她计较,你来告诉我,我替你罚她。”江氏开口。 金九音瞪圆眼睛,惊讶,“不是玩闹是什么?玩打雪仗哪有不湿衣裳的?二婶您骂彤堂妹了?把衣裳换过就是了,您怎么还骂她?她这么大的姑娘正是最爱跟大人逆反着来的年纪,您越骂她,她越是不听话。” 江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怎么还成了她的不是了?再瞧老太君的脸色已经相当缓和了,江氏气得呀牙根都痒痒了。 狐狸精,妥妥的狐狸精! “不是,不是这样的。”洗完澡换过衣裳的林淑彤大声反驳,“祖母,娘,您千万别被她给骗了,她就是故意砸我的。”怒目而视。 金九音看过去,道:“难道你没有砸我吗?打雪仗本来就是要有来有往,难不成只能你砸我,而我不能砸你?这是什么道理?” “除了第一下我都没有砸中你,而你每一次都砸我一身雪。”林淑彤大声指责。 金九音朝老太君和江氏一摊手,那意思很明白:看吧,我没说错吧,我们就是在玩,彤堂妹都承认了。 “我能砸中你是因为我准头好,会玩,你砸不中则是因为你技术不太好。”她一本正经的说道。 林淑彤气坏了,“你,你,你还让丫鬟也帮忙了。” 她的眼睛都气红了,这么会有这样的人呢?颠倒黑白! “你的丫鬟也帮你了呀,你有两个丫鬟,我只有一个。她们都帮你砸我,而桃花只帮我递雪球。在一对三的情况下我还是赢了,彤堂妹,你不能因为输不起就告瞎状,你这是不对的。” 她太理直气壮,以至于老太君看向林淑彤的目光都有些怀疑了。 ------题外话------ 感谢小仙女们送和和的二十多张月票和评价票。 第95章 躺赢了 “彤姐儿,怎么回事?”老太君看向林淑彤,淡淡的目光里带着审视。 江氏心里一突,小女儿的性子她了解,前些日子才大闹过一场,她是不会和那个死丫头玩什么打雪仗的,那就是 还没等她给女儿使眼色,金九音就抢先了,“彤堂妹,老太君问你话呢,你要实话实话,千万不能撒谎啊!” 林淑彤那个气呀,到底还是个孩子,直接就嚷,“我没有撒谎,是你撒谎,鬼才要和你一起玩打雪仗,你个下贱的狐媚子,也配吗?我砸你怎么了,谁让你抢我姐姐的嫁妆?我砸死你,砸死你!” 居然就朝金九音冲过来,跟疯了似的。还好屋里的丫鬟多,把她拦了下来。她还挣扎着,跳脚着,真跟个混世魔王似的。 别说老太君和江氏,就是金九音也惊呆了,这丫头也太蠢了吧?她准备了好多话都还没来及发挥呢,这算是躺赢了?金九音的心情可复杂了。 “彤姐儿。”江氏恨不得立时晕过去,她示意丫鬟捂住彤姐儿的嘴,可不能再让她说话了,本来大好的形势她一开口全变成劣势了。 对上婆婆锋利的目光她只得硬着头皮请罪,“都是儿媳的错,是儿媳没把彤姐儿教好。” “你教的好闺女!”老太君的怒火并不比之前少,金九音性子再顽劣,品行再差,她是在外长大的,跟她没什么感情。 可彤姐儿呢,却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二儿子的嫡次女啊!不仅性子差,还这么蠢,拿去联姻都提不上手,她痛心啊! “侯爷在外辛苦当差,你就是这样替他管家的?连个闺女都教不好,有什么资格做林家的宗妇?你,你要是教不好就让她搬进我的寿安院来!”她拍着扶手,疾言厉色。 江氏只能再三请罪,再气再失望,她能让女儿搬到寿安院吗?她哪里舍得?心里不由把始作俑者金九音给恨上了,要不是她招惹彤姐儿,会有这档子事吗? 目光淬了毒一样朝金九音瞪去,把正看戏的金九音瞪得一个激灵,当场就叫出来了,“二婶,您看我干吗?彤堂妹都承认了,是她先动的手。” 江氏气苦,“音姐儿,你多大,她多大?就算是她先动的手,她小,不懂事,你做姐姐的让她一些怎么了?” 金九音怪异的看着她,“十一了,不小了吧。再不好好教就该长成我这样子来了,我这是因为没人教,年纪也大了,改不了了。彤堂妹还小,又有您这么慈爱的亲娘,好好教肯定能改过来的。叔祖母您说是吧?”也是调皮,居然去拉老太君做同盟。 老太君面皮一僵,倒是嗯了一声,“音姐儿说的对,彤姐儿是该好好拘着学规矩。”半大的姑娘了又喊又叫像什么样子? 江氏连连称是,“儿媳知道,儿媳已经托娘家帮忙寻教养嬷嬷了。” 她本意是想表明自己并不是什么都没做,殊不知老太君听了她这句话脸更黑了。要寻教养嬷嬷,侯府不能出面吗?进宫求娘娘一句不就有了?还巴巴回去求娘家,这是瞧不起谁呢? 要是平常江氏指定能察觉老太君表情不对,现在她一心想着怎么为彤姐儿开脱,自然什么都没注意到。 金九音却不想放过江氏,又道:“二婶,为什么我就得让着彤堂妹呢?我就是个有娘生没娘教的,您指望我让着别人这不是天方夜谭吗?反倒是彤堂妹,我听说京城各家各府的闺秀都是从小读书识字受着精心教导的,那肯定知道‘孔融让梨’这个故事吧?人家孔融才四岁就知道把大梨子让给哥哥吃,彤堂妹都十一了,为什么就不知道让让堂姐我呢?” “音姐儿,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江氏作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金九音望着她,诧异的问:“我哪点说错了?身为侯府千金,彤姐儿不是应该比我这个乡旮旯里来的野丫头要懂得谦让吗?不过有一件事我挺诧异的——” 她对着江氏灿然一笑,笑得江氏心里突然发毛。 “颖堂姐和彤堂妹明明是一母所出,按说资质应该差不多,而事实呢,颖堂姐为人称赞,彤堂妹却令人大呼头疼。难道——”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道是二婶怕她们姐妹相争故意养废彤堂妹的?二婶您这心也太偏太狠了吧?奇怪,只听说过兄弟阋墙,还没听说过姐妹相争的,何况彤堂妹比颖堂姐小好几岁,也碍不着她什么呀!” 她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哎呀,你们京城人真会玩,咱乡旮旯来的也不懂。” “音姐儿!”江氏疾喝,“你砸得彤姐儿身上衣裳都湿了,二婶不怪你,终归你是因为自小没人教导,二婶本一直觉得你本性不坏,可你怎么能挑拨我们母女三人的感情呢?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一副受伤的模样。 老太君也不赞同的瞪金九音,“你也知道自己是乡旮旯来的?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她年纪大了,哪有精力听她们吵闹? “音姐儿,彤姐儿,今天这事你们两个都不对!音姐儿你的错处多些,你是姐姐,要友爱姊妹,罚你禁足,好好反省。听到了没有?” 金九音无所谓,这几天太冷,她本就很少出院子,禁不禁足有什么两样?何况就算她出院子,谁敢拦着她。 也是她就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听到了。” 老太君又看向另一个孙女,“彤姐儿你的错处也不小,身为妹妹,不敬姐姐。身为姑娘家,口出污秽,不修口德,随便哪一条都是大错。也罚你禁足,年前就不要出来了,每日抄两个时辰的女戒,一个时辰的针线活,送过来我检查,听到了没有?” 林淑彤到底怕老太君,垂头丧气地道:“知道了。”心里已经在盘算找哪个丫鬟代笔。 “行了,我乏了,你们都回去吧。”一番连消带打,老太君把人撵走了。 金九音行了个礼就出去了,她脚步飞快,等江氏和林淑彤出来她已经走了老远,气得江氏心口又疼了。 回到衡芜院,金九音往软塌上一歪,“沉鱼,去问李大嘴要点好吃的,今儿受了惊吓,得吃点好的压压惊。” 桃花扑哧就笑了出来,受了惊吓?姑娘可真敢说,不说一对三砸得七小姐狼狈而逃,就说在寿安院吧,姑娘手撕老太君和侯夫人,多神勇!哪有一点受到惊吓的样子? “你笑什么?”金九音不满地斜睨她,“我不就是出去赏个梅花吗?又是被林淑彤袭击,又是三堂过审,还不够惊吓吗?” “够,够!”桃花敷衍,掩唇而笑,“姑娘,今儿老太君倒是很公平,只罚了您禁足,却还罚七小姐抄女戒做针线。” 这下轮到金九音笑了,“爱之深才会责之切,彤姐儿罚得狠,那说明老太君希望她能改好,是真心为她好。至于我,哈,顺带着而已,也就那么回事啦!”她的脸上无比讽刺。 她敢打赌,老太君最想罚她的是打板子,打完了往衡芜院一扔,养伤去吧,也省得出去惹事气人了。 “她怎么能这样?姑娘,您也是她的孙女呀!”明白此中的用意后,桃花十分气愤,为她家姑娘委屈。 金九音却看得很开,“这有什么?你自个算算府里多少位小姐?她还缺个从未谋面的孙女吗?尤其这个孙女还频频顶撞她。” “她不拿我当孙女,我也没必要敬她当祖母,行了,不气了,有精力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挣银子吧。免得哪天被扫地出门无银傍身。” ------题外话------ 感谢巧克力糖231和姚正方小仙女的月票。 第96章 糖果铺子 看着一句话不说的母亲,林淑彤害怕了,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抱着江氏的腰,“娘啊,您别不要我,我听话,我以后都好好听您的话,好好学规矩,再也不胡闹了!” 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儿,江氏一阵头疼,也心疼,不过到底是心疼占了上风,“好了,不哭了,再哭就把脸哭丑了。” 林淑彤这才渐渐收了声,可怜巴巴的,“娘,我以后都听话。” 被女儿湿漉漉的眼睛这样瞅着,江氏的心都要化成水了,戳着她的额头,“你个小祖宗,天生就是来磨我的。” 林淑彤见她不生气了,也跟着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呢?全府上下哪一个不知道她是混不吝破落户?都绕着她走。你倒好,还上跟着去惹她。你也不想想,她比你大三四岁,又是从下野大的,你能占她便宜吗?” “我就是气不过吗?她抢姐姐的嫁妆,还惹您生病。”林淑彤不服气的嘟囔着,声音软软柔柔,跟刚才在寿安院暴龙模样完全是两个人。 江氏的心更加柔软了,“有娘在呢!乖孩子,彤姐儿,娘就知道你是个好的。”谁说她的幼女没规矩了?彤姐儿明明是个实诚孩子,最是赤子之心了。 “有娘顶在前头,这些事哪是你一个孩子管得了的?你呀,乖乖听话学规矩,就是孝顺娘了。” 林淑彤乖巧的点头,用手捂住打呵欠,秀气得跟个小猫崽子似的。 江氏见状知道她这是困了,忙招过香草,“彤姐儿困了,带她去里头睡一会。” 又是打雪仗,又是哭又是闹的,折腾了这么久,能不累,困吗?林淑彤很快便睡着了,小脸儿红扑扑的。 江氏盯着女儿睡颜瞧了半天,眼底迸发出碎冰般的寒芒。为了自个的儿女,她少不得要争上一争了。 虽然卖书已经进了好几千两,但谁还会嫌银子多了?受鬼二喜欢吃糖的启发,金九音调查了京城的市场,偌大的京城她只找到了饴糖和麦芽糖,这个时代的糖果还真是乏善可陈。而糖果,不说老少皆宜了,至少孩子没有不喜欢的。 要论谁的银子最好挣,自然是孩子的了。 金九音觉得她要是在京城开个糖果铺子,应该是很可以的。 光是水果口味的就可以开发一大堆,什么橘子味的,苹果味的,草莓味的,还有榴莲味的,当然更少不了提神醒脑的薄荷味的。 再就是形状,方的,圆的,椭圆的,花朵形状的,小动作形状的,只要有模具啥样都能做出来。 在硬糖的基础上还可以开发软糖、奶糖、酥糖。 哦,自然也不能少了孩子们的最爱——棒棒糖啦! 现在是年节下,辛苦一年了,大家都乐意买点糖果给孩子甜甜嘴,或是留着走亲访友用,多有面子也啊。 这么想了一番之后,金九音更觉得糖果生意能做了。 可是年前还剩几天算了,能做多少出来就做多少吧,先试试水,瞧瞧民众的接受度。若是卖得好,年后甩开膀子正式开张。 于是金九音提供方子和理论支持,李大嘴是动手试验的,小唐负责做各种各样的模具,桃花和沉鱼负责包装,钱小康则负责吆喝售卖。 分工明确,糖果大业走起来。 按往年来说,这个时候衙门就该封笔了,但今年不同,今年大皇子妃没了,圣上心情不好,没提封笔的事,底下的大臣自然不会为这点小事去触他的眉头。 有人不明白了,不就是死了个大皇子妃吗?铁打的皇子,流水的皇子妃,什么时候皇子妃这么受重视了? 别的皇子妃可能不受重视,但大皇子妃不一样,她是圣上亲自瞧中指给大皇子的,她的父亲曾是圣上的伴读,也是禁骑司前指挥使,圣上最信任的心腹。 这位禁骑司前指挥使对圣上真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老大的年纪膝下就一个闺女,还是圣上看不过去,硬压着他别那么拼命,才得了一个儿子,现在这个儿子才将将十岁。 圣上把他的闺女指给大皇子,可见对大皇子是十分看重的了。可惜的是三年前这位前指挥使三年前便以身殉职了,在外秘密查案时被人给暗杀了。 圣上痛失臂膀,每每想到好友膝下弱女幼子,就无尽唏嘘。 他曾承诺过好友替他照顾好这一子一女,现在大皇子妃年纪轻轻便去了,他觉得愧对好友,心里能好受吗? “老大还在外头?”建安帝问。 顺公公低眉垂眼,“回圣上,大皇子还在外头跪着呢。” 建安帝握笔的手一顿,片刻后道:“那就让他跪着吧。” 心里有淡淡的失望,连个女人都照顾不好,还能做好什么?刚大婚那会大皇子妃身子骨不挺好的吗,这才几年就不行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好的,哦,他恍惚记得应该是她爹没了的那年吧。 细思恐极,建安帝就觉得大皇子的心太急了。 “小郡主——”建安帝顿了一下,“把小郡主接进宫里养。” “现在吗?”顺公公请示。 “对,就是现在,你亲自去。接来了就送林妃那去,让她把人照顾好了。”建安帝把手中的笔搁下,“大人都照顾不好,能照顾好孩子吗?”大皇子妃膝下就这一女,若再没了,他真的无言面见好友了。 “遵旨,老奴这就去。”顺公公弓着腰行礼。 建安帝嗯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你顺便再去趟宗人府,就说朕的旨意,大皇子妃要风光大葬。” 跪在殿外的大皇子看到顺公公出来,忙问:“公公,父皇没事吧?”一脸的担心和懊悔,“都是我的错,让父皇操心了。” 顺公公笑而不语,眼神一闪,轻声道:“圣上还是看重您的,这不,吩咐奴才去您府上接小郡主,以后呀,小郡主就养在林妃娘娘的宫里了。” 大皇子闻言先是身体迅速紧绷,待听到养在他母妃宫里,才又放松,毕恭毕敬对着殿内叩头,满眼感激,“儿臣谢父皇恩典。” 叩完头又对顺公公拱拱手,“公公辛苦了。” 顺公公躲开,“大皇子客气了。” 跪在冰冷的汉白玉地面上,大皇子浑身上下都是凉的,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冻僵了,心里隐隐有些后悔,若是早知道父皇这么看重,他就不这么心急了。 奈何木已成舟,容不得他后悔。他今儿就是跪死在这,也得求得父皇的谅解。何况他也不信父皇会让他跪出事,毕竟文武大臣都盯着呢。 林妃宫里,她坐在主座上喝茶,好看的水眸低垂着,看不清任何情绪来。 大太监匆匆进来,“娘娘,大皇子还跪在外面呢。” 身边的大宫女一听,就着急了,“娘娘,您快想想办法呀,再这么跪下去,非把人跪坏不可。娘娘,您就去跟圣上求求情吧。” 林妃娘娘却咬牙,“让他跪!大皇子妃多好的孩子呀,别说圣上心里不舒服,我这心里也难受哇!”她捂着心口,一副伤心的样子,“就可怜了本宫的蕴锦了。” 蕴锦便是大皇子妃所出的小郡主的名字,夏蕴锦! 大太监连忙道:“回禀娘娘,奴才回来的时候顺公公去了大皇子府上,以后小郡主就养在咱们宫里了。” 林妃娘娘一惊,随即就高兴起来,“这下好了,我这心总算能落地了。慧心,慧灵,赶紧带人把偏殿收拾出来,以后就给小郡主住。” 一叠声的吩咐,好似早把跪在御书房外的大皇子给忘了。林妃是真没打算去求情的,她心里也怪儿子,她早就很他说过,让他待大皇子妃好一些,他哪一回听了? 这次的事,他甚至都没和她商量,就擅自让大皇子妃没了。性子这么急躁,还是多跪跪吧,就当磨性子了。 其实在外人看来,大皇子妃就是个没福气的。 圣上没有嫡子,大皇子年纪最长,圣上也最看重,以后这储君的人选十有八九就是大皇子了,大皇子妃可不就跟着摇身一变成为太子妃?甚至是皇后娘娘。 结果呢?眼看着就要出头了她没了,这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吗?这能是个有福气的吗? 随着风光的葬礼,众人更是在心里念叨大皇子妃没福气了。唉,人都没了,死后再大的哀荣又有什么用? 江氏排在送葬的队伍中,耳边听到这些小声的议论,眼眸闪了闪。 “姑娘,姑娘,今儿的糖果卖完了。”桃花自外头兴高采烈的跑过来。 “全卖完了?”金九音也很高兴。 “全卖完了!”桃花十分肯定的点头,“一开始大家没见过,都围着看没人买。还是小康聪明,把糖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请他们品尝试吃。哎呦,这一试吃,他们全买了,而且都成斤成斤的买。” “其中有个大娘,一口气买了三斤。说是她小儿子说亲,正愁没好东西招待人,现在买了咱们的糖果,她一准有面子。” “姑娘,回来的路上奴婢粗粗算过了,光是今天,咱们就能净挣四两多银子呢。一天四两,一个月就是一百二十两,一年就是” “一千四百四十两。”金九音脱口而出,“没这么多,你还没刨去你们的人工呢。” 桃花不以为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了姑娘——”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回来的路上奴婢遇到威武候世子了,他好似知道奴婢是您身边的丫鬟,拦着奴婢让奴婢给您捎封信。” “捎信?”金九音眉梢一扬。 桃花连忙道:“不过奴婢没要,他硬塞给奴婢,奴婢扔给他了。” “做得好!”金九音大声赞叹,“你们姑娘我是个规矩人,怎么能和个外男私相授受呢?就算是未婚夫也不成。” 桃花悄然松了一口气。 不用看信金九音都知道威武候世子要干什么,退婚?想得美呢! 慕修寒好不容易求得母亲让他出门,虽然得带着随从,虽然只有短短半个时辰,但他还是很高兴。他早就让人打听清楚了,知道金九音在外头有座宅子,宅子里住着她从漠北带回来的人。 他想退婚,特别想退婚。只有退了婚他才有可能和颖妹妹再续前缘。 既然不能去庆宁侯府,见不到那位四小姐,那让她的奴才带个话捎个信总成吧? 也是他运气好,半道上就巧遇那位四小姐的丫鬟了,他喜出望外,上前一搭话,让她帮忙带封信给她们小姐。那丫头不愿意就罢了,还把信当着他的面扔地上,真是岂有此理! 慕修寒那个火呀,灌了半壶凉茶都没降下去。 金九音才不管慕修寒生不生气呢,她忙着挣银子呢,年前只剩下两天,一天四两,两天还能挣八两呢。积少成多,她的家业就是这么样一点一滴攒出来的。 过年了。 庆宁侯府人多,吃年夜饭的时候光是席面就开了四五桌,女眷这边三桌,中间用屏风隔开,不过能听到说话的声音,热热闹闹,还挺有过年的样子。 直到现在金九音才见到府里的几位公子,之前听说在外头读书,也不知这个外头有多远,自个的姐妹归家了都不回来见一见。当然了,这也充分说明人家压根就没把你当一回事。 大公子就是跟林淑颖龙凤胎的那个,叫林逸轩,也是二房唯一的男丁。二公子和五公子则是三房的嫡出,三房比二房好上一些,两个嫡出的儿子,同样没有庶子,只有一个庶出的小姐,八小姐林淑龄。剩下的三位公子全都是大房的了,其中三公子林逸平和六公子林逸善是庶出,一个十二了,一个才五岁。四公子林逸禹是嫡出,今年才十岁。 明明大伯是长子,为什么大房的嫡子才将将十岁?反倒是三房的连个嫡子小的那个都九岁了。金九音还诧异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抛开了。 金九音坐在最边上的一张桌子,左右两边都是二房这边庶出,一个是十三岁的六小姐林淑棋,一个是八岁的十一小姐林淑画。 ------题外话------ 感谢默月恋送的月票和评价票,感谢看到好的就打賞不愛留言送的钻石,感谢shangfuhua99,weixin7c3d385,lili妙123,葑雅崧,磨刀,oyminy,达茜茜,lotus四叶草,风信子花开,简凡一,云隆丰,caxili,joyce1028等小仙女送的票票。 第97章 四姐姐,别打我 也许是过年的缘故,看着子孙满堂,一向沉着脸的老太君也喜笑颜开,尤其是侯爷致了开席词之后,他充分肯定了老太君是侯府的定海神针,神情激动地道她辛苦了。满厅的晚辈争着抢着给她敬酒,说着吉祥话,喊着祖母。 气氛之热烈让金九音有一种公司年会员工众相拍老总马屁的既视感。 金九音安静地吃着菜,别看平时伙食不怎么样,这年夜饭还是很有水平的,色香味俱全。当然了,也许其他的主子的伙食一直色香味俱全,只欺她一个外来的。 金九音埋头吃菜,很快就吃了六成饱。左边的林淑棋瞧着她这副样子,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长得再好看也不过是个草包美人。 要说林淑棋以前最嫉妒谁?那无疑是嫡妹林淑彤了,她自诩诗文出众,也就比二姐姐差那么一点点吧,但她比二姐姐小两岁,她自信再学习上两年肯定能超过二姐姐的。 不能和嫡姐比也就罢了,为什么她连嫡妹都不如?一手狗爬的字,狗屁不通的诗文,课业永远是丫鬟代写,凭什么压在她头上?只因为她是庶出吗? 懂事以来无数次的夜里她都恨得抓心挠肺。 要说她现在最嫉妒谁,那自然就是金九音了。 明明跟她一样的庶女,不,生在外头,长在外头,生母至死都没入侯府的门,主母没喝她敬的茶,这该是比庶出更低贱的外室女才对呀,凭什么一回府就有嫡女的身份,还不用在母亲手底下战战兢兢? 林淑棋觉得她唯一能让人挑剔的就是庶出的身份,她想要嫡女的身份想得眼珠子都绿了,她讨好父亲,在嫡母跟前伏低做小,就是希望他们看在她乖巧懂事的份上能把她记为嫡女,甚至连嫡妹的挑衅她都忍了。 可最后成为嫡女的却是才从外归来的野丫头,这还不算,她还顶替了二姐姐的婚事,得了丰厚的嫁妆。 威武侯世子没醒之前她还能安慰自己,林九音是嫁进威武侯府守寡的,没有夫君撑腰,没有嫡子傍身,将来也不过是无依无靠晚景凄凉,有丰厚的嫁妆也没用。 可威武侯世子醒了,一想到林九音要成为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她就嫉妒得肝疼。无比后悔在林九音没回来之前她就应该主动请缨替了二姐姐的,富贵险中求,若她主动为嫡母和二姐姐排忧解难,那现在和威武侯府的亲事就是她的了,她也有了嫡女的身份了。 因此在林淑棋看来,九音是抢了她身份和婚事的坏人。 厅里放了好几个火盆子,饭菜也热气腾腾,再加上心情好,即使外面天寒地冻,厅内也是暖意融融。 突然,一道突兀的带着哭腔的童音响了起来,“四姐姐,别打我!” 全场顿时一静,都朝发声的这边看来。 老太君一瞧是金九音的那桌,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没了,这个孽障,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安生。 “怎么回事?”她让丫鬟过去看看。 身为侯府主母的江氏自然不能坐着了,“音姐儿,画姐儿还小,你别打她。” 屏风那边的男丁听到这句话,纷纷皱起了眉头,嘴上虽没说话,心里却都不大赞同。 金九音翻了个白眼,喵了个咪的,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消停,几个意思呀? “哭啥?不就夹掉了个丸子吗?你喜欢吃?喏,给你!”金九音伸筷子夹了一个四喜丸子放在林淑画跟前的小碗里,拍拍她的头,“吃吧。” 六岁的林淑画一脸的难以置信,她手滑夹掉了菜,菜汤溅到四姐姐的袖子上了,都说四姐姐脾气不好,谁惹了她必挨鞭子,她吓得都不敢动了。 谁知四姐姐不仅没有揍她?反而还帮她夹丸子,还那么温柔地和她说话,这简直,简直让她不敢相信是真的。 小萌娃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脸儿胖嘟嘟的,金九音觉得可爱,又上手摸了两下,“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又吩咐她的丫鬟,“给你们小姐把眼泪擦擦,大过年的掉眼泪晦气。” “四姐姐,袖子脏了。”林淑画怯怯地开口。 金九音瞥了一眼溅了些许菜汤的袖子,道:“不碍事,回去洗洗就行了,你快吃吧。” 林淑画这才破涕为笑,“谢谢四姐姐。”小奶音萌萌的,金九音的手又想动了。 这边事了,金九音直起身子,对着江氏勾起嘴角,“瞧二婶说的,画姐儿只是不小心夹掉了菜,溅一点菜汤在我衣裳上,就这么点小事我怎么会打画姐儿呢?还是在二婶眼里我就这么不懂事?” 这话一出,全场更安静了,当然一些人的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江氏不仅没觉得被顶撞,反而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音姐儿,都是二婶太着急错怪你了,来来来,吃菜,吃菜,大过年的,大家伙都高高兴兴的。” 一席话就把冷场的气氛再次带动起来,真不愧是长袖善舞的侯夫人。 ------题外话------ 感谢老虎1166,黄昏飘窗台,枫涵和风信子花开送和和的票票。 第98章 爬墙出府 今儿是个高兴的日子,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放在心上,少部分也不过在心里咋舌,这个四侄女/四姐姐/妹妹果然是个厉害的,连侯夫人的话都敢顶回去。 唯有林淑棋遗憾极了,不是说一言不合就拿鞭子抽人的吗?大厨房那个张根家的,听说就说错了一句话,被她抽了三鞭子,那叫一个惨呀! 今天怎么就转性了呢?她巴不得金九音打人呢,正好让全府的人都瞧瞧她骄纵跋扈的样子,这样不听话的女儿就算嫁到威武候府,能给家里带来好处吗? 最好是父亲一怒之下把她赶出去,婚事不就能落她头上了? 唉,为了这桩婚事,林淑棋都魔怔了。 吃完饭就是守岁了,大家分堆分群,有的坐着聊天,有的干脆打起了叶子牌。 金九音和谁都不熟,托着下巴坐在一旁,心里想:等再过一会她就悄悄溜掉。 “四姐姐,给你。”一只用帕子折得兔子出现在她眼前。 金九音一抬头,就看见神情忐忑的林淑画正殷切地望着她。 “给我的?”金九音指指自己,饶有兴趣的拿过这只小兔子,“很可爱,谢谢画堂妹。”顺势在她头上摸了两下。 林淑画高兴得眼睛都亮了,这傻孩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捂着脸害羞地跑开了。跑开一段又回过头来望,那小模样真跟只小兔子样。 “怎么样,东西给四姐姐了吗?”和她同母的林淑琴问道。 林淑画点了点头,又激动又兴奋地小小声,“姐,四姐姐喜欢我。她夸我的兔子可爱,还摸了我的头。”只有姨娘才会这么轻柔地抚摸她的头。 林淑琴也很高兴,“看吧,我就说四姐姐不可怕的。” 林淑画信服地点头,“嗯,嗯,她们都是瞎说的,四姐姐是好人。”要不然她弄脏她的衣裳,她怎么就没打她呢?那些奴才把她说得跟鬼夜叉似的,肯定是她们嫉妒四姐姐长得好看。 林淑琴到底大了两岁,牵着妹妹的手去找她们的丫鬟。转过头她看了一眼角落里坐着的四姐姐,心道:她当然知道四姐姐是好人,那天她被五哥哥推倒了,正好被四姐姐瞧见,她一鞭子就把五哥哥卷一边去了,五哥哥吓得爬起来就跑掉了。 四姐姐把她扶起来,还给她一把她从没见过的糖果,真的,那糖果的颜色可漂亮了,特别甜,她从没尝过的甜。 金九音把玩着手里的小兔子,正准备撤,三夫人喊她了,“音姐儿过来,替我两把,我去去就来。” 三个儿媳妇陪着老太君打叶子牌呢。 金九音道:“三婶,我没玩过这个。” “没关系,很简单的,我教你。”三夫人正内急,就简单的说了说规则,“你大胆的打,输了算我的。”硬把她按在座位上。 金九音被赶鸭子上架,只好拿起了三夫人的牌,“叔祖母,大伯母,二婶,我真不会打,要是出错了牌,见谅哈。” 其他三人自然不会和她一个晚辈计较。 两把之后,老太君三人都傻眼了,说好的没玩过呢?怎么都是她一个赢? 金九音一抬头对上三双审视的眼睛,“干吗?要赊账?我是替三婶打的,得问她同不同意?” 老太君 大夫人 江氏 谁特么的想赊账了?她们是诧异她的手气这么好。 大夫人笑了笑,“音姐儿,不是说不会打嘛,我瞧你打得挺好的,我们三家都输,就你一家赢。” “手气好呗!”金九音眨了眨眼睛,“不都说新手手气旺吗?大伯母,我真不会,刚才我都是胡乱打的,幸好都蒙对了。” 输得最多的江氏 等三夫人回来看到金九音跟前明显多了一半的铜板也惊了,“音姐儿,全是你赢得?不是不会打吗?你也太谦虚了。”不会打还赢这么多,要是会打岂不赢翻了? 已经输得要怀疑人生的老太君三人 “纯粹是运气好。”金九音的确没打过叶子牌,但她玩过麻将,玩过扑克牌,上学的时候还是个学霸,记牌算牌那是不在话下。 叶子牌也是牌,一通百通,只要知道了规则,赢还不很容易吗? “三婶快来,我出去透透气。”金九音起身让位,打牌什么的,她真没啥兴趣。打牌哪有网络游戏过瘾?一枪一个小朋友,一枪一个小朋友,多爽! 掐指一算,她都十四年没有摸过鼠标键盘了,也不知道她熟悉的那些游戏更新换代到什么程度了。 金九音看了看黑黑的夜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算了,守什么岁?回去睡觉得了。 跟奴才要了个灯笼,金九音就回衡芜院了。桃花本来跟着她一起过来的,早被她打发回去了,这边跟着主子的丫鬟都是等主子们用完饭随便用上一口,半温不凉的,还不去回去吃点热乎的呢。 金九音回到衡芜院,正准备去接她的沉鱼和桃花一喜,“姑娘您回来啦!” 和那边的热闹比起来,衡芜院冷清多了,莲香荷香等家生子全给放了假,让她们回去和家人一起过年,不是家生子的也放了假,还赏了席面。 偌大的衡芜院也就桃花和沉鱼守着,哦,现在多了一个金九音。 三个人,连个双数都没凑成。 “姑娘,要不咱们玩叶子牌?”桃花提议。 已经玩过叶子牌且不想再玩的金九音摇头,“不玩,没意思。” “要不翻花绳?” “不要,那是小孩子玩的游戏。” “那剪窗花?” 金九音更哀怨了,“你不知道我手残吗?” 桃花连忙补救,“我和沉鱼剪。” “那我眼巴巴的看着?” 桃花和沉鱼对视一眼,也没辙了,“姑娘您想玩什么?” 金九音往榻上一躺,“我想喝酒,我想划拳,我还想放爆竹。”好怀念在漠北的日子! 漠北的年是那么热闹,她和锦绣,小康,顾伯,还有东南西北四位大掌柜,及金家所有的伙计,大家一起聚在黑店里喝酒吃肉划拳,谁输了就唱小曲,那粗犷的鬼哭狼嚎呦 京城过年也是热闹的,只是这热闹不属于她,她的热闹在漠北。 金九音从没像现在这样想念漠北! 骨子里她其实是个害怕寂寞的人,她喜欢一大群人捧着她哄着她围着她转,说好听的话逗她开心。 桃花和沉鱼面面相觑,这三样,都没有! 见姑娘兴趣缺缺的样子,桃花想了想试探着问:“都在老太君那守岁,几位公子之前就嚷嚷着要放鞭炮,寿安院应该备鞭炮了,要不我去给您要点?” 金九音还是摇头,她想要的爆竹京城没有。与其说是爆竹,不如说是烟花,在空中炸开五彩缤纷的烟花。 相对无言!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到底还是人家李白厉害,一个人硬生生的能整出三个人。她这倒好,三个人,一直是三个人。 “这样吧,咱们去找小康和大嘴。”金九音从软塌上坐起来,越想越觉得主意好,“咱们去宅子和他们一起守岁过年!” 桃花和沉鱼第一念头就觉得不妥,大年夜的,哪有往外头跑的道理?可看到姑娘亮亮的眼睛,她俩又不好说不,只好委婉地道:“这么晚了,肯定出不去了。” “谁说要走门了,姑娘带你们爬墙出去。”她压根就没想过从门出去。 桃花和沉鱼 “很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走呀!”金九音打了个响指,看向站在原地没动的沉鱼和桃花。 她俩面带难色,“姑娘,要不您自个去吧,奴婢留下来守院子,就不跟着拖累您了。”桃花说着,沉鱼跟着猛点头。 爬墙什么的,她俩真不擅长呀! “一座空院子有什么好守的?你俩是怕被人发现是吧?放心,我知道一处院墙,特别偏僻,而且低矮好爬。” “你俩要是实在担心,我找个人替你俩守院子就是了。”金九音看向薄雾,“去,把那小丫头喊来。” 小丫头很快过来了,金九音对她道:“二丫,我和你两位姐姐出去有点事情,你在这好好守着屋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直到我回来。” “差事当得好,回头提拔你做二等丫鬟。” 小丫头高兴坏了,“姑娘,您放心,我会帮您守好屋子不打瞌睡,谁来都不让进。” “对,就是这样。”金九音赞许的捏了下小丫头的脸蛋,“走吧!”后面这两个字是对桃花和沉鱼说的。 第99章 男主出没 金九音虽然很少在府里闲逛,但整个庆宁侯府的地形她早就察看一遍了。领着两丫鬟出了衡芜院就直奔一处偏僻的墙根。 这附近只有一个很破的院子,许是年久失修了,里侧的院墙都倒了一半,也不知什么原因居然没有修葺。金九音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十分意外,堂堂侯府,富丽堂皇,居然还有这样破烂的院子。 她猜这个院子应该就是当初江氏准备让她住的院子。 金九音先跳上墙,伸手朝下,“来,我拉你们上来。” 桃花推了沉鱼一下,示意她先上。沉鱼把手伸给金九音,金九音拽住她的手一使劲,沉鱼只觉得身子一轻,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墙头上,心中不由诧异:姑娘瞧着比她好瘦些,怎么力气这般大? 还没想完,身子再次腾空,她已经到墙外的地上了。 沉鱼 好吧,姑娘的力气果然很大。 金九音又把桃花弄了过来,当然桃花的表情也没比沉鱼好哪里去? 九音才不管她们怎么想,大致辨别了下方向,“走。” 渣爹给的那套宅子离侯府不太远,金九音在前面走着,沉鱼和桃花手牵着手在后面跟着,约莫走了快两刻钟就到了。 敲了敲大门,没人应。金九音索性又翻墙进去,开了门让沉鱼和桃花进来,心里嘀咕:她可能是唯一一个进自家宅子还得翻墙头的人了。 闩好了大门,金九音并没有和沉鱼桃花一起进去,“你俩先去找大嘴他们,我还有点事,过会就到。” 沉鱼诧异,都进了门了还有什么事?刚要问,被桃花拦住了,“好的,姑娘您快些回来。”拽着沉鱼往里走。 沉鱼小声道:“桃花姐姐,你拦着我干吗?” 桃花亦小声道:“你傻呀,姑娘让咱们先进去咱们就先进去呗,姑娘的事是能多嘴的吗?” 沉鱼顿时心中一凛,姑娘待她们宽和,以致于她都忘了她和桃花姐姐都是半道上才跟着姑娘的,李大嘴钱小康他们才是姑娘的嫡系。 姑娘看似待他们都一样,其实还是有细微的差别的,姑娘最信任的还是李大嘴他们三个。 沉鱼有些沮丧,但很快她就振奋起来,日久见人心,就算姑娘现在不能全然信任她,将来将来她一定会成为姑娘最信任的大丫鬟的。 金九音在原地站了站,然后朝左手边径直而去,抱着膀子站定,“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 某个半靠在墙上的人眼底意外一闪而过,强忍着喉咙的腥甜,硬是没有咳嗽出来。 四下寂静,只有寒风呜呜作响的声音。 金九音眉头一皱,难道是她听错了?不能呀,她明明听到有轻微的响动,虽然除夕夜不大可能招贼,但凡事总有万一。 像她都能从侯府院墙翻出来,保不准就有小贼不长眼翻了她家的院子。 她耸耸鼻子嗅嗅,还真被她捕捉到空气中的一丝血腥味,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了。 而靠在墙上的某人看到金九音的动作,瞳孔猛缩,暗道一声不好,想要撑起身子,却已经晚了,闪着寒光的匕首近在眼前。 “真有小贼?”金九音讶然,“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贼瘾。”都过年了也不休息。 凑近一瞧,咦了一声,怕看错了,忙把紧握的匕首调整了个角度,借着微弱的星光,金九音瞧清楚了,“是你?!” 这不是广济县那个长得特别帅却说她心肠狠辣的男人吗?哈哈,你也有今天,落我手里了吧! 之前就说过金九音的心眼小,特别特别小,爱记仇。 “小贼,长得人模狗样的干点啥不好?非要做贼,你家里人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金九音蹲下身用匕首拍着他的脸,把他在广济县的那句话原样还给了他。 韩靖越脸上没有任何害怕的表情,调整了下坐姿,让自己舒服些,“需要在下找庆宁侯聊聊小姐的教养问题吗?” “你威胁我?”金九音的眼一眯。 “不敢!”韩靖越微微喘息,强提内力压下咳嗽的冲动。他嘴上说着不敢,表情坦坦荡荡,好像笃定金九音不会把他怎么样。 金九音确实没想把他怎么样,能认识庆宁侯的,还能和他说上话的,总之不会是小贼。 “你受伤了?内伤?”金九音注意到他呼吸的紊乱。 “你懂医?”韩靖越的目光里带着审视,还有三分警惕。 金九音嗤笑一声,“不懂!你要是没受伤早跑了,还等我来捉你?” 顿了下又道:“你都知道我是庆宁侯府的小姐了,还能不知道我是在漠北长大的?漠北的人嘛,养得糙,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 韩靖越哦了一声,又挪动了一下身体,道:“小姐可否当做今天没有看到过在下?” 金九音扬眉,“好呀!” 这人大过年的不在家里过年,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一看就身份不简单的,杀又杀不得,沾,怕也会有不小的麻烦,还不如就当彼此没看见得了。 “谢谢!”韩靖越道。 “你还能起得来?”金九音审视着他,很不看好。 韩靖越嘴角勾了一下,“小姐可否将手中的匕首借予在下防身?” 金九音啧了一声,“你这人倒是会得寸进尺,不过今儿姑娘我心情不错,给你。”她把匕首递给了韩靖越。 “谢谢!”韩靖越接过匕首,看了金九音一眼就要往墙头上爬。 金九音扶额,一把拽住他的后领。 “小姐这是要反悔吗?” “反悔你个头!”金九音翻了个白眼,“从门走,我怕你把我家的墙头蹭坏了。”都不大能动弹了还能翻过墙头吗? “请吧!”金九音把小门打开。 “谢谢!”韩靖越有些不自在的道谢。 金九音翻白眼,“这一会你都道了三回谢了,不稀罕。” 韩靖越脚步一顿,“那——大恩不言谢!” “行,你赶紧走吧,走吧。我怕你再呆一会死在我家宅子里,那我就说不清了。”金九音撵人。 韩靖越又看了金九音一眼,心道:这姑娘的嘴巴还是不饶人哪! ------题外话------ 感谢sx123小仙女送的月票。 本来应该早些更的,今天学生家长来校弄资助资料,被他们给耽误了 第100章 演技真好 关好门准备往里走的金九音猛地想起,她忘记问他的名字了,说好匕首只是借给他的,他要是有意赖账,她找谁讨去? 这把匕首挺小巧的,还锋利,关键是用来切个水果什么的顺手极了,要不然她也不会随身携带。 不过那人认识她,瞧他那长相气度也不像是会赖她匕首不还的人吧?要是他不还,那就——诅咒他生一堆儿子都是隔壁家老王的。 金九音拍拍手朝里走,李大嘴几人正围炉吃火锅,热气腾腾,香味四溢,金九音顿时觉得她还能再吃点。 、吃着火锅,喝着葡萄酒,那感觉别提多带劲了。吃饱喝足了,几个人跑到院子里放鞭炮和烟花,还有那种一点燃在地上跟老鼠似的乱窜,沉鱼和桃花没见过这个,吓得哇哇大叫连连跳脚。 金九音觉得还是在这边舒服,这才是过年的正确方式嘛。 韩靖越硬撑着到接应的地方,前来接应他的严黑吓了一大跳,“主子,您受伤了?”连忙上前扶住他。 “没事!”韩靖越摆摆手,却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主子!”严黑大惊失色,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您中毒了?”连忙去找解毒的药。 韩靖越一口污血喷出反倒舒服了一些,道:“已经服过解毒丸了。” 严黑还是不能放心,“属下去请” 才提个头就被韩靖越打断了,“不可惊动付大夫。” 付大夫是韩国公府的府医,若是请他医治,那全府都知道他受伤了。 “我的好主子哎,那也不能硬捱着。”严黑着急,“要不属下悄悄在外头请个大夫?” 韩靖越倒是没阻止,只是道:“大过年的,你上哪请大夫去?”药铺,医堂,门全都关得紧紧的。 “那,那您只能这般受着?”严黑深吸一口气,情绪低落,“早知道就该属下去了,反正他贱命一条,丢了就丢了。” “你要去就真没命出来了。”韩靖越看了严黑一样,谁能想到堂堂文官的府里居然埋伏这么厉害的侍卫,幸亏他动作快,不然真要把命填进去了。 见严黑一脸不赞同的样子,韩靖越道:“行了,还是老规矩,收拾好了咱们回府,明天”说到这他顿住了。 但严黑却知道他的意思:明天要祭拜祖先,主子身为府上的长子,怎么能不露面?一想到主子要带伤祭拜,还不能让人察觉,严黑就十分心疼。 都羡慕主子位高权重,可谁知道这都是主子拿命搏回来的?多少次重伤在死亡边缘徘徊?多少次中毒命悬一线?多少次从死人堆里挣扎着爬出来? 严黑是亲卫,韩靖越身边的亲卫本来有七个,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主子的不易了。 就因为知道主子的艰辛,他对夫人才满腹不满。像主子这样的儿子满京城能找出第二个吗?她不心疼,不引以为傲,反而还嫌主子身上煞气太重,为人冷清,不像二公子那么机灵会讨人欢心。 按说,像主子这般有出息的放哪家府里都早早请封了世子,可夫人硬是压着不让国公爷上请封世子的折子,找的借口也让人无语,说主子还不大稳重,多历练两年。 哈!大夏朝出过主子这么年轻的将军吗?有过这么年轻的禁骑司指挥使吗?连圣上都称赞主子堪当大任,到夫人这里却不稳重了。 就算夫人是主子的亲娘,他严黑还是要说,夫人偏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打量别人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不就是瞧着主子能干,有没有这个爵位都能出人头地,想着把国公的爵位给二公子。 呵,想的倒是美,可主子是嫡长子,嫡长子继承爵位这是写进大夏律法的,若随便谁都能继承爵位,那还不乱了套了?夫人的算盘注定是要落空的。 天微明,金九音带着沉鱼桃花又原路翻进庆宁侯府,一路回到衡芜院,老远就听到一个嚣张至极的声音,“把这小丫头给我拉下去,四小姐的屋子怎么了?今儿我还就造次了。” 小丫头死死拦在门口,手里抱着一个方凳,“不行,你们谁也不许进去,姑娘吩咐奴婢守门,谁也不许进姑娘的屋子打扰姑娘歇息。” 虽又瘦又小,却死死地抱着方凳,大有谁敢上前一步她就砸谁的架势。 衡芜院有一半的奴才昨天回家过年,现在还没来上差。剩下的一半则因为金九音的积威甚重,没一人敢上前。 笑话,姑娘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她们也不像许嬷嬷那样有侯夫人做靠山,现在要是听许嬷嬷的话闯了姑娘的屋子,许嬷嬷一拍屁股走了,还不是她们面对姑娘的怒火?要知道她们的卖身契是在姑娘手中,姑娘说卖了她们,提脚就能卖了她们,侯爷,夫人还能为了她们跟姑娘过不去? 衡芜院的下人其实都挺烦的,大年初一头一天,事儿多着呢,你干点啥不好,非跑衡芜院来说姑娘不在房里,要进屋查看。 这个不要脸的老货是发哪门子疯?姑娘不在房里能在哪里?何况二丫都说了姑娘让她守门,不让任何人打扰。那丫头是个一根筋的,她说姑娘在,那姑娘肯定就在。她们可不上赶着找抽。 许嬷嬷一瞧使唤不动,那是一个生气呀!只好使唤她带来的人。 这两个丫鬟也不傻,方凳砸身上多疼?她们可不敢冒这个危险。 许嬷嬷只能挽起袖子自个动手,就在这时,金九音出声了,“呦,这不是许嬷嬷吗?二婶那院蹦跶不下你了,跑本姑娘的衡芜院来找存在感了?” “你怎么”许嬷嬷看到金九音从外面走过来,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说她翻出府了吗? “我怎么打外面进来了是吧?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本姑娘早起锻炼。”金九音走到她跟前,“大过年的,这是要抄家?许嬷嬷,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别怨我翻脸不认人。” 越过她径直走到小丫头跟前,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方凳,赞许道:“二丫很好!姑娘我说话算数,从今儿起,你就是我身边的二等丫鬟了,赐名尔雅。风雅颂的尔雅!” 小丫头那叫一个惊喜,跪在地上上磕头,“谢谢姑娘恩典,谢谢姑娘赐名。”二等丫鬟的月利银子足有五百文呀,攒上一年就有好几两了。 衡芜院的其他奴才都羡慕极了,有两个甚至在想,刚才要是她们也拦着许嬷嬷,那现在升二等丫鬟的是不是就是她们了? 金九音扬了扬眉,大声道:“听姑娘的话有肉吃。” 那些奴才的心思浮动得更厉害了,从最低等的洒扫丫鬟到只用端茶倒水的二等丫鬟,活计轻松了不说,连月钱都翻了一倍多,可不就是跟着姑娘有肉吃吗? “许嬷嬷,你往哪去?姑娘还等着你的回话呢?”许嬷嬷趁人不注意想溜,别桃花一口叫破。 许嬷嬷神情讪讪的,“这,这” “这什么?你倒是说呀,急死个人了,我们姑娘还等着呢。”桃花递了一杯香茶给金九音。 金九音坐在椅子上,边品尝着香茶,边审视着许嬷嬷,“听许嬷嬷的意思这是怀疑我不在房里?一早围门堵院准备抓我个现行?” “老奴哪有那个胆子?”许嬷嬷怂怂的,“老奴就是过来瞧瞧,也是为四小姐您好。” 这个天魔星还没回府她就跟她打交道了,那一次她啪的一下就把茶杯摔她脚下了,这位祖宗发脾气是从来不看场合不看人的。 许嬷嬷心里后悔,她怎么就没事找事来这这个祖宗。 “哦,为我好?”金九音斜睨着她,嘴边勾起一抹笑。 许嬷嬷陪着笑脸,“对,对,有底下的奴才说好似瞧见您翻墙出府了,老奴不放心,过来瞧瞧。见四小姐您好好的,老奴就放心了。” “您好性体恤,让底下的奴才回家过年,这衡芜院人手本来就少,大过年的,别有什么不长眼的蟊贼撞进来” “许嬷嬷这是担心我被蟊贼掠走了?” “不,不,不,奴才可没这么说。”许嬷嬷连忙否认。 “姑娘,她说谎。”尔雅突然大声道:“她才不是来瞧瞧的,她一来就逼问奴婢您去哪了,还要硬往您屋里闯。姑娘您别被她给骗了。” “你这个小丫头,红口白牙的怎么污蔑人呢?”许嬷嬷怒瞪着尔雅,“四小姐,您可千万别听这小丫头胡说八道,老奴怎么敢往您屋里闯呢?” 尔雅被她这颠倒黑白的嘴脸气坏了,“我才没有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姑娘,您要不信可以问问她们。”她满脸急切,朝其他奴才指去。 被尔雅指到的奴才纷纷低下了头,她们不敢惹姑娘不假,但也得罪不起许嬷嬷呀!许嬷嬷是谁?她是侯夫人身边第一得意人,得罪了她,还能在府里混下去吗? 许嬷嬷见状,得意的笑了起来。而尔雅则急得脸儿通红,“姑娘,我真的没胡说八道。”眼泪都开掉下来了。 金九音拍拍她的头,示意她不要着急。又看向许嬷嬷,“不对,刚才我听着要造次的难道不是你?” 许嬷嬷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金九音就笑了,“许嬷嬷,你是二婶的左膀右臂,打狗还得看主人,你放心,我不动你一下,我呀,和你一块问问二婶去。” 许嬷嬷还没放下的心猛地又提了起来,“不,不用了吧?”脸色很不好看。 金九音就像没瞧见一样,“尔雅,你留下好好看家,任何人都不得进我的屋子。沉鱼,桃花,走!” 尔雅大声的应是,还不忘得意的朝许嬷嬷瞥去。 许嬷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许嬷嬷这是忘了回去的路吗?”金九音一点都不放过她。许嬷嬷无奈,只好带着一群人朝主院而去,内心凄苦无比。 当江氏看到表情木然的许嬷嬷和理直气壮的金九音时,脸上闪过惊讶,“许嬷嬷?音姐儿?这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金九音嘴角勾了一下,她可不信许嬷嬷跑去衡芜院堵人的事江氏不知道,谁不知道许嬷嬷是她身边的一条老狗,她指哪,许嬷嬷就咬哪,忠心的很哪! 瞧她眼下的反应这是要把过错推给许嬷嬷了? 还没等金九音想完,就看到许嬷嬷往江氏跟前扑通一跪,痛哭流涕着忏悔,“夫人,老奴有罪,老奴心里记恨四小姐,不该听信了奴才的胡言乱语,以为四小姐翻墙出府,就跑到衡芜院去抓现行” “许嬷嬷,你——”江氏十分震怒的样子,又气又急又痛心,“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能做出如此冒犯之事呢?你,你,你太令我失望了。” 许嬷嬷不住磕头,“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张狂了,忘记了夫人平日的教诲。” 一口一个全是自己的错,跟侯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金九音冷眼瞧着这主仆俩表演,真想鼓掌,真诚的对她们说:“亲,你们的演技真好。奥斯卡小金人走一个。” “音姐儿,你看,这”江氏很不好意思地看向金九音,“总之是二婶没有约束好奴才,你这老货,还不快给四小姐赔罪?”很生气的怒斥许嬷嬷。 “四小姐,都是老奴猪油蒙了心想寻您的晦气,您大人大量,就饶了老奴这一回吧。” 若有那懂事的,肯定就顺势原谅了许嬷嬷。 可惜金九音是那不懂事的,“哦,知道错了?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能办出如此荒唐的错事,可见真是倚老卖老张狂了。二婶,这样的刁奴必须打板子,不然她都不知道规矩怎么写。” “哦,今儿是大年初一,不宜见血,那就明儿再打吧。二婶,明儿我派个丫鬟过来观刑,您别忘了啊!” 什么,要打板子?还要见血? 江氏和许嬷嬷险些都气歪了鼻子。她的奴才,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还用她来教?这个小贱人果然不是个省心的,大年初一都能给她找点事。 “二婶,您说这许嬷嬷可不可笑,居然说怕我被蟊贼掠了去?哈哈,这不是质疑你管家不利吗?就算我倒霉真被人掠去了,你也不能这样大张旗鼓的嚷嚷出来呀,毕竟侯府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出了这样的事,府里其他的姐妹能好?我记得颖堂姐可是连婚事都没说哦!” 江氏的脸变得非常难看。 金九音心头痛快,扬长而去。 第101章 婚事又生变 “夫人,老奴做什么都是为了您呀!”许嬷嬷膝行了两步,仰头急切的表着忠心。夫人那阴鹫且带着三分审视的目光让她心慌。 “是吗?”江氏轻道,“包括置颖姐儿彤姐儿的名声于不顾也是为了我?”目光中的审视意味更浓了。 当然,她倒不是怀疑许嬷嬷背叛了她,而是觉得许嬷嬷到底是老了,老糊涂了,脑子没有以前灵便了,若是以前她不会办出这样的蠢事。 “夫人,冤枉啊!两位小姐都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怎么会不盼着她们好呢?夫人啊,四小姐是在挑拨离间,您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心里老后悔了,她不该听人说四小姐夜里翻墙出府了,就想抓她个现行,继而帮着夫人拿捏住她。 自打上次她没有接回四小姐,夫人对她就不大看重了,她急切地想办一桩漂亮差事让夫人对她另眼相看。 谁能想到四小姐压根就没出府,自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要不是她聪明抢先把错全扒拉到自个身上,夫人怕是刚才就舍了她吧? “你到底听哪个奴才说那死丫头翻墙出府的?”江氏问,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觉得不妥。 一早许嬷嬷就兴冲冲地来回禀,说昨夜有人瞧见那个臭丫头翻院墙出府了,毛遂自荐要去捉人,还信誓旦旦地表示这一回一定能帮她狠狠出一口恶气。 结果怎么样呢?没捉到别人的把柄也就算了,反倒被别人给押了回来。 一早那会她光顾着吃惊了,也没来及深思。那个死丫头说得对,就算她真出了点什么事又怎么样?府里还不是要想办法帮她遮掩着?不能让她连累了其他丫头。 尤其是她的颖姐儿,有退婚之事在前,若再发生点什么事,外头还不知要怎么传呢。一想到这,她看向许嬷嬷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这个老货,差点就坏了颖姐儿的名声。 “老奴是,是”许嬷嬷结结巴巴,心里暗暗叫苦,“老奴其实也没听清是哪个说的,就是晨起如厕,在茅房里听到这么一句”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江氏怒不可遏,“许嬷嬷,你也是当差当老的人了,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随便听了这么一句就兴师动众去堵人?“滚,滚出去把差事交接了,明天过来领罚。” 打了板子短时间内别起来,奴才养伤可没有让主子等着的道理,手里管着的差事可不就得交给别人么? 许嬷嬷面如土色,却一句不敢求情。为何呢?因为她没有说实话,四小姐翻墙出府的消息是她儿子告诉她的。那个混小子,八成又是昨夜喝多了看花眼了。 可这事她能往外说吗?她已经在夫人跟前吃了挂落,不能再让儿子也落下不好了。 望着许嬷嬷一瘸一拐的背影,香草担忧地问:“夫人,真要打板子吗?” 见夫人没吱声,她又道:“真要按四小姐说的,这一顿板子打下来,没有两个月许嬷嬷别想下床。” “那就让她歇着。”江氏一锤子定音,她正恼着许嬷嬷,短时间内也不想看到她,“不是让她把手头的差事交接清楚吗?” 而且她没说的是,就那死丫头胡搅蛮缠的性子,她也不好偏袒着许嬷嬷。倒不是她怕,而是投鼠忌器,那丫头是个瓦砾,可她的颖姐儿是美玉呀! 颖姐儿和大皇子的婚事一天没有订下来,她就忌惮着,不好收拾那个死丫头。 香草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心底却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触。 莲香荷香等人回来上差,听说她们主子连侯夫人身边的许嬷嬷都给干翻了,都是一副茫然的表情。等她们看到升为二等丫鬟的尔雅时,心情更复杂了。 同为二等丫鬟,她们只能在屋外站着,尔雅却能进屋服侍,这样的差别对待让她们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春闱是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三场,每场三天,合在一起便是九天。吃喝拉撒睡全都关在贡院小小的号舍里头,想想真挺折磨人的。 过完年时间嗖乎就过去了,眼瞅着就要到春闱的日子了,金九音领着丫鬟施施然去看望林崇渊了。 “四叔,我来给你送个考篮,预祝您杏榜登科,金榜题名。”金九音直接道明来意。 林崇渊眉宇间满是轻松,瞧着很有把握的样子,“音姐儿有心了。”示意林福接过。 金九音却并没有把考篮递过去,而是揭开上面盖着的布,把里面装着的东西全拿了出来,“这个小炉子里头放上木炭,不仅能保暖,还能烧点热水。这个叫作干脆面,加鸡蛋和的面,擀成细面条,放蒸笼里蒸熟,然后抹上油下油锅炸了捞起。吃的时候用水煮开就行,若想省事直接拿开水泡即可。当然煮的口味更好些。” “这个呢叫汤料包,是煮面的汤料。” “这个的做法也挺简单的,拿鸡汤炖香菇,然后捞起香菇放吊锅里和生姜、小葱、胡萝卜片等一起烘成干,再拿刀切成碎粒,最后再加上炒过的胡椒面和盐。” “四叔,号舍里头冷,用胡椒做汤,可以温中散寒,还能预防风寒。” 林崇渊顿时重视起来,现在这天正是冷的时候,进贡院只能穿单衣,他正愁着呢,若是真能温中散寒,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伸手在考篮里翻检,“这怎么还都不一样。” 金九音道:“口味不同,我一共给您准备了三种汤料,这一种里头是加了胡椒的,您别弄混了啊。” 林崇渊高兴,拿了一把干脆面,又拿了胡椒汤料包,“做来我尝尝。” 又兴致勃勃地看起考篮里其他的东西,金九音就继续介绍,“要考九天,只吃面也不切实际,这个呢叫芝麻糊,是用炒熟的大米,芝麻,核桃,磨成粉,加了糖调制而成的。吃的时候倒一碗热水,朝里头加几勺芝麻糊就成了。口感吗?侄女尝过了,还成。” “对了,您做文章呕心沥血,这里头的核桃就是补脑子的。” “哦,侄女这还给您准备了一种好吃的,叫作焖饭,拿砂锅煮肉煮鸡蒸饭煨粥到水开锅热,然后在铜锅里放了烧红的木炭,把这烧开了的砂锅放进铜锅里焖烧,外面再捂上饭捂子保温,如此捂上两个时辰,便就焖熟了这些饭菜了。您一早把饭捂上,中间不用管不用问,到了中午正好吃饭。” “喏,这是我让人做得红烧肉焖饭,您尝尝?” 金九音转头示意,桃花立刻就把砂锅和筷子送上。 林崇渊尝了一口,顿时眼睛就亮了,“好吃,这肉入口即化。”说话之间又夹了两大块。 一连吃了好几块林崇渊才停住,很有些不好意思,“音姐儿有心了。” 还是这句话,语气,态度,还有感情就和之前不一样了。 林崇渊心道:全府上下谁想着他考试辛苦特意为他琢磨吃食?就算是母亲,也不过使人给他收拾考篮。 音姐儿的这份心意就十分难得了! 这么想他望过来的目光就柔和多了,真心实意地道:“音姐儿,你是个有福气的,威武候府是门难得的好婚事。”之前对侄女的那点愧疚倒是随着威武候世子的醒来而烟消云散了。 威武候颇得圣上看重,世子也是难得的青年俊才,颖姐儿说亲无非也是这样的,门当户对。可对于在外长大的音姐儿来说却是高攀了,所以才说是难得的好婚事。 不得不说金九音在讨好人上头还是很有天赋的,她若想要讨好谁,那一准是成功的。 对于四叔的话她只是笑笑,不置可否。鞋子舒不舒服,脚知道。是不是好婚事,两人一起过日子才知道。 “最后侄女愿您考的全会,蒙的全对,超常发挥,逢考必过。” 林福提着食盒回来便见主子嘴里念叨着什么,仔细听,却是,“考的全会,蒙的全对,超常发挥,逢考必过。” 表情不由一僵,主子何时这般没自信了? 林崇渊见状,斜睨了他一眼,道:“还别说,音姐儿这几句吉祥话说得还真是那么回事。”于他而言,这一科可不就是考的全会,蒙的全对,超常发挥,逢考必过吗? 这一天林崇渊吃到了入口即化的红烧肉,吃到了胡椒汤泡的干脆面,吃得脑门子冒汗,浑身通泰暖洋洋,嘴上还念叨着“逢考必过”,他有一种笃定的预感,这一科他必定能中。 金九音也不全是为了刷林崇渊的好感,她瞧中的是这里头的商机。又有些遗憾,起步的有些晚了,知名度没打出来,也不知道能卖出去多少? 也罢,今年就当是打广告了,待明年她的状元套餐一定能卖出去很多。 哦,不,会试三年一次,明年没有会试。 不过也不要紧,没有会试,不还有县试府试吗?这个可是一年一次的。 林崇渊进了贡院,侯夫人江氏却被林妃娘娘招进来宫里,回来林淑颖的婚事就有了下文。 ------题外话------ 感谢巧克力糖231,哗,cg13081939,磨刀几位小仙女送的票票。 推荐潇湘美娜新文:重生空间之最强农女 【年代宠文+可爱萌宝+多层马甲】一觉醒来,跆拳道冠军苏晚晴成了困难年代臭名昭著的恶妇。 前有瘸腿公公,后有瞎眼婆婆,还有瘦骨嶙峋的小包子! 家徒四壁,负债累累,吃了上顿没下顿! 狗颜苏晚晴气得直跳脚:贼老天,你玩我! 好在有空间傍身,挖鱼塘,养白兔,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温馨甜宠,男强女强,双洁爽文。】 第102章 又退婚? 江氏回到府里就让人去请侯爷了,林崇庭也知道江氏进宫见娘娘,所以来得很快,“娘娘说了什么?” 江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侯爷,咱们颖姐儿的婚事” “娘娘同意了?”林崇庭声音都变调了。 “同意了。”江氏高兴的合不拢嘴,“不过,娘娘说了,要迟些日子再往外说,一来大皇子妃才没,圣上那里娘娘还得下功夫。再一个就是四爷,娘娘想等桂榜出来,双喜临门岂不更好!” “对,对,娘娘所想甚是。”林崇庭颔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虽然他和大皇子已有默契,但他算来算去唯独漏算了圣上的态度,谁能想到圣上对大皇子妃的病逝那么大反应,大皇子在御书房外跪到半夜圣上才发话让他回去。 林崇庭都以为婚事要黄了,毕竟圣上的态度摆着那里,大皇子也不好立时就说亲事,要是耽误个两三年,颖姐儿可等不起。 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么快娘娘就给他吃了定心丸,娘娘在圣上那里颇有颜面,只要娘娘提的,圣上没有不同意了。 虽然还要等上些日子才能对外宣布,但林崇庭深知,这桩婚事已经是铁板钉钉,妥妥的了。 “好,太好了。”林崇庭越想越兴奋,激动地拍手。 江氏见状趁机便提,“侯爷,颖姐儿的嫁妆” “对,还有嫁妆。”林崇庭顿时想起了这茬,“颖姐儿是要嫁进大皇子府的,嫁妆可不能比前头那位少了,也不能比二皇子妃少。”颖姐儿是做嫂子的,要是嫁妆比弟妹少,多寒碜?庆宁侯府的脸也不好。 “公中四万两银子,之前我已给了你三万两,回头我再让人送五万两,十二万两的嫁妆已经很能瞧了,夫人,颖姐儿的嫁妆现在就得备起来了,而且要备好。” “看侯爷说的,这事我还能不尽心?”江氏嗔道,下一刻却面带难色,“侯爷,嫁妆里头有些东西可不是有银子就能得的。” “这?”林崇庭自然知道,像那些好木材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还有田庄铺子,京城好的田庄铺子根本就买不到,要不怎么说闺女一出生家里就开始攒嫁妆呢? 而今他也挺为难啊。 江氏见状就感叹了一句,“要是颖姐儿之前的那些嫁妆还在就好了。”她看向林崇庭,试探着道:“要不,跟音姐儿商量商量,把她那副嫁妆里的一些物件挪出一部分?” 见林崇庭不语,她连忙道:“咱也不亏待她,用银子补偿她。到底她嫁的是侯府,而咱颖姐儿嫁的是皇子府,妾身真不忍颖姐儿因为嫁妆被人说嘴。” 林崇庭迟疑了,江氏的提议不是不行,可那个死丫头跟别人不一样,就是属貔貅的,东西进了她的口袋还想拿回来?门都没有。而且她那个性子他想想就头疼。 可江氏说得也是实情,到底还是颖姐儿重要些,瞬间衡量得失,林崇庭微微颔首,“你好好跟她商量,要是愿意,银子不妨多补偿她一些。就是不愿意,也不可逼迫,毕竟她要嫁的是威武侯府,大皇子对威武侯挺看重的,笼络好了,也是颖姐儿的助力。” 江氏却面带迟疑,“侯爷,有一件事妾身不知道该怎么讲?” “何事?”林崇庭问。 江氏道:“音姐儿和威武侯世子的婚事怕是要起波澜。” “嗯?”林崇庭一愣,见江氏眼神闪烁,心中一动,“可是你在宫里听到了什么消息?” 江氏便压低声音道:“也是娘娘透露给妾身的,说是翊王爷家的小郡主瞧中威武侯世子了,闹着死活要嫁,翊王妃被闹得没法,进宫求到皇后那里。” “她不是被翊王爷送出京了吗?”林崇庭惊疑。 翊王爷家的小郡主是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成天带着府里一帮子丫鬟舞枪弄棒,最喜欢英武的少年小将了,一眼就瞧上了英俊又武艺高强的威武侯世子。 但威武侯世子不喜欢她,反倒是对满腹才学的颖姐儿一见钟情。颖姐儿订婚的那会,小郡主就闹了一回,闹着满京城的人都跟着瞧热闹,翊王没法,只得把他送出京去外地亲戚家避丑。 江氏道:“回来了。” 一回来就听说威武侯世子和庆宁侯府二小姐退婚了,还没等她高兴,就又听说威武侯世子又定亲了,定的还是庆宁侯府从外头接回来的小姐,她顿时就不愿意了。 要说输给林淑颖,她勉勉强强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可一个在外长大的外室女,她还比不上吗? 小郡主以死相逼,翊王妃疼闺女,只得悄悄进宫求皇后娘娘想办法,威武侯世子也算是一表人才,前程也是能看见的,两边倒是般配。 至于威武侯世子身上的婚约,不过是个外室女,退了就是。翊王府让些利益,相信庆宁侯也不会说什么。 ------题外话------ 感谢lili妙123小仙女送和和的评价票,感谢sxl123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 和和努力,看下午还能不能再更一章。 啦啦啦,和和是勤劳的小蜜蜂 第103章 你怎么那么天真? “是娘娘身边的慧心姑姑和妾身说的,虽没明着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透露出这桩婚事怕是保不住了。”江氏轻声道。 林崇庭眉头紧锁,他当然不想退婚了,并不是因为心疼九音,而是舍不得威武侯这个亲家,要不然威武侯世子昏迷不醒那会他直接退婚便是,何必大费周折从漠北接回九音? 这么好的一门姻亲,让他拱手让人,林崇庭真舍不得。 “等等再看。”林崇庭沉吟片刻才道,“嫁妆的事,好生和音姐儿商量。那丫头是个狗脾气,你多担待些。” 江氏自然是满口答应,至于心里怎么想,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金九音正和慕修寒见面,只是气氛似乎不大融洽。 慕修寒很暴躁,“四小姐” 金九音托着腮,“你可以叫我九音,当然你若叫我音妹妹也是可以的。” 慕修寒大为头疼,“你怎么就听不懂我的话呢?我要退婚,我不会娶你,我思慕的想娶的人是令姐。” 金九音也烦,这人,三番两次的约她见面,见了面没有二话,只有退婚。 “我长得好看吗?”金九音抛了个眉眼做出个撩人的姿态。 慕修寒一愣,“好看。”等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由脸上一红,不自在的别过脸去。 “你不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姑娘吗?既然我长得这么好看,你还有什么好嫌弃的?退婚,退婚,你一个男子汉给个姑娘家说退婚,这是要逼着我去死吗?”金九音质问。 慕修寒吓了一大跳,“我没有!你,你不会想不开吧?”小心翼翼的看着金九音的脸。 “现在才想起来问是不是晚了?”金九音没好气的送他一个白眼,“我跟你说也就是我了,换了别的姑娘家,早一根绳子吊威武侯府大门上了。” “是是是,都是在下的错,还望姑娘高抬贵手,把婚事退了吧。”慕修寒换了种态度。 “不退。”饱满的红唇中干脆地吐出两个字,“威武侯世子夫人,未来的威武侯夫人,这么好的亲事,我傻呀才会退?” 慕修寒瞪着金九音,金九音毫不示弱的回瞪着他,片刻后慕修寒败下阵来,气鼓鼓地把头转向一边。 金九音洋洋得意,小样的,比眼睛大小她还从没输给过谁。 “我长得这么好看都没嫌弃你,你还要退婚,地不地道?要不要脸?”她先声夺人指控。“你说你退了婚上哪找我这么好看的去?” 他是那么肤浅的人吗?慕修寒很无奈,“我早说了我喜欢的是令姐” “可是你们已经退婚了呀,桥归桥,路归路,你走你的阳关路,她走她的独木桥,可懂?” “所以我才要退婚” “然后和二姐姐再续前缘?”金九音嘴角微勾,一副嘲讽的样子,“身为威武侯世子你怎么这么天真?” 天真的可笑! 慕修寒被金九音眼里明晃晃的嘲讽刺激地火起,良好的教养又让他不能对个姑娘家做什么,只好恨恨的以拳捶打桌面。 “怎么,还不服气?”金九音嘴角笑意更冷,“你见过破了的镜子能恢复如初的吗?你以为二姐姐退婚是因为你昏迷不醒?不,不是的,是因为她有了更好的选择,所以你这个不那么好的就被抛弃了。” “不,你骗人,我不信!”慕修寒大怒,“颖妹妹不是那样的人!” 金九音冷冷的望着他,嘴里吐出三个字,“大皇子!” 慕修寒如被雷击,整个人失魂落魄,“不,不是的,你骗我。” 身为威武侯府的世子,慕修寒也不是那么天真的,所以他心里才明白金九音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庆宁侯府是大皇子的外家,天然的联盟,表哥,表妹何况大皇子妃年前还没了 他只是无法接受,无法接受心上人变心的事实。 “大丈夫何患无妻,瞧你那没出息的样!”金九音翻白眼,“行了吧,赶紧把你那副蠢样收一收。换了别人指定嫌弃你,也就是我了,胸怀那么宽广,能娶到我这样的,你就知足吧。”金九音继续刺激他。 “不,我不信!”慕修寒猛地站了起来,情绪激动,“我不相信颖妹妹她”是贪慕权势的人。 金九音真被他打败了,“要怎么样你才信?” “我要亲口听她说。”慕修寒紧握双拳,几乎是一字一顿。 金九音扶额,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世上果然不缺这样的人啊! “行,那你等着吧。”金九音想起才探听到的消息,“反正二姐姐和大皇子快订婚了。” 把凳子一推站了起来,裹了裹身上的狐裘,“你就在这哀悼你逝去的爱情吧,本姑娘不奉陪了。” 出了门没多久就听到那间厢房传来很大的响动,她脚步顿了一下,撇撇嘴继续朝楼下走。 碰什么都不要碰爱情! 爱情?那是什么玩意?能吃吗?能穿吗?能保暖好看吗? 这俩谁都不知隔壁的厢房里还有两人面面相觑呢。 ------题外话------ 感谢好2345小仙女送的2张月票。 第104章 想要回嫁妆? 韩靖越和严黑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均带着尴尬。 真不是故意偷听的,本来是约了人谈点事情,约的人还没到,倒是先听了一场隐私。 按说这厢房的隔音效果应该很好的,可不知为啥他就是从头到尾听了个清楚。难道是房门没关紧,还是威武侯世子声音太大了? “主子,那个凶丫头也挺不容易的。”严黑不由感叹。 全京城的人都以为威武候世子醒了,凶丫头苦尽甘来擎等着做世子夫人了。谁能想到威武候世子一点都不满意这桩婚事,绞尽脑汁想退婚? “凶丫头可怜喽!”严黑摇头惋惜。 “嗯?”韩靖越淡淡地望过去。 严黑便道:“主子您想呀,若是威武候世子铁了心地要退婚,威武候就这一个儿子,就算威武候不同意,威武候夫人怕是先妥协了。” “没有了这门婚事,凶丫头在庆宁侯府的境遇,啧啧,庆宁侯就是个会钻营的,可舍不得放着这么漂亮的闺女不用,到时还不知会把她塞进哪家的后院。” 韩靖越的眉就微皱起来,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那夜微弱的星光下那双明亮的眸子。 “之前威武候不是想把他儿子塞进禁卫的吗?你看一看能不能把他弄西山大营去?” 呃?严黑一愣,呆呆的望着韩靖越。 韩靖越淡淡地回望着他,“怎么,很难吗?” “不,不难。”严黑下意识地猛摇头。往西山大营塞个把人而已,倒不费什么劲,就是主子这是什么意思呢? 威武候明显不想儿子进西山大营,要不然依他的人脉能力早送进去了。难道是威武候得罪了主子?不能呀,主子明明对威武候颇为欣赏的。 那难道主子在帮凶丫头? 鬼使神差的,严黑忽然想到这一种可能,并且越想越觉得是。 西山大营训练严格,无论你是谁,只要进去了,头三个月训练不合格就别想出来。每天累得晚上倒头就睡,哪有时间和精力去想东想西?再说了,人都出不来,想再多也没有用不是? “主子,您是在帮凶丫头吗?”严黑小心翼翼地问。他倒没往什么私情上想,就是觉得主子八成是觉得凶丫头可怜。 韩靖越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你想多了,爷就是觉得威武候世子太傻天真了,扔进西山大营练练,免得将来坠了他老子的名头。” 严黑恍然大悟,“对,对,何止是傻天真,简直是蠢”蠢货!“对了,主子,他到底是怎么传出少年英武前途无量的赞誉的?” 就这么个被儿女情长冲昏头脑的模样,还前途无量了?别开玩笑,主子那样的才是前途无量好么? “你说呢?”韩靖越又睨了他一眼。 严黑立刻闭嘴了。 “什么,要我的嫁妆?”金九音一副无比震惊的样子,心里却道: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就奇怪江氏今儿吃错药了这么和颜悦色地跟她说话,原来是打她嫁妆的主意。 “不,不。”江氏连忙否认,“不是要,只是挪出部分。”却半句不提用银子补偿的事。 “不行,不行。”金九音连连摇头,“二婶,不是侄女要驳您面子,而是您太让我为难了,嫁妆里值钱的本就那么几样,再挪出来给您,剩下的就太寒酸了。” “慕世子心心念念的是二姐姐,本就不满意我,我嫁过去已经注定不得夫君喜爱,若嫁妆再这么寒酸,怕是连公婆都要不满。那侄女在威武候府” “二婶,您这是要逼死侄女啊!”说着,滚滚的热泪便流了下来。 江氏有些懵,这死丫头不是喊打喊杀的性子吗?怎么还哭上了? “哎,哎,音姐儿你别哭呀!”江氏连忙劝,“谁说慕世子不满意你的?音姐儿这般花容月貌,哪个少年郎能不爱?你呀,还小,不懂男人的心理。这男人呀,就跟孩子似的,越是喜欢在意越是反着来,别扭得很。” “真的?”金九音的睫毛上缀着泪珠,明眸善睐,好一副如画容颜。 “当然是真的,二婶还能骗你。你瞧你这傻丫头,还值当哭鼻子,快把眼泪擦擦。”江氏嗔怪着。 金九音破涕为笑,又觉得不好意思,“让二婶见笑了。” 江氏慈祥的望着她,忽然叹气,“但得有其他办法二婶也不会跟你开这个口,你二姐姐是个命苦的,明明慕世子是自个从马上摔下来昏迷不醒的,外头却都传是被她克的,说她八字不好” “那我的八字肯定好,我一和慕世子订婚,他就醒了。”金九音喜滋滋的插话。 江氏的表情僵了一下,瞬间就恢复了自然,“你二姐姐的婚事就不好说了,也是宫里娘娘疼她,想着她和大皇子年纪倒也相当所以短时间内二婶到哪里置办一副像样的嫁妆去,那是皇子,若是寒酸了,丢的是咱们一大家子的脸,所以二婶只能厚着脸皮跟你提了。” 金九音惊讶,“二姐姐的婚事定下来了?和大皇子表哥?” 心里却吐槽:大皇子都二十好几了,林淑颖才十四的小少女,都快差上一轮了,年纪相当个屁。这还是亲娘呢,这瞎话怎么说出口的? 江氏一滞,“还没有,不过快了” “哦,吓死我了。”金九音怕怕的拍着胸脯,“这不是还没定下来吗?哦对,我想起来了,大皇子妃不是年前才没的吗?怎么说也同床共枕了好几年,大皇子至少得守上一年吧?一年后订婚,三媒六聘,三书六礼,婚期还得钦天监测吉日,整套流程走下来估计也得小一年了。如此加起来就是两年了,两年的时间还不够给二姐姐备嫁妆的吗?” “这么说音姐儿是不愿意帮忙了?”江氏脸上的笑容浅了。 “不是不愿意,而是真的帮不上。二婶您堂堂掌家侯夫人,再难的事情对您不过小菜一碟,哪里用得上侄女我帮忙?”金九音的表情真诚无比。 江氏盯着金九音瞧了许久,金九音不躲不闪,任她瞧着,大大的眼睛里带着笑意,一丝窘迫都没有。 江氏长叹一声,“算了,这事就当我没说吧。” 金九音一脸感动,“嗯,嗯,谢谢二婶体谅,二婶真是好人。” 被颁了好人卡的江氏好气哦,好想把眼前这张脸扇歪怎么破? 江氏阴沉着脸走后,金九音原地蹦跶了一下,伸出剪刀手,笑容灿烂:耶,今天又是飙演技的一天。 九天的会试结束了,林崇渊从贡院里出来,身形颀长,精神良好,在一众狼狈又颓废的考生中是那么的显眼。 本来还很担心的林福和林祥顿时放心了,一起上前,“四爷!”就要上前搀扶。 林崇渊手一摆,“不用,走吧。”径直往前走,身姿挺拔,这下更惹人侧目了。已经有人相互询问,“那位公子爷是谁?瞧着就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考得极好。” 考生中有号舍挨着林崇渊的,那目光可幽怨了。 在贡院里的这几天,没到用饭的时辰,林崇渊的号舍就飘出一股饭菜的浓郁的香味,甚至还有肉的香味。闻着香味,看着自个手里冰凉的大饼,顿时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开始是羡慕,到了后头就变成嫉妒恨了。瞧瞧人家,同样是来考试的,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一天三顿饭换着花样吃。自己呢?只能干啃着硬硬的饼子和发糕,不喝水压根就咽不下去。 这九天他们真是饱受折磨啊! 感受到众人的艳羡,林崇渊面上端着,心里却十分受用。 他会些拳脚功夫,身子骨本就比一般的书生强健,再加上没顿饭都吃得好,那什么胡椒汤泡干脆面果然是好东西,吃下肚热热乎乎的,半天都不带觉得冷的,还有那加了核桃粉的芝麻糊,早上喝上稠稠的一大碗,不仅口感好,还非常顶饿。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他就觉得头脑特别清晰,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助。 回到府里林崇渊就把答卷默了出来,使人送到恩师家里。他则洗漱休息,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正午,用罢饭便匆匆出府去了恩师家里。 恩师姓赵,见到他十分高兴,拉着他就一起去了书房。 书房的桌案上摆着的就是他默写的答卷,“恩师,我——”林崇渊抬头朝恩师望去,眼底隐含着期待。 赵恩师捋着胡子微笑,“你的答卷我都看过了,你发挥的极好,文章写得超过你平时的习作。本来我就说过这一科你是必中的,只是名次的好坏罢了。” 见爱徒紧盯着自己,赵恩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据老夫估计,你的名次应该不会差,一甲是差了那么一线,不过六七八倒是能争一争。” 林崇渊瞳孔猛地紧缩,对着恩师深深一揖,“学生谢恩师的栽培。”心里却懵逼,九音的话灵了,他可不就是考的全会,蒙的全对,超常发挥,逢考必过 赵恩师也很高兴,要知道这不仅是他的得意门生,还是他的乘龙快婿,待殿试琼林宴之后,便是他的爱女出嫁之时。 “这都是你勤勉努力的结果。”赵恩师很满意,又道:“会试已无可争议,接下来你就好好准备殿试吧。” 瞧了瞧一表人才的未来女婿,若殿试发挥得好,八成还能捞个探花郎当当。 ------题外话------ 感谢巧克力糖231,读书客,sx123三位小仙女送的月票。 第105章 你是要气死我? 从恩师家里出来,林崇渊压抑了再压抑,嘴角还是越翘越高。 科举就像是闯关,而今最重要的一关闯过了,剩下的殿试就简单多了。若真如恩师所说他会试的成绩排在前几名,殿试只要不出意外,肯定就是不会落到三榜上的。 而后他也是出仕的人了。 林崇渊一高兴,自然就想起了侄女九音,要不是他在贡院里头吃得好睡得好,肯定不能超常发挥,还有她那几句吉祥话,也是极好用的。 林崇渊回报的方式很粗暴,那就是给零花钱。 “我们爷说这次考试特别顺利,多亏了音小姐,爷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让奴才送了些银子过来,您拿着买点自个喜欢的东西。”林福的态度可恭敬了。 金九音扬眉,“替我多谢四叔了。” 看着桌上的几张银票,金九音满意极了,四叔的方式她最喜欢了,不像渣爹,嘴上说得好听,实惠的一点没有。也不像江氏,恨不得把她当亲生闺女,其实呢,还不是想算计她手里的东西? 且说慕修寒,一回到府里就把自己关进了屋里,连着几天都没有出来,不让小厮进去,也不许小厮告诉威武侯和夫人。 看是眼瞅着世子都把自己关了四天了,小厮们慌了,要是世子爷有个好歹,他们全都得填命。 于是他们不顾主子的命令,把这事回禀了夫人。 威武侯夫人一听顿时大惊失色,扔下正在回事的管事,急慌慌的朝儿子的院子跑,一路上心急如焚。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事到现在才来回禀。”不好怨儿子,威武侯夫人就把奴才迁怒上了。 “世子不许。”世子说了,谁要是敢去禀报侯爷和夫人,就把谁赶出府去。他们是世子的小厮,身家性命都在世子身上,世子的话如何敢不听? 威武侯夫人怒了,“你们都是精挑细选在世子身边的,难道连轻重都分不清吗?” 小厮低着头,不敢吭声。左右都是错,主子能有错吗?不能!所以错的只能是奴才。 “把门打开。”威武侯夫人吩咐。 小厮面带难色,“回夫人,打不开,门被世子从里头闩上了。” 威武侯夫人就拍门,“修寒,你开门,快给娘开门。” 门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威武侯夫人急了,拍门声更加急迫了,可是里头还是没有声息。这下她可吓坏了,“快,快把门撞开。” 小厮也吓坏了,早上世子还说话的,现在怎么不敢往下想,几个小厮齐力把门撞开,威武侯夫人当先就迈了进去,“修寒,修寒,你可别吓娘。” 四下里寻找,却没看见儿子的身影,威武侯夫人身子一晃,丫鬟赶紧扶住她。 “修寒!”威武侯夫人的声音里带着恐惧。 “夫人,世子爷在睡觉。”有小厮喊了起来。 腿软的威武侯夫人顿时有劲了,三两步就跨进了內侍,“修——”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慕修寒坐在床上,一脸颓废的表情,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就瘦了一圈,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全没了。而且神情阴郁,整个人的状态比刚醒那会还不如。 “修寒,你这是怎么了?啊?遇到什么难事了?快跟娘说说。”威武侯府人摸着儿子的脸,心疼坏了。 慕修寒双眼没有焦距,半天才反应过来,叫了一声,“娘,您怎么来了?”声音沙哑地不成样子。 威武侯夫人就更心疼了,“你说你这孩子,什么事不能解决,非把自己关房里折磨自己?你快把娘吓死了。说吧,之前不是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慕修寒不吱声,无论威武侯夫人怎么问,他都不开口,把威武侯夫人急得呀,头顶上都要冒烟了。 “你这孩子是要急死娘吗?”威武侯夫人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 慕修寒这才道:“娘,颖妹妹要和大皇子订婚了!”一脸的受伤。 威武侯夫人一怔,随即问:“你听谁说的?” “您别管儿子是听谁说的,儿子就想问这事准吗?” 对上儿子哀求的目光,威武侯夫人又气又怒,“好呀,我就说庆宁侯府怎么急着退婚,原来是攀上高枝了,这是欺负咱威武侯府没人怎么的?” “你也是个没出息的,人家巴不得甩开你,你还在这巴巴的伤心难过,你你是要气死我呀!”威武侯夫人痛哭失声,既愤怒,又心疼儿子! “娘,我想退婚。”慕修寒突然道。 正哭着的威武侯夫人顿时没声了,“不行!” ------题外话------ 感谢苹果666小仙女送的3张评价票,感谢captainyih小仙女送的月票。 推荐好友新文《秦夫人你快别自恋了》蓝岚天空 当一个强大的高手重生成为一个被流放的世家小可怜。 当这个小可怜遇上另外一个假可怜。一场炸天炸地的奇妙旅行就开始了。 安玉颜是个问题少女,吃喝玩乐精通,狐朋狗友一堆,然后被流放了。当新的灵魂注入,新的人生开启,问题少女绽放出闪瞎人眼的光芒,谁都挡不住。 秦绥是一个要颜值没颜值,要能力没能力,被异母弟弟遮掩了所有光芒,一无是处的废物。但又有谁知道那眼镜后面,幽深的眼睛里到底藏有多少秘密? 第106章 那就退了吧 “为什么不行?”慕修寒很不明白,“您不是不屑和庆宁侯府做亲家吗?干脆把婚事退了就是了。” 无论慕修寒怎么说,威武候夫人就是不应。 “娘,您不疼儿子了吗?儿子求您了,您就答应儿子这一回吧,以后儿子全都听您的。”慕修寒苦苦哀求。 威武候夫人仍是摇头,“修寒,别的事情娘能答应你,唯独这件事娘不能答应你。” 儿子这副样子她也很心疼,可是不答应也是为了儿子好呀! “修寒,娘拿林四小姐的八字找高僧算过了,是少有的富贵命,而且极其旺你。”威武候夫人苦口婆心地劝。 慕修寒黑着脸,“娘,子不语怪力乱神。”压根就不相信这些。 娘俩僵持不下之际还是威武候有办法,把儿子拎到演武场噼里啪啦地虐了一场。不放心跟着过来的威武候夫人在边上瞧得心惊胆战,却不好上前阻拦。 最后慕修寒被虐得跪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威武候在他身旁站定,淡淡地道:“既然这么不喜欢这门婚事,那就退了吧。” “父亲!”慕修寒不敢置信地抬头望着威武候。 威武候却没有看他,目光直视前方,手背在身后,如松一般昂然挺立,语气却威严,“你是威武候府的世子,早晚要撑起整个侯府,自己做的选择,哪怕将来后悔了,你也得自个承担着。” 说完这句话他就大步而去,威武候夫人为难的看看夫君,又看看儿子,最终还是追夫君而去。 偌大的演武场便只剩慕修寒一个人,达成所愿他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反而心底还有淡淡的失落。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父亲语气中的淡淡失望? 慕修寒颓然地倒在地上,心里更加难过了。他让父亲失望了,身为独子的他让父亲失望了。 “侯爷,您怎么能答应退婚呢?”云氏追上威武候,不满的抱怨,“妾身也知道您不喜庆宁侯,可那位四小姐却是好的,极旺咱修寒,大师说在没有比她面向更好的了。” “翊王家的小郡主回京了。”威武候突然道。 云氏一怔,随即皱起眉头,“这么快?”顿了下又道:“回来就回来,妾身明儿就吩咐门上,不许修寒再出门了。” 威武候看了她一眼,道:“今儿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给我递了一句话。” 云氏先是一愣,然后脸色突变,“侯爷的意思是,是——”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目光殷切地望着,期待他摇头。 注定要让她失望了,威武候微微颔首,“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皇后娘娘帮着翊王府说合。” “这,这!”云氏慌乱起来,“就不能推了吗?”她一点也不想要个小郡主那样的儿媳。 虽说威武候府满门子武将,但云氏一点也不想再给儿子娶个同样将门虎女,小郡主更不是她会考虑的人选了,小郡主身份高,真娶进了门能伺候她这个婆婆吗?再一个,她也担心小郡主仗着出身欺负她儿子。 威武候摇头,“皇后娘娘的面子不能不给。” 这道理云氏何尝不懂,所以她有些失魂落魄。 威武候见状十分不忍,就安慰她,“翊王妃就这一个闺女,有王府作靠山,修寒将来的路也好走些。” 已成定局,云氏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 回到外院的威武候面色平静地喝茶,皇后娘娘帮着翊王府说合,他不是不能拒绝,反复考虑后他却没有拒绝,究其原因还是儿子立不住,没有个实力强大的岳家,怕是撑不住威武候。 其实这也是他的错,早些年他在外镇守,无法亲自教导儿子,等他回京,儿子也大了。武艺是不错,心性谋略上却差了许多。 就是可惜了那位四小姐,依他的眼光来看,那是位极好的姑娘。 唉,是自个儿子没福气呀! 会试的成绩要出来了,一大早贡院外头就挤满了看成绩了人。虽然心里已经有数,但林崇渊还是打发林福和林祥去看榜了,当然老太后和侯爷也各自使人去榜下等着了。 随着一声锣响,红榜贴出来了,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全都往前挤去。林福和林祥两个壮汉都被挤得站不住脚。 好在他俩来的早,早就占据了有利的位置,红榜一贴出来他俩就开始寻主子的名字。 林崇渊的名字就排在二甲前列,林福和林祥一下子看到了,两人大喜,“中了,中了,爷中了第七名。”艰难的挤出人群就朝府里跑。 “中了,中了,我们爷中啦!第七名,第七!”进门府门两人就大声嚷嚷起来,一路上奴才听到了也是欢喜,争着抢着把消息往主子跟前回禀,都想着拿赏钱呢。 老太君、侯爷,还有林崇渊都在厅堂里等着,林福和林祥一出现,三人全都站了起来,“如何?” 两人喜气洋洋,“中了,中了第七名。” 林崇渊心下一松,心道,果然如恩师猜想的那样,第七,这个名次很不错了。 老太君笑得合不拢嘴,“好,好,我儿果然有出息,赏!”示意身边的丫鬟打赏。 赏钱是早就准备好的,但林福和林祥是四爷身边最得用的,自然不好像别的小厮那样抓把铜钱,丫鬟便做主直接一人赏了一锭银锭子,足有十两。 林福和林祥欢喜的接过,“奴才谢老太君赏赐。” 林崇庭也十分高兴,拍着兄弟的肩膀赞,“四弟,好样的,给哥长脸。”亲自吩咐人去准备接喜报的事宜。 尔雅一溜烟儿跑回衡芜院,“姑,姑娘,四爷中了第,第七名。”气都没喘匀。 “呦,考得还不错。”金九音从软塌上坐了起来,示意桃花给赏钱,又道:“这么大的喜事,都跟着沾沾喜气吧。” 桃花和沉鱼立刻抬出一箩筐大钱,往外边一摆,招了所有的奴才过来,“四爷会试中了第七名,姑娘高兴,让大家都跟着沾沾喜气,喏,每人抓一把,抓多少都是你的。” 底下的奴才高兴呀,把手张得大大的,恨不得能长只蒲扇那么大的手。 金九音嘴角噙着笑,听着外边奴才叽叽喳喳兴奋的声音,心道:四叔这回算是要出头了。 尔雅好奇的问:“姑娘,您不去给四爷道喜吗?” “不去!”金九音直接道,四叔的喜事,她还是不去戳那些人的肺管子了,看,她就是如此善良的姑娘。 到了晚上,金九音才打发桃花去道喜,顺便送个贺礼。 林崇渊打开匣子,看到里头躺着几张银票,嘴角狠狠的抽了抽。音姐儿行事一如既往的与众不同啊,他还是头一回见有人直接拿银票当贺礼的。身为侄女,好歹给绣个扇套什么的吧? 桃花见状,帮着自家主子描补,“我们姑娘说不知道四爷您喜欢什么,特送上一百两银票,您瞧着买件自个喜欢的物件。”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林崇渊的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他缺她这一百两银子吗?很嫌弃,很不想要,很想退回去。只是这好歹是侄女的一番心意,得,捏着鼻子收了吧。 “嗯,替我谢谢你们姑娘。” 桃花福身应着,又道:“姑娘还让奴婢跟四爷您讨样东西。” 林崇渊疑惑地看过去。 桃花道:“姑娘想要您会试的答卷,当然了,如果您能多弄到几套就更好了。”顿了下有补充,“前十的最佳。” 林崇渊 敢情这不是来给他道贺的呀! “怎么,你们姑娘又准备印书了?”林崇渊问。 桃花摇头,“奴婢不知,姑娘只说了一句——” 林崇渊看过来。 “姑娘说,她穷!” 林崇渊无语,算了,算了,不就是答卷吗?给她就是了。 “一时半会我也没有,过几天我让林福给你们姑娘送过去。” 桃花欢喜道谢:“谢谢四爷,四爷您真是好人!” 林崇渊 ------题外话------ 感谢看到好的就打赏不爱留言小仙女的3只财财狗,感谢巧克力糖231小仙女的月票。 昨天下午被个别班的奇葩家长气坏了,她的孩子有拿别人东西的坏毛病,之前已经喊家长交流让好好教育,这周又拿了别人东西两次,我同事喊她来学校,不来,还说老师怎么老针对她的孩子,又说什么她孩子笨,她家没钱之类的话,最后还说,“俺家穷,俺孩子拿别人点东西不正常嘛。” 我同事被气的哭了一下午 第107章 我不退婚 对于林崇渊的高中,侯府并不是所有人都高兴的,老太君无疑是最盼着幺儿好的人了,自打消息一传来就没停止过笑,“这回总该把婚事办起来了吧?” 幺儿都二十好几了,像他这么大的哪个没有娶亲生子?偏自家这个是倔种,说什么功名未成不成家,人都说成家立业,他倒好,非要先立业再成家。 她这个做娘的偏还拿他没办法,只要一提婚事,他就三五天不回府,逼得急了,就跑出去游学,她这个老母亲呀操碎了心。 几年前幺儿中举,她心道这回总该成婚了吧?可谁知他一声不吭就外出游学去了,留下话道要等会试得中 她等呀,等呀,等得瞧好的儿媳人选一个个都嫁了,当娘了。等得儿子都二十好几了,哪一天都得在佛祖跟前念叨好几回,保佑儿子金榜题名 现在儿子终于得中进士,眼瞅着幺儿媳在望,老太君能不高兴吗? 林崇渊这一回倒是没推辞,“还得劳烦母亲帮儿子下聘。”未婚妻是恩师的爱女,婚事是两年前订下的,现在未婚妻已经年十八了,也确实不好再拖了。 身为兄长的大爷,侯爷和三爷也高兴,这个时代讲究宗族,讲究守望相助。林崇渊中了进士,名次还这么靠前,很大希望进翰林院,对庆宁侯府也是不小的助力。 只是三人的高兴却不一样。 先说侯爷林崇庭,他身有爵位,是这个大家族的当家人,自然是希望兄弟个个都有出息,如此侯府才人丁兴旺呀!别的不说,就说分家吧,兄弟个个都有本事,都能养活一家子妻儿老小,自然就不惦记着侯府的资产了,他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大爷的高兴最真心,他跟大夫人慨叹,“我们兄弟中也就老四最有慧根,看吧,只有他把书读成了。” 他是庶长子,在府里的处境并不好,父亲又去得早,他这一房也只能看嫡母和兄弟的脸色过日子。他虽没出息,但重在识趣,说白了就是夹起尾巴做人,不上赶着惹人厌。 “雅姐儿的话在理,回头我找老四聊聊,待殿试张榜咱也去抢个有学识的女婿。” 二弟是侯爷,自个还有好几个闺女,有好的人选也轮不到他闺女。四弟有出息好呀,现今他就能借上光了。 三爷的高兴里带着几许怅然。一方面他为兄弟的高中而高兴,另一方面想到自己的屡试不第,又觉得丢人和嫉妒。他也是寒窗苦读,怎么就连个举人都中不了呢? 要说心情最复杂的则是江氏了,一方面她高兴林崇渊的高中,虽然娘娘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却透露出来了,四弟高中了,她才好在圣上跟前提大皇子的婚事,圣上一高兴,这婚事指不定就成了。 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林崇渊高中,这么些年来她在侯府一枝独秀,无论是大嫂还是三弟妹全都被她踩在脚底下。可四弟若是高中了,这就是正经的两榜进士出身,有宫里娘娘看顾,前程肯定无量。夫荣妻贵,即将进门的四弟妹能对她恭敬吗? 在府里各人的思量中迎来了殿试,又迎来了放榜之日,林崇渊高中探花。 林崇渊狂喜之余不免疑惑,他本以为名次不往后退已经算是好的了,没想到还前进了好几名。 不过这个疑团在琼林宴上他见到状元榜眼等人就解开了。 今科的状元是个头发都花白的半老头,榜眼倒是年轻点,三十出头的样子,只是长得虎背熊腰一脸凶相,不像是读书人,倒像是个屠夫。第四名传胪,则个子矮小,背还有些驼。前十名里也就林崇渊相貌最好,他不探花谁探花?圣上也是要脸面的好么? 所以说长得好看也是一种实力。 庆宁侯府四爷高中探花的话题还没消沉下去,又传出庆宁侯嫡长女订给大皇子的消息,满京哗然。 他们对这桩婚事本事并没什么惊讶,庆宁侯府是大皇子的外家,娶了舅家的表妹这不是挺正常的么?他们意外的是前头那位大皇子妃才去多久?好吧,大皇子是龙子凤孙,谁也不敢要求他守着,可庆宁侯不像是行此昏招的人呀! 不免有人想起之前庆宁侯府替婚的事,敢情人家不是嫌弃威武候世子昏迷不醒,而是攀上了高枝?这庆宁侯也太不地道了吧? 林崇庭也知道此事过于急躁,可能在圣上那里也留下不好的印象,然而这桩婚事的诱惑太大了。等,谁知道明天会有什么变故?只有板上钉钉他才安心,比起得到的实惠,损伤了名声算什么? 大皇子是他的女婿,待将来大皇子荣登大宝,他的女儿就是皇后娘娘,他的外孙就是太子,甚至是下一任的帝王,有一半林家血脉的帝王。只要想一想他就热血沸腾,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另一边林崇庭终于找金九音说退亲的事。 “什么,退婚?别开玩笑了好么?”金九音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林崇庭耐着性子劝,“音姐儿,强扭的瓜不甜,慕世子对你不满,就算你嫁过去他也不会喜欢你的。与其这样,还不如退了这门婚事。你长得好看,又是本侯之女,大把的青年才俊任你挑拣,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以后为父再给你寻一门更好的。” 哎呦喂,这是把她当傻子哄了?什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什么再寻一门更好的亲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疼她呢。 其实呢?呵呵 幸亏她提前打探到了消息,知道是有人瞧上威武候世子了,几方博宇,庆宁侯府收好处把她给卖了。 “我不!亲爹,你就别哄我了,退了婚我的名声就坏了,又不想颖堂姐有个随时可以顶上的堂妹,上哪再寻比威武候府更好的亲事?” “强扭的瓜不甜” “不甜那也是我的瓜,我瞧着慕世子这瓜挺顺眼的,就想把他扭回家。”金九音理直气壮,“嫁过去我就是正室夫人,我要他的喜欢干什么?只要后院掌控在我手里就行了。再说了,男人都是属狗的,不听话揍一顿就好了,再不听话,多揍几顿就调教好了。” 林崇庭满头黑线,“你这都从哪学的乱七八糟的?” “外公教的的,外公说了,他当初就是太心软了,要是直接把你腿打断,看你还能往哪跑?”金九音义正言辞地道,“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退婚的。” ------题外话------ 感谢巧克力糖231和苹果666两位小仙女的月票。 今天真崩溃,u盘动了,没保存上去,写好的稿子全没了,又重新写的 第108章 按我的规矩来 林崇庭一走,金九音的脸就冷下来了,这渣爹渣得也太没下限了吧? 就算没有感情,好歹也是亲生的吧,可这卖了一次还想再卖第二次的架势,可一点都不像亲生的呀? 他们需要,她就得嫁给一个昏迷不醒的活死人,现在情况有变了,她就得乖乖听他们的话退婚? 可是,凭什么呀?你凭什么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左右我的人生? 她是没想真的嫁到威武候府不假,可要退婚也得她说的算呀!他们想让她退婚?行,足够的好处拿来。 “什么人这是?”金九音愤愤不满,心道:退婚都来了,要回嫁妆还会远吗?她得早些做准备才是。 金九音拿到嫁妆就去看了田庄和铺子,田庄是好田庄,面积大,土地也肥沃,其中的两个还带着山林,收拾收拾也是来银子的进项。铺子也是好铺子,所在的地段繁华,所经营的货物也都是紧俏的,每年也能进项不少的银子。 然而无论是田庄还是铺子,全都是江氏的人,金九音便不想要了。因为她觉得江氏不可能甘心把这么好的田庄和铺子送给她,不仅仅是不听使唤收不上银子的问题,若是搞点别的事情,比如田庄上佃农死了契纸上写的是她的名字,这就很难办了,她可不想摊上官司。 所以田庄和铺子再好,她也是不想要的,得赶紧卖出去才行,而且还得悄悄的卖,不能惊动府里。 卖倒是能卖出去,这么好的田庄和铺子大把的人争着抢着买,可要做到悄悄的,却不大容易了,需得再想个法子才是。 林崇庭也一脑门子疙瘩,颖姐儿和大皇子的婚事之所以那么快订下来,其中就有皇后娘娘出力。中宫无子,她要是能站在大皇子这边,那大皇子的胜算就会大上许多。 所以皇后娘娘是一定不能得罪的,音姐儿无论如何得退亲。按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就行了,无需征求她的意见,可偏偏慕世子的庚帖在她的手里,她不拿出来,这婚事便退不成。 “这个死丫头!”他恨恨的骂,沉吟片刻,对林春低声吩咐道:“你,想办法把庚帖从她手里拿回来。” 林春心底吃惊,“侯爷的意思是?” 林崇庭缓缓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颖姐儿和大皇子的婚事已经订下来了,他要是迟迟不拿出诚意,皇后娘娘和翊王府怕是要心生不满了。 林春郑重道:“是,奴才立即去办。” 本以为偷个庚帖还不容易吗?没想到两天之后林春便一脸羞愧的回来回禀了,“侯爷,奴才办事不利” 林崇庭一惊,“没成?” 林春惭愧地低下了头,“不仅没成,人也被捉了。” “人被捉了?谁捉的?音姐儿吗?她下盘轻浮,不像是练武之人,也就会耍耍鞭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崇庭一叠声地问。 “奴才本来是想找个丫鬟把庚帖偷出来的,没想到四小姐御下极严,除了她带回来的两个丫鬟,也就一个叫尔雅的小丫头能进出正房,其他的丫鬟哪怕老夫人给的莲香荷香都只能站在门口进不得屋子,更不用说接触到屋内的东西了。” “奴才暗地里也找了几个丫鬟,但她们全都脸色煞白直摇头,直道不敢。奴才再细问,她们才道四小姐会打死她们的。” 无奈之下林春只好找个梁上君子去偷,谁能想到那人办事真不利索,不小心弄出了响动,“四小姐的两个丫鬟可厉害了,拿着捶衣棍就冲了出来人就被捉住了。”他一见情况不妙撒腿就跑,幸亏那两个丫鬟没追出来,不然怕是他也得被捉。 “这么说那两个丫鬟是会武的?”林崇庭眼神闪了闪。 林春点头,“十有八九便是。”难怪四小姐这么有底气,只是根本就看不出来呀,那两个丫鬟一个极美,说话轻声细气的跟唱歌一样好听,一个又极丑,阴阴沉沉的不爱说话,一点看不出她们居然有功夫在身。 林崇庭还是不大相信,他虽然武艺不行,但眼力还是有几分的,那两个丫鬟走路脚步沉重,一点都不想是练过武功的,可偏偏那两人又把林春找的人捉住了,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林春找的人太没用。 “你是从哪找的人?” “啊?”林春茫然的抬头,“奴才少年时认识个朋友,颇有几分能耐,这人即使他介绍的,说是什么妙手空空,就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 而林崇庭的脸也黑了,屁的妙手空空,要真是妙手空空能轻易被两个弱女子拿住了?林春八成是被人骗了。 林春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十分羞愧的低下头,“侯爷,都是奴才办事不利” 林崇庭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现在赶紧想想怎么阻住那偷儿乱说吧。”心情真烦躁。 主仆两个正想着对策,金九音便带着丫鬟,押着个五花大绑的人气势汹汹闯进来了,“亲爹,你太让我失望了,居然找人到女儿房里偷东西,这不是毁女儿名节吗?幸亏我的丫鬟警醒,直接把人拿住了,要不然女儿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唯有以死明志了。” “啊,我明白了!”金九音脸色突然一变,“原来你就是要逼死我,我死了,和威武候府的婚事不就不了了之了吗?” “苍天哪!天底下居然有这么狠心的亲爹!”金九音往椅子上一坐就喊开了,“你休想,我就是死了变成鬼也要搅得你家宅不宁。” 金九音上来就是一通大声控诉,压根就没给渣爹开口的机会,现在气势上把人压倒,后头的谈判才好谈。 林崇庭七窍生烟,却还不能发作,不仅不能发作,还得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音姐儿,这个人是谁?他到你屋里偷东西了?我指使的?这怎么可能?这里头肯定有误会。” “好你个小贼,我庆宁侯府也敢偷,来人,给我把人打死。” 金九音哈哈大笑,“是要杀人灭口吗?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女儿我已经让人去大理寺报案了。” 林崇庭脸色一变,“音姐儿你——”勃然大怒。 “家丑不可外扬是吗?”金九音嘴角勾起一抹嘲笑,“亲爹你都准备逼死我了,我还管什么家丑不家丑。” 林崇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腾的怒火,作出亲切的样子,“音姐儿,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舍得逼死你呢,你听爹说,这里头肯定有误会。” “什么误会?你没指使人到我房里偷东西?”金九音脸上的讽刺更浓了,“你要偷的东西是这个吧?”她从袖子里抽出慕修寒的庚帖晃了晃,“可我就是不给你。”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 把林崇庭气得呀,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金九音鞭子的积威甚重,被林春找过的丫鬟有害怕的,便主动坦白,只道有人指使她去主子房里偷庚帖,却没敢说指使的人是谁。 金九音一听庚帖二字,便明白渣爹这是准备另辟蹊径了,表面上装作不知,暗地里却戒备起来。 果然当夜就等来了个小毛贼,哪是小贼不小心弄出了响动?是金九音一颗小石子打在他腿上,他摔倒了才碰掉了桌上的茶壶。哪是沉鱼和桃花彪悍,是金九音先打中了他的要穴,人都不能动弹了,沉鱼和桃花还不是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明人不说暗话,亲爹,解释等于掩饰,拜托你就别白费心思去找借口了,反正我一个字都不信。”金九音眼神一凛,俏脸含霜,“我只是没想到的是亲爹你居然这么厌恶我,那为什么还要接我回来?” 林崇庭被揭了面皮,脸色十分难看,“音姐儿,是为父不对。”他索性就承认了,“但为父也是没有办法,婚事必须得退,为父明白的告诉你吧,是翊王府的小郡主看重慕世子了,宫里皇后娘娘说合,无论是翊王府还是皇后娘娘,都不是为父惹得起的,所以只能委屈音姐儿你了。” 金九音冷笑,“翊王府的小郡主?哈哈,好大的来头。大夏律法,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身为郡主就能抢人家的夫婿?庆宁侯府好歹也是大皇子的外家吧,就这么无能地任人拿捏?你不会到圣上跟前告御状?” 一番质问问得林崇庭脸上黑一阵紫一阵。” “不过是我这个没有感情的女儿不值得你费心思罢了,不过是你收了翊王府,甚至是皇后娘娘的好处罢了,所以你就把我给卖了。”金九音的眼神更冷了。 “音姐儿慎言!”林崇庭大惊失色,压低声音怒吼,“皇后娘娘是你能非议的吗?” “铁打的皇帝流水的皇后。”金九音哼了一声,十分看不上渣爹的嘴脸,“你们都做得,我为什么不能说得,亏心的人又不是我。” 把林崇庭怼的哑口无言,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得,这个逆女简直就是来克他的。 金九音眸色转冷,“想让我退婚也不是不行,但必须按我的规矩来。” “什么规矩?”林崇庭无比憋屈的问。 金九音挑眉,“我现在被伤了心,没心情想,等我想好了再通知你吧。”顿了下,“对了,这个人也不能给你,被你灭口了怎么办?大嘴,你把人送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李大嘴扛起小贼转身就走。 林崇庭看得目瞪口呆,“你——”他的院子什么时候变成菜市场,谁想进就进? “嗯?你难道没想杀人灭口?我冤枉你了?亲爹,做人还是实诚点吧!”金九音张嘴就怼,“别想着跟踪,那样”她嘴角一勾,突然笑了起来,“亲爹,你说什么地方最安全呢?女儿我觉得呢还是大理寺的牢房最有安全感了,你觉得呢?” 她歪着头,一副娇俏的模样。 落在林崇庭的眼里,却比那美女蛇还要可怕,忍不住的就打了个寒噤,这死丫头到底是像谁呢? 金九音像是明白他的心思,笑道:“都说子肖母,女肖父,我自然是像父亲你了,既狠又毒,还六亲不认。” 她声音轻柔,林崇庭却心生寒意,她真的只有十四岁吗?别是哪个山精鬼怪变的吧? “这几天别去打扰我,我要好好想想。”金九音灿然一笑,领着两个丫鬟大摇大摆扬长而去。所到之处奴仆全都纷纷避开,没一个人敢阻拦。 ------题外话------ 感谢mm夕阳醉了和arielh256两位小仙女的鲜花和月票和评价票,感谢看到好的就打赏不爱留言小仙女的月票。 第109章 再怼慕修寒 “嘭!”一声巨响。 林崇庭把桌案踹飞出去了,他打小也是跟着武师傅练武的,虽没什么天赋没练出什么名堂,但也比一般人力气要大些,再加上在气头上,桌案直接撞在墙上,桌腿都断了一条。 林春悄悄的抬头,看到侯爷满脸戾气,吓得立刻垂下了头,跟走在刀尖上似的,战战兢兢。 许久,林崇庭脸上的阴戾才退去,“把书房收拾干净。” “是,是,奴才这就是收拾。”林春忙不迭地爬起来,不加他人之手,细细收拾了个赶紧,然后站在那一副有话要说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崇庭想不看到都难,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林春腰顿时就弯了,“侯爷,奴才想着是不是该请位大师来府上瞧瞧?” 林崇庭心中一动,直直的望着他,“怎么,你也觉得音姐儿不对劲?” “侯爷,您不觉得四小姐太机灵了点吗?奴才也算活了半辈子的人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姑娘家。”侯爷也算积威甚重了吧,四小姐不仅不怕,还把侯爷怼得哑口无言,大公子在侯爷跟前都规规矩矩的,居然拿个姑娘家没法子,这正常吗?绝对不正常呀! “四小姐才十四呀!”寻常十四岁的姑娘家什么样子?绝对不是四小姐这样的,这,这都要上天了。 林崇庭本不大信这些的,现在反倒拿不定主意了,林春说的对,那丫头太厉害些了,她的眼底有讽刺有嘲笑,唯独没有害怕,一个十四的毛丫头,天不怕地不怕,这本身就说不过去。 “你去请个回来,先不要声张,就跟夫人说府上一直不顺,请个人来瞧瞧是不是哪个地方风水出了问题。”林崇庭吩咐道。 要是金九音知道了,肯定会乐不可支,看吧,她都把渣爹吓得请大师来镇压她了,真是太能干了! 金九音再次看了一眼自打进来就一直发呆的慕修寒,白眼都快翻出眼眶了。她是真想不明白这厮是怎么想的,这都快要退婚了,他还找她这个即将下台的未婚妻干什么?见了面吧却又只顾着发呆,一句话也不说。 “喂,回魂了。”金九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再发呆下去,我可走了啊!” 慕修寒回过神来,看着杵在自己眼前的这张脸,心情可复杂了。 “林四小姐,我”许多话就在心里,却不知从何说起。父亲答应退婚的时候他是高兴的,可很快另一个消息就把他给砸懵了。 原来是翊王府的小郡主难怪父亲答应得那么干脆。他是想退婚,可他也没想娶夏诗柔呀!别看她名字又是诗又是柔的,其实就是个母老虎,倒不是说她的长相难看,而是她那性子太一言难尽了。 那他还不如娶林四呢,至少林四长得好看,虽然说话气人,但并不会动不动就打人板子划花人脸。 可这话他能说吗?但凡他敢提一句,父亲怕是真能打断他的腿。 鬼使神差的他就很想见林四,想听一听林四怎么说。可真的见到了,他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金九音长叹一声,真诚无比地道:“慕世子,你怎么是个榆木疙瘩呢?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告诉你了,不要叫我四小姐,四同死,晦气,你怎么就记不住呢?情商这么低,难怪颖堂姐瞧不上你。” 慕修寒的脸色顿时一变,金九音也是无语了,这人也太没出息了吧。“我说的你不信,现在大皇子和颖堂姐的婚事已经订下了,你还不死心?哦,哦,我明白了,你心里一定在想颖堂姐自个不愿意,是被逼的。” “哈,果然是天真的娃!”金九音讽刺,“她若真钟情于你,别的做不了,好歹能给你送个消息吧?你也别说她被人看着出不来,我都能想办法出得了府,她身为侯爷最疼爱的闺女连往外送句话都不成吗?” “被人甩了就甩了呗,承认很难吗?”金九音才不管慕修寒的脸色怎么难看呢,她就是要说,哪句不好听说哪句,专往他心上戳。 在这件事情里,除了她,谁都不清白。 “行了,别给心上人找借口啦,也别自欺欺人了。”金九音就看不得人这副死样子,“身为你即将让位的未婚妻,看在你可怜的份上,给你几句忠告。” “身为男人,别娘们兮兮哭哭啼啼的,丢人!” “身为男人,手里没有权势是不行的,看你,就是例子,连自己的婚事都保不住,想要的女人也得不到。你要是跟”金九音眯着眼睛想了想,想起最近才听人八卦说起的一个人,“你要是跟那位年纪轻轻的禁骑司指挥使似的,你看我亲爹会退你的婚吗?” “打铁还需自身硬,兄弟,长点心吧!”金九音豪爽地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出了厢房。 ------题外话------ 感谢看到好的就打赏不爱留言小仙女送的2只财财狗,感谢蓝宝龙女,江枫丹霞,老虎1166几位小仙女送的月票!!! 第110章 韩靖越是好人?! 不知怎么的,满腔愤懑的慕修寒被金九音怼了一顿,居然不那么难受了。 对,林四小姐说的对,他要有出息,要有权势!慕修寒瞬间就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去投军,他要杀敌立功,敌未灭不成家!瞬间热血沸腾! 可惜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慕修寒提着长枪背着包袱还没走出府,就被他老子给逮住了,手里还拿着他慷慨激昂的留书。 还学会离家出走了?!威武候那个气呀,直接就把留书拍他脑门上了。不是要投军了吗?行!西山大营给我呆着去吧,反正退婚订婚都不用你出面,成婚时回来当新郎就成了。 金九音正咬着笔杆在纸上写写画画,退婚势在必行,那她该拿婚事换些什么好处呢?她把想到的在纸上列了一二三四条,还有什么?得好好想想。 “谁?”金九音表情忽然一变,“出来!”直接就把窗户推开了,正对上刚摸到她窗户底下的韩靖越。 “是你呀!有事吗?”金九音松了一口气,“进来吧。”大半夜的来摸到她窗户底下,肯定是有事了,幸亏她不喜欢有人值夜,要不然这下真说不清了,“走门!” 被人抓个现行的韩靖越表情讪讪的,他得到消息:翊王府的小郡主看上威武候世子了,皇后娘娘帮着说合,林妃娘娘心动了,而威武候也妥协了。 他当时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凶丫头怎么办?上次偷听,凶丫头似乎挺在意这门婚事的,也挺喜欢威武候世子的,要是退婚了,还不定怎么伤心难过呢? 凶丫头也算帮过他,他还借了她的匕首没还呢,要不过去瞧瞧? 孤男寡女这样好吗?却又迟疑起来。 如此纠结了半宿,才决定还是去吧,悄悄的看上一眼,只要知道她好好的他就放心了。 谁能想到他还没刚露头,就被逮个正着,好尴尬呀! “坐!”金九音下巴轻抬,示意了一下,“抱歉,没有茶了。不过你要是愿意喝凉的就自个动手吧。”她盯着桌上的茶壶和杯子。 “不用!”韩靖越开口,声音低沉又带着磁性,和他的脸一样都让金九音颇感兴趣。 见他说完不用后就没有再开口的意思,金九音只好询问了,“你是来还我匕首的?”他们之间好像也就这点牵扯。“哦,对了,还未请教你的尊姓大名呢。” 明明匕首就在身上,韩靖越却道:“抱歉,出来的匆忙,匕首忘记带出来了,下次再还给小姐吧!” 不是来还匕首的?那是来干吗的?偷香窃玉?也不像呀! 正当金九音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就听到他道:“在下韩靖越,家父韩国公” 金九音顿时嗷的一嗓子,目光炯炯,“你,你就是传说中的神武将军?禁骑司那位最年轻的指挥使?”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 近来被灌了一耳朵的八卦,金九音最感兴趣的就是韩国公府上的那位大公子了。 韩靖越有些懵,他很有名吗?对上金九音惊喜又期待的目光,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在下的确是禁骑司的指挥使,至于神武将军,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干吗这么谦虚?”金九音兴奋地又是一嗓子,凑近,嘴上还嘟囔着,“我就说嘛,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不是寻常人物,果然我的眼光是杠杠的。对了,你叫韩靖越是吧?哎呦,这名字怎么这么帅气呢?”一副小迷妹的模样。 韩靖越目瞪口呆,凶丫头这是魔怔了?“林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金九音傻笑着摆手,紧盯着韩靖越,气宇轩昂,一表人才,脑中飞快的闪过类似的成语,早就忘了之前在广济县的那场官司。 韩靖越被她看得窘迫,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匕首” 才提个头就被金九音打断了,“那不重要!”什么才重要?眼前的这张盛世美颜才重要,传说中的人物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才重要 金九音越看越觉得赞,这张脸太好看了,就算在现代见过那么多老腊肉小鲜肉,颜值没一个能抵得上韩靖越的。这张脸多么的超尘脱俗,多么的正义凛然,她觉得自己看走眼了,之前怎么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人呢?她还拿着匕首对着人家,哎呦,你说她的爪子怎么那么快呢? 金九音可后悔了。 可怜韩靖越长到二十多岁还没被个姑娘家这么瞧着,若不是强大的自制力,他早就落荒而逃了。 “林小姐,在下听说你和威武候世子的婚约将要推掉你没事吧?”目光里含着淡淡的关心。 “没事!”金九音惊愕了一下,顿时回过神来,动容,她不过借了把匕首给他,人家听说她要被退婚了,还能来看看她,多好的人呀! “真没事?”韩靖越又追问了一句。 金九音缓缓摇头,心头有些微嘲,自从她来到京城,她最亲的人把她卖了一次又一次。反倒是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来关心她,何等的讽刺。 “真没事!”金九音灿然一笑,头昂得高高的,“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有事的是他们好么? 韩靖越看她确实不像作伪的样子,心中松了一口气,想了想,道:“若是有在下能帮上的忙,小姐尽管开口。” 金九音刚想说没有,猛地想起一件事,连忙道:“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指挥使大人帮忙。” “哦?”韩靖越看过来。 金九音便道:“我手上有些田庄和铺子,想要悄悄的卖掉,指挥使大人能给找个买家吗?”悄悄二字她说得很重。 “悄悄?”韩靖越果然抓住了关键。 “对,悄悄!瞒着庆宁侯府上所有人。”金九音重重的点头,注视着他的脸,弯腰从抽屉里拿出地契递给他。 韩靖越只瞄了一眼,“好!” 金九音大喜,“真是太感谢指挥使大人了!” 眉眼弯弯,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那甜美的样子让韩靖越都觉得恍惚,原来凶丫头不凶的样子这么好看。 而金九音呢,则在心里感叹:好人哪!真是个好人哪! ------题外话------ 感谢风信子花开和一粒红尘轻两位小仙女的月票。 第111章 进宫 回到国公府韩靖越哑然失笑,他是好人?他算哪门子的好人!满朝的文武大臣表面上恭维他,背地里哪一个不忌惮他?死在他手上的人都能把峡谷填平了,那些被他抄家的人哪一个对他不是恨之入骨? 那个凶丫头却觉得他是好人,哈哈,还是天真的孩子呀!表面上张牙舞爪,内里却是个纯真善良的小姑娘,对人还一点防备都没有。 这样可不行,韩靖越觉得他还是得多看顾着点,别让凶丫头被人欺负死了,好歹也不辜负她信任他一回。 哈哈,他是好人! 韩靖越觉得这种感觉新鲜极了,以致于早晨醒来嘴角还是翘着的,喊来严黑,“把这些田庄铺子都卖了,悄悄的,神不知鬼不觉地易主。” 严黑一惊,“主子,您缺银子用了?”不能呀,主子的私库他是知道的,主子缺什么也不会缺了银子。 韩靖越扫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凶丫头的。” “凶丫头?”严黑猛地叫了起来,“主子您” 他本想说主子您和凶丫头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交情,被韩靖越一个眼神扫过去,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没声了。 “你有意见?” 严黑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他哪敢呀!“主子,属下立刻去给您办,保证神不知鬼不觉。”他讨好地笑着。 韩靖越嗯了一声便让他下去了。 第二天清晨醒来,金九音想起昨晚的事还觉得像做梦,她一直觉得棘手的田庄铺子就这么解决了?果然看人不能光看表面,韩靖越瞧着清高目下无尘,很容易让人觉得他高傲不可接近,其实呢,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啊啊啊,幸亏她借匕首给他了,要不然哪有后来的好事?所以说帮人等于帮己,送人玫瑰手有余香。 金九音托着脸,已经在憧憬能收到多少银子了。 就在这时,侯夫人身边的香兰过来了,“音小姐,宫里来人接您进宫,奴婢伺候您梳洗换衣。” “接我进宫?谁呀?”金九音意外极了。 香兰道:“是咱家娘娘想见见您,来的是娘娘身边的慧心姑姑。” 金九音就更加意外了,庆宁侯府这一代十来个女孩子,她只是其中的一个,还是在外头长大的,娘娘为什么要见她呢?她可没自大到觉得娘娘对她另眼相看。 她刚回府的时候为什么不见?反倒在这个当口要见她,是几个意思? 金九音瞬间便想到了许多。 香兰见她没动,不敢催促,可宫里的人还等着呢,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音小姐,宫人还等着呢,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金九音眼神闪了一下,站起来,“行吧。” 重新换了身衣裳,重新梳了头发,金九音仪态万千地出了衡芜院。 “姑娘!”沉鱼和桃花一脸担忧的追了出来。 初次进宫,还不知道是吉是凶,金九音自然是不会带丫鬟,“在家安心等着,跟着二婶进宫,见得又是自家亲姑姑,能有什么事?” 江氏已经换好进宫的衣裳在和慧心姑姑说话,态度十分客气,说的话题也是围绕着娘娘。没说多久,金九音就到了,江氏笑着招手,“音姐儿,这是娘娘身边的慧心姑姑,娘娘想你了,使人接你进宫去呢。” 金九音嘴角微翘,脊梁挺直,徐徐走来,微微福身,“慧心姑姑。”仪态端庄大方。 慧心连忙避开,“四小姐多礼了。” 四小姐给她行礼,这是对她的敬重,但她却不能仗着是娘娘身边的而受礼,那就太轻狂了。 慧心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一边心中暗赞:果然一副好相貌,搁在宫里头也是少见。尤其难得是她神情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一点都不输自小精心教养大的贵女,难怪娘娘起意要见她。 “既然四小姐到了,那咱们就走吧。” 一行人朝府外走去,到了门口上了马车。江氏见金九音没有带丫鬟,便让她身边的香草暂时跟了她,香草和香兰都是进过宫的,知道规矩。 路上,江氏耐着性子给金九音讲宫里的规矩,以及进了宫需要注意什么。要按她本心,巴不得金九音闯祸呢?可人是她带进去的,若是有什么不妥,娘娘自然会责怪,但她也别想脱了干系。 “总之你记住,多听少说,别乱走。香草进过宫,到时你听她的提点。”马车停下时,江氏如此总结。 金九音点点头,随着江氏下了马车。 林妃娘娘在宫里颇为得宠,连带着江氏和金九音也有小轿子坐,不过也只是乘坐一段路程,剩下的路程她们必须下轿走着去。 金九音不是娇小姐,一路走来闲庭信步,说不上哪里好,就是觉得有股劲儿和别人不一样。 到了林妃娘娘宫殿的时候,江氏额上都有了薄薄的汗,金九音却神态轻松,气定神闲。 慧心姑姑先进殿回禀,江氏和金九音等在外面。这一回她没像进侯府那次欣赏美景,而是如时下的贵女一般眼观鼻鼻观心,规矩得不得了。 庆宁侯府的天她能捅了,皇宫的天她暂时还捅不了,那就按人家划定的规则来吧! 慧心姑姑很快就出来了,“娘娘请二位进去。” 金九音就跟在后面进了宫殿,殿内温暖如春,和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的对比。两边站了不少服侍的太监和宫女,每个人都微垂着眸子盯着自己的脚尖,整个大殿没有一点声音。 “臣妇给娘娘请安。”江氏恭敬行礼。 金九音也学着她的样子行礼,“臣女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只听得上头轻笑一声,“都是一家人,庆宁侯夫人不必多礼。”轮到金九音时,却道:“是个嘴甜的,上前来,本宫看看。” 金九音垂着头朝前走了两步。 “把头抬起来。”声音漫不经心。 金九音轻轻抬起头,入目的是个满头珠翠的华贵美妇,眉宇间透着凌厉。 林妃娘娘眼底闪过一抹意外,“倒是个漂亮的丫头。” 江氏赶紧道:“只是略微齐整些,还是娘娘雍容华贵。” 金九音则垂下眸子作出一副羞涩的样子来。 ------题外话------ 感谢一粒红尘轻,weixin7d03b0d939,dd010526三位小仙女的月票。 第112章 你是二小姐吗? 宫里的人说话都这样让人听不懂吗?金九音坐在绣凳上听林妃娘娘和江氏说话,听了一会就一点兴趣也没有了。不是真听不懂,而是她觉得她们说的都是废话。 一个道:“娘娘,您瞧着清减了,侯府一家老小还都指着娘娘您呢,您可要保重身体啊!” 另一个叹,“也是本宫不注意,只觉得天儿暖起来了,哪想到还有倒春寒呢?这两日每到夜间就睡不好,头有些疼。” 前头那个赶紧关切询问,“瞧过太医没有?太医怎么说?有什么臣妇能做的,您就吱一声就是了。” 另一个就道:“瞧倒是瞧过了,老毛病了。” 她身后站着的慧心姑姑接过话道:“自从那年冬天大皇子失足落水,娘娘衣不解带地不眠不休照顾了两天,后来大病一场,从那之后就添了头疼的毛病了。” 江氏又赶紧恭维,“娘娘真乃慈母之心哪!这满朝哪个不知道大皇子的纯孝?臣妇都眼馋呢。” 吹捧来吹捧去,看似说了许多哈,其实全都是客套,实质性的内容一点都没有。 也许林妃娘娘看出了她的无聊,也许是两人寒暄完了终于要进入正题,而谈话内容又不想让她听到,就听到林妃娘娘道:“年轻的姑娘家怕是不耐烦听咱们说话,飞灵,你领着四小姐出去转一转。” 被点名的宫女连忙站出来,“是!” 金九音也赶紧站起来,“娘娘,二婶,那九音出去了。”行了个礼便跟着飞灵出了宫殿。 林妃娘娘眼神一闪,扫了江氏一眼,心道:这丫头无论是仪态还是规矩都挺好的,性子也沉静乖巧,哪有江氏说得那么不堪? 目光缓缓从她脸上滑过,嘴角微嘲,这个江氏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家子气。 “四小姐,请走这边。”飞灵客气地道。 正如林妃娘娘刚才所说,往年这个时候都已经脱下厚衣裳了,几年却不行,来了个倒春寒,冷得人恨不得把最厚的衣裳都裹在身上。 所以金九音其实一点都不想出来,她宁愿无聊,宁愿听没营养的商业互吹。奈何人家不带着她玩,她也只能出来吹冷风了。 “这是去哪?”金九音裹了裹身上的厚衣裳。 飞灵道:“毓秀宫后头有一片迎春花,前几天开了,景挺好的,奴婢领四小姐过去赏赏。” 金九音心道,我不想赏什么花,能给找个有火盆的空屋子呆着吗?就算天不冷她也不想出来闲逛,这可是皇宫呀,谁知道会不会从哪冒出个宫妃或公主来?若是个心胸狭窄的见她美貌故意刁难怎么办? 不是她想得多,而是皇宫实在是天底下最危险的地方。 正胡思乱想着呢,不知从哪冒出个几岁大的孩子,一下子撞在她腿上。金九音倒是没啥,那孩子却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郡主!”飞灵惊呼一声,“您怎么跑出来了?您身边的人呢?” 小郡主?金九音眉梢一挑,年纪这么小的郡主也只有大皇子之女了,难道她被接进宫里来养了? 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生母不在了,年纪又小,亲爹马上又要娶新妃了,祖母怜惜接进宫来养也是有的。 飞灵要去扶她,就见那孩子自个一骨碌地爬起来,迈着小短腿朝前跑开了。 飞灵一脸担心,看看那孩子跑的方向,想去追,却又看看金九音,显然十分为难。 金九音连忙道:“飞灵姐姐你去看看小郡主吧,我就在这站着,哪也不去。” “算了,小郡主身边肯定跟着宫人,奴婢还是领您去看迎春花吧。”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宫人气喘吁吁地往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喊,“小郡主,您别跑这么快,您等等奴婢。” 飞灵表情顿时一松,上前,“秋嬷嬷,小郡主往那边跑了,唉,这么冷的天怎么让她跑出来了?赶紧抱回去,回头娘娘该怪罪了。” 秋嬷嬷扶着腰直喘气,“谁说不是呢?”又压低声音,“在殿里待不住,就喜欢往外跑,一错眼人就跑出来了,这么小的人儿,还跑得这么快,哎呦,我这老腿老腰!不说了,我得赶紧去追。” “那你赶紧去吧。”飞灵连忙说道,她望着秋嬷嬷蹒跚的背影,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心道:飞羽是怎么回事?一群人服侍小郡主一个,腿脚灵便的都死哪去了,让个老嬷嬷跟着? 这是瞧着小郡主不得宠?哼,一群眼皮子浅的!小郡主再不得宠,那也是娘娘的头一个亲孙女,不容怠慢。 金九音见状,走过来道:“那老嬷嬷年纪大了,怕是追不上小郡主,回头小郡主要是跑不见了飞灵姐姐,我就在这等你,你先去帮着把小郡主追回来吧。” 飞灵担心的正是这一点,她是小宫女的时候,秋嬷嬷对她提点良多,她自然不希望秋嬷嬷吃挂落。便面露感激地道:“多谢四小姐,您在这略站站,奴婢去去就回。” 等飞灵一走,金九音就背着手笑了笑,轻咳一声,道:“出来吧!” 没有任何动静。 金九音莞尔,看向长青的灌木丛,“出来吧,小郡主!” 就见一个几岁大的女孩飞快地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脸上还带着调皮的笑意,赫然就是刚才跑过去的小郡主。 “姐姐,你怎么发现我的?”小郡主仰着小脑袋,“秋嬷嬷可笨了,捉迷藏她从来没找到过我。”洋洋得意。 金九音神秘地伸出手指晃了晃,“这是个秘密,不告诉你。” 小郡主扁了扁嘴,小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大大的眼珠子一转,奶声奶气地道:“姐姐,你好漂亮呀!比皇祖母身边所有的姐姐都漂亮。” “谢谢!不过你拍我马屁我也不会告诉你的。”金九音觉得这个孩子有意思极了,才多大点,就知道说好听的话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真不愧是皇家人! 小郡主哦了一声,小脑袋歪了歪,好奇地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小郡主你叫什么呀?”金九音逗她。 “我叫蕴锦,姐姐你呢?” 金九音微微一笑,“我姓金” “不是该姓林吗?”小郡主急急打断金九音的话,“你不姓林?” “你知道我是谁?”金九音审视着这个孩子,果然见她点头,“知道呀,你是庆宁侯府的人,不是该和祖母一样姓林吗?” 小小的人儿,一本正经的表情,那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金九音蹲下身,捏了捏她的脸蛋,夸道:“真聪明!”豆丁大点的人儿,却有这么清晰的逻辑,皇家的孩子都这么早慧吗? “我的确姓林,不过我比较喜欢姓金,金是我娘亲的姓氏。” 小郡主似懂非懂的样子,突然问:“你是二小姐吗?” 金九音一怔,看向这个孩子的目光就复杂起来。她是听说了自个亲爹要娶庆宁侯府的二小姐,所以今天才故意跑出来的?只为了瞧瞧即将成为她后母的林二小姐? 一时间金九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在检讨:她这个穿越的四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好像忙着和牛家村的豆丁们打架! “小郡主,小郡主!”飞灵和秋嬷嬷的声音传来,金九音扭头看了一眼,扬声道:“小郡主在这儿呢?” 然后扶着小丫头的肩膀,郑重地道:“小孩子还是笨一点好,太聪明了是长不大的。”顿了一下,又飞快地道:“我不是二小姐,我是四小姐。而且你也不该叫我姐姐,你应该叫我一声姑姑。” ------题外话------ 感谢arielh256小仙女送和和的鲜花,感谢凤舞a天舞2013和巧克力糖231两位小仙女的月票。 第113章 瞧上金九音的东西 金九音是牵着小郡主的手回殿的,秋嬷嬷倒是想把小郡主抱走,奈何她抱着金九音的腿不撒手,金九音只好把她一块带回去了。 林妃娘娘看到两人一起过来还意外了一下,随即便了然了,对着小郡主招手,“蕴锦,你又淘气了。” 小郡主松开金九音的手,跑过去,一副乖巧的样子,“蕴锦没有淘气,蕴锦乖,听话。” 可爱的小模样逗得林妃娘娘十分开怀,点着她的小鼻子,问:“那你怎么和林四小姐一起的?” 小郡主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花瓣般的小嘴突然蹦出一句话,“姐姐好看。” 林妃娘娘一怔,然后忍俊不禁,“你个丁点大的小人儿也知道好看?” “皇祖母。”小郡主却不依,“姐姐就是好看!”一副很固执的样子,“不过皇祖母更好看。”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眼神清澈带着孺慕,能把人心给看化了。 林妃娘娘笑得更开心了,“好,好,好,我们蕴锦是大孩子了,知道谁好看。” 小郡主却不满她的敷衍,跺着脚一本正经地道:“皇祖母本来就是最好看嘛!天下第一好看!”她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特别的认真而又孩子气。 金九音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这是几岁大的孩子吗?演技这么好,皇家果然没有孩子呀! 江氏也跟着凑趣,“小郡主这么小就这么孝顺懂事,还是娘娘慈爱教导有方啊!” 林妃娘娘眼皮子都没撩一下,伸手摸了摸小郡主的脸,柔声道:“好孩子,皇祖母相信你还不成吗?只是以后不许再偷偷跑出去了,想去哪,等天气好的时候让你身边的宫人领你出去玩。秋嬷嬷,可听到了?”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立刻就变得威严了。 一直忐忑不安的秋嬷嬷立即上前,“是,奴婢知道了。” “那就把小郡主带下去吧。”林妃娘娘淡淡地道,伸手整了整小郡主跑乱的衣裳,“乖乖地跟着秋嬷嬷回去,皇祖母忙完再过去看你。” 小郡主乖巧地应着,小奶音软软的,“姐姐以后还来吗?” 饶是林妃对着她表情也变得柔软,“不能叫姐姐,得叫姑姑。” “嗯,姑姑!”小郡主一本正经地点头。 金九音连忙站起来,“可不敢当,小郡主客气了。”心里腹诽:这万恶的糟心社会,她居然还得向个小孩子行礼,谁叫人家有个好爹是郡主呢? 林妃娘娘对金九音的行为很满意,勾了勾嘴角道:“她一个小孩子称你一声姑姑是应当的。” 金九音唯唯诺诺的应着,很惶恐的样子。 林妃娘娘就更加满意了,小姑娘家家的有点脾气是正常的,面对皇家的威仪还不是规规矩矩的?知道敬畏就好。 “来人,前儿新进的缎子给四小姐拿四匹,还有那钗呀花呀的,也捡些年轻姑娘家能用的,本宫是老了,就喜欢看小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江氏赶忙恭维,“娘娘芳龄正盛,青春永驻,您要是提老,那臣妇就成老太婆喽。” 金九音眼睛亮亮的只点头,看似是附和江氏的话,其实她是高兴的。皇宫里哪有不好的东西,更何况林妃娘娘身为四妃之一,出手更不会有凡品了。进一趟宫得这么多好东西,值了。 “谢谢姑母娘娘。”金九音眉眼弯弯,一副雀跃的模样。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林妃娘娘越发觉得江氏说话有水分了,便打趣了一句,“瞧这小嘴甜的,这样就对了嘛,本宫是你的姑母,你是本宫的亲侄女,一家子至亲骨肉不用那么生分。你这丫头本宫瞧着喜欢,以后呀多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吧。” 不待金九音作出反应,她就多疲倦似的闭上眼睛,“行了,本宫倦了,都退了吧。” 江氏忙拉着金九音告退了,出宫的时候同样是慧心姑姑送的。 来的时候金九音和江氏坐一辆马车,回的时候两人就分开坐了。 金九音一点都不介意,她捧着脸想:林妃娘娘到底招她进宫干吗的?似乎只是为了看看她,至于最后那句常进宫陪她说话,金九音压根就没有当真。身为四妃之一,膝下育有大皇子,怎么会缺了奉承讨好的人?若真是一家子至亲骨肉,会动辄都本宫本宫的自称吗?人家也就是客气客气,哄你小姑娘年轻,你要是当真了,哈,啪叽就得从半空摔下来。 金九音想了一路,也没想到她有什么值得图谋的,也没想通林妃娘娘招她进宫的另外一层意思,索性便抛开了。 反正这一趟收获还是挺多的,尤其是宫人当着众人的面念了林妃娘娘给她的赏赐之后,她就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投射来的扎人目光,金九音心理素质多强大呀! 姐盛世美颜,不惧你看! 高昂着头抱着赏赐回衡芜院了,留下一众嫉妒得眼发绿的嫡出庶出。 珠钗首饰还好,装在匣子里谁也看不见,可那贡缎众人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花色,光泽,刻丝,太阳光一照,流光溢彩!这样好料子的衣裳她们一件都没有,凭什么金九音一个人能独得四匹? 得了赏赐不说与姐妹们分享,连长辈都不孝敬,哼,也太小气不孝了吧? 就连一向淡定的林淑颖都动了心,四匹贡缎中有一匹是正红色的,最适合用来做嫁衣。她原来的嫁衣已经绣好了,但无论是料子还是颜色,和金九音手里的那匹正红贡缎一比,未免就不够瞧了。 “娘,不是女儿眼皮子浅想跟四妹妹要东西,女儿要嫁的是大皇子,要是没有一件华美的嫁衣,女儿岂不没面子?”她表情失落。 江氏一想还真是,直接就道:“让她给你就是,反正婚事马上就退了,她又用不上。” “娘真好!”林淑颖高兴起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又蹙了起来,“娘,四妹妹要是不愿意给呢?” “她敢!吃侯府的,住侯府的,要她一匹缎子怎么了?”江氏眼神一厉。 林淑颖放下心来,却还有些忐忑,“娘,东西到底是四妹妹的,您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呀?” “这有什么?你现在是未来的大皇子妃,皇家媳妇,咱府上一切东西都该紧着你用。”江氏不以为然,“你呀,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好,太良善了。娘都担心你这样子进了大皇子府能不能辖制住后院,不行,娘得多给你准备几个得用的人手。” 第114章 退婚现场 林妃娘娘斜斜的倚着,微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慧心,你觉得本宫这位四侄女怎么样啊?” 慧心,“回娘娘,奴婢觉得四小姐是个美人。” 林妃娘娘想起少女那张芙蓉面,微微颔首,“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她入皇家二十余年,见过的美人绝色不知凡几,能当她赞一句美人胚子确实不容易,“姑娘家生得美些也是福气。” “娘娘说的是。” 林妃眯了眯眼,又道:“除了貌美之外呢?” 这问题就不好回答了,只见一面谁能说清四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慧心能做到林妃娘娘身边第一大宫女自然有她的能耐,“奴婢觉得四小姐是个规矩的人。” 林妃微怔,琢磨着这两个字,继而笑了,“规矩好呀!你瞧这宫里,活下来的可不都是守规矩的?那些聪明的,骨头都不知道烂成什么样子了。”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又眯起了眼睛。满殿的宫人恭敬的立着,没一个敢发出点声响的。 “飞灵。”林妃突然开口。 飞灵立刻上前回话,“回娘娘,奴婢按您的意思领四小姐出殿,一路上四小姐并未主动和奴婢搭话,也没开口打听什么。就是奴婢去追小郡主那会,她也老老实实站在路边等着。” 林妃娘娘半天才嗯了一声,挥手,“下去吧。” “是!”飞灵垂着头退了下去。 林妃娘娘没再说话,刻着吉兽的香炉里青烟袅袅,慧心迟疑了一下,轻声道:“娘娘,那位四小姐,您是想?” 林妃娘娘漫不经心的摆摆手,“不急,再看看。”至于看什么,却没有明说。 金九音把赏赐往桌上一放,炫耀:“瞧,娘娘赏的,你们姑娘是不是很能干?” 桃花和沉鱼看得眼都直了,身为女人就没有不喜欢衣裳和首饰的,“这衣裳料子可真好,瞧这红色,多正!真不愧是贡品!”伸手想摸却又怕摸坏了。 金九音奚落,“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回头给你们一人裁身衣裳。”大手笔的许诺。 沉鱼和桃花连连摆手,“不,不,奴婢那配穿贡品?要天打雷劈的!” 金九音一想还真不妥,上到老太君,下到同府姐妹们,哪一个不想要她手中的贡缎?她们得不到,而她的丫鬟却堂而皇之的穿着贡缎做得衣裳,她们八成能把她给吃了。 “这样好了,回头一人裁条帕子。”这样总不招人眼了吧? 沉鱼和桃花对视一眼,均欢喜的道谢,又七嘴八舌地问:“姑娘,皇宫什么样子?娘娘什么样子?是不是特别和蔼可亲,瞧这么多赏赐,肯定是个特别好的人” “停,停!”金九音满头黑线,“我可以理解你们的好奇,但请别那么富有想象。”林妃娘娘和蔼可亲?哈,宫里的女人有和蔼可亲的吗?即使有,那也是人设好么? 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林妃娘娘就没一处和蔼可亲的。当然这话是不能往外说的。 对上两双亮晶晶的眼睛,金九音无奈道:“一路我连头都没抬,谁知道皇宫什么样子?反正很大就是了。”因为除了乘轿,她还走了很久的路。“至于娘娘,很雍容华贵就是了。”都雍容华贵了,自然和亲切沾不上边,她也算是间接回答了她们的问题。 见两人并不满足,她连忙道:“赶紧把东西收拾了,哎呀,好饿,这半天姑娘我连口水都没喝。” 俩丫鬟顿时心疼坏了,桃花先倒了一杯茶奉上,道:“沉鱼,你把东西收进库房,我去大厨房看看饭好了没有。尔雅,尔雅——”扬声朝着门外喊,“进来服侍姑娘梳洗。” 经过五天的慎重思考,金九音终于想好了。 庆宁侯府招待客人的小花厅里,庆宁侯和威武候这两队夫妻已经端坐在位了,而身为主角的金九音却不见踪影。 威武候和夫人倒是能沉得住气,而庆宁侯和江氏的脸却越发僵硬了,这个死丫头,她搞什么鬼?人都到齐了她不会是反悔了吧?不行,可不能在威武候跟前丢脸。 “去,瞧瞧四小姐收拾好了没有?”庆宁侯对着奴才吩咐,又转向威武候,似是解释一般,“姑娘家家的就这点不好,梳洗呀,打扮呀,忒费时间了。” 话音刚落,门口就有了动静,金九音到了。 庆宁侯 感觉到自己跟个小丑一样,不过新领教过这个闺女的脾气后,他也只能压下满腹不满,对着金九音挤出个自认为很慈父的笑,“音姐儿,过来见过威武候和夫人。” “九音见过侯爷和夫人。”金九音利落地行礼,然后就在唯一空着的座位上坐下了,倒是直接把江氏给略过去了。 江氏那个气呀,手里的帕子都快撕碎了,却又顾忌着能否顺利退婚,这直接关系到大皇子何时给她闺女下聘礼,只好忍着。 林崇庭也坐了下来,“音姐儿,为父都按照你的要求把人请来了,说起来也是为父对不住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答应的为父一定答应你。” 能答应的一定答应,那要是不能答应的是不是就不答应了,金九音心里微嘲,说的这么动听,其实不过口头支票。 幸好她聪明,提出既然是退婚,那男方威武候和夫人必须得在场,至于慕世子,还是安心呆在西山大营训练吧。 不过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与慕世子许是前世修行不够吧,以至于”表情失落,声音里带着伤感。 威武候夫妇俩对视一眼,均觉得有些尴尬,无缘无故退了人家小姑娘的婚事,虽然责任多在庆宁侯府这边,但他们仍觉得不大地道。 “侯爷,夫人,九音曾经那么憧憬嫁到威武候府去,虽然世子性格不够果敢,做事还爱冲动,但您二位作为长辈是无可挑剔的,就冲着您二位这样的公婆,九音便觉得这是门好亲事,慕世子嫁的!” 威武候夫妇俩不好不开口了,云氏遗憾地道:“我和侯爷是极满意四小姐的,唉,是威武候府和犬子没福气。”和翊王府的小郡主比,她更希望金九音做她儿媳妇。 林崇庭脸色不好看了,这是要干吗?倒显得是他棒打鸳鸯了! 金九音接着道:“先是替婚在前,现在又闹出退婚的事,我的名声算是毁完了。亲爹,二婶,我知道你们还惦记着我的嫁妆,今儿我要说的是,婚可以退,但嫁妆必须留给我。” 明明是颖姐儿的嫁妆,何时成你的了?婚都退了,你凭什么还霸占着嫁妆?江氏气坏了,忍着气道:“音姐儿,嫁妆明明是颖姐儿的,你这样说就不合适了吧?” 金九音道:“之前是颖堂姐的,现在是我的,慕世子昏迷不醒的时候,我替了颖堂姐。我对颖堂姐的情谊,还不值一副嫁妆吗?” 威武候夫人一想起儿子昏迷不醒被人退婚的憋屈,就恨极了江氏,出言帮腔道:“何止是一副嫁妆,就冲着四小姐愿意嫁过来为我儿守寡,十副八副嫁妆都值得。” 威武候徐徐点头,“夫人所言甚是,此次退婚,不管是因为什么,我威武候府到底对不住四小姐,因此我威武候府愿意将聘礼中聘金拿出两万两补偿予四小姐。” 什么?江氏死死抠住掌心,才压制住冲到嘴边的诘问,只是淬了毒一般的目光却射向金九音。 聘礼!之前替婚的时候她故意没有提起聘礼,便是想把聘礼吞下,反正男方的聘礼都是下给女方家里的,女方家里留与不留,留多少,关键看对闺女的疼爱程度。有那疼闺女的,会直接把男方的聘礼全都陪嫁回去,当然了,也有将聘礼全都留下的。 江氏就是准备将聘礼全部截留下来的。 现在聘礼要还回去,光是聘金就六万两呢,她如何能舍得? 更可恨的是,威武候居然愿意从聘金中拿出两万两补偿给那死丫头,她一副尖嘴猴腮的短命相,哪有福气拿这两万两? 金九音很意外,一是意外威武候的大方,二是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原来是聘礼呀!原来威武候府已经下过聘礼了。 都怪她对这个时代的婚嫁不了解,要不然要嫁妆的时候一并把聘礼也要过来了,只要到了她的手里,谁也别想再抠回去。 而现在算了,算了,瞧在威武候还算大方的份上,她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哎呦喂,大把的银子跑了,怎么那么心疼人呢! 原本还想对威武候说两句好听话的,现在半句她也不想说了。 林崇庭了解金九音多一些,早就有了嫁妆拿不回的心理准备,是以并不觉得有什么,“行,你也是为父的闺女,嫁妆你拿着,以后出嫁时为父就不再为你另备嫁妆了。” 听了这话的江氏眼前一黑,险些没晕过去。惹得威武候夫人侧目,心里对她颇瞧不上。 ------题外话------ 感谢dd010526小仙女的月票。 第115章 亲爹和二婶? 提完了第一个要求,金九音的第二个要求也提出来了,“替婚,退婚,我这也算是嫁过两回了,都说初嫁从父母,再嫁从自己,以后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你们不得插手。” 这一次次的,她虽然不会让他们得逞,但成天有人算计她的婚事,想着把她卖这家卖那家,也很烦的。 “理应如此。”威武侯瞥了林崇庭一眼,抢先说道。他本就对林崇庭的所为颇看不上,要是他有个这样明艳大方又健康的闺女,他一定捧在手心上呵护,哪像庆宁侯这个老匹夫,随便仨瓜俩枣就舍出去。 令人嫉妒的是,这老匹夫也是命好,居然有好几个如花似玉的闺女。不像他,无论怎么努力,就只有一个嫡女,还病病歪歪的,想象他就心酸无比。 所以能给林崇庭添堵的,他乐此不疲。 威武侯夫人向来紧跟夫君的脚步,也颔首道:“是这么个道理,也是造孽啊,多好的孩子!”很内疚的样子。 林崇庭被这夫妻俩给恶心的呀,他沉吟片刻,也答应了,“行,也随你。” 之前让她替婚也是没办法,全府上下找不出一个能替了颖姐儿的,要不然他何必费那么大的劲打她的主意? 现在颖姐儿的大事订下来了,音姐儿也是他闺女,他也希望她能嫁个好夫婿。 至于说婚事她自个做主,不过是小姑娘气头上的气话,他并没当真。音姐儿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哪里知道谁能嫁,谁不能嫁?最后还不是要父母张罗? 回过神来的江氏却尖刻地道:“音姐儿,此事不妥。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姑娘家自个做主的?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死。” “父母之命?哈!”金九音嗤笑一声,“谁让我命苦父母缘浅呢?还是二婶”虽然话没说出来,但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 三道怀疑的目光让江氏险些坐不住,沉着脸道:“音姐儿,你不把我这个二婶放在眼里也就算了,但侯爷总是你父亲吧?怎么就做不了你婚事的主了?” 金九音望着义正词严的江氏,更加觉得讽刺了,“你见过十四年从没谋面的父女吗?亲爹,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人骂野种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亲爹,你觉得我再嫁需要你做主吗?” 威武侯朝林崇庭望去,很想知道他会怎么说。看到他瞬间就耷拉下来的嘴角,心中暗爽。之前他听到金九音叫林崇庭亲爹,以为父女感情好,没想到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他居然从中听出了讽刺的意味。 不由朝金九音望去,只见她眼底清澈,既坦荡,却又并不咄咄逼人。 心中的赞赏又增了三分,这么好的儿媳妇,儿子却没福气,唉,都是命! 林崇庭脸面挂不住,恼怒道:“你这是怨恨为父了?” 江氏煽风点火,“生身之恩比天大,音姐儿你这是大不孝,这话在府里说说没什么,到了外头可不能再说了。”面上关心,可眼底的幸灾乐祸却怎么也藏不住。 “大不孝?二婶也太抬举我了!说到生身之恩,明明是我娘十月怀胎把我生下来,什么时候亲爹也会生孩子了?”金九音的模样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要说怨恨还真没有,说起来咱也不是多亲近的关系,亲爹,其实按礼法上讲,我应该喊你一声二叔,二叔和二婶才相配嘛!” 眨了眨眼睛又补充了一句,“要不然我喊你亲爹,喊侯夫人二婶,外头人听到了会怎么想?” 谁也没防备她会突然语出惊人,威武侯夫人一口茶喷了出来,她连忙拿帕子擦拭,“抱歉,抱歉,失态了,庆宁侯府夫人,借用一下房间。” 眼睛瞄瞄林崇庭,再瞄瞄江氏,亲爹和二婶,这是什么神仙关系? 噗,不行了,她又想笑了。 威武侯也是忍俊不禁,借着低头喝茶掩饰。 而林崇庭和江氏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齐齐怒视着金九音。金九音有恃无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反倒还有些困惑,“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来,咱们捋捋。” “亲爹你兼祧两房,我和我娘是你大伯一房的血脉,难道不该喊你二叔吗?” 林崇庭 偏威武侯还落井下石,“没错,四小姐没说错,的确是叫二叔最合适。” 迎着林崇庭的怒视,威武侯淡淡的挑了挑眉,和庆宁侯靠裙带关系上位,他可是有实打实的军功,才不怕他呢。 金九音对着威武侯甜甜一笑,“侯爷您真是少有的明白人。” ------题外话------ 感谢132*****276和巧克力糖231两位小仙女送的月票。 第116章 赏花宴上 庆宁侯府和威武候府两家解除了婚约,庆宁侯府归还了威武候府的聘礼,当初下聘,威武候府的大手笔在京中也颇为轰动的,现在,一抬一抬的聘礼从庆宁侯府抬回去,再次引起了轰动。 有那明眼人就发现威武候府抬回去的聘礼少了两箱聘银,当初威武候府可是用黄金下聘的,一箱黄金就一万两,整整六箱,六万两啊!抬箱子小伙宽肩窄腰,也不是寻常小厮,听说都是威武候的旧部。 也是,寻常人别说四个,就是六个能抬动一万两黄金的箱子不? 现在抬回去却只有四个箱子,少了两个,也就是说少了两万两。难道是被庆宁侯府给扣下了?不能吧?庆宁侯能干出这么没品的事?关键是威武候也不是那吃了亏不吱声的人。 难道是眼花看错了?想再去数一数箱子,前头那箱子已经进了威武候府。不过这个疑问却是在心里落下了。 看着一台台聘礼进了府,威武候大手一挥,管家便领着人全抬库房里了。然后来给主子回话,“都放妥当了,一抬一抬的也没拆。” 威武候道:“不用拆,过几天直接抬翊王府去,也省得麻烦。” 有这么直男的主子,管家心好累,提醒道:“聘银是不是再加些?” 给庆宁侯府的小姐下聘是六万两,总不能给翊王府的小郡主下聘只四万两吧? “加什么加?不加!这桩婚事是翊王府上赶着的,外头人不知道,他们自个心里还没有数吗?我还没怪他们坏了我儿的姻缘,他们倒有脸挑剔聘礼了?” 虽然答应了婚事,但威武候心里还窝着气呢。 管家很方,理是这么个理,但两家都要做亲家了,事情就不能这么做。 好在威武候也只是气头上说说,“聘银就这么多,大不过做好看点。” 何谓做的好看点?就是把四箱分装成六箱呗,面子他给了,至于里子?哼,他也是有脾气的好吗?要不然翊王府还觉得他好欺负呢。 “本侯也就看着翊王是圣上唯一的亲兄弟,要不然本侯能结这一门姻亲?”样貌,心性,能力,威武候是一样也没瞧上小郡主。 管家恭维,“侯爷您是明白人!” 威武候一怔,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呢?猛然间他脑海中浮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庆宁侯府那丫头!威武候瞳孔一缩,随即失笑,本以为那丫头赞他,没想到却是讽刺他呢。看来和翊王府这桩婚事背后他的心思考量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倒是蕙质兰心! 威武候心中赞赏,亦有淡淡的后悔。只是事已成定局,后悔也没用了。 江氏看着抬出去的聘礼,心疼极了。林崇庭则连书房的门都没出,他是气的,被金九音气的。 当着外人的面她喊他二叔,这个死丫头,是一点没把他放在眼里。威武候在场他不好教训她,可威武候夫妇一走,那死丫头就躲回了衡芜院,他总不能追到衡芜院去吧? 整个庆宁侯府要说谁最高兴,那无疑是金九音了。意外收获两千两黄金,她怎么也没想到威武候会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两千两黄金,这意外之喜有点大,她到现在还兴奋着呢。 两口箱子一打开,满室都觉得金光闪闪。金九音摸着一锭锭的金元宝,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嗯,这么多的黄金,得想个法子花出去才好,财帛动人心,握在手里不安全极了。 而林淑颖在知道这件事后,更加沉默了。 因一场少有的倒春寒,连桃花开放的日期都比往年迟了些。这不,景安侯府开赏花宴,金九音就跟着也一块去了。 微风拂面,一朵朵粉嫩娇艳的桃花在桃花林中竞相开放,装点着这个美丽的春天。 身在其中的少女们却无心欣赏,目光穿过朵朵花瓣缝隙,落在一水之隔的对岸男子们的身上。 说是赏花宴,其实是相亲宴。春天了,花开了,草绿了,少男少女们的芳心也欲动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哪个不想嫁个如意郎君?虽然在嬉笑玩闹,目光却忍不住往对岸飘。察觉到男子们偶尔投过来的目光,她们皆是满面赤红小鹿乱撞,互相拉扯对方的衣袖,以缓解害羞。之后目光又情不自禁若有似无地往对岸飘去。 时不时就露出娇羞的小女儿情态,让金九音看得大呼过瘾。 算上金九音,庆宁侯府来了四位小姐,分别是大房的三小姐林淑雅,二房的二小姐林淑雅,还有三房的五小姐林淑宁。 全是嫡出的,至于庶出的,也就林淑棋一个到了相看的年龄,但她之前做错了事,老太君发话让她在府里再学两年规矩,所以一时半会儿她还没资格出府做客。 当然了,就算她没有做错事,江氏也不会带她出府做客的。一个庶女,随便挑个人家打发了就是。 身为已经订下婚事的林淑颖,本该留在府里绣嫁妆,但江氏心疼她嫁入大皇子府就没松快日子了,就让她也来了。 至于金九音,她纯碎是个添头。 江氏哪眼看她哪眼够,就想着说不定能被谁家看中,就想着赶紧把她打发掉,省得天天戳她肺管子。 金九音和府里的姐妹都不怎么熟,所以她现在就落单了。林淑宁一点都不喜欢她,一来就去找自个的小伙伴了。林淑颖倒还顾点大面,帮她介绍了一番也被小伙伴拉走了。本来林淑雅是和她在一起的,不过很快她也看到自己的好朋友了。 长得好看的人果然没朋友,金九音发现她不仅落单了,而且还被孤立了,偌大的桃花林,那么多的贵女千金,没一个人过来和她搭话。她还能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也是的,自个长得好看也就罢了,连身边的丫鬟都比她们漂亮,谁愿意跟你玩?没抓花你的小脸就不错了。 金九音并不在意,一个人坐在桃树旁边的石桌前,手托腮,垂下眼眸,姿态优美地看着石桌上散落的桃花瓣的样子,怡然自乐。 她想起去年酿的桃花酒,一时半会是喝不上了。漠北的春天来得总是那么迟,牛家村村后就是一座大山,山上长满了野生的桃树,结的毛桃不好吃,开的花却灿烂如云霞。 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金九音就和锦绣一起采摘许多桃花瓣,酿桃花酒,做胭脂香膏。今年算了,不想了。 有风吹过,她伸出手去,手上很快就落了许多花瓣,她轻轻的一扬手,花瓣朝空中飞去,有些就落在她的头上身上,她轻轻浅浅的笑,让本就好看的脸蛋,瞬间明艳动人,让人移不开眼。 远远的,对岸男人们的眼里闪过惊艳。 “那位小姐是哪家府上的?” “不知道,瞧着眼生。喂,有知道的吗?” “她呀,就是庆宁侯新找回来的女儿。” “哦,就是被威武候府退婚的那位吗?慕世子脑子被驴踢了,这么美的未婚妻都舍得不要。” “这你就不知道了,他被翊王府的小郡主看上了,人家才不傻呢。” “这么说我岂不就有机会了?” “你想得美,你一庶出,又是白身,谁看得上你?” “嘿,我是嫡子,那肯定能看上我。” “去你的吧,谁不知道你房里通房都十八个了?” “” 谁说只有女人才八卦的,男人八卦起来简直没女人的事。 而另一边几名贵女拦在了金九音身前,“就是你欺负淑颖的,抢她的婚事,抢她的嫁妆?” 金九音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题外话------ 感谢arielh256 小仙女的鲜花,感谢江枫丹霞,一粒红尘轻,风信子花开和包老爷四位小仙女的月票。 第117章 老子是嫡女 要说她抢林淑颖的嫁妆,金九音虽然不承认,但勉勉强强还有点影子。可要说她抢林淑颖的婚事,这简直是笑话! “我抢你婚事了?”金九音指着自己的鼻子看向林淑颖。 “没有的事。”林淑颖连连摇头,一副很着急的样子,看着打头的尚书府的大小姐杨锦瑟,眼底带着恳求,“四妹妹没有抢我的婚事,四妹妹很好的,你不要听信流言。” 杨锦瑟恨铁不成钢的地瞪了林淑颖一眼,“我还不知道你?什么都忍都让,我可没你这么好性,被个不明来路的东西骑在头上。” 其他贵女纷纷附和,“对,你怕什么?你是庆宁侯府的嫡长女,还怕个庶出?” “锦瑟说的对,你就是太好性,不过一个庶出,还敢跟你抢东西?换了是我,早一巴掌扇一边去了。” “什么庶出?就是个低贱的外室女。” “就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也值得你费心思?” “放心,有我们在呢。” 七嘴八舌地劝说林淑颖,顺便谴责金九音。那高抬的下巴,轻蔑的眼神,好似金九音是地上的脏东西。 被这么多人围攻,金九音脸上并没有害怕或慌张的表情,她十分镇定,一双漂亮的眸子直直盯着林淑颖,心底微嘲,原来她这位才情卓越向来以贵女风范要求自己的颖堂姐还是朵藏得很深的白莲花。 一边说误会她了,替她辩解,一边又暗示贵女们她受了委屈,她委曲求全,她忍气吞声。 哈,真是小瞧她了! 林淑颖被金九音盯得有些心虚,眼神晃了晃,不自然的垂下了眸子。 而杨锦瑟却误会了,凌厉的眸子瞪向金九音,“大胆!当着我们的面你就敢瞪淑颖,背地里还不知怎么欺负她呢?” 她的目光在金九音脸上定了定,眼底闪过厌恶,她家里有个庶姐,仗着长得好得了父亲的宠爱,总喜欢抢她的东西。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长得好看的庶出了。 金九音无疑把这两者占全了。 “锦瑟。”林淑颖轻轻扯了扯杨锦瑟的袖子,“别说了,你这样我很”她顿了下,神情黯然,又飞快道:“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那边正在作诗,咱们也过去吧。” 金九音的耳力极好,把林淑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索性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就这么点胆量,还又当又立,啧啧,这手段到了大皇子府的后院,战斗力有点弱啊!还不如替她出头的这个呢,至少人家站出来正面杠,金九音最不喜欢躲别人身后把别人当枪使的人了。 被金九音赞了一丢丢的杨锦瑟看到她脸上的讽刺,怒道:“还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金九音啧了一声,“这位小姐好大的口气,动不动就要把人家的眼珠子抠出来,你家祖上是山贼呢还是大盗?性子如此残暴!” “你家祖上才是”书香门第出身的杨锦瑟气得脸儿通红,其他贵女也同仇敌忾,纷纷指责,“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就是,没教养。” “果然是外室之女。” “这么嚣张跋扈,难怪威武侯世子一醒来就把婚退了,费劲心思抢别人的还不是一场空?” 就连林淑颖也站出来,“四妹妹,你就少说两句吧,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好,不要殃及无辜,杨小姐也是为了我。” “颖堂姐,你是府里的嫡长女,我怎么敢对你不满呢?明明是你对我很不满。” 林淑颖眉头一蹙,“四妹妹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听不懂吗?”金九音嘴角一勾,“我好好的在这赏花,可是你带着一群人过来指责我,找我的麻烦的?” “不是,我没有。”林淑颖分辩,“四妹妹,我没有找你的麻烦,是大家听说”顿了下飞快改了说词,“是大家对你有些误会说开就是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她们为什么对我有误会?她们都是你的好友,难道不是因为你说了什么,或者暗示了什么才对我有误会的吗?”金九音对这场闹剧清楚着呢。 “四妹妹,你,你居然是这样想我的?”林淑颖泫然欲泣,一副很受伤的模样。 “不然呢?”金九音反问,斜了一眼齐齐怒视她的一众贵女们,抬了抬手,道:“别忙,咱们一样一样说清楚,看看到底谁没理。” “淑颖,让她说,谁怕谁?看她能说出什么花儿来!”杨锦瑟拦下要息事宁人的林淑颖。 金九音可不是被泼了脏水不敢声张的人,要是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明天她欺负嫡姐的流言就能传满京城。 “你们刚才指责我抢了颖堂姐的婚事,颖堂姐,我抢了你的婚事吗?明明是威武侯世子昏迷不醒,你不想嫁过去守寡,才把这桩婚事甩锅给我的。” 林淑颖没想到金九音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嚷嚷出来,表情有些慌张,“我没有,婚约大事都是父母之命,身为子女,哪有资格做主?” 金九音翻白眼,“哦,身为子女,你没有资格做主,我就有资格做主了?” “我抢你的婚事?我脑子进水了抢着嫁给个昏迷不醒的人?明明是你们千辛万苦从漠北把我接回来,逼着我替嫁的。” “不信?”金九音的目光从她们脸上一一滑过,“不信就去威武侯府打听打听,是谁先提的退婚?是谁先提议的替嫁?” 许是金九音说得太笃定,几个人看向林淑颖的目光便带上了怀疑,是呀,威武侯府的确是门好亲事,可谁会傻的嫁给个活死人呢? 林淑颖心慌,“不是她说的那样,若是要替嫁,府里有的是人选,何必大费周折寻她呢?四妹妹,明明是父亲的一片爱女慈心,怎么到了你嘴里反成了居心叵测?”她还倒打一耙;了。 众人一想,是呀,庆宁侯府出了名的女儿多,要替嫁有的是人,没必要千里迢迢另寻。 金九音冷笑,“那自然是只有我最合适了。” “庆宁侯府姑娘是多,可和颖堂姐年纪相仿的也就雅堂姐,宁堂妹和棋堂妹。雅堂姐虽是嫡出,但大伯是庶出呀!同理,威武侯府连庶出的嫡出都瞧不上,那就更瞧不上庶出的棋堂妹了。” “宁堂妹的身份倒是合适,可你们敢打她的主意吗?三婶不得打上门来?” “那你还是外室女呢,身份更不合适。”有人提出疑问。 金九音冷笑,“谁他妈的是外室女?老子是嫡出!正儿八经有婚书的嫡出。” 一声怒吼,桃树林一片寂静,不仅杨锦瑟等人目瞪口呆,在附近暗戳戳看热闹的千金贵女们也都惊呆了。 天哪,她们还是头一回听到姑娘家自称老子的!早就听说庆宁侯府打外头接回来的女儿性子直,这只是性子直吗?简直是她们都不出该怎么形容。 “庆宁侯在漠北娶了我娘,三媒六聘,婚书衙门存档,我——林九音,是嫡得不能再嫡的嫡女,以后哪个再提一句庶女或是外室女,别怪我的鞭子不认人。”长鞭凭空在手上出现,凌厉的力道从半空划过,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没听说庆宁侯兼祧吗?”金九音唇角勾起,“你们的眼都瞎吗?就凭我这张脸,难道还不值得庆宁侯千里迢迢把我接回来吗?” 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林九音,当然你们也可以叫我金九音。来自漠北,打小没学你们那么多弯弯绕心思,不惹事,不怕事!有话当面说,有仇当场报。你们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诋毁我,但请背后!千万别被我听到!否则,你们懂得。”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极慢,嘴角还勾起一抹笑,桃林中所有的千金小姐们却齐齐心头一寒。 ------题外话------ 感谢葑雅崧和qq1d8332b33dea2f两位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和评价票,感谢风信子花开,哗,巧克力糖231小仙女的月票。 第118章指挥使大人长得好看 金九音脊背挺直施施然走开,杨锦瑟等人没一个敢拦,走出了好几步,金九音突然恶趣味地停下脚步,转身,果然看到不少人脸上还没来及收起的表情,了然地勾了勾嘴角,无声的嘲笑。 一些人面红耳赤地扭转头,转到一半反应过来,恶狠狠的瞪着金九音,下一刻却脸色一变,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狼狈地把头转开。 金九音哈哈大笑,心情大好。 “不好意思,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我现在不是和威武候世子退婚了么?因为什么,我不好明说相信各位小姐心里也都清楚,所以我不希望听到你们往我身上泼脏水,可懂?” 看吧,什么千金贵女?全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怂货,她就喜欢看她们恨她恨得牙痒痒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金九音扬长而去,背影恣意而潇洒。 杨锦瑟的脸色特别难看,身为尚书之女,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如此丢脸,不由地就把好友林淑颖给埋怨上了,要不是她言语间暗示了庶妹多么没规矩,对她多么的不敬,她也不会起意要帮她教训人。 林淑颖一直留意着杨锦瑟的表情,见状,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抢先道:“都怪我,锦瑟,都怪我,你要不是想帮我出气也不会被她这般羞辱,锦瑟,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她抢先低头道歉,杨锦瑟反而不好说什么,“不关你的事,是”想起金九音那掷地有声的威胁,后面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林淑颖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咬了咬唇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便有贵女小声安慰她,“你别怕,我瞧着你家那位堂妹虽然脾气不好,但不像不讲理的人。” 林淑颖脸色僵硬,其他人也是一副便秘的表情,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你这是安慰人吗?分明是往人心口上扎刀子! 就在这时,有个姑娘突然道:“就算淑颖堂妹没有抢她的婚事,那嫁妆总是抢了吧?那么多抬嫁妆从庆宁侯府抬出来,好多人都是看见的。” 众人一齐看过去,表情更加微妙了。 说话那姑娘被这么双眼睛盯着,很没出息地瑟缩了一下,吞了吞口水,“干吗,我说得不对吗?” “对,很对。”有人看不得她这么蠢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你见过哪个出嫁没有嫁妆的?” “啊?”那姑娘一脸茫然的样子,“咱们现在说的不是淑颖她堂妹抢嫁妆的事吗?” 她的表姐恨不得能把她的嘴巴捂上,“淑颖她堂妹是替她嫁到威武候府的,那个时候威武候世子还昏迷不醒呢,就算是补偿,淑颖的嫁妆也该归她堂妹,不算抢。” 那姑娘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真没抢淑颖嫁妆啊!” 她表姐都恨不得捂眼不看她,她这表妹呀,打小养得娇气些,所以人也就格外天真。别说她姑母,就是她都愁,这样的性子嫁到夫家还不得被欺负死? 这姐俩说话声音虽低,但离得太近,林淑颖还是听到了,她难堪极了,总觉得她们在悄悄的打量她,嘲笑她。 杨锦瑟一众虽嘲笑金九音说话直白,动作粗鲁,没有一点贵女风范和内涵,白瞎了一张好看,也就是个草包美人。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地方,无比羡慕金九音的恣意和真实。 当然也不都是讨厌金九音的,你瞧那个穿绯色衣裳的少女,一脸激动地挥舞着拳头,“不惹事,不怕事,有话当面说,有仇当场报,你们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诋毁我,但请背后!千万别被我听到,否则,你们懂的姐,姐,姐,庆宁侯府这位林四小姐这话说的好霸气哦,太有个性了。” “姐,姐,我发现我好喜欢她!”绯色衣裳的少女扯着檀心色衣裳少女的袖子,兴奋的眉飞色舞,“对呀,就应该这样,正面刚回去,背后说人坏话给人使绊子是小人行径!” “姐,姐,我要认识林四小姐,我一定要认识她,你会帮我的吧!”她抓着姐姐的手,激动得都语无伦次了。 檀心色衣裳的少女十分无奈的看着妹妹,“知道,知道,你快松手,衣裳都快被你拽破了。” 绯色衣裳的少女嘻嘻笑着,凑近姐姐飞快地说了什么,然后姐俩手挽着手朝金九音去的方向走去。 江氏接到消息赶过来,听林淑颖说了事情的始末,气得手都抖了,“那个死丫头,我就知道她不干人事!早知道她会出幺蛾子,就把她留在府里了。”现在肠子都慧琴了。 “那个死丫头呢?又跑哪里去了?赶紧的,香兰,去找找,别又惹了什么祸事。” 金九音去哪了?她并没有离开。沿着小路一直向前,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岔路口,面前三条小路,金九音问桃花,“走哪一条?” 桃花哪里知道?就道:“姑娘您决定就好。” 金九音就是不想选才问桃花的,既然桃花也没主意,那就,“点兵点将吧。” 桃花有点懵,不是选走哪一条路吗?点兵点将是个啥意思?疑惑中就见她家姑娘手指着三条路,嘴里念念有词,“点兵点将,骑马打仗,点到谁就是谁!” 最后手指落在中间哪一条路上,“哈,走这条。”率先迈了上去。 一转头却见桃花还傻傻的站在原地,忙喊她,“走呀!” 桃花这才回过神来,“哦,哦。”看向她家姑娘的目光却有些一言难尽,她就说啥个点兵点将,原来是这么玩的。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笑声,金九音猛地抬头,就见一人站在高处,居然是禁骑司的指挥使韩靖越,不由大为惊讶,这人不忙吗?怎么也来参加这赏花宴? 咦,等等!赏花宴?指挥使大人未未婚? 金九音索性不往前走了,而是往上去,“指挥使大人!”她行礼,“您今儿得空?” 抽空她恶补了一番,了解了大夏朝的禁骑司是个怎样的衙门机构,怎么说呢,光论忙碌程度,跟现代的刑侦大队重案组差不多。 听说这位年轻的禁骑司指挥使大人一年到头忙成狗,对此,金九音是亲眼所见的,大年三十除夕夜,这位指挥使大人还在执行公务,身负重伤掉进她家院子里,险些因公殉职。 啊呸,瞧她这张嘴,人家指挥使大人活得好好的呢。 只是瞧着二十多岁了,居然是未婚,这么个又帅又年轻有为的抢手男人居然未婚,金九音觉得很不可思议,她觉得他纯粹是被差事拖累的。 金九音眼里的惋惜太明显,韩靖越脸上瞧不出,心里却有些想不通,他身上到底有什么让她惋惜的? “不是,路过,我找景安侯有些事情。”所以刚好把她那番嚣张至极的话听了个正着。他并不觉得奇怪,凶丫头凶起来都敢拿着匕首对着他,这一群娇滴滴的闺秀能奈她何? 看吧,她就说指挥使大人没那么清闲。 一阵微风吹过,花瓣飘落在韩靖越的肩膀上。讲真,金九音还是很吃韩靖越的颜的,所以这一会都偷偷瞄了好几眼了,被韩靖越抓了个正着,“林小姐看什么?” “看你。”金九音并不慌张,反而大方的承认,“指挥使大人长得好看。” 韩靖越 这下金九音反而光明正大的看起来,尤其是花瓣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有一种禁欲的美!金九音一下子想起她在路上画的后来压箱底的那幅画 ------题外话------ 感谢mm夕阳醉了,筱和花,枫涵三位小仙女的月票,感谢苹果666小仙女的评价票。 第119章 你可知错? 迎上韩靖越探询的目光,金九音没来由的有些心虚,还十分纠结,那幅画她到底是放出来呢,还是继续压箱底? 以指挥使大人的姿容,肯定会卖得大火,可是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地道? 韩靖越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想问田庄和铺子的事又不好意思开口,便主动道:“三个田庄已经全部脱手了,卖了两个,其中那个五百亩的庄子我做主帮你和别人换了一个。四间铺子脱手了三间,一共得银子两万三千两,我是现在给你,还是帮你存进钱庄?” “这么快?”金九音高兴坏了,白得两万三千两银子,她现在手头不缺银子,一时半会也派不上用场,便道:“那就拜托大人帮忙存进钱庄吧。” 看向韩靖越的眼神更加热切了,她果然是个有运道的,一进京城就得贵人相助,啊啊啊,这根粗大腿她可得抱好了。 “敢问大人可有什么喜爱之物?”不好请吃饭,金九音便决定送韩靖越一件礼物。 “嗯?”韩靖越疑惑的目光看过去。 金九音连忙解释,“大人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心中感激大人,想送件礼物聊表心意。” 韩靖越的目光怪异起来,这姑娘不知道男女有别吗?可她的眼睛清澈目光坦荡,韩靖越微哂,人家姑娘坦坦荡荡,只是想感谢他而已,反倒是他自己想多了。 这么一想,他心中微暖,是个懂得感恩的姑娘。这件事于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凶丫头却如此感激,想着送他礼物,呵,礼物?他已经多少年没收到过礼物了?更何况是来自一位姑娘家的礼物,这种感受让他觉得新奇。 不过他却拒绝了,“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她还巴不得麻烦呢,有来有往,粗大腿才能抱得牢固不是? 对上金九音期待的眼神,韩靖越没来由的有些窘迫,丢下一句,“你自个看着办吧。”就匆匆离开了。 金九音望着他挺拔的背影,跟桃花感叹:“指挥使大人果然是朵高岭之花啊!” 既然让她看着办,那她可得好好想一想,置办一份独特而又适合的礼物,最好是随手之物,让指挥使大人只要看到就会想起她,那下次她再拜托他帮忙就好说了。 回去的路上江氏就没给金九音好脸色,金九音以为她会当场发作的,没想到她居然忍住了。 金九音略有些遗憾。 回到府里没多久金九音就被丫鬟请到了寿安院,她心知是什么事,但还是礼貌有加的唤一声,“叔祖母。” 老太君面色凝重地道:“今日你在景安侯府都干了什么?” “赏花啊。”金九音回答。 “赏花?我怎么听说你得罪了好几家的小姐,还败坏颖姐儿和侯府的名声?” “嗯?”金九音很懵,“我没有得罪好几家的小姐,也没有败坏颖堂姐和府里的名声。是那好几家的小姐主动寻事,败坏我的名声来着,我就是和她们讲了讲道理。” “然后呢?”老太君沉着脸。 “然后就说开了,她们都觉得我的话有道理,知道错怪了我,皆大欢喜了。” “一派胡言!” 老太君“啪”的一声拍了桌子,把室内的丫鬟们吓了一跳,金九音倒是没什么反应,反正老太君看她不顺眼,不管她做什么,老太君都会拍桌子骂人的。 “不是胡言,是实话,要不然那几位小姐怎么就被我说服了呢?”金九音可不承认。 “你——”老太君见她还敢顶嘴,更气了,指着她道:“那你提什么替嫁不替嫁?你可知,你在外面,你就不是你一个人,你代表着整个庆宁侯府。” “还有颖姐儿,她已经和大皇子订下了婚事,她的名声坏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这是老太君最气的地方。 “那我的名声坏了更没好处。”金九音嘟囔。 “你说什么?”老太君震怒。 “没说什么。”就是说了句实话而已,你还不让说。金九音暗自翻了个白眼,反正她说什么都是错,索性省点力气,什么也不说了。 “你这样不守规矩,让别人怎么看庆宁侯府的小姐?” 金九音继续翻白眼,她哪里不守规矩了?全京城哪个不知道她不是在侯府长大的?她的所行所为还连累不到其他人。 “原本让你去参加赏花宴是想让你可以觅一门好亲事,现在全被你毁了,连带着雅姐儿和宁姐儿也没被看上,你可知错?” 金九音一脸懵逼,这老太婆也太会怪人了吧。2 她才刚退了婚她就想把她推出去,那可不行,说好婚事她自个做主的,看来得跟渣爹再交流交流了。 老太君还在巴拉巴拉地数落,金九音则垂着头一副乖巧的模样,其实是在神游太虚。 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憋屈感,这个偏心不明事理的老太婆,她不能堵住她的嘴,又不能把她揍一顿,真把她气个好歹了,别人才不管她有没有理,他们只会谴责痛斥她的不孝。 所以她要么给老太君找点事做,要么就找个人压制住她。可这两样都很难,前者就不用说了,就说后者吧,老太君是府里身份最高的人,谁能压制得了她呢? 金九音丧丧地想着,突然心中一动,她恍惚记得老侯爷的长兄是娶过亲的,就是不知道她那位祖母是改嫁了还是守着了?人还在不在? 若是还在,在礼法上讲她才是她的亲祖母,比老太君名正言顺多了。若是有她顶在自己前头,老太君就是想教训她都不行。 金九音已经打定主意让人往老家跑一趟,若是真能找到人,她就直接搬出这侯府,这地方她都住烦了。 和老太君一样想法的还有林淑宁,她回去就跟三夫人告了状,“她自己不要脸皮,还连累我们。” “娘,您都不知道她多可恶,一下子就得罪了尚书府的大小姐,还拿着鞭子威胁人。害得那么多小姐看我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好似我跟她一样动不动就打人。” “本来有几位和我聊得很好的小姐,后来恨不得离我八丈远。娘,我的名声全被她给毁坏了。” ------题外话------ 感谢筱和花,小婉婉04,qq1ca5b930c860ae,一粒红尘轻,哗,weixin22e9b9ec90几位小仙女的月票。 今天一天开了两次会,儿子还积食发烧,和和太难了! 第120章 先令其疯狂 景安侯府赏花宴之后金九音的大名传遍整个京城,那天各位小姐们回到家就把赏花宴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母亲,各府的夫人们全都教导自家闺女以后见到庆宁侯府这个四小姐要离得远远的。 到底都是一家一府的当家夫人,看得自然要比十来岁的少女们要深。庆宁侯府那位四小姐就是个混不吝的,软硬不吃,什么话当场就摊开,丝毫不给人留面子,你就是再有玲珑心思也无济于事呀!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对,就是这样的。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花说的就是林崇渊,这货跟开了挂似的,会试第七,殿试一甲,紧接着又入了翰林院。别看翰林院清苦没有油水,却是全天下士子最想去的地方。 非翰林不可入内阁,也就是说翰林院其实就是圣上培养干部的基地。翰林院可不仅仅一个清,还有个贵呢。 将来位极人臣,可不是贵极? 不仅林崇渊春风得意,就连林崇庭都心情好得走路带风。身为庆宁侯,若是府里能出个阁老,那庆宁侯府岂不煊赫一时?到时看哪个还说庆宁侯府只会靠着裙带关系? 林崇渊金榜题名之后,很快迎来了洞房花烛,简直是人生赢家。 新四婶姓赵,是林崇渊恩师的女儿,才十八,两人也算是师兄妹,听说还是林崇渊主动求娶的。 金九音很快就见到了这位新四婶,并不是绝色,单论相貌也就中等之姿,但浑身的书卷气让她显得沉静而优雅,是个气质美人,真不愧是大儒家的闺女,难怪林崇渊那么挑剔的人能瞧上了。 人比人气死人,以往觉得林淑颖还行,现在新四婶一进门,高下立见。和新四婶沉积在内的底蕴相比,林淑颖所谓的才情就显得流于表面了,这么说吧,世家和暴发户的差别吧。 林淑颖似乎也意识到了,是以她并不喜欢这个赵氏,当然侯夫人江氏也不喜欢赵氏。一是赵氏年轻,才十八,比她的长女也才大三四岁,妯娌,却是两辈人,衬得她跟烧糊的卷子似的。这让一向自诩貌美保养得宜的江氏如何能高兴起来? 二是大夫人和三夫人都上赶着和赵氏较好,送亲那天,赵氏的亲兄弟和堂兄弟一下子来了好几个,和他们侯府子弟不同,赵家是诗书传家,赵家子弟虽然一身青衣直?,却个个飘逸清雅,与人行礼风姿绰约,语声朗然,举手投足从容不显急躁。 别说是早有心为闺女择一读书女婿的大夫人,就是三夫人也十分眼馋。四弟妹的父亲是大儒,还曾主持过乡试会试,当朝许多大臣都和他有师生情谊,可谓是桃李满天下。 还是老四鸡贼,早早就给自己寻了这么个得力的岳家。 若是女儿能找个赵家女婿,跟老四似的一路高歌猛进,庆宁侯府再在后头使使劲,何愁前程? 从四爷林崇渊身上,她们好似看到了捷径。 想要把闺女嫁到赵家去,自然要跟四弟妹交好了。这落在江氏眼里便成了赵氏心机深沉,一进们就拉帮结派把人全笼络过去了,她想干什么?想跟她这个侯夫人打擂台? 如此一来江氏对赵氏更加警惕了,偏侯爷还再三让她好好跟四弟妹相处,多照顾四房。她就更加糟心了。 自从解除了和威武候府的婚事,江氏似乎觉得不需要再和金九音虚与委蛇了,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赏花宴之后,她对金九音的厌恶更是表露的明显。 上有所行,下必效之。 侯夫人厌恶四小姐,府上的奴才自然见风使舵,一时间衡芜院过得颇为艰难。送到她这来的东西都是别人挑剩下的,该有的份例也拖拖拉拉,量少,还都是次一等的。就连李大嘴想用点什么食材都要不到。 衡芜院也是人心惶惶,开始因惧怕金九音的鞭子不敢异动,冷眼旁观了几天,见她并没有找侯爷告状,似乎接受了当前的苛待。她们的胆子便大了起来,对差事不尽心起来。提着心试探了两天,见主子就跟没瞧见一样,也没有惩罚她们,她们的胆子就更大了,偷奸耍滑不说,还编排起主子的不是了。 桃花气坏了,把手中拎着的一篓炭摔在地上,“姑娘她们太欺负人了,这哪是银霜炭,分明是最劣等的。还就这么几块。”虽然现在的天气早用不着烧炭,但姑娘沐浴时却还得用到火盆,姑娘爱干净,日日都要沐浴,这么点子炭够用两回的吗? 以往姑娘用的都是银霜碳,没有一点烟气,这劣等的炭,味重,烟气那么大,姑娘如何受得住? “奴婢只不够说了句这不是银霜炭,那管事就阴阳怪气,说没有,爱要不要,现在不要等会连这些都没有了,还说什么要认清身份”桃花气极了,“姑娘,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金九音抬眸看了她一眼,道:“这算什么?抬高踩低不是人之常情吗?有什么好生气的?” “可这炭” “你家姑娘缺这点银子吗?你拿银子去买,多少银霜炭没有?” “不是,姑娘,这是银子的事吗?奴婢就是气不过。”桃花真是不懂了,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姑娘居然还这么好性?“姑娘,怎么说您也是府里正经的小姐,身为奴才连主子都敢苛刻,您应该告诉侯爷,让他为您主持公道,要不然四爷也成呀!” 桃花觉得这府里除了侯爷,也就四爷对姑娘最好了。 金九音却笑了,笑罢看着桃花意味深长地道:“桃花,你要明白,告状,依靠别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别人惧怕的也不是你。” 桃花眼睛一亮,“对,靠自己,姑娘您什么时候收拾她们?您是没看见,一个个都当您失势了,偷奸耍滑,都使唤不动了。” 金九音忍不住呻吟,“桃花,你是觉得你家姑娘的名声太好了么?今儿我若是动了鞭子,哪怕只是在空地上挥了两下,你信不信明天满京城都会传我打死了两个奴才?”她虽然不大在意名声这东西,但身在尘世,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家里不出门吧?她也不想别人看到她跟见恶鬼似的吧? 桃花惊呼一声,“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会?众口铄金懂不懂?”金九音冷哼一声。 桃花傻眼了,“那就任她们嚣张下去?什么法子都没有了?”姑娘能受这个气? 金九音撩了撩头发,“收拾是会收拾她们的,只是不是现在,乖,自个去拿银子,缺什么全都买回来。” 见桃花不情愿,她继续哄,“好姑娘,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算事,去吧,顺便捎个水晶肘子回来。”几日没见肉了,馋啊! 桃花走后,金九音叹了口气,正好对上沉鱼困惑的眼神,她便道:“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沉鱼更加一脸懵逼了。 “不懂?” “不懂!”沉鱼猛摇头,姑娘说的是什么禅语吗?她的脸上浮上担忧,这些日子姑娘一直在看佛家的书,现在又说这么深奥难懂的禅语,难道姑娘是心灰意冷要出家? 金九音 “不懂就对了,你也不需要懂,等着瞧便是了。” 派去宜安的人怎么还没回来呢?她都有些忍不下去了。要是外公还在肯定又要念叨她了,这么沉不住气怎能成大事? 宜安便是林家的老家,别看侯府现在瞧着俨然一派富贵相,其实根基浅着呢,老侯爷出身小地主家庭,说是小地主,家里也不过有一百多亩地,平时都是自己耕种,农忙时才舍得请短工。 也就是老侯爷少年时救了还是皇子的圣上,阴差阳错成了他身边的亲卫,后来因战功封侯,迎娶了官宦人家的小姐,这才改换了门庭。 其实要说起来,庆宁侯府的底子虚着呢。 ------题外话------ 感谢lili妙123小仙女的评价票,感谢cc果冻332233小仙女的10张月票,感谢136*****589 ,qq1d8332b33dea2f,风信子花开几位小仙女的月票。 第121章不给了 “衡芜院——”江氏顿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问:“没有闹吧?” 香兰站在她身后,一边熟练地梳头,一边轻声道:“没有。”顿了一下又补充,“奴婢听说昨日她身边的桃花去领炭,气冲冲地回去的,然后就有奴才瞧见她出府,置办了许多东西带回来。” “那位也没吱声,就连衡芜院的奴才都懒的管了,奴婢觉得四小姐是应该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不过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件好事?人啊,最忌讳的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回头站得越高,摔得也就越重。” “你说的没错。”江氏微微颔首,哼了一声,“算她识相。” 江氏觉得金九音的嚣张气焰终于压下去了,是时候把嫁妆拿回来了。 林淑颖和她娘想到一块去了,不过她的动作倒是比她娘快,已经按捺不住到衡芜院去要贡缎了。 “贡缎?正红色的那匹?全要?”本来想答应的金九音顿时坐了回去。 林淑颖笑着点头,“妹妹也知道我是要嫁到大皇子府去的,皇家威严,也是为了咱们侯府的体面,我所用的东西都要是最好的,别的自有父亲和母亲操持,我呀,唯独还缺一件嫁衣,寻了好久也没寻到满意的料子,正好妹妹得了宫中的赏赐,那一匹正红色的贡缎正适合做嫁衣,所以只好请妹妹割爱了。” 金九音心里腹诽:屁的皇家威压,屁的侯府体面,关我鸟事? “一件嫁衣也用不了一匹料子吧?办匹行不行?”金九音试探着道。 林淑颖轻轻的摇头,“怕是不够。妹妹要也无用,何必成全了姐姐呢?要知道我嫁的是大皇子,以后妹妹若是遇到点难处求到我跟前,我还能不伸手吗?” “谁说我要了没用?我做衣裳穿呀!这么正的颜色,这么好的贡缎,做成衣裳穿在身上肯定很好看,再有我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哈,颖堂姐,你说这满京城谁有我好看?”金九音一脸明媚的样子。 林淑颖脸色一僵,“这么说妹妹是不愿意割爱了?” 金九音坦然得点头,“确实不愿意来着。毕竟正红色的贡缎这么珍贵难得,我也很喜欢呢。颖堂姐都说了做嫁衣好看,我就留着自个做嫁衣呗!” 顿了下略带遗憾得样子,“颖堂姐若是只要一身嫁衣的料子,甚至半匹,看在咱们到底一个爹的份上,我也不能不给是吧?可现在颖堂姐一张嘴就是整一匹,我也就只要一匹,给了你我就没有了,只好请颖堂姐见谅了。” “颖堂姐知书达理,品性高洁,贤淑恭顺,堪称贵女典范,一定会原谅我的不得已对吧?” 什么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把她的东西全要走,瞧她那傲慢的劲,知道的她是嫁给大皇子,不知道还以为她要嫁的是圣上呢?还什么求到她面前,她以后就是落魄到讨饭,也不会求到她跟前。 “四妹妹是真不愿割爱?”林淑颖又问了一遍,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四妹妹这么不识抬举,林淑颖伤了面子,十分下不来台。 金九音摇头,抱歉而又坚定地道:“我就是个这么小气的人,让颖堂姐失望了。不过颖堂姐也不用发愁,这贡缎是娘娘赏我的,娘娘那里肯定还有,堂姐去求,娘娘肯定愿意给的,毕竟” 她想说毕竟娘娘那么喜欢你,要不然也不能选你做儿媳。不过一匹料子,还能不给你? 话都还没说话,林淑颖就冷着脸站了起来,“多谢四妹妹的好意,只要你不后悔,我们走。”领着丫鬟气冲冲的走了。 金九音无所谓的撇撇嘴,“颖堂姐,慢走不送哈!” 林淑颖气息一乱,险些摔倒,之后走得更快了。 迎上桃花和沉鱼担忧的目光,金九音顾不上解释,道:“把那匹正红色的贡缎拿过来,给我裁衣裳。” “现在吗?”桃花一怔。 “对,就是现在,要快!”赶在林淑颖有动作之前,她得把那匹贡缎全祸害了,要不然等她搬来老太君,侯爷和江氏,还不定便宜谁呢? 唉,她不过是想过点安生日子,做一个温柔舒雅的千金小姐,可这一个个的,就是不让她安生,总想逼着她动手,她真的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好姑娘啊!人家曾经连瓶盖都拧不开的。 林淑颖在金九音这铩羽而归的事江氏第二天就知道了,林淑颖因为丢了面子,自然不愿意声张,不仅自己没告诉母亲,更严令身边的丫鬟也不许往外说。 见自家主子气极,大丫鬟珠云和卷碧对视了一眼,迟疑了一下,道:“姑娘,四小姐是可恨,可她有一句话奴婢觉得在理。” “哪句?” “您和大皇子订了婚事,娘娘既是您的姑母,又是您的婆婆,她一向又疼您,现在咱们缺了一匹正红色的贡缎,娘娘那准有,只要您开口,何愁娘娘不给?不说区区一匹贡缎,就是其他的” “住嘴!”林淑颖脸色一变,疾声厉喝。 珠云和卷碧从没见过主子发这么大火,吓得脸色都白了,跪在地上请罪,“奴婢知罪,小姐息怒。” 林淑颖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这样的话以后我不想听到。” “是!”她俩虽不知哪一点触怒了主子,但既然主子不让说,那她们不提就是了。 宫里的那位姑母的确疼她,不仅经常赏她东西,还隔三差五就接她进宫,也就这两年年岁大了,要避嫌不好总去宫里,才去的少了。 可那都是以前,现在姑母要成为她的婆婆了,她反倒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了。若连嫁衣的料子都要问娘娘要,娘娘会怎么看她?是不是觉得她没用?是不是觉得庆宁侯府没用? 林淑颖没说,她身边的大丫鬟也没说,但江氏掌管着侯府中馈,这府里还有什么事是能瞒得了她的? 先是听奴才提了一句二小姐从衡芜院回来似乎不大高兴,然后请安的时候见女儿神情恹恹的,她这才追问,得知事情的始末她气坏了,“她怎么敢?” 一个不明来历的臭丫头居然敢欺负侯府千金了,别说只是要一匹贡缎,就是要她所有的东西,她也得给。 第122章 发卖出去 江氏的人大张旗鼓地去请金九音,怕她反抗,还特意点了四个粗使婆子跟着,个个都是臂粗腰圆的那种悍妇,一路上招招摇摇,生怕别人不知道。 奴才们便三三俩俩的议论:这回四小姐可就要惨喽! 进了衡芜院,金九音连眼皮子都没撩一下,“二婶请我过去?真不巧,有点家务事要处理。” 睥睨的眼神,淡漠的语气,让香草心底没来由的一紧,警惕起来,这差事原本是香兰的,她却推给了自己,难道是知道些什么?轻慢的态度顿时收敛了许多。 “四小姐,恐怕不好耽搁,夫人那里奴婢交不了差啊!” “等着,没点眼力劲,难怪比不上那个兰得宠。”金九音斜了她一眼,“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香草自然看到了,不仅她看到了,和她一起来的人也都看着了,地上跪着好几个奴才,从身上穿的衣裳看,有管事,有丫鬟,还有婆子。 香草忍着气,皱眉道:“四小姐这又是闹哪般?” 金九音没理她,端起茶慢慢地饮着,一个丫鬟,和她说两句话已经够给她面子的了,哪里来的资格质问她? 这也就是江氏的丫鬟,若是她的丫鬟这么没规矩,早打死了事了。 桃花上前,“这些奴才奴大欺主,偷奸耍滑,还手脚不干净。我们衡芜院可用不起这样的奴才,喏,这不,准备卖出去。” “卖出去?”香草简直不敢置信,“四小姐你要卖奴才?” 一个有名无实的小姐,有什么资格发卖奴才?再一个,奴才犯了错,惩罚一番便是了,怎么能发卖出去呢?还一卖好几个。这可是败家之相。 “夫人可知道?”香草问完就意识到自己犯蠢了,夫人肯定是不知道,“不能卖,四小姐,不能卖啊!” 跪在地上的奴才也纷纷喊起冤来。 桃花气坏了,“你们冤?你们哪一个都不冤!张婆子,昨日该你当差你哪去了?喝酒赌钱,哼,你管着的可是衡芜院的院门,被人开了门钻进来你怕是也不知道吧?还有你紫苑,姑娘的衣裳都是归你洗的,你自个算算这五天来你洗坏姑娘几件衣裳?活都不会干,不卖出去留着当主子吗?姑娘的衣裳料子贵着呢,就是把你卖一百次都不够赔的。” 她一个个的点着,嘴上说着她们的罪名,越说越气,“卖了,卖了,李牙婆,这是身契,这些人你赶紧带走,省得我们姑娘见了心烦。” 有个穿着青色比甲的妇人走过来,接过桃花手里的卖身契,“桃花姑娘,婆子这就把人带走。” 那些奴才见真的要把她们给卖了,个个都慌了神,哭喊着求饶,她们的亲人儿女都在这府里,若独独自己被卖了出去,想想她们就觉得恐惧。 香草又惊又怒还慌张,“大胆,这是庆宁侯府的奴才,你不能带走!”她拦在李牙婆身前。 李牙婆不慌不忙,“敢叫姑娘知晓,婆子做的就是牙人的买卖,银货两讫,光明正大。不说侯府,公府王府婆子一年也是要走上两趟的。” 一个牙婆,竟然敢不把庆宁侯府看在眼里,香草气坏了,嚷嚷起来,“拦住,快把人给我拦住。”今儿真要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了,夫人岂不觉得她没用? 跟她一起来的粗使婆子立刻围了上来,不许李牙婆把人带着。 桃花眉头一皱就想上前,被金九音拦下了,下巴一抬,示意她看。 李牙婆也是带着婆子过来了,不多不少,也就四个。庆宁侯府的粗使婆子一拦人,她们也站了出来,和秦宁侯府的粗使婆子的白胖高大比起来,李牙婆带过来的这四个婆子无比瘦多了,可是一上手,庆宁侯府这边的粗使婆子压根就不是对手,两三个回合就被扒拉一边去了。 一时间衡芜院鸡飞狗跳哭喊一片。 金九音也不理会,就这么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姿态优雅。 香草气冲冲的跑到她跟前,“四小姐,府上的奴才发卖有夫人,有侯爷,有老太君,再不济还有大管家呢,您不经夫人知道私下卖了奴才,就不怕夫人生气吗?” 金九音把茶杯往桌上一顿,“我堂堂侯府嫡出小姐连处置个奴才都不行吗?什么时候主子连个管家都不如了?你是侯夫人身边的,跟主子大呼小叫就是你的规矩吗?成何体统?丢人都丢到府外去了,李牙婆,让你见笑了。” 李牙婆规规矩矩地一福身,“四小姐言重了。” 匆匆赶过来的江氏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火气顿时就压不住了,“住手,这是在干什么?” 转头就对着金九音发难,“音姐儿,你这院子怎么回事?卖奴才?我们庆宁侯府只有买人的,还没有卖人的。” 江氏为什么来得这么快?香草带来的人里不乏有那等机灵的,早就悄悄跑回去向江氏回禀了。 金九音这才站起来,“二婶,您怎么来了?” 江氏眼睛里喷火,“我若是不来音姐儿你岂不是要上天?音姐儿,你是个姑娘家,心肠怎么那么狠毒呢?奴才犯了错,惩治一番就是了,何必非要把人卖出去?这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还有吗?谁家敢要你这样的?” 一上来就给九音扣着这么大的罪名。 “二婶怎么不先问问她们犯了什么错?有的错可以惩治,喏,那边的几个就是需要惩治一番的,至于这几个,谱儿摆得比我都大,不卖出去难道留在衡芜院骑在我头上吗?” 江氏盯着金九音,“音姐儿这是执意一条道走到黑了?” 金九音微笑,“二婶,不就是卖几个刁奴吗?何必说得那么难听呢?” “好,很好!”江氏急喘了两口气,转头去看牙婆,这一看不要紧,瞳孔猛地一缩,“原来是李牙婆呀!” 李牙婆依旧规规矩矩的样子,“侯夫人!”态度不卑不亢。 金九音见状嘴角勾了一下,心道:指挥使大人推荐的牙婆果然靠谱。 江氏咬咬牙,客气道:“让李牙婆见笑了,家里孩子不懂事闹脾气,这些奴才我愿意赔付双倍的身价银子,还望李牙婆通融一二。” “抱歉,怕是不行!”李牙婆脸上带着歉意,姿态却从容不迫,“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婆子我从业三十年还没有走空的时候,不能砸了自个的招牌啊!” “这么说李牙婆是不愿意再来庆宁侯府走动了?”江氏语带威胁。 李牙婆却像是没听出来一样,“贵府若是想买人,或是卖人,婆子还是很愿意登门的,就不是侯夫人愿不愿意给婆子机会。” 顿了下,“婆子赶着回去,就不唠叨侯夫人了。”大方的一礼之后,手一挥,“走吧!” 四个婆子一人拽着个堵了嘴的奴才,李牙婆自个手上也有一个,也不知她对那丫鬟说了什么,那丫鬟也不用人押,乖乖的跟着走了。 “夫人,就让她们这么走了?”香草不敢置信。 “不然呢?”江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一个牙婆是没什么好怕的,可偏偏这个人是李牙婆,她不是京中最大的牙婆,却是挂靠在禁骑司下的官牙,专门负责官售被抄家的奴才。 一个李牙婆是不值一提,麻烦的是她背后的禁骑司。禁骑司是个什么地方?禁骑司是整个大夏最特别的衙门,不隶属于任何部门,直接面对圣上,是圣上手里一把锋利的刀。 满朝文武大臣,没一个愿意和禁骑司打交道的。 ------题外话------ 感谢江枫丹霞和qq1d8332b33dea2f两位小仙女的月票。 第123章 把衡芜院封了 江氏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得罪李牙婆,却又觉得堂堂侯夫人被个小小的牙婆下了面子,满腔的怒火都迁怒到金九音身上。 “音姐儿,瞧你做的好事!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心肠,传出去岂不坏了我庆宁侯府姑娘的名声,因你一个带累了全府的姑娘,你,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错?” 金九音慢悠悠的怼回去,“传出去?怎么会传出去?谁传出去?府里不是二婶您管着的吗?” 这不是说她管家不严吗?江氏气个倒昂,“府里的奴才不敢多嘴,李牙婆呢?你能保证她不在外头乱说?还有,你怎么和李牙婆搅合到一起的,你不知道她是半个禁骑司的人吗?你知不知道禁骑司是个什么地方,我看你是存心给家里招灾惹祸!” “不知道!”金九音理直气壮,“瞧二婶说得多好笑,我就是个姑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哪知道禁骑司是个什么地方?至于李牙婆,我咋知道她是谁的人,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她是牙婆就行了。” “最后一点,二婶您担心李牙婆会乱说,大可不必,我跟她签了保密协议的,她要是敢在外头乱说,不仅要赔我五倍的银子,我还可以到衙门告她。” “什么,你还要上衙门告人?你咋不上天呢?”江氏怒斥。 金九音耸耸肩,“也就那么一说,又不是真要去告。” “连这个想法都不许有。”江氏狠狠瞪着金九音,“音姐儿,以往我怜惜你在外长大,对你多有宽容,现在看来这是害了你呀,打今儿起,你不要再出门了,好好在院子里学规矩,我会给你派个严格的嬷嬷,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才能出门。” 走了两步又站住,“把娘娘赏你那匹红色贡缎给我,你二姐姐正差一件嫁衣,正好派上用场,反正你留着也没用。” 这是一点样子也不装准备明抢了?金九音气乐了。 “没了!”她双手一摊。 “什么没了?少找借口!你二姐姐将要嫁到大皇子府去,这是全府的荣耀,你也是府里的姑娘,也该尽尽心。快拿来给我。”江氏不耐烦的催促。 要她东西的时候她就是府里的姑娘了,身为府里的姑娘她卖几个奴才不行吗? “真没了,已经被我做衣裳用完了。二婶您说的有些晚了。”金九音拍拍身上的红色衣裳,一副你要是早说就好了的模样。 江氏这才注意到金九音穿了一身正红色的衣裳,那料子不正是娘娘赏赐的贡缎吗?江氏险些没把鼻子气歪,她怎么老觉得这死丫头今儿脸特别白,原来是衣裳衬得。她这是被气糊涂了,“全没了?那能做好几身衣裳呢?”不死心地追问。 金九音点点头,又摇摇头,“只做了这一件。” 江氏表情稍稍放松,就听她又道:“其他的都裁好了,还没来及缝。二婶要吗?” 江氏险些一口气没上来,都裁好了她要还有什么用?这死丫头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江氏的目光像毒蛇一样阴冷,金九音不闪不避,挑衅,对,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么样? 她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这么好的料子留着压箱底多体面,音姐儿还是年纪太小,不懂事,为了防止你把好东西都祸害了,上回娘娘的赏赐还是二婶帮你保管着吧。” 金九音笑了,料子是好,压箱底也确实体面,只是她要是真傻傻的留着还不知是替谁做嫁衣裳呢!她早就料到了江氏会抢她的东西,若是让她如愿了,那她岂不是太没用了? “多谢二婶,还是不用了,我的东西我喜欢自己保管。”金九音回绝。 “那就由不得你了!”江氏皮笑肉不笑,“哪个管着音姐儿库房的钥匙,把库房门打开。” 衡芜院所有的奴才都低垂着头,没有人站出来。 江氏脸上闪过恼怒,香草立刻站出来,大声喝道:“都是死的吗?夫人问话没听见?哪个管着库房的钥匙,快把门打开。” 奴才们的头垂得更低了,还是没有人站出来。 江氏特别下不来台,脸上表情狰狞着。 金九音扑哧一声就笑了,从袖子里拎出一串钥匙,冲江氏晃了晃,“二婶,您还是别为难奴才了,钥匙在我这呢。我的东西我都自个管着,除了我自己谁都不相信。” 江氏怒极,大喝一声,“给我把门砸开。” 金九音撇撇嘴,好暴力哦,还是侯夫人呢,一点涵养都没有。行行行,谁让你是侯夫人呢?你最大,砸吧,砸吧,姐给你让道儿。 粗使婆子上前,很快就把门打开了,回头请示,“夫人?” 江氏斜睨了金九音一眼,示意香草道:“你领人进去看看。” 金九音挑眉,“二婶不进去看看?” 江氏冷冷的斥道:“没规矩。” 金九音不以为然,砸了侄女的库房抢侄女东西,谁更没规矩? “夫人!”香草很快就出来了,脸色很难看的走到江氏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就见江氏脸色一变,快步进了库房,库房里空荡荡的,别说娘娘赏赐的那些好东西,即使其他的东西也少得可怜。 “贱人!”江氏手上撕扯着帕子,恨恨地骂道。快步又走了出来,“东西呢?” 金九音老神在在,“没了!” “怎么没了?你弄到哪里去了?”江氏猛地拔高声音,娘娘除了赏赐了贡缎和首饰,还赏赐了一匣子东珠,那东珠有鸽子蛋大小,正适合颖姐儿坠在绣鞋上。 “被偷了,被刁奴偷到府外卖掉了,当掉了。要不然我何必大动干戈发卖奴才呢?”金九音早就想好了对策。 “库房钥匙不是你自个管着的吗?”江氏一点也不信。 “现在是我自个管着的,之前可不是,就是因为奴才监守自盗,我才把钥匙收来自个管的。”金九音的表情可无辜了。 “好,很好!”江氏咬牙切齿,看金九音的目光像淬了毒一样,“既然如此,那音姐儿就好好在院子里反省吧!来人,把衡芜院封了,任何人不得出去。” ------题外话------ 感谢看到好的就打赏不爱留言小仙女送和和的财财狗!感谢! 第124章 点火烧房子 江氏领着人气急败坏地走了,并且把衡芜院的院门重重的关上了,还上了锁。 “姑娘!” “姑娘!” 桃花和沉鱼急坏了,“姑娘,夫人怎么能这样呢?”这是要困死姑娘啊!她们又惊慌又担忧。 同样惊慌和担忧的还有衡芜院剩下的奴才,脸色都变得煞白了。 金九音却十分淡定,“怕什么?她还能把我弄死不成?封就封呗,不是照样过日子吗?” 沉鱼和桃花冷静下来,一想也是呀,姑娘本来就不怎么出院子,封不封院子也没啥差别。再说了,李大嘴还在府里呢。再不济姑娘都带她们翻过侯府的院墙了,大不了再翻一次呗。 “姑娘,闹了这么久您累了吧?奴婢扶您进屋歇歇。”桃花恭敬地道。 金九音装模作样的扶了扶额头,“也好。” 桃花和沉鱼便一左一右扶着金九音进屋了,走了两步金九音又停住脚步,转头,“各人做好自己的差事,不听话的那五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声音不高,语调淡漠,在场的每一个奴才却噤若寒蝉。 原来抽人鞭子的姑娘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一声不响直接发卖人的姑娘。她们以为姑娘失了婚事,得罪了侯夫人,又不受宠,肯定不能翻身了。 可事实上哪怕失了势的姑娘也不是她们能轻慢的,她们无比庆幸自个的胆子小,不像那五个人那样不把姑娘放在眼里,就算她们被罚了月钱,也总比卖出去好吧?到了人牙子的手中,谁知道会被卖去哪里?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家人了,想想她们就不寒而栗。 此刻这些奴才心底再没了任何小心思。 “咦,不是说侯夫人有心悸的毛病不能生气的吗?这一回怎么没气晕?”金九音忽然想起这件事来。 “对哦!侯夫人走的时候脚步可有劲了。”沉鱼回忆道。 “估计是习惯了,晕着晕着就习惯了。”金九音总结,“她应该感谢我,你们主子我就是这么善良的好姑娘。” 沉鱼和桃花 “我补个觉,你俩看好那群奴才。”金九音打着哈欠往内室走。 桃花连忙问:“姑娘,外头要是不给咱们送饭送东西怎么办?” “简单!你点火玩,烧间房子外头就有求必应了。” 桃花和沉鱼面面相觑,不过似乎挺有道理的哈! 江氏正在气头上,衡芜院又是她亲口下令封的,她不开口,自然没人敢提起。到了饭点自然也没人送饭过去,里头的人砸门要东西,外面的奴才也只当没听见。 这样的情形江氏自然是知道的,不用奴才禀报她都知道,在她下令封院子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这样了。她心里舒了口气,小样的,我还整不了你? 可是她还没高兴一盏茶的功夫,就气得把茶杯摔了,“什么,放火烧屋子?她敢!” 来禀报的奴才灰头灰脸,“夫人,真烧了,火头那么高,浓烟滚滚。幸好奴才动作快,砸了锁让人把火泼灭了。点火的是四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说,说” “她说什么?”江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她说只要咱们短缺了衡芜院的东西,她就放火烧屋子,她胆小,只敢烧间下人房,姑娘却最喜欢从正房烧起了。”奴才战战兢兢的回话,头垂得更低了。 奴才半天没得到指示,只好硬着头皮道:“夫人,东西给送不给送?” “你说给送不给送?你是死人吗?这么点小事还需要本夫人教你?”劈头盖脸的责骂就砸下来了。 奴才连连请罪,“是,是,奴才这就去办。”爬起来一溜烟儿退下了。 江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收拾金九音的,反倒把自己气个半死。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侯爷,“什么,点火烧屋子?”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没错,四小姐真的把屋子给点着了。” 林崇庭这下坐不住了,“烧了多少?救下来没有?走,过去看看。” 即便有心理准备,当林崇庭看到被烟熏得乌黑的房屋,还是气得脸色发青,“你们主子呢?把你们主子喊过来了。” 过来的是桃花,“回侯爷,我们姑娘正在休息!” “喊起来!”林崇庭压着火气,厉眼瞅着桃花,“这火是你点的?” “回侯爷,是奴婢。”桃花不卑不亢,“姑娘说了,是我们的声音太小,外头人听不见。把房子点了,外头人就看见了,就会送饭送东西进来了。” 林崇庭脸一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袖子一甩,大步朝正房走去。 林崇庭等了半天在耐心马上告罄时,金九音才打着哈欠出来,“亲爹,有事?”脸臭臭的,一副谁欠了她八百两似的。 林崇庭更加心塞,“你瞧瞧你还有点姑娘家的样子吗?什么时辰了还在睡觉?没点事情做吗?” “对呀,我就是没事做才睡觉的。院子封了,又出不去,不睡觉难道坐着发呆?” “你还有理了?”林崇庭指着金九音骂,“所以你就点火烧房子?你知不知这多危险?幸亏是救得早,要是火着大了,整个侯府都得被烧!” “你这么大声干什么?耳朵都被你震聋了。”金九音捂着耳朵不满的抱怨,“这不是没烧着吗?”只不过烧了半间下人房,真搞不懂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等烧着就晚了!”林崇庭见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更气了。 金九音也气了,吼回去,“这能怪我吗?院子封了不让出去,饭也不送,水也不送,这是要饿死我?亲爹,你该庆幸这次是桃花点的,要是我,我先泼一圈油,把整个衡芜院全烧了。” “院子烧了,你自个不住了是吧?”林崇庭脸更黑了,他就不明白了,怎么会有这么顽劣的姑娘家呢? “侯府难道还没我住的地方?不给院子住那我就回漠北。”金九音赌气道,“在漠北可没人封我院子,也没人动不动就惦记我的东西,更没有人敢饿死我。” “住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没有人想饿死你” “我为什么住嘴,我就是要说,就是要说,你就吼我,不就是我没娘护着吗?我要是有娘,你吼我一声试试?” “说什么接我回来认祖归宗,哼,当我傻吗?你就是接我回来给你爱女替嫁的。替就替呗,我不也同意了吗?后来你们又让解除婚约,我不也听你们的吗?你还想怎么样?一见我没了价值,翻脸不认人,个个都来抢我的东西,连奴才都敢踩我一脚。” “不就是欺负我没娘吗?我要是有娘能被欺负的只能放火烧房子来反抗吗?” 金九音边哭边说,眼泪那掉的叫一个凶。 林崇庭如那被扎破的气球,顿时瘪了。看着哭得凶的金九音,他惊呆了,怎么就哭上了?这死丫头不是特别能说会气人吗? “别哭了!”林崇庭皱起了眉头,特别头疼。 “现在我连哭一下都不行了吗?我就要哭,我心里委屈不哭吗?我就要哭,我偏要哭。” 林崇庭被她哭得脑门子疼,“行,行,行,这院子不封了,你以前怎样,以后还怎么样总行了吧?”他妥协。 “真的?”金九音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真的!”林崇庭现在只求她别哭了,这死丫头嗓门都比别人高,回头传出去不成样子。 侯爷一走,桃花就发现她家姑娘脸上一丁点眼泪都没有,正嚷嚷着要吃好吃的呢。要不是她亲眼所见,压根就不信姑娘曾哭过。 而回到外院的林崇庭则懊悔不已,他是去兴师问罪的,怎么就这么回来了? ------题外话------ 感谢arielh256小仙女送的财财狗,感谢weixin7d03b0d939 小仙女送的月票。感谢! 第125章 大皇子来了 林崇渊本就和妻子情投意合,现在正值新婚燕尔,两个人更是好得蜜里调油。 赵氏一边服侍夫君换衣,一边轻语,“相公,今儿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住衡芜院的音姐儿险些把院子给烧了。” 林崇渊嘴角的笑意就是一凝,“因为什么事?” 别看赵氏才入门不久,奈何娘家给的陪嫁得力,早就把庆宁侯府盘根错节的关系摸得七七八八了,消息很是灵通。 “听说是音姐儿卖了几个不听话的奴才,二嫂震怒,封了院子罚她思过。”顿了下她状似无意地道了一句,“音姐儿的胆子可真大,她就不怕火蔓延到别的地方去?” 林崇渊心道:她真正胆大的时候你还没见过呢,点火烧个院子算什么,她可是敢拿鞭子把人抽半死的。 “那肯定是奴才轻慢没给衡芜院送吃的喝的。” 赵氏诧异,“相公怎么知道的?妾身听底下的奴才议论,的确是因为这个。音姐儿嚷嚷着这是要居心叵测饿死她,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死得轰轰烈烈。相公,你说她气性怎么这么大呢?”咋舌。 “那丫头是我从漠北带回来的,她什么样我能不知道?”林崇渊道:“音姐儿胆子大是真,脾气大也是真,却是个讲理的,只要你惹她,她肯定不会乱找事。”那丫头的性子傲着呢。 “说来这也不应该怪她,咱们这位二嫂”身为小叔子也不好说掌家嫂子的不是,林崇渊便住了嘴,“说白了还不是因为音姐儿没娘,欺负她一个弱女无依无靠罢了。” 他是男子,也不好插手内宅的事,不过现在他成婚了,妻子倒是可以多留意一下内宅的事情,“音姐儿品性不坏,若是她遇到什么难事,你记得伸手帮她一把,她曾经帮过我很大的忙。即便不帮,也不要得罪她,记住,是千万不要得罪她,那丫头小心眼还记仇。” 赵氏更加诧异了,“音姐儿曾帮过相公?”她倒是试探出相公的态度了,虽然他话只说了半句,但赵氏还是从中听出相公对二嫂的不以为然和淡淡的不满。只是相公对音姐儿的态度却让他摸不着头脑。 相助也就罢了,人是相公接回来的,难免多几分香火情。只是这不要得罪相公似乎特别担心得罪她,一个小丫头,有何可惧的? 林崇渊想了想,还是把路上的事情告诉了她,“我猜音姐儿的外公有些不寻常,给她留下了一份家业,那家客栈”他凝眉思索了一会,“有些魔性。音姐儿身边的人也都颇有能耐,要不是他们,我就是不死,怕也得去了半条命,更不要谈下场搏功名了。” 赵氏还是头一次知道这事,吓得小脸都白了,“相公,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林崇渊连忙安慰她,“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事我就告诉你一个人,连母亲和二哥都没有说,你在母亲跟前别说漏了嘴。” 赵氏点头,“放心,相公,妾身谁也不说。” 林崇渊拍拍她,“你别怕,我现在成天在翰林院,又不出京,不会再有危险的。”顿了顿,想起一件事,“大厨房有个叫李大嘴的厨子,是音姐儿的人,别看他长得憨实,其实一身本事,一手厨艺不比府里的厨子差,两把菜刀耍起来,寻常三五个人进不了身。” “此外,还有一个叫钱小康的,一个叫小唐的,都住在府外,看着跟个寻常人似的,其实手底下功夫不弱。我告诉你这么多,就是让你知道音姐儿那丫头有些邪性,能交好,却不能得罪。” 赵氏郑重点头,“妾身明白了。”心里已经盘算该怎么样不着痕迹的跟她示好。 江氏上午才下令封了衡芜院,到了下午侯爷就亲口给解禁了,江氏还从没被如此打脸过,心中的怒火简直能把整个侯府给烧了。 可解禁是侯爷说的,她不能对侯爷发火,府里的奴才就惨了,上到管事,下到洒扫的粗使婆子,全都遭了殃,挨骂都是轻的,罚月钱也是轻的,有两个还被打了板子革了职,一时间全府上下人人自危。 今儿天好,在院子里窝了好几天的金九音终于出院子溜达了,所到之处,所有的奴才都恭敬行礼问好。 金九音微微颔首,脸上带着矜持的浅笑,端庄地如巡视领地的女王。 她非常满意那一把火烧出来的效果,看吧,人都是贱皮子,她乖乖听话好声好气的时候,他们就想着欺负她,踩她一脚。她不给他们好脸了,他们反倒对她恭敬起来了。 等金九音走了老远,那些奴才才敢起来。 现实教会他们,哪怕四小姐没亲娘,还和侯夫人撕破了脸,老太君似乎也不喜她,但人家本身厉害呀!不吵不闹就把得罪她的奴才全发卖了,夫人都没拦下来。一声不吭就敢点火烧院子,幸亏发现的早,要不然侯府都能让她给烧了。 四小姐就是这么胆大妄为,连侯爷和夫人都拿她没办法,何况他们这些做奴才呢?讨夫人欢心固然重要,可那也得有命呀,要是跟衡芜院那几个倒霉奴才似的,他们哭都没有眼泪。 得,这位就是祖宗,敬着吧! 垂柳青青,满眼的绿色瞧着就让人心情好,金九音趴在桥上往下看,“咦,有鱼,红色的鱼,还怪好看。” 桃花嘴角抽了一下,“姑娘,那是锦鲤。”能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吗? “锦鲤啊!”金九音看得更起劲了,“桃花,拿些鱼食来。” 桃花去了一会,很快就拿了鱼食过来,金九音拿着鱼食往桥下丢,果然引得不少锦鲤邮过来争抢。 好多好多的锦鲤,红彤彤的一片,煞是好看。 不远处的林淑颖见大皇子往这边看,手里的帕子都快扯破了。她肯定是故意的,一定是她得知大皇子来了府上故意跑到这边来偶遇的。看锦鲤?哼,哪天不能看?分明是冲着大皇子表哥来的。 ------题外话------ 感谢葑雅崧小仙女的评价票。 第126章 表哥 表哥 “那边是?”大皇子看到桥上那道红色的身影,不由眯了眯眼睛。 林淑颖手里捏着的帕子嗖的收紧,“哦,那是四妹妹,今儿天好,应该是出来看锦鲤的。殿下您要不要过去?”一副很贤淑的模样。 大皇子嘴角勾了一下,“也好,我还未见过四表妹,过去打个招呼吧。” 林淑颖顿时后悔了,让你嘴欠,提什么过去看看?她今儿就不该领大皇子表哥往这园子来。不知道为什么,林淑颖就是不想让大皇子见到金九音。 桃花先看到林淑颖,她虽然不认识她身边的男子,但想想能和二小姐在一起的那肯定就是大皇子了。见他们往这边走了,连忙推了推金九音,“姑娘,二小姐往这边来了。” 金九音正研究锦鲤准备许愿呢,而且她现在一听到二小姐三个字就心烦,“来就来呗,难不成她来了我还得给她挪地方不成?” “不是,大皇子” “大皇子怎么了?大皇子也得讲理呀,管天管地还能管我看锦鲤?”金九音头也不回的怼。 这话正好被走过来的大皇子听个正着,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轻笑了一声。 耳闻这位四表妹脾气有些大,果然与众不同啊! 金九音听到男子的笑声,立刻转头,一张陌生的男人的脸映入眼帘,身形挺拔,穿戴和气势都透着贵气,这是传闻中的那位大皇子? 不由朝桃花瞪去,埋怨:怎么不提醒我? 桃花表示很冤,奴婢已经提醒过您了,是您自个不耐烦听的。 见金九音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着大皇子,林淑颖的脸都黑了,刚要训斥她胡说什么,金九音抢在她之前福了福身,“大皇子,表哥好!”稍顿了下才加上后面三个字。 把林淑颖气得呀,快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个不要脸的,见到外男还不赶紧避开,反倒上赶着往跟前凑,笑成那个样子,给谁看呢?果然不是个好的,看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林淑颖如临大敌。 金九音瞥了她一眼,脸上笑得更开心了,“大表哥,你来看锦鲤吗?”一副天真娇憨的样子。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气林淑颖的,林淑颖不高兴,她就开心了。 金九音转头的瞬间,大皇子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之后见她眼神清澈,举止也落落大方,还欢喜的喊他表哥,嗯,是个讨喜的姑娘。 便道:“四表妹在看锦鲤吗?”说着侧着身子往桥下看,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林淑颖就更气了,上前装作也看锦鲤的样子站在两人中间,把金九音挤开,顺便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表哥,这些锦鲤是父亲从南边寻回来的,里面有两种是珍品呢。” “是吗?那我倒得好好瞧一瞧。” “快瞧,那条鳞片边镶有金色线的,那就金樱锦鲤。”林淑颖指着介绍,还得意的斜睨了金九音一眼。 金九音眨巴眨巴眼睛,本来她想迅速撤退的,现在林淑颖这般做派,她还不走了呢。 “哦,那是金樱锦鲤呀!”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指着另一条,道:“表哥,表哥,那条身上有两道红斑的叫什么?那一条身上有葡萄状斑纹的呢?还有那边那条黄颜色的呢?”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大皇子也耐心解答,两个人一个叽叽喳喳的问,一个沉稳解答,异常的和谐。 林淑颖几次想插嘴硬是没成功,气得她脸都扭曲了。 金九音心底吐了吐舌头,小样的,还收拾不了你?气成蛤蟆才好呢。 见好就收,“大表哥,我出来好一会了,近来有些身体不适,该回去喝药了。您和颖堂姐继续观赏哈!”果断撤退。 “四表妹病了?”大皇子一副关心的样子。 本就扯来做借口的金九音瞬间就给自己安排好了病情,“没甚大碍,天气干燥,有些咳嗽。” “那四表妹可要多保重身体,外头风大,快些回去吧。” 金九音行了礼就袅袅娜娜的离开了,林淑颖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大表哥,那边的竹林也颇有意趣,我陪您过去观赏一番吧。” 大皇子却道:“多谢表妹美意,只是我身上还有差事,下次再来领略竹林美景吧。” 林淑颖能说什么?只能忍着心酸目送大皇子离去,回到自个的院子里她越想越气,都是四妹妹半道上插一脚,她和大皇子表哥都没说上几句话。之前大皇子表哥明明待她又亲切又温柔,都是四妹妹!!! 怎么哪哪都有她呢?她怎么那么讨厌呢? 林淑颖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一个人思索了良久,然后招来丫鬟,小声的吩咐了几句,“都记住了?” 卷碧郑重的点头,“记住了,小姐,奴婢一定把这事做好。” “行,你去吧。”林淑颖这才舒了一口气。 卷碧有个同乡在衡芜院做洒扫丫头,出了院子她就找个借口把同乡叫了出来,低声和她说话,并把一个纸包塞到她手里。 那丫头吓得脸都白了,直往后退,手缩在身后,“卷碧姐姐,我不敢,被发现了姑娘会打死我的。而且姑娘的饮食都是桃花姐姐和沉鱼姐姐管着的,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更何谈和东西下到姑娘的饭菜里头? 卷碧脸一沉,真是死狗拖不到墙上去,连这点胆量都没有,活该她是三等丫鬟。 “不是让你下到饭菜里头,她不是正喝药吗?你找机会下到汤药里头,神不知鬼不觉,谁又知道是你?” 同乡丫头不住摇头,“我们姑娘身体好着呢,没有喝药。” 卷碧以为这是她的借口,不信,硬把纸包塞给她,“快拿着,这是二小姐的命令!” “卷碧姐姐,我没有说谎,我们姑娘真的没有喝药,肯定是别人骗了你。我,我该回去了。”把纸包塞回卷碧怀里,她转身就跑,跟身后有恶鬼追似的。 卷碧气得跺脚,她不死心,又找了个相熟的小丫头,其反应跟她同乡一样,也说了主子好好的没有喝药。 卷碧心底就泛起了疑虑,把这事回禀给了自个主子。 ------题外话------ 感谢范影月123小仙女的钻石,感谢看到好的就打赏不爱留言小仙女的财财狗,感谢好2345小仙女的评价票,感谢xy1334,好2345,老虎1166,范影月123,浅吟轻唱zun几位小仙女的月票。 第127章 要出远门啦 林淑颖一听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个该死的,满嘴谎言。 本想着那贱人不是喝药吗?往她药里加点东西,有药味遮掩着谁也发现不了。她也没下什么要命的药,不过是让她的脸上红肿一阵子,也省得她出来招蜂引蝶。 没想到她压根就不咳嗽,也不喝药,害得她白算计了一番。 气还没消呢,又传来一个消息,大皇子使人给四小姐送药材来了。 林淑颖眼前一黑,是真的晕过去了。 金九音看着这个自称是大皇子府上的奴才,非常诧异,“你说大皇子表哥让你给我送药材的?” “补品!”大皇子府上的奴才纠正,心道:这位四小姐果然是在府外长大的,说话没点顾忌遮拦,“好叫小姐知道,奴才确是受大皇子所差,给您送补品来的。” 金九音真想捂脸大笑,这位大皇子真是个妙人,她吧,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回去还专门让人给她送药材,哦不,是补品。 扑哧,她都看见了,里头有川贝呢,明明就是药材呀,还一本正经地跟她说补品!哈哈,她真的想笑。 “表哥真是个好人!”金九音笑得一脸天真,“你回去替我谢谢表哥哈。” 那奴才嘴角一抽,一口一个表哥,还真不跟大皇子客气,这位林四小姐果然是个天真率直的性子,瞧着就让人开心,难怪大皇子巴巴打发他来送补品。 要知道庆宁侯府就姑娘多,嫡庶加一起十来位,以往可从没见大皇子给哪位表妹送过东西。 大皇子府的奴才走后,金九音也不忍着了,当下就滚到了软榻上,笑得直不起腰。 桃花和沉鱼十分无奈,她们这位主子呀,有时候就是这么孩子气。 “姑娘,这世上的人都是抬高踩低,大皇子此举好呀,看哪个还敢轻看您。” 金九音撇嘴,“打住,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希望都是梦幻泡影,一戳就破了。我靠着我自己,现在府上哪个奴才敢轻慢我?二婶也不找我事了吧?我笑的是大皇子居然是个直男,她和颖堂姐是未婚夫妻吧?这般不避嫌地给小姨子送东西,颖堂姐要是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呢?” 林淑颖是什么反应,金九音很快就知道了。 本来林淑颖晕倒的消息是该封锁的,可谁让珠云和卷碧慌了手脚呢?等江氏过来想要封锁消息已经晚了,虽然下了禁口令,但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得知了事情的始末,江氏又气又心疼,既心疼女儿,又气她的沉不住气,大皇子不过是给外家表妹送了点药材补品,又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女儿应该欢喜才是,这说明大皇子给她给侯府面子。 “你呀,让娘说你点什么好呢?”江氏戳着闺女的额头。 林淑颖却抱着江氏哭得很伤心,“娘,我不想见到她,你把她赶出去好不好?” 江氏眼底闪过阴霾,“颖姐儿,这话以后不许再说。她也是你父亲的女儿,府里的千金小姐,娘要是把她赶出去,外头会怎么看娘,怎么看咱们侯府?到时怕是你的婚事都要起了波澜。” “我不,我不嘛,娘,她跟我抢大皇子表哥,她会抢走他的。” 江氏惊怒,“胡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林淑颖很委屈,“她,她那么漂亮。”虽然她极不想承认这一点。 “颖姐儿,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你的德行心性是连宫里娘娘都赞赏的,你怎么能妄自菲薄呢?”江氏十分痛心,“你有爹娘,有整个侯府做后盾,你担心什么?” “她有什么?说好听点是侯府千金,说难听点她就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女,就是她身上那个嫡女的身份,真正明白人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是,大皇子表哥那么亲切跟她说话,您不是说男人都是爱色的吗?她那么漂亮。”林淑颖不哭了,但还是觉得委屈。 江氏深吸一口气,“你呀,怎么钻进牛角尖呢?大皇子和她亲切说话,那是大皇子涵养好。而且她到底是侯府小姐,大皇子要真是给她脸色看,你身为姐姐的又有面子吗?说白了无论是大皇子待她亲切,还是给她送药材补品,看得都是侯府都是你的面子。” “撇开侯府,她算什么东西?大皇子又认识她是老几?” “至于男人爱美色——”江氏冷哼一声,“你觉得你父亲会让两个女儿都进了大皇子府吗?就算真走到了那一步,你是妻,她是妾,你收拾个妾室还不是容易吗?” 江氏耐心的掰开揉碎讲给女儿听,林淑颖咬着唇,好似听进去了。谁知道她却又道:“娘,道理女儿都知道,可是我就是不想看到她,不想大皇子看到她。娘,您想个法子帮帮女儿嘛!”她昂着头哀求着。 “你这个小魔星!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江氏最终还是心软了,“你安心的待嫁,娘来想办法。” “什么,你同意我去寺里?”金九音诧异的看着林崇庭。 前几天她收到小康递进来的消息,得知她那位便宜祖母果然还在,就琢磨着亲自走上一趟,一是把人给接进京来,二是也顺便培养一下祖孙感情。 然后她就犯了愁,她现在住在侯府里,出府是自由,但却不能夜不归宿,更何况那么多天不在府里,得想个什么办法呢? 正巧快到她娘的忌辰了,她便灵机一动,和渣爹提出要去寺里清修一段日子,抄抄佛经,为娘亲祈福尽尽孝心。 渣爹没有同意,她正再想他法呢,没想到渣爹突然把她喊过来,说同意她去寺里了,不过要多带奴才。 简直是意外之喜,金九音连连点头,“行,我把衡芜院所有的奴才都带去。”却多长了个心眼,并没有说去哪家寺庙,就让他以为是京中贵妇小姐们最爱去的护国寺吧。 回到衡芜院后金九音越想越觉得奇怪,怎么突然之间渣爹就答应了呢?一探听,好么,原来是林淑颖这个神助攻。 哈哈,感谢林淑颖,感谢好二婶,最后感谢大皇子! ------题外话------ 感谢凤舞a天舞2013小仙女的2张月票。 第128章 捡个孩子当礼物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庆宁侯府大门上的时候,金九音带着衡芜院的奴才出门了,据说要去寺庙清修,为亡故的母亲祈福。 金九音没有去护国寺,而是去了位置偏僻香火冷清的慈安寺。半道上就有奴才发现不对,“姑娘,咱们是不是走错道了?这不是去护国寺的路呀。” 被桃花挡回去了,“姑娘是无清修祈福的,护国寺香火太盛,人来人往的,还怎么清修?还是慈恩寺好,清净,正适合姑娘清修。” 奴才虽然心有疑惑,但主子的决定她们能说什么? 到了慈安寺的当晚,金九音带去的奴才便全都被捆上了,她大马金刀地端坐在主座上,边上站着桃花沉鱼尔雅,还有捆她们的钱小康和小唐。至于李大嘴,则还留在侯府了。 金九音开口了,“姑娘我欲往宜安老家走一趟,你们是乖乖跟着一起上路呢,还是被我抽一顿鞭子再一起上路呢?” 奴才悲愤,她们有别的选择吗? 第二天一早,同样的时辰,金九音带着奴才启程了,踏上了回老家宜安的路。 她一离京,京城就起了流言,全是关于金九音的,什么嚣张跋扈呀,什么欺负姐妹呀,什么不敬长辈呀,什么苛待奴才呀 又两日,慈安寺的僧人登门送来金九音的留书,顺便告知林施主已经离寺而去。 去哪?不知道。他只是个送信的。只是他这个信差有些贵,金九音整整往慈安寺捐了两千两的香火银子。 林崇庭是满腔怒火看完金九音的留书的,在信上她愤怒的表示既然侯府这么不待见她,当初为什么要接她回来?既然侯府这样容不下她,那她走得远远的好了,名声都被败坏了,她也没脸回漠北了,她回宜安老家了 看完林崇庭就更气了,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却又不得不承认她受了委屈,“查,给本侯好好的查,流言到底是哪个放出去的?” 他倒没有怀疑是外人,因为流言的内容太真实了,不是府里的人压根就不能知道得这么详细,当然了他更没有往金九音身上怀疑,谁能想到她会自己黑自己? 衡芜院的奴才被金九音带走了大半,剩下的也就小猫三两只,战战兢兢的,林崇庭都不信她们有能力往散布流言。 审来审去,别的没审出来,倒是把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曾想买通人给四小姐下药的事审出来了。 林崇庭的脸那叫一个黑呀! 颖姐儿是他的嫡长女,又是未来的大皇子妃,他身为父亲的,不好说什么。但江氏闺女没教好,不是江氏这个母亲的责任吗? 而且流言这事,除了江氏这个侯府主母,还有谁有能力做到不着痕迹? 林崇庭冲着江氏发了好打一顿火,江氏十分委屈,百般辩解,奈何林崇庭正在气头上,直接把长女下药的事说了出来。 江氏目瞪口呆,这事她真的不知道哇!她这副样子落入林崇庭的眼里,他就更加笃定是江氏所为了。 “她一个姑娘家,你怎么就容不下呢?”他的脸上十分失望。 江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气又急又委屈,她不是,她没有,她是冤枉的! 流言起的时候,她是十分高兴,可真不管她的事呀!夫妻近二十载,侯爷居然如此的不信任她,这让江氏的心比刀绞还疼。 金九音若是知道她闲来的一笔居然让渣爹夫妻反目,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京城到宜安半个月的路程,有七八天的水路,此刻金九音一行正在船上。从漠北进京时也走了许久的水路,所以他们几个倒是不晕船,就是苦了衡芜院其他的奴才,一到船上,吐得脸色蜡黄,站都站不起来,更不要说伺候主子了。 金九音非但没有责怪,还在靠岸的时候请了大夫给她们把脉开药,允她们休息不用当差。这让她们十分感激,心道:其实姑娘还是挺仁慈宽厚的主子。 脚踩不到实地,入眼的全是茫茫的水色,这样的日子未免无聊,第四日金九音就受不了了,直着眼神跟桃花沉鱼抱怨,“我要上岸,我要吃好吃的。”后悔怎么把李大嘴留在侯府了,以至于她嘴巴里都是苦苦的味道。 桃花和沉鱼能说什么?去和船老板交涉呗,只要银子给足,船老板没有什么是不答应的,还让他家大儿陪同顺便当向导。 这是个小镇,因为靠着码头,十分繁华,人也多,熙熙攘攘的。 金九音知道自己容貌惹眼,特意穿了素色衣衫,头上也只插了一支木钗,脸上也化了化,硬是将十分颜色掩盖成五分。 船老板的儿子叫阿水,是个十分机灵的少年,对镇上熟悉得很,在他的推荐下,金九音不仅吃到了好吃了,还买了不少物美价廉的东西。 逛了大半天,一行人往回走,经过一条街的时候看到好多在围在一起,金九音正不想这么快就回船上,赶紧上前凑热闹。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孩子,约莫五六岁的样子,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处还微微起伏,压根看不出还有活气。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李菜花这婆娘可真狠,就算不是自个亲生的,也不能直接扔出来不管吧?” “说是治不好了。” “这你也信?还不是心疼银子?” “她家日子过得也不差呀,两口子在码头摆个饭摊子,虽说是小本生意,可也不少挣呀!怎么就缺了给孩子看病的钱?我瞧她家小儿子身上穿的都是细布衣裳。”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那小儿子是她亲生的,这一个是前头生的,能一样吗?平时她对这一个就非打即骂,两三岁就使唤干活,路都走不稳呢。” “要我说最不是东西的还是徐大,这可是他的亲儿子,他怎么忍心?” “这有什么忍心不忍心的,被李菜花钳制住了呗!李菜花也争气,一口气给他又生了三个儿子,人家不缺儿子,这一个可不就不值钱了么?” “再也不缺儿子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病没了。” 众人说着,指责着,却没一个人上前伸把手的。 从这些人的议论中,金九音拼凑出来个这样的故事:这个孩子呢,亲娘死了,亲爹另娶了,后娘对他不好,后娘又生了三个儿子,于是亲爹也看不见前头这个孩子了。有一天孩子病了,很重,后娘舍不得银子,就把快病死的孩子扔出来了。 金九音看着地上的孩子心中一动,她是去接便宜祖母的,总得带点礼物吧?她觉得这个孩子就是最合适的礼物了。当然,若是救不活,也不过损失点银子。但若救过来了,不就是一条人命吗? 这样想着她从人群里钻了进去,大声道:“这孩子还有人要吗?要是没人要我捡走了。” 全场一静,围观的人都惊呆了,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好看的姑娘?她说什么?要捡走这个病得快死的孩子? 过了好一会,才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挤进来,“敢问姑娘要这孩子是?”眼里满是警惕。 金九音翻了个白眼,“一个病得快死的孩子,我捡他能干吗?当然是姑娘我心善,见不得一条命白白的没了,送他去医馆呗。” 顿了下张嘴指责,“我说你们也真可笑,这么多人围着,没一个伸把手的,这是条性命,你们良心上过得去?” 不少人惭愧的低下了头。 “赶紧的,还有没有人要?我捡的就归我,别耽误我带孩子看病。”金九音不耐烦的催促。 就有人高声喊:“好心的姑娘,你捡走吧。他家要是找你要,我给你作证。” “对,我们给你作证。” 先头说话的老头叹了一口气,道:“小老儿是这孩子的远房叔公,这孩子可怜哇!姑娘你心善,就把孩子捡走吧,无论人能不能救活,咱都不怪你!小老儿做主了,你带走吧。以后哪怕为奴为婢,只要有口吃的就行。”徐大是个软蛋,李菜花是个泼妇,两家关系又太远,哪怕他看不过,也说不上话啊! “行,那我就捡走了!”金九音说着,对钱小康一招手,他立刻抱起孩子。 阿水机灵地道:“姑娘,小子知道医馆在哪,小子领您去。” 金九音一行带着孩子一走,围观的人有的跟在后面,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要带孩子看大夫,更多的人是在感叹,“这孩子是个命大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指不定就有出息了,让徐大和李菜花后悔去吧。” 有人不赞同,“能不能救活还两说呢,再说了,人家姑娘总不会白养着他吧?还不是要做奴才?” “奴才怎么了?你没瞧见那姑娘身边的奴才穿得多体面?那两个大丫鬟手上还有银镯子呢。做奴才总比没了命强吧?” 大家一想是这么个理儿。 也有个别脑子活络的,跑去李菜花家里,你不是把病孩子扔了吗?人家命大被有钱小姐捡去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看你后悔不后悔。 ------题外话------ 感谢就喜欢看你写小仙女的评价票和月票,感谢weixin4b8eae7a07小仙女的月票。 第129章 欲讹人 “大夫,这孩子什么病?能治吗?”金九音问医馆里的老大夫。 老大夫胡子一翘,“什么病?没见他都烧过去了吗?瞧你穿戴也不像缺银子的,怎么就缺孩子一口吃的?瞧瞧这身体底子,破败得跟烂棉絮似的。” 金九音倒没在意老大夫的态度,反而还疑惑,“大夫,我瞧着他身上也不热,反而像是怕冷的样子。”发烧不该是浑身发烫吗? 老大夫眼睛一瞪,“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不懂就别瞎插嘴。” “行,行,行,我不问了,您总该告诉我能治不能治吧?”年纪一大把了,脾气还这么坏,难怪门可罗雀,估计都是被他的毒舌骂走的。 老大夫没好气地道:“死不了,交银子抓药去。” 其他人可没这么好的脾气,桃花道:“老大夫你说话咋这么不好听呢?这是我家姑娘在你们这里捡到的孩子,我们姑娘心善,想着好歹是条性命,才送你这医馆来的。我们姑娘做了善事,你怎么还冲我们姑娘嚷嚷呢?” 老大夫脸上闪过尴尬,却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嘴上强硬着,“你这丫头会不会说话?你说谁老呢?说谁老呢?” “我说你这老”头字还没出来,就被金九音拽到一边去了,“大夫您别生气,怨她不会说话,孩子就拜托您了。”拖着桃花出去了。 老大夫傲娇地哼了一声,脸色才好了起来。 “姑娘,那老头说话那么气人,您怎么还笑得出来?”桃花气鼓鼓的抱怨。 金九音为啥笑呢?她想起了现代的小品段子呗,那个谁眼睛一斜,张着血红大嘴,傲娇的质问:“你说谁不好看呢?人家貌美如花,盛世美颜!”那小腔调拖着,小身板抖着,还有那魔性的笑声,金九音能乐得多吃一碗饭。 当初她为什么身材急剧膨胀?就是那个小子害得。 时隔多年又听到类似的声音,还不让她笑一笑吗? “他说话再噎人,但人家医术好呀,你没听阿水说吗?这镇上就数他的医术最好,行了,行了,别气了,咱还指着人家救孩子呢。”金九音劝她,“今儿怕是走不成了,让小康和阿水回去说一声。” 桃花不情愿的应了一声,出去通知钱小康了。 考虑到孩子这边得留人,若是出现什么新情况还得有人拿主意,金九音便决定晚上也不回船上了。正好医馆对面就是一家客栈,小唐便去那订了房间。 金九音身边留了桃花伺候,沉鱼和小康,还有一个粗使婆子,则留在医馆守着孩子,小唐和其他的奴才则回到船上去。 第二天一早,金九音到医馆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醒了,只是人十分虚弱,正半靠在床头由沉鱼喂白粥。 许是沉鱼和他说过什么,看到金九音,小小的孩子挣扎着要下床给她磕头。 金九音连忙拦着了,“好好吃你的饭,养好身体再说吧。” 昨儿没有仔细看,今儿一瞧,这孩子虽说瘦骨嶙峋,但洗干净脸换了身衣裳的他还是挺周正的,至于胆小和怯弱,这都不算事,孩子还小,慢慢教,总能教好的。 金九音跟大夫询问孩子的病情,问他:“大夫,他现在的情况可能上路?” 老大夫诧异,“你要把他带走?”昨天他就知道这位姑娘不是本地人,是从这儿路过的。 “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我要是不把他带走,他早晚还得被无良的爹娘磋磨死。与其这样,还不如跟我走,好歹有口饱饭吃。大夫,您说是不是?” 老大夫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叹了一口气,道:“依他现在的情况也不是不能上路,就是人要受些罪,要是想稳妥,老夫建议你多留两天。” 金九音是捡孩子当礼物的,自然不希望白忙活一场,想着两天就两天吧,反正她不赶时间,正要开口,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道夫人尖锐的喊声。 “大儿,我苦命的大儿!” 金九音诧异,想看看谁的儿子死了。却看到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孩子一骨碌爬起来钻进了床底下,速度那叫一个快,压根就不像昨天还昏迷不醒。 金九音都惊呆了,顿时明白外头哪个妇人是谁了。呵,还真找来了?! “王大夫,我儿呢?听说我儿病好了,人呢?我来带他回家。”妇人直接闯了进来,身后还跟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和蔫了吧唧的男人相比,妇人有气势多了,也瘦小多了,一双精明的眼睛,颧骨很高,一脸的刻薄相。 ------题外话------ 感谢joyce1028和曲溪流水两位小仙女的评价票,感谢江枫丹霞小仙女的月票。 第130章 林嘉 老大夫见这妇人直接闯了进来,还大声嚷嚷,很不高兴,道:“这里没有你儿,出去!” 那男人有些局促不安,拽了拽妇人,“他娘,咱,咱出去吧。” 却被妇人一把打开,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过头目光很凶悍,“好你个王大夫,年纪一大把了怎么说瞎话呢?我家大儿明明是被个好心的小姐送过来看病,你居然说没有,肯定是被你给藏起来了,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我到衙门告你去。” 一双眼睛在屋里搜寻着,突然目光一顿,直奔床底下而去,“出来,臭小子,赶紧给老娘出来。”她冲着躲在床底下的孩子吼。 那孩子居然还真的爬了出来,战战兢兢的,一副瑟缩惊恐的模样。 “好你个兔崽子,好你个王大夫,果然是你把我儿藏了起来。”妇人气势汹汹的要去揪孩子的耳朵。 金九音上前一步拦住了,“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那孩子立刻躲到金九音身后。 那妇人看到金九音身上穿着她从没见过的好料子,眼底精光闪过,谄媚地笑,“哎呦,您肯定就是救了我儿的贵人小姐了,您真是人美心善,我在这儿多谢您了。”不伦不类地行礼。 金九音眼皮子翻了翻,“好说,这小子是你家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 “贵人小姐有什么吩咐?”妇人,也就是李菜花笑呵呵的,心道这个女娃子瞧着就好哄,这是要给她银子了吗?哈,没想到这个臭小子还有点用处。 “既然这孩子是你家的,你领走也是应当,只是得先把银子给了。”金九音道。 李菜花一愣,“给什么银子?” “诊费呀!”金九音看她跟看傻子似的,“人家大夫给你儿子看病,救了你儿子一命,连人参都用上了,难不成你想赖账?” 又对老大夫道:“大夫您不是正愁找不到人要诊费吗?这不,人来了。” 老大夫会意,道:“你们既然是这个孩子的爹娘,那就先把诊费和药钱交了,我算一下。”他装模作样地扒拉一阵算盘,“三十五两二,乡里乡亲的,零头抹掉,你给三十五两便是了。” “三十五两?你抢钱啊!”李菜花顿时惊叫起来,她哪里有三十五两?就算有她也不会往外掏的。 金九音正色道:“你儿子都快病死了,人家大夫妙手回春救回了你儿子的命,你不感谢就罢了,还嫌贵?你知道一根最差的人参多少银子不?五十两!人家大夫仁心仁医,还真没多跟你要银子。” 老大夫头一撇,一副我不跟你个无知妇人一般见识的态度。 李菜花不敢置信,“不是,人不是贵人小姐您送来的吗?” 金九音点头,“孩子是我送来的不假,可我跟他非亲非故,能把他送过来就医已经是我做善事了,你不会还指望我掏银子给你儿子治病吧?大婶,你这算盘打得可真精。” 李菜花被说中了心思,反而理直气壮,“贵人小姐您又不差这俩钱,我们穷苦人家,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银子?贵人小姐您就发发善心帮帮我们吧!” 金九音被她贪婪无耻的嘴脸气笑了,斜睨着她,“我不差这俩钱,可我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听说你在码头支了个饭摊子,一天也不少挣银子,怎么就拿不出孩子的药钱了?你一个当亲娘的,居然舍不得掏银子给儿子治病?” “我才不是她亲娘呢。”李菜花嚷。 “哦,原来不是亲娘,那就是后娘了,我说怎么孩子病成这样也没人问,原来是后娘呀!”金九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话锋一转,“后娘也得给药钱,爹总是亲的吧?” “没有,我们没有银子。”有也不给,真是个杀千刀的祸害,李菜花狠狠地瞪了金九音身后的孩子一眼,表情凶悍。 就在这时,昨天和金九音搭话的老头匆匆赶来了,“大牛他娘你又闹什么?你平时苛待大郎也就算了,现在你的心怎么这么狠,怎么就不给大郎留条活路呢?” 李菜花恼怒,骂道:“你个老不死的,这是我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尖酸又刻薄。 “你,你——”老头气得说出话,转头看向徐大,“你就不管管她?大郎好歹也是你亲生的儿子吧?他在家里过什么样日子你不知道?跟这位小姐走,好歹有条活路,留在家里,还不是要被她给磋磨死!” 徐大呐呐,“叔,他娘刀子嘴豆腐心,没啥坏心,她都是为大郎好,是大郎不听话。” 老头快被气死了,“大郎怎么不听话了?这镇上还能找出比大郎更听话懂事的孩子吗?三四岁,这么点点高,就踩着板凳刷锅烧饭,大冬天拖着个木盆去洗屎尿布,险些一头栽进河里就是这样,你们还不给他吃饱,不让他睡床,都七岁了,个头还没他弟弟高,她就是这样对他好的吗?” 徐大搓着手,一副窘迫的样子,“大郎是老大,多干些是应该的。” 李菜花却一蹦三尺高,骂,“你个坏了良心的死老头子,我想怎么待他就怎么待他,你管不着。老娘费劲巴拉把他养大,让他干点活怎么了?他还想当贵公子让老娘伺候他?也不看看他有没有那个命” 真是又泼又悍,金九音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昨天那么多人围观却没一个人上前了,有这个一个蛮不讲理的后娘,谁敢? 不过这个当爹的也让金九音开了眼界,长得五大三粗,在妻子跟前却跟个鹌鹑似的,亲儿子都快被虐待死了,他还说是应该的,这人脑子是咋长的?她真想敲开看看。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老大夫脸上满是厌恶。 转头李菜花连他也一起骂,骂得那叫一个难听呀!也就老大夫年纪大了,涵养好,不屑跟她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换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非得上手抽她不可。 金九音听不下去了,大喝一声,“住嘴!” 李菜花倒是住嘴了,只是那双算计的眼睛却更令人生厌了。她听说那短命鬼被个好心的小姐给送医馆了,还听说好心的小姐准备把短命鬼带走当奴才。 她嗤之以鼻,根本就不信,谁这么傻捡个快死的孩子,送医馆?白白浪费银钱罢了。有这银钱都够买个壮实的奴才了。 今儿一早她又听说短命鬼被救活了,她不由动了心思。她舍不得银子给短命鬼看病不假,但短命鬼若是好了还是很好用的,吃的少,干的活能抵个大人了。那好心的小姐不是要带他走吗?卖身银子总得给吧?左右她都合适。 “听说贵人小姐瞧中我儿想带回去当奴才?您可真有眼光,别看我儿年纪小,却什么活都能干。”李菜花直接暴露了自己的心思,“不过既然是卖身为奴,总得有卖身银子吧,我们也不多要,贵人小姐就给个三十,哦不,给个二十两吧。” 二十两银子都能买个小厮加个小丫头了,真敢狮子大开口。 金九音笑了笑,爽快地答应了,“行,二十两就二十两。” 李菜花一喜,就听金九音又道:“不过你先把你儿子的药钱给了。” 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凭什么?又不是我让大夫看病抓药的。” “就凭你是他黑心后娘,就凭你想把他卖给我当奴才。” “嘿,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你爹娘怎么教你的?”李菜花指着金九音,她见九音人又娇又软,还妄图想拿捏她呢。 “掌嘴!”金九音娇喝。 早就等在一旁的粗使婆子可算是有了用武之地,“是!”上前“啪,啪”两个大嘴巴子抽过去,李菜花的脸顿时肿了起来,嘴角都破了。 “啊,啊,我跟你拼了。”李菜花气坏了,拿出撒泼的本事,冲金九音撞过来。 金九音眼皮子都不撩一下,抬脚就是一踹,李菜花顿时如球一般飞出老远,摔得七荤八素。还没缓过劲来就被粗使婆子提了起来,“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对我家姑娘动手!信不信我把你剁了喂鱼?” 李菜花被勒得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瞪自个男人,“你是个死人吗,看着她们欺负我?” 徐大倒是想上前,抱着膀子的小唐冷冷地道:“你敢往前走一步试试看。”抬脚往地上一跺,也没见他多用劲,地面都裂开了口子。 别说徐大两口子了,就连老大夫和徐大本家的老头都吓了一跳,这是哪位权贵家的小姐呀?出门带着婆子也就罢了,还带着侍卫,身份能低吗? 见把人给镇住了,金九音示意粗使婆子松手,李菜花顿时跌在地上。 “不是要卖身银子吗?给她!”金九音看向小唐。 小唐拿出两个银元宝往桌上一拍,手起,元宝陷进了桌面里。要伸手的李菜花忙不迭的缩回了手,脸色煞白。 “卖身银子给了,下面该你们结清药费了。”金九音目光冷冷的射向李菜花。 李菜花虽然害怕,却一口咬定没有银子,金九音哼笑一声,看了看四周,倒也没为难她,“没有也好办,写个欠条吧。这二十两大夫您先受着,剩下的十五两让她写欠条,若是不还,大夫您可以拿着欠条把她告上衙门。” “不,不,我不写欠条。”李菜花死命往后退。 金九音才不管呢,口述让老大夫写好了欠条,粗使婆子抓着李菜花的手,在上头按了指印。徐大倒是没费什么劲,自个就乖顺的按了。 “行了,滚吧!”金九音勾了勾嘴角,朝四下瞥了一眼,很满意他们的安静如呆鸡。 一转身,那孩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也不说话,就咚咚咚地磕头。 金九音扶额,连忙让人把他拉起了,本就病着,再磕傻了,她白忙一场。 金九音问他叫什么名字,这孩子表情特别窘迫,“我,我没有名字,外头人都叫我大郎,她叫我,短命鬼。”这个她自然就是后娘李菜花了。 粗使婆子皱眉,“跟姑娘说话要自称奴才,不能你呀我呀的。” 孩子便十分慌张,“奴,奴才” 金九音打断他,“不用,不是让你做奴才的。” “不,求姑娘您让我做奴才吧,我,不,奴才能干活,吃得少,还能挨打,不怕疼。”孩子惊慌失措,脸儿都白了。 金九音连忙道:“别急,别急,不是不要你,会带你走的。”见他还是不安,就道:“我们家就我一个孩子,缺少一个承嗣的男丁,你不用做奴才,给我当个弟弟吧。” “姑娘!”粗使婆子大惊。 金九音淡淡的眼神扫过去,“你有意见?” 粗使婆子一凛,两股战战,“不敢!” “林嘉,嘉有美好之意,以后你的名字就叫林嘉。”金九音对孩子道。 孩子忙不迭的点头,不管叫什么,只要不再回到那个家里,他什么都愿意。 第131章 到林家庄 本打算在镇上停两天的,因为林嘉的惶恐不安,金九音决定即刻启程。跟老大夫问询了注意事项,又抓了足够的药,一行人从医馆出来了。 老大夫拿着欠条追了出来,金九音转头,道:“这个地方我以后不会再来了,我要它也没用,还是您收着吧,若是那妇人再来撒泼,你也有钳制她的手段。” 见他面露犹豫,金九音又道:“你开的是医馆,她若天天来撒泼,影响多不好!” 老大夫这才收了欠条,“老朽多谢姑娘了。” “您客气了!”金九音点点头领着人扬长而去,老大夫在医馆前站了许久,直至看不到几人的背影才转身进了医馆。 短命鬼,哦不,现在是林嘉。林嘉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梦,他梦到自己快死了,后娘说别死在家里了,晦气,让爹把他扔了出去。然后他被个漂亮的仙女姐姐捡走了,仙女姐姐送他去医馆治病,打走了前来闹事的后娘,还说要把他带回家当弟弟,给他取了好听的名字,叫林嘉,仙女姐姐说嘉有美好之意,可是后娘都叫他短命鬼的,他配叫这个名字吗? 干净柔软的衣裳,可口的吃食,整洁的床,不用干活,每天只要躺在床上睡觉就行了,还有丫鬟姐姐给他喂药,喝完药还有那么甜的糖,一直甜到他心底。 若这是一场梦,那他愿意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他把手指伸进嘴里用力一咬,疼,很疼,林嘉却高兴极了。疼才说明不是做梦,仙女姐姐真的把他救走了。 小小的林嘉觉得幸福极了,一定是老天爷可怜他才让这么心善好看的姐姐来救他的。仙女姐姐说让他做弟弟,他一定会好好听话,好好给仙女姐姐当弟弟。 又走了四天的水路,终于上岸了,林嘉的病情也大有气色,除了人还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精神头却很好。乖乖的跟在金九音身边,不时用孺慕的眼神偷偷看她。 又行了七八天终于到宜安了,金九音一行在城里休整了一天,才带着礼物朝着林家庄而去。 林家庄离城很久,也就十多里路,赶着马车一个时辰就到了。 林家庄是个杂姓庄,姓林的居多,此外还有姓李的,姓王的,姓陈的。村子靠河靠山,所以村民的日子过得并不差,一年到头也能吃上三四回肉,青黄不接家里也都有陈粮,不像别的地方还得挖野菜充饥。 林家庄的村民也吃野菜,是真的当菜吃,而不是当主食果腹。 马车一进村就惊动了在田里劳作的村民,纷纷直起腰猜测这一行贵人是谁,没听说他们村谁有富贵的亲戚呀,当然他们也猜测是不是林家,毕竟林家可是出了个侯爷,在京城做着高官呢。 可林家都快二十年没人回来了,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个管事过来,来了就走,连夜都没过过,而且也不是每年都来,三两年来一次吧。 瞧那气派的马车,一排溜五辆,也不像是奴才的排场呀! 都疑惑着呢,就见从打头的马车里下来个姑娘,跟人打听,“大娘,跟您打听一下,你们村葛林氏家住哪?” 这姑娘长得那叫一个俊呀,真跟那画上的仙女似的,被问话的大娘都看呆了,还是边上人推了她一把,踩回过神来。 “葛林氏?我们村没有姓葛的呀!姑娘你是不是找错了。”大娘一脸疑惑的样子。 金九音道:“这不是林家庄吗?我祖母就住在林家庄。” “是呀,这是林家庄没错。姑娘你打哪来的?怎么连自个祖母家在哪都不知道?”大娘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很好奇,怎么连自个祖母家在哪都不知道呢? 金九音也不在意,道:“大娘,我是从京城来的,姓林,我长这么大是头一次回老家。” “姓林呀,我知道了,你家是那什么侯府对吧?”边上有人恍然大悟,“姓葛的?难不成是葛大娘?” “那不可能,葛大娘一辈子守寡,哪来的儿孙后代?肯定不是她了。” 金九音连忙道:“对,对,葛大娘就是我祖母,我父亲是庆宁侯,兼祧娶了两房媳妇,我娘是大房的媳妇,所以葛林氏就是我祖母。” 围上来的人都惊呆了,看着金九音的目光里满是不可思议,然后被金九音问路的大娘一拍大腿,道:“葛嫂子的命可真好,老了老了还得了个这么俊的孙女。” 其他人纷纷点头,侯爷的闺女,我的个乖乖,难怪这么俊这么气派。 “赶紧的,快去给葛嫂子报信,她孙女来看她了,她孙女打京城来看她了。”大娘的嗓门可高了。 于是便有好几个年轻后生和半大小子朝村里跑去,其他人则继续围着金九音,看她身上的衣裳,看她头上的珠钗,眼神充满了惊叹和羡慕。 金九音则让人拿了零嘴和糖果散给大家,一边朝村里走,一把回答着他们千奇百怪的问题。 第132章 相见 “葛大娘,葛大娘,你在家不?快开门,你孙女看你来了。” 葛氏正在院子里晒草药,听到门被拍得啪啪响,扬声喊道:“谁呀?来了,来了。”倒是没注意外头人喊了什么。 开了门一瞧,是村上的半大小子,便笑了,“狗子,是你们呀,有什么事?” 被叫做狗子的半大小子一脸激动,“葛大娘,大喜事,你孙女看你来了。” 葛氏却把脸一本,“你个臭小子,寻大娘开心呢?我看你是皮痒了。老娘守了一辈子的寡,哪来的孙女?”脱了鞋子就追着狗子抽。 葛氏年轻便守寡,几十年来早就练就了泼辣的性子。寡妇嘛,不泼辣点日子都过不下去。 “葛大娘,我真没骗你,真是你孙女,可好看啦,从京城来的。”狗子一边跳脚一边大声嚷嚷。 和他一起过来的人也都纷纷帮他作证,七嘴八舌地道:“真的,狗子哥没骗你,真有个可好看的姑娘打听你,说是你孙女。” “对,对,她还说她爹是什么侯爷。” 葛氏越听越迷糊了,她家死鬼男人的兄弟的确是个侯爷,不过都死了小二十年了,他们那一房的确还在京里,听说侄子继承了他爹的侯爷,大丫头还成了宫里的娘娘,不过已经多年没有联系了,她一个寡妇,人家也不瞧在眼里。 “来了,来了,葛大娘你孙女来了!”有人激动地喊。 葛氏抬头一看,就见一行好几辆马车朝着自家驶来,须臾就到了跟前,那个好看得像仙女一般的姑娘一下子就跪在她跟前了,甜甜的喊:“祖母。” 葛氏可吓坏了,想把人拉起来,伸出手,见姑娘那嫩得跟煮熟鸡蛋的脸儿,又看看自己跟树皮一样粗糙的手,默默的又缩了回去。 金九音磕完头自己就站了起来,又甜甜的喊了一声,“祖母。” 向来冷情的葛氏心口不由一热,不过她还是道:“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祖母。”她青年守寡,一辈子没开怀,哪来这么俊的孙女? “错不了,我打京里来的,我父亲是庆宁侯林崇庭,他在京里娶了江氏,在漠北又娶了我娘,说是兼祧两房给您和祖父承嗣,我和我娘就是大房的,所以您是我亲祖母没错的。”金九音三言两句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真的?真是兼祧?”惊喜来得太快,葛氏激动地声音都变调了。这么娇软好看的姑娘是她孙女?她颤抖着伸出双手,却怎么也触不到金九音的脸。 “我不是在做梦吧?”葛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金九音握住葛氏的双手,“祖母,您不是做梦,我真是您孙女来着。” “闺女,你叫啥名?叫我一声。”葛氏满眼热切地望着金九音。 “祖母,我闺名叫九音。”说完她又乖巧地喊了一声,“祖母。” “哎!”葛氏大声地应着。 金九音心中一动,连忙又喊了一声,“祖母。” “哎!”葛氏应得更大声了,一边笑一边抬袖子去擦眼泪。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个孤寡婆子,老了老了,反倒得了个如花似玉的乖孙女。一定是当家的见她一个人凄清,才把这么好的孙女送到她身边。 乡亲们家葛氏哭得这么伤心,有那眼皮子薄的也跟着落泪,不够大家都为她高兴,这个道:“老嫂子,这是大喜事,可不兴落泪。” 那个道:“大妹子,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别在门口站着了,快带你孙女进屋说去。” 葛氏忙不迭地擦眼泪,“对,对,我这是高兴的,高兴的。九音呀,快进屋,祖母给你倒糖水喝。”拉着金九音的手就舍不得松开,一双慈爱的眼睛盯着她的脸看,怎么也看不够。 人群中就有人打趣,“瞧葛大娘高兴的,眼里只有她孙女了,我们这么多人杵在这她都看不见了。” 心情极好的葛氏扭头,笑骂:“一个村住了几十年,谁还不知道谁?你那张大黑脸有啥好看的?你们所有人加一块也没我孙女好看。”嗓门可高了。 众人哄笑起来,七嘴八舌地调侃之前说话的那个人。 “我孙女回来了,今儿就不招待大家伙儿了,我们祖孙今儿头一回见面,要好好亲香亲香,等明儿家里摆酒,大家都来凑热闹啊!”葛氏爽利地赶人了。 众人自然理解,不过他们发现今儿的葛氏跟往常很不一样,爽快还是那么爽快,嗓门还是那么高,但精气神就是和往常不一样了,容光焕发,腰板也挺得更直了。 葛氏住的是三间大瓦房,院子也不小,院墙也是石头的,在村上算是不错了,但金九音发现这瓦房很有些年头了,不少地方都开裂了。 院子虽然大,却也进不了五辆马车,东西搬进来了,马车却只能放在外边。 进了屋,金九音重新跪在地上郑重地给葛氏磕了头,“不孝孙女九音给祖母请安了。” 葛氏眼中含泪,笑着握着金九音的手,“好,好孩子。” 金九音眼睛闪了闪,道:“祖母,还有更高兴的呢,林嘉,过来给祖母磕头。” 林嘉特别听话,跪在地上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祖母。” 葛氏瞳孔紧缩,“丫头,这是?” 金九音道:“回来的路上捡的,我觉得和咱家特别有缘,祖母,给您做个孙子怎么样?”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肯定是祖父的指引。” “好,好,好!”葛氏连说了三个好,这个好,孙子孙女全有了,她再也不用担心百年后无人烧纸祭祀了,“好孩子,快起来,快让祖母瞧瞧。” 她把林嘉拉进怀里,爱怜地摸着他的脸,捏着他的胳膊,嘴上念叨着,“太瘦了,叫林嘉是吧?太瘦了,回头吃饭可得多吃一些。” 林嘉局促不安地看着金九音,金九音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怕。林嘉居然真就被安抚了,乖乖的靠在葛氏怀里。 “我给他取名叫林嘉,祖母您若觉得不好可以重新起,起好了名,咱挑个黄道吉日给祖父上坟去,咱多多给他送钱,让他在底下日子过得宽裕。” “我一个老太婆哪会起名?林嘉这个名儿就很好。九音啊,我琢磨着,给你祖父上坟之前咱先给小嘉上了族谱。”葛氏到底人老成精,想得周到。 早些年葛氏不是没想过过继个孩子在膝下,闲气受了不少却没过继成功,几次之后她就心灰意冷了,上了岁数后就更不想着这事了。 她知道族里都盯着她这三间瓦房,可内心深处她是不想过继族里的孩子的,过继年纪小的吧,要么没有合适的,要么就是人家父母舍不得。过继个年纪大的吧,人都记事了,就算过继过来,还是跟亲生爹娘亲,她何苦来哉? 林嘉就不一样了,他是九音捡来的孩子,就算不是孤儿,也是个在家不受待见的,瞧他那瘦了吧唧的模样就知道了。只要她好好养他,肯定能养亲的,继承她家的香火,多好! 金九音正巴不得呢,“还是祖母您想的周到。” 葛氏拿出平时舍不得吃的糖特别舍得的往碗里放了两大勺,一碗端给金九音,一碗端给林嘉,“乡下地方也没有好东西,九音和小嘉你们喝口糖水甜甜嘴。” 粗糙的白碗,泛着浊色的糖水,姑娘哪里喝过这个?桃花伸手想接,金九音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去,她顿时僵住了。 九音高兴的接过糖水,“谢谢祖母,我正好渴了。”凑近碗边咕嘟咕嘟很快就喝完了,“真甜!” 葛氏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看看九音,又瞅瞅林嘉,打心眼里觉得高兴,自打当家的去后,今天是她最高兴的一天。 就在这时,又有人上门了,“大嫂,我听说庭小子家的闺女来了?” ------题外话------ 感谢筱和花和xy1334两位小仙女的票票。 第133章 三叔公 “是你三叔公。”葛氏一边对金九音解释,一边高声道:“啊,是来了,是我孙女来了。”眉宇间透着得意。 很快就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头,除了头发花白了,身子骨和精神头都非常好。一进来就盯着金九音看,“这小闺女就是庭小子家的?真俊!是个好闺女。” 金九音嘴角抽了一下,自从进了林家庄,她听到最多的夸奖就是俊。不过这老头嗓门可真高,嗯,和祖母一样,应该都是爽利人。 葛氏面带得色,“那是,我孙女能不俊吗?”又转头招呼金九音和林嘉,“九音和小嘉过来,这是你们三叔公。” 金九音携着林嘉一起行礼,“三叔公好。” “好,好,好!”林秋生嘴上说着好,其实可懵了,“大嫂,这小闺女咋成你孙女了?还有这个小子是谁?也是庭小子家的么?” 葛氏喜气洋洋地道:“庭小子有良心,娶了两房媳妇,兼祧了你大哥我们这一房的香火,九音丫头就是我们这一房的孙女。这个小子叫林嘉,是我们这一房过继的孙子。”她留了个心眼,没说是路上捡到的,“回头还得麻烦三弟给上个族谱。” 林秋生一惊,“庭小子兼祧?咋没听他提过呢?” “我这不也才知道吗?要不是九音回来,我还不知道呢。说起来老二那一房都多少年没回来?不过庭小子还能想着他大伯,我这心里呀就感激他。”葛氏可不是个傻人,知道这里头肯定有别的事,但她才不管呢,她现在有孙女有孙子,她也就乐得装聋作哑。 林秋生还是想不通,虽说二嫂和庭小子他们回不来,但京里也有林家的族人,每年都有人回来,咋就也没捎个消息? 金九音见状,连忙道:“三叔公,是这样的,我娘是父亲在漠北娶的,我是在漠北长大的,最近才回到京城的。” “这我就明白了。”林秋生一拍大腿,“庭小子当初就是流放漠北,是那时候娶的你娘?好孩子,你娘呢?也回京城了?咋没和你一起回来认认门呢?” 难道是嫌弃乡下人粗鄙? 葛氏也想到了这上头,不由朝金九音看去。 金九音略有些难过地道:“祖母,三叔公,我娘,早就不在了,在我两岁的时候就去了,父亲在我没出生的时候就回京城了,我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他们两位老人家在我十岁大的时候也相继过世了。” “后来,四叔找到漠北,就把我带回京了。” “父亲说,他兼祧,我娘是大房的媳妇,我,我住人家府里也不大得劲,就领着奴才回来找祖母了,怎么着这也是我亲祖母。” 虽然她说的语焉不详,但这里头信息量大呀!葛氏心疼坏了,“好孩子,以后这就是你的家,祖母疼你。” 可怜见的,打小没爹,丁点大就没了娘,十岁,还是个孩子呢,我苦命的孙女啊!葛氏本来对二侄子印象挺好的,现在一点好感也没有了。你一个大男人,把妻子孩子抛下自个回了京城,还算是人吗?侯府那么富贵,怎么就缺了母女俩一口吃的? 打小就没见过爹,能有多少感情?九音丫头八成是在侯府受了大委屈,不然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能巴巴找到林家庄这乡下地方来? 葛氏如此想,林秋生也是这样想的,他一辈子正直,也觉得庭小子做的不对,这是你亲闺女,多俊俏软乎的小闺女呀,你不多疼惜一些,反倒让她受了委屈,这说得过去吗? 于是他慈祥的看着金九音,亲切地道:“好孩子,听你祖母的,到了这就到了家。虽说乡下地方比不上侯府,但也不缺你一口吃的。叔公家离得不远,得了空你就去玩,让你兄弟领你上山,咱这山上到处都是宝呢。” 当初二哥在京里做了侯爷,他们这一房也跟着去了,富贵是富贵,就是规矩太多了,他在乡下做惯了活,在侯府什么事都不用干,一天就等着吃三顿饭,浑身都不自在。也不敢出门逛,怕走丢了找不不到家,也怕给二哥丢脸。 后来二哥没了,侯府被抄了家,他就回了林家庄。二哥都不在了,二嫂是官家女,对他们这一房也不过是面子情,又不是真吃不上饭,他何必巴巴去瞧人脸色。 一母同胞的兄弟三个,大哥早早就不在了,二哥最有出息,如今也不在了,只剩下他一个守在林家庄。人老恋旧,哪怕后来侯府重振门庭,他也不愿意动弹了,就这样在乡下做个守着土地,守着祖坟,也没什么不好。 金九音笑眯眯的,挽着葛氏的胳膊,居然找到了点在漠北的感觉,初步感觉林家庄的乡亲们淳朴热情,祖母也不是脾气古怪性子孤拐的人,三叔公瞧着也开明,她算是来对了。 葛氏虽说有三间瓦房,却也住不下这么多人,好在现在是夏天,不拘什么地方都能凑合一夜,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金九音的意思呢是要盖个大宅子,她到哪都不想委屈自己,反正又不差钱。 葛氏却心疼银子,想加盖几间屋子。其实她更想把奴才打发了,她是个勤快人,家里地里一把抓,闲时还上山挖草药,要是让她啥也不干被人伺候,她是真不习惯。 可她又心疼孙女,娇滴滴的孙女一瞧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以前都有人伺候,没道理到了她这反而得过苦日子。 盖就盖吧,她这些年也攒了一些银子,既然孙女喜欢,那就盖个大宅子。 大宅子不是一天就能盖起来的,得找村长划宅基地,不过这个好办,林家庄的村长就是三叔公,只要交够银子就能把她看中的地方划给她。 是的,金九音并不打算推到老宅重建,一是老宅不够宽敞,往外扩也没空地。二是这老宅祖母毕竟住了大半辈子,留着也是个念想。修葺一番便是,重建就没必要了。而且也不能老借助在别人家里。 ------题外话------ 感谢lili妙123小仙女的告白气球,攒文可别把和和忘了,感谢小小天空,xy1334和sx123小仙女送的月票。 第134章 林家庄生活 葛氏很不自在,她想做饭,立刻便有丫鬟过来,“老太太您歇着,让奴婢来。”她想提水洗衣裳,就有婆子抢下了她手里的盆,“哪能让老太太您动手,有奴婢呢。”她想翻翻草药,马上就有人把她请到一边,“老太太您说怎么做,奴婢来做。” 她在自个家里愣是没找到一点事做,只好背着篓子出门,准备到山上挖点草药检点菌子什么的,老往外出银子,不多挣点能行吗? 她这脚还没迈出去,一个粗使婆子就小跑着过来了,“老太太这是要出门?奴婢陪您一起。” 葛氏 她也曾跟孙女抱怨过,但孙女怎么说的? “咱家您是老祖宗,这么多的奴才,活计轮得到您干吗?祖母您都辛苦大半辈子了,歇歇吧。以前那是我不在您身边,现在我回来了,还不得都尽尽孝心?” 就连三叔公都劝她,“大嫂子,孩子有这份孝心,您就安心享福吧。” 葛氏心里高兴是高兴,可她真闲不惯呀! 葛氏不知道奴才们也满心的泪啊!老太太嫌她们人多,都动了要卖人的心思,她们不上赶着干活表现能成吗?小厮们能帮着建房,桃花沉鱼是姑娘的嫡系,要卖人也只能卖她们了。姑娘手里有她们的卖身契,若是真打定主意卖人,可不会管她们是不是侯府的奴才。 奴才们这点心思金九音心知肚明,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这些奴才,别看只是一个粗使婆子,也奸猾着呢,让她们有点危机感也好,省得日子太清闲了生事。 宅基地划好了,就在山脚下,虽然离村里有点距离,但地方大呀,村子里实在找不出金九音满意的地方。 其实想想这地方也挺好,地方大是一方面,还有一个优点就是离山上近,上山很方便。而且走不了即便就是一条小河,要开个菜园浇水很方便。 一场雨后,金九音跟着三叔公家的堂兄弟姐妹一起上山采蘑菇。三叔公只有一个儿子,取名叫丰年,当初也曾抱了很大的希望让他读书,指望他能读出个名堂改换门庭。奈何林丰年实在不是那块材料,三叔公就早早给他娶了媳妇,好在他媳妇是个能生了,先后生了三个儿子两个闺女。 大孙子叫东林,比他爹好上一些,读书倒是能读进去,就是读了十来年下场考了两回,连个童生也没考上,第二回从考场出来说啥也不念了,说还是别浪费银钱了,他是长子,该回家给他爹他爷帮一把手了。 回到家学着干农活,闲暇也翻翻书,现在已经娶妻生子了,儿子都一岁多了。 二孙子叫东山,十六了,在城里书塾读书,正准备跟他哥一样下场考考看,要是不行也干脆回家来学种地,或是找个城里的什么伙计,都这么大人了,也不好总让家里养着。 三孙子叫东富,才九岁,在村里跟着个老童生识字背三百千。 两个孙女,大的叫迎春,和金九音一样大,月份比她大了半年,已经订下了婚事,等秋收忙完后就出嫁。小的这个叫银环,八岁了,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一听说九音想上山,三叔公就支使大孙子了,然后除了在城里读书的东山和备嫁的迎春,那两个小的都跟着一起来了。 桃花和沉鱼也想跟着一起上山,金九音没让,“你俩帮着祖母晒药材吧。”她和堂兄堂妹一起上山,她若还带着丫鬟像什么样子?她也怕他们不自在。 东林不愧是当大哥的,十分照顾金九音和底下的一弟一妹,自己在前头把荆棘踩倒才让后面的三个走。 东富和银环正是天真的年纪,对这位京城来的堂姐充满了好奇。 东富道:“九音姐姐,京城的人都像你这样好看吗?” 金九音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逗他,“你这点小就是谁好不好看呀?” “那当然了,娘说等我长大了,要给我娶个俊俏的媳妇。”东富得意,小胸脯挺得可高了,“林家庄没一个有九音姐姐好看,那我将来岂不只能去京城娶媳妇?那么远!” 见东富一副愁的不行的样子,金九音更是忍俊不禁了,心道:少年,就是到了京城你也娶不到比我更好看的媳妇了。若是以我做标准,你这辈子怕是娶不到媳妇了。 “没事,你好好读书,长大了靠秀才,考举人,考进士的时候就能去京城了。”金九音安慰他。 东富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这下不仅金九音,就是东林都笑了,摸着他的脑袋,“那你可要好生读书,只有读书好了才能到京城去。” 这让金九音对他另眼相看,东富是个孩子,并不知道想要考中秀才举人有多难,有多少读书人考到头发花白也没中个童生。 可身为大人又考过童生试的东林却知道科举是一条多么难走的路,他并没有斥责东富的异想天开,反而鼓励他好生读书,都说长兄如父,在九音看来,东林堂兄当之不愧了。 而银环感兴趣的则是金九音的白皙,“九音姐姐,你们京城人都这么白吗?”九音姐姐就不说,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姐姐也白得很,甚至连那几个婆子都是白胖白胖的,这让皮肤黑黑额银环十分羡慕。 “九音姐姐,我要是像你一样白就好了。” “当然不是了,京里也有不少千金小姐皮肤黑的,不过她们擦粉,看不出来罢了。”见银环十分心动,又道:“你还小,擦粉不好,伤脸。” “其实你这黑是晒的,只要少晒太阳,立刻就能白回去。” “真的?”银环半信半疑。 “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和迎春姐是亲姐妹吧,你看她不黑吧?那是因为她不像你成天在外头跑。一个娘生的,她都不黑,你肯定也不黑。” “再看你二哥,他也白吧?他还是男的呢,就因为他成天坐在学堂里念书,风不吹雨不打太阳不晒,自然就白了。” 这个例子顿时说服了银环,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那我以后不出门玩了。”可是呆在家里她娘老抓她学针线活,她真的不想啊!不够若是能像姐姐一样白,她觉得还是可以忍受一下的。 看着小萝莉纠结的表情,金九音不厚道地笑了。转头和东林说话,“东林哥,你以后都不考了吗?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不考多浪费。” 东林却看得很开,“有什么浪费的,等毛头大了,我可以给他启蒙。九音妹妹,我真不是那块材料。” 金九音道:“我听村里人说你读书很好的。” “在村里我算是好的,到了城里就算不上什么了,越读下去我就越觉得自己浅薄。我不是考了两回吗?不瞒妹妹,第一场第二场还好,到了后头三场,我连题目都看不懂。”东林坦诚地道。 “怎么会看不懂?”金九音好奇。 东林想了想,道:“字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就不懂了,不知道如何破题,从哪入手。” 金九音明白了,“这是因为你读过的书太少了。”想想也是,三叔公家虽然不愁吃穿,但家里三个儿子,还都读书,纸笔那么贵,不勒紧裤腰带还真供不起。东林哥上的又只是一般书塾,老师也就是个老秀才。没有名师指点,没有家资博览群书,寒门要出贵子还真挺难。 “东林哥,要不你再试试呗!都读了十多年了,荒废了也挺可惜的。”金九音劝,又道:“四叔殿试高中探花,我回来的时候从他那借了不少书,还带了两本科举宝典,上头刊刻的都是历届殿试前十的答卷,还有名师大儒的文章点评什么的,可以借给你看看。” “真的?”林东激动的面孔都扭曲了。 金九音点头,“我瞧四叔科考并不大费劲,轻轻松松就考了前几,我觉得就是因为他有名师指点,经文教义什么的吃得透,见多才能识广嘛!” 林东林猛点头,“不管能不能考过,只妹妹愿意借书给我这一点,就是大恩大德了。” 读了十多年的书,一朝回家做种田汉,他真的有他嘴上说的甘心吗?不,内心深处他是不甘心的,他希望自己能读出点名堂来,就是考不上秀才,考个童生也行呀!那他在村里开个识字学堂,给村里的孩子启蒙,也比下田轻松体面呀! 可他却不能那么自私,爷那么大年岁了还跟着下地干活,二弟眼见着就该说媳妇了,三弟也很快长大,两个妹妹要出嫁,他身为长子,不能把这些都压在爷和爹的身上,为了供他读书,娘和奶的纺车一年到头都没停过。他不能不孝啊! 现在九音妹妹愿意借书给他看,愿意帮他一把,叫他如何不激动? 金九音看着一向内敛的年轻人脸上狂喜的表情,自然能理解他的心情,她道:“东林哥,咱们是一家人,说恩道德就外气了。” “对,咱们是一家人。”林东林心里已经决定以后要待这个妹妹更好。 ------题外话------ 感谢蓝宝龙女,y6653086666两位小仙女的月票和评价票。 第135章 金九音是才女? “东林这是怎么了?”三叔公很纳闷,不是带着弟弟妹妹上山找山菌吗,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回来了?连他喊他都没听见。 林丰年也觉得诧异,不放心,连忙跟了过去,就见儿子坐在屋里嘿嘿嘿得笑,跟得了癔症似的,特别吓人。不由惊骇,“东林,东林你怎么了?” 听到林丰年喊声的三叔公也坐不住了,“东林咋了?” 两人的惊呼唤醒了林东林,“爷爷,爹,你们怎么了?”担忧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两人松了一口气,林丰年没好气地道:“我还想问你咋了呢?一个人在这嘿嘿笑个不停,喊你也不理,快吓死我和你爷了。” 林东林想起来了,连忙把怀里抱着的包裹打开,“爷爷,爹,你们瞧。” “什么好东西?”两人更摸不着头脑了,长孙/长子打小就稳重,很少见他这般喜形于色的样子。 “书!”林东林高兴地道,“九音妹妹借给我看的,都是从四叔书房拿的,你们知道吗?四叔今年中了探花,还进了翰林院。爷,是翰林院!天底下最清贵的地方!” “九音妹妹说了,我之所以不能考中就是读书太少了,缺少名师指点,这书上头全都是名师批注,只要我能把这些书读透背熟,火候就到了。” “爷,爹,我想好了,书本不能丢,以后我就在家里一边下地一边读书了,爷,爹,我想再搏一次。” 三叔公和林丰年都被东林这番话给说懵了,等反应过来也是十分激动,“什么,你四叔中了探花,哎呦,渊小子有出息,给老林家争光了。我得去祠堂好好给祖宗上炷香。” “九音丫头真这么说?她打京里来的,见识肯定比咱们强。听说她外公也是个读书人,她说的准没错。” “东林呀,既然她说你该继续读书,那你就继续读吧。真是个好孩子,回乡都不忘带着书,肯定是想着你们了。” “对,对,九音丫头是个好孩子,你以后可不能忘了她的恩情!” “我听说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是从小就念书的,还学什么琴棋书画,九音丫头那么文气,说不定学问比你都好,你别觉得不好意思,有不懂的要谦虚请教。但是她到底是千金小姐,你们虽是兄妹也得避嫌,得挑长辈在场的时候,不能坏了你妹妹的名声。”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倒比林东林还激动。 林东林脸上现出坚毅的表情,就算为了爷爷和爹,他也得把书读下去。 金九音一早起来就看到蹲在院门外的林东林,头发被露水打湿,笑得一脸傻气,“九音妹妹,我作了两篇文章,请妹妹指教。” 金九音 现在收回说过的话还来得及么?她一点都不想把书借给他了。向她请教学问?特么的她是个姑娘家,又不用考科举,她学经史子集干什么? 小时候外公是教她念过三百千,四书论语也读过,但也就是读过而已,现在让她背,她是一句也背不上来了。哦不,三百千还是能背上几段的,可历经过现代教养的谁不能背几句呀? “爷说妹妹是才女来着。” 对上林东林期待的眼神,金九音到嘴边的拒绝话又咽了回去,为了维持自己才女的人设她还得恶补一番?她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金九音到底没有拒绝林东林,“进来吧,东林哥。” 葛氏得知东林是来向孙女请教学问的,本就喜欢九音,这下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三分。东林小子就是村里公认的会读书的人,连他都要向九音请教学问,可见九音丫头学识渊博了。 这个孙女好呀!真好! “九音哎,你和东林探讨学问,祖母去给你烙油饼去。”喜滋滋地下厨弄好吃的犒劳孙女了。 金九音仔细回想了一下,并没有看林东林的文章,而是道:“东林哥,县试要考五场,第一场和第二场都考得默背,你先把要考的内容被熟了,咱们再来说文章。” 本是金九音的推脱之词,林东林却十分赞同,“妹妹所言甚是,那我就背给妹妹听听?” 金九音能打击一个一心向学的年轻人吗?那就只能听听呗,一边听一边思考对策,她都被架到才女的位置上了,人设可不能崩。 林东林背得认真,金九音开始是漫不经心,但渐渐的还真被她听出了点名堂。 “东林哥,妹妹我是个性子直的人,有话就直说了哈。东林哥你虽然背下来了,但离倒背如流真还差些功夫。你想呀,咱都是平头老百姓,进县衙考试是不是特别紧张?再有衙役来回巡视,是不是更加紧张?本来只堪堪能背出来,一紧张,大脑一片空白,明明会的题目也不知道怎么写了。” 林东林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他两次下场心情都十分紧张,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等出了考场仔细回想,才想起来其实题目都是自己背过的,可在考场上硬是没想起来。 原来这是自己背得不熟的原因呀!林东林茅塞顿开。 “九音妹妹,那应该怎么办呢?”他谦虚请教。 金九音道:“当然是继续背了,熟到什么程度?熟到看到上句,脑子里立刻浮出下句。看到下句,脑子里立刻浮出上句。” “妹妹所言极是,为兄就不打扰妹妹回家背书去了。”林东林连葛氏留他吃饭都没应,回家用功去了。 可算是糊弄走了!金九音松了一口气。吃过饭就让桃花给她收拾书房,让小唐去城里帮她买书,尤其是多打听县试府试院试的有关消息。 打今儿起她也要用功了,三叔公都赞她聪慧了,才女的人设不能崩! 她容易吗? ------题外话------ 感谢卓玛0219小仙女的2张月票。 第136章 婚事 金九音在林家庄的人缘格外得好,林家本就是大姓,这十里八村,甚至是镇上城里的县太爷谁不知道林家出了个侯爷?林家庄的村民走出去,人家一听是林家庄的都高看一眼,即使衙门的差役说话也客气三分。 但林家庄的村民都知道林村长的亲侄子在京城当侯爷,却没有一个人见过,现在金九音这位侯府千金来了,她长得这么好看,仪态华贵,村民哪有不敬畏的?都觉得她是天上的仙女,不敢亵渎。哪怕是村上最油腔滑调的,远远看见金九音都站得笔直,半句话也不敢说。 之后又见她和他们说话也亲切,并不摆什么架子,跟她一起来的奴才也都见人笑嘻嘻的,偶尔还帮着大家做些事情,于是大家对她的印象就更好了。都说她是个好闺女,葛氏有福气了什么的。 三叔公一家对金九音更好,只差没把她供起来了。知道她喜欢吃山上的蘑菇菌子,东林的亲娘王氏见天就带着小闺女上山寻摸,寻到点啥稀罕物自家一点都不留,全送给金九音。别看银环小,却一点都不贪嘴,她娘都和她说了,但凡她哥能考个童生秀才,将来她就能嫁个好人家,不用成天下地风吹日晒。 而九音姐姐借给大哥很多书,还能指点大哥功课,大哥就有希望考中童生秀才了。 所以在银环的心中九音姐姐是最厉害的人,比大哥还要厉害很多很多,这么厉害的人别说只是吃点蘑菇菌子了,就是天天吃肉都是应该的。 东林媳妇卢氏则比较心细,她留意到金九音并不是非绫罗绸缎不穿,就和大姑子迎春商量,买来柔软的细布,仿着金九音衣裳的样式给她做衣裳。还帮了做了好几双舒适透气又结实的鞋子。 而三叔公父子俩则把大嫂葛氏田里的活计全都包了,几块地连一根草毛都不见,比侍弄自家地还精心。 不仅如此,她家建房子,也是三叔公帮着盯着的,丰年叔,东林哥,甚至在城里读书的东山哥,只要回家就去帮忙。 金九音心有感触,这林家庄虽都是底层的劳苦大众,人情味却浓得很。不像侯府,你明明帮了他,转过身却能咬你一口。明明从你这得了好处,却还嫌你小气给得少了。 有了对比,金九音是真不想回劳什子的侯府了。 当然了,若是能不看书就更好了。 金九音上学的时候是美女学霸,但这并不代表她热爱学习,她家里条件一般般,只能拼命读书改变命运,说起来她那时的境遇倒是和林东林差不多。 三叔公一家都这样对她了,她也不好撂挑子不干,东林哥那般努力,对着他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不就是看书吗?看就看吧,好歹她有现代人超前的思想,又有外公给打的底子,什么四书五经的要捡起来应该不算难吧? 不过这是金九音自个想的,若是她外公知道了,一定会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有个屁的底子,老子当年教你读书你净打瞌睡了。 “九音妹妹,我背得不对吗?”东林见金九音不语,顿时忐忑起来。 “没,都背对了。”金九音摇头,“我就是想问问东林哥是怎么背的。” 林东林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的笑笑,“就是一遍一遍的读呗,我资质一般,只能勤能补拙了。当初在学堂上夫子就是这样教我们的。” “那意思呢?夫子不讲释文吗?” “讲的,先背会了,记熟了,再讲释文。” 金九音嘴角抽了一下,这个顺序是不是弄倒了?想了想她道:“四书五经我是十岁前学的,多少年也没碰过了,最近才捡起来,我每天清晨背一个时辰,东林哥你听我背背。” 说着就抑扬顿挫地背了起来。 开始东林只觉得声音怪好听,渐渐的他的表情郑重起来,最后只能用目瞪口呆形容了,“妹妹真的每天只背一个时辰?”怎么就比他每天学到深夜背得还多还熟? 金九音大方的点头,林东林十分受打击,不过他是宽厚人,倒是替金九音高兴,“妹妹果然聪慧。”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金九音嘴角又是一抽,“东林哥,不是我聪慧,而是背书也是有方法的。” “有方法?”林东林十分狐疑,背书能有什么方法?不就是一遍一遍地读吗?夫子说了,功到自然成。意思就是只要勤奋就能背熟了。 “当然有了。”金九音点头,“我背书的时候都是先弄明白意思,一边想着意思一边背,既不容易出错,背得还快。而且我还把整本书分成若干章节,从整体上掌握整本书的脉络,每个章节之间有什么关联。这样书背完了,内容意思也了然于胸了。” “就拿《论语》一书来说吧,它记录圣人及其弟子的言行,体现的是圣人的政治主张,伦理思想,道德观念及教育原则。因此可分为学而篇,为政篇等共计而是篇。这样一分是不是就清爽多了?” 听她这么一举例,林东林顿时听懂了,眼睛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么一分可不就好背多了么?“还是妹妹聪慧!”他从内心赞叹。 他对着金九音深深揖一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为兄受教了。为兄这就回去用功。” 陪在一旁的葛氏有点懵,“东林这是咋了?怎么跟魔怔了似的。” 两人说话她也听不懂,就看到东林对着九音行礼,然后直愣愣地就走了。 金九音道:“没事,就是我教了他个背书的小窍门,他急着回家用功去了。” 说到用功葛氏十分赞同,“咱们村上东林读书是最用功的,这孩子心善仁义,不忍拖累家里,要是多读几年肯定能中个秀才。音丫头呀,你知道得多就多提点提点他,他是你娘家兄弟,出息了能给你撑腰。” 葛氏的想法是最朴素的了,这些日子明里暗里她没少套奴才的话,可把她气坏了,这个庭小子真不是个东西,怎么就这么见不得她孙女好?先是把她说给个昏迷不醒的活死人,好不容易那什么世子醒了,他倒逼着孙女退婚,这是人干得事吗? 也就是离得远,要是住一起,她非拿杀猪刀砍他不可。 亲爹都这样,隔母的兄弟更指望不上了。她家孙女都十五了,就算她多留两年,十七也得出嫁了。侯府指望不上,林嘉又太小,倒是东林这孩子心正又仁义,他又兄弟三个,将来孙女嫁了,婆家瞧着他有出息,就不敢欺负她了。 金九音却嘴角一勾,她需要人给她撑腰?哈,哪个敢欺负她?! 葛氏新得了孙子孙女,本该高兴的,可她高兴之余却又添了心病。孙子还小,送村里学堂启蒙就是了。可孙女都十五了,三弟家的迎春丫头跟她一般大,秋天就出门子了。九音呢?还没个着落。 若孙女是个乡下丫头,葛氏倒是能给她寻门好亲事,可九音不是,她是侯府小姐,品貌心性无一不好,这乡下地界她上哪寻个能配得上她的后生?她退掉的哪门亲事男方是个什么世子,听奴才说那个世子的爹是个侯爷,比庭小子的官职还高。 她这辈子最远也就到过宜安城,宜安最大的官也就是县太爷了,才是个七品。哪有能配得上孙女的? 葛氏为金九音的婚事而发愁,殊不知不少人都打上了她的主意呢。 ------题外话------ 感谢weixin579c7bb3e0,轩璇,joyce1028,范影月123,姚正方几位小仙女的月票,感谢长不高的长颈鹿小仙女送和和的钻石。 第137章 打主意 宜安的知县姓钱,为官还算清正,也真有些能力,因此在他的治理下宜安百姓的生活还是不错,鲜少有饿死的。 身为父母官,庆宁侯府千金小姐回乡的事钱知县自然是知道的,这若是位公子,他定是要登门拜访的,可这是位小姐,他就没法上门了。 他不能登门不要紧,不是还有夫人在吗?知县夫人亲自登门看望,这也算是给够面子了吧? 谁知道知县夫人从林家庄回来却生了别的心思,“老爷,妾身今儿算是开了眼了,那相貌,那仪态,那贵气,真不愧是侯府的千金!老爷,妾身这么跟您说吧,妾身活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样出众的姑娘家。” “真有这么好?”钱知县不是不信,就是觉得夫人有些夸张了。 “妾身还能哄您不成?”知县夫人斜睨了他一眼,“那姑娘一打屋里出来,真真跟仙女儿似的,满院的鲜花都黯然失色。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却又一点都不浮艳。眼睛干净清澈带着笑意,真是又规矩又稳重。身上穿着寻常细布衣裳,举手投足却优雅至极。我当场脑子里就想到了两个字。” “底蕴!这样的姑娘真不是咱们这样的家庭能养出来的,老爷不是说她家里出过娘娘吗?今儿一见,林家的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钱知县徐徐颔首,道:“宫里那位娘娘是这位林小姐的亲姑母,亦是大皇子的生母。” “大皇子?”知县夫人吃惊地捂住自己的嘴,“那岂不是”圣上没有嫡子,那大皇子可不是未来的太子,甚至 钱知县看了她一眼,“要不然我就让夫人登门看望了吗?不图什么好处,也是想结个善缘。你不是说那位小姐品貌俱佳吗?出身好,本人又出众,将来所嫁的夫家能差吗?但凡人家提上咱们一句,于咱们都是莫大的机缘。” 知县夫人这才明白自家老爷的用意,不过她眼神一闪,道:“老爷,妾身倒是听到个消息,这位林小姐虽是侯爷亲女,却是大房这一房的,听人传庆宁侯兼祧了他大伯这一房的香火,妾身也确实亲耳听到她喊个乡下老妇为祖母。” “夫人何意?” 知县夫人继续道:“这位林小姐正值说亲事的年纪,却从侯府回了林家庄老家,怕是在侯府过得不得意。老爷,您说她还会不会回侯府去?” “人家回不回你跟着操这么多心干什么?你还是操心操心咱儿子吧,他的终身大事该操持起来了。” 知县夫人斜睨了他一眼,“却是不正是为咱儿子考虑吗?若是这位林小姐不回侯府了,咱们帮儿子把她聘回来,老爷您说可行?” 钱知县一惊,“夫人你怎会有如此想法?虽说这宜安我说了算,可那是侯府千金,咱可攀不上。” 知县夫人却不这样想,“老爷,您听妾身细细道来。若那位小姐回了侯府,那咱家自然是攀不上,可她若是不回了呢?她总要嫁人的吧?这宜安还有比咱家地位更高的吗?老爷,见了那位林小姐,妾身是真瞧不上咱宜安的姑娘了。说起来咱儿子也不差,年纪轻轻就已经考中秀才了,后年下场您也说他取中的希望很大,似他这么大的少年举人,咱宜安可没有一个。” “更何况咱儿子还要继续往下考,老爷,妾身实在爱重那位小姐的品貌。”当然她更满意金九音侯府千金的出身,有个侯爷岳父,她儿子还愁考不中进士吗? 钱知县却不像她想的这么简单,“还不知道人家订没订婚呢。”人家若是已经订婚,夫人盘算再多也是空欢喜。 “那妾身打听打听。”知县夫人不死心。 钱知县想了想也就随她去了,奢望还是得有,说不准实现了呢? 还有一个打金九音主意的则是葛氏娘家嫂子。 葛氏娘家在另一个村子,除了种地,她爹还会杀猪。她家里有四个哥哥,她是最小的,又是唯一的女孩,所以无论是爹娘还是哥哥都疼她。 葛家日子过得好,兄弟又多,要不然林家也不会给大儿子娶她。 只是嫁过来没两年林老大就没了,按说乡下人家也没那么多规矩,丈夫死了,又没有孩子,多是都会改嫁。 林家二老也不是不通情理的,并不强求儿媳替儿子守着。娘家也心疼她,想把她接回家再许个人家。 倒是葛氏,想着丈夫待她的好,不大想改嫁。不过后来被亲娘劝说也同意再嫁了,中间出了什么变故呢? 是葛氏的两个嫂子作妖,收了别人的银钱,想要把她卖给行脚的商人。 当时葛家还是葛氏的爹娘当家,她两个嫂子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呢?一是被银子迷了眼,再一个是不忿家里贴补小姑子。 林老大是病没的,活着的时候看病抓药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小姑子经常回家打秋风,有一回葛老爹给闺女五两银子,被葛家大嫂偷看到了,这还了得?一次五两,小姑子一个月总要来个两三回吧,这就是十多两,再厚的家底也得被掏空了。 所以葛家嫂子不愿意小姑子再嫁在附近,再嫁能有什么好的?要么是家贫的,要么是人才不好的。葛家疼闺女,宁愿闺女嫁个家贫的,也不想要个人才有缺陷的。既是家贫,那以后还不是得继续贴补? 葛家大嫂和二嫂仗着生了儿子,一合计,得,把小姑子说给个行脚的商人吧,嫁得远远的,想打秋风也打不了。 其实葛家大嫂和二嫂也是被人给骗了,那根本不是行脚的商人,而是个专门拐骗人的人拐子。 事发后葛家大嫂和二嫂虽没被休,却也被打得三个月下不得床。葛氏经了这一遭也心灰意冷绝了再嫁的心思,也不大回娘家了。爹娘渐老,嫂子不欢迎,何必回去让哥哥难做呢? 等葛家二老去后,葛氏直接就断了跟娘家的往来。哦,也不算断,葛氏的四个哥哥偶尔还是会来看看妹妹的。 ------题外话------ 感谢看到好的就打赏不爱留言小仙女送和和的财财狗! 第138章 粗大腿来了 葛家哥哥们得知妹妹得了孙子孙女,别提多高兴了。爹娘去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妹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照顾妹妹,他们最亏欠的也是这个妹妹,所以妹妹不回娘家,他们这几个当哥哥的隔上一段时间就来林家庄看看她,给她送点米送点面送点铜板。寡妇的日子不好过,他们都舍不得妹妹过得太辛苦。 妹妹也是个倔强的,给她银钱从来不要,买来的东西最后也是原样带回去,没法子他们就只能帮着干干地里的活,修修院墙,桌椅板凳什么的。 得知妹妹后继有人了,葛家哥哥连肉都不卖了,直接就来林家庄了,待看到金九音和林嘉,他们呀高兴地只会说好了。 尤其是看到快建成的大宅子,更是为妹妹高兴,妹妹苦了一辈子,可算是时来运转了。嗯,林家还算有点良心。 他们相约好,等房屋上梁他们再来庆贺。 这一回葛氏倒是没拒绝,她现在有孙女有孙子,还有大宅子,家里一群奴才,腰板挺得直直的,谁稀罕你那仨瓜俩枣?哪个要是再说她打秋风啃娘家,看她不一口啐她脸上。 上梁那日特别热闹,不仅林家庄全村的人都来了,葛家也是老老少少全体出动。 葛氏忙里忙外,风风火火。三叔公,丰年叔,东林哥也帮着张罗。金九音则领着林嘉指挥一群奴才摆桌子上菜。 今天家里有喜事,对于多年没见的嫂子们,葛氏也很给面子,痛痛快快喊了人,并没有给她们脸色看。 葛家嫂子们瞧着这一派欣欣向荣的热闹,心里却活络开了。 别的不说,光是这大宅子,好家伙,一排溜十几个房间,听说还要盖东西厢房。这样气派的宅子十里八村可找不出一个来。 再瞧瞧上梁撒的糖果和小点心,外头包着的油纸都漂亮得不像话,更别提里头的滋味了。葛家的日子也过得好吧,她们硬是没吃过。 还有这桌席,寻常能有八个碗就算不错了,可小姑子家呢,整整上了十八个碗,其中一半是肉菜,整鸡整鸭还有大肘子,这般舍得简直是少见。 可见小姑子是发了财了,能不发财吗?听说小姑子那孙女是侯府千金,穿金戴银,光是手底下使唤的奴才是有一群。 小姑子这是啥命?可真好! 葛家大嫂就瞧上金九音了,她有个偏疼的孙子,十六了,倒是和小姑子家的这个孙女般配。 上梁这天忙,人又多,葛家大嫂没找到机会单独和小姑子说话。但她并不死心,隔了两天,她挎了个篮子自个来找小姑子了,才提个头,葛氏就炸了,拍着桌子撵她滚。 “你给我滚出我家,以后都不要登我的门。”当初就是算计了她,现在居然还想算计她孙女?怎么有脸的? “你滚不滚?不滚是吧?那就别怪老娘不客气。”抓起院子里的大扫帚就往葛家大嫂身上打。 “他小姑,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还打人呢?”葛家大嫂躲闪着。 “为我好?屁的为我好!也不瞅瞅你那孙子瘪犊子样,给我孙女提鞋我都嫌他磕碜,打量谁不知道她心里那点算计?我呸,别恶心我了。” 葛家大嫂挨了好几下,更活了,“就你这孙女?弱得跟小鸡仔似的,我还没嫌她是个美人灯生不出孩子呢?” 金九音被她这话惊呆了,一个乡下老妇人还挑拣起她来了?真是无知者无畏哪! “你诅咒谁呢?你孙女才生不出孩子,你全家都生不出孩子。”葛氏更气了,大扫帚舞得虎虎生风。 葛家大嫂也是个泼辣的,哪能忍这个?在院子里跟葛氏对打起来。 乡下人家,娶媳妇谁挑相貌?吹了灯还不都一个样?看的是能不能生,能不能生儿子。屁股大腰圆的姑娘才好生养,像小姑子孙女这样的,小腰一把就掐过来了,瘦得一阵风就刮跑了,要不是瞧着她手里有银子又有奴才,她才不会让孙子娶她呢。 “姑娘,奴婢去帮老太太?”金九音和丫鬟和婆子也气坏了,摩拳擦掌也给葛家大嫂一个教训。 金九音伸头往外瞧了瞧,见祖母没有吃亏,就摇摇头,道:“用不着。”又改口,指了两个婆子,道:“你俩过去看看,老太太不吃亏便罢,若是你们懂得!” 两个婆子眉开眼笑,“懂,懂,奴婢懂得。”撸着袖子出去。 葛氏和葛家大嫂这姑嫂俩一路从院子里打到外边,边打边骂,吵吵嚷嚷。一会儿边招了不少瞧热闹的人。 韩靖越到林家村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心情复杂:这个泼辣老妇人便是凶丫头的祖母?倒是个护短的人,只是娘家的亲戚太糟心了吧?凶丫头在这乡下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 金九音看着被祖母领进来的韩靖越,整个人都惊呆了,祖母只是出去与人撕一架,怎么就遇到了这人? “九音,祖母刚才在外头遇见这位公子,说是你在京城的朋友,过来瞧瞧你。”葛氏眉开眼笑。 看吧,孙女在京城结交的都是这样英俊贵气的公子,压根就不愁嫁,谁瞧得上你魏大妞的赖头孙子?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呸! 金九音回过神来,连忙道:“指挥”顿了下又改口,“韩公子,你怎么来这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韩靖越飞快的看了金九音一眼,见她唇红齿白精神甚好,不像是受过委屈的样子。便道:“公务,路过。” “铺子都卖出去了,我想把银票给你送去,你那个厨子说你回宜安林家庄老家了。”韩靖越并没说他夜探庆宁侯府扑了个空,几经周折才知道她回老家了,恰好手边有个案子要途径宜安,他立刻便向圣上奏请出京了。 金九音明白了,这是顺路过来瞧瞧她,不过指挥使大人日理万机,能顺路给她送银子也足够她感激的了。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定好好招待,把这根粗大腿抱牢了。 第139章 你不回京了吗? 大宅子还没盖好,金九音是在老宅子招待韩靖越的,请了三叔公爷孙仨过来作陪,乡下也没那么多规矩,葛氏和金九音也一起上桌了。实在是韩靖越身上气势太逼人,他往那一坐,三叔公等人连话都不敢说了。 “韩公子,乡下地方也没什么好菜,就是个野趣,您凑合尝尝。”金九音客气道。 “已经很好了。”韩靖越倒是没嫌弃,他在雁门关的那些年,在大营时还好,逢有大战,哪里顾得上吃饭? 盯着他夹菜见他丝毫没有嫌弃的样子,金九音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殷勤的给他倒酒,“这酒是我从京里带来的,还不错,韩公子尝尝。” 韩靖越回绝,“酒还是不喝了吧,午后还要赶路。” 葛氏却十分热情,“韩公子大老远过来一趟,怎么能连口酒都不喝呢?喝喝酒解乏,多喝点也没事,在这歇一晚,明儿一早再走,早上凉快,正适合赶路。”接过孙女手里的酒壶直接就给韩靖越满上了。 三叔公也跟着劝,“喝吧,喝吧,来,老头子敬公子一杯。你能大老远的来看九音丫头,可见是个有心的。” 这是庆宁侯的亲叔,老侯爷的亲兄弟,韩靖越虽然不大能瞧上林崇庭,但对老侯爷还是挺敬重的。 自然不好拒绝,他连忙站起来,“老爷子客气了,该是晚辈敬您。”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好,好,好酒量!吃菜,快吃菜。”三叔公非常高兴。 金九音眨巴眨巴眼睛,她发现韩靖越的话是真少,都是祖母和三叔公提起话头,他是有问必答,倒也不摆架子,但主动说话一次也没有。 至于丰年叔和东林哥,好吧,这俩夹菜手能够不抖已经不错了,金九音也没指望他俩说什么。 一顿饭倒也吃得宾主尽欢,金九音提出要领着韩靖越在村里逛逛的时候,她就看到丰年叔和东林哥大松了一口气,觉得好笑,不由朝韩靖越望去,这人是沉默寡言了一些,也不至于这般吓人呀! “瞧,这就是我家的大宅子,够气派吧?”金九音带韩靖越去看她家快建成的大宅子。 韩靖越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是自得的笑容,默默的转过了头,这新宅子比他刚才吃饭的老宅子的确大多了,搁乡下地方也确实气派,可凶丫头好歹也是住过侯府的吧,再不济她那座三进的宅子也比这个大许多吧? 对比之下,这乡下宅子真不算什么。 韩靖越听她介绍着,“看到门前那块空地了吗?也是我家的,能开半亩菜地呢。家里人多,菜地少了都不够吃的。” “看到那条河了吗?用水可方便了。” “靠山临水,可不就是风水宝地吗?我挑的,不错吧?” 一副喜形于色的样子。 韩靖越默然,就这么高兴吗? “你,不回京城了吗?” 金九音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淡了,“我倒是想,可他们估计不会任我一直留在这里。” 耸了耸肩,又道:“大人是管着禁骑司的,什么事也瞒不过您,我估摸着,等颖堂姐顺利嫁进大皇子府,他们八成就该想起我来了。” “皇子大婚是要钦天监择吉日的,钦天监不会择太近的吉日,宗人府承办皇子的婚事事宜,也不会同意钦天监择太近的吉日,至少也要半年后吧。” “这么说我至少有半年的松快时间?” “运气好许是能有一年。”韩靖越淡淡的道,“大皇子的亲事本就订得急,再加上,庆宁侯最近差事出了点差错,被圣上罚了俸禄。” 韩靖越说着这话便留意金九音的表情,见她先是愕然,随后眸中都染上了笑意,察觉到他的目光,便作出担忧的样子,“这真是个令人难过的消息。”鲜活极了。 若不是她微翘的嘴角,韩靖越可能还有些相信,也更加断定她是真的不想回京城。 “哎呀,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今天不愁明天的事。”金九音又高兴起来,问韩靖越,“大人要到山上去走走吗?” 韩靖越没有回答,而是盯着金九音看,金九音怔楞,“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桃花,快瞧瞧,给我擦擦。” 桃花举着帕子上前,手却顿住了,“姑娘,您脸上没脏。” 金九音眨巴眨巴眼睛,困惑地朝韩靖越望去,十分不解的样子。 韩靖越有些尴尬,不过他一向冷着脸,倒也看不出什么。金九音和桃花都没看出他的不自在,严黑跟他多年,倒是看出来了些,“主子,属下去瞧瞧那边河里有没有鱼。”顺手把桃花也拽走了。 “哎,哎,你拽着我干吗?”桃花狠狠地甩开严黑的手,顺带着送给他一个大白眼,转身就想回金九音身边。 严黑拦在她身前,桃花怒视着他,“你干吗?让开!” 严黑压低声音,“你这个笨丫鬟,没瞧见你家姑娘和我家主子有话要说。” “你才笨呢,你全家都笨。”桃花怒,斜睨着他,“是你家主子有话和我们姑娘说吧?男女授受不亲不懂?” 想要推开身前的拦路人,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没推动,急听这个黑大个嗤笑一声,“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京中想嫁我们主子的贵女多了去了,你家姑娘美则美矣,出身不行,配不上我家主子。哎,我说你怎么踩人呢?” 桃花叉着腰,“我不仅踩人,我还会踹人呢。”抬脚狠狠朝他小腿踢去,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她家姑娘好着了,是他主子配不上姑娘好不好? 桃花虽是女子,力气可不小,又是踢在小腿的迎面骨上,严黑疼得跳脚。动静大得韩靖越和金九音都朝这边看过来。 严黑脸色一僵,连忙嘿嘿笑着道:“没事,没事,我心情好,单脚跳呢。”一边对着桃花作出一个凶狠的表情,死丫鬟,下脚真狠! 桃花毫不客气的瞪回去,黑大个,谁怕你?姑奶奶也不是好惹的。 ------题外话------ 感谢mm夕阳醉了,哗,达茜茜三位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和评价票。 第140章 你们什么关系? “大人想跟我说什么?”金九音察觉到了韩靖越似乎有话要跟她说,又不见他开口,心里便泛起了嘀咕,生怕是什么不好的消息,有些不安。 韩靖越有些纠结,倒是没注意金九音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会,突然道:“你一直都这样开心吗?” 呃?什么玩意?金九音诧异地朝韩靖越望去,她是听错了吗? “侯府里,你爹这样对你,似乎我每次看到你都是开心的样子。”第一次见她是在广济,以她的聪明,应该知道侯府接她回京不是为了亲情吧,可她身上却没有意思阴霾,还有闲心找人唱曲听。 后来相见便是在京城,无论是年夜带着丫鬟从侯府跑出来,还是被退婚禁足,抑或是现在身处林家庄,她的境况都不算好,可他却没见她伤心难过抱怨,相反还总是自得其乐。 “你爹,你不怨吗?”同样是女儿,一个贵为皇子妃,一个惨遭退婚坏了名声,这样的不同对待,这样的天壤之别,她心里真的没有怨恨吗? 虽然韩靖越的话有些颠三倒四,但金九音还是听懂了。她莞尔一笑,“不怨,人与人之间是讲缘分的,哪怕父母和子女也有很多反目成仇的,血缘重要不假,可也得看相处,我是在外头长大的,跟府里的谁都没有相处过,哪怕是亲爹,又有多少感情呢?” “人呀,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觉得你就该对我好,哈,哪来那么多的应该?人呀,得学着自己看开,你不在意我?我还不在意你呢。人生短短几十年,哭也是过,笑也是过,何不开开心心非把自己困在死胡同里呢?连花儿都喜欢向阳,谁又喜欢一个满身阴郁的人呢?” “没有谁有义务非得对你好,哪怕亲生爹娘!与其指望别人对你好,还不如自个心疼自个呢。” “是银子不好花吗?美食不好吃吗?华衣不好穿吗?美景不好看吗?既然不是,那何必自寻烦恼呢?” “少年,人活一生自己开心最重要!” 金九音说得太嗨,直接就拍上了韩靖越的肩膀,等回过神来,满满的尴尬,“失礼,失礼,您肩头蹭了灰,我帮您拍掉呢。” 韩靖越并没有计较,他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金九音嘴欠,问了一句,“大人在家中也被不公对待吗?不是吧?谁家有您这么出息的儿子不得供在案桌上?”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好不? “没有,你想多了。”韩靖越飞快否认。 可他否认的太快了,金九音越发肯定是她猜测的那样,一边暗自打量着他,一边在心里感叹:也不知是韩靖越的爹眼瞎还是娘眼瞎,这么俊朗又有能耐的儿子居然看不见?多夸两句能死? 金九音左瞅一眼,英俊。右瞅一眼,帅气。怎么瞧都没瞧出一丝丝缺点。将心比心,她要是有这么样一儿子,睡觉都能乐醒,简直是人生赢家好么?男人靠不住,可儿子还是能靠一靠的,尤其韩靖越这样人冷心善富有责任心的。 等会,她好像想到了金九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大人,我觉得吧,虽然您已经做得够好的了,但适时的说些好听的话还是很必要的”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瞧着他的脸色,“有些父母,哦不,是大多数的人就是那么肤浅,爱听好听的话。” 韩靖越的脸有点黑,金九音连忙打住,“大人您听听就好,我胡说八道来着。”眼睛忽闪忽闪,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韩靖越哑然,他跟个小丫头计较什么?不过她笨拙安慰自己的模样似乎有那么一丢丢的可爱。 “天色不早了,我该启程了。”韩靖越看了看太阳。 “别呀!咱们现在是站着树底下你察觉不到,你看太阳多大?太热了,等等再走吧。”金九音劝,“还是明儿早起赶路吧,早上凉快,晚上让我祖母给你做好吃的。”没有什么悲伤是美食治愈不了的。 话音刚落就听轰隆一声雷响,金九音惊呆了,她说了啥大逆不道的话了老天爷要劈她?天道爸爸,现在反省还来得及吗? “姑娘,要下雨了!”桃花的声音传来。 哦,哦,是要下雨了,不是雷要劈她。“您看,连老天爷都要留你。”金九音心底的小人又开始蹦跶了。 天要下雨,亲爹莫得感情,都是无法逆转的事情,那就随它去吧。 几个人匆匆往家赶,刚进家门,豆大的雨点也落了下来,伴随着闪电和雷声。 谁说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也急的?这场雨一直下到天擦黑才停,这下是真的走不成了,“如此,晚辈就再叨唠您一晚。” 葛氏连连摆手,“不叨唠,不叨唠,韩公子愿意留下才是我们的荣幸呢。”她老太婆就喜欢这样英俊又懂礼的年轻后生。 可见爱美之心是人皆有之的。 晚饭还是请了三叔公等人作陪的,只是丰年叔死活不愿意来了,便只有三叔公和东林哥。金九音也没有作陪,到底男女有别,她不在意,但总得照顾一下祖母的心情吧?葛氏待她是真的好,投桃报李,她也不该让祖母跟着担心。 晚上她准备和迎春姐挤一挤,所以晚饭也是在这边吃的。 韩靖越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圆圆的明月,忽然就没有了睡意。他想起白天一本正经安慰他的小丫头,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这个女孩子,脾气是凶了点,胆子也大,心地却是善良。又想到她在侯府的境况算了,以后他多看顾一些吧。 韩靖越是一早走的,谁也没有惊动,等金九音睡醒知道的时候他早不知走了多久了,她也不在意,舒展着筋骨,“留了东西?留了什么?” 葛氏把奴才全都打发出去,这才拿出一个匣子,小声道:“银子,老多的银子。”她看了一眼那上头的数字,人都吓得哆嗦了,“九音啊,你跟祖母说时候,你和那位韩公子到底什么关系?” 金九音手一顿,有些莫名其妙,“没什么关系呀!顶多就是朋友。”其实说朋友也是她单方面的,他们也就见过几面而已。 “没关系人家怎么就送你这么多银子?”葛氏急了。 第141章 他是圣上最器重的年轻臣子 什么银子?这个小匣子就算装银票又能装多少?金九音有点懵,赶紧打开匣子,里头并不是银票,而是钱庄的票证,韩靖越帮她把银子都存进钱庄了,汇通钱庄,大夏最大的钱庄,宜安城里就有。 二字打头,两万多两,难怪葛氏吓成这个样子。要知道她辛辛苦苦攒了大半辈子也就才攒了二百多两,别说万两,就是五百两也没见过呀。 “祖母,这银子是我自己的,不是谁送给我的。”金九音正色道,怕祖母不信,索性全说了,“那些庄子铺子留我手里迟早是个祸患,还不如卖了换成银子捏在手里放心。韩公子人好,我就托他帮我。祖母,这些银子是我的,是咱们自己的。” 葛氏整个人懵懵的,“咱家的?” 金九音点头,“对,咱家的。咱家现在有钱了,所以祖母您敞开花就是了。” “我的老天爷!”好半天葛氏回过神来,一屁股坐在床上。责怪孙女,“那也不能乱花,眼瞅着你就说人家了,留着给你当嫁妆。” “不着急。”金九音压根就没想过嫁人。 葛氏不赞同,“怎么能不急?你都十五了,跟你一般大的迎春丫头秋里就出门子了,还有咱家后头的桂泥,才比你大一岁,娃娃都半岁了。” “姑娘家最好的年纪也就这两年,错过了就不好说亲事了。” 说着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凑近金九音,“九音啊,你跟祖母说句实话,昨儿那位韩公子是不是对你” 开始金九音还没明白她的意思,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才明白过来,不由哑然失笑,“祖母,您想多了。” “先不说韩公子的身份,我跟他也就几面之缘,人家心地好,才伸手帮了我一把,其实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他都二十多了,就算没成亲,也肯定有婚约了吧。” “就算他也没有定亲,祖母您知道他是谁吗?”金九音朝葛氏望去,一点一点的跟她科普着,“他爹是国公爷,咱们大夏朝的爵位,除了王爷郡王就是国公了,从一品呢。他自己也争气,是从雁门关外四人堆里爬出来的,身具有战功。他现在任禁骑司指挥使。” “祖母,您知道禁骑司是怎么样的存在吗?它是直属天子的情报机构”监察百官,搜集战报,用谍使间,刑讯暗杀,甚至有独立的武装力量。 金九音摸清禁骑司的底子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哪是什么禁骑司,分明就是身兼东厂与锦衣卫,中统与军统,国安局与中纪委的职权啊! 不过这些祖母无需知道,“他是圣上最器重的年轻臣子,公主都能娶。别说我是在外头长大的,就是在府里长大的,也配不上人家。” “那可不行。”葛氏别的没听懂,就听懂了那位韩公子不仅家世好,自身也位高权重,和孙女门不当户不对。 虽然她觉得孙女千好万好,但婚姻是一辈子的事,齐大非偶,韩公子再好,她可不想孙女高嫁看人脸色。 “祖母,这匣子您收着。”金九音把装着存银的票证塞给葛氏。 葛氏忙不迭地又塞给她,“不行,不行,还是你自个收着我。我要是弄丢了怎么办?”就算不弄丢,这东西搁她手里,她晚上可睡不着觉。 怕金九音再给她,葛氏站起来就往外走,“昨儿下了大雨,我去地里瞧瞧。” “祖母——”金九音越喊,葛氏走得越快,她只好作罢,喊了沉鱼进来,把匣子丢给她,“收好了。” 沉鱼手忙脚乱的接住匣子,“这是?” “没什么。”一边也往外走,“迎春姐约了我描花样子,你和桃花领着小丫鬟把东西规整规整,不太用的捡出来我要送人。” “哎!”沉鱼应着,打开匣子瞧一眼准备锁进箱子里,只瞧了一眼,险些没把匣子扔出去,天哪!两万多两!就算只存银票证,那也是两万两啊! 倒不是她没见识,现在她手上还管着姑娘几万两的私房呢,只是先前姑娘那轻慢的态度,让她以为这匣子里真没什么,谁知 传说中那视金钱如粪土说的就是姑娘这样的吧! 沉鱼苦笑。 三叔公身为林家庄的村长,亦是林家的族长,家中的日子自然比一般村民要好上一些。林迎春相貌生得不错,再加上不怎么下地,皮肤也比其他乡下丫头白皙,一白遮三丑嘛,所以林迎春算得上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了。 当然那是之前,现在金九音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了。 别看林迎春不怎么下地,却是个能干的姑娘,喂猪喂鸡,做饭织布针线,样样都拿得起放得下。她嫁妆中的衣裳枕套什么全都是自己绣的,金九音也看过,枕套上那大红鲤鱼,活灵活现的。虽比不上她身边的莲香,但也算很不错了。 金九音是带着莲香一起过来的,莲香是专业性人才,她只管画花样子,具体怎么布局,有什么针法,还是交给莲香吧!她这个手残党是一点也帮不上忙的。 “梅兰竹菊怎么样?”金九音提着笔问林迎春,“我先画出来你瞧瞧,能用就用,不能用我再画别的。” 金九音画技很高,她并没有大片渲染,只是简单的勾勒,一枝迎风吐艳的寒梅便跃然纸上。 “真好看!”林迎春拿在手里就舍不得放下了,她绣烦了并蒂莲和喜鹊登枝这些老旧花样,一看到这样疏朗却富有意境的图案,顿时就喜欢上了。当然她并不懂什么叫意境,只觉得好看。 “再瞧瞧这三张。”金九音转眼又画好了三张。 林迎春拿在手里,看看这张,喜欢。看看那张,也喜欢,都不知道挑那张好了,纠结的不行。 金九音道:“你都留着以后慢慢用呗,等下,我再给你画一张。” 她提笔画了一个可爱的胖娃娃,让人看一眼就心化成水的那种。递给林迎春,“我觉得你绣这个更合适,寓意好。” 林迎春脸红得如灿烂的云霞,态度却大大方方,“谢谢九音妹妹,我很喜欢。” ------题外话------ 感谢joyce1028 小仙女的月票。 第142章 搬进大宅子了 从三叔公家回来金九音就若有所思,桃花和沉鱼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还悄悄把莲香拉到一边问,“姑娘是不是和迎春小姐闹不愉快了?” 莲香很是莫名其妙,“没有呀,两人有说有笑的,可好了。” 这下两个更纳闷了,没闹不愉快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正在这时,就听到屋里姑娘唤人,两人连忙答应,“来了,姑娘您有何吩咐?” 金九音瞅了两人一眼,道:“桃花,你今年多大了。” 桃花摸不准她的心思,道:“回姑娘,奴婢今年二十有一了。” 金九音哦了一声,又问沉鱼多大了。 沉鱼也不知她的用意,“奴婢十八了。” “十八?你有这么大吗?你说的是虚岁吧?” 沉鱼点头,“奴婢生在年尾,翻过年就两岁了。” “这么说你虚两岁,你今年才十六嘛,不过也不像,我觉得你顶多也就跟我差不多大。”金九音看着沉鱼娇小的个头,怎么也看不出她已经十六了。 “奴婢个子矮,显得小罢了。” 金九音点了下头,“十六也不大,倒是能等一等,桃花,你二十一了,是不是该嫁个人了?” 这话说得桃花和沉鱼均是一愣,尤其是桃花,半天没回过神来,“姑娘,您怎么突然想起来提这事?” “也不是突然啦,这不是迎春姐快要嫁人了吗?我看她一副憧憬的模样,就想问问你俩有什么打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不拦着你们。” 桃花嘴一撇,“姑娘,奴婢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奴婢这辈子都不嫁。” “姑娘,奴婢也不嫁。”沉鱼插嘴道。 “去,现在说你桃花姐的事情,你凑什么热闹?你现在想嫁我也不会让你嫁,等你满十八再说话,二十才许你嫁。”过了十八定亲,准备准备,二十出嫁正好。 金九音把沉鱼拨到一边,看着桃花道:“我以为你改变主意了。” “没有!”桃花坚定地摇头,“差的奴婢瞧不上,好的人家看不上奴婢,前二十年你做不了自个的主,余生奴婢不想再委屈自己。” 金九音见她态度坚决,也并不勉强她,“行吧,你自己拿主意吧!唉,本以为还能办场喜事的呢。”她小声的嘀咕。 “姑娘,您刚才就想这事呢?”桃花嘴角一抽,见金九音点头,不由和沉鱼对视了一眼,很想说一句,姑娘您这是太闲了啊! 好在姑娘这想法只是心血来潮,没过几天大宅子就建成了,九音每天都过去,见奴才打扫得差不多了,便订下了搬家的日子。 哦,搬家之前她新定做的家具先搬了进去,老木匠的手艺就是好,漆得自然均匀,连根毛刺都找不到。而且这是真真正正的实木家具,跟现代常用的三合板不一样,往屋里一摆,就显得高大上。 林家庄这边的风俗,盖房子上梁要请酒,搬家这天也要请酒。 因为上次上梁时酒席的丰盛,这一回搬家请酒,不仅全村人都来了,还来了不少要饭的,比着赛地说吉祥话,把葛氏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人也大方起来了,大白馒头一人俩,肉菜每人半碗。 跟平时扣扣索索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葛氏今天是真高兴,这么敞亮的大宅子,村里头一份,哪怕是现在就死了,她也觉得值了。有人打幡摔盆,以后年节有人烧纸上坟,她怕个什么? 今天来的客人没有不夸葛氏这大宅子的,都说葛大娘这日子是真过起来了,尤其是堂屋那一水的红漆家具,红彤彤的,真好看,照得屋子都亮了三分。 一般人家打家具也就打个桌子箱子,家里再宽裕一些的,多打个柜子,别的就没有了,没有人舍得打成套的,更何况是上漆,顶多自己买上一两自己漆一漆,不均匀也就罢了,没用多久就会掉漆。 他们都知道要漆成葛氏新屋里家具这样的,一遍是不成的,至少也得四遍朝上,这哪是漆呀,分明都是银子。 今儿王氏和卢氏的娘家人也来了,王氏的亲娘对闺女道:“你这位大伯娘是个有福气的。”以前谁不说她可怜,明明那么好的人才却当了寡妇,谁又能想到她会有今天的日子? 王氏点头,“大伯娘心善,她每年挖那么多草药,送到城里药铺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的都送给村里人了。我公爹说施药是大功德,你看老天爷就给我大伯娘改了命,给她送了一对孙子孙女。” “娘,你是不知道九音那闺女有多好,不仅孝顺,人也和善,对我们这些人也尊重,你瞧见迎春身上的衣裳了没有?好看吧,那就是九音丫头给她的。而且她那相貌生得跟菩萨座下的童女似的,我估摸着老天爷怕是送了个仙女给大伯娘当孙女。” 顿了一下又道:“我那小侄子也好,生得眉清目秀的,姐俩感情也好,他现在不是也在村里学堂读书吗?听我家东富说他可用功了,夫子都夸好几回了。放学回来的路上还知道揪把野花送给他姐姐。我家那个臭小子,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养大,他连根草也没送过我” 怎么没瞧见?一来她就瞧见了。还感叹亲家到底有家底,也疼孙女,都舍得给做绸缎衣裳了。粉色的绸缎,领口袖口腰上下摆还绣着花,那蝴蝶好似能飞起来,穿着外孙女身上,整个人都娇俏了。 “你那侄女可真大方,这一件得值一两银子吧?”王家大嫂十分羡慕。 “何止?这可是京里的好料子,我特意瞧过了,咱镇上没有。”王氏十分得意,伸出三个手指头,“不是一件,是三件。九音丫头给了迎春三件绸缎衣裳,还有两件红色喜庆的,我让她留着到婆家穿。”体面不说,婆家也会高看一眼。 “说是旧衣裳,其实统共没穿几回,跟新的一样。”王氏继续跟亲娘和大嫂显摆,“还给了银环两件,让她改改穿。这么好的料子改小了多心疼,我给她收着,等她身量长起来再穿。” 王家大娘和大嫂都点头,“是这个道理。” 王氏就更得意了,别看她跟亲娘和大嫂显摆,但侄女借书给儿子的事却一句也没提。娘家侄子也在读书,若是提出借书,她是借还是不借?不借不好,借了她儿子怎么办?听说每年取中的名额就那么几个,这不是跟她儿子抢名额吗? 侄子虽亲,还能亲过儿子? 王氏和娘家关系是好,心里却十分能分清,儿子才是她的依靠,儿子好了,她才能好,整个家才能好。 卢氏娘家也是亲娘和嫂子过来的,她那嫂子十分精明,正怂恿小姑子要看金九音的卧房呢。 “听说你那小姑子一张床就十几两,小姑子你领咱开开眼呗。” 卢氏看了热情的嫂子一眼,她可不傻,未婚姑娘家的卧房是能随便看的吗?更何况九音妹妹是京里来的千金小姐,规矩多着呢。 撇去这些不说,光是九音妹妹肯借书给她相公,肯指点她相公功课,她也不能坏了她的闺誉。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道:“瞧大嫂说的什么话?又不是我自己的家,也不是我亲小姑子,我哪那么大的胆敢摆主人的谱?我小姑子正是桃李之年,卧房是能随便看的吗?东林若是知道了还不得捶我?” 她这样一说,卢家大娘立刻就瞪了儿媳一眼,“就你事多,安生给我呆着。” 卢家大嫂暗自撇撇嘴,没说什么。 卢氏又笑道:“嫂子想看床也不是不行,我大奶奶房里也有,我领你过去看看。”葛氏年纪大了,自然没那么多忌讳。 卢家大嫂还没说话,她婆婆就又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眼皮子怎么这么浅?外头这么多家具还不够她看的?” 说着又剜了儿媳一眼,真是个不省心的,往日见她挺精明的,原来都是外精,内里一点心眼子都没有。人家那姑娘是千金大小姐,卧房能任你随便看,丫鬟早在门口守着呢。 那姑娘手里有钱,大房吃肉,三房总能跟着喝上肉汤吧?她一来就瞧见了,亲家全家身上穿的都是新衣裳,尤其是闺女的大姑子,那身绸缎裙子呦,真叫一个好看。 眼瞅着闺女婆家是起来了,闺女要是行差踏错,岂不遭了婆家不喜? 卢氏眼神闪闪,心道:还是娘心疼她。现在相公读书可用功了,为了不耽误白天干活,天不亮就起来去了书房,晚上学到半夜,那个辛苦劲儿她都心疼,却又帮不上一点忙。 前几天在城里读书的小叔子回来,都说相公的功课长进很大,还拿了相公的文章给他先生看,昨儿回来说他先生说了,只要背默能过关,县试有希望能过。 全家都激动坏了,卢氏最为激动,要是相公能考中秀才,那她以后就是秀才娘子,走出门都受人尊敬。 而相公能重拾书本都是因为九音妹妹,卢氏可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 ------题外话------ 感谢看到好的就打赏不爱留言小仙女送和和的3只财财狗,借你吉言,希望和和新的一年财运好,感谢雪湘婷,轩璇两位小仙女的月票和评价票。 第143章 闯祸了 大宅子很大,还在前面加盖了一排倒座,专门留给小唐和小厮们住,要不然她们这一院子的妇孺弱小,多招眼呀! 倒不是说村里人不好,而是防着外头的人,毕竟财帛动人心。 搬进了大宅子住得舒服了,金九音心情更好了,于是便琢磨着也不能天天躺着当米虫吧,还是得挣点银子的,做点什么好呢? 买地?她要买肯定不止三五亩,怎么也得几十上百这样的,这么多的地一时半会也没有合适的。 要不还是开铺子吧,她的糖果在京城卖得不错,那就在宜安开个糖果铺子吧。人手都是现成的,钱小康和小唐一个当掌柜,一个当账房先生,再挑两个机灵的小厮做伙计,铺子就能开张了。 至于做糖果,桃花和沉鱼也是会的,虽然比不上李大嘴那么熟练,多试几次总行吧?至于最后的包装不是还有丫鬟和婆子吗? 只卖糖果有些单调了,要是再配上一些糕点就好了。 这也不难,感谢金九音一张刁嘴,连桃花和沉鱼都会做好几样糕点,什么水晶糕呀,豆黄酥呀,玫瑰酥饼呀保证是独一无二的口味。 说干就干,从买铺子到开张也就七八天的时间,开张那天,葛氏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是咱家的铺子?” “当然是咱家的,我不是跟您说过吗?”金九音十分得意,指着铺子的牌匾,“林家铺子,可不就是咱家的吗?” 葛氏原本是不识字的,还是丈夫还在世时跟他学了几个字,所以林家铺子四个字还是认识的。 “我以为你随口说说呢。”孙女前几天是说过要开铺子,但开铺子是那么简单的事吗?林家庄祖辈几代人也没一个在城里开铺子。葛氏便没放在心上,就算真要开铺子,没有三五个月的准备能开起来吗? 没想到孙女真能干,短短几天时间就把铺子开起来了,葛氏是又惊又喜,“好,铺子好。”她就是再没见识也知道铺子比种地挣得多,孙女出嫁要备嫁妆,孙子要念书娶媳妇,不多挣银子怎么行呢? 这么一想,葛氏就觉得日子有了盼头,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劲,“我大孙女就是能干!哎哟,人还挺多,你在这边歇着,祖母过去帮忙。” 金九音赶紧拦住她,“铺子不大,四个人足够了,再不济还有小厮呢,您要过去他们还不自在呢。” 葛氏一想还真是,平时家里的活儿她都插不上手了,全被下人抢着做完来了。 知道葛氏心里惦记了,到下午人少的时候,金九音陪着她到铺子里转了一圈,每样糕点拿了一包,“自家铺子里的,祖母您尝尝。”虽然之前也吃过,但从铺子里拿的意义可不一样。 葛氏可不要,“留着卖。”一包最普通的糕点也要二十多文,她可舍不得吃。 金九音却十分豪气,“咱自家开的铺子,还能少了您糕点吃?” 孙女孝顺,葛氏自然高兴,笑得脸都成了一朵菊花,“那也吃不了这么多,拿一包我尝尝就行。” 金九音直接把糕点递给桃花,让她放到外面的车里,“吃不完您就送人呗,以往我不在大家也没少帮着您,现在我回来了,请大家吃些糕点也是个心意。” 葛氏这才没有拒绝,“行,听我大孙女的。” 葛氏虽说要强又能干,但一个女人许多重活都干不了,若是赶上个头疼脑热,连口热水都没人给端。这些年还真承蒙左邻右舍,尤其是三叔公一家的关照了。 三叔公一家是迟到糕点才知道九音开了铺子,丰年叔还特意跑到城里看了,回来高兴地跟他爹道:“铺子不算多大,但生意特别好,铺子里卖的糕点跟别的铺子不一样,还有那什么糖果,整个城就只九音铺子里有,独门生意。” 三叔公也很高兴,“九音丫头是个有成算的。” 大嫂家里盖那么气派的大宅子,怕是家底都掏空了,还有那一水的红木家具,大嫂攒得那点家底哪里够,八成是九音丫头往外掏的,她一个姑娘家,就算手里有些银子,又能有多少?还养着这么多的奴才,都要张嘴吃饭,听说每月还得发月钱,光指着种地哪里够花销? 他早就担心着呢,现在好了,开了铺子就能每天进项,不用再担心坐吃山空了。他是真心为九音高兴。 转眼铺子就开了大半个月,粗粗算了一下,每天能有近二两的盈利呢,一个月就是六十两,一年就是七百多两,都快赶上宜安城最好的酒楼了。 铺子是自家的,掌柜伙计也不用另外给钱,只年底给包个红包就行了,一年下来落到九音手里至少能有六百两,不少了。 就在金九音美滋滋的时候,小唐突然驾车回村了,“姑娘,我和小康闯祸了,打伤了人。” ------题外话------ 感谢好2345,宝蓝龙女,范影月123,oyminy,liyiyeyinin9011,tongjun1013,mm夕阳醉了几位小仙女送和和的票票。 第144章 你有何指教? “打伤了关六爷的人?” 小唐点头,“是,关六爷在宜安算一号人物,所有摆摊开铺子的都要给他孝敬,只要给了孝敬便不会受流氓地痞的骚扰,手底下不少兄弟,就连衙门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哦,原来是收保护费的,金九音了然,问:“是咱们的孝敬没给吗?” 小唐摇头,“不是,不仅关六爷那给了,衙门里也打点过了。” “那为何关六爷的人还上门找麻烦?”金九音这就不解了。 小唐不吱声,甚至把头撇一边。金九音便意识到这里头有事了,又好气又好笑,“说吧,我不骂你总行了吧!” 小唐这才嘟嘟囔囔地说了事情的原委。 关六爷名叫关兴,听说为人义气,仗义疏财,手底下很是纠集了一帮子人,不仅收保护费,手底下还开赌场,开酒楼,最大的产业却是船帮,三四十条船走一趟就是不少银子。 跑船河道上自然要收税,关六爷人有本事,早就用银子打通了河道,和各处河道上的小吏关系都相处的不错。 然而突然有一天有一处河道小吏换人了,扣押了他的船,交了大笔的赎金才把船弄出来。一打听,原来这个小吏特别贪得无厌,收银子没个够,而且背后靠山还很硬。 本来关六爷是和之前一样,把这个小吏喂熟,打好关系的。奈何此人太贪,盘剥的太厉害,被他一搞,跑船压根就挣不到钱,还得往里头倒贴一些。这怎么行呢? 别看关六爷是个人物,但终究不敢和官府对着干。抢地盘呀,抢生意呀,那私底下的械斗,但要是和官府对上了,可就是造反。 别说关六爷这点人,就是再多个十倍,官府也能轻易就碾死了。 所以关六爷便想了个法子,想找人从中说合和那河道小吏背后的靠山搭上关系,于是他就想到了金九音。 他的势力在宜安,宜安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金九音这位侯府千金小姐回乡的事他自然也知道了,包括这位千金小姐新开了家糕点铺子,甚至铺子里的糕点和糖果他都尝过。 林家铺子生意这么好,糖果更是闻所未闻,这么值钱的方子关六爷能不心动吗?若金九音是个普通村姑,她哪守得住铺子?早被人谋了方子夺了铺子。 正因为她侯府千金的身份,才没人敢动她的,关六爷甚至还吩咐手底下的人对林家铺子客气一些。 河道小吏背后的靠山是都指挥使大人,关六爷想来想去,就想借用金九音侯府千金的身份,想让她当这个中间说合人。 金九音到底是姑娘家,他不好贸贸然登门,就先从林家铺子入手,请了钱小康和小唐吃饭。 钱小康和小唐一听关六爷要见他们姑娘,顿时就恼了,他们姑娘是谁都能见的吗?两人也是年轻气盛,又仗着有身有武艺,就动了手。 关六爷的手下自然不是他两人的对手,可是对方人多呀,又是地头蛇,真结了死仇不是给姑娘添麻烦吗?小唐和钱小康就收了手,一人留在酒楼,一人驾车回来请金九音。 金九音指着小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猪脑子?他要见我你们传个话回来,至于见不见我自有主张,你们跟人家动什么手?显摆你武功高强还是唐门暗器独步武林?” “搞清楚,这不是漠北,人人都给你面子,这也不是唐门,你少主的威风摆不起来。哦,我说错了,就算是在唐门你这个少主也没啥威风,不然怎么成了前少主呢?” “这是宜安,咱们是来干吗的?安安生生过日子,顺便挣点小钱,你惹本地豪强干什么?嫌日子太安逸了想找些刺激?” 小唐被骂得缩着肩膀,嘴里嘟囔着,“不是说不骂的吗?” 金九音直接气笑了,“你还有理了?”没揍你一顿就不错了。 “外面候着去,姑娘我要更衣。”金九音没好气地道,小唐缩着脖子一溜烟跑出去了。 金九音换掉身上的细布衣裳,又重新梳了头发,不说隆重吧,怎么也得符合她侯府千金的身份。 “姑娘,您还带着她俩?”小唐一见金九音身后的桃花和沉鱼,脸就垮了,一会要是动起手来,这俩不是累赘吗?若是被人拿住当人质,岂不麻烦? 金九音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莽夫!”她是去解决问题的,可不是去打架的。 钱小康还在人家手里,小唐把马车赶得飞快,半个时辰就到了城里最大的酒楼门口。金九音一边任桃花沉鱼给她整理衣裳,一边瞪小唐,“赶这么快,你投胎呢。” “这不是小康还在”在金九音刀子般的瞪视下,后面的话他愣是没敢说出来。 金九音哼了一声,“行事这么冲动,活该!在别人手里怎么样?就该让他多呆一会,也长长教训。” “头前带路!”一副颐指气使的傲慢模样,倒还真符合她侯府千金的身份。 金九音的马车一停,关六爷就知道了,他并没有起身相迎,心底对金九音并不十分看重,不过是个小姑娘,好唬弄得很。 雅间门外一左一右站了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腰上挎着大刀。金九音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推门进去了。 一进去就见一个颇具威势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前,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泛着精光。身后站着一排和门口同款的大汉。衬得孤零零一人坐在另一边的钱小康显得无比可怜。 “姑娘!”一见金九音,钱小康立刻站起来,跟受了欺负见到大人似的,看得金九音恨不得给他几下子。 事实上她也真这么做了,一巴掌拍在钱小康脑袋瓜子上,“出息!个糟心玩意。” 桃花十分有眼色,拽过钱小康坐过的那把椅子往金九音跟前一放,“姑娘您请坐!” 金九音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身形款款往椅子上一坐,仪态万千,“阁下就是关六爷?”那睥睨一切的神情,让关六爷心中不由咦了一声。 这个他本以为的黄毛丫头似乎有点意思,不管她是真如此镇定,还是装腔作势,都出乎他的意料。 欠了欠身子,他道:“关某是个粗人,单名一个兴字,不敢在林小姐跟前称爷。” “哦,关兴是吧。不知我这掌柜哪里得罪了你呀?”金九音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垂下眸子轻轻撸着随手从家里抱来的花狸猫。贵女范端得可足了。 关六爷嘴角抽了一下,拿不准她是真听不懂还是故意,但这打蛇随棍上的功夫倒是可以呀!而且一开口就是兴师问罪,却又像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 “误会,这是个误会!”关六爷爽朗一笑,“这两位小兄弟身手真俊,关某也是见猎心喜,谈不上什么得罪不得罪。” “哦,既然没有得罪,那人我就带走了。”金九音直接起身,“还杵那干什么?走了!”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六爷!”后面站着的汉子十分不忿,关六爷手一抬,他们顿时不敢妄动了。 “且慢!”关六爷站了起来,“林小姐请留步。” 金九音转身,“你还有何指教?” “关某有一事想求林小姐帮忙?”关六爷看着金九音道,手一伸,有人送上一个精致的匣子,他打开放在桌子上,“事成之后,这些便是谢礼。” 一匣子拇指大小的珍珠,倒也算出手大方了。 ------题外话------ 感谢哗,琉璃妖心和ant210300三位小仙女的月票。 第145章 一成利益 “何事?你说来听听。”金九音只瞥了一眼桌上的珍珠便移开了视线,重新坐了下来,后背靠在椅背上,微抬视线,带着三分的咄咄逼人。 关六爷也坐了下来,没有计较金九音的态度,“是这样的,关某在河道上遇了点事,想借林小姐的身份见一见都指挥使大人。” 金九音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我的身份?关六爷我有什么身份?” 关六爷并不在意金九音的嘲讽,道:“林小姐乃侯府千金,这个身份去见都指挥使足矣。关某很有诚意,还望林小姐能答应关某的请求。” “你的诚意就是这一匣子珍珠吗?” 关六爷眼神一闪,微笑,“林小姐若觉得少,关某还可以再添。”左右不过费些银子,总比船不能出去强,不能运货,还得养那么多船工,可不划算。 金九音没接这个话茬,而是道:“河道上有拉路虎,除了就是,以你关六爷的能耐还做不到?何必非要舍近求远找都指挥使大人呢?” “林小姐抬举关某了,民不与官斗,关某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 金九音笑了笑,显然是不信他的话。眼珠一转,她忽然道:“不是我不愿意帮忙,而是真帮不上,人家都指挥使认识我是哪个?” “林小姐自谦了,令尊可是炙手可热的庆宁侯,别的不说,光是您是大皇子的表妹这一点就足够了。”关六爷老神在在。 “哦,关六爷知道的还真不少。”金九音看了他一眼,并不觉得意外,她的身份摆在那儿,林家庄就在那儿,只要稍加打听就能知道。 关六爷但笑不语,似乎笃定她一定会答应一样。 金九音撸着怀里抱着的猫,姿态闲适。关六爷也不催促,自个徐徐喝着茶,耐心十足。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 金九音却丝毫不受影响,关六爷眼底赞赏一闪而过,心里越发重视起来。 “若六爷看得起,我这里倒是有主意。”金九音抬起头。 关六爷眉一挑,“小姐请讲。” “我帮你解决河道上的那个小吏,你的船帮给我一成的利益。”金九音淡淡地道。 关六爷瞳孔猛地一缩,注视着金九音,“小姐胃口不小。” “一成很多吗?六爷是做大事的人,又怎么会在意这点小钱?我的意思是,只要这一成的利益在,本姑娘就可以给你保证河道上畅通无阻。” “可真?”关六爷猛一吸气,逼人的目光紧盯着金九音。 给出一成利益虽不少,但若是她能保证河道畅通无阻,这交易合算得很! “自然是真的,你不是也说我是大皇子的表妹吗?还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金九音道,“何况林家庄就在那里,我也犯不着哄你。” 见关六爷不语,她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物放在桌上,“关六爷见多识广,就算信不过我这张嘴,还信不过这个东西吗?” 暴雨梨花针! 关六爷瞳孔紧缩,险些喊了出来,这可是唐门独步天下的暗器,一个侯门千金手里怎么会有? 关六爷眼底目光闪烁着,心中飞快地合计着,很快下定了决心,“好!我答应着。” “六爷果真豪爽,姑娘我最喜欢和豪爽的人打交道。”金九音拍掌称赞,镇定的把暴雨梨花针收了起来,“也不让你为难,三天,三天后准有消息,到时六爷再把契约签了也不晚。” 这样更好,与他一点损失也没有。关六爷自然是满口答应。 金九音领着人离开了,关六爷身后站着的人可算能说话了,“六爷,您真信那个毛丫头的话了?他还打伤咱们好几个兄弟,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关六爷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信呀,为什么不信?不过是等三天罢了。”这个耐心他还是有的,三天后事情真办成了,他自然会把一成利益双手奉上。若是没成他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至于打伤的兄弟,只要事情能办成,伤几个兄弟算什么? 手下还想再说什么,被他抬手拦住了,“不用再说了,我自有主张。让兄弟们都吃些东西,吃饱了再回去。”本是设宴请客,结果客人没吃,可不能浪费了。永和酒楼,一桌就要好几两银子呢。 “姑娘” “闭嘴!”金九音瞪了钱小康一眼,“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吧?看你给我惹的事。” 钱小康从没见姑娘生这么大的气,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姑娘,我错了!”他们在宜安没有一点人脉关系,“姑娘,您为什么要答应那个姓关的?”他知道姑娘并不缺那一成利益。 金九音哼了一声,“我不答应他能脱身吗?拒绝是好拒绝,他表面是不敢把咱们怎么样,要是怀恨在心随便做点什么呢?是铺子能承受得住还是林家庄那边能承受得住?”她总会回到京城去,关六爷却是地方豪强,她又不能把林家所有的人都带走,所以还是不得罪的好。 钱小康更加愧疚了,“姑娘,我去把那个河道上的小吏宰了!” “回来!”金九音低喝一声,“能不能长点脑子,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这不是漠北,你面对的也不是穷凶极恶的外族人。遇事先把你脑子里进的水控出来。” 一抬头看到小唐正对钱小康挤眼睛,立刻转移了矛头,“还有你,脑子里进的水不比他少。” 小唐颤抖,不关他的事,是小康先动手的,他是被连累的好么? 见两人老实了,金九音才罢休。自打到了京城,这俩住在另外的宅院里,她也没怎么管,这两只都要放飞自我了,不给他们紧紧皮子怕是要惹出更大的祸事来。 “有点事要你们去办,附耳过来!”金九音招呼两人,低声地吩咐了几句,“最好自个不要露面,别大刺刺的觉得天老大你老二,再出事端,就给我滚回漠北去。” 小康和小唐顿时心中一凛,回漠北?不,不,不!被姑娘撵回去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姑娘放心,事情肯定给您办好。” ------题外话------ 感谢lili妙123小仙女送的评价票,感谢150*****441小仙女的月票。 第146章 就这么简单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三天就过去了。关六爷一直留意着河道上的事情,也一直关注着金九音,知道从城里回去后她压根就没再出来,林家铺子每天照开,掌柜和账房先生都在。 可是第三天的傍晚真的传来河道小吏换人的消息,关六爷惊得下巴险些掉下来了,“消息可真?真的换了?” 手下郑重点头,“真的换了,我亲自盯着,真的换人了。” 关六爷皱着眉在屋里踱起步来,“事先一点动静都没有?换人也没闹出动静?” 手下摇头,也是满脸的困惑,“没有,什么动静都没有,就是突然就换人了。” 关六爷又在屋里踱了几圈,突然停下来,道:“去林家铺子问问他们小姐何时有空,我想请她吃饭。” 手下没动,“六爷,那一成利益真给?” “为什么不给?六爷我言而有信,难道还比不上个姑娘家?”关六爷一挑眉。 “可是”手下不太服气,“也许是碰巧了呢?那位根本就没动。”一个黄毛丫头,就算是侯府小姐,怎么可能插手河道小吏的任免更换?不可能的。 关六爷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正因为如此,咱们才需要更加慎重。人家才说过三天事成,那个小吏果然就换人了,足可见人家的本事大,你说碰巧?呵,哪有这么巧的事?”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她身边既然有钱小康和小唐这样的侍卫,难保不会有其他人,侯府千金,暗地里怎么会没有人保护?” “这位林小姐不能得罪,只能交好。”打过一回交道,关六爷对金九音的态度全变了,这可不是个养在深闺的天真姑娘,胆量气度一点都不比男子差,庆宁侯是怎样养出这样的闺女的?难怪他家的姑娘能在宫里盛宠不断,还生下了大皇子。 “去吧,见着人说话客气一些。”关六爷吩咐。 金九音回绝了关六爷的邀请,“饭就不吃了,我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总是不好,契约送过来就行了。” 话回到关六爷处,他一点都没有觉得被下了面子,直接在契约上签了字,使人送到林家铺子,一起的还有那一匣子珍珠,“不是什么好东西,送给林小姐把玩。” 金九音看到那匣子珍珠,“这个关六爷倒是会做人。”倒是没有推辞。 她从匣子里取出一颗,对着光亮转了转,然后朝窗外猛地一弹,有鸟扑棱棱落下。就听到外面的丫鬟疑惑的声音,“咦,这儿怎么落了只鸟?” “八成是被谁打伤了,飞到这飞不动落咱院子了。” “身上还真有伤,送厨房去,再小也是肉。” 脚步声远去了,金九音嘴角抽了抽,她这算不算是“取腰间明珠弹山雀”?就是代价有些高,一颗大珍珠呀,不知道能买多少只鸟了。 要问金九音是怎么把事情做成了,其实挺简单的。她先是让小唐和小康去打听那个小吏的事情,知道此人虽然贪婪,人到中年却只有一个儿子。直接跟他道,“你挡了别人的道儿,你看你是要儿子还是要官职?” 那小吏没怎么纠结就选择好了。银子再好,也得有命花不是?对方既然能抓着他儿子,自然也能对他下手,这些年他得罪的仇家多了去了,谁知道是哪一个? 罢了,罢了,银子也捞得差不多了,回家养老得了。 瞧,就是这样兵不刃血! 林家庄的后山上长着一种植物,开白色的花,这种植物生命力十分顽强,长得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林家庄的村民见惯了,并不当回事。略懂医术的金九音却知道这白花似乎可以入药,治什么的来着? 拍拍脑门,想起来了,止咳平喘,尤其对哮喘效果特别好。 摘了几朵到城里的药铺一问,果然是药材,价格还不算低,鲜的两文钱一斤。对金九音来说这是小钱,但对村民来说却是笔不错的收入了,关键是这摘花的活儿孩子就能干,那小手也不比大人慢。 她来林家庄一场,总得造福一下村民吧,等她回到侯府,林家庄的民心才会在她这边。 所以九音就把这事说给了三叔公听,让他把这事告诉全村的村民。 三叔公十分高兴,念叨着“九音这丫头就是心善”,身为一村之长,一族之长,他自然希望村民日子过得好。 村民半信半疑,这花是药材?他们祖祖辈辈在这住了好几代了,也不知道这随处可见的小百花是药材呀! 有人摘了一些送到城里药铺,还真换回了十来文铜钱。这下全村都沸腾了,全家老人孩子齐出动,掀起了上山摘花的热潮。 要知道一个壮劳力在码头上干活一天才二十文,一家人摘花总能摘个百十斤吧,这就二百多文,两三天就抵一个壮劳力一个月的工钱了,而且摘花这活儿还不累。 金九音带来的奴才们也跟着上山摘花,卖的钱不用上交,但必须做完分派的活儿才能上山。一时间奴才的积极性可高了,天不亮就有人起来扫院子,挑水。 山上的花再多,也禁不住全村人摘,只七八天就摘完了,村民兴高采烈地卖去药铺医馆,人手最少的人家也得了五六百文,不少人家都割了肉,这在以往是没有的事情。不到年底,不是农忙季节,村民是舍不得吃肉的。 能有这笔收入都是金九音带来的,村民自然十分感激她,不是买了肉吗?做好了不约而同的先给她送一碗,不要还不行,葛氏推让着跟打架似的,整个人却高兴得不得了,整个村这么好人缘的也就她大孙女一个。 哎呦喂,她的大孙女哟,果然是人美心善的好女娃子!这么好的姑娘,皇亲国戚都配得上。 金九音在林家庄过得舒心自在,京城侯府诸人可气坏了,尤其是江氏和林淑颖母女俩。 林淑颖不是备嫁妆吗?金九音一出京,江氏就打上她嫁妆的主意,谁知领人去那座三进的宅院,却扑了个空。 ------题外话------ 感谢cg13081939小仙女送的月票。 第147章 我就是个大夫 金九音擅自出京了,林崇庭发了很大的火,江氏却松了一口气,她本来就想趁着金九音去寺庙清修的机会把嫁妆弄出来的,现在那死丫头出京了,那就更好了。 她带着人去了那座三进的宅子,还没进门她就气得不行了,这座宅子无论是大小还是地段都是极好的,长女的嫁妆里之所以没有宅院,就是因为她没淘弄到好的,差的又实在拿不出手。 而她是真不知道夫君手里有这么一座好院子,拿来给颖姐儿当陪嫁多体面?居然就这么便宜那个死丫头了。 看门的老苍头年纪不小了,可能耳背,江氏手下的管事跟他说了半天,愣是没叫开门,“什么,你问我家主人?不在!什么,不找我家主人?那你们找谁?我就是一个孤老头子,谁也不认识。” “啥?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你问我高寿?我不高寿,才五十。” “什么,你们想借地歇脚?不行,不行,主子不在,小老儿哪敢做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管事急得满头大汗,恨恨地骂了一句。 老苍头都不乐意了,“哼,别以为我耳背就听不见你骂我,我说你这么大个人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呢,走,走,赶紧走,别站在我们家门口,脏了我们家的地。” 江氏在轿子里等得不耐烦了,让香兰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连个门都叫不开,还有什么用? 管事抹着汗跑过来汇报,江氏的脸拉得更长了,不耐烦地道:“跟个奴才废话什么,直接给我把门砸开。” “哎,哎!”管事应着,一边指挥人砸门。 老苍头见状,立刻就嚷嚷开了,“哎呦,不得了了,砸门了,强盗呀!”嗓门那叫一个高呀,左邻右舍全都伸出头来,“老苍头你嚷嚷什么?” 老苍头颤巍巍的,指着江氏这些人,“不知从哪来的强盗,砸我们家的门,可怜我家主子不在呀,小老儿也拦不住,求各位给报个官可好?” 江氏脸那叫一个黑呀,大声斥责,“胡言乱语,这是庆宁侯府的宅子,本夫人进的是自己家。这个老奴才以下犯上,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老苍头一听,跑得可快了! 说好的耳背呢?管事鼻子都要气歪了。 围观的人中有认出江氏的,知道她是庆宁侯夫人,虽指指点点,却没人上前。毕竟这宅子不管是谁的,终归是侯府的,侯夫人要砸自家宅子大门,谁也管不着。 进去后江氏的心更疼了,这么精致的院子,比她费劲巴拉好不容易买到手的两座二进院子强多了,她心里对侯爷也不由埋怨起来。 一路杀到库房,使人砸了门锁,江氏激动极了,“一会小心着抬,别磕着碰着了。”一想到这么多抬嫁妆又回到她手里,她就忍不住的兴奋。 至于其他,那些条件都是侯爷答应的,她可没答应。本来就是颖姐儿的嫁妆,凭什么给她?就算那死丫头回来,又能拿她怎么样? 进去的人很快就出来了,“夫,夫人——”脸色都十分古怪。 江氏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怎么了?” “库房是空的。” “空的?怎么肯能?”江氏猛地提高声音,一点都不相信,自己走了进去,宽敞的库房里干干净净,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墙上倒是用黑墨写着大字。 左边的墙上,“什么都没有,失望了吧?” 右边的墙上,“小贼,姑奶奶是一点东西都不会给你留的。” 后面的墙上,“哈哈哈哈” 江氏都能想到金九音那死丫头嚣张大笑的样子,身子晃了晃,险些晕倒在地上。 江氏恨得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给我搜,每处院子,每间屋子,全都仔细搜。”那么多的嫁妆没见往外搬,难不成还能飞了不成?肯定被藏在了什么地方,今天就是挖地三尺她也要把嫁妆找出来。 江氏带了不少人手,在院子里一间屋一间屋的找了起来,很快人便都回来了,“回禀夫人,没有!” “回禀夫人,没找到。” “回禀夫人,奴才也没找到。” 一水的没有,没找到,江氏快气死了,怒吼:“用心找了吗?找仔细了吗?” 奴才们面面相觑,是几十台嫁妆,又不是找颗小珠子,他们眼又不瞎,要有他们怎么会看不到? 不过夫人正在气头上,谁敢往枪口上撞?全都垂着头不吱声。 江氏不死心,“看门的老头呢?给我抓回来审问。” 奴才们很为难,看门的老苍头早不知跑哪去了,他们上哪抓人去?但主子的命令又不能不听,只好苦着脸去找人。 找了一通老苍头没找到,倒是回来的鬼二赶了个正着,他一瞧这么多人,顿生警惕,“干吗?京城打家劫舍都这么嚣张了吗?” 一众奴才全黑了脸,我们都是庆宁侯府的人,你才打家劫舍呢。 “什么,找嫁妆?我就是个大夫,我哪知道什么嫁妆?”鬼二一见这些人要抓他,撒开脚丫子就跑,边跑边喊,“救命啊!有人来抢嫁妆啦!” 难得机灵一回,手脚并用就爬上了墙头,站在上头大喊,“要杀人了,李世子,李慕豪世子,快快,接我一把,借你家躲躲。”边跳边抱怨,“我就是个大夫,你找嫁妆凭什么抓我。” 赶过来的江氏正好看到这一幕,脚下一个踉跄,幸亏香兰和香草眼疾手快把她扶住了。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江氏的眼睛紧闭着,可把一众奴才吓坏了,喊了好几声她才慢慢睁开眼睛,眼底的阴戾让人心惊胆战,“回府!” 李世子,满京城有好几个姓李的世子,可叫李慕豪,却只有皇后娘娘的亲侄子一个。该死的,谁能想到这院子的隔壁是李慕豪的院子。仗着自己家里出了个皇后,这位李世子出了名的纨绔,这事经了他的眼,还不得传遍京城?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个法子封了他的嘴,要不然侯府的脸都得丢光。 第148章嫁妆藏哪了? 鬼二喝了口茶压惊,嘴上说着,“好险,好险。”仍然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李慕豪见不得他这副怂样,嘲笑他,“你就这么点胆子?不过你是怎么得罪庆宁侯夫人的?” 鬼二喊冤,“我哪有得罪她?我又不认识她,我这纯粹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都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呢,那些人就凶神恶煞地要抓我,还朝我要嫁妆,我堂堂男儿,哪有什么嫁妆?” 李慕豪手中折扇一合,“哈,我知道了,她肯定是来找你家主子的嫁妆的,你家主子怕是还蒙在鼓里吧?你还不赶紧去给她报个信?” 当初几十台嫁妆从庆宁侯府浩浩荡荡抬过来,十分轰动,李慕豪和他的狐朋狗友还当了一回吃瓜群众,全程围观。 “我家主子?我什么时候成奴才了?”鬼二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懵。 李慕豪更是莫名,“你不是说你是从漠北来的吗?不是那谁?哦对,庆宁侯在漠北生的闺女,你难道不是她的家奴吗?” “不是!”鬼二翻了个白眼,“她跟我师傅关系挺好,我师傅托她照看我,我有时喊她姑娘,有时喊她姐姐,才不是她的奴才呢。” “不是就不是,算我说错话还不行吗?”李慕豪难得的好脾气,因为鬼二治好他比较难以启齿的毛病,所以他对鬼二还是很有些情谊的,“你真的不去给你那姐姐通个风报个信?” “报不了。”鬼二瓮声瓮气地道,垂着头有些没精打采。 李慕豪以为他是说进不了侯府,眼珠一转,积极帮他出主意,“我帮你呀,这样好了,我跟庆宁侯府世子也算认识,我登门拜访,你扮作我的小厮,我带你进庆宁侯府。怎么样,本世子够意思吧?”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鬼二看了他一眼,“她没在侯府。” 李慕豪一惊,“不在侯府,那她”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是不是被发落到庄子上了?”他母亲就是这样对府里不听话的庶女的。 鬼二又看了他一眼,表情很是嫌弃,“你想太多了。”想什么呢?要发落也是姑娘发落别人,她怎么会被人发落到庄子上? 这难道就是姑娘说的内心戏太多? “姑娘出京了。”鬼二道,“前段日子京里不是突然有很多不利姑娘的流言吗?她一气之下就出京去林家老家了。” 鬼二现在很后悔没有跟着一起去,京城有什么意思?小康小唐都走了,整座宅子就他和看门的老苍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李慕豪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庆宁侯夫人这是趁着你姐姐不在京里来搬嫁妆,结果却没找着。” 他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虽然庆宁侯夫人和林四小姐他都不认识,但他跟鬼二有交情呀,间接的自然跟林四小姐也有几分香火情了。而且他也挺不喜欢庆宁侯夫人一般的老女人的。 “咱俩交情好吧?你跟我透露透露嫁妆藏哪去了?”李慕豪凑近鬼二,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他为什么笃定嫁妆藏起来了呢?因为最近几个月他都是住在这个宅子的,根本就没见隔壁往外抬东西。 “我哪知道?我就是个借住的,人家藏不藏嫁妆我哪知道。”鬼二继续冲着李慕豪翻白眼,小样的,还想来套我的话?我能告诉你吗? “真不知道?哄我的吧?”李慕豪不信。 “真不知道。”鬼二一脸坦然,“又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我要是知道还不跟你说吗?”小样的,你个纨绔子弟,防着的就是你。 这京里这短短的时日鬼二可长不少见识,尤其是认识了李慕豪这一群纨绔子弟后,他才算是明白师傅为什么撵他出来历练。 原来人呀是不能简单的以好坏来区分,原来人性呀可以这样没底限! 李慕豪见状便有些相信了,转而说起别的事情了。 鬼二却满腹心思,隔壁还能住吗?要是那老女人杀个回马枪怎么办?也不知他种在院子里的药材被他们糟蹋了没有?算了,算了,他还是去铺子上去住好了。 唉,也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能回来。 远在林家庄的金九音自然不知道江氏抄了她的宅院,不过她早就料到她会这样做,所以才把嫁妆都藏了起来。狡兔还有三窟呢,更何况金九音这么个聪明人了。 江氏和李慕豪的猜测都是对的,东西笨重又多,还真不好搬出去。不过有小唐在呀,他不但做暗器厉害,还会设计机关暗道。 所以嫁妆就藏在宅院的假山里,侯府的奴才们一次次从假山旁边过去,却没一人注意到。就算真有人异想天开,不懂机关也打不开不是? 这一日,钱知县一脸严肃地回到后衙,知县夫人挺高兴,“老爷今儿下衙这么早?今天事情少?” 钱知县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夫人,林家庄那位小姐,你不要再去打听了。” “为什么?”知县夫人诧异。 “让你不要打听你就别打听。”似乎意识到自个语气不太好,钱知县又道:“我收到点消息,但不能和你细说,你只要知道那位小姐咱们高攀不上就行了。再多的就是招祸了。” 知县夫人被吓住了,“哎,哎,妾身知道了。”她为儿子百般谋划,自然是个疼儿子的,任何对儿子不利的事情她都不会做。 钱知县见状又安慰她,“你也别害怕,以后林家庄咱们敬而远之便是了。”心里却有些疑惑,那位是庆宁侯府的千金,庆宁侯没派人跟他打招呼,反倒是他的上峰叮嘱他要多照顾那位小姐。 难道是庆宁侯嫌弃他官职低微,不屑与他打交道? 不管是什么原因,钱知县都觉得他家夫人之前的心思是多么可笑。那可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千金,哪是他一个小小的知府敢高攀的? 秋收是最累人的了,每年秋收葛氏都非常发愁,她有四亩水田,一个人哪干得了?割,运,打,晒,这就不是一个人的活。 找人帮忙吧?谁家都有地,生怕下雨,都想着尽快把粮食收回家里去。就算是帮忙也得紧着自家的活干,自家收完了才会去帮别人家。 花钱雇短工吧,又舍不得。葛氏她一个女人,一年忙到头能攒几个钱?身边没人能指望,可不得攒些银钱傍身?轻易舍不得花。 所以每年秋收葛氏都是一个人干,天不亮就去地里了,好在三叔公家和娘家哥哥干完了自己的活会来帮忙,就算这样,她也累得跟生场大病似的。 今年就不一样了,秋收一开始,都不要葛氏下地,金九音手一挥,丫鬟婆子小厮,只一天就把四亩地割完打完运回了家。新建的宅子院子大又平整,正好用来晒粮食。 看着满院金灿灿的粮食,葛氏脸上笑开了花,逢人就说她这是享上大孙女的福,满村人没有不羡慕的。 和三叔公家地挨边的村民见他一家人都在地里挥着镰刀干活,有那不怀好意的,特特跑过来跟王氏说话,“我刚遇到你大伯娘了,她家四亩地全都收完了,要不怎么说人多好干活呢?一群十好几个下人呢,葛大娘今年可不用受累了。” 接着话锋就是一转,“你公爹也好五十多的人了吧,你大伯娘就没让她家下人来给你们帮忙?” 王氏头都不抬一下,“我们家人多,顶多五天也就割完了。” “你家也是傻,现成的下人不使白不使。” 王氏分辩,“那都是侯府的下人” “你傻了吧?别管谁的下人,终究是下人。你公爹还是侯爷的亲叔呢,用一用下人怎么了?再说了,以往不都是你家帮着你大伯娘的?” 割在前头的王氏婆婆直起腰,不满的喊:“我说王家的,你磨蹭个什么?别以为你娶了儿媳妇就不用干活,我老婆子还干着呢。” 王氏应着,“哎,来了,来了。”手下的镰刀挥得更快了。 “你婆婆咋还管这么多” 挑拨的话才刚说一句,就听着三叔婆那大嗓门又响了起来,“李二妮你这长嘴老婆子是闲的吧?要是闲得慌来替我家干活。” 李二妮啐了她一口,“你咋想得这么美呢?”她自家的活还没干完呢。 “那你就滚开,别耽误我儿媳妇干活。” 李二妮不高兴的怼,“我又没跟你说话,你咋还管这么宽呢?” “我就管的宽咋得了?你再站我家田埂上试试,信不信我给你一镰刀。”挥了挥镰刀就要走过来。 李二妮吓得赶紧跑回自家地里,嘴里还不干不净得骂着“疯婆子”什么的,三叔婆打年轻时候就是个泼辣的,是真敢拿着镰刀砍人,李二妮别看嘴上厉害,其实心里可憷她了,要不怎么找王氏说话不找她呢? 三叔婆虽听不到她骂什么,但也知道肯定不是好话,“你骂什么?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李二妮到了自家地里,老头子和儿子都在身边,有了底气,“我咋骂你了?你诬赖好人。我也是好心好意,你这人就是脾气太坏,你看你大嫂家都割完了,那么多下人也没说来帮你家割一割。” 话音刚落,一个洪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叔老太太,我们老太太使小的们来帮您收割。” 李二妮一转身,就见呼啦啦七八个小厮婆子站在三叔公地里,手里提着镰刀。 附近地里的人都大笑起来,笑得李二妮的脸都黑了。她家老伴儿狠狠地瞪她一眼,“一天到晚就知道碎嘴,死过来干活,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作,要不是看在儿子们的面子上,我捶死你。” 李二妮相公脾气不大好,年轻时她也没少挨打,此时见老头子发火,她顿时不敢吱声了。 三叔公家有了金九音派的奴才帮忙,也很快就收割好了,比往年提前了三四天呢。三叔公两口子看着场上晒着的粮食,笑得合不拢嘴,跟葛氏一样,见人就夸金九音懂事孝顺。 一时间金九音在村里的名声又上了一个台阶。 收完种完,林迎春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她说的婆家离林家庄不算远,姓刘,家里兄弟两个,他是长子。 刘家庄和林家庄不一样,刘家庄地少,但靠着码头,刘家就开了个饭铺子,家里还种了菜,日常就是刘家父母带着小儿子在饭铺忙活,而迎春女婿则赶车到城里卖菜,一年到头辛苦下来也不少挣,家境颇为不错。要不然三叔公也舍不得把孙女嫁过去。 添妆那天金九音也去了,林迎春房里坐了好几个村里的姑娘,都是来给她添妆的。金九音给的添妆礼不少,直接就是两匹布料,一匹细布,一匹绸缎,都是喜庆的颜色。 这让在场的姑娘们羡慕极了,村里关系要好的姑娘家之间也不过是送块帕子,送个荷包什么的,别说两匹了,就是两尺这样的布头都算是重礼了。 她们都羡慕迎春有这么一个千金小姐妹妹,终她们一生能穿上一件绸缎衣裳不? 林迎春也十分高兴,嘴上嗔着,“你这么破费干吗?”眼睛瞅着布料的颜色,说不出的喜爱。也是,年轻姑娘家,哪有不喜欢穿衣打扮的? 金九音笑笑,“你知道的,我又不缺这些东西。给你的就收下,别跟我客气。” 林迎春知道她是真心要送,也知道她确实不缺,便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等其他添妆的姑娘一走,金九音从桃花手上拿过一个匣子递给林迎春,“几件不值钱的首饰,留着迎春姐你家常戴。” 林迎春打开一看,吓了一跳,顿时合上了,“不行,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一整匣子金呀银呀的首饰,还说不值钱,都快把她吓死了好么?她们家也就她奶又两件银首饰,她娘只一套老银头面,年节才拿出来戴一下。而她也就是要嫁人了,她娘才舍得给她买一对银丁香。 两匹布料已经很贵重了,这匣子首饰她是万万不敢再收了。 金九音又推回去,“一笔写不出两个林,谁让咱们相处好呢?何况自我回村,你们都待我极好。你觉得贵重,可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收着吧,也让刘家姐夫看看,娶我们林家姑娘不亏。” 硬是把匣子塞给了林迎春。 ------题外话------ 感谢江枫丹霞小仙女的月票。 今天合章,和和今明两天学习考试。 第149章 求小姐救命 金九音走后,林迎春拿过那个精致的首饰匣子,打开,再次被震撼了,不是她眼皮子浅,实在是黄金白银的色泽太好看了。她轻轻拨弄着突然目光一凝,从匣子下面抽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打开一看,猛地站起来往外走。 “娘,娘。” 正在厨房忙活的王氏应了一声,“什么事?” “娘,你看这个。”林迎春表情严肃地递过一张纸。 “是什么?”王氏双手在围裙上使劲擦了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识字,给我看我也看不懂。”但还是接了过去。 “地——契?”王氏手一哆嗦,别的字不认识,她就认识地契这两个字,庄户人家最宝贵的是什么?自然就是土地了,家里的地契都是公公收着的,不过她有幸见过一回,是她才嫁过来的时候,她婆婆给她显摆的,告诉她那上头的两个字是地契,她一直记到现在。 “春啊,是地契对吧?”王氏没大有底气,抬头询问女儿。 林迎春郑重点头,“娘,你没看错,就是地契。二十亩上等田的地契。”她爷她爹她兄弟都识字,打小兄弟们读书她在边上听着也学了不少字。 王氏顿时不淡定了,“哪来的?谁给你的?” “九音妹妹给的,给的添妆。”林迎春一双眼睛特别有神,“一匹细布,一匹绸缎,一匣子首饰,六样银的,两样金的。地契就搁在首饰匣子最下面。” “太,太重了。”王氏心有些慌,这么多的添妆,王氏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心惊。 两匹布料怎么也得值个十来两,一匣子首饰,就算银的不值钱,可一两金折合十两银啊,两样金首饰少说也得二三十两吧。光是这两样加一起就小五十两了,家里给春丫头的所有陪嫁也没这么多。 何况还有二十亩的上等好田,现在上等田是八两银子一亩,二十亩就是一百六十两啊! 轻飘飘的一张纸,王氏捏在手里却觉得有千斤重,烧手哇! “春啊,你咋收你妹妹这么重的礼?”王氏心慌慌,二百多两银子呢,她家日子算好过吧?可她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娘,我没收,九音硬塞给我的,我不要她还生气。” 王氏也知道怪不着闺女,不过她这会心乱着呢,“春啊,这事得你爷奶拿主意。” 三叔公老两口也是吃了一惊,均觉得这礼太重了。 一贯会来事的三叔婆也没了主意,“老头子,你说咋办?” 三叔公沉默地抽着烟袋,好一会才道:“让大丫头收着吧,这也是九音丫头的一片心意。” “这合适吗?”三叔婆很犹豫。 “不然呢?”三叔公反问,“要是给送回去,不伤九音丫头的面子吗?她也是好心好意,咱们若是不接受,她心里怕是要难过了。” “你没瞧见那地契?地是置办在刘家庄的,而且买地的日期是两个月头,说明九音丫头早就想着这事了,难得她有心,也是她们姐妹情深。有句话九音丫头是说对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你们都是林家的姑娘,哪怕出嫁了,也要守望相助。”最后这句话是对着迎春说的。 “爷,我记下了。”林迎春赶忙表态。 三叔公很欣慰,又道:“东林你们哥仨听着,以后九音丫头的事你们多上上心。小嘉还小,以后大嫂那边咱们多帮着一些。我琢磨着,九音丫头给大丫头添这么重的礼,应该也是有这个意思在里头。” 三叔婆点头,“九音的确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王氏道:“她就算不送这么重的礼,该帮的咱也得帮。” 三叔公很赞赏,“王家的说得对,一家人本就该相互扶持。”可怜他兄弟三人,现在这剩下他一个了,二嫂在京城,儿女都出息,他就是想操心人家也用不着。唯独大嫂,大哥早早的没了,这一个寡嫂他要是照看不好,等百年后到了地下他都没脸见大哥了。 添妆过后没几天就到了婚期,金九音近距离地围观了一场古代婚礼。 刘家姐夫个头挺高的,浓眉大眼,长得很周正,就是人有些黑,许是日日赶车卖菜风吹日晒的原因吧。 他身披红绸,胸前系着一朵大红花,骑着不知是借还是租的马来迎亲。 在金九音看来,他骑马的姿势弱爆了,身体僵硬,神情紧张,骑在马上都不敢动,生怕摔了下来。 但在林家庄村民们的眼中却是体面极了,这还是他们村头一个骑马来迎亲的呢,他们都围着看,羡慕极了。 古代迎亲和现代迎亲也有一样的地方,瞧,新郎被新娘娘家兄弟狠狠地为难了一番,直到他低声下气的告饶才放过他。 进了门刘家姐夫再三求娶,才能把新娘子请出来。刘家姐夫早就知道未婚妻有个千金小姐的堂妹,当他一看到扶着身穿大红嫁衣的未婚妻的那位漂亮姑娘,立刻就意识到这是谁了?赶忙别开视线,没敢多看。 金九音勾了下嘴角,对刘家姐夫的反应倒是挺满意。她知道自己有多美貌,不少初次见她的人都看愣了眼,刘家姐夫能这么快就避开,可见是个心性坚韧的人。 新娘子坐上新郎抬过来的花轿,在鞭炮声中,伴随着唢呐的吹吹打打出了娘家门,朝新郎家而且。 渐渐远了。 三叔公一家是又高兴又心酸,高兴的是闺女出嫁了,心酸的是养这么大的闺女打今儿起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再回来就是客了。 坐席的时候金九音跟祖母坐在一起,倒没怎么吃,光听同桌上的人议论新娘子嫁妆真多,真不愧是村子的孙女,还说林家果然疼闺女。 刘家庄那边也在议论新娘的嫁妆。 “瞧见没?瞧见没?整整八个箱子!我说刘家大小子咋骑着马去迎亲,这么富裕的老丈人,搁我也得把面子做足。” 时下村上姑娘出嫁少有给嫁妆的,都是一个软包袱就打发了,能做上两身新衣裳都算是好的了,要是再能有一两个箱子,那都是家里宽裕又疼闺女的。 乡下人家,就算宽裕又能宽裕到哪去?再疼闺女也是有限,还是比较看重能传宗接代的儿子。 三叔公一家虽然也看重儿子,但并不轻视闺女,早些年三叔公不是跟着在京城过过几年富贵日子吗?也见识过高门大户嫁女,是以孙女出嫁他也舍得陪嫁,再加上九音给了那么多添妆礼,他要是再小气吧啦的,不惹人笑话吗? 因此原定就四个箱笼,现在直接翻倍变成八个了。 “听说新娘子家兄弟都读书,说不定哪天就成了官老爷,那刘家岂不就和官老爷成了亲家?刘家大小子果然是个好福气的。” 刘家爹娘迎着村民们羡慕的眼神,也是喜笑颜开,等他们知道儿媳妇的嫁妆里有二十亩的上等好田,那嘴呀都裂开得合不上了,哎呦喂,这儿媳妇是娶着了。看林迎春跟看金娃娃似的,别说磋磨了,都恨不得捧上天呢。 三日回门,金九音见林迎春气色很好,便知道她在婆家过得舒坦。而林迎春则诚恳地跟她道谢,还塞给了她一双精致的绣鞋做礼物,“别嫌寒酸,姐姐我也只有这个能拿出手了。”堂妹富贵,她就算倾家荡产置办出的礼物可能也比不上她随手赏丫鬟的一个镯子,那就只能在心意上下功夫了。 “不嫌弃,我喜欢迎春姐做的鞋子。”金九音神情坦荡,说的倒是实话。素雅的鞋面上绣着兰草,针脚细密,这绣活都快比上莲香了,可见在这双鞋上迎春姐是真下功夫了。 林迎春见状,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心里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林迎春出嫁之后,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天好的日子金九音就带人上山,打柴,摘野果,打猎,采蘑菇,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现在家里劈好晒干的柴都装了两间屋子,足够烧上一个冬天的了,葛氏笑得合不拢嘴,这下好了,能过个好冬了。 还有肉,什么野鸡野兔傻狍子啦,家里就没断过,吃不完都做成了腊肉,挂了整整一厨房。 葛氏觉得她现在的日子过得跟神仙一样,她这几个月的笑比她过去几十年都多,闲着没事她就跑到丈夫坟前唠叨,“你个死鬼现在就放心吧,我日子过得好着呢。都是托了咱大孙女的福。你在下头也别闲着,多结识几个能人,多送送礼,保佑咱家大孙女能嫁个好夫婿。还有小嘉,保佑他念书灵光,最好能中个状元啥的,将来也好给他姐姐撑腰。” 天冷又没阳光的时候金九音就不爱动弹了,窝在书房里看书写字,哦不,是出题。东林哥已经决定年后要参加县试了,第一场和第二场都是考默背,这还不简单吗?不就是她小学时做的“按课文内容填空吗?” 小学做了整整六年,从一二年级的田字格到三四五六的横线,所以她出起题来得心应手。 这玩意没什么技巧,练习多了自然会。 所以林东林除了默写,就是做金九音出的题,他自个都觉得学问长了不少。 这一日天特别阴沉,阴沉得让人心情压抑,葛氏说夜里八成要下雪,指挥着奴才把没晒干的柴全都收进屋里去。 傍晚的时候,小唐和钱小康都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人回来,那人一见到金九音就跪下了,“林小姐救命,求小姐救命。” “你是?”金九音皱起眉头朝小唐两人看去。 小唐两人干笑几声,心虚得躲开她的视线,道:“他叫关荣,是关六爷的儿子。那什么他爹被抓进牢里了,他想救人,跑到咱们铺子怪可怜的”声音越来越低。 所以你俩就把人领这来了?金九音瞪了两人一眼,对跪着的关荣道:“你先起来。” 关荣却并不肯起来,“求求小姐救救我爹吧,我爹是被人冤枉的,我爹一直正经跑船,怎么会勾结水匪?这分明是有人眼红我家的船帮” 才十几岁的半大少年,家里突然飞来如此横祸,父亲下狱,往日亲近的叔伯翻脸,妹妹仓惶,娘只会哭哭啼啼咒骂,千金的担子落在关荣一个人的身上。 可他以前被爹保护得很好,哪里接触过家里生意上的事情,银子送出去了不少,却什么也没换回来,还是爹的心腹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来求这位林小姐,说这位林小姐是侯府千金,面子和能耐大着呢。 “谁抓的?关县衙了?”金九音诧异,关六爷盘踞在宜安一二十年了,和官府关系也十分不错,他是做灰色生意的,手底下一大帮人,就算是知县大人要动他也得掂量掂量吧? 关荣连忙道:“不是,不是,我爹是被关进了府城的大牢。” 金九音明白了,关六爷的势力范围是宜安,出了宜安就玩不转了,“他怎么被抓到府城去了呢?” 关荣道:“爹说这一次要运的货物十分紧要,他得亲自上船盯着,半道上就与人发生了点磨擦,对方也是跑船的,当时我爹并没放在心上,谁知道那人直接把我爹给告到了衙门,说我爹通匪,返程的时候我爹就被抓了。” “知道那人是谁了吧?”金九音又问。 关荣点头,“知道。对方姓杨,是开酒楼的,手底下有二十多条船。”顿了一下又道:“他还是同知大人的小舅子。”这些消息是他花了大价钱才得到的,他本想拿银子打点进大狱见他爹一面的,银子没少花,他爹却没见着。爹的心腹便道对方是想要他爹的命啊。 他顿时就慌了,他们家就靠他爹撑着,爹若是不在了,他肯定是护不住家业,而且这些年爹也得罪了不少人,他和娘,妹妹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 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把爹救出来,“林小姐,只要能救出小子的爹,以后小子一家甘愿为您做牛做马。”他再次跪了下来。 ------题外话------ 感谢qqaec0537347e46e小仙女送的花花,感谢sxl123,ant201300,yanqing6227,芳菲雪岚几位小仙女的月票 第150章 见到关六爷 救还是不救?金九音心里天人交战。 救吧,她还得琢磨救人的法子,挺麻烦的。不救吧,跟前这小子又挺可怜的。 还是救吧,船帮里好歹还有她一成利益,才承诺过人家河道畅通无阻,怎么也不能被打了脸。何况之前小唐和小康查过这位关六爷的底子,是个狠人,但手中也确实没有人命。有他在,那么多船工也能有条生计。 想到这她便道:“你起来吧,我救便是。” 关荣大喜,“谢谢小姐,小子给您磕头了。”生怕金九音反悔似的,嘭嘭嘭就是几个响头。 金九音跟祖母说想去府城置办东西,问她家里还需要买些什么,她一并买来。 家里没什么需要买的,葛氏就是不大放心孙女去府城,“你一个姑娘家多危险,让你东林哥陪你一块去。” 金九音想了一下没有拒绝,一行人赶着马车直接就去了府城。 醉仙楼便是姓杨那人开的酒楼,知己知彼,金九音选在这吃饭。一进门就听到伙计嚣张的声音,“爱吃不吃,想在我们酒楼闹事?嘿,也不打听打听我们东家是哪个,给你脸了是吧?” “欺人太甚!”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站在桌边,面红耳赤,“你们酒楼上菜这么慢,现在是冬天,菜都凉了,找你们热一下怎么就不行了?” 伙计翻着白眼,“不行,没看见我们生意火爆吗?哪个有空给你热菜?再说了我们酒楼一直这样上菜的,别人都不嫌慢就你嫌慢,事真多!我看你八成是没银子付账故意找事吧?” “你——”那书生气得浑身颤抖。 “我怎么了?”伙计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得意洋洋地道:“好叫你个书生知道,衙门里的同知大人是咱东家大舅哥,想在咱家吃霸王餐,门都没有。” 那书生还想跟他理论,被同伴拽着坐下了。那伙计睨了他们一眼,头更昂到天上去了,读书人就是穷酸,点那两个菜够干吗的?还这事那事要求这么多。 一转身看到了金九音一行,目光在她的帷帽和锦衣之间转了转,立刻堆着笑脸迎上来,“贵客光临,小姐快楼上请。”态度可殷勤了。 金九音笑了一声,“倒是个嘴儿甜的,赏!” 钱小康立刻就从抓了一串铜板给他,喜得伙计连连道谢,“多谢小姐赏,小的领您去楼上雅间。”袖子里轻轻捏着这一串铜钱,足有好几十文呢,态度更加殷勤了。 在雅间中坐定,菜很快就上来了,金九音尝了尝,道:“味道是不错。” 这些日子都是关荣跑进跑出,怕被认出来,就没跟着一起来。是关六爷手下一个忠心耿耿的心腹跟着的,便道:“他家的厨子是从别的酒楼挖来的。”顿了一下又道:“以前醉仙楼对面有一家玉和酒楼,生意特别红火,醉仙楼便开在人家对面,使手段把人家挤兑垮了,抢了人家的厨子。” 金九音一顿,敢情不是出银子从别的酒楼挖厨子,而是直接把人挤兑垮了接收人家的厨子,真够坏的。 吃完了这顿饭金九音心里便有些底了,“走吧,现在该去见见关六爷了。”没见到人之前,她也不好有什么动作,谁知道他有没有屈打成招?要是案子都暗中判下来了,她就得另外想办法了。 牢房乃污秽之地,小唐和小康怎会同意自家姑娘去哪儿呢?于是一番争论之后,定下钱小康去狱中见关六爷。 金九音其实不以为然,她又不是没进过牢房?不过既然小康和小唐争着去,又不是啥美男老腊肉,她就不跟他们抢了吧。 别看关荣见不到关六爷,那是上头有人发话故意拦着他呢。钱小康要见关六爷还是很容易的,银子给足自然就进去了。 狱卒的头头掂量着手里足有五六两的银子,十分满意,“进去吧,不过有什么话要快点说,只有一盏茶的空儿。” 关兴这些日子受尽了严刑拷打,家人和手底下的人却一个都没见着,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更是咬紧牙关一字不招。 不招还有一丝希望,若是真招了,不仅他这么多年辛苦打拼出来的家业没了,妻儿也会被他连累,通匪,这可是重罪,祸及妻儿。 “关六爷!关兴!” 关兴以为自己幻听了,怎么有人喊他呢?再仔细听,没错,是叫他的,他不就是关兴关六爷吗? 精神一振,撑着浑身是伤的身躯爬起来,一抬头正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眸,“是你?!”他十分惊讶。 怎么会是林家铺子的那个掌柜的? 钱小康道:“你儿子跑去求了我家姑娘来救你!”说罢又连忙补了一句,“你儿子说了,只要能救出你,以后你和你家都为姑娘做牛做马。” 紧接着不满的抱怨,“你手下的人好几个都判了,你那点家业还不知能剩多少?也就我们姑娘心善,这买卖亏死了。” 姑娘心善,他钱小康可不是什么善人,他得先听听关兴怎么说,这个账他认不认,要是把人救出来后他反悔了,姑娘不是白忙一场吗? 关兴此刻百感交集,他真没想到最终救他的人会是个姑娘,他很庆幸当初没动一丝歪心,若不然所以古语果然说得好,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钱兄弟放心,犬子的话关某认,只要小姐能救关某出去,以后整个关家都是小姐的。”关兴承诺。 人活着才有希望,这一点他看得十分清楚。而且若那位小姐真有能耐救他出去,这样的主子他跟着不亏。 转而又想到儿子,心底一片火热。他深陷囫囵,手底下的人背叛了,唯有他的儿子,他才十三岁的儿子奔走求人救他,要不世人怎么都喜欢儿子呢。 他自己是个混的,却从来没想让儿子也走他的路,打小他就把儿子送进学堂念书,希望他能做个体面人,将来若真能考个秀才什么的,他立刻就金盆洗手做个富家翁。 一想到这些日子儿子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他心里就刀扎般的疼,比身上的伤口还疼。 ------题外话------ 从考场一出来看到票票涨了好多,还吓了一跳呢。 感谢qq1d8332b33dea2f 小仙女送的财财狗,感谢我没有昵称可以用了小仙女送的钻石和月票,感谢做只猫做只狗小仙女送的评价票,感谢筱和花,jxchun,寒夏勿语之夏,达茜茜,7069,小小天空,紫海芋等小仙女送和和的许多月票。 感谢!!! 第151章 衙门 望着钱小康渐渐远去的背影,关兴心里不再是一片死寂,而是充满了希望。 钱小康出去后就把情况告诉了金九音,“用了刑,身上都是伤,有没有伤到内里不知道,但精神还行。” 金九音点点头,道:“走吧,咱们去见见那位知府大人。” 当然两人说话是避开林东林的,若是被他知道她来府城的真正目的,还不得吓死?她还是别吓他了。 金九音说了一句要去买些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便领着人出门了,林东林一看钱小康和小唐都跟着呢,同行的还有两个婆子,便很放心地留在客栈做九音妹妹给布置的功课。 出了客栈就先把两个粗使婆子支走了,然后让沉鱼和桃花去买胭脂水粉,金九音独自领着钱小康和小唐去了知府衙门。 知府大人正好在衙门里,衙役过来禀报,“大人,外头有个姑娘求见,说要见大人您。” 知府大人心情正不好呢,“不见,不见,大人我日理万机,公务多着呢,哪有闲工夫见什么姑娘?”要是被家里的母老虎知道了,没得惹了一身腥。 衙役却没有下去,“大人,那姑娘给了小人一块牌子,说您见了牌子肯定会见她的。”之所以多说了这一句话,是因为他接了十两银子,够他一家过了肥年了。 “什么牌子?拿过来本官瞧瞧。”知府大人打着官腔,在看到那块牌子的瞬间顿时心中一凛,死死盯着上头的“禁骑司”三个字,手因用力而骨节泛白。 “人在哪,快请进来。”他急切地吩咐,之前的轻慢态度荡然无存。 衙役虽不知大人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但也意识到那位姑娘的身份不寻常,是以态度特别恭敬,“姑娘,大人请您进去。” 金九音一笑,闲庭信步一般走进了知府衙门。 知府大人看到进来的姑娘,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大,面上却不露,态度也不敢有丝毫轻忽。 “见过大人!” 那不是女子的万福,而是男子的拱手礼。偏偏她容颜娇艳,这么坦坦荡荡一礼,竟然十分飒爽不羁。知府大人都有些看呆了,还是师爷见势不妙,赶紧抢着道:“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知府大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道:“小姐请坐,不知小姐是?” 金九音微微一笑,“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块牌子大人看到了吧?” “看到了,看到了。”知府大人连忙把先前那块牌子双手递过去,试探着问:“小姐是禁骑司的人?” 金九音轻轻摇了摇头,在知府大人松了一口气时,又道:“给我这块腰牌的人说,有事可以来求大人,小女遇到点难事,想求大人高抬贵手。” 知府大人心中一紧,“予小姐腰牌的人是——”好歹他也得知道紧要不紧要,若是上面的大人物,他自然谨慎对待。要只是下头的小喽喽,自然也有不用的应对。 金九音像是看穿他的心思,莞尔一笑,斜睨着知府大人,道:“韩!我这块腰牌呀是个姓韩的人给的。” 手中把玩着,还往上抛了抛。 知府大人的心却跟着揪了起来,生怕她一个不当没接稳摔到了地上。 韩!他心底已经掀起了狂波巨澜,禁骑司那位年轻的指挥使大人可不就是姓韩吗?这位姑娘与他什么关系?他压根就没怀疑此韩非彼韩,就凭这姑娘的气度沉稳,就是出自高门,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知府大人的态度登时又变了,笑眯眯的,“不知小姐有什么事需要老夫帮忙。”看金九音的目光和蔼得跟看自家亲侄女似的。 金九音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一下,“我的一个家人,姓关,被抓进了大牢,说是通匪。通匪?大人您不觉得这很可笑吗?”手中漫不经心地晃荡着那块黑色腰牌。 知府大人的目光在腰牌上顿了顿,心里却十分茫然,他没有下令剿匪呀! “小姐是不是弄错了?近半年衙门并没有抓过什么匪类。” 金九音脸突然一沉,“错不了,现在人羁押在大牢里,我还想问一句大人,我正经跑船做生意,怎么就通匪了?匪徒在哪里?要不要我请人出兵帮大人剿了?” “误会,肯定是误会!”知府大人的冷汗都下来了,义正言辞地道:“老夫治下海晏河清,哪里来的匪类?通匪之说更是子虚乌有。” 他的治下若是出现了匪类,这不是说明他治理不善吗?这姑娘张嘴就是请人出兵,怕是哪位武将大人家的千金吧?瞧她着不拘小节的做派还真像。 若朝廷真派兵剿匪,那他这知府的官位也做到头了。 师爷已经反应过来,姓关?难不成是李同知才抓进来的那个人?要命了,捅破天了! 额上的汗都下来了,师爷赶紧附耳道:“大人,此事乃是李同知操办的” 这话不用说全,知府大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李同知又拿了哪家的好处,帮忙办得烂事,他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呢? 也顾不得颜面了,知府大人连忙道:“事情是李同知办的,这真是个误会,老夫现在就让人放人。” 师爷忙上前替他家大人描补,“既然是误会肯定要还小姐一个公道,大人也是爱民如子,哪会冤枉良善?” 不管是不是真的爱民如子,这话倒是说得漂亮,里里外外都保住了面子。 金九音这才道:“那便多谢大人了。” 知府大人也反应过来,连忙笑着摆手,“这都是小事,都是小事,师爷啊,你就陪小姐去牢里走一遭,瞧瞧怎么个说法,没事赶紧放人,别让小姐久等了。” 师爷连忙躬身,“有劳小姐移步。” 金九音从容起身,含笑还礼,“大人深明大义,小女和小女的家人定然记得这份情谊。”从小康手上拿过一个匣子放在他手边的桌案上,“这是小女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笑纳。” 她连恩情都没有用,可是知府大人又哪里在乎?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事抹平。至于那个匣子,他本来想不要的,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嘴上道着,“见外了,见外了。”东西却是收下了。 ------题外话------ 感谢ant210300,0572zcj ,shirleyli530,与风飞舞,186*****681 ,小小天空,wdf1966 几位小仙女送和和的评价票和月票。 第152章 救出 该说的都说了,该收的也收了,客客气气把三人送出门,知府大人这才用袍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抬眼正看到搁在桌子上的匣子,愣了一下才走过去,拿起打开,里头是几个簇新的金元宝,倒是能折合二三百两银子。 身为府城的长官,知府大人自然没少捞银子,几百两银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他却把匣子小心地合上谨慎收好。 那些上位者最喜欢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银子他若是不收,那姑娘能放心吗? 只是那该死的李同知,竟然给他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他倒要看看这厮捞了多少好处,才有这样的熊心豹子胆。 阴暗的牢房里,关兴趴在草垫上,双目紧闭,头脑发晕,虚汗一阵一阵,混着鲜血打湿了稻草。 就在这时,牢门外传来了声响。 “对,对,的确关着一个姓关的。” 是牢头的声音,关兴浑身都绷紧了,奋力抬起头伸长脖子往外看,眼底升起一抹希望。 锁链一阵“哗啦”作响,牢门当真被人打开了,关兴拼命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却不料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六爷,别急,这就带你出去。” 是之前来看过他的林家铺子的小掌柜,他没有哄他,真的来救他了。绝处逢生,谁能克制得住?关兴强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却被钱小康一把按住,低声道:“姑娘就在外面,你老实趴着吧。” 关兴闻言又趴了回去,心中感叹万千,没想到那位小姐真就有能耐救了他,他人虽混,却也是个讲义气的,这等大恩若是不报,他还有什么颜面立于世上? 牢头帮着往外搬人,除了关兴,还有几个当时和他在一起的船老大。 明明是同知大人送进来的,现在却要知府大人身边的师爷亲自来捞人,这里面的水可就太深了,牢头和几个狱卒连个屁都不敢放,小心翼翼把那几个人搬上了大车。 金九音已经坐在了车中,帷帽也戴了起来,钱小康过来低声对她道:“关兴人没事,是直接回宜安,还是” 金九音打断他的话,“直接回宜安,不用遮掩,直接回去。”他的身份要查很容易,没必要多此一举。 “至于我,还要在府城逛一逛。”甩几个跟踪的人还不容易吗?好久没玩躲猫猫的游戏了,她都有些手痒了。 “那姑娘您自个多保重,等把关兴送回去了,我和小唐立刻来迎您。”他和小唐哥都露了面,倒是不好和姑娘一起走了。不过姑娘身边还有林东林。 关兴等人先回了宜安,两天后金九音也回去了。 府城这边知府大人听着师爷的回禀,“大人,属下无能,人跟丢了。” 知府大人摆摆手,“算了,人家这是早有防备。”手里拿着禁骑司的腰牌,还能没有几分手段? 师爷试探着道:“要不属下从姓关的身上查查?” 知府大人微微摇头,“不用,这事到此结束。”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不是好事。沉吟片刻他问:“李同知是为谁出头呢?” 这事师爷查清楚了,“回大人,没别人,是他妻弟。” “杨斌?开酒楼的那个?”知府大人倒是知道这么个人。 师爷道:“正是此人,他手上也有二十来条船,眼红关家船多挣钱,便想着给谋夺过来。”才有了这么一档子事。 “胡闹,简直无法无天了!”知府大人怒道,“李同知呢?把他给本官请过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师爷应着,心里却道,李同知伙同他妻弟干这样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往杨斌瞧上人家酒楼,哪一回不是使手段把人家的生意给挤兑黄了?只是这一回踢倒了铁板上,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师爷刚要转身,就有一衙役急慌慌跑来,“大人,大人,醉仙酒楼吃死了人,苦主在外头击鼓鸣冤要状告醉仙酒楼的东家呢。” 知府大人和师爷对视一眼,心中均道:来了,人家报仇来了。 “走,去看看。”急忙往前衙而去。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天凉王破! 天已经这么冷了,醉仙酒楼也该破产了。 且不管府城如何闹腾,金九音一回到林家庄关兴就上门了,身上的伤还没养好,被两个人扶着,进门就要跪下给金九音磕头。 跪到一半被金九音拦下了,“关六爷,这是做什么?” “小姐这不是打小人脸吗?您叫小人关兴就行。”即便金九音阻拦,关兴还是执意跪下给她磕了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以后小人这条命就是小姐的。” 金九音却道:“不用,你有个好儿子,我救你也是感其孝心。再一个,你应该感谢你自己手上没沾人命,我救人也是有底线的。你关兴还算正义,有你在宜安镇着,别的势力进不来。” 顿了顿,“别处我管不着,宜安却是我的老家,我希望这里一直安宁祥和。” 关兴听懂了她的意思,郑重道:“小姐放心,只要小人在一天,定护宜安,尤其是林家庄一方平安。” 金九音点点头,脸色和缓,道:“你不用自称小人,我救你只是举手之劳。” 关兴却正色道:“对小姐来说是举手之劳,对小人和小人全家来说却是再生之恩。难不成小姐是瞧不上小人,觉得小人面丑人粗,不配做您的奴才。” 金九音很头疼,怎么会有人上赶着做奴才呢?她真的不想收奴才啊! “这样吧,你签个投靠文书,你所有产业的收益给我三成,就算报答我了。你看如何?”金九音提议,见他还要分辩,又道:“若真入了奴籍,关荣的前程就断了,读再多书也没办法参加科考,你不为自己也得为他想想吧。” 关兴迟疑了,是呀,奴籍不能参加科考。 “小姐,可否只小人和小人娘子两个入奴籍?”关兴面红耳赤地请求。 说好了要做牛做马报答小姐的,现在却反悔,他觉得太没脸了。可为了儿子他愿意把脸面丢在地上。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样不爽快,说了不缺奴才,你怎么听不懂呢?”金九音瞪他。 “好,就依小姐所言。”关兴十分感激,“不过三成收益太少了,八成都给小姐。”他拿两成,就当是小姐的一个管事。 最后讨价还价的结果是五成,这五成金九音也没收紧自己的腰包,全用来做善事了。比如给林家庄建个新学堂,买些祭田以供林家子弟读书。比如在城里开个善婴堂,专门收养弃婴和无家可归的孤儿。比如修个路建个桥什么的,再比如天冷施粥施药。 当然这些事情除了林家庄这边的她也一并教给了关兴,他手底下有人,做这些事情最合适了。倒不是说她就如此信任他,而是她坚信等以后林家子弟中出几个秀才,关兴是个识时务的人,自然不会轻易背叛自己的誓言。 转眼就到了年关,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年货,有首童谣是这样唱的: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林家庄过年的气氛特别浓,金九音就跟着祖母里里外外准备过年的东西,今儿扫房子,明儿又去推磨,后儿还蒸馒头。不止圆形和方形的,祖母还给她蒸了许多动物造型的馒头。 哈,这是把她当孩子哄了。 ------题外话------ 感谢看到好的就打赏不爱留言小仙女送的钻石,感谢0572zcj ,淋淋妈,默月恋,琉璃妖心,mm夕阳醉了,榴莲喳喳叫,苹果666,阿吉吉,宝蓝龙女,oyminy 这些小仙女送的许多月票和评价票。 感谢大家! 第153章 可怜的韩靖越 磨豆腐也很有意思,推磨的毛驴眼上蒙着布,祖母说把它的眼睛蒙上是为了防止头晕,驴和人也一样,不停的转圈谁受得了?把它的眼睛蒙上,它就会认为它在走直路。当然也是为了防止它吃豆子。 金九音最喜欢拿着瓢往磨眼里倒豆子了,手一抖一抖的,豆子就顺着磨眼到了下面,十分好玩。 还有炸丸子和炸果子,丸子有好几种馅的,鱼的,肉的,菜的,其中金九音最喜欢吃用萝卜炸得丸子,焦焦香香的,里头却十分松软。 果子有甜口的和咸口的,形状也有好几种。 金九音就跟在祖母身边,光是这些就吃得饱饱的。 过年自然少不了贴春联,葛氏不愿意求人,以往每年的春联都是在镇上买人家写好的。今年金九音领着林嘉一起写,林嘉才学写字不久,别的写不了,福字还是能写的,家里的小福字全是他写的。 春联贴上后,葛氏跑遍了全村,最后高兴的跟人显摆,“全村的春联就我家的字儿最好!” 三十的晚上,因为没人管束,金九音吃完年夜饭就开始放鞭炮,结果引得全村人都跑来看,大人,小孩,男人,女人,乡下地方本就没什么男女大防,全都来了。 他们说着,笑着,指指点点着,都说葛大娘这日子过得像鞭炮一样红火。 而葛氏也确实如她们所说,嘴就没有合拢过,连夜里睡觉嘴角都是翘着的。 金九音也睡得特别踏实,在异世这么多年,除了去年,她每一年的除夕都睡得十分踏实。 而远在京城之外的韩靖越看着手中的家书,却怎么也睡不着。信是母亲写来的,信上说他的婚事订下来了,对方是文官家的小姐。人是她亲自相看的,性情柔顺,知书达理,又是家中长女,很会照顾人,和他极为相配。 韩家是勋贵,他又年轻居高位,为了选了这么一门婚事也是为了拉拢文臣,是为了他好 不用亲眼看他也能想象到母亲说这番话的样子,那眉眼一定是极慈祥的,那声音一定是极柔和的。 韩靖越捏着信纸的力道越来越大,直至骨节泛白。 身在禁骑司他自然知道许多别人不知的秘闻,比如母亲为他订下这个妻子的父亲,他是位翰林,在文臣中颇有影响力,也是出了名的好人缘会做人。后院虽有美妾,却对夫人情深义重,家中只有夫人所出的两女一子,庶出的子女没有一个。 事实上呢,这位贾翰林是个不能让女人有孕的,他的一子两女全都不是他的,也就是说他的头上青青大草原,还是他自个亲手涂得色。 涂了一次,觉得不够绿,又涂了二次三次。 出京前面前就露出话风看好那位贾小姐,他虽没有直接拒绝,却也暗示了贾小姐身份有些不妥。他以为母亲明白他的意思,没想到母亲最终给他订下的还是这么一位。 二弟的婚事也订下来了,是盛国公的嫡女。母亲说二弟不能继承爵位,人也不如他上进有能耐,所以只能给他寻个得力的岳家,以后也好拉拔他一把 母亲只看到二弟不能继承爵位,想着给他寻个得力的岳家,为什么就看不到他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呢?他上进有能耐就活该配那样一个出身不堪的妻子吗? 他也是在母亲身边长大的,为什么母亲待他和二弟如此不一样呢?多少次他都想问问她为什么,却又不能如此不孝,奶嬷嬷告诉他,母亲生他的时候大出息,人险些就没了。所以母亲因此不喜他吗? 可,若能够选择,他宁愿自己不曾出生,也不想母亲置于险境。 其实,他很羡慕凶丫头,不满了就怼回去,不高兴了就甩手走人。 他却不能。 韩靖越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眼底满是寂灭。 初一除了拜年便是祭祖,一早起来金九音就喝到了祖母准备的糖水,预示着这一年都甜甜蜜蜜的。金九音带着林嘉给祖母拜年,“祖母,新年好,孙女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林嘉崇拜地看着姐姐,只觉得姐姐好厉害,说得话真好听。较之几个月前他有了很大变化,虽然还瘦,却不像之前那样营养不良一副豆芽菜似的模样了。人也长高了一截,气色也好了,穿着得体的衣裳,就是个好人家的小少爷。 “祖母,祖母,孙儿祝你长命百岁。”林嘉也不甘示弱。前尘往事他不愿再想起,只知道这是他的祖母,这是他的姐姐,是她们给了他一个家,一个他从前不敢奢望的家。 祭祖是男人的事,以往葛氏这一房没有资格祭祖,每到这一天她心里急特别难受,常常要跑到丈夫的坟上哭一场。 今年不一样,今年她有孙子了,大房有了承香火的男丁,就算年纪小,那也是实打实的男丁。祭祖的时候他的位置甚至在林东林之前,因为他是大房,是嫡脉。 大房没后便罢了,现在过继了,那林嘉就是长房宗子。等他长大了,族长会落在他头上而非林东林的头上。当然前提是他一直呆在林家庄。 金九音也是到了林家庄才发现京城的林家和林家庄的林家是割裂开来的,在林家庄三叔公是族长,而京城林家也有好几房,她渣爹就是族长。 金九音还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按说族中出了侯爷,不该满族荣耀鸡犬升天吗?林家庄离京城也并非十万八千里,两边却不怎么来往。 三叔公还是渣爹的亲叔叔呢,渣爹一次都没回来看望,甚至连银子也没给过。别问金九音为什么知道没给,因为但凡侯府指甲缝漏个仨瓜俩枣,东林哥也不至于回家种地。 三叔公也怪,亲侄子在京里当侯爷,他从没有登门打秋风,也没想着通过侯府给儿孙谋个好前程。 听祖母说,似乎是早些年的时候三叔公在京城受了什么委屈。金九音想,这得是多大的委屈才能这般心寒? ------题外话------ 降温了,可怜的和和就生病了! 感谢菊菊i,极品漂漂水晶狐,blfhui,20030405,棉糖花,186*****681,139*****372,jjjosie ,星欣星这些小仙女送和和的许多月票。 第154章 县试 初二要走亲戚,是女人回娘家的日子,不过这天回娘家的都是年轻的小媳妇,年纪大的,则都在家里等着招待回娘家的闺女女婿。 像三叔公家,丰年婶子就不回娘家,她要在家等大闺女迎春回来。而东林嫂子呢,则会和东林哥一起带着毛头回娘家去。 金九音也没亲戚可走,葛氏倒是又娘家,但爹娘都不在了,又才和嫂子打过架,之前多少年都没回去过,今年就更加不会回去了。大过年的,她可不想惹气生。她现在有孙女又有孙子,日子过得有奔头,可得多活几年才不亏。 出了正月转眼就到了县试的日子,三叔公家林东林和林东富都准备下场,所以整个正月别的人都走西家串东家,而东林哥俩却是闭门苦读,光是默写经义的宣纸就堆了半人高。 “九音妹妹,你觉得为兄这火候是否能中?”林东林哥俩忐忑地紧盯着金九音。 金九音内心是崩溃的,她怎么知道能不能中?她又不是主考官,也就最近几个月才临时抱佛脚,对科举了解真的不多。 可看着两人紧张的模样,她能摇头说不知吗?还没进考场他们的心态就得崩了。所以她很肯定地点头,“能中,就凭东林哥和东富哥这背默的功底,前两场不成问题。”并没提及后面三场,也是不把话说死的意思。 林东林哥俩果然松了一口气,脸上有了笑意。金九音见状,忙道:“东林哥,东富哥,心态很重要,明日进场不要慌张,就像在家做题一样,遇到拿不准的就慢慢想一想,你一慌,明明会做的题也想不起来了。” 林东林想了想还真是,前两次下场他就一直紧张,试卷发下来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脑子就先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等出了考场被风一吹,猛地意识到那些题他明明都会的,怎么当时就想不起来呢? 今儿九音妹妹一说,他才明白,原来是慌张的缘故。 “妹妹放心,这一回为兄一定沉住气。”林东林暗自捏紧了拳头,他已经为人夫为人父,又不是毛头小子,有什么好慌的呢? 县试要考五场,每场考试不外乎四书文,试帖诗,五经文,诗,赋,策,论,性理论,圣谕广训等。第一场为正常,试四书文二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录取较宽,文通字顺即可录取。 第二场试四书文一篇,性理论或孝经论一篇,默写圣谕广训约百字,不得误写添改。第三场试四书文或经文一篇,律赋一篇,五言八韵试帖诗一首,默写前场圣谕广训首二句。第四五场,经文,试赋,经文,骈文。 每场之间隔数日,第一场取中才能参加第二场的考试。 因为家中两个孙子要下场,所以三叔公就让儿子赶车送两个孙子去城里,孙子们考完了傍晚再一起回来。 林东林出来后见到他爹就十分高兴,“爹,背默我全写出来了。” 林丰年也十分高兴,“真的?今年的题目不难?” “不难!考的都是我背过的,一半都是九音妹妹给出的原题。” 这让想说“题目挺难的,但我只有两题不会”的林东富都不好开口了,耳边听到爹问他考得怎么样,他老实回答,“爹,我没有大哥考得好,我还有两句话没有写出来。” 林丰年安慰他,“不要紧,你年纪还小,念书的年头没有你大哥多,你这已经比你大哥第一次下场考得好多了。” 林东富 大哥八岁才进学堂,十六岁就回家不读了。他是六岁上的学,今年也十六了,爹啊,到底谁念书的年头比较长? 因为第一场考得不错,林东林信心大增,回到家里也没闲着,立刻就投入了紧张的复习当中。 过了几日,到了看榜的日子,林东林爷仨一早就赶着牛车进城了。 县试放榜发的是团案,即案首者的名字写在榜单正中最上最醒目之处,然后第二、第三的名字分列左右——如此把取中的名字写成一个大圆圈。 林东林哥三人挤到榜前这么一抬头,就在正中案首的名字旁边看到了“林东林”三个字。 “大哥,大哥!”林东富一手扯着林东林的衣袖,一手指着榜单激动地道:“我看到你的名字了,在那儿,在案首的左边,第二名的地方。” 林东林早知道自己答得不错,但没想到成绩这么好——县第二名。他痴痴的望着榜单,整个人都懵了。 在东富又拉又跳的在耳边聒噪一回,林东林反应过来,但视线仍舍不得离开榜单,他觉得这榜单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字画了。 林丰年看到大儿子中了县第二也是大吃一惊,就更挂心二儿子了,激动过后又继续往下找,直到中间位置才找了,四十三名。 林丰年十分高兴,这个名字跟大儿子比不算好,但跟大儿头一回下场比,已经好很多了。第一场取中五十人,他两个儿子都算是过了。 “走,咱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爷还有你九音妹妹。”林丰年激动得搓着手,似乎连往日有些弯的背都挺直了。 回到林家庄,大家已经知道东林东富哥俩考过了第一场,尤其是东林还取得了县第二的好成绩,整个村都喜气洋洋的。 要知道若是村上出了一个秀才,上头下来收税派徭役的差爷对他们都要客气些,若是哪家遇到了事,也有秀才公替他们说话出头,秀才见知县大人不需要下跪的,就相当于他们村有了与官对话的权利。 现在林家庄最会读书的东林考了这么好的成绩,让他们都看到了中秀才的希望,怎么能不高兴呢? 为什么林东林父子仨还没回来消息就传回来了呢?自然是钱小康和小唐让人传回来的了,他俩在城里开铺子,县榜一张贴他俩就看到了,赶紧打发小厮回去报喜了。 东林少爷和东富少爷中了秀才,对姑娘来说也是好事呀! ------题外话------ 祝小仙女们元旦快乐,一定注意保暖,别跟和和一样,只是感个冒就全身无力,头晕头疼 但两章是不会少的。 第155章 过了 三叔公高兴地把自己珍藏了几十年的酒都拿出来喝了,两个大孙子都分到了一杯。然而当林东林无意间看到他爷在祠堂给祖宗上香的寂寥背影时,就好比当头一盆凉水泼下来,整个人都冷静下来,眼眶干涩,心里特别难受。 爷等他考功名中童生中秀才都盼了几十年了吧?爹让他失望了,两年前自个从学堂回来说不读了,爷虽没什么,心里是很难受的吧? 他记得那个时候爷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瘦得十分吓人。现在想起来爷是为了他呀。 林东林望着祠堂里那个高大却又消瘦的老人,想起爹醉酒时无意中说漏嘴的话。他是有个姑婆的,只是很多年前在京城被许给了一个富商 他现在突然就有些明白爷爷这么多年从不主动和京城二伯一家联系了,也许在姑婆的婚事上头,二伯一家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林东林闭了闭眼,又睁开,似乎要把他爷的背影刻进心里,然后他转身毅然决然地回了书房,明日要考第二场,他要把五经再复习一遍。 第二场人少了不少,座位也是按照名次来坐的,林东林坐到了前排,一抬头就能看到县尊大人,他就激动无比。但只要想起祠堂里他爷的背影,他就出奇的冷静下来,做起题来如有神助。 傍晚交卷出来他高兴得找到他爹,“爹,这一场我又全做出来了。” 后头灰头灰脸的林东富脚下一个踉跄,心里忍不住想,难道九音妹妹教的真比学堂里的夫子好? 过了几日发榜,林东林又考了一个县第二,他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有这两场成绩做底,县试已经不成问题了。后面考的是诗文,他读书时学得还是不错的。 科举里成绩判定最主观的考试就是县试了,从出题到阅卷再到排名全都是县太爷一个人说了算。所以这并不是说你的文章做得越好名次就越高,而是看你的文章能不能对了县太爷的心思。 金九音也深知这一点,为了知己知彼,投其所好,她早就让人搜集了不少县太爷的文章,一直研究分析呢。文章的主题立意呀,文中喜欢用的典故呀,由此分析出他的治学思想和态度,喜欢的书,欣赏的人,然后再针对性的让林东林去读县太爷喜读的书,了解他欣赏的人物的生平和诗文。 林东富这一回榜上无名,难免有些垂头丧气。林东林便鼓励他,“你年纪还小,当初我还不如你呢,静下心来再读一两年书,肯定就能成了。” 三叔公等人全都认同,“对,二小子,这半年多你是没见你哥有多用功。咱农家子弟要跃龙门,唯有勤奋。这一点上头你不如你大哥,要向你大哥学习。” 紧接着话锋又是一转,“当然了你第一场能取中,可见天赋是不差的,来年再考便是。” “爷,我知道了。”说起大哥的努力林东富是服气的,那可真是玩命一般,所以大哥要是不中才没天理呢。 林东富第二场虽然没过,但东林还是支持他把剩下的三场都考了,见见试题,积累一番经验也是好了。而且还能发现自己的不足,从而找到努力的方向。 第三场考试,人比第二场又少了许多,许多似林东富第二场无名次的都不来了,坚持还来的多是想以后再搏的,比如林东富。 林东林拿到卷子看到文章题目便是一喜,这题目他做过类似的,在心里过了一遍,改了其中的几句便写上了。 再看诗题,更放心了,也是他之前练习过的,他只要挑最好的写上就成。 出了考场,回到林家庄,林东林就去找金九音了,特别感激,“妹妹押题真准,诗文还考到同题的了。” 金九音嘴角抽了抽,吟诗作赋哪离得开景?所谓的景不就风花雪月春夏秋冬这些吗?每一种景做个十篇二十篇,还能选不出一篇好的吗? 不过嘴上却不居功,“题压得再准,也得东林哥有真才实学。”要是没真才实学不是白着急吗? 第三场林东林的名次往后排了不少,二十三名,取中前六十,也算是中等偏上了。林东富也取中了,排在第四十九。 名次一出来他就懵了,这几日他都是大哥一起做文章的,虽不知九音妹妹的学问怎么样,但她一讲他确实能听懂,以往学堂上夫子讲的那些他吃不透的地方,顿时就清晰了。原来九音妹妹真有秘法。 他很后悔,早知道他还去什么学堂,直接回家和大哥一起复习多好,复习个大半年,说不定也能连过三场呢。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再等明年了。 第四场和第五场如期而至,林东林觉得一场比一场顺。第四场他考了他考了二十六,东富考了三十八。第五场他考了二十,东富考了四十五。 宜安是大县城,最终五场综合评定取中三十人有资格去府城参加院试。林东林综合评定取了第十四名,而东富则名落孙山。 对此林东富倒不太难过,他的后三场都考得还行,勤加练习诗词文章肯定还会更好,只要下功夫把四书五经背熟了,必是能中县试的。 林东林县试取中十四的好名次,林氏一族自然高兴,张罗着祭祖呀请客什么的。却都一致的没有麻烦林东林,除了必要的时候出来露个面,其他时候他都在书房用功,没人去打扰他。 县试虽取中了,还有府试和院试呢,府试取中才能获得童生的资格,院试取中了才是秀才。 谁敢打扰他用功? 金九音发现古代写文章和现在的作文其实挺像的,前世她从小学到高中那个语文老师没见过?作文选题必须高大上,思想内容要上升到一定高度,只有如此,阅卷老师才会眼前一亮,打分评定才会从高段起,要知道每个档次的评定直接就相差了五分啊! 五分,什么概念?高考的时候足以决定你能不能考上心仪的大学,能不能选个好的专业。 ------题外话------ 和和在加快节奏,争取男主多点戏份。 感谢今天所有送和和钻石和票票的小仙女,新的一年好运。 第156章 侯府来人 大夏朝的府试是在四月举行,考试的科目有分帖经、杂文、策论三场,分别考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共录五十人。 府试在府城举行,由知府大人主持并任主考官。 说句实话,要让金九音去教林东林学识,那是句瞎话,这经那经的她自个都没弄明白呢,她交给林东林的是学习的方法和思路,以及应考的小窍门,主要的还是得看林东林自己的努力。 因为府试要去府城,林丰年再次跟着去了,要考好几天呢,为了让儿子专心考试,他就跟着一起去打点他的衣食住行。 当林东林考完第三场出来的时候,庆宁侯派来接金九音的管事也到了林家庄。 “四小姐,奴才奉侯爷之命来接您回京。”来的人是林春,渣爹身边最得力的管事,特别会做人,一到林家庄就很恭敬的给葛氏和三叔公等人磕头请安,一口一个“大老太太,三老太爷”,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金九音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她就十分不开心,嘟囔着,“为什么要回去?我在这边住的挺好的。” 林春并没有多说什么劝说的话,转头就去找了葛氏,只一点就让葛氏动心了,那就是金九音的婚事。 孙女已经十六了,再不说亲事就晚了,可这乡下地界哪有配得上她孙女的?内心深处她是不想让孙女去京城,可为了孙女的终身大事,她还是劝孙女回去。 “九音哪,听祖母一句话,就别犟着了。”葛氏苦口婆心,“回到那边多忍忍,先把你的婚事定了,祖母没用,帮不上你的忙,你的婚事还得指着那边。” 葛氏也心疼孙女,在她想来,受点委屈就先受点吧,先把婚事定了,等以后嫁出去了就好了。 唉,说来说去还是她这个当祖母的没用,若她也是跟侯府那位二弟妹似的,她孙女的婚事哪用得着麻烦别人?她自个就给挑好了,还得选好的挑。 金九音眼珠转转,趁机提出要求,“我回去也行,但祖母您也得陪我一起回去。” 葛氏啼笑皆非,“你个傻孩子,祖母怎么能陪你回去呢?怎么说你也是他亲闺女,祖母不过是个隔房的伯母,去那算什么?” 人家也瞧不上她呀,说不定还嫌她这个寡妇晦气呢。 “林家庄就是祖母的根,人老归根,祖母老了,哪里都去不动了。” “祖母哪里老了?身子骨硬朗着呢,上山我都没您走得快,那么大一捆柴您都能背回家,我连背都背不起来。祖母,您再活个三五十年肯定不是问题。” “那我还不得成老妖精?”葛氏嘴上嗔怪着,脸上却绽开舒心的笑,“祖母只要知道你好好的就满足了。” 金九音回来本就是为了带走葛氏,自然不肯半途而废,而且这大半年的相处,她也确实不放心葛氏一人留在林家庄。宅子是大了,生活是好了,可一个人孤单单的,有什么意思呢? “您不去我也不去,他们本来就不喜欢我,连府里的姐妹都欺负我,我一个人回去您就不怕我再受委屈?寄人篱下的,多可怜啊!” “祖母,您去了就不一样了,我自个有宅子,您在,咱就不用和他们住一起了,咱们一家人住一起多好,咱们才是一家人。就算有人欺负我,您也可以帮我出头不是?” “何况您在前头顶着,他们也不敢给我安排乱七八糟的婚事。还有林嘉,京城的夫子比这边高明多了,他好生读几年书就能像东林哥一样考秀才了。” “祖母,去吧,去吧,咱们一起去吧。” 金九音摇晃着葛氏的胳膊撒娇。 葛氏心动了,但不是图京城富贵繁华,她还是为孙子孙女着想,孙女说的对,住在人家家里肯定没底气,而且她也确实信不过那一大家子,听说高门大户里头的道道多着了,要是真在婚事上坑她孙女一把,可就悔婚终生了。 她琢磨来琢磨去,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最后一咬牙决定了,去!不就是京城吗?她都半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得去给她的大孙女撑腰去。 葛氏是个风风火火的老太婆,既然决定要跟着去京城了,立刻就着手准备起来。大宅子托付给三叔公看着,田地也交给他家照看,收成也不要了,留着给几个侄孙子念书吧,也算是她的一点心意。 家里的养的猪长得半大了,还没长成,卖了或杀了都可惜,也给三叔公家了。养的鸡全杀了,盐上,抹上香料,留着路上吃。 至于粮食,带上,到京城省得再买了。 家具什么的就不动了,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处理完家里的东西,打点好路上的行装,剩下的就是和乡亲告别了。 平日住在一起觉不着,葛氏这一走,大家都觉得可舍不得了,尤其是上了年岁的,想着这一分别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了,都掉了好几回眼泪了。 嘴上却都是替葛氏欢喜,“大嫂子这是去享福去了,我最远就到过县城,还是好几十年前的事,大嫂子能去京城,咱们谁也没有你有福气。” 三叔公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好半天才道:“去了也好,能替九音掌掌眼,这么好的闺女,别被人坑了。” 不由地眼圈就红了,葛氏知道他肯定又响起小妹了,心里也跟着难过。小妹比上头的三个哥哥都小许多,她嫁过来的时候她才七八岁,侯府出事的时候她正是桃李之年,小叔子回来了,小妹却没跟着回来。她也曾问过,小叔子只说嫁了,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葛氏就猜要么是嫁的不如意,要么就是遇了不测。 “京里的人跟咱们庄户人家不一样,心眼多,弯弯绕更多,大嫂你到了那边别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自个私底下多打听打听,多长几个心眼。”三叔公难得的说了这么多话。 金九音跟在一旁没吱声,心里却想,侯府当初做了什么,才让三叔公对他们如此防备? ------题外话------ 感谢mm夕阳醉了小仙女送的财财狗,感谢风信子花开,shirleyli530,186*****681 ,葑雅崧,榴莲喳喳叫,qq1d8332b33dea2f ,mm夕阳醉了,shirleyli530,我没有昵称可以用了这么多的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 第157章 进京啦! 出发的那天,全村人都赶来相送,光他们送的东西就装满了两辆车,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送一块腊肉呀,我送半袋黄豆呀,却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 刚出村口就和从府城赶回来的林东林父子俩遇上了,得知金九音要带着祖母和弟弟一起回京城,他们顾不上惊讶下了车就往这边跑。 金九音更是直接就从马车里探出了头,急切地问:“中了多少名?” 九音妹妹没有问他中没中,而是问他中了多少名,林东林只觉得胸口一热,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好极了。 “二十七,九音妹妹,我中了第二十七名!”他大声喊道。 府城取中六十人,二十七算是不错的名次了。金九音十分高兴,“恭喜东林哥,院试大有可为,愿东林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妹妹在京城等着兄长的好消息。” 林东林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大声嘶吼,“好!”心中暗下决定,有生之年他一定要去京城,院试,乡试,只要翻过这两座大山他就能去京城了。 九音妹妹,等着为兄践诺。 林东林成为童生的好消息冲淡了离别的伤感,葛氏不停地感慨着,“东林啊打小就是个会读书的,这回不就考上那什么童生了吗?再考一次就是秀才了。咱们林家庄多少年都没出过一个秀才喽,还是咱林家的儿郎有出息。”近来常听金九音念叨,葛氏也不是以往的葛氏了,人家现在是有学问的老太太,对科举了解的可多了,张口就是秀才举人什么的。 要说最不舍的,除了葛氏,那就要数钱小康了,他舍不得他一手开起来的林家铺子,从几天前就开始念叨,现在还在念叨呢。他最大的愿望便是能给姑娘做大掌柜,林家铺子虽不大,但从买铺子到装修再到开张,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他想了许多的主意,林家铺子每天的生意可好了,盈利一个月比一个月高,他每日拨着算盘,听着铜板的响声,他心里比喝了二两小酒还爽。 现在抛下自己的心血回京,他如何能舍得? 金九音被他念叨烦了,“行,不想走就留下好了,继续管着林家铺子,有你看着我还放心呢。下去吧!” 钱小康瞬间就闭嘴了。 留下怎么成?他是要给姑娘做大掌柜的,留在宜安开个小铺子怎么成呢? 金九音白了他一眼,刷的一下拉过车帘,哼,德性! 来的时候就几辆车,回去的时候却十几辆,而且一路上的花销还不用她出,金九音承认她就是要刁难林春,你不是要接我回京吗?那行吧,不过要把我喜欢的东西都带上,至于你怎么安排,那我就不管了。 明明带着粮食和肉,除了实在放不住的,金九音全都不让人动,她直接对林春道:“我们家可不比侯府家大业大,我们穷着呢,能省点就省点,这些粮食呀肉呀菜呀的是留着到京城过日子的,路上嚯嚯干净了,以后吃啥?喝西北风吗?” 林春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别的就不说了,只一点,四小姐您真的穷吗?侯爷那五万两银票还是他给她送过去的呢。 但来时侯爷吩咐了,只要把人好生带回来,别的什么都不紧要。所以多带几辆车,就是再多几辆他也不敢说什么呀!有句话四小姐算是说对了,侯府家大业大,还真不差这一路上的花销,四小姐再能嚯嚯,又能花用多少? 而且林春深知这位四小姐的性子,跟府里的那些全不一样,好的时候跟你和颜悦色,翻脸也快,能把人往死里整,是个最不能惹的主儿。 他只盼着这趟差事顺顺利利的,别的,哪怕是倒贴银子他也得把四小姐给奉承得高高兴兴的。 因为从一开始林春便摆正态度,所以这一路还是很顺利的。 说顺利那是说金九音没有作妖,其实也挺不顺利的,光是劫道的就遇到两回,一回是在水路上,一回是在陆路上。也许是这十几辆马车太招人眼了,毕竟财帛动人心嘛,至少她来的时候就没遇到。 不过却都是有惊无险,小唐和钱小康都还没把武器拿到手,那边劫匪就被不知从哪冲出来的一群人给按住了。 在船上的那次也是,水匪刚游到金九音所在的船下准备凿船,就被人一刀扎在后心上丧了命。留在船上的水匪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不知从来冒出来四条船给围住了,个个臂粗腰圆,十分凶悍。不大会功夫,船就易主了。 林春都懵了,他这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说好吧,一路遇两回劫道的。说不好吧,又全都有贵人相助,一点损失都没有。 只是这是哪路义士?救完人就走了,不等他感谢也就罢了,连个名都没留下。这情况也太诡异了吧? 金九音一点都不觉得诡异,她早就认出了这帮人里的关兴,这人倒是够意思,亲自护送她入京。 京城在望的时候,他悄悄寻过来告别,金九音让他等一等,进了京先寻个客栈住着,稍些京中的东西回去卖,多少找补一些,也比空船跑着一趟强。 接到林春送回来的信的林崇庭快气死了,这个死丫头,简直胆大包天,自个跑回宜安不说了,还做主过继个弟弟在她娘名下,怎么的,这是瞧不上他这个爹要跟他分家了? 想到林春信里的另一个信息,他更加心烦了。 大伯娘也跟着一起进京了,虽然隔上两三年他就会派人回老家一趟,但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他从来没过问过,那些御史呀最爱鸡蛋里挑骨头了,那张嘴可讨厌了。 这么多年不见,他都以为大伯娘早就不在了,没想到还活着,而且现在还进京来了。想想兼祧,他觉得有些棘手。 出了门想去寿安院,走到半路又停住了脚步,母亲最不喜老家的人了,她这些日子身子骨有些不爽利,算了,还是别给她添堵了吧。 ------题外话------ 明天去体检,一年就这一个福利,和和尽量早起码字! 感谢shirleyli530 ,枫涵,好2345三位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 第158章 神仙一样的日子 一路上都是金九音说什么林春就听什么,入了京两人头一回有了分歧,林春希望直接回侯府好交差,金九音则不愿意。 “哪有风尘仆仆到别人家去的,总得先换个衣裳修整一下吧?”坚持要去她自个的宅子,“你领着奴才先回侯府吧,我和祖母回自家的宅子了。”她嘴里的奴才自然是指衡芜院的奴才了。 林春一脸为难,“四小姐,还请您莫要让奴才为难?” 金九音哼了一声,懒得戳穿他,指着那群奴才似笑非笑地道:“总得给我爹留时间问话吧?不然他怎么骂我呢?” 林春嘴角抽了抽 金九音扫了一眼站得规规矩矩的奴才,转身吆喝钱小康和小唐,“走了。”走了两步又转身,“劳烦大管事给厨房的李大嘴带个话,就说我回京了,让他回来一趟。”一边娇俏地跟祖母显摆,“大嘴做菜可好吃了” 林春 眼睁睁的瞧着金九音领着长长的车队扬长而去,林春只好领着奴才回了侯府,侯爷果然大发雷霆,果然审问起了奴才。 衡芜院的奴才们跟着金九音在外头呆了小一年,从开始的不习惯,到后来的乐不思蜀,现在又回到侯府,全都不约而同地隐瞒了一些事情,倒也不算隐瞒,只是有选择的说。 “林家庄的村民可热情了,全村上下就没有不喜欢四小姐的,这也是四小姐讨人喜欢。” “老太太家新建了大宅子,四小姐成天窝在家里,不出门。” “为了补贴家用,四小姐在城里买了间小铺子,交给奴才们打理。”只说开铺子,并没有说开什么铺子,生意如何。 在林崇庭听来,一间补贴家用的小铺子能挣几个钱?并没放在心上。 问了许久都是东邻夸了四小姐什么话,西邻给四小姐送了什么东西,林崇庭就烦了,抬手把人打发走了。 衡芜院的奴才们相互对视一眼,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这小一年的时间她们不仅月月拿到了月钱,还额外挣了不少,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自然不好再说主子坏话。当然了,在她们看来主子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就去山上几趟吗?林家庄哪家姑娘不去?她们主子自然也去得,主子去了她们才能跟着去,才能挣外快嘛。 马车停在宅子门口,接到消息的老苍头眼也不花了,耳也不聋了,腿脚也麻利了,赶紧开了大门,自个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姑娘您回来了呀!奴才看门看得可仔细了,一天转五遍,半个小蟊贼都不敢来。就是中间侯夫人领人来了一趟,把大门给砸坏了,里头库房的门锁也坏了不少,光是修锁就花了十二两银子。” 这话里信息量有些大呀!小蟊贼都不敢来,反倒是侯夫人来了,不仅砸坏了门,还砸坏了库房的锁,修锁就花了十二两银子,这得是砸坏多少锁?难不成所有的库房都被侯夫人抄了? 听到动静伸出头来的左邻右舍 金九音见状大声道:“你辛苦了,你差事当得好,回头赏你十两银子打酒喝。快午时了,你去酒楼要桌最好的席面,给老太太和小少爷接风洗尘。然后再去喊李牙人过来一趟,咱们府上要买人。” 转身从身后马车里扶出葛氏,“祖母,您小心些,咱到家了。瞧,这就是咱家的宅子,是不是很气派?” 葛氏抬头打量着这高门宅子,满脸惊喜,“这真是咱家的?”这可比宜安城里县太爷的衙门还要气派呦! “那当然了,房契上都写着我的名儿,衙门都存档的。”金九音得意洋洋,“祖母,我扶您进去瞧瞧吧。” “好,好!”葛氏高兴得只会说好了。有这么气派的大宅子,孙女的婚事就不愁了,乡下建宅子孙女硬是没让她出一文钱,反倒还给了她不少家用,她都攒着一起带来了,回头瞧瞧买个小院子,她和孙子一起搬过去,这大宅子就给孙女当陪嫁。 要是不够买个小院也不要紧,大不了她领着孙子回林家庄过去,只要大孙女终身有了依靠,她和孙子苦点有什么?她一个老太婆,苦日子都是过惯的,孙子是男丁,将来要顶门立户,不打小学本事怎么成?可不能教他靠姐姐。 后面林嘉也从车上跳了出来,欢喜地道:“姐姐,咱家真好,我喜欢。” 金九音一行倒是进门了,伸头缩脑瞧热闹的人倒是饶有兴味地聚到了一起。 “喂,你们说说这是什么情况?那姑娘不是庆宁侯的闺女吗?她祖母不就是府里那位老太君吗?我瞧着不像呀!还有那个小子,他喊她姐姐,庆宁侯世子老大了呀,我记得他只有一个儿子的。” “什么情况?呵,你忘了那位庆宁侯是兼祧的吗?” 其他人恍然大悟,“哦,那位是乡下老家大房那位?怪不得四小姐喊她祖母,可不就是祖母吗?那小子是咋回事?” 众人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最后有一人猜测,“八成是从老家族里过继来的,这一家一院的没个男丁可不成。” 众人若有所思,然后纷纷点头,觉得这太合情合理了。不由又想到上回庆宁侯夫人气势汹汹砸门的事,他们恍惚听到有人喊什么抢嫁妆,难道是她是想趁着四小姐不在京里把嫁妆抬回去?哎呦喂,这眼皮子也太浅了吧? 那她能容忍四小姐过继弟弟? 这位四小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两下一对上,嘿嘿嘿,以后有热闹瞧喽! 葛氏进了院子嘴就没合拢过,她大孙女太能干了,开始她还愁这么大的宅子收拾起来多费劲呀,谁知她大孙女三下五除二就买好了人,三言两语就把活儿分派好了,两个时辰后,院子焕然一新。 啥也不要她老太婆干,就坐着喝茶吃点心,那个茶呦,也不知道是什么茶叶泡的,说不出的好喝。还有那个点心哟,是她活这么大年岁吃到的最好吃的。 哎呦喂,这简直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呦! 收拾停当,明儿该去侯府露露面了。 ------题外话------ 感谢看到好的就打赏不爱留言小仙女送的钻石,感谢weixin957fd38ec7 小仙女送的月票。 第159章 喊娘 为了等金九音这个不肖女,林崇庭特意告了假,结果等到日上三竿也没见人影。他心中的火气就按捺不住了,“去,瞧瞧四小姐来了没有?”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金九音带着祖母和林嘉款款而来。她扶着葛氏的胳膊,低头不知跟她说什么,葛氏笑得特别开心。 林崇庭望着葛氏,对这位大伯母他十分陌生,还是年幼时候见过,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他怎么也没法把这个笑得开心的老太太和大伯娘联系在一起。 紧接着他的目光笼罩在大伯母手里牵着的男童身上,约莫七八岁的样子,身形单薄,瞧着有些羸弱。林崇庭忍不住皱了眉头,这是从哪家过继来的?一点都不机灵,身子骨也不康健,能养住吗? 心里不由埋怨起来,要过继也不挑个好的,死丫头不懂事,大伯娘也不懂吗?果然是个乡下没见识的老太太。 还没正式见面林崇庭对葛氏的印象就差极了。 金九音一抬头就看见渣爹阴沉着脸站在寿安院外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亲爹,你杵这干吗?吓了我一跳。” 心里腹诽,一早就看到这张臭脸,早知道过两天再过来了,晦气。 林崇庭闻言脸更黑了,他这么大个人站这儿她都能吓着,这是把他当什么?指责的话脱口而出,“怎么来这么晚?” 立在一旁的林春一听这话就心道糟糕,怕父女俩再顶起来,赶紧帮着描补,“四小姐,侯爷一早就告了假在家等着您了。” 金九音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一路车马劳顿,累着了,早上没起来。而且祖母年纪大了,身子骨更是吃不消,身为晚辈总不能如此不孝吧。” 眼珠转了转,“亲爹,这是我祖母,你得有三十年没见了吧?” 这死丫头!林崇庭牙齿磨了磨,刚要上前行礼,不防葛氏先开口了,“是庭小子吧?真是大变样了,当初我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高。”她用手比划了一个高度,“一转眼二三十年就过去了,你现在也快当祖父了吧?哎呦,这大高个,是随了你爹了,就是不如你爹魁梧。”笑眯眯的模样。 林崇庭嘴角抽了抽,行礼,“大伯娘,这些年您老可好?” “好,好,我好着呢。说起来大伯娘还得感谢你呢,还记得你大伯。”她拉着林崇庭的手,眼里都是感激。 林崇庭却十分不自在,“应该的,应该的。” 金九音却不满地道:“什么应该的?亲爹你应该喊我祖母娘!” “九音——”林崇庭眉头皱得更紧了。 金九音毫不示弱地回望着他,“我说错了吗?你不是兼祧两房吗?也就是说你不仅是二房的儿子,还是我们大房的儿子,喊我祖母一声娘不是应该的吗?” 事实上他还真得要喊葛氏一声娘,但当初兼祧本就是权宜之计,葛氏在他心里不过是个符号,是个放在祠堂里的牌位,他如何愿意喊个乡下婆子娘? 眼瞅着二侄子脸色不对,葛氏哪会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忙喝稀泥,“”一样,一样的,伯娘也是娘。 转过头又对林崇庭道:“九音还小,你是做她老子的,别和她一般见识。” 林崇庭狠狠地瞪了金九音一眼,和葛氏说道:“大伯娘宽心,她是我闺女,她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真要生气早就气死了。” “你这样想伯娘就放心了,你放心吧,咱们九音懂事着呢,走不了大褶的。” “她能懂事我就谢天谢地了。”林崇庭又瞪了金九音一眼,心里对葛氏的印象倒是好了一些。 金九音耸了耸肩,对他的眼神无感,债多了不愁,瞪再多眼也不会少块肉。 老太君才知道几十年不见的乡下大嫂子来京城了,虽然没说什么,但冷着一张脸,身边的奴才干啥都小心三分,生怕一个不慎惹来责罚。 “二弟妹,你还认得我不?”在乡下大嗓门惯了,葛氏一开口,满屋的奴才就十分鄙夷,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了,连府里的粗使婆子都不如。 “二弟妹,你这是越活越年轻喽!我记得你是比我大一岁的吧?现在瞧着我得比你大十几。”葛氏盯着妯娌白生生的脸儿,满眼惊叹。 老太君瞧着葛氏花白的头发,黑黝黝满是深深皱纹的老脸,倒是极认同她的话,“大嫂来啦?要我说你早该来京城了,你一个人在哪不一样?你几个侄子还能少了她的饭吃?”嘴上说着客套的话,却连身都没欠一下,若是可以她连这声大嫂都不愿意喊。 呵,她儿子贵为侯爷,她闺女贵为宫妃,她的外孙是圣上的长子,她是整个大夏朝最有福气的诰命夫人,凭什么喊个乡下婆子大嫂? 不得不说她和林崇庭真是亲母子。 葛氏连连摆手,耿直地道:“我可不比二弟妹,天生是个尊贵人。我呀,就是个受罪的穷命。在乡下住惯了,我可过不惯城里的日子。这一回要不是为了九音和小嘉,我哪会来京城?” “对了,二弟妹,你还没见过我孙子小嘉吧?”二弟妹不请她坐,没关系,她乡下老太婆不讲究面子,自个直接就坐下了。伸手推了推挨着她的孙子,“小嘉,去,跟你姐姐去给叔祖母磕个头。” 一边继续解释,“这孩子是我过继的孙子,上了族谱的,叫林嘉,今年八岁了,乡下小子,没见过世面,比不上府上的侄孙子们。” 早有机灵的丫鬟拿了个蒲团摆在地上,上回四小姐闹得那出她们还心有余悸呢,这回可不能出一点岔子了。 金九音就跟没瞧见蒲团似的,福了福神,笑嘻嘻地道:“叔祖母,孙女回来了,回来给您老人家请安了。” 把林嘉推到蒲团跟前,“别怕,叔祖母是最慈祥不过的人了,给叔祖母磕个头。”只要磕了头,渣爹就是不情愿也只得承认林嘉是大房的嗣子了。 林嘉似乎也知道祖母和姐姐都是为他好,慌忙跪下,实实在在磕了头,学着姐姐的说词,“小子林嘉给叔祖母请安,叔祖母长命百岁。”后面这句是过年时给祖母拜年说的,既然都是祖母辈的,那就都能用呗。 姐姐说做人和做学问一样,都需要变通。 虽然笨拙,林嘉这举动倒是取悦了老太君,她眯着眼瞅了瞅跪着的孩子,“是个好孩子,起来吧!来人,拿些果子给嘉哥儿吃。” 大房过继孙子,她才不关心呢。内心深处她还十分得意,大房孙女是兼祧得来的,孙子是过继的,而她,却有三个儿子三个孙子,哦不,老四媳妇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若是男孩,她就有四个孙子了。 又瞥了眼金九音,淡淡的训斥,“音姐儿,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个不高兴就跑出京,出了事怎么办?” 葛氏跟着附和,“九音听到了吧?你叔祖母说得对,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一个人跑出京。你个小孩子家不懂得厉害,外面的世道乱着呢,要是遇到坏人,你想哭都没有眼泪。” “二弟妹,你是不知道,当初这丫头找到林家庄的时候,险些没把我吓死。” “我就纳闷了,我林葛氏打年轻就守寡,哪来的孙女?” “说来也是二侄子有良心,还惦记着他大伯,其实也也是二弟妹你教导有方,嫂子承你的情。” 嘚啵嘚啵说了一大堆,老太君的表情顿时就淡了,一点与之交谈的欲望都没有了,恨不得赶紧把人打发走,少在跟前碍眼。 ------题外话------ 一早八点就到体检中心,结果查完都十二点出头了,早饭并午饭一起吃。 感谢sxl123,磨刀,呼吸困难的猫三位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 第160章算了,你继续在外住着吧 能即刻就把人打发走吗?肯定是不行的,怎么也得让下头的小辈见见长辈吧?几个儿子都要事不在也就罢了,但儿媳妇不都来了吗?老太君也是看到二儿子进来才知道他没去衙门,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 不过是个乡下老太婆,还值得你告假巴巴在家等着拜见?当初不是说兼祧是权宜之计吗?怎么还真跟自个找了个娘? 要说老太君不喜葛氏,这一点占了极大的分量,她好好的儿子凭什么要分给你一半? 好在儿子自进来对葛氏就冷淡,喊的也是伯娘,要不然她真就呕死了。 “老二媳妇,你们几个过来拜见你们大伯娘。”大夫人孙氏也在,老太君却直接喊了江氏。 老侯爷在的时候她委曲求全,现在那老东西早没了,侯府是她儿子当家,她为什么还要受委屈? 大夫人早就习惯了婆婆的区别对待,脸上连一丝丝的尴尬表情都没有。 在江氏的带领下侯府的四位夫人给葛氏见了礼,本以为这乡下婆子会手足无措,没想到人家坐得稳稳当当的,笑眯眯的,“好,好,好,都起来吧,都是好孩子,二弟妹还是你有福气。” 这话倒是真心发自肺腑的,四个儿媳妇服侍,在乡下也是有福气的老太太。 “大伯母我是个乡下人,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这朱钗你们拿去戴着玩吧。”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喜欢就赏给底下的奴才。” 就算有此心思,现在也不能这样做了,怎么说也是个长辈。 其实葛氏真不是敲打她们来着,以前在林家庄她就看到孙女会把不喜欢的首饰赏赐给下面的奴才。她给的见面礼是孙女准备的,虽说加一块花了几十两银子,但她从她们的眼睛里看出来了,她们怕是瞧不上的。 瞧不上就瞧不上呗,反正见面礼她给过了,谁也不能再挑了她的礼去。葛老太太才不是死要面子的人呢。 林崇庭喊金九音去书房单独有话说,她见祖母应付得来,便爽快地跟着去了。 “你还知道回来?”林崇庭瞪着不亲自坐的金九音,又头疼了。 金九音眼神清澈,“这不是你派人接我回来的吗?”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派人接她还不回来,林崇庭深吸一口气,告诫不生气,不生气,早晚有一天他得被这玩意气死。 林崇庭接着道:“你二姐姐已经出嫁了,你也没赶上送她一程。” 金九音拆台,“亲爹你不就是等她出嫁了才去接我的吗?怕我搅合了她的好婚事。”她跟林淑颖可没什么姐妹情深,“而且亲爹你说错了,不是二姐姐,是二堂姐。” 林崇庭 一开口怎么这么气人了,真想把这糟心玩意掐死。 “行,行,行,这些过去的事就不说了。”林崇庭烦躁的摆手,问她:“你是府里四小姐,住在外面的宅子像什么话?外头都会说闲话,赶紧收拾收拾搬回来。”他可不想明儿就有御史弹劾他连亲女都容不下。 “不要,我也和祖母弟弟住一起,我们才是一家的,一家人就要住在一起。”金九音果断拒绝。 开什么玩笑?她费劲巴拉的接了祖母过来,就是为了搬出侯府,怎么可能再住回来?那个衡芜院再好,也不是她的。 “那你们都搬进府总成了吧!”反正侯府院子多,不拘哪儿都住得下。 “不成,不成。”金九音不住摇头,跟看智障似的,“亲爹,自己家不住,反去寄人篱下,傻呀?” 林崇庭被气得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话来,“胡说,怎么会是寄人篱下呢?你怎么会有” “难道不是吗?从上到下,从主子到奴才,哪一个看我的眼神不是这样?都觉得我能住侯府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哈,我不占你们便宜可行?” “不是,你,谁说你占我们便宜了?不是,我们”林崇庭气得话都说不清了。 金九音一脸鄙夷,“你是没说,你是我亲爹,我占你点便宜不是应该的吗?不然对得起我这身体里流着你的血吗?”她拍着手臂怼林崇庭。 “当面是没说,背地里哪个也没少嘀咕。还有那眼神,跟看地上脏东西似的,还以为我看不出来,我眼又不瞎。”继续鄙夷。 “我说你们庆宁侯府的人真是可笑,瞧不起谁呢?做奴才的还瞧不上主子,呵呵,太气人了。亲爹,你这个侯府当家人是怎么管的,难怪这么多年都被威武候死死压着。” “满府都是这样的蠢货,多拖后腿?多耽误你升官发财走上事业巅峰成为人生赢家?亲爹,你就没想过给府里换换新鲜血液?” 金九音拍着桌子,跟个愤青一样。 林崇庭 算了,你在外面继续住着吧。 滚!滚!滚!他现在是多看她一眼都烦。 于是金九音愉快地和祖母弟弟一起出了庆宁侯府的大门,林嘉还收了一堆的见面礼。三人全都红光满面,心情特别嗨皮。 金九音是真没把她们的明嘲暗讽放在心上,前世她但凡心理素质差一点,就被渣男被逼死了,哪有后来把渣男踩在脚底下摩擦的高光时刻? 葛氏做了大半辈子的寡妇,什么难听话没听过?老太君那些拐弯抹角的,毛毛雨啦,她就当没听出来就好。 至于小林嘉,他是真没怎么听明白,但也许是和之前的经历有关吧,他对别人的恶意最为敏感,他清楚得感觉到那个大屋子里穿着非常漂亮衣裳的人,没一个友善的人,哪怕笑着跟他说话,他也直觉地不喜欢她们。 不过只要不打他,看在她们送了他不少值钱东西的份上,他还是愿意多来几回的。他现在住的那个宅子可大可大了,姐姐又买了不少下人,花了好多银子。姐姐和祖母都是女人,他又还小,不挣银子这日子怎么过呢? 金九音回到林府,昨天除了买人她还干了一件事,就是找家刻牌匾的老字号加银子给宅子刻了块匾,就刻了两字:林府。 一早放了挂鞭炮就挂大门上了。 ------题外话------ 感谢轩璇,cc果冻332233两位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 第161章 哪来的孩子? 小唐看到金九音回来如释重负,就跟看到救星似的,“姑娘,这个给您。” 金九音傻眼了,她低头看着被小唐塞在自己怀里的孩子,向来淡定的她也不淡定了,“小唐,你儿子都这么大了?快拿走!”自个的儿子自己抱着去,她可不会带孩子。 小唐可委屈了,“姑娘,我还没娶媳妇呢。” “私生的?孩子娘呢?我说小唐你这干得不是人事” “不是!”小唐满头黑线,姑娘怎么就觉得孩子是他的呢?他在姑娘心里就这人品吗?“不是我的儿子,捡来的,咱们路上捡来的。”他觉得必须说清楚,这个锅他不背。 “行了,你就别找借口了。”这一路大家都在一起,他什么时候捡了个孩子?也没听到哭声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既然你儿子娘找上门来了,你就得勇敢的承担起责任来,你是个男人,你知道我最讨厌不负责任的渣男了,你可不许做那样的人。” 小唐急得乱跺脚,百口莫辩了。他深吸一口气,“姑娘,真是捡来的,你还记得咱京郊的同福客栈不?我不是说有事跟您说吗?” 金九音点头,“对,我问你什么事,你又没说。” 小唐,“我那不是看到林春管事过来了吗?我当时就是想跟你说我在附近山里捡到个孩子。”他那天一早闹肚子,起来蹲坑,清晨天又凉快,他就在附近走了走,结果走远了,走到山里去了。听到有孩子哭,寻声找过去果然看到个孩子被扔在地上,襁褓都被露水打湿了。 他喊了好几声也没人理,实在没办法才抱回去的。 金九音也是无语,“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怕他知道什么?”她也是醉了,“那之后你怎么没说?” “忘了!” 看着小唐理直气壮的样子,金九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么大的事都能忘?这不是直男了,这是缺心眼吧。 “我记得我们是昨天早晨从同福客栈走的,这孩子你藏在哪的?”所有的人都没发现,她有些好奇。 “食盒!我跟客栈老板买了个大食盒,孩子就放食盒里。” 金九音见他表情有些不大对劲,不由心中一动,“你说的忘了不会是你把孩子放食盒里这事给忘了吧?” “我又不是故意的”小唐嘟囔着,只是声音越来越低。 他是真的忘了,把孩子放食盒之后他就随手把食盒放车上了,等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今天早上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金九音被他打败了。 “你出门之后!” 当时他是看到上马车的时候林嘉主动扶了姑娘一下,就感叹真是个好孩子,然后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自己还捡了个孩子,装在食盒里了,这都一天一夜过去了,孩子不会闷死了吧? 他的冷汗就下来了,赶紧去找食盒,最后是在库房找到的,打开一看,孩子还活着,睡得正香,就是小脸通红,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脸上的泪还没干。 食盒上被他弄了好多透气孔,孩子是没被闷死,但一天一夜没吃,又热,他再晚些来,孩子的小命估计就交代了。 那边葛氏抱着孩子眼神可柔和了,“这娃儿是个命大的。”没被闷个好歹算是万幸了,“小唐,这事我得说你,怎么这么粗心大意呢?这是个孩子,一条性命呢。” “是,是,老太太说得对,这事都怪我。”小唐也懊悔着呢。想想要是孩子真因为他的疏忽出了事,他这辈子心里都不安。 “这孩子得有四五个月了,瞧这小眼神真机灵,长大了也是个聪明的孩子。”葛氏逗着孩子。 林嘉偎她身边看,“祖母,祖母,快看,他吐泡泡了。”惊奇地跟什么似的,伸出手指戳戳他粉嫩的小脸,手感真好,还想再捏捏,被葛氏阻住了。 “别戳他的脸,几个月大的孩子不能捏脸,会流口水。” 林嘉睁大眼睛,“真的?不是所有的小孩都流口水吗?”他家里继母生的三个弟弟全都流口水,三岁大了都还流。 葛氏便笑了,“孩子流口水多是因为要长牙了,过了那段时间就不会流了,但你要是捏他的脸,就会一直流口水。” 林嘉嗖的就把手缩回去了,“祖母,我不捏他脸。” “哎呦,我们嘉哥儿真懂事!”葛氏笑着夸赞。以往都是喊小嘉的,这不刚才在侯府听她们管府里的少爷都喊哥儿,葛氏立刻就学起来了。 入乡随俗嘛,到了京城就得学京城的规矩,可不能跟个乡巴佬似的土土的,不能给孙女丢脸。 林嘉就笑了,抿着嘴,脸儿红红的,很腼腆的样子。 小唐在问:“他怎么办?” 金九音心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捡的你自个想办法呗!”谁捡的谁负责,就跟她一样,捡了林嘉就负责养大。 小唐求饶,“姑娘,我错了,真的错了。”见金九音不为所动,一咬牙,道:“您不是想开个玩具铺子吗?我给您做那种会跑的小木马,会翻跟头的小木猴。” “光这些就够了吗?”金九音斜睨着他,拿出前世谈判桌上大杀四方的手段来,小唐很快就溃不成军,不平等条约签订了一条又一条。 金九音这才道:“你去捡到孩子的地方打听打听,看谁家丢过孩子。这是个男孩,又没有毛病,瞧着也白胖可喜,不像是家里不要扔的,倒有些像被人偷走扔掉的。” “这个孩子一瞧就是精心养的,谁家舍得扔?”葛氏在林家庄见过的孩子多了去了,知道精心养的孩子是啥样,不精心养的孩子又是啥样,“对了,这不是孩子身上原来穿的衣裳吧?” 小唐忙不迭的点头,“他之前的衣裳换掉洗了,现在穿的是丫鬟现赶出来的。”顿了顿,“他之前外头穿的衣裳是粗布的,很久,还有补丁,不过里头的肚兜布料却非常好,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上头还绣着大红鲤鱼,绣工非常好。” 他努力描述着这种违和感,“算了,我去拿来您自己看吧。” ------题外话------ 感谢captainyih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 第162章 分我一半 “的确不是寻常的料子。”金九音看着小唐拿过来的小肚兜。 正如小唐说的那样,衣裳是粗布的,还打着补丁,但肚兜的料子却极其柔软,若她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贡品,世面上根本就没有卖的,也只有织造业发达的江南能寻到少许,可江南离京城那么远,总不能是谁从江南偷个孩子跑京城来扔吧? 这个孩子的身份怕是不寻常了,就算不是皇亲国戚,家里也该是权臣,那小唐去京郊打听怕是打听不到什么了。 果然,小唐一连在外奔波了两天,回来均摇头,“姑娘,方圆五六十里都没人家丢孩子。” 那这个孩子怎么安置? 金九音先看向小唐,小唐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姑娘,会走路的小木马才做了一半,我去忙了哈。” 直接就遁了,到了外面他抬手擦擦额上没有的虚汗,心里直呼:好险,好险!姑娘刚才的眼神好可怕,幸亏他躲得快。 “要不,咱留着养?”葛氏看向金九音,这几日都是她管着孩子,白白胖胖的眼神清澈的小娃儿,要送走哪里舍得? 林嘉也舍不得,“姐姐,把弟弟留下来吧。”这个弟弟好乖,就算他戳他的脸也不哭,只会笑,他想要一个这个的弟弟。 葛氏却是眼睛一亮,“对,留下来给嘉哥儿当弟弟,打虎亲兄弟,嘉哥儿一个太单了,多个兄弟也好。” 家里现在不缺银子了,但缺人呀,多一个兄弟,将来孙女娘家就是多一份助力,这小娃儿被扔在山里都能活命,装食盒里一天一夜都没饿死,也没闷死,可见是个福大命大的,将来肯定有大造化。 年纪大的人就信这些。 “就说,就说也是从族里过继来的,只是年纪小,才没往外说。” 既然祖母愿意养,金九音自然不会反对,祖母有点事忙也省得她无聊。 “行,不过咱们要对好口径。还有林家庄那边,也派人过去说一声,让三叔公悄悄给上了族谱。”幸亏没让关兴回去,不然她还得另外派人回去。 就这样,金九音又多了个弟弟,林府多了位小少爷。哦对了,小少爷小名叫石头,他是装在食盒里带回来的,食同石音,贱命好养活嘛。 大名就叫林智,取智慧聪明之意。 自己家里住着就是舒心自在,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想什么时候出门就什么时候出门,要是庆宁侯府的人不来打扰就更好了。 金九音斜睨着庆宁侯府的奴才,“二婶派你过了是有什么事?你再说一遍,我刚才没有听清楚。” 婆子心知四小姐这是故意刁难,但仍恭敬地又说了一遍,“夫人明日要去大皇子府看大皇子妃,府里的几位小姐都去,夫人让奴才来告诉四小姐一声。” 金九音嗤笑一声,她可不相信江氏有这么好心带她出门做客,八成又是生了什么坏主意,要不就是显摆她闺女成了大皇子妃。 婆子头垂得更低了,就像没听到金九音的笑声似的。金九音斜睨了她一眼,倒是个聪明的,江氏总算会用人了。 “去,肯定去。”葛氏忙不迭地答应了,和颜悦色地对婆子道:“回去跟你们夫人说,我们音姐儿明日准时到。” 祖母都答应了,金九音也不好驳她的面子。待婆子一走,金九音嘴巴就撅起来了,“祖母,我不想去,您为什么要答应啊?” “你天天窝在家里有什么意思?难得有机会去大皇子府玩,还是和府里的姐妹一起,为什么不去?去吧,去吧,权当是去长长见识。”只有多出门做客,才有机会被别府夫人瞧中不是?她现在就愁孙女的婚事。 “您就不怕她们欺负我呀?”金九音撒娇。 葛氏搂着她,小声教导,“她们要是说不好听的话,你就当没听见。若是过份,你悄悄的还回去,别让人瞧见了就行。”她可是知道自己的大孙女别看长得娇,其实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儿。 “她们若是敢回去告状,你不是还有我吗?”再不济她也是长嫂,辈分摆在这,她就不信她们敢明面上刁难。 金九音就笑了,“对,我还有祖母呢!祖母您护着我哈。” “好,祖母护着你!”自己的孙女当然要护着了,她是最护短的葛老太太。 从祖母的院子出来,金九音立刻就把去大皇子府的事抛开了,她一边走一边舒展着筋骨。对祖母的心思她心知肚明,得想个什么法子让她打消把她嫁出去的念头呢? 突然,一朵花砸到她身上,她一抬头,就看到墙头上趴着一个人,正对她招手。 金九音嘴角抽了抽,承恩公府的这位世子爷倒是个有趣的。一拿到宅子的房契她就让人查了左邻右舍,自然就知道墙头上的这位是谁了。 “你叫我?”金九音走过去。 李慕豪猛点头,“你是林四小姐吧?”心里却道,果然绝色。惊艳归惊艳,不过他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绮思。 为什么呢?因为眼前的人是鬼二的姐姐呀,鬼二知道他的隐私,谁知道有没有大嘴巴地告诉他姐?他喜欢美人不假,可美人若是知道他曾经那啥,没来由的他就会觉得气短三分。 “是我!”金九音点头,打量了他一眼,“你就是鬼二新交的朋友?” 李慕豪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脖子不由缩了缩,表情僵硬,“他跟你提过我?”心中的小人疯狂在蹦跳,她知道,她果然知道,鬼二这个龟孙子啊!好想把他大卸八块! “提过一嘴。”金九音微微颔首,问:“你唤住我可是有事?” 李慕豪这才想起正事,“四小姐,你不在的时候,庆宁侯夫人曾来府上想抢你的嫁妆,不过没找到,被我撞了个正着。我本来想给捅出去帮她扬扬名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脸色顿时一僵,糟糕,他本来是想邀功的 金九音把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觉得好笑,耐着性子问:“然后呢?”她可以肯定京中并无江氏抢她嫁妆的言论传出。 “后来庆宁侯世子找上我,送了我一份礼物”李慕豪的声音越来越低,“不过我当初是真的想给四小姐帮忙的,只是我娘”也不知那个老女人是怎么说服他娘的,他娘就管着他不许他往外说。 见他急急分辩,金九音笑了笑,“我相信!” “真的?”李慕豪惊喜,“我就说嘛,四小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是那个老女人不对。” 果然是纨绔呀!可真敢说!江氏若是听到有人骂她老女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金九音顿时觉得头上插着花的李慕豪顺眼多了,纨绔怎么了?纨绔中也要清流好么? 金九音继续点头,“自然是真的了,你是鬼二的朋友,我当然信你了,谢谢你啊。不过——”她话锋一转,“你收了庆宁侯世子的礼是不是该分我一半?” 李慕豪只觉得这位四小姐说话真好听,笑得真好看,不像京里别的贵女看他的眼神跟看地上的烂泥似的。 她还跟他道谢呢,李慕豪只觉得小心肝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对,对,该庆宁侯夫人给你赔罪,礼该全给你才是,你等着,我给你拿去。” 忙不迭地下去,慌乱之中一脚踩空了,整个人摔在地上,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交到一半猛地想起有个美人在墙那边呢,自己如此岂不是太没男子气概? 金九音听到那边传来呜呜呜的声音,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有此高邻,以后热闹了! ------题外话------ 感谢看到好的就打赏不爱留言小仙女送和和的财财狗和钻石,感谢紫海芋,哗两位小仙女的月票。 第163章 大皇子府作客 事后李慕豪真送来一份礼物,金九音看了看礼单,嘴角微嘲,江氏倒是挺舍得的。 倒是葛氏拉着李慕豪,那叫一个夸呀,夸得那小子脸都红了。人走之后葛氏还一口一个实诚孩子,老实后生地赞。 金九音真是乐不可支,李慕豪是京中数得着的纨绔好不?实诚老实这样的词是他能用的吗?重新投胎都没他的份。 第二日一早,金九音就被喊起来梳妆打扮,桃花和沉鱼铆足了劲把她往艳压群芳上头打扮,金九音便打哈欠边翻白眼,“可别,就别给我拉仇恨了。”她就想低低调调的去,低低调调地回。 庆宁侯府门口汇集,金九音时间掐得正好,她到的时候江氏刚好从大门里出来,同行的除了林淑彤,还有林淑棋和林淑慧。 “二伯母。”金九音福身,侯府门前,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江氏表情和煦,“音姐儿来啦!” 金九音又和三个淑打招呼,许是年纪大了,懂事了,连脾气最暴躁的林淑彤也只是鼻子里哼了哼,并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上了马车,林淑彤抢着和她娘坐一辆车,金九音只好和林淑棋、林淑慧坐剩下的另一辆。金九音瞥了一眼朝她示威的林淑彤,忍不住扶额,刚夸她懂事了,下一刻就如此幻灭。 唉,傻孩子,一共就两辆马车,谁会跟你这个江氏亲女抢? 三房的林淑慧也就罢了,江氏之前是没打算带林淑棋的,奈何不放心自个闺女,所以就捏着鼻子把林淑棋也带上了,就算彤姐儿哪里做得不好也有人描补一二。 金九音并不主动说话,倒是林淑棋和林淑慧一直拿眼睛瞄她,眼底全是嫉妒不喜。 之前听说她不回侯府了住在外头,她们心里还十分高兴呢,少了一个劲敌。觉得金九音蠢,好好的侯府千金不做,非要去和个老婆子当一家人,白瞎了一张好脸,若是她们有她那么漂亮的脸,宫里都进的。 还没高兴两天,转眼她们就和她一起去大皇子府做客了,有她在,风头全被抢走了。就像现在,她就随意穿了件水红裙子,头上插了一支朱钗,脸上连妆都没有上。却比她们精心装扮还要好看,能不招恨吗? 金九音翻了翻白眼,“别瞪了,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再瞪你们也没我好看。”谁说她没化妆来着,她化了,不过是化得自然她们看不出来罢了。 “一年不见音堂姐说话还是这么能噎死人,就不怕招恨吗?说起来也挺遗憾的,若音堂姐早回来些时日,还能赶上二姐姐出嫁呢。”林淑慧揪着帕子假笑。 林淑棋领会她的意思,“是呀,大皇子姐夫领着一起皇亲国戚迎亲,那阵势,可气派了。”然后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极力描述渲染那场婚事多么的隆重,多么地奢华。 金九音觉得特别好笑,不就是想让她嫉妒吗?她一点都不羡慕嫉妒好不?“我说你俩行了吧,再羡慕嫉妒,大皇子妃也是颖堂姐,不是你们!” “谁羡慕嫉妒了?你才羡慕嫉妒呢?”两人怒视金九音。 “我有什么好羡慕嫉妒的,我是个连婚礼都没参加的人,羡慕嫉妒得着吗?”金九音慢悠悠地道,态度可气人了。 两人又是一怒,“你——” 金九音懒的再理她们了,“你俩省省吧,慧堂妹,你的婚事都订下了,我又不跟你抢,你针对我干什么?棋堂妹,你的婚事也快了吧?我嫡出,你庶出,咱俩的前程压根不在一条线上,我也碍不着你什么。” “与其防备着我,你还是多想想二婶会给你订一桩什么样的亲事吧。” 一番话连消带打怼得两人都变了脸色,也不知是真戳中了她们的心思,总之她们看着金九音的目光复杂极了,一直到大皇子府都没再继续聒噪。 金九音可算是耳根清净了。 进了大皇子府的大门,已经有管事嬷嬷站那等着了,“夫人,您来了!知道您要来,小姐可高兴了。”小姐两个字说得特别轻,她本就是林淑颖的陪嫁。 江氏对她也挺客气的,“有劳齐嬷嬷了。” 几个人坐着小轿往里走,下了轿子又走了一段路便到了。珠云站在外面相迎,卷碧进去通报。 “娘!”林淑颖见到江氏特别高兴,又招呼几位姐妹,“五妹妹,六妹妹,彤姐儿,音堂妹,你们也来啦!”四个人,三种称呼,亲疏立显。 顿了下,看着金九音又多说了一句,“音堂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做姐姐的说你,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再不高兴也不能跑出京,万幸这是顺利回到老家了,要是路上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 瞧瞧,瞧瞧,不愧是做了皇子妃的人,底气就是足,行事也贤良大方,话儿说得真动听。只是这高高在上的姿态未免也太露骨了吧?才见面就想踩她?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金九音扯了扯嘴角,“谢谢大皇子妃关心,不过我这人运气一想很好,总能遇难成祥。就算真遇上点什么,我带着的一群奴才是死的吗?”别说的跟她一个人独自出京似的好么? 林淑颖的表情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复自然,“咱们是姐妹,我这也是担心你。你一向聪明,我也不过白嘱咐一句罢了。” 江氏便斜睨了金九音一眼,淡淡地道:“大皇子妃也是为你好。” 金九音坦坦荡荡又谢了一遍,觉得特别没有意思。一年没见,林淑颖变了不少,褪去了少女的天真,眼底多了算计的光芒。以前的林淑颖清高,端着,小坏。现在的她却让金九音觉得危险,忍不住就要戒备。 金九音垂着眸子装木头人,耳朵却自动捕捉她们的谈话,林淑彤的撒娇,林淑慧和林淑棋的羡慕讨好,还有林淑颖的拿腔作势。 正说着呢,卷碧来禀,“皇子妃,眉侧妃来访。” 话音才刚落,就见一个高挑美人走了进来,“听说姐姐娘家人来了,妹妹过来瞧瞧。”明艳大方的模样。 江氏站起来见礼,“臣妾见过眉侧妃。” “庆宁侯夫人不要客气,这四位便是姐姐娘家的姐妹吧?早就听说姐姐娘家出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她打量起金九音几人,在看到她的时候,目光停留的时间明显长了些。 林淑颖放在腿上的手紧了一下,随后便笑了,“这是我的几位妹妹,五妹妹,你们都过来见过眉侧妃。” 几人立刻上前行礼,眉侧妃特别热情地叫起,满口称赞,“果然是钟灵毓秀啊!这一位妹妹在家中排行第几呀?真是天香国色,我喜欢。”看向金九音。 江氏赶忙自谦,“只是略微齐整些,当不得娘娘夸赞,侧妃您才是风华绝代。”把话岔了过去。 眉侧妃扑哧就笑了,“夫人你说这话我爱听,不过真正的风华绝代是姐姐才对。”一脸笑意,性子很爽利的模样。 她这话逗得江氏和林淑颖都笑了,别管是不是真的,好话谁都爱听不是? 林淑颖见她目光总落在金九音身上,有些不舒服,便打发她们出去玩,“难得来看我一回,卷碧,你领几位小姐去园子里逛一逛,我和母亲,还有眉侧妃妹妹说说话。” 金九音也松了一口气,这位眉侧妃是怎么回事?怎么老盯着她?虽说都是女人吧,那也吃不消呀! 皇族盛产牛鬼蛇神,她要离得远一些,下一回说啥她也不来了。 第164章 有匪君子 许是离开了大人的眼,林淑彤狠狠瞪了金九音一眼,“你别乱看,跟上,别走丢了。”她跟金九音是仇人,才不想提醒她呢,可这是在二姐姐家里,她若走丢了,到时是二姐姐脸上无光。 都怪娘,带她来干什么? 金九音不以为意,“你都不能走丢,我自然丢不了。”只要你们不故意出幺蛾子,我自然不会走丢了。 林淑彤个暴脾气,还想再说什么,卷碧连忙道:“几位小姐,府里的荷塘正是景好的时候,奴婢领您们过去欣赏吧。” 林淑彤这才作罢,气哼哼地道:“头前带路。”又狠狠的瞪了金九音一眼。 金九音耸耸肩,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而林淑慧和林淑棋则对视一眼,也跟在后头。 大皇子妃那边,金九音等人一走,林淑颖就借口要和母亲说些私房话,把眉侧妃打发走了。 她一走,江氏就满脸忧心的看向闺女,“颖姐儿呀,娘瞧着这个眉侧妃不是个省心的主,没给你添堵吧?” “可不是吗?自打我嫁进来,表面上恭敬,暗地里小动作不断。天天打着给我请安的名义来我这截大皇子。”林淑颖嘴角浮上讥诮,对上母亲担心的眼神,她却看得很开,“娘放心,女儿应付得来,不是她也是别人,至少大皇子表哥并不喜她,新婚一个月全都是住我这里。” 说着她脸儿微红,嘴角露出笑意。 而且进宫谢恩回来表哥便把府里的中馈交她手里了,让她管家,还说后院里哪个不听话她随意发落。 可见表哥是爱重她的,那什么眉侧妃不足为惧。 “真的?”江氏满眼惊喜,见女儿点头,那羞涩喜悦的模样,便知道她在大皇子府的日子过得舒心,“大皇子敬重你,那你可得好生帮他管着府里,不过你现在最紧要的是生个皇子傍身。”目光忍不住停在她的小腹上。 林淑颖娇嗔:“娘,人家才嫁过来一个多月,哪有这么快嘛。” 看着女儿的娇态,江氏又笑了起来,“别大意了,说不定小皇孙已经投生在你肚子里了。”紧接着话锋一转,道:“大皇子又没有说把小郡主接回来养?” 林淑颖笑意有些淡,摇头,“没有。”顿了下,“就新婚第二天去宫里请安,在母妃宫里见过一面,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江氏还能不知道闺女的心思,连忙劝她,“你可别傻,就一丫头,长大了无非一副嫁妆的事,碍不着你什么。大皇子不提便罢了,若是大皇子想接回来养,你千万不能使脸色。” “不仅不能使脸色,你还得贤良大度,好生教养她。别看是个闺女,养好了一样是你的助力。”江氏低声告诫,“那是大皇子头一个孩子,在他心中分量肯定不一样,你好生待她,大皇子看到了,自然知道你好。” 林淑颖点头,“娘,我知道了。”心里还是隐隐排斥的,一想到小郡主是大皇子表哥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她就膈应。 看了看左右,江氏又道:“你也没说清楚,只说让我把那死丫头一块带来,是为了何事?” 林淑颖就笑了,眼里是深深的恶意,“当然是为她说一门亲事了。” 江氏眼睛一睁,“什么亲事?” 林淑颖看了她一眼,道:“自然是好亲事,大皇子都赞年轻有为呢。”见母亲惊愕,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我想音堂妹一定会感谢我的。”笑意都带着森然。 江氏应和,“这么好的婚事,她自然应该感谢你。” 本来金九音都跑出京了,林淑颖是没把她放在心上的,可她嫁过来短短一月有余,大皇子表哥提起她都两回了,这让她如何能忍受? 出了大皇子妃的院子,眉侧妃的丫鬟就不满的抱怨,“主子,大皇子妃太过分了,凭什么天天给你脸色瞧。” 眉侧妃一点都不生气,“就凭她是正妃,而你主子我只是侧妃。” 丫鬟噘嘴,“她摆明了不待见您,您干吗还要过来看她脸色。”避开不就好了吗?她很搞不懂主子的所为。 眉侧妃就笑了,“都说大皇子妃有个妹妹生的好,我过来瞧瞧呀!” 丫鬟想起那位林家小姐,道:“那位林小姐容貌真美,主子,比咱们府上所有人都美呢。” “美就对了。”不美林氏会巴巴请府上来吗?这才新婚就弄个如此貌美的妹妹过来,她是想干什么? “让人去瞧瞧几位林小姐现在干什么?”她心里总有些不安,总觉得林氏没安好心。心中愤愤:自个把持着大皇子也就罢了,还想再弄个林家女固宠,这是连点肉汤都不给别人留了?! 眉侧妃华丽丽地误解了。 金九音四人正赏荷呢,大皇子却过来了,和他一起的是个年轻男子,长相气度均是上佳。 四人慌忙行礼,“见过大皇子。” 大皇子,“表妹们不用多礼。”又笑着给他身边的青年介绍,“这几位小姐都是大皇子妃娘家的妹妹。” 又指着青年对金九音等人道:“这位是打江南来的应公子,才识过人,满腹经纶。” “应公子!”金九音等人打招呼。 能让大皇子亲自陪着自然是十分看重的,何况这位应公子长相英俊气度优雅,林淑棋一眼就看痴了,她没有什么痴心妄想,不敢奢望嫁个大皇子这样的贵婿,应公子这样的就足够了。 应公子赶忙回礼,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就连金九音都觉得好听,想到了《诗经》里的一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金九音觉得他好像朝自己多看了一眼,恰在这时大皇子和她说话,“许久不见,四表妹近来可好?” 金九音顶着几道灼灼的目光,“挺好,谢谢大皇子关心。” 大皇子笑,“这是与我生份了,你以前不是都喊我表哥的吗?” 金九音就觉得目光更炽热了,尤其是林淑彤,就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都快要把她给吃了。 “大皇子表哥。”金九音心里颇为无奈,她真心想低调来着,赏了半天荷她都一句话没说。这人一来,就给她拉了满满的仇恨,她就说嘛沾上这些人就没好事情。 好在大皇子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带着应公子离开了,林淑彤三人却对金九音发难起来。 第165章 帮你控脑子里的水 “音堂姐,你什么意思?”林淑彤抢先发难,刻意咬重音堂姐三个字,你他妈的只是侯府旁支的姑娘,凭什么肖想大皇子表哥? 金九音有点懵,这小斗鸡又怎么了?她掐她了打她了?想了一秒,没有! 林淑慧跟上,“你也不瞧瞧你什么身份,还敢妄想大皇子表哥,别丢人了!” 她,妄想大皇子?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金九音更懵了。 林淑棋也愤而指责,“你对大皇子笑再好看他也不会喜欢你的,还上赶着喊表哥,哼,你不要脸!我会告诉母亲。” 对上三双欲把她撕碎的怒脸,金九音懵逼了。 她笑了吗?没有!她只是轻扯嘴角,那是看到满池荷花心情愉悦,绝对不是为了勾搭大皇子的。 至于喊大皇子表哥,哈,她们的耳朵聋了吗?明明是大皇子让她喊的,又不是她要喊的。 她哪里勾引大皇子了?哪里不要脸了? 她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就这一会功夫就脑补了一出出大戏!尤其是林淑彤,才十岁大的丫头片子,懂什么肖想,懂什么勾引?这也太早熟了吧? 她们是千金小姐,这也会被和谐掉的词儿张嘴就来真的好吗? 金九音太震惊了,以致于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落在林淑彤三人眼里便是她心虚了。 “哼,你等着,我要告诉二姐姐和娘。”林淑彤伸手指着金九音,想要回去告状。下一刻却尖叫出声,“你,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金九音最烦别人用手指头指着她了,现在林淑彤犯了她的忌讳,要不是瞧在她年纪小的份上,她早就折断她的手指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提着她。 “不干什么,我觉得你脑子里有水,我试试能不能把它控出来。”金九音声音柔和地道。 脚离开地面,下面就是荷塘,林淑彤生怕金九音把她扔进去,吓得哇哇尖叫。 跟着一起来的卷碧也吓坏了,“四小姐,您快些把七小姐放下”想上前又生怕刺激了金九音。她满脸慌乱,紧盯着金九音的手,生怕她手一松,那七小姐就滚进荷塘里了。 林淑慧和林淑棋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一致上前劝,“音堂姐,你冷静些。快松手,快把七妹妹放下来。” “对,咱们是在大皇子府做客,闹起来不好看。” 嘴上劝着,眼底却隐含着兴奋,巴不得金九音手滑了才好呢,到时七妹妹滚进荷塘里,没法收场才好呢。 “道歉!给我道歉!”金九音对林淑彤道,鸟都不鸟林淑慧和林淑棋。 “不!” “两个选择,一,我把你扔水里去。二,给我道歉。我数一二三,你做选择。”金九音威胁,“一,二” “不要,我道歉,我错了,放我下来!”三个数没有数完,林淑彤的情绪就崩溃了,大哭着道歉。 “早这样不就好了?”金九音把她放下来,她的腿都软了,脚一沾到地就坐下了,还是林淑慧和林淑棋一左一右把她给拽起来,“七妹妹你怎么了?七妹妹你没事吧?”还不忘谴责金九音,“瞧你把七妹妹给吓的!” 金九音冷冷的看着,内心是崩溃的,她也觉得欺负个孩子没意思,可谁让这孩子这么嘴欠呢?这都什么人?还倒打一耙了? “行吧,赶紧的,去告状吧。”金九音往旁边石凳上一坐,这个后悔呀!你说她在家里睡觉多好,干吗非想不开来什么大皇子府?从一早到现在她连块糕点都没吃上,图个啥? 林淑彤哭哭啼啼得回去告状了,金九音往石桌上一片,那叫一个丧啊! 江氏和林淑颖见林淑彤哭着回来了,大吃一惊,尤其是林淑颖,“卷碧,怎么回事?”在大皇子府上娘家妹妹受了欺负,这还了得?这是没把她这个大皇子妃放在眼里。 卷碧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打哪开始说起,林淑彤自个就嚷嚷出来了,“娘,娘,音堂姐欺负我,她要把我扔进荷花池里去。” “什么?”江氏和林淑颖都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了,纷纷看向林淑慧和林淑棋,还有卷碧。 林淑慧和林淑棋点头,“音堂姐是威胁七妹妹要把她扔池塘里。” 卷碧也作证,“奴婢亲眼所见,四小姐的确威胁七小姐,说要把她扔荷塘里,七小姐吓着了。” 江氏顿时来了气,“她人呢?” “不敢回来了呗?” 江氏气得眼底冒火,跟林淑颖诉苦,“你说说,你说说,我把她当一家人待,什么事都想着她。可她呢?出门做客都不安生,打这一个骂那一个,就没见过这么顽劣不懂事的。” 林淑颖就劝她,“您问心无愧,她不领情就算了,娘您也别太生气了。彤姐儿别哭了,珠云,带七小姐下去洗脸。卷碧,你去把四小姐喊回来。” 林淑慧和林淑棋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幸灾乐祸。哈,你不是很厉害吗?一会有你哭的。 金九音一回来就对上好几双内容丰富的眼睛,江氏的愤怒,林淑颖的轻蔑,林淑彤的得意和恨毒,以及林淑慧和林淑棋的幸灾乐祸。 “音姐儿,二婶待你不薄吧,连来大皇子妃看你二姐姐都带着你一起。没指望你领情,可你也不能欺负彤姐儿呀,她比你小五六岁。”江氏说着声音就哽咽了,拿帕子盖住眼角,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林淑颖也是一脸的不赞同,“音堂妹,彤姐儿若是有哪儿冒犯你之处,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别跟她一般见识。” “不小了,都知道勾引,肖想男人还小吗?”金九音的声音淡淡的。 江氏看到金九音嘴边噙着一抹讥诮,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不由朝自己的小闺女看去,见她心虚地别开视线,立刻就明白是她不占理了。 她狠狠瞪了小闺女一眼,心里那个气呀!你说你挑事也不是不行,但你别把把柄落人家手里呀!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着,她就是想帮她出气都出不了。 又是勾引又是肖想的,江氏心惊胆战,哪里还敢再往下问?却又骑虎难下,脸憋得通红。 还是林淑颖反应快,摆出一副贤淑的模样来,“好了,好了,姐妹之间哪有不吵嘴的?别看这会恼了,指不定过一会就又好了,娘您就别跟着操心了。” 金九音盯着她,嘴角的嘲讽越来越浓。 ------题外话------ 感谢呼吸困难的猫,哗,凤舞a天舞2013,holdshen,jxchun几位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和评价票,感谢weixin1f6167300b 小仙女送和和的鲜花。 第166章 残了? “别往我身上泼脏水,任何罪名我都不认,若是”她突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娇娇俏俏,“我不介意去寻大皇子表哥来自证清白。” 故意又顿了顿,“我要问问他我什么时候勾引他了。” “混账,你胡乱攀扯大皇子干什么?”江氏脸色猛地一变,慌忙左右看,见室内都是心腹才放下心来,“闭嘴,不许胡说听到了吗?” “你们在园子里遇到大皇子了?”林淑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恨毒地盯着金九音,心里却起了疑思,这里头怎么还牵扯上了大皇子? 金九音嘴角勾了勾,“我说的颖堂姐能信?问你妹妹去。” 林淑颖顾不得计较她的态度了,和江氏两人把林淑彤等人喊一边问话去了。 等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林淑颖看向妹妹的目光就不对了,她对她不好吗?不知道她忌讳音堂妹吗?这么拆她的台往大皇子身上泼脏水,她这是疼了个白眼狼啊! “娘,彤姐儿也不小了,再这样口无遮拦像什么样子?”规矩也学了小一年了,怎么学成这个样子,“不行就换个教养嬷嬷。” 江氏也气,却护短,“彤姐儿才十岁,她懂什么?定是棋姐儿和慧姐儿怂恿她的。” 林淑慧和林淑棋脸色大变,“母亲/二伯母,我没” 对上江氏锐利的眼神,顿时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江氏眼皮子翻了翻,训斥林淑棋,“棋姐儿,姑娘家要贞静呐言,你这样子哪家能看上你?你和你姨娘私底下没少抱怨我拖着你的婚事吧,打铁还需自身硬,你若是个好的,我能这么发愁吗?” 话说得那叫一个难听! 林淑棋的眼泪当场就掉下来了,低垂着头,牙齿死死咬着嘴唇,心里又屈辱又愤怒,却半句不敢反驳。 但凡她分辩一句,江氏就更有理由罚她,八成会把她的婚事再往后拖。她都十六了,再拖她就真的嫁不出了。 哦不,不是嫁不出去,是只能嫁给年长她许多的男人做填房,甚至妾室了。 虽然江氏训的是二房的庶女,但林淑慧依然觉得委屈,明明是彤姐儿先挑起的事,她不过帮着她说了两句,怎么错就变成她的呢? 金九音可算是喝上口茶水了,喝着茶就着点心,心情总算是好点了。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江氏能干出把她扔在大皇子府自个回去的事。 她在门口等了好一会也没见马车过来,就问送她出来的丫鬟,“二伯母人呢?” 丫鬟低眉顺眼,“夫人有急事已经回府了。” 金九音 好吧,怨她,她低估了江氏,觉得她不会如此不要脸。 “大皇子府上也没有空闲的马车是吧?”金九音斜睨着丫鬟。 丫鬟福身,“好望林小姐体谅,今日有些忙,府上的马车都派出去了。” 江氏和林淑颖这是打定主意要让她走回去了。 “姑娘,奴婢去雇辆马车。”桃花一脸气愤,什么侯夫人,什么大皇子妃,也太不要脸了。 金九音止住了她,“不用,既然人家想让咱们走着回去,咱们就走走吧。”她又不是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顺便逛逛吧。 眼角瞥见一辆华丽的马车,金九音一边从台阶上往下走,一边大声感叹:“大皇子表哥太不容易了,府上连送客的马车都没有,二姐姐嫁过来表面光鲜啊!” 华丽的马车在大皇子府前停下,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女探出头上,看了一眼金九音的背影,又看了看威武气派的府门,大大的杏眼眨巴眨巴,扭头对马车里头道:“蕴锦,刚才那个好像是你新母妃的姐妹。嘻嘻,原来大哥已经这么穷么?”她扑哧就笑了起来。 马车里随后出来个五六岁大的女童,粉妆玉砌一般,奶声奶气地道:“瑞姑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就对了。”少女牵着她的手,“走吧,小蕴锦,咱们去瞧瞧你的新母妃。” 这两人赫然是宫里最受宠的瑞公主和大皇子的亲女蕴锦小郡主,小郡主乖巧的被瑞公主牵着,只是在迈进大门的时候她转头看了一眼,眼睛里有了困惑,她不知道那个是不是她新母妃的姐妹,但她觉得那个声音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 金九音从路边铺子买了两把油纸伞,一人一把撑着慢悠悠地往前走,因为吃了不少点心,倒是一点都不饿。 “姑,姑娘,后面,好像有人跟着咱们。”桃花的声音有些颤抖。大庭广众之下只要稍微做点什么,姑娘的闺誉就毁了。 “嗯,他们已经跟了一路了。”金九音的声音特别稳,“别慌,别往后看,自然点。” “是,是侯夫人?”桃花身体僵硬,都快不会走路了。 “嗯,不过也可能是我的那位好堂姐。”金九音眼里浮上讽刺,继把她扔在大皇子府之后居然还安排了后手,就不怕她真出了点什么是找到她身上去?毕竟她是跟着她出门的。还是说她已经想好了推脱之词? 看似闲庭信步,其实金九音一直在打量地形,一边戒备着,一边准备把人引到偏僻的胡同里收拾。 路过一家酒楼的时候,耳边突然飘来一句,“听说了吗,今儿贾翰林的夫人上韩国公府退婚了?” “真的?那贾家行事也太不地道了吧?当初这门婚事贾家就高攀了。” “也不怨贾家吧?谁让那位指挥使大人残了呢?贾翰林出了名的疼家人,自然舍不得闺女受苦。威武侯世子昏迷不醒的时候,庆宁侯府不也退婚了吗?” 一开始金九音没在意,听到韩国公府这几个字的时候才留意起来。退婚不退婚的还是其次,她比较关心的是,韩靖越残了?指挥使大人,韩国公府,这说的不就是韩靖越吗? 他残了?怎么残的?哪儿残了? 她回到京城才几天,也没怎么出门,外头的消息是一点都不知道。 她很想扭头进酒楼打听一番,可想到后头跟着的人,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往前走。只是心浮气躁,心情特别不好。 ------题外话------ 感谢长不高的长颈鹿和哗两位小仙女的月票。 第168章 站不起来了 金九音扭头朝后看了看,然后脚步快了起来,甚至撇开主街道,净往小胡同钻。 这落在后头跟着的人眼里便是慌不择路了,眼中闪过喜色,也不由跟着加快了脚步。 金九音终于拐进了一个死胡同,想要退出来,已经晚了。 “姑娘这是往哪走啊?”胡同口被四个猥琐男堵得死死的。 金九音和桃花两个人慢慢往后退,四个,还真是看得起她。猥琐男坏笑着慢慢逼近,像逗老鼠一样。 终于退无可退,猥琐男们得意极了,“小美人怎么不退了?哈哈哈!”这样的美人别说上手了,就是见也不是他们能见到的。现在多好,不仅任他们施为,还有银子拿,简直都天掉的美事。 “按我之前说的行事。”金九音低声对桃花说了一句,然后佯装慌乱想逃,手里的油纸伞却朝右边第二个猥琐男的眼睛戳去。 猥琐男根本就没把两个弱女子放在眼里,伸手去抓油纸伞,却抓了个空,伞头尖端稳稳戳在他眼上,他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一声惨叫捂着眼蹲在了地上。 紧接着又一声闷哼,最右边的猥琐男啪唧撞墙上了。 在金九音动手的同时桃花也动手了,手忙脚乱没戳中猥琐男的要害,反倒被他拽住了油纸伞,“臭婊子,老子弄死你。”嘴里不干不净地骂起来,伸手就要去拽桃花的头发。 桃花吓得闭上了眼睛,可是并没等来想象中的疼痛。她悄悄睁开眼睛,就见她家姑娘一手揪着一个人的后领往墙上撞。还一边威胁,“不许叫,听到了没有,谁叫出声老子立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桃花眼睛睁得老大,双眼放光,姑娘威武,姑娘太彪悍了! “姑娘,奴婢来帮您。”捡起地上的油纸伞就朝猥琐男打去 四个猥琐男全都倒地起不来了,整个过程连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因为之前韩靖越可能残了的消息,金九音心里正堵得慌呢,抬起脚就开始踹,“我让你跟踪我,我让你长这么丑还出来吓人。” 桃花见状觉得好玩,也学着她的样子上脚踢,踢一下骂一句,直到地上的猥琐男彻底不动了。 金九音发泄了一番,心口才不那么堵了。两人整了整衣裳打着油纸伞施施然而去。 她心里还惦记着韩靖越残了的事,恨不得现在就去打听,可两人穿的都是女装,容貌又打眼,所以只能先回去了。 回到家之后金九音就喊钱小康,“韩靖越,禁骑司的指挥使,韩国公府的大公子,我在外头听说他伤重致残了,你去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 钱小康是在林家庄才知道姑娘认识这么位大人物的,知道他帮过姑娘的忙。就算钱小康心底有个大掌柜的梦想,但并不妨碍他钦佩韩靖越这样的英武将军青年权贵。一听说她伤重致残,立刻就忍不住地担心上了,“姑娘,您等着,我这就去打听。” 金九音点点头,进去换衣裳去了,她想着这个时候祖母该歇午觉了,就等等再过去吧。没想到钱小康才走,葛氏就自个过来了。 “九音啊,怎么样?还顺利吧?都见着谁了?” “唉,别提了,糟心。”金九音上前要扶葛氏,葛氏把手一摆,“祖母还没老得不能动。”特利落地坐下了,“咋了,她们真欺负你了?” 金九音没打算瞒着,她得让祖母深刻认识到侯府诸人的阴险嘴脸,“她们是想欺负我来着,但没欺负成。”把在大皇子府发生的事情说了,后面被人跟踪的事情却隐下了,“祖母,二婶根本就不是诚心带我出门作客的,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就不去了,走了一路,我的脚都磨出泡了。”她挨着葛氏撒娇。 “什么,她们自个回去了把你一个人扔大皇子府了?大皇子府连辆马车也不给你用?”葛氏立刻就炸了,“没有这么欺负人的!不行,我去侯府找她们去,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祖——”金九音一个没拽住,葛氏就到外面了,她赶紧追呗,“祖母,祖母,您听我说——” 别看葛氏上了年纪,小老太婆跑得可快了,金九音愣是没追上,眼睁睁的瞧着她一路冲进厨房,揣了把菜刀在怀里要去找人拼命。 金九音真是又好笑又感动,“祖母,人家敢这么做肯定都是想好对策的,您去找也没用,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说咱们不知好歹不懂感恩呢?咱们自个知道她们不是好的,以后少来往便是了。” 好说歹说才堪堪把葛氏劝住。 钱小康是晚饭前回来的,“姑娘,都打听清楚了。” “韩大人是在北地查案中的暗算,听说人事不省被送回京城的,受的伤太重,人倒是救回来了,就是腿伤着了,站不起来了,宫里多少太医都没有办法呢。” 钱小康情绪低落,为官者岂能身有残疾?韩大人不能领兵上战场就罢了,怕是连禁骑司指挥使都要丢了。 从天堂一下子跌到地狱,将心比心,钱小康觉得若他是韩大人,肯定得崩溃。 “哦,还有,我还打听到,贾府,就是韩大人的未婚妻家里今天登门退婚了。” 退婚的事金九音在酒楼外也听说了,“贾小姐的父亲不是翰林吗?不是说文人最信守承诺,最要脸面的吗?” “何况只是站不起来,又不是人没了。谁又能断定他的腿就一辈子治不好了?就算一辈子治不好,贾小姐嫁过来也是未来的韩国公夫人呀!怎么就这么草率地退婚了?” “那谁知道呢?”钱小康摇头,大人物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谁能猜透? 金九音也猜不透,不过她心里特别唏嘘,你说说这,你说说这,她才抱上根粗大腿,这根粗大腿就先倒了,她怎么这么命苦呢! 韩国公府里。 严黑气得脸都黑了,“主子,没有这么埋汰人的。”巴巴的攀上主子,这还没受了点伤,连圣上都没免了主子的差事,贾家倒是巴巴地又来退婚了。 “不行,我找姓贾的小翰林理论去。”严黑越想越气。 “回来!”韩靖越淡淡地道。 严黑顿住脚步,不情愿的转身,“我咽不下这口气!”他主子何等惊才绝艳,一个小小的翰林之女都敢嫌弃了。 “我早就知道文臣靠不住,沽名钓誉,道貌岸然,笑里藏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严黑一边转圈,一边咒骂,心底却十分气愤! 都说墙倒众人推,他主子这面墙还没倒下来呢,就有一大群人等着落井下石了。 ------题外话------ 感谢老虎1166和紫海芋两位小仙女送的月票。 第168章 脸也毁容了? “强扭的瓜不甜。”对于贾家的退婚韩靖越并不觉得愤怒,事实上他任何情绪都没有。 “不甜那也是您的瓜!”严黑咬牙,“放点糖不就甜了吗?加些作料说不定还别有一番风味呢。” 见主子看过来,他梗着脖子,“凶丫头说的,我觉得她说得很对。”再不甜哪怕我扔了,乱了,那也是我的! 韩靖越微微一怔,曾经高大的他现在坐在轮椅上,即便双腿有恙,他的脊梁依旧挺直,冷峻如仙的脸上多了一道伤疤,才掉过痂,也周围肌肤的颜色有些不一样,瞧着有些狰狞的味道。 原来韩靖越不仅腿残了,脸也毁容了。 严黑见主子自清醒后终于多了一个表情,精神一振,道:“凶丫头回京了,主子,不是属下说您,您就是太大度太为别人着想了,您真该跟凶丫头学学。” 他真的认为主子不该这么爽快就答应退婚的,怎么也得跟凶丫头一样换些好处吧?外头都说主子冷,独,无情,其实主子的心肠最软了好么? 还是凶丫头好,谁惹了我,哪怕是亲爹也狠狠得怼回去,他就欣赏她快意恩仇的性格。 韩靖越见他一副“你怎么就这么傻呢”的表情,不由觉得好笑。他大度为别人着想吗?不是的,他不过是不在乎懒得计较罢了,其实他最睚眦必报了,得罪他的人有几个能落好下场的?满朝文武大臣,哪一个不惧怕他? 现在他重伤如此,他们怕是个个都拍手称快吧? 想到凶丫头,有种异样的情绪自他心底一闪而过。那个丫头呀,永远都那么鲜活,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甚至她翻着眼皮骂他的模样都变得可爱起来。 “她呀!” 严黑猛点头,就算最近他无暇凑外面的热闹,但身为主子身边第一得力亲卫,京城的任何风吹草动他都是知道的。 “嗯,回来了,她祖母和弟弟也一起跟着回来了,没住侯府,就住在外头她那座三进的宅子里。主子您若是高兴咱们去瞧瞧她去。” 韩靖越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淡淡得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自个转着轮椅出去了。 严黑满心无奈,韩靖越心里却想:瞧她干什么?让她看看他有多惨吗? 钱小康每天都出去打听消息,关于韩靖越的坏消息源源不断地涌进金九音耳朵耳朵。 什么韩国公迟迟不给长子请立世子,是因为偏心小儿子,现在长子残废了,爵位十有八九要落在小儿子的头上了。 什么已经有朝臣上奏折,称大夏朝还没有坐在轮椅上的官员,一致恳请圣上罢免他的禁骑司指挥使的官职。 与这些相比,指挥使大人暴虐打骂奴才心理扭曲都是毛毛雨啦! 金九音挺为他担心的,可她也见不着人呀!他去庆宁侯府简单,她要夜探韩国公府就费劲了,而且她也不确定他在不在韩国公府里,外头传言,有的说他去别院养伤了,有的说他出京寻访名医了,还有的说圣上特许他住进太医院 就算见着人了,他们又不熟,能说什么?难道说嗨,听说你残废了,我来看看你?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金九音纠结了许久,终于让钱小康不要再打听了。她没能见到韩靖越,反倒先见到了他的前未婚妻贾小姐。 是在理国公府上见到的。 接到理国公府的帖子,金九音诧异极了,她在京中除了庆宁侯府,也就认识一个韩靖越了,理国公府是个什么鬼?为啥给她下帖子呀? 后来才弄清楚给她下帖子的是杨锦瑟,曾经的尚书府千金,现在的理国公府二少夫人。 按理说依她的出身世子妃也做的,奈何时运不好,理国公府世子足足比二弟大了五岁,而且早早就和舅家表妹订下了婚约。 尚书大人有心和理国公府联姻,所以杨锦瑟只能嫁给二公子了。 知道帖子是杨锦瑟下的,金九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第一个念头就是林淑颖又出什么幺蛾子,她和杨锦瑟有过节,杨锦瑟自然不会上赶着找她做朋友,至于说报复,呵呵,都过那么久了,早不报复偏等嫁人了才报复? 八成是林淑颖借她手,毕竟侯府那边请她好几回她都没去。 林淑颖又想做什么?真烦人! 去还是不予理会呢?金九音决定去,要是不去还以为她怕了呢。 且说那日瑞公主回到宫里,先把蕴锦侄女送到林妃娘娘那里,然后自个就去御书房找她皇帝爹了。 她是前皇后留下的唯一孩子,现任皇后又没有子嗣,所以要论出身她是最高的。前皇后去时她还很小,多少妃嫔,包括皇后都想养她。不过是个公主,不能给自己未来的皇子带来威胁,相反还是不小的助力,毕竟是中宫所出的嫡公主嘛。 圣上并没有让任何妃嫔抚养她,而是在养心殿收拾了个偏殿,自己养着,直到十二岁之后才搬出去。 所以这位瑞公主不仅出身高贵,还是圣上一手养大的孩子,连皇子都不如她得宠。满后宫谁不羡慕嫉妒?却无一人说酸话。一是不敢,而是圣上宠个公主总比宠某个皇子好吧?她那么得宠,若是能笼络了,可是不小的助力呢。 因此后宫上下对瑞公主全是笑脸相迎,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是她先挑。 瑞公主也不愧是圣上一手养大的孩子,别看她成天嘻嘻哈哈的,你说好话她笑眯眯地听着,你送东西她乐呵呵地收着,转过身该干吗还干吗。和谁都能说上两句话,和谁都不亲近。 进了御书房,见父皇正忙,瑞公主就自个找个地坐下了,香茶立刻就递到她手边了,“谢谢顺公公。” “不敢当,老奴分内的事。” 瑞公主抿一口香茶,瞄一眼父皇,小声和顺公公说话,“父皇忙多久了?” “回公主,快两个时辰了。” “中间也没歇歇?” “歇了半盏茶的功夫。” 那算什么休歇?瑞公主撇撇嘴,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那边圣上抬头看了她一眼,“回来啦?” 瑞公主立刻就蹦跶了过来,拽掉圣上手中的朱笔,噘着嘴不满的抱怨,“人家都回来好一会了,父皇您都不理我。” 若是别人敢夺圣上的朱笔,那简直是犯了大罪,但若这个人是瑞公主,呵呵,御书房内所以伺候的太监宫女都习惯了好么? ------题外话------ 昨晚那章该是167的,和和打错了,结果改不了 第169章 公主和郡主 “在你大皇兄府里玩得可高兴?”一般住在宫里的公主和皇子是很难出宫的,但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建安帝自然愿意宠着,她想起大皇子府上玩,那就去呗,多派些人暗中跟着便是。至于她还顺带着拐走了小郡主,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了。 “还行吧,大皇兄忙,哪有空陪我玩?”瑞公主噘嘴抱怨。 建安帝看了她一眼,道:“你以为都像你似的?瑞安啊,你不小了,瞅瞅京中的年轻子弟,瞧中了哪一个父皇给你招为驸马。” 瑞公主哼了一声,“父皇,您这不是为难人吗?” 建安帝抬眉,示意她说下去。 “您自个的臣子您还不知道?满京城也就一个禁骑司的韩指挥使还能看,可是对儿臣来说他太老了。他都二十多了,我才十五,一朵鲜花插在老树枝上,那画面能看吗?” 建安帝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皱眉瞪着她,“都是谁在你跟前胡说八道?”一朵鲜花插在老树枝上,这是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瑞公主翻翻白眼,“儿臣说得难道不对吗?儿臣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少年郎,听说韩指挥使现在腿残脸毁了,那就更配不上儿臣了。” 建安帝深以为然,瑞安是他最疼爱的公主,自然要配世间最优秀的少年郎。 “父皇,不是说好多大臣都上奏折让您罢免韩指挥使的官职吗?”瑞公主趴在桌子上。 建安帝端着茶杯,“嗯,怎么了?谁让你帮忙打听的?” 瑞公主耸了下肩,“没谁,儿臣就是想说,父皇您可不能干卸磨杀驴的事,韩指挥使给您出了多大的力啊,那什么,南边大旱,赈灾银两不翼而飞,户部查了一个月,查出什么了?还不是韩指挥使为您分忧解难的?” “北边盗匪,朝廷派兵剿了几次都无功而返,还不是韩指挥使以身犯险找到了盗匪巢穴?” “人家受伤不也是为了您?儿臣听说命都险些没了,这样忠心的臣子您不说优待,好么,反撸了人家的官职,这不是让臣子寒心吗?”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建安帝定定地看着瑞公主,目光里充满探究,“不是瞧不上的吗?”怎么净替人家说话? “是瞧不上。”瑞公主一脸坦然,“可儿臣是一个正直的人!” 建安帝就笑了,眉眼柔和,“是,朕的瑞安是个正直的好孩子!”透过她的眉眼他好似看到另一张熟悉的脸。 瑞公主也笑了起来,得意且骄傲。 过了一会,瑞公主小声喊:“父皇,父皇。” 建安帝抬头,瑞公主便道:“新的大皇嫂,”她顿了一下,“儿臣觉得这一个大皇嫂不如上一个大皇嫂。”虽然对她也十分热情,但她就是不大喜欢。 “她好不好碍不着你什么。” “我这不是为蕴锦担心吗?她若是个不好的,蕴锦回去岂不要受委屈了?” “她是皇家郡主,哪个敢亏待她?”建安帝头也不抬地道。 瑞公主托着脸,“她不是年纪小吗?大皇兄这么忙,她又不懂的说,受了委屈谁又知道?父皇,儿臣跟您说哈,不要小瞧后宅,后宅的手段可多了,像” “蕴锦不会回去。” 瑞公主的声音戛然而止,“父皇,您是说蕴锦一直养在宫里,不回大皇子府是吧?” 建安帝点头,“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就让她在宫里陪你吧。” “父皇英明!”瑞公主高兴地拍起马屁。 建安帝看了她一眼,“少听些乱七八糟的书。” 瑞公主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知道了。”语气别提多敷衍了,然后扮了个鬼脸跑出去了。 哎呀,不好,父皇知道她偷溜出宫听书的事了。她最喜欢听小妾给正室上眼药,继室给嫡女使绊子这样的故事了。跟宫里妃子间的日常是一样一样的,可有意思了。 建安帝摇头,“都这么大了还一副小孩子心性。” 顺公公,“公主心性善良。” 建安帝收敛神情,他喜欢瑞安的性子,却又不希望她太过良善。这矛盾的老父亲心理呦,算了,反正有他在,谁也不敢欺负了她去。 一路从御书房出来,瑞公主脸上笑意不断,直走到一处偏僻的宫殿,她轻咳一声,“本公主口渴了,夷陵你去拿茶,其余人都退开,本公主清静清静。” 待所有宫人一退下,瑞安就走到假山后面,咳嗽了两声。 一个女童从假山里探出了头,“瑞姑姑。”居然是养在林妃娘娘宫里的蕴锦小郡主。 瑞公主揉揉她的小脸,低声又飞快地道:“我帮你探过父皇的意思了,你安心在宫里住着就是了,不会让你回大皇子府的。” “真的?”蕴锦惊喜,大大的眼睛睁得圆圆的,见瑞姑姑手指放在嘴边,她连捂住自己的嘴巴,但眼里的喜悦都要溢出眼眶了。 “谢谢瑞姑姑。”她小声软软的道谢。 瑞公主很大方的收下了,“记着你欠我一个大人情哈,下次我再想出宫别忘了帮我打掩护。” “嗯,嗯。”蕴锦猛点头,瑞姑姑对她这么好,她肯定要帮她呀。 “夷陵过来了,你快回去吧。”瑞公主远远看到夷陵的身影。 “好,瑞姑姑,我先走了。”蕴锦小郡主飞快地钻进假山里,熟门熟路得顺着缝隙钻到了假山的另一头。 而瑞公主则拍拍手若无其事地离开假山。 “小郡主,快!”在一旁佯装摘花实则放风的宫女飞快整理她的衣裳和头发,然后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金九音一到理国公府就被丫鬟领到了杨锦瑟的院子,初为人妇的杨锦瑟还是一副高傲的模样,“没想到你还真敢来。” “你这个手下败将都不怕,我有什么不敢来的?”金九音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哼!”听她提及往事,杨锦瑟脸色一变,不过这一年她到底长进不少,没有当场发作,“放心,我请你来是有求于你。” 金九音有些意外,打量她两眼,“赵二少夫人,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题外话------ 感谢138******128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 第170章 理国公府上 “你不觉得你该给我道个歉吗?虽然我怼赢了你,但我是靠实力。”金九音觉得她还是挺讲道理的,你看你得罪了我,只要你好好道个歉,我就很大度的不跟你计较了。 什么,你说原谅?你以为所有人都是你爹娘,无条件的原谅包容你的错误? 杨锦瑟好好好道歉吗?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林九音,你别太过分,我给你脸了是吧?”杨锦瑟低声怒吼,“我告诉你” 金九音转身就走,小声嘀咕,“是我给你脸了吧!”她虽然是杨锦瑟下帖子请来的,但理国公府开宴是为老国公夫人贺寿的,她去贺寿蹭蹭喜气也比在这跟个神经病说话强吧? 杨锦瑟见她毫不留恋地往外走,不是嘴上说说装样子,有些慌了,“你,你,你,别走!” “我,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这句话说得特别悲愤。 金九音停住脚步转过身,“行!”好整以暇地等着她道歉。 杨锦瑟咬着唇,眼里都是怒火,却又不得不道歉,“对,对不起,一年前那事是我太鲁莽了,是我不对,不该那么说你,我给你道歉。”简直是咬牙切齿啊! 那件事之后,杨锦瑟就被她娘拘在家里学习规矩和管家,在此过程中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宅斗手段,终于明白自个是被好朋友当枪使了。 “好吧,也算差强人意。”金九音根本就没指望她能真诚道歉,“什么事?你说吧!先说好,难的我可帮不了。” “你肯定帮得了。”杨锦瑟没好气地道,“我要一辆婴儿车。”怕金九音拒绝,“别不承认,东街上那家家具铺子是你开的。”她都查得清清楚楚的。 金九音一点都不担心被人知道她开了铺子,她诧异的是杨锦瑟居然是为这么点小事给她下帖子,还愿意忍气道歉,家具铺子才刚开就这么受欢迎? “你到铺子里买就是了。” “要是能买到我还找你?你铺子里的伙计说,婴儿车的订单都排到三个月后来。”她哪能等那么久?她大姑子这个月就该生了,到时她送上一辆婴儿车,多有面子? 说起来杨锦瑟嫁到理国公府日子也不太好过,她出身高,却只是个二少夫人,依她心高气傲的性子,哪能瞧得上出身不如她的长嫂世子夫人? 明里暗里两人就争呗斗呗,杨锦瑟娘家得力,但不是宗妇,先天就势弱,所以这才想着趁大姑子生子之际送辆稀罕的婴儿车拉她做同盟。 “你那都是什么破规矩,居然不许插队,多加银子都不行。”杨锦瑟气愤的抱怨,要不然她哪会低声下气道歉? 这人会不会说话?求人态度还这么嚣张! 见金九音不说话,杨锦瑟急了,催促,“我多出银子总行了吧,我出五倍的银子!” 那当然是——很行的了!谁还和银子过不去? “可以。”金九音点头。 “我要一辆最豪华版的,要用上好的木头,还要雕花,雕花还要精美。对了,对了,我要能放两个孩子的。”她大姑子怀的是双胎。 “行,还有什么要求你直接跟铺子里的伙计说。”看在五倍银子的份上金九音还是很好说话的。 “除了这事你没别的事了吧?” 杨锦瑟点头,“啊,就是这事,你要干什么?” 金九音翻翻白眼,“当然是给老国公夫人祝寿,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呆在一起?” 杨锦瑟气结,盯着她的后背,眼神恶狠狠的,这个该死的林四,好似她多愿意跟她呆一起似的?哼,讨厌鬼! 整个理国公府喜气洋洋,像金九音这样的无名小辈,又没人领着,自然是到不了老国公夫人跟前的。她也没想着去拜见,准备凑个热闹吃顿饭就回去。 她带着桃花慢悠悠的逛着,所遇之人全都面生,之前她还有些担心会遇到林淑颖或是侯府的谁,没想到一个都没遇着。 想想也是,京里的人都喜欢扎堆,嫡出跟嫡出一堆,庶出跟庶出一堆,身份差不多的才在一起玩,像金九音这样的,还到不了人家跟前。 逛累了,金九音就找了个地方坐着歇会,这个小亭子修在假山后面,被假山一挡,十分隐蔽,但因地势高,坐在亭子里却又能看到远处的风景。 金九音很喜欢,她就喜欢这样清清静静没人来打扰。 可是她今天的运气似乎不大好,才刚坐了一会就有人过来了。 先来的是个穿鹅黄色衣裳的姑娘,体态纤弱容貌温婉。看到金九音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地方有人。金九音瞧着她面露纠结,好像在犹豫是离开还是留下。不过最终还是坐下来。 又过了一会,在金九音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来了几位姑娘,看到亭子里有人也是一愣,不过她们只看了金九音一眼,就对着穿鹅黄色衣裳的姑娘发难,“呦,这不是贾小姐吗?怎么还有脸出门的?” 贾?是那个贾吗?金九音又坐了回去,不准备走了。 “李怀秀,你什么意思?”贾小姐面带薄怒。 “我什么意思贾小姐不懂吗?少揣着明白装糊涂!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小人,你连给韩公子提鞋都没资格。” “就是,韩公子真是倒了血霉了,居然曾和你这个阴险女人订过婚。” “哼,人家会装呗,你瞧那我见犹怜的小模样,哎呦呦,快省省吧,没人吃你这一套。” 几个人冷嘲热讽着,看向贾小姐的目光鄙夷极了。 韩靖越是谁,是全京城贵女最想嫁的夫婿之一,惧怕他身上的威势是真,但迷恋他那张脸也是真的。 可韩国公府却放出消息,韩大公子不易早成亲,京中芳心碎了一地。 韩靖越也确实如他家放出的消息所说的,年过二十也没成亲。可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翰林之女居然和他定亲了,各家闺秀早憋着一肚子火了。 后来韩靖越受伤致残,闺秀们心中还暗自讥笑了贾小姐一番呢,当然也有人觉得是贾小姐八字不好,克着韩靖越了。 谁又能想到贾家居然退婚了,退了跟她们男神的亲事,这下闺秀们更是火大了,你一个小小的翰林之女居然敢嫌弃韩靖越,谁给你的脸? 早就想教训她一顿了,奈何退婚后贾小姐一直不出门,闺秀们寻不到机会。这一回理国公府上老国公夫人过寿,他们家和贾翰林是没什么来往的,之所以给他家下帖子,便是这些贵女们捣的鬼。 若贾小姐没来便罢,若她是个爱慕虚荣的,肯定就会来做客,那就别怪她们不客气了。 ------题外话------ 感谢xy1314小仙女的月票。 已经遇到贾小姐了,离遇到韩靖越还远吗? 第171章 面具哪买的? 哦,是实锤了,这位贾小姐果然便是和韩靖越定了亲又退婚的贾小姐。金九音不由朝她望去,以挑剔的眼光来看,这位贾小姐确实容貌不错,气质也是上佳的。就算被这么多贵女围攻,也只是眼睛通红一脸气愤,并没有过多的失态。 “你们,你们别太过分了。”贾小姐委屈反驳,“婚姻大事乃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岂是我一个闺阁女子能左右的?” 言下之意退婚不是她的意思。 “哼,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儿女,你爹娘嫌弃韩公子残废了,这是准备拿你令攀高门,如此贪慕权势,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摆出一副委屈样,别人还以为我们怎么欺负你了似的。”其中一个姑娘说着上前给了她一巴掌。 声音可脆可脆了。 贾小姐捂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你打我?” 金九音也愣了一下,动手了? 打人的姑娘高昂着头,“打你怎么了?不是觉得我们欺负你吗?我这是帮你坐实这个说法。成天一副白莲花的模样,好像谁都没你纯洁善良,哼,你勾引良哥哥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我没有!”贾小姐大声反驳。 “你说没有就没有,你和他一起从书铺出来都被人看见了。姑奶奶的未婚夫你也敢肖想?我早就想打你了好吗?” “那只是碰巧,你血口喷人。” 哇呀呀,这里头还有这样的内幕?抢人男人就如断人财路,难怪那个姑娘要打她了。金九音只觉得今天这瓜好大好甜。 打人的姑娘虽然气势很足,却明显不是贾小姐的对手,被她连哭带说激得险些失去理智,扬着手要再打人,被其他姑娘抱住了,打一下没关系,可以说是冲动,也可以说是失手,若再打事情就闹大了,到时不好收场,反正气也出得差不多了。 “算了,算了,跟她这样的阴险贱人计较什么?”硬扯着她走了。 贾小姐捂着脸死死盯着她们的背影,淬了毒一般。 “小姐。”她的丫鬟想去扶她,却被她恨毒的目光钉在了原地。 “还不赶紧过来扶我。” 丫鬟忙不迭地上前,却被她狠狠掐了一把,丫鬟受不住,挣了一下。 这下可不得了了,“你躲什么躲?主子出事你躲得远远的,刚才你怎么不替我当着李怀秀那个疯女人?”贾小姐咬牙质问。 丫鬟忍着痛,很委屈,“奴婢刚才被人拉住。”她倒是想给小姐挡耳光,但她被两个丫鬟死死抓住,根本就动弹不得。 “哼!”贾小姐瞪了丫鬟一眼,“回去再收拾你。” 转身之际看到金九音,愣了一下,下一刻立刻换成嫌恶的表情,警告,“把嘴闭紧了,不许说出去。” 金九音这回是真的表情复杂了,韩靖越的前未婚妻不仅是朵白莲花,居然还威胁她。 啊!啊!啊!她居然被人威胁了! 前后两拨人都没把她放在眼里,她长得不美吗?她衣着寒酸吗?她就这么像路人甲吗? “桃花,我美吗?”金九音抓着桃花的手,急切地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变丑了。 桃花已经习惯了她家主子的间歇性抽风,应对得可熟练了,“美,美极了!姑娘您花容月貌,盛世美颜!刚才那么多的闺秀没一个能与您媲美的。” 很好,她依然美美哒!金九音的心安定下来。 所以,不是她变丑了,是那些人眼瞎!特么的贾白莲,连她这么美的人都威胁,还是人吗?难怪被人围攻被人甩巴掌,该! “走吧!”快到开宴的时辰了,也该过去了。 出了亭子金九音就站住了,有些为难,因为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一进理国公府她就被带去杨锦瑟的院子了,从杨锦瑟的院子出来她也是胡乱走的,所以她不光不清楚宴席在什么地方,连她此刻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了。 想找个下人问问路,却发现这地儿挺偏的,放眼望去,半个人影都不见。 哦对了,刚才她们都是朝哪个方向去的?金九音看向桃花。 “姑娘,先头那些姑娘是朝那个方向去的,后来那位贾小姐是朝这个方向去的。”桃花说得可肯定了。 呵,压根就不是同一个方向,“走哪条路?”金九音深吸一口气,“你选吧。”她直接把选路权交给了桃花。 桃花纠结,“真要我选?”她的运气向来不大好啊! “选吧。”条条大路通罗马,一路不行换一路就是了。 “这边?不,不,还是选那边吧!不行,不行,还是这边吧。”桃花迟迟拿不定主意。 金九音倒也不催她,背着手望着远处,突然出声,“不用选了。” “嗯?”桃花不解。 金九音下巴一点,“带路的人来了。” 桃花一抬头,就看到小路的尽头两个人正朝这边走来,确切的说是严黑推着那位据听说残了韩指挥使。 金九音紧紧地盯着,目光就没从韩靖越身上移开过。心里想:都坐轮椅了,原来真的残了。不过那脸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戴着半边面具?难道说毁容了? 那么好看的脸 “主子,是凶丫头。”严黑和韩靖越也看到了金九音主仆俩。 韩靖越身侧的手猛地握紧,整个人神经绷得紧紧的,漆黑的星眸似乎闪过一丝焦灼。 近了,更近了,很快就到了跟前。 金九音扬起笑脸打招呼,“嗨,韩大人,好久不见。您最近挺好哈!”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赶紧补救,“您这面具哪买的?挺酷的哈!” 金九音表情尴尬,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欠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净说错话呢? 韩靖越看着手足无措的金九音,忽然就笑了,心中出奇的轻松,“不是买的,是订做的。宏昌大街猫儿胡同往里走最尽头的那家,门脸不大,手艺却好,百年老字号。” “原来是百年传承,难怪瞧着手艺这么好。”金九音捧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韩靖越嘴角微不可见的扯了一下,问:“酷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好看,很独特的意思。”金九音解释。 韩靖越心道:在京中戴着面具出门,可不就他独一个吗? 第172章 金九音的毒鸡汤 直到坐在酒楼的雅间里金九音还有些恍惚,她是去理国公府贺寿的,结果宴席也没坐,却跟着韩靖越一起离开了。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韩靖越,除了站不起来了,消瘦了一些,没有被面具遮挡的半边脸依然那么英俊好看,只是整个人更显得冷峭了。如果说以前像大理石,那么现在就像是冰块了,还是常年不化的那种。 想想也能理解,风华正茂,大好前途,突然间遭遇不测,毁容残废了,搁谁身上谁都接受不了。 韩靖越这样已经算心理强大了,至少他还愿意出门,换一个意志薄弱的,怕是要把自己关在家里一辈子不愿意出门了。时间久了,心理扭曲偏激,很容易就成变态了。 严黑对金九音态度可殷勤了,要知道自打受伤之后他家主子一天都不定能说一句话,现在遇到凶丫头,都说了好几句了。 金九音觉得她应该说些安慰的话,却又觉得韩靖越并不需要,曾经那么强大无所不能的人,他需要别人的可怜吗?哪怕是善意的安慰,应该也是不需要的吧。 “韩大人,我觉得你眼神有些不大好。”金九音突然道。 韩靖越望过来,以目相询。 “您那个前未婚妻,姓贾的那个。” 韩靖越的嘴角抽了一下,说得他好似有很多未婚妻似的,他只订过一次婚,只有一位前未婚妻好么? “您知道她有多过分吗?她居然威胁我!”金九音气呼呼的,“那个小亭子,明明是我先在的好么?谁想看她的丑事?我是被迫看了一场闹剧,明明是别人奚落嘲笑她,她却把气撒我身上,威胁我不许说出去。” “呵,我长得像软柿子吗?”金九音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虽然她有些气愤,话说得有些乱,但韩靖越还是拼凑出当时的情景。见她气愤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她这么凶,哪里是软柿子?想象着她被人威胁的画面,嘴角不由翘了起来,轻轻摇头。 严黑都惊呆了,主子笑了!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严黑还是狂喜,主子已经小半年面无表情了!请凶丫头一起吃饭果然是再正确不过的了,他看向金九音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韩大人您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怎么也得娶个公主郡主才相配吧?” “那位贾小姐——”金九音撇撇嘴,“容貌,也就那样,仪态,一般般吧。最可气的是她婊呀,一边哭哭啼啼装柔弱扮无辜,转过头就那么凶地威胁我,严重的表里不一,您这眼神能叫好吗?” 之前还觉得人家“上佳”的,现在立刻就贬得一文不值了。 “哦,是吗?那位贾小姐——”韩靖越轻咳了一声,“我并未见过她。” “什么,你和她没见过面?”金九音吃了一惊,但不知为什么,心底居然有些许小雀跃,“没见过面就订婚?这婚事谁定的?令尊还是令堂?” 虽说这时代流行盲婚哑嫁,但哪家订婚之前不都是创造条件让小儿女相互看上一眼? “我母亲。”韩靖越被金九音看得有些不自在。 金九音道:“是令堂呀,那令堂的眼光真不好——”说完就意识到了不妥,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母亲不好,谁能乐意? “不是,我不是说令堂不好,我的意思是这桩婚事她挑的不好,我并没有指责”她慌忙解释。 韩靖越看了她一眼,却道:“我明白。”顿了一下,“我母亲确实眼光不怎么好。” 自从贾家退婚后,母亲好像被刺激到了,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想给他再订一门婚事,只是她挑的那些人选韩靖越嘴唇抿了抿,他就算站不起了,就算丢了官职,他还是韩国公府的大公子,未来的国公爷吧?他的妻子也不是谁都可以的! 而母亲相看的却多是小户之女,甚至还有商户之女。说什么商女嫁妆多,好似看准了他没用以后得需要妻子嫁妆贴补似的。 他也有他的骄傲! 今儿理国公府老国公夫人过寿,他本不想去的,却又不想呆在府里听母亲絮叨,恰好又有些事情要和理国公世子商量,他这才过来的。 金九音就笑了,表情一松,她觉得韩大人果然善解人意,别看性子冷,其实内心柔软。你看,自打认识他就帮了她不少忙。真是个好人呀! “既然令堂眼光不好,那你的婚事就让令尊出面。”金九音积极出主意。不是说父母之命吗?父亲出面也是一样的吧。 “好!”韩靖越点头。 金九音又笑了,她越来越觉得韩靖越这人不错,至少能听得进别人的意见。所以这么好的人若变成变态就可惜了,要不她给他整点心灵鸡汤? “韩大人,其实您这样也挺好,至少命还在吧?只要活着就有一切可能。” “您也忙了不少年了,大过年的都不能歇歇,正好趁现在这个机会好好歇一歇。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柳暗花明了呢?” “您是男人,相貌啥啥的都无所谓,对男人来说,人品、性情、能力才是重要的。做人不能那么肤浅,不能光看到外表,我们关注内在美哈” 金九音的心在滴血,因为她就是个肤浅的看脸的人内在美?那是啥东西?她不知道哇! 韩靖越望着一本正经却又笨拙地安慰自己的少女,心头滑过异样的情绪。自受伤以来,他见过太多惋惜或同情的眼神,就连父亲,都觉得他废了,拍着他的肩膀承诺,会尽快给他请封世子,以后他守着国公府一辈子不愁了。 唯独这个眼前的少女跟他说,活着就好! 是呀,那么多人在惋惜他废了的时候却从没想过他差一点就死了,他们不应该感念他能活着吗?还是说在他们眼里别的什么比他的命还重要? 韩靖越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回到府里,这让严黑比什么都高兴,已经在想:以后要让主子多和凶丫头见见面。 ------题外话------ 感谢榴莲喳喳叫小仙女的月票 第173章 提亲 金九音回到家里却得知祖母不在家,“姑娘,老太太去侯府了,是侯府来人请的,沉鱼姐姐陪着一起去的。” 那边找祖母干什么?金九音下意识地就觉得没好事,不过有沉鱼陪着她也不怎么担心。别看沉鱼平日一副木讷的样子,其实特别聪明能干,性子也稳。 算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是去接一下吧。 刚吩咐好下人备车,祖母就回来了,脸上带着笑,一副高兴的样子。 “九音,回来啦?来,来,祖母这有件事要和你说。”葛氏看向孙女的目光透着骄傲,她的大孙女哟,长得可真好看,难怪那什么江南公子巴巴的提亲。 “什么事呀,祖母?”金九音扶着祖母的手一起进屋,目光却看向后面的沉鱼。 沉鱼嘴巴无声地张了张,金九音认出来了,她说的是“婚事”。 哦,侯府请祖母过去是为了她的婚事?难怪祖母这么高兴了。 “九音啊,好事,是好事。”葛氏拍着金九音的手,整个人都透着喜悦,“有人向你提亲,那边请我过去商议。” 金九音微笑,“向我提亲?那不是该上咱家来吗?怎么反倒去侯府了?是不是冲着侯府去的?” “祖母知道你的顾虑,你是怕人家瞧中的是侯府,不是诚信来提亲的。放心吧,祖母都帮你问清楚了。” “对方不是京城本地人,家是江南那边的,在当地也是大家族,书香门第呢,就是家里头上上下下,连丫鬟小厮都识字的那种人家。” “那位公子姓应,说是在大皇子府对你一什么情的?”葛氏回想着侄媳妇江氏对她说的话,只恍惚记得是个特别好听的词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见钟情。”金九音撇嘴,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在大皇子府她是见过一个姓应的公子,但她也没察觉他对她一见钟情呀! “对对对,就是一见钟情,反正就是看到你第一眼就喜欢了。”葛氏眉宇间都是骄傲,她的大孙女就是招人喜欢,才出门做客一次就招了好姻缘,“应公子知道咱家的情况,并不介意你不是侯府小姐,说他看重的你这个人。” 金九音微哂,“是看中我这张脸吧?祖母,都说娶妻娶贤,这个应公子这么好色,八成不是个好人吧?” “瞎说,我孙女又聪明又能干,可不是只有一张脸能看。”葛氏嗔了金九音一眼,“九音啊,祖母过得桥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祖母跟你说呀,这少年儿郎哪有不喜欢长得好看的姑娘的?娶妻娶贤是不假,但要是长得跟母夜叉似的,就是再贤惠,你看有人愿意娶吗?” “说起这位应公子呀,你二婶说长得一表人才,学问也好,连大皇子都十分赏识。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举人了,还是他们那地方的解元,下一科肯定能中进士,说不定还能进一甲呢。” “他是家中的嫡次子,以后分家出来单过,你还不用伺候公婆,多好!” 葛氏觉得这位应公子是个极好的夫婿人选。 听祖母这样说,金九音也觉得这位应公子条件好,但正因为他太好了,她心中才有疑虑。江氏那么恨她,怎么可能会愿意看到她找门好亲事? “这位应公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金九音往这个方向猜测。 “没有,人家好着呢。你二婶见了,说哪哪都好来着。还说下次找机会让我也瞧上一眼。” “那,这位应公子多大年岁。” “比你长五岁,二十有一了。” 二十一了?金九音皱了下眉头,“他都这么大了还没娶亲?”正常跟他一般大的都当爹孩子好几岁了,他还没成亲,金九音觉得不大踏实。 葛氏却觉得挺正常的,“这不是念书耽误了吗?男人大一些不怕,大一些知道疼人。”她又想起了她家的死鬼,也是比她大好几岁,对她好得真是没话说。 就算这个应公子是真的好,金九音也不想嫁,“祖母,他家是江南的,若真成了,那我岂不是要嫁到外地去?不要,我不要离祖母您那么远。”她抱住葛氏的胳膊,头挨在她的肩上。 “不用担心,应公子会留在京中读书,等着参加科考,只要中了就会想办法某个京中的官职,在京里安家。所以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不会让你外嫁离祖母远的。” 见她还要再说话,就拍拍她的手,道:“别怕,这些只是你二婶说的,祖母还得慢慢打听,真有不妥,祖母不会让你嫁的。” 金九音眼神闪了闪,那好吧,反正她是不信侯府有那么好心的,毕竟府里那么多位小姐。 韩靖越也面临这逼婚,一回去就被母亲喊过去了,递给他一大叠姑娘家的画像,让他从中挑一位。 “母亲,儿子无意成家。”韩靖越十分头疼。 “那怎么行呢?你不成亲你二弟还得成亲呢,盛国公家的那位小姐已经十七了,可不能再拖了。” 原来母亲根本就不是真的关心他成不成亲,她只是担心他不成亲耽误了二弟。毕竟他不成亲,二弟也不好越过他去。 韩靖越脸色更冷了,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总之是心里不舒服。 “二弟先成亲便是,不要管我。” “那怎么行?长幼有序,他要是先成了亲,外头得说咱们府里没规矩。”韩国公夫人不同意。 是怕别人说二弟没规矩吧?韩靖越嘴角微嘲,“儿子这样子,还是不要害人家姑娘了。母亲,儿子这一辈子都不娶妻了。”说完,自个转着轮椅的轮子离开了主院。 韩国公夫人望着他挺直的脊梁,那是一个生气呀,“我怎么生了这个孽障,天生就是来气我的。” 屋里的奴才劝,“夫人息怒,大公子突逢灾祸,一时心灰意冷也是难免的。等他想通了就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了。” “是呀,往日大公子可是最孝顺的了。” 韩国公夫人叹气,“我倒不在意他能不能理解我的苦心,我就是希望他身边能有个知心的人儿陪着,他现在都这样了,我还能苛求他什么?赶紧成亲给我生下大胖孙子才是实际。”一副慈母心肠。 ------题外话------ 感谢梧桐春雨,葑雅崧,范影月123,weixin4b8eae7a07 四位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和评价票,感谢arielh256小仙女送和和的财财狗。 第174 应公子其人 等屋里的丫鬟都被打发出去,韩国公夫人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淡淡地道:“你刚才想说什么的?现在没人了,说吧。” 纪嬷嬷是韩国公夫人的陪嫁丫鬟,其他的陪嫁丫鬟要么嫁了铺子上的掌柜,要么就是嫁了府里的管事做了管事娘子,只有纪嬷嬷一个终生未嫁始终陪在韩国公夫人身边,主仆感情深厚着呢。 而且对彼此都十分了解,刚才纪嬷嬷只是眉梢一抬,韩国公夫人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 纪嬷嬷迟疑了一下,才道:“夫人,大公子这么抗拒成亲,您说是不是伤到了那里?”她意有所指。 韩国公夫人眉心狠狠地一跳,“不能吧?当初给他治伤的有好几位太医,若真伤到了那里,太医不可能不跟国公爷说呀。” 纪嬷嬷却不这么认为,“夫人您想,大公子是掌着禁骑司的,他若说一句话,太医敢往外透露半句吗?” “你的意思是越哥儿封了太医的口?” “老奴觉得很有这种可能,毕竟这么丢人的事,大公子怎会容外人知道。” 韩国公夫人眼神闪了闪,微微颔首,之前她是没往这上头上想,现在听纪嬷嬷一提起,就觉得哪哪都是疑点。长子自受伤以来脾气就变得更加阴晴不定了,院子里的小厮都杖毙两个了,虽然瞒得紧,但她还是知道了。 难道越哥儿真伤到了关键位置,不能人道了? 韩国公夫人越想越觉得可能,以手扶额,“我的越哥儿这以后可”声音哽咽。 纪嬷嬷连忙劝,“夫人莫要伤心,圣上这么器重大公子,太医院那么多本事大的太医,肯定能把大公子治好的。” “但愿吧。”韩国公夫人擦擦眼泪,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治好了便罢,要是治不好也只能让远哥儿多生几个儿子,到时挑一个过继在他哥膝下了。” “夫人真乃慈母心肠,这般为大公子操心打算。”纪嬷嬷拍着马屁。 韩国公夫人叹了一口气,“他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变成孤魂野鬼享用不到香火祭祀吧!” 顿了顿,“就算他亲还是要成的,身边有个伴儿也好过一个人孤零零的,大不了挑个门户低的,多补偿一些,我就不信还寻不到乐意的?纪嬷嬷,你也留意打听打听,越哥儿喜欢什么样的,只要身家清白咱不挑别的。” “是,老奴一定留意。” 在韩靖越还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娘已经认定他不能人道了,连他的身后事都操心上了。 说要打听,葛氏哪有什么渠道,这事还是落在金九音的头上。关兴给她留了几个人,漠北那边也送过来一批人,所以金九音现在终于有人使唤了,不像以前做点什么事束手束脚的。 应家在京城有宅子,应公子就住在自家的宅子里。金九音的人打听到,这位应公子虽然才到京城不久,但风评却很好,无论是左邻右舍,还是他所结交的朋友,拜访过的师长,提起他都是满口称赞,夸他品性高洁有君子之风。 至于不良嗜好,没有。 除了参加文会探讨学问,就是在家读书,从不出入青楼等风月场所,身边伺候的也都是小厮,宅子里连个丫鬟都没有。 葛氏满意极了,尤其是见过应公子之后。长得好,稳重,会来事,嘴还甜,最能讨中老年妇女喜欢了,而应公子就是这样的人。 葛氏跟金九音感叹,“到底是亲爹,心里还是念着你的,不然也不会给你找这么一门好亲事,你还犹豫什么?赶紧订下来吧!这么好的后生,惦记的人可多了。” 这话是没错的,林淑棋都快成兔子眼了,两人是一起遇到应公子的,她才是侯府千金,林九音算什么?不过是个隔房的,连名字都和她们不一样,凭什么这么好的婚事给她不给自己? 林淑棋哭过气过摔过东西,朝姨娘抱怨过,却不敢去找父亲,也不敢在嫡母跟前流露出不满。 当然这是她自以为的,其实她的心思和不满早就摊在众人之前了,江氏这么精明的人如何能不知?不过是冷眼瞧着罢了。 一个小庶女,还敢嫉恨抱怨,能得她! 得知大皇子府遇到的那位应公子向金九音提亲,林淑慧也气得摔了东西,她是订了亲不假,但她的未婚夫只是父亲同僚之子,无论是相貌气度还是学识,都比不上应公子。 这人哪,就怕放在一起比较,不比还觉得挺好,这一比,林淑慧就再也瞧不上未婚夫了。 金九音来侯府两回,林淑慧和林淑棋就堵了她两回,冷嘲热讽,极尽贬低,话里话外都是不忿,你何德何能得应公子提亲? 金九音自然是狠狠的还击回去了,她这段时间心情都不太好,祖母明里暗里为应公子说好话,催她赶紧订下来。侯府这边则隐晦地指责她挑剔,不知好歹。渣爹就差没指着她的鼻子臭骂了,就连四叔都说这位应公子人不错,让她好好考虑考虑。 考虑个毛线? 她和应公子交谈过,学识是真不错,风度仪态也不是装出来的,性情也温和,面对她的咄咄逼人也没有气恼,而是慢慢解释。 怎么说呢?真称得上那句君子之风的赞美。 但金九音心里就是不踏实,倒不是不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而是江氏和林淑颖的态度,她笃定这两个人是绝对不会让她嫁得好的。 京城打听不出来,派去江南的人暂时也没传回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她虽然不知道这位应公子有什么不妥,但就凭这人是在大皇子府遇到的,凭江氏和林淑颖都赞成这门婚事,她就能断定他不是良人。 也许别人会说她小肚鸡肠,但她心里明白,她和江氏之间的矛盾,哦不,应该说是仇恨,是不可调和的。毕竟林淑颖的嫁妆现在都还握在她手里呢,易地而处,她是江氏和林淑颖,也是会恨的。 一直关注了金九音的严黑自然第一时间知道有人向她提亲了,并把这事回禀给了韩靖越。 ------题外话------ 和和快放假了,到时会多更点。 第175章 不容易的金九音 “江南应家?”韩靖越眉头皱了一下,“你说的是应家的二公子应用?”伤好之后,圣上没提罢免他的官职,他就销假上衙了,继续做他的禁骑司指挥使,知道这位应公子的大名不足为奇。 当然也充分证明了这位应公子的风头很健。 严黑点头,“可不就是他吗?虽然属下不大瞧得上那帮子沽名钓誉的文人,但不得不承认这位应公子确实是个好夫婿的人选,凶丫头运气不错。” 韩靖越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江南应家的家风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的,应二公子年过弱冠还没有成亲,可见家中对他的亲事是抱有极大的期望的,怕是想着会试之后娶个高门媳妇,怎么会向凶丫头提亲呢? 从血缘上讲她是庆宁侯之女,但从礼法上来说她只是隔房侄女。 要是应二看中凶丫头的美貌,韩靖越直觉他不是个这样肤浅的人。要是个肤浅的,能一到京城就闯出这么响的名声?京里尤其是国子监的那帮学生都不是什么善人,没有真才实学,没有出众之处是折服不了他们的。 韩靖越觉得这事透着蹊跷,想了想,吩咐严黑,“查查这个应用。” 严黑知道他一向缜密,查查也好,凶丫头是个好姑娘,他也喜欢她能嫁个良人,查清楚了也放心。 “行,属下定在凶丫头定亲之前把人查个底朝天。” 严黑出去后,韩靖越想了想,轻声唤道:“一。” 一个身穿黑衣平凡无奇的男人出现在室内,“主子有何吩咐。” “去江南查查应家这位二公子。” “遵命。”眼前一花,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韩靖越的目光落在桌上那盆盆栽上,许久没有移动过。 “九音啊,应公子一表人才,学问又好,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孙女死活不愿意答应婚事,葛氏老上火了,“你给祖母说说,若是合情合理,咱就推了这婚事。”这么好的一桩婚事,她也怕错过了孙女将来要后悔。 “祖母,我还小,不想嫁人。”金九音撒娇。 “都十六了,不小了,你三叔公来信,说你迎春姐都有孕五个月了。” 显然这个理由说服不了葛老太太。 金九音立刻换了一副表情,“祖母啊,您瞧瞧咱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林嘉才八岁,林智还是个婴儿,我不嫁,我要留在家里帮您养林嘉和林智。” “我不用你帮,我身子骨壮着呢,你不也说我还能再活三五十年吗?你安心嫁吧,我能把他哥俩养大成人。”这个理由葛老太太也不接受。 “祖母,您嫌弃我?您这是有了孙子就不要我这个孙女了啊!您偏心,我不嫁,不嫁,绝不做那泼出去的水。”金九音一脸凄苦表情,死抱着葛氏的腿不放,耍起了无赖。 “九音!”葛氏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哪里会嫌弃她?她巴不得孙女一辈子留在她身边,可是不行呀,姑娘家长大了要出嫁,为人妻,为人母,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这样一辈子才圆满。 “九音呀,祖母真的是为你好,你要是实在不喜欢那位应公子,祖母不逼你,侯府那边祖母去说,咱挑个你喜欢的。”葛氏看着孙女,表情惆怅。 “祖母!”金九音喉间一塞,险些把什么都说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还是别让祖母跟着担心了。 “祖母,你们都说应公子好,那我试他一试,要不然这婚事我订得不甘心。”金九音咬牙道,实在不行她就把应二打晕扔窑姐儿的床上去。 葛氏一口答应了,“好,你准备怎么试?” 金九音道:“还没想好,这关系到我的一辈子幸福,我肯定要想个绝妙的主意。”她信口乱说,反正能多拖一天是一天呗,说不定他自个就露出马脚来了呢。 怎么试?无非是设粉红陷阱呗! “桃花,你说姑娘待你怎么样?”金九音突然道。 桃花有些摸不着头脑,嘴上却很实诚,“好呀,姑娘您待我极好。” “你有数就好,现在你报答姑娘我的时候到了。”金九音一脸严肃,“给你个任务,你去应公子归家必经的路边卖身葬父,务必让他把你买下,然后”勾搭他“不行,不行,要是把你舍进去了咋办?” “不好,不好,我再想想。”金九音摆着手皱着眉在室内转起了圈圈。 桃花深吸一口气,道:“姑娘,奴婢倒是想为您分忧解难,但您是不是忘了,应公子是见过奴婢的?” “对哦,我光想着你长得好看了。”金九音一拍脑门,“得找个面生的。” 其实她心里还是更倾向把人打晕,可是不行哦,他会报官,京兆府可不是摆设。就算最后查不到她身上,可为了这么点小事惊动官府,不合算。 应用最近总遇到莫名其妙的事,先是被个卖身葬父的姑娘扯着不放,姑娘哭哭啼啼的,弄得他跟恶霸似的,最后扔了十两银子才得以脱身。 紧接着出门赴文会,被个唱曲助兴的花娘当众自荐枕席。朋友纷纷起哄,让他成全花娘一片深情。他费了好一番唇舌才把花娘打发走。 昨天更离谱,他和国子监的众人在文萃楼吟诗作赋论道,却被个男人表白了,当时全场鸦雀无声,他那个尴尬呀,就别提了。幸亏他的小厮反应快,立刻就把人弄出去了,要不然他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当场发飙。 一次可以说是偶然,两次也能说是巧合,但这都三回了,应用疑心起来,这是谁瞧他不顺眼要整他吗?心中顿时一凛,表情也严峻起来。 查了两天却什么都没查到,他不知道始作俑者正趴在他家房梁上,把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有几年没干这活儿了,有些手生,适应了好一会才习惯。她一手抱着从厨房顺的零嘴,一边听下面应用和奴才说话。 被逼到这份上,她也够不容易的。 一连在房梁上趴了好几天,也没得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而韩靖越那边却收到了自江南传回来的消息。 ------题外话------ 感谢看到好的就打赏不爱留言小仙女的催更炸弹,感谢qq1d8332b33dea2f小仙女的月票和评价票。 第176章 恶心 韩靖越捏着薄薄的信纸,脸色越来越难看,幽深的眸中闪过讥诮,什么豪门世家,什么书香门第,内里还不知有多少藏污纳垢的恶心事。 金九音怎么也没想到韩靖越会约她见面,不过她还是欣然赴约了,不过见了面这位韩大人却一声不吭,这让她心中的疑窦越来越深,“韩大人,您可是有事?” 实在没办法,她只好先开口了。 韩靖越面无表情,“听闻名满京城的应公子向小姐提亲?” “大人也听说了?”金九音尴尬的笑了笑,心里把侯府诸人问候个遍,肯定是她们透露出去的,“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还没答应,应公子太过优秀,我怕是配不上。” 侯府的人见她迟迟没有应婚,就在背地里嘀咕她不识抬举,一点都配不上应公子吗? 韩靖越看向金九音,见她神情坦荡,便道:“你不用妄自菲薄。”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很好。” 金九音脸上闪过诧异,韩靖越这是在安慰她?挺直男的,但她知好歹,领情。 “谢谢大人,我没事。” 韩靖越把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底,心头闪过一抹懊恼,脸色更冷了,“你,看看这个。”把调查到的消息递给了她。 金九音狐疑地接过,低头看了起来,越看眉头蹙得越紧,手也握得越紧。 “大人可否告知,这上头的消息”金九音深吸一口气,面色竟出奇的平静。 韩靖越道:“属实。” 也是,他掌管着禁骑司,这天底下还没有禁骑司查不到的事情。 金九音又深吸了一口气,真诚地对韩靖越道:“韩大人,今天这事多谢您了,以后您但凡有用得上我金九音的,您吱一声,我要是赖账就不是人。” 韩靖越注意到她自称金九音,而非林九音,这凶丫头和庆宁侯府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啊! “顺手的事。” 韩靖越不当一回事,金九音却不能不放在心上,面冷心热的韩靖越帮她好多回了,尤其是这一次,她一想到刚才看到的消息,就恶心得想吐。再一想到这么个恶心的人居然向她提亲,而她还险些要答应了,她的胃就一阵痉挛。 目光滑过他脸上的半边面具,忽然想起一件事,忙拿出一个玉色小瓶,“这是我们漠北那边一位神医配的药膏,对祛疤有奇效,大人您试试。若是不放心,可以先让太医看过再用。” 戴着面具的韩靖越有一种神秘的禁欲感,但她还是喜欢他不戴面具的那张脸,看一回,管她半个月吃饭都香甜。 “如此,便多谢你了。”韩靖越直接把药膏收了起来。不管是不是真有奇效,有这一番心意就很难得了。 “大人助我良多,是我该谢大人才是。”金九音说着,目光在他腿上晃了晃,想问他腿是骨头碎了还是筋断了,抑或是中毒,迟疑了一下,还是没问出口,只道:“大人,我想静一静。” 面对金九音突如其来的脆弱,韩靖越缓缓点了点头,“好!”然后转着轮椅出了雅间。 雅间的门一关上,金九音的手就拍在了桌子上,桌面开裂,四条腿承受不住,直接就断了三条。 “姓应的,你该死!”金九音的眼睛里全是戾气。 这位应公子果然好样的,他在江南的风评也非常好,人人都知道应家这位二公子是神童,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提起他,人人与有荣焉。 可谁能知道年方二十一的应公子内院却藏着一个九岁大的亲生女儿,九岁啊!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他才十一,比贾宝玉和丫鬟那啥的年纪还小。你说恶不恶心? 若只是荒唐还不算什么,毕竟大家族里这样的公子哥不少,可是这位应公子他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他喜欢幼童,还是亲生女儿的幼童。 这还是人吗? 金九音只要一想,就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这个狗东西还把主意打到她头上,真是好胆!金九音越想越起,忍不了,绝对忍不了,她一定要揍他满地找牙不可,此刻她压根就忘了他是大皇子赏识的人,也忘了应家有女在后宫为妃嫔。 她满心怒火,满腹戾气,不收拾应用不足以平恨。 缓慢离开的韩靖越听到雅间里传来的动静,推轮椅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缓慢的朝前而去。 “祖母,婚事不能答应,我这就去侯府回绝了。”金九音对葛氏道。 葛氏看着孙女异常严肃的脸,不由心慌,“九音,你试出什么来了?” “是我让人到江南查出来的,应公子有狂躁病,喝醉了酒会打人,不管是谁,亲爹娘都打,往死里打的那种。” 这也不算是说谎,应用的确有这种毛病,韩靖越给她看的纸上明白地写着呢,不过这人倒是聪明,以一桩丑事掩盖更一桩更大的丑事。 金九音猜,江氏和林淑颖之所以想促成这桩亲事,怕是就是知道他有酒后打人的毛病,盼着她被应用打死呢。 哼,心思真歹毒,就是不知到时谁打死谁? “回绝!必须回绝!”葛氏吓坏了,醉酒打人的男人可不能嫁,她娘家那边就有个喝了酒打婆娘的,前后娶了三个婆娘,前头两个就是被他活生生打死的,后头这个被他打得流产了两回了,要不是那年冬天他喝醉了酒一头栽进河里淹死了,这第三个婆娘也难逃被打死的下场。 这样的男人长得再好,学问再好也不能嫁。 “你不要去,就在家里好生呆着,祖母去,祖母是长辈,这样的事就该祖母出面。”她险些就把孙女推进了火坑里,葛氏后怕的手都在颤抖,却仍强势的挡在孙女前头。 金九音想了想,“祖母,我陪您一起去吧。”祖母一个人,又是在人家的府里,被欺负了怎么办?她很不放心。 葛氏就笑了,眉眼慈祥,“不用,又不是去打架,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去说一句话,感谢她们帮忙张罗你的婚事,但这位应公子,咱不同意。” 心里也是起了疑心,侯府那边到底知不知道应公子有酒后打人的毛病呢? ------题外话------ 感谢joyce1028和136*****589两位小仙女送的月票和评价票。 第177章帅老太太 “老太君,大老太太来了。”正被下人奉承着的老太君听到丫鬟的回禀,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不紧不慢地道:“那就请进来了。” 顿了一下,又撩了撩眼皮子,“估计是为了那丫头的婚事,去把侯夫人也请过来。” “二弟妹,我又过来叨唠你了。”依然是让老太君不喜的大嗓门。 “一家人说什么唠叨,大嫂请坐。” 葛氏毫不客气的坐下,喝着丫鬟送上来的茶,一丝丝乡下人的局促都没有。其实第一回来的时候她可紧张了,那么漂亮的房子,那么富贵的摆设,她都生怕把椅子上的坐垫给蹭脏了。 孙女就和她说,让她就像和在乡下串门一样,咱又不吃她家大米,怕什么? 葛氏一想对呀,你家再富贵,我老太婆又不指望着你过日子。于是嗓门高了,腰板也直了,也敢往铺着雪白坐垫的椅子上坐了。 “大嫂是为了音姐儿那丫头的婚事吧?”葛氏喝茶不说话,身为主人的老太君只能先开口了。 “对。”葛氏嗯了一声,并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老太君不高兴了,心道:什么意思,我还不能问一句了? 其实她误会葛氏了,葛氏心里压根就没这想法,她觉得这桩婚事是江氏给牵线的,她现在来回话也是跟江氏说。 江氏很快就来到了,先给婆婆请了安,又给葛氏行礼,“大伯娘,侄媳给你请安了。”行礼的时候心里很不忿,其实她是既希望葛氏登门,又不希望葛氏登门。 希望她登门自然是为了那个死丫头的婚事,不希望她登门则是每次向个乡下老太婆行礼她都觉得屈辱。 一个黝黑又满脸褶子的乡下老太婆,她受得起她的礼吗?她配吗? “哎呦,快起来,都是自家人,还客气什么?”葛氏一脸笑,学着老太君的样子靠在座位里,屁股都没欠一下。 来侯府几趟也没白来,这个贵人们的做派她也是学了一些的,像刚才那种嘴把式就是。孙女和她说,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多有洁癖,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你去扶人家,说不定人家还嫌弃你手没洗干净呢。 所以她这干了一辈子活抓过大粪的手还是别伸人家跟前了。 江氏坐定,便和善地望过来,“大伯娘,婚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应公子真不错,就在是京里,也难再寻这么好的夫婿了。” “音姐儿年轻不懂事,还是得您替她拿主意,您是长辈,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都多,总不会害她。” 葛氏点头,一脸赞同的样子,“可不是吗?我呀就盼着她好,所以侄媳妇,你提的这桩婚事我不同意,这位应公子我们高攀不上。” 不,不同意?江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大伯娘,您说错了吧?这么好的婚事,应公子这样优秀的人才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她试图再劝,葛氏态度却十分坚定,“算了,算了,齐大非偶,算了。”目光往江氏脸上寻索,试图想看出点什么。 这桩婚事江氏谋划了好久,就差临门一脚了,怎舍得功亏一篑?于是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 葛氏就不高兴了,拉着脸,“侄媳妇,你说这亲事好,你打听过这位应公子没?从一开始你就夸他相貌好,出身好,学问好,那我咋打听到他有酒后打人的毛病呢?不行,不行,我的孙女可不嫁这样的人。” 江氏的表情又是一僵,一副吃惊的样子,“大伯娘,你从哪打听的?别是弄错了吧?” 葛氏更不高兴了,“侄媳妇,你这是怀疑我说瞎话?我从哪打听的?我从他老家那边打听到了。大伯娘我是没什么能耐,但谁家还能没个亲戚?我托了老家的你三叔公,他挑了族里的机灵后生去江南打听的。” 江氏心里掀起波澜,面上却一副震惊的样子,“真有这事?大伯娘您看这,我真不知道。”表情可诚恳了,话锋却是一转,“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毛病,既然醉酒后爱打人,那就不让他喝醉好了。再不济身边还有奴才呢,拦着就是了,总之是动不到音姐儿身上的。” 老太君开始也有些吃惊,不过她对江氏的话倒很赞同,“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应公子这点小毛病,瑕不掩瑜,总比那些荒唐胡闹的强吧?” 江氏颔首附和,“对,对,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男人有出息有能耐比什么都重要。到时应公子给音姐儿挣个凤冠霞帔,不比什么都强?” 老太君,“过了这村可没这个店,过后再后悔就晚了。” 婆媳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劝,当然,江氏劝的比较多,老太君纯粹是瞧不上葛氏一点点小事就当成天大的事,比起包戏子养外室,醉后打人这算什么?目光那么短浅,愚蠢! 葛氏越听心越冰凉,难怪孙女不想答应亲事,她虽没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孙女不信这边的人,还觉得她多心了呢,没想到 “不后悔!还劳烦侄媳妇好生替我们回绝了。”葛氏咬死不松口。 江氏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偏这老婆子油盐不进,那她不白说了?江氏恼了,“大伯娘,这不是为难人吗?” 葛氏不明白了,耐着性子问:“怎么就为难人了?是,应公子登门求亲,难不成还不许我们拒绝的?怎么还想强买强卖吗?” 江氏眸中闪过不耐,“不是不能拒绝,而是都过了这么多天了,一直迟迟没给答复,人家应公子还以为姑娘家矜持,不好意思,以为这婚事十拿九稳了呢。现在突然说不同意,这,这,我,实在是难办啊!” 葛氏冷笑,“亲事是终身大事,谁家也没有草率的。求亲,求亲,不求何来的亲?在我们乡下,两家做亲谁不是要打听个一两个月,方方面面都合适妥帖了才答应?京城不是这样?你们这都是今儿登门,明儿就许亲了?” 见江氏还要再说推辞的话,葛氏恼了,从随手拎着的包袱中抽出一把杀猪刀,刀尖朝下就扎桌上了,“二狗剩他媳妇,你给老娘闭嘴!老娘孙女的婚事老娘说的算,不同意!” 真是气势如虹,好帅一小老太太! ------题外话------ 感谢筱和花和我就是一一两位小仙女的月票。 第178章 轮到金九音出手了 满室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有丫鬟下意识的想要尖叫,瞧见那锋利的刀锋,顿时捂住嘴不敢吱声了。大老太太连夫人都让闭嘴,身为奴才的要是叫出声,大老太太还不得宰了她了? “大伯娘,你,你——”反应过来的江氏又惊又怒又怕,“二狗剩是谁?粗,粗鄙!”难道是侯爷?一个乡下老婆子居然敢威胁她这个侯夫人,而她刚才居然真被吓住了,她脸上闪过羞愤。 “你不知道二狗剩是谁?自然是你相公了,你跟他做了一辈子的夫妻居然连他小名都不知道?”葛氏觉得不可思议。 江氏就坐在葛氏旁边,那把锋利的杀猪刀就扎在她手边的桌子上,葛氏一脚单立在地上,一脚踩在椅子上,跟个女土匪似的。江氏快要气炸了,却又生怕江氏真的给她一刀。 “大伯娘你别冲动,快,快把刀收起来。” 老太君也气得脸色煞白,“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大嫂,我侯府好心好意为音姐儿说亲事,你不领情倒好,还上门喊打喊杀。泼妇,你这个乡下泼妇。”都跑到侯府来逞威风了。 葛氏来之前就想好了,要不然她能把从老家带来的杀猪刀带上?所以老太君的指责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二弟妹,你不是早知道我是杀猪匠家的闺女吗?我这个乡下泼妇却是老林家的长媳,你再能也还得喊我一声大嫂子。侯府给我孙女说亲事,我心里自然感激,可你们给说的什么亲事?一个有打人毛病的花架子,还指望我领情?我呸!”葛氏看了这婆媳俩一眼,然后目光落在葛氏身上,“二狗剩他媳妇,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孙女好吗?她不过一隔房侄女,就这么碍了你的眼了?” 她越说越气,一声高似一声。 江氏见连她婆婆都投来怀疑的目光,有些慌了,也顾不上害怕杀猪刀了,大声辩解,“大伯娘您怎么能这样想我呢?冤枉,您可冤死我了。我是音姐儿的二婶,我要是知道应公子有打人的毛病,我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吗?我是真不知道哇!” 葛氏脸上讥诮,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不算大毛病的?这会倒成火坑了。还什么瑕不掩瑜,欺负她乡下老婆子没念过书吗? “冤不冤你自个心里有数,二狗剩他媳妇,你现在能听进去我的话了不?”葛氏一把把杀猪刀拔下拿在手里。 江氏吓得身子往旁边撤,恨不得离那刀远远的,猛点头,“能,能,大伯娘您说话。” 葛氏道:“应公子的提亲我不答应,劳烦你帮着回绝了。” “好,好!”江氏满口答应。 葛氏满意,和颜悦色,“二狗剩他媳妇,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逼她拔刀,何必呢?“那就劳累你了。行了,家里一摊子事,我就不留着吃饭了,走了。”把杀猪刀往包袱里一塞,扬长而去。 她还想留饭?脸怎么这么大呢?江氏和老太君险些没气晕过去,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再是乡下没见识的老婆子,到底是长嫂,还能打杀了她去? “都是你惹的事!”老太君狠狠瞪了江氏一眼,把气往她身上撒。“你要是不多管闲事,她,她能来府上撒泼吗?”还亮了刀子,传出去不得被笑话死? “今儿的事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谁若敢往外说半个字,打死!”老太君疾言厉色。 室内伺候的奴才纷纷称是,吓得跟小鸡仔似的。 江氏更委屈了,“母亲,儿媳也是好意啊。” “人家不领你的好意,你有这闲工夫还是操心操心你院子里的事吧,棋姐儿也不小了,她的婚事你心里有章程了没?” “儿媳已经在看了。”其实根本就没有。 “最好是这样。”老太君又敲打了一句,儿媳什么样她还不清楚吗?不过棋姐儿一个庶女,本身又不出众,她懒得管罢了。 葛氏回去后,金九音听说她老人家连杀猪刀都带去了,立刻星星眼了,“祖母,祖母,您好厉害啊!” 葛氏得意的扬着头,“那是,祖母要是不厉害,能守得住家业吗?”寡妇门前多是非,她就是靠着杀猪刀,才没有痞子赖头敢敲她家门的。 哎呦喂,这还是个傲娇的老太太! 金九音服气极了,问她:“祖母,咱这算是跟侯府断了,以后就不来往了?您不是说有事还得靠着侯府吗?” 葛氏眼睛一斜,“谁说要断往了?在乡下,亲兄弟之间打破头都是常事,这才到哪?我一乡下老婆子,没文化没见识,又是长辈,回头有事跟她们低个头就是了,她们都是高贵人,还能跟我这个乡下人计较?传出去别人不得笑话没肚量?” 敢情祖母连后路都想好了?看着眼里闪着狡黠的葛氏,金九音心中感叹,谁说乡下人就愚昧的?瞧她祖母,都精明的一个人!还不死要面子,人呀,只要能豁出脸面,还真没有办不成的事了。 “祖母,您是这个!”金九音竖起了大拇指,真心夸赞。哈哈,今儿又学到了一招。 “那是,祖母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葛老太太得意,还傲娇上了,“人情世故,你还有的学呢。” 金九音信服地点头。 祖母都把婚事帮她回绝了,下面就该轮到她出手了,姓应的,你准备好了吗?姑奶奶来收拾你了。 应用新作的一篇文章在文会上又获得了众人的交口称赞,他面上谦虚,内心别提多春风得意了。 回家的途中却被人一闷棍敲晕了,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全身被绑着,心中一凛,立刻悄悄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了。 这应该是一间破庙,屋顶露了半边,佛像也塌了半边身子,屋角结满了蛛网。里头光线很暗,他辨不清是什么时辰。他被打晕的时候还不到午时,他晕过去了多久?现在应该是什么时辰?是谁把他打晕掠走的?他的小厮呢?寻仇还是求财? 短短的瞬间他就想了这么多,金九音都要佩服他了,只有睁开眼睛瞬间的慌乱,很快就镇定下来,这位应二公子果然是个人物,只是不该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 ------题外话------ 感谢arielh256 小仙女送的财财狗,感谢轩璇,宝蓝龙女,么么哒啾三位小仙女的月票。 第179章 揍人的感觉 “应公子!”金九音从角落里款款走了出来。 听到声音应用瞳孔猛地一缩,看到金九音的瞬间眸中闪过不敢置信,但很快他就从容起来,“是四小姐呀!” 面容平静,神情温和,一派大家公子的从容自在,不见丝毫窘迫和慌乱。就好像身处高堂明轩,而不是身陷囫囵被绑在破庙。 “应公子真沉得住气,果然有大将之风,难怪能得那么多读书人的推崇。”金九音面露赞色,鼓起了掌。 应用看着金九音,少女面容娇艳如夏日芙蕖,眸中带着赞赏,神情并不作伪。他心中不由一松,语气柔和,“四小姐这是,有何指教?” 温润的模样,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你的时候让你有一种他的眼里只有你一个人的感觉,换个涉世不深的少女,怕是抵挡不住这种成熟男人的魅力,可落在金九音眼里,就不值一提了。 当年渣男比他手段高多了,什么样的甜言蜜语,什么样的深情她没见过? 金九音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讨厌,非常非常讨厌,讨厌到不揍你一顿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沉稳如应用嘴角也忍不住抽了一下,细细打量她的深情,只见少女微蹙着眉头,好似真的为此心烦,一时间他倒看不懂这位四小姐了。 “四小姐真风趣。” “我没和你开玩笑。”金九音一本正经地道。 “可是在下的提亲冒犯了四小姐?”应用试探,“在下也是仰慕四小姐的芳容,若是给小姐造成困惑,倒是在下的不是了。”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金九音坦然点头,“不错,本来就是你的不是,你是个什么玩意自己不清楚吗?还敢肖想姑奶奶,你这是找死不是吗?” 应用眉头皱了一下,很快便松开了,“在下是真的仰慕四小姐,小姐不答应在下的提亲回绝便是,何必动气呢?姑娘家生气就不美了。” 金九音嗤笑一声,这厮,当她是无知少女吗?作出一副深情模样给谁看?恶心! “仰慕?你别恶心我了,应二公子,应用,应大才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满京城的读书人怕是都想不到他们推崇的大才子居然是个十二岁就生女,并把亲女养成禁脔的恶心玩意吧?” “怎么,戳破你的隐私,不装深情款款了?”金九音面露讽刺,欣赏着应用骤然变得阴沉的脸,“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吧!” 一个心理龌龊的人怎么可能是儒雅君子? “你怎么知道的?”应用的目光阴毒如蛇。 金九音啧了一声,“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就是知道了呗。你很好奇吗?我偏不告诉你。” “来来来,让我猜猜你的心思。在大皇子府你见到我,当时你对我并没有任何想法,因为你看到我的时候眼神稳得很。” “后来,是有人告诉了你我的出身,你才起了提亲的心思吧。侯爷亲女,这出身不算差,却又是在外长大,与侯府不亲,甚至不算是一家人。我若是受了委屈出了事,家里一个老祖母,一个过继来的幼弟,自然没人给撑腰。” “最妙的是我还长了一张闭月羞花的脸,你就忍不住幻想,和我生个女儿会美成什么样子?” “恶心?”金九音表情极冷,抬手一个耳光甩过去,只听“啪”的一声,应用的头猛地往一边转去,五个指印清晰映入眼帘,嘴角也破了。 应用伸舌头舔了一下,咸的。便笑了,“看来我是看走眼了。”本以为是朵小白花,没想到却是朵食人花,落在个女人手里倒是他大意了。 应用眸中飞快地闪过什么,“四小姐这是准备怎么弄死我?能否说说?在下也好帮着参详参详。” 勾着唇角笑,邪气得很。似乎笃定她不敢伤他性命。 金九音静静地看着他,也笑了,“没错,我不会弄死你,顶多打你出出气!”刚才甩他一巴掌,手疼。她四下里看了看,没看到什么趁手的东西,至于随身携带的鞭子,呵,她的鞭子怎能沾上这种人的血,晦气。 一扭头看到破旧的窗框,走过去拽了一根下来。金九音抡起来就朝应用打去,反正他被捆着,想动也动不了。 应用也真是硬气,被金九音打得浑身是血居然没吭一声,只恨毒的目光紧紧盯在她的脸上。 金九音打累了,把窗框棍一扔,盘腿坐在地上,“恨我?啧,恨吧,我不在意。哎呦,这眼神,跟狼崽子似的,真不讨人喜欢。我呀,就喜欢别人恨我却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应二,知道我不会杀了你,是不是在想等我放了你之后找我秋后算账?”金九音慢悠悠地喝着自己带过来的茶水,镇定从容,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着,显出几分天真来。不像是才揍过人,倒有几分和故友聊天的样子。 “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我们漠北的女人和京城的娇女可不一样,狠起来连财狼虎豹都敢宰。我既然敢跟你撕破脸,就不会没有后手。” “是你先算计我的,我揍你一顿,算是两清了,以后见面记得离我远些。若是你敢寻我的麻烦,呵呵,就别怪我把你的丑事捅得天下皆知,到时别说你被世人唾弃了,就是应家,你爹娘叔伯兄弟,乃至宫里的那位应嫔,会不会放过你呢?” 她面带微笑,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应用却打了个冷战,若他的癖好真摊开在世人面前,最先跳出来大义灭亲的怕就是他的亲人。不得不说眼前这少女对人心人性的把握是多么的精准,以往他自诩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比起眼前这少女,他还是稍逊一筹,看来他栽得不冤。 “我呢,不是个好人,又小气又自私,还睚眦必报。但我也是有优点的,只要你不主动挑衅到我头上,咱们就相安无事。姓应的,你觉得如何?”金九音朝应用望去。 应用浑身都疼,大口喘着粗气,“好,如你所愿。”除了妥协他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心中特别悲愤,但他安慰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明的不行那就暗着来,他就不信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得手的时候。 “既然你同意那就这么说定了。”金九音拍拍手站起来,应用以为她是给他松绑的,没想到她转身就往外走了,应用脸色一变,“你——” 金九音转头,挑眉,“急什么?你的小厮自然会来寻你。”脚下不小心踩到了自个扔的窗框棍子,脚尖一勾捡起来了,“这是凶器,留在现场就是呈堂证据,带回家又太晦气,还是找个地方扔掉好了。” 出了破庙,一辆普通的马车等在外面,金九音上了马车,前面的车夫赶着马车扬长而去。钱小康抹去身后的痕迹也追了上来,看到金九音的袖子上溅了一滴血迹,不由道:“姑娘,您身娇体贵,刚才就该让我教训那死变态的。” 金九音斜了他一眼,道:“自己的仇亲生报才解恨知道不?”她就喜欢揍人的感觉。 第180章 从没抱有过希望 金九音回去后就在祖母、林嘉和林智身边都布置了得力的人手,并告诉大家一定要小心防备应用这个人。 钱小康非常不理解,“姑娘,您为什么要放过他?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姑娘不像是会做这样蠢事的人。 金九音嘴角一抽,“就因为他向我提过亲,我就要宰了他?”那她也太霸道了吧? 钱小康道:“他不是有那啥特殊癖好吗?” “那也不足以成为杀人的理由。而且他要是在这个时候出事了,京兆府和大理寺怀疑不到我头上,但禁骑司呢?消息是韩大人给我的,后脚应用就被杀了,他肯定要怀疑到我头上,咱们可以瞒得过别人,禁骑司要查,是绝对瞒不过的。” 钱小康挠头,一想还真是这样,“对,对,姑娘您现在韩大人的视线之内,不方便动手,但我可以动手啊!找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一闷棍打死,身上坠上石头扔护城河里,谁又会知道?” “不许!”金九音斜了他一眼,“把你身上的匪气收一收,好好开铺子当掌柜,应用此人你们盯着一些就行了,我自有打算。” 像应用这种自视甚高的人吃了闷亏怎会善罢甘休?走着瞧吧,他非得找补回来不可。迫不得已答应了她井水不犯河水,但私底下一定会寻她的麻烦的。 金九音心里清楚得很,她就等着他送上门来呢。 葛氏在寿安院亮杀猪刀的事,林崇庭知道后那叫一个火,可他有什么法子,葛氏是长辈,礼法上他还得喊一声娘。于是一腔怒火就转移到金九音头上。 一定是那个死丫头怂恿的,大伯娘原本很看好这桩婚事,怎么转眼间态度就变了?她一乡下老太太知道什么,肯定是那死丫头说了什么。 该死的,这么好的婚事她不乐意,她到底想干什么?气死个人了! 林崇庭越想越生气,他好心好意操心她的婚事,她还不领情。“去把四小姐请过来。”回绝哪是那么简单的,里头要搭上不少人情呢。 金九音一听渣爹找她,顿时就笑了,知道他为什么事找她,顺当地就去了。当初说好了的她的婚事她自个做主,这才多久就忘了?是该她找他算账才是。 一路到了侯府渣爹的院子,“亲爹,你找我?” 林崇庭抬起头,“大伯娘把应公子的提亲回绝了,我听说是你的意思。” “嗯,是我的意思。”金九音坦然承认了。 林崇庭皱眉,“胡闹!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你怎么就不能理解长辈的苦心呢?吵着闹着不住侯府,要不是顶着侯府小姐的身份你以为你能说到什么好亲事?” “应公子要不是人家瞧在本侯的面子上,瞧在你二姐姐和大皇子的面子上,人家能乐意结这门亲事吗?是你高攀了知道吗?你居然还看不上,不知好歹地回绝了。你,你,你要气死我吗?” 他儿女好几个,就没有眼前这个这样顽劣的。 金九音一脸无辜,“既然你都说我高攀了,回绝不是正好吗?省得你为难。” 林崇庭更来气了,“你——”他深吸一口气,心情特别烦躁,“算了,算了,反正都已经回绝了。老太君和你二婶都非常生气,你的婚事她们怕是不乐意管了,大伯娘回头你去陪个不是。” 葛氏一乡下来的老太太,他又是男人,九音的婚事还是得老太君和夫人张罗。 “我不!”金九音直接拒绝了,“祖母没错,我也没错,为什么要陪不是?当初你答应过我的,我的婚事自个做主,现在就反悔了吗?” “瞧你们给我找的婚事,还好意思说?我都怀疑你们是不是别有居心。” 林崇庭险些一口气没上来,闭了闭眼,然后又睁开,“应公子哪里不妥了?” 金九音看了他一眼,“江氏没和你说吗?他有酒后打人的毛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表面上瞧着千好万好,内里哼,这是盼着我嫁过去被打死吗?有你这样的亲爹么?” “就你这样厉害的性子,还不定谁打谁呢?”林崇庭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大家公子,哪个还没点小毛病?应家父母尚在,有他们在上头镇着,他敢朝你动手吗?”在他看来这根本不算什么,总比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强吧! 金九音又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道:“打人都不算什么,那你知道他十二岁就生了个女儿吗?这样恶心的玩意,送给你你要吗?” 林崇庭一惊,随即怀疑,“你哪里来的消息?准确吗?别是被人算计了吧?” 金九音冷笑,果然是渣爹啊!不为应公子的欺骗而感到愤怒,不因她逃过一劫而感到庆幸,反而第一时间怀疑消息准不准确。怎么有脸说为她好的呢? 在金九音嘲讽的眼神下,林崇庭有些不自在,解释,“我也是怕你被别人骗了,为父都没听说,你一不常出门的姑娘家反倒得了消息?为父担心是有人也瞧中了应公子,故意传这样的假消息给你听,为的就是谋夺这门亲事。” 金九音不说话,就这么讥诮地望着他。林崇庭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你那是什么表情?为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还能没你有见识?” “亲爹,你说消息是假的,你怎么知道是假的?只因为他长得一表人才,还是学识出众?你派人到江南打听过了吗?” “这”还真没有。 “我派人去了,这个消息不是谁故意透露给我的,而是我的人从江南打听回来的。亲爹,不用怀疑消息是假,我外公虽然就是个开客栈的,但还是有几分家底的,所以我的手里还是有几个能使唤的人的。” 林崇庭的脸色十分难看,“就算消息是真的,我们也是一时不察被蒙蔽了,但为你的这番心意总是好的吧?” 金九音很庆幸从来都没对所谓的父亲抱有过希望,“而且你的消息是不是有些滞后?前两天你眼里千好万好的应公子被人打了,打得浑身是伤,那叫一个惨啊!也不知是抢了别人的风头,还是哄骗了哪家的姑娘被人报复的。” 第181章 找个靠山 林崇庭觉得自己一番好意,结果闺女非但不领情,还把他气得七窍生烟。 想了想他还真让人去打听应用的消息,没想到他还真的被人给打了,具体伤成什么样不知道,但真的闭门谢客谁都不见了。 要知道这位应公子自打到了京城就十分活跃,闭门谢客是从来没有过的,难道此人真得罪了谁? 文人恃才傲物是一回事,但会试还没下场就得罪了人,怕是走不了多远。 从侯府出来金九音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铺子上,在京里她已经开了四个铺子了,一家糖果糕点铺子,一家家具铺子,一家书铺,还有一家粮食铺子。 金九音是个大地主,手里的粮食多的是,做生不如做熟,漠北那边的人手来了之后粮食铺子就支应起来了,门脸瞧着不大,但因价格公道,再加上还卖干面条等,生意倒是挺好。 她手里不光有良田,还有山地林地,没法种粮食就栽了果树和药材,还养了不少鸡鸭羊之类的。 金九音在想要不在京里也把杂货铺子开起来?卖个鲜果蜜饯风干鸡什么的,多是也是个进项。 书铺的生意也挺好,除了卖科举的书、试卷,还卖话本子。她铺子里的话本子和别处不一样,故事呢还是那些故事,只是人物更加出彩,情节更加曲折,把现代烂大街的修仙打怪升级流,小人物励志崛起流,还有豪门公子和平民姑娘霸道总裁流给搬了过来。 金九音手底下养了一批专职和兼职写话本子的落魄书生,她提供思路,书生来执笔,根据话本售卖情况分给书生润笔费,这其实就相当于定制,千字多少多少的那种。 她铺子里的话本不仅深受市井小民喜爱,就连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也经常派丫鬟来买。一边是高大上的科举书籍,一边是低俗的话本读物,出现在同一家书铺,居然出奇的和谐。 按说读书人该不屑来此的,但谁让这家书铺卖的科考试卷,科考那些事是独一份呢。就算别的书铺抄了去了,但这家书铺很快就有了新书。 糖果和糕点铺子就不用说了,是最先开起来的,糖果的种类,形状和包装都推陈出新换了好几回了,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平民百姓,过年过节,走亲访友,都喜欢到金九音的铺子来买些糖果,好吃好看还有面子。 自然,金九音银子也没少赚。 还有家具铺子,有小唐这个巧手的大杀器在,家具铺子自然是接订单接到手软。 哦,顺便说一句,这几家铺子的牌匾上前头全冠上林家二字,林家家具铺子,林家书铺,林家糖果糕点铺子,林家粮食铺子。 金家铺子已经够多了,就开几家林家铺子吧,鸡蛋也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不是? 金九音去的是家具铺子,现在是夏季,天热,金九音热得睡不着,就怀念起现代的空调来。空调是造不出来了,风扇还是能想想的。 电风扇不敢奢望,不是还有手摇的吗?那种迷你的,拿在手里,一转手柄扇叶就飞快旋转起来,对着脸吹,也有风。当年她上学的时候班上的女孩子几乎人手一个。 金九音把风扇的形状和功能比比划划跟小唐说了,后面的研发就交给他带着人干了。一早她出门的时候铺子上的伙计来回禀,说是风扇做好了,请她过去看看是不是她要的样子,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小唐做的是个小风扇,木头罩子木头扇叶,直径约有三十公分,是个台式的,手柄在后面,放在桌子上一摇,果然就有风拂面,比丫鬟打扇的风要大得多了。 “非常好,铺子里的所有人今儿都领赏钱。”金九音充分肯定了他们的劳动成果,又提出了新的思路。 既然能做小的,那就能做大的,扇面直径一米,甚至更大的那种。往屋里一放,一个奴才摇着,整间屋都有风。 既然能做手摇的,是不是就能做脚踩的?省力不是? 既然能做平装版的,那就能做精装豪华版的,平装版的走平民路线,精装豪华版的就往有钱大大户人家销。 金九音提出了奖励机制,让他们赶紧研发制作,趁着天热好卖,就算后面被人仿了去,她银子也挣到手了。 风扇不是消耗品,买过之后就不会再买了,京城的市场都饱和了,后头再仿也不好卖了,只能往下面的州县销。那时天气也转凉了,他们要卖也只能等明年了。 而她抢占市场和先机,早就打出了口碑,都知道她家的风扇是正宗的,来年也不愁没生意。 得意却不能忘行,独家生意并不好做,她的糖果铺子已经有不少人来试探了,都被她想法子糊弄了过去。 这回的风扇她准备找个合伙人,确切的说是给自己找个靠山。 侯府那是万万不行的,太贪得无厌,与他们合作怕是会夺了她的铺子谋了她的方子。 金九音想找的靠山是韩靖越,韩国公府再加上一个禁骑司,这背景算强大了吧?借他的名头,分一半的利给他,也算是还他几次相助的人情了。 商人的嗅觉是最敏锐的,庆宁侯府三夫人夏氏的娘家就是商户,侯府起来后,夏家就把生意也做到了京城,如今管着京城这边的是夏氏的二哥。 金九音的糖果糕点铺子一开,夏二哥就嗅到了商机,主要是太挣银子了,谁不眼红?打听了许久才弄清东家的底下,这不,今日夏氏的二嫂便登门来拜访小姑子了。 “你说那家糖果铺子是音姐儿的?”夏氏还真不知,她恍惚记得那个侄女折腾过一阵子做糕点糖果,但真不知道她还开了铺子。 “千真万确,你二哥都打听得清清楚楚的。”夏二嫂道,“现在的买卖不好做,但贵府小姐这个铺子是真挣钱,你二哥有心想分一杯羹,想请妹妹从中给牵个线。” 夏氏自小在家中耳濡目染,不用二嫂说,她也知道侄女的糖果铺子多挣钱! ------题外话------ 感谢看闲云坐,梧桐春雨,江枫丹霞三位小仙女送的月票。 感谢arielh256小仙女送的鲜花和财财狗。 第182章 大人你去过漠北吗? “京城那么大,咱也不跟她抢生意,当然了也不白要她的方子,你二哥的意思是出银子买。”夏家想谋的是金九音的糖果方子,他们私底下也试过了,糖果的颜色都不如她的通透,甜味也差上许多。 “要是能成,相公说分给妹妹两成红利。”夏二嫂许诺。 夏氏犹豫,“怕是不好办,二嫂你是不知道我这个侄女的脾气,那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连侯爷的话都不听,老太君都敢顶撞。”却又十分心动两成的红利。 夏二嫂道:“她铺子里的糖果种类很多,我们只要其中的一种,而且还是出银子买,都是亲戚,应该能说得来。”只要有一道方子,那其他的就能试出来。 最终夏氏没敌过两成红利的诱惑,答应夏二嫂帮她约人,反正不费什么劲。四侄女能答应做好,不答应她也没什么损失。 金九音接到夏氏的邀请有些意外,当初在侯府里两人就没多少交集,而且这位三婶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她寻她有什么事? 钱小康却是知道一些,犹豫了一下,道:“姑娘,我倒是知道一些,三夫人的娘家兄弟找过我好几回了,话里话外那意思我听着是想要咱们大方子。” “想的可真美?”金九音道,立刻就打发桃花去回绝了,“就说我忙着呢,没空去侯府,请三婶见谅哈。” 至于忙什么?金九音也有话说,你们都背靠侯府好乘凉,每日喝茶赏花都还有月利银子拿。她却有祖母和弟弟要养,不忙着想法子挣银子吃什么? 因这件事金九音若有所思,她的铺子才开多久就有人打上主意了?既然夏家能查到她的底细,那别人也能查到她的底细,都知道她带着祖母住在外头,庆宁侯府这张虎皮怕是不好用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靠山的事落实了。 金九音约了韩靖越,她很坦诚,“其实大人也知道,在京里做生意,尤其是独门生意,要么自个有背景,那么身后有靠山,我寻大人就是找靠山呢。” 韩靖越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桌上所谓的风扇,自个动手摇了摇,果然比丫鬟打扇要凉快,若是禁骑司每个公房都配上一台,这个夏天就好过了。 “可以,但不用五成的红利,一成就行,另外你这风扇再送禁骑司一些。”其实韩靖越是不想要红利的,一来他不缺银子,二来拿姑娘家的银子他觉得别扭。 可不要又怕她多想,这才意思意思要了一成。 金九音没想到韩靖越这样好说话,大喜过望,“行,行,行,不仅禁骑司,就要韩国公府要用的风扇我都包了,要什么样的只管让人来挑。要是放在公房里用我觉得还是大些的好使,放在门边,摇慢一些,风柔和,也不影响大人们办差。”她积极建议着。 解决了心头大事,金九音看韩靖越越发顺眼了,想起之前送他的药膏,便道:“上次给大人的药膏可还好用,若是好用我这里还有些,回头使人送到大人府上。” 那瓶药膏韩靖越找太医看过了,太医赞不绝口,说配得奇妙,让他放心使用,还跟他打听是何人所制,被他搪塞过去了。 这些日子他用着药膏,脸上的疤痕还真淡了许多,唯一不足的是药膏太少了,快用完了,他正愁怎么开口讨要,没想到她主动提了,这让韩靖越大松了一口气,“可。” 从雅间出来,金九音殷勤地帮韩靖越推轮椅,一眼瞧见他腰间垂下的半块玉佩,觉得有些眼熟,不由多看了两眼,这下眉头蹙了起来,试探着问:“大人可曾去过漠北?” 韩靖越抬眸看她,道:“为何这般问?” “瞧着眼熟。”金九音指着他的玉佩,何止是眼熟,玉佩下头坠着的小金猪就是她编进去的,“小女儿时曾有位朋友就有这样的半块玉佩。”重音在半块上头。 韩靖越望住金九音,细细打量,审视,半晌才开口,“你是那邻家的黄毛丫头?” 金九音气结,一本正经的纠正,“不,我是倾城。” 韩靖越就笑了,虽然只是嘴角微翘,但整张脸瞬间生动了起来,狭长的眸子也染上了暖色,金九音没出息得看呆了。 韩靖越嘴角抽了抽,终于明白这熟悉感是从哪来的了。 年少的时候他的确去过漠北寻医,住在那个叫牛家村的小村庄,邻家有个小姑娘,六七岁大的样子,淘气得没边,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和村上比她大许多的孩子打架,总之没有她不敢干的,他经常听到隔壁老人吼她的声音。 哦,她还经常爬墙头翻到他这边,盯着他的脸看,一副花痴的模样,“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还很自恋,黑,瘦,稀疏发黄的头发,偏起名叫倾城,还追着人喊她倾城大美人 韩靖越看着眼前少女绝色的容颜,怎么都和记忆里那个倔强淘气的黄毛丫头对不起来,不过倒真的长成了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嗯,长大了,确实倾城。” 金九音撇撇嘴,“我早就说过我会长成大美人,你偏不信。这玉佩你还挂着呢,我以为你早扔了呢。” 本来是一整块完好的玉佩,是被她失手摔坏的,她记得他当时很生气来着,还吼了她。她为了赔罪还把自己的小金猪给编他玉佩上头了。 “你不是说能给我带来好运的吗?”那黄毛丫头张嘴就是胡说八道,振振有词地说她是锦鲤,能给人带来好运气,那时他光生气了,哪里会相信?后来在战场上这半块玉佩真的帮他挡了一下致命伤,他才又把玉佩戴在身上的。 “对了,你身上的毒解了吗?”金九音想起那时他是去牛家村寻医的,听外公说他好像中了什么毒,只是后来她就回客栈那边了,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也不知他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算是解了吧!”韩靖越道。 ------题外话------ 感谢suwin73小仙女送的催更炸弹和月票,干系abcd55622小仙女的月票。 第183章我和鬼医老头很熟 解了就是解了,没解就是没解,什么叫算是解了吧? 金九音不明白,而韩靖越也无意解释,她不好追问就把目光投落在他的腿上。之前不好问,现在发现是儿时的大伙伴,那就能问了。 “君哥哥,你这腿怎么回事?”脱口而出便是儿时的称呼,金九音瞬间发现了不对劲,他明明姓韩,当年怎么说自己姓君呢?随即恍然大悟,“大人当然是隐姓埋名?” 韩靖越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倒也不算,君是我外祖母的姓氏。”记忆中那个非常疼爱他的慈祥老人,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儿时外祖母发现了母亲对他的疏远,看不过去多疼了他一些,就惹得母亲大发雷霆,之后待他更加疏远了。 那时他并不懂,长大后才知道原来母亲不是外祖母的亲生女儿,外祖母是外祖父的填房。母亲说外祖母包藏祸心,挑拨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韩靖越知道不是那样的,外祖母看着他的眼神是真的疼爱和怜惜,只是那之后他再也不敢靠近那个慈祥的老人了。 所以需要挑个在外行走的化名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外祖母的姓氏君。 “至于我这腿——”韩靖越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自己的双腿上,“中了剧毒,被太医用银针暂时封在小腿处,封得住就没有性命之忧,但想站起来是不可能了。” “若封不住呢?”金九音急切地插话。 “最好的结果便是截腿。”韩靖越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就像是说别人而不是他的事情。他没有说的是,其实他早年中得毒也是被神医逼在腿上,平时瞧着与常人无异,但每年总要发作那么几次,发作起来疼痛难忍,那种罪非常人能受的。 这个秘密除了他身边的严黑,甚至连他的父亲都不知道。 “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金九音追问,这么好看的男人,又是她儿时的大伙伴,她可不希望他被截腿,更不希望他毒发身亡。 他活着,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拉高国民颜值水平不是? 韩靖越缓缓摇头,“没有办法。”至少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 这也许就是圣上顶着压力把御史们的折子留中不发的原因吧?他不定哪天就死了,禁骑司指挥使的位置自然就空出来了,圣上不用背负骂名,还能赢得朝臣的赞誉,多好! 圣上八成连接替他的人选都物色好了吧?韩靖越嘴角微勾,心底不无嘲讽。 金九音不死心,“太医院没办法,不代表真的没办法,民间卧虎藏龙,你可以求圣上昭告天下寻访名医呀!” 韩靖越把金九音的神情看在眼里,眸中微暖,“找了,多是沽名钓誉。”失望的次数多了,他也就无所谓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随他去吧。 “那是因为你没找着真正的神医,那什么威武候世子,不是都说醒不过来了吗?现在不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吗?鬼医知道吧?就是鬼医的徒弟把他给治好的。” 韩靖越自然知道鬼医,他早年去漠北就是听说鬼医在那出现过,他早年的毒也是鬼医帮他封住的,不说他行踪不定,就算真找到了人,怕是也解不了吧? 他受伤之后,父亲也曾登门向威武候打听那位治好威武候世子的道士神医,却没得到任何线索。哦,原来传之纷纷扬扬的道士神医是鬼医的徒弟,不过师傅都治不好,徒弟能有办法吗? 不过这丫头的一番心意却不能辜负,“也许鬼医有办法,但传闻他行踪不定,不好寻找。” “好找的很。”金九音道,“他徒弟在我家住着呢,就是那个在院子里种药材的鬼二,回去我就让他来给你看看,他要是治不好就找他师傅,我跟鬼医老头熟得很,他欠我银子,你放心,我肯定能把他找来给你解毒。”她只差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了。 韩靖越不说话,就这样看着金九音,看得她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伸手朝自己脸上摸。 “没有。”韩靖越摇头,笑了一下,“谢谢你!”真心实意的,无比感激的。 金九音一摆手,“这又什么,咱们怎么也算是故交,而且您一直对我多有帮助。”她眸中闪过狡黠,“现在您可是我的大靠山,您活得长长久久的,位高权重,我才能大树底下好乘凉,悄咪咪地挣银子不是?” “好!”韩靖越又笑了,他望着眼前这眉目如画的少女,心道:既然你希望我活得长久一些,那我就尽力活得久一些吧。 韩国公府的管事上街才买东西,突然眼神一凝,捅了捅身边跟着的小厮,“三牛,你快看那是不是咱家的大公子?”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 大公子出现在街上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身后推着轮椅的姑娘,大公子向来不近女色,啥时候见他和姑娘家走近了? 三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咦,还真是大公子!咦,推着他的那姑娘是哪家的呀?” “你也看到大公子是被个姑娘推着的?” 三牛很莫名其妙,“啊,对,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他眼又不瞎,那么大的人看不见吗? 管事也不采买东西了,直接回府,国公夫人正为大公子的婚事焦头烂额呢,现在大公子有了心上人,他自然要把这个好消息回禀给夫人了。 金九音回去之后就把鬼二找来了,问他:“你学到你师傅几成本事了?” 鬼二很骄傲,“怎么也得有七八成吧!” “解毒呢?” 见他又要翘尾巴,瞪了他一眼,“说实话。” 鬼二讪讪,“一般的毒都能解,高深的也能试一试,就是比不上师兄,师兄在解毒一道上天赋高,学得也多。” 末了,看了看她的脸色,问:“姑娘您问这干吗?您中毒了?”上下打量着金九音,不像呀! “你才中毒了呢。”金九音怼了他一句,“我是想让你帮我救个人。” “中毒了?” “嗯!” “谁?” “禁骑司的指挥使大人。” “什,什么?禁骑司的指挥使?”鬼二猛地跳了起来。 ------题外话------ 女儿发烧40度,老公带医院输液去了,和和发烧38.7度,老公说多喝水 第184章 你怕我占你便宜? 金九音没防备鬼二有这举动,险些被他撞倒,瞪他了一眼,“怎么了,有问题?你一副被鬼掐的样子。” 见他神情略慌张,不住吞咽口水,不由狐疑起来。 “没,没!”鬼二慌忙摆手,那可是煞星,他哪敢有问题? 自打被李慕豪那纨绔缠上之后,他隔三差五就带着狐朋狗友来买些不可言说的小药丸,一来二去的倒也真认识了不少人。 身为纨绔对照组的禁骑司的指挥使大人自然被他们提及,在他们嘴里,那位年轻大人是个可怕的存在。一开始他也不信来着,因为他们说话嘴上惯常没有把门的。可后来有一次他亲眼看到那位大人一剑削掉了一个拘捕犯人的人头,那一腔子血喷出老远 都把他给吓傻了,尤其是他最后朝他所在的角落里看的那一眼,现在回想起来他还如芒在背。 可怜他虽然身为鬼医的弟子,但真没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跟着师傅去刨坟分尸的都是师兄。他就是个小弱鸡来着,要不然师傅能一气之下把他踢出来历练? 自那以后李慕豪等人再吐槽禁骑司的那位指挥使大人凶残,他就跟在一旁猛点头。 凶残,太特么的凶残了,只是姑娘怎么就惹上了这位煞星,还要让他去给他看诊,他腿软,不去行不行? “既然没问题那就走,你的药箱呢,赶紧拎上,多带些好药,别拿那些普通的出来糊弄人。哦,对了,他的腿是因为中毒,你把你师傅那些压箱底的解毒丸多带一些。”金九音催他。 鬼二一见这不去是不行了,哭丧着脸,小心翼翼地问:“要是治不好不会治我的罪吧?” “会哦,治不好就把你扒皮抽筋下油锅炸了。”金九音森然威胁,然后翻了个白眼,“能别给自己加戏吗?我还得留着你给你师傅讨银子呢。” “那就好,那就好。”鬼二松了一口气,尴尬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就听金九音又道:“好生诊治,拿出真本事来,别坠了你师傅的名头,你要是治不好,那就通知你师傅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金九音笑眯眯的,鬼二险些没哭出来,“姑娘,不带这么不讲理的。”若是师傅知道他砸了招牌,那还不得掐死他呀! “我不讲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才知道?”金九音叉腰,“快点,我这就带你出门。” 后领都被人给拎起来了,鬼二能怎么办?一路上都唉声叹气着,可见这免费的大宅子不好住呀! 没有去韩国公府,金九音直接去了禁骑司,为此她还特意穿了男装,她扮男人早就得心应手,是以禁骑司的人瞧见指挥使大人身边的严黑亲自领着两个男人进了大人的公房,其中一个还背着药箱,看样子这是来给大人看诊的? 嘴上不说什么,但内心都在摇头,多少太医都治不好大人的腿,这个年轻的大夫能有什么能耐?都误以为金九音是大夫,而背着药箱的鬼二是药童。 不怪他们误会,谁让自打进了禁骑司鬼二的腰就没直过呢,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能是大夫吗?肯定是边上那个背着手神态悠闲的。 “大人,我把人带来了。”金九音道。 韩靖越看到金九音穿着男装,并不意外,知道了她是早年那个一本正经跟他说她叫倾城,逼着别人喊她美人,不喊就找茬揍一顿的小丫头后,他就觉得她做任何事他都不会感到意外了。 严黑得知鬼医的高徒要登门给主子诊治,十分激动,等真的见到了人,却又十分怀疑,这鬼医的高徒这么年轻?咋还缩头巴脑的呢? 不由试探道:“这位便是鬼医老先生的高徒?” 怀疑之意不言而喻。 别看金九音平时训鬼二跟训孙子似的,可她也护短。漫不经心的瞥了严黑一眼,一巴掌拍在鬼二的后背上,“把你的腰给我挺直了,哪学来的坏毛病?看见没,人家都怀疑你了,还不赶紧拿出真本事给人瞧瞧!” 鬼二一个激灵站直了,内心想哭,他也不想这样啊,可一进禁骑司一股煞气扑面而来,尤其这位大人身上最重,他也想站直了,可他害怕呀! 然后金九音又皮笑肉不笑地对严黑道:“高徒称不上,比他师兄差远了,他师傅老嫌弃他,不过呢,威武候世子是他救醒的,这医术比宫里太医院的太医还是高上那么多一点点的。”她伸手指比了指甲盖大小。 严黑表情一僵,他这是被凶丫头针对了?他也没说什么呀,不就怀疑了一下下吗?任谁看到大夫这么年轻都要怀疑的好吗?不怀疑才不正常呢。 韩靖越一个淡淡的眼神看过去,严黑立刻闭上了嘴巴。好,好,好,他巴不得这小子有本事解了主子身上的毒呢。 “那就劳烦这位小兄弟了。”韩靖越神态坦然。 “不劳烦,不劳烦。”鬼二净了手给韩靖越把脉,半晌,道:“大人半年内曾受过极重的内伤,虽说好了七七八八,但肺叶上的伤似乎被忽略了。” 一旁的严黑眼睛顿时亮了,“对,对,对,主子隔三差五夜间就会咳嗽。”请了大夫,说是气管上的毛病,没想到是伤了肺。 “神医,神医,能治吗?”一脸期待的看着鬼二,压根就忘了之前还怀疑人家呢。 鬼二道:“能治。”要是不能治他岂不太没本事了? 把完了脉,鬼二又去看韩靖越的腿,要看腿自然要掀起裤管。韩靖越看到边上眼睛睁得老大的金九音,嘴角抽了抽,“严黑,你领林小姐出去转转。”盯着男人的腿看,这丫头真把自己当成男人了? 严黑一愣,随即想起来凶丫头是个姑娘家,确实不适合留在屋里,“林姑娘,请!” 金九音怎么会愿意出去,“没关系,我不介意。” “是我介意。”韩靖越淡淡地道。 金九音恍然大悟,“大人是担心我占你便宜?呵呵,不会,不会,我把眼睛捂上。”说完双手捂上了眼睛,只是手后的眼珠子还骨碌碌转,“哎呦,怎么这么黑?什么也看不见!”表情要多假有多假。 韩靖越脸黑了一下,知道赶不走她只好随她去了。 ------题外话------ 老公上班去了,家里没有退烧药,只有儿童的,和和想喝点,结果拧不开,拧不开,拧不开 感谢大海666,小小天空,mm夕阳醉了,巧克力糖231几位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 第185章 内务府的订单 啊,啊,啊,裤腿卷起来了! 金九音偷偷从指缝间往外看,心情还很激动,毕竟腿的主人长得那么好看,挺让人期待哈。 事实证明金九音白期待了,映入她眼中的并不是她想象中的视觉盛宴,相反他的双腿透着不健康的青黑,瞧着挺狰狞的。 哎呦,这是中的什么毒?受了老罪了吧?可怜呦。 韩靖越一抬头,对上金九音睁得圆溜溜的眼睛,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偏她振振有词,“我没有偷看啊!”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还特别转过身去。 看着她的后背,韩靖越的嘴角抽了一下,现在背过身去是不是晚了点呢? 金九音才不管呢,反正该看的都看到了。不就是露个腿吗?露再多的男人她都看过好么? 鬼二看过韩靖越的腿,又取过银针在各处要穴上扎了一边,最后很遗憾的道:“大人中得毒不止一种,我能分辨出来,其中一种应该是一种罕见的蛇毒,另外两种我就瞧不出来了。我所能做的就是减少大人毒发的次数,减轻大人的痛苦。” 韩靖越并不失望,“那就谢谢你了。” 金九音却很失望,“你不能解啊?你不是挺厉害的吗?”她还在韩靖越跟前打包票,这不是打她的脸吗?“不是,二子,你瞧仔细了吗?要不你再看一看?” “真解不了,这种复合的毒最麻烦了。”鬼二道,随即嘟囔着,“都说了擅长解毒的是我师兄。” 金九音有些不好意思,“大人,您看这,没能帮上您的忙。”有些不好意思。 韩靖越却不这样认为,“不,已经帮我很多了,至少现在我的腿真的不疼了。”虽然毒被封住,但他的腿从没停止过疼痛,开始他忍得很痛苦,后来就习惯了,或者说是麻木了。 “这样呀,治本不行,治标还是可以的。要不这样吧——”金九音想到一个办法,“在你师傅和师兄没来之前,鬼二你干脆跟在大人身边吧,方便你给他扎针。” “姑娘!”不要!不要抛弃小的,小的听话能干,还可以吃得再少一点。 鬼二可怜巴巴地望着金九音。 金九音眼神飘忽,“韩国公府的伙食挺好的。”生怕自己心软,想了想又悄悄给鬼二使眼色,这可是靠山,大靠山,咱能不能挣到银子就靠他了。 不要哇,我害怕!姑娘,哦不,姐姐,九音姐姐,我还是不是你最喜欢的弟弟了? 不,你不是,我现在最喜欢的是银子。 两人的眉眼官司全被韩靖越看在眼里,他笑了一声,问鬼二,“敢问扎一次针能管几天?” 鬼二道:“三两天应该没问题。” 韩靖越便道:“那就三两天小兄弟过来一次便是。” “好!”鬼二抢先答应了,金九音见状也只好作罢。 兴冲冲而来,回去的时候却蔫了吧唧的,一连好几天金九音心情都不太好,当然了,被她看着研究各种毒的鬼二更是心情暴躁,“姑娘,我都说了解不了,解不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乖,好好做试验,说不定下一刻奇迹就出现了呢?” “我在解毒上没有天赋,不会有奇迹。” “勤能补拙呀,没有天赋那就努力,加油,二子,我看好你呦。” “谢谢,不用!”我自己不看好我自己行么?鬼二觉得他跟师傅学医也没这样水深火热过。 宫里建安帝正在看韩靖越进上来的风扇,“这东西真能扇风?”他瞧来瞧去也没瞧出来风是从哪扇出来的。 顺公公笑呵呵的样子,“圣上,老奴让人试试。” 建安帝嗯了一声,便在御桌前坐了下来。 韩靖越送风扇来的时候特意教了顺公公怎么使用,是以他亲自站在风扇的后面摇起了手柄,扇叶转动起来,越转越快。 “咦,真的有风,还很大。”建安帝眼睛睁得老大,“凉快是凉快,就是风太大了,把纸张都吹起来了。”不方便他批阅奏折。 “转得慢一些就没事了。”顺公公放慢速度,风果然就柔和多了。他一边示意小太监接替他,一边道:“还可以调整风扇的高度。”只吹人不吹桌案上的东西。 “再不济用镇石压着便是了。”顺公公拿起御桌上的镇石往奏折上一压,再大的风也不能把它们吹乱了。 “不错,不错。”建安帝赞道,“这个东西叫风扇是吧?确实是个好东西。” 顺公公道:“您寝宫还有一台脚踩的,比这一台大一半呢。韩大人说让离您的龙床远一些,扇出来的风就很柔和了,这样哪怕您睡着了也不会走了凉。” “韩爱卿有心了。”建安帝神情愉悦,“大顺啊,你去朕库房挑件好的兵器赏给他,再问问他这风扇哪位能工巧匠制作出来的,让内务府去订一批,给宫里各位娘娘那都送一台。” “遵旨,老奴这就去找韩大人。”顺公公很明白圣上这番话的重点不在前而在后。 京城的夏季特别热,而身为圣上又不能衣冠不整,穿得这般齐整自然就热了,每年夏季对建安帝来说都不亚于是酷刑。现在有了风扇这玩意,哈,他再也不怕天热了。 这小风连续吹着,别提多凉快了。瞧,连他办公的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给圣上送过之后,整个禁骑司才配备上了风扇,惹得其他衙门的人都羡慕又眼红,还有的特特跑来体验,暗戳戳的打听这个一摇就有风的东西哪来的。 东西是指挥使大人弄来的,他们怎么会知道呢?想知道就去问指挥使大人呗。 暗戳戳打听的人立时就怂了,问韩指挥使?那还是算了吧。 当然也有进过圣上御书房的,知道御书房也有和禁骑司一样的风扇,就是想参禁骑司点什么也不好操作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圣上跟前过了明路的,若参禁骑司,岂不连圣上也一块参了? 金九音看着来自内务府的订单,下巴都快掉下来,韩靖越这靠山也太好使了吧,生意都做进宫里了。 第185章 数钱数到手抽筋 继内务府的订单之后,金九音又接到了不少订单,她所推出的风扇还没走进平民之家,倒先把上层豪门市场给占了。 这么多的订单,人手哪里够?就算买人也不大来得及了,金九音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把风扇分成许多道工序,外包给附近的木匠,每人只做其中的一个部件,核心的技术和最后的组装握在自己手里。既节省了人力,还提高了效率。 别的木匠也能赚到银子,手里有活做,有银子拿,也省得他们眼红,继而去拆分研究风扇。风扇的技术含量并不算高,当然最终也免不了被人仿造。金九音的想法就是,在别人仿造之前她先把该赚的银子赚到手。 烈阳如火,家具铺子后面的院子里伙计们正干得热火朝天,身上的衣裳湿了干,干了湿,但没有一个人在乎,全都忙着手里的活,情绪高涨。 东家说了,多劳多得,每天做够一定的数额,在此基础上多做的会额外发他们奖金,而且一日三餐全都有肉,放了糖的绿豆汤想喝多少有多少。 有人暗暗算了一下,除去工钱,他十天就能多领一两银子的奖金,一个月就是三俩,上哪找这么好的差事去? 就是这风扇跟冰一样,都是季节性的货物,天热的时候才好卖,等秋天天气凉快了就卖不动了。所以哪怕天再热他们也不在意,都想着多做几个,都盼着今年天热得长一些,这样风扇就能卖的久一些。 金九音那叫一个忙啊,忙着数银子,真是数钱数到手抽筋。最低档走平民路线的风扇二两银子一台,稍微高档一点点的五两银子一台,至于高档豪华版的价格那就高了,像卖给内务府的那些,不仅外壳有造型,还雕刻了精美的花纹,刷上漆,一百两银子一台。 都是宫里有头有脸的娘娘,你要是价格要低了她还不高兴呢,价格高才能彰显她的身份地位尊贵呀! 大户人家也是如此,别的府都用五十两一台的风扇,你要是用二十两的,掉不掉价?丢不丢人? 如此一来,金九音可不就赚翻了吗?光是内务府这一笔订单她就赚了一万两,除去本钱,好吧,其实本钱真没有多少。 人手一直都紧,金九音也帮着送货组装,寻常伙计穿的褐色短打到了她身上,居然被穿出几分飘逸脱俗的味道。一时间满京城都知道卖风扇的林家家具铺子有个特别俊气的伙计。 她都已经忙成这样了,对于侯府那边三番两次的请她自然不予理会。是银子不好赚吗?谁有那闲工夫跟你闲磕牙? 风扇的利润之大,心动的人自然不少,没有门路的只能干心动,有能耐的自然能打听到金九音的来历背景,顺带着也打听到了风扇开卖那天,禁骑司的那位冷面阎王亲自来送贺礼。再联想到御书房的那台雕刻龙凤纹的风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知道铺子背后的靠山是韩靖越,不少人打了退堂鼓,若非必要没有人愿意招惹禁骑司,那位阎王自打坐了轮椅性子更阴沉了,已经连着有两位三品大臣下了监狱。 当然也有不甘心的,就上折子参奏韩靖越,什么身为朝廷命官,却行商贾之事,什么与民争利呀,总之罪名罗列得一条一条的。 虽都被圣上留中了,但自辩还是要听一听的。在御书房里君臣二人吹着小风,别提多惬意了。 建安帝先是问询了一番韩靖越的伤情,然后话锋一转,道:“韩爱卿啊,最近弹劾你的折子不少哇。” 韩靖越面色平静,“臣惶恐。” “大臣都说这个林家家具铺子背后的东家是你韩爱卿,此言可是事实?” “纯属无稽之谈。”韩靖越道,“圣上圣明,林家家具铺子的东家乃庆宁侯之女林四小姐,只不过是借禁骑司的名头震慑财狼虎豹罢了。” “这么说风扇这物什是林四小姐鼓捣出来的?”虽是发问,但建安帝的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因为事情真相如何他早就让人调查清楚了。 “回圣上,确是如此。” “那她一个小小女子又是如何寻上你的呢?”建安帝似乎很感兴趣。 韩靖越并没隐瞒,“臣少年时曾去过漠北,曾在她家隔壁住过一段时日。” “这么说你们还是故交喽!”建安帝笑道,“听说庆宁侯这个闺女十分貌美,行事也大胆泼辣,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韩靖越摇头,“并不。林四小姐现在的相貌和小时候可谓是天壤之别,乡下的孩子多不受拘束,日常在外面跑,林四小姐黑、瘦,头发稀疏发黄。不过大胆泼辣倒是和小时候一样。” “哦?爱卿快说说。”建安帝更来了兴趣,身子前倾,催促韩靖越。 韩靖越道:“林四小姐不喜别人说她丑,喜欢人夸她好看,还给自己起个名字叫倾城,倾国倾城的倾城,但凡谁要是说她一个丑字,她就立刻翻脸,因这事不知和村上的孩子打过多少回。” “是输是赢。” “赢。”韩靖越老实道,“反正臣没见她输过,哪怕跟比她大的孩子打,她也没输过。” “哈哈哈!”建安帝朗声大笑,“庆宁侯的闺女小时候就这般有趣,难怪能鼓捣出这么有用的东西。好极,好极!自个不思进取,总想着不劳而获谋夺别人的东西,连个姑娘家都不如。” 韩靖越知道圣上话中的意思,只是这话他不好接,便垂下眸子沉默。 建安帝又道:“说起来朕也是她的长辈,倒是有空可以让林妃招她来宫里玩,她和朕的瑞安年纪相仿,应该能玩到一块去。” 这话韩靖越就更不好接了,好在建安帝也知道他的性格,也没指望他说什么。 庆宁侯府这边三夫人夏氏快气死了,她一连派了请了好几次,人没请到不说,连她那位好侄女的影子都没见着。说是不在府里,哼,这么大了的姑娘家,日日往外头跑,还有点规矩吗? ------题外话------ 今天学生领成绩单,上午十点把学生送走,回到家带闺女去医院,娘俩全挂水,直到两点多才吃上饭,回到家已经四点了,明天还要继续挂水,这一次的流感非常厉害,和和从14号就发烧了,一直吃药喝水,以为能好,结果没撑住还是去医院挂水了。 这几天更新不稳定,但和和尽量不断,更够。 感谢将枫丹霞,老虎1166,y6653086666 ,苹果666四位小仙女送的月票。 第187章 注孤生吧 “四小姐忙那也是有的,妹妹你是不知道她铺子做出来风扇有多好卖,你二哥去了几回都没买上,说是接了官府的订单,得先紧着各位大人来,咱家就是商户,哪能跟官老爷比?”夏二嫂知道金九音在忙什么,对小姑子的这位侄女,她是又恨又爱。恨得是她半分亲戚情面不讲,爱的是她居然握着这么多的独门生意。 “什么,连风扇也是她弄出来的?”夏氏忙着筹备闺女的婚事,对外头的事没怎么上心,但也知道风扇这个紧俏物,偌大的侯府才只有四台,老太君那一台,二嫂那里有一台,侯爷屋里也有一台,剩下的一台便在四弟那里了。 并不是说这个东西多贵,而是捧着银子也买不到,因为没货。在老太君那里体验到风扇的好处后,夏氏心里一直酸着了,一样的亲儿子,侯爷和四弟都有,就她家三爷没有,老太君这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 现在知道风扇是侄女铺子里卖的,夏氏顿时火了,“你说说她一个小辈,有了什么好东西不说先送给长辈,还掖着藏着,这像话吗?” “确实不像话。”夏二嫂同仇敌忾,“依我说这还是因为没有人教,一个乡下的老太婆懂什么?她一个小孩子哪知道轻重?她呀就该搬回侯府来,在侯府里住着她就是侯府千金,有身份有名声,还能说一门好亲事。” 说到亲事夏氏更气了,“呵,人家眼光高着呢,前段时间有媒人登门提亲,男方无论是人才学问还是家世都非常出众,我瞧着都眼热,要不是慧姐儿婚事订下了,我都想抢过来给慧姐儿。” “这么好的一桩婚事,人家愣是不要,回绝了,把侯爷气得呀,以后怕是不会再管她了。”夏氏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然后凑近夏二嫂压低声音一副很神秘的样子,“二嫂,我跟你说啊,那个乡下婆子在寿安院还动了刀子,那么长的杀猪刀一下子就扎桌上了,一副拼命的架势,谁也不敢上前。那位呀听说是屠夫的闺女,果然是家学渊源。”捂着嘴,眼里都是讥诮。 夏二嫂不敢置信,“天哪!那可是寿安院!”那是侯府的老封君呀!“她怎么敢?老太君能容她?” “不能容又怎么样?她是长嫂,又是寡嫂,到底身份摆在那里,当初若不是大伯早逝,我们这一支的宗子就是大伯了。她就是个没见识的乡下老婆子,真跟她计较,她到了外头再嚷嚷出来,不让人看侯府的笑话吗?”夏氏早不是未出阁时的夏氏了,过了这么些年的侯门富贵日子,眼光还是有一些的,自然能看出老太君的顾忌。 要不然,别说老太君了,就是她那位好二嫂,能忍下这么大一口气?听说大伯娘是一口一个“二狗剩他媳妇”,哈哈,原来侯爷还有这样独特的乳名。 夏二嫂目露同情,“这倒也是,真是豆腐掉进灰窝里,吹不得打不得。府上都是尊贵人,真跟她计较,反倒失了涵养。” 顿了顿,“妹妹,既然四小姐铺子的风扇生意这么好,明儿我约妹妹去千衣楼做衣裳,咱顺路去瞧上一瞧,说不定还能遇到四小姐呢。” 说到这里她声音低了一些,“妹妹,你知道这大半个月她挣了多少吗?” “多少?” 夏二嫂不说话,伸出三个手指晃了晃。 “三千两!”夏氏声音陡然一高,她手里最好的铺子一年也不过就挣这个数。 夏二嫂摇头,“不,三万!” “不可能!”夏氏不信,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挣三万两银子?别开玩笑了好么?抢钱都没这么快的。 夏二嫂却道:“是真的,可能还不止这个数呢,你二哥偷偷算过,光内务府的订单她就至少能挣一万两,再加上宗室勋贵,这个王爷那个国公的,哦,还有六部衙门,现在京城各大衙门全都配备上了风扇。不算多,就打一家买个三十台,妹妹,你算算这就多少台了?” 不用算夏氏也知道数目可观,而且还有不少和庆宁侯府一样没买着巴巴盯着呢,这可都是银子呀! 侄女能挣多少?夏氏只要一想就忍不住心情激动,“好,明儿我和二嫂一起去做衣裳。” 夏二嫂早就知道夏氏会答应,因为没有人能承受住如此大的诱惑。只要侯府能出面得到风扇的生意,她也不贪心,跟在后头喝点肉汤就知足了。 金九音一身短打就进了禁骑司,因为她来过两三回了,禁骑司的人又个个眼神好使,知道“他”是指挥使大人的朋友,所以并不以衣取人。 金九音呢?自从知道韩靖越是儿时的大伙伴,她在他跟前就有些放飞自我,他都见过她最糟糕的模样了,打扮得再齐整,有意思吗?恐怕他的印象中她还是那个黑黑的黄毛丫头吧? 再说她又不跟他谈恋爱,用不着女为悦己者容。 “大人,给!”金九音拿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 韩靖越没伸手,也没说话。 金九音道:“说好的一成红利呀,我给您送过来了,正正三千两,您点点。哦对,您若是想查账我明儿送账本过来。” “用不着。”韩靖越淡淡地道,“我相信没有人敢昧禁骑司的银子。” 金九音表情一滞,撇嘴道:“虽然是实说,但您完全可以换一种说法来说呀!” “比如,您可以说,‘相信我的为人’。”她往自己脸上贴金。 韩靖越还真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地道:“抱歉,我还是比较相信我自己。” 金九音脸上的笑容僵掉了,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心里传来什么破碎的声音。好你个钢铁侠,难怪娶不上媳妇,注孤生吧! 本来还想为股东勾画一番美好前景的,现在热情被浇灭了,金九音半句话也不想多说了。 她前脚从禁骑司出去,韩靖越后脚就把三千两银子安排好了,绿植买一批,一间公房两盆,多的摆廊子上。办公的桌案全换成新的,官衙再修一修,演武场上的兵器也该拾掇拾掇了。最后再给每个人分一条羊腿和十两消暑银子,这三千两银子就花得差不多了。 ------题外话------ 啊,啊,啊,章节数又弄错了,这个还没法修改,两个185,所以这一章就直接跳过186标187了。 第188章 娘帮你去提亲? 韩靖越刚把三千两银子嚯嚯完,第二天圣上就招他进宫,开口就是,“庆宁侯那闺女给你送了银子?” 韩靖越微垂着眼眸,“回圣上,林四小姐是给臣送了三千两的分红银子。”一点都不意外圣上会知道,只要圣上愿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在禁骑司呆得越久,他对圣上就越加敬畏。是以他从没想过要瞒着圣上什么,哪怕在别人看来不值一提的小事,只要圣上问起,他也是实话实话。 “三千两!比你的俸禄多多了。”建安帝状似感慨,“这还不到一个月你就稳得了三千两银子,你说朕怎么就没遇到这好事呢?朕的名头总比你的好使吧?”怎么庆宁侯那闺女就找上他而不是自己呢?怎么说他们也是实在亲戚。 顺公公手中抱着的拂尘小幅度的抖了一个,心道:圣上哎,您就这么缺银子吗? 韩靖越道:“回圣上,都花完了。” 建安帝眉梢一挑,“这么快?给朕说说都怎么花的?” “买了绿植,换了办公桌案”韩靖越一一道来,“禁骑司还是头一回办公经费这般充裕。” 建安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韩爱卿这是跟朕哭穷呢?不过爱卿倒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古语说的好,开源节流,节不了流,那就开源吧,其他的衙门若是都想爱卿这般聪明能干,朕这头发就能少白一些喽!” 绝口不提拨办公经费什么的,开什么玩笑,他自个还穷着呢,哪有银子往外拨? 一想到自己瘪瘪的腰包,再一对比韩靖越白得三千两银子,建安帝就觉得胸口有点疼,看韩靖越也不像先前那么顺眼了,“既然禁骑司官署修葺银子都到位了,那下个月的办公经费就少拨一些吧。” 韩靖越能说不行吗?圣上金口玉言,他一个做臣子的去跟圣上急赤白脸的争辩去?若是家国大事还好,区区几两办公经费有这闲工夫他还不如去审犯人呢。 从宫里出来韩靖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已经是圣上第二次问起凶丫头了,圣上什么时候这般闲了? “大公子,夫人请您回府一趟。”韩国公夫人身边的管事等在禁骑司外面。 韩靖越抬眸看了他一眼,道:“可知何事?” 管事弓着腰,心道:自然是您的婚姻大事了。不过他哪敢透露?全府都知道大公子不想娶妻成亲,请不回大公子,岂不是他办事不利? “奴才不知。” 韩靖越顿了顿,半晌才道:“严黑,回府。” 原本忐忑不安的管事立刻大喜,“哎,哎,大公子,奴才帮您推轮椅。”刚伸出双手,对上严黑敌视的目光,又讪讪的缩回,“奴才去赶车。” 他就是高兴,真不是要和严侍卫抢饭碗。 那天底下的管事向韩国公夫人回禀,说是在街上瞧见大公子和个姑娘在一起,韩国公夫人大为诧异,她的大儿子向来不近女色,身边伺候的连个丫鬟都没有,才撂下话说不想成亲,转头就和个姑娘一起逛街? 这不是她儿子的行事作风! 可管事说得信誓旦旦,却又不容她不信。 难道儿子真有喜欢的姑娘?这是好事呀,她正为他的婚事烦心呢,反正以后府里的中馈有老二媳妇打理,老大娶个什么样的都无所谓,小户有小户的好处,才不会和老二媳妇相争不是? 老大身体都残了,连个后代都不能有了,她这个当娘的也心疼,算了,他要是真喜欢,她就帮他娶回来。 韩国公夫人派人去查儿子喜欢的姑娘是谁,那管事只远远看了一眼,并没有看清金九音的长相,自然不好查了。 不过自然不缺有小聪明的人,姑娘找不到,那就从大公子这边入手呗,只要盯着大公子,还愁找不到那姑娘吗? 可他们不错眼地盯了大公子十多天,并没有发现有姑娘来找他,除了府里和禁骑司,大公子也就进了两回宫,此外就再没去其他的地方了。 他们一无所获,反而还差点被大公子发现了,可沮丧了。 呵呵,差点被发现?他们也太高估了自己,不知道自家大公子是干什么的么?他们一露头严黑就发现了,“主子,今儿又换了两个人,一个是管着花木的鹤翔,一个是车马处的鹤木,他俩的老子娘都是夫人的陪嫁丫鬟。” “不用管。”除了母亲,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私自跟踪他,既然是母亲的意思,那他就当不知道好了。 事实证明韩国公府还是很有势力的,还真就查到了金九音,韩国公夫人得知和儿子在一起的姑娘是庆宁侯的女儿,还是嫡出,也是十分意外。因为这个身份不算低了,侯爷嫡女,儿子好好的时候,她自然瞧不上。但现在儿子都废了,能娶个侯爷之女,已经算是不错了。 至于什么兼祧,在外长大,别府居住这就更好了,更和她的心意了。 她可不想娶进来一位真正的侯府千金小姐来和老二媳妇别苗头,在外长大好呀,在外长大那就代表规矩教养都有不足,在精心教导培养的老二媳妇跟前自然就底气不足了,底气不足自然就不敢争了。 此消彼长,国公府将来还是得靠远哥儿两口子,她必须得帮着老二媳妇压下老大媳妇,她这也是为了国公府好。 “母亲,您找儿子来有何事?”韩靖越进了母亲的屋子。 韩国公夫人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冷脸,和颜悦色道:“越哥儿,娘听说你喜欢庆宁侯府的四小姐?娘去帮你提亲可好?” 韩靖越身子一僵,母亲说什么?她说的每一句他都听到了,可合在一起他怎么就不明白了呢? 帮他提亲?向凶丫头?乱点什么鸳鸯谱?他比凶丫头大那么多岁,一直把她当个小妹妹看待。 “谁跟您说我喜欢她的?”韩靖越皱眉。 “这么说是真的喽?”韩国公夫人眼睛一亮。 “什么真的假的?” “哦,是这样的,府里有奴才在街上看到你和一个姑娘在一起,你既然喜欢人家,何不把人娶进府来呢?”韩国公夫人道,“你不用担心娘,娘开明着呢,只要你喜欢,娘尊重你的选择。” 第189章 韩靖越觉得非常好笑,看到他和凶丫头在一起就代表他喜欢人家?他承认那丫头是挺对他胃口的,但他都这副样子了,还是别祸害人家了吧。 而且人家对他可没有一点别的想法,没听一口一个大人的喊着吗?人家这是避嫌。 金九音若是知道他这么想,一定会悔死了,她不是避嫌好么?她可想喊他小哥哥了,这不是怕被嫌弃脸皮厚吗?毕竟都长大了,又不是小时候没脸没皮的,现在人家都是漂亮的大姑娘了,知道要脸面了。 “母亲误会了,儿子没有喜欢谁,那天儿子的手伤着了,是林四小姐心肠好,帮儿子推了一段轮椅。”韩靖越淡淡地道。 韩国公夫人却听不进去,“这姑娘不错,你都说她心肠好了,自然对她是不排斥的。庆宁侯府和咱们国公府也算门当户对,你们又年纪相仿,这是一桩多好的亲事呀!” 韩靖越冷着脸看过去,“儿子觉得不合适!母亲,儿子早说过不会成亲的,您还是多操心操心二弟吧。”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是国公府的大公子,怎么能不成亲呢?”韩国公夫人嗔怪道。 “而且娘已经遣媒人去提亲了,知道你衙门忙,你呀,就啥事都不用管,擎等着娶媳妇就是了。”笑着打趣。 韩靖越的脸色却变了,“母亲!”他紧握双拳,极力忍耐着,“儿子再重申一边,儿子没有喜欢林四小姐,您这样做不是置儿子于不义吗?” 那丫头会怎么看他?他都不敢去想象。 “算了,儿子去跟人赔罪解释,您以后就不要再管了。”韩靖越再一次甩袖而去。 把韩国公夫人气得呀,脸色铁青,“逆子,逆子,这是我生的吗?这是专门来气我的呀!自古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居然叫我不要管了?不孝子啊!” 这一气倒更激起了她的脾气,我是你娘,我是长辈,你的婚事我还就管定了呢。 韩靖越匆匆往外走,一心记挂着跟金九音解释,这不是他的意思,纯属母亲的自作主张,让她不要放在心上,就当没这回事一样。 他深知别看凶丫头现在怂怂的,那是他帮过她的忙,现在她又有求于他,真踩了她的底线,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像她揍那个应用,那一身的伤呦,啧啧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人。 等到了庆宁侯府外头韩靖越才回过神来,敛了敛神,吩咐严黑:“去查查媒人是向哪边提亲的。” “是!”严黑应道,却又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道:“主子,凶丫头挺好的,其实属下也觉得这桩婚事不错。” 主子和凶丫头以前就认识,凶丫头长得好看,性格飒爽,又会挣银子,将来肯定是持家的一把好手。 最重要的凶丫头见过主子的腿,非但没有一丝丝害怕嫌弃,还积极想法子帮主子医治,哪找这么好的姑娘去? “让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的废话。”韩靖越的声音很冷。 严黑见主子动怒了,不敢再劝,把主子安置好便匆匆去打听消息去了。 提亲这么大的事自然不难打听,本以为依韩国公夫人的性格会向庆宁侯府提亲,没有到不是,媒人是向葛氏提得亲。 韩靖越在林府陪着葛氏喝了半下午的茶,愣是没等回金九音,葛氏打发人出去找,找遍了铺子,也是没找到人。 金九音哪去了呢? 说起来真是满腹辛酸泪,这一天金九音可忙可忙可累可累了。 先是三婶突然杀到铺子,话里话外指责她不孝,手里有好东西不孝敬长辈,暗示让她往侯府送风扇,听她那口气,三两台还不行,三五十台才够。 你可拉倒吧,一个隔房的婶子,又没什么感情,怎好狮子大开口的?几千两银子东西随随便便就送出去了?当她是冤大头吗? 别说三五十台了,就是三两台她都挤不出来好么?伙计正赶做内阁的大风扇呢,谁有空给她做小风扇? 还有三婶娘家这个二嫂,更是可笑,不仅想和她合作,还想要她的图纸。哼,美得她!之前夏家就打她糖果方子的主意,她那个丈夫简直削尖了脑袋钻营,手段那叫一个下作。她忙着挣银子没腾出手收拾他罢了,现在又打上她风扇的主意了,怎么有这种不要脸的人呢? 当然了,金九音自然没给她们什么好脸,风扇一台没有,还挤兑了她们一通。金九音那张嘴呦,若真刻薄起来,呵呵,哪还有别人什么事? 夏氏和她二婶是脸色铁青离开的,她哪里吃过这么大亏?又是在二嫂跟前丢了这么大脸,自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回到府里就去找侯爷告状了。 林崇庭并不注重外物享受,虽然用着风扇觉得好,但也并没多看重,现在听夏氏说他才知道风靡京城的风扇是他闺女鼓捣出来的。 “二哥,你评评理,我总是长辈吧?有晚辈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 “音姐儿这是没瞧得起我们三房啊,谁让我家老爷官职低微呢。” 嘚啵嘚啵个不听,又是气愤又是掉眼泪的。 林崇庭被她吵得脑子疼,又十分尴尬,他一当大伯子的能和弟媳妇说什么,心里不由埋怨母亲,怎么给三弟娶了这样的媳妇,小二十年过去了还是脱不掉商户的陋习。你说说,你说说,哪家哪府也没有弟媳妇冲进大伯子院子告状的呀! 好歹把人打发走,林崇庭想了想,还是派人去请了金九音,倒不是想教训她,夏氏什么样子他是知道的,而且弟媳妇和亲闺女,他还是分得清哪个近的。他就是想问问风扇的事情。 若是平时金九音是不会过来的,但今天不一样啊,今天夏氏惹着她了,她生气了,所以她要发泄,渣爹不是很好的发泄对象吗? 第190章 再进宫 “听你三婶说风扇是你铺子上卖的?”林崇庭并不是要兴师问罪,只是起个话头,接下来的话才好说嘛。 金九音就跟炮仗似的没容他再有机会说第二句话,“啊,她跟你告状了?跑到铺子上指手画脚也就罢了,还有脸指责我有了好东西不孝敬长辈,眼瞎吗?我没孝敬吗?四台风扇不早就入了侯府吗?” “我有爹有娘有祖母,她一个隔房的婶子充什么大瓣蒜?冲我发脾气,哼,她怎么有脸的?” “还有她那个好二嫂更是可笑,还想谋我的设计图纸,打量我是好欺负的么?” “亲爹,你还成天跟我说府里都是我的亲人,都是为了我好,结果怎么样,一群牛鬼蛇神。你好歹也镇一镇呀,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负责任的家主。” 金九音嘴巴跟机关枪似的,一句接着一句说得可快了,林崇庭等了半天才找到开口的机会,“这风扇?”目光落在墙角放着的风扇上。 金九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我孝敬的怎么了?没有我点头春管事能买到风扇?你去外头打听打听,除了庆宁侯府,可有一家侯府用上了风扇?全都排队等着呢。” “圣上,后宫,宗室总得论资排辈吧?还不是我孝顺先挪了四台孝敬长辈?” “林春说买风扇五十两一台。”林崇庭好不容易又插上一句。 金九音眼一斜,“五十两一台怎么了?嫌我拿你银子了?就这台风扇我卖内务府一百多两银子呢,五十两都不够我成本的。我一没了娘爹靠不住还得养家的姑娘家容易吗?我不挣点能行吗?” “亲爹,虽然咱是两家人,但我到底是你亲闺女吧,我也不指望你怎么疼我,好歹你把府里的人管一管,别把手伸那么长,那贪婪的嘴脸太难看了。” 父女俩正说着呢,确切的说是金九音正说着呢,林春进来回禀,“侯爷,宫里来人了。”朝金九音看了一眼。 “来的是哪一位?”林崇庭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就听林春道:“是娘娘身边的慧心姑姑,是来接四小姐进宫说话的。” 金九音的眼睛顿时瞪圆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接我的?”十分意外。 林崇庭也很意外,看了金九音一眼,道:“随为父一起过去看看。” “慧心姑姑好。”一年前那次进宫便是慧心姑姑接的她,打眼瞧着慧心姑姑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身蓝色的宫装,还是那样沉静的眼神,是个让人十分舒服的气质女性。 “一年多未见四小姐更漂亮了,都要认不出来了。”慧心姑姑眼含微笑赞赏地望着金九音。 “姑姑谬赞了。”金九音谦虚道。 林崇庭道:“慧心姑姑,娘娘近来可好呀?” “侯爷放心,娘娘很好。”慧心姑姑看了金九音一眼,“侯爷也知道娘娘有些苦夏,不过今年好了,有了四小姐进上的风扇,娘娘连胃口都开了。娘娘一高兴,就让奴婢来接四小姐进宫说话。” 原来是风扇惹的祸呀! 林崇庭便对金九音道:“既然娘娘想你了,你就进宫陪娘娘说说话,可不要淘气了。” 就这样金九音又进了宫,一路上她想了很多,不就是一台风扇吗?她用都用了,还值当巴巴接她进宫说话?别是也想要分一杯羹吧? 不怪金九音草木皆兵,财帛动人心,风扇的利益太大了,谁不眼红?宫妃怎么了?宫妃也要吃要喝要穿好绸缎要戴华美的首饰,还要打赏奴才,宫妃才更需要银子呢。 若林妃娘娘真打她风扇生意的主意她该怎么办?是同意还是拒绝?怎么个同意法?怎么个拒绝法?金九音想了整整一路。 事实证明金九音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林妃娘娘压根就没提风扇的事,说了两句场面话就打发她去御花园赏花了。 金九音真是摸不着头脑,却也只能乖乖跟着宫女往御花园去,好在林妃娘娘还派了蕴锦小郡主陪着她。 “音姑姑,御花园里好多花都开了,好漂亮的。”蕴锦小郡主伸手比划着,很高兴的样子。和一年前比,她长高了不少,就是脸上的婴儿肥没了,但小姑娘长得是真好看,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着,会说话一样。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看看。”金九音笑着,其实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高兴,这么热的天赏花,她宁愿在树底下赏蚂蚁。 等真的到了御花园,金九音才知道自己孤陋寡闻了,御花园里有凉亭,坐在里头赏花一点都不晒,反而像徜徉在花海里。 开始是金九音和蕴锦小郡主两个人,后来宫里最受宠的瑞公主来了,金九音赶紧行礼,“见过瑞公主。” 她和蕴锦很熟的样子,“你家的亲戚?” 蕴锦小郡主点头,“她是庆宁侯府的四小姐,我音姑姑。” “哦,知道,风扇就是你鼓捣出来的。”瑞公主恍然大悟的样子,上下打量了金九音几眼,道:“林四小姐不必拘束,你我都是蕴锦的姑姑,也算是亲戚。” “公主客气了。”金九音的不卑不亢倒是让瑞公主高看了三分。 瑞公主就见过两位庆宁侯府的小姐,一位是大皇兄家的新嫂子,一位便是眼前的林四了,她暗暗把两人放在一起比较,随后忍不住摇头。 那位新大皇嫂,无论是容貌还是仪态都比不上这个林四,她真不知道大皇兄是怎么想的,同样都是庆宁侯的女儿,要娶也娶个好的呀!在她看来林四比林二强多了好么? 金九音和瑞公主年纪相仿,又都不是小心性的人,几句话就说到一块去了,对彼此都很有好感。 瑞公主得知金九音前十四年都是生活在漠北,很感兴趣。金九音口才又好,几句话便勾勒出“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美,哪怕像在戈壁滩上打兔子这样的小事,也被她讲得妙趣横生,勾得瑞公主向往不已。 本以为偶遇瑞公主已是巧合了,没想到圣上也来凑热闹,赏个御花园都扎堆吗? ------题外话------ 感谢qq1d8332b33dea2f 小仙女的鲜花,感谢苹果666,suxiaoxiao ,看到好的就打賞不愛留言,阿吉吉,曲溪流水,139*****372 ,棉糖花,fanmei,qq1d8332b33dea2f等小仙女送和和的月票和评价票。 第191章 建安帝和金九音的渊源 金九音一开始没敢抬头,后来一想难得面圣一回,要是连圣上的正脸都没瞧见多亏。正好建安帝又命令她抬起头来,金九音就顺势多瞄了两眼。 和渣爹的年纪差不多,很威严,当然了也是一位帅大叔,皇帝嘛,能有长得歪瓜裂枣的吗? 建安帝也在打量金九音,这便是庆宁侯漠北的那个闺女吗?仔细地审视她的脸,怎么看都觉得庆宁侯生不出这么漂亮的闺女。 大顺子提过她貌美,韩爱卿也说过她貌美,没想到她居然美得建安帝想找个恰当的词来形容,却都觉得差了那么一两分意境。 他后宫妃嫔无数,环肥燕瘦,千娇百媚,然无一人的容貌能及林四小姐,能与她媲美的也只有他曾经的皇后,瑞安的生母了。 从宫里出来金九音更觉得云遮雾罩了,她这一趟进宫到底干啥来着?不是说林妃娘娘想她了请她陪着说话吗?她在林妃娘娘宫里前后呆有一盏茶的功夫吗?应该是没有的。 难道林妃娘娘是想让她结交瑞公主?可结交瑞公主干什么?她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牌面上的人。就算林妃娘娘想用她也该考虑一下她的出身吧,府里不还有比她更好用也更合适的人选吗? 还有圣上,他的出现是巧合还是人为? 金九音想得脑壳都疼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等她回到家里再看到韩靖越,听祖母说已经等了她大半天了,忍不住扶额,天爷啊,你方唱罢我登场,今儿这是怎么了? 林妃娘娘宫里。 “圣上真盯着四丫头看愣了眼?”林妃娘娘看向边上的宫女。 那宫女道:“回禀娘娘,奴婢不知圣上是不是看愣了眼,但确实盯着四小姐看了好一会,还问了四小姐许多问题。” 林妃娘娘的手一顿,“都问了什么?” 宫女仔细回想,“问了许多四小姐在漠北的生活。” 林妃娘娘沉吟不语,半晌才抬手道:“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宫女垂着头退了出去。 林妃娘娘歪靠在座位上,目光凝于一处,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开口道:“慧心,你说让四丫头进宫可好?” 慧心吃了一惊,“娘娘的意思是,让四小姐服侍圣上?”姑侄共侍一夫,这也太耸人听闻了吧?“奴婢瞧着四小姐是个有主见的,怕是不会愿意。” 林妃娘娘哼了一声,“还轮不到她做主。”又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本宫青春不在,圣上虽说念着旧情,到底来的少了。圣上正值壮年,哪有不贪恋年轻鲜活的身体的?与其被别人捷足先登,倒不如本宫送他一个。”她需要圣上身边有个自己人,宫里的皇子们都长起来了,她得替她的皇儿掌控先机。 “你也看到了,四丫头的容貌身段无人能及。”她早就有固宠的打算,只是一时没寻到合适的人选,听说娘家兄弟新寻回来的闺女貌美无双,她便动了心思,只是还没有最终拿定主意。 时隔一年,她终于下定决心,所以巴巴把人送到圣上跟前,她事先就知道圣上会去御花园,所以才打发四丫头去赏花。 至于姑侄共侍一夫,大不了给四丫头换个身份就是了。四丫头愿不愿意并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只要她乖乖听话,这辈子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待大皇子登基后,给她一个太妃的尊荣就是了。若是不听话,呵呵,她也多的是让她听话的法子。 只是圣上那里她还要再探一探,万不可弄巧成拙了。 御书房里建安帝背着手站在窗前,“大顺,你看到那个丫头了吧?” 顺公公哎了一声,“圣上,老奴瞧见了,金小姐真比娇花还美。”他极会揣摩圣意,在御花园的时候,圣上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庆宁侯怕是生不出这么漂亮的闺女”,他便知道圣上这是对庆宁侯不满了。 “大顺,你瞧着她像谁?” 顺公公,“老奴瞧着不像庆宁侯,应该是随了生母吧?” 建安帝嗯了一声,道:“是有些像,不过朕却觉得她更像先生。”转过身,“朕说的是气度,她胆子极大,瞧着很乖巧,其实是装的,她偷偷看了朕好几眼,恐怕心里还品评了一番。先生行事也是如此不拘一格,他打过父皇的手心,亦打过朕的手心。” 他微笑着,似想起了什么美好往事。 建安帝六年前就知道金九音的存在了,先生来信托孤。他这才知道原来退隐归去的先生去了漠北。 先生乃是有大才之人,曾做过父皇少年时的老师,为父皇出谋划策,帮助父皇良多。父皇登基后,先生便归隐而去。 后来父皇想请他出山教导皇子,先生推辞不过便提出择一有眼缘皇子教之,父皇同意了。而先生选定的人便是他,当时他才十二,先生教了他四年。这一次归隐之后,大江南北再也寻不到他的任何消息。 他和父皇都以为他出海而去了,却从没想过他就在漠北。 先生在最后的信中说,他有一外孙女,聪慧伶俐,是他的小师妹,若将来有一天她到京城,请他护她一世平安。 庆宁侯府传出寻回在外长大的小姐的消息时,建安帝就知道他的小师妹进京了,他让大顺暗中留意着,果然,这个小师妹与他想的一样,脾气大,难缠,不吃亏,会搂银子,简直和先生一模一样。果然是先生一手教出来的呀! 先生一生磊落,独女早亡,膝下仅余这一点血脉,于情于理他都该护着。 葛氏看到孙女回来,如释重负,“九音哪,你跑哪儿去了?到处找你都找不到。这位韩公子等了你许久。”还有那提亲的事,她还懵着呢,不过眼下明显不是说话的时候,她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金九音自然看出祖母的不自在,道:“我进宫了,陪林妃娘娘说话去了,您自然找不到我了。祖母您歇着去吧,我来招待韩公子。” 第192章咱俩不合适 葛氏一听孙女进宫了,更是有满心的话要问了,只是现在显然不是问话的时候,罢了,等回头这位韩公子走了她再细细问吧。 韩靖越心中也是一动,不露声色地试探,“林妃娘娘招你进宫的?” 金九音正愁找不到人参谋呢,见韩靖越问顿时眼睛一亮,他是朝廷命官,又掌着禁骑司,消息肯定灵通。 “对,对,正好大人您在,帮我参详一下。”金九音身体前倾,“是这么回事,林妃娘娘,就是我那宫里的姑母,说是招我进宫说话,可压根就没说什么” 她把进宫的经过说了一遍,“大人,我最近满脑子都是订单,都是风扇,您帮我分析一下,林妃娘娘到底招我进宫干吗的?” 那些人,一个主意三个弯的,不弄清楚她怕自己被埋坑里了。 韩靖越眉头微皱,“你在御花园遇到了圣上?” 金九音点头,“嗯,是不是有些蹊跷?” 韩靖越问:“你为什么觉得蹊跷呢?” “当然蹊跷了,你想,那是圣上呀,治理那么大一个国家,得有多忙?政务都忙不完了,哪有空逛御花园?”电视剧上皇帝倒是经常逛御花园的,但那都是陪着心爱的妃子。单独逛的时候也有,那接下来的情节肯定会是偶遇美丽善良柔弱又坚强的女主,然后虐恋情深。 “圣上还问了我好多话,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就算有林妃娘娘这层关系在,他对我也太关心了些吧?”金九音想不明白,她也有想过圣上是不是看上她这张脸了,可圣上对她的态度就像长辈,看她的眼神里透着亲切,不是那种男人看女人。 金九音不了解建安帝,但韩靖越了解呀,听她一说他就知道圣上是特意去见她的,可是为什么呢?因为风扇吗? 韩靖越觉得不是,可要不是因为风扇,他想不到凶丫头哪里引起了圣上的兴趣。 难道他想到一种可能,不由朝金九音看去,眉目如画,这张脸相当动人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林妃娘娘许是真要招你说话,你忘了你现在卖的风扇,各宫的娘娘都争着抢着呢,你这也算是为她争了面子。她招你进宫,哪怕一句话不说,在外头人看来都是体面。” “至于圣上,应该是巧合,你不是说瑞公主也在吗?瑞公主是圣上最疼爱的公主,许是看你与她相处的好,爱屋及乌便多问了两句吧!” 韩靖越一向给人的印象是沉稳可靠,他这样说金九音就信了,拍着胸口大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之前可吓死她了,她不怕事不怕困难,但她怕未知,那种无处发力的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对了,大人找我有什么事?”金九音想起韩靖越瞪了她大半天的事,殷殷相询。 韩靖越的手顿了一下,随后状似随意地道:“没什么,就是家母误会了你与我的关系,瞒着我私下找媒人登门提亲,我过来阻拦,顺便向你解释一二。” “什么?”金九音眼睛瞪得圆圆的,“提亲?你和我?”忽然就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流出了眼泪,“你和我,哈哈哈,太好笑了。” 韩靖越静静地看着眼前笑得夸张的少女,心情越加复杂,“就这么好笑吗?” 金九音摆手,“抱,抱歉,是我失态了。”眼里还是满满的笑意,“大人不要误会,我不是笑话你。令堂怎么想的?我哪里配得上大人您?” 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深知越是高门大户越是在意出身门第,韩靖越哪怕残废了,他也是韩国公府的大公子,她不过是开几个小铺子的民女,身份悬殊大了去了。 “不,你很好”韩靖越想说不是你的原因,是我配不上你才对。那样年轻鲜活的笑容,恣意飞扬的性格,倾国倾城的容颜,哪是他这样常年与阴暗打交道的人配得上的? 他才提个头就被金九音打断了,“我当然知道我很好啦,人美心善,盛世美颜,持家有道,风趣有才,我的优点很多的,放心,我一点都不自卑。” “就是吧,咱俩不合适。”韩靖越是金九音在大夏朝见过的最帅气有型的男人,然而身为颜狗的她顶多也就馋馋他那张脸,却从没对他起过别的心思,更不用说嫁给他了。 韩靖越这样男人的妻子,上辈子必须得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行啊! 怕韩靖越误会了,她又急急解释,“我并不是嫌弃你腿坏了” “那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韩靖越突然问。 得知母亲向金九音提亲,他想都没想就来拦人了,他不想连累了她。然而听到她说两人不合适时,他心里有个地方特别的不舒服,突然很想知道她是怎么看他的。 金九音有些傻眼,对上韩靖越认真的眼神,不由有些为难,这要怎么说呢? 她的迟疑落在韩靖越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意思,“很为难吗?抱歉,是我强人所难了。” “不是!”金九音连忙摇头,表情沮丧的韩靖越让她有种想抚平他眉间的冲动,他是强大的,是无坚不摧的,沮丧一点都不适合他。 “我刚才只是在组织语言。”并不是为难,或嫌弃。 “先说大人您吧。在我眼里,您是高高在上站在神坛上的神祇,您是众人的,是大家的,是全天下的,而不应该是某个人的。我这样说您可懂?”金九音努力描述着。 韩靖越点点头,“大概懂吧!”他就是那庙里的佛像,见过佛像成双成对的吗?没有,所以他适合打光棍。 金九音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再说我吧。您看我这一家子,祖母年纪大了,两个弟弟这么小,我压根就没想嫁人。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自个挣银子一样能穿衣吃饭。至于子嗣香火,呵呵,我那小弟弟才几个月大,我把他养大就跟养个儿子没啥区别。” “所以,不是您不好,而是您太好了!”而是咱们压根就是两条线的人。 金九音说得很乱,韩靖越却奇迹般的听懂了,离去前他深深望着金九音一眼,道:“其实我没有你说的那样好。” 第193章 当赏 送走了韩靖越,金九音又费了很大的功夫跟祖母解释,总算让她明白了她和韩靖越两人没有结果,这就是一场闹剧。 虽然知道今日的提亲是场闹剧,但葛氏依旧很纠结。 这位韩公子吧,无论是人才家世,还是个人能力都是顶顶出众的。对她孙女也好,要不然当初能大老远跑林家庄看她去,虽说顺路,但也得有心不是? 就好比今天,要不是看重九音,人家能耐着性子陪她这个老太婆东拉西扯大半天?她都看出来了,这位韩公子心里是有九音的。反而是九音这丫头没开窍呢。 若是两人真能成了,她是乐见其成的。可想到韩公子今儿是坐在轮椅上的,她又有些担心。倒不是嫌弃他站不起来不能走路,若真只是伤了腿,那也不怕什么,他那样的家庭家里奴仆成群,本就不需要他下地种田,有什么事吩咐奴才一声就行了,有腿跟没腿没啥差别。 她就担心他还有什么隐私的厉害的伤处,那不就害了九音了吗? 唉,韩公子要是没受伤就好了。 韩靖越回到府里就有奴才告知,“大公子,国公爷在书房等您。” 韩靖越心知是为了他的亲事,面无表情地朝父亲的院子而去。 “父亲。”韩靖越推门而入。 “回来了。”韩国公抬头,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长子,眼底浮上暖色,他快步走过去把儿子推进来。 “谢谢父亲。”韩靖越道谢。 “你我父子,哪里用得着谢来谢去?”韩国公摆手,又关切地询问,“你的腿最近还疼得厉害吗?听说西边有个专治腿伤的神医,为父准备向圣上告一个月的假,亲自去寻访。” 往日意气风发的长子现在却只能用轮椅代步,韩国公不是不痛心的,然而他却不能在儿子跟前表现出来,他要撑住,要让儿子知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父亲的儿子。 韩靖越动容,“父亲,儿子让您操心了。您年岁也有了春秋,车马劳顿的,还是派个管事去吧。” 说起来两父子感情是真好,韩靖越五岁就挪到外院了跟着父亲了,读书习武都是韩国公一手安排的。他在军中的那些年,哪怕父子俩不能经常见面,书信也是常通的。为了他的安全,韩国公把府里的精锐都派给他了。更是没少帮他跑兵部户部工部要粮草军需。 这么说吧,韩国公夫人偏疼二公子,而韩国公却在长子身上倾注的心血最多。好在这个儿子也一直没让他失望。 “你娘也是为你好,她是妇道人家,见识少了些,但心里念着你,若是哪里做得不对,你也不要跟她计较。”韩国公自然知道长子今天做了什么。 “儿子明白,儿子并没有埋怨母亲。” “你这样想就对了。”韩国公很欣慰,话锋一转,“越哥儿,你的婚事一直是你娘在操心,今儿你给为父一句准话,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韩靖越抿着唇不吱声。 韩国公见状便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之前你一心扑在公事上,现在也该想想自个的人生大事了。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该为我和你娘想一想。” “越哥儿,朝中比为父年纪小的都抱上了孙子,咱们府里还一个孩子都没有呢。” 韩靖越不为所动,“二弟不是快成亲了吗?您让二弟多多努力便是。” “胡闹!长幼有序,他怎么能越到你前头成亲呢?”韩国公沉下了脸,“之前是你娘想岔了,为父已经说过她了。你是我的嫡长子,我还等着你给为父生下嫡长孙呢。” “父亲!”韩靖越唤道,“儿子现在并无心思成亲。”不忍看父亲失望的眼神,狼狈地别开脸去。 韩国公深深的叹了口气,似是不死心,“你若是有心怡的姑娘,为父豁出面子也会帮你娶回来。咱家不看重门第,只要身家清白,只要你喜欢就成。”目光殷切的望着他。 韩靖越深吸一口气,“抱歉,儿子不孝,让父亲失望了。” “没关系,没关系。”韩国公拍着儿子的肩膀安慰,“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为父说话算数,你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来找为父都行。”还是不忍逼迫儿子啊! 韩靖越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心里分外愧疚。 正在批阅奏折的建安帝突然抬起头,“大顺,林四小姐进风扇有功,当赏!” 顺公公十分善解人意,“老奴亲自走一趟。” 建安帝眉间舒展,“嗯,你去吧。”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多挑些姑娘家能用的东西。” “老奴遵旨。”顺公公恭敬地应着,心里却想,圣上什么时候操心过赏赐的物品?可见是真的看重林四小姐了。 自从金九音接到圣上的赏赐,再也没有人明里暗里要谋夺她的风扇图纸了,倒是给她省了许多事,也让她能更好的盯着生产进度。 大皇子一回到府里就朝后院去了,林淑颖派在外头的丫鬟赶紧回去禀报,“大皇子妃,殿下快到二门上了。” 林淑颖整个人都来了精神,站起来往外迎,正好和大皇子走了个正面,“殿下您回来了?热不热?累不累?妾身伺候您梳洗。”一副贤惠的模样。 “不忙,表妹来陪我说说话。”大皇子携着林淑颖的手,两人大婚之后,哪怕是新婚月,大皇子都十分的忙碌,真正留在后院的时间少之又少。今日这般主动倒真让林淑颖又惊又喜。 “殿下您想说些什么?”林淑颖痴迷地看着大皇子,眼底眉梢都是笑意。 大皇子喝了几口茶,道:“我平日公务繁忙,没那么多时间陪伴与你,倒是冷落表妹了,为夫惭愧啊!”紧接着话锋一转,“表妹若是觉得冷清,可以招娘家姐妹进府说话。” 林淑颖受宠若惊,“殿下,妾身并不觉得冷清。妾身每天也有好多的事情要做的,妾身管好府里的事情,殿下您才能无后顾之忧。” “辛苦你了!”大皇子拍拍林淑颖的手,关心地道:“有事多让奴才去做,别累着自个了。对了,你许久未见四表妹了吧?” 第194章 憋屈啊 听完大皇子的话林淑颖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凉到心。 耳边还响着大皇子的声音,“四表妹人聪慧,擅长经营,名下几间铺子收益都非常好,尤其是风扇,都在父皇跟前过了明路,短时间内,至少是今年京中无人敢仿。你与她是姐妹,多来往一些,府里也有铺子,多向她讨教一二” 林淑颖手中的帕子快要撕破了,又是她!昨儿母亲过来,说她弄出了什么风扇,如何如何好使,生意都做进内务府了,如何如何挣钱,父亲如何如何看重。 今儿大皇子一回府便让她向她讨教,呵,就算她会些商贾手段,她堂堂皇子妃向个商女讨教?她配吗? 身为女子抛头露面行男人之事,成何体统?大皇子也太抬举她了。 心中这样想脸上便不自觉带出一些,大皇子看向她,“怎么,表妹觉得很为难?” 对上夫君探寻的目光,林淑颖心中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苦笑道:“不瞒殿下,妾身和四妹妹是姐妹不假,不过一向不怎么亲近,还有上回应公子提亲的事,妾身也不知道他会有酒后打人的坏毛病,四妹妹怕是恨死妾身了吧” 在大皇子的注视下,林淑颖表情越来越僵。这样面无表情的大皇子让她没来由地害怕和心慌,好似离她很远很远,她跑着伸手都追不上,“若是殿下希望,妾身可以跟四妹妹好好解释,多请她来府上走走,妾身平时一人在家也有些冷清,四妹妹开朗会说话,我们肯定能相处得来。” 大皇子表情和缓,目光中透着赞许,“你这样想就对了,都是一个府出来的姐妹,能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四表妹好像和禁骑司的韩指挥使挺熟,你探探她的口风,若是韩指挥使愿意帮着本殿,父皇那里也会对我高看。” 林淑颖一听事关大事,她虽不知道金九音怎么搭上的禁骑司,但漂亮的话儿总会说吧,“殿下放心,妾身会好好和四妹妹相处,不会误了您的大事的。” 大皇子嘴角微翘,脸上浮上淡淡的笑容,赞道:“表妹真乃本殿的贤内助!” 今时不同往日了,自从圣上赏赐了金九音之后,就有不少人想要与她结交,各种名目的邀请帖子收了一大叠,连葛氏都收到了邀约。 金九音忙得很,哪有空出门做客?而且这个时候上赶着的多是看重她身上的利益,并不是真的看起她这个人。金九音清醒着呢,并不因别人的吹捧就骨头轻了三分。 后来看到邀请祖母的帖子,她就改变了主意。目前来看她们大抵是不会回林家庄了,要在京城居住自然少不了人情往来,就算暂时不需要,可林嘉和林智总有长大的时候吧?到时再临时抱佛脚显然是不行的。 那就从现在交际起来! 葛氏忧心忡忡,“九音啊,咱家你当家,祖母就不用去了吧?我一个乡下老太太,连官话都说不好,人家都是官夫人,没得让人笑话,还给你丢脸。” 金九音却不这样认为,“就算您是个乡下老太太,那也是个身份不一般的乡下老太太。怎么不一般?您是庆宁侯和林妃娘娘的亲伯娘呀!就这一点,京中得有一半的老太太不如您的。” 葛氏心很虚,“可咱们跟那边不亲呀!”上回她还动了刀子,险些就撕破脸了。 “外人可不知道,外头人只看到咱们俩家血缘近。再说了,亲兄弟还打断骨头连着筋呢。祖母您放心吧,没有人会跳出来拆台。” “越是有身份的人越矜持,有话也不会直说,就算不喜欢也会绕好几个弯,咱根本就听不懂,所以不必放在心上。就算有个把两个说话不好听的,咱又不吃她家大米,还惯着她不成?不理就是了,下次也不用和她再打交道。” 左劝右劝,又请了人回来教她一些京中的规矩,帖子也是挑过一遍的,捡那家风好,家族中子弟规矩敦厚的人家,金九音陪着去了一两家。 因为日子好过,现在的葛氏就是个富态的老太太,金九音又舍得花银子,所以别看老太太穿戴不显,其实是低调的奢华,样样都是好东西。这么一捯饬,等着看笑话的那些人就发现,葛老太太并不比谁差。 相反,因说话实在,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心眼,还入了那些武将家老太太的眼呢,隔三差五就请葛氏一起说话。 金九音就琢磨了,别人家老太太身上都有诰命,她家老太太也得有。等林嘉入仕当官少说也得十年八年,所以还是得靠她。 现代都有赞助费,她能不能给朝廷捐点粮捐点银子,然后给祖母换个诰命呢?她决定去问问韩靖越该怎样操作。 正在街上走着呢,被威武候世子慕修寒拦住了,金九音那个气呀,“男女授受不亲,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还请慕世子把路让开。” 慕修寒已经成亲了,全京城都知道他娶的翊王府的小郡主是个醋坛子,他只要和别的姑娘家说一句话,小郡主就能闹得鸡犬不宁。前些日子慕修寒的一个表妹就被小郡主抽花了脸,云氏是好惹的吗?直接把侄女给儿子抬了贵妾。 自此慕修寒的后院成天鸡飞狗跳,他娘见天的跟他抱怨,“让你娶林四小姐你不乐意,看看,看看,人家四小姐就是个财神女,日进斗金,连圣上都下旨赏赐。当初你娶得要是她,现在谁不羡慕你。命啊,都是命啊,你就没那个命!” 他爹也训斥他,“你现在已经成家了,管好你媳妇,成日这样闹闹嚷嚷,成何体统!” 慕修寒也想管,可他哪里管的住?他才说了一句“你能不能不要苛刻表妹”,小郡主就翻脸,指责他宠妾灭妻,无情无义,不依不饶的,把他的脸都挠了几道痕子。 惹不起好躲不起吗?他也不在府里呆着了,直接就回了金吾卫,在街上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金九音,修长纤细的身段,如玉的娇颜,慕修寒心底的后悔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第195章 还是韩靖越吗? 慕修寒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看到她,他下意识的就上前了,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她说,可她防备的姿态,却像给他泼了一盆凉水,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我——”想起他一次次逼着人家退婚,慕修寒就羞愧得不敢抬头。 金九音一点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抱歉,我赶时间,先走一步。”趁他分神越过他大步而去。 慕修寒望着金九音的背影痴痴地看了许久,他却不知道他这副样子正好落在小郡主陪房的眼里。 小郡主的陪嫁奴才几十人,其中光盯着慕修寒的就有七八个,看到他在大街上和个姑娘家说话,立刻就回去向自家主子回禀了。 小郡主立时就炸了,“是那个贱人!看我怎么收拾她!”就要带人去找金九音算账。 身边的奴才见状,立刻拦着,小郡主气坏了,“怎么,我连收拾个不要脸的都不行吗?”比起什么表妹呀,大丫鬟呀,她更忌惮金九音,毕竟她曾和夫君订过婚,而且她又生的那么漂亮,难保夫君心里没有别的想法。 丫鬟就劝,“郡主,您何等尊贵,和个破落户计较什么?平白失了身份,不值当的。您若真想收拾她,多的是机会,何必急在一时呢?” “而且哪用得着您亲自动手,您吩咐一句,多的是愿意为您效劳的。” 小郡主顿时想起了翊王妃的话,是呀,她进门一年了还未有孕,母妃让她收敛脾气,要笼络住夫君。 “哼,先便宜她了。” 韩靖越很意外,内眷身上的诰命一般都是由夫君或儿子给请封的,听说过捐官,还没听说过捐诰命呢。 金九音道:“既然官都能捐,诰命自然也能捐喽!又不用朝廷发俸禄,还能落一笔银子,何乐而不为?我也不要高品的,六七品的安人孺人就行。您帮我打听打听需要捐多少银子。” 韩靖越想了想,道:“你准备花多少银子?” 金九音伸出一个手指头,“一万两应该不少了吧?可现在都知道风扇挣了银子,我手上留太多银子怕是不大安生,我就想着要不趁着这个机会多捐点?捐出去了也省得别人惦记。三万两,回头我再往外放放风声,就说挣的银子换诰命了,手里没剩几个了。” 其实她想的是,三万两银子换个低品的诰命太亏,能不能给林嘉和林智也封个虚衔?不用上朝不管事只领俸禄的那种。 又怕韩靖越为难,便没有说出来。 韩靖越答应她试一试,但能不能成不敢保证,毕竟没有这样的先例。 也是巧了,正赶上西北大旱,建安帝正为赈灾的银两发愁呢,韩靖越顺势提出进献风扇的林家家具铺子愿捐白银三万两为圣上分忧,但有个小小的请求,那就是想给自家的老祖母请个诰命。 建安帝龙颜大开,盛赞金九音孝心可嘉,不仅给了葛氏一个六品安人的诰命,还赏了金九音四个字,积善之家。 这简直是意外的惊喜,赚到了好么?金九音摆了香案接了旨,然后把圣上的亲笔手书给供起来了,紧接着她就找人令写了字做成牌匾挂到了大门上。 哇咔咔,金九音仰头看着,这简直就是金字招牌,御赐的保命符。有了圣上御赐的这四个字,看谁还敢打她家的主意。 很好,镇宅了! 葛氏摸着自己的诰命服,激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九音啊,祖母以后就是安人了?”这咋跟做梦似的呢。 金九音笑着点头,“对,您老人家以后就不是民妇了,而是命妇。本来该林嘉林智帮您请封的,他俩太小,就由孙女先代劳了吧,等以后他俩做得高官再为您请封更高品级的。” 葛氏笑得合不拢嘴,得封诰命是多少女人一辈子的梦想啊,没想到她一个乡下老婆子也有做诰命夫人的一天,哎呦呦,这都是托了孙女的福呀! “不敢想,不敢想,能有个安人的诰命祖母就知足了。”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林嘉和林智长大的时候呢,念书是需要天分的,嘉哥儿勤奋,却不是顶聪明的孩子,智哥儿还小,什么都看不出来,若是像孙女这样聪慧,还真有可能再给她挣个诰命。 不过能有眼下这光景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全家上下只顾着高兴了,连金九音都没有留意到韩靖越的异样,所以第二天他亲自领着媒人来给自己提亲时,金九音都懵了。 不是都翻页了吗?他怎么还旧事重提呢?之前韩国公夫人让人来提亲,他还挺反对,巴巴跑来拦着,现在怎么就上赶着了呢? 一时阴一时晴,他到底什么意思? 韩靖越态度真诚地向葛氏行礼,“老太太,晚辈是诚心向您求亲的,恳请您成全晚辈和九音。” 金九音急得跳脚,啥意思?怎么能这样说话呢?这不是误导祖母以为她跟他有私情吗? 果然葛氏看向金九音,“你们?”目光上含着担忧。 “祖母,我们什么事都没有。”金九音急急辩解。 然而葛氏根本不听她的,就盯着韩靖越了,这是要听他怎么说了。 金九音气坏了,狠狠推了韩靖越一下,“快点解释,告诉我祖母咱俩清白得跟清水似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胡说,我立刻跟你翻脸。”后面一句是小声说的。 “九音!”葛氏嗔怪地喊了孙女一声,“韩公子莫怪,这丫头被我惯坏了。” “不妨。”韩靖越微微摇了一下头,道:“老太太,四小姐是无辜的,是晚辈倾慕四小姐,对四小姐起了淑女之思。之前晚辈自卑,觉得配不上四小姐,不愿意耽误了她。不过现在晚辈想开了,晚辈对四小姐的这份心思旁人难及,哪怕不良于行,晚辈也有信心保证四小姐此生幸福。” 靠!靠!靠! 金九音目瞪口呆,他什么时候能说这么长一段话了?这是她所认识的韩靖越吗?是被人穿越了吗? 金九音审视着他。 第196章 小哥哥,余生请指教 葛氏看看韩靖越,他态度诚恳目光恳切。再看看孙女,她正把拳头缩回来好吧,她觉得自个做不了主,你们自个商量去吧。天儿太热,我老太太要去吹风扇了。 葛氏一走金九音就急不可待地开口了,“大人,提亲那事不是翻篇了吗?怎么又提起来了?”艾玛,还能不能过去了? “是翻篇了,不过今儿重新开篇。”韩靖越淡淡得道。 金九音皱眉,“说人话,几个意思?” 韩靖越望着金九音,突然觉得这样着急跳脚的她挺可爱。“我和令祖母说的都是实话,真心实意向你提亲。” “那不能够。”金九音脱口而出,一点都不相信他的话,“是不是您家里又逼婚了,然后您准备拿我顶缸?别呀,大人,我已经退过一次婚了,再退一次就没名声出门了。” 韩靖越就笑了,眼睛微眯,嘴角上翘,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金九音瞪他,“您还有心情笑,我快被您坑死了好么?亲兄弟明算账,这事我是绝对不会帮您做戏的” “不是做戏。”韩靖越打断她的话。 金九音没好气的翻白眼,“不是做戏,难不成你还要假戏真做不成?”别开玩笑了好么? “你为什么就不信我是真心提亲的呢?”韩靖越道。 “哈,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对上韩靖越的目光,金九音笑不出来了,“不是吧,大人您认真的?”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韩靖越郑重点头,“我是认真的,经过慎重思考的。” 在宫里的时候圣上突然问了一句“林四说好亲事了吗”,不等他回答就说起了四皇子五皇子 这是要在四皇子和五皇子中择一人给凶丫头赐婚?韩靖越还真拿不准圣上的意思,凶丫头是林妃娘娘的亲侄女,庆宁侯之女,这出身不差,她又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完全堪做皇家媳妇。 一想到凶丫头要嫁入皇家,韩靖越心里就不得劲,他觉得无论是四皇子还是五皇子都不是凶丫头的良配,那丫头表面上乖巧,其实最胆大妄为受不得委屈,四皇子五皇子是天家贵胄,哪里能容忍她的脾气?与其嫁入皇家还不如嫁给他呢。 对,他可以娶了凶丫头呀! 韩靖越豁然开朗,从宫里出来就忙不迭地来提亲了。 金九音望住韩靖越,没有高兴,没有喜悦,眉头反而越蹙越紧。韩靖越握着轮椅柄上的手也越发收紧。 “为什么?”金九音问,“咱们之前不是达成共识,一起挣银子吗?” 韩靖越反问她,“你为什么不信我是真心求娶?” “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大人如此出众,我哪配得上?” “配不上得上得我说了算,我觉得咱俩很相配。”韩靖越的声音很安抚人心,“你是侯爷之女,我是国公之子,我未娶,你未嫁。你小时候就认识我,我们还知根知底。” 还能这样算?金九音目瞪口呆! “还是说你嫌弃我腿废了不良于行?” “不,不。”金九音连忙摆手,韩靖越就算腿废了也轮不到她嫌弃,何况她真不觉得这是短板,不耽误吃饭睡觉,也不耽误当差。 “那你还纠结什么呢?” 对哦,怎么看都是她赚到了,她还纠结什么?金九音险些被韩靖越带进沟里,“不是配不配的问题,而是我,我不嫁人,谁也不嫁。” 对,就是这样。 “你觉得这现实吗?”韩靖越道,“祖母对你的婚事很上心,你忍心伤她老人家的心吗?与其嫁个陌生人,还不如嫁给我呢。” “你嫁与我,我的人脉关系你随便用,还不用格外给我分红。你想做生意就做生意,想开铺子就开铺子,我并不会要求你每天都呆在府里。你不是挺烦庆宁侯府吗?嫁给我之后,我保证你爹都不敢再叨叨你。还有祖母和两个弟弟,我与你撑腰,谁也不敢轻看他们,将来也会有一份不错的前程。”韩靖越循循善诱着。 金九音心动了,眼底现出挣扎,韩靖越见状又道:“每个月我可以陪你回娘家两次。” “好,我答应了。”金九音一跺脚应了,“但我还有条件。” “你说。”韩靖越眼神越加柔和,手心里尽是汗,悄悄在腿上蹭了蹭。 金九音便道:“第一,我这人善嫉,不与人共侍一夫,你要是娶我,以后就不许纳妾,通房呀,红颜知己呀,都不许有。一经发现,我不接受休书和和离,我能接受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丧夫。” 韩靖越眉梢一挑,“依你。” “不再想想吗?我可不是危言耸听,你要知道我跟鬼医关系不错的,什么毒呀药呀的我肯定有,近水楼台嘛,我要是想做点什么还是很容易的。”金九音好心提醒。 韩靖越直接道:“第二呢?” 金九音耸耸肩,“我若是生不出孩子,或是生不出儿子,你不许瞒着我找别的女人生。若问题出在你那,我能做到不离不弃。若问题出在我这,你做不到我也不怪你,但我们要先解除婚姻关系,你才能去寻找第二春。” “放心,不会。” 金九音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不会找别的女人生孩子,还是不会去寻找第二春? “第三,都说婆媳难相处,以后令堂若是为难我,我希望你站在我这边,或者站中间。”就差没明着说你不许和你娘一起欺负我了。 “可!”韩靖越也答应了,自己母亲什么脾气他心知肚明,他这个儿子都不得她眼,更何况儿媳妇了?以后委屈怕是不会少受,他站在她这边便是了。 “口说无凭,契约为证。”金九音拍手让人送上纸笔,把刚才谈好的条件写在纸上,自个先签了名,然后推给韩靖越,韩靖越看也没看就把自己的名字写上了。 “好了,今儿晚了,你挑个黄道吉日过来换庚帖吧。”金九音收起契约,然后整个人就趴在轮椅上了,“小哥哥,余生请指教。” 艾玛,终于能喊小哥哥了。 ------题外话------ 闺女刚好,儿子又开始了,39.4,折腾死人了。今天就这一章了。 第197章 请封世子 韩靖越和金九音订下了亲事,要说谁最激动,那无疑是严黑了。 好,太好了!主子终于要娶媳妇了,主子终于不用孤老终生了。 严黑是韩靖越的亲卫,也是他的下属,从少年时就跟在他身边了。以前主子眼里只有练武,后来从了军便一心想着杀敌,再后来做了禁骑司指挥使便成天忙着公务,别说喜欢的姑娘了,就是只母蚊子都不正眼瞧一眼的,他都担心主子是不是没生男欢女爱的那根筋。 现在好了,主子终于愿意娶亲了,主子是没毛病的。 激动过后他又冷静下来,“主子,若是夫人知道这事会不会生气?” 不是会不会,而是肯定会。韩靖越都能想到她大发雷霆的样子,估计还要怒骂几声不孝子。他是无所谓,都习惯了。可凶丫头若是迁怒到凶丫头身上就不好了。 “先不要声张。”他得想个办法才是。 其实韩靖越也没做什么,就是让人在府里传了两句闲话,然后自有人给烦心大公子婚事的夫人出主意,韩国公夫人一想也是啊,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我这个当娘的还做不了主吗?我还就把亲事给你订下了,你还能忤逆不成? 两日后,韩国公夫人又遣媒婆向林府提亲,早就接到消息的金九音欣然同意了,两家当场就交换了庚帖。 消息传出来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羡慕,韩靖越是谁?那是未来的韩国公,禁骑司的指挥使大人。虽说现在腿残了,但挡不住圣上器重呀,那么多朝臣弹劾,圣上均不表态,这不就是要保他吗? 这么有前途的女婿人选,他们怎么就没想下手呢?得,现在便宜了庆宁侯那老小子。庆宁侯那老小子也真有福气,没费点力气就多了个如花似玉的闺女,这个闺女还那么会挣银子,连圣上跟前都挂上号了。 现在更是白捡了个好女婿,那老小子是走了狗屎运啊! 有人不屑,哼,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偏行商贾之道,妇德何在?也活该配个残废丑八怪。韩国公府是那么好进的吗?韩靖越是什么好人?性情阴毒残暴,心狠手黑,嫁给这么个夫君,以后有她哭的时候。 也有人觉得韩国公府并不吃亏,林四出身上头是多有诟病,但她会挣银子呀,不说风扇了,就是她那家具铺子里卖得能走路翻跟头的木猴玩具,什么七巧板,什么木马,哪一样不挣银子?就这生财有道的手段,能给国公府带来多少利益了?里子有了,面子还重要吗? 总之说什么样酸话的都有。 两个当事人呢,一个继续忙着挣银子,一个继续正常上下班。顶多晚上的时候抽空盘算盘算自己的嫁妆,合计合计该下多少聘礼。 面对同僚的恭喜林崇庭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为什么呢?因为这桩婚事他还是从别人嘴里得知的,也就是说韩国公府根本就没到庆宁侯府提亲,而大伯娘那边也没有过府和他说一声。 死丫头,她还真当自己分出去了! 林崇庭冷着脸,心里憋着一股火,又拉不下脸去那边,只好朝江氏发脾气,“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管管问问,好歹喊你一声婶娘吧!” “你是侯夫人,是宗妇,格局能不能大一些?” “大伯娘一乡下老太太能懂什么?出了纰漏人家笑话的是侯府,是我这个侯爷,你这个侯夫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她好歹也是我亲闺女。” “我知道你不喜她,你跟她一个小辈计较什么?都多久的事了,你还要记多久?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江氏 林崇庭发了一通脾气走了,留下江氏气得一夜没睡着。 韩靖越正在跟父亲商量请封的事,“其实您何时请封儿子都无所谓,儿子是您的嫡长子,就算不请封,大家也都知道儿子是世子。” “这不是儿子的婚事订了吗?儿子是觉得成亲的时候有个世子的名头好听,也是对那边的一个尊重。” “父亲您觉得呢?” 韩国公一想是呀,儿子都这么大了,这个世子早该请封了。也是夫人性子轴,非要等一等。等什么呢?再等他也不能越过长子给次子请封。 “是为父的疏忽,早该为你请封世子了。”韩国公对长子是特别满意的,“为父明儿就上折子,放心,不耽误你成亲。” 当晚韩国公就写了请封折子,第二天一早就递了上去。 建安帝看到折子,眉梢挑了挑,“韩国公终于舍得替长子请封世子了。”别的公侯府,嫡长子一过十岁能养住了就立刻请封世子,韩国公倒好,长子都二十多了才想起来请封,这心也真够大的。 顺公公道:“韩大人快成亲了,再不请封也不像话。” 建安帝的手一顿,惊讶,“韩爱卿定亲了?是哪家闺秀?” 韩靖越婚事艰难,建安帝都有耳闻了。 顺公公回道:“说起来圣上也见过,就是庆宁侯府的林四小姐。” “林四?”建安帝这下坐不住了,皱着眉,道:“他俩?”怎么凑一块的?猛地想起两人合伙卖风扇的事,难不成因为这个? “听说是韩国公夫人瞧中林四小姐的。”顺公公的消息很灵通,“老奴瞧着两人倒挺般配,郎才女貌。” “朕没瞧出来。”建安帝撇嘴,他打眼就看出小师妹是个活泛性子,韩爱卿少年老成,无趣得很,两人能合得来吗? 现在棒打鸳鸯还来得及吗? 建安帝沉吟了一会,突然道:“去问问太医院,赶紧把韩爱卿那脸给治一治,这都快成亲了还戴着面具,多丢朕的脸。” 顺公公很不明白韩大人戴面具跟圣上的脸面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恭敬应道:“奴才遵旨。” 建安帝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小师妹要出嫁了,他这个做师兄的是不是该给出嫁妆?给多少嫁妆合适?小师妹和庆宁侯是分了家的,他是不是该给她封个郡主县主的抬抬身份?他甚至都想到了怎么堵朝臣的嘴。 真是操碎了心啊! 第198章 让大公子回来侍疾 建安帝大笔一挥就准了韩国公的请封,圣旨下到府里的时候全府上下都喜气洋洋。韩靖越心里松了一口气,等凶丫头嫁进来世子夫人总比大少夫人要好听吧! 韩国公高兴则是觉得圣上对他盛宠依旧,一早递的折子隔天就批下来,不像有的公侯府,折子递上去压十天半月都是常事。 唯有韩国公夫人脸色铁青,她压根就不知道韩国公上请封折子的事,国公根本就没和她商量。当着宣旨太监的面她不好表露出什么,但看到奴才争抢着给长子道喜的情景,她觉得刺眼极了。 回到自个的院子她就病了。 前脚宣旨的太监才走,后脚韩国公夫人就病了要请大夫。这几个意思呀?韩国公夫人院里的奴才自然知道轻重,哪敢真去请大夫! 于是这事就被回禀到韩国公那里,韩国公怔愣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然后沉着脸朝内院走去。 韩国公夫人正靠在座位上和丫鬟说话,“大公子呢?去,跟他说我病了,让他回来给我侍疾。” “是!”丫鬟嘴上应着,脚下却没动,这样的话她哪敢去跟大公子说?于是吞吞吐吐地又问了一句,“夫人,二公子那里呢?” 大公子都来侍疾了,二公子是不是要得来? 国公夫人脸一沉,“远哥儿在书院念书,是能随便请假的吗?”见丫鬟不动,瞪她,“还等什么,去呀,没点眼力劲的东西。”一肚子邪火,看啥啥都不顺眼。 后院的奴才见国公爷黑着脸,全都大气不敢出一下,连请安都没来及国公爷就一阵风似的刮过了,守在屋外的奴才慌忙向通报,被韩国公拦住了,他掀开帘子进屋正好把夫人的话听个正着,眉头皱得那叫一个紧。 “你病了?”韩国公压着声音,“世子衙门差事忙,不用打扰他,倒是二公子读书清闲,请他回来给夫人侍疾。” 丫鬟这下彻底为难的,“国公爷,夫人”她到底听谁的是呢? 国公夫人脸色猛地一变,“国公爷什么意思?妾身是越哥儿的亲娘,连喊他回来侍疾的资格都没有吗?” “侍疾?那也得你病了。”韩国公盯着夫人的脸。 夫人哼笑一声,眼波上挑,“诚如国公爷所见,妾身病了,妾身呀这心口疼得很,头也晕得很,近来一点胃口都没有。” “魏氏!”韩国公脑门子上的青筋直跳,身侧的手握得紧紧的,向左右呵斥道:“下去!” 屋里的丫鬟全都垂着头往外走,出了屋子连廊下都不敢站,站到院子里离得远远的。国公爷和夫人吵架,她们不敢劝,也不敢听呀! “魏氏,今儿是越哥儿的好日子,我不想跟你吵。”韩国公压抑着火气,魏氏脸色红润,哪有一点病容?“你若是病了,就让远哥儿回来陪你,但不是今天,明天,打明儿起,你想病多久都成,你什么时候好了,远哥儿什么时候回书院。” “国公爷!”魏氏不敢置信地看向韩国公,“远哥儿也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越哥儿不也是你生的吗?你又是怎么对他的?”韩国公审视着魏氏,“魏氏,这些年你是怎么待越哥儿和远哥儿的,我都看在眼里,越哥儿那孩子孝顺,我也急没和你计较罢了。” “可你,越来越过份!是,十个指头有长短,我是看重越哥儿多些,因为他是我的嫡长子,是国公府的继承人。可我对远哥儿同样疼爱。你呢?远哥儿在你跟前时日多些,你偏疼他一些我没意见,可你也不能这样对越哥儿。”儿子刚请封世子,当娘的就病了,这是对儿子有多大的不满?传出去不知情的还以为越哥儿多不孝忤逆呢? 这是个当娘的能干出来的事吗?这哪是亲母子?是仇人才对。 “我对越哥儿怎么了?我生他养他,少他吃的还是少他穿的了?”魏氏不服气的质问。 韩国公看着她,“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越哥儿吗?为什么越哥儿三岁我就把他移到外院去?因为你待他不上心,他小时候为什么隔三差五就风寒,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魏氏,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识人不清,可越哥儿是无辜的,你为何要迁怒到他身上?还有那不知哪里来的野道士,说得话能信吗?这么多年过去了越哥儿克着你了吗?明明因为他你在外头更受别人的尊崇。” 韩国公真想砸开魏氏的脑袋,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什么。当初也不知她从那寻的野道士,非说越哥儿八字不好,和生母相克。偏魏氏就信,打小就待越哥儿没个好脸色。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妾身不知道国公爷在说什么,越哥儿是妾身的长子,妾身怎么会苛待他?” “魏氏啊魏氏。”韩国公气得指着魏氏,又狠狠地放下,“你说没有就没有吧!魏氏,我知道你的小心思,只是本国公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韩国公府就没有越过长子而交到次子手上的。”狠狠瞪了魏氏一眼,一甩手走了。 留下魏氏一个人跌坐在地上,眼底是疯狂的恨毒,指甲折断都没感觉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