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域》 001章、死亡邂逅 地震、海啸、洪水……这些不是我的重点,虽然它们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我更喜欢关注一些小事,也就是官方不会公布的事。他们称那些事都是正常现象,或用科学的方法解释,又或以科学水平仍需发展为由,暂不作解释。 比如很久以前看见的一个帖子,说有几名青年到东北一处森林郊游,结果第二日回来,全变成了白痴,六识俱丧,只知惊恐地反复念着:怪兽、迷雾、鬼宅……等等。于是,正规部门组织了一支正规小队,对那片森林进行了考察,花费公款若干,却全无收获,最终科学的解释是——傻子的话不能信。 又比如很久以前再以前听说的传闻,说有渔民声称在海里见到一只庞然大物,全身发着光,后面拖着一只古船残骸,船上绑有许多骷髅。而在那次打渔中,网上鱼儿万千,却无一条是活物。此言论一出,当即勾起不少探险者兴趣,争相聘请那位渔民做向导,前去探个究竟。但两月下来,风平浪静,未观赏到任何异景,于是最终科学的结论是——炒作比打渔挣得多。 …… 类似的故事我收集了许多,大部分都无法证实是真事,所以绝大多数人都不信。可我信,因为也无法完全证实是假的,毕竟有人证,无论那人是傻子还是渔夫,只要是人,所说的话都有可能是真话。 所以我时常就想,这世界到底是何色彩?一直到死都没想通过。啊,也就是说,我有幸在死后反而都想通了。或许你会说,我想的就一定是正确的吗?!不一定,毕竟每一双眼睛里都有不同的答案。但无论你是否相信,我死后发现了这个世界不一样的风景,它炫丽地闪耀在常人看不见的角度。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将它展现在你眼前,即便会被耻笑为荒唐,哪怕会被嘲笑为荒谬,都无所谓,因为一切都是事实。 首先,我要说出自己的身份,这同样是件难以置信地事。我,其实已经是一只鬼魂。 然后,故事将从我与燕子初识那刻开始。 我清晰记得那天的一切,包括天空有几片白云,潮店里播着何种曲调,甚至燕子那天所穿衣裙的牌子,因为那是我生前最后的记忆,无论死了多久都不会忘记。 那天我死了,就在我狂奔街头,与燕子相撞的刹那,天上没掉下馅饼,却掉下了个花盆,正好砸中我瘦小的脑袋。燕子果断报了警,并叫来了救护车。但我知道这些没用,因为已经有很多人告诉过我,说我脑袋装的全是豆腐渣,豆腐渣怎能扛得住花盆的冲撞呢?!虽从未活明白,却并非死得不明不白,我明白,什么是公平?就是所有人都得接受不公平。所以对自己的死亡并不意外,甚至丝毫未感到不公。 只是有些郁闷,明明砸下来那盆是牡丹花,却没能变成风流鬼。 随后,我来到无限黑暗中,觅不到出口。不久我听见一个声音,是一首舒心的小曲,旋律荡漾,我被它吸引,渐渐睁开眼眸,看见了哼曲的燕子,也看见了自己。我的身体……不,是我的尸体摆在一张白色的床上,再不能蹦跳。因为还能蹦跳的不叫死尸,那是诈尸。 总之我就是这样变成了一只鬼魂,毫无理由的缠着燕子阴魂不散,即使她无法抚摸我,我也无法拥抱她。 燕子始终守在尸体旁,直到收到要将我遗体焚烧的消息。她当时的表情很平静,但举动却将我这只鬼都吓一跳。她打晕了前来通报消息那人,然后包裹好我的遗体,扛在肩上,毫不心虚的漫步走出医院,未引起任何怀疑和阻挠。嗯,我想她实在太平静了,好似扛的并非是一具尸体,而只不过是一件最平常的行李。 我的灵魂飘在她身后,久久不能从惊吓中清醒。太难以置信,她竟偷走了我的身体,且即便我苗条,也好歹超过50公斤,这丫却扛得异常轻松。莫非,俺真是个草包?毫无分量。如此诚恐着,看她一姑娘若无其事的扛着具尸体在街上闲走,直感鬼毛倒竖。 姑娘,尸体,鬼魂,就这么诡异的结伴同行,踩过路灯洒下的一地光明,渐行渐远,逐渐抛离喧嚣,步出小城。 到了城外,四处都是黑暗的味道,我第一次感到这味道原来如此美味。 燕子保持步伐的节奏,转而向深山前进。突然间,我觉得奇怪,明明生前与她并不相识,却坚定的跟着她的脚步,坚信着她就叫燕子,这感觉,活像被唤醒的前世红尘。 死亡?到底是多么奇妙的一件事。 生息埋没进深山,密林中出现一间小屋。朴素到怪异的小屋,没有电灯,没有电器,甚至连根电线都没有,仿佛瞬间就穿越回了古代,不需要穿越费那种。猜,这屋子的主人肯定是个完全不应该存在的怪物,虽然如此诧异的我已然是个怪物般的存在。 燕子终于将我的肉体卸下,扔在门边,手轻轻用力,房门嚷着吱吱声,乖乖开启。 屋内仍旧黑暗,飘来阵阵酒气,令人发昏。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道:“喂喂,说过不要这么晚来,很吓人的。” 我顿感被寒风抽了一耳光,这般诡异的环境下,这货应该更吓人吧。 燕子淡定回应道:“啊,吓到你很不好意思。” 几声晕车般的笑声,男人慢慢靠近,身影在月光下被剥离的稍微明朗。 “有事?”男人问着,喝了口酒,喉结剧烈波动。 “有事。”燕子指了下我的肉体,说:“想请你处理下这东西。” 我泪流满面,直想说,俺的肉体虽已只能任人宰割,但那真不是个东西。 男人瞟了一眼,说:“喂喂,这玩意是个死人呢。” 燕子回道:“啊,死人也是人,就交给你了。” “喂,你丫头老是擅作主张,又打算去干嘛?”男人问道,微仰着头,再次喝了口酒。 燕子掏出样像指南仪器的物件,说:“我找到了这个,或许能用它找到回家的路。” 男人眼中蹦出一股子惊愕,死盯着燕子手中的物件,半响不说话,也忘了喝酒。 我好奇地同样望了一眼,差点激动得鬼叫。靠,这丫居然跟我一样,也是个小偷,且比我更狠,我从来只偷活人的东西,这丫却连死人的东西都偷。这玩意明明是我的东西嘛,虽然是我从别人那里偷来的,但是我偷来的就永远是我的嘛。恩啊,这就是我的“小偷原则”。我是非常有职业原则的,因为我不可能甘心做小偷,我的梦想应该更伟大一些,好比希望终有一天能变成——大偷! 哪怕所谓的梦想,大多时候不过是在梦里想想。 我想,通常这个时候,我的台词应该是:敢偷走我的东西,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们。但我已经是鬼了,所作所为也像并没放过对方,但貌似这并不能造成任何伤害。做鬼咋都如此失败? 男人和燕子都不可能听见我的抗议,所以俨然将我无视,把我的东西(包括我的肉体)当成了自己的财产。 男人将我的肉体扛到肩上,动作与燕子一模一样。他说:“既然如此,就帮你保管几天,会记得放在通风干燥的地方。” 我真哭了,俺真不是货。而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眼睁睁望着自己的肉体被人扛来扛去,却无能为力。 燕子嘱咐男人道:“不,给他用‘冥葬’。” “冥葬!?”男人一惊一咋,差点把我肉体摔下来,不能理解道:“为什么?” “因为他救了我。”燕子答。 这时我感动了,这丫真是个单纯的好姑娘,因为谁都能看出来,死亡和救她都不在我计划内,一切只是意外,好比街角遇上爱。但我没法告诉任何人真相,因此注定我要无辜成为她的恩人。这个无辜,我却不介意。 男人泄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也无话可说,不过‘冥葬’很耗费能量,你干嘛不自己来。” “因为你是我老师。” 男人一下子生气:“喂喂!不是早和你断绝师徒关系了吗?!不是约定过永远不可以泄露这事吗?!”男人扛着我的肉体调转方向,边走边道:“哪有比师傅还强上百倍的徒弟,太丢脸了。” 说完,男人步伐飘逸,身形若有若无似的,好似幻觉般消失于黑暗中。 我泪狂奔,无限纠结,这两货明目张胆当着我的面,到底想对我的肉体干嘛! 十分可惜,俺依旧被无视。 无奈之下,唯有听天由命,用虔诚的目光祈祷,眼睁睁地见证了奇迹的发生。嗯,接下来的事着实非常神奇,小木屋竟如同幻象破灭般消失,不留痕迹,周遭转眼间荣归寂寥,黑暗得更加可怕。我木讷的错觉全都是梦,但即便是梦,也非常可怕,因为这梦似乎永远不会醒。还有什么比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更可怕。 燕子低喃自语着:“啊,这老家伙又被盯上了,又擅自逃了,又把麻烦留给我了,啥时候能变可爱点呢。” 说实话,我被她自语时的表情萌住了,原来她也是个可爱的姑娘。 她抬眼瞟着暗月叹息了声,随后转身,步伐迈开,将一瞬间的可爱匿藏起来,再度恢复冷到冰点的平静。 我倍感寒意地依旧跟随,飘出几米,才发觉两只可疑人物的存在。 这两货全身黑色,衣服是黑的,裤子是黑的,连皮肤都是黑的。当然,我肯定他俩不是黑人,因为比黑人黑多了,黑到我联想不到任何生物,只想起了黑人牙膏。你说,让我产生如此怪异的联想,这两货到底是有多可疑。 燕子领着我朝那两货步去,越来越近,渐渐能清晰看见两人扭曲的脸部,听清微弱的无力喘息。他俩看上去非常狼狈,看见燕子时非常惶恐,双手乱舞,浑身扭动,好似遇见死神般,企图拼尽所有生命力去逃避。但,他俩的双脚却像被定在地面一样,无论如何努力,始终移不动半步。 燕子脚下不停,与二货擦身而过,道:“跟踪很累吧,那就休息下。”说着,右手结了个很奇怪的手印,这二货马上像被闷头打了二十几棍,当场晕厥,不省人事。 我再一次鬼毛倒竖,终于觉悟自己缠上了个不好惹的主,而自己却偏偏像被迷惑住了一般,舍不得脱离。莫非?这就是前世留下的烙印,注定要守候她,哪怕已经可怜的沦为鬼,也要陪着她去四处冒险?! 002章、命运起程 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我终究接受了事实,安心陪着她。我想,既然未来注定未知,那么不管多么慌张也只是在证明白痴程度而已,只有放下过去,腾出双手迎接它的到来。至于接不接得住,没接之前我也不知道。 就是这样,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陪着燕子不断转换着交通工具,从轮船到火车,再到飞机,整一个海陆空全日游。而在日日夜夜的结伴同游中,燕子吃饭时,我会飘在她身边,睡觉时,我也会飘在她身边,包括上厕所时,我……这个当然闪得很远。虽没能变成风流鬼,也不可能做只下流鬼,这也是原则。 只是偶尔有些困惑,当失去存在感时,何处才是归宿? 一直如此奔波,我并不知道目的地是哪,燕子似乎也不知道,一味跟随着指路仪东奔西跑。就是燕子从我这偷走的像指南针仪器的玩意。不过说来也奇怪,那玩意在我手上从未动过,到了燕子手里却变得活力十足,指针冷不防就会急速转动,在不同的方位停下,指向各个稀奇古怪的符号。 我时常大骂那玩意:路盲啊!转百十回了还分不清东西南北。 指路仪和燕子都从未回应过我,倒是自己每回骂完都觉得自己像白痴。知道什么是白痴吗?如果那天你有幸看见我,就知道了。不过我想你是不会有兴趣看鬼的。 大约行进了五天零三个半小时,指针终于安分不少,只在小范围内波动,目标锁定一个小镇。我很肯定这个镇就叫小镇,因为镇口的石碑上明明白白躺着“小镇”二字。所以我对这镇子没有丝毫憧憬,这名字太不给力了。 燕子一点未发现我的不满,因为她连我的存在都根本未发现过,所以毅然在小镇里找了间小旅馆住下。迫于无奈,我也只好留在了小旅馆的小房间里,嘿嘿,或许这也算是同居。 我狠抽自己两耳光,猥琐,实在猥琐。 补充一个上午的睡眠,到下午阳光正烈时,燕子带上指路仪离开旅馆,这回我跟随的十分不乐意。因为打从变成鬼后,就突然很讨厌阳光。也搞不清是什么原因,阳光好似很喜欢我的魂体,溜进来就赖着不出去,在体内越聚越多,也就越来越热,心里烧得难受,虽然其实并不肯定自己是否还拥有心脏。 到了街上,我尽量在可视燕子的范围内找阴凉处飘行,但即便如此,仍无法完全避开阳光的热情骚扰。好在未来总是充满希望,燕子前进的方向雨水已将阳光代替。嗯,离开小旅馆时我就发现了,这个小镇的天气很怪异,一半烈阳高照,一半雨水淅沥,镇子好似被切割成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 挥别最后一缕光照,我急急忙忙钻进雨水中,突然就喜欢上了雨水的感觉。太美妙了,雨丝淅淅沥沥落下,自由地穿过魂体,泛起一阵阵凉爽舒畅,身上却不被淋湿分毫。特别是看见别人被淋成落汤鸡时,这就是非常澎湃的优越感。 享受着雨水,回头望了眼燕子,这丫不知从何处变出把雨伞和一瓶饮料。喝着饮料,撑着雨伞,步伐的节奏未被干扰分毫,仍在根据指路仪的指引前行。直到经过街角时,她才停下,呆呆盯着睡在地上的男子,活像有观赏流浪汉的爱好。 男子后知后觉中苏醒,慵懒的目光像吃了迷药的耗子,看不出半丝惊讶,只是同样呆呆的盯着燕子。 我莫名其妙地担心这二人四目相对会遭雷劈,果断冲到中间,阻挡二人视线,只不过……我根本连阻挡视线的能力都没有,泪奔。 男子站起身,有气无力的迈出两步,含糊道:“把你饮料借我喝。” “啊,给你。”燕子想都未想,直接将饮料递出,手臂正好穿过我的胸膛。 眼见胸膛被一只手臂贯穿,这感觉真痛,虽然明明一点知觉都没有。 男子接过饮料,一口喝尽,神叨叨地自语了句:“还没死。”然后就将饮料瓶递还给燕子。我的胸膛自然再一次被贯穿,这二货太凶残了。 男子再次吐字不清地开口道:“我叫庞寒,喝了你的饮料,作为谢礼,会还你一份阳光。”说着,已然开始摇摇晃晃地离去,昏昏欲睡的,好似随时会栽到地上长眠。 不过十分奇怪,男子消失以后,雨水也跟着消失了。就是说,我必须再次忍受烈阳的煎熬,这谢礼也太凶残了。 燕子望着庞寒离去的方向,露出思考的表情,自言自语道:“啊,原来是个怪人。”说完找了个垃圾箱将饮料瓶扔掉,继续前行。 行进到小镇尽头,终于无路可去,因为仅有的一条谷道已被乱石堵死。 我非常高兴,终于可以回旅馆休息,等到晚上再出来活动。 当然,我人生有很多失败之处,其中之一就是往往认定的事都不准确,甚至完全错误。 燕子并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反而气势汹汹,作势就要从乱石堆上翻过去。我觉得黄历上应该标明,这是凶残的一天。这丫太凶残了,第一次冲刺时已经搞得差点山崩,竟立马准备冲第二次,我实在担心自己可能还会再死一次。 燕子接连冲了三次,不过都没成功,唯一的成就是弄塌了更多的碎石。不少飞溅的碎石贯穿我的魂体,砸到地上,乒乒乓乓地乱响,很快引起了注意。 有个老头慌慌张张跑来,阻止道:“姑娘,你要干什么?这样很危险。” “啊,是挺麻烦的。”燕子回应道,没在继续冲。 老头轻呼出口气,说:“知道就好,别呆这了,回去吧。” 燕子似乎没听到老头的话,若有所思道:“看来要找点工具。” 我能看出来,老头险些高血压发作。 “姑娘是外地来的吧。”老头忽然说。 “啊,难道你也是?”燕子作了个跳跃性的回答,越来越像是故意要逼老头犯病。 老头楞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答道:“真不巧,我正好不是。” 燕子说:“真巧,我正好是从外地来的。” 老头的脸都好似有点变形,赶紧不再与燕子纠缠,说道:“姑娘如果是来观光的话,到这里就可以了,谷道另一头着实没什么雅致的风景,去年有几个年轻人不听劝,硬是要去那边看看,结果有一半人回来都被吓了个半傻,所以姑娘还是回镇子里去的好。” “那另一半呢?”燕子果断问了个非重点的问题。 老头再是一楞,叹息道:“另一半彻底吓傻了。” 燕子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谢谢你了,老伯。”说完飞速转身,朝镇子里急行。 老头欣慰地点了点头。 我连忙欣喜地跟上燕子,并抽空回头,想递出个感激的眼神,但老头却已然不见了。我一直都很纳闷,这老家伙到底是从哪蹦出来的? 转回镇子以后,燕子却没回旅馆,而是急匆匆地进了间超市。买了个背包,提着购物篮,飞快扫荡了一篮子零食,以及两根绳子和三把锅铲,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是猫呢?还是狗呢?怪物通常长的像什么呢?难道都像猩猩……” 我顿时就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丫肯定要带我去个十分危险的地方。 果不其然,买完东西之后,燕子再次奔向谷道口,镇子的半边天空也再次莫名其妙地下起了雨,依旧淅淅沥沥的。同样,在相同的街角,再次遇上了那个叫庞寒的男人。一切都好似重新发生了一次。 庞寒站在雨中,全身已然湿透,依旧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 等到燕子临近,他伸出软趴趴的手臂,拦住燕子,说:“要去哪?” “去前面。”燕子稍停下,说。 庞寒接着又说:“好像记得你之前手上有个小玩意,请把它给我。” 我听出来了,这家伙是想打劫我的指路仪。 燕子难得的露出个微笑,说:“不好意思,不能给你。” “最好还是给我,它指引的方向是地狱,会死的。”庞寒软绵绵的说,死亡从他口中钻出没有丝毫威力。 所以,他吓不倒燕子,更不可能吓倒已经死了的我。 燕子不再答话,脚下诡异的滑动了两步,便已穿过了庞寒的阻拦。 我看见庞寒动了动身子,企图再次拦住燕子。但是,怪事再次发生了,他的情况竟和几天前遇到的那两只黑货一样,无论如何努力挣扎,双脚就像被定在了地面,无法移动半步。 很快,庞寒就被抛离出了视线,雨水停留在了远方。 这次燕子谨慎了许多,一边提防怪老头出来捣乱,一边用绳子和锅铲做了简易的攀爬工具,总算顺利翻越乱石堆,到达谷道另一头。 燕子连摸出指路仪,指针波动范围仍然不大,但却晃动得特别厉害。连又加紧脚步,根据指路仪的指引离开谷道,迎来一大片森林,以及浓到化不开的白雾。 我虽没有体温,却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特别是听见几声怪吼的时候。 003章、白雾之林 白雾挨着身体擦过,像被死人的手抚摸。 燕子在前带路,所到之处,雾竟神奇地自动退避一米。我仔细打量,没发现任何异常,除了她的手势有些奇怪。 燕子仍旧将指路仪当导盲犬使用,跟着指针,勇往直前,途中几次令我撞上大树。幸好我压根不是人,否则非被撞死不可。 这些没完没了的雾让我很讨厌,总觉得有一团黑影躲在里面,捉它不到。特别是它从可视范围内消失的时候,更是让人浑身不自在,因为它很有可能已经偷偷潜伏到了身后,悄悄跟着,毛茸茸的爪子更可能只离背心几毫米,触不及防的突然就摸我一把。虽然我肯定没啥玩意会喜欢摸鬼。但这种近在咫尺却又若有如无的感觉,实在不是什么值得享受的刺激。 飘着飘着,我实在忍无可忍,冷不防一个急转身,摆出自认为最可怕的鬼脸。然后,自己被吓得险些再死一回。一张丑陋的猩猩脸就在眼前,真真正正的眼前,估计离眼珠只有0.5毫米。 连飘出几许,将眼珠安回原位,保证不会凸出来。再看,这是只表情很不友善的大猩猩,有“大黄蜂”那么大,脸上皱纹特别凶恶,指甲有十年没剪过那么长,还长着一对獠牙,很像僵尸叔叔那款牙的型号。 它没有吱声,直接一巴掌朝燕子天灵盖砸下去,完全忽视我的存在。 等了二十年,终于有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我肯定不会浪费,义无反顾就扑上去。但可惜了,这个举动注定是愚蠢的,如果我还拥有肉体,此时肯定被拍得稀烂,可我只拥有魂体,则必定无法阻拦。 大爪子轻易从魂体穿过,紧接着就是“啪”一声巨响,碎石飞溅。 我有些懵了,连去寻燕子的身影,而燕子,却不知何时已转移到大猩猩后方。 燕子又摆出奇怪的手势,低喃一声:“定。” 大猩猩好似显露出慌张,怪叫一声,一团白雾乍起。大猩猩竟凭空消失,转而莫名其妙多出只猛虎,扑食向燕子。 燕子手势立马变动,变成更奇怪的手势,又一声:“困。” 眼见虎爪已离燕子的手臂极近,猛虎突然嚎啸一声,一团白雾炸开,猛虎也消失了,无故冒出只黑鹰。鹰翅雄振,一阵狂风刮过,黑鹰飞冲出去,借着白雾的掩护转眼消失。隐隐约约中,好似听见了金属碾动声,很沉重那种,就像积了千年锈渍一般重。 “居然能跑。”燕子说。 我连忙飘到燕子身旁,严阵以待,以防再出现什么怪物,到那时……她也好方便保护我。 燕子将指路仪收了起来,沿着黑鹰逃跑的方向跟了上去。途中时不时停下,在地面摸来摸去的,还自言自语着:“明明什么动物都没有,亏我还买了这么多零食。” 啊,我完全不明白这丫在说什么。 渐渐的,越往前走,雾就越浓,只模模糊糊能看到一些轮廓,像是一栋房屋。 我不太肯定燕子也看到了,因为她压根没有迟疑,若无其事般就靠了过去。 很快,眼前出现一道大铁门。起初我认为之前的碾动声是它发出来的,可却再一次判断错误。铁门像活的般,自己徐徐动了,很慢,很轻巧,半分贝的噪音也没有,静得毛骨悚然。那种阴寒的感觉又钻进背心,就像有什么玩意在身后轻微的呼吸。 铁门阴险地张开,同时吹起了一阵风。雾吹散了不少,能看清雾中确实是一栋房屋,一栋非常古式的建筑。如果非要问它到底是什么样?我建议去翻查下古时候义庄的资料,特大号那种。 燕子停在铁门前,又开始自言自语,道:“啊,原来这里有名胜古迹。”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人鬼间果然有代沟。 “欢迎光临。”这时,没半个人影,却传来还算悦耳的声音。 燕子客气了句:“打扰了。” “不用客气。” 对方回应着,风又大了一些。眼前的雾完全吹散,说话的姑娘在身前一米处突然显出原形。十分纳闷她到底什么时候靠过来的。 姑娘长发披肩,素衣裹身,一副倩女幽魂的造型,说:“请跟小女子来。” 燕子点了下头,毅然跟了进去。 风再度吹起,燕子的头发一阵乱舞。但不知燕子发觉没,引路的姑娘却貌似不存在般,压根不受风的影响,发丝不动,衣角不扬,连微笑都如泥塑一样。 我连将视线从那姑娘身上移开,正巧看见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些别扭的文字,我肯定生前绝没见过,可又理所当然般认识,就像饿了吃饭般理所当然。那些文字的意思大概是这样: 镜中花非花 水中月非月 镜水映照处 有花又有月 写这玩意的家伙肯定很无聊。 接下来没谁说过话,默默走着。古屋的一楼活像是迷宫,一条条走道纵横交错,两旁除了灰白色的墙壁,没有一个房门,更没有一个房间。灯光像斑马身上的纹路般斑驳,极混乱,极不真实。 大约走了七、八分钟,我稍晃了下神,再回过神来时,引路的姑娘已经不见了,迎面多出个青年。 青年站在楼道口,很礼貌,但表情同样如泥塑般呆板。他说:“远道而来的客人,请来用餐。” 我越来越糊涂,莫非这只是一家奇怪的黑店?! 燕子仍旧只客气地回应了声“谢谢”,然后跟上了二楼。 二楼有间非常大的大厅,厅中央摆着张十分长的长桌,桌上满是丰盛的食物。我仔细数了下,足有十二道菜,桌旁刚好有十二张椅子,更恰好有十二份餐具。我不由得感慨,这屋的主人还实在是二。 青年为燕子拉开座椅,请燕子坐下,然后静立在一旁,侍候燕子用餐。 燕子自然是没有动筷,因为她虽然有点呆,但肯定并不傻。摆了这么多餐具,这么多佳肴,如果她一个人吃,就太没礼貌了。嗯,虽然还有我,但我确实不能吃东西,我保证吃到嘴里,能马上从胃里掉到地上。 当然,很久以后我知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再傻再没礼貌的人都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用餐,除非真的是想当饿死鬼去投胎。 青年没有催促燕子,我更没有催促她的打算,索性一个人到窗边闲逛。从窗口眺望出去,景色真的是太……不怎么样了。古宅后院一朵鲜花都没有,照样只有树林,林间飘满了白雾,雾里隐约夹杂着黑气,偶尔有长条形的黑影穿梭而过,整个树林被高高的钢丝网缠裹着。 看得实在无趣,想想,果然还是燕子比较令人赏心悦目。可,当我回过身时,一切都不见了。燕子从大厅里消失了,青年也消失了,甚至连座椅和佳肴都凭空消失了。大厅里空空荡荡,只剩阵阵阴风在回荡。 我一下子懵了,短短瞬间,燕子去了哪?我好似突然又有了心跳,跳得相当厉害,抵制着压抑的气流,努力让思绪安静下来。 004章、夜半水影 我开始狂飚,四处乱飘。 不经意间,我闯进一个房间,很像姑娘的闺房。 房中央摆着张小木桌,古棕色,桌上端放着香炉。炉中微火轻烧,淡淡的青烟飘起,弥漫整个空间。烟抚摸过视线,迷离般彷徨,仿佛神智都有些迷幻。房内各处尽是些女孩子的玩意,梳妆台、古筝、兰花……甚至还有刺绣架。主人定是个大家闺秀。可是,我很奇怪,房中竟没有床,只有一块圆形的大铜镜躺在地上,极不协调。 绕着铜镜飘了两圈,镜中自然没有我的身影,但光线总折射到刺眼的角度,好似镜中有人正盯着我,浑身很不自在。 “呼……”突然传来些轻微响动,一阵阴风吹过,直刮得后脑勺发凉。 我连忙下意识地转过头,一看,眼前什么也没有。虚惊一场,再将注意力移回到铜镜上,心瞬间狂跳不止,甚至忍不住叫了声:“有鬼啊!” 啊,虽然我自己就是鬼,但真的被吓到了。铜镜上竟多出个身影,正是之前引路的姑娘,且她居然和我一样,同样在镜里没有影子。 我牙齿打颤,莫非这货和我是同类?!是不打招呼好呢?还是不打招呼好呢?好吧,还是不打招呼,因为她其实压根看不见我。如果她能看见我,就绝不会旁若无物的脱衣服,一点点将白皙的肌肤展露在我眼前。 此时此刻,不管是作为个男人,或是作为只男鬼,都不可能放过欣赏春光的大好机会。但偏偏这个时候,又一阵异动传来,俺终究没坚持住,本能的再次回头。这一看,同样什么也没有,只是从门缝中渗进不少水珠。 大好春光摆在眼前,莫说是水珠,珍珠都算不上什么。我赶忙又将目光移回,可姑娘却再度消失了,铜镜上只留下红衫和肚兜。 太诡异了,一下子我更担心起燕子,忙不迭飘出房间,整个走廊全是水迹。 沿着水迹飘寻,一点不松懈的飘过整条走廊,线索终究还是在转角的窗户处断掉。不甘心地望了望窗外,不知何时,白雾中已飘起细雨,依旧淅淅沥沥的。 后方的灯光悄然熄灭,黑得好似无底深渊。 没有选择回头,继续前进,绕过转角,鬼使神差地竟又回到大厅。 我在大厅的角落痴痴悬浮,有些犯呆。这大厅到底怎么回事?厅里的东西明明全消失了的,现在却又明明白白摆在眼前。除了燕子和青年,长桌还在,桌上的食物也还在,甚至还多出十个人,围着长桌静静用餐。 这十人同之前的青年和姑娘一样,都散发着不真实的气息,表情温和却僵硬,举手投足如机械般不灵活,迟钝。他们闭口不言,目光呆滞,有节奏的一口口吃着。 这时,“蹦……”,一声脆响。大厅的窗户玻璃缓缓破裂,迸碎。玻璃渣子四溅,像乱飞的子弹。十个怪人却不为所动,仍旧默默用餐。 我大胆猜测,这十个家伙多半是半瞎半聋。 刚猜完,就听一个家伙起身道:“有客人到,迎接。” 话音落,另九人齐拍桌案,二十来把刀叉同时飞起。再见十只手同时一挥,刀叉接连飞射而出,直朝破碎的窗户外扎去。 紧接着就听见一阵浪潮声,如瀑布飞流,冲泄而来,颇有气势。二十来把刀叉转眼飞奔而回,被十个家伙用木椅截住。 我正计算这一惊的程度,一只水球急速飞来,如弹珠样乱蹦。一瞬之间,水球便将十人通通撞翻,晕厥于地。 我睁大眼睛努力瞧,水球中仿佛包裹着个人影。猜,难道是燕子?!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这丫才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正想着溜进水球探个究竟,水球却突然停下,原地快速旋转。 “嘣……”,又是一声巨响,水球毫无征兆的爆炸了,炸出的水流刹那淹没整个房间,吞噬了所有。我亦魂陷其中。 幸好,我也是有点本事的,在陆地上我是鬼,到了水里,我就是水鬼。所以,等到水流逝去,我仍安然无恙。可,屋里的其他东西就惨了,木桌毁了,烧鸡变成了落汤鸡,连那十个怪人也不知被冲去了何方。 我连又飘动起来,没有目标的乱飚。嗯,自从死后,就貌似没得到安生过。 飘来飘去,我越来越认定自己是路盲,因为居然又飘回了之前那间闺房的门前。 在门前驻足片刻,隐隐听到房中有声音,越来越清晰。很用心的倾听,那是古筝的声音,还有燕子呆呆的嗓音。略感气结,感情这丫一点不担心我正在担心她,自顾自地惬意娱乐,跟着古筝的旋律念着:“引火烧青山,青山犹自怜,火灭木灰尽,翠绿仍长绵……” 啊,果然代沟严重,这丫到底出身于哪个年代。 不管三七等于几,我再度义无反顾地擅自闯进姑娘闺房,反正没人能发现我。哪怕是闯进女厕。 房中发生了些许变化,大致是这样。首先,消失的那姑娘又出场了,正坐在古筝前,十指轻弹,身上已换了件红衫和肚兜。我肯定她换了,不然之前干嘛要脱。其后阻扰燕子翻越谷道的怪老头居然也在,正抱着只小狗席地坐于矮桌旁,时不时呡口茶。最后就是燕子,她变化最小,若无其事地与怪老头对坐,手中捧着副字画。口中所念的句子就是出自字画之上。 怪老头放下茶杯,问:“姑娘,这字画怎么样?” 燕子放下字画,说:“不怎么样,因为根本看不懂。” 怪老头呵呵傻笑两声,说:“那老夫这宅子怎么样?” 燕子又说:“也不怎么样,着实有些唬人。” 我倒,这哪叫有些唬人,连鬼都被吓得不轻。 怪老头说:“所以,老夫劝过你不要来这里。” “可你没说清楚。”燕子说。 “怎么才叫清楚呢,老夫说过这里很吓人了。” “啊,你是说了,可我以为有怪物呢,还买了不少零食来,结果只见到你手上这一只动物。”燕子说:“你该说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我或许就不来了呀。” 怪老头貌似也终于发现和这丫有代沟,苦笑一声,道:“下回会注意的,但它不是动物。” “那是什么?”燕子问。 怪老头摸了摸小狗的耳光,小狗舒服的低嗷一声。老头说:“它叫万灵犬,是朋友。” 燕子傻兮兮地望着小狗,半响才呆呆道:“它真好,能给你做朋友,我就没有。” 我很想说,我就是你朋友啊,只是你没发现。但转念一想,不对,人家讨论的话题实际上是宠物。 “你没朋友吗?”怪老头问。 “啊,没有。”燕子有些失落。 “那我给你介绍一些,怎么样?”怪老头又问。 “可以啊。”燕子爽快答应。 我再度泪奔,日夜相伴的我又算什么? 怪老头拍了两下手掌,房门缓缓启开。 引头进来的是侍候燕子用餐的青年小生,紧跟着的是那十只用餐怪物。我就诧异了,刚才明明经历了一场大战,兼一场洪水炸弹洗礼,这十人却像没事人似的,面无波动,脸无皱纹,连身上都无半点水迹。难不成,这十个家伙也是水鬼?!大吃一百惊啊一百惊。 青年带着十人朝怪老头深鞠一礼,侍旁而立。 怪老头笑眯眯问燕子道:“姑娘,他们怎么样?” 燕子随意瞟了眼,道:“啊,还不错,有模有样的。” 怪老头乐了,道:“既然如此,做你朋友如何?” “不行。”燕子果断道。 “为什么?”怪老头不解道。 “因为……”燕子停顿了下,目光忽然尖利,“因为他们并不是人类。” 005章、戳破幻象 “哈哈哈……”怪老头放声而笑,笑得放荡。他说:“不是人么,那是什么?鬼?” “不是人,但我从不相信世上有鬼。”燕子斩钉截铁。 我表示深受打击。 怪老头怀中的小狗一下子睁开眼睛,闪着幽幽的光,锁定燕子脸庞。 怪老头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悠悠说:“小姑娘,你是在讲故事么。” “啊,算是吧。”燕子说:“这故事挺好玩的,为什么小镇边有这么奇怪的林子和宅子?为什么镇里的居民没有发现?为什么铁门没有声音?连脚步声也没有?这故事有好多的为什么,你能解释吗?” “呵呵……”怪老头笑着说:“能解释,但不可以解释。” “啊,所以我的解释是对的。” 燕子一脸天真的说着,但这对话怎么听都觉得恐怖,再配合亲身感受,我有点受不了。 怪老头终于将令鬼都毛骨悚然的笑脸收起,道:“看来没错哦,小姑娘,你也不是人类吧。” 吐血,真的要吐血,这家伙铁定是气急败坏,鬼话连篇,明明不是人的是我,怎么一下子都不是人了?!这鬼地方到底怎么了? 刚从惊骇中稍微苏醒,燕子的一句话再度将我劈晕。 燕子淡定回答道:“啊,算是吧,我或许真算不得是人类。” 这一刻,我发觉世间事都好复杂,好不真实,会不会一切都只是在做梦,我根本没死,又或者砸我那盆花也有奇怪的故事在背后。 “一场游戏一场梦,梦醒之时戏成空……”怪老头突然念叨着,身形一晃,如被微风吹散的泡影般幻灭。眨眼后,连同另外十二个人一起出现在大铜镜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相同的笑意,好似克隆出的一般。 燕子静坐不动,双手轻轻放下。这举动不知不觉竟已变得熟悉,她又要摆出奇怪的手势。 而这时,隔墙一个声音叫道:“不许跑!” 叫声毕,激流声起。墙上激射出数十道水柱,像喷射出的高压水枪般,直奔怪老头一行人。 怪老头不为所动,依旧只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盯着燕子。他身旁的十二个人同样无半丝慌张,朝着射来的水柱齐齐伸出右手。 “嘣、嘣、嘣……”响声不绝,数十道水柱皆被反弹,墙壁瞬间崩裂。 “找到我,就告诉你真相。”怪老头说。 随后铜镜破碎,怪老头带着十二个怪人一起消失,就在我的眼前,真真切切的消失。就好像失去阳光的影子,自然的隐没了踪迹。 燕子犯着呆,自言自语:“啊,真麻烦呢,又碰上捣乱的家伙。” 要是我还活着,一定要狠狠的骂:你丫到底有没有危机感?啊,貌似从头到尾就我自个在紧张。 等待水迹渐干,燕子突然起身,动如脱兔,脚底生风,以极快的速度追出房去。 我紧随其后。恍惚听见前方有男人失声道:“糟糕,要死了,碰上个麻烦的女人。” 燕子也好像听到了,因为她回应了句:“啊,这男人真啰嗦。” 我想说,这都什么状况了,这两货还隔空打情骂俏。 片刻后,燕子已追到一楼,在迷宫般的走道间快速穿梭,时不时见到打斗的痕迹,以及一滩滩叫鬼厌烦的水迹。 燕子始终不作停怠,一直奔跑出古宅。 宅外仍旧细雨淅沥。我飘在燕子上空,企图给她作雨伞,但水珠一滴滴穿过魂体,仍旧湿透了燕子的衣服。 湿身的美女,叫我差点忽视掉眼前的景象——古宅,消失了。 定了定神,环顾四周,哪还有人类生活过的迹象,只剩下白雾、密林、以及钢丝网牢牢围住的“后院”。 在钢丝网前,十二个怪家伙正联手对付一个男人,正是那个慵懒的家伙——庞寒。 一舞一动,一招一式,水流绕着庞寒的身体,如影随形,如有生命。挥舞时,时而激射出水柱,时而包裹起水球,战意甚酣,一斗十二亦不落下风。 那十二个怪家伙也不逊色,以青年与姑娘为中心,同攻同守,动作齐整。 双方难解难分,燕子只观赏了两分钟,便好似没了兴趣。不理局中战况,从旁漫步轻盈地走过,来到半睡的小狗面前。 燕子蹲下,望着小狗,说:“乖乖认输,我给你狗粮吃。” 晕倒,人家在那边大战,这丫却来贿赂一只小狗。 小狗睡意朦胧地躺着,完全不理会燕子的食诱。 “啊,你要是不认输,我就不给你狗粮吃咯。”燕子果断将战略改成威逼。 小狗依旧贫贱不能移。 燕子表情无奈,道:“啊,那好吧,只好用点手段了。” 说着,突然扬起右手,手势骤变,凭空里闪过一条光鞭,横扫小狗。 我想去动物保护协会投诉她。 同一时间,小狗圆睁双目,牙龇开,狂吠一声,跃空而起。 嘭!白雾炸开,小狗不见了,一只猫头鹰逃飞进“后院“。 紧接着,和庞寒战斗的十二个人忽然动作僵住,寒气升起,化作一阵阵阴风,吹进后院。 这一下,我好像明白了些,你明白没有。 水流从庞寒身上倾泄到地面,这家伙依旧一副半死不活的摸样。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燕子身边,呆呆发愣,出神地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道:“什么状况?” “这雨能停下就更好了。”燕子望着后院,答非所问。 庞寒无精打采,嘴里钻出一串三字经:“还没死,没精神,不想停。” “只要雨停了,我可以帮你回家。”燕子说。 “真的!”庞寒莫名其妙地激动。 “相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燕子又说。 庞寒仔细想了想,坚定地……又失落了,有气无力地吐出道:“不信。” “啊,那没办法了,本来雨要是停了,我就会告诉你,怎么打不伤那十二个人。”燕子摆出无奈状,道。 突然,雨竟然真停了。 庞寒马上追问:“为什么?” 燕子脚下一蹬,很轻巧地跳过了钢丝网。 庞寒脚下喷出水柱,立马也将他送进后院。 两人结伴同行。对了,还要加上我。 燕子边走边说:“没发现么,天在下雨,那十二人却没被淋湿,一丁点湿也没有,只有小狗才被淋湿了的,所以只有小狗是真实的,对其它人的攻击当然无效。” “你是说……”庞寒终有所觉悟,道:“是幻象。” “是,但又不是。”燕子说:“是半实体幻象。” “这么说,施术人不是普通的幻术觉醒者。”庞寒自我肯定道。 燕子微点了下头,说:“啊,是人都应该知道。” 嗯……难怪我不知道。 又走出好长一段路,庞寒才又开口道:“这是要去哪?” 这家伙明显有够迟钝。 燕子说:“那小狗叫万灵犬吧,好像在哪听过哟。” “对宠物没兴趣。” “那小狗明明是实体,刚才的战斗又危险,它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跑呢?” “说了对宠物没兴趣。” “说明有什么原因致使施术者行动不便,需要通过小狗施展远程幻术,也就是说可以通过小狗找到那人。” “更没兴趣。” “那里有回家的路哟。” “真的!”庞寒再度莫名其妙地激动。 “信不信由你了。”燕子淡淡道:“你和我应该一样,都被故乡遗弃,都想回家,不然我费这么大劲干嘛。” 庞寒略有沉思,果断坚定道:“我信。” 说完,比猴还急,飞快窜进“后院”深处。 燕子不慌不忙前行,呆呆的表情,自言自语:“啊,原来骗人很容易嘛。” 006章、三色魔蟒 “后院”深处,密林更茂,雾也更浓。阴森森的,我这才想到,偌大的林子,居然一只活物也没有,不是很怪异吗? 不由得多靠近燕子两分,虽然我不必再怕死,但始终在她身边更安心些。 行进了很长一段时间,这“院”大得有些离谱,仿佛没有边际,更是早已看不见庞寒的踪迹。偶尔有黑影从白雾里驰过,我实在不觉得有什么理由继续走下去。 燕子却是不以为意,仿佛压根没发现任何异常,步伐轻快,活像在逛森林公园,焦急和担忧都与她沾不上一点关系。行到几棵枯木旁,这丫更是索性停下,脚边正好是一个小湖。 她蹲下,手在湖水里轻轻拨弄,波纹一圈圈散开。没一会,像回音一样,有许多更大的波纹反荡回来。由于我天生有在课堂上打瞌睡的习惯,所以无法判断这是否属于正常的自然现象。我唯一能肯定的是,燕子对此非常满意。 她又站起身,将鞋脱下,提在手里,开始沿着湖边踩水。 哗啦啦的水响,在寂静的林中颇不和谐,感觉随时都会惊醒沉睡的怪物。沿着波纹,我将目光投射到水里,这回我看清楚了,一条黑影正在水中滑动,阴影面积很大,无法判断大小。 黑影从背面不断靠近,越来越快。我紧张得有点不知所措,不自禁地去握燕子的手,可什么也没握到。哗、哗、哗……身旁仍旧不停响着踩水声,黑影靠来的方向却静的诡异,水面如同镜子般无波无澜。 “危险,快跑!”我忍不住大叫,可我忘了,燕子压根听不见我的声音。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这是唯一还存在的想法,连同着快速闪现的牙口滴血画面。 咚!水面终于躁动。黑影停了下来,慢慢的,缓缓的,一缕白色浮起,微微晃悠了几下,不再动弹。小心地观察了下,是只鳄鱼,准确的说,是只死去的大鳄鱼。从它的体型判断,绝对拥有轻易毁掉一条小船的力量,但此时,却只是一坨死肉。但这并不能让我松懈,反而更加惊惧,因为能不动声色杀死这么大一条鳄鱼的生物,必定更加可怕。 那生物是什么?没找到答应,唯一的线索只有一对眼睛,一对碧绿声的眼睛。 那双眼睛隐蔽在鳄尸旁,碧绿得生光,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不,它应该看不见我,所以……它盯着的人是我魂体后的燕子,像看猎物一般盯着。 我将魂体紧靠住燕子的肌肤,很想推着她赶快离开。可稍一用力,便与她挫身而过。 碧绿的眼瞳划过一道幽光,沉入水中,鳄尸也一同沉没。随后,黑影又渐渐离去,潜伏在小湖深处,悄悄靠向湖边不远处的小山坡。而那里,正是燕子前进的方向。 来不及松口气,连忙朝燕子转过身,一瞧,这丫还在愉悦地踩水! 阿门,俺重新死一回的心都有了。 至于接下来的事,想必都已经猜到了。这丫完全视危险为儿戏,若无其事地来到小山坡前,且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周围密林更甚,行走艰难,最便利的捷径应该是小山坡半埋进湖里的小山洞。估摸着这丫就是来找捷径的。只是这小山洞十分幽暗,飘出一阵阵腥臭,加上时不时传来的滴水声,冷不防击打在神经上,很容颜吓破人胆。所以,一般人肯定不敢进去,但燕子却毫不犹豫地钻进去了,因为她并不是一般人,而是非一般的人。嗯,我想准确的说,她应该不是人,这是她自己亲口承认的。我终于算是认同了这一观点。 洞里比想象中更黑,几乎不存有光线。也不知道燕子是靠什么在辨别方向,总之她没有碰壁,每落下一脚都能听见“喀嚓”声,像踩断了脆骨。 自从死后,我就与黑暗产生剪不断的联系,能在黑暗中看清一切,比在光明下看得更清晰。恶臭的来源,正是浸泡在水里的尸骨,白骨铮铮,交织着铺满整个洞底,在燕子每一脚落下时,破碎。 我想,终究揭开了森林里没有动物的谜底。虽然并不希望得到这个答案。可这是事实,确实存在捕杀成百上千活物的怪物,或许它已经埋伏在某处,流着贪婪的唾液,窥视着身旁的姑娘,蠢蠢欲动。 必须要想出办法,解决掉一切。 咚、咚、咚……燕子仍在一步步摸索着前路,洞越来越矮,渐渐无法站直腰行走。也就是说,一旦遇上攻击,将没有多余的地方闪避。我却偏偏无法告知燕子有危险临近,就像明知夕阳后是黑暗,却无法将夕阳留住。不能控制的感觉最难受。 出口将近,心跳愈急。这时,洞中的气流突然暴走,巨大的冲击力猛然从身后扑来。燕子正好夹在最狭窄的地方,无法回头。 一瞬间,降临一个念头,彻底占领我的意识——为燕子而战斗。 我也不明白随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碰到了燕子的身体,将她推出了洞外。 燕子连滑出数米才停下。 同一刹那,一只巨大的蟒首冲出洞口,闪过碧绿色的光芒,蟒口大张,炫耀着极具攻击性的毒牙。 “轰。”燕子打出手势,低喃一声,洞口应声崩塌,像被炮弹狂轰过一样。 “啊,这家伙不好对付,闪。”燕子自语一句,拔腿就溜,险些将我抛下。 我表示很不淡定,这丫完全没感受到危机,更没感受到我帮她这一把有多奇迹。估摸着她会认为是偶尔抽风保住条小命。 追上燕子,我试了一下,又变得无法与她碰触。 没跑出多远,燕子忽然停下,又开始犯呆,并没完没了地又开始自言自语:“三色魔蟒?上古觉醒兽?这么说,应该还有两只在附近,难道在湿身怪男那边?好不好玩呢。” 同样的怪物还有两只?!啊……亏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反正我肯定是淡定不了,虽然对我没啥伤害。至于“湿身怪男”这个称号,应该是指的庞寒,我表示保留意见。 007章、诱饵战术 没歇息多久,地面就开始轻微震动,树木摇坠,枝叶吵嚷得要命。 我凭借还算正常的智商,果断猜测是魔蟒追了上来。但事实是,确实如此。 闪着碧绿色的瞳光,魔蟒快速驰来,一路摧枯拉朽,表现得非常生气。我表示理解,任谁被岩石夹住脑袋,心情都不会好。 所以,我认为赶快逃走才是上策。 但燕子却是不慌不忙,待得能看见魔蟒的身影,才说了句:“来啊,你抓不住我的。” 嗯,确实要佩服下这丫的自信。 结果她补充了句:“我可是看过《狂蟒之灾》的。” 我再度坚信人鬼间绝对有代沟。 随后燕子的态度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身形疾动,快如疾风,并充分发挥柯南走到哪死到哪的霸气,一路的草木皆因魔蟒而殒命。 在密林中追逐,兜转,雾被搅更加浑浊,辨不清方向。 不知不觉,已穿越整个“后院”,来到另一边的钢丝网前。网的角落,残留着一滩滩水洼,浑水混着鲜血,分不清谁侵占了谁的色彩,网上钩着些许湿漉布条。很明显,这里的战况更加激烈。 燕子闭着眼睛,静静站在弥漫血味的雾里,仿佛与空气融为一体。而我,陪在她身旁,仿佛预见到被魔蟒吞进肚里。突然,穿过不透明的空气,接连几声惨叫。我哆嗦了一下,如此刺耳,得是多高的分贝。所以不敢肯定是庞寒,因为那家伙可没如此精神过。 猛然睁开双眼,燕子的身姿又威武起来,循着叫声窜去。很快,走进了案发现场,一瞧,果然……我的猜测往往都是错的,大叫的人还真是庞寒。 庞寒坐在地上气喘嘘嘘,有他在的地方似乎永远都在下雨。可,雨水再怎么努力,也洗不净他身上的血污。那般触目惊心,错觉雨水是否添加着赤红的颜料。 低沉的声音,随着雾被不安的气流荡开,终于看清了一切。 鳞甲在地面刮出条条沟堑,三条魔蟒一同出现,闪着不同的色彩。前方,魔蟒浑身赤红,如脱胎血池。右方,蟒身通体黝黑发亮,似来自黑渊。再在左方,被燕子戏耍的碧绿大蟒已然追来。三面围敌,唯一的退路是跳过钢丝网,离开这鬼地方。 我盯着燕子,就等她一声令下,溜之大吉。 可,这丫却笑嘻嘻说了句:“啊,是三色魔蟒,只在《外域志》里见过,没想到能看见活物呢,太幸运了,你说是不是?”最后句是问庞寒的。 庞寒有气无力道:“那是什么玩意?” “三色魔蟒啊,上古觉醒兽,你不知道?”燕子感到奇怪地问。 庞寒恍悟道:“哦,我还以为是幻象,原来是三色魔蟒。”停顿了下,“那是什么玩意?” 燕子完全不把这家伙的迟钝当回事,非常专业的介绍道:“就是很厉害的东西。” 嗯,我表示这介绍太专业,不能理解。 庞寒点着头,说:“原来不是幻象。” “怎么可能是幻象。”燕子同样表现得无法理解。 庞寒解释道:“因为之前它们身上没被淋湿。” 燕子随意猜测:“因为之前没下雨吧。” 庞寒想了想,说:“好像是的。” “那下雨了你也没发现?”燕子问。 “发现了啊,所以……”庞寒突然卡壳。 “所以什么?” “所以我被暴揍了一顿。” 燕子当即表现出无语。 我更加无语,快要丧身蟒口了,这两货却聊上了。 眼瞅着三条蟒都进入了可攻击范围,我表示担忧这两货变成鬼后看见我时的表情。 这时,燕子忽然扯回正题,对庞寒说:“这三个家伙不容易对付,但我有个法子,可你是关键。” “真的?” “信就是真的。”燕子果断使出她的忽悠名言。 庞寒没有立马回应,煎熬了一阵,才道:“好,再信你一回。” “啊,信就好。”燕子说:“你站到前面去。” 庞寒坚定地点下头,站到了前面,摆出与三蟒拼死一战的架势。 随后,燕子手势一出,一声低喃:“冲。”一股力量从她身上冲击而出。但是,这一击的目标却并非魔蟒,而是庞寒的屁股。 庞寒一下吃痛,被击飞出去,直直落向三蟒的汇合点。三蟒很是兴奋,张开大口,齐齐朝庞寒扑去。 一下子我就明白了,这招我知道,它的名字叫——你被卖了。 可又在这时,燕子又一声低喃:“收。”庞寒的身子竟无视惯性作用,诡异地倒飞回来。三蟒险些撞到一块。同一时间,燕子在钢丝网上一抓,扯出道道网状光芒,活像拽出了钢丝网的灵魂。朝三蟒抛出,如捕兽网般将三蟒牢牢缠住,无论三蟒如何挣扎,哪怕剧烈的翻滚引得大地阵阵颤动,就是逃脱不了。 庞寒落地之后,久久才迟钝地问了个我也很想知道的事情:“怎么回事?” “啊,就是三条大蛇,也没想象中那么稀奇嘛。”燕子慢悠悠地绕着三蟒转圈,说。 “到底怎么回事?”庞寒再问。 燕子停下,有板有眼地说:“据《外域志》记载,三色魔蟒,上古觉醒兽,自然寿命无限,性凶残,力爆,特点是能将攻击的能量转化成自己的力量,立于不败之地。通过你被暴揍一顿,证明这是真的。”她认真看着庞寒,好像在说,你的功劳很大。 庞寒说:“最后句可以忽视,然后呢?” “所以硬碰赢不了,只能智取,智的关键是要有个诱饵。”燕子仍看着庞寒,仍像在说,你看,你的功劳确实很大。 “再然后。”庞寒完全不去纠结。 “好了,重点来了。”燕子说:“这里为何有魔蟒?魔蟒为何离不开‘后院’?否则小镇怎会无恙?!” 庞寒不再说话,我从来都没说过话。 “重点是钢丝网,因为普通封印术是困不住魔蟒的,所以网上必定附有‘金封印之术’,这就是现时能找到的对付魔蟒的方法,因为这种封印术我也不会。” “不可能,不可能。”庞寒连否决道,“又是半实体幻术,又是金封印术,这两术都是各自术系的上层术法,能同时拥有,这家伙得有多厉害!” 燕子表示无奈道:“啊,你果然是怪人,骗你的都信,摆在眼前反而不信。” “谁骗我了。”庞寒一下警觉。 “没人。” 这家伙又信了。 燕子继续解说:“一定是那人,至少那人和魔蟒不是一伙,否则大可直接利用魔蟒收拾我们,何必大费周章装神弄鬼。所以,如此多怪异的举动,必定有怪异的动机,这场捉迷藏的游戏还是稍稍值得期待。” 008章、湖底骨森 接下来没有再留在原地,也没有去纠结如何处置三蟒,因为庞寒的大脑尚未复杂到那般程度。 在离开前,燕子掏出手机给三蟒拍了张相片留恋。我对她的照相技术不敢恭维,直觉她顶多只有拍遗照的资质,而拜她所赐,我虽死了却连遗照的待遇都没享受到。只是很赞她的手机,防水功能真强大。 一路拖拖拉拉,雨水的密度与庞寒的情绪结了连理,形成正比,越失落越堕落。 燕子在前带路,又折反回了小湖。据她分析,这个湖不是一般的湖,是非一般的湖。此回庞寒没有轻易上当,说实践才是真理,于是亲身验证,然后表示认同。方法是连喝三口湖水,结果每一口都很难喝,味道比之可乐相差甚远,果然不一般。 从此,我对“实践真理”四字怀有恐惧,每每听到,都想起庞寒喝下的那三口水,三口因燕子的解释而变得恐怖的水。 燕子说,小湖无波澜,死气重,水纹的回应如同阴灵的回响,正是死湖。 庞寒不知何为死湖,便问了为什么。而这恰恰是他不该问的问题。 所谓的死湖,即是死水集成的湖,是通过杀戮建造的恶之工程。杀戮也并非普通的掠夺生命,而是使用秘术,将生灵的血肉化作死水,只为生命留下白骨,成为湖的基奠。如此大的湖,是用多少生灵的血肉聚集而成?可想而知。 听过燕子的详解,庞寒三天未敢喝水,只靠水果补充水分。 燕子对庞寒的感受视若无睹,望着湖水发呆,说:“那人很怪异,肯定藏在这怪异的湖底。” 我又有了不祥的预感,这丫想把我和庞寒都拖下水。 果然,这丫回头就对庞寒说:“快用分流术,我们下湖底瞧瞧。” 庞寒头晃得万分剧烈。 我也很不认同,心怀忐忑地望着湖里。湖水还是那么静,那么不透澈,令鬼都甚感不安。更可怖的是,又看见了那个巨大的黑影,它仍在水中缓缓移动,偶尔露出两只异瞳,闪烁碧绿色光芒,如同死亡的威慑。难道?黑影并不是魔蟒,而是其它什么怪物。想来,很有可能是的。 自然更加焦急,徘徊飘荡,想劝阻燕子,可偏偏近在身旁,却又存在于两个世界。好比日同月,明明分享着光耀,却无法同时倾泄到人们眼中。 而燕子和庞寒像是压根看不见水中黑影,仍在针对下湖问题进行谈判。 燕子说:“你不会是怕水里有怪物吧,别担心,姐会保护你。” 庞寒摇头更剧,道:“我堂堂男子汉,怎会胆小,如果有怪物……”停顿半秒,非常有自信道:“我一定逃得掉。” 对他这种不担当的想法,我表示鄙视。 燕子说:“那就好,快用分流术吧。” “不行。”庞寒再次果断拒绝。 燕子想了想,激将道:“啊,你不是不会吧。” “不是不会。”庞寒犹豫片刻,解释说:“是没学会。” 燕子说:“你是雨域觉醒者吧,怎么没学会分流术。” “你眼力挺不错。”庞寒夸奖了句,然后说:“我也是吃米饭长大的,不也没学会种粮食,你会?” 我捶胸顿足,血吐八升,这都什么状况?湖中黑影虎视眈眈,这两货却越聊越起劲,都扯到种地上去了。估计,这两货的聊天备注是——本人是侃神! 又是一阵牛头不对马嘴的瞎扯,二货终于有了定论,结果当然是庞寒听燕子的,吓湖。对,没有错字,是吓湖,这湖着实很吓。至于打败庞寒的理由,是燕子分析到,许多人是因假指路仪而来,而能做出如此逼真的仿制指路仪,那人一定见过真指路仪,甚至手上有真的也说不定,只要有了真指路仪,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庞寒对回家的欲望不是一般的强烈,一听能回家,连性别都忘了。 我顿时对他家乡也很好奇,那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随后庞寒怨念了几句,为自己和燕子裹上一层水衣,变成水球,慢慢潜进湖里。这水球我有幸在幻宅已经见过,也就没啥稀奇,注意力始终还是集中在黑影身上。 我跟着潜进湖水里,水流没有一丝波动,如同死鱼。 慢慢朝着黑影在靠近。 渐渐的,好似已然被黑影包裹,就像落进它的肚中。可是,却仍然只能看见黑影,始终无法见其真身,哪怕黑影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碧绿色的双瞳永远闪烁在似近却远的地方,静静注视我,好似垂涎着我仅剩的灵魂。难道?它口味怪异,不喜欢人,只喜欢鬼。 而燕子和庞寒比我更悲催,貌似一点也没发觉黑影与诡异双瞳的存在,否则就不会完全忽略掉这个威胁,一心只往湖底挺进。 在湖底,又是一番触目惊心的景象。白骨铺满整个湖底,头骨、胸骨、手骨……白晃晃的一片,重重叠叠,很难拼凑出一具完整。这到底代表着多少生命的枯竭。 我忍不住回头寻找那双瞳眼,不知不觉被碧绿色的光芒左右。偶然的一瞬间,我恍惚看见一个幻体,威严雄壮,鳞闪金光,苍古的容颜,就像传说中的神龙。但只有一瞬间,我甚至来不及判断这一瞬间是不是错觉。 燕子已经带头停在湖底中央,那里是唯一没有白骨的地方。 直径两米的圆形范围,洁白无暇,质如温玉,躺在白骨之森中,颜色搭配,却像立于地狱的优雅少女,说不出是纤弱,还是坚强。 燕子和庞寒来回在上面徘徊,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而我,注意到了别的地方。 在旁边不远处,整齐摆着九只手骨,不同的骨指上都带着相同的戒指。由于生前的心愿是成为名大偷,自然对盗界有些研究,那戒指,我认识,正是“圣魔十盗”的象征。而“圣魔十盗”,是盗界邪恶与强大的象征。 三百多年前,十位奇人加入盗界,原则只有一个——只盗帝王之骨。无论帝王之墓如何隐蔽,他们都能找到。无论帝王之墓如何凶险,他们都能全身而退。更有一个只在盗界才存在的传说,这十人曾找到过真正的始皇墓,屠杀三万阴灵守墓军,顺利盗走始皇骸骨。后来,他们用始皇之骨炼制了十枚戒子,取名“圣魔戒”,戴在各自不同的手指上,从而得“圣魔十盗”之名。只是,他们也从此突然消失,蒸发得无影无踪。每一代盗门大圣临终前,都宣称十盗已获不死不老之身,隐匿在人间,永世长存。 这个不灭的神话,我也一度坚信,因为一个人说,那有可能是假的,但每一代盗圣都那么说,就很难相信是假的。虽然非常匪夷所思,但难道我变成鬼魂就不匪夷所思了吗?! 可是,如今“圣魔戒”出现在我眼前,我很困惑。难道这些“圣魔戒”是假的?直觉告诉我不是。如果是真的,“圣魔戒”从不离手,那这九只手骨就是“圣魔十盗”其中九人,他们为何会在这,是死了?还是被人砍断手臂?“圣魔十盗”形影不离,第十只手骨在哪?…… 越想越纠结,正在这时,耳边传来金属碾动声,很沉重,就像积了千年锈渍一般重。这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收回心神,正巧看见玉质样的地面豁开,形成一个地洞。 洞里传来低沉的风声,水流却无法溜进其中。 燕子带头钻了进去,我和庞寒紧随其后,洞中亮如白昼。 解开水球,燕子望着头顶,自言自语道:“啊,真像呆在水底公园。” 刚说完,地面闭合,封闭了空间。 阴风自由吹动,这洞在湖底,却无半滴积水。 009章、玉宫干尸 这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像白玉构筑的水下宫殿,被淹埋千年。 我仍然选择跟随在燕子身后,默默的,永不背弃。 慢慢向前走,两旁的玉壁显现出许多画面。背景全是出现幻宅的树林,刻画着不同的历史痕迹,一副副久远的画面闪过,像是贯穿了百年岁月。每个故事都大同小异,外人来到树林,进入幻宅,或被各种灵异事件吓跑,又或被各种方式致晕,强行送回外面的世界。 所有的故事,都说明有人用心守护着这片森林,哪怕牺牲上百年的光阴。那么,树林里到底藏了什么?我想,答案就在这湖底玉宫中。 在迷宫样的玉廊里走了很久,庞寒的情绪始终保持一贯的低落。他牢骚着:“要死了,真的要死了,这鬼地方水都滴不进来,会缺氧的。” 燕子没有立马答话,因为说废话是不用着急的。她拿出指路仪,上面的指针居然消失。 “啊,说不定真的会死,但肯定值得。”燕子说。 庞寒表情木讷,“最终还是不能回家吗?” 燕子也像颇有感触,平静的说:“啊,我们不知为何会离开家,更找不到回家的路,在这内域大世界里,我们只是外域来的不速之客。” “没有觉醒或许是好事。” “但觉醒了才有希望。” 庞寒没再说话,我估计外面肯定早已暴雨倾盆。 燕子继续在前带路,鼓励着:“命运给了我们一个起点,这个点无法掌控,但终点却可以由自己决定。” 说着,燕子指着前方,说:“这里就是通往终点的希望。” 我循着望去,不知不觉中,竟已走进一间大厅。这间大厅仍旧由白玉构成,异常宽大。最大的一块玉壁同样闪动着画面,如同电影般缓缓推进,正是燕子进入树林后所发生的一切,记录得点滴不漏。而我,却连在虚幻的画面中都被忽视,找不到鬼影。 轰隆隆……大玉劈突然动了,渐渐下沉,显出玉壁后的景象。 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悬挂着十二只紫色的晶棺。棺中,静静躺着十二个人,那十二个曾出现在幻宅的身影。但在注视上晶棺的刹那,我就肯定他们不是幻影,是最真实的存在,虽然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 晶棺缓缓落下,簇拥着一架巨大的骸骨,龙的形状,龙首处有一团淡紫光环。我侧头望了望燕子,她和庞寒却像并没有发现光环,目光一同聚焦在龙爪旁的座椅上。 椅上的人影一动不动,花白长发拖地,浑身皮肉枯萎,死气沉沉,就像被抽去鲜血的干尸。 我不明白干尸有何特别,朝着他飘近,想看仔细一些。 突然,干尸抬起头,目中空洞,眼眶中没有眼珠。 我吓得不轻,魂体一阵瘫软。 干尸发出干瘪瘪的声音:“很不错,能找来这里。” 这丫居然会说话。 庞寒的表情很白痴。我是说,他并不害怕,但因为天生迟钝,貌似尚未能及时搞清状况。所以,回应的任务落在燕子身上,她说:“啊,这挺难找的。” “哈哈,我说过,找到我,就告诉你真相,你做到了。” 这笑声很熟悉,这话也听过,我猜出了他是谁。 干尸说:“这副摸样让你们很困扰吧,很多人都想长生,但那又能怎么,不过像我这样老而不死,更悲哀。” 说着,凭空幻化出一个身影,正是那个怪老头。干尸说:“这就是我上百年前的样子,我都忘记了那时自己几岁。” “啊,有时死亡确实并非最凄凉。”燕子并不好奇,也不惊诧。 庞寒终于弄清状况,大呼小叫道:“你就是那个怪老头?!” “是的。”干尸说:“我会兑现承诺,告诉你们真相,就给你们五个提问的机会。”停顿了下,对庞寒说:“你已经用掉了第一个。” 燕子刚要开口,庞寒立马发挥抢断王的本领,抢先开口道:“你是谁?” 干尸干笑两声,答:“你们是外域觉醒的生灵,而我,同样也是。” 燕子又要开口,庞寒激动得再次抢断:“我回家的路在哪里?” “你是雨域生灵吧。”干尸说:“我并不知道雨域的入口在哪里。” 我掐指一算,这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已浪费三个机会。 正盘算着燕子如何利用剩下两次机会时,庞寒这货马不停蹄就连问道:“那假指路仪是不是你做的?你是不是有真指路仪?” 啊,我对这货很无语。 干尸说:“假指路仪并不是我做的,只是一个陌路人为害我而设下的陷阱,所以我也没有真指路仪。” “那我真的不能回家了?”庞寒失落到极点。 干尸半响才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也没必要回答你,因为你已经用光了五个机会。” 庞寒回过头对燕子说:“还是你问吧。”说完,自个一边画圈圈去了。 我能想象自己吐血的摸样。 燕子微笑着点了下头,并不介怀,朝干尸走近两步,娓娓道来:“紫晶棺,外域晶石提炼制成,千年来用作帝王葬身之用,能保灵体万年不朽,且有一奇特功效,魂回体内,便可重生。如此宝物,有一只已然不易,你却拥有十二只,绝非普通人。而用如此宝物悉心保护这十二人,这十二人也绝非普通人。”说完,很是自信地盯着干尸。 干尸大笑两声,称赞道:“小姑娘好聪明,我没看走眼。” 燕子跟着一声微笑,道:“说吧,为何引我们来这里?” 干尸道:“小姑娘,你已经没有提问的机会。” 燕子豪不气结,仍心平气和地说:“啊,确实,那只好让我猜猜。首先你是好人,虽然从玉壁上能看见你吓唬了许多人,但却没有一副真正伤害别人的画面,你只是在保护什么。其次你是高人,半实体幻术,金封印术,还有能抵抗内域的世界力压迫,活上过百年,一般觉醒者能做到其中一项已很困难。所以,你有能力却没伤害我们,守护了百年却让我们来到这里。还不是有所目的么?!” 干尸似哭带笑,整个空间荡起好似积蓄千年的嚎啕。他略哀道:“已有百年没有和人亲近的说过话了啊。” “你是守望一族!”燕子冷不防说道。 笑声刹然而止,干尸那空洞洞的瞳中冷到冰点,道:“你怎会知道守望一族?” “看来有答案了。”燕子缓缓道:“至于你的问题,我不会回答,因为我并没有给你机会。” 关于这两货的对话,我表示完全不明白。我只是想说,女人较起真来果真很可怕。 又静了一会,干尸左右扫视十二紫晶棺,似被唤起心事。虽然他没眼珠,但我有,所以我能看出来。 干尸身上冒出一阵黑气,就像是在解脱着什么,他说:“这样吧,小姑娘,若你能帮上我一个忙,我就将知道的有关外域的事都告诉你,让你去寻找回家的路。” 庞寒一听,立马激动:“真的!” “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干尸忽然来了这么句燕子的专利口语。 燕子淡定道:“请讲,我们洗耳恭听。” 干尸说道:“找到制造假指路仪的人,夺回封印着‘十二地命’能量的水晶珠。” 燕子问:“如何分辨水晶珠?” 干尸说:“珠里有十二残像。” 燕子环视过十二紫晶棺,道:“是他们。” “是。”干尸简略回答。 “他们是什么人?” “我的恩人。” “为何会变成半死人?” “因为百年前被我抽走了能量。” 我很震惊,庞寒也是。这干尸果然还是很可怕。 燕子沉默片刻,道:“啊,我想我明白了,这个忙,我帮。” “等待你的好消息。”干尸竟流露出欣慰的语气,“我先送你两样小礼物。” 语音未逝,之前干尸释放出的黑气,忽然凝聚成球,缩变成珠,如同飞射出的流星,瞬间射进燕子体内。那速度比子弹更快上十倍,来不及反应。 这死家伙果然一切都早有预谋。 我吃了一楞,等紧张的回过神来,干尸咳嗽了两声,似很疲惫道:“这是第一件礼物,第二件在外面等你们了,好了,去吧。” 静静观察了燕子一会,这丫没表现出任何难受。反而露出舒适的微笑,道:“谢老前辈厚爱,我一定完成约定。” 说完,燕子微笑着点了下头,扯上庞寒的衣领拖着离去。庞寒一脸的忧伤伴着疑惑,脸色比浆糊还愁人。 我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懂得选择永远默默飘在燕子身后。 快要走出大厅时,燕子突然停下,用半问的语气说了句:“这里有外域裂口吧。” 我突然想起那个光环。回过头,光环还在,干尸和十二紫晶棺却不在了。我再看看燕子和庞寒,燕子表现得淡定,庞寒表现得蛋疼,但肯定依旧都没发现光环的存在。 这回我没有去胡乱猜测,因为这个干尸给我百年孤独样的感觉,我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知道那双空瞳里的故事。 离开玉宫,离开死湖,世界像变回了原样。天蓝树绿,空气透彻,没有白雾。燕子说,其实我们自从进入树林,已然中了那怪老头的幻术,所以一直感觉时光没有流动过。其实,我们已经在树林里度过了两日一夜。干尸始终技高一筹。而我,其实还有些惦念湖底那九枚“圣魔戒”,但只恨做鬼无能,只有等日后再找机会回来偷了。啊,不是,是取。 在出树林的路上,遇上了那只小狗,它挡在路中央,慵懒的睡着。 燕子蹲到小狗面前,又贿赂道:“乖,跟我走吧,给你狗粮吃。” 这回小狗答应了。并将我们带到捕获三色魔蟒的地方。困束三蟒的封印网已经破了,三蟒早已没有踪影。 燕子忽然如同雷劈了一般,大呼道:“啊,不好,忘了金封印术的特性,让三蟒逃了,快回小镇。” 说完飞跑向小镇,庞寒像被母马拖着,尘土飞扬。 010章、谁是猎物 在回小镇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两日一夜奇怪的经历里,到底收获了什么?答案是没有,唯一的收获可能只是庞寒肚子里那一阵阵咕咕乱叫。不过想来也没关系,生前已经活的很累,何必还要死后为难自己。无论困惑也好,迷惑也罢,只需默默坚定信念,抛弃杂念,跟上燕子的脚步。 到达镇里时,天空早已悄悄盖上黑幕,每条街巷都静得可怕。没有行人,没有灯光,只有地面上残留的爬行痕迹。 庞寒终于挣脱开了燕子,语气仍然那般要死不活。他说:“要死了,真要死了,虽然早知道会死,可没想到会是被饿死。” 我想说,这货比我还没出息,我都没叫饿。嗯,当然,我发现做鬼也有许多好处,其中之一就是不怕饿。 “啊,是挺饿。”燕子说:“我请你吃东西。” 庞寒一下高兴,所以天空没有下雨。 燕子像个非专业的导游,带着庞寒和我在四处乱窜,很是怀疑她在迷路。 庞寒最终也是坚持不住,问道:“要带我吃什么。” “吃蛇。”燕子脚下不停,淡定道。 这回庞寒比我先有预感,牙齿打颤道:“不会……不会是那三只丑不拉及的蛇吧?!” “正是。”燕子依旧回答得很从容。 “我不吃。”庞寒果断表示。 “你不饿了?” 庞寒纠结道:“我担心那三个家伙比我更饿。” “啊,或许吧,但不问问,怎么知道呢。”说着,燕子跳进一个破碎的窗户。 啊,这丫又在开始说些奇怪的话,证明又要去做些奇怪的事。我需要祈祷。 我跟着飘进去,庞寒犹豫了下也跟了进来。我猜,这家伙确实太饿了,都饿晕头了,只好由着燕子忽悠。嗯,对了,还有那只小狗,它也跟进来了。这小东西一路安安静静,从未叫过。这让我不太踏实,因为都说咬人的狗不叫,且这狗很特别,说不准连鬼都咬。 这是一家小旅馆。其实就是燕子住的那家,只是这丫此回没有走正门,所以一时没认出来。 小旅馆里也是静悄悄的,灯光全灭,接待处只有电脑灰暗的闪着,全楼听不见一声呼噜。 燕子领头朝着二楼进发,楼梯多处遭到损坏,很是可疑。不过我能看出来,庞寒对此漠不关心,他肯定是更想去厨房。但无奈,这家伙貌似也是路盲。 从二楼第一间客房开始,每间房门都敞开着,里面的客人睡得死沉。 我猜想了下,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夜不闭户。 燕子好似比我更急于想知道答案。她轻轻的脚步,一间挨着一间的查房,最后迈进转角最后一间。她带头在房中找着什么,我想是在找魔蟒的线索。至于另外两位,庞寒应该是在找馒头,小狗的目标自然就是狗粮。这两货其实看上去蛮志同道合的。 我最闲,也就四处飘飘。飘到床边,床上的胖子瞬间让我失去观赏欲望,虽然生前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但着实没见过有人能睡出百分百的猪样。我下意识地就扭过了头,而就在我扭回头的那刹那,冷不防地对视上一双赤红的眼眶。 随着眼眶的的拉近,长长的信子、尖尖的毒牙、凶恶的轮廓……这些都在黑暗中一点点清晰。我猛然意识到,魔蟒就藏在身边的通风道里,众人却毫无察觉。它的头已然缓缓探出通风口,慢慢朝着正努力寻找食物的庞寒靠近。 我紧张到不知能做点什么,只是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魔蟒张开大口,力道迸发,似箭般直咬向庞寒。 庞寒蹲在柜子边,全然没有反应。 就在这时,“嘣”地一声,房中炸开一团白雾,凭空冒出只犀牛,瞄准魔蟒要害狠撞过去。 接连又是几声燥乱,灰尘飞舞。等视线恢复正常,房间已然少了一堵墙,魔蟒和犀牛都已没了踪影。床上的胖子仍然睡得像死猪。 燕子抚摸着小狗的头,道:“乖,做得好。” 小狗不理不睬,对燕子的口头嘉奖完全不在意。 庞寒跳到破墙边,难得的激情澎湃,道:“不管了,追!我饿坏了,要吃了它。” 燕子却出手拉住了庞寒,阻止道:“等一下。” “再等我就饿死了。”庞寒似乎很为错失了用餐良机气结,“到时我做了鬼就缠着你。” 我表示缠着燕子是很辛苦的活,苦我一个就够了,不需要这货搭进来。 燕子说:“啊,等你饿死再说吧,现在应该先想想不对劲的地方。” “有什么不对劲?”庞寒不解道。 “刚才动静不算小啊,可旅馆内一个人都没被吵醒。” “可能都把安眠药吃多了。”庞寒一本正经地装小白。 “哪去搞那么多安眠药。”燕子说:“你以为是大米啊。” 庞寒不语。 燕子到窗边,向外望了一会,说:“应该整个小镇都被施了催眠术。” “整个小镇!”庞寒的下巴差点掉地上。 我表示不会帮他接住。 “对,是整个小镇。”燕子若有所思,“这种阵势,这种低调到夸张的办事方式,我好像见过,要小心。” “小心什么,小心那三只大蛇?” “不。”燕子略显担忧,道:“魔蟒是我们放出来的,将它们捕捉是我们的责任,所以它们只是我们的猎物。但是……”突然停下。 庞寒立马追问:“厨房在哪?” 我真想狠敲他,这家伙能不能认真听美女说话。 还好,燕子永远那么淡定,完全无视庞寒的打岔,稍思索片刻后,接着自个的话题:“但要真是那帮家伙来了,到底谁是猎物就不一定了,跟我来。” 我连忙跟上,小狗也是。 庞寒蹉跎了几秒,才跟上来,但已然又变得情绪低落。边磨蹭边说:“我为什么非要跟着你,干嘛不分开行动,我去厨房,你去……随便什么地方。” 燕子脚下不停,只淡淡得应道:“可以,不过小心,看见戴着猎鹰纹面具的人,要马上逃。” 等燕子把话说完,我一看,庞寒那家伙早没影了,估计他肯定是一句没听到。阿弥陀佛,愿灶王爷看他对食物如此忠贞的份上,保佑他。 011章、灵犬真身 接下来,依旧是燕子当导游。虽然这丫有点路痴的嫌疑,但追踪技术着实不错,还没出旅馆,便找到了赤色魔蟒。 那是间双人套,一男一女各睡一张床,梦里很香。我有点诧异,所谓男女共处一室,女方必会有失,这男的如此安分,到底是在扮君子?还是性无能? 可惜我没空去深度探究这个性问题,或者人性问题,因为眼前有个很没人性的存在。 赤魔蟒横跨在两张床上,腹部的软肉正好压在男人的胯部。男人的睡相很荡漾,估计梦境一定非常美艳。但如果他能醒来,知道给他感觉的是一条大蟒,不知会有何反应。 蟒首停留在女人的脸旁,长长的信子,黏糊糊的舔着女人的额和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若是女人醒来洗脸的时候,照着镜子,发现脸上的液渍,会以为是什么? 我抽空胡想,谁都会有熟睡的时候,自己生前便经常如此。那么,熄灯后,在暗淡的卧房中,美美的做着梦时,会不会也曾受到过蛇或其它什么怪东西的偷偷骚扰。有过吗?只是从未发现,就像永远发现不了自己说梦话。 想着就发麻,赶紧的期望燕子把魔蟒给收拾掉。 燕子也是不负众望,一步迈出,凛然不惧。她打出手势,立马一声低喃:“定。” 赤魔蟒猛然回首,身上闪过一道红光,张开巨口迎面扑来,我能清晰看见它大口中浑浊的毒液。 燕子不慌不忙,连作出多个不同手势,组合成一套动作,温柔口念:“樱花舞。” 旋即,空气里竟长出无数樱花,花瓣飘舞飞动,纷纷扰扰,很是漂亮。 赤魔蟒突地急刹,我万分肯定它非常慌张与惊骇,因为我亲眼见这家伙不知所措到慌不择路,硬是不惜自伤身体,不顾一切地撞穿实心的坚墙,落荒逃离。 燕子没有立马去追,只是留在原地,嘴里发呆:“啊,这礼物太突然了,还不太会用哦。” 嗯,我好似确实没见她用过这种复杂的招数。 小狗漫步到燕子脚边,望着燕子连点数下头。我能感应到它情绪很好,开始对燕子有了一点认同。 燕子习惯性的蹲下,抚摸着小狗的头,说:“啊,小犬,我俩要努力咯,要在被人当成猎物前,捕捉到自己的猎物哦,这是责任。” 小狗仍是一声不吭,闷不作声地跳出房间,继续追踪魔蟒 燕子追在后面,自言自语道:“啊,小犬?小犬!这名字很不错哦。” 我那个汗,这都什么环境,这丫还有闲心帮只怪狗取昵称,表示不佩服都不行。 追出旅馆,尚未跑多远,前方响起大爆炸。 只要不是又聋又瞎,都能判断爆炸的地方不安全,可燕子和小犬却偏偏朝那个方位挺进。 我唯有跟上,也总算明白燕子和小犬为何那般投缘,原来这两货都喜欢给鬼找麻烦。 潜伏靠近,爆炸点在学校的操场上。 躲在校门旁小屋里,貌似是小卖部兼门房,看门大爷睡得四仰八叉。小犬一下来了劲头,钻进零食堆里,享受起来。燕子笑了下,没去管它,目不转睛地关注着场中的情形。 操场中央,余烟缭绕,黑色魔蟒瘫痪在地,已没了知觉。碧绿魔蟒守护在它身旁,瞳中的绿光亮得渗人。 三色魔蟒的本领我见识过,连燕子都没有把握战胜,又会是哪个人有本事将它们逼得如此窘迫? 放眼看去,原来,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以多欺少,这我心里倒平衡不少。当然,这是在我不知道他们是燕子敌人的情况下。 围着魔蟒,各方位都站有一人,共八人。每个人都身穿黑色制服,气场颇有几分类似“黑衣人”。只不过他们不是戴的墨镜,而是面具,刻有猎鹰纹路的面具。和制服搭配在一块,加上在夜里,显得特别的黑。 嗯?说到黑,这群家伙倒是和我死那晚遇见的那可疑二货极像。 众黑衣人拿着笔,举在手中,对准了碧绿魔蟒。其中一人突地大喊一声:“上”,八个黑衣人齐齐迈前一步,也不知做了什么手脚,笔中竟发射出一道光线,直取魔蟒各要害。 “啊,真是他们,又是什么奇怪的新武器?”燕子又开始低喃自语。 笔中射出的光线像有生命的鞭子,灵活而有智慧,无论魔蟒多么拼命,八道光线总能绕过防御,奔赴目标,伺机狠狠打击魔蟒要害。也听燕子说过,三色魔蟒之所以难对付,是因为拥有转换能量的本领,可此时看来,魔蟒完全无法应付这些光线,更别提转换。 强大的生物竟如同蝼蚁般被蹂躏,何尝不是悲剧。好比拳王落到被小混混玩弄的田地,将是比死亡更大的屈辱。 看得有些于心不忍,虽然它们曾企图吃掉庞寒,但那只不过是它们的本能。何况,庞寒自个也是个吃货。看着魔蟒渐落下风,就快支撑不住,我倒是希望有人能帮它一把。 这时,耳边刮过一阵风,小犬忽然跳起,破窗而出。 我一时也猜不出这小东西想干嘛。 只见它朝操场中央冲去,奔速越来越快,像疾驰的声波。只是这回没有白雾炸开,也没有怪吼,小犬身上无缘无故迸射出白光,刺得睁不开眼。等能看清事物时,哪还有小犬的身影,只有一匹闪着光芒的白狼。 “啊!”燕子一下激动,“想起来了,万灵犬!这才是真面目。” 白狼动如雷霆,几息之间便将八名黑衣人全部撞翻。 众黑衣人连忙翻身站起,后退数步,重新集结成阵,将笔尖通通指向白狼。 只可惜,笔中射出的光线,和白狼身上的光芒相比,不过如同萤火与皓月,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更伤害不了白狼分毫。 白狼又是几个急冲,企图将众黑衣人彻底击垮。 可这时,突地从天劈下一道黄色闪电,硬生生将雄武正盛的白狼逼退。 黄色的光华洒下,飘飘然落下一个身影,衣着与黑衣人相同,但面具却是黄色。 此人落地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白狼,语气轻蔑道:“哼哼,万灵犬,今夜运气不错,收获不小。” 我听燕子在耳边发出略显不安的声音:“啊,不好了,是猎鹰盟‘黄星队长’那麻烦鬼。” 我连忙多看那家伙几眼,脸果真很黄,但表示不认同他是同类。 白狼却是认不得黄面人,龇开牙,依旧表现得极其凶恶。再度以雷霆之势,朝黄面人攻去。 黄面人冷笑一声,轻描淡写地就躲过了攻击。无论白狼速度多快,硬是连他衣角都碰不到。 几个回合下来,白狼开始喘气,身上的光芒逐渐暗淡,身形也在逐渐缩小,变化。 “啊,真糟糕了,小犬没有足够能量长时间使用真身。”说着,燕子奔出了小屋。 我悲愤交加,其实俺也很想战斗,但怎奈只有做观众的本事,真想找块豆腐撞死。啊,忘了,其实我已经死了。 012章、燕舞樱花 燕子的粉墨登场,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如果有聚光灯,必定都照耀在她身上。 无可否认,这丫很美,拥有精致的脸庞,完美的曲线。若是忽略掉她的强悍,只把她当作普通姑娘的话,绝对是令众生追逐的尤物。只可惜,这丫神神叨叨,本领高强,连我这只鬼都不敢打她主意。 她朝操场走去,一脸呆菜,说道:“啊,有人在欺负可爱的小犬,不知道是什么呢?” 我飘着跟上,默默的配合着问:什么? 燕子像真知道有我在配合一般,自己回答自己道:“是可恶的夜叉,我最讨厌夜叉。” 夜叉?夜叉和犬有么子关系?我不理解。 燕子越走越近,补充了句:“因为犬夜叉。” 我表示很冷。 黄面人冷笑更甚,道:“哼,今晚果真好运,拿下你,赏金够本爷放个长假了。” 停顿片刻,黄面人已然将魔蟒与白狼忽视,冰冷的视线死死锁定燕子,嘴里一字字吐出道:“樱燕,外号‘萌魔女’,一级通缉犯,能力多样,来历不明,赏金百万。姑娘,不知我是否说对。” 樱燕?这就是燕子的真名,我觉得自己太聪明了,竟从一开始就猜对了其中一个字。至于她居然是通缉犯,我倒没猜测出来,说她引人犯罪,我倒信。 燕子仍旧表情呆呆,道:“啊,你真聪明,脑袋是多少g的?” 看不见黄面人表情,但我能感应到他情绪波动了下,貌似不喜欢被人把他大脑说出电脑。嗯,其实我也不喜欢。 黄面人不客气道:“少废话了,束手就擒吧。” 燕子已然来到操场中央,碧绿魔蟒警惕着周围,白狼已变回小犬,疲惫的趴在地上。 燕子说:“哎,乖,才夸你聪明,怎又变蠢了呢,你以为自己是大忽悠么,说两句我就乖乖受擒?” “哼,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说着,黄面人手上突然多出把尺子,二十厘米长那种。光芒覆盖着尺身,延伸出去,幻化出一把尺光剑。 燕子无视对方,将视线悠然移向月亮,然后说:“啊,那好吧,看在今晚月光还不错的份上,代表月亮消灭你。” 啊……我是在观看动漫么。 黄面人丝毫不怜香惜玉,剑一挥,一道光芒划着弧线劈出。 燕子不慌不忙,又是多个手势组合成一套动作,嘴里再念:“樱花舞。” 瞬间,空气中开出无数樱花,如寒雪飘散飞舞,密密麻麻,甚是漂亮。好比漫天蝶舞,弥漫眼眸,后知后觉已然迷醉。 尺光剑仍在挥舞,但很明显,黄面人已有所顾虑,减缓了攻击动作。 可,正当我盘算着燕子会如何收拾那家伙时,燕子突然抱起小犬,借着樱花华丽丽的掩护,遁进教学楼。碧绿魔蟒同样卷起同伴,趁机快速逃走,朝着不同的方向。 隐蔽在走廊后,燕子放下小犬,这小家伙已能站立。燕子偷偷瞟视操场,樱花已散去,黄面人发泄的乱舞两剑,暴跳着,活像被香蕉皮滑倒的猩猩。 燕子乐嘻嘻地对小犬说:“小犬,你说那家伙是不是很蠢,我又不是美少女战士,干嘛要为了月亮消灭他。那还要美少女战士干嘛?!” 小犬眯着双眼,那表情像在努力思索——美少女战士是啥? 而我想说,燕子是个好姑娘,因为她不愿抢别人饭碗。 稍松口气,推开了一间教室门,看样子燕子是想找个地方,让小犬好好休息下。但当门发着轻微的吱吱声,缓缓开启时,一股邪恶的气息迎面扑来,充实满鼻孔,让人情愿窒息,也不肯嗅闻。 教室里也是又暗又静,深夜里,竟有几名学生趴在桌上,手中拿着课本。这份勤奋,值得嘉奖,但他们的命运,却令人担忧。所谓冤家总是路窄,忽然发现,今夜每每开门,总容易碰上那只赤红魔蟒,阴魂不散。 赤红魔蟒盘在讲台上,蟒首伸到一名女生脸庞,舔了一下。这畜生不愧是蛇,因为真的很色,竟有猥琐沉睡中的女生的癖好。更可怕的是,猛然,魔蟒缩回信子,一口将女生的头颅含在口中,黏稠的唾液顺着嘴角直流,滴在地上,像溶化的糖水般,粘住地面。 “冲!”燕子赶忙结出手印,轻喝一声,击中魔蟒颈部。 女生得救,魔蟒转过首,一脸愤怒,就像在说——你丫干嘛老缠着老子不放。 我表示这回完全是误会。 但魔蟒这回看起来却实在是忍无可忍,没有丝毫逃避的迹象,反而猛力扑来,好似要和燕子拼个鱼死网破。 小犬第一时间拦到燕子面前,我也是有样学样,试图为燕子抵御魔蟒,虽然我确实起不了任何实质作用。 眼见魔蟒越来越近,燕子终于是有所行动,敏捷地舞出双臂,一下……抱起小犬,拔腿就跑。 赤色魔蟒疯狂的追来,燕子连用几个招数,也只是勉强拖慢魔蟒的追速,而无法完全阻止,或者消灭。 到底是魔蟒激发了潜力,变强了?还是由于燕子使用了复杂的“樱花舞”,变弱了?我不知道。反正,一路逃到楼顶,燕子抱紧小犬,躲在隐蔽物后面,看不出一点战斗的打算。 赤色魔蟒追到楼顶,燕子又结了个手印,轻声道:“隐。” 顿时赤色魔蟒像迷路般,探寻不到任何信号。 一分一秒流失,魔蟒盘卷在天台中央,吐着信子,警惕的四下搜索。 生怕连累燕子暴露,我努力缩紧魂体,躲得严严实实。虽然我躲与不躲其实没啥区别。 又是静悄悄地过了一阵,天台的空旷给了微风更自由的空间吹动。魔蟒渐渐失去了戒心,终于开始移动身体,试着攀下大楼。 我感应到燕子的气息终于稍松了下。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道:“你们蹲这干嘛?” 我一瞧,差点吐血。庞寒这货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傻傻盯着燕子,嘴里叼着馒头,道:“我找到不少吃的,要不要分点你。” 啊……这家伙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玩意,那么大条蛇都没瞧见么。 由于庞寒的帮助,赤魔蟒自然是终于发现了燕子,调转头,身子像弹簧般,弹射而来。 我失声大呼:小心!本能地迎着魔蟒冲去,试图挡住。但结果注定我依旧悲催,胸膛被魔蟒轻易贯穿,虽没有知觉,却十分心痛。我真的很想能为燕子做点什么,不求拯救她,保护她,至少能让我为她分担些伤害。可是,连这么小小的事我也做不到。 而祸不单行,就在魔蟒发动攻击的同时,激射而来数道黄光。嘣地一声,燕子身前的掩蔽物被炸毁,燕子和小犬彻底暴露。 黄光过后,黄面人神奇地飘然落下,这货还真是喜欢仙女下凡的出场方式。 刚一落地,连声招呼都不打,黄面人便以迅疾之势,挥起尺光剑劈来。 燕子急忙连续几个遁跳,才险险避开,但却已然来不及躲开蛇口。 而又在这时,连碧绿魔蟒也从后墙爬上了天台,局面顿时更加复杂。 夜黑风高,仅剩的月光都被乌云给剥夺。微风中的天台上,抱着小狗的姑娘,叼着馒头的迟钝男,手持光剑的黄面人,一红一绿两头蟒,还有一只苦逼鬼魂,这副画面如若能刻画下来,会产生怎样的遐想? 那,将是毛骨悚然,也将是令鬼都头晕的混乱。 黄面人不肯怠慢的再度发动攻击,尺光剑劈出的光线逼得燕子不停闪躲。这还幸亏碧绿魔蟒像发了神经,出鬼意料地没有攻击燕子,反而去阻挡了赤魔蟒。否则,燕子根本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知碧绿魔蟒对赤魔蟒做了什么,赤魔蟒也像是忽然发神经,对燕子的怒火转眼消失,全嫁接到黄面人身上。二蟒同心协力,左右夹攻,竟与黄面人玩命战斗起来。 庞寒仍迟钝的叼着馒头,傻乎乎来了句:“到底什么状况?” “啊,有时动物比人其实更有人性。”燕子自语着,放下小犬。 望着燕子看魔蟒的眼神,我想自己多少明白了一些。恶,确实是它们的本性,但它们的善却不会被本性掩埋。 几个回合,二蟒身上多出不少伤。 燕子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再缓缓睁开,又是一套多手势的动作,看似比“樱花舞”更要复杂。动作毕,燕子冷漠地念出道:“燕舞樱花。” 话音刚落,空气中结出樱花朵朵,燕子冲进其中,翩翩起舞。 漫天飞舞的樱花渐渐将黄面人包围,燕子在花中的舞姿十分轻盈,好似舞动在自己的梦中,无法被打扰。哪怕黄面人的攻击如闪电般犀利,也能轻易避开,伤不了分毫。 樱花中响起温柔的声音:“你们跑吧。” 二蟒停留在樱花圈外,对视一眼,像受伤的战友互相搀扶一样,相互缠裹着,离去。 “哼,为了两条畜生,把自己给搭上,愚蠢。”黄面人边挥舞着光剑,边冷声道。 “啊,它俩走了,如果让你感到连畜生都不如,我很抱歉。”燕子依旧在华丽的樱花密雨中轻舞着,说道。 “找死!”黄面人竟能将攻击力再度加强。 突然,燕子脚下一点,飞起,飞舞在旁的樱花在她身边瞬间凝结,幻化出许多个她的摸样。一下子,好似空中飞舞着不计其数的燕子。 黄面人又是冷笑,道:“哼哼,樱花舞?呸,幻术而已,雕虫小技也想打败本大爷。” 燕子不搭话,众多一模一样的身影同时从空中坠落,如流星般砸向黄面人。 “愚蠢,幻术根本没有伤害,我知道哪个是你本体,只要……”黄面人得意的声音刹然而止,手中的尺光剑掉落,渐渐光芒退散,变成了普通尺子。 黄面人倒下了,满面的不可置信,瞳中喷出震惊,定格。 樱花消失,燕子落回地面,有些气虚道:“啊,忘了告诉,之前不太熟练,所以让你误会了,其实这不是幻术,是实体幻术。” 我顿时联想到那干尸。 燕子转回头,对庞寒说:“不能请你吃蛇了,不过看来也没关系,你应该吃饱了吧。” 庞寒把剩下的馒头一扔,头摇得十分剧烈,万分纠结:“到底什么状况?我是错过了什么吗?!” 燕子走近,说:“以后告诉你,现在应该快逃,那家伙的部下应该马上就到了。” 刚说完,便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013章、飞跃彩虹 燕子叫了声:“小犬!”然后果断拉上庞寒,直接从五层楼高的天台上跳了出去。 我听见庞寒在痛苦的大叫:“你放开我!我不想和你丫殉情!” 我连忙飘出,可不愿庞寒把握住这与燕子同归于尽的机会。但,眼见这两货一同坠落,却拉不住,因为我根本无法触碰到任何事物。 而这时,小犬飞身跳下,嘣地一声,白雾炸开,变化成一只圆形的奇怪生物。两下俯冲,飞翔,划出道优美的弧线,将燕子和庞寒接到背上,冲上云霄,遨游在云间天际。 我欣喜的跟着直线上飞,费了老大的劲才终于追上。刚进到亲密范围,就听庞寒那货纠结着:“喂,小狗,能不能别变这种怪东西,会被人误会是ufo的。” 于是乎,我终于明白生前在杂志上看见的不明飞行物是什么。 于是乎,天边微亮,空气湿润,淅沥的雨水再次降临。 燕子好不容易吹干的衣服再次湿透,飞在空中,就像湿身的仙女,很美很诱惑。 飞行出很远,庞寒情绪冷却,天空回归宁静。雨水之后,云彩间架起彩虹,七色朦胧。曾经,生前多少次瞭望它的美丽,爱慕与嫉妒,却无法抚摸。想不到死后却能与它那般亲近,乘着风儿拥住它,交融般拂过。难道这就是死亡给予的惊喜礼物,靠近天堂的感觉——表示乘坐不明生物飞行的滋味真不错。 高空翱翔,俯视着别样的风景,各种鸟类在不同的高度飞行。本来,鸟儿们都很遵守交通规则,但由于小犬变化的生物实在太不明来历,导致众多鸟类很不明真相,惊慌失措,酿成多起交通事故。于是我就想提醒下,如果哪天看见有小鸟对撞,或者天上掉落与鸟类相关的东西,希望你能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 所以,等飞到不见人烟以及人妖的大海上空,燕子果断建议小犬道:“小犬乖,还是飞低一点吧,因为没证是不能上高速通道的。” 小犬十分听话,立马俯冲直下,险些将庞寒掉海里。 庞寒受惊之余,又纠结起之前的事,貌似很渴望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因为这家伙的迟钝程度,燕子费了老大劲,也没帮他弄明白。最后,这家伙只好自己想办法,多番思索后,对小犬说:“小犬,麻烦你在附近的报亭停一下,我去买份报纸。” 啊,我表示很佩服这货单纯的思维,因为单纯的人往往快乐。只不过这茫茫大海上,找报亭实在是比找海怪更难,这就很为难小犬了。所以说,“纯”男人的快乐往往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燕子帮小犬解围道:“啊,不用了,报纸上不会有相关信息的。” “为什么?”庞寒疑惑道:“难道报社休假?” 这家伙的思维果真与常人不一样,至少和我这种正常的鬼不一样。 燕子很有耐心,解释道:“因为如果什么事都没发生,报社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报纸就不会没事找事,小镇也不是好莱坞,没有让媒体捏造事实的动力,所以放心好了,不会有人知道什么事。” 听完燕子这一番高深的解释,连我这个知道真相的群众也不明真相了。 庞寒的脑袋晃得剧烈,更加纠结:“什么跟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燕子习惯性的看着风景发呆,说:“简单讲,施在小镇居民身上的催眠术有置换记忆的作用,所以即便醒来后见到奇怪的景象,也会因受到植入的假记忆影响,把一切视作正常。这就是猎鹰盟的做事方式,在人们沉睡时杀戮,在记忆的暗角魅行。” 我貌似有点明白,就像我飘在燕子身边,这证明我确实存在,但只要她发现不了我,对她而言,我又确确实实不存在。又好像,你明明记得一样东西的位置,但却在另外一个地方找到它,你就会怀疑自己记错了,而事实上,有可能是被我这只顽皮鬼移动过,只是你没发现我,所以不曾想到此种情况。 小犬的速度逐渐放缓,高度越来越低,跃过偶尔掀起的海浪,与翻腾的海豚擦肩,四下望去,辽无边际,已然离海岸很远。 燕子坐到庞寒身边,说:“湿身怪癖男,帮我弄件水衣。” “为什么?”庞寒思考了下,猜道:“你想睡觉?” 我认为这货更应该关心燕子取的外号,再说除了他,相信没几个家伙会喜欢穿着诡异的水衣睡觉。 燕子卖了一下萌,调皮道:“啊,你先把水衣弄给我,再告诉你。” 庞寒轻易答应,帮燕子裹了件水衣,燕子顿时化身成水球中的魅影。 然后庞寒说:“好了,现在告诉我。” “因为……”燕子刚说出两字,就听嘣一声,白雾炸开,小犬从圆形生物变成只小乌龟,脚下顿时悬空,大伙立马有难同当,一同飞速下坠。 嗯,其实我是故意的,企图装得人模人样。 连续三声“扑通”,毫无悬念的都掉进海里。虽然我认为要是突然在空中停住会比较有看点,但事实就是事实,有时必须遵守地心引力的规则,不能和牛顿作对。好歹人家也姓牛,而且真的很牛,真正的牛逼是牛都装不出来的。 燕子游近庞寒,将其一把拉进水球中,水球瞬间又变大了些。至于小犬变成的乌龟,则早已在下坠途中被燕子抱进怀里。以此证明,如果按等级划分,庞寒不如一只龟。 我紧跟着也钻进水球中,正好听见燕子在说恰才未说完的话,她说:“因为小犬的能量不足以长时间飞行,所以必须做好随时落水的准备。” 庞寒听后,情绪低落,没有反应。因为反应已经太迟,水球已然不断下沉。 一米、五米、十米、二十米……越来越深。 千万小鱼集结成群,游动在四面八方,光线被过滤成了蔚蓝色。 我生前从未出过海,也弄不清是在哪片海域,但却很享受大海的怀抱。欣喜着,将头伸出水球,嗅一嗅海水的味道,虽尝不出咸淡,却自觉很有滋味。 被鱼儿穿过脑袋的感觉,其实,还是很不错。 可突然,鱼群惊慌,亡命游窜,两只庞大身影直面撞来。猛烈的冲击力撞到水球上,一阵摇晃,后摆数米。两身影反弹开去,慢慢下沉。 我望去,却是两只大白鲨。想来,自己说不定是第一只撞翻大白鲨的鬼。 生前也曾看过大白鲨的电影,那时觉得此货实在凶恶可怕,但在见过这两只白鲨后,才发现电影里的白鲨真是儿戏,那一点点凶恶真是微不足道。体形更是显得渺小,比之眼前二鲨相差甚远。 眼前的两只白鲨已经死去,但同样让鬼都惊秫。二鲨肚里装的并非普通印象中的残船或遗骸,而是……一只白鲨从腹部裂口里掉出枚导弹,另一只甚至掉出像似恐龙的奇怪生物。 而我的惊叹不仅于此,再往深一些的位置望去,更多更变态的白鲨聚集成群,足有上百只。有这种变态的白鲨存在么?表示没在任何书本上见到过。它们为何成群结伙在此?又为何会被杀死?被什么杀死? 带着疑问,我将精神力高度集中,视线扫描得更仔细。豁然发现,鲨群中央,竟有一枚光影,很像……很像少女穿着炫彩羽衣,细小却夺目。而在幸运的一瞬间,目光竟有幸穿透整个鲨群,落实到那幽暗的后方深渊。那里好似有一只大到离谱的庞然大物,缓慢的,极慢的,朝着我们的水球移来。 我马上就想,能有什么办法提醒燕子回到海面? 燕子却在身后说道:“啊,下面那些大鱼好奇怪,湿身男,你看看去。” 庞寒头摇得越来越专业,既剧烈也节奏,摇再久也不会令脖子脱臼。想说,这其实是一门技术,也是艺术。当然,如果他能把头摇断,那就是手术,或者魔术。 总之,庞寒表现出了顽强不屈的精神,打死都不离开水球。 无奈,燕子只能再次忽悠:“乖,说不定那里有回家的线索。” 这回庞寒果断道:“打死都不信。” “哎,那好吧。”燕子像很惋惜一般,说道:“只好帮你一把了。” 说完,猝不及防地一脚踹出,直将庞寒踢出水球,在海水中连番打滚。 而在庞寒滚去的方向,正巧有三只白鲨张大了嘴,恭迎着他。 014章、庞然大物 庞寒连使几个手段,才险险逃过被白鲨利齿撕碎的命运。 而恰恰是这一事件,让我看清了这家伙的爷们本色。他视群鲨若无物,调转身来,指着包裹燕子和我的水球,非常有气势的吼了一句,大串气泡从他口中钻出。但由于我没学过唇语,所以那时很遗憾的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又由于不断有更多的白鲨向他靠近,我实在不忍心打扰。于是就这样放纵着他耍性子,陪群鲨战斗。 当然,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庞寒那时高昂地喊出的四字是:“你丫坑爹!” 燕子一如既往地淡定,稳重地关注着眼前的形势,半响,才从庞寒狼狈的战斗画面中分析道:“啊,果然很不对劲。” 嘀咕完,这才驱使着水球前去支援庞寒。但由于驾控水球不熟练,导致短短的路程变得迂回曲折,久久无法顺利到达。相信从庞寒的角度看,燕子更像是在寻找合适的位置当观众。 我不忍心这两货产生误会,索性就擅自离开水球,使用狗刨式努力前进。 等靠近到庞寒身边时,从海底深渊浮起的庞然大物正好也到了眼前。它的造型就像一把巨大的宝刀,全身覆盖着银灰色的金属,散发着淡淡的光,投下的阴影笼罩了整个战场。 我听见庞寒在击退两只白鲨后,嘀咕道:“这玩意应该不是鱼吧?” 啊,我想说,迟钝也要有个限度,那玩意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鱼吧! 不过,我失望了,庞寒那货还真把庞然大物当超级大鱼了,连变出数十把水叉,齐齐朝庞然大物射去。不过估计他眼神不太好,居然一把都没射中,倒是无意中射中不少白鲨。后来他解释说,那时是采取的声东击西战术,目的就是射白鲨。但我可以向阎罗王保证,这货那时确实是想射“超级大鱼”。 一番误打误撞,庞寒很顺利地吸引了白鲨群的仇恨。大部分的白鲨都放弃了对那枚光影的攻击,心有灵犀地一同围攻庞寒。 而在那一瞬间,我不知被多少白鲨贯穿了魂体,留下又一页凶残的记忆。 眼见敌众我寡,退无可退,庞寒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水流在他周遭旋转,像小型龙卷风一样,将最先攻来的几只白鲨通通卷飞。 而在同一时间,燕子终于到来。水流中,忽然间盛开无数樱花,在海水中飘荡,飞舞,遮掩住群鲨的视线,干扰着群鲨的攻击。 庞寒抓住机会,发挥浑水摸鱼的本领,激射出无数水柱,将冲来的白鲨一只接着一只撞翻。 燕子的落花,庞寒的流水,两者合一,还真是把白鲨群打成了落花流水。 我不由得胸中激动,只恨没法一起战斗。 可,就在战斗到最高潮时,庞然大物突然抖动了几下,身体的前端缓缓豁开一条口子,并从口子里射出一道强光。嗯,是极强的光,强到身为鬼的我也无法睁开眼睛。 在一片白茫中,我只能听见一些尖锐的声音频率,很凄惨那种。我想象到的画面是上百只白鲨在一瞬之间被杀死,流着鲜血,灵魂破灭,惊恐中却连多逃一米都没有机会。后来证实了我的想象完全正确,甚至更甚,也就是说鲨群的惨况根本已到了无法想象的程度。 同样在白茫中,我亦感受到了海水的流动,是朝着庞然大物的方向,吸力非常强大,就像一个大黑洞,连仅剩魂体的我都被强行吸去,没有一丁点反抗的余地。我那时极度紧张,因为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得靠猜,好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遇见毒蛇,怎可能不紧张。且我非常担心燕子,也不知她是同我一样被庞然大物吸走?还是落得跟鲨群一个下场?无从得知,不敢想象,只求十八代祖宗一起保佑。 一分钟、二分钟、三分钟……到后来我已记不清时间,只知自己再睁开眼时,周围非常静,四面八方都是黑暗。幸好,我是鬼魂,在黑暗中也能视物,所以顺利找到了燕子和庞寒,以及小犬。他们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浸泡在血红色的水里,昏迷不醒。 我试图叫醒燕子,可每一下挥手,都空空的划过,只不过是让自己更多一分自责。 谁说书生无用?做鬼才无用! 多番尝试无果后,我在那陌生空间里飘荡起来。沿着边缘飘荡一圈,发觉面积很大,呈圆形,壁很柔软,至少看上去是这样,就像人的舌头。地面散落着许多水生物的骸骨,少数比白鲨的体积还大,像被专业屠夫剔去一般,无丁点血肉残留。 我顿时预感不妙,满脑子都是怪物的嘴,或者胃,反正不会是总统套房。 而正当思索如何令怪物反胃,将大伙吐出时。吱地一声,身后的方向出现一条口子,照进微弱的光线。伴随着这道光线,一位少女逐渐靠近,发着很轻微的脚步声,节奏很悦耳,身上更散发着萤火样的光,炫丽而柔和。 这光影很眼熟,和之前鲨群中的光影一模一样。我相信自己不会认错,因为那般完美的少女身形,任何一个男人见过都不会忘怀。不是不想忘,是根本不可能忘。哪怕我已不能算是男人,顶多是只男鬼,但鬼亦为她痴。 少女走到燕子身旁,散去身上的光,静静注视着燕子和庞寒,眼眸清亮。 我终究完全看清她的样貌,却羞于去形容,因为不可能有配得上她容颜的笔墨。 少女发出甜美的声音道:“来人,抬他们出去。” 话音落地,口子一下打开,光亮彻底倾泻进来,刚好照在少女所处的位置,像聚光灯一般。 四名赤膀大汉成纵队进入,步伐沉稳有力,整齐划一。 其中一名大汉来到少女身边,恭敬却铿锵有力道:“玉玉小姐,外人是不可以活着进入‘千年号’的。” 少女嗔道:“有什么关系,当他们死了就行了。” 另一名大汉道:“玉玉小姐,守护‘千年号’是我们的职责,规矩不能破,如果定要让他们进入,就必须让他们成为死物。” “你们是在请我杀了他们么?”少女问。 大汉点头,“是。” “好,我就杀了他们。”少女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光刃。 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此女子说变脸就变脸,比外貌凶残太多了,果真人不可貌相。 不过当然,像我经常说的,我所猜的事时常都是不正确的。 只见少女将手中光刃一挥,却架到了大汉脖子上,声音依旧甜美道:“不过在杀他们前,我会先杀了你们。” 我猜这回大汉该求饶了,也就是说燕子有救了。不过,我仍然猜错了。 只听四名大汉齐声道:“玉玉小姐要我等死,我等不得不死,但‘千年号’的规矩绝不可破。” 我表示不知是该夸这几人忠直,还是不近人情,反正我十分担忧燕子的安危。 少女双腮鼓动,生气道:“好,我现在就先杀了你。”说着,光刃挥起,作势便要劈下。 而就在这时,突地蔓过一道黑烟,将光刃缠住。少女用力抽了几下,却未能将光刃抽动分毫。 我非常吃惊,这黑烟飘过时的轨迹比我这只鬼还诡异,在它停下前,根本不可捉摸。如果用它杀人,肯定比狙击枪还令人难防。 少女一下泄了气,收起光刃,说道:“哥,你想干嘛。” “玉玉啊,哥不喜欢你调皮啊。”伴着声音,一名青年也从口子处走了进来。 四名大汉连恭声道:“多谢康少爷。” 青年摆了摆手,然后对少女道:“玉玉,今天做得有些过火了哟。” 少女撅起嘴,道:“哥,他们帮了玉玉,玉玉不可以忘恩负义,这是母亲的教诲。” “啊,我知道你想念母亲了。”青年温和道:“可你现在不能太固执哟,父亲还在为你私自离开‘千年号’生气呢。” 少女的眼珠子滴溜转了两圈,然后说:“玉玉不怕,有哥帮玉玉背黑锅。” 我那个倒,这丫头片子和庞寒竟有一点相像,明明是不但当的行为,却能表现得自豪又骄傲。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练成的本领。 青年轻笑两声,然后说:“这回哥帮不了你哟,得你自己去哄父亲,不过……”青年停顿了下,望了眼燕子和庞寒,露出温柔的表情,说:“不过可以帮你照料他们哟。” 少女刹那间高兴,道:“那就这样说好了,玉玉现在就去找父亲。” 说完,蹦蹦跳跳就离开了。我叫都没叫住,因为没人能听我的叫声。 我看着燕子,多少有了点安慰,起码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还有个莫名其妙的姑娘愿意帮助大家。想来,只要等燕子醒来,应该就没什么难题了。 但,少女刚走不久,就听几名大汉问青年道:“康少爷,要怎么处置这两人?” 青年的笑容仍那么和善,却吩咐大汉道:“抬到三号池,等过‘幽冥峡’时,可以用作鱼饵,引开敌人。” 我当即如晴空霹雳,这货竟谈笑风生中蹂躏着人命。 几名大汉应令一声,便将燕子和庞寒抬走,我忙不迭跟上,小犬被遗忘在后方。 015章、三号坑池 一路跟踪在四名大汉身后漂荡,为燕子担忧之余,更惊诧于到底身在何方。 长长的走廊,覆盖着未知的银灰色物质,闪烁淡淡的光。主要的光亮来源却并非是灯泡之类的照明用具,而是一颗颗鹅蛋大小的纯白色水晶。它放射出的光线虽称不上耀眼,却像实质化了一般,每一丝光线都能如同细针一般扎透皮肉。作为生前立志成为大偷的我来说,自认为已经对世上的稀罕玩意悉数掌握,但可悲的是,这水晶却是全然不识。 而且,银灰色物质与纯白水晶更不是最让我惊讶的东西,最让我惊异的是脚下的地板。它呈黑色,永远的黑色,一眼眺望到视线的尽头,依然是整条黑色。即便有纯白水晶照下的特殊光线,它也仍旧黑得一成不变,好似海绵吸水一般,可以吸取光线。踏在上面,活像在无底的黑暗深渊上方悬空行走,心惊胆战。 不过还好,我并没有在上面行走时突然掉下去的担忧,因为我是鬼,不是用走的,而是用飘的。 飘出很长一段走廊,又转过不少台阶,四名大汉终于停下,相信眼前便是所谓的“三号池”所在地。 眼前有七个椭圆形大坑,深度大概是五米,一字排开。 坑池灌满了水,水出奇的清澈透亮,如同空气,一眼便能望到水底。水底的地板依然是黑色,各池之间被透明材质做成的墙隔开,每个池中都有生物游动。 我粗略看了下,池中的生物我应该认识,但又不应该认识。比如第二个池中,里面的生物乍看之下,会以为是海豚,但下细打量后,才会发现它比普通海豚多出两排锯齿一样的鳍。又比如第五个池子,里面游动着的赫然是之前见过的白鲨,只是比那群变态的白鲨更变态,除了体形更大,额首处居然长着利角。 剩余几个池也是如此,里面的生物具备常见生物的特征,却又多长着些不该有的东西。怎么看都觉得变态,极具攻击性。 恍惚之间,我忽然就想起曾看过的那些科幻大片,往往就是什么科学研究或者核辐射之类,导致生物基因突变,变成怪物,然后杀死群众演员无数。 想到此不免一阵渗得慌,虽然我不是群众演员,只是负责演鬼。但根据编剧的逻辑,像我这种到目前为止毫无作为的角色,迟早是要被out的。 会不会就是在这种地方?血腥画面瞬间便占领脑海,抹都抹不掉。 扑通!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燕子与庞寒已然被扔进第三个坑池。池底趴着条八足大鳄,睡相极度像乌龟。 四名大汉甩一甩衣袖,就这么离开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啊……忘了,这鬼地方没有云彩。 我停留在坑池边,远远听见离去的方向一名大汉说到:“这两人会不会在到达‘幽冥峡’之前,就成了八足鳄的饵料?” “或许吧。”一名大汉回应道:“但反正到了‘幽冥峡’,八足鳄也会成为鱼饵,让它死前饱餐一顿又有什么关系。” 另两名大汉呼应道:“说得有理,反正那两个是外人,进了‘千年号’迟早得死,怎么个死法都没分别。” 接着,再没有声音。 燕子和庞寒掉落在离八足鳄不远的位置,仍旧昏迷未醒。如此下去,即便不被八足鳄吃掉,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淹死。 我在空中画了无数圈圈诅咒那四货,然后目光完全锁定八足鳄的双眼,形成焦点。是的,不管它眼眸是否美丽,都不愿意它睁开。 相邻两个坑池的怪物却是完全不体谅我的心情,好似生怕八足鳄会睡死一般,贪婪地窥欲着燕子和庞寒,玩命撞击透明墙。 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的撞击,每一下都似真实的撞到我心灵上,说不出的揪心。 顾不得再产生更多担忧,我也跳进了池中,依旧使用狗刨式来到燕子身边。 因为,我只会狗刨式。 燕子眉目不动,没有丝毫醒来的征兆。 我抬起头,却正巧对上八足鳄的眼神。那是一道阴冷,茹毛饮血般的阴冷。 它动了,八足交替移动,缓缓靠来。隔壁的邻居显得更加急躁,将对八足鳄的妒忌变作愤怒,撞击得更加拼命。 我逼着自己,努力回想曾在山洞时发生的奇迹,那时自己究竟是如何触碰到燕子?! 可是,晚了,八足鳄豁开巨嘴,一口咬了下去,血红的颜色瞬间扩散,将透澈地池水染红一片。 魂体也被鲜血染满,那一刻我活像灵魂再一次被剥夺。 静静地留在原地,等着血红散去,隔壁跟着静了下来。 奇迹,却是再一次在意外中诞生。 隔壁的生物惶恐地躲开,八足鳄倒在池底,身上带着伤口。而燕子,她傲然站立着,粉拳上盛开着樱花,挂着血丝,灿烂到无与伦比。那是八足鳄的血,相信它恐怕是第一次遭到猎物如此强力的回击。 八足鳄挣扎着,企图再度站起。燕子便又一拳轰了过去,樱花在水中划过,那道轨迹就像花瓣织成的彩虹。 八足鳄彻底瘫痪,身体一点点在黑色地板上下陷,很快,便被完全吞噬了踪影,不知被流放去了何方。 我惊喜得忍不住给了燕子一个拥抱,纯粹的喜悦,不含杂质的那种。只是没能抱成功,双臂收拢,成了左手搭右手。 燕子嘴里冒出一串气泡,都差点被吃了,还非常有心情地自言自语,含糊着道:“啊,我演技这么好,应该可以得奥斯卡吧。” 啊,我表示收回之前的担心,搞半天这丫是在装晕,完全浪费表情。 接下来,由于八足鳄被轻松收拾掉,相邻坑池的生物自然早已躲远,燕子便专心去弄醒庞寒。她踢了庞寒两脚,庞寒没醒。于是她又大力多踢了两脚,这回……庞寒还是没醒。那摸样就像真的晕了一样。 我当即很是佩服庞寒,想不到这货平时连基本情绪都不稳定,在这生死关头,却能如此镇定,实在令一直都在失态的我汗颜。不过,我很就释怀了,因为我很快就顿悟到——这货原来确实是真晕。 而让我产生顿悟的是一串脚步声。估计这鬼地方有监视器,之前的四名大汉竟又赶了回来。 “啊,又是这四只麻烦鬼。”燕子又次冒着气泡嘀咕了句,随后结出连串手印,樱花在水中越开越多,转眼间便挤满整个坑池。 眼前除了花瓣,什么都看不见。不过我能看见池边的四名大汉,这四货同时受了很大一惊,正宗强受。 燕子则抓住四大汉晃神的刹那,从池中飞身而起,敏捷地飞跃四大汉头顶,落下,极速狂奔。 我自然是不肯怠慢,也管不得庞寒在水中会否淹死,第一时间飘出坑池,努力追随燕子。 燕子在走廊里疯跑起来,那速度,比刘翔还牛。 但跑得越久,越是感觉到绝望。这条走廊,好似一个圆圈,首尾相连,寻不到出路。且黑色的地板也仿佛在变软,就像流沙,好几次燕子落脚过重,便被陷了下去,险些无法自拔。 联想到之前的八足鳄,我产生一个可怕的设想,这走廊会不会就等同于皇城外的那圈护城河?!肩负着阻挡并消灭敌人的使命。而这黑色的地板,明显比河水更可怕,连八足鳄都可以完全吞噬,更何况燕子这样的年轻姑娘。 我飘在燕子左右,想告诉她自己的猜想,但无论我如何声嘶力竭,燕子依旧只顾着疾跑。 到后来,跑了很长时间,终究不过是又回到刚开始的地方,那个残留着许多生物骸骨的黑暗空间。 难怪从头至尾都没见四名大汉追来,原来那四货早已等在那里。 燕子终于停下,一言不发。 四名大汉同样一声不吭,手中举着与纯白水晶类似材质的手枪,正瞄准着燕子。 燕子不闪不避,表情淡定到如同雕像。 嘭!扳机扣下,四道光束迎面射来。 我就站在燕子身前,四道光束同时穿透了我的魂体,然后一道也不落空的全激射在燕子的胸膛。 燕子仍旧面无波动,静静倾倒,身体一点点化作了樱花,在落地前飞散。 我,楞住了。燕子死了?!她不可能死的!难道她…… 我,突然乐了,急忙全速飘回坑池。 016章、深海豪艇 再回到坑池时,樱花已然散去,燕子和庞寒已经不在,三号池空空荡荡。 刹那间,产生种悲凉的错觉——被丢弃了。虽然她从未发现过我存在,但我早已把自己当作她的影子。被丢弃的影子,要情何以堪?! 四名大汉随后也来到坑池。他们并不笨,很快便明白中了燕子的计。 一名大汉咬牙切齿道:“若是让那两个该死的东西进入艇殿内,我们就失职了。” 说着,便欲怒气冲冲的转身去找。 另一名大汉拉住他,道:“莫急,外人是不知道进入艇殿方法的,我们分别从两头开始搜寻,必定能抓到,那时就将他们剁碎了喂鲨。” “万一被误打误撞闯进艇殿怎么办?”有人担忧道。 那名大汉当即思索了番,然后说:“在‘暗沙环廊’里,任何敌人都不可惧,所以留下两人既可。”说着指了指很少开腔的两名大汉,道:“你们就去通知康少爷,请示如何处理。” 两名大汉点了点头,四人分头离去。 我开始徘徊,这四货兵分几路,不是逼着我把自己劈成几半么!虽然我是个怪异的存在,但我着实没有自残的怪癖好。思前想后,我还是选择了跟踪报信的两名汉子,没有太重要的理由,主要因为他俩走得比较慢。另外就是,其实我跟着谁都不要紧,反正起不了任何作用,我也相信燕子那般精灵,光凭肌肉绝对奈何不了她。 转到环廊另一边,两名大汉用手指在银灰色墙上图画了几笔,严实的墙壁竟缓缓裂开。裂口越来越大,朝两边扩展,形成高宽皆为两米的门框。 两名汉子并肩进入,并同时转身,看样子是要把门再闭合上,还原成墙。 我连忙挤进去,趁这两货忽视我的存在,将我压扁之前。 但这时,去搜寻燕子的另两名汉子突然从环廊右方冒出来,其中一名说道:“等等,我们还没进来呢。” 报信的两汉子迟疑了一下,对视一眼,齐声道:“你们不去抓捕外来者吗?” “要去啊。”之前那汉子连说道:“但对方狡诈多端,我担心他们会跟踪你们,找到入口,所以才偷偷跟在你们身后做掩护。” “不会的,即便他们知道了入口所在,也不知道办法打开。” 那汉子又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点是好的。好了,你们赶快去通知康少爷,这里交给我们。” 报信的两汉子点了点头,作势便要将门闭上。 那汉子连催道:“说了这里交给我们处理,你们什么也别管了,快去找康少爷。” “但这门……”报信汉子还想说什么。 那汉子打断道:“通知康少爷要紧,快去,这门我来处理。” 报信的两汉子对视一眼,不再纠结,赶紧进入所谓的艇殿执行任务。 我却是突然对燕子有了点担心,这几货居然能想到燕子会跟踪,并展开反跟踪,看来并非是只有肌肉而已。 当然,他们是不会想到已然被跟踪了的,因为没人会想到有鬼跟着自己。 艇殿内,富丽堂皇,钻石、宝石、玛瑙……之类在世人眼中珍贵的东西,在这里却是一点不贵,不过是普通的装饰品,随处可见。跟着两汉子,一路走过,我算是大大的长了回见识。什么叫奢侈?钻石铸桌脚,玛瑙镶金树,只把银沙当污尘,玉作鞋下铺。 一副副耀眼的景象,一件件绝世罕见的珍宝,随便取其一二就可让普通人变成富翁。我不由得惊叹之余,更加好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神奇而富有,应只出现在童话中。 绕过多条走道,偶尔有人从墙中出来。嗯,准确的说,是从墙上的裂口出来,然后裂口闭合,又还原成严实的墙。所以,从未见过一个房门。途中也没人与报信的两汉子搭话,即便迎面相遇,也会视若无睹。 最后,两汉子进到一个大房间。这房间倒是与众不同,少了奢华,不再是遍地奇珍异宝。但是,我对这房间却更加好奇,因为四壁挂着我感兴趣的东西。比如左墙角的那只火铳,我认得是女海盗安妮鲍利的武器。又比如右边柜上的帽子,它的主人应该是海盗王子“黑萨姆”。房中类似的属于历史上各大海盗的物品还有许多,且我敢保证都是真货。虽然,我生前只是个小偷,但我的志向是成为大偷,甚至梦想过成为盗圣,所以对各种珍奇盗品是很有研究的。何况俺还迷《海贼王》。 而在这世上,除了古墓,还有什么比海盗的宝藏更有吸引力?!更值得去盗呢?! 目光扫过四壁满挂的各类海盗旗,好似亲历了几百年的海盗风云,免不了心驰神往,不禁走神。而就在我走神的时候,房中后知后觉已多出两人,正是之前见过的康少爷和名为玉玉的绝妙少女。而在玉玉的怀中,竟抱着小犬,我都险些忘记了这小家伙。 小犬安然睡在玉玉怀中,玉玉嘟着嘴,朝康少爷怨念道:“哥说话不算话,以后我再不理会哥了。” 康少爷永远一副温柔笑意的嘴脸,轻声安抚着玉玉,说:“玉玉要乖,不能错怪了哥哥。哥是担心父亲不放过玉玉的恩人,所以才命人把他们抬去坑池,那里能最快的离开‘千年号’,不是吗?”他笑咪着眼,用柔和的视线抚摸玉玉的小脸,说:“哥会永远保护玉玉哟。” “真的吗?”玉玉摸着小犬的头,一脸天真的问。 “相信就是真的。” 我靠,这家伙居然也知道燕子的忽悠名句。不过即便这家伙面不改色,巧舌如簧,我也不相信他,因为我亲耳听到过他的阴谋。一张温柔的脸,一颗狠毒的心,这种人很难让我相信。 玉玉想了想,又疑问道:“但把他们放出去,他们会死的,这可是深海。” “不会。”康少爷说:“救你那个男子是雨域觉醒者,在水里一定死不了,不信可以问他俩。” 说着,康少爷将话头转到前来报信的两汉子身上,问道:“你们说是这样吗?” 这两汉子一直恭敬的站在旁边,看上去木呆呆的,但反应却是很快,马上齐声回应道:“是。” “真是外域来的觉醒生灵?!”玉玉显得特别激动,“原来除了我们水波一族,还有其它觉醒生灵吗?!” “当然有。”康少爷仍旧温柔笑着,说:“陆地上有很多哦,各种外域来的生灵,有觉醒的,也有没觉醒的,很有趣。” 小犬忽然懒懒地睁开只眼,鄙夷地瞧了下,然后继续睡大觉。这小家伙倒是一点不担心燕子,看来有机会得狠打它一顿屁股。当然,这小家伙变化多端,得是在我打得赢它的情况下。否则估计会教训不成被反教训。 轻易相信了康少爷的话,玉玉很是兴奋,连道:“我想到陆地上去!” 康少爷却阻止道:“玉玉不要调皮哟,父亲是不允许族人去陆地上的,所以哥一直没告诉玉玉陆地上的事。” 玉玉做了个鬼脸:“哥放心好了,我会保密,不会告诉父亲是哥告诉我的。” 说完,抱着小犬,蹦跳向房间后墙的裂口。 康少爷连问道:“玉玉去哪?” “让父亲带大家到陆地上去玩。”随着声音消失,玉玉抱着小犬离开了房间。 康少爷的笑脸立马更深。 或许由于我不喜欢这货,直觉他又在玩什么阴谋。 过了一会,康少爷才回头问两汉子道:“外来者怎么样了?” “属下失职,外来者逃了。”两汉子单膝跪地,请罪道。 康少爷笑意盎然,毫不生气道:“即便是神,也会有失误,将他们找回来就是。”说着亲手扶两汉子起身。 我能看出这两货很感动。 两汉子果然马上感激涕零道:“属下定当竭心竭力,将外来者捕捉,等捉到要如何处置?” “用水牢术困住他们。”康少爷说:“他们可是很好的鱼饵哟,在到达‘幽冥峡’前不可以再逃了。” “水牢术!”两汉子不约而同地表现出吃惊。 从这两货的表情判断,水牢术定是个凶残的玩意。不过我毕竟是只有过很多凶残经历的鬼,所以我更纠结的是——这个鬼世界,到底得有多凶残! 而就在这时,突然响起最让我熟悉的声音,是燕子的声音:“啊,应该说的是这个吧。” 伴着声音,袭来数股水潮,转眼便缠裹住了两汉子。扑咚一声,两汉子重摔在地,极度痛苦。在地上翻滚挣扎,但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更大的痛苦。 后来我才明白,世上最重的刑具其实是水,水是生命的源泉,所以它可以穿透皮肤,刨开心脏钻进肝脏去折磨最深处的灵魂。而更可怕的是,即便豁出性命去挣扎,也无法摆脱这份被困束后的灵魂折磨。 康少爷对两汉子的痛苦视若不见,依旧在笑:“嗯,真是个好姑娘,来来,快来坐下休息一会。” 白柱后当即走出那两名前去搜捕燕子的汉子。这两货的身体慢慢化作樱花,缓缓的飘散。透过艳丽的樱花花瓣,燕子的身影隐隐显现。她傲立在樱花飞舞中,手里拖着迷迷糊糊的庞寒。 庞寒这货貌似刚醒,傻头傻脑的来了句:“什么状况?谁让我施‘水牢术’的。” 啊,我果断猜测,刚才的水牢术完全是个误会,谁叫庞寒这货在梦游。 燕子仍旧拖着庞寒,潇洒地走到房间中央的沙发坐下。 康少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永远微笑的双唇发出声音道:“姑娘,你说我会怎么对付你呢?” 017章、厕所在哪 燕子望着前方墙上的披风发呆,完全没把姓康那货当回事,嘴里喃喃自语着:“真的存在‘幽冥荒域’么?” “你知道幽冥荒域?” 我看见康少爷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下,语气也是很不自然的产生疑问,好似燕子不可能知道一样。所以想说,这货的口气未免太大了,凭什么下意识就把别人当无知,虽然我确实不知道“幽冥荒域”是什么玩意。但我是鬼,怎么可以和鬼计较?! 在我放任思维天马行空的时候,燕子继续自言自语道:“只有去‘幽冥荒域’才有可能经过‘幽冥峡’,‘幽冥峡’既然存在,‘幽冥荒域’应该也存在吧。” “你到底是谁!”康少爷眼中抹过一道寒光。虽然是一瞬即逝,虽然他脸上仍挂满笑意,但我看得清清楚楚。 对这样的家伙,我可是动用了百分之两百的注意力。要是他敢对燕子不利,我就……我就咬他。 当然,最终我也没有展示一口利齿的机会,因为姓康那货比我更牙尖嘴利。 他转眼便将所有多余情绪收了起来,只留温柔在脸上,说道:“姑娘既然有缘来到‘千年号’,便是客人,我自然将姑娘如上宾般对待。” 燕子这回却是正视了对方的话,说道:“啊,是客人吗?或是该死的外来者?” “有缘便是朋友,何止是客人。”说着,便右手轻挥,轻易就解开了水牢术,吩咐道:“将两位朋友带去我的休息室,好生款待。” 两汉子刚从水牢中脱困,甚是气虚狼狈,只能勉强得应声:“是。” 随后,燕子便被请离了房间。庞寒终于站起身,靠自己的双脚行走,因为若他还死皮赖脸不起来,燕子真会让他永远都死皮赖脸起不来。 跟两汉子出了房间不久,就碰上了去搜捕燕子的另两名汉子。他俩灰头土脸,看样子像被训了一顿,见着燕子也当没看见,闷不吭声。只是盯着为燕子带路的两汉子目中不善。估摸着这四货私底下非干一架不可。 左拐右拐了一阵,就到了另一个房间。同样很大,但非常简洁,除了有的东西什么也没有。 两汉子完成任务,在退离房间前请问燕子道:“姑娘还需要什么?尽请吩咐。” 燕子坐到书桌前,手撑起下巴,表情很认真,眉目间透露出的全是仔细思考的信息。 我猜想,她肯定盘算着如何从两汉子口中套出有用的消息,以便脱身。嗯,必须是这样,像她这么聪明的姑娘,怎可能让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 等了一会,燕子果然有话说,她开口道:“啊,我饿了,弄点东西来吃。” 嘣!我感觉被青春撞了一下腰,实在不明白这货脑袋里在想什么。 而这股劲还没缓过来,立马又听庞寒起哄道:“对对,我也饿了,多弄一份。” 我表示泪流满面,为毛这两货只想到吃的,而且还是当着一只无法吃东西的鬼面前想吃的,岂不是很无人道。 啊,虽然对鬼不用讲人道。 反正我是被雷到了,那两汉子貌似也被雷得不轻,半响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应诺声,退出房去。没有将裂口闭合,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厨房。 我飘到燕子身后。书桌旁镶着两颗小白水晶,光线打下来,正巧照在一块精致的牌子上。上面显示着——376452天。我粗略算了算,但由于数学很少及格,所以没算出来。不过这数字若真是指的岁月,即便不用算,也能知道很悠久,就是不知具体是指谁的岁月? 燕子顺手从旁边的书架取下本书,随意翻看着。这本书我生前看过,是儒勒?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突然看见它,倒是发觉和正处的环境很相似。书中不少地方都被人用笔打了圈,并注了个“真”字,好生奇怪。但这本书我始终是看过,再难提起更多的兴趣,心思老是有意无意漂移到燕子身上。 空寂的房间,少女捧着书本,静静看着,身边一只鬼魂默默陪伴。 如此温馨的画面却被庞寒破坏,这丫焦急踱步,在房中打转。 我鄙视了他一眼,燕子跟着问他道:“怎么了?” 庞寒满面憋屈,声音走调道:“想尿尿。” 燕子说:“去啊,我不拦你。” 啊,我认为原因一定不会是怕她拦。 庞寒又说道:“不知道怎么去厕所。” 燕子想了想,然后很认真的说:“很简单,通常烟斗是男厕,高跟鞋代表女厕。” “真的吗?”庞寒也进行了短暂思考,不过这份短暂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然后燕子果断说出了我所猜的话:“相信就是真的。” 庞寒早已被这句话迷惑,不管三七等于二十几,马上冲出了房间。 我迫不及待跟上,因为从未见过尿急和迷路加一块是什么状况。顺便也想有机会提醒他,其实燕子的解释和不解释没多大区别。捎带着想起件儿时的事,那时我的同桌数学比我还烂,一次老师出题,问3乘7等于几。我那同桌思索半天,苦闷无果,最后一气之下,大嚷一声“管它三七二十一”,果断在答题处的括号里填了24。 我一边想一边笑,庞寒捂紧裤裆,四处乱窜。他眼中早已满是烟斗图案,对其它事物压根视若不见,甚至连被人跟踪都没发觉。 嗯,我不是指自己,我根本不是人,我说的是玉玉。 玉玉跟在庞寒身后两米,怀里仍抱着小犬。这小家伙很有艳福,无论是燕子,还是玉玉,都是漂亮的姑娘,却都抱过它。 庞寒走得急时,玉玉也跟着急步。脸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走得太快,还是其它什么原因。而庞寒因迷路放缓脚步时,玉玉也跟着放慢步伐,踏着小碎步,眼神飘忽不定,像是生怕被发现。好几次,我都仿佛隐约听见这小姑娘扑通乱蹦的心跳声。 经过一处转角时,庞寒暮然回首,却终究是无意中察觉了玉玉。 玉玉顿时手足有些无措,一下摸摸小犬,又突然碰碰墙壁,再不就是目光在脚尖与庞寒之间游离,甚是可爱。像极刻意伪装的调皮小猫,明明漏洞百出,却倔强地表示出“我可没有跟踪你”的样子。 庞寒也不迟钝……好吧,我承认他迟钝,但他并不笨,怎么可能看不穿玉玉粗糙的演技。所以,他的眼神变得和平时有些不一样,深情而焦虑,复杂而痛苦,像是在努力抗拒着希望。啊,我想我明白,玉玉是这个奇怪地方的小姐,她哥哥还企图将燕子和庞寒当鱼饵,这种情况下,儿女私情注定是痛苦的。 可,正当我为这段苦情忧伤哀怜时,庞寒这货却来了句:“坑爹呀,这么大个鬼地方厕所都没一个,想借刀杀人,用泡尿憋死我啊,休想!“ 说完,又飞快地向前冲,完全没在意玉玉的存在。 而我从玉玉眼中只看到六个字——这哥哥真霸气。 或许正因这场闹剧激励了庞寒,肾上腺素汹涌,瞬间人品爆发,不一会便找到道没闭合的裂口,旁边正巧有个图案很像烟斗。 庞寒急不可耐地冲进去,一边寻小便池,一边扯拉链。 但就在同一时间,玉玉也是急匆匆跑了进来,脸上绯红。 庞寒脱口而出:“你进来干嘛?!” “这……”玉玉抱紧了小犬,吞吞吐吐了好几秒,才鼓足气小声道:“这是我的房间。” 018章、白须骷髅 庞寒却是不存有任何觉悟,惊讶道:“你的房间是厕所!” 小犬突然在睡梦中噗嗤一声,直接掉地上摔了个万劫不复。那双犬目猛然睁开,有史以来第一次大放异彩,眼神中竟融合了鄙夷和愤怒两种情绪,堪称神奇。 玉玉心疼的立马蹲下,摸着小犬的背,“怎么了?摔着了么?痛吗?”特贤惠地问着,好似刻意地小心呵护着自己的形象,顺便借此分散忐忑的心神。 庞寒不知悔改地在旁继续念叨:“喂,不管这厕所是不是你房间,我都要用厕所。”说着停顿想了想,补充了句:“我不搞基,女士回避。” 我顿时特想找面镜子,看看自个额头挤了几条黑线。如果镜子有用的话。 玉玉粉面桃花,指了指房间里端,秀气道:“卫生间在里面。” 庞寒倒不客气,果断奔向卫生间,从之前起,裤链始终敞开。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件往事,记得生前曾在重庆街头看到副景象,有位大爷刚从家中出来,离家门不远便碰上个青年,青年见大爷没拉裤链,便好心提醒道:“大爷,你‘门’没关。”大爷乐呵呵的立马回了句:“么得事,你大妈在里面呢。” 每每想起,都不禁发笑。不过,再看看玉玉害羞无措的样子,又觉得发笑会破坏如此情意绵绵的气氛,只好收敛。 玉玉心慌意乱地在房中踱了两圈,然后心猿意马地坐到淡蓝色吊椅上,放小犬在大腿,吊椅铺着软绵绵的绸垫。她脚尖点地,吊椅便徐徐动起来,摇啊摇的,看上去即开心又担心。甚至我有感应到,她着实有那么会时间,在天真的思考着——搞基是个什么玩意? 而我望着她,眼珠在左右眼角间来回运动,泛起一阵疲劳。 这时,忽然走进一名侍女装扮的女子,在裂口前半米处恭敬停下,朝玉玉说道:“小姐,老爷让您过去。” 瞧玉玉的表情,鬼都能够看出她正春心荡漾,又岂会轻易被旁人打扰,所以毫无反应。 侍女就又补充了句:“小姐,少爷也会过去。” “啊!什么。”玉玉这才一下还魂,问道:“父亲有说什么事吗?” 侍女回答:“没有。” 玉玉在侍女身上巡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侍女手中的食盒,笑了,说:“好吧,我一会去,你把食盒留下。” 侍女为难道:“这是老爷的点心。” “哎呀,不要那么在意嘛。”玉玉一边摆手,一边使出“三只手”,一不留神便牵过了食盒,说:“没事的,父亲问起来,你就说被鬼吃了。”说完还俏皮一笑。 我却是非常郁闷,为毛要赖在我身上,忒不公平了。 碰上自家小姐耍无赖,侍女很是无奈,只得悻悻然离去。 侍女前脚刚走,庞寒便从卫生间出来了,表情那叫一个愉快加爽快,赞了句:“真香。” 玉玉马上恢复淑女风范,小手紧紧拎着食盒,不好意思道:“你闻出来啦。” “啊,当然,我鼻子很灵。”庞寒毫不吝惜地继续夸道:“想我平生上过那么多厕所,就没闻过这么香的。” 这回我不用找镜子也知道额头有多少黑线,估计和小犬额头上的数量差不多。 玉玉傻笑两声,将食盒放到吊椅旁的小桌子上,朝庞寒眉目传情道:“这位哥哥,你救了我,我……” “千万别以身相许,我虽是个随便的男人,但绝不是个随地大小便的男人。”庞寒莫名其妙说了句,打断道。并在片刻后补充着问:“救了你什么?” 玉玉略显失落,说:“之前我偷溜出去玩,结果碰上海白鲨群,而那时哥哥出现救了我,不然……”冷不防转换话头道:“哥哥原来也是外域觉醒者呀,我很高兴哟,除了我们水波一族,再没见过……”说着说着,又忽然转了话头:“听说陆地上有许多外域觉醒者,一定很好玩吧,我也想去,但父亲不让,哥哥能带我去吗?我……” “等等!”庞寒果断的再次打断,两眼冒星星。 啊,我也表示被这丫跌宕起伏的话头戏弄得有些犯晕。 庞寒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没听懂,我只能告诉你,救你并是我想插一手,而是被人踹了一脚。” “哥哥真谦虚。”玉玉眼中更痴迷,果断不信道。 看这样子,庞寒即便跳进粪坑,也熏不臭自己。 我当即再没了想法,只当这二货在演韩剧。但我不喜欢看韩剧,所以不看也罢,就此离去。 离去后听到的最后的对话是,庞寒大叫一声:“哎哟,这什么饼!比牙还硬。” 玉玉回答:“钙饼,蓝瓶的,促进骨骼生成。你要不喜欢,我弄软了喂你。” 顿感肉麻,连听觉都发酸,赶紧加快飘速,还是赶回燕子身边比较舒服。只是,飘了一会,我发现一个小问题,那就是,我也迷路了。 这鬼地方着实讨厌,墙壁都是银灰色,碰见的饰品不是玛瑙树,就是珍珠椅,又或是其它闪闪发光的东西,明晃晃的,晃得更分不清方向。 飘了很有一段时间,我开始有些厌烦闯迷宫的游戏。当碰上一处裂口,我立马想到儿时的同桌,索性不管三七等于二十几,钻了进去。 这房间光线比较暗,只有四角镶着纯白水晶,许多角落完全陷入黑漆漆一片。摆设装饰也很奇怪,无论是桌椅,或是杯具,全呈白色,材质与骨质极似。甚至连屏风的框架都是如此。如若都换成古木,倒是颇有古风,但可惜没有如若,所在这里不古风,只像抽风。 我飘近屏风,上面题有几句话——三千情丝变白发,哪及三千白须成情丝。弱水三千取一瓢,悔及一瓢取尽水三千。 说实话,我并未看懂,却能隐约感受到那份苦闷。 注视了足有几分钟,每一秒都异常宁静,直到屏风后传来微弱的蠕动声。 有枚枯瘦的影像在屏风后晃动,怀着好奇,我绕了过去。屏风后面空荡得很,与外面截然不同,足有十来米宽的空间里,只摆放着一口棺材。是一口水晶棺,与湖底玉宫中见到的水晶棺一模一样。冷不防地,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因为刹那间便联想到那具会说话的干尸。莫非?那货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回忆起那货的可怕,却绝不是全无可能。 想到此,连忙紧急退到屏风外。不!应该退到千里之外。可,就在我的脑袋刚撤退出屏风的同时,嘣地一声,清脆响起,碎骨渣飞溅过来,正巧直穿过我脑门。 我僵硬地扭动脖子,一点一点地将视线扭到传来声音的方向,忐忑地看去,椅子上竟坐着具骷髅。它一动不动,甚是吓人。下颚挂着花白的胡须,很茂密,也很诡异,每一根都像细小的蛇,会动会扭,甚至感觉还会吐信子。反正仿佛是活的。 虽然生前在生物课上见过骷髅,死后更是见过不少,但脑海里总浮现出的却是《木乃伊》里的画面,忍不住一阵阵背心冒凉气。边飘行着计划偷偷溜走,边不自觉地将视线压低,落到地上的破碎杯子和断掉的指骨上。 离出口是越来越近,骷髅始终没有动过,这才多少松了口气。但自己就是那么不争气,总是控制不住好奇,临离开前还鬼使神差地回头瞟了一眼。这一眼,瞟得自个险些翻白眼。 那白须骷髅,竟然动了。喀嚓、喀嚓……地声响,骷髅没有表情,空荡荡的骨瞳盯着地上,多个关节运动着,就像生锈的机器。 骷髅捡起地上的骨指,一根根摆在桌上,再一根根的衔接回左手,感应不到痛楚。 等衔完最后一根骨指,骷髅活动了下还原的左手,忽然冷森森地发出声音道:“点心怎么还没来?” 019章、麻省礼公 从具骷髅只剩骨头的嘴里钻出“点心”这个字眼,着实有些毛骨悚然,点心指的什么?瞬间便让我产生许多霉绿色的联想。特别是骷髅的白须在无风乱动的时候。 骷髅打开桌上的锦盒。只剩纤骨的手指缓缓伸进盒中,他虽没有血肉,却像有着哀伤的表情。我咽了口唾沫,瞳孔不自觉地收缩。 失去眼珠的眼眸盯着盒内,时空仿佛被定格,短短半分钟,却像堪比半世纪那般长久。 骷髅冰凉的声音又响起道:“我终会和你一同躺在棺中。” 这话听得我脖颈发凉,但却顿时忍不住产生好奇。盒内装的什么?我突然很想知道,虽然直觉不是什么可爱的玩意,但好奇心却往往在可怖氛围中反而更浓。 带上所有的勇气,我朝着骷髅飘近。魂体有点哆嗦,我安慰自己这是因为天气转冷的缘故。虽然这鬼地方貌似一直都是恒温。 就在我的目光即将射到盒内的时候,骷髅盖上了盒子,放进抽屉中,锁住。 想我生前开锁无数,此刻却无能为力,因为一双巧手再无法触碰到任何物件。 我虽真实的存在,却又真实的不存在,这是老天对我的奖励?还是惩罚? 骷髅站起身,骨节响起喀嚓声。他离开座椅,披了件睡衣在身上,向我走来。脚上穿着骨质做成的屐鞋,敲在地面嗒嗒作响。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这货有暴露癖,之前一直是裸体。不由得惊恐,看了他这么久,岂不是会长“针眼”?! 骷髅一点点在靠近,我本想闪开,但这货的动作看似迟缓,却诡异的神速。后知后觉间,已然被他贯穿魂体,你是否能想象到骷髅与鬼魂重叠的刹那?反正我的感觉很不好,就像锥子在心脏上戳了一下。而更离奇的是,就像衣角被树枝挂住,我的魂体竟被他的肋骨勾住,拖着倒退,无法立马脱身。 他一步步向前挪动,我就一点点被拖着后退,身不由己。 我惊疑不定,明明魂体只如同空气般存在,为何却会与他产生牵绊? 花了好一番工夫,直到他在一处裂口前停下,我才终于得以摆脱。他盯着裂口里端的房间,我再顾不及思索答案。因为,这房间我认识,燕子就在里面。 那本《海底两万里》掉落在地上,茶几上摆着吃剩的食物,光线微弱,燕子已然趴在桌上睡着。突然很怜惜燕子,无论她多强悍,始终都是年轻的姑娘,多日来,不吃不喝亦不睡,还要应付层出不穷的危险。这是何等残忍的遭遇。 而此时,燕子终于可以暂且休息,偏偏又无端被具有暴露癖的骷髅盯上。 望着燕子甜睡的背影,我甚至冒出个念头,希望眼前的一幕只是梦,哪怕一梦醒来,我便会魂飞魄散。嗯,我也不明白何时变得如此无私,这本是绝不该出现在小偷身上的素质。 难道?完结真的可以意味另一次开始,死亡也可以是重生。 骷髅再一次动了,迈过裂口,身影藏匿在燕子的后方,躲在视线的死角。他的动作仍旧迟缓,仍然如同机械,可是,却消去了所有声响。无声无息的,一点点挪近到燕子背后。阴影在燕子背上扩散,拉长变广,吞噬了脊梁。 骷髅白森森的骨臂伸出,我的双手不停挥舞,无数次从燕子的肩头无力滑过。 呼吸屏住,心跳加快到最高秒速,眼睁睁的,看着骷髅的嘴巴摆出阴笑的形状。 突然,骷髅猛然将骨臂搭到燕子肩上,大唬一声:“吓!” 扑,我被吓得不轻,一屁股坐地上。 骷髅朝着燕子乐了两声,得意兮兮道:“哈哈,被吓到了吧。” 我黑线掉了一地,原来这货在玩恶作剧。看他那大撮白须,也一把年纪了,还玩如此幼稚的游戏。不由得更加佩服燕子,这丫头丝毫不受干扰,竟依旧安然在睡。 骷髅的脑袋上顶出记问号,失望道:“怎么回事?没趣。” 顿时,整个空间都失落下来,静悄悄地……忽然从角落里炸起一声:“吓!” 扑,突如其来的唬声,害我刚起身又摔坐回原地,也就是说,之前那一起身白起了。 骷髅同我一样,连打寒颤,上下嘴骨喀嚓喀嚓……直响。 而随着回音消散,桌前沉睡的燕子突地化作瓣瓣樱花,紧缚着骷髅搭在她肩上的骨臂缠绕。脆响一声,骷髅的骨指再一次断裂,掉落在地面。 “啊,恶作剧是我的强项哟,被吓到了吧。” 从最暗的角落,漫步行来曼妙身影,正是燕子。她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挂着俏皮的笑意。 骷髅就像不服气的孩子,蹲下捡着骨指,问道:“你是外来者吧,干嘛还能活着?” 我当即咆哮,这货是不服气,所以故意抢燕子的台词吧。应该燕子问“都剩一把骨头了,干嘛还能活着”才对。 燕子却是喝了口茶,不在意的说:“你不也活着么,我为什么不能活着?” 骷髅理直气壮道:“因为我不是外来者。” 燕子呆了半秒,才说道:“啊,原来如此,不过对于内域大世界来说,我们都是外来者,不是吗?” 骷髅的动作瞬时僵住,久久才偏过头骨,半信半疑道:“你是外域觉醒生灵?” 燕子含笑不答。 这时一个声音钻出来证明道:“她叫樱燕,确实是外域觉醒生灵。” 我和骷髅同时扭头瞟向声源,姓康那货从裂口处走来,永远一副温柔善意的嘴脸。 骷髅将骨指衔接回左手,站起身问道:“康儿,你说真的。” “是真的,父亲。” “但即便是外域觉醒生灵,若不是我水波一族,也不能活着进入‘千年号’,康儿,你不应该忘记祖训。” “孩儿没忘,只不过樱燕小姐能看懂《外域志》,这才破例。” 骷髅没再立马继续发言,而是不敢置信地不停打量燕子,半响才道:“真的?!” “啊,相信就是真的。”这名句言竟被燕子和姓康那货同时说出,包括我的心声。 骷髅一下大喜,特热情地走向燕子,死皮赖脸要和燕子握手。 燕子斗不过无赖,只好和骷髅握了一下,估计这将会是她最难忘的握手经历。嗯,恐怕任何一个人和活着的骷髅握过手,这辈子都很难忘。 骷髅热烈道:“欢迎欢迎,我叫麻省礼公,是水波一族的大将,也就是俗称的族长。” 噗,麻省理工?!这家伙麻鬼吧,以为我不知道,麻省理工明明是所大学,谁会取这种奇怪的名字。 燕子却是轻易相信道:“麻将你好,贵族的欢迎方式我领略过了,很热情。” 骷髅浑身透露出害羞,也不知是羞愧于“欢迎方式”,还是知道陆地上有个玩意叫麻将。反正这货打了个哈哈,便将话头转到姓康那货身上,吩咐道:“康儿,好好招呼贵宾,为父回去休息。” 说完,便动身移向裂口,在裂口处正巧撞上侍女。 侍女慌慌张张道:“老爷,您……您的点心。” 骷髅随口问道:“怎么才送来?” 侍女支支吾吾解释道:“这是才做的,之前做那份,玉玉小姐说……说被鬼吃了。” 我当即得意个笑,玉玉那丫还想赖在我身上,但这么蹩脚的谎言怎么可能有人信。 骷髅果然轻易拆穿,斥道:“胡说八道。” 侍女不敢多言。 姓康那货连为侍女打圆场,骷髅却是根本不接受,继续斥道:“怎么可以无端端赖别人,被鬼吃了就是被鬼吃了,赖是我家玉儿说的就不对,罚你……”骷髅想了想,严厉道:“罚你再去做两份。” 侍女赶忙退下,奔去厨房。 我则停留在原地泪流满面,这父女俩都是什么货,干嘛非要赖在我身上。再说,我明明不可以吃东西,这谎言明明很蹩脚,怎么都不可能有人信吧!不过我转念想了想,也对,骷髅还真不能算是人。 想到此,释然了,转过神来,正巧看见姓康那货偷袭燕子。 燕子仍端着热气腾腾的茶,但大半个身体已然被黑气锁死,动弹不得。 020章、水波一族 我顿时紧张,燕子却反而无半点慌乱,因为她看上去并没有动弹的打算。 这丫悠闲地呡了口茶,呆呆地瞅了瞅地面,像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啊,对了,你父亲姓麻,你姓什么?” 我一下子像被扔进了急冻室,身上打了层霜,冷得不行。这问题忒白痴了,他父亲姓麻,他当然也姓麻,母系社会都完蛋无数年了。不过,转念想想,却也羞愧,貌似自个也一直当那货姓康,而且不是大康,只是个小康。但再转念想想,跟母姓也不是什么天大的怪事,说不准那货还真姓康,如此一来,俺就不需要羞愧了。 想到此,马上很期望的等着康少爷的答复,这货却很令我失望的说:“父亲姓麻,我自然也姓麻,在下麻少康。” 一阵纠结,这都什么状况!燕子遭了这货偷袭,重点却为毛在这货姓氏上。他姓什么有何重要?他父亲是不是麻将又有何重要?我又不喜欢打麻将。 当即,我强迫注意力回到燕子身上,顺便保持着随时冲上去咬麻少康一口的敌意。 麻少康带着笑意说:“樱姑娘,本来你是我的客人,理应好生款待,但我很好奇哟,你为什么会成为百万通缉犯呢?当今世上也没几个百万通缉犯吧。” 他这么一说,我也忍不住好奇,视线在燕子身上迷茫了一些。 燕子不言不语,轻颦浅笑,却是做出吓鬼一跳的举动。她纤手微扬,喀嚓,手腕出现裂痕,血红的线沿着腕处的纹路延伸,端着茶杯的手竟忽然断裂,断面参差,好似被生生掰断一般。 我目瞪口呆,神智错乱,好比某天突然发现自己怀了孕,还是三胞胎。这感觉,没有怀过孕的男人恐怕很难想象得到。当然,如果你感觉到了,那么恭喜你,你怀孕了,必是三胞胎。 麻少康貌似就做到了这点,因为感应到他和我有相同的心情,他笑脸凝固,表情多么的像要吐。 燕子却并未打算就此收手。她漂亮的脸蛋仍然那么呆,清澈的眼眸依旧那么亮,断掉的手拖着茶杯始终不肯放,缓缓的,硬是在我眼皮子下,断掉的小手穿过我胸膛,将茶杯小心翼翼地放回茶几上。随后再是原路飞回,二次穿透我胸膛,重新衔接回手腕,裂痕愈合。 我泪奔,可怜的鬼史永远摆脱不了凶残的烙印。 这时,麻少康突然大笑:“哈哈,不愧是‘萌魔女’,我小看你了。”说着,黑气散去,燕子恢复自由。 燕子继续呆立在原地,却从另一个暗角传出声音道:“啊,小看女人的男人往往都容易中圈套。” 圈套?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但从我背后袭来,依旧免不了泛起丝丝凉意。 随着声音,身影从暗角里现出真身,我望去,一前一后居然有两个燕子。一个断掉了右手,一个摆着奇怪的手势,长相一模一样,将我包夹在中央。 “你很了解男人哟。”麻少康挂着温柔,眼中只闪过少量惊异,瞧着我身后的燕子说道:“想不到你不仅会使‘实体幻术’,还会‘多重实体幻术’,即便是天才觉醒者,没有高人提点,也是办不到的哦,能引见下吗?” 我瞬时想起了干尸,根据种种推测,燕子近来使用的招数应都与他有关。但干尸是高人吗?貌似身高还不足一米七。这是我记忆中的目测数据。 燕子傻傻地想了想,然后说:“啊,可以考虑,但你要先把你手上的《外域志》给我看。”说着,手印解开,断过手腕的“燕子”渐渐化作樱花,飘散在空气中,消失。 麻少康摇头道:“这回是你高看我了哟,《外域志》何等宝贵,整个内域大世界总共才二十八块,我怎么会有呢?!” “你没有,怎么知道有二十八块呢?” “呵呵。”麻少康习惯性地发出笑声,说:“樱姑娘果然聪明,但《外域志》存世超过千年,无数人都寻找过,知道有二十八块不稀奇。” 燕子又想了想,说:“好吧,我也知道无数人寻找过,而且还知道包括女海盗安妮鲍利和海盗王子‘黑萨姆’,之前厅房里摆着这二人的随身物品,相信‘水波一族’和他们很熟吧,难道?‘水波一族’一直与海盗有勾结。” 麻少康的笑变得有些苦,说道:“樱姑娘真是让我越来越猜不透来历了,知道的事真不少。” “啊,那是当然。”燕子一点不谦虚道:“我还知道‘水波一族’兴起于五代十国时期,前身是由一群外域觉醒生灵组成的特种军队,志在争霸乱世,称雄内域。” 啪、啪、啪……麻少康鼓起手掌,夸赞道:“樱姑娘果不简单,全中。“ “可为何千年来都隐匿在深海?这我就猜不透了。” “这是我‘水波一族’的秘密,无可奉告。” 燕子突然像耍小女孩脾气似的,“肯定是因为跟海盗勾结。” 麻少康再次苦笑,无奈道:“好吧,我承认有其中一块《外域志》,但麻烦不用去猜我‘水波一族’和各海盗大亨的关系了,因为这也无可奉告。” 燕子仿佛奸计得逞般,无所谓道:“不猜就不猜,只要你给我看《外域志》。” 麻少康点头应允,然后带着燕子前往另一个房间。 我自然是死皮赖脸立马跟上,虽然我完全不明白这两货在说什么,但作为一只对燕子忠心耿耿的鬼,就绝对得随时提防麻少康这货对燕子图谋不轨。 去另一个房间的路颇远,就像去到了这鬼地方的另一头。房间外把守着黑煞星一样的四名彪形大汉,墙上写着血淋淋的“禁”字。 麻少康支开四门神,嘴里嘀嘀咕咕念了一番,墙上便闪起红光,裂开一道赤红的口子。 迈过口子,进到里面。房间两侧摆满灵位牌,全都姓麻。空间冷飕飕的,错觉就像是因为灵位牌在颤动,引致空气冰冷的流动。 在正中央,矗立着一块两米高的石碑,呈深蓝色,碑上刻着一串串古怪的符号。而我,竟神奇地认识部分符号。那部分符号的大概意思是:吾与魔,灵域相逢,恶战数月,两败俱伤,毁灵域为地狱,害生灵成枯骨,不忍其灰飞烟灭,退魔后,破开裂口万千,使其融入内域,成幽冥荒域,留平生珍视宝贝于此,暂离去。 我转头望了望燕子,她也像是看懂了碑上的符号,却略显失望。 麻少康在旁问道:“樱姑娘,此块《外域志》已看了,不知能否告知上面说了些什么?” 燕子说道:“啊,不能,我又没答应你。” 说着,转身便要走。 我连忙警惕,麻少康这货既然让燕子看了《外域志》,又岂会轻易放燕子离开?! 可,这回我又错了。 麻少康丝毫不在意,保持笑意,就这么轻易的放任燕子离去。 燕子迈出裂口前,突然停下,丢下话道:“其实,把我当百万通缉犯的只有猎鹰盟,知道我能看懂《外域志》的,更只有猎鹰盟里那几只最讨厌的麻烦鬼,不知你康少爷怎么得知的呢?难道?除了与海盗,与猎鹰盟同样也有关联。” 说完,真走了,我却没立马跟上,因为我不经意间察觉到麻少康眼神的异动,那是透彻骨髓的阴寒,让鬼都不自禁的不寒而栗。 麻少康笑意变淡,手一挥,口中轻念咒语,赤红裂口闭合。 随后,他环视了周围灵牌一圈,慢步走过,来到《外域志》后方的银灰色墙前。突地,身形旋转,化成道道黑气,钻进墙中。 我急忙迎头追去,脑袋顺利穿透那道墙,里面黑雾弥漫,散发着浓浓的呛人味道。 麻少康站住在中央,身体被黑暗吞噬,只剩双眼闪烁着银光。 我定住神,努力望去。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本黑皮书,封面上的图案正是“圣魔戒”。 021章、食肉儒兽 寂静的空间,身旁周遭断断续续传来啃食般的躁动,饮血样的声响,以及尖锐刺耳的低鸣,就像爪子挠着钢板,刺得耳膜难受。 麻少康翻开黑皮书,书页沙沙地颤了几下,飘出浑噩噩的黑烟,形成只骷髅头形状,在半空悬浮。 骷髅嘴蠕动几下,一吸,便将麻少康身上的黑气吸进嘴里,咀嚼着,贪婪咽下,涎液垂滴如线,两声饱嗝。 麻少康温柔笑着,与骷髅头嘀咕几句。骷髅头的眼中当即亮起银光,嘴中飘出《外域志》碑文上的符号。紧接着,一个个符号泛起光泽,一字一句地产生变幻,逐渐全翻译成了汉字。而这些字句的意思,竟和我在《外域志》上看到的意思大致相同。 如此说来,麻少康是知道《外域志》碑文意思的,那为何还要刻意在乎燕子能看懂《外域志》的本领呢?难道?只是掩饰,这货另有目的?! 麻少康将黑皮书合上,骷髅头又化作黑气附身回书页,消失。接着,他手一挥,黑暗中掀起一块黑布,迎面朝我脑袋罩来。 我闪避不及,做了回新娘。只是人家的盖头都是红色的,我这却是黑色的。 待得脑袋穿透黑布,视线顿时与多双目光对焦。这些目光的主人长相奇丑无比,困在笼子里。它们白目如铜铃,头顶长犄角,十指巨长,尖齿锋利,浑身的肌肤白得吓鬼,没有半条纹路,也无半根毛发,活脱脱像是咕噜姆的演变体。 我略感悲哀,不是为它们被困笼中,而是为我自己。我除了在身高方面从它们身上找到优越感外,再无半分自豪,想自己好歹也是堂堂正正一枚鬼,却至今只是受惊,而从不能给予别人任何惊吓,确实失败。而此时,却又偏偏被群侏儒样的丑八怪吓住。 这些家伙不会人语,叫声怪异,凶恶的瞪了麻少康两眼后,便将注意力重新移回到笼中的尸身上。正是八足鳄的尸体。只是,八足鳄早被撕得血肉糜烂,血水哧哧外淌,肉筋被条条扯出。这群丑恶的家伙,将十指钻进八足鳄尸身中,抠出最坚韧的肌肉,塞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 麻少康的表情仍旧温柔,笑盈盈道:“吃吧,记住血腥的味道,你们会很有用的。” 这群如同饕餮的怪物根本不予回应。 麻少康也不在意,随手翻开一口箱子,里面寒气升腾。箱中,堆放着一条条断臂残肢,肉色鲜红。他取出两条大腿,丢到笼中,丑恶的妖怪们飞扑过去,争先撕咬,吞噬。 我果断撤离了这血淋淋的空间。看人用餐本就是残忍的事,何况还是一群妖怪进食,那就不是残忍,那是……很残忍。 一路飘行,没有停留。这鬼地方存有太多诡异,实在不宜逗留。 但紧赶慢赶,回到休息室时,燕子却是不在房内。 我翻遍每个桌脚,茶几底,书架后,包括每个暗色角落,都没有燕子的踪影。 寻寻觅觅,挂念丢了归宿,情何以堪。 正焦急着,就听屋外响起嘀嗒嘀嗒的水声。水,让我下意识马上想到庞寒,慌忙寻声飘去。走道上一滩滩水渍,延伸向远方。 一直追踪到水迹尽头,眼前又是一个新的房间。不禁冒出个疑问,这鬼地方房间真多,可为何见不到多少活人? 猛甩了甩脑袋,将疑问暂且抛开,就看见燕子躺在房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 沙发旁站着庞寒,手里握着水刃,水滴落下,他始终呆楞。 这家伙死气沉沉道:“没心跳了。” 没心跳!这三字瞬间在我胸中重复了数十遍,一下比一下沉重,压得心脏好似快要超过负荷。 魂体箭一般射出,伏在燕子身边,怎么会?怎么会才离开一会,就没有心跳了?!说不出的滋味,忍不住目光四扫,拼命想逮回燕子的灵魂。可是,却怎么也找不见燕子的灵魂,难道燕子无法变成鬼?突然想起,我这么久确实从未见过其它鬼。当然,我很快知道自己错了,并非燕子无法变成鬼魂,而是,这货只是睡着了,根本没死。 庞寒见燕子不醒,叼来条鱼,说:“你看,它真的没心跳了。” 我看了看燕子,又看了看鱼,最后看了看庞寒和他手中的水刃,当即恍然大悟。估计情况是这样,燕子想睡觉,庞寒却在边上吵闹,于是燕子忽悠庞寒去杀鱼,除了能清静睡觉外,还可以顺便让庞寒兼职守夜。 我表示对庞寒深深的感谢,他又让我多了份防忽悠的经验。或许这就是他常说的实践才是真理,他实践了,所以真理就是他被忽悠了。 望着燕子甜美的睡姿,我不忍打扰,便独自飘到了窗边。啊,这房间居然有窗户,很大的窗户,就像海景别墅的落地玻璃窗。只是这里眺望出去的景色不是海面,却是深海,时有近乎透明的浮游生物打酱油路过,光圈之外全是黑暗。身临此情此景,忍不住感慨:大海啊大海,全是水。同样也禁不住联想到,当窗户破碎,漂亮的浮游生物被海水送进房中,落在膝下,或趴在背上,大伙必定是……一起淹死。 观赏了许久,连我这只鬼也坚持不住,昏昏欲睡。朦胧中,像是看见庞寒依旧叼着鱼,询问燕子如何处理。燕子翻个身,背影唯美。在这躁动的年代,难得收获份平静。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生活稍微有了点正常。麻省礼公和麻少康父子俩极少再现身,接触最多的就是麻玉玉。因为,庞寒这货已然将麻玉玉的房间当卫生间,而像他说的,他虽是个随便的男人,但绝不是个随地大小便的男人,所以只要一尿急,立马飞奔向麻玉玉的房间,此条路线他越来越熟。 而每回庞寒方便完,麻玉玉都会为他泡碗方便面,泡椒味的。其实我很纳闷,为毛深海会有方便面。庞寒问了相同的问题,麻玉玉说,是她哥哥从陆地上偷偷带回来,再偷偷给她的。因为她们族人是不允许擅自去陆地的,所以麻玉玉要求庞寒保密,不然就再不帮庞寒方便完后泡方便面。而我个人认为,这完全无法构成保密的条件,庞寒这货却轻易答应。不过转念想想,这货本就是个吃货,也就不去追究。 我只是在想,麻少康那货既然冒险去了陆地,到底是去干嘛呢?难道就为了去买方便面,全泡椒味的。如果是这样,我觉得他真是蠢了,竟入宝山只取一石,偌大的陆地,有代表性的物品怎会只有泡椒方便面呢?!其它还有许多啊,比如酸菜方便面和排骨方便面。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了其中曲折的缘由。而在那之前,遇上了骇人听闻的可怕生物群,险些等不到那天。 022章、墨如雨下 而在遇上生物群之前的一段日子,如同坐月子,大伙养尊处优,啥也没干。 啊,这鬼地方昼夜不分,风景异美,衣食无忧,确有几分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意境。我也没算过已呆了几天,无事坐在落地窗前,窗外白光照亮深海奇色,身后燕子美色绝佳,伴着小犬调戏庞寒,偶尔想想,若真能永远深海逍遥,这般的隐世生活,倒是做鬼也潇洒。起码比做人时轻松许多。 活着时,劳碌奔波,或许只为活着。但死后,历经辛苦又是为了什么?免不了希望多一分平淡。活着就好好活着,死去自然就认真死去。 可这安逸的想法是不现实的,因为,故事尚未完结,作者仍需努力。 那日我依旧坐在落地窗前,庞寒努力教小犬发出叫声,始终没有成功。这货教给小犬的叫声是——“喵”。 燕子在旁呆呆观望,终忍不住纠正庞寒道:“湿身男,它是小犬啊,所以你的教法是错的,小犬怎么可能叫‘喵’呢?!” 庞寒承认错误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立马否决自己的教学方法,请教道:“那应该教什么?” 我也很期待地等着燕子的答案。这丫那般聪明,肯定有方法教会小犬叫,这样以后就不需时刻警惕被不会叫的狗咬了。虽然没有实质关系,不管叫与不叫,它都在那里,想咬便咬。可我坚信着燕子。 果然, 燕子严肃地思考起来,半响后非常严谨地指教道:“应该教它‘喵喵’。” 扑,我在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里栽倒,满额头瀑布汗。 “千年号”恰在此时体温骤然上升。 我连将视线投到窗外,不知不觉间,“千年号”竟在我眼皮下驶入一片诡异的区域。那热腾的气泡从海底升起,越来越多。地形慢慢变得崎岖复杂,礁石林立,目光远处,石林间常有大片黑点游过,密密麻麻。不少礁石坑坑洼洼,像被万千白蚁啃过一般,满目疮痍。而燕子,不知何时已站到我身后。 这丫神叨叨的嘟喃着:“啊,这些石头让谁咬了呢?牙口真好。” 庞寒立马蹦过来澄清道:“不是我,我没用冷酸灵,牙口不好。” 说完,旋即失落了,估计是意识到自己牙口不好的缘故。 我嘴角抽筋,表示无论是谁咬的,重点都不在牙口上吧。同时总算对庞寒有了更全面的认识,这货的情绪就像弹簧,老在极度兴奋与极度失落间来回蹦跳,而且没有时差,都很突然。而根据种种记忆,这货貌似情绪蹦到某个点上,天空就会不自然地下起雨。想来这货还真有蹦床运动员的资质,时常蹦到那个点上,十蹦八个准。 这不,这货前一秒还失落,一见麻玉玉进来,马上就亢奋了。屁颠颠飞扑过去,急问:“今天吃啥?” “方便面。”麻玉玉不假思索道。 庞寒再度忽然失落。 燕子冲麻玉玉笑了笑,问道:“玉妹妹,是不是有事?” “是的。”麻玉玉看着庞寒说:“哥哥,留在这里别乱跑哦,大哥说外面有妖怪。” 我一阵惆怅,这丫头到底是把庞寒当什么了?这话怎么听着像在哄儿子。 啊,忆起儿时,晚上婆婆为不让我到屋外乱跑,也常说外面有毛鬼之类的话。后来长大一些,自然知道那些是哄骗我的假话,不过很温馨。当然,现在我死了,变成了鬼,才知道婆婆不仅是真的关心我,也是真的没骗我。只可惜,婆婆早已不在。 望着窗外,泛起一股思念,心灵早已牢牢记住那些慈祥,却怎么也不能清晰想起婆婆的容颜。不知何时,怎已变得那般模糊。 就这么,晃晃悠悠走了神,等清醒过来,大群黑点已然在逐步逼近,一并拥挤着冲过来。 黑点的数量极其庞大,集体冲刺而来,携着逐渐扩宽的阴影,自然而然便叫人不安。好比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恍然睁开双眼,顿见成千上万的蚂蚁从天花板掉下。就是这种迎面扑来的感受。 如果你还不能感受到,可以把蚂蚁换成蛇,或者其它任何怪异的东西,使劲联想,直到产生睡觉时被一堆玩意扑到脸上的感觉为止。 总之,我预感到了危险,下意识回头去搜刮燕子带来的安全感。 燕子果然淡定非常,呆呆道:“看来,到幽冥峡了,这地方到底有什么特别呢?” 本来我很不安,但听了这丫的话之后,我顿时发觉……自己更不安了。预感与经验都同时告诉我,这丫又在酝酿些奇怪的主意,把鬼往坑里带。啊,在我悲催的人生中,判断的事往往错误,恰恰在燕子身上产生的不安预感,每次都很灵验。阿门,这是何等残忍的天赋异禀。 麻玉玉却是因为与燕子相处时日太短,所以毫无觉悟的接燕子的话道:“是啊,我也听大哥说起过幽冥峡,挺神秘的,就是不知到底有什么,好想看看啊。”一脸期待的表情。 燕子马上将目光射到庞寒身上。 庞寒条件反射般地捂住屁股,脱口而出:“别想踹我出去。” 他这可笑的举动,我深深地理解并同情。想这货已两次被踹,一次被踹向蟒口,另一次被踢入鲨群,都不是啥好去处。有心理阴影很正常。 而这时,真正的阴影已近到眼前。可,尚来不及看清它们的真身,便墨如雨下,浓墨般的水滴如暴雨般袭来,顷刻间涂满落地窗。一层叠着一层,厚厚的迅速堆积,完全遮掩住了视线。 仿佛瞬间陷入黑牢之中,无论是战或是逃,都没有准向。 燕子再度将目光递向庞寒。 庞寒眼神游离,轻言细语:“别看我,我又不是清洁工,不会出去擦窗户的,而且这雨真和我没关系。” 燕子循循善诱道:“别紧张,这关系可以有,而且劳动是光荣的。” 庞寒不自觉地连退两步,脑袋摇得跟嗑了药的摆钟似的。 麻玉玉连出口帮庞寒道:“哥哥,不用你去擦的,这间房没有‘雨刷’,所以看不到,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去有‘雨刷’的地方,大哥也在那。” 说着,也不征求众人同意,便擅作主张充当起了向导。 庞寒生怕被踹,赶忙跟上。 燕子又呆呆望了眼墨黑的窗户,眼眸几下闪动,这才跟上。 我飘在最后不住地感慨,这“千年号”真是设想周全啊,深海航行都不忘带雨刷。相形之下,自个就汗颜了,生前从不带雨伞的,如果不下雨的话。 023章、蚁鱼过境 左拐右拐,麻玉玉顺利将大伙拐卖到了目的地。说实话,这丫头在做向导方面比燕子确实强些,起码不会带着钻小巷爬窗户。人家年龄虽小,可走的全是大道。 大道尽头是大裂口,大裂口里面是大房间,大房间内部站了个小人。 麻少康很自然的转过身,微笑着,客气地招呼了声:“自便。” 我很顺其自然地理解成了“请大伙坐”,于是四下目巡,一张椅子也没找到。再看看旁人,结果发现貌似就我一个如此理解,很囧很尴尬。因为连最迟钝的庞寒都没和我理解出同样的答案。看这货的表情,明显是把“自便”理解成了“自己拉大便”。反正,总之,我又不自觉地胡思乱想了,罪过。 燕子看上去倒是很轻松,对麻少康全无戒备,犯着呆,和麻玉玉一同靠近到麻少康身旁。 庞寒呆在后方,始终不肯将屁股暴露到燕子前方,在此事上这货机灵不少。 我则飘在原地,视线直接跳跃到最前线。那是一面大墙,下半墙搁着面大显示屏,上半墙全是透明窗户。其实我很想知道这窗户是什么材质,如此坚韧,竟能抵抗住深海的压力。如果给自家窗户换上相同材质,防盗效果肯定很显著。就是碰到仇家上门寻仇麻烦了点,因为没法像电影里常演的那样破窗而逃。 而在我一不留神又思路偏离轨道的空隙,传说中的“雨刷”已开始运作。 一道道紫色的光束在窗户上扫过,像鸡毛掸子一样,清理着墨色的污浊。黑墨的颜色一点点退散,外面的光景逐渐展现出来,可这时,“千年号”像突然患上羊癫疯一般,剧烈地抽搐抖动,更是传来如铁筢齿磨水泥地板样的锐鸣,十分刺耳,如同刀片割在耳膜上一样难受。 急忙捂住耳朵,但噪音竟能穿过手背,渗透手心,狂妄的摧残听觉神经。 透过清理干净的窗户,几经周折,终于目睹到黑点真身。那是不计其数的小不点,似鱼非鱼,体长只有一厘米,如厕中蛆虫般拥挤在一堆。不,不是一堆,是很大的一片,望不到尽头。 “雨刷”扫过,总有大批黑点坠落,轻易死亡。而它们的遗体会转眼便被同伴哄抢啃噬,不留残迹,骨渣无存。而活着的,则像丧尸似的,毫无理性,只知疯狂地扑到“千年号”船躯上,凶残啃咬,前仆后继。 凭我那天马行空的鬼脑,轻易便联想到,“千年号”的颤抖定是这些小恶魔造成的。可“千年号”如此大的身躯,要多少仅一厘米长的不明生物才可将它包裹?又要积聚多少如此细微的力量才可将它撼动?细想过那般庞大数量的场面,全身禁不住冒寒气。 忍不住看了看大伙,本能的想找出与我同样惊惧的同伴。好比走夜路,两个人走总比一个人走踏实,哪怕两个人其实都害怕。但我失望了,也失落了,这群家伙到底是不是人!居然一个个都镇定得要死,完全没有波动。特别是燕子,这丫的呆样横古不变,大有延续到“山无棱、天地合”的境界。我很悲愤。 不过转念想想后,一下释然了。虽然我是鬼,可好歹生前是人,害怕是理所应当的。这群家伙虽然不是鬼,可却还真不是人,所以不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知不觉间,我的世界观已一块块的崩塌,说不准在某个角落,真有猫狗大战在进行。 燕子作出恍然大悟般的呆样,道:“啊,原来这就是幽冥峡的真相。” 麻少康保持温柔笑意,从容介绍:“幽冥峡类似百慕大三角,两者皆因受到大量外域泄露的世界力影响,产生变异。百慕大三角暗藏‘迷失世界’,幽冥峡则是生物变异。只是经历过无数残杀,幽冥峡只剩下了唯一的物种——蚁鱼。这最小的身躯就成了最强的统治者。” 燕子继续恍悟道:“原来如此,这些小不点就是蚁鱼,凶凶的还蛮可爱。” “呵呵,樱姑娘更可爱哟。”麻少康笑着说:“蚁鱼虽小,合力却坚。蚁鱼寿命短,繁殖强,喜群居,有敌食敌,无敌食己。所以这是群怪家伙,可如夫妻,同穴而居,繁衍后代。也可如仇,咽妻吞子,只为一秒多活。不知樱姑娘还认为它们可爱么?” 燕子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像忽然想到什么,反问道:“你知道这么详细,莫非早已破解了《外域志》?” 我一下欣喜,不愧是燕子,单凭蚁鱼就拆穿真相。 麻少康同样没有立马辩解,同样反问道:“难道之前给樱姑娘看过的《外域志》上面,记录的就是蚁鱼么?” 燕子呆呆道:“好吧,当我没问,说说打算怎么做。” 这时,庞寒抢断发言道:“我突然有个深思熟虑的想法,我们应该躲一躲。” 麻玉玉果断支持道:“对,大哥,庞寒哥哥说得对。” 不知为何,我看了看这两货,突然就感到希望渺茫了。 麻少康摇了摇头,淡笑道:“这‘千年号’能躲过最先进仪器的探测,但对自然生物偏偏没辙,所以是躲不掉的。” 说着,掏出样类似对讲机的物件,放在嘴前,下命令道:“放鱼饵,准备启动后备引擎。” 大屏幕上旋即显现坑池区的画面。七个坑池,除三号池的八足鳄早进儒兽腹中外,另六个池的变异生物都更变态了,性情突地暴躁,情绪极度不安,正抽风似的把墙壁当豆腐,脑袋冲锋样的狠撞。 随后,坑池底部的黑色地板开始波动,变软,池中怪物拼命挣扎,却始终逃不脱被吞陷的命运。几乎同一时间,蚁鱼群骚动起来,扑向相同的方位,“千年号”的颤动减轻不少。 声声凄厉豪啸,窗外海水泛起血红,漂流而过,卷含粒粒碎肉。 那只长角的白鲨亡命逃过窗前,被黑压压的一片蚁鱼追赶。它痛苦着,即便一口灭敌上百,也终无可奈何。因为总会有一只侥幸咬中它,然后就会出现第二只、三只……直至被覆盖全身,血肉被一点点蚕食。这甚至比千刀万剐更痛苦。 麻少康保持笑容,又下令道:“加速。” 立马,“千年号”像打了兴奋剂一般,冲刺出去。蚁鱼甩脱大片,“鱼饵”自然再无存活的可能。 “这就是你的计划。”这声音是燕子的,却异常冰冷。 我转过头去,她脸上略有怒气的痕迹,我从未见她如此过。 麻少康仍表现得那般和善,丝毫没有心虚愧疚,自然的说:“不管是内域的人类,或是外域的生灵,都曾为了自己的存活对别人残忍。因为,对自己残忍才是真的残忍哟。” 我忍不住朝这丫一脚踹去,无奈落空。 燕子默默回身,一声不响地往裂口外走去。 “慢走。”麻少康礼送一句,然后举起对讲机道:“麻中,带樱姑娘去安全室。” “我也去。”庞寒吼出一声,鄙视麻少康一眼,快步跟去。 麻玉玉本想去追庞寒,却被麻少康拽住。无论麻玉玉撒娇也好,发狠也罢,麻少康就是不许她离开。 而我依旧飘在最后,不经意间再度捕捉到麻少康嘴角闪过的阴寒。忐忑着,想起那些笼中的食肉儒兽,不安之感更甚。 024章、百年往事 离开裂口不远,便有汉子迎上来,正是起初在环廊被燕子戏耍过的四大莽汉之一。他在前领路,跟木头桩子似的,不声不响。 在“千年号”呆了段时日,倒也从麻玉玉口中了解些情况。据说在千年前,也就是水波一族成立之初,族人在东南海穴发现了一只庞然大物,银光闪耀,坚硬无比,被视为神物。由于不知它到底存世了多久,便由初代大将取名为“千年号”。可几百年过去,族人因无法进入“千年号”内部艇殿,所以根本无法驾驭它,甚至根本不知它有何用处。 直到四百年前,族内旁支出现一位奇才,名叫莫云。某天,莫云从外界扛回块石碑,也就是《外域志》,亢奋非常。当夜便疯了似的闯入禁地,独力将“千年号”拖入海中,一起沉向海妖巢穴。半月后,那片海域被染成了绯红,不计其数的海妖尸体浮在海面。 那个黄昏,伴着夕阳红日,海平面屹立一名男子,他脚踩无量大海,手指万里玄空,仰天而笑,豪气冲霄。这男子便是莫云,托起莫云的正是“千年号”。从此,“千年号”便背负着载水波一族深海航行的使命。只是始终无人知晓莫云和“千年号”在海底究竟发生过什么,因为随后不久,莫云便突然离开了水波一族。麻玉玉偷偷告诉庞寒,说莫云走前在“千年号”身旁坐了整整一夜,并与“千年号”定下永远守护水波一族的契约。那夜,甚至有人听见“千年号”发出悲鸣,复苏了船魂。只不过,那之后谁也没见过船魂,更没听过什么悲鸣,也就只当是传说。再加上,那一代的大将把莫云的擅自离去视作叛离,禁止提及,所以连这个传说都已少有族人知道。最多的只是知道族史上出现过一名奇才——背叛的奇才。 而莫云除了留下“千年号”和《外域志》以外,还留下了一份神秘宝物,只有出现在那宝物上面的名字,才有资格进入“千年号”。换句话说,如果名字不在那宝物上,即便粉身碎骨,也休想踏进艇殿半步。这或许就是为何外人不得活着进入“千年号”的原因,因为在宝物上没名字的外人进不了,进得了的就证明在宝物上有名字,也就有夺走“千年号”的机会。 像“千年号”这种即便放在现代,甚至不远的未来里,仍旧敢自豪称为神物的东西,怎会容许被人夺走?!一丁点可能都绝不会容许。 而前来迎燕子去安全室的汉子自然在宝物上有名字,叫麻中。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为何连我……好吧,我是鬼,不算,或许真没我名字,是我自个溜进来的。可燕子和庞寒呢,所谓的宝物上怎会有这两货的名字,要知道,那所谓的宝物可是至少已存在了几百年的物件,这两货勉强也就能算是活了几十年,而且这个几最多代表“二”。那么,麻少康仍留燕子和庞寒在“千年号”内,是何打算呢? 我始终没想明白,已然被带到一间新的怪房间裂口前。 麻中面无表情道:“樱姑娘,里面请。” 庞寒拔腿就要进去,燕子一下拉住,朝里瞟了瞟,里面略暗,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安全室。”麻中死板板得应道。 “啊,知道了,你走吧。”燕子招呼麻中离去。 麻中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转身就走。 而这时,燕子突地手掌一挥,裹着樱花,劈到麻中后颈上。 麻中当场晕厥。强壮的汉子,如此轻易便栽倒在位姑娘脚下。 庞寒迟钝不减当年,傻傻问:“他晕了?” 燕子说:“啊。” 庞寒又问:“你打的?” 燕子又说:“啊。” 庞寒果断再问个拿手的:“什么状况?” 啊,我被这货雷成了内伤。 燕子用脚试了试麻中,说:“我记得方位,这房间离坑池区很近。” 庞寒晃晃脑袋:“还是不明白。” 燕子当机立断,化繁为简:“房中有诈。” 庞寒使劲一想,忽然,当场暴跳,“娘的坑爹,肯定是那笑麻子使鬼,我找他去。” “不用。”燕子又拉了一把庞寒,险些摔个倒栽葱。她边往怪屋里走,边说:“进去看看也不错,我正巧对蚁鱼有些兴趣。只不过……”停了停,说:“只要乐意,自己可以选择进坑,但被人坑就不行。” 庞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跟了进去。突然间才发现,燕子身边除了我,竟不知不觉间多出庞寒这么个迟钝货跟班。也就是说,加上小犬,这就是个怪异的队伍。燕子爱犯呆,庞寒喜犯傻,一条不叫的狗,外配一只苦逼的鬼。难怪最近诸事不利,这组合到哪都有掉坑里的保障。 进到房内,这间房同样很大,但容身之地其实很小。房内地板多为黑色,并在燕子与庞寒进入后,有逐步软化的趋向,类似坑池区发生的状况,踏上去,保不准就落个和“鱼饵”相同的噩运。仍坚挺着的只有银色地板,可却分布太散,东一块西一块,且大多面积窄小,只够单脚独立。只可惜大伙都不是鸡,更不是金鸡,所以大多数都无法构成落脚点。 真正可以落脚的地板在正中央,约两平米。 燕子领着庞寒,几下跳跃,落到中央的银色地板上,背靠背站着,警惕四周。 我飘在上方,全神贯注。 静了一会,燕子出声道:“湿身男,若真死在了内域,你会遗憾么?” 庞寒想了想,模仿着燕子的语气说:“啊,如果死后能回家,死在哪里都不重要。” 两人同时一笑。我本想吐槽,却终究忍住。庞寒的家到底在哪,那么难回吗?需要坐飞机还是火箭?我不知道。其实,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婆婆说,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但我知道不是,如果是,那么二十年前就是鬼了,哪能等到现在才变成这副鬼样?! 这时,黑色地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就像沸腾了的沼泽。视线撒出,一个个小点从黑泥里钻出,就像死尸从坟墓里爬出一样,缓慢的,带着一身诡异。渐渐的,小点的数量越来越多,一厘米的身躯,长着细小的尖牙。正是蚁鱼。 一群群的蚁鱼,如蝗虫过境,瘟疫般蔓延。侵占所有空间,啃噬掉所有阻碍。成片的蚁鱼朝中央聚集,合拢,四面围来,跟不上队伍的,索性啃咬起零星分散的银色地板。刺耳的锐鸣响起,耳膜又一阵难受。 而在我将视线稍微回缩的刹那,竟发现有小部分蚁鱼居然长着“脚”,已然悄悄潜伏到燕子所站地板的边缘,伺机欲动。 025章、险象环生 心,扑通、扑通……的跳,一下比一下剧烈。潜伏到燕子脚边的蚁鱼,一波比一波多。 猛然,鱼群躁动,如飞腾的蚂蚱,冲天而起,飞驰而来。 密密麻麻的黑点,好似数不清的箭矢,破开风阻,直咬向燕子全身各处。 我惊惧之余,很是纳闷。放着庞寒那身精肉不咬,为毛都往美女身上粘,难不成?鱼也好色。 我果断是习惯胡思乱想的货。 不过,也或许是我心底始终坚信燕子的缘故。无论多大险情,这丫都能将其化为闲情。 这不,燕子似早有准备一般,就在蚁鱼群发动突袭的刹那,原本毫无防范的姿态转眼荡然无存。脚蹬地,身跃起,结出连串手印,嘴里飘出魅惑般的三字:“樱花舞。” 漫天樱花的美景再次闪亮登场,飞舞着,每片花瓣都如同温柔的小刀,轻轻划过,便将成片蚁鱼斩为碎尸。 碎尸落下,顷刻便被同类撕咬入肚中。 庞寒平时虽迟钝,但战斗时却丝毫不马虎。这货瞅准时机,双手交叉,难得的精神了一把,低吼:“奔流破!” 旋即,激流声起,庞寒脚下水奔流,以海啸之势,将驰来增援的蚁鱼群全数冲散,狙击完胜。 上有樱花舞,下有湍水流,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组合技——落花流水。 而我,巴掌拍得老卖力了,手势和声势都非常到位,情绪也十分高涨,唯一的缺点就是光拍巴掌没声响。 燕子落下,望了庞寒一眼,笑了。因为,一招使出,庞寒这货果断又湿了。 燕子呆了有半秒,才说:“啊,还好没杀光,不然没标本捉了。” 说话间,已有更多的蚁鱼穿透了黑色地板,冒出一片,开始准备展开第二波攻击。 庞寒有气无力道:“你指它们是标本?还是我们?” 燕子一边出招阻敌,一边说:“当然是它们,不过不用捉这么多,两、三只就够了。” “那剩下的咋办?” “交给你了。” 庞寒那表情,让我顿及觉得他是在欲哭无泪。 燕子接着说道:“不用担心,有办法的,不过你是关键。” 庞寒却是更加一脸苦逼。相信是因为他和我同样记忆犹新,当初对付三色魔蟒时,燕子说过类似的话,而那时采用的招数是——诱饵战术。也就是千古实用的——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庞然自然想到了这点,可是,却奇迹地没有反感,更没有反抗,毅然站到前方。他暴露出自己的屁股,意思就像在说:来吧,你尽管踹。 那一刻我突然感动,这货到底是从何时起,对燕子如此信任?! 可燕子却说道:“啊,什么意思,让我踹你么,但这回不用踹啊。” 当场,庞寒囧,我倒。 燕子说:“因为这回踹你也没用,蚁鱼数量太多,你还不够填牙缝。这回需要双术配合,你用‘奔流破’将蚁鱼群冲回大海,我再用实体幻术,封住地面缺口。” 庞寒马上欣喜道:“就这样!” 燕子说:“啊,先这样,后面再想法,实在没法再踹你。” 庞寒立马又失落。不过,手上却也立马开始行动,双手交叉,蓄势待发。可突然,就在这个时候,猛地传来一声娇喝:“寒哥哥,我来帮你!” 声落,尚不等我扭头看个清楚,一道光影闪过,仅两平米的地板上又落下两个身影。小犬和麻玉玉。偶然钻出这两货,也就意味着,大伙极有可能因为超载被淹没。这不,银色地板已然因负荷过重,已如浮在水面的小木筏,晃晃悠悠,似欲沉落。 燕子正欲提醒,麻玉玉却是毫无觉悟,放下小犬,手中顿时化出把光刃,娇声轻喝:“银光落刃。” 光刃闪过,锋利非常,落下处,斩杀蚁鱼无数,颇有威势。唉,就是力道没把握好,斩杀蚁鱼的同时,亦将最后的阵地——银色地板劈成了两半,徐徐下沉。 我这才察觉,此银色地板如此脆弱,压根是个山寨版,绝非正品。所以,极有可能是故意仿制出的陷阱。 而突来的变故,意外的结果,彻底搅乱了局面。一时间,庞寒在等燕子反应,麻玉玉在等庞寒反应,燕子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大伙顿时就都没了反应。等反应过来,早已全数被黑色地板吞没,掉入海中。 而这件意外又意外证实了畜生其实比人反应更快,小犬光荣地成为反应过来的第一位。急忙的,白雾炸开,小犬变成一只大乌龟,将燕子和庞寒托到背上。庞寒展开水罩,将自己和燕子包裹严实。 麻玉玉掉下时分散过远,导致没法及时进入水罩。她漂浮在十米开外,身上闪着薄光,看上去倒也暂时没有危险。 而我,悲催地被一大群蚁鱼环绕,泪流满面,痴痴地盯着小犬变成的大乌龟。不知怎地,突然觉得小犬很伟大。因为它让我明白了,会七十二变的并非只有孙悟空和蔡依林,它也可以。 “千年号”一点点放缓了速度,逐渐在停下。之前未被抛离的蚁鱼群即刻又兴奋了,一群群地穿透我的魂体,疯狂追咬上去。虽是鱼,却比小犬更像狗,咬住不放。如此一来,燕子等人看上去倒是安全了些。 只不过,暴风雨前的宁静始终是奢侈而短暂的,先前被麻少康使用“鱼饵战术”抛离的鱼群已然追逼上来,来势凶猛。而这一波鱼群其实才是真正的主力,最大的威胁。 小犬变成的乌龟快速游动着,急速向麻玉玉靠近。我追在其后,悲催不已,恨不得大骂一通,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龟!比鬼还快。 只是小犬龟再快,却也始终没超过暴走的蚁鱼。就在即将把麻玉玉接到水罩内时,蚁鱼大军已然压境,更是不知从何处钻出数支骑兵,如战矛般射来,鱼贯成列,交织成网,生生切断了大伙合拢路线。我、麻玉玉、小犬龟被无情地分割成三块阵营。 此时,免不了反而又埋怨小犬龟太慢了,错失良机。但转念想想,猛地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没龟快的事实,果断更悲催了。 本来我是不必介意蚁鱼的突袭,轻轻松松便能钻进水罩。可这么做实在不够厚道,便向麻玉玉靠近一些,虽然帮不上忙,但好歹人家是个小姑娘,估摸着应该很惊怕了,这种时候最需要人陪。啊,虽然那是以前是事,俺早已不做活人许多时。 我努力施展狗刨式,总算近到麻玉玉身边,过程中顺便想了些安慰的话,针对各种悲伤的状况。但他妈靠近一瞧,靠,各种安慰都是浮云,这丫比我更凶悍,正全身发光,手舞光刃,兴致勃勃的,很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小犬龟放缓动作,明显是发现了麻玉玉的状况。也就是,没啥大状况,自然不必太过担心。反倒是小犬龟自己,由于太过暴露,顿及吸引了蚁鱼许多火力。这好比同样是美女,裸露比不裸露肯定更有吸引力。万幸的是,小犬龟不是“单身女人”,它背上还有燕子和庞寒,这两货交替出击,配合默契,暂时压制住了蚁鱼群的攻势,保护住了小犬龟。 那一刻,我是各种羡慕嫉妒恨,为这两货的默契,以及无法与燕子并肩作战的残酷事实。同时,也悲催到了没有下限,因为庞寒那货竟比我还先搞清状况,试想下,能比庞寒更迟钝的,那到底是迟钝到了什么程度?!我泪流满面啊满面。 而在我痛哭时,局势突生变化。麻玉玉华丽的一招,犀利无比,甚是好看,唯一的遗憾是卖出个大破绽。几条狡猾的蚁鱼当即抓住机会,趁机钻入,死死咬住麻玉玉肋下,就好似在拼命向拿破仑看齐,用事实证明实力大小与个子无关。 麻玉玉面部扭曲,一脸委屈,那像要掉泪的摸样,叫鬼都心疼不已。 这时,水罩里迅疾射来无数樱花花瓣,应是燕子已经察觉了突发状况。遗憾的是晚了,不知不觉间,小犬龟周旁的蚁鱼数量成倍增长,压力骤然剧增。燕子这稍一分散火力,小犬龟便被咬中数口。 正是一失手成千鱼咬。蚁鱼援军源源不断,“千年号”方向却一片暗黑,无半点动静。此消彼长下,之前的大好形势转眼荡然无存。 麻玉玉就像被蟑螂爬到身上的小女生一样,狂舞光刃,歇斯底里的想要甩脱咬中自己的蚁鱼。但,如此一来,慌乱了阵脚,只是露出更多破绽,给敌人更多的可乘之机而已。她仍没有大恙,仅仅多亏身上那层薄光具有特殊防御能力,否则早不知被撕掉多少皮肉。 分秒流失,麻玉玉险象环生,不禁痛恨为何给自己设定了个打酱油的角色。 我焦急游离着,突然,只听燕子大叫道:“燕舞樱花。” 当即,片片樱花飞舞,然后聚集,刹那后,变幻出数个燕子。这些“燕子”冲进蚁群中,不顾蚁鱼撕咬,拼命的四散猛窜,任由身体四肢被蚕噬得溃烂。看样子,燕子是想让“自己”作诱饵,引开攻击麻玉玉的蚁鱼。虽然她哥哥麻少康一直对燕子不怀好意。 我不由得紧张,因为实际上并不知道“燕舞樱花”这招的本质,会不会像对付黄面人时一样有真身在里面?如果有,我怎能不紧张着急?! 眼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燕子”被撕咬成碎片,心一次又一次在沉痛担忧与欣喜若狂间辗转跳动。这份滋味,很不好受,如果可以,我会建议燕子直接踹庞寒,反正那货当诱饵比较专业。 可,就在即将为麻玉玉解围的关键时刻,突然,一阵水流波动,凭空响起炸雷,如同投下的深水炸弹般,嘣嘣连响,四处爆裂,炸得水波翻腾,漩涡四起。而伴着这莫名出现的连续大爆炸,蚁鱼大军损失惨重,尸体像撒下的纸屑般,坠落向海底黑渊。但同时,燕子辛苦设置的“诱饵”也尽数全毁。 麻玉玉再次陷入险境。 026章、浪狂卫嗣 从斜上方,不紧不慢飘来一个男人,周遭两米范围内全是空的,海水被某种力量挤压到范围之外。那状态,就像空气防护罩,类似庞寒水罩的性质,但比庞寒的水罩明显厉害许多倍。 他不闪不避,径直飘进蚁鱼群,当即不断炸起噼里啪啦的声响,就像发丝碰到高压电一般。嗯,对,庞大数量的蚁鱼就好似散落的发丝,男人的空气罩就像注满了高压电,一片片蚁鱼亡命扑上去,立马换来粉身碎骨。渐渐的,不计其数的蚁鱼像是胆怯了,惊怕了,本能地退让。我从未想过竟会发生这等事,凶残的蚁鱼大军竟会在一个男人面前轻易屈服,实在难以想象。 而男人,他朝着小犬龟越飘越近,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强悍到没有上限。蚁鱼的围攻阵营退避着,惧怕的为男人让出通道,连欲再度攻击麻玉玉的蚁鱼也惊惧的逃窜开。 男人在前方两米处停下,虽身处深海,却若无其事般点了支烟。他不慌不忙的抽着,样子十分随意,烟雾在空气罩中弥漫,模糊了视线。但,肃杀之气却油然升起。这杀气同样携着压迫,比深海压力更巨大的压迫,压得我这只鬼都仿佛快要窒息。 静了好一会,估计刚好在抽完烟的时间,空气罩里发出声音,明锐地穿透了海水:“我叫卫嗣,正巧在附近闲逛,顺便来捉你。” 我一下有些崩溃,这货随意过头了吧。而且,我还原以为这高手虽然不像好人,但也应该不是坏人,不然干嘛帮忙对付蚁鱼,为麻玉玉解困?!但……靠,这家伙不仅不是好人,连坏人都不是,他妈的是敌人。因为,他的话是对水罩说的,目标百分八十是燕子。不要忘了,燕子虽是女子,却也是那啥貌似挺不得了的百万通缉犯。 我紧张的关注着局势,静得没有回音。 麻玉玉振奋了一下,似赌气般,光刃劈出,一道光急速砸向叫卫嗣的男人。光斩出其不意地劈进了空气罩中,麻玉玉顿时欢喜,完全一个搞不清状况的丫头。 “啊……”卫嗣痛苦地叫了声。 我双眼放光,不会吧?!看上去挺牛逼的,这么轻易就被解决了?莫不是麻玉玉和小犬相处太多,踩过狗屎运?! 我连打起更多精神注视空气罩。 这时,听得空气罩内缓缓说道:“哎呀,没烟了,附近哪有卖呢?” 扑,我倒,听这口气,明显是在东张西望找烟摊。这可比庞寒在大海上找报亭还叫人无语。 而又在这时,燕子终于发话,问道:“啊,你是人吧?” 这绝对是我听过的最有特色的打招呼。 空气罩里的烟雾逐渐散去,露出了卫嗣的真身。他一身邋遢装束,就像街角的醉汉。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正刻着猎鹰纹路。我当下反应到,这丫是猎鹰盟的坏蛋! “哈哈,你真聪明。”卫嗣笑着说了声,手中居然捏着麻玉玉劈出的光斩。那轻松随意的姿态,就好似光斩并非什么犀利的杀人招数,而只不过是小孩恶作剧的小把戏,压根不放在眼里。 我却曾见识过这光斩将白鲨劈成两半,还是异变后的变态巨型白鲨。 麻玉玉嘟着嘴,好似非常气不过,作势就要再出手。燕子连阻止道:“玉妹妹,不要生白气了,快到燕姐姐这里来。” 我能听出来,燕子明摆着是在哄麻玉玉,怕她再出手,卫嗣会还击。我也能看出来,如果卫嗣还击,麻玉玉会瞬间被秒杀。这绝对是不争的事实。 麻玉玉不服气地瞪了卫嗣一眼,眼中一股子狠劲。但始终没再继续攻击,而是朝着小犬龟游去,身上的薄光明亮的闪烁着,和我一样使用狗刨式。 “诶,这可不行咯,带一个丫头在身边就很烦了,再带一个我可受不了。”卫嗣突然说道。同时,也没见他出手,却凭空在麻玉玉前进的方向响起炸雷,冲击波将麻玉玉推回了原位。 麻玉玉并未受伤,可更不服气了。小脸蛋一鼓一鼓的,好似随时会火山爆发。幸好,庞寒那货忽然来了句:“什么状况?不是在打架吗?” 麻玉玉一下痴迷,庞寒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能踩到她的节奏点上。估摸着已经把庞寒这句摸不着边的话当英雄救美了。 燕子却是对卫嗣说道:“啊,你是人,但觉醒的人类很少,拥有超强实力的觉醒人类更少,你是猎鹰盟传闻的五特使之一——‘浪狂人’吧。” “哎呀,小姑娘知道得不少。”卫嗣夸张的惊讶着,同时抖着烟盒,那模样就像在跟空烟盒较真,非要从里面抖出根雪茄不可。 我就想说,他以为他是哈利波特啊。即便是哈利波特,人家也不抽烟。 而听了燕子的介绍,情况似乎已经很明了——这卫嗣是个怪人,而且不好对付,连燕子怕也对付不来。否则,依燕子的手段,早把这货带坑里了,岂会和他没完没了的磨叽。深海之中,蚁鱼群虎视眈眈,可不是闲聊的场景。 这是战场,不是水族馆,更不是咖啡厅。 但,一如往常所说,我的判断往往是错误的,燕子更是不可捉摸的。 燕子突然来了句:“啊,据说你形迹飘忽,碰上挺不容易的,我很想领教下。” 我瞬间就崩溃了,这台词真没有,绝对是这丫擅自做主添上的。 卫嗣把空烟盒收起,盯着燕子楞了半响,才道:“唉,既然让你碰上了,就让你领教下吧。” 说着,未见有何动作,突地,四面八方像被引爆地雷阵一般,嘣嘣嘣……炸雷声连绵不绝,威势甚猛,比之前有过而无不及。转眼间,周遭的蚁鱼群便被炸得稀里哗啦,溃不成军。若原先这些凶恶的蚁鱼仍心存侥幸能捡到便宜,只因胆寒而不敢近前。那么,一番炸轰过后,则完全胆碎,纷纷逃命而去。 未消一刻,不计其数的蚁鱼便逃了个精光,深海之中,恢复如同死亡般的静。 我不由得再度震惊,这是何等的强势手段,蚁鱼群的凶残与疯狂,还有那令鬼生畏的破坏力,这些我都早已深有体会。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蚁鱼溃散了?真的彻底溃散了! 卫嗣乐呵了两声,道:“清场完毕,小姑娘来吧,输了可就必须跟我走,不许耍赖咯。” “啊,接招。”燕子简单应了句。突地,小犬龟极速启动。从它背上的水罩里,同时传出两个声音:樱花舞!奔流破! 激荡之中,燕子与庞寒的组合技“落花流水”狂暴而出,蛟龙般直扑卫嗣。 027章、粉身救女 卫嗣不慌不忙,打了个太极拳的招式,慢腾腾喊出句:“降龙十八掌。” 一瞬间,我被雷成内伤,这招大大出乎意料,好比玩排球时使出倒挂金钩。况且……这是玄幻!不是武侠! 待我咆哮过后,四周旋即刮起了风暴,暴戾凶猛,几乎像是能将我吹得魂飞魄散。 燕子与庞寒只坚持了三秒,组合技“落花流水”便真被狂流刮得落花流水,溃败得一塌糊涂。这本无比厉害的组合招数,更如同只是烟花,除了好看之外,对卫嗣未造成一丝伤害,甚至连他的空气罩都未能够碰触到。 小犬龟被吹得原地打转,活像只陀螺。 紧接着,不施舍任何的喘息机会,四周的风暴凝聚,化作七个小型龙卷风。席卷着海水,如同锋利的齿轮快速旋转,合围咬向中央。 我担心燕子,再无法坐视旁观,不顾一切地冲进水罩。 正好听燕子说道:“啊,有答案了。” 我顿时惊喜,想必燕子已有了破敌招数。 燕子严肃的说:“果然打不赢,快把玉妹妹接进来,溜。” 我内伤顿时加重,实在没了想法。既然明知打不赢,为何还要去招惹对方?我看着燕子,通过这段时日对她的了解,直觉有玄机,有深意,越怪异越深意。 庞寒迟钝地应了声,才一条水鞭甩出,缠住麻玉玉的腰,一扯,拉进水罩,掉到怀里。 麻玉玉斜躺在庞寒怀中,痴迷着,不愿起身。这景象曾在无数部恶搞与不恶搞的电影中出现过,就不赘述,自个去想。 只是,外面血雨腥风,水罩内痴情缠绵,让我不自禁产生——希望在哪遥远的田野上的凄感。 庞寒保持他专利的迟钝表情,问燕子道:“接下来怎么办?”问着,同时将水鞭收起。麻玉玉幸福地躺摔在地,眼前星星美好。 燕子没有答话,作出连串手印,轻喝:“燕舞樱花。”瞬及,水罩四周幻化出许多小犬龟,混杂在一起。相信从卫嗣的角度看,应该很难分清真假。 小犬龟倒是机灵,连趁此机会,在晕头转向中找了个方位,如脱缰野狗般奔出去,正巧撞到“枪口”上。或许,因为最近和燕子太过亲近,后知后觉已然学会迷路。 小犬龟被小旋风砸中,再次如同陀螺,旋转着飞出。并随着一声怪叫,嘣一声,白雾炸开,小犬龟变作小鱼,昏迷着,徐徐沉落。 失去小犬龟这落脚点,自然的,燕子、庞寒、麻玉玉……好吧,加上我,大伙纷纷散落,各陷危机。 卫嗣仍呆在不远的空气罩中,随意地一挥手,各旋风朝着不同目标卷去。 事出突然,燕子已有些自顾不暇,导致麻玉玉成为最先沦陷的目标。 小旋风狂卷着,麻玉玉好似被狂风席卷的嫩叶,身不由己的飘摇,身上的薄光一点点洒落,神情痛苦,衣衫撕裂,近乎走光。 而就在这时,一阵水流波动,从暗色深处,猛然窜出至少上百条怪蛇。它们呈白色,身细小,龇着嘴,扎着堆的扑来。 这些“白色怪蛇”很长很长,在麻玉玉周遭缠绕,抵御旋风的猛攻,好似拼着自毁也要护住麻玉玉。而在它们长得出奇的后方,一团刺眼的亮光,正在火速冲来。 我看了看燕子,这丫嘴角撇着微笑,似早有预料。 庞寒重新结出水罩,果然最先想到的还是燕子,无视我和小犬的死活。 麻玉玉眼中含泪,我能听见她喊了声:“父亲。” 一下,我想到了那白须骷髅——麻省礼公,耳边顿时产生喀嚓、喀嚓……的回响。 果不其然,亮光冲近,包裹着的正是那具有裸露癖的骷髅,骨架上依然只挂了条小裤裤。 那些“白色怪蛇”正是麻省礼公的白须。 麻省礼公一甩头颅,便将麻玉玉从旋风边缘扯了出来,搁到身后。只剩骨头的手臂抚摸了下麻玉玉的头顶,旋即一道亮光罩遍麻玉玉全身,形成新的防护罩。但是,他的白须却因此卷进了旋风中,无法自拔,越陷越深。 受到白须的牵连,敌不过旋风的拉扯,麻省礼公努力数次,仍被旋风一点点卷去。他像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骨指射出光线,侧目挥下,白须齐断,丝丝白色卷入旋风中,永远灰灭。 麻玉玉哭了,嘴里不忍的唤着:“爹爹。” 许久后我才得知,那些白须寄托了麻省礼公所有的思恋,包括妻子、子女、族人、以及曾经他也有血有肉。斩断白须,更甚斩断红尘,比自戳胸口更惨痛。 而不知何时,卫嗣竟已悄然近到麻省礼公不远处,态度随意地说着:“哎呀,是水波一族的大将,帮助猎鹰盟的通缉犯,可是违反了契约咯。” 麻省礼公张开骷髅嘴,回应道:“那个小姑娘和傻小子只是我女儿的朋友,其它的可不知道,特使不能赖我身上。” 卫嗣想了想,颇为认同似的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既然是你女儿的朋友,就不赖你身上了。” 我突然觉得这货其实还没那么坏。 这货却他妈又补充道:“就赖在你女儿身上,还有你儿子。” 麻省礼公的空瞳冒起红光:“特使真要为难我女儿?” 卫嗣当即道:“是。” “既然如此。”麻省礼公狠狠瞪住卫嗣,忽然激昂:“那后会无期。” 说着,猛地异动,抱起麻玉玉,转身便逃。 卫嗣怎肯罢休,一拳轰出,卷起海流,像冲击波一般,直直撞上麻省礼公背部脊骨。 麻玉玉挣扎着叫喊:“爹爹!” 脊骨显出裂迹,麻省礼公的面部虽早没有血肉,我却好似能看到他的疼痛。但他依旧不肯停怠,抱着女儿,忍痛飞奔。 卫嗣晃动一下,轻松追上,又是一拳,这回轰中麻省礼公左肩。肩骨当场碎裂,化作骨渣,撒向深海黑渊。 麻玉玉已然彻底崩溃,大哭大喊着:“爹!” 麻省礼公不为所动,仍然奔着,单臂挟着麻玉玉,好似生怕这女儿会掉下去摔伤。 而此时,燕子已救上小犬,连忙赶来助阵。我早已心急火燎。 樱花舞,奔流破,织成“落花流水”,再同卫嗣较量。 可是,卫嗣这货却身形一闪,故意避开,不与燕子正面交锋。甚至,他将七处小旋风的能量全吸到拳头上,又是一记重拳,如同气态导弹般击出。 这一招,势威力沉,直取麻省礼公头颅。 这一招,如若击中,麻省礼公怎能再活?! 所有人都像预知到了后果的严重。燕子果断的一脚蹬在庞寒身上,借助反弹力,电光般射出,直冲透我的魂体,突袭卫嗣背心。麻玉玉拼尽了气力,挣脱父亲的呵护,拦在“导弹”前面。 那一刻,我也想做点什么,但除了目光,却再没有任何有效的武器。 我狠狠注视卫嗣,猛然间,竟发现这货施了个小动作,“气态导弹”稍稍偏离了轨道。心下忐忑,不知是祸是福。 而就在同一时间,突地,四下猛然炸起白茫亮光,刺眼夺目,睁不开双眼。 紧随着,魂体被卷入一阵阵吸流,不受控制的被不明力量卷走。等视线再恢复正常时,竟已然身处最初进入“千年号”时的房间,那个黑暗而充满腥臭味的房间。 环顾四周,耳边有痛哭的声音。麻玉玉伏跪在地,麻省礼公只剩下了头颅,骨嘴无力却高兴的喀嚓、喀嚓动着,被麻玉玉紧紧拥在怀里。 燕子和庞寒倒在一旁,全身湿透。小犬被压在身下,吐长了舌头。这小家伙表情痛苦,却依旧不肯叫。 再看别的地方,麻少康就在身旁。他拿着对讲机,挂着浅笑,镇定的下着命令道:“主引擎全开。” 旋即,便像感受到“千年号”在冲刺。 对讲机那头急切报告道:“少爷,敌人追在后方100米。” 我当即没了想法,那卫嗣有些变态过火了吧,在深海还能蹦这么快?!难道?他属旗鱼。可即便是旗鱼,也恐怕没他快。 麻少康没空像我这么胡思乱想,立马再下令道:“备用引擎开启。” “千年号”像是嗑药了般,又快上一档。 对讲机那头再回报道:“少爷,敌人仍追在后方200米。” “这样也甩不掉?!”麻少康破天荒地皱起愁眉,咬牙又下令道:“紧急引擎全开。” 这回,“千年号”没有变化,只听对讲机那头为难道:“少爷,这样的话,会无法操控‘千年号’的航向。” 麻少康毅然加重语气道:“开!” “是!”对讲机里视死如归般应令一声。 随即,轰隆作响,“千年号”不住颤抖,已形容不出快到何等程度,只好似胃部都在跟着翻腾想呕。 麻少康连追问:“敌人怎样?” “暂时没踪影了。” 麻少康吐出口气,略露出疲态道:“能暂时摆脱就好,等‘紧急时限’一过,马上停下紧急引擎。” 对讲机里没有回应。 “怎么回事?”麻少康连问。 还是没有回应,只有少许骚动,像是被什么惊吓住了一般。 麻少康连迈开双蹄,飞奔出去。 我预感不妙,跟着追上,一路追到那个有大屏幕的房间。 大屏幕闪动着,“千年号”前方的水流如海啸般狂暴着,如黑洞般深邃着,内向螺旋,吞噬着一切,无可抗拒。那部分始终不肯放弃“千年号”的蚁鱼,已然被吸了进去,转眼便完全淹没在“黑洞”里。丝毫没有奔逃的生机。 “迷失黑洞!”麻少康一屁股坐到地上,不甘道:“休矣,怎在此时到达……” 028章、迷失黑洞 我也有些呆了,目光从大屏幕跳到窗户外,深深扎进那黑色的巨型水涡中,难以自拔。有那么瞬间,错觉从深海瞬移到银河,面临的是死亡,但又有那么瞬间,错觉那是前往新纪元的门,里面藏着别样的新世界。 总之,我白痴了,死或不死,与我有何干系。因为,我是鬼呀。 对讲机里终于有了响动,一阵惊慌:“少爷,我们快掉进去了!” “少爷,速度太快了,掉进去会死的!” “少爷……” 麻少康诈尸般跳起,慌忙拿起对讲机,下令道:“快!强行关闭紧急引擎!” “是……” 对讲机里才回应半个字,便没了下文,因为晚了。那所谓的“迷失黑洞”本就吸力巨大,“千年号”又速度巨快,根本没有停下的可能,转眼,便被卷入黑洞中。 在“迷失黑洞”的激流里,动荡着,整个世界都仿佛天旋地转,眼前一片光怪陆离。晕乎乎的,透过窗户,就像在万花筒中翻转。时而浮现远古的蛮荒,时而闪过血腥的战况,时而又钻出万千骷髅屹立的坟场,一副副景象相连,活似记载了万年的画卷。 恍惚间,脑海中竟冒出在湖底玉宫见过的景象。那具干尸,好似随时随地都在身旁。 冷颤连连,魂体在剧烈摇晃中翻滚,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刻都没安生过。胃海翻腾,活像连生前吃下的面条都要吐出来了,很难受。而更难受的是,作为只鬼,即便真的下定决心去吐,也压根吐出不去。好比男人想怀孕,没门。而这份被胃酸折磨的滋味,晕过交通工具的人都能想象得到。 当然,驴车不算,没理由连头畜生都晕。 接下来的事我就有些模糊了,只记得被像双色球样玩弄许久后,魂体突然被什么玩意衔住,终于停下。晕晕乎乎地扭过脑袋,一瞧,当即彻底晕过去。一只骷髅头呆在身后,骨嘴咬住了我肩头。迷迷糊糊中好像看见,这枚骷髅头端在麻玉玉手中,眼中红光辉耀。燕子和庞寒各使招数固定住身体,一人扶着麻玉玉一只胳膊。 等神智恢复清醒,“千年号”已然长出双翼,在黑漆漆的诡异空间中飞翔。 我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梦。然后闭上眼睛,假装睡死。再然后睁开眼睛,假装活着醒来。用迎接美好新一天的目光,朝窗户外一扫,靠,梦境成真了。“千年号”真的舞着花瓣样的翅膀在飞,喷出泉水般的“四足”,通道中副副画面电影般推进。 “千年号”就像一只在漆黑隧道中探飞的萤火虫。 它安分下来,飞得平稳。燕子与庞寒站在大窗户前,小犬已然疲惫睡去,外面的景色逆流成伤。 我飘到燕子身旁。整个通道瞄不到尽头,由水流构成,水势奔向四面八方,没有相同目标。 我环顾四周,却没见着任何水波一族的人。出了这么大的意外,连鬼都被搞晕过去,怎么也得给个解释吧。如此想着,见燕子仍在沉默,就当她默许了我的想法,独自寻找该负责的人去了。 先去到供奉《外域志》的地方,但怎奈费尽鬼力,也穿不透那道能裂出赤红裂口的墙,只得无功而返。然后又胡乱去了几个地方,也都一无所获。最后,鬼使神差地来到麻省礼公的房前,反应过来,把自个吓一跳。 虽然我不是人,但为毛老和这连鬼都不是的家伙扯不断联系?! 可,如此想着,却不自觉地飘了进去。始终豁开的裂口,活似只剩骨头的大嘴,轻易吞下我。 里面还是那么暗,确实很省电。我射出视线,横扫一圈,每个角落都是……老样子,毫无变化。再把视线延伸一些,才发现在屏风后闪动的影子。 当下奇怪,回忆里,麻省礼公不是只剩头颅了么? 怀着好奇,我再一次飘过屏风,进到阴森森的里端。而实际行动证明,好奇不仅可以害死猫,也可以害死鬼。刚进去,便飞来一道光斩,切向我腹部。 我忙不迭提臀收腹,险险避开,坚决不干剖腹自杀那蠢事。 同时就听麻玉玉的声音叫嚷着:“哥,你是故意的。” 循声望去,水晶棺安稳的摆在原位。麻玉玉站在一旁,气呼呼的脸蛋,手里化着光刃,赌气似地瞪着对面的麻少康。 水晶棺中,时不时传来喀嚓、喀嚓……的声响。 麻少康苦笑着,说:“我的好妹妹,哥会害你吗?” 麻玉玉胸口起伏,倔道:“可哥你害燕姐姐和寒哥哥了,是你让人带去‘安全室’的。” “妹妹,哥是真要带他们去安全室的。”麻少康说:“当时你也在场,也真切的听到了,不信哥,也要信你自己,不是吗?” 麻玉玉想了想,虽像仍有点不服气,却已然轻易被麻少康忽悠住。这丫当初没机会和赵本山合演《卖拐》,实在可惜,浪费的人才啊。 而我,自然是又有上前踹麻少康一脚的冲动。 但这时,水晶棺中忽然出声道:“吓!”接连就是一阵调皮而略显疲累的笑声:“呵呵,吓住了吧。” 我表示没有,这把戏已经不新鲜了。 麻玉玉连忙收起光刃,小心翼翼地伸手进棺中,抱起颗骷髅头。 麻少康带着笑意,温柔着:“父亲,感觉好些了么?” 骷髅嘴喀嚓喀嚓动着,乐道:“没什大碍,就是感觉轻了许多。” 我顿时很囧,身体都没了,不轻才怪。而且,更怪的是——怎会剩颗头还能活着吧?!不过转念想想,死后遇到的种种怪事,都是生前连想象里都不可能发生的。果断努力抵制起曾有的世界观。 是的,一厢情愿的认知并不意味就是真相。。 麻玉玉的泪掉了下来,像溶化的冰块,一滴滴落在父亲仅剩的头颅上,怎么也蒸不干。她泣声着:“玉儿不想失去父亲。” 麻少康也说道:“孩儿也希望能让父亲见到陆地上的风光。” 麻玉玉猛点着头,附和着:“嗯嗯,玉儿也要陪父亲去陆地上。” “放下我。”麻省礼公突地严肃,但,旋即又温柔,对麻玉玉说道:“玉儿,你去外面,为父想休息一会。” “玉儿知道了。”麻玉玉又小心翼翼将父亲的头颅放回棺中,依依不舍般离开房间。 随后,麻少康却留了下来,还有我。 他脚下一跃,竟径直跳入棺中,好似和麻省礼公席地对坐一般。 麻省礼公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很想去陆地上?” 麻少康回道:“想。” 麻省礼公又开口道:“所以你就几次让你妹妹来劝我。” 麻少康回道:“没有。” 我立马回想起麻少康曾几次向麻玉玉夸耀陆地的美好,所以坚决不相信这货的鬼话。哪怕没人相信我这只鬼的话,我也照样是这个想法。 静了一会,麻省礼公才说道:“康儿,别忘了我族和猎鹰盟的契约。觉醒的族人越来越少,根本不可能是猎鹰盟的对手,为父不希望看见有开战那一天,因为,族人不可以毁在为父手中。” 回想几次与猎鹰盟的遭遇,虽然不知水波一族与猎鹰盟的契约是什么,但很认同不与猎鹰盟开战的决议。别的不说,光是那只叫卫嗣的家伙,已经是变态得过分的存在。 但麻少康却好似并不那么想,回应道:“父亲放心,孩儿不会让族人灭亡的。莫云是英雄,《外域志》是希望。” 又是一阵寂静,麻省礼公叹气道:“看来实在不应该留下那叫樱燕的姑娘,让你有幻想。别忘记此行是为了找你母亲,不是为《外域志》,更不是为和猎鹰盟对抗。” 麻少康默而不答。 我想,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无论燕子在不在,其实没有关系,这货早已破解了《外域志》。只是,这事他连自己的父亲都瞒着,有何目的?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这货让我不安。 相对无言,继续沉默。寂静半响后,麻少康才起身离开。临走前,他深意地望了水晶棺一眼。那一眼,没有伪装的善意,也没有丝毫的邪恶。那一刻,我更加对他琢磨不透。 等他离开以后,麻省礼公长长叹息着,自语着:“猎鹰盟特使为何会突然出现?希望没有真相……”语调越来越轻,整个房间终于完全死静。 我飘到水晶棺边,望着里面,那颗诡异的骷髅头像刹然间沧桑了许多,沉睡或是死去,没了生息。 我退出裂口,飘回麻少康最初为大伙安排的房间。因为那里有窗户,我很喜欢。燕子和庞寒也回到了那里,小犬无声躺在一旁,好似故意隐匿自身的存在。 而从始至终,燕子都未提及过被诱骗去“安全室”的事。这举动其实很聪明,如果去找一条安心咬你的狗理论,结果注定是再被咬一次。只不过,居然连庞寒都未提过一句,倒是让我十分诧异。难不成?这货经过与卫嗣一役,被打聪明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货压根没反应到“安全室”是陷阱。 最终的结局,只是叫麻中那汉子被麻玉玉狠狠教训了一番,原因不明。 就这样,像是在通往另一个时空的航道中飞翔,两旁的景象保持着光怪陆离的模样。渐渐的,时间仿佛停留在同一轮轴,算不清到底过了多久,“千年号”速度逐步放缓。燕子和庞寒悄然睡着。 百无聊赖,我冒着风险,从窗户探出头去,风像刀子般削过。 在前方,又出现螺旋的黑洞,像是出口,更加汹涌。想象不到迈过那里会遇上何种状况。只是在黑色的幕景里,隐隐约似藏着艘船影,残破的船影。旗帜自由飘扬,不受风向影响,字迹浑劲有力,上书——大明远征! 029章、残船魅影 “千年号”木然停下,残影缓缓拉近。 暗流涌动,黑洞如破晓前的夜幕般被贯穿。仿若滴着黑色的血液,死静静的,那道残影从黑夜血池中苏醒,一点点驶出来。船头、船身、船尾……永恒飘扬的大旗,逐步暴露。古老残旧的痕迹,是它全部的装饰。 它就在前方,迎面迤逦而来,载满阴森森的鬼魅气息。 燕子突然惊醒,啊了一声。 我连忙缩回脑袋,本能摸了下脖子,仿佛触到了寒气。 房间外响起一阵躁动的脚步声,从近到远,如断气般消逝。 突地,咚一声,庞寒从沙发上掉落,睡眼朦胧,本能地吐出那东方不败式的招牌问句:“什么状况?” 燕子下了床,穿上鞋子,脸红扑扑地朝我走来。 胸中扑通、扑通直敲,这是要表白了么?!果断只是我的臆想。 燕子与我擦身而过,行到窗边,呆呆道:“啊,马上就知道了。” 刚说完,耳边便泛起那熟悉的喀嚓声,悠悠的很真切。 我望去,麻玉玉悄然慢步,进到房中,手里端着麻省礼公仅剩的骷髅头。 骷髅嘴上下咬动着,麻省礼公说:“樱小姑娘,有无兴趣随我去见几位客人。” 客人?我当下感到奇怪,外人不是不能活着进入“千年号”么? 麻省礼公没给我任何答案,只是平静地盯着燕子。 燕子想了想,却问道:“是人么?” 啊,我已经无力吐槽。 麻省礼公乐了两声,回答燕子道:“算是,也算不是。” “这样啊。”燕子像忽然来了兴致,道:“听上去蛮让人好奇的。” 我顿及泪流满面,通过不断积累的经验显示,这丫明显又要去干什么乱来的事。我连忙瞟向庞寒,在长期被坑的残忍经历中,只有他始终与我作伴。患难才是真知己啊。但是,他妈!庞寒这货一脸迟钝表情,爬回沙发上,立马进入睡眠状态。 我爆发般的咆哮了:怎么可能有人睡这么快! 果然,没人相信他,连麻玉玉都不相信他。 麻玉玉说:“寒哥哥,一起去吧,听父亲说,见了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我当即很欣慰,这丫真是善解人意,拉庞寒下水绝对是明智之举。 庞寒猛然跳起,情绪瞬间高涨,嚷道:“好,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麻玉玉像被电了一下,痴痴重复了几声,脸泛红晕。庞寒无意中,又不偏不倚踩中她的节奏。少女那点心事荡漾了。 唉,但我知道,庞寒纯粹是被“回家”勾引,与她无关,顶多也就算只小三。 而事已至此,燕子是心动必行动的属性,自然立马动身,并随即唤了声小犬。小犬没搭理她,于是只好……强行抱起小犬,跟随麻省礼公前去。我始终没弄明白,干嘛非要带条狗上路,它又不是导盲犬。甚至,它很多时候还是只迷路犬。 小犬别扭地动了几下,表达着抗议。可抗议无效,只好继续睡觉。 大伙被带到连接环廊那间房内。 一同站在房中央,四下漆黑,集体等着所谓的客人显身。但,一秒、二秒……无数秒过去,仍旧没有动静。庞寒张了张嘴,估计是要问什么状况,可就在此时,突然,凭空落下一团亮光,炫丽地炸开,顿时陷入经历过多次的白茫。 这次我没有丝毫惊慌,因为经验告诉我,亮光过后总能安全到达某个奇特的地方。而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待得亮茫消退,大伙已然成功移民,离开房间。 我在陌生的新环境里四下环顾,周遭破败不堪,木质的墙壁破洞坑洼,泛黄的微亮竟来自一盏灯笼。 白色的灯笼,挂在门角上,无风摇晃。发霉的气味,到处弥漫,仿佛能看清飘散的痕迹。微弱的光线射下,大伙的脸庞看不清晰,昏昏黄黄,甚是吓人。 不禁心生一丝奇怪,我明明能在黑暗中清晰视物,为何会变得模糊了?好似一不留神成了近视。 幸好,同伴们都在左右,这让我踏实不少。 可忽然,大伙像疯了一般,狂奔起来。并好似盲了一般,不辨方向,迎头猛冲,直在木墙上撞出个大窟窿,接连跑出来。 我不敢怠慢,连跟着狂飙,试图追上伙伴们。可,无论我速度是像飓风般快,还是像微风般慢,大伙始终步调一致,与我保持三米远的距离,不曾多,也不曾少。 两旁不断有白灯笼闪过,向后方飞掠。那葬礼般的色彩,昏暗的光线,错觉全是同一盏。飘过的地方,黑暗不清,更像是没有尽头的路。 而其实,我根本连在什么地方飘动都未明了。 不停的飘啊飘,终于见着个转角,大伙也终于缩短了些与我保持的距离,转过角落去。我欣喜的赶忙跟进,可一瞧,麻玉玉突然就消失了。燕子和庞寒却毫不在意地依旧在跑,与我的距离维持在两米。 重复着与之前相同的追逐,持续到另一个转角,接着,庞寒也消失了。 差距减少到一米,窜出一阵心慌慌。 继续无休止地追逐,望着燕子落寞的背影,触手可及的距离却总产生毫厘的偏差,始终摸她不到。顿时,没来由的心中抽痛,一股莫名的孤独感泛起,不知是为了落单的燕子?还是无人理睬的自己? 眼见下一个转角愈近,心思突地躁乱不已。转过那里,或许就可抹去剩下的一米距离。但转过那里,燕子也同样可能消失,距离将不仅仅只是一米。 这是艰难的抉择与期望,是永远保持一米差距默默注视她?或是为消除一米距离而失去她?我突然发觉,自己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偏偏从我死那刻起其实就已存在。我一直纠缠着燕子,到底有何因由? 纠结出的烦恼,令我有些心烦意乱,不自觉地就停顿下来。 而就在这时,忽然,燕子竟也跟着停下。她背对着我,发出声道:“啊,当跑错了方向,停下就是前进。” 这声音就像心窝散发出的温暖般,轻易就捂动了我的心弦。 缓慢的,小心翼翼的,我一点点飘近,唯一的希望押在她无法看见我的优势上。而这一次,我押对了,活过二十年,押过无数宝,这还是第一次对。不免有些激动,都忘记了之前的诡异,不携带一丝觉悟的飘到燕子身后。 她玉肩微动,纤腰慢扭,身子缓缓地转向了我。 我迫不及待地换上渴望的目光,迎上燕子终于面朝我的脸庞,瞬间,我全身每个细胞都似落入冰窖,在冰封中不可自制地悚然颤抖。 事实再一次证明,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押宝从来不是我的强项。 燕子她……她没有丝毫的表情,脸上比恶魔更可怕。因为,她根本没有制作任何表情的道具,她的鼻子、嘴巴、眼睛……五官全不在了,原本漂亮的脸蛋只剩一块白板,令鬼都生寒。 视线不自觉地就坠落了,正好落在小犬身上。 这小家伙的五官健在,吐着长长的舌头,流着唾液。但,太过专注,竟发现唾液是血红色的。不仅如此,眼睛与鼻孔里也相继流出液体,红得触目惊心。紧接着,小犬的牙齿一颗颗脱落,双耳开始松动,掉下,接着是鼻子、嘴唇、眼珠……小犬的整个身体像被砍碎的雕像,变作一坨坨鲜活的血肉,滩在地上。 一刹那,我仿佛真的呕吐了出来,各色腐烂的物质搅在一起。 又在同一刹那,跟前的燕子凭空消失,她的笑声转而出现在隔壁的空间。 我望去,她依旧用熟悉的背影对着我,看不出异样。 脚下小犬化作的血肉也已不在。 我狠敲自己,拼命让自己相信,之前只是错觉,睡眠不足所致。虽然,我不需要睡眠。但欺骗自己其实有时候比欺骗别人更容易。 迈进那个空间,满是嚼食的动静。 喀嚓、喀嚓的,动静越来越大,响动越来越多,好似一群怪物在大快朵颐。 而事实上,确实出现了一批怪物。它们枯瘦如柴,因为全是骷髅。分散围绕在燕子四周,腰间佩着兵器,有利剑,有宝刀,举手投足间的畅快,很有江湖豪侠的气概。 我警惕着它们,飘到燕子身旁,这丫终于恢复正常,不显丝毫异样。 我狠狠松了口气,之前果真只是错觉。定是这样的,或者是这样的吗? 答案是——不是。 我才轻松了片刻,燕子便如同小犬般,五官掉落,身体崩塌,浓浓的血水甚至将地板溶化。仿若陷进沼泽中,连鬼都在劫难逃,点点沦陷。 充耳轰隆,隐约听见混乱的嘲笑。 我拼尽鬼力,也没有逃脱的把握。而这时,突地再次传来燕子呆呆的嗓音。不知具体来自何方,四下再觅不到燕子的身影。 燕子的声音如天籁般回荡着:“啊,原来如此,蛮好玩嘛。” 这种太真呆的感觉让我欣喜,可不知为何,我却再没自信去辨出真伪。 停顿了一小会,四周的骷髅像是被惊住,不敢置信般地左盼右顾,手足有些无措。 “樱花破!”随后,便炸起这三字,漫天樱花飞舞,挤退茫茫如雾的暗黑。 顿时,空间一下豁朗,光亮重新撒下,虽同样来自白灯笼,却再不虚幻,比人民币更加真实。 氛围与环境瞬间大变,我终搞清部分状况——“千年号”被抛在后方,自己居然正飘在残船的甲板上。 而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包围在四周的骷髅仍然健在。它们个个穿着古装,手握兵器,虎视眈眈。 030章、剑拔弩张 这些骷髅身着的古装像属明代,如残船一样破旧,胸前隐现一字,笔画复杂。果断猜测,应该念“郁”。因为这字的意思太直观了,根本不用认识,光看造型就直接郁闷了。 再看终于重新回到身边的伙伴们,他们那深刻的表情,充分证实了我的猜测。 燕子站在最凸出的位置,四周数十骷髅兵拈剑举刀,搭弓张弩,她却凛然不惧,保持呆样。怀中的小犬依旧睡着,和庞寒一样搞不清状况。 这时,耳边婆娑起悠悠喀嚓声,我下意识回头去寻麻省礼公。可,这又爱裸露又喜恶作剧的怪老头却出奇地安静,老实地呆在麻玉玉手中,尽力在装死。 我颇为无语,不曾想到这老家伙的坑人功力比燕子还强悍。人家燕子坑完人还记得把人从坑里捞起来,这家伙一副“本人已人,有事烧纸”的状态,明显就是过河拆桥。 我略气有不顺,冲动的想上去闪这丫一耳光,却怎奈被越来越近的喀嚓声牵扯住。 声音来源于燕子的前方,一具骷髅慢步踏来,比未粉身前的麻省礼公还要枯瘦。 它行至离燕子不远处,僵硬地停下,不言不语,摆出一副吓唬人的造型,看上去很专业。 唉,就是可惜这丫来晚了,在它之前大伙已见识过活着的骷髅,且麻省礼公比它更喜欢吓唬人,这招骷髅吓人术早已无用。好比见识过李逵,还会怕李鬼么?正常人都不会。所以,它吓不了人,甚至吓不了我这只鬼。 很快的,它也意识到了这点,尴尬地咳了两声,才开口道:“有点本事,竟未被吓住。” 燕子想了想,忽恍然大悟道:“啊,原来你是要吓我们,还以为是腿抽筋了呢。” 咳,我很无语,虽然有可能是燕子在故意挑衅。 对方不知如何是好地静了两秒,才又说:“你是何人?竟能冲破域障。” 燕子娓娓道:“域障,域界的防护障,陷入者,被心魔所困,迷失其中,直至耗尽生命力而亡。虽与‘实体幻术’并称幻术双奇,实则更加精深强大,一界容天下,一障杀万人。域障与域界乃共同体,界为内,障为表,域界不灭,域障不毁。啊……好像是这样。” 说完,偏着头,像在思考有无遗漏。我深深为她的博学所折服,虽然一句也没听懂。 对方貌似很吃惊,拔剑在手,语气旋地加重:“你到底何人?怎会知之如此详尽。” 燕子很自然地回道:“普通人,打酱油的。” 对方当场气愤:“胡言乱语,普通人怎么知晓‘域术’。”甚至更气愤地补充道:“打酱油者更无可能得知!” 我当场没了想法,和这丫的代沟不是一般的深。 燕子果断瞟了麻省礼公一眼,意思很明确,就是希望麻省礼公能说句公道话,证明她真是属于打酱油的。不过,我个人认为,还是先应该给对方解释何为“打酱油”。 但可惜一切都是妄想,麻省礼公仍旧在尽职尽责地装死。 无奈中的无奈,连庞寒和麻玉玉都置身事外的模样,燕子只好自己辩解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告诉你我是谁你也不会信,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 我顿时听得不知到底谁是谁。 对方快气疯了,手中的剑冒起寒气,“你之前盲目乱窜,明明就是陷入域障,却竟能安然突破,史无前例,定是危险人物。若再不坦白,休怪我等无礼!” 说完,目光如炬,直刺燕子心窝。不,从我的角度看,他盯的是胸部。 燕子呆呆的想了想,再次恍然大悟道:“啊,原来你是说这啊,误会了,我根本没进入域障,只是对这船好奇,四处逛逛看看而已。” 噗,我笑了,因为我貌似听见无数心声在泪奔。试想,原本这伙骷髅看见燕子四处闲逛,还以为是着了道,暗自心喜,便任由燕子乱窜。谁知人家只把这当动物园,并在一帮子洋洋自得的动物眼皮下颇有闲情地四处参观,根本屁事没有。 这是屈辱啊,换成谁,都得血吐八升。 所以,对方理所当然地气崩了,高喊一句:“胆敢戏弄我郁青,找死。”剑一挥,数十骷髅齐声呐喊,四下围攻而来。 这时,却听得一声:“奔流破!”最迟钝的庞寒居然最先作出反应。 这货双臂交叉,旋即激流四射,海啸般扑向四面八方,将围攻者全数淹没。 麻玉玉双眼痴迷,一下子兴奋了,兴高采烈着:“寒哥哥好样的,寒哥哥真棒,坏人全完蛋了!” 刚喊到这,水流退去,数十骷髅安然无恙站在原地,无一受伤。 麻玉玉的下文卡壳了,庞寒也哑然了。虽然这货看上去很弱,但在多次实战中并未真正吃过大亏,就证明实际上还是……有点弱。可是,面对一群只剩骨头的家伙,使出如此犀利的招数,怎可能伤不到对方分毫?!这也是屈辱啊,也是报应啊,刚气得对方血吐八升,转眼就轮到自己人身上。 所以我说,这个世界还是有因果循环的,光我变成鬼,其实已是半个例证。 而这时,眼见形势已然剑拔弩张,麻省礼公终于复活,开口道:“各位前辈,且慢动手,容听晚辈解说。” 前辈?晚辈?我顿时迷糊了,虽然同为骷髅,但看这伙骷髅的骨骼,应该没麻老爷子年岁大。最起码,这群骷髅毛都没几根,怎比得过麻老爷子的三千白须。反正从各方面看,我都看不出这前辈和晚辈是何划分标准。 正疑惑着,就见适才自称郁青的愤青骷髅朝麻省礼公不客气道:“麻小鬼,你与我家少主约定,只身前来,却又带来这些个怪人,此事稍后与你清算,休要多管。”说完,剑指燕子,战意凌厉,好似正式下达起战书。 燕子依旧表情呆呆,毫无战势。但我相信,若真动手,她比任何人出手都要快。 麻省礼公连又说道:“郁前辈,晚辈怎会忘记与郁少主的约定,实则这位姑娘并非常人。” 郁青战意不减,冷冷道:“小丫头片子而已,会有何特别,休想糊弄于我。” 麻省礼公一字一顿道:“她、能、看、懂——《外域志》!” 肃然,郁青脸色瞬变,整副沉重。半响才重复问道:“你说什么?你说能看懂什么?” 麻省礼公加深语气道:“《外域志》!” 郁青迫不及待追问:“可是你水波一族那块《外域志》?” 麻省礼公未答,而是将目光抛给了燕子。 郁青跟着将目光射来,眼中复杂。 燕子道:“啊,不管哪块,应该都能看懂吧。” 郁青脸色一正,却又不信道:“狂妄的丫头片子,若你真能看懂,便说来我听,是真是假,立见分晓。” 我突然有些气结,这货莫非移植的驴脑袋,真假都分不清楚。 燕子估计和我想法一致,断然回绝道:“不行” “果然在说谎,一小姑娘,怎会看懂?!” “不告诉你,是因为你看不懂,怎知是否说谎,说也白说,所以不说。” “好生狡辩的丫头片子。” “狡辩也不告诉你。” “呀……气死我也。”郁青愤然哇哇大叫,曾经定是票友。 接着,这货不再婆婆妈妈,剑挥出,一道无形力量劈来,锋利得似能削断山尖。 而就在同时,庞寒再次冒充程咬金,半路杀出。一声奔流破,巨浪翻起,意图挡其攻击,兼顾反击。 麻玉玉兴奋得连声喝彩。 可是,郁青这平平无奇地一剑,却如同剑神重生,厉害无比。轻易便削断奔流破,攻势更是丝毫不减,势不可挡地直取燕子咽喉。快、狠、猛,一字不缺。 燕子也好似大吃一惊,身形猛动,才险险躲开,略有狼狈。 麻玉玉的叫嚷顿及更像喝倒彩。 庞寒却因太过迟钝,所以不知悔改,一声奔流破,再度攻上。随后便如猴子般被郁青戏耍,每一招皆被郁青轻松化解,明眼人都可瞧出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当然,麻玉玉不包括在内,因为恋爱的人都是盲目的,算不得明眼人。 这丫双眼放光,估计形势落她眼里,已然变成庞寒在戏耍郁青。兴致果断萌发,羞答答地喊了声:“寒哥哥好厉害,我来帮你。”说着,便要抛弃麻省礼公的骷髅头,冲去加入战团,给庞寒帮忙。当然,我也相信,最大的可能是帮倒忙。 麻省礼公连咬住麻玉玉的手,麻玉玉痛得轻叫了一声,嗔道:“父亲,你干嘛啊?” 麻省礼公道:“玉儿,你不可去,太危险。” 麻玉玉反驳道:“不会的,有寒哥哥在,玉儿不会有事。” 看麻省礼公的样,铁定非常焦急,一旦麻玉玉冲上去,他注定拉不回这固执的女儿,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双手,甚至连双脚都没有。 幸好,燕子及时开口道:“玉妹妹,你还是不要去了,会让专心战斗的男人分心的。” “分心?”麻玉玉仿佛自行联想到什么,双眼迷离着:“燕姐姐,你是说寒哥哥会为我分心么?” 燕子天然呆的表情总能让人辨不出真伪,她简单的说了声“啊”,麻玉玉便当场痴迷得像要晕倒。果然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燕子太厉害了——情,才是世间最致命的招式。 只不过,后来我终于得知,燕子口中会分心的男人——其实是指郁青。至于为何是这结果,那要更后来才能得知,就不剧透那么远了。 031章、峰回路转 很自然地,麻玉玉安分下来,老老实实旁观,宠溺的眼神全贯注在庞寒身上,不被打扰,道不尽的心花怒放。始终不曾察觉庞寒在被蹂躏。 我禁不住想为庞寒默哀。因为如此一来,麻玉玉纯洁的心思,纯情地欢喜,变得怎么看都像是幸灾乐祸。更可怜的是,燕子两句话便把麻玉玉忽悠进坑以后,却并没有急于出手帮庞寒一把的打算,反而和麻省礼公闹嗑起来。 麻省礼公舒出口气,问燕子道:“樱小姑娘,可曾看出什么门路?” 燕子说:“啊,他们应该是人吧。” 啊,我觉着他们不是人。这状况很明显,再瘦的人也不可能瘦成这样。 麻省礼公又问道:“还有呢?” 燕子说:“是高手。” 这也很明显,说了等于没说,麻省礼公便没插话。 燕子继续分析:“看起来,不像使用的觉醒之力,并非外域觉醒力,也非内域觉醒力。” “樱小姑娘好眼力,带你来是正确的。” “什么意思,打架吗?” 麻省礼公苦笑了,说:“不,并非是请小姑娘动武。而是,曾与这‘骷髅残船’的少主有过约定,在今年今月用我族《外域志》换取一个信息,但《外域志》是我族重宝,不可轻易予人,所以才突然想请小姑娘帮忙。” “啊,原来如此,你不方便,所以请我帮你方便。”燕子很慷慨地应允道:“没问题,这架我帮你打。” 麻省礼公苦笑更深:“樱小姑娘误解了,只是我不能交出《外域志》,但又必须得到那个信息,所以想请樱姑娘用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燕子想了想,呆呆道:“那还是打架啊。” 那一刻,我感应到麻省礼公苦逼了,这坑是他自个挖的,结果被燕子带进去,还绕不出来了。 沉思片刻,麻省礼公索性坦白道:“实话与小姑娘说,是想借小姑娘能看懂《外域志》的本领,将我族《外域志》上的内容告知对方,换取信息。我康儿已带小姑娘去看过,想必已得知上面的内容,望请成全。” “不行。”燕子十分果断,“我不可以随意透露《外域志》的信息,因为与人有约定。” 此话一出,我马上在回忆中进行了一番搜索,貌似这丫曾随意透露过,还不止一次。 麻省礼公略有失望道:“难道就真没办法了吗?” “有啊。”燕子马上说。 “什么?”麻省礼公马上问。 “打架。”燕子马上回答。 我觉着麻省礼公马上就要哭了。 而这一头聊得辛苦,另一头也好不到哪去。几番较量,庞寒早已狼狈不堪,衣衫被划出许多口子,很有故意走光的嫌疑。而无论他使出什么招数,奔流破、水鞭、水柱……任何招数都不管用,郁青手中残剑一挥,便轻易破解。已处于完全被压制的劣势,且这还貌似因为郁青刻意留情面的缘故。 甚至连麻玉玉都看出不对劲,表情揪心,却不忍上前令庞寒分心。 麻省礼公像看见了最后的稻草,趁此劝说燕子道:“樱小姑娘,你看,如你分析那般,对方用的并非觉醒之力,但却能克制庞寒小鬼的外域觉醒力,你可知那是什么力量?” “什么?”燕子问。我也很好奇。 “是剑气。”麻省礼公严肃的说:“是失落已久的古武力量,比内域觉醒力更久远的神奇力量。” “哈哈哈……”这时,郁青突然放声大笑,这丫居然与庞寒战斗时,仍有闲力偷听一旁的对话。他说:“没错,这是剑气,所以不用打小算盘了,麻小鬼,还是乖乖交出《外域志》,少主定会守信,给你想要的信息。” 燕子嘀咕着:“啊,原来真有剑气这回事。” “哼,丫头片子就是丫头片子,见识浅薄。”郁青边战庞寒,边说:“不仅有剑气,更有刀劲,我郁家军人人皆会,怎地?知难了么?” 燕子听着点点头,却不搭理郁青,反而问麻省礼公道:“你想要的信息是什么呢?” 麻省礼公已然无数次苦笑,“还未给我,怎会得知。” 燕子恍然道:“啊,对啊,那我帮你。” “樱小姑娘答应了!”麻省礼公欣喜。 “当然,我不是答应过了,这架帮你打。” 我仿佛看见麻省礼公真哭了,这番对话太纠结了,没完没了。 他无比苦逼地对燕子说:“算了,打不过的,看来,只得忍痛交出《外域志》了。” 燕子却说道:“啊,真不用的,其实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一架有不得不打的理由。” 麻省礼公和我一起一片茫然。 燕子缓缓向战局中迈去,说:“湿身男是我的伙伴,怎能眼见伙伴被欺负,而且,我也有想知道的信息。”说着,停下,闭上眼睛,薄唇轻启,像是在念着什么咒语。手上不停结着手印,变幻莫测,全神贯注,一刻不歇。 “好狂妄的丫头片子!”郁青像是真的怒了,凌厉一剑,直将庞寒硬生生逼退。 庞寒连退数步,脸色难看。但这货好似仍搞不清状况,仍旧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麻玉玉早已揪心不已,手指捏得麻省礼公的头颅吱吱直响。 面对庞寒奋起一击,郁青镇定自若地收起残剑,抽出锈刀,一刀劈出,霸道非常。劲爆的力量,直将庞寒拼尽余力掀起的浪啸震荡得支离破碎,犹如炸弹在小水洼中爆裂。 “原本想与这小鬼头戏耍几番,让尔等知难而退,尔等不知觉悟,就休怪与尔等不客气了。”说着,郁青再一刀挥出,同时令喝一声:“小的们,上!” 顿及,一直谨慎守在周围的数十骷髅齐齐动手,各舞手中兵器,力道一同迸发。瞬间,数十道力量同时射向燕子,有剑气,有刀劲,虽威力有大有小,参差不齐,但量多范广,必定避无可避。且,好比千蚁可吞象,好虎架不住群狼,即便燕子手段再高,又怎能敌得过这四面刀劲,八方剑气?! 不由得,我心跳急速蹿升,仿佛刹那间掉进绝望的冰窖。 麻省礼公惊叫一声:“不!”声凄厉,好似断定燕子将亡。 甚至连庞寒都反应到惨剧般的结局,挣扎着想上前阻挡,却怎奈能量消耗过度,心有余却力不足。 周围好似突地暗淡,白灯笼泛黄的光照下,又响起那躁乱的嘲笑——“不自量力”、“自寻死路”、“必死无疑”……一声声落下,敲裂心门,我不顾一切的奔去燕子的方向。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就在下一秒便会被无数剑气刀劲击中的时候,突然,燕子脚下刮起黑风,越刮越烈,不断飞升,包裹着燕子,眨眼便吞噬掉全部攻击。甚至,险些将我也拉进其中,永不超生。黑风中仿佛蕴藏着另一个世界,里面深不见底,如万劫不复的葬身之地。与“迷失黑洞”、“域障”有几分雷同。 黑风仍在刮,威势丝毫不因吞噬了数十剑气刀劲而消弱,反而更猛。 人、鬼、骷髅……在场的每个物种都僵住,失去半响的反应。惊呆了,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仿若浸泡进魔窖。 之前还自傲的郁青也傻眼了,呆立着不动,满眼惊恐,不肯相信地麻木自语着:“这是……这是‘冥葬’,是冥葬,匪夷所思,除了那位大人,竟还有人会使这招……” 痴痴呆呆的,如同被上百头驴踢了脑袋。 而我,也有些呆了,燕子竟有如此恐怖的手段。而且,冥葬?这字眼很耳熟。使劲想,才恍然明白,在我死的那晚,燕子请其师傅处理我遗体时,使用的方法正是——冥葬! 如此想来,我又忍不住泪流满面了,咆哮了:用这么恐怖的手段对待我的遗体,这货到底想干嘛!到底是把当恩人还是仇人?! 燕子没有回答,屹立在黑风中,那般永恒的呆呆着:“啊,没想到你也知道‘冥葬’,但这不过是二级‘冥葬’,只比一级厉害一点点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说完故意补充了句:“骷髅就是骷髅,见识浅薄。” 我汗,女人果然不能得罪,特别是表面天然呆实则厉害的女人,这么快就如此犀利的以牙还牙了。 四下的骷髅也骚动,颤抖得很明显。 庞寒欢呼了,麻玉玉跟着喝彩。 麻省礼公看燕子的眼神已然复杂到不能再复杂,估计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峰回路转得这么厉害的一幕。 郁青沉浸在震慑中,久久才清醒,超速妥协:“好,女侠好手段,能使出‘冥葬’者,我郁青佩服,可以不要麻小鬼的《外域志》,只请女侠告之何处学会这神术。” 女侠?这称呼变得真快,令我笑了,都暂时忘却了燕子曾把这可怕手段施在我遗体上。 黑风散去,燕子略带一丝疲劳:“啊,其实不用打架更好,打架挺累的,只不过……”燕子故意停顿。 郁青连道:“女侠请讲。” “只不过你都打不过我,凭什么你想知道,我就非要告诉你。” 郁青说:“我可以用麻小鬼想要的信息交换。” “这是他的消息,对我又没好处。” “那女侠想怎么办?这事对我们很重要。” “很简单,除了给麻大爷想要的信息外,再多告诉我一条,买一送一嘛。” 我汗,改成做生意了,坐地起价呢这。 郁青思考片刻,问道:“女侠想知道什么?” 燕子眼中忽地犀利:“是谁帮你们结的‘域界’!” “这个……”郁青犹豫着,“这得请示少主。” 燕子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随后,大伙便跟着郁青,前往残船幽灵无处不在般的内舱。 途中,庞寒挤到燕子身旁,迟钝地问:“刚才什么状况?怎么没干掉那迟钝的家伙?” 我无语,这货居然有勇气说别人迟钝。 燕子若无其事道:“啊,没什么状况,就是我剩下的能量只能施展这么会‘冥葬’,再让我多坚持一刻,或多使用一次,都不行咯。” 本来,见识了燕子的强硬手段,我底气挺足的,这下又郁闷了,忐忑地飘在这幽暗的空间。弄不好姓郁那货忽然发神经,冷不防一招回马枪,到那时,大伙就……伤不起啊伤不起。 032章、忆追宣德 于是这般,我这只鬼飘在能吓死鬼的空间,随处可见白灯笼。 郁青在前领路,眼前晃悠着他骷髅的背影,泛黄的昏照从骨架缝隙穿透,更加诡异。他右腰挂剑,左腰佩刀,每一次移步,都奏起喀嚓声的幽鸣,甚是毛骨悚然。这般景象,若换在生前,那么结果定是……好不到哪去。无非就是被吓死,现在悲催一点,死后再被吓。 一路再没多少惊喜,相同的情节实在出现太多次,最近时常一伙人被一个人带去不知什么地方。我突发奇想,如果有机会,可以借此经验开家冒险旅行社,广告语是——吓死人不偿命。 阿门,我又胡思乱想了,大伙已然进入目的地范围。 这貌似是残船的核心,因为这实在是最残破的地方。四角挂灯笼,桌上置香炉,再无其它。空空荡荡的,桌子的形状很像一口冥棺,死静的氛围,很是瘆人。许久后我表达过桌子像棺材的猜想,有人反驳了我的看法,说根本就不像,那压根就是口棺材。几百年都未损伤的上好棺材。 郁青停下,示意大伙留步,并请大伙围着棺桌席地而坐。 我泛起强烈的抗拒,怎可能有人愿意坐在棺材样的桌旁?!如果有,我就是傻逼。燕子第一个若无其事坐下,其他几位紧随其后。我傻逼的心情,一时难以被超越。 郁青反倒立在旁边,对燕子说道:“女侠稍等,少主应该马上就醒。” 我下意识望向入口,在脑中素描起所谓少主的尊容。虽然骷髅给我感觉就像萝卜,长得差不多。但我想,白萝卜和红萝卜本身还是有分别的。 静静的等,偶吹过阴风阵阵,郁青一点不懂地主之仪,一杯茶水也没有。当然,即便有,相信也没人会喝。于是乎,大伙干巴巴坐着,大眼瞪小眼,一秒、两秒、许多秒的等待着。好比一场特殊的竞技,在诡异的环境里比试耐力,参赛者要求拥有相同的特质,看上去必须傻不拉几。 所以,在众人中,庞寒始终是最合格的人选。 这货很有耐心的坐着,估计他压根不知道到底在等什么。因为有目标的等待最难耐,无目标的等待只是无聊的发呆,难度不一样。 又等了一会,四角的灯笼忽然熄灭,棺桌上的香炉竟冒起紫光,照耀着飘绕上升的青烟。 多双目光齐刷刷扫向入口。 吱吱吱地蠕动声,越来越清切,仿若近在咫尺,就在身旁。 气氛瞬间飙升到极致,无尽猜想,下一秒会在入口出现何样身影? 果断的,无一人猜中,因为人家并非从入口进来。只听得蠕动声猛然变强,棺桌上的香炉突地动了动,然后跳跃而起,悬浮在空。 大伙连回过头来,棺桌裂开口子,徐徐豁开,一只白骨的手臂伸出。 郁青连恭敬道:“少主贵安。” 震惊的定不止我一个,因为谁能想到,一具骷髅竟在大伙眼皮底下睡大觉。 它从棺桌里坐起,没精打采的姿态,和庞寒失落时很有一拼。个头比较矮小,就像十五、六岁的少年。眼部用一条黑布蒙住。 郁青介绍道:“这就是我家少主。” 除了麻省礼公,大伙拥有相同的血肉,同样的眼光——莫名其妙地好奇。 啊,这少年骷髅着实带着几分异样的气息。 它死气沉沉道:“不用客气,叫我郁凌少主就可。” 我想说,这货果然不客气,直接把所有人都当下属了。 麻省礼公率先开口道:“郁前辈,晚辈应约而来了。” 我再一次崩溃,自从上了这残船,麻省礼公就仿佛返老还童了,见谁都叫前辈。 郁凌继续不客气道:“是麻小鬼啊,你的事稍后再说,等我先处理之前外面的事。”说着,扭头看向燕子,楞了楞,若有所思地问:“你叫什么?” 燕子也是楞了楞,估计是在错愕这货一开口就问姑娘芳名,什么坏习惯。 顿了顿,才回答道:“樱燕。” “樱燕?”郁凌摇头晃脑的,像在苦思,“这名没听过,不过好像在哪见过你。” “是吗?”燕子说:“我是最近才知道有活着的骷髅存在。” “不是最近。”郁凌果断说。 燕子好奇地问:“那是什么时候?” 郁凌想了想,才说:“不是最近,必是很久以前,所以,不太记得了。” 我那个汗,说等于没说。而且我非常怀疑这货,明明蒙着眼睛,怎敢张口就说见过燕子?这不是信口雌黄么?! 燕子用手在郁凌眼前晃动,问道:“你能看见我?” “别晃了,我能看见。”郁凌说:“我这双眼睛,是那人给的,它能看清这船上的每个角落,但别人不可以看见这双眼睛。” “啊,原来如此,那看见会怎样?”燕子又问。 “还是不看见的好,别问了。”郁凌说。 “那人是谁?”燕子还问。 静下,停顿片刻后郁凌反问:“先告诉我教你‘冥葬’的是何人?” “但我先问的,作为礼貌,你就要先回答。”燕子说。我忽然发现,女人都有耍无赖的天分,这方面有时甚至比男人还强大。无论是燕子,还是视线一直不离庞寒的麻玉玉。 郁凌无奈地晃了晃头颅,沉闷道:“那人就像神,他随手一挥,便在船上结下了‘域界’。” “随手一挥……”燕子重复了好几声,好似被震住。 “好了,我其实已给你两个信息,现在应该回答我的问题。” 燕子收回心神,答道:“啊,我是我师傅的徒弟,自然是我师傅教的。” “他是你师傅!”这回,换作郁凌被震住,连追问:“你师傅是不是一个中年男人?” 燕子点头道:“是。” 郁凌表现得更加震惊,急追问:“你师傅是否爱酒?” 燕子又点头:“是。” 郁凌已然震惊得好似发现自个怀孕,惊疑不定地问:“你师傅是不是身着白衣,碧发金瞳?” 燕子摇着头:“不是,我师傅是正常人,就一普通酒鬼。” 我想起死的那夜,曾见过燕子的师傅,那家伙确实是个酒鬼,都见鬼了还不忘喝酒。我这只鬼可以作证。 但,郁凌却似不信。不,准确的说,这货已然有几分神经的症状。猛摇着头颅,骨嘴里念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除了那人,不会再有人会使‘冥葬’,这是他的招数,如此可怕的招数,只有他才会……”这货没完没了起来。 郁青插话道:“女侠,还望实情相告,此事对少主很重要,那人到底在哪?”问着,手不自觉放到剑柄上。 “我说的是实话啊。”燕子说:“要不,你好好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人,我再好好想想。” 我想说,燕子确实是个聪明的姑娘。 郁青握紧剑柄,咬着牙关,像即便拼死,也要逼燕子说出真相。 这时,郁凌却突然扬起手,阻止道:“郁副将不要乱来。”说完转向燕子,仿若真淡定了些,说:“这事说来话长,我需要想想。” 大伙立马又进入耐力竞技状态,谁也不多言,洗耳恭听的等着。 想了一会,郁凌才娓娓道来。 说许多年前,郁家庄欲效仿郑和大人,远征大洋。于是,郁老庄主令正年少的庄内天才郁凌挂帅,招揽江湖有志侠士,组成郁家军。厉兵秣马近三年,于龙湾出海,随风而行,恣意驰于重洋。航行数月,驶入一无名海域,遭遇滔天大浪,陷入其中,人事不省。待醒转过来,已然身处迷失黑洞,并被八艘骷髅贼船包围。 那时,突然出现一男人,身着白衣,碧发金瞳,只一招,便将八船骷髅尽灭,凭空里,令敌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时所用招数——正是“冥葬”。随后,郁家军因难分敌友,围攻男人。可,男人随手一招,便将整个郁家军打败。男人却不迫害,只问郁家军是否继续相战。郁家军自然不肯轻易气馁,奋起再战,七战七败,每次居然都输于男人随意的一招。只得暂且罢手。 随后一天,男人告知,郁家军正身处通往幽冥荒域的“幽径”。此径与幽冥荒域相仿,只是更加脱离了时空,时间永远停在同一轮轴,空间永久留在迷失的角度。男人向郁家军断言,若困于此径,便永世无法脱离。郁凌不信,要带郁家军重回大洋之上。男人说不信就试试,一年后再来见分晓,便离去。 一年中,郁家军绞尽脑汁,想尽方法,皆无法离开此径,始终都不过是在迷失中航行。 第二年,男人如约而至,又断言郁家军虽困于此,却可因此得永生,代价是失去血肉,沦为骷髅。郁凌虽已见过骷髅贼船,却仍旧不信,说不生即死,骷髅怎可能活。男人依旧说不信可试试,再一年后见分晓,又离去。 这一年中,郁家军谨防男人使诈,随时高度警惕。可,却仍旧如男人所讲,血肉一天天溃烂,终只剩一身白骨,魂却不灭。 第三年,男人照旧如约而至,所有言语皆应验。郁家军终放下执念,对男人彻底拜服。 于是,男人随手一挥,在残船上结下一小型“域界”,并于界中放置一盏紫炎灯,说那盏灯可保残船自由通行于“迷失黑洞”与“幽冥荒域”,代他守护此地。并答允待他解决《外域志》的事后,便回来,教郁家军真正重回大洋,重返内域大世界的方法。再度飘然离去。 但是,这一次离去,男人再没有回来过。郁家军守望在幽径,来回穿梭,从最初的默默等待,渐渐变成想方设法欲寻到那男人,只为回家。 说完,郁凌和郁青都表现得心情沉重。 大伙听完,表情也很沉重,因为这故事实在有些玄幻,难分真假,便一时没了言语。 而这时,郁凌却突然惊咋而起,望向燕子,看上去非常激动:“啊啊!我想起了!我记得在哪见过你了。” 燕子满面莫名,不置可否地呆呆问:“在哪?” “牛首山。”郁凌兴奋不减道。 “牛首山?”燕子思索着,半信半疑道:“真的吗?可那地方我连听都未听过。” 郁凌却十分肯定道:“我既然忘而又想起,定不会再记错,就是牛首山。还记得那是我远征大洋前,前往牛首山祭奠郑和大人。那日,风雨潇潇,牛首山上,凌峰之巅,你为一青年男子流着泪,却拔剑在手,与那男子相战,肩上中有三剑。想来,必留有剑痕,是真是假,你看看自己肩上便知。” 我鄙视,什么肩上?分明是借机好色。不由得笑了,燕子怎可能上当?!而且,不说别的,光说燕子会流泪,还是为拔剑相向的男子流泪,我不信,死都不信。 可是,转眼看向燕子,她却一脸震惊,急切而紧张地问:“真的?!” “相信就是真的。”郁凌坚定的说。 这话让我顿时没了想法。 燕子再次紧张的问:“那男子是谁?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那男子是谁,但我记得那是……”郁凌信心满满地说:“宣德九年。” 宣德九年?宣德!岂不是五百多年前?!我在匪夷所思中跟着震惊了,若这是真相,那么……燕子的真相岂不是老巫婆。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将视线锁定身旁年轻貌美的燕子,不安的等着她的答案。 033章、暗地交易 久久,燕子才恢复呆呆的模样,淡淡道:“啊,原来是这样,确实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果真记不起来了吗?”郁凌半信半疑道。 “啊,是的。”燕子说:“被师傅救醒那年,已经记不得自己是谁,家在哪里,记忆中只模糊残留着一些字眼——外域志、指路仪、域术……我想这些是回家的线索,却太零碎。” 说着停了一下,才朝郁凌说道:“不过要感谢你,我想,起码又多了条线索。” 这回郁凌反倒客气起来,说道:“不用谢,你不也多给了我一条线索。何况你和我,本就是同命相怜的人。我知道家在何处,却无法归去。你能够归去,却不知家在何处。唉……”这货叹息一声,突地卖弄起文采:“落叶秋风横扫,夜凉潇潇,何处归宿,飘零异乡难还根。” 我无比苦闷,什么蹩脚的句子,什么所谓的线索,对于我来说,就像粘在头上的蜘蛛网,完全找不到头绪。脑袋乱糟糟的,环顾四下,本想寻几张同样苦闷的嘴脸,却发现大伙都从蛋疼复原回淡定。不经意间,被这气氛一渲染,自个……更苦闷了。简直前无来者,后无古人……阿门,我需要看精神科医生。 燕子不理我快要精神分裂,继续与郁凌纠缠着,道:“啊,其实,那个男人留下了所谓的紫炎灯,令你们可以离开幽径前往荒域,为何不试试利用它回到内域?” 郁凌继续哀叹着:“试过了。” 燕子试着问:“失败了?” 郁凌说:“没有。” 一时间,我仿若魂陷歌乐山。燕子思索着没有言语。 郁凌补充道:“我们曾试着离开过,但是,一旦回到内域世界,就会变得很脆弱,仅仅那一次,短短半月时间,就损失了半数同伴,这还幸亏接麻小鬼的‘千年号’及时赶到,否则,我郁家军早已全灭。”说着一顿,语气旋地强硬道:“我郁家军个个好汉,绝不怕死,但使命未完,怎可就此放弃。” 这时,大伙的目光才重新回到麻省礼公身上。看来,这家伙与骷髅残船间也有段离奇的故事,比如,这家伙怎会变成骷髅的?不过又奇怪了,麻省礼公同样是骷髅,为何却能在内域世界完好的活着?……啊,好吧,这货就剩颗头颅,算不得完好。但是,活着却是事实。想不通啊想不通,谁能给我寄一枚精神科医生。 麻省礼公终于逮到机会,忙开口道:“郁前辈,你和樱小姑娘之间应处理妥了吧?” “嗯。”郁凌应了一声,说:“麻小鬼,放心,我会守信,告知你所需的信息,不过……”这货再度死皮赖脸地望向燕子,道:“小姑娘真不肯告知《外域志》上的内容吗?” “啊。”燕子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哈哈,这样啊。”郁凌突然笑了,说道:“小姑娘一直对我这眼睛很感兴趣吧。” “啊。”燕子毫不迟疑地点了头。 郁凌缓缓将骨指搭到蒙住眼睛的黑布上,说:“我这眼名为‘镇魂之眼’,属瞳术,若是看见它……”说着,突地将黑布摘去,露出两只赤红的眼珠。骷髅居然拥有眼珠!两枚血淋的眼珠镶嵌在骨质的眼眶中,放射着幽光,刺得鬼都浑身发寒。他继续说道:“灵魂与身体会被隔离,若施术者不解开,则永远沦为活死人,这,便是我蒙住它的原因。” 他这么一说,我顿感不妙,连向伙伴们看去。燕子、庞寒、麻玉玉、甚至连麻省礼公都遭了道,通通僵硬了,就似一尊尊泥塑的雕像,没有感知,没有感情。而我,或许因为并不拥有身体,所以反而安然无恙。可,燕子要怎么办? 就在这时,啪、啪、啪……外面传来稀落的掌声,悠悠的,逐渐靠近。 随后,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干得漂亮哟。”我听出了这声音,正是——麻少康。 麻少康从入口迈了进来,戴着眼罩。步伐自然,丝毫不因蒙住视线受影响。我推测,这货显然对这地方不陌生。 果然,这货走到棺桌旁停下后,说:“好久不见了,郁凌少主。” 郁凌用他那双赤红的眼珠盯着麻少康,说:“我并不想和你常见。” “可我们有交易,不是吗?”麻少康伸出手,摸了摸身旁麻玉玉的头,说:“郁凌少主干得真的很漂亮哟,连我这个调皮的妹妹都被镇服了。了不起啊了不起。” 郁凌口气反感道:“我并不想这么干。” “可你已经干了,因为,你需要这个。”麻少康取出黑皮书,正是我曾经偷偷见过那本。他翻开书页,嘀嘀咕咕念叨一番后,黑气飘出,形成只骷髅头,嘴里叼着黑信封。麻少康继续说:“这封信记录了我族《外域志》上的内容,翻译过了哟,能帮你完成夙愿的。” 郁凌很平静,木讷地取过信封,顺手就欲撕开。 麻少康像早猜到般,连阻道:“千万别急着撕开,上面可是施了术的。若在完成交易前撕开,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哟。” “你很卑鄙。”郁凌冷冷道。 “呵呵。”麻少康毫不介怀地笑了两声,说:“哪个成大事者,不曾使过卑鄙手段呢?!” 我对这货咬牙切齿,怎奈他的歪理偏偏歪得很有理。 郁凌将信封收入棺桌内,又冷冷说道:“放心,我郁凌从不失信,哪怕是你这种卑鄙小人。” “随你怎么说吧,守信就成。而且你不必太鄙视我,那样只会让你自个更纠结。试想,无论耍什么手段,我又怎会对自家族人不利呢?好比你和我交易,也是为了你郁家军好,不是么?!呵呵,告辞了。”麻少康转过身,走了。 就这么会,这货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可就这么会,一个阴谋,将大伙都卷入漩涡。 待麻少康离开以后,郁凌重新蒙上黑布,结了个手印,骨嘴轻念:“开。” 大伙缓缓苏醒,慢慢都恢复如常。 郁凌先发制人,打着哈哈道:“哈哈,不好意思,开了个小玩笑。” 我急切地飘到燕子耳边,吼着:这不是玩笑,这是阴谋! 可惜无人能听见我的警告。 燕子也好似并未察觉到异样般,只呆呆说了句:“啊,你这双眼睛着实看不得。” 郁凌回道:“所以,之前才不给你看。”说完立马转向麻省礼公道:“麻小鬼,我现在就告诉你,多年前,我确实送过一个女人进入荒域。” “是否如我描述那样?!”麻省礼公激动了。 我忍不住骂道:激动个毛,这是陷阱。 悲催的仍旧无人回应。 郁凌继续忽悠着:“是。” 麻省礼公继续激动:“她去了哪?” 郁凌故作思考者的造型,半响才说:“我送她去了风穴附近,然后她自行离去了,我也不知到底去了哪。” 麻省礼公顿时成了哑巴,弄不清缘故,既似激动过头,又似徒然失落。 郁凌只好自个接自个话道:“不过我可以送你们进入荒域,自行去找。只是……” 麻省礼公仿佛逮到新希望,再次上钩,急迫地问:“什么?!” 郁凌满意地接着说:“只是荒域内各种危险,别的不说,光是那奇特的环境,外界的物种一旦进入,皆会因受其影响,变作骷髅,你不怕吗?” “我不怕。”麻省礼公马上说。 我爆发般咆哮了:你丫当然不怕,原本就是骷髅,现在更连骷髅都不是。可燕子呢?!庞寒呢?!其他人怎么办? 如果有可能,我定要给这货好好上一课,怎变得比庞寒还易被忽悠。稍稍动用几组脑细胞,就可想到,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先不论荒域大小,单说进入荒域会变作骷髅这点,既然都变作骷髅了,即便找到,又怎么认识?!裸露的女人和裸露的女骷髅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退一万步,真撞狗屎运找到了,今已非昔,物是人非,真还能保持那份执念么?保证不会后悔么?相信谁也不敢下断言。 可惜,我的发言依旧被所有人忽视,禁不住怀上自杀的心情。虽然对鬼来说,自杀这活难度挺高。 这时,郁凌将目光转向燕子,说:“既然如此,那倒有个方法,但需要樱姑娘帮忙。” “啊,貌似很有意思,我加入。”燕子呆呆的。其实不用听她说什么,以这丫一贯哪有坑往哪跳的作风,我早已预感到答案的凶残。 郁凌当即说:“这样便行了。樱姑娘既然会冥葬,想必与那个男人多少有些渊源。且你既能不陷域障,更能将同伴拉出域障,应该能进入域界核心,接近紫炎灯。只要取得紫炎灯的火焰,有它保护,就可自由穿行荒域,不受荒域力量影响。就看樱姑娘可有方法了。” 燕子想都不想,直接回答:“有。” 我毫不犹豫,直接崩溃。 接下来又发生了些什么就记不住了。只知大伙被带离了房间,留守在甲板,燕子在郁凌指引下,进入域界。我不知不觉跟了进去,虽然并不情愿再进入那可怖的空间,却本能地追随上了燕子的脚步,自然而然的。 默默前行中,身后隐隐约飘起庞寒迟钝的声音:“什么状况?” 麻玉玉定已被这货举世无双的迟钝风格征服。 这两人应也想跟上,却貌似被人给阻止。最终,重新陷入域界的……只剩我和燕子。 034章、坚定信念 燕子步履轻快,气场轻松,这般景象,似曾相识。尚记得当初死水湖畔,阴影中的怪兽悄然潜伏在侧,这丫却能保持愉悦,双手提靴,赤脚踩水,多么……不知死活的画面。 或许,若真如她这般呆呆的活着,确能屏蔽不少烦恼。毕竟,烦恼通常都是自找的。比如我,就是典型的一个,生前深受“有麻烦找警察”这句标语的影响,所以时常给警察找麻烦,而当小偷与警察扯上关系,这是多么电视剧般的苦逼情节。死后,没了警察,却又缠上燕子,更多的烦恼便接踵而来。好比跟随燕子进入域界,这就是纯粹的自寻烦恼。 幸好,燕子好似真有特殊的能力,在她的带领下,居然轻轻松松就通过了曾令我悲催的域障,进入到所谓的域界。也就意味着,更悲催的开始。 域界中,着实有一番新天地。也着实没想到,一艘破船上,竟藏了个世外境。单视角内的范围,已然比残船大出许多,瞬间便挑翻我的逻辑思路。这里根本无逻辑可言,或者说,这里的逻辑就如同侏罗纪一般,不可理喻。 一眼望去,绿油油一片,全是草。不管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四面全都在抽风。风吹草低,不见牛羊,只瞄见数量不清的动物骸骨。 连活着的骷髅都已见怪不怪,动物骸骨自然不会大惊小怪,欣然靠近燕子几分。 燕子拨开齐腰的野草,一步步前进,避过有骸骨的地方,踩出一条蜿蜒的路来,直通向远方。我跟在她身后,不禁感慨,唐僧果然是对的,路在脚下。因为,正常人都不会用手走路。 一路上,我很无聊,相信你已经看出来了。百无聊赖下,便数起了动物的骸骨。一只一只的数,很快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活似这些骸骨刻意配合我一般,排着整齐的队列让我数,每三十六为一循环。也就是说,我仿佛永远重复数着三十六具不同的骸骨,且顺序从来不乱,第一次数的第一具是虎,结果每一次的第一具都是虎。 我当即来了兴趣,数得更加起劲,是巧合呢?还是巧合呢?当循环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忍不住激动,这巧合真他妈巧夺天工。 一直数,数完第二十四次循环时,燕子突然停下,前方耸立一棵大树,极高,树巅隐约闪烁着紫光。燕子二话不说,作出连串手印,朵朵樱花在空中绽放,结成云般踏板。燕子脚尖轻点,纵身一跃,在各樱花云踏上跳动,辗转,轻盈而上。 我飘在燕子左右,高度不断攀升。回过头,居高临下,俯视着无边无际的野草地,萌生诗意般的抽象——茂密的野草丛啊,到底藏过多少野合的勾当。忽然,发现三十六具骸骨绕树围成一圈,头颅仰面,正对着我,瞬间便丧失寻求答案的欲望。 它们仍那般整齐,保持顺序,呆在圆圈不同的度上,我在风中凌乱。将视线放远一些,莫不是域界真能影响我的视力,除了大树根部的三十六具骸骨,竟再看不见其它。明明记得清楚,应总共有八百六十四具才对?! 管不了那么多,燕子已然停下,树巅竟筑有一亭。 圆形的亭中,置有一圆桌,桌上一盏孤灯,紫色的火焰燃烧正旺。 想必,桌上的便是紫炎灯,因为它不是其它颜色。 燕子并不急于靠近,反而走到亭边,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着:“啊,风景真不错。” 这时,灯中的紫炎像有灵性般,跳动了两下,似在回应。只可惜燕子背对着它,未能察觉。 但我看见了,清晰的看见了,跳动的紫炎仿若龙的形状,那份气息,似曾在死水湖中感受过。就是那团巨大的黑影,闪现过的金色苍龙。虽那次只有一瞬间,却十分深刻。 我大胆猜测,残船阴森气息的本源,八成就是紫炎灯。 燕子回过身来,呆呆的模样,开始绕着紫炎灯转圈。 一时间,我不知如何是好,想劝阻燕子莫要去碰紫炎灯,却没有方法做到。 燕子伸出了右手,白皙的肌肤,一点点接近紫色的炎火。紫色的炎中,仿若跳动着狰狞的魔像,张着巨口,等着燕子自投罗网。去看燕子的模样,完全没有察觉的迹象。 那一刻,我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本能地猛动魂体,手臂甩去,扇向火炎。猛然间,紫炎旋地高涨,如同火龙喷出的焰息,烘烤得空气都沸腾。 燕子淡定自如,连后跳数步。我忍着灼痛的煎熬,笑了,原来只要有心,鬼都可以有所作为。至于为何鬼也会被烧伤?没有空闲疑惑它。 燕子全神贯注地盯着暴涨的紫炎,伺机待动。 紫炎像活了般,苗头愤怒地转向我的方位,一阵狂暴的热浪袭来,竟可吹动我的魂体。就那么一瞬间,我便被吹飞出去,浑身灼痛不已,使不出飘动的力量。这奇怪的炎火,到底是什么变态的玩意?!俺是鬼,不是风筝! 我飞速坠落,头下脚上,真要以此姿势摔到地面,铁定……屁事没有。因为,我是鬼呀。依仗着这点,我有恃无恐,任凭魂体去验证地心引力。可,就在快摔到大树根部时,却发现那三十六具骸骨竟在移动。它们沿着树身,灵活地朝着树巅攀爬。 在坠地前的一刻,我怒般咆哮:这是作弊,明明好几具都是水生物,怎可能会爬树! 只可惜,这声咆哮之后,我便被抛出域界,回到甲板上。周围的环境很熟悉,一群骷髅守在光洞前,那是域界的入口。 我连忙翻身爬起,冲向光洞。紧接着,撞在光洞上,被反弹回来,摔回原地。无论重新爬起几次,都是白爬,我再进不去域界。也就是说,域界里只剩燕子一人,独自承受着变态紫炎与作弊骸骨的夹击。 情况是危是安?无从得知。 耳边响起庞寒的声音道:“还要等多久?” 紧接着听见郁青回道:“一刻钟。” 庞寒搞不清状况道:“你怎么知道,通过电话?” 郁青一副囧样,说:“我知道电话是何物件,但这确实没有。” 庞寒再问:“那你怎么知道?” 郁青望着光洞,说:“一刻钟后,域界之门便会关闭。若一刻钟内仍不出来,便永远无法出来。” 庞寒想了想,毫不在意道:“你太迟钝了,门关了,再打开就是,这是常识。” 郁青郁闷得一时吐不出下文。 这时,郁凌开口解释道:“域界之门可避开域障,直接进入域界。但以我的力量,每隔一年才能开启域界之门一次,每次只能维持半个时辰。所以,当域界之门关闭,出来的方法只有两个,要么冲破域障,要么等一年之后。虽然樱姑娘很特别,好似拥有抵制域障魔力的本领,但想从域界上撕裂出口子,再完全冲破域障,这……绝无可能。” “这么说,岂不是要等一年之后。”麻省礼公开了口,听上去很没耐心,也很不甘心,好似巴不得燕子马上就钻出来。 这一点上,我与他情投意合。 郁凌笑了两声,却说道:“倒不用等一年。” 顿时,我很糊涂,麻省礼公却惊喜得脱口而出:“还有第三个方法?!” “没有。”郁凌果断道:“不用等一年,是因为没人可以在域界里呆上一年,甚至一天都难。” 说话间,光洞已然缩小一圈。 庞寒也在旁边听着,此时插话道:“里面没有食物么?干嘛不开间超市。” 麻玉玉为这货发散的创业性思维痴迷,完全没领悟到这货的吃货本质。 我揪心地望着光洞,焦急难耐地等着郁凌的下文。 郁凌被庞寒一搅合,险些步了郁青的后尘,与下文脱节。幸好他的角色设定要高一等,稍缓过劲后,继续说:“因为,当域界之门关闭,紫炎之灵与守护之灵便会彻底苏醒。那狂暴可怕的力量,我曾见识过一次,若不是拥有‘镇魂之眼’,我早已命丧域界,再不敢踏入其中。而我也早就看出,樱姑娘暂时已无法使用‘冥葬’。”他看向麻省礼公,问道:“麻小鬼,此时的樱姑娘与我相比,谁本领更强?” 麻省礼公一下失落。我能看出他真心希望燕子更强,但在郁凌面前,却连撒次谎的底气都没有。他不得不承认道:“郁前辈更强。” 郁凌追问:“强多少?” 麻省礼公无奈道:“很多。” “所以,若无法赶在域界之门关闭前出来,便永远再出不来。”郁凌给出最终的结论,眼中色彩突地复杂,喃喃道:“除非……发生奇迹。” 我磨着牙,恨不得咬掉他一块肉。明知如此危险,为何还要引诱燕子前去?到底是何居心?! 没人给我答案,光洞只缩小到一米大小。大伙听完郁凌的详解后,无限纠结着,来回踱步,却无计可施。 “放屁,肯定是她更强。”庞寒小声嘀咕一句,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坚定的眼神,巍然不动地锁死光洞,嘴里继续泛着嘀咕:“什么破域障,什么破骷髅,区区域界,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这货没完没了念叨着。我被镇住,到底从何时起,这货把燕子摆到如此值得信任的地位?这问题曾经想过,始终没想明白,以后……也不知是否能想明白。但我领悟到了,若真是伙伴,信念便是斩不断的纽带。若无法参与伙伴的战斗,信念便是最强的后援。 我飘到庞寒身旁,保持绝对坚定的信念,陪他坐下,一起默默的、永恒的守望着光洞,等待着燕子归来。 一分、两分……的等待,终于一刻钟过去,光洞悄然消失。 燕子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而我和庞寒,仍旧静静的坐着,等着,信念不被动摇。 035章、精武忠魂 而在域界之门消失的刹那,沉睡在侧的小犬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精亮。它一声不吭,果断决绝,纵身一跃便跳入最后的光照,逝去踪影。 鉴于小犬的举动,我没有丝毫波动,只当它是条色狗,留恋燕子温柔的胸怀。至于其它,我不会去计较,因为它虽是条一尘不染的狗,即便不用洗澡也出奇的不长跳蚤,可它却不是条一成不变的狗,相反,它还会七十二变。与此类奇怪的物种太过计较,结局定是把自个弄疯。好比那年的唐僧,偏要去纠结打死一家三口的孙悟空,结果楞是把自个纠结到白骨精手中。 已经有和尚下过地狱,我自然没那个必要再下一次,前僧可鉴啊。 所以,我怀着单纯的信念,陪着更加单纯的庞寒,仍旧等着。 身旁的郁青叹息道:“唉,可惜了一个好姑娘,也可惜了一条忠诚的狗。” 我没有回应这货的想法,因为这货让鬼都没有想法。他从未领教过不叫的狗有多可怕。 后知后觉中,麻玉玉也坐到庞寒身旁,手中端着麻省礼公的头颅。 她怜惜地安慰着庞寒:“寒哥哥,别胆心,燕姐姐会回来的。” 庞寒表情木讷的说:“我……知道她会回来。” 麻玉玉当即好似更加心疼,跟着难受,或许她以为庞寒是在自我安慰。而自慰的人其实很寂寞,连麻玉玉都领悟到了这点,因为她突然腾出只手,搂住庞寒的胳膊,好似巴不得立马献身为庞寒解脱。 庞寒却补充了句:“我在等,只是想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麻玉玉愈加心疼,那少女幽怨的表情,让剧情一点点朝深处推进。 可,郁青这货偏偏不解风情,不合时宜的泼水道:“可惜你永远都等不到答案。” 麻玉玉怒瞪这货一眼。庞寒保持迟钝的作风,不存有理会这货的趋向。小两口阴差阳错达成统一战线。 但是麻省礼公却马上叛变,追问郁青道:“真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连我家少主都很难从域界全身而退,其他人更无可能,何况是在域界之门都已关闭的情况下。”郁青赌咒发誓道:“若此般情况下,仍有人能做到平安归来,我便断子绝孙。” 这货话音刚落,便黑下半边天空。 诡异的阴影,毫无预兆地忽然袭来,瞬间吞噬掉残船过半躯身。那阴影,好比天狗的巨口,把残船如烧饼般咬去一半,突如其来,不掉一粒碎渣。 大伙呆在光明的一半,注视黑暗的对面,莫名其妙地惊诧。数十白灯笼一同发光,也洗不掉一丝墨色。 郁青张大了嘴,抄袭了庞寒的台词:“什么状况?” 郁凌笑了,自语般说:“我期待的状况。” 说完,右手抬起,指引旁人看向阴影四十五度的角落。 在那里,闪烁起一枚光点,越来越亮,越来越广,逐渐扩张而来。 光明与黑暗交替,如清晨般美丽。 光亮里,有着更漂亮的光景——一匹冒着白光的白狼,它是光亮的本源。一位欢快的姑娘,侧坐在它身上,荡着脚丫。在远远的后方,三十六具不同形状的身影,成形玄妙的背景,仿佛在默默目送。 脚步声拉近,白狼与姑娘潇洒的姿态点点明朗。庞寒像坐到钉子般,炸地跳起,白痴样大笑:“哈哈哈……还是我最聪明!” 我欢喜之余,相当无语,感动了半天,原来这货只当在玩智力游戏。看来除了会七十二变的狗,对于迟钝没有下限的物种,同样不能太计较。 而与庞寒形成鲜明对比者,首选郁青。这货苦逼的模样,举世罕见。光想想,就忍不住窃笑,这货真让俺大开眼界,其咒誓应验之快,简直气天地笑鬼神,我生前死后从未见过。 只可惜我转念想想后,就没那么兴奋了,因为这货本就是骷髅,压根不具备生殖设施,不断子绝孙才是怪事。 想到此,注意力全集中向燕子。 她飘逸的身姿,座下俊朗的白狼,光芒闪耀,随手便似掷出四个大字——王者归来! 数十骷髅张着合不拢的嘴,目瞪口呆,陷入震惊中,如草般难以自拔。 麻省礼公笑得很欢,催促着麻玉玉迎上去。不过还是比我晚了一步。 燕子从白狼身上跳下,轻盈落地。白狼散去光芒,变回小犬,蹦入燕子怀中沉睡。身后的巨大阴影瞬间退散,三十六具背景道具一同被淹没无踪。 麻省礼公连问道:“樱姑娘,怎么样?” 燕子呆呆道:“啊,不怎么样,那些活泼的骨头倒没什么,就是被调皮的紫炎惹了些麻烦。”说完想了想,补充道:“不过风景很不错。” 我汗,活泼的骨头?调皮的紫炎?貌似不该这么形容吧。怎么想都应该更惊险一些,到底发生过什么呢?我又好奇了。 麻省礼公貌似也很汗,因为燕子明显没明白他的意思。连又追加问题道:“樱姑娘,紫炎到手了吗?” 燕子说:“啊,这个问题,可以回去问你儿子。” 麻省礼公一阵老糊涂中。 燕子不理会他,立马走向郁凌,说道:“啊,对了,你早知道里面很好玩吧。” “好玩?”郁凌额头的黑线能拖到地上,他说:“樱姑娘果然非同一般。” 燕子问:“所以你很放心我进入,对吗?” “不,我并没有把握姑娘能平安出来,只是因为……”郁凌突然话锋转向,略显愧疚道:“未能事先将域界内的详情告知姑娘,我很抱歉。” 燕子毫不在意道:“啊,我原谅你,反正事先说不说,结果都一样。” 我无比汗,貌似还真这么回事,只要是燕子想跳的坑,再深都不是问题。只不过……我哭,这丫每回跳坑都要拐带上我,要么为自个担心,要么为她担心。我终于恍悟,人一辈子之所以起起伏伏,除了因为人生路上充满坑坑洼洼外,更重要的是总有人能把你带进坑洼之中。 郁凌感激地点了下头,转而望向燕子怀中的小犬,若有所思道:“之前的白狼真是它吗?” 燕子睁着眼睛狡辩道:“啊,不是。” 郁凌继续沉思:“我似曾在那人身上见过一块玉佩,上面的图案正是一匹发光的白狼,莫非是它?”这货眼部蒙着黑布,却像拥有穿透进小犬体内的目光。 燕子坚决地将瞎话睁着眼睛说到底:“啊,不是,它是小犬,白狼的什么的,都是浮云。” 郁凌笑了声,轻易放弃,没再深究,对燕子说:“不管怎样,我要感激你,你给了我一个奇迹,等于给了我一个希望。” “啊,既然是这样,就当你欠我的,会等着你还我个奇迹或者希望,嗯……”燕子想了想,说:“或者说,再让你多欠一个。” 说着,燕子单臂抱小犬,腾出只手,摸出假指路仪。她将假指路仪的底盘拆开,里面有两个格子,其中一个格子是空的,另一个格子镶着一颗琥珀色的小石头,色泽柔润。 燕子取出小石头,递给郁凌说:“这个拿着,虽然我不能告诉你《外域志》上的内容,但相信你同样能很快知道。有了这石头,上面的内容才有意义,你一定可以重回内域,那时,若在陆地上相见,你再还我两个……随便什么都成。” 郁凌接过小石头,仔细打量两眼后,放进怀里,坚贞地说:“与姑娘的约定,我郁凌必定永世遵守。” 我看见郁青张了张口,却没出声,估计是因为觉得没脸再说胡话。虽然这货身为骷髅,脸什么的,早已都是浮云。 燕子交托石头之后,像突然轻松许多,转身对大伙说:“啊,好累,我们回去吧。” 庞寒第一个跳起,兴致极高,罕见的不带一丝失落的迹象。麻玉玉永远相伴在他身旁。 于是乎,又在一阵白茫之后,大伙又瞬回了“千年号”。虽已经历过多次,但仍觉得,简直比原始人坐电梯还神奇。 而在离去残船前,燕子丢下一句:“啊,对了,我可是知道你们身上有字的秘密了。” 郁凌旋地一怔,然后肃穆。骨手抓紧胸前,一扯,衣服立马从身上剥落。那速度,绝对可进吉尼斯纪录。紧接着,所有骷髅兵纷纷效仿,动作一致。数十骷髅同时脱衣,一同裸露,甚是壮观。 郁凌带头,站在前沿,众骷髅兵列队后方,整齐有序,威武雄壮。一声震喝,声彻寂空,所有骷髅双臂相碰,左右臂上各刻有两赤字,左臂为“精武”,右臂为“忠魂”,在飘扬的大旗下,连成气概撼天的雄劲八字——大明远征,精武忠魂。 我在那刻猜想,或许这就是支撑他们几百年仍迫切想回家的信念。 回到“千年号”后,庞寒奔向厨房,小犬回了卧房,余下的人、鬼、骷髅头一同被麻少康接走。 这货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样,请示麻省礼公道:“父亲,现在是要回族里了吗?” 麻省礼公语气威严,好似终于找回当长辈的优越感,说:“不,令全员准备,我们去荒域。” 麻少康理所当然没有吃惊,只是询问:“孩儿遵命,只是荒域危险遍布,如何能去?” 未等麻省礼公开口,燕子主动道:“用这个就好,你一定知道怎么用。” 燕子掏出颗与交予郁凌一模一样的琥珀小石头,放到桌面上。 麻少康笑眯眯的,不露破绽道:“无论是为了父亲和妹妹,还是族人,我都会尽力而为。”随意说着,丝毫没有情绪波动。 麻省礼公连接着说:“樱姑娘的大恩,我水波一族没齿难忘,只是荒域路险,樱姑娘没必要冒险陪同,我会派族人用‘子艇’护送樱姑娘回陆地,恩情只能容日后再报。” 燕子却说道:“啊,不用等日后了,载我去荒域,包吃包住不收船费就当报答了。” 麻省礼公还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麻少康乐呵呵笑着,当即说:“樱姑娘有大本事,能一同前往,当然更好,我麻少康感激不尽。” 我鄙夷这货,对燕子窃窃私语:这货有古怪,别理他。 结果燕子果断不理我。她说:“不用谢,我对荒域也蛮好奇的,能搭‘千年号’顺便去瞧瞧,也不错,只是……”她停了停,认真瞅了麻少康两圈,说:“只是你照过镜子没,你蒙着眼睛的样子真不好看。” 说完,永远那般潇洒,转身便走,抛离了麻少康虚伪的皮囊。 我苦逼的跟上,这是闹哪样?!幻林、深海、残船……这些还不够么,还要去荒域! 后来我知道,这远远不够。 036章、旧情难堪 “千年号”再度启航,被骷髅残船拽着,缓慢的,又一次没入黑洞般的漩涡。樱花的翅膀与水流般的四足粉墨谢场,功成身退,转而被紫色的流彩替代。这些流彩渗进“千年号”的银光中,仿若比贞节牌坊更具威力,轻轻松松便为“千年号”免疫了漩涡的调戏,再没有似跳蛋般疯狂震荡,驶得平稳。 如此顺利,反而让我不安,因为目的地令我很纠结。好比年少时,每回冬季越野长跑前,站在操场上,仰望明媚的天空,都恨不能喂老天爷吃上几吨巴豆。阿门,我邪恶了,作为只一无所有的鬼,我的愿景应该美好一些,比如……冥纸不要再涨价。拔苗助长的物价,鬼都伤不起啊。 燕子和庞寒简单用了餐,我在一旁参观,口水飞流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随后,庞寒打着节奏混乱的饱嗝,燕子被召唤去麻省礼公的房间。 麻省礼公支走了麻玉玉,再念咒闭合了裂口,贴上禁制,甚是谨慎。 我不由得笑了,得意的笑了,再次找到做鬼的优越感。这货小心翼翼地提防隔墙有耳,却算不到身旁有鬼,果然是天网恢恢,还是漏了。 麻省礼公的头搁置在书桌上,骨嘴喀嚓动着,对燕子说:“樱姑娘对我有恩,原想等日后再报,但既已一同进入荒域,连累姑娘冒险,有些事必须告知姑娘。” 燕子坐在对面,淡定道:“啊,原来你有事瞒着我,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麻省礼公僵硬地笑了两声,尽量保证气氛的温度不会跌到零度以下,他说:“樱姑娘作为外域觉醒生灵,想必知道每个外域生灵觉醒后,或多或少都会苏醒些关于外域的记忆,不知姑娘记得多少?” 燕子想了想,呆呆道:“除了忘记的,都记得。” 麻省礼公的微笑旋即不再是僵硬,而是很僵硬,简直有石化的潜质。和蒙娜丽莎的微笑配成一对,刚好后者迷人,前者迷死人。我这只鬼深深着迷,这是多么志同道合的笑啊,在燕子面前沦为傻逼的远远不止我一个。 麻省礼公缓了缓劲,才一本正经地又问:“那请问姑娘到底知道多少呢?是哪些?” 燕子说:“是哪些就不用说了,因为我知道得不多,至少肯定没你知道得多。”说着顿了下,思索一秒后说:“不过有个法子,可以让我知道得比你多。” 麻省礼公略显好奇地问:“哦?什么法子。” 燕子胸有成竹道:“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但我不告诉你我知道的,这样就可以了。” 麻省礼公的思维系统顿时瘫痪,“啊……”了半天,硬是没接上话。 燕子满脸不解似的,说:“这法子行不通吗?” “啊……不是。”麻省礼公苦逼难言,对方的法子明明很无赖,偏偏那么的行得通。这货已然没了心力继续和燕子兜圈,直接说:“既然这样,不管姑娘是否已知晓,我都把知道的全告诉姑娘吧。” 燕子略点头,没有异议。 随后麻省礼公学着郁青的口气,娓娓道来。 他先声明,他所知道的一切是全族人的功劳,是千年探究的成果。我理解成,版权所有,侵权必究。然后,他才切入正题,说,世界其实是由内域和许多外域组成,人类认知的生存空间便是内域,是大世界的主体。外域则封印在内域各个角落,不被注视。因为未被察觉,所以人类普遍不认为外域存在,但它们确实隐匿在旁,默默守候。而无论是人类,或是外域生灵,死后要么被磨灭,要么幸运地在异域空间重生,丢失前世一切,开始新的生命。由于重生者来自其它域空间,所以会受到新的域空间的压迫。特别是重生在内域的外域生灵,由于内域是主体世界,压迫自然更重,所以命途多坎坷。不过,一旦参悟了压迫的本相,便会觉醒,接收到前世域空间泄露出的力量,激发特异能力,以此对抗压迫力。其实人类也意识到过这点,称其为潜力,但由于人类是内域主体生灵,几乎不受压迫,也就不需要抵抗,所以难以激发力量。而觉醒的外域生灵,目前得知的有三种形态,一为人类形态;二为动植物形态;第三种则是在死时刚好觉醒,依靠寄生到新物体上延续生命。这或许就是人类流传中的妖魔原形…… 说到这,麻省礼公突地陷入沉思。 燕子果断趁机插话道:“这些我大多知道,但不明白的是,你也是外域觉醒生灵吧,但属于哪种形态呢?” 这么一说,麻省礼公一下子就被淋醒了。 倒也是,这货曾经绝对是人,但现在明显就是具骷髅,还是具只剩颗头的骷髅,动植物铁定不是了,但说是人嘛,没这么瘦的,是妖吧,没这么脆的,难不成?是人妖! 这货立马补充道:“我所说的,只是已经明确知道的,至于其他……或许还有其他类,就不用管了。” 燕子也不纠结,直接说:“好吧,管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接着说,最好说说那第三类。” 麻省礼公一阵无语,半响才对燕子说道:“烦请樱姑娘打开右边的抽屉,取出里面的锦盒。” 锦盒?我记得第一次碰见麻省礼公时,他就曾对着只锦盒发呆,难道就是那只?燕子打开抽屉,取出一瞧,靠,还真是那只。 麻省礼公让燕子把锦盒打开,里面装着只白玉人偶。是个漂亮的女人,但这女人的屁股上竟长了九条狐尾。 麻省礼公深情地望着人偶,说:“她就是第三类,叫九狐女,原本是狐。在我与妻子新婚那晚,她出现在新房窗外,突然死去,并在死时觉醒,然后……” 麻省礼公像吞了石子,突地又语塞。 幸好燕子聪明,马上猜到:“然后寄生到你妻子身上?” “是。”麻省礼公情感变得复杂道:“她以我妻子的形态与我朝夕相处,多年后更诞下康儿和玉儿,我却一直不知……” 这货继续像是被石子噎着了,吞吞吐吐。 燕子只好配合着继续猜:“但后来明显是知道了,不然你这个故事就出现大bug了。” 麻省礼公表现得更加纠结:“是的,在玉儿生日晚宴上,圆月之下,她突然暴走,露出九尾真身。” 圆月?我想说,这不是狐狸,这是狼女吧。 燕子微偏着脑袋,像是在脑海里营造那时的景象,说:“啊,当时肯定很奇妙,你那时表情是怎样的?” 我囧,这丫肯定瞬刻了背景,已然进入刻画人物形象的阶段。一点也不理会麻省礼公悲催般的异样。 麻省礼公回答道:“我没有那时的记忆,甚至不知那刻的自己是否真实存在。我只记得,族中众长老将我与她分开囚禁起来,并宣布要将我和她一同处死。” “那你怎么活下来的?这里也不能出现bug啊。”燕子明显直接跳入剧情发展的阶段。这丫很呆很残忍。 麻省礼公片刻后才冷冷说:“我当时心情很乱,根本不关心死与不死。但在处刑前夕,她突然再度暴走,逃出监牢。她的笑声在神祭台上传开,我选择了捂住耳朵……”越说越激动:“可!仍听见了她狠毒的声音,她说,她就是妖女,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利用我,她巴不得我被处死,她已经不再需要我,我死了反倒逞了她的意……她每句话都刺伤着我,一句比一句刺得深。她却仍那般得意的笑着,更打翻了两名长老,逃之夭夭!” 说到这,麻省礼公已激动得如同愤怒的公鸡。到这时,他一点也不像德高望重的族长,只是个因情伤而怒的男人。 燕子却依旧关注着剧情,突然问道:“就是因为她最后那些气人的话,那些遭恨的行为,所以长老们饶恕了你吗?” 麻省礼公先犹豫,后坚决道:“不是!我活着是因为我有错,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有责任追讨她的罪恶,有责任给予她惩罚。” 燕子忽然笑了,说:“她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什么意思!”麻省礼公本能道。 “没什么意思。”燕子说:“反正后面的事我应该知道了。” “你知道?” 燕子说了声“啊”,接着后续了剩下的剧情。 她说,麻省礼公因为某种自个都不明了的情绪,拼命想追回九狐女,结果一个不小心,追进了“迷失黑洞”。然后,就认识了郁凌一伙骷髅怪物,自己也变成了骷髅怪物。再然后,郁凌一伙得知他水波一族有《外域志》,便特别想要,于是冒险利用紫炎灯的力量,送他回到了内域。再再然后,郁凌一伙在内域呆了半个月时间,损失半数部众之后,才发现原来他们在内域很鸡肋,便借助“千年号”回到“迷失黑洞”。他儿子麻少康就是在那时与郁凌有了私下接触的机会。再再再然后,郁凌与他约定,于某年某月到“迷失黑洞”做笔买卖,用《外域志》交换九狐女的信息。再再再再然后,所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就不必再多说。 燕子一口气说完,听得我差点心肌梗塞。这段后续情节实在太高潮迭起了,从第二句开始已经在然后了,结果这个“然后”楞是被一连串“再”字推到结尾,差点没背过气去。 麻省礼公也是张着口,合不拢,之前复杂的情绪一下子被燕子糊弄得只剩下受惊,含糊不清道:“樱姑娘怎知如此详细?” 燕子呆呆道:“猜的……” 麻省礼公看上去想摇头。 燕子迅疾一招马后炮:“你肯定不信。”接着说:“但不管你信与不信,事实就摆在那里,并不重要。”说着停顿了下,突地肃然,接着再说:“重要的是,什么才是你不放弃追讨的原因?什么才是你心里面的真相?” 说完,燕子脸上终于浮起忧伤。 麻省礼公再次陷入深深的沉默,再再次掉进复杂的沉思。 037章、遗失之城 沉寂许久,麻省礼公也没能让自个脱离苦海,倒是意外觉悟又被燕子拐带出轨。他说,他找燕子聊天的本意并非是谈情史,而是想顺带说说外域的事后提醒燕子,进入荒域必须要有心理准备。他呆在骷髅残船那段日子,曾随郁家军进入荒域战斗过几次,对手是一伙自称“灵域龙战团”的强敌。此次“千年号”进入荒域,若不巧碰上对方,定要小心。 这货尚未说完,我已然有揍他一顿的冲动。他太不了解燕子了,不说还好,这一说,不是明摆着激发燕子的好奇么。燕子一好奇,大伙都得掉坑里。 果然,燕子马上就问了:“对方是不是很强?” 麻省礼公肯定地说:“很强,凭郁家军的战力,也从未胜过。” 燕子又问:“长什么样?” 麻省礼公道:“惭愧,凭我的实力,几次战斗都未见过敌人真身,只一次侥幸见过其中一敌的倒影。” 燕子若有所思,泛起奇怪的神情,不详的预感第n次蹂躏遍我全身每个细胞。 这丫继续问道:“倒影什么样?” “面目狰狞,不似人形。”麻省礼公回答着,后知后觉中问:“樱姑娘问这做什?” 燕子呆呆道:“啊,如果不知道对方什么样,遇上了怎么知道是对方呢。” 麻省礼公一脸无语,很明显这才察觉,他的意图再一次被燕子擅自扭曲。 燕子马上宽慰麻省礼公道:“你也不用惭愧,等见着了,我一定会告诉你他们长什么样的,你去找条能碰上对方的路线就是了。” 顿时,我淡定了,因为曾几何时,都是我独自在燕子身旁默默苦逼,但现在有了麻省礼公的加入,那么就可以……大伙一起苦逼呗。 而就在这时,“千年号”突地连续数下战栗,接着便像停止了航行。 麻省礼公连解开禁制,打开裂口,麻少康正好站在裂口外。 这货笑眯眯的,一言不发。 麻省礼公由于只剩颗头,所以没法转向,只得看着燕子问:“发生了什么事?” 燕子想了想,转头对麻少康说:“喂,应该是在问你。” 麻少康的笑脸横古不变,唯独碰上燕子总易产生波动,这话鬼都知道是在问谁。 他走到桌边,对麻省礼公说:“父亲,你需要回棺休息了,余下的事孩儿会处理。” 麻省礼公面露不悦,张了张口,估计是想说他是族长,有事怎可不闻不问,但转念想想,自个连行动能力都丧失了,还有什么资本较真。于是叹了口气,改口道:“送我回棺休息吧。” 麻少康笑着应了声,便将麻省礼公捧回了棺中。麻省礼公表现得更加丧气,若是进娱乐圈被捧则是幸福的,但进棺材被捧却是悲催的。 所以,“千年号”其实已完全由麻少康话事。 麻少康同燕子一起离开房间,闭合裂口后,邀请燕子道:“樱姑娘可否随我来一下。” “不可以。”燕子直接回绝了。 我很喜欢燕子这份洒脱的脾性。 但,了解燕子脾性的貌似不止我一个,麻少康毫不介意地笑了笑,又说:“樱姑娘难道不想去外面的荒域参观一下么?” 我怒,这货真卑鄙,竟利用燕子见坑便想踩一脚的好奇心。而让我不甘的是,燕子明明有看穿这货奸计的本事,偏偏放着不用,欣然承认确实想去外面透透气。 我那个泪奔,大海啊大海,全是水,外面一片水汪汪,哪来的气可以透?! 可我泪奔成江也没用,燕子根本不可能看见我的泪水,不管是高兴的,还是伤心的,又或是像这般苦逼的。她在我眼皮底下,随了另一个男人,若无其事地随麻少康来到坑池区。 坑池里的水虽依旧清澈,却早没了变异的生物,池边摆放着两套黑色服装,以及两顶奇怪的黑色头盔。 麻少康拾起其中一套黑衣和头盔,抛给燕子,说:“请樱姑娘穿上,免得被荒域的力量腐蚀,变作骷髅。” 燕子接过,并不急于套到身上,而是想了想,说:“啊,看来你早有准备,还挺周全,早知道会进入荒域?” 麻少康自顾自穿着,说:“父亲曾有过进入荒域的设想,作为儿子,自然要尽本分,多为父亲分忧。”这货说出这番话时,脸不红气不喘。 燕子不去计较,转而又问:“这怪衣服真的有用?” 麻少康说:“你知道这有用。” 燕子哦了一声,说:“你果然能看懂《外域志》,所以知道这荒域腐蚀力的本质。” “不,我确实看不懂《外域志》。”麻少康穿好了衣服,淡然否认,可又淡然承认道:“但我确实知道荒域腐蚀力的本质,樱姑娘现在可以穿上了么,不然我可要先行一步了哟。” 燕子没再接话,麻利地穿上。 我顿及又怒了,不是因为嫉恨未为我准备一套,而是……他妈!这明显是情侣装! 只可惜无论我多悲愤也无济于事,穿衣服什么的,对鬼来说也都是浮云。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燕子随麻少康穿上了情侣装,眼睁睁看着两人一同跳进坑池,一点点从黑色地板上陷落。而我,毅然跟着跳了下去,虽然在没有怪衣的保护下,不知魂体会不会受荒域腐蚀力伤害,但我始终不放心燕子。麻少康那货,绝对比荒域腐蚀力要腐得多。 初进入荒域,确有一阵紧张,但过了一会,并未发觉魂体有何异样,便放心大胆地游着去追燕子,永远使用狗刨式。那刻我就下定决心,等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学会……更先进的狗刨式。 荒域的海水倒也没什么特别,和外面的海洋差不多,就是不够咸。 我费了番力,终于追上燕子,这才有空看看身后。“千年号”像被什么给卡住,庞大的身躯一动不动,悬停在海水中,形成的阴影正好落在燕子游去的方向。 那里,竟坐落着一座废墟般的都市,交错有序地林立着许多造型古怪的房舍,死气沉沉,残破不堪,感受不到一丝生息。更奇异的是,当进入都市上空约五十米范围内时,身遭的海水竟突地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在了范围之外,空间里只剩下空气。 顿时,我想起了湖底玉宫,两者虽相隔千里,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时,也糗大了,这还真就应了燕子那句“透透气”。 燕子跳落到一座楼房的天台,我连忙跟上。 麻少康随后跳下,站在燕子身旁,说:“看来,‘千年号’被卡住和这座遗失之城有关系。” 燕子说:“啊,真要好好看看才知道了。”说着,结了串手印,筑成许多樱花云踏,跳跃而下。 麻少康手一挥,甩出条黑气,黑气化藤,缠住天台边的柱墩,直接跳下楼房。这货荡漾的身姿,如若再来几声配音,那就是人猿泰山。 我自然不甘落后,急忙飘下,顺利降落到地面。想来,曾有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平安无事;今有三货跳楼各施本领,全都没死。古今辉映,真乃佳话。啊……只是稍稍有点瑕疵,其中一个跳楼货其实跳前已经死了,虽然我跳楼,但很看得开。 落地后,一同行走在寂得可怕的街道,两旁楼房的门窗多有破烂,地面铺着石板,材质不明。若在生前,按习惯我会顺手撬几块回去研究研究,但现在不行,因为没有管用的工具。 在街道上行了约有十分钟,一无所获,连副会动的影像都未瞧见。燕子便提议寻栋楼房,进去看看,说不准能有斩获。当然,这丫的提议大多时候等同于决议,根本不需要旁人赞成。所以,这丫已然迈开脚步,行到一处楼房前,也不礼貌的敲门,直接推开。 内里是一个极大的房间,空空荡荡,地上、墙上、甚至天花板上都残留着干了的血渍。 燕子沉默着,不声不响,径直走向房间里部的一扇小门。 她在门前同样未停顿,抬起手,吱吱声响起。门开,突然,掉下一道黑影,一具不明物体坠向燕子。 燕子连后闪几步,避开,接着……不再动弹,僵硬的站着,也不说话。 我忙不迭飘到燕子身旁,一看,地上是具骸骨。女人的骸骨,她穿着泳衣,跌落在地上,摔散了骨架,各骨节在燕子眼前摆了一地。 呆了半响,燕子才蹲下,捡起泳衣,说:“这是去年发行的限量版。” 我当即蒙了,什么意思?是说这骸骨是人类么?或者说去年还是人类么?! “哟,是吗?”麻少康站在相隔不远的另一扇门前,说:“陆地上的事,我确实知道的不多哦,不过……”这货举起手,指着门外,说:“不过我认识这玩意哟。” 我跟着燕子去到麻少康那里,随着他的手指望去,在那扇门外,搁置着一艘大船。船身许多破洞,同样满是斑驳的干血渍,桅杆上更绑着许多骸骨。一面海盗旗垂败的挂着。 麻少康在旁说:“这是十七世纪初在‘魔之风啸’中消失的海盗船哟。” 魔之风啸?我表示未听过,或许只是这货随口胡诌。但,想起这货一屋子的海盗品,我丝毫不怀疑这船的身份。那么,我困惑了,不管是那个女人,或是这海盗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不是只有通过迷失黑洞才可以到达荒域吗?不是没有紫炎便出不了迷失黑洞吗? 我本想燕子能说点什么,让我不要这么大惊小怪,但这丫却已然擅自走向海盗船,依旧保持若无其事的呆样。 038章、坟场废都 我自然跟随上了燕子,顺着船身的破洞飘入其中,虽然这举动不明智,很危险,但谁叫早已被燕子坑惯了呢。所以,这已然是我鬼命中,悲催却不可割舍的行为。好比明知厕所很臭,但不拉就等着憋死吧。 进入船中,里面很昏暗。在静得瘆人的空间里,随着燕子没飘多远,耳边突地传来小女孩的哭泣声,空荡荡的回响。 燕子立马脚下急动,奔去声源。但在同时,哭声忽然消失,角落里除了一堆木桶外,只残留下几滴泪水,再无其她。 我紧张的四下环顾,却未看见任何同类。不由得浑身鬼毛倒竖,这声音绝不是幻觉,一副副怪异的画面在脑中闪过。 燕子毫不犹豫,扯开一只木桶的塞子,凑到小小的桶口上使劲往里瞅。 我是一阵纠结,很想告诉她,虽然哭声确实很像小女孩,但再小的女孩都不可能钻过那么小的桶口,更不可能藏身桶中。因为,那就不是小女孩了,那是鳖,瓮中之鳖的鳖。 当然,燕子没有理睬我,坚持着自己的行为。最后,燕子又瞅了许多只桶后,终于发现了……自个什么也发现不了,便像没事人似的重新迈开脚步,继续往更深处走去。她步履轻盈,不发出丝毫声响,弄得四下更加静得诡异。 我飘在她身侧,时不时四下瞟瞟,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躲在视线无法企及的地方,偷偷窥视,比如身后。 行至梯口时,猛然一声躁动,一道黑影砸了下来。 燕子本能后闪一步,我成比例的多退两米。定睛一瞧,我肺险些气到肝里,来者竟是分头前去船另一侧的麻少康那厮。 麻少康安全着陆后,神秘兮兮地问燕子道:“发现异常没有?” 燕子呆呆道:“没有。” 麻少康继续神秘地笑道:“我发现了哟,知道是什么吗?” 燕子淡定的问:“什么?” 麻少康故弄玄虚道:“是……小女孩的哭声。” 燕子更加淡定了,说:“我也听见了。” 我在旁骄傲的作证道:我是鬼证!对啊,人证算什么,大爷我是鬼证。 麻少康的笑顿时又不自然了,估摸是感悟到那自觉的神秘其实很傻逼,说了句:“听见了为何却说没发现异常?” 燕子的思维压根不走寻常路,她沿着梯道往上走,说:“因为只是听见了哭声,但确实没发现异常。”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依我看,燕子最厉害之处并非她的身手,最特别的地方也不是她神秘的身世,而是那恰到好处的屏蔽危险讯号的本领,该犯呆时果断自动性犯呆,但该精明时绝对马上精明。这是多么强大的自由转换功能。 麻少康在后跟上,也是找不出言语。而这时,恰巧又传来小女孩的哭泣,方位在正上方。 燕子再次急动,提到更高档速。但是,依然毫无收获,哭声在她动的那刻同时消失,上方的甲板上更是不见任何身影,周围冷清,泪在脚旁。头顶吊着许多骸骨,在无风中微晃。 站在甲板上,燕子四下瞧了瞧,自言自语道:“在捉猫猫么?” 麻少康从后跟了上来。以我对燕子的理解,知道她口中所指确是儿时玩过的那个游戏,但麻少康却是自行产生多余的理解,明显是以为燕子在打比喻,他说道:“希望不是,若真是有意戏耍我们,那么……如果对方是人,定是可怕的高人,我们的处境会很麻烦。” 燕子想了想,问道:“要不是人呢?” “那么……”麻少康终于是笑得蛋疼,说:“如果不是人,比如鬼什么的,会更麻烦。” 我顿时跳起,表示抗议:我什么时候找过麻烦了。 燕子不理我,淡淡“哦”了一声后,自顾自地在甲板上游荡起来,比我更像幽灵。我飘在她身后,豁然发现,海盗船竟是一头把自个给撞废的。它船头在楼内,大半个船身却在墙外。 于是乎,燕子领头,顺着甲板,不知不觉就出了楼房,来到船尾。站在这里,仿若站在七月份的尾巴,浑身鸡皮疙瘩。 一眼望出,船骸堆成山,尸骨铺成滩,斑斑血渍鲜明可见,如洒染宣纸的墨汁。遍视之下,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这,就好似末日屠杀所遗留下的乱葬岗。 而在最中央,最高那座骸山的侧身上,晃动着巨大倒影。它一点点移动着,轮廓模糊,似人非人,似兽非兽。 “去瞧瞧。”燕子说了声,作势便要跳下船去。 麻少康连从巨大影像中回过神,劝阻道:“不用理它,找到卡住‘千年号’的源头要紧。” 燕子好似充耳未闻,已然跳下,悬空传音道:“说不定那就是源头呢。” 麻少康陪着我在风中凌乱了,这是多么凶残的判断力。 又一次从高处跳下,倒影是前进的方向。一路挺进,燕子在前,分外拉风,我在其后分到一杯抽风。在飘过的两旁,瘫痪着各类船只,类型与年代都很迥异,还有那具具骸骨身上残存的饰品,分明来自不同的时代。这些表征,到底想要阐述些什么? 踏入坟场核心区域,逐渐弥漫起雾气,沾染着抹抹血色。 这时,目标处的倒影突然疾动,快速缩小。燕子连忙跟着加速,衣角都飞扬了起来,扇完我左脸扇右脸。而就在同时,突地炸起一声妇女的悲呼,紧接着便又是那小女孩的哭泣。燕子果断急刹,转身,改朝声源疾奔。完全不与旁人商量。 在快赶到声源处时,哭泣又一次刹然而止。燕子当即展现出她的敏捷,结出连串手印,硬是在疾跑中毫不减速的转向,奔去对方可能逃走的方向。在那个路口,终于顺利见着一个身影,一个小女孩的侧影。她散乱着头发,身上脏乱,拖着泪花,在雾色的掩护下,仓惶逃入狭小的缝隙中。 燕子几下跳跃,落到缝隙前。我正在考虑要不要进去探查一下,燕子已然毫不迟疑地将脑袋伸了进去。 我当场泪奔,这丫没看过动画片么,把头随便伸进缝里通常都没有好结果。 一秒、两秒、三秒……许多秒,燕子像被定形般,始终未有动静,头夹在缝隙里,全身冷飕飕。因此,事实证明了,我的判断着实难以准确。燕子在我嗓子眼收缩得快没眼时,将头取了出来,只呆呆自语了句:“啊,果然是捉猫高手。” “确实不简单哟。”麻少康那货再度出现在后方,再次作出多余的理解。他踏出嗒嗒脚步声,说:“过来看看,对方貌似并不是只想戏弄下我们那么简单。” 燕子自然是二话不说,跟了过去。拐过麻少康身后的船角,在一堆骨骸上,豁然躺着一个女人。不,应该是一具女尸,有血有肉的女尸。虽然她血肉模糊,左胸开着个腔洞,甚至连心脏都没了,我依然敢肯定她是雌性。 燕子缓缓摘下头盔,在女尸眼前蹲下。她望着女尸皮破肉烂的脸,女尸滴血的双瞳也直勾勾盯着她。二女对视,一人一尸。 “尸身未腐,看来记录得不详尽啊,这个怪地方貌似没有腐蚀力。”四下悄静,气氛诡异,麻少康却不合时宜地突然出声,连累我一哆嗦。 他摘下头盔,深吸口气,脸上的笑容很享受。 “啊,血仍未冷,未死多久。”燕子低声说着,缓缓移动视线,呈环形扫描。 我魂体仿若都在紧缩,目光随着燕子扫到左后方。不巧,在目光触及上那方位的刹那,猛然闪过一道残影,比闪电的影子更快。紧接着,眼前也是一道残影射出,却正是燕子追了过去。速度再次提升,已到轻易将鬼都抛离的程度。 与此同时,麻少康轻笑一声,也是追了上去。 我错愕之余,慌忙跟上,但紧赶慢赶也追这二人不上,转眼便丢失了燕子的踪影。极少这般超速漂移,很不适应,就像生前运动太过剧烈一般,魂体有些乏力,不得不停下。寻不到燕子去向,心里很是着急,但明显胡乱去找肯定不是办法,因为没人能比燕子更乱来,更别提我这只鬼。转念想想后,便往回慢慢飘,心想定会在女尸的位置与燕子重逢。这是直觉,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这直觉很不妙,而往往与燕子相关的不妙感知,向来都很灵验。 于是,我便用这个虚晃的理由,说服了自己回去女尸身旁,虽然那地方让我瘆得慌。但是,当我回到那地方时,女尸却不见了,地上留着一串血脚印。 我这回是真没主意了,原想学学守株待兔,守女尸等燕子,却不曾想连株都没了。我瘫坐了下来,忽然之间很孤独,也很落寞,丢失了燕子的感觉,就仿佛再一次丢失了生命。不,应该是比丢失生命更严重,连灵魂都丢失了。 而我,已只剩下灵魂。 原本想着,能浑浑噩噩地默默陪在燕子身边就挺好,如此安安逸逸死着也不错。但,像这般被燕子抛离已不是第一次,在千年号、在残船域界、又在这坟场般的废都,终于觉悟,若决议要陪着她,就不单要有陪着她的决心,更要有陪着她的实力。那一刻,我突然间像开了窍,莫名其妙地又产生了斗志,像活着时一样——无论目标是什么,若想达成它,必须努力变强。 努力并不代表成功,但成功与努力之间,我无法掌控成功,唯有选择努力。 而就在那时,小女孩的哭声又阴森森传来,我毫不犹豫,拼尽余剩的鬼力追踪过去。不去考虑结果,不去思考意义,只需要明白有些事即便没有理由,也必须义无反顾去做。 039章、神经错乱 循着声源,又回到之前的船缝。再无什么可犹豫,趁哭声尚未诡异般消失,索性将半个魂体都探了进去。赫然发现,在昏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小女孩。她缩紧身子,双手紧紧抱着曲缩的双腿,脸压在膝盖上,哭泣着。 她哭得很伤心,连我这只鬼的心都已被刺痛。她一身污垢,衣衫破损,除了接连的抽搐,再无其它动作。她的四周洒满尘埃,没有丝毫移动过的痕迹,好似一直都这么坐着,哭着,从未动过。 我当即困惑,若真如我见,不管哭与不哭,她一直都在原处。那么?燕子也曾探头来寻过,为何却貌似什么都没发现?难道另有玄机?!我猜测着,却可惜永远无法得知答案。我虽日夜陪伴燕子,却连一次沟通的机会都没有。 谨慎地探查过周围环境后,我将整个魂体都飘了进去,蹲下,决定就这么守着这小女孩。因为我相信,燕子定能循着哭声找到小女孩,也就意味着我能重新回到燕子身边。但悲剧的是,未过多久,小女孩突地就停止了哭泣。 我连忙在旁鼓励道,继续哭啊,哭哭更健康。忽然发现自己是个坏人,不,是只坏鬼。 小女孩不受我的鼓动,带着两道深刻的泪痕,缓缓的将头移向缝隙,怯生生地往外偷瞄。 外面,轻微地脚步声泛起。 “妈妈!”小女孩突地叫了一声。她很惊喜,我很惊吓。 我连跟着望向外面。一个满身血污的女人背影,缓缓移动着,留下一行血脚印。 小女孩欢脱的跳了起来,从缝隙挤了出去,一边喊着妈妈,一边飞奔过去。 我忙不迭飘出,想阻止她,因为这女人我认识,她就是之前那具消失的女尸。她早就没了心脏,不可能还活着。我数次挡到小女孩前方,小女孩便数次奔跑着穿透我的魂体,离女尸越来越近。在她即将扑到女尸身上那刻,女尸停了下来,缓慢地转过身。 女尸胸口的腔洞还在,双瞳仍在滴血。 小女孩本能地停顿了下,眼中泪花,但旋即高喊了一声“妈妈”,仍旧义无反顾地飞扑上去,抱紧了女尸的腰。 我呆立在旁,紧张着,却不知如何是好。 小女孩仰着头,可怜的眼神吻上女尸的脸庞,带着弱弱的哭腔,发出声道:“妈妈,我想回家。” 女尸也低下了头,双眼滴出的血落在小女孩稚嫩的脸上,如冰冷的血泪。她的双手,动了,顺着小女孩的身子抚摸,一点点上移,从腰到背,再慢慢搭上肩膀,然后,一下掐住了小女孩的脖子,麻木的不带一丝迟疑。 小女孩扭曲的声调呼喊着:“妈妈、妈妈……” 我连挥双手,努力的想把女尸的手掰开,却徒劳无功。我恨自己,怎会有短暂动容,这女人明明死了,眼中哪里是血泪,分明只是催命的蜡滴。 小女孩挣扎着,虽仍努力呼喊,却再难成声,生命的气息快速流失。我在旁焦急着,束手无策,不断痛恨自己。而就在这时,一声猫叫,凭空掉下一只黑猫,正好砸中女尸的双手。小女孩侥幸解脱。 她一下瘫软,摔到地上,捂着脖子,望着女尸的眼神变得说不出的复杂。是痛苦或是惊惧,我感受不清楚。 黑猫挡在小女孩身前,先瞟了瞟我的方向,像在疑惑。然后,它瞪着女尸,丝毫没有惧怕之意,倒好似在愤怒。 小女孩咳嗽了两声,向着黑猫道:“小猫,妈妈怎么了?” 黑猫没有回话,因为……猫怎么能说话呢。 女尸又动了,行尸走肉般,漠视我的存在,再一次在我眼皮底下袭向小女孩。 黑猫终于“喵”地叫了一声,很大声。然后猫爪一挥,嘣地微响,仿佛是断线的声音。女尸随着这声音停止了动作,笔直倒下,不再动弹。 我总算是松了口气,好奇地盯着这黑猫,当即发现,这黑猫竟也好似很好奇地盯着我。我俩对视,都很无语。 而紧接着,耳边响起熟悉的喀嚓声,来自不同的方位。 我转过头,四下的骸骨居然在动。他们一具接着一具地站起身,动作僵硬,朝着小女孩和黑猫合围过来。数量不断增加,四面八方都是,一个缺口也没有。 那一刻,我仿佛真切地看到了小女孩和黑猫的死亡,但是,事实却总有办法证明我的判断永远错误。 只见猫爪一挥,迅疾拍向地面,瞬间,眼前一片黑幕,转眼竟又回到船缝中。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像当初在幻林一样,之前的一幕幕只是幻象?这说法连我自个都不信。 我更加困惑地盯着黑猫,黑猫却不再注视我。 它蹲在小女孩身旁,看着小女孩,眼中好似满是怜惜。而这时,喀嚓声又微弱地传来,小女孩嘴唇搐动,似又要哭泣。黑猫连忙一爪捂住小女孩的嘴,再一爪拍向地面,视线再一次被黑幕掩盖。黑得彻底,黑得怪异,因为通常失去光线的黑暗下,我都能清晰视物,但在这黑幕里,我却什么也看不见。 这,到底是闹哪样,我堂堂一枚鬼,怎两次被只猫搞得失明。 在黑暗中一点点熬过,外面的喀嚓声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最后终于消失,视力总算恢复。 黑猫像有魔力般,制止住了小女孩的哭泣,转而又一次盯着我,好似在命令我跟它走。 这算什么?!我是鬼啊,这猫的神态干嘛像是对待小鬼。 黑猫却不搭理我这么多,欣然迈步,引着小女孩出了船缝。我还要依靠小女孩的哭声找回燕子,所以即便有千个不愿意,也得跟上。 一番兜兜转转,赫然发现,这破猫居然是在跟踪之前离去的那群骸骨。 它带着小女孩躲在一处船骸后,窥视着前方,等那群骸骨顺着地道口下去以后,立马又对着我命令般的瞪了一眼,随后跟着下了地道。 我那个泪奔,自死后,干嘛老碰上些喜欢哪危险往哪钻的主。啊,我的决心是为燕子努力,可不是被只猫搞残疾。壮志未酬魂已灭绝不是我期望中的结局。 但无奈,这猫实在无赖,它好似能看穿我的意图,竟利用小女孩间接绑架了我。小女孩跟着它,我只好也跟着它。虽然并不是非要靠小女孩才能找到燕子,但这已不是唯一的理由。 黑猫竖着耳朵,在复杂的地道中穿梭,往下又行进几层,好一会后进入一个房间。房间空空荡荡,全由石头构成,但隔音效果并不好,隐隐约能听见隔壁泛滥着喀嚓声。我第一时间意识到,那群骸骨与我只有一墙之隔!我泪流满面中,越来越搞不清楚这破猫想要闹哪样。 黑猫朝着小女孩喵了一声,然后走到房间的角落。小女孩乖巧地跟了过去。接着,这丫一爪便拍到小女孩身上,小女孩当场昏迷。我正想大骂这丫一通,它却又是一爪拍出,连同我一块被镇住。小女孩居然消失了,就在我的眼前,凭空消失了。 我有些惊呆,这猫到底是什么来路?从之前到现在,种种表现都不是猫应该有的行为。虽然我自从成为了不正常的存在,就已对所有不正常的事和物都淡定了,但对着这么只比不正常还不正常的猫,确实蛋疼不已。 我忍不住开口吼了句:你它妈到底是什么货色?! 黑猫瞟了我一眼,张了张猫嘴。我瞬间冰封了,神经错乱了,这猫……会说话! 它说:“本爷自然是猫货,颜色是黑色,瞎了吗你。” “你……你……”我支支吾吾地,半响没说出第二个字。 它又蔑视了我一眼,说了声“傻鬼”,自顾自地跳到传来喀嚓声那面墙壁。猫爪轻轻点在其中一块石砖上,石砖居然自行掉了出来,露出个小洞。 我终于爆发出完整的话语:“你会说话?!” “大惊小怪。”黑猫背对着我,继续轻蔑我:“没见过会说话的猫爷么,没见识。” 我半天回不过劲来,虽不甘心被只猫说成是没见识,却硬是找不到顶嘴的言语。 黑猫背对着我,惬意地顺着小洞,朝隔壁偷窥着,说了句:“别傻楞着了,过来看看。” 我机械地移动过去,浑身泛着怪异地打量着这猫。 黑猫轻跳了下,跳起时点了下我身前的石砖,又造出个可偷窥的小洞。洞口正对着我的眼睛,想不偷看都不行。望去,那群会动的骸骨果真就在隔壁,喀嚓喀嚓啃食着来路不明的骨块,嚼细的骨渣顺着下颚散落一地。 黑猫在我身旁莫名其妙说了句:“注意了,来了来了。” 刚说完,嘣地一声巨响,隔壁房间的天花板应声崩塌,掉下的乱石砸碎不少骸骨。而同时掉下的还有两个身影,正是燕子和麻少康。燕子仍然保持着呆呆的模样,麻少康笑容依旧温柔,但俩人的额头明显有汗迹。 黑猫又发话道:“他们是你朋友吧。”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但回过神后,又立马摇摇头,麻少康那货可不是我朋友。 “哎,这么反复无常,鬼做得真失败。”这货竟批评起我的鬼质。 不过我也懒得理它,再和这种不正常的猫打交道下去,我生怕自个也变得不正常。虽然我的存在早已不能算是正常,但不正常的程度再加深的话,那就是……很不正常。反正,我快被这猫货搞得精分。只得强迫着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隔壁的局势上。 我看见,燕子和麻少康靠背相依,面对着四方骸骨的包围,天花板塌出的大洞边缘,挤满了更多的骸骨。 我听见,燕子说道:“啊,还真是的,对方不是人的话,会更麻烦,姓麻的,你还真不笨。” 麻少康的笑脸明显又不淡定了。 而我,攥紧了拳头,这正是我努力的时刻,可是,努力的方向在哪里? 这时,黑猫偏过小脑袋,盯着我说:“怎么,你想去帮忙?!” 我本能地狠狠点头。 “好,本猫爷帮你。”这猫货毫无预兆地来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是一猫爪,把我拍飞。 我穿透墙壁,径直飞速朝着骸骨最密集处砸去。我泪奔:这猫货居然也会燕子那招“诱饵战术”。可等我反应过来,却又惊疑不定了——这货竟能碰到我?! 040章、神也说谎 在猫货的窥视下,我摔了个结结实实,像打保龄球似的,砸翻一窝的骸骨。旋即,我的心情跌宕起伏了,从最初的惊恐到惊疑再到惊喜,他妈的,这惊受大了,好比整个意外怀孕的流程。 而通过那小洞,我能看见那死猫货的贼笑,在隔壁戏看得正欢。 我翻身站起,周遭所有目光向我集射而来,饱含困惑,貌似并不能看见我。当即,我得瑟了,不管黑猫用了什么手段,若敌人看不见我,我却能有效打击敌人,如此绝妙的事态,正是我耀武扬威、飞扬跋扈的大好机会。 想着曾经那些无能为力,我卯足了劲欲要宣泄。可,正当我要为燕子好好表演一回时,燕子却望着我的方向说了句:“啊,那边的家伙神经了,从那冲出去。” 说着,这丫真就冲了过来,毫不留情的穿过了我的魂体。 我本想拉住她,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竟又变回无法触摸任何事物的状态。而更残忍的是,随着燕子的穿透,麻少康立马跟着冲过来,这还不止,这货自个喜欢随便穿鬼就算了,竟还屁股后拉了两火车皮的骸骨。瞬间,我便被无数充满骨感的家伙穿透着,蹂躏着,这般凶残的落差,我无限泪奔中。 转眼过后,房间里已然空荡,连塌方的天花板也空洞得让鬼没有想法。 黑猫将墙上的洞扩大,整出个大洞,悠然漫步过来。 我用眼神秒杀它道:“你想闹哪样!” 它回我道:“不知好歹,要不是本猫爷帮你,你朋友就要大‘减肥’了。” 我的思维瞬即自行运作,联想出燕子瘦身成功,化作骷髅的画面,脑细胞染上一阵风寒。 我赶紧不再胡思乱想,转过身,便欲去追燕子。但拔了几步,却是分毫未动。 黑猫在旁反质问我道:“你又想闹哪样?” 我说:“当然是追上去。” “果然是只傻鬼。”它漫步走往另一个方向,背朝我说:“觉着自个有帮忙的本事,就去吧。” 说完,我扑地摔了出去,从未跌得如此尽兴,仿若浑身束缚在顷刻间全部解除。不过,我却没再急于去追燕子,因为我着实没有任何帮得上忙的本领。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枚存在却又不存在的鬼魂,唯一能做到的只是陪着燕子忧喜。但这猫货貌似能让我拥有实质性的本领,别的不说,单之前那一猫爪……啊,确实拍得我不爽,可它着实真切地拍飞我了,光凭这一点,已有足够的理由让我施展死皮赖脸的技能,对它进行死缠烂打,弄个明白。 嘿嘿,试想,当某天我能隐着形,悄悄穿透浴室的门,鬼爪在无声无息中抚摸……哎呀,捂脸,太邪恶了。 我果断恬不知耻地又追上黑猫,问道:“你刚才怎么做到的?” 黑猫头也不回,边走边说:“你指什么,拍你么?” 我飘到它视线范围内,狠点头。 它不耐烦道:“怎么?你还有兴趣再被拍一次。” 我果断汗了一把,摇着头,表示没有被虐癖。 我说:“我只是奇怪你怎么做到的。” 它说:“一点也不值得奇怪。” 我着重语气道:“我是鬼啊,我是真的鬼啊!” “那又怎样,又不是没见过。”它也着重语气道:“本爷是猫爷,真正的猫爷。” 我无语了,猫和鬼没啥关系吧,又不是亲戚。 不过听它说见过鬼,我又好奇了,难不成我有同类?会是漂亮的女鬼么?!我连问它:“你在哪见过?” 它说:“这。” 我又问:“长什么样?” 它蔑视了我一眼,道:“蠢,连自己什么样都不知道。” 半响,我才反应过来,这死猫货大言不惭的见过,原来是指我。 它继续走,又下了一层,才问我:“喂,小鬼,你以前没发生过类似状况么?” 我想了想,在死湖边的小山洞里奇迹地推过燕子一次,后又在“千年号”被麻省礼公侵犯过两次。想来,前前后后倒是发生过多次类似状况,便点头说:“有。” 它听后,立马又多出一分鄙视我的资本,毫不客气地说:“既然又不是第一次,干嘛装处似的大惊小怪。”说着,毫无预兆地又是一爪,将我拍飞进一个房间。 房间内,刻着许多壁画。 我爬起身便欲学君子,动口不动手,想咬就咬,咬得敞亮。 不过,这死猫货丝毫不给我机会,又一猫爪,直接将我拍趴下,说道:“别挡着本猫爷看画。” 我无限纠结,这死猫货能拍中我,我却碰不到它,不带这么玩鬼的。 可惜,我纠结也无用。这猫货完全无视我,自顾自地绕着四壁,欣赏起壁画。半响,才再次出声道:“小鬼,本猫爷便宜你,和你做个买卖。” “买卖?”我瞬间想到那古老的出卖灵魂给魔鬼的故事,连连摇头,让我以身相许绝对不干。 它像能看穿我心思似的,说道:“别紧张,本猫爷只喜欢美女,对你没性趣。” 我疑惑地望着它,仍保持警惕。 它继续说:“那艘大怪船是你们的吧,挺聪明,再多前进几米就是陷牢区,到时就等着玩完吧,就像这城里的其它倒霉船一样。” 我想它指的是“千年号”,便问道:“不是被卡住了吗?” “你脑壳才被卡住了,那船机灵得很,停得十分及时。” 我果断不信了,船能自个停?!道:“不可能,船哪会懂见机行事,你以为它是我啊。” “果然是只没见识的鬼。”它说:“不是只有鬼才有魂,上古之船的魂比你这鬼强多了。” 我立马想起关于水波一族的背叛奇才——莫云的传说,貌似确提到过“千年号”船魂的事。便不再过于纠结,转移套路问:“什么买卖?” 它跳到我跟前,说:“简单,本猫爷帮你解开陷牢区,让你们能顺利通行,作为交换条件,你们带那个爱哭的小姑娘离开,安安全全的送她回内域。” 我问:“那小女孩是内域的?” 它反问:“你以为是哪的?!” 我接不上话,潜意识里着实一开始就把小女孩当作人类在看待。 它好似又一次看穿我的心思,说道:“好吧,看你傻兮兮的份上,本猫爷给你上一课。” 说着,这猫货便好一番说教。 它说,这荒域原本是个环境美丽的外域,域中生灵快乐自足的生活着。但突然一天,魔鬼降临,肆虐破坏域中一切。在即将彻底毁灭之际,神出现了,挽救了此域,却免不了流放到内域变作荒域的命运。域中幸存的生灵悲痛不已,痛悔曾经不知居安思危,痛恨曾经未能保护家园。于是,为避免重蹈覆辙,幸存的生灵集结起来,全面发展战力,保护着已沦为荒域的家园,消灭一切外来者。其中,主要的外来者便是人类。内域有许多因在海上遇到风啸而失踪的人类和船只,若是遇到因这荒域风穴造成的海啸,便会被卷入荒域。一部分在荒域悄然灭亡,一部分则会误入陷牢,被抓来此废都处死。这部分人类的心脏会被挖出,用去祭养域中新出生的生灵。虽有艘残船在努力营救迷失的人类,但杯水车薪,根本扭不转大局面。所以,这废都才会变成浩大的屠杀场。 黑猫最后对我说:“那小女孩就是被风啸卷入这荒域的,她是无辜的,所以必须带她回家,回内域。”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点头是觉得应该带小女孩回家,摇头是我无法做主。 黑猫擅作主张道:“不管你点头还是摇头,这笔买卖定了,跟本猫爷来。” 说着,又是一猫爪,把我拍飞出房间。 我落地的一刻,想起“千年号”中那块《外域志》,忍不住问道:“荒域不是因为神魔大战造成的么?怎么成了魔毁神救?” 黑猫颇有意味地瞧了我一眼,一下蹦到我背上,压得我起不来身。它说:“小鬼也不是一点见识也没有嘛,给本猫爷交待,见过几块《外域志》。” “就一块。”我坦白从宽道。 “原来只有一块哦。”黑猫略显失望地从我背上离开,故弄玄虚道:“神,就不可以说谎了吗?!” 我思考着——神,说的哪句才是谎呢? 鉴于这猫货古古怪怪,我也就没再问这同样古怪的问题,欣然跟上。同时想了另一个问题,荒域中的生灵都是骷髅形态,根本没生殖系统,所谓的新生灵又是哪来的呢?!我果然满脑子怪想法。 黑猫领着我继续乱窜,我质疑过它是否也是迷路货,结果自然挨了一猫爪。它说,墙上的壁画其实是地形图,它全都记下了,所以绝对没理由会迷路。我相信了它,最后的结果是,它迷路了,理由在它的骂声中:“它猫奶奶的,谁画的假图,坑猫爷呢。” 我欲哭无泪,燕子正情势危及,我却被只猫货搞得迷路,浪费时间。 黑猫开解我道:“别这么没出息,虽然你确实是只没出息的鬼,但运气不错。本来若遇上主力军‘灵域龙战团’,你们早完蛋了。不过幸好,今天正好是风穴爆发前夕,他们去接新出生的生灵了。所以,这废都留守的兵力不多,凭你朋友的外域觉醒能力,应付起来,难度不大。” 听它一番开解,我顿时……更悲催了。敌人强还好,虽然危险系数加大,但起码燕子一时半会脱不了身,也就给了我更多时间找她。可是,敌人如果太弱的话,说不准燕子已然脱身离去。因为,她从未发觉过我,所以不会察觉遗失了一份守护。 她的日子,会没有影响的过下去。而我的日子,却只能因一只猫货悲催度日。 041章、猫货卖萌 黑猫竖起了耳朵,看它的神情,总算是认真起来。本来它有路盲的嫌疑,我不应该再跟着它,但由于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我不得不跟着它。这原因就是——我的路盲水准比它高。 地宫结构复杂,通道纵横交错,包含了多种设计理念,各具特色,估摸是集思广益的结果。在这种严重没有寻常路的地下建筑里,即便有一打指南针,结果也必定是撞破南墙。因为,指南针指南啊。 不过幸好,黑猫并非以东西南北的方式辨向,而是以上下为标准。它始终贯彻着很有“深度”的行进路线,一路朝下,我在心中默默记数,从地面算起,已不知不觉下到第十一层。 这一层,估摸着应已接近中枢区域,因为我不想继续往下飘。再下去,万一地宫坍塌,保准百分之两百要被活埋,绝对爬不出来。黑猫就告诉我,说这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我都死了,还怕啥活埋。我马上改口,说鬼都爬不出去,猫会死得更惨。这句话好比兑奖卷一样,为我换来一猫爪,再次被拍飞出去。 飞出的方向,正是一面南墙。但我头不够硬,并没撞破。 黑猫蹦过来,好似很不满意,一猫爪再次拍出,我下意识连忙闪避。可是,这一爪却是穿过了我的魂体,直接拍到了墙上。墙应声而裂,裂口逐渐扩张,最终崩碎。墙后像是被改造过的暗道。 黑猫嘀咕着:“它猫奶奶的,是说地形图不对劲,原来改造过。”说着,径直迈进暗道。 我紧随跟进,风,从前胸吹进,后背吹出。风声乌拉拉的,就像丧乐。 黑猫在前,迈着贼步,轻盈无声。 走着走着,黑猫突然小声说道:“要小心了,敌人很可能就躲在这暗道里。” “敌人?”我这才反应过来,怎把最大的危险忽视了,敌人到目前都未现身过,这到底会是多险恶的存在。 “你不会当是在旅游名胜古迹吧,本猫爷可没空给你这么只小鬼当导游。”它提醒我道:“记住了,敌人有三个可怕的地方,第一个便是速度极快,快到难以捕捉到身影,因为影像是通过光呈现的,但他们比光更快。” 我点了点头,虽然我视物不需要光,但我肯定,如若用此点吐槽,定会被拍得吐血。 现实到底是要何等残酷,一只鬼竟斗不过一只猫。 黑猫继续发言道:“第二个是傀儡术,之前那些会动的骸骨,便是被敌人用傀儡术操纵了,他们能轻易操纵上百目标,不过必须是死物。若想操纵活物,自身便不能动弹,且目标通常只能是一个,所以自身就会很危险,必须事先藏在安全的地方,比如这暗道。” 听它如此一说,我凌乱了,这猫货明显在是把我往敌人的枪口上带。忙咽了口唾沫,紧张的等着它下文。虽然我不确定自个是否真有口水。 但是,它一步一步的轻巧踏步,悠然前进,却是一句言语也没有。 我心里悬吊吊的,忍不住问:“第三个呢?” 它鄙视我一眼,没有答话,仍自顾自前进着。 越这样,我越是心痒难耐,忙又问:“第三个到底是什么?” 它连鄙视我的眼神都不耐烦了,脚下不禁加快两分。 我赶忙跟着加速,拿出锲而不舍的精神,继续问:“你倒是说啊?!” 它猛然停住,跳身飞转,一爪拍下,咆哮道:“蠢也要有限度,第三个当然是敌人,是敌人,还有什么比敌人这身份更可怕的!” 我“哦”了一声,顿及恍悟,确实如果对方不是敌人的话,管他什么赛光速还是傀儡术,都不可怕。想到此,我觉得自己又长进了,原来打倒强敌的最好方法是——做朋友。好比这黑猫,它的角色设定是朋友,所以对我没威胁,但若它是敌人,我早就呜呼哀哉了。 这一点其实很难办到。而这时,我偏偏就恰巧听到一个朋友的声音,是燕子那声——樱花舞! 声音来自右墙外,隐隐约还有打斗的杂声。 黑猫果断在右墙上一拍,墙上旋即多出两个小洞。我随即产生一个猜想,这货是不是有偷看女生澡堂的癖好,所以这隔墙挖洞的伎俩才练得炉火纯青。我大胆问了它,这猫货贼笑得我浑身起疙瘩。便不敢继续纠缠,把眼睛凑到小洞上,很有种与偷窥犯同流合污的罪恶感。 从洞中望出,外面的形势十分好笑,燕子的对手居然是麻少康。能有幸看见燕子教训麻少康一顿,心中真是无比舒畅啊。 只见燕子手印连接,樱花乱舞,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麻少康笑容不在,面部麻木,未施展觉醒力,而只是单纯用拳脚与燕子打斗。 两下对比,自然是燕子占据上风,欺负得麻少康没脾气。 我忍不住大叫一声:爽啊! 立马听见黑猫问道:“小鬼,你高兴个啥?” 洞外那般精彩,我自然舍不得将目光移开,随口诌道:“胃疼。” 立马又听到黑猫摔倒的声音。 黑猫爬起来又问:“他们不是你朋友?” 我真笑得胃疼了,说:“是啊。” “那你个小鬼还笑。”黑猫明显很不解,也很不解气,轻拍了我一爪。 我这才依依不舍地移开半条视线,说道:“因为他们在打架啊,你看,打得多精彩,都能得最佳动作片了,不该高兴么。” 黑猫无语。估摸它已经神经了,要不就是以为我神经了。它不再言语,悄悄移开,小声说:“小鬼,呆着别乱跑,本猫爷去找那个操纵傀儡术的家伙。” 我随意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后面习惯性想说记得买爆米花回来,但没说出口,因为麻少康摔了个狗吃泥。 我真是太坏了,太无耻了。不过真的无耻得挺高兴。 但只可惜,好戏往往不长,随着黑猫离去不久,不远处一声炸响,麻少康旋地瘫软下来。 燕子也是很不讲究,之前毫不客气地趁机修理了麻少康一回不说,现更是大摇大摆走到麻少康身边,用脚戳了戳,问道:“啊,死了没?” 麻少康斜着眼,脸上勉强挂起笑,爬起身,不上燕子的套道:“施术者肯定离得不远,得揪出来,不然再被操控,麻烦就大了。” 燕子不在意道:“放心好了,不会的。” 麻少康说:“你能保证?!” 燕子呆呆道:“啊,我保证不打死你。” 我觉着麻少康心里要抓狂了。想从燕子的坑里爬出来,哪有这么容易。 燕子望了下两边,又说到:“好像这地道越来越复杂了,应该快到卡住‘千年号’的源头了吧。” 麻少康警惕地点了点头,刚想开口,突地,又一声炸响,斜插里甩来一道黑影。 燕子反应迅速,迅雷一脚蹬在麻少康身上,借反弹力跳到安全范围。不过麻少康就惨了,直勾勾朝着黑影摔去。眼见两者转眼便要撞上,麻少康甩出条黑气,击打向对方,试图学着燕子借反弹力躲避。 可是,那黑影却是更快,连他的样貌都未见着,就见其身形一闪,光速回飞,轻易躲过麻少康的攻击。 “好快!”麻少康尚未落地,已然忍不住叫出一声。 燕子忙脚下疾动,连去追击,却硬是看不到丝毫追上的希望,不由得也说道:“这是多少马力?” 刚说完,眼见黑影要彻底逃出视线,便响起第三声炸响。 黑影重重摔落在地,终看清他的模样。他一身骨架,正是骷髅形态,手指与脚趾都奇长,牙齿似锯齿一般,最骇人的是他的头,这货竟是蛇首人身。 而不知何时,黑猫竟已出现在这蛇首死士后方。它终于有了丝猫样,可爱的坐在地上,舔着爪子。 蛇首死士半撑着身子,盯着它,骨头都在发颤。 燕子双眼放亮,夸了声:“啊,好可爱的猫。” 黑猫马上配合地露出乖巧,努力叫了声:“喵~~” 我顿时怒了,这死猫货居然卖萌,还是朝燕子卖萌。它又想闹哪样! 燕子明显是被萌到了,马上分配任务道:“姓麻的,你去引诱那……丑八怪,我去救小猫。”说着已向小猫奔去。 引诱?丑八怪?“苦逼”二字在麻少康脸上清晰显现出来。 不过,这丫也不闹别扭,接到任务,立马执行。只见其浑身泛起黑气,声势骇人。一道道黑气犹如万千毒蛇,齐齐扑食向蛇首死士。 蛇首死士始终不从黑猫身上移开目光,时刻提防。但即便这样分心战斗,仍能只凭速度,就轻易避过麻少康如雨点般密集的攻势。他的动作落在我的眼里,就像激射的黑色闪电,只能看见条条残影,眼花缭乱。 燕子终于近到小猫身前,蹲下身子,喜爱的去抱黑猫。 这死猫货竟还真打算将卖萌进行到底,弱弱的又是两声喵叫,引得燕子疼惜不已,忙将它抱紧。这死猫当即表现得比我更恬不知耻,趁机使劲往燕子胸上粘,朝怀里蹭。而且得了便宜还继续卖萌,然后依靠卖萌继续占燕子便宜,如此循环,如此卑鄙无耻下流肮脏龌龊……的举动,实在让我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我怒火中烧地挤透墙壁,如疯狗般炮轰过去,劈头就是一顿骂。可是,它妈!这死猫货根本不理我,仍旧“喵喵喵~~”叫个不停,在燕子怀里蹭了个够本。 我那个恨啊,这是引色猫入室啊。我都不是泪流满面了,我是血流满面。 而这是个时候,趁着黑猫卖萌之际,蛇首死士好似终于看见曙光。他忽然发力,迸射而出,突破了麻少康的攻势封锁,亡命逃去。 蛇首死士转眼没影了,我极度怀疑是麻少康故意为之。因为,我在“千年号”时见过,那次他曾不动声色地将燕子的幻体用黑气缠住。他这般阴险的人,面对敌人,怎未用那种阴险的招数?!这不合常理。 042章、陷阱危机 邪邪的嘴角,又飘起隐匿杀戮的笑。眼中一抹光,难被捉摸,无法逮住它,因为只出现在身后。这,便是麻少康。 或许,只有躲在暗处的我,才见过他的真相。 麻少康收起了黑气,开口道:“让他跑了哟。” 燕子抱着黑猫,说道:“啊,可惜了。” 麻少康的笑永远带着藏刀的温柔,他说:“没关系,就当抛砖引玉,说不准通过他能找到卡住‘千年号’的源头。” 燕子呆呆道:“啊,我知道,因为是你故意放跑的嘛。” 麻少康的笑抽风了下,也不反驳,只问道:“那不知樱姑娘在可惜什么?” 燕子想了想,说:“他跑了,我就没机会再揍你了呗。” 这一刻,我笑了,真相虽然只有一个,但并不代表看见真相的也只有一个。 麻少康也学乖了,不去和燕子纠结。因为,燕子的每一份诱惑,都是一个甜腻的圈套,会在糖蜜中痛苦地陷落。他锁好口风,不再发话,朝着之前蛇首死士逃走的方向追去。 燕子抱着小猫,跟着追上。 我虽傻兮兮的不明白具体去干嘛,但仍飘着跟上。怒视着安然享受燕子怀抱的黑猫,向它咆哮道:“你想闹哪样,倒是说句话啊。” 黑猫轻轻一声喵叫,不上我的当。 我旋即转换路数,轻言细语问道:“他们是要去做什么?猫爷你这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吧。” 这死猫货又喵叫一声,仍是不暴露。叫声得瑟,就像在说:本猫爷当然知道,但就是不上你当。 我气得想把它扔狗窝里,全是公的,任其当总受。 追去的方向,通道更加复杂,蛇首死士早已没了踪影。每追踪一段,麻少康便会停下,蹲在地面,在只剩灰尘的地面拾起一抹黑气,接着轻车熟路般继续前进。我估计,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暗记,在之前的战斗时留下。具体是怎么做下的暗记就无从得知了,如果哪天我知道了,会私信给你(记得留下磨铁id)。 一路上,时不时能听到奇怪的声响,来自极不真切的方向。我猜想正行进中的通道两旁应也有暗道,说不准我们在追踪敌人时,也已然被敌人监视。这点,我和黑猫都应该知道,但燕子和麻少康却貌似并不知道,仍不弃舍的追着,丝毫不觉危险。至于到底谁是猎人?谁又是猎物?不到最后,答案怎能揭晓。 接下来,连续拐过数个狭小的路口后,黑猫突地从燕子怀里窜了出去,蹦到地上。燕子和麻少康同时驻足,保持警惕。而我,傻呆呆的,不明所以。 静静地足有半分钟,响动才声涨出来。 低沉的挪动声,就像巨人在缓缓推动着高山。尖锐的金鸣声,就像妖孽在磨牙。紧接着,地面便有了微微颤抖。我心道,不会吧,不会真要坍塌了吧,我死一回已经很知足了,不必那么客气再来一次。 麻少康嘴角带笑,环扫四方,视角不放过每个卑微的角落,他说道:“樱姑娘,小心了,敌人要来了。” 燕子只是“啊”了一声,丝毫不见紧张。 麻少康只好又补充道:“若之前那样的怪物只有一只,尚可勉力对付,但要是再多出几只来,就麻烦了。” 这回燕子没有出声,而是开始思考。 这时,地面微微下陷,四周的墙壁开始移动,就像丧尸的脚步,带着死亡的气息,缓慢地逼近。 燕子仿若猛然醒悟般,叫了声:“啊,有法子了。” 麻少康本能就问:“什么?” 燕子表现得很有自信道:“若只有一只,就交给你对付,我带小猫去避……”说到这,燕子停了下,估计是想说避难,但这词明显不合适,果断改口道:“我带小猫去找源头。” 麻少康笑意波动了一下,好似在假装未听出燕子的原意,说道:“万一不止一只呢?那样我们谁也脱不了身。” 燕子马上说:“这我也想到了,如果他们想以多欺少,我就去对付其中一只,你对付其他的,你是男人嘛。” 麻少康没有言语,只剩下干笑。我当即大悟,怎忘记燕子还有“诱饵战术”这么个大招。曾被麻少康用这招整过一次,此时用出来,刚好可以君子报仇,你整我一次,我整你十年。顺便,也让麻少康这货知道知道,什么才是货真价实的坑人术,小样那点伎俩在燕女侠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因为,一般的坑人术只是暗地里的勾当,而燕女侠坑人却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光天化日的。 燕子果然不负众望,条条带理的忽悠麻少康道:“啊,姓麻的,你想,如果不这样,谁也脱不了身。但对付一只,我还是有把握的,那样我就可以脱身,带着小猫。佛主说得好,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牺牲一个比牺牲全部要好。而且牺牲的男人都很耀眼,说不准可以上教科书……然后肩负起更加耀眼更加光荣的使命——教会更多未来的男人去牺牲……” 这一番话下来,麻少康的干笑已然完全失去水分,干得十分彻底,百分纯洁。 我也从未听燕子说过这种长篇大论,当即佩服不已,也另眼相看。总觉着,燕子有些不一样,虽然同样是坑人,但或许是因为坑的不是同一个人。坑庞寒时,燕子总会在关键时刻把庞寒拉出来。但坑麻少康这货,明显是只管坑不管埋。难道说?燕子的坑人功力又精进了。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一点燕子为何会有“萌魔女”这外号,坑人都不带弄脏手的啊。 但我想不通,有这废话的时间,干嘛不逃呢?没有答案,四下会动的墙壁忽然发飙,仿若墙根脱离了地心引力,飘了起来。视线远端的通道开始变化,更加交错复杂。转眼,所有路口便都被堵住,正在闭合最后的缝隙。无可退还,前又无路,只得一战。 这时,黑猫动了,且其动作在我预料之内——一爪将我拍飞。 我一直飞出了墙壁,穿透到另一个房间。紧随之后,黑猫也从缝隙里险险钻出,晚一秒,便会被横腰夹断。当然,这果断只是我的邪恶,凭黑猫的本事,拍碎这些墙壁绝非难事。 黑猫终于再次出声道:“别乱想了,这些墙壁不一样,没那么容易拍难。” 我当即咆哮了:“尼玛,干嘛之前一直装哑。” “虽然本猫爷很帅,但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这死猫货自我感觉不是一般的好,它竖着耳朵,听了听,说:“趁你朋友被消灭前,先把对方机关总闸解决了再说。” 说着,这猫货也不和我打个商量,一猫尾缠住我的脚,飞跑起来。我像风筝似的被放飞着,双耳闻风,疾速猛烈,两旁的光景飞速倒退,可见其严重超速,该开罚单。 如此飞奔一场,我头晕眼花,等停下时,浑身都有些虚浮。 眼前是一个小洞,很狭小,不过猫应该可以钻过。估摸着,接下来的行动应该是钻洞。 果然,这死猫货又命令我道:“钻进去。” 我“礼让”道:“你先钻。” 它不高兴道:“本猫爷岂能钻这鬼洞,你是鬼,叫你钻就钻。” 我死皮赖脸道:“那也你先钻。” 它掐爪一算,说道:“别浪费时间了,让你钻就钻,还剩八分钟了。” 我没动,到目前为止,这猫货就没给我指过好路。 “还有七分半。” 我还是没动。里面情况不明,想让我去探路,打死都不干。 “你到底钻不钻?!” 我无动于衷,只摇头。 “那好吧,本猫爷就发发善心。” 我有种胜利的欢脱感。可是,还没欢脱两下,立马虚脱了。这死猫货补充了句:“我一定送你朋友个大花圈聊表心意。” 我怒道:“你什么意思!” 它继续掐爪算着,说:“据本猫爷估计,敌人差不多都已去陷阱捕杀你朋友了,就是之前见过的那种。所以你该清楚,你朋友坚持不了多久,估摸十分钟左右就得玩完。不过,对方肯定想不到有只鬼存在,所以在灭了你朋友前应该不会太留意总控室。只要你在这十分钟内破坏掉总闸,你朋友就没事了,你们的大怪船也可以继续航行了,当然,得带上那个爱哭的小女孩。现在还剩……”这死猫又故作认真地算了算,说:“本来七分半,但扣去我给你解说的时间,还剩六分钟。” “靠!什么破计时法。”我憋不住叫了声,二话不说,见洞就钻。 心急火燎地钻出好一段,才猛然反醒,我是鬼啊,如何破坏总闸?而且那到底是个什么破玩意?!连忙转回身,想问个明白。这时,恰巧有什么东西朝我砸来,晃眼过后,便撞进我胸中,一阵阵难受。好似有个小东西在我胸中打滚,大清早不愿起床那种。 黑猫在洞口吼话道:“去找一个刻着龙骨纹的圆球,找到了就大喊一声‘猫爷’,你就能拥有砸破它的力量,不过记住,神力只能维持三分钟哦。” 靠!我又怒了,都这时候了,这死猫货还占我便宜。我不解气地回吼了声:“啥都我干了,那你干嘛?!” “本猫爷把风。”说完,这死猫货就不见了。 我恨啊,原本打算着从这猫货身上学点本事,结果本事没学到,反倒被它占够了便宜。 无奈中的无奈,燕子正在打架,我怎好意思和只猫死掐。 于是乎,我果断收起怨念,把马力开到最大。花了大约一分钟,才爬出了洞口。里面是一个大得出奇的房间,且还是个房中房。 在大房间正中央,赫然还有间小屋子,封闭式的,看上去很坚固,估计所谓的总闸就在里面。可在它周围,有四个纯白色的石台,三米见宽,成正方形。四石台之上,各蹲着一只蛇首死士,体型比之前见过那只整整大上了一倍。而在每个蛇首死士周围,都堆满了零碎的白骨,有些似人的关节,有些似动物的脊梁。 它们拾起白骨,啃食着,骨头在嘴中,被锯齿般的两排牙齿磨碎,化粉。磨齿声难听刺耳,刺得我这鬼都忍不住难受。 043章、争分夺秒 虽然我早已丢失了肉体,虽然我已经只剩下灵魂,但心跳从未撞击得如此剧烈,扑通、扑通……每一下都能牵动全身神经,就像寂暗空间里的催命摆钟,心跳声就是计时的指针,多跳一下便多接近一分死亡。 此时,任何惧怕都应该被抛离,任何顾虑都是浮云,直觉才是最捷径的思路。 当下撇开一切犹豫,我径直冲向中央的小屋。不含迟疑,硬生生撞上去。蹦!一声巨响,我浑身发痛,小屋纹丝未动。 时间又不知消磨掉多少秒。 我后退一步,迎面再撞。小屋仍旧稳立。我有了两秒的慌张,怎么回事?我为何穿不透这小屋的墙壁。一下、两下……我不停再撞,越是诡异,越是让我认定目标就在里面。一下下撞击,除了带来更多的疼痛,便是一声声无故炸起的声响。 四只蛇首死士终究有所察觉,四处游走,查找因我而产生的怪异声源,数次穿透我魂体。 时间一秒秒溜走,好似在为胜利窃笑,因为它可以轻易断送他人性命。它再累也不会停歇,再苦也不会休息,只要麻木的保持步伐的节奏,就可淡看万物覆灭。 可是,我累了,撞得很累了,心弦却必须紧绷着。 四只蛇首死士缓缓从不同方位靠来,终是发觉了声音的来源,将我包围。这时,我有两个选择:要么前功尽弃,任凭燕子死去,然后期盼她也变成鬼魂,与我幽冥相伴;要么破釜沉舟,使出黑猫给我的三分钟神力,拼上一把,争取救得燕子性命,哪怕因此继续与她人鬼相隔。我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虽然不知是否有效,虽然神力只有三分钟。但是,救燕子的机会也已只剩三分钟,不得不用。好比给你一次快活的机会,若一直犹豫不决的舍不得,保留到死后,则注定错过快活。 我忍吞下对黑猫的不服气,大叫了一声:“猫爷!” 旋即,胸中发热,像岩浆翻滚一般,赤红的光芒在体内瞬间爆发,炸向四方,耀眼无比。 我,竟重新恢复了人形,好似重生出了血肉。 眼前突然凭空多出个人类,四只蛇首死士同是一惊。我肯定它们都受惊不小,呆立着,竟眼睁睁看着我再次撞向小屋。 蹦地一声,这次,小屋的墙壁碎裂了,碎渣砸在我身上,割出不少小口子,火辣辣的疼。 蛇首死士也是终于反醒,四下攻来,速度极快。只眨眼间,我便被四道力量同时击中,抛飞出去,一口腥甜,感觉有液体沿着喉管,溢出了嘴角。 我掉落在小屋里面,抬眼便看见悬挂在屋顶的圆球,刻着龙骨图纹。 我一下欣喜,只要打碎它,燕子就可获救。虽然我明白事态严重,凭蛇首死士的能力,瞬间便可将我秒杀。可死对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本来就是鬼啊。 有此判断,自不必顾虑,也自不必分心去防范攻击。我旋地爬起,全心全意,跃身一跳,冲击向圆球。获救的希望,就在咫尺。可是,在指尖离圆球只有毫厘时,我却跌落了,重重摔回地上。怎么回事?我怎会失去飘飞能力了?!我不甘心地再跳,却仍旧如此,跳得越用力,摔得越剧痛。 时间,流失着,心跳更急。 “小鬼,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这时,忽然传来黑猫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忙不迭寻声去望。难怪蛇首死士未对我进行攻击,原来已被黑猫缠住。 黑猫以一敌四,却丝毫不落下风。只见它轻松应对着,击倒一只蛇首死士,立马迎击另一只,凭蛇首死士快过光的速度,再以四欺一,竟连从地上爬起的机会都没有,一只都没有,一点也没有。四只蛇首死士就像小娃娃样,老实的摔在地上,由着被黑猫欺负,每一次试图爬起都是白爬。黑猫来回践踏四只蛇首死士,速度更是越来越快,渐渐的……消失了!好似蛇首死士只是在被看不见的飓风袭击。 “还楞?等死啊!时间不多了。”凭空里,又传来黑猫的声音,“自己尽情想法吧,本猫爷说过会为你把好风。” 我这才慌忙回过神,一道灵光闪现。我疾冲到离圆球最近的小屋西墙脚,右掌水平挺直,用力戳出,果然生生扎进石墙中。血从指甲缝里渗出,顺指蔓延,钻心的疼。 我狂喜不已,连将左手五指也插入墙中,血流淌,痛入心扉。 借着这种方式,沿墙上爬,一直爬到墙顶,留下连串五指窟窿,一路血迹。 机会,只有这一次,若再摔落,便赶不及活命。意识到此,整个世界都仿佛空明,杂念排除到云霄之外。我瞄准圆球,双脚曲蹬墙壁,挥着右拳用力弹出,直直朝圆球轰去。 一声响,圆球……真的开始裂了。 我喜不自胜,连在将掉落的刹那,左掌五指迅疾扎入屋顶。手指抠在石中,吊紧,头后仰蓄力,猛撞圆球。 一声巨响,我头晕眼花,圆球完全碎裂,片片坠落。 紧跟着,一阵颤动,整个地宫战栗起来,逐渐加剧。 我无力掉下,摔到地面,忍不住一阵得意忘形的大笑:哈哈哈,谁说鬼无用?那已成过去! “还楞?果真是做了鬼就不怕死啊,蠢!”黑猫不知不觉已来到我面前,朝我嚷着。 四只蛇首死士在它强大的背影中惊恐着,几声惊惧般的怪叫,落荒逃跑,躲着不断掉下的石块。 “跟本猫爷来。”黑猫拍了我一爪,然后不快不慢的跑动起来。 我连忙跟上它,仍保持着人形,突然发觉,跑路真他妈累。 黑猫领着我,一路向北,那有一扇已破烂的大门,估计是这猫货的杰作。它太有搞破坏的天分了,简直能成为诺贝尔和平奖的反面标准。 它谦虚地说了句:“我不可能让世界和平,因为地球是圆的。” 顿时,我忍不住朝它咆哮了:“尼玛,有门还让我钻洞!” 它边跑边鄙视我,说:“你这小鬼懂个啥,没看过某国大片么?为了剧情刺激就得不走寻常路,何况钻洞确实好玩。” 我泪奔了,它是好玩了,钻的又不是它。 刚经历一场争分夺秒,立马又缠上这死猫,我纠结了。 而更纠结的是——这地宫到底发生了何事?像要塌了般。 黑猫说道:“小鬼总算聪明了一回,没错……”它难得赞赏似的瞄了我一眼,说:“这地宫是要塌了,你干的,小鬼刚才干得不错嘛。” 塌!我干的?!我一下凌乱了,若真是这样……真不是我干的。 黑猫继续不腰疼的跑着说:“不用这么介意,你不是想解除机关,帮你朋友吗?” 我吼着:“但我不想把自个活埋!” 这死猫货满不在乎的来了句:“你不觉着把地宫弄塌了,是最直接最彻底最有效的方法吗?” 我泪奔无限,这明明是恐怖行为,怎么落它这就这么让鬼都无从反驳呢。 我只能勉强回一句:“事前干嘛不先告诉我。” “告诉你还会干吗?” 我没接上话。 而这时,一个熟悉的背影落到我萎靡的眼中,忍不住亢奋。是燕子,她就在不远的前方,那个角落的边缘,背对着我。 黑猫小声地夸赞了句:“哟,你朋友不错嘛,居然能自个摆脱敌人,还追踪到这里,有潜力。”说着,又卖起萌来,冲着燕子的方向可爱地叫了声:“喵~~” 我激动了,也懒得再搭理这猫货让鬼作呕的卖乖,反正我已有机会揭穿它。是的,因为我还保持着人形啊,能看到也能摸到的人形啊!这就意味着,我终于有机会和燕子面对面。在燕子身旁默默相守那么久,这刻是多么幸福的命运,好比忍耐三年终见雨,怎能不心潮澎湃。 我已然迫不及待张开怀抱,迈开双蹄,朝燕子熊扑过去。 燕子飘逸着秀发,缓缓转过了漂亮的脸蛋,呆样一下化作欢喜,张开双臂,抱扑了过来。 我兴奋得仿佛要……心脏病发作。 燕子飞扑到跟前,我险些热泪盈眶,一肚子的话骚动着,像要早产一般。她一个熊抱,抱住了……呵……呵呵,我的激动与怀抱瞬间打上了百层寒霜,燕子她……她居然无视我的存在,只是抱起了黑猫。她亲昵地碰了碰黑猫的脸,高兴着:“啊,小猫,你真机灵,没事就好。” 怎么回事?不管是人是鬼我都那么没存在感么?我错乱了,下意识里赶忙摸了摸自己,从面颊一直摸到屁股,当即,一下摔跌在地上。悲催的我,竟在如此关键如此紧张的时刻,又恢复到如此苦逼的魂体状态。 天啊!给条黄浦江我跳吧。 这死猫货却得意着,在这么令人同情的时刻对我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地连叫了两声:“喵喵!” 我怒吼着:“死猫货,你太无耻太卑鄙太残忍了,你怎可以把一段好好的人鬼情缘搞成了人鬼情未了……” 我暴走了。可这时,一个更加容易让我暴走的家伙出现了。 麻少康跳了出来,身上的衣服多处破损,看来被燕子坑得不轻。这多少让我心里舒坦了点。 啊,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好人,我不过是只自私的鬼魂。 麻少康满头大汗,辛辛苦苦找到了燕子,只说了句废话:“要塌了。” 燕子很自然的回应道:“啊,猫都看出来了。”并补充道:“要塌才好啊,不塌,即便破坏了源头,也难功成身退,可现在这样不就都解决了么,恐怕连敌人也全都逃命去了吧。”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冷静了些。若真是这样,这死猫货倒是用心良苦,想得周全。可就有一点缺憾,万一跑不掉呢?那就只能阿弥托福,早点出国了。那个国度不在天堂就在地狱,一日游或是七日套,皆不能任君选择。 麻少康想了想,笑着提醒道:“但是,我们现在还并没有找到源头哟。” 燕子神秘的笑了笑,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地将黑猫放到地面,摸了摸这死猫货的背,说:“小猫,我们走吧。” 黑猫喵了一声,当即小跑在前,兼职起向导。 燕子毫无顾虑地立马跟上,麻少康只好无奈相随,前进的路上不断掉落下石块,越来越多的通道受堵。整个地宫摇摇欲坠,险象环生。 044章、逃出生天 地宫逐层坍塌,地震似的效应越来越剧烈,已没有完整的通道,每每都是从一道道裂口险险脱身,永远不知下一个路口出现在哪里,生路又在何方。出现的每个裂口都是一线生机,却也是一次险情,穿过便可脱身,却也可能在穿过时正好殒命。但,却无从选择,为了活命,只得前进,这便是不可回避的命运。 黑猫机警的跳跃着,脚下敏捷。燕子紧随其后,手施樱花术阻击坠下的乱石,踩着樱花踏灵活闪避。当然,还有我这只鬼魂情绪低落的飘着,再无心去担忧是否会被活埋。麻少康在一旁不停甩出黑气,始终尽职尽责的扮演着人猿泰山。 大伙各施本领,地宫逃生。周遭碎石乱坠,天摇地晃。 第十一层…… 第十层…… 第九层…… …… 逐层逃离,每逃一层都充满险象,每升一层就多分希望。 历经艰辛,终逃到第七层。燕子已落在最后方,身后的地宫已化作废墟沦陷,变作不见底的黑渊巨坑。燕子脚下一垫,跃起,垫脚的石块旋即跌落,朝深渊坠去。只回头望上一眼,心中就不住的发寒,浑身冷汗。 晚上一步,便永世难再翻身。燕子正站在黑渊的边缘,立脚未稳。 可这时,后脚刚脱离鬼门关,穿过裂口,便遭遇更大的险情。不,是敌情。在同一个房间的另一个裂口处,一道狰狞的身影跳了出来。正是那四个大号蛇首死士其中一只。 它露出凶恶的本相,不顾安危的攻将过来,速极快。 “樱花舞!”燕子连掐口诀,手印接出,朵朵樱花飞舞。 蛇首死士已然亡命,根本对燕子的樱花防障视若无睹。只见其身形一闪,一道寒光眨眼即过,瞬间冲刺到燕子身前。光逝去,蛇首死士重显原形,它尖长的五指已插入燕子腹中。它怪嚎一声,骨臂一震,燕子便像脱干了生命力般,向后仰摔,掉入黑渊。 “不!”我大叫着,本能就欲扑上去。 而这时,身旁突然又是一声:“燕舞樱花!” 旋即,空间内幻化出十来个燕子,难分真假。 我蒙了,这怎么回事?若不是这声来得及时,我岂不就成了有史以来最无辜最傻逼的殉情汉。 蛇首死士必杀一击失败,又是声声怪嚎,声含愤怒、绝望与悲痛。它目光落在黑猫身上,暂时未敢有所动作。 第七层也摇晃得愈加剧烈起来,四下掉落的石块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我忙不迭朝黑猫大吼:“你个死猫还不动手!” 黑猫终是被我吼得动容,它动了——只听它一声喵叫,拔腿就跑。 麻少康更是一点不讲义气,一点没有个性,见黑猫逃跑,便毫不犹豫跟着逃离,连路线都是同一条。 一人一猫皆撇下燕子不顾。黑猫是畜生,没人性就算了,可麻少康居然比畜生还没人性。我真恨不得给他俩一个送块搓衣板,娶了老婆就天天罚跪。 至于我,肯定果决的要留下,陪着燕子,既然已注定无法在做人时相识,又岂会再轻易放过做鬼后的相逢。可,那死猫货没跑出多远,突地又蹦了回来。我正高兴它能迷途知返,这丫却一尾巴甩来,卷住我的魂体,接着又是把我当风筝样放飞着,强迫我离开。我挣扎着,纠结着,曾庆幸自己不是雌性,所以不怕被逼良为娼,殊不知死了做鬼,还会落个被猫逼成汉奸的下场。 渐渐的,燕子脱离了我的视线,隐隐约只见到樱花飞舞的残象,以及那声声催命的怪嚎。 一层层上逃,几次有惊无险,终是来到黑猫藏匿小女孩的石屋。 黑猫停了下来,却始终不肯放开我。麻少康不明所以的瞅了瞅黑猫,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迈向石屋的出口,很是谨慎。他慎之又慎地探出头,小心探查着出口外的情形,估摸着是被燕子坑得有了阴影,连只猫的异常举动都如此上心。而黑猫趁这空档,猫爪拍地,角落里现出了小女孩的身影。 小女孩躺在地上,缓缓睁开了眼睛,恍恍惚惚的,忽然就大哭大喊起来:“妈妈,妈妈……” 麻少康当场吓了一跳。是真的一跳,脚跟离地足有两厘米,我真为这货的跳高水平感到耻辱。 黑猫连忙跳到小女孩身边,伸出猫爪,掏着她泛红的小手。小女孩望了望黑猫,竟神奇地停止了哭泣,泪眼花花的注视着黑猫,“妈妈呢,妈妈在哪里,小然要和妈妈回家。” 黑猫慈祥般喵了一声,然后侧头看向麻少康,一脸“本猫是大爷”的表情。 麻少康先是一愣,等反醒过来,脸上旋即多出分笑意,装作什么也没瞧见,拔腿就欲迈出出口,自顾离去。 这时,黑猫总算拿出了点本事,只见它未有什么动作,便转眼瞬移到麻少康身前。 麻少康又是一愣,眉间多出分疑虑。只可惜这令我大爽的苦逼表情并没能维持太久。麻少康重新挂上一贯的虚假笑意,问小猫道:“好狗不挡道哟,小猫猫,你想干啥?” 我顿时觉着这货白痴了,任谁都看得出这不是狗,这只是猫,标准色猫。 色猫瞟了眼小女孩,然后一脸大爷的瞪着麻少康,就像在说:帮爷把那小女孩带走。 麻少康也算是多才多艺,竟有与猫打哑谜的本事,笑呵呵的说:“早说嘛,险些没有看见。”说着,便朝小女孩走去。 我不禁想破口大骂,尼玛,眼睛长屁股上啦,这么可……疑的小女孩也没看见?!鬼都不信。 不过黑猫也不计较,因为再计较大伙都得成鬼。虽然我不是很介意多个猫伙伴,但要我和麻少康做同类,我立马去投胎。 黑猫待麻少康抱起小女孩,这才又在开始碎石坠落的通道中跑动起来,边跑边留意麻少康。若麻少康稍有对小女孩不利的意图,它马上就做出好猫挡道、同归于尽的姿态。虽然按常理,麻少康不会在意一只猫,还是只喜卖萌的色猫,但也没必要为这么只破猫节外生枝。 所以,结果是一路通畅,麻少康也没耍花样,顺利逃出了地宫。燕子始终没有追上来。而就在逃出地宫那刹那,伴着轰隆隆的乱响,地面的建筑随着整个地宫一同塌陷,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直径超百米,不见尽头。巨大的坑洞中回声荡荡,一切都被埋在那不见底的深渊,尘封于混沌,永世难再见。 顿时,我麻木了,混乱了,注视黑暗的深渊,脑子里只回荡着一个声音——燕子在哪?虽然我始终坚信燕子会平安无事,但,燕子到底在哪? “你们怎么才上来,太慢了。”恰在这时,空气里漂来燕子淡淡的声音。 我惊喜过头,连忙回首,燕子从旁边的船角转了出来。她平安无恙,还是那副呆呆的模样。我险些没出息地高兴得屁滚尿流。 麻少康笑道:“樱姑娘果不简单,对敌之下,还能先一步。” 燕子说:“啊,本来用分身和那丑八怪捉猫猫的,但不知怎么回事,一不留神就找到条捷径。” 我当即那个汗,这个一不留神忒强大了。 “咦,姓麻的,你也不错哦,跑这么慢还能捡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燕子盯着麻少康怀里的小女孩,说。 我想纠正说,不是可爱,应是可疑。 麻少康苦笑无语,将小女孩放回了地面。嗯,都已经安全了,如果他还一直抱着不放,明显就有猥亵小姑娘的嫌疑。 燕子走到小女孩面前,看着小女孩说:“小妹妹,不要怕,姐姐是好人。” 小女孩含着泪,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燕子又看着黑猫说:“之前哭的就是她吧,是你朋友?” 黑猫继续卖萌,叫了声:“喵~” 燕子乐了乐,说:“好吧,为了谢谢你,我帮你照顾她。” 黑猫连叫了两声:“喵喵~~” 我错乱了,咋都有和猫打哑谜的能耐,难道?这是人类又进化了。啊,我忘了,这两货压根算不得纯正的人类。 这时,麻少康终是忍不住插嘴道:“走吧,再不走怕就走不了了。” 燕子第二次神秘地笑了笑,说:“别着急,我有后手。” 说完,她自个比谁都先急,抱起小女孩,撒腿就跑。 我没反应过来,差点摔个跟头。反应过来,便赶忙飘着跟上。临别前,又看了眼变作黑洞的地宫。虽在里面历险了一遭,但其实只窥到了冰山一角,就在想,里面到底埋藏了些什么呢?难以知晓,或许,埋葬的只是岁月。 一路上,大伙谁也没有停歇,因为这不是在赛跑,而是在逃跑。麻少康也没再提及源头的事,只是带着假意的笑脸,虽燕子朝“千年号”方向奔去。 当再次经过坟场的核心区域,一幕幕骸骨积山的画面便又映入眼眸,触目惊心。而就在大伙穿梭其间时,这些不计其数的骸骨又开始动了,缓缓站起,到处都是,空洞的瞳眶都锁定着燕子。我知道,这是敌人的傀儡术,所以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惊怕。但就是因为知道这是傀儡术,意味着敌人仍在周围,又不得不害怕。突然间发觉,自个即便做了鬼也仍是纠结而矛盾的产物。 跑着跑着,黑猫突然一下用尾巴缠住我,险些害我摔个倒栽葱。燕子奔跑得很专注,却是没有发现。 我咆哮着:“死猫,你想干嘛!” 它望了望周围,说:“看样子,留守的敌人差不多全来了。” 我白了它一眼,说:“那还不跑。” “跑没有用的,要想彻底消灭这些傀儡兵,唯一的方法是消灭施傀儡术的敌人。”它严肃的瞪着我,说:“记得好好照顾那个小女孩,不然等哪天本猫爷也做了鬼,你会很惨。” 我不敢确信的问:“你想去消灭幕后的操纵者?所有的?” 它点了点头,说:“你不信本猫爷的能耐。” 我毫不犹豫道:“我信,但你怎么跟上大家,姓麻那货肯定不会为只猫冒险留候。” “用不着等。”它对我说:“有那闲情担心本猫爷,不如多花点精力练练自个的鬼力,这是绝世罕见的能力,即便只是小成,也可威力无穷。别在把精力都浪费在女人身上啦。” 我瞬间蛋疼,这死猫货居然有勇气批评我,那它的种种卖萌又算啥?!不过嘛,转念想想,要真是有了如同它之前给我的那般神力,或者更强悍的本领,倒是多出不少勾搭妹子的本钱。忙迫不及待的问:“怎么练?” 它像看穿我心思般,鄙视了我一眼,忽悠我道:“这太高深,本猫爷和你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我使出死缠烂打神功,厚着脸皮再问:“最基本的方法总得有吧。” 它想了番后,才说:“有。” 我忙不迭问:“啥?” 它斩钉截铁道:“自个瞎练呗。” 我当场摔成了根倒栽葱,造型标准。 它乐了两声,说:“反正就这样吧,看你们的航向,肯定是会有危险的。不妨试试凝聚信念,写几个字什么的,提醒下你朋友有危险。” 说完,这猫货便再不给我纠缠的机会,带着孤傲的背影,独自远去,朝着傀儡大军最密集的方位。它隐隐传来声:“放心好了,本猫爷心怀慈悲,不会伤害这些荒域中历尽艰辛才侥幸存活下来的生灵的……” 我在原地回味着,它这话什么意思?对方是敌人啊,特意告诉我不伤害敌人,这不是很奇怪吗?很久后,黑猫告诉我,说这些生灵其实并没有错,它们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家园,就好比某天它们去到了内域,或者地球上出现了有威胁的外星物种,人类同样会毫不留情地做出相同的行为。一切的一切,只是立场不同,并没有绝对的对错与善恶。只是很可惜,也很悲哀,这些为家园而战的生灵们,一心一意坚守着自己的忠义,却从未真正得知过家园与这份忠义的真相。 黑猫的声音越来越飘渺,最终连同踪影一起消没。那一刻,我觉得它更加神秘,也很伟大,竟犯险让素未谋面的人和鬼逃生。当然,有可能它只是为了那个爱哭的小女孩,虽然不知道两者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但肯定关系不大,因为这两个家伙个头都很小。 阿门,我又胡思乱想了,其实我只是想大胆猜测,说不准这猫货身上有董存瑞的基因。 045章、生离死别 随着黑猫的离去,不断有傀儡骸骨倒下,压力顿减不少。 燕子果断在麻少康跑岔道的时候,发话道:“姓麻的,往海盗船跑。” 麻少康旋即失去了领先优势,落在了我后方,被我臀部鄙视。 小女孩被燕子抱着,紧紧扣住燕子的脖子。她脸伏在燕子肩膀上,看不到面容,听不到哭声,弱小的身躯有微微的颤抖。像在隐忍着什么,不可触碰的痛。 重新爬上了海盗船的甲板,四下仍有不少傀儡骸骨追来。沿着船身,像壁虎样爬着,密密麻麻,四处都是。我不禁抽空望向坟场,在那阴森的地方,那死黑猫到底在干啥! 麻少康不管其它,拔腿就跑往船梯口。 燕子却将他拦住,说道:“姓麻的,你先在这顶一下。” 麻少康脑袋上冒出个问号。 燕子说:“啊,我说过有后手。” 麻少康当场苦逼了,“我留下?这就是樱姑娘的后手。” “不是。” 麻少康看上去稍微好受了点。 燕子马上说:“后手在海盗船下面,你就是个炮灰。” 麻少康刚想抗议点什么,燕子果断地又麻利抢先道:“好,就这么定了,你拖住敌人,我下去点炸药,把这船全炸了。” 说完,不再迟疑,也不再给麻少康任何抗诉的机会。燕子抱着小女孩,敏捷地几下移动,便下到海盗船底层,跑到刚开始听见哭声的地方。船顶很快就响起打斗声,颇为精彩激烈,想必麻少康也没工夫去琢磨等把船炸了,他会落个什么下场?但我想到了,所以我笑了,燕子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可爱。 在这角落里,堆放了许多木桶,燕子曾一只只扯开桶塞瞧过,自然早知道里面装的什么,更可能早就想好这么个一箭双雕的大后招,让麻少康和敌人同归于尽。想到此,我不得不朝燕子竖大拇指。唯一的遗憾是,我的判断还是错得那么有水平。只见燕子换成单手抱住小女孩,站在大堆炸药桶前,却是迟迟没有行动。 我正纳闷呢,就听她自言自语嘀咕道:“啊,忘了,不会火系术。” 我倒,难道要等着炸药自爆?以为这是“一平”么。有了超能力也不该忘了常识,当然是赶快使用打火机。 燕子随之就摸了摸身上,看来是毫无收获,哪有姑娘家随身携带打火机的,就好比男生也不会随身带梳子。少数除外。 这时,传来嗒嗒嗒的声响,一群傀儡骸骨已顺着船梯逼来。姓麻那货也水放得太明显了,逼来的数量实在不少。它们拥挤着,举起只剩骨头的手臂,目中空洞,一步步移来,每一下都踩中绷紧的心弦。形势转眼再度紧迫。 我大声提醒燕子,别管姓麻那货了,赶快跑呗。可惜她怎么也听不见。 燕子忙接了几个手印,樱花飞出,在地面激荡,却只是激起少量火花,根本无济于事。 傀儡骸骨的步伐缓慢,却仍旧一点点在缩短着距离。 小女孩抬起了头,眼眶中憋着泪花,望着梯口的方向,小嘴里低声喃喃着:“妈妈……” 我循声望去,在骸骨群中有个别样的身影。她面部溃烂,身上的衣服破烂,血渍早已干成一块一块,眼中的血泪已然凝固,风干的残迹抹不掉,擦不落。正是那具女尸,也正是小女孩的母亲。她也僵硬地抬着脚步,逼近而来。 小女孩抽搐了,在燕子怀中挣扎,影响得燕子难结手印。燕子当下就欲把她先放到地面,却听她又大喊了一声:“妈妈!” 突地,女尸好似颤动了一下,抬在半空的脚略有停顿,呆呆悬着。紧接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女尸的身体忽然栽倒,顺着船梯滚下,撞翻了连串的傀儡骸骨。东倒西歪,狼狈不堪,骸骨群的来势稍出现了混乱,争取到些许时间。 燕子见小女孩情绪激动,自然打消了把小女孩放回地面的念头,只能继续抱着,安抚着。可,这样一来,燕子更难结出手印,点爆炸药桶。而更糟糕的是,傀儡骸骨一只接着一只爬起,一部分重新集结着逼近,另一小部分则麻木的踩踢女尸,没有感情的发泄着。 女尸躺在地上,眼睛望着小女孩,身上被一脚又一脚践踏着,却面无表情,毫不动弹。 小女孩终于爆发般的又大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叫嚷着:“妈妈、妈妈……” 她越哭越大声,越叫越激动,凄厉得鬼都心痛。 而就在这个时候,随着小女孩一声高亢的呼喊,忽然间,凭空幻化出条火龙。浑身火焰高涨,挥洒出的火星仿佛是悲愤的泪水,感染着一切,燃耗着所有,一点点吞噬着空间里残留的冰冷。海盗船的船体终于燃着了,夹着悲愤的熊熊烈火快速蔓延,火光冲天,朝着一堆堆炸药桶窜去。 小女孩失去理智般叫嚷着,不顾一切的乱抓乱舞着,身心好似早已飘到女尸旁边,不管是否已人鬼相隔,也愿永世与母相伴。 那一瞬间,我想到了自己和燕子,难道终归只能人鬼相守?泪,划下了。是实质的泪水,一滴滴落在映红的地板上。虽时常泪流满面,但此次才是我真正的泪水,只可惜燕子却未能注意到。 燕子抓紧了小女孩,制止着小女孩的挣扎,脸色跟着忧伤,充满压抑。 滔天的火势中,甚至仿若听见愤怒而悲伤的龙啸。 燕子强行扼制着小女孩疯狂的举动,双手死死箍紧她,抱着冲出了海盗船。 一步步沉重的跑动,离船越来越远,火花在身后绽放。嘣!嘣嘣……接连响起爆炸,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人类的伟大发明面前化为灰烬,保留下的,或许只是一粒粒无法触摸的尘埃。 火光中,女尸合上了双眼,让火花带走最后的思念。 远远的停下,回过身,气浪袭来,一缕发丝带着火苗飘飘洒洒。小女孩伸出小手,接住了发丝,呆呆的望着,直到火苗燃尽,化为虚有。小女孩便不再哭泣,不再叫嚷,眼神中连忧伤都已看不到,留下的只是一无所有。 而这时,唯一能让我好受点的,恐怕只有麻少康的死去。 可是,他妈,这货是属灰太狼的吗!这样都死不了,还笑呵呵的边跑来,边打招呼:“哈哈,樱姑娘的后招确实厉害,干净彻底,不留后患。” 燕子瞪了这货一眼,没有说话。 我直接就一脚踹出,自个摔了个平沙落雁。 接下来,便没有多少话语,一路悄静的奔上最初跳下的那个楼顶。 麻少康盯着小女孩说:“不好意思咯,小朋友,哥哥和姐姐只能送你到这了。” “什么意思?”燕子和我同时问了这么句话。区别只是,燕子是淡定的,我是非常不淡定的。 麻少康笑着说:“不是我心狠,而是,想必樱姑娘也已从小妹那里知道,在‘千年谱’上没名字的人,是进不了‘千年号’的。我也想帮帮这小姑娘,可惜无能为力啊。” 我已经不想送这货一块搓衣板了,我他妈想送一打! 燕子却是依旧淡定道:“那有什么关系,我把我名字借给小妹妹,我和她用一个。”她的脑细胞一直都很强大。 麻少康苦笑得厉害,说:“樱姑娘,这可不是船票和请帖,即便我答应,这个方法也是行不通的。” 燕子想了想,终于重新挂上笑容,问小女孩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麻木的回道:“顾小然。” 燕子立马偏过头,问麻少康道:“姓麻的,‘千年谱’上有这名没?” 麻少康笑得为难,没有答话。 燕子逼近一步道:“到底有没有?!说实话!” 麻少康闭眼念叨了几句,然后缓缓说:“有。” “有就行了。”燕子也不说别的,只直勾勾盯着麻少康,那是种不容拒绝的眼神,我从未见过的彪悍。 麻少康又说道:“有名字当然可以进入‘千年号’,但现在‘千年号’被卡住,根本动不了,连我们自己都逃不掉,带小姑娘进去又有何用呢?” “这你别管,把小妹妹一起弄回‘千年号’就行了。”燕子坚定道。 “好吧,我试试。”说着,麻少康掏出一个奇怪的仪器。摁了下上面的红色按钮,指示灯便一下一下闪烁起来。紧跟着不久,千年号居然开始移动了,庞大的躯身,缓慢朝大伙所在的方位驶来。 “哟,真能动了,樱姑娘如何做到的?”麻少康好奇的问道。 我吼着:尼玛,当然是本鬼爷的功劳。 燕子抚摸着小女孩窄瘦的背,说:“没觉得那只黑猫很奇怪么。这座四处骸骨的废都怎会有只黑猫?它怎会在那种危险情况下的地宫出现?毛发不乱,浑身无伤,更是一点也不惊怕,即便是地宫坍塌的时候。” “确实很奇怪。”麻少康回想了两秒,应了句。 “所以我试过它,但看它并无敌意,就猜想,那黑猫不简单,说不准能帮上忙,利用它捣毁源头。于是就赌了一把,故意吸引敌人,让其有机会行动。”在等待“千年号”驶来的无聊时段里,燕子平淡的解说着。 但其实,我想举手发言,捣毁总闸的真是我啊,泪…… “哦。”麻少康恍悟地点着头,“万一赌输了呢。” 燕子认真想了想,说:“再赌一次呗。” 麻少康无语,我也无语,命都没了,哪还有再赌一次的机会?!而此时,既然都如此对黑猫好奇,却居然没谁奇怪黑猫的去向。阿门,看来燕子真是赌赌而已啊,虚惊感在后知后觉中油然而生。 而这时,“千年号”终于驶到废都上空五十米的边缘。接着便又是那道强猛的白光,照在大伙身上,包括小女孩。在强光抹杀视线的最后瞬间,我看见小女孩依旧留念着海盗船的方向。结束这次短暂的冒险,留下的最终只有小女孩最后一滴泪花,向下方坟场样的都市落去。 046章、再度起航 “千年号”再度起航,赶鸭子般迅速离开坟场废都,驶向更幽深的荒域。 进入艇殿内后,燕子与麻少康就分道扬镳,一向左,一向右,永远不会牵手。燕子抱着小女孩,她已睡去,或是身体劳累,又或是心灵已疲惫,总之,顾小然这名字我不会再忘记。她的经历,注定需要更多的勇气才能继续走下去。 人生路遥,托起伤与忧,蹒跚漫步,却不知归宿是否在尽头。 我望着燕子的背影与顾小然沉睡的面容,稍有犹豫后,并没有习惯性的跟上燕子的脚步,而是选择了跟踪麻少康。我想,既然已决心不再做个旁观者,不再只知默默注视燕子却无能为力,那么,就必须加入这场玄幻般的命运游戏,努力做点什么。而到目前为止,我的本领最适合做探子与偷看澡堂。我自然选择前者,因为“千年号”内只有浴室没有澡堂。我对自己当探子还是相当有自信,因为还有比会隐形的探子更牛逼么?相信没有。只是我这探子有个小缺点,就是能轻松探听到许多重大信息,比如麻少康的暗地交易,可就是无法把消息送出。这点上我有些失落,好比光吃饭不长个,这……其实也没什么。 麻少康去了有大屏幕那间房,偷偷摸摸的,却不知身后有鬼。他将裂口闭合上,独自呆在里面,前方的大窗户外偶有巨型鱼类游过,但只剩下骨架。随后,这货又嘀嘀咕咕念叨一番,伴着一团黑气,黑皮书再次出现。 黑皮书缓缓翻开,书页上黑气升腾,骷髅头在半空悬浮。 麻少康开口问道:“为何会有‘顾小然’这名字?前一日还没有。” 冒着黑烟的骷髅嘴动着,嘴型倒是与麻省礼公有几分相像,都是不规则形。 “原来是这样?”麻少康陷入思索,像踩进粪坑般露出愁眉。他说:“把谱图拿出来。” 黑骷髅头点了下。随后,便吐出更多的黑烟,一点点拼合,形成一张记载着密麻名字的图样。 凭我生前一点五,死后一点五,两相叠加高达三点的视力,根本用不着凑近,便一眼看见了燕子和庞寒的名字,甚至连小犬的名字都在上面。我立马憋屈了,寻寻觅觅,为毛就是没我的名字?连狗都有,为毛我没有!好歹把我生前真的和假的身份证加一块,足有二十多张,为毛偏偏留不下个名字?!而后来更让我憋屈的是,有人告诉我,身份证不能用加法,甚至视力都不能用加法。我那个憋屈得无与伦比,既然如此,为毛我学的第一堂课就是加法?为毛在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隔壁大妈就教育我,说她加她老公等于一对双胞胎。他妈,这繁衍后代都能用加法计算,我连一名字却不能用…… 好吧,我适可而止,莫名其妙又想多了。转回视线,继续当见习探子。 只见麻少康把谱图拉到最下方,最后一个名字正是——顾小然。而更让我惊奇的是,她的名字长着一条红线,一直延伸向另一个名字。这名字让我惊奇得不能再惊奇,简直升华到惊吓的程度,正是那随意的怪人高手——卫嗣。 我的联想力顿及又忍不住翩翩起舞,若卫嗣那家伙也能进入艇殿,岂不是……想象不出,结果完全超出我脑细胞的承受力。 而这时,麻少康这货突然神经地大笑了两声,“哈哈,天助我水波一族,除了‘萌魔女’,又多出一个诱饵。” 神经完,又挂着笑意问黑骷髅头道:“离目标还有多远?” 黑骷髅嘴自然又是动了动,就是听不懂它说的那种语言。也怪我生前不努力,到死也只会两种语言——方言和普通话。想来,有空得充充电,会多个语种也是做探子的必备素质,比如另一种方言。 麻少康听完骷髅头报告后,脸泛光晕,操起标准普通话,说了声:“很好。”便将黑皮书收了起来。他出了房间,一直向着“千年号”另一头走去。那地方我知道,是存放《外域志》的禁室,室里藏着几头凶恶的食肉儒兽。 想到那些茹毛饮血的怪物,我就浑身起疙瘩,终止了这第一次正式的探子行动。然后赶紧朝燕子的房间赶去,途中在想,若那时谱图上没有小女孩的名字,燕子会怎么做?这又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或许人们常说的自寻烦恼就是我这种人,不,我这种鬼,虽然我时常把自寻来的烦恼忘弃。 燕子安静的蹲在床边,瞧着顾小然安详的睡脸,这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为何偏偏给她的命运带上枷锁。 庞寒在旁好奇的看着,迟钝的问燕子:“这小姑娘是谁?你私生女?” 燕子毫不留情,一脚把这货踹出了房间。房外传来打翻碗的声音,麻玉玉在大叫:“寒哥哥,方便面。” “没关系,我去方便。”庞寒留下句,脚步声极速飘远。 我在旁不被注视的呆着,呵呵呵乐了,这才是生活该有的造型,快乐而无拘束。就像小犬,它依然拥有神奇的生物钟,无论大伙如何打闹,都不能影响它睡眠的节奏,睡得安然,醒来总在饭点。狗命如此,何等惬意。 随后一段时间,大伙都很无聊,一切都很正常。我偶会想起黑猫,想起那个四处骸骨的坟场,黑猫在那里怎么样了呢?如果换成小犬在那里,倒问题不大,毕竟有数不清的骨头。可它只是猫,那里很可能连只耗子都没有。没有耗子的世界,猫要情何以堪。 突然间就发觉,飞鸟和鱼都比我和燕子幸福,起码它们还可以瞭望对方。 实在想得没了想法,我便会练习所谓的鬼力,这是我拉近与燕子距离的唯一希望。虽然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可以浪费时间,但不可以被时间浪费了我。我照着黑猫讲的,飘在燕子最爱的书桌旁,全神贯注,积聚所有信念企图在桌面上留下字迹,提醒燕子有危险,能揭穿麻少康一直藏着阴谋更好。 但是,一次次的指尖划过,换来的都是一次次的落空,总是什么也留不下,就像人生。也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相同的动作,终于在神智都已有些模糊的瞬间,指尖传来了触感,虽只有那么短短一瞬间,但很真实,桌面上终于留下一条细细的划痕。我激动了,兴奋了,恰在此时燕子也靠过来了。 我满怀期望的看着燕子,盼着她能从这微不足道的痕迹中看出点什么,虽然这很强人所难。但燕子岂是普通人。 她确实注意到了划痕,呆呆的看着,很专注。我心跳加速,已达到跑秒般的频率。 突然,燕子像猛然醒悟般,脱口而出道:“啊,肯定是小犬留下的,桌面划花了真可惜。” 说着,便伸出食指,在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留下的划痕上磨啊磨,竟然……就这么给磨没了。 我好似新生儿刚伸出只脑袋又被强摁回娘胎中,深受打击。自那之后,我再没在桌面上练习过,因为燕子的“一阳指”实在比我厉害太多。更多的时候,特别是燕子在场的时候,我都坐在窗户前,在不明材质做成的透明窗上练习,但再没成功过。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又航行了一段时间,我几次在眺望中看到番诡异景象。是一艏艏巨大的帆船,船身为全白色,航行在白雾中,速度很慢,旗帜上有七条龙纹。它们成五角形排列,围着中间的船只。那只船稍小,船上载满白色的圆形物体,像蛋,可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蛋,直径足有一米。谁要把这么大的蛋吞下去,大笨象都能撑死,因为那蛋壳看上去明显不易消化。 每次看见时,我都想通知大家,但大伙都貌似压根看不见般,“千年号”依旧有条不紊地迎头驶过去。它们看上去那么真实,但当接触上后,才发觉全都是虚幻,就像投影出的画面一般,轻轻松松便将其穿透。等穿过后,回头一瞧,什么都没有,无影也无踪。 如此反复了几次,我也就没太当回事,生活比圆周率还规律。也就是说,大伙的规律都很乱。庞寒上一秒才在吃方便面,下一秒可能就在方便,更有神奇的时刻,这货是边吃方便面边方便,令麻玉玉时常崇拜,这是何等强大的新陈代谢能力。啊,其实我想说,这就是个吃货而已。至于燕子,她一直守在顾小然身旁,很少说话。 顾小然一觉醒来后,便很少再睡去。她坐在床头,曲缩着瘦小的身子,目光有些呆滞,不言不语。燕子找了笔和纸给她,她便将全部精神都寄托在了纸上。她握紧了笔杆,好似能将其掐断。她没日没夜的画着,笔迹填塞满每处空白,用力地反复写画着八个字——五角搏杀,风啸卷命。 每每看着这些密麻的痕迹,我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和燕子样默默陪着她。所有人都忽视了,在海盗船时,她是如何召唤出的火龙? 而在驶过一条白气弥漫的海道时,我恍惚明白了顾小然笔下的真相。 还是那曾多次见过的“海市蜃楼”般的景象,五角队列,帆船齐行,诡异而空荡。由于有前几次的经验,我并没太在意。可是,当“千年号”再次迎面驶上去时,突然,像触礁一般,一阵激荡,紧接着就是“千年号”船体动摇。轰隆隆的,好似遭到无数炮弹轰杀,一枚枚重击在船身,四周爆裂,掀起无数激流漩涡。 047章、临危出战 我连飘到窗口,燕子已然呆立在那里。 窗外的景象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风平浪静,毫无一丝波澜,根本没有所谓的激流漩涡,更没有所谓的炮弹。一切感受出的东西,通通不存在,但这感受却依旧真实着。因为,“千年号”确实仍在努力行进,可好似被无形的漩涡束缚着样,周遭轰隆激荡,却硬是动弹不了毫厘。 前方的五角船列仍在,白气中朦朦胧胧。之前看见它们时,感觉很远,现在再看过去……还是那么远。反正就是分不清是实物,还是海市蜃楼。虚幻得无比真实,真实得万分虚幻,真是一副……让人蛋疼的画面。 燕子在旁平淡的自语着:“啊,终于遇上真正的敌人了么。” 嘀咕完,她转身走向房外。在离开时,回头望了眼床上的顾小然,她终于睡去。睡容可爱却憔悴,不忍打扰。 燕子径直去了有大屏幕那间房。其实那里相当于麻少康的指挥室,所以我随便动用两个脑细胞,也知道是去找谁。 到达指挥室时,麻少康就站在大屏幕前,屏幕上正是五角船列的画面,只是视角被拉近了许多。只见每艏帆船上都空空荡荡,不见任何身影,飘动着薄薄的白色雾气,空荡得很诡异。特别是从船隙中望去,中间帆船上的白色圆形物体看上去很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有什么奇怪的物体蹦出来。比如孙猴子。 麻少康手持对讲机,说着:“赶快停下,继续硬冲,‘千年号’会严重受损。” 对讲机里焦急地回话道:“少爷,所有引擎都停下了,可‘千年号’好像出故障了,动力表自己在不断攀升。” “船魂?”麻少康皱眉小声自语了句。 “少爷,我们怎么办?!动力表快超过红线了!” “啊,要不要试着哄它一下。”这时燕子开口道。 麻少康转过身子,笑了一下,说了声:“樱姑娘来啦。”说完,立马又看回大屏幕,紧张盯着,拿起对讲机就欲开口:“你……”却听对讲机里含糊不清道:“停了。” “你……”麻少康生生被卡住。不过幸好,这货貌似很有被卡的经验,马上调整语句道:“你说什么停了?” “动力表自己停了,在超过红线前。”对讲机传来纠结的声音。听上去应该有兴奋的成分,但又有些麻木,说话之人很可能长得像丈二和尚。 燕子再次开口道:“姓麻的,你看吧,哄哄就好了。” “呵呵,樱姑娘高见。”麻少康完全回过了身子,笑容干瘪,带丝疑虑地看向燕子道:“不知樱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世呢?” “啊,我也想知道。”燕子走到大屏幕前,望着前方说:“那几艏船看上去蛮好玩。” 我预感顿时又不妙了。 麻少康也看着前方,说道:“是吗?樱姑娘的眼光倒是很独到,对目前的情况有什么看法?” “啊,和在地宫时,你被揍的情况很相似。” 麻少康先汗了把,才说:“傀儡术?” “嗯。”燕子点头。 麻少康似笑非笑道:“以‘千年号’的体积,不可能有人操纵得了。” “啊,所以说,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燕子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或者一群不是人的人。” “哟?这我倒没想到。”麻少康重复了两声:“傀儡阵?!” “应该是了。”燕子继续说:“如果是这样,‘千年号’若始终动弹不了,对方应该很快就会有下一步行动了。” 这时,“千年号”像受刺激一般,猛然一下抽动,轰隆炸响,像在拼命挣扎着什么。 燕子没有目标地说了句:“乖喔,要听话。”刚说完,“千年号”竟又忽然安静下来,浑身只有微微摇晃,轰隆声小了许多。 而又在这时,远远就传来熟悉地乍呼声:“什么状况?什么状况?到底什么状况?”没完没了的。我仿若瞬间练成听声辨人的神功,来人必是庞寒。 回头一瞧,咦,还真是这货。 他急吼吼地蹦到燕子身边,出其不意,速度很快,一下叼过麻少康的对讲机,吼着:“到底什么状况?” 对讲机里没反应。 这货又猴急地连吼了几声,依旧没反应。这才一脸迟钝的移过目光,指着对讲机,不明所以地瞧着麻少康,问:“这又是什么状况?” 麻少康笑意充盈地伸出手,取回对讲机,指着对讲机身侧的按钮,说:“开关没打开。” 当场,我喷了。 庞寒一下失落了,只说了句:“还以为没电了。” “它不需要电。”麻少康正儿八经地解释了一句,然后目光回到大屏幕上。燕子一直注视着上面,始终没移开过。啊,也就是说,燕子一直无视了庞寒的出现。 屏幕上,画面被分割成两块,分别转换成不同的角度,监视着“千年号”两侧。 对讲机里叫着:“少爷,有不明物体在靠近。” 麻少康摁住对讲机的开关,说:“看见了,注意保持警惕。” “是。” 燕子自语着:“啊,看来个头不小。” 我收拾了下被庞寒打扰的注意力,赶忙望向屏幕,跟上燕子的节奏。据屏幕上的画面显示,从“千年号”两侧分别有十数个黑点正在快速冲来。虽然看不出具体形态,但这么远都能看见,肯定体积庞大。而且行动迅速,目标明确,正笔直夹击而来。 我正思虑燕子会有什么对策,却又来了位和庞寒的搅合功力不相上下的主。忽然间就发觉,这指挥室成菜市场了,越来越热闹,越乱七八糟。 只听麻玉玉也咋呼着:“寒哥哥,什么状况?”口吻几乎和庞寒这吃货一模一样,估计是因为和庞寒相处太多,受到了传染。正所谓,近猪者吃嘛。 庞寒头也没回,直接甩出一句:“没开开关。” “没开开关?”麻玉玉明显迷糊了。张了张嘴,貌似想进一步求解,就听她手中的麻省礼公开口道:“是‘灵域龙战团’。” 燕子和麻少康齐齐看向这颗骷髅头。麻省礼公继续说道:“曾经随同郁家军几次和他们交锋过,胜负未分。不过,遇到的敌人所挂旗帜多为三条龙纹,最多一次也只是无意间碰上一艏五龙纹船。那次,尚未交锋,郁家军便急忙选择了避退。但看前方那面旗帜,龙纹是多少条?”语气中充满担忧。 我急忙透过前方的大窗户看去,五角船列的旗帜上,足足有七条龙纹。虽然我数学成绩不好,但绝不会数错,好歹生前经常数钞票,一毛、二毛……到十毛就一块了,我很清楚,也很肯定。 麻少康展现出恭敬,问道:“有什么区别么?父亲。” “龙纹代表着等级,龙纹越多,等级就越高,伴随着的自然是更强的战力。”麻省礼公仍旧表现得无比忧郁,他说:“曾听郁青前辈提过,只有一艏船有资格挂十龙纹旗,其战力恐怖到如同传说,因为传说难以被超越。” “哦,这样。”麻少康又回头瞄了一眼五角船列,说:“既然父亲与其战斗过,有何良策?” “方法恐怕只有一个,逃。”麻省礼公叹息了声,“虽然郁家军目的只是拯救迷失进荒域的人类,用不着无谓纠缠,可更大的原因是为避免引来十龙纹船,所以每次都速战速决,从不恋战。因此,为父并未真正见识过敌人战力,甚至连敌人真身都从未见过,几次都只是和一群受操纵的海兽交战。但正因为这可怕战力的未知性,为父肯定,‘千年号’内……包括樱姑娘在内,都绝胜不过对方七龙纹战力。” 麻少康不以为然地淡笑了下,淡淡说道:“孩儿知道了,余下的就交给孩儿处理吧,还请父亲回去休息。” 说话间,“千年号”两侧的黑点已然冲到近前。他们形态各异,如同怪兽,体形更是庞大,近距离下,只凭屏幕根本难窥全貌。只能瞧见,它们大多数都长着獠牙,全都只剩下了骨架,且异常的凶狠坚硬,居然只凭着一身骨头就敢往“千年号”躯身上撞。 一下接着一下,撞击声穿透“千年号”壁身,隐隐传来。剧烈摇晃,动荡不安。 麻少康果断打起燕子的主意,说到:“反正现在‘千年号’也动不了,趁这机会,不知樱姑娘是否有兴趣再到外面透透气。” 麻省礼公在旁斥道:“康儿,不许胡来!” “父亲放心,孩儿自有主张。”麻少康说道:“另外,除了这样,现在还有其它可行的法子么。” 顿时,麻省礼公或许意识到了“千年号”被困住的处境,轻易妥协了,只嘱咐了句:“小心。” 庞寒当即发挥抢断本领,喊道:“我也去。” 麻玉玉更是跟着起哄道:“我跟寒哥哥一起去。” 麻少康摸了摸麻玉玉的头,说:“我的乖妹妹,这回不是去玩哟,而且父亲也要妹妹陪啊。” 麻玉玉瞅了眼庞寒,然后转身就跑出了房间。 麻少康满意的又转向庞寒说:“庞兄弟愿意前往,当然欢迎,不过不知樱姑娘打算如何?” “啊,出去逛逛也不错。”燕子就这么淡淡说了句。 我那个郁闷,上回出去透次气,险些把命都透没了,还去?! 麻少康高兴地乐了两声,便招呼着大家出发。 而这时,麻玉玉又旋风般跑了回来,挽起庞寒,俏皮地朝麻少康道:“哥,父亲已经被我打……哄睡过去了,这可以让我陪寒哥哥一起去了吧。” “这……”麻少康笑得难看,又想再阻。 燕子抢先开口道:“让她去吧,你这做大哥的,不该连保护妹妹的能力都没有。” “可……”麻少康还想劝阻。 麻玉玉又把他打断到:“哥,放心好了,我用不着你保护,我有寒哥哥。” 庞寒递回来一个眼神,不,应该是眼中无神,好像在说:关我什么鸟事?或者索性就是根本不知怎么回事。 麻少康想了想,总算是笑了笑,对燕子说:“并非我怕保护不了妹妹,而是樱姑娘也知道,敌人会傀儡术,所以并非想不想那么简单,而是很可能身不由己。” 燕子也跟着想了想,说:“没关系的,我不是说过,不会打死你。” 啊,我作证,燕子确实说过,她的信誉也一直没问题。 麻少康苦笑了声,说:“可万一此次被控制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呢?” 这回燕子索性想都不想,直接说:“这你更不用担心了,我绝对不会打其他人。” 立马,我听出来了,虽然“打死”和“打”只相差一个字,但这待遇实在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不得不说,燕子处事实在……太公平了。 撞击声更大,“千年号”摇得更烈,麻少康自然没闲工夫继续磨蹭,只得带着麻玉玉一同前往。这小丫头和庞寒跟在后方,打打闹闹,没有一点危机感。 我不禁有感而发,这本该是荡气回肠的临危出战,咋他妈就搞得这么像郊游呢! 048章、尼斯湖怪 又一次来到坑池区,麻少康中途离开,取来了四套怪黑衣和头盔。当然,这次同样没我的份,但值得欣慰的是没有情侣装,统一的运动款。 将黑衣分配到各人手中后,麻少康边穿边嘱咐了声:“呆会小心些,别把衣服弄破了。” 庞寒和麻玉玉这小两口倒是越来越默契,异口同声道:“不喜欢走光。” 麻少康听得有少许无语,循循善诱道:“走光事小,但要是衣服破了,会遭到荒域力的腐蚀,后果就严重了。” 庞寒两三下将黑衣套到身上,马上好奇的问:“那又会怎样?” 麻少康难得的收起笑容,挤出认真与严肃,道:“会变成骷髅。” 庞寒当即也是认真的思索了番,懵懵懂懂道:“那还是走光啊,就像你自己说的,严重点而已,有什么区别?” 燕子在一旁咯咯咯的笑,好一番呆女就是没压力。 不过由于有过一段时日的相处,麻少康肯定也知道想和庞寒解释清楚一件事,是多么艰巨的任务。所以,他果断放弃了,转而对燕子说道:“对方应该也是在废都见过的那些蛇首怪物了。” 燕子说:“啊,如果你没猜错,那就是了。” “既然是同一个物种,体制构造应该是相同的……”麻少康拖了个尾音,十足是在卖关子。就是可惜他天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起码在燕子这他从来什么也卖不出去。只听燕子平淡的接话道:“啊,如果都一样,那脊骨的第七节应该都是白色。” “哟,樱姑娘好观察力。”这货估计是觉悟到反正什么也卖不了,索性免费大放送,全盘托出道:“在废都海盗船上,我与一只蛇首怪物交过手,虽然它当时受了伤,但却是在受我一击后死亡的,那一击正好打在白色骨节上。” “就是被我当炮灰的时候?”燕子回忆道。 突然被燕子说得这般不堪回首,麻少康看上去多少有点别扭。但更别扭的是,还不能狡辩,只得承认道:“是。” 燕子说了声:“那我明白了,原来你早有预谋。”说完仍在思考。 “预谋”这词配上燕子更有预谋的语气,估摸麻少康肯定更加别扭了,所以没敢再发言,保持了缄默。 庞寒这货却是积极地不放过出镜的机会,抢台词道:“万一对方长变形了,没白色骨节咋办?” 没人理会这货。大伙穿戴好保护衣,慢腾腾地终于做好准备后,便一个接一个在隐隐撞击声中,跳进摇晃的坑池,从黑色地板潜入荒域。我永远吊在队伍的最后,看着庞寒求知欲旺盛的背影,直想提醒他,敌人虽然长得很玄幻,但不是变形金刚,不会那么容易变形的。因为,变形金刚是科幻啊。 一同进入荒域的海水后,大伙便立即施开了本领。麻少康黑气缠体,麻玉玉薄光裹身,庞寒更夸张,像大冬天躲被窝似的,用水衣将自个捂了个严严实实,圆形的水球外略有浑水,简直是个浑球。相较之下,我就比较担心燕子了,因为她什么也没干,仍只是穿着黑色怪衣。前面三货的附加“装备”明显有过滤海水,获取氧气的功能,可燕子只能靠憋气,而我虽与她多次下水,却着实不知她的肺有多大储备量。只希望跟胎盘一样,有孕育功能。 回头看向“千年号”,它仍在遭受着撞击,略有伤痕。一群只剩骨架的海兽绕在它四周,凶狠的,不放过每处可攻击的部位。这些海兽体大样怪,长得都非常有个性,所以我认不出它们像地球的哪种生物,甚至都分不出它们的性别。只能真切地感受到那一股股强悍的气场,极度像泼妇,让鬼都觉得该避而远之。 麻少康小声提醒道:“都动作小些,潜去帆船,别让海兽听见动静。” 燕子和麻玉玉点头表示了解。 不过庞寒的水球应该是太厚了,具有隔音效果,没太听清,所以这货大吼了一声:“说什么?!” 这一吼威力无比,连海兽都听到了。 旋即,数头骨架海兽移动头颅,盯见了脚下玩潜伏的一众小家伙。 麻少康只好豁出去了,也大吼了一声:“快去……”后面两字应该是“帆船”,但怎奈庞寒不该迟钝的时候,还真是一点不迟钝,动作比麻少康的话还快。只见这货麻利而敏捷的一招,十数根水柱直接袭向了最近的海兽。威猛速快,冲得海水都翻荡,这般摧枯拉朽,绝对有必杀的威力。但就是有个小问题,这货的眼神一直不好,一根水柱也没打中对方。 十数水柱从海兽的骨隙穿过,海兽当场暴怒,一尾巴砸了下来。 麻玉玉连娇喝一声,手化光刃,冲去给庞寒……添乱。只见她一招劈去,眼神比庞寒好上不止一星半点,不偏不倚地劈中庞寒甩出的一条水鞭。 当下,两人便都陷入了海兽尾巴的攻击范围。 嘣咚一声轰隆,兽尾砸下,水流翻滚,核弹硝烟般荡向四方。 一切的一切,只在瞬息眨眼之间。 “小妹!”麻少康怒喝一声,黑气爆涨,竟生生将巨型海兽撞翻。 这时,原兽尾砸中处闪出各样色彩,花样美丽,正是樱花踏。麻玉玉和庞寒挡在樱花踏下,毫发无损。而与此同时,燕子刚好冲到两人身旁,拉起这祸害功力精深的小两口,便急速朝帆船冲去,并抽空给麻少康打了个手势,意思绝对是:你顶住,我们跑。 麻少康欲罢不能,他在燕子的不断磨练,或者说是摧残之下,炮灰精神越来越坚韧。所以他没有丝毫牢骚,迎着攻来的海兽便反冲锋过去。这也是我第一回见他这般男儿汉。 不过我可没工夫帮这货鼓掌,更没闲情欣赏他表演凹凸曼打小怪兽,赶紧的,猛飘着追向燕子。眼见就要顺利潜入帆船,啊,现在不能叫潜入了,应该叫闯入。如此大动静,肯定是一帆不能风顺。就在临近最前沿的帆船时,海底突地窜来两个黑影,马力极强,前一秒还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两团影子,后一秒便被两具凶恶的骨架挡在路前。 我忙定睛一瞧,一头依旧不认识,另一头却是有印象。记得生前查尼斯湖水怪的资料时,曾见过一种叫“蛇颈龙”的动物化石,其体格形态与眼前的其中一头骨架海兽一模一样。当即,我就想到了,好歹也算半个旧相识,要不要去套套近乎,买个人情呢?果断还是不要了,因为燕子已经出手。 燕子手印连接,樱花飞舞,猜不出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招数。 两海兽却是完全不去猜,招呼也不打,径直攻击过来。一在左,一在右,两下夹击,倒像是有那么点智慧似的,居然能看出中间的燕子最厉害,分别在左右两旁的庞寒和麻玉玉才是弱货。如此避强打弱,战术高明,我是该佩服呢?还是佩服呢? 最终,我还是佩服了燕子。她甩手一挥,一条彩虹样的樱花飘出,直将庞、麻二人推出了战斗范围。再双手举向两方,樱花乱舞,独自迎击二兽夹击。攻势迅猛,美女与二兽,我当下心中急迫不已,忙飘过去,努力集中信念,祈祷能唤醒那所谓的鬼力。可,就在这个时候,左边极似蛇颈龙的海兽忽然一怔,像如梦方醒、大吃一惊般,怪嚎一声,硬是逼着自个的攻势转向。它一个弧形滑移,绕过燕子,决绝地撞向了自己的同伴。 两兽相撞,东倒西歪,本该是残忍的厮杀,却莫名其妙停止下来。无故被撞的海兽朝着蛇颈龙咆哮,像是非常愤怒。啸完,作势又要攻击燕子。可是,蛇颈龙却再一次将它挤开,拦在燕子身前,声声怪嚎,好似不惜舍弃战友之情,哪怕拼个粉身碎骨,也要阻止另一头海兽的攻击,不许它伤害燕子分毫。 燕子也是迷糊的紧,呆呆的看着蛇颈龙,不知说何是好。 这时,庞寒重新赶回了战斗现场,移到燕子身边,冷不防发言道:“什么状况?是不是都看上你了,在争风吃醋?” 燕子头也不回,直接一脚旋风飞毛腿,把这货踹向帆船。随后赶来的麻玉玉连忙追上去。 就这么僵持一阵,两海兽你一啸我一嚎,就好似在谈判。最终的谈判结果貌似是蛇颈龙胜出,因为另一头海兽无奈叫了声后,便撤离回了海底。蛇颈龙随后跟上,回头朝燕子亲昵地嚎了一声。两团黑乎乎的影子就这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一团费解的迷。 我盯着瞧了会燕子,她似乎也非常不解。我又看向了海底,才发现在水底深处,黑乎乎的影子不是一只两只,而是密密麻麻,一群又一群。它们来回游动,数量庞大,不安的气息瞬间袭遍全身,侵入每个器官。我大胆猜测,下面说不准就是海兽巢穴,更甚至说不准就是海兽世界,随处都是凶恶的骨架海兽,各种各样,数之不清。 当即,连追上燕子,希望她别闹得太过火,万一把大伙都闹那里面去,保准谁都活不了。 049章、萁不煮豆 五角船列俏静,雾气稀薄,一缕缕抚着魂体,没有知觉。 这般身临其境,才发现整个五角船列如同湖底玉宫一般,罩了一层好似并不存在的异样物质,海水被隔离在外,一滴也渗不进罩内范围。 庞寒胆肥如胃,又或是神经粗壮如腿,这才过了十分钟,就把麻少康的交代给彻底忘了。这货摘下头盔,扔在一旁,已然在前方贼头鼠目的四下观望。麻玉玉是有样有样,取下头盔,扔向庞寒扔出的方位,抬着靓丽的脸庞,跟随庞寒的目光巡航。我当下无比失望,这两货太不稳重了,万一船内也有腐蚀力咋办?!想着,还是燕子比较靠谱。可是,回头一瞧,燕子落地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摘下头盔,麻利扔掉。我替麻少康心疼啊,上次废都走一回,已然丢失了两个头盔,这次看情形至少都得丢三个,那货得做多少这种高科技含量的头盔,才能应付如此洒脱的一次性使用方法呢。 正胡思乱想间,燕子已然迈开脚步,步履一如既往的轻盈,悄然无声。 顿时,四下诡静得厉害,连庞寒也像被毒哑般,一言不发。 我感到浑身冷飕飕地,忍不住飘进几人中央。大伙身处在五角船列最前沿的帆船,甲板上,只有燕子几个孤零的身影,头顶的七龙纹旗朝前飘扬。我提着胆子把视线递去另四艏帆船,发现同样的空荡,旗帜同样在飘荡。只是,每面旗都向着不同的方向,有向左,有向右,最后一艏帆船的旗帜更是特立独行,倔强地飞扬向后方,看过去,仿若只看见一条直线,无法见其全貌。我稍稍移动几个身位,变换几个角度,但是,落入眼中的依旧只有一条垂直的线,那最后面旗的旗面始终不曾暴露在眼前。 当下,我很诧异,忙看向燕子的秀发,企图辨出风的方向。可是,燕子的秀发却始终未曾扬起过,连发梢都似在无风中安详睡着。 而这时,麻少康终于是摆脱了海兽,跳入帆船内,一众海兽在快逼近五角船列时,突地自觉停下,退入海底。麻少康一腾一跃,落到甲板,摘头盔,扔掉,动作一气呵成。我都不好意思把之前的同情表露出来了,因为人自个都没当回事,是我没见过大场面,小家子气了。啊,回想下“千年号”内遍是玛瑙金玉的富丽奢华,岂会在乎几个破头盔。 庞寒都比我识相得多,见麻少康扔出的头盔正好滚到脚下,二话不说,抬脚便踢了出去,精准不误的射入帆船的舱门。只听得咚、咚、咚……头盔弹动翻滚的声音,久久不息,越来越幽深,好似舱门内就是个无底洞,永远滚不到尽头。 我连抬眼望去,舱门内无尽黑色。几尽努力,也没瞧见底部。 庞寒蹲下,瞅了瞅舱门方向,忽然高兴道:“我这脚很有十二码绝杀的味道吧。” 这货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话音回响,也是久久不息,仿若无数鬼魅在回应,更是瘆人得慌。 麻少康靠向燕子道:“樱姑娘,看来是被敌人发现了。敌在暗,我在明,若呆会有人被傀儡术控制,不可留情,先将其制服,再去寻背后黑手。” 燕子很坦白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你留情的。” 庞寒更加坦白,对麻少康道:“对啊对啊,我只会对你不留情的。” 听这货一发言,我习惯性就将听觉移向麻玉玉,她若跟着针对麻少康,那就好玩了。可是,甚是无趣,这回麻玉玉出奇地安静,居然没附和着庞寒开腔。 麻少康已来到麻玉玉身后,伸出手,轻轻安抚在麻玉玉肩上,笑着细语道:“妹妹不用害怕哟,哥哥会保护你。” 麻玉玉没有回话。 麻少康也是无趣地又笑了笑,才对燕子打了个手势,应该是叫分头行事。随后,便继续迈开步子,朝舱门谨慎逼近。可就在他与麻玉玉擦身的刹那,麻玉玉突然身形异动,回身一拳,直击麻少康面门。 麻少康险些避之不及,拳头擦着鬓角轰过。 这货忙连退两步,像习惯了般不以为意,乐呵呵道:“小妹,现在可不是调皮的时候哟。” 麻玉玉却是压根不听,脚下一腾,跃起,又是一膝盖砸下。 麻少康忙翻身避开,产生丝警觉。所有人和鬼的目光都落到麻玉玉身上,怎么回事?这丫头在发谁的脾气吗? 我想着,面对如此倔强的姑娘,或许只有完全不讲道理的庞寒能制止她了,所谓一物降一物嘛。想到此,就听庞寒鼓掌叫了声:“好!” 我当场吐槽无力。 麻玉玉连续两击不中,却丝毫没有收手的迹象,再次朝麻少康攻去。这时我才发觉到,这丫目中无神,动作刚猛,与平时大不一样,完全判若两人。马上反应到,对,是傀儡术,这小丫头已然被控制,沦为敌人的工具。 对方也真是卑鄙,缩头缩脑的藏在暗处不说,居然还控制这么可爱的姑娘,玩自相残杀,实在是恶趣好。鄙视,强烈鄙视。不过转念想想,她若是只攻击麻少康,我倒还真没那么夸张的恨意。 麻玉玉越打越起劲,拳拳生风,动作矫捷却不失威势,每一招都透出开山劈石般的威力,非同凡响。连我这鬼都看出来了,背后的操纵者可比废都的那些家伙厉害,而且厉害得不是一星半点。短短几回交锋,麻少康便险象丛生。而我很搞不明白,麻少康既不还手,也不使用任何觉醒力防御,这是为何?单靠身体对抗已不知生死疼痛的傀儡者,这不是找死么?! 你看,我猜测得多准,麻少康又吃了一拳,翻滚出数米。这货却仍是只躲不攻,忙不迭向燕子求援道:“樱姑娘快去找幕后操纵的黑手!” 燕子不用他说,已然动身驰往舱门。可这时,庞寒这货又发神经,选什么时间不好,非这关键时刻又充当起程咬金,半路杀出,生生截下燕子的道。燕子迫不得已,脚下停住。庞寒却是得理不饶人,不得理更不饶人,手脚齐动,速度极快,连番攻向燕子各处要害。 我心中一急,猛扑过去,才终于意识到,这货竟也被操控了。当即我是泪流满面,好嘛,这天生擅长捣蛋的小两口全被操控了,场面顿时有了浓重的搞导弹画面,这是玩命的活啊。不过我也因此反而不那么担心了,燕子连清醒时的庞寒都能制得服服帖帖,对方都成傀儡了,那更不会有问题,因为不必手下留情了呗。 果然,只听燕子一声“定”,庞寒便像双脚被定在地面一般,动弹不得。这招数许久没见过了,在这种情形下再次相见,真是……没啥好怀念的。 而另一头的麻少康却没燕子这般好能耐,只听他痛哼一声,因为走神没躲过麻玉玉的飞身双膝,已然摔倒在地。他狠狠啐出声:“可恶!”然后便被麻玉玉压在身下,连接数拳轰在脸颊,青红一片。 麻少康连掐住麻玉玉不住砸下的双手,箍紧其手腕,大吼了声:“小妹醒醒!我是哥!” 麻玉玉压根不听,或许是听不见,又或许是她即便能听见,也无能为力,哪怕心里已淌泪。她仰起头,一下,猛地撞下,撞在麻少康的额头。两兄妹的额上同时淤出一片血迹。 麻少康忍着痛,还想说什么,可麻玉玉根本已麻木,已然再次仰头,又欲砸下。他忙放弃了对麻玉玉右手的钳制,腾出手抵住麻玉玉的额头,阻止妹妹这种自残的攻击手段。可是,麻玉玉的右手刚被解放,便又一拳轰在麻少康脸上,一拳又一拳,毫不留情。 而这时,麻少康像被撞傻了般,居然笑了,又露出他那一贯的笑脸,说着:“妹妹,要记起哟,五岁那年,你拔了父亲的胡须,父亲很生气,你便把胡须放在哥哥抽屉里,害哥哥被打了一顿哟……” 麻玉玉又一拳砸下,力很重。 “可哥哥不怪你哟,哪找这么可爱的妹妹呢。”麻少康又吃了一拳,头被打偏,但却仍保持笑脸,回首继续望着麻玉玉,继续说:“妹妹,要记起哟,下大雪那次,父亲让我们去山中猎雪狐,你不肯,便拉着哥哥在山洞躲了一夜,还趁哥哥睡着了,偷了哥哥的外套,害哥哥感冒了哟……” 麻玉玉再一拳轰下,力度仍重,但频率已慢了许多。 “可哥哥悄悄告诉你,哥哥是假装睡着的哟,怎可以让这么可爱的妹妹冻着呢。”麻少康脸上已是血迹斑斑,却仍在迷迷糊糊中说着:“还记得生日那次……” 他自顾自地述说着,麻玉玉的拳头已附上了几滴泪水,从她无神的眼中落下,好似无数情感正在冲击着那份空洞。 我也有些动容,不曾想到麻少康也有善的一面。不过也对,即便他再怎么不正人君子,也是母生父养,与妹相依十数载,怎会狠心用萁煮豆?! 我终是忍不下心再继续冷冷的袖手旁观,忙又奔回燕子身边,寻求解救之法。 而这时,燕子忽然解开对庞寒使用的“定术”,飞身跃起,借助樱花踏,直腾向斜上方飘扬着的七龙纹旗。她身后空门大开,给了已成傀儡的庞寒一击必中的机会。 050章、蛇首死士 殊知腾空之中,燕子再结手印,樱花飞得漫天都是,纷纷扰扰,目不暇接,越结越密。 庞寒目中空洞,杀气冷冽,脚下一腾,直冲击向燕子背心。 弥漫花色里,一招,花瓣激飞。又一招,痛哼声起。一招再一招,接连跌下“燕子”,化花消逝。半空炫丽,花团锦簇之内,激烈酣战,我在旁心急如焚,却怎也看不真切,视线始终刺不穿燕子布下的花样迷障。 我欲迎上,试用魂体穿透。这时,突地一声:“轰!” 燕子好似被大力击中般,背朝后,抛飞向七龙纹旗。 我心下更急,分不清这是否燕子真身,也不见庞寒从花团中跟出。 又在这时,眼角的余光中好似闪过一道白芒,寒气凛然,连我这鬼的魂躯都被这股气息瞬间冻结,不自觉停下飘动,僵在半空。而紧随着,简直是在同一时刻,七龙纹旗旁多出个身影。他稳稳站在那里,好似从未动过,好似一开始已经在那里,只是融入了空气,所以不被察觉。除了一闪即逝的那道白芒,再觅不到任何迹象,这是何等诡异的身手。 他,蛇首人身,骨架构造,体表冒着淡淡雾色,阴森之气浓重。乍看之下,若屏蔽掉那浑身的异样气息,倒着实很像在废都见过的蛇首死士。但再一细看,妈的,这哪是像,根本就是。 这货抬起右臂,五指锋利,水平对准抛飞过去的燕子,就好似恶魔拿着食叉迎接自动送来的死灵,冷漠而淡然。 我终于又动了。其实老这样反反复复的停停顿顿,我自个也很腻烦。但这不是纠结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挥出手臂,揽向抛飞中的燕子,她从我的手臂穿过,如同高空坠下的生命体被钉在钢钎之上。蛇首死士的骨臂便是冰冷的钢钎,贯穿了燕子的胸膛,身体挂着。 “啊,逼你现身还挺费劲的。”正当我欲为此展现痴情男儿的本色时,却冷不防听见燕子那熟悉的呆音,来自花团之内。我不禁感慨,这花团真是精神可嘉,都这么会过去了,还在那抱团徘徊呢。 蛇首死士将骨臂一甩,臂上的“燕子”也变作了花瓣,飘飞而去。他一语不发,没有说话,我也不清楚他是不会说话,还是因被燕子给坑了,苦逼得不会说话。反正他哑巴了,盯着花团,怎么看怎么苦逼。 花团终于散去,露出了燕子,这或许才是她的真身。她脚踩樱花踏,身姿潇洒从容,手中钳制着庞寒,已有点鼻青脸肿。看来,燕子不愧言出必行,说到做到,果然下手一点不留情。啊,虽然燕子曾说过,她不会对麻少康以外的被操纵伙伴下手。但我的理解是,要么不出手,出手必下狠手。我表示在精神上对庞寒很同情。 此时的庞寒如同死龟,任凭自个的胳膊被燕子扭着,目中已不再那般无神,多少有了点迷茫之色。樱花踏散去,燕子携带庞寒一同落下,随后放开。庞寒盘膝坐在甲板上,呆呆的微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蛇首死士,嘴里反复嘀咕着:“1、2、3…7……”念到“7”时,像不确信般,又呆呆地从头嘀咕:“1、2、3…7……”翻来覆去的念叨,虽然很无聊,却一点没觉着他腻。我很奇怪,这种时候,这货不是应该问“什么状况”么? 而就是这种时候,燕子也是望着蛇首死士,说:“丑八怪,你是幕后的操纵黑手吧,挺厉害的,能操控湿身男在樱花障里击破我几个分身,险些我就没辙了呢。”说完,蛇首死士没反应,燕子立马想了想,补充了句:“要知道,这家伙是很弱的。” 我继续同情庞寒,虽然这货已然有点傻兮兮了,但……我因此更同情他。 蛇首死士傲首而立,根本不把燕子放在眼里。 燕子一点不介意地又说道:“啊,本来是挺麻烦的,但你这船的旗子蛮特别的,没风也能飘,都没统一方向的,该把它毁了呢?还是毁了呢?看来你是不想让我毁了,对吧?” 蛇首死士仍没说话,仿佛是在藐视燕子。 燕子却仍在说:“所以,年轻就是不稳重啊,为面破旗子就显身了,虽然人有失手,但你应该不是人吧,没资格失策哟。” 噗,燕子明显是在玩心理战,挑衅对方,可我果断强迫自己理解成她是在炫耀,太强悍了。人家都只剩把骨头了,还理直气壮批评人家年轻不稳重,很强悍啊很强悍。 蛇首死士终于没法淡定了,虽然那副姿态依旧充满轻蔑之意,却忽然发出声道:“无知人类,显身又如何,你们这些人类不过蝼蚁,轻易可诛。” “靠!”这声我脱口而出,这货居然会说话,还会说人话。我的意思是,竟会说人类的话,而且比播音员的发音还标准。我三秒之内无限错乱。 燕子呆呆道:“或许吧,但你一显身,傀儡术就解除了,不是吗?” 听燕子这么一说,我才有所反应,连去寻望麻玉玉。果然如此,麻玉玉已不再受操控。她扶起麻少康,坐在一旁,泣而无声,泪水顺着脸颊,滴下了许大一滩。麻少康脸上血污,温柔地抚摸着妹妹的头,不说话,只笑着,每一次笑容都能狠狠牵扯伤口,面部抽动得撕裂般疼痛。 两兄妹不顾环境,相依无声,仍一哭一笑着。 当即,我纳闷,麻玉玉都恢复正常了,庞寒为何还像傻子一样?虽然这家伙平时的表现和傻子差不多,但也傻得很精神啊。正想到此,突地就听庞寒狂喜般大声嚷嚷:“哈哈哈,我说第七节不是白色吧。” 我忙又一次抽回视线,庞寒这货坐在甲板上,早已乐得人仰马翻。而这时,我的大脑像拥有自动搜索功能般,马上想起麻少康提过,蛇首死士的死穴是第七骨节,呈白色。忙再望向蛇首死士,连数三遍,第七骨节根本不是白色。顿时,联想起出发前庞寒“没白色骨节咋办”的言论,果然最无敌的还是乌鸦嘴啊。 庞寒这货的嗓门跟扩音器似的,麻少康自然也是听到了。他连看了看蛇首死士,神情不定,将麻玉玉安抚在旁,便两下蹦到燕子身旁,小声嘀咕着:“樱姑娘小心了,这家伙和废都的怪物不太一样。” 燕子没有回话,像压根没听见般,只顾朝蛇首死士说道:“你真有自信,你一个就想收拾我们全部了吗?” “弄死蝼蚁,一根手指足矣。”蛇首死士仍是傲慢,仍操着标准普通话。 燕子接话道:“不是吧,难道不是因为不够人手么?否则何必这么麻烦,操控同伴让我们自相残杀,直接把我们全操控了,自杀不是更省事。” 蛇首死士杀意外泄,冷冷道:“你很想死!” “你猜错了,我不想。”燕子说:“我就是想,年轻就是不老实啊。这船列排得挺别扭的,应该是六艏才对吧,应该其中一艏突然离开了才对吧,应该还带走不少人手才对吧,虽然你们不是人。但应该剩的人手不多,又要结傀儡阵控制‘千年号’,所以能战斗的应该就剩你了吧。我的这些应该,应该都对吧,你说呢?” 一番话下来,我晕头转向,思维根本跟不上节奏。 蛇首死士杀气暴涨,“你是何人,我允你死前留名。” “啊,不能告诉你。”燕子淡定道。可同时,庞寒终于不那么傻以后,立马更傻了,积极道:“她叫樱燕。” 我瀑布汗,突然很怀念这货被操控的时候。 蛇首死士冷笑一声,白芒一闪,身影已出现在甲板上,缓缓靠来。他说着:“且让你瞧瞧,我灵域战士远远凌驾于人类的战力。” 说着,又是白芒一闪,已到庞寒身侧。 庞寒大叫一声:“靠!我是裁判。” 我几乎晕倒。 燕子忙脚下急动,一脚踹出,将庞寒踢飞,险险逃过蛇首死士第一击。随后结手印,樱花舞,片片花瓣如杀人暗器,齐射蛇首死士。麻少康亦拿出看家本领,背后耍阴招,道道黑气偷袭蛇首死士身后。 蛇首死士的速度着实非同一般,再一闪,轻易躲进这两下夹击的死角,傲然而立。 庞寒翻身跳起,拍了拍屁股,莫名其妙吼了句:“连裁判都敢打,红牌!”吼叫着,气势十足,手中变出一面正方形水盾,跃空跳起,直朝蛇首死士天灵盖拍下,比打苍蝇还狠。 可,蛇首死士根本不屑一顾,身闪形移,竟来到一直默默泣望的麻玉玉身旁。 麻玉玉也一下翻身跳起,动作的技巧与庞寒如出一辙。她怒瞪蛇首死士,大小姐脾气瞬间喷发,手化光刃,直劈蛇首死士下半身。断子绝孙,她使出了女人恨极一个男人后的绝杀招数。 与此同时,燕子、庞寒、麻少康三人也是各施本事,追击而来。 “哼哼,正好!”蛇首死士忽然冷哼一声,身形异动,再没有白光闪动,只是纯粹的不停移动。可,就是这单纯的移动,却好似什么大绝招般,把燕子等人全难住了。一个二个蓄势已毕,却持招不发,像傻了般,站在原地,东张西望。更像盲了般,无头苍蝇样,好似找不着蛇首死士踪影。 但这不可能啊,虽然蛇首死士速度极快,但连我都能察觉到他一次又一次闪动后的现身,即便不指望其他人,燕子也绝无可能察觉不到?! 051章、暴走庞寒 寂静帆船上,持续着更加平静的较量。 蛇首死士仍在高速移动,不动声色,不断闪现。眼见燕子等人谨慎却无处发力的窘迫,我是真急了,每一次蛇首死士闪现时,都忍不住大声提醒“左边!”“右上方!”“后面!”……怎奈根本没人能听见我声音。大伙好似折去触角的蜗牛,迷失了目标,反应茫然。 几番下来,大伙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打击。庞寒最为活跃,所以被打得最惨。 燕子审视番后,连说道:“靠到一起,每人各注意一个方向。” 可,每当要靠到一起时,蛇首死士总会忽然闪现在关键位置,出其不意,打乱大伙阵脚,根本无法如燕子所说般布局。 麻少康忙也出主意道:“快,朝不同方向分开,距离拉得越大越好。” 庞寒这回倒是反应很快,猛地冲出,好似巴不得一步跨越到海里。 但是,依旧徒劳,蛇首死士总能在不被察觉下,将大伙圈回狭小的范围,却又阻止大伙靠到一起。 这时,在旁观察一段时间后,我总算看出了点名堂。这情形,或许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蛇首死士并未使用什么隐身之类的变态法术,只是依靠敏锐的洞察和判断,再利用高速的移动,不断切换方位,迅速躲进大伙重叠的视线死角内,令大伙产生错觉,以为他消失了。其实,只是身在其中,却忽略了他的存在。 好似被遮住的影子,一直都在身后,却不可捉摸。 接下来几轮较量,蛇首死士出手更加频繁,一回又一回打断大伙奋起的努力,一次再一次对大伙展开袭击。我已有些不忍再看,如此下去,不被打死,也得玩残。可就在这无计可施的时候,悠悠传来咔、咔、咔……的裂动声。我慌忙寻声去望,声源来自中间的小帆船。船上载满白色的圆型物体,我曾错觉这些是蛋,此时一看,还真是蛋。 裂动的正是其中一枚白蛋,白色的表壳现出裂缝,缓慢延伸。突地,一声咔嚓,整个蛋壳彻底张裂开,从中冒出一只半米高的物体,全身骨架,蛇首人身,第七骨节为白色。 “有弱点,攻它!”只听麻少康吼叫了一声,一道黑气激出,直射刚出生的小蛇首死士。 这招很阴狠,却着实有用。蛇首死士当即自乱阵脚,竟不顾辛苦营造出的优势局面,飞身去救小蛇首死士。他速度确实快得离谱,后发先至,超越激射的黑气,一招挥出,将其阻击。 可这只是一时的缓解,若无法破解他那诡异的“遮影”步伐,结局仍旧不会有改变。 燕子与麻少康相视一眼,心有灵犀般,朝相反方向奔去,拉出一段较长的距离,企图做到能互视对方周遭每个角落。以此相互照应方式,达到视线无死角。我当下赞佩,这确实是目前最有效的应对方法。可,他妈,庞寒一点也不了解状况,这货大叫一声:“哈哈,逮到你了!”叫着便莽冲向蛇首死士,手中招数毫无新意,照旧一水盾拍下。 “找死。”白芒一闪,蛇首死士身形异动,紧接着庞寒被击飞,他却仍站在原地。 庞寒好似完全失去重力般,直直朝五角船列外飞去,身上的黑衣被划出道大口子。燕子与麻玉玉同时忙不迭去救,可是,蛇首死士再次出手,阻扰旁人营救庞寒。麻少康见势偷机,快速冲向中间的小帆船,目标直指船上白蛋,企图故技重施。可一计难以连续成功两次,只见同时闪现许多白芒,中间帆船的船沿四周旋即多出十数个蛇首死士,同样没有白色骨节。 “千年号”终解开了傀儡阵束缚。 麻少康只得望而止步,燕子忙朝他吼道:“快去救湿身男!” 麻少康这才连朝庞寒救去,不知这货之前在想些啥。幸好,还不太晚,在快要飞入海水里时,麻少康险险将庞寒拉住。可就在惊魂方定之时,蛇首死士猛然一晃,脱离与燕子的战斗,躲开燕子的纠缠,再一招击倒麻玉玉,瞬移到庞寒身前。只不轻不重的一脚,便轻松将庞寒踹入海水中。而更可恨的是,麻少康这货二话不说,不顾庞寒死活,第一反应竟是跳回甲板,躲避蛇首死士接下来可能产生的攻击。 燕子与麻玉玉都欲潜入海水中,再救庞寒。蛇首死士却仍旧不给她们机会,继续利用速度优势,限制几人的行动。相持不下,庞寒已然在荒域具有腐蚀力的海水中失去动静。 我忙飘飞向庞寒,进入海水中,惊呆在离他只有半米的位置。是的,眼前的景象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海水像细小的水蛭般,一丝丝的集结,顺着庞寒的肌肤,将他的毛孔挣大,一条条的拼命往他身体里钻。而庞寒的身体竟无半点鲜血渗出,反倒是被水色一点点侵染,面色如润珠,瞳中清澈透亮,活似水瞳。 怎么回事?不是遭受到荒域腐蚀会变成骷髅么,庞寒为何平安无事?反而像长壮了些。 我正疑惑不解,就见庞寒口张开,一吸,似盘龙吸水般,荒域海水被不断吸进他嘴里。四周水流更已狂暴,狂风暴雨般卷裹着他,其气息如同水之魔王,凶残暴戾,气骇神鬼。他头一仰,戾气倾吐,道道激流水柱袭向五角船列,势如天降雷,密如骤雨下,好比顷刻间喷发毁天灭地的威力。连我的魂体都被震开,跌飞向甲板,好久没这般摔过,真他妈……不好受。 蛇首死士慌忙闪开,不敢再与燕子纠缠,疾奔向中央的小帆船,与其他蛇首死士一同抵御这天劫般的攻势。 我当下高兴,不管庞寒发的什么疯,但明显已形势逆转。可他妈,还没高兴够本,立马亏了个郁闷。庞寒这货虽耀武扬威,尽显王者之势,却不分敌友,乱打一气,连燕子都险些遭了道。难不成又被操控了?忙下细观察,肯定不是。哪又是为何?真疯了?忙不迭去望燕子。只见燕子不断闪避,忙得自顾不暇。可见,这货攻击得多么凶残,多么的乱七八糟。 麻玉玉目中焦急,多次试图冲向庞寒,却都被水柱击回。若不是麻少康极力维护,早已重伤。麻少康连挤出机会,掏出一只奇怪的仪器。这仪器我在废都见他使过,所以肯定是要召唤“千年号”前来接援,溜为上策。 而相比燕子等人的窘境,众蛇首死士更加狼狈。 他们守护着小帆船,无论攻势多么强猛,始终不肯退离半步。道道天雷般的水柱劈下,本来凭他们的速度,绝对可以轻易避开,可一个二个全选择了硬抗与狙击,甚至不惜自伤骨躯。又一道水柱劈下,力猛势沉,砸向之前从白蛋中冒出的小蛇首死士。嘣!一声响,水花溅开,一蛇首死士半跪于地,动弹不得,小蛇首死士懵懵懂懂地坐在他身后,他两只骨臂皆已断碎,仍不肯移开。而另一边,不断有蛇首死士因阻挡袭向白蛋的水柱而受伤。 片刻后,我明白了,这些蛇首死士是在不惜性命也要保护白蛋无损。好比父母守护孩子一般,即便面对死神,也绝不会惧退,半分伤害也不允许。 而这时,燕子忽然静止不动,闭上双眼,薄唇轻启,口中轻念,手上不停结着手印,全神贯注,一刻不歇。这番景象,恍惚熟悉,我似曾见过。十来道天雷水柱已然劈来,冲击向燕子全身各处。 “当……”我忍不住大声提醒,可才叫出一个字,已然僵住。只见燕子脚下刮起黑风,越刮越烈,不断飞升,包裹住整个身体,仿佛内里蕴藏着另一个世界,黑暗深邃,广袤无边。对!我记起了,这招在郁家军的残船上见过,正是震骇住郁家军的神级招数——冥葬! 冥葬一出,吞噬万物。十来道天雷水柱瞬间便被黑风吸收,滴水不留。紧接着,黑风越噬越广,开始是攻击向甲板的水柱,然后扩展到整个帆船,最后更是延伸向中央小帆船,吸噬着庞寒暴射出的所有攻击。 五角船列内,顿时重新恢复平和,只燕子这一处仍波涛汹涌。不论是麻少康与麻玉玉兄妹,还是那十数个蛇首死士,好似皆被惊呆一般,半刻没有回醒。 “回家!”燕子猛然喊出一声。 声音传出,穿透向庞寒。那一刻,攻势明显弱下一分,已然暴走的庞寒略有迟疑。 燕子忙连又喊一声:“回家!” 攻势再弱一分。 麻氏兄妹与蛇首死士一同反醒过来。先是麻玉玉,她奋力扯开喉咙,虽带着哭腔,却决绝地一声声喊着:“回家!回家……” 接着是之前与大伙战斗的蛇首死士,他此前一刻还迷茫的注视着燕子,此刻却突然一个激灵,毫不犹豫地朝着庞寒大喊:“回家!回家……” 在他的带动下,旋即响起更多的声音。其他蛇首死士居然也会说人话,操着各种方言,粤语、湘音、闽南话……群声交杂,方言荟萃,喧闹般扩散着两个字:“回家!回家……” 连刚破壳不久的小蛇首死士也发着含糊的稚嫩嗓音,懵懵懂懂地跟着叫:“回家、回家……” “回家……” “回家……” …… 当即,回家二字不绝于耳,声声回荡,奋而不歇。 对啊,庞寒跟随燕子历经险阻,不过就是为了回家而已,虽然他始终不知道家在哪里。而我颇有感触之余,忽然很想知道,这些蛇首死士到底从哪学会的人话?太乱七八糟了,不知道已经普及普通话很久了么?! 慢慢的,庞寒的攻势终于一点点消弱,狂暴之气逐渐退散,周围海水趋于平静。最后,水色一丝丝从他身上淡化,又恢复他那别具一格的迟钝傻样。他双眼疲惫的合上,一下,坠落到甲板,晕厥不醒。 052章、错成剩女 麻玉玉心碎般扶起庞寒的头,头发还很湿漉。她摸了摸庞寒的额,轻轻拍着庞寒的脸,呼唤着庞寒的名字。可庞寒始终不醒。幸好在这种事上,燕子比较有经验,她收起了冥葬,显得有些力乏。漫步走过去,用脚戳了戳庞寒,叫道:“醒醒。” 庞寒没醒。 燕子勉强加大力道,踹了两下,“快醒醒。” 庞寒还是不醒。 燕子无力了,也不踹了,淡淡道:“啊,好吧,那我们先开饭了。” 庞寒……还真醒了。他缓缓睁开眼,迷迷糊糊的,无邪地问了句:“什么状况?” 我跌了个五体投地,这货差点把大伙都宰了,居然还有勇气问出这么天真的话。 此时麻少康连蹦了过来,催道:“快回‘千年号’。” 刚说完,之前相战的蛇首死士便不紧不慢靠来,其余蛇首死士留在小帆船上,仍不肯松懈。甚至连重伤残疾的蛇首死士也固执的坚守在那里,不肯离去。 庞寒本能地就欲跳起,可刚一用力,旋即痛哼了声,又躺回原地,失落地嘀咕了句:“只好中场休息了。” “千年号”恰巧驶到五角船列近处,麻少康连忙去拉麻玉玉,欲溜之大吉。麻玉玉果断坚如磐石,庞寒在此,她铁定不走,别说麻少康了,就是换九头牛来拉不拉得走也……那得问牛。 总之,蛇首死士已来到前面,“千年号”也已停在后方,这是个抉择,顽战与弱退的抉择。 可这时,神经质地事发生了。也不知蛇首死士哪根筋短路,竟突然朝燕子单膝跪下,恭敬道:“叩谢圣女出手相救。” 幸得燕子平时就是呆样,所以看不出她是否有惊呆。她左右各瞟了一眼,回道:“啊,这没剩女,你看走神了。” 蛇首死士却略显诚惶诚恐,忙道:“之前冒犯圣女,请圣女切勿怪罪。” 我迷糊了,这家伙是被庞寒打得错乱了吧,燕子怎么可能是圣女?她芳华正茂,连剩女都不是。 可蛇首死士仍旧很坚持,也十分固执,一口咬定燕子是圣女,若燕子仍要隐瞒,他便长跪不起。更甚至,这货单臂一挥,留守小帆船的十数蛇首死士动作一致,哗哗地一下全单膝跪地上了,那叫一个坚贞与从容。顿时我很有想法,别人要么拉哥们享福,要么拉哥们患难,这货倒好,直接拉哥们下跪,太不仗义了。 麻少康溜走的心意肯定是已经出了轨,他一点也不急于走了,惬意地站在一旁,不发一言,重新挂起笑容,我看得出那是窃笑。至于庞寒和麻玉玉脸上的表情是要表达什么,我着实一点没看出来,不过这两货不管想表达什么,其实都可以忽略不计,也就不用管这小两口了。 倒是燕子,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说打吧,庞寒不暴走,绝对打不过对方,庞寒暴走了,就得和对方一块挨暴打,要说离开吧……干嘛要离开,对方都神经兮兮地俯首称臣了。没理由连神经的家伙也要怕。反正,恐怕燕子也没想到,会演变成这般纠结的局面。到最后,无奈又无奈之下,燕子终于开腔道:“啊,好吧,我是剩女,不过你得给个理由,为什么一口咬定我就是剩女?虽然我的确没男朋友。” 蛇首死士连道:“敢问圣女,之前救我等的招数是否就是神技——‘冥葬’?” 燕子点头,“是。” “那就对了。”蛇首死士满怀虔诚道:“我等家园原本富饶美丽,与世无争,却无端端招来了魔鬼,摧残我等家园。国民一直安于现状,毫无战力,更无抵挡魔鬼的能力。幸得神出现了,神拯救了我等家园,让我等能幸存下来守卫家园留下的遗迹。而‘冥葬’便是神的技艺。” 燕子想了想,说:“好吧,就算‘冥葬’是神的技艺,可我的‘冥葬’是我师傅教的,而且这和我是剩女有什么关系?” 蛇首死士坚定道:“圣女是神的弟子,更加是圣女。” 燕子一时没再说话,估计是没什么话好说。而我也认为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这两货明显牛头不对马嘴。 反倒是麻少康趁机开腔道:“既然你们认了圣女,圣女又拯救了你们一船的后嗣,是否不该再与圣女为难呢?” “当然!”蛇首死士马上说:“之前冒犯,请圣女恕罪,圣女有何吩咐,我等定当听命。” 麻少康连朝燕子使眼色。燕子也是无奈,只好说道:“好吧,我承认我是剩女,你们先起来吧,低着头说话脖子蛮酸的。” “是。”蛇首死士不愧快过光速,连站起来都是那么有效率。 燕子四下瞧了瞧,估计也是一时找不到话题,便随口问了句:“你们去哪?” 蛇首死士却是认认真真、详详细细、毕恭毕敬的回答道:“神虽救我家园,但家园已被魔鬼摧残荒芜,我等更沦为骷髅,已无生育能力。神为了我等能繁衍后世,便留下一圣塔,每逢风穴爆发前,我等皆会去圣塔迎接后世圣蛋。” “就是小帆船上哪些?”燕子瞅着小帆船上的白蛋问。 “是。”蛇首死士依旧认真仔细道:“圣蛋是家园延续下去的唯一希望,绝不容有失,适才多谢圣女出手相救。” 燕子随意道:“没什么,收拾湿身男时顺手而已,况且祸不及后代。” “圣女大义……”这回蛇首死士犹豫了下,才说道:“但若圣女能再次施恩,我等定感激不尽。” “什么?”燕子好奇的问。 蛇首死士连开口道:“说来惭愧,我等本自信有足够战力保卫家园,谁知在迎接圣蛋回来的途中,却碰上一个闯入的人类。此人厉害非常,正奔圣塔而去。为恐他伤及圣塔,附近的‘灵域龙战团’已全部赶去阻截,连我等护送圣蛋的战力也抽去大半。但是……”这货又犹豫一下,才坚定说道:“若有圣女相助,必定无忧。” 燕子恍惚像想到了什么,连问:“那人什么样?” 蛇首死士回忆着说:“由于当时我等急于护圣蛋离开,没太看清,只隐隐瞧见,那人结罩护身而行,衣衫邋遢,脸戴古怪面具,嘴里叼着一根会冒烟的小棍。” 我一听完,脑袋立马轰地一声。这人的身份已经明摆着了,铁定是那怪人高手卫嗣,除了他,还有谁会戴着古怪面具在深海随意抽烟?!如果有,我下辈子买一邮轮香烟,抽死自己。而我原本以为卫嗣这货只是个变态高手,却想不到变态到这般程度,竟能只身闯入这荒域,且还能引得这么多蛇首死士惶恐。要知道,之前若不是庞寒意外暴走,燕子等人即便联手也根本对付不了一只蛇首死士。太多的不可思议了,那家伙,到底是有多高手段?!所以我猜想,若不是那货急着去买烟,恐怕早追上“千年号”了吧。 我不由得连打寒颤,黑皮书里可是有那货名字的,也就是说他是可以进入“千年号”的。若真被他追上,大伙将再无处藏身,恐更难以脱身。我连忙看向燕子,希望她能拒绝蛇首死士的请求。可他妈,谁知麻少康这货先一步开口道:“既然你们已经认出圣女了,圣女又岂会袖手旁观呢。”说着,这货又不怀好意地问燕子道:“你说是吧?圣女。” 燕子却是很坦白道:“啊,那家伙很厉害,惹他不起。” 蛇首死士忙劝说:“圣女不必再隐藏实力了,之前已见识过圣女与圣女这位朋友的真正手段,我等衷心拜服,望请圣女施恩,定要出手相助。” “那只是……”燕子刚欲解释,就听庞寒这货哈哈乐道:“哈哈哈,果然我很厉害啊!” 啊,我也认命了,也不知这货一辈子搞清过状况没? 就是这样,庞寒这货莫名其妙就站到了麻少康的立场上,麻玉玉自然紧跟着庞寒的立场。如此一来,大伙立场统一,燕子被孤立。若燕子再不答应,那就是搞独立,是反对人民大众。反对人民大众的后果非常严重,虽然不反对的话后果可能更严重,但燕子还是呆呆的答应了下来。我只好可怜的期盼卫嗣那变态赶快打道回府,别去那所谓的奇怪圣塔瞎掺合。 事已敲定,麻少康挂起意味深长的笑容,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兴奋喜悦之色,颇为得意。他再一次去拉麻玉玉回“千年号”,麻玉玉再一次没给他面子,死守庞寒。庞寒却坚定不移地要留在帆船,给出的理由是“千年号”太封闭了,但帆船是敞篷的,比较拉风。 除了麻玉玉,他这理由说服不了任何人。但没人在意,因为根本没有任何人及任何理由能说服他。面对这样一种思维独特的生物,有时候不得不退让啊。 到最后,麻少康独自回了“千年号”。蛇首死士安排同伴驱使其余四艏帆船护送圣蛋回大本营,自个则驾驶留下的帆船,载着留在帆船的人员前往圣塔,“千年号”紧随在后。 再度起航那刻,我只有两个念头:一是卫嗣别出现;二是蛇首死士永远不知道谁是搞塌地宫的真凶。 053章、九龙托塔 航行在白色的雾气中,帆船乘风破浪劈开雾色,前方豁然有更多的白雾。然后,只好一直劈下去。我孤零零地飘在甲板上,不免感悟出一些思绪。其实,我只是一只鬼,从不被注视,但我确实存在。其实,我一直在默默旁观,不会卷入是非,但确实在用无法聆听的声音尖叫喝彩。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足以证明我就是个悲催货。 我飘落在船沿,惊奇地发现帆船竟是无人驾驶,这是多么像高科技的高科技。且它还具备潜艇的功能,深海航行,没有压力,按庞寒的话讲,这是拉风的敞篷潜艇。我就很想告诉他,敞篷了的潜艇不是拉风,那是抽风。反正,若把这玩意弄到人类世界去,必定……会被人当柴火给烧了。 燕子与蛇首死士不打不相识,打着打着,就把自个打成“剩女”了。所以蛇首死士对她特别恭敬,准备了最好的食物,导致所有人都没了胃口,因为大伙着实难以对骨头产生喜爱。 相对无语地坐了一会,气氛实在别扭。燕子果断打破沉寂,问庞寒道:“湿身男,你觉醒是在什么时候?” 庞寒一直在对着碟里的骨头思索,表情怪异,随口回了句:“当然是生下来的时候。” 麻玉玉在旁崇拜得无以复加,那眼神就像在看生下来就懂得把内裤穿外面的超人。 燕子却是明智许多,质疑庞寒道:“你记得自己出生时候什么情形?” 庞寒边研究骨头,边回到:“我又不是怪物,怎么可能记得。” 燕子更加质疑道:“那你怎么知道是在出生时觉醒的?” “猜的。”庞寒理直气壮地甩出句。 燕子当即打消继续探究这个问题的念头。而我在旁思考着,以庞寒怪异的程度,说不准还真是从出生时起就开始怪异了,那天保不准就是倾盆大雨,一场神奇的洗礼。 蛇首死士连趁这个话题脱节的时候,问燕子道:“敢问圣女,要如何对付那闯入的人类?” “没想好。”燕子偏头思索着,说:“或许你之前使过的奇怪招数能有用。” “圣女对‘遮影步’有兴趣?”蛇首死士露出惑色,我都搞不明白为何总能理解出他的情绪,他的蛇头明明只剩骨头了啊。难道?我与这货心灵相通了,阿弥陀佛,千万不要。 燕子回应道:“啊,蛮感兴趣的,原来叫‘遮影步’啊,名字很盗版。” “盗版?”蛇首死士明显不明白这词,不过我再次感应到他也没打算弄明白,估摸已经认定这是神的术语,崇拜不已。他受宠若惊般,马上回应道:“圣女有意,我自当全力效劳。” “啊,那好啊,你再表演来看看。”燕子高兴道。 蛇首死士为难着,无语着。我也很想咆哮,这货虽然长得很马戏团,但怎可能把厉害到连鬼都颤栗的“遮影步”当马戏表演! 果然,蛇首死士开口道:“这里实在不便,还请圣女移步入舱。” 燕子一点也不执著,人家不表演马戏,她就索性跟马戏演员走了,叫我这时常因她出丑的鬼要情何以堪。 我忙跟着飘上,可跟到舱门时,却被什么东西给挡住,怎么也进去,郁闷不已,只能隐隐听到舱里传出的对话。 “你怎么没白色骨节?” “我等拥有六龙纹以上战力后,白色骨节便会进化,骨躯变作成熟体。” “哦,那你叫什么名?” “9527.” “那你姓什么?” “9527。” 停了下,才又听燕子憋出句:“全名是什么?” “9527。”蛇首死士恭敬而从容道。 久久无语。 而这时,恰巧听见庞寒一声咋呼。我下意识以为这货又暴走了,忙转回头,就瞧着这货正气势汹汹地指着装骨头的碟子,大声嚷嚷着:“靠!谁把骨头上的肉吃了?!”啊,我表示对这货辛苦研究出的结果没有看法。 随后的日子,又进入坐月子的阶段,无事可做。本来麻玉玉告诉了庞寒暴走的事后,庞寒倒是兴致勃勃想再试一次,可每回听闻结果是他被燕子给弄晕了以后,兴致就快速阳痿了。好比正对着镜中俊美的自己得瑟,才意识到已然落入一个女人的魔爪,这份俊美顿时成为一场悲剧。庞寒若再一次暴走,导致的只会是再一次被暴揍。而燕子自进入船舱后,都只在饭点才出来,食物全由麻少康准时送到,“千年号”一直被帆船吊在屁股后。 在一个新的饭点,终于驶出了白雾航道,见到一座奇怪的塔。那是不是圣塔我不知道,我只能肯定在目视范围内只剩了这么个塔。它其实更像是一口钟,一口巨大且金光闪闪的钟,我产生的第一联想是,这玩意铁定值不少钱。塔悬浮在海水中,不移不动,周围同样弥漫着白色雾气。塔下方的雾最浓,只能隐隐看到九条模糊的轮廓,远看像龙,近看,确实是龙。 刺透荒域的光线十分压抑,从来不知它来自何方,这里从未划分过昼夜。 帆船逐渐靠近,蛇首死士面朝九龙极度崇敬。九龙都已只剩下骨架,却仍透露着无上威仪。各龙首分别朝向不同方位,远目而望,几许沧桑。九龙的骨躯同心协力托起似钟的圣塔,巍然不动。待真真切切近到眼前时,我好似真的听见一声源远流长的钟鸣,沉重而浓厚,连灵魂都不禁为之一阵阵震荡。转头看向帆船上的几个生物体,蛇首死士与麻氏兄妹都并无大恙,只燕子和庞寒挂着相同的表情,深深的沉浸。 九龙托塔悬荒海,钟鸣悠沉震魂荡,雾色弥漫久不散,一曲悲感已千载。 这是我胸中自然回荡起的声音,恍惚却真切。心中泛起敬仰,有种熟悉的怀念,却又带丝刺痛,说不清道不明。我望着九龙托塔,五味之感久久不散。只是,看九龙的分布,应是将圣塔切分为均匀的十个方位才对,可其中一个方位却是空缺,空荡得不协调。看着缺口,泛起一丝怪怪的异样。 帆船与“千年号”一同放慢了行进的速度,缓缓的,好似也充满了虔诚。持续着这般纯洁的静,驶进了缺口,靠着圣塔的外沿轻巧停下。麻少康略有冲动,拔腿就欲猴急的跳入圣塔,却被全名叫“9527”的蛇首死士给拦下。 9527说:“圣塔乃神圣之地,除圣女外,无论是谁,都不可入内,包括我等。” 麻少康保持笑意,明显不信,说道:“若是如此,你们又要怎样迎接圣蛋?!” 9527表情严肃,说:“每逢风穴爆发前夕,圣蛋都会从圣龙嘴里吐出。” 听此一言,我立马就从悲感中解脱了,原一直以为只有龙吐珠,没想到还有龙吐蛋。果真是龙外有龙,珠外有蛋啊。 面对阻拦,麻少康饱含笑意的将话头丢给燕子道:“樱圣女,你看要如何办?” 燕子倒也干脆,直接说道:“啊,你就别进去了呗。” 麻少康毫无波动道:“想必樱姑娘也知晓,我父亲有一心结,始终无法解开。苦苦寻找,历尽艰辛,现在终于知道答案可能就在这圣塔内,你难道要眼睁睁见着老人家的心愿扼杀在这一步之遥吗?!” “那让麻老爷子一个人进去就好了。” “父亲为救小妹,已只剩一颗头颅,如何自己进去。”麻少康继续巧言说着:“况且父亲为一族之长,族人也不会放心父亲孤身犯险。” 我终于是忍不住吐槽,这货说谎都不脸红,放任麻省礼公孤身犯险的时候还少了么?! 燕子却是想了想,问9527道:“我带他们进去没问题吧?” 9527忙说:“圣塔乃神所留下,圣女的意愿,我等怎敢多言。” “那就行了。”燕子颇有大姐头风范,吩咐麻少康道:“姓麻的,你就去把麻老爷子捧来吧,我也想看看你到底在找什么。” “不是我在找,是我父亲。”麻少康辩解了句,奔回“千年号”去。 9527连问燕子道:“圣女真要进入圣塔?” “当然,难得来一回,错过了多可惜。”燕子充满兴致的说着,好似圣塔和雷峰塔差不多,就是一名胜古迹。 9527连又问道:“可若圣女进去了,那闯入者来到这里怎办?” 燕子说:“等他来了,我自然会出来。” 9527这才有所安心,不再插嘴,四周顿时又宁静了下来。 而这时,我才反应到,在如此勾引好奇心的圣塔前扯淡了这么久,庞寒那货居然没蹦出来起哄,真是稀奇。忙偏头望去,才发现这货呆呆站在甲板边缘,远远注视着左侧傲首托塔的一具龙骨,像丢了魂般,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神色暗淡得一片灰尽。那份深邃的异常感觉,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过,仿若隔离了外界的一切。麻玉玉默默陪着他,就好像我默默陪着燕子一样,区别只是她的陪伴是静静的,纯粹的,不像我这般咋咋呼呼,胡思乱想。此情此景下,更加叫人不忍打扰。 燕子无故叹息了声,放任着这小两口在那发傻,没有丝毫去干扰的意思。 如此安静地没等多久,麻少康便像早有准备般,手里捧着麻省礼公的头颅,引着一众水波族人来到帆船甲板上。麻省礼公仿佛被催了眠一样,毫无动静,而族人们个个泄露出肃杀之气,身裹怪型黑衣,包括四莽汉和麻玉玉的侍女在内,加一块足有三十来人,气势颇壮。想我在“千年号”潜伏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过这么多人,不免好奇这些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 燕子从来不像我这般瞎想,她都是直接问:“这些家伙哪钻出来的?” 麻少康如实作答道:“千年号内。” 我表示无语,这答案太实在了。 燕子哦了一声,也不纠结,只是疑问道:“全都要进塔?” “是,‘千年号’上的族人都不放心父亲,所以全都坚持陪同前往,相信樱圣女不会不体谅族人的心情吧。”麻少康解释道。 燕子问:“人都离开了,小然和小犬怎么办?” 我这才想起,确实好久没见到顾小然和小犬了,也不知在“千年号”内饿死没有。 麻少康笑眯眯说:“临走时我叫过小然姑娘和小犬了,但他们并不愿意出来,便没有强求。但樱姑娘大可放心,外人是进不了‘千年号’的,所以很安全。” 我想说,安全个屁,卫嗣那家伙就是最可怕的外人,而且还进得去。 可惜,燕子今天出奇地顺麻少康的意,像故意似的。在这个问题上,她同样没有过多纠缠,转身便引领众人朝圣塔内前进。 9527再次提醒道:“圣女莫忘帮我等对付外来者之事。” “忘不了。”燕子说。 9527啰嗦地又提醒道:“圣女莫要在圣塔逗留太久,因为风穴随时会爆发,我等也不知在圣塔内是否能完全躲避大风啸,所以还是离开的好。” “不等着对付那怪人了么?”燕子反而问。 9527说:“那人虽厉害,但若遇上大风啸,不需对其出手,他也得葬身风啸中。” “哦……”燕子恍悟着,问了声:“风穴在哪?” “就在圣塔下方。” 我忙低头望去,圣塔下方幽暗非常,深不见底,散发着蠢蠢欲动的魔力,好似蛟龙欲醒,翻搅四海。反正,非常瘆得慌,我忙追随燕子进入圣塔,不敢再多望一眼。 054章、血池迷影 进入圣塔,燕子和麻少康并肩在前,身后跟着一众神经紧绷的水波族人,麻少康手里还捧着麻省礼公死沉着的头颅。我飘到更前方,回望这支奇特的队伍,充满了邪教夜行的气味,顿生寒意。再配合圣塔内的环境,如百鬼入穴,涌动着压抑般的畏。 圣塔第一层的构造给我的感觉很特别,我从未设想过,能把神圣的地方建得像驱蚊香。一圈圈的,绕着圈在前进,圈度越来越小,一直延续到未知目的地。不过圣塔内部的材质却是十分熟悉,因此也让我非常诧异,竟几乎和湖底玉宫一模一样。两者都是由奇异的白玉构成,玉上同样闪动着一副副画面,区别只在于,玉宫里闪动的是百年痕迹,这圣塔的玉墙上却好似承载着对千年前的思忆。那一副副的富饶美丽,安居乐业,令心生向往之余顿感悲凉,因为已只剩下荒芜。 麻少康抹去了脸上一贯的笑意,换上无波无澜的平静,好似刻意压制着波涛。 燕子途中问道:“麻老爷子怎么了?” 麻少康回道:“父亲睡得很死。” 燕子哦了声,说:“睡得真可怕。” 随后,便无声无息地结束了驱蚊香之旅,来到一扇玉质大门前。门紧闭着,玉再非纯净的白玉,而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浸射着淡淡红光,挟带着更淡的血腥味。 众人驻足门前,麻少康使了个眼色,两壮汉立马大步跨到门根处。两汉子互视一眼,一人推住一边,猛地一使力,门纹丝不动。鼓足劲再一使力,门坚决地不动。两汉子歇了歇手,蓄势就欲再推,却被麻少康止住。他唤下了两汉子,换上四大莽汉,两汉子退下时一点也不气恨,反而对四大莽汉很期待的样子,看来这四个家伙在麻少康部下里很有分量。虽然这四个家伙在燕子面前很不够看。 四大莽汉也是相当有自信,不用蓄力,直接一人一单手就推了上去。特别是叫麻中那位,另三位即便单手,也好歹使用较有力的右手,他却只使用左手。当然,后来才知道他就是个左撇子。但不管怎样,这四货的狂妄为他们换来了悲催的下场,无论如何使力,玉门就是稳如泰山。四货先单手,后双手,再后来脚都用上了,结果也只落了个满头大汗,玉门一点反应也没有。 麻少康脸色不太好,估计下一步该让所有部下一起上了,所谓人多力量大嘛,虽然真正有大力量的都不靠人多。比如燕子。 燕子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呆呆地近到玉门前。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门缝处,伸出右手食指,没头没脑地戳了一下。紧接着,门……居然轻巧的动了,缓缓的向内里豁开,迎面扑来浪潮般的红光。 四莽汉完全傻了眼,等回过神来,垂头丧气,无地自容。 燕子却是恍悟般说了句:“啊,原来要用巧力。” 我都找不到词形容自个心情了,这鬼都看得出来,压根跟巧力什么的没关系,纯属诡异。 红光一袭即逝,玉门内里是斜着往上的阶梯。麻少康丝毫不为部下的无能而尴尬,因为确实没啥好尴尬的,结果根本不属于正常现象。他上前拍了个马屁:“圣女不愧是圣女。”然后就带领族人一马当先,顺梯直上,貌似很心急。 我陪着燕子也飘上了阶梯,数了下,刚好二十八级。 到了第二层,环境像变魔术样换了装,一无所有,十分空旷。脚下的地板是透明的,材质疑似与千年号的窗户一样,透彻却无比坚韧。我低头看去,视线穿越地板,脚下方是一个大池子,盛满红彤彤的液体,如沸腾的岩浆般翻滚着,触目惊心。当即很困惑,根据之前走过的路线判断,下方应该是盘“驱蚊香”才对。忙看了看其他人的表现,才发觉大伙好似压根没看见血池一般,目光都落在了其它地方。 包括燕子在内,也是如此,她已然无所事事地去到塔的边缘。这第二层结构特别,不再由白玉构成,四壁全是静水状态。是的,整整一圈的墙壁全是水做的,这些水成固态,静止不动,却又清澈透亮,能清晰看到塔外的景象。当即更困惑了,明明之前从塔外观望,只能看到一片金光闪闪,根本无法看到塔内的情况。 我连飘到塔的边缘,来到燕子身边。先用手试着摸了下水墙,没感觉。又用头试着穿透了下,很轻松,脑袋轻易就钻到了塔外,目光正好落在庞寒身上。这货依旧丢了魂似的注视着龙骨,在旁的麻玉玉站陪累了,已改成坐陪。我实在看不出多余的想法,便将脑袋缩了回来,正好瞧见身旁的燕子伸出了食指,在我毫无准备之下,好奇地朝水墙戳了戳。她居然也能戳进水墙内,而且同样很轻松。我当即很不淡定,因为这意味着,如果一个不留神,很可能就把坠楼与跳海这两件人生蠢事一块给办了。 我正期盼着能发生点什么好玩的事,吸引燕子离开这危险的塔边,身后便嗖地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掠过,感到一股阴冷。连忙回头一瞧,却是一切正常,麻少康仍在指挥部下四处寻找着什么。看得出这货很焦虑,仿佛跃进更年期。 我想或许是最近的经历都太千奇百怪了,产生了错觉,便没多理,再次将精力落实到燕子身上。这丫变本加厉,连另一只手的食指也用上了,变着花样的戳。我极度无语,而就在这时,身后又是嗖地一下,阴冷气息更甚。 我以更快的速度回头,仍旧什么也没有。 非常纳闷,这还是错觉吗?绝对不是。带着疑惑,我绷紧了每一根弦,集中精力保持高度警惕。当阴冷的气息再度掠过时,我闪电回首,迅疾捕捉,终于看到了掠过的物体。不,准确的说,不应该被称为物体,而应是幽灵或者鬼魂。那状态和我的魂体一模一样,形如不存在般的虚幻,却又的确真实的存在。 她一闪即逝,不知从何处来到这里,掠过一道残影,掉进透明的地板。我看清了她,她穿着带花边的婚纱,本应是纯白的颜色,却沾染上了斑斑血迹,脸上仍旧荡漾着幸福,可无名指并未来得及戴上戒指。 我有些不是滋味,片刻后才移步到她掉下的地方。这时再次袭来阴冷之气,一道影像从我眼前快速坠下,好似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脚踝。其实,我已经能猜出大概,可垂下目光望去,仍不禁为眼前的鬼魂僵住。他,我认识,曾是我生前的同行。生前曾与他一同干活,不曾想还能再死到一块,心中五味杂陈。记得他曾告诉过我,他的理想是做第二个比尔盖茨,而这个伟大的理想注定了他的失败,因为比尔盖茨永远只有一个,别人的成功难以复制。最后,他改做了小偷,只为不让母亲败给病魔。 他死死捉住我的脚,不肯松开。我蹲下,本欲张嘴,才发觉没那个必要。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能抓住我,但我肯定那只是他的求生本能,因为他事实上并未能看见我。在他的眼中,没有我的影像,眼瞳中闪过的只有生前的记忆,和母亲相依为命的童年岁月,一幕幕流连。 最终,他的努力未能博得任何救赎,魂体照旧一点点沦陷,堕落,掉入透明地板下沸腾翻滚着的血池。 无论是他或是她,都在血池里无助的挣扎着,高亢的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响,逃不出命运设下的圈套。我有心相帮,却爱莫能助,那血池让我见识到了鬼都惊惧的力量。渐渐的,他和她被红彤彤的液体包裹,一点点的扭曲,变形,炸闪两道红光之后,化作了两枚白蛋,缓缓沉向血池深处,消没。 而其他人,依旧对此毫无察觉,包括了燕子。 我僵硬地留视着血池,思绪不知不觉中飞得更远。人类灵魂、白色巨蛋、蛇首死士、守护与屠戮……将这些串在一起,是多么难以接受的轮回。对于蛇首死士,这又是多么残忍的守护,他们守望家园,以无尽屠戮的方式坚守着正义,却从未看清过正义的本相。他们无情屠杀的对象,可能就是前世的至亲至爱。 如果这就是宿命,如果这就是生命的一点真相,我忽然感受到了幸运,起码我还有燕子。虽然她从来也不属于我,更从来不曾意识到我。 燕子终于玩腻了戳水墙的游戏,转身回到这圣塔第二层的中央,四下不少水波族人仍匍匐在地上忙碌,寻找。 “不应该是这样。”麻少康疑惑的嘀咕了声,迎上燕子道:“樱姑娘可知如何去到这塔其它地方?” 燕子认真思索。 麻少康略显焦急的等候。 半响,在麻少康翘首以盼中,燕子宣布答案道:“不知道。” 麻少康险些跌倒,连催促:“再想想。” “确实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参观。”燕子很意味地瞅着麻少康,说:“怎么,姓麻的,没有你要找的东西么,是……” 话未讲完,突然降下一道声波,如同扔下的炸弹般爆开,音浪四袭,震慑八方。音消之时,一切都好似被定型,燕子与麻少康,包括所有水波族人在内,全都好似变成了有血有肉的雕塑,保持现有形态,一动不动,连表情都被凝固。 055章、离魂杀阵 突发变故,等不及反应,眼前的空间便被挫开成几层,一层层相同的画面错乱叠加,好似透明的胶片撒乱在空中,视线凌乱,大脑晕乎。我晃悠着飘向燕子,只想着至少要弄清她是否安全。魂体飘忽着,宿醉般晃晃悠悠的一点点前进,而这时,再度来不及产生反应,地心引力突地乾坤大挪移了般,天地倒转,引力向上。只瞬间,魂体便被垂直吸飞,更上一层楼。 待魂体稳定下来,周遭已变了副模样,白雾缭绕,目光被锁死在五米范围内。在此范围内,所有人都健在,而且都已经能够动弹,这让我很惊喜,也很欣慰。但片刻后,所有情绪都聚集向悲催,因为我发现自己的数学并非只是不好,而是非常的不好。健在的并不是所有人,在都显得很迷糊的人堆里,唯独少了燕子的踪影。你说,连三十几个数都能数错,我的数学得弱智到什么程度。 幸好,我在其它方面……咳,虽然也经常弱智,但关键的时候很明智。我果断蹲下身,努力刨开脚下的白雾,我想燕子或许因为体重不达标,所以未受倒转的地心引力影响,未被吸上来。这理由的确不靠谱,但我有史以来第一次为自己只会狗刨式感到骄傲。雾一缕缕刨开后,显出了地板,虽不是透明材质,我却神奇地能够看穿它。当即忙不迭将脸贴到地板上,寻望地板下的景象。只一眼,我僵住,燕子确实在下面,仍旧雕塑般一动不动,可是,除了她,包括麻少康在内的其他人同样也在,同样雕塑般呆在原位。 我连又挥使视线反复确认,在地板上下层来回切换,可再多的不敢置信也抹杀不掉事实。除了燕子,其他人着实同时出现在了地板上下层,就好似被克隆出了双份,一份在地板下摆着造型装雕塑,一份与我同层幻动扮幽灵,他们身形虚晃,似真又似假。我顿时受到了深深的刺激,好似在午夜看见镜子里的并非是自己,惊魂不定。 而这时,耳边偏偏响起麻少康故意吓鬼般的声音:“父亲!” 他的语气很讶异,如同见鬼。我忙偏头望去,比他更惊异,比见鬼还见鬼。麻少康身边赫然多出一个身影,是之前一直未见过的。这人满头白发,长长白胡须,估摸年纪已然不小,不过身材保持得十分好,健硕魁梧,长得器宇轩昂,绝对的极品大爷。但就是有一点让他的印象分大打折扣,这货居然没穿衣服,裸露得非常彻底。凭这点,我立马想到了麻省礼公,因为这两货都明显有裸露癖。想到此,我忙又再一次望向地板下层,雕塑般的麻少康手中仍捧着麻省礼公的头颅,而与我同层的身影中却着实是找不见麻省礼公的头颅。我无比凌乱了,无地自容得再不好意思拿数学不好当借口,因为这份失误已远远超出了数学的范畴。 极品大爷开口道:“康儿,这是何处?” 靠!我瞬间凌乱得好似得了霍乱,听这声音与口气,这货还真是他爹的麻省礼公!到底要将我那卑微的常识摧残到何种程度才肯罢休。 麻少康比我好不了多少,也是满布疑云,不敢确信的问:“你……你真是父亲?” “混账东西,为父都不认了!”化身为极品大爷的麻省礼公开口便骂,果然是恢复人模人样以后气势都不同了。 麻少康沉静了下,才道:“父亲,看来我们中了某种逆天的异术。” “能使出此等异术的绝非寻常高手,得快些脱离。”麻省礼公说了句,同时朝四大莽汉打了个手势。 他这手势显然有特定含义,四莽汉像接到明确指令般,兵分四路,坚决地冲向四个不同的方向,转眼没入浓厚的白雾中。但仅在片刻后,四汉子又更加坚决的飞退回来。不,准确的说,更像是被人坚决地踹飞了回来。 四莽汉摔倒在地,嘴角渗血,艰难地爬了两下,然后直接趴地上了,一个接一个晕厥。叫麻中那汉子努力多撑了两秒,费力示警道:“雾中有敌……” 话未完,敌人已然自动现身,这货的努力示警顿及变得很没意思,我为他感到悲哀。 只见浓雾之中,四团黑影分别从四个方向靠来,很慢,像缓缓飘动一般。渐渐的,四个方向的黑影数量不断增加,以克隆般的方式剧增,一团复制成两团、两团变作四团……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数之不清,交错重叠的形成密实包围圈,将水波族人牢牢困住。这些黑影拥有着相同的模样,那就是,根本没有模样,他们虽为人形,却五官全无,浑身乌黑,活脱脱只是纯粹会动的人影。 麻少康前移一步,挪到麻省礼公身前一个身位,下令道:“方阵防御。” 水波族人当即移动位置,背朝里,面朝外,抵御四方。 这时第一波影子军团行动了,极速冲来,蜂拥而至,所造成的空隙由新克隆出的影子填补,包围圈永远密不透风。 “杀。”麻少康一声令下,水波族人四面迎上,顿成混战。 这群影子来势汹汹,攻势凶猛,攻击力很强。但是,防守力却十分脆弱,不堪一击,因为这些家伙根本就不防御。他们的打法十分凶狠,都是同归于尽的招数,哪怕被一脚踹得影碎,也要在对方腿上拔下一撮腿毛。他们的意图很明显,依靠可源源不绝复制出影子的优势,使用炮灰战术打消耗。以己亡换彼伤,积伤成溃。 相持之下,水波族人虽能以一灭十,却反而形势更加不利,陆续有族人被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小伤害拖垮。 麻省礼公却是没注意到这些,这货好似重新有了人样以后很兴奋,冲锋在前,相当勇猛。只见他浑身光罩,光华在他手中如果橡皮泥般,可随意捏成任何形状。捏光成刀,横砍一片;揉光成锤,砸翻连串;又或拉光成盾,抵住群攻……这货玩得是酣畅淋漓,让我看得想法单一。因为,这货还光着身子呢,怎么看都能不自觉联想到泥鳅。而影子军大多不会主动攻击他,估摸就是被他这坦荡荡的作风给镇住。 相战一阵,水波族形势岌岌可危。 麻少康杀出条路,行至玩得正酣的麻省礼公身旁,连说:“父亲,不可再无谓耗下去,走为上策。” 麻省礼公这才终于有所反醒,连打出手势道:“锥阵!” 顿及,我见识到了水波族人的训练有素。一声令下,所有人自觉地协调互动,阵形变换,如同利锥,麻省礼公与麻少康为锥尖,拼杀在前,其余族人中,不能战者入阵中,能战者护两翼,断尾后,朝包围圈最薄弱处钻刺。 可这时,突地响起一个雌性声音,如天外飘来般,道:“别徒劳了,你等已魂陷‘离魂杀阵’,绝斗不过影子武士,且即便侥幸脱阵,也只能落个形在魂灭的下场。” 离魂杀阵?离魂?魂?我从字面上进行了最直观的理解,难怪会出现双份水波族人,原来地板下层的雕塑只是肉身,与我同层这些只是灵魂。当即我兴奋了,如此说来,我之前的惊讶没有错,确实是见鬼了。既然他们已经和我一样,是打个招呼好呢?还是打个招呼好呢?最终我还是打了招呼,但由于没有和同类打招呼的经验,我果断激动地喊了声:“你们死得高兴吗?!”完全没谁理会我。我连飘到他们中间,来回得瑟,好歹我做鬼比较早,也算是鬼前辈。可是,仍旧被无情的无视,无论是麻少康和麻省礼公,还是其他水波族人的灵魂,都同平常一样,丝毫无法察觉到我。难道?是因为他们只是魂,而我是鬼魂。我的兴奋刹然而止,再无法延伸。 麻省礼公完全不理警告,继续代领族人猛冲,光溜溜的身子很扎眼。 “不知死活。”之前的声音又响起道,同时猛然间复制出更多影子武士,又几名水波族人失去战力。 我看见麻少康犹豫了片刻,随后便突然停下手中攻势,嘴里又嘀嘀咕咕念叨起来,像是要出什么大绝招一般。我这个看客无所事事地夹杂在混乱的战场中很纠结。 而又在这时,又响起另一个雌性的声音,像是隐忍许久后再也忍不住而蹦出来的一样,忽然道:“碧娘,我求求你,你放了他们。” 这声音和之前那个声音同样好听,想必都长得十分好看。当然,后来我是被彻底吓着了。 麻少康却是当即一愣,唇齿僵住,咒语停念。他像被刺激了般,拉了麻省礼公一把,险些害麻省礼公中招。只听他略显激动道:“是母亲的声音。” “不是!”我正想进一步乱想,却听麻省礼公毫不留情地冷冷道。 “父亲,那确是母亲的声音。”麻少康再说道。 “为父说不是就不是。”麻省礼公依旧冰冷道:“她无情无义,怎可能为别人求情!绝对不是。” 之前那个雌性声音响起道:“看吧,别人都不领你情,何必还为难自己,让我收拾掉算了。”话音落,白雾中的影子军团像吃了伟哥般,全面爆发,数不清的影子疯狂地群袭麻省礼公。 攻势之犀利,胜过千军万马,麻省礼公怕连气都喘不上一口,就得魂飞魄散。 “不!”恰在麻少康又欲念咒出绝招,争分夺秒挽救麻省礼公时,突地一声尖吼,白雾中铲来一道道力量,扫飞一波波影子武士,为麻省礼公挡住威胁。 是尾巴,九条尾巴,九条狐狸的尾巴。九尾搅乱着影子军团的攻势,承受着连绵不断的攻击,皮毛撕飞,隐隐听见几声疼痛般的闷哼。 “阿狸……”麻省礼公恍惚间楞住,痴痴地喃出了这一声。 056章、恨泯愁消 随着九尾的受伤,影子军团又退了下去,重新结成包围圈。 九尾抽退出离魂杀阵,水波族人退守到麻省礼公身旁,围成一团,严防以待。麻少康再次停止了念咒。也是难为了这货,两次大显身手的机会都流了产。 他转身到麻省礼公身边,“父亲,真是母亲。” “哼!”麻省礼公一经提醒,又挂上一副冷漠,目中却是流转着复杂情愫。 迷般白雾外响起声音道:“看吧,为这么个负心汉不值得。” “负他的是我。” “受伤的也是你。” ……陷入一时寂默。 片刻后,才听最开始那雌性声音道:“算了,看你份上暂且饶他们一回。”说着又将声音丢到白雾内,道:“听着,看在九娘份上,饶过你们这回,速速离去,若再逗留,绝定不饶。” 话音落,又一道音波炸下,空间再度挫开,众魂瞬间被掷向地板下层,回归肉体。 影子军团一只只消失,白雾极度缓慢地开始消散。隐隐约约中,我看见一颗高大的轮廓,很像树,等雾色再退却一些,再一看,果然是树。我忽然发觉,自己每次恍恍惚惚看见的影像,总能应了猜测,不知下回看见的轮廓万一像凤姐该咋办。 这颗树长得很纠结,树身如藤蔓,缠绕成躯,挂满红果,粒粒鲜嫩。伴果叶点缀,它骄傲地长得很高,很高,很高,反正很高,感觉比整个圣塔还要高,不禁诧异。树脚站着一个女人,清新婉雅,却一脸愁容,拖着受伤的九条狐尾。而女人的旁边趴着一只大蜥蜴,甲带磷光,气息鬼魅,眼眶中没有眼瞳,额头下面只有两血色空洞。 这副画面相当诡异,极具诱惑力,可却仍然吸引不了我的焦点。我的目光,我的视线,转眼便被一个天真呆的俏丽身影所占据,她,便是燕子。 燕子就蹲在大蜥蜴旁,好奇地盯着这看似平常的四脚怪物,忽然伸出食指,戳了戳。 我顾不上吐槽,忙又望回地板下层。透过地板,我看见水波族人都恢复了正常,只是之前部分族人灵魂受了伤,魂归肉体后不由得瘫倒在地,表情痛苦。我想象不出魂受伤会是多难受。麻少康仍捧着麻省礼公的头颅,这爱裸露的老家伙也已醒来,两父子在讲着什么,听不清楚。一切都还原成之前的模样,除了燕子不在其中。这点反而让我心弦松开,起码与我同层的燕子不是灵魂,而是实体。但转念想想后,我又失落了下,若是燕子也灵魂出窍,说不准能见到我。 总之,我依旧是只纠结鬼,不存在般存在着。 我欢脱的飞飘向燕子,刚近到身前,那大蜥蜴突然开口,吓得我不轻。当然,在废都已见识过会说话的好色猫,对于动物会说话已不会太大惊小怪。令我惊吓的是,这声音分明就是最开始那雌性声音,很好听,我曾联想定是个大美女,结果它妈是个大蜥蜴。 大蜥蜴趴在原地,略显惊讶,它说:“咦?!是你!” 燕子又戳了戳它,道:“咦?!你会说话。” 我想说,咦?!这什么状况? 大蜥蜴忽然乐了,像见着故友般多了几分热情,道:“呵呵,难怪血玉门会被轻易打开,怪不得离魂杀阵对你没多少作用,原来是你啊,千年未见,你的气味一点没变哦。” “你见过我?”燕子好奇道。 “你的气息我怎么会忘呢。”大蜥蜴自信而亲切道。 燕子想了想,呆呆道:“啊,是吗?可我记不得见过你了。” 大蜥蜴一点不介意道:“啊,我倒是太高兴,也给忘了,那时我还未终极觉醒,身体还很小,就一直呆在主人的袖子里,所以我见过你,你却并未见到过我……”她顿了下,怀念般问着:“主人还好吗?” “主人?”燕子很困惑,道:“主人是谁?” 大蜥蜴好似很震惊:“你不记得主人了!难道你失忆了?是不是被魔给打伤了?!” “魔?”燕子迷糊着:“那又是谁?我确实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了,你见我时在什么地方?” 大蜥蜴吐了口气,道:“罢了罢了,百兽已尽散,不记前尘或许也是好事。我记得,陪同主人见你时是在宝元二年汴梁城,后来主人便带我来守护此塔,曾想从此恐再难见到主人和其他故友,想不到却可再见到你,也算福缘了。就让往事消散,我会尽力尽责为主人守护此塔的。” 说完,又一声悠长的叹息。 燕子又想了想,才喃语了句:“啊,原来如此。” 我瞬间咆哮了,什么叫原来如此,分明就不是如此。想想,宝元二年,那可是已近千年,比郁凌说的宣德九年更夸张,怎可相信?!鬼都不信。我的那个天,燕子以前到底是干啥的?!我有种打了过期狂犬疫苗的感觉。 沉浸了一会,大蜥蜴才又开口,语带不悦:“那些家伙还未走。” 我想她指的该是麻少康他们,连又回望地板下层。不过什么也没看到,估计应该只有之前那块地板材质特别,有透视功能。 “碧娘,不要伤害他们。”拖着九尾的女子终于再度出声,关切而焦急,脚小踏出一步却又止住。我猜测,之前麻省礼公口中的“阿狸”应就是指她。 “九娘,放心,看在你份上,我不会伤害他们,他们又是燕女的朋友,我更不会加害,但是……”大蜥蜴将话头转向燕子道:“但是主人有令,他们虽是你朋友,可未免多生是非,还是快些离去的好。” “啊,会走的。”燕子得应了声,一下站起,走向阿狸道:“你就是九狐女吧?” “是,姑娘怎认得我?”叫阿狸的女子温婉有礼道。 “听麻老爷子讲的。”燕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说:“不过你这么有礼貌,怎可能是坏人呢。” 九狐女怔了一下,喃喃道:“他还记得我……” “当然。”燕子一如既往的坦诚道:“啊,他记得很清楚,说了你不少坏话,特别是你抛弃他那段故事,细节很到位。” “他应该记恨我。”语惆怅,几多伤感。 “是吗?我觉着不是。”燕子继续说道:“他一点也没记恨你,我肯定,否则就不会一心惦记要找到你,哪怕不惜犯险闯进荒域。” “他是要报仇。”语哀却不怨。 “不是报仇。”燕子仍旧肯定道:“为了报仇把自个弄残?且残了还想报仇?没人这么傻……好吧,有人会可能这么傻。”估计说到这是想到了庞寒,这丫最后总结道:“麻老爷子虽然偶尔确实呆笨,但不会这么傻的。” 啊,我面对这丫的评价,不知道说什么好。 “弄残是什么意思?他受伤了吗?!”九尾同时抽动,非常急切。 燕子缓缓说:“啊,也没什么,就是只剩颗骷髅头,还一心想着找到你。” 九狐女终于脚下疾动,不顾一切地飞身到之前那块材质特别的地板,毫不迟疑,纵身跳下。竟然,还真就这么轻松地从地板跳下去了,我的常识又一次被摧残。 燕子笑了声,对大蜥蜴道:“我去瞅瞅,呆会回来找你。”说着也是跑到地板处跳下,我急急忙跟上。 等我落下时,正好看见麻省礼公与九狐女四目相对,虽然麻省礼公的目其实就是两窟窿洞。 麻少康在旁朝九狐女叫了声:“母亲。” 九狐女慈爱地注视了麻少康一眼,目光才又回到麻省礼公的头颅上,张嘴道:“阿礼,我……”启齿难言。 “你还敢来见我。”麻省礼公冷冷道。 这时,燕子果断打岔道:“麻老爷子,其实根据你讲的故事,还是有很多bug哟。她如果是真心只想抛下你独自逃走,又何必去故意扩散那些对自己不利的狠话,搞得众人皆知,这不是自找麻烦么?况且她利用你的动机是什么?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嘛。还有,她如果不喜欢你,干嘛还要给你当妻子,还当那么多年,更生下两个孩子?喂,别把女人生孩子这种事想得那么随便好不好。” 我实在搞不太明白这段分析到底什么意思,像劝和?但没见过劝得这么随意的。 “她那是为了……”麻省礼公刚想憋出句话反驳。麻少康果断接着打岔道:“父亲,樱姑娘说的没错,母亲当初做的一切确实有苦衷,母亲是为了您啊。孩儿曾偷入长老院看过卷宗,那时若不是母亲自我牺牲,为自己烙上一个个罪名,长老们是不会放过父亲的。那时孩儿和小妹又还小,若您和母亲都出了事,我们该怎么办?!孩儿之所以一直未说出真相,只是不想辜负了母亲的一番苦心。” 我很信麻少康这番话,因为他着实擅长偷鸡摸狗的手段。 麻省礼公却是不太相信,道:“那也只是错打错着。” 九狐女神情复杂,口不能言。 麻少康扭过麻省礼公的头颅,让他望着自己,十分坚定道:“父亲,孩儿愿用性命为自己的每句话负责。” “可……”麻省礼公犹豫了下,终是有所动容,半响才憋出句:“可他夺走了阿狸的身体。” “若不是这样,又何来我和小妹。”麻少康接着爆料道:“父亲肯定记得,母亲在每年结婚纪念日一定会去后崖。父亲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去祭奠真正的阿狸,因为真正的阿狸是母亲的救命恩人。她早已患上恶疾,更正好在新婚那晚病发身亡。母亲当时就在新房窗外,眼见恩人将死,选择了一同结束自己的性命,却因此觉醒,顺势就进入了真正的阿狸体内,瞒着父亲,陪着父亲,为父亲生儿育女,只为不让父亲伤心。” “真的……”麻省礼公明显已愈加动容,却固执的坚守着:“你怎会知道这些?” 麻少康道:“从四岁起,孩儿每年都会跟踪母亲去后崖,母亲的一言一语,一哭一泣,点点滴滴都铭记在孩儿心中,只是为了不枉费母亲的心意,为了让父亲永远快乐,孩儿一直未说,因为孩儿也一直坚信父亲是爱着母亲的。父亲,您就放下固执吧。” “哎,都一把年纪了,还扭扭捏捏的,就不能对自己的真心负点责么。”燕子忽然又插话道。 麻省礼公久久不语,他着实太固执了,就像燕子曾问的那样,真正的心意到底是什么?许多真相都只因自欺欺人而淹没。 四下静默,所有人都像掉进了哀伤中,这一幕幕绝不是矫情,身处其中自然能感受到那番酸苦。我也不曾想到麻少康居然也可以感性,但无论他表现出的是真或是假,都已无所谓,因为他的目的是好的,结果也是所期待的,又何必去在意那么多呢?! 过了半响,麻省礼公才失神般吐出句:“可我已成这副模样……”心中不知几多煎熬与无奈。 九狐女却是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出声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陪着你。” 说完,她猛然身形疾动,飞奔向塔的边缘,穿透了水墙,义无反顾地冲进荒域的海水中。 “不!”麻省礼公大吼了一声,拼尽所有生命力,头颅摔到地上,努力滚向塔的边缘。 可,一切都晚了,荒域的海水如同魔王的泪,腐蚀着九狐女的每寸肌肤,血肉点点消溶。 片刻后,九狐女跳回了塔内,在她脸上看不出是幸福还是痛苦,因为,她已变成一具骷髅。她挪动脚步,温柔的蹲下身,捧起麻省礼公的头颅,亲昵道:“这样就可以继续陪着你了,阿礼。” 我真的相信她的心全在麻省礼公身上,因为作为一名母亲,她竟也没舍得分出一些心思去关怀多年未见的子女。这份情,到底陷了有多深。 麻省礼公发不出半声言语,只有两滴黑色的泪从骨眶中流出,我从来不知原来骷髅也可以有泪水。 到此,所有人都陷入复杂的情绪中,不愿自拔。 最后,麻省礼公交待麻少康,让他回到族里后,转告长老院,他不会再回水波一族,他要和九狐女在一起,无论她是人或是妖,无论她是什么,都再不会分离。随后,九狐女捧着麻省礼公的头颅跳上圣塔第三层,我陪燕子跟着跳上去。麻少康迟疑片刻后才跳上来,估计是这货没有想到,这塔的上楼方式这么高级,直接用跳的,既原始又环保,还顺便锻炼身体。 其余水波族人则留在了第二层,相互照应,静等麻少康。 麻省礼公同九狐女不声不响地转进树后,便消失不见了。麻少康本欲跟上,却被大蜥蜴拦下,态度很不友善,仿若随时会把麻少康吞了一般。 燕子也是说道:“姓麻的,你爹妈都不要你了,你还不走。” “樱姑娘为何不走?”麻少康变脸的技术也不赖,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笑脸。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走,你还想看样东西,正好我也想看。”燕子转头对大蜥蜴说道:“这里是不是有样宝贝,我想看看。” 大蜥蜴莫名其妙笑了,说道:“呵呵,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主人曾说过,你终有一天会来看它的,去吧,就在树顶。” 说完,又趴回树脚,因为她没有眼睛,所以我也看不出她是在睡觉呢?还是在睡觉呢? 反正,燕子已然牵着麻少康朝树顶挺进,我轻松飘随。 057章、琥珀眷侣 这藤树确实发育过盛,高得离谱,费了老大劲才到达树顶。树顶的风光……没啥风光,布局与残船域界中那颗孤树倒是一样,皆筑有一圆亭。想来建这种亭的人必定不一般,因为通常建亭子不是在山腰,就是在山腰,实在不怕累的也是建在山顶。这货犀利,直接建在树顶,技术要求先不说,光说人万一有个恐高症什么的,来亭里喝个茶还搞得病发,救护车都没法叫,这不是坑人么。 好吧,我承认又发牢骚了,还是把视角转回亭子上。 像上面说的,这类亭子曾经见过,本身也就没啥特别,唯一特别点的在亭子中央。那放置着一块大石头,足有两米高,呈琥珀色,光泽一般,很像燕子当初从假指路仪里取出的琥珀石子的放大版。 燕子和麻少康朝着相反方向,围着琥珀石转悠,不过看样子都没研究出个所以然。 我也飘了过去,好不容易才爬上这么高的树,好歹也搅合……不是,是参合一下。 刚想凑近点参合,就听燕子咋呼了一声:“快看!”一没留神,还以为是庞寒上身,吓得差点魂不附体。啊,忘了,我已经魂不附体。反正我连忙改变路线,飘到燕子身边,麻少康那货正好也赶了过来。一同顺着燕子所指看去,琥珀石的下角落里有一张纸片,或者说应该是一页残角,上面有几个隶体,很像“鱼玄机”。只可惜纸片镶在琥珀石里面,没法捞出来看。 燕子把脸贴紧了琥珀石壁,说道:“好像是那唐朝的美女诗人。” 麻少康也是跟着把脸贴了上去,回了句:“是的。” 我突然很感慨,都听过热脸贴冷屁股,倒是第一回见着热脸贴怪石头。想着,好歹也跟着潮一把,也将脸贴了上去。可是,他妈,稍一用力,就好似被什么力量顺势扯了一把,一个跟头就栽进了琥珀石里面。 光景瞬时就变了。回头看去,燕子和麻少康的脸还贴在那,透过琥珀色的石头,脸有些泛黄,情形就好似儿时好奇的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稀罕物。而我,连稀罕物都不是,只是一个不被注视的陪衬品。真正的稀罕物是那页残角纸片,我蹲下身,如此近距离下,才肯定上面文字的意思确实是鱼玄机。只是,在注视纸片的时候,余光扫到了旁边的物体,在外面看时并没有。 是两个人,相拥着的一男一女,被一柄剑贯穿了胸膛。剑从男人的背部插入,剑尖从女人的后背穿出,这对生死相拥的眷侣都穿着古装,初步判断是唐装。我指挥着视线顺着男人的背影向上游走,女人的脸搁浅在男人的肩头,微低着。我努力调整视角,企图看清女人的模样。可,当我看清那一刹那,彻底僵住,这……这女人我认识得不能再认识,是燕子。不!不可能是燕子。我忙回头瞧去,真正的燕子的确还在琥珀石外,好似在与麻少康嘀咕着什么。可是,这女人真的和燕子长得一模一样,嘴角、鼻尖、眉梢……每个细节都像是复制出来的一般,若是单独遇上她,我绝对会把她当作是燕子。 只是,她散发出的那份哀怨痛悔,是从未在燕子身上出现过的。我为之动容,不自禁的心中搅动,像是心酸,像是痛楚,摸不着缘由。 我缓缓的移动,很轻巧,不愿打扰这份死亦相拥的痴缠。慢慢的,我绕到了另一个视角,终于连男人的样貌也看清,当即,不仅仅是僵住,而是一呆过后近乎疯癫。这个男人我更加认识,他,不就是我吗?就是我!我绝不可能连自己都认错,看着他就好似看着镜中的自己,完全就是同一体。可是?他怎么可能是我?!他绝不可能是我!我真的错乱了,特别是他那份带着血腥味还那么幸福的笑容,我仿若瞬间穿越千年,感同身受。 他和她,为什么如此像我和燕子?他和她,为什么相拥而死?他和她,又为何会在这颗琥珀石里?为何千年不腐?为何千年相拥?还有刺透他和她的剑,落在一旁的残页,到底发生过什么?猛然间冒出好多问号,充斥满了大脑,涨得头疼欲裂。而这时,又是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袭来,将我一下又挤出了琥珀石。 我连又朝琥珀石冲去,可却再无法钻入其中,更无法看见其中的影像。 这时,燕子在我耳边说道:“姓麻的,你该死心了吧。” 我循声望着她,忽然间像多了些味道,说不明白。 麻少康笑容依在,道:“樱姑娘何出此言?” “啊,这所谓的宝贝明显对你没啥用处,还不死心么。”燕子索性坐到圆亭边缘,说。 “樱姑娘的话更令人费解了,它与我本就没什么关系。”麻少康也跟着坐了过去。 我忙插到这两货中间,坚决做第三者。 “姓麻的,你不用装了。”燕子随意说着:“我早知道你进荒域的目的。” “樱姑娘知道?”麻少康故作诧异道。 “啊,难道你不是早应该知道我知道吗?”燕子故作诧异地反问。 结果这两货都是故作诧异,就我是真的很诧异。 麻少康继续假装,夸张地一声“哦”,说道:“是吗?樱姑娘说来听听。” “啊,好吧。”燕子继续随意应道,就像平常聊天一样,她说:“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荒域圣塔中的宝贝呗。” “何以见得?”麻少康一点也不惊讶地问。 “很不幸喔,在郁家军的残船上,我强大地免疫了镇魂之眼,而我又不聋,所以自然是听到了你和郁凌的交易。”燕子强大地一点不为自夸感到脸红,她非常淡定道:“所以,你是一早就预谋‘千年号’进入荒域,也是一早就知道了《外域志》上的内容,这就是你为什么明知我看懂了《外域志》也不追问。虽然有可能是你打不过我,所以不敢问,但我更相信你是有阴谋。而《外域志》上最值得阴谋的消息莫过于——荒域圣塔内有宝贝。是吧?” “是。”麻少康倒是承认得很效率,并用蹩脚的演技装出苦闷道:“所以我的心血白费了,这确实是宝贝,却只对荒域生灵和郁家军有用,我很失落哟。” “啊,承认这么快,看来阴谋不止这些。”燕子也失落道,演得很像,估计是因为平时有庞寒做学习对象的缘故。 麻少康一点没含冤相地喊冤道:“樱姑娘今天是特意来冤枉我吗?” “啊,怎么会呢,冤枉你就是抬举你,我没那工夫啊。”燕子说道:“就说进入千年号吧本来我们是外人,你也本来是打算用对付外人的手段处置我们,可却忽然改变了主意。好吧,虽然仍有可能是你打不过我,不过我同样更相信你是有阴谋,因为既然水波一族不许擅自去陆地,你又怎会得知我的身份?这事没几个地球人知道。说明你与猎鹰盟偷偷私下来往,这样解释就合理了。再后来,碰上卫嗣就更可疑了,一般人不会在深海溜达吧?这不是找不找死的问题,根本就是死的问题,虽然那家伙不是一般人,而是个非一般的变态,可再变态也不可能溜达到幽冥峡。这说明,是有人故意引诱他前往,这样也合理了。再再后来,你故意让卫嗣见到我,却又不让她抓住我,说明引诱他的人是你,我认为这样很合理。再再再后来……就不用说了,你懂的。” 再一次领教了燕子“再再再……”的叙事绝技,我顿感无力。 麻少康却是再一次很效率地承认道:“全对,樱姑娘果然很强大哟。” “马屁就不用拍了,不过你既然这么坦白,何不多坦白一些呢。” “嗯,好主意。”麻少康很赞同道:“其实到了现在,确实也没什么好隐瞒,也没打算再隐瞒。” “不用说这么伟大,其实是因为虽然没找到真正的宝贝,但其它阴谋都阴成功了吧。”燕子丝毫不留情面道。 “呵呵。”麻少康笑了两声,既不羞愧也不动气,缓缓说道:“确实是,我起初的计划着实并没包括樱姑娘,我只是想利用《外域志》引卫嗣来荒域,再在荒域找到宝贝的同时,干掉这位猎鹰盟的特使而已。后来无意中遇上樱姑娘,更是无意中得知姑娘身份,就顺势加了个诱敌的筹码而已。所以樱姑娘不用想复杂了,将樱姑娘算计在内只是个意外,虽然这个意外起了许多不小的作用。” “啊,好吧,就当我意外帮了你不少忙,你就不用谢我了。”燕子很大方的说着,然后问:“但找宝贝这可以理解,人性本贪嘛,虽然你实质上不是人。可杀卫嗣,与猎鹰盟为敌,这行为就不好理解了,因为这不是自个给自个找脑残么。” 麻少康突地失落,这回我看得出他不是装的。他站起身,望着亭外什么也没有的风景,淡淡道:“樱姑娘有所不知,千年前,我水波一族本有一统天下的能力,却遭猎鹰盟阻止。多次交锋,我族不幸败了,被迫与猎鹰盟签下契约,被逼永远隐居海外孤岛,只可深海隐匿,不许擅入大陆,千年来我族便过着这种非人的生活。虽然对于内域来说,我们确实是外来者,但……我不甘心!”这货忽然激动了一下,吓我半跳。他略显激愤道:“这是我们自愿的吗?!谁愿意离开家乡?!难道在异乡就一定要被排斥吗?!我发誓,绝对要让族人重回陆地,过上正常生活。” “啊,原来如此。”燕子恍悟着,稍后才说:“所以你就想找到宝贝?所以你想方设法和猎鹰盟撕破脸?” “是。”麻少康再一次坦诚道:“我族被打压千年,实力早斗不过不断壮大的猎鹰盟,所以需要增强战力,而荒域圣塔的宝贝就是希望。虽然这个希望现在破灭了,但不要紧,只要杀掉猎鹰盟特使,族人就不得不站起来,与猎鹰盟抗争。只要敢于抵抗,定能再变得强大,何况我族千年积下巨富,在当今社会,财富也是不可忽视的实力!”这货越说越亢奋,差点从树顶跳下去。 而我,听完这两货一番对话,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顿及无地自容得想上天,因为,为毛燕子呆呆的也能轻松看透一切?我却毛都没看出一根。这破设定,到底要把差距拉多大! 在我牢骚时,燕子又开口问道:“所以你仍不放弃对付卫嗣那变态?” “是。”麻少康坚定回道。 “你也见过那变态的实力,你觉着能对付得了他?”燕子再问。 “能。”麻少康仍坚定道。 “啊,对了……”燕子像想起了什么,说道:“以你这么阴谋远虑的人,不会干对自己不利的事,而且敢踏进这充满未知危险的荒域,想必有什么大绝招大依仗还没拿出来,嘿嘿……”说到这,燕子忽然诡异地笑了笑,好奇道:“是什么玩意,拿来看看。” “不行。”麻少康坚定上瘾了,遭到燕子和我联合鄙视。过了好一会,这货才说道:“不过,樱姑娘绝对是个不小的依仗,或许可以再帮帮忙,对付下卫嗣。” “不可能。”燕子果断道。 “是吗?”麻少康又重新挂上笑容,笑得鬼发毛。他掏出那只古怪仪器,上面的红灯闪个不停,说道:“樱姑娘,你看,这闪动的信号说明卫嗣已经进入‘千年号’了,而我在之前已设下机关,若有外人进入的话,我养的一批怪物就会自动被放出笼。不过我忘了,顾小然小朋友和樱姑娘的小犬还在‘千年号’上,樱姑娘不担心吗?我可不敢担保不会被那群嗜血的怪物误伤,很过意不去啊。” 靠!我一下就暴跳了,这货的前世是千年老妖吧,卑鄙无耻得都没下限了,连狗都利用。我顿时有冲回“千年号”的冲动。 可燕子却是不慌不忙道:“啊,其实这我也早猜到了,只是你不用耍这手段我也会去的,因为我答应过那叫9527的家伙,一定会帮他对付卫嗣那变态的,言而有信嘛,你会懂吗?”她走向亭子的另一边,边走边说:“不要学你父亲,一意孤行。好好问下自己,重回陆地过不断争斗的日子真的好吗?你的族人愿意吗?还是更愿意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麻少康立在原地,没有回话。 燕子纵身跳下了发育过盛的藤树,我义无反顾的跟着跳下去,反正都是鬼了,也不怕摔死。 落下时,大蜥蜴正好在旁,她朝燕子说道:“下面那只荒域生灵一直在瞎嚷嚷,说是什么闯入者来了,让圣女去施助。” “啊,我这就去。” “哦,真要去的话,要小心,大风啸开始了。” “啊,没关系,我一定要去。”燕子看着大蜥蜴说:“如果以后有一群自称‘郁家军’的骷髅来此,就麻烦你把树顶的琥珀石交给他们。” “啊,没麻烦,我一定会交。”大蜥蜴趴回树脚,懒懒的守护,没有眼睛,看不出她的心情。 “那……就这样吧。”说着,燕子跳向圣塔第二层,只甩下一句:“再见了。” 我隐隐听到大蜥蜴在叹息:“啊,再见吧,希望不是在下一个千年。” 058章、风啸席卷 圣塔二层,风啸已微微发作,从各个角落灌来,风声彻耳。搅动的海水激打在水墙,漩纹圈圈波散,繁衍叠复,视线的每个角度都被花纹样的螺旋占据。 这只是温柔的报幕,呼出的将是肆虐大风啸。 水波族人仍呆在第二层,以四莽汉为中心,抱守成团,无半点退避之意。风刮过,衣角飞扬,看来这群家伙确实不知死活,明显是想等着在风中凌乱。 燕子刚落到第二层,麻中便拦了过来,急切道:“我家少爷呢!” 燕子的节奏丝毫不受干扰,只脚下小动,便轻松化解了麻中的阻拦,丢下话道:“姓麻的很快就下来,还想再看见他就回一层躲躲。”说着,已快速下到一层,在驱蚊香似的的路径里奔走,两侧玉壁上的画面飞掠更快,好似万载繁华一朝逝。 身后有躁乱的脚步声,想来这回四莽汉还蛮听话的。 出了圣塔,更能感受到风啸欲来的躁动,呼呼声响,桅杆上的旗帜无尽颤抖。 叫9527的蛇首死士忙迎上来道:“圣女,那闯入者已经来了。” “啊,知道了。”燕子停下,回了句,目光不经意间落在9527身边的一只蛇首死士身上。这家伙少了一条骨臂,貌似之前没见过。 9527连解释道:“他叫10086,是前去阻击闯入者的一员。除了他,其余战士全中了闯入者的奸计,追去了相反方向。他孤身追击闯入者,却怎奈不是对手,更失掉一条手臂。还请圣女出手相助。” “啊,我会的。”燕子又是淡定地回了声,然后目光闲逛。 9527倒是机灵,忙追加解释道:“闯入者来之后,圣女所乘的大船……”他指着千年号道:“就是那,发出一道强光,我就什么也看不清了。强光过后,闯入者与圣女的两位朋友都不见了,猜想应该是进入圣船里了。” “啊,你猜得很对。”燕子仍平静得出奇,她伸出手臂,感受着风掀起的气流,对9527说道:“你们进塔里去避避吧,这风啸,你们撑不住。” “不。”9527毫不犹豫拒绝道:“我等怎可进入圣塔,这是对神的亵渎。” “不进塔会没命的。”燕子说。 “我等不怕死,是神让我等幸存,怎可再做出亵渎神的事。”9527固执道。 “啊,是神让你们幸存,可若你们就这么死了,岂不就辜负了神的心意,这岂止是亵渎?!”燕子说。 “可……”9527犹豫。 “我是不是剩女?”燕子果断是打算自我牺牲了。 “是。”9527坚定道。 “啊,既然我是剩女,那我叫你们进去,你们是否也不进去?!”燕子果然是牺牲很大啊。 9527没有说话,默默扶着10086,两哥们拖步前行,一步步迈进圣塔。我原想他会说“多谢圣女恩德”或“圣女保重”之类的感激话,或煽情话,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这般默默的,默默进入心中的圣塔。 我看着这二货的背影,对他俩编号样的名字没有想法。只是感慨,他们若是看见那玉壁上的画面,回想起已消逝千年的家园景貌,会有怎样的滋味?若再看见血池中的轮回,看见生命与守护的真相,又会是什么滋味?想不出,我也品不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信仰,自己……其实我一直没活明白,除了偶尔回眸,只希望能死得明白一些。 燕子迈向了“千年号”,猛然又是那道熟悉的白光,我同她都被白芒吸走。 千年号内,弥漫浓浓血腥味。进入艇殿,顺着走道向顾小然的房间前行,路上条条血迹,偶还能见着一些动物残肢。恶心,反胃,触目胆颤。恍惚间,记忆一下蹦了出来,是一副可怖的画面,刻画着一只只茹毛饮血的食肉儒兽,笼子已破开。 光线无缘无故暗淡了许多。昏暗的寂静中,燕子地急步声非常清彻,声声扩散开,我忽然一阵不寒而栗,因为这明显是自我暴露的危险行为。恍然间醒悟,燕子的坑人功力又精进了,都能坑到自己身上了。那一瞬间,我佩服得泪流满面,五体投地。 很快便进入顾小然的房间,里面一片狼藉,没有狗迹,小犬和顾小然全然无踪。 而这时,身后忽然疾风猛动。我立马猜测可能是敌袭或者暗器。只见燕子毫不犹豫,回身就是一脚,狠狠踹出,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哎哟”,这“暗器”嚷嚷道:“什么状况?” 我忙回身一瞧,哎呀,这暗器居然是庞寒。 旁边的麻玉玉连心疼的将庞寒扶起,“燕姐姐,你怎么踢寒哥哥。” “啊,误踢。”燕子淡定地回了声,然后问:“小然和小犬哪去了?” “我哪里知道,我连自己怎么在这都不知道。”庞寒揉着被误踢的部位道。 啊,我想说,还好误踢得不精准,不是啥关键部位,不然揉得多难为情啊。 燕子缓缓说道:“你还记得之前的事吗?” “好像是不记得。”庞寒思索着道:“我就记得看见一条龙,浑身是水哦,然后就莫名其妙在‘千年号’里面了。” “你没看见那戴面具的变态么?”燕子又问。 “没看见,我看变态干什么?”庞寒嘟囔着,突然像被人敲了一闷棍般,惊咋道:“什么?!那变态又来了!” 他这回的反应其实已经是个奇迹了。 燕子正欲再说什么,麻玉玉插话道:“我看见了,他朝禁室那边去了。” “他看见你了吗?” “看见了。” “没有为难你?” “没有,就是笑了下。”麻玉玉回忆道:“笑得很难看,嘴里还叼着烟。” 燕子想了想,然后说道:“走,我们去禁室。” 说完,便带头窜出了房间。我看见庞寒动了动嘴,估计是想拒绝却没逮着机会,瞬间失落了。而一出房间,这货更失落了,因为走道两头都挤满了食肉儒兽,面目狰狞,齿口滴血,不是一般的丑陋。而燕子果断甩出了句:“用诱饵战术。” 啊,这意味着,庞寒又得客串诱饵。 不过失落归失落,这货还是毫不迟疑地站了出来,身无防备,飞身扑向儒兽最密集处,坠向一张张血口。儒兽群伸出利爪,张开大嘴,迎接食物的到来。燕子忙紧跟其上,手中结印,樱花飞出。片片樱花如利刃,隔喉切颅,所向披靡。麻玉玉也是急忙化出光刃,朝着庞寒落下处猛冲, 顿及,血肉横飞,怪嚎连连,不少被庞寒引开注意力的儒兽瞬间殒命。我颇为惊喜,想不到这群怪物看似凶恶,却这般不堪一击。可是,片刻之后,我的惊喜彻底沦为了惊吓,这些儒肉竟拥有同“离魂杀阵”中那些影子一样的本领,且更让鬼惊秫。被杀的儒兽能快速复活,并因此变成两只。若两只被杀,则复活后会变成四只。我地那个妈,这岂不意味着,敌人只会越杀越多。情势愈急,我慌忙想到了两个方案,要么不杀,要么只杀伤,不杀死。可不杀的话,只有等死,只杀伤的话……这活难度太高,这些丑陋的怪物忒他娘的不堪一击了。 庞寒落地后,先看了看自己,没受伤,笑了。然后又看了看周围,燕子和麻玉玉在奋力拼杀,敌人仍旧很多。于是乎,这货完全不使用大脑,直接拿自个身体当导弹,果断又扑飞向前方,继续尽职尽责当诱饵。我都不知是该骂他蠢呢,还是要骂他蠢得可爱。 就这么一路跟着庞寒飞扑出的方向拼杀,看得出中途燕子几次欲停下,却都没停住,因为庞寒实在是进步神速,扑飞得越来越熟练,越来越专业。无奈中的无奈,只好踩着一路血洼,拖着长长一串怪物,杀入走道终点。庞寒终于停下,因为已无路可扑,前方是一面透明窗户与大屏幕组成的墙,正是麻少康的指挥室。 庞寒停下后,一阵愣头愣脑,问道:“什么状况?” 燕子击退了又一波追上的儒兽,特无奈道:“啊,湿身蠢货,你引错路了。” 我那个倒,也才反应到,禁室在另一个方向啊。 庞寒想了想,一点不知悔改道:“没事,我再扑一回就是,我不累。” 麻玉玉又在旁痴迷了,再扑一回?这是多么强悍的魄力啊。 而我想说,连鬼都累了。 这时,燕子却是忽然说了声:“扑可以,先看看屏幕。” 我忙遵令看去,大大的屏幕上,赫然是小犬和顾小然的影像。小犬又变成了白狼,驮着顾小然在战斗。他俩被困在一间白色的屋子里,四周的儒兽越来越多,四下猛攻。小犬身上散发的白芒沾染了许多血色,左扑右咬,明显已有些疲惫。顾小然抱紧了小犬的脖子,在摇曳中坚持,坚守着眼眶,不让泪水掉下。 “得去帮忙。”庞寒马上提议道。 “啊,马上就去,不过取消诱饵战术,不能让你再引路了。” “我引。”麻玉玉马上自告奋勇道:“我知道那房间在哪。” “好,就这样定。”燕子当机立断。 说完,便带头又往房间外冲,结果到头来还是她引路。 而这时,嘣、嘣、嘣……连串声响从房外传来,儒兽的痛嚎声不绝于耳。 一个男人出现了,他戴着青铜面具,随意地叼着烟,肩上扛着块石碑。正是那变态高手卫嗣,他扛着的正是《外域志》。那些凶狠的儒肉围在他四周,蠢蠢欲动却不发作,竟无一只敢近前。看样子像是被骇住了一般。 这货进到房内,看见燕子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啊呀呀,女人果然很惹麻烦,每回碰到你都没烟了。” 啊,我很汗,不知道爱惹麻烦的到底是哪个。 燕子出声道:“啊,是很麻烦,不过现在没空和你纠缠,我赶去救人。” “人?”卫嗣随意瞅了眼大屏幕,道:“那小女孩是人么?” 不等燕子开口,庞寒先一步开骂,而且还强悍地将自身属性强加到对方身上,他嚷道:“你个迟钝货,小然当然是人,还不快让开。” “这样啊,那我去救吧,你就乖乖留在这,等我救完人回来再抓你。”卫嗣对燕子说道。 “不行。”燕子当然不会乖乖听话,她说:“那小女孩是我的朋友,救她是我的责任。” 卫嗣却是根本不理,转身便走,边走边说:“但她是人类呀,保护人类是我的工作,我可是对工作很负责喔。” 说着,这货一路前行,身侧无故爆炸,一群群儒兽轻易便被炸碎。也就意味着,他留下了许多儒肉尸体,复活了更多的儒兽,大伙被更多的敌人困住。 燕子冲锋再前,带着庞寒和麻玉玉努力向外拼杀。可,卫嗣那混蛋真是一点不留情,一路杀伐过去,致使复活分化出儒兽数量急剧增加,大伙拼尽了力气也是寸步难行。阴险可恶,太阴险太可恶了。 一分一秒过去,我十分着急,渐渐有些按耐不住想……想什么都不管用,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太糟糕了。可就是这个时候,或许是神的怜悯,“千年号”忽然剧烈抖动起来,不一会,更是不住翻转,翻转得越来越厉害,就好似被台风刮动的矿泉水瓶一样,翻飞得不能自止。 我猜测,那所谓的大风啸终于还是来了。 一幕无尽的白茫铺开,眼前一阵失明后,大伙已然神奇地离开了“千年号”。 结果,那大风啸真的来了。驱赶了海水,风啸霸占了大片区域,席卷着一切,动荡,翻滚,风口就像恶魔的巨口,贪婪的欲吞噬掉万物。一切的一切,都被风啸卷走,所有事物都在风卷中身不由己的打转。在风啸猛烈刮动中,我神智开始变得不清,模模糊糊只看见一些片段般的景象。 麻少康从圣塔扑进了风啸中,甩出一条黑气,将麻玉玉拉入怀中,抱紧,哪怕会因此粉身碎骨,也仍然笑着,脸上的笑意从未如此真过。麻玉玉盲目的挥动着双手,或许在找庞寒,却始终挣脱不开哥哥的怀抱。 卫嗣扔掉了辛苦觅到的《外域志》,扯住顾小然的小手,拉入怀中,抱紧,嘴里叼紧他的烟。在他身上,看不出丝毫惊恐,没有半点放手的打算,哪怕他的本领或许足以独自脱身。顾小然很平静,她真的没有哭。 燕子也……好吧,她呆呆的,谁也没抱,反倒是被小犬和庞寒死死拖住双脚,这两货明显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大伙一同被吸入深渊,坠向那所谓的可怕风穴,包括“千年号”。不,“千年号”更像是在自行驶动,朝风穴义无反顾的疾冲,好似企图在大伙丧命之前,即便躯身尽毁也要堵住喷发出风啸的缺口。从“千年号”的方向传来一阵阵悲鸣,仿佛来自灵魂深处。恍惚的一刻,我看清了风穴的模样,竟与“千年号”的躯身一模一样。而许久后我见到一副圣画,名曰“百兽域行图”,图上有一艏上古之船,名叫“诺亚舟”。那才是千年号的真名。 而我,渐渐的,彻底失去了意识,在那最后一刻,用尽了所有努力,试图抓住燕子。 059章、鬼琴催命 沉浮之后,终需醒来。人生堪苦,甩她不掉。抓过丝丝缕缕,手中仍为空。 再度睁开眼,月色便溜了进来,布满眼眸。稀稀的声响,绵绵的雨丝淅沥得很熟悉,戏闹着穿透魂体。头略有昏沉,仿佛伴着天荒地老,晕厥满了整个纪元,全身轻浮得好似虚无。 我迷糊地瞧了瞧身旁,笑了,燕子她还在身边,眼帘放下,睡得安详。再看向稍远方,庞寒抱着小犬,同样沉睡着,未醒,一人一狗相当和谐。再没发现其他的人,顾小然、麻玉玉、麻少康……他们去哪了呢?懒得去管。笑着扬起头,黑色的流云遮不住高挂的圆月,海风轻轻吻来,大海在低唱,沙滩为雨水而湿润。 面对新环境我很满意,也很高兴,总算是离开了那离奇的荒域,飘在这海边沙滩上,一阵亲切而熟悉。啊,有一种从地狱重返人世的感觉,解脱后般的轻松,虽然不管在哪我其实都只是一只鬼,即便回了人世也永远不可能还原为人。 伙伴仍在睡,我独自望海。 从海面上飘来一叶小船,船上几个人影晃动着,我顿及更高兴了。近段时日,都是见到些会活动的骷髅、会说话的动物……什么的,能再见到真正的人,真想抱他们两下,再亲两口,虽然他们可能不太会愿意和鬼拥抱。 小船靠岸,我不自禁地飘过去。船上总共有三个人,我反复数过,这回绝不会数错。三人先后跳到沙滩上,都穿着黑色西装,大半夜的还戴着墨镜,手中更端着ak47。啊,我的热情瞬间冷却了,因为这不是典型的坏人装束么?!我这才警觉到,大伙到底被风啸送到了什么地方,莫非?又是什么奇怪的地界。 三人落地后,摘下了墨镜,放入西装口袋里。其中一个忽然说道:“二哥,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你他娘的带点种行不!”其中被唤作二哥的人骂道:“妈的,敢动我兄弟,活的不耐烦了,让老子逮着,扒了他的皮。” 另一个墨镜男像是有所忌惮般,也开腔劝道:“二哥先熄熄火,还是等大哥来了再说吧,对方太古怪了。” 二哥更火了,啐道:“怕他个鸟,老子就不信他妈的还能逃过咱仨手里的家伙。”说着,这货得瑟了下手中的枪。 刚才那货连又说道:“倒不是怕他,只是今晚正好月圆。” “月圆怎么啦!”二哥已然暴躁得更年期似的,“寻仇还他娘非要挑月黑风高迈!” “二哥别误会,不是这意思。”刚才那货忙解释道:“只是听说那栋楼闹鬼,每到月圆夜便会响起琴声,那首曲子叫什么来着……哦,对,本地人都称作《红月夜魅》。” “那又怎样,管他红月还是黑月,让老子撞上,老子一梭子干了他。”二哥提抢在手,拔腿就要走。 “二哥别急啊。”那货忙又拉住二哥,说道:“听说那琴声催命,每次曲子完了之后,都有人从那废楼上掉下来,全摔死了,没一个活的,而且至今也没人找见过那弹琴的人,更不知道那琴声是怎么回事,都说是鬼琴催命。” “老子们出来混,还信这个?!”二哥将拉住他的手抖开,急冲冲地朝左后方的一条小道走去,丢下句:“你俩怕就别去,老子个人也能宰了那小子。” 剩下两货互相看了看,无奈对视,只得跟上。 远远听见一货嘟喃着:“希望大哥快点带兄弟过来。” “希望在见鬼前,那小子已经把鬼喂饱了不是更好。”另一货说道。 而我想说,年轻人没常识,我作为一只鬼,可以很负责任的说,鬼是不吃东西的,更不可能吃人。 就这么,三货没进了小道,我很庆幸他们没有留意到燕子,更庆幸他们没对燕子图谋不轨,不然就不是见鬼那么简单了,而是被我这只鬼眼睁睁见着他们活活被燕子教训一顿。 我又飘了回去,燕子和庞寒相继醒来。本来小犬也是醒了的,但这小家伙抬眼瞧了一下,估计是对一直是庞寒抱着它很有意见,于是一声不吭跳到燕子怀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睡了。我忽然感慨,能睡真是幸福啊,能睡在美女怀里真是很幸福啊。 燕子望了下四周,呆呆道:“啊,回来了。” 庞寒跟着四下看了番,问了句:“这是哪?” “不知道,但我好像来过。”燕子说着,抬腿走去,正是之前那三货离开的小道。 “要去哪?”庞寒追上问。 “啊,这么晚了,又在下雨,得找个地方休息。” “哦,是去酒楼。”庞寒一下兴奋:“哈哈哈,在那破船上吃了那么久方便面,终于可以吃点正常东西了。”说着,心急难耐的样子,几步窜到燕子前方。 我对这吃货相当无语,好不容易重回这美好的人类世界,难道除了吃的,就没其它东西可以让这货兴奋吗?!这货的兴奋点也忒悲催了,我相信燕子的意思绝不是去酒楼。 果然,燕子否认道:“我们不去酒楼,我们去废楼。好像记得前面有栋楼废很久了,可以将就着去那歇一晚。” 废楼?我回想之前的事,燕子不会是想去那闹鬼的楼吧。我又不淡定了,虽然我也是鬼,但两鬼相遇必有一争,从之前那三货的口风判断,我明显打不过那鬼。俗话说,遇弱则攻,遇强则绕,我觉着还是绕一绕的好。可惜,燕子的步伐永远那么笔直,没有丝毫要绕的迹象。 庞寒却是问了句:“那有吃的?” “没。”燕子果断打击庞寒道。 庞寒不乐意了,脚步放慢道:“又没吃的,去哪干嘛,还是去酒楼比较好。” 燕子却是反问了个关键问题:“去酒楼可以啊,你有钱么?” “钱?”庞寒像刹那间反应到什么,一下失落了,小雨又大了两分,变成了大一点的小雨。 而我,生前作为一名专业小偷,对这三货相当鄙视。想那“千年号”内珍奇异宝无数,这几货竟从来没想到过顺手牵羊个几样,失败啊,穷人都是因为太老实啊。 不过事已至此,也就……只好这样吧,谁叫这几货本领高强,却一点经济意识也没有。我原本还想凭这几货超人般的手段,在人类世界能呼风唤雨一番呢,结果沦落到要睡废楼。嗯,虽然后来证实我的猜想是正确的,燕子的确掀起了一番风雨,但这废楼一行却是势在必行。 这回燕子竟出奇地没带迷路,大伙很快便见到了那栋所谓的废楼,楼中隐隐传来琴声,很瘆人。燕子却像压根没听见般,继续带着大伙朝废楼挺进。 这废楼相当的废,四周杂草丛生,砖瓦塌下一地,墙壁更是斑驳得看不出原本的色彩。它很高,被月光映出的背影很残破。它很臃肿,回响着空荡的风声。它看上去像一栋豪华的海景别墅,曾经肯定风光过,但不知它的主人去了哪里,留下它独自落魄。 来到废楼跟前,门虚掩着,庞寒毫不犹豫,伸手便推了上去。嘣……门应声倒落,溅起一地灰尘。这货回头看着燕子,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燕子没说话,示意他别挡道,赶紧进去。 到了楼里面,月光眨眼便被隔离在外,光线暗下许多。雨丝仍在外面飘洒,楼内的琴声飘扬得更真切,仿若一缕缕旋律欲侵蚀入骨子里。 听着琴声,燕子忽然开口道:“啊,这声音好熟悉,我好像想起忘了什么事?” 啊,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想起了?还是忘了? “原来这很大啊,我去找找,说不定有吃的。”庞寒甩下一声,便跑入了楼里黑暗的深处。如此诡异的环境下,这货居然还这么有精神的惦记着吃的,我表示服了。 而庞寒刚走不久,琴声就突然停止,紧接着楼外便炸起一声巨响。 燕子脚下一点,身子便眨眼已窜到楼外,身形好似比以前更诡异了。她站在门外不远处,皱眉无声。我连忙也飘了出去,随眼一望,地上躺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脑袋开花,脑浆四溅,正是之前那叫二哥的家伙。他手中的枪已经破损,如同被砸烂的玩具枪一般,流出的血被雨水洗净,苍白得吓人。 他双目凸出,看姿势,像是被吓得倒摔下来的。 想到此,连将视线射向上方楼顶。而这时,视线与一道黑影不期而遇,猛烈撞上,视线凌乱了,那道黑影重重摔在二哥的身旁,又是一声炸响。看去,正在之前那三货中的另外一位,同样目中惊惧,脑袋开花,已然断气,身上却并没有其他伤痕,枪管断裂。 发生了什么事?三人已死其二?最后一个呢?正严重泛着疑惑,一枚光影投了下来,映照在地面,被拉得很长。抬头看去,正是那最后一个西装男。他面部扭曲,目中含满惊恐,双脚颤抖,沿着楼顶的边缘走着,一步步的,步步惊心,好似一个不慎就会随时坠楼丧命。 燕子一手抱小犬,另手结手印,空中旋即长出一个个樱花踏。可,燕子刚动身朝西装男飞去,西装男便不声不响的,就这么从楼顶自由落体,飞坠而下,掉在他两个同伴身旁,为生命留下最后一声炸响。 而这时,远处灯光乱晃,步声嘈杂,时不时有人发吼两声,听不真切。但看样子,肯定是有大帮子人正在朝废楼靠近,可能就是死去那三个西装男提到过的什么大哥。 燕子顺势从破窗户钻进二楼,樱花踏散去,她瞄着越来越近的动向。 060章、遮影步伐 来人有二十多号,同样都穿着黑色西装,但都明智的没像之前三货那样大半夜戴墨镜。声响躁动,手电的光束交射,这伙人来得很急,凶神恶煞,气势汹汹,大多手里都有枪。不过看起来本身并不怎么强悍,只是些持枪逞凶的普通混蛋,除了其中一个比较特别的家伙例外。那货身材魁梧,长得很直,走路也很直,丝毫不懂拐弯抹角。他原本还在最后方,却硬是接连倒拔了三棵挡路的树,笔直冲到最前方。可想而知,这货的力气至少也是鲁智深那级别。 燕子立在窗边,脸上是永远看不透的呆样,她将怀里的小犬放下。这小家伙适时醒来,跳到窗沿,懒洋洋地瞟了眼楼外,相当鄙视的眼神。我当即觉着自个的语文又有了进步,原来狗眼看人低是这么回事。 之前那直男大步在前,领着二十来号西装男快速来到废楼跟前,停下。乱晃的光束很快聚焦在一处,齐齐照在之前死去那三货的尸身上。一个声音忽然惊咋道:“大哥……死了!” “靠!这是二哥。”旁边一人纠正道。 直男蹲下身,为三具尸首合上饱含惊恐的双眼。他脸色阴沉,冷冷道:“无论谁干的,这仇非报不可。”说着,这货抬头扫视着。 所有手电忙也开始巡航,四处乱找,一束光正巧照到燕子身上。 “大哥快看,那有人。”侥幸照射到燕子的家伙兴奋地举报道。 “啊,好像看见我了。”燕子转过身,顺着走廊向右方走去,唤道:“小犬,我们走。” 小犬轻巧地从窗沿上跳下,比猫还敏捷,慢悠悠地跟上燕子。 我飘在最后,听见那直男在说:“给我分头围进去,不管里面有多少混蛋,一个都不许放跑,特别是那女人,我要……我要用她的血祭二弟的魂。”仿佛都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响。 很快的,又躁动起一串串脚步声,奔去不同的方向。 我顿时很担忧,这群家伙若真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找上了燕子,那不是……找死么。而飘随在燕子身后,望着她的背影,我这才意识到,她和庞寒都还穿着麻少康提供的怪黑衣,想不被当作坏人确实很难。 燕子貌似对这废楼很熟悉,在前左拐右转,丝毫不用停顿,很快便来到一扇房门前。她伸手去推门,并自言自语着:“那些贝壳应该不在了吧。”说着,门吱吱地开了。房内倾斜进月光,两边的墙壁图满涂鸦,墙跟摆着木架,架子上摆放了许多贝壳,各色各样。 “原来还在啊。”燕子从架上取下一枚蓝色花纹的小贝壳,摊在手心,专注地瞧了几眼,又把玩了几下,忽然呆呆道:“啊,好像忘了个约会。” 约会?我一下神经绷紧,第一反应是——对方男的女的?丑还是很丑?满脑子稀奇古怪的不祥预感。 小犬瞪着满架的贝壳不吭不响,仿若在寻找食欲。 而这时,诡异地琴音再度飘起,来自楼顶。紧随着便是一道黑影从窗外掠过,垂直坠下,速度极快,溅起一声嘣。 我两下便飘到窗口,伸头望下,又一具穿着西装的尸体,脑袋摔烂。 “走,小犬,我们去楼顶看看。”燕子果断根据状况做出了自找麻烦的决断。 可,才刚从门口冒头,数声枪响,子弹从走道两头偷袭而来,相当狡诈。幸亏燕子身手敏捷,快速闪身躲开,小犬更是因为节奏懒惰,没赶上被子弹袭击的好事。而我就很悲催了,前胸后背通通中枪,一发都没漏。虽不会有损伤,却也本能飘回房内。 小犬龇开牙,作势就要扑出去。燕子将它摁住,说道:“你虽然不是一般的狗,但也不可以随便欺负人哦。”说着,她身形疾动,自个跳出去随便欺负人了。 然后两声枪响,走道上的动静便小了许多。我忙探头出去,只看见燕子在快速闪动,在几个西装男身旁时隐时现。而这几个家伙像傻了般,在原地没头没脑的乱转。 其中一个家伙声线颤抖道:“怎么……怎会回事,人呢!?” “刚才就看见冲过来了,然后就没瞧见了。”另一个有些话都说不清道。 “是不是看花眼了。”又一个猜测道:“根本就没人过来。” 这货刚猜完,就被燕子一脚踹翻在地,摔得相当潇洒,不带一点犹豫的。而这,无疑让几人更紧张起来,忙回身寻找,当即有个家伙像见鬼般尖叫了声,貌似是什么都没找见。更有个家伙没hold住,一个哆嗦,枪走火,差些打着自个同伴。 可是,我明明看见燕子在闪晃,只是速度太快而已。怎么回事呢?我回想了下,顿时乍起,这不就是那9527当初用来对付过燕子的“遮影步”么?!对,就是遮影步。这步伐太过诡异,连燕子与庞寒等人加一块都应付不了,难怪这几个家伙身处其中会如同见鬼。换成我,那更见鬼。 反正,这几货铁定是栽了。只不过这是燕子第一次使用遮影步,所以估计是在拿这几货当陪练,才一直未下狠手。我为他们感到悲哀,因为这份工作明显拿不到工资,最后还肯定得被燕子这么英明神武的老板坑上一坑。 时间一点点推移,看样子这几货快疯了,敌人见不着,想逃又逃不了,失声尖叫越来越频繁。小犬也是出了房门,懒洋洋的观看着,一点也不好奇。 这时,几货中稍微机灵一点的家伙突然开腔道:“打那狗。” 随着他的大叫,另几人……仓促之下没反应过来。而等反应过来,已然没了开枪的机会。燕子一声“樱花舞”,花瓣飘下,几人同时晕厥,毫不含糊。 燕子身形终于定下,英姿还那么飒爽,说道:“走吧,小犬。” 小犬从几人身边跨过,瞧都没瞧一眼,便随燕子离去。 一路走过,偶有枪响。琴音仍在飘绕,途中碰见好几具西装男的尸身,皆是太阳穴中枪,面部惊恐般扭曲,看情形十分像自杀。 顺利到达楼顶,雨终于停下,雨水积在洼里,雨后的月色又美上几分。 在天台边的围栏上,对着月亮的方位,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生。她背影很清丽,发丝微微飘动着,很有种邻家女孩样的感觉。她仰头迎着月光,光华洒下的点点璀璨好似在她身上结了层薄膜,梦幻般的美,轻易便让一切注视在美丽中沦陷。 出于本能,我不自觉地想看清她的模样。但只可惜,她明明没有移动,却总是能用背影封锁我的视线。我换了好几个方位,依旧看不见她脸庞,甚至连半度棱角都未收获 燕子缓缓靠过去,小犬在脚边调整了步伐的节奏,终于提起精神,仿若如临大敌一般。 “小犬,不用紧张。”燕子招呼了小犬一声,轻轻靠在天台边的围栏上,双手支起下巴。 女生依旧原封不动的坐着,忽然出声道:“燕亲,你来晚了哟。” “啊,不好意思,当时走得太急,给忘了,所以才迟到了。”燕子说道。 “嘻嘻,没关系,燕亲可以有迟到的权利。”女生只盯着月色说:“因为我知道燕亲一定不会爽约,所以从三年前那个月夜开始,每个月圆的夜晚,都会在这等着燕亲。”说着,像哀怨一般,道:“虽然迟到了,但燕亲你终究还是来了。” 三年前?!我猛然醒悟,这迟到得忒有水准了!别人迟到三个小时已经很有魄力,燕子居然能一鼓作气迟到三年,佩服啊佩服。而那女生,虽然看不见她容貌,但也同样让我佩服,能耐心等一个家伙迟到三年,这到底是得有……多无聊啊。无聊到每个月夜都来等一个三年内根本就没想起过有约会这回事的家伙。 燕子偏着头说道:“嗯,虽然过了三年,你倒是一点没变呢,就是长大了点。” “嘻嘻,我还在发育期嘛。”女生笑着,忽然转过了脸庞。她的脸很清澈,很干净,就像洁白无暇的水晶一般。而在她的手中,捧着一样乐器,很像古筝,但太小了,大约只有五十厘米长,所以应该是很像小古筝。反正就是像那玩意。 瞅了她手中的玩意一会,我忽然再度醒悟,惊吓得不轻,之前那催命的琴音莫不是出自这么可爱的女生之手?!凌乱了,我真的凌乱了,虽然见过的离奇事件已不止一件两件。但转念想想,又不对,她十指虽放在琴弦上,可并没有弹动,而琴音却仍在响着,分不出具体来自何处。 这时燕子像与我思维同频了一般,问女生道:“寺音,这曲子是你三年前谱的吧,你一直都还在弹它吗?” “没有了,我只为你弹过那一次,那次之后,我就听你的话,再没弹过这催命的曲子了,虽然很好听,也舍不得,但我很听你话。”这叫寺音的女生天真笑着,说道:“你看,我这不是才刚把‘月琴’取出来么,还没开始弹呢,不过是弹《黑色星期天》啊,今天正好星期天嘛。” 我汗,不管是不是星期天,这曲子也不应在晚上弹吧,是想吓人还是吓鬼啊?不过,听口气,那催命的曲子还真是出自她之手。那么,她又是何方神圣呢?我更加凌乱了,为毛生前没女人缘,死后好不容易女人缘渐长,却一个二个都很诡异。老天爷这个玩笑开大了。 燕子想了想,问道:“那之前的琴音是怎么回事呢?” “不知道。”寺音将手中的月琴收入背囊中,道:“反正,这曲子确实是我谱的那首,也很像是我弹的,但那次在这楼顶给你弹过之后,我确实没弹过了啊。可我也搞不清怎么回事,从那次之后,这废楼里就时不时响起这首曲子,当地人还给取了个名呢,叫《红月夜魅》。这名字挺好听的,我喜欢。” 我接着汗,这丫头的关键根本没在点上。 “嗯,想想也是,如果是你弹的,之前那二十七个家伙听见琴声早没命了。”燕子思索着道:“那这琴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那次这天台上确实只有你和我。” “哎,管他呢,反正肯定不是我弹的就是了嘛,我不会违背对燕亲你的承诺哟。”寺音回应着,双手一撑,身子便轻巧地跃了起来,站立到围栏上。然后脚尖轻点,又轻巧地跳落在燕子身边,身形轻盈无比,宛若蜻蜓点水。她挽起燕子的手道:“燕亲,别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费神了,我陪你去看我们那时收集的贝壳,我一直都好好收藏在原来那间秘密小屋里哟,没允许任何人动过。” “我看过了。”燕子回道。 “嘻嘻,虽然你看过了,但还没让我陪着你看啊,再看一次嘛。”说着,便硬要拉着燕子去看贝壳。 我这才闲下来好奇她两货到底什么关系?有些暧昧过头的感觉。 燕子无奈,只好被拽着往楼道口去。可就在快到达楼道口时,琴音突然停止,随之便炸起连串枪响,密麻弹雨从楼道内扫射而来。 061章、楼顶乱斗 这袭击来得十分突然,但燕子和寺音这两姑娘躲得比突然还突然,脚下滑出如华尔兹般优雅的步伐,便轻松躲过数十发子弹的偷袭,比基努?里维斯更潇洒。甚至连小犬也忽然间像打了鸡血般,反应激烈,一声怪嚎,炸开许久未见的白雾,转瞬变成一只我从未见过的奇怪生物,近两米高的身躯,皮糙肉厚,子弹咬在它身上跟蚊子样无力。所以,到最后真正被打中的依旧只有悲催的我。 扫射过后,枪声停止,换来的是一串脚步声,从阴暗的楼道内传来。 燕子和寺音都停留在原地,毫无紧张感。寺音好奇地盯着小犬变成的奇怪生物,惊喜道:“咦,燕亲,你的狗会cos怪兽也。” 小犬斜视了一眼,貌似很无语,因为它依然一声不吭。 燕子淡淡回应道:“啊,它是条很厉害的cos犬。” “嘻嘻,是么。”寺音走到小犬变成的怪兽身前,伸出手指,对准小犬怪兽的肚脐,戳了戳。这莫名其妙的举动让我很无力,更觉着她和燕子的关系暧昧不清,居然都喜欢随便戳不明物体。她朝小犬笑嘻嘻道:“小狗乖,cos犬夜叉来瞅瞅。” 啊,我完全没想法了。 而这时,脚步声停在了近处,十几个西装男站成一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为首的是那枚大力水手般的直男。 直男谨慎地扫望了一圈,估计是发现只有两美女和一野兽而已,顿及气焰高涨,出口成脏:“他奶奶的,快把那混蛋小子交出来,不然别怪老子辣手摧花。” 来者不善,我正准备分析情势,寺音直接回了一句:“不交。”那叫一个干净利索。 看这架势,我果断判定寺音与那混蛋交情匪浅。为朋友不被恶势力折腰,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我做鬼也佩服。 燕子应也是想到了这点,小声问寺音道:“那混蛋是谁?” 寺音十分利索地回答道:“不知道,不认识。” 燕子啊了声,恍悟了句:“原来如此。” 两姑娘离奇的思维模式,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直男的火气立马燃起,狠狠道:“老子活剥了你俩丫头,看那混蛋还龟不龟缩得住。”说着,朝身旁的两个家伙使眼色道:“上。” 顿及,两西装男步步逼近过来,刻意抖着手里的枪,脸上的阴笑很猥琐,那点心思不用猜都知道有多恶心。 寺音问燕子道:“燕亲,你先还是我先?” “小妞不用争了,大爷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其中一个西装男说着,暴露出齿上黑黄的牙垢。他后方的十几个西装男跟着邪笑,眼神游离在燕子和寺音身上,都没见离开过,好似压根忘记了之前死去那些同伴,真是堆见色忘义的货。我鄙视。 这堆货里只有那直男仍保持着阴冷的目光,好似在留意着什么,或许这就是老大跟小弟的区别。 燕子自动屏蔽掉所有不怀好意的笑,回寺音道:“还是留给小犬吧。” 她刚说完,小犬变作的怪物就动了。它不动声色,只动拳脚,一脚扫出,一巴掌拍下,力道甚猛。两西装男措手不及,根本不带丝毫反应,就被砸飞出去,当场给废了。本来还以为有场好戏,结果一点看头都没有。我很失望。 “他奶奶的,原来仗着这头畜生。”直男没头没脑甩出一句,直冲向小犬,一拳轰出。 小犬体型坚硕,毫无所惧,厚实的巴掌刮起一股气流,硬碰上对方的拳头。 轰一声闷响,拳掌相交,我已准备好了为小犬喝彩。可,这喝彩却一直被憋在喉咙眼,硬是没能喊出来。因为,小犬并没有胜,反而落在了下风。只见这一招硬碰,直男纹丝不动,小犬却接连退出数步。 小犬稳了稳身形,一声怪嚎,嘣地炸开一团白雾,变幻了一个形态,凶狠地瞪着直男,蓄势待发。新形态体型瘦小了许多,估摸是之前在力量上吃了亏,所以改变了路数。 “哼,原来是头觉醒兽。”直男语气嚣张道:“可惜,不过如此。” 说着,这货抢先动手,脚下猛冲,一记重拳轰向小犬面门。小犬却是没有硬接,身形晃动,异常敏捷,依靠不停闪晃,寻找反击机会。可,直男的身手确比他的长相漂亮得多,重拳出击的同时,竟还能防得滴水不漏。一看,便像是练家子出身。 只几回合交锋,小犬便再度落入下风,一点点被逼向天台边缘。 我看得纠结不已,精心准备的喝彩活活胎死腹中。倒是那帮子西装男兴高采烈起来,瞎咋呼着“大哥厉害”、“大哥干掉它”……之类的,起哄的本事非常专业。 我望了望后方,燕子和寺音却依旧无动于衷。 寺音疑惑地问道:“纳,燕亲,这焚蛋怎么回事?” 燕子想了想,分析道:“啊,是很怪异,看他的怪力不像人类觉醒力,倒很像‘力域’的觉醒力,猛却不霸,可他本身却丝毫没有外域觉醒生灵的气息。所以,他肯定是人类,但觉醒的力量确实来自外域,从来没见过这种状况,我想……” “我不是说这个。”寺音打断道:“我是想问,这焚蛋干嘛跟条狗都打得这么起劲?” 这话显然是顺利传入正在纠缠的一人一犬耳中。直男暴吼一声,拳劲带出呼呼声响,硬是生生在地面砸出个大洞,拳威将小犬震飞出去。伴着一团白雾,小犬变回狗身,单爪扣在围栏上,险些从天台摔下。 直男停下手,道:“畜生就是畜生,靠着有点觉醒力就逞强,嫩了点。” “喂,焚蛋,这话该我对你说才对。”寺音不服被抢台词道。 直男冷哼一声,不作理睬,藐视着落败的小犬。我也很不明白,打败条狗有啥好得意的。 小犬扣在围栏上,依旧一声不吭,但牙已龇开,身上隐隐开始泛白光。这架势我当然见过,小家伙是要动真格了。我忙将之前准备好的喝彩又掏出来。 “小犬,别胡来。”可燕子却突然出声阻止,我的喝彩顿时胎死两回。 小犬倒是出奇地听话,瞄了燕子一眼,自觉淡去白光,变成小鸟绕过直男,飞回燕子身边。然后,这小家伙变回狗身,都输了眼中还那么骄傲,鄙夷着直男,就好像在说:本狗爷还没使出真本事,你丫嚣张个屁。 这一刻,我莫名地想起那死猫货。 燕子跨出两步,冲直男道:“喂,你,啊……就你,你的怪力哪来的?” “少套老子的底,等老子找出那混蛋,一块拿你们祭我兄弟。”直男咬牙切齿地冲燕子道:“特别是你,乖乖给老子呆着,老子要让你生不如死。” “啊呸,敢对我家燕亲无礼。”燕子都还没发话,一旁的寺音冷不防冒出句:“扔刀子。” 说着,这丫突地右手向后一顶,月琴从背囊里飞出。再左手一揽,便将月琴接住。五指梦幻般在琴弦上拨动,五弦同颤,抖出道道声波,奏出的旋律极美,美得要命。是的,非常要命,每一道声波都像锋利的刀锋,在地面割出一条条浅沟,扫向直男。 我触不及防下吃了一惊,这萌妹子真是萌爆了,杀人的招数都这么可爱。 不过那直男也确实不简单,完全没有站着等死,猛力一跳,便打破了世界跳高纪录。他不去当运动员,却跑来当坏蛋,真是可惜。 寺音却是完全没把直男的跳跃闪避当回事,纤细的手指仍旧在琴弦上跳动着,一缕缕妙音随指而生,飘娆在空,引仙沉迷。音波飞射向直男时,却又会突地变得极具杀伤力,薄如翼,利如刃,更似拥有灵性般,无论音律多么曲折,最后都会追击向直男。 直男毫无还手之力,四处乱跳闪避,就好似被琴音逼着跳奇怪的舞蹈,姿势特别难看。越避越吃力,险象环生,在他的脸上,惊疑不定,愁云不散,看来是有那么点觉悟了。终于,在跳避过一处高音节时,这货刚落地,忙一声高吼:“开枪!” 我这才猛然反醒,竟太过专注而把十几条枪的威胁忽视掉了?!当下紧张。可是,随着直男的一声令下,却没响动,更没有半星枪火。我很纳闷,这些家伙有枪不开,而且是一直都没开,难道?想等着卖废铁么。果断胡思乱想着,望去,终于恍悟。这些家伙不是不想开枪,而是根本没法开枪,甚至身子都已没法动弹。 十几个西装男站在原地,造型千奇百怪,都被一层水流给缠裹住,透过水色能看清一张张惊恐的脸庞。一看便知,这正是庞寒的水牢术。 庞寒迷迷糊糊地,从十几个水球间挤出,缓慢走来,失落得不行,天空不知不觉就又飘起了小雨。据我猜测,这吃货肯定没找着吃的。 寺音斜眼瞅了下庞寒,眉都不皱一下,食指轻弹,便一道音刃飞射过去。 庞寒也是迟钝得越来越有水平,见到袭击不先顾着躲闪,反而问了句:“什么状况?”幸好燕子手快,一手结印,在庞寒身前结出樱花踏,挡住音刃。另一手忙摁住寺音的手,阻止她接下来的连续攻击。并说道:“音,他叫湿身男,是自己人。” 寺音秀眉皱了下,好似颇有不满。 而琴音停止,旋即给了直男喘息的机会。这货落地以后,如临大敌般,忙不迭摆出紧急防御姿态,几乎是在惊惧下脱口而出道:“你们什么人?” “我们不是人。”庞寒刚好近到燕子跟前,很自然地回了声。 “啊呸,你才不是人。”寺音收起月琴,便一脚朝庞寒踹去。这力度,这角度,简直和燕子平时踹庞寒的技巧一模一样,我都搞不明白到底因为这两姑娘关系过于亲密呢?还是庞寒天生具备找踹的魔力? 062章、七音小筑 庞寒作为经常挨踹的对象,自然是总结有一套系统化的避踹经验,见寺音一脚踹来,果断扭腰、挪步、甩臀,一气呵成,动作规范,顺利避过寺音的脚锋。只可惜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寺音前脚的残影仍未消,燕子后脚已踹至,两脚如出一辙,一模一样。庞寒一声哎哟,却硬是没躲过燕子这一脚。这教训说明任何系统都是有漏洞的。 庞寒被一脚踹到一边,燕子发话道:“啊,湿身男,不想成谋杀犯,就把水牢解开,那些家伙都是普通人,经不起你这水牢折腾。” “哦……原来踢我就为这事啊,早说嘛。”庞寒思索片刻得出结论,不满道。 不过都是老样子,这货嘴上怨念,手上却是按照燕子的意思在做,困得那十几个西装男苦不堪言的水牢便在这插科打诨中给解了。 水牢散去,十几西装男噗通一声便扑跪在地上,双掌撑地,枪脱手,剧烈咳嗽,浑身湿漉,极尽狼狈,怕这劲一时半会是缓不过来了。也就是说,庞寒意外之下就解决了直男的后援,这货若还想战,也只能是孤兽困斗,必败无疑。 但这货却貌似并没有孤军奋战的意志,瞳光涣散,嘴里神叨叨地嘀咕着:“抚月琴,音波取命于无形……”反复念着,突然惊恐地失声道:“你是‘七音小筑’的寺音!” 看寺音的架势,像是正要补踹庞寒一脚,结果被直男这失声一叫给搅合了,兴致全无。她扭过头,不客气道:“你个焚蛋,瞎嚷嚷啥,我名字是让你随便叫的么。” “你真是……”直男之前还气焰嚣张,此时却莫名其妙地奄了,硬是憋住后面的话没敢说,忙诚恐道:“小弟是长虎帮东北堂的石军,收到情报,说仇家就藏在这楼内,才带着兄弟来寻仇,却不想有眼不识泰山错将寺音……姐当作了仇人同伙,这才有所得罪,还请不要怪罪。” 这货那声“姐”叫得我是浑身起疙瘩,怎么看他都比寺音大不少,亏他有勇气叫出口。不过转念想想也对,这世道哥啊姐的,有实力就是老大,不按年龄排辈分的多了去了,也懒得较真。我只是对这货突然之间落差巨大的态度很不适应,前面还不可一世,后面就哈腰求饶,忒狗血了。 寺音却像是很习惯一般,毫无反感,直接理骂道:“你个焚蛋,本来我与燕亲重逢蛮高兴的,结果你们这群焚蛋跑来破坏气氛,应该千刀万剐……” “这是误会这是误会。”直男忙不迭解释道。 “不过看在我与燕亲重逢的高兴份上,懒得和你这焚蛋一般见识。”寺音特意朝燕子挤了个笑脸,说。 “是是是……小弟是焚蛋。”直男连连哈腰点头,不过估计他连什么是焚蛋都不知道,因为我也不知道那是个啥玩意,从来没听过。这货随后才小心翼翼道:“寺音姐大人大量,小弟感激不尽,但小弟奉命来捉仇家,结果仇家没捉到,还折了这么些个兄弟,回去实在不好交差,如果那人与寺音姐没啥关系,还请卖个人情,把人交给小弟回去交差,小弟定当对寺音姐的大恩铭记在心。” 听完这番话,我觉着这货还是有二两文采的,这世道反派也不好当啊。不由得就看向寺音,想着反正都不认识那所谓的仇家,就别再和这自认焚蛋的混蛋刁难了。 可寺音却是一点不为所动,说道:“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那些兄弟又不是我杀的,跟我诉苦也白搭,虽然那家伙我也不认识,但我凭什么卖你人情,你们长虎帮不就是在去年竞宝会上捡了个漏么,没啥了不起。” 连珠弹发,说得直男没脾气,或者是有脾气不敢发。 “那是,那是……不过……”这货一边点头承认,一边又不甘地犹豫。 寺音貌似不耐烦了,果断威吓道:“焚蛋,还不走,是不是等我弹曲子给你听。”说着,作势就要取出月琴。 “误会误会,小弟不敢,不敢。”直男忙不迭摆手,无奈地愤恨一声,然后才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地向手下招呼道:“我们走。” 十几个西装男已缓过一些劲,忙捡起枪,歪歪斜斜地跟着直男离去,脚步声重新没入昏暗的楼道中,越来越远。 望着交错远离的光束,还有那些被抬走的尸体,我脑海里忽然冒出些东西。像直男这样出来混的人,我生前一点没少见,黑帮厮杀同样也见过,可却从未想过这些东西背后能有如此深的故事。本是相同的东西,却在生前与死后看出了不同的景貌,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真实呢? 寺音重新挂上迷人的笑容,对燕子道:“好了,燕亲,焚蛋都走了,我陪你去看贝壳吧。” “啊,好吧。”燕子回应了声,便同寺音前往之前存放贝壳那间房,小犬老实跟随在旁,庞寒因为没找着吃的,也是失落得很老实,没再随便说胡话。途中,燕子问庞寒道:“湿身男,你在楼里转这么久,找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她这么一问,我倒是也想起了,听直男那伙人的口风,貌似认定了这废楼里有个混蛋,可,为啥谁都没见着呢?想到此,我连也疑惑地盯向庞寒。 庞寒直接回答道:“我又不吃人,找人干嘛,没有。” 一句话,直接把燕子给封杀了。幸得燕子早已习惯,处变不惊地转问寺音道:“音,之前那家伙很怕你的样子,七音小筑是怎么回事?” “嘻,就是我们以前住过那房子啊。”寺音笑嘻嘻道:“燕亲你走了以后,我就和小雅她们给房子取了个名字,叫七音小筑,加上燕亲你刚好七个人嘛。燕亲你又一直不回来,我们闲着没事做,无聊的时候就教训下哪些坏人咯,你也知道这岛上经常来坏人嘛。到后来,那些坏人就怕我们了,就这么回事,也没什么特别的。” 啊,美少女战士么?我倒是觉着这不是一般的特别。 “欺负坏人?是欺负人吧。”燕子说道:“不记得当初说过不可以乱用觉醒力吗?” 我很想对燕子说,你咋不想想自己也经常乱用。 寺音回道:“当然记得,我们欺负的绝对是百分两百的坏人。” “你怎么知道?”燕子问道。 “因为我们是好人啊。”寺音很专业地给出解释道。 燕子没再接话,进了贝壳房内,才恍然问道:“啊,忘了,小雅她们呢?” 我很想吐槽说,到底还有什么是没忘的。 “小雅她们回国内溜达去了,不过这个月底应该就回来了。” 燕子突然笑了,“不是因为知道我回来了,所以赶回来给我接风吧。” “她们哪有这么好的灵感。”寺音取下一枚贝壳说:“燕亲忘了么,下个月会举办今年下半场的竞宝会,岛上会很热闹,那几个丫头最爱凑热闹了,怎么可能错过。” “竞宝会?”燕子思索着道:“还在举行?” “是啊。”寺音得应道:“而且更热闹了,就是你走的哪年,竞宝会被一个叫‘待苏’的神秘兮兮地组织接手了,之后每场的竞宝都很特别,好像都跟觉醒力有关,所以来这岛的坏人也越来越多了。就刚才那些什么长虎帮的焚蛋,去年就走狗屎运,武竞的对手莫名其妙弃权了,才捡了个漏,得到件竞宝,说不准刚才那焚蛋的怪力就是从那件竞宝上得来的,谁知道呢。”她忽然眼睛一亮,取下架子左角的一枚贝壳道:“燕亲,你看,这枚是你和我同时发现的,还记得不?” “啊,记得。”燕子回应了声,问道:“武竞又是什么?以前好像没有。” “是‘待苏’定的新规矩。”寺音寻找着其它有故事的贝壳,说道:“现在参加竞宝会的,除了有财力和势力外,还要求有武力,开会前,各股参会的势力进行抽签,再进行武力对决,胜方才可以进入竞宝会。我没参加过,所以除了知道‘待苏’提供的竞宝都与觉醒力有关外,也不知道其它有什么特别,反正不少蠢货为了这些玩意打得头破血流。”说着,像发现新大陆般,高兴地又取下一枚贝壳,叫道:“燕亲,你快看,这是你退潮那个黄昏捡给我的。” 燕子若有所思,没有回话,嘴里含糊不清着:“怪力……觉醒力……地命珠……” “燕亲,你快看啊。”寺音连又叫了声。燕子这才回过神来,附和着寺音,再没提竞宝会的事。接下来就是这样,两姑娘围绕着一堆贝壳聊得没完没了,庞寒与小犬早已无聊得不知不觉中睡着。 我默默盯在旁边,偷偷看着,偷偷听着,倒是理出一些头绪。原来三年多以前,燕子和她师傅在海上遇到风暴,被吹来这座岛,途中碰上同样遭遇风暴的一艏渔船,渔船上的大人都已不知所踪,只剩下六个小姑娘。燕子便同师傅救下了六个小姑娘,一同来到岛上。谁知,那六个小姑娘却都是外域生灵,并同时觉醒。为防六人年少无知,力量被滥用,燕子便和师傅一起留在岛上,与六个小姑娘同吃同住,循循善诱。久而久之,燕子与六个小姑娘情如姐妹,感情甚笃,但燕子为寻自己身世,不得不离开。依依不舍之下,便定下在离别前废楼之顶月圆见的约定,谁知燕子走得太急,将这约定整整忘了三年,寺音便固执地等了三年。三年内燕子依旧没找到自己的身世,寺音等六个姑娘却成了令众黑道忌惮三分的“七音小筑”。 想来,真是造化弄人,需分别时留不住,缘来缘去又相逢。 两姑娘一直聊到天亮才打住,寺音挽住燕子道:“燕亲,回七音小筑吧,这回你不能再不告而别了。” 这时,庞寒突然睁眼诈尸:“我也去!” “啊呸,谁要你跟着去。”寺音一点不好客道。 “我又没说跟你去。”庞寒用自己的逻辑分析道:“你迟钝啊,我是说跟燕姐头去,所以和你没关系,捣什么乱啊。我以后就跟着燕姐头混了。” 燕姐头?倒是第一次听庞寒这样称呼燕子,我挺不习惯。至于他说的混嘛,我理解成混吃混喝什么的,反正混吃等死很符合他的风格,想想,这无忧无虑的生活态度有时也挺不错。 寺音明显被庞寒顶得有些想不开,但刚想继续和庞寒抬杠,燕子却笑了,说道:“啊,好吧,你就跟我混,一起凑凑竞宝会的热闹。” 听燕子都开了口,寺音只好欲言又止,没再说什么,只是恨了庞寒一眼。 063章、梦境成真 沐浴在晨光微亮,海风卷着咸味灌来。离开废楼,穿过一片小树林,又走完一条小道,终于见到这小岛繁荣的一面。像个古朴的镇子,街道清稀,由栋栋小楼组成,分隔而立,都很娇小,点缀绿树成荫。唯独镇中央一栋城堡样的建筑很扎眼,它很庞大,也很霸道,就像强行挤进精灵堆里的巨兽,与四周景物极不协调。 走在街道上,行人还很稀少,偶见到三五成群的汉子,也都刻意表现得很凶狠。寺音说,那些是来参加竞宝会的各股势力,不过都是些先来探路的小喽啰,用不着搭理。当然,她也只是说说而已,嘴上才说不用搭理,转眼就出手教训了几个借酒发疯的家伙。其中一个稍清醒的,脸都被打得像猪头了,还不明白状况,硬是掉在后面跟了几条街,直至快到一栋粉色小楼时才停下,没敢再多跟一步。 这栋小楼全身粉色,坐落在镇子靠海的方向,被一圈高挑的椰树簇拥着。 楼前是道拱门,门上弧形呈现着四个字——七音小筑。 我环望了下,一路走来,貌似只有这小楼附近没有凶恶的汉子,一个都没有。只有一个老汉坐在小楼不远处的长椅上,身前搁着画板,慢悠悠的在作画。 寺音对燕子说:“那老头叫艾尔,上个月来的,每天都在那画画,画得挺好的,改明等小雅她们回来了,让给我们一起画一张。” 燕子啊了声,没有多余的意见。 庞寒却非常介意道:“我不画。” “啊呸,又不要画你。”寺音一脚又朝庞寒踹去,依旧没踹中。 小犬趁机第一个钻进小楼,随便找了个旮旯,以专业的速度睡着。 随后,寺音给各人找来换的衣服,轮番进行了梳洗,我被排除在外。然后寺音又将燕子带去一个整洁的房间,说是燕子以前住的那间,三年来从未忘记过打扫。燕子贴到软绵绵的粉色枕头上,很快睡着,睡相也是那副呆样,从来看不出她到底是快乐还是忧伤。寺音为燕子轻轻盖上薄毯,无声笑了笑,回了自己房间。本来庞寒也要求要有自己的房间,但索要无果,寺音直接将他的待遇放在和小犬一个档次。最后,庞寒只得睡了沙发。他确实累了,因为作为吃货竟忘记了早餐。 顿时,楼里宁静下来,再强都会疲惫,即便是太阳的光耀也需要归宿。 燕子的房间有扇窗户,就在床的对面。我飘落在窗前,将背影留给熟睡的燕子,平淡的看着窗外更平淡的景色。突然就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呆在窗前。这样,我就可以清晰看着外面的世界,却不被外面世界的尘埃沾染。可以悄悄看尽百态,注视的目光却从不被察觉。或许我真的不适合爬上高山眺望宽广,而更适合躲在某个角落独自欣赏一花一草。 只是可惜,命运不会对我千依百顺,该来的风雨始终躲不掉,就像这场死亡后的种种奇遇。它们是我从未想到过的,我曾一直认为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再伟大的人都看不见死后的模样。我并不伟大,我只是个小偷,可我却看见了,从永远不被察觉的角度。 到下午,大家相继醒来。最先醒来的是庞寒,这让我挺诧异,这货怎么看都不像早睡早起的主。他一醒来,便以刘翔的速度与激情,跨越一路障碍,冲到冰箱里捣腾起来。我终于恍悟,原来这货不是睡饱了,而是明显睡饿了,果然就是一吃货。他一手面包一手酸奶,晃晃悠悠就摇出了小楼,蹲在拱门前,嘴里吃着喝着,眼睛全神贯注盯着马路,那叫一个贼眉鼠眼,不像干好事的人。而不远处那叫艾尔的老头仍坐在长椅上作画,满副悠然自得。 庞寒这货始终在门口傻蹲着,手里的奶和面包吃完了,立马跑回小楼从冰箱里又抢来一份,然后继续蹲点。如此反复,这货的胃得有多肥啊。 我在他身旁飘来飘去,怎么都搞不明白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不过转念想想,既然是发神经,那我搞不明白也就正常了,因为我又不神经。 大约神经了有一个来小时,寺音也是醒了,懒洋洋出了小楼,一眼便瞧见蹲得有模有样的庞寒。证明她确实不是近视眼。这丫头偷笑着,鬼鬼祟祟地摸到庞寒身后,出其不意就是一脚。然后,出其不意地踹了个空。庞寒恰好挪身去捡掉地上的面包,避过一劫。 寺音喜极而悲,破口便骂:“焚蛋!” 庞寒稳如泰山,不为所动,瞅了瞅捡起来的面包,吹了吹粘上的灰尘,一口咬下,面不改色。那双贼眼依旧锁定在一无所有的街道上,心无旁骛。 寺音已然气得胸脯起伏,加足音量又是一声:“你个焚蛋!” 终于,庞寒有了反应,头也不会,直接扔出句:“以后能不能把冰箱里的面包换成烧鸡。” “啊呸,你做梦。”寺音毫不留情地啐了一句,看上去相当痛快。 “要不烤鸭也行。”庞寒果断根据自个的思路继续走下去,仍旧连瞟都不瞟身后的妹子一眼。 寺音脱口便又是一句:“焚蛋,你去死吧。” “着什么急啊,反正这事你和我迟早都要做。”庞寒一本正经道。 “……”寺音无语的表情很明显。估摸也是意识到和这种另类发脾气就是浪费情绪,所以果断产生打道回府的念头,转身便欲迈步。但连半步都没迈出,突地又回转身,快速蹲到庞寒身旁,问道:“焚蛋,你在发什么傻?” 这丫的举动忒防不胜防了,我硬是没反应过来,差点让她给撞上。 庞寒喝掉最后一口酸奶,说道:“等看撞车。” “你就做梦吧。”寺音当即乐了:“这里是小岛,加一块都没几辆车,你就等着变望车石吧。” “嗯,对,就是做梦。”庞寒却是仍呆在自个非常有特色的思维路线上,道:“明明梦见有两车会撞,就那,就那老头坐的长椅边上,撞得很壮观啊,司机都飞出来了,红水流了一地。既然这岛上有车,那肯定得撞,等等,多等等……”这货反而越来越坚定。 “做梦?”寺音反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问道:“你不会是太无聊就顺便来等梦里发生的事吧?” “当然不是。”庞寒毫不含糊道。 “那还好,证明你这焚蛋傻得还有救。”寺音松口气道。 “你太没眼力了,我哪里像顺便,我明明是很认真的特意来等嘛。”庞寒理直气壮地补充道。 “……”短短一段对话,寺音又无语了,吐出句:“神经病。”吐完便又欲起身回小楼去。可这时,突地就听庞寒亢奋地吼叫道:“哈哈,终于要撞了。”这货刚吼完,就听见一串异常的引擎声,接着就是一声轰隆,嘣地一声炸响,黑烟升腾中,掀起阵阵焦臭味。 寺音忙不迭回转身,一看,当场石化。 我也是连忙寻声,一看,险些鬼叫。 就在那叫艾尔的老头所坐长椅对面,两辆黑色轿车热吻在了一起,难舍难分,相当惨烈。车头整个变形,司机破窗飞出,也已变形,头部破裂,血溅一地,机体内冒出的黑烟熏得路边的椰树都变了颜色,整个现场变形得好似变形金刚大战后的场面。 总之,一切都变了形,变得和庞寒之前描述的梦境简直一模一样。 庞寒飞奔过去,绕过两坨报废的铁物,再没动静。 我连也飘过去,那叫艾尔的老头不知何时已不见了,长椅上安静的躺着两张画。 庞寒拣起画,一脸糊涂的瞧着。第一副画正是车祸现场的景象,我当即惊叹这老头的画工太厉害了,短短时间竟能画得一个细节都不差,好像事先画好的一样。第二副画则像个酒吧,场面很乱,一群客人在骚乱,吧台内的姑娘却带着笑容擦杯子,台前坐着一个背影,很熟悉,我隐隐觉着该认识,可奇怪的是看不出是谁,甚至看不出是男是女。我晃了晃脑袋,正想再看仔细些,庞寒这货却说了声:“没趣。”然后直接将两副画揉成一团,扔了。 我怒,踹他的欲火自个燃烧起来,这货果然是找踹的天才。 “怎么回事?”这时,寺音也赶了过来,与之同来的还有燕子。 庞寒得意大笑道:“哈哈哈,你看,我说吧,真撞车了,我的梦很准呀。” “冷血。”寺音脸色不好看。 燕子忙替庞寒解释道:“音,别生气,这家伙大脑构造特别,天生少些零件,别和他一般见识。” “嗯。”寺音得应了一声,然后看着车祸现场,不知说什么好。不过我肯定她不是在同情,因为这撞车的两人正是早晨被她教训过的酒鬼,一来估计这两人是酒后驾车,自寻死路,没啥好同情,二来按她的理论,被她教训的一定是坏人,死一个少个祸害,死两个就少一双祸害,也没啥好同情。所以……我果真还是很冷血啊,虽然我连血都没有了。因为我是鬼啊。 燕子观察了一会,才说道:“啊,撞得很奇怪,谁清楚怎么回事?” 寺音瞪了眼庞寒,说道:“被这焚蛋梦撞的。” “梦撞的?”燕子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这时,就听庞寒这货莫名其妙地兴奋叫了声:“梦得好准。”叫完,拔腿就往小楼里跑。 燕子连喊道:“你去干嘛?!” “我去梦两只烧鸡……”遥遥传来庞寒的声音道。 064章、死皮赖脸 随着这货的身影与声音一同消失,寺音问道:“燕亲,这焚蛋正常么?” “啊,这家伙不正常得很正常。”燕子会心一笑。 寺音表现得不能理解,我却觉着燕子解释得太精辟了,若哪天庞寒正常了,我绝对会以为是个冒牌货。 燕子绕着车祸现场观察了两圈,在绕第三圈时,街道左侧响起一阵车声,正疾驰而来。我第一反应是警车和救护车,拔腿就欲开溜,因为即便死了这么久,都没有忘记自己其实只是个小偷。但转念想想后,我却淡定了,一来没有警笛声,不像警察的作风,二来这么个混乱的岛,怎么可能有警察?!如果有,却还有这么多坏蛋招摇过市,那这些警察也忒无能了,我又何必害怕呢?! 来车共都三辆,都是黑色,车头盖上各有一只猛虎图案。我这才注意到,被撞变形的两车头上也有相同的图案,只是猛虎被撞成了病猫,才一时没分辨出来。 三车同时在近前停下,前后两车快速下来几个大汉,都穿西装戴墨镜,又是一群黑社会电影看多了的家伙。其中一个连忙跑到中间车的车门前,恭敬的打开车门,迎下一个青年。 此青年白白净净,有几分俊朗,身上全是名牌。以我的专业眼光判断,这货很值得一偷。 “寺音小姐,又见面了。”这货老远就打招呼道。 燕子偏头看着身旁的寺音,问道:“音,这是谁?” “不认识。”寺音想都不想,直接麻利地把青年打入陌路。 青年刚好近到寺音身前,更正好听见这三个字,脸上却是面不改色,道:“我是朝歌啊,去年还和寺音小姐一同看海,怎说不认识呢?哦,我知道了,定是因为石军那小子得罪了寺音小姐,所以和我赌气呢。” “啊呸,谁和你看海啦,谁又和你赌气啦,神经病。”寺音毫不客气道。 “你啊。”自称朝歌的青年仍是面不改色道:“好啦,别生气啦,我替那小子给你道歉。” 我瞬间被打败了,居然还有比我更死皮赖脸的人。 寺音已然气得无话可说,果断拿出看家本领,骂道:“你焚蛋。” 这时,两个西装男跑到朝歌身边,小声道:“歌少,两个兄弟都死了。” “死了就拖走。”这货居然还能面不改色,从容道:“全弄走,动作小心点,弄得干净点,别碍了我家寺音宝贝的眼。” 此话一出,我不止被打败了,简直被打成重伤。这货也忒强悍了,短短两句话,就把“寺音小姐”变“寺音宝贝”了,还是“我家”的,这进展真是擅自得没话说。 不用说,寺音已然气得怒不可歇,左右环顾,估计在找砖头什么的。当然,若她把月琴带出来,这叫朝歌的货早已只能听葬歌了。 “好啦,我今天太忙啦,对不起了,过两天再来陪你看海。”说着,这货回到中间的车上,临进车门前,还不忘和寺音告别道:“寺音宝贝,再见了,记得想我哟。” 说完,上车,扬长而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寺音气得朝车远去的方向不停咒骂:“你焚蛋你焚蛋……” 好一会,燕子才又好奇的问寺音道:“音,你和这家伙到底什么关系?” “仇人关系!”寺音咬牙切齿道。 燕子呆呆地“啊”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 寺音二话不说,扭头就回了小屋。紧接着燕子也回了小楼,车祸现场很快被一众西装男收拾干净。我飘在最后,这才反应到,石军?不就是在废楼被欺负的那直男么。这么说,这伙人也是长虎帮的。但看架势,可比石军有气势多了,看来这长虎帮也并非那么不济,至少这叫朝歌的家伙很不一般。我是真心这么感觉的,最起码在脸皮厚度方面,打心底甘拜下风。 回到小楼内,庞寒仍在沙发上死睡,口水流得跟小溪一样。至于小犬嘛,就不用为这狗太浪费笔墨了。倒是寺音,被朝歌那货一闹腾,明显是气憋着了,闷在自个屋里一声不响,把枕头当面团一样蹂躏。最后还是燕子本事大,随便在冰箱里挑了几样零食,就把寺音给哄住了。 燕子陪着寺音一边吃零食,一边聊八卦,等这姑娘气消了,也吃得差不多饱了,才开口问道:“音,你有法子打探到这次的竞宝是什么吗?” “燕亲,你想参加?” 燕子淡淡说道:“啊,受人之托,找一件宝贝。” 寺音当即好奇道:“什么宝贝?有什么用?” “叫地命珠。”燕子想了想,描述道:“具体有什么用不知道,但珠里能看见十二个人的残像,应该很容易分辨。” 听了燕子的描述,我马上就想起了,这不是湖底玉宫里那干尸托找的东西么。我还以为燕子忘了呢,原来她一直记得,当即很佩服她的言而有信,更佩服她对“人”这定义的包容,那干尸居然也能算人?! 寺音说道:“燕亲的事自然是我的事,虽然这事挺麻烦的,但我一定会想到办法。”她想了想,然后说出了办法。我惊叹,这效率真高。她对燕子说:“燕亲,你还记得西街那间老酒馆么?” “啊,当然记得,那时师父最爱去那。”燕子不假思索道。 “嗯,就是那……”寺音突地问道:“对了,酒鬼大叔怎么样了?” 我想说,这话题也转得太有效率了。 “之前帮我处理一样东西去了,现在怎么样不知道。”燕子回忆道。 而我就在这个绕出去的间隙里反应到,这话题怎么莫名其妙扯到我身上了。我泪流满面啊,那酒鬼大叔处理的东西就是我的肉体啊,而燕子什么时候才能把说到这事时的口气改一改呢,别老让人感觉她在说货物之类的东西啊,因为,我真不是个东西啊。 我这正伤心呢,寺音又补充了句:“酒鬼大叔处理的什么东西?居然落到酒鬼大叔手里,那玩意肯定很悲剧。”我顿时再度想跳黄浦江。 幸好,还是燕子善解鬼意,把话题又绕回来道:“啊,还是说说你的办法吧,那东西就不用管了。” 我自觉地蹲去一旁画圈圈。 寺音这才转回正题道:“三年前那酒吧来了个姑娘,叫若裳,和我关系蛮好的,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若裳?她是‘待苏’的人?”燕子敏锐地问道。 “不是。”寺音解释道:“就是个可爱的妹子,为人挺好,声音也很好听,在老酒馆里做点零碎的活,很受欢迎哦,其实很多顾客都是冲她去的……” 这丫兴致勃勃,口若悬河,婚介似的把叫若裳的妹子说了个剔透,也不知何时才能绕到正点上去。我虽然对漂亮妹子什么的也很感兴趣,却也渐渐有点不耐烦了,反倒是燕子出奇地有耐心,始终没有插话的等着。到最后,寺音这丫就差没把人家妹子的三围给报了,才说到真正有用的信息。她说:“这三年负责竞宝会的‘待苏’代表叫鬼语者,他肯定知道竞宝是什么,但这家伙神出鬼没的,除了在竞宝会当天,很难见到。不过他有两个得力助手,一个叫楚江,另一个叫沉魄,这两家伙倒是经常在镇里出现,负责管理外来的各股势力。特别是在老酒馆,时常能看见这两家伙,因为这两家伙都对若若有意思。” 燕子很快反应道:“啊,主意不错,通过若裳妹子从这两人口中套取信息。” “嘻,燕亲聪明。”寺音接着道:“凭我和若若的关系,她肯定会答应帮忙的。只要美人计一出,那两家伙肯定中招。” “啊,很好,就这么办,你去找若裳妹子吧。”燕子立马安排任务道。 “现在?”寺音好似根本没预料到,说:“好不容易才和燕亲重逢,还想陪燕亲多玩一会呢。” “没关系,我现在又不走,有时间。”燕子说道:“而且你看,零食也吃了,八卦也聊了,是该办正事了。” 这一刻,我终于领悟燕子为啥陪寺音吃零食了,原来是喂饱了好干活,果然高明。 寺音无奈,只好不舍地挎上琴囊,出了小楼,被燕子几下忽略着干活去了。我思索过后,紧跟了上去,毕竟这是燕子的事,不能太不当回事,这丫头的办事能力实在叫鬼不放心啊。 出了小楼,一直往西走。途中我一直想既然是老酒馆,肯定有个很古朴的名字,便猜了几个,比如龙门啊、悦来啊……什么的,结果到那一看,靠!这老酒馆还真他妈就叫“老酒馆”。不过,光看外观确实又该叫这名,每一寸都那么古老朴旧,木质的门,纸糊的窗,门前居然还有马槽,栓了头瘦驴。 寺音推开了门,迈了进去。我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虽然我在酒吧通常也只喝牛奶。 里面,格调同样涂满古老的色彩。我下细扫视了一圈,客人满座,吧台里有个漂亮的姑娘在擦杯子,脸上的笑容很迷人。看到这,我忽然间惊觉,这酒馆内的样子竟见过,就在那叫艾尔的老头留下的第二副画上,除了混乱的场面与吧台前看不清的背影,其它都是一个模样,甚至连吧台内姑娘的样貌以及她擦杯子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我当下惊奇,视线一下聚焦到角落,那叫艾尔的老头居然就坐在那里,正悠然的喝着牛奶,身前的桌面上铺着画纸,时不时画上两笔。 065章、酒馆趣事 忽然间就觉着这老头有做鬼的潜质,这么的阴魂不散。而且相当适合做倒霉鬼,短短一天里的几次碰见都没好事,第一次见着他,被流氓跟踪了,第二次见着他,发生车祸了,这第三次……他还是快点消失吧。 正这么想着,寺音已然径直绕去了吧台,我便紧忙抛弃这老头,飘了过去。在吧台右侧的雕花木桌上,是一台泛着旧色的留声机,黑色胶片优雅地转动,旋律明媚而不张扬,客人说笑的声音并不吵闹,气氛里飘着淡淡融洽欢乐。当即想那艾尔老头画工再好也有败笔,这种气氛下怎会发生混乱呢?!不切实际了。 寺音坐到吧台前,未及开口,吧台内的姑娘便已奉上一杯热腾腾的液体。 我当下好奇,这是什么酒?居然会冒烟。 寺音端起杯子,嗅了一下,嬉笑着对吧台内的姑娘说道:“嗯……好香的毛尖,若若,还是你最善解人意。” 毛尖?我瞬间参悟,难怪这酒这么神奇,原来他妈的不是酒,这是茶,是茶!这丫头进酒吧居然是喝茶,这不是捣乱么。我正鄙视这丫呢,就听吧台内的姑娘开口道:“昨天看到了上好的毛尖,顺便就买了些,小音不是最喜欢喝毛尖么。” 她的声音很甜美,声线很温柔,听得鬼都暖舒舒的,我百分之万肯定她就是若裳妹子。啊,其实我的肯定更像闹白痴,因为寺音这丫一开口就把答案给公布了,一点神秘感都没有。 寺音吹了两下,一口喝掉半杯,竟拥有同庞寒一样强大的胃,冷热不惧,擅长浪费。 她问若裳妹子道:“若若,最近那两家伙来没?” “谁?”若裳收拾着台面上客人留下的杯具,问。 “就是那吊眼男和垂眼男。”寺音一口将剩下半杯也喝掉,将空杯递向若裳妹子,明显是想厚着脸皮再要一杯。 我想说,她也不怕喝多了尿急尿频尿不顺。 若裳微笑着又倒了一杯,十指芊芊,端放到寺音面前,说:“这两天没有来,他俩几天前来给我说过,说今年的竞宝会比较特别,所以比较忙,这段时间不能常来。怎么?小音你找他们吗?我可以想办法。” “不用。”寺音眼珠子直溜,说道:“我是想让若若你帮个小忙,去找他们问件事。” “问什么?”若裳妹子好奇道。 “你先答应我嘛。”寺音先准备好套子道。 “嗯,好啊,你说要我去问什么。”若裳妹子真是毫无城府啊,想都不想直接掉套里了。 “嘻,还是若若好。”寺音这才摆明道:“去问问今年的竞宝是什么?” “这个,不好问。”若裳稍有担虑,但随即又露出笑容道:“我会努力的。” “你一定可以的。”寺音鼓励兼分析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嘛,那两家伙连英雄都不是,自然更过不了。若若出手,手到擒来,因为……那俩家伙不是喜欢若若你么。”说着,还抖了两下眉毛。这么高难度的卡通表情这丫居然都能做出来,我自愧不如。 “小音你说什么呢。”若裳脸微红了一下,逃跑道:“先不和你说了,我去换歌。”说着,便离开吧台,给留声机换了张胶片。 紧接着,迷朦的旋律飘起,正是那首挠人心弦的——《夜来香》。 我认真听着,其实这首是我少数怎么唱都跑调的歌。 伴着弥漫开的调子,我正听得入神,突然一个声音咋呼道:“你他妈,劳资是攻,不是受!” 我一下被惊醒,下意识地转身去望,只见骂人的是个男人,确实长得很瘦,穿着缩水样的服装,锁骨可见,左耳挂了一、二、三……我数学不好,反正是一串耳环。他跳起来,指着对面一个和他穿着类似服装,右耳戴着数枚耳钉的男人骂道:“你他妈才是受!盘古受!” 耳钉男气得脸部绯红,也跳了起来,且跳得更高,跳骂耳环男道:“你个炸毛受!” “盘古受!” “炸毛受!” …… 这两人莫名其妙就对骂起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已经从动口飞速发展成动手。 耳环男一把抓起椅子,便砸过去。耳钉男却是相当敏捷,侧身一躲,顺带抓起酒杯,瞧都不瞧,直接抛出。酒杯完美完成一个抛物线,不偏不倚,真巧降落在隔两桌一光头脑门上。光头的脑门颇硬,反倒把酒杯给顶了个碎,大吼一声,将桌子一掀,便加入了战团。随即……不断牵连到无辜,战火不断蔓延,转眼便陷入极度混乱。 我也十分混乱,都没搞清状况,周遭已然战火硝烟,乱得一塌糊涂,竟真就和那艾尔老头的画上一模一样。想到此,忙不迭望向角落,那艾尔老头仍旧坐在原位,悠然喝着牛奶,画着画,屁事没有。 我刹那间一脑浆糊,稠得愁人。 而这时,耳边响起啪地一声,寺音拍案而起。 若裳已回到吧台内,仍旧面带微笑,平静地擦着自己的杯子,对寺音说道:“小音不要生气,他们闹一会就没事了。” “可这些焚蛋把这全弄乱了,又得让若若你收拾,不能原谅。”寺音说着,右手向后一顶,月琴飞出,左手接住,作势已毕,五指魔魅落下,皱鼻道:“扔刀子。” 说完,一道声波飞出,刮起一股劲烈的气浪。气浪扫过,掀翻一片,竟有过半数的人如同枯叶般,被吹飞在地。骚动当场被镇住,全场的人都像傻帽一样,呆立着,一时没了动静。 寺音傲然昂首,收琴入囊,道:“若若,我就先走了,等你好消息。”说着大步走向门口,走到门口时又忽然停下,回头朝若裳笑嘻嘻道:“嘻,若若,改天给你介绍我常说的燕亲。”说完继续大步离开,这回终于没有再回头。 若裳留在原地擦着杯子,脸上的笑容永远温柔。 场中有几人同时木讷喃喃道:“那就是‘七音小筑’……” 我多瞟了眼若裳妹子,才连忙飘出酒吧,去追寺音。 追上她后,原路返回小楼。这丫一路欢跳,一脸欢快,好似并非才打翻一群焚蛋,而是保龄球打了个“strike”。虽然实际上她只打翻了一半。 但不管怎样,这丫好歹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我为燕子放下一截心,回去好交差了。可,还没回到小楼,在半道上就撞见了庞寒那货。寺音自是不由分说,上去一声不响就是一脚,而且永远踹空,骂道:“焚蛋。” 庞寒毫无反应,迟钝地想了想,才指着我们刚去过的方向,问:“那是不是有间老酒馆?” “你个焚蛋想干嘛?”寺音警觉道:“别想去勾搭若若妹子。” “那里有妹子吗?我还以为有烧鸡,明明梦到了。”庞寒略显失落道。 “梦你的烧鸡吧,你才像个烧鸡。”寺音貌似每回遭遇庞寒,火气都能自燃。她给庞寒指出条明路,道:“焚蛋,想要烧鸡,从这往东走,很快就可以到海边,然后脱光,再跳海里,游到对岸,烧鸡店多的是。” “真的!”庞寒习惯性脱口道。 “嗯嗯,相信就是真的。”想不到寺音也会燕子的忽悠名句,不愧是好姐妹。 说实话,这句大忽悠很久没听过了,我还蛮怀念的。 “信,但我不去。”结果庞寒却又失落了,天空慢慢开始飘雨。这货给出一个叫鬼都无奈的理由道:“我没钱。” 寺音终于是被打败了,估计眼见雨越来越大,抛下话道:“焚蛋,别说姐没提醒你,那里现在乱糟糟的,烧鸡没有,你想变落汤鸡就去吧,姐懒得和你耗。”说完,加快速度跑向小楼。 我没有立马跟上,留在原地等庞寒的反应,结果就听这货一下高兴地嘀咕道:“落汤鸡?也是鸡啊!”叫完,果断跑向老酒馆。按理说,这货一高兴,雨就该停的,但今个却反而越下越大。就这么,这对冤家雨中分道,各去东西。我犹豫半秒,选择了跟踪庞寒。没有特殊原因,这只是直觉。 才离开又回来,其实我还是觉着怪怪的,好马不吃回头草,作为名好鬼咋能随便走回头路呢,想想,还是把佛主的回头是岸搬出来比较妥当。 庞寒到了老酒馆门前,半刻都不愿耽搁,急冲冲就进了酒馆。 我飘在他身后,想着里面一团乱的景象,暗笑这货肯定得失望。可,跟进去以后,暗笑没了,失望的却是我。才这么短短一会,酒馆内居然恢复了原样,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艾尔仍在角落悠然喝奶,若裳妹子在吧台内温柔笑着,有擦不完的杯子。空间里也还荡漾着明媚而不张扬的旋律,是最开始那首曲子,不是《夜来香》。客人老老实实坐着,不少人脸上都有明显的伤痕,却像没事人似的,之前才大打出手,此刻却说笑得融洽欢乐。 我凌乱了,忙飘到之前那耳钉男和耳环男桌边。耳钉男心疼地摸了下耳环男脸上的伤,问道:“你脸怎么伤了?” 我抢答道,不就是你之前打的么。 可,耳环男却回话道:“没事,小伤,昨晚喝醉撞的。” 我更凌乱了,这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之前就是一梦?我忙在地上寻觅,轻易便找到好几处未干的血迹,以及残留的碎渣,应是被那光头男用脑门顶碎的酒杯所留下……这许多地方都暴露了之前确实发生过一场打斗。但我环顾四下,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与同寺音来时几乎没有变化。 066章、重叠迷相 庞寒却是并未察觉到这些反常,因为他之前没来,更因为他自个本身就是个反常物种。正所谓负负得正嘛。好比把这货扔到火星,火星人绝对不会以为他来自地球。 这货也和寺音差不多,完全不理其它,径直去了吧台。只是他没寺音那么好命,不用开口就有妹子奉上一杯茶。他是开了口,若裳妹子也一时不知道该给他什么玩意。 若裳先是放下手中的杯子,礼貌问了句:“先生,要喝点什么?” 庞寒脱口便问道:“有烧鸡没?” 若裳礼貌的回道:“没。” 庞寒想了想,聪明地改口道:“那落汤鸡呢?” 若裳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从吧台内取出条毛巾,递给庞寒,没有说话。但我知道,她的意思肯定是:你自个不就是落汤鸡么。 庞寒也不客气,接过毛巾毛躁地擦了几把,便赶忙递回给若裳,猴急道:“什么鸡都没有吗?那鸭该有了吧。” 我无语,这货除了擅长找踹,居然找死的本领也不低,这话问得真是……幸好对方是若裳妹子,若换成寺音,他铁定逃不过一顿狠抽。 若裳轻笑一声,没有回话,而是细心地端上一盘卤牛肉,又配上了一杯佐餐的白葡萄酒。 庞寒楞了一下,却是说道:“牛肉也不错,不过我没钱。” 我靠,他这个点倒是想起了,之前问鸡的时候想什么去了,不同样要钱么。 若裳轻言细语道:“没关系,你是新客人,请你的。” “那好,算我欠你的,以后会还。”这货立马不客气地吃起来,嘴里塞满牛肉,又把葡萄酒当水一样狠灌一大口。我是心如刀割啊,向来痛恨牛嚼牡丹,但此刻才觉悟到那算什么,压根比不过庞寒的暴殄佳肴美酒。牛嚼牡丹而已,这货直接嚼牛。且边狼吞虎咽还边没良心地含糊了句:“如果我不搞忘的话,这顿我一定还。” 若裳仍旧轻笑不语,举止温婉,又端上一盘牛肉,将酒杯添满,这才离开吧台。她走到雕花木架前,为留声机换了张胶片,旋律飘起,竟又是那首——《夜来香》。 此时再听,感觉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之前若是怀念,此时则是怀疑与杂念,虽然我对很多奇怪的事都能转眼淡忘,但这事奇怪得太反复,想忽视都难。就好似酒馆被设置了循环播放。刚想到此,真就听见那声熟悉的叫骂:“你他妈,劳资是攻,不是受!” 我忙回头去看,骂人的果真又是那耳环男,连跳骂的姿势与语气都与之前一模一样,他骂着耳钉男道:“你他妈才是受!盘古受!” 耳钉男也与之前一样,高高跳起,反骂道:“你个炸毛受!” “盘古受!” “炸毛受!” …… 接下来的情况如同是之前的录像重播,耳环男照旧抓椅砸出,耳钉男躲开时扔杯还击,那光头男的脑门再一次倒霉被砸中。接着掀桌子,加入战团,不断牵连,场面再度陷入混乱,每一细节都如同克隆出的效果,丝毫不差。 我惊疑不定,连又看向角落。一切都毫无意外,叫艾尔的老头也照旧坐在原位,悠然喝着牛奶,画着画,照旧屁事没有的模样。唯一的不同,只是他身前的画纸多了一张。 而这时,耳边同样又是啪的一声,不同的只是出声者从寺音换成了庞寒。 若裳已同样回到吧台内,同样劝道:“不用在意,他们闹一会就没事了。” “哦,这样啊,那不关我的事咯。”庞寒的表现却与寺音截然不同,淡定得蛋疼。因为他迟钝嘛。他将剩下的牛肉全塞进嘴里,再将杯中的葡萄酒全灌进胃中,起身说了句:“再见。”说着,酒足饭饱后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压根无视周遭的骚乱。 若裳收拾干净台面,拿起一只杯子,又擦了起来。 我留在原地,没有离去。 片刻后,庞寒已离开酒馆很远,时间仿佛瞬间被停止,酒馆内的骚乱突然就平息了,每个人都僵直住,如同雕塑。如此维持了一分钟左右,一个个才好像行尸走肉般重新开始活动,他们目中空洞,脸上没有表情,动作机械得好似丧失了意志,麻木地将馆内的布置恢复原样。等一切收拾妥当,他们各自走回原先的座位,坐下,时间好似再一次被静止,空间内死沉的要命。而这一过程中,唯一没有变过的只有那叫艾尔的老头,他喝着牛奶,又取出一张画纸铺到桌面上。 我非常诧异,疑惑的想飘近他,看他究竟在画什么。可忽然,凭空一声脆响,嘣,旋律飘起,又从《夜来香》变回了之前那首明媚而不张扬的曲调,节奏跳动,每个人都好似被解开了魔咒,从新轻声说笑,重复着相同的话题,酒馆内再度泛起融洽欢乐的气氛。 甚至,我又看见耳钉男心疼地摸了下耳环男脸上的伤上加伤,问道:“你的脸怎么又伤了?” 我肯定他恐怕自个也没察觉到这个“又”字是多么别扭。 耳环男给出又一个不同的答案道:“没事,小伤,昨晚让辆不长眼的单车给摔了。” 确实,他已是第二次受伤,更重了,这个答案更合适。 反正,诡异,实在诡异,我整个魂体都在不住泛冷,忙不迭飞飘向门口,还是早离开的好。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酒馆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人居然是燕子。 我忙飘在燕子左右,不停大声提醒:快走,这里有鬼! 燕子不为所动,更是不理身旁的环境,径直去向吧台。 我在一旁泪流满面了,自个得有多白痴啊,这提醒得有多白痴啊,她身边不是早就有一只傻鬼了么。这提醒太没压力了。 燕子来到吧台前,开口问若裳道:“请问之前有个傻乎乎的男人来过吗?” 若裳轻笑着回道:“没有。” 我猜若裳妹子是善良了,燕子明显是来找庞寒的,她却没把庞寒这么傻的东西往傻乎乎方面想,这不是心地纯良是什么呢?! “原来这样。”燕子呆呆想了想,又问道:“那寺音呢,她来过了吗?” “你认识小音?”若裳反问道。 “啊,我叫樱燕,是寺音的朋友。” “真的啊。”若裳莫名其妙就激动起来,道:“原来你就是小音常说的燕子姐,小音经常给我提起你,我听过你好多故事,也早就好想见到你……”若裳妹子忽然好似转了属性,像个nc粉,我大脑短路,硬是没能适应这转变的节奏。 “燕子姐,你要喝什么,我请。”若裳妹子热情着。我这才适应了些,果然不管怎么变,好妹子就是好妹子,谁来都请客,一点不吝啬。我只是很同情她老板,这么好的妹子,他哪好意思扣工资什么的呢,所以肯定是自个忍痛担着了,如此一来,得被若裳妹子败多少啊,他得忍多少痛啊。光想想,我都觉着肉痛。 燕子笑了笑,说了声不用了,然后才又问道:“小音今天来过吗?” “没有。”若裳回道:“今天很奇怪,除了这些客人,从中午起就没来过其他人了。” 我当即又错乱了,若裳妹子这是在说谎么?光我就来了三次了,怎说没人呢?好吧,我不算人,但寺音和庞寒明明来过。还有那个叫艾尔的老头,下午他还出现在七音小筑外的车祸现场,那必定是之后才来的酒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啊,这样啊。”燕子说了声,在她呆呆的脸上不可能找到疑色。 “燕子姐在找小音吗?我可以陪燕子姐去小筑。”若裳热心着。 “不用了。”燕子也是笑着回应道:“我也是才从小筑出来,这天也快黑了,小音和我一个朋友却都没音信,才出来找的。” “要不要我陪燕子姐去找。”若裳继续热心。 燕子摇了摇头,应该是正想拒绝,若裳突然抢话道:“燕子姐等等,我去换下歌,马上回来。” 换歌?换歌?!我终于反应过来,每次的混乱都是从换歌开始的。刚分析到这点,便果真在《夜来香》的曲调中听见耳环男叫骂道:“你他妈,劳资是攻,不是受!” 紧接着,就像排练过无数次的剧本,一切都熟练地重复开演。耳环男和耳钉男永远没有新意地互骂,光头男的脑门第三次被砸中,不是一般的倒霉也不是一般的硬。混乱规则地发动了,一片骚乱再起,我这观众都腻了,这些家伙居然一点也不腻烦,打得热火朝天。 这时,同样是啪地一声,燕子离开了吧台,移向混乱中。 若裳忙在吧台内道:“燕子姐不用去管,他们闹会就没事了。” 燕子像压根没听见般,手中结印,一声:“燕舞樱花。” 无数花瓣飞舞,转眼多出四个燕子,身形齐动,齐施遮影步伐,从不同方位冲向相同的目标。 那角落我不会认错,正是艾尔老头一直所坐的位置。 我当下一惊,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燕子这突然的举动定是发觉了问题。莫非?造成这些诡异的就是那个艾尔?!我惊得不小,连也飞飘过去。 燕子的四个分身同时停下,将角落包围。可是,哪还有艾尔的踪影,角落里空空荡荡,连装牛奶的杯子也已空了,剩下的只有桌上的三张画纸。三张纸上分别画着寺音、庞寒、燕子进入酒馆后的画面。 我魂冒凉气,酒馆外响起一声驴叫,蹄声渐远。 燕子将画纸收起,手印再接,一声樱花舞,四个分身又化作花瓣飞散,激射向馆内打斗的众人。顿时,一个个被樱花击中,相继晕厥,骚乱总算彻底停止。 可与此同时,酒馆外响起了更大的骚乱,人声嘈杂。 067章、不速之约 鉴于之前重复发生的事太诡异,这酒馆外的躁动又来得太突然,我觉着应该找若裳妹子开个后门什么的,溜为上策,再或者先想个能弄清状况的方案,比如……我才开始想,就看见燕子毫无所谓地迈出酒馆去,那叫一个从容。我当即被点醒,若想弄清状况,果然还是燕子这直接出去看看的方案最有效。 在酒馆外,雨还在下,估计是老天爷正在减肥或者脱水。雨水中站着十数个青年,一见燕子出现,立马停止了嘈杂。他们全都穿着雨衣,因为在下雨。我的意思是他们不是打的雨伞。只是他们穿的雨衣让我很无语,清一色的绯红,卖萌嫌疑太大了。 燕子站在酒馆门口,没再向前挪动一步,因为她没打雨伞。我当即好奇她来时为何未被雨淋湿。若裳妹子也从酒馆内跟了出来。 若裳在燕子身后好心提醒道:“燕子姐小心,他们是红帮的。” 红帮?看这些人的造型,这名字我一点都不意外。 燕子未回话,只微点头,表示对若裳妹子的谢意。 十几个青年皆闭口不言,装着哑巴,演得很奥斯卡。在他们身后停着几辆轿车,同样全是红色。其中一辆车的车门缓缓打开,我趁机将视线投放到车内,我靠,车内也是红色,这太血腥了。 随后,车内下来一名中年男子,个头挺高,虽然明显比姚明矮了些。没出意外,这高个也是一身红装,红得……像红娘子,我都懒得吐他槽了,一大老爷们穿得跟娘们似的。好吧,我还是忍不住吐槽了。 车旁一名青年忙跑过去,魔术似的手里竟多出把雨伞,连为高个撑住。只是他比高个矮上许多,这遮风挡雨的画面很违和,好比猴子给狗熊遮太阳,这jq忒不和谐。 高个移步向燕子走来,矮个跟在后面垫脚撑伞。 燕子先声夺人,直接道:“你们要打架吗?” 我那个倒,对方人多势众,哪有人一开口就这么打招呼的。初次见面,好歹也得聊上几句再问这话。 高个倒是毫无异常,很平淡地开口道:“樱姑娘误会了。” “你认识我?”燕子好奇道。 “当然。”高个停下,道:“在下红帮吕志伍,久仰姑娘大名。” “啊……”燕子一脸恍悟的摸样,道:“原来你是在说谎,我又不是大明星,你怎么可能认识,而且你长得比我高,哪里值得你久仰。” 噗,我笑了。 高个却仍旧平淡道:“在下以前确实不认识姑娘,但确多次听大帮主和二帮主提起过姑娘,这才心生敬仰,姑娘是否另有个雅称——萌魔女。” “好像有这么回事。”燕子思考道。 我想说,这事不用好像,也不用思考吧。 高个当即说道:“现在姑娘该相信在下了吧。” “啊,好吧,算你没有说谎。”燕子说道:“现在你敬仰过了,也不是来打架的,没其他事,我走了。” 说着,燕子就欲离开。我忙不迭集中精神,想看看燕子究竟如何做到不被雨淋湿。 可这时,高个瞎添乱道:“姑娘等等,在下还有事。” “什么事?”燕子闻言停下。我的精神白集中了。 高个正色道:“在下奉两位帮主之命,前来请姑娘去本帮聚聚。” “什么帮主?” “本帮的两位帮主。” “我知道是你家的帮主。”燕子毫不客气道:“我是问他们是谁?我都不认识,有何可聚的。” “姑娘去了就认识了。”高个毫无火气道。 “不想认识,所以不去。”燕子说道。 高个眼中猛然闪过一道精光,“如果这样,只能恕在下无礼了。” “啊……”燕子再度恍悟道:“原来还是打架嘛。” 我想说这是被庞寒的呆傻传染了么,还是燕子故意想把对方往“打架”这坑里绕。想来应该是后者,因为这坑似曾相识啊,貌似麻省礼公那货就被绕过。 “不敢。”高个不慌不忙道:“在下自认不是姑娘对手,不过对姑娘的朋友,就只好无礼了。” 燕子瞟了眼身后的若裳,意志毫不犹豫地不坚定了,改口道:“啊,去看看你家帮主长什么样也没关系,不过你们要是对这姑娘无礼,我也只好对你们无礼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忽略了若裳妹子,在这么多坏人面前,对于她这么善良的妹子,得是多残酷啊?忙心疼地朝若裳妹子瞧去,结果发现自己糗了,若裳妹子镇定得让我这鬼都汗颜,人家根本啥事没有,笑意仍那般亲近从容。 高个却笑着说道:“樱姑娘又误会了,这岛上谁人不识若姑娘,在下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对若姑娘无礼。” “这样啊。”燕子想了下,还是不留情面道:“那凭你还可以对我什么朋友无礼。” “寺音姑娘。”高个从容道:“虽然寺音姑娘很厉害,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燕子皱了下眉头,直接道:“啊,那走吧,我也想看看你家帮主怎么对付打盹的母老虎?” 这母老虎是形容的寺音吧?好贴切。 “请。”高个连让开身子道。 我忙再次集中精神,留意燕子不被雨淋湿的秘技。可,他妈!这个时候,旁边一货居然跟着瞎捣乱,急乎乎地跑来给燕子撑伞。靠,劳资地精神又白集中了。 燕子就这样在雨伞的遮盖下进了中间的红车,我泪奔着飘了进去。若裳在门口欲言又止,直到车子启动,才看见她冒雨朝相反方向跑去,好似很急。 车子行驶得并不快,最后驶进一栋靠山的别墅。其它车都停在坝子里,只有燕子乘坐这辆车开进一间屋子,刚好容纳下一辆车的大小。电动门关上,屋内灯光燃起,微亮,整个房间好似在缓缓下移,四壁有掠影。 没下移多久,屋子停下,灯光大亮,门开启,外面的景物一下变了,望去全是白色金属构成的壁垒。 燕子和高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过交谈。 高个先行下车,为燕子开启车门,道:“樱姑娘请。” 燕子没有回声,直接下车,随高个一直往白色金属构成的通道深处走。 四周的气息很压抑,我的感觉很不好,一下便浮想起在废都地宫发生的事,随时会塌的感觉。反正经历过湖底玉宫和废都地宫后,我对地下的建筑都有种莫名的不安感。 渐渐的,通道前端传来声响,有金属猛烈撞击的声音,也有飘渺的钢琴声。两个声音夹杂叠加,怎么听怎么古怪。 终于走完这其实并不长的通道,出现一大房间,或者说就是一白色金属构建的大空间,直径有二十米左右。房内只有两个男人,一壮一瘦。壮的那位在房间中央,身周吊着四只大钢球,他轮流击打着四钢球,出拳极快极猛,钢球剧烈摇摆,在他的拳头下半分停下的机会也没有,更没有撞到他的半分机会。另一个瘦的男人则坐在一边,身前一架红色的钢球,闭眼弹奏着,坐在位置上,上身飘逸地避着摆过的钢球,更神奇的是,居然这样都不跑一个调。 直觉告诉我,这两货肯定不好对付。 高个到快接近房间中心时停下,恭敬道:“禀大帮主,二帮主,樱姑娘已请来了。” 这时,壮男突地疾挥四拳,吊住四个钢球的四条铁索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崩断,四个钢球被击飞向四方,激起隆隆作响。 瘦男眼睛睁开,琴音停止。 壮男开口道:“没你事了,出去吧。” “是。”高个恭敬地应了声,退了出去。 瘦男站起声,脸庞俊美,眼眸水灵灵的。嗯,我是说,我从未见过男人的眼睛可以比许多姑娘的眼睛还水灵。他向燕子绅士地欠了个身,声音非常动人道:“燕小姐,好久不见。” 燕子回应道:“啊,是吗?我都没见过你。” 我汗在原地,燕子永远不知道啥叫客套啊。 “哈哈哈。”壮男在旁笑道:“这也难怪,因为猎鹰盟的人任务时都要戴面具嘛。” “你们是猎鹰盟的?”燕子反应不慢。 “燕小姐不用顾虑,这是以前的事。”痩男文质彬彬道:“我俩已经脱离猎鹰盟了。” 燕子想了想,道:“啊,或许吧,不过你自己说的,猎鹰盟任务时都戴着面具,我只见过任务时的猎鹰盟成员,怎么知道你俩个是不是冒牌货。” “哈哈哈。”壮男又神经地笑了,道:“真是谨慎啊,不愧是有史以来逃出猎鹰盟的独一人,我云照影佩服。” “云照影?那时负责监视我那个家伙?”燕子像回想到了什么,疑问道。 “哈哈哈,正是。”壮男毫不避讳道。 燕子偏头又看向瘦男,问道:“那你是负责监视我的另一个家伙了,好像叫……叫浅川,对吧?” “想不到燕小姐还能记得,深感荣幸。”瘦男浅笑道。 我顿时恍惚有点明白了,听这话貌似这两货和燕子是敌人吧?嗯……靠,就是敌人!你看,我预感得多准,每回进入地下什么的,准没好事。我忙期盼地盯向燕子,这两货看样子都不好对付,这回别较真了,跑吧,还是快跑吧。 可,燕子哪里有跑的迹象,反而又朝两人靠近了一步。我哭,她到底想闹哪样?! 燕子道:“如果真是你俩个家伙,哪找我做什么,我其实一点也不想看见你俩个。” “燕小姐放心,我们既已离开猎鹰盟,便不会对燕小姐有恶意。”叫浅川的瘦男温文尔雅道。 “哈哈哈,就是,反倒是想和姑娘说件大事呢,不过得先试试姑娘是否比当初更厉害了。”才说得好好的,这叫云照影的壮男居然玩偷袭,突地脚下一蹬,一拳冲燕子轰来,比刚才击打钢球时更狠。 068章、不与共谋 燕子反应不慢,同时脚下一腾,跃身而起,身形飘忽不定,闪动急快,正是遮影步。 “好!”云照影突袭落空,不怒反喜,瞎乐了一声,当即收拳再寻目标。 可,遮影步出,当局者必陷迷局。云照影已身处遮影步范围中,蓄势却无处发,即便用最快的速度不停转换视角,也根本觅不到燕子。突然之间,整个空间就静了下来,只有燕子的残影不断在云照影的视线死角闪现。 只有局外者,才能看清这看似平常却诡异的状况。而在局外的,除了我,还有那叫浅川的家伙。 浅川淡淡地说了声:“斜右方。” 云照影完全不假思索,条件反射般就向斜右方挥出一拳,力猛而突然。燕子哪怕只慢上半拍,就必被击中无疑。 “左后方。”浅川又是一句。 云照影急转身,同时一拳挥向左后方,险些又将燕子击中。 靠!我怒,这他妈是作弊,明目张胆的作弊。 我怒不可歇地飞飘到那叫浅川的眼前,挡住,发挥所有怨念诅咒他看不见、看不见……当然,他最终看不见的只有我。只听他又是一声提醒:“斜左方。” 乎……又是一击重拳挥向提醒的方位,劲道更猛,带起的气流都如刀子般,削断了燕子几缕发丝,从空中飘下。 我正担忧不已,旋即听闻一声:“樱花舞。” 樱花漫天飞舞的景色又次出现,片片花瓣集结,裹成一个大大的圆球,将燕子与云照影一同裹在里面,只剩花色,再看不见这二人身影。 莫非是我的怨念起效了?忙继续朝浅川怨念道:叫你多嘴,看吧看吧,现在谁也看不成了。 边怨念我是边欢喜,心里得意个得,顺便回想起当初燕子曾用这招收拾过被操控的庞寒,此回云照影定会栽在燕子手里,心里更是大喜过盛,几乎爆棚。但,可惜的是我一贯判断失误的功力还是那么高深,这回又错了。只听一声大喝,是云照影的声音。这货神经地大叫了一声:“菜!”随即花团内气浪荡开,花瓣飞散,竟将燕子的困术给破了。 花色迷障散去,只见云照影单膝跪地,一拳轰击在地面,掀起的气浪不断波开,久久不息。 我惊疑不定,那“菜”到底是什么玩意?居然让这家伙忽然间如同嗑了一吨伟哥般,威武得吓鬼。 云照影这货大笑道:“哈哈哈,姑娘果然比当初更厉害,但我也同样不再是当初的我,姑娘接招……”说着,这货又大吼了声“菜!”当即再次如同金刚附身,一拳轰于地面,气浪再度震开,如万箭齐发,射向周遭每寸范围。 如此攻击方式,根本不需寻到明确目标。也就是说,燕子的遮影步竟被破了。 我的心情瞬间跌落万丈,揪心不已。 燕子却是相当固执,仍旧使用遮影步,只是多使了招“燕舞樱花”。 随着燕子手印连结,刚被震散的樱花从新集结,幻化出四个燕子的分身,抵消云照影的刀形气浪。 “哈哈哈……”云照影继续大笑,看其架势,估摸又要捶地喊“菜”。 我他妈都要疯了,那“菜”到底是什么玩意?!类似禁药么?不带这么作弊的。 这时,浅川却是突然开口道:“阿影,停手吧。” “嗯?”云照影刚要喊菜的破嘴哑住,硬生生改变口形道:“什么?” “你已经输了。”浅川不温不火道:“燕小姐也停下吧,让燕小姐劳累了,小生表示歉意。” 燕子倒也不纠结,身形停下,飘然落地,只损失了几缕发丝。 云照影却是气呼呼地走向浅川道:“小川你啥意思,我都没伤着,怎么算输。” 浅川浅笑道:“从头至尾,燕小姐都占据主动,有许多伤你的机会。” “那又怎样。”云照影略显不服道:“我俩都已不是当初可比,同她一样都是觉醒生灵,再想像当初那般伤到我,不可能。” “可能。”浅川劝解道:“即便不可能,你都已使用了‘震地诀’,而且连使了二个,都没伤到燕小姐,你认为还有多少胜算?” “这……”云照影迟疑着,想了想,突然哈哈大笑,道:“也是,果然大家都今非昔比了。” 我越听越糊涂,这两货不仅是燕子敌人,更还曾被燕子伤过,可是,虽然刚才有交手,但却并未感受到过丝毫杀意,这又是为何? 正疑虑间,就见燕子走了过来,仍那般不客气道:“不错,你是比当初强了一点点。” 我汗,这到底是谁在试谁的实力。而且作为获胜的一方,这安慰不合适吧。 “哈哈哈……”云照影又神经地笑了,大声道:“我这算什么,小川的觉醒力更厉害,姑娘要不要也试试。” “不要。”燕子果断道,呆脸上稍稍泛起好奇道:“你俩也是外域觉醒生灵?” “是。” “不对啊。”燕子思考道:“猎鹰盟一心打压外域觉醒生灵,怎会收你俩作成员。” “那是以前。”浅川彬彬有礼的详解道:“由于人类觉醒者很少,所以猎鹰盟收的成员都是普通人类,或者说是厉害点的普通人类,但每个外域生灵觉醒前都是普通的,没有法子验出身份。而且猎鹰盟的主要打击目标是觉醒的外域生灵,所以即便有法子验出是外域生灵,只要不觉醒,也不会太关注。而我和阿影加入猎鹰盟时,都未觉醒,只是普通人类。” “即便如此,也不对啊。”燕子敏锐地发现问题道:“猎鹰盟要打击外域觉醒生灵,自然更不会允许自己的成员有外域觉醒生灵存在,你俩还能安然无事?” “哈哈哈,那是我和小川福好命大。”云照影插话道,傲娇得不行。 浅川却是平和道:“确是这样,除了觉醒人类,比如五特使,其余成员都会受到严密监控,一旦发现是外域觉醒生灵,便立马处决。所以,我和阿影其实都要感激燕小姐,若不是那时燕小姐的逃离搅乱了猎鹰盟高层的注意力,我和阿影也逃不过处决。” “你俩是在我逃出那时觉醒的?” “是。” “啊,原来我还是你俩恩人。”燕子果然不懂啥叫客气啊。 “呵呵,确实是这样。”浅川丝毫不气恼道。 “既然你俩都已不是猎鹰盟的人,我又不要你俩报恩,就走了,别再见。”燕子说道,作势就要走。我都搞不明白这是闹哪处,平白无故来这鬼地方,就为和那喊“菜”的家伙打一架么?这无聊得也忒有境界了。 “燕小姐别急。”浅川出言阻止道:“难道燕小姐真不关心寺音小姐的安危了么?” “啊,之前有点,所以才来试试你俩,不过现在看来,没必要啊。” “燕小姐对寺音小姐很有信心,不过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小音可是小母老虎哦,吵醒她会更麻烦。” “哈哈哈……”云照影又突然毫无征兆地大笑,吓我一跳。他说道:“这可未必,再强的老虎也有掉陷阱的时候。” “嗯?什么意思?”燕子问道,但从她呆呆的脸上只能看出单纯的疑问,根本看不出是否真的担忧。 “呵呵。”浅川也是浅笑了两声,道:“这稍后再说,今日请燕小姐来,想和燕小姐共谋大事。” “大事?”燕子仍旧显得很单纯地疑问道。 “不错,是大事。”浅川继续道:“想必燕小姐更清楚作为外域觉醒生灵的难处,由于猎鹰盟的打压,在人类世界里,根本没有外域觉醒生灵的立身之处,时时提心吊胆,不敢暴露自己的觉醒力,有能力却无处施展,这不是痛苦么?!而且猎鹰盟想方设法不让人类得知外域的存在,更不断追捕外域觉醒生灵,使得还不如未觉醒时当个普通人类活得轻松,这不是很不公平么?!更何况也不是自愿成为外域生灵,更不是刻意觉醒,岂不是很无辜么?!” “那又怎样?”燕子说道:“即便觉醒了,只要不使用觉醒力,仍把自己当普通人类看待,生活实际上可以不用改变。” “非也。”浅川质问道:“一身本领却甘愿平凡,几人可做到?” 燕子想了想,没有作答,而是问道:“那你又想怎样?” “击垮猎鹰盟。”浅川突地收起那绅士的笑容,正颜道:“燕小姐或许不知,自从燕小姐那次顺利逃离猎鹰盟,就已在许多觉醒者心目中有了很高威望,只要燕小姐站出来振臂一呼,定有无数不甘平庸的觉醒者前来投靠,到时再由我和阿影在旁协助,不断扩展势力,定能彻底击垮猎鹰盟。到时,所有觉醒生灵都可扬眉吐气,自在过活。就等燕小姐点头。” 这番话,听得我其实都有点澎湃,虽然我已既不是人类,也不是什么外域觉醒生灵。 可,燕子却是果断摇头,道:“啊,原来你们打的这算盘,不过错了,若觉醒者曝光,让全人类都知晓其存在,那么就不单单是和猎鹰盟的战争,而可能是与全人类。” “那只是可能。”浅川不放弃道:“只要觉醒力不是用来作恶,而是帮助人类,便没有这可能。相反,人类或许更站在我们一边,合力对付猎鹰盟。” 这次燕子没有急于回话,而是思考了好一会,才淡淡说道:“啊,道理不错,不过我看,是你俩个担心曾身为猎鹰盟成员,却又是觉醒者,猎鹰盟绝对不可能放过,所以为了逃过猎鹰盟的追捕,才拉别人一起下水。又或者是你俩个有野心吧,否则何必搞个这么个惹眼的‘红帮’,有这身本事,只要小心点,藏在哪都能过得自在,和其他觉醒者一样,对猎鹰盟的顾虑自然就是多余,所以……”燕子呆呆地补充了句:“不厚道啊。” 噗,听了这话,我突然乐了,这两货算盘不够精啊,像燕子这种坑人老手,想坑没那么容易哦。 云照影在旁脸色发紫,浅川却是忽然也笑了,道:“看来想让燕小姐放下戒心很难啊,不如我们先表达点诚意。” “诚意?” “嗯。”浅川道:“寺音姑娘貌似和长虎帮有过节,已被诱去岛南的南离山,在那设了陷阱和埋伏,虽然寺音小姐身为‘七音小筑’一员,能力高强,可这回长虎帮动了真格,凭寺音小姐一人,怕也是凶多吉少。且即便侥幸躲过这劫,也难免长虎帮再耍花样。但只要燕小姐一句话,我红帮可倾力将那长虎帮灭了,永绝后患。” 长虎帮?靠,又是长虎帮,寺音那丫不会因为是只母老虎,就和这长虎帮结缘了吧,咋才短短一天,就和这破帮搞上这么多事。我凌乱了,我可是属兔的,可不想跟虎什么的瓜葛上。 燕子却是镇定得太镇定了,只嘀咕了句:“南离山。”便自顾自地走了,一句谢谢都没有。 云照影好一会没笑出来了,此时更是一臭脸色,作势就要拦住燕子,却被浅川阻止,丝毫没有为难燕子离开。 于是乎,从新回到地面,离开红帮的别墅,燕子便直往岛南端的山赶去。 至于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冤鬼缠主,主去哪我这鬼自然跟去哪。做鬼也不容易啊,我也真是冤啊,为毛缠上的偏偏是燕子?更为毛燕子有寺音这个朋友? 一切都很难想明白,南离山很快出现在眼前。 069章、炸毛寺音 山中,密林丛生。在离开红帮别墅时,雨才停下,林间雨后迹象明显,树叶被洗刷得很干净。可,即便刚经历一场大雨的洗礼,这山中林间竟仍弥漫着血腥味,久久不散。入山不久,更是已察觉多处血迹,粘在地面、石壁、树身……各处,居然未被雨水洗净。 燕子每遇到一处血迹,总要凑近瞧上一会,相当专注,目光相当专业。我就想说,难道她能通过看两眼就分辨出dna,这太扯淡了,如果真有这眼神,她大可以改行,帮有钱人做亲子鉴定什么的,比较有钱途。反正,我其实是一点不担心,就像燕子自己说的,寺音就是一母老虎,谁惹谁倒霉,这血肯定是那些倒霉蛋的。当然,庞寒例外,他虽然也是倒霉蛋,还是枚迟钝的倒霉蛋,但怎么说也有点实力,特别是暴走后,绝对是只乱来的猛虎。可我相信一个真理,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寺音和庞寒绝对会相安无事的。 好吧,我又扯淡了,还是把注意力转回燕子身上。 燕子继续前行,血腥味越来越浓,终于发现了这股恶心味道的来源。是几具尸体,几具血肉横飞的尸体,死相比之血腥的味道更恶心。横七竖八的共躺了十一具尸体,都穿着西装,有些家伙的墨镜还架在鼻梁上,掩藏住死白眼眶中的恐怖。这身装束太熟悉了,而且其中几个我曾在废楼见过,所以我肯定这些家伙都是长虎帮的。可,我有一点想不通,看那晚石军得知寺音是七音小筑身份后的窝囊相,他长虎帮真敢对寺音下手?这种窝囊废也会是寺音的对手?!好吧,即便窝囊废也有走狗屎运的时候,侥幸成功,就不怕七音小筑的其她成员报仇? 我不由自主地又对着一地尸体产生胡思乱想,这习惯很不好,请勿模仿。燕子已然再次蹲下,近距离观赏起尸体,目光还是那么专业。唉,这举动真的叫我不知怎么形容,难怪长得这般貌美如花也还是剩女。不过从某个角度看,我和她还真是天生一对,都对死尸什么的没压力。我是因为已经死了,燕子是因为……谁知道她因为什么。 反正,这些尸体的死相都极其恐怖。每具尸体都浑身是伤,却大多都不是致命伤,血肉模糊,好似被一刀刀给凌迟处死的。再看周围的环境,以及留下的打斗痕迹,连我这种硬仗都没打过的鬼也能感受出当时的激烈。很明显,是长虎帮的人先在这里设下了陷阱和埋伏,后又和敌人进行近身搏斗,并且都明显很拼命,即便身上伤痕累累,也在玩命拼杀。可长虎帮的人能凶悍到这般地步?我表示不解。唯一能猜测到的只是为何都没用枪,那是因为他们拿的是刀。近战还是刀比较保险,枪容易误伤。 燕子也是看得微皱了下眉头,目光慢慢移向左前方,从地面残留的痕迹判断,打斗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延续向了左前方的某个地方。 燕子连站起身,沿左前方奔去,速度骤然加快。 我连忙飘上,发觉自己脸皮真厚,永远尾随在燕子身后。 并未尾随多久,便听见几声琴音,节奏凌乱,断断续续,很不连贯。 一声高音调过后,轰隆一声,前方两颗大树轰然倒下,相撞在一起,飞叶满天坠。 越是靠近折树的位置,打斗声越激烈,有琴音,也有好似重锤砸石般的巨响。 等真正到达时,一看,我当下心惊。战场并不在平地,而是在一个好似天坑的凹洞里,深在二十米以上,四壁陡峭,根本无路,最便捷的下去方式肯定只有跳,跳楼的跳。普通人跳下去必死无疑。凹洞中正在打斗,已不是激烈能够形容,连洞地都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凹坑,是因打斗造成的。而从我的位置看,就像在观看角斗士互相残杀,因为两人都打红了眼,又是在这无法轻易离开的深坑环境中,若想脱身就只有先致对方于死地。这是多么惨烈的局面。 而这身处惨烈的其中一人正是寺音,她的对手却是令我意想不到的石军。这货在废楼时还对寺音卑躬屈膝,这才不到一天,竟就真敢与寺音正面对敌。这胆发育的速度,我真的是没什么想法。 燕子果断结出樱花踏,一直跳到坑底。我比她更直接,直接自由落体,摔在坑底安然无恙。 这时寺音与石军打得正酣。寺音纤指抚月琴,琴音如利刃,直切石军脖颈。石军不散不避,直直一拳轰出,硬击射来的音波,竟只凭拳劲就将如刃音波轰散大半,只手臂被余波割了几条小伤口。我这才惊觉,石军这货不仅胆一夜之间发育强大了,连身手都好似突飞猛进,与在废楼时有天壤之别。 刚一招对撞,石军受伤,可这货却像疯了般,不顾性命地立马再次出手,重拳冲向寺音。打法玩命,只攻不守,更好似行尸走肉般不知道疼痛,不顾生死。 寺音略有气喘,竟没能做出及时的应对。 这时,只听一声“樱花舞”,一条樱花结出的蛟龙,直扑石军身后。 燕子虽然是偷袭石军身后,但这招声势浩大,石军肯定可以察觉。所以,燕子明显是想先为寺音解围,将石军的仇恨吸引到自己的身上。真是尽职的mt啊。 可他妈,这石军是真疯了,无限暴走,对燕子的偷袭不管不顾,仍旧只顾轰击寺音。 慌忙之中,寺音已来不及抚琴相抗,更避闪不及,连把月琴当盾牌,硬接石军这一拳。 一拳中,拳头重重轰击在琴身,寺音连人带琴被冲击出数米,险些撞到坑壁上,给撞死。可见石军这一拳有多霸道,更可见寺音这月琴是多坚固,竟然没有损毁。这时代还有如此结实耐用的产品,真是难得啊,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好吧,我这解说走神了。不过走神也没关系,因为燕子的樱花蛟龙已不偏不倚击中石军。这货好似被火车撞了般,抛飞而起,飞撞到石壁上,跌下,口中吐血,趴地上没了反应。所以,我宣判最终胜利者是凭人品捡漏的燕子。 燕子几下窜到寺音身旁,问道:“小音,没事吧?” 寺音一脸沉闷,身上狼狈,头发散乱了,衣服湿透,沾满稀泥。我估计她得炸毛。她拨弄了几下琴弦,突地怒骂道:“这焚蛋!把我的琴给弄坏了,严重走调。” 啊,原来这丫关心的是这个,真是让人白担心。 燕子瞟了眼血人似的石军,又问寺音道:“小音,这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寺音气呼呼道:“我本来是打算回小筑的,谁知半路碰上庞寒那焚蛋,心情恶劣啊,就想先逛逛,结果又碰上长虎帮的焚蛋,还骗我说燕亲在南离山这边等我,我就过来了。一来就中了埋伏,这些焚蛋就是属狗的,疯狗,咬着我不放,怎么打都不松口,烦死人了。” 你看你看,果真炸毛了吧,一连用了三个焚蛋。 燕子想了想,疑问道:“他们能缠住你?” 寺音继续炸毛道:“这些焚蛋焚蛋焚蛋,都疯了,都不要命的,比冤鬼还烦人,死都不怕。特别是这石焚蛋,肯定是染了疯牛病,力气跟蠢牛一样,而且就顾着跟我拼命。” 啊,炸毛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嗯?”燕子又思索了下,道:“暴走?” “管他什么走,我要对这焚蛋鞭尸!”寺音气呼了一声,就朝石军气冲冲走去。 我想说,自个遇到的都是些啥姑娘啊,比土匪还土匪啊。杀人已经不是一般姑娘敢干的了,这丫还敢鞭尸,难怪她也是剩女。 燕子没有阻拦,静静留在原地思考着,估计是想到庞寒暴走时的情形。都是能力突地变态,失去理智。可我直觉两者又不一样,庞寒的暴走明显是潜力爆发什么的,但这石军狂暴时散发出的满是邪气,就好似真如寺音所说,类似染上病什么的,只是病发后的状态。当然,我肯定不是疯牛病。 寺音到了石军身前,一点也没留情,提脚就是一阵乱踹。看她那踹得无比过瘾的模样,我断定绝非出气那么简单,定含有其它情绪,比如在庞寒身上永远找不到的踹人快感。而看着寺音一脚脚踹出,我不仅对庞寒心生同情之感,朝夕相处,这份不幸迟早会落到他身上的。 随着寺音的一脚接着一脚虐尸,到最后……靠!这丫居然把敌人给踹醒了。石军冷不防在寺音又一脚将踹出时,忽然诈尸般翻身而起,满面凶恶,猝不及防下就是一拳直轰寺音小腹。 我靠靠靠!我之前才宣布燕子获胜,这货却还他妈站起来,不是煽劳资脸么! 石军这拳打得寺音措手不及,花容失色。 “樱花舞!”燕子虽以惊人的反应力作出最快应对,几乎是在石军出拳的同时出招,却仍没来得及阻止。 樱花飞舞,来不及结出完整的樱花防障,而不成形的樱花防障根本无法完全抵挡住石军的拳头。石军一拳击透樱花防障,实打实地轰中寺音的小腹,虽然力量被削弱了些,却仍将寺音击得倒飞出去,身体如脱线风筝般,血从嘴角飙出,在空中散出点点血花。 070章、红月夜魅 寺音摔飞的姿势着实不太雅观,但方向却是相当精准,正是我所处的位置。我当下毫不迟疑,伸出双臂,不假思索地去接她不知有多少公斤的身躯。终于,她在我勇敢的拯救下,还是摔了个四仰八叉。当然,这不怪我,我已经尽心了,只是力所不及。谁叫我是鬼,真把她给接住,没准反而会把她吓着,更没准还大骂我焚蛋、殂森……什么的,误会我是色鬼呢,那我多冤。 反正,燕子有些顾不上寺音这边,因为被寺音鞭尸给鞭活的石军又打过来了,攻击仍旧不要命般的凶狠。 燕子手印结出,樱花结出各种形态,迎击石军。 但石军的实力确如同打了激素一般,比在废楼时强了不知多少倍。他每拳轰出,皆带着无比刚猛的拳劲,无论燕子出何攻击招数,他都出拳硬碰,丝毫不顾自身性命,更对因碰撞产生的自身伤害毫无反应。 这货前辈子是程咬金吧,都打不死的。他的身体就好似一堆死肉,没有知觉,且还是一堆相当耐打的死肉,吃了那么多攻击,上身衣服已烂成布条,皮肉炸开的口子少说都有几十条,却还能保持好似毫发无伤的状态。 燕子果断改变路数,不再消耗自身能量硬拼,而是使出遮影步,试图与石军缠斗,一点点消磨对方的生命力。可,这也失算了,石军虽目中空洞,脸上只有凶恶,如同暴走的行尸般,但意志却相当顽强,硬是径直朝寺音这边冲来。 燕子只得一次次配合遮影步,不停出拳阻击,但收效甚微,对于已完全如同非人又皮糙肉厚的石军,任何非致命的伤害都是无济于事,解决他的方法只有把他彻底解决。可,燕子为何还迟迟没把石军解决? 正疑惑,就听燕子喊道:“小音,红月夜魅。” “红月夜魅?”寺音已从地上爬起,嘴角还挂着丝鲜血,略显虚弱,重复道。 “对。”燕子一边阻敌,一边简练喊了句:“这家伙已经死了,必须灭魂。” “灭魂?”寺音又重复了声,稍后才翻然醒悟。才和庞寒处了没两天,那模样已然有了几分庞寒迟钝时的风采。她忙去拾起月琴,拨弄琴弦,当即发出几个音调,跑得不是一般的离谱。 “月琴被震坏了。”寺音忙说道。 “快调。”燕子说着,继续阻击着石军,可也只是拖慢了石军的速度而已。 石军与寺音的距离在一点点缩短,凭寺音现时的状态,很难与……据说已经死了的石军对抗。 燕子在尽力着,一击,石军退一步,前进两步,脸上的凶恶与脚步都没有动摇。 寺音努力调试着月琴,调一下,拨一下,听一下,循环反复。这情况下注意力绝无法像平时那般集中,所以我肯定,她这时的音准绝对比不上平时,调试起来更加困难。 如此艰难危险的局面,我都开始有些看得焦急起来。 阻击、前进、调试……每人一个动作,各人一个目标。 一米、两米、三米……每个都在努力,距离却在缩短。 …… 一分一秒流失,燕子曾试图停下遮影步,用樱花秘术的各种手段阻扰石军。可燕子的樱花秘术本质上只是实体幻术,根本没有巨大的毁灭能力,对石军造成的伤害很有限。而石军却比之前不要命的硬碰更干脆,索性不在乎一点半点的伤害,只顾前进。燕子只得从新使用遮影步缠斗,可长时间使用遮影步,燕子的体力肯定支撑不住,身形一点点慢下来。 终于,燕子的身形顿下了,第一时间为寺音结下樱花防障。石军也已到达寺音跟前,寺音却好似没察觉般,仍在调着、拨着、听着。 石军不声不响,更不理燕子的存在,双手握拳高举,重重砸下,好似拼尽全力的最后一击,威力相当骇人。一拳落下,如同流星天坠般,砸得樱花四溅,竟生生将防障凿穿。 “不好。”燕子脱口而出,手印结动。 而就在这时,音律飘起了,从一个调起,就满是迷醉,好似心扉蒙上层月色的朦胧。 这曲子正是在废楼听过那首催命曲,只是多了些能搅动心肝的东西,反正就像心潮被曲调牵动,说不出缘由。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天已经黑了,明月高挂,异常红亮。 石军的动作突地僵住了,脸上的凶恶不见,茫然的一步步倒退。 寺音盘膝坐在原地,月琴置于腿上,惬意地闭着双目,十指拨动,双手齐弹,一个个像有生命的音调从指尖弦间飞出,如精灵般伴着渐渐飞散的樱花欢跃跳动, 实在难以想象,这般美妙的曲音竟会是催命的魔音。 燕子总算是松了口气,也坐了下来,完全放松的歇着。看起来她对寺音这首《红月夜魅》相当有信心。 忽然,音调徒然高亢,石军大吼一声,疯了般冲向石壁。猛烈撞上,身上的皮肉撞烂一片,血裹着肉碎飞溅。倒下,爬起,再撞,更加猛烈,血肉不停飞溅……如此往复,终于,最后的一撞这货下了狠心,用头去撞,嘣!一声,这货的天灵盖迸碎,脑浆稀烂飞洒。 轰然,这货终于又倒下了。 我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只想说寺音这丫威武了,竟能弹弹琴,就把暴走的行尸弹得自残而陨。不过,貌似虐得有些过分了。所以,我决定即便投胎到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也绝对不要惹这样的女人。 曲调停止,寺音将月琴搁到一旁,胜利的第一句感言是:“焚蛋!劳资忘了说扔刀子。” 啊,这丫在意的东西能不能正常一次。 燕子却是在旁不着边际的搭话道:“小音,这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寺音疑惑道。 燕子歇得也差不多了,站起身道:“你不觉着有问题吗?” 寺音跟着站起身道:“什么问题?” 啊,我也在想到底是什么问题,虽然这两货连续说了四句没头没脑的问话式对白。 燕子说道:“这家伙并非外域觉醒生灵,却拥有外域觉醒力。” 寺音想也不想,说道:“不是之前说过了么,肯定和去年长虎帮从竞宝会上得到的竞宝有关。在那之前,这焚蛋就是个窝囊废,但得到过后……也是个窝囊废,但明显窝囊得有些水准了,对付一般人没有问题。” “这就是问题。”燕子说道:“这竞宝到底是什么?能靠外来物品得到觉醒力?这不合常理,如此一来,岂不是会出现数不尽的觉醒者,如若这样,世界必定大乱。”燕子顿了下,接着说道:“还有,这家伙暴走得相当离奇,明显是被爆发出的强大觉醒力给吞噬,因此丢了性命,可却为何不会真的毙命?而是如同狂暴的杀戮机器,直至魂灭为止。” 寺音想了又想,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燕子的脸上浮现起每次都能让我不安的好奇,说道:“啊,看来要想解开谜底,只有弄清那竞宝到底是什么?待苏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已经托若若想办法了。”寺音说道:“不过貌似今年的竞宝会很特别,最近那吊眼男和垂眼男居然都没去找若若。”她停下瞟了眼燕子,道:“燕亲,我现在其实没有十足把握喔。” “没关系,没法子再说。”燕子呆呆道。但通过我对她的了解,她肯定已经想到了后续办法。只是她不说,鬼都猜不到她脑袋里到底在转动些什么。 随后,两人也没再多说,因为两人都累了,再说废话就是找罪受。 琴囊已经破了,寺音只好把月琴抱在手上,再次朝石军走去。我当下惊疑不定,莫不是?这丫还想鞭尸?!万一再把鞭出个诈尸咋办!我凌乱得很,靠近得很谨慎。 不过,我的担忧其实是多余的,石军已然血肉模糊,纯粹已只是一坨瘫在地上的死肉,十分恶心。 寺音这回倒是出奇地平静,什么也没做,甚至居然连声“焚蛋”都没骂。她瞅了石军几眼,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然后转身,忽然朝着燕子嬉笑道:“嘻,燕亲,我们回去煮东西吃吧,我好饿。” 我倒,面对一坨死肉,这丫居然还能想到吃的,果真是不知不觉被庞寒各种传染了么? 燕子点头回应了声:“嗯,走吧,再不回去,湿身男饿极了又得添乱了。” “谁管那焚蛋。”寺音翘起嘴角道:“煮好也不给那焚蛋吃,饿死他。” 燕子呆呆道:“啊,如果能把他饿死,也算是看到奇迹了。” “噗……”寺音笑了。 噗,我也笑了,这奇迹很值得期待呀。 就这样,沐浴着洒下的月光,颇为狼狈的两姑娘结伴走向坑壁。我抬头望着无云的夜空,明月已消逝了红亮。我自己都找不着来由地叹息了声,几下飘到燕子和寺音身边。可,正当我欲陪同她俩离开这地坑时,突然,轰隆一声,好似塌方。 燕子和寺音同时停下,忙不迭回看。当然,我永远是最忙那个,时常忙着东张西望,关注局势,所以回头最快的那个其实是我。 我回头一看,之前被石军不停撞击过的石壁位置竟然塌出一个豁口,而且露出一个幽深的黑洞。 “有洞?”燕子自言自语道。 071章、山腹洞道 寺音闻言停下,与燕子默契地互视一眼,两姑娘竟同时改变意图,转身走向突然塌出的洞口。 这洞是斜着向下的,好似一直通往这南离山的底部。洞口并不大,直径只有一米多点,里面黑漆漆的,幽深得很,我努力朝里面眺望,也没望到终端。 燕子和寺音站在洞口,弯腰朝里面望了几眼,并非常有配合地各伸出手指,在洞的两边戳了戳。这不约而同的举动让我很无语,到底是要闹哪样?!身旁还躺着石军浑身重伤的尸体,血腥味浓烈刺鼻,这两货居然大半夜的在这深山野林里戳奇怪的洞玩,要是被旁人瞧见,要么把那人吓出精神病,要不就直接得把这二货当神经病。 反正,我觉得远离这奇怪的洞最明智。 可这时,燕子果断来了句:“小音,我们进去看看。” 寺音看了看自己周身,已是狼狈不堪,略犹豫道:“可燕亲,我现在全身都不舒服死了,想回去洗澡换衣服。” “没关系。”燕子出馊主意道:“反正这洞也不干净,回去换了再来,也得弄脏,我身上也挺脏,刚好可以进去看完再回去换。都这么晚了,换了再来的话,也太麻烦了,而且弄脏了还得再回去换一次,更麻烦。” 啊,我郁闷,弄脏或者麻烦什么的,这些完全没有一条是重点嘛。 寺音慎重思考过后,却是非常赞同道:“还是燕亲心细,是挺麻烦的,就这么进去吧。” 说着,这货态度转变得不是一般的有效率,刚被燕子的歪理说服,立马身先士卒,第一个钻了进去。燕子紧随其后,我自然又一次明知前面是坑,还不由自主地跟着燕子往坑里跳。我这是大半夜出来练贱来了咩。 这洞并不宽敞,但对于我这只鬼来说完全没有压力,因为我好歹已有被坑着钻洞的经历,而且还是被一只猫给坑的,钻洞我有经验啊。反倒是寺音和燕子这两姑娘一前一后,看上去爬行得并不轻松。且这洞深得离谱,都爬了十几分钟,也没见到尽头。也就是说,燕子和寺音的不轻松一时半会很难到头,都不知道这自个找罪受又是闹哪样。 约莫着又爬了十几分钟,终于是看到了脱离苦海的曙光,一团微弱的光出现在视线里,估摸着那就是出口了。寺音忙不迭在前加快了几分速度,可等爬近光团才发现……还真是出口,不过这出口却是隐藏在水里。水有些泛浑,反射着淡淡的光。 寺音忽然停下,差点造成追尾。她出声问到:“燕亲,水好像很深,下去吗?” 我想说这是废话,这洞身狭窄,转身都难,想倒着再退出去更是难上加难,当然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了。反正我在陆地是鬼,下了水就是水鬼,继续没压力。 燕子只淡淡回了句:“下去吧。” “哦。”寺音得应了声,深吸口气,便潜入淹在水里的洞道。 这水位挺深,潜入了至少十米,才终于到达洞口,从洞中脱身。 洞外貌似是一个水潭,深不见底,这洞口位于潭壁。潭里游动着无数闪光的小白点,游动得非常快,仿若逃命一般。一波光点快速从潭里冲来,惊人的快,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便已转眼窜到跟前。幸好这群小光点并不是要攻击,否则燕子和寺音必会被打个措手不及,那这钻洞的行为就真成自寻死路了。 待得这些小光点从身边快速游过,我忙集中精力捕捉它们的身影,竟发觉这些小家伙除了会发光外,长得和幽冥峡的蚁鱼一模一样。想来,那次燕子欲捉几条蚁鱼当标本,结果被卫嗣那变态搅合了,没捉成,这回倒是可以变相还愿了。反正都长得一样,说不准还是亲戚,作标本完全没问题。我轻松地胡思乱想着。只是,等我看向潭底,顿时轻松不起来了,在深深的水底居然趴着一团巨大的光影,偶尔移动两下,但与小光点相反,速度极其缓慢。 燕子应也是发觉了潭底的异物,忙朝寺音打了个手势,随后一起迅速浮出水面。 离开水潭,空间豁然比黑洞宽阔不少。可我郁闷的是,虽然宽阔了,但出现在眼前的只是另一个更宽阔的洞,或者说更像一个隧道,一直通往不知什么地方。 燕子站在潭边,并不急着离去,而是望着水潭发呆。 寺音在旁东张西望,努力寻找着什么,结果注定是一无所获,她问燕子道:“燕亲,这是哪?我在岛上住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个地方。” “我也不知道。”燕子思索着,说:“但这些石壁光滑,并不像天然形成的,应该是人为的,而且看痕迹应该不会是很久前挖的。” “人为?”寺音表现得难以理解道:“不会吧。” 我也觉着不会,这里的石质一眼就能看出异常坚硬,想挖并不容易。而且先不说挖出之前那种狭小长洞的难度,光是水潭边这隧道般的大洞,想毫无动静地挖成形,根本不可能。可若发出动静,岛上的居民怎么可能一点不察觉?以寺音这丫的八卦水准又怎会收不到一点风声?这些都证明燕子的推论是错的。可,从实地环境观察,燕子的推断却又明显是对的。 思来想去,我把自个给整苦逼了。 燕子顿了顿道:“我也觉着不会,但这是事实。” “是事实吗?”不知道寺音在问谁,只听她嘀咕道:“哪个焚蛋这么无聊啊,没事跑来挖洞,而且挖就好好挖嘛,差那么一点点居然都不挖通,作孽啊那焚蛋。” 啊,这丫明显继炸毛之后,又对藏在水底的洞道怨念上了,虽然她有可能还得再爬一次那无聊焚蛋挖的洞。 燕子没有接她的牢骚,而是径直朝“隧道”迈开步道:“啊,这挺奇怪的,我再到里面去看看。” 寺音没有说话,再次危险行驶,直接超车到燕子前面。 这更宽阔的洞道同样很长,并且弯弯拐拐的跟秋名山的下山道似的,转得迷糊。我果断怀疑挖洞的家伙当时都在抽风,要不就是特崇拜藤原拓海。而不知道弯过了几道拐,前方更是出现了多条岔道。 燕子停在几条岔道前,没有立马作出决断,而是又陷入思考。我突然就发觉,自从离开幽冥荒域后,燕子变得更爱思考了。只不过悲催的是,她一思考,必定会出妖蛾子。 寺音在燕子身边静静等了一会,见燕子没反应,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就听见其中一条岔道里传来脚步声。我忍不住“靠”了一声,这妖蛾子他妈的出来得真快。 燕子反应敏捷,不声不响地,一个箭步便窜进另一条岔道藏起来。 寺音这回也不笨,没有瞎嚷嚷,而是紧随其后躲进燕子藏身的岔道。 我下意识也准备窜进岔道去,可转念一想,没必要啊,我作为只鬼,老是跟着躲躲藏藏的干嘛,这太浪费做鬼换来的隐形福利了。想到此,我是光明正大地站在岔道前,稳如泰山啊。 不一会,脚步声拉近,从岔道里出来两人。岁数都不大,看模样估摸只有二十五岁左右。两人身上的装束一模一样,更是一样的古怪,很像长褂,黑褐色。两人手中各提着一个奇怪的箱子,像金属又好似非金属,同样是黑褐色,看上去蛮沉的。 其中一个左脸长了颗黑痣的家伙愤愤不平地抱怨道:“真他妈倒霉,这玩命的差事咋就落到我身上了。” “哥们,偷着乐吧,能摊上这差事,说明上面看得起你。之前干这差事的哥们,就是因为干得好,所以被上面提拔成‘明士’,就这么飞黄腾达了,据说还被赐予了特异能力,牛逼吧。等你也干好了,上面一高兴,你也发达了,嘿嘿,到时记得多多关照小弟啊。”另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家伙嬉皮笑脸地回侃着。 “你小子是挖苦我吧,发达谁不想,但也要有命享才中用啊。”长痣的家伙说道:“听说那水底的怪物脾气古怪,一会乖一会恶,不少人只因为一个不小心,结果就莫名其妙被吃了。给那怪物送食,这差事不是玩命么,我想发达,但可不想死。” “别这么悲观嘛,那家伙最近不是挺老实么,呆在水底都没动过,这时候摊上这差事,是哥们你的运气啊,你说是吧。” “你又不是怪物,你知道怪物啥时候发脾气?!” “这我哪知道,可上面让咱哥们干,你敢不干么,难道也想变成‘尸兵’?!” “呜呜……”长痣男发着怪声,头摇得跟大摆钟似的,好似很惧怕那所谓的‘尸兵’,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道:“哎,看来只有听天由命,看你和我的运气了。” “那是那是……”尖嘴猴腮的家伙继续嬉皮笑脸的连连得应,可才得应的上好,忽然一声哎哟,很难受似的,语调都走音般,别扭道:“哎哟哎哟……哎哟,不行了不行了,我肚子痛,哥们你先去,我方便下随后就来。”说完,撂下黑褐色的怪箱,好似真三急发作般,急不可耐,不等对方回复,一溜烟跑了。 “操,混蛋,说一套做一套。”长痣男叫骂了一声,一手拧只怪箱愤愤远去,朝水潭的方向。 我往撂下箱子的地方一瞧,哟,就这么随手一扔,地上竟就多出道坑印,这得有多沉。不由得对这二货刮目相看,看上去平平无奇,没想到力气倒是挺大。 072章、岔路尽头 燕子和寺音从岔道里闪了出来,就这么会工夫,身上的衣服竟然已经干了。我好奇地飘到她俩藏身地岔道口感受了下,一股股热浪从岔道里扑出来,十分燥热。 “燕亲,有古怪也。”寺音一脸好奇道。 “啊。”燕子得应了声,道:“这里肯定藏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那我们去看看。”寺音马上提议道。 我越发觉着这两丫头是天生一对,都是哪危险往哪钻。之前那二货对话里提到的东西明明都挺瘆人,会好玩吗?肯定不好玩,结果这俩货都不带含糊的。 燕子思考了下,回应道:“看看也好,但要小心点,别让发现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一下子产生连锁反应,果然,由于之前这俩丫是从水潭里出来的,身上水湿,一路走来,地上自然留了水迹,根本就是已经暴露了。可是,转念想想,看之前那两货的表现,明显都未察觉到地上的痕迹。我不由得小小鄙夷了下,真够迟钝的。当然,再转念想想,我才发觉这两货的迟钝,只能说明我自个其实更迟钝。我又苦逼了。 “怎么会呢,我刚才偷瞄了一眼,俩焚蛋的长相都发育成那样了,肯定迟钝得无药可救,不会发现我们的,燕亲放心好了。”寺音比我更鄙夷那二货道。 当即,我更苦逼了。这死丫头,不是间接骂我发育不良,一副迟钝相么。无形间就刺伤了我这么善良并对她俩不离不弃的鬼呀,凶残呀,有木有?! 燕子点了下头,没再接话,俩丫头便踏入之前那二货出来的岔道。 这岔道与刚才燕子和寺音藏身的岔道又明显不同,扑来的是阵阵寒气,连我这鬼都觉着阴冷得很。 一直往里走,这岔道并不长,但迎来的却是更多的岔道。燕子随意选着岔道前进,在每条岔道的入口和出口留下记号。也不知是心理作祟,还是燕子选择的路着实不是啥好路,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 我默默在心中记着数,加上最开始从水潭出来那条隧道样的洞,已经走过了七条岔道。出了这第七条岔道,前方便再无其它的岔道,终于可以不用再在这些古怪的岔道里乱窜,我舒了口气。 这第七条岔道外是一个洞窖,最里端是一扇闭合着的石门,门前坐着一个男人。他垂地着头,垂得很低,像脖子没骨头似的,也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死翘翘了。 寺音本来是要直接窜出去的,结果被燕子一下给拉住。这丫刚要吼什么玩意,燕子把食指贴在嘴唇上,打了个嘘声的手势。寺音这才压低嗓门,小声问:“怎么了?燕亲。” “啊,不对劲。”燕子瞅了瞅石门前的男人,同样压低声音道:“你看,他和石军像不像。” 这俩丫故意说得这么小声,又在这奇怪的地方,弄得我浑身更是毛毛的不自在。 寺音鼓起眼珠子,朝男人努力瞧了瞧,摇头道:“不像,一点都不像,这俩焚蛋肯定不是一个妈生的。” 我汗,燕子肯定不是问的这个,应该是说这货和石军给人的感觉,都像活死人。 果然,燕子纠正道:“我是说感觉。” 结果寺音立马道:“他又不是帅哥,我对他怎么可能有感觉。” 啊,我想说,这是牛头不对马嘴啊。而且,连人家脸都没瞧见,就直接把人家排除到帅哥队列之外,这忒残忍了。 燕子只好明说道:“我觉着他已经死了,但魂还困在肉体里,是活死人。” “不可能。”寺音不信道:“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但石军就是这样。”燕子说道,并莫名其妙补充了句:“你听过巫毒教没?” “没。”寺音得应了声,说道:“那石焚蛋只是疯牛病发作。” 燕子没理她后面的说辞,又问道:“那丧尸呢?听过没。” 寺音说道:“当然听过,我还玩过生化危机,燕亲玩过没?” 燕子摇摇头,道:“我只玩三国杀。” 啊,我虽然已经很无语,但还是想说,这是讨论游戏的时候咩?而且玩物丧志啊。 寺音却是完全不理会我的想法,说道:“以后我教你玩。” 燕子啊了声,道:“以后再说,我是想说这人和石军的形态应该就跟丧尸差不多,只是比丧尸要厉害很多。” “是咩?”寺音疑惑着,脚下突然迈开,道:“我去看看。”燕子本想将她拉住,结果这丫还真是超速行驶的高手,两下就冲到石门前。随后使用最有效率的方法,直接朝门前的男人道:“焚蛋,把头抬起来。” 噗……我觉着自己要是还活着,铁定得吐出一口老血而死,这么明目张胆的,之前那么小心翼翼还有啥屁用。 燕子当下警惕,连作势欲随时结出手印。 可是,男人根本没有反应。 看寺音的架势,明显又要炸毛,怒道:“焚蛋,没听见我说话啊,快把脑袋抬起来。” 这回,男人终于有反应了,头缓缓抬起,闭着双目,脸上看不出一丝感情。 “啊。”寺音莫名其妙地咋呼了声,忽然僵在那没了下文。 燕子连忙一个箭步,奔过去,刚要开口,男人突地双眼睁开,目中血红,脸上瞬间布满凶恶。 “不好。”燕子眼疾手快,一下拉住寺音连退数步。 与此同时,男人猛然跳起,毫无预兆地双手抓出,势极猛极狠。 寺音仿若仍处在震惊中,没有反应。幸得燕子动作敏捷,连又拉着寺音横移数个身位,险险避开。 男人来势猛,更毫无收势,直接双爪抓入石壁中,就像抓的豆腐般,一点声响都没有地就将石壁抓出两个大洞。 我当即怒而脱口:靠!这他妈是周星驰的抓奶龙爪手。居然对两姑娘使出这手段,太卑鄙了。 可我除了骂两句,却是完全帮不上忙。 只见燕子趁这短暂的空档,连结手印,樱花化虎,扑向男人。但真如燕子事前猜测般,这男人竟真与石军一样,对燕子的攻击视而不见,硬吃燕子一招,也要攻击寺音。且同样好似不知伤痛,被燕子的樱花虎撕出条伤口,不住流血,攻势也仍不减分毫。 急忙,燕子变换手印,空中结出更多的樱花,形成花团,将燕子和寺音包裹在其中。 男人满面狰狞,又是同样的一招,双爪直直抓向花团。 他这双手爪连坚硬的石壁都能轻易抓碎,我非常担心燕子的花团能否挡住。 而就在这时,花团的一侧突然散开,跳出一个身影,直朝岔道外奔去,正是寺音。 男人二话不说,马上丢下花团,朝奔离的“寺音”追去。 待男人离开后,花团散开。我焦急的等着,直到看清樱花散尽后的景象,心才放下。如我所料,之前那寺音只是燕子施出的实体幻术,真正的寺音和燕子始终呆在花团内。此时寺音看上去也好了许多。 寺音茫然问了句:“人呢?” 燕子道:“走了。” 寺音又困惑道:“走了?” “啊,被引开了。”燕子说道:“之前不是和石军斗过么,我发现这‘活死人’虽然很难对付,但有个弱点,那就是判断力非常弱,只知道认准一个目标,所以我就造了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幻身,把他引开了。不过放心,一旦察觉有其他人,幻身就会自动消失。我们一路走来也没碰见什么人,所以一时半会肯定不会被发现。” “哦。”寺音淡淡得应了声,若有所思。随后才像被踩着尾巴似的,炸毛道:“那焚蛋干嘛只缠我!” 燕子笑而不语。而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谁叫你丫擅作主张吵醒人家,不缠你缠谁?!活该啊活该。 寺音鼓着小脸,又骂了声:“焚蛋!恩将仇报。” “你认识他?”燕子果断推测道。 “不认识。”寺音气鼓鼓道,明显是在赌气,果然还是个小丫头啊。 燕子自然是能听出话中真假,又问道:“这就是你刚才出神的原因?他是谁?” 寺音在燕子面前倒是从无隐瞒,说道:“这焚蛋叫夏纪尚,去年武竞的热门人物,所以遭到其他势力的记恨。在竞宝会前更有两股势力想对他暗下杀手,设计围攻他,当时正好被我碰上。我一时心情好,就救了他,结果这焚蛋在武竞那天居然玩失踪,枉费我救他一次。结果跑这躲起来了,还敢对我出手,这不是恩将仇报么。你说是不是?是不是?!燕亲。” “啊,原来如此。”燕子恍然道:“不过小音也别生气,他肯定不是自愿的,看情形,有古怪啊。”说着,燕子的目光落到石门上。 寺音跟着望去,眨巴眨巴了大眼睛,睫毛一动一动的,闪得我又泛起不舒服的感觉。 然后,这俩丫互视一眼,又是很有默契地各伸出手指,在石门上戳了戳。 我咆哮了,碰上奇怪的东西,能不能不要每回都用戳的! 接下来,这俩货仿若听见了我的咆哮,不戳了,改成直接将石门推开。 石门向两侧吱吱地启开,沉重而缓慢,一点点露出门内的景象。 073章、冰棺睡尸 门刚启开,便袭来一阵白色的寒气。迈进去,地上的寒气更浓,好似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雾寒霜,头顶的石壁与外面那些岔道一样,镶着一条条白色的光条,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放眼环扫,是一个圆形的空间,挺不小,挨着四周的圆壁摆放着密麻的长方形物体,间隔不足一米,同样冒着寒气,很似冰棺,可却是黑褐色。 燕子走到最近的一具冰棺前,向里面瞄了一眼,道:“小音,你来看,有人。” 寺音两下蹦过去,也是瞄了一眼,皱起小眉头,没有说话。 “怎么了?”燕子问道。 “认识。”寺音只简单回答了两个字,看上去挺凝重。 又认识?我当下也好奇了,这丫的熟人是不是太多了点?想着,我也飘过去,往里一瞧,倒吸一口凉气。里面确实有人,是个男人,可也是个死人。这人平躺在黑褐色的棺材里,脸部僵硬,双眼睁得圆鼓鼓的,眼中死白,甚至连眼珠都是白色的,死沉沉得吓人。当然,死人肯定是死沉沉的。 “熟人?”燕子又瞟了眼棺材里的死人,再问道。 “不熟。”寺音皱眉回道:“他也是去年武竞的选手,实力不是很强,但也赢过两场,不过他代表的势力最后还是没能进入竞宝会,所以应该早离岛了,怎么死在这里?” 听完她这话,我顿及也皱起眉头,倒不是因为诧异这人的死因,而是寺音这丫居然没骂焚蛋。 燕子没有立马回声,而是出人意料地反而凑得更近,忽然就伸出手指,戳了两下,随后才嘟囔了声:“是很奇怪。” “燕亲也觉得他死的奇怪?” “不。”燕子收回身子,站直,思索道:“我怀疑他没有死。” “没死?!”寺音惊诧不已,我也是。 “啊。”燕子淡淡分析道:“我猜,应该和之前遇上的石军以及夏纪尚一样,都是活死人。只不过被人用某种法子封印了,然后存放在这里,一旦解开封印,就会如同石军和夏纪尚一样,变成暴走的杀人机器。” 对于燕子的分析,我是越来越坚信,可是?又是谁这么无聊呢?什么不好玩,玩死人。 寺音想了想,接上燕子的话道:“燕亲,你的意思是说这些焚蛋是受人操控的?” 燕子点了点头。 寺音莫名其妙就突然气结,道:“难怪那石焚蛋敢对我动手,原来是有人操控,让我找到那焚蛋,有他好看。” 燕子丝毫没有劝阻寺音的暴力思想,反而鼓励道:“啊,看来是有必要找出背后那人。”说着,扫视了一圈屋内的其他棺材,道:“光这里已经有二十一个,相信其它地方肯定还有,如果这么多‘活死人’同时暴走,后果不堪设想,想来目的绝不是为了对付你或者七音小筑那么简单。” “管他什么目的,我都要那焚蛋没好下场。”寺音牙痒痒道。 燕子没再接话,而是朝其它棺材一一巡视过去,好似在阅兵一样,我相当无语。每到一处棺材前,燕子总会戳里面的活死人两下,我已然无语到无以复加,见什么都戳这是闹哪样啊闹哪样?!而每次戳完以后,燕子都会问寺音是否认识,结果一圈戳下来,寺音这丫还真是交游广阔,特别是死人。这里总共也不过二十一个死人,这丫居然认识其中十三个,都超过一半。我不由得怀疑,她上辈子是干鬼差的么。 而更特别的是,据寺音的讲述,她认识的十三个居然全是去年武竞的选手,无一例外。 “啊,真的很奇怪啊。”燕子感慨了声。 而我倒觉着没什么,死亡很平常嘛,像我,一盆牡丹花就搞定了,一点都不费事。 寺音却是仍在气头上,一再坚持道:“管他奇怪不奇怪的,反正此仇不报非女子。” “啊,那些都以后再说吧,我们先离开这。”燕子说道。 嗯,我想说,这么半天只有这句最有道理。 “燕亲,不去看其它地方了吗?”寺音问道。 “现在没必要了。”燕子回道。 我狠狠点头,是啊,这鬼地方有什么好看的,不看为妙。 结果燕子补充道:“今晚我们准备不足,未免打草惊蛇,以后再来查个仔细。” 我倒,还来?! “好吧,我听燕亲的。”寺音笑眯眯道。 我可是笑不出来,光一个石军就够可怕了,这里却有二十一个,虽然都死躺在棺材里,但被二十一具非死人又非活人的家伙包围在中央,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随后没再耽搁,原路返回水潭,一路上倒是很幸运,平安无事,也没遇见之前被引开的那叫夏纪尚的家伙,也不知被“寺音”带哪个旮旯里去了。 跳下水潭,沿着那条狭长的洞道出到外面,石军的尸体仍摆在洞口,无人收尸,恶臭更浓。 寺音拔腿就欲离开,燕子却是立在洞口没动。 寺音回头问道:“燕亲,又怎么了?” “没什么。”燕子回道:“就是觉着这条洞道很奇怪。” “又奇怪?”寺音偏着头问道。啊,我也想这么问,哪来的那么多奇怪啊,最奇怪的就是你俩丫头吧。 燕子摇摇头,没有说,只是让寺音将石壁弄塌,把洞口藏起来,别让人发现。 寺音立马照做,抚月琴,十指弹,没喊扔刀子。音波划过,石壁崩碎,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燕子又检查了两遍,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招呼寺音回七音小筑。可,悲催的是,也不知和这破凹坑结了啥孽缘,好几回都没能顺利离开,这次也一样。 这次刚要从坑里跳出去,就听上端大喊道:“小音!” 这音量很大,却一点也不刺耳。我忙抬头看去,喊话的正是若裳妹子。在她旁边还有一个男人,二十出头,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古代人,因为这货一身古装,纯白色,特别是衣服上那个字特别打击我。这货真是太强悍了,公然在衣服上秀了一个大大的“骚”字!敢把这字随时携带,得有多大的魄力啊。 寺音先是顿了一下,等抬头看清来人,才惊喜地叫了声:“若若!” 若裳妹子倒是可爱,面对寺音这很难接得下去的话,仍热情地配合着得应道:“诶!” “燕亲,那是若若,走,我们上去,我介绍你们认识。”说着,寺音月琴再出,居然可以利用音波的反冲力,轻易飞出凹坑。 紧随其后,燕子也是结出樱花踏,跳跃上去。 数人站在凹坑边缘,月色正好。 “小音,你没有事吧?真的没有事吧?!”若裳关切问道。 “没事,没事。”寺音大咧咧得应道,同时拉住一旁的燕子,给若裳介绍道:“若若,她就是燕亲。” “嗯,我和燕子姐见过了。”若裳朝燕子礼貌地点了下头,道。 “见过了?!”寺音惊奇道,看向燕子。 “啊,见你一直没回来,我就去老酒馆找你,在那和若若妹子见过了。” “原来是这样哦。”寺音恍悟了声,才想起问若裳道:“若若,你怎么到这来了?” 若裳像是很后怕般,道:“在酒馆外面,一大帮人要对燕子姐不利,又听说有人要害小音你,我一着急,就去找沉魄哥来帮忙了,后来就和沉魄哥一起找到这来了,幸好小音和燕子姐都没事。” 说到这,寺音才好似刚注意到旁边还有个男人般,冷冰冰道:“垂眼男,居然有外来势力在岛上捣乱,你真没用啊。” 我那个汗,人家来帮忙,结果这丫一开口就教训人,这是自己不炸毛,就想逼人家炸毛么?我正想着,就听这叫沉魄的家伙礼貌地回道:“让寺音姑娘受惊,是在下的失职,我向寺音姑娘道歉。”说着,绅士而歉意地欠了欠身。 哟,不卑不亢,沉着冷静,这倒是让我意想不到。因为我是知道他身份的,好歹是什么“待苏”代表的左右手,地位肯定不低,结果被几姑娘彻底忽视,等刚不被忽视又遭教训,却还能保持绅士风度,不错不错。我不由得连连点头,是个好小伙,虽然眼睛长得确实很喜感。 燕子也是打量了沉魄一番,不过没有说过话,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但直接告诉我,她心里肯定有想法。 沉魄望了眼凹坑内,才回头对寺音道:“想必寺音小姐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这里我会好好处理,定会给寺音小姐一个满意的交代。” “哼,真这样最好。”寺音好似跟沉魄有仇般,一点不领情道。 “在下言而必行。”沉魄仍旧不卑不亢道。 “哼。”寺音又冷哼了一声,这才一手拉燕子,另一手拉住若裳,道:“我们走。” 说着,迈腿就拖着燕子和若裳一起离开。若裳文文弱弱的,哪能抵得住寺音粗暴的拉扯,脚下不自禁地就跟着寺音离开,忙朝沉魄道了声:“谢谢。” 沉魄微笑着点头回礼,一直在身后目送几姑娘。我不由得再次对他大加赞赏。 074章、猫猫出场 出了南离山,先将若裳送回了老酒馆,燕子和寺音才一起回了七音小筑。 回来后,两姑娘先是洗漱了一番,然后换上干爽宽松的衣服,这才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弄了些东西吃。而庞寒,却是仍然没回来。燕子朝门口方向望了好几回,也没见庞寒的身影,估计是很担心,所以一直没有去睡的打算。毕竟庞寒这货也和燕子一起患过不少难,担心是正常的。再说,他要是真不见了,以后坑谁去啊。 寺音见燕子没去休息,也坚持没回房间,一个劲说自己没困,虽然她每次说“没困”的时候都被一脸睡意给出卖。 闲着无聊,寺音突然把南离山的事扯出来道:“燕亲,你说幕后的焚蛋会是谁?” 燕子反问:“岛上哪股势力最强?” “当然是‘待苏’啊。”寺音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同时敏锐道:“燕亲,你是说在背后捣鬼的是‘待苏’?” “啊,我有这个猜想。”燕子喝了口酸奶。 寺音一下来了精神,道:“我们怎么对付他们?!” “不好对付。”燕子淡淡道:“我只是暂时有这猜想,还没有立马插手的打算。” 寺音眼珠子直转,道:“要不我们趁夜偷偷溜进去,给他们……”顿着想了想,眼中精亮道:“给他们下泻药!” 啊,这办法我不赞同。以我的专业看法,能偷偷溜进去,下泻药岂不浪费了大好机会,不如直接偷东西。 “还是搞清楚再说。”燕子却依旧淡淡道。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寺音不甘心道。 “不,但具体怎么回事,还是得先弄清楚。” “那要怎样弄清楚?” “比如参加竞宝会。”燕子突然提议道。 “是好办法,可报名时间早过了。”寺音失望道:“而且即便可以报名,也通不过资格考核,能参加竞宝会的必须是大组织,而且还要有财力,这些我们都没有。” “啊,所以我说以后再说。”燕子仍旧很淡定,绕来绕去还是变成以后再说了。 寺音听完,睡意顿时再度上涌。 燕子也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而是朝门口又望了眼,嘀咕道:“庞寒那家伙怎么还没回来?” 我也很疑惑,以对庞寒的了解,这货莫不是迷路了吧? 寺音完全不担忧道:“不回来最好。” 她刚说完,就听门外传来声音道:“我回来啦!” 我当即很感慨,这货果然是个战士啊,无时无刻都在战斗,无时无刻都在和寺音作对,人家刚说了句话而已,他就用实际行动出来捣乱了。 看着神采奕奕的庞寒几个大步跨进屋里,寺音没好气道:“你回来做什么!” “回来睡觉啊。”庞寒一本正经道。 “哼。”寺音气哼了一声,偏头不理他。 燕子则是问道:“去哪了?” “去了很多地方。”庞寒回道。 哟,我不由得多看了这吃货几眼,相处这么久,居然不知道这货身上还有闲情雅致这玩意。我这边正感慨呢,就听庞寒补充了句:“因为我迷路了啊,所以去了很多地方。” 我瞬间无语。 寺音扭过头来,嗤道:“不知羞,迷路了还在那瞎高兴,这辈子没迷过路啊。” “不啊,我经常迷路的。”庞寒再次一本正经道:“不过英雄救美倒是第一次。” “英雄救美?” 包括我这鬼在内,屋内所有物种都是一副莫名的表情。 稍后,还是寺音先有反应,道:“焚蛋,你就吹吧。” “是真的,不信你问她。”庞寒指着身后说道。 而这时,突然就从门外蹦进个姑娘。光看这一跳的姿势,就能感觉到这是个活泼的丫头。而且她身上有股特别的气质,我也说不太好,反正就是无论谁在什么心情下看见她,相信都会觉着舒服,心扉自然而然就为其敞开。仿佛有让欢乐发芽的魔力。 她看上去不到二十岁,脸蛋精致,猝不及防地蹦出来后的第一句话是:“大家好,今晚我睡哪?” 屋内这么多聪明人,居然一个都没反应过来。 而我,更是被她的胸部吸引住。当然,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她的衣服非常特别,居然可以闪动出各种火星表情。就她刚才说话的时候,衣服胸部的位置就不停闪烁着——~\(≧▽≦)/~。看着这图案,再配合她俏皮的声音,心里不禁一阵欢跃。当然,他这衣服的设计特别是特别,但特别的位置也太特别了,大有把所有投来目光的人都变成色狼的嫌疑。想到此,我倒真相信庞寒这货确实干了英雄救美的事,这太有机会了,也太容易误会了。 “你是谁?”寺音警惕地问了句。 “我是夏猫啊,可以叫我猫猫。”姑娘反倒莫名其妙地看着寺音道,好似寺音问的就是废话一般。 噗,我当下笑了。猫猫?这名字很可爱啊。 “你到这干嘛?”寺音保持警惕道。 “这么晚了,该睡觉了啊。”猫猫理所当然地回答,同时衣服上的图案变成了——╮(╯▽╰)╭。 寺音貌似有点火气了,道:“睡觉到这来干嘛?!”这丫刻意强调道:“这是我家!” “是我让她来的。”还没等猫猫发话,庞寒果断抢断道。 “你也给我出去!”寺音朝庞寒咆哮道。 唉,我汗,寺音这晚的脾气确实莫名地坏,莫不是?每个月的那几天到了吗?我不由得小心翼翼起来,如果真是这样,还是不要惹的好啊。 这时,燕子终于站出来,对寺音道:“小音,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我……”寺音还要再发话,燕子又说道:“放心好了,这里我会处理。” “嗯。”寺音甩出声,扭头快步走回房去,房门嘣地上锁紧。 我真的越来越糊涂了,这丫到底是怎么了? 送走了寺音,燕子这才把注意力转回到猫猫身上,问道:“猫猫姑娘,你不回家吗?” “我家很远啊,今晚是回不去了。”猫猫回答着,胸前的图案再次变换——_。 “你家不在岛上?”燕子敏锐地问道。 “是啊,我家好远的。” “那你怎么到这岛上来了?” “来旅游。”猫猫马上回答道。 “那你行李呢?”燕子不信道:“而且这岛外面很少有人知道,怎么选择来这旅游?” 猫猫想了想,一点也不心虚地改口道:“好吧,我不是来旅游的,我是离家出走,离家出去是不要行李的,而且离家出走当然要去不容易找到的地方,比如这岛。” 我汗,这分析太暴露了,明明就是狡辩,可这狡辩偏偏很有理,有木有? 燕子笑了笑,便没再多问,说道:“好吧,你今晚就住这吧,我带你去房间。” “好啊,谢谢。”猫猫一下高兴道,图案再度变化——~\(≧▽≦)/~。一副很欢快的模样,让看着的人也跟着高兴。 燕子没再说什么,直接带猫猫去了房间,据说是客房。听到这话,我不自然地寻找庞寒,原来七音小筑有客房啊,那庞寒还睡沙发?这货真苦逼。不过等我找到这货,为他苦逼的想法当场就消失全无了,因为这货自个都是一点不介意,正蹲在冰箱前,全神贯注地觅食呢。而在他旁边,小犬也在。我这才想起竟把这小家伙忘记了。不过转念想想,谁叫这小家伙从来不吭声呢,被忽视是活该。 啊,我瞬间腹黑了。 庞寒几乎把冰箱里剩下的食物全掏了出来,和小犬坐在冰箱旁,分吃了个干净。随后,这货直接摔到沙发上,看情形,这货明显是澡都不洗就想睡。 只不过,燕子是果断不会给他机会的,安置好猫猫回来,两脚就把庞寒给踹了起来。 庞寒一言不发地望着燕子,好像在说:什么状况? 燕子问道:“今晚是怎么回事?” 庞寒回道:“迷路啊,然后英雄救美啊。” 听了庞寒废话式的回答,燕子倒是比寺音稳重得多,没有炸毛,而是问道:“怎么救的?” 庞寒想了想,迷迷糊糊道:“就是我迷路了,然后就走到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就看见有一群人在欺负猫猫,我就该出手时就出手了,就这样。” “一群人?”燕子露出疑惑道:“具体有多少?” “没数。”庞寒回道。 “实力怎样?”燕子又问道。 “还行,反正比一般人耐打。”庞寒回忆道。 “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欺负猫猫吗?” 庞寒猛摇头道:“不知道。” “没问?” “问了。” “没说?” “啊。”庞寒回应道:“一个个都装晕,我问什么都不说。” 我那个汗,估计不是装晕,是给打晕了吧。而听到这里,我多少也猜到燕子在顾虑什么了,猫猫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那为什么会有一群人对她不利?而且听庞寒的口气,明显还挺厉害。目的是什么?是单纯的调戏吗?我敢肯定,绝对不是。 燕子想了想,最后问道:“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是啊,我也想问,没听说过英雄救美可以治迷路啊。 庞寒老实回答道:“我告诉猫猫,我住在七音小筑,她就带我回来了。然后她说没地住,我就让她住下了。”顿了下,像是在做总结般,道:“嗯,就是这些了。” “啊,那好吧,你继续睡。”燕子也不再问了,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是眉头明显深深皱了下。 075章、鬼画桃符 燕子也回房了,这个夜晚终于消停下来。不过貌似燕子也疏忽了,反正都把庞寒踹起来了,也反正都问了,居然没问最重要的一点——对方是什么人?又或者长得什么样……啊,还是问有什么特点比较合适。因为我估计,若是问庞寒对方长什么样,他的回答多半会是:人模人样。 但也不用管了,根据我放在燕子身上的信心量,我很相信她不问的原因是心里已有了想法。总之,还是燕子那句话,以后再说。 在以后的几天里,大家又过上了熟悉的坐月子式的生活,无所事事,闲得蛋疼。 只是由于有庞寒这吃货的存在,燕子和寺音最常干的事就是出去采购。其实我挺诧异寺音的经济来源,她没有工作,标准的游手好闲,咋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能养得起庞寒这么个吃货呢?!我十分费解。至于庞寒,这货反倒成了最忙的存在,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当然,他整整一天里最忙的事自然是迷路。因此我对他是越来越佩服,这么小个岛,这丫居然能连续迷路数天,也算是行行出状元了。 一个下午燕子和寺音去找过一次若裳妹子,闲聊了一番,顺带把庞寒牵去给若裳观赏了下。而若裳妹子好似第一次见着庞寒般,非常热情。 如此苦闷的日子里,最让人欣慰的还是猫猫这姑娘的出现,她就像阴郁时的一颗巧克力,给身周的气场注满活悦。或许她就是天生有这种魔力吧,连寺音都被她制服了,只花了一觉的时间就接受了猫猫。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讲,这只能说明寺音这丫果然只是个单纯货。 又是一个大清早,谁都没睡懒觉,庞寒带着小犬出门溜达。他也算聪明了一回,知道借助外力,把小犬当导盲犬使用。失误的是,小犬的迷路功力也不低。望着这俩迷路货大无畏的背影,我的忧虑禁不住涨了好几倍。燕子和寺音坐在客厅里有说有笑,我在一旁冤魂不散的游荡。猫猫最后出房间。 寺音一看见猫猫,立马大叫道:“猫猫,你醒啦!” 啊,这丫的大呼小叫永远只等同废话。这明摆着的事,真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不过猫猫并不简单,反应敏捷,竟第一时间就把话接上道:“好吧,我醒了,虽然我原本的打算是梦游。” “咯咯咯……”寺音笑个不停。 “啊,猫猫,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燕子却是关心的问道,我保证她丝毫没有逐客的意思。 不等猫猫开口,寺音居然从庞寒那学会了抢答,道:“回家干嘛?七音小筑不好么?” 燕子解释道:“我当然欢迎猫猫在这里常住,但离家出走是不好的……”说到这,她忽然停了下来,眉间自然流露出一丝忧伤。我很少见她这样,心里一下就触动了,或许对平常人来说,家就是很平常的东西,平常到时常都能在不经意间被忽视,甚至还会出现反感。但对于像庞寒这样的外域觉醒生灵来说,知道家在那里,却回不去,家变成了一种苦涩的滋味。特别是燕子,她甚至都不知道家在哪里,根本想回也回不去。停了一会,燕子才接着说道:“无论怎样,还是先回家去看看,随时欢迎再来。” 寺音的态度转变得还是一如既往的快,听燕子一说,立马点头应是。 猫猫的胸前闪动起图案——╮(╯▽╰)╭,说道:“好吧,我坦白从宽,其实我不是离家出走,我是来找人的,没找到人,怎么能回去呢,所以我是不能回去的。”说完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好似很满意自己的说辞。 我作出的理解是,猫猫童鞋果断还是想赖着不走。不过我果断的不介意,因为这又不是我家,吃的穿的都不用我负责。 “找人?”寺音一下热心起来,问道:“找谁?只要在这岛上,我就能找到。” 燕子也点头应道:“啊,我们可以帮忙。” “好主意!”猫猫立马高兴地欢笑,不过旋即却又说道:“不过我要找的是我哥,所以这是家事,是家事当然得自己来做。” 寺音想了想,马上接话道:“你现在住在我们家,自然也是我们的家事,你就说说吧。” 猫猫没有直接作出回答,而是问道:“是说让我住下吗?” “当然。”寺音毫不犹豫道。 “太好嘞!”猫猫更加高兴起来,胸前的图案跟着欢脱地闪动——~\(≧▽≦)/~,并说道:“好吧,我也喜欢住这,我就住下了哟。” “嗯嗯。”寺音连连点头。 而我有些不知说什么好,明明从最开始,就是猫猫赖皮住下的,寺音还反对呢。得,这下好,反倒变成是寺音在邀请,猫猫顺势才住下的。这哪跟哪呢,直觉告诉我,这姑娘不简单啊。 “那你可以说说,怎么找你哥?”燕子在旁问道:“比如,你哥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猫猫摇头道。 “不知道?!”寺音炸道。 “嗯嗯,不知道。”猫猫很认真道,那表情,绝对是在夸猫猫聪明。不过这也算聪明么? 总之我有些眩晕,这世界还有不知道自己哥叫啥的,是一个妈生的么? 猫猫旋即揭穿道:“我和我哥不是一个妈生的,同父异母。” 我倒,要让我的判断力情何以堪,平时认真猜就什么都猜不中,这胡乱说说倒中了个十环。 燕子又问道:“那你怎么找你哥?” “我见过我哥啊。”猫猫说道:“在照片上。” “那照片呢?拿我瞅瞅。”寺音这次倒是反应敏捷,不过随后的补充让我无语。她补充道:“我看帅不帅。” 我想说,这是寻哥,不是寻夫。当然,这丫要是真把这事当“非诚勿扰”,我也没法。 “很帅的。”猫猫朝寺音笑了一个,然后就在兜里找了起来。大伙翘首以待,我都没想到她居然把她哥随身带在兜里,太有爱了。过了半响,猫猫终于把手从兜里取了出来,却是手里空空道:“我忘了,照片给弄丢了。” 我再倒,弄丢了还瞎找这么半天干嘛! 寺音略显失望,燕子却是再想了想,又提建议道:“还记得你哥长什么样吗?描述一下,那叫艾尔的老头画画不错,应该可以画出来。” “可是那老家伙这几天都没出现了。”寺音提醒道。 “他会出现的。”燕子颇有深意地说道。 “是吗?”寺音不置可否,稍后才建议道:“要不我先画个草图。” “好。”燕子和猫猫同时同意道。 但,我觉着还是不要的好,寺音画出来的多半是人不人,鬼不鬼,我有直觉。而我的直觉通常……也不怎么准。 随后,寺音找来笔和纸,全神贯注听猫猫描述起来。猫猫不愧欢快气场强大,描述得眉飞色舞,什么阿凡达一样的眼睛啊、比陈浩南还酷的发型啊、没成龙大的鼻子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而最让我摸不着的头脑的是,比未来战士还未来战士的体格,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反正我是越听越勾勒不出模样。但出人意料的是,寺音居然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她在认真听着的同时,下笔如飞,很快就一副草图成形。真正的草图啊,太潦草了。而且我原本以为她会画出个四不像,结果却不是这样,虽然确实人不像人,但着实很像一个东西,像我。因为我是鬼嘛,这丫画出的感觉太给我感觉了。 燕子结果草图,只看了一眼,便递给猫猫,问道:“猫猫,你哥是这样吗?” 我立马出声道:肯定不是,我又不是她哥,虽然我很想有这么个欢快的妹子。 猫猫也瞧了两眼,然后说道:“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好吧,我还是得承认,小音画的太好了,应该像吧,至少很抽象。”说着,激动地看向寺音道:“小音,你见过我哥么?是见过么!你看你看……”她把画的其它部位蒙住,只露出鼻子道:“你看这鼻子很像。”说完又蒙住鼻子,只把眼睛露出来,“你看,这眼睛也很像。”……整副画都蒙了一遍,结论是各个部位分开看都有几分相像,但搁一块,就确实不知道是啥鬼东西了。 “嘻嘻,当然,我可是学过画画的。”寺音傲娇道,可也同时摇头道:“但我没见过你哥。” 猫猫反倒是像一点不着急她哥,只追问寺音道:“哇,小音太厉害了,学了多久学了多久?” “六个半小时嘞!”寺音强调道。 听她一说,我也就不再挑三拣四了,才学六个半小时就能画出一副人不像人,但鬼却像鬼的画,也不容易了。 燕子把画收了起来,作出最后结论道:“啊,看来小音画的是抽象画,画工可嘉,但找人不好找。” 寺音眼珠子转了转,道:“或许我们可以找若若帮忙,她在岛上人缘好,肯定能找来更多人帮忙,人多力量大,就算找不到猫猫哥哥,也能找到那叫艾尔的老家伙,如果那老家伙还在岛上的话。” “啊,也好,我也想找那老头问点事。”燕子同意道:“我们现在就去。” 说着,就欲动身。猫猫偏着脑瓜想了想,突然道:“呀,我知道若若是谁了,老酒馆的漂亮妹子。” 刚说完,就听外面有人在大叫:“小音!”声音非常焦急,正是若裳妹子的声音。 076章、红帮阴谋 寺音第一个蹦了起来,奔出七音小筑。燕子带着我随后,动作也很快。连猫猫童鞋的动作也不慢。可见若裳妹子是多么受欢迎。只是猫猫的速度虽快,但就是方向反了,一溜烟蹦回了自个房间。 若裳妹子也是正在朝屋内冲,险些和寺音撞车,因为寺音这丫违规行驶,没有靠右。 寺音一把将若裳扶住,高兴道:“若若,你来啦!” 啊,我诚心恳求,这丫以后能不能不要说这么废话式的开场白。 “诶。”若裳得应着,脸上红扑扑的,有些气喘,看来是一路跑来的。 “若若,你别急,先歇歇。”以前我觉着燕子处事都挺呆的,老不着调。但自从和寺音相处过后,我突然发觉燕子有调多了。燕子问道:“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若裳缓回两口气,忙说道:“不好了,庞寒和人打起来了。” “在哪?”燕子不慌不忙问道:“对方什么人?” 想来也是,凭庞寒的本事,一般人肯定奈何不了他,自然不用太担心。何况这次随行的还有小犬,这不叫的狗也不是好惹的。当然,如果不是一般人,那就另论了。 寺音噗了声,道:“打死活该。” 啊,我完全不认为这丫的出发点和我一样。 若裳急道:“是红帮的人,就在老酒馆门口,打得好乱。” “又是红帮?”燕子嘟喃了声,然后对寺音说道:“小音,你陪猫猫吧,我和若若去看看。” 寺音还是那句:“打死活该。” 燕子补充道:“虽然这样说,但真把红帮的人打死了,也挺麻烦。” 我保证燕子是故意曲解寺音的意思。 寺音嘟着嘴,没再发话。而这时,燕子和若裳正欲离开,猫猫却突然从屋里蹦出来了,已然换掉了那套会闪动火星图案的怪异服装。正穿着寺音的衣服,虽然也挺好看,但明显太小了。她蹦出来,一下挽住寺音的手,高兴道:“好吧,就按燕子姐说的,由小音陪着我一起去看。” 我汗,这丫也是故意来曲解的吧。 寺音想都不想就点头答应了。看来这丫其实也挺想去,但至于是去看庞寒出糗,还是帮庞寒出气,就不知道了。因为其实越单纯的生物,越搞不懂其下一步的动作。 就这样,几个姑娘一同奔向老酒馆。想来,庞寒也算幸福了,打个架而已,就能引得这么多妹子围观。 在老酒馆门口,确实打得非常激烈。也正如我所料,一般人确实奈何不了庞寒,十几个一身红色制服的家伙围攻庞寒,也没能把庞寒怎样。唯一失算的是,本以为小犬会是庞寒的好帮手,结果这小家伙懒洋洋趴在一旁,不声不响,一心一意地袖手旁观。 到场以后,若裳连催道:“小音小音,快帮忙啊。” “不急。”寺音刚欲开口,燕子先说道:“这些家伙不是湿身男的对手。” “是吗?”若裳妹子仍担心道。 寺音这次倒是没有捣乱,说道:“你放心吧,若若,这焚蛋不用帮忙,真要帮,也是帮着踹他两脚。” 若裳欲言又止,揪心地瞧着场中的乱战。 燕子看了两眼,忽然转头问猫猫道:“猫猫,你认识这些人吗?” “不认识。”猫猫毫不犹豫地回道。 可这时,其中一个红帮成员竟然走神,刚好走到猫猫身上,惊喜地指着猫猫大叫道:“兄弟们,大哥让找的人在那边。” 燕子偏头疑惑地看着猫猫,不言而喻,肯定是在质疑猫猫之前的问答。 猫猫马上改口道:“好吧,这些人我认识,他们就是欺负我的人,可我之前没见过他们,所以也算不认识。”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庞寒是英雄救美变成了惹祸上身。 而随着那货的大叫,十几个红帮焚蛋一同将注意力投到猫猫身上,作势就要弃下久战不下的庞寒,齐齐扑向猫猫。 猫猫却是镇定自若,一点也不惧怕。 燕子抓住时机,在对方放弃庞寒的同一时刻,朝庞寒喊道:“湿身男,打输了今天没饭吃。” “没饭吃?”庞寒傻乎乎地望了燕子一眼,燕子对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猛然,这货像打了鸡血般,突然发威,一拳挥出,旋即腾起一道水墙,阻住十几个红帮焚蛋的去路。紧随着,这货的招式忽然从之前的懒散变得行云流水,水衣裹身,迸射而出,转眼便将对方十几个人撞得东倒西歪,翻了一地,四处红彤彤。 很明显,庞寒是使出了真本事,撞击的力道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十几个人红帮焚蛋竟被这一击轻易击垮,硬是爬不起来。 “好耶!”猫猫欢呼一声。若裳妹子的眉头总算舒开。 燕子再次偏头疑惑地看着猫猫,问道:“猫猫,你不奇怪吗?” “奇怪什么?”猫猫反问道。 “你见过觉醒力?”燕子没直接回答,而是再问道。 是啊,我一下也奇怪。庞寒刚才的表现在普通人眼里绝对是怪异现象,任何普通人看见都应该诧异或者大惊小怪。当然,这个岛上的人绝对可以排除在外。可猫猫并非这岛上的人,可为何同样一点没有表现出惊奇?就好像庞寒变成水球是很平常的一件事。要知道,这几天里燕子等人都没施过任何异能,在猫猫面前只表现得如同普通人。 “什么是觉醒力?”猫猫一脸不明白道。稍想了想,才像恍然大悟般,道:“是说寒寒啊,嗯?好吧,是挺奇怪,不过寒寒是为了帮我,也就不奇怪了。” 我汗,这也能算是解释么?! 不过燕子听后并没有多问,而是唤了声“湿身男”。庞寒倒是听话,马上蹦了过去。 燕子问道:“他们怎么和你打上了?” “打什么?”庞寒满面莫名道,稍后才突然反应道:“靠!原来他们是想和我打架!” 我已经瀑布汗,这是太久没迟钝,更锈了么?! 寺音在旁白了一眼,挽住若裳,说:“反正都来了,进去坐坐吧。” “啊!”若裳妹子一下反应夸张,不住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忘了,燕子姐,进来坐会吧。” 燕子点头应是,然后帮若裳和猫猫相互作了介绍,再然后几个姑娘就往小酒馆内去。寺音将庞寒和小犬挡在外面,明言庞寒和狗不得入内。庞寒刚要和寺音抬杠,后方忽然传来声音道:“几位姑娘请留步。” 我第一个转回头,说话的人也是一身红衣,正是红帮吕志武。 燕子先开口道:“啊,留步做什么?” 吕志武恭敬有礼道:“在下奉帮主令,来请夏姑娘到帮中一聚。”说着看向猫猫。 又聚?上次看见这家伙也是请人聚聚,只是那次请的是燕子。但不管是请谁,这货是专门请人的么?! “请?”燕子说道:“你们的做法不像是请吧。” 吕志武仍旧一脸礼貌道:“确实是请,只是产生了点误会。” 燕子转头问猫猫道:“猫猫,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猫猫果断摇头道。 这次燕子没有质疑,而是立马对吕志武道:“你看,人家不认识你。” “夏姑娘去了就认识了。”吕志武回道。 这话很耳熟?我突然想起,这货“请”燕子时也是这么说的。这货真没创意啊,难怪只能干请人的差事。 “不想认识。”未等燕子开口,猫猫先回绝道。 燕子楞着看了猫猫一眼,态度也是出奇地强硬,直接朝吕志武道:“啊,如果你们那两个帮主若是想认识猫猫,就让他们直接来七音小筑,猫猫绝对不会跟你走的。”说完,便不再废话,头也不回地拉着几姑娘进了老酒馆。 吕志武呆在原地,也没有多话,脸上抹过一道阴寒,随后唤上十几个红帮的部下,走了。我迟疑了下,跟了上去。红帮那两个帮主我是见过的,不是啥好惹的主,直觉告诉我,还是去看下的好。虽然我看不看关系也不大,但这老酒馆……自从经历过那次的怪异后,我倒真没多少进去的欲望。 一路跟着吕志武回了红帮的别墅,还是那间全金属构成的地下室。 吕志武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完完本本地告诉给了浅川和云照影,当然添油加醋是少了不了的,而且大多集中在燕子的横加阻拦上。那一刻,我对这货突生厌恶。 云照影将吕志武打发走以后,才问浅川道:“要不要我出手?” “出手做什么?”浅川问。 “把那姓夏的丫头抓回来啊。” 浅川轻摇头道:“不能轻举妄动,现在她有樱燕庇护。” “哈哈哈……”云照影笑道:“难道你认为我会怕那姓樱的丫头。” “不是。”浅川浅笑道:“樱燕是主人要拉拢的对象,我们还不能动她。” “那要怎么办?!”云照影抓耳捞腮道:“那夏丫头也是主人点名要的,这是咱投靠主人的第一个大差事……” 他还未说完,浅川打断道:“所以更不能莽撞,不管是拉拢樱燕,还是逮住夏猫,这两件事都不能搞砸。” 云照影更烦躁了,“现在她俩都住在七音小筑,若不用强的,那要怎么办?!” “可以利用长虎帮。”浅川轻笑道:“那长虎帮本就与七音小筑有过节,石军也是被她们杀的,虽然这事被沉魄也压了下来。但,只要稍稍煽点火,长虎帮肯定会去找七音小筑麻烦的,要知道,石强就石军这么一个弟弟,他又是长虎帮的帮主,长虎帮又因为去年的竞宝会打出风头,不管那一条,石强都不会忍的。” 云照影思考了下,突然放声大笑,道:“哈哈,你是说让他们狗打狗,我们坐收渔利。” “对。”浅川简单回应了声,坐回钢琴旁,弹了起来。 “好,我这就去办。”云照影则乐呵呵地走了。 听完这俩货的对话,我不寒而栗,有阴谋?这是阴谋!想着,我忙不迭也离开,赶去老酒馆。 077章,怪异蜗牛 中午之后,老酒馆内已无多少客人,馆内几乎只有几妹子的欢声笑语。特别是寺音,音量不是一般的高,咋咋呼呼的,欢脱不已,居然破例不喝茶改喝酒。或许是受她感染,其她几个妹子的兴致也颇高,喝着若裳自酿的果酒,一直喝到入夜方休,皆微醉。庞寒与小犬早不知去了何方,或许已经回七音小筑了吧。 而从始至终,也只有我毫无兴致,每每想到浅川和云照影的对话,都忧心不已。 天空已盖上黑幕,燕子三姑娘与若裳道别,离开了老酒馆,随后迷迷糊糊竟到了海边,就是那片我们被荒域大风啸刮来时的沙滩。不远处便是那栋诡异的废楼。 不知是否这岛与月亮较近,这夜又是圆月高挂。几个姑娘坐在沙滩上,嬉笑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而这时,耳边突地飘起琴音,正是《红月夜魅》。我的第一反应是忙不迭望向寺音,可是,这丫斜坐在沙滩上,根本没有动作,月琴还老老实实躺在琴囊里。当即脑中急转……当然,其实这夸张了,看下燕子的目光,再稍稍分辨一下琴音来自的方向,就不难想到琴音定是从废楼中传出的。 燕子最先站起身,说道:“小音,我们去看看。” “看什么?”寺音手撑在沙滩上,看着星星道。 “当然是去废楼那边看看。”燕子回道。 “废楼?”猫猫在一旁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恍悟道:“是不是传说鬼琴催命的地方?” “啊,就是那。”燕子看着猫猫得应了声,随后问道:“猫猫,你好像对这岛很熟悉?比如第一次见着庞寒,就知道把他牵回七音小筑。” “嘿嘿。”猫猫笑了两声,“因为我是来寻人的,所以事先看过地图啊。” “但这岛很隐蔽,外人很少知道,更没有地图。” “嗯……”猫猫眯着眼睛,嗯了很长一个尾音,才说道:“好吧,我是想看地图,但到处问也买不到,所以就找人给我讲,我自己画了一张,自己画的地图也是地图啊,所以我确实是因为事先看过地图,所以才熟悉。” 这么多的“所以”,可我还是觉着这些解释不牢靠。 “那你自己画的地图呢?”燕子又问道。 “丢了。”猫猫打起哈哈道:“不要说这些了,咦!琴音又大了些,我们快去看吧,看那弹琴的鬼什么样,这琴音这么好听,那鬼肯定也长得不丑,我不怕。” 这时,寺音忽然乐了起来,一下蹦起,道:“嘻嘻,猫猫,这琴音真的好听吗?” “嗯嗯。”猫猫不住点头。 “嘻嘻嘻嘻……”寺音笑得更傲娇了,得意道:“我偷偷告诉你……”这丫突地加大音量道:“这是我谱的,是我谱的喔,而且我弹得更好听。” “真的啊!”猫猫一下崇拜。 “相信就是真的。”燕子在旁边插了一句,然后招呼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快去看看。” “嗯。”猫猫和寺音同时点头。 接着,几姑娘朝废楼奔去,速度很快。我当下诧异,燕子和寺音都是觉醒者,身手快很正常,可是……猫猫居然能追上她俩,甚至很轻松的样子。而我,说实话,这废楼我真不想去。 刚到废楼前,便听见“嘣”地一声,一道黑影从楼顶摔了下来。 燕子忙奔过去,一看,摔下的黑影是一个人,脑壳崩裂,当场毙命。他眼戴墨镜,一身黑色西装。从这身打扮判断,应该是长虎帮的人。我想说,长虎帮也真悲惨,听琴也能听掉这么多人命。 “啊!”猫猫尖叫了声,道:“他死了。” 寺音一看是长虎帮的焚蛋,立马搭话道:“死了活该。” 猫猫奇怪地瞧了寺音一眼。 “先不要闹,找找声音的来源。”燕子侧耳细听道。 寺音也是学着燕子的模样,仔细听着。可才听几声,就不耐烦了,说道:“这琴音太乱了,好像到处都是,怎么找啊。” “我能找到。”猫猫却是偏头说道:“我耳朵很灵的。”说着,还动了动两只耳朵。虽然颤动得很微小,但确实在动。 “那好,猫猫,你仔细听听,带我去找。”燕子一脸认真道。 “嗯。”猫猫点了下头。随后,全神贯注起来,一边听一边步步前进,路线迂回。 在猫猫带领下,一阵左拐右拐,很快来到废楼最靠后的一间空房。 猫猫站起空房中央停下,用脚跺了跺地板,道:“在下面,下面是空的。” “下面?”寺音表现出疑惑,“可我怎么听着都是从楼上面传来的。” “相信我,肯定在上面。”猫猫严肃道:“而且对方很诡异。” “啊,我们相信你。”燕子道,眼神在猫猫身上游离了一下。 而我也觉着,猫猫仿若比这琴音更诡异,她真的是靠听音辨位找的吗?而且即便是这样,还能听出对方诡异?! 燕子没有多话,马上动手,将地板给弄开了两块,下面居然真是空的。而且在地板被弄开的刹那,琴音就突然停止了。 “要小心。”燕子嘱咐了一句,率先下去。 下面是一间地下室,有床有沙发,好似有人住一般。而整个地下室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更是暴露了这一点。这地下室的左下角有一道楼梯,看来那里才是真正的进入口。而在地下室正前方,台面上摆满了灵牌,无名灵牌。牌前的小鼎炉里插着许多燃剩的香。 燕子打量了一圈,最后走到众灵牌前,若有所思的端详着。寺音跟着走了过去,在旁一言不发。而猫猫,却是没跟过去,反倒注意起床边小桌子上的一只蜗牛。她与蜗牛对视,眼睛眯得很小。 突然,猫猫指着蜗牛怪叫道:“是它,就是它!” 燕子一个激灵,几步窜了过来,注视着蜗牛道:“它怎么了?” “琴音就是它发出来的。”猫猫指证一只蜗牛道。看她大义凛然的模样,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会呢。”寺音也走了过来,不信道:“它就是只蜗牛而已。” 我符合着连连点头,也认为不可能。可看燕子的神色,却貌似有些相信。我不由得也是一阵疑惑,想了想,猛然醒悟,在荒域时曾到的那只黑猫,不是也本领高强,还会说话么?!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想到此,我不由得一颤,这蜗牛……是什么来路? 寺音却坚持道:“我就是不信。”说着,走近蜗牛,伸手摸去。 而就在这时,就在寺音即将触摸到蜗牛的那一秒,蜗牛突地发出怪音,刺耳非常。紧接着,怪事发生了。就在众人眼前,蜗牛瞬间膨胀,变得十分巨大,足有两米高。它把身子缩到壳里,直朝寺音碾过来。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大有一举将寺音碾成肉饼的气势。 寺音迅速后跳数步,火气蹭地下就冒得多高,嚷道:“焚蛋,看刀子。”叫着,这丫手一钉,月琴飞出,拨弦而出,数道音波如刀子般,横斩蜗牛。 燕子的动作也是不慢,在蜗牛触不及防地发起进攻时,一把拉住猫猫,跳到攻击范围之外。 寺音的音波劈开风阻,不偏不倚,全劈在蜗牛胀大后的巨壳上,眼力比庞寒好太多了。 可是,随着几声交击脆响,这连岩石都是劈碎的音波,居然割不伤这蜗牛的壳。且,这蜗牛吃了寺音几下重击,却半点事也没有,一刻不停地直追着寺音碾压。寺音边退边避,同时音波接连飞出,锋利非常,一记又一记击中蜗牛。可,结果仍然一样,寺音这些令人闻风丧胆的手段竟对一只蜗牛毫无作用。 此消彼长,寺音渐显狼狈,忽然喊道:“燕亲,我要用红月夜魅!” “啊,你用吧。”燕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局势,护着猫猫,一时并没有打算出手,反倒像是在根据寺音的战斗观察着什么。 “哼,死焚蛋,你找死。”得到燕子的首肯,寺音再不犹豫,抚琴弦,曼妙音律飞出。 但几乎在同一时间,蜗牛突地停下,同样有音律从壳里飘出,同样也是红月夜魅。 两声相同的曲子,带着相同的魔力,在空中碰撞,音调交击,搅得空间都好似扭曲了一般。不过幸好,寺音才是正版,蜗牛明显是山寨货,差别在刚开始还不明显,但相持一会过后,蜗牛渐渐出现颓势,整个身躯在寺音抚出的音律中开始微微颤抖。 “哼,焚蛋去死。”寺音解气地哼出一声,作势就要加大力度。 眼看蜗牛就要招架不住,突然,燕子叫道:“小音住手。” “嗯?”寺音一时没反应过来,十指仍在弹奏着。 “樱花舞。”而这时,燕子果断出手,樱花乱飞,打乱了空中的节奏。 寺音这才收手停下,气呼呼道:“燕亲,你干嘛?!” 燕子没有回话,而是径直走向安静下来的蜗牛。她像之前的寺音一样,伸出手,摸向蜗牛。 寺音急忙提醒道:“燕亲小心!” 可燕子完全像没听见般,仍旧将手摸了上去。寺音当场僵住。因为,他去摸的时候,蜗牛反应激烈,甚至和她动武,可见这蜗牛很讨厌被人摸,哪怕摸它的家伙长得很好看。但是,燕子作出同样的动作,蜗牛居然一点都不反感,反而好似非常的乖巧,在燕子的抚摸下,老实下来,一点点还原成小蜗牛的状态。 “焚蛋!焚蛋焚蛋!”见这蜗牛厚此薄彼,寺音当然要叫骂几声,情理之中。她要是不炸毛,那才是怪事。 078章、长虎来袭 骂了好一会,寺音才把毛顺过来。这丫也算强大了,才和蜗牛大干了一架,此时竟无半点害怕,还敢靠过去。不仅如此,这丫真是不懂啥叫教训,甚至变本加厉,之前不过是想摸摸而已,这下倒好,她伸出手指,直接在蜗牛壳上戳了戳,也不怕蜗牛再碾她一次。不过,奇怪的是,从被燕子摸过以后,蜗牛突然变得听话了许多,连带着对寺音的态度也变了。被寺音连戳数下,也无反感,更无反应,老老实实呆在原地。 寺音是觉着奇怪,问燕子道:“燕亲,这焚蛋是不是给你摸死了。” 我那个倒,这怎么可能?! 燕子回答道:“没有,我只是对它有些特别的感觉,好像以前认识一样,现在看来,这感觉并非错觉。” “所有蜗牛都是一副德行,燕亲,你居然能分辨出来,太厉害了。”寺音拍马屁道。 不过她失算了,燕子不属马,所以这马屁注定要拍空。 燕子说道:“我只是感觉认识它,并不是真的认识它。” “啊,原来如此。”寺音模仿燕子一贯的语气道。 这时,猫猫跳了过来,说了句:“它是觉醒兽?” “嗯?”燕子好像才反应到这点一样,顿着又打量了蜗牛一番,才回头问猫猫道:“你怎么知道?” “啊……”猫猫支吾了一会,才说道:“好吧,我猜的。” 燕子肯定是不会相信,因为连我都不信。可她刚张了张口,正欲继续发问,突地就听地下室的左下角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嘈杂,从这些脚步声中可以分辨得出来,正有一大帮人在朝地下室入口靠近。果不其然,并未过多少时间,随着“吱”地一声响,左下脚的楼梯上端豁出一个口子,一束束光交织着射了进来。 “燕亲小心,是敌人。”寺音一下警惕,武断道。 而她的武断却是相当正确。一个个身影挤入地下室,手中端枪,朝燕子等人围来,气势汹汹。看着那一身身熟悉的装束,我也武断一回,他们绝对是长虎帮的人。而随着一个大汉从人堆里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证明了我的武断也非常正确,这人和石军长得颇有几分相像。而另一个青年的出现,更证实了我的判断,那个人就是朝歌,一出场就调戏寺音的家伙。我顿时同情寺音了,她悲催了,看情形多半得被敌人调戏。 而在随后恍惚的一瞬间,看着那张极像石军的脸,当下心中一颤,这人莫不是?莫不是就是石军的哥哥,石强?!回想浅川与云照影那番满是阴谋味道的对话,我先是心惊,云照影煽火的本领太高了,白天才作出利用长虎帮对付燕子的决定,这晚上长虎帮就找来了,还是找到这鸟不拉屎的旮旯来了,真是效率,十二个小时都不到。不过转念一想,我又舒了口气,找来也好,起码比提心吊胆担心敌人在暗地里放冷箭的好。我对燕子等人的实力有信心,不怕对方来硬的,就怕对方来阴的。 “寺音宝贝,我们又见面了,想死你了。”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下,本以为一上来就会大打出手,再不然也是唇枪舌战,结果却是朝歌这厚颜无耻的货先开口,而且一开口就是令人难以hold住的肉麻话。 “啊呸,你个臭焚蛋滚!”寺音火冒三丈,出口成脏。 “哎哟,宝贝怎么生气了,谁惹你了,我帮你出气。”朝歌这货脸皮越来越厚道了。 “小朝!”而这时,石强开口喝止朝歌道。 朝歌耸了耸肩,不发胡言乱语。寺音也是冷哼一声,不愿搭理他。这俩人前辈子一定是一为猫一为鼠,绝对的冤家。 石强调转话锋,满面怒气,直接冲燕子等人问道:“我弟弟是不是死在你们手中。” “你弟弟是哪个焚蛋?”寺音貌似一点不明白状况,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石军。”这两个字像是从石强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啊,是那焚蛋啊,咎由自取。”寺音继续不明状况。 “那你们是承认了?” “这是事实,我们有什么好不承认的。”寺音道。 “好、好、好!”石强连说三声好,接着触不及防,喊出声:“开枪。” 话音刚落,枪声骤起。我一个激灵,这石强确实比他弟弟厉害,起码不会放弃手中的优势,一味单打蛮干。虽然这些枪未必能给燕子等人造成多大的伤害,但也绝对不是可以随意忽视的。 燕子眼疾手快,手印结出,一道樱花屏障立在身前,企图挡住这一轮猛射。可是,却没有用武之地。因为就在对方开枪扫射的同时,又是那声怪异的声响,蜗牛再度异动,膨胀,变成巨大的壳,挡在燕子几人身前,任凭子弹咬在身上。 我当下诧异,难道这家伙被燕子摸了摸,就决定以身相许,这想法……太天真了。 一颗颗子弹打在蜗牛的壳上,密集而猛烈,燕子躲在壳后冒不了头。我心中顿时紧张,连忙在对方阵营中寻找破绽。可是,没有,这些家伙完全是有备而来,开枪也不是一通乱射,而是有条不紊,一部分人开枪,另一部分待命,等第一批人的子弹打完了,就停下换弹夹,由第二批人顶上。如此循环,设计不歇,蜗牛的壳再坚硬,怕也难支撑到最后。不过,我奇怪的发现,只有朝歌身后那帮人,从始至终都没开过枪。这让我很费解,难道朝歌和石强不是一伙的?可他们确实都是长虎帮的啊? 几轮猛射下来,蜗牛确实已有些坚持不住。关键时刻,反倒成了寺音表演时间。只听旋律飘起,正是红月夜魅。随着音律飘散,对方阵营顿时大乱,不少人捂住耳朵,满脸痛苦,扔掉手中的枪,硬是一个劲往墙上撞着自残。渐渐的,枪声终于停止,蜗牛变回原样,瘫倒在地上,再没有动弹。 “混账!”石强大怒一声,飞身而起,一记重拳朝寺音砸去。拳劲刚猛,比石军的拳头更猛之外,还充满了石军所不具备的霸道,好似一道气墙压了下来。 寺音连忙收琴,估计没预计到对方居然能不受她的琴音影响,导致准备不足,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颜面什么的,一个驴打滚,险险避开。但这石强得势不饶人,一拳刚刚落下,第二拳紧接着轰出。接二连三,一拳接一拳,连绵不断,威势不减,逼得寺音险象环生。 燕子自不会袖手旁观,连结出手印,化出多个樱花分身,加入战团。只是燕子的招数并无太大攻击力,所以给石强造成的伤害有限。不过即便如此,这石强也着实了得,面对燕子和寺音这两名觉醒者,也不落入下风,实力不知比石军高出多少。一时之间,形势不明,我抓狂地乱飘,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干着急。 “人类觉醒者!”这时,一旁的猫猫忽然说了句。 渐渐的,场上的形式变成了持久战。燕子主防,寺音主攻,两人配合倒是渐渐稳下阵脚。可是,石强的拳头太霸道,罡劲凌厉。双方僵持不下。但就在这个时候,场下突然发生变故。一直在旁默默浅笑的朝歌忽然身形异动,如同一道魅影,闪进战场,悠悠传出道:“我来帮你。” “哈哈,来得好。”石强正战燕子和寺音二人不下,一见朝歌前来助战,自是高兴。 而我不免又是咯噔一声,虽从未见识过这朝歌的身手,但想来也不可能弱。有他加入,燕子和寺音岂不就危险了?!我自然而然地看向局外的猫猫和蜗牛,希望这两货别看戏看上瘾了,快上去帮忙啊!但,蜗牛显然是再无法发动变身,而猫猫……啊,这丫看得很投入啊,眼中好似都在闪光一样。我当下心凉了一大截。 “你个焚蛋!” 朝歌就好似寺音的导火索一样,每次一瞧见朝歌,总是火气自燃,打119估计都没用。 朝歌却是毫不介意,动作出奇地鬼魅,只是几个闪动,便到了寺音跟前,调戏般的眼神望着寺音气呼呼的小脸蛋,道:“宝贝,你怎么又生气了啊?对皮肤不好喔。”说着,竟有白烟从他右手的皮肤里钻出,缠裹住整个手臂,缓缓摸向寺音的脸。 “焚蛋!无耻!”寺音气极,连连后跳两步,五指一拨,音波射出。 朝歌不慌不忙身形一闪,躲过,脸上轻笑。 “哈哈,小朝,干得不错。”见朝歌轻易逼退寺音,石强大喜,完全将寺音交给朝歌,将朝歌方向的防备放下,全力攻击燕子。 “石长老过奖……”朝歌回笑着。可,他随后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是一怔。只见在石强放松对朝歌方位的防备那一刹那,朝歌猛然转身,突然出手,速度极快,出人意料地竟一把抓住了石强的后脖颈。 “你……”石强意识到不好,脸上惊愕,正欲出声,可却永远再没有机会。 079章、势力登岛 突如其来,毫无预兆。只见朝歌的右手在抓上石强后脖颈的刹那,白烟以迅雷之势,快速钻进石强体内,蚕食石强的血肉。带着一脸惊愕,适才还生龙活虎、无比霸道的石强转眼竟血肉消溶,化作一堆白骨。 我当下忍不住脱口而出:他妈!这丫会化骨绵掌! 而紧接着,朝歌的手下忽然齐齐调转枪口,逼住石强的众部下。现场的激斗一下便冷却下来。 这突发的变故,另在场的所有物种都是一阵错愕,包括我这鬼在内。燕子和寺音停下攻击,愣愣地盯着朝歌,一时没了下文。而我,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群家伙……居然窝里反了。嗯,又或者是朝歌早有预谋,趁机夺权。 反正,不管怎样,燕子和寺音的危机应该是暂时解除了。 “宝贝,你看,我这可都是为了你。”朝歌嬉皮笑脸地朝寺音道。 “啊呸,鬼才信你。”寺音一点不领情道。 不过我想说,即便身为鬼,我也不信他。 燕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呆,敌我还未明朗,她竟敢大摇大摆靠近朝歌,上下瞅了一番,忽然冒出句:“你惨了。” “对,你惨了。”寺音忙跟上燕子,在旁附和。但才过两秒,又问燕子道:“燕亲,这焚蛋惨什么了?” 朝歌呵呵笑了两声,也问道:“对啊,我惨什么了?这岛上有警察吗?没有。而且我帮了你们耶,你们不会恩将仇报吧。” “不会。”燕子说道:“但有人会,因为你杀人了。” “你们没杀过人吗?”朝歌反问道。 “杀过。”燕子继续呆呆道:“但我们杀的不是自己人。” “那是什么人?”朝歌好奇地又问。 我突然发觉到难怪这货死缠着寺音,原来和寺音一样,老犯白痴性问题。不是自己人,那肯定是别人啊。 燕子说道:“别人。” 你看,我说吧。 “呵呵……”朝歌满不在乎地乐了,说道:“石强心生叛离,他便不再是自己人,我诛杀他在情理之中。说来,还要多谢两位姑娘帮忙了,否则我还真拿他不下。”说着,礼貌地向燕子施了一礼。 这倒让我很错愕,才兵戎相见,关系咋转眼变得这么快?! 燕子回应道:“你不用谢我,因为你就凭自己也完全能收拾掉他。” “呵呵……”朝歌又是几声轻笑,道:“樱小姐夸奖了,不过我还是要谢谢,这份人情我会尽快找机会还上的。” “还是不要有机会的好。”燕子说了声,然后招呼寺音道:“小音,我们走。” 随后,猫猫与寺音跟着燕子离去,小蜗牛被遗忘在桌子上。寺音与朝歌擦肩而过,正眼都没瞧一下,只留下一声冷哼。反倒是朝歌十分热情,冲寺音离去的背影死皮赖脸地大声叫道:“宝贝,走好,不用太想我,我处理好手上的事会去看你的。” 我觉着寺音胸中的小火山快爆发了,早走早好,我第一个飘出地下室。 等大伙都出了废楼,朝歌的手下便押着石强的部众出来了。他们等在门口,却迟迟不见朝歌出来。而就是这晚之后,废楼再没发生过鬼琴催命事件。 在路上,寺音对燕子说道:“燕亲,你千万别信那焚蛋。” “啊,不信。”燕子应付了声,转而忽然问猫猫道:“猫猫,你也是觉醒者?” “不是。”猫猫毫不犹豫回答道。 可不知为毛,她越是毫不犹豫,我反而越发不敢相信。 燕子也没再多问,只是“啊……”了一声,尾音拖得意味深长。 然后,回了七音小筑,一夜无话,接下来……也没啥话,我整日在岛上无所事事般的胡乱游荡。 小岛突然就像被霜打了一般,腌了下来,再没有什么诡异的动静。不过,大动静倒是不少。一个星期里,岛上接连来了许多人,据说是各股势力的主力到了。我在小筑里闲着也是闲着,便飘到港口,数着上岛的人。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几天里来到岛上的人加一块居然超过了五百,这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说,小岛上的旅馆肯定不够。这小岛本来就不是旅游胜地,旅馆肯定不多,所以估摸其中有二百五都得自个露营。 结果也如我猜测的那样,确实有许多人选择了露营。不过也有比较精明的,嗯……或者说的霸道的,直接把主意打到了废楼身上。想来也是,废楼挺大,又空着,正好可以资源利用。不过奇怪的是,长虎帮对废楼忽然变得异常紧张,派出许多人持枪把守,不许其它势力进入。能来这岛上参加竞宝会的自然也不会是等闲之辈,岂会被几杆枪给吓退。相反,长虎帮的做法反而激起众怒,都觉着这是在下自个面子。于是乎,在这个月圆终于不再圆的夜晚,有三股势力同时来到废楼前,要找长虎帮麻烦。 各股势力来的人都不多,各只有十几人而已,不过加一块也算有点声势。特别是这三路人马的带头人,据说都是参加今年竞宝会武斗环节的选手,自然身手不弱,我还特八卦地去探听过一番。 据说这次竞宝会很特别,会有很贵重的宝物出现,得到它就可获取到强大的觉醒力。所以,今年参加竞宝会的达到了十股势力,实力都很强,各势力更是下了血本,不仅加派人手,更是通通派出了自家的得力悍将,甚至好几家派出的悍将都不止一个。而估计这十股势力肯定不是欲参加竞宝会的全部,多半已有不少实力较弱的势力在登岛前已经被消灭了。弱肉强食,向来如此。而前去废楼找长虎帮麻烦的三股势力,恰恰是众势力里比较强悍的,向来长虎帮有麻烦了,废楼前也肯定会有一番大热闹。 无聊的时候我还是很喜欢看热闹的,所以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找了个好位置。说来,自从来到这岛上,和废楼发生了不少的事,对它还是蛮有点奇怪的感情的。不过与朝歌那货比起来,他对废楼的感情居然比我更奇怪。想来,他在楼里处决了石强,不管为了避免冤鬼索命,还是其它什么,他都应该敬而远之才对。可却不然,这货不仅派人严守废楼,不惜对其它势力为敌,更是花大力气修缮这废楼。数日下来,楼里靓丽许多,连楼前坏掉的路灯都全部置换过了。灯光集照,楼前整理出来的草坪大亮。 很快,三股势力便凶神恶煞地齐聚到废楼前的草坪,要朝歌给个说法,顺带把废楼给让出来。 叫嚷得最凶的那队人马来自“青夕帮”,在西北地区极有势力,也是此次为武斗派出悍将最多的。这伙人很是嚣张,貌似对此届竞宝会的宝贝势在必得。领头的正是青夕帮参加武竞的代表之一,名叫曾窦,虽然实力在青夕帮多个代表中算不上最强,却也有几分嚣张的资本。听说这货曾力屠二虎,所以又有二虎将之称。 不过,我倒是觉着这种滥杀珍惜动物的家伙应该被抓起来,更不应该叫二虎将,而是该叫二货将。反正,我对他无好感。 另一支人马则来自“明叶会”,整帮人带着阴冷的感觉,好似随时会在背后捅谁一刀子一样。所以,这样的队伍会明目张胆的来抢地盘,倒是很令我意外。这支人马的带头人同意是欲参加武竞的代表,名叫马寅。一脸冷漠,不苟言笑,到了以后也是一声不响,毫不叫嚷,看不出这货到底在想什么。 最后一支人马来自“小刀门”。听说门主挺厉害的,年轻的时候曾横扫各大势力,一手创建小刀门,红极一时。只是可惜,那家伙太好勇斗狠,搞得自己一身是伤,又没有啥得力助手,所以导致小刀门日益衰落,其实力其实在众势力中算是最小的。这次来参加竞宝会几乎把老本都搭上了,估计也是想借此一鼓作气,东山再起。不过看形势,难。而这种实力也敢和长虎帮挑头对着干,估摸也是跟着另两家来混个脸熟的。不信你看,这支人马的带头人长得尖嘴猴腮,到场后也没敢自个挑衅,只是一味的跟着曾窦起哄。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找长虎帮麻烦的,反倒是像一条哈巴狗,一路尾随过来拍青夕帮马屁的。 而小刀门这只队伍的带头人叫刘精,至于他的信息,鉴于我的厌恶,也懒得专程去特意探听,就随他怎么蹦吧。爱怎么蹦就怎么蹦。 当然,以上这三只人马虽然强,其实却都不是最强的。实力代表一切,如果最强的话,又岂会落到要露营的地步。而除去红帮和长虎帮,后来的八股势力里,唯一所有成员都有地方住的叫“留云堂”。虽然名字听上去不够霸气,用“堂”字也感觉格局小了点,还行事特别低调,可……我就是对这流云堂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竟让红帮都特意为其腾出几个地方?!嗯,确实很好奇…… 好了,还是转回正题,看这三支人马齐聚废楼前。曾窦直呼朝歌露面,两面众多小弟对持,气氛紧张,看来好戏不远。 我是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呆着最佳观众席,等着。 080章、朝歌实力 并未等太久,便从长虎帮守护的废楼里传出笑声。那吊儿郎当的痞痞笑声:“呵呵……”随着笑声的飘近,朝歌从长虎帮众的缝里溜了出来。一脸随意,但当目光落在被数十双鞋底践踏的新草坪时,脸上明显浮现出不满。不过这份不满并未维持多久,便被朝歌收敛于无形之中。 朝歌来到最前面,乐呵呵笑了笑,道:“今也没吹风啊,怎么都这么有兴致,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呀……”这货明显语带调侃。我当时差点从观众戏上摔下来,原以为这货只会调戏寺音,却不曾想竟然连男人都有兴趣,还是一帮男人,重口味。他稍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不过实在保持,此楼正在装修,不能招待各位,请回。” 说完,一挥手,这就是要逐客了,真是干脆。当然,我是不相信这些“客”随便逐逐就会走的,所以仍旧坐在最佳观众席上,耐心等着。不过我没想到,除了我,居然还有人比我更悠闲。就是呆在我旁边的胖子。这胖子看上去应该是属于小刀门的,虽然他的体型完全和小刀什么的不搭调。这货蹲在我旁边,从前面人的腿缝中窥视着局中形势。而可气的是,这货比我还像看戏分子,嘴里竟然磕着瓜子。 不过我也懒得理他,不过……他妈!这死货把瓜子壳往我身上吐,我长得像垃圾桶么!啊,忘了,这货压根看不见我。我想着好鬼不跟胖子斗,自行闪出了点距离。 这时,那叫曾窦的家伙终于在沉默后爆发,冲朝歌吼道:“尼玛!少给老子来这套,识相的就把楼给老子让出来。” 朝歌深思一番,却还是那句:“抱歉,在装修。” “你……”曾窦咬牙切齿,露出凶相。当然,他就算不露,也已经是凶相。所以说,我发现唯一的差别在他的拳头上,竟隐隐泛着金光,只是很暗,不注意很难察觉。我预感,这是武打片的前兆,顿时很是期待。 可是,我的期待劲刚上来,马寅那家伙突然插话道:“两位稍安勿躁。”说着,话头转向朝歌道:“朝堂主……啊,不,现在看来得叫你朝长老。大家都是来参加竞宝会的,况且这楼很大,你长虎帮原也有地方落脚,何必还要争这无用之地,搞得伤了和气。不如让给兄弟们,就算卖个人情。” “老马,跟他罗嗦个什么劲,你我联手,灭了这丫,武竞也少个对手。”曾窦充满敌意道,同时手上的金光更深一分。 真可谓是一触即发,我是越来越有紧张感了,兴奋那种。啊,想来,我真想抽自己,咋变得如此幸灾乐祸。不过,呵呵,转念想想,反正这些家伙都不是啥好人,一下子罪恶感就全没了。 朝歌又是深思了番,结果还是那句:“抱歉,不卖。” “朝长老这是故意和兄弟们为敌么。”马寅的脸沉下来道,拉得跟马脸似的。 “不是。”朝歌道。 “那是为何?” “因为在装修。” 我倒,这么蹩脚的理由这货居然有勇气连用三次,我算是见识了。 马寅的脸更臭了,也更像马了,语气冰冷地转向曾窦道:“曾堂主,看你了。”他这话已经很明显,是要动手,或者……可能这回真会动手吧?! 我揣着不确信翘首以待。 结果,就听朝歌这货突然转变话锋道:“这个……先等等,这楼也装不下你们所有人,不如这样吧,要不你们比试下,哪家赢了,哪家进楼,我欢迎之至,呵呵……”这货笑着,听上去像是妥协了,可我在他的笑声里却是丁点妥协的意思都没听出来。 确实,他这挑拨的意图太明显了,换做谁怕都不会上当。不过,我错了,这个“谁”里偏偏不包括曾窦。曾窦一听此言,眼中顿是一亮,条件反射性地就把凶恶的目光投到老在他身边拍马屁的刘精身上,好似要一口吃了刘精一般。 刘精身子一哆嗦,连连摆手手道:“曾哥,曾哥,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是在挑拨离间啊。” “嗯,曾堂主不要中计。”马寅也在旁说道。 我顿时愁眉,怎么和我感觉不一样?这货不是该背后捅刀子么。正纳闷呢,突然有种空间被压迫的感觉。扭头一看,靠!那死胖子还真他妈粘人,这稍一不留神,又靠过来了,更他妈仍把爪子往我身上吐。我……为了看场好戏,我忍,又朝边上挪了点,避开他的吐壳范围。接着,继续观望场中。 到这时,曾窦终于是好似开了点窍,一脸凶相的朝刘精道:“你他娘的,老子在你眼中就那么容易受人挑拨么!”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刘精唯唯诺诺地连连辩解。 “哼!”曾窦冷哼一声,突地,拳上金光大盛,招呼都不打一声,举拳飞冲向朝歌。待拳头要击中时,才嚣张地吼了声:“姓朝的,受死吧。” 这说打就打,来得突然,倒是真没准备好,险些就错过。而等我准备好,才发觉这怎么他妈像电影对白,这货看武打片看傻了吧。正想着呢,场中的打斗完全不用热身,直接进入高潮,然后……直接给暂停,中场休息了。 短暂的过程其实是这样。 只见曾窦一拳甚猛,拳头上的金光更是刺眼,直逼朝歌要害。而朝歌丝毫不慌,等快被打中时,才脚下忽冒白烟,身形一闪,如鬼魅般移开,轻松避开这一击。只是,他身后的一名小弟就遭殃了,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便被曾窦一拳轰中。这还不止,接下来的事才最让我惊叹。这曾窦的拳头仿若注入了魔力般,这看似力大势沉的一拳打在长虎帮那名喽啰身上,并未将对方击飞,而是……而是将对方给石化了,只在转瞬之间。 小喽啰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变成了石像。曾窦却是仍不解气,顺手就又是一拳,击打在石像上,“嘣……”一声,石像碎裂。数秒前还有血有肉,转眼便变成了一地碎石,怎么不叫人为之一惊?! 见同伴被杀,长虎帮众先是一愣,随后有一人反应过来,怒不可歇。紧接着,一个接一个反应过来,群情汹涌。只是没有朝歌的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曾窦却是视而不见,显摆了下冒着金光的拳头,大步朝闪开的朝歌逼近,得意大笑道:“哈哈,姓朝的,见识到老子的厉害了吧。” 朝歌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脸上变得很阴沉,阴沉得可怕,冷冷道:“杀我兄弟者,不可饶。” “哈哈哈……”曾窦仍得意忘形的大笑着,鄙视了一眼群情汹涌的长虎帮众,冲朝歌道:“哼,不可饶?笑话,你能奈我何。看你刚才的架势,不过是因为去年你长虎帮走狗屎运,捡了个竞宝,得了点觉醒力,没啥了不起,和老子根本不是一个水平,还是乖乖受死吧。”这货没完没了的显摆着,却趁机将与朝歌的距离拉近,好似生怕朝歌又闪掉一般,完全一副胜券在握的沾沾自喜样。 狂妄自大,我腻烦这样的货。 朝歌却像根本没发现曾窦的居心叵测般,仍呆在原地,淡淡道:“是否如此,尽管试试。” 我没太明白这货的话,试试?怎么试,曾窦完全是动了杀机,试,不就等同拿生命开玩笑么。 曾窦明显是见朝歌没动,还以为对方未察觉自己的意图,大喜,猛然就是一拳,“去死!”拳上金光更盛,轰向朝歌胸口。 我自己都不知为何,居然禁不住要为朝歌大叫:小心!不过,这句“小心”却是没机会叫出口,因为我再一次被惊住。这次不是因为曾窦,而是那个总是表现得特无赖的朝歌。没想到这么个无赖居然一点都不耐。 只见朝歌不避不闪,硬吃了曾窦这一拳。曾窦见一拳得手,喜形于色。只可惜,这份喜还未完全爆发,全场人的魂就好似一同被蒸发,全愣住。因为,曾窦这拳确确实实击中了朝歌,更是确确实实穿透了朝歌胸口,拳头从前胸进,从后背出,曾窦的整个手臂从朝歌的胸口穿身而过。可是,朝歌并没被石化,或者更准确的说,他压根就是安然无恙,脸上还带着玩味的笑。 “怎样,曾堂主试过了,觉着如何?”朝歌蔑笑着问道。 我实在难以相信,有人被穿透胸膛还能没事,而且还能气定神闲地讥讽对方。我有点凌乱了。 曾窦也是由喜转惊,继而大怒,拔出拳头,又是一击,同样穿透而过。可,朝歌同样安然无事,满面蔑笑。曾窦气恼不已,连再拔出拳头,又是一击,再次拳头穿透朝歌胸膛。朝歌仍旧完好。曾窦已有些恼急了,拔拳,出拳,一拳又一拳不断穿透朝歌的胸膛。而朝歌,从始至终都未动过,始终安然无恙,面带蔑笑。就好似在腹黑的调息小孩子。 曾窦,自然就是那个小孩子。渐渐的,曾窦开始慌了手脚,出拳越来越犹豫,可见其心中也是越来越惊。我也同样如此,惊愕得不行。这朝歌居然如此厉害,打不死的?莫非,他也是鬼?!想着摇摇头。可,那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忙不迭仔细观察,发现,每次曾窦每次击穿朝歌胸膛时,朝歌的胸膛都会冒出白烟,然后……就是之前这反复的一幕幕一样,连滴血都没有。而当曾窦把拳头拔出时,朝歌的胸膛同样会冒出白烟,然后被穿透出的胸洞会一点点愈合,完好如初。好像……好像曾窦击打的只不过是幻象。 而渐渐的,曾窦已开始冒汗,举着拳头犹豫不定。 周遭的气场仿佛冻住,全场人好似窒息,静得瘆人。 “怎么,曾堂主不打了,既然如此,我不客气了。”说着,朝歌全身都开始冒白烟,“我说过,杀我兄弟者,不可饶。而且你错了,我长虎帮在去年确实得了件竞宝,但我的能耐却不是来自于它,而是比它更厉害的东西。现在,还你一句话,受死吧!” 说完,朝歌好似整个身体都变成了白烟,卷席向曾窦。 081章、胖子高手 触不及防,形势逆转。原本狂妄嚣张的曾窦一下乱了,眼见朝歌强势反击,却毫无反应。不过话说回来,任谁处在他的环境也不可能轻易从震惊中挣脱。何况两人面对面站着,即便想脱身,也来不及了。转眼之间,曾窦的整个身体便被白烟裹住。而这些白烟,其实就是朝歌的身体化成。 我总算明白为何曾窦打不死他,原来他可以变成烟的形态,试问,谁能打死烟呢?没人。不过,我倒着实没想到朝歌会是这般厉害的觉醒者。想到之前被朝歌用白烟化作白骨的石强,我心中莫名地一哀,像曾窦这么厉害的觉醒者,居然就这么完了。 我做着预测,而事实偏偏和我开了个玩笑。 “朝兄弟,手下留情!”就在这形势突然逆转的档口,马寅突然出声阻止。 我看向这家伙,有些不能理解。按理说,各股势力要想得到竞宝,首先就得在武竞上分出高低。而马寅与曾窦并不是同一股势力,像曾窦这么厉害的家伙,死了就等于少了个对手,岂不更好。何况也不用自己动手,根本不用担心报复什么的。所以我很想不通,对竞争对手不背后下刀子已经不错了,干嘛还要救?!我并不认为这马寅会是那种高尚的种类。 朝歌可能也与我有相同的困惑,听闻马寅的喊话,就没立马下杀手,白烟中也没听到任何惨叫声。 “不知马兄是何意?”白烟中发出朝歌的声音道。 马寅朝前跨了一步,缓缓道:“此次竞宝会的竞宝相当特别,相信朝兄弟自然应该知道。” “知道,那有怎样?”白烟继续发出朝歌的声音,问道。 “可有些事朝兄弟或许就不知道了。”马寅依旧不紧不慢道。 “喔?是什么,说来听听。”朝歌貌似很感兴趣道。 马寅又是向前靠近两边,娓娓道来:“本次竞宝特别,据‘待苏’发表的资料显示,得到就可获得巨大的觉醒力。也就是说,无论哪股势力得到,都有可能凭此一步登天,压住其余势力,成就霸主……” “这我当然知道。” “朝兄弟别急,还有下文。” “好,你说。” “那么,在朝兄弟看来,最有希望得到竞宝的,会是哪股势力。” “留云堂。”朝歌想都没想,直接回道。 “还有呢?”马寅边说边不知不觉继续缓慢靠近,问道。 “呵呵……”朝歌一阵痞笑道:“其他势力都是半斤八两,就算藏着掖着,全抖出来也差距不大。” “呵呵……”马寅又靠近两分,道:“话是这样讲,但朝兄弟似乎忽略了一股势力。” “谁?”朝歌疑问道。 “红帮。”马寅正色道:“马某曾听到一个消息,说此次竞宝会有勾结。我怀疑就是红帮和留云堂已经勾结上了,否则,那红帮为何要特别照顾留云堂,还特意为留云堂腾出住所。朝兄弟不觉得奇怪吗?” “嗯……”朝歌虽然已化作一团白烟,但从这语气,明显听得出来正在思考。 而马寅抓住此空隙,步步逼近,越来越近。 “那与放了曾窦还有什么关系?杀了他不是少了个对手么?管他勾结不勾结,倒各凭本事,各安天命。”朝歌好似仍然未察觉到马寅的举动般,只顾说道。 “朝兄弟此言差矣。”马寅反驳道:“既然投入这么多精力,岂有因为敌人的勾结,就无功而返的道理,所以,我明叶会决定与青夕帮以及小刀门联盟。只有这样,才又可能拥有足够的实力对抗留云堂和红帮。我相信朝兄弟也肯定能认同这个办法,也不介意算上长虎帮一份,我们四方联手,还有谁可争锋,更不惧那留云堂和红帮。到时,竞宝自然是我们的囊中之物。而曾堂主是我们的盟友,自然应该放了他。青夕帮更是此次武斗的主力,更应该放了他。你说,对吗?朝兄弟。”说完这一大段水分严重的长篇大论,这货居然已不知不觉与朝歌近在咫尺。 “不对!”朝歌下一细想,当机立断道:“杀我兄弟不可饶,而且我已有了更合适的合作伙伴,所以……对不起了。” 说着,白烟突然快速收紧,烟内传出一声曾窦的痛苦呻吟。 可,就在这同一时间,马寅突地移动,速度极快。只见一道紫光从他体内伸出,如同一只爪子般,迅速冲进白烟中,一把将曾窦扯了出来。紧接着,脚下急退,三两步跳回己方阵营,刘精连忙带着三方喽啰涌上来,护住。而此时再看曾窦,脸色煞白,狼狈不堪,那还有半点之前那不可一世的嚣张,完完全全只剩下奄奄一息。 不过想来也是,朝歌大意了。他既然已经对曾窦下手,已曾窦的个性又岂会善罢甘休,所以马寅所说的结盟完全就是放屁,不过是在拖延而已。所以我对,马寅突然出手救出曾窦倒是一点意外。我只是在想,这些家伙处心积虑得到竞宝,难道那竞宝真那么厉害?如果真那么厉害,待苏干嘛还把它拿出来?自己留着不是更好。难道是待苏的头头脑袋有病,喜欢看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场景?我表示很糊涂,难以理解。 曾窦由手下扶着,眼中看着朝歌充满仇恨的怒火。我想,他此时若还有力气,定会破口大骂,比如学寺音大骂焚蛋什么的。咳……这果断只是我的胡思乱想。反正,他是站着都乏力,瞧了马寅一样,我看得出他是相当感激。但我从马寅回敬的笑意中却是未感受到丝毫热情,只有冰冷。我都怀疑,他救下曾窦,无非是想让曾窦感激他,然后给他当炮灰。至于到底是不是如同我猜想这般,就只有等到竞宝会才能得知了。 朝歌自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见曾窦被救,他也是不慌不忙,好似吃定对方一样。白烟再次席卷,直逼马寅与曾窦,散发出的杀机比对战曾窦时更甚,好似要一鼓作气连同马寅也收拾掉。 可,马寅却是根本没打算和朝歌硬拼,而是直接一脚踹出,把刘精当成了挡箭牌。 刘精这回是真不精了,竟没防住这一手,直直被踹飞向朝歌攻来的方向。只听得这货在空中大喊大叫:“哎呀!我的妈呀!” 我都搞不明白,这货也有资格参加竞宝会?!小刀门果真是没人了吗?! 答案是——不是。 小刀门有人,而且还是深藏不露的高人,更是一直深藏在我身边不露的胖子高人。 几乎就是刘精被踹飞的同一时间,我身旁的胖子突地如同风一样,刮了出去,瓜子壳泼了我一身。我他妈遭他惹他啦!而这货虽然身形臃肿,身手却还挺中用,一身肥肉得到了很好的利用,险险将刘精挡下。 刘精一头撞到胖子的肚子上,亏得胖子身手肉厚,两人都完好无恙。刘精跌到地上,惊魂未定,已然连滚带爬的窜回自己手下当中,躲了起来。 胖子嘿嘿傻笑一声,啥都没多说,转身便与朝歌战成一团,真真的一团。 朝歌企图故技重施,化作白烟将胖子困住。可这胖子其貌不扬,却没想到竟也是觉醒者,还是挺厉害的觉醒者。我虽然分辨不出他是外域觉醒力,还是内域觉醒力,但我能看出他的厉害,还能看出他的觉醒力应该和朝歌差不多。只见他浑身肥肉一振,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胖子的一身肥肉渐渐消失,变作了一团风,与扑来的白烟缠在了一起。 风吹烟绕。若只是普通的白烟,此时定已被吹散。可惜不是,所以白烟被吹散后懂得自己集结。若只是普通的风,吹过之后自会离开。可惜不是,所以风始终留在原地,反复吹着。 烟与风,朝歌与胖子,纠缠不休,一时难分难解。 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马寅和刘精在内。 马寅错愕之后才问刘精道:“他是何人?” 刘精咧了咧嘴,尴尬地摇头道:“不知道,可能就是门里一个小喽啰吧。” “小喽啰能这么厉害?!”马寅不满地质问道。 刘精索性憋着嘴不说话。 “哼!”马寅鄙夷了刘精一眼,用命令的口气道:“今晚我们是占不到便宜了,呆会回去,你把这胖子领来见我,要弄清他身份。” “是,是……”刘精连连应诺。我突然发觉竟看不透这胆小鬼的想法。 至于胖子,哎,我忏悔啊,如果以后还有胖子蹲我身边磕瓜子,我果断地不会躲了,一定先和对方套套交情。 场中的烟和风又斗了一阵,果然谁都占不了便宜。到最后,还是朝歌先收手,变回人形,退后到废楼前的己方阵营。同时,胖子也化回了原形,傻乎乎地一笑,几下又蹦到我身边蹲下,并掏出瓜子,若无其事地磕了起来。我本来才蛮又激情和他套交情的,结果一看他这副摸样,当即都不免怀疑自己的亲眼所见,这傻样真是高手?!我萎了。 朝歌先开口道:“马兄,今日就这样吧,楼我是不会让出来的,不过看在马兄的面子上,我兄弟的事也暂不追究,你觉得如何?” 马寅透过人缝瞟了胖子一眼,估计也是看见这货的傻样后心里没底,当即与朝歌一拍即合,回应道:“是是,朝兄弟所言甚是,既然如此,我们告辞了。” “不送!” 就这样,所有人散去,废楼前又平静下来,空空荡荡,没有欢呼和怒骂。只有我蹲在原地,看了看一边磕瓜子一边傻乎乎跟着人流窜走的奇怪胖子,又看了看满脸沉思迈进废楼的朝歌,突然想起一件事——燕子不是也有参加竞宝会的打算么,原本我觉着凭燕子和寺音几人的身手,完全没问题,可这一夜见了朝歌等人展现出来的真正实力,心头一悬,这事有危险,还是谨慎决定的好,决定不参加更好。 想到此,我忙不迭起身,狂飘回七音小筑。 082章、待苏之邀 七音小筑仍旧很平静,虽说燕子有提过参加竞宝会的打算,不过却没有半丝焦急的气氛。这倒让我安心不少,只看看竞宝会的热闹,不参加最好,看热闹总不会有危险……了吧?但转念想想,也是我急昏头了。寺音早已经说过,竞宝会的报名日期早过了,而且报名的条件也很苛刻,燕子根本没有参加的可能。想来确是我多虑了,原来平静是理所当然的。嗯?只猫猫例外,不管她说来岛上找她哥哥是真话,还是借口,也不应该啥事都不做,整天陪着燕子和寺音就呆在七音小筑里,这太不正常了,难道他哥哥还能藏在七音小筑里,在床底下?在冰箱里?都不可能。如果在冰箱里,早被庞寒这吃货给找出来了。 反正,我倒是乐于享受这种无所事事。可,偏偏是我所享受的东西,总是不长久。 在废楼事件后的第三天,七音小筑外突然来了个家伙,很怪的家伙,和沉魄一样怪。他穿着古装,同样衣服上醒目地绣了个字——是“离”字。我看见时的第一想法是,这家伙要离什么?离婚。当然,我这个猜测很白痴,反倒是把他这个字和沉魄身上那个字联系在一起,一切都说得通了,两字加一块正好是——离骚。我也终于是明白了沉魄为何敢大摇大摆把“骚”字挂在身上。 他进入七音小筑后,第一时间做了自我介绍,和我猜测一样,他就是楚江。我想了想,楚江?沉魄?这两个连在一块,不正好就是楚江沉魄,意指屈原。领悟到这一点,好一会的不淡定,这两家伙居然把古诗人屈原给分尸了,真是残忍。 寺音则明显是厚此薄彼,记得她面对沉魄时可是一点没好脸色,但对着这楚江,却是满脸笑意,啊……虽然说话还是不怎么好听。她朝楚江道:“楚江同学,你走错路了吧,这里是七音小筑,不是老酒馆。” “我并非是要去老酒馆。”楚江礼貌回答道。 “可若若也没在我们这啊。”寺音想了想,说道:“所以你还是走错路了。” “我也并非是要找若若。”楚江仍旧礼貌道。 “诶,那就稀奇了。”寺音好奇道:“那你是找谁?找我吗?你可别害我被若若骂。” “不是,我是来找樱燕小姐的。”楚江终于说明来意道。 “找燕亲?!”寺音好似吃惊不小,继而谨慎道:“你找燕亲干嘛?!” “公事。”楚江瞟了眼屋里,问道:“请问樱燕小姐在哪里?” “燕亲不在,有什么事先跟我说。”寺音挺胸抬头道。 这丫刚说完,结果燕子就从里屋走了出来,问道:“有什么事?” 楚江没有立马回到,而且奇怪地瞧了寺音一眼。 寺音当即道:“刚才不在,现在在了。” 楚江笑而不语,现在对寺音的小把戏并不见怪。他冲燕子施了一礼,越看越像古代人。然后才说道:“我家主人想请樱燕小姐到府上一聚。” 我汗,咋这个岛上总有莫名其妙的人请燕子去聚。 “你家主人是谁?”燕子问道。 楚江笑而不答,只是说:“等去了,樱燕小姐自然就认识。” 我继续汗,请燕子的人咋推辞都一样。 燕子略想了想,这回却是相当干脆,直接说道:“好,我现在就去认识认识。” 楚江也不错愕,马上让身道:“请。” 燕子正欲随楚江前往,寺音果断跳出来道:“燕亲,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就行了。”燕子安抚道:“你还是留下陪猫猫吧,比如……再给她哥画张相,你画得其实蛮好的。” 我肯定燕子是在敷衍寺音。不过,寺音这丫却是蛮好敷衍的,马上乐道:“嘻嘻,真的吗?我真的画得很好吗?好吧,我果然还是画得很好,那燕亲你去吧,要小心。” “嗯。”燕子得应了声。 嗯,我也得应了声,这丫跟猫猫相处久了,说话方式都被传染了,一句“好吧”就给自问自答了。 随后无话,燕子跟着楚江去了岛上小镇的中央,那栋既不协调的大建筑物,也就是待苏在这岛上的总部。途中楚江只好奇地问道:“樱燕小姐也有养猫?” 燕子笑而不语。 楚江很奇怪地又问道:“不知樱燕姑娘养的什么猫?是不是很奇怪?比如会说话?” 燕子依旧笑而不语。 不过,我倒是想起只会说话的猫,在荒域废都那只好色的黑猫,不过相信也不会有人会养那么只奇怪的死猫货。 到了待苏总部,门口热闹非凡,跟菜市场似的。不过下一细看,不禁倒吸口凉气,这些都不是卖菜的大婶老伯,而是来参加竞宝会的各股势力,其中也不知多少人身上背着人命。更甚至,我还看到了曾窦和马寅,还有刘精那货。这些人都聚集在门口干嘛?打群架?不像,一个个都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等着什么。 083章、竞宝线索 楚江先下了车,各股势力见他一冒头,便蜂拥围了过来。嘈杂得厉害,也听不清他们每个人都在咋呼些什么,只大概听懂了个意思。也就是,各股势力都想在竞宝会前见见待苏的代表鬼语者,估摸也是因为这届的竞宝特别,所以就想先攀下关系。不过这一大帮子人一大早来到这,却被堵在了门外,一个都没让进。这不,一看见楚江这鬼语者的左右手,自然是什么情绪都出来了。有恳求的,有埋怨的,也有些不识好歹用冷嘲热讽奚落发泄的。 但不管是哪种,楚江都非常镇定,只回了句:“各位,抱歉,今天主人只见一位贵客。”说着便将燕子迎下了车。 我当真是怀疑他不怀好意,如此一说,不是将所有不满都间接转移到燕子身上了么。 不过燕子倒也是满不在乎,落落大方地下车,随楚江进入待苏总部。我能看出来,那一双双目光是多么怨念,狠毒,好似燕子抢了他们饭碗然后要活活饿死他们一样。 说来,我在岛上也已晃荡了些日子,却是从未来过这待苏的总部,甚至附近都没来过。一来是感觉这里听瘆人,二来,还是感觉这里挺瘆人。但这次随燕子一同前来,才发觉自己的感觉错了,一点都不瘆人,反而有种很亲近的味道。特别是大厅正前方的那尊大彩色雕塑,总感觉很熟悉。仔细端详,这尊雕塑是一个男人,身着白衣,碧发金瞳。狠回想了一番,才错愕地反应到,这雕塑竟与郁凌口中描述的神一模一样。当下不免猜想,难道这待苏与“神”有关?又或者是与燕子也有关系? 我惊疑不定。 燕子也是在雕塑前凝视得入了神,满脸深思的模样。楚江连叫了数声,她才回过神来,继续往待苏总部深处去。 穿过大厅,又走完一条长长的走廊,最后来到一个小房间,房中几分都是冷色,这让我有点……反而很习惯。因为,我是鬼啊。 楚江将燕子请到椅上坐下,随后奉来一杯茶,说道:“樱燕小姐稍等,主人临时遇上点事,很快就到。” “啊。”燕子喝着茶,倒是一点不急。 说完,楚江便礼貌的告退了。 接下来,一分钟,鬼语者没来。十分钟,这鬼语者还是没来。都过去半个钟头了,这焚蛋居然还没来。我想,这时若换作寺音那丫,早炸毛了,只有燕子这样呆呆的家伙,才会一点不焦急,而且,索性坐在那睡上了。 一个小时过去,我可是一点睡不着,这股耐劲也早憋不住了,径直飘出了房间。自己也搞不清目的,或许就是受之前那尊雕塑的影响,想四处逛逛。可,刚飘到门口,就听一人问道:“她还在等?” 我循着声音望去,问话的是个男人,一身黑色中山装,二十出头,面无表情,脸色只剩下无尽的苍白。楚江对这家伙毕恭毕敬,忙回到:“是的,主人。” 主人?我一下明白了,这家伙就是那迟到货——鬼语者。请人来做客,却又让人干等那么久,自个还无半点歉意,这是什么意思?是目中无人,还是天然呆么? 我认为是天然呆,因为他随后说了句:“她还在等谁?” 我那个倒,没啥多余的想法了。 “在等主人。”楚江仍是恭敬的回应道。 “哦,这样啊,那我去吧,别让人等久了。”鬼语者说着,楚江为他打开房间门。 我想说,这货这句“别让人等久了”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说出口的。 我自然也跟着回了屋里,见了这家伙,我莫名其妙就没有四处逛逛的闲情雅致了。 燕子很适时地醒来,一眼瞧见鬼语者,便“噗……”地笑出了声,这反应倒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鬼语者坐到燕子对面的椅子上,楚江侍离一旁。他问燕子道:“燕姑娘为何发笑?我长得很可爱吗?” “不是。”燕子收起笑脸,道:“你的脸真白。” 噗,这回笑的是我。这是报复么?这真的报复么?我想是的,燕子的还击还真是……很特别啊。 “说我么?谢谢夸奖。”鬼语者丝毫不见怪,直接插入正题道:“听说燕姑娘想参加竞宝会?” 咦?这事燕子貌似没跟外人说过,这个外人是怎么知道的? “听谁说的?”燕子问道。 “不是吗?”鬼语者一副正在转动脑筋的表情,“不是燕姑娘让人打听此届竞宝的消息么,还以为燕姑娘对竞宝会有兴趣呢。” “我对竞宝会没兴趣,但对竞宝有兴趣。”燕子回道。 “都一样,都一样。”鬼语者说道:“那燕姑娘为何对竞宝有兴趣?不妨说来听听,没准我能帮上忙。” “听说此届竞宝很特别,跟觉醒力有关。”燕子也是毫无隐瞒,直截了当道。 “我们待苏举办的竞宝会,每届都跟觉醒力有关。” “但听说此次的竞宝很特别。” “是很特别。” “那你见过一颗珠子没?”燕子终于开始问到正点道。 “燕姑娘指的是什么珠子?”鬼语者谨慎问道,眉头不自然地跳动了下。虽然很细微,但我察觉了,当了这么久的鬼,就察言观色这点长进不少。 燕子继续坦诚道:“有着十二残像的珠子。” 鬼语者先是一愣,然后笑了,“呵呵呵……”地虽然笑得很欢,但怎么听都觉着刺骨寒栗。 “怎么?你见过。”燕子通过鬼语者的表现做出判断,“我受人之托,正在寻找此珠。” “我确实见过。”鬼语者收起笑声,说道:“不过你若想知道,不妨先参加竞宝会。” 对于对方提出条件,燕子显得一点也不意外,只是道:“但参加竞宝会的报名时间已经过了,而且条件苛刻,我恐怕力不能及。” 哟?!这貌似还是我第一次见燕子主动打退堂鼓。 鬼语者适时说道:“报名与资格都不是问题,因为燕姑娘难道忘了么,这竞宝会本就是我待苏举办的,只要燕姑娘点头,就一定可以参加。” 我是听出来了,这货明目张胆地要给燕子开后门,太无视法律法规了。 燕子略有思索,然后并没直接答应,而是问道:“你要我在竞宝会上做什么?” “击倒所有对手。”鬼语者一字字清晰说道。 “就这样?然后呢?”燕子稍显不解道。 “需要燕姑娘做的就是这样而已。”鬼语者缓缓道:“然后我会告诉燕姑娘想知道的。” 燕子没在说话,并没有明确答应,也没有明显拒绝。估计和我一样,也是在心中盘算,这鬼语者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把所有对手都击败了,那这场竞宝会还有什么意义,不是多此一举么,而费这么大劲举办一场,难道就为了热闹?或者是骗点报名费?我觉着都不是。但具体是什么,却是想不出来。 鬼语者见燕子不言,才又说道:“燕姑娘也不必急于给我答复,可以回去想一想,三天,三天后我会再让人去请燕姑娘的。” “也好。”燕子回了声。 接下来,鬼语者极不礼貌地打了个哈欠,意思很明显,是让送客。 燕子倒也不介意,不用送,自己就离开了。 我留着最后,并没有急于离去,总觉着这事应该有蹊跷,留下来或许有意外收获。果然,燕子刚走不久,就听楚江问鬼语者道:“主人,为何要拉拢她?” “她是枚好棋子,至少对我们的大业绝对有帮助。” “属下明白了。”楚江拱手道,只是在离开前请示了句:“万一她不答应,要如何处理。” “只要是残杀,就不分台上台下,在哪都一样,此次竞宝会的计划就由你和沉魄全负责吧。”鬼语者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就这么……这丫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做为一只大boss,这属性也太呆了吧! 楚江不敢打扰,小心翼翼离开,快速出了总部,我也紧飘跟随,或者说是跟踪。 在门口,依旧人群嘈杂,并无几人散去,燕子被围在门口。 楚江一出来,立马为燕子解围,将各股势力从燕子身边撵开,豪不客气地对众人说道:“今日主人累了,都散去吧。”说完,态度大转变,客客气气为燕子打开车门,亲自送燕子离去。 这回,我没能及时跟上,被抛在车外,正巧听马寅那货对大伤刚愈的曾窦道:“曾堂主,看来这叫樱燕的也是我们的一大敌。” “哼!”曾窦很冷哼一声,被朝歌教训了一顿,仍然死性不改。他捏紧拳头,牙狠狠道:“挡我路者,杀!” 我当即倒吸口凉气,因为我很真切地感受到了杀机,而且不止从曾窦一人身上,同样的杀机从人堆各处射来,杀气逼人。 到最后,各股势力又请求了几次,依旧被看门的待苏人员拒绝,挡在门外。一个个只好怨恨的离去,而我能感受到,这些怨恨,大多被移植到了燕子身上。不由得十分担心起燕子的处境,又一次火速飘回七音小筑。我发现,最近自个真如同得了疯牛病般,老是紧张兮兮地飞飘回小筑,结果每回看见的都是一张张毫不紧张的脸庞。 084章、凌乱 飘回的途中,正巧碰见楚江的车疾驰而去,又是个超速行驶的货。 七音小筑内,燕子与寺音坐在沙发上,猫猫在一旁认真的刷牙。我真是搞不懂,别人都只刷早晚,这丫头居然有刷午牙的习惯。不过,稍后我就惭愧了,自从死之后,我就从来没刷过牙。阿门,牙仙原谅我。 寺音一再追问待苏找燕子干嘛,燕子始终只字未说。最后,寺音问不出来,只好歇菜了,将两幅画递给燕子,说道:“燕亲,我本来担心你,所以跟踪你去待苏总部来着,不过半路遇上了那叫艾尔的老头,他给了我这两张画,让我转交给你,我可没偷看过哦。”她盯着燕子手上的画,问道:“燕亲,你认识那老头?这画到底什么意思?” “不认识那老头。”燕子认真盯着画道。 我也凑了过去。第一副画像把武器,像剑,但剑身偏细,所以又像一根长长的尖刺。燕子端详了一会,明显没看明白,将这副画抽开,亮出了第二副画。此画一出,全场怔住。这画上是个人,一名男子,而且是一名我和燕子、寺音都见过的男人。他不是别人,或者说根本不是人,而是在南离山腹中洞道见过的活死人——夏纪尚。 “怎么是这焚蛋?!”寺音一脸浆糊的表情。 燕子默而不语,略有所思。 而这时,噗……地一声,泡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牙刷掉在地上,猫猫支支吾吾道:“这……这这这……这就是我哥。” “你哥!”寺音一下炸起,讶异到比不可思议还不可思议。 我也是,不过我讶异的并非夏纪尚居然会是猫猫的哥,毕竟猫猫也姓夏嘛。我只是很惊讶,猫猫居然真是来找她哥的,如此一来,我都不得不重新估量她那些半吊子的言论,到底还有多少明明听上去很假的话会是真话?! 燕子眉头微皱,问猫猫道:“这真是你哥?” “当然,哥怎么能有山寨货。”猫猫双唇启动,泡沫星子又是漫天飞舞。 燕子赶紧道:“你还是快去把口漱了。” “嗯嗯。”猫猫乖巧地点头,冲进卫生间,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响。不一会又冲了回来,果真很效率。一回来就说道:“那老头在哪?他肯定见过我哥。” 说到这,我也奇怪了,按寺音以前提供的资料。艾尔是才到岛上的,但夏纪尚在去年竞宝会后就已经失踪了,要不是误入南离山腹洞,连寺音这岛上的八卦份子都不知道夏纪尚居然在那。那么,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艾尔一早就认识夏纪尚,要么就是也去过南离上。可不管是那一条,他画一副夏纪尚的画像交给燕子又是要干嘛?!我越想越糊涂。 燕子想了会,道:“我也想找那老头,寺音,你能找到吗?”她转头望着寺音问道。 猫猫连在旁认真关注着寺音的利嘴。 寺音却是摊了个手,道:“哎,我找过了,找不到。” “这样啊。”猫猫看上去略有失落。 燕子又想了想,再问猫猫道:“猫猫,你怎么知道你哥在这岛上?” 猫猫到底机灵,反应极快,脱口便道:“我哥真在这岛上?!” “是。”燕子肯定道。 “嗯,我和燕亲前段时日才见过。”寺音也是说道。 “那我哥在哪?在哪?”猫猫连连追问寺音道。 “这……这……”寺音支支吾吾。我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是很想抽自己一嘴巴子,不该习惯性地起哄,更不该起这个哄。因为,这事却是不好说,难道告诉猫猫她哥已经死了,甚至比死更残,成了受人操控的杀人机器。这忒残忍了,虽然猫猫明显是抵抗力很强的生物。 这时,燕子为寺音解围,朝猫猫道:“猫猫,你先别急,你哥的事我们会帮忙处理,但你先告诉我们,你怎么知道你哥在哪?而且,我一直认为你不是只为找你哥这么简单?到底有什么故事呢?现在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复杂,所有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们知道的一切,我们才能更好的帮忙。” 沉默,接下来是好一阵的沉默,好似空气中的氧分都被抽干,让所有身处其中的物种窒息,包括我。猫猫半响没有说话,表情严肃,我从未见过她如此严肃,衣服上的火星表情不停闪换,频率极快,看得我眼花缭乱。 一分钟、一刻钟……过去,小筑内安安静静,也不知道庞寒被小犬带去了岛上的哪个旮旯。 最后,猫猫吐了口气,终于出声道:“其实,我也是觉醒者。” 此话一出,除了燕子,我和寺音都是下巴都快惊掉了。 寺音结结巴巴道:“猫猫,你……你……你也是觉醒着!”那副比不可思议还不可思议的表情再次出现在她脸上。 “嗯。”猫猫点头,没有多话。 燕子却是很淡定,说道:“这点我猜测过,不过你看起来不像觉醒者。” 猫猫也坐了下来,就坐在燕子身边,道:“好吧,其实我也不是觉醒者。” 她此话一出,我几乎看见寺音要吐出一口老血,我也是。 “你说笑啊,猫猫。”寺音略有不满道。 “小音,你让猫猫继续说。”燕子说道,也是很严肃。 寺音果断闭口,不敢再打岔了。 猫猫神色暗淡,又了说了句,再次让寺音和我几乎吐老血。她说道:“其实,我哥的确不是我亲哥,不仅不是一个妈生的,更不是一个爸生的。” 我要hold不住了,她的话果真是真真假假,分不轻。爹妈不同,怎是兄妹?我是迷糊得比浆糊还稠,愁人啊。 不过,猫猫似乎嫌我的愁还不够,又补充了句:“准确的说,我和我哥都没爸爸和妈妈。” 这时,寺音终于是憋不住又开口:“我凌乱了,猫猫,我真的凌乱了,你赢了……” 而我也是如此,无比凌乱了,现在猫猫如果说她其实是男人,我都有可能信,真的。再不信的话,肯定得被她一句句惊鬼之语逼疯。 而从始至终,只有燕子,只有她还淡定着,专心等猫猫说下去。 “好吧,事情的开始是这样的。”猫猫深吸口气,准备说了。但我完全没准备好,因为听她口气,貌似还打算分几次说,这……我没啥想法了,只希望她别再说得跟山路十八弯一样。 猫猫开始说道:“其实我与我哥都是孤儿,无名无姓。有一天,突然来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把我和我哥抓到一个奇怪的地方,在那里,还关着其他许多人。然后,每天都有两个人被带走,然后再没有回来……”说到这,猫猫停了一下,好似在组织思路。 而我也认为,她确实该好好组织下。 寺音憋了一会,见猫猫还没组织出结果,连问道:“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轮到我和我哥。”猫猫终于继续说道:“突然有一天,我和我哥也被带走了,被带进一间玻璃房子里。那时,我和我哥才知道,我们是被抓来做实验的,而之前被带走的人里,有些人在实验中死了,有些人实验成功了,但却不知道去了那,我还听到了‘尸兵’这个词,反正我当时很害怕……”说着又停了一下。 “还有呢?还有呢?!”寺音好似在听精彩的故事般,迫不及待地又问道。 这时,燕子也是终于开腔,问道:“什么实验?” “觉醒力实验。”猫猫回答道:“嗯,我听到是这么说的,好像是要给我们强行灌入外域力量,让我们拥有觉醒力,不过具体怎么回事,我就搞不明白。” “我明白。”燕子突然说了句,但也不解释,又问道:“你们成功了。” “嗯。”猫猫点头道:“当时在玻璃房间里,房子顶端有一颗珠子,那珠子发着许多不同颜色的光,然后这些光钻进我和我哥的身体,很难受,非常难受,难受极了……” 猫猫认真形容着,但我觉着我是最难受的。 “最后,等不难受以后,我和我哥都发现自己拥有了特别的能力。”猫猫回想了下,道:“我记得当时听得很清楚,是有人在喊‘成功了’,所以我想我和我哥都成功了。不过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传来爆炸声,声音很大,那个地方一下子就乱了起来。再然后,就冲进来一群人,都戴着奇怪的面具,和把我们捉来做实验的人打了起来。趁乱,我哥就带着我逃了出来。不过那时真很乱,我和我哥就走散了。” 我觉着,猫猫今天的话和思路才是最乱的。 寺音听到这里,像在想着什么,表情一会一个样,时不时还突然“啊”一声,但是咋呼之后又不开口,存心急鬼。 而燕子也是如此,也像在想着什么,不过沉稳许多,默默沉思。 思量之后,燕子才问道:“知不知道抓你们实验的是什么人?” 猫猫回答道:“不知道。” 燕子又问道:“那颗做实验的珠子还记得吗?” 猫猫回忆了下,回道:“记得,圆的,像水晶,里面还有十二个人。” 燕子顿住,我也是,怎么听上去,这么像玉宫干尸拜托燕子寻找的——地命十二珠?!想到此,我也是打起精神,想听个究竟。 燕子还问道:“你知不知道那珠子现在在哪?” “不知道。”猫猫说:“但我知道要么在给我们做实验的人手里,要么在那群突然闯进来的面具人手里。” “嗯,那看来先要先弄清这两帮人的身份了。”燕子思索着。 “我们该怎么做?”寺音总算精明一会,问了个还算切实的问题。 “再探南离山。”燕子悠悠说出五个字。 085章、探山 燕子说到做到,到夜里,果真前往了南离山。这回她谁也没带,没带寺音,没带庞寒,更没带猫猫。我觉着她的做法很对,这几货,随便抓出一个都是捣蛋高手,带一个就相当于带颗导弹,多危险。况且,其实燕子也不是一个人,还有默默陪伴的我嘛。啊……这个忘了,我也不是人,所以燕子其实还是一个人。 反正,不管怎么,燕子没带任何累赘,独自潜伏向南离山。(呃,我这是间接在夸自己么。好吧,就是。) 而在天黑以前,燕子和猫猫又聊了不少。知道她哥在和她分散前,曾说过一定要找机会去找给他们做实验的人,不过具体目的就不得而知。后来猫猫知道了给他们做实验的人和待苏有关系,又听说了这岛上有待苏的组织,于是乎怀疑她哥在这岛上,就找来了。同时也知道,猫猫的能力很奇特,没有任何的威力,因为她的觉醒力是洞察,洞察其他觉醒者的觉醒力,还能从普通人类中洞察到,谁是未觉醒的外域生灵。而正是这毫无威力的能力,引致她一直被神秘组织追捕,这就是她为何要小心翼翼,一开始就总说谎话的原因。虽然说得都不是很高明。而猫猫的哥哥,觉醒力倒是我早想到的,溶化石头,任何石头在他手里都像豆腐一样,一捏就碎。我猜,南离山的腹洞说不定就是他挖的,那条藏在潭里的洞道也多半是他挖的,只是他为何要挖这么条隐秘的洞道?而且像寺音那丫说的,挖都挖了,为何又不挖通?这些,我就真的苦恼了,不得而知。 夜至南离山,仍是从那条潜藏的洞道进入山腹。燕子这次准备的很充足,找了套黑色的衣服,充当夜行衣,而且还是名牌。而通过和猎鹰盟多次打交道,总算有收获,学会了带面具。不过我不得不吐槽一下,带什么面具不好,干嘛非带猪八戒。难道?真像某些帖子说的,老猪才是真男人?貌似我真相了。 出了洞道,自然免不了被潭水侵湿身子。不过好在这回燕子有经验,出了水潭,就直接去了那条吹着热浪的岔道,将身子烘干。随后,才轻车熟路地在条条岔道中穿梭,首个目标自然去是找夏纪尚。不论怎样,能将他带回去给猫猫,也算一件功德。虽然……哎,夏纪尚已经死了,不知真让猫猫见到,又会怎样。 但不知是应该可喜,还是该可惜,此回夏纪尚并未守在那间装满褐色棺材的屋外。 燕子却并未因此停顿,而是索性迈到石门前,直接推开,进到屋内。我甚是纳闷,屋里的死人早已看过,有必要再看一次么?!而且作为一个姑娘,老惦记看一群死人,不是很怪异么?!可惜,我始终没法把我的想法传达燕子。 嗯,我虽然懒了点,但其实一直有按黑猫的指示练习鬼力,可毫无成效。 进到石屋内,燕子径直走向第一具棺材,往里一瞧,咦?棺材内居然没人。嗯?准确的说,是没死人,或者活死人。燕子脚下不停,挨个巡视过去,居然!每具棺材都是空的。那些死人呢?去了哪? 显然,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个问题,死人能够去哪?! 我相信燕子有着相同的困惑,只见驻足在房中,许久未动。而就在这一过程中,石屋外有脚步声传来。很轻微,可我听得真切。 既然我能听到,燕子自然也能,但她丝毫没有躲藏的迹象,甚至连身子都未动一下,留在原地。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都仿佛能清晰辨清距离。五米、四米……一米米靠近,最后,嘎吱一声,石头再次被推开,并同时传来一声抱怨道:“他娘的,为毛倒霉差事都轮到我。” 这声音有点耳熟,特别是这抱怨的语气,我绝对听过。心想,莫非遇到了熟人。若是熟人,那就好办事多了。忙不迭看去,来人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不过我还是认出来了,正是第一次误入这山腹时遇上的那个痣男,那次这货也是抱怨摊上倒霉差事。想不到许久未见,这货还在倒霉呢,真是可怜的娃。 而这倒霉的家伙偏偏不是可以开后门的熟人。 他一见到燕子,嘴巴张得老大,都塞进两个鸡蛋了,看样子作势就要大叫。 不过,燕子怎会给他机会。只见燕子手中结印,像早有预谋般,樱花在痣男身周迅速盛开,瞬间便将其制住。连我这鬼都有些措手不及,更何况这倒霉的家伙了,瞬间惊得连惊叫都忘了。樱花缠住他的身体,不能动弹,还有数把樱花结成的利刃抵在他喉咙,再蠢都能明白,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只要一叫,保准没命。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是一打扫清洁的。”痣男连连求饶道。 燕子缓步走过去,由于带着面具,所以看不清她表情,但以我对她的了解,此时虽然身处特殊环境,也肯定绝对是副呆样。虽然她很多时候的呆样与睿智不相符,很像装的,但即便是装的,那也装得根本不像装的。 可痣男不是鬼,也不是我,他并不了解燕子,所以肯定认为面具后是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求饶个不停:“女侠饶命啊,我真是搞清洁的,我还上有老,下……以后还要下有小……”这倒霉蛋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不由得叹息,就这副德行,活该倒霉。 燕子来到痣男跟前,问道:“这里的人呢?” “什么人?女侠,这里真没人。”痣男一副哭腔,并重复道:“我才刚来不久,真是搞清洁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到这里来搞什么清洁?” “打扫棺材。”痣男仍不忘强调:“我是搞清洁的,确实是搞清洁的。” 燕子估计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威胁道:“棺材里的死人去哪了?不知道,就把塞棺材里。” 我其实也是第一次见燕子逼供,没想到她这方面也挺有本事。 痣男崩溃得快,反应也不慢,马上恍悟道:“尸兵都被送去角斗场了。” “角斗场在哪?”燕子立马又问道。 痣男哪敢隐瞒,颤颤巍巍道:“在演武场隔壁。” “演武场又在哪里?”燕子再问。 痣男哆哆嗦嗦道:“在角斗场隔壁。” 噗……我是一口老血,喷了,这货不是真傻,就是真傻。 燕子却是没有丝毫异常,甚至连一丝愤怒都没有。而是想了想,直接将痣男的衣服撕烂。 我当下惊魂不定,这是恼羞成怒要劫色么?!痣男也是一时错愕,不知是何想法。 结果,果然是我不纯洁了。燕子从痣男身上扯下一块布,然后又掏出一支笔,道:“把路线画出来。”说着,束缚住痣男双手的樱花散去。 痣男差点就给“强暴”了,哪敢不从,连忙为燕子画了副路线图。虽然歪七扭八的极不专业,但勉强能看出确是副地图。 燕子将地图收好,手印结出,喝道:“困。” 突地,痣男就莫名其妙瘫软下来。樱花散去,这货倒在地上,梦口水直流,这入睡的效率都超越庞寒了。 燕子出了石屋,根据地图谨慎前进,摸索一阵,终于找到演武场,并在隔壁找到角斗场。场上,站着一大群人。不,准确的说,是一大群活死人,夏纪尚也在其中。他们目光呆滞,站得毫无队形,脸上没有一丝活血,保持着与死亡想匹配的静。 燕子潜伏到一根大柱子后,目光偷偷延伸出去,落在角斗场的正前方。那里坐着两个人,这回是真正的熟人——楚江和沉魄。在这两货身侧各站立着十二名汉子,穿着与痣男一模一样。 在这种地方见到这两货,我也是好一会才平复下来。原本想着喜欢若裳妹子的家伙即便不是好人,也不可能是坏人,但他妈,这两货不仅不是好人,甚至连坏人都不是,而是奸人,居然连死人都不放过。折腾这么多死人,哪得拥有多残忍的心。突然之间,我莫名地心酸,或许是为若裳妹子。 燕子始终隐匿着身形,连呼吸都保持最轻微的频率,认真听着。 只听沉魄问楚江道:“主人今日不来观看吗?” “不来了。”楚江回道:“主人让我俩全权负责。” “那,主人有何具体吩咐?”沉魄又问道。 楚江回道:“主人吩咐,务必在竞宝会前将这里处理妥善,为新尸兵腾出位置。” “嗯……”沉魄作思考状,道:“就是说,得在竞宝会前,挑出合格的尸兵送走咯?” “主人是这个意思。”楚江道。 “哎,那真是麻烦。”沉魄道:“这里留下的尸兵太多了,竞宝会在即,要从这么多尸兵里挑出最强的十个,还要送走,棘手。” “棘手也得做。”楚江用不用质疑的口气道:“这是主人的命令。” “是。”沉魄也是正色道:“我明白。” “那抓紧时间,开始吧。”楚江瞟了眼场中密密麻麻的活死人道。嗯,或许后面该改称为——尸兵。 “嗯。”沉魄点了下头,一个响指。响声过后,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或是使用了什么法术,场中的众尸兵动了,身上死沉沉的气息一点点变化,一股股极强的暴力气息在不断膨胀。 片刻后,所有尸兵都像暴走后的石军一样,嗜血的嘴脸,残暴的双瞳,各自锁死身边的一个目标。场中,陷入了触目惊心的大残杀,比丧尸暴乱更恐怖,更令人生畏。 086章、汹涌 残肢断臂,血肉横飞,这场残杀惨不忍睹,却看不到任何休止的迹象。一具具尸兵完全变成了冰冷的杀人机器,手段更如同绞肉机一般,凶残暴戾,唯一的目标就是将对手绞成肉泥。一个个好似不达成此目的,就决不罢休。 冰冷与血腥占领一切,这便是杀戮。 空气中飘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我只想着燕子赶紧带着我离开,这里还有留下的必要吗?!没有,情况很明显,罪恶的罪魁祸首必是——待苏。 可,燕子并没有离开,而是将视线锁死夏纪尚。 夏纪尚已是险象环生。起初他只是与身边一具尸兵打斗,优势显然,几下就将对手化为血水。可是,随后有两具正在打斗的尸兵突地停下,并联手夹击他。如此一来,他击中其中一个,必遭另一个击中,前后难以兼顾,负伤多处,勉强只能打个平手。而又在这个时候,又有两具尸兵忽然停下战斗,加入战团,四具尸兵联手围攻夏纪尚。优劣立见,几息时间,夏纪尚已是伤痕累累。 到这时,我觉着看在猫猫的份上,应该帮帮他。可一旦暴露行踪,必会引来群尸的围攻,到时反而要落个自身难保,犹豫不决。但就是这时,燕子毫不迟疑,她动了,从柱子后蹦出,双手翻动,结出手印,樱花飞舞。花瓣分两路,一路结成花团,将夏纪尚包裹住,看似欲将其制服,实则是对其进行保护。另一路,樱花入刀雨,四方飞射,袭击四周尸兵。当然,我并不认为几片樱花刀击毙这些尸兵,所以我断定,这招应该叫——引火烧身。 果然如此,这举动一出,燕子顿及将仇恨吸引到自己身上。 只听对面叫楚江的家伙怒道:“为何会有人潜入!” 身旁的几名汉子哆嗦着不敢回声。 “楚少别激动,正好可以用她来试兵。”说着,沉魄又打出个响指,指尖直指柱旁的燕子。 顿时,所有尸兵都停下杀戮,动作一致,齐齐朝燕子逼来,每双凶残的目光都锁定在燕子身上,燕子的每处要害都成了敌人的攻击目标。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我赶忙快速转动脑筋。燕子并不是蠢钝的姑娘,明知危险还出手,必然留有后招,或者厉害的底牌。我只能这样想,这才合理。 然后,燕子果然施出后招。他双手一手,全身迸发全力,然后……拔腿就跑。我当下不经大脑思考,完全是脱口而出道:这后招太他妈实用了。 燕子启动全速,在前全力疾奔,速度非常之快。可在如此速度下,竟还有十来个尸兵能够跟上,我大感不妙。因为想离开这里,目前的方法只有钻藏在潭底的洞道。而一旦进入洞道,再快的速度也用不上,再高的手段都难以施展,到时危险程度必将更高,也极可能被更多尸兵追上,结果不堪想象。 一路飞奔,穿过许多条岔道,幸好这回燕子迷路的毛病没有犯,顺利来到水潭。 我飘在她身旁,不停催促:别楞了!快跳啊!跳啊…… 燕子却是纹丝不动,就立在水潭边,只结出一根樱花长矛,用力扎向潭底。而后面追击而来的尸兵则越来越近,面目凶残狰狞,争先恐后地逼向燕子,誓要将燕子撕为碎片。 八米…… 七米…… 六米…… …… 十数具尸兵已近在咫尺,那股血腥作呕的味道更加浓烈刺鼻,燕子却仍旧巍然不动。 2米……尸兵已近到身前,展开攻势,齐齐扑来。这时,一声扑通,燕子终于跳入潭中。紧接着,扑通声连响十数下,一具具尸兵紧跟着跳入水潭。他们不肯罢休地仍追在燕子身后,朝水潭深处冲去。潭底那团大亮光在徐徐上升。 逼近洞道口,光团也已在眼前。终于看清它的真面目。这光团是一只巨龟,长度至少在十米以上,龟壳上白光闪耀。龟眼闪金光,口张开,竟长有两排利齿。它爆发戾气,与燕子迎面撞来,水流在它口中打转,股股漩涡。 前有恶龟,后有尸兵,燕子被夹其中,我整个魂体都绷紧。 龟口咬来,燕子却是抹过一缕微笑。突地,她身形异动,一闪,速如鬼魅,眨眼转入潭底洞道。少了燕子在中间,顿时恶龟与十数尸兵撞个正着。十数尸兵同时发动了攻击,各种觉醒力攻向恶龟。刹那间,噼里啪啦的炸响,龟壳溅起道道火花。恶龟大怒,口中一吐,水流如同激光炮一般,喷射而出,冲击向十数尸兵。 眨眼间,我楞住了,就这么轻而易举,十数尸兵竟被打得支离破碎。 紧接着,恶龟口中一吸,如同一个大漩涡,和着水流,将尸兵残体吸入口中,咽下。随后恶龟扭头,瞟向躲入洞道的燕子。我这才发现,燕子竟然没有立马离开,这不是犯傻么?!凭这恶龟的实力,燕子绝对不会是对手。我正担心,可接下来的事让我跌破眼镜。恶龟朝燕子游过去,我胸中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敲得猛烈,可谁知,恶龟将暴戾气息收起,轻碰了燕子一下,毫无恶意,反倒向是宠物在向主人卖乖撒娇一般。 我瞬间凌乱了,如草般难以自拔。 燕子朝恶龟露出个笑脸,然后转身,沿着洞道爬走。 恶龟将燕子送出了视线范围之外,才略显得不舍般回到潭底。 我楞在原地,硬是不知所措,一时不知该做怎样的举动合适。 这时,我听见楚江和沉魄的声音传来,这两丫也已跟来潭边,并未带来其他尸兵,显然是早已胜券在握,认定之前那十数尸兵足以撕碎燕子这外来者。可惜,他们失望了,也失算了。 楚江愤愤道:“这些该死的蠢货,怎会惹到神魔大人的龟宠。” “呵呵,楚少莫怒。”沉魄在旁缓缓道:“这样的蠢兵不要也罢,给龟宠当食物反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可是那外来者……”楚江仍愤愤不平道。 “呵呵……”沉魄又笑了两声,道:“难道楚少认为那愚蠢的家伙能逃过吗?龟宠的厉害,你楚少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楚江想了想,突然大笑道:“哈哈哈,也是,惹怒龟宠,必死不疑。” “那楚少还担心什么,那家伙肯定已成鬼宠的腹中餐了。”沉魄拍了拍楚江的肩膀,道:“好了,这事就这么了了,别惊动主人。现在还是去看看剩下多少尸兵,在竞宝会前,必须将这里清理出来,不能延误主人的大计。” “嗯,说得对。”楚江赞同的点点头。 随后,这两货齐齐离去,水潭又安静下来。 我也赶紧离开。在回去的路上,我有太多事都没想通。不过,燕子救夏纪尚的过程我倒是终于想明白了。刚开始燕子出手,是救夏纪尚,但这显然不够,那样只能帮夏纪尚一时,等燕子离开,对方必定还会进行尸兵残杀。所以燕子才故意引走一批尸兵,并已经将潭底的怪物算计在内。一来,消灭掉一批尸兵,对方肯定会减少对尸兵的残杀,夏纪尚自然多一分安全。而来,利用恶龟,让对方以为她已经葬身龟口,那么即便她逃走,也不会引起待苏的紧张,导致大规模搜查。以待苏在岛上的势力,要查出她并非难。所以,燕子的出手并非莽撞之举,而是一举多得之计。我佩服,只是,那恶龟怎会和燕子如此亲昵,这……实在想不通啊想不通。 回了七音小筑,寺音早已焦急的等在门口。猫猫不知道燕子此行的目的,以及凶险,但寺音知道。这丫一见燕子安全归来,便凑上来问东问西。不过,不论寺音如何死缠烂打,燕子对在南离山遇到的事只字未提。她只是告诉猫猫,夏纪尚现在很安全。 猫猫一下激动,问燕子她哥哥到底在哪。燕子不答,只是说迟早会让她和她哥哥见面,时机未到,越急越会给她哥带来危险。猫猫听后,咬唇点头,不再多言。显然,她比寺音沉着得多。 就这样,这一次的探山行动,只有燕子和我知道,连待苏都不知道潜伏进入的人是燕子。 接下来,竞宝会将近,岛上热闹起来,看上去一片祥和。可我感受得更多的反而是暗潮汹涌,特别是七音小筑附近,常有陌生人潜伏。我不认识他们,但我却知道他们都是来自哪些势力。有青夕帮,有明叶会,还有小刀门。甚至,连朝歌的长虎帮都在小筑附近设了眼线。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阴谋。而种种听闻来的信息,同样告诉了我这点。 也不知是谁散发的言论,说燕子会带领七音小筑参加此届竞宝会,而且很受待苏的鬼语者器重。鬼语者是谁?待苏的代表,竞宝会的负责人,燕子得他器重,不是相当于内定么。各大势力对此届竞宝会下了血本,怎可能视而不见,让这种事发生。所以,自然是个个都对燕子有恨意,巴不得在竞宝会前将燕子处之而后快,斩断后患。 大多势力都是这么想的,更有几股势力是这么做的,我感觉到了。 而燕子,貌似也同样感觉到了,她禁止庞寒和小犬出街,老老实实呆在小筑内。并让寺音托若裳偷偷送出五个信息,然后采购食物,平日关紧门窗。所有人都呆在七音小筑内,看似仍旧每日欢声笑语,其实已只是暴风雨前的安宁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