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赋白骨哀》 第一章 最终试炼 夜,没有星月,没有风,暗如浓墨。 丛林深处,树木与藤蔓胡乱的纠缠在一起,一条锦腹蝰蛇混杂在藤蔓之中,冰冷的双眸里有阴寒的色泽。 蓦的。 一道黑影从树枝和藤蔓中跃出,如同轻巧敏捷的猢猴,三两个起伏之间就再次隐没于夜色中,无声无息。 “咻” 细微到近乎无法听到的破空之声响彻,一枚黝黑的飞镖直奔那道黑影而去,飞镖的速度极快,如疾风,如闪电。 那道黑影没有停止移动的步伐,并且没有躲避的意思,似乎没有察觉到飞镖的存在,就在那枚如电般迅速的飞镖即将穿透黑影的瞬间,那道黑影却只是若无其事的将飞镖抓入手中,反手又将飞镖甩回来路的位置,宛似墨染的暗夜中,有沉闷的重物倒地声和低沉的惨叫。 直到此时,那黑影才停下了脚步,他踩在一根树木枝桠上,任凭夜色浓厚,却无法遮掩那双锋锐如刀的眸子。 这是一名少年,他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庞上还有一丝岁月代表的稚嫩,他面容普通,不过却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眸之中的光泽是那样的冰冷,那样的锐利,但是却奇异的没有任何的杀气,或者说,没有任何的感情。 无情,这是他的代号。 他不喜欢自己的代号,但是却没有拒绝,因为没有人敢拒绝‘黑色坟墓’的意志,敢于拒绝的,都死了。 他本来有姓名,叫柳铭渝,六岁那年,他被‘黑色坟墓’带到了‘鬼狱’,杀了十个人,抢到了这个代号。 他不想杀人,不想改名字,不喜欢这个代号,不喜欢‘鬼狱’。 但他不得不杀人,不得不改名字,不得不使用这个代号,不得不待在‘鬼狱’。 因为‘黑色坟墓’让他杀人,让他改名字,让他使用代号,让他待在‘鬼狱’。 他不知道‘黑色坟墓’到底有多大势力,也不知道‘黑色坟墓’到底有多大能力,但是他知道,‘黑色坟墓’的意志是无法抗拒的,不听话的人,会死。 他不想死。 ‘黑色坟墓’是一个杀手势力,它搜集一些孤儿,训练他们成为合格的杀手,手段残忍,过程血腥,但是却很有效,柳铭渝就是这些孤儿之一,他从六岁开始接受各种训练,直到现在,十年了,他杀了很多人,也很多次差点被别人杀死,杀人越多,他越害怕死去,他越明白生命的脆弱,他也越来越对杀人感觉到麻木和恶心,他讨厌杀人,不想杀人,但是他更想活下去。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柳铭渝喃喃自语,嗓音之中有一丝疲惫,“最终试炼啊,最终就代表着结束吧……” 最终试炼是‘黑色坟墓’举行的最后一次试炼,‘鬼狱’训练营中所有十六岁之上的杀手学徒都必须参加,大约有一千名和柳铭渝同样的杀手学徒被放逐进这片广袤的丛林中,他们必须互相厮杀,直到剩下一个人为止。 “呵呵。”柳铭渝笑笑,笑声里竟然有一丝解脱,他转身奔向前方的夜,消匿在丛林的枝叶之中,没了动静。 归于寂静的这片天地什么都没改变,唯一留下的,只是一具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那具尸体同样是一身黑衣,他的眉心插着一柄飞镖,双眼已经失去了神色,空洞而麻木,他很年轻,他或许有名字,但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也没有人会记得了,因为,尸体不需要名字。 …… 一棵茂密的古树上,柳铭渝斜倚在树干上,他将自己隐藏在树叶和枝桠之间,盘膝坐在树干上,微眯着双眼,他利用在‘鬼狱’中学会的催眠手段来让自己快速进入深度睡眠,只有这样才能用最短的时间恢复到完美的状态。 突然,柳铭渝平稳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他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低吼着,一双狭长的眸子猛然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珠变得通红,他暴虐的站起身来,一掌砸断了树木的枝干,咆哮着从古树上跳下,在丛林中胡乱的舞动,岩石、灌木、藤蔓、树干,他疯狂的破坏者眼前的一切! “杀杀杀!!!” 柳铭渝挥舞着双手,似乎在与不存在的对手厮杀,他砸断了一棵又一棵的树木,直到筋疲力尽,仰面躺倒在地面上,无力的喘息。 “杀……杀……杀光你们……我杀了你们……”柳铭渝粗重的喘息,他的嗓音中透出一丝狰狞,肌肉颤抖着,柳铭渝现在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杀啊,杀啊……”柳铭渝呢喃着,他昏昏沉沉的睡去,眼角有泪珠划出的痕迹,紧闭上眼睛的他抬起双手,拥抱住自己,蜷缩着身子,他似乎很冷,软弱的像个孩子…… …… 那年的柳铭渝,只有六岁,他流浪在街头,饿的要死,右腿因为和流浪狗抢食吃,被咬的血肉淋漓,就在他将要死在那里的时候,有人给了他一把短刀,指着街头上一个吃着糖葫芦的孩子告诉他,杀掉那个孩子,抢走糖葫芦,就有饭吃。 他没有犹豫,他真的没有犹豫,尽管他想让自己表现的犹豫些,但是没有,他想活下去,不想饿死,不想死。 …… 在‘鬼狱’,每一个孤儿都被当成狗对待,他们必须要抢夺食物和衣服,不然就会饿死,会冻死,所以要杀人,否则,会被别人抢走自己的东西。 柳铭渝不想死,他杀,杀,杀,一直杀到现在。 他不知自己杀了多少人,也不知还要杀多少人,他不想杀人,但却也不想死。 …… 一夜一夜,一夜一夜,柳铭渝每次入睡,总会看到那一张张被血染红的脸,总会看到那一双双空洞而可怕的眼睛,总会看到那一具具僵硬而冰冷的尸体,他看着那些尸体瞪着空洞的眼睛,七窍流血,把自己围在中间,伸出青白色的手掌抓向自己,他没有一次是不害怕的。 他疯狂的攻击那些尸体,攻击那些四面八方的尸体,攻击那些层层叠叠把自己包围的尸体,但是每一次都杀不光他们,他们把自己围在中间,冷漠的看着自己,而自己只能蜷缩着身子,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多出来一丝温度,多出一丝安全感。 …… “谁?!”不知过了多久,柳铭渝的体力恢复了些许,他的神智逐渐变得清醒,但是他的耳畔却有轻微的脚步声缓缓逼近,从步伐判断,是一名训练有素的杀手学徒。 陡然间睁开眼睛,这寂夜中宛如有一道闪电炸开,雪亮而锋锐! 柳铭渝单手撑地,猛然从地面上站起,他微微前倾着身子,一柄精钢短刀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右手手掌中,五指修长,刀锋寒光。 他的面前是一名黑衣少年,少年的手中同样有一把精钢短刀,他惊异于柳铭渝恐怖的反应能力和应对速度,但他却并不畏惧,反而握紧了手中短刀。 “无情。”少年低沉着嗓音,“你现在这个样子,杀不了我。” 柳铭渝没说话,只是目光中的温度更加冰寒。 黑衣少年也不再开口,只是身子一晃,在空气中留下一连串的幻影,转瞬间就贴近了柳铭渝,并且在贴近柳铭渝的瞬间分化出六道身影,从六个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方式攻向柳铭渝,或砍或刺。 柳铭渝刚要有所动作,却嘴角一咧,笑了。 黑衣少年心里一紧,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过现在再做任何事情都已经晚了。 “噗哧” 一枚钢针从黑衣少年的六道幻影中的其中一道中穿过,他满脸不甘的捂住自己的心脏,但是已经没有丝毫的用处,因为他的心脏已经变成了烂肉,炸碎在他的胸腔中。 仰面倒地,黑衣少年的眼神逐渐失去焦点。 柳铭渝没有去看那具尸体,只是将目光看向暗夜中的一处角落,话语中有着遮掩不住的欣喜和放松,“屠灵,你来了。” “嗯。”没有压抑的脚步声在暗夜中十分明显,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虽然在常人听来,十分细微,但是对于柳铭渝这种杀手来说,却跟打雷一样。 来人也是一名少年,剑眉星目,鼻梁挺直,极为英俊,但是脸颊上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他一头短发,身穿黑衣,面无表情。 他是柳铭渝最好的兄弟,十年间,他们生死相依,共同对付过太多太多的对手,也只有柳铭渝知道,他原本姓李,而他现在的代号,是‘屠灵’。 看着李屠灵没有任何感情的冰冷双眼,柳铭渝心里一颤,他抿了抿嘴唇,似乎猜到了什么,一时间,他一直都掩饰的极好的软弱再也撑不住了,眼眸晃了晃,有一丝哀求,“屠灵……” 李屠灵看着柳铭渝,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最终试炼,只需要一个人活着,我们,必须死一个!” “必须……死一个……” ; 第二章 解脱? 柳铭渝嘴角抽动了一下,却无论如何都是笑不出来了。 不远的前方,是一处断崖,断崖上,一棵古松立在那里,孤孤单单的立在那里,似乎那棵树已经这样站立了一百年,也孤单了一百年。 断崖下,汹涌的江水奔腾流动,仿佛千万年来都没有止歇过前进的进程,水流冲刷岩壁的轰鸣宛如一曲不知疲惫的歌,没有尽头。 忽然间,柳铭渝有些累了,他从没感觉到这样的疲惫,就算是在训练营中不眠不休的厮杀战斗,就算是不吃不喝一动不动的埋伏三天,他都没感觉到累,直到今天,他将要和自己唯一的朋友拔刀相向的时候,他累了。 “屠灵。”柳铭渝叹了一口气,抬手指了指断崖下奔腾的江水,“你说这条江日夜不停的奔腾,会累吗?” 李屠灵扫了一眼那条大江,摇摇头,“或许会累,但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是啊,我们也停不下来了。”柳铭渝低沉着嗓音,缓缓从腰间拔出两柄短刀,短刀的材质很奇怪,虽然呈现出青铜的色泽,却有着完全不同于青铜的锋锐。 李屠灵双手一晃,两柄一模一样的青铜短刀也被他握在了手中,他面无表情,如同手中的刀锋,冰冷而残酷。 脚步变幻,李屠灵纵身扑向柳铭渝,瞬息之间,李屠灵便贴近了柳铭渝,他身子一晃,九道残影就出现在了柳铭渝的四面八方,十八柄短刀从头顶脚下、身前背后各个角度同时攻出,或砍或削,或捅或刺。 “判官勾魂令!” 柳铭渝摇摇头,这一招是‘黑色坟墓’训练杀手时传授的必杀技之一,唯有天资最高的杀手学徒才能学会,方才那个想要杀死自己的黑衣少年便是用的这招,不过那名少年的“判官勾魂令”明显还不够火候,只能幻化出六道残影,而李屠灵却能够化出九道,其中的差距自然是不言而喻。 “呔!” 柳铭渝低吼一声,肩膀一抖,也幻化出九道残影,手中短刀后发先至,与围攻自己的李屠灵撞在了一起,二人都是一身黑衣,都是两柄短刀,都是九道残影,夜空中,三十六柄短刀碰在一起,打出来七十二道火花! 这不过是一个刹那,二人就再次分开,他们都保持着沉默,没有人说话。 “嗒、嗒、嗒” 细微的水滴声在寂静的夜里是那样的明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柳铭渝右臂上的黑衣已经被鲜血浸透,殷红的血顺着他的手臂砸落在地面上,一滴、一滴…… 李屠灵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有片刻间的关切闪烁,但马上就被冰冷的铁灰色取代。 握紧手中的短刀,李屠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他的嗓音竟然变得有些沙哑,“既然拔刀,那就全力以赴!” 柳铭渝笑了笑,他的笑容是那样的苦涩,李屠灵刚才的那句话是‘鬼狱训练营’中所有杀手的信条,要么不出手,出手则全力以赴,一击必杀,但是柳铭渝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专心战斗,因为他已经丧失了一个杀手的杀心,没有杀心的杀手,就像是病倒的狮子,已经没有威胁了。 “屠灵。”柳铭渝盯着李屠灵的眼睛,“你真想杀了我?” 李屠灵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开口,“这是最终试炼,黑色坟墓只需要一个最强的杀手,我们只能活一个。” 柳铭渝脸色苍白的可怕,他踉跄了一下,颓然的作着最后的努力,“真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杀手的使命,就是执行任务。”冰冷的字眼在李屠灵的口中缓缓吐出。 “哈哈。”柳铭渝惨笑着摇头,“也好,也好。单纯的活着,单纯的死,总比我这样复杂的胡思乱想要好,屠灵,就让我们完成这所谓的最终试炼,完成这所谓杀手的使命吧!” 话音刚落,柳铭渝纵身跃起,如同一头扑食的猎豹,卷起一股劲风冲向李屠灵,因为高速移动,一连串的残影被留在空气中,他的衣襟也飒飒作响,如同闷雷。 李屠灵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的平举双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度,身子微微前倾,双腿用力绷紧,撑在地面上。 “锵” 兵刃交击,嗡鸣震耳,四柄短刀就像是最残酷的獠牙,将柳铭渝和李屠灵之间的感情残忍的撕裂,就撕裂在这个霎那。 几乎是同一时间,二人同时撤回双刀,然后又同时再度挥出,二人刀法并没有丝毫的花俏,唯独只有快准狠三个字,速度之快,如疾风,如奔雷,下刀之处,全是各处内脏和面目要害,这也是‘黑色坟墓’供杀手学徒修炼的刺杀术——《九步七杀诀》。 这部刺杀术通篇只有约一千字,包含九种步法,七种杀招,就算是‘黑色坟墓’中的高级杀手都仍旧在习练,没别的,就是实用。 二人激战不停,刀光划破夜空,被刺穿的空气发出尖锐短促的爆鸣,柳铭渝边战边退,渐渐的,二人已经到了那处断崖边缘,古松参天,树下的少年却是那样的稚嫩。 李屠灵再次挡开了柳铭渝劈向自己脖颈的一刀,顺便就是一刀送出,直刺柳铭渝的心脏,在李屠灵看来,这一刀对于柳铭渝来说,自然能够轻易躲开,或者以短刀格挡住,但是令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是,柳铭渝竟然在这个时候,笑了。 柳铭渝的笑容是那样的纯粹,李屠灵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柳铭渝这样毫无挂碍的笑过了,他从柳铭渝的笑容里看到了轻松和自在,还有一丝解脱…… 不好! 李屠灵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努力偏移自己的刀锋,想要收回,想要松手,想要扔掉短刀,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根本无法做到这些。 “噗哧” 短刀没有阻碍的穿透了柳铭渝的胸膛,鲜血从柳铭渝的口鼻中溢出,但他却毫不在意,似乎被刺中的不是自己的身体,眯着眼睛,柳铭渝笑的是那样开心。 终于……终于结束了…… 好……好累啊…… 李屠灵颤抖着右手,他想要拔出柳铭渝胸膛上的短刀,却觉得自己的胳膊是那样的软弱,根本使不上丝毫力气。 “屠灵……”柳铭渝吃力的开口,“照顾好自己,要活着……单纯的活着……就像你说的那样……没有任何想法的执行任务……杀死对手,活下去……” 李屠灵的眼神是那样的晃动不休,他竭尽全力的抑制自己的情绪,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完美的隐瞒。 “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着,柳铭渝喷涌的鲜血浸湿了衣衫,但他却是那样的快意,后仰着身子,柳铭渝纵身往断崖下落去,重重的砸入海门江中,被波涛汹涌的江水卷入急流中,没了声息…… 良久。 李屠灵转身,走了。 没有人看到,在断崖上,古松下,草叶间,有一颗晶莹的泪珠,散发着与露珠不同的温度,温热而柔软。 ; 第三章 浮游 真的解脱了吗? 真的……不用再杀人了吗? 真的不再有噩梦了吗? 真的……不会再听到那些哀嚎那些痛哭那些惨叫了吗? 我真的死了吗? …… 羽国境内有一条横贯整个国境的大江,由西向东,奔流入海,而海门江,则是这条大江流经海门郡的那段江流的名字,这同样是大江的最后一段江流,再往东去,便是羽国的东部大海。 海门郡因为紧贴东海,加上境内有海门江这样的大江,所以郡内的漕运产业十分发达,盐铁矿石、瓷器丝绸等各种名贵的商物以漕运之利贩卖全国,乃至其它国家。 而海门郡的王家,同样是这样一家以漕运航贸生意为中心的商贾之家。 此刻正值正午,阳光刺眼,海门江上,由五艘巨船组成的船队顺着江水由西往东行来,在为首的旗舰上,一面赤红色的大旗迎风招展,上面以黑线绣着一条独角蛟龙,那是海门郡王家的标志。 在旗舰的甲板上,两名锦衣少年在几个下人的陪同下笑闹着玩耍,他们手持木剑,相互对攻,只是这两名少年显然只是为了取乐,所以攻防之间十分绵软,但是剑招和步法却十分玄妙,显然是因为这二人所修剑术来源不凡。 蓦的,正嘴角含笑挺身刺剑的一名锦衣少年忽然怔住了,他快步走向甲板的尽头,抬手指向宽阔的江面,招呼身旁的另外一名少年,“伯颜,你来看看那是什么?” 那名少年听到同伴的招呼,也走到前来,眯起眼睛往那处江面细细观瞧,随着船只的行进,那处在江水中不断起伏的小黑点开始逐渐放大,两名少年同时惊呼出声,“啊?是个人!那是一个人!!” …… 暗,无穷无尽,无边无际。 柳铭渝第一次觉得,这浓重的黑暗是那样的沉闷,那样的压抑,那样的让人窒息。 很奇怪,柳铭渝没有死过,但他下意识的认为,这种情况并不是死亡后的体现,虽然四周漆黑如墨,虽然他浑身毫无知觉,但他依旧可以听到有窃窃私语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这声音似乎距离极远,又似乎近在咫尺。 他凝神去听,只听得只言片语,似乎是女子的声音,轻柔婉转,极为细腻。 “马大夫,他怎么样了?” 又听到男子的声音,低沉沧桑。 “大小姐请宽心,此人虽然伤势严重,但所幸胸膛之间的那一刀没有刺中心脏,加上这人体魄健壮,只需以汤药喂养,再辅以老朽的家传针灸,静养半月后,或许就能好上大半了。” 柳铭渝再想去听,却已经听不清了,昏昏沉沉的,他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柳铭渝再次听到了话语声,比之上次,这回听到的声音更为清晰。 那还是女子的声音,轻柔动听,她似乎在呼唤某个人。 “方生。” 很快有人回应。 “属下在。” 那女子开始做出吩咐。 “等到靠岸后,将他送至城中医馆静养。” 有人给出答复。 “是。” …… 荒山,峰顶。 一棵古松下,两名老者对坐,二人中间有一方棋台,棋台上,仅有两枚棋子,一黑一白,各占棋盘一角。 这两名老者与手中的棋子一样,一人身穿白衣,一人身穿黑衣。 白衣老者手中执着一枚棋子,久久不语,他凝望棋盘,没有任何举动。 黑衣老者看了对方一眼,也没说话。 蓦的,白衣老者与黑衣老者都脸色大变,慌忙站起身子,不约而同的往西北方向望去,但是那里只有苍茫的天空和浓郁的云烟。 “那是……”白衣老者喃喃道,“好惨烈的杀气,好纯粹的杀气!” 黑衣老者点了点头,他手中握着一枚棋子,轻叹了一口气,“这片大陆已经安静了一万年了,难道,又要被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吗?” “这股杀气来自于极西北处的大漠,而且我在这杀气中感应到了那个人的气息。”白衣老者的脸色凝重,“恐怕你也感受到了吧,只是你不愿意相信罢了。” 黑衣老者的神色萎顿,“是他,是他,是浮游……” “没错,那是浮游,我死也不会忘了他的气息,万年前他被封印,如今万年后,封印的力量已经慢慢减弱了吗?”白衣老者的眉头紧皱,“当年我们的祖先以生命封印浮游,看来,也就只能为这片大陆上的苍生换取一万年的苟且偷生,若是浮游破封而出,以六大圣族如今的实力,恐怕一触即溃,顷刻化为齑粉。” 黑衣老者没说话,神色中透出一丝绝望。 白衣老者摇摇头,他的眼神中有一丝哀伤,“苍生何辜?!” 黑衣老者摩挲着手中的棋子,也仰天长叹,“苍生何辜……” …… 无量雪峰。 这里是被称为天空下最接近苍穹的地方,大陆上最高的山峰,终年的飘雪扬扬洒洒,似乎从没有终止的时候。 雪峰之巅,一名老僧正在诵经,他身上的袈裟破败,手中滑动念珠,单手合十,虔诚的跪拜在积雪中,“我佛慈悲,如今浮游将要出世,上古封印再难维持,世间又添腥风血雨,罪过罪过……” …… 与此同时,相似的一幕在大陆的许多区域几乎同时出现,而在一处不知名的山峰上,却有一名邋遢道人仰天狂笑。 他扬起脖子,咕噜噜的往喉咙里灌了一通烈酒,随手将酒葫芦扔在一旁,抬起食指,随手勾画,一道道肉眼看不到的气劲划破空气,在天地间留下震耳欲聋的尖锐回响,这是空气被撕裂产生的音爆。 而随着邋遢道人的勾画,无名山峰的对面,一处峭壁之上,一个个刀削斧凿的篆字逐渐出现,那些篆字铮铮,有铁马金戈的杀伐气势。 “铁戈击,雨花着。” “漠然月饮酒蹉跎。” “长歌行,叹萧索。” “一曲一殇诉风说。” “白骨哀,刀锋朔。” “血流成河烧烽火。” “浮游出,山河破。” “斩去苍穹影斑驳。” 写完,他大笑着,狂笑着,高声笑着,他苦笑着,痛笑着,流泪笑着,晃晃悠悠,踉踉跄跄,走了…… ; 第四章 恩义 头昏昏沉沉,就好像脑袋里装满了水和泥,根本无法思考,也用不上半点力气。 “啊!嘶!呼呼呼…” 柳铭渝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惊醒,他在痛苦中坐起了身子,大口大口的粗喘着呼吸。 撕裂的疼痛和剧烈的烧灼感蔓延全身,险些让柳铭渝再次昏死过去,他强忍着脑袋里轰轰隆隆的嗡鸣,使出全身的力气,费劲的睁开一只眼睛,一直等到眼前乱冒的金星消散,他才看清四周的环境。 头顶是素白色的蚊帐,透过蚊帐的网眼儿,能看到房顶青灰色的屋瓦,右手边有一红漆方桌,桌上有一茶碗,碗里空空如也,但是柳铭渝依旧可以闻到浓烈的汤药味。 费力的撑起自己的身体,柳铭渝换了个更舒服的角度坐好,他摸了摸自己的衣衫,却发觉自己的衣服已经被人更换了,但是奇怪的是,一向谨慎的柳铭渝却丝毫打不起来精神,他并没有因为失去兵器而警惕,也没有因为陌生环境而躁动。 或许是因为已经算是死过一次了,柳铭渝对于很多东西都看淡了,他抬手摩挲胸前的伤痕,那里有一处骇人的伤口,虽然已经被缝合,但却依旧丑陋而狰狞,不过还好,总归是被遮掩在棉布下面。 柳铭渝苦笑着摇头,喃喃自语,“没想到,我还活着……” 他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出神,怔怔良久,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狭长的丹凤眼中似乎再次有了亮光,“也好。从此之后,这世间再无无情,只有柳铭渝。” “不用再杀人,不用再去管任务,不用去想着防备和警惕,不用每天活在噩梦中,没有哀嚎和死亡,没有痛苦和哀伤。因为我,柳铭渝,获得了永远的自由!”想着想着,柳铭渝忽然大笑起来,他笑的是那样的开朗,似乎这十八年来的苦难和阴霾都在这笑声中瓦解消散。 “黑色坟墓的无情已经死了,死在了鬼狱训练营的最终试炼里,而柳铭渝,则是浴火重生的蝴蝶,这一次,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做主,我的命运由我自己掌握!” “哈哈哈哈哈!” 到后来,柳铭渝甚至开心的想要跳舞,他挥舞着双手,如同得到了新玩具的孩童。 “吱吖” 随着一阵响动,柳铭渝的房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一双澄澈的眸子如同黑色的宝石,闪亮亮的盯着状若疯狂的柳铭渝,歪着小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铭渝笑的急了,牵动了胸膛的伤口,突然的疼痛让他岔了气,他佝偻着腰,捂住心口,剧烈的咳嗽。 一旁的小丫鬟连忙两步上前,扶住柳铭渝的肩膀,用熟练的手法拍打柳铭渝的后背,帮助柳铭渝顺气。 柳铭渝虽然疼的直冒冷汗,但他依旧笑声不断,眯起狭长的丹凤眼,他心满意足的感受着胸口的疼痛,虽然痛,但这也是自由的痛,比斩断对手的头颅要舒服一百万倍。 “你这公子,当真是个怪人,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笑的那么开心?”小丫鬟皱起眉毛,有些疑惑。 “嘿嘿。”柳铭渝唇角上挑,掀起一抹陶醉的弧度,“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笑过了,现在笑笑,省得以后想笑,都忘了怎么笑的了。” 小丫鬟茫然的睁大眼睛,似懂非懂的摇了摇小脑袋,“你说的这些好奇怪啊,一个人不就应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吗?怎么可能会忘掉?” 柳铭渝笑笑,不去回答小丫鬟的问题,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杏儿。”小丫鬟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名字,脆生生的答复。 “不错。”柳铭渝点点头,“很好听的名字,杏儿,是你救了我?” 杏儿摇头,“是馆主救了你,馆主可厉害了,你伤的那么重,都被他救活了。” 柳铭渝的眼里浮现出一抹感激,他对于那个素不相识的恩人十分尊敬,如果不是被其相救的话,恐怕无论是无情还是柳铭渝,都会葬身江底,永不翻身了。 “我想要求见馆主,当面道谢。”柳铭渝挣扎着挪动身体,想要下床行走。 杏儿吓的小脸苍白,刚想阻拦,却眼前一花,一只干枯却有力的手抢在杏儿之前摁住了柳铭渝,并且在柳铭渝的肋下轻轻一拍,柳铭渝顿觉一阵酸麻,软倒在了病床上。 “呵呵,公子何必性急?老朽这不来了吗?”制止柳铭渝的是一名葛袍老者,他站在柳铭渝的床前,一头花白相间的长发梳理的很是整齐,他蓄着绵长的胡须,须色已然发白。 “您就是此间的馆主?在下承蒙相救,实在是感激不尽啊!”柳铭渝急忙开口道谢,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如何胆敢怠慢? “老朽周允,暂时添据(注:添据,谦词。)仁心堂馆主,不过公子得救,却不该谢老朽,反而该谢那王家的大小姐啊。”周允缓缓开口,语气淡然。 柳铭渝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还请先生解惑。” 周允和善的笑笑,慈蔼的神情极为亲切,“公子身负重伤,又浮沉于海门江之中,生死命悬一线,若非王家的船队搭救,并且先施以救治,即便老朽有回天之力,可见不到公子本人,却也无从下手啊。” “先生是说,在下是被王家的船队所救,而听先生刚才所说,想必就是王大小姐救治的在下吧?”柳铭渝暗暗把这些记在心里,以求日后能够报答,好来个问心无愧。 “没错,王大小姐宅心仁厚,船队登岸之后,又遣人将公子送到了老朽这里,嘱托老朽精心救治,所需钱药,皆由大小姐承担。”周允并不隐瞒,说的很是清楚。 柳铭渝神色严肃,“多谢先生告知,虽然是王大小姐在江中救的在下,但是先生也在床上救了在下,若非先生妙手,在下也是难逃一死。” “无妨。”周允大手一挥,“医者仁心是我仁心堂三百年来的立足根本,医者学医,便是为了救人,这是老朽应该做的,否则的话,老朽又为何学医?” “先生仁心,小子拜服。”柳铭渝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唉。”周允突然似有所感,长叹一声,“医者医人,能医一人,医十人,医百人,医千人,医万人。却不能救十万人于水火,不能救百万人于刀兵,不能救千万人于灾祸,不能救天下人于罹难……” “先生此言何意?”柳铭渝震撼抬眼,重新用目光打量这个仁慈的老人。 “罢了罢了。”周允摇了摇花白的脑袋,转身向门外走去,“公子好生修养着,待公子身子骨硬朗些,老朽自当陪同公子前往王家道谢。” 不知道为什么,柳铭渝看着周允佝偻离去的背影,似乎觉得这个老人在一瞬间苍老了好些。 …… 时间过得飞快,这一天清晨,太阳刚刚露出地平线,在仁心堂的后庭院中,就已然有一名白衣少年站在了房顶上。 他正对着东方冉冉升起的红日,双目圆睁,紧紧盯住那初升的太阳,耀眼的金光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妨碍,他反而使劲睁大眼睛,试图将更多的阳光纳入眸子里。 直到太阳完全升起,这名白衣少年才意犹未尽的闭上眼睛,如同是在回味方才的感觉般,少年良久静默,不动不言。 蓦的,这名少年猛然间睁开双眼,狭长的丹凤眼中,两枚原本漆黑的瞳仁变得金黄,如同流动融化的黄金般,瞳仁在眼眶中是那样的璀璨! 片刻后,少年眸子里的金光逐渐内敛,瞳仁再次变得漆黑而深邃,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少年随手一挥,层层叠叠的残影在空气中留下一连串的痕迹,速度之快,如同闪电。 这少年嘴角上扬,有一抹淡然的弧度在他的脸庞上勾勒。 他正是柳铭渝,此刻的他哪里还像是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样子? “这《邪光修罗瞳》的第一层,我也算是登堂入室了吧……”呢喃了一声,柳铭渝多少也有些得意。 《邪光修罗瞳》是黑色坟墓专门提供给优秀的杀手学徒修炼的瞳术,据说修炼到极限,甚至可以洞穿金石以视物,杀气透目以伤敌。 当然,柳铭渝只有《邪光修罗瞳》第一层的修炼方法,只有通过最终试炼,成为黑色坟墓的正式杀手,才有机会获得余下的修炼典籍。 瞳术对于杀手来说,是极为重要的,而柳铭渝如今,已经算是修炼到了《邪光修罗瞳》的第一层中期境界,拥有夜视能力和常人五倍的视觉极限,这对于寻求弱点,追求一击必杀的杀手来说,是如虎添翼的。 “我这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不如今天就去请周馆主陪我去求见那位王家小姐,也好当面道谢,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还了她救命之恩,也求问心无愧,不欠她什么东西。” ; 第五章 侠义 海门郡,隶属于羽国的青州管辖,羽国的地区划分很严谨,全国共分为十三个州,州下有郡,郡下有城,城下有镇,每个镇又由若干村庄寨子组成。 而锦官城,则是海门郡最东部的城市,漕运发达,人口密集,繁荣程度在整个海门郡之中算是首屈一指。 锦官城之中,最为有权势的自然是官方的城主府,其余还有三股势力也不容小觑。 海门郡王家便是这三股势力之一,与韩家和马家并列为锦官城三雄。 王家的府邸处于锦官城的东城,与汪洋大海相隔不过几处街道。 鎏金的大字牌匾之下,是朱红色的门脸儿,以上佳的百年红松木制成的大门上,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一百零八颗门钉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黄铜的光泽。 三级石阶梯,一对铜狮子,大门两侧,有名家雕刻的对联一副,“谦逊有礼,起笔弄墨当真是书香门第。诚信为本,贸通江海不愧为商贾世家。” 在门旁,有两名蓝衣护卫分列两侧,手按腰刀,目光机警。 这时,一名葛袍老者缓步走向了台阶,在他的身后,一名白衣少年慢步跟随。 还没等葛袍老者登门近前,那两名蓝衣护卫急忙快步迎上来,双双拱手抱拳,“小的见过周馆主。” 这一老一少正是结伴同来的周允和柳铭渝二人。 周允点了点头,笑呵呵的摆了摆手,“老朽特来拜见大小姐,未知大小姐可有闲暇?” “馆主稍等,容小的去通禀一声。”其中一名蓝衣护卫打了个眼色,示意自己的同伴陪客,便告罪一声,转身从侧门进了大宅。 待那名蓝衣护卫去了内宅,另外这名护卫才笑呵呵的躬身抱拳,“敬请馆主移步会客厅少坐,我家主人稍后便到。” 这名护卫话说的圆滑,无论是小姐还是少爷,全都算是他的主人,不过他既然相请,周允自然不好拒绝,与柳铭渝一起在这名护卫的引领下前去会客厅。 …… 内宅大堂,一名蓝衣护卫单膝跪地,伏在地面上,在首座上,一名白衫女子端坐在那里。 女子容貌俊美,一双眼睛如同秋天里澄净的溪水,晶莹剔透却也有一丝秋水的冰凉。 端坐首位,她身材曼妙,脸上不施粉黛,却散发出雨后初晴的清新。 不过她的眼角却怎么也遮掩不住的露出深深的疲惫。 “仁心堂的周馆主前来拜访?想必是为了那名重伤的年轻人吧?”白衫女子喃喃低语,嗓音清澈如泉。 扫了堂下跪伏的蓝衣护卫一眼,白衫女子缓缓吩咐,“让左管事去招待周馆主,就说我不在。” 蓝衣护卫磕了一个头,领命而去。 待到蓝衣护卫离去,白衫女子才拿起面前桌案上的账簿,一边翻看,一边将好看的远山眉皱起,而那双秋水眸子里的疲惫也愈发的浓重。 …… 在会客厅中等了一会儿,柳铭渝不禁心下忐忑,终于能见到自己的恩人,还不知这恩人生的哪般模样?是胖是瘦?是高是矮?如果自己报答的话?又该怎么报答? 就在柳铭渝胡思乱想之际,由打屏风后面快步走出一名中年男子。 这名中年男子身穿青衣,身材高瘦,下巴上留着三绺长髯,满脸的儒雅书卷气,如同书院里的教书先生般。 中年男子笑呵呵的走到近前,柳铭渝和周允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拱手见礼。 “周兄,别来无恙啊。”中年男子拱手施礼,笑着开口。 周允笑着点头,“托左兄的福,还凑合。”说着,周允接着开口,“让老朽来为左兄引见一番,这位是柳铭渝柳公子,这位是王家内务处管事,左青云左管事。” 柳铭渝拱手拜见,“小子拜见左管事。” 左青云拱手行了个平辈礼,“柳公子气宇轩昂,实在是一表人才啊。” 柳铭渝笑着开口,“左管事谈吐不凡,也是人中之杰。” “哈哈哈哈。” 左青云与柳铭渝相视而笑,厅中气氛为之一振。 “你二人暂且打住,休要互相追捧了,左兄,不知大小姐可有闲暇相见?”周允在边上笑着说道。 “这个……”左青云神色歉然的摇摇头,“不敢瞒周兄,大小姐前两天去了船队,至今尚未回府……” …… 从王府中被左管事亲自送了出来,走在锦官城的砖石路面上,柳铭渝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兴冲冲的去前往拜会,结果却扑了一个空,让人好生沮丧。 “公子还在想着求见王家大小姐而不可得的事情?”周允微笑着询问。 柳铭渝摇摇头,“没事的,既然小子无缘得见大小姐,只盼日后备上厚礼,再行登门道谢。” 周允捋了捋自己的花白胡子,笑着点头,“不错,不忘恩义,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哈哈,正是如此。”柳铭渝点了点头,笑的畅快。 “先生百忙之中抽空来陪小子同去王府,小子铭记在心。”柳铭渝接着说道,“小子从未来过这锦官城,想要四下逛逛,先生以为可否?” 周允笑了笑,“老朽还有病人需要医治,公子自管去玩吧,唉,老了,是逛不动喽。” 柳铭渝拱手作别,“哈哈,既然如此,那先生,小子这便去了。” 周允摆摆手,“去吧去吧,锦官城鱼龙混杂,公子务必谨慎则个,晚饭时,老朽等公子对饮。” 柳铭渝能够听出这位老人对自己的真诚关切,他鼻子一酸,自小如同生活在狼窝里的他从没感觉到这般温热的关心,他重重点头,告辞而去,生怕晚了一步,便要泪洒当场。 周允看着混杂在人群中的那道白衣背影,轻叹了一声,“知恩图报,是个好孩子啊……” …… 锦官城濒临东海,商贸繁荣,来往商人和船队将各种各样的特产从天南海北带到锦官城的码头,即便是万里之外的货物,在锦官城的各大商户中都不算稀缺。 柳铭渝漫无目的的在锦官城中瞎逛,他转了两三个时辰,依旧还在东城区盘桓,并非是他走的慢,而是锦官城占地面积广阔,想要逛完整座城,恐怕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做到的。 正在街道上走着,耳畔传来各种口音的吆喝,四周是密密麻麻的行人,商家的招牌和号旗在阳光下反射出各色光辉。 突然,一道粗犷的嗓音突破了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喧嚣,“奶奶的,都给洒家住手!” 柳铭渝抬眼扫视了一圈,看到前面有一群人聚拢在一起,似乎在围观些什么。 出于好奇,柳铭渝挤进人群,想要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被围观的是一名壮硕汉子,约莫二三十岁的年纪,手中提着一根黄铜齐眉棍,豹头环眼,络腮胡子,剃着光头,他身穿紧身黑衣,魁梧的肌肉被勾勒的像头暴熊! 在这汉子的对面,是两名身穿褐色衣衫的精壮男子,他们正一左一右扭住一名女子的胳膊,试图从这里离开。 柳铭渝知道刚才自称洒家,大声叫喊的应该就是这个壮硕汉子了,洒家这两个字的意思和老子差不多,是一种很粗鄙的自称,不过一些江湖豪客却经常使用,并自以为豪迈。 听到壮硕汉子的叫骂,那两名褐衣男子先是吓了一跳,等到看清了这汉子的打扮后才嗤笑的摇头,“你这黑厮,休要多管闲事,省得招惹到了麻烦,平白丢了性命!” 那汉子却轻蔑的上下打量了两眼那二人,大嘴一咧,“嘿,光天化日之下,尔等强抢民女,还有理了不成?废话少说,把那姑娘放了,洒家饶了你俩的狗命!” “哼,好大的口气!”其中的一名褐衣男子将那女子的胳膊交给了同伴,两步走到了那壮硕汉子的身前,目露凶光的捏了捏拳头,指关节发出噼啪的爆鸣声。 没等说话,那名褐衣男子已经贴身扑近,他没带趁手的兵器,自然不能让壮硕汉子手中的齐眉棍发挥长度优势。 “哇哈哈哈哈哈!” 狂笑一声,那壮硕汉子根本就没去管男子捣过来的拳头,抬手一把捏住那褐衣男子的手腕,随手一扯,把他拉倒在地,抓住那男子的手腕不放,将其甩了起来,撒手,胡乱一扔! “嘭!” 伴随着一声短促的闷响,那名褐衣男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难看的弧线,狠狠的摔在砖石铺成的街道上,口鼻喷血如泉涌,含着血沫子的惨叫和呻吟痛彻心扉! 四周围观的人群顿时散开了一处空地,这名褐衣男子趴在地上,放声哀嚎。 柳铭渝在人群中暗暗点头,这果真是一条好汉,不但能见义勇为,而且身手不凡。 正劫持着女子的另外一名男子见到同伴的惨状,登时怒不可遏,“你这混球,你可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是马家的人!” “洒家管你是马家是驴家,但凡碍了你爷爷的眼,通通给你打趴下!”壮硕汉子昂着光头,得意扬扬的喝骂。 就在此刻,一道极具威严的话语从远处突然传来,虽说声音如同普通人说话般大小,但是却好似闷雷般震人心神! “哦?是吗?在下马云龙,倒要讨教一番阁下的高招!” ; 第六章 机会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是马云龙?马家五杰里的火霄枪?” “这黑脸光头算是完了,惹到马家的火霄枪,必死无疑!” “没错,那些从小就有专人教导武学的世家子弟,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人物?” 正当人们议论纷纷之际,一名紫衣青年越众而出,他面容俊秀,身材高大,宽阔的脊背上背着长长的背囊,从形状上来看,里面应该包裹着一杆长枪。 柳铭渝细细打量着这名被称为‘火霄枪’的青年,名叫马云龙的他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肤色白皙,目光阴冷,眉目间有一丝轻佻和浮躁。 那名壮硕汉子却并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的审视着眼前的对手。 马云龙随手抓过背后的背囊,三两下解开绳索,从囊中抽出一杆长枪,长枪通体紫红色,宛如燃烧的火炭,枪头下,血红色的枪缨子在阳光下肆无忌惮的张扬着。 “废话少说,阁下既然敢对我马家口出狂言,那便准备付出代价吧!”大喝一声,马云龙二话不说,双手握住长枪,手腕一抖,枪头晃出八九道虚影,冲着壮硕汉子就是劈头刺去! 壮硕汉子心头一惊,抡起黄铜棍就是一摆,想要砸偏对方的枪头。 不过这一摆之下,却摆了一个空,那八九道枪影竟然全部是虚影,被黄铜棍一摆,全部破碎开来。 马云龙狞笑一声,反手一枪直刺壮硕汉子的喉咙! 这一枪速度之快,就连柳铭渝都为之动容,若是壮硕汉子的黄铜棍来不及回防,或者他不能闪身躲避的话,恐怕就会当场毙命! “铛!” 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声起,那壮硕汉子竟然舞动黄铜棍,让棍棒如同车轮般呼呼转动,将那马云龙的枪头给险而又险的弹开! “《不动金刚禅定棍》?”马云龙惊疑不定的收回长枪,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臂,“阁下是大佛寺的高僧?” 那名壮硕汉子也收回了黄铜棍,但他却嘻笑着摇头,“洒家只是个云游四方的乡野村夫罢了,哪里是什么高僧和尚的!” 虽然壮硕汉子说的不露痕迹,不过修炼过《邪光修罗瞳》的柳铭渝还是能从他的眸子中看到那丝一闪而逝的哀伤和复杂。 “要打便打,哪里这般多废话!吃洒家一棍!!!”壮硕汉子猛然踏前一步,高举铜棍,夹裹着剧烈的劲风直扑马云龙而去! “啊呀!”马云龙被这汉子的气势吓了一跳,慌忙举枪招架! 就在这时,那壮硕汉子却如同阴谋得逞的狐狸,狂笑两声,以比前扑更快的速度后退,眨眼间就贴近了身后劫持着女子的褐衣男子身旁,随手一巴掌将那名吓傻了的褐衣男子打趴下,一把抓过那名女子的束身腰带,纵身跃到路旁的房屋上,抬腿便要纵身离去。 马云龙暗骂一声无耻,挺枪就要追赶,但是刚奔出去两步,却忽然脸色一变,双手握枪,挡在胸前! “嘭” 一声闷响,马云龙连退三步,这才卸掉身上的冲击力,他惊骇的望向自己的双手,握住枪杆的双手竟然虎口崩裂,呼呼冒血! 抬眼去看,却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踪影,心中惊惧交加,却说什么都不敢再去追赶那名壮硕汉子了。 ………… 在距离此处街道不远的一处小巷里,柳铭渝把自己藏在了阴影里,他坐在一处石阶上,面色苍白,而他的右腿也在微微的颤抖,额头上的头发被冷汗打湿,剧烈的疼痛让柳铭渝牙齿乱撞。 凭借在‘黑色坟墓’中学习的呼吸法门,柳铭渝让自己快速平静了下来,强忍着疼痛,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痉挛的腿部肌肉,慢慢站了起来。 “不愧是一个世家中的精英子弟,我全力以赴,而且是突然偷袭,竟然还是被他震伤了腿骨。”柳铭渝抬手擦了一把冷汗,“恐怕在武徒境界中,这已经算是很强了吧?” 在‘鬼狱训练营’的教头口中,武者共分为五个境界,分别是武徒、武师、武将、武侯、武王,而没有修炼出真气的武者,不管有多强,统称为武徒,是最低级的武者,但也是数量最多的武者。 在‘黑色坟墓’,从来没人在乎这些,没人在乎你是武徒或者是武师,没人在乎你是修炼出了真气还是没有,没人在乎你的天赋资质是否超人一等。 在‘黑色坟墓’,想要撑到最后,靠的并非天赋,靠的是杀人,是杀心,是狠辣,是阴毒,这是杀手的本质,也是柳铭渝所想要拼命摆脱的,他讨厌这样阴暗污秽的地方,讨厌背后捅刀的险恶。 缓过劲来的柳铭渝从小巷中走了出去,刚开始的两步还有些坡脚,但是慢慢的,他再次掌握住了身体的平衡,稳步的出了巷子,混杂在人群中,消失了踪迹。 …… “看啊,是王家船队的告示!” “什么?王家船队啊?那可是大家族的船队,劳烦围在前面的仁兄给大伙儿念念,那告示上写的什么?” “就是就是,给念念,给念念,俺们后面的人瞧不见啊。” 一群人围拢在一处墙面前,吵吵嚷嚷的个不停,而且四周来来往往的行人在听到“王家船队”四个字时,也停下了脚步,加入了围观队伍里,这处群体也是越聚越多。 柳铭渝本来都想要回仁心堂医馆了,但是在听到人群中有人吵嚷‘王家船队’的字眼时,却心头一动,也挤进人群,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咳咳,别挤别挤,让前面的兄台给念诵一下,念诵一下!” 这时,有个挤在人群前面的中年男子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我说诸位,都别忙着挤,也不要吵,容在下给诸位念念。” 说着,那中年男子大声念诵起来,众人听他念告示,倒也不敢大声说话吵嚷了,唯恐听错了内容,一时间人群安静了许多。 “我王家船队因为新添商船若干,需要水手五百名,护卫五十名,有意者从速报名,城中各处王家船队办事处皆有接待,待遇优厚,择优录取。” 等到那名中年男子刚一念完,人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解散,呼啦啦的全都消失在街头巷尾,有呼朋唤友的,有奔走相告的,有直奔王家船队办事处的,有给自身的东家通风报信的,一个个争先恐后,片刻间就走了个干净。 柳铭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喃喃自语着,“或许加入王家船队也是个报恩的机会,我本来就是被这支船队从海门江中救出来的,这也算是一种报答。” 打定了主意,柳铭渝跟着三四名兴冲冲的想要前往王家船队办事处报名的汉子,一同往前走去。 等到了王家船队在城中设立的办事处,柳铭渝这才明白什么是人头攒动,一群群穿着各色衣衫的青壮汉子高举着双手,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叫嚷着,推搡着,拥挤着,他们争先恐后,奋力向前! 柳铭渝正在头疼要怎么样才能挤到最前面的时候,一道青色身影从人群中的起跃而出,越过乱糟糟的人群,直接从众人头顶飞跃而过,奔到了最前面。 船队办事处是一栋三层阁楼,门口有两头石狮子,在正对门口的三层石阶上,摆放着一张红木书桌,在书桌后面,一名青衣老者执笔端坐,记录着前来应试者的考核信息。 老者两旁,有十二名蓝衣护卫昂首站立,他们腰挂长刀,手持长矛,甚至在背后还背负着弓弩和箭囊,一个个神色严肃,目光警惕。 在老者身前,是一名身材健壮的高大青年,他约有二十多岁,下巴上的胡须很短,但是却如同钢针般挺立,五官线条颇为硬朗,鼻梁高挺,十分英俊。 在高大青年身旁,有一黑衣男子紧紧跟随,不离半步,这名黑衣男子看似普普通通,但是目光在不经意间,总会流露出丝丝强悍的气势。 方才那名从人群中飞跃而出的青衣身影就停在高大青年的身前,不过他却不敢过分接近高大青年,因为他能够察觉出那名黑衣男子给他的气势压迫。 这青衣身影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瘦高个,背上斜背着一柄长剑,双手粗糙,有常年和兵器打交道形成的老茧。 “某家江柏寒,听闻贵船队需要护卫,江某想要试试,不知道行不行?(注:某家,是一种自称,与在下类似,却并不代表自谦。)”青衣男子昂首开口,一脸倨傲。 高大青年眉头一皱,但还是爽朗一笑,抱拳拱手,“在下王春远,添居王家船队驻锦官城办事处的管事,江兄能够前来应聘,那是看得起我王家,不过想要成为护卫,则需要经过一些考核才行啊,不知江兄可愿接受否?” 江柏寒满不在乎的摆了摆粗糙的手掌,“既然江某来了,自然是不能白来的,不管是什么考核,江某统统接受!” ; 第七章 绞杀 “江兄快人快语,果真爽快。”王春远爽朗一笑,“其实这考核内容也很简单,只要江兄能击败我的护卫,便算是通过考核了。” 江柏寒将目光投向了王春远身后的黑衣男子,神色微微一凝。 那名黑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往前踏出了半步,以此来表明身份。 王春远豪爽的挥了挥手,,“江兄请吧。” 江柏寒点点头,探手将背后的长剑抓在手中,目光变得愈发锐利,他双手抱剑,行了个剑客礼,“某江柏寒,请阁下赐教。” 黑衣男子抱了抱拳,随随便便的回了个礼,“你出剑吧!否则,就没机会了。” 黑衣男子的嗓音嘶哑,但是轻狂的语气却浑然没把江柏寒放在眼里。 江柏寒嗤笑一声,“嘿,好大的口气,就让江某讨教一番阁下的高招!” “锵!” 清脆的剑鸣声响彻,江柏寒缓缓抽出手中长剑,长剑的剑刃寒光四射,在阳光的映衬下散发出冰冷的寒芒,刺的人眼珠子发酸,睁不开眼睛。 “喝!” 一声暴喝,江柏寒挺剑便刺,直插黑衣男子的心口! 黑衣男子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的随手一拍,后发先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中了对手刺来的长剑,江柏寒只觉得有股难以抵挡的雄浑力量击打在自己的长剑剑身上,他手掌一麻,腕骨一热,长剑险些脱手。 “你!” 慌乱中,江柏寒大惊失色,脱口惊呼,但是黑衣男子却没有给他再次出剑的机会,急速迈出两步,拉近了与江柏寒的距离,二话不说又是一掌拍出,直砸江柏寒的胸口! 江柏寒又惊又怒,右手持剑来不及回防,但他却并不愿服软,大吼一声,抬起左手,他扔掉手中剑鞘,咬着牙就是一拳击出! “嘭” “咔嚓!” 闷响声中,夹杂出骨骼断裂的脆响,还有一声微不可察的闷哼声。 二人此时已经分开,跟刚开始的时候不同的是,此时此刻,那黑衣男子依旧是面无表情,毫无变化,而江柏寒却脸色苍白,冷汗布满额头。 握住自己骨折的左手,江柏寒虽然疼的直咬牙,却硬气的不肯哼一声,绝不愿意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他将长剑插在石阶上,右手扯住已经弯曲成古怪角度的左臂的前臂骨,猛然用力,把弯折的臂骨调整回原位。 他皱了皱眉头,拾起一旁的剑鞘,把脚边的长剑收回鞘中,接着再次放到后背上,冲着那黑衣男子抱了抱拳,“阁下的掌法高明,江某认栽了。” 说完,也不多言,转身就要走,不过此时那王春远却长笑一声,“江兄哪里去?” 江柏寒脸色一沉,转过身来面对着王春远,“江某输了,自然是没脸再待到这里了,此时不走,还要让别人多看会儿笑话不成?” 王春远摇了摇头,豪迈一笑,“江兄说的哪里话?方才与你斗武的,是我王家最高级的黑衣护卫,在武徒境界里罕逢敌手,江兄与之对敌,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武徒中的精英了,若是连江兄这般的精英都拒之门外,那我王家的门槛也就太高了。” 听闻这一番话语,江柏寒心中的郁闷稍减,毕竟被人轻松完虐的挫败感是谁也不愿意接受的,但是当得知不是自己太弱,而是因为对手太强之后,心里就会平衡很多了。 “哼。”不过江柏寒还是冷哼一声,“王管事这是要给江某一个下马威啊!” “哈哈。”王春远摆摆手,“哪里的话,在下刚才说的全是实话,如果江兄能够击败在下的黑衣护卫,在下自然会让江兄通过黑衣护卫的考核,成为王家最高级的护卫,但是在下同样没有说,通不过考核就要离开啊。” 江柏寒眼神波动了一下,语气变得松缓,“王管事有话不妨直说。” 王春远笑笑,从一旁的书桌上拿起一副卷轴,摊开来,在上面写写画画了一番,“江兄,我王家船队要聘请你做船队护卫,暂时定级为青衣,你可愿意?” 江柏寒沉吟片刻,随后哈哈大笑,接过王春远递过来的卷轴,“某愿往。” 有两名蓝衣护卫面带敬畏的将江柏寒请到了办事处的大门内,以办理相关手续。 众人见江柏寒虽然打输了还是能当王家的护卫,一个个心头更添火热,纷纷拥挤着贴近三级石阶上的高台。 从周围议论纷纷的话语声中,柳铭渝也得知了王家护卫分化出的等级,以蓝衣护卫最低级,青衣护卫为中级,而黑衣护卫则属于高级护卫,一般来说地位极高,非王家嫡系成员,不能役使命令。 点点头,柳铭渝暗自有了计较。 趁如今高台上暂时没人,柳铭渝纵身一跃,如同腾飞的飞鸟,穿过人群上空喧嚣的空气,轻轻的落到了高台之上。 这种腾挪武技,被武者称为“奔腾身法”,而柳铭渝的“奔腾身法”则是出自《九步七杀诀》中的九种步法,无论是远程奔袭还是短途冲刺,《九步七杀诀》中都有相应的步法。 飞身上台,直面王春远,柳铭渝拱手一礼,“在下柳铭渝,久闻海门郡王家之名,想要投身报效,充当一名护卫,不知王管事允许否?” 王春远打量了一番柳铭渝,豪爽一笑,“柳兄弟年纪轻轻就有这等俊秀的奔腾身法,当真是少年英杰啊,不过想要加入咱王家船队,倒需要经过考核才行。” 柳铭渝将目光投向那名在王春远身后的黑衣护卫,刚想说话,就听王春远招呼过来了一名蓝衣护卫,“这样吧,如果柳兄弟能够击败我的这名护卫,便算是通过考核了。” 柳铭渝笑笑,他知道,自己因为年龄不大,被王春远小看了,但他却没有生气,只是摇了摇头,“刚才听王管事所言,似乎只要击败黑衣护卫,就能取而代之,也成为黑衣护卫?” 王春远一怔,他身后的黑衣护卫用看白痴的目光看向柳铭渝,满脸的鄙夷。 王春远还想说些什么,柳铭渝已经朝着黑衣护卫拱手施礼了,“后生小子柳铭渝,武技粗浅,还请阁下指教。” 那名黑衣护卫咧了咧嘴,连抱拳都懒得抱,两步从王春远身后走出,冷哼一声,“愚蠢。” 柳铭渝只是笑笑,微微一躬身,如同前倾着身子准备扑击的饿狼,他的那双丹凤眼狭长而明亮,有丝丝金芒在瞳仁中起伏跳跃,那是《邪光修罗瞳》开始运转的缘故。 那名黑衣护卫方一看到柳铭渝的双眼,心头猛然一颤,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柳铭渝距离自己还有十几步远,而且只做了个简单前倾动作,但是黑衣护卫却觉得这名少年给自己的威胁比江柏寒的长剑要凶险十倍! “啊?!” 还没等黑衣护卫做出任何的动作调整,他眼前突然一花,似乎有一连串的柳铭渝出现在了视线里,残影叠满了他的双眼,让他情不自禁的惊叫出声。 柳铭渝瞬间就贴近了黑衣护卫,这是《九步七杀诀》中的“瞬步”,速度之快,如同雷鸣电闪,但是缺陷也很明显,那就是“瞬步”只能直线运动,如果对手往一旁挪动半步,那么就会错过目标。 不过,柳铭渝却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在贴近黑衣护卫的瞬间,身影一闪,转到了黑衣护卫的身后,左臂如同毒蛇吐出的舌信般探出,一把勒住了黑衣护卫的脖子,右手同时抱住黑衣护卫的脑袋,让他不能轻易动弹或挣扎,而柳铭渝也与此同时的挺动腰部,微微后仰身体,利用杠杆作用将黑衣护卫的身体给从原地拔了起来! 黑衣护卫瞬间就涨红了脸,因为猛然窒息而极端痛苦的他根本用不上力气,他双脚离地,在半空中不能借力,只能颓然的乱踢乱打,而柳铭渝此时只需要稍微转动一下手腕,就能轻松而熟练的扭断对手的脖子,就像是他一直起来做的那样。 不过柳铭渝放弃了,他没有那么做,轻叹了一声后,他勒住黑衣护卫脖子的左手猛然间用力,黑衣护卫剧烈的挣扎,他双手抓住柳铭渝的胳膊,想要把这条胳膊拉开,以此来抢夺一口空气,但是气管和血管都被卡住的他力量小的可怜,慢慢的,柳铭渝越勒越紧,越勒越紧…… 那名黑衣护卫眼球突出,舌头长长的伸了出来,大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唔噜不清的话语,如同上吊的怨妇,完全使不上任何力气,被无情的悬挂在半空,徒然挣扎,渐渐的,他四肢无力的低垂,力量越来越小,终于低垂下脑袋,不再动了…… 柳铭渝叹了一口气,他刚才拼命遏制住自己想要扭下来此人脑袋的想法,这就像是一种本能,勒住喉咙,扭断脖子,杀死对手,终结战斗。 但是柳铭渝却不愿意再随便杀人,不愿意再做一个忘掉怜悯的杀手! ; 第八章 黑衣 “砰!” 就如同扔一只死狗,柳铭渝松开勒住黑衣护卫脖子的胳膊,揪住他的脖领子,随手扔到一旁的地面上。 刚才那一连串的动作只发生在眨眼间,等到王春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柳铭渝已经解决了这场战斗。 高台上,所有的护卫骇然的说不出话来,他们都是最低级的蓝衣护卫,对于黑衣护卫的实力是再清楚不过了,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心目中的战神,王家最强护卫的代表,在柳铭渝的手中就像是刚出生的羔羊般软弱。 而高台下,那些前来报名的人群更是被震慑的不敢说话,他们刚刚亲眼目睹了江柏寒被那名黑衣护卫轻描淡写的击败,而柳铭渝在对付同样的对手时,那黑衣护卫竟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名少年是谁啊?好生厉害!” “是啊,那黑衣护卫我认识,是王家很有名的强者,没想到竟然一招败北!” “我看这名少年肯定会成为王家的黑衣护卫,并且地位肯定不低。” “没错,这小子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现在就能击败王家的黑衣护卫了,以后还了得?!” “哼哼,王家倒是走了大运了,以这少年的本事,在哪都是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 他们又怎么知道,柳铭渝看似轻描淡写的解决战斗,其实早已经全力以赴了,多年的杀手训练让柳铭渝养成了一击必杀,狮子搏兔的本能。 一开始的‘瞬步’,之后的‘闪步’,都出自于《九步七杀诀》,至于再往后的锁喉术,则更是《九步七杀诀》中的精华,被称为近战噩梦的‘绞杀’。 与步法不同,《九步七杀诀》中的杀技更复杂,每一种杀技都包含许多种使用方法和运用方向,以刚才的“绞杀技”来说,就属于‘绞杀’中的‘断头台’。 ‘断头台’是根据绞刑架的原理衍生出来的,跟上吊吊死差不多,后仰身体,让对手的身体离开地面,勒住敌人的喉咙,让他窒息而死,但是一般来说,柳铭渝喜欢直接拧掉对手的脑袋,以此来节省体力,面对下一场战斗。 …… 台下嘈杂的声音让王春远心头一振,他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绪,仔仔细细的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走到柳铭渝身前,规规矩矩的就是拱手施礼,“柳兄实力惊人,令春远敬佩万分,方才既然春远有言在先,赢了黑衣护卫,便能成为黑衣护卫,春远虽然不能算一诺千金,但是也知道说话算话,我王春远代表王家聘请柳兄为我王家黑衣护卫,柳兄可愿屈就?” 柳铭渝微微一笑,拱手还礼,“在下求之不得。” “哈哈。”王春远畅快一笑,在一旁书桌的卷轴中取出一卷玄黑色卷轴,挥笔写写画画,又从怀中恭恭敬敬的取出一方小印,小心翼翼的在卷轴上用了印,双手捧到柳铭渝的面前,“柳兄,这是我王家驻锦官城办事处的考核表,柳兄的考核过程和评定等级都在上面,如果柳兄觉得没有问题的话,还请签个字。” 柳铭渝不愿意在王春远的面前显得过分倨傲,他也用双手接过卷轴,展开后,上面用朱砂笔写着“今,有应试者柳铭渝,一招击败黑衣护卫孙度,表现优异,实力惊人,特聘为黑衣护卫,待遇从优。” 考核表下面是日期和王春远的签名,还有一记印戳,是两排篆字,“王家锦官城办事处”,王家两字在上排,其余字在下排。 柳铭渝嘴角含笑,接过王春远捧过来的毛笔,挥毫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毛笔上沾了金汁,与红色的朱砂笔迹区分明显。 “柳兄请随我来。”王春远收回柳铭渝签好名字的卷轴,并再次核算了一下,恭敬做了个请的手势,将柳铭渝请进办事处的门内。 在一干人等艳羡的目光中,柳铭渝与王春远并肩走入了办事处。 …… 等到柳铭渝从办事处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他背着个青布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放着被整齐叠在一起的玄黑色护卫衣服。 在返回仁心堂的途中,柳铭渝顺路在道旁的一家酒馆买了两坛‘醉春风’,这是海门郡乃至于整个青州都很出名的美酒,不过价格却颇为昂贵。 柳铭渝却并不在乎这些,王春远预支给了他三个月的佣金,共有九百两白银,但是柳铭渝却想不出来自己要这些钱做什么用,索性,买了两坛好酒,打算与周允一起喝了,倒也痛快。 因为怕周允等急了,所以柳铭渝径直回了仁心堂,没有过多耽误。 刚走到仁心堂的街头,柳铭渝就看到了在门口等着自己的周允,在周允的身旁,那名十四五岁的小丫鬟杏儿不停的踮脚观望,二人的影子在门口悬挂着的灯笼的烛火中拉的长长的。 第一个发现柳铭渝的是杏儿,小姑娘兴奋的挥舞着双手,大眼睛里的的焦急转化为由衷的开心,“这里这里,公子,我们在这里。” 一旁的周允笑呵呵的看着柳铭渝,满脸的慈祥,但是柳铭渝却依旧发现周允刚才松了一口气,似乎看到自己平安归来,这才放下了心来。 眼见此幕,柳铭渝心头一热,这种被人牵挂,被人关心的经历,是柳铭渝从未有过的,他鼻子一酸,险些湿了眼眶。 快步走上前去,躬身拱手,恭恭敬敬的施礼,柳铭渝真诚的开口,“小子何德何能,教先生如此相待,真是……真是……” 说到这里,柳铭渝已经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周允却一把拉住了柳铭渝的肩膀,往门内拉去,“说这些做什么?老朽只是担忧公子不认得路,迷了方向,这才到门口看看的。” 柳铭渝没说话,他把这件事情牢牢的记在了心里,由着周允把自己拉到了后院。 后院内的葡萄架下,有一口圆桌,圆桌上摆放着几样凉菜,还有一个酒壶,两套餐具。 招呼柳铭渝在桌前坐定,吩咐小丫鬟让后厨送来热菜,周允和煦一笑,“公子游城一天,感觉这锦官城如何?” 柳铭渝摆摆手,“先生,公子二字就不要提了,真是折煞小子了,以后,先生就叫我铭渝吧,至于锦官城,倒是十分繁华。” “也好也好。”周允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那么,铭渝啊,你伤势如何了?” 柳铭渝笑笑,“先生医术高明,小子觉得这伤已经全好了,而且今天与人斗武,也并没觉得有什么影响。” “什么?”周允吃了一惊,“你怎么能够和别人动手呢?你身上有伤啊!” 柳铭渝能够看出来这慈善老者对于自己的真心关切,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银质令牌,上面有王家独角蛟龙的图腾家徽,背面刻的是‘王家黑衣护卫柳’七个字。 趁着周允观看令牌的时候,柳铭渝将关于自己如何成了王家护卫的事情详细说给了周允听,只是中间的打斗过程则一略而过,只说自己打败了对手,他不愿这个善良的老者为自己担心。 “唉。”将令牌放到了桌上,周允轻叹了一口气,“这么说来,铭渝你三天后就要前往船队报到了?” 柳铭渝点点头,“小子多谢先生这段时间的照顾,实在无以为报,日后先生如果有什么用得上小子的,哪怕粉身碎骨,小子绝不会含糊。” 周允笑了笑,笑容一如既往的和蔼,“酒桌上不提什么恩义,铭渝小友,你能陪老朽喝几杯否?” “小子求之不得。”柳铭渝将腰间挂着的两壶酒取下来,放到了桌上,“这是小子从一处酒家买来的两壶‘醉春风’,今天愿与先生,共谋一醉。” 周允与柳铭渝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第二天正午,柳铭渝才昏昏沉沉的从床榻上坐起来,扶住头痛欲裂的脑袋,柳铭渝半晌才回复清醒。 柳铭渝从没喝过酒,杀手要时刻保持冷静,就算被火烧着了身体,也不能有任何慌乱,不过柳铭渝既然已经决定要摆脱杀手的身份,那自然是要把那些所谓的杀手准则全都扔到一边去。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茶壶,直接对着壶嘴灌下去半壶凉茶,柳铭渝从床上跳下来,穿上一套白色的衣衫,推门就要走出去。 “吱吖” 忽然门被人从屋外推开,杏儿从门外露出了小脑袋,她手里端着一盆清水,肩膀上挂着条白毛巾。 “哎呀,公子你醒了?”杏儿看到柳铭渝站在房内,脸上一喜。 柳铭渝笑了笑,伸了个懒腰,“没错,咦,这是洗脸水吧,正好让我清醒清醒。” 端过铜盆,在杏儿的帮助下,柳铭渝痛痛快快的洗了个脸,觉得精神一振,拿过杏儿递过来的白毛巾,一边擦脸一边问道,“先生怎么样了?睡醒了吗?” 杏儿咧嘴一笑,“馆主还在睡觉,或许是公子带来的酒劲太大,馆主到现在还没醒。” “哦,那样也好,先生终日忙碌,难得能这么舒服的休息会儿。”柳铭渝点点头,“杏儿啊,你知道这锦官城中,哪里有卖上好武器的地方吗?” “武器?” ; 第九章 珍珑 杏儿告诉柳铭渝,锦官城中最大的商家是位于城中心的珍珑坊,而且珍珑坊主要的经营商品都和武者有关,其中甚至包括灵级武器和战甲等稀有装备。 换了套干净衣服,柳铭渝将一头长发扎在脑后,结了个高马尾,他眨了眨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从仁心堂的后门走出,漫步混在人群中,往城中心走去。 …… 锦官城分为五大城区,分别是东城,南城,西城,北城,还有位于中心的中城。 但是如果说论繁荣程度的话,中城的繁华无疑代表了锦官城的最高水平。 在锦官城中,韩、马、王三大家族鼎足而立,城主府掌握最高权力,而如果说谁是最有钱的势力,恐怕没有人会从这四家势力中选一个,因为谁都知道,锦官城中有一家珍珑坊。 珍珑坊的后台是珍珑商会,而珍珑商会则是一家横跨五个国家,贯连上千城市的超级势力,与之相比,就算整个锦官城所有大小势力加在一起,恐怕都不能与其相提并论。 也正因为这样,珍珑坊在锦官城的地位超然,就算是发生大规模的战争,也没有人敢冒犯珍珑坊,因为谁也不能承受珍珑商会的怒火。 柳铭渝接连询问了三四个路人后,才来到珍珑坊所在的珍珑大街。 这条街道纵横上百丈,路面平整宽阔,就算是十辆马车并排前行都不会显得拥挤,在道路两旁,高耸的商铺林立,最低矮的房屋都是五层,最狭小的店铺都有六扇大门。 柳铭渝从路人口中得知,这里所有的商铺都属于珍珑商会,而珍珑坊与其说是一家商铺,还不如说是一条商业街。 珍珑大街上百丈长的街道上,所有的物品都属于珍珑商会的私有财产,在和羽国皇室签订的条约中,这条街道属于租界,不需要缴纳税款,不需要遵守本国法律,而珍珑商会每年只需要缴纳极少量的租金就可以了。 所以珍珑大街又被称为租界区,类似的租界区在羽国的各大城市都有存在,不单单是羽国,珍珑商会在其它国家也设立了租界,以此来最大化贸易的利益。 租界的入口处,有两根玉白色石柱撑起来的牌坊,在牌坊上雕刻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珍珑大街’。 柳铭渝摇了摇头,强大的实力总会迫使人屈服,羽国皇室除非脑子有病才会准许一个国中之国出现,但是没有办法,对于像珍珑商会那样的庞然大物,没人不会感到畏惧。 走入租界,柳铭渝就像是走到了另外一个国家,这里的建筑特点和羽国本土的建筑风格完全不一样,大量使用白色石头作为建筑材料,风格十分特殊,但却有一种柳铭渝说不上来的美观。 宽阔的街道上,行人如织,来往客商熙熙攘攘,人声如同鼎沸。 柳铭渝眨了眨眼眸,瞳仁中弥漫起了几缕金丝,在‘邪光修罗瞳’的帮助下,他很轻易的就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珍珑器阁么?”柳铭渝眼里的金丝缓缓消退,他看了一眼前方上百步距离的一处商铺,那处商楼有七层高度,楼顶有一面紫色大旗,旗面上绣着大锤和烈火的图案,那是炼器的象征,而在门口的招牌上,则写着四个金粉大字,珍珑器阁。 点点头,柳铭渝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钱袋,他也不知道一把不错的武器需要多少钱,所以不禁有些心里没底。 动用步法在拥挤的人群中挪动位置,虽然行人稠密,但是柳铭渝却就像一条泥鳅,从人群里快速滑过,这也是《九步七杀诀》中的步法,‘滑步’,这本来是用于混战中以一敌众的腾挪步法,用来面对现在的情况,倒也很有用。 几乎只过了片刻,柳铭渝便来到了珍珑器阁的大门前,在三级台阶上,有八扇供客商进进出出的大门,大门外站着八名迎宾姑娘,在台阶下方,有一队身穿盔甲的护卫原地巡视。 柳铭渝没去看那些婀娜多姿的姑娘,反而将好奇的目光看向那些全副武装的护卫。 漆黑的制式铠甲,柳铭渝看不出来盔甲的材质是什么,但是上面精致的花纹却非常漂亮,能够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在头盔下,一面金属面具挡住了那些护卫的面容,只留下一双眼睛从面具空洞中透出冰冷的目光。 那些护卫手中都握着一杆长枪,枪尖的锋刃雪亮,冰寒的光芒似乎可以刺伤别人的眼睛。 “好东西。”柳铭渝点了点头,他对自己此行的目标又多出了许多信心。 举步上台阶,两三步迈入了一扇门中,没有理会迎宾姑娘的行礼和问候,柳铭渝径直走入珍珑器阁的大厅。 大厅的地板是用玉白色的石板铺成的,光滑而明亮,在大厅两旁,是一个又一个的摊位,摊位大多都是由一个柜台和一个小房间组成,房间中陈列着样品,柜台后站着小厮,客人如果看上了某样商品,便可以吩咐小厮拿给自己观看。 正在柳铭渝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先找个摊位看看的时候,他却在一处显眼的墙壁上看到了一张告示。 “本店共有七楼,一楼为普通区,只卖普通武器,二楼和三楼为精品区,售卖精品武器,四楼为武徒顶级区,售卖最顶级的武徒级武器,五楼及以上,只对贵宾开放。” 告示并没有用任何雅致的文字,只是寻常的白话写成,如果不是因为这张告示上有珍珑商会的印鉴,柳铭渝甚至以为写它的只是个刚念过私塾的小孩。 摇了摇头,柳铭渝没有在一楼浪费时间,从一旁的楼梯上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与一楼相比,客商要少一些,但是依旧很多,与一楼相仿,这里也是由许多摊位组成,不过在摊位的外面都有一块招牌,招牌上写着摊位中出卖的东西,比如招牌上写着剑,那么这处摊位便专卖各种剑器。 柳铭渝定了定神,他随便来到一处售卖刀器的摊位,想要看看精品武器的价格大多都在什么程度。 这处摊位的工作人员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眼神机敏,手脚轻快,透着一股子机灵,他看到有顾客上门,连忙上前招呼柳铭渝,“哎呦喂,这位爷,您这是要买些什么武器啊?小的这里有各种刀器,客官您瞧瞧,这各式各样的刀器都是精品,要么出自名家之手,要么就是从战场上流出来的军用装备。” 柳铭渝点点头,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这摊位中的各式样品,“帮我拿柄雁翎刀。” 雁翎刀是一种如同大雁羽毛般的长刀,刀柄较短,适合单手把握,刀身狭长,有三道以下的血槽,刀尖稍微上扬,有一定弧度,非常适合劈砍,却不适合直刺,是一种在羽国非常流行的刀型,根据锻造者的不同,刀型多少都有变化。 “请您稍等啊,小的这就为您取来。”那青年从一旁的架子上取来一柄长刀,双手捧到柳铭渝面前,柳铭渝随手接过,掂了掂重量,点了点头,不愧是大商会,说是精品就是精品,刀身的重量很均匀,如果刀头或刀柄有一处过重或过轻的话,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使用者的发挥。 柳铭渝从小过的生活就是厮杀争斗,他熟悉各类兵器,并且精通它们的使用方法。 “锵。” 柳铭渝拔出长刀,刀锋雪亮明净,如同澄净的秋水,柳铭渝能够从刀身中看清楚自己的毛孔,这刀身的材质被精炼的十分纯粹,甚至于接近毫无杂质,唯有这样才能形成镜子般的效果。 随手挥舞了几下,柳铭渝觉得手感极佳,更为信服这珍珑商会的底蕴,要知道,这才只是二楼而已,所售武器已经这般精良了,如果是三楼四楼,甚至是最顶端的七楼,又会卖些什么样的好东西呢? 将长刀回鞘,柳铭渝张口询问,“这刀,多少钱?” 那青年笑嘻嘻的回道,“回爷的话,这柄雁翎刀是周国将作坊出产的军品,售价是一百两白银,如果爷不满意的话,那么小的再帮爷找把好刀。” 柳铭渝点点头,周国他知道,是羽国的邻国,至于将作坊,则是为军队打造武器装备的地方,一般是归皇室直接统领,也有的国家是归户部衙门管。 “我问你一件事。”柳铭渝看了那青年一眼。“这精品武器的售价,一般都是多少?” 那青年沉吟片刻,笑着开口,“回爷的话,咱们珍珑器阁的精品武器,一般是指二楼和三楼售卖的武器,二楼的精品武器,一般是在一百两银子以上,三百两银子以下,至于三楼,则是三百两银子以上,六百两银子以下。” 柳铭渝点点头,“嗯,我明白了,此事多谢你了。” 随手从钱袋中取出些散碎银两,这是柳铭渝买酒剩下的零钱,捏在手里,柳铭渝估计有个七八两银子左右,随手当做打赏,放到了柜台上,扭头,柳铭渝直奔三楼而去。 ; 第十章 怀疑 三楼与二楼除了人流量有变化外,几乎没什么区别,只是在柜台中的小厮变的更为殷勤,他们满脸堆笑,服务态度非常好。 柳铭渝想了想,信步走到一处摊位面前,这摊位的招牌上写着两个字,暗器。 对于柳铭渝而言,从小接受的训练就是不择目的的击杀对手,而暗器,则是暗杀对手最有效也最简单的方式,同样,这也是柳铭渝训练时间最长的武器。 柜台后,一名蓝衣小厮白白净净的站在那里,他看到柳铭渝朝着这里走过来,连忙陪笑着招呼,“这位爷,您需要什么暗器啊?您累不累?小的给您预备了一软椅子,您啊,先坐,您要什么,小的给您拿什么。” 柳铭渝摆摆手,“不用了,我要一套飞镖,你这有没有合适的?” 那小厮连连点头,“小的这里有许多种飞镖,不知爷需要哪一种,咱这里有合金的,精钢的,骨质的,有腕发式,臂发式,掌发式,指发式,有……” 听得小厮不停介绍,柳铭渝摇摇头,“就帮我拿一套最锋利的,至于击发方式,随便。” 小厮看了柳铭渝一眼,有些惊愕,敢说击发方式随便的人,要么是根本就不懂,要么就是精通各种方式的暗器大师,但是瞧瞧柳铭渝年轻的模样,小厮不由得认定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买些暗器回去,只是为了臭显摆而已。 不过小厮却没敢耽误,手脚麻利的从货架上取下来三套飞镖,飞镖被用布带裹着,可以缠在腰间,也能缠在四肢上。 “爷,您看咱这三套飞镖,一套是合金的,由于其中掺入了少许锐金,所以十分锋锐,就算是腕力不够,也能凭着锋刃锐利,刺破一般铁甲。” “这一套是骨质的,取自冰川山狼的牙齿,不但锐利,而且飞镖上有冰寒气息,一旦刺入对手肉体,能够僵化他的肌肉,大幅度的影响对手的举动。” “还有这套,用百炼的精钢打造,虽说重了些,但是论锋利程度,则是它最为锋利了,只是,这飞镖有些重了,如果不是腕力过人的话,还是不能使用,否则根本无法投掷出多远的。” 听完小厮的叙述,柳铭渝点点头,他仔仔细细的察看了三种飞镖的状况,与小厮说的别无二致,想了想,柳铭渝拿起那套精钢飞镖,“这一套飞镖,多少钱?” 那小厮愣了愣,“爷,这套飞镖虽说锋利,但它却是因为熔炼了钢铁中的杂质,并且反复锤炼压制而成的,重量过高不说,也不容易掌握,您还是选这套合金的,这套轻巧,更好用些。” 柳铭渝笑笑,不以为意,他知道这小厮是出于好意提醒,但他却有自己的看法,那套合金飞镖虽然好,但是因为重量轻,所以破坏力很小,如果遇到高手的话,会被人轻易用武器格挡开,至于骨质飞镖,则锐利程度就不够了,说什么冰寒气息影响对手动作也是针对一般人来说的,就拿柳铭渝来说,他根本不把那点冰寒气息放在眼里。 而这套精钢飞镖,虽然略重了些,但是柳铭渝却觉得十分趁手,他利用飞镖的重量可以最大化自己的攻击力,就算对手有了防备,以兵器格挡,但自己依旧能够凭借强大的冲击力震飞对手的武器。 看到柳铭渝不领情,小厮也不好多劝,只好叹了口气,“爷,您这套飞镖,四百两银子。” 柳铭渝眉头一皱,这跟他估计的价值有些出入,他原本以为会更贵些,但是想了想,他又释然了,这套精钢飞镖虽好,但是对于使用者的要求很高,所以在价值上就缩水了不少。 交付了钱款,那小厮取来一锦盒,将这套飞镖包装好,并在一张皮纸上写下了收据,收据上面用大白话写着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花了多少钱,买了什么东西,并签上名字,用上印鉴。 拿过这张收据,柳铭渝一脸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小厮笑着开口,“爷,这叫做发票,如果您购买的商品有任何质量问题的话,都可以凭着发票来本店进行赔偿或退换。” 柳铭渝点了点头,将发票收好,拎起锦盒,转身离开了这里。 就在柳铭渝打算再买把短刀匕首之类的短兵器的时候,忽然神色一凝,他将身体不动声色的挪动了些角度,用眼睛的余光扫向不远处的一个人。 那人从楼梯口刚上来,肤色白皙,目光阴冷,背后有一长条形的背囊,在他身后,两名褐衣护卫腰配长刀,神色殷勤。 “是马云龙……”柳铭渝转过身去,随便走到一处摊位前,跟柜台后的小厮攀谈起来,他那天虽然是突然袭击,一触即走,但是他可不敢保证对方就没有看清他的脸。 马云龙从来没有在珍珑器阁的三楼停留过,他要买的东西一般在四楼,甚至是五楼及以上,对于他来说,三楼的所谓精品武器,就像是垃圾一样,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但是在今天,他鬼使神差的多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心里多出了一个疙瘩。 在他的视线中,柳铭渝与小厮攀谈的身影给了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虽然柳铭渝很会掌握角度,马云龙只能看到他的一部分背影,但是马云龙的直觉却告诉马云龙,这个人,自己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而且,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是那样的让人厌烦和惊惧。 没错,是惊惧,自从马云龙十五岁束发礼之后,(注:束发,男子十五岁束发,以后不允许剪发,代表儿童成少年。)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哪怕是面对很强的对手,他都有充足的自信来击倒对手,但是唯独这一次,他有了惊惧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还源自于一个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年身上,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这是他马云龙不能接受的,作为海门郡马家最天才的“火霄枪”,他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情绪发生在自己身上。 马云龙在楼梯口只停留了片刻,但是他的思绪却转了好几个念头,深吸一口气,他招了招手,一直在身后跟着的褐衣护卫躬着身子,把脑袋凑过来,“公子。” “盯着那个白色衣服的家伙,查他的底细。”马云龙低声吩咐。 那名褐衣护卫顺着马云龙的目光看了一眼身穿白衣的柳铭渝,点了点头,转身混入人群,在一处稍远的摊位前停下,用眼角的余光来盯着柳铭渝,作为一名大家族培养起来的护卫,他也曾接受过跟踪和侦查的相关训练。 马云龙一边苦苦思索着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家伙,一边顺着楼梯上了更高的楼层。 柳铭渝的嘴角微微一挑,他用讥讽的眼神扫了一眼那褐衣护卫拙劣的伪装,若无其事的和对面的小厮接着交谈。 “我需要一把足够锋利的短刀或者匕首。”柳铭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就像我说的那样,它只需要足够锋利就够了,不需要它很轻或者具备更多的血槽。” 为了能够延长交谈的时间,柳铭渝尽量让自己多说些话。 那名小厮笑着回答,“爷,小的这里倒是有一把短刀符合您的需求,这把短刀是咱们羽国将作坊的军品,一般只有军队里的百户军官才能有资格配发。” 对于军阶和军职,柳铭渝并不是太了解,只是知道军官中的百户能管一百士兵,算是底层军官中的最高军职了,至于将作坊,则是朝廷专门打造军械和绝密装备的机构。 “那你帮我拿来我看看。”柳铭渝被勾起了兴趣。 小厮手脚麻利的从一旁的货架上取下来一只盒子,这是一只木盒,大约有普通人的小臂长短,那小厮将木盒打开,从中取出一把短刀。 短刀比小臂短了些,狭长而直,刀尖有上扬的弧度,但是弧度很少,看起来只适合刺击而不适合劈砍,柳铭渝接到手里,缓缓将短刀拔出鞘。 刀锋用了特殊的材质淬火,上面被镀了一层铁灰色的薄膜,这样能够有效的处理反光问题,能够在夜里完成不暴露刀锋的目的,刀口锋锐,柳铭渝屈起手指,弹了弹刀身,感受了一下刀身的韧度,不禁眼前一亮,心中一喜。 “好刀!”柳铭渝不假思索的开口,“这刀多少钱?” ; 第十一章 极限 等到柳铭渝从珍珑坊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正午了,揉了揉有些饥饿的肠胃,柳铭渝摸了下怀中揣着的短刀和装着钢镖的锦盒,脸上的神情颇为满意,虽说他今天花掉了身上所有的银子,但是对于从小在厮杀中成长的柳铭渝而言,用银子去换取武器根本就没有任何值得多考虑的。 有意无意的,柳铭渝若无其事的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下身后,那里有一名褐衣男子远远的藏在人群中,他一边装作欣赏街景的样子,一边朝柳铭渝所在的方位偷偷瞄着。 冷笑一声,柳铭渝不屑于和这等人多做纠缠,他在人群中晃了几晃,转瞬间就融入了人群中,再也分辨不出来那个是他了。 褐衣男子脸色一变,快跑两步,试图再次追上柳铭渝,但是任凭他急的满头淌汗,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跟丢了目标。 ………… “寒光动云霄,蔷薇花满城。惊龙破河岳,南国曲如风。” 柳铭渝穿过五六条街道,忽然听见路旁有人在吟诗,他本不愿过多理会,但是听得诗中的内容,却忽然止住脚步。 抬眼看去,吟诗声是从路旁的一座酒楼上传来的,凭着极强的目力,柳铭渝在酒楼的第三层上看到了一名中年儒生。 这名中年儒生身穿浅白色儒袍,手持折扇,头戴天蓝色束发方巾,身材高瘦,脸上留着三绺长髯,他站在栏杆后面,凭栏望远,一手拿着酒杯,一手背在身后,仰天长笑,笑的痛快。 柳铭渝想了想,举步进了这处酒楼,酒楼的牌匾上,望江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写的不拘一格,潦草狂乱。 并不理店小二的招呼,径直上了三楼,两三步就来到了那中年儒生的身后,笑呵呵的拍了拍手,“哈哈,先生好诗。” 中年儒生没回头,他看了眼天边飞来的鸿雁,那是一群不知道要去哪里觅食的雁群,有大约十来只,领头的头雁雄健而骄傲。 “你还没上楼的时候,老夫就注意到你了。”中年儒生的嗓音嘶哑,也不去管柳铭渝,自顾自去看天边雁群,“小家伙,你来找老夫有什么事?” 柳铭渝见这儒生十分狂傲,似乎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做一回事般,他不由得眉头一皱,但是本着不愿多惹事的原则,他缓缓开口,“在下刚才听先生吟诗,听得诗中有这么一句,说是‘惊龙破河岳,南国曲如风。’,不知先生诗中所说,是不是传说中曾经斩杀过一头火麒麟的‘惊龙狂刀’姜薄云?” “姜薄云……”中年儒生身子一僵,呢喃着这个名字,半晌没说话,一直过了良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柳铭渝不着急,他静静等着中年儒生的答复,虽然他已经从中年儒生的反应中看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中年儒生缓缓转过身来,他先是看了柳铭渝一眼,随手随手一挥,一道暗红色的真气从他掌间涌出,将桌子上的一个酒杯直直击飞,酒杯中斟满了酒液,直奔柳铭渝的面门而来。 柳铭渝心里一惊,但他还是闪电般探出右手,一把握住酒杯,他手掌颤了颤,但是却稳住了酒杯,滴酒不漏。 “谢先生的酒。”柳铭渝不卑不亢的将酒杯握住。 中年儒生饶有兴趣的看了柳铭渝一眼,似乎对柳铭渝能够接住自己的酒杯感到有点意思。 “姜薄云是羽国的象征,也是羽国有史以来最强的刀客,他曾经斩杀了一头火麒麟,相传在九年前,他就已经是‘武王’了。”儒生缓缓开口,虽然他尽量说的轻松,但是语气中的黯然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全部遮掩。 柳铭渝知道‘武王’代表着什么,那代表了武者中的最强威严,在武者五境中,武王是武者的极限,也是武者的巅峰,与身为武王的姜薄云相比,如今还是武徒的柳铭渝就像是烛火和太阳的差距。 “最强的武者啊?不愧是曾经杀过火麒麟的刀客。”柳铭渝喃喃自语,对于姜薄云这样的强者,没有任何一个少年不会向往和憧憬,对于柳铭渝而言,如果能够成为姜薄云那样的武王,或许很多痛苦的事情都不会发生,自己不但不用在‘黑色坟墓’的操纵下成为杀人机器,也能和自己最好的兄弟获得永远的自由,自由啊,多么热切而又令人向往的字眼。 “最强?”儒生注意到了柳铭渝所用的词语,他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武道,没有极限,武者五境,也不过是通往高山的第一步台阶。” “什么?”柳铭渝惊愕的睁大双眼,“你是说……武王并非武者的极限?” “哈哈。”儒生笑了笑,反问道,“你以为呢?” “这……”柳铭渝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中年儒生没再理睬柳铭渝,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纵身跳到了一旁的房屋上,几个起伏间,消失在了远处。 “武道,没有极限?”柳铭渝看着中年儒生远去的背影,心绪复杂,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忽然,身后有豪迈的声音传来,将柳铭渝从沉思中惊醒,“少侠,可还认得洒家?” 柳铭渝回头望去,那是一个壮硕汉子,看起来有二十多岁,长的豹头环眼,一嘴的络腮胡子,剃着大光头,人高马大的十分精壮,在灰色长袍的遮掩下,柳铭渝还是能够发现他腰间别着的单刀。 “阁下是那天……”柳铭渝当然认出来了这人,此人正是那天从马家手里救了一个姑娘的壮硕大汉,只是令柳铭渝没有想到的是,这大汉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酒楼里,马家身为海门郡的大势力,想必此刻早就在各处搜捕这大汉了。 壮硕汉子哈哈一笑,“果然是你,来来来,少侠随洒家去包间一叙。” 柳铭渝想了想,点点头,跟着壮硕汉子就走。 望江楼除了一楼之外,每层都有包间,这包间又被称为暖阁,不但能够隔绝大厅里嘈杂的环境,而且窗台正对着海门江,是赏景品酒的好地方,当然,价格也是不菲。 跟着壮硕汉子,柳铭渝二人来到了一处包间门前,推门而入,包间里此刻还有旁人,正是那天壮硕汉子从马家手中救下的那名姑娘。 柳铭渝和壮硕汉子相对而坐,酒桌上有些精致的酒菜,那姑娘陪坐在一旁,柳铭渝注意到,这名姑娘时不时的看向壮硕汉子的目光里充满了温柔。 “阁下那天路见不平,挺身而出的侠义风范,实在是让人佩服。”柳铭渝笑着开口。 壮硕汉子摆了摆手,“如果没有少侠助我,洒家早就横死街头了,他奶奶的,那姓马的小子果真有些门道,如果动起手来,洒家还真打不过他。” “哦,对了,还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啊。”抿嘴笑笑,柳铭渝转移了话题。 “不敢瞒着少侠,洒家名叫樊达,本是寺中的和尚,后来因为犯了戒律,杀了土匪,被逐出了山门。”大汉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落寞。 “樊兄义薄云天,在下万分敬仰。”柳铭渝对这行侠仗义的大汉颇有好感,“小弟柳铭渝,羽国江北州的人士。” 羽国有十三个州,江北州就是其中之一,柳铭渝在没有加入‘黑色坟墓’之前,就生活在那里。 互通了姓名,二人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从樊达口中得知,原来那个被救出来的姑娘是海门郡当地一个小家族的唯一嫡系,名叫端木语,这个小家族因为得罪了马家,被满族灭门,这姑娘侥幸逃脱,却还是在街上被马家的探子给抓了,要不是被樊达相救,此刻的下场可想而知。 酒酣脑热之际,柳铭渝有心帮樊达二人寻个出路。 “樊兄。”柳铭渝端起酒杯,“现在马家肯定到处搜捕你们,不知樊兄可有安排?” 樊达挠了挠后脑勺,表情有些尴尬,他生性率直,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思,自然也想不出什么高深的谋略,“洒家也没啥好办法,只能带着端木姑娘远走他处。” “樊兄你看,马家身为海门郡的地头蛇,而锦官城更是海门郡的最为繁华的城市,马家在这里的势力不容小觑,如果想要在这锦官城搜捕两个人的话,恐怕易如反掌,如果我是马家的掌权人,我先封锁水路的码头,陆路的要道,随后就能在瓮中捉鳖,以张贴告示悬赏,再派遣探子往复筛查,重点盘查客栈、酒楼等能够留宿和吃饭的地方,想必不出十日,就能有结果了。” 听得柳铭渝这般一说,端木语当即就面色苍白,吓的花容失色。 樊达握紧了饭碗那么大的拳头,神色有些狠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洒家就只好对不起佛祖了!” ; 第十二章 借势 柳铭渝明白樊达所说的意思。 “以樊兄的身手,想要大开杀戒,并不是问题,相信除了马家的顶级高手,无人能与樊兄的齐眉棍争锋,但是樊兄,端木姑娘温柔似水,可禁不住马家豺狼的扑杀。”柳铭渝神色淡然。 “那要咋办才好?倘若有谁敢碰语儿一下,洒家便要他身首异处!”樊达嚯的从座位上站起,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头站立的暴熊。 “樊兄莫急,我有一计,或许可成。”柳铭渝胸有成竹。 “铭渝你快讲。”樊达连声催促。 “海门郡有三大家族,分别是韩家、王家,还有马家,如今咱们虽然得罪了马家,但是如果从另外两大家族借势的话,也并非没有安然无恙的机会。”柳铭渝笑着开口。 “铭渝你的意思是……”樊达有些搞不明白。 “如果樊兄信得过我,那咱们现在就离开这,不管下一步要怎么做,长期滞留在一个地方,并非明智的选择。” “好,洒家信你。” …… 半个时辰后,三名身穿青衣的男子出现在了王家锦官城办事处的大门口。 为首的,正是柳铭渝,在他身后的两名男子,分别是樊达和端木语,但是此刻,两人就像是换了一张脸一样,樊达脸上多出了刀疤和麻点,眉毛如刀,气势骇人,宛如杀人如麻的凶徒,而且更让他焕然一新的,是他脑袋上的头发,本是光头的他如今却是满头小辫,就像是羽国北部的草原上的蛮族一样。 而端木语,如今却像是一名瘦弱的少年一样,束着长发,脸黄肌瘦。 在王家锦官城办事处门口站岗的,恰巧有一名昨天的蓝衣护卫,他认出了柳铭渝,连忙迎了过来,“柳大人,有什么是小的能帮上忙的吗?” 蓝衣护卫是王家护卫中最低级的一种,而柳铭渝贵为最高级的黑衣护卫,他想要巴结也在情理之中。 “我要找春远少爷。”柳铭渝也没端什么架子,“劳烦这位兄弟通报一下。” 这名蓝衣护卫受宠若惊,寻常的时候,不要说黑衣护卫了,就是青衣护卫,都颐指气使的十分霸道,怎么可能像柳铭渝这般温和。 “柳大人,您是咱们王家的自己人,这办事处是咱们王家的,您回自己家要通报什么啊,不过您的这两位朋友就只能在门外等候了,没有春远少爷的吩咐,咱也不能敢坏了规矩。” “嗯,也好。”柳铭渝点了点头,他不打算难为这个看门的护卫,转身对樊达二人交代了两句,就迈步进了王家的办事处。 说是办事处,其实这处宅院占地颇大,柳铭渝昨天随王春远一起进来过,也不算陌生,信步来到了昨天王春远办公的房间门口,凝神细听,柳铭渝能够听到王春远的呼吸声。 敲了敲门,“春远少爷,在下柳铭渝,特来求见。” “哦?”房内传来了王春远的声音,柳铭渝听到王春远紧走了两步,紧接着,房门从里面打开,王春远热情的迎了上来。 “是铭渝啊,快快,里面请。”王春远将柳铭渝让到屋里,在王春远的背后,那名曾经败在柳铭渝手下的黑衣护卫面色不善的看了柳铭渝一眼,对于和柳铭渝那天的比斗,他心里老大的不服。 柳铭渝对这护卫的脸色视而不见,拱手向王春远施礼,“春远少爷,实不相瞒,在下冒昧来访,是有事相求。” 对于柳铭渝,王春远还是颇为重视的,他看重的是柳铭渝的实力和他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这代表了无限的潜力。 “哈哈,铭渝啊,你现在是我王家的黑衣护卫,等同于说,咱俩都是一家人,你不必觉得为难,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旁的,我也不敢说,但是只要我王春远能够做到,定然不吝相助。”王春远哈哈大笑,很是豪爽。 柳铭渝当然不会自恋的以为王春远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话,但是有了对方的保证,他也就没多大顾虑了,作势沉吟了片刻,柳铭渝开口道,“春远少爷,是这样的,在下有两个朋友,因为得罪了马家,现在无处可去,不知少爷能否给条明路?” 这种事情,如果故意隐瞒,反而有可能会弄巧成拙,一旦败露,在王春远这里,势必会造成自己虚伪并且拿他当外人的看法,以后再想办事,恐怕不会怎么容易了。 “哦?”王春远盯着柳铭渝的眼睛看了半天,笑眯眯的,不说话。 柳铭渝心里转过上百个念头,他有些摸不清楚王春远的深浅,也弄不明白对方的意图,后背上沁出一层冷汗,倘若自己判断错误,这王家与马家若是盟友,将自己这些人一网打尽,献给马家的话,自己该怎么样对付这个问题? 王家对自己有恩,樊达与自己有义,这该怎么是好? 正胡思乱想着,王春远忽而大笑起来,“好说好说,这件事情,我王春远,担下了。” …… 从办事处的大门口出来后,柳铭渝就带着樊达二人再次进入了这王家办事处的大门里,事到如今,柳铭渝也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了,如果王春远真的打算帮马家对付他们三个,就算现在就逃,也根本来不及,以王家的势力,随便派出一队黑衣护卫,就能把他们轻松抓住,所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已经打算信任王春远,那也就没什么好踌躇犹豫的了。 按照王春远的安排,后天正好有船队出海,樊达他们跟着柳铭渝一起上船,船队会经由港口绕到羽国北部的虎宁郡登陆,采购当地的刺绣和丝绸后前往东海之东的岛国进行贸易,而樊达他们就在虎宁郡下船,自然能够躲开马家的追捕。 …… 阳光温煦,这一天正是难得的好天气,柳铭渝身穿王家的黑色护卫衣衫,衣物紧身但是材质松软,是由上佳的绸缎裁制,穿在身上不但触感柔和,而且活动自如,轻若无物。 告别了医馆的周允和杏儿,柳铭渝径直就往王家办事处走去。 等柳铭渝来到办事处门前的时候,门口已经站着七八个人影了,凭借出色的目力,柳铭渝可以看到那天和自己一起应试的江柏寒,他也是一身崭新的青色护卫服,背上背着长剑,在人群中面无表情,十分孤傲。 柳铭渝信步来到人群中,这些人都和江柏寒一样,是王家船队新加入的护卫,从衣服的眼色上来看,除了江柏寒,全是低级的蓝衣护卫,这也怪不得江柏寒不屑与他们交谈。 看到一身黑色护卫服的柳铭渝迎面走来,这些新晋护卫全都躬身行礼,齐声尊称,“属下见过大人!” 江柏寒同样也是恭敬行礼,但是弯下腰去的他神情有些复杂,同样的考核,自己被一招击败,而柳铭渝却能将那黑衣护卫‘瞬杀’,这其中的差距不免让他有种深深的挫败感,再看看柳铭渝年轻的面庞,江柏寒有些自惭形秽,这么多年,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竟然比不过一个少年。 柳铭渝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他干咳了一声,迎着江柏寒走去,略略一拱手,“江兄,这春远公子还没到吗?” 江柏寒顿时受宠若惊,二人身份差距明显,而且年纪轻轻的柳铭渝显然具备极强的潜力,他江柏寒自然不是那种给脸不会兜着的人,慌忙弯腰还礼,“柳大人好记性,竟然还能记着属下的名字,属下已经来到这小半个时辰了,还不曾见到春远公子。” “哦。”柳铭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来春远公子事务繁忙,我等就在此多等一会吧,诸位觉得如何?”最后一句话,柳铭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 那些新晋的蓝衣护卫哪敢说些什么,慌忙答应着,连连称是。 和江柏寒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话,柳铭渝在表面上并不急躁,但是心系樊达二人安危的他却心乱如麻,唯恐在这最后关头出了岔子。 渐渐地,前来报道的新晋护卫越聚越多,很快,就有了四十人的规模,这其中大多都是蓝色衣衫,就算是有青色衣衫者,也不过寥寥数人,还没有一只手的手指头多,像柳铭渝这样的黑衣护卫,更是一个都没见到。 好在有柳铭渝这一身黑衣镇场,即便有四十名武者在场,依旧没人敢大声喧哗,都在原地默默等着,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柳铭渝。 蓦的,柳铭渝眼中精光一闪,他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就在此时,办事处的大门洞开,从中小跑出两队精壮的蓝衣护卫,刀枪在手,极具威严,在护卫队的后面,一辆马车缓缓驶出,拉车的并不是普通的牛马,而是一种头上长角的青色角马,这种角马是海门郡的特有的兽族,虽然没什么攻击能力,但是却生有一身怪力,是拉车驮货的好帮手。 “恭迎春远少爷!”人群中,有人高声呼喊,连带着柳铭渝的四十名新晋护卫躬身拱手,柳铭渝目光闪烁,他知道,按照计划,樊达二人现今就在这马车之中,如今看来,应该是计划顺利。 ; 第十三章 指教 从马车中探出身子,王春远下了马车,在王春远掀开帘幕下车的瞬间,凭借邪光修罗瞳,柳铭渝看到了车中的场景,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柳铭渝却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王春远迈步走到众人面前,在他的身后,那名被柳铭渝击败的黑衣护卫像影子一样追随着。 “诸位,从今天开始,大家就都是我王家的一员了,希望大家竭尽全力,共铸辉煌!”说着,王春远略微欠身,抱拳施礼。 “我等赴汤蹈火,义不容辞!”柳铭渝带头呼喊出声,他话音刚落,身后的三十九名新晋护卫立马高声重复,以表忠心。 “很好,这次远航归来,我请诸位一醉方休!”王春远举起右臂,往前方一挥,“出发!” “是!” 就在王春远转身回马车的瞬间,他用微不可察的动作向柳铭渝眨了眨眼睛,柳铭渝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柳铭渝是黑衣护卫,不必步行,自然有办事处的蓝衣护卫给牵出来一头坐骑代步,那是一头浑身火炭般赤红毛发的雄壮狮子,这狮子比用来拉车的角马还要大,健硕的肌肉下隐藏着强劲的爆发力,但是在一副银色鞍具的控制下,这头猛兽却像只大狗一样温驯。 “竟然是火焰狮子,这王家对护卫的待遇还真舍得下本钱。”柳铭渝喃喃低语,这种火焰狮子在海门郡算是名门的标志,在战兽市场上,一头驯服的火焰狮子,要卖到一万两银子以上,而且还有价无市,有钱没路子的话,同样买不到。 纵身跳上火焰狮子,柳铭渝接过蓝衣护卫递来的缰绳,在对方满是羡慕的眼神里一夹狮腹,稳步走向了前方。 而江柏寒以及剩下的三名青衣护卫,则只能骑乘普通的战马了,其实这还算好的,因为剩下的那些低级的蓝衣护卫,连马都没得骑,只能跑步跟着走。 办事处距离码头并不远,如果策马奔腾的话,不消半个时辰就能赶到,但是一来需要保持队形,不能让徒步前进的蓝衣护卫乱了队列,二来街道上人来人往,速度根本提不起来。 晃晃悠悠的走了大半个时辰后,柳铭渝嗅到了海水独特的腥咸气息,他眼前一亮,港口应该就快到了,如果将樊达他们安排到船上去,想来就算那马家势力再大,也不能轻易找到这两个人了。 不过,柳铭渝的脸色很快就阴沉了下去,从街道的对面,一支规模同样不小的队伍快速冲过来,根本就没有避让的意思! 打头的是两名旗手,高举着紫红色的大旗,上面写了个大大‘马’字,旗手座下是青灰色皮肤的公牛,健壮巨硕,牛眼如茶碗大小,牛蹄子就像板砖一样厚重,在这青牛面前,原本雄壮的火焰狮子体型倒显得有些苗条了。 从青牛奔跑的轨迹上,柳铭渝不难判断出,这两头青牛是有目标性的直奔王春远所在的马车而去的,若是被这青牛冲撞到了马车,后果很难想象! 面色变了好几下,柳铭渝还是狠狠的一咬牙,大喝一声从火焰狮子的背上高高跃起,劈手从身旁的一名蓝衣护卫手中夺过一杆长矛,精铁锻造的长矛磨的锋快,矛头的锋刃光滑如镜,足以证明这长矛的锋锐! “呔!” 低吼一声,柳铭渝右臂持矛,目光如刀般寒光四射,他盯住左侧青牛的大眼,臂膀上的肌肉绷得死紧,再次咆哮一声,他将全身的力气都贯入这长矛中,恶狠狠的投了出去! 这一根突如其来的标枪就像是一道亮的刺眼的闪电,速度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那头瞪着血红大眼的青牛当场就被长矛插穿了脑袋,死死的钉在了地面上,由于力量极大,矛头虽然透过牛头插入了地面上,但是矛尾却还在兀自震颤个不停! “还不动手!!!”柳铭渝还没从半空中落下,就怒吼出声。 他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就从马车中冲出,柳铭渝看的分明,正是与王春远形影不离的那名黑衣护卫,他面色凝重,但是却没有丝毫犹豫,手里抓着把厚背大刀,他高高跃起,直奔另外一头青牛的脑袋而去。 在那青牛的背上,亲眼目睹另一头青牛被钉杀的旗手面色灰白,神色惊惶,眼看那黑衣护卫直扑自己而来,竟被当场吓呆住,不知所措。 那黑衣护卫也没去理会牛背上的旗手,他这全力一刀直劈而下,硬是将那青牛水桶一般大小的牛头给砍成两截,脑浆和牛血喷溅而出,青牛俯身栽倒在地面上,由于狂奔的冲击力非常大,牛身子随着惯力在地面上翻滚了几圈,恰巧停在了王家队伍的前面,血如泉涌,喉咙里叽叽咕咕的响了两下,就此不动了。 而那牛背上的旗手也被甩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的砸在砖石路上,摔的眼青脸肿,口鼻喷血,这还算他运气好,若是被这肉山一样的青牛压在了身下,就是块精铁都会被压出印子来,何况是一个人? 那名先前被柳铭渝钉杀的青牛旗手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从牛尸体上蹦下来,色厉内荏的吼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们是谁吗?竟敢杀我们的青铜蛮牛,反了你们了!” “对,没错,反了你们了。”那被甩在地上的旗手也站了起来,他呲着磕坏的门牙,漏风的嘴巴重复着同伴的话。 柳铭渝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不是需要自己解决的事情,但是要王春远这个王家的嫡系公子去面对两个上不来台面的旗手,也未免滑稽可笑,当即,他眉头一皱,对于那两个站在地上的狼狈旗手有了浓郁的反感。 “大胆!”那名黑衣护卫也是脸色阴沉,他抬腿把那两个旗手踹倒在地面上,从腰间拔出一根马鞭,朝着他俩没头没脑的就是乱抽一气,虽然他留了两分力气,但是身为巅峰武徒的他,力量又岂能小觑,就这一鞭子下去,石头都能抽出一道痕迹来,何况是血肉之躯! “哎呀妈呀,哎呀我的妈呀,疼死我了啊,疼死我啦!哎呀我的妈呀……” 听着这两个旗手的惨叫,属于王家的人自然是信心鼓舞,扬眉吐气,但是有的人却并不是太开心了。 旗手是属于开路的先锋,在他们后面,还有一支五六十人的队伍,队伍的最前面,是一名骑着火焰狮子的少年,这少年长的颇为俊俏,肤色白皙,但是一对眼睛却目光阴冷,让人不敢和他对视。 “竟然是他?”柳铭渝心里一紧,默默握紧腰间的短刀,这柄在珍珑坊买的百户军刀冰凉如水,但是柳铭渝的掌心还是沁出了一层汗水,“马云龙……” 没错,带队的正是马家的马云龙,被称为“火霄枪”的少年天才,如今才不过二十岁,但已经是锦官城最强的武徒之一了。 “两个废物!”马云龙的目光阴郁,他从火焰狮子的身旁抓过一张长弓,又从另外一旁的箭袋中取出三根羽箭,看也不看,随手张弓就射! “咻!” 根本不分前后,三箭齐发,黑衣护卫听到风声后面色一变,后仰身子,躲开了一根羽箭,这冷箭紧贴着他的鼻尖划过去,劲风刮的他脸皮生疼,等他再站直身子,神色警惕的全神戒备的时候,那两个刚才还惨叫不休的青牛旗手已经没法出声了,他们被两根羽箭透穿了脖颈,钉在了地面上,二人虽然面色涨的青紫,舌头伸的老长,双手捂着脖子,喉咙咕咕乱响,但是却再也吸不到一口空气了。 “哦?原来是王家的车队啊,不知是王家的哪位小姐带队?”马云龙随手将长弓挂在鞍具上,催着火焰狮子走到王家的队伍前面,他漫不经心,似乎刚才射箭杀人的,并不是他。 “哦?是马家的云龙兄啊,我是春远啊。”王春远就好像是刚回过神来一样,慢吞吞的从马车中下来,他看着马云龙的目光里充满了温和,接着将目光一转,扫了一眼狼藉遍地的现场,脸色大变,大喝一声,“这是怎么回事?孙度,你说!”他指了下那名黑衣护卫,面色严峻。 这名黑衣护卫手中的宽背大刀还滴着血,左手里的鞭子上也是血迹斑斑,但他却毫不在意的将大刀插在地面上,拱手答道,“回少爷,刚才两名悍匪驾驭青牛冲撞马车,被属下和柳大人击毙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变的有些讥讽,“当然,如果没有马云龙公子相助,恐怕我等还杀不了那两个恶贼。” 柳铭渝嘴角抽了抽,那两名旗手抓着的两面大旗上,硕大的‘马’字就写在正中心,现在那两面大旗都沾染了血和泥,看起来颇为寒酸,但是马云龙却视而不见,反而点了点头,“那恶贼敢冲撞我春远贤弟的车驾,杀也就杀了,不过为兄有个提议,不知道贤弟接不接受?” “呵呵。”王春远笑了笑,温文尔雅,“云龙兄但说无妨。” 马云龙目光如蛇,“为兄手底下有个不成器的小跟班,我看你这个护卫实力不错,不如让他俩切磋切磋,给我的这个小跟班指教一番。” ; 第十四章 血脉 王春远的脸色微不可察的一变,他低垂目光,眼神里有丝丝的暴虐和冲动,先是指使青牛旗手冲撞,接着又当面击杀旗手示威,现在又要借切磋指教的名义公开动手,这种程度的挑衅,他王春远竟然必须隐忍,因为在他的背后,有着一个陷入泥潭的家族,在这种情况下得罪马家,是不明智的。 如果不是因为伯父他…… 王春远摇了摇头,把自己脑子里胡乱的想法甩到一边,展颜一笑,阳光而帅气,只是柳铭渝依旧可以察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悲愤,“既然云龙兄如此雅兴,那么,就由我这本领低微的小护卫给云龙兄的得力臂助做个陪练吧。” “也好。”马云龙现在也懒的谦虚,他撇了撇嘴,“以为兄拙见,你们王家的护卫,还真没几个能打的。” 此言一出,不单单是黑衣护卫孙度,就连那些普通的王家护卫都涨红了脸,但迫于马家的权势,竟然没人敢于回声,唯有柳铭渝面无表情,目光冰冷。 孙度早就怒火中烧,他一步跨出,挡在王春远的身前,将手中的宽背大刀微微扬起,以刀尖对准马云龙身后的那些人,“哼,王家最不成器的黑衣护卫孙度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没用马云龙出声,一道紫影就窜了出来,一个起落间跳到孙度身前,伴随着大笑声,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人的身影,“哈哈哈,老子钱霸,马家紫衣护卫,这就来会会你。” 这自称钱霸的是个虬髯大汉,一身紫色衣衫,魁梧的像块坚硕的岩石,他神色高傲,左手持着面黄铜色圆盾,右手抓着根赤红色长矛,胸前竟然还有简单的金属胸甲。 “竟然是羽国军队的老兵……”王春远喃喃自语,他将目光看向马云龙的身后,身穿紫衣的护卫有四名,而且从站姿和细节上都能看出来,全部是羽国的军人。 孙度也眯起了眼睛,他脸色阴沉,站在他对面的钱霸给了他很沉重的压迫感,但他却并不畏惧,冷哼一声,“哼,退役的老兵么?” 马云龙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漫不经心的说道,“我马家的紫衣护卫大多都是退伍的老兵,他们在战场上厮杀惯了,打起来的话,可管不住自己的手脚,到时候有个伤残什么的,可怨不得旁人。” “要打就打,哪里来那么多废话!”孙度厉喝一声,脚尖在地面上狠狠一蹬,石砖铺成的路面被踩的粉碎,而孙度则凭借这股力量猛然弹起,如同一道羽箭般突刺而去,他双手抓刀,高高跃起,直扑那钱霸的脑袋斩去! 居高临下的孙度对自己的这次跳斩很有自信,如果能一击命中,就算钱霸能够用盾牌挡住,也会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退,一旦对手后退,孙度就相当于掌握了战局的优势和主动。 “嘿嘿!”钱霸冷笑一声,就如同孙度预料的那样举起了左手中的黄铜色圆盾,但是让孙度意想不到的是,钱霸竟然纹丝不动,将孙度带来的冲击力全部承受之后,他的身体竟然动都没动,并且在孙度脸色大变的刹那,钱霸猛然动手,用左手圆盾拨开孙度的宽背大刀,右臂往前一捣,手中雪亮的长矛就送到了孙度面前! “嗨!” 生死一线之间,孙度大吼一声,脚后跟在地面上狠狠一蹬,他向身后倒飞而去,险而又险的避过了钱霸的长矛,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钱霸已然再次逼近,狞笑着又是一矛插出,直刺孙度胸膛。 孙度慌忙用大刀格挡,但是钱霸却娴熟的用左手圆盾挡住对手的大刀,紧跟着就是从盾边刺出长矛,极为简单的动作,却极为有效,逼的孙度不断后退,毫无还手之力。 柳铭渝在旁观战,他眉头微皱,一双丹凤眼里有着忧虑和思索,他担心孙度战败,虽然他曾经与孙度有过交手,但那是考核的内容,两人现在都是同一阵营,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他也在想,如果换做是自己与钱霸交手的话,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取得胜利。 羽国的军队里,战绩最为昭彰的就是重甲步兵,作为羽国的最强兵种,重甲步兵往往都是身披重甲,一手拿圆盾,一手拿长矛,冲锋在最前面,撤退在最后面,毫无疑问,钱霸就曾经是羽国的重甲步兵,而他的实力也对得起他曾经的身份。 从战局一开始,孙度就被压着打,他身为王家的黑衣护卫,实力自然不弱,巅峰武徒的他,距离进阶武师,只有一步之遥,他曾经击败过几百个对手,但从没有一个对手像钱霸这样让人无从下手,如同大锅盖一样的圆盾可以轻松护住钱霸的半个身子,而且那巨大的圆盾似乎可以随时出现一样,总能恰巧格挡住孙度的攻击。 再次劈出一刀,孙度的心情越发的沉重,他明白,这样下去,自己是不可能赢的。 抬盾,挡住孙度的大刀,同时刺出长矛,钱霸的动作像是冰冷的机器一样,精准而简单,但是却极为实用,将孙度连连逼退! 一连七次的后退,孙度已经退到了王家队伍的边缘,他根本不用回头,就能清晰的感觉到王春远的悲愤和失望,咬了咬牙,孙度的目光中有决绝的狠厉,他不甘心就这样输了,因为他此时此刻的肩膀上,扛着王家的尊严。 “****姥姥!” 孙度大吼一声,他的双眼变的血红,狂乱的暴虐气息在他的眼珠子里来回冲撞,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唯有王春远的神色黯然,他缓缓闭上眼睛,柳铭渝却还是看到了他目光里的哀伤。 “血脉觉醒吗?”柳铭渝神色复杂,他看向状若疯狂的孙度,此时此刻的孙度上衣破碎,身上的肌肉暴涨鼓起,肤色血红,血丝就像是蛛网一样蔓延全身,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孙度的右臂,他的整条胳膊都变成了赤红色,而且变的粗壮了好几圈,与左臂相比,他的右臂就像是大腿一样粗细,他指尖如同刀刃,泛着妖异的血光。 “杀!”孙度瞪着血红的双眼,凝视钱霸,张大嘴巴,厉声咆哮,这一刻的他,就像是狂暴的野兽。 钱霸神色凝重,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处于最佳状态,但他并没有贸然出击,面对此刻的孙度,他的心里隐隐有一种沉重的危机感。 “呵呵。”马云龙冷笑着看向孙度,饶有兴趣的剔着指甲,“呦呦呦,原来是血脉武者,怪不得这么有种,就是不知道,是你这野兽厉害,还是我的猎狗实力更强。” 钱霸被马云龙称为猎狗,却只是眉头微皱,没有说话,他专心盯住孙度,唯恐被对方突袭得手,对于血脉武者,钱霸也很了解,没有任何一个血脉武者是弱者,他明白,现在这个局面,唯有全力以赴。 血脉武者几乎都是传承于自己的祖先,他们的血脉里,有着祖先的某种能力,比如强化肉身,比如控制火焰,比如操纵金属,而孙度的血脉能力,就是兽化,兽化后的他,实力会暴涨,但是智力会下降,不会害怕疼痛和死亡,这种能力属于比较普通的血脉能力,而且使用的次数越多,对身体的压迫程度就越大,总有一天,孙度会因为承受不住而身体崩溃,换句话说,他每兽化一次,距离死亡就更近一步。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孙度猛然从原地消失,紧接着,众人都是面色大变。 “嘭嘭嘭!” 三声爆响如同雷鸣,而且这三声相连,如果不仔细听的话,就像是一声一样。 在众人的围观中,孙度缓缓收回自己的右手,在他的身前,钱霸的黄铜圆盾上,巨大的手印清晰可见,而钱霸则半跪在地面上,石板被他的膝盖砸出了道道裂缝,鲜血从膝盖中喷出,涌进裂缝里,他涨红了一张脸,眼珠子往外凸出,口鼻吐血,但他依然用双手死死的撑住盾牌,那杆长矛被他扔在一边,已经没空去管了。 在场的人几乎都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柳铭渝却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凭借邪光修罗瞳,柳铭渝可以观察到战局的每一个细节,刚刚孙度在原地腾空而起,在半空中跳下来就用右手砸向钱霸的脑袋,在最后时刻,钱霸双手持盾,挡住了孙度的砸击,但是孙度在落地后却再次砸出一掌,等钱霸再次用圆盾挡住后,他紧接着又是一掌! 那三声爆响,就是孙度砸出的连环三掌,这三下是硬生生的把钱霸砸的跪倒吐血! ; 第十四章 再战 “嗯?”马云龙眉毛一拧,兽化后的孙度所展现出来的力量让他没有想到,但是他却并没有阻止武斗的进行。 被砸的半跪在地上的钱霸虽然看似狼狈,但是却气息沉稳,没有慌乱。 猛一咬牙,钱霸撑起圆盾,从原地忽然站起,他一盾撞在孙度的胸口上,企图撞开孙度,来尝试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孙度兽化后,神志已经不是太清楚,他血红着双眼,用变异的右手握紧拳头,对着撞过来的圆盾就是狠狠一捣! “铛!” 刺耳的打击声震耳欲聋,钱霸被孙度的这一拳打的连连后退,他只觉得手里的圆盾震颤不停,自己就像是被一头蛮牛撞了一样,脚下的石板路面被他踩的稀碎,一连退出去七八步远,这才勉强定住身子。 孙度就像是缠人的厉鬼,虽说他现在没有多少理智,但是凭借本能,他不愿意给对手喘息的机会,前倾着身子,孙度像是捕食的饿狼,直扑钱霸而去。 握持着微微变形的圆盾,钱霸虽说在战场上久经厮杀,但是面对孙度吃人一样残暴的红眼珠子,也是心里发毛,他看到孙度扑过来,虽说心中惊惧,但还是抓紧了圆盾,准备迎战。 “铛!” 又是一声雷鸣炸响,钱霸双手上的皮肤崩裂,鲜血淋漓,但他这一次却没有后退一步,因直接承受冲击,没有退后卸力,他的双脚竟被砸进了石砖碎块和泥土里,钱霸森然一笑,把变形的圆盾一扔,双手抓着一柄短刀,直插孙度的心脏而去! 这让人意想不到的突袭让孙度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抬起变异的右手就抓向钱霸刺来的短刀。 钱霸冷笑一声,孙度的表现,他早就有所预料,就在孙度将要抓住短刀的时候,钱霸往下一蹲,躲开孙度的右手,而那柄短刀也趁机往上方斜刺出去! “噗呲。” 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钱霸的这一刀,得手了。 短刀斜着插在孙度的腹部上方,鲜血溢了出来,流了孙度一身,但是他却好像没感觉到任何疼痛一样,反而狂吼一声,一掌往下砸去,偷袭得手的钱霸还没来得及推走,就被孙度的这一掌砸倒在地。 “哇!” 钱霸耳鼻窜血,他喉咙一涩,嘴里也是一口鲜血喷出,他僵倒在地面上,土屑和灰尘染了他一身。 孙度根本就没有要停手的意思,抬腿就是一脚踩下去,这一脚直奔钱霸后脑勺而去,用混合金属锻造的圆盾都被孙度打的变形,更何况是钱霸的脑袋? “住手!”就在孙度马上就要踩死钱霸的刹那,一道紫衣身影扑了上来,寒光一闪,冰冷的刀刃直逼孙度的喉咙。 在本能的驱使下,孙度往后一退,躲开刀锋。 把钱霸救下来的,是马家的四名紫衣护卫之一,他没有像钱霸那样身穿胸甲,只是穿着紫色的护卫布甲,左胸襟上,有一个用银线编织的‘马’字。 这名紫衣护卫身材不高,相对瘦小,但是手里却抓着一把长刀,刚才他就是用这把刀逼退了孙度,只是他的刀法很快,从出刀到收刀,只是瞬息之间,现在他的刀已入鞘,仿佛刚才的那一刀不是他使出的一样。 “胜负已分,停手吧。”那名紫衣护卫站在钱霸的身前,将后者护在身后。 孙度兽化后神志已然不清,怎么可能去听旁人的话,他刚想扑上去接着战斗,但是王春远却淡淡的开口,“好了,孙度。” 也奇怪,本来陷入疯狂的孙度在听到王春远的话音后竟然安静了下来,他粗喘着站在原地,慢慢的,他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右臂和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柳铭渝知道,接下来就该自己来接替孙度去维护王家的尊严了,毕竟,现在在场的王家护卫中,只有两个是身穿黑衣的,这本该就是自己的责任,柳铭渝没打算逃避,而且,这也是自己报恩的机会。 一步步走到场中心,来到孙度的身旁,柳铭渝蹲下身子,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干的好!” 孙度眯着眼睛,他勉强扯动嘴角,难看的做了个笑的表情,“幸不辱命。” 柳铭渝深吸一口气,他站起来,看向那名马家的紫衣护卫,“接下来,就连给我吧。” 那名紫衣护卫没有用马云龙命令,他抱着长刀,盯住柳铭渝和孙度,目光狠毒。 柳铭渝冷哼一声,他咧了咧嘴角,白森森的牙齿从唇边露出,有冰冷的光泽闪耀,就像暗夜里的贪狼,残忍无情。 双臂抱胸,柳铭渝直视赵九的双眼,他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温度,锐利如刀。 赵九今年三十五岁了,除了妖兽,他从没有在人类的眼神里看到这样的光泽,这不是残忍,不是暴虐,而是纯粹的杀意,冰冷且直指人心,让人不寒而栗。 “有点意思!”赵九甩了甩手心里的汗,他一把抓住长刀的刀柄,目光忌惮,神色戒备。 柳铭渝跨前一步,伸出食指,他指着赵九,“我是王家的黑衣护卫柳铭渝,你,可敢与我一战?!” 赵九就算对柳铭渝颇为忌惮,却也是在刀尖里厮杀了半辈子的武者,被人当场挑衅,怎么可能服软,他看了看身旁的马云龙,后者对他点了点头,得到主子首肯的他狞笑一声,大踏步的迎面走了过来,“小子,你找死!” 柳铭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打一场,怎么知道是谁找死?” “好小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赵九将手中的长刀缓缓拔出,这是一柄从倭国购买来的长刀,据说那里的人,只有被称为武士的贵族才能使用,所以又被成为武士刀,武士刀在倭国有着很崇高的地位,代表了伟大的武士道精神,不过羽国人只把武士刀当做普通的武器,仅此而已。 武士刀的刀身狭长,而且刀刃的角度弯起,极其适合劈砍,却不利于直刺,但是如果用的好的话,杀伤力也颇为惊人。 赵九迎着柳铭渝走了三步,在柳铭渝的面前站住后,二话不说,厉喝一声就猛然间前踏,毫无征兆的拔刀就斩,直劈柳铭渝的头颅! 这突如其来的一刀让柳铭渝瞳仁一缩,他冷哼一声,论起偷袭突击之类的手段,他能当赵九的祖宗。 双脚一错,他的脚步如同滑动的水流,飘逸而虚浮,转瞬间,柳铭渝的身影就闪到了一旁,他侧着身子,避开了赵九的刀刃,双眼中的金光闪烁,正是邪光修罗瞳运转的征兆。 在柳铭渝的视线里,四周的一切都变的缓慢,邪光修罗瞳具有的视觉增强能力让他放慢了赵九的动作,而《九步七杀诀》中的‘滑步’也让他毫不畏惧赵九的攻击。 在躲开武士刀的瞬间,柳铭渝眸子中的寒光炸现,他右手往前一伸,那柄在珍珑坊买来的百户军刀就被他抓在了手里,银灰色的刀锋在手掌中放射出渴血的色泽。 军刀刺出,直逼赵九的心口,如果被这一刀刺中,赵九必死无疑,就连柳铭渝自己都没有感受到的是,虽然柳铭渝已经离开了‘鬼狱’,但是从小就被贯彻的杀手信念,却让他依旧没有忘记‘鬼狱’的信条,‘既然拔刀,就全力以赴。’ “啊呀!”千钧一发之际,赵九大喊一声,向后退了半步,躲开柳铭渝的短刀。 但是柳铭渝却森然一笑,冷漠的开口,“愚蠢。” ; 第十五章 咄咄 “什么?!”察觉到柳铭渝眸子里的杀机,赵九没来由的心里一寒,他下意识的就要往后撤,但是柳铭渝却像是他的影子一样,瞬间就贴到了他的近身,毫不留情的,柳铭渝一刀刺下,直插赵九的胸膛。 赵九来不及躲闪,他面色惊惶的一刀横着切出,试图阻止柳铭渝的攻势。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柳铭渝的近战能力,在赵九横扫刀锋的刹那,柳铭渝纵身跃起,双腿在空中岔开,躲过赵九刀刃的同时,柳铭渝如同一只迅捷的猎鹰,他就在半空中高高扬起右腿,然后就像是挥舞斧头一样,将右脚恶狠狠劈到赵九的额头上! “啊!”赵九痛呼出声,他的额头被柳铭渝的这一击下劈砸的鲜血乱涌,呼呼窜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脸,也遮住了他的视线,但是赵九却不敢用手擦血,因为他知道,柳铭渝可以在他分神的瞬间,用短刀结束战斗。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赵九怒吼一声,上撩武士刀,雪亮的刀锋倒映出赵九疯狂的目光。 柳铭渝嘴角一扬,他清楚,发疯的敌人比冷静的敌人更容易对付,就在赵九上扬挑出的武士刀将要碰到柳铭渝的时候,柳铭渝在半空中来了个后空翻,稳稳落在地上,也避开了对手的攻击。 赵九此时已经被柳铭渝打出了怒火,他三步并两步冲到柳铭渝身前,武士刀挥舞起来就像是连串的闪电,他在一个呼吸之间劈斩出二十多刀,破空的风声就像是闷雷一样隆隆作响。 柳铭渝没有去和赵九硬碰硬,他向后撤了两步,避开对手的锋芒,凭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柳铭渝知道,此刻如果动用‘鬼狱’的三大必杀技,会更快解决战斗。 在‘鬼狱’,有三大必杀技,其中,柳铭渝在最终试炼中与李屠灵决斗时使用过“判官勾魂令”,另外两大必杀技分别是“阎王沉尸轮”和“黄泉送丧钟”,这三大必杀技威力巨大,而且必须是最有天赋的杀手学徒才能够修炼成功,但是柳铭渝却不打算在这场战斗中动用必杀技,因为他不敢保证自己在使用必杀技之后,不会被‘鬼狱’得知消息,面对组织的追杀,柳铭渝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把握。 不过,即便不使用必杀技,柳铭渝也有战胜赵九的信心,他随手一挥,四五点寒光从他袖口中甩出。 “铛铛铛!” 赵九毕竟是巅峰武徒,他刀光卷动,将柳铭渝甩出的飞镖全都磕飞了出去,但他依旧脸色难看,双手微微颤抖,柳铭渝甩出的飞镖力量很大,虽然被他挡开,但他依旧被震的手掌发麻。 嘴角上扬,柳铭渝心里有了想法,“既然必杀技不能轻易使用,那么《九步七杀诀》应该没有问题吧。” 《九步七杀诀》虽然也属于‘鬼狱’,但是它却包含着各种战斗技巧,如果不去主动联想的话,相信没多少人可以看的出来。 “瞬步!” 柳铭渝低喝一声,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眨眼间就到了赵九的身前,赵九甚至来不及反应,眼睛里就叠满了一连串的残影。 “手杀――飞羚羊!” 借着瞬步爆发的速度,柳铭渝跳了起来,在半空中屈起右腿的膝盖,就像是飞奔撞击的羚羊一般,柳铭渝飞膝撞向赵九的头颅。 “砰!” 大惊失色的赵九只来得及抬起左臂挡了一下,却被柳铭渝巨大的力量撞的臂骨弯折,白森森的骨茬刺穿了他的肌肉,与鲜血同时钻到了空气里。 “嘶”赵九疼的猛吸凉气,但他却不敢放松,武士刀一挥,斩向面前的柳铭渝。 一蹲身子,柳铭渝躲开刀刃的瞬间,短刀毫不犹豫的刺入了赵九的小腹,但是赵九也迅速抬起右腿,一脚踢到了柳铭渝的肩膀上,这一脚是含恨出击,力量极大,踢的柳铭渝向后翻滚了两圈,这才狼狈的站起来。 赵九没有去管腹部还没拔出的短刀,他咬牙切齿,怒火似乎能够将钢铁融化,“你这个跳来跳去的跳蚤,老子要活活捏死你!” “虎扑飞沙斩!” 赵九大吼一声,他手持武士刀,快步冲向柳铭渝,前倾着身子,赵九此刻就像是一头扑出去的猛虎。 “闪步!” 赵九刚刚冲到柳铭渝的面前,但是却眼前一空,柳铭渝消失在了原地。 “啊!” 四周观战的众人里有人失声惊叫,赵九暗道不好,他想要做出反应,不过却来不及了。 “投杀――落魄后摔!” 利用闪步出现在赵九身后的柳铭渝冷笑着探出双手,一把抱住了赵九的腰部,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向后弯腰的同时,将赵九猛甩了出去! 赵九只觉得身子一轻,下一刻,他就被重重的摔在了砖石地面上,巨大的力量让他全身多处骨折,柳铭渝摔他用的力量加上他自身的体重这让他就像是从十层高的阁楼上掉下来的情况一样,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口鼻和伤口中流出,而他的脑袋还没从撞击地面的晕眩中清醒过来,陷入失神的他已经注定会惨败。 没有给赵九再爬起来的机会,柳铭渝一把抓住赵九的右臂,他目光阴冷,低声喝道,“投杀――死亡摇篮!” 硬是把赵九从地上拽起来,柳铭渝将肩膀靠在赵九的身上,深吸一口气,柳铭渝往前一弯腰,用力向下扯动赵九的胳膊,赵九再次被狠狠的摔在地面上,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柳铭渝利用赵九摔出去的惯力和自己的腰部力量跃向空中,他抓着赵九的胳膊再次把他摔在地面上,然后再次跃向空中,再次摔下,一连八次后,柳铭渝积攒到了足够的惯力,他抓着赵九的胳膊跃向了高空大约三层楼的高度,随后抱着对方的腰部,在空中螺旋着往地面冲下去,速度之快,就像是一块巨大陨石! “轰!!!” 如同惊雷击穿地面,烟尘和石块的碎屑迸溅飞舞,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大眼镜,想要看清发生的状况。 “呼呼呼。” 尘埃慢慢落定,在众人眼中,柳铭渝粗喘着站在场中,他虽然大汗淋漓,灰尘满面,看似颇为狼狈,但是却没有人认为输的人是他。 在柳铭渝的旁边,一处龟裂的像是巨大蜘蛛网的地面上,赵九瘫软在那里,皮肉和骨头交错,烂的烂,断的断,他就像是破麻袋一样,鲜血从各处伤口乱冒,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咕噜噜。”赵九大张着嘴,像离开水的鱼,他的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但是却只能徒劳的吐出一口口瘀血,不能言语一声,他左眼的眼珠被撞爆了,只剩下一个右眼睁的老大,却没有丝毫的神采。 “唉。”柳铭渝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想要手下留情,但是不知为何,进入战斗状态的他就像是本能一样,狂热的全力以赴。 但他却并不自责,因为,这也是赵九咎由自取,马云龙不但对王春远咄咄逼人,而且还害苦了端木语和樊达,赵九为虎作伥,也是死有余辜,柳铭渝不愿意随便杀人,可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毕竟,他是个杀了十年人的职业杀手。 “啪啪啪。”被柳铭渝的气势震慑的全场寂静,但是马云龙却若无其事的鼓起掌来,他笑眯眯的开口,“精彩精彩,我马云龙有太久都没有看到那么精彩的近身武技了,既然你那么能打,不如再给我的另外一个护卫指点指点?” 王家的所有人都脸色一变,谁都看的出来柳铭渝虽然赢了但是消耗很大,如果再和一名巅峰武徒打下去的话,恐怕凶多吉少。 就在这时,一道婉转清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马公子好雅兴,竟然与我王家的护卫当街比斗,只是不知,要不要雪嫣陪马公子也切磋切磋?” ; 累瘫了 @@抱歉,今天晚上加班到很晚,11点多我才到家,紧赶慢赶才写了几百字,实在是赶不上了,我也太累太累了,请假一天,等周末如果不加班的话,我一定会补上的。;@@ 第十六章 震慑 “叮铃铃。” 不知是什么铃铛发出了阵阵脆响,就像是空谷黄鹂鸣奏,十分悦耳。 伴随着铃声,一只玉白色鹏鸟从天边飞来,鹏鸟飞舞的身姿优雅,海蓝色的瞳仁里有骄傲的光泽。 在鹏鸟的背上,有一名女子坐在那里,女子一袭白衫,秋水般澄澈的眸子里有一丝冰凉,让人不敢与她对视。 她赤着双脚,白皙的小脚丰满匀称,在雪白剔透的皮肤下面,青色的血管浅浅的显现,脚腕上,一串翡翠色铃铛挂在那里,时不时的发出清脆的铃声。 “拜见大小姐。”王春远在看到这白衣女子后,悄悄松了一口气,他毫不犹豫的单膝跪地,高声喊道。 随着王春远的跪拜,王家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齐声呼喊,“拜见大小姐。” 柳铭渝抬头,看向天上的白衫女子。 那白衫女子低头,看向地上的柳铭渝。 有风吹过,将柳铭渝的头发拂起,但乱舞的发丝却遮掩不住柳铭渝的视线,他看着空中玉白色鹏鸟背上的白衫女子,直觉告诉他,就是这个女子在海门江的江水里救了他。 “是你?”白衫女子认出了柳铭渝,她有些错愕的看了柳铭渝身上的黑色护卫服一眼,“你做了我王家的黑衣护卫?” 柳铭渝点头,“没错。” “为什么?” “为了你。” 又有轻风从远处吹来,带着海水的腥咸和潮湿,将这片区域的灰尘吹散,而随着白衫女子的到来,似乎连场中浓重的杀气都变的淡薄。 马云龙目光阴郁,他盯着交谈的柳铭渝和白衫女子,毫不掩饰的,他看向白衫女子的眼神中有着贪婪和淫邪。 摸了摸鼻子,马云龙笑着开口,“雪嫣,你不要误会,我和春远兄弟只是在闹着玩罢了。” 白衫女子没有理会马云龙,她嗓音清冷,“马公子,你马家与我王家同为海门郡的世家,在生意上,我们两家也都互有来往,你今天这么做,恐怕会严重影响到我王马两家日后的合作关系。” 马云龙耸了耸肩膀,看的出来,他并没有把白衫女子说的这些话当回事,但他依旧点了点头,“雪嫣,既然是你这么说,那我会给你面子,今天这事,我不追究,至于切磋武技,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但是说真的,王家现在……” 没等马云龙说完,白衫女子就妙目微睁,一道月白色光芒从她澄澈的眸子里迸射而出,如同凝结的冰刺直逼马云龙而去,只是刹那,月白光芒就穿过了马云龙的身体,冲击在了马云龙身后的地面上,穿刺出两道手指粗细的小洞,深不见底。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转瞬间,马云龙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他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让他冷汗津津的是他肩膀上的衣服,那里被穿透出两个小洞,与他身后地上上的小洞粗细相同,很显然,如果刚才白衫女子想要杀他的话,他现在已经死了,而不是只毁了一件衣服那么简单。 “武师……”马云龙的脸色难看的吓人,他看着玉白色鹏鸟背上的白衫女子,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惊恐万状。 白衫女子没有去管马云龙是否能够接受这个现实,她挥了挥白藕一样的修长手臂,口吻严肃的发号施令,“王家所有成员听令,即刻前往锦官城港口,不得有误。” “是!”王春远带头领命,其余人齐声应和。 柳铭渝看了一眼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马云龙,他的目光停留在马云龙肩膀衣服上的破洞上许久,眼神中的复杂一闪而过。 武师境界,是武徒正式成为一名强大武者的分界线,也是成为一名叱诧风云的高手的起步线,成为武师后的标志,就是能够修炼一种名为真气的力量,就像是白衫女子刚才所展现的能力一般,隔空取人性命,简单而有效。 柳铭渝深吸一口气,武师么?我一定也会到达那个高度的,没别的,我要用这力量来保证我的自由。 在玉白色鹏鸟上的白衫女子再次看了柳铭渝一眼,不知是否是是错觉,她突然觉得,眼里的这个少年,似乎燃起了某种说不出来的斗志,唇角微微上扬,白衫女子忽然觉得柳铭渝变的有趣起来,她收回目光,驾驭鹏鸟飞向远方。 “柳铭渝吗?希望你能带来奇迹,王家和我,都需要一个奇迹……”白衫女子喃喃低语,她的声音飘散到风里,被吹的支离破碎,谁也听不清了。 …… 锦官城的港口是海门郡最大的远洋港口,这里可以停泊数百艘的远洋大船,每天从这里来来往往的货物能够养活一个城市的所有居民。 王家在港口有专门的租界,那是王家在鼎盛时期租借来的,足够停靠五十艘的大小船只,但是现在,王家船队的远洋船只仅仅只有十二艘了,而且还包括三艘旧船。 在十二艘大船的中央,有一艘最为巨大的楼船,船体巨大,由金属和木料组成,船上有三层高的阁楼,甲板宽阔平整,在瞭望台和船体两侧,都有赤红色的大旗迎风招展,旗面上,用黑色的丝线绣织出的独角蛟龙栩栩如生。 其余十二艘远洋大船也极其巨大,都如同小山一样,全部用金属打造,船上虽然没有楼船那样华丽,却也有造型宏伟的舱室。 柳铭渝和江柏寒等一干新晋的护卫都被分散安排在了十二艘舰船上,至于中央的楼船,则是作为旗舰存在的,旗舰上的,都是王家的嫡系成员和心腹护卫,至于柳铭渝这等新来的护卫,自然是没有太多的信任度可言的。 看着暂时平稳的海面,柳铭渝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天空,在那里,海水和天地似乎交汇在了一起,分不清水和天的界线,唯独只留下湛蓝。 咧咧嘴,柳铭渝吐出一口气,他看着如此广阔的海天盛景,心里竟然也多出了几分洒脱,天地这么大,自己执着的那些烦闷琐事,都显的有些小了。 就在柳铭渝观赏海景的时候,只听得从旗舰那里发出了高喊,“启航!” ; 第十七章 冲突 羽国的疆域面积很大,有十三个州,每个州平均下辖二十多个郡,王家船队从海门郡的锦官城出发,第一个目的地就是虎宁郡。 虎宁郡与海门郡并不属于同一个州,虎宁郡属于羽国北部的燕州,而海门郡则是南部吴州的地域。 燕州地势平坦,整个州内,大多是平原,唯有西北部有山地和丘陵地貌,所以燕州的人口众多,比较繁华的城市也有不少,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虎宁郡。 虎宁郡位于燕州东北部,临近大海,漕运发达,商船带来的利润将这块土地养的极其富足。 御津城是虎宁郡的中心,靠海而建,每天港口吞吐的船只有上万左右,海洋商业让这里繁荣之极。 从海门郡千里迢迢渡海前来的王家终于出现在了御津城的港口内,在旗舰的带领下,十二艘远洋巨船缓缓驶进了海港,停在了被预先安排好的船位里。 柳铭渝站在甲板上,他望向港口内来来往往的各色船只,还有码头上络绎不绝的男女行人,喧嚣吵嚷的声音即便还隔得老远,却已经乱嗡嗡的传到了耳朵里。 “好热闹啊。”柳铭渝不由得感叹一声。 “哈哈。”身后,传来了粗豪的笑声,“果然不愧是京城门户,好气派啊。” 柳铭渝转过身去,说话的正是易容成彪悍男子的樊达,他说话的时候,脸上被柳铭渝制作的刀疤狰狞扭曲,说不出来的凶恶。 “呵呵。”柳铭渝笑着开口,“我听江柏寒告诉我,御津城距离羽国的京城仅仅只有一百多里路,这里就热闹成这样,那京城肯定更是繁荣。” 樊达伸了个懒腰,“御津城因为曾经行驶过皇帝的龙舟而被赐名御津,意思是帝王渡口,洒家曾经到过一次京城,那里的繁华程度,简直像天堂一样。” 柳铭渝向北方看了看,那里是京城的方向,他听樊达这样说,也不禁想要去那里看看。 樊达拍了拍柳铭渝的肩膀,“怎么样,要不,你别当这王家的护卫了,索性与哥哥结伴同行,先游御津,再览京城,以我兄弟二人的本事,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 柳铭渝摇了摇头,他目光坚决,“王家大小姐对我有恩,相信樊兄你也看的出来,王家此刻正值多事之秋,如果我现在一走了之,良心难安,恩义难全。” 樊达一路上也说过不少次这样的话,所以他对于柳铭渝的答复并不感到奇怪,豪迈的笑道,“好一个恩义,就冲你的这一点,洒家交定你这兄弟了!” 就在此时,一身青衣的江柏寒快步走了过来,他径直来到柳铭渝面前,神色敬畏的躬身拱手,“柳大人,王复儒公子让属下传令,靠岸后,让您率领咱们第七护卫小队去找他。” 柳铭渝眉头微皱,但还是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先去让弟兄们集合。” “是。”江柏寒不敢含糊,他再次拱手一拜,领命而去。 “樊兄。”看到江柏寒走远了,柳铭渝面向樊达,眼神中有一丝不舍,“这一路走来,我与樊兄相交甚欢,但是,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等到船只靠岸,樊兄也就该离去了吧?” 樊达毫不在意的笑笑,一如既往的洒脱和豪迈,“人生在世,相见欢,离别亦欢,兄弟你又何须这般不舍?大丈夫行男儿之事,无他,快意也……” 柳铭渝听的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樊达话中的意思,但是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大汉是那样的洒脱。 “等安排好了语儿,洒家就去海门郡帮你,马家势大,王家式微,兄弟你想要帮王家斗马家,仅凭一腔热血,恐怕还不够流的,那就让洒家替我兄弟流他个几十斤血,哈哈哈哈!”樊达虽然说着笑着,但是柳铭渝还是能够明白樊达对于自己的担心,他嘴角一扬,陪樊达笑着,也陪自己笑着。 这就是友情吗?屠灵,你能看到就好了,我在脱离杀手的身份后,有了第一个朋友了,你呢?过的还好吗?还在杀人吗?你累吗?也会渴望自由吗? 只是,柳铭渝的想法却只能飘散在风里,飘散在海里,注定没有答案。 …… 行走在御津城的乾虎大道上,柳铭渝面无表情,他骑着雄壮的火焰狮子,身后有两名骑着高大角马的青衣护卫和十六名步行蓝衣护卫。 这些护卫都是第七护卫小队的成员,他们现在的任务是护送王家在御津城仓库的货物安全抵达港口,王家这次在远洋船队投入的护卫队总共有十五支,每支护卫队都由一名黑衣护卫率领,这已经差不多是王家大半的力量了。 柳铭渝猜的出来,王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所以,这次的跨海贸易有可能是王家在孤注一掷,是想要用最后的力量翻盘。 “柳大人,御津城仓库到了。。”江柏寒催促胯下的角马来到柳铭渝的身旁,低声提醒,他是第七护卫小队的两名青衣护卫之一,因为与柳铭渝是同时进入护卫队的,所以他一直以柳铭渝的亲信自居。 柳铭渝看了一眼前方的建筑,透过高大坚固的围墙,整齐有序的库房排列成排,在钢铁大门外,六名身穿蓝衣的护卫站的笔直,他们都手持长枪,身配腰刀,目光机警而锐利,一看就是经过特别挑选的好手。 举起右臂,柳铭渝示意队伍停下来,他催着火焰狮子往前走了几步,面向那几名蓝衣护卫微微一抱拳,“我是王家第七护卫队的柳铭渝,奉命前来护送货物,为何不见王春元管事?” 王春元是御津城仓库的管事,在来这里之前,给柳铭渝分配任务的王复儒给他讲解过这里的情况,按理来说,王春元此时应该在门外迎接才是,想到这里,柳铭渝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预感到,这次的任务,似乎并不简单。 一名看起来是个小头目的蓝衣护卫连忙小跑过来,拱手答复,“回大人的话,刚才马家的一名管事来了,王管事正在会客厅招待他。” “马家?”柳铭渝脸色一沉,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莫非这王春元与马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下交易,想要对王家不利? “你叫什么名字?”柳铭渝开口问道。 那名蓝衣护卫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柳铭渝会问这个问题,但他依旧快速反应过来,“回大人的话,小的叫刘阳。” “嗯。”点了点头,柳铭渝指着他吩咐道,“刘阳是吗?你带我去会客厅,我要找王管事。” 刘阳的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大人,可是王管事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入,这……” 柳铭渝面色一沉,他冷声喝道,“我奉大小姐的命令而来,你敢抗命?” 刘阳被柳铭渝吓的一哆嗦,他看了一眼柳铭渝身上的黑色护卫服,没敢反驳,但还是硬着头皮辩解,“王管事是王家在这处仓库的最高管事,小的对他的命令,不敢不听……” “呵呵。”柳铭渝目光一冷,他冷笑一声,“江柏寒,给我拿下他!” 随着柳铭渝的一声令下,江柏寒毫不犹豫的就是从角马的背上纵身跃起,他身子一晃,突兀出现在刘阳的面前,随手一把捏住刘阳的脖子,把这个蓝衣护卫从地上提了起来。 刘阳被江柏寒掐的眼珠子外凸,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出于求生的本能,他使出吃奶的劲去掰江柏寒的手指,双腿胡乱的踢蹬。 但是江柏寒却轻蔑一笑,随手把他掼在地上,摔的他眼冒金星,然后提着他的腰带,把这个家伙轻松抓在手里,来到了柳铭渝的身前,“柳大人,属下把这家伙拿下了。” “嗯。”柳铭渝点了点头,他冷漠开口,“刘阳,你现在可改变主意了?” 没等刘阳开口,其余守门的蓝衣护卫却忍不住了,他们看到刘阳被擒后,全都挺着长枪,一股脑的冲了过来! ; 第十八章 陨铁 眼见得那些守门的蓝衣护卫冲上来,柳铭渝带来的第七护卫队的护卫们也全都拔出腰刀与那些护卫对峙在了一起,不过两队人都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刀剑相向。 “住手!”就在此时,钢铁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名红衣少年快步走出,随后跟着的,是一队身穿蓝衣的护卫。 这名红衣少年径直走到柳铭渝的身前,他瞥了像只死狗一样被提在江柏寒手里的刘阳一眼,脸色有些阴沉,但他还是微微躬身,拱手一礼,“在下王飞扬,这里的管事正是家父,阁下想必就是王复儒叔叔所说的柳铭渝柳大人吧?” 柳铭渝虽然心中不悦,但是碍于对方王家子弟的身份,也不好发作,只能拱手还礼,“铭渝性急鲁莽,完成任务心切,得罪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王飞扬摇了摇头,“这事不怪你,是这守门的护卫不懂变通,其实,这也是因为家父下了严令禁止出入,这护卫也算是尽忠职守,挨打也挨的有些冤枉。” 柳铭渝心里一动,“不知王管事为何忽然下达这样的命令,难道他不知道今天船队入港,货物必须出库?” “不,当然不是。”王飞扬连忙辩解,“是因为……是因为马家的马云峰。” “马云峰?”柳铭渝紧皱眉头,有些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飞扬叹了一口气,“前些天,我们王家在御津城开设的店铺里偶然收购来一块珍奇的天外陨铁,据匠师判断,这块陨铁如果打造成武器的话,起码会是一件灵器,而马家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消息,竟然三番五次的前来讨要,声称那块陨铁本来就是他们马家的,只不过是被人偷走卖掉了而已。” “我们王家购买陨铁时,花费了一千两黄金,但是他们马家却只想出一百两黄金就要拿走陨铁,这种事情,家父怎么可能答应,虽然一再推脱,但是马家今天却又伙同御津城的本地家族高家前来,这也就不好再闭门不见了,为了避免马家或者高家的大队人马闯入,家父才特地下达了封闭大门的命令,并且嘱咐在下在此等候,如果柳大人来了,也好做做解释。” 柳铭渝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光是听王飞扬的措辞,柳铭渝就能明白其中的猫腻,那块天外陨铁的价值恐怕还在王飞扬所说之上,所以王飞扬父子才没有把这件事上报给王家的高层,反而打算偷偷将陨铁给昧下来,却没想到出了纰漏,被马家的人得知,才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带我去见马家和高家的人吧,王家也不是泥捏的,容不得他们胡乱欺凌。”柳铭渝冷声开口,语气毋庸置疑。 王飞扬眼神里的得逞光芒一闪而过,他连忙应答道,“是,柳大人请随在下来。” 柳铭渝一招手,整个第七护卫小队十八条健硕汉子全都跟着柳铭渝往大门中走去。 穿过几处车马道路,在一处宽阔的草地上,柳铭渝看到了一群身穿各色衣衫的人在聚集着,这些人围拢着一块由石头堆砌的高台,高台上,两名男子激战不休。 在围观的人群中,整齐分划出三处方队,每个队伍前面,都有几名气势不凡的锦衣男子率领。 从服饰上,柳铭渝可以分辨出王家的队伍,在王家队伍的最前面,一名白发老者身穿绸缎做的华服,他身材高大,一手捋着胸前花白的胡子,一手捏着两枚核桃,不停的转动把玩着。 柳铭渝看向高台,在高台上,那两名男子已经打的不可开交,其中一人身穿紫色衣衫,面白无须,手持长枪,一人则是身披黑衣,魁梧强壮,挥舞着一把双手巨剑。 “柳大人。”看出了柳铭渝的疑惑,王飞扬低声讲解,“那是斗武台,燕州自古就武风彪悍,遇到矛盾,大多都是以决斗的方式解决,而御津城更是其中的典型,这次马家向我王家提出了武斗邀约,以高家作为见证,两家派人决斗,三局两胜,赢的家族,就可以获得陨铁,而且还有巨额的赔偿金。” 点了点头,柳铭渝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王管事不拒绝武斗呢?毕竟,陨铁如今在王家手中,马家再强势,还敢明抢不成?” 王飞扬叹了一口气,目光里的有愤怒和仇视,也有一丝无奈,“马家找来了一帮子地痞无赖,充当所谓证人,说是陨铁本来就是马家的物品,现在就算流落到了王家,马家也有权追回,而且还有一个高家拉偏架,家父实在无法拒绝马家的约斗,否则,王家会被高家和马家联合其余势力挤出御津城。” “原来如此。”柳铭渝微微颌首。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紫衣男子以长枪刺伤了黑衣男子的肩膀,紧接着一个后旋踢把黑衣男子从高台上踢了下去。 “第一局,马家胜。” 在人数最少的黄衣队伍前面,一名中年男子冷漠开口,宣布了战斗的结果。 “哈哈。”马家的队伍前面,身穿紫衣的青年张狂一笑,他指着被马家护卫打落高台的黑子男子,肆无忌惮的喝骂,“废物!” 柳铭渝盯着那青年看了一眼,只觉得对方的五官面容都与马云龙有些相像,这般想来,这青年肯定是马云峰了,不过虽然马云峰看起来要比马云龙年龄大些,但是柳铭渝却从这家伙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威胁。 “你们王家,一群土鸡瓦狗罢了,这第二场,还有谁来?”马云峰跨前一步,他指着王家的队伍,嚣张而又跋扈。 柳铭渝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的出来,王家在这处仓库派遣的人马中,只有一名黑衣护卫,而那名黑衣护卫在刚才的比斗中已经落败了,这样下去,对王家没有任何好处。 把玩着核桃的白发老者没说说,他就是此处的管事王春元,王飞扬的父亲,听着马云峰的叫骂,王春元只是微微一笑,他朝柳铭渝所在的方向微微拱手,“老夫王家嫡系王春元,此时正值我王家用人之际,不知柳大人可愿为王家一战?” 暗骂了一声老狐狸,王春元的话很有技巧,他只说为王家而战,而柳铭渝又是王家的黑衣护卫,于情于理,这一战都是职责所在,本就应该,堵的柳铭渝不打不行。 不过柳铭渝本来就没打算袖手旁观,他晃了晃肩膀,几步跃到了高台上,神色淡然的开口,“有何不可?” 站在柳铭渝对面的还是那个用长枪的紫衣男子,他看向柳铭渝的眼神多出了一丝凝重,“好俊的奔腾身法。” 柳铭渝笑笑,没说话,但他仅仅是在原地没动,却让紫衣男子不敢轻举妄动,经过了刚才和王家那名黑衣护卫的一战,这名马家的紫衣护卫实力缩减了大半,他暗暗叫苦,将目光看向台下的马云峰。 所幸马云峰并不是个盲目自大之辈,他一挥手,“欧阳松,你去陪他玩玩。” 伴随着马云峰的一声令下,一道紫色身影冲到了高台上,而赢了第一局的紫衣护卫也趁机跳了下去。 那道冲上来的紫色身影是个白白肥肥的大胖子,他比柳铭渝高两个头,体型肥胖,眼睛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了一条缝,他面向柳铭渝,像是一头直立的野猪,蒲扇大的手掌里抓着一柄青铜圆锤,铜锤巨大的如同三四岁的孩子般,但是在这大胖子手中拎着,却像是一根木棍般轻松。 ; 第十九章 一念 天空突然变的阴沉,有风吹过,扯动柳铭渝的衣角,柳铭渝看了一眼天空,一层层乌云不知什么时候遮住了太阳,似乎要下雨了。 将目光投向身前的大胖子,柳铭渝将左脚往前一探,他侧着身子,做出防御的姿态,面对这么个庞然大物,柳铭渝从他身上可以嗅到危险的味道。 “嘿嘿嘿。”大胖子狰狞一笑,他的小眼睛放射出残暴的光芒,脚下狂奔两步,骤然跳起,巨大的青铜圆锤朝着柳铭渝猛然砸来。 圆锤还没砸到,舞动的劲风就已经吹乱了柳铭渝的发丝,但是柳铭渝却屹然不动,他望着扑面而来的铜锤,双眼一眯。 “嘭!” 暴烈的轰鸣声赫然响彻,碎石四溅,高台被这一锤砸出一个大坑,但是这大胖子却一愣,因为原本应该被锤成肉泥的柳铭渝却消失在了原地。 大胖子的脸色突然一变,他连忙转身,摆开铜锤,去迎接预想中的突袭,但是令他茫然的是,他的身后也没有柳铭渝的身影。 就在这时,漫天黑影从大胖子的头顶窜出,如同一条条扑击的眼镜蛇,在阳光下,那大胖子可以看到那些黑影模糊的样子,哑灰色的刀刃,流线型的刀身,那分明是一大片的飞镖。 柳铭渝冷笑一声,“暗杀――鬼蛇牙。” “铛铛铛铛!” 一连串的金属交击之音声声刺耳,大胖子舞动青铜圆锤,他将柳铭渝投掷的飞镖打落了大半,但是因为他并不擅长敏捷的身手和攻击的速度,所以导致了还是有三枚飞镖成了漏网之鱼,插到了他的胸膛和肩膀上。 《九步七杀诀》中,包含九种步法,七种杀技,步法很单一,比如瞬步,就是以直线快速移动,但是杀技就很复杂,比如绞杀,就是包含各种柔术技巧的杀人手法,像断头台、狮子绞等,全都属于绞杀,再比如投杀,就是包含各种摔法的杀人技术,像之前柳铭渝使用过的落魄后摔和死亡摇篮等。 而使用暗器作为攻击手法的杀人手段,在《九步七杀诀》中统统属于暗杀。 跃向空中,以“暗杀――鬼蛇牙”攻击了对手的柳铭渝探手一抓,百户军刀就被他甩到了手里。 “闪步!” 闪步能够让柳铭渝在最短的时间内在一步之内的任何方位挪动,换句话来说,柳铭渝可以像闪电一样在一步之内随意移动。 一步踏出,柳铭渝闪现到了大胖子的身后,军刀一挥,他的手臂以奇怪的角度划动,大胖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后背上就被切出深入筋骨的十字刀痕! “刃杀――十字切。” 《九步七杀诀》中,使用除暗器之外的武器方法全部同属于刃杀。 大胖子痛呼出声,他厚重的脂肪并没有为他提供抵御刀锋的能力,冰凉的军刀豁开他的肥肉,鲜血从十字形的深深刀口里涌出。 “混蛋!”大胖子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野猪,他怒吼着,回过头来就是一锤砸下! 柳铭渝没有和这庞然大物硬拼的意思,他脚步一晃,再次运用闪步挪到了大胖子的右侧方。 “刃杀――疾风三突刺!” 低喝一声,柳铭渝手臂一动,军刀就刺入了大胖子右腰上,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拔出,随后再次捅进去,再次拔出,一连三刀,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的力量大,一刀比一刀插的深。 当第三刀的时候,柳铭渝连刀柄带手掌都捅进了大胖子的腰里,凭着感觉,柳铭渝知道,自己的刀已经插破了对手的右部肾脏。 收刀后撤,柳铭渝毫不迟疑的想要退走,但是却脸色一变,劲风直逼他的额头而来! 刀锋上扬,柳铭渝想要挡住对手的还击,但是已经迟了,负伤暴怒的大胖子一拳砸到了柳铭渝额头上,将柳铭渝打的飞了起来,在半空中翻了半圈,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但是柳铭渝却不敢停在原地,他强忍着剧痛和脑子里的晕眩,右手抓刀,左手在地上猛地一撑,他的身体借助这股推力从地面上弹身而起! 面向大胖子,柳铭渝前倾着身子,目光冰冷。 那大胖子没去管不停淌血的伤口,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柳铭渝,仰天怒吼一声,大步冲了过来! 强忍着使用必杀技的柳铭渝深吸了一口气,他在大胖子的巨锤再次砸来之前脚步一晃,像条泥鳅一样险而又险的从对手的兵器旁边错过去,如果看的仔细的话,柳铭渝就像是从巨锤上滑过去一样,这正是《九步七杀诀》中的滑步,被称为‘鬼狱’最强的缠斗步法。 在躲开大胖子的巨锤后,柳铭渝再次动用闪步,他瞬间贴近了大胖子的右侧方,那里的伤口还在冒血。 “刃杀――横燕!” 柳铭渝随手就是一刀插入,身子一动,军刀横着将那处伤口狠狠切开。 “啊!”大胖子惨嚎一声,他扔掉对柳铭渝毫无作用的沉重巨锤,握紧双拳,冲着柳铭渝的脑袋就是直砸下去! “刃杀――六春秋!” 柳铭渝面无表情,他刀刃晃动,双腿半蹲,身子前倾,军刀在大胖子的右腿上来回切割了六下,速度之快,一气呵成! “啊!!”又是一声嚎叫,大胖子右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手杀――飞羚羊!” 柳铭渝目光中的寒意一闪,他纵身一跃,趁着大胖子失血过多力量流失的机会,他屈起右腿的膝盖,一个飞膝撞到了敌人的鼻子上! 鼻子一歪,大胖子张大嘴巴,他歇斯底里的疼的嗷嗷叫,鲜血从口鼻中喷涌,涂了满脸。 “投杀――猿山击!” 柳铭渝的身子还在半空,他一把揪住大胖子的头发,双脚盘在对手的腰上,胳膊锁住他的脖子,柳铭渝身子先是往前一摆,借助惯力,他猛然向后弯腰,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已经虚弱不堪的大胖子甩了出去,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咕咕咕。”面朝地面趴着,大胖子粗重的喘息着,但是却很难吸到空气,瘀血和歪掉的鼻子阻碍了他的呼吸。 下意识的,骑在对手背上的柳铭渝拔出军刀,将刀锋贴到大胖子脖子上的动脉处,杀了十年人的柳铭渝知道,他现在只需要轻轻的一动手,就能收割掉这个人的性命。 “呼呼呼。”柳铭渝狠狠的一闭眼睛,他将心里暴躁的念头压抑住,缓缓站起身来,他把短刀收了回去。 我是柳铭渝,不是无情。 柳铭渝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走到高台的中央,直面马云峰,他高声喊道,“马家还有哪位高手前来赐教?” 马云峰脸色铁青,他没有想到,自己最得意的手下竟然输了,而且输的是那样的凄惨。 王家众人则是欢欣鼓舞,在人群中,时不时的有讥讽马家的声音乱嗡嗡的传出。 至于高家的那名充当见证人的中年男子,也是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堂哥,让我来吧。”就在这时,一名紫衣少年越众而出,他先是冲马云峰笑笑,随后面向柳铭渝,“在下马家马云雷,这位兄台好俊的身手,不知可愿报上大名?” 柳铭渝瞳仁一缩,刚才他不是没有观察过马家所有身穿紫衣的人,在他看来,除了那大胖子之外,其余人都是泛泛之辈,但是这个看起来不显眼,容貌普通,气质平凡的少年在开口说话之后,面对自己之时,竟然有种雷霆划破天空的耀眼感觉。 马云雷像马云龙那样,背后也背着一条布囊,他伸手将布囊从背后扯到身前,随手一抖,将布囊甩开。 不出柳铭渝所料,布囊里是一杆长枪,枪身笔直为紫色,枪刃锋锐为红色,雪白色的枪缨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寒的光泽。 ; 第二十章 突变 天空已经阴沉到了极限,有丝丝细雨飘飞,洒在柳铭渝的身上,头发上,还有他手中滴血的短刀上。 马家队伍中跑出来四名低级护卫,将奄奄一息的大胖子从台上拖走。 看向还没上台的马云雷,柳铭渝不知为何,竟然有种与猛兽对视的颤栗。 “轰!” 蓦然间,一声炸雷从天际传来,倾盆大雨在瞬间就泼了下来,豆粒大小的雨滴砸在地上,砸在草地上,砸在所有人的身上。 “咻!” 就像是利箭穿破纸片,马云雷手持长枪,隔着老远,他纵身跃起,直直穿透雨幕,一枪刺向柳铭渝的喉咙。 “什么?!”柳铭渝面色一变,像这么快的速度,他只在李屠灵的身上看到过。 双脚连点,柳铭渝使出闪步,在离开原地的同时,出现在马云雷的身侧,他手腕翻转,“刃杀――十字切!” “铛!” 柳铭渝的刀就像是碰到了顽石一样,他手掌一麻,短刀险些脱手。 “呵呵。”马云雷冷笑一声,被柳铭渝刺破的衣服里面露出深青色的光泽,那分明是一件内甲,而且品质极高。 柳铭渝的短刀刺击只在那件青色内甲上留下了一道划痕,马云雷长枪一摆,枪身夹裹着雨水,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抽向柳铭渝的腰间。 “滑步。”柳铭渝双目中的金光闪烁,正是邪光修罗瞳在运转,他放慢了马云雷的攻击速度,使出滑步在最后关头仰面弯腰躲过了长枪的抽打。 马云雷却像是早有预料一样,他攻击落空的长枪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圆弧,从上而下的再次劈向柳铭渝。 烈烈风声被长枪带起,柳铭渝不敢小瞧马云雷挥舞长枪的力量,他索性顺势躺倒在了地面上,向后翻滚了两圈,这才狼狈的躲过了这一击。 长枪在距离地面一指高的地方停下,马云雷对于武器的掌握很娴熟,并没有让长枪砸到地面上,导致不必要的体力浪费。 手抓长枪,马云雷看着柳铭渝,撇了撇嘴,他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值得我出手的人,结果却让我有些失望了。” 柳铭渝没说话,他默默的抿了抿嘴唇,目光中有忌惮和犹豫。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你很强,不得不承认,我很难用常规的手段打败你,甚至,我就算拼上全力,也有可能不能获胜,但是,在还掉我欠的所有恩义之前,我不能容许自己输掉这一次的战斗。” 修长的手指握住短刀,在雨中耍了个刀花,柳铭渝直视马云雷的双眼,他在心中默念,“判官勾魂令!” 就在柳铭渝要使出必杀技的刹那,一声惊呼突然在人群中炸响,紧接着就有七八人倒地的声音传来! 急忙转头去看,柳铭渝入目的是一片乱象,一道黑影冲入了王家队伍中,瞬间就撞翻了七八个护卫,一掌拍向王春元的胸膛! 王春元双眼圆睁,他虽然没有任何准备,但是却反应极快,猛然推出右掌,全力击出!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王春元脸色大变,他一张嘴,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血染胡须,王春元被直接拍飞出去,那道黑影紧跟着贴近王春元,当场撕开了王春元的衣衫,从他的胸襟里掏出了一个布袋,随后转身就走,一刻不停。 等到在场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道黑影已经跑到了远处房屋上,在屋瓦上纵跃起伏,速度飞快。 “快!去追陨铁!!”王春元没有去管自己的强势,他用出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大喊。 随着王春元的呼喊,马云峰率先反应过来,他处心积虑要从王春元身上榨出那块陨铁,现在却突然遇到半路的程咬金冲出来截胡,几乎想都没想,马云峰手臂一挥,“给我追,追到陨铁者,重赏!” 这个时候,马云峰已经来不及做什么掩饰了,完全是一种只要抢到手就是自己的做派。 马云雷嘴角一挑,“啊呀呀,看来我们之间的决斗不能继续了,我对那块陨铁的兴趣比对你大,那么,失陪了。” 话音刚落,马云雷就疾驰而去,他身形之快,如同闪电,转瞬间就到了远处的房屋上。 随着马云雷的追击,马家众人就像是一只只纷飞的燕子,穿过雨幕,冲向远方。 高家的中年人犹豫了一下,但是很快,他也组织人手向那处黑影逃离的方向追去。 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原处就只剩下王家的众人了。 高台上,柳铭渝调整了一下呼吸,他脚步一动,刚想也去追击,但是心头一动,一丝疑惑萦绕在了他的脑海。 这一切发生的都似乎太蹊跷了,防守严密的王家驻地被人轻松闯入,武徒巅峰的王春元被他一招击飞,而且更巧合的是,那块陨铁恰好就在王春元的身上,而对方也恰好知道在王春元身上的那个位置。 这么多巧合联系在一起,就能组成一张大网,柳铭渝的念头一动,他暼了王春元一眼,看到王春元仰躺在草地上,有两个护卫搀扶着他的上半身,王飞扬在一旁伺候他。 不过,王春元父子虽然面色焦急,但是柳铭渝还是能够从他们的眼睛深处感受到一丝计谋得逞的快意。 “嗯?”柳铭渝心里有了计较,他转过身来,从高台上纵身跃下,几步走到王春元父子的身前。 看到柳铭渝走来,王春元明显有些惊愕,王飞扬更是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你怎么不去追?” 柳铭渝笑了笑,他一挥手,善于察言观色的江柏寒立马拔出长剑,指挥第七小队的所有护卫包围了王春元父子。 “王管事演的这出戏特别精彩,不过,在下自问还长了脑子,能够一招击飞王管事,还能知道陨铁藏在王管事身上什么位置,除了王管事在配合别人出演之外,在下想不到任何的解释。”柳铭渝淡然开口,语气冷漠。 王春元神色一僵,他刚想出言辩解,却被柳铭渝摇头打断。 “王管事不必浪费口舌了。”柳铭渝晃了晃手里的短刀,“以在下看来,那枚天外陨铁的价值肯定格外贵重吧?不然的话,高家和马家也不会这么大动干戈,至于王管事你,恐怕早就动了携宝潜逃的念头吧?那个出手偷袭你,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家伙,也是你安排好的吧?” 王春元的脸色越发阴沉,他听柳铭渝说到最后的时候,竟然忽的哈哈大笑起来。 从原地站起身来,王春元哪里有身受重伤的样子,他拍了拍手,“很好,很好,柳大人果然不愧是少年俊杰,竟然能够一眼看穿老夫的这点心思,没错,这块天外陨铁价值极高,老夫也已经做好了离开王家的准备。” “只为了一块石头?至于吗?”柳铭渝悄悄握紧刀柄,脸上却不动声色。 王春元摇了摇头,“你不懂,这块陨铁对老夫的价值太高了,老夫宁死也不愿意舍弃!” 说着,王春元看向柳铭渝,“柳大人虽然聪明,但是,老夫也不愿意束手就擒!” 话音一落,王春元纵身直扑柳铭渝而来,他的身影移动极快,甚至比马云雷还要快,柳铭渝竟然都来不及反应,就被王春元一拳砸到了脸上! ; 第二十一章 必杀 柳铭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砸倒在地,并且在草地上生生滑出了老远,地面被柳铭渝的身体犁出了一道深痕,他浑身泥浆,颧骨疼的像裂开一样,脑袋里就像是灌满了开水,咕嘟乱响。 “怎么可能?!”柳铭渝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以技巧和速度作为主要攻击手段的他第一次被人以更快的速度打败! 不过,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生死考验的柳铭渝却不敢在这个时候否定现实,他一咬牙,从地面上弹身跳起,手腕一甩,军刀握在手中,转过身来,柳铭渝让自己面向王春元。 “呸!”张嘴吐出一口血沫子,柳铭渝看向王春元的目光中有寒芒凛冽。 “老夫在三十年前就是巅峰武徒,一直到今天还是个武徒,老夫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成为武师,而这块陨铁,就是老夫成为武师的关键,所以,就算是背叛家族,老夫也在所不惜!”王春元缓缓握紧双拳,关节发出噼啪脆响。 柳铭渝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块陨铁的价值还在自己的想象至上,要知道,这天下间的武者,被困在巅峰武徒境界的不在少数,如果那块陨铁真的能够帮助武徒成为武师的话,足够让所有的武徒眼红。 柳铭渝擦了擦嘴角的血丝,他微微闭上双目,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如同慢慢出鞘的刀锋,缓缓吐露出刺痛人心的寒光。 不知为何,王春元在看到柳铭渝的眼神后,竟然有种莫名的心悸。 没等王春元做出反应,柳铭渝就一个瞬步冲到了他的面前,身子一晃,只是一个刹那,柳铭渝就幻化出九道一模一样的身影,突然包围住了王春元。 “必杀――判官……勾魂令!” 柳铭渝喃喃低语,他九道身影似真似幻,让人分不清真假,而且全都手握短刀,从左侧,从右侧,从上方,从后方,从不同角度,刺击,横切,竖劈,斜斩,以不同方式,在同一时间发动攻击! “什么?!”王春元神情一变,他想要后退,但是后方有柳铭渝在攻击他,他想要跃起,但是上方也有柳铭渝在攻击他,九个柳铭渝,九把短刀,九道寒光,九双凛冽的双眼! “噗呲!” 最终的最终,王春元还是没能完全躲过柳铭渝所有的攻击,他的腰部和肩膀各中了一刀,在最后时刻,他选择偏转身体躲开了一部分短刀,并且用拳脚踢打破坏了一部分幻影,这才算没有受到重创。 不过,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的王春元却目光一怔,他突然看到柳铭渝的嘴角上扬了一丝,有淡淡的讥讽和冷酷。 “必杀――阎王沉尸轮!” 刀锋一划,短刀斜着劈向王春元的脑袋,王春元连忙后退半步,躲开了柳铭渝的短刀。 就在此刻,一直在旁观战的王飞扬突然从腰间扯下自己的长剑,抛给王春元,大喊道,“父亲接剑!” 王春元一把抓住自己儿子扔来的长剑,一把握在手中,随手一抖剑身,向柳铭渝甩出剑鞘。 剑鞘如同强弓射出的弩箭,直奔柳铭渝的面门而来,柳铭渝短刀挥动,将剑鞘轻松击落,只是没有人看到,柳铭渝的身体在击落剑鞘之后,似乎紧绷了一些,就像是被慢慢拉开的长弓,蓄势待发。 挺剑冲来,王春元直刺柳铭渝的胸口,但是让他有些错愕的是,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和对手硬碰硬的柳铭渝竟然短刀斜斩,与王春元硬碰了一刀! 王春元也没多想,感受着柳铭渝带给他的力量冲击,他再次劈出一剑,这次是全力以赴,从柳铭渝在短刀上的力量上,王春元认为自己比他更强。 “铛铛铛铛!”一连四剑,柳铭渝全都用短刀硬接了下来,不知是不是错觉,王春元竟然觉得,柳铭渝每次出刀,刀上的力量就会高出十分之一! 一直拼到第十刀,王春元竟然被柳铭渝的短刀震的手腕发麻,用百炼精钢打造的长剑被短刀碰的火花四溅! 柳铭渝不去管王春元的吃惊表情,他出刀就砍,逼的王春元再次挥剑回防。 十四刀,十五刀,十六刀! 柳铭渝的力量随着每一刀的攻出而暴涨。 再次刺出第十七刀,柳铭渝的短刀虽然品质不错,但是在这么多次碰撞下,也有了三四处的卷刃和小豁口! 这一次,脸色有些苍白的王春元并没有硬接柳铭渝的攻击,他向后撤出半步,闪开柳铭渝的短刀半径。 但是没有用,柳铭渝目光中的金光乍现,邪光修罗瞳全力运转,两枚眼珠就像是熔化的黄金一样,他直视王春元的双眼,这一眼,让王春元一惊之下,动作竟然迟缓了半拍。 “阎王沉尸轮,第十八层,杀!”柳铭渝一声低喝,短刀脱手投出,以所有人都看不到的速度刺穿了王春元的胸口,这一瞬间,王春元甚至都没有感受到疼。 作为三大必杀技之一的阎王沉尸轮,是鬼狱最恐怖的连击武技,每多连击一次,就会暴涨十分之一的力量,等到叠加到最后一层,也就是第十八层的连击上限时,使用者就会拥有接近两倍力量的爆发力,跟判官勾魂令一样,所有的必杀技都不限制武器。 王春元不可置信的看了柳铭渝一眼,然后盯着自己胸口的伤痕看了半天,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在从那个穿透自己心脏的裂口中喷出,双腿一软,王春元栽倒在地,他瞪大双眼,花白胡子摔在泥地上,染满泥水,大雨还在下,将他身上的鲜血不停冲刷。 “呼呼呼。”接连战斗了好几场,并且连续使用了两次必杀技的柳铭渝气喘吁吁,但是他不敢坐下来歇会儿,因为还有一个王飞扬没有处理,还有马家、高家,以及刚才也去演戏参与追逐的王家护卫不知何时回来的隐患没有解决。 江柏寒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他一挥手,指挥众人将失魂落魄的王飞扬包围起来,并且亲自出手,用绳索将王飞扬捆了起来。 柳铭渝疲惫不堪,但是他并没有立刻带众人离开现场,看着逐渐冰冷的王春元的尸体,柳铭渝轻叹了一口气,他早就厌倦了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 不过,先是在锦官城,又是在这里,他这一路走来,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似乎,武力是解决这些麻烦最好的手段,为了保护王家,为了贯彻自己的恩义,柳铭渝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是现在,面对王春元的尸体,柳铭渝似乎明白,自己还是没能离开充满血腥的日子,而且他隐隐觉得,王春元还只是一个开始。 再次叹息,胡思乱想着的柳铭渝在脑海里忽然冒出了那个白衫女子的身影,那个王大小姐,那个在海门江里把自己救活的人,似乎,还是有跟以前不一样的地方,我以前为了杀人而杀人,现在,为了恩义而杀人。 蹲下身子,柳铭渝自嘲一笑,竟然为了杀人而给自己找个理由,当真可笑,在王春元的尸体上摸索了一番,柳铭渝眼前一亮,他将一个青花布囊从王春元的腰间取出来,凭着直觉,柳铭渝猜的出来,这应该就是王春元和马云峰等人拼命抢夺的天外陨铁。 武师吗?成为武师应该就不用杀那么多人了吧? 柳铭渝喃喃低语,他看了看地上的鲜血,虽然有雨水冲刷,但是那鲜艳的红色还是能刺痛人的双眼。 成为武师的话,就可以像王家大小姐那样通过震慑的方式吓退对手吧,那样的话,是不是会少杀很多人…… ; 第二十二章 果断 将青花布囊攥在手里,柳铭渝走到一旁,将插在地上的短刀捡起来。 短刀上还沾染着湿腻的血液,刀刃上的缺口和卷刃参次不齐,柳铭渝把短刀慢慢握紧,他将冷漠的目光看向周围的所有人。 “呼。”长长吐出一口气,柳铭渝的本能告诉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是杀掉在场的所有人,以防止必杀技的秘密泄露出去,招致‘黑色坟墓’的追杀。 但是不知为何,柳铭渝看着一脸崇拜和敬畏的江柏寒等人,却没来由的失去了杀气,他轻叹一声,说道,“也罢,也罢。” “江柏寒听令。”柳铭渝将短刀藏入袖子里。 “属下在。”江柏寒连忙上前一步,抱拳躬身。 柳铭渝快速下令,不再犹豫,“你立刻去港口向王复儒管事报告这里发生的事情,请求家族派人接管这里的仓库。” “是!”江柏寒大声答应,转头就走。 “等等。”柳铭渝想了想,还是叫住了江柏寒。 “大人还有何吩咐?”江柏寒回过身来。 柳铭渝的目光变的凛冽,他冰冷的目光看向江柏寒,把江柏寒吓的退后一步,心惊肉跳。 不过,柳铭渝并没有其他的动作,他将目光移动,将在场的人扫视一圈,吓的众人直冒冷汗,柳铭渝声音是那样的漠然,他语气认真而生硬,“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也不愿意让任何人记住,否则,杀无赦!” 就像是冬天里的寒风,柳铭渝的话语让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蝉,有王春元和大胖子的前车之鉴,在场最强的人也不过只是青衣护卫,怎么敢与柳铭渝唱反调,所有人都是半跪下来,低垂额头,齐声答道,“属下不敢。” “嗯。”柳铭渝点了点头,他挥了挥手,“江柏寒去港口请求支援,就照实说好了,但是不许说我一个人杀了王春元,就说我们第七小队的所有人将其围攻而死的。” 江柏寒虽然心中疑惑,但是却不敢多说,他凝重的点了点头,刚准备领命而去,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预想不到的事情。 一名身材敦实,剃着短发的蓝衣护卫突然走到了被捆绑看押着的王飞扬面前,二话不说,拔出腰刀就是一刀,刀光在雨中一晃,跪在那里的王飞扬就失去了脑袋,脸上带着难以置信和惊恐不甘,这颗头颅在半空中翻转了几圈,砸落在了草地上。 鲜血从王飞扬的腔子里喷出来,他的身体无意识的抽搐着,歪倒在地上,血如泉涌。 “大胆!”江柏寒脸色大变,他抽出长剑就要上前。 不过,那名短发的蓝衣护卫却昂然一笑,将腰刀随手扔在一旁,他半跪在地上,面向柳铭渝,大声开口,“属下已经完成大人的命令,第七小队所有成员都不会外泄今天发生的一切。” 任凭柳铭渝心思缜密,却决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神色一怔,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看着被砍掉头的王飞扬的尸体,柳铭渝心情复杂。 从小就经历了太多太多生死的柳铭渝当然明白这名蓝衣护卫这么做的理由,在场所有人,除了王飞扬和四名王家仓库本身的护卫,全部是第七小队的成员,而为了尽可能的降低消息泄露的机会,杀掉多余的知情者,显然是最有效的方式。 想到这里,柳铭渝不由得对这名杀伐果断的蓝衣护卫另眼相看,杀了太多人的柳铭渝并不觉得这名蓝衣护卫做错了,相反,柳铭渝还很欣赏他。 既然已经动手了,柳铭渝也不是一个犹犹豫豫的人,他一挥手,江柏寒就明白了自己这个队长的意思,他长剑如霜,扑向一名王家仓库本身的护卫。 其余的第七小队的成员也纷纷效仿,对身旁的仓库护卫刀剑相向。 “啊啊啊啊!” 随着几声惨叫,被乱刀砍死的仓库护卫纷纷栽倒在地上,如此一来,在场的只剩下第七小队的队员了,而为了表现忠心,并且证明自己的立场和身份,所有第七小队的队员都兵器染血,一个个同仇敌忾。 “我等,愿听大人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江柏寒率先半跪下来,大声表态。 其余人争相效仿,唯恐落后半拍,被其他人视为异己,给一刀剁了。 柳铭渝看向这些面带敬畏的护卫们,他先是摇摇头,接着又笑了笑,似乎,自己已经用武力和战绩在他们心中留下了崇敬和畏惧,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自己暂时没必要担心秘密外泄,也就不用急着杀人灭口。 这样想着,柳铭渝将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率先杀了王飞扬以绝后患的短发护卫,这人看起来普普通通,颇为不显眼,这也是为何一开始柳铭渝没有注意到他的原因。 “你叫什么名字?”柳铭渝指着那名蓝衣护卫。 “属下王扛。”短发护卫开口答道。 “嗯。”柳铭渝点了点头,没说别的话,但是这名叫王扛的短发护卫却比谁都清楚,柳铭渝记住自己了。 …… 御津城港口,王家船队的旗舰上,三层阁楼的最顶上,格局精美的厅堂内。 柳铭渝站在厅内,在正对着他的主位上,一名白衫女子端坐在那里。 白衫女子的皮肤就像是温暖的白玉,她的五官精致,贝齿红唇,唯独一双眼睛却像是秋天冰凉的溪水,冷的不近人情。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白衫女子的声音清冷,但是却清脆的如同玉珠散落在盘子里。 “前几日在锦官城与马云龙的冲突中,有幸见过大小姐的英姿。”柳铭渝不卑不亢,他刚回到港口,就被王大小姐的人请到了这里,对方为了什么事,柳铭渝心知肚明。 “你叫柳铭渝对吧?”白衫女子冷漠开口,“虽然你刚入王家不久,但是却屡屡立下大功,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多谢你。” 柳铭渝摇了摇头,他忽然直视白衫女子的眼睛,语气认真,“我想,你知道我为何而来,又为何成为王家护卫吧?” 白衫女子被柳铭渝突然看过来的视线刺的心里莫名一慌,出于本能,她偏了偏眼睛,没和柳铭渝对视,“我知道,你是为了报恩而来,我很佩服你的知恩图报,但是说真的,我当时只不过做了一件顺手的小事。” 柳铭渝嘴角一挑,狭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左手一挥,一个青花布囊脱手飞出,精准的落在白衫女子面前的桌子上。 “大小姐当天顺手救了在下的命,在下如今也就顺手救一救王家,权当是了结这段恩义。”柳铭渝微微一笑,“这布囊中,就是王春元宁愿背叛家族,也要带走的天外陨铁,据他所说,这块陨铁能够帮助武徒进阶武师。” 白衫女子听到这里,先是面色惊喜,有些不敢置信,后来又是神情恍惚,颇为惊叹。 “既然你知道这块陨铁能够有那么大的作用,又何必要交给我,直接留下来岂不是更好?”白衫女子缓缓开口,将心里的疑问吐露出来。 柳铭渝摸了摸鼻子,他再次笑笑,“本来,我是打算把它留下来的,但是自从我成为王家护卫以来,王家都不曾对我不仁,我如果今天做了这种事情,实属不义。” 白衫女子一怔,显然,她并没有想到,柳铭渝会用这样的理由去拒绝一个成为武师的机会,不过,也正因如此,她反而对柳铭渝多出了更多的信任。 脱口而出的,白衫女子有些不假思索,“那如果,这块陨铁我送给你呢?” ! ; 第二十三章 心机 从旗舰上的阁楼中走出来,柳铭渝抬眼望了望天空,骤雨初晴后的蓝天就像是被水洗了一遍般纯净。 握了握手中的青花布囊,柳铭渝无声一笑,他没有想到,王大小姐竟然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他。 迈步,柳铭渝走了。 …… 阁楼内,白衫女子坐在黄梨木的椅子上怔怔出神,隔了良久,她才抿嘴一笑,微微的笑容里荡漾着俘获终生的柔美,喃喃细语,她的语气里含着一丝异样,“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把那么珍贵的东西送给我。” “雪嫣。”就在此时,一名身穿樱白色衣裙的高挑女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面容自然是极美,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在五官的精美程度上,她甚至比王雪嫣更为动人。 但是,她的那双眼睛中透出的冷漠,却让人不敢接近。 和王雪嫣不同的是,这名高挑女子的冷漠是一种不问世事,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不去关注的漠然,而王雪嫣的清冷,却是像冰块一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二者虽然相似,却也不尽相同。 连忙站起身来,王雪嫣似乎对高挑女子很是恭敬,她紧走两步,靠近了高挑女子,拱手施礼,“未入门弟子王雪嫣,拜见一然师姐。” 被称为一然的高挑女子摆了摆手,她没多说话,只是淡然的看了王雪嫣一眼,“俗世间,太多纷扰和羁绊,师父命我照顾你一年,一年后,你是要随我回师门的,这件事情,你可知道?” 王雪嫣点头,“此事,师妹明白。” 一然也点了点头,“既然明白,我也就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了,是非得失,你好自为之。” “是。”王雪嫣不敢顶撞,顺从的答道。 …… 王春元捅出来的事情,自然有专门负责这一块的人去处理妥当,货物的出库安排,与马家和高家的协调,全部都由大管事王复儒一一处置。 柳铭渝站在舰船的甲板上,再等一会,船队就要离港了,下一站就是茫茫东海,越过东海漫长到近乎恒久的海面,船队才能到达东海之东的倭国,那里也是王家船队这次的主要贸易区。 站在柳铭渝身后的,是第七护卫队的两名青衣护卫之一,也是一直以来都唯柳铭渝马首是瞻的江柏寒,三番两次的见识到柳铭渝的雷霆手段,江柏寒对于这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有着浓重的畏惧,也有深深的崇敬。 看着柳铭渝的背影,江柏寒三番两次的张嘴,却只是吞了吞口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江兄。”柳铭渝突然开口,撕扯开四周压抑的沉默,他没转身,只是缓缓说道,“你似乎有话要说?你我之间,何须欲言又止?” 江柏寒正是内心纠结的时候,此时突然听到柳铭渝的话语声,吓的他一哆嗦,但他还是没有失礼,慌忙拱手躬身,“大人折煞小人了,小人本来还觉得自己有些本事,但是在见识到孙度大人和柳大人您的手段之后,才觉得小人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大人现在和小人称兄道弟,小人实在羞愧。” 柳铭渝摇了摇头,“当着其他人的面,柳某不能丢掉作为队长的威严,所以措辞相对严厉些,江兄不必放在心上。” 顿了顿,柳铭渝接着说,“以后咱们两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没必要在乎那些繁文缛节了。” “这……”江柏寒怔了怔,他想要说些什么来表示自己不敢高攀,但是却又隐隐觉得,和柳铭渝拉近关系,对自己颇有好处,于是也就借坡下驴,笑道,“既然如此,那小人就多谢大人抬爱了。” 柳铭渝轻笑两声,继续问道,“刚才我觉得江兄似乎有话想说,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你那么难以启齿?” “呃……”江柏寒咬了咬牙,又犹豫了片刻,这才跺了跺脚,说了出来,“大人可记得王扛?” 柳铭渝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那个一头短发的蓝衣护卫。 “恕小人多嘴。”江柏寒小心翼翼的偷看着柳铭渝的反应,“王扛此人,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大人如果把这种人留在身边的话,要多加小心才是。” 柳铭渝一愣,他没有想到,江柏寒竟然会说出这番话,下意识的,柳铭渝刚想反驳,但是一时间却找不出理由来。 皱着眉头,柳铭渝的心绪有些复杂,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王扛这么欣赏,一直以来,柳铭渝都是个厌恶杀人的人,但是面对那个杀人如草介般毫不在意,拔刀像吃饭般理所当然的短发少年,柳铭渝却硬是讨厌不起来。 “理所当然的毫不在意吗?”柳铭渝喃喃低语,他的声音很低,以至于就连站在他身边的江柏寒都没有听清。 柳铭渝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李屠灵拔刀而立的冷酷身影,他不由得就是一叹,怪不得自己看到王扛杀人灭口,却颇为欣赏,原来,自己是在王扛的身上,看到了李屠灵的影子。 海风拂过脸颊,柳铭渝陷入了沉思,在他身后,江柏寒挺身站立,如果有人现在出手攻击就柳铭渝的话,第一时间要面对的,就是江柏寒的长剑。 …… 赤峻里群岛,东海海域最复杂的群岛之一,在这片由星星点点的岛礁和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岛组成的岛群内,东海最大的一股海贼,就以此为基地。 在赤峻里群岛的一个大岛上,由丘陵和椰子树覆盖的绿色屏障内,有一片风格奇异的建筑群耸立其中。 这片建筑群有着东西南北各国的建筑特色,木质、竹质,以及石砖造就的房屋各种各样,阁楼和高脚楼互相参差交错。 在这片混乱建筑的中央,一座阁楼之内,大厅中,一群健壮汉子坐在四周的椅子上,正中间的鲨鱼皮地毯上,三名男子站在那里。 在正对着大门口的首座主位上,一名黑胡子大汉瞪着双牛眼,看着在堂下站着的三名男子。 “你说,只要帮你们劫一支船队,杀掉一个女人,你们就送给老子一百块灵石?”黑胡子大汉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指着三人中为首的那个人粗声粗气的喊道。 为首的这人是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他下巴上长着三缕胡须,看上去颇有几分儒雅,面对这黑胡子大汉的喊叫,他不卑不亢的耸了耸肩,“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我家老爷答应了完颜头领,那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好!”黑胡子大汉再次拍了一下桌子,“老子和你们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但是头一回见到你们竟然这么大方,说吧,这次要劫谁?” “羽国海门郡的王家,十二艘远洋船,为首的是王家大小姐王雪嫣,实力很强,她也是首要目标,这次动手的话,王雪嫣必须死!”中年男子毫不犹豫的开口。 黑胡子大汉一愣,他作为羽国东海海域最大海贼团的首领,对于羽国能够出海远洋的家族自然都不陌生,他名叫完颜洪烈,是羽国东北部的人氏,自身实力已经是武师境界了,而且再加上他虽然外表鲁莽,但是处事却很谨慎,所以纵横东海,一直到如今。 听到这中年人说要去让他劫王家的船队,完颜洪烈陷入了沉吟,他先不说话,脑海里却飞快转动着各种想法。 过了良久,那中年男子率先忍不住了,他一咬牙,“此事如果办成,再加二十块灵石!” “成交!”黑胡子大汉完颜洪烈大笑着一拍桌子,铜铃大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 但是一向自以为谨慎的完颜洪烈却没有察觉到,那中年男子眸子里的讥讽和阴险。 ; 第二十四章 遇袭 茫茫东海,即便用尽全力使劲远望,也看不到这片海洋的边沿。 十二艘远洋巨船如果在城市里出现,会像一个又一个的庞然巨兽,但此时浮在海面上,却渺小的可怜,像沙漠里的几粒沙子,毫不起眼。 被这十二艘巨船保护在中央的旗舰上,一面赤红色的大旗迎着海风飘荡,上面绣着海门郡王家的标志――黑色的独角蛟龙。 从王家船队离开御津城港口以来,这已经是他们往东航行的第五天了。 在旗舰的阁楼顶层,一身白色衣衫的王雪嫣凭栏远望,她白皙的手掌握在阁楼的栏杆上,双眼看着远处的滔滔海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小姐。”一声低沉的呼唤打断了王雪嫣的沉思,出现在她身后的,是胡子花白的王复儒,他是王家的大管事,也是这次远航贸易的负责人。 王雪嫣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她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二伯父何须这么生份,这一旁又没外人。” 心里暗暗一叹,王复儒看向王雪嫣的目光里多出了一丝疼惜和无奈,他今年虽然只有五十多岁,但是头上却长满了白发,王家面临太多方面的压力,作为大管事的他早就积劳成疾了,但他没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反而对自己这个侄女无比心痛。 “雪嫣啊。”王复儒低沉的嗓音里满是沧桑,他脸上的皱纹横生,再也没有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三弟闭关了十年,杳无音讯,王家没有后期武师坐镇,各路势力虎视眈眈,这些年来,你接掌王家,苦心经营,才算是没让祖宗基业毁于一旦,没让王家五百口葬尸荒野。” 说到这里,王复儒的鼻子一酸,声音竟然有了些许哽咽,“唉,真是苦了你了……” 王雪嫣的身子一僵,她只觉得随着自己伯父的这句话,自己这些年承受的压力,遭遇的委屈,全都涌到了心里来,实在难受的她终究还是红唇微启,幽幽的长叹一声,她似乎要借助这声叹息,把自己所有的郁闷都吐出来。 …… 王家这次的远航,随行的有十五支护卫队,每支队伍都有五十名精心挑选的精英好手,由一名黑衣护卫当做头领,两名青衣护卫辅助指挥。 站在跨海巨船的甲板上,柳铭渝身穿王家的黑色护卫服,他长发扎在脑后,刘海儿随风浮动,遮住了他的那双狭长的丹凤眼。 在他身前,第七护卫队的全体成员分为两个小队,由两名青衣护卫率领,使用木料制作的武器相互攻防。 这是柳铭渝的命令,他把这种训练方式称为演习,主要是为了强化团队的协调作战能力,以及青衣护卫的临场指挥能力,最主要的,还是为了磨合队员之间的默契。 和江柏寒对阵的,是三年前进入王家的青衣护卫,他名叫冯林,平时沉默寡言,不喜欢说话,但是做事沉稳,风格内敛,与江柏寒的激进勇猛正好相反。 所以每次演习,冯林率领的小队必然会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而江柏寒则是勇于进取,穷追猛打。 两个小队攻防演习,已经进行了三四天了,这种训练所产生的效果很好,队员之间的配合越来越默契。 忽然,柳铭渝猛地抬头,他看向远处的海面,眼神锐利如鹰隼,丹凤眼中的金光闪烁,他已经动用了邪光修罗瞳。 “不好!”柳铭渝失声喊道,“是海贼!” 紧接着,柳铭渝大吼一声,“全体集合!” 随着柳铭渝发出命令,这几天的训练也发挥出了明显的作用,在两名青衣护卫的带领下,第七护卫队迅速排成方队,动作整齐而快捷。 “江柏寒!”柳铭渝喊道。 “属下在。”江柏寒向前一步,躬身拱手。 “你马上通知旗舰,东南方向发现了海贼船!”柳铭渝命令道。 “是!”虽然心里迟疑,但是江柏寒却不敢耽误,他扔掉手里的木剑,纵身跃起,刚准备去找旗手给旗舰发送旗语,却听到了瞭望台上发出的刺耳鸣钟声。 “警报!”高耸的瞭望台上,负责探察情况的水手一边敲打警钟,一边放声大喊,“是海贼!是红水鬼海贼团!是红水鬼来了!红水鬼来了!红水……啊!” 一枝羽箭从远处隔着海面射到了那名水手的脑袋上,箭头从左脸颊穿过,戳透了他右面的太阳穴,把他的喊话给生生打断! 柳铭渝眸子一缩,他没想到对方的船速有那么快,这才几个呼吸的时间,海贼船就出现在了前方的海面上。 那是二十艘一字排开的海贼船,因为高速航行的需求,海贼船大多较小,由钢铁和木材打造而成,每艘船上都悬挂有黑色的旗帜,旗帜上面绣着一个血红色的鬼头。 在那些海贼船的甲板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嗷嗷叫的海贼,海贼们大多都光着膀子,只穿一件齐膝短裤,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头发乱糟糟的,皮肤因为长期被太阳照晒,一个个黑的发亮。 他们望着越来越近的王家船队,眼神凶残而贪婪,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海贼们乱喊乱叫。 柳铭渝脸色一沉,他粗略估计,这二十艘海贼船上起码站着一千多名海贼,虽然看起来,这些海贼就像是乌合之众,似乎不堪一击,但是凭借数量优势,王家船队岌岌可危。 暗骂一声可恶,柳铭渝将短刀甩到手里,高声命令,“全体戒备,武器都出鞘,准备战斗!” “嘭嘭嘭。” 第七护卫队的护卫们扔掉了手里的木头,将整齐摆放在一旁的刀枪抓在手上,迅速把自己给武装了起来。 “都不要紧张,就像平时演习的那样,江柏寒为第一分队的分队长,冯林是第二分队的分队长,很紧自己的队伍,千万不要掉队,配合自己的队友,千万不要逞能!”柳铭渝用最后的时间,做出最后的吩咐。 就在这时,船舱通往甲板的舱门突然被打开,一群身穿水手衣服的年轻男人手拿各种武器冲了出来,黑压压的一片,足有五六百人,这也就是远洋舰船的船体巨大,不然的话,根本就站不开。 在海上遇到海贼是很正常的事情,作为常年在水面上讨生活的水手,自然也有大海一样的胆子和魄力,而且海贼在抢夺船只的时候,可不会管你是护卫还是水手,下场大多都一样,那就是扔海里喂鱼。 柳铭渝看向王家其他的船只,局面都差不多,从船舱里涌出来的年轻水手弥补了护卫和海贼的数量差距。 不过,没等柳铭渝松出一口气,一枝羽箭就射了过来,速度之快,就连柳铭渝都没来得及反应,站在柳铭渝身旁的一名蓝衣护卫就被这一箭穿透,当场毙命。 而这羽箭竟然还有余力,又射穿了三四个水手后,才插在最后一名水手的肺部上,勉强停止前进了。 柳铭渝所在的这艘船正好是整个船队的最前锋,这也让第七护卫队最先迎接海贼的攻击。 在柳铭渝这艘船对面的海贼船上,一名麻脸汉子甩了甩胳膊,将左臂上架着的长弓缓缓放下,刚才的那一箭,就是他射出去的。 而随着麻脸汉子的这一箭射出,一字排开的二十艘海贼船上的弓箭手都像是得到了统一的命令一样,全部拉开长弓,将目标率先锁定在柳铭渝所在的这艘前锋船上。 数百张长弓缓缓绷紧弓弦,撘在弓上的羽箭箭头泛出冰冷的光泽…… ; 第二十五章 海战 “嗖嗖嗖嗖嗖” 没有丝毫停顿,海贼船上的弓箭手全部松开了弓弦,漫天羽箭组成密密麻麻的罗网,箭头森寒,直扑王家的这艘前锋船而来! “竖板!”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粗豪的大吼声突兀响彻! 随着这声大喊,三块巨大的金属挡板瞬间竖起,将大船的船头和甲板两侧的船体围拢起来! “铛铛铛铛” 就像是暴雨般,羽箭射到铁灰色的金属挡板上发出连绵不绝的脆响,而箭头上附加的强劲冲击力也震的整艘大船的船体一晃! 不过,金属挡板不但高大的像围墙,也极其坚固,被保护在中间的水手和护卫都只是觉得脚下一抖,就什么事都没了。 这艘船的上甲板位置也有阁楼建筑,只是比旗舰上的要小许多,此时,一名身穿灰色衣袍的虬髯大汉站在阁楼的顶层上,他挥动胳膊,大吼一声,“横船!” 跑到甲板上来参战的,全都是年轻的水手,而在甲板下的船舱里,则还有不少的水手负责操纵船只! 在阁楼的柱子上,有能够传导声音的传声筒,这虬髯大汉的每一道命令,都可以快速抵达甲板下的操纵室! 而甲板上的水手也动了起来,几百人奔跑在甲板上,有摆弄船上的机械的,有拉动缆绳扯帆的,来回跑动的脚步声像密集的马蹄,一声声的砸在水手们的心里,催促着他们跑的再快些,再快一些! 这虬髯大汉柳铭渝认识,他是这艘船的船长,也是曾经服役在羽国水师的老兵,属于海战的行家。 “扎扎扎!” 随着机械齿轮的转动声,船体两侧的钢板竟然快速活动了起来,每隔开五步远,就有一张大弩从甲板下升起来,这种大型弓弩的体型极大,跟一张单人床差不多,而且威力更是吓人,在羽国的不少城市,都是用这种弓弩进行守城,所以,这又被称为守城弩。 三个人一组,水手们分工明确,各自冲到一张守城弩的跟前,急急忙忙的调试和往箭匣里手忙脚乱的装弩箭。 也有不少像是领导模样的水手大声呵斥着,稳定混乱的局面! 就在这时,船体又是一震,不少脚下没站稳的水手滚在了甲板上,一时间惨叫声和惊叫声四起,场面更是混乱! …… 海贼船队里为首的,是一艘被涂成红色的三角帆船,和王家雄伟的跨海大船相比,三角帆船显得很小,足足比大船矮了两三倍,但也正因如此,这艘三角帆船的机动性会特别高。 站在这艘三角帆船的甲板上,满脸黑胡子的完颜洪烈信心满满,他手里抓着一杆长柄战斧,斧面上有赤红色的狰狞鬼头纹饰。 在完颜洪烈的身后,簇拥着一群身材精壮的海贼,这是红水鬼海贼团里的精锐,也是完颜洪烈的亲卫队。 “大哥!”一名身穿鲨鱼皮甲的矮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手里提着把倭国武士刀,脚下踩着木屐,一副倭国浪人打扮。 “我们的水龙炮已经开始发射,王家的这艘船撑不了多久!”这名倭国浪人说着蹩脚的羽国话,满脸兴奋。 完颜洪烈点了点头,这一次的行动,红水鬼海贼团出动了所有精锐,二十艘海贼船全部配备海战利器‘水龙炮’。 在负责与王家船队正面作战的十九艘海贼船的船头上,都安装有一门圆柱形的大炮,大炮非常巨大,炮口里可以塞得下五六个成年人。 这种‘水龙炮’属于羽国军队里的水师重器,禁止民间持有和买卖,在红水鬼海贼团手里的这二十门水龙炮自然来路不正。 “给我齐射,击沉那艘前锋船!”完颜洪烈大声咆哮。 收到命令的其他海贼船立马行动起来,在海贼中炮手的操作下,包括三角帆船上的二十门水龙炮全都微微颤动起来。 …… 而此时此刻在前锋船上的王家水手却已经从混乱中重新恢复了秩序,巨大的舰船在水手的拼命操纵下横在了海面上,转而将侧面对准了海贼船。 虬髯大汉一挥手,“左侧降板!” 通过传声筒,甲板下的水手快速做出反应,把船体左侧的金属挡板猛然放下。 “放箭!”就在挡板放下的瞬间,虬髯大汉立马下达命令! 随着虬髯大汉的一声令下,左侧五十二张守城弩一齐发射,而且守城弩可以连发,一个箭匣里的弩箭有一百七十二发,通过射手摇动守城弩上的摇把来牵动机械,从而击发弩箭。 在刹那间,五十二张守城弩就喷发出上千发弩箭,小臂长短的弩箭划破空气,密密麻麻的织成一张箭网,直扑刚才那个最先发起攻击海贼船而去。 弩箭近乎连绵不绝,一波波的如同瀑布,接连在一起,层层叠叠的压向那艘海贼船。 而且王家的大船比海贼船要高出许多,居高临下间,箭雨竟然短暂遮住了海贼们头顶的阳光。 这艘海贼船的头领正是那名率先射出羽箭的麻脸汉子,他此时面色一变,要知道,为了尽可能的提高机动性,海贼船上并没有安装挡板。 不过,海战经验丰富的麻脸汉子却并不至于过多慌乱,他厉声嘶吼,“盾牌手!” 在麻脸汉子吼叫的同时,常年在海上作战的海贼已经做出了快速反应,一队手持硬木圆盾和金属方盾的盾牌手立刻撑起了盾牌,将蹲下身子的弓箭手和近战手都护在自己身后。 “铛铛铛铛铛!” “啊啊啊!” 虽然大部分的弩箭都被挡了下来,但是依然有海贼被弩箭穿透身体,当场丧命的还好,被箭头插在地上,血如泉涌的伤员放声惨叫,痛苦的叫声直冲云霄。 “咚!” 就在指挥作战的虬髯汉子想要扩大战果的时候,一颗水牛那么大的水球从一旁的海贼船上射出,准确砸到了这艘前锋船的左侧船舷上,立马就把这金属材质的船板给撞击的凹陷下去一大片! “啊!” 强烈的震动让多数人都失去了平衡,水手们滚在甲板上,就像是一个个滚地葫芦,哪里还有本事去操纵守城弩来做出反击。 这艘前锋船在海面上使劲一晃,海水被激荡的卷起层层波涛! “是水龙炮!”虬髯大汉的脸色大变,他盯着射出水球的海贼船的船头大炮看了一眼,目光中除了惊骇,只剩下恐惧。 ‘水龙炮’作为海战利器,是一种在十年前才被羽国将作坊研制出来的水师重器,通过抽取海水进行压缩,然后从炮口中射出凝聚成一团的水球,威力极大。 要知道,目前威力最强的水龙炮可以一炮射出几十万斤一枚的巨大水球,平常的商船,根本无法承受它一炮之威。 而这红水鬼海贼团装备的水龙炮虽然没有那么恐怖,但是从口径和刚才的威力上来看,那足足是有上千斤重的压缩水球,水球本身的重量加上水龙炮给予的冲击力,这一击的力量,拥有让人发抖的破坏力! 柳铭渝看了失去斗志的虬髯大汉一眼,他握了握拳头,将目光投向身后的旗舰,那里的阁楼中,有着曾救过他一命的王雪嫣,咬咬牙,柳铭渝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让那个女人出事! 就在这时,其余十九艘海贼船上的水龙炮全都抽水并且压缩完毕,随着完颜洪烈狰狞的笑声,十九颗上千斤重的水球直冲前锋船而来! ; 第二十六章 手杀 从海贼船发起攻击,到前锋船的虬髯大汉组织反击,再到水龙炮发射水弹,这一切看似繁琐,却只是用去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咚咚咚!” 如同惊雷炸响,三四发水龙炮没有射准目标,水球凝成的炮弹重重的砸落在大海里,击出层层巨浪,波涛腾起三丈多高! 而剩余的大部分水球则全都击中了前锋船,更是有一枚水龙炮的炮弹直接轰击到了阁楼上,把这座阁楼的二楼部分给砸的稀烂! 炸开的水球涌出大股的水流,把几个来不及躲开的水手冲倒,上扬的水花在阳光下显现出彩虹的斑斓光带,但是却没有人有心情去管那个了。 受到如此猛烈攻击的前锋船上一片狼藉,水手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嗡嗡乱窜。 “侧板破了!侧板被打破了!”混乱中,有人绝望大喊。 前锋船的左侧侧板虽然是由合金打造,但是依然被水龙炮巨大的威力攻破,七八个坑坑洼洼的凹陷中间,一个水缸大小的破洞让人触目惊心。 不过,这处破洞距离海面还有不小一段距离,暂时不用担心漏水的问题。 “嗖嗖嗖!” 几十个勾索从不同的海贼船上射过来,牢牢抓在前锋船的船舷上,与此同时,数百名海贼攀上绳索,从几十条不同的路线往前锋船上涌来! 就在这种危急时刻,王家其余的船只终于赶到了战场,由于王家的远洋船只体积很大,如果过分接近,很容易出现事故,所以,王家船队的编队很松散,这也使得在前锋船遭受攻击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友方船只的支援。 “咻咻咻!” 赶来的三艘王家大船接连使用船侧的守城弩来攻击前锋船两侧的海贼船,隐隐的,与前锋船形成犄角之势,以倒三角的队形来护住前锋船的两侧。 不过,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从勾索上攀爬过来的海贼已经近在咫尺,前锋船上的水手们甚至可以看到敌人的毛孔! “第七护卫队!”关键时刻,柳铭渝知道,用到自己的时候到了,他大喝一声,开始下达命令。 “在!”江柏寒与冯林率领五十名护卫大声回应。 柳铭渝手臂一挥,“江柏寒率领第一分队去斩断勾索,冯林带些你的人操纵守城弩,给我狠狠的反击!” “是!”齐声大吼,第七护卫队的队员快速行动起来。 江柏寒率先冲到一根勾索的前面,挥剑就砍,但是特制的勾索非常坚硬,哪怕江柏寒全力一剑,却只是震的他手掌发麻,不能取得显著效果。 不过,江柏寒却憋足了一股劲,一口气连砍了七八次,勾索终于在绳索sh贼们惊恐的目光里断掉,二三十个海贼就像是下饺子一样,噗噗嗵嗵的掉到了海里。 “弟兄们,给我把他们赶到海里去!”江柏寒不去管酸麻的胳膊,豪迈嘶吼! “是!”第一分队的护卫们一边高声答应着,一边举起刀剑扑向另外的勾索,三四个人一条,你一刀我一剑的一起动手,顿时就解决了五六条绳索。 另外一边,行事稳重的冯林却硬是利用铁血手段,一连砍死了好几个乱跑乱跳的水手,将能够操作守城弩的水手组织了起来,并且指派第二分队的护卫督战,胆怯逃窜者,立马杀掉! 很快,前锋船上的守城弩再次发起威来,漫天箭雨开始再次覆盖海贼们头上的天空。 而有了另外两艘巨船分担压力,前锋船也不用担心会再次被二十门水龙炮集中火力进行夹击,不但如此,在旗舰的指挥下,其余的王家大船也开始迅速增援,已经有稍微离得近的大船开始远远的发射弩箭进行骚扰攻击了 就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那名矮小的倭国浪人却从三角帆船上跳了起来,他的脚上虽然穿着木屐,但是却不影响他灵活的步伐,踩在勾索上,他健步如飞,直奔勾索这头的前锋船而来。 而江柏寒率领的第一分队却还是没能迅速斩断所有勾索,三四十名海贼已经涌到了前锋船的甲板上,他们红着眼睛,挥舞着各种兵器,将眼前挡路的人全都砍翻在地上! 水手们刚和这些海贼一接触,就丢掉了十来具尸体,鲜血流动,滑腻了一大片的甲板。 这还是守城弩起到了关键性的压制作用,不但封锁了一些勾索前进的路线,也让不少海贼船上的海贼抬不起头来。 经验丰富的海贼们直扑守城弩那里而去,江柏寒怎么可能让这些家伙轻松达成目的。 暴喝一声,江柏寒就像是一头冲锋而去的野鹿,他脚尖在甲板上点了三两下,就冲到了那群海贼队伍中,长剑横扫,江柏寒在这一瞬间使出了全部的力气! “噗呲!” 这一剑就斩断了一名海贼的头颅,还没等对手的头颅落下,江柏寒已经出了第二剑,他长剑直刺,猛然插入另外一名海贼的胸膛,这个海贼也是个硬汉,他明知自己活不了了,就索性一把抓住江柏寒的长剑,让江柏寒难以顺利拔剑。 看到机会的众人纷纷举起武器,要将江柏寒剁成肉泥! “呔!贼人安敢嚣张?!”随着一声暴吼,一根赤红色钢鞭直接砸爆了一名海贼的脑袋,而另外一根钢鞭却是打在了另外一名海贼的腰间,把对方的腰椎给硬生生的砸断掉! 江柏寒趁着这个机会,一脚踹开那个抓住他武器的海贼,长剑挥舞,再次加入战团。 来出手救他的,正是第二分队的冯林,虽然两人在演习中都是互为对手,但是毕竟同属第七护卫队,是并肩作战的同袍。 手持双鞭的冯林与长剑染血的江柏寒背靠背而立,他们相互依托,护住同袍的后背,三十多名海贼群起而攻,打的二人一时间手忙脚乱。 “八嘎牙路!”就在此时,那名倭国浪人已经冲到了甲板上,第一分队的两名护卫没有拦住他,反而被他以弯曲的武士刀当场斩杀掉! 倭国浪人的眼睛很小,他狰狞怪叫,嘴里大骂着倭国话,三四名护卫试图阻击他,却全被葬身在武士刀的刀刃下! “哼!”柳铭渝眸子一凝,他冷哼一声,脚下一个瞬步就冲到了那名倭国浪人的身前,于此同时,柳铭渝抬起右腿,用左脚支撑身体,右腿高高扬起,就像是甩动的鞭子一样,抽向倭国浪人的脑袋! “手杀――扬鞭高抽!” 柳铭渝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倭国浪人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这一腿直接抽在了他的太阳穴上,沉重的力量让这名倭国浪人横着飞了起来,甩出去三步远,重重摔在了甲板上。 手杀,《九步七杀诀》中的拳脚攻击方式,在‘鬼狱’,手杀中包含的攻击手段被称为最强的徒手杀人方式,与使用摔打技巧的投杀和使用反关节柔术的绞杀并列为三大徒手杀人技。 柳铭渝得势不饶人,在确认对手没有还击能力之前,他不敢有任何的大意。 瞬步! 利用瞬步产生的弹跳力量和速度,柳铭渝跃到了半空中,他瞄准了还趴在甲板上的倭国浪人,双眼中的寒光一闪。 “手杀――雷霆踏!” 柳铭渝就像是一道从天空劈落的闪电,他转瞬间就来到了倭国浪人的头顶,微微屈着膝盖,柳铭渝要用双脚踏在对手的后腰上,这么快的速度,这么高的高度,这么大的力量,如果这一击得手,倭国浪人的下场肯定会无比凄惨! ; 第二十七章 冰火 “砰!” 伴随着一声爆响,柳铭渝的双脚狠狠踩踏到甲板上,钢铁铸造的平板被他硬是踏出两个深深的脚印。 而那名倭国浪人在被击中的最后一刻,还是反应了过来,他一个懒驴打滚,翻滚到了几步远的旁边,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但是柳铭渝没有给他第二次逃命的机会,双臂一挥,柳铭渝的胳膊在半空中划出八道虚影,只是一个刹那,十六道寒光就飞射而出,准确的刺入那名倭国浪人的身体里,把这名红水鬼海贼团的头目当场钉杀在了甲板上。 “暗杀――八臂索命。”柳铭渝喃喃低语,他缓缓收回手臂,暗杀作为《九步七杀诀》中暗器使用手法的总汇,柳铭渝身为‘鬼狱’最强的杀手学徒之一,自然娴熟无比。 用十八把飞镖将倭国浪人当场击杀后,柳铭渝轻叹一声,他本不愿意杀掉对方,但是在这样的局势下,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这边的人不负责。 海贼与王家护卫之间的厮杀还在继续,江柏寒与冯林联手之下,倒也能够勉强维持目前的局面。 柳铭渝咬了咬牙,他再次把目光看向旗舰的位置,神色里的犹豫慢慢变的坚定,快走两步,他探手抓过倭国浪人手中的武士刀,脚下一动,他施展瞬步冲入了海贼群中! 这一群海贼是刚刚通过勾索冲上来的,还没有站稳脚跟,柳铭渝就冲入其中,他一刀横切,将拦路的海贼直接腰斩,使出滑步,他像一条泥鳅般在人群中游走,纵刀乱舞之下,七八名海贼立即毙命。 “去死吧!”就在柳铭渝大杀四方之际,一声粗豪的嗓音像炸雷一样轰鸣震颤,柳铭渝急忙转身,他只看到一道火红色的巨大手掌印朝着自己拍来,速度之快,哪怕是使用闪步都来不及躲开! 这道手印足足有一头水牛大小,不但掌纹清晰可见,而且手印上还熊熊燃烧着火焰,柳铭渝在大惊失色的同时,他失声叫道,“武师!” 没错,能够发出这样攻击的,除了能够运用真气的武师外,柳铭渝想不到还有其他原因。 手印距离柳铭渝只有一寸远了,扑面而来的炽热卷曲了他的头发,咬住嘴唇,柳铭渝不甘心的挥斩出武士刀,他好不容易才获得自由,绝不愿意就这样死在这里。 蓦的,柳铭渝的腰间一紧,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已经被扯到了远处的甲板上,而那火红色的手印直接拍在了人群中,包括几名海贼在内的十来个精壮汉子被手印击中后,竟然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化作了焦炭。 “什么?!”尽管已经尽量高估这道手印的威力,但是在亲眼见识到如此可怕的破坏力之后,柳铭渝还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看了看自己腰间的白布,一身白衫的王雪嫣抓着白布的另外一头,她现在眉头微蹙,看着诸多勾索中的一条。 “你又救了我一次。”柳铭渝顺着王雪嫣的目光去看向勾索,但是嘴里却轻轻的说着自己最重视的话。 王雪嫣淡淡点头,一如既往的冷漠,没说话,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知道吗?”柳铭渝抿了抿嘴唇,“曾经,也有个人救了我一次,他也像你一样不当回事。” 王雪嫣皱了皱眉,“是吗?” 这次,轮到柳铭渝不说话了,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短发的黑衣少年,那个脸颊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的家伙,没有人知道他脸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除了柳铭渝。 因为,那是为了救柳铭渝留下的。 柳铭渝想到这里,他摸了摸胸口上的刀疤,苦笑一声,喃喃低语,“屠灵,这一刀,我终究是还给你了。” 此时此刻,勾索之上,红水鬼海贼团的团长,一脸黑胡子的完颜洪烈就站在那里,他目光凶戾,脸色阴沉,“老子没有想到,你们的船竟然那么硬,硬扛了那么多次水龙炮,竟然还是没多大事,看来,给我水龙炮的那三个家伙有些吹牛吹大了。” 王雪嫣眸子一凝,“你是说,这些水龙炮是有人送给你的?难道说,你就是受了他的指使而来的?” 完颜洪烈哈哈大笑,“除了老子自己,没人能指使老子,他们不但给了二十门水龙炮,还附加一百块灵石,老子当然会过来。” “是马家吧?”王雪嫣语气冰寒,她能够想到的敌人里面,也只有在羽国军方有关系的马家有能力搞到水龙炮这种军器。 “哈哈。”完颜洪烈不置可否的一笑,他看向王雪嫣笔直而雪白的双腿的目光变的贪婪而火热,“不如这样,你陪老子睡一觉,一切好说。” “找死!”王雪嫣的玉臂一挥,一道冰锥就凭空凝结,直刺完颜洪烈的心口而去。 “砰!” 完颜洪烈根本就没有动手,在冰锥快要射到他身体时,一层火红色的光罩的猛然出现,将那枚冰锥碰的粉碎,化作冰屑乱飞。 “小姑娘,你这点力道,只够给老子捏脚的。”完颜洪烈自负一笑,“老是用水龙炮与你们的守城弩对射也没啥意思,而且你们的船太硬,我对打乌龟不感兴趣,不如老子现在就当场上了你,收编了你们王家,让你当我海贼团的大奶奶,咋样?!” 王雪嫣冷哼一声,她玉足在地上一踩,一层冰晶就凭空凝结出来,冰晶层层叠叠的覆盖在一起,化作一块莲花台,将王雪嫣的身子托了起来。 “霜天诀――冰鸟展翅!” 朱唇微张,王雪嫣双掌合十,她缓缓拉开的同时,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寒意从她身上猛然散发出来,一层冰霜直接覆盖了整艘大船,温度直降的同时,一只模糊的大鸟出现在了王雪嫣身后。 那只大鸟的体型巨大,看起来有些像凤凰,但是模模糊糊的,让人看不真切,但是大鸟的身上却蕴藏着一股似乎能够冻结山河的猛烈寒意。 感受到这一切的完颜洪烈瞳孔一缩,他不敢大意,真气全力运转,他的身体突然燃烧起来,熊熊烈焰带来的炽热将王雪嫣散发出的寒意驱散了几分,不过,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完颜洪烈大吼一声,他双手往前一拍,身后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焰狼头,他毫不犹豫的挥动双手,火焰狼头张大嘴巴,直扑王雪嫣而去,完颜洪烈想要打断对手的攻击。 王雪嫣的素手轻划,哪只冰鸟就直冲狼头而去,虽然在体型上二者想差不多,但是冰鸟显然更模糊些。 “轰!” 爆炸声就像所有人预料中的那样响起,冰鸟将狼头给撕的粉碎,但是也没剩多少力量了,等冲到完颜洪烈的身前时,对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手印就将后力不足的冰鸟给直接拍散。 “哼!”寒声冷哼,王雪嫣素手一晃,一柄雪白色的长剑就出现在了手中,她脚尖轻点,直冲完颜洪烈而去,长剑一甩,一层冰霜就覆盖住了长剑的剑身。 完颜洪烈接连拍出三道手印,全被王雪嫣一剑又一剑的轻松解决掉,根本就起不到丝毫作用。 但是,完颜洪烈并不认为这就证明自己输给了王雪嫣,他从腰间拔出一柄雁翎刀,右手一摆,燃烧在他全身的火焰也卷集到刀刃上来,他就像是一个浴火作战的魔王,迎向王雪嫣的长剑。 ; 在医院 @@好兄弟做手术,我在陪护,哎呀呀,急死我了,今天不能更新了,抱歉,另外,我明天会请假一天,专门码字,争取多写出一些来,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第二十八章 武牍 “铛!” 冰霜长剑与火焰长刀在二人的劈斩下碰撞在了一起,火花与冰屑乱飞。 “不错的力量,可惜,还是嫩的可怜!”完颜洪烈感受着王雪嫣长剑上的力度,冷笑着翻转刀身,右臂猛然发力,王雪嫣的长剑就被他嚯的弹开。 “暴炎拳!”大吼一声,完颜洪烈趁着王雪嫣长剑被弹开的瞬间,左手一拳轰出,赤红色的烈焰在半空中凝结成一个巨大的火焰拳头,朝着王雪嫣当头打去。 “轰!” 这火焰拳头在击中王雪嫣的瞬间被一层冰墙拦住,二者碰在一起,猛烈炸开。 在火光乱窜下,王雪嫣身子一晃,一道冰鸟虚影再次出现在她的的身后,轻喝一声,王雪嫣一剑挥出,那冰鸟虚影也随之挥劈翅膀,寒气缭绕的羽翅直斩下来! 完颜洪烈脸色一沉,他全力运转真气,身上的烈焰熊熊燃烧,赤红色的光芒似乎能刺瞎人的双眼,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他双手握刀,横刀上扬。 火焰在完颜洪烈的身后凝结出狼头虚影,栩栩如生的狼头咧开大嘴,露出锋锐的狼牙,一口就咬住了王雪嫣施放的冰鸟羽翅,狂暴的火焰能量直接将冰鸟羽翅咬的粉碎。 漫天冰屑胡乱飞舞,完颜洪烈的脚尖在勾索上猛然一点,他就像是一颗燃烧的流星,直扑王雪嫣而去。 “霜天诀冰雪凤凰破!” 一咬贝齿,王雪嫣明白,如果不用点真本事的话,想要击败已经是中期武师的完颜洪烈,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长剑挥舞,一层层寒气飞快叠增,王雪嫣脚下的冰莲花愈发的晶莹,钢铁铸造的甲板上也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这还是因为王雪嫣出于保护甲板,在脚下凝出冰莲花以隔绝寒气的结果。 不然的话,就算是钢铁,在这种程度的温度里,也会被直接冻脆。 那只在王雪嫣身后的大鸟发出一声长鸣,在王雪嫣爆发输出的真气下,它猛然变的凝实,就像是被水晶雕刻出来的一样,这只大鸟变的栩栩如生,就连爪子上的鳞片都清晰可见。 而且在大鸟的尾部,三根长长的翎羽在阳光映照下竟然折射出剔透的五彩颜色,这也让这只冰晶大鸟有了凤凰的神韵。 冰晶大鸟直扑完颜洪烈而去,此时完颜洪烈正在半空,难以调整动作,他索性握紧长刀,身后的火焰狼头也光芒大放,烈焰又暴涨三分,一刀斩下,狼头也随之扑上,与那冰晶大鸟冲撞在一起! 而就在完颜洪烈操纵狼头迎击冰晶大鸟的同时,他目光中的毒辣突然亮起,左手悄悄一甩,一张黑色的巴掌大小的卡片被他弹了出去。 “轰!” 大鸟与狼头在空中相撞,二者相互冲击的能量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很明显的,狼头一接触大鸟,就呈现出节节败退的迹象,这跟两人修炼的功法品级有关,虽然王雪嫣只是初期武师,但是与中期武师的完颜洪烈相比,却占有很大的功法优势。 就在这大鸟破开狼头的瞬间,一张卡片忽然从破碎四溅的火花中冲出来,王雪嫣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张卡片就猛然爆开,一股恐怖的真气从卡片中爆发出来,王雪嫣俏脸一变,神色变的苍白。 “武牍!”失声惊叫,王雪嫣慌忙后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张卡片爆开后,在这处天地间游离的土系灵气猛然被凝聚起来,一个土黄色的巨大拳头凭空出现,并且二话不说就朝王雪嫣一拳打去,这黄土巨拳的气势惊人,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概和狂猛,阴影覆盖了整块甲板! 这绝对不是一名武师可以施展出来的力量,就算是后期武师都不行,除非是巅峰程度的武师,不然的话,不可能有这样的气势,这样似乎能够一拳捣碎山河的气势。 武牍是一种可以在作战中使用的消耗品,而利用武牍施放的武技,被称为篆术,在武牍被激发后,被封印在武牍中的篆术会瞬间施放出来,而且不会消耗使用者的真气。 这突如其来的巨拳篆术来势汹汹,而且完全出乎王雪嫣的预料,她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黄土拳头距离王雪嫣的身体只有一步远的时候,一道樱白色身影骤然挡在了王雪嫣的身前,她正是一然,此刻的一然神情略微凝重,但是却并不慌乱。 缓缓抬起手掌,一然素白色的掌心中亮起淡青色的光芒,她轻描淡写的一拍,手掌拍打在黄土拳头上。 “卡啪。” 随着一声蛋壳破裂的脆响,自然的小手与巨大的黄土拳头触碰在了一起,惊人的是,那巨大的黄土拳头竟然缓缓裂开,碎成了一块块的土块,像下雨一样,乱纷纷坠落到了海里。 “怎么可能?!”完颜洪烈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一然淡漠的表情,嘴里有苦涩,眼里有震惊,他心里明白,自己这一次,恐怕栽了。 “后期武师?”完颜洪烈张了张嘴,他感觉全身都在颤抖,面对着能够那么轻易就瓦解掉武牍攻击的对手,完颜洪烈没有胜算。 要知道,武牍是突破武师层次以上的武者才有可能制作出来的,就算是普通武牍的威力,都相当于一名后期武师的全力一击,更何况,自己的武牍还是品级不错的那种。 更何况,除了这个实力不明的一然,王雪嫣的实力也让他颇为头疼,虽然只是初期武师,但是修炼了家传武学的她却能够让自己不敢小瞧。 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完颜洪烈一跺脚,二话不说的扭头就走,他刚回到三角帆船上,蜂拥攻击的海贼也快速退走,二十艘海贼船丢下了一片尸体,狼狈离去。 开始的时候,完颜洪烈还担心王家船队会来追击,不过很快,他就放下心来,因为无论是王雪嫣还是一然都没有追击的意思,至于其他的王家护卫和下属,自然也不会有胆子独自追来。 看着海贼们灰溜溜逃走的背影,柳铭渝的耳畔响起来水手们和护卫们的欢呼和喘息,但是赢得胜利的柳铭渝却神情黯淡。 他的目光看向并肩而立的王雪嫣和一然,嘴里喃喃着自己都听不清楚的低语,“那就是武师么?能够运用真气的武师,真正意义上的武者?真的是好强啊,强到武徒根本不可能匹敌……” 但是很快的,柳铭渝眼里的黯然和失落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缓缓升腾起来的火热,他默默握紧拳头。 “武师啊,多么强的境界,我一定也可以变的像他们一样强,只有那样,我才能获得永远的自由,不再担心组织会追杀我,等还了王家的恩情,我就可以浪迹天涯,像樊达大哥那样,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必想着什么任务,什么杀人!” 想到这里,柳铭渝伸手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青花布囊,那是王春元拼死截留下来的天外陨铁,这其中隐藏着武徒突破武师的秘密,柳铭渝的心里隐隐有那么一种想法,似乎,自己突破武师的机会,就在这天外陨铁的秘密上。 ; 第二十九章 夜袭 夜,深了。 海面泛起星光,被修补好的前锋船与另外一艘船调整了位置,柳铭渝负手而立,他站在甲板上,仰头看向月亮的目光略微迷离。 他右手的掌心里握着一枚黑白两色交织的石块,石块上除了有奇异的黑白纹路外,并没有任何不平凡的表现。 柳铭渝从入手这块陨铁之后,就一直没有中断过研究,但是无论他采取任何措施,却不能明白这块陨铁的价值所在。 正在出神的时候,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把柳铭渝惊醒,他下意识握住腰间的短刀,但是很快的,他就从脚步频率上听出了来者的身份。 “大人。”江柏寒走到柳铭渝的身后,恭敬拱手,“很晚了,要不,早些歇息吧。” 柳铭渝微微摇头,“我不困,船上的安保情况怎么样?” “属下已经安排妥当,第一分队与第二分队交替守夜,经过了白天的激战,大伙都不敢松懈。”江柏寒立即作出报告。 “嗯。”柳铭渝点了点头,“你先去接着巡查吧,不必管我。” “是。”江柏寒不敢多嘴,拱手告退。 待到江柏寒走后,柳铭渝才幽幽一叹,他将手里的陨铁翻手收起,心里多少有些郁闷,明明掌握着进阶武师的钥匙,但是柳铭渝却不知道该怎么样使用。 再度抬头,柳铭渝望着海上的明月,他从皎白的月光里,似乎又看到了李屠灵的影子,微微扯动嘴角,柳铭渝的唇角虽然在笑,但是心底却泛出丝丝苦涩。 “从鬼狱逃出后,我虽然不愿杀人,却不得不杀人,只为了能够保留这一份暂时得来的自由。屠灵啊,你又是为了什么而杀人呢?”柳铭渝喃喃自语。 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天最终试炼里,李屠灵说的那句话,“杀手的使命,就是执行任务。” 正因为这么单纯的理由,李屠灵没有去想十年来他们生死与共的情义,反而理所当然的执行任务,理所当然的与柳铭渝拔刀相向,理所当然的说着,“最终试炼,只需要一个人活着,我们,必须死一个。” “呵呵。”站在甲板上的月光下,柳铭渝笑的是那样的无可奈何,是那样的苦涩。 从怀里取出一片细长的柳叶,这片柳叶是柳铭渝在锦官城中的一棵寻常柳树上摘下的,普普通通,并不特别。 将柳叶放在唇边,柳铭渝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接着,他缓缓含住柳叶,悠悠吹奏。 月光惨白,甲板上还有白天留下的血迹,海风拂动,吹过柳铭渝的发梢,柳叶吹奏的乐曲透出一股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忧伤,随着海浪的波动,海风的吹拂,忧伤与音符交织在一起,悠悠飘荡在整个王家船队的上空。 旗舰上的阁楼上,王雪嫣凭栏伫立,她仰望星空,与柳铭渝一样。 蓦然间,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了柳铭渝用柳叶奏响的曲调,她眉头先是一蹙,但是很快,她就被这曲调里深沉的忧伤感染,渐渐的,她竟然听的入神了。 不但是王雪嫣,就连阁楼里盘膝打坐的一然都有些许的失神,王家船队的许多人都忘记了手头的工作,他们纷纷凝神屏息,侧耳倾听。 等到王雪嫣回过神来的时候,柳铭渝的曲声早就停住了,没来由的,王雪嫣幽幽一叹,她的心里有着属于自己的哀伤和苦涩,也正因如此,所以才会被柳铭渝饱含感情的曲声那么轻易的影响到。 她看向不远处的前锋船,虽然不能确定是谁在吹奏曲声,但是身为武师的王雪嫣却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柳铭渝放下柳叶,他找来一块磨刀石,将短刀放在石块上磨来磨去,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每当他情绪有些波动的时候,他除了吹奏柳叶来释放感情之外,他还喜欢用磨刀来消磨自己的情绪波动。 就在此时,柳铭渝的眸子忽然寒光一闪,他的耳畔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根据本能的判断,柳铭渝知道,这是有人偷偷登船发出的落地声。 握住短刀,柳铭渝纵身跃起,他轻飘飘的落在一处阴影里,将自己隐藏在了暗处。 很快的,七八名身手敏捷的黑衣人就四散开来,如同轻巧的狸猫,窜到前锋船的各处位置。 “是海贼!”躲在阴影里的柳铭渝心里一惊,虽然那些人都蒙着面,但柳铭渝还是能够从他们的身形动作上看出一些线索,而且白天吃了亏,以海贼们睚眦必报的心胸,定然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 紧了紧手里的短刀,柳铭渝不知道这些海贼是怎么突破护卫们的岗哨的,一时间,柳铭渝也有些担心江柏寒他们的安全。 摸上船来的海贼们似乎有明确的计划,上船后,他们很快就分散开来,各奔一处。 一名身材瘦小的海贼纵跃两下,奔到了柳铭渝所在阴影的不远处,而且还在朝着柳铭渝这边过来。 柳铭渝没打算放过这名蒙面海贼,他缓缓调整着呼吸,手里的短刀抓的很稳。 就在这名海贼从柳铭渝的身旁掠过的瞬间,柳铭渝脚步一晃,一个闪步就出现在了那蒙面海贼的背后,左手一伸,柳铭渝将胳膊勒在了海贼的脖子上,然后猛然用力锁住。 被突然袭击的海贼猝不及防下本能的想要挣扎,但是柳铭渝却后仰身子,将这名海贼从地面上拔了起来。 与此同时,柳铭渝的右手将短刀迅速的送入对手的胸膛,柳铭渝的手很稳,出手也没有再留情,短刀从胸骨的缝隙中恰好穿过,刀尖扎透了这名海贼的心脏。 尽管蒙着面,但是这名海贼的表情依旧很狰狞,他痛苦的睁大眼睛,双目中有着难以置信和惊恐不甘,但是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被柳铭渝的左臂死死锁住,他连一声咳嗽大小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渐渐的,这名海贼失去了呼吸,他慢慢停住了挣扎,鲜血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柳铭渝把这具尸体拖到他刚才躲着的暗处,他看了这个倒霉家伙的眼睛一下,轻叹了一声,目光里有着一闪而逝的怜悯和厌恶,他怜悯生命,厌恶杀戮。 不过,也因为他不够强,所以,这一切都是他无法避免的的事情。 在尸体的衣衫上擦了擦染血的短刀,柳铭渝抿了抿嘴唇,他将目光看向了其余几名海贼前往的方向,目光中有冰冷,也有无奈。 “既然你们要来送死,我也没有办法任你们来宰割,那就,来吧。”喃喃低语,柳铭渝的眸子里闪烁杀意。 ; 第三十章 差距 月光清冷,柳铭渝的眸子更冷,虽然他不愿意杀人,但却不代表他不会杀人。 脚步挪动,细碎而无声,柳铭渝的脚步就像是天上照下来的月光,无声无息。 这是《九步七杀诀》中的“静步”,是一种潜行步法,在柳铭渝的施展下,他的脚步和动作都没有任何动静。 很快的,柳铭渝发现了他的另外一个目标。 那是一个同样悄悄潜行的黑衣人,他身材略瘦,脸上蒙着面,四处张望着,不知在找些什么。 柳铭渝看都没看,随手就是一甩,那黑衣人闷哼一声,猛的向地面上栽倒下去。 一个瞬步,柳铭渝冲到了黑衣人身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不让对方的尸体倒在地上,发出声音。 他慢慢将尸体放倒在甲板上,拖到了阴影里,顺手把击穿这具尸体后脑的飞镖取了出来,在尸体的衣服上擦了擦镖刃,他刚准备站起来,却面色一变,往前猛地一个翻滚,并且毫不犹豫的施展瞬步! “砰!” 就在柳铭渝逃离原地的刹那,一道刚猛的劲风就把钢铁铸造的甲板撕开了一条长长的裂缝,如果柳铭渝没有及时避开的话,恐怕此时已经断成两截了。 “很好!”说话的正是白天与王雪嫣激战的完颜洪烈,他缓缓收回右手的手掌,语气讥讽而冰冷,“老子没有想到,即便是夜袭,也被你这个小兔崽子察觉到了,不过你现在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躲到王雪嫣的裙子里头去了。” “你们对所有的船都发动了袭击?”柳铭渝没有理睬完颜洪烈的嘲讽,反问道。 完颜洪烈咧了咧嘴,“没错,红水鬼从来都不吃亏,今天也一样不会。” “哦,是吗?”柳铭渝握紧了右手中的短刀,刀锋在月光下反射出寒霜般的光泽。 “你一定很好奇,老子派人上船来是为了什么吧?”完颜洪烈就像是看着一只无处可躲的小老鼠一样看着柳铭渝,他的目光轻蔑,口吻挑逗,“其实很简单,老子就是让人在各处角落点上毒烟,然后,嘿嘿。” 柳铭渝的瞳仁一缩,他的眸子微微眯起,“好毒辣的手段。” 无所谓的笑笑,完颜洪烈耸了耸肩,他打了个哈欠,显得是那样的满不在乎,“只要能够达成目的,手段么?何必在乎。” 柳铭渝冷哼一声,他一个瞬步,纵身而起,尽管他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但是却依然想试试自己和武师到底差了多少。 “嘿嘿,找死!”完颜洪烈张狂一笑,他右手一挥,一道赤红色的大手印凭空凝现,对着柳铭渝就是一掌拍下! “闪步!”就在掌印将要拍到柳铭渝身上的刹那,他眸子中的光芒一闪,身影消失在了原地,下一个瞬间,他身形已然越过了掌印,直接贴近了完颜洪烈。 “必杀――黄泉送丧钟!” 柳铭渝双眼中的金光如同在燃烧一样,他把邪光修罗瞳运转到了极限,因为过度使用瞳术,他的眼角都微微开裂,血丝溢流。 但是也正因为凭着邪光修罗瞳,他才找的到那真气掌印的漏洞,从而冲出来。 ‘鬼狱’三大必杀技,柳铭渝在今晚,终于把最后一个必杀技用了出来。 他嘴巴一张,发出无声的呼啸,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层层音波在空气中激荡的纹路甚至可以用肉眼看到。 钢铁甲板被撕开一条条的划痕,木质的桅杆就像是被刀斧斩击一样,留下深刻的痕迹。 而直接面对柳铭渝音波攻击的完颜洪烈,他虽然及时用真气护住了耳朵,但是音波依旧冲入了他的大脑,他只觉得脑海中剧烈的刺痛,轰鸣声就像是打雷一样,在他脑子里接连炸响。 而柳铭渝趁着对手失神的机会,猛然一晃身子,幻化出九道身影,手持短刀,从各个角度直扑完颜洪烈而去,这正是三大必杀技之一的“判官勾魂令”。 “啊!!!” 双手抱头,虽然头痛欲裂,但是完颜洪烈却比谁都明白自己目前的危机,他暴吼一声,全力爆发真气,赤红色的真气就像是突然炸开一样,狂烈的气浪将柳铭渝的九道幻影全部撕裂,并且将柳铭渝的真身给炸的倒飞出去。 “噗!” 柳铭渝胸前的衣衫被炸开的真气撕成碎条,巨大的冲击力折断了他的一根胸骨,内脏被瞬间产生的挤压力损伤到,他张嘴喷出一口血沫子,落地后连退了五六步,这才稳住身子。 “好强!”柳铭渝不禁开口,他没有想到,武师的力量竟然那么强,自己接连使出两大必杀技,并且还偷袭得手,竟然还没能伤了对手,反而让自己吐血倒退。 “混蛋!!”就在柳铭渝刚刚站稳身体的时候,完颜洪烈已经从大脑的剧痛中恢复了神志,他瞪大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暴怒和剧痛让他变的像是发了疯的野牛! “去死吧!”嘶吼一声,完颜洪烈一步踏出,赤红色的真气在他脚下炸开,不过转瞬间,就把他推到了柳铭渝的身前,速度比之柳铭渝嗯瞬步,只快不慢! “什么?!”柳铭渝吃了一惊,虽然他的邪光修罗瞳看清了完颜洪烈的速度和身影,但是柳铭渝的动作却跟不上自己的瞳术。 一拳。 完颜洪烈只用了一拳,他一个上勾拳就击中了柳铭渝的下巴,把柳铭渝整个人给打的飞了起来。 下一个瞬间,完颜洪烈猛的跃起,他跳到了柳铭渝飞起来的高度,恶狠狠的握紧双拳,狠狠砸下! “嘭!” 如同被球棍击中的马球,柳铭渝被直接砸到了甲板上,钢铁材质的甲板被砸出一个凹坑,柳铭渝趴倒在凹坑里,血肉模糊。 这就是绝对实力的差距吗? 柳铭渝的胸骨和肋骨被折断太多根了,完颜洪烈的力量太强,以至于,柳铭渝只在他手下撑了一次呼吸的时间。 白森森的骨头刺穿了柳铭渝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同样的,断折的骨骼也插入了他体内的内脏,鲜血胡乱的流窜,而柳铭渝的呼吸却越发的微弱。 慢慢的,柳铭渝失去了痛觉,失去了意识,他只是觉得,完颜洪烈一步步的又走近了自己,似乎,要给自己最后一击了。 “嘿嘿。”看着眼前几乎成为一块烂肉的柳铭渝,完颜洪烈残忍的笑笑,他抓过腰间的雁翎刀,缓缓拔出鞘,雪亮的刀锋折射出月光的清冷,也映照出完颜洪烈暴虐的眼睛。 缓缓举起长刀,完颜洪烈毫不犹豫的一刀砍下! ; 第三十一章 突破 上 “铛!” 就在这生死瞬间,一道凌厉的雪白剑气猛然撞击到了完颜洪烈的长刀上。 完颜洪烈的手腕一麻,雁翎刀在他手里颤抖不休,他面色一变,扭头看向远处,并且撤步后退,做出戒备的姿态。 远处的船舷上,身穿樱白色衣裙的一然看着完颜洪烈,目光清冷,她手中握着一柄雪色长剑,剑锋冰凉。 “又是你?”完颜洪烈的眼神逐渐变的阴寒,“你竟然没有中毒?” 一然没有回答完颜洪烈的问话,她冷冷开口,“把解药交出来,不然,你会后悔的。” “原来是要解药啊。”完颜洪烈撇了撇嘴,“哈哈,想必,王雪嫣已经中毒了吧?没用的,红水鬼下的毒,从来没有人能解开。” 一然长剑一晃,抖出七八道虚影,她往前猛地一刺,七八道雪色剑气直奔完颜洪烈而去,凌厉的剑气割开空气,发出尖锐的音爆声。 完颜洪烈眸子一缩,他脚下一蹬,身体就像一只腾空而起的鹏鸟般快速跃起,堪堪躲过了那犀利冲击的剑气。 那七八道剑气在钢铁做的甲板上留下深深的剑痕,并且洞穿了精钢打造的船侧舷,在侧板上刺出七八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孔洞的边缘处还凝出了一层冰霜。 完颜洪烈扫了一眼剑气的威力,他不由得心里更是忌惮,“不愧是后期武师,不过,老子就不相信你没有中毒!” 说着,完颜洪烈雁翎刀狠狠一挥,一道赤红色的门板大小的刀罡夹裹着熊熊燃烧的烈焰,直扑一然而来! 就在两人开始激战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已经快成为一堆烂肉的柳铭渝,缓缓动了动手指。 在他的胸前,那块黑白色的天外陨铁泡在血泊里,竟然诡异的闪了闪,然后缓缓融化了。 ; 第三十二章 突破 下 在他的胸前,那块黑白色的天外陨铁泡在血泊里,竟然诡异的闪了闪,然后缓缓融化了。 陨铁融化成黑白色液体,与柳铭渝的血液交织在一起,随后慢慢的汇入柳铭渝破烂的身体里。 朦朦胧胧的,柳铭渝的意识逐渐变的模糊,他的眼前陷入了粘稠的黑暗,暗的无比凝重。 过往的一切,就像是一幅幅会动的画面般,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回放着。 ‘鬼狱’的冬天很冷,就算是特殊训练室也一样,就算室内点着炉火也一样,就是很冷。 那年,柳铭渝十二岁,他是所有杀手学徒中第一个学会必杀技的,第二个,是李屠灵,柳铭渝也是第二个获得百人斩称号的,第一个,是李屠灵。 他和李屠灵被合称为“鬼狱双子星”,因为实力和天赋都很出众的原因,二人被提前安排在特殊训练室学习伪装潜伏。 他们放下刀刃,在教导他们的教头的命令下,拿起书本和典籍,学习忠义仁勇信,学习礼义廉耻孝,学习那些被鬼狱撕碎,被杀手们唾弃的东西。 ‘鬼狱’安排他们去读儒家典籍,本意是让他们学会怎么伪装自己,怎么在人群中潜伏下来,怎么利用所学的一切来接近目标,然后刺杀目标,完成任务。 不过,这原本只是用来当做伪装教材的典籍,却让柳铭渝看到了人生的意义。 十二岁的柳铭渝已经杀了六年的人了,他没有任何的思想,没有任何的主观,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只有那个被‘鬼狱’填充进去的想法,那就是杀人,活下来。 别的,都是空白。 但是在儒家典籍中蕴藏的思想,那些文字组成的恩义,组成的仁心,组成的侠义,却让柳铭渝浑浑噩噩的脑海里炸起了一道惊雷,他就像是第一天才真正活着一样,第一次明白,人不是机器。 也正因此,礼信恩义的种子,悄然在他心中滋生。 画面在柳铭渝的意识里继续流动,一如溪水,一如流沙,不停流动,也给柳铭渝回放出更多的过往。 在‘鬼狱’所处的丛林深处,杀手学徒们进行殊死的搏杀,三千名杀手学徒在丛林里厮杀,每个人都必须取得一块学徒的身份令牌,而得到令牌唯一的方式,就是干掉另外一名杀手学徒,夺取他令牌的同时,也要用刀子划破他不甘心的喉咙。 在面对杀手学徒攻击的同时,所有人都必须还要面对丛林中无处不在的凶险猛兽的袭杀。 那年,柳铭渝十四岁,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的场景,永远都忘不了李屠灵的那个背影。 就在那头浑身缭绕着电光的豹子以雷霆之势扑向自己的时候,是李屠灵挡在了自己前面,他稚嫩削瘦的背影是那样的单薄,但也同样是那样的坚定。 豹爪抓破了李屠灵的脸,但是李屠灵却好像感知不到疼痛一样,将手里的匕首平稳的送入雷光豹的喉咙。 柳铭渝记得当时,他是这么问李屠灵的。 “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柳铭渝也还记得,李屠灵是怎么回答的。 他用衣袖擦了擦脸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淡漠的开口,“因为我不想让你死。” 多么简单的理由,柳铭渝已经不记得自己还说过些什么了,唯独深刻记得李屠灵的那个背影,那道伤疤,那一句话,那一句“因为我不想让你死。” 意识再次陷入沉寂,柳铭渝不知过了多久,他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 “谁?谁在说话?”柳铭渝在意识里问道。 他的眼前突兀一亮,一道高大的少年身影猛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少年的脸庞硬朗而冷峻,但是脸颊上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这正是李屠灵,那个与柳铭渝合称为“鬼狱双子星”的最强杀手学徒。 “你不能死!” 李屠灵淡漠的开口,但是语气却坚定如铁。 柳铭渝看着李屠灵,刚想说些什么,但是李屠灵的身影却消失了,四周再次陷入沉寂到恒久的黑暗。 “屠灵,你是想告诉我,你不想让我死吗?”柳铭渝的叹息在自己的脑海里显得是那样的落寞,也是那样的悲哀。 我也不想死,可是,对手实在太强了,如果,如果我是武师就好了。 突然,柳铭渝的四周浮现出一张张的脸,这些脸,苍白的皮肤上沾着血,滴滴答答的流淌着,划出可怕的红色线条。 脸庞上,空洞的目光就像是可以吞噬人的灵魂一样,深不可测,也恐怖的让人发抖。 这些脸,拼凑出一具具冰冷而僵硬的尸体,把柳铭渝团团围住的同时,颓然伸出青白色的双手,麻木而缓慢抓向柳铭渝! 这个梦境,柳铭渝自从离开鬼狱之后,就再也没有梦到过了,但是现在,这恐怖的场景再次出现在了柳铭渝的脑海里! “滚开!”柳铭渝嘶吼着,他舞动双手,想要把这些麻木的脸全都赶跑,全都击碎,但是他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僵硬的尸体慢慢靠近自己,而他却什么都办不到。 如果,如果我是武师就好了! 对,武师,我要成为武师,我要成为武师!!我要成为武师!!! 就在这个时候,在前锋船的甲板上如同一团烂肉的柳铭渝猛地睁开了双眼,他本来四处流淌的鲜血竟然诡异的流回了身体里,破烂的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折断的骨骼回复原位,他的双眼最为可怕,就如同燃烧的黄金,在眼眶里升腾流转。 “这是……”看着突然发生异变的柳铭渝,正在与完颜洪烈激战的一然无比惊诧,她眨了眨好看的眸子,有些摸不清状况。 完颜洪烈同样有些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的甩了甩头,以此证明自己没有花眼。 在甲板上昂然站立,柳铭渝的神志逐渐变的清醒,他握了握拳头,感受着这种似乎可以撕碎钢铁的力量,不由得畅快长啸。 “这……就是武师的力量吗?哈哈,武师!” ; 第三十三章 围攻 “怎么可能?!”完颜洪烈张了张嘴巴,却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柳铭渝身上的创伤快速愈合,他的目光冰寒,盯着完颜洪烈,嘴角泛起可怕的狠戾弧度。 “没想到吧?”柳铭渝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让完颜洪烈压力猛增。 “哼!”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完颜洪烈与柳铭渝对视着,但是柳铭渝金色的双眸刺的他两眼酸痛,不过,他却不敢丝毫分神。 “我承认,你在这个时候能够突破武师,确实让人惊讶,不过,老子就不信你一个刚刚突破的初期武师能耐我何!”完颜洪烈握了握手中的雁翎刀,他身上燃烧的火焰分外赤红。 就在这时,七八十道黑影突然从船下的海面中窜了出来,这些黑衣人全都身穿鲨鱼皮衣,手拿各类武器,目光机警。 领头的,是两个身材高瘦的男子,其中一名男子在目睹甲板上的场景后,立即抓紧了手中的三股钢叉,挡在了完颜洪烈的身前。 另外一名男子则是一声呼啸,招呼众人围住了柳铭渝和一然。 “哈哈!”此情此景,让完颜洪烈咧嘴大笑,他指了指挡在他身前的男子,笑道,“赵勇,情况怎么样?” “头领,都办妥了,王家所有人,都中毒了!”赵勇冷笑着回答着。 “很好,你们摆出困蛟阵,全力对付那个小子,这小子竟然没中毒,而且刚刚重伤下竟然突破了武师,很有古怪。”完颜洪烈发出命令。 “是!”其余黑衣人答应着,他们迅速摆开阵势,将柳铭渝围起来的同时,也互相站在微妙的角度间。 完颜洪烈不敢让自己的手下对付一然,毕竟,一然是实实在在的后期武师,依靠武徒组成的攻势,多半只会是白流鲜血。 这次的夜袭,红水鬼海贼团出动的都是精锐好手,也是完颜洪烈的家底子,他可不愿意把自己的心腹全都砸在这一次买卖上。 全力劈出一刀,完颜洪烈门板大小的刀罡划破空气,以迅雷般的速度对准一然狠狠斩过来。 这一刀,让一然挥剑格挡的同时,也再次被完颜洪烈缠住,如果柳铭渝被这七十多名海贼干掉,腾出手来的海贼们就能辅助完颜洪烈来对付一然了。 被七十多名海贼团团围住,柳铭渝感受着海贼们虎视眈眈的凶狠目光,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猛然一声断喝,双眼中金光射出两道璀璨的光耀。 与此同时,海贼们也都在同一时刻大吼一声,前排海贼整齐划一的竖起鳞甲皮盾,后排海贼全都平稳的射出了手弩。 弩箭在月光下反射出冰寒的光泽,如同一颗颗寒星,组成箭网,扑向柳铭渝。 “哼!”冷哼一声,柳铭渝的步伐一晃,甩出七八道虚影,纵身一跃,跳到了半空中,弩箭徒劳的在柳铭渝的脚下来回穿梭,却不能伤害他一根汗毛。 “死!”险些被完颜洪烈活活打死的柳铭渝对于这些海贼们没有丝毫留手,他右手一甩,短刀就被他扔了出去,速度快的是弩箭射出的一倍。 一名被保护在盾牌手后面的弓弩手被柳铭渝扔出的短刀直接插入了眼眶,突破武师后,柳铭渝的力量倍增,这一刀,竟然直接穿透了那名弓弩手的脑袋,巨大的冲击力将这倒霉家伙的头颅给活活爆开! 鲜血和脑浆在空中飞溅乱舞,柳铭渝还在半空中的身体猛然一晃,他拉出一连串的虚影,速度快的像一道闪电,转瞬间就冲到了正前方的盾牌手前面。 “手杀――直拳冲击!” 柳铭渝低吼一声,他借助自己奔腾的力量,并且在同一时间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自己右手上,猛一握拳,直直的打向面前的鳞甲盾牌! 右拳强劲的力量把柳铭渝的身体都往前拉扯过去,这凝聚了柳铭渝全身力量的一拳直接打在海贼的护盾上,在这名海贼惊恐的惨叫声中,用海兽的鳞甲制作的盾牌瞬间变形,鳞片四散的同时,一股狂猛到不可抵抗的冲击力量将这名海贼直接给撞飞出去! 被撞飞的海贼口喷鲜血,就像是被踢飞的皮球,他重重撞到身后的队友上,把没有任何防护的弓弩手砸倒一片。 惨叫连连声里,柳铭渝径直从这个生生打破的缺口中冲了进去,他随手抓住一旁的盾牌手海贼的胳膊,目光中寒意闪烁! “投杀――小旋风摔!” 柳铭渝一把扯过这名海贼的胳膊,他微微屈蹲膝盖,把对方的胳膊拉到自己肩膀上,背部紧贴对手的身体,随后猛一用力,以背部作为支点,狠狠甩动这名海贼的身体,并且同时双腿绷直,背部前倾。 这名海贼被柳铭渝直接砸到了地上,而且这些动作说起来慢,其实速度极快,而且被柳铭渝施展的十分流畅,如同行云流水一样,这名海贼就像是被抡砸到地面上一样,后背被狠狠摔到了甲板上。 钢铁铸造的甲板让这名海贼得不到任何缓冲,沉重的摔击力全都作用在他身体上,这使得他脆弱的脊椎直接断裂开来,鲜血从他鼻腔里喷出来,这人当场就失去了生机。 柳铭渝还没来得及调整姿态,五六件兵器就直奔他身体各处而来,不愧是红水鬼海贼团的精锐,这些海贼们不但对机会的把握很到位,而且根本就不惧生死,拼着一死,都要拉柳铭渝垫背的搏命姿态。 “手杀――疾风低扫!” 柳铭渝猛的一缩身子,他右手撑地,双腿如同张开的剪刀般分开,随着他腰间腹肌的收缩和身体的摆动,这分成一字型的双腿高速旋转起来。 夹裹着劲风,柳铭渝的左右手交替换着撑地,双腿就像是旋转的砍刀一样,将围攻他的那些海贼们的双脚脚踝给直接砸碎! “啊!!” 惨叫声几乎同时传来,围攻柳铭渝的海贼们同时摔倒在地,痛苦哀嚎。 不过,他们却得不到柳铭渝的怜悯。 “给我死吧!”那名叫做赵勇的高瘦男子大吼一声,他趁着柳铭渝还没来得及起身,一根三股钢叉就直逼柳铭渝的头颅刺过来! ; 第三十四章 冲阵 柳铭渝的嘴角掀起一抹嘲讽,他双手在地上使劲一撑,同时双腿并在一起,借助手撑地的力量,柳铭渝并起的双腿就像是一根突然顶出来的柱子一样,狠狠冲撞在赵勇的下巴上! 随着“卡啪”的脆响,来不及躲闪的赵勇被直接踹碎了下巴,仰面倒飞出去,像一只破麻袋般摔在海贼群中,鲜血飞溅。 在柳铭渝这么强势的突击下,海贼们的队形再也难以保持,只能混乱成一团,对准柳铭渝的方向,一阵猛冲。 此刻,柳铭渝就像是一块掉在地上的糖果,四周的海贼就像是黑压压的蚂蚁,朝着柳铭渝蚁附而来。 抬腿一脚将正对着自己的海贼踢的吐血倒退,柳铭渝的动作迅捷的像是狂风,他双眼中的金色无比璀璨,四周海贼的所有动作在他眼中都会变的缓慢,这也能让他找到更合适的出手时机,并且能轻易看到对方的破绽。 柳铭渝从一名海贼手中抢过一杆长柄战斧,这战斧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来,斧面被打磨的雪亮,柳铭渝把这战斧抓在手里,直接就是一个横扫,三四名来不及闪避的海贼只能用手中的兵器格挡,但是却被柳铭渝这一斧之力给直接震退。 “刃杀――霸王九冲阵!” 柳铭渝嘶吼一声,他紧抓战斧长柄的双手一晃,胳膊上的肌肉突然变大了一圈,两只袖子被直接撑破,青筋与血管根根暴起,在这一霎那,柳铭渝的力量猛然暴涨! 上撩战斧,宽阔的斧面在柳铭渝暴涨的力量下,就像是切开水面一样,很轻松的把一名海贼从下往上的分成两截。 战斧上撩到最高处,柳铭渝翻转手腕,巨大的战斧再次落下,带着惯性和柳铭渝的臂力,一斧把另外一名海贼从左肩到右腰斜斩掉! 从上撩到下劈,这明明是两个动作,但是柳铭渝却像是流水一样,自然而完美的衔接成一个动作,仅仅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这两斧就由这一个动作完成,两名海贼当场毙命。 “一冲!”柳铭渝嘴里大声吼着,紧接着就又是一斧斜着上挑而去,他的脚步也往前开始猛冲! 从队友转眼被杀的愣神中回过神来,海贼们纷纷后退,不敢与柳铭渝正面交锋,但是柳铭渝的速度太快,尽管那名被柳铭渝当成目标,从而进行上挑攻击的海贼退的干脆,但还是被柳铭渝追上了,一斧就把这倒霉蛋砍飞了起来。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身体腾空而起,锋利的斧刃切开了这名海贼的肚子,在他被凌空击飞的刹那,他花花绿绿的肠子全都漏了出来,流的到处都是。 “二冲!”柳铭渝再次大喊,他战斧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轨迹,双脚一冲,直接冲到了另外一名海贼的身前,他毫不留情的劈出战斧,斧刃撕裂空气,夹裹着刚猛的劲风,直扑对方的头颅而去。 “啊呀!”那名海贼尖叫一声,他举起手里的鳞甲盾牌,妄图为自己争取到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不过,柳铭渝却没有给他任何侥幸的可能,沉重的长柄战斧斩在鳞甲盾牌上,虽然这海贼没有被连盾带人给一斧两段,但是如此强劲的冲击却让他撑不住盾牌,被活生生的砸死在盾牌下面。 “三冲!”柳铭渝暴吼一声,他旋转战斧的斧头,以斧刃在上的角度再次把战斧甩起来。 没等柳铭渝做接下来的动作,七八名海贼就一拥而上,长刀、长矛、利剑什么乱七八槽的各种武器全都往柳铭渝身上的各处要害招呼过来。 “呔!”情理之中,柳铭渝大喝一声,他双手抓着战斧来回舞动起来,就像是呼呼旋转的车轮,这足足一百多斤重的长柄战斧在柳铭渝手中却像是一根木棍般轻巧,他舞动战斧的速度极快,相信此刻就算是有一桶水泼上去,都不会透过战斧的旋转沾染到柳铭渝的身上。 “铛铛铛铛!” 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几乎在同一时刻传来,柳铭渝的战斧挡开了正面攻击的几件武器,他随即大吼一声,趁着这个空挡施展闪步,直接冲入了被他撞开武器的几人当中,这样也就使得在他身后攻击他的那几个人的攻势落空了。 这四名海贼刚被柳铭渝震开武器,手掌还在发麻呢,但柳铭渝此刻却已经扑了上来,他施展闪步,速度太快,以至于他的身体都到了这四名海贼面前,但是战斧还留在身体后面。 不过,柳铭渝却只是冷笑一声,他双肩往右下方一拉,双手随着身体甩动的角度也全力甩动手里的战斧,雪亮的斧面在月光下映照出敌人脸上的惊恐,下一刻,四名海贼就被分成了大小不同的八块肉。 血浆直喷上天,但是活着的人却不会在乎这些,因为,没有人可以担保自己能活到最后,不会变成下一具倒下的尸体。 “四冲!”柳铭渝厉喝一声,他手腕翻转,刚刚斩杀四人的战斧在半空中呼啸一声,又再次劈向另外一名海贼的胸膛。 “贼人安敢嚣张!!”就在柳铭渝大杀四方之际,一声暴喝猛然炸响,只见一道黑影直扑柳铭渝的后心而来,如果柳铭渝不去躲闪的话,这道黑影势必会袭击成功。 柳铭渝没去管这个,他脚步一晃,直接一个闪步往前冲去,战斧也随即狠狠劈砍在那个海贼的胸膛上,内脏透过被切碎的胸骨涌出来,那名海贼的眼里充满了绝望。 “五冲!”柳铭渝不去管在他后面穷追不舍的黑影,仗着速度快,只是一个劲的在人群中****西冲,每一次冲锋,总会用他那血迹斑斑的战斧收割一条条的生命。 “八冲!”柳铭渝再次横扫战斧,那长柄战斧划过两名海贼的腰间,把这两个悍不畏死想要拦住柳铭渝的家伙给活活腰斩! “混蛋!”在柳铭渝的身后的,是那名和赵勇一样的海贼小头目,他追在柳铭渝后面,却跟不上柳铭渝鬼魅般的速度,只能干看着自己的属下被一个又一个的弄死,无比煎熬下,他跳着脚大骂,“你只会像只泥鳅一样钻来钻去的吗?有本事,来杀我啊!” “如你所愿!”柳铭渝突然转身,他纵身一跃,高高跳起,月光照在他身上,给他的身影镀了一层银色的光晕。 高高举起长柄战斧,斧头上还沾染着碎肉和鲜血,淋漓而血腥,柳铭渝腾空跃斩,他双手紧握斧柄,目光中金色光芒如同在燃烧! “霸王九冲阵!” ; 第三十五章 逃遁 柳铭渝的速度在连续八次冲锋后达到极限,他的战斧撕裂空气,眼眸中的金光似乎要戳烂苍穹! “啊呀!”那名黑衣头目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柳铭渝这声势惊人的一斧给活活砍断成左右两截。 《九步七杀诀》中包含九种步法,七种杀法,在七种杀法里,‘刃杀’又是最为难练的一种,与包含各种拳脚攻击手段的‘手杀’一样,‘刃杀’包含除去暗器外的各种武器,包括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等。 ‘刃杀’难练,是因为其包含的武器种类太多,而且每一种武器都有长短轻重,粗细软硬的区别,一般武者,只是习练一种武器,都足够消耗一生时间,而如果要把《九步七杀诀》修炼完美,就必须精通其中的‘九步’和‘七杀’,而‘刃杀’,自然是包括在其中的。 ‘霸王九冲阵’是‘刃杀’中的一种连击手段,可以使用各种长兵器施展,如果九次冲锋攻击都不被打断的话,叠加起来的爆发力能够让施展者瞬间产生恐怖的破坏能力。 而且但凡是这种连击手段,每一次的攻击都会比上一击要强过一层,如同连绵海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先是斗杀十来名海贼,又是击杀头目赵勇,再接连击杀一二十名围攻的海贼,又分尸了这个黑衣头目,柳铭渝大杀四方,无人能敌,他此时站在人群中,单手抓住战斧,在半空中挥舞两下,重重顿在地上,斧柄在甲板上留下一个凹坑,斧面上血肉模糊。 面无表情的,柳铭渝的姿态就像是漠北传说中的神灵,他束在身后的长发在海风轻拂下微微飘舞,高挺的的鼻梁上方,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有着刀锋的角度,眼眸中,如同在燃烧着黄金一样金光璀璨。 “谁敢与我一战?!”柳铭渝淡漠开口,声震四方,一时间,损失惨重的海贼们都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他们面面相觑,却不敢再次向前。 而就在海贼们惊恐迟疑的时候,完颜洪烈与一然的打斗却还已经延续到了白热化,两人的交手越发激烈,刀罡与剑气在空中交织飞舞,钢铁大船都被殃及的破损数处。 柳铭渝皱了皱眉头,他看了一眼船舱的舱门,还有其余各船的位置,灯火依旧阑珊,映照的整片海域都火光通明,但是却诡异的没有任何声响,如同船上没一个活人般。 联想到完颜洪烈之前的话语,柳铭渝断定,王家的其余人肯定都中了所谓毒烟的暗算,恐怕此时除了一然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战斗力可以支援了。 不过,从一然的表现上来看,应该不是什么立即致死的剧毒,否则的话,一然也就不会找完颜洪烈夺解药了。 想到这里,柳铭渝暂时松了一口气,至少,王家其余人还没有生命危险,至于目前怎么办,也就只能先击败完颜洪烈,夺得解药再说。 不去理会已经丧失胆气的红水鬼海贼们,柳铭渝目光中的杀气升腾,他看向完颜洪烈,眼眸冰冷。 丢掉战斧,柳铭渝纵身一跃,他高高跳起,直奔完颜洪烈而去! 对于甲板上的状况,完颜洪烈自然看在眼里,他虽然又惊又怒,但是却苦于被一然缠住,完全脱不了身。 而且虽然他底牌频出,但是一然作为一名后期武师,实力比他要强出不少,这让他根本就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只能苦苦拖延,盼望海贼们可以杀掉柳铭渝后,能帮助他牵制下一然,也好给他取胜的机会。 此时见到柳铭渝加入战团,他顿时压力倍增,不敢犹豫,他拼着用手里的雁翎刀硬接了一下一然的一道冰霜剑气,转身就走,他纵身一跃,就要跳海求生。 “暗杀――八臂索命!” 柳铭渝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他眸子里的金光炸开,凭借丰富的经验和可以增强视觉的邪光修罗瞳,柳铭渝瞬间就预判到了完颜洪烈的下一个方位,他甩出十六道精钢飞镖,双臂在一瞬间晃出八道虚影,速度之快,比柳铭渝还是武徒的时候要足足快出一倍多! “丁丁当当!” 完颜洪烈也听到了钢镖破空的锐响,不过他不敢多耽误时间,只好用真气在身后撑起了一面火红色的真气罩,钢镖打在上面,发出金属撞击的脆响,而钢镖每击打一次真气罩,完颜洪烈的脸色就苍白一分,那真气护罩也就稀薄一层。 柳铭渝的钢镖几乎在同一时间击打在真气罩上,强横的力道让完颜洪烈的真气罩连一个刹那都没撑住,就如同一张废纸般被撕裂穿透。 不过,在这之前,完颜洪烈的真气罩还是挡开了十来发飞镖,仅仅是四发钢镖穿透了护罩,狠狠刺入了他的背部,溅起四处血花。 完颜洪烈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不过他还是撑住了伤痛,顺利跳入了海水中,砸出一片海浪。 柳铭渝一个瞬步冲到甲板的护栏边缘,他再次甩出四道钢镖,想要再次创伤完颜洪烈,但是完颜洪烈的水性极佳,钢镖在海水里砸出四道水花,就再也没有丝毫动静了。 “该死!”狠狠一跺脚,柳铭渝纵身就要跳下去,想要冲入海里追击完颜洪烈。 不过,这时有一只修长素白的手掌抓住了柳铭渝的肩膀,清冷的声音在柳铭渝的身后响起,“别冲动,你不可能在海里追的上完颜洪烈,因为他是红水鬼,相反的,如果是在海里与他交手,先死的,肯定是你。” 柳铭渝深吸一口气,在‘鬼狱’接受的训练中,有许多磨练意志和让人忘掉感情的科目,柳铭渝虽然一直提醒自己不能忘掉自我,但是却依旧磨练出钢铁般的意志。 “我去抓几个活口。”柳铭渝快速冷静下来,他施展瞬步,回到刚才与众多海贼交战的甲板上,他一把一个,将七八名落在后头,来不及跳海逃走的海贼给按在地面上,迅速卸掉了他们手脚的关节,使其脱臼,不能轻易行动。 一然看着动作敏捷,思维冷静的柳铭渝,她本来对一切事物都保持冷漠的眼神里竟然闪烁出一丝好奇,但是很快的,就又被那一层招牌式的寒霜给覆盖上。 ; 第三十六章 否定 身为‘鬼狱’最天才的杀手学徒,对于审讯犯人,逼问情报,柳铭渝并不陌生,而且对方也只是一群海盗,并不难撬开嘴巴。 半晌后,柳铭渝从甲板上站了起来,在他身前,那几名被活捉的海贼都眼中带着惊恐和痛苦,不敢直视柳铭渝,他们有的被踢碎了裆部,有的被折断了手指,有的被拔掉了牙齿。 剧烈的痛苦和恐惧让他们轻声呻吟着,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唯恐惹得柳铭渝这个魔头不高兴,被一把捏死在这里。 柳铭渝心系王雪嫣的生死,不敢动恻隐之心,所以他对于这些家伙的逼供全都是按照训练里的那样来的,而对于逼供训练,‘鬼狱’提供的训练对象都是活人,教头会事先告诉那些人一个秘密,再把这些人交给杀手学徒进行逼供。 他们如果说出秘密就会被杀死,而不能逼供出秘密的杀手学徒也会被杀死,在这种情况下,柳铭渝没有死,他的手段自然不言而喻。 “怎么样?”一然莲步轻移,她走到柳铭渝的身旁,淡淡的说。 柳铭渝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复杂,“如果他们事先没有串供的话,那么,大小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们施放的毒烟名叫无光散魂雾,是一种让人陷入昏睡,不能苏醒的药物,如果在一段时间内不能找到解药,中毒者会因为水米不进而活活渴死。” 一然好看的眉头一蹙,“解药在哪儿?” “只有完颜洪烈有解药。”柳铭渝很直接的说出了答案,他顿了顿,简单解释了下,“无光散魂雾是一种由七种植物配合起来,加上一味药引做成的毒物,这七种植物本来无毒,混合在一起后却能产生让人昏睡不醒的气体,加上药引后,毒性剧烈的可怕,我们除非找到完颜洪烈夺取解药,不然的话,大小姐与王家船队里的所有人,都只能葬生海上。” 其实,柳铭渝还有事没有说,无光散魂雾他早在‘鬼狱’里的时候就接触过,《九步七杀诀》中,就有专门的篇章来讲解毒药的配制和下毒手法,而这种以毒杀人的手段,被称为“毒杀”。 在‘鬼狱’,有一种叫做鬼牙香的植物,鬼牙香的叶子有剧毒,触摸一下就会死,但是鬼牙香的花瓣却能够能够解叶子的毒。 不但如此,如果能连叶带花的吃下一整棵的鬼牙香,就能让人免疫大部分的普通毒素,这其中,就包括无光散魂雾,而柳铭渝,恰巧是侥幸吃了鬼牙香没死的人。 “一整艘船,除了你之外,就只有我一个人没中毒,所以,你留下守船,我去夺解药。”一然话语清冷,却不留给柳铭渝反驳的余地。 柳铭渝摇了摇头,他有着不同的看法,“我刚突破武师,留在这里守十二艘船是有心无力,你实力比我强多了,所以你留下,我去找完颜洪烈,而且我对于自己的潜行手段也有些自信。” 一然蹙了蹙眉头,“正因为你刚突破武师,所以我才让你留下,你巩固下修为,将境界彻底稳定在武师层次,对于以后将要遇到的危险,也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不知为何,平日里对任何事情都懒的过多理睬的一然,今天竟然耐起了性子,对柳铭渝解释了一番。 柳铭渝刚想说话,一然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一把探出,素白色的手掌直接抓在了柳铭渝手腕上。 柳铭渝本想下意识的躲避,但是想了想,还是迟疑着没动。 一然手掌上的白光一闪,柳铭渝只觉得一丝丝冰凉的气息涌入了他的身体,他立即明白,这种冰凉的气息,就是一然的真气。 将这一丝真气输入柳铭渝体内游走了整整一圈,一然的脸色越发难看,过了良久,一然都不禁失声惊呼,“怎么会这样?” 一然的话语中充满了惊诧,甚至于,还有一丝失望,一然自己都不知为何,自己竟然会表现的那么失态,这和她一直以来的淡漠姿态实在大相径庭。 “怎么了?”柳铭渝眉头微皱,他的心里顿时涌现出一丝不安,他明白,似乎,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唉。”轻叹一声,一然的脸色再度变了变,终究又是回复成一如既往的静默模样。 “你知道什么是武师吗?”一然开口问道。 “武师是可以修炼真气的真正武者,从天地间吸纳灵气入体,然后凝炼成属于自己的真气,凭借神奇的真气,武师可以发挥出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柳铭渝想了想,他将书籍上看到的文字整理了一下,缓缓说出。 一然微微颌首,“不错,运用真气,是武师与武徒的明显差别,而真气,共有十种属性,分别是‘金木水火土,风雷暗光毒。’比如我修炼的,就是水属性的分支――冰属性,而完颜洪烈,则是火属性武师。” 顿了顿,一然的神情带有一丝黯淡,“一个武师,只能修炼一种属性的真气,一般来说,在正式修炼真气之前,都会在长辈或者师门中人的帮助下进行灵气感知,从而感知到与自己最契合的天地灵气,进而选修一部这种属性的功法,从而正式进阶武师。” “换句话来说,武徒进阶武师,都是修炼的功法有了突破,灵气入体,贯彻经脉,第一丝真气被凝炼出来后才正式进阶的。”一然的表情多出了一丝古怪,她看着柳铭渝,继续说,“而你的体内,却没有任何一丝真气,而且……” 柳铭渝随着一然的话语慢慢皱紧眉头,他听到一然突然停顿了开口,不禁抬头看向对方,“而且什么?” “而且你的灵气契合度……完全没有,简单来说,你根本不可能修炼出真气,因为你的体内留不下任何一丝灵气,更不要提凝炼真气了。” 柳铭渝听到这里,他脸色一白,不禁有些色变,脱口叫道,“怎么可能?!” 对于这种情况,他难以相信,从他进入‘鬼狱’的第一天开始,一直到今天,他从来都是天才,不论是《九步七杀诀》还是三大必杀技,他都是第一个修炼到完美程度的,与李屠灵并称为“鬼狱双子”,是精通各种战斗技巧的天才杀手。 可是现在,一然的一句话,却把他否定成修炼废物,这让他在错愕惊诧的同时,也是不能接受。 “我不信!” ; 第三十七章 混沌 云彩掩住月光,海风徐徐,吹来略带腥咸的气息。 前锋船狼藉不堪的甲板上,柳铭渝凝视着一然的眼睛,目光中满是恼怒和坚定,他绝不愿意承认自己会是个废物。 一然再度叹了一口气,她微微摇头,语气淡漠,“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愿意接受就不会存在的。” “我刚才用真气在你体内游走了一个周天,你体内确实没有一丝真气的存在,另外,我也用探测手法感应了一下你的灵气契合度,很可惜,你的身体对于十系灵气的每一系都没有任何反应。” 看着柳铭渝眼眸中的坚决慢慢裂开,不知为何,一然竟然不可思议的有了一丝心软,她语气中带了一丝安慰,“别执着了,都是天意。” “天意?”柳铭渝摇了摇头,嘴角掀起一抹冷笑,他的神情里首次多出了一丝仇恨,而那开裂的坚决再次变的坚定,“哼,我与野狗抢食的时候,如果认命的说是什么天意的话,早就死在街头上了,我十年前不认命,现在更不会认命,什么不能修炼,什么无法契合,我才不信自己会是个废物!我,柳铭渝,天管不着!” 一然怔了怔,她看着柳铭渝不羁的目光和坚毅的脸,还有神情中一闪而逝的仇恨,突然不知说些什么好了,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背负着沉重的宿命和故事。 就在这时,一阵豪迈的笑声突然间响彻云霄,无论是柳铭渝还是一然,都是脸色大变,这响亮而豪迈的笑声如同狂风乍起,却又找不到它从什么方向传来的,明明声音巨大,却一点都不震耳。 “什么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柳铭渝和一然双双喝问。 “哈哈哈哈哈。”一名身穿破旧道袍的邋遢道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甲板上,他就站在柳铭渝的身旁,而且近在咫尺,但是如果他不是主动开口说话的话,无论柳铭渝还是一然都对他视而不见,仿佛那里空无一物般。 “你……”面对如此诡异的事情,柳铭渝迅速退了三步,他探手抓出一柄钢镖,捏在手里,直面邋遢道人的同时,也下意识的用身体挡住了一然,把这樱白色衣裙的女孩儿护在了身后。 一然看着柳铭渝削瘦的背影,不知为何,她心里的某处地方,没来由的一软,却让她没有了其他动作,默认了柳铭渝的保护。 “好一个天意难管我命。”邋遢道人惺忪着醉眼,他迷迷瞪瞪的看着柳铭渝,显得是那样的滑稽。 不过,柳铭渝却不敢小瞧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能够瞒得过自己的邪光修罗瞳和久经生死考验的直觉,这个家伙肯定不简单。 “阁下何人?”柳铭渝目光警惕。 “一个酒鬼罢了。”邋遢道人晃了晃腰间的酒葫芦,脸上荡漾着醉意。 柳铭渝略略松了口气,至少暂时看来,这个满身酒气的邋遢道人还没有表现出敌意,如果对方真的有心对付柳铭渝二人的话,也不必等到现在了。 “那个小丫头说的有道理也没道理,说的错了也对了。”邋遢道人笑呵呵的拧开酒葫芦,对着葫芦嘴咕噜咕噜的灌了一气,好大一会儿才放下酒葫芦,张嘴吐出一口浓郁的酒气,满脸的过瘾。 柳铭渝听到这邋遢道人这么说话,顿时眼前一亮,他连忙上前半步,拱手一礼,“还请前辈指教。” “指教谈不上。”邋遢道人摇了摇头,他不以为然的咂了咂嘴,似乎在回味刚才美酒的滋味儿,浑不在意的暼了柳铭渝一眼,“就像那小丫头说的那样,武者修炼的真气共有十种属性,每一个武者都有与自身体质相契合的灵气,唯有吸纳这种与自身契合的天地灵气并且在体内凝炼出同属性的真气,才算是一个真正武者修炼的开始。” 顿了顿,邋遢道人斜眼看了看柳铭渝的表情,不急不缓的说道,“不过,有一种人的体质,天生就对任何灵气都没有契合度,所以,这种人无法吸引到任何灵气入体,更不要提在体内导引和凝炼出真气了,这种体质,就是所谓的废脉体。” 柳铭渝面色变了变,他一时间心情有些燥乱,焦急的看着邋遢道人,连忙开口,“难道说,就一点办法都没了?” 邋遢道人风轻云淡的笑了笑,没把柳铭渝的焦急当回事,“就算是废脉,也有办法修炼,更何况,你不是废脉。” 这句话一出,不但是柳铭渝变的狂喜起来,就连一然都在不敢置信的同时,也有了一丝欣喜。 狂喜片刻,柳铭渝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急切开口问道,“既然前辈说在下不是废脉,那么,为什么先前在一然姑娘的感知下,却没有任何的灵气契合度?” 邋遢道人耸了耸肩膀,一脸的不以为然,“哦,你说这个啊,这是因为虽然你不是废脉,但你还不如废脉呢。” “什么?!”柳铭渝张大了嘴巴,这大悲大喜的冲击让他脚步踉跄了下,险些眼前一黑吐出口血来。 “哈哈。”邋遢道人大笑着摇了摇头,“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你的体质,其实也不是那么糟糕,寻常武者,只有一种或两种,最多有三种不同属性的灵气契合度,而且基本上都是唯有一种输赢的灵气契合度达到最高,就如你身旁的这个小丫头,她的体质可以契合三种灵气,分别是水系、木系和风系,而她主修的功法选择了水系,其中的原因,很重要的一面是因为她的水系灵气契合度最高,另外两种偏低。” 说到这里,一然的脸色一变,她没有想到,这个邋遢道人竟然一眼就能看穿她的灵气契合度和主修功法,这种眼力和阅历实在恐怖。 不过,邋遢道人显然没有顾忌他人感受的心思,他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而你,小子,你的体质被称为混沌体,又被称为全属性体质,因为你的体质对于任何灵气都具备契合的条件,不过,同样的,你如果不能控制住这些不同属性的灵气的话,这十系灵气就会把你的身体当成战场,互相摧毁,互相侵略,互相破坏,到时候,你会像个炮仗样炸开。” 说着,不理会柳铭渝的感受,邋遢道人笑出声来了,“哈哈,小子,也不知道你的运气是太好还是太坏,竟然拥有这种妖孽的体质。” ; 第三十八章 点拨 柳铭渝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邋遢道人的眼睛,“前辈说那么多话,不是单纯只是为了取笑在下的吧?” 邋遢道人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取笑不取笑的,何须在意呢,你小子或许不知道,你的命运有了怎么样的改变。” “前辈的意思是?”柳铭渝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邋遢道人没答话,只是随手一甩,一道肉眼看不到的无形真气包裹着一团黑影,猛然扑向柳铭渝。 柳铭渝大惊失色,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那团黑影就冲到了他的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停顿,黑影竟然撞到了柳铭渝额头上,并且诡异的从柳铭渝的头盖骨外钻了进去。 “啊!”柳铭渝脑海中一阵剧痛,如同针扎刀割一样,让他难以承受,情不自禁的,他双手抱头,表情痛苦的扭曲在了一起,弯下腰,柳铭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声低吼着。 看到柳铭渝突然变成这样,站在他身后的一然神色立变,她拽出长剑,二话不说的就冲向那邋遢道人,激扬的真气让四周的空气都变的冰寒! 不过,一然还没能冲到邋遢道人的面前,对方只是笑呵呵的屈指一弹,一道看不见的透明真气就击中了一然的身体。 她只觉得有一丝奇异的真气冲入体内,经脉中的真气被邋遢道人的这丝强行冲入的气劲给直接扭曲瓦解掉,一然本来中正平和的真气被直接打散,冰寒的真气在经脉中四散开来,疯狂乱窜。 这样的打击让一然脸色一白,她跌倒在甲板上,嘴唇都因为真气带来的反噬而变的青紫。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小丫头的身上,果然有那个人的血脉,只是,有些可惜了,因为你的这丝血脉,太稀薄了,不过,对于你来说,够用了,确实够用了,哈哈!”邋遢道人摇了摇头,发出豪迈的笑声,不过,没有人听的出来,他笑声中潜藏的那一丝沧桑。 转身,邋遢道人纵身一跃,他的身影直冲云霄而去,唯独留给月光长长的影子,他腾空飞起,迅捷而潇洒,哈哈大笑着,消失在了远处的海天一线。 “御空飞行?!”一然看着邋遢道人远去的背影,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人,好强!” 而此时柳铭渝的脑海慢慢停止了疼痛,他的意识里竟然出现了一篇文字,等柳铭渝凝神读取这篇文字后,他的表情突然变的很精彩,有感慨,也有惊诧,但更多的,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 第三十九章 杀道 “天地间,有无坚不摧者,难破我杀心;有坚不可摧者,难挡我杀气……” 字里行间的霸道,让柳铭渝不禁热血沸腾,而接下来的文字,更是让柳铭渝的情绪变的狂热而欣喜。 “我本混沌体,难修十系真气,受尽白眼屈辱,也曾颓废不堪,于乱世杀伐中悟透杀之本质,凝炼杀气证杀道,修成杀心结杀果。” “所谓杀道,首先便要凝出杀气,杀气者,无形无质,不可见,不可闻,不可触摸……” 寥寥数百字,篇幅并不长,但是这其中包含着的,却是一种与现在的武学修炼截然不同的另一条道路,而且,这条道路,也是一条目前最适合柳铭渝的选择。 良久,柳铭渝才从惊喜中缓过神来,他目光中有一丝难以压抑的欣喜和憧憬,既然有人曾经也以混沌体成就过一番高度,那么,自己没有理由不行。 一然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她缓缓站起身来,脚步还有些踉跄,她走近柳铭渝,想要看看柳铭渝的状况。 就在她来到柳铭渝身边的时候,后者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样?”一然用清冷的声音开口问道,不过,虽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柳铭渝还是能从对方的话音里听出来一丝关切。 摇了摇头,柳铭渝的眼神有些火热,“我现在感觉很好,因为,我有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一然有些困惑,她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发问,看着柳铭渝,一然接着说道,“还是按照我们之前说的,我去找完颜洪烈夺解药,你在这里守着船队。” “不。”柳铭渝摇了摇头,他不愿意让一然以身犯险,盯着一然那双好看的眸子,柳铭渝用坚定的语气重复着自己刚才的话语,“你的实力比我强,看守这里的任务,还是交给你,我对自己潜行的本事还有些信心,这件事,交给我。” 一然还想说些什么,但柳铭渝却有些霸道的摆了摆手,一脸的豪迈与不耐烦,“这种事情,就应该男人来扛,你踏踏实实的在这呆着,我去去就回。” 转身,柳铭渝一个瞬步冲到了甲板的尽头,他解开一条皮划艇小舟的缆绳,随手一推,把小舟推到了海里去。 回过身来,柳铭渝揪起两个被砸断腿的海贼,顺着甲板丢在了皮划艇小舟上,接着,他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稳稳的也落在小舟上,指挥那俩海贼划船,皮划艇迅速移动,消失在了夜色里的海面sh风呼啸,带来一丝海水独有的腥咸,风拂过一然的发髻,额前的长发遮住一然的眼,却遮不住她目光中那一丝逐渐解冻的柔软。 …… “你们两个带我去你们的老巢,只要有一个人出错,你们俩,都得死!”盘膝坐在小舟上,柳铭渝的语气冰冷而凛冽。 一左一右划船的两名海贼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柳铭渝折磨人的手段,他们再也不愿意尝试了。 小舟在海面上快速行进,柳铭渝也运转起邪光修罗瞳,用惊人的目力来推断这两个人有没有故意带错路。 …… 在这一片海面上,停泊着二十艘三角帆的多桅杆快船,船上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海贼叽叽喳喳着喧嚣吵闹,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酒香和海贼的歌声。 甲板和船舷上也有一队队的海贼来回巡视着,不过,很明显,这些海贼的警惕性并不高,他们懒洋洋的哈着酒气,耷拉着脑袋,拖拉着兵器,在这片海域,没有人敢于挑战红水鬼的威严。 在这船队中的一艘船的船舷边上,一名短头发的海贼醉醺醺的站在那里,岔开腿,后仰着腰,朝海里一边撒尿,一边吹着口哨。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从他背后接近了他,缓缓的,那道黑影慢慢地伸出手来,那双手就像是丛林里的蝰蛇,动静细微,却充满了危险性。 猛地,这双手直接抱住了这名海贼的脑袋,毫不犹豫的左右用力,将这海贼的脖子给硬生生的扭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海贼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就被干脆利落地干掉了。 在他身后,柳铭渝扶住这海贼往后倾倒的尸体,不让其落地发出声响,就像是叼住老鼠的猫一样,柳铭渝的脚步轻盈的没有任何动静,把这海贼的尸体拖到暗处,柳铭渝动作麻利的扒掉了这海贼身上的衣服,将海贼的衣服换在自己身上。 把尸体用暗器手法投入了大海里,由于柳铭渝的用力带有技巧,所以尸体掉入海中,声势并不是特别惊人,被海贼船上喧闹熙攘的声音一冲,并不显得突兀。 伪装成一名海贼的柳铭渝警惕地看看四周,他没发觉任何暴露的可能性,转过身,他走入了船舱中。 船舱里,嘻嘻哈哈的海贼们推杯换盏,他们端着酒碗或抓着鸡鸭羊腿之类的肉食,撇着油腻的大嘴,大声吹着牛,一副天下第一的傲然模样。 在“鬼狱”,针对杀手的训练科目中,就有伪装潜入的存在,柳铭渝身为杀手学徒中的佼佼者,焉能不会? 很快的,他就进入了角色,咧着嘴,端着酒碗,喷吐着浓郁的酒气,拉着另外一名海贼畅快的聊天,不多久,二人就熟络了起来,柳铭渝从这醉醺醺的海贼嘴里套出了不少情报。 比如,他现在知道了完颜洪烈所在的地方,他就在被这十九艘快船围在中间保护起来的三角帆船上。 柳铭渝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信息,他明白,自己想要夺取解药,只有今晚是最好的机会,因为完颜洪烈现在已经受了伤,而红水鬼海贼团这次出动的人手里,只有他一个人是武师,只要解决了他,一群乌合之众的海贼,并不能给王家船队带来多大的麻烦。 走出舱门,柳铭渝来到一处僻静的暗处,他轻轻一跃,跳入海中,身形灵巧的他就像是一条跳水的锦鲤,海水只溅起一片小水花,声音不大,并不能引起船上人的注意。 一口气游到中间的三角帆船的船身边上,柳铭渝摊开手掌,他就像是一只游走在墙壁上的壁虎,手掌牢牢吸附在船体上,柳铭渝无声无息的往上爬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