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绝世谪仙》 她叫白书书 三界之大,无人不知天界有一倾城绝世的仙子,她的名字叫白书书。 白书书啊!白书书! 名字带书,却不喜欢看一些经家道家的陈古烂作,她觉得太死板,条条框框的道理说的那么明白,可是世间的孰是孰非又怎会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明白的呢? 她喜欢赖在月下仙人那里的梨花树下看民间话本,尝尝人间的烟火气。可是仙界第一仙尊墨珩知晓她看那些烂俗的民间话本就说她目无纲常,那些人间粗制滥造的俗物有什么好看的。 她才不管,她就喜欢看那些芝麻绿豆,细小世俗的东西。 突然一阵清风拂来,吹掉了满树的梨花,纯白干净的梨花花瓣洒落下来,白书书抬头望去,像极了冬日里的飘雪,却不似雪那般冰冷无味,倒是有些甜甜的花香。 一不小心就甜满了心房。 “真是仙界绝景!”白书书不免赞叹。 此刻月下仙子——机衡踏云归来看到树下一脸痴迷的白书书就忍不住笑她:“我的书书仙子啊!你怎么又偷跑我这儿来了呢?” 白书书抬书掩唇,两眼弯弯笑道:“机衡仙子,你知道我平时也没啥爱好也就最爱窝你这儿看会儿话本啦!你怎么忍心赶我离去呢?” 机衡仰头叹息扶额:“书书啊!你知道吗?你可是三界第一美女,要见你的人多如牛毛,你每次都躲我这里,我的小仙邸可是要被踏破了呀!上次也不知道是哪几个混蛋将我府邸的门槛都踏破了,还没给我修!结果还是我自掏腰包修的呢!” “机衡仙子啊!就凭咱两的交情还怕我不给你钱银来修?”白书书说完就立刻在手中变出了一枚东海宝珍,随即捏着放在机衡面前:“呐,这东西够你修个十次,二十次小仙邸了!” “哇!这可是东海的宝物,你真愿意给我?”机衡有些不相信。 “那是自然!咱俩的关系还比不过这一枚小东西吗?”白书书欢笑着说道。 机衡拿着手里的宝珍,顿时喜笑颜开。 白书书对于这些金银钱两本就没那么在乎,所以自己仙府上的那些小玩意都被她在欣喜之时随意打发送人了。 白书书看机衡在那自得其乐,便继续拿着那本未看完的话本慵懒的斜靠在梨花树下单手撑头仔细阅书。 雪白的梨花花瓣再次飘飘扬扬的洒下来,有几片洒落在她那乌黑透亮的柔发间,发出璀璨如星辰的光芒。 她本就是三界第一美人,长得倾世出尘,肤白胜雪,眸似星月,面若桃花,朱唇皓齿,她有一双灿若繁星的清眸,右眼角有一颗细小的泪痣。 只要她微微一笑便可使万人倾倒。 形容白书书的美丽词藻有很多很多,但是当真正见到她本人的时候,一切言语全都变的苍白无力了,她的美根本是无法用言语形容出来的。 所以垂涎她美色的人有很多,嫉妒她容颜的自然也有很多。 她自己便想又不是我想要长成这个模样,一切还怪自己咯? 她也懒得弄一套虚假的东西,我就长这样,管他好看还是不好看,你们喜欢还是不喜欢,我要做的事就是自己喜欢的事,难不成因为你们嫉妒我漂亮,我还去弄难看了不成? 所以她大抵也不会想很多,因为她知道想多了也没用。 平时她就爱来月下仙子的仙邸,就喜欢赖在他那棵梨花树下看话本,除了喜欢月下仙子那仙邸看上去拥挤热闹外,还因为那棵梨花树。 三万年前,这棵梨花树有一个美丽的故事,这棵梨花树修成了仙人便自取其名为“溪月”,她向往人间的情爱便私自下了凡,在凡间遇上了她的毕生挚爱“洛寒”,彼此为爱不顾一切,历经种种坎坷,最终在一起。 后来听闻两人都修成了散仙,之后便闲云野鹤归隐了山林。 白书书觉得这样也真的很好,能与自己毕生所爱之人在一起,她也愿意历经坎坷抛弃一切。 机衡总笑她思想单纯天真,你以为自己想要与自己心爱之人一起便在一起了? 白书书无奈叹气,只好点头同意:“是是是,你说的自然不错!” 有些人啊!就算白书书长成了三界第一美人也不会去瞧她一眼,这个人便是仙界第一的仙尊——墨珩。 墨珩今年有一千万岁了,比白书书大了整整五百万岁,是仙界第一的绝世冷酷仙人。 这个人长得是挺好看的,就是冷冷清清,骨子里透着一抹冰凉。 剑眉星目,棱角分明,薄唇皓齿,面目清俊。常着一身银线滚边的白色缎面长衫,常喜烹茶煮水,吹奏玉笛。 不说他好似仙人了,因为他原本就是。 冷冷清清的天宫里常常能听到他吹奏的玉笛声,可能是跟他这个人有关,所以连他的音乐也是冷冷清清不带一丝温度。 说起来白书书还真的就喜欢这么一个不喜欢瞧自己一眼的人。 与墨珩相识也不过是一瞥,那一日是观真仙子的诞辰,墨珩也被邀了去,白书书扎在人堆里乌乌泱泱,正苦不堪言,因为观真仙子速来喜好仙乐,便邀请墨珩为在坐仙僚们吹奏一曲玉笛,墨珩那日可能心情也好,所以便在围坐的众人间吹奏了一曲。 曲奏起,人群也静了下来。 乐声悠扬动听,竟不似以往,有了一丝丝的温度。 就在此刻,起风了,一阵微凉的清风裹挟着璀璨的梨花花瓣吹拂在众人的身上,洁如玉莹般的梨花花瓣铺天盖地的飘落下来。 墨珩在那场突如其来的花瓣雨中美得不像话,一下子就扎进了白书书的心里。 那时的画面在白书书的心里久久不能散去,白书书总想铺陈纸笔将那画面画下来,可是几次三番,无论她费劲心思怎么画都画不出来。 她喜欢墨珩,自然对墨珩感到好奇。 于是她会趁墨珩在庭院内煮水烹茶时趴在墙头偷看他的一举一动,墨珩这个人晨钟暮鼓,严于律己,每日作息分毫不差。 白书书比墨珩年纪小很多,差了整整五百万岁,当墨珩有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她才刚刚出现。 天界的神仙有很多离奇的由来,有的是从人间由于行善积德够了升仙升上来的,有的是纯种的仙人,活了几千几万岁的,还有的是由一些仙凡魔三界的生灵努力修炼而成的。 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经历,其中的种种故事要说那就是三百天三百夜也是说不尽的。 白书书是天帝在昆仑“无我之境”的雪池中采回的一朵玉色芙蕖,看它生的通体透玉发亮,冰清玉洁,甚得天帝喜爱,于是便被栽种在了天帝的后花园中,后来在花园中吸收了些仙气便凝成了仙体。 其实她原本在“无我之境”之时已经饱吸了仙界灵气,成仙指日可待,没想到竟然被天帝知微给摘了去。 这样也好,直接从一个野外散仙,变成了天界的仙子了。 白书书由于好奇墨珩的由来便去明里暗里的打听,听到的却是墨珩由来的各种版本,什么在凡间积了多少善,行了多少德;什么他是由凡间的一块玉石修炼成仙的;什么他是东海的一滴珠泪修炼成仙的。 听的多了,就更加不能肯定了。 墨珩的由来是一个迷,白书书曾在知微身旁旁敲侧击知晓了只言片意,墨珩原是元灵始祖在初春之时踏足凡间抬手拈于掌心的一滴春露甘霖。 元灵始祖本是天地鸿蒙之时的一元先天混元的原灵,集天地万物之灵,又经过几世的修炼,成为仙人始祖的第一人。 他那时在天界一人呆了几千万年顿觉寂静清寥,孤单寂寞,于是就踏足了凡间,凡间正值春日,花红柳绿,姹紫嫣红,鸟语花香,与天界的冷冷清清存在着天壤之别。 他心里喜悦,此刻一场春雨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他抬手一聚,掌心中便有了一滴春露甘霖。 许是想起了自己的由来,又觉得凡间胜景极好,于是赐了这滴甘霖一抹仙气。 它原本不过是万千春露甘霖中普普通通的一滴,却机缘巧合下获得了上仙始祖的一抹仙气。 于是便日月修炼有了仙体,听知微说墨珩的容貌长得与元灵始祖有七分相似,白书书可没有机缘见元灵始祖,但是知微说两人相似,那便一定是相似的。 他堂堂天帝又何须骗人呢? 元灵始祖在三界寻寻觅觅了几千万年觉得无聊寂寞,于是又将自己化作了万物,存在于三界中,依他的说法就是这样就能同万物在一起了,便也不孤单了。 知微说自己虽活了三千万岁了,但是见到元灵始祖的机会也就有两次,一次是他出生之时,还有一次是他登位之时。 都是恍恍一瞥,却已是最大的幸运了。 元灵始祖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墨珩与元灵始祖真的很像,都是清清冷冷的人,不喜俗物,却又渴求一分世俗的温暖。 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这日白书书正倚靠着仙邸的窗檐,望着楼外的织云彩绘出神,突然机衡着急忙慌的跑进了她的屋子。 “书书啊!不好啦!”机衡大喊大叫着。 白书书满天问号,一脸迷茫的望着机衡,好奇道:“机衡你为何如此慌慌张张?难不成你犯了天规要被贬下凡了?” 机衡急忙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否认道:“不是啊!不是,是这样的,我刚在路上碰到了观真仙人,他对我说了一个震天的消息!” “是何消息啊!会让你如此慌张?”白书书皱起眉问道。 “是,是这样的!”机衡慌慌张张连话都说不清了。 白书书连忙拿起黄梨木茶几上的紫砂茶壶倒了一杯清茶递到机衡面前,说道:“你先喝口茶缓缓气再说。” 机衡急忙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顺了口气,用最夸张的语气说道:“书书啊!你听到这个消息不要跟我一样震惊!你要做好准备啊!要不你也倒杯茶水喝喝?” 白书书乖乖的点了点头,立刻按照机衡的话为自己也倒了杯茶水正端在自己的手掌中,她面似毫无波澜的清水,眼眸沉静,做足了准备去迎接那个惊天大消息。 “是这样的,我听观真仙人对我说今天墨珩带着一个鲛人族女子前往天帝面前求赐婚!”机衡虽然已经平静了许久,也用了最不夸张的语气来说这个消息,可是无外乎语气,只怪这个消息本就十分使人震惊。 白书书听到这个消息若遭雷殁,浑身被一盆冰水浇透,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中还未饮的茶杯“啪嗒!”一声落在了地面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机衡看到白书书惨白的脸色,只以为白书书是因为这个消息太过震惊,才有这般模样。 “书书,书书,你没事吧?”机衡在一旁呼喊两声,白书书这才回过神来。 她扯起僵硬的嘴角淡淡一笑,想要让自己看上去极为平静,可是她的内心早已惊涛骇浪般难以平复。 他为何突然就要成婚了? 他不是一向不近半分女色,清冷孤傲的人吗? 怎么突然间要成婚了? 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的!她一定要亲眼去看一看! 白书书也顾不得机衡在旁,她也端不住自己佯装矜持的模样,她快步朝府外奔去。 踏云而至天庭,只见墨珩依旧一身白衣胜雪,眉目清俊,只是此刻他的身旁有一绿衣轻纱的娇俏女子。 白书书来时已迟,只听得天帝在空中布施了一道云锦天诏,上面字字如金光散落,最后天帝轻轻挥袖,最后的一个御印已落。 “墨珩,你求赐婚的事,本君应允了。”知微一挥清袖,那道天诏就轻轻落落的飘在墨珩的双手间,墨珩双手捧着天诏低头谢恩。 白书书整个人如坠冰窟,这段藏在心里几百年的爱恋就这么无疾而终了吗?明明还没开始,她就尝尽了苦楚。 心里莫名的被抓了抓,有些生疼。 可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墨珩搀起身旁的涟笙往天庭外走,白书书走至前欲张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没有了用处。 她像个傻子一样朝墨珩看了看,可墨珩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他还是那样的冷,冷的将人拒之千里之外。 明明前些日子,她还同他一起在凡间救治过无家可归的弃儿,他还朝她温柔的笑过。 他对她说过自己的图志,他希望天下太平,路边没有饿死的孤殍,希望人人有粮吃,人人有衣穿,不再为半分的食粮发愁,希望人人都能过上富足幸福的生活。 他明明是一个心怀天下,行善大义的人,却在外人面前那样的冰冷似水。 他总是默默做着善事,却从不跟外人所提及。 初始对墨珩只是见色起意,后来是真正的喜欢上了。 还记得那日正是凡间的“花朝节”,白书书在话本中看过,是凡间的一个祭祀节日,人们总会在这一日祭祀花神,剪五色彩笺,取红绳系在花树上,还要去花神庙烧香祈求花神的庇佑降福。 看的心动了,就悄悄的下了凡,以往私自下凡的仙人不在少数,否则民间哪来那么多仙人与凡人相恋的传说呢! 只要不被发现便也无碍,白书书喜欢看话本,也喜欢听凡间说书人一点一点娓娓道来的故事,她就施了个障眼法,隐去了自己的女儿身份,变作男儿身,又将自己的面容变作了俊郎模样。 着一身翠色秀锦衣衫,腰间一根银色腰带,其间环佩叮当,将自己的“凌霜玉伞”变作了一柄玉扇,在人群中一瞧,只见好一个俊朗秀气的读书郎。 白书书坐在泱泱人群中,有些清丽脱俗,但是听到说书先生将故事说至高潮迭起处就与他人一同嬉笑怒骂,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性情。 那一场说书言罢,白书书走出了人声鼎沸的茶馆,天边倏忽间飘落了洋洋洒洒细密的雨水,使大地刹那间变的朦朦胧胧的,看上去很不真实。 氤氲的水汽沾湿了她纤长浓密的羽睫,脚上那双银色真丝羽靴沾了地面的尘土有些脏污了,她只看了一眼笑了笑,也不在意,就继续朝前走去。 走过一座像彩虹般横跨两岸的木拱桥,刚刚那细密如牛毛的雨水忽然停了,河塘边摘种的柳树正萌着新芽,探着绿油油嬉皮笑脸的脑袋。 凡间生机勃勃,热闹非常,街头穿着绫罗绸缎,满身环佩玉琦的人有很多,可是街边无家可归,有了上顿没有下顿的人也有很多。 世间众生相,凡间占大半。 说起来天上仙人的生活有时候都不及一个凡人过的那般丰富多彩,在天界过的总是太过单一,白书书想这或许就是大多数仙人想要下凡的原由。 你看着古塘清水好平静无波,于是你便想伸手去撩上一番,但是等你撩过了,清水泛起了难以平复的涟漪,你又觉得还不如初始平静无波那样好看。 有些心思总是难以琢磨。 白书书走至一家妓馆门口,妓馆歌舞升平,余音袅袅,不绝于耳。那里有一个被歌姬驱赶的小乞丐,那小乞丐满身破烂脏污,满面泥垢,头发蓬脏,正抓着那个看上去有三十几岁的妓馆歌姬的衣袖讨要食粮。 但是那个歌姬哪里愿意给这小乞丐一口饭吃,还嫌小乞丐在妓馆门口挡了生意,正准备拿着手上的那根水烟烟杆敲小乞丐瘦弱的身子。 白书书哪能见小乞丐受那样的伤害,便准备上前去阻止歌姬的行为。 没想到自己还未出手,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先她出现在小乞丐的面前,他眉目冰冷,眼眶泛着丝丝冷意直直的盯着那个歌姬,那歌姬被那冷眸骇的退了几步。 想是她见过了那么多客人,却从未见过一个人有这样狠利且冰冷刺骨眼眸的,不自觉惊惧。 “这孩子是欠了你什么?你要这般对待他?”那同样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 那歌姬骇的咽了咽口水,有些颤颤:“不欠,不欠什么,只是客官是他自己挡在我们妓馆门口阻了我们的生意,我只是想让他离去而已。” “只是让他离去,而已?”声音中带着几分的讽刺,他冷眼直直的看着那个面色苍白的歌姬,一字一句轻轻的却无比锋利。 那歌姬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明明那么好看的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如刀割那般要人性命。歌姬的脸霎时变的更为铁青,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墨珩厉声斥责道:“所以你们为了让他不阻你们生意便可以这般欺辱打骂他了吗?他虽是个乞丐,但也是个人!跟你们一样有血有肉,被打骂会痛的人!” 原本就已经被墨珩吓的毫无血色的歌姬,此刻更像一张被揉皱了的白纸,呆若木鸡的站在一旁,了无生气。 墨珩那日穿的白衣胜雪,发如墨染,眸似黑曜石般闪耀。 他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快步走至那小乞丐的身旁,低下身将那个浑身是泥,害怕的缩成一团的小乞丐横打着抱起离开了那个脂粉飘香的消靡之地。 白书书将一切都尽数收进了眼里,这样的他跟往日好像是一样的,又好像与往日有些不一样。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白书书将自己隐了身子,变作了一阵清风吹入墨珩为那小乞丐救治的房屋内,这是一家酒家的客房。 墨珩为那小乞丐认真仔细的清洗完伤口,然后为他认认真真的上好药,每一步都那么小心翼翼,生怕把小乞丐给弄疼了。 他的眼眸里都是柔光,眼里的冰块早已融为了春水,消失的一点不剩。 “药已经上好了,哥哥帮你去楼下弄点吃的,你先在楼上休息一会儿。”墨珩帮小乞丐轻轻掖好了被角,拿起那些药品准备出门下楼。 墨珩走了片刻,到了离客房较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侧头对身旁的空气说了一声:“跟着我看了那么久,你也该现身了吧……平时在我庭院的屋檐上看的还不够吗?” 原来趴墙头偷看他的事,他早就知道…… 白书书抖了抖眉毛,随即浅浅一笑以掩脸上尴尬,然后轻挥一下衣袖散去了身上的仙术,露出一身的翠色。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白书书清浅一笑。 “你的修行没我高,我又怎会不知?你一介仙子为何下凡?”墨珩说话的时候依旧话中带冰,冷的人心脏发寒。 也就是说自己趴庭院屋檐的事他也早就知道?可是他为何不曾提起呢? 白书书拿起了自己的玉扇,掩于朱唇。 “听闻凡间胜景极好,今日我便想下凡瞧上一瞧。”白书书在墨珩的身旁打着转转,一言一举都不忘看墨珩几眼。 墨珩垂着浓睫,依旧不看白书书一眼,手里端着放着药品的木盘正欲往楼下走。 走前还不忘说上最后一句话:“这是凡间,不是你玩乐之地,你还是早些回天庭吧!” 白书书见墨珩正欲离去,走至其前挡住他的去路说道:“为何你能来凡间,我就不能来了?” “我来此与你不同。”墨珩冷冷道,眼眸里像是卒了冰。 “有何不同?只许你前来救人?不许我来此吗?”白书书有些不甘道。 “我又不是前来玩乐的。”墨珩一甩清袖端着药品下了楼。 白书书静悄悄的跟在后面,墨珩从身上拿出一锭不小的银子放在小二的手上吩咐道:“小二帮我准备一碗白米粥,再准备一身五岁小孩穿的干净衣裳。” 小二笑眯眯的接过银子,立刻去准备墨珩要的东西。 白书书走至墨珩面前,双手交叠于身后,抬头看着眼前的墨珩,他面色冰冷,微垂着浓睫,依旧不看白书书一眼。 小二从厨房迅速端来了一碗白米粥放至墨珩面前,说道:“公子,厨房有白米粥我先给你端来,衣裳我准备好了晚些给你送来。” “好,谢谢。”墨珩礼貌的回了一声,正准备端那碗白米粥。 谁知白书书竟然先墨珩一步端走了那碗白米粥,径直朝楼上走去,墨珩紧跟在白书书的身后,正欲抢回白书书手中的白米粥,可谁知白书书护那碗白米粥护的紧,墨珩根本无从下手。 白书书推门进了那孩子的屋子,那孩子见到突然来了个身着翠色衣衫的翩翩公子,有些发懵,对于陌生人那孩子是有些害怕的。 但是瞧着那身着翠色的翩翩公子身旁站着的墨珩,见他们两人似乎相识,便放下了心。 白书书坐在床榻旁,将手中的白米粥放在床榻旁的床头柜上,微笑着对那孩子询问道:“小弟弟,许久未进食了吧?定是饿了,由哥哥来喂你吃点粥吧!” 那孩子乖乖的,睁着一双灰暗的双眸望着眼前这个翠色俊朗男子,点了点头。 白书书扶好了那孩子,让他靠在床背上,白书书帮孩子掖了掖被子,拿起床头柜上的那碗白米粥,左手拿碗,右手拿起那根白瓷汤勺,舀着白米粥一点一点喂进了那孩子的嘴巴里。 动作无比小心轻柔,眸色里都是数不尽的温暖。 原本墨珩是想要抢回那碗白米粥的,可是看那孩子吃的安心,便没有继续去抢夺。 墨珩这个人平时在天界冷的跟块冰一样,可不想在凡间倒像一泓暖人心的温泉。 墨珩将小二拿来的新衣裳给那小乞丐换上,看小乞丐脱去破陋衣衫下瘦如竹竿的身体上全是密密麻麻青紫的痕迹,不禁心疼。 “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白书书在一旁惊诧道。 墨珩微垂着睫毛,言语冷冷道:“他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只能靠自己去讨要街食,定会受很多人的欺辱。” 白书书微皱眉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似的,让她透不过气来。 “世间并没有太多公平之事。”墨珩冷冷的丢下一句话。 那一次是白书书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不同以往的墨珩,也是那样的冰冷,却又那样的温暖。 那小乞丐的名字叫小九,因为是家中的第九个孩子,家里生的多,所以养不活他了,前年宜城战乱,他跟着家人逃命,由于追兵匪寇太多,家人无暇顾及他,就将他弃在了路边。 比起被匪徒追兵亲手杀死,被亲人亲手抛弃更为痛苦。 原以为血肉之亲可以抵过一切苦难,却不想自己根本比不上半两食粮。 也是可以被随随便便抛弃的。 世间本就没有太多公平的事,五年前,凡间发生饥荒,易子而食的事也多不胜数,活着比死还要艰难。 你渴求在那样一个命如草芥的年代寻一丝真情吗?实在可笑。 墨珩同白书书一起回天界前,墨珩从掌心中变出一枚玉蝉递至白书书的面前说道:“这枚玉蝉你带在身上掩一掩身上的仙气。” “你为何不用佩戴?”白书书好奇的问道。 “本尊大你五百万岁自然掩去身上的仙气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倒是你身上仙气过剩,藏不住锋芒,若是被天界知晓,只怕你就要被贬下凡尝尝人间八苦了。” 白书书伸出纤长的手指捻住墨珩手掌心的那枚玉蝉抬至阳光下,只见那玉蝉通体透亮,泛着淡淡的翠色,实乃上品。 “那我就收着了,谢谢墨珩仙尊。”白书书露出一个迷人的灿笑。 “不用多说客套话,还有在天界不用跟我特别热络,我一人孤身惯了,你若是与我熟络,只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墨珩叮嘱道,他依旧没有正眼看白书书一眼,声音依旧冷。 “好。”白书书转了转眼眸,应了一声。 只见墨珩念了一个仙法,腾云驾雾的速度更快,一下子就离白书书有十万八千里远,白书书望着那已经远的只看得见个小白点的墨珩,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依旧喜欢与人保持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后来白书书会常常溜至凡间看望小九,小九的身子渐好,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眼眸渐渐升起了光芒,不再如初见那般的灰暗。 “白哥哥,你这是要带我去何处呀?”小九被白书书蒙着眼睛走到一个地方。 “你等等就会知道了。”白书书有些神秘。 “白哥哥你好神秘!”小九的声音如清铃般脆响。 “马上就到了!”白书书的声音掩不住惊喜。 又走了一会儿路,小九闻到了竹叶的清香和桃花的芬芳。 没多久,白书书终于停下了脚步,小九也停了下来,白书书放开掩住小九眼眸的手。小九睁开明亮的双眸,只见眼前是一座藏于竹林的一处府邸。 府邸的朱檐角上挂着一个铜质清铃,一阵清风拂过,那清铃发出“叮叮当当”动人的脆响。 “哇!好美的府邸!”小九开心的蹦蹦跳跳着,双眸亮晶晶的。 “喜欢吗?”白书书笑着问小九。 “喜欢!白哥哥你真好!”小九感激的扑到白书书的怀里。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白书书笑着说。 “那白哥哥和墨哥哥可以算我的家人吗?”小九眨巴着眼睛期待的问道。 白书书点了点头,正要开口答应,这个时候只见一袭白衣胜雪出现在面前朝小九应声道:“以后白哥哥和墨哥哥就是你的家人!” 白书书顿了顿脚步,突然眼前那个白色身影缓缓转过了身,笑着问了白书书一声:“白公子你说我说的对吗?” 白书书眼眸里全是眼前那个男人白色的身影,他好美,美得不像话。 白书书的脸突然红了,她点了点头答应着。 这处宅邸是白书书和墨珩一起造的,原本白书书只想用仙术造一处宅邸,她觉得那样简简单单,十分方便快捷。 可是墨珩阻止了她,对她说道:“用仙术造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消失的,在凡间我们就该用凡间的方法。” 白书书皱眉没懂墨珩的意思,只见墨珩拿起了笔墨画起了府邸的设计画纸。 白书书是亲眼看着墨珩一点一点将这座宅邸建起来的,白书书帮他砍树递砖,墨珩的白衣都被凡间的烂泥给弄脏了,但是他从没抱怨过一句话。 直到一个月后,这座凡间的宅邸建造完毕,墨珩那洁白纤长的手指上都被磨出了老茧和水泡,白书书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 大抵墨珩这个人就是这样一个会默默做完所有的事却从不会去邀功的人。 他的冷漠只是他的盔甲,他将自己藏得很好,好到一千万年来都没有人知道他在凡间做了那么多事。 喝醉啦!没脸见人了…… 墨珩对她说过,他希望天下太平,路边没有饿死的孤殍,希望人人有粮吃,人人有衣穿,不再为半分的食粮发愁,希望人人都能过上富足幸福的生活。 只希望凡间没有那么多可怜的人,只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得到温暖和幸福。 白书书问他:“你是个仙人,为何会想帮助那些凡人?” 墨珩浅浅一笑,那个笑很温柔,是白书书认识墨珩那么多年来,第一次看他笑过。 他转过头,正视白书书,两人四目相对,只见墨珩的眼眸如缀星辰般璀璨。 他缓缓道:“其实我只是一滴最普通的春露甘霖,幸得元灵始祖的一抹仙气才修成了仙体,说起来比凡间的事物,更加普通,更加微不足道。” “如果不是那抹仙气,我可能掉落在地面上就马上被烂泥给吸收了,被阳光给蒸发了,我就消失不见了,我觉得我可以修成仙体,定是被负了使命。”墨珩说道。 “那时候我刚修成仙体,没有足够的仙力飞升到天庭,于是我就落在了凡间,我在凡间如一个凡人般活着,看过了太多的人情世故,世态炎凉。我觉得凡间的许多人都过的太苦,有些人为了活着做了太多身不由己的事情,我就想假如自己可以给予他们多一点的温暖和帮助,那么很多事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呢?”墨珩抬头望着蓝天,轻声喃喃道,眼眸里藏着什么东西。 “所以你就偷偷下凡间去帮助那些人吗?”白书书开口问道。 “我能做的也许只有这些了。”墨珩轻叹了口气说道。 那是白书书第一次听墨珩说那么多的话,以往他说话都是只言片语,对任何人都十分的冷漠疏离,或许他那样做只是害怕被人发现自己在凡间做的那些事情吧…… 他是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的人。 那时候凡间正历疫病,白书书和墨珩就私下了凡间,一起搭了个救善堂,帮助那些生病了却没钱去看大夫治病的人。 墨珩给人治病,白书书就一旁帮忙抓药煎药给那些病人喝。 他们单纯的以为这样做就会将人的病治好,谁知他们的好心阻碍了县城中以治病收取高额费用的黑心大夫的营生。 救善堂周围都是拿着瓷碗喝药的病人,满地都是病患,看上去可怜极了。 墨珩与白书书正在治病煎药,谁知一群满面横肉,乌乌泱泱的凶恶之人拿着棍棒前来,墨珩和白书书还没弄懂事情的缘由,那些人就拿起了棍棒将救善堂砸了个稀巴烂,那些药品和瓦罐被砸的七零八落,满地狼藉。 直到那些恶人离去,墨珩悲痛失落的看着满地被踩烂的药材,眼眶红了。 “原以为药可治人病,可如今看来却治不了人心!”墨珩捧起地上的药材悲愤道。 白书书义愤填膺,满腔怒火,在夜半之时潜入了那个黑心大夫的宅邸,使了仙术惩戒了那个黑心大夫。 因为在凡间使用了仙术,知微知晓她同墨珩下凡之事,墨珩和白书书被知微领至天庭处罚,罚三百年不许再下凡。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这天界三百年,还不知道凡间会变成什么模样。 白书书求知微收回惩罚,跪伏在地,哭红了眼:“天帝我求你只罚我一人,一切皆是我的错!” 知微面色平静,毫无波澜,沉稳道:“即是你们二人同犯的错,自然二人要共同受罚,只罚你一人只怕不公道。” “可是……”白书书还想再说。 知微扔下最后一句:“不必再说,本君的惩罚已经很是公道。” 墨珩跪在一旁,低身叩拜,回声道:“谢天帝宽厚。”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天庭。 白书书的眼泪簌簌垂落下来,沾湿了衣襟。 她犯了一个错,她夺去了那个人所有的追求。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白书书都没有脸面再去见墨珩,以往喜欢趴他庭院屋檐偷看,现在连去偷看都没有了勇气。 她毁了一切,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他呢? 她喜欢他,喜欢他的善心大义,喜欢他的默默付出。 有时候想他的时候,白书书就会拿出纸笔慢慢描绘墨珩的画像,一点一点的画,一点一点的看,好像看着画像上的人就能疏解思念似的。 她时常看着画像就会拿出那枚墨珩给予她的玉蝉在手中来回把玩。 说的出的思念不磨人,说不出的思念最磨人。 在天界不过过了两月,白书书再次听到墨珩的消息,竟然是他去向知微求一人为妻,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棍棒狠狠敲了一击,摇摇晃晃不知该如何自处。 他竟然有了想要求取的女子,他一向不近女色,想来他自己想要求取的女子定是他十分喜爱的吧! 白书书越想越觉得难受,越想越觉得痛苦。 来到了机衡面前,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面色青白,格外难看。 “机衡,你记得你仙邸中有一壶冰酿,实乃上品好酒,可否给我一尝?”白书书望着机衡愁苦道。 机衡看白书书面色无比难看,心中有了猜想,却不敢直言相问。 “书书仙子啊!酒这东西可不要乱喝!”机衡劝阻道。 “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白书书垂着头问了一声。 “那你没听过借酒消愁愁更愁吗?”机衡反驳道。 “不管,即使你不给我拿,我也知道那酒在哪里!”白书书平时在机衡的仙府呆久了,自然了如指掌,也不管机衡的阻扰,就直径来到了机衡藏的很好的藏酒阁,一下子就拿起了冰酿往嘴里灌了起来。 酒水火辣烧喉,白书书也不管难不难喝,就直直的往身体里灌,喝的整个人都晕晕的。 醉了的感觉还真的挺好,这样就不用再去想你。 第二天,白书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仙邸,只觉得头脑发昏,浑身酸胀,整个人都是懵懵的,彻底把昨天的事给忘了,她真的是传说中的喝断片了。 刚走出仙邸,就迎面碰上了前来送醒酒汤的机衡,机衡看到白书书就咋咋唬唬的。 “书书仙子啊!你昨日在我那里喝的醉醺醺的!你可还曾记得昨日你醉后做了什么事吗?”机衡蹙着眉头,拧的眉宇间都有了个川字。 白书书抬手撑着额头,想要回想昨日之事,可是只要一想就会觉得脑袋胀痛。 “我脑子痛啊!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白书书无奈道。 机衡连忙将手中的醒酒汤递到白书书的手上,说道:“书书啊!你昨天做了一件……一件……” 白书书喝了一口醒酒汤,一边问道:“机衡啊!我昨天怎么啦?” “好,我说着你可要做好准备!”机衡咽了咽口水说道。 “嗯……”白书书应了一声,继续喝醒酒汤。 机衡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说道:“书书啊!昨天你喝醉了就跑到墨珩仙尊的宅邸去趴庭院的墙,这事你还记得吗?” 白书书嘴里的那口醒酒汤“噗”一下喷了出来,呛了个半死。 “什,什么?你说我昨天去趴墨珩仙尊庭院的墙了?!”白书书差点没被那口醒酒汤给呛死,拼命的咳嗽起来。 “对啊!不仅爬墙了,还朝院里大喊大叫,墨珩你给我出来!我有事告诉你!连续喊了十几遍!”机衡瞪大了眼睛惊恐道。 白书书现在是没被醒酒汤呛死,她是被这个消息给吓死了! “我竟然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白书书脸色铁青,手脚冰凉,此刻她的魂已经给吓没了。 “是啊!可吓人了!”机衡夸张的语气响起。 “那我那样做的时候有没有人瞧见?”白书书还想做垂死挣扎。 “有,很多人,几乎天界的人都来了!”机衡掩面叹息。 白书书差点没站稳,扶额后悔起来:“天啊!我今后还有什么颜面在天界立足啊!” “那我后来是怎么结束残局的?”白书书捂着脸低声问机衡。 “嗯……后来你从庭院的屋檐上一跃,幸得墨珩飞身接住了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也知道墨珩院中有个很大的鱼池了!”机衡补充了一声。 “啊啊啊啊!我没脸见人啦!”白书书捂脸蹲在地面上痛哭起来。 “也没什么大事啦!你还记得观真仙子上次喝醉了跑天帝的后花园撒酒疯的事啦!跟你比起来,你这算小事!”机衡安慰白书书。 “啊……这,这根本就不是谁大谁小的事啊!呜呜呜呜呜呜!”白书书痛哭起来。 生死之交,无法放弃的责任 墨珩坐在庭院中,庭院中有一池塘的白色芙蕖,池中的鱼儿正在欢乐的游动着,涟笙为他端来了紫砂壶茶具。 墨珩对涟笙摆摆手,说道:“涟笙,你不必为我做这些,你不是我仙邸的仆人。” 涟笙停下正欲转身的脚步,缓缓转过身来,踱步至墨珩的面前,一双桃花眼柔弱带水的望着墨珩,朱唇轻启:“墨哥哥,是你不必为我做那么多事,我能为你做一些小事也是我的报答了。” “涟笙,我答应过你父皇要好好保护你的,我能做的也只有微不足道的这些罢了。”墨珩说道。 涟笙低身作揖,感谢道:“墨哥哥,对你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有机会,日后我定当衔草结环。” “不必。”墨珩快步走至涟笙的面前缓缓扶起她。 涟笙原来是鲛人族的公主,鲛人族栖息于南海,传说鲛人族原先都是沿海地区的渔民,因为受到了原琮仙人的诅咒,便失去了双腿,变为了鱼尾,从此只能栖息于海中。 一般鲛人都不能出海上岸,一旦超过一天便会被炽热的阳光晒死,而陆地上的人还流传着一个毫无逻辑的传说,只要吃上一口鲛人的肉,便可长生不老。 所以鲛人近些年来受到了极大的残害,每年都以大规模的数量在减少。 鲛人虽是鲛,但也是人,他们有着鱼尾却也有着人的情感和思想。 他们也有亲人朋友,死亡只会给他人带来无尽的伤痛。 在被人类大量残害的时候,他们对于仙人的诅咒更是深恶痛绝。 恨久了便有了起兵造反的想法,一月前,鲛人族十万人与天界战神天玄带着五万天兵大战,结果鲛人族的十万兵力却遥遥不及天界的五万天兵,三天便大败。 谋反失败,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天界绞杀,鲛人族被杀的七七八八,南海的海水都被染成了殷红,传说鲛人族被绞杀后,南海的水十年都未褪色,看上去都是一抹血红,海岸边都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就像是一种洗不尽的耻辱,一直涤荡在南海的海域上。 墨珩收到涟泣的信号赶至南海时,涟泣早是刀下亡魂,而涟笙正要被天玄的黑玄织绫纹铁剑所斩杀,是墨珩用手阻止了那差一分就要落至涟笙脖子上铁剑。 鲜血毫不留情的,一滴,两滴,三滴不间断的流下来,浸湿了涟笙细白的脖颈。 “她不能杀!”墨珩大吼了一声愤怒的阻止道。 “她是鲛人族余孽!他们族类起兵造反,其罪当诛!”天玄想要推开墨珩,继续行刑。 突然墨珩手中金光乍现,反手一掌打在了天玄的身上,天玄被突如其来的一掌打的有些不知所措,墨珩是打定了主要要将那鲛人族余孽抢走,所以那一掌出的毫不留情。 天玄捂着被打的胸口,喉头一阵腥甜,一口血吐了出来。 墨珩一甩清袖,冷冷的丢下一句:“抱歉!救人多有得罪!” 说完就扶起了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涟笙,一道耀眼白光划过天空,墨珩带着涟笙逃出了那个无情的杀伐之地。 鲛人族整整十三万人,墨珩只救下了涟笙一人,墨珩只觉得自惭形秽。 整整十年,南海的水都是鲜红的,颜色从未褪去好像一直在默默控诉着天界的罪行。 墨珩与涟泣曾有过命的交情,他们曾共同在天地交界的莽荒之地守卫五百年。那时候墨珩刚修足了仙力飞升到了天庭,天帝知微感知莽荒之地的结界处出现破漏,但天界无人愿意前往那个荒莽之地。 墨珩一向以天下安危为己任,便向知微请任出使莽荒,天帝见墨珩的修为尚浅,于是就诏令鲛人族太子涟泣与墨珩一同前往。 那时候涟泣虽是太子,但是威信不足,为了可以树立威信,让那些颇有微词的老臣臣服,于是义无反顾的前往了莽荒。 墨珩那时候虽然有个二百多万岁,但是以凡人的岁数来算的话,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涟泣也与墨珩的岁数不相上下。 莽荒之地是一个极为荒凉的地方,没有什么生物存活在那里,每天只有两种极度状态,一种是如滚烫热水那般的炽热,一种是如寒冰毒入骨髓般的冷。 墨珩本是春日里的一抹甘霖,在滚烫炽热的环境下,差点没被烫蒸发了。是涟泣用自己体内的南海鲛珠帮墨珩设了水结界才保住了墨珩的性命。 墨珩在凡间经历过许多,所以他会用仙力生昧火,帮涟泣驱寒毒。 莽荒的结界突然在三百年后的某天被魔界攻破,万千的魔界妖兽鬼怪从结界破碎处爬了出来,哀嚎连连,莽荒大地被血色染红。 守了三百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墨珩的大手朝天空一挥,召出了他的仙器——白玉玄扇。白玉玄扇,以云为织,以玄冰为骨,与墨珩一身白衣胜雪极为相配。 涟泣召唤出鲛人族的冰骨刺为武器,那武器通体透蓝,在灰暗的环境下依旧绽放着冰冷的蓝色荧光。冰骨刺是鲛人族天生所带的武器,会根据鲛人不同的属性,出现不同的颜色,与鲛人的身体融为一体,只要轻轻伸手召唤,便会出现在手掌中。 在灰暗不明的结界处,顿时黑云压城,狂风大作,天上黑云翻飞不断,天际如被泼墨了一般,无边无际的黑暗压下来,墨珩与涟泣被淹没在灰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魔界的妖兽鬼怪的凄惨叫声穿透墨珩与涟泣的耳膜,无比凄厉,声声悲凉,好像要朝他们诉说悲惨可怖的过往。 “你还能不能顶住?”涟泣侧过头对身旁的墨珩问了一声。 墨珩抬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放于额心念了一串术语,手指在空中结了个印,顿时金光翻飞,他的白色衣袖猎猎,一身仙风道骨。 一道金光笼罩在他的周身,与妖魔鬼怪相抵,发出激烈的摩擦脆响。 “我无妨!你如何?能抵挡吗?”墨珩大喊一声问道。 “我乃鲛人族太子,这种凄厉的吼叫声,我潮涨潮落之时就在南海听够了,我自然可挡!”涟泣大笑一声。 鲛人常常喜欢在潮涨潮落之时发出尖声叫喊,这样在遥远处寻不到归路的鲛人便可依据叫声找到回家的归途。 于是一个身着雪色的男子和一个一身蓝色绡纱的男子在墨色狂风中衣袖翻飞,秀发纷乱纠缠。 墨珩朝墨色狂风中一甩玉扇,玉扇在天空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所到之处刀光剑影,玉扇周身如钢刀出鞘,“铮铮铮!”天空泛出一道血色,划破漆黑的天空。 那些被攻击的妖兽的身体瞬间变的七零八落掉落在地面上,留下一地的腥红。 墨珩抬起衣袖,顺势一收,那把玉扇落回自己的手掌,他收起自己的玉扇,咬破自己的手指,在自己指尖的鲜血上念了一个咒术,朝前方大喊一声道:“万泽甘霖!” 只见一道金色圆形咒印在墨珩的头顶乍现,黑暗的天空霎时被那道耀眼金光照亮,那些妖兽鬼怪被那道金光照亮发出了无比凄厉的尖叫声。 在金光的照耀下,那些妖兽像是黑夜照到了天光,如雾霭般一点点消散。 墨珩拿起那把打开的玉扇朝天际一挥,那道原在墨珩头顶的金光霎时照到了那把玉扇身上,随着玉扇的翻飞,在天空划出一道耀眼的金光。 涟泣擅长近身战,他的蓝色绡纱在空中泼染出一道美丽的痕迹,好似泼墨的山水画,与黑色交相辉映。 涟泣的冰骨刺是他族类的宝器,每把冰骨刺上都有一种奇特的剧毒,会根据鲛人不同的体质产生不同的毒药,而能解毒的方法就是饮所制鲛人族之毒的鲛人血才可解毒。 一般鲛人只会对敌人出手,所以他们一般都不会大方到用自己的血来为敌人解毒。 那些被冰骨刺刺伤的妖兽鬼怪都在瞬间化作了烂泥,散落在地面上,倏的变作了滚滚黑烟消散不见。 墨珩的玉扇在灰暗的天空划出万道金光,照亮了黑如墨色的天空,只是墨珩身上没有了金光庇佑,没了防御,浑身都是破绽。 他像是用尽了全力那般,将自己所有的仙力全部注入那道金光咒印中,顿时一只大概有六尺高的噬魂兽朝墨珩走来。 噬魂兽是魔界圣君坐下的魔宠,长着黑猫头,麒麟臂,熊身,参差不齐的利齿曝露在外面,还不停挂着恶臭的涎水,浑身毛发炸裂,看上去要多可怕有多可怕,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这些年圣君为了攻破人间天界在不断研究进阶的魔兽,这六尺高的噬魂兽浑身魁梧,满身邪气,口中唾液泗流不停,极为恶心,此邪物一看就是圣君最新研制出来的魔兽。 那噬魂兽像是感受到了墨珩浑身的破绽,猩红的瞳仁骤然亮起紧盯着墨珩,伴随着一阵狂啸,那噬魂兽在空中一跃欲飞扑到墨珩的身上,虽然噬魂兽身材魁梧强壮,看上去反应迟钝,但不想动作却比飞蝇还要迅速,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飞至墨珩的面前。 眼看就要躲闪不及,突然涟泣在噬魂兽突袭成功的前一刻,一下子扑到了墨珩的身上,朝一旁的空地一滚,那噬魂兽气恼没有逮住墨珩,朝天怒吼一声,吼声震天,黑云都被震散,它张牙舞爪的朝涟泣挥舞利爪。 涟泣无处可躲,噬魂兽的利爪狠戾的划破了涟泣的蓝色绡纱,只见鲜红的血液浸湿了涟泣的后背。噬魂兽以为自己袭击成功,正欲再次扑袭。 突然它沾着涟泣鲜血的利爪一点点变作灰雾在空气中一点一点消散,一直从利爪消散到整个身体。 墨珩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奇的放大了瞳孔。 “怎么会这样?”墨珩惊讶的问道。 “我们鲛人族的血对于魔界妖兽鬼怪来说是剧毒……”涟泣说完无法抵痛昏死了过去。 天界第一仙尊又如何! 以毒攻毒,冰骨刺的毒与鲛人身上的血毒可以相抵。 那日在金光万丈间,荒莽之地的妖兽鬼怪全都化作了点点尘埃,墨珩用尽修为修补了破裂结界,莽荒重归安稳。 涟泣为墨珩受了伤,墨珩看着倒在身旁的人心中充满感激。 “你一脸丧样是怎么回事?”涟泣从昏迷中醒来,看到坐在一旁脸色惨白的墨珩没心没肺的笑道。 “你背上的伤还在流血。”墨珩用手指指了指涟泣后背上那三道深入皮肉如车辙般的伤痕。 涟泣露出洁白的皓齿大笑起来,挥了挥手,一脸轻松道:“不就是三道伤嘛!哪个男人身上没有些伤疤?这些伤疤可以让我看上去更有男人味。” “你为何要救我?”墨珩垂下浓睫,面色沉重。 “谁让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我看你身处危险,我总归不能见死不救吧!”涟泣孩子气般的大笑了笑。 “谢谢。”墨珩望着涟泣轻声道谢。 “客气什么,虽然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挺不喜欢你那一脸清高冰冷的模样,但是我同你共守莽荒已有三百年,我看你倒是个仁善大义之人,比天界那些装模作样的神仙要好!”涟泣说话毫不避讳,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一开始也挺讨厌你那桀骜孤高的模样,没想到你竟跟我想象的不大一样。”墨珩轻轻道。 “如何不一样?”涟泣笑问。 “是个大善之人。”墨珩沉声道。 “哈!没想到本太子的本性被你看穿了……我还想当个浪荡不羁的皇室子弟呢!”涟泣嬉笑道。 “不跟你贫了,你的伤怎么办?”墨珩看了看那鲜血淋漓的伤痕问道。 “无碍!我们鲛人族有一样宝器,可治百病。”涟泣说完,抬起右手轻轻一凝,一道水蓝色光芒聚于掌心。 墨珩看着那道蓝光好奇道:“这是何物?” 涟泣浅浅一笑,眼眸带光:“此乃我鲛人族珍宝,每个鲛人身上只有一枚,名为’鲛珠泣泪’。可治世间所有病症,但是每个鲛人身上只有一枚,若是鲛珠泣泪碎裂,我们鲛人也将随之灰飞烟灭。” 说完轻轻朝空中一挥,一道水蓝色光芒普照在涟泣的身上,涟泣的伤受了光照,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墨珩望着那愈合的伤口,只感觉又惊又喜。 “愈合了吧!”随即一收手,那蓝光聚于涟泣掌心迅速弥散。 墨珩点了点头,望着那破碎的衣衫,只见涟泣那后背的伤痕已经彻底消失。 “完全愈合了。”墨珩道。 涟泣坐起身,看着墨珩笑着说道:“我说我会没事的吧!”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人就是一天到晚不正经,总爱用一张嘻嘻哈哈的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鲛人族太子的。 不过鲛人族一直都是世袭制,也无所谓什么当不当得上太子了。 涟泣一直是嫡系血脉,除了做事有些大大咧咧让那些老臣不大喜欢外,本性倒是纯良。 后来墨珩同涟泣又在莽荒共守了两百年,直到结界被修的滴水不漏,保证万年不再破,两人才被知微召回。 墨珩对涟泣心存感激,即使过去了数万年,墨珩也记得涟泣以命相救的恩情。 涟泣同墨珩年纪不相上下,若真要分个年纪高下,涟泣倒是大了墨珩几百岁,墨珩同涟泣在共守的莽荒之地以荒凉的天地为证拜了个把子。 “对你救我的恩情我定会归还。”墨珩对涟泣承诺道。 “你我已是兄弟,何须归还,我只觉南海虽宽广,但是呆着颇为孤单,若你不嫌弃,可以常来南海寻我玩乐。”涟泣没心没肺的笑。 “好好好,我定当前来。”墨珩认真的作了一揖。 涟泣回到南海就在一百年后登上了帝位,也立刻娶了邻海的公主为妃,那时候墨珩被知微受封天界仙尊。 何为仙尊?以身为榜,以行为尊。 就是希望仙界众人可以向墨珩学习。 说起墨珩,仙界众人都知道他是个冷冰冰不带一丝热气的仙人,在被天帝受封仙尊后,更是冷酷无情,甚至都没有丝毫的表情。 真不知道他的心是不是也是那般的冷酷无情,不带一丝丝的温度。 涟泣登位之时,墨珩前往南海祝贺,涟泣依旧待墨珩嘻皮笑脸,同在莽荒之时一模一样,并没有因为墨珩成为仙界第一仙尊而冷漠疏离他。 他在天界已经孤单够久了,于他人而言仙尊之名是褒奖,可是于墨珩而言那名号不过是一个牢笼。 别人不愿亲近于他,他也不能做逾越身份之事。 他是仙尊,是天界众人的榜样。 又怎么可以做出逾规逾矩的事? 看着涟泣身着金色锦绣华服,头戴帝王连珠玉冠,身坐帝位,他已经是鲛人族的帝君,但是依旧如往昔那般待墨珩亲近。 涟泣看着墨珩时那笑容依旧是那般的没心没肺。 又过了三百年,涟泣有一女,墨珩前去拜贺。 只见那襁褓中的女孩生的肤白如雪,眸似星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墨珩笑,她的笑是那样的纯净天真。 “墨珩,本君还未曾给这孩子取名,今日你前来,不妨帮我取个名字如何?”涟泣盈盈一笑。 “嗯……取名之事我倒未曾有过。”墨珩垂下浓睫,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在笑。 “无妨,只要你取的名字,本君定当喜欢。”涟泣依旧那样的大大咧咧。 墨珩心想自己从未给人取过名字,眼前的是个女孩子,若是取个不好的名字,难免以后会被笑话,于是墨珩心念一动,认真的思索起来。 他在涟泣的面前来回踱步,抬手将下巴放在拇指和食指间,蹙着眉思考起来。 突然一首诗句跑进了他的脑中。 “天明气朗时,伴君复如笙。 复生伴君侧,朝朝如颜明。” 不如取“笙”这一字吧!伴君复如笙,只希望此孩子长大以后能与爱人长伴,幸福长存。 涟泣连忙拍手叫好,不停夸赞道:“墨珩兄,这名字取的真好,涟笙,好名字!” 涟泣抱着涟笙眉开眼笑,对一旁的墨珩打趣道:“墨珩兄,你看我都娶妻生子,你何时也寻一个仙侣相伴啊?” 墨珩皱着眉头,无奈叹息。 他也不是不想找,只是找不到罢了,在天界谁听到他天界第一仙尊的名号不躲的十万八千里?人人都知他冷酷无情,不苟言笑,言行刻板。他这样一个了无生趣的人,别人看到他躲都来不及,他还怎么找一个仙侣呢? 强求来的,他又不喜欢,他这个人随性洒脱惯了,也不喜欢勉强别人做不喜欢的事。 没想到又五百年过去,鲛人族就因为谋反被缴,他一直想要前往鲛人族将涟泣一干人救出来,只是知微知道墨珩向来与涟泣交好,便派人将他软禁在仙邸。 直到墨珩摆脱了监禁,私下南海,想要前去救回涟泣的时候已经犹时已晚。 他见到的涟泣早已是南海中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昔日的帝王玉冠浸泡在腥味冲天的海水中,他那锦绣华服早已被鲜血浸透。 “涟泣!你醒醒!”墨珩眼眶湿红,此生唯一的友人已经与自己阴阳相隔,他想要唤回他,可是涟泣自此闭上了眼睛,再也醒不过来。 为什么要将自己唯一的朋友都夺去? 这世间的是是非非到底是如何的呢? 原琮仙人这个始作俑者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呢? 他们鲛人族不过是希望自己族类不再被残害罢了,他们只希望有自己的一片净土,以此可以同自己的家人朋友好好的生活下去。 就因为他们自己这鲛人族的身份,所以就该被他人残害吗? 到底何为世间正义公道呢? 墨珩以命救回了涟笙,将她带至天庭,他欠了涟泣的一个恩情,他要回报他,他要报答他,即使用一切为代价,他都无所畏惧。 天界第一仙尊又如何?他只希望世间少一些悲凉,多一丝温暖罢了。 他是天界第一仙尊,也是涟泣的生死之交,换命兄弟。 本仙尊要赐婚! “天帝,我求求你!求你将涟笙赐我为妻。”墨珩跪在知微面前言辞恳切。 知微凝神朝朝堂之下的墨珩望去,他敛眉低身,全无往日那清冷的模样,他此刻正放下身子恳求知微。 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竟也会求人? 知微薄唇微动,淡淡道:“墨珩,你可知你为求娶之人是何人吗?” 墨珩沉声道:“天帝,我都知道,她是鲛人族公主,是谋反之臣的孩子。” “既然你已全部知晓,你为何还要来求我?你不知道谋反之罪为何?”知微声色严厉。 “我全都知晓,可是她虽是罪臣之子,可也是我生死之交的孩子!我又怎能见死不救?!” “哦?”知微冷笑一声:“你真是大仁大义啊!果然是天界第一仙尊!当初我派你前往莽荒想来是做错了!让你这样为谋反之臣求罪!” 知微顿了顿,冷哼一声,继续道:“你知道何为谋反吗?就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墨珩,难道你也要同那些罪臣来谋逆我吗?” “臣不敢!臣只是想求天帝还我一愿!”墨珩的声音慢慢低下来,最后只剩颤颤的尾音。 “一愿?”知微尾音不禁上扬。 “是,我仍记得当初我前往莽荒之时,天帝曾答应我允诺我一件事。”墨珩旧事重提。 知微淡淡一笑,想起了当初允诺过墨珩的事,那时候答应过他等他回到天庭便答应他一件事。没想到过了几百年,墨珩依旧记在心里。 此刻他便没有办法再收回承诺,只得作罢。 知微轻笑了两声,看来墨珩前来赐婚早已经想好了说词,否则他也不会就这样冒然跑来。 知微一甩银袍宽袖,眨了下狭长的冷眸,看着墨珩悻悻道:“好,我允诺你的事我自然会做到!你要娶罪臣之女是不是?那我现在便下诏答应你!” 墨珩跪地谢恩,知微在云锦天诏上盖了御印,此事已无法更改。 墨珩捧起诏书正欲离开,没想到白书书踏云飞身而来。 看来两人终是有缘无份,那个时常会趴庭院墙壁来偷看自己的人,那个会偷跑凡间帮忙照顾小九的人,那个会跟自己一起救治伤病的人,终究是不能在一起。 对白书书,墨珩是有些心动的,毕竟诺大的天界,只有她一个人会义无反顾的跑到他的身边,他心中的冰块被她渐渐融化了。 墨珩有时候想会不会只是因为自己孤独了太久寂寞了? 所以会被白书书一点点的打扰就心动了呢? 只是看着她帮助自己一起在凡间搭建宅邸,看着她领着小九来到宅邸时,小九问她可不可以成为自己家人时,他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便脱口而出了那句话,看来是自己孤独寂寞太久了,所以对凡间的温暖太过的期望了。 他是渴望家人的,他渴望有个人走到自己的身边,陪自己日落晚霞,陪自己看尽世间繁华。 可惜这一切自己都不会再拥有了。 他有了求娶的人,又怎么可以去同他人在一起。 他走过白书书的身边,却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他只怕自己一眼就无法自拔。 墨珩坐在仙邸的庭院中,听说白书书喜欢梨花,他便在自己的庭院里也摘种了一棵,可惜梨花树苗还不够粗壮,开出的梨花只有星星点点的几朵,也不知道还要过多少年才能看到与月下仙人那处同样的梨花如雪翻飞的模样。 庭院池塘里的白色芙蕖开的璀璨,墨珩走到水池旁捻起手中的鱼食一点点朝水池扔去。 看着那些吃的欢乐的鱼儿,墨珩的唇角不自觉上扬,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突然想起不久前,白书书喝醉了酒在自己墙头上大喊大叫撒酒疯的事。 这个女子怎么这样好生有趣? 其实当白书书来趴自己墙头的时候,墨珩早就发现,可是他不愿拆穿她,也不愿斥责她,害怕她被自己发现后就再也不来了。 他孤独寂寞久了,就连天界的一些生物植物他都爱护的紧。 白书书愿意这样陪自己也很好,只要她愿意来,他便假装不知,静静的陪着她。 其实他好想叫白书书爬下墙头来自己的院中陪自己好好的喝口茶,聊聊天。 只是他乃天界的仙尊,循规蹈矩惯了,那样一个平易近人的自己不该被旁人发现。 他是仙界的榜样,又怎可与常人一般滥动私情。 那天白书书喝醉了掉落墙头,墨珩飞身跃起接住了她,她抱住墨珩细白的脖颈,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墨珩,我喜欢你。” 这一声太轻,只有墨珩听见,他只觉得心脏发颤,浑身僵硬。 可能自己这样一个人孤独太久了,突然被人喜欢,会不习惯,会觉得猝不及防。 猝不及防的让自己的心有些疼。 墨珩垂着长睫毛,静静的看着怀中的人,他其实也想对她说:“我喜欢你。” 只是这句话他此刻已经无法再说出口。 因为他有了要娶的人,他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涟笙走到墨珩的身旁,看着他抱着怀中的那个仙子,墨珩的眼眸是那样的温柔,涟笙虽然年纪尚小,可是她可以看出墨珩对怀中人的喜欢。 墨珩对于自己只有尊重,只有哥哥对妹妹的照顾,她从小就懂事机灵,性子安静,可是对万事万物都了解通透。 她是喜欢墨珩的,可是她清楚墨珩并不爱自己。 他对自己只有责任,是对父皇的承诺。 涟笙记得自己年幼时,那时候有一百多岁,也就是凡间孩童的七岁,那时候墨珩来到南海拜见涟泣父皇,而自己正巧被父皇拿着仙藤教训。 虽然父皇平时对自己很是宠溺,但是对于自己犯错之事总会狠狠教训,真的害怕自己会宠溺跋扈犯了错事。 可是这次真的不是自己的错,父皇还不听自己的解释。 拿起那根粗重的仙藤就开始抽自己,涟笙大哭大喊:“冤枉啊!这次不是我的错啊!” 可是父皇气的厉害,完全不听自己的解释。 冷漠无情的仙藤鞭打在涟笙的后背上,痛得她眼冒金星,哭爹喊娘。 就在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墨珩出现了。 涟笙曾在自己的生日宴上见过这个白衣胜雪的哥哥,他一向喜欢独坐一角,慢慢饮茶,一双清眸透着寒光。 “墨哥哥!救我!”涟笙抱着墨珩的大腿求救起来。 墨珩见涟笙可怜兮兮的模样,于是就张开双臂挡在涟泣的面前阻止道:“涟泣兄,你看涟笙哭的那样伤心,你就不要鞭打她啦!” 涟泣看着眼前的墨珩,长叹一口气,将手中的仙藤放在一旁的黄木梨桌几上。 无奈道:“墨珩兄,你可知今日这丫头干了什么错事吗?” “何事?要这般鞭打涟笙?”墨珩拉起跪在地上的涟笙,护在自己的身后。 “这丫头今天拿着仙藤鞭打了东陵峻的二皇子黄璨,东陵峻与我南海素来交好,我本来是想前往东陵峻谈联邦事宜的,如今被她一搅,现在什么都结束了!”涟泣怨念道。 涟笙在墨珩身后缩的更厉害,一把抱住了墨珩的大长腿大哭起来。 “涟笙是你我看着长大的,我们都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去欺负别人,定是有什么原因我们不知的。”墨珩替涟笙解释道。 “她一个小黄毛丫头能有什么原因?最多是调皮捣蛋觉得有趣,想要去欺负别的小孩子了!”涟泣愤怒道。 “涟泣,你就不要责骂她了!好好听听她怎么说吧!”墨珩皱着眉头劝解道。 涟泣闭上了眼睛大叹一声,随即坐在了木椅上扶着额头。 墨珩看涟泣已经冷静,于是就将身后的涟笙拉出来,他低下身子笑眯眯的盯着涟笙柔声道:“笙儿,你有什么事就说,墨哥哥会好好听的。” 涟笙眨巴着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缓和了下情绪,被墨珩牵着小手从身后走出来。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涟笙一边抽泣一边对涟泣说道:“父皇,我把事情全部说完,你再鞭打我好啦!我只求你可以好好听我将话说完。” 涟泣扶着额头靠在茶几上,感觉头痛欲裂,点了点头。 “你说,我会好好听着。”涟泣只觉得自己心力交瘁。 鲛人族本就族氏凋落,近几年来已经被残害的所剩无几,他只是想要守护自己的族类,希望扩大势力罢了。 可是如今已然泡汤。 涟笙开始泪眼汪汪的阐述事实。 “那日我同你前往东陵峻,父皇你同东陵峻帝君谈论联邦之事,于是我就来到了后庭院,你知道我碰到了谁吗?我碰到了在东陵峻为质子的图布小国的八皇子奕琪。” 图布小国如其名,确是一个小国家,国族凋零,为了保下剩余国民苍生,图布小国的帝君就将自己疼爱的八皇子送到了东陵峻做质子,以保国泰民安。 图布小国的国势渐弱,这也是小国帝君不得不为之的保全办法。 涟泣也知一切,其实自己族类的情形再差下去,也会同图布小国相同。 涟泣只是害怕自己再不想办法保护自己的族类,那么自己就会成为下一个小国帝君,而涟笙就会成为下一个奕琪。 “奕琪与我年龄不相上下,可是他的足间却被缚着十斤重的铁链,我看着他被铁链磨破的双脚腕,我只觉得心痛!那双脚腕上全都是鲜血和密密麻麻的青紫痕迹。”涟笙一边说着又不自觉想起了奕琪脚腕上的伤,眼泪再次浸湿了自己的双眸。 “明明奕琪都那样可怜了,可是东陵峻的二皇子黄璨依旧拿起了手中那根有三指宽的鞭绳抽打在了奕琪的身上!奕琪只是一个与我相同的孩子,他为何要受那样的欺负!”涟笙说着,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所以你便帮奕琪教训了黄璨,是不是?”墨珩问了一声。 “是!我实在无法看着黄璨再继续欺负奕琪,于是我就拿出了自己的藤鞭,与黄璨缠斗起来,得亏了父皇日常总催促我练功,那黄璨被我打的满地找牙!真是好不痛快!”涟笙说着说着又笑了出来。 涟泣气的抬手扶额,长叹一声。 墨珩听完自顾自“噗嗤”笑出了声,他伸出自己的大手覆在涟笙小小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没想到涟笙还是个侠女!” 涟笙抬头看着墨珩温柔的笑容,看的有些傻眼,没想到这个平时冷冰冰的哥哥笑起来是那样好看。 ”墨哥哥说是便是吧!”涟笙露出了皓齿,笑的眉眼弯弯。 墨珩笑的更加灿烂,身旁的涟泣虽然知晓了过程,他也不生涟笙的气,但是一想到与东陵峻的联邦失败,心里就很烦躁。 他担忧的事,也无法与他人严明。 “好啦!涟泣,你有这样一个是非分明的好女儿,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墨珩转过头看着涟泣安慰道。 涟泣轻叹了一声,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了涟笙的面前,轻轻蹲下身子,与涟笙齐平,伸出自己的大手将涟笙细嫩的小手握在里面。 他的声音沙哑却温柔:“笙儿,今天是爹爹错了,你不要生爹爹的气。” 涟笙一下子扑进了涟泣的怀中,用自己的小脑袋蹭了蹭涟泣的脖颈,声音如银铃清脆:“笙儿从不会生爹爹的气!爹爹是这个世界最好的爹爹!” 墨珩带着涟笙在深夜来到了东陵峻,墨珩帮着涟笙又狠狠教训了一顿黄璨,看着跪地求饶的黄璨,涟笙心中大悦,喜笑颜开。 教训结束,墨珩横打着抱起涟笙回到了南海,涟笙靠在墨珩的怀中,觉得这个怀抱有些温暖,眼前的人又无比的好看。 好像心思动了动,眼眸里只有一片雪色,那片雪色还烙在了涟笙的心上。 后来墨珩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南海拜访,向爹爹打听,爹爹只说墨珩是个以天下为己任的大仁大义之人,不来南海,可能就在人间布施恩泽,帮助他人。 涟笙从情窦初开一直到后来,心里至始至终只有墨珩一个人。 原来默默爱一个人的滋味是那样的孤单,明明想要将全世界的东西都送到他的面前,却始终没有那样的勇气。 涟笙今年五百岁了,墨珩今年有一千万岁了,好像两个人相差的年岁如山河那般的遥远。 可是爱这种东西山河又能如何相隔呢? 涟笙静静坐在墨珩帮自己安排的房间中,她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只见窗外有棵小小的梨花树正开着星星点点的璨光。 她蓦然想起墨珩常常一个人坐在庭院中端着茶杯静静的望着那棵梨花树发呆。 墨珩应该很喜欢梨花吧! 所以看着那些梨花时,眼眸中都是数不尽的温柔。 他已经向天帝知微求赐婚,虽然自己要成为墨珩的妻子了,可是她清楚的知道墨珩根本不爱自己,如果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这样做的话,自己宁愿不要。 因为她不希望自己成为任何人的牵绊桎梏。 她走到墨珩面前,墨珩正坐在庭院中,看着走至面前的涟笙,轻轻放下了自己的茶杯,有些惊讶的望着涟笙。 “笙儿,你怎么了?” 涟笙一下子跪在了墨珩面前,眼眶湿红,哽咽道:“墨哥哥,不如你将这桩婚事取消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墨珩走到涟笙面前扶起她。 但是涟笙像是打定了主意倔强道:“墨哥哥,我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牵绊桎梏!我知道墨哥哥喜欢的另有其人!我不希望自己束缚着墨哥哥!墨哥哥,若是我阻碍了你的幸福,我定是不会原谅自己的!所以我希望墨哥哥将我们的婚事取消吧!” 墨珩的心沉了沉,他不想涟笙只不过是一个五百岁的孩子,没想到她竟然会懂那么多,她不再是当初那个自己抱在怀中的幼子。 她已经长大了。 “笙儿,你这是在说什么?我向来没有什么喜欢的人,我向来都是孑然一人,若是我可以用我的婚事换你一人,那也是此生无悔。你何需要想那么多?”墨珩心思有些乱,他想起了那日喝醉的书书,想起了自己在凡间动了心。 只是他现在还有什么可以去挣扎的呢?他向来对自己选择的路无怨无悔。 即使那条路自己并不喜欢,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天下大义和儿女私情,他总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前者。 “可是……可是……”涟笙想要说,可是墨哥哥你自己喜欢的是那日喝醉的仙子,你不喜欢我,你又何需勉强自己。 涟笙觉得爱一个人不是要占有,而是看着爱的人跟所爱的一切在一起。 “好了,没有什么可是的了,你难道想要看我在你父皇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吗?难道你想要我永远怀着对不起你父皇的心活下去吗?”墨珩言词深沉,他的心有些颤抖,还有些疼痛。 “……”涟笙再也说不出话,眼尾已经湿红。 墨珩缓缓低下身扶起跪在地上的涟笙,安慰道:“我向来孑然一身,早已习惯,你又何需为我想那么多。” “我……我只是希望墨哥哥可以幸福罢了……”涟笙的声音早已沙哑。 她想要说的话还有很多很多,只是她此刻明白墨珩永远是那个一如当年以天下为公的墨哥哥。 怎么会有这样傻的一个人,明明有所爱的东西却仍会为了他人放弃一切? 他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吗? 坠入黑暗中的人 那日天界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是墨珩同那鲛人族女子的婚礼。 只见天界一队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如长龙移动着,锣鼓喧天,热闹至极。 白书书坐在月下仙人的那棵梨花树下,独饮着冰酿,她好难过,这酒喝下去好苦,可是却能疏解自己难受的心情。 谁说酒不好的?我此刻就觉得手中的酒很好!非常好! “书书啊!你知不知道墨珩仙尊今日成婚啦!”机衡鬼吼鬼叫的跑到白书书的面前。 白书书已经喝的有些晕乎乎的,醉醺醺的看着眼前的机衡,这个机衡已经重影。 “机衡,你使的什么仙术啊!你怎么变出了那么多个你!”白书书舌头都没伸直在那叨叨着,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机衡看着白书书的模样,眉头紧皱,双手一甩自己的长袖,恨铁不成钢的喊道:“书书啊!你怎么在我这边喝酒啊!墨珩仙尊成婚可热闹了,你怎么不去看看,凑凑热闹啊!” 白书书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睛说道:“他成婚,有什么好看的!我难受啊!” 机衡立刻奔到白书书面前,拉着白书书的衣角问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书书啊!你老实跟我说,你,你,你是不是喜欢墨珩仙尊?”机衡咽了咽口水,其实他心中是这样猜想的,但是不敢问出来,因为他不敢相信白书书会喜欢那样一个神鬼厌弃的冷冰冰的人。 白书书趴在桌子上,又打了个酒嗝,闭着眼睛哭丧道:“我喜欢那个冰块又有什么用!呜呜呜呜!他又不喜欢我,他都要同他人成婚了!”说完便伏在桌几上大哭起来。 机衡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三界第一美女仙子竟然会栽在那个冰块人身上!真是可惜啊!可惜! 往日喜欢白书书的人那么多,白书书怎么就喜欢了那样的一个人? 偏偏挑了一个要成婚的人! 机衡坐在白书书身旁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 白书书醒过酒来,身旁的机衡已经不见,她心想墨珩成婚,机衡定是去当证婚人了吧!于是她头晕晕的跌跌撞撞的朝前走。 她的脚步不稳,走了一段路就觉得有点累了,靠在一旁的墙围休息,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眨了眨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无奈喝的酒太多,她还是不够清醒。 天界突然冷冷清清的,就连一些平常总见的小散仙都不在,她苦笑一声:“罢了罢了!他天界第一仙尊的婚宴,当然谁都想去凑凑热闹。”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她继续朝自己的仙邸走。 但是她朝前走,脚下云雾缭绕,她一个没看清,跨空了一级台阶,“啪嗒!”一声,她摔了个狗吃屎! 她揉着自己酸痛的腰,抬起红通通的脸环顾了一下四周,还好周围没谁在,不然太丢人了吧!说出去可是会被人笑话的。 她正要松口气,却不想身旁乍现一个玄色身影。 “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疼?”那人低沉充满荷尔蒙的声音响起。 白书书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哪里会想到竟然会有一个人出现在身旁,而且悄无声息,就像个鬼似的。 “啊,啊,啊,我,我没事……”白书书抓起一旁的白玉栏杆拼命站起。 她又捏了捏太阳穴,咽了咽口水,尽量使自己清醒。 那个人的身材比较魁梧,身材顷长,肩宽腰细,扶白书书的动作却无比轻柔。 将白书书扶至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凉亭,白书书坐在石凳上歇了歇,她这才看清刚才扶自己的人是谁。 那张犹如雕刻般俊美的五官,鼻子英挺,眸似黑曜石般闪耀,剑眉上扬,薄唇冷冽。身佩一把黑玄织绫纹铁剑,天界几万年来大大小小的战役都是由他带头战胜的。 他就是天界第一的战神——天玄。 “你是天玄?”白书书轻声问道。 天玄身着玄色锦纹长衫,正坐在白书书的对面看她,他的眸一刻不离白书书,眼眸熠熠生辉。 “是的,你认识我?”天玄的声音透露着喜悦。 “你乃天界第一战神,当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书书回答道。 天玄似有些失望,他低头看着石几,随即又抬起头,憨憨笑着说道;“是啊!我这个名号太过响亮,当然谁都认识。” “我要回去了,改日待我状态变好,我再来拜访天玄战神,今日之事十分感谢。”白书书说完站起身作了一揖。 “不必客气的,我正巧路过而已。”天玄解释道。 “万分感激。”白书书又礼貌的作了一揖。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天玄这句话还未说完,白书书早就转身而去。 天玄垂丧着脸,心情低落。 望着那个远去的粉色身影,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早就该知道你怎么会记得我?我区区一介草莽,又怎会让你记得……” 天玄从自己的胸前拿出了一块素白的手帕,他凝望着那块手帕不禁出神。 这块素白的手帕是天玄在年幼之时白书书给他的,那时候的他只有三百多岁,相对于凡间的来说大概有十三四岁的模样,那时候天界正历“癸壬之变”,他从一朝天界重臣之子变成了罪臣之子。 一个天之骄子,贵族之臣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他变成了一个卑微之臣。 卑微之臣自当卑微,就像是失去了利爪,他从此就是一个可以任人欺负的罪臣。 往日巴结讨好他的人一下子换了张脸孔,从谄媚无赖变成狰狞扭曲。 那时候天玄就忽然明白,原来一个人想要变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人可以有千万张面孔,只要他想要让你看到什么,就会变作什么。 看着眼前那些扭曲的灵魂,天玄只觉得恶心。 在那样一个黑暗悲惨的过程里,天玄遇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人,那个人就是白书书,那时候白书书正巧路过,只见一个浑身脏污的人正在被众人欺负。 别的人对他拳打脚踢,毫不客气,他是个卑微之臣,是个人人唾弃的弃子。 那些口水无情的唾弃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自己好脏,好恶心。 这样的自己,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人会爱他,他只是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罢了!他心想着自己不如就此堕入魔界,这样也好过在天界受辱。 无数次,他已经无数次都在堕落自己,他只差一步行动,他就可以走入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 可是在他将要堕入的那一刻,那个人出现了。 她就像一抹春日的阳光一下子照亮了天玄黑暗的世界,是她救赎了他,给了他全新的生命。 “你疼不疼啊?你看你手臂上都流血了。”白书书帮天玄赶走了那些欺负他的人,将他从地上扶起。 天玄的眼眸全是红血丝,凶狠凌厉的看着眼前的白书书,就像是一只被欺负久了的野狗,就连他人的帮助都感到害怕。 唯一的光芒和温暖 三百万年前,天玄还是一个被爹娘捧在手心悉心保护的娇子,他出门谁不会礼让三分,低声喊一声“尊上”。 他们“图楼”一仙脉统治了凡间海域有五千多万年,这个时长比天帝知微的天岁还要长。 无奈天宫发生了政变,天玄的父皇周知联合魔界圣君发动了叛变,知微为一朝仙帝,杀伐果断,聪明机智,对于魔界圣君的野心早已了如指掌。 他早已从探子的情报里掌握了图楼国的所有动向,只记得那一天的天庭被无数天仙湮灭的灰烟熏染,洁白亮堂的天界变的灰暗不明。 “癸壬之变”图楼彻底大败,知微顺理成章的收回了凡间海域的掌控权,墨珩坐在朝堂上看着横眉冷对的知微,顿感失望。 或许知微一开始就等着图楼谋反的这一天,他早已在背后训练好了自己的那些兵队,刀戈相向,不过是拿回政权的过程。 可是那么多灰飞烟灭的仙人,都是拿回政权路上的踏脚石。 难道在帝王眼中的仙命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吗? 天玄是被爹娘拼命护下的,因为天界的初始是由天玄的太上爷爷帮元灵始祖守下的,所以天界欠着恩情,图楼一族全灭,除了天玄。 知微念在天玄年纪尚小,于是便放了他。 天玄从图楼的皇室一下子落魄为人人可欺的卑微之臣。 天玄被欺负的浑身青紫,头发蓬乱,满身污垢,他觉得自己好脏。 除了身上的脏污,还有那永远无法洗涤的污名。 就算他将自己的身子洗的再干净,那个污名只会永远跟着他,他无法改变,无法洗脱。 很多次,在他痛苦不堪想要放弃自己投靠魔界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总会浮现爹爹说过的话:宁为忠骨,不畏人言,身可欺,志不灭。 “宁为忠骨,不畏人言,身可欺,志不灭……”天玄含着酸苦的眼泪,咬着牙一直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爹爹,你教我这句话,为什么你要做出那样的事?到底为什么?”天玄在柴草堆里紧紧抱着自己,他想要问为什么,可是空空荡荡的山洞中再也不会有人回答他。 那一日他同以往那般被欺辱,没想到遇到了那个美丽的仙子,那个仙子长得可真美。 她扶起自己,温柔的问自己:“你疼不疼啊?你看你手臂上都流血了。” 可是他那时候害怕极了,无论是谁,他都想躲起来,因为以前也有这样假装随和温柔的人给他关心,然后戏弄嘲笑他。 他紧紧抱着自己,低着头不敢看白书书,白书书看着天玄正在不停流血的伤口,皱着眉头从自己雪莹的衣袖中拿出了一块素白的手帕。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白书书伸出纤纤素手拉住了天玄的手腕。 她好温柔,她与以往的那些人都不一样,原本想要挣扎缩回的手现在已经任由白书书包扎。 白书书轻柔的将手帕认真的叠好,变成布条的模样,只见那手帕的上面露出一朵白梨花,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白书书小心翼翼的帮天玄包扎,一边包扎一边朱唇微动,柔和道:“当你被欺负的时候,不要怕,只要你自己变的足够强大,就不会有人来欺负你了。” “可是我不能,我是罪臣之子,我是卑微之臣,谁都可以看不起我,欺辱我。”说着说着,天玄的鼻子一酸,眼眶又红了。 白书书最后用手绢打了个结,她打的十分认真,浓密纤长的睫毛像两只蝴蝶扑闪着。 “虽他人看不起你,但绝不可以看不起自己。”白书书凝望着眼前这个黑瘦脏污的少年缓缓道,顿了顿继续道:“你要知道这三界你只有一个,永远无法取代,为何要听任他人的言语而放任自己的人生?” 天玄的眼眸中倒影着白书书如星辰般闪亮的清眸,他的心刹那间被点燃了。 “你要知道你永远是独一无二的,能抓住命运的人只有自己。”白书书说完朝天玄莞尔一笑。 那个笑烙刻在他的心上,从此再也无法抹去。 在他走投无路,在黑暗中深渊里挣扎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给予了他唯一的光芒和温暖。 从此他便决定为那个人而活。 天界再次征兵,天玄去参兵,他是罪臣之子,在军营里也受尽了欺负,但他已经学会了保护自己,学会了与人抗争。 在不停的参军厮杀中慢慢累积军工,他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渐渐到了弱冠之年,长相更加硬挺深邃,五官棱角分明,被称为军中一枝花。 说起战场上谁最为英勇,那便是天玄,那个曾经可以任人欺辱的罪臣之子如今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杀出了一片天空,英名远播。 那一万三千个军工不是假的,都是天玄用浑身的伤和不要命的拼杀换来的。 三万年前,天玄由于在天魔大战中战无不胜,所向披靡,那持续了一百年的战役中他用兵如神,运筹帷幄,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坚定意志,踏着魔界鬼怪的残骸,打退了魔界圣君。 知微大悦,受封他为“天界第一战神”。 那一日他踏云归来天庭受封,仙界人潮拥挤,那些曾经欺辱他,看不起他的人都变了脸,一脸谄媚的靠近他巴结他。 他觉得恶心极了,他朝那些人厉声呵斥:“本仙最见不得蝇虫嗡叫,恶心的紧!你们都给我滚!” 那些人就皱巴着青白的脸羞愧而退。 声名回来了,一切都有了,在人山人海的簇拥中,唯独她没有来。 那个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刻拉他一把的人没有出现在他最辉煌的时候,他觉得失落,他觉得难过,就算锣鼓喧天,普天同庆,他都高兴不起来。 我得到了一切,没有你,还有什么可贵。 这一天,是天界第一仙尊墨珩的大婚之日,天界的仙人全都去看热闹,唯独你没有来,上次你醉酒去趴墨珩庭院的墙头,我也去看了,众人都笑个不停,我只觉得心里酸。 你从墙头飞落,我想要飞身接住你,却不想墨珩先我一步。 我常常在天界驻兵的时候会暗想与你再次正式相见是怎样的,想到了无数美好的画面,想过无数对你说的话,可是我只敢远远朝你看看,我不敢郑重其事的靠近你,甚至连一句话都害怕说出口。好想问你,你还记得当年那个被你救下的罪臣之子吗? 是你救赎了他,是你给了他唯一的光芒和温暖。 不想见,却总能见到 白书书也不知道自己在仙邸里睡了多久,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痛的厉害,自墨珩成婚以来,她已经在家酗酒多日,就连机衡前来,她都闭门不见。 自己最爱的男人都结婚了,你要她怎么粉饰太平,当作相安无事。 该哭哭,该醉醉也无伤大雅。 就在呆滞悲伤的时候,仙邸的门被敲的都快炸裂了! “来啦!来啦!砰砰砰,门都要被砸没了!”白书书埋怨了一声,最终勉为其难的从自己的仙塌上站起,缓缓走至门口,一甩衣袖撤去了结界。 “砰!”大门被机衡撞开。 机衡看到眼前面色苍白的白书书,紧张的连忙问道:“书书啊!你在家已经呆了七天了!没有灰飞烟灭吧?!” 机衡的嗓门大极了,吵得白书书的耳朵都快聋了,她一脸无奈,叹了口气安抚激动的机衡道:“不就是七天嘛!我又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还说的那么轻巧,不就是七天?!书书啊!那可是整整七天,平时总爱到我仙邸看话本,几乎一天不落,那么一个爱赏梨花看话本的人竟然不来了,我当然会作为你天界第一好友担心你!万一这七天你有个好歹来!你叫我能不伤心吗?”机衡说完嘟囔着嘴巴。 白书书见他有些气鼓鼓的脸,忍不住掩朱唇浅笑一声,连忙安慰道:“好啦!好啦!是小仙的错,让机衡仙君如此担忧,在此我作礼以示歉意。” “好啦!本仙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见你依旧活蹦乱跳,我就原谅你吧!谁叫我人美心善呢!”机衡斜了白书书一眼,挥了挥自己的大袖以示云淡风轻。 白书书嗤笑了起来,歪着脑袋看机衡两眼弯弯道:“就知道我的机衡仙君最为人美心善了!” 机衡坐在白书书院中的石凳上,以一手托着自己的脑袋,望向远方的锦云彩织,等白书书换衣梳妆。 没想到三界第一美女仙子也会浑身酒味,无比邋遢,机衡觉得自己真是大开了眼界。他掌管了无数凡间情爱,虽然自己从未经历过,但是他也算略懂。 情爱本就是一把温柔无情刀,情浓时软情蜜意,情淡时伤痕累累。 爱不得,已是一苦。 白书书如今便是爱不得,机衡未曾告诉她自己知晓其的心意,有些事并不是说了就会改变的。 适当的缄口沉默是需要的。 “机衡,你看我如今如何?”白书书换上了一身鹅黄色轻纱绣织的仙衣轻轻一转,只见锦绣丝纹处泛出金光点点,灿若繁星。 “书书啊!你真美!看你已然复活的模样,本仙君甚是欣慰。”机衡望着美到极致的白书书,感觉像个老父亲松了气。 “机衡啊!你总爱打趣我!已然复活是何意啊?本仙子可是要同天地同岁的,不活上个千千万万的,我还算是个仙子吗?”白书书声音娇柔动听。 “对对对!书书说的极是!”机衡点头同意道。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在天界的观园池边散着步,这边有很多的雕梁画栋,玉枢长廊,最为夺人眼球的是那一池塘从不凋零的粉色荷花,池中的鲤鱼很多跳过了天坎都升仙了,有甚者心为精石历经千险成为了神龙。 所以,只要坚持不懈不怕任何苦难的做一件事,那一定会成功的。 “机衡,你瞧这一池的荷花开的多美呀!”白书书坐在观园池中心的亭子的围栏旁欣赏着美景赞叹道。 “美是美,可是再美也没有我们的书书仙子美啊!你看你长的那样好看,只怕那朵花跟你比美都要羞愧的闭合了。”机衡夸张道。 他虽是仙子,但说话总是那样的夸张有趣,白书书总被他逗的前仰后翻,笑个不停。 “机衡仙子你何必将我夸的那样厉害,到叫人难为情极了。”白书书羞怯道。 “我说的是实话。”机衡一本正经道。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白书书不自觉又笑了起来。 “看你笑的像朵鲜花似的,我就放心了!”机衡说完双手叉腰仰天大笑三声。 白书书被他逗的眉开眼笑,笑的花枝乱颤。 有道是乐极生悲,这话说的对极了,正当白书书将墨珩大婚之事抛诸脑后的时候,她朝石廊处定睛一看,那熟悉的白色身影,那款款而行的长腿,脸上满是冷霜。 那不是仙界第一冷酷仙人——墨珩嘛! 这个男人身旁还有一个身穿鹅黄色仙衣的娇俏女子,真是想见的时候,哪里都见不到,不想见的时候,哪里都有。 说什么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好巧不巧的,白书书今天还穿了一件与那女子相同颜色的衣服,虽然款式不同,可是为什么颜色要一样呢? 而且,白书书心想我算什么情敌,偏偏要给自己添角色,我真是自作多情。 看着墨珩小心翼翼,温柔体贴的搀着那女子的手臂,白书书心中醋意横生,简直就是根酸黄瓜。 成亲好,成亲妙,成亲变成好仙郎。 机衡的眼睛也很快,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不远处的两个身影,一想到白书书因为墨珩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 他撸起了袖子,就想跑到墨珩面前训他一顿。 但是又想想自己这样跑上去算什么样子?!要教训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吗?好像书书跟他也没什么情缘…… 不管了先去骂一顿解解气再说,正撸好了袖子准备往前冲,白书书看着机衡像要去干架的模样,急忙伸出自己的纤手拉住了机衡。 “机衡,你这怒气冲冲的模样是要去干嘛?要债吗?”白书书打趣道。 “对!我要债!”机衡还想往前冲。 “找谁?”白书书不解道。 “这里还有谁?!”机衡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白书书环望四周,除了墨珩和他妻子,别的压根没人。可是墨珩一向清洁廉正,品行高洁,怎么会做借人钱财不还的事,而他那妻子就更加不可能了。 “墨珩又怎会欠你债呢!你定是记错了!”白书书提醒道。 “没错!没错!定没错!”机衡说完就像阵风似的冲到了墨珩的面前。 墨珩面无表情,由于个头比机衡高了一个头,机衡在他面前需要仰视他,墨珩冷眼低垂看着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人,岿然不动。 “墨珩,你,你,你……”机衡双手叉腰仰头对着墨珩你了半天,竟想不出什么理由好责骂墨珩的,墨珩这个人干净的跟昆仑雪山的冰泉似的,哪来什么被骂的原由。 “机衡仙君,今日来找本仙尊所谓何事?”墨珩薄唇张合,眼中泛着丝丝冷意。 “你,你,你……我,我,我……”机衡你我了半天,竟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满腔怒意化作了鱼骨头卡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白书书见机衡难堪,便前去救驾,她原本看到墨珩和他妻子就恨不得自己马上消失,最好来个永不相见,但没想到此番情景,她是躲都躲不过去,不仅躲不了,还要迎难而上。 白书书缓步轻至墨珩面前,拉着机衡的后脖领往后扯了扯,机衡还想撩开白书书的手,白书书怎么会放?用力一扯,机衡就到了白书书的身后。 其实我也是喜欢你的 白书书朝墨珩盈盈一笑掩饰尴尬,帮机衡解释道:“刚才机衡仙君多有唐突,仙尊不要为他动怒,你知道的,机衡仙君一向古怪幽默,他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不要当真。” “嗯,好。”墨珩轻声应了一下,随后便准备离去,一旁那个娇俏女子反而朝白书书欠了欠身,笑着解释道:“墨哥哥一向清冷惯了,所以他言语有些冷意,希望仙子可以理解,其实他是一个面冷心善之人。” 白书书见她生的我见犹怜,肤白胜雪,弯弯的柳叶眉下有一双桃花眼楚楚可怜,清澈明亮的浅褐色瞳仁如透亮的琉璃光影流转。 白书书自己看着都心动了,想想墨珩会喜欢她也是情理之中。 “无妨,他这个人一向如此,本仙早已经习惯了。”白书书说完朝那个女子笑了笑,随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抬起清眸看向白书书,浅浅笑道:“我乃鲛人族遗孤,名为涟笙,那敢问仙子你为何名?” 白书书笑着回应道:“我叫白书书,白色的白,一本书的书。” “好,今日我便记下了仙子的名字,改日有空我会寻仙子一起赏花游玩。”涟笙笑着道。 “嗯,好,反正我也闲的慌,那我定在仙邸等你拜访。”白书书点点头应声道。 一旁的机衡是看傻了眼,还以为两个人会唇枪舌战,斗个你死我活,没想到会这么和谐?! 涟笙又朝白书书欠了欠身,随后朝墨珩那远去的白色身影追去。 “没想到涟笙竟是这样一个好女子,怪不得墨珩喜欢。”白书书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副认真思忖的模样。 机衡听到白书书的话差点没气死,这就是所谓的情敌见面? “墨珩喜不喜欢关你何事?你还喜欢人家妻子了?”机衡在一旁埋汰一声。 “我的确是挺喜欢的,长的多么可爱啊!像一只小猫咪。”白书书说完还朝机衡做了个小猫咪的模样,两只手握着拳,“喵喵”叫了两声。 机衡长叹一口气,一拍自己的脑门:“哎!我的傻仙子哦!” 涟笙踱步至墨珩的身旁,墨珩站在观园池中央的亭子中,手中一道金光,变出了一些鱼食,安安静静地站在亭前朝那荷花池中扔鱼食。见涟笙前来,便侧身朝她伸出了手,轻声道:“要不要陪我一起喂会儿鱼?” 涟笙高兴的点了点头答应着:“好的,谢谢墨哥哥。” 涟笙伸出手捏了一些鱼食在自己的手里,然后学着墨珩的模样,慢慢的朝荷花池里扔,藏在碧色荷叶下的鱼儿都兴高采烈的探出了脑袋,嘴巴一张一合的吃着抛来的鱼饵。 “书书仙子长的真是三界绝色。”涟笙赞叹一声。 “嗯。”墨珩轻声道。 “是吧!墨哥哥应该喜欢。”涟笙笑着说,她每次说话都特别的纯真,她知道墨珩喜欢白书书,所以一心想要撮合他们。 “……”墨珩没再说话,随后变走了手中剩下的鱼食,一甩清袖负于身后,踏着白绡玉靴朝前走去。 涟笙没有追上墨珩,而是继续站在亭子的围栏前,拿着手中的鱼食一点一点喂着荷花池中的鱼,池中仙雾缭绕,一派生机盎然。 大婚的那一晚上,涟笙坐在床榻上,她没有等墨珩来掀盖头,反而自己给掀了,脱去了头上的珠冠步摇银簪,然后洗掉了脸上的红妆,换上了轻简的衣服,收拾了铺盖,一切准备就绪打算去别的房间睡。 刚准备出门,墨珩来了,他身上没有一点点的酒味,想来他定是滴酒未沾。 “笙儿要去哪里?”墨珩看了看手里抱着的铺盖问道。 “今晚我不会跟墨哥哥同床而眠的,我们虽然拜了元灵大地,但我知道墨哥哥并不钟情于我,所以我想同墨哥哥分房而睡,其实我想就算我不离开这间屋子,墨哥哥也定会抱着东西去别的屋子的,我觉得这间屋子大,睡的也舒服,我想着就留给墨哥哥吧,我去找个别的地方休息。”涟笙纯真的笑着。 知道涟笙懂事,没想到她如此冰雪聪明,伶俐乖巧。 “笙儿真懂事,可我想这屋子大,还是留给你吧……东西给我,我去别的屋睡去。”墨珩说完就夺走了涟笙手中的铺盖。 涟笙看墨珩态度坚决,便同意的点了点头:“好,都听墨哥哥的。” 墨珩搬着东西来到了涟笙之前住的那间小屋子,那屋子的西窗打开就能看见那棵开着繁星点点的梨花树。 墨珩将棉被等东西收拾好,换下了一身的喜袍,仙术一捏,身上白光点点,一身如雪的仙袍就落在了身上。 虽然今日是自己的成婚大喜之日,但是他也没有很高兴,没想到第一次成婚竟然是为了救人,不过能救一个人,也是一件大善事,心里像是得了安慰,脸上也落了笑意。 不过他此刻却特别想一个人,也不知道那人如何了? 他坐在窗边看那棵梨花树看了很久,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掐架,一个说自己想她就去看看,另一个在阻止他说你今日大婚去看别的姑娘若被他人知道了成何体统?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自己的思想还是飘到了白书书的身上。 随即化作了一抹清风吹到了白书书的仙邸门口,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还施了仙术造了结界,还好墨珩平时的修为够高,他微微一笑,挥了挥衣袖,那道结界随即弱了弱,原本的那道清光暗淡了许多。 趁此机会,墨珩隐了身溜了进去,走进了白书书的屋子,只见地上的酒罐子东倒西歪,白书书整个人七歪八扭的倒在床榻上,满身酒气,昏迷不醒的在喃喃:“墨珩,你这个混蛋!墨珩,你这个混蛋……” 墨珩看着白书书染上红晕的面颊,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书书像是听到了墨珩的声响,突然翻了一个身,脸朝向了墨珩的一边,墨珩走至床沿蹲下身,直直的盯着白书书。 “混蛋…..”白书书又骂了一声,这一声带着酒气直直的喷在墨珩的脸上。 墨珩拧巴着眉毛,被熏了个底朝天,望着白书书自言自语道:“我就真的那么混蛋吗?” “混蛋!”白书书又吼了一声。 墨珩嗤笑了一声,无奈点头道:“是是是,我混蛋,你说什么都是。” 墨珩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轻轻的点在了白书书那高挺的鼻梁上,白书书感觉到了瘙痒,嗅了嗅鼻子,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想要把那东西拍走,动作无比迅速,墨珩收的不及时,被白书书给逮个正着。 她紧紧抓着墨珩纤长的手,墨珩想要抽出来,可是白书书握的很紧,墨珩怎么抽都抽不出来,挣扎许久知道无效,便放弃了挣扎,任由白书书抓着。 “不要走,仙尊,不要走……我,喜欢你……”白书书轻声低语着,喝醉了讲话的时候舌头都有些打不直,就像个五六岁的孩子带着童音。 墨珩眼中柔光四溢,他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然后伸出了自己另一只大手覆在了白书书那肤若凝脂的侧脸上,他轻声喃喃:“真是个大傻子,其实我也是喜欢你的呢。”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凡间有中秋节,可以观月吃月饼,仙界也有赏月节。 得亏了观真仙人,要不是他向知微上报了个节日申请,那么就连这么一个节日也没了,天界原本就冷清,虽然仙人们常常会自己组织一些活动,不过都是一些小活动,两只手都能数过来的人数。现在有了观月节,这数万年冷冷清清的天界总算是有了个有趣的节日,可以让天界的众人一起聚一聚。 不过白书书一向也不喜欢凑什么热闹,以往什么第一战神归来,什么蟠桃大会,什么受封仪式,她都不喜欢参加,她就爱赖在机衡仙君的那棵梨花树下看话本,喜一抹安静。 “书书啊!”机衡仙君手里拿着支刚蘸墨的毛笔,正准备给凡间的情侣编爱情故事,突然想起不久后天界的“观月节”,于是想要问问看白书书今年参不参加。 “嗯?”白书书轻轻翻动着手中的话本书页,眼眸清盈,书页上的字都印入了她的眸色里,泛着亮光。墨色柔亮的长发乖顺的披散下来,远远看去似一缎玄色绸带在月色下泛着泽光,她不喜涂脂抹粉,总是一脸素色。 可即使如此,却依旧绝色倾城。 每次那种热热闹闹的日子,她只要一去总会被蜂拥团簇,围个满满当当,一大群人乌乌泱泱的,她觉得难受。 机衡抬起头看到白书书依旧在认认真真的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对于机衡的话她只轻轻应了一声。 “书书啊!”机衡放下手中的毛笔又喊了一声,毛笔被乖乖的安置在笔架上。 “嗯?怎么了?”白书书放在手中的那本还未看完的书籍,一脸茫然的看着机衡,羽睫微颤,棕色琉璃石般的透亮眼眸看向机衡。 机衡看白书书有了反应,于是撩起自己拖地的红纱衣摆,款步走至白书书的面前,笑眯眯的问道:“书书,你知晓马上有个什么节日了吗?” “观月节?怎么了?”白书书正等待着机衡的回答,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机衡。 “书书,你今年观月节去吗?”机衡笑着问。 “嗯,不去。”白书书轻飘飘的丢了一句话在机衡的脸上,然后继续埋头看书。 “这次的节日,观真弄的很盛大,五湖四海,四海八荒的仙人都会来的。”机衡笑脸盈盈。 “所以呢?”白书书依旧认真看书。 “所以你不想去看看?”机衡笑问。 “去看什么啊?你不知道人太多的话,我会很有烦恼吗?数十几万年前,你骗我去参加什么南斗仙会,说那边人很少,只有五根手指能数清的人,结果呢?”白书书面露愠色,一脸黑沉继续道:“结果热热闹闹的都是人,到处都是人,全部都是人!然后我一出现,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一群人蜂拥而至的跟随我!还好我聪明使了自己研修的风寰术,隐去了身上的气息和身影,否则我就要被挤压踩踏而死!” 风寰术是白书书自己研习的仙术,仙界的一般隐身术与她虽能隐身,却难以隐去她身上的气息,若气息仍在,实则是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哈哈哈……”机衡轻轻一笑,以示尴尬,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是我那次思虑不周,可能是因为大家听到你要去,所以就想看看你的模样。” “……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具皮囊而已吗?不如我变个术法将自己变丑一些?”白书书眨巴着大眼睛征询机衡的建议。 机衡连忙摆手,摇头拒绝道:“不要!千万不要啊!别人羡慕你这容貌还羡慕不来呢!你干嘛要做这种傻事。” “光有容貌也不是一件好事,这样别人就只会看到你的外表,看不到别的东西了。”白书书说着,情绪渐渐有些低落。 机衡看出了白书书的心思,急忙以笑掩饰尴尬,连忙道:“别这样说,书书是我见过人最美,心最善的仙子。” “就你嘴巴甜!”书书朝机衡莞尔一笑。 白书书合上了手中的话本,从梨花树下的站起,那些莹亮雪白的梨花从她那纱质长裙上簌簌飘落,她站起身对面前的机衡说道:“机衡,今日我就在你仙邸看到这里啦!我明日再来!” “好。”机衡应了一声,继续道:“书书,赏月节的事你再考虑考虑,毕竟是天界难得一次的盛会。” “嗯,我知道了。”白书书轻轻点了点头,笑着转身而去。 她衣摆轻飞,所到之处皆银光点点,暗影浮香。 白书书刚走出了机衡的府邸,没走两步,就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那一抹娇俏可人的丽色正朝自己这一处慢慢走来。 “白姐姐!”那个俏丽身影朝她喊了一声。 白书书立刻面露微笑,缓步迎前,对那个女子问道:“是涟笙啊!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涟笙摇摇头,笑盈盈的对白书书说道:“白姐姐,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白书书用食指指了指自己有些惊讶。 “是啊!白姐姐,我是来找你的,原来的时候我去了你的仙邸,却发现你不在,于是我向别的仙人打听,听说你喜欢来机衡仙君的府邸,所以我便前来寻你了。”涟笙柔声道。 “嗯,那涟笙寻我有何事呢?”白书书轻声问道。 “是这样的,我听闻仙界马上就要有一个观月盛会,我刚来天界,一个人较为孤单,这诺大的天界我除了墨哥哥,就认识白姐姐你一人,所以我想请白姐姐到时候能陪我一起参加。”涟笙有些腼腆的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低。 白书书原来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想去参加,可是现在涟笙这样邀请,她又有些动容,墨珩喜欢的人,她也会喜欢的。 白书书垂着长睫顿了半许,随即侧头朝涟笙清浅一笑答应道:“嗯,好的,那到时候由白姐姐陪你一起参加观月节。” “好!就这么说定了!”涟笙听到白书书的回答喜笑颜开,双眸灿若星辰。 刚才只想着要不要陪涟笙参加盛会了,忘记问她墨珩去不去了。 “涟笙,我忘记问你了,那日盛会墨珩仙尊会不会去啊?”白书书问道。 涟笙点点头,对着白书书灿笑道:“会去。” 白书书的脚步顿了顿,都怪自己刚才脑抽没有多问一句嘴,这下子自己不就要变成一个大电灯泡了吗? 涟笙看着白书书逐渐僵硬的表情,连忙道:“白姐姐,你不必有太多担忧,墨哥哥这个人一向清冷,这样的盛会,他也不一定会来参加,我初来仙界,对新鲜事物好奇,所以想要去看看。”说完一脸渴望的看向白书书,双眸亮闪说道:“白姐姐,你是会想陪我去的吧?” 白书书心想着涟笙所说言之有理,墨珩这个人她最清楚了,天界第一冷酷仙人嘛!谁不知道他喜欢距离别人十万八千里啊!可怜涟笙这个小可爱,如果到时候无人所陪多孤单呀!然后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件大好事,心里那股子快乐倏然膨胀。 “好,到时候我一定陪涟笙一起去!”白书书拍拍胸脯打着包票。 涟笙的脸上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她思忖着自己的计划要成功了。昨日之时,涟笙端着一盘桂花枣泥糕拿到了墨珩的面前。 “墨哥哥,听闻仙界有一盛会要来了。”涟笙抿唇笑着说道。 “嗯。”墨珩拿着手中北斗星君赠送的经文认真的览阅着。 “那……”涟笙眨巴眨巴眼睛欲言又止。 墨珩感觉到了涟笙的欲言又止,于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经文,抬起了头,眸色如墨,鼻梁英挺,薄唇微动:“所以笙儿想去参加吗?” 涟笙露出微笑,低声道:“如果墨哥哥不喜欢这样的盛会,那我也不去了……” 墨珩抿唇一笑款步走到了涟笙的面前,身上的白色飘带轻扬微动,他低头对面前的涟笙说道:“既然笙儿想去的,那墨哥哥陪你去。” 涟笙用力的点了点头,应声道:“那墨哥哥答应了的事就不许反悔了。” “好,我答应笙儿的绝不会反悔。”墨珩说完笑着伸出自己的大手覆在了涟笙的小脑袋瓜上摸了摸。 涟笙自己可是很开心啊!计划完美!到时候观月节上,自己寻个由头悄悄离开,让墨哥哥和白姐姐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本仙尊竟然喜当爹! 终于来到了天界盛大的观月盛会,高朋满座,五湖四海,四海八荒的仙人纷至沓来,那些许久未蒙面的仙人都有说有笑,相谈甚欢。席间觥筹交错,丝竹萦绕,仙乐绵绵不绝。 诺大的宴会上,只见七仙女在广阔碧蓝的天空上编织七彩祥云,玉廊天柱上巨龙盘绕,如活物蠢蠢欲动,好似正欲冲破禁制翱翔于广袤长空,宴席周围仙雾缭绕,云霞蒸蒸,莹色玉琉璃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璀璨光芒,一对垂髫的善财童子在天宫上乘云盘旋挥动清辉莹袖,只见一道道耀眼金光轻盈洒落,席间霎时热闹欢腾。 白书书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的坐着,她自己慢慢的拿起了紫檀木案几上的一个酒壶往自己的莹色玉杯中倒了酒,琼浆在翠光中泛着点点碧色。 “唉?这不是三界第一美的白书书仙子吗?” 白书书循声而望,只见一个身穿绿色华服锦袍,腰间系了一根银色腰带,一头发亮顺滑的棕色长发,那双湛蓝的眼眸正望向白书书清白的面庞,那张俊朗英挺的脸上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意,薄唇带着一丝的轻薄。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西海浪荡太子“北辰”嘛!三界谁不知道北辰这位有名的登徒浪子,他采花不止涉足于天界,地界,更有甚者涉足于魔界。简直臭名昭昭,其味难闻。 还记得三百年前,天界的蟠桃盛宴,图布国的九公主纾文,听闻图布国虽小,但是这国家的这位九公主却因为艳丽貌美的容貌声名远播,虽然不及白书书,但是也算是在三界小有名气。 图布国地势小,势力微弱,日趋凋敝。于是图布国国王娄潜便打算趁着蟠桃盛宴这样的大会将自己那艳丽绝色的小公主带到天界来,天界仙位身份显赫的仙人有许多,若是让自己的女儿攀上了一个上神,那将会为自己国家带来多大的帮助啊!光是名声就要比原来大个几百倍。 这样谁还敢欺负他们国家呢?其实他又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女儿,也想要她寻个自己心爱之人,但是一想到若是自己的女儿可以在这些身份显赫的人中寻到一位如意郎君,那既遂了自己的意,又能让女儿过的尊荣高贵,一世安稳。 那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想着想着便觉得自己所想甚有道理,于是便带着纾文前来蟠桃盛宴。那一次白书书并没有前去参会,她躲在机衡那里偷了一抹安静。 白书书原本不愿理会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但是后来听到娄潜想要将自己的女儿介绍给墨珩的时候,整个人都激灵了起来,于是去打探了各种消息。 她隐身来到了宴会现场,只见墨珩一脸冷色的坐在案几旁独自饮茶,娄潜还颇热情的上前向这位天界的第一冷酷仙人打招呼。 墨珩虽然冰冷,但碍着娄潜的身份,也给了三分礼貌谦和,毕竟他想起图布国的八皇子弈琪还在东陵峻当质子受欺负。 因为他知道越是卑微的人,他们对于他人的态度会显得更加在意。 “墨珩仙尊。”娄潜双手相搭朝墨珩行了一礼,墨珩立刻从柔软的蒲团坐垫上站起,也双手相搭款款行了一礼。 “国尊您好。”墨珩声音中的冷色褪去了一些,礼貌回应道。 娄潜看墨珩态度温和,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不近人情,心里更加喜悦,他早就派人打探过天界众神的情况。 有的长得虽然容貌俊俏,可是仙位极低,配不上他这位图布国的九公主;有的虽然仙位极高,但是已经觅得仙侣常伴左右;有的也是仙位极高,但是长得奇形怪状,样貌实在难堪,所以他是绝对不敢给女儿介绍的。 思来想去,他发现这天界还有一位孑然一身,样貌万里挑一,仙位极高的仙人,那就是墨珩。 可是他也听闻很多关于墨珩的传言,什么不近人情,什么冷血刻薄,什么不通情达理。 不过如今看来并不如传言那般,于是他更是笑酌颜开,不胜欢喜。 “仙尊,本君在本小国就听闻你的美名,如今一见真是人如其名,颇为谦礼友善。”娄潜一边热情的灿笑着,一边对墨珩说道。 白书书隐身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对话,差点破功笑出声来。 谦礼?如今看来是挺谦礼的。友善?请问三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墨珩可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娄潜这马屁拍的可真是令人望尘莫及。 只见墨珩面无表情,但是可以看上去较原来有些许的僵硬。 “……”墨珩又行了一礼,随后将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放于身前。 “仙尊,听闻你最近在研修一些经文典籍,我女儿纾文也格外喜好那些,遂我希望她可以跟着仙尊学到一些学识,不知仙尊是否愿意?”娄潜的眼眸十分的渴求炽热。 让墨珩这个冰冷仙人被这么一盯,浑身都不自在,一种不好的预感蔓延上来。 “本尊一向喜欢清修,并没有什么深层的研修成果,若是想要让你女儿学得一些真的学识,我倒可以将关知仙人介绍于你。”墨珩倒是真心实意,天界谁不知关知的学识啊!人家在凡间时可是一个能将四书五经,战略经书,文韬武略,通通信手拈来的人物啊! “不必,本君自知我们图布国小,无法请到仙尊这样的上仙,可是纾文在小国之时就常常念叨仰慕于你,所以我这次来求你,希望仙尊可以满足我女儿的小小心愿。”说完一脸哀戚,面露悲色。 墨珩哪是一个那样心硬如铁之人啊!而且他可以听出娄潜这次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女儿塞过来,但又不好拒绝,最后铁着脸应了下来。 “好,那明日就过来吧……”墨珩无奈答应。 那时候白书书知道墨珩的身边要有个女人陪着,心里别提有多么不开心了。 于是常常使用风寰术来到墨珩的身边看着他一脸面如冰霜的拿着经文给不远处正拿着经文靠在案几上快要睡着的纾文讲解经文道义。 纾文睡着,他也不去提醒,就光顾着讲自己的经文,直到讲完了,他就自顾自的将东西收好也不叫醒纾文就独自离开了。 所以纾文每次醒来都见不到墨珩的身影,她一开始觉得墨珩仙尊长得的确非常俊美,在天界估摸着除了天玄外,也无人可以与他相比了,可是自己不喜欢持兵刀的武夫。 虽然爹爹将她硬塞到了墨珩的身边,一开始她对墨珩前两天很有热情,可是墨珩对她冷若冰霜,没有一丝丝的笑意,她觉得好生无趣,后来她听经文听的实在无聊了,就趴在了案几上睡着了,可是墨珩仙尊都不来喊醒她,只自顾自的讲自己的经文。 后来那纾文在墨珩那里听了半个月的经文,学识一点也没长进,倒是给墨珩添了麻烦。 只记得纾文某天被娄潜生拉硬拽着手臂哭喊着来到了墨珩面前,墨珩此时正坐在院前的石桌旁看经文,因为教授纾文的课程已经完毕,他偷的浮生半日闲颇悠闲的坐在院前慢慢细品释迦摩尼的经文。 突然娄潜怒气冲冲的拉着纾文前来,墨珩望着眼前怒意滔天的娄潜有些茫然。 墨珩先朝娄潜双手相搭作了一揖,忘了一眼那满脸泪水的纾文,蹙眉问道:“国尊你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娄潜怒哼一声,双目凶恶的盯着墨珩,厉声道:“你还问我所谓何事?” 墨珩依旧一脸迷茫问道:“本仙不知,望国尊明示?” 娄潜低头看了跪在地上的纾文一眼,愤愤道:“你与我那个不要脸的女儿做了何事你不清楚吗?” 墨珩闻此话,更是云里雾里,但也感觉到了话中的意思。 “我与令公主只是授受学识的关系,并无其他。”墨珩双眉微蹙淡淡道。 “你还不肯招认了啊!我女儿的肚子里都有你的孩儿,你怎么都不肯认呢!亏你还贵为天界仙尊!”娄潜冷哼一声斥责道。 墨珩嗤笑一声,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缓缓解释道:“有了孩儿可是好事,我还想恭喜国尊,可惜我想告诉国尊的是那孩儿与我并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与令公主清清白白,我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过,怎么可能会与她有孩儿呢?” 那个不负责任的混蛋! 听完墨珩的解释,娄潜直接愣住,他原本还在心里打着算盘,虽然嘴上骂着女儿,但是一想到女儿将要跟墨珩仙尊攀上关系,心里还是不自觉乐着。 现在他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天灵盖到脚底都冒着冷气。 “……”看着墨珩面色不改一脸冷静的望着自己,娄潜一时间有些心虚,他刚才那股子怒气瞬间荡然无存。 墨珩这个人果然够冷,让他那汹涌的怒气一下子都平复了下来,瞬间化为了冰水。 “父皇!我不是跟你说了与墨珩仙尊没有关系嘛!”纾文在一旁大声哭喊着,整个人撕心裂肺,哀嚎连连。 娄潜整个人愣了愣,脚步有些不稳,随即侧身望向用力抓着自己衣袖的纾文。 只见纾文现在满脸泪水,眼眶湿红,已经哭的唇角发干起皮。 “那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娄潜用力扯回自己的衣袖厉声逼问道。 “我……我……”说着又哽咽抽泣起来。 “你倒是快点说啊!你不说我怎么帮你做主?我们图布国虽小,可也是一个国家,你也是一国的公主,你难道想要沦为笑柄被三界看笑话吗?”娄潜愤恨道。 “父皇!我…..”纾文再次哽咽,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谁?!你快说!”娄潜咬牙切齿。 纾文咽了咽口水,稳了稳情绪,颤声道:“是……是西海太子’北辰’。”说完整个人都垂落下来定定的跪坐在地面上,一言不发继续抽泣。 “什么?!”这下子轮到娄潜傻眼了,整个人气的直冒烟,迅速走到了纾文的面前,一下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重重的戳在纾文光洁的额头上,大骂起来:“你个没脑子的东西!西海太子,谁不知道他的臭名?!你竟然,你竟然还跟他搞在一起?!你是要气死我呀!”说完气的眼冒金星,揉自己胸口。 “我,我……”纾文我了半天,竟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墨珩看着眼前两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走至娄潜的身前,轻声道:“国尊不妨这样,我陪你去西海一趟,寻北辰太子出来谈一谈,若是可以就将这门亲事定下,如何?” 其实娄潜压根不想与那西海太子有什么瓜葛,因为那个人虽贵为太子,却生**荡,臭名远播,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被这样的人糟蹋,气更是不打一出来,恨不得将那人抽了筋,扒了皮。 娄潜眉头深锁,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先去寻寻再看吧!” 纾文跪坐在地面上一直抽泣着,不敢再看墨珩和娄潜一眼。 墨珩同娄潜来到了西海,见到了北辰,只见他正倚靠着绿宝石镶嵌的黄金躺椅上,躺椅上那张虎皮的皮绒正泛着点点灿光。 北辰正左拥右抱着三个穿着较为暴露的绿纱歌姬,看上去年纪尚小,长得水灵可人,估计掐一把都能掐出水来。一个在给北辰敲背,朱唇兰指活色生香,一个的手里正拿着一串紫到发亮的葡萄,正一颗一颗的细细剥好塞到北辰的嘴巴里,还有一个则是低伏着身子在北辰的身旁帮他敲腿。 北辰一脸知足惬意,可谓是欲仙欲死,好不快活。 娄潜看到这一幕更是怒火中烧,银牙咬碎,恨不得直接跑到面前一脚踹在北辰的身上,将他粉身碎骨,挫骨扬灰。 “北辰!”娄潜怒气冲冲的走至面前。 北辰稍稍收起戏谑的笑意,抬了抬有些醉意的双眸,稍稍整了整身上凌乱的衣衫,对身旁的歌姬轻轻挥手以示退下,歌姬得了命令,知趣的迅速离开。 墨珩担心娄潜因为怒气而做出冲动的事,于是快步上前伸出手轻轻按了按娄潜的肩膀,希望他保持冷静。 “这不是图布国的国尊吗?国尊大人您好,请问你此次前来拜访所谓何事?”北辰轻咳一声,从那张金光闪闪的椅子上坐起,轻轻鞠了一礼。 “哼,你问我所谓何事?”娄潜一甩宽袖,怒哼一声,怒气冲冲继续道:“还不是你自己干的好事!” “哈哈哈哈,请国尊明示,在下近来事务太过繁忙,所以记性不是特别好。”北辰眯着眼睛不正经道。 此话一出,娄潜更是火焰滔天,天灵感都快被烧秃了! 事务太过繁忙?!所以记性不是特别好?!你是因为泡妞泡太多了,花言巧语说太多了,所以记性不是特别好了吧?! “你,你还记不记得你对纾文干的好事?!”娄潜逼近了北辰的身前,无奈北辰身材顷长,娄潜在其前看上去有些气短。 若不是因为北辰那浪荡的臭名气,说起来他也算是三界中出了名的美男子,喜欢他的女子也是数不胜数,他长着一张好看的笑脸,对任何人都亲和,嘴巴更是抹了蜜似的,说出来的话直戳女孩子的心窝子,这样的人,那些女孩子怎么不会前仆后继的涌上去,都幻想着可以成为他生命中那一个独特的存在。 北辰皱着眉头,眼皮低垂,笑着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扣了扣自己的头皮,笑嘻嘻的说道:“纾文?是哪个纾文啊?我记性真的不大好。” 娄潜气的捂着胸口,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面色深红的指着北辰的鼻子骂道:“在天界之时你可曾招惹过一个女子?” “天界?不久前?嗯……”北辰皱着眉回想起来,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起来说道:“我想起来了,天界之时,的确有个较为美丽的仙子常常缠绕在我的身边陪我玩乐,可是她总说是她自己迷恋于我,我只是一时不小心折了一枝花采了一点蜜,后来我因为西海有事被父皇召回,便再也没见过那名仙子了。” “只是?不小心?折了一枝花?采了一点蜜?”娄潜只觉得胸腔一股难出的恶气正在上涌。 “嗯,如今那仙子如何?我许久未见倒是有些想她了。”北辰皱着眉头,微垂长睫有些忧郁。 “你,你,你!你要对纾文负责!她如今!如今!”娄潜咬着牙却说不出那剩下的话,只觉得难以启齿。 墨珩看着娄潜面色铁青,满脸通红,叹了口气,走到了娄潜的身前替他对北辰说道:“北辰君在采蜜之时定是不知之后产生的后果,不过后果已生,只希望北辰君可以负起责任。” “什么责任?我一向游历花丛惯了,折的花也数不胜数,可未曾有一朵花要我负责过,难不成我将那采的蜜再还回去不成?”北辰说话时依旧面不改色,一番言辞说的颇为轻巧。 墨珩听闻这番话,也瞬间怒意横生,原只是觉得北辰有些浪荡之名,不曾想他还是一个做事不愿负责的混蛋! 养不教父之过 “还回去?纾文已怀有你的孩儿,你如何还回去?替她生?还是替她养?”娄潜愤恨的冲上前一把揪住了北辰的衣领子拼命摇晃起来,愤怒道:“若是你不对她负责,我定要了你的命!” 北辰扯起嘴角轻笑一声,一只手轻轻拎开娄潜的手,挑了挑眉说道:“我可是堂堂西海的太子,谁敢动我?谁能动我?难道要凭你这个小小图布国的一国之君吗?” 此番言辞彻底激起了墨珩的愤怒!此刻已经气的浑身发抖,银牙咬碎。 “你觉得国尊不能动你?不敢动你?”墨珩气的颤抖的走到了北辰的面前,侧过头看了一旁的娄潜,然后伸出长手臂,将手放在了娄潜那抓着北辰的双手上缓缓推开。 北辰见到此景颇为大喜,以为墨珩仙尊改变了主意,此刻正要帮助自己,脸上瞬时挂了笑意,正要开口感谢墨珩仙尊的帮助,可是就在此刻,只见墨珩的右手手掌中一道金光乍现,一条金色粗实的藤鞭出现在自己的手里。 北辰看到那条藤鞭瞬间吓得后退了两步,脸上喜笑之色霎那间退的干净,变的如纸般惨白。 “你要做什么?!我可是堂堂西海太子,你敢打我?”北辰已经不自觉往后瑟缩起来。 “我敢!我乃天界仙尊,以身正法是我的责任!今日我便教训教训你这个无耻狂妄之徒!”随着墨珩厉声一喝,一道道金光霎那间落在了北辰的身上。 “墨珩!我与你无冤无仇,今日你竟然敢这样待我!等我父皇回来,我可要叫他帮我好好的教训你!”北辰被墨珩一边抽打着,嘴巴依旧不饶人。 “好!那我便等着!”墨珩此刻已经被彻底激怒,眼前这个厚颜无耻之人,他生来就厌恶至极,满腔怒火,恨意难消。 娄潜站在一旁,看着那一道道鞭痕重重的落在北辰的身上,心中的那口恶气消了不少,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被这个人渣糟践过就心如刀绞,悔恨至极。 若不是自己生了贪念,又怎么会生出这样的结果,一切皆是自己的错。 想要用轻巧的手段攀龙附凤,这个世界哪来那么多好走的捷径。 一切皆是自己的错!害了女儿一辈子。 北辰蜷缩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不停的哭喊求饶,刚才那躺椅上的那些水果都被打落在北辰的身上,地面一下子变的满地狼藉。 “北辰,今日你到底知不知错?”墨珩厉声诘问。 “啊啊啊!我不知错在何处!我以往都是这样,我父皇也未曾责骂于我!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北辰依旧不肯认错,咬牙反驳。 “孽畜!你父皇不教育你,我便替他好好教育教育你!”墨珩一边说,又抬起了藤鞭狠狠抽打在了北辰的身上,北辰疼的哇哇大叫,泪眼婆娑。 “第一,你轻薄了国尊的女儿,此为一错!” “第二,你生了后果不负责任,此为二错!” “第三,明知是错你却不认,此为三错!” “第四,养不教父之过,此为四错!” 墨珩愤恨的斥责道,一条条的罪行罗列的非常清晰,是因为西海龙王的包庇溺爱造成了这样的北辰,他恨不能立正万事万物。 就在墨珩想要收起藤鞭的时候,西海龙王突然归来,他看到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浑身伤痕的北辰心疼的抱住了他,惨叫起来:“我的儿啊!谁将你欺负的那样惨啊!” 北辰颤颤的伸出自己的食指指向面前一脸冷色的墨珩,瑟瑟道:“是,是他。” 西海龙王顺着北辰的手指方向望向墨珩,看到墨珩满脸冰霜,双眸亮着冷光,一脸愤恨的望着自己,瞬间吃了瘪,说不出一句话。 西海龙王咽了咽口水,抬头轻声问道:“真是墨珩仙尊打的辰儿?” 墨珩一甩自己的清袖负于身后,正声道:“不错!正是本仙尊!” “好……”西海龙王声音越压越低,没有了底气。 “父皇,是他打的我啊!你怎么不帮我教训他!”北辰哭的哇哇大叫。 “你别说话!”西海龙王斥了北辰一声。 北辰没有想到往日里处处会帮着自己的爹爹竟然会帮着外人说话,以往自己无论犯了什么错,他都会帮自己处理,也从不责怪自己,一直说自己是他的乖宝贝,乖儿子,有什么错爹爹都会帮你摆平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都毫无顾忌,肆无忌惮,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后有一个人会无条件的保护自己。 西海龙王从北辰的身旁缓缓站起,微笑着走到了墨珩的面前,双手相搭行了一礼道:“仙尊大驾有失远迎,实在抱歉,多有得罪之处,希望仙尊多担待。” 墨珩面若冰霜,淡淡道:“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何须远迎?今日我只是实在看不过去,北辰贵为西海太子却心智仍如幼子,不知做事要负责任的道理,他在外沾了国尊的女儿,却不肯负责,我只想问龙王一句,作为男儿是否该负担起自己该负的责任呢?” “是是是,仙尊教训的极是!我定会叫他负起责任!”西海龙王连连点头应声。 “很好,今日便有了龙王的一句话,我希望很快可以听到西海与图布国联姻的好消息。”墨珩正声道。 “仙尊放心,一定很快。”西海龙王急忙允诺道。 “最后我还想要再赠送龙王一句话。”墨珩认真道。 “仙尊请讲,我必当遵循。”西海龙王连忙答应。 “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所以我希望龙王能好好的管束一下北辰太子,切莫再犯相同的错误,世间之事皆是因果循环,环环相扣,切莫等到产生无法挽回的错误时才知道追悔莫及。及时止损才是良方,龙王一定要切记,且一定要做好言传身教之责啊!”墨珩语重心长的说道。 西海龙王急忙拱手连连点头应下:“是是是,仙尊说的极是!” 北辰悻悻的看着自己的父皇对那个鞭打自己的人俯首低身,心中怒意横生,却又无处发泄。为何父皇要对这个看上去与自己年纪大小差不多的男人那样低眉顺眼? “父皇,我……”北辰还想继续说话,没想到西海龙王立刻斥声道:“闭嘴!”他被碰了一鼻子的灰,面色铁青。 看着父皇将那冷面仙尊和那个图布小国的国王送走,北辰痛的“嘶嘶”捂着自己的伤口叫喊着站了起来。 “好痛,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打我!墨珩!此仇不报,我便不是西海的太子!”北辰颤颤巍巍的坐在了那张金光闪闪的躺椅上看着自己满身的伤痕愤愤道。 西海龙王回来时看到北辰面色铁青的坐在躺椅上,正在用药膏自己涂抹伤口。 西海龙王走到眼前,抢走了北辰手中的药膏说道:“我来帮辰儿上药吧!” “你走!你刚才都不帮我!”北辰哼了一声。 西海龙王连忙解释道:“辰儿啊!刚才并不是父皇不帮你,只是因为碍于墨珩仙尊的身份。” “为何?他也就是个天界仙尊?有何大不了的?”北辰不屑道。 “他可是天界仙位极高的仙人啊!除了天帝,便就是他了,而且他一向为天界楷模,名正声清,所以我们万不可得罪啊!”西海龙王解释道。 “还以为爹得听信他人妖言便不会再疼爱我,帮我了呢!”北辰怒嗔道。 “怎么会?辰儿依旧是父皇的心肝宝贝,我怎么会不疼爱你呢?”西海龙王连忙劝道。 “那你会同墨珩一样用藤鞭抽打我吗?”北辰抬眸看了西海龙王一眼问道。 “当然不会。”西海龙王急忙应声。 “那我真的要娶那图布小国的公主吗?”北辰问道。 “嗯,还是娶吧……刚才我送墨珩仙尊回去的路上听闻那姑娘有了你的孩儿,就算不为她,也该为为我未来的孙儿吧…..”西海龙王说道。 “可是……我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并不十分喜欢她。”北辰解释道。 “无妨,先娶来,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说。”西海龙王拿着手中药膏沾了些许小心翼翼的涂在了北辰那狰狞的伤疤上。 真没想到墨珩会下手这么狠! 那是本仙尊的位置 自墨珩前往西海不久后,西海太子北辰便娶了图布国的九公主,虽然图布国终于与西海这样的大势国家有了婚姻的联合,但是娄潜并不满足于这门婚事,他担心纾文今后的生活会如何?可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是无法再更改的。 他悔恨自己初时的决定,恨那个攀龙附凤的自己。 是自己害了自己的女儿,让她去天界碰上了那个臭名远播的蝇虫。 出嫁临行前,纾文来到了娄潜的面前,身上一袭红妆,头上的金色步摇盈盈轻摇泛着耀眼的光芒。朱唇皓齿,眉目如画。 “父皇,女儿要前往西海远嫁了。”纾文跪地哽咽着说道。 娄潜老泪纵横,眼眶湿红,他缓缓走到纾文的面前讲她轻轻扶起,声音沙哑道:“女儿,是我害了你,一切皆是我的错。” 纾文摇了摇头,头上的步摇随之发出一阵一阵的清脆声响。 “不是父皇的错,是女儿不会识人,轻易就被迷惑了,一切都是女儿的咎由自取。”纾文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娄潜看着纾文不舍的模样,竟然一时没控制住情绪,眼泪再次奔流而出。 “在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有什么事或者北辰那个混帐欺负你,你就立刻告诉我,我会不远万里赶到你身边的,为父一生虽是一国之君,却也是个无用的人,保护不了你的八哥哥也保护不了你。”说着说着娄潜想起了自己的八儿子,那么多年不知道在东陵峻过的怎么样,可是一个势微国家的皇子当了质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不,父皇一生都为了国家,为了我们劳心劳力,愁苦一生,只是我们作为您的儿女实在没有什么出息,父皇,我们对不起你。”纾文说完再次跪下。 娄潜一下子扶住了纾文,连忙道:“不要这样说,不要责怪自己,此生你我可以成为父女也是缘分一场,我只希望你可以有一个幸福完满的人生。” “父皇,我会的,我一定会的……”纾文将自己悲伤的情绪全部压制了下去,她害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话,眼泪就要控制不住,她害怕自己再也不愿离开这个家。 出嫁的路很远,隔山隔海,她要从一个陆地来到一片海洋,从一个熟悉的地方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再也没有将她牵挂于心的人,身边再也没有一捧熟悉的热土。 未来或许会快乐幸福,或许也会孤独绝望…… 墨珩在西海抽打教训北辰的事最终也不远万里的飘到了三界,有些人对这个侠义的陌生仙人感到好奇,有些人对这个冷酷的仙人转换了态度,有些人对这个未曾蒙面的仙人感到敬佩,有些东西似乎在慢慢发生着变化,但似乎大家都对他一如往常那般。 或许墨珩自己也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所以他便也不愿与任何人热络,依旧我行我素,清清冷冷。 那时候白书书觉得墨珩这个人真的很神秘,充满着一股特别的吸引力。 后来听说图布国九公主在西海诞下一位公主,之后便又听说北辰依旧如以往那般寻花问柳,流连巷陌,毫无改变。 白书书坐在紫檀木矮几上正拿着玉色酒杯准备喝,却不想被北辰这个花花太子打扰。 “唉?这不是三界第一美的白书书仙子吗?”北辰表情轻佻。 白书书不顾一旁笑嘻嘻的北辰继续端起了酒杯喝起了酒,她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只当旁边那人是空气。 “……”北辰觉得自己吃了闭门羹,一下子脸都耷拉了下来,但他心里不爽看着白书书笑着说道:“书书仙子我看你身旁无人,很是孤独,不如让我坐在你一旁陪你?” 白书书没看北辰一眼冷冷道:“不要,我身旁的位置已有人坐了。” “何人?我可没有看到,难道是书书仙子为了拒绝我而想出的借口?”北辰依旧嬉笑着,然而这更让白书书讨厌。 白书书放下手中的酒杯,望着北辰正色道:“不错,我的确是拒绝你,你可以走开了。” 北辰的脸色霎时变的十分难看,于是心里更加烦躁:“不,就算书书仙子拒绝我,我今儿也要坐在这里,我坐定了!” 白书书感觉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正欲起身离开,就在此刻一个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响起:“谁说那个位置没有人的?那位置正是本仙尊的!” 北辰听到那个令他每日每夜痛恨过无数遍的熟悉声音,咬着牙转过僵硬的脖子看向那人。 那人依旧一身白衣胜雪,面目冰冷清俊,好似昆仑雪峰的一朵寒冰雪莲。 要不是因为打不过那个人,北辰自己早就吃了他的肉,喝他的血,恨不得将他抽皮扒骨以消心头之恨。 “嗯……墨珩仙尊好,我刚想起我还与一些仙人有约在先,我就恕不奉陪了,书书仙子我们改日再见!”北辰说完话一溜烟的就跑了。 白书书没想到墨珩会来,正欲寻个理由离开,她才不想当什么电灯泡呢! “白姐姐!”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响起,白书书循声看去,只见身穿粉色仙衣纱裙的涟笙从不远处跑来。 白书书觉得涟笙看上去像朵可爱的粉色小棉花,真想抱在怀里揉一揉。 “是涟笙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白书书放松一笑。 “我当然会来啊!我不是已经跟白姐姐约好了吗?”涟笙笑的两眼弯弯,可爱极了。 “白姐姐,我看你那位置旁也没什么人,不如我坐在这边,墨哥哥坐在那里吧!”涟笙自顾自的坐在白书书一旁的位置。 白书书一看她坐的位置虽然在自己的身旁,可是自己另一边也是空着的,也就是说墨珩要坐在我的另外一边? 涟笙明明是墨珩的妻子,为什么她不坐在墨珩的身旁呢? 这样让她夹在中间太难受了。 “涟笙啊~你为何不坐在墨珩仙尊的身旁啊?”白书书示意让涟笙换到自己另一边,这样墨珩再坐过去一个的话,正好与自己隔远一点。 “那我去坐到那边去!”涟笙像是没有懂白书书意思似的,站起了身,想要走到墨珩的另一边,这样三个人,中间就是墨珩了,她们两个就被墨珩隔开了。 白书书看着这个姑娘很难解释的通啊!她在涟笙快要离开的时候迅速拉住了她的粉色衣袖阻止道:“不,不,不是,涟笙你还是坐我旁边吧!离太远我不习惯。” 涟笙看着白书书歪着脑袋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迅速坐下。 为一人剑舞独酌 白书书拿着手中的那个月饼,心里莫名其妙想起了一句话:这个饼是又小又甜,这个月是又大又亮。 看着那舞池中央嫦娥仙子正在翩翩起舞,身如拂柳,姿态曼妙,身上的轻纱随云袖飘摆飞扬。 天玄今日身着银丝白铠劲装,腰间一根银色狮头腰带,身形看上去笔直挺拔,深邃立体的五官被映衬得更加完美精致,他腰间佩戴着他那把黑玄织绫纹铁剑,看上去气势十足,劲如苍柏。 突然场上一阵波动,尖叫连连,一众仙女们都纷纷看向天玄,这个在天界可以同墨珩比美不相上下的美男子。 天玄薄唇微扬,朝那些尖叫连连的仙女们礼貌的点了点头,那些仙女们被迷的几欲昏厥,那场面堪比大型追星现场,幸好天玄的身后有一队军队在现场维持秩序,否则这个观月盛会就要被搅没了。 天玄站在场门口朝内望了望,突然他眼里落了灿光。 白书书坐在离墨珩很近的地方,她心里有些悸动,有些尴尬,有些喜悦,有些莫名的小激动,可是她仍要保持自己的情绪,不能让人看出她的小心思。 也许默默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就在这时,那个身穿银铠劲装的英俊男子迈着修长的双腿朝白书书走来,白书书心里乱七八糟,也没有朝远处看,待白书书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男子已经走到了白书书的面前,他低沉迷人的声音响起:“请问我,可以坐在你身后的位置吗?” 白书书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脑中突然闪过了墨珩大婚那天喝的烂醉之时遇到的男子,这两个人的脸长的一模一样。 白书书朝身后转去看了看,发现身后的位置是空的,她转过头对眼前的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可以,反正是空着的。” 天玄笑的露出了皓齿,脸上的笑容使他看上去更为迷人。 随后天玄缓缓落座于白书书身后的位置,盘腿坐在绵软的坐垫上。 白书书继续喝着酒,眼眸有些迷离,在墨珩大婚前她是滴酒不沾的,如今她竟然成了一个女酒鬼,哎! 知微身穿锦袍华服,长袍掖地,宽袖生风,头顶的碧珠正在玉冠上悄悄摇晃,他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凌厉眼眸,不怒自威,自白书书成仙后就没见到知微笑过,虽然他长着一张弱冠少年的脸,可是他依旧看上去像是一个被岁月的重担压垮的老人,藏满了沉重和清寡。 天上的很多仙人容貌都有修驻颜术,所以很多仙人的脸庞长得都与自己的真实年龄不符,可是有时候即使有张年轻的脸庞,但是眼眸里的东西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就像是初升的太阳在时间的推移之下慢慢失去了光泽。 知微拿起了矮几上的一只盛满玉液琼浆的金杯,金杯上镶嵌着三种不同颜色的宝石,一种是红宝石,一种是绿宝石,还有一种是黄宝石,仙宴上金光点点,宝石在光照下发出熠熠的光辉。 他眼眸微柔,唇角有了个细小的弧度,沉声庄重道:“今日是天界难得一次的盛会,愿诸位仙僚定要尽兴。”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侧身朝向知微,双手相搭拱手朝知微行了一礼,感恩道:“多谢天帝。” 知微端起酒杯至唇边缓缓抬起一饮而尽,众仙僚也拿起了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只见舞台中央七仙女一曲舞罢,突然席间的南极仙翁站起身,朝坐在玉席上的知微行了一礼,缓缓道:“天帝,本仙有一提议。” 知微正襟危坐,看向南极仙翁问道:“仙翁有何提议?” 仙翁笑了笑,他并没有修驻颜术,轻轻一笑,微胖褶皱的脸上尽显慈祥和睦:“本仙听闻天玄战神军功赫赫,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一万三千个军工,我想他在战场上的身姿一定极劲如风,刀剑弓矛,挥洒恣意。” 众人纷纷看向南极仙翁期待他的下一句话。 南极仙翁笑着继续道:“所以我希望能亲眼见见天玄战神的身手,好满足满足我的心愿。” 知微听完南极仙翁的话,剑眉微扬,随即望向另一方的天玄,说道:“天玄仙僚,南极仙翁原来也是你的仰慕者,你觉得他的话如何?是否愿意为他展现一下你的身手呢?” 众仙又纷纷将目光齐刷刷的朝向天玄,天玄已经有过很多的战场经验,所以这种盛会,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可。 天玄眼眸如墨,光照下耀眼透亮,他浅浅一笑,拱手大方道:“本仙虽为战场拼杀的健将,虽如今在这盛会上,我也愿意展露身手让大家一饱眼福。” 毕竟自己喜欢的人也在现场,展现一下魅力也是应该的。 “那天玄愿意展现什么给大家一赏?”知微问道。 “在下愿意为众仙家舞剑助兴。”天玄拱手回答道。 众人眼里的光芒开始颤抖,开始兴奋跳跃,她们都期待着那场即将登场的视觉盛宴。 只见天玄落落大方的迈着修长笔直的双腿来到了舞台中央,舞台是搭建在一个四分的莲花池中间的,莲花池中的锦鲤正在欢悦的游动着身子,好像也感受到了热闹的气息,突然从荷花池中飞身而起,一下子飞落在另一端的荷花池中,水面被溅起点点波光。荷花池周边仙雾缭绕,绵绵不绝。 天玄走至舞台中央,从自己的腰间缓缓拔出了自己的那把黑玄铁剑,铁剑斩杀过千万妖魔,浸透过无数妖邪的鲜血,一道白光闪过剑身,只见黑色剑身上竟泛着妖冶血色。 “离去十几载, 归来踏尘风, 刀光剑影时, 满目皆是秋, 莫说相思离愁, 只是一抹素色绢帕! 血染长衫,满目苍茫。 皆啼啼,泪色多凄凉! 风声起,荻花落, 剑鸣铮铮,岁月染鬓霜! 为一人,心似火再烧, 壮志雄心,夙志为殇, 只愿再挥利剑,许一世执念痴狂!” 天玄一边吟着这首阙曲,束起的马尾高发随风飘摆,黑亮的长发如游龙摇摆,漫过寂白长空,此刻他并不在这个仙雾缭绕高光绰影的舞台上,他好似回到了那个血雨腥风,刀光剑影,白骨残骸的战场上。 天玄执剑低身一挥,长空被剑锋刺破,他起身飞跃,孤影独酌,一壶烈酒浇透他的银甲,填满他的胸膛,心间犹如烈火灼烧。 一剑舞罢,那盛着烈酒的酒壶霎时碎裂在地,发出刺耳的悲鸣。 本仙子要跳舞 场上刹那间鸦雀无声,众仙都被刚才那一只剑舞给深深震撼,他们看到的不是一出表演,而是战场上的拼命厮杀,那一场场一幕幕犹如在眼前血淋淋的展现。 那个浑身浴血,满身是伤的悲凉身影正扛起仙界的大旗,在血色残阳里岿然屹立。 白书书感觉自己的眼眶竟然有些湿了,她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她只觉得舞台上那个人的身影很孤独,很悲壮,他是一个用生命去交换希望的英雄。 白书书不自觉站起,鼓起了手掌,她轻喊了一声:“好!”眼角的泪水缓缓淌落。 众仙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一时间掌声雷动,场间气氛到达了高潮! 掌声久久未息,天玄拱手向四方仙人鞠了一礼,随后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走回座位时,还施了仙法将地上那些酒壶碎片一点一点拼成了一个完整的酒壶,他轻轻抬手,那个酒壶再次回到了天玄的掌心,他提着那个酒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白书书凝望着那个归来的身影,好像看见一个英雄从沙场大胜归来。 或许他无数次鲜血残阳,或许他无数次生死搏杀,或许他无数次垂死挣扎,咬着唇,泣着血,才将天界的安宁和自己的荣光换来。 他是一个英雄,是天界至高的守护神。 众人饮着酒对天玄刚才的表演啧啧称奇,赞叹不已,意犹未尽。 就在此刻,北斗仙君又站了起来,朝着天帝行礼道:“刚才天玄的剑舞舞的极好,我常常听闻仙界中墨珩仙尊的玉笛吹的极好,我素来喜好仙乐,若能听听便好了。” 知微听罢,同意的点了点头,便转头朝墨珩说道:“仙尊,你觉得如何?可否愿意吹奏一曲?我许久未听你吹奏过玉笛了,倒是有些想念那个声音了。” 墨珩眉头微蹙,他倒不喜在众人面前展露才艺,这种被数人关注的感觉他不大习惯,于是便想了一个借口来推脱,他站起身,双手相搭朝知微行了一礼,缓缓道:“天帝,我觉得我的乐声太过悲凉,只怕会扰了众人热烈的兴致。” 知微看穿了墨珩的心思,浅浅一笑道:“若是有人愿意与你的乐声合舞一曲,我想你的乐声便不会那么凄凉了。” 墨珩未曾想知微会这样说,看来是要拧着他的脖子让他奏乐了。 “场上是否有人愿意与墨珩仙尊合作,舞一曲的啊?”知微看来是看过了天玄的表演,兴致正起,不想被打断继续看的热情。 就在众人好奇谁会第一个站出来的时候,坐在墨珩身旁的白书书情牵一笑,轻声道:“不如由我来?如何?” 众人听到白书书的回答全部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白书书自己会主动要求进行表演,他们从未见过白书书任何表演,心里想着天界第一的美女仙子跳起舞来会是怎样的。 知微听到白书书的回答竟然笑了起来,那是白书书自成仙以来第一次看到知微笑! “本仙君十分期待!墨珩仙尊,你可以开始奏乐了吧?”知微期待道。 墨珩没有想到自己想的推辞竟然就这么被破解了,而且破解自己的人竟然是白书书,白书书跳舞是怎样的,他还真的从未见过,她生的那样美,自然舞起来也是满城花开,绝世倾城。 墨珩长睫微颤,心有些动了,他也有些期待看到白书书的舞。 “好。”墨珩从软垫上站起,一身白袍纱摆掖地,他走至台间,从自己的清袖中拿出那根碧玉透亮的长笛,纤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笛身处做着准备。 只见他的手指在笛身上开始轻盈跳跃,悠扬婉转的声音慢慢响起,如漫天的霜花飞散,清风曼舞。 白书书微抿朱唇一笑,伸出自己的右手手指放在了盛满了琼浆玉液的酒杯上,纤纤兰指一点,指尖沾了一滴微凉的醇液,她又微微一笑,随即转动指尖朝空中轻轻一弹。 只见漫天的一道霓虹穿云而落,她足尖轻点,踏足一跃于天,身上所着的飞纱如云萝缠绕,似真似幻。 突然她在天空拈指轻轻念了一个仙法,刚刚的霓虹霎那间变作了万丈彩绘织罗,在众仙人的身边来回调皮的盘旋飞升。 荷花池的锦鲤欢悦的飞身而起,在四个分开的莲花池中不停的穿身飞跃,大抵是因为他们也未曾见过这样美的景色。 那些万丈彩绘织罗在缓缓飞升的过程中又渐渐变了颜色,白书书脚踏织罗,双臂交挥,兰指轻挥,只见她的身周被数百只银翅异蝶重重包围,她在空中回旋轻舞,那些银翅异蝶从她身周缓缓飞落,落到了在座众仙人的身上,众仙人看到那些银翅异蝶都感觉异常惊奇,有一些在仙人的指尖盘旋轻落。有一些在众仙人的身上不停旋转徘徊,有一些停留在了众仙人的鼻尖。 白书书在飞云间不停穿梭,轻轻一笑,眼波流转,眉目流盼,又念了个仙术,只见刚才那些银翅异蝶突然停顿,一下子变成了七彩玄幻的泡泡,再次飞至天空,白书书双袖中飞出两条纱质白练,她朝前一抛,裙曳飞颤,她轻踩在一朵锦云之上,纱质白练在身周盘旋徘徊,她突然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刚才那些七彩泡泡突然全部炸裂化作了漫天洁白如雪的梨花花瓣簌簌而下。 墨珩的乐声随着白书书的清舞变得欢快悠扬,乐声绕梁三日余音未消。 他一曲奏罢,只见漫天飞落的梨花花瓣不停飞落,洁白胜雪,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掌,那雪白的花瓣不停的洒落在了他的手掌心上,他黑亮的眼眸中映照着那白色的银光,心神悸动。 白书书飞身而下,将自己变作了一个极小的白色身影落在了墨珩的掌心,一个白色小人在他的掌心里翩翩起舞,墨珩望着她不自觉嘴角上扬,眼眸里的寒冰全都化了。 他只觉得眼中的白书书很美,很调皮,泛着点点星光,一下子落在了他的心上。 席间的仙人们不禁站起了身,陶醉在这绝美的视觉盛宴中,他们伸出自己的手接落着漫天如雪的梨花花瓣。 知微抿唇浅笑,眼眸温软,他也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掌,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头,看着那些洁白如霜的花瓣一片两片三片不停的落在自己的手掌间。 “最是繁华盛景,不过两三梨花落尽。”知微轻声喃喃。 天玄看到舞台中白书书站在墨珩的掌心起舞,心里生了醋意,他多么希望她能站在自己的掌间起舞,可以对自己温柔浅笑。 涟笙看到场上的场景,双手撑脸开心的灿笑着,如果那一对璧人可以永远在一起那会是多么美的景象啊! 于是她趁大家都心神激荡的时候拿着两个小桂圆悄悄的溜走了,心想着看来今天自己的任务是完成了! 白书书和墨珩表演结束,朝众仙人行了一礼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白书书想起自己刚刚在墨珩掌心起舞之时,墨珩竟然对着自己温柔的笑,她的脸就霎那间红了,她甚至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白书书坐在位置上许久,这才回过神来,她端着酒杯正准备喝,突然发现涟笙许久未回到自己的身旁,她也顾不得墨珩对她怎样的态度,连忙对墨珩说道:“墨珩,我发现从我们回来涟笙就不见了。” 墨珩也探知了一下发现宴席上并没有涟笙的气息,他浓睫微颤,眉头紧蹙。 “我去找找。”他扔下这句话立刻起身离开。 “我随你一起去找。”白书书跟在墨珩身后说道。 天玄原本打算伸出自己的手拍拍白书书的肩膀,好跟她来个正式的认识,但当就要触碰到白书书的肩膀的时候,白书书竟然起身离开了。 竟然敢调戏本仙子?! 两个人踏云第一时间来到了墨珩的仙邸,白书书随着墨珩来到涟笙的房间,却发现这个房间里根本没有墨珩的任何东西,像极了是涟笙一个人住着的。 床榻下只有涟笙几双粉色的绣花鞋,房中没有墨珩的丝毫气息。 墨珩在房中看了一圈,焦急的走到白书书的身旁说道:“仙邸里只有这个房间,涟笙的气息最浓,可是她却不在,别的地方也没有涟笙的气息,应该不在仙邸里。” “那我们去别处寻寻,说不定涟笙去别的地方玩了呢?”白书书说道。 “嗯。”墨珩应了一声,他便踏云去寻找涟笙了。 白书书跟在墨珩的身后,最后两人分开寻找涟笙。 白书书来到了知微的后花园附近,这里是知微较为喜欢的地方,种植了许多他从不同地方搜集而来的珍贵花草植物。 白书书探测到这里有过两缕涟笙的气息,虽然微弱,可是气息尚存。 她正准备继续朝前走,突然自己的掖地衣摆竟然被人踩住了,她十分恼怒,不知道是谁要跟她开这个玩笑。 她立刻回过头来,望见了那双湛蓝透亮的双眸。 “书书仙子,这是要去哪里?”巧挑的声音再次响起。 “北辰!你这是要干嘛!快松开你的狗脚!”白书书怒喊道。 她声音藏满着愤怒,可是北辰依旧面不改色,言语巧挑。 “书书仙子刚才一舞真当是艳绝三界!让我好生喜欢!”说着伸出自己的大手一把抓住了白书书的细白的手臂。 “放手!你要干嘛!我要动手了!”白书书大怒道。 “呵呵!动手?你倒可以试试!”北辰讥笑两声。 她的右手迅速抬起,在空中轻轻一旋,指尖金光微亮,她朝北辰的额头上一点。 然而她倏然瞪大了双眼,自己的仙术竟对眼前的北辰毫无作用,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的仙术出了问题。 不可能,北辰虽为西海太子,可是仙术修为极低,怎么可能抵挡得了自己的攻击? 面前的北辰脸上一副早就知道会如此结果的模样,放肆大笑,湛蓝的眼眸上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幽光。 “书书仙子不会想到你的仙术会对我无效吧?哈哈哈哈哈!”北辰的脸逐渐凑近白书书洁白的面颊。 白书书想要再使仙术挣脱,没想到北辰不知道在何时就对她施了法术,白书书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紧紧捆绑住,她费劲力气挣扎都毫无用处。 北辰那张可怖恶心的脸慢慢凑近自己,白书书心中攒满了愤怒和害怕。 “不要,你不要过来!”白书书惊恐的大喊了一声。 北辰轻轻松松的将自己的右手手指放在白书书温莹的下巴下,缓缓抬起手,一副食物在口得意忘形的模样。 他一挑眉,勾起唇角轻轻一笑:“书书仙子,我好生喜欢你啊!” “你给我滚开!我看到你觉得恶心!”白书书大怒,脸被气的通红。 “你觉得恶心?哈哈哈哈!我最喜欢别人抗拒我,却又不得不臣服于我的模样!你这样让我更加喜欢!”北辰一边说一边将那只抵着白书书下巴的手缓缓抬起覆在白书书的脸上慢慢滑动。 白书书怒喊道:“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哈哈哈哈……那你以后可以试试!”眼前的北辰只笑着,发出一阵阵脆响。 就在此刻,一声凌厉愤怒的声音响起:“北辰!你在做什么?你给我住手!” 北辰转过头,朝声音传来处看去,只见那个白如胜雪的影子出现在面前。 北辰眉毛轻轻一挑,轻蔑一笑,眼眸中泛着诡异的幽光:“哟!我在这调戏美人,难道墨珩仙尊没看出来?” 言语浪荡,十分轻薄,又带着几分不屑。 “你放开她!”墨珩气的身子轻颤,大怒道。 “我不放开又如何?”北辰的言语十分挑衅。 “不放?我偏要你放!”说完,墨珩的墨发随风飘动,剑眉微挺,只见他手中金光一闪,那柄白玉玄扇出现在自己的手掌中。 “哦?看来墨珩仙尊是要动武?”北辰尾音上扬,扯起嘴角轻蔑一笑。 皎洁的月色下,只见一道白光掠过长空,墨珩持扇奔至北辰的面前,北辰没有召唤自己的武器,而是空手接墨珩的招数。 墨珩朝北辰连发三招,北辰皆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抵挡,破除之术皆化为绕指绵风。 墨珩感觉到眼前的北辰的仙术修为竟然不同往日,功力大为精进! 北辰看着眼前有些迷惑的墨珩,轻轻一笑,淡淡道:“墨珩仙尊是觉得吃惊了?” 墨珩继续与北辰拼杀,没有说话,他的白衣在风中飞摆,如飞絮荻花。 白玉玄扇被墨珩挥之天空,他大手轻挥,玉扇被瞬间打开,墨珩指尖一拈,玉扇如旋转不停的旋风朝北辰飞去。 北辰在空中飞身轻旋,一下子就躲了开去。 玉扇盘旋一周又回到了墨珩的手中,墨珩接过玉扇,玉扇轻合,他握于手心,像拿着一把利剑似的朝北辰刺去。 正在北辰得意之时,他未看到那把刺来的玉扇,玉扇轻划过北辰的面颊,一道血光飞溅,北辰的脸上有一阵刺痛。 墨珩变回手中的玉扇,一甩长袖负于身后,眼眸中寒光凛凛。 北辰伸手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地方,抬起自己的右手食指触了触流血的地方,他看到了自己指头所沾的鲜血,嗤笑一声,脸上有一股扭曲的兴奋和狰狞。 他放在薄淡的唇边,伸出了粉色湿滑的舌尖舔了舔指尖那抹鲜血。 一股奇异的甜腥且生锈的味道在他的味蕾蔓延开了,眼眸中的那抹狰狞微光变得更为炽热。 他抬起头朝眼前的墨珩淡淡一笑:“墨珩仙尊,今日我倒是领教了你的身手,书书仙子先留给你了,我们改日再会!”说完一道绿色光芒飞落长空,逐渐变成一个光点消失不见。 墨珩迅速走至白书书的身旁,他念了一个术诀,白书书终于挣脱了出来。 “你没事吧?”墨珩皱眉问道。 白书书摇了摇头道:“没事。” “为何我竟然不是北辰的对手?”白书书不禁疑问道。 “我刚才与他交手之时,我也发现十分蹊跷,并且刚才你被施在身上的仙术十分诡异,隐隐约约的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墨珩蹙眉分析道。 “什么诡异的气息?”白书书不禁疑问道。 “我感觉到有魔界的气息。”墨珩回答道。 就在两人对刚才之事一筹莫展,惊魂未定的时候,涟笙突然从他们的身后跑来。 “墨哥哥!白姐姐!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呀?” 墨珩和白书书一起迅速的转过身来,看到了眼前活蹦乱跳的涟笙,随即两人松了一口气。 “涟笙,你跑哪里去了啊!叫我们好找!我们非常担心你!”白书书急忙将手扣住涟笙的肩膀担心道,还左看右看了一下,确保涟笙没有任何的伤口。 墨珩在一旁,面色冰冷,他淡淡道:“笙儿,你以后不能再不打一声招呼就乱跑,知道吗?” “嗯,好,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涟笙点了点头答应道。 本仙尊下凡除妖邪 观月盛会过去不久之后,天界又逐渐归于平静。 墨珩曾独自前往寻过北辰,可是西海龙王却说北辰已经许久没有归家,不知去向何处,墨珩又叮嘱了西海龙王几句要好好教育北辰的良言,随后便回了天界。 这日他正在院中拿着刚蘸好浓墨的毛笔,他低头看着那张刚铺挺的有些微黄的宣纸,正要落笔自己的经文见解。 就在此刻,他突然耳边轻响,是知微发来的千里传音。 “墨珩仙尊,现有一事,本君召你前来天庭一议。”知微正声道。 墨珩遂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从矮凳上站起,他轻撩自己的莹白长衣,踏云而至。他来到天庭之时才发现,白书书也正站在前方。 原来知微召唤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可是什么事会涉及到他跟白书书两人的呢? 墨珩双手相搭,微微鞠了一躬,问道:“天帝,请问急召所谓何事?” 知微正襟危坐于前,额前珠串轻摇,他沉声道:“既然两位仙僚已来,本君便说说找你们所谓何事。” 白书书满头问号,她不知道知微用千里传音火急火燎的召他们来到底所谓何事,那时候她正在机衡那里看话本呢!兴致却被打扰了。 知微面目清冷,淡淡道:“两位仙僚,凡间的长盛镇发生了妖邪侵扰的大事,需要你们去肃清。” 一般这种妖邪侵扰的事务都由降妖人或者凡间修仙修真的正义之士去肃清,可为何这件事要他们两个去办呢? 然而一般知微会召他们去办,说明这件事的程度已经十分严重。 “是。”墨珩和白书书双手相搭异口同声道。 两人又有了再次下凡的理由,这次他们不需要再偷偷摸摸,来到了天武门,两人踏云而飞,不多时就来到了长盛镇的天域,两人飞身而下,脚下生风,快速落地。 墨珩在飞落前已经变了术法,换了一件白色素衣,白书书也再次变作了男儿身,身穿一身鹅黄色缎面长衫。 这个长盛镇是两人当年救治小九的地方,那时候街店酒肆,繁华盛景,热闹非凡,现如今与两人六十年见过的相比,确实满城荒芜,一地狼藉,明明是清朗的大白日,城镇却被无数的诡异邪气缠绕。 那些原本灯火通明,游客不绝的店铺已经变得十分破落斑驳,只见纸窗破烂不堪,常年未曾打理,破烂的窗框上竟生出了许多的青色苔癣。 蜘蛛网爬满了雕镂黛檐,风一吹,蜘蛛网轻轻摇曳,满地的尘灰也随风飞扬,满城皆是荒草,那些杂草有一米高,遮住了那些高矮不齐的石阶。 往日那些热闹非凡的场景再也不见。 “怎么会这样?”白书书看到眼前此景震惊道。 墨珩撩开眼前的杂草朝前跨了一步,回头朝白书书说了一声道:“跟着。” “嗯。”白书书应了一声。 墨珩这才回答白书书之前的问题:“有妖邪侵扰。” “这股妖邪的力量为何如此强大?竟然可以将这一座城变成这样?!”白书书有些不敢相信。 墨珩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合并在眼前轻念了一句术法,只见一道微缈的金光亮起,一只金色翅蝶从墨珩的指尖飞出。 那蝴蝶轻扑着翅膀在灰暗的空中亮出一道金色长痕,点亮了这黑色的地界。 “去。”墨珩朝那只金色翅蝶道了一声,那只蝴蝶像是能听懂了墨珩的话,随即扑闪着翅膀慢慢朝远处飞去。 白书书看着那只金光点点的蝴蝶好奇道:“那是什么?好漂亮。” “问灵蝶,可以用来探寻消息。”墨珩轻吐一声,没有再多做解释,继续朝前走。 白书书紧随其后。 问灵蝶是墨珩自己研习的仙术,只要用三分意念加注,三分仙术加持便可凝作一只金蝶,可以帮着探寻消息。 “这个仙术真是极好,墨珩仙尊何时能教授教授我就好了。”白书书笑着说道。 “小法术而已,你要学,我改日教你。”墨珩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朝前走。 “好!那便说定了,你改日可不许赖账!”白书书兴奋道。 墨珩没有再理她,继续朝前走,不多时,那只金色翅蝶就盘旋回落于墨珩的面前,墨珩伸出手掌,翅蝶落在墨珩的掌心,突然金光一闪,散作飞散的金光碎片消失不见,墨珩捏紧了拳头收回了袖中。 “有消息了。”墨珩对身旁的白书书的说道。 “哇!好快呀!这小翅蝶可真是好厉害!”白书书笑着夸赞,她继续道:“它带了什么消息吗?” “有,这里的妖邪有魔界的气息,应该已受魔界的污染。”墨珩说道。 “嗯……跟魔界扯上关系的话,会变的十分麻烦。”白书书蹙着眉头道。 墨珩自顾自继续往前走,白书书加快脚步紧随其后问道:“墨珩仙尊,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墨珩淡淡道:“跟着我就好。” 大概行了有一刻钟,墨珩在一户杂草丛生,斑驳破落的大宅邸门口停了下来,那原本的朱漆铜扣早已被腐蚀的面目全非,原本神气挺立的木门早没了原来的模样,一级级青石台阶上全是绿幽幽的苔藓。 一阵阴风吹来,那户宅邸里传来了像是百鬼哭泣般的哀嚎,白书书不自觉头皮一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蔓延了开来。 “就是这儿了。”墨珩望着那扇腐朽不堪的木门低声道。 白书书咽了咽口水,颤声道:“真,真的是这里?” “是。”墨珩应了一声,随即就要踏出脚步朝前走去。 白书书心里是十分害怕的,于是她紧紧跟在墨珩的身后,墨珩走到大门突然脚下一停,白书书没来得及反应,“哐当”一声撞在了墨珩宽大的后背上。 白书书心想自己要完蛋了,墨珩会不会要骂自己,可是没想到墨珩只是转过头对身后的白书书叮嘱了一声:“小心点,跟紧我。” 白书书的脸热了热,她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墨珩指尖轻点门扉,他轻轻一推,一阵参杂着腐烂气息的巨风迎面吹来,大门撞在墙壁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巨大的院落中空空荡荡,朱门红漆被冲刷腐蚀的一点不剩,虽然破败可依旧能看出曾经的辉煌,它也曾被万人拥挤,它也曾是被暖灯光明照亮的地方。 墨珩继续朝前走,巨大的院落中黑的深不见底,突然一阵又一阵凄厉的哭泣声传来,那声音无比悲凉,时断时续,如一阵朝四方吹散的风,看不见任何的踪迹。 白书书此刻心里一惊抓住了墨珩的袖角,她捏的很紧,墨珩感觉到了身后人的害怕,他转头对白书书说道:“别怕,我在。” 本仙尊彻底生气了 明明是白日,大地却跟夜晚一样黑。 突然一阵阴风吹起了满地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墨珩缓缓朝前走着,那个凄厉的哭声也变的越来越清晰,可以听出是个女子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呜……”墨珩慢慢走近,只见不远处有一团幽蓝的鬼火在空中漂浮燃烧着。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是何人在此哭泣?”墨珩双指轻挥念了一段术法划过自己的双眸,他此刻看清那团蓝色鬼火的原身是一个大概有十六七岁的女孩模样,她穿着一身缝着不少补丁的破烂灰色布衣,那一身破烂不堪的布衣上全都被血浸透,看上去吓人极了。 少女听到墨珩的声音,缓缓抬起了头,一张惨白如纸的鹅蛋脸映入墨珩的双眸,那少女扎着一个可爱的丸子头,一双楚楚可怜的杏眼正在簌簌落泪,豆大的泪水掉落在自己破旧的裤子上,膝盖处被泪水沾湿。 “呜呜呜……呜呜呜……你是仙人吗?”那稚嫩的声音响起,她望着眼前那个白衣胜雪的俊朗男子哽咽道。 “是,有何冤屈?”墨珩问道。 “我……我一直在等一个人……”那女子抽泣着,说话也是断断续续。 墨珩正等待那女子继续往下说,突然狂风大作,一阵强烈的怨气突然袭来,这座府邸的一切都随风飞舞,墨珩和白书书在那团漆黑的怨气中发丝凌乱,衣带飘零,衣袖猎猎。 “他,他来了……呜呜呜……”那女子的鬼火十分害怕,她不停颤抖着,立刻迅速飞身而起,快速躲离。 “是什么东西?”白书书在狂风中眯着眼睛看着那团飞舞的黑色怨气。 “被魔界圣君浸染的妖邪。”墨珩眉头深锁,望向那团黑气。 白书书知道被魔界浸染的妖邪,是会将自身原本的贪嗔痴放大数百倍,那些妖邪原本可能只是一抹凡人的生魂,原本是一团清白洁净的魂灵,但是生前有很多未完成的愿望,比如怀着冤屈而死的魂灵,他们就想要报仇,去索命,将自己生前的怨恨发泄,可是成了魂灵后是要归于地府重新投胎转世的,过了三途河,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就会将一切忘记,可是等待喝孟婆汤投身的时间太长。 他们就会悔恨自己的决定,他们的怨念会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浓,这个时候魔界圣君圣微就会对那些魂灵进行诱惑,只要他们为他所用,将前世所积下的善和徳交换,就会将自己的魔力赐予他们一些,有了那些魔力便会染黑魂灵成为妖邪,有了魔力他们就会报仇。 可是尽管他们可以报仇,但是被魔力染黑的魂灵最终的结果只有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只见眼前的那团黑烟在府邸的中央发出凄厉的叫喊:“我要你们都去死!我要你们都去死!”喊得撕心裂肺。 那团黑烟像是感受到了墨珩同白书书的气息,大吼起来:“你们是谁?你们是谁?为何这里还有别的人!为何?!你们都给我去死!都给我去死!” 那团妖邪彻底被浸染了,就连是人是仙已经彻底分不清了。 “他已经彻底魔化,小心!”墨珩手中金光一闪,他的玉扇出现在自己的手掌中。 “好!”白书书的手中白光闪耀,一把白色长伞落在手中。 她又随手一变,将手中的凌霜玉伞变成了一把剑身雕镂着梨花的玉柄长剑,剑身寒光凛凛,锋利无比。 “啊啊啊!你们都给我去死!都给我去死!”那团妖邪再次开始嘶叫怒喊。 那叫声让人魂灵颤抖,四肢百骸不住的发寒。 突然那团黑烟在空中化成了一个人形,黑烟将那人紧紧包裹缠绕,那人他的双瞳毫无眼白,皆是黑瞳,狰狞的脸上青筋遍布突起,身上穿着一件破烂的棕色布衣,袖口已烂,指尖都是被磨烂的血痕,他双脚上没有穿鞋,露出一双被冻得通红的赤足。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作祟?”墨珩诘问道。 “我是何人?我为何人?”那妖邪自问道,说着说着,他突然捂住自己的脑袋感觉头痛欲裂,他不停嘶吼着:“我也不知我为何人!我要他们死!要他们全都去死!” 说完,那人突然瞪大了双眸,朝天狂笑起来,笑声凄厉无比,像要将这个夜空生生撕裂! 顿时狂风大作,黑煞妖冶的邪风烈烈,狂吼着朝墨珩和白书书袭来,墨珩的墨发在风中摇曳凌乱,他将手掌心的那把玉扇握紧,轻轻一挥,玉扇被打开。 就在此刻那团妖邪突然失去了控制,剧烈的震颤起来,这座宅邸动荡起来,屋上的瓦片全都慢慢升起。 “啊!!!”伴随着妖邪的一声怒吼。 那些飞升而起的黛色瓦片一下子如疾风骤雨那般硬生生砸落下来。 “小心!”白书书眼看不妙,她手中的长剑一变,成了一把玉伞,伞身通体莹白发亮,伞沿的青色穗子在轻轻摇晃。 她的玉伞打开后撑在了墨珩的身前,那些飞落的瓦片被一道青色光芒照亮飞弹而出十米,瞬间碎裂在地,过了良久,刺耳轰鸣的碎裂声终于停下。 白书书收回伞,她拿在手中重新变回了一把长剑。 突然那团妖邪又在空中施了一法,只见他周身的黑气凝成了一条黑色妖龙,龙身怨气缠绕久久不散。 “去!杀光他们!”那人朝墨珩和白书书处一指,那黑龙命令道。 黑龙随着墨珩与白书书袭去,墨珩飞身而起,那黑龙张开黑色可怖的深渊巨口欲将墨珩吞噬,墨珩脚踏流云,在空中旋体回身,躲过了妖龙的进攻。 妖龙没有吞噬墨珩,它不安分的甩动着浑身,浑身尖刺怒颤,滑过宅邸的巨柱黑瓦,发出“乒乒”的碎裂声响,它朝白书书袭击而去。 白书书手中的长剑银光闪闪,玉柄上的白色流穗摇摇晃晃。 妖龙想要将白书书也吞进巨腹中,白书书挥动着利剑脚踩地面,偏身躲过,她飞身于空中,谁知那黑色妖龙迅速回转,再次朝白书书袭去,白书书以剑相抗,但是冲击力极大,白书书不抵,极速后退数十里。 “小心!!”墨珩剑眉急蹙,眉头深锁,他如一道白色闪电闪落在白书书的面前他伸出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肩,随后两人紧挨着在空中飞旋落坐在黑色妖龙的身上。 “用化魔咒!”墨珩大吼道。 白书书心领神会,立刻收回了手中的长剑,与墨珩一同合手指开始结印,齐声念道:“万律生风,百鬼迷踪,千里遁形,皆散为空。” 顿时一道刺眼白光亮起,两人将那个白色咒印打落在黑色妖龙的身上。黑龙一下子被那道白光照亮,化作黑烟飞散。 墨珩将白书书搀扶着缓缓飞落在地面上,将她靠在石柱旁。 墨珩对白书书说道:“让我去解决一切。” 墨珩手指结了一印,一道金光将他重重包围在里面,在逆风中,他一袭白衣逆流而上,迎向那团暴烈的黑气,他飞至那黑气前,咬破了自己的指尖,他对着指尖上的鲜血念了一个咒术:“万泽甘霖!!” 只见一道金色圆形咒印在墨珩的头顶乍现,墨珩双手结印朝面前的那道黑气射去,头顶的咒印也随之飞向前,黑色的天空被万道金光照亮。 “啊啊啊!好痛!好热!好亮!我要死了!啊!我要死了!”那黑影中的那个人痛苦的叫喊着,只见他周身的黑气慢慢散尽,就在他快要彻底化灰弥散的时候,他最后的一抹神识突然出现,只听到有一个稚嫩熟悉的声音响起,像是轻声低喃。 “墨哥哥,白哥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墨哥哥,白哥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墨珩猛然发现眼前的那人竟然就是多年前他在青楼门前救起的小九,那个浑身发抖,蓬头垢面,枯瘦不堪,没人要的小九。 墨珩迅速停下手中的招术,撤去了那道金色咒印,他的眼眶一下子湿了,苦涩道:“小九,是你吗?小九?” 那团黑影没有回答,他抱着头嘶吼一声,痛苦道:“救救我!救救我!墨哥哥,白哥哥,啊啊啊!我好痛苦!” “小九!”墨珩大喊一声,他还想结印保护那团残存的魂灵的时候,突然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只见一个身穿玄色烫金滚边的缎面长袍,脚踏黑云的桀骜男子出现在天空。 墨珩认出了那个人,他是魔界圣君圣微,统治了魔界三千万年,这数千万年的神魔大战都是由他挑起的。 白书书朝那黑云一望,她蓦然发现那桀骜男子竟然与天帝知微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比起知微的威严凌厉,眼前人更多的是邪魅狂傲。 “墨珩仙尊!这可是我想要的东西,难道你也想跟我抢?”圣微挑了挑自己的浓眉,扯起嘴角坏坏一笑,露出了自己的一颗小虎牙,言语中带着讥讽嘲笑。 “是你将小九变成这个样子的?”墨珩咬牙切齿愤恨道。 “哦~是他求我将他变成这样的,本圣君可是给过他选择,但是他最后求着我说让我给他魔力吧!谁叫本圣君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呢?于是我便赐了他一点点。”圣微抬起自己的手指比了小小一点,手指上的黑色指甲盖泛着幽光,他却依旧像个孩子那般嬉皮笑脸道。 “赐他一点点?”墨珩银牙咬碎,眼眸爬满了红血丝,愤怒的诘问道:“他杀光了这个镇上所有的人,怨气久久不散,这叫一点点?” “哈哈,本圣君魔力多的是,一个人在魔界也好生无聊,最喜欢看别人玩杀来杀去的游戏,这不过是我喜爱的小游戏之一罢了!”圣微说完大笑起来,带有几分孩子般的调皮。 “杀人只是游戏?”墨珩牙咬道。 “你是没见过鲜血淋漓的画面!多好看!多美!那娇艳的鲜红色,你看过吗?你看过的话,你也会痴迷的!”圣微言语诱惑,之后又带着些许疯癫的笑了片刻。 “你这个疯子!”墨珩大骂道。 看着墨珩由于愤怒而变惨白的脸,心里更是愉悦。 “我就是个疯子!你们这些正义之士最讨厌的疯子!好了,本圣君今日有些乏了,不想与你再过多辩论下去,这团魂灵我便收回了,反正他早已将自己换给我了。”说完,抬起自己手,只见那一团半明半昧的妖火在圣微的手中缓慢漂浮,圣微凝望着那团忽明忽暗的火焰,眼眸里闪过一丝幽光,不禁嘴角上扬。 “你把小九还来!”墨珩飞身就要去躲。 圣微抬起手中的那团火焰,用那因为兴奋而扭曲的脸看向墨珩,大笑道:“墨珩仙尊,你是忘记你的小九还在我的手上了吧!只要我的指头随便轻轻一捏,我想他就会飞灰烟灭的吧!” “你!给我住手!”墨珩停在半空中,朝圣微喝止道。 “看着你如此生气的模样,真是比杀人游戏还要有趣呢!”圣微满意的大笑道。 “总有一天,我会将你灰飞烟灭!”墨珩怒吼道。 “口气不小啊!本圣君真是好期待啊!今日我出门已经太久了,本圣君要归家了。墨珩仙尊,我们改日再会!我十分期待与你的再次见面!若是你要寻回你的小九,可以来魔界寻我,我一定好酒好菜招待你!我对你十分感兴趣!”说完又朝天大笑了许久,拂袖而去。 天空中的那团浓密的黑云缓缓散去,宅邸恢复了平静,刚才因为风起云涌而碎裂的地方慢慢平息下来。 白书书走至墨珩的面前,眼眶含着泪水,哽咽道:“那真的是小九吗?” “是。”墨珩心情沉重,只应了一声,后没再说话。 无数的疑问出现在脑海里,为什么那会是小九?为什么他会变成妖邪?为什么他要染黑自己的魂灵?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可以让原来那个单纯的孩子变成这样? “我们去那里看看……”墨珩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胸口的那股热浪奔涌而出。 白书书知道墨珩所指的那里是何处,是她同墨珩一起亲手制造的那座房子,到底小九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去那里或许可以查找到一丝线索。 “好,我们去吧……”白书书感觉鼻尖有些酸涩,缓缓应声道。 再帮他们造一个家吧! 墨珩恍惚间想起了小九的脸,那张因为饥饿而消瘦枯黄的脸,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却是灰暗的,没有任何光泽,浑身上下都是因为受欺负而产生的青紫伤痕,一张因为口渴寻不到水喝而起皮干裂的嘴唇。 他原本的时候不喜欢笑,被墨珩救起的时候甚至有些愣愣的,可能他自己都不会相信会有一个人将他从青楼楚馆的门口救起。 他眨巴着眼睛看到那个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竟然不嫌弃他脏,竟然会将他抱起,他多么想说:“不要抱我了,我身上好脏,会将你的白衣服弄脏的。”可是那个白衣哥哥抱他抱的好紧,他的怀抱好温暖,让他竟有些不舍得了。 白衣哥哥还帮他擦脸擦身,帮他换新衣服,他可是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穿过新衣服了,看着那件崭新的衣服放在面前,他竟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甚至觉得那是一个梦。 那个白衣哥哥竟然还亲手喂他吃东西,害怕他因为饥饿吃的太快,声音温柔的一遍一遍说:“慢点吃,还有很多,小心噎着了。” 那一刻,他觉得一下子被温暖了,那种感觉可以说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一个觉得活着好绝望好痛苦的人竟然还会被温暖。 那一天他在青楼的门口,因为饿了好多天了,他走了很多很多的路,问了很多很多的人,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给他一口饭吃,没有人愿意给他一口水喝,因为他是个乞丐身上又脏又臭,别人看到他都讨厌他,嫌弃他,恨不得将他赶的远远的,可是没想到会遇上那个白衣哥哥。 要不是他的出现,自己可能就要饿死在青楼的门口了。 那个白衣哥哥对自己很好很好,就像家人一样,不,准确的来说比有血缘关系的家人还要好,在那一刹那,他甚至觉得血缘关系并不能说明什么,代表什么,他的血缘关系就像一把尖刀直直的刺在他的心里,让他汩汩的冒着血,忍着痛,流着泪。 他只是一个被家人抛弃的孩子而已,只是一个比不过半两食粮的孩子而已。 后来他还认识了另一位青衣哥哥,那位青衣哥哥告诉他,他姓白,那个白衣哥哥姓墨。 白哥哥和墨哥哥都对他很好很好,还亲手帮他建了一座小房子,说要当他的家,说他们要当自己的家人。 他那时候开心极了,觉得幸福极了,没想到一无所有的自己竟然还可以有家,还可以有家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某一天开始白哥哥和墨哥哥就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那时候他们只是对自己说:“小九,白哥哥和墨哥哥出去救救那些生了疫病的人,很快就会回来的。” 那时候他点了点头,相信着他们的话,白哥哥和墨哥哥是从来不会骗人的,他们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后来他等啊等,等啊等,过了很久很久,白哥哥和墨哥哥却都没有回来…… 墨珩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两眼有些朦胧迷离,看东西竟有些不真实了,他答应过小九自己会回来,可是却走了好久好久,没有回来过。 他骗了小九,背弃了承诺。 一想到小九失望悲伤的模样,墨珩就觉得钻心的疼。 他会不会恨自己,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想着想着,不多时就来到了那所他曾经亲手画图纸,亲手建造的房子前,那所小小的,十分温暖的房子,可是如今眼前的只剩一地焦土和还未被侵蚀殆尽的壁落。 墨珩有些震惊,有些颤抖,他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他的脚步像灌了铅变得异常沉重起来,每一步他都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墨珩声嘶力竭颤声道,一不小心眼眶就红了。 白书书站在墨珩的身后,看着他悲伤失落的身影,心里一酸,豆大的眼泪簌簌垂落下来,眼前的那所房子原来是她和墨珩一起一块砖,一片瓦一点一点慢慢盖起来的,为什么现在几乎什么都不剩了。 那时候墨珩撸起了自己的白色宽袖,束起了自己披散的长发,用自己的手将地上的那些砖,那些瓦一点一点造起来的,他那双骨节分明透亮的手磨出了无数的茧子和水泡。 他为了造好这所房子,他不停翻阅着不同建造宅邸的书籍,他拿着毛笔一直在宣纸上画啊画,描啊描,满脸期待的模样。 偶尔还会拿着画好的画纸跑到白书书的面前征询她的意见,问她画的好不好,画的有没有问题。 白书书看着他的模样,心里觉得喜悦极了,原来这个人也并不是那样冷冷清清的啊!原来他的时候也是那样温暖的啊! “为什么你要那么用心?”白书书递着砖问身旁的墨珩。 “我只是想要帮小九造一个家,一个温温暖暖的家。”墨珩接过砖头,侧过头浅笑着对白书书说。 只是这一切都被自己毁灭了,是自己的意气用事毁掉了墨珩苦心经营的一切,也背弃了对小九的承诺。 原来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 小九啊!小九!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都是白哥哥的错,没有陪在你的身边,让你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墨珩痛苦的走到那一堆焦炭之中,他蹲在那些断垣残壁里也不管那里有多黑多脏,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在那堆残存的狼藉中挖着什么。 啊!小九,我的小九,我可怜的小九,这里有没有你的残骸,有没有你的痕迹? 白书书的眼泪顺着面颊慢慢滑落下来,一滴,两滴,三滴,不停的落在那堆焦炭里。 白书书看着墨珩在寻找什么,她抬起自己的手,狠狠抹了一把眼泪,立刻跑到了墨珩的身旁,帮他一起挖,一起找。 “仙尊,你在找什么?”白书书问道。 “我在找小九,我想小九变成了魂灵,那么他的骨骸会不会在这里?”墨珩沙哑道。 白书书帮他一起在这里挖着,一寸一寸,不停的翻找着,突然在一堆深色的灰土里出现了一根森白的骨头。 “啊!这里有一根骸骨!”白书书叫了一声。 墨珩立刻跑到了白书书的身旁,他拿起了那根骨头开始施术感知,可是一番探寻后,他失望道:“这不是小九的骨骸。” 白书书蹙着眉头,惊讶道:“不是小九的?” “继续找!继续挖!”墨珩蹲下身继续开始翻找,白书书也蹲下一起找。 他们挖了很久很久,直到月儿爬上了树梢,直到无数乌鸦凄厉的声音响彻黑夜。 等到他们挖遍那所房屋下的焦土,手上全部沾染着腥臭的黑泥,他们洁亮如新的衣衫上被泥土染浊,他们这才站起身,只见脚下皆是一根一根青白发黄的白骨。 那些白骨的形状大小一看就是一些孩子的骨骼,没有成年人那样的宽大坚硬,也没有幼童那样的白皙脆软,从年纪小的到年纪大的,总共有十五具。 “这些骨骸是谁的?”白书书望着那些白骨惊讶的问道。 “我召土地公来问问。”墨珩喃喃道。 墨珩随即一拈手指低声念道:“土地召来!”然后一道金光遁地。 一个矮小的,胡子花白的老爷爷从地里钻了出来,他拄着跟小拐杖晃晃悠悠的来到墨珩的面前,双手相搭朝墨珩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参见墨珩仙尊,请问召小的来有何事啊?” 墨珩朝那土地公礼貌的行了一礼道:“我想问问此处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会有那么多白骨残骸?” 土地公听后,皱着眉头,一甩衣袖长叹了一声道:“哎!说起来也是罪孽啊!” “到底如何?快细细说来。”墨珩询问道。 土地公咽了咽口水,缓缓道:“我还记得六十几年前,这座房子是墨珩仙尊同那位仙君一起造的,那时候我感受到了你们的仙气,看着你们将这座宅邸一点一点造起来,我感觉十分欣慰。后来你们将这座房子交到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身上,那孩子后来长大成人,约有十六七岁的模样。 那少年是个十分心善之人,他也常常用这所宅邸收留一下无家可归的孩子,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温暖的家,他们生活的十分和睦,突然有一天,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伙盗贼将这些生活在这里的孩子全部杀光一个不留,随后又放了一把大火,将这所房子烧的干干净净。” 土地公说着说着又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可惜道:“多好的房子啊!多好的孩子们啊!就这样全都被烧光了!杀光了!那伙盗贼下手太狠了!”说着说着就要掩面而泣。 “那个我们带来的那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呢?他怎么样了啊?”白书书问道。 “那孩子运气好,那日他正巧不在这里,所以逃过了一难,可是等他回来看到这一地的焦炭和满地的尸体,他奔溃的大哭起来,嘴巴里一直在念叨着:我要报仇!我要他们血债血还!”土地公歇了口气继续道:“那孩子最后还将那些死了的孩子们的尸体埋在了这座房子下的泥土里,他说他要大家可以永远一起呆在这所房子,呆在这个家里。” “我还记得那一天的夜晚天空升起了一轮血月,可怕极了。”土地公回想着,不禁打了个哆嗦。 “后来怎么样了呢?”白书书追问道。 土地公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后来那少年埋葬好了那些尸体,他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远方走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从土地公那里就得到了这些线索,墨珩和白书书只了解些大概,到底具体发生了什么?依旧不得而知。 墨珩望着那些白骨,想到这些人曾是小九的家人,眼眶又红了红,他对身旁的白书书说道:“书书,我们帮他们挖一处地方好好埋葬吧……” 白书书眼睫低垂,点了点头应声道:“好。” 家人的意义是什么?是在一起给予彼此温暖,陪伴彼此长大,给予对方爱的代名词。 也许小九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正快乐幸福的,而原本该由自己来完成的事都由他人给代替了。 白书书寻了一块比较好的地方,转过头对墨珩喊道:“仙尊,这里这块土地很好,风水也好,将他们埋葬在这里吧!” 墨珩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白书书立刻跪在了地面上,低着身用自己的双手挖了起来,她不怕满身的脏污,也不怕潮湿腥味的泥土,她只希望那些魂灵可以早早的安息,早早的重回生道,不要在地府里受苦,不要在冥河里沉沦。 白书书和墨珩两个人挖泥挖的两手都是鲜血,两手都是伤痕,也顾不得什么痛还是不痛了,白书书和墨珩只觉得这样做,他们安心一点。 当做完了一切,立好了墓碑,墨珩在墓碑上刻上了:小九的家人。 然后又拜了拜,墨珩还双手合十闭上了眼,念了几十遍超度的经文,直到天色已经有些微亮他才转身离开。 白书书走在墨珩的身旁,她声音轻轻道:“墨珩,我们以后再帮他们造一个家吧……” 她这次没有喊他仙尊,她只喊他墨珩,她感觉此刻的自己与他都不是天上的仙人,而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人。 会哭,会笑,会痛的普普通通的人。 墨珩转过头,眼眸有些柔和,他望着白书书,声音轻柔的答应道:“好,我们以后再帮他们造一个家。” 天边的云彻底被晨曦照亮了,带着点通透澄明的味道,金色的眼光投过云雾洒下来,落在墨珩棱角分明清俊的脸庞上,他的睫毛上不知道何时沾了一些水雾,被阳光一照有些亮晶晶的,他的话不多,他的腿很修长,走的又比白书书快,白书书走在墨珩的身后,看着眼前那清瘦又略显疲惫的身影,以往那样挺拔笔直的身影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看上去有些悲伤失落。 他在悲伤什么?他又在失落什么呢? 好像自己对他依旧不是十分了解,这样一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她又顺势往下看,看到了他那衣袖下忽明忽现的一双被泥土石块磨的出血的手,身上的那件白衫已经被沾染了不少脏污,变得邋遢极了。 感觉他已经不是一个仙子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随后她又看了看自己,自己好像也是如此。 十两,好多的钱 不知不觉天又黑了,白书书同墨珩再次来到了那所宅邸,上次来的时候白书书由于惊慌根本没有发现在大门的西角正斜躺着一块破烂的匾额,匾额上的字已经被腐烂的模糊不清,但是依稀可以看清上面的两个大字。 “周府” 白书书跟在墨珩的身后继续向前走,一阵一阵冰冷的阴风吹在他们的身上,白书书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呜呜呜……呜呜呜……”那个凄厉的女声再次响起,一阵一阵,不停的传入他们的耳朵里。 “我们去寻她问问。”墨珩压低了声音说道。 “嗯。”白书书点了点头。 走过一条很长的石廊,在一处昏暗的偏角,白书书和墨珩看到了那团幽蓝的鬼火在不停飘动。 走到那团鬼火前,墨珩和白书书停下脚步,那团鬼火感知到了他们的到来,渐渐停止了哭泣。 “你是何人?有何冤屈,为何成为魂灵不去投胎?”墨珩问道。 那团鬼火突然在墨珩面前现出了原型,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她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看上去格外可爱,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在簌簌掉泪,她一抬头那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淌落,流到了下巴聚在一起后又啪嗒啪嗒的往衣服上掉。 “你们是仙人?”那姑娘问了一声。 “是,有何冤屈速速说来,我们替你辩白。”墨珩道。 那姑娘立刻跪在了地面上朝墨珩和白书书磕了个头缓缓道:“仙人,我求求你们帮帮九哥哥吧!” “你是他什么人?”墨珩问道。 “我们并无血缘关系,可是我一直在等他回来,黄泉的路太长太冷了,我怕他一个人走的孤单。”那姑娘说道。 “我的名字叫叶如珍,我其实是九哥哥在路边捡走的一个孩子。你们要听听我的故事吗?”叶如珍抬起泪眼看着面前的两个仙人。 墨珩和白书书双双点了点头,静静地准备听叶如珍的故事。 叶如珍九岁那年,家里贫寒艰苦,家中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哥哥,下面还有一个三岁的弟弟,她在家中年纪不算大,却也不算小。 一家的开支全都在四十几岁的爹爹身上,阿娘又得了病,穷的连饭都吃不起,更别说给阿娘买药了,爹爹是一家粮行的苦力,天天顶着还没亮的太阳出门,常常带着一身臭汗回家。叶如珍年纪虽小却很懂事,每天叶如珍都在家里帮着阿娘带弟弟,帮着家里做一些可以上手的家务。 阿娘得的是肺痨,经常咳嗽,叶如珍常常夜半带着弟弟时常常听到阿娘的剧烈咳嗽的声音,那声音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 爹爹对她说,你娘的病治不好了。叶如珍听到就会大哭,问为什么阿娘的病治不好? 爹爹就会转过头阴沉着脸,随即红了红眼眶看着叶如珍说道:“因为我们没有钱给你阿娘治病,治病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叶如珍就哭喊着问爹爹:“为什么我们没有钱?我们为什么不能治好阿娘的病?” 爹爹便没有再回答叶如珍的问题,只是一直沉默着,他的眉心拧成了川字,看上去苦涩无奈极了。 叶如珍就会哭,她也不敢在阿娘面前大哭,因为害怕阿娘看到了会更难过,于是就跑到了家门外哇哇大哭着,那一年的寒冬冷极了,叶如珍只觉得自己的眼泪和鼻涕都冻成了冰碴子攒在脸上刺骨的痛。 她拼命的擦眼泪,直到将眼泪全部擦干净,她才敢回家去。 可是她以为眼泪擦干就看不出来了,但是她的眼眸却依旧红红的。 她端着一碗香热的米汤送到了阿娘的面前,阿娘一眼就看出了她刚刚哭过,于是那惨白蜡黄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明明是想安慰叶如珍的,可惜她一笑,叶如珍就觉得自己的心又突然刺痛了起来,鼻子酸了,眼泪也不停流着。 “小如,你不要哭。”阿娘安慰着叶如珍,抬起那只长满着老茧的粗手帮叶如珍擦眼泪,她的手有些粗糙,叶如珍感觉自己的脸被刮的生疼。 “我不哭。”叶如珍将手上的米汤放好,双手拼命的揉着眼泪,她又觉得自己不争气了。 “小如,阿娘知道你是个懂事听话的乖孩子,所以以后阿娘走了,你要好好的,知道吗?”阿娘的声音很轻柔,慢慢抚摸着叶如珍的脸庞。 “阿娘,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们!”叶如珍一下子扑进了阿娘的怀里,对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她不懂什么是死亡,但是只要想到阿娘要离开自己,她的心就感觉恐惧,那种未知的恐惧将她淹没。 “说什么傻话。”阿娘就抬起手摸摸叶如珍的头发,惨淡的笑笑。 后来,叶如珍眼睁睁看着阿娘的病越来越严重,眼睁睁看着阿娘在粗糙的黄色手绢上吐出了血。 因为她没有钱,什么也做不到。 在一个九尺寒冬的日子,阿娘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他们,再没了呼吸。 穷人家的人死了是买不起棺材黄纸的,他们只得拿了一张破的不成样子的草席将阿娘的尸体裹了裹放在了一个冰冷漆黑的大坑里,然后用土进行掩埋,叶如珍就那样看着阿娘一点一点被黑色的泥土掩埋。 地下好冷好黑,阿娘会不会害怕? 她那时候在阿娘的面前嚎啕大哭,眼泪像断了线似的不停流下来,她问爹爹:“阿爹,阿娘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爹爹鼻头一酸,蹲下身对眼前的叶如珍说道:“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不如就这样走,也挺好。” “不要!不要!阿娘不要走!我不要阿娘走!阿娘走了,我就是个没娘的孩子了!”叶如珍大哭着,可是已经无济于事了。 一抔黄土,一叶破席,人就化为了泥。 那时候叶如珍第一次感觉到没有钱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 没有钱是会让人死的。 其实之前没有钱的日子,她觉得只要能跟阿爹阿娘在一起,就算是吃吃咸菜,喝喝米汤,她也能将日子过下去。 后来阿娘死后半年,爹爹给他们又娶了一个后娘,那后娘是粮行的老板的女儿张三娘,年纪也有三十好几了,身边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 那张三娘长得有些壮实,浑身上下总是穿的珠光宝气的,脸上涂着浓厚的胭脂,脸上的底妆涂的跟白墙似的,脖子上戴着一串夸张的珍珠项链,手上戴着五颜六色的宝石戒指,手腕上戴着好几只翡翠镯子,一副十足的暴发户模样。 因为那张三娘看叶成长得老实本分,自己又刚死了丈夫,于是两人一来二去便有了些关系,爹爹那时候可能是穷怕了,又想到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照顾,然后那张三娘家又是开米行的,家境也算殷实,想着自己的孩子在那里应该不会生活艰苦了。 虽然那张三娘长得五大三粗的,与叶如珍的阿娘比起来差了不止一大截,可是刚与张三娘认识的时候,张三娘就尽显贤妻良母,温柔贤淑的模样,叶成也就没有再多考虑什么,于是就娶了这张三娘。 叶成家境贫苦,所以他不算娶,只能说是他入赘。 一般入赘在丈人家里的男人向来是会被看不起的,因为没钱没势,所以叶成在张三娘家常常低三下四,有事也不敢多喘气。 不知不觉就这样过了两年。 叶如珍在那个家里常常受张三娘儿子张富贵的欺负,张富贵长得肥头大耳,身材肥胖,满脸的肉都要垂挂下来的样子,眼睛都被那团肥肉包裹住,只露出细小的一点点。 张富贵总会走到叶如珍的面前嘲笑的喊她:“小乞丐!小乞丐!穷光蛋!穷光蛋!” 叶如珍就沉着脸不看他,但是那张富贵看叶如珍不回他,就觉得叶如珍好欺负,于是就叫的更厉害:“小乞丐!小乞丐!穷光蛋!穷光蛋!” 叶如珍就生气道:“你喊谁小乞丐!我才不是小乞丐!” 张富贵就仰天大笑:“你就是小乞丐!没钱的穷光蛋,就是小乞丐!” 叶如珍知道爹爹在这个家的位置,叶成已经跟她说过很多次,很多事能忍则忍,不要在这个家里生事,这样对他们都好。 叶如珍拿着一碗给弟弟吃的红豆粥准备走,谁知那张富贵跑到她面前,一把拍掉了叶如珍手中的那只碗,只见那只白瓷碗和那晚红豆粥一起摔在了地上,一下子摔的粉身碎骨。 叶如珍蹲下身要去捡,她白嫩的手捏住了那些白瓷碎片,准备一点一点捡起来,谁知道那张富贵一脚就踩在了她的手上,张富贵一边用力的捻踩,一边继续放肆大笑道:“小乞丐!穷光蛋!你们就只配吃地上这些没人要的东西!”一边说一边用脚尖捻踩的更加厉害。 叶如珍只觉得自己的手被地上的那些碎片刮的生疼,这种疼一直到她的心里。 她咬着牙,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张富贵觉得这样还不解气,看着蹲在地上的叶如珍,一下子就跨在了她的后背上,将她当马骑。 张富贵很重,一下子就把叶如珍半个前身压在了地上,她的那只被刮的血肉模糊的手再次嗑在了白瓷碎片上,手前臂都破了,看着那碗大的伤口,血汩汩冒了出来,将她的衣袖都染的通红。 “驾驾驾!叶如珍你快给我走啊!叶如珍!你快给我动啊!难道是因为太穷,连马是怎么动的都不知道了吧?哈哈哈哈哈!你个穷光蛋啊穷光蛋!”张富贵在不停叫嚣着,肥胖的身子在一颤一颤的。 叶如珍忍受着巨痛,一点一点爬动起来,在地上慢慢爬动着,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她感觉自己的尊严在被人慢慢踩碎,她像是一个跌落到泥土里的人,她想要反抗,可是眼前出现了爹爹的脸,爹爹在跟她说:“凡事要懂得忍让,不要生事。” 想起在米行做工的哥哥,是因为呆在这个家,他才能有一份活计,想起自己年幼的弟弟还在等着一口米饭吃。 所以无论怎样她都不能反抗,她只能忍,忍受着这一切。 过了很久很久,等到张富贵停下动作,看着叶如珍满手的鲜血才心满意足的转过身,高兴离去,他一蹦一跳的走着,身上的肉也跟着颤抖。 叶如珍抬起自己的手,已经被那些碎裂的白瓷片割的血肉模糊,四周无人,她才敢哭,眼泪啪哩啪啦掉下来。 “阿娘,我好想你啊!阿娘,我好想你。”泪水滑落在她的嘴巴里,她只觉得是苦涩的味道。 这些事她都不敢告诉爹爹,因为她知道爹爹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张三娘在叶成的面前对叶如珍小妹长,小妹短,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叶成以为自己女儿在她这里过的很好,他始终不知道叶如珍这些年经历了些什么。 叶如珍这个人也是个心软的,别人待她好一点点,就将别人待她的不好都忘记了。 张三娘抬起细长的眼睛打量着叶如珍,发现她长得与她那死去的娘格外的越来越像,于是心里更是怒意横生。 张三娘这两年来的嚣张跋扈让叶成没有了热情,多了冷漠,于是就寻思着叶成是想自己的那个亡妻了。 叶如珍长得与阿娘十分相像,所以张三娘只要一看到叶如珍的脸就会气不打一出来,恨不得将面前这张脸给割了,毁了,好以消心头之恨。 那一天,张三娘寻了个事由将叶成支去了很远的地方采买粮食,然后骗叶如珍到了府邸的后院,叶如珍那时候单纯没有多留一个心眼,就傻傻的去了,却被一伙人给绑了起来。 叶如珍哭红了眼睛问张三娘:“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张三娘一挑细眉,打量着眼前的叶如珍,尖细的声音响起道:“臭丫头,你这一声娘我担不起!谁叫你出身不好,生在一个穷人的家里,生死由命,你是做不了主的!” “为什么?快放开我!我要找我爹爹去!”叶如珍哭喊道。 “你爹?”叶如珍轻蔑一笑,继续道:“臭丫头,我告诉你!其实不想要你的人就是你的爹爹!今日要让人将你带走的这个主意也是他想的!” 叶如珍听完,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面色铁青,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觉有一盆冷水将她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彻,心像是被人狠狠搓揉着,开始不要命的疼。 怎么可能?爹爹怎么可能会出这个主意,爹爹怎么可能不要我? “你骗人!”叶如珍大喊道。 张三娘拿起自己的丝绸绢帕掩了掩朱唇轻轻笑了两声道:“臭丫头,你还是太年轻!你爹爹在这个家里什么事不听我的!这么多年你难道都不知道吗?” 叶如珍浑身颤抖,呼吸几乎要停窒,她宁愿自己聋了,死了也不会相信这样的话。 她的爹爹又怎么会不要她? “你骗人!你骗人!爹爹不可能不要我!”叶如珍哭喊着不停重复着那句话。 “家里的营生不好,我跟你爹爹说四个孩子养不了了,只能送走一个,结果你猜他选择了谁?”张三娘说话的时候活灵活现,简直把叶成说话的神态语气演的入木三分,叶如珍原本坚定相信叶成的心竟然有些动摇。 或许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子,或许是因为穷苦,爹爹不愿再过穷苦的日子,所以选择了自己。 生活在穷苦日子多年的自己也知道那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生活! 就像娘被埋葬的那天,爹爹在自己的面前说:“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不如就这样走,也挺好。” 如果让爹爹选择,他一定不会愿意再回到那样的生活。 原来自己隐忍了那么久,到头来换来的是狠狠的抛弃。 看着叶如珍惨白如纸的面颊,张三娘心里十分得意。 叶如珍心如刀绞,甚至都忘记了挣扎,反正这个世界都没有人要我,我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呢?爹爹不过是想要过的好一点,又有什么错的呢? 最后,张三娘让一伙子的人牙子将叶如珍给迷晕了用破麻袋给扛走了。 做的滴水不漏,若是叶成回来,张三娘只要说那丫头自己出门去买东西结果没再回来就好了,反正这世道那么乱,每天都有那么多饿死冻死的人,少一个丫头又会怎么样。 自己家的财力也足以让他闭嘴,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叶如珍就这样被卖到了五个城镇外的一家青楼里,成了一个豢养丫头,掌事的妈妈看她生的样貌标志也就一心想要将她培养成未来的花魁。 掌事妈妈当年也是花魁出生,人见了许多,看人是一看一个准。 只记得掌事妈妈第一次见到叶如珍就用自己的手抬起叶如珍的下巴,用细长精明的眼睛打量着叶如珍说道:“小丫头长得倒挺标志的,以后好好培养倒可以成为这个楼里的招牌。” “你是谁?这是哪?我要回家!”叶如珍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掌事王妈妈哭喊道。 掌事王妈妈只对她扯嘴轻笑了一笑道:“你当这是哪里?我可是花了十两银子从人牙子的手里买下来的!我也不管你之前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管你以后想要到哪里去,总之你现在只能呆着这个青楼里!” 十两,真是个很高的价格了,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钱。 原来自己还是值那么一点钱的。 五陵年少争缠头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一眨眼,叶如珍在这青楼里已经呆了三年,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罪没受过,年纪轻轻已经是全楼里最美最红的歌姬。 那一年她才十四岁,却已经尝尽了人世的痛苦悲伤,可是无论再苦再艰难,她都咬着牙忍了下来,掌事妈妈一直劝她去接接客人,可是她都不要。 可是这里是青楼楚馆,不是让人呆着耍大小姐脾气的地方,叶如珍想做也要做,不想做也要做,那些个王公子李公子都排队等着要她接待。 掌事妈妈就给叶如珍喝的茶里下了药,叶如珍就这样被迫没了自己的人生,说起来也是可笑,有时候人活着是无法做选择的,无论你多么想去抗争,多么想去逃离,却怎么也逃不掉。 掌事妈妈笑嘻嘻的拿着一盘子的金锭走到了叶如珍的面前,叶如珍看着那些钱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曾经她是多么渴望有很多很多的钱将阿娘的病治好,渴望有很多很多的钱让自己家里人脱离生活的苦海。 可是如今她看到这些钱只觉得痛苦,只觉得悲伤,若是人生做不了选择的话,她还要这些钱做什么? “小如啊!我跟你讲,这次王公子十分喜欢你,你看这么多金锭都是他给的。”掌事王妈妈笑着来到坐在圆桌旁的叶如珍的面前说道。 “我不要这些东西!”叶如珍望着那些金光闪闪的金锭子,生气大喊道。 “这丫头是在说什么傻话?这金锭子多少人想要还要不到呢!”掌事王妈妈笑脸盈盈的走到叶如珍面前好声好气道。 叶如珍突然感觉喉咙口一阵恶心感涌了上来,她愤怒的朝王妈妈大吼道:“我不要这些东西!”然后腾的一下子从木凳上站了起来,用双臂将木桌上的那些金锭子全部扫到了地面上。 “噼里啪啦”金锭子扫了一地,王妈妈看到那些金锭子掉落急得哇哇大叫:“你个死丫头啊!这些可是沉甸甸的钱!能买多少金银首饰,房屋地契啊!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说完就立刻跑到了那些洒落的金锭前蹲下身将那些慢慢捡了起来。 一边捡还一边心疼的说道:“你不要,我要啊!”说完就一颗一颗的捡着捧在了手里。 叶如珍因为悲伤和愤怒,整个人透着冰凉,完全没了热气。 她朝王妈妈大吼道:“滚!都给我滚!” 王妈妈就立刻抱着那些金锭子跑出了门,在门外还卒了一口,低声骂道:“小贱蹄子,没有我,你会有今天?” 叶如珍感觉自己难受的要无法呼吸了,她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木凳前坐了下来,靠着木桌的前半身在瑟瑟发抖。 如果要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于是想起了自己木箱子中的那条白绫,山一程,水一程,人生不过一场玩闹的大戏,要认真说的话,谁也没比谁好更多。 她捏着白绫的手有些颤抖,还有害怕,苦涩晶莹的泪水噼里啪啦的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阿娘,小如现在就来寻你。爹爹已经不要我了,阿娘,你可不能再不要我啊!”说着她就朝高粱抛去了白绫。 她慢慢踩上了木凳,将白绫系上了结,嘴里念叨着:“阿娘,我立刻来寻你。” 说完就一踩凳子,闭上了眼睛,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像要被切断了似的,胸口的那口气喘不上来,好痛苦,好难受。 可总比被张富贵欺负时的那种痛苦要好,比被爹爹抛弃的那种痛苦要好。 她渐渐的好像看到一束光照到了她的身上,有一个人在光芒中朝她笑,朝她伸出手掌。 “小如,跟我走吧!阿娘来接你。” 她正要伸出手,突然一泼凉茶水洒在了她的脸上,她猛然清醒,咳嗽着喘着气。 她睁开眼看到王妈妈愤怒的双眼正直直的看着自己,随即大骂道:“你个贱蹄子!我花了那么大的价钱将你培养成如今的这个样子!你竟然就要寻死觅活?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叶如珍抬起灰暗的眼睛看向眼前这个凶恶的女人,明明她曾经也是青楼花魁出生,有着同自己一样的身世,为什么如今竟变成了这样?时光世事造人,将一个活人变成了死人,拿着明晃晃的刀将你活生生刻成了另一幅模样。 “来啊!给我将她好好关起来,饿个七天!我就不信她这贱骨头不给我求饶!”说完就命令身旁的两个大汉将她拖到了柴房里。 房间很小,很臭,很黑,可是叶如珍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年幼的时候生活的环境也差不多如此。 就连饥饿都像是家常便饭似的,饿着饿着,也就不觉得饥饿是种痛苦了。 后来,她还是被逼迫着接客,又寻死觅活了很多次,可是依旧被救了回来,她恍惚间又想起了爹爹的那句话。 “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不如就这样走,也挺好。”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 有时候,生活是一个泥潭,你以为只要挣扎一下就能脱离,实际上,你越挣扎反而会陷得越深。 叶如珍觉得自己脏极了,恶心极了。 可是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一年,长盛镇又爆发了疫病,弄的全城人心惶惶,很多露宿街头的穷人因为患了病,没人医治就这样死在了路边,一直到溃烂流脓了,才会有一些好心人拿一张破草席给他们盖盖。 青楼里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楼里有好几个姐妹都有疫病的症状,只是不愿说出口,害怕就被扔在路边,像那些草席下渐渐腐烂的尸体一样,满身流脓腐烂。 后来又过了些日子,青楼里那几个有病症的姐妹就被用草席裹了裹扔了出去,不过扔的不是凄凉的路边,而是荒无人烟,杂草丛生的乱葬岗。 你看啊!生活处处有惊喜,总会与自己预想的不同。 叶如珍近来身子也开始有些咳嗽发烧,症状跟那疫病相同,管事王妈妈看到叶如珍一脸青白的模样心里笃定她也是得了疫病了,最近生意那么差,她可不想再来个小命不保,漂亮姑娘哪里没有,只要再好好寻寻,总能寻到几个好代替叶如珍的,况且叶如珍这些年给她赚的也不少,当年的十两银子都变成了好几万倍。 这一天,叶如珍身子实在难受的紧,刚走出屋门,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王妈妈立刻派人拿着块破草席将叶如珍裹了裹想要扔出去。 望着叶如珍被抬出去,王妈妈翻了个白眼,自言自语道:“我可不想弄的我这楼倒闭了!” 叶如珍被抬出了青楼,原以为也会被扔到乱葬岗与她的那些姐妹一起,没想到负责运送她的那几个大汉走在街上碰到了一队送葬的队伍,就吓的将叶如珍随手扔在了路边。 那些大汉哪里敢自己动手抬那些得疫病的人,恨不得自己都躲个十丈开外,看到那队送葬队伍就感觉心里发怵,犯忌讳。然后就将叶如珍随意扔了,反正路边也有那么多因为疫病死掉的人,再多几个别人也不会发现的。 看啊!人生又处处有惊喜,叶如珍以为自己会被丢在乱葬岗,这次竟然被随意扔在了路边。 也就是那一次,她碰上了出门准备买些粮食的墨九。 为什么他叫墨九呢?因为很多年前将他救起的人姓墨,而他在家中排行第九,别人叫他小九,所以他就给自己取名墨九,这样想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他就能永远记得曾经那个人对自己的恩情。 叶如珍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在路边了,跟那些流脓腐烂的尸体一样,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死,还遇到了那个人。 他今年十七岁,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肩头处还有三个颜色不同的大布丁,布衣上还有一个被磨损的破烂小洞,眉眼清澈,眼眸温和。 她从破草席里剧烈的咳嗽,翻了个身就掉在了草席外,墨九就跑到了她的身边,蹲下身子问她:“姑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叶如珍没有回答,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发热,然后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条暖暖的棉被,有一股陈旧的味道迎面扑来,棉被上也有很多补丁,还有很多破破烂烂的小洞。 虽然有些破烂,可叶如珍觉得很温暖。 “你醒了。”墨九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很温柔,就像一股三月春风温柔的抚在叶如珍的脸上。 叶如珍在床上坐起,侧头看他,呆呆的点了点头,回答道:“我在哪里?我没死吗?” 墨九拿着一碗香热的米汤走到了她面前,米汤蒸腾的水汽在空中飘浮着,时断时续,是叶如珍十分熟悉的味道。 一如十几年前,阿娘还在时她尝尝会喝的味道。 “这是我家,我在路边看到了你,看你没死,就将你捡了回来。”墨九微笑着对叶如珍说道。 叶如珍眼睫低垂,喃喃道:“我不是得了疫病吗?” 墨九笑着摇摇头将手中捂的不再烫手的破瓷碗放在叶如珍的手上,说道:“你得的不是疫病,是普通的病,你发烧了。” 叶如珍双手捧着手中的破瓷碗,感觉那种温暖一下子从手中直直的传到了心上,心好像也开始发烫了。 突然间鼻子一酸,有点想哭。 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墨九看到叶如珍红红的眼睛,手忙脚乱的安慰道:“怎么了?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了?” 叶如珍低着头看着碗中的米汤浓稠发白泛着点点涟漪,心里竟然安静踏实下来。 她摇摇头笑着对墨九说道:“我只是感觉这碗米汤端着很温暖。” “嗯,天很冷,你快喝,否则冷了就不好喝了。”墨九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不相上下的姑娘,心里不知怎的开始止不住的发涩。 也许是因为自己在她的眼眸里看到那一丝的灰暗,一如当年自己眼眸里的那抹一样,竟是如此的熟悉。 “嗯。”叶如珍应了一声,于是就端起了米汤喝了起来,她感觉有一股热从喉咙口一直到了她的心里。 好像多年冰封的心脏开始一点一点的融化,慢慢变的温暖。 她喊他墨哥哥,墨九笑着说:“不要喊我墨哥哥,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墨哥哥,是我的大恩公,你要喊我就喊我九哥哥吧!” 叶如珍就灿笑着点点头,应声道:“知道了,九哥哥。” 墨九没有问叶如珍是从哪里来的,因为他知道很多时候再去询问原因就等于是在揭人家的伤口,一片血肉模糊的,除了痛和泪眼,就不会剩下什么的。 可能是因为他自己经历了太多的悲伤和痛苦,所以他的心变的格外的柔软,人也变的无比的温柔。 这种温柔将叶如珍彻底的包裹起来,就像是有一条大棉被温暖着她,使她感觉安心极了。 这个世界除了阿娘,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她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墨九。 墨九的身边还有很多被他捡回来的孩子,最小的五岁,最大的十三岁,每天都喜欢围着墨九和叶如珍转。 一口一个墨哥哥,叶姐姐的叫,叫的亲热极了,叶如珍喜欢那些孩子们,看着他们,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受过了无数苦难的自己。 可是他们的眼眸里的光比那时的自己还要灿烂,或许是因为他们比自己更早的遇到墨九。 最小的那个男孩子叫周蒙,今年五岁,虽然只有五岁,但是却懂事的像个大人似的,他常常笑嘻嘻的跑到叶如珍面前抬起肉嘟嘟的小脸蛋,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浓,看着叶如珍亲热的叫着:“叶姐姐!叶姐姐!” 叶如珍就蹲下身,与他齐平,用自己的大手裹着周蒙的两只小手笑眯眯的问:“蒙蒙,你怎么啦?” 周蒙就眨巴眨巴眼睛,童声童气的对叶如珍笑着说:“叶姐姐,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叶如珍就弯起双眼,笑着点了点周蒙的鼻子问道:“蒙蒙发现了什么呀?这么神神秘秘的。” 周蒙跑到了叶如珍的耳旁,用手遮唇,悄悄说道:“叶姐姐,我发现九哥哥喜欢你。” 叶如珍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震惊,整个人有些没回过神来。 “啊?”叶如珍懵了。 周蒙继续道:“九哥哥藏了一支发簪,我问他是要给谁的,他告诉我是要给你的。” 叶如珍听完,心跳跳的飞快,脸一下子红了。 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墨九这个人话并不是很多,脸上总带着一抹温润的笑意,看着叶如珍的时候就会傻傻的笑着,叶如珍望着他也会傻笑着。 家中生活贫苦,墨九的口袋里没钱,可是家里还有那么多孩子要养,虽然那些孩子们都很乖,自己会主动出门讨饭吃,但是如今正历疫病,墨九便没让他们出门去,可是家中的米饭粮食已经全部吃净,他不得不出门去想想办法。 以前的时候他还会帮有钱人家写几幅字帖,赚几文钱,然后到附近的粮店买些陈年旧米,带回家充当几天的粮食,可是如今街头一派清寂的模样,他在街头苦寻一圈,都找不到谁要写字帖的。 叶如珍看出了墨九的难处,便从自己的身边拿出了一些首饰,是那天她被抬出青楼的时候带在身上的,若是平时王妈妈看到这些首饰,那肯定第一时间要扒个干净。 “九哥哥,这些首饰你拿着,可以拿到当铺换几个钱。”叶如珍将首饰小心翼翼的放在墨九的手上说道。 墨九想要推拒,摇了摇头道:“不要,这是你贴身的东西,我怎么能要?” 叶如珍还想再塞到墨九的手里,可是墨九的态度很坚决,转身就离开了。 叶如珍看到家里那些孩子,有一些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身子差的都已经倒在了地上,她没有办法,于是就悄悄出了门,打算到当铺换些钱银买点米回家。 墨九帮她太多,她只是想要帮帮他。 她之前一直不敢出门,因为她害怕被青楼的人发现,一旦发现她没死,可能她就又要被抓回去。 于是专门寻了一条路可以绕开青楼的,当她拿着典当好的银两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碰到了以前常常接待的周公子。 周耀宗是镇上出了名的盐商家的大公子,因为做的是宫廷买卖,所以在朝堂很有人脉,可以说要钱有钱,要权有权。 那时候叶如珍在青楼,周耀宗常常去寻她,对她的花样也是各种刁钻,她总被他折腾个半死。叶如珍求周公子放过她,可是周耀宗用手捏着她的下巴嬉笑道:“你不过是楼里的一个姑娘,你还想命令我?” 叶如珍看到周耀宗的时候,整个人就止不住发抖,浑身僵硬,脸色刷的一下变的惨白。 记忆里那些破碎不堪且丑恶的画面就涌了出来。 周耀宗一下子就看到了叶如珍,眼里泛着森冷的幽光,缓缓走到了叶如珍的面前,左看右看,看完后笑了笑,笑声里带着些嘲讽:“哟!这不是明燕楼里的叶姑娘吗?怎么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 叶如珍低着头颤声道:“不,你认错人了。” 周耀宗的脸凑到了叶如珍的耳旁,侧过头阴阴一笑道:“哟!叶姑娘,你忘记我是你的常客了吗?你耳朵旁的这一颗痣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啊!’’ 叶如珍急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想要遮住那颗耳旁的黑痣。 “没有!你认错了!”叶如珍慌张的否认道,她想要逃。 就在她要逃离的时候,周耀宗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臂,叶如珍觉得自己的手臂都要被捏断了。 “叶姑娘,我许久未去明燕楼,不曾想你已经脱下了华服换上了素衣,赎身够快的啊!不过本公子一直十分想念你!若是你愿意,可以再来我府上服侍我,我会给出比你在楼里更高的价格!”周耀宗言辞诱惑道。 “你认错人了!”叶如珍害怕的推开了周耀宗的手大喊着,捂着耳朵逃了出去。 叶如珍落荒而逃,她只想远离那个地方,她要远离曾经那些灰暗不堪的记忆,她突然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被一万只蛆虫啃食着,那种痛苦恶心的东西正在她的骨血里爬。 她或许这一辈子都没法改变自己血肉里肮脏不堪的东西。 她想到自己喜欢九哥哥,可是九哥哥是那么干净的人,自己又有哪点可以配的上他呢? 自己那么脏,干嘛还要将九哥哥也弄脏了呢? 她慌张的回到家,其他人都在家里,大家一起围坐在火炉旁,炉子下生着火,炉子上正在煮着香热的米汤。 米汤的香味一下子传入了她的鼻子,她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一酸,眼睛就湿了。 墨九站起身,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拉起了她的手微笑着说道:“小如,你回来了,今天我帮一户有钱人家写了几幅字帖,赚了一些钱,买了一些米,煮了一点米汤,大家一起来喝喝吧…..” 墨九看出了叶如珍情绪有些不对,叶如珍抿着唇一言不发,嘴唇颤动,她看着墨九握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是那么的温暖。 可是叶如珍一想到自己是那样脏,墨九这样子拉着自己也是会被弄脏的,于是她一下子就拍掉了墨九握着自己的手。 墨九有些没回过神来,整个人有些发懵,不知怎么的,心开始有些绞痛。 整个人站着有些僵硬,像是站在了悬崖边摇摇欲坠。 周蒙看着站在门口奇怪的两个人急忙跑到了他们身边,童声童气的喊道:“九哥哥,叶姐姐,你们怎么了?快来喝米汤啊!” 叶如珍反应过来,转过脸看着周蒙笑了笑说道:“好,九哥哥和叶姐姐马上就来。” 坐在火炉边,昏黄跳跃的火光映照在他们稚嫩青涩的脸庞上,墨九的身上被火光照暖,可是心却冷的像冰。 他喜欢叶如珍,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喜欢她,她像一颗明亮洁白的珍珠,总是发着温润柔亮的光芒。 可是他这个人就是心思沉,喜欢叶如珍就是不敢说出口,叶如珍那么漂亮,自己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可以给她什么呢?越想越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那一天在街边,有一个摊头在卖女子的发簪首饰,他的身上只有仅剩的五文钱,那些簪子银光闪闪,艳丽动人。墨九想着若是叶如珍可以将一支带在头上,那一定好看极了。 脑海里浮现出叶如珍头戴银簪的模样,阳光下银簪发出闪闪银光,叶如珍露出皓齿,两眼弯弯的朝他笑,他就觉得那样的画面美极了。 于是走到摊前,那摊前老板看墨九一副穷酸打扮,压根就没看他一眼。 “请问这银簪多少钱?”墨九拿了一支问道。 那老板撇过头,神情不屑道:“一两。” 墨九的脸一下子变的惨白,战战兢兢的放下,又换了一支简单样式的,他继续问道:“老板,这一支多少钱?” “二两。”那老板声音不屑道。 “明明这支比那支看上去样式简单,为什么会那么贵?”墨九蹙着眉自言自语道。 “你这个穷书生怎么会懂?因为那一支是纯银打造的,以银子换银子,我不过是赚个手工费罢了!”那老板说着一把抢回了墨九手中的那根发簪,打发道:“看你身上也没几个钱吧!我这边的簪子最低二十文,最贵十两。你买不起就给我走!别给我在这里打扰我的生意!” 墨九被那老板轻轻一推,向后退了几步,他低下头仓皇无措,脸色铁青,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那五文钱叮叮当当,却一件像样的首饰都买不起。 他低着头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突然一个大概八岁的小姑娘走到了墨九的身旁,她伸出手扯了扯墨九的裤角,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哥哥,你是不是要买簪子,我这里有一支,可以送给你。” 墨九看着脚边的小姑娘,缓缓低下了身,与姑娘齐平,露出一丝温暖的微笑问道:“你是哪里来的?你怎么知道我要买簪子?” 那姑娘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只见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正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突然墨九想起那个老奶奶是自己不久前帮她写了封免费家书的那个老人。 那时候帮那个老人写完家书,可是那个老人身上没有带钱,墨九就免费给老人了。 没想到老人会记得他,墨九从没想过自己给予他人的恩情,别人会回报他,他一直默默的做着很多好事。 因为他一直记得曾有个墨哥哥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 “哥哥,这是我奶奶的一件首饰,奶奶说她想送给你。”那小姑娘睁着水亮的眼睛看着墨九。 墨九看了看那支簪子虽然样式简单,没有什么宝石镶嵌着,但是他刚才已经在那个摊上了解了一些,这样的簪子反而价格更贵。 “小妹妹,这根簪子的价格很贵,我不能要。”墨九拒绝道。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老奶奶拄着拐杖缓缓走到了墨九的身边,她的脸上都是岁月留下的细纹,一头发白干枯的头发,眼眸却很慈祥和蔼。 “年轻人,这根簪子你收下吧,上一次要不是你帮忙写了家书,我可能都无法联系我的儿子,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无论如何你的恩情,我是要报的。”那位老奶奶说道,言辞恳切。 “可是太贵重了。”墨九再次拒绝。 那位老奶奶继续道:“恩公若是觉得不能白拿,那恩公身上有多少钱,我就当是卖给你吧!其实我家里的物件还有很多的,这样的一件东西不算什么的。” 墨九捏了捏自己的口袋,他叹了口气道:“不要了,老奶奶我只有五文钱,其实什么都买不起。” 那老奶奶笑了笑继续劝道:“没关系,这簪子是很多年前的老物件了,还是我老伴买给我的,那时候他买的时候也是五文钱,可惜他现在不在了,若是你想要将这支簪子送给你心爱之人,那就是最好的礼物,就当是我跟老伴的祝福,希望你们也可以像我们一样白头到老。” 说着说着,墨九有些心动了,一想到若是自己能与叶如珍白头偕老,心里头突然间就甜了。 他从衣兜里掏出了那五文钱,有些难为情的放在那老奶奶的手掌心上,低声道:“老奶奶,你家住在哪里,等我以后攒够了钱给你送去,我知道这支簪子绝对不会只值五文钱的,我希望可以靠我自己将这支簪子买下来送给我心爱的姑娘。” 那老奶奶笑了起来,拍了拍墨九的肩膀说道:“年轻人,你是我见过的人中最老实的,那位姑娘真是好有福气啊!” 墨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问道:“老奶奶你家在哪里啊?” 那老奶奶指了指西面说道:“我家住在西巷的祥子东路。” “谢谢老奶奶。”说完双手相搭行了一礼,虔诚的感谢道。 老奶奶牵着那个小姑娘的手笑着离去了,墨九看着手中的那根银簪,眼里落了星光,他想要将这根簪子送给叶如珍。 那一天,他打定了主意,鼓起勇气想要将簪子送给叶如珍,他抓着叶如珍的手,却被她一把拍掉。墨九低头看着自己的那只手,有些疼,心也有些疼。 又过了些日子,墨九常常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那支簪子看,发着呆。 可能叶如珍不喜欢自己,所以她才会那样。 但是强烈的爱意让他有些幻想,可能那天她拍掉自己的手只是不希望自己碰她,自己都没有跟她说过自己喜欢她,为什么自己就觉得她拍掉自己的手就是不喜欢自己的呢? 最近城镇内的疫病渐渐散去,街上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明明曾经死掉了那么多人,就像世界毁灭了似的,如今却已经被淡忘,甚至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太阳出来了,清澈明朗的阳光照在墨九他们的身上,大地也不再黑沉沉的,三月的风吹醒了长盛镇的大地,碧绿的柳树,青翠的小草,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燕子也飞回来筑屋搭巢了。 周蒙跑到了墨九的身边笑着说:“九哥哥,天气真好,我们出去踏青野餐吧!” 墨九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啊!我们去踏青,你去喊叶姐姐一起去。” 周蒙乖乖的点头,然后一蹦一跳的跑到了叶如珍的面前,露出灿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叶如珍:“叶姐姐,九哥哥要带我们一起去踏青了!叶姐姐跟我们一起去吧!” 叶如珍蹲下身看着周蒙,微笑道:“是九哥哥喊你来的吗?” 周蒙点点头道:“是的,九哥哥说他想喊你一起去。” 见叶如珍也有犹豫,周蒙立刻摇了摇叶如珍的衣角撒娇道:“叶姐姐,你跟我一起去吧!一家人是要在一起的。” 叶如珍听到一家人这三个字,心里头不知怎么的热了热。 “好,我一定会跟你们一起去的。”叶如珍微笑着点了点头,又伸出手摸了摸周蒙的小脑袋。 逃不掉的噩梦 天气很好,微风不燥,墨九这一天带着家里的那些孩子们一起去踏青,手里带着只自己做的纸鸢,看着孩子们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放着纸鸢,纸鸢做的是一只大蜻蜓,蜻蜓的翅膀很大很长,被风轻轻一吹就飞的老高,叶如珍和墨九一起坐在草地上。 叶如珍抬起头望向那支高飞的风筝,喃喃道:“要是我能跟那支风筝一样自由就好了。” 其实墨九那时候没明白叶如珍话中的意思,他依旧只会傻傻的笑着。 手放在衣兜里摸着那支簪子,簪子都被摸的发热了,还不敢拿出来,脑子里两个人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可是他就是憋着自己的一股气,不敢说出来,直到周蒙他们放纸鸢都回来了,他还皱着眉头在想要不要跟叶如珍表白。 叶如珍看看时间也差不多是该回家去了,于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一旁的墨九说道:“九哥哥,我们回家去吧!也差不多该准备晚饭了。” 墨九憋红了脸,此刻突然脑子一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刷一下站了起来,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了一支簪子递到了叶如珍的面前,结结巴巴道:“小如,我,我喜欢你。” 叶如珍望着那支发亮的簪子,心里头别提有多喜欢了,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有那样不堪的过去,是怎么也配不上墨九的,即使自己心里非常喜欢他。 “对不起,九哥哥,我不喜欢你。”叶如珍咬着牙冷静的说道,她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改口了,立刻转身而去,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多么想对墨九说一句:“其实我也是喜欢你的啊!”可是自己不能。 自己已经够脏了,干嘛还要拉一个人下水。 墨九的心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果然她是不会喜欢自己的,是自己抱了不该有的幻想。两个人在那之后许久没有说话,叶如珍都一直避着墨九。 有时候生活总爱开玩笑,当你以为一切都重归宁静的时候,又突然将你扔到深海里搅了个支离破碎。 这天,墨九刚要起床出门帮约好的人家写字帖,刚走出门不远,突然感觉胸口闷极了,他抬手抓着自己的胸口,心像是被火焚烧了一般,一下子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叶如珍很着急,于是就出门寻了大夫,大夫给墨九把了把脉,倒吸了一口凉气,害怕的立刻理着自己的东西,叶如珍急忙拉住要逃跑的大夫问道:“大夫,你看完病怎么也不说个原因就要跑?” 大夫一把甩开叶如珍道:“他得的可是疫病啊!我不跑难道要等着被传染吗?” “大夫!有没有治病的方子啊!”叶如珍死拽着大夫不让他跑。 大夫甩不开叶如珍,看着她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以为她没钱,所以想都没想就打算离开了,穷人嘛!没钱治病的可多了,病死的也可多了。 “有是有,不过药材很贵!”大夫急吼道。 叶如珍急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几锭典当首饰换来的银子塞在大夫的手掌里,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她低头哀求道:“大夫!求求你!救救他吧!只要可以将他救活,无论多少钱,我都会愿意给的!” 大夫原本以为这小女孩穿的破破烂烂定是个没钱的主,没想到塞到自己手心里的那几锭银子倒是沉的很。 这年代那么动乱,赚钱也不容易,既然有了生意,不赚白不赚。 “嗯,好,那这样吧!今天我先给你开个方子,给你拿服药,之后我再根据情况给他进行诊治。”那大夫答应道。 叶如珍高兴的磕着头感谢这个大夫的救命之恩,可是她哪里想到眼前的这个人是个黑心的不良大夫呢! 叶如珍坐在药炉前,柴火烧的猛烈,药罐子上的热气蒸腾的厉害,火焰映照着叶如珍圆圆的鹅蛋脸,烧的通红,可是她眼神失焦,发着呆。 她这一刻感到十分害怕,害怕墨九一下子睡过去就醒不来了。 就跟当年阿娘走的时候一样,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却做不了任何的事,最后看着阿娘被一席破草席给卷着埋在了冰冷黑暗的泥土里。 她已经失去了一次最亲的人,她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周蒙跑到了叶如珍的面前,喊了一声:“叶姐姐!” 叶如珍这才回过神来,她抬手擦了擦自己眼角渗出的泪水,急忙笑着看向周蒙:“蒙蒙,你怎么啦?” 周蒙抬起自己的白嫩的小手拉住了叶如珍的手,她晃了晃说道:“叶姐姐,我相信九哥哥一定会很快好的,是不是呀!” 叶如珍笑着点点头,摸了摸周蒙可爱的小脑袋说道:“是啊!九哥哥是一个那么好的人,肯定会好的,老天爷怎么会舍得那样一个好的人走呢?” 周蒙灿笑着点点头,抱住了叶如珍说道:“叶姐姐说的一点没错!九哥哥那么好的一个人老天爷怎么会舍得收他呢?” 其实叶如珍知道疫病是多么严重可怕的一种病,之前在街边那些流脓溃烂的人那么多,死相那么凄惨,至今依旧历历在目。 要真的好起来,谈何容易? 叶如珍端着一碗药来到了墨九的面前,墨九意识已经有些清醒,只是脸色惨白,浑身无力,额头烫的像烧开的开水。 叶如珍扶起了墨九,端起那只盛药的破瓷碗,碗口还有一些缺印。叶如珍拿着一支汤勺,舀了一勺中药,轻吹了一下,抿唇微笑着对墨九说道:“九哥哥,吃点药吧!” 墨九胸口起伏,他轻喘着气,气若游丝道:“我怎么了?我怎么突然病了?” 叶如珍笑着回答道:“九哥哥只是得了普通的伤寒,没事的,只要好好吃药,过几天就会好的。” 墨九一时间也没怀疑叶如珍的话,望着她点了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在外还有一副字帖没写完呢!若是拖的时间太久,那些人家就不会要我写了,没有钱的话,蒙蒙他们就吃不上饭,会饿的。” 叶如珍垂着睫毛,眉间微蹙,说道:“你的病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好好医治,定会好的。你看你病的那么严重,怎么还想着别人啊!你应该想想自己。” “其实我这身子也常病,我也习惯了,以前的时候我病着也会出门卖字帖写家书,但也都好好的,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这个伤寒这么严重,我竟连起都起不来了。”墨九说完还惨淡的笑了笑。 叶如珍安慰道:“病来如山倒,每个人总有那么病倒的一天,可是只要好好吃药,好好治病,那么一定会好的。” 墨九听完叶如珍的话,微笑着点了点头。 墨九信了叶如珍的话,叶如珍将那些药慢慢喂进了墨九的嘴巴里,看着他将药全部吃完,心里踏实了不少。 叶如珍看着墨九喝完药又补充道:“九哥哥,你的伤寒是会传染的,所以我要先将你隔离开来,不能与蒙蒙他们接触,否则他们被你传染了也会生病的,我想你也不希望他们病倒吧!” 墨九觉得叶如珍说的十分有道理,点了点头答应着:“是的,小如说的不错。” 之后叶如珍就拿着几张破席子盖在了墨九的床周,并且跟周蒙他们叮嘱好了不要靠近墨九的事项,周蒙他们也都乖乖答应着。 周蒙他们知道墨九看病需要花很多很多的钱,于是他们白日里就会到街边乞讨,巴望着可以讨到几文钱也是好的。 叶如珍白日里照顾好墨九,给他喂好药,就会同周蒙他们一块去,最近她给墨九抓的两贴药都吃完了,身上已经捉襟见肘。 她将自己的脸上涂满了灰,因为她害怕自己在外面会被青楼的人发现。 街道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她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磕的两个膝盖生疼发青,可是一天下来,能赚到的就只有几个铜板。 没有人同情他们,也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们,叶如珍蹙着眉头看着手里那几枚冷冰冰的钱币,不禁发愁,那些药材那么贵,这点钱连点药渣都买不到。 可是墨九需要吃药,他不吃药治病是会死的!就跟当年阿娘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独自跑到那个大夫那里求大夫:“大夫,可不可以请你先把药给我,让我先去救人!不然他是会要死的!” 大夫翻了个白眼,哼着粗气怒道:“没钱还想治病?做梦!” “大夫!!!”叶如珍抓着大夫的袖角哭喊道,一边哭一边磕着头哀求道:“大夫!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帮帮我救救人吧!” 那大夫冷哼一声,不耐烦的撇了叶如珍一眼说道:“你身上有多少钱?我先考虑考虑。” 叶如珍以为有希望,急忙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那几枚铜板,跪着双手捧到那大夫的面前,结果那大夫一看到那几个铜板更是怒不可竭,略微肥胖的脸上那肉不停在颤抖着。 他一把抓起了叶如珍纤细的手臂拖到了医馆的门口,将叶如珍甩了出去,叶如珍滚落在粗糙不平的石阶上,嗑的她全身发疼。那几个铜板“丁零当啷”的滚了一地。 那大夫一甩头,尖酸刻薄的辱骂道:“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没有钱,你还想治病?收拾收拾,带着你那几个铜板滚吧!” 随后那大夫“嘭!”一声关上了门,叶如珍从石阶上站起身,她缓缓走到了那些铜板面前,她缓缓弯下了身,将那些铜板一点一点地捡了起来。 这些铜板是周蒙他们跟着她一起跪了一天求来的,那街边的地面那么冷,那么硬,孩子们已经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只求了这么几个铜板,突然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她的眼睛都被吹湿红了。 她一边捡着铜板,原来是不想哭的,可是不知怎的,那些眼泪就一滴两滴的落在了铜板面上,心里不停的发着酸又发着苦。 她在石阶上捡起了最后一枚铜板正准备站起身离开,朝前走,谁知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往左走,那个身影往左走,她往右走,那个身影往右走,就是要挡住她的路。 “哟!小如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呀?”那个轻佻的尖利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就像是噩梦一样缠绕她,此刻她只想要逃! 刚要跑,那个人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那力道大的像是要把她的手臂生生拽断! 一把人用另一手一把抓起了叶如珍的下巴,那张让她害怕到颤抖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是恶魔!那是深渊!那是地狱! 叶如珍心烦意乱,又挣脱不得,眼眶又变湿红了。 看着眼前叶如珍楚楚可怜的模样,周耀宗心里更是像被小猫抓了似的,他咽了咽口水,扯起嘴角一笑:“哟!小如姑娘这是想逃?” 叶如珍拍开了那只抬起自己下巴的手,大声否认道:“你认错人了!” “没想到小如姑娘出了楼,别的本事没有学会,倒是学会了骗人啊!可惜啊可惜,你这骗人的技术不怎么样!还不如你在楼里的那些花样!”周耀宗轻蔑的讥笑两声。 周耀宗抓着她手臂的手力气十足,她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放手!再不放我可是要喊人了!” 周耀宗大笑了两声,看着叶如珍道:“小如姑娘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出的楼!上次我去了明燕楼可是向王妈妈打听过了你,她可是告诉我你得了疫病死了呢!还好我聪明机智,我可是没将你还活着的消息告诉王妈妈!否则啊!你早就被她抓回去了!怎么样?你是不是要感谢感谢我?你要在这里喊人也可以!就不怕把楼里的人再喊过来?” 叶如珍脸色霎那间变的惨白,手脚冰凉,她的声音颤抖着哭喊道:“你放了我吧!我要回去!” 周耀宗感觉自己已经处于上风,甚是得意,用余光看向叶如珍说道:“小如姑娘啊!我可是知道你要去哪里!谁叫你是我惦记的人呢!上次遇见你害我日思夜想,我便派人去调查了一下你。既然你喜欢呆在那种贫民窟里我不管你!可是我刚才看到你随着那一帮小乞丐在路边乞讨着实让人心疼啊!” “你要怎样?!我现在既不是楼里的人,也与你毫无关系!你为何就不能当不认识呢!”叶如珍的声音几近哀求,声音颤抖道。 “不认识也可以。”说完周耀宗一下子撒开了叶如珍的手臂,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凑近了叶如珍的耳侧低声道:“若是你很缺钱可以来找我,我保证给你足够的钱。” 叶如珍急忙弹开,怒吼道:“我不需要!”说完撒腿就跑。 周耀宗望着那个远去的灰色背影,露出森白的牙齿笑了笑。 脏的是这个世道 看着墨九渐渐惨白憔悴的脸,叶如珍就一个人跑到屋外蹲下身抱着自己哭,一想到自己的阿娘,她就感到害怕,她好害怕墨九也那样无声无息的离开自己。 周蒙跑到了叶如珍的身旁,伸手拍了拍叶如珍的肩膀,担忧道:“叶姐姐,你怎么了?” 叶如珍擦了擦眼泪,恍然的转过头来,看着周蒙摇了摇头道:“没事,没事,叶姐姐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叶姐姐,你一定是在骗我,虽然我年纪小,可是我能看出来叶姐姐是在哭。”说着说着,也跟着哽咽起来:“叶姐姐,你告诉我,是不是九哥哥的病没办法治了啊!呜呜呜!九哥哥是不是要离开我们了啊?” 叶如珍一听完,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她一把抱住了周蒙,哭道:“九哥哥一定会好的,九哥哥一定会没事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救回来的!” 周蒙哇一声大哭起来,哭道:“我们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是九哥哥给了我们一个家!九哥哥是我们的家人!我不想我们的九哥哥离开!”说完再次大哭着。屋里的那些孩子听到声音也围了过来,于是一群人就围在一起哭。 叶如珍从小就亲眼目睹亲人的离开,她理解没有家人的痛苦,墨九是她爱的人,更是她的家人,她又怎么舍得让他离开! 良久,她安抚好了那些孩子回屋睡觉,她独自一人在皎洁的月光下独坐了很久很久,她感觉自己就是一根枯木,枯朽的心干都没有了。 第二天,她同那些孩子照旧一起跪在街边乞讨,他们一起扯着嗓子,一边磕着头,哀求道:“求求你们帮帮我们吧!求求你们帮帮我们吧!我们要钱是想要救人的啊!我们要钱是想要救人的啊!” 一直跪倒双腿麻木,毫无知觉,一直磕到额头都出了血,依旧没有人愿意多给他们几个铜板,有一个穿着华丽锦袍的小公子由于好奇跑到了他们的面前看了良久,那孩子的娘看到小公子在乞丐的面前,于是就立刻跑到了小公子的面前,那小公子问他的娘:“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这么奇怪?” 那小公子的娘一把拉住了小公子的手,冷哼一声道:“这些人叫做乞丐!没爹没娘,又臭又脏!就跟下水道的臭老鼠一样!” “他们为什么没爹没娘?是他们爹娘不要他们了吗?”那小公子天真的问道。 “当然!不然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他们跟咱们可不一样!好了!他们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赶紧回家!”那个穿着富贵的妇人拉着那个小公子要走。 “嗯,好的,娘亲。今天爹爹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那小公子软声道。 “你爹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烧鸡,走!我们回家去!”那妇人说着说着就拉小公子走了很远很远。 周蒙看着那渐渐走远的妇人和小公子,又哇一声大哭了起来,灰扑扑的小脸上洇了两条红痕,哭的抽抽嗒嗒的。 叶如珍急忙跑到了周蒙的身边一把抱着他安慰道:“蒙蒙,不要哭。” 周蒙头靠着叶如珍的肩膀一边哭一边说道:“啊!我为什么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呜呜呜!九哥哥会不会也要离开我们!呜呜呜!我不要当没爹没娘的孩子!我不要九哥哥离开我们!呜呜呜!” 叶如珍心里一痛,眼泪再次簌簌掉下来,原本有些犹豫的心再次坚定,她不能再拖了,不能再看着墨九的病拖延下去。 “九哥哥一定会好的,他一定会没事的。”叶如珍安慰道。 叶如珍告诉周蒙他们自己要去帮墨九抓药就支开了他们,她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那座豪华的府邸门口,门口两只惟妙惟肖的石狮子正瞪着大眼睛看着叶如珍,这一路上,叶如珍几次想要掉头回去,可是每转身要走一次,都会想起墨九那张瘦弱憔悴的病怏怏的脸。 她不能走,她只能往前走,只有那里可以给钱,只有那里可以救墨九的命! “周府” 两个鲜艳明亮的大字在巨大的匾额上耀眼夺目,朱门白墙,好一派富丽堂皇的模样,她的脚步有些颤抖,她咬了咬牙,逼迫着自己来到了门口对守门的门童说道:“我寻周少爷,我叫叶如珍。” 周耀宗看到前来的叶如珍格外兴奋,最终是逃不出自己的渔网的鱼,现在还不是自己送上门来。 那一天,叶如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周府,她的浑身都是被折腾出来的伤口,有些还破了皮血淋淋的粘在她的衣服上,她都不敢扯一扯衣服,只要一扯就是皮肉都跟着衣服一起掉下来。 她手里拿着那两锭银子来到了医馆,那大夫原本看到叶如珍的时候就想要赶人走的,心想着这个人又要没钱来闹一场,自己可没那个闲工夫,正打算走,没想到看到叶如珍拿出了两锭银子放在面前,她睁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惨白的脸上一抹哀求,她缓缓道:“大夫,可以抓几贴药吗?” 大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望着她手里那两锭银子,哼了一声道:“有银子自然可以。” 于是那大夫就帮叶如珍开了几贴药,可是她却不知道那大夫是个黑心的,他对于疫病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药方,他要的只是钱。 可怜叶如珍用所以的钱换了那几贴药回去,煎了药给墨九喝,她以为墨九会慢慢好起来,可是她哪里想过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墨九喝完药,轻咳了两声,往日那双温润的眼眸已经暗淡了下去,只有浑身的无力和病态,他气若游丝道:“小如,我是不是快不行了?我最近看东西越来越模糊了,小如,我得的根本不是伤寒,是不是?你骗我的,是不是?” 叶如珍摇了摇头,咬着唇否认道:“九哥哥,你真的得的是伤寒,你快好了,真的快好了啊!你知道的,小如是从来不会骗人的。” 墨九张着干涩的唇,抬眸望向叶如珍,缓缓道:“小如,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的,其实你不用骗我的,我能感觉到。”说完又咳了起来。 叶如珍急忙道:“九哥哥你一定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啊!” 墨九苦涩的笑了笑:“小如,这病应该是疫病吧!你不用骗我的,之前那么多得疫病的人的症状跟我现在一摸一样,其实你不用骗我的!小如,这病是没办法治的啊!不如,就别治了,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吧!这些日子买药花的钱那么多,我们没钱,就不要再花了!这些钱可以给孩子们买很多很多的粮食的!” 叶如珍拼命摇着头大哭起来:“不要这样说啊!九哥哥!你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我们是一家人啊!我们当然要永远在一起!少了谁都不可以!九哥哥,你不要抛下我们好不好?” 墨九猛然感觉心间被用力的刺了刺,心开始猛烈的疼,他肩膀颤抖着,哭起来,眼泪簌簌的从眼眶滑落:“小如,我其实也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罢了,有什么值得人去救的!” 叶如珍大哭道:“不!你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你是我们的家人啊!一辈子不离不弃的那种!” “家人……”墨九喃喃着那个词语,心里又暖又疼。 曾经他是多么渴望家人,多么渴望与他人不离不弃,可是阿爹阿娘不要他,就连墨哥哥和白哥哥都走了不要他! “家人……”是他渴望又害怕失去的代名词。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头燃了起来,他的确不该这样放弃,小如需要他,这么多孩子也需要他,他不能就这样走。 “小如,我们是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家人!我绝不会离开你们的。”墨九抬起了缀满星星的眼睛,他眼里那灰暗的地方再次亮起了光芒。 叶如珍望着他,不知怎么的,心里踏实了起来,她好想抱抱他对他说:“九哥哥,我是喜欢你的,我想要跟你一辈子在一起。” 可是自己好脏,自己配不上! 为了治好墨九的病,叶如珍去了周府一次又一次,可是那周耀宗给的银子却越变越少,她问周耀宗可不可以多给一些银子,那周耀宗高傲道:“只要你愿意跪在我面前给我嗑几个头,我就多给你一锭银子。” 叶如珍没办法,她咬着牙就跪在了地面上,一边磕一边哀求道:“周少爷,求求你,多给我点银子吧!周少爷,求求你!多给我些银子吧!” 周耀宗看着面前低三下四的叶如珍心里愉悦极了,他缓缓走到了叶如珍的面前,抬起了她的下巴说道:“只要你将我的鞋舔干净,我就再多给你几锭银子!” 叶如珍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滚出来,她有什么选择,她根本没有选择,她就是一根滚进了淤泥里的一根柴草!只有被浸染,只有被践踏的命运。 她拿着那些钱来到医馆,浑身的伤口今日逐渐溃烂,她痛的连路都走不动了,全身上下都是伤口,还好身上的衣服颜色很黑很沉,衣服的布料很厚,没有人可以看出来。 她拎着那几贴药回家,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拉开了自己的上衣给自己上药,那些药一碰到伤口,她就疼的出了满头的汗,疼的双唇惨白。 周蒙夜半时突然醒了,他侧过头看到了叶如珍正在昏暗的烛光下给自己的伤口上药,他一下子就哭了,最近叶姐姐总是出门去,却神神秘秘的不告诉自己,每次回来却不让自己碰她一下,她说自己去饭馆做工,可是哪个饭馆做工需要弄的一身的伤的? 第二天,叶如珍出门后,周蒙悄悄跟随发现叶如珍进了一所大宅子,他心里有个很不好的预感,他急忙回家将一切告诉了墨九。 墨九也不管自己的身体怎样,就往外跑,来到了那所大宅子的门口。 他咽了咽口水,鼓足了勇气跑到了门口拼命敲门,管事的人看到眼前这个病恹恹的墨九,连忙拿着个扫帚将他赶了出去。 “求求你,让我进去找一下叶如珍吧!”墨九抓着管事的人哀求道。 “什么叶如珍?我从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那管事的眉眼一抬,嚣张跋扈道。 “不,明明她就在里面!你让我进去!”墨九扑到那管事的面前想求他放自己进去。 “说没有就是没有!”那管事生气大吼道,一把甩来了墨九,还补了一脚。 墨九滚落在石阶上,浑身都被摔疼了,他缓缓站起身,还要继续去敲门。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被打了出来,管事的实在甩不开墨九,于是就进了门将事告诉了周耀宗,周耀宗扯起嘴角一笑,突然来了兴致,对一旁的管事吩咐道:“既然他想来就让他进来,好让他看看这一出大戏!” 管事的看着不堪的画面,头皮一麻,这个周少爷向来脾气古怪,性子狠辣异常,不知道如今又想出了什么好主意来玩乐。 周耀宗看管事的正发愣,连忙催促道:“让你去,你就赶紧去!”态度恶劣到了极点。 管事的看着周耀宗的眼眸,瑟瑟发抖,颤颤巍巍道:“好!我赶紧去!” 随后墨九就被放了进来,管事的将墨九送到了周耀宗的房间门口就不要命的转身逃了。 墨九用力推开了眼前的门,他看到了不堪入目的画面,周耀宗正在对他笑,他的笑冰凉又阴森,就像寒冷的枯骨那般。 他缓缓走到了墨九的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小如在哪里?”墨九诘问道。 周耀宗大笑起来,声音皆是嘲讽道:“你看看,小如姑娘不就在那儿吗?”说完用手指指了指那血肉模糊的人。 墨九冲到了叶如珍的面前,用衣服将她裹了裹,他抱着她,大哭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墨九双眼通红的看向周耀宗,声嘶力竭道。 周耀宗轻笑一声道:“小兄弟,你是不知道小如姑娘以前是做什么的吧?我知道,我来告诉你!小如她以前可是明燕楼的招牌!喜欢她的公子可是多了去了!什么李公子,张公子,王公子,他们可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可都认识!所以这点对小如姑娘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怀中的叶如珍奄奄一息的闭着眼,不停喃喃道:“九哥哥,你不要听,你不要听……”说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墨九抱着叶如珍的身体浑身止不住颤抖着,喉咙口一股闷气猛然涌了上来,但是更多的却是愤懑,更多的是憎恨。 他恨自己没有保护叶如珍。 那周耀宗压低了眉眼,笑了笑,他看到墨九因为震惊而惨白的脸,心里更是开心,继续森然道:“小兄弟,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叶如珍大哭起来喃哀求道:“不要听,你不要听……” 周耀宗疯狂的笑了几声后,面目扭曲的望着墨九惨白的脸继续道:“小兄弟,你知道你生病的治病钱哪里来的吗?” 叶如珍睁开眼,湿红的眼看向周耀宗,咬牙不停哀求道:“周少爷,你不要说了,好不好?” 周耀宗哪里会管别人,他居高临下继续道:“小兄弟!你那些治病的钱就是小如姑娘在我这里用身子给你换来的!哈哈哈哈哈!”说完疯狂大笑,空荡的房间里不停回荡着他的笑声。 那一声声的笑就像是一把把利刀刺在墨九的心上,霎时痛不欲生,鲜血淋漓。 墨九感觉自己像是被撕成了一片又一片,心也碎成了一片又一片,好痛啊!感觉自己都不能呼吸了! 墨九低头望着叶如珍,愤怒的责怪道:“小如,你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么多事?你还不如就这样让我死!就这样让我死了好!” 说完,喉头一热,一股鲜血吐了出来。 周耀宗看着眼前痛不欲生的墨九和叶如珍,他开心大笑起来,好像虚空的身体得到了填充,整个灵魂得到了满足,他要的就是这种极端刺激的快乐。 笑了许久,周耀宗淡淡道:“好了,我玩够了!你们给我滚吧!” 墨九气的浑身发抖,额头上的青筋突起,他咬紧唇,几欲泣血,周耀宗正要转身离开,谁知墨九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拉住了周耀宗的手臂,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墨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周耀宗感觉墨九就像是一只疯狗,他的手臂被咬的痛极了,他一脚踹在了墨九的身上,墨九吃痛滚在了地面上,嘴里全是鲜血,他朝外一吐,只见一块带血的皮肉落在了地面上。 周耀宗痛的哇哇大叫,他那手臂上生生的被墨九咬掉了一块肉! “竟然敢咬本少爷!”他痛的眉目眦裂,大怒的朝外面吼道:“来人!给我将他们活活打死!扔出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