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中诞生的艺术》 序章 从把食物放在火中这一步开始，人类从茹毛饮血走向了文明，时间将一种生存的手段变成了文化，又把文化扭转升华、繁盛消亡。 华夏菜的绵延发展像是一棵树，有深不可测的根基和枝叶参天的外在，既具有极大的包容性，又有极强的延续性。 由于地域不同，口味不同，各地的菜式也有相当大的差异，演变到了如今就产生八大菜系。 菜系，是指在选料、切配、烹饪等技艺方面，经长期演变而自成体系，具有鲜明的地方风味特色，并为社会所公认的华夏饮食的菜肴流派。 华夏族饮食文化的菜系，是指在一定区域内，由于气候、地理、历史、物产及饮食风俗的不同，经过漫长历史演变而形成的一整套自成体系的烹饪技艺和风味，并被全国各地所承认的地方菜肴。 早在远古时期，华夏汉族饮食文化中南北菜肴风味就表现出差异。到唐宋时，南食、北食各自形成体系。 发展到清代初期，鲁菜、苏菜、粤菜、川菜，成为当时最有影响的地方菜，被称作“四大菜系”。 到清末时，浙菜、闽菜、湘菜、徽菜四大新地方菜系分化形成，共同构成华夏族饮食的“八大菜系”。 梁山泊，黑暗料理界总部，在一幅巨大的被黑云麒麟口衔住的华夏版图下，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下的神秘人用力的将手中的纸张揉做一团扔了出去。 纸团落在了另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神秘人脚下，那人捡起了纸团将它重新展开了来。 已经变得皱巴巴的纸张上写着： 猛牛青龙斩?不要。 破魔八阵?不要。 炎爆火工?不要。 我褚时追求的是独一无二的厨道，所以我要外出游历了。 哦，这份留言不是给你们批准的。 顺便提一句，你们黑暗料理界真是烂透了。 “哈哈哈…真是可笑！褚时你以为叛逃出黑暗料理界这事就算完了吗？”捡起纸团的黑色斗篷神秘人再度将展开后的纸张捏作了一团。 “全力追捕叛逃者褚时！”来自斗篷神秘人的命令在这片黑暗的空间内不断回荡着。; 第一章 陈包包的担担面 腐都城外的官道上，一个中年汉子肩上挑着根扁担，扁担一头挂着一个煤球炉子一口锅，另一头则挂着一个装满食材的竹编大箩筐，虽然担着沉重的担子，但是他的步伐却一点也不显得沉重，大步前行时还能抽空偏过头往身后看上几眼。 挑担汉子身后跟着一个年龄约摸只有16、7岁的少年，长相普普通通大抵也就比庄户人家的子弟白净几分罢了。 中年汉子的脚步在路旁的一间茶水铺门前停住了，他熟络的跟茶水铺老板打了个招呼，要了几个馒头和一壶茶水走向了茶水铺里的一个角落，将馒头和茶水放上桌面，卸下了肩上的扁担，揉了揉肩膀这才坐了下去。 一直走在中年汉子身后的那名少年也走进了这间茶水铺，在无视了茶水铺里诸多空置座位后，走到了中年汉子所在的那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中年汉子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少年，那张如老农般黝黑的脸庞上多出了几分笑意，像是猜到了些什么似得。 这时茶水铺的老板拿着碗碟走了过来，两个粗瓷大碗分别摆在了中年与少年面前。 随后又摆上了两碟用熟油辣子、红皮萝卜皮、豇豆拌在一起的泡菜，红亮亮的辣子油泼洒在红彤彤的萝卜皮上加上豇豆的点点绿意作点缀，让这一碟子泡菜煞是好看。不仅如此，那油辣子的辛辣香气与泡菜带着一丝酸气的清香相结合的气味光是闻上一闻就足以让人食欲大振。 试问在这个暑气未消的时节，还有什么能比面前摆着一碟既好看又好闻的红油辣子拌泡菜更能让人舒心的事情呢。 茶水铺老板摆弄好碗碟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从邻桌抽了根长凳坐了下来，看向中年汉子时那双被胖脸挤压到快看不见的小眼睛里带着几分戏谑的目光。 中年汉子对茶水铺老板看向他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是专心的对付着被掰成两半中间夹了红油泡菜的馒头，一口咬了下去，松软可口的馒头夹杂着红油泡菜酸辣中带着的几分小清新，这样的味觉体验无疑是令人愉悦的。 一个白面馒头加半碟红油泡菜下肚，中年汉子的腹饿总算是缓解了不少，提起茶壶往粗瓷大碗中倒上了满满一碗凉茶，咕噜咕噜的一饮而尽，那张黝黑的脸庞上总算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也有了与人交谈的兴致。 “还是你老江家的馒头泡菜合我的胃口，不过这凉茶倒是一般的很。” 茶水铺老板听到这样的评价也只是笑骂了一句“陈包包啊，陈包包，你这端起碗吃，放下碗就翻脸的功夫也是没谁了。” 中年汉子咧了咧嘴，理直气壮的回答“那可不是。谁让我陈包包是个粗人的同时又是个厨子，不挑挑刺我这心里可就痛快不起来哩。” 茶水铺老板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鼓掌“你这陈包包倒是舍得下面皮，难怪可以把你那“担担面”的名头打响到腐都城里去。” 陈包包怪笑一声回答“嘿嘿，要真是舍下面皮就能把名头传到腐都城里去，那你老江的茶水铺恐怕早就开进城里去咯。” “那倒也是。不过话说回来，你能让“担担面”在有着“美食之都”赞誉的腐都城里排上号，也不枉你多年的苦心钻研了。”茶水铺老江由衷的赞扬了一句。 陈包包闻言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越过了茶水铺老江，凝视的方向正是腐都城的所在。 “还早的很哩，腐都城内高手云集，别说是陈麻婆的麻婆豆腐，张光武的龙抄手，钟少白的钟水饺，郭张夫妇的夫妻肺片这些老店了，就连铜井巷的素面在名声上都要胜过“担担面”一筹，所以我现在这一星半点名头又算的了什么?”陈包包此时的回答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老江没有说话，只是提着茶壶给老友的粗瓷大碗里续上了一碗凉茶，同时也递过去了一个白面馒头。 陈包包接过老江递来的白面馒头就是狠狠的一口，那股子狠劲仿佛咬下的不是馒头，而是腐都城里还未被瓜分，掉足以滋生出让“担担面”茁壮成长的空间。 心情舒畅念头通达后，陈包包颇有信心的说道“老江我是有信心的，说起来腐都城内最有名的酒家菊下楼当初不也是这样一步一步经营起来的吗？” 老江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顿了顿，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可菊下楼能成功是因为有阿贝师傅呀。” 提及阿贝的名号，陈包包脸上多出了几分钦佩，但是更多的仍是身为“担担面”创造者的自信。 “菊下楼的贝仙女厨艺绝伦这是事实，我陈包包自然也是佩服的，不过论面食我的“担担面”绝对不会有丝毫的逊色。” 同处一桌的少年默默的喝着粗瓷大碗中的凉茶，听着茶水铺老江和中年汉子陈包包之间的谈话，在听到陈包包那番自信中却透着几分不自信的言论后，大感有趣的他不禁轻声笑了出来。 一声轻笑被陈包包听进了耳中，他的目光也随之落到了这个从他家乡面摊上就一直跟在他身后直到这个茶水铺里的少年身上。 “小哥你在我身后跟了九天，难不成还打算跟着我去腐都城里?”陈包包很突然的问道。 同桌却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淡淡的回答“恩，因为我对“担担面”很感兴趣。” 茶水铺老江看向了同桌的少年，一张胖脸上全是诧异，毕竟是没有料到少年的回答会是这般的直白。 听到这样的回答后，自诩粗人的陈包包竟没有生气也没有讥讽对方不自量力，喝了口凉茶思微微思量了片刻后说道“看在你跟了我九天的诚意上，我就给你个机会吧，给我当三年的学徒，我教你做“担担面”。” 少年放下手中的粗瓷大碗，一脸认真的回答道“三年太长了，我最多可以答应做你一个月的学徒。” 此话一出，陈包包和茶水铺老江的脸色齐齐变了。 ; 第二章 陈包包的担担面 二 陈包包只觉得颜面无光，少年的回答与他想要得到的结果完全不同，他没有料到对方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这小子该不会是个愣头青吧？！”陈包包在心中这样想着，越想就越觉得对方就是个愣头青。 可是当陈包包开始接受少年是个愣头青时，却内心中又感觉有些矛盾，细想之下又认为如果少年心里没存着拜师学艺的念头，那他干嘛要跟在自己身后足足九天时间。 陈包包想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不过这并妨碍他对眼前这位少年态度的一落千丈。“哼！区区一个月就想换我十年的心血?你这样的学徒，我可用不起。” 傻子都能看出来陈包包开始跟少年怄气了，更何况是本就精明的老江，他不动声色的给少年快要见底的粗瓷大碗里续上了茶水然后才开口说道“小哥你如果错过了眼下这个机会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要知道陈包包对他的手艺可是宝贝的紧，平日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做他的学徒他都不肯。”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陈包包要是在腐都城里的大街上高喊一声他要收学徒，前来响应的人数绝对多到超乎你的想象，到时候别说是做上三年学徒，就算是做五年，他们照样心甘情愿。” 老江对少年说的话被陈包包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中，这几句话让他很是受用，虽然依旧板着个脸，但是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老江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无非就是想让少年改口答应陈包包最开始的提议，然而他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恩，我还是只做一个月的学徒。”少年的表情乃至回答简直就是上一次的翻版。 老江愣了，陈包包也愣了。少年一开始的回答还可以归咎到他的无知上，可这一次已经跟他说的很明白了，但他仍然是那样的回答，两人开始想不通了。 老江不死心的问道“刚才是我说的太快，你没有听清楚吧。要不我放慢速度再给你说一遍?” 少年看了老江一眼，很淡然的回答道“刚才你说的那些我听的很清楚，不用重复说上一遍了。” 一向自诩好脾气的老江此时也忍不住生气了，想来自己那样苦口婆心的劝告，对方居然不当一回事? “我老江不算是个厨子，但就这些年蒸馒头也明白了些许厨道，从当初大小不匀的馒头到现在圆润蓬松的馒头，过程都是用时间堆砌出来的，仅仅只是个蒸馒头我老江用了八年时间尚不敢坦言将它琢磨透了，厨艺一道的深涩广博远远不是小哥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呢。” 少年微微摇了摇头回答“厨艺一道的广博我明白，有人专研一派菜系，有人兼修数派菜系，有人专研热菜，有人专研凉菜，还有人毕生只专研一道菜，有人苦练刀功，有人苦练火工……但各人有各人的厨道，我自然也有自己所认定的厨道。” 少年与老江之间的对答在陈包包听来是那样的刺耳，也彻底断绝了他要收下少年做学徒的念头。 “胡诌！不过是个愣头青罢了！”陈包包心想着。 陈包包虽说已经不准备收下少年做学徒，但他却想给这个将自己视若珍宝的担担面手艺和一个月学徒时间划上等号的少年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心中有所盘算的陈包包开口了“算了老江，正如这位小哥所说，各人有各人的厨道，学徒这事就当做是我随口说说的吧。” 老江和陈包包是老相识了，一听这话就明白这个心眼不大的粗人绝对开始盘算起什么了，当然也就不再去对少年多说什么无益的话了。 在不提及刚才那件事的前提下，这一桌上气氛逐渐融洽了起来，尤其是陈包包对少年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甚至在老江看来都有些过分热情了。 不经意间陈包包突然说道“小哥你和我同行了九天时间也算是缘分了，既然你对担担面感兴趣，那我陈包包这就给你煮上一碗好了。” 老江神情不变，但他终于明白陈包包在打什么主意了，铺垫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用一碗担担面让那位少年后悔罢了。 老江的猜对了，陈包包心中的盘算就是这样的，很显然他就想用那不被少年所重视的担担面给对方留下一个深刻无比的印象。 少年偏着脑袋看了眼被陈包包卸在一旁还挂着的煤球炉子和锅子的扁担。随后说道“现在煮面?似乎有些麻烦吧。” 陈包包并没有给少年任何拒绝的机会，他大气的一摆手回答“不过是煮碗面罢了，我陈包包干的就是煮面这个营生，这有什么好麻烦的，你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还没等少年再说些什么，陈包包已经起身开始摆弄他的家伙什了。 陈包包说担担面很快能煮好还真不是吹牛，为了早点让少年吃下他做的担担面，看到少年流露出后悔无比的表情，陈包包也算是利用了茶水铺里所有能利用上的东西了，例如扒掉了老江蒸馒头用的煤球，用掉了老江一大壶刚烧好的开水。 眼见一碗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担担面摆在了少年的面前，老江却有些欲哭无泪，自家煤球被陈包包掏走，笼屉里刚蒸上不久的馒头会变成什么样已经可以预想到了。 “算了，只要他陈包包高兴就好了，反正算账的时候也要把一笼馒头加上去，看在多年的老朋友的份上，恩…那就少算他些钱好了。”老江微笑着看了眼陈包包，心中却是这样盘算着。 眼见少年并没有马上动筷子，早就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少年后悔模样的陈包包忍不住的催促道“这担担面刚出锅时候的风味最佳，小哥你快些尝尝看吧。” 在陈包包的催促下少年终于还是动下了筷子，竹筷穿透了升腾而起的热气，落在了铺在面条表层的面臊上，只是那么轻轻的一拨动，颗颗粒粒浑圆饱满的猪肉末就在葱末、芽菜的簇拥下在细滑的面条上缓缓滚动着，滚动着。 ; 第三章 陈包包的担担面 三 说起来这担担面从表面看上去也没有什么惊艳之处，准确来说，从表面看上去那就是一碗普通的煮面条，如果硬要找出什么不同之处，那大抵也就是多了些肉末、芽菜、芝麻粒，就这样一碗普普通通的煮面条真的会好吃吗？ 当少年手中的竹筷开始在面碗中搅动那一刻开始，潜藏在普通表面下的内涵终于显露出来了。 担担面是没有汤汁的，跟绝大多数干拌面一样，在面条还未搅拌前，它是平庸无奇的，可一旦开始搅动面条，那沉淀中碗底属于干拌面特有的精髓也将会被释放出来。 少年面前这碗担担面就很好的诠释出了这一点，碗底沉积的调料被尽数释放了出来，原本被死死压制住的香味在这一刻爆发了，伴随着升腾而起的热气猛的扑在了少年的脸上。 一股浓郁的香味钻进了少年的鼻腔中，那是红辣椒油的香辣，芝麻酱的脆香，猪肉末的酥香，葱末的清香，种种香味融合造就了完美的香气，这种香味无疑就是激活食欲的最佳利器。 担担面的香味显然已经勾动起了少年食欲，这一点从他不断鼓动的喉结就能看的出来，他已经忍不住的在吞咽口水了。 担担面虽说是没有汤汁的干拌面，但根根面条间却并不粘连，纯白顺滑的面条在竹筷的搅拌下有了改变，红辣椒油依附在面条上为它披上了一层光鲜的外衣。 当碗底的佐料与面条彻底融合的那一刻，担担面终于展现出了属于它的不凡，这样一碗香气扑鼻，油光鲜亮的煮面条，恐怕任何人都不会拒绝吧。 陈包包那张如老农般黝黑的脸庞上满是笑意，他对自己做出的担担面有着绝对的自信，从捕捉到少年表情变化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距离自己所期待的一幕已经不远了。 这次一切都按照陈包包所预期的那样，少年将面条拌均匀后没有丝毫的停滞，竹筷挑着一小夹面条送入了口中。 这一刻少年已经等待的太久了，香味扑鼻?油光鲜亮?这两者的撩拨他已经忍受够了！现在他只想吃掉它，吃掉这碗勾动起他食欲的担担面。 第一口，少年还只是浅尝。 面条滑过嘴唇，感受到面条顺滑的同时也被依附在面条上的红辣椒油给留下了一道烙印，辣味还未入口就已经让少年有了切身体会。 面条溜进了嘴里，咸鲜辣，三种味道瞬间就通过舌头扩散了出去。 第二口，少年送入口中的面条明显增多了。 这一次带给他的又是另外一种体验，面条滑爽，面臊酥香；咸鲜微酸辣，芽菜香味浓郁。 第三口！少年的脸上已经隐约有汗水淌出，他只是竹筷一卷，只听“滋溜”一声，卷在竹筷上的面条就被全部送入了口中。 顺滑筋道的面条如同帝皇般带着自己的臣子们征服了少年的味蕾，那种无与伦比的口感竟然让他一时找不到足以形容的词语。 最后一口面条下肚，少年已是挥汗如雨，当这也正是吃的酣畅淋漓的体现，他看了看眼前空落落的面碗忍不住的感慨道“这样的味道，这样的口感，好一碗担担面！” 少年的感慨没能逃过陈包包的耳朵，从这一刻起，陈包包的还击要开始了。 陈包包咧嘴笑着问道“小哥我做的担担面，味道还不错吧。” 少年点了点头回答道“何止不错，简直就是美味。不过…” 陈包包听到少年前半段回答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可当“不过”两字从少年嘴里说出的瞬间，他居然就绷不住面皮了。 “不过什么?”陈包包急切的问道。 少年犹豫了片刻，脸上带着几分为难的表情回答道“这个不太好说呢。” 少年越是犹豫不想回答，陈包包就越是想知道“不过…”之后究竟是什么，好奇心被彻底撩动起来后的陈包包忍不住的说道“小哥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啊！在我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好说的。” “其实这是我第二次吃到你做的担担面了，这次这碗担担面比起我九天前在你家乡面摊上第一次吃过的那碗在用料上要厚道太多了，且不提几乎多了一倍的肉末臊子，我想就连那秘制的红辣椒油你也应该是多放了几勺吧，你为了想得我一句好这是下了大本钱啊，不过弄这么个样子货这是打算糊弄谁呢？”少年说完后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陈包包。 陈包包听完少年的话后浑身一震，他猛的看向了那个长相普通至极的少年，仿佛是在重新认识对方一般。 陈包包凝视着少年，语气不善的问道“你是谁?！” 少年平静的回答道“我叫褚时，一个正在游历学习中的厨师。” 一听少年自报身份，陈包包居然笑了，他直视着少年褚时的眼睛说道“厨师?那你跟我九天时间也是别有用心咯?是想要学我这门担担面的手艺吧。” 褚时点点头回答道“九天之前还只是感兴趣，不过现在倒是想学了。” 陈包包终于听到了他最想听到的答案，至于褚时到底是个厨师还是个愣头青他压根就不在意。他满脸期待的问道“你果真是想学我这门手艺?” 褚时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想学。” 陈包包翻脸了，他终于说出了那已经在心中演练了无数次的话“那刚才给你机会为什么就不把握呢，现在想学?晚了！” 事情的各种发展虽然不如陈包包所预料中的那样顺利，可无论如何结果是好的，现在对于陈包包而言，最动听的无疑就是之后来自褚时的后悔与哀求了。 可事实上褚时压根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可是还有未曾亮出的底牌，就像是陈包包对担担面的自信，他也对自己的底牌充满了自信，因为那是一个让所有面点师都无法拒绝的瑰宝。 褚时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了一个木盒子将它轻轻的放在了桌面上，随后他对陈包包说道“不知道陈师傅你有没有听说过『蜀汉老面』。” 在听到『蜀汉老面』这四个字后，不止是陈包包，就连坐在一旁充当看客的老江不由的来了精神，毕竟那可是『蜀汉老面』啊！ ; 第四章 蜀汉老面 陈包包怎么可能没听说过『蜀汉老面』的名号，那可是足以让所有面点师疯狂的顶级“面种子”。 “我当然听说过『蜀汉老面』，那是蜀中白罗家世代传承的瑰宝，可惜在三十多年前，这一瑰宝就伴随着白罗家最后一代继承人罗根一起失踪了。”陈包包的语气中似有着无尽的惋惜。 褚时将摆在面前的木盒子打开了，里面是装着的是一个绣有古怪纹饰的丝绸口袋，他将口袋取了出来递给了陈包包。 “喏，陈师傅这个口袋上的纹饰你不会陌生吧，里面装着的就是那传闻中已经消失了三十多年的『蜀汉老面』。” 陈包包只感觉胸腔里一颗心脏跳动的飞快，手竟然不受控制的接过了褚时递给他的丝绸口袋，打开口袋往里一看，袋子的底部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块形状怪异的干裂面块。 陈包包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褚时问道。“你能确实这真是那传闻中的蜀汉老面吗?！” 褚时一脸淡然的回答道“这东西是我亲手从那个怪老头罗根手里赢过来的，从他给我这东西时那副老泪纵横的模样看来，这『蜀汉老面』应该就是传闻中的那块。” 陈包包手里拿着的那块『蜀汉老面』的确是出自罗根之手，可这并不代表传闻中的蜀汉老面仅仅只有一块，实际上罗根在给褚时这块『蜀汉老面』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半点不舍。 褚时曾经和罗根一起共事过一段日子，老头子毕竟是年岁大了，或多或少喜欢念叨些往事，其中最让记忆深刻的就是有关『蜀汉老面』的传闻了。 身为白罗家最后一代继承者的罗根曾经在褚时面前说过，什么白罗家从三国时期流传下来有着1600年历史的『蜀汉老面』，那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 一般普通的老面存放时间最多只有七天，白罗家有着特殊的老面制作技艺，结果也不过是能让老面存放时间多些日子罢了，据罗根说他最宝贝的也不过是块保存了一年的『蜀汉老面』。 至于褚时手里的这块老面，不过只是罗根三个月前随手制成全的产物。 得到褚时肯定的答复后，陈包包再也难掩心中的喜悦，对于这位出生在蜀中，听着白罗家1600年『蜀汉老面』传闻长大的面点师来说，能够在有生之年见到“真正”的『蜀汉老面』，这简直就是难以言喻的幸福啊！ 褚时将陈包包的表情看在了眼里，他知道眼前这位担担面的创始者对自己抛出的“诱饵”动心了。 “陈师傅，你既然不愿亲自教我担担面，那我就用这块『蜀汉老面』来换担担面的配方吧。” 陈包包顿时冷静了下来，即使他对这块『蜀汉老面』再怎么渴求，但事关担担面的手艺传承，也由不得他不冷静下来了。 天人交战了许久，陈包包终于做出了决断，他恋恋不舍的将手中装有『蜀汉老面』的丝绸口袋放回到了褚时面前的木盒子里，狠着心说道“这『蜀汉老面』你拿走吧，我是不会教你做担担面的。” 一旁的老江明白此时老友心中的矛盾，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老友续上了一碗凉茶。 “老陈来喝口凉茶定定神，看你现在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哪里还像是我熟悉的那个粗人呐！” 也不知道是凉茶真的可以定神，还是老江的劝慰起了作用，在咕噜咕噜喝下一大碗凉茶后陈包包的精神好多了。 陈包包用手用力的揉了揉脸，像是在发泄心中的烦躁，当手离开黝黑的脸庞时，他重新看向了褚时。 “恩，我刚才重新想了想了，这『蜀汉老面』我不想放过！可我不会拿担担面的配方和你直接交换，取个折中的法子吧。”陈包包一脸认真的说道。 褚时笑着将装有『蜀汉老面』的木盒子推向桌子中间，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问道“所以，陈师傅想到了什么折中的法子了吗？” 陈包包当即拍板回答道“我不会亲自教你，也不会给你配方，你将会一个月时间在我身边近距离观摩，期间我不会对你有任何的私藏，一个月后至于你能不能学会担担面就看你自身的能力了，怎么样这法子你能接受吗？” 褚时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他将处于两者中间的木盒子彻底推向了陈包包。 “我接受了，那么它现在属于你了，陈师傅。”褚时洒脱的说道。 陈包包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褚时居然只是稍作考虑就答应了他的提议，不过很快他也就释怀了，毕竟对方之前惹怒的原因也就是只答应做一个月学徒，能说出这种话的家伙，现在答应他这样的提议也就不奇怪了。 “那我们这就达成协议了，一个月时间就从我们进入腐都城后再开始算起吧。”陈包包难得的大度了一回。 这时茶水铺外来了一伙行脚商，老江给陈包包说了一句便起身前去招呼新来的客人了。 桌上少了个人，陈包包与褚时几乎像是又回到了他们之前同行九天时的状态，仿佛对方是素不相识的路人。 沉默的一段时间后，陈包包站起来身来说道“歇脚也歇够了，我们走吧，争取在正午之前抵达腐都城，我想你也不愿意再顶着那毒辣的阳光赶路吧。” 褚时点了点头，也跟着陈包包站起了身来。 等着陈包包重新将自己的家伙什绑在了扁担上，两个各自付了老江馒头茶水钱，这才一前一后的走出了茶水铺朝着腐都城进发了。 老江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心中却是在想着，好友陈包包得到了『蜀汉老面』应该就能将一直压在担担面头上的铜井巷素面给踩下去了吧，至于少年褚时?老江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希望他能在一个月后学会担担面，另一方面却又不希望他学会。 “老江你在楞什么神，快些把我们要的馒头送来才是正事啊！”一个大嗓门的行脚商催促了一句。 老江回过了神来，在向行脚商们连连抱歉后走向了蒸馒头的笼屉，当揭开笼屉的一刻，他终于想起自家蒸馒头的煤球在刚才被陈包包给掏掉了，更重要的是他居然把这笼馒头的钱给忘了。 ; 第五章 初至腐都城 正午之前褚时与陈包包抵达了腐都城，在这座美食之都的城门口，一路上都没有交流的两人有了一次短暂的交谈。 挑着担子的陈包包迟疑了片刻率先开口说道“你给我的『蜀汉老面』还需要验证，要是你没地方去可以先去我的住处，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褚时摆了摆手拒绝道“我比较习惯一个人住，陈师傅你那我就不去了。” 陈包包也不去劝，其实他也不太想让褚时跟他住在一块，将自己的住址告诉褚时后便先行离去了。 在陈包包离开后，褚时也走进了城门正式来到了腐都城中，独身走在腐都城的街道上，他也算是亲身感受到了这座美食之都的魅力。 腐都城内的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街道两旁大大小小的茶馆外，喝完早茶，打完麻将的腐都人也都准备回家享用午餐。 空气中弥漫着的香味不仅仅是来自四处林立的食馆、小摊，更是来源于腐都城内的千家万户，正是因为有如此浓烈的氛围，才能奠定腐都城“美食之都”的名号。 在这样炎热的日子里，街道上的小摊位都顺应时节的祭出了应季的小食，这无疑是更增添了褚时逛街的兴致。 正午的阳光愈加毒辣，早先在茶水铺里吃的馒头也在赶路的途中消化殆尽，喝的凉茶也都化为了汗水，在看到街边各式各样精致的小食后褚时被激起了食欲。 褚时挑了一家卖凉粉的小摊坐了下来，刚落座在凉幽幽的竹凳上，小摊的老板就麻溜的过来招待了起来，上来就给他倒上了一碗碧绿色的茶水。 早就有些口渴的褚时没有客气，端起碗来就是一大口，凉茶味道微微苦涩，但在炎热且口渴时这无疑是绝佳的清热解渴的利器。 小摊老板没有忙着询问褚时要吃些什么，提起粗陶茶壶给空了大半的碗里注满了水。 褚时朝着小摊老板笑了笑说道“谢谢，这茶水很不错。” 小摊老板受到夸赞后颇为得意的回答道“那可不?这是我特地起早去竹林里采的鲜竹尖，用来泡水喝最适合不过了。” 褚时竖了个大拇指，同时询问道“老板，不知道你家凉粉那个种类最好吃?你给推荐下吧。” 一听褚时问起了这个，小摊老板极为自信的回答道“这位客官不是我老谢吹牛，虽然我才刚到这里不久，但我家的凉粉保管是腐都城第一好吃的凉粉。” 听到小摊老板如此自信的回答，褚时倒是微微有些诧异，于是开玩笑的说道“哦？这么厉害?那我可得去问问是不是真的咯。” 这原本不过是褚时的一句玩笑话，谁知道小摊老板当真了，于是尴尬的一幕出现了。 谢姓老板很是不服气的大喊了一句“我老谢的凉粉本来就是腐都城第一！” 褚时不由苦笑，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居然让这个小摊老板较真了起来，正想着要怎么解决眼下这件尴尬事，却没有料到会有另一个介入了这件尴尬事里。 “好大的口气！你说你做的凉粉是腐都城第一，我张老二就第一个不服！”相距谢老板小摊不远处的另一家卖凉粉的小摊老板当下就不服气了。 谢老板本就是个较真的人，要没人搭话还好，这张老二一搭上话，整件事情立即就演变成了腐都城第一凉粉名号之争。 “你不服气?那就来比比看！”谢老板梗着脖子喊道。 张老二自信的笑了笑回答道“比就比，正好也能教教你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两人针尖对麦芒，一言不合就要在凉粉造诣上比出个高低上下，然而造成这件事的褚时也没能逃脱干系，成了这场凉粉对决的裁判。 街道上很快就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行人，其中竟有许多人都是认识张老二的，褚时听着围观群众之间的谈话，大概也弄清楚了这个张老二的来头。 原来这个张老二在腐都城名气并不小，他做的张凉粉更是大受欢迎，换句话说他就是腐都城凉粉界第一人也不为过。 至于谢老板却没有什么名气，因此绝大多数围观者都相信这场凉粉对决，他将是失败的一方。 但他们并不知道谢老板的来头并不比张老二小，之所以名声不显或许也和他刚来到腐都城没多少时间有关吧。 谢老板全名谢天禄，在家乡渡口搭棚卖担担凉粉，他的凉粉制作精细，从磨粉搅制到调料、配味都有独到之处，行人品尝后无不称道，谢凉粉便渐渐有了名气。 也就是因为谢天禄认为家乡的格局太小了，因此下定决心前往腐都城发展。 按照道理来说，谢天禄并不会是个无智莽撞的人，事实上他也的确不是，凉粉对决并不是偶然，而是他特意制造出来的。 想要在腐都城迅速扎根下来并不容易，所以谢天禄也就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制造一场有噱头的对决，再用实力将目前腐都城卖凉粉名气最大的张老二当众击败，那就能在最大程度上提高自己谢凉粉的名号了。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褚时?也是因为褚时满身尘土和一口明显的外地口音，谢天禄料想找个外地人也至于会在对决中偏袒张老二。 褚时有些无奈，对这场凉粉对决的胜负没有丝毫的兴趣，要不是被强行留下做了裁判，他应该早就离开了，比起毫无意义的凉粉对决，他更愿意多逛逛这座美食之都。 另一方面陈包包回到自己在腐都城里的住处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了褚时给他『蜀汉老面』，之前是为了不让自己表现的太过迫切才没有将『蜀汉老面』取出来仔细观看，现在回到家了他也再无法忍耐了。 他小心翼翼的从丝绸口袋里拿出了那块『蜀汉老面』，手指在老面干裂的表面上擦过，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触感，感受着它这“1600年”来的沉淀。 “我陈包包竟然真的得到了『蜀汉老面』，我竟然拥有了所有面点师都梦寐以求的面种子！哈哈哈哈！”从陈包包的住处传出了前所未有过的爽朗笑声。 ; 第六章 凉粉对决 谢天禄和张老二并没有让褚时等的太久，当然这也是有着凉粉制作的特殊性，基本上摆摊出售的凉粉都是成品，只需要根据食客口味添加佐料就行了。 虽说凉粉是现成的，但决定一碗凉粉味道好坏的关键就在于佐料上，也就是说谢张两人谁家的佐料更加优秀，谁就能获得这场对决的胜利。 分别来自两家人的红味凉粉被端上了褚时面前的木桌子上，初时还漫不经心的褚时在仔细端详了两碗凉粉后竟然眼前一亮。 两碗凉粉的精致都远远出乎了褚时的预料，且不说那光看上一眼就知道比其余路边小摊高出不止一筹的凉粉，更让褚时惊奇的却是铺在凉粉上的佐料。 事实上褚时来到腐都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学习城中琳琅满目的各种美食，他想要的只有堪称川菜精髓的调味技术。 从远古时代到现在再到未来，食采的本质不会改变，菜式的制作方法不会改变，改变的仅仅只有味道，因此调味技术才是一切菜式的根基。 褚时收起了自己的漫不经心，第一次正视起了这场凉粉对决，没有刻意的随意选择了一碗凉粉。 这碗诞生于腐都城第一凉粉手艺人张老二的红味凉粉几乎是在褚时品尝它的第一口时，就理所应当的征服了他的味蕾。 张老二此时非常满意，毕竟他制作的那碗凉粉可是被褚时给吃了干净，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褚时吃下了张老二制作的那碗红味凉粉后，居然开始自顾自的闭目回味起了刚吃下那碗凉粉的味道，却没有去碰谢天禄制作的那碗凉粉，这一举动让谢天禄的心都凉了。 当褚时再度睁开眼，他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抑制不住的笑容，似乎从张老二制作的凉粉中找到了他需要的东西。 谢天禄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褚时在睁开眼后，总算是端起了他制作的那碗凉粉。 一根晶莹剔透的凉粉被筷子挑起送入了褚时的口中，他不禁微微点了点头，又一根沾上了佐料被染成亮红色的凉粉被他送入了口里，这一次他却轻轻的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碗放下了，再没有在尝试第三口。 一直关注着褚时的谢天禄忍不住的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吃了?” 褚时淡然的回答道“我心中已经有了结论，所以不用再继续吃了。” 谢天禄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他还是不甘心的说道“可你才吃了两口，我的谢凉粉很好吃的！你再吃吃看，吃上第三口，第四口，吃完它你就明白了。” 褚时有些恼怒了，他并非表面上只是个十六七的少年人，从谢天禄大喊大叫挑衅张老二进行凉粉对决开始，再到强行拉自己当裁判，无一不是在利用自己，现在更是想要对自己施压。 “我已经说过了，对你的凉粉我已经有了结论，接下来我就宣布结果。” “我……”谢天禄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围观群众们可没有给他机会。 “那个做凉粉的，你闭嘴！还有那个小哥，你快些宣布结果吧。”正是饭点时间，大家伙可是都想快些得到答案然后回家吃饭。 褚时大声的宣布道“张老二的红味凉粉获胜。” 谢天禄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放弃了家乡第一凉粉的名头，千里迢迢的来到了腐都城里，费尽心思的摸清了张老二一激就着的火爆脾气，用尽办法的提升凉粉的品质，甚至耍了心机利用了一个外地来的少年来挑起这场凉粉对决，最终的结果却是这样?他不服气，更加不甘心！ “凭什么会是张老二的凉粉赢了！凭什么！我的凉粉怎么可能比他的差！你这个小子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美味。” 谢天禄失去理智了，他将失败的原因全部都归咎给了被他自己选择为裁判的褚时。 褚时没有用语言去反驳谢天禄的指责，他知道跟一个失去理智的人争辩毫无意义，与其相互掰扯浪费时间，还不如用行动让他明白自己的无知。 谢天禄的输不起让作为对手的张老二极其看不起他，当他看到褚时受到指责时第一时间就想要上前去施以援手，却没想到褚时会先他一步自己找了过来。 褚时指向了张老二的凉粉摊问道“张师傅，你的摊位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张老二虽然猜不到褚时想要干什么，但是性格豪爽的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眼前这个少年的要求。 站在凉粉摊上的啊褚时拿起了刮凉粉的铜旋，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时，属于褚时的表演开始了。 只见褚时手中的铜旋摇摆，三两下便将凉粉刮入碗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比张老二之前刮凉粉的动作差。 红油翻飞，种种佐料被褚时按照之前张老二投放的顺序投放进了碗里，就连动作和速度都是那么的相似，一时间就连围观群众都开始产生了褚时和张老二关系匪浅的念头。 很快一碗由褚时制作的红味凉粉被端在了谢天禄面前，褚时目视对方说道“这碗是我根据张师傅刚才的动作复刻出来的红味凉粉，我虽然不敢保证味道一样，但七成相似还是有的，你吃吃看，吃完后你再尝尝你做的凉粉，喏，你做的那碗凉粉还放在那呢。” 谢天禄的理智已经恢复了过来，他接过了褚时手中那碗红味凉粉，同时心里也多出了一丝希望。 当这碗由褚时制作的红味凉粉被谢天禄全部吃进了肚子里开始，胜负之说再没有了悬念。 “原来是佐料……我输了。”放下了手中的空碗，谢天禄彻底接受了自己输了的事实。 在谢天禄亲口认输的一刻，张老二意气风发，他骄傲的走到了失落的谢天禄面前说道“你滚出腐都城。” 谢天禄浑身一震，他也知道输掉了这场对决，想必今后再也无法立足于腐都城中了，除了返回家乡别无它法。 离开腐都城已经成了定局，可这并不代表谢天禄会接受张老二的羞辱，他咬了咬牙说道“谢凉粉的牌子已经砸了，我会离开腐都城的，但总有一天我会带着谢凉粉回来再度挑战你。” 张老二并没有将这个手下败将的话放在心上，他随口回答道“哈哈哈，我张老二在洞子口等着这天到来。” 凉粉对决在谢天禄收起自己的小摊默然离去后结束了，围观群众们也在得到结果后早早都散去了，原本热闹拥挤的街道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褚时从钱袋里摸出了几枚小钱往桌面上一放，跟着围观散去的人群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当喜悦过头的张老二终于想起了褚时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早已经不见了 ; 第七章 浇汁茄盒 在腐都城里哪怕是再怎么挑剔的食客都能找到心有所属的完美味道，因为在这座城市里有着一家名为『菊下楼』的餐馆。 扎根在腐都城里的『菊下楼』规模一般，比起同城诸多酒家、餐馆都大有不足，但这并不影响它在腐都人心目中的地位。 『菊下楼』是一家简单而纯粹的餐馆，没有那些繁杂的东西，正如阿贝创办这家餐厅的初心，无非就是让肚子空空的人们在这里可以吃到便宜可口能填饱肚子的食物罢了。 午餐时间，忙碌了一个上午早已饥肠辘辘的顾客们来到了『菊下楼』，可是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因为餐馆门口挂着“歇业一日”的牌子。 这样的情况每个月都会出现，一些知道内情的老顾客也只是无奈的笑笑便抓紧时间去往其他的餐馆用餐去了。 因为『菊下楼』一旦挂上这样的牌子，那就说明阿贝师傅有重要的事情去忙了。但大家也能理解阿贝，毕竟她不仅仅只是一名厨师，更是一个女人，两个孩子的母亲。 午后的院子里蝉鸣沸腾，热辣辣的阳光泼洒在地面上，一只小黄毛趴在菜架子下面小憩，卷了叶子的南瓜藤似乎也被太阳罩上了一层晃眼的罩子。 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的影子里，阿贝的女儿刘金铃躺在一张舒适的摇椅上享受着这美好的闲暇时光，然而她的弟弟刘昴星每次都会作为“搅局者”前来打搅她。 一碗用山楂加大枣熬煮出来的红糖水被小小的刘昴星捧在手里，而刘金铃却没有半分要伸手去接的意思。 “真是太过分了，身为女孩子的姐姐居然连红糖水都要我帮你煮，而且这种过分的事情每个月都会有一次。” 刘金铃连眼皮也没动一下，在她看来弟弟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在每个月的这个时候来照顾自己这个当姐姐的吗？ “阿昴你是在发牢骚吗？难道就不怕我不教你学习新菜式了吗？”刘金铃一连抛出了两个问题。 刘昴星立马就不发闹骚了，尽管他的烹饪天赋出众，但由于年龄还小，他母亲阿贝并没有怎么教他做菜，反而是姐姐刘金玲时常会教他几手，于是为了保住这唯一的学菜途径，刘昴星根本就不敢得罪自家姐姐。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手捧着红糖水的刘昴星颇为期待的问了一句“姐姐，姐姐，我听母亲说女孩子来了那个以后就可以嫁人了，那你什么时候能嫁出去呀？” 闻言刘金铃狠狠瞪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弟弟回答道“嫁人的都是别人家的姐姐，而你姐姐我可是准备一辈子都不嫁人的。” 刘昴星对于自家姐姐的回答极不满意，他小声嘀咕道“可是母亲说过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 “闭嘴！喂我吃药！” 眼见着刘金铃拿出了长姐的威严来，刘昴星顿时就被吓得乖乖臣服在了自家姐姐的雌威之下。 刘金玲很配合的接受了弟弟的喂食，一碗甜丝丝的红糖水被她美滋滋的喝了个干净，看着自家弟弟那别扭的表情她的心情好极了。 “晚餐记得做我最喜欢的食物。” 捧着空碗正准备离开的刘昴星苦着一张小脸答应了姐姐的要求，心中却是恶意的想着“得罪了厨师还想吃好吃的？准备吃辣椒和苦瓜去吧。” 晚餐开始了，餐桌上摆放着标准配置的三菜一汤，鱼香肉丝、浇汁茄盒、凉拌黄瓜以及番茄鸡蛋汤，却没有刘昴星之前心中所想的辣椒和苦瓜。 简单的三道菜让刘金铃很是开心，因为弟弟刘昴星做的全都是她喜欢的菜肴。 “母亲出远门之前给家里厨房备下的食材只剩下这些了，没办法做出你最爱吃的那道菜了。” 刘金铃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弟弟刘昴星。 刘昴星被自己姐姐看的有些发毛了，他急忙说道“别看我了，快吃饭吧，嗯…多吃些鱼香肉丝，浇汁茄盒多吃几个，至于凉拌黄瓜…姐姐你那个来了最好别吃。” 鱼香肉丝作为开胃菜是在合适不过的了，咸甜酸辣兼备的鱼香味绝对堪称下饭神器。 刘金玲尝了一口鱼香肉丝，非常熟悉的味道，完全符合了她对美味的定义，可口的鱼香味刺激味蕾将食欲完全释放了出来。 “果然除了母亲就是我家阿昴做的鱼香肉丝最好吃了。” 得到了姐姐的赞赏后，刘昴星自己也尝了一口，的确味道相当的不错。 如果说一道鱼香肉丝释放出了姐弟俩的食欲，那么浇汁茄盒起到的作用就是将食欲无穷尽的放大。 油炸至金黄酥脆的面衣上被浇上了一层酸甜可口的糖醋汁，一口咬下当牙齿突破了酥脆面衣的薄弱防御后，首先接触到了是下面汲取了满满汁水的茄肉，继续深入当牙齿与最核心的肉馅接触时，整个浇汁茄盒的奥秘就完全展露了出来。 面衣的酥脆，茄肉的柔软，肉馅的弹性，三种不同的口感宛如三重奏，让人每咬一口都能充分的感受到咀嚼的快乐。 糖醋汁完美的融入到了茄肉当中，伴随着咀嚼，那酸甜可口的汁水被不断压榨了出来，混合着软软的茄肉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味道。 当这种独特的味道融入肉馅之后那可就变得更加了不得咯，那种滋味简直就让人完全无法拒绝。 刘金铃原本还想着多吃几个的，可惜她的身边坐着一个刘昴星，总共就六个茄盒，他竟然就吃掉了四个。 清脆可口的凉拌黄瓜就摆在刘金铃面前，可是她早已被弟弟告诫说不能吃，索性就将这盘菜推到了对方的面前，正所谓眼不见嘴不馋。 晚餐在刘昴星消灭掉最后一块凉拌黄瓜后结束了，身为“病人”的刘金玲理所当然的扔下碗筷当了甩手掌柜，留下来的刘昴星自然就承担起了洗涮碗筷的任务。 餐后，刘金铃望着正在厨房中清洗碗筷的弟弟，脸上多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 第八章 五味入道 腐都城内一家名为『天府楼』的餐馆里，之前从未到过腐都城的褚时却得到了店方最高规格的接待，要知道这家『天府楼』在『菊下楼』还未崛起之前，可是稳稳的霸占着腐都城第一的名号。 『天府楼』最大的包厢内，褚时站在窗边眺望着夜幕下腐都城的景色，没过多久包厢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微胖的老人走了进来。 包厢门被推开的动静惊动了褚时，他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进入屋内的微胖老人。 褚时见到那位微胖老人后，便立刻向前走了几步朝着老人行了一礼恭敬说道“正味大师。” 微胖老人却是摆了摆手回应道“不要讲究那些个虚礼，来，咱们坐下聊。” 一老一少坐定，老人率先说道“褚时，三年前你故去的师父曾经托人给我捎来了一封信，信上说你已经到了“从技到艺”这个关卡。现在，你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了？” 面对老人的问题，褚时苦笑着回答道“晚辈资质愚钝，至今还未突破『技与艺』之间的屏障。” 老人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不由的嘀咕了几句“不应该呀?都三年了，怎么可能还没有开悟?你们流派可没有这种先例呀。” 老人的嘀咕被褚时听在了耳中，他考虑了下还是给出了解释“事实上晚辈并没有按照流派中的方法突破从技到艺的屏障，晚辈心中终究是想以“五味”突破瓶颈。” 褚时的回答令老人惊讶了，他深深的看了眼前的后辈一眼说道“以“五味”破障?褚小子你好大的野心！那你可知道选择这条道路，想要突破瓶颈有多困难吗？” 褚时回想起了过往三年来的不得寸进，在那么一瞬间他动摇了，可在下一瞬间他依然是那个为了自己的厨道而加入过黑暗料理界，又为了自己的厨道离开黑暗料理界从而游历天下的少年厨师。 “晚辈知道这条路有多困难，但这就是晚辈的厨道，就算此生无法跨入“艺”的境界也绝不后悔。” 老人脸上多出了几分怒意“哼！你师门传承严谨，为人师者不破技为艺不可收徒，你一句不后悔，难道准备断了你师门流派的传承！” 褚时浑身一震，老人的话对他而言就是诛心之语。 老人没有给褚时继续沉默下去的时间，他继续逼问道“你难道真的想断了师门流派的传承?” 褚时拷问着自己的内心，一次又一次……“正味大师，我绝不会让师门传承断送在我的手里。” 老人脸上的怒意消退了几分，他极其严肃的说道“你能想清楚是最好不过了，回鲁地去吧，今夜就动身。” 褚时摇了摇头回答道“回鲁地?不！晚辈此生必定以五味突破瓶颈，绝对不会让师门流派断了传承。” 一只茶杯被老人狠狠地摔烂在了地上，老人用手指着褚时的脸说道“你！…你！真是冥顽不灵。” 褚时直视着老人的双眼，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坚定，他低沉着嗓子回答道“无论正味大师说什么，我意已决。” 老人脸上的怒意在这一刻消失了，换来的却是一脸的欣慰，他不禁欢畅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现在够资格了。” 突然而来的转变让褚时无比愕然，隔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什么够资格了?” 老人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递向了褚时，郑重的说道“这是我多年来的心得，或许能对你参悟五味之一的『辣』有所帮助。” 褚时愣住了，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本心得的珍贵之处，毕竟这可是川菜三大派系之一上河帮嫡系传人廖正味大师的心得呀。 廖正味笑呵呵的催促道“褚时小子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些收下。” 褚时很想接下廖正味递来的心得，可心中仍有疑惑的他还是向廖正味发问了“可这是为什么，正味大师我不明白。” 廖正味没有回答，他将手中的心得往褚时手里一塞，畅然一笑转身走出包厢潇洒离去了。 留在包厢里的褚时看着手中属于廖正味的心得，心中生出了一种明悟。 次日，褚时专注的翻看着廖正味的心得，发现了很多自己以前没有注意到的收获。 (川菜的食材在处理的时候，颜色大多是保留食材本身的颜色，比如口水鸡、水煮鱼、醋香猪手、蒜泥白肉……还有凉粉。食材的颜色清清淡淡，食材的味道清清淡淡，但是有了辣椒油就都不一样了，红亮的颜色搭配着白色的芝麻……特别漂亮的装饰品，但是绝对不仅仅是装饰品。) (蜀地两种最好的辣椒，最好的花椒和芝麻，晒干，碾碎，搅拌，然后用滚烫的油一次又一次的泼在上面。高温滚油融和里面的香气，一次次地油泼，一次次地搅拌伴随着滋滋啦啦的响声让味道被提炼到极致。再用熟油倒进去，调和着它们颜色和味道的底蕴。然后是等待，等待这些东西冷却，等待它们妥协，等待着它们交付自己味道的根本。) (这样的红油，第一次吃的人们，都会以为它是颜色鲜亮的装饰品，只有吃到嘴里才会知道它们有多么特别。多么特别。) ………… 褚时合上那本并不算太厚的心得后，他终于确定自己的方向没错，那就是辣椒油。 想起辣椒油，褚时就想起了陈包包的担担面，想起了张老二的红油凉粉，这无一不是对辣椒油的运用。 “正好去陈包包那边去看看吧，担担面…或许能对我有所帮助吧。”褚时自言自语道。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褚时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行到『天府楼』门口时，一个餐馆伙计朝他打了个招呼说道“褚小哥早安，你这是打算去哪呢？” 褚时回答道“出去吃个面，恩，陈包包的担担面。” 餐馆伙计也是听说过陈包包担担面的名头，他提醒了一句“那你可得快些咯，晚了可就吃不到陈包包的担担面了。” 褚时笑了笑一脸淡定的回答“不用快，我一定可以吃到的。” ; 第九章 铜井巷素面 陈包包一改以往摆摊的固定位置将面摊支在了铜井巷外，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向铜井巷内的『铜井巷素面』传达着一个信息，那就是我陈包包带着担担面来拆台了。 陈包包的举动着实让铜井巷内卖素面的赵一实心中开始忐忑了起来，他料想陈包包胆敢如此高调的过来拆台必定是有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武器。 事实上赵一实的猜测没有错，陈包包的确是有了秘密武器，这个秘密武器正是褚时给他的『蜀汉老面』。 早在昨天陈包包就已经对『蜀汉老面』进行了测试，得到的结论竟然出乎他预料的好，以『蜀汉老面』作为面种子发酵出来的面团品质之优秀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这种好并非仅仅只是体现在面团的品质上，更像是这『蜀汉老面』给发酵出来的面团赋予了灵魂一般，至少陈包包活了大半辈子都从未见过这样面团。 用这样的面团做出来的面条会有多么筋道爽滑，陈包包自己已经亲身体验过了，他深深的相信在整个腐都城里再也无法找出能够和他此时做出来的面条相媲美的面条了。 凌驾在腐都城内一切面条之上的面条，陈包包已经能够预料用这样的面条加上他独门秘制的辣椒油，二者强强联手后会让担担面升华到何种地步。 陈包包老农般黝黑的脸庞上满满的都是笑容，已然没有将铜井巷内那一直以来的竞争对手放在眼中了。 “你赵一实不就是仗着面好压我一头吗？现在我陈包包也有了好面，哼哼。”自得其乐的陈包包连干活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就当陈包包摩拳擦掌准备将一直压在担担面之上的铜井巷素面给拉下马时，褚时也按照昨天陈包包给出的地址去到了目的地。 空旷的街道上除了几个路过的行人外，哪里有陈包包所说的面摊的存在，褚时驻足在原地，这种情况让他很意外。 “啊呀呀，前面的大哥哥快些躲开啊！”略显稚嫩的童声从褚时背后传来。 褚时还没来得及转身查看发生了什么，后背就传来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整个人被撞倒在了地上。 撞倒褚时的是一辆装满食材的木质推车，伴随着他的倒地，推车上的大半食材也因撞击散落了出来。 推车的主人是个半大的男孩，身穿一件红色的马甲，头上戴着一块红色的头巾，这个男孩正是『菊下楼』阿贝师傅的儿子刘昴星。 母亲外出，姐姐身体不适，家中预留的食材告罄，年纪不大的刘昴星自然担当起了家长的角色，因此他早早就起床推着推车外出采购食材去了。 可刘昴星毕竟还是个孩子，采购归家的途中经过一段下坡路时没能把控住木质推车让满载的木质推车失控了。后来也就出现了推车撞倒褚时，食材散落一地的这一幕。 褚时被推车撞倒是因为仓促之间没有准备，实际上他除了被撞的部位有些疼痛外，其余倒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片刻就自己站起了身来。 刘昴星见到褚时自己站了起来，赶紧收起了自己的惊愕，小跑到他身边关切的问道“大哥哥，你没事吧，都是我的错。” 褚时没有回答，当他拍掉了身上的尘土后才看向了刘昴星，当他发现对方是个半大男孩，无端被车撞了结实郁积的满腔怒气瞬间就消逝了大半。 “没事，不过你家大人怎么能让你一个孩子去买这么多东西呀！”褚时自然不会跟一个孩子生气，但这不代表他的气就消了。 刘昴星一脸惭愧的回答“那个…是我自己偷偷跑出来采购食材的，本来是想给姐姐一个惊喜呢，可是没想到……” 褚时大概也猜到了刘昴星“没想到”之后想说的话是什么，看样子是遇到了一个爱逞能的笨小子。 刘昴星见褚时迟迟没有表态，还以为对方是在生他气，这样一想却显得有些无措了。 “大哥哥…你是在生我的气吗？”刘昴星试探性的问道。 褚时见到刘昴星这个模样不由的大感有趣，心中难得的生出了想要逗逗对方的想法。 “是呢，我现在很生气，你家住在哪?我得找你家长谈谈。”褚时故意板着一张脸说道。 刘昴星一听褚时说要去找他的家长，小脑袋一下子就埋的低低的，双手食指不受控制的搅动了起来，稚嫩的童声传了出来“那个…那个…大哥哥你可以不去找我家长吗？我姐姐很凶的。” 褚时再也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伸出手掌在刘昴星的低埋下的小脑袋上揉了揉说道“逗你玩的，大哥哥不去找你家长就是了。” 刘昴星的小脑袋猛的抬了起来，脸上充满了惊喜之色，他急忙问道“大哥哥你真的不会去找我家长了吗？” 褚时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了。” 刘昴星一下高兴的欢呼了起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刘昴星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太久，褚时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窝摔烂的青菜惋惜的说道“这么新鲜的青菜，真是可惜了呢。” 经过褚时这么一提醒，刘昴星这才想起了散落一地的食材，当他和褚时一齐将这些食材一一拾起后，发现其中不少食材已经用不了了。 “哎呀，这下可麻烦了。”刘昴星懊恼的揉搓着自己的头发。 身为厨师的褚时虽然也对摔坏的食材感到可惜，但他却不能理解身边的刘昴星这一副完蛋了的表情是为什么。 “你怎么了？不就是摔坏了些食材吗？再去买一些不就好了么。”褚时疑惑的问道。 刘昴星可怜兮兮的看向了褚时，顺带将腰间系着的钱袋取了下来，他将钱袋口朝下用力抖了抖说道“我也想去重新购买那些摔坏了的食材，可是我已经没有钱了呢。” 褚时又被刘昴星的这一举动逗笑了，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男孩简直太有意思了。 “跟我来吧。”褚时说完就走到了木质推车面前将推车把手拿在了手中。 刘昴星呆呆的问了一句“跟大哥哥你走?去哪?” 已经推着推车走了几步的褚时转头说道“去哪?当然是去帮你购买食材呀！还愣着干什么，去前面带路，我可不知道菜市在哪里。” 闻言刘昴星大步追赶上了前方褚时，他感激的说道“大哥哥你真是太好了。” ; 第十章 面对面 褚时陪着刘昴星重新采购了那些摔烂后的食材，采购期间两人之间的熟悉度有了极大的提升。 菜市门口褚时将木质推车轻轻的放在了地上“好了小不点，食材已经都给你补齐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刘昴星的小脸上浮现出了失望的神色，情绪也变得低落了起来。 褚时察觉到了身边小人儿的情绪变化，对刘昴星印象极好的他竟然罕见的改变了主意，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说道“真是受不了你，那我陪你回家好吗?” 刘昴星脸上的失望之色一扫而空，他欣喜的享受着褚时轻揉着他头发的那种亲近感。 褚时不能理解刘昴星此时此刻的心情，他只知道紧靠在他身边的小人儿跟他很投缘。 木质推车被褚时重新拿起，和来时一样，小人儿在前面走着，大人儿在后面跟着，就这样一步步走向了归途。 铜井巷内外，陈包包的担担面与赵一实的铜井巷素面，一场腐都城面条名头争夺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一位铜井巷素面的老主顾经过陈包包的面摊时停下了脚步，他仔细看了眼面摊上打着担担面三个字的招牌，又仔细瞧了瞧面摊老板陈包包，不由乐了起来说道“诶？你不是东街口卖担担面的陈包包吗？怎么跑到铜井巷来了？哦！我明白了，你是来向赵老板取经的吧。” 陈包包脑袋一昂朝着那人就翻了个白眼说道“取什么经?我陈包包是来踢馆的。” 身为铜井巷素面的老主顾自然是要维护自己一直钟爱的美食，当下就忍不住跟陈包包掰扯了起来。 “踢馆?陈包包你哪里来的自信！你家担担面我又不是没吃过，哪里比的上赵老板的素面好吃。” 陈包包哪里听的了这话？得了『蜀汉老面』后早已自信心爆棚的他立即就做出了反应。 “啪”的一声，陈包包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两眼一瞪怒声回答道“我陈包包不跟你浪费口舌，你够胆留下，我就免费请你吃一吃，要是还觉得我家担担面不如铜井巷素面，那我立马就收拾摊子回东街口，从此再不提踢馆的事了。” 那人也是个受不得激将的，一屁股就坐在了陈包包的面摊里的空座上叫喊道“吃就吃！还就不信担担面能好吃的了，你快麻利些把面给我端上来。” 话说再多也只是说说罢了，最终还是要手头见真章的，陈包包如今最不怕的就是拼技术了。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只是面条升级了不止五个等级，陈包包牢记着上次褚时的评语也不为了显摆弄上一碗样子货，就是一碗最普通的担担面被送到了那名顾客的面前。 陈包包将筷子往面碗上一放，自信满满的说道“喏，面在这，你可小心别把舌头给吞进去了。” 那名顾客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自顾自的拿起了筷子开始拌面，不过他在拌面的过程中心中还是不以为然的，毕竟在他看来这次这碗担担面和他以往吃过的那碗也没什么区别，也就是气味香了点，可光是气味香有什么用，吃在嘴里又不顶用。 面条，面条，毕竟面才是主角，光佐料好吃算个什么?因此喧宾夺主的担担面在他的心中落了下层。 顾客怀揣着这样的心情挑起了第一夹面条，面条刚入口，他整个人的动作都慢了一拍。 这面条的口感……这还是我以前吃过的担担面吗？这筋道的嚼劲，这媲美汤面的顺滑，这样的面条真的是我曾经吃过的担担面拥有的?一定是错觉！ 顾客为了证明刚才吃进嘴里的那口担担面带给他的感受不是错觉，于是又吃下了一口。 真有嚼劲，真好吃！恰到好处的油辣子，香酥的面臊子，这担担面怎么可以这么好吃?不对！这一定还是我的错觉！ 他继续吃下了一夹担担面。 错觉！ 错觉！ 错觉…… 大概还是错觉…… 顾客再次下筷，手中传来的却是触碗底后传来的坚硬感，一碗担担面已经被他给吃光了。 陈包包咳嗽了一声对那名顾客说道“怎么样啊？我家的担担面好吃吧？” 那名顾客是个倔强的，也不肯承认陈包包的担担面好吃，还故作平淡的说道“哼，就那么一小碗没尝出味道。” 陈包包乐了，他刚才给那名顾客的量是多少他心里清楚，自然也明白对方现在是在死鸭子嘴硬，于是故作懊恼的说道“好好好！面少了是吧？那就再给你煮上碗大的，看你待会怎么说。” 热水依旧沸腾，第二碗面煮好的速度比首次要快的多，不多时一碗分量远超刚才的担担面被摆在了那名顾客面前。 陈包包指着面碗说道“这次的碗够大，面够多了吧？让你一次吃个够。” 那名顾客将面前的巨碗往自己面前一拉，然后将旁边的空碗推给了陈包包责怪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完面汤来，你会不会做生意啊！” 这无疑是把陈包包气了个够呛，重重的哼了一声，板着张脸端走了那个空碗。 哐当一声，满满当当一碗面汤被搁到了那名顾客面前，汤水溢出碗壁洒出了不少，陈包包气鼓鼓的说道“面汤来了！” 有美味的担担面吃，那名顾客丝毫不计较陈包包的恶劣态度，对着滚烫的面汤吹了吹，小心翼翼的浅饮了一口，嘴里的干燥瞬间就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再吃起担担面来就更加酣畅淋漓了。 巨碗清空，面汤饮尽，那名顾客满足的揉了揉肚子，心中已经认定了担担面确实是有着胜过铜井巷素面的味道，可他就是不满意陈包包的态度，因此依旧摆出一副这面很难吃的嫌弃表情。 “这下你吃饱了，喝足了，也该说说我家担担面和铜井巷素面谁家好吃了吧。”陈包包关心的依旧是这个问题。 那名顾客惬意的打了个饱嗝，伸了个懒腰后这才缓缓的说道“这次面煮多了，我又不想浪费粮食，所以光顾着往嘴里塞面，至于味道?不好意思，还是没吃出来。” 陈包包之前积攒的怒火彻底压不住了，他气的用手指向了那名顾客“你…你…真是…” 话还没说完，那名顾客接口回答道“我真是吃的太撑了，不成，现在我得出去走走消消食。对了，你明天还继续在这摆摊吗？要是摆，我还来，反正吃面不要钱。不过切记按照今天第二碗的分量稍微调整下，指不定我就能尝出味道来了。” ; 第十一章 刘家午餐 一 褚时与刘昴星归家的半途中，刘昴星拉了拉褚时的衣角开口邀请道“大哥哥，你去我家做客吧，午饭就在我家吃好了，告诉大哥哥你一个秘密，我的厨艺可好了。” 褚时闻言瞧了刘昴星一眼心想，这孩子真是可爱，为了让自己多陪他些时候，居然就敢把第一次见面的人往家里领，虽然自己不是坏人，至于刘昴星说出的“厨艺很好这句话”则没有被当成一回事。 褚时心想后笑着回答“去小星你家做客呀？可是你之前不是说过家里的姐姐很凶吗？就不怕我去你姐姐面前告你的状?” 刘昴星毕竟还是个孩子，听到褚时这样的回答后又开始担忧了起来，一时间内心简直矛盾极了，隔了一会儿他皱着小脸可怜巴巴的看向褚时说道“大哥哥我还是想要你去我家里做客，但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去我姐姐面前告状呀?姐姐她会打我屁股的。” 褚时平日里拒绝他人他事时的那份干脆果断在面对刘昴星的时候似乎不管用了，在对方可怜兮兮的眼神注视下居然就神使鬼差的点了点头。 当褚时点头之后，刘昴星顿时就欢呼了起来，他手舞足蹈的模样让一旁的褚时不住摇头自语道“褚时啊！褚时！你平日里的淡定哪去了？” 『菊下楼』背后，一个自带院落的民居外，褚时停下了脚步，目的地已经到达，刘昴星站在民居的大门口，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把黄铜钥匙打开了挂在大门上的门锁。 木门被推开了，刘昴星朝着褚时招了招手后，便自顾自欢快的朝里跑了进去，边跑边喊道“姐姐，姐姐，我带了个大哥哥来家里做客哦。” 屋内的刘金铃听到了自己幼弟的喊声后，急忙从屋内迎了出来，正好看到了刚把手推车弄进院落里的褚时。 “阿昴你怎么把一个陌生人带到家里来了呀？姐姐不是告诉过你千万不能把陌生人带到家里来的吗？”刘金铃将弟弟拉到一旁低声的责问道。 面对家姐的责问，刘昴星极其认真的回答道“褚时哥哥不是陌生人，他是我的朋友，就在刚才大哥哥还帮了我好多好多忙呢！” 刘金铃从弟弟的回答中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当即就利用这些信息发动了第二次问询。 刘昴星年龄还小，哪里会是自家姐姐的对手，很快就被问出了他和褚时在刚才在一起时发生的所有事情。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刘金玲对褚时的印象良好，也就接受了褚时到自己家里来做客的这件事。 “这么说，是阿昴你用推车把别人给撞倒了呀。” 刘昴星听到姐姐提起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题，机灵的他选择了岔开话题“姐姐，你看大哥哥都在那里站了好久了，你也不去泡些茶招待大哥哥，算了，我先去帮大哥哥把手推车上的食材给搬到厨房去好了。” 刘金玲看着朝褚时跑去的弟弟，最终也只是无可奈何的转身去到里屋给褚时准备茶水去了。 刘昴星家的厨房外，褚时忙着将推车上的食材放入厨房里，刘昴星人小力气却很大，独自一人抱着半个大冬瓜跟在褚时的身后，两人合力也是没花多少功夫就把食材都弄进了厨房中。 正事办完后一大一小两人坐在厨房门外的梯坎上歇息着，年幼的刘昴星喘了几口粗气后像是想到了什么。 “大哥哥，刚才院子里那个穿鹅黄色旗袍的就是我姐姐，你看到了吗？” 褚时点头似笑非笑的回答道“看到了，你姐姐很“关心”你嘛。” 刘昴星苦着张脸没有回答，心中却在碎碎念，大哥哥你是从哪里看出我姐姐是在关心我了？从哪里看出是在关心我啊！根本一点都没有在关心我好吧！都在关心大哥哥你啊！ 褚时轻轻拍了下刘昴星的小脑袋问道“这么久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刘昴星语气中满是期许的回答道“我在想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 这个答案简直完全出乎了褚时的意料“噗…咳咳，什么！你说你在想你姐姐什么时候嫁出去?” 刘昴星一脸茫然的看着反应巨大的褚时回答道“是啊！我在想姐姐什么时候可以嫁出去，这很奇怪吗？” 褚时愣了愣神说道“这难道不奇怪吗？你个小屁孩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呢？还有干什么要想你姐姐什么时候嫁出去啊。” 刘昴星苦恼的回答道“大哥哥你不了解我的姐姐，唉，有那样的姐姐我可辛苦了，不过母亲说女孩子一旦嫁出去了就不会再住在家里了。” 褚时笑的很开心“所以说，你期待你姐姐早些嫁出去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远离你姐姐的“关心”咯?” 刘昴星猛点着小脑袋，一副终于找到了知己的模样，似乎想到了什么，刘昴星突然看向了褚时问了一句“大哥哥，要不我姐姐嫁给你好了。” 褚时的笑声戛然而止，看着刘昴星一脸认真期许的模样，他决定很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刘昴星的期许瞬间破灭，担他并不放弃的说道“为什么呀？我姐姐可漂亮了，菊下楼里的几个大哥哥都很喜欢我姐姐，尤其是绍安师兄，可是绍安师兄太凶了，我不太喜欢他，所以让姐姐嫁给他我会不开心的。” 褚时有些尴尬，但并不是因为刘昴星的话，而是因为刘昴星身后站着的话题中的主角刘金玲。 “阿昴！你就这么想要你姐姐我嫁出去吗？” 刘昴星浑身一抖，这一刻他回忆起了来自姐姐大人带给他的恐惧，僵硬的转过了头，看着姐姐大人黑着的一张脸…… “姐姐…那个，我去做菜了，你和褚时哥哥聊吧。” 刘昴星说完就想拔腿溜进厨房里，然后他却绝望的发现已经晚了，自己的耳朵已经掌握在姐姐大人的魔掌之中。 刘金玲揪着自己弟弟的耳朵，朝着褚时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说道“真是不好意思，阿昴给您带来困扰了。” 褚时摆了摆手回答“咳…童言无忌嘛，恩，我刚才发现前院中的盆栽不错，不介意的话我想再去欣赏一下。” 刘金玲在弟弟的惨叫中客气的回答“当然不介意了，您请便。” 于是在刘昴星绝望的眼神注视下，褚时回给了对方一个无能为力的 眼神后转身离开了。 ; 第十二章 刘家午餐 二 褚时没有兴趣掺和到刘家姐弟之间的闹剧中，独自来到前院后，他真的开始欣赏起了摆放在那里的盆栽。 刘金铃悄悄的站在褚时的身后，绕有兴趣的观察着神情专注的褚时，等了一小会儿见对方依旧只是看着那些盆栽，她忍不住的说道“你还真的是在看盆栽呀！可是这些盆栽有什么好看的呀？” 褚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也就暂时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过了身去。 “恩，这些盆栽与花卉植草想比的确不具备任何观赏性，但对我而言它们的吸引力远远超过了本身的观赏性，种植这些盆栽的人很了不起。” 褚时的话让刘金铃很认同，她连忙点头回答道“这些盆栽都是我母亲种植的。对了，这些盆栽的种类你知道吗？” 虽然对褚时的回答很满意，但一方面又怀疑对方只是想要奉承而胡诌了一通，刘金铃提出的问题也算是想考验一下。 褚时听出了刘金铃话里的意思，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出题考验的他反而感觉很有趣，移步到距离他最近的一株盆栽前说道“这是藤椒，随着湖广入川后，开始在蜀地普及。” “这是小米辣，滇地辣椒，你母亲能将它培植在这里真是不容易呢。” “这是二荆条，蜀地辣椒，用途很广泛。” …… 褚时对着面前的盆栽一一点名，直至最后一盆辨识完毕后，这才看向刘金铃问道“我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请您指教。” 刘金铃颇为惊讶的回答道“您说的完全正确，甚至连原产地都没有一丝误差，真是很了不起呢。” 看着面前种类繁多，产地不一的辣椒，褚时感慨道“我这又算的上什么本事?能够将这些辣椒全部收集到一块并进行培植的您母亲才真是有本事的人呀！” 从这一刻起，刘金铃开始正视起了眼前这个由弟弟带上门来做客的青年。她向褚时行了个礼认真说道“正式认识一下吧，小妹刘金玲。” 褚时行了个抱拳礼回答道“在下，褚时。” 一次正式的互报姓名后，褚时与刘金铃两人开始有了不再局限于小范围内的交谈，其中谈到最多的话题自然就是刘昴星了。 “我家弟弟在厨艺上可天才了，也就是年纪还小，母亲不让他过早的接触厨房。”刘金铃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听到刘昴星的厨艺天赋出众，褚时像是发现了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于是开口说道“哦?厨艺天赋出众?天才?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感兴趣了。” …… 此时正被自家姐姐大人关在厨房里面壁思过的刘昴星完全不知道他已经被姐姐给卖了。 厨房门突然被打开了，正在扣着墙壁嘴里不停碎碎念的刘昴星被吓了一大跳，可当他发现厨房门口站着的只有褚时一人时，满腔的担心化作了欣喜。“大哥哥你终于来救我了。” 被刘昴星抱住双腿的褚时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能先放开我吗？我有事想告诉你。” 刘昴星闻言松开了紧抱着褚时双腿的胳膊，仰起头来疑惑的望向了褚时问道“唔?大哥哥你想告诉我什么?” 褚时伸出一根手指回答道“听你姐姐说你很喜欢厨艺，所以你想跟我学做菜吗？我只用一餐的时间教你。” 提及学做菜，刘昴星的神情变了，他立马就收敛了自身的孩子脾性变得认真了起来。“大哥哥你要教我做菜?！太好了！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的，哪怕只有这一餐的时间。” 见到刘昴星态度的转变，褚时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就这么肯定我能教你做菜?万一我不会做菜呢？” 刘昴星一脸自信的回答道“一定可以的，因为我在大哥哥身上闻到了和母亲身上同样的味道，我母亲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厨师，那么大哥哥也一定是个厉害的厨师。” 闻言褚时叹了口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自语道“果然是亲姐弟，连说的话都大同小异。” 实际上褚时对自己厨师身份被认出来丝毫不感到意外，毕竟是个厨师，常年与食材油烟打交道，身上萦绕些味道也就不足为奇了。 刘昴星见褚时一个人在那小声嘀咕，好奇心作祟的他忍不住问道“大哥哥，你在说些什么呢？” 褚时挽起了衣袖回答道“没什么，我要准备开始做菜了，你在一旁仔细看好了，要是没学会可不要怪我哦。” 当褚时正准备开始着手烹饪的时候，一旁的刘昴星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问道“大哥哥，你还没说要教我做什么菜呢。” 一藤青花椒被凑到了刘昴星的鼻子前晃了晃，呛鼻的气味瞬间充斥在了他的鼻腔中，受到这股气味的影响，刘昴星一连打了数个喷嚏。 用力揉了揉鼻子刘昴星抱怨道“是藤椒呀！大哥哥真是太过分了啊！” 褚时摆弄着手里的藤椒眯着眼睛笑道“太过分了?所以说你其实并不想学做这道菜咯?” 刘昴星惊呼道“什么呀！我怎么可能不想学做菜呀。” 褚时将手里的藤椒递向了刘昴星说道“?这个可是我要教你做这道菜的主材料哦。你看看它有什么独特之处。” 从褚时手中接过了藤椒，刘昴星仔细的看了半天，一脸茫然的说道“这就是普通的藤椒，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 褚时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从刘昴星手中的藤椒串上摘下了一小颗捏在两根手指间说道“食材的独特可不是用肉眼就能看出来的，像你这样的没经验的新手就更加看不出来了，所以这个时候你需要做的就是张开嘴。” 刘昴星顺从的张开了嘴，褚时顺势也将两根手指间捏着的那颗藤椒丢了进去。 青藤椒的滋味只有尝过的人才能明白，纵然只有一颗，也能让刘昴星体会到生吃藤椒的可怕。 刘昴星很想将嘴里的那颗青藤椒吐掉，但褚时接下来的一番话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星，想成为一名好的厨师，那么首先要学会感受食材的情感，去理解它们，融入它们，知道它们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 坚持，强忍着坚持，直到腮帮都已经麻木了，刘昴星这才开口问道“可是我依然没有感受到食材的情感呀。” 褚时再也憋不住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感受食材情感什么的全是我胡诌的，我其实就想看看小星你生吃藤椒时，那“微妙”的表情变化罢了。” 此时此刻，听到褚时这样的回答，刘昴星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 第十三章 刘家午餐 三 烹饪对于褚时来说不是一项必须要完成的任务，而是一种乐趣，当亲手烹调的食物让人们感到幸福，那就是他身为厨师这一职业最大的满足。 一块肥瘦相间红白分明的五花肉被摆放上了砧板，细细看来五花肉中层次极其分明。 第一层：猪皮。 第二层：猪油。 第三层：薄薄的猪瘦肉。 第四层：猪油。 第五层：深层的猪瘦肉。 褚时手中的菜刀将它拦腰斩断，分开的两块五花肉被重叠在了一块，又是一刀下去将它们变成了四块。不断的叠加，又不断地分割，直到这块五花肉变成了十数个小块后，褚时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取来一个大碗，几块大小相若的五花肉被均匀的平铺在了碗底，扔下几片生姜片，洒下十来颗藤椒后，又将几块大小相若的五花肉铺在了生姜片与藤椒上，以此类推直到大碗被铺满后褚时才满意的停下了手。 在一旁观看着褚时烹饪过程的刘昴星倒吸了口凉气，毕竟是刚刚领教到了这藤椒带给他的可怕体验。 “大哥哥，你放这么多藤椒进去，真的没关系吗？” 褚时白了刘昴星一眼不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将那装满五花肉的大碗塞到了他的手里。“你现在端着这碗五花肉找个角落去待着。” 刘昴星捧着那碗五花肉脸上写满了为什么。 “大哥哥，你要我端着这碗五花肉去角落里干嘛？” 褚时清理了砧板，正在给莴笋切丝的他好没气的回答道“你不是觉得我放的藤椒有些多了吗？那你不得要先把我放了多少颗藤椒数清楚，等你数清楚了再来告诉我应该放多少颗合适。” 刘昴星一脸懵逼，端着那碗五花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哥哥我……” 就在刘昴星踌躇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褚时已经娴熟的将两根莴笋切成了细丝，手中菜刀平放着贴着砧板一铲，被码放工整的莴笋丝就被尽数铲起放到了一旁备用的盘子里。 重新清洁砧板和菜刀的褚时这才有空看了眼身旁踌躇的刘昴星，不由笑骂道“臭小子干嘛摆出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啊！好了好了，还不快点把那碗五花肉放下，你一直端着不累吗？” 直到褚时说出了这句话后，刘昴星才从刚才的踌躇状态中解除了出来。 “大哥哥，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已经开始处理一块精瘦肉的褚时想了想吩咐道“恩，你去帮我泡发几个干木耳吧，记得一定要用温水去泡发，泡发好了就叫我。” 有了事情做的刘昴星显得很高兴，尽管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块精瘦肉在褚时的刀下变为肉丝仅仅只是个时间长短的事情，当最后一缕肉丝被装入备用的碗中后，褚时这顿午餐的前期准备工作正式宣告结束。 为了不出披露，褚时从头将厨房中已经备好的食材又清点了一遍，用姜片、藤椒腌制中的五花肉，削掉皮的芋头，装在小碗中的香辛料，放在盘子里的莴笋丝，装在碗里的瘦肉丝，切成薄片的蒜片，已经摘取清洗后的青菜叶子，以及交给刘昴星处理的木耳。 准备工作完成，接下来才是褚时真正展现实力的时刻了。 炉灶下的柴禾燃烧了起来，火焰从柴禾中诞生，直至愈加炽烈，火焰升腾而起提供给了铁锅足够的热量。 褚时又塞了一把柴禾放进了炉灶下的烧火口，猛的一推拉风箱，火焰燃烧的更加炽烈了，高温将铁锅烧的发烫。 一勺散发着浓浓香气的菜籽油被褚时浇在了滚烫的铁锅内，只是瞬间油烟直窜而起，菜籽油的潜力在这个时候被完全激发了出来。 时机已到，褚时快速的将小碗中装着的香辛料一齐投入了铁锅中，滋滋啦啦，在油温的催发下香辛料们揭开了枷锁，将内里锁住的香味完全释放了出来，这一刻锅子里飘散出了惊人的香气，这样的香味让聚精会神守候着木耳泡发的刘昴星都忍不住的看向了炉灶这边的情况。 可这样的香气远远没有达到褚时的预期，在锅中香辛料完全绽放的时刻，他又增添下了新的东西，那便是有着川菜精髓之称的豆瓣酱。 锅内那沸腾着的金色的菜籽油吞噬掉了新来的入侵者，深沉暗红色的豆瓣酱融合了进去，新融合进去的豆瓣酱瞬间就整合了菜籽油的香味和香辛料的香气，三者合一演变为了一种远远凌驾于之前的香气。 肥瘦相间、红白分明的五花肉被一股脑倾倒进了铁锅中，滋滋滋…五花肉在高温下即刻就被改变了形态，最外层的猪皮很快就从一开始的白色转变为了淡黄色，第二层和第四层的猪油在高温的作用下，油脂就那么一点一点的溢出，也再次让本已经达到巅峰的香气得到了又一次的升华。 而隐藏在一块块五花肉之下的藤椒也开始潜移默化的发生了改变。 这时候的褚时高度专注，他密切的关注着锅内每一个微小的变化，当一缕藤椒的呛鼻气味被催发出来时，一瓢早已准备好的清水被倒入了铁锅中。 伴随着注入的一瓢清水，铁锅内彻底安静了下来，褚时给铁锅上盖上了锅盖，一切静待着重新揭开盖子的一刻。 当然这只是个开始，就连远处观望的刘昴星心里都明白，当铁锅内的清水再次沸腾时，当锅盖被揭开的刹那，这锅还未完成的食物将会攀登上味道的顶峰。 等待清水沸腾的空闲时间，褚时转身对刘昴星说道“木耳已经泡发开了吗？一会儿可就要用上了哦。” 刘昴星伸手触碰了下温水中泡发的木耳回答道“还差一点，不过很快就能完成了。” 褚时点了点头，顺便说了一句“现在我还有些时间，你有什么问题的话，现在可以发问了。” 没有任何迟疑，刘昴星直接问出了他此时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大哥哥，你现在做的这道菜叫做什么?” 褚时轻声一笑有些玩味的回答道“这道菜吗？我叫它『乱炖熊孩子』呢。” 眼见刘昴星脸色又要变了，褚时及时的改了口“好吧，这道菜其实叫『芋头烧五花肉之藤椒口味』除此之外还有『麻辣口味』，『酸辣口味』，『糖醋口味』。” 刘昴星一脸的幻灭，本以为这道菜的菜名会很厉害，结果……『芋头烧五花肉之藤椒口味』这算什么啊！ “大哥哥，其实我觉得叫『乱炖熊孩子』……还是挺好的。” ; 第十四章 刘家午餐 四 『乱炖熊孩子』起锅装盘，快速清理了铁锅后，褚时便立马开始进行第二道菜肴的制作『鱼香肉丝』。 铁锅里倒油，肉丝滑炒断生，再用葱姜爆锅，放入剁椒炒出香气，倒进肉丝等到炒匀上色再放进莴笋丝、木耳丝、泡姜丝。 最后倒入用糖，酱油，豆瓣，醋还有水淀粉调制成的调味汁。 『鱼香肉丝』起锅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刘昴星眼睛都亮了，很显然这道是他喜欢的菜肴。 鱼香肉丝味道的厚重显露无疑，丰富的颜色搭配也足够诱人。 ………… 搭在院落中葡萄架下的餐桌上摆放着褚时烹饪出的几道菜肴，『乱炖熊孩子』位列中央，环绕着它的分别是『鱼香肉丝』、『青菜素汤』，简简单单的两菜一汤搭配着一锅用新鲜荷叶垫底蒸出来的米饭。 前院大门敞开着，菜肴的香味随风飘散了出去，直散播到了大街上，飘进了左邻右舍的家里，路过行人的鼻子里。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远到近传来过来，刘昴星家前院敞开的大门口几个脑袋凑了进来左顾右探，很快就发现了香气的源头，也就是餐桌上的菜肴。 刘金铃强忍着已经快要抑制不住的食欲为自己弟弟和褚时添上了米饭，开口说道“褚先生，你快些动筷吧。” 褚时没有客气，没有吃上早餐的他这时也是真的饿了，一块裹着浓稠酱汁的五花肉被他送入了口中。 煮到香软却不松垮的五花肉在嘴里的咀嚼的感觉?当牙齿突破了外层弹性十足的猪皮，潜藏与其下的奥秘彻底显现了出来。 吸收了足够量酱汁，加之本身饱含肉汁的肥瘦肉，每一次咬下都会涌出浓郁的肉汁，肉汁与肉相结合，融入到了浓稠的酱汁里，这样的味觉体验是何等的绝妙。 一块令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的五花肉下肚，勾动起了褚时更加强烈的食欲。 用新鲜荷叶蒸出来的米饭蓬松无比，带着荷叶独有的清香，光是闻一闻味道就能让人感到舒心，当蓬松的米饭遇到浓稠的肉汁会变成什么样? 浓稠肉汁改变了米饭的颜色，改变了它的味道，而这种改变的价值是不可估算的。 每一粒米饭中都蕴含着肉汁的精华，每一口咀嚼都是享受，这样的咀嚼享受让褚时满足的眯缝了眼。 米饭的好朋友可不止『乱炖熊孩子』的酱汁，那酸甜可口颜色鲜亮的『鱼香肉丝』更加是米饭的绝佳搭配。 莴笋丝，瘦肉丝，木耳丝，三种细丝在勾兑出的鱼香汁中相爱相杀，最终融为一体，只为了取悦人们的味觉。 那种味道中，有咸中带甜，有甜中带酸，有酸中带辣，有辣中带鲜，此种滋味不足以对外人道之。 刘金铃和刘昴星两姐弟吃的酣畅淋漓，餐桌上的菜肴似乎拥有着无穷尽的魔力催动着人们最原始的本能。 刘金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食欲，按照道理来说自己的舌头早在母亲的菜肴中被养叼了，可为什么会在褚时做出的菜肴下如此的不堪一击，她不明白也不理解。 不过管它的?不理解就不理解好了，反正美食当前，自己难道好会跟一个好胃口计较吗？当下唯有尽情享用美食才是正理。 『鱼香肉丝』完全符合刘昴星的口味，那种厚重的味道简直就让他爱不释口。 “大哥哥，你做的菜真是太棒了，尤其是这道『鱼香肉丝』！” 面对刘昴星的赞扬褚时却没有多高兴，因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道『鱼香肉丝』并不正宗，一切都归咎于还未“入道”。 不过他确信，当五味入道彻底完成之后，这道『鱼香肉丝』必将会完美无缺。 『乱炖熊孩子』和『鱼香肉丝』两道菜令人回味无穷，可华丽的味道终究会使人感到厌倦。 『青菜素汤』的存在给姐弟俩带去了清新，一碗只是放了少许盐巴的素汤下肚，顿时褪去刚产生的一丝油腻，让味觉回归到了原点。 三人一顿饱餐后，纷纷放下了碗筷，可一件令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聚集在前院大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了，其中最早来的那几位看客已经开始不停的吞咽着自己的口水了，奈何腹中空无一物，又只能看着而不能吃到，那样的感受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可偏偏他们甘愿忍受这种折磨也不愿离开。 “前面的几位，这里面院子里到底在弄些什么吃食?为什么只是传出来的香味就让我舍不得挪开脚步了？” 前方陷入美食诱惑中的几位还没来得及回答，更后面聚集来的路人也纷纷开口询问了起来。 “到底是些什么菜肴啊！我依稀闻到了鱼香肉丝的味道，这香味可真够劲，不行了，我的口水都快给馋出来了。” “那位口水都快馋出来的兄台看来你的道行还不够呢，到目前为止我只是刚刚被勾出了食欲罢了。” “好想去院子里！” “真没出息，我现在啃着婆娘早上烙的馍馍，就着院子里飘出来的香味，唔！我似乎吃出了五花肉的味道。” “混蛋！大家都在闻着味道，你居然敢吃馍馍?这简直太过分了，不行，看来我得拿出刚才还剩一半的肉馅烧饼吃了，天啦！我的肉馅烧饼居然吃出了鱼香味！” “不行了！我得进去啊！” “说要进去的那位等等，咱们一起。” 吵嚷中，拥挤中，怂恿下，终于再也忍受不住这种煎熬的路人们涌入了前院。 被一大群人围在葡萄架下的褚时等三人惊愕无比，还不知道被包围原因的褚时愣了愣说道“各位…你们吃了吗？” 此话一出，闯入院子里的一群人全部等看向了褚时，被无数充满怨念的眼神盯着的褚时不禁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呵呵，这位小哥在问我们吃了吗？大家认为这个问题应该如何回答呢？” “当然是，没吃！”整齐而又嘹亮的回答声穿透了院子的上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