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到红楼》 第一章 梦醒时分 “小恒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到该结婚的时候了,你爸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们都有你和你弟弟了。妈现在也没有什么要求了,只要你看着好,然后她也对你好就成啦。 你别整天都是工作工作的,你看看你张叔家的那小子,你们从小一块玩的,还比你小几个月呢,虽说事业上不如你,前不久孩子刚满月我还去了呢,人家这孩子都生了两个了。 再看看你,到现在混的还是光杆司令,弄得你弟弟毕业了也是不提结婚的事,你就算现在事业再成功又有什么用,要孩子这事先不提,你身边还是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才行。 唉!现在想想你前几个女朋友也都不错,对了,前不久我见了一个老姐妹,她和我说有个叫陆什么的女孩子,学历人品都出挑,在大公司上班,年纪比你小一些,我听着挺合适的就应了,你…” 铅灰色的天空,飘起了雪花,一个五六岁的女童不顾身后丫环婆子的劝阻,蹦蹦跳跳的过了回廊,走到门口时,一旁丫环忙掀开厚厚的帘子,在屋里的丫环还没说话呢,女童就“嘘”了一声,眨眨大大的眼睛,指指里屋,道:“臻儿姐姐,我哥哥还在睡?” 臻儿福了福身子,轻声答道:“刚睡下没一会儿,姑娘您就来了。” 女童撅着嘴朝里屋走,还说道:“才不信你的话,准是哥哥偷懒,外边下雪了,我去叫醒他。” 里屋侍候的丫环舍儿忙阻止道:“我的好姑娘,可使不得,少爷才写了几张大字睡下,你别又去闹他,让太太知道了又要骂你。” 女童转了转眼珠子,妥协道:“那好吧!” 说着真的坐到了靠窗的榻上,看到了放着的鸡毛掸子,任由丫环给自己去了斗篷,这才抓着拔了一根鸡毛。 然后猛的一下就跳到地上,唰的一下快步跑到了床前,拨开帐子,看到床上的薛蟠正睡得香甜,不过眉头却是皱着的。 丫环婆子们看到女童跑到了床前,也不敢直接抱走她,这样准会大嚷大叫的把少爷吵醒,只得压低声音劝,“宝姑娘乖,咱们玩翻花绳,奴婢才想到了个花样,可好玩了,你别吵少爷了,少爷下午还要上学呢。” 女童却不听,三两下踢掉了鞋子,爬在薛蟠身边,拿着那根鸡毛,笑的贼兮兮的,放在薛蟠的鼻子旁挠呀挠。 正被老妈的催婚咒说的心中火起,却不得强自忍耐的薛蟠,突然觉得鼻子有些痒,更觉烦躁,一句话形容“每逢佳节就催婚”,就是近几年每逢过节自己遭遇的情形。 朝左边挪了挪,还是觉得鼻子痒,心里火气满格的薛蟠“噌”了一下睁开了眼。 先看到的就是头顶青色帐子上绣的喜鹊登枝,而一旁摒着气的丫环们猛的一下看到薛蟠带着怒意的眼睛,都吓得不敢动弹了,这些时日,少爷身上越发有了读书人的习气,再不似以往胡闹,对姑娘也很是亲切纵容,眼下肯定是不会计较姑娘胡闹的,可不一定会不计较她们的失职。 而女童看到哥哥生气了,吓的鼻子一皱就要掉下泪来,薛蟠刚刚梦里有的不耐烦却一下没了干净,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就像秋风里的藤蔓上挂的丝瓜,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没着没落的。 转头看到宝钗揉着眼睛,伸手揽住她,笑道:“我就知道是你这个淘气鬼,怎么?做完坏事,你还要哭鼻子了不成?” 宝钗立马破涕为笑,两只小胖手揪着薛蟠的鼻子,说道:“哥哥才是个淘气鬼,爹爹都说了,我最是乖巧听话了。” 薛蟠抱着宝钗准备坐起来,一旁的丫环们见了,才像醒过来一样,过来扶着宝钗,免得两个小孩子磕着碰着。 薛蟠看了自己的丫环臻儿、舍儿一眼,两个丫环忙别开眼,大一些约莫十二三岁的臻儿殷切的道:“少爷,外边下雪了,姑娘过来找你玩呢。” 既是告诉薛蟠宝钗来的目的,也是初雪降临,宝钗这才急着过来找他的,她们这才没有拦住。 薛蟠把宝钗放到一边,接过丫环们递的衣服,一件件的穿着,问道:“雪下了多久了?” “下了小半个时辰了。”舍儿忙答道。少爷最近越发变得稳重起来,平时也不让她们伺候穿衣洗脸,对她们都是淡淡的,再不斥责打骂,却让她们心里生不起以前的半分慢待,反而添了敬意。 其他小丫环已经端来水盆、毛巾、漱盂、茶水等物过来。 穿好衣服,洗漱过后,又接过寄名锁、护身符等物带上,丫环臻儿又从新梳好头发,薛蟠才对刚被丫环穿好鞋子的宝钗道:“走,咱们出去看看。” 一只脚刚踏进里屋的蒋嬷嬷忙劝道:“蟠哥儿,外边下着雪冷的很,仔细吹了冷风难受,你和姑娘还是在屋子里玩吧。” 宝钗闻言,忙看向薛蟠。 薛蟠点头道:“嬷嬷说的是,我和妹妹就是站在廊下看看雪,身上都穿的厚厚的,小心些不妨事的。” 蒋嬷嬷看着自己奶大的哥儿,头上戴着束发的镶白玉银冠,齐眉勒着二龙戏珠的抹额,穿着一件天青色刻丝绣竹子的箭袖,外边罩着同花样的褂子,脚上蹬着鹿皮靴子,面容俊俏,年纪虽说才八岁,可看着精精神神的,特别近来眼看着不似以前那不服看管无法无天的性子了,说话也变得温温和和的,可脚上的鞋子明显不是只看看雪,做的事还是… 薛蟠却不管蒋嬷嬷的看法,领着宝钗就朝外边走,还一边说着,“嬷嬷,这天这么冷,您要多多保重身体,在屋里烤烤火才好,我把妹妹送到母亲那,然后就去前院上课。” 这些话说完,让蒋嬷嬷是要继续说也不是,不说却又憋的慌了。 舍儿、臻儿忙跟在后边,一个去做书房用的东厢拿书,大些的臻儿已经取了石青色刻丝灰鼠斗篷在手里,打算一会儿到门口的时候给薛蟠穿上。 薛蟠接过莺儿手里的披风给宝钗系上,宝钗对薛蟠道:“哥哥,咱们还去城里玩吧,娘正不高兴呢,没空理咱们,好不好?” 薛蟠好笑的道:“这才出去玩了几回,你就整天惦记了,长大可怎么好,母亲为什么不高兴了?” ; 第二章 父亲归家 无论宝钗怎么闹,薛蟠还是没有带她出府玩,前天听说这具身体的父亲快要回来了,薛夫人溺爱孩子,就这点就好糊弄。而从周围人的反应来看,薛老头对儿子貌似严厉的很,妥妥的一个严父,自己还没有见过他,并不清楚脾性到底如何,还是不要乱跑比较好。 另外,刚才蒋嬷嬷说的也在理,这样的天气,万一着凉得了感冒,额,伤寒,自己病一病没什么,说不定还病回现代了呢。可小宝钗还只是个六岁的小孩子,得了伤寒就危险了。 来到这红楼世界已经两个月了,薛蟠一点点的改变自己在大家眼中的性格,毕竟一下子从众人眼中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变的稳重的话,旁边的人不会欣慰,反而会吓一跳然后请道士倒是会的。 对于大名鼎鼎的红楼梦,薛蟠自然也曾读过,可也是上学时候的事了,对红楼里的人物最深的印象就是里边的女人都是病怏怏的。现在自己竟然成了薛蟠,对于只有六岁的薛宝钗自然有责任的,再说小丫头不但长得玉雪可爱,性格也很是讨喜,还喜欢黏着自己玩闹。两个月来薛蟠一边对这个世界慢慢了解,而日日相处下来,心底也对这小丫头真心多了关心。 带着宝钗在园子里玩了一会儿,薛蟠这才领着她朝薛夫人的主屋走去,因薛蟠和宝钗年纪小,为了方便照顾,也就没有重新开院子,而是住在薛夫人所在主院的东西跨院之内。 穿过回廊、月亮门,才到了正院,正院不似薛蟠住的东跨院的小巧别致,显得宽敞轩敞多了,五间大正房,两边的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很是轩昂壮丽,院子中间的一条大甬道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雪,而院中的树木花石也都蒙了一层白雪,不见冬日的枯黄衰败,倒添了些意趣。 薛蟠刚到正院,檐廊下当值的丫环就忙朝屋里说了一声,然后,还没等薛蟠走到门口,已经有丫环婆子迎了出来,刚进门薛蟠就被薛夫人紧紧揽住,还轻呼出声道:“我的儿呦,这样冷的天,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待在房里才是正经,还带着你妹妹乱跑,你要是有个万一,你让娘可怎么活呦。” 说着竟掉起泪来。 薛蟠僵着身体,心里别扭极了,这薛夫人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对儿子极是溺爱,这两月来薛蟠是深有体会,现在就想一把把她推开,可偏偏占着人儿子的身体,母亲关心儿子本来天经地义,可自己现在是当事人,被薛夫人抱在怀里,她还正哭的伤心,眼泪掉到自己脖子里了,想动动不了,真可谓怎么着都不是。 还是小宝钗懂事,及时解了薛蟠的窘境,道:“娘,你别哭了,我以后不拉着哥哥玩了。” 一旁的丫环婆子也都忙上来相劝,这才放开了薛蟠。 等薛蟠和宝钗脱了斗篷,薛蟠拉着宝钗在炭火旁取暖,看薛夫人已经被人伺候从新净了手、脸,才问道:“母亲是为什么不高兴了?” 薛夫人闻言,也不接话,而是命身边的李大家的去端了虾丸鸡皮鸡汤过来,道:“这样冷的天气,蟠哥儿、宝丫头你们俩喝些鸡汤暖暖身,也别去上课了,念书等天暖和了也行,这跑来跑去的冻着了怎么办。” 薛蟠看了一眼,眼睛有些红肿的薛夫人,心里颇是无语,道:“学习讲的就是持之以恒,怎么能因为天凉就随便旷学,我…” 还没等薛蟠继续说下去,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好”! 接着就进来一个身形消瘦的四十来岁男人,想来就是薛家当家人——薛栩。看到来人,宝钗已经欢呼着跑过去,而薛夫人也急急的下了炕,还说道:“老爷你可算回来了。” 看到薛蟠站在那没动,推了推薛蟠,道:“这孩子,看到你爹回来高兴傻了,还不去见过你父亲。” 薛栩看着似乎长高了一些的儿子,心中欣慰,特别是刚才听到薛蟠说的“学习要持之以恒”的话,道:“这几个月,是越发进益了,还知道学习贵在一个“恒”字,不枉你舅舅特意荐过来的做馆先生。” 薛蟠行了礼后,照着以前薛蟠可能会有的模样,装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傻笑了两声,道:“我也是胡说的!” 薛栩摇头,对薛夫人夸奖道:“这几个月你对蟠哥儿教的不错。”接着又道:“不过蟠哥儿说的对,读书怎么能说不读就不读,又不是跑多远的路,不过是走到前院而已,平日注意衣食,让丫环婆子们尽心伺候就是了。” 薛夫人忙低眉顺眼的福身行礼道:“妾身记住了。” 薛栩满意的点点头,又对薛蟠道:“你自去上学,等为父收拾停当后,再去好好谢过你先生。” 薛蟠这才施礼出了正房。 走在抄手游廊上,薛蟠心里骂着贼老天,这都是什么鬼事情,变成了个八岁的小萝卜头已经够倒霉了,好歹给自己弄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爹也好啊,弄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人,让自己喊爹,这是自捏着鼻子喊薛夫人母亲后的又一心理折磨! 简直没法过了,心想着:现在老薛这当家做主的也回来了,自己得想个理由快些出府,这样天天下去,自己非疯不可。 坐在前院被当做学堂的屋子里,屋子炭火烧的足足的,半点没有冬天的冷意,和薛蟠一起上课的是薛蝌,听着夫子摇头晃脑的念着论语,薛蟠看似坐的笔直,一本正经的在听课,心神早就飞了个没边。 以前薛夫人是肯定不会同意自己出府的,既然现在薛栩回来了,从薛栩对学习的重视程度来看,自己要是说去学院上学,同意的可能性应该蛮大的,不同意也不要紧,只要他在意自己的才学,就不愁他同意不了。只要老薛同意了,薛夫人那也就没问题了,老薛自会想法子去说服自己那爱儿子的老婆。 而内院的正房内,薛栩在梳洗过后,吃着家里可口的饭菜,薛夫人在一旁不时的夹菜、倒酒伺候着,还不忘夸赞儿子,“老爷你是不知道,近些日子,蟠哥儿越发听话了,整天也不尽想着翻墙爬树了,每日还都写好几张大字呢!妾身看着写的好极了。” ; 第三章 饮食变化 薛栩刚刚归家就听到独子说话懂事了许多,现在又听每天都坐的下去练字,不再如以往胡闹,心里越加满意,想着一会儿把送给老师的礼品再加上两成,能把那霸王似的小子教育的懂事,真算是薛家的贵人了。 毕竟只有这么一个独根,自己身体也不怎么康健,近两年越发觉得力不从心了,儿子早些进益懂事了,过个几年这偌大的薛家也有人支撑,要是自己有个万一,薛家也不至败落。 看薛栩听了话果然开心,薛夫人顿了一会儿,才又道:“还没来得及恭喜老爷。” 薛栩配合的“哦”了一声,问道:“喜从何来?” 薛夫人笑着道:“郑氏怀了身孕,已经三个月了,可不是喜事嘛!” 薛栩这才抚着短须,哈哈一笑,道:“那也是夫人你治家有方,别站着了,陪为夫喝一杯。” 这边夫妻俩,对面而坐,碰杯而饮,一派其乐融融。 而前院书房里的薛蟠还没从神飞中回神,就被停下念书的老师发现了,毕竟屋里就这么两个人,相比资质不怎么佳的薛蝌,薛蟠这个学生在这两个月给了这位姓周名友仁的夫子太多惊喜。 教这个学生了两个多月,刚开始觉得这孩子脑子虽说不笨,可性子太野了,根本坐不到椅子上,每天过来上课,就跟椅子有仇似的,屁股一刻不沾凳子上,也不嫌累,整天劲的磨皮擦痒想着玩。 本以为挨了罚后,只会安生几天,谁想到,这一天天的也真的开始沉下心读书了,每次背书也都背的出来,可就是一条,上课的时候,常能发现他走神, 周友仁拿着戒尺敲敲薛蟠的桌子,道:“薛蟠,你说说“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导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止格。”是什么意思。” 薛蟠不慌不忙的站起来,顿了片刻,答道:“回夫子,意思是,以政令来管理,以刑法来约束,百姓不敢犯罪,但不以犯罪为耻;以道德来引导,以礼法来约束,百姓不仅遵纪守法,而且引以为荣。” 周友仁满意的点点头,道;“坐下吧,上课不得分心。” 一旁的薛蝌本来还羡慕的看着薛蟠流利的答完夫子的问题,可看到周友仁准备朝自己这边转身,立马把身体坐的笔直,紧张起来。 相对于问薛蟠的解释文章意思,周友仁问薛蝌的就简单多了,挑了《论语》前边的劝学让他背诵出来。 学堂的窗户上糊着明瓦,可明瓦毕竟是蚌壳做的,透光度和采光度并不好,天又下起了雪,早早的屋里就点起了灯。等酉正下学时,天已经尽黑了。 看薛蟠已经写完夫子布置的课业,正在收拾笔墨,七岁的薛蝌垂着脑袋,道:“大哥,你这么快就写完了呀!夫子布置了那么多遍呢。”说着又愤愤起来,“夫子也真是的,让咱们写五遍也太多了。” 周友仁早些时候已经被薛栩请走,是以屋里只有薛蟠和薛蝌两人,薛蝌这才敢抱怨起来。 外间侍候的小厮在听到说话声的时候,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后,就先后走了过来。 薛蟠的两个小厮竹青、六子看到自己少爷在收拾,忙上前去接手。 看着薛蝌站在那任由小厮忙活,说完话就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薛蟠道:“你少吃一会儿点心,也能写完,外边下着雪,你回去叔父、婶婶也是拘着你不让你出门,吃完饭赶赶也就写完了。” 薛蝌却依旧皱着眉,道:“伯伯一回来,咱们想玩就更难的,这天气就该打雪仗才有意思。” 薛蟠比薛蝌高一个头,伸手拍拍他的头,取笑道:“你知道就好。” 薛蝌却凑到薛蟠身边,压低声音道:“要不咱们偷偷去玩吧。” 薛蟠摇头,看小厮洗好了毛笔从新放好了,也不理薛蝌,朝门口走着道:“你自己去吧,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围着火炉吃暖锅了。” 说到这,薛蝌也开心起来,跟在薛蟠后边,“大哥,你给我的那些辣椒做菜的法子,和我家厨子说了,吃着就是好吃,就是我娘我让我多吃。” 薛蟠一边穿斗篷,一边随口道:“你今天回去肯定就让你吃了。” 薛蝌开心起来,“真的吗?那我得快点回去。” 看着薛蝌急急忙忙的跑走了,薛蟠笑笑,沿着曲径回廊,慢慢的朝后院走,路过前院书房时,看到里边的灯亮着,依稀听到谈笑声,想来薛栩和周友仁正聊的酒酣兴起吧。 记得在网上曾看到过一个提问,问的是“你最崇拜的历史人物是谁?”,有网友答,“哥伦布,没有哥伦布就没有川菜、地三鲜和西红柿鸡蛋。” 确实,在哥伦布发现美洲后,新大陆的大量食材纷纷涌入旧大陆,深刻改变了包括中国在内的的很多大陆文明的饮食文化。如果说玉米、番薯为主食做出了贡献,那么为菜肴做出贡献的就首推辣椒、土豆还有番茄这三种茄科植物了。 没有辣椒,川菜虽说还会以某种形式存在,但只靠茱萸,绝做不到现代川菜的无辣不欢。没有辣椒和土豆,光剩一个茄子也做不了东北名菜地三鲜。同样,没有番茄,就不会有西红柿炒鸡蛋这道颜色上堪称“国菜”的家常菜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了解到这是个没听过的华朝,今年是永隆二十五年,就薛蟠出去街上逛过发现,以街市的繁盛程度,看的出来百姓安居乐业。在薛夫人处还看到了紫檀座的玻璃炕屏,虽说玻璃看着花,还是番邦来的,可也说明了这时候有这个工艺了。 照这个发展,说不定这个世界也有个哥伦布或者谁发现了新大陆,那么辣椒也该有了才是,可饮食中竟然没有辣椒,做菜都是用的茱萸的辣味,茱萸的味道哪及得上红红的辣椒爽快。 好在,在薛蟠对这小胳膊小腿习惯了后,终于在某一次在街上闲逛的时候,发现行商在兜售红红的辣椒,可惜没人识货,正垂头丧气。 ; 第四章 雪夜暖锅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辣椒却在灯火阑珊处”才能表达出自变成小孩后,无辣不欢的薛蟠对辣椒的期盼心情。 好在,薛蟠还是记着自己是个成年人的灵魂,没有真的如小孩子一样露出猴急的神色来,不过还是以很快的速度从行商手里买下了那一小袋子辣椒,并告诉他,要是再有可以都送到薛府。 在路旁人的呆眼中,薛蟠不忘道了一句,“看这臭老头风尘仆仆的,小爷就当可怜他了。” 立马路人看白痴的眼神,就变得敬佩起来,薛蟠这才带着家仆离开人群。 回府后,薛蟠吩咐厨子辣椒的用法,让薛府本就精致美味的食物,又增色了不少。 现在天下了雪,晚饭的菜肴自然少不了暖锅的。麻辣的火锅涮了薄薄的羊肉,这才是这天气该吃的东西! 薛蟠路过一个角门时,围墙假山处,一个小厮远远的薛蟠行了礼,薛蟠朝身旁的六子使了眼色,六子忙小跑着走过去,薛蟠也没停步,继续沿着穿山走廊慢慢走着。 回到后院,正院的花厅里丫环们正在准备摆饭,薛夫人看到薛蟠掀帘子进来了,忙让丫头端来点心,又问薛蟠饿不饿、冷不冷云云。 又用小碗装了鸽子汤,道:“你爹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过来,蟠哥儿来先喝点鸽子汤垫垫,外边冷的很,好好暖暖。” 薛蟠摇头拒绝了薛夫人拿着勺子要喂自己的打算,接过碗喝着,道:“阿宝呢?” 薛夫人慈爱的看着薛蟠,道:“那丫头皮的很,闹腾了一下午,睡了快半个时辰了,也快醒了。” 薛蟠点了点头,喝完了鸽子汤后,跳下椅子,就道:“娘,我还有课业没写完,我去写了再吃饭。” 薛夫人忙上前拉住薛蟠,心疼的道:“吃过饭再写也不迟,小孩子家家的,别累着了,夫子敢训你,你告诉娘,娘去帮你说。” 薛蟠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照这惯孩子法,难怪红楼里的薛蟠那么无法无天,频频闹出命案。 又觉得薛栩回来真是麻烦,连吃个饭都不能随意。隔搁在以前自己早就吃上可口的饭菜了,哪里会坐在这空等。 薛夫人拉着不让走,干坐着也不是事,薛蟠只好让丫环取来自己的书,打算坐在这看书,省得听薛夫人念叨。 看薛蟠这么爱学,薛夫人心里高兴,就商量的道:“蟠哥儿,你爹喜欢清淡饮食,菜里就没有放辣椒,不过,做了你爱吃的麻辣炒鸡瓜,暖锅也放了辣椒,好让你爹尝尝我儿发现的辣椒味道。” 薛夫人到底还是知道薛蟠的口味,虽说不忘丈夫,明显还是对儿子更上心一些。 薛蟠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哪里会计较这些,爱吃辣椒也没有到上瘾的地步,一直不吃会想,短时间不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薛夫人商量的脸色,笑道:“当然该是以父亲的口味为主,儿子不过是新尝到这辣椒的味道,贪个鲜罢了。” 丫环把书还没拿过来,宝钗就睡醒,被她的奶娘武嬷嬷抱过来了。 “姑娘一睡醒就嚷着找少爷玩,这不还迷糊着呢。”武嬷嬷一进屋就说道。 宝钗揉着眼睛,不满道:“我才没有迷糊,我睡醒了。” 薛夫人接过宝钗,笑道:“好好,睡醒了,不睡醒这说的就是梦话了。” 宝钗好奇道:“什么是梦话?” 薛夫人答:“就是你睡着了说的话。” 宝钗听了才不再问,就伸手要薛蟠抱,薛夫人拉住她的手,道:“你哥哥上了半天学,辛苦着呢,哪还有力气抱你。” 宝钗就撅着嘴,看向薛蟠。 薛夫人点着宝钗的鼻子,道:“不乐意了?整天就知道腻在你哥哥身边,你都是大姑娘了。” 薛蟠走过来,道:“阿宝明明还是小孩子,母亲你不要总是拘着她。” 宝钗立马笑了起来,用力挣出薛夫人怀抱,朝薛蟠扑过来,吓的一旁的武嬷嬷忙在一旁护着。 薛夫人气的指着宝钗道:“这小丫头是越发无法无天了,摔着了怎么办?你哥哥才懂事了,你又开始闹腾。” 薛蟠朝一下变得没了笑脸的宝钗,安抚的笑笑,才朝薛夫人道:“娘,屋里这么多人,怎么会让妹妹摔着,况且我还在这,就算摔也是摔在我身上,摔不疼的。” 薛夫人却捏着帕子,擦着眼角,道:“蟠哥儿你摔倒了,娘还心疼呢,要是摔出个好歹,可让娘怎么过。” 又来了,薛蟠按着性子,道:“以后小心些就是了,”又对宝钗道:“阿宝,你说是不是啊?” 宝钗乖巧的用自己的小手帕给薛夫人擦眼泪,还不忘道:“娘,以后我都乖乖的,你别生我的气了。” 薛蟠看着这么乖巧听话的宝钗,不由想,薛夫人有这么个乖巧的女儿,还真是福气。 这么一闹,等情绪都稳定下来,薛栩才醉醺醺的回来。 一家人这才围坐在圆桌上吃饭,薛栩的一串美妾们,都在一旁捧盏递帕、端菜夹菜。 平日薛蟠在这吃饭时,薛夫人也不全是秉承食不言的习惯,如今饭桌上有了薛栩,宝钗有嬷嬷照顾,薛夫人只偶尔给薛蟠夹些煮好的羊肉,并不多话。 一时屋里除了听到筷子碰到碗碟的声音,以及暖锅里水滚起的咕嘟声,一旁的小妾以及训练有素的丫环婆子们一大群,连个脚步声都没有,安静的就只剩屋外风雪的呼啸声了。 安静的吃过饭后,又有人捧着茶盏、漱盂、毛巾等物过来,接过小丫头捧得茶,漱过口后,各自又在装有温水的铜盆里洗过手,擦干后,这才从新落座。 自来到红楼世界,薛蟠才真的见识到世家礼仪,行动坐卧、一举一动皆有章法,比如吃饭时筷子不能碰到碗碟发出声音,等等问题不一而足,举案大嚼的吃饭是不可能的。 薛家本来派的有专门教习各种礼仪的,得益于原主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礼仪学的也不是十分好,薛蟠的心理年龄做不来无法无天的脑残事,为了适应这个世界,只能朝懂礼仪这一面发展,重新学一遍也不显突兀,只会被当成长大了懂事知礼了。 迅速学习下来的薛蟠,虽然举止礼仪看起来颇有谦谦君子世家之风了,可,唯一的体会就是,真tm遭罪! ; 第五章 着急作诗 席间的时候,薛蟠特意看了一眼六子说的那个郑氏,长得倒是面容娇媚,身段婀娜,看着羞怯怯的,是个养心悦目的美人。不由又仔细打量了剩余几个,老薛倒是福气不浅,不说薛夫人身上的端庄大气,那些个小妾,一个个长得也都是不俗,放到现代,咳,发展演艺圈的话,也是妥妥的出名的。 打量下来,薛蟠才发现今天的这些女人们打扮的比以前都格外用心,生生漂亮了几个档次,上身的小袄都做的极贴身,一个个裙裾飘飘,别有一番风情。 薛蟠刚端起喝了一口茶,相比漱口的绿茶,普洱茶味道淡薄些,有一点可以忽略的涩味,这样无味之味的普洱才是极品。 坐在上座的薛栩就道:“为父去问了周夫子,我儿学业很是用功,不错,少些玩闹,用心读书,早日进学才是正途。” 薛夫人道:“姐姐家的珠哥儿十四岁进学,都已经了不得了,蟠哥儿才多大,老爷你也太心急了些。” 薛栩道:“你懂什么,甘罗十二岁拜相,前朝更是有年及弱冠中状元的读书人,这世上聪明的人多了。 我听说附近今水县里有个神童叫窦洙,九岁就做出诗来。他家中贫寒,父亲只是小吏,窦洙趁着帮家里牧鹅的空隙还有晚上读书写字。咱们家蟠哥儿,每天什么都不干,好吃好喝的只用读书,只比人家小一岁,比得上人家吗?” 薛夫人一听涉及到薛蟠,立马不乐意了,道:“老爷在哪听说的,妾身怎么没有听说,可不要是别人瞎编的。” 薛栩却生了火气,道:“哪个会编这话,金水县县令带着全县的举人、秀才去孔庙参拜孔子,三拜九叩后发现墙上用木炭写着一首诗:颜回夜夜观星象,夫子朝朝雨打头。多少公卿从此出,何人肯把俸钱修。 查问之下才知道,是窦洙牧鹅遇雨躲进孔庙,一见庙门,只见殿低破败,蛛网百结,圣象破碎,鸟粪遍地,想起朝廷里的文官武将都是孔夫子的学生,可孔夫子却在这样的破庙里,也没人拿银子修一下,这才在墙上提了这首诗。 县令见了他穿的短小衣衫,就嘲笑没见过神童穿这么短的衣衫的。窦洙听出县令怀疑,眼珠一转,就朝县令行了个礼,脱口吟道:神童衫子短,袖大惹春风。未去朝天子,先来谒相公。 县令听了大赞,称其以后必成大器,还资助窦洙去了南山书院读书。” 薛蟠听到这,心里一动,正想着要出府读书,老薛就过来递梯子了。 薛夫人听了,知道真的是确有其事,道:“老爷觉得,聪明的哥儿都是别人家的,我看还是我的蟠哥儿最好,会作诗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的蟠哥儿也会做,蟠哥儿,快,给你爹做一首,别让他小瞧了你去。” 薛蟠面皮僵住,举着的茶是喝不下去了。 薛栩轻哼了一声,也看向薛蟠。 薛蟠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茶,这才放下杯子,施施然站了起来,面上一片平静,心里却埋怨薛夫人是个猪队友,自己哪里会做什么诗,正想着怎么和老薛说自己出去求学的事呢,一不注意,这战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可也不能就这么干站着,薛蟠慢悠悠走到窗前,实则心里开始快速搜索记忆里有没有适合现在年纪和场景用的诗,在薛蟠挪到窗户旁时,还真的想到一首,于是,这才笑了起来,道:“外边正在下雪,回来时我还远远看到松树上的雪,正是: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欲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薛栩没想到薛蟠真的能憋出一首诗来,刚听了前两句时还有些失望,等听了后两句,不由正了脸色,看来,几个月不见,这小子是真的进益了!新换的周夫子果然教的好。 薛夫人听完就开始叫起好来,赞道:“不错,我就说我们蟠哥儿也是极聪明的,做个诗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拉过薛蟠,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满脸都是骄傲。 一直在自己玩的宝钗,看到薛夫人脸上的高兴神色,也凑到薛蟠身边,说着:“哥哥真厉害。” 薛蟠苦笑了下,逗着宝钗道:“哪里厉害了?刚才吃饱了没?” 宝钗摸摸肚子,笑嘻嘻的道:“吃的饱饱的,哈哈…” 薛栩在一旁看着儿女和乐的场面,扶着短须,哈哈笑了起来,眉间的郁结都似乎淡了。 嘴上不忘教训薛蟠道:“诗不错,有气骨,你平时也更要用心,我薛家这几代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我看蝌哥儿也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就靠你给我薛家争气了。” 薛蟠忙躬身行礼道:“不敢让父亲失望。” 心说,哥考个秀才还是没有问题的,是不会让老薛失望。 薛栩看着礼仪周全的薛蟠满是欣慰,又想到郑氏肚子还有一个,心里越发高兴了,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读一会儿书也好歇息。” 出正房之前,宝钗闹着要和薛蟠玩,被薛栩言辞镇压了。 走在抄手游廊上,听着风吹过树枝发出的沙沙声,薛蟠低低叹了口气,被人管着真是难受,在这“孝字大过天”的朝代,自己只能被管着,特别是这样注重礼教的钟鸣鼎食之家,丝毫不能反抗。 而正房里头,薛夫人哄住了宝钗后,又叮嘱武嬷嬷她们好好照看,才放了她们回西跨院。 等房里除了侍候丫环、婆子,只剩夫妻两人时,薛夫人才问道:“老爷,蟠哥儿写的诗到底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薛栩点点头,依旧是满面笑容,道:“是不错,有骨气。” 薛夫人立马笑起来,道:“也许久不曾和京城的姐姐写信了,这眼看也快到冬至了,等送节礼的时候把蟠哥儿的诗一并写了捎去,让他们也瞧瞧,不是只有他家里的珠哥儿优秀的,加个衔玉而生的宝玉也比不上我的蟠哥儿。 说来,姐姐都抱孙子了,什么时候我的蟠哥儿才给我生孙子啊!” ; 第六章 过冬至节 永隆二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冬至,冬至大如年,有“亚岁”的俗称,还有吃了冬至饭长一岁的说法。 在薛夫人忙着处理亲友故旧送来的礼品单子,并命仆役们打扫院子各处,为过节做准备的时候。因金陵有冬至结拜祖先的传统,薛蟠就和薛栩一块进入了斋戒,为了冬至那天要祭拜祖先。 在静室待了三天,吃了三天素后,冬至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薛蟠就被六子催促着起身。由六子、竹青还有个年长的管事服侍着,在装了散发着怪味的黑黝黝水木桶里沐浴,上上下下一连洗了三遍,这才穿上一层层衣服,最外边是黑色的上边用金线、红线绣着古怪花纹图案的吉服,专门在祭祀、或者祭拜祖先的时候穿的衣服。 上衣下裳的黑色大礼服,袖袍宽大,腰间束着宽宽的腰带,腰上有长长的腰带垂下,佩授、佩玉、串珠、丝绳分垂两边,束发用的是个古朴的黑色小冠,过程中几人都是一言不发,一脸肃然,等薛蟠穿戴整齐,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只觉有种沉重的仪式感穿在身上。 而六子、竹青还有那个年长的管事,以及刚才服侍薛蟠穿衣着冠的几个小厮,齐齐拜倒,口呼:“恭送少爷出门。” 薛蟠经过这些时日,早已经知道薛栩这一房是薛家大宗,大宗不是人丁旺的意思,古人极重血统,嫡庶等级严明,必须是嫡长子一系才是大宗,其余都是小宗,小宗可断,大宗不可断。大宗有收族、合族的责任。大宗统其宗族,合族有大事,必告诉小宗后才实行,各小宗必须总统于大宗之子(族长),这样宗族之内,人情向禀,人伦不乱,才是治家之道。 若是出现嫡长子去世,则由其嫡子继承,无嫡子则由嫡兄弟继承,无嫡兄弟则该由次房的嫡子继承。 薛栩担任金陵薛氏一族族长之责,所以,薛蟠也会是未来的族长也就是宗子。 《礼记》有云:庶子不祭祖者,明其宗也。意思就是庶子不能逾越身份主持祭祀祖先,以明确宗法。还有云:支子不祭,祭必告于宗子。也就是说庶子或者旁支子孙不能自行祭拜祖先,要祭祀要告诉嫡系并取得同意。 薛蟠直了直腰,肃着一张脸,一步步出了所住的院子,这几天薛蟠都在前院住,和薛栩汇合后,才在仆役的拥簇下,坐了马车朝祠堂行去。 祠堂提前就有专人都打扫、布置,事前三日就有仆役来祠堂扫拭桌椅、门窗,剪除杂草,早前一日就有薛家子弟洒扫空堂,铺几筵,洗祭器,擦拭各个神座,安设神帐,香食案。 薛蟠两人到时,祠堂已经有薛家族人等候,看到薛栩和薛蟠下车,忙上来问候,众人这才朝祠堂行去,祠堂所在院子白石甬道,两边皆是苍松翠柏;月台上设着青绿古铜鼎等器,现在院子里站了老老少少几十个面容沉着的人。 祠堂里边香烛辉煌,锦帐绣漠,虽列着神位,却看不真切,供桌上已经摆上了猪羊整只各一,猪羊头各一,猪羊肩髀各一,鸡鱼各六,以及五色点心,苹果、桔子等瓜果一桌子祭品。 薛家众人分昭穆排班立定,薛栩主祭,薛植陪祭,薛蟠献爵,薛蝌献帛,另有几人捧香、殿拜毯、守焚池等等。 青衣乐奏,薛栩上三炷香后,开始叩拜,祠堂里的还有门槛外的或年老或未及弱冠的人也都齐齐拜倒,然后是薛植,薛蟠三献爵,才有祭祀礼仪念祭文,长长的祭文后,接着是奉献饭羹,献帛,献酒,献馔盒,焚帛奠酒后,礼毕,乐止。 这还不算完,还要分胙肉(祭祀中所用的肉),分胙肉是为了体现宗族尊重老者、重学、崇尚显贵的特点,按年纪老少,还有官职高低来分。因薛家没有为官的,就按年纪的老少分的,闹闹哄哄的分到最后,薛栩和薛蟠还分了几十斤胙肉。 这一通繁琐的礼仪折腾下来,已经快中午了,早上薛蟠只喝一碗碧梗米粥,现在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薛栩和族人们说事,让薛蟠先回府,薛蟠也懒得留下看那些或谄媚或是精明的嘴脸,分个胙肉都能闹腾半天,就坐马车走了。 回到薛府,薛夫人已经挂上了“九九消寒图”,一只梅花,素墨勾勒出九九八十一朵花瓣,每天用红笔涂一朵花瓣,花瓣尽而九九出,所以称九九消寒图。 薛夫人看到薛蟠蔫蔫的回来了,忙招呼丫环给薛蟠端点心、茶水,又拿来舅舅王子腾送的绣有虎形的鞋子、帽子让薛蟠一会儿换上。还不忘说道:“宝丫头刚刚还说要把她绣鸟雀的和你换呢。” 冬至节有姑舅送鞋帽的习俗,这个薛蟠倒没听说过,吃了几块蟹粉酥后,薛蟠这才回自己的东跨院换衣服去。 中午是要开大宴的,花厅里大大的桌子上放满了美食,酒酿清蒸鸭、火腿冬笋汤,炸鹌鹑、胭脂鹅脯、清炖羊肉、风腌果子狸、糖醋鱼、红烧肉、火腿白菜汤,鸡髓笋、油盐炒冬笋、鱼羹等等,又有如意糕、奶油松瓤卷酥、杏仁酥、碧梗米饭等等,林林总总放了满满一大桌子。 在薛栩、薛蟠四人过来花厅后,丫环、婆子才忙摆放好椅子,净手之后,薛栩、薛夫人先后落座后,薛蟠才和宝钗在下首坐了,一旁的伺候薛蟠、宝钗的丫环、婆子,还有伺候薛栩和薛夫人的姨娘、小妾们才都挽了衣袖,敛身站在主子们身后准备添饭、布菜,薛栩动了筷后,大家才开始动筷。 因是过节,薛蟠和宝钗两个小孩子,可以喝些米酒,薛蟠倒想喝些薛栩喝的名叫月华酒的佳酿,无奈年纪太小,只能闻闻美酒的的香味,来下饭了。 吃过饭后,薛栩又带着薛蟠向前院周友仁住处而去,这天有尊师的风俗,所以要去拜见一番的。 被周友仁勉励教导了一番后,薛蟠才得了自由,回了东跨院就大睡了一觉,睡醒又领着宝钗玩了一会儿,才去主院吃“冬至圆”,因冬至是一年中最长的一夜,金陵一带的人家要用糯米粉做“冬至圆”。 吃冬至圆前,在门窗桌柜灯的后边,分别黏上一个冬至圆,称为“耗晌”,要等送灶的时候才能烤食。 被当成小孩子,吃了特意给宝钗和自己捏的小猫、小狗、小兔子、小老虎的冬至圆后,这个冬至节才算是完完全全的过完了。 ; 第七章 年节将至 冬至过后,离年也就近了。 有薛栩在家坐镇,又是年底,每天家里会有卖卖上的买办、铺子上的掌柜等,或是拿着礼品来拜访的,或是抬着大箱子,装着账本来对账、交账的。还不时会有的亲友拜访,穷亲戚来打秋风的等等,每日应酬不断,门子每天都能收一摞拜帖。 而薛夫人也要忙着点算府上仆役们的赏钱,以及庄子、佃户们报了年收成,或是送来的年礼的等等,还要准备着家里拟年夜饭的菜单,年节下的大小宴席的菜单,请哪家戏班,家里大、小四人做什么样的新衣服,用什么花样配什么布料等等。各家亲戚故旧,包括京城的贾、王两家,还有金陵这边王家的族亲,薛家的族亲,及史家、贾家的族亲、姻亲等等亲戚的年礼,还有给小孩子压岁钱的金、银裸子也该去铸造花样等事,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内外两个当家人忙得不可开交,薛蟠和宝钗还是老样子,反倒因没空看管,自在了许多,而周友仁在薛蟠不懈怠的刺激下,终于放弃不返乡的打算,过了腊八节后,就告假回乡过年了。 如此下来,薛蟠才算没人管束,半完全自由了。早上急匆匆的吃过了饭,薛栩又去了前院,走前不忘交代薛蟠不要乱跑,好好读书。 可惜他忘了他是个忙碌的爹,要是以前的原主可能会惧于他的威严,现在薛蟠却是不会的。而薛夫人也是个忙碌的,根本分不开心神多加关注薛蟠的动向,所以就在薛蟠的暗度陈仓下,经常溜出府去金陵城中溜达。 薛栩走了,薛夫人也去看家信去了,薛蟠坐在桌旁慢悠悠继续喝着胭脂米粥,这才是真正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普通的一道清炒冬笋,都是选的整个笋中最嫩的部分炒的,味道自然鲜美无比。 而刚刚收到京城来信的薛夫人,也过来了,满是不敢置信的道:“怎么会?怎么会?珠哥儿才多大。” 宝钗好奇的问道:“娘,你怎么了?” 薛夫人却捂着嘴,哭出来声。 薛蟠心想着,你见过贾珠嘛,就这么伤心,不过也知道是京城中贾家的骄子贾珠去世了。他自是不能大喇喇的坐着喝粥了,把碗里的一口粥喝完,薛蟠漱过口后,快走几步,走到薛夫人身边,劝道:“可是珠表哥出了什么事?珠表哥那么聪明懂事,肯定是不愿你这个姨母担心的,娘别太伤心了。” 薛夫人就抱着薛蟠哭了起来,还边说道:“我的儿,你可要好好的,要不然…要不然…” 这话让薛蟠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来闻知自己不测,自己现代的老妈肯定也是这样哭的伤心的吧,想到这,薛蟠刚刚的闲适心情一扫而空,也变得低落起来。 薛蟠一直避免想现代的事情,既然已经不能改变,多想只会添烦恼,可不想却不代表不存在,刚到这里的时候时不时的会梦到现代的一切,午夜梦回醒转,总是一夜夜的睡不着觉。 而随着时间越久,竟是连梦都梦不到了,薛蟠刻意不再去想。心里又有些庆幸的,虽说从小就没觉得有个弟弟有什么好,什么都和自己抢,自己还要让着他,可现在自己不在,却因知道有他会陪在老妈身旁,不至于老人家暮年膝下无人,一下没了依靠,而万分庆幸。 至于公司,好好坏坏也顾忌不到了,想来弟弟也会去料理的。也只有到这时候,薛蟠才真正能体会到“钱财是身外之物”这句话,对他来说亲人才是唯一剩下的牵挂。 此时,薛夫人痛哭的声音在耳旁一声声响起,让薛蟠也想起自己的老妈,心里也升起悲伤,不由也眼睛发酸。 可惜,忙碌的家事不能让薛夫人有太多时间去悲伤,很快就有丫环来报事情,这才让薛夫人止了悲声。 薛夫人急急的忙自己的事去了,薛蟠也没了出去闲逛的心思,街上的人们都洋溢着过节的喜悦,忙碌的开始置办过节用的东西,有什么可转的,告诉自己不属于这里吗?! 薛蟠心情不虞,连宝钗也没心思逗了,怏怏的回了东跨院,回到院子才觉得自己脑袋抽了,纯粹是自己给自己过不去,于是脚步一转,带了六子、竹青从角门出府去了。 金陵地处江南,现在虽是腊月,路旁的树依旧绿盈盈的,如果不是空气中的湿冷,以及身上的棉衣,根本不像是萧条的冬日。 薛蟠在东街上走着,路两旁的店铺人来人往的,连路旁的小贩叫卖声都比以往响亮的几分,都是忙着把东西卖出去,好过个肥年。 正走着,看到前方不远围着许多人,不时响起叫好的声音。过去一看正是些跑江湖卖艺的,正有一个七八岁的女童准备上钢丝架子,一旁有一个糟老头拿了几个粗瓷碗站在下边。 反正出门时荷包装有碎银子,不至于没钱打赏,薛蟠就站在这看杂技表演。 一群穿短打、麻衣的人群里,薛蟠这么一个小孩,还是一身锦缎的打扮就显的很显眼,对于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薛蟠半点不在意,反正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看着女童一点一点的走到钢丝中间,薛蟠都不由为她捏把汗,一点保护措施都没有,这可是纯靠技巧和平衡力了。女童刚站好,斜边的糟老头就开始朝上扔碗,女童一把接着,放在了头顶,接着糟老头又扔第二个。 围观的人都摒着气,看着女童接下来的动作,这时突然就有人大喊一声,“好”! 薛蟠扭头就看到一个年纪有十七八岁,打扮一看就是个纨绔,看着有些流里流气的少年,刘楼一眼就看到了薛蟠,有狗腿子开道,大步走了过来,重重的拍了下薛蟠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道:“蟠兄弟也来看杂耍啊!” 薛蟠朝一边挪了一下,道:“刘兄有礼了!” 这时,卖艺的有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拿着铜锣敲了两下后,开始收钱。薛蟠朝里扔了块一两的碎银子。 刘楼啧啧叹道:“蟠兄弟就是有钱!” ; 第八章 少年挑衅 薛蟠皱了下眉,道:“哪及得上刘兄家产万贯,我不过是付了该付的酬劳而已,正所谓“没有君子不养艺人”,没有在场的诸位君子付给艺人钱财,艺人就无法生活,长此以往,街头哪里还会有这么精彩的表演。刘兄说呢?” 两个穿着华贵的少年,本来就引人注目,特别是看到两人似乎不和,旁边的闲人立马涌起八卦之火,耳朵都恨不得长长二寸,好听听这些富人家的公子哥说些什么,两人说话都没有压低声音,听到的人自然不少,这下,没付钱的面有讪讪,付钱的不由直直腰,原来自己已经是君子了。 付钱的是君子,翻过来,没付钱的也就是小人了。 注意到周围人的脸色,顿了下,薛蟠又道:“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既然刘兄心疼荷包捧的人场,也不算什么,量力而行嘛,想来是贵府的生意有碍,刘兄这才囊中羞涩的吧!” 这话说完,那些有些尴尬的人们才缓了脸色,是啊,不过看刘楼的眼光就不同了,他们都是穷苦之家,这位就不同了,瞧瞧穿的一身,没个百十两是下不来的,没钱?谁信! 薛蟠本来就是出来散心,没想到又碰到这个家伙,每每都要上前挑衅一番,不就是两家生意上为了争夺皇商有竞争嘛,直接找薛栩商场上见真章就是了,或者找个大靠山去,犯得着小家子气的每次跟斗鸡眼似的,对自己这个吃闲饭的见一次酸两句?! 金陵城中除了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外,还有甄、刘、杨三家中等的家族,其他还有若干小家族。刘家总想得了皇商这个头衔,可总是越不过薛家,薛蟠从不理事的刘楼的所做所为看出来,刘家上下对薛家意见很大啊! 贾王史薛四家世代都互有联姻,平日也多有走动,就连京城里的那三家的几房,这么远的距离,过节都会互送节礼,而留在金陵城的三家的人家,也是时不时的会到薛家串门子,或是找薛夫人打个叶子牌。 更不用说那些穷亲戚,打秋风也是时常有的,来了也是给些接济。 仔细算起来,这几家的人见了,都能称呼些什么,家族人口众多,盘根错节,关系深了去了。 现在薛家先人的紫薇舍人荣耀早就不在,史家还袭着候的爵位呢,薛家现在也就是靠着皇商这个头衔,来发展生意,依旧忝为四大家族之尾。 以前是贾家排在四家之首,从薛夫人与京城来往的信件,以及薛蟠稀薄记忆中的红楼贾家形势,看的出来,王家才是四家中混的最好的,该是王贾史薛才对。 为此,薛栩也才会在知道薛蟠有读书之能后,那么欣慰重视,薛家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现在还好,和贾家和王家嫡系都是姻亲。以后的话,要是没有出息的子侄辈,就只会和那三家越差越远,沦为附庸般的存在。就算想着前辈们的关系,但是联姻也不会是嫡系的后代了。 如此下去,只会沦落为小族。如原著中那样,娶了同为皇商的女儿。红楼里薛姨妈寄居在贾家的小院里,说白了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不过,这些都不是薛蟠现在考虑的,一是年纪小,二也是自己不过是吃闲饭的,目前只需好好读书就可以了,犯不着费力气。说白了,也没有那个义务,自己和这里的人根本没那个交情。 这前几天,还听说,史家的人过来,寻求接济,好像是家里揭不开锅了。 现在刘家不忿个什么劲啊,薛家也不过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罢了,要怪就怪祖宗没有余荫照拂,自己又没本事的去强过薛家。 看刘楼气的脸红,薛蟠依旧朝刘楼拱了拱手,这么多人看着,可是不能失了风度,这才带着两小厮走了。 出了人群,竹青才擦了擦汗,道:“少爷,幸亏你出来的早,奴才都担心那姓刘的动手,那样咱们可打不过他带的人手。” 六子也哭着脸,道:“少爷,您以后多带几个人出来吧,这就带小的和青子两个,万一有个事,让奴才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啊?!” 薛蟠没好气的看着这俩人,道:“多带些人,还叫偷偷出来吗?这么多人,刘楼就算动手也到人少的地方,再说他要是想动手的话,早几回就动了,还会一次次的见面就酸两句?” 说完,就甩袖子走在前边,道:“快点,前边有家鱼羹做的不错,去吃了再回府。” 吃了鱼羹出来,六子拿着一包牛皮纸包的烧饼,问道:“少爷,要这些烧饼做什么?” 薛蟠道:“你去送给那些耍杂耍的。” 六子瞪大眼,道:“少爷你不是给过他们钱了吗?” 薛蟠想想那几个小姑娘,一个个都穿着单薄,面有菜色的,摇摇头,无论哪里都是有穷有富,斥道:“让你去,去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六子这才跑走了。 竹青跟着薛蟠继续在街上走,竹青问道:“少爷,你既然可怜她们要送吃食,干嘛不送些肉饼给她们?她们肯定更喜欢肉超过烧饼,也会更感激您的。” 薛蟠看了一眼竹青,又扭过头道:“既然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烧饼就够了,两文钱一个,肉饼是好吃,还贵呢!送烧饼一样感激,况且我不需要感激。” 竹青低声嘟囔了一句,“真小气!” 薛蟠笑了一下,道:“她们吃都吃不饱,有烧饼就不错了,吃了肉饼又怎么样,温饱解决了才会想着肉的,她们现在最需要的是烧饼。” 竹青看薛蟠说的头头是道,又道:“少爷您可以把她们买了,这样她们就不会吃不饱了。” 薛蟠摇头,“可怜人多了,我救得过来嘛!” “可是…” 薛蟠打断道:“哪有那么多可是。” 竹青这才不说话了。 竹青是薛栩派给薛蟠的书童,原是担心六子年纪小,照顾不了薛蟠,新从外边买过来的,认得些字。聪明是挺聪明,就是心思太多!处处都要分个一二三来。 ; 第九章 被逮教训 薛蟠回府刚进角门,就被守在门口的管家薛贵拉住,急声道:“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老爷找您呢,听说你出府了,发了好大一通火。”说完又朝薛蟠身后的六子、竹青骂道:“是不是你们两个小泼皮撺掇少爷出去跑的,等我禀了老爷,看不打死你们。” 薛蟠扯了扯袖子没扯动,道:“是我要出去的,不管他们的事,老爷什么时候找我的?有什么事?” 薛贵一边拉着薛蟠走,一边道:“甄家老爷携小公子拜访,老爷让少爷去见客。到处找不见少爷,已经派人出去找您了,客人走了后,老爷现在还在书房生气呢,说是少爷回来就让过去。 这夫人还不知道呢,要是夫人知道少爷您私自跑出去玩,还只带了两个半大小子,指不定担心成什么样呢。” 薛蟠心里叹了声气,这也太小心了,出个门就跟去刀山火海了一样。 等到了前院书房,隐约听到屋里传出来的咳嗽声,下人们都在院里排排站,看来是薛栩发脾气,把他们都赶出来了。 薛贵朝屋里喊了一声,“老爷,蟠哥儿回来了。” 薛栩的声音有些嘶哑的道:“让他滚进来。” 薛蟠这才理了理衣服,在薛贵掀开帘子后,迈过门槛进了屋子。 薛蟠进到屋里,屋里光线有些暗,穿过摆放的琳琅满目的博物架,就看到薛栩坐在书桌后边,胸口一起一伏的,不时掩口咳嗽两声。 薛蟠一过来,就忙走到薛栩身后,一边给薛栩顺气,还说道:“父亲别生气了,下次不乱跑让你老担心了,儿子也就是看书累了才出去转转,城里安全的很,哪有什么危险。” 薛栩本来要让薛蟠跪下的,可薛蟠机灵的过来认错了,还十分眼力见的当孝子了,薛栩气也顺了些,依旧斥道:“没有危险?有就晚了,不好好在家看书就知道去外边疯,书都读完了?还想着你小子长进了,原来还是老样子,半点没有变化。” 薛蟠看桌子上的茶凉了,扬声让外边端茶进来,这才继续道:“这您可错怪我了,我还着考状元呢,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咱们家是行商的,我要只是死读书的,怎么给您分担呀。 看您每天这么辛苦,每天还要看许多账本,我这身为人子的,却不能替你做什么,心里很是惶恐,就总想做点什么,好让自己多懂些东西才好,这才想着多出去转转,也长长见识的。” 薛栩纵有万般怒火,可听到薛蟠这么入情入理的孝顺论,也觉得窝心,自己身体确实不济,要是薛蟠能分担些,自然不错,心里也十分熨帖,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想着听听薛蟠会说些什么,嘴上就哼道:“长到什么见识了?” 薛蟠看薛栩脾气顺了,又道:“街上的所有饭馆现在都是用的茱萸调味,咱们要是让庄子上农户们中种了辣椒,再在咱家酒楼里的菜肴卖,这样一定会吸引很多喜辣的人吃,生意自然就好了。” 薛栩道:“这不过是一时之利,别人一样可以买辣椒来做菜。” 薛蟠道:“那是肯定的,但是咱们可以钻研下暖锅底料的做法,然后卖,再或者在酒楼里也卖这种吃食。也可以先种些辣椒,等大家想种的时候,卖种子和种植方法,这样省了研究种植的过程,也会有人买的。这之前先宣传咱们家的名声,让大家只要吃辣椒或者暖锅,就会想到咱们家,这样就算别人来学,咱们也站了天时,在人们心中早就有了第一印象,自然会优先选择的。” 薛栩看着只有八岁的薛蟠,满是意外,他小小年纪怎么就知道这么些商贾上的事的?! 薛蟠看到薛栩眼里的打量,傻笑了两声,又道:“这些都是儿子这些天发现的,也不知道对不对,父亲听听就是,不要怪儿子胡说才好。” 薛栩点了点头,道:“不错,观察的细致。”然后就又把脸一板,满是严肃的告诫道:“但是,读书才是根本,生意薛家谁都能去学,能去做,就算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你读书有了功名,当了官,一样不愁吃喝,谁敢小瞧了我薛家去?你小子要是真的考上了状元,这才是给我薛家列祖列宗的添光,你可记住了?” 薛蟠只好道:“是。有件事想和父亲商量,您曾说过南山书院,我听说南山书院是咱们华朝最好的书院之一,儿子也想去哪里上学,也可以认识更多有才学的人,整天在家听周夫子讲学,总归是闭门造车了。” 薛栩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不过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道:“你还小,等大些再说吧。” 薛蟠忙道:“父亲说过,甘罗十二岁为丞相,九岁也不小了,况且这是去上学,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势不还。还请父亲应允。” 听到薛蟠说的话,薛栩愣了一下,看看薛蟠满脸的坚定,终是松口道:“我考虑一下再说,你回去看书吧,要是再敢乱跑,以后也别出门了。” 等薛蟠走了,薛栩喝着刚才薛蟠让端进来的热茶,陷入沉思。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扬声道:“薛贵,去把二弟找来。” 回了后院,薛蟠又开始练字,毛笔字他小时候是下过功夫的,只是后来家里变故,也就放弃了,再后来有了条件,也没了学习的想法,现在再捡起来倒也不太陌生。 此后,薛蟠都老实的呆在薛府,每日读书不掇。 因为薛夫人的忙碌,也让薛蟠和宝钗两人各自在自己房里用饭,不过一天总要派人来问几遍,生恐磕着碰着或者饿着了,细心周到的安排了丫环婆子们方方面面,好似只是不在一块吃饭,就隔了多么远的距离一样。 薛蟠的老实爱学,并没有换来薛栩的松口,直到除夕祭祀祖先,也没有再和薛蟠提过这件事,就跟没上学这事一样。 祭完祖回到薛府,薛蟠刚换了衣服,就被宝钗拉着要去后边园子里,找兔子玩。 前几天庄子上送来几对活的白兔、黑兔和锦鸡、鹿,宝钗对小白兔爱不释手,天天都要过去玩一会儿才行。 ; 第十章 过除夕 没一会儿薛夫人就遣丫环来叫两人。 时值大年三十,府中早已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里外门头都焕然一新。 薛夫人所在的正院,同样早就布置一新,抄手游廊上挂着一个个精致宫灯,每一面上的画都不一样,薛蟠粗看了下竟有十余种不同的宫灯,两溜高悬,还有各处都点着路灯,远远看去,亭台楼阁都仿佛淹没在了这片辉煌里。 吃除夕宴的饭厅里同样焕然一新,地上换了新的红毡,宫灯高悬,照的屋子亮堂堂的,下人们俱都换上了崭新的冬装,打扮的花团锦簇的,在大厅里来回穿梭。大厅角落里还都摆上了大小高低不一的盆景,具都是新鲜的花卉,厅里还焚了不知名的香,淡淡的很好闻,比冬至节时还大的圆桌上摆放着各色佳肴,比冬至节有过之而无不及,鸡鸭鱼羊猪肉自不必说,又有熊掌、鹿筋、海参、鲍鱼等烹制的菜肴。 薛蟠和宝钗都已经换上崭新的新装,俱是大红喜庆的颜色,上边的精致刺绣,寓意也都很好,只看着就有喜气。 吃饭的时候,薛蟠再次见到了那个郑氏,肚子已经蛮大了,可还是要捧羹把盏的站在那伺候着,听说她已经升上了姨娘,看薛夫人平静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之前因这事有过哭泣的时候。 吃过饭后,漱洗毕,因还要守岁,薛蟠和宝钗又跟着薛栩和薛夫人转战后边的主屋,因着天冷,屋里设有鎏金珐琅大火盆,里边的银霜炭没有半点烟气,烧的屋子十分暖和。正面炕上铺着新的猩红毡,设有大红彩绣云龙捧寿的靠背引枕,外另有黑狐皮的袱子搭在上面,大白狐皮坐褥,脱掉外边同样是新做的大红狐狸皮斗篷,薛栩和薛夫人在主座坐了后。一边横头排插之后的小炕上,也铺的有皮褥,薛蟠和宝钗去坐了。 有丫环过来给薛蟠和宝钗一人一个手炉在手里,然后在几人说闲话间,又端上点心:肉丝糕、芙蓉饼、丰糖糕、蟹粉酥、菱粉糕,乳酥、藕粉桂花糖糕、茯苓饼、梅花糕、水晶包儿、笋肉包儿、虾鱼包儿、蟹肉包儿等等,每样都只有几个,样样精致小巧,赏心悦目,另有各种果脯、苹果、桔子等等。 又给薛蟠和宝钗一人一小盅羊奶茯苓霜,薛夫人的是一杯杏仁茶,薛栩的是莲叶羹。 薛夫人道:“蟠哥儿,这是你舅舅给你们捎来的,千年松柏上的茯苓霜,听你的给你换用羊乳调的,快给吃了。” 薛蟠应了一声,说来刚开始吃这个的时候,还是薛蟠多嘴问了一句怎么做的,才知道用的人乳调的,说是最补人的云云,可薛蟠听了一下就喷了,死活不吃,薛夫人这才换了法子,看来,是非要让薛蟠吃了这最最补人的东西不可。 经过这几个月,薛蟠已经习惯了顿顿变着花样的美食,刚才只吃了八分饱,要不然这会儿哪里还吃得下任何东西,薛夫人是希望薛蟠有个海量的肚子,吃下所有的好的、补的东西。 碧色的小盏里边是乳白色的冻状茯苓霜,为了美观,上边还有几瓣红色的梅花,碧、白、红三色,光看着就知道味道精妙,入口后味道柔和绵淡,还有淡淡的梅花清香。 等薛蟠吃完,放下手里的银质小勺,接过丫环手里蒸过的温热帕子擦了手,薛栩才道:“蟠哥儿,趁着新年讨个好彩头,你要是能吟一首关于过年的诗来,为父就答应让你去南山书院。” 薛蟠眼睛一亮,道:“真的?” 还没等薛栩说话,薛夫人就急声问道:“老爷,蟠哥儿要去什么南山书院?” 薛栩抚须,道:“蟠哥儿想去南山书院求学,还说学不成名誓不还,我儿有志气啊!” 薛夫人眉毛都要竖起来,道:“蟠哥儿还是小孩子,说的话哪里算数,再说小小年纪不在家,在外边万一有个什么事,那不是叫天天不应?咱们就这么一个蟠哥儿,老爷你糊涂了不成。” 眼看胜利就在前方招手,薛蟠忙安抚道:“母亲不用担心,这些时日,我都是自己穿衣吃饭的,不用人照顾,再说书院里都有同窗,也会互相帮扶的,根本没什么问题的。等孩儿给你挣个诰命回来,您也风光风光,不是很好吗?” 薛夫人听到诰命两字,心猛的跳了一下,她的亲戚中,姐姐、嫂嫂、母亲都有诰命,只有她没有,心里半分不羡慕是假的,本以为此生是没这福分了,可现在突然听薛蟠提起,心一下就活泛了起来。 可是只要一想薛蟠就要离家,心就如刀割一样,也就又恢复了理智,那些个名头虽好,可还是儿子在身边最重要。于是道:“娘也不求你给我挣什么诰命,只要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 薛蟠看向薛栩,道:“父亲,孩儿已经想到一首。” 薛栩就对薛夫人斥道:“妇人之见,蟠哥儿以后有了功名,不只是咱们做父母的脸上光彩,更是合族荣耀的大事,怎么能任由他长于内宅之中,周夫子曾说过,此子大善,只是性子疏懒了些。去了书院也好,有同窗比对着,他也更上进些,你莫要说什么守在你身边的话了。” 说完又对薛蟠道:“把诗念来听听。” 薛蟠这才吟道:“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薛栩听了,眉开眼笑的道:“辞旧迎新迎新年,不错不错。” 薛夫人却巴巴的说道:“蟠哥儿在家就能学的很好,何苦再去什么劳什子书院,天高水远的,蟠哥儿小小的一个人儿,那吃过那样的苦,平白让人挂心,老爷你好狠的心。” 薛蟠看薛夫人面色凄楚,下了炕,走到薛夫人身边,劝道:“孩儿知道母亲心疼儿子,可是做学问本来就要博众家之长,不吃些苦中苦,怎能做那人上人?母亲且放宽心便是,离南山书院也就一日的路程,母亲想念儿子了,去看望也是方便的。” ; 第十一章 过年 薛夫人眼睛却红了,可又想着是过年,不能掉眼泪晦气,强自忍着,道:“那等你大一些再去也是一样的,你这样,让娘怎么能放的下心。蟠哥儿,等你大一些再去就是了,也不差这几年。” 薛蟠摇头,道:“这…” 薛栩插话道:“好了好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个了,蟠哥儿你们小孩子也不耐烦看戏,去外边放爆竹玩去吧。” 薛蟠这才松了口气,领着早就嫌无聊的宝钗一块出去玩了。 薛夫人这才忙着叮嘱臻儿、舍儿等人照看好薛蟠和宝钗。 没一会儿,新搭的戏台子处就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以及乐器的声音。 今晚薛府各处灶王前焚香上供,薛夫人正房院内设着点滴纸马香供,下人们也都发了赏钱、新衣,家里又有戏班热闹,薛府里没有老一辈,薛栩的弟弟薛植也在父母相继离世后,早分了家各过各的,因着过年就图个热闹,薛夫人也不用规矩拘着下人们,是以这一夜薛府虽然人口不多,却也是语笑喧闹,爆竹声声,至子夜方休。 大年初一早上,天还没亮,就能听到爆竹的声音时有响起,薛府虽是深宅大院,薛蟠还是被爆竹声弄醒了,却躺着在床上没有动。离薛蟠的床不远处屏风后有个小床,丫环臻儿在那值夜,刚到这里的时候,薛蟠有次晚上起身,才刚坐起来,就被值夜的臻儿听到了动静,披着衣服问薛蟠干什么。 鉴于臻儿这么灵敏的睡觉习惯,当然值夜的丫头随时保持警醒,好随时在主子需要时召唤,是必备的职业技能。可既然也没什么事,再把臻儿吵醒,就没有必要了。 虽然,薛蟠想要废除值夜这制度,也尝试了,可无奈年纪小需要人照顾这一条,就让薛夫人死活不同意。反正不是什么原则上大问题,薛蟠也就不多争辩,毕竟就算在薛家上下眼里,薛蟠因着新换了老师,导致性子变了许多,也不可能一下变得像另外一个人。 因为这个,薛蟠此刻只能瞪着眼睛躺着,透过帐子,从贴着红色窗花的窗户,看到外边熹微泛亮的天色,外边响起爆竹的声音,听着也越发多且响亮了。 不知过了多大一会儿,就听到臻儿轻手轻脚的起床,很快就听到轻微的开关门声音,臻儿已经出了里屋。 大年初一是要早起的,躺着也是躺着,不等丫头们叫,薛蟠就起了身,屋里的温度虽过了一夜,还是很适宜,就算穿着单衣也不会觉得凉,拿过床榻旁小几上叠放好的衣服换上,依旧是显眼的大红色。 起床洗漱过后,薛蟠受了院子里伺候的丫环婆子们的拜年礼后,每人都打赏了散压岁钱。 然后,穿戴整齐的薛蟠才朝正院走去,刚坐下吃了几块点心,还不足半刻钟,宝钗也被武嬷嬷抱了过来,又过了一会儿,有丫环传薛蟠兄妹俩过去,等到了大厅,薛栩夫妇已经在上座坐了。 薛蟠就带着宝钗行礼,恭贺父母新年之喜。 行过礼,叫起后,薛夫人身旁的丫环就端着铺着红布的托盘过来,上边放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薛蟠和宝钗一人一个。 薛蟠谢过礼后,让臻儿接过后,在两旁的交椅上坐了,才轮到府里的姨娘小妾再来行礼拜年,然后就是府里的丫环、小厮、婆子、管事上上下下的下人们,再朝主子们拜年,都赏下散碎压岁钱后,一家人才去饭厅准备用饭。 对于过年,虽然各种事务繁杂,下人们却是最高兴的,因着节庆,不但能得比每月月钱多数倍的赏钱,主子们也都时有赏赐,连他们的吃食也更丰盛一些。 刚得了赏钱的下人们精神头十足,很快饭厅就摆了饭,合欢汤、年糕、汤圆这些吃食是不可少的。 刚刚才吃过饭。就有管事来报,二老爷一家来拜年了。 反正两家也都不是外人,管事就直接把薛植一家应到了后院花厅。薛植夫妇带着薛蝌、宝琴朝薛栩夫妇行了礼,薛蟠、宝钗又和薛植夫妇行礼拜年过,又和薛蟠几个互发了压岁钱后,众人才分宾主落座。 薛夫人带着薛杨氏,还有宝钗以及五岁的宝琴去了屏风后坐了。 丫头们上了茶点后,薛植抿了口茶,笑着对薛栩道:“大哥,我看着蟠哥儿果然进益了,瞧瞧这通身的气派,这才是我薛家儿郎该有的样子。” 薛栩笑的见牙不见眼,嘴上依旧谦虚道:“小孩子没定性的,二弟你别夸他,一转眼还不定张狂成什么样呢,还不揭了天去。” 屏风后薛植的夫人薛杨氏笑出了声,道:“呦呵,大伯说的也太牵强了些,任是金陵城里让谁看了蟠哥儿都要赞一句的,偏是您还不知足。” 然后就听到薛杨氏和薛夫人的笑声,不时还有宝钗、宝琴的童言稚语。 薛植也道:“前不久蟠哥儿作的诗,城西的宋举人也直赞有文人的骨气。这年节下,侄儿可有妙句?” 说着就看向站在薛栩背后的薛蟠。 薛蟠笑笑,道:“二叔这就为难侄儿了,上次不过是侥幸,您还真当侄儿是出口成章的人了不成。” 薛植扶着那比薛栩还长一些的胡子,道:“大哥,你看看,你看看这又成我的错了。” 薛栩摇头叹道:“我说着这小子不禁的你夸他,你还偏不信,不过,这小子还真作了首诗,蟠哥儿,你念来与你二叔听听。” 薛植哼笑,“臭小子,糊弄了起二叔了,看我碰到好玩的玩意儿,还给你带不带了。” 薛蟠知道是两人说笑,却还是配合的作揖笑道:“这可怪不得我的,这原就是昨天作的,有好玩的二叔你可不许忘了侄儿。” 薛植催促道:“快把你那诗念来听听,整天就记着玩了。” 等薛蟠把昨晚那首诗念了。 薛植细细的品读了一番,赞道:“好诗啊好诗!”说完就带着几分激动的对薛栩道:“大哥,我看蟠哥儿是个可造之才,这诗把过年的热闹、欢乐万象更新的景象,说的就跟真的似的,侄儿小小年纪竟有此才华,是我薛家之福啊!” ; 第十二章 拜年的人 听着薛植毫不吝惜的溢美之词,薛蟠面皮发紧,却不能表露出来。 自薛蟠作了那第一首诗时就心知,这样是不道德的,而有了一就有二,以薛蟠肚子里的那点墨水,就算这几个月里读了不少书,可让薛蟠吟出一首辞藻优美的诗来,那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好在这是个自三国后就不一样的架空朝代。有唐宋诗词的灿烂,也可以让薛蟠拉过来一两首抄袭一下。当然,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提高自己的文化素养才是最紧要的。 否则就真的沦为纯粹的文抄公了,诗词都优秀,文章却一塌糊涂的话,任是谁都不会相信一个满肚子草包的人,会真的可以吟出锦词妙句的。 这样,就算薛蟠真的没有诗才,学问扎实,考得了功名,就算抄袭,也不至露馅了。 薛蟠心里想着以后不能懈怠,既然已经沦落到这里,目前又不知回去的方法,还是踏实的筹划好眼下,才是最紧要的。 薛植心里激荡,薛家祖上也曾是诗礼传家,只是近几代的后代都没有出息,没有一人走上科举的道路,只是顶着皇商的名号,家产虽然丰厚,却不过是靠着一点祖宗余荫,还有亲友官员的面子,年年上下打点都不是个小数目,到底还是失了祖上的荣光,给先人蒙羞了。 下一代的薛蟠和薛蝌,年纪虽小,可看着也是机灵的,只是一到读书就提不起来了,谁想到换了老师,薛蝌还是老样子,薛蟠却一点点的不一样了,不但待人接物礼仪周到,读书也似开了窍一般,怎能让一直想着振兴薛家的薛植不激动、不兴奋。 薛栩看到薛植激动的满脸通红,眼里似有两团火在烧,心里叹了口气,却是极为熨帖的,这是自己的儿子啊!知道薛植这是看到薛家后辈有出息的人的欣慰之情,想他刚归家时,听到薛蟠的话,愣是激动的脱口叫好,要知道他是个生性含蓄的人,对薛蟠也多是训诫为多,从未有过这么明目张胆的赞赏。 当然,在薛栩的眼里,以前的薛蟠也没什么好夸的。 可是,当初薛栩和周友仁把酒一番,晚上睡下后,愣是没睡着觉,一边想着这些年四大家族中,薛家一直排在末尾,一直不如人的郁结;一边又想着不能自己亲手让家族兴盛的遗憾,只能做个皇商,落个温饱,就觉得自己无能,只懂些商贾之事。 可再一想到亲自教导儿子可能是家族里有出息的人,延续祖上荣光,就一下子激动起来。 薛栩和薛植两兄弟是薛家嫡系,身上的担子也就更重些,所以,现在看到薛植激动神色,薛栩深有体会,却不愿薛蟠听多了夸奖之词,轻狂了去,再不好好读书,就道:“二弟,你高兴的也太早了些,蟠哥儿现在不过是识得几个字罢了,童生、秀才、举人这些还都不是呢,等他真的金榜题名了,才是该高兴的时候呢。” 薛植笑道:“可不就是这个理,我也是糊涂了,蟠哥儿啊,你可要用功读书,不可懈怠了。” 说完,又对身旁的薛蝌斥道:“你整日和蟠哥儿一块读书,再看看你,都会些什么。” 薛蝌苦着脸,低下了头,只道:“父亲教训的是。” 眼看拜年活动就要演化成教子大戏,这时管家来报,薛家的几家族亲过来拜年。 薛植这才不说了,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薛蝌,叹了口气。 有客到了,薛栩就不能再在内院了,和薛植一块领着薛蟠、薛蝌朝前院去了。 薛夫人和薛杨氏留在后院,还要招呼一会儿过来的内眷。 薛家八房都居于这金陵城内,薛栩、薛植一脉是长房嫡系一脉,另有七房子弟。薛栩父母早逝,这一房近些的还有庶出两位叔父在世,另外其他薛氏一族只剩一位辈分高的叔公在世,其他同辈的隔辈的更是不少。 薛栩虽是长房,可他父亲生他时晚,在族里的序齿也是靠后的,有些族侄都和他一般年纪。 薛家繁盛百年,虽说现在领的是皇商,可许多人早就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毛病,薛家子弟也都成了只会吃喝二字的纨绔,真正能做事情的人极少。 到了前院待客用的花厅,就看到乌泱泱的一群人,薛栩捏了捏眉心,才率先进了花厅,主座上坐着两位头发斑白的老者,只是并无老人的慈祥之态,反而是眼睛不时打量着花厅的摆设。 剩下的或站或坐的人,或年长或年轻的都有,大部分都是坐着也是歪坐着,站着也是没骨头似的靠站着,只有零星几个才是好好的坐着、站着。 花厅里的众人看到薛栩兄弟过来,都望了过来,嘴上七嘴八舌的打着招呼。 坐在主座上的时薛栩的庶出叔叔,薛纨、薛纹。两人是同胞兄弟,母亲是个姨娘,这位姨娘也曾是个厉害人物,迷住了薛家当家人,接连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薛栩的祖母贾氏却只得了薛缎一个儿子,后来还早早的去世了。 薛栩的祖父也是偏心的,对两个庶出的儿子当的跟宝似的,对嫡出的薛缎却一般,也幸亏他去世的早,又有薛海,薛家这位七太爷做主,薛缎才没有在家产上吃亏,后来把继承的家业经营的风生水起的,比坐吃山空的薛纨、薛纹强了不知多少倍,只可惜好人不长命,和妻子甄氏早早就离了人世。 而这两个所谓的叔叔,顶着长辈的大帽子,经常对薛栩摆长辈架子,薛栩虽说看不上他们,可念着到底是一家人的情分,自己又担着族长的职责,自有照顾族人的责任,是以每年也没少拿银子贴补他们。 可是,大过年的,就算是来拜年,也没有这么一大群人,乌泱泱闹哄哄的都跑到别人家里的,薛栩的好心情怎么也维持不住了。 况且,怎么说薛纨、薛纹也是长辈,该是薛栩去拜见才是。 ; 第十三章 为你好 薛蟠并没有见过这些族亲们,但就目前的观感而言,并没有好印象,只跟在薛栩身后,也看看大过年的这些人来的目的。搁谁也没有领着这样一群人来拜年的。 薛栩眉毛虽说皱了起来,却还是好脾气的朝主座上坐的薛纨、薛纹行礼问好,道:“两位叔父怎么过来了,该是小侄去给二老去拜年的才是。” 薛栩行礼了,薛植以及薛蟠、薛蝌自然照做。 薛纨、薛纹头发花白,六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浑浊的眼睛在看到花厅摆设的时候不时闪过的贪婪,毫无年长者该有的慈祥,现在看到薛栩礼貌周全的给自己兄弟行礼问好,哈哈笑了一会儿,才道:“侄儿们快起,还有两个小侄孙也起来吧!” 一副把自己当老太爷的架势。 薛栩起身后又朝在座的兄弟问过好后,才道:“今天是大年初一,让小辈们过来一趟也就是了,怎敢劳叔父过来,不知叔父可是有事与小侄说?” 下首坐着的薛纨的大儿子薛松,张着一口少了半颗门牙的大嘴,大咧咧的开口道:“也没啥大事,这不趁着过年,就是让栩兄弟你帮个小忙。” 薛纹的大儿子薛林睁着他那绿豆眼,嘴里叼着牙签,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也接口道:“可不是嘛,哥哥们也是看你这身子骨弱,这才想着都是一家人,伸把手帮帮你。” 说来也怪,嫡子薛缎只得了薛栩、薛植两个儿子,还都是身子骨弱的,下一辈两兄弟都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而庶子薛纨却是生了薛松、薛柳、薛枝、薛板、薛格五个儿子,其中前两个嫡子,后三个庶子。薛纹也有四个儿子,分别是薛林、薛树、薛材、薛梢,第一个是嫡子,后三个是庶子。生的女儿更是有一大群。 到虫字辈就更多了,这才会乌泱泱的聚了一屋子,要是连女儿们也加上,这屋子都装不下他们两房了。 薛栩皱着眉,却还是问道:“不知两位兄长说的是?” 上座坐着的薛纨不耐烦的道:“栩哥儿,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吧!” 薛植哈哈一笑,开口讲道:“叔父还是这么急性子,知道叔父和兄长们是好心,可您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强盗打劫呢,叔父先讲清楚可好?也让咱们族长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也好有决断。” 薛纨听到薛植特意用了族长二字,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儿子薛松。 薛松会意的道:“是这样的,父亲看着栩弟年纪轻轻的就身体不好,可身上不但担着族长的职责,还要料理一大堆生意上的事,肯定是积累成疾,膝下只蟠哥儿这一个儿子,蟠哥儿又这么小。所以啊,就想着给栩弟分担分担,也是老人家的一片好心。” 薛林看薛松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也没有说到正题,那双绿豆眼里闪过不耐烦,就道:“松子,说个事也是磨磨唧唧,还是大爷我来说吧,是这样的,薛栩你听着,叔父让他的宝贝孙子虹哥儿过继给你膝下,虹哥儿这也满十五了,平时就没有什么事办不成的,刚好可以替你分担分担。 你那蟠哥儿也是个不成器的,整天就想着顽耍,听说还经常打骂下人,可见也不是个成材的,正好让虹哥儿担起这长房的担子。反正以你那身子骨,也难再有子息。” 这话说的,老薛还不气死,目的不还是变着法的想吞了薛栩的家财,然后再把持着族里的嘛!用得着人身攻击,薛蟠心里嗤之以鼻,真是不要脸的没了边。 薛栩已经气的满脸通红,他是身体不大好,可被人说难有子息这话,搁谁听了也得翻脸,薛栩强忍着才没有让下人过来把这群祸害撵走,却也没了好脸色,对薛松怒道:“你说什么?” 薛松对薛栩的愤怒只是掏掏耳朵,不耐烦的道:“没说什么!” 薛栩道:“薛家事忙,不劳各位兄弟担心,不管是薛某的身体,还是薛某的家事,时间也不早了,各位兄弟、侄儿们还是和叔父一块也早些回家去吧。” 五伦有序,深知此礼的薛栩,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过激的言论。 薛植也道:“还请各位慎言,别人的家事就不要过于关注了,且,蟠哥儿要是不成材,我薛家才没有成材的人了呢。” 薛蟠看看那些脸上写着薛栩兄弟不识好歹的人一眼,呵呵笑着道:“二叔,这你就不懂了,侄儿刚知道一个道理,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什么人眼里看到的别人就是什么样的,也不怪各位长辈,或许他们真的是好心呢。” 薛纨怒斥道:“放肆,这里哪有你这个无知孩童说话的地方,薛栩你就是这么教子的?!好家教!” 薛栩虽然愤怒,可长辈到底是长辈,在他的理念里,长辈那里是可以忤逆的,嘴上斥道:“胡闹,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现在回房反省去。” 话说出口,薛蟠心里就怪自己多管闲事,听了薛栩的话,一转身就走了。 看到薛蟠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薛林还待挖苦几句,人群里的薛虹朝薛栩行了个礼,道:“还请叔父莫气,刚刚蟠哥儿想来也是一时义愤,无心之语各位长辈也不会计较的,叔父莫怪蟠哥儿了。” 薛栩意外的多看了薛虹一眼,十几岁的少年,瘦高的个子,五官普通,不同的是神色端正,眼神清明,并无薛家其他子弟的坏习气,衣着单薄,就算过年也只是穿的一件质地不怎么好的袍子,薛栩竟不知这几家还有这样通情理的孩子。 薛松却骂道:“你这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懂什么就在这胡咧咧,等回家老子再教训你。” 薛虹的生父薛格,是个有些畏缩的中年男人,听到薛松的骂,忙赔礼作揖道:“大哥,虹哥儿也是胡说的,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薛松哼了一声,道:“烂泥扶不上墙,上不的台面的东西。” 薛虹看到父亲薛格一脸赔笑,深深的垂下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