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纪元》 第一章 古书奇缘 2013年，八月第四个星期天。 晚上七点半，瀚海书店。 灯光明亮，店长正一脸无奈地望着面前白色短衫的年轻人：“喂！同学我准备要关门啦。” 捧着书靠在书架旁的许凌正看得入迷，突然被店主的声音惊醒，这才想起自己要干什么，连忙抄起放在旁边的《读者》，掏出钱包付钱。 店长看到许凌递过来的一百块，脸色才缓和下来，指了指身后的挂钟，说道：“你小子，每次都害得我晚关门了半个小时。” 许凌抱着书尴尬地点点头道：“抱歉抱歉！”抬脚刚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之前看的书，连忙回头拿起旁边的小本子，问道：“老板，这本书多少钱？” 店主看到许凌手上的小书，浑不在意道：“这本书嘛，也不知道是谁买书的时候落下了，你想要的话就直接拿走吧，也没个封面，想卖都卖不出去。” 听到店主这么说，许凌兴奋道：“那就多谢老板啦！” 出了书店，许凌才举起怀里的小册子仔细观察，书皮是用灰褐色皮革做的，书很薄，只比手掌大两寸，封面上有个心形的镂空花纹。他也是在付账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这本书，里面讲述的是一个神奇的世界，类似于神魔仙道的世界，虽说很精彩，但故事的结构很奇怪，说是故事，更像是人文纪事的读本。 想到这里，许凌不由得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小说，看了半天，连个主角都没出来。 他合上小册子，抬头望了望天色，天边浮现出赤红色的晚霞，将整个黄昏都映得通亮。 时候不早，该回家了。 许凌的家离书店只有三四百米远，这是高考结束之后的暑假，假期开头疯狂的发泄早已结束，日子变得无聊起来，所以他只好来书店打发时间。 今天看书看得太入迷了，恐怕已经过了吃饭的点，回去估计又得挨骂。 许凌连忙快步往家里赶，将小册子装进紧贴在胸前的口袋里。然而闷头走路的他并没有发现，书皮表面的心形花纹逐渐散发出由弱到强的光华。 短短两三秒的时间，许凌突然感觉到胸前热得厉害，他把手伸进衣领口，正好碰到挂在脖子上的项链。 这时候他才发现项链已经变得像沸水那样烫人。 许凌手忙脚乱地把杂志放在脚边，飞快地摘下项链。 离开脖子，被握在手心的项链却又丝毫不见异常。 这种奇怪的现象令他大为不解，难不成是他的错觉？ 项链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毫无特殊之处，许凌摆弄着项链，仔细观察了好久也找不出问题所在。 这根项链是他从小戴到大的，出现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探寻无果，许凌只好作罢。 他捡起脚边的杂志，抱在怀里，项链他也不敢再戴在脖子上了，只怕到时候会出事，回去问问老妈，没准儿她知道原因。 只是当他把项链系在五指间，抱着书准备回家的时候，突然间脑子里似乎有东西“蓬”的一下子炸开了，黑雾笼罩，意识顿时坠入无尽虚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凌终于醒转过来，眼前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似乎只有意识在漂流。 下一刻他看到头顶出现了两排浮在半空中的血红色大字。 您是否要进入古世界。 选择【是/否】 看到这两行字，许凌立刻想起了他不久前在书店里得到的那本小册子。 这里提到的古世界和小册子里面写的古世界有什么关联吗？ 但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诡异，他突然间昏迷过去算是怎么回事？ 许凌不想惹上无缘无故的麻烦，只想尽快回家，于是他把手指向半空中那个巨大的“否”字。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手臂处传来深入骨髓的剧痛，手腕条件反射地回缩。 然而当许凌正沉浸在痛苦之中，头顶传来毫无情绪波动的女声。 “此次选择消耗0生命值，剩余（111/120），即将进入古世界，请做好准备。” “十九八七六……” 听到连串的声音，许凌脸色发白，他连忙抬头看向半空中的那排字，只见自己的手指向的正是那个血红妖异的“是”字。 怎么可能？ 他明明选择的是“否”啊!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三二一。” “进入古世界。” 许凌最后听到的就是这句话，意识逐渐消失于混沌虚空的漩涡之中。 等他再次醒转过来，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 他正躺在红帘床榻之中，眼看着无论是家具还是房间的装饰无不显示出浓郁的古代格调。 只是这种复古的风格在许凌看来竟然没有任何违和感。 他正准备起身来观察周围的情况，才发现自己身上绑着大量的白丝带，稍微动一下都立刻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撕心裂肺的痛。 好好的穿越怎么他却落得满身伤？ 虽然已经猜到自己会莫名其妙进入未知的世界，但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许凌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恐惧。 他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毫无所知。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就看到外间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女子端着药碗，神色焦急地走了进来，女子面容端庄，装扮雍容华贵，身后还跟着四个丫环打扮的少女。 她看到许凌躺在床上，正睁着眼睛好奇地望着她，精致美艳的脸上不禁涌现出惊喜之色：“凌儿，你总算醒啦！” 许凌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能勉强地点了点头。 女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许凌脸上的异状，端着药碗招呼身后的几个丫鬟道：“快把少主扶起来，早点把药喝了，就能早点恢复身体。” 等许凌在几个美貌丫鬟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背靠着床沿，才脸色苍白地接过女子手中的药碗。 女子瞧着许凌喝药的模样，柔声道：“慢点儿喝，娘知道你怕苦，特意在药里加了很多糖，已经不苦了。” 听到女子的话，许凌才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子竟然是自己的妈妈！ 看模样也不过二十四五岁。 望着黄裙女子欣喜的神色，许凌不由得想到了家里，老妈看自己吃饭的时候也是同样的表情吧。 想到这里，他眼神一黯，也不知道自己的突然消失会给家里带来多大的打击，而且过几天就是大学开学的日子，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现在却没机会去了。 黄裙女子注意到许凌脸上的神色变化，问道：“小凌你怎么啦？” 许凌摇摇头：“没事，我有点累了。” 女子怜惜地摸了摸许凌的头，说道：“放心吧，伤你的人已经抓到了。” “娘，我真的没事。”许凌解释道。 女子接过药碗，怜惜地摸了摸许凌的头：“你只是个小孩子，还没到承受这些的时候，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的声音依然软糯好听，许凌却从中感受到了坚定的决心和浓烈的杀气。 没想到这样温婉美丽的女子也会有这么强的杀气，“许凌”受伤应该是真的触到了她的逆鳞吧。 许凌有些感慨，他记得自己的老妈也是同样的人，平时人好得不行，虽然对他有时候一言不合就开骂，但是自己儿子受欺负的时候，老妈绝对是第一个冲上去护着他的人。 “这些事情不用你担心，已经确定了是飞凰风家的杀手，接下来就交给你爹爹来办吧。”女子说道。 风家！ 许凌眼睛里陡然闪过两道光。 “你安心养伤，娘等下就请你二伯来给你疗伤。” 许凌摇摇头道：“娘亲，不用了，我的身体挺好的，不用麻烦伯伯了，我有点累，想一个人静静。” 他脸色苍白，看上去怎么也让人放心不下来。 女子闻言露出苦笑：“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娘也只好听你的了。”她起身招呼周围的四个丫鬟出去，自己深深回望了许凌一眼，最后才离开。 “丫鬟就在门外，有什么事就让她们通传，娘随时到。” 待房门重新关上，许凌才松了口气，身上的伤是小，要是被瞧出破绽就严重了。 他听到“娘亲”说自己这满身伤是飞凰风家的人留下的，这让他不禁想起了不久前看到的剧情。 一个写在小册子上面的剧情。 乱武纪元两千五百年，东土西部霸主金乌许家覆灭，大战的导火索就是同为西部霸主的风家暗中袭击许家少族长，后者差点因此殒命，许家狂怒之下，对风家发动了惨烈的讨伐战，由于莫名的原因，许家惨败，全族覆灭。 自己如今的身份十有八九就是这个金乌许家的少族长。 他之前看的时候还在感叹为什么姓许的家族怎么这么弱，可是现在再回想起来，如果说是命中注定也说不定。 许凌忽然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到底是他本身就是故事里的人，还是他穿越到故事里？ 这两种解释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许凌记得自己在昏迷之前是把小册子和项链放在了一起，如今项链还挂在脖子上，两本书却全都不见了。 如果是后面一种解释的话，那么他不就算是通晓这个神奇世界前期的故事发展了吗？ 虽说那本书他只看了一小半。 如果这样的话，既然他如今是许家少主的身份，为什么不能凭借这样巨大的优势，将许家从覆灭的结局中挽救出来？ 金乌许家曾经是整个东土最强的宗族，几乎与东土圣地【玄天宗】比肩，即使如今时过境迁，已经衰退了不少，但这样强大的家族，必然可以成为他成长最大的助力。 许凌眼中涌起惊人的神采，知识就是力量啊。 没准我可以征服全世界！ 好吧。 抛开这个实际年龄只有九岁的身体不谈，想征服全世界估计还得长几年。 还是先老老实实养伤吧。 ; 第二章 致命阻挠 没过多久，许凌醒过来的消息在许家族地传开了，和许凌相熟的人纷纷前来探望。 这原本是件好事，许凌还可以通过这些人来加深对许家的了解，但关键问题是他一个人都不认识，每次和那些人说话都令他无比尴尬。 最后许凌只好想了个法子，他趁没人的时候，把门外候着的小丫鬟叫了进来。 “喂，你，你叫什么名字？”许凌红着脸问道。 小丫鬟行了一礼，恭敬道：“回少主的话，奴婢唤作春雪。” “春雪。”许凌轻声念了一遍，眼睛望向绿衣小丫鬟，“我现在遇到了些麻烦，需要你来帮忙，你能帮我吗？” “少主有事，奴婢自然全力相助。”春雪螓首脆声道。 许凌心中大定：“那好，刚才进来探望我的人你都认得吗？” “几位少爷都是少主最好的朋友，奴婢已经侍奉少主两年了，自然识得。” 两年…… 许凌干笑了两声，刚才自己还问她叫什么，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是自己的贴身丫鬟。 “那好，你去取纸笔来，将我之前见过几个人的名字全都按时间顺序写下来，哼！我倒想看看平日里那些对我关心不断的人是不是真的关心。” 春雪看到自家少爷一脸傲娇模样，不禁露出了笑容，但转念间想到少爷竟然把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又觉伤心不已。 “奴婢马上照办。” 春雪从旁边的桌案上取过来纸笔，开始记下每个人的名字。 许凌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写的时候小声念出来，我身体不便，不好起身看。” “遵命。” 终于解决这个大问题了。 许凌躺在床上，听到端坐在旁边的春雪脆声念道：“追风堂许元硕少爷，星象堂许星河少爷，血手堂许英卓少爷，还有缠丝堂许思琦小姐。” 听到春雪的介绍，许凌这才对之前来的几个人多了些基本的了解。 许元硕人如其名，听起来就很结实，看着比许凌大不少，而许星河是个文静的少年，听他说话跟个文弱书生一样，而许英卓就跟其他两个小伙伴完全不同，年纪轻轻，说话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弄得许凌差点笑出声来。 许思琪呢，应该是许凌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小姑娘吧，最重要的是有种天真无邪的气质，是许凌从来没碰到过的。 想着想着，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小凌，老哥能进来吗？” 话音刚落，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就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许凌对自己翻了个白眼，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看来你恢复得还不错嘛。”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我先说请进然后你再进来吗？”许凌问道。 “既然都那么熟了，何必讲究这些繁文缛节。”来人大大咧咧地坐在许凌的床边。 许凌陡然惨叫出声，男子这才后知后觉地起身，摸摸鼻子道：“抱歉抱歉，没想到坐到你腿上了。” 许凌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又回头望向坐在旁边的春雪，后者连忙提起笔在纸上写下名字，同时轻声念道：“龙宫许沧澜少爷。” 原来这讨厌的家伙叫许沧澜！ 许沧澜听到春雪唤他的名字，诧异道：“这是做什么？” “关你屁事！” “你写我的名字怎么就不关我事了？”许沧澜莫名道。 许凌实在懒得跟这个家伙纠缠，明明都是成年人了，还如此戏弄小孩子…… 嗯，他现在九岁。 “你来有什么事吗？如果是来探望我的话，请你马上离开，不然我就让娘亲把你赶走了！” 许沧澜眉头一掀：“怎么就这么不欢迎我？” “首先你得表现出值得被欢迎的一面来。”许凌撇嘴道。 他知道自己是许家的少主，地位尊贵，不需要在乎身份的问题，所以才敢跟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这样说话。 不过想必许凌对这家伙也应该是这样交流的。 “好吧。”许沧澜摇摇头，从怀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扔到许凌的床上，“这是你堂哥我前段时间外出游历，无意中得到的疗伤丹药，叫做血环丹，对你这种全身筋脉受损的伤势很有帮助。” 许凌望着扔过来的丹药，脸上的惊讶更多了几分。 因为他知道血环丹这个东西。 在小册子里提到过，许凌回忆起那个剧情。 许家少主得到同族高手送来的血环丹，伤势渐复，六天后被转移到金陵，辗转八天，抵至神威候府，许家覆灭，族人全灭，存活者不足十人。 脑海里忽然闪过惨烈的画面，许凌没来由地一阵心悸，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许沧澜看到许凌如此神态，惊道：“小凌，你怎么了？” “没事。”许凌摇摇头。 “晚上我爹爹会过来替你疗伤，到时候再配合这血环丹，想必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彻底恢复了。”许沧澜拍了拍许凌的头。 “听说家里决定跟风家开战？”许凌忽然问道。 许沧澜原本泛着笑容的脸顿时僵住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许凌本能地感觉到不妙。 “是的。”许沧澜叹了一口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开战？这次跟风家开战，我们必定是凶多吉少的！”许凌有些急了。 许沧澜诧异地望向许凌：“虽说家里出了不少事情，但也不至于凶多吉少吧，我们金乌许家比起风家至少还是占据优势的。” “可是……” “风家只是最近一百年内才逐渐壮大起来的，相比之下我们家族已经有九百多年的历史，绝不会……” 许沧澜说着说着，忽然被许凌打断了：“因为这一切我都……” 一瞬间，眼前的世界陷入黑暗的泥潭中。 天旋地转。 无尽虚空，仿佛只有意识在漂流。 许凌再次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场景，他抬头望去，正好看到从极远处闪过一连串血红色的大字，清冷的女声在耳边回荡。 “您正试图改变金乌许家的命运，立刻开启终极选择。” “该选择涉及到核心情报，代价极大，请慎重选择。” 您是否选择改变许家命运？ 【是/否】 该选择将消耗五百年生命（111/120） 警告！ 生命值不足，如果坚持选择【是】选项，将立刻进行即死判定。 注：即死判定为生死转盘，判定失败将为您预留十年生命，判定成功后您将于三分钟后死亡。 注：无论判定失败成功与否，您的选择都将成立。 许凌望着眼前血红色的大字，目光停留在“即死判定”这四个字上面。 也就是这时候无论自己想做什么事情来强行制止许家放弃对风家的讨伐，都必须做出选择是吗？ 而且即使到时候自己侥幸判定失败只剩下十年的命，许家的命运还难说，因为他只知道结局，对具体的过程完全不了解。 “这么说，不能插手了吗？”许凌叹道。 他将手指向头顶血红色的“否”，转瞬间意识消散，虚空崩解，再睁开眼浮现在面前的是许沧澜疑惑的表情。 “你都什么？或者说你知道什么？”许沧澜目光灼灼。 许凌有些心虚地偏过头：“没，没什么。” 许沧澜忽然语气严厉道：“小凌，如果你知道什么内情的话，希望你能早点告诉我，我感觉长辈们似乎有事情一直瞒着我，这次事关重大，我不想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他的话，许凌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儿。 明明自己是通晓剧情的人啊！ 为什么想改变结局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会尽力的。” 两人的目光触碰在一起，蕴含的意味却互相看不懂。 许沧澜起身摆了摆衣袖：“我先走了，你好好修养吧。” 许凌点点头，目送着许沧澜走到门口，忽然看到他回头，轻声说了句话。 “五伯昨天晚上坐化了。” 许凌整个人一愣，这件事似乎小册子里面没写过，为什么没有提到呢？ 据说许家许凌的父亲这一代堪称五百年来最惊才绝艳的一代，总共出现了六位太虚境的的绝顶强者，想必许沧澜提到的这个五伯就算不是绝顶强者之列，也应该是顶尖高手才对，为什么会无故坐化？ 这个家族还有非常多的疑问在等待着他去解开。 等许凌回过神来，许沧澜已经离开了。 他叹了一口气，望向安静坐在身旁的春雪，后者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暖甜美的笑容，仿佛能够驱散笼罩在他心中的阴霾。 ; 第三章 选择重现 晚上长裙女子陪着一个中年男子到了许凌的房里，中年男子的长相和许沧澜有七分相似，想必就是娘亲口中的二伯。 二伯似乎不太喜欢说话，冷峻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变化，他走到许凌的床前，抬手释放出丈长的青光，随后许凌的身体毫无征兆地浮了起来，悬在半空。二伯端坐在离地半丈的虚空中，低眉垂目，青光从四面八方涌向许凌的胸口。 如此神异的景象在这时候却完全没有违和感，仿佛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感到自己身上的疼痛在二伯那神奇的治疗术法之下在逐渐消退。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当二伯缓缓落到地上，青色的光华才逐渐消失，许凌面色虚弱地躺回床上。 长裙女子连忙走上前，替许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时候二伯忽然说道：“听沧澜说他给小凌带了一瓶血环丹，每次喝药汤的时候配合服下，想必过不了几天，小凌的身体应该就能彻底复原了。” “如此就多谢二哥了。”女子施施然行了一礼。 二伯摆摆手道：“如果不是四弟忙于其他事情，也用不着我动手，好了，我这就告退了。” “二哥慢走。” 等二伯离开房间，长裙女子这才爱怜地摸了摸许凌的头：“孩子，你受苦了。” “没事，我这不是快好了吗。”许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他已经知道了许家的悲剧，然而自己却没有改变剧情的能力，这种感觉真的让他很难受。 “小凌，过两天我们准备把你送到金陵去，到时候先去神威候府待几天，等这次事情结束了再回来好吗？”女子轻声说道。 许凌抬起头望向女子精致的面容，问道：“娘亲，你能跟我一起去金陵吗？” 女子微微笑道：“傻孩子，你爹爹得主持整个许家的大局，娘怎么能不陪在他身边呢。” “可是……” “好啦，又不是不再见面，我给你多派些熟悉的人手过去就是了。”女子给许凌盖上被子，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目光中流露着无限的慈爱。 如果真的是再也见不了面呢。 许凌只能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先好好休息，等过了半个时辰，我让春雪给你把药汤送过来。”女子说道。 “好。”许凌点点头。 等女子离开，许凌又把门外的春雪唤了进来，让她把今天晚上来过的人全都写在纸上。 “夫人的名字也要写上吗？”春雪提着笔问道。 “都写上。” 虽然有些不解，但春雪还是很快就写完了，许凌听着春雪的声音，默默记住了几个名字。 许子石，他二伯的名字。 顾菲菲，娘亲的名字。 许凌轻声念了几遍，终于将顾菲菲这个名字深深记在心中。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也就是许家家主名叫许惊云，虽然到现在他还没见过这个父亲一面，但是在潜意识中，许凌总觉得似乎已经在哪里见过了。 随后的日子过的很平静，许元硕许星河几人倒是经常来找许凌玩，有时候也会跟他说说外面的事情。 许凌的身体也复原得差不多了，这种身体恢复的速度令他不由得啧啧称奇，这要放到原先的世界里，至少得在床上躺三四个月，现在却只用了五天。 他在许元硕那里打听到了五伯的事情，据许元硕说他五伯前几天冲击太虚境失败，直接灰飞烟灭。 许凌感觉似乎许家的人受到了一种诅咒，他也不知道这种诅咒到底存不存在，只是根据小册子里面的剧情和这段时间对许家的了解，有种莫名的感觉。 等许凌身体复原的第三天，顾菲菲就开始替许凌安排去金陵的事情。 “去了金陵以后不要给莫叔叔添麻烦，记得乖乖听话。”顾菲菲把衣服全都叠进包袱里，对许凌叮嘱道。 “知道啦。”许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了！”顾菲菲想起什么，从桌子上拿起一根红绳，帮许凌戴上。“这是你爹爹给你准备的宝物【绝息珠】，这东西可以帮你屏蔽掉所有的气息，戴上这颗珠子，就不用再担心被人找到啦。” 许凌这才看清楚红绳上系着一颗乳白色的珍珠，珠子表面朴实无华，却找不出任何瑕疵。 “爹爹怎么没来呢？”许凌疑惑道。 顾菲菲脸上浮现出宠溺的笑容：“你爹爹现在正忙着统筹向风家讨伐的布置，抽不出空来，娘亲特地来送你还不满意吗？” “没，没有。” “好啦，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大家都在外面等着你呢，尽早动身吧。”顾菲菲柔声道。 许凌眼神一黯，想到即将到来的惨剧，竟已使不出说话的力气。顾菲菲眼见儿子神色有恙，还以为是舍不得离开家，伸出手将许凌揽入怀里：“别担心，过不了多少天就会回家的。” 感受着母亲怀中温暖的气息，许凌一时间哽咽了，但他强忍住泪水，重重点头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娘你和爹爹一定要保重。” “好。” 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老妈，两人的神态在这时竟如此相像，或许是因为在表达同样的感情。 顾菲菲将许凌送到了园子外面，不远处的槐树脚下正好有七个人在那边候着，春雪帮许凌提着包袱，把东西送到了飞灵车上。 飞灵车是可以在天上飞行的道宝，速度非常快，许凌前几天见识过一次。 春雪走过许凌身边的时候，红着脸小声道：“少爷要保重呀。” 等许凌看过去，小姑娘心虚似地快步离开了。 飞灵车逐渐从地面浮起来，强劲的气流喷涌而出，许凌坐在车子的边缘，望着下面正挥手告别的娘亲，只觉胸口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逼迫得他简直喘不过气来。 这次跟着许凌一起去金陵的人总共有七个人，虽然现在还叫不出这些人的名字，但是前几天经常在园子里见到他们，倒也混了个脸熟。 四男三女，年纪最大的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样子，是个浑身肌肉虬结的壮汉，腰间配着短刀，一副猎人打扮。另外三个男子稍微正常些，两人是书生打扮，另一个相貌普通，身穿白色练功服，神色淡漠，非常符合许凌心中对隐世高手的设定，而其他三个女子则各个貌美如花，一个妖娆一个冷艳一个热情似火。 不过许凌记得娘亲之前说过她这次会派自己熟悉的人来护送他，想必如果是以前的许凌的话，肯定是认识这七个人的，自己如今却是个西贝货，贸然询问他们名字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见机行事吧。 飞灵车驶上高空，许凌这才看清楚整个许家族地的全貌。 宫殿，竹楼，尖塔掩映在丛林之中，山脉延绵不断，青山绿水交错，随处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人群，飞在天上的飞灵车，在地面蜿蜒前行的马车，还有无数飞行的修士，全然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许家族地延绵近十里，领土辽阔，风景秀美，如同人间仙境。 只是许凌此时无心欣赏这样的美景，他努力回想小册子里面的剧情，希望能从里面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车上其他几人见许凌面露愁容，也不好出声打扰，都各自找事情做，一时间四周竟只听得到呼呼风声。 许凌记得书中的剧情是许家因为对风家开战，原本准备周全的大战却因风家突然祭出至宝【天下令】而发生了惊天的逆转，许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伺机偷袭的敌人生生击溃。 如果说他因为终极选择的限制不能直接把这件事告诉许家任何人，那么他能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为许家拉来更多的救兵？ 这样做的话会不会受到终极选择的阻挠？ 或者说，能不能起到作用？ 即使最后结果依然是许家覆灭，但家族覆灭和族人全灭有着根本的不同。 如果人还在的话，完全可以日后东山再起，可人要是全都死掉，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那么他一个人活下来还有何意义？ 想到这里，许凌的目光逐渐清明起来，他望向渐行渐远的许家族地，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即使这里不是他真正的家，即使那些人不是他真正的亲人，许沧澜，娘亲，二伯，未曾谋面的爹爹，还有那几个经常来探望他的小伙伴们，这短短的几天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许凌攥紧了拳头：“我想让你们活下来！” 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此刻却像是掉进湖面的一块巨石，泛起了波涛汹涌的浪花。 天色变了。 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涌现出大片的乌云，转瞬间天色阴沉下来，不一会儿，雷光从云缝中倾洒而出，拉出近百丈长的电蛇，雷声震耳欲聋。 许凌神色恍惚地望着头顶的异变，忽然意识被拉入无尽虚空。 血红色的大字缓缓浮现在许凌的面前。 您正试图改变金乌许家的命运。 是否坚持您的选择？ 【是/否】 该选择将消耗五十年生命（111/120） ; 第四章 三件事 许凌盯着眼前的血字，才发现选择的条件已经从五百年变成了五十年，但即使如此，五十年基本上是他一半的生命，这样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他顿时犹豫了起来，挽救许家族人命运固然重要，可自己的性命就不重要吗？ 阴差阳错穿越到这个神奇的世界，波澜壮阔的人生画卷还没正式摊开就得被拦腰截断，许凌实在狠不下心来做出决定。 可是当这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闪过的时候，眼前忽然浮现出老妈的音容笑貌，身影氤氲在模糊的雾气中，浓雾散去，人影又变成了顾菲菲的模样。 那个美貌绝伦，气质高贵的娘亲。 即使他们真正认识的时间不过七天。 许凌心脏猛地一颤，脑子里不禁联想起一幕幕恐怖的画面，支离破碎的家园，血染的山河，断臂残躯被随意抛在地上，所有熟悉的人在痛苦绝望的惨叫中死去，许元硕小胖子被从天而降的剑光生生劈成两半，许星河许思琪倒在被血染红发黑的草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不断逼近的杀手。 “不！”许凌忍不住惊呼起来，他攥紧了拳头，忽地醒转过来。 这只是他想象的场景，如今并没有真正发生，也许真实情况会比这要好些吧，许凌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 可是下一刻，眼前薄雾中的人影猛地破碎开来，如同水银迸裂，无数破碎的画面一一呈现在他面前。 许凌看到的是顾菲菲身穿着青色的紧身衣，和一个高大英伟的男子并肩立于虚空之中，四面八方全是密密麻麻的修士。 画面零零碎碎，但许凌隐约注意到两人身上的衣服已经全被鲜血染透，面色苍白虚弱，却丝毫没有显露出胆怯的神色。 谢幕之时，天地变色。 他猛然间惨叫出声，那一刻突然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痛，画面中的顾菲菲和许惊云在临死的一瞬间竟然变成了老爹和老妈的模样！ 老妈像是有感应一般，透过支离破碎的画面朝着许凌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容。 鲜血上涌，他的理智瞬间被冲散！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他们的样子？ 许凌心中涌起彻骨的寒意，如果顾菲菲和许惊云像原本的剧情那样死去，爸爸妈妈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终于坚定起来，眼前不断闪过所有人的音容笑貌，缓缓举起了右手。 指向头顶血红色的【是】。 清冷的女声再次响起：“选择成立，您已拥有继续行动的权利，扣除五十年生命（61/120），即刻生效。” 话音刚落，黑暗尽褪。 他睁开眼睛，看到围坐在周围神色各异的七个人，他们正关心地盯着自己的脸看，就连那个气质冷酷的白衣男子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许凌正准备说话，突然心脏咯噔一下，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空，极度强烈的虚弱感从身体深处侵袭而至，他只感觉似乎全身的细胞都变得敏感无比。 震耳欲聋的雷声和纵横交错的电光过后，许凌唯一剩下的感觉就是。 冷。 时光漫长得如同度过了半个世纪。 待他悠悠醒转，七个人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时辰，他们几个人能想到的办法基本上全都用掉了，然而这个少族长一直陷入深度昏迷的状态中，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只能先行返回许家族地了。 所幸许凌终于醒了过来。 他迷茫地望着围在他旁边的七道关注目光，勉强地露出一丝笑容：“你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猎人打扮的壮汉最先说话：“少主你可算是醒啦！要再这么睡下去的话，只怕咱几个都得打道回府了。” 那个热情开朗的红裙女子也随声附和道：“是呀，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妾身会的法术基本上都使了个遍，就是一直没见到动静，哼！金浩宇这个家伙还一直嚷嚷着要回去呢。” 兽衣壮汉尴尬地挠头道：“咱这不是担心少主的安危嘛！” 这时候青衣书生出言道：“此事说来也怪，我们七个人里面有换骨境巅峰的大高手徐龙，还有妙手医仙的亲传徒弟霍玉怡，连这两人都束手无策，这件事绝对不能轻视。”他的目光落到坐在另一侧的白衣男子和红裙女子身上。 “什么嘛！故意把我师傅的名号说出来是在暗示我学艺不精吗？”红裙女子双手叉腰，凤眼瞪着青衣书生。 青衣书生失笑道：“我也就随便说说，哪里敢对霍大小姐妄加评价，齐兄你说是也不是？” 被称作齐兄的书生苦笑着摆了摆手：“屈兄，我脑子笨，你就别问我啦。” 一个清冷的女声忽地响起：“也许是风家杀手在少主身上留下来的暗手，楚怜你马上给夫人回个信儿吧，想必夫人应该能想到应对之法，到时候就算出了事情我们七个也不至于束手无措。” 许凌抬头望去，出声的正是从见面起就一直沉默寡言的冷艳女子。 他刚想解释，却听正对面衣着妖娆的紫衣女子轻声道：“淑华说的没错，出了这么大的意外，保不准下次会不会再出事，我马上给夫人写传讯符。”她的声音很轻柔，却给人一种独特的慵懒感觉。 “可是……”兽衣壮汉担心道，“族里如今恐怕已经在准备那件事了，夫人必定忙着为家主出谋划策，此刻要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众人的脸色全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所有人都很清楚少主在夫人心中的分量，此刻关系到少主的个人安危，即使不需要她赶来解决，也必定会影响夫人的心绪。 现在正是许家和风家大战的前夕，众人不得不慎重考虑。 几个人齐齐陷入沉默之中。 然而此时许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他没有一开始就解释自己没事，是想借此机会了解一下车上几个人的性格和称呼，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但许凌目前已经大致清楚了几个人的名字。 那个猎人打扮的壮汉名为金浩宇，人如其名，为人应该比较豪爽。两个书生，一个机灵，一个缓性，虽然不知道具体叫什么名字，但一个叫屈兄一个叫齐兄。 白衣男子看起来修为最高，比较符合许凌对高手冷傲气质的定义，名叫徐龙，其他三个风格完全不同的女子，妖艳的唤作楚怜，沉默寡言的叫淑华，暂时还不太清楚姓什么，那个医术高明的红裙女子叫做霍玉怡。 既然已经清楚了几个人的身份，许凌没有再选择沉默，他面对众人，面含歉意道：“让各位担心了，我没事，不用通报娘亲。” “少主您真的没事吗？”霍玉怡还是有些不太确定，“您的症状实在是太奇怪了，还是……” “真的没事。”许凌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坚决。 他的声音虽然依旧稚嫩，几人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不同的意味。 他们的目光全都转移到了许凌的身上，认识少主这么久，从许凌五岁的时候他们就被夫人派到少主身边，小少爷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过话。 不容置疑的语气。 就连一直坐在旁边打坐修炼的徐龙眼中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们有一种预感，似乎这个九岁的小主人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许凌望向坐在周围的众人，眼中毫无羞怯之色，问道：“你们是听命于娘亲还是听命于我？” “少主为何会这么问？我们当然是听命于您啦。”霍玉怡抢先说道。 “少主是觉得咱们几个护卫不力吗？”青衣书生问道。 许凌摇摇头：“既然你们都是听命于我的，那么，我准备让你们为我做几件事情。” “什么事？” 霍玉怡心直口快，但话一出口又觉不妥。 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小少主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也许不能像以前那样出言无忌了，不过看到许凌并没有在意这些，她悄悄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三件事。”许凌面色平静，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件事，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去金陵，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最迟在三个时辰之内抵达。” 金陵与许家族地相距七百里，如果按照现在的速度前行，想抵达金陵至少还得花两天的时间，只是许凌如今已经没有这么多的空闲来坐车。 话音刚落，周围传出几声惊呼。 “我们现在距离金陵至少还有五百里的脚程，三个时辰实在有些苛刻了。” “是呀！咱们的飞灵车只是普通道宝，飞不了这么快的。” 许凌恍若未闻，继续说道：“我没有在和你们商量，三个时辰以后，我希望脚下踩的泥土是属于金陵的。” 争议声戛然而止。 众人不敢置信地望着面色淡漠的许凌，唯有角落里的徐龙眼中忽地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此刻许凌心中的苦涩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终于明白了选择的残酷，他以为付出的只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数字，真正当代价兑现的时候，他才清楚，生命力被生生从自己的身体里抽走是什么感觉。 即使对现在的许凌完全没有影响，但是它截断的是生命的延续，一个细胞死去以后，不会有另一个新生的细胞来替代它。 斩断的是未来，同时也是对一切的憧憬和希望。 ; 第五章 不可描述的道宝 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如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任谁都不会甘心的。 所有人全都被许凌说的第一件事彻底镇住了，谁都没想到眼前的小主人竟会有如此雷厉风行的一面。 许凌伸出两根手指，缓声道：“第二件事。” “有办法送我去金陵的人留下，其他六个人稍后立刻去我提到的六个地方，南部玄天宗，江东唐家，凤乐烈日宫，火龙岛，藏剑山庄，仓元坊。” 随着许凌将一个个东土有名的大势力名字念出来，霍玉怡楚怜几人已经完全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小主人到底想做什么？ “想必你们都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这次派你们前去各大宗门家族，只有一件事。”许凌环视众人，语气坚定道，“为我们许家搬救兵，能找到的势力越多越好，如果连我说的这几个都拉拢不过来，以后就直接和娘亲请命调离吧。” “可是！”金浩宇急道，“为什么要去搬救兵呢？夫人只吩咐我们将少主您送到金陵去啊！” 许凌眼神一冷：“你们是听娘亲的命令还是听我的命令？” “听……听您的命令……”金浩宇顿时哑口无言。 他们这七个人原本就是夫人给许凌挑选的亲卫，在某种意义上，许凌的命令更为有效。 “既然是这样，从现在开始，我让你们做的任何事情都不允许有人提出质疑，如果不愿意，可以立刻离开。”许凌盘起腿，语气严厉道。 他是尊贵的少主身份，所以为了最大程度地节省时间，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 因为无论怎么解释，就不可能解释得清楚。 索性把难题扔给手下的人来解决，既然是许家少主的亲信，想必都有自己独特的本事。 许凌此言一出，车上顿时陷入死寂，金浩宇，两个书生，楚怜，红裙女子等人全都不敢再多说话了。 “第三件事，从现在开始，在战争结束之前，谁都不能给家里通消息。”许凌伸出第三根手指。 “为……”霍玉怡忍不住出声，忽然想起许凌之前说的话，愣是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所有人的心中全都充满了疑惑，但是没人再敢随便询问了。 直觉告诉他们，许凌让他们做的一切，必定有他的深意，只是少主还是个九岁的小孩子，即使小主人身份尊贵，他们还是有些担心。 “我去玄天宗。” 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许凌抬头望去，正好看到白衣男子投过来的目光。 徐龙！ 他竟然最先表态了？ 屈姓书生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他们这七个人里虽然就徐龙境界最高，但是为人非常孤傲，平日里跟其他几个人基本上完全没什么交流，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夫人会把这样的人选为少主的亲卫。 许凌看到徐龙表态，同样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原本以为最先表态的应该是金浩宇或者屈姓书生，不过这样也好。 他的嘴角露出笑容：“你需要三天之内到达玄天宗，找到一个名为叶青云的内门长老，就直接报出我的身份。” 徐龙简单思索了一会儿，沉吟道：“如果叶青云长老不在玄天宗怎么办？” “不会的，他必定在玄天宗里面。”许凌肯定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即刻动身。”徐龙负剑起身，深深回望了一眼其他六人，纵身跃出飞灵车，眨眼间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其余六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徐龙竟然这么果断就答应了，再想到他们这些人平日里说是对少主最为忠诚，关键时刻却犹豫不决，实在是反差太大。 “少主，我去江东唐家。”屈姓书生马上反应过来。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表态。 “我去烈日宫。” “火龙岛那边我比较熟悉，我就去火龙岛吧。” “我去藏剑山庄。” “我去仓元坊。” 随着众人纷纷抢着领取任务，许凌虽然脸上表情严肃，心中早已乐开了花，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要求别人做事的，虽说有些粗暴，但是为了他做出的选择，再粗暴他也不得不尝试。 不过似乎还有个问题没有解决。 没人送他去金陵吗？ 许凌念头刚动，就听到霍玉怡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我有飞鹤流马，我就送少主去金陵吧。” “飞鹤流马是什么东西？”许凌忍不住问道。 霍玉怡脸色发红，但是被许凌问起，又不得不答，只好说道：“是一种道宝，只能拿来飞行的，速度很快，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许凌疑惑地盯着霍玉怡的眼睛。 “只是样子不太……不太好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简直细若蚊呐。 其他人听到霍玉怡这么说，顿时明白了什么，一个个神色都变得古怪无比，就连冷艳的黄衣女子都人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只是下一刻又悄无声息地隐藏了起来。 “快把宝贝拿出来给少主看看呗，别耽误大家的时间啦。”屈姓书生打趣道。 霍玉怡恶狠狠地瞪了青衣书生一眼，但是看到许凌也露出了好奇的目光，只好红着脸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团。 她将纸团扔向空中，朝着面前吹了口气，纸团随风胀大，一胀一缩，呼吸间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纸鹤。 只是到这时候变化还没完，纸鹤像是有了灵性一般，伸出头滴溜溜旋转，复又缩回体内，纸团内弥漫出一团灰褐色的雾气，将纸鹤整个身子全都笼罩住。 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只见从黑雾中探出一个通体雪白的小脑袋，细长的脖子，虽然是一只纸鹤，许凌依然能从中感受到一种优雅灵动的美感。 不过，等黑雾完全散去，出现在天鹅般的上半身下面，是一只青蛙的身体。 许凌的脸上浮现出黑人小哥的“excuseme？” 其他几个人再也忍不住了，全都不顾形象地笑出声来，谁能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件宝物会有这么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许凌虽然也特别想笑，但是之前已经建立起来一个良好的统治者形象，现在要是笑就功亏一篑了，只好强忍住笑，板着脸扫视四周：“既然任务已经全都分配好了，立刻执行吧。” 听到许凌清冷的声音，几人如梦初醒，纷纷和少主告别，眨眼间从不同的方向消失在视线之中。 许凌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微微叹气：“我牺牲了自己五十年的大好时光，就是为了换这个机会，你们可得加油啊！” 看到他们所有人都能飞，应该至少都是换骨境的高手，许凌记得小册子里面提到过。 这个世界的修炼者境界划分是从百日筑基开始的，筑基阶段自成人体灵气循环，将灵气汇聚全身，初步锤炼肉体，初步沟通天地之力。炼气九重天以后灵气贯通全身，激发身体奥秘，进入夺天地因果的脱胎换骨境。 而仙凡有别，欲窥大道奥秘，必先了断天地所赠之肉体，进入经历生老病死之苦的涅槃境，涅槃之下浴火重生方登大道，造化大成，即为太虚境。 炼气，脱胎，换骨，涅槃，太虚，五个境界，不知道自己日后能达到哪个层次呢？ 想着想着，许凌不禁对未来产生了一丝憧憬，可是一想到近半的寿命被剥夺，根本不足以支撑修炼的需要，又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望着天边浮起的大片白云，许凌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准备和霍玉怡一起火速赶往金陵。 在金陵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只是。 等再回头看到那只奇形怪状的纸鹤，他不得不承认。 这一刻没忍住笑出了声。 霍玉怡又羞又气，要不是大家都选择了外出交涉的任务，只留她带着少主去金陵，她死都不会把这该死的纸鹤放出来。 不过看到许凌捧腹大笑流露出来的小孩子模样，霍玉怡心中的担心也慢慢消失了，伸出手定住不安分的纸鹤，细声道：“少主，时间紧急，快上去吧。” 许凌望向霍玉怡局促的模样，渐渐收起笑容，在霍玉怡的帮助下登上了下半身丑陋无比的纸鹤，他个子小，要让他一个人爬上去还有点困难。 虽说模样难看，但真正坐上去还是挺舒服的。 纸鹤有近一丈长，坐两个人绰绰有余，很快霍玉怡浮在半空中，将纸鹤从飞灵车上推了下去。 巨大的翅膀伸展而出，如同锋利的翅刀，“扑哧扑哧”地稳在空中，霍玉怡坐到许凌的身后，挥手收起飞灵车，回头对许凌说道：“少主，还是按照之前说的时间赶路吗？” 许凌点点头：“越早越好。” 话音刚落，四周的风声忽然变得越来越急促，他朝旁边望去，只见脚下的景色在飞速地倒退。 如果忘掉纸鹤本身，万里高空，美人相伴，这次旅行许凌可以打十分。 只不过骑着一只长脖子青蛙到处飞，这强烈的违和感把所有美好的画面全都撕得支离破碎了。 ; 第六章 金陵神威府 青蛙，不对！是纸鹤，速度比起飞灵车要快上三四倍，按照这样的速度，许凌霍玉怡两人应该能在天黑之前到达金陵。 他这么着急着赶往金陵是有原因的。 因为如果想在短时间内聚集起大量的势力，只有金陵神威候府的莫云帆能够做到。 许凌记得之前小册子里面记录的是，许家覆灭以后，只剩下一个九岁的少主，神威候莫云帆救下“许凌”，为了保护他召集了大量的势力，与当时实力大损的风家展开殊死搏斗，即使最终依然逃不掉败亡的命运，却让许凌清楚地认识到神威候的庞大人脉。 也许莫云帆这个人才是许家命运的最大转机。 而玄天宗是神威候府覆灭以后，“许凌”加入的最强势力，据说叶青云是他爹爹许惊云的好朋友，如果说明缘由，叶青云没有理由会拒绝的。 唯一的麻烦就是应该用什么样的理由。 不过反正难题已经甩给徐龙了，许凌现在需要担心不是这个。 就看几天以后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许凌抬起头望向远处壮丽的河山，太阳悬在半空中，飞鸟成群结队地迁徙，风势到了他身边就被削弱了很多。 “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道宝呢？”他好奇地问道。 许凌似乎感觉到霍玉怡身体身体僵了一瞬，随后就听到她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因为这是我师傅送的。” 幽怨之意溢于言表。 “妙手医仙？”许凌记得之前他们交谈的时候说过这个。 “是的。”霍玉怡顿了顿，才解释道，“那个老家伙说什么非要送我一件道宝，然后就送了我这只纸鹤。”她把纸鹤这两个字说的特别重，像是跟它有什么深仇大恨。 许凌忍住笑，说道：“后来闹出了什么丢脸的事情？” 身后沉默了十几秒，霍玉怡才有些气急败坏道：“对！就是屈宁那个混蛋！” 话一出口，她忽然意识到在小主人面前这么说话实在有损形象，只好勉力压抑住情绪：“老家伙送我纸鹤的时候，纸鹤完全是正常的，当时就是一只特别漂亮特别有灵性的仙鹤，我得到纸鹤以后，就兴高采烈地到他们面前展示。” 讲到这里，霍玉怡就说不下去了，两颊羞红，凤眸里却抑制不住气愤的神色。 许凌大致已经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想到霍玉怡当时尴尬的神色，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笑容。 “喂！虽然你是小主人，可你也不能这么跟他们一样嘲笑我呀！”霍玉怡忍不住说道。 “不会不会。”许凌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霍玉怡看到许凌脸上露出的微微笑意，心中的惊讶越来强烈。 才两三个月没见，似乎少主受过伤以后心性变得成熟很多。 虽然很奇怪，但是毕竟是件好事，没准这就是小主人年纪轻轻就被早早定位下一任家主的原因呢。 这样想着，霍玉怡这段时间藏在心中的疑惑也渐渐消失。 两人随便聊几句以后就没有再说话了。 时间过得很快，等许凌再睁开眼，太阳已经落山，天边浮现出大片的火烧云，将半边天都染红。 再过一个时辰应该要到达金陵了吧。 他回过头望向身后，正好见到霍玉怡一双美眸正好奇地盯着自己。 “你对金陵熟悉吗？”他问道。 “来过几次，基本的路应该还记得吧。”霍玉怡有些不确定。 “找得到神威候府就行。”许凌混不在意道。 “那自然可以。”霍玉怡扬起精致的脸颊，忽然问道，“小主人为什么要独自一人做这些呢？” 她没有质疑许凌做这些事情是否正确。 许凌舒心不少，他眺望着远处，轻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许这就是我内心的选择吧。” 这种回答等于废话。 霍玉怡也不好再问，她指着不远处的红云，说道：“那边是金陵有名的赤霞，虽说这种晚霞在许家族地也偶尔能见到，但是在金陵，只要没有下雨，几乎每天黄昏的时候都能见到，而且颜色也比其他地方要美。” 许凌循声望去，仔细观察之下确实发现要比他见过的火烧云要美。 那是一种极致的橙红色，染透半边天，完全看不到任何杂质，如同水晶一般绚烂。 只是如果不仔细看到的话，根本感受不到这样的美。 时间很快就过了大半个时辰。 天色完全昏暗下来，夜空中繁星点点，残月高悬，将黑夜映出微弱苍白的光亮。 许凌很快就找到了一座立在无边荒原之中的城池，即使从近千丈的高空中依然看得出巨城的轮廓。 黑暗中的金陵城如同一只蛰伏在荒原之中的洪荒巨兽，高耸的城墙就令人望而生畏。 宽逾三丈的护城河环绕着城池，巨大的木桥被高高吊起，夜已深，城墙上依旧亮着一盏接一盏的火灯。 霍玉怡控制着纸鹤在城外早早地降落，他们乘坐的飞行道宝实在是太猎奇，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待许凌从纸鹤上跳下来，霍玉怡伸出手虚空一探，纸鹤立刻瘪下气来，眨眼间蜷缩成了小小的纸团，被她藏入怀中。 做完这一切，霍玉怡伸手牵住许凌的小手，清凉的灵气从她柔若无骨的手指间传进许凌的身体，许凌小脸微红，凉意贯通全身，随后两人轻巧地飞了起来。 夜风拂过脸庞，勾勒出霍玉怡曼妙的身形，此刻却给了许凌一种莫名的安定感，他望着脚下黑压压的房屋，心中对接下来进入神威候府的紧张感稍微缓解了不少。 再过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眼前出现一座宏伟的府宅，再近前去，只见到两盏红灯笼的光亮映照出“神威候府”四个大字。 笔走如龙蛇。 特别是第一个“神”字竟然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惊人气势！ 许凌和霍玉怡缓缓降落，环视着神威候府的正门，心中的震撼久久难以散去，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气势不凡的府宅。 “我们直接过去敲门吗？”霍玉怡拢了拢额前的发丝，征询许凌的意见。 “嗯。”许凌点点头。 两人走到神威候府的门前，只见守在前面的两个门将皱眉问道：“来着何人？” 霍玉怡从怀中取出一面古铜色的令牌，上面写着一个赤红色的“许”字，说道：“许家少主拜访神威候府，还请神威候前来迎接！” 两名门将看到霍玉怡手中的令牌，顿时面色大变，连忙弓身行了一礼：“不知少主深夜赶到，还请稍等片刻，属下马上进去通报！” 望着他们急匆匆离去的身影，霍玉怡精致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不满的神色：“哼！没想到少主您的身份这么管用呢，上次我来神威候府办事的时候，他们对我可完全不是这个态度。” 许凌笑道：“神威候府是我们许家的同盟，所以我这个少主身份自然管用啦。” 当然这些都只是许凌自己的猜测…… “好吧。”霍玉怡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没过多久，从大门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正门推开，从里面赶出来一群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样貌英伟，身披红色长袍，看到许凌的那一刻，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笑道：“小凌你怎么这时候就到了？你娘之前传信说至少还得两天，搞得叔叔我都没怎么好好准备。” “因为路上出了一点事情，所以我让亲卫火速赶到了金……” 许凌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红色的影子掠过他眼前。 将他抱了起来！ 他竟然被这个莫叔叔抱起来了！ 许凌嘴角抽动，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尴尬。 ; 第七章 神威候 他一个十八岁的大好青年竟然受到了这样的“侮辱”！ 霍玉怡早在旁边掩嘴偷笑起来，想必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场景。 许凌迎上“莫叔叔”爽朗的笑声，苦笑道：“莫叔叔，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我都九岁啦。” 的确，虽说许凌目前的身体只有九岁的年龄，但是已经长得和原先世界里十二三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了，这样的身材被一个中年男人像抱小孩儿一样抱着，总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莫云帆听到许凌的抱怨声，才如梦初醒般把许凌放下来，摸着鼻子说道：“哈哈，都忘了你已经成小大人了，以前你爹每次带你来金陵的时候都是你叔叔我一直抱着你的，都成了老毛病，一时间没改过来。” 其他人见到莫云帆笑起来，也附和着笑，只是表情都有些尴尬。 “好吧，”许凌竟无言以对。 “哎，夜深了，有什么话进去说吧，外面天凉。”莫云帆亲切地摸着许凌的头，招呼几人到府里去。 只见正门后面是一个幽静的庭院，鹅卵石小道穿梭在花花草草中间，长廊上挂着十几盏灯笼，将整个庭院映得通亮。 顺着庭院的长廊，众人进了正堂，莫云帆吩咐身后的人去给许凌和霍玉怡安排住处，没多久，留在正堂的人只剩下了莫云帆和许凌霍玉怡三人。 莫云帆坐在椅子上，手指转动着一串黑色的念珠，目光望向坐在旁边的许凌：“小凌你这么急着赶过来，所为何事？” 许凌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关切之意，心中暖和不少，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有话慢慢说，夜还长，不急的。”莫云帆注意到许凌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出声安慰道。 是啊，夜还长。 许凌默默咀嚼着这句话，转头正好望见霍玉怡投过来鼓励的目光，心中下定决心，沉声道：“小凌这次急着到金陵，是为了一件事。” 他顿了顿，尽力调整好紧张的情绪，说道：“我希望莫叔叔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拉到足够的势力，帮助许家抗击强敌。” 话音刚落，许凌感觉到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莫云帆紧紧盯着他的脸，眼中浮现出惊愕的神色。 就连霍玉怡也有些错愕，她之前听到许凌命令其他亲卫去各大宗门拉盟友的时候就大概想到许凌有这个意思，只是她没想到小主人完全不满足于此，竟然想让神威候为许家拉盟友！ 莫云帆双眼陡然射出一道精光，竟逼得许凌有些不敢直视。 “小凌，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他的声音在此刻变得威严无比，丝毫不复之前慈祥的模样。 许凌神色慌乱起来，他毕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可是心中突然闪过顾菲菲和母亲凄惨的笑容，胸口顿时涌起一团热气，鼓起勇气直视莫云帆。 “我知道自己说的话很突兀，不过请叔叔相信我，我废尽心力求您出手是有理由的。” 莫云帆忽地收起身上慑人的气势，脸上浮现出意味难明的表情：“常人都知道我神威候人脉广，可你知道我要动用这些人脉的话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许凌一时间沉默了。 他当然清楚神威候需要付出的代价，因为结局他都已经知道。 神威候为了救他一个人，拉拢了无数势力同风家作殊死搏斗，为此耗空了神威候府大部分的底蕴，以至后来连风家旁枝的反扑都挡不住，历时三天被生生抹灭。 他为了自己，葬送了整个神威候府。 即使这些事情都是后来才发生的，如今的自己又有什么权利要求别人为许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呢？ “不过，先告诉我为什么。”莫云帆忽然伸出手摸了摸许凌的头，柔声道，“想让叔叔为你做事，至少也得说出理由来啊。” 许凌眼神一颤，听到莫云帆言语中浓浓的关怀之意，心中的情绪爆发到了极点，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把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莫云帆，把这些事都交给他来处理。 可这是不可能的，是他做出的选择，所有的担子还得他自己来挑。 不过许凌还是打算说出一部分事实，不然仅凭他只言片语不可能让神威候主动帮忙的。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三个字：“天下令。” 莫云帆的脸色瞬间变了，霍玉怡眼中同样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莫云帆语气有些急促。 “前两天一个算命的老先生跟我说的。”许凌自然不可能说是自己早就知道的。 “一个陌生人的话你为什么会这么相信？”莫云帆质疑道。 “因为他跟我说了三件事，已经应验了两件。”既然开头已经编好，再编下去也没那么困难了。 “哪三件事？”莫云帆下意识问道。 许凌缓缓道：“第一件事，他说三天以后，娘亲会送我去金陵，也就是昨天。第二件事，他说许家和风家的大战会在今天晚上开启。” 听到后面一句话，莫云帆目光闪烁，这件事情他自然知道，因为他们神威候府是许家的盟友，到时候肯定会借助一部分力量。可问题是，许凌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大战时间绝对是第一等的机密，许凌还小，他娘亲应该不会告诉他的，那么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真的是他口中那个神秘的江湖道人说的？ 只是正在他考虑这些的时候，许凌又说出了下一句话。 “第三件事，他说，神威候府四天后会秘密召开一次长老会，讨论是这次许家风家大战的事情。” 莫云帆脸色彻底变了，他的眼中浮现出凌厉的神色，只不过眨眼间就被隐藏了起来，霍玉怡如临大敌，警惕地望向面前的神威候。 她感受到了一丝杀气！ “长老会的事情，你为什么会知道？”莫云帆死死地盯着许凌的眼睛。 许凌勉强抵抗着莫云帆突发而至的惊人气势，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不会要杀我吧？” 转念间他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神威候府这时候召开长老会讨论许家风家大战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在考虑站队的问题，莫云帆以为自己已经清楚长老会的结果，才会这样对他。 想清楚这一点，他连忙说道：“那个算命先生只跟我说了这些，说你们今天会召开一次长老会，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听到许凌稚嫩的声音，莫云帆陡然间醒悟过来，他收起无意中散发出来的杀气，沉默着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真的被那帮家伙弄得有些神经敏感了，小凌他一个小孩子又能知道些什么。 他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颓然坐回椅子上：“抱歉，最近有些事情扰的叔叔有些心烦。” 许凌心知此时已经达到了自己的初步目的，便没有再追问，细声说道：“我知道事情有些仓促，可是事关许家生死存亡，小凌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叔叔身上了。” 莫云帆苦笑道：“你个小家伙，倒是给我出了个大大的难题。” 说完以后，他忽然问出了一个问题：“你知道天下令是什么东西吗？” 许凌一时愕然，这一路上他一直在考虑怎么搬救兵，对天下令却是没有半点了解。 他只好摇头道：“我不太清楚。” “天下令是已经消失了无数年的一宗灵宝，你不知道也是正常。”他闭上眼睛，仿佛陷入了某段回忆之中，“曾经在西域掀起了一次黑暗动荡，而动荡的源头就是西域某个小宗门挖出了一枚天下令，据传谁得天下令，谁就可以在大型战争中占得绝对的上风，只是这种传闻从来都没有得到验证。” 莫云帆目光直视着许凌：“因为没有人真正见过天下令。” 许凌正想解释，忽听莫云帆又道：“只是天下能人异士无数，指点你的那个江湖道人既然都能在四天前就知道那件事，想必是有一定的本事。” 他指的是长老会的事情。 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爹爹，客房已经收拾好啦，快带客人过去休息吧。” 声音略显稚嫩，却婉转动听，如同空谷幽林中的百灵鸟。 许凌转头望去，正好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红白长裙的少女，鹅蛋脸，长发及肩，微微梳拢，露出光洁的额头，模样极美，可以预见长大以后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此刻少女明亮的大眼睛看清楚许凌的模样，嘴角露出惊喜的神色：“小铃铛？怎么是你呀！” 她飞快地从门外跑进来，站到许凌面前，又转头望向莫云帆：“爹爹怎么没听你说小铃铛要来金陵呢？” 莫云帆苦笑道：“爹爹不也是才知道吗，小凌他今天来我们府上是有要紧事的。” “什么要紧事？”少女疑惑地盯着许凌。 “都是大人之间的事情，青兰你就别瞎掺和了。”莫云帆无奈道。 “什么嘛！”少女不满道，“小铃铛不也是个小孩子吗，怎么也成大人了？” ; 第八章 变数 “你没注意到小凌这次成熟了很多吗，哪像你，还是个小女儿心性。”莫云帆嘴上虽数落着，脸上却完全是一副溺爱的神色。 少女撅起小嘴，“哼”了一声：“爹爹你就是偏心，对小铃铛都比对我这个亲女儿还亲!” 许凌正待说话，却又听少女说道：“小铃铛你真是的！怎么这么久都没来金陵玩啦？” 他迎上少女清澈的目光，小脸微红，解释道：“家里最近事情太多了，实在是抽不出身来。” “小凌前几天受了重伤，现在身体刚刚恢复，青兰你别老是缠着小凌不放了，小凌估计还得在我们家住上一段时间呢。”莫云帆忽然道，“赶紧带小凌跟这位大姐姐去客房休息吧。” 少女听到许凌受了重伤，一双美目关切地盯着他：“你受伤啦？恢复得怎么样了，好点儿没有？” “你这丫头！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爹爹说话？还不快带两位去客房！”莫云帆佯怒道。 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牵起许凌的小手往门外走，又回头道：“大姐姐，快跟我一起走吧，不理这个臭爹爹啦！” 霍玉怡见到她如此天真可爱的模样，不禁露出一丝笑容，起身朝莫云帆行了一礼：“如此就麻烦侯爷了。” 莫云帆坐在椅子上，点头道：“不碍事。” 许凌原本想再说什么，可是被少女牵着手，到嘴边的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他望向莫云帆，正好见后者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放心的表情，只好跟着少女一起出了正堂门。 许凌记得莫云帆叫她青兰，想必少女应该是叫莫青兰，只是别人叫他小铃铛，自己该叫她什么呢？ 正愣神之际，只听到身前的莫青兰兴奋道：“正好你今天过来啦，过段时间金角戏班子会来金陵唱戏呢！听说里面一个花旦唱的曲子特别好听，小铃铛你到时候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许凌有些心不在焉道：“行，有空的话一定去。” “你不知道，爹爹前段时间请了乐师叫我弹琵琶呢，明天我唱词给你听。”莫青兰扬起小脸，心中的快乐全都浮现在脸上，干净而单纯，仿佛有一种奇妙的感染力。 “好。” 霍玉怡静悄悄地跟在两人身后，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感慨万千，这两个小孩子真的很般配。 不过这么早就考虑谈婚论嫁的事情是不是太早了点。 没一会儿，莫青兰就带着两人顺着鹅卵石小径走到了一处厢房前，她停在屋前，指着旁边一间厢房说道：“霍姐姐，你的房间在那边。” 霍玉怡笑着摸了摸莫青兰的头，说道：“多谢青兰小姐啦。” “不客气！”莫青兰认真回答道。 待霍玉怡进了自己的房间，莫青兰巧笑嫣然地指着面前的一间厢房道：“这里就是你的房间，听爹爹说小铃铛你要在我家住一段时间，明天我就命人给你换个房间，今天晚上在这里将就住下吧。” “没事，这里挺好的，不用这么麻烦。”许凌拿着霍玉怡临走前塞给他的包裹，正准备进房间，又听到身后莫青兰脆声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过来找你玩。” 他回头对莫青兰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好。” 夜已深，残月高悬。 厢房里的布置很简洁，正好也合了许凌的心意，太奢华他反而还有点不适应。 把包袱放在桌子上，许凌和衣躺在松软的床上，盯着角落的红烛，脑海里回想起刚才和莫云帆交谈的场景。 虽然已经确定他可以修改剧情，但是谁又清楚剧情会不会因为他的参与而从中生出莫名变数呢。 如今他算是把希望全都压在了神威候身上，如果这条路走不通的话，那他就等于生生浪费掉了自己五十年的生命。 但这条路看似简单，实则充满变数。 他之前只回想起神威候为了他拉拢无数势力对抗风家，现在再仔细思考，也许神威候做这一切也不全是因为他。 神威候府是许家的盟友，风家取代了许家在东土北部的霸主地位以后，必定会掀起一次声势浩大的势力清洗，神威候府作为许家在东土北部最强大的盟友之一，必定是首当其冲。 也就是说，即使不是为了许凌，走到那一步也是必然的结果。 想到这里，许凌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寒意。 就算他们日后会组成联盟对抗飞凰风家，可是现在许凌有什么理由劝动他们出手？ 仅凭自己一面之词，谁会相信风家竟会有【天下令】这样销声匿迹多年的神秘灵宝？ 何况许凌还记得神威候府今天刚刚举行了一次长老会，讨论的就是许家和风家大战的事情，他并不清楚结果是什么。 因为等许家覆灭以后，不管讨论的是什么结果都不重要了，可是现在不同。 许凌已经敏锐地察觉出了莫云帆隐藏在慈祥神色之下深深的疲惫。 这个问题的难度早就在他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只是他当时把所有问题都想象得太简单。 也不知道他们六个人那边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 他抬头望向窗外的夜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注定是个漫长的夜晚。 对于莫云帆来说也是一样。 次日清晨。 许凌睁开眼，窗外斜照进几缕阳光，映在窗前的桌案上，他睡眼惺忪地走到梳洗台前，发现铜盆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换上了凉水，旁边摆放着毛巾和简易的牙刷。 凉水拍到脸上，刺激了一下迷迷糊糊的大脑，许凌感觉整个人清醒了不少，洗漱完毕以后，他又用梳子梳理了一下头发。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来，每天早晨的日常又多了一个“梳妆打扮”。 望着镜子里面清秀俊俏的小脸，许凌满意地拍了拍脸颊，起身推开房门。 只见门外花草丛立，如同进入了皇宫的御花园，小径弯弯曲曲延伸到竹林的背面，假山在竹林深处露出尖尖的细角。 许凌深吸了口气，只觉得空气沁人心脾，连五脏六腑都清爽了不少。 他望向竹林，正好看到一个青色长裙的倩影出现在眼前，蓝色的气流围绕着她的身体欢快地盘旋，光影变幻，和身后青翠的竹林交相辉映。 女子正是霍玉怡。 只见她宝相庄严，灵气不断涌入她的身体，又随着一呼一吸之间吐纳而出。 过了一会儿，灵气逐渐消散，一切全都归于平静，霍玉怡睁眼见到不远处的许凌，眉眼带笑道：“少主，早呀！” “早。”许凌微笑回应。 他正准备向霍玉怡询问一些关有修炼上的问题，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稚嫩的女声。 “小铃铛，霍姐姐，你们都在呢！” 莫青兰披着红白罩袍，从长廊边走下来，笑盈盈道：“早饭已经准备好啦，快去吃饭吧。” 霍玉怡摇了摇头道：“多谢青兰小姐的好意，只是玉怡已经到了辟谷的境界，如今不适合随便吃东西。” “是吗？姐姐都到换骨境了吗？”莫青兰眼中涌起惊喜的神色，“那好吧，小铃铛跟我来吧，听爹爹说你昨天晚上也没怎么吃东西。”她偏着头望向一旁的许凌，“别告诉我你也到换骨境了。” 许凌苦笑道：“我连炼气境都没有，怎么可能有霍姐姐那种境界。” “不会吧，你不是许家少主吗？还说是五百年难得一见的九品天才呢。”莫青兰皱起琼鼻。 霍玉怡闻言笑道：“青兰小姐你有所不知，夫人准备把小主人送去玄天宗，所以到现在都没有进行过正式的修炼。” “噢。”莫青兰这才明白，旋即笑道，“还好你没修炼，不然以后我就欺负不了你啦。” 许凌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走吧，爹爹还在等着我们呢。” 许凌和霍玉怡道了别，跟着莫青兰一起从长廊那边往庭院走，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莫叔叔不是太虚境的大高手吗，为什么他也要吃饭呢？” 莫青兰扑哧一笑，说道：“爹爹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自然不会拘束这些东西啦。” 许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行了近百米，眼前出现了一间阁楼，红漆朱瓦，门户敞开，正好可以看到屋子里面摆放着一张圆桌子，桌前摆了几把椅子。 待许凌进入房间，只见桌上摆了六道菜，三双碗筷，莫青兰拉着他坐下。 “叔叔怎么还没来？”许凌疑惑道。 “没事的，爹爹早就知道你过来啦，他什么都知道的。”莫青兰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的神色。 话音刚落，莫云帆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外。 他面含笑意，对桌上的两个小孩子说道：“快吃吧，不用等我的。” 许凌看到莫云帆神出鬼没的能力，忽然想起小册子对于太虚境高手的描述。 “身化惊虹，思感通天，不见其踪，只感其威。” 那么自己昨天提前抵达神威府，莫云帆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是因为这件东西吗？ 许凌悄悄把手伸进衣领口，碰到了一颗晶莹玉润的珠子。 ; 第九章 挫败 他的气息已经完全被绝息珠屏蔽了，为什么莫云帆知道自己已经过来？ 他转头望向正欣喜地扒饭的莫青兰，估计是莫云帆知道自己女儿会带着自己过来，所以才会清楚吧。 “你怎么啦？”莫青兰停下筷子，疑惑地望着许凌。 许凌从沉思中惊醒：“额，没事，吃饭吧。” 他拾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汁水入喉，有一种独特的香味停留在舌尖，味道之妙，实在超出了他的想象。 莫云帆简单吃了几口饭，便停下了筷子，目光饶有兴趣地望着许凌吃饭的模样，问道：“饭菜还满意吧？” 许凌又塞了几口饭到嘴里，含糊不清道：“好……吃。” “你肯定是太饿了，”莫青兰咯咯笑道，“不然怎么会说好吃呢，每次吃饭都是这几个菜，真是烦也烦死了。” 许凌闹了个大红脸，擦了擦嘴角，解释道：“我的确是有点饿。” “饿就多吃点。”莫云帆微微一笑，摆摆手道，“爹爹先回书房了，小凌你吃完饭记得来找我。” “好。”两个小孩儿同时应声道。 过了一会儿，许凌停下筷子，满足地摸了摸肚皮，吃饱饭的感觉总是这么令人愉快。 他望着桌子上杯盘狼藉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没想到我们两个人竟然吃了这么多。” 话音刚落，身旁忽然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什么呀！明明是小铃铛你自己吃的好不好。” 莫青兰指着自己的小碗，蹙眉道：“你自己看看，我哪里吃得多了！” “好吧，”许凌竟无言以对。 莫青兰趴在桌子上，双手托腮，苦恼道：“等下去哪儿玩呢？看戏还得过好多天，采莲花还没到季节呢。” “我等下得去书房那里和叔叔说点事情，等事情结束了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许凌忽然说道。 莫青兰展颜笑道：“你呀！整个金陵还没我熟悉呢，能去什么好地方，不过既然你说了，我就等你的消息吧。”说完她又急急忙忙催促道，“快走快走！不然我又要等好久。” 许凌连声应允，出了门，沿着鹅卵石小径进了庭院。 他依稀记得书房的位置，之前过来的的时候注意到了，此刻找起来也没费什么劲儿。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副青松壁画，旁边摆放着两个书柜，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上百本书籍。 莫云帆坐在靠窗边的书桌前，看到许凌进来，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抬手道：“快坐吧。” 许凌心情有些忐忑地坐到书桌旁边的椅子上，这时候莫云帆忽地一挥手，他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喝口水去去油腻。”莫云帆道。 许凌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举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忽然听到莫云帆说道：“小凌你昨天晚上说的话，叔叔已经慎重考虑过了。” 许凌心中一紧，目光盯着莫云帆的脸，却见到他叹了口气：“如果只是叔叔自己的看法，那么你就可以放心了，只不过如今。”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长老会那边不会通过的。” “为什么？”许凌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们不相信天下令的事情。” “你也不相信是吗？”许凌忽然问道。 莫云帆嘴唇翁动，神色复杂，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许凌看到他这样的神态，心里咯噔一下。 一时间悲伤，愤怒，无奈，纷纷涌上心头，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染血的惨烈画面。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为什么不相信我？”许凌情绪有些不稳定。 “小凌，你先别激动。”莫云帆神色有些惭愧，“你也知道，神威候府并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你能证明天下令真的在风家手中，即使长老会反对，叔叔也会彻底帮到底。”莫云帆沉声道。 许凌默然望向莫云帆，只是见到他眼中流露出无奈疲惫的眼神那一刻，他一颗心又软了下来。 想必莫云帆也为了自己的一句话费尽心思，只是自己根本拿不出来证据，让他怎么敢拿神威府的底蕴来冒险。 怎么可能强求别人仅仅为了一句虚无缥缈的话就义无反顾地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呢。 许凌叹了口气：“没事，我再想办法吧。” 莫云帆看着许凌落寞的神色，心中涌起一阵心痛，可是想到长老会那帮老家伙的嘴脸，满腔热情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这段时间就在这里好好修养身体吧，青兰也好久没见到你了，想必你们两个肯定有很多话想说。”莫云帆道。 许凌点了点头：“青兰还在等着我呢，我想带她出去转转，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莫云帆自是不会反对。 待许凌走到门前，莫云帆忽地叫住他：“那件事叔叔会尽力去办的。” “多谢莫叔叔。”许凌勉强挤出笑容，只是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关上门，隐隐听到书房里传出来一阵轻微的叹气声。 真的没办法了吗？ 许凌这时候真的感觉到有点无力。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不管学习成绩还是体育成绩从来都是稳稳压在同龄人的前头，直到进入这个神奇的世界，即使对很多事情都完全不了解，他依然有一种隐隐的心理优势，总感觉不管什么难题他都能想出应对的方法。 这突如其来的挫败感让他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 他漫无目的地沿着小路往庭院外走，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小铃铛！你在发什么愣呢？”莫青兰银铃般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只见一袭红白罩袍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跑到他的面前，明亮的眸子盯着他问道：“是不是爹爹欺负你啦？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许凌苦笑道：“叔叔对我这么好，怎么可能欺负我呢。” “好像也是呢，”莫青兰若有所思地点头，“臭爹爹都把你当亲儿子看啦，对我这个女儿都没对你好。”她撅起小嘴不满道。 “怎么会呢。”许凌眼睛望向远处，撇开话题，“你不是说要出去玩吗，咱们准备去哪儿呢？” “哼！你刚才还说要带我去玩呢，怎么现在又问起我来啦？”莫青兰笑盈盈道。 许凌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你是金陵人，自然比我要熟悉啊，我知道的地方你肯定都知道了。” “算你识相，”莫青兰扬起小脸，眸子明亮动人，“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你从来都没去过。” 许凌被她的笑容感染，心中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他重重点头道：“好。” ; 第十章 心结 如今正是五月繁花盛开的季节。 金陵淹没在绿色的海洋里，如同荒原中盛开的一束鲜花。 莫青兰带着许凌从神威候府的后门出去，顺着巷子往城外走，随行的侍卫都被命令留在了府中。 现在金陵还是太平时期，神威候府接管着整座城池，两人完全不需要考虑安全的问题。 莫青兰脚步轻盈，神色欢快地走在前面：“就在前面啦，小铃铛你走快点。” 许凌无奈加快了脚步：“你走得也太快了吧。” “是你太慢好吗。” 许凌一时无语，这小姑娘看起来走得慢，实际上比他穿越以前的速度还快，这让他一个毫无根基的人怎么跟得上。 莫青兰转头看到许凌正气喘吁吁地掉在后面，笑吟吟道：“哎呀，小铃铛你不是许家五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少年吗，怎么这么弱呀，连我这个刚刚百日筑基的女孩子都比不上。” 许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已经正式开始修炼了，怪不得自己追得这么辛苦。 “哼！不就是欺负我不能修炼吗，等以后进了玄天宗，保证你以后只见得到我的背影。” “你就臭美吧！”莫青兰撇撇嘴，忽然转身加快脚步，“看你追不追得到我。” 眼前浮现出小姑娘天真烂漫的笑容，许凌不禁激起了少年心性，追着不远处的红白倩影，也顾不上喘气。 “喂！别跑这么快啊！” 再行百余米，屋舍逐渐稀疏，巷子到了尽头，一株百余年岁的老槐树从房屋的掩映中悄然而出，鸟雀纷飞，落叶飘飘洒洒。 两人出了巷子，视野陡然开阔起来，许凌抬头望向眼前的美景，一时间竟也忘了说话。 只见清澈的溪流从极远处蜿蜒而下，围着老槐树绕了个圈，又消失在竹林深处，溪水碰到拦路的石头，溅起无数白色的水花。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潺潺水声和鸟雀的鸣叫声。 许凌走到小溪旁，看到河床上出现一大群手指一般粗细的游鱼，红的白的银的颜色混杂在一起，时而懒洋洋地划动，时而如受惊的鸟群，眨眼间从这边游到那边，这一刻消失在浪花中，下一刻又从水洼底部冲了上来。 两人出奇地没有说一句话，许凌蹲下身子，挽起衣袖，将手伸进清澈的溪水中，冰凉的触感顺着手指传进他的身体，仿佛一道清流涌进了心口。 游鱼眨眼间四散逃逸，躲进水草里面，但是没一会儿，见许凌没什么动作，又大起胆子游了出来，刚开始围着他的手指转，感觉到没什么危险以后，还好奇地碰了碰许凌的手。 “这是虎丘鱼，胆子很大的，很喜欢跟人亲近，不过要是有人伤害它们的话，下一次所有的虎丘鱼都不会再靠近他了。”莫青兰眉眼带笑，解释道。 “竟然还有这样的鱼？”许凌惊讶地舀起一道水花，随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感叹道，“没想到金陵城里面还有这样的地方。” “当然啦！”莫青兰拉着许凌的衣袖，坐到老槐树的树底下，挥着手说道，“你看，这里很少有人来的，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到这里来坐坐，有时候也会带着琵琶来练曲子。” 许凌学着莫青兰的模样也闭上眼睛，努力使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可是即使周围静谧空灵，他的一颗心却始终安静不下来。 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幕幕染血的画面，还有亲人凄惨的表情。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没有能力改变结局，明知道即将到来的惨剧却想不出办法来拯救他们。 他开始有些痛恨自己的无能了。 “小铃铛，我唱词给你听好不好？” 睁开眼，正好迎上莫青兰天真烂漫的欢快目光，许凌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好。” 莫青兰忽而甜甜一笑，伸出手覆上许凌的手，眼神里仿佛在说：“我相信你。” 她的小手娇嫩轻柔，许凌忽然像被电流刺激了一瞬，一种异样的情绪悄然升起，他小脸一红，本欲挣脱，心底却又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情绪矛盾之间，只听到身旁传来清脆空灵的唱腔。 “月缺花残莫怆然，花须终发月终圆。更能何事销芳念，亦有浓华委逝川。” 她的声音婉转而空灵，明明是一首凄婉的曲子却唱出了另外一种感觉。 许凌望着她尚未脱稚气的侧脸，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歌声悠扬动人，仿佛枯枝抽芽，野草复苏，和当下的碧溪老树，游鱼清泉竟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许凌烦躁的心绪在这时候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又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想把自己所有的烦躁全都排除出去。 “一曲艳歌留婉转，九原春草妒婵娟。王孙莫学多情客，自古多情损少年。” 少女声色婉转，忽而声泪俱下，忽而情绪幽怨，到最后复又恢复空灵，在这个静谧的环境中给了他一种强烈的心灵共鸣。 一曲终了，待许凌再转头看去，莫青兰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许凌顿时有点张惶无措，轻轻握着她的小手，问道：“你怎么啦？” 莫青兰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我没事……这次唱得太投入了，都把自己弄哭了。”说到后面，她不禁为自己的模样感到好笑，扑哧笑出声来。 许凌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知道没事，松了一口气。 忽听少女问道：“小铃铛，我唱的好吗？” 许凌重重点头：“好，比我听过的任何一次都好。” “你不会是在敷衍我吧？”莫青兰皱起琼鼻。 “怎么会呢，真的很好听。” “嗯……那个……”莫青兰忽然支支吾吾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许凌听莫青兰问起，表情僵硬了起来，正想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却听少女轻声道：“我看你的神色都不太对劲，想必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虽然我肯定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会默默支持你的。” 她朝许凌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只是脸上泪痕未干，模样看起来令人忍俊不禁。 许凌心脏一颤，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羞愧，再抬起头望向少女灿烂的笑容，只感觉笼罩在心中的阴霾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凌这才知道莫青兰想带他出来玩只是为了安慰他，情绪上涌，他面对着少女，伸出手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少女俏脸一红，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没想到许凌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只是下一刻听到许凌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许凌就松开了他的怀抱，眉眼中流露出暖暖的笑意。 “没……没事……”莫青兰小脸发烫，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凌抬头望向远处逐渐升高的太阳，只感觉一颗心静得出奇。 之前一段时间，他一直对任何事情太过于轻视，总以为自己拥有了莫大的全知优势以后，做什么都是手到擒来，以至于认不清现实，迷失了自我。 但是现在，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浮躁的心终于彻底沉静了下来，脑子里混乱的线忽然间全都串联了起来。 许凌嘴角含笑，神态竟似忽然间卸下重担。 他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 第十一章 对策 既然心结已解，许凌心知现在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一分一秒了，只好歉然道：“多谢你啦，我已经找到克服自我的方法了，现在必须着手准备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呢。” 莫青兰脸上恢复笑意，脆声说道：“没事的，我们这就回去吧。” 许凌又觉得不够，又说道：“真的很谢谢你。”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需要说感谢呀。”莫青兰轻笑道。 许凌点头道：“对，最好的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只觉得默契更近了一步。 待回到神威候府，许凌马上找到了正在练功修行的霍玉怡，让她来自己房间商量要事。 许凌坐在椅子上，整理了一下脑中的思绪，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吧。”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霍玉怡从门外走了进来，她依然穿着一袭红裙，目光望向许凌，疑惑道：“少主，您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许凌摆手道：“你先坐吧，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你去办。” 霍玉怡问道：“什么事情？” “你擅长传讯这方面的能力吗？” “只是略懂皮毛，如果没有传讯符的话我就不能给别人传讯了。”霍玉怡摇摇头道。 “那和其他六个亲卫的传讯呢？”许凌追问道。 霍玉怡闻言轻声笑道：“我们七人都有夫人亲自赐予的金乌令，只要身在东土，就能够千里传音。” 她说到金乌令的时候，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骄傲的神色，许凌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心中对金乌令的重视程度再次上升了几分。 能让他们七人甘愿身为许家少主的亲卫，想必这金乌令肯定有一些奇特之处。 他沉声道：“这些娘亲都没来得及跟我交代，就由你代为传令吧。” 霍玉怡点了点头，从腰间的芥子袋里取出一枚赤金色的令牌。 令牌通体晶莹，上面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许”字，繁复的花纹从令牌的顶端一直延伸到底部，纹络玄奥，各处道纹交错，却又有一种奇妙的自然之感。 她将芊芊玉手覆到令牌上，默声念了几句话，随后令牌通体散发出淡淡的金光，缓缓浮到两人的面前。 这时候，许凌忽然感觉到身体里面似乎有一团热流自小腹处产生，在体内横冲直撞，只是呼吸间，热流窜进头顶，分成七股或强或弱的气息。 脑海中有一股气息无比强烈，略微靠近就能感受到水一般的柔情和娇弱，许凌睁开眼，正好看到霍玉怡面色肃然，双眸紧闭，身上的气息不断涌进小小的金乌令之中。 “少主，你感受到的七股气息就是我们属于我们七人的，只要你心意所想，我们都能听到。” 脑海中忽然传来霍玉怡清晰的声音，许凌注意到声音是从最强烈的那团气息中传出来的。 想必那团气就是属于霍玉怡的，许凌已经猜到了大概。 除了霍玉怡的这团气息比较强烈，其他七人的气息全都暗淡无光，想必他们都没有取出自己的金乌令。 “既然如此，”许凌在心中说道，“七亲卫，收到感应，速速与我联系。” 东土南部，杭关。 徐龙挥剑斩杀掉最后一名黑衣武士，从腰间取出巴掌大的白布，静静擦拭滴血的宝剑。 他抬眼望向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眉头微皱：“风家这么快就锁定了我的踪迹吗？” 正沉思之际，脑海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 “七亲卫，收到感应，速速与我联系。” 他扔掉手中的白布，还剑入鞘，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能对他千里传音的只有一个人。 不知道少主会下达什么样的命令，徐龙从怀中取出金乌令，令牌缓缓浮在面前，散发出尊贵的金光。 东土西部，凤乐烈日宫。 屈宁喝着茶，神色悠闲地打量着四周，只是内心却不如表面一般平静。 他昨天晚上就赶到了烈日宫，七个人中就属他的脑子最精明，一路上想到了至少数十种办法，只是又被自己一个个否定了。 “少主还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呢。”屈宁苦笑道。 他在烈日宫里认识一些人，进入其中并不是一件难事，唯一令他感到棘手的是，怎么才能打动那些家伙出兵驰援许家呢？ 仅凭一个少主口谕根本不够，烈日宫又不是许家的附属势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让他空口白话套到帮手实在是有点困难。 他眉头紧蹙，手指转动着骨瓷茶杯，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屈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屈宁听到丫鬟的话，眉头皱得更紧，嘴上却马上回道：“好，我马上就到。” 只是丫鬟的脚步声刚刚走远，脑海中蓦然响起一道稍显稚气却沉稳无比的声音。 “七亲卫，收到感应，速速与我联系。” 屈宁的神色下意识一松，此时此刻，虽然他对少主的突然转变心存怀疑，但心中却对这个小主人莫名多了一丝信任。 “小主人，你准备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消息呢？”他喃喃自语道。 随后一块散发着金光的令牌缓缓浮向半空。 同样的情况在东土各地出现，待半刻钟以后，许凌脑海中七股气息已经变得同样强大，色彩纷呈，光芒时隐时现。 “属下贪狼卫徐龙，前来觐见。” “属下巨门卫金浩宇，前来觐见。” “属下禄存卫霍玉怡，前来觐见。” “属下文曲卫屈宁，前来觐见。” “属下廉贞卫齐泽，前来觐见。” “属下武曲卫沈淑华，前来觐见。” “属下破军卫楚怜，前来觐见。” 七道或沉稳或妩媚的声音先后在许凌的脑海中响起。 许凌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略微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的计划，朗声说道：“诸位亲卫，如今计划不变，甚至需要你们在更短的时间内完成任务，许家和风家的战争已经开启，如果我们得不到足够的优势，那么我们所有人都将陷入极度的危险之中。” “所以为了你们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取得各大势力的援助，我以许家下任家主的名义对你们做出承诺！” “许家三成的地界，商行，全都是你们交涉的筹码，期限为十年，无论你们是否用尽了我所准许的筹码，我想看到的只有一个结果。”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我需要这些势力出手的时候，他们就会立即出现在战场上！” 许凌话音刚落，处于七个不同方向远隔千里的人脸上全都浮现出震惊的神色。 少主竟然要割让掉许家三成的地界和商行？ 难道说许家这次和风家的大战已经到了如此岌岌可危的地步了吗？ 他们心中全都涌现出无数的疑问，但是身为少主的亲卫，七个人全都知道应该怎么做。 “属下领命！” “还有，”许凌补充道，“徐龙你去玄天宗以后，只需要对叶青云说一句话。” “风修明，天下令。” 远在东土南边的徐龙突然心口狂震，古井无波的脸色终于变了。 这两个词对他来说绝对不会陌生。 他抬头望向北边金陵的方向，忽然明白了许凌的意思，当下不再迟疑，收起金乌令，兔起鹘落之间消失在密林深处。 七道气息逐一消散，许凌也退出了自己的思感世界。 睁开眼正好望见霍玉怡震惊的神色，许凌微微笑道：“我需要你去做另外一件事情。” 霍玉怡此刻心神有些恍惚，从许凌承诺放弃许家三成的势力范围，再到天下令一词出现，无一不是足以震惊全东土的消息，如今却是从一个九岁的少年口中说出的，如何让她平静地下来？ 听到许凌的话，霍玉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回应道：“少主需要玉怡做什么？” “从现在起，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需要得到许家风家大战的一切情报。” “可是……”霍玉怡面露难色，“我们七个人中间，论收集情报，楚怜是最厉害的，以我这方面的能力，恐怕会让少主失望的。” 许凌抬手指了指她的腰间：“不是有金乌令吗，为什么不和楚怜联系一下，让她来帮你？” 霍玉怡茅塞顿开，俏脸一红：“是属下考虑不周，属下马上去办。” 望着红色的倩影急匆匆出了门，许凌脸上的淡淡笑容也逐渐收敛起来，他推开窗，目光落在庭院深处。 “如今只剩下最后一道难关了。”他喃喃自语道。 “神威候府。” ; 第十二章 葬龙坑 要想说服神威候莫云帆彻底帮助许家拉拢势力，最关键的还是要解决隐藏在神威候府里面的长老会。 一想到长老会这三个字，许凌心中就隐隐有一种深恶痛绝之感，无数次史书证明，把重权交到一群老头子手上，迟早要完！ 虽然他不知道神威候府长老会成员具体都是谁，但是猜也猜得到，肯定是莫云帆上一辈的老人。 要想说动这些老顽固，如果不让他们看到切实的利益，绝对不可能同意出手。 不过许凌已经想到了合适的对策。 他需要让莫云帆为他安排一场长老会，尽力去说服他们。 虽然结果依然不是自己能够预料的，但是相比刚开始像个愣头青一样，他已经多了六成的把握。 许凌在心底自我鼓励一番，下定决心，随后推开房门，顺着小路径直走到了书房门口。 望着正对面悬挂的青松壁画，他深吸口气，正准备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莫云帆略显沙哑的声音。 “小凌，直接进来吧。” 许凌刚举起来的手只好放了下去，进了门，看到端坐在书桌前的莫云帆，直接出言道：“莫叔叔，我想请您替我召开一次长老会。” 话音刚落，莫云帆神色陡变，但目光移到许凌未脱稚气的脸上，心中已经猜出了大概，问道：“你准备自己去说服他们？” 许凌肯定地点头道：“是的，我已经有了六成把握，希望叔叔能够帮我。” 莫云帆垂目沉默了半晌，再抬起头，目光已恢复了平日的沉稳：“让叔叔帮忙可以，召开长老会也没问题，叔叔只是希望你的确是有备而来。” “叔叔请放心，小凌心中已有打算。”许凌道。 “那好，”莫云帆深深望了许凌一眼，说道，“下午未时，我会再次召开长老会，到时候会有人来通知你的。” 许凌听到莫云帆的话，脸上闪过一丝喜意，他起身行礼道：“多谢叔叔，既然如此，侄儿就先告退了。” 等莫云帆点头以后，他缓步走向门外，快要出门忽然听到身后一道略带愧疚的声音传来。 “叔叔已经派了五百修士赶往定江，明天就能和许家大军汇合。” 许凌心知这已经是莫云帆能够做到的极限了，当下感激道：“我一定会努力争取的。” 霍玉怡很快就带来了大战最新的消息，她一条一条念给许凌听。 “从昨天开始，许家的血手堂就已经突破了风家的边界，向风家展开凌厉的进攻，大战一触即发，而风家同样派出了同等数量的修士来应对许家的修士大军。” “时至今日凌晨，战场逐渐转移到长乡坊，许家修士死伤超过一百人，而风家数据不详，初步估计伤亡人数在两百人之上。” 许凌听到这里，心中暗道：“许家的整体实力终究要比风家强一些吗？” 霍玉怡顿了顿，继续道：“到三更时分，风家终于派出凶名远扬的黑衣卫，人数不详，直到现在，被暗杀的许家修士为三百八十人。” “家族中没有应对的办法吗？”许凌皱眉道。 霍玉怡回答道：“龙宫修士已经出动，正在四处猎杀黑衣卫，目前斩杀人数为七十六人，正在持续上升中。” “原来就是堂兄许沧澜那一支的分堂，”许凌想起来这个奇怪的势力，忽然问道：“许沧澜的下落呢？他也上战场了吗？” “是的。”霍玉怡如实说道，“沧澜少爷一身实力已经到达了换骨境巅峰，即使面对五人以上的黑衣卫也有自保的能力。” 原来境界都这么高了，许凌心中暗暗惊讶，又问道：“还有其他的情报吗？” “战场的位置已经逐渐转移到了葬龙坑边界，这对于我们许家来说是个不错的优势。”霍玉怡感叹道。 “葬龙坑？”许凌有些疑惑，“那是什么地方？” “名字听起来像是个小地方，但是实际上葬龙坑是个非常笼统的称呼，真正的葬龙坑大约比金陵还要小一点，是一处极为有名的古战场，号称修士葬地。” “怎么说？” “葬龙坑实际形状像一个碗，对于换骨境以下的修士来说，就是一个天然的牢笼。” 听完霍玉怡的解释，许凌心中大概明白了葬龙坑的情况，她所说的对许家有优势无疑是因为许家整体实力比风家更强，在这种能够一战定胜负的地方对优势者来说的确可以减少很多不确定的因素。 但是就在这时，许凌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风家最后能够逆转局面大获全胜，是不是同样因为葬龙坑这个地形特殊的古战场？ 一瞬间念头千转，想到天下令神鬼莫测的能力，寒意涌上心头，许凌脸色大变，立刻吩咐道：“马上把大部分情报源头指向葬龙坑，我需要知道大军进入葬龙坑最准确的时间！” 霍玉怡点头道：“明白，属下立刻去办。”她注意到许凌神色转变，心中虽有疑惑，但已经清楚了分寸，便没有多嘴询问。 “还有，许家的修士会不会经过定江？” “定江在长乡坊和葬龙坑中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应该能够抵达定江。” “好了”许凌点点头道，“你去忙你的吧，有新的情报立刻知会我。” “知道。”霍玉怡拱手道，随后退出了房间。 房门重新合上，许凌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不断涌出各种各样的思绪，他疑惑最深的还是【天下令】这件神秘的灵宝。 太虚境强者基本上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改天换地弹指间，移山填海轻而易举”。 拥有这样绝对的武力，必定不是一件力量型宝物能够轻易改变战局的。 许凌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澈起来，他心中已经有了模糊的答案，但也只是猜测，真正如何还需要【天下令】真正出世的时候才能得知全貌。 现在他最主要的难题还是下午的长老会。 他需要利用神威候府的能力，在短时间内迅速拉拢起一批强大的援军。 想到这里，许凌不禁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动用许家的势力，他也不必如此辛苦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很快就已日行正午。 许凌陪莫青兰一起吃过午饭，莫云帆这次没有出现，想必是准备长老会的事情去了。 待回了房，许凌正准备关门，庭院外忽然出现一个脚步匆匆的绿衣丫鬟。 “少爷，侯爷有请。” ; 第十三章 长老会 许凌长长吐了口气，努力使心情平复下来，说道：“前面带路吧。” 小丫鬟乖巧地“喏”了一声，领着许凌往府宅深处走去。 越过书房，踏上横于莲池之上的木桥，许凌正好望见倚坐在长廊横栏上的莫青兰，只见少女朝他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甜美笑容。 许凌心中一暖，心中紧张的情绪顿时减轻了不少。 再行了百余步，小丫鬟停在一处阁楼前，脆声道：“侯爷就在里面，还请少爷自行前往。” 许凌点点头，缓步走到阁楼前，叩响了红漆木门上的铜首。 正此时，门内忽然传来莫云帆沉稳的声音：“进来吧。” 木门无风自动，“吱呀”一声开启，露出里面极为宽敞的议事堂。 许凌抬头望去，发现正堂中央摆放着一张圆桌子，围绕坐着大约十人，除了莫云帆以外，其他人大部分是头发花白的老人，还有几个看起来和莫云帆年纪差不多。 待许凌进入正堂，木门重新合上，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一个紫杉老人出言道：“想必这位就是许家的少族长了，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才几年不见，少主就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他的话听起来恭维，语气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厌恶感。 许凌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打算回应他，目光转向坐在正上方的莫云帆：“莫叔叔。” 莫云帆自然知道许凌的意思，摆手道：“小凌，来坐这里。” 他指了指身旁空着的位子，许凌自然不会反对，缓步走到莫云帆身边坐下。 其他几人看到神威候竟然把自己身边的位子赐给了许凌，一个个脸上浮现出不满的神色。 许凌注意到他们的脸色，心中暗道：“这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也许神威候府还有一些他完全不清楚的隐情。 莫云帆环视众人，朗声道：“今次重新召开长老会，将众位长老聚集过来，主要是为了一件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坐在另一边的紫衣老人断然道：“侯爷莫不是准备答应这许家少主的无理要求？” 莫云帆脸色一变，愠怒之色一闪而过，他说道：“不错，今天召开长老会就是为了讨论这个。” “难道侯爷忘了三年前那件事了？我们神威候府为了他许家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到头来到底得到了什么好处？”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响起。 许凌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老人愤怒地拍桌而起，望向自己的眼神更是丝毫不掩饰厌恶之情。 “不错！无论如何，我等绝对不会同意这次的出手。”另一个人附和道。 “就是他许惊云亲自前来，也休想改变我们的决定。” 莫云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之前许凌提议召开长老会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局面，可是真正当许凌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听到这么多难听的话，他的怒火突然爆发到了极点。 可能自己才是最窝囊的一个家主吧。 “够了！”他厉声道。 整个议事堂霎时间安静了下来，之前出声的几个人神色古怪地望向莫云帆，仿佛想看看接下来他怎么收场。 许凌一言不发，将所有人的脸色尽收眼底，此时越是急迫，他的脑子就转得越快，他迅速分析起种种可能和应对的方法。 莫云帆脸色稍霁，说道：“小凌这次来，是代表整个许家，本候希望你们认清楚这一点。” “但是那又怎么样？”紫衣老人讥笑道。“一个年不过十岁的小孩子，能代表什么？知道有求于我们神威候府，为什么不拿出相应的诚意来？” 许凌看着他苍老傲慢的嘴脸，忽然出声道：“莫叔叔，不知这个是哪位人物，还请简单介绍一番。” 莫云帆怒气未消，此刻忽然听到许凌如此询问，情绪平静下来，解释道：“这位是我莫家第三十二支脉元字辈的老人，叫做……” 他还没说完，许凌就出言打断道：“那么其他的人也全是元字辈的人吗？” 莫云帆脸上丝毫没有不耐之色，继续说道：“三位是元字辈的人物，三位是清字辈的，还有三位和叔叔一样是云字辈的族人。” 紫衣老人脸上隐隐的得意之色被许凌打断，心中正暗暗恼怒，忽又听许凌问道：“既然如此，他们可都曾是神威候府的侯爷？” “这个，”莫云帆道，“自然不是。” “小子！你到底想说什么？”紫衣老人不耐烦道。 许凌微微一笑，心中已经猜出了大概，莫云帆和长老会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的融洽，而这个长老会的人似乎也不怎么把莫云帆放在眼里。 如果是一个教条严明的宗族，绝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而据他在小册子里知道的剧情所知，神威候府是由莫云帆和他的亲兄弟莫云风两人所建，后来莫云风因病去世，整个神威候府就只剩下了一个侯爷莫云帆。 按理说，莫云帆是莫家的家主，可实际情况似乎并不是这样，这些人可能就是那种以宗族利益为重的名义威胁莫云帆建立长老会，从而将神威候府的一部分权利紧紧握在手上的人。 许凌转头望向神色间隐隐有些憔悴的莫云帆，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同时说道：“我想问一句，神威候府谁才是家主？” 紫衣老人面色一变，厉声道：“你小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家主自然是我们侯爷了，许少主明知故问，是想故意挑起神威候府的矛盾吗？” 许凌哈哈大笑道：“你们神威候府的矛盾还需要我来挑吗？” 莫云帆神色间有些难看，喝道：“小凌！你在说些什么！” “莫叔叔！”许凌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你先听我说。” 随后他环视众人，朗声道：“试问诸位，现在因为是我一个年仅九岁的小孩子站在这里，你们才敢对我如此放肆，如果是我爹爹站在这里，你们可敢把之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清脆而稍显稚嫩，可是此刻说出的话却没有一个人敢轻视。 太虚境强者的特性是“无处不在”，之前他们敢说出来只是因为把许惊云三个字当成了一个简单的名词，此时被许凌当面提出来，如果他们再随便说的话，谁知道会不会被许家家主感应到。 想到许惊云神鬼莫测的惊天实力，紫衣老人嘴唇瓮动，心底无端升起恐惧之感。 “我问你们，敢不敢？”许凌再次问了一遍。 这时候整个议事堂忽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之中，众人面面相觑，可谁也不敢轻易回应。 “呵呵，我就随便问问，大家不要紧张。”许凌忽然笑了起来。 ; 第十四章 周旋 “你这小鬼，到底想说什么？”其中一人恼怒道。 许凌摊摊手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奉劝诸位一句，别因为你们的愚蠢埋下家族覆灭的种子。” “你！”紫衣长老怒道，“你以为说出这种话就可以威胁我们神威候府了吗？” “我没有威胁大家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许凌说道。 “小凌，你把话说清楚。”莫云帆语气严肃，“什么叫做埋下家族覆灭的种子？” “侯爷！这小子纯粹是在危言耸听，目的就是想让我们侯府为他们卖命！” “哼！果然许家的人都是这副德行吗？” “够了！”莫云帆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都给我闭嘴！” 紫衣老人原本想要据理力争一番，但突然见到莫云帆第一次露出如此阴沉的神色，心中没来由地一颤，一时间竟不敢再出声。 莫云帆又转头望向许凌，问道：“为什么？” 许凌知道莫云帆已经因为自己的话而对长老会产生了反感，当下没有再犹豫，说道：“我知道在座的诸位对我所说的天下令一直有所怀疑，然而我并不能向诸位证明这个消息是否真实，但即使是这样，我依然想借助神威候府的力量来帮许家渡过这一次的难关。” “若要谈利益的话，如果这次神威候府帮助许家击败了风家，那么这次战争中在风家势力上得到的利益神威候府可以拿走其中的五成。” 话音刚落，四周一片哗然。 “你还不是许家的家主，怎么决定得了如此重要的事情？” “就是！你恐怕还不知道五成的战争利益有多少吧，小鬼？” “而且战争还未结束，现在就谈报酬为时尚早了吧？” 许凌微微一笑道：“难不成你们认为神威候府拉拢过来的众多势力再加上整个许家，抵不过一个风家和一块天下令？” “这……” 紫衣老人一时哑口无言，金乌许家的实力无疑已经是公认的北部霸主，风家这样近百年才逐渐崛起的家族势力和许家相比确实有一定的差距。 况且以神威候府的底蕴，拉拢出一个不弱于霸主级别的修士军队也并非难事，两强相助，风家没可能还有战胜的道理。 而且如果许凌所承诺的条件有效的话，那么他们得到的收益已经远远超过了需要付出的代价。 长老会的众人全都陷入了沉思，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场豪赌。 只是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在目前看来实在是有些沉重。 “我们并不否认你们许家提出的报酬很吸引人，可是我们实在承受不起失败的代价。”场中一个从开始到现在都没说过话的人忽然出声道。 许凌转头望去，发现正是那唯一和莫云帆年纪相当的红衣男子的声音。 “难不成你们这点胆量都没有？”许凌讥笑道。 红衣男子摆摆手道：“这不是胆量的问题，而是你们许家情报的问题，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仅仅派出你这样的小孩子出来交涉？” “原来还是年纪的问题吗？”许凌在心中苦笑道。 但是他尽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所以所谓神威候府的长老会就是一群以貌取人的角色？” “随你怎么说吧，”红衣男子无所谓道，“如果是顾菲菲或者许惊云亲自前来，也许我们会好好考虑一下你们许家的提议，但是只是一个许家少主的话。” 他的话没有说完，而许凌已经听出了他的意思，更不妙的是，其他人听到红衣男子的话，脸上纷纷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想必是已经找到了拒绝的理由。 归根到底还是一句话，即便许凌拿出更丰厚的报酬，他们也不愿意拿侯府的底蕴来冒险。 怎么办？ 许凌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事情已经有点超出他的掌控了，原来自己一直都猜错了这些人的心思，他们从来都没有称霸的欲望，只想安于现状尽情享受神威候府给他们带来的荣耀和奢华。 他求助似地望向身边的莫云帆，却见莫云帆神色间有些奇怪，像是愤怒又像是无奈，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事到如今也只有用最后一种手段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诸位心中都是这个意思吗？” 紫衣老人脸上恢复了笑容，说道：“浩文贤侄说的不错，你虽然贵为许家少主，但是年纪尚小，有些承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没有这么简单，我们侯府不可能这样轻易冒险。” “没错！虽然五成收益有些令人心动，可是为了家族着想，我们承受不起失败的风险。”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可是看他们的神色基本上也是同样的意思。 许凌冷笑道：“你们一口一个为家族着想，似乎忘了一件事情。”他无意间撇了一眼身旁的莫云帆，继续道：“我准备付出这样的代价请你们神威候府出手相助，说明事态已经变得非常严峻了，如果弄不好的话，可能许家会从此衰落也说不定，我不知道天下令到底有怎么样的逆天能力，所以我不敢把家族兴衰交给上天来决定。” “你说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许家的族人，凭什么就要为你们卖命？”紫衣老人讥笑道。 “你说错了，”许凌纠正道，“不是卖命，而是自救。” “自救？”紫衣老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是在说笑吗？是你们许家遭遇了困境，需要我们侯府的援军，怎么现在又成自救了？” “试问如果许家被风家击败，从此风家成为东土北部霸主，首当其冲的是谁？”许凌目光望向紫衣老人。 紫衣老人脸色凝固，而许凌自顾自道：“是神威候府，神威候府作为许家最大的盟友，风家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你们？” “我们只是作为许家曾经的盟友，并没有真正参加这次大战，风家怎么可能拼着损耗严重的力量来和神威候府决一死战？” “我不说，你们难道还不清楚飞凰风家的行事风格？他们会轻易放过对风家有威胁的势力？”许凌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非出手不可？”红衣男子皱眉道。 ; 第十五章 一语点醒 许凌说道：“我可没有这么说，选择权在你们身上，就像我之前用五成的报酬请你们神威候府出手，你们不也是一口回绝了吗？” “你就这么确定我们侯府会受到风家的清扫？”紫衣老人讥讽道，“神威候府虽说比不上许家，可也不是谁都能轻易撼动的，就算到时候风家获胜，想必也是元气大伤，拿什么来和我们侯府斗？” 说到后面，紫衣老人眼中光芒陡盛，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虽然没再说话，其他人也不是傻瓜，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神威候府如果在这次大战中保存实力，未必不能日后在北部称雄。 许凌面色一冷，没想到他们竟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藏在心底的野心终于露出来了吗？ “这么说，你们是打算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吗？”许凌神色间有些难看。 “试问，如果你是神威候府的少主，我们这样明哲保身的想法有什么错？”红衣男子反问道。 许凌一时默然，形势已经急转直下了。 他的确没有权利要求别人全心全意为许家着想，但他们还是低估了风家的实力啊，即使灭掉了许家，风家连同与风家同一战线的势力也依然不是一个神威候府能够抗衡的。 可是这些即使许凌现在说出来自然不可能有人会相信。 他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即使是这样还是没办法吗？ 如果没有神威候府提供的强大助力，大战之后许家族人能存活下来的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话已至此，相信许少主已经明白了我们侯府的意思，侯爷不顾我们反对，派出五百修士驰援许家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紫衣老人虽然称呼许凌为“许少主”，但言语之中却没有半点恭敬的意思。 即使局面几乎已经难以逆转了，但许凌还是不死心地望了望身边的莫云帆，说道：“许家和神威候府是几十年来一起携手并肩的盟友，到现在诸位丝毫不念及旧情吗？” “许少主，今日非同往昔，你不觉得这时候再利用旧情来谈判很没意义吗？”红衣男子直接说道。 “没错。”坐在旁边的白衣老人出言道，“身为许家少主，你爹娘难道没给你教这些大宗生存之道吗？”他言语中暗含讥讽，似乎在嘲笑许凌的年少幼稚。 许凌已经注意到莫云帆闭着眼睛的面容愈加冷漠，这么久他都没有说过话，心中逐渐升起一阵不妙之感，如果莫云帆最后也妥协了长老会的话。 脑中闪过最糟糕的情况，许凌逐渐对莫云帆这个所谓最亲的叔叔产生了莫名的反感。 明明是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可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实现不了，身为一家之主，却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看许家覆灭在即，为什么就不能站出来帮他？ 许凌恨声道：“莫叔叔，你的意思呢？”他每个字都说得很重。 莫云帆依然闭着眼睛，身体却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小子，你听不明白我们的意思吗？”紫衣老人恼怒道，“长老会已经决定了的事情，自然就是侯爷的意思，侯爷就算和你再亲近也不可能做出违背侯府利益的选择。” 许凌胸口像是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巨石：“是这样吗？”他回头望了莫云帆一眼，心中逐渐笼罩起一阵阴霾，“既然如此，那么各位好自为之吧。” 他猛然间站起身来，推开椅子，步伐沉重地往门外走。 正在这个时候，莫云帆忽然睁开眼睛，脸上的神色不断变换，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许凌绝望的声音，还有他望向自己那种失落的眼神。 “等等！” 许凌身影一顿，心中闪过一丝幻想，可是再想到莫云帆犹豫不决的模样，幻想就如泡沫一般破灭，他没有再转过身来，只是停下了脚步。 莫云帆看到许凌这样，只觉胸口绞痛，已经想好的话不自觉地说出了口：“小凌说的没错，如果风家最后获得了战争的胜利，对我们侯府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妙的局面。” “侯爷！”紫衣老人断然道，“我们之前说的你都没听清吗？神威候府不可能同意许家的求援！” “所以说，最后结果还是一样的，是吗，莫叔叔？”许凌讥讽道。 莫云帆一时间沉默不语，只听许凌又道：“所有的感情都是虚情假意，到最后还是抵不过一群目光短浅的贪婪鼠辈之语，身为一家之主，却还是像个傀儡一样，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叔侄之情从今往后也就一刀两断吧。” 他的声音平静无比，言语间已经对这一切彻底失望了。 可这一个个字却像针一样狠狠扎进了莫云帆的心中，他心头狂震，脑中情绪犹如翻江倒海。 他一遍遍在心中问自己：“我真的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吗？” 再望向安然坐在桌前的众人，一个个神色不一，有的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有的露出不屑的目光，仿佛是在嘲笑许凌的不自量力。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当初他和哥哥莫云风白手起家，一步步从小势力一直成长到如今的神威候府，其中付出了他们两兄弟无数的心血，其中若不是许凌的爹爹许惊云鼎力相助，可能神威候府早就成为历史了。 自从莫云风因疾去世以后，侯府的重担全都落到了他一个人身上，他生性和善，原本就不擅长打理整个家族，后来更是被迫成立长老会，将侯府大半的权利拱手送出。 直到现在，这些人都已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吗？ “也许小凌说的没错，我真的不配做他的叔叔。” 他侧身望向身后略显单薄的瘦弱身影，心中涌起无限愧疚。 一朝被许凌点醒蒙蔽的本心，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大的过错。 “侯爷，我们应该……” 旁边的人刚出口，就被一道满含怒气的声音打断。 “闭嘴！” 整个议事堂猛然间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望向坐在正上方的莫云帆，但见后者眼中浮现出从未见过的戾气。 “你们闹够了没有？” 他一掌拍在面前的圆桌上，只见桌子轰然塌下半边，碎屑纷纷扬扬，众人脸上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如果当初没有许家出手相助，你们这些人还有机会活到现在？”莫云帆声音冷若冰霜。 “可是侯爷！如今时势已经……”紫衣老人虽然心中无端升起恐惧，但还是强忍着说出来。 莫云帆直接打断他的话：“你想说时势不同往昔，况且我们已经帮了许家这么多，没必要再强出头？” 紫衣老人被莫云帆冰冷的目光注视，竟不敢抬起头与之对视，想说的话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尔等擅自做出如此自私无知的决定，差点酿下大错，从今以后废除长老会所有权利，取消所有长老的头衔，即刻生效，如有不服，军法处置！” 一句句话字字诛心，十位长老脸色尽皆煞白，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 第十六章 瞬息万变 神威候府原本就是从军队发展起来的，虽说如今已经转变成了宗族，但是很多原先的规矩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莫云帆神色冷漠，再也不复之前顾忌重重，缩手缩脚的模样。 听到他提到“军法”，面前十人一时间噤若寒蝉，完全不敢再顶嘴，即使是仗着辈分大，丝毫不把莫云帆这个侯爷放在眼里的紫衣老人，同样不复之前狂妄的神态。 神威候府的军法是已经去世的莫云风一手制定的，教条森严惩罚严厉，如果莫云帆依照军法处置的话，他们这些人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只是他们曾经吃定了莫云帆的性子，料定他不会搬出军法来，这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这次侯爷似乎是动真怒了。 “侯爷……”紫衣老人有些艰难道。 莫云帆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说道：“神威候府和金乌许家是最为坚定的盟友，此次大战依然不会例外，具体事宜就不劳诸位操心了，本候会指派其他人去办。”他环视众人，沉声道，“如果这段时间，族内传来了任何本候不想听到的消息，全部依照军法处置。” 他们自然知道莫云帆指的是什么，以他太虚境的绝顶实力，只要身在东土，他们就不可能有策反的机会，而且后果极其严重。 众人面面相觑，苦心经营多年的长老会，眼看着就要完全控制住神威候府了，这就结束了吗？ 莫云帆不再看他们呆滞的目光，起身离开座位，走到了许凌的面前。 这一切转变得太快，实在超出了他的想象，虽然他幻想过莫云帆会力排众议帮许家拉拢强援，但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心中又涌起一阵不真实的感觉。 “小凌。”莫云帆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可还是有一丝愧疚藏在里面，“这里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好好准备吧。” 许凌抬起头望向莫云帆，心口被绝望过后突然而至的喜悦感挤满，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相视一笑，而莫云帆的笑容更像是挣脱枷锁后如释重负的笑。 “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许凌认真说道。 自从长老会取消以后，莫云帆在短短半天时间内重新掌握了神威候府的大权，不遗余力地为许家拉拢强援的事情奔走效劳。 神威候府就像一台重新启动的机器，开始了疯狂的运转。 崩山剑派，菩提坊，满月观，青云堡，一个个在东土名声显赫的宗派凭借着神威候府强大的人脉纷纷应援。 摆在许凌桌子上的情报越来越多，各门各派的详细资料，只要有一个宗门应允驰援，它们的信息就会被霍玉怡以最快的速度从楚怜那里得到，然后再送到许凌的房间里。 看着书案上由少变多的玉简，许凌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强大的自信，他在这几天已经拉拢到了这么多实力强劲的势力，即使风家有天下令又如何？ 如果局势逆转，也许能够彻底改变许家覆灭的命运也说不定。 但是刚一想到这里，脑海里忽然闪过几日前在许家族地的时候，曾经面临的终极选择。 他想彻底改变许家覆灭的命运，需要消耗五百年寿命，可他如今仅仅付出了五十年的寿命，才得到拯救许家族人的权利，那岂不是说，他做的这些，依然改变不了许家覆灭的命运？ “天下令到底是怎样的逆天宝物呢？”许凌望着窗外，喃喃道。 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叹了口气，将手上的玉简放回书案上。 正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许凌说了声“请进”，随后见到霍玉怡拿着一份文书进了房间，将文书放在许凌面前，恭声道：“少主，这是战争最新的进展，还请您过目。” 自从神威候府答应全力相助许家以后，霍玉怡就对面前这个小主人的看法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谁都知道神威候府的长老会对于莫云帆侯爷有多大的牵制，许凌却能凭借一己之力生生解散掉神威候府的长老会，如果夫人知道了想必也会非常高兴吧。 许凌闻言拿起文书，仔细翻阅，皱眉道：“莫叔叔派出的五百修士已经和许家大军汇合了，但是为什么推进的速度会这么快？原本预计三天后才能到达葬龙坑，为何现在就已经到了翡翠岭？” 翡翠岭是葬龙坑的边界，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打下去的话，过不了一天半就会抵达真正的葬龙坑。 霍玉怡解释道：“因为风家已经遣出了所有的黑衣卫，大肆暗杀本家修士，光是被他们暗杀的修士死亡人数就超过了八百人，龙宫修士的人数远远比不上风家的黑衣卫，普通修士要对付神出鬼没的黑衣卫完全落在下风，再这样消耗下去的话，即使许家整体实力强于风家不少，到最后很可能会落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许凌一时默然，他已经知道了霍玉怡的意思，风家有大量精于暗杀的杀手，正面打不过就玩暗杀，要想避免这种局面，只能尽早将战局转变为决一死战。 碍于自己无法直接改变许家的决定，许凌只能尽力加快拉拢援军的速度，争取在最终大战到来之前为许家请到足够强力的帮手。 目前神威候府正在尽全力运转，许凌能够插手的只有自己之前派出的六个亲卫。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他们那边都进行得怎么样了？” 霍玉怡知道许凌问的是其他六人，说道：“楚怜正在和江东唐家进行交涉，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其他人目前还没有消息。” 话音刚落，许凌脑海里七个黯淡的光团忽然亮了一个，从光团里传来徐龙沉稳的声音：“少主，叶青云长老已经同意相助。” 许凌大喜，忙问道：“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刚从玄天宗出发，正在往回赶。” “叶青云长老现在在哪里？”许凌急切道。 据他通晓的剧情所知，叶青云是完全不弱于许惊云的绝世强者，如今得到叶青云的鼎力相助，胜算又要大不少，绝世强者对于战局的影响是无与伦比的。 他的话刚一出口，脑海里就传来一道轻逸爽朗的笑声：“小凌子，什么时候都开始直呼本尊性命了？” ; 第十七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许凌一时愕然，随即想到叶青云和自己爹爹的关系，连忙唤道：“叶叔叔，多谢您的相助。” 爽朗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是你们许家的事情，如果我见死不救的话，日后还怎么好意思说是你爹爹的好兄弟？” 许凌心中涌起一阵兴奋，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叶叔叔加快速度，最终决战可能在一天半以后就要在葬龙坑开始了。” “不过，为什么这件事情为什么许惊云和顾菲菲没有知会于我，还要让你这小家伙的亲卫强闯玄天宗，差点被本宗执法队当场击杀。”相隔千万里的叶青云忽然问道。 站在叶青云身边的徐龙罕见地红了脸，而许凌早已相好了说辞，道：“事出突然，我们也是大战刚开始的时候才得到风家有天下令的消息，我身为许家少主，自然担负起了这件事。” 脑海中响起叶青云的笑声，却又听他说道：“不愧是我叶青云的好侄儿，你尽管放手去做吧，如果碰到什么困难，尽管报上我的名号！” 许凌脸上浮现出狂喜之色，但语气却尽力控制得没有多少波动：“多谢叶叔叔！” 光团逐渐变暗，许凌的思感重新返回到现实世界中来，霍玉怡看到小主人眼中抑制不住的兴奋，好奇问道：“少主，发生了什么事？” “马上通知其他人，告诉他们玄天宗的叶青云长老已经正式和许家联手对抗风家，让他们隐晦地点出【玄天宗】三个字，这也许对我们所做的事情有很大的帮助。” 霍玉怡一点就通，马上明白了许凌的意思，众所周知，叶青云是玄天宗近五百年来最年轻的一位内门长老，单论地位来说，他的身份完全不低于一流宗族的执掌人，而且如果放出叶青云参战的消息，绝对会让别人联想到其身后的玄天宗。 想到玄天宗在整个东土独一无二的霸主地位，霍玉怡美眸发亮，脸色一肃道：“属下立刻去办。” 说完她便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许凌望着窗外，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战火连天的场景，不禁悄然握紧了拳头。 如今的自己毫无实力，只能依偎在家族的羽翼之下成长，许家覆灭结局已定，即使他做完这些努力，保存下大量的家族成员，短时间内再也不可能得到任何的帮助。 一切还是得靠自己啊！ 之前在长老会受到的屈辱在他的脑海中历历在目，直到现在依然无法真正释怀，这让他终于真正体会到了一个道理，只有拳头硬才有谈判的权利。 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了迫切的变强欲望。 只有自强才能真正摆脱无能为力的局面，才能让别人不敢轻视。 他推开门，走到庭院前，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远处涌起橙红色的火烧云，侵袭半边天。 此时四下俱静，只能偶尔听到鸟叫虫鸣的声音，他躁动的心绪逐渐安静了下来，仰头望向头顶纷纷散散的落叶，清风拂面，一时间似乎明白了很多。 吃过晚饭，霍玉怡带来了新的消息，神威候府联系到的宗门势力总数目已经达到了三十个，基本上已经接近了许凌所知的极限，想剧情里面许家覆灭以后为求自保，神威候府也只拉拢到三十七个，现在能有三十家前来助战已是万幸。 许凌坐在书案前，转动着手中的竹仗，脑海中不断响起几名亲卫的传信。 江东唐家同意相助！ 藏剑山庄同意相助！ 烈日宫否定计划，但决定以与许家交换金铁矿产交易的条件，同意派出一千修士相助金乌许家！ 仓元坊同意相助！ 火龙岛同意相助，但拒绝索要报酬！ 一条条令人振奋的消息先后传来，许凌眼中的光芒愈加耀眼，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他们能在今天之前成功拉拢到帮手，毫无疑问是叶青云这个玄天宗内门长老的身份起了巨大的作用。 即使玄天宗的存在早已超越了寻常的宗门势力，不会插手各大宗门之间的斗争，可是修真界在某种性质上同俗世是一样的，有时候玄天宗根本不需要出手，就能轻易改变一场生死战的走向。 如今他能做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给其他六名亲卫下达了即刻返回的命令，让霍玉怡全力搜集战场情报，自己依然坐在书案前阅读玉简。 眼下能做的事情都已做好，他也该准备接下来的事情了。 叶青云在这次大战之后会带他去玄天宗，自己想要彻底融入这个世界，只能通过大量阅读来加深了解。 只是目前他能看的也就只有这些宗门势力的情报，神威候府的书房他也去过几次，大部分都是些修身养性的书籍，对他基本上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许凌望着眼前摆成一座小山的书简，心中下定决心，重新扑进繁复的文字之中。 转眼间一天半就已经过去，许家风家大军进入葬龙坑的消息最终传到了许凌的耳朵里，他顾不上其他的事情，连忙回房，激活脑海中的金乌令感应，开始发号施令。 所有的宗门援军全部悄然抵达东土北部，因为风家面对的是积年霸主，丝毫不敢分心其他，对这一切同样是毫无察觉。 “所有亲卫，具体的战场指挥交给你们自己，我相信你们都很清楚什么时候才能出手，我要求的只有一条，绝对不能在风家还没亮出底牌的时候仓促出现！” 许凌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六个人的脑海中，他们都基本上清楚了许凌的意思，事实上，在这之前，他们相聚之后已经进行了一次简短的讨论，书生屈宁料到许凌的反应，第一时间给其他几人详细讲解了此次大战的方案。 归根到底也就一句话，底牌暴露得越久，越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 他们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 忍耐。 既然风家有天下令这样神秘的灵宝，依然忍耐到现在还没有发作，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急于现身呢。 ; 第十八章 风雨欲来 葬龙坑。 正午时分，数万修士涌进古老的战场，刺目的阳光全被染成了血红色。 眼见军营延绵，旌旗似海，营地上空满布飞行的哨兵，和两千米远处的风家营地遥遥相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靠近南边的营地上空漂浮着一面巨大的战旗，上面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许”字，旗帜迎风飘扬，下方是扎在营地正中央的营帐。 一个模样与许凌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端坐在正上方，将士纵列两排，一名身穿战甲的美貌女子站在中年男子身边，英姿飒爽，眉目坚毅。 女子自然是许凌的娘亲顾菲菲，而坐在她身旁的正式许凌从未谋面的爹爹，许惊云。 许惊云身上有一种天生的王者气势，与许凌完全不同，他环视下方众人，沉声道：“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许凌的二伯许子石忽然出言道：“龙宫众修士已经完全清除了营地周围的黑衣卫，不过死伤不少，恐怕在接下来的正面战场上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 许惊云点点头：“你们该做的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交给其他分堂吧。”他望向另外一边，问道：“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男子上前一步，面向许惊云抱拳道：“追风堂，星象堂，血手堂，缠丝堂四堂修士已经全部准备就绪，还有十六分坛三十二附属宗门正在战场外面等候。” 这时候站在许惊云身边的顾菲菲忽然出声道：“家主，妾身有一事不解。” 许惊云疑惑道：“何事？” “我们已经与飞凰风家交战了七天，对于风家的实力已经有了一定判断，风家在实力上是完全落在下风的，可是这两天与其说我们把风家拉进葬龙坑，不如说是风家在加快大战的节奏，原本预计三天进入葬龙坑，现在一天半就抵达了这里，你不觉得有些异常吗？” 许惊云闻言，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风家另有底牌？” “妾身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我们不得不防。”顾菲菲肯定道。 站在右边的一位中年将领随后出言道：“弟妹一向是智计无双，才智过人，曾经做出了无数次正确的判断，既然弟妹如此说，想必应该有这种可能，我们的确需要提前防范。” 顾菲菲俏脸泛出一抹红霞，行礼道：“三哥实在是折杀小妹了。” 许惊云沉思了半晌，随后望向下方，说道：“菲菲所言有理，风家无论如何也是足以与我们许家相抗的霸主级宗族，我们需得提起足够的谨慎。”随后他肃然道，“许少远，你火速回族地，将族内九成的战力全部抽调出来，另外，马上派人去联系神威候府，请他们帮忙守卫族地。” “这样做族地必然陷入兵力空虚的状态，这时候请其他势力来防守，只怕会后院起火啊。”一个年轻将领担忧道。 许惊云目光一瞬间锋利起来，遥望帐外无穷远空，忽然笑了。 “神威候府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除非莫云帆被杀了。” 他的言语中饱含着惊人的自信。 徐龙端坐在圆石上，身旁经过一条潺潺小溪，四周树木繁茂，阳光被树叶分散成一道道细散的光线。 他面对着浮在半空中的叶青云，恭声道：“少主的命令是，不到风家暴露天下令之时，绝不出手，还请叶长老体谅。” 叶青云白衣胜雪，儒雅俊美的脸上勾勒出一丝笑意：“小凌果然还是继承了菲菲的才智，既然如此，我再多等一刻又有何妨。” 徐龙松了口气：“多谢长老谅解。” 叶青云忽然睁开眼望向徐龙，轻声道：“你的身体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徐龙神色大变，目光惊疑不定。 “别担心，我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叶青云淡淡道，“只是你作为小凌的亲卫，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徐龙听到叶青云的话，眼中惊疑神色褪去，平静道：“徐龙明白，必定誓死保证少主安危。” 屈宁快步走到一处竹林里面，只见深林处忽然浮现出无数人影，有的隐没在树干之中，有的消失在河水里，有的埋伏在草丛里。 他看到迎面走来的老人，连忙笑脸相迎：“殿主，劳烦您出山了。” 老人精神矍铄，银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身穿黄棕色道服，腰间佩剑，此时见到屈宁，面色肃然道：“接到阁下的消息，宫主命令我等利用传送阵北部，连夜赶往此地。” 屈宁抱拳道：“宫主如此高义，在下感激不尽。” “只是最终死战既已打响，为何还让我等守候在此？” “是这样的，殿主是否还记得在下之前提到的天下令？”屈宁问道。 老人点了点头。 “少主担心此次葬龙坑决战是风家刻意而为的阴谋，没有人知道天下令的具体能力，但是既然被称为战争灵宝，必然有它逆天之处，如果我们提前出现的话，少主担心会出现不可预料的变化。”屈宁解释道。 老人抬头望向天际，说道：“这些顾忌不无道理，既然如此，便一切都听你们的指挥吧。” “多谢殿主的理解。”屈宁喜道。 老人忽然想起什么，笑吟吟道：“说到这里，还真的有点期待见上你们少主一面呢，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魄力和大局观，你们许家果然是代代出奇人。” 屈宁恭声道：“少主如今在金陵神威候府中，等此次大战结束以后，想必殿主就能见到我家少主了。”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许凌神色坚决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感叹起来，他在赶路的时候仔细考虑了一下，少主选择的几个势力竟然全都不是无的放矢，每一个拉拢的势力选择都有合适的理由，最重要的是，只要条件合适，没可能失败的。 唐家是江东地带最强者，和江南莫家遥遥相对，这些年来与许家也处于同盟状态，如果要说此次参战的所有宗族实力排行的话，江东唐家绝对属于最强的。而他选择的烈日宫虽然在实力上比不上唐家、玄天宗、藏剑山庄之流，但选择烈日宫的理由是，烈日宫是修真界最出名的商人，它可能提供不了最顶尖的强者，但它却能提供最多的中层修士。 而决定战局走向的除了绝顶强者之外，就是中低端战力的数量多少，即使是蚂蚁也能搬空一座山。 其他的几个势力各有各的优点，但屈宁最佩服的是许凌为什么就知道选择这几个势力？ 既然少主不然他们和族里沟通，想必这些都不是夫人授意的。 越想越觉得好奇，他不禁对这个曾以为很熟悉的小主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天色已近黄昏，很快月光自黑压压的浓云缝隙涌现，星点乍破，映出窸窸窣窣的丛林。 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忽地出现在阴影处，点点月光映照下露出明艳不可方物的脸蛋，凤眼含俏，柳眉勾起，自然流露出一丝入骨的媚意，然而一张脸又如少女般清纯，有种令人看一眼就难以忘却的惊人魅力。 她将肩上黑发简单盘起，取出传讯符，细声说道：“风家目前并无大动作，但是我无意中发现了几个异域人，修为很高，因为担心被他们发现，只敢远远观察，风家正式的行动应该是在明日凌晨三更时分。” 话音刚落，女子迅速收起传讯符，自黑夜中一寸寸消失，似乎融化在花草树木之中。 没过一会儿，从远处飞掠过来两名黑衣卫，他们停在女子原先停留的地方，感受着周围天地灵气的波动，声音冰冷如金属：“有人在这里停留过，有明显的外族气息。” “堂主的判断没错，一定有人暗中潜入了营地内部。” “此事必须立刻上报，你继续跟踪，我回去增加缇卫巡防的力度。” 对话很快结束，两名黑衣卫迅速分开，一个消失在丛林深处，另一个原路返回。 一直过了两柱香的时间，虚空颤动，从一棵梧桐树冠上陡然出现女子的身影，她小心翼翼地查探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直到确认周围安全以后，才伸手取出传讯符，望了望夜沉沉的夜色，传讯符化作一道火焰，转瞬间被黑夜吞噬。 神威候府。 许凌正坐在床前发呆，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他走过去打开门，正好看到霍玉怡急切的神色，刚准备询问，就听霍玉怡说道：“楚怜已经进入了风家营地，并且打探到了风家行动的准确时间！” “什么？”许凌震惊道。 “楚怜自从将唐家援军带来以后就直接去了葬龙坑，并且成功打探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 许凌问道：“这个情报的准确性如何？” 霍玉怡伸手递过去一张传讯符：“楚怜说是在风家营地那边找到了不少异域强者，从他们的交谈中得到的消息。” 许凌接过传讯符，仔细阅读上面的消息，眉头微皱。 风家营地发现异域强者？ 他们知道风家准确的行动时间？ 难道说这次风家的底牌是异域强者？许凌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如果风家想要彻底击败许家的话，就必须拿出彻底碾压许家的兵力来，可是想做到这一点，风家就得在整个东土大肆借兵。 然而此举不可能不被许家庞大的情报网察觉，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借助异域强者的力量。 许家情报网还没有延伸到异域去，风家无论做什么，都很难被许家发现。 如此一来，似乎很多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一场战争的走向不可能单单凭借一件灵宝而改变，但是任何战争都可以被无穷无尽的兵力改变！ 许凌倏然停住，胸口涌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他猜到天下令的能力了！ ps：补的一章送上。 ; 第十九章 其罪当诛 黑夜被狂暴的灵气打穿，炫目的光彩彻底照亮了整个葬龙坑！ 三更时分，风家开始了开战以来最为凶猛的强袭！ 而许家早已有所准备，迅速进入战斗状态，修士大军浩浩荡荡涌向风家营地。 千里之外依然能感受到大地的颤抖，爆鸣声震耳欲聋。 许正浩是血手堂第一分队的队长，此刻他带领着一百修士冲杀在最前线，十六路断魂刀如同死神之镰，不断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眼见着风家修士的防线逐渐被他们血手堂的先锋撕开，许正浩久未起波澜的情绪也有了一丝兴奋，再长驱直入，就到了绝顶高手之间的对决了。 想到许家高层那惊天动地的强大实力，特别是家主许惊云，被称为东土五大至尊之一，在顶尖实力上风家绝对比不上许家，风家败亡几成定局。 他斜眼觑到身旁阴影处空气蠕动，一个黑衣卫悄无声息地携着短刀如毒蛇般攻击而至。 许正浩冷冷一笑，心道：“你们这些只会躲在阴影处偷袭的鼠辈，这时候竟然还敢出现？” 心念电转，他毫不迟疑，柳叶刀悍然劈向虚空，金光涌现，刀气斩断劲风，只听“锵”的一声，双刀砰然相撞，黑衣卫显然没料到许正浩简单一刀竟有如此威力，一时间被撞退，他隐藏在面具下的蛇眼射出冷光，顺势往后倒去，转瞬间消失在原地，许正浩接踵而至的一刀陡然劈空，狂暴的刀气斩到地上，露出半尺深的裂痕。 “哼！无耻鼠辈！空有换骨境的实力却不敢正面战斗。”许正浩冷哼一声。 话虽这样说，他自然不可能专门对付这一个黑衣卫，他是第一小队的队长，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冲破风家营地的第一层防线。 他环目四顾，寻找部下的位置，再次加入战团。 只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黑衣人消失的地方重新出现阴影，黑衣卫仿佛一团烟雾，再次凝聚合拢，空气如水般蠕动，将他的身体虚化到了极点，黑衣卫望向远处厮杀的许正浩，目光阴冷，手心闪过一道晶莹的青光，落到泥土中瞬间消失，形成一个巴掌大的圆形道纹，青光闪烁间融化进地底。 同样的情况在每一处战团发生，风家黑衣卫像幽灵一样游走在葬龙坑各处，却又不真正展开对许家修士的暗杀。 许沧澜一剑刺穿黑衣卫的喉咙，接着剑身金光暴涨，气芒如流星般划破虚空，只见某个空旷的地方忽地下起了纷纷扬扬的血雨。 虽然一举击杀了两名黑衣卫，许沧澜的脸上并不见轻松的表情，反而神色凝重了不少。 他望向黑衣人死去的地方，点点青光消散，转瞬间融入泥土中，这样的情况他已经发现不下五次了，光是他带领的少数龙宫修士击杀的黑衣卫尚且如此，那么其他地方呢？ 他有些心绪不宁，总感觉似乎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圈套。 正此时，青光消失的地方陡然出现异变！ 泥土中长出光点，逐渐长大成方圆三米的圆盘，悬浮在离地两米的虚空之中，光点在圆盘上面急速旋转，汇成一条条繁复玄奥的道纹。 许沧澜心中大惊，眼见道纹还未完全成型，连忙一剑斩去，剑光如闪电，飞龙成型，轰然撞向青色圆盘！ 可是下一刻，圆盘被直接击散后又重新凝聚起来，并且雕刻道纹的速度比之前更快！ 许沧澜深吸一口气，施展出【逍遥剑法】中的【九天凤舞】，身化红霞，四周的灵气疯狂涌入他的身体，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凤鸣，红光如同开天辟地般化成一条线，瞬间击穿圆盘！ 泥土翻飞，碎石崩断，地面上出现了深约三米的巨坑，许沧澜出现在另一边，冷冷注视着眼前已然碎成粉末的青光。 可是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粉末光点似旋风般盘旋合拢，凝聚成更为凝练的圆盘，而道纹已经完全雕刻完成了！ 青光流转，道纹旋动。 同样的情况出现在战场的每个地方。 所有许家修士震惊地望向身边的青色圆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许惊云等人已经提前从营帐中出现了，他们悬在空中，目光凝重地望着青色圆盘，纷纷冲其他人惊愕的神色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这是……传送阵？”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的传送阵？” “这就是风家的底牌吗？他们究竟准备传送什么样的帮手进入战场？” 议论纷纷之间，青色圆盘终于出现了惊人的变动！ 只见繁复的道纹中逐渐浮现出一个男子的模样，男子上身未着寸缕，只穿着简单的兽皮短裤，腰悬弯月短刀，古铜色的皮肤在周围灵气的炫目光彩中映照得妖异非凡，身上一块块肌肉隆起，光是一具身体仿佛是上天创造的完美作品。 男子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在场所有人却感受到了野兽一般的恐怖威压。 同样的情况出现在其他的圆盘中，无数古铜色皮肤的男子和女子相继出现在战场之中。 看到那些人的瞬间，许惊云等人立刻认出了他们的来历。 “北极修士！” “他们竟然拉拢北极修士！” 许惊云神色凝重，望向伴在身边的顾菲菲，沉声道：“不知道他们究竟搬来了多少北极修士，如此一来，我们的修士力量就要被极大压制了。” 顾菲菲点点头，俏脸含霜，说道：“妾身立刻去重新部署修士，尽量减少北极修士对中低境界修士带来的压制。” 众人神色间皆浮现出焦急之色，许子石朗声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北极修士的数量越来越多，到后面对我们会非常不利，我们必须马上进入战场了！” 许惊云颔首道：“二哥所言极是，诸位，速战速决吧！” 几人目光相触，眨眼间消失在空中。 无数兽衣男子加入战斗，没多久，战局逐渐被改变了！ 许沧澜纵剑飞驰，红光闪烁间剑气撕裂长空，然而剑光撞在兽衣男子的身上发出金属交击的巨响，男子身下的地面被生生压塌了一大块，而兽衣男子身上却见不到任何伤痕。 许沧澜皱眉观察着敌人的情况，却不料下一刻，男子俯身做出冲刺的动作，眨眼间整个人消失在许沧澜的视线之中。 最令许沧澜震惊的是，他完全感受不到灵气的波动，根本无从判断男子会出现在哪里。 “轰！” 许沧澜完全是本能地挥剑抵挡，却见一只古朴无华的拳头从虚空中探出来，狠狠地砸到剑身上。 沛然巨力顺着宝剑传到许沧澜的身上，他虎口巨震，几乎握不住剑了，然而就在他旧力尚去新力未生之际，兽衣男子鬼魅般出现在他的身后，许沧澜只来得及见到男子嘴角讥讽的笑容，一条腿猛然砸中他的身体。 仿佛被一座山撞上了，许沧澜整个人被生生轰出数百米，在地面砸下硝烟滚滚的深坑！ 男子没有再深追，直接加入了其他战团。 战局展现出一面倒的局面！ 东土和北极之间已经封闭数百年之久，所以东土修士对北极体修基本上完全不了解，没有专门克制体修的道术，而在中低境界的时候，体修基本上就是术修的克星。 只是完全没想到飞凰风家居然能够越过两域封印运送过来数量如此庞大的北极体修！ 许家绝顶高手已经和风家高手对上了，在极高处的天空，许惊云神色凝重地望着远处身穿暗红色紧身甲衣的男子，朗声道：“没想到竟然是巨鲸门的门主亲至，当真看得起我们许家。” 远处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笑声：“久闻东土许家火系至尊之威，正好得到风家邀请，便不请自来了。” 许惊云心中震惊，神色却淡定自若，心道：“连巨鲸门的门主都来了吗？风家到底还邀请了多少太虚境绝顶强者？”当下问道：“既然你们已经抵达了葬龙坑，本尊斗胆问一句，风家究竟是如何将你们尽数送进东土的？” 巨鲸门门主闻言笑道：“看来风家那些家伙还真是守口如瓶呢，竟然到现在你们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许惊云神色一凝，而巨鲸门门主继续说道：“告诉你们也无妨，风家找到了一面天下令，用风家本族的太虚境高手献祭，暂时解开了天下令的所有能力，而如今出现在此地的所有北极修士全都是直接从北极魔神宗那边传送过来的。” 天下令！ 这件灵宝竟然真的存在！ 许惊云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震惊的神色，他探手一伸，反着赤红色火光的雁翎刀被他握在手中：“废话不多说，既然来了东土，就要做好死在东土的觉悟！” 巨鲸门门主狂笑道：“想杀我？就看你这个所谓东土五大至尊之一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男子黑发狂舞，气势冲霄，直接消失在原地，而下一刻被许惊云惊天动地的一刀直接从虚空中逼了出来。 天空都在狂吼！ 灵气沸腾如海啸。 而整个葬龙坑的情况绝对不容乐观，北极修士如同野兽一般纵横在战场之中，而且他们绝大部分都是至少换骨境的体修强者，几乎集合了北极几大顶尖门派的大部分精锐，许家就算修士人数众多，依然抵挡不了这种刀枪不入的恐怖敌人的进攻！ 顾菲菲听着不断传来的战报，美目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们许家修士就要全线崩溃了！ 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道响彻天际的啸声。 “飞凰风家竟敢勾结北极修士，其罪当株！” 声音雄浑清晰，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如同一只手覆上鼓面，整个战场陡然间安静了一瞬。 顾菲菲听到这个声音，身体一颤，美目中涌现出惊喜之色。 “叶青云？” ; 第二十章 有何不可 许凌坐在庭院前，静静听着莫青兰弹奏的琵琶曲，看着远处被灵气碰撞彻底染红的天空，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霍玉怡已经传来消息，和他猜测的一样，天下令最强大的能力就是能够将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强援直接传送到战场上，怪不得风家能够彻底灭掉许家这样的霸主级宗族。 要知道这次传送过来的换骨境体修人数几乎有一千多，相当于北极三大顶尖宗门七成的强者。 单单凭借许家怎么可能抵抗得了？ 他已经通过金乌令让六名亲卫火速带领援军赶往战场驰援许家。 希望能够尽量多地保存下许家的族人。 正此时，霍玉怡赶到许凌身边，说道：“所有援军全部按照少主的吩咐已经抵达了战场。” 葬龙坑。 许正浩身上的甲衣已经被鲜血染透了，有敌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血，他有些绝望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北极修士，手中的长刀已经被劈卷了，可是那野兽一样的北极修士身上毫发无损，反而已经死在他手上的许家修士渐渐超过了二十余人，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们血手堂第一分队就要被这群野兽尽数歼灭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得逞！许正浩挣扎着扔掉手上已经废掉的兵器，从已经死去的同伴身上取下一把朴刀，目光有些狂热地抚摸着刀背，摆出【断魂刀法】的起手式。 北极修士伸手劈断一名血手堂修士手中的兵器，一拳在他的胸口轰出一个血窟窿，鲜血喷在他的脸上，然而他丝毫未觉，正准备寻找下一个对手，忽然感受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 他将目光转移到许正浩的身上，只见许正浩手中的朴刀渐渐虚化，刀身笼罩着浓重如墨的黑雾，他的目光中涌现出不正常的狂热神色，看得北极修士平静的心境中陡然涌起一丝恐惧的感觉。 “哼！花里胡哨的刀法，还有什么杀伤力可言？”北极修士压下微弱的恐惧感，冷笑道。 随后北极修士消失在原地，身体在极高速运动之中瞬间逼近许正浩。 可是下一刻，迎接他的是一把消失在空气中的刀！ 刀先至，黑雾相随，如同恶鬼追魂，北极修士探手强挡住刀气，正准备一拳将许正浩的心脏轰爆，突然发现黑雾无声无息地缠上了他的身体，并且融进了坚如精钢的皮肤中。 北极修士大惊失色，虽然这黑雾进入他的身体还未察觉到什么不妙，但本能提醒他似乎要发生什么对他极为不利的事情。 许正浩眼见黑雾成功进入面前之人的皮肤里面，眼中狂热之色更盛，喉咙里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灌注全身灵气挥出断魂刀法的最后一式。 【照影鬼瘴】 许正浩脸上涌现出不正常的红色，双目充血，隐隐有一丝癫狂之意。 那一刀，消失在空气里，只有浓重如墨的黑雾逐渐凝聚为朴刀的模样，闪电般劈在北极修士的手臂上。 北极修士习惯性地伸出手格挡，然而下一秒，他的瞳孔剧烈收缩，黑雾刀身竟然直接穿过了他的手臂，斩在他的胸口！ 精壮得如同钢铁的右手，应声而断。 北极修士愣了一秒，断臂处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他竟然受伤了！面对一个蝼蚁一般的刀修，他竟然受伤了！ 胸口涌起熊熊怒火，他愤怒地暴喝一声，无形无色的能量疯狂汇聚到他的右腿上。 “你竟然敢伤我？”他的右腿瞬间扫向已经精疲力尽的许正浩，携着火山喷发之势含怒出击！ 感受到敌人身上令人震颤的恐怖气势，许正浩心中闪过一丝绝望，没能杀掉他，真的有点遗憾，自己就要死了吧。 他有些眷恋地望向远处，闭上了眼睛。 可是想象中的死亡冲击并没有出现，三秒钟以后，许正浩睁开双眼，却见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老人身穿黄棕色道袍，提着一柄长剑。 而那北极修士的尸体正好倒在他已经报废的长刀旁边。 心念电转之间，老人转过身来对许正浩说道：“烈日宫前来驰援，伤者赶紧回营地疗伤吧。” 他脸色肃然，声音却很温和，许正浩未料到在这关键时刻烈日宫竟然及时赶来，心中感激无比，当下抱拳道：“多谢阁下出手，许正浩没齿难忘。” 老人点点头，随即转身带领烈日宫众修士赶到其他地方帮助许家抗敌。 许正浩正准备组织人手带重伤的兄弟们回营地疗伤，突然看到老人身边的男子竟然是徐龙！ “徐龙不是保护少主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心中浮现出无数个疑问，但眼下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只好拖着附近重伤的修士返回许家营地。 同样的事情正在葬龙坑各处发生。 无数衣着不一的陌生修士纷纷涌入古战场，为垂死的许家修士注入新鲜的血液。 顾菲菲震惊地望着战场上的变化，耳边不断传来新的战报。 “报！烈日宫一千修士前来助战！” “报！江东唐家三长老带领七百修士前来助战！” “报！藏剑山庄二庄主携五百剑修前来助战！” “报！神威候府同盟银环岛前来助战！” “报！神威候府同盟断龙会前来助战！” …… 这一切全都发生在同一时刻，如果说是事出偶然的话，顾菲菲绝对是不信的！ 江东唐家，烈日宫，藏剑山庄，火龙岛，仓元坊，这些势力哪个不是名声显赫的强大宗族，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将这些势力全都召唤过来的？ 还有神威候府，她听到的驰援势力名单上至少有二十八九个势力是属于神威候府同盟的，要拉拢这么多的势力，几乎要耗空神威候府的底蕴，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舍得下血本？ 提到神威候府，顾菲菲心中忽然闪过许凌稚嫩的小脸，神色间柔和了下来，也不知道小凌在神威候府那里过得怎么样了。 正心绪翻涌之间，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黑衣劲装女子，顾菲菲注意到女子的面容，惊道：“楚怜？我不是让你无论如何都守在少主身边吗，为什么到葬龙坑来了？难道你们把少主带过来了？”说到这里，顾菲菲柔和的眼神陡然冷厉起来。 楚怜见夫人误会，连忙抱拳解释道：“禀告夫人，少主目前依然在金陵神威候府中，霍玉怡正陪在少主身边。” 顾菲菲面色稍霁，冷声道：“我不是命令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守在小凌身边的吗？” 楚怜低眉垂目，声音肃然道：“是少主让属下过来的。” “什么？”顾菲菲失声道。 自从数万修士从四面八方进入葬龙坑以后，战局再次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原本已经处于绝对劣势的许家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而得到至少四位太虚境强者支援以后，许家在绝顶强者的战力上面再次占据了上风，巨鲸门门主已经被许惊云连同叶青云击败，风家情急之下再次献祭一位初入太虚境的强者，得到了魔神宗的鼎力相助。 魔神宗四位顶尖太虚境强者横渡东土，彻底牵制住了许惊云叶青云还有唐家的太虚境强者，而许家其他三位太虚境强者正在同风家太虚境对决。 许惊云凝神望向远处的战况，神色间有些担忧：“如果风家不惜一切代价强行传送过来大量北极修士的话，即使增援的人数再多也于事无补了。” “别担心，这已经不是你们许家和风家之间的大战了，即使败亡也不是多么耻辱的事情，”叶青云淡淡一笑，“何况只要此次大战许家族人能够保存下来，你们就还有退路可走。” 许惊云苦笑道：“你说得倒轻松，数百年的基业就要这么放手丢掉吗？”说完又露出沉思的神色，“说到底，你为什么会突然赶过来？如果不是你和唐子明及时赶到，恐怕连我都要死在他们的手中了，还有那些突然而至的援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青云闻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原来你们竟然还被蒙在鼓里，哈哈哈，实在太有意思了。” “什么蒙在鼓里？”许惊云疑惑地望向叶青云。 “如果不是小凌派亲卫强闯我玄天宗，恐怕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许家就要这么不声不响地被灭了。” “什么？”许惊云震惊道。 “你真的不知道？” “我如果清楚的话还会问你吗？” “对了，”叶青云忽然说道，“忘了跟你说了，小凌子给那些宗门许诺的报酬是你们许家三成的领土，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想必他们也不会下这么大的血本来为你们阻击强敌。” 许惊云神色惊疑不定，望向下方数以万计的助战修士，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容。 “还真的出乎我的意料啊！”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即使最后许家不得不退出东土转移族地，他们依然还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他的儿子，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叶青云拍了拍许惊云的肩膀：“接下来去哪里？” 许惊云目光一凝，看着脚下烽火连天的战场，思感遥遥锁定风家营地，说道：“杀掉风修明，怎么样？” “风家家主吗？”叶青云白衣飘飘，他轻抚长剑，沉声道，“有何不可？” ; 第二十一章 少年壮志不言愁 这一战，耗时十天，牵扯到东土北极两域的大量修士，伤亡人数超过五万，而许家损失的修士达到了恐怖的七成，许家三位太虚境强者重伤，一位差点陨落，就连许惊云也受到了魔神宗三位太虚境强者的突袭，万幸没有伤到本源。 然而风家的状况并不比许家好多少，风家家主被许惊云连同玄天宗长老叶青云生生击毙，魂飞魄散，完全没有复活的可能，而为了使用天下令，风家直接献祭了两名太虚境强者的生命，此战过后，风家的太虚境强者只剩下两位了，而且全都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实力大损，风家自此以后还能不能保证东土北部的霸主地位已经很难说了。 权宜之下，许家决定举族迁移，直接进入南荒。 毕竟能够保存下三成的修士已经是万幸，如果不是许凌为许家拉拢到如此之多的援军，许家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了。 再加上虽然击毙了风家家主，天下令依然掌握在风家手中，如果他们不顾一切地继续献祭，再次传送过来大量的北极强者，许家绝对没有抵抗的实力，毕竟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整个北极。 迁族是唯一的活命之路。 加上紧急的准备和巨型传送阵的开启，迁族预定于一天之后。 得知这个消息，许凌急急忙忙和莫青兰道别，直接乘坐着霍玉怡的纸鹤，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许家族地。 等他回到许家族地的时候，天色已昏，距离传送阵的启动时间只剩下了两个时辰。 放眼望去，一片疮痍。 许家族地同样遭受了风家疯狂的进攻，幸好神威候府及时赶到，莫云帆亲自坐镇，许家族地才没有丢失。 两人匆忙降落，纸鹤直接停在大殿广场前，巨大的声响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待看清楚许凌的模样，议论声纷纷响起。 “少主回来了！” “要不是少主找来这么多援军，我们恐怕早就被那帮野蛮人屠杀殆尽了。” “是啊！家族差点被灭了，到现在我还心有余悸，唉，好多人都已经不在了。” …… 即使整个族地都弥漫着悲凉的气氛，但当许凌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不知道谁突然喊了声“多谢少主救命之恩！”，其他人才如梦初醒般纷纷喊起来。 “多谢少主救命之恩！” “多谢少主救命之恩！” …… 声音苍凉嘹亮，振聋发聩。 许凌急忙赶路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他望向四周，只见聚集在广场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充满了由衷的感激。 他小脸一红，一时间不知道该把手放哪儿，虽说曾经面对全校师生做学习报告的时候也没怎么紧张，但现在情景已经完全不同了，他真正开始把这里每一个人当做了与自己共存的整体，面对他们的心情自然不可能刻意忽略掉。 心房涌出暖流，奇妙的情绪在许凌的心中产生，听到所有人都在叫自己少主，一颗简单的心早已填满了喜悦和兴奋。 他第一次忘记了自己为此付出的巨大代价，第一次感觉到值得。 没多久，从大殿里面飞出来一群人，最前面的是许凌的娘亲顾菲菲，她绝美的脸庞上露出欣喜复杂的情绪，停到许凌面前，紧紧将他瘦弱的身体抱住。 “孩子，我的好孩子，辛苦你了！”她身体颤抖，声音有些哽咽。 感受到怀抱中的熟悉体温，许凌只感觉温暖安心，自从那天在终极选择里面看到顾菲菲和老妈变成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将顾菲菲当做了自己真正的娘亲，在她的怀抱里，许凌再次体会到了家的温暖。 他轻声安慰道：“娘，只要你们没事就好。” 此时其他人也抵达了广场，六名亲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出现，静静守在许凌身后，许惊云的气息比起之间弱了很多，但是整个人的气势丝毫不减，他含笑走到许凌面前，目光射出奇异的神色，忽而长笑道：“没想到我许惊云的儿子竟有如此能耐！就算如今金乌许家已经名存实亡，日后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许凌小脸一红，说道：“爹爹实在谬赞小凌了。” 站在许惊云身边的白衣叶青云忽然说道：“我看不如这样，让小凌随我去玄天宗，你们此去南荒，想要彻底立足，必然还需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南荒不比东土，必定会拖慢小凌的修炼速度。” 许惊云沉思了半晌，抬头望向许凌，说道：“也只有这样了，只是少了许家在背后为他撑腰，肯定会生出很多麻烦。” 叶青云笑道：“修炼一途，哪里有一帆风顺的事情，多些磨难总归是好事，何况有我在，还愁小凌没有靠山吗？” 许惊云点点头，随后拍了拍许凌的头，说道：“我们此行要迁移去南荒，为了不影响到你日后的修行，只好让你跟着你叶叔叔一起去玄天宗了，而且之前爹爹也打算把你送到玄天宗去修行，只是我们离开了东土，以后你肯定会面对很多的难题，希望小凌你能平安化解，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顾菲菲倚在丈夫身旁，美目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但想到南荒艰苦至极的条件，一时间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许凌通晓剧情，自然知道进玄天宗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当下完全没有拒绝：“爹爹的心意小凌明白，小凌愿意跟随叶叔叔一起去玄天宗。”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果然是少年英雄，几天之前就一直想和许凌小友见上一面，今日相见，果然没让老夫失望。” 许凌循声望去，正好见到银发黄袍的老人带着一行人步履沉稳地走到他们跟前，老人饶有兴趣地望着他，目光和善。 许惊云看到老人前来，连忙笑脸相迎：“此次大战，多亏了烈日宫相助，之前小凌许下的条件依然不变，许家迁移以后，所有的矿脉商行全都交由神威候府代理，以后烈日宫可以直接同神威候府交易。” 老人抚须笑道：“许家的信誉老夫还是信得过的，此行前来是向许尊主告别的，宫主之前还吩咐老夫请尊主去烈日宫做客，如今想必没机会了。” “待日后许家重回东土，必定亲自登门道谢。”许惊云肃声道。 老人抱拳道：“那么，老夫就带人先行告退了，祝尊主一路顺风，叶长老，告辞！”老人转头望向许凌，说道：“许少主，日后记得来烈日宫做客，老夫还想和小友好好聊聊呢，哈哈。” “告辞！” “告辞！” 众人目送他们逐渐消失在夜空中，很快其他宗门势力也纷纷来向许惊云告辞，将所有后事全都吩咐好，时间也快到了。 顾菲菲亲自给许凌准备各种各样的东西，从衣服鞋子到丹药武器，一样不漏，许凌愁眉苦脸地望着眼前堆成小山一样的包裹，说道：“娘，又不是去沙漠生活，有必要带这么多东西吗？” 顾菲菲没好气道：“娘给你准备的东西都是你以后一定会用到的，现在多准备点，以后就少点麻烦。” “可是，”许凌无奈道，“这么多，让我怎么带走啊。” “除了衣服以外，其他所有东西娘都会帮你放到芥子袋里面去，等你到了脱胎境以后，就可以打开芥子袋拿出来用了。” “等我到脱胎境，好像还要好久呢。” 顾菲菲敲了下他的额头，宠溺道：“你可是跟你爹爹一样的九品资质呢，修炼到脱胎境要不了多久的。”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悠长的钟声，顾菲菲神色一黯，想到即将要分开，情绪不由得低落下来。 许凌见状，忙安慰道：“娘和爹爹就放心去吧，孩儿一定刻苦修炼，早点去南荒找你们。” “可别太辛苦啦，不然娘知道了会心疼的。”顾菲菲展颜一笑，随后又牵起许凌的手，说道：“娘给你准备了两个芥子袋，一个里面放着一把刀和一把剑，都是你爹爹曾经同代称霸的时候用的兵器，它们都已经被锤炼过无数次了，现在就交给你，等你到脱胎境的时候就可以用，另一个芥子袋里面放着很多丹药，有疗伤的也有突破境界的，娘都亲自写了说明，千万不要吝啬，该用的时候就用，不够了就管你叶叔叔要。” 许凌听着娘亲事无巨细地交代给他，只好不停点头，直到爹爹派人来催促，顾菲菲才犹豫地停了下来，帮许凌把东西都收拾好，带着他离开了院子。 此时整个许家族地都浮现出幽蓝色的光彩，从极深的地底下透射而出，仿佛九幽之光。 一群人站在入口处，许凌依依不舍地和娘亲拥抱了以后，走到了蓝光屏障的外面。 许沧澜许元硕许星河等人纷纷出现在许凌的眼前，朝着他大叫，说什么好好努力修行，争取早日去南荒找他们。 许凌只感觉眼角有些湿润，小伙伴们的身影一一印在脑海中，举着手向他们做出保证。 许久不见的莫云帆站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叶青云望向浮在半空中的许惊云，微微点头致意。 时辰一到，幽蓝色光芒大盛，几乎将整个黑夜点亮。 许凌看到许惊云投过来的鼓励目光，还有娘亲温柔不舍的神色，只觉胸口有些难受发堵。 下一刻，天崩地裂。 乱石穿空，沙尘滚滚，整个许家族地竟然眨眼间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此行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会降落在辽阔荒凉的南荒哪一处。 许凌等人站在叶青云撑起的青色光罩之中，望着外面黄沙漫天，昔日繁盛如仙境的许家族地就此消失，一时间感慨万千。 叶青云笑了笑，对许凌说道：“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有五位太虚境强者坐镇，除非是全南域宗门联手，不然没人奈何得了他们的，反倒是你呀，进了玄天宗，就是与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了，你准备好了吗？” 许凌对上叶青云的目光，心神有些恍惚，喃喃道：“我准备好了吗？”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二十天了，脑子里想的一直是怎么改变结局，对其他的反而没什么思考，此时被叶青云问起，脑中心念百转，想到自己向往已久的修真世界，只觉体内的鲜血逐渐沸腾起来，分别的压抑不觉间被冲淡了不少。 眼神坚定下来，再望向叶青云深邃的双眼，许凌重重地点头道：“我准备好了。” 他的声音略显稚嫩，却透露出一股决心。 莫云帆站在许凌身后，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 第二十二章 少女心意 许家族地既已消失，他们再停留在这里已经没什么意义，在莫云帆的邀请下，一行人直接去了神威候府。 在叶青云和莫云帆两大绝顶高手的加持下，聚灵舟的速度达到了极限，恍如一道划破夜空的电光。 仅仅花了半个时辰，金陵就已近在眼前。 此时残月高悬，凌晨钟响，而整个神威候府却是灯火通明，所有家丁丫鬟没有一人休息，全都翘首等候着侯爷回家。 莫青兰独坐闺房，倚在窗前，双手托腮，愁眉不展地望着远处的夜空。 今晚的夜色似乎格外明亮，莫青兰这样想着，只希望爹爹和小铃铛都要平安才好呢。 但想起白天小铃铛走的时候，府中的探子传讯说许家的修士死伤几乎超过了七成，她一颗心不由揪得紧紧，她亲眼见到小铃铛这些天来为了给许家拉救兵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只希望他别承受不了结局而崩溃。 焦急、担忧涌上心头，莫青兰有些烦躁不安，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忽然从外面传进来一阵急促的气流声，窗外树枝拂动，微风带着丝丝凉气落在她的手心。 莫青兰正欲起身，门外传来丫鬟兴奋的叫声：“小姐！小姐！老爷他们回来啦！” 莫青兰俏脸涌起惊喜之色，急忙提着裙摆跑出闺房，待她到了正门口，正好看到一座碧色巨舟稳稳停在前方，莫云帆和一个白衫男子站在船首，缓缓飞下巨舟。 许凌等人就站在莫云帆身后，看到小铃铛脸上神色间并无大碍，莫青兰轻轻吐了口气，遂放下心来。 碧色巨舟眨眼间化作点点幽光，四散逃逸，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爹爹！”莫青兰扑到莫云帆怀里，软声唤道。 莫云帆听到女儿欣喜的声音，目光变得慈祥柔和，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头：“这些天爹爹不在府里，青兰过得还好吧？” 莫青兰不满地整理着凌乱的头发，一双丹凤眼却偷偷瞄向了莫云帆身后的许凌：“当然好啦！这些天管家买了好多好吃的，青兰吃了不少呢，还好爹爹你出门了，不然肯定又得说七说八的。” “爹爹什么时候阻止过你了。”莫云帆摸了摸鼻子，苦笑道。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连忙转过身来对叶青云介绍道：“叶长老，这是小女莫青兰。” 叶青云微笑道：“机灵俏皮，又不失灵气，莫老兄，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莫云帆忙摆手道：“哪里有叶长老说的这么好，小女生性顽皮，日后若是有得罪到叶长老的地方，还请海涵。”他虽如此说，眼中的溺爱神色却是毫无保留，“青兰，这是叶叔叔，以前爹爹经常跟你提到的那个最年轻的玄天宗长老。” 莫青兰好奇地望着叶青云，脆声叫道：“叶叔叔。” 叶青云微微颔首，随后对莫云帆说道：“莫老兄，时间紧急，过几天就是玄天宗的入门测试了，我得带小凌明天一早就出发前往玄天宗，今夜就把惊云交代的事情商量好吧。” 莫云帆正色道：“一切都依叶长老说的做吧，还请到书房一叙。”他摆手道，“请！” “请！” 没一会儿，人都散去，许凌注意到莫青兰已经走到他面前，微笑道：“青兰，都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吗？” 莫青兰娇嗔道：“人家还不是担心你和爹爹，弄得觉也睡不好，你竟然还不明白。” “好吧，都是我的错，让青兰小姐担心了。”许凌忽然声音一肃，行礼道歉道。 莫青兰没想到许凌竟然会这样，神色有些慌乱，连忙扶起许凌：“你干嘛呀？我又没怪罪你……” 见到莫青兰焦急的眼神，许凌换成笑脸，摊手道：“我也没认真道歉呢。” 莫青兰这才意识到许凌是在开她的玩笑，生气地小手叉腰道：“哼！人家真心怕你出什么事，你却在拿我寻开心。” 许凌见她生气，忙道：“我还以为你看我这么诚心道歉会很开心呢，好吧，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小铃铛你真的变得越来越讨厌了！”莫青兰嘴上虽如此说，眼睛里生气的神色早已消散。 许凌听到身后几人偷笑的声音，心想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顿时板起脸来，对七名亲卫吩咐道：“你们怎么还不去休息？等着我一个个送你们走吗？” 霍玉怡与其他同伴重逢以后，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活跃性格，此时她笑得最是明显，听到许凌的话，忙说道：“少……少主，我们这就回房休息，嘻嘻。”说到后面，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许凌知道霍玉怡跟着自己在神威候府生活了一段时间，肯定忍不住跟其他几个人瞎八卦，但他也不好说什么，不然越抹越黑，只好不耐烦地催促道：“还不快走？” 唉，都是平时没有树立起威信来，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怕他了。 只是他原本就不是多刻板的人，让他用一张九岁小孩儿的脸装出严肃的模样，对他来说实在是有点难度。 屈宁几人见少主一副快要发飙的样子，连忙作鸟兽散，许凌还隐隐约约听到几人议论道：“没想到少主年纪这么小，调戏小姑娘的本事比齐泽这个书呆子还厉害呢。” 许凌额头上冒出几条黑线，这些混蛋，以后一定要给他们找点苦头吃吃。 徐龙最后一个走，从头到尾他一直抱着刀一言不发，直到其他人都离开了才缓缓往府里走，临走之前忽然向许凌点了点头，目光里像是认同，又像是赞赏。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整个正门口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红色灯笼投下柔和的光亮，将两人的面容映照得清清楚楚，许凌抬眼望向头顶的星空，忽然说道：“我明天就要去玄天宗了。” 说完以后，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以后，莫青兰才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许凌自然知道莫青兰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他必须做出这个决定，这就意味着两人以后会很长时间都见不了一面了。 “青兰，我得跟着叶叔叔一起去玄天宗的，家族已经转移去了南荒，我身为许家少主，必须要尽快成长起来，让许家能够重新在东土立足。”许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莫青兰扬起头，柔声道，“小铃铛你尽管去吧，只是，别忘了我就好。”她的眼里泛出晶莹之色，可还是露出了暖暖的笑容。 许凌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痛，正准备说什么，却听莫青兰说道：“早点去休息吧，明天你还得赶路呢。” 她没再等许凌一起进去，独自一人消失在庭院长廊处。 许凌望着她娇小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想伸出手挽留，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一直都认为他们两个人之间只是好朋友，毕竟她年纪这么小，肯定不会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友情，可是见到莫青兰那伤心至极却又强颜欢笑的神色，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等一段时间沉淀之后，她或许也就明白了。 许凌心中如此想，再看到悬在夜空中的残月，只觉心情有些沉重。 次日，他起得很早，而叶青云早已出现在庭院中，一袭白衣，结跏趺坐在青石板上，听到许凌的脚步声，微微笑道：“简单准备一下吧，等下就出发。” 许凌点头应了一声，等他走进庭院，正好看到霍玉怡等人正在旁边的演武场做早课，于是又掉头去了演武场。 几人看到许凌过来，纷纷停下修炼：“少主。” 许凌环视众人，朗声道：“想必诸位已经得知我要去玄天宗修行的消息了，所以今日过后，大家就已经自由了。” “少主！” 金浩宇正急着出声，却见许凌摆摆手道：“你们先听我说，你们应该都知道，进了玄天宗以后，有至少两年的时间是完全处于闭关修炼的状态，你们就算跟去了也没什么用，所以这些年你们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你们所能，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日后能助我成事。”他说道，“总之就一句话，做你们最擅长的事情。当然，如果有人要走的话，我不会阻拦的，将金乌令交还给我就行。” 屈宁注意到许凌坚决的神色，心中已有了定夺，出言道：“既然我等当初就在夫人面前立下誓言，此生必当为少主效犬马之劳，与有荣焉。” “是啊，少主，我等必定誓死追随您。” “此生只奉少主为主。” 许凌听到他们的话，略显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望向围在他周围的七人，就连生性最为冷淡的徐龙也亲口表露了自己的决心，当即朗声道：“既然如此，那么，诸位。” “两年后再见。” “少主一路平安。” 叶青云睁开双眼，将一切收入眼底，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以后，叶青云带着许凌飞上高空，顺着正南方一路前行。临走之前莫云帆亲自相送，并且送了许凌一件价值连城的金丝甲。 只是许凌心中隐隐期待的倩影却一直没有出现，眼看时间到了，只好失望地随叶青云一起消失在空中。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莫青兰一直在偷偷注视着他，待两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她才关上窗，呆呆地坐回椅子上，眼泪却不争气地淌了下来。 ; 第二十三章 龙淮山脉 两人大约行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悬崖之上。 只见悬崖下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深渊，犹如天堑，许凌走到边缘，正好可以将所有景象尽收眼底。 从云端飞泻而下的瀑布，高耸入云的山峰，下面是青翠密林，上方却是白雪皑皑的雪景。 只是看清楚了悬崖的深度，他不禁吸了口凉气，蹬蹬倒退了几步，脸色发白。 老实说，虽然以前从来不认为自己恐高，可是陡然间看到这上千米的落差，脑子里顿时变得一片空白。 叶青云看到许凌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小子不是挺有能耐的吗？怎么还这么害怕？” 许凌强忍住心悸感，不服气道：“你会飞你当然不怕，我要是掉下去了可就完了。” “稍微等等。”叶青云简声道，他把手放到嘴边，发出一阵尖锐的哨声。 没多久，仿佛是在响应叶青云的哨声，从深渊底部传出嘹亮的鸟鸣声。 等许凌再试探着往悬崖边上靠，准备看看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眼前陡然浮现出一只双翼臂展约十米的怪鸟从悬崖底部盘旋着掠上高空。 如旋风般上升，几个呼吸间就已出现在许凌的面前。 狂风袭来，许凌站立不稳，差点被吹出了悬崖边，吓得他死死地抓着嵌在地下的岩石。 怪鸟双爪锋利如刀，喙似尖刺，周身羽毛是一种黑金的光泽，但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其实是酒红色，只是颜色更深一些。形状像鹰又像水鸟，曲线流畅，远远望去给人一种赏心悦目之美。 巨鸟停在他面前，一双黑褐色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许凌，没一会儿便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兴奋地扑扇了几下翅膀，往许凌这边靠近，仿佛在说“我认识你”。 许凌一时间没搞懂它想表达什么意思，忽然听到身后叶青云说道：“我们赶紧上路吧，有它在速度会快很多。” 叶青云拉起许凌的手，腾空飞向巨鸟的背上，酒红色的羽毛看上去并没有想象中的坚硬，甚至很柔软，那一瞬许凌确定自己想到了家里的床。 许凌拉着巨鸟的羽毛，一种奇异的情绪顺着手心传进他的大脑里，像是兴奋又像是喜悦，他还发现可以透过他们之间的精神联系分享视野。 巨鸟伸展开将近十米的双翼，酒红色的羽毛沐浴在阳光下绽放出一种迷离的美感。 气流涌动间，高空触手可及。 巨鸟越飞越高，很快就将一切都远远抛在底下，许凌感受着脑海中奇异的情绪，从手心传来对高空本能般的热爱和向往，渐渐地，许凌也不再害怕了。 “秋秋！” 巨鸟忽然发出一声兴奋的叫声，速度越来越快，许凌正心想这鸟叫什么，忽然看到它周身出现了无色的鹅卵石形状气罩，因为他明显感觉到气罩里面和外面的空气流动速度完全不同，所以看得到气罩的存在。 只见下方山川湖泊在不断地变化，越过重重山岳，小型的城镇，城池一一出现在许凌的眼前。 很多地方和许凌想象中的都一样，基本上类似古代的风格，但是有些地方又超出了许凌的想象。 他发现很多地方的地势完全不合常理，有高耸入云的山峰，有深逾万丈的悬崖，也有连绵无尽头的山脉。 城池隐藏在群山之中，村镇覆盖在黄沙底下，奇兽可以拉着马车在天上飞驰，游鱼可以载着行人过江。 农田用小片的乌云施雨，果实用鸟兽采摘。 一切又像是回到了阳光下，并在许凌想象的美好世界中进行着。 借助秋秋的超远视距让他看到了这一切，有幸福的，也有悲伤的，在这个充满了无限可能的世界，似乎也不全覆盖着黑暗。 许凌趴在秋秋的脖子上，望着下面的飞快掠过的景色，心中的认知又被推翻了很多。 是啊，有黑暗就会有阳光，有冷血也会有热情，世间万物都是相对的，有好人自然有坏人，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坚持走下去。 想到这里，许凌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不少。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半天就过去了。 叶青云依然坐在原地，双眼紧闭，身上散发出某种能令人心平气和的气息。 许凌百无聊赖地望着叶青云一动不动的身影，心想原来修炼这么枯燥无味，这要是让他保持一个姿势坐一整天，那简直会把人逼疯的。 一直到太阳即将落山，阳光倾斜，秋秋忽然降低了飞行高度，一直到离地面只有三四百米的距离才停止了降落。 这时候许凌看到在他们下面出现了一座古怪的山峰。 整座山峰像是被人嵌在其他两座山峰中间一样，山腰上面光秃秃的，只有一面灰色的石壁。 朝着他们的那一面非常平整，看不到任何字迹刻在上面，说是一座山峰，其实更像是一个人削掉半块石头生生按进去的。 土黄色的石壁大约有一百米高，两边全都隐藏在茂密生长的草木之中，在三座山峰的后面连整的是一条将近三里的山峦。 更令人奇怪的是，整座山上随处可见的是大量的黑色石头，苍青色的草木稀稀疏疏地生长在黑色石头的缝隙上面。 不过许凌看到这几座山的周围有不少的房屋，行人的身影很常见。 这时候叶青云忽然睁开了眼睛，他静静地坐着，说道：“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话音刚落，秋秋就开始降低高度，随后在半空中不断盘旋。 等速度下降到很慢的时候，秋秋带着叶青云和许凌一起降落在黑色的石头山上面。 叶青云站起身来，慢慢浮向空中，他的目光望向许凌，一瞬间熟悉的冰凉感传遍全身，许凌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 “这个地方有些古怪。”叶青云打量着四周。 等许凌也落到地上以后，他才注意到这里几乎所有的石头全都是黑色的，只不过颜色有的深有的浅，有的黑得像一块金属一样，有的颜色更接近木炭。 许凌弯下腰捡起一块颜色最深的石头，发现比他想象中的要重一些，但也没超过太多。 只见手心的石头散发出金属独有的光泽，在阳光下还可以看到一块光斑随着位置的不同而发生变化。 而这样的石头满地都是，随意散落在杂石中间，像是沙滩中的贝壳一样，随着阳光的强弱和位置的变化而折射出大小不均的亮白色斑点。 “这是黑曜石，龙淮山脉里面盛产的奇石。”叶青云解释道，“这种石头最大的特点就是质量轻，却异常坚硬，是淬炼道兵最常用的材料。”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几座山附近会住着这么多人，许凌心想。 叶青云接着说道：“但是黑曜石融化需要的温度非常高，比一般的金属融化温度还高很多，俗世基本上没什么熔炼的能力，只有修真界大势力才有能力大量熔炼黑曜石，基本上东土其他出产黑曜石的地方都被几大势力囊括其中了，唯独这龙淮山脉没有任何人来碰，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凌摇头。 ; 第二十四章 玄天宗 “因为龙淮山脉附近的空间非常奇特，天生排斥灵气，无论是低阶修士还是高阶修士，进了这里就完全借用不了天地灵气。” “而大宗门所特有的境界优势就没有那么大了，除非是太虚境的人物才会不受影响，太虚境以下的修士只要把体内储存的灵气用完了，光凭肉体的话完全可以用人海战术消灭，这对大宗门来说代价实在是太大，远远超过了龙淮山脉自身的价值，相互牵制之下也就没人再打这里的黑曜石的主意。” 叶青云说道：“而那些小宗门自然不敢触各大势力的霉头来动龙淮山脉，所以就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这里就成了俗世势力开采黑曜石的地方。” “你不是说俗世熔炼不了黑曜石吗？”许凌疑惑道。 他微微一笑，说道：“虽然俗话说仙凡有别，修真界和俗世基本上是两个世界，但是就算是修真界也是屹立在东土的土地上面的，何况人心复杂，欲望无穷，有了远超凡人想象的力量，不是谁都忍受得了权利欲望的。”叶青云说道，“俗世同样也有存在于红尘中的修真势力，只不过相互之间关系错综复杂，数量众多，不可能清除得完，于是只好这样一直存在了下去。” 许凌懂了叶青云的意思：“您的意思是，俗世同样也有淬炼道兵的手段？” “对。”叶青云道，“道兵在俗世基本上算是最强的兵器了，即使道兵也有强弱之分，但落在俗世武者的手中，基本上只用得到它的锋利性，在这一点上，除了少数极品道兵，论武器本身的锋利程度，基本都相差不大，所以只要是道兵，在俗世都属于无价之宝。” 叶青云这么一说，许凌就明白了道兵在俗世的重要性，试想在冷兵器时代，还有什么比武器的锋利更为重要的属性呢？ 就这一会儿，许凌就看到很多人背着篓子往山上走，有几个人本来还准备往许凌他们这边走，但是见到秋秋这种巨无霸类型的鸟兽，顿时打消了心中的念头又往回走。 不过许凌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俗世人这么多，这龙淮山脉的黑曜石迟早不就会被采光了吗？” 叶青云闻言呵呵一笑，说道：“你倒说得轻松，你再拿一块黑曜石起来试试。” 看着叶青云脸上的笑容，许凌半信半疑地再捡起一块黑曜石，正准备询问其中的玄机，忽然感觉到手上的两块黑曜石忽然间似乎产生了某种联系，一瞬间变得奇重无比，像是把一吨的石头强行压缩成了这么简单的两块。 许凌一个踉跄，手臂上的石头拉着他直直地往下倒去！还好叶青云在旁边，伸手扶住许凌。 说来也奇怪，当叶青云的手搭在许凌的手臂上的时候，两块石头之间那种奇怪的联系忽然消失了，许凌连忙扔掉手上的黑曜石，揉了揉被拉得隐隐作痛的肩膀。 “现在知道是为什么了吧？” “只要超过了一块石头，就会变得非常重吗？”许凌问道。 “对，这就是黑曜石的特性之一，而且黑曜石另外一个特性是有剧毒。” 听到他的话，许凌顿时吓了一跳。 叶青云看到许凌一脸焦急担忧的模样，不由得失笑道：“我说的剧毒不是那种普通的毒，而是一种无形的毒，长久接触下去的话，普通人的身体就会发生病变，很难治好。” 原来就是有放射性吗，许凌在心中吐槽道。 怪不得明明黑曜石价值这么高，来采石的人却没有想象中的多。 不过许凌记得叶青云之前说这地方有古怪来着，刚刚也没听到他说古怪在哪里，于是出言问道：“叶叔，您刚才说这地方有古怪？” 叶青云点头道：“确实是这样，之前在秋秋背上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就想下来看看，没想到还真的有问题。” 秋秋…… 没想到真的叫秋秋。 许凌干笑了两声，但是他很快就收敛了：“那是什么？” “这座山里面有生命波动，很奇怪，按理说盛产黑曜石的地方基本上都不会存在生命的，即使是那些大势力占据的石场里面，他们也不敢让低阶修士在石场里面待的时间太长了。”叶青云打量四周，说道，“具体在哪里我也说不清楚，只能隐隐约约感应到祂的存在。” 许凌知道叶青云感应到的肯定不是那些上山采石的人，他看到山上稀稀疏疏生长着灰色的小树，但是那些树几乎没有一棵长得超过了三米，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时候叶青云带着许凌一起飞上半空，绕到不远处的三座山峰上面，夹在中间的那座山峰与其说成是一块令牌更为形象。 靠近了看，许凌发现原本上面没有字的，但是现在再看却发现石壁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倒是出乎了许凌的意料，他的视距几乎可以无限调整，可是在天上的时候，无论他怎么看，石壁上除了少量的风化痕迹，其他什么都没有。 怎么走近了看就又出现字迹了呢？ 不过这石壁上刻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 也就完全不知道其中的意思。 叶青云稍微扫视了两眼以后心思就完全放到了其他的地方。 不知道是为什么，许凌总觉得这龙淮山脉的形状很像一座坟墓，即使在天上看的时候完全不像，从各个方向看也想不到那方面去，但是许凌心里面就是有这种隐隐约约的想法。 他也不好跟叶青云说，毕竟这种想法毫无根据，说出去连他自己都不信。 叶青云微微叹了一口气：“还是没什么结果，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 他把许凌带回了黑曜石山，落在秋秋的背上，拍了拍秋秋的羽毛，说道：“走吧。” 秋秋拍打了几下翅膀，很快就飞了起来。 强烈的气流吹过，地上的黑曜石却纹丝不动，看不出任何变化。 黑曜石在阳光下泛起成片的亮白色斑点，美得令人沉醉。 即使还有看不到的危险。 许凌望着逐渐远去的龙淮山脉，心中忽然泛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这一幕似曾相识。 但等他竭力回想，又找不到对应的记忆，剧情里面似乎并没有关于它的信息。 或许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的地方呢。 秋秋越飞越高，最后几乎和洁白的云朵平齐，它穿梭在云海中兴奋地鸣叫，无形的气罩将云雾隔开，但是大量的雾气经过秋秋高速的冲击，覆在气罩上面形成了大量的水雾，一时间许凌眼前全都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 夕阳照进云层，彻底染上了一层金色，变成了许凌从来都没见过的美景。 转眼间，天色逐渐黑了下来。 叶青云依然保持着打坐的姿势，身体完全没有任何的动静，许凌不会打坐，也想不出什么排解无聊的方法，只好选择了睡觉。 躺在秋秋的背上非常平稳，即使秋秋飞得很快，加上气罩里面缓慢的气流，几乎感觉不到不适感。 只是温度有点低，他穿的衣服也不多，到了深夜，许凌只好钻进了秋秋酒红色的羽毛里面，秋秋的羽毛像芭蕉叶一样大，盖在身上很暖和。 就这么睡了一路，等他再醒过来，天上的星星已经稀少了很多，月亮也已经降到了天边，另外一边已经浮出了大片的曙光。 秋秋刚好准备降落，借着稀薄的月色，许凌依稀可以看到连片的山脉和数不清的山峰，还有湖泊溪流，有宫殿有高塔，也有普通的平房。 不过其他地方大部分都隐藏在黑暗中，完全看不出轮廓。 秋秋降落在一座大山的山脚下，等叶青云带着许凌落到地上，它发出一声疲惫的叫声，等叶青云点头以后，又重新飞上空中，盘旋着进了山。 叶青云拍了拍许凌的肩膀，微微一笑，带着许凌走上了一条山间小道。 小道是由鹅卵石铺设而成的，两边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即使是在黑夜里也能看到隐约的轮廓。 一直走了将近十几分钟，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门。 两根青龙柱撑起一个长两丈宽三丈的横幕。 横幕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巨龙，鬼斧神工得如同一条有灵魂的真龙。 巨龙身躯上凸现出三个赤红色的大字。 “玄天宗”。 ; 第二十五章 从零开始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是有无穷的魔力，许凌的目光望上去，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重又一重的幻觉。 每一重幻觉都自成一个世界，有洪荒巨兽场景，也有仙神大战的场景，更有红尘俗世的场景，每当许凌的心神触摸到一个场景的时候，幻觉就会铺展开更多的场景，千千万万个小世界繁杂纷扰地出现在许凌的脑海中。 信息量越来越多，几乎占满了许凌的脑海。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清流涌入他的身体，许凌只感觉浑身冰凉，所有的片段如潮水般退去。 双眼恢复清明，再望向“玄天宗”三个赤红色大字，幻觉并没有再产生。 叶青云含笑着看着许凌，说道：“别小看玄天宗的一切，如果不能证明你没有敌意的话，连太虚境强者都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进入玄天宗。” 虽然这段时间反复听到太虚境这个名词，但许凌并不是非常清楚所谓太虚境到底是什么样的概念。 只不过经历了许家风家大战过后，他知道差不多就等同于原先世界里面的原子弹，可能威能更大一些。 “那我怎么进去？” “这个你不用担心。”叶青云伸出手，手掌摊开，一枚青碧色的玉佩浮现在掌心，“这是玄天宗的身份玉佩，放在身上就行了。” 他把玉佩递给许凌：“只不过这块玉佩只是暂时的，正式的身份玉佩还得等你成为正式的玄天宗弟子。” 许凌接过玉佩，忽然手心一凉，青碧色的玉佩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闭上眼睛用精神力感知一下。”叶青云说道。 闻言，许凌连忙闭上双眼，心神平静之下，正好感知到一枚玉佩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形象清晰，连任何一丝纹络都能感应到。 “这样就行了吗？” “嗯。” 话音刚落，叶青云便从玄天宗山门下穿行而过。 许凌忙跟上他的脚步，也往山门里面走过去，他只感觉自己像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光膜，似乎有无数道窥视的眼神扫过他的身体，但是一瞬间又消失不见了。 一直等许凌完全走过了山门，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叶青云就在前面等着他。 没过一会儿，两个人重新飞上了半空。 “入玄天宗时，修者必须走着通过玄天门，不管是长老掌门，还是普通弟子，这是玄天宗千年来的规矩。”叶青云解释道。 千年…… 许凌不禁咋舌。 他们飞得很低，没一会儿许凌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山峰，山峰高百米，各处的景色错落有致，显然被人精心打理过。 叶青云直接带着许凌降落在山峰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竹楼，和之前许凌待的地方差不多一模一样，只不过少了碧溪流水和弯弯曲曲的木桥。 叶青云走上竹楼，说道：“这里是我居住的地方，名为翠云峰，竹楼里面的布置和山谷里面的差不多，赶路这么久，先回房休息吧，然后我再带你去其他地方熟悉一下。” “哦。” 叶青云一进竹楼就不知道去哪儿了，许凌正好也乐得清闲，他推开房门，只见房间里面忽地明亮起来。 只是这种明亮不像开灯关灯一样，是由暗到明的，就像月落日升一样，从一点微光逐渐变亮，最后照亮了整个房间。 光线很柔和，并不会产生任何不适感。 最神奇的是根本找不到发光源，每一处的光线全都是均匀的。 许凌早已经对这一类他完全解释不了的事情习以为常了。 他倒在床上，心中开始想象玄天宗的模样。 抛开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能在这样波澜壮阔的世界里面生活，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想着想着，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房间的光亮也逐渐熄灭了下去，如同夕阳薄暮。 时间如流水，等许凌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下午了。 他推开门，正好看到叶青云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桌案上面的茶具，等许凌刚一出门，一注清茶从棕色的茶壶流入茶杯中。 叶青云转头看向许凌，伸出手作出“请坐”的姿势，然后把倒上茶水的茶杯摆在自己的对面。 许凌坐下来，端起茶杯细细地抿了一口。 茶水入口，首先感觉到的是苦味，但是这次的味觉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苦味停留的时间变长了很多。茶水的苦不同于食物的苦，许凌静下心来品尝，发现苦味里面又渐渐变成了说不出来的味道，清清凉凉，像是流在心间的一汪清泉。 苦味消散，露出藏在里面的甜味，是那种更为纯粹的自然甘甜，更多地需要细心才能感受到其中的韵味。 不知不觉之间，几分钟过去了，许凌才喝完杯子里面浅浅的茶水。 他不禁问道：“这茶有名字吗？” 许凌能够感觉到这茶应该很名贵才是，虽然自己并不懂什么茶道。 “无名。”叶青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无名？ 也不知道这茶叫无名，还是说这茶没名字。 跟这些文人雅士交流真费劲。 “走吧。”叶青云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说完也不等许凌同意，拉起许凌的手，许凌只感觉从手心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从手臂迅速传到全身。忽然两个人的身体全都浮了起来，从窗户飞出去，叶青云带着许凌慢慢飞上半空。 只有微风和并不刺眼的阳光环绕，叶青云就在身边，许凌如果不用眼睛看的话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这里是翠云峰，是我居住的地方，旁边是凝碧峰，是宗门女弟子居住的地方，那边是玄天宗两个门派演武堂其中的一个，再旁边更高的峰是藏书楼的位置。”叶青云一边带着许凌速度很快地飞行，一边有条不紊地介绍各个山峰的名字。 奇怪的是许凌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记性变得极好，说的那些地名跟位置一印在脑海里就完全忘不掉了。 “也许身体变小了，记性也就变好了。”许凌如是想着。 从南边向西眺望，可见连绵起伏的山脉，山势十分狭长，银白的迷雾在漂浮，绿树高入云端，大如斗的叶子遮天蔽日，树上长出许多花骨朵，白如雪，红似火，恰似花灯高挂，发出清冷的银辉。 身边树影闪过，眼前飞花翩翩，美若仙境。 来不及感慨这一处美景，下一处奇峰突起便横亘眼前，令人目不暇接。许凌从没见过如此美景，不管是花草还是树木，好似全都活过来了一样。 再往前飞，风声渐响，不久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了一座深谷上方，许凌向下望去，山谷形似漏斗，涌起浓白的雾气。 “这里是寒冰涧，炼气境的弟子都得到这里来淬炼身体，类似的地方还有火岩洞，在玄天宗另一边。这些地方你过不了多久就会用到的。” 风声渐弱，两人缓缓从空中降落，待到地面，许凌只感觉贯通全身的清凉感忽然消失不见了，这时候叶青云已经松开了许凌的手，站在悬崖边上，望着眼前连绵不断的美景。 他们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下，一大一小，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里是玄天宗，屹立在东土之巅的宗门。”叶青云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 “从你踏入玄天宗的那一刻起，过去的就全都过去了，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点，我希望你忘掉一切，忘掉自己的身份，当你有足够实力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也有能力向命运说不，我希望你能明白。”叶青云望向许凌。 “一切从零开始。”他的声音逐渐变高，“因为。” “这里是玄天宗！” ; 第二十六章 一颗变强的心 许凌看着叶青云挺拔的身影，心中涌起一阵无言的感动。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努力的。” “你明白就好。”叶青云笑了笑，望向悬崖底下白雾涌动，大量奇形怪状的石头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如同一个不愿醒来的梦。 两天以后就是玄天宗招收新一代玄天宗弟子的日子了，按照叶青云给许凌说过的那些话，许凌差不多也弄清楚了大致的流程和规矩。 玄天宗有一条完全被定死了的规矩，它只招收六品天赋以上的修者。 不管你毅力惊人还是悟性惊人，只要没达到六品或者六品以上的天赋，永远都没有踏入玄天宗的可能，即使是玄天宗宗主认可都不行。 这条简简单单的规则不知道拦住了多少英雄好汉，玄天宗不看实力不看悟性只看资质。 普天之下，六品以上的天赋何其之难，十万人中能出一个人就算是幸运的，整个东土上亿的人口，但是玄天宗门派弟子加上已经走出门派的最多也就一万人，可见其难度之大。 但是玄天宗能屹立东土之巅，这条看似无情的铁律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能够进入玄天宗的每一个人都是天纵之才，只要得到正确的教导和充足的资源，几乎每个人都能成功踏上修炼之路，而毅力惊人悟性惊人的人物几乎比七品八品天赋的人还稀有。 而且修炼并不像许凌穿越之前所在的世界一样，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简简单单地靠毅力就能成功的。 有人说天才是九十九点的汗水加上一点的天赋，可是更多的时候，如果没有那一点的天赋，花上再多的汗水也得不到一百点的成功。 据叶青云说，玄天宗之所以屹立在东土之巅，靠的不仅是玄天宗里面最顶尖的强者，而是整个东土的顶尖强者几乎有七成的人出自玄天宗。 在这一点上，玄天宗的规矩又会变得很奇怪，它不会强行挽留任何一个弟子的去留。 因此导致的是几乎整个东土的顶尖势力都会把自己家族最有潜力的孩童送进玄天宗，毕竟玄天宗有几千年的历史，在资源方面整个东土没有任何宗门可以和玄天宗相比，送进玄天宗才是最好的培养方式。 所以玄天宗才是站在东土顶巅的宗门，毕竟全东土顶尖势力的高层强者全都是从玄天宗出来的。 这些在许凌看来，实在是无法想象前人的智慧，这么一来，基本上整个东土无形中就形成了玄天宗只手遮天的局面，即使明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只要到关键时刻，能代表东土的只可能是玄天宗，其他的势力根本没可能做到。 怪不得叶青云说他只要进了玄天宗，就能保证生命安危。 即使许凌不知道风家到底是怎么样的势力，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玄天宗必然凌驾于风家之上。 想到这里，许凌进入玄天宗的愿望就变得异常强烈起来，不仅仅是为了摆脱生死威胁，也为了能圆自己心中逐渐燃烧起来的强者之心。 他想要变强！ 真的很想！ 他不想再像蚂蚁一样面对任何选择都有心无力，不想让自己的生命白白消耗掉。 他只想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即使他很清楚所有的命运都早已经被写好了，但这又如何？ 为了得到一个想要的结果，纵然交换生命又怎样？ 为了活出令自己骄傲的模样，他只能选择相信自己，相信一颗渴望变强的心。 于是这两天许凌变得异常积极，几乎是天天缠着叶青云问东问西，而后者见到许凌这么上心，自然是有问必答，给他讲了很多进入宗门以后需要注意的事情。 问过一阵以后，许凌基本上也弄清楚了玄天宗招收外门弟子是怎么回事了。 首先就是要能通过玄天门。 许凌想可能那天到来的时候，玄天门会出现一些变化，和之前他跟叶青云一起进去的时候不一样。 叶青云说只有六品或者六品以上资质的人才能顺利通过玄天门，资质不行的人连一只脚都迈不进去。 另外通过了玄天门的考验以后还需要走到【前生今世镜】面前接受灵魂的测试。 只是他说这个灵魂测试因人而异，可能会非常简单，也可能会非常难，但是灵魂测试成绩的好坏不会影响修者能否进入玄天宗，只是作为一项测试。 许凌心想像玄天宗这样的庞然大物，不可能会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那个灵魂测试必定藏着他们不知道的玄机。 只是不知道那个灵魂测试到底会用什么样的形式。 而且他最关心的问题是，人真的有灵魂吗？ 许凌对这个问题总是有点不太相信，但是涉及到这样的问题，他也不可能去问叶青云。 只能靠他一点一点来揭开这个世界的奥秘了。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到玄天宗正式招收外门弟子那天到来，叶青云才带着许凌一起来到了玄天门附近。 因为玄天宗的铁规是从至少一千多年以前就定下的，而且是硬性的规定，所以也不存在测试的问题。 许凌想象中那种人山人海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只有离玄天宗宗门至少一里远处才出现了大量的人群，许凌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边的场景。 令他奇怪的是，从很远的地方一直排到玄天门外的队伍里面，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沉默着慢慢往前走。 他们的衣着大都很简单，也看不出什么区别来，但是许凌记得之前叶青云给他介绍的时候说过的话，这些人里面没准儿就会冒出几个顶尖势力的成员或者嫡系成员，甚至是那些势力未来的主人。 只能说人不可貌相。 叶青云把许凌送到玄天宗外面去以后就跟他分开了，毕竟叶青云的身份很特殊，许凌和他在一起的话，难免会暴露身份。 许凌只好一个人走出老远，排在队伍的最后面，却没想到一阵喊声忽然从身后传过来。 “等等！等等！” 许凌刚一回头，正好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布衣布鞋的小胖子风风火火地往他这里跑。 他的眼睛很小，跑的时候许凌都怀疑他有没有睁开眼，小肚子圆鼓鼓的，嘴角还残留着糕点之类的残渣，一张可爱的圆脸满是剧烈运动以后产生的红晕。 小胖子怀里抱着一个小包裹，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裹，一直跑到许凌的面前才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 “喂！兄……兄弟……能帮……能帮我个忙吗？”他说几个字就要喘口气，听得许凌都差点笑出声来。 许凌忍住笑，装作疑惑的表情：“什么忙？” “帮……帮我把……”小胖子喘气如牛，额头上都开始沁出汗珠了。 “帮你把包裹拿下来？”许凌望着小胖子夸张的模样，这身体是得多虚才能累成这样？ “对对对！”小胖子连连点头。 许凌伸出手去扶住小胖子背后包裹的底端，准备一口气帮他把包裹拿下来，只是手一托上去，他才发现了问题。 这个小小的袋子至少有一百来斤吧，小胖子刚一松手，许凌差点把身子给压弯了。 等许凌吃力地把包裹放到地上，才出言询问道：“你这里面到底装着些什么啊，怎么这么重？” 小胖子闻言，圆脸上的红晕更浓，不好意思道：“都是些我爱吃的东西。” 许凌目瞪口呆地望着小胖子，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能吃的东西可以这么重。 不会是吃金属的怪物吧？ 想到面前这个面相可爱的小胖子一手拿着一个铁块像吃牛肉一样一口咬下一块铁的场面，他不禁有些毛骨耸然。 小胖子像是猜到了许凌所想，急忙辩解道：“我这里面装得确实是吃的东西，只是这块须弥布减小了它们的体积，所以我才能带在身上，哼！家里人太小气啦！不给我个须弥袋，光给一块布，减了体积没减重量，弄得我非得扛着百来斤的东西走这么远。” “玄天宗里面没吃的东西吗，为什么非要从家里带过来？” “这里面可都是我们江东的特产，其他地方不容易弄到的。”小胖子有些得意。“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唐钰，来自江东唐家。” “许凌。”许凌简单回了一句，他偷偷打量着眼前之人，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刚请了唐家的救兵，回头就碰上了唐家的人？只是不知道他在唐家是什么身份。 小胖子唐钰似乎也没怎么注意这些，他把面前的小包裹系在胸前，双手拖着大包裹，随着队伍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一直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们前面的小孩儿才走完，有的直接走近了玄天门，也有的根本踏不进玄天门半步，失魂落魄地从另一边黯然离开。 毕竟资质这种东西，每个地方测试的标准都不同，只有玄天宗的测试是最为准确和权威的，就因为测试的标准不同，可能会有很多觉得自己能通过的人，到后面却根本不行。 这也是玄天宗最为残酷的一点，铁规之所以被称之为铁规，就在于它像一块冰冷的寒铁一样，不会有任何的人情味。 许凌注意到每当有人通过玄天门的时候，玄天门上方的巨龙头就会喷洒出一道五彩霞光，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有的霞光是分成六道，有的霞光分成七道，基本上根据许凌观察，似乎只有这两种，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所说的资质。 另外在龙角处还会出现一个金钢圈，分为金青蓝红黄五种颜色，每种颜色在每个人进入玄天门的时候都各不相同，想必代表的也是不同的东西。 不过许凌忽然想到刚刚认识的唐钰，不如就这个事情去问问他，反正只要他不说，基本上没人知道他什么底细。 “那个霞光和圆圈是代表着什么？”许凌转过身向唐钰问道。 唐钰一脸差异地望着他：“这种事情你都不知道吗？” ; 第二十七章 天地生五行 “我是个散修，准备来这里碰碰运气，所以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许凌随便编了个理由。 “哦。”唐钰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后伸出手拍了拍许凌的肩膀，仿佛要尽一尽“地主之谊”：“不要紧，有什么不懂的全都可以问我，我这个人最热心了。” 许凌感动得想哭，正好缺个导游，就有志愿者来了。 唐钰没注意到许凌奇怪的表情，自顾自道：“喏！龙头喷出来的彩雾叫做梵云雾，可以根据彩雾的层数来判断入门者的资质。至于龙角上面的圆圈嘛，它叫做五行圈，金木水火土五种天赋分别对应着金青蓝红黄五种颜色，可以通过五行圈的颜色来判断五行属性。” “这么神奇？只是简单走一遭就检测出来了，那玄天门会出错吗？”许凌好奇道。 “不可能的，”唐钰一脸看土著的眼神看着他，“玄天门本来就是最古老的灵宝级道兵之一，对于天地之力感悟最为深刻，怎么可能会出错呢？” 话音刚落，人群里面忽然响起一阵惊叹声。 等两人的注意力转移到玄天门上，他们赫然发现整个玄天门全都笼罩在美轮美奂的梵云雾中，气雾笼罩的程度完全超出了之前入门修者吐出梵云雾的总和，再凝神望去，却见彩雾逐渐分层，一气化作千丝万缕，最后再聚拢，形成九重天梯。 这时候天空中忽的刮起了一阵大风，云朵被吹散，变成了纷纷散散的小云团，刚好遮住太阳，云朵像镶上了金边一样，一时间夺目无比。 “九品资质！” “没想到真的有九品资质，真让人不敢相信！” “也不知道是哪一方的天骄人物。” 原本平静的人群忽然嘈杂了起来，许凌和唐钰也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震撼。 但是许凌一想到自己似乎也属于九品资质的妖孽天才之一，不知道到时候轮到自己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景象呢？ 想到这里，许凌心中不禁又忐忑又有些期待。 唐钰像是自言自语道：“九品资质，不会是他吧？” “哪个他？” “没，没什么。”唐钰忙说道，“我想到的是一个人，只不过现在玄天门里面完全被梵云雾笼罩住了，也不知道里面的是谁。” 像这种彩雾弥漫的情况还是今天第一次出现，一直过了几分钟以后，彩雾逐渐消失，不过里面的人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许凌听到唐钰传出一声叹气，疑惑道：“你叹气什么？” “我总有一种预感，刚刚通过玄天门的肯定是那个家伙。”唐钰用出肯定的语气。 但是听在许凌的耳朵里，却完全弄不懂他想表达什么。 “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嘴里念叨的他是谁。”许凌无语道。 唐钰嘿嘿一笑：“我到时候得先去验证一下再告诉你。”说完他催促道：“快点快点，你前面的人都快走完了。”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玄天门距离许凌越来越近了，他望着近在咫尺的玄天门，心中的忐忑和期待一时间上升到了极点。 许凌前面的几个人全都陆续通过了玄天门，大部分都是六品资质，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是七品资质。 同样也有的人黯然离场，几家欢笑几家忧。 一直等到许凌前面的人顺利通过玄天门以后，梵云雾散去，玄天门重新恢复朴实无华的模样。 许凌深吸一口气，抬起脚走出第一步。 他努力回想两天前进入玄天门的场景，希望能起到一定的帮助。 上天保佑！ 第一步稳稳地踩在地上，并没有产生什么阻力。 许凌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掉了下来，只要第一步没出什么问题就好了。 他又提起另外一只脚缓缓放下去，同样也没有感受到阻力。 后面等待的唐钰看到许凌这样的表现，一双小眼睛逐渐亮了起来，他紧紧盯着许凌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散修中间也会有超过六品资质以上的人呢。” 一步接着一步，动作缓慢无比。 不过到了这时候也不会有人来催促他，毕竟这是在场每个人一生中仅此一次的机会，错过了年龄，也就没有办法弥补了。 一直到苍青色巨龙的身躯悬在许凌的头顶，他终于感受到了一层看不见的无形气墙，气墙松松软软，像一个巨大的气泡。 许凌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心中激荡的情绪，踏进了玄天门。 一瞬间，清凉的感觉从头顶一直浇灌到脚底，如同吸入一阵湿润清新的空气。 许凌回头望向玄天门顶端，却见龙头处的梵云雾没有任何动静，静静地缩成一团。 他彻底被弄蒙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看不到自己的资质？ 外面也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在许凌胡思乱想之际，巨变突生。 玄天门横幕上的苍青色巨龙像是活过来了一样，龙鳞开合，吞吐着五光十色的彩雾。 最令人震惊的是巨龙头顶的龙角，漆黑色的龙角忽然散发出亮白色的金属光泽，龙角上方的五行圈慢慢变大，几分钟以后彻底定型，变得和玄天门同宽，悬浮在玄天门上端。 一股混沌的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五行圈自动旋转，散发出色彩不明的微光。 水晶光彩不断转换，波纹一圈又一圈如同水流一般垂落，不同颜色的波纹从上而下又从下而上地涌进五行圈中，金青蓝红黄五色一种接着一种不停地转换，随后慢下来，光彩的转换也变得越来越缓慢，一直到最后彻底停止。 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五色金刚琢，五种颜色极其均匀地分布在金刚琢的表面上，如同五种晶莹剔透的水晶，在阳光下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 依然站在玄天门外面的人看到了，距离玄天门一里之遥的人同样也看到了。 叶青云最先出现在许凌的身边，他的脸上犹自透露出震惊的神色，拉着许凌的手直接消失在原地。 一直过了很久，唐钰脸上呆滞的表情还没有完全消退。 五行灵根！ 那可是五行灵根啊！ 比九品资质的人还稀有，怎么就让他给碰上了呢？ 唐钰原本以为许凌只是个普通的散修，能踏进玄天门就算是很不错了，没想到他的身份稍微透露出一点，就震得他差点站不稳。 即使说五行灵根极端强横，拥有同阶无敌的绝对统治力，但是五行灵根的缺陷在于巨量的灵气量。 普通人修炼单个的灵气元素就足以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同时修炼五种灵气，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如果没有相匹配的资质的话，五行灵根反倒会成为一道沉重的枷锁。 但是这并不影响五行天赋在世人心目中那种神秘强横的形象，越稀有越珍贵啊！ 想着想着，玄天门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 待众人震撼的心情稍微平复，就见到一个小胖子双手死死地拖着包裹，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往玄天门里面走。 别人不知道唐钰手上的包裹有多重，还以为他是为了掩饰进入玄天门太过艰难。 “兄弟，别装了，进不去就进不去呗，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进不去。”站在唐钰后面的人看不下去了。 “是啊，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来这里的五六千人，能进去八百人就算是不错的了。” 唐钰听着后面人说的话，心里面那叫一个气，可是他又不好解释什么，只好忍气吞声地拖着包裹艰难地往里面走。 为了拿这个包裹，他一身的力气简直都要被榨干了。 “奶奶个腿儿！要不是为了这一包裹的美味，我就立刻回去跟你们拼了！”唐钰嘴里碎碎念道，手上的劲儿丝毫不落下，眼见玄天门在即。 身后嘲讽的声音还没停下来。 可是下一刻，他成功踏进了玄天宗的大门。 一时间光彩大放，梵云雾从龙头吞吐出来，没一会儿彻底笼罩住了大半个玄天门。 五光十色的云雾翻腾不断，虽然没有之前九品资质的人声势那么浩大，但也没差多少。 云雾渐分，复又凝实，形成了一个雾气缠绕的八层天梯。 天梯一直延伸到云雾尽头，颇有一种梦幻的感觉。 龙角上方的五行圈上面火焰环绕，火苗勃勃跳动，给人一种惊艳之感。 八品资质！ 千万中无一的顶尖资质！ 嘲讽的声音瞬间哑火。 唐钰像是示威一样，扛起包裹，给之前嘲讽他的人一个不屑的眼神，看着他们目瞪口呆的表情，唐钰只觉得极为解气。 远处密切关注着玄天门的人已经有些麻木了，仅仅是半天的时间，就已经出现了一个九品，三个八品，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五行天赋的怪胎。 众人心思不一，谁也不知道他们此刻想的是什么。 这一代的东土年轻才俊恐怕会非常恐怖。 他们似乎已经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 第二十八章 可惜 叶青云带着许凌出现在一处宫殿前。 只是眼前的宫殿和许凌的想象中的模样略有出入，它不属于那种古代帝皇的寝宫，更像是一个被放大了十几倍的府宅，只不过宫殿外面的每一处都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整体的曲线看得令人赏心悦目，琉璃色的砖瓦给整座宫殿都增添了一种威严的气息。 叶青云拉着许凌缓步走入宫殿，他抬头望去，红黄色宫殿一共两层，只见门梁上书“接引堂”三个鎏金色大字，门边两个英姿勃发的执法弟子佩剑守在门外，气势非凡。 两个执法弟子看到叶青云前来，连忙行了一礼，叶青云微微颔首，带许凌直接进了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柄巨大的石剑横亘在正殿上空，中央两边排开一共十二把漆绘木椅，正上方还有黑色的精致龙椅立在中央。 六个年龄不一的人分坐两边，有的两鬓斑白，有的正值壮年，穿着或白或蓝的单色长衫。 叶青云最后一个坐到最下边的一个椅子上，而中间的黑龙椅却空着没人坐。 许凌略有紧张地站在六个人面前，感受着或凌厉或平和的目光审视着自己。 没过一会儿，坐在左边最前方的一个紫衣中年人说话了：“他就是刚刚引起了玄天门异变的弟子吗？” 叶青云恭声道：“正是。” “五行灵根确实是世间罕见，如果能加以引导，配合我们玄天宗的巨量资源，日后指不定会培养出一个少年王出来。”紫衣人的声音平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在里面。 “的确是这样，五行灵根的修者，到脱胎境以后几乎同阶无敌，的确有成长为少年王的潜质。”一个长老说道。 不过又有另外一个人反驳道：“话虽如此说，可是我们玄天宗并没有过培养五行灵根修者的经验，未必能给他最好的指导。” “而且身具五行本身就是一把彻彻底底的双刃剑，五行修者进阶需要的灵气量是别人五倍之多，在修炼前期还体现不出来，到了后面，需要消耗的资源足够我们培养出五个同阶的顶尖强者。”有人说出了这个残酷的问题。 一时间整个大殿都陷入了沉默。 忽然，坐在右上方的白衣长老说道：“其实我们玄天宗并不是没有出现过五行修者。”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白衣长老的面前。 白衣长老大概七八十岁的模样，两鬓已然全白，一双眼睛却极为神异。 他顿了顿，眼中露出追忆的神色：“五行灵根的弟子我见过一次，那还是五六百年前，当时我还只是玄天宗的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而那人也是跟我同一代的外门弟子。” “入门一年，那个身具五行的人就彻底在外门弟子中间展露峥嵘头角，他是九品的资质，悟性又是上百年难得一见，仅仅用三十天的时间就完成了百日筑基，一年半的时间冲上了脱胎境，成了当时的天之骄子，修真界的神话。” 一个长老疑问道：“这么天才的人物，为什么我等却毫不知情？” “他是跟老夫同属一个时代的，你们很多人进入玄天宗的时间还不是很长，最短的像青云长老只有二十年时间，后面发生了一些变故。” 白衣长老顿了顿，说道，“越修炼到后面，越体现出五行天赋的恐怖，因为五行相生相克，他的神力几乎源源不绝，生生不息，不管与何种属性的修士对决，他全都是可以拿出绝对克制的战法，这样的人物，在涅槃境以前，同阶根本无人能与之对抗，就算到了涅槃境，想胜过他依然无比困难。本来他是年轻一代中最有希望勘破死关，冲击太虚境的人选，却不想四百年前，为了一件宗门至宝叛出玄天宗。这件事情成了当时整个玄天宗的禁忌，根本没人敢说出他的名字，宗门玉册里面也直接删去了关于他所有的资料，久而久之，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也就逐渐没多少人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几人感慨道。 忽然叶青云出声道：“长老，这件事情很不对劲！许凌五岁的时候我曾去过许家，并且亲自为他测试的资质，当时他是天生的金灵根九品天赋，为什么过了短短四年，这孩子就变成了五行灵根了？” 场面再次凝固，整个宫殿重新陷入沉默。 许凌身体一冷，同样意识到了不妙。 之前在玄天门那里出尽了风头，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些，现在再想起来才发现，小册子里面似乎写他进玄天宗的时候也是天生金灵根九品资质！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可能是因为资质太高，导致金灵根发生了变异，衍化出了其他四个灵根属性。”紫衣长老语气沉缓，不确定道，“这种可能我在以前的古籍上见过，当然只是一种推测的情况，也许许凌小友身上发生的正是这种自然变化。” “嗯，看样子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白衣长老一挥手，抛出一块青铜色的镜子，镜子迎风而立，悬在许凌的面前。 “现在再看看许凌的资质，如果真的还是九品资质的话，老夫会考虑直接收他为徒的。” 叶青云听到白衣长老的话，脸上再也没保持平静，他很清楚如果许凌能被白衣长老收为弟子的话，日后也就完全不需要他再为许凌操心了。 青铜色镜子悬在半空中，竖在许凌的面前。 他有些紧张地望着面前的青铜镜，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他也没有信心保证自己的资质是否还是如叶青云所说的位登九品。 只见光芒一闪，自己的模样就被印在了里面，眨眼间浮现出一盏巴掌大的琉璃灯，灯芯火焰忽大忽小，颜色变幻不定。 许凌只感觉一阵清凉的气息穿透他的四肢百骸，又从头顶涌到脚底。 奇妙的意识浮现，许凌只感觉到自己仿佛被完全看透。 十个呼吸的时间，灯分六盏，莲花涌现，转瞬即逝。 大殿中响起一阵叹息声，许凌听到了之前长老所言，也知道五行天赋需要强大的资质，众人望向他都透露出可惜的神色。 许凌得知自己是六品资质，虽然还是有些失落，但想到自此便是有惊无险地进了玄天宗，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叶青云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怎么可能？当年是我亲自测试的，不可能有错的！” 白衣长老脸上表情毫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缓缓道：“六品的天赋终究是差了点。”一扬手收起青铜镜，直接消失在原地。 如同从来没有来过一样，只有上方空荡荡的椅子还在。 坐在左上边的紫衣男子也叹了一口气：“要培养他的话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叶青云的脸上也难掩可惜的神色，却还是出口询问道：“诸位长老，可是欲收凌儿为徒？” 这时就有人回道：“青云你也知道，内门培养弟子看中的是什么，五行天赋固然是世所罕见，但是六品资质终究是差了点，根本支撑不了五行的修炼，而且我等也没有足够的资源能提供给他。” 叶青云沉默了半晌，没有再出口询问，他知道虽然只是一个人这么说，但是基本上是所有人的意思，毕竟成功的几率太小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许凌的面前，出手解除了他身上的限制，带着他走出了接引殿。 阳光明媚，温暖的日光透过层层树叶照到许凌的身上，他虽然也很可惜，但是并没有多少沮丧。毕竟他是六品的资质，这在他以前的世界基本上算是状元了，这还有什么好可惜的，谁都想做爱因斯坦，可是一个普通人能考个状元就算是很了不起了。 两人皆是无话，一路回去倒是也显得安静，一直到了叶青云的竹楼前面，叶青云才开口道：“之前那个白衣长老燕海是玄天宗资历最老境界最高的长老，可惜，如果你的资质再高一点，直接被他收为徒弟，以后的路就不用愁了，不过就算没有长老想直接收你为徒，你也算是稳稳地进了玄天宗，成为玄天宗的外门弟子了。” 说完遗憾地拍了拍身上的佩剑：“我曾经犯了一个错误，破坏了门规，十年之内不得收任何弟子，不然就算不看在你父亲的份儿上，我也必要收你为徒，不说别的，光是五行天赋，世所罕见。” “那些老家伙就是怕这个怕那个，什么都怕，不敢大胆尝试，哼！到时候你就直接通过外门弟子对决进入内门让那些老家伙看看，到时候不是一个个哭着喊着求你拜他们为师。” 许凌目瞪口呆地望着叶青云，好像第一天才认识他一样。 叶青云似乎感觉到了许凌的想法，回头瞪了许凌一眼。 “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激你上进，别到时候不争气，随随便便一个外门弟子都比你强，好歹你也是我带进来的，到时候我的脸不是要被你丢光？” 许凌弱弱地点头：“弟子明白。” 不过他可没忘了还有一个灵魂测试，于是问道：“叶叔，那个灵魂测试什么时候进行？” “还有两个多月，估计到时候你们都冲上了炼气一重天，等精神力能够维持起基本的世界消耗的时候，就可以进行灵魂测试了。”叶青云解释道。 “噢。”许凌还是似懂非懂。 ; 第二十九章 江南才俊 就这样，许凌正式成为一个玄天宗弟子了。 他没有在这个世界生活过，即使听别人说玄天宗如何如何强盛，也远远没有其他人心中的喜悦更多一些。 现在他应该是算是最幸运的那一批人了吧。 没过多久，叶青云就带许凌去领取了宗门服装，宗门手册和身份玉牌，只不过他没有直接露面，而是在许凌临走之前轻轻一指点在他的眉心，一瞬间一条清晰的路线图出现在许凌的脑海里，他只要按着路线图走就不会出错了。 宗门服装是一套青色的束身衣，外表看上去很普通但是面料却极为坚韧，有一定的防御能力，可惜他问过别人了，这衣服并不防脏。 也就是他每天都得换下来洗干净再穿。 没想到到了这种神奇的世界还是躲不开做家务，许凌不免心中吐槽。 他居住的地方已经被划分清楚了，是在临俞峰，一路上顺着别人特意做好的路标，没走多久就找到了。 临俞峰和翠云峰一般大小，只不过没有叶青云的翠云峰那样的美景，从山峰到山脚下是呈梯田的形式依次往下的，一共二十五层，每层一个房子，两人同住。 每一层房屋修建的位置都很有讲究，每一层都是错开的，基本上不会发现自己一推开门，下面和上面全是房子。 许凌领取的房屋是在第二十五层，刚好在临俞峰的峰顶，等他顺着盘山石阶呈之字形绕到顶端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日后要居住的地方。 从他们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玄天宗大片的景色，这给许凌选择的二十五层增添了不少亮色。 等走近了看，他发现整栋房子都是用石砖砌成的，并不是他所熟知的泥砖，整面墙平整无比，像是一刀切下来的一样，完全没有在上面刷上任何材料，只有单纯的石砖与石砖之间留下的微小缝隙。 仅仅是这种原始的纹络此刻更添美感。 屋子只有一层，房顶分两边盖下，上面整整齐齐地铺上了很多青灰色的瓦。 许凌推开门，顿时看清楚了屋子里面的情况。 屋子一共均匀地分成两个部分，中间半堵墙架起了一个半圆形的门，即使是屋子的一半也有将近长宽五米的空间，对于许凌来说完全够了。 只是下一刻，许凌忽然看到了屋子另一边从半圆形的门旁边探出来一张圆鼓鼓的小脸。 唐钰！ 他明显也看到了许凌。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我怎么知道是你？” “我怎么知道是你？” 两个声音几乎分不清先后。 许凌简直无语了，唐钰明显也是同样的表情。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个人干脆就不说话了，都用眼睛瞪着对方，看谁先败下阵来。 一直过了几分钟时间，许凌忽然笑出声来，唐钰看到许凌笑，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这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给自己比同龄人胖了一号的身体领了一套更大一号的衣服，穿在身上袖子长了一截，而他的脸因为比较胖的缘故，变成了圆形，眉毛比较轻，眼睛也不大，五官端正，模样倒也可爱，只不过看着身上的打扮总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我们以后就是室友了，要互相帮忙。”许凌伸出拳头，和唐钰的拳头碰在一起，两人相视一笑。 “那是自然。”唐钰说道。 不过他又想起什么，望向许凌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啊！还跟我说什么散修，快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他的话虽然是询问，语气里却完全没有质问的意思。 许凌挠了挠头道：“事实上我也完全不知情呢，以前根本没人告诉过我。” “这么说你真的是散修？” “当散修很光荣吗？我自己都恨不得换个什么少主的身份当当。” “真的假的？”唐钰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不信拉倒。” “好吧，我信了。” 唐钰虽然很有兴趣，却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很快他的表情又变得神秘起来，凑到许凌的耳朵旁边说道：“想知道今天那个九品资质的家伙是谁吗？” 听唐钰这么说，许凌心中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毕竟叶青云说他四岁的时候也是九品的资质。 “是谁？” “莫天依。”唐钰的脸上隐隐有些得意，“这个家伙的家族跟我家可是好几百年的老对头了。” 许凌看向唐钰得意高兴的小脸，还真没看出来他们世家之间有恩怨。 “那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许凌问道。 “我笑不笑和这个有关系吗？”唐钰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为什么没呢？” 唐钰干笑了两声，解释道：“玄天宗里面是绝对不允许私斗的，所以作为玄天宗弟子的时候，自己原先的身份绝对不会继续挂在身上，等到境界一到的时候，就可以自己选择去留，我和莫天依世家有恩怨，不会也牵扯到玄天宗里面来的。” 说完又觉得不够，连忙补充了一句：“像我就绝对不会告诉你我是江东唐家的少主。” 许凌只觉得自己的尴尬癌要犯了。 真不知道他是无意的还是故意吹嘘的，不过自己也是个成年人了，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我还是许家的少主呢。”这句话他差点脱口而出。 全然忘了上一秒怎么用成年人来标榜自己的。 “不过莫天依是谁？” 许凌刚一说完，就发现唐钰像看外星人一样望着他。 唐钰正准备嘲笑他一番，忽然听到屋子外面传来三声清远悠长的钟响，一时间什么都忘了，拉着许凌就往外面走。 “吃饭时间到啦！” 许凌原本进了屋子还没怎么打理，现在又要跟着唐钰一起出去。不过还好他本来就什么行李，也不需要整理什么东西。 “快点快点！以前就听说玄天宗的食物最好吃，光是奔着这一点，我就要求着要来这儿。” “感情这货也不是个专心于修炼的主。” 没多久两人就走到了膳堂。这地方很大，几乎容得下几千人，但是许凌他们到的时候却没见到多少在这里吃饭的人。 唐钰似乎看出了许凌的疑惑：“你是在疑惑这里为什么到了吃饭的时间却没多少人吗？” 许凌点了点头：“玄天宗光是我们这些新收的外门弟子就有一千多人，再加上以前的，怎么就这么点儿人吃饭？” 唐钰道：“这地方只是我们这些连炼气境都没到的新弟子吃饭的地方，况且也不是所有弟子都跟我们一样，来的时候就一光棍儿，别的家里有权势有背景的人都会带一个仆从的，仆从都是拿到了饭菜就直接带回去了。” “那你怎么不带一个仆从？” “你以为这样的仆从很好找啊？”唐钰笑道，“能够进入玄天宗的仆从全都得达到四品以上的资质，而且进入玄天宗以后，仆从不允许修炼，这不就算是彻底断了别人的前途吗？” 许凌心一惊，四品的天赋只能做别人的仆从，而且断了前途，这当仆从的代价太大了。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好人。” 唐钰挺直了胸膛道：“那当然了，人家四品的天赋拿到俗世的宗派里面说什么也能弄个宗门精英当当，何必要过来受这苦。”说话间正好队伍排到了他，领到了自己的饭菜，正喜滋滋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开吃。 许凌也领到了自己的饭菜，坐在唐钰的对面，正准备品尝，就听到唐钰惊喜的声音：“哇！家里人果然没骗我，这里连米都是灵米，肉都是灵兽的肉，这些东西在外面很难得的，在这里却像大白菜一样普通。” 许凌张嘴尝了一口米饭，才发现了这些外表普通平常的米饭吃到嘴里就直接化掉了，香醇的口感充盈着自己的味蕾，同时他感觉到一道清凉的气息从米饭中孕育而出，直接融进了他的身体，让人有一种舒服至极的感受。 “这就是这个世界独有的灵气吗？”许凌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之前叶青云带着他在天上飞的时候，涌进他身体里面的也是这种类似的感觉。 没过一会儿，两个人就风卷残云地吃完了，唐钰满意地摸着肚子靠在椅子上，忽然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什么，连忙坐到许凌旁边，神神秘秘地凑着许凌的耳朵道：“你看你看！右边那个，不对不对，再右边一点，看到了吗，就是那个梳着头发的人。” 顺着唐钰的指点，许凌很快就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高簪束发，唇红齿白，模样极其俊美，他的旁边站着一位灰衣仆从。 许凌早已经过了这种小孩子对话的年纪，但是为了显得符合自己的真实年龄不得不顺着唐钰的话：“怎么了？我看长得也就一般般嘛。” 唐钰撇撇嘴：“你怎么这么肤浅，虽然他长得确实比我还是差一点，但是他可是我们今天见到的那个唯一一个九品资质的，而且据说这人脑子特别好使，但总是一副很臭屁的样子，明明跟我一个年纪，却装得跟十几岁的人一样。” 许凌心中无语，小哥，好像是你自己没有赶上同龄人的脚步好吗？ “他叫什么？” “江南莫天依。” ; 第三十章 月是故乡明 “听说过岭南杀人案吗？”唐钰又问道。 “没听说过。” “你怎么什么都没听说过？” “我是散修啊。” “可是散修不是游历世间吗，哪有像你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 “我是散修，但我不喜欢游历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 “没问题就继续说呗。” “好吧。” 唐钰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接着说道：“你知道的，俗世的规则跟修炼界的规则是不一样的，我们这些踏入修炼界的人只要在一定规则以内，杀人是不会被追究的，因为修真界弱肉强食的规则体现得最为明显，但是在俗世不同，皇权，修真势力全都可以绝对统治整片领域，你只要杀人引起了世人的恐慌，后果是很严重的，生长在俗世红尘中的势力，享受俗世凡人的香火供奉，同时也必须保障俗世相对的平稳安宁。” “所以不管是皇权还是家族势力，对俗世的凶杀极为忌惮和警惕。” “那你前面说的岭南杀人案呢？”许凌问道。 唐钰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也没有太多地了解，只知道莫天依当时只有八岁，独自一人成功破解了这桩曾经震惊了整个东土俗世间的嗜血杀人案。”说完他又神神秘秘地说道，“据说那个案子曾经被放了十年之久，当年的悬镜司当中奇人无数，愣是没人破得了案子，所以当时莫天依神童之名就在整个东土传遍了。” 八岁…… 许凌简直难以相信，八岁就能破案，这还是人吗？ 这让他不禁对莫天依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原来是这样，莫天依还缺个跟班吗，像我这样的。” “你能不能有点儿骨气？” “你不想近距离观摩学习一下神童吗？” “想。”唐钰沉思了一会儿。“不过我跟莫天依在东土的地位是一样的，不如你就做我的跟班吧。” “丑拒。”许凌想也不想。 唐钰不解道：“丑拒是什么意思？” “太丑了我拒绝的意思。” “好哇你！竟敢说我长得丑！”唐钰怒道，“我这是没带仆从来，不然绝对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没仆从你可以自己上啊。” “我这么尊贵的身份怎么可以跟你这粗俗之人打架？” 唐钰生气的时候圆脸红得像个苹果，虽然眼睛仿佛在喷火，但是从脸上完全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许凌看得出来唐钰并没有真生气，心中不由得给对唐钰的印象加上了一个【心宽体胖】的标签。 两人闲侃了一会儿，因为等下还要参加入宗典礼，所以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 回到住处没过多久，就听到了九声清脆的钟鸣，许凌刚一出门，就看到大量的穿着统一的弟子从各处山峰蜂拥而出，直奔演武场。 等他们刚一走出临俞峰，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条绚丽的彩虹，横跨整个玄天宗两边，各种各样奇景瑞兽的虚影纷至沓来，宝光四溢，如同喷泉一般不断涌现。 许凌唐钰走了一刻钟，才到达演武场，此时整个演武场已经是人山人海，粗略看有将近八九百人。 演武场沸反盈天，充斥着大量弟子的惊呼声和不敢置信的声音，很多人都分成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一团，不知道都在讨论些什么。 许凌虽然也很惊讶，但是经历了前面几天的事情后，也不会再像刚开始一样对什么都毫不了解。 这种梦中才能出现的场面现在却变成了平常稀松的事情，真的如同幻想一般。 想到这里，许凌不由得开始憧憬，自己也能够修炼成神吗？变成那种言出法随，一语出天下动的惊世大人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看到许凌脖子都酸了的时候，天上的异象才慢慢结束了。 这时候离地面高出两丈的演武台上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罩袍男子，明明脸上什么都没戴，却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仿佛眼前的光线一进入他的附近就被生生扭曲了一样。 “诸位学子。” 四个字低沉却清晰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如同完全独立的音源，根本不受广场嘈杂声音的干扰。 整个演武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黑袍男子站在演武台上，慢慢升上半空中，俯视着所有人，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像有魔力一般，让人忍不住回想起了自己进入玄天宗以前所有的欲望和憧憬。 过了十息的时间。 他没有问任何人的回答，缓缓道：“不管你们想要什么，在这里，你全部都能得到。” 一把剑。 一道冲天的剑气从演武台喷薄而出，锋锐的气息仿佛能将虚空都撕裂。 剑气冲霄，一直延伸到无穷远的地方。 良久，没有任何人说话。 即使他们如今依然手无寸铁毫无实力。 那里面散发出来的是，强者的气息。 令人忍不住颤抖的无敌锋芒。 黑袍男子离开了很久，人群都没有退去，直到一个人发出一声长吁以后，整个演武场瞬间炸开了锅。 “喂！你看到了没有！好可怕啊，当时都压得我根本喘不过气来。” “绝世强者！这个一定是绝世强者！我在家族里根本没见过这样强大的气息，肯定是的没错。” “你还在笑我，我看你当时不也是吓得差点尿裤子了？” “听说那个黑衣人是我们玄天宗的副宗主，副宗主都那么厉害，你说我们宗主得厉害到什么程度。” …… 一直到一刻钟以后，所有的弟子才逐渐离去。 玄天宗的开宗仪式也是够简洁的。 唐钰这家伙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许凌也从周围人的讨论声中了解到了一些事情，低着头理顺着自己心中的一些头绪，却没想到忽然撞上了一个人，那人也是跟许凌一样低头沉思。两个人身材相仿，于是直接撞到了头。 许凌摸了摸头，抬头一看，却没想撞上的是下午吃饭的时候唐钰提起的那个莫天依。 “对不起对不起！想事情太入神了。”许凌连忙道歉道。 莫天依明显刚从自己的沉思中醒过来，一双漂亮的眼睛半天才回过神采来，不过还没开口说话，旁边的一个身材比他略高大一些穿着仆从服装的人却直接开口骂道：“你走路不长眼睛啊？这么宽的路你偏偏要撞上我家少爷，是不是看我家少爷身体瘦弱，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没想到简简单单的无意撞人却被曲解成了这样，许凌面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你一个仆从倒也生得牙尖嘴利，一上来就给我扣了一个居心不良的罪名。” “你这人忒的无理！撞了人还有理了？”灰衣仆从见很多人都围了过来，声音越来越大。 “撞了人是我的不对，但我已经道过歉了，再纠缠的话我也不介意把事情闹大。”许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觉也浮起一阵怒气，无缘无故来找茬的是吧。 灰衣仆从听到许凌这么说，腾地一下叉起腰，像个接头的泼妇一般指着许凌的鼻子骂道：“哎呀你还有火气了？我就知道你这种人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撞了我家少爷，就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了事，还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肮脏的心思呢！”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还是许凌。 他怒极反笑道：“什么叫做人言可畏，我今天算是领教到了。” “你还……” 仆从还准备说什么，却被莫天依伸手制止了。 只见莫天依走到两人中间，脸上略带歉意：“不好意思，这位师兄，家里人不太懂事，脾气又比较暴躁，在这里吾家替家里人给师兄赔个不是，希望大家以后能够和睦相处。”说完稽首微微作揖道：“吾家莫天依，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看到莫天依如此放低姿态，许凌毕竟心理年龄是个成年人，也不好再发作，只得同样抱拳回礼：“许凌。” 莫天依听到这个名字，眼中浮现出一抹惊异，但是却很好地掩饰住了：“凌云之志，真是一个好名字，莫非师兄就是昨天那个惊动整个玄天宗的五行修士？” 莫天依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昨天在玄天门那里，风头最盛的莫过于一个九品资质的莫天依和五行天赋的许凌，还有三个八品资质的世家子弟，只不过其他人在进入玄天宗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些名气，这些新人基本上都知道，但是许凌不同，他原先在东土基本上是默默无闻的那种人，没什么人知道，如今被莫天依问出了姓名，都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确实是我。”许凌想这种事情确实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莫天依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初闻师兄大名，身具世间罕见的五行天赋，想必日后必然会扬名万里。” “呈莫师弟吉言。” 许凌露出了笑容，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笑意，而莫天依再次作揖道：“许师兄慢走，吾家还有一点事情要做，就暂时不陪师兄闲聊了，日后有机会必定和师兄一同促膝长谈。” “不送。” 许凌望着莫天依带着仆从渐渐消失在演武堂的身影，又看到周围散去的人群，若有所思。 忽然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身材略胖的人，跑起来的时候两袖飘飘，一张圆脸上的五官都快挤到一起了，看到这个样子，许凌就算不认识其他外门弟子，也知道这人是自己呆萌的室友唐钰。 唐钰一见面就兴奋地说道：“哇哦！你好厉害，第一天就跟大名鼎鼎的莫天依成了朋友。” 许凌没有接话，苦笑着摇摇头。 人家明显只是利用自己在玄天宗提前让所有人都认识他罢了，不然也不会让那个恶仆说这么多话引来那么多人围观才出言制止。他只是想利用自己提前吸引关注，许凌活了二十多年并不是看不出来。 只不过为什么会选择他呢？ 他是具有五灵根的人，和九品资质一样的稀有罕见，关注度并不会比莫天依少多少。 不知道莫天依这件事情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但愿只是一个巧合。 许凌没有等其他人散去，就同唐钰一起回到了临俞峰。 毕竟他如今的状况并不适合生存在众人的视线里面。 许凌躺在床上，失神地望着窗外。 很快天色就黑了下来，他看着漫天的星辰，皎洁斑白的月光洒在树梢上。 俗话说睹物思人，看到这跟家乡里一模一样的夜色，许凌不由得陷入了伤感之中，也不知道这一生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去见一见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 第三十一章 讲坛 第二天清晨，许凌很早就起床了，待着初日刚升，连忙叫醒唐钰，两个人洗漱一番便匆匆赶往逐日峰。 这些进程都写在了之前领取的宗门手册里面，还有后面几天的事情都一一写好了。 今天是乐圣长老开坛点化的日子，专门负责引导他们这些连修炼之道都还没有入门的弟子如何修炼。 等到了逐日峰的时候，许凌才发现已经来了一两百人，生怕占的座位太靠后了到时候听不清楚长老讲的什么，心中不由得焦急，连忙催促唐钰选了剩余的座位中最靠前的两个。 两个人整理坐定了以后，四处张望，才发现坐在最前面的人却是个熟人，莫天依，他依然是一袭白衣，身上整整齐齐，给人一种安静恬然的感觉。 “还真是到哪里都能遇到。”许凌不由得心里嘀咕道。 这时候许凌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些新生就已经逐渐分出了小群体，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小团体，只有许凌跟唐钰这两个傻瓜一点想法都没有，整天不是在屋子里就是出去吃东西。 虽然许凌知道这些团体并不稳固，等到了正式修炼的时候，实力的差距就会将大部分小圈子摧毁，但是他对自己跟唐钰到现在还是两个光棍儿的现状深深叹了一口气。 果然人跟人还是有差距，社交障碍症就算换了不同的世界也同样是个大问题。 没过多久，赤红色的太阳逐渐升上了高空，从许凌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就会感觉到整个逐日峰像被太阳笼罩了一样，橘红色的阳光看上去明亮却并不刺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无形中驱散了所有人的睡意。 这时，从逐日峰入口处隐约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白袜的老人。 他的步子轻缓，举手投足之间看在别人的眼里却自有一番道韵，老人精神矍铄，白眉白须，身躯瘦小却挺拔，慈祥中自带一股威严。 众人目送着老人走到讲案前，慢慢坐下。 讲案位于梧桐树下碧溪流水旁，抬眼望去，整个逐日峰粗壮高耸的梧桐树比比皆是，红色的枫叶衬托着初日的光彩。 老人抬手举起一块惊堂木，不轻不重地落下。 声音清脆而响亮。 “今天这堂课，我只提一个问题。”老人环视众人，轻声道，“什么是道？” 众人陷入沉默，皆在思考这个问题，忽然最前面的一个学生举起了手，是莫天依。 “老师，道是规律，是天道，是万物遵循的规则，是生灵生命的根本，道是世间一切的源头。” 老人望向莫天依，眼中浮现出赞赏的神色：“说的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莫天依恭敬地回答道：“学生莫天依。” “嗯，不错，你坐下吧。”老人点了点头，“还有没有人有其他解释？” 另外一边一个学生举起了手：“大道无形，我们的思感是道，我们的语言是道，道是一切可以想象的内容。” 老人赞赏道：“说的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那学生略带兴奋地回答道：“学生冷浩杰。” “嗯，不错，你坐下来吧。”老人再次点了点头。 随后众人看到乐圣长老几乎每个回答的人都会出言赞赏一番，还会询问他们的名字，于是一个个地鼓起勇气站起来回答，很多人的回答让人啼笑皆非，有的说道是家法，有的人说道是修炼之法，有的人说道是走过的路，有的人说道是还没走过的路。 还有一个人的回答是：“什么是道？能吃吗？” 不管他们说的是什么，老人都会点头同意，众弟子都得到了肯定，一个个心花怒放。 许凌本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听众人的回答，正兴致勃勃地在心中变着花样嘲笑那些千奇百怪的答案，唐钰的回答更是让他差点翻了一个跟头，他都开始怀疑唐钰是不是跟他一样是穿越过来的，虽然他肯定是脑袋先着地的。却不想不知不觉之前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已经回答完了，所有人都盯着许凌贱笑的表情一脸诧异。 这时候老人的目光也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见状，许凌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正准备随便说一个答案糊弄一下。 忽然脑海里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小说，很清楚这一类的套路。 于是心中大定，慢慢酝酿了一下情绪，说道：“道就是我！” 话音刚落，全场陷入一阵死寂。 随后爆发出了一阵疯狂的大笑声。 什么情况？ 许凌的脑门儿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尴尬。 导演，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许凌尴尬地挠了挠脑袋，不知道大家到底在笑些什么。老人目光一凝，盯着许凌看了半晌，才缓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许凌没有听到这个句式前面的表扬句式，心中不由得叫了一声“糟了”，表面上不得不恭敬地回道：“学生许凌。” “嗯，你坐下吧。” 老人没有再看许凌，坐在讲案旁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长老如此，众人也不好再笑什么，只好强行忍住笑意，一个个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 还好没过一会儿，老人便从入定中缓过神来，说道：“想必听了众人的回答，大家对道已经有了更多一点的认识。” 老人一扬手，天空中忽然出现一阵风，将这附近的梧桐树叶吹落小半，风势忽快忽慢，火红色的落叶纷纷在半空中起舞，虽然临近正午，却莫名有了一种夕阳的韵味。风势散去，纷飞的落叶垂下，打着旋儿落到了每个弟子的桌案上。 “这里面是我们玄天宗炼气的法决，静心诀，百日筑基阶段最好的法决，希望你们回去以后好好修炼，有不懂的问题每七日的日出时候，我会在这里为你们解惑。” 老人说完以后，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顺着来时的路线消失在逐日峰入口处。 一直到老人彻底消失了，整个逐日峰才重新响起了一阵大笑声，许凌还没来得及收好自己桌案上的树叶，就被一群人包围了。 “哈哈哈，兄弟你也太强了，这种话还敢拿出来再说一遍。” “还好今天给我们讲课的是乐圣长老，要是其他长老，你不得被赶出逐日峰了。” “哈哈，一想到这个我就想笑。” 许凌摸了摸脑袋，听他们笑了半天还是不知道他们到底笑什么，直到发现小胖子竟然也躲在人群里面偷笑。许凌怒不知从何起，一把抄起树叶揣在怀里，揪着唐钰的衣服逃荒似的逃下了逐日峰。 一直到回到住处，许凌几番盘问，才听到唐钰说，这句话很久以前也被一个人回答过，后来那个人死了。 许凌如同被雷劈中了一样，愣立当场。 ; 第三十二章 百日筑基 许凌没想到这么有底蕴内涵的回答竟然不明不白地变成了一个梗，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从此给那些家伙留下了把柄。 不过许凌想了想也逐渐冷静下来，反正都是些小屁孩儿，什么都不懂，自己个成年人何必跟他们他们计较。 这样想想，许凌心情好多了，但是又不经意想到莫天依，从他的种种举动来看，许凌实在是无法将他归到普通小孩的队列中。 想这么多也没什么用，许凌干笑两声，拿出了之前逃跑的时候收在怀里的梧桐叶。 “乐圣长老说这里面写着静心诀？”许凌把巴掌大的梧桐叶翻来覆去，也没发现树叶上写了些什么东西，“不会是我真的犯了长老的禁忌，拿个假的来惩罚我，不给我修炼法决吧？” 一想到这个，许凌心中不禁一阵紧张，但是转念一想：“肯定不会的，都说修炼者至少都可以活个几百年，我看乐圣长老至少也有四五百岁了，怎么可能跟我这个小毛孩儿计较呢。” 这时候许凌又无耻地把自己归类到小毛孩里面去了。 “嗯，肯定是这样，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开启手段我没想到，对，没错。” 许凌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梧桐叶翻来翻去，苦着脸瞪着这片毫不出奇的树叶：“可是到底怎么打开呢？这长老真是可恶，哪有这么教人的。” 试了半天，也没打开，这时候许凌忽然看到了躺在另外一边呼呼睡午觉的唐钰，只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被打开了。 于是连忙撤下自己搭在桌子上的二郎腿，手捏着梧桐叶，在屋子里转了几小圈，然后。 一巴掌拍醒了熟睡中的唐钰。 吓得唐钰睡梦中的身体往床内侧一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在了床上，身上的被单还紧紧地护住了身体。 许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连锁反应，直到小胖子坐在床上还遮着身体，许凌就知道了。 这孩子肯定有故事！ 唐钰一看是许凌，紧张的小脸瞬间变了，脸上红得像一个大苹果，愤怒地对许凌吼道：“不是说了我午睡的时候不准打扰我睡觉吗？” 不过愤怒的语气加上一个红彤彤的苹果脸实在是没什么杀伤力，怎么可能吓得住许凌这种脸皮厚的主儿。 许凌笑嘻嘻地跳上唐钰的大床，两个小孩儿勾肩搭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没过一会儿，唐钰就半信半疑地问了一句：“真的？” “我是那种骗人的人吗？”许凌反问道。 唐钰小声嘀咕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反正相信我就行了。”许凌可没忘了叫醒唐钰的目的，趁着唐钰还没重新躺下去，连忙问道：“你知道那个梧桐叶怎么看吗？” 唐钰被打扰了午睡，心情明显不太好，不耐烦道：“这种东西不是修炼界的常识吗？你只要想着你在看它你自然就看得到它了。” 可恶的常识！ 许凌又被常识摆了一道，但是他明显心已经不在这里了，敷衍地安慰了唐钰几句，自己又跑回了书案前，端正坐好，将梧桐叶捧在掌心，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排除了脑中的杂念以后，开始想象自己正在观看手中的梧桐木。 但是过了几息的时间，许凌还是什么也没发现，正当他准备放弃再来一次的时候，他发现手中的梧桐叶忽的化作了一道光，直接冲进了许凌的眉心。等许凌闭上眼睛，一幅清晰的人体剖面图以星点的方式呈现在许凌的脑海中。 终于碰到自己认识的了，许凌心中难掩激动之情，这所谓的行功路线图经过的不就是人体各处的穴位吗？还好老爹就是学医的，自己虽然不愿意学医，小时候为了训练记忆力被逼着背下了人体的各个穴道，因为是从小的记忆，所以到现在许凌也没怎么忘。 路线图已经完全印在了许凌的脑海中，他按着上面的提示，尝试性地深吸了一口气，屏气凝神，直到一刻钟以后才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一丝灵气。 可是这一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心中忽然涌现出莫名的熟悉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一幕好像以前就经历过。 虽然这只是心中一瞬而逝的想法，但是许凌并没有把这种想法放在一边不管。 他很清楚也许不是他自己的记忆，而是这具身体留下的记忆。 许凌尝试性地顺着感觉走，没想到竟然一举成功了。 一股清凉的气息混着空气缓缓吸入自己的身体，然而一进入经脉的时候，就完全不受控制了。 细若游丝的灵气在体内自成循环，许凌就算口中默念静心诀口诀也完全影响不了，反而越读越有一种烦躁的感觉。 许凌只得作罢，他仔细观察了自己身体的灵气内循环一直进行了两个周期以后，才彻底相信了这具身体以前已经经历过了筑基阶段。 但是筑基阶段所修炼的法决一旦修习了以后，未达到涅槃境以前根本无法更换，这种重要的大事，怎么整个许家的人都不知道？而且检测自己资质的时候连白衣长老都没看出来？ 可能是没激活自己身体的内循环之前，一直处于蛰伏状态吧。 对于这些，许凌也无可奈何，他现在毫无实力，想太多也没什么用。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完成了筑基，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可以提前修炼了呢？ 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许凌抛到了脑后，开玩笑！要是表现得这么显眼，肯定被人察觉到的，到时候一盘查，问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到时候岂不是露馅儿了？ “不行不行！暂时不能修炼，”许凌又陷入了幸福的烦恼中，“既然不能修炼，那就找点别的事情做，嗯！我想的没错儿，不如这段时间就去书楼借点书回来看看，正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还有那些可恶的常识跟一些莫名其妙的梗！” 许凌一想到这里，心里就不由得一阵痛。 现在首要的事情就是去书楼里面多读点书。 嗯。 读书使人快乐。 ; 第三十三章 灵气世界 自从明确了自己想要做什么以后，许凌每天的事情就是就是去书楼呆着，天亮起床，天黑回家，连每七天一次的讲坛都没再去过了，弄得那些想借机嘲笑许凌的那些人每次都扑了个空。 玄天宗在百日筑基的时候管的很宽松，那些长老们不会管每次开坛你是不是都去了，只要到了年底考核的时候过关了，就没有人会说你任何不对。 毕竟很多弟子所在的家族原本就显赫无比，对这方面的教导不会比玄天宗少。 这也给了许凌很多的便利。 玄天宗的书楼很大，总共有六层高，占地三亩左右，是一种楼阁式塔，进入书楼里面，可以看到整个浩大的书楼摆放着无数的书架，书上陈列着密密麻麻的书籍。 在书楼的深处，有一个灰袍老人坐在地上看书，他的身边散落着十几本颜色不一的书籍。 许凌每天的事情就是泡在书楼里面看书，闲暇的时候就坐下来吸收天地灵气，藉此熟悉自己身体里面的无名法诀。 经过一段时间的看书，他也了解到了很多他想知道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上，平均一千个人中大约只有一两个人能够成功走上修炼这条路，而修炼者的修行资质可以分为一品到九品，其中一品资质最差，虽然能够修炼，但也是极为勉强。 而凡人一旦踏入追寻天道的路，从此道凡有别，修真者不会跟凡人存在太多的因果。 修者八岁以后十五岁以前必须要完成百日炼气，不然除非寻到天才地宝，此生无望脱胎换骨之境。 修炼境界分为炼气境，脱胎境，换骨境，涅槃境，太虚境。 筑基阶段自成人体灵气循环，将灵气汇聚全身，初步锤炼肉体，初步沟通天地之力。炼气九重天以后灵气贯通全身，激发身体奥秘，进入夺天地因果的脱胎换骨境，仙凡有别，欲窥大道奥秘，必先了断天地所赠之肉体，进入经历生老病死四苦的涅槃境，涅槃之下浴火重生方登大道，造化大成，即为太虚境。 修士直到进入了脱胎境才算是正式进入了修真界。 而整个世界分为四块疆域，东土、南域、西原、北极，其中以东土、南域两地最为强盛，地域也最为辽阔，西原、北极虽然环境恶劣，但是历代皆诞生不世强者，勉强能维持四域的平衡。 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基本的情况许凌已经弄清楚了，不过每次回去的时候唐钰总是用一种怀疑的眼神望着他，弄得许凌总有一种做贼被抓了的感觉。 跟唐钰解释了他每次去的都是书楼，唐钰虽然嘴上说的是“哦”，脸上却是“我不信任你”的表情，还以为许凌偷偷找到了什么修炼宝地不告诉他，还偷偷跟踪许凌，直到许凌进了书楼一呆就是一天以后，才知道所谓的修炼宝地竟然是那种鬼地方，就再也没有跟踪过了。 许凌基本上都是在书楼一楼徘徊着，书楼一楼的内容大部分都是俗世的书籍，少量是许凌想看的修炼常识和世界认知。 而二楼以上就全是修炼方面的书籍，许凌暂时看了也没什么用。 不过他在看世界认知那方面书籍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难以解释的情况，很多书籍在描述中古时代和近古时代的时候记录都很详细，唯独到了上古时代，很多事情大部分都变成了神话，不仅描述不明，而且很多都模棱两可，含糊不清。 有的书上将上古修者叫做仙修，有的书上将修者叫做神修，虽然许凌也怀疑是不是当时同时存在仙修和神修，可几乎所有的书籍都没有同时描述过这两种不同的称呼。 许凌在书楼里面也呆了一个多月，平常跟守楼人也认熟了，毕竟书楼一楼只有许凌这样的人才会经常来看。 守楼人名叫褚文柏，许凌平常有不懂的问题经常会来询问他，他也不会吝啬地教导，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告诉许凌原因。 他只说了一句话便不愿意再多说了：“有些事，到了相应的境界就知道了。” 守楼人不想说，许凌自然不好再多问。 再过一段时间，许凌基本上把该看的书全都翻遍了，才停止了每天去书楼。 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大约五十天，有一少部分人的百日筑基已经完成了，像唐钰这样的八品天才四十多天的时候就已经做完了，虽然平常根本没见唐钰怎么修炼过，但人家修炼的速度就是快，这让许凌很无语。 要不是他百日筑基早就已经完成了，不然至少得修炼六七十天才行。 这些天许凌也积累了一些问题，后来选在乐圣长老开坛的时候去了一次，把所有的问题一股脑儿地全问了出来。 他一个人就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本来乐圣长老每次开坛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时辰，就被许凌一个人霸占了。 身上顶着其他人幽怨的眼神，许凌只感觉有些压力山大。 还好乐圣长老为人和善，即使许凌之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对许凌依然没有任何偏见，解释问题也没有藏私。 他发现自从修炼无名法诀以后，整个人精神气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而且最重要的是，许凌尝试着同时修炼静心诀的时候，慢慢地可以诵念静心诀法决而不会感觉到恶心头晕，相反静心诀的静心效果逐渐也体现了出来。 似乎两种法决可以同修。 许凌心中闪过一丝惊喜，本来他还在发愁怎么解决不能修炼静心诀的问题，现在问题已经迎刃而解了。 毕竟静心诀作为全东土的筑基期的最强法决，最强的效果就是静心能力，修炼小成以后，可以时刻保持心静如水的境界，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极大程度地削弱。 想象一下无论是在战斗还是危急时刻，一个随时保持着心无波动毫不受情绪左右的人会有多可怕。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像唐钰莫天依这些人，家族势力强盛无比，依然选择将后代送到玄天宗修炼玄天宗心法的原因。 ; 第三十四章 小试身手 很快，七十天过去了，所有的弟子全都完成了百日筑基的阶段，自然系统的学习也进入了第二个进程，演武。 这是他们踏入炼气境所需要进行的最重要一个阶段。 一大早，许凌等人就自发前往演武场，进行身体的锻炼。 他们这些外门弟子一共被分成了两拨，一拨在靠近火岩洞的演武场，另一拨在靠近寒冰涧的演武场， 最关键的是在从入宗到现在，许凌连一个女的都没见过。 因为在进行灵魂测试之前，男女修者是完全隔离的，毕竟男修者和女修者在进行身体淬炼的时候强度是不一样的。 刚开始许凌还没弄清楚演武是做什么的，最后才发现这所谓身体的淬炼，其实就是习武。 本来在许凌的认知中，修道之人与俗世的羁绊变得很微弱，跟书上的仙侠小说一样，没听说过什么练武。但是没办法，有这个计划，就得照办。 他们每天的任务就是不断地习武，通过锻炼打散体内初步稳固的灵气循环，再重新凝聚灵气，顾名思义，这就是炼气境。 今天的讲师是一个内门的师兄，叫做江夏，长相普普通通，但一双眼睛却极为神异，跟他对视的人无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弱点似乎被完全看破了。 江夏师兄身着黄白色紧身训练衣，站在一百多号人面前，神色严肃道：“炼气境是修者修炼生涯中无比重要的一个境界，在这段时间你学到的多少战斗技巧，在将来你们进入脱胎境正式步入修真世界的时候，你们就会拥有多大的战力。” 他停顿了一下，指着许凌他们中身材最高大魁梧的沈龙道：“来，你来尝试着攻击我，我不会使用灵力，也不会反击，如果碰到我的衣角一下就算你赢。” 众人哗然，但是碍于演武场训练过程中严明的规则，都乖乖地没有出言议论。 名叫沈龙的弟子闻言，毫不犹豫地上前几步，站在江夏师兄的对面，摆出进攻的姿势。 许凌看到沈龙的姿势，心里对沈龙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层次。只见沈龙双脚站立的姿势很有讲究，并不是挺直地站着，而是像猎豹一样，微弓着身子，手虽然没动，却一直处于最舒服最容易发力的位置。 江夏负手而立，朝着沈龙点了点头：“开始吧。” 话音刚落，沈龙双腿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迅速撞进江夏的怀里，虽然沈龙身材比同龄人要高大许多，但跟江夏比只到人家的肩膀处，然而沈龙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 眼看就要撞上了，只见江夏微微一笑，右脚踩在沈龙的旁边，身体一转，一个旋身直接越过了撞过来的沈龙。 “漂亮！”许凌脑中情不自禁地联想起了篮球中的转身过人 虽然这时候他并没有考虑到画风的问题。 江夏的动作并没有多快，正常的人都能做到，但是妙就妙在无论沈龙多么迅速地转身突袭，用手抓用脚踢，施展了浑身解数，始终摸不到江夏的衣角。 直到沈龙气喘吁吁的弓在一边缓气的时候，江夏才点了点头：“还不错，回去吧。” 沈龙一张脸涨得通红，悻悻地走回去。 一直目送着沈龙回到了众人中间，缓慢地踱着步子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以前根本不重视的武道。武道至繁至简，武学招式成千上万，但是关键置人于死地的只有那一刀一剑，然而现在你们连敌人的一块衣角都摸不到，告诉我，怎么跟别人打？” 有个一弟子不服气道：“我们修炼的是五行术法，又不是要跟别人贴身近战。” 江夏停下了脚步：“让你用一块石头砸死一只蚊子，你办得到吗？” 那弟子涨红了脸，想争辩却又无力反驳，只得回道：“不能。” “那么你们修炼术法跟别人战斗跟用石头砸蚊子有什么区别，威力再大的术法，打不中人有什么用？”江夏又追问道。 这时候没人再出言反驳，一个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夏看着众人，眼中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今天，我来教你们一些基础的招式，还有一些简单的拆招。” 许凌听了江夏的一番话，彻底改变了自己大脑里面对对于修真的一些错误的认知。 不过他对自己接下来的生活也有了一些信心，他上大学的时候曾经报过正宗的截拳道武馆，学了几年，虽然称不上什么大高手，对付一般的人还是绰绰有余。 江夏往后退了几步，动作沉稳而有力，演化一招一式，下面的弟子也跟着模仿招式。 很快，正式的修炼就开始了。 霍平师兄擅长的是拳脚功夫，江夏师兄擅长的是刀法，曹何师兄擅长的是剑法，董鹏天师兄擅长的是各类暗器，还有其他的内门师兄精通各种各样的兵器。 玄天宗对外门弟子的要求是所有的兵器全都要掌握，但是选择精通什么全凭自己。 像许凌选择的就是刀法和暗器，他虽然对剑也比较喜欢，但是更喜欢刀的霸气。 不过在习练刀法和暗器之前，所有人都必须先跟着霍平师兄修炼拳脚功夫，毕竟身体才是习武之本。 每天从初日刚升的时候开始做基本功，从挑水到到石锁再到石担，俗世武者炼体的方法基本上全都用上了。 一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去吃早膳，正午开始演武，讲师传授招式技巧，弟子们进行针对性的训练，然后就是各自的对练。 对练是所有讲师最为看重的训练，它不仅可以迅速提高弟子的战斗能力，还能直接反映出每个人的修炼成果。 毕竟习武不可能靠自己一个人来完成，往往是在实战中才能得到最快的提升。 许凌仗着自己的经验，经过这么多天的训练，逐渐在外门弟子中打出了不小的名气。 截拳道即使放在这个武学文化极为繁盛的世界依然算得上是顶尖的武学，它出色的武学思路让许凌受益良多。 导致许凌的出招风格简单直接却极为有效，破招效率高得出奇，往往实力比他差一些的对手，一个照面就直接被打趴下了。 这让身负【五行灵根】的许凌不知不觉之间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而这些都被讲师们看在眼里，许凌在众位讲师中也有了一点小名气。 这一日，几个担任讲师的内门弟子闲来无事，都跑到许凌这一块演武场来，这一次担任许凌他们讲师的是身材微胖的曹何师兄，几个人一合计，就趁休息的时间把许凌跟沈龙两个人叫到身边。 许凌刚纳闷儿讲师叫他做什么，然后看到沈龙也同样跟他一起过去，顿时明白了什么。 曹何师兄坐在椅子上摸了摸肚子，笑道：“我们这一块演武场，就这两个弟子表现最出色，但是好像从来没见到他们比试过。今天不如你们比试一场，顺便检验一下修炼成果如何？”后面一句话是对许凌跟沈龙说的。 曹何师兄说的也没错，他们两个这三个月来确实一次都没有比试过。 其实主要原因是许凌根本没有想找沈龙比试的意思，演武第一天看到沈龙的表现他就知道沈龙是个武学的高手，虽然结果连江夏师兄一块衣角都没摸到，但是那只是针对别人的境界太高，在同龄弟子面前，沈龙的武学修为恐怕排的上前三十。 这三个月的修炼许凌更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并没有找沈龙比试的打算。这也源于许凌并没有一个太争强好胜的性格，跟普通弟子较量也是为了满足他小小的虚荣心。 但是现在几个讲师点名让他们比试，推辞已是无用，反而会形成不好的印象。许凌只好硬着头皮点头道：“师弟正有此意。” 沈龙当然求之不得：“当然没问题。” 曹何和其他讲师相视一笑，领着许凌和沈龙上了演武台。 演武台长三丈宽三丈，离地两丈，地面篆刻着禁制，涅槃境以下根本破坏不了分毫，地面画着一个巨大的阴阳太极图。 此时正是休息的时间，所有的弟子自然都看到这一幕，趁着好奇心成群结队地聚集到演武台四周。 一个是当前最神秘的五行修者，一个是在俗世中就极为有名的武学世家【狂沙沈家】弟子，两个人聚在一起自然极有看点。 许凌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同时注视着，心里不由得有一点紧张，但是反观沈龙，他像是根本不知道有人看一样，眼睛盯着许凌，摆出了招牌式的进攻姿势，如同螳螂一般弓着腿，弯下腰，手臂交错摆出。 看到沈龙如此，许凌也只好抛开心中杂念，双腿一前一后弓步站好，同时右手在前左手在后，摆出完整的攻防动作。 沈龙眼中神采爆增，瞬间移步近前，一拳轰向许凌面门，待许凌挡开自己一拳以后，迅速收拳屈肘，来势汹汹，直指咽喉。许凌平时虽然没跟沈龙打过，但是也观察过沈龙的武学套路，对这一变化自然有所了解，只见许凌没有丝毫慌乱，连忙另一只手预测一般挡在自己脖子前面。 只听得一声闷响，两条手臂狠狠地撞在一起，可见沈龙力量之大。 然而许凌也毫不示弱，拼着已经接近麻木的左手，猛地拍在沈龙的胸口，直接将沈龙推开，他深知对付这种螳螂拳的高手绝对不能被近身缠上，不然会被一套又一套的组合招式直接打死的，但螳螂拳并非没有弱点，对付这种人，许凌心中闪过很多策略，可想了想发现自己的经验还是太少，一时间也没找到最可行的办法。 许凌的力劲虽然大，但一掌拍在沈龙身上几乎不痛不痒，反倒激起了沈龙的戾气，沈龙低吼一声，手臂如刀，砍向许凌的右手，他自信自己的身体素质肯定比许凌强很多，而且他的臂刀不是什么人都扛得住的。 可是许凌并没有跟他硬碰硬，先截后攻是截拳道的精华，他一脚踢在沈龙手臂的侧面，同时沉下肩膀，狠狠地撞进了沈龙的怀里，这一撞几乎动了许凌八成的力，可是沈龙仗着身体强悍，硬是扛住了这一下，强行提气，两条如同铁铸的手臂死死地抱住许凌的身体。 台下认识沈龙的人无不感慨地确定了这场战斗的胜负，所有跟沈龙比斗过的人都知道，只要被沈龙贴身，基本上就已经输了，沈龙强大的身体强度和精妙的粘功锁功几乎让对手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众人想象的那样发展，许凌被沈龙抱住的同时，双掌收于腹间，狠狠拍向沈龙上腰处，趁沈龙力量有所松懈的时候，两手插进两人面前缝隙处，一蓄力，手刀砍中沈龙手臂的关节，彻底荡开了沈龙的封锁。 然而这一切还没完，趁沈龙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许凌右手手臂蜷曲，手肘从胸前直向上猛地撞上了沈龙的下巴，同时整个人迅速向后退了两步，跃上八九尺高，灵气灌注到腿上，飞起一脚，带着强行旋转产生的巨力，抽中了沈龙的脑袋。 只见沈龙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直接撞上了四周的灵气壁障，一下子昏迷了过去。 如今他们已经不是普通的武者，而是修士，身体经过了灵气的无数次淬炼，刚才许凌那一记经过灵气加持的飞身踢连一块巨石都能踢碎，更何况一个人。 不过沈龙也不算是普通人，光这一腿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等许凌从战斗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四周陷入了一阵死寂，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来。 沈龙就这么输了？ 明明许凌已经被沈龙用身体缠住了，局势应该已经完全进入了沈龙的掌控之中，那段时间应该是沈龙最强的一刻！ 怎么可能输了？ 直到身为内门弟子的几个讲师纷纷站起来鼓掌的时候，其他人才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一样，一个劲儿地鼓掌。 台下纷纷杂杂，众人眼中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许凌的脸一下子红了，虽然前面激烈的战斗已经涨红了不少，逃也似地跑下了演武台，可是等他下来的时候又想到什么，连忙重新上去，背着陷入昏迷的沈龙也下来了。 “我这算不算是捅了人又跟别人说对不起？” 许凌干笑了两声。 ; 第三十五章 炼气一重天 经此一战，许凌算是彻底在玄天宗外门弟子中成名了，虽然那一战中他并没有展现出多么精妙的拆招，但是几乎每一次出手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针见血，将拆招反攻的技巧运用得炉火纯青。 等许凌急急忙忙地准备把沈龙送去救治的时候，一队身穿绿色宫涤长裙的女弟子和两个青衣男弟子出现在演武场入口，赶往许凌所在的地方。 “师兄留步，”为首的女弟子拦下了许凌，两个男弟子跟着把沈龙移到了担架上面。“这种救人疗伤的事情请让我们来做吧。” 许凌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美得出奇的女子。 若说女子如水，她就是天上的彩霞，若说美人如玉，她就是一块无暇的水晶，她的长发黑如夜色，眼睛亮若星辰，几乎称得上是许凌见过的最美的女孩儿。 女孩儿脸上还未脱去稚气，但是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人。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笑声将许凌惊醒，就见到女孩儿面含笑意地盯着自己，许凌顿时羞了个大红脸，连忙拱手道：“那就有劳师妹了。” “嘻嘻，你看师兄一见到姜妙彤师妹，咱们其他人就一个都看不到了。”站在女孩儿身边的一个女弟子摆出一副不满的样子。 “对呀对呀！师兄真是偏心。” 许凌来玄天宗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女弟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还好这时候曹何师兄赶过来了，没好气道：“还不赶紧把人送回去好好调养，到时候拖得太久了留下什么隐患可就麻烦了。” 名叫姜妙彤的女弟子对曹何师兄施施然行了一礼：“师兄说的对，我等马上把沈龙师兄带回去养伤。” 说完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不过很快收敛了笑意，招呼着其他弟子离开了演武堂。 曹何望着姜妙彤离去的身影，饱含深意地拍了拍许凌的肩膀：“打得很不错，估计你过不了多久就要冲上一重天了，好好努力。” 等曹何一离开，最先跑到许凌面前的赫然是小胖子唐钰，只见这家伙一脸兴奋地拉着许凌的胳膊左看右看，说的话却让许凌差点一个锒铛摔了一跤。 “那个妹子长得真漂亮！” 感情这家伙完全弄错了重点，唐钰看着他的表情，还以为弄清楚了许凌心中所想，叉着腰不客气道：“你可不准跟我抢。” 许凌抚额长叹。 这些小孩儿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这一战也让许凌对自己的实力有了重新的定位，单论拳脚功夫的话，他相信在同龄弟子中间跟最强的人也不会差多少。 而且这次也让许凌有些惨不忍睹的人际关系有了很大的好转，在以后的日子里，很多人都主动跟许凌攀交情，毕竟强者到哪里都很受欢迎。 何况还是像许凌这样身份神秘的强者。 不过许凌只有六品资质的事情还没什么人知道，不然到时候想必他们很多人态度又会发生巨大的转变。 后面的训练，众位讲师们都给许凌和沈龙加大了训练量，许凌的个头也慢慢追上了弟子中身材最高大的沈龙，不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战斗技巧几乎都有了飞跃式的进步。 不过令许凌啼笑皆非的是恢复后回来的沈龙，沈龙回来第一天就叫许凌师兄，虽然沈龙年龄比许凌大一岁，但是他执意这么叫，许凌也没什么办法。随后的日子里，沈龙每天对练都会找上许凌。 都被人叫师兄了，许凌也不好拒绝，于是两个人几乎每天都会打上两场，有时候是许凌输，有时候是沈龙输，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切磋，武艺也在飞速地成长。 后来他跟许凌唐钰三个人还成了好朋友。 拳脚功夫学得差不多了以后，许凌开始找江夏师兄和董鹏天师兄学习刀法和暗器。 江夏师兄为人豪爽，就像他的刀法一样，大开大合，无论是说话还是出招，都让人完全找不到任何破绽。 许凌在江夏师兄这边呆的时间最长，其他的时间就留着去修炼董鹏天师兄传授的暗器，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兵器。 只是其他的兵器只需要掌握就行了，并不需要花很多精力精通。 于是许凌每天的任务就是不停地挥刀，锤炼身体素质，练腕力练腰力。 随着时间不断推进，许凌的两只手上全都长出了厚厚的茧。 刀术中的基本功有劈、扎、斩、撩、缠头、裹脑、云、砍、崩、挑、点、抹。 而刀术的特点是勇猛，快速，激烈奔腾，紧密缠身。 修炼刀法很简单，日复一日地重复十二个基本动作就行了，但是修炼刀法又很难，刀法的精妙在于如何活用这十二个动作，就算单一简单的招式也有十二招，何况不同的组合方式组成了无数种精妙的招式。 这些招式各有各的特点，一个人刀术的强弱，在于如何活用刀法，如何重组动作来达到一击制胜的效果。 不断地挥刀。 长刀出鞘，收鞘。 竖劈，横抹。 日复一日。 许凌每天坚持挥刀五千次以上，同时练习的还有身法。 刀法中最重要的是脚步和跳跃，因为“短见长，不可缓”，练刀强调的是眼快手捷，刀法必须快疾狠辣，刀下无情，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出一把刀最大的威力。 许凌深知任何实力的增长和努力的程度是完全相关的。 也许努力不一定会有收获，但是不努力绝对不会有收获。 资质在整个玄天宗只能算是普通，而且还身负五行天赋，灵气总量储备是别人的五倍，他想要成为人上人，就必须付出比别人更多的精力。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个月，许凌顺利地突破了炼气一重天，正式踏上修真之路。 那一天临俞峰峰顶刮起了一阵小型的旋风，许凌端坐在院落里面，四周的灵气都变得活跃起来。 身体不断地吸收灵气，将灵气融入到肉体之中，一点一滴地淬炼。 风势渐急，吸收灵气的速度不断加快。 吸收，再消散。 巨大的声势渐渐吸引了附近人的注意。 当时唐钰正在床上睡午觉，呼呼的风声把房间里面的窗户纸都吹得哗哗作响，他连忙跑出屋子，正好看到许凌突破的这一幕，一张嘴惊讶得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只见眼前狂风呼啸，地上的花草全都被吹弯了腰，即使唐钰站在飓风的边缘，他依然可以感受到其中蕴藏的大量灵气。 整个临俞峰都惊动了，几十个人成群结队地往山峰这边赶，等看到许凌端坐在狂风之中的时候，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这五行天赋也太恐怖了吧，即使比我们突破晚了一个月，光看这声势一个人至少有五个人那么多。” “以前还以为传言有假，现在看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是啊！不知道等这许凌彻底成长起来以后有多强。” “也不清楚许凌和东土那几个世家公子相比会如何。” “你们说的是莫天依卫青郑飞扬他们吗？” “当然，那些可是这一带最强的几个人呢。” 这次突破一直持续了一刻钟，当风势变弱，渐渐消失于无的时候，许凌的肉体也完成了第一次的淬炼，他的身上出现了大量的污垢，可是即使如此，当许凌的双眼睁开的时候，瞳孔里出现了一道精光。 双目炯炯有神，许凌的信心在这一刻增长到了极限。 他能感受到丹田深处满满的灵气和经脉各处传来的膨胀感。 直到迈入了炼气境以后，许凌才算是逐渐脱离了凡人的极限，身体素质上面，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全都超出了以往的极限很多。 这时候许凌才忽然发觉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围着一大批人，所有人都目光复杂地望着他。 弄得许凌忽然间有点不好意思，心中暗道：“以后突破的时候还是找个偏僻的地方比较好……” 他注意到自己身上脏得不像话，连忙逃也似地跑回了屋子里面，到后院去接了水开始清洗身体。 却没想到唐钰忽然出现在后门口，啧啧道：“没想到啊！这突破的声势快有我的五分之一了，不过你这身材也……”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凌一盆冷水堵住了嘴。 “你还要点脸好不好？”许凌没好气道，“男人洗澡你也要看？” “你你你！”唐钰没想到许凌会泼他一身水，怒道，“你竟敢泼湿我的衣服！信不信现在我就扯开嗓子喊，让所有人都来看看！” 许凌面不改色：“你不是火灵根吗？稍微烤烤不就好了？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你以为像烤乳猪一样那么简单？” “你这和烤乳猪有什么区别？” “你这混蛋！”唐钰撸起袖子，拿着一个盆子舀了一盆凉水直接泼在许凌头上，“你才是乳猪呢！你们全家都是乳猪！” 许凌毫不客气地回敬一盆凉水：“乳猪有我这身材也就不叫乳猪了。” 唐钰疑惑道：“那叫什么？”他这一愣，一盆凉水正好扑面而来，从头发丝一直湿到了脚底。 “叫天蓬元帅。” 许凌说着说着又被唐钰冷不丁地泼了一盆水。 不多时，唐钰也成了一只落汤鸡。 两个人看着对方惨不忍睹的样子，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 第三十六章 灵魂测试 许凌突破没几天，就传来了进行灵魂测试的消息。 因为许凌是最后一个突破炼气一重天的外门弟子，所以灵魂测试很快就进行了，但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任何人敢小瞧许凌的实力。 不仅说许凌的灵气储量几乎是他们的五倍，而且许凌的刀法已经到达了初窥门径的地步了。 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刀法入门，即使是在玄天宗天才遍地的地方，依然是不可小觑的。 论真实战力的话，许凌至少可以在八百外门弟子中间排进前十。 基本上没多少人对灵魂测试的内容有多少了解，因为每次的灵魂测试都是根据被测试的人来生成的，以自己的精神力来生成一个虚拟的世界，没人会知道他们会在这个世界里面发生什么。 所以即使是唐钰，也罕见地生出了紧张的感觉。 “你也不知道灵魂测试的内容吗？”许凌好奇地问道。 唐钰搓了搓手掌，说道：“灵魂测试是由【前世今生镜】牵引出来的幻境，每个人的生命轨迹都不同，你让我怎么知道自己的测试题目。” “原来是这样。”许凌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没有固定的答案喽。” “是啊。” “那这灵魂测试到底意义何在？” “这种事情只有玄天宗的高层才会知道。”唐钰撇了撇嘴道，“竟然让本少主也小小地紧张了一下。” 许凌一个趔趄差点倒地：“你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吗？” “为什么要脸红啊？像我这样的大人物，不应该临危不乱吗？我这样的人要是稍微有了一点紧张不是一件非常令人惊讶的事情吗？”唐钰一脸疑惑。 可以，这很不要脸。 每次许凌提出学术性的问题，两个人的讨论往往结束于唐钰无敌的中二发言。 可怜他不知道“中二”是什么意思，许凌也不能太多地给他灌输这些异国文化。 时辰一到，许凌就和唐钰一起出了门。 因为【前世今生镜】放置在玄天宗南部的灵魄殿里，所以每次的灵魂测试都在灵魄殿进行。 还好灵魄殿距离临俞峰也不是很远，大约只有十里的路程，许凌他们如今的身体素质已经非常优秀了，跑过去也只花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等许凌唐钰两人到达灵魄殿的时候，大殿里面的灵魂测试已经在进行了。 他们两个排在队尾，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只见灵魄殿里面到处都画满了壁画，大部分都是对灵魂的描绘，整个大殿里面有一种幽灵一般的寂静氛围。 由于【前世今生镜】这件灵宝在整个东土的神秘感，让众人对等下的测试有一种紧张之感外，还有一种隐隐的期待。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许凌终于看到了那八百外门弟子里面消失了几个月的女弟子。 这让一直处在阳刚气息笼罩之下的许凌稍微有些不适应，不过唐钰像是很快就适应了，一双小眼睛简直都要放出光来了。 “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许凌没好气道。 唐钰反驳道：“像你这样才是不正常的！在这个与世隔绝只有男人的环境里面，见到漂亮的女修者你竟然不激动，这很有问题！” 许凌忍不住赏了他一个爆栗：“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他们正争辩着，忽然从远处袭来一阵香风，一个身穿青色长裙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许凌的身后。 “许师兄，好久不见呀。”她的脸上扬起了好看的酒窝。 姜妙彤！ 那个像精灵一样的少女，如今就站在许凌的身后。 “姜师妹，好久不见。” 许凌愣了一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对这方面还真的没有任何经验。 姜妙彤看到许凌的窘样，不由得轻笑出声。 声音如同百灵鸟一般清脆，在这个寂静的灵魄殿显得尤为清晰。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姜妙彤这边。 而姜妙彤像是早已经习惯了一样，望向许凌发窘的脸，精致面庞上的笑容丝毫没有褪去，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许师兄的大名在我们那边可是传遍了呢。” 许凌苦笑道：“我可是最后一个进入炼气境的人，你就别挖苦我啦。” “妙彤说的是真的。”姜妙彤目光流转，说道，“许师兄现在可是最神秘的几个人之一呢。” 不过她说完这些，语气一转，忽然说道：“许师兄可知道这次灵魂测试考验的是什么吗？” “这些我也不是很清楚。” “妙彤倒是知道一些，只不过不能确定它的是否属实。”姜妙彤望向许凌，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 “愿闻其详。”许凌道。 “相传前生今世镜照出来的幻象只有它的持有者和进入幻象的人知道，而制造出来的幻象虽说无迹可寻，却也遵循一定的规律，比如说炼心境的考验。”姜妙彤的声音很小，基本上只有许凌一个人听得到。 炼心境考验。 许凌敏锐地听到了这个词。 他没有接话，陷入了沉思，姜妙彤也没再多说，脸上重新浮现出精致的笑颜。 许凌知道炼心境是什么，炼气境一共分为三个阶段，前三重天炼体，中间三重天炼气，后三重天炼心，因为炼气阶段实力的提升最为明显，所以三个阶段统称为炼气境。 可是后三重天的炼心阶段和前六重天有着质的不同，炼心阶段的难易完全因人而异，可以非常简单，也可以非常困难，相应的，后三重天的心境修炼会直接影响到日后的成就。 正是因为炼心境修炼的无迹可寻，才会被成为修士踏入修真界最大的门槛。 如今听到姜妙彤说出炼心境这三个字，许凌怎么可能会不保持重视。 “既然如此，为什么玄天宗不直接告诉我们？”许凌问道。 “都说了炼心境无迹可寻，如果直接说出来岂不变成有迹可循啦？”姜妙彤说道。 “说的也是。” 许凌正准备问问唐钰有什么想法，却发现这厮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走了。 “这死小子，跑到哪里去了？” 许凌转头四顾，才看到唐钰已经跑到沈龙那里去了，还对他做了个鬼脸。 “姜师妹一个人来的吗？” “是啊，之前在给人疗伤，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就只好一个人来了。” 姜妙彤人很热情活泼，完全让人感受不到隔阂，聊了一会儿以后，许凌心中的羞涩也逐渐消失了。 于是许凌鬼使神差地问出了一个他很想知道的问题：“你们女修者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姜妙彤扑哧一笑：“原来师兄关心的是这个呀。” “不是，不是，我只是好奇，不对，是疑惑，”许凌有些欲盖弥彰。 “好啦，许师兄不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宗门把男女修者分开吗。” “对对对。”许凌擦了一把冷汗。 “那是因为我们女修者进入炼气境的炼体阶段时，不可能像你们男修者一样进行这么高强度的身体训练，除了少数女修者以外，基本上绝大部分女修者都会走术法一脉，或者御器一脉。”姜妙彤解释道，“因为修炼方式不同，所以就分开咯。” “那师妹准备修炼哪一脉呢？” “师兄难道不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轻易问女修者的嘛。”姜妙彤眨了眨眼睛。 “抱歉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呵呵，”姜妙彤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神色，“骗你的呀，没这回事的。” 许凌尴尬地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师兄，到你啦！”姜妙彤忽然伸出手轻轻拍了许凌一下。 许凌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和姜妙彤都已经走到了【前世今生镜】面前了。 因为是在自己的精神力构建的世界里面，时间的流速和正常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所以每个人虽然在幻境里面可能经历了很长时间，但在现实世界里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 许凌回头不确定的望了姜妙彤一眼，而后者露出笑容，眼神里传出鼓励的目光。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前世今生镜】面前。 只见面前的青铜镜上只画着一朵巨大的红色花卉，六朵花瓣形成了一个伞形，花瓣向后开展卷曲，边缘呈波浪形，深红色的花有一种妖艳至极的美。 许凌心神一松，却听到姜妙彤忽然说道：“师兄，我是修炼术法的，要记得呀。” 她的声音清脆空灵，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动听。 许凌的心中仿佛流过一道冰凉的清泉，神识略微清醒了一瞬。 随后他感觉【前世今生镜】上的红花散发出了无穷无尽的惊人魔力，令他的精神沉迷其中完全不可自拔。 许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失去神采，眼帘阖上。 ; 第三十七章 炼心七问 一 天旋地转。 脑袋有点疼痛，他撑开沉重的眼皮，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人，他仰坐在太师椅，一张脸上虽然挂着笑容，眼睛里却偶尔浮现出精明贪婪的目光，旁边站着一个灰褂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高高瘦瘦的。 此时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韩捕头，你到底交代清楚没有啊。”中年人右手撑着肥脸，一脸不耐烦地问道。 “什，什么？”他有些迷茫。 “我问你你还问我来了，”中年人打了个哈欠，“既然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旁边穿着灰褂的男子解释道：“韩捕头，明天县令就准备把丐帮的事情上报给朝廷，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丐帮。 这个词像一道电流刺过他的大脑，一时间纷杂反复的记忆碎片全都涌入脑海中，再睁开眼，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叫韩和，是北阳衙门里面的一个捕头，前段时间他带领手下的十几个捕快破获了一桩恶意行乞的案子。 北阳县这一年新增的乞丐远超往年，后来引起了韩和的注意，他通过暗中打探和观察，发现很多行乞之人都是被北阳丐帮里面一些恶棍逼迫加入的，原本健全的人被生生打成残废，然后赶到街上去乞讨，得到的银钱全都得上交。 后来韩和带人一锅端了这个所谓的丐帮，却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牵扯出来的人物竟然在逃多年的朝廷通缉犯。 韩和今天晚上来见县令为的就是这件事情，他想知d县令最后会如何处置那些人，顺便来探探县令的口风，他想知道自己跟身后一帮兄弟们能得到什么样的赏赐。 这些记忆如同电光火石一般闪过韩和的脑海，他再看向面前的县令，恭声道：“能破这桩案子，全赖县令大人和师爷的指点，不然韩和何德何能，能做出这样的大事。” 县令名叫福寿，师爷名叫卞山。 福寿听到韩和所言，抚掌笑道：“韩捕头实在是客气，如果没有韩捕头慧眼如炬，及时发现藏在北阳县里面的毒瘤，还不知道那些畜生不如的家伙会怎样祸害无辜的百姓。” “县令大人一定不会忘了韩捕头的功劳的。”卞山说道。 “如此便多谢两位大人了。”韩和朝两人行了一l县令福寿打了个哈欠，从椅子上起身，拿出一个早已经备好的钱袋子，放到桌案上。 “这是你们的辛苦费还有赏钱，好好干，本官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韩和接过钱袋，稍微掂量了一下，心中止不住怒气，但是见福寿和卞山两个人笑眯眯地盯着他，知道此事只能不了了之了，便没有再多说，黑着脸直接离开了偏房。 “这个黑心的混蛋！”韩和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在空中重重地挥了一下。 可是他只能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松开手。 等走到正堂，迎面围上来十几个身穿捕快服的人，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小的人问道：“韩哥，怎么样？” 韩和抬起头看着周围一道道期待的目光，只觉得心中苦涩。 他举起藏在身后的钱袋子，放到众人的面前。 那个脸上还未脱稚气的捕快连忙松开钱袋子口，待看清楚了袋子里的东西以后，不禁疑惑地问道：“韩哥，怎么只有三十两银子啊？” 韩和的脸涨得通红，一瞬间升起来的怒气又泄了下来，十几个人望着他，却没听到他说一个字。 众人看到韩和脸上的神色，心中已经对事情清楚了大半。 “这****的！我们兄弟十几个人死里逃生才把案子破了，就给这点儿钱把我们打发了？”有人怒道。 “是啊！我们破了案，好处全让福寿和卞山两个家伙拿去了！” “你们小声点，要是被人听到了，到时候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凭什么！我就不服气！这破案韩哥的功劳最大，他们不废吹灰之力就把功劳抢走了？” “都别说了！”韩和忽然怒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都不想要饭碗了？” “不是……”那年纪小的捕快还想争辩，却被韩和直接打断了：“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每个人都拿二两银子，给我留四两就行了。” “这怎么行？”有人急道，“韩哥，这一次基本上都是你在出力，我们都没做什么，怎么能拿钱呢？” 韩和摆手道：“别再说了，你们要看得起我韩和，就拿了银子赶紧回家，要看不起的，以后就再不相见了。” 他的声音很平稳，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韩和的性子，说得出做得到，想帮韩和一把却又不知道从何帮起，只得叹着气拿了二两银子一个个出了门。 只剩下一个最年长的老人，拿了银子却没走，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惋惜的神色，他叹气道：“小韩啊，真是可惜你了，你有能力，脑子又灵活，却摊到了这样的官。” 韩和勉强着笑了笑，捡起地上的钱袋子揣到怀里，说道：“没什么好可惜的，生在北阳，长在北阳，就注定了这辈子离不开这里，再怎么样都是命，走吧张老。” 他拍了拍腰间的佩刀，和老人一起走出了衙门。 这时候老人想起来一件事情，说道：“也不知道钟静母子俩怎么样了，他们都被师爷下令跟其他乞丐一起被抓了起来。” 说到钟静母子俩，韩和的脑海里忽然闪过无数片段，忙问道：“钟静跟她儿子全都被抓进去了？” “是啊，还是师爷亲自命令孔茂他们抓的人呢。” “为什么我不知道？” “当时你不知道为什么昏倒了，在衙门躺了好几个时辰，不然师爷就直接让你去了。” “你们为什么把她们也抓进来？”韩和的声音有些急促，“事情不是很清楚吗，当时你们也在场，看见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错过他们？” 老捕快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们那十几个人谁会不清楚呢，可是当时师爷也在场，不管我们怎么说，非要坚持把她们也抓上，孔茂他们也没办法。不过师爷说过如果能证明清白的话会放了她们的。” “哼！他们会放人才叫有鬼了。”韩和嘲讽道。“这么多人说都没用，还要怎么样才能证明清白？卞山那个老东西恨不得抓的人越多越好，到时候功劳就更大了。”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看她们再含冤受辱吧？”老捕快问道。 韩和停下脚步，沉吟道：“这样，张老你先走吧，我再回衙门找他们说说。” “那好吧，你自己也小心点儿。” 韩和目送着老捕快逐渐消失在夜色中，抬头望了望夜空中苍白的月色，只觉得一口气积郁在胸口，难受得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即使再恶心福寿那张肥脸和卞山那个小人，韩和也不得不回去见他们。 “你说要把犯人无罪释放？”福寿摆弄着手上的串珠，毫不在意地问道。 “是的，大人。”韩和低着头说道。 他兢兢业业地在北阳衙门干了二十多年，从捕头到捕快，银钱没涨多少，活儿却多了不少，整个北阳衙门的案子基本上都是他一手负责的，他脑子灵活，性格又豪爽，整个北阳县的百姓都会给他几分面子，案子破得又好，因此在百姓中间的名声还算是不错。 只是被眼前这个人毁掉了一大半。 破案的是他，可断案的是福寿，师爷卞山为人极其精明，总能从常人想不到的地方捞出钱来，原本无辜的人却要因此承受巨额的花费，有的甚至逼得他们家破人亡。 他们就像两只肥大的吸血虫，吸的是北阳百姓的血。 只是韩和的一番功劳到后来都成了一场空，有的人赢了官司却输掉了一切。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把犯人无罪释放，即使是本官，也不敢说有这样的权利。”福寿坐直了肥硕的身子，挤在肥肉里面的小眼睛露出两道精明的目光。 师爷卞山也在旁边说道：“是啊，小韩，你这不是为难大人吗？” 韩和心中冷笑，原本只是嫌疑抓捕，现在却直接说成了犯人，在北阳衙门做了十几年的捕头，韩和岂会不懂他们的意思。 “下官愿以自身担保，钟静母子二人是无辜的。”韩和语气坚定道。 福寿缓缓说道：“韩捕头的人品本官自然是信得过，既然韩捕头如此力保，想必那两人应该是无罪的，只不过，”他话锋一转，“入了大牢，想再直接弄出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眼睛转向师爷卞山，朝他使了个颜色，卞山立刻心领神会。 而韩和低着头，完全没看到。 这时候卞山忽然说道：“原本这次的案子小韩你是居首功的，毕竟整个过程都是你亲自参与的，福大人也是准备把你的名字报上朝廷，想推荐你去通义郡当总捕头的。” 韩和抬起头，心中一阵茫然，心想自己二十多年难道就要熬过头了？ 没想到卞山又说道：“但是小韩你这时候又要求放犯人，这让大人很为难，如果到时候你担保的那个犯人有问题，牵连到的恐怕就不只是你一个人了，小韩你可要慎重考虑啊。” 韩和刚热起来的一颗心一下子又冷了下去。 他一下子明白了卞山福寿两个人的意思，他们这是想要最大化他们的利益，用一个没有定数的承诺来换一份切实的利益。 如果韩和选择的是官位的话，钟静母子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即使这个升职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事情。 就算韩和没有当上总捕头，福寿也可以对外宣称给了韩和升迁的机会当做奖赏，只是韩和自己没有把握住。 韩和看向卞山虚伪的笑脸，恨不得抽出刀狠狠地砍他几刀，但是韩和忍住了。 毕竟已经忍过了这二十多年，再多忍一次似乎也无关紧要。 该怎么办？ 他在北阳衙门里面当了七年的捕快，十七年的捕头。 他已经四十岁了，妻儿纷纷离他而去，孑然一身，每个月的月钱只够他生活的开支，想喝点酒都得细细盘算。 县令换了又换，师爷走了又走，靠着他办下的案子一个个地升迁，唯独他一个人依然留在这个小衙门里，守着微薄的例钱。 他想升迁真的快疯了。 他没有背景，没读过多少书，只有一颗还算聪明的脑子。 即使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升迁机会，能不能成，全凭福寿一张嘴。 可是选择了这个，钟静母女怎么办？ 韩和一时间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钟静母女和他非亲非故，只是韩和见她们可怜，稍微帮了她们一把，虽然最后她们还是进了牢房。 只是可惜了匡荣那个孩子，小小年纪，聪明机灵，惹人怜爱，却患上了聋哑症。 他依然记得那个孩子不会说话，用手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两个字，他也不识字，还是钟静帮着念出来的。 “叔叔。” 这两个字彻底击中了韩和的心。 韩和叹了一口气，他终究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多谢大人和师爷的好意，我还是愿意用自身来给钟静母子二人做担保。”韩和拱手道。 福寿满是肥肉的脸上挤出了笑容：“好！韩捕头的大仁大义实在是让本官感动，卞山，马上带韩捕头去牢房把人借出来，记得让他们客气点。”他好意叮嘱道。 卞山也赞叹道：“小韩的高风亮节当为我辈楷模，自不会让钟静母子二人受苦的。” 他带着韩和一起去了牢房。 牢房距离衙门只有一百米的距离，卞山带着韩和一起进了牢房，韩和自然对牢房熟悉无比，毕竟里面很多人都是他亲手送进来的。 只是这个牢房不一样，韩和只有把人送进来的权利，没有把人接出去的权利，只有师爷这张脸才有效。 师爷卞山是县令福寿最大的狗头军师。 牢房里面阴暗潮湿，仅有的几盏油灯也都快烧完了，昏暗的黄光把整个牢房映照得阴森恐怖无比。 卞山跟牢头小声说了几句，牢头便带着他和韩和一起往牢房深处走。 一路上韩和见到几十个衣衫褴褛的人把黑漆漆的脏手伸出牢门，凄惨地叫着“冤枉啊大人！”像无数个索命的恶鬼。 很快他们就到了最里面的一个牢房，整个牢房很狭窄，没有灯光，只容得下几个人容身。 考虑到钟静是个女流之辈，不适合跟其他人关在一起，所以就关在了这里。 韩和都可以闻到牢房里面传来的腐臭味，他抬起提在手上的灯，说道：“快把牢门打开！” 牢头的表情有些迟疑，转头望向站在一边的卞山：“师爷，这……” 卞山点了点头，道：“放人吧，韩捕头已经用他自己给福大人做了担保，不会出问题的。” 牢头这才拿出挂在腰间的一串钥匙，“哐当”一声打开了牢门。 韩和把灯凑到狭窄的牢房里面，照见了钟静母子二人。 只见两人蓬头垢面，钟静紧紧地抱着儿子，身体不停地往墙角缩：“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她的声音恐惧至极。 韩和叹了一口气：“钟静，匡荣，是我。” 钟静听到韩和的声音，尖叫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她有些迟疑地拨开遮在脸上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往门外看，正好望见了在灯光下韩和的脸。 她知道韩和是好人，急忙抱着小匡荣往门口爬：“韩捕头！韩捕头！我们是无辜的！我们真的是无辜的！您知道的！” 韩和把油灯塞到牢头的手上，走到牢房里面把钟静虚弱的身体扶了起来。 “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好人的，我这就带你们出去。”韩和安慰道。 这时候卞山也笑道：“真的是对不住了，很多时候我们也没有办法，毕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对百姓有害的坏人，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你们了，北阳衙门一定会把你们安顿好的。” 韩和心中冷笑，表面上说道：“师爷的苦心相信这对母子一定能理解的。” “那就好，那就好。”师爷捻了捻胡须，脸上笑眯眯的，“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小韩，就麻烦你了。” “师爷哪里的话。”韩和说道。 他搀扶着钟静，一手牵着五岁的小匡荣，顺着原先的路一直往上走。 那些乞丐都知道钟静匡荣这对母子的存在，看到她们都被释放了，一时间叫嚷求饶声不绝入耳，直到他们出了大牢，锁上牢门，声音才小了一点。 卞山望了一眼钟静的模样，似笑非笑地对韩和说道：“模样还挺标致的，记得晚上回去别太操劳了，别到了早上爬不起来，明天大人找你还有事呢。” 他狭长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韩和一刻也不想再和这个老东西呆在一起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出手杀人，也没再接话，带着钟静母子俩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从衣服里摸出钥匙，打开门，进了一个略显破旧的院子，韩和找了把椅子把钟静扶着坐下，小匡荣则被韩和抱在怀里。 钟静脸色苍白，身上脏兮兮的，她感激地说道：“多谢韩大哥了，要是没有你，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韩和脸上露出笑容：“案子是我破的，如果不是你们的话，也不可能这么快破案的，算是你们帮我得到的一点回报吧。” “您真的是我们母子俩的贵人，还请受钟静一拜。” 她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韩和跪了下去。 韩和一惊，一手抱着小匡荣，另外一只手把钟静扶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这些只不过都是我应该做的，没必要这么感谢。” 钟静哭痕还未干，看着韩和急切的模样，两颊浮现出真诚的笑容。 “韩大哥，您真的是个好人。” 感受到钟静纯真的善意，韩和积郁已久的胸口仿佛松动了一丝。 这一刻，韩和心里很暖和。 ; 第三十二章 炼心七问 二 这几天，韩和特意去买了一只鸡，炖了鸡汤给钟静和小匡荣喝。 两个人原本被迫进入丐帮，每天吃的东西就不多，而且没什么营养，整个人都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 经过几天的休息和调养，钟静母子俩都逐渐恢复了正常，但是因为暂时找不到寄身的地方，只好先住在韩和家里了。 韩和自己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他家里本来就很冷清，有钟静帮忙打理一二自然更好，小匡荣虽是个聋哑人，却很聪明机灵，有这对母子的加入，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多少年前？ 十五年前，或者是二十年前？ 韩和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妻子原本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因为韩和当时做捕快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了断案的天分，骆家老爷子断定韩和日后一定会有所作为，就决定把自家的孙女儿许配给韩和。 原本韩和跟妻子两人打理着小家，日子虽然清苦却也充满了希望，毕竟韩和那几年立下了很多大功，破了好几桩大案，所有人都认为韩和升迁在即。 那一年，韩和意气风发，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娇妻，名望，官位全都唾手可得。 却不想韩和所有的功劳全部被当时的县令谭岚一手揽去，谭岚因此连升两级，变成了谭从事，而他韩和最后得到的只不过是三十两银钱奖赏和一纸空头嘉奖。 韩和气愤至极，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县令谭岚的舅舅是一方太守，他韩和有什么？ 无依无靠，父母双亡，布衣平民一个，说到底他只是空有一个破案的脑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韩和又没读过书，凭什么跟那些关系复杂强大的所谓清官抗衡？ 骆家人失望至极，他们直到那时候才看清楚了韩和的能耐，而妻子嫁给他的时候十四岁，到那时才十九岁，也不算老，何必委屈孩子继续呆在韩和家里受苦。 于是他们带走了妻子和三岁大的孩子，什么都没给韩和留下。 韩和孑然一身，就这样一个人过了二十多年。 他断了无数的案子，却得不来他想要的。 县令换了一个又一个，他却稳稳地扎根在捕头这个位子上，二十多年没动过。 时间早已经磨平了韩和身上所有的棱角，他更不能去反抗，他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做其他什么事情，一旦丢了捕头的位子，他就彻底废了。 韩和这几天依然忙着处理北阳丐帮的事情，他不想落下做事懈怠的坏印象。 没准儿福寿看他顺眼到时候替他求情呢。 这一日，韩和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脱掉捕头服，看看时辰已经是黄昏了，一个人慢慢地往家里走。 他第一次感觉到回家似乎是件挺令人高兴的事情。 可是刚转个弯，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韩和突然听到了一阵咒骂声和女人的哭声。 他听着哭声非常熟悉，心知不妙，连忙往家里赶。 却见到几个恶奴围着小匡荣拳打脚踢，旁边还站着一个锦衣公子哥不断地咒骂，钟静倒在地上死命地护着小匡荣，连哭声都沙哑了。 韩和只觉得怒气腾的一下升了上来，他急忙往那边冲去，却没想到看清楚了前面锦衣公子的模样以后，他愤怒的心像浇上一盆凉水一样骤然冷了下来。 眼前的公子哥是荀明达，是通义郡有名的纨绔公子，最重要的是荀明达的父亲是荀况，通义郡的郡守，如果韩和现在上去弄伤荀明达的话，他这辈子就算是得把捕头的位子坐穿了，没准儿连捕头的位子都保不住。 韩和咬咬牙，赶到家门口，忙喊道：“住手！快住手！” 几个恶奴停下手疑惑地望向韩和，咒骂声停了下来，只听到钟静痛苦的啜泣声。 荀明达不耐烦道：“你谁啊？敢多管闲事？” 韩和恭敬道：“我是韩和，北阳县的捕头。” “捕头？”旁边一个恶奴笑道，“不穿件儿棕狗衣服出来就想冒充捕头？照你这么说我们少爷还是北阳县的县令呢！” 另一个恶奴说道：“你这该死的狗奴才，见到县令爷为什么不磕头下跪？” 荀明达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说道：“哈哈哈哈！说的没错，我就是北阳县的县令爷，你这小小捕头为什么不下跪迎接县令爷？” 韩和涨得脸色通红，青筋暴起，紧紧攥着拳头，可是他不能直接出手，即使他已经说出了自己捕头的身份，可是如果到时候荀明达和他那几个恶奴一口咬定他们完全不知道韩和的捕头身份，到时候韩和自己怎么办？ 即使现在旁边这么多人看着，也不会有人会出来为他作证，他自己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对这种事情心知肚明，谁不害怕会遭别人报复？为了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把自己也搭进去，没有哪个路人会这么傻。 韩和现在如果强行制止的话，没准儿会引起争端，到时候难免会有人受伤，如果他自己受伤还好，荀大公子要是受伤了，后果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捕头可以承担得起的。 想到这里，他握紧的拳头又无力的松了下来。 却没料到荀明达接着说道：“别管这废物，本公子听说过他，长了一个会断案的脑子，却只配给别人做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们不知道多少人抢着想来北阳县当当县令，沾沾他的光。” 他向韩和投去一个不屑的眼神，说道：“继续给本公子打！这个死残废，差点害得我掉下马，本公子这么金贵的身子，要是因为这种贱民伤到了，回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嘲笑。” 韩和看到荀明达旁边的枣红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肯定是小匡荣跑出来玩，正好碰到了骑马的荀明达，荀明达马术不精，被小匡荣弄乱了阵脚，差点掉下马来。 可是韩和家这边在巷子里，为什么荀明达偏偏要把马骑进来？小匡荣是个聋哑人，不可能听到马声的，这种事怎么可能怪得到小匡荣身上？ 看到钟静娇弱的身子紧紧地护着小匡荣，几个恶奴用力地踢在她身上，钟静只能闷哼着不出声。 韩和只觉得怒气上涌，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到底怎么办？ 他应该怎么办？ 依照荀明达的纨绔本性，他韩和现在出手的话，日后他必然会被荀明达一点一点玩死，到时候不仅官位保不住，连自己的小命都可能丢掉。 但是如果用这件事来跟荀明达打好关系的话，日后未免不能往通义郡的总捕头位置上爬，想到这里，韩和的心中不免涌起一阵寒意。 他的眼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丝，脑子里混乱不堪。 要官位要自己性命还是要人？ 他渴望了二十多年的东西，想得到就一定要做出这样惨烈的决定吗？ “啊！” 韩和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发出一声沉闷愤怒的吼叫声！ 仿佛是要把这二十多年受的所有怨气全都发泄出来一样。 他红着眼冲向那几个对钟静拳打脚踢的恶奴，凶狠的样子吓得荀明达连咒骂声都停了下来。 韩和当了二十多年的捕头，武艺高强，岂是这几个恶奴挡得住的？ 他一拳轰在离得最近的恶奴脸上，速度极快，力量又足，直接把人打飞出两米，一嘴的牙估计要掉一半。 只见鲜血喷洒，那恶奴半张脸深深地陷了进去。 韩和毫不留情，疯狂挥霍着这么多年来积攒的怒气，再一拳打在另一个恶奴的胸口，一脚踢翻扑过来的恶奴，接着又是一脚踢断他的胳膊。 却不想最后一个恶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块木棍，狠狠地砸在韩和的额头上。 一瞬间，鲜血就从韩和的头发里面流了下来，可是韩和置若罔闻，劈手夺过木棍，反手一棍撞在对方的脖子上，又一脚踢在恶奴的腰间。 短短几息的时间，四个恶奴尽数倒地，两个生死不明，两个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了虾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荀明达望着韩和提着棍子往他这边慢慢走过来，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此刻的韩和绝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货色，他只是个公子少爷，何曾直面过这样的生死威胁。 “你，你，你不要过来！”荀明达恐惧地往后退，“你再过来我就叫人了！” 韩和像没听到一样，提着棍子一步一步靠近荀明达。 “救命啊！杀人啦！”荀明达扯开嗓子疯狂喊道，但是见没什么效果，又低声下气地说道，“求求你放过我吧！你不是要官位吗？我可以让我爹马上给你总捕头的位子，你放过我好不好？” 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 可是韩和怎么可能放过他？他很清楚自从他动手了以后，他这身官衣就已经离他而去了，像荀明达这样的纨绔子弟说过的话谁又会当真来听？ 一棍子猛地抽下去，打在荀明达的肩膀上，只听到荀明达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颤抖个不停。 韩和血红着双眼，毫不留情地下手。 一棍又一棍，打在荀明达的身上发出一声声沉重的闷响，四周一片死寂，周围围观的人吓得全都躲得远远的，生怕牵连到他们。 只是没有人想到平日里对百姓平易近人的韩和会突然变成这种嗜血可怖的模样。 荀明达的一番话彻底触动了韩和的神经，他这才知道为什么他做了二十多年的捕头却始终没有升官的可能，原来到头来他只是一头勤勤恳恳的水牛，是帮一些人捞功劳的听话工具。 韩和脸上暴怒的表情丝毫没有减弱，木棍狠辣地抽在荀明达的身上，仿佛是在麻木地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荀明达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身上血肉模糊，就算这时候能救回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韩大哥。” 不知道什么时候，钟静的虚弱的声音忽然传进韩和的耳朵里。 韩和身体一震，暴怒的神色如潮水一般褪去，整个人仿佛此刻才回过神来。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棍子从手中无力滑落。 ; 第三十三章 炼心七问 三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韩和失神地从地上站起来，转头看到钟静凄然恐惧的目光，心中只觉得苦涩无比。 忽然他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造成的后果，大脑一个激灵地醒了过来。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必须带着钟静母女二人马上逃跑！ 韩和没有再迟疑，立刻跑到钟静身边，说道：“我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祸，事不宜迟，必须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钟静整个人还处于迷茫的状态，但出于对韩和有种说不清楚的信任感，她紧紧地拉着小匡荣的手，拖着伤痛的身体跟韩和一起跑进了屋子里。 韩和把家里值点钱的东西能带的全都带上了，加上前几天得到的四两银子，一共也有三十多两银子，应该能支持他们三个人过上一阵子。 简单地带上了几件衣服和一把朴刀，他们三个就从后门偷偷溜走了，前后的时间没有超过半柱香。 韩和已经可以猜到后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不停的往前走。 韩和知道现在唯一能帮到他的就只有一个人，那个和他一起的张老，他曾经救过张老一次，后来虽然张老依然在他的手下当捕头，但是韩和从来都没有把张老当做手下来看待。 张老家里养了一匹马，曾经他的儿子当过车夫，后来转行去商行做事了，就把马和马车全都留在了张老家。 韩和他们两个想逃出北阳县，只能先买一辆马车。 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荀明达的事情必然已经传开了，荀明达一个通义郡的公子哥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到北阳县的，他被打伤的事情必然很快就会被其他人知道，到时候通缉令一下来，韩和再去买马无疑是去送死。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张老家里的那匹马了。 韩和心中也有些忐忑，那害怕张老到时候如果不在家怎么办？ 或者不卖马给他怎么办？ 想着想着，三个人很快就到了张老的院子外面，韩和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门前，用力地敲了敲门。 第一遍，没人回应。 第二遍，还是没人回应。 韩和一颗心顿时降到了谷底，他叹了一口气，准备带着钟静母子离开这里再另外想办法。 可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又抬起手再敲了几下门。 “谁呀？谁在外面？”屋里面忽然传出来张老沙哑的声音。 韩和的心中顿时涌起了希望，连忙回应道：“张老，是我，韩和。” “哦，是韩哥儿啊，你等下啊。” “好。” 韩和站在门外面，心情有些高兴又有些忐忑。 钟静看到韩和的神情，眼泪又涌出了眼眶，哭道：“韩大哥，真的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想到会给您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对不起……” 韩和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韩和做过的事情就从不会后悔，打了就是打了，也算是给我自己也出了一口恶气。” 这时候门开了，张老疑惑地望向韩和还有他身边的钟静，问道：“这么晚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韩和手指了指里面：“这里不方便，我们到里面去说。” 张老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快进来吧。” 他领着韩和和钟静母子进了屋子坐下，他准备进屋去倒茶，韩和却出言打断了他：“张老，不用倒茶了，我们来找您实在是有急事。” “韩哥儿，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那好，那我就长话短说了，”韩和说道，“能把您家里的那辆马车卖给我们吗？” “你们要马车做什么？”张老疑惑道，“怎么不去街市上买？我家里这匹马已经有一些年头了，恐怕比不上街市上的那些好马。” “张老，实不相瞒，”韩和面露难色，“我把荀明达打了，现在他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什么？”张老露出震惊的神色，“你把荀明达打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还去招惹他？” “因为……”韩和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却没想到坐在一旁的钟静急忙说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韩大哥都是为了救我，才惹上这么大麻烦的！”她的眼眶都哭肿了，梨花带雨的模样令人惋惜。 “你……”张老欲言又止，一时间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在北阳衙门待了四五十年，怎么会不清楚韩和的心意，自从韩和的妻儿离他而去以后，想升迁的愿望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种魔症，即使一次次受到打击和捉弄，韩和也从来没有熄灭过这种愿望。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无疑是毁掉了韩和的一切啊！ 他该怎么说才好呢？ 张老望向韩和的目光里露出痛惜的神色。 “张老，不用说了，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就会一个人承担。”韩和说道，“还请张老把马车卖给我们，放心，我走的是小路，没有人知道我来过您这儿。” 张老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只好说道：“马车我可以给你们，不过不是卖给你们，五年以后我会去广泽县，我希望你到时候能把这辆马车还给我。” 韩和闻言已经知道了张老的心意，张老很清楚韩和这些年根本没有挣到什么钱，想让他把银两留着日后用。 “张老，大恩不言谢!”韩和感激道，“五年以后，我会还一辆最好的马车给您！” 张老呵呵一笑道：“希望有那么一天，快走吧！马车就在我家后院，把马车拴上就行了。” 时间紧急，韩和也不再多言，他向张老行了一礼，马上带着钟静去了后院，把行礼放到马车里面。 安置好钟静和小匡荣，然后拴上马车。 韩和带上一顶宽檐帽子，帽檐遮住眼睛，提了马鞭，就此上路了。 此时天色已经快黑了下来，张老站在院子门口，望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面的马车，心中不由得为韩和跟钟静他们担心起来。 韩和赶着马车，专门挑一些罕无人迹的路走，他是捕头，对北阳县的每个地方都了如指掌，也很清楚哪些路很危险，哪些路看似危险实则很安全。 他特意绕到大路那边观察了一下，发现消息还没暂时还没传开，一颗紧张的心顿时放松下来一点。 但是韩和很清楚，没有逃出北阳县之前，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能说是安全。 而且过不了两天，消息就会传到通义郡那边去，到时候整个通义郡都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了。 他必须尽快逃出通义郡！ 想到这里，韩和不由得加快了赶车的脚步，不过张老家里的这匹马已经算是老马了，韩和不可能对它要求太多。 夜色渐渐浓郁起来了，月亮悬在半空中，散发出苍白的颜色。 马车保持着稳定的速度行驶在夜色下的小路上，韩和不敢轻易点灯，只能借着微弱的月色看路。 入夜以后天气转凉，韩和也逐渐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他拉开车帘，看到黑暗中钟静还没睡，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匡荣，直愣愣地望着韩和的脸。 韩和看不到钟静的神色，但是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恐惧，轻声说道：“把我包袱里的衣服拿出来给小荣披上吧，有些凉了，你也披上一件。” 钟静愣了一下，迟疑道：“韩大哥，你……” “我没事，我练过武，身体扛得住。”韩和微微一笑。“快把衣服拿出来吧，别让小荣着凉了。” 钟静从包裹里面取出两件衣服，再想从里面拿出一件，却发现包袱里面已经没有衣服了，她只好给小匡荣盖上一件，又掀开车帘，把衣服递出来给韩和。 “韩大哥，您，您还是穿上吧，外面冷，我在车里面不冷的。”钟静轻声说道，“我已经害得您无家可归了，怎么能再害得您染上风寒。” 韩和本想推辞，但是见月色下钟静那张满是歉意和愧疚的脸，只得接过衣服，说道：“你快进去吧，要是冷就跟我说一声，我把马车停下来。” “嗯。”钟静慢慢关上了车帘，重新缩到了角落里。 韩和穿上衣服，只觉得身体暖和了不少。 可是他的心却没有温暖一丝一毫。 深深的忧虑感和无力感涌上心头，到头来他终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连坚持正义的权利都没有。 他很清楚这也许是他能够安宁下来的最后一夜了。 可能到了明天早上了，他们就被人追杀得像丧家之犬，就像他曾经抓捕逃犯一样，那种对逃犯无形中施加的恐怖压力和无限的恐惧。 对面对未知死亡极为清晰的感受。 韩和心乱如麻，他的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完全思考不了问题。 他陷入了越来越深刻的忧虑之中。 跑了四个时辰以后，张老家里的马体力已经快跟不上了，必须得让这匹老马休息，不然这马可能会直接累死，可是韩和他们现在哪有时间休息，韩和恨不得每一秒都在赶路，恨不得下一刻就能逃出北阳县。 如果让老马休息的话，至少得花费两三个时辰，而且韩和还必须带它去找有草有水的地方，不然根本于事无补。 正在这个时候，韩和忽然看到了远处亮起的灯光。 再走近点看，是一个驿站，韩和的心中顿时出现了一丝希望。 驿站是有马的地方，只要韩和能出足够的银两，就可以得到一匹好马，到时候就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可是就在韩和赶着马车往驿站那边行驶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发布通缉令的人都会在在驿站落脚的，而买马这种事情是韩和必须出面的，不然驿站不可能把马卖给他，即使现在通缉令还没有下来，驿站的人却会记住他的模样，等到通缉令传到这个驿站的时候，韩和必然会被认出来，到时候他们的行踪就会完全暴露！ 韩和到时候就算再想改变路线也来不及了，他们就会面临四面楚歌的局面。 但是如果不去驿站买马的话，韩和驱使着这匹老马更难在短时间内逃出北阳县，到时候面临密集的追捕，他们很难活着逃出去的。 怎么办？ 韩和再次面临了决定生死的抉择。 到底应该怎么办？ 脑子涨得有些发痛，他不停地开始思考各种可能会面临的情况。 去驿站买马无疑能让他们尽快逃出北阳县，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他们的行踪不会因此暴露。 绕过驿站的话，老马又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它需要休息的时间又太长，到时候韩和不得不丢掉马车，选择跟钟静一起隐姓埋名地生存下去，同时想办法离开北阳县。 每一种选择都有巨大的风险，都有极大的可能会一败无成。 到时候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作泡影。 韩和心中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他把头埋到膝盖里面，头发被抓得极乱。 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有没有人来告诉他到底应该怎么做？ 他想吼出来发泄心中强烈的焦虑感，又怕惹得钟静担心，只能把痛苦藏在心里。 每一分每一秒钟都像渡过了一个漫长可怖的黑夜。 韩和终于抬起头，深深叹了一口气，驱使着老马往驿站行驶过去。 马车缓慢地前行，停到了驿站门口。 韩和下了马车，掀开车帘，说道：“你们在里面等等，我去驿站里面买匹马再出发。” 钟静有些担忧：“您小心点儿。” 韩和点了点头，拉上车帘，抬头望向挂在驿站前面的灯笼，心中充满了紧张。 他不知道门后面迎接他的是什么，是铺天盖地的危险，还是助他逃出生天的保障？ 但即使再担忧，最终也得面对他自己做出的这个选择。 他强自镇定地往正门那里走过去。 却不料脚下一虚，直接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韩和的意识一下子沉重了起来，他只见到钟静惊慌地从马车上下来，眼皮就支撑不住地合了起来。 一瞬间，天旋地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