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江山》 楔子 未予七年,赤圜帝秦远兮只图享乐,大肆修建亭台楼阁。沐泽国洪灾连年,奸臣司马蔚把持朝政,战乱四起,百姓冻死的冻死,饿死的饿死,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未予元年,秦远兮登基,改国号为沐泽,年号为未予。当时大赦天下,百姓沐泽圣恩。然而,秦远兮登基没几年,便过上了奢华骄淫的生活,不居安思危,也不再关心国家大事,整日与妃嫔在御花园游乐嬉戏,派人炼丹,寻找长生不老之术。赤圜帝把所有他认为不是大事的事都交给了心腹大臣司马蔚去打理。 南平王秦缪轩是赤圜帝秦远兮的哥哥,曾立战功无数,是秦远兮登基时的开国功臣。南平王膝下有一独子,名曰秦暔。秦暔从小爱读书,勤奋好学,能文亦能武,又有一颗同情百姓疾苦的心,在他及笄之年因他的才思和胸襟已被天下人所熟知,又到了封王侯的年纪,赤圜帝便封他为博阳侯。 南平王深宠着这个儿子,秦暔不仅文韬武略,才貌双全,平日里对大家很平和,又谦虚,一点也不输给年轻时的南平王。在别的大臣面前提到自己的这个儿子的时候,南平王脸上总是带着满意的微笑,是的,他以这个儿子为傲。 身处乱世,秦暔看着百姓的疾苦痛心疾首,发誓要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于是这两年便在南方发展自己的势力,又加上有南平王的旧部,在他封侯之前,以他的才华,南平王便已放心的将很多事交予他打理,现在南平王的那些旧部也都听这位年轻侯爷的差遣。发展至今,秦暔已盘踞中原数郡,特别是南方五郡(常玑、昭州、天睢、襄郡和屏峦),可为群雄之首。 博阳侯秦暔年少封侯,又有属于自己的领地,还有一帮推心置腹的大臣追随着。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有这样的业绩的确让人羡慕。而秦暔却不以少年封侯为傲,他担心国家的命运,在乎民众的疾苦,在这两年里,把他镇守的南方五郡治理的地富民安,他对百姓的关爱是在他治理内的百姓都能感受的到的,百姓很是爱戴他,对于这个少年,在民间有一个很亲切的称呼“少年侯”。 而此时的南平王已近六旬,有这么个孝顺董事的儿子,自己也乐得逍遥,不再过问天下大事,经常带着自己的爱妃慕影游山玩水,日子过的好不清闲。 就在赤圜帝与妃嫔们在琼楼玉宇调笑的时候,沐泽国内外的形势也正在悄悄的发生变化。 官逼民反,百姓到忍无可忍的时候,就会起义反抗。近日来,从北边陌北城发起的新义起义军大肆反抗,朝廷派兵围剿,以司马蔚为首的围剿官员下令:如遇乱党,不问缘由,格杀勿论!就此一令,三月之间,尸鸿遍野,血流成河。新义起义军全军覆没,朝廷士兵死伤无数。 除了起义军,沐泽国内又形成了以博阳侯秦暔、前大将军长孙荣诺和佞臣司马蔚为主的三股大势力。博阳侯秦暔据南方,占太淮流域以南的南方五郡。司马蔚得帝王后台,占京都茂邳以内的三郡,地多为平原地区,地势广阔,位于沐泽国的中心位置。前大将军长孙荣诺拥兵二十万驻守陌北以北的地方。长孙荣诺是皇后的堂哥,因未予三年的“贪金万两”一案已被取消大将军的头衔,但因他是皇后的堂哥,又常年驻兵边疆,部下只听将令不听皇命,天高皇帝远,加上赤圜帝又不怎么管事儿,尽管只剩二十万的兵力,长孙荣诺的势力迅速在北方扩张。而于未予三年新立的大将军涂绍则带兵一百二十万驻守西边的边关要塞淮卫以北,临川以西的地方。淮卫地处太淮流域的中游,与邻国东壁经常因为水的缘由在此处发生战乱。 介绍完国内的形势,现在介绍沐泽与邻国的情况。 沐泽国地处版图的最东边,与她相邻的国家北边是个大国建隋国,都城在康翮。这是一个建立在草原上的国家,人们都生活在马背上。在那里有大片的青青草原,一群群的马、牛和羊。自未予三年与沐泽的那一战败后,这两年在沐泽国洪灾连年的时候,建隋已经大力发展了国力,趁此机会休养生息,牛强马壮,绿草青青,在不耽误农业的基础上,又大肆练兵,嚓尔木大王的三千铁骑在那片草原上是没有人不知道的。提高军队的作战能力,只等着有朝一日,侵入他地,扩张版图。 沐泽国的南边也是一个大国殷魁,都城在岱疏。这里雨水丰润,树上都会长出一根根老长的胡须。这里的人民屯田积粮,生活过得富足,但统治者提倡无为,只要百姓过得好,不主张战乱扩张版图。一贯保持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 位于沐泽国西边的是东壁国,都城在海辕。在两国之间有一条河,叫太淮河,太淮河流域流过了这两个国家。海辕离沐泽国的太淮流域很近,两国经常引水的缘故发生战争。在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个地方,那就是梁关,梁关地处沐泽境内,却是近建隋、东壁和沐泽三国的交界之地,若发生战乱,梁关就是关系整个国家存亡的要道。 还有一个国家峙安,是个小国,她不与沐泽接壤,与建隋和东壁接壤,都城在开明。若发生战乱,对沐泽的影响不大。但若几国联合起来攻打,那就另当别论。 题外话 说明一下,此小说非原创,原小说不怎么有名气,但我觉得很好看,所以发到这里想让更多人看到,如果原作者看到了,请立刻联系我,如果你不同意,我会立刻删除,o(n_n)o谢谢。 1. 雪郊相遇 楔子部分提到了沐泽战乱四起,民不聊生。内忧,必然导致外患。 未予九年冬,昭州博阳侯府。 已是傍晚时分,算不上奢华但精致的屋子里,一名少年正端坐 桌前,专心致志的翻看着书。屋外寒气逼人,寒风嗖嗖的调戏大地,不禁让大地打了个哆嗦。有些湿润的地面上,已然有了些亮晶晶的光闪出。屋内的少年穿的很少,他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宽阔的肩旁显得直挺,在略显昏暗的烛光下折射出的是他的倔强霸气和略显担忧的神色。屋里的火炉欢快的噼噼啪啪的闪着火光,使得屋内的温度温暖如春。清新的檀香烟袅袅的从香炉里升起,顿时有种迤逦的美,让少年此刻微沉的脸掩上一抹朦胧,却在朦胧中秀美,犹如天上的谪仙,秀美不可方物。 刚走进来准备禀事的近臣涂翼蒙走到门口,看到屋内的情景,眼前少年的容颜俊美得不像话,闻着屋内悠悠的檀香,竟一下子呆住了,眼神直勾勾的停在少年那张英俊的脸上。 少年头也没抬,左手拿着书,眼睛直盯着书,像看不厌般,只拿右手握拳放在嘴上轻轻的咳了两声,随后一个悠悠的声音传来:“还打算站在门口多久?还没看够么?”…。听到侯爷这么一说,涂翼蒙尴尬的呵呵的一笑,赶紧打趣到:“侯爷,呵呵,侯爷生的真俊,侯爷要是个女的,俺涂翼蒙一定挤破脑袋也要把侯爷抢来做媳妇儿。”说完,傻笑着朝秦暔走去。少年搁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一对明亮有神的星目里写满了笑意,嘴角一扬,还涂翼蒙一个邪邪的笑。“翼蒙啊翼蒙,半年不见,你还是这个老样子,等天下太平了,本侯就给你找个漂亮的老婆,让你回家生儿子去”。涂翼蒙的一张脸憨笑着。 涂翼蒙是博阳侯秦暔手下得力的武将,跟着秦暔有五年了,所以他们之间,既是君臣也是朋友。他生性耿直,忠诚,有话是憋不住的,现在想说的话绝不会留到下一秒。半年前,临川那边好像有动静,秦暔便派涂翼蒙去临川打探消息。 “翼蒙,临川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开完了玩笑,秦暔正色到问。 涂翼蒙也抹去了之前的憨色,严肃了起来,他严肃起来的表情就是在沙场征战的将士的神色。“侯爷,刚刚探子来报,临川那边有情况了,建隋来的几个人装扮成商人,在临川谋划如何进入我国中部。我去临川的半年,一直在注意他们的行动,他们在临川拉权贵,招兵买马,应该就在这三个月之类就会采取行动。” “果然不出我所料,”少年侯的剑眉微挑,蹙起好看明亮的双眼,左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大的问题,随后便一展俊颜,冷声到:“竟敢在沐泽境内招兵买马,还真以为我沐泽没人了!本侯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招兵买马法!”随后下令到:“翼蒙,你去收拾一下,立刻调三千精兵。明天一早,同本侯一起去临川。” 多年的行军生活已然让涂翼蒙这个军人养成服从命令的习惯。随即低头,斩钉截铁的答:“属下遵命”。 这个少年侯爷平日温润又谦虚,但真到了大事情上,没有别人说话的分,都是他在发号施令,别人只有听命的分。涂翼蒙跟了他这么多年,对他的这一点深知,所以只要是侯爷定的事他都是不问缘由的去执行。当涂翼蒙恭敬的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少年侯爷的声音又穿了过来:“另外,告知仲潦,此去匆忙,凶险难料,本侯要他镇守昭州,有情况以宾鸽为信。”涂翼蒙点点头走了出去。 宾鸽是一种鸽,用来传递信息的工具,宾鸽通灵气,认主人,速度快,是他封侯那年殷魁献给南平王的,后来南平王又转送给了秦暔,以备后来军事所需。仲潦是秦暔的谋士,性情温和,但去探险不适合他,小侯爷自己也算个智者。 第二天一大早,在百姓还在呼呼瞌睡中的时候,小侯爷已经带着涂翼蒙加三千精兵往临川方向疾驰了。一路赶过来,到处是逃荒的百姓,路边还有很多因为穷买不起衣服而被冻死的人。一路上秦暔施舍了很多。但还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他气愤的叹到:“秦远兮,你吃的是百姓的,用的是百姓的,怎可如此待你的子民?造孽啊!”,随后却也加快了赶路的速度,因为他知道,只有解决了根本问题,才能真正的让百姓休养生息。 经过了三天三夜的连日赶路,一行人于第四天中午便到达了临川。把三千精兵打点好后,秦暔和涂翼蒙换了件衣服,来到一家茶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临川是沐泽出了名的繁华之都,尽管天气严寒,但还是可以看到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其他的地方战乱,百姓疾苦,而这里,就好像是桃花源般,远离是非,人们照样喝茶,逛街,吆喝的吆喝,耍戏的耍戏。然而,只有秦暔知道,繁花之都这平静的外表下,隐含的是看不见的暗涌。他之所以选择来茶楼,一是赶路太久,可以在这里好好的吃上一顿,另外,茶楼向来是人多嘴杂的地方,有什么新鲜事,几乎都会在茶楼得到消息。 “话说在临川雪山的深处住着一位翩翩少年郎,有着世间绝有的才思和智慧,是鬼智子大师唯一的徒弟,他深得他师傅鬼智子的真传。此人,叫楚汐,字江山。前两次建隋和东壁的大王也有派人去请他下山,但都被这位楚公子拒绝了。所以从西边传来一句叫‘得楚汐者得天下’的话……。”。秦暔正端着茶杯喝茶,突听有人说话,循声望去,只见一楼大厅里的说书先生正眉飞色舞的说着这个叫楚汐的人,而他的身边,一群人听得津津有味。 秦暔没说话,注视着端在手里的茶杯,嘴角上扬,继续听下去。 “话说这楚汐不但睿智聪颖,而且面若桃花,身长玉立,但从小没有父母,都是被鬼智子大师一手养大,直到一年前鬼智子大师的去世,前两天西边派人来了才知道他们之前是居住在雪山里边的…。。”说书先生还在滔滔不绝。“要说,为何知他聪明决顶的,那还是得从一年前东壁和建隋的那仗说起。当时有留在临川的建隋人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去拜访了楚汐,问了关于战事方面的计谋,楚汐直说了八个字:旁敲侧击,从东始入。大家可是都知道的,一年前的那场东姚之战,东壁可是输的彻底啊…。。” 小侯爷的眼睛此时闪亮如水面。心里暗道:妙啊,如此智慧,的确是个难得的智者,怪不得东壁会输。看来,他小侯爷一定要去会会他了。这个叫楚汐的男子。嘴角的弧度扩大,像得了什么开心事般笑意深深,优雅的抿了口茶,对身旁的男子说:“翼蒙,我们走吧!”。 可怜的涂翼蒙,屁股还没坐热,连‘啊’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侯爷已起身离开了位置,只得硬着头皮丢了琔银子,匆匆跟上。 小侯爷哪都不去,连赶三天的路也不休息,此时直奔雪山的位置。翼蒙终于忍不住了:“侯爷,你这是?”,小侯爷答:“去雪山找人,找一个智者。楚汐。”,“楚汐?”涂翼蒙露出一脸傻样。看着他的表情,小侯爷打了个哈哈。 越往里走越寒冷,山里的雪比外面的更厚,雪白的雪铺上了所有树的枝头,进山的路上也铺了厚厚的一层雪,人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两个人四只脚在雪地里留下了一长串跳动的音符。 走到了山的最深处,除了雪还是雪,连个房子也没看到。涂翼蒙不禁发问:“侯爷,是不是搞错地儿了?怎么连座屋子都没有?”,秦暔笑笑,摇摇头,“那咱们回去吧!”。天地浩大,全身白茫茫的一片,竟似好久,心没有这么安静过了。这河山多美啊,秦暔心里满是对大好山河的欣赏。刚走了几步,突听涂翼蒙说道:“唉,侯爷你看,前面好像有人”。秦暔抬头望去,有两个模糊的点,秦暔大喜,朝着那两个点的方向直奔而去。涂翼蒙不禁呆到:这侯爷今天什么事儿,怎么这么兴奋?随后也便快步更了上去。 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 奔至身旁,竟见这冰天雪地里,荒郊野庭处,一绝美少年正兀自安静的与自己对弈,他的身后是静立独站的八岁书童模样的小孩。少年的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少年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神情竟是如此的专注。 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连光线都不忍留下斑驳的树影。他这白色的袍与天地融为了一体,如此的清秀脱俗,就如一个不是人间烟火的仙子。但是少年穿的不多,显得很单薄。他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尽管坐着,但他的背脊依然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一个男子竟可优雅入画至此,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感染到了秦暔。他没有笑,但他的清澈的眼睛却在忠诚的微笑着。他的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他的眸子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唇色绯然,侧脸的轮廓线条清晰,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真是让人心动啊 眉目如画,盛颜仙姿。 秦暔只觉得忘了呼吸,他终于知道,那些形容女人的词今天竟也可以如此逼真的用到眼前的少年身上。 “楚汐!”,秦暔忍不住,终于叫了一声,不是怀疑的语气,而是他肯定,眼前的人就是楚汐,就像他认定之前他们见过一样。眼前的白衣少年抬谋扫了一眼眼前的少年。一身黑色皮裘裹在他的身上,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长而微卷的睫毛下,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现在正勾着好看的弧度,朝自己微笑。 题外话 。 2.执子对弈 静谧的白,处在雪中的人好象来到了一个幽雅恬静的境界,来到了一个晶莹透剔的童话般的世界。松的那清香,白雪的那冰香,竟是一种凉莹莹的抚慰。一切都在过滤,一切都在升华,连那些漂浮的心灵也在净化,变得纯洁而又美好。晶莹的雪,深切切的,好象有千丝万缕的情绪似的,又像海水一般汹涌,能够淹没一切,还有一丝揭开藏头露尾般的裸露感。 两个倾城的少年就在如此的洁白中,似偶然,却又不尽然的相遇。 时间似乎在那一刻停止,如此绝美的画面,涂翼蒙站在一丈开外的地方,忘了眨眼睛。 两个少年,一黑一白,一坐一立。 雪花却也似凑热闹般,飘飘而下。雪花形态万千、晶莹透亮,好象出征的战士,披着银色的盔甲,又像是一片片白色的战帆在远航。 妆点万家清景,普绽琼花鲜丽。 在静止的时间里,终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来者何人?竟敢打扰我家公子对弈?”,稚气的声音充满了责备和埋怨。 “哈哈哈,小娃娃,这么大冷的天,在这下什么棋啊,还一个人下?”,涂翼蒙张口就说道。 “雪原,休得无礼!” “翼蒙,不得无礼!” 两个少年异口同声,在同一时间,低声喝到。 “哈哈哈,有趣,有趣…”白衣公子魅然一笑,灿如春华,皎如秋月。“我楚汐向来只跟有缘人相交,今天你我能在这雪景中相遇,也算是缘分,现在你我就在这里对上一局,如何?”白衣公子爽朗的笑,对上秦暔灼灼的眼。 “求之不得!”秦暔毫不犹豫,眉眼之间,尽是欣赏之色。 秦暔执黑子,楚汐执白子。第一颗黑子落下,落地有声。白衣公子随意一掷,白子落盘,优雅从容。时间在这雪郊处犹如静止般,见证着这两人的绝世对弈。下到一半,白衣公子面色安详,秦暔秀眉微蹙,静静思索。在时光的流逝中,又一颗白子落下,白衣公子朗声到:“这攻城掠地,犹如探囊取物”。秦暔莫测:“何如?”。 “辟疆启字,廓焉无外,傍险作都,扼要作塞,此起手之概”,白衣公子解释到。 “攻守之势如何?”,黑衣少年追问。 “壤址相借,锋刃连接。战则羊师独前,无坚不暇;守则一夫当关,七雄自废。此边腹攻守之大势”。 “势之若何?”…“地均则得势着强,力竟则用智者胜,著鞭羡祖生之先,入关耻沛公之后,此图失之要”。 “然策略者如何?”…“实实虚虚之同,正正奇奇之妙,此惟审于弃取之宜,明于彼此缓急之情也…。” 天地明朗,一片皓白,两位少年于这盛世的洁白中,相对而坐,执子对弈,一黑一白,一问一答。下的是棋,论的,却是天下大志。 白衣公子不骄不躁,娓娓道来,每下一子,都以天下之道以论之。黑衣少年洗耳恭听,时而沉思,时而欣慰的点头,仿佛这天地间,已没了他人,只有他的一袭黑衣与他一身白袍安然对弈,屹立于这苍穹间,静守千年。 博阳侯秦暔的棋风稳重有力,在没遇到楚汐之前,跟他下过棋的人都称他的弈风“以浑厚胜”。而白衣公子楚汐的棋风轻快灵活,不循古法,能以弃为取,以屈为伸,失西隅补以东隅,屈于此即伸于彼,时时转换,每出意表,盖局中之妙。通俗的说,就是他不很注重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更多地从全局着眼。 下到后面,秦暔只感觉有些不知从何落子了,飞扬的眉深深的蹙起,眼睛专注的盯着棋盘,脑袋里进行着高速的运算。而白衣公子眉目清秀,神态怡然,静静的等待着眼前的黑衣少年执子落下。 白衣公子到:“这弈,不同于琴,琴需淡雅,而不能繁枝;棋需灵益,而不能沾滞。盖穷向背之由于无形,而决胜负之源于布局也。弗思而应诚多败,信手频挥更鲜谋,不向静中参妙理,纵然颖悟也虚浮”,此处,白衣公子特又提出了一个字:静。不论世态时局如何,能静者,则能观其本,溯其源,寻利计以对之。 “公子真乃智者,树敛何若而天下归之?”博阳侯一脸诚挚,虚怀若谷。 如何才能使天下归心?这应该是身处乱世的每个枭雄都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吧。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天有时,地有财,能与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归之。免人之死,解人之难,救人之患,济人之急者,德也;德之所在,天下归之。与人同忧、同乐、同好、同恶者,义也;义之所在,天下归之。凡人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利,能生利者,道也;道之所在,天下归之。”白衣少年衣袂飘飘,秀发微扬,绯色的唇在一张一合间尽是傲气。 秦暔连连点头,欣赏之色全写在了脸上。如此大智者,必有将相之才。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看来本侯以前所行之事,与公子所说还是差得远啊”,白衣公子淡然一笑:“阁下谦虚了”! 在这清风浅笑中,最后一颗棋子落下。黑输白胜,白衣公子胜了小侯爷七枚子。秦暔笑意深深,脸上没有一丝不悦的神色,“我输了,输在智者的手里,本侯心服口服!”。愿赌服输!自秦暔嘴里说出的话语一点也不矫情,听上去竟是霸气横生,有种睥睨天下的神气。 “哈哈哈,好!阁下竟如此坦诚,在下佩服!”。白衣公子盯上黑衣少年的眼,赞赏的到。 四目相对,天地动容。 初次相遇,在彼此的眼中,竟都看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欣赏之色,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公子睿智,世间绝有。”秦暔赞赏道。 “徒有睿智,何曾绝有?世间的智者数不胜数,而我楚汐一人,却不能解救天下苍生”,语气低了些,眸中似是有一抹忧色。 “哎!”,轻轻一叹,却于这荒郊野庭处,清晰入耳,近在咫尺。“本侯惭愧,未能救更多的百姓于乱世。”声音低沉,有痛心般的责备。 “哦?这么说,你就是博阳侯秦暔?”,白衣公子略带玩味,声音清脆干净,如一抹阳光温暖人心。 “在下正是秦暔。”仍然是相对而坐,小侯爷乌黑深邃的眼直直的望尽那如水晶般的眸子。“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公子如此智慧,应为天下谋大计才是。今日本侯在此诚邀楚汐与我共谋天下之事,愿公子与本侯一同救百姓于水火,可好?”秦暔诚恳的眼神,似乎在对楚汐说他有多期望能有他相助。 楚汐公子不答反问:“这荒郊野外的,想必侯爷此次也是秘密行至临川吧,你不怕我泄漏你的身份,害你遭来杀身之祸?” “怕,当然怕,不过,我更怕失去一个贤才!”,小侯爷斩钉截铁。 白衣公子轻快一笑:“哈哈哈,要是命都没了,得到贤才,又有何用? “这乱世,从来都不缺英雄,有雄图霸业的人,若无智者相助,必难成霸业!”小侯爷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么说,你认定我是助你成霸业的智者?” “非楚汐莫属!” “好!你如此坦诚,我定帮你得到这天下。” 一锤定音,青庐人定,恍若三生诺言。曼珠沙华的妖冶,见证了谁与谁的繁华?两个绝世少年,就在此刻,结下了不解之缘。 人间总恨离别泪,千里孤云喜相随。怕问君心何处是,多情无语寄阿谁。 两位少年今日在雪郊中的惊鸿一瞥,执子对弈,成就了后世千古流传的佳话。 或许是命中注定,又或许是缘分太深,对于这两个运筹帷幄的少年,就在此刻结为伙伴,注定日后要一齐走过荆棘密布,崇山峻岭。 人影肥瘦,玉蟾圆缺,昆仑千秋雪。斜斟北斗,细吹银河,共我醉明月。 谁也不会想到,多年之后的他们,会为今日的这执子对弈付出怎样的代价。 但使算清天下事,难让此情断。 已然傍晚,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地飘落下来。霎时间,山川、田野、村庄,全都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一行四人从雪山中缓缓走向山口,秦暔和楚汐在前,一黑一白,雪原和涂翼蒙在后。两个少年边走边说,犹如知交好友。脚下,脚印一左一右,缱绻迤俪,和谐美好。略带暗色的天空,带着这四人逐渐离去的背影,一个个的脚印蜿蜒成一条妖娆舞动的蛇影,构成一副宁静却又带了几分邪魅之气的山水画。 此刻,秦暔一脸如遇知音的满足,恨不能这一天,就要与眼前白衣少年享尽世间清风,谈遍天下人间之事。 3.清竹小楼 雪花在悠悠的旋转,飘忽间,却自然有一种唯美。四个人朝着雪山口缓缓踱步。雪花在转悠几圈后终于落下,落在少年的墨发上,长睫上,鼻尖上,肩上,这漫天的雪花,就犹如他秦暔送他楚汐的见面礼,盛大而妖娆。而两位少年此时,也是沉浸在雪花的曼舞中,彼此笑靥俊朗,灼灼其华。 走了一会儿后,在抬首可以望见山口的位置,楚汐停了下来。朗声到:“前面不远处就是在下居住的地方了,侯爷可愿进去小坐一会儿啊?”,白衣公子凝眸询问,语气却是带了些许的期望。 “哈哈哈,本侯求之不得啊!”,小侯爷闻言俊朗的笑,嘴角的弧度分明衬着欢快的心情。 此时的涂翼蒙闻言四处望了一眼,前面不远处?这里十丈之外,未见一屋,眼所能及之处除了雪还是雪。他憋不住了:“侯爷,等一下,属下有话要说,您看这冰天雪地的,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全是光秃秃的,除了雪还是雪,哪里有什么住的地方?”快步走上前去,他本来就是一个憋不住话的人,而且这会儿,他认为可能会关系到侯爷的安全呢。 小侯爷打了个哈哈,这个问题他涂翼蒙一个武夫都发现了,他小侯爷还发现不了?随后小侯爷沉声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翼蒙,你先回去吧,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侯爷吩咐到。 他涂翼蒙也是个听命令的人,哪会不知道今天的安排。“可是侯爷您…。?”,随后又扫了秀美的楚汐公子一眼,他略带憨意的脸上扬起了担忧,他是在担心侯爷的安全。 “呃?”,小侯爷剑眉一挑,这是他一贯不允许别人再质疑他的命令时的表情。 涂翼蒙马上意识到,他多话了。“是!”,浑厚答一声,转身离开。 秦暔转身望向楚汐,淡淡笑道:“他一直都这样,公子不要介意。” 待涂翼蒙走远,白衣公子感叹到:“侯爷果然名不虚传,世传少年侯有一群可推心置腹,肝脑涂地的部下,今日我楚汐算是见识了,哈哈哈”。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深刻的留在了白衣公子的心里。秦暔这天生的王者之气,顿时竟给了他一份归属感,至少,他若得天下,这个君王,还是会用人的。 楚汐在前面带路,跟涂翼蒙径直走出山口的方向不同,他们三人却是向左转了。走了一会儿之后,又向右拐,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便来到了一所住处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座小楼,用翠竹砌成的小楼。原来楚汐公子就是住在这小竹楼里,怪不得初遇他时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竹子的清香!他的整个人就跟竹所散发的香味一样,清新淡雅,秀美傲气,还很削瘦。 一个大小适宜的院子,此时隐约可现的竹篱上堆满了积雪,在刚进院的地方,有几株雪梅傲然挺立,开得正艳。院子的中央是一座小竹楼,墙壁的颜色是翠绿色的,真不知道,这已做成小楼墙壁的翠竹怎还可以保持这种翠绿色?整个房子看上去生机勃勃,里面装扮成什么样不得而知,但就从这座小楼的外面来看,小楼的主人一定清新脱俗,气质不凡。 “这里便是在下居住的地方,清竹小楼。”,白衣公子边带着秦暔走上台阶,边解释到。 “哦,清竹小楼?不错不错。环境真美,公子可喜爱梅花?”,秦暔瞥见了院头的那几株梅花,随意问道。 “爱!”。爱就爱,不爱就不爱,他分得清清楚楚,从不含糊于中间的答案。就犹如分敌友般,是敌是友,他都能在某一时刻分清某一类人是敌是友,深处乱世,若连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楚,那就无从立足了。“楚汐爱梅,是因为梅不畏严寒,有傲气而不娇贵,这种气节我很欣赏。”他补充到。 “哈哈哈,楚汐,果然是楚汐!以竹为居,以梅为友。真乃好雅兴啊!”秦暔由衷的笑。 说话时,已到了门口:“侯爷,屋里请。” 回到屋里,伶俐的雪原就开始忙活起来。一会儿之后,点点香味在香炉里萦绕着牵出烟来,细闻之下,竟是竹香! 刚坐下来的小侯爷一惊:“这香?”,他在昭州博阳侯府熏的是上好的檀香,但现在的这香,淡淡清香,却又不能让人忽略那种味道,分明是竹香。 “喔,那是在下自己提炼的竹香,竹香熏在室内有提神,清肺之功效,在寒冬点着还有提温的作用。”白衣公子浅浅的笑,真乃风华绝代! “原来如此,世传果然不虚,楚汐公子不仅聪慧睿智,面若桃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奇门遁甲,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还真的是什么都会!”秦暔的欣赏之色油然而生。 “呵呵…,那是说书先生说的吧!在下只是在闲暇之余多看了些书罢了,学那些,也只是因为兴趣所在,而且,师傅也会。”,白衣公子悠悠到来。 “雪原,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楚汐公子淡淡吩咐。 雪原默默的退了出去,轻轻的关上房门。 此时的楚汐正在摆弄着他的茶具,那是一套上好的纹有狼的图腾的紫砂茶具,旁边小火炉上的水壶里正煮着仙泉。茶是优雅之人喝的,是艺术的化身,就犹如棋是智者的游戏般。所以一道茶泡下来,工序也是繁多的。仙泉煮好了,白衣公子把壶拿下来,温杯烫具,神情专注,旁骛一物。额前的几根碎发随意的贴在脸上,显得他本来温润苍白的脸更玲珑秀美,静若处子。 “公子名楚汐,字江山,是鬼智子大师的唯一爱徒,可对?”,秦暔注视着耀如春华的白衣公子,询问到。 “对!”楚汐没有抬头,继续神情悠闲的投着茶。 “江山如画,果然如此,本侯真怀疑这四个字是不是专为你发明的?说你如画一点都不为过,甚至,比画要更美…”,秦暔悠悠的望着楚汐,喃喃的到。 或许是因为秦暔说的声音轻了点,楚汐抬起那张清丽的容颜:“呃?”,似是带了一点迷茫,睁睁的望着小侯爷,模样难得的可爱。 “啊,咳…那本侯以后叫你江山可好?”,赶紧转换话题。 幸亏没听见,不然,这应该算调戏了吧。 “好!”,白衣公子爽朗的笑,这一笑,又不似之前的云淡风轻了,带上了一丝绯色,明媚,同时又有几分艳,此时也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了。 说话间,经过了一系列工序洗茶、冲茶、分汤后,冲泡好的茶已然递至秦暔眼前,这叫敬茶。在中原,敬茶,是表示对客人的尊敬之意,因此敬时都是双手托杯,而受茶之人也要以双手接杯,以此表示敬意。秦暔双手接过楚汐敬上的好茶,闻之心动啊! 秦暔轻轻的掀开杯盖,在杯面上轻轻刮过两下,看见泡好的茶叶活脱脱的躺在茶面上,精美娇柔,让人忍不住想品上一口。端杯至鼻前,轻嗅,一股好茶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让人摇摇欲坠,顿觉入梦幻般。待茶稍凉,乃放至嘴边,轻抿一口,回味无穷,实乃享受。 秦暔的这一切都被楚汐看在眼里,这茶道想来小侯爷是懂的,可见小侯爷并非一个粗俗不知雅韵的人。 这喝茶讲究有三:一闻二品三回味。小侯爷把这三个讲究用动作很好的诠释了,竟是那么无懈可击,恰到好处。 “哈哈哈,不错不错,这茶真不错,江山,看来你真的是个全才!本侯有福气啊,哈哈哈…。”小侯爷喝到了沁人心脾的茶,笑的很开。 “侯爷很爱喝茶么?”楚汐边喝茶,边问道。 “嗯,这么好喝的茶,喝一辈子都喝不厌。”小侯爷不假思索到。 “哈哈哈,侯爷真会说笑,难道在侯爷府,连个茶也没的喝么?”,楚汐直问。 小侯爷又抿了一口茶:“不,并不是没有茶,而是没有如江山这般心灵手巧的泡茶人,泡不出这么好的茶。咦,江山,你以后是要跟着本侯满天下走的,天天为本侯泡茶喝,可好?”(你当人家家庭主妇啊~呵)眼神真挚。 但是,“咳,咳…那依在下看,在下还是不要跟着侯爷满天下走的好。”白衣公子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传了过来。 “唉,别…江山你可是答应本侯,要助本侯完成霸业的,不是么?”小侯爷的表情有点委屈。 楚汐轻轻摇头,浅浅一笑,水晶般的眸子正盯着秦暔那张委屈的脸,春水映梨花。“我楚汐可是说话算话之人,岂会这么快就出尔反尔?”楚汐公子抬头,确定的说。 “不愿意泡茶就说嘛,还真以为你反悔了呢…”,怎么看,怎么像个在发脾气的小孩子呢。博阳侯秦暔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现得这么真。 烛影摇曳,对影成双,天渐渐黑下来,在这个温暖温馨的竹屋子里,两个少年一黑一白,就这样欢畅着世间之事,高谈阔论,竟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不论说什么都不会觉得拘束,也不会让人觉得没话说。 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他们聊了很多东西。这其中,小侯爷对楚汐的成长了解了很多。楚汐从小父母双亡,他五岁时是鬼智子大师收养了他,一直把他带在身边,教他学习,他也聪颖好学,而且肯想问题,一学就会。之前是住在昆仑山的,于六年前来到临川,找到雪山这么个静谧的地方,便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六年,直到一年前鬼智子大师去世,临终前教他:学要有所用,找个明主,救天下苍生。 其实在秦暔之前,已经有建隋国的喀尔木大王派人来请过他了,请他入建隋,官拜上卿。但被他拒绝了。一月之后,东壁又有使者来请他入东壁,而且还说,只要他肯入东壁,条件由他定。那时,西边流传着一句话“楚汐,字江山,桃花面,人影纤。聪敏睿智,世间绝有的智者,得楚汐者得天下。”,然而,楚汐也拒绝了。当时,雪原就一个劲的问他为什么,条件已经很好了啊,可他却只笑不语。凡是高人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脾气古怪。楚汐也是,他的要求就是:看不顺眼者,不去;无大志者,不去;以财色赐之者,不去。而偏偏,这俩国家开得条件尽是楚汐公子视为粪土的东西。 博阳侯秦暔何其幸运,什么都还没给,什么也都还没许,就他的一句“非楚汐莫属”就把傲气凌人的楚汐公子给拐回来了,也的确难得。 天色已晚。不,应该说是已至深夜。这两个少年在谈论中竟忘了时间!该离开了,不然就打扰到公子休息了,秦暔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天色已晚,本侯,就不打扰江山休息了,来日再访。”小侯爷起身告辞。 楚汐点点头,送小侯爷至门口。 一开门,风呼呼的狂扫着大地,顿时寒气逼人,站在门口的两个少年心里凉了一截。夜已深,外面静悄悄的,雪还在下,透过雪的亮度可以看的见隐约的白,但是,白茫茫的一片,此时,根本无法区分出路的方向。 寒风呼啸,雪花飞舞。还只在门口站一会的楚汐就不禁打了个寒颤,秦暔不自觉的裹了裹身上的黑色裘衣。 4. 留下来,如何? 望着外面有噬人之势的寒风,天太晚了,这个时候,真的不适合出山,若强行离开,根本找不清方向。站在门口,雪花还在悠然的飞舞,嗖嗖的风声直扫眼前的两人,似乎瞬间,就要将眼前的两个少年吞没。 “怎么还在下雪,风这么大?”秦暔望着漫天飞雪,随口到。 楚汐轻抿着绯色的唇,像是在做什么决定似的,终于,抬眼注视着眼前的黑衣少年:“侯爷,不如…”,停了一下,缓缓到:“留下来,如何?寒风太大,又在下雪,这时候下山根本看不清路。”,楚汐定定的分析。这,小侯爷怎会不知?只是,他不愿第一次来,就打搅到他。 留下来,如何?这一句话,一直刻在了秦暔的心里,多年后,已为暔楚国帝王的秦暔每回想至此,总还能感觉到阵阵的温暖,随后,便是泪流满面,记忆太美好,回忆起来,就如蚁噬心般心碎。 “这,好吗?”秦暔略带询问的语气,轻轻的问。 楚汐带上一抹明媚的笑,艳丽如花,轻轻的点头。也许是因为隔的比较近,秦暔瞥见了,白衣少年的脸上,两个浅浅的梨涡轻轻荡漾,瞬间温暖人心。 只是秦暔不知道,这么些年来,有很多人来拜访过鬼智子大师和楚汐,但除了雪原外,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在清竹小楼待到亥时。今日他楚汐主动留人在清竹小楼过夜,还是第一次!他秦暔坏了他楚汐的规矩!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的又进了小屋,关上房门,因为刚从寒风狂扫的环境一下子进入室内,温度上的变化,让楚汐身子轻抖了一下,随后一个响亮的喷嚏“阿…阿嚏”打了出来。这时,秦暔才发现,眼前这个绝美如画的白衣少年,一直都穿的很少,显得很单薄的身子似乎再多吹一会儿风,就不知道会被吹到哪里去。突然之间,在秦暔心里对这个白衣公子多了一丝疼惜,蓦地产生一种想要呵护他的冲动。 “天这么凉,你应该多穿一点的。”,秦暔像是在轻轻责备,又像充满了关怀。 “哈哈哈…无碍,在下一直都是这样的。侯爷,请。”,天实在太冷了,进了屋顿时感觉一阵温暖。 刚坐下,秦暔便兀自说道:“天寒地冻,若此时能有一壶热酒那多好啊!” “侯爷也爱饮琼浆么?”,正准备去取酒的楚汐回头问。 其实刚进来时太冷,楚汐就已想到了要煮点酒喝一下,暖暖胃。而秦暔却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慵拈粉扇闲金缕,懒酌琼浆冷玉壶。 楚汐这儿不仅有上好的茶和优雅的茶具,连酒具也一应俱全。此时的白衣少年正取出一带有梅花花纹的酒壶放至桌上,再取出两只酒杯,酒杯在烛光下闪闪发光,晶莹剔透,仔细一看,竟是上好的玉玛瑙所制。 楚汐似乎看出了秦暔的疑惑:“这两只酒杯是师傅留下来的,为玉玛瑙所制,是当年建隋使者来访赠给师傅的礼。师傅硬要给它起个名字,我们就叫它如意杯了。”顺手熟练的将酒壶放在炉子上面的一个装了一半水的器皿中,这种器皿是在当时专门用来煮酒所用。 “江山也爱喝酒,而且还会煮酒?哈哈哈。。本侯真是荣幸啊,既喝到了江山泡的茶也能喝到江山煮的酒,荣幸,荣幸啊…”小侯爷大言不惭的笑。 楚汐白了他一眼,这人,貌似脸皮有点厚。白衣公子继续煮他的酒,面色安详,温柔如玉。待酒微温,白衣公子取下酒壶静静的倒入如意杯中,清贵优雅。递上一杯至秦暔桌前:“侯爷,请。”楚汐说罢,随手端上另一只如意杯,轻轻一嗅,神色泰然。 还未入口,小侯爷只觉得一股雅香扑鼻而来,细细嗅之,竟似一种花香。喝上一口,顿觉得有点辣,隐约又有淡淡的花香从嘴中溢出,再细细品味之下,入喉之后竟又有一种甘甜从喉间传至全身,暖意从心而溢,之前的寒意顿时一扫而空。 喝完一口,小侯爷还恋恋不忘的闭上眼睛轻轻的“哈”了一下。“江山,真可口,当真是‘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啊”,小侯爷赞不绝口。 “哈哈…侯爷,我楚汐可是酒啊?”楚汐略带玩味的到。 才发现,小侯爷只顾喝酒去了,看这话怎么说的?尽是歧义! “啊?哈哈哈…”两位少年同时大笑不止,欢快的心情就从此刻蔓延开来。 “这是什么酒啊,江山?”小侯爷喝的很尽兴,问道。 “此乃在下自酿凌花琼液,以小曲和以梅花,雪山顶上的白雪等品制成。”楚汐解释到。 “又是江山自制?本侯佩服,怪不得这口味如此独特,嗯!凌花琼液,好,本侯记住了,哈哈…来,江山,本侯敬你!”,举起酒杯,端至楚汐跟前,霸气灼灼,尽是男儿间的豪气。 “好,在下今日就与侯爷喝个痛快!”举起酒杯,两只如意杯轻撞一下,杯中的琼浆便被一饮而尽,之后便是两位少年开心爽朗的笑,似乎他和他,都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醅酒觞,玉琼浆,举杯尽欢畅。秦暔和楚汐,就在这样一个寒风阵阵,雪花飞舞的夜晚,举酒对饮,豪爽欢畅。这一刻,他们忘却了建隋和东壁,忘却了天下,只有他和他,便是心头最快乐的泉源。 夜更深了,一黑一白的两个少年喝了些酒,感觉到了浓浓的睡意,便径直的趴在桌上睡着了。烛光荏苒,忽明忽暗,香炉里的竹香还在袅袅生气,火炉里的火也在奋力的燃烧着,室内带着些许酒香,是一片温暖缱绻之色。 楚汐因为喝了酒而脸色白中泛红,看上去脸很柔嫩,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笔直的鼻翼嵌在那张脸上真是太过好看,绯色的唇有一下没一下的哒啦一下。映着烛光,瘦削的肩带着单薄的身子,犹如一个被贬下凡的仙子,秀美如画。 秦暔此刻也趴在桌上,棱角分明的侧脸伏在背光的一面,他的脸色如常,并没有红晕出现,黑裘里面裹着绝世的好身材。均匀的呼吸喷洒在桌上,连烛焰都羞红了脸。 小侯爷回到涂翼蒙那里时,已是翌日午时。早上小侯爷醒时,楚汐还在均匀的吐着呼吸,如婴儿般熟睡,看着他甜甜的睡意,秦暔生怕吵着他,邪魅的一笑,摘下自己穿在身上的黑色裘衣,盖在了白衣公子的身上。给楚汐留了个便笺,便悄然离开了。现在,他的脑子里还在不断的回想着昨天的那个白衣少年,想起他,嘴角便牵起优美的弧度。呵,智者楚汐,江山… 待楚汐醒来,发现对面的人早已不在,而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已披上那个少年侯的黑色裘衣,顿时心感温暖。好久没有人给他这么温暖的感觉了,他会心的笑笑。抬首,又发现,在他自己的如意杯下压着个什么东西,拿开如意杯,竟是一张便笺,他留的。 智者江山,吾先行之,来日再访,务必备好酒。天凉,多添衣。 寥寥数句,他已走了。走之前都不忘揶揄一句,还念着楚汐煮的酒。楚汐摇摇头,淡淡的笑,梨涡不禁爬上脸颊。不曾想,昨天白衣公子的衣服穿的少了,他却还记在心上,这,便是在关心他。 呵呵,江山,自师傅过世,还没有谁叫过他江山呢,而且,他竟会叮嘱他多添衣。楚汐的心里,既温暖又感动,也更坚定了他要追随秦暔的决心。就从这一点来看,仁,他小侯爷也是做得到的。 小侯爷此时正端坐在一间客栈的客房里,旁边站着涂翼蒙。 “昨晚的情况如何?”,小侯爷平静的问到。 “禀侯爷,昨日去醉香楼的人回来说,在其中一人齐肩的内臂处发现一个图腾。”,涂翼蒙恭敬的答。 “图腾?”,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左手的食指又习惯性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沿。 涂翼蒙迅速的把他们所发现的图腾样品送至小侯爷跟前。小侯爷瞥了一眼,那是一个带有羊角却似长着一张狼脸,旁边还有一束似稻穗的植物的图腾。 “可知此寓意为何?”小侯爷依然平静的问,脸色平静,眼眸深邃,别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属下正在查,目前还不知。”涂翼蒙回答。 他涂翼蒙跟了小侯爷这么些年,他深知小侯爷的脾气,有的事情不需要侯爷每个吩咐,就像这个图腾,他并不是不知道就不去查了,而是在派人继续查,他知道侯爷喜欢聪明人。 “嗯,有发现就是好的,翼蒙你先下去吧,继续查!”,他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命令到。 “是!”,转身恭敬告退,顺手带上房门。 6. 在其位,谋其职 呈淡黄色的太阳安静的挂在天空中,下了这么多天的雪,如让大地裹上了神秘面纱般,广褒的洁白,终于在这一天天空中又出现了太阳的影子。在这漫天的寒气中,暖暖的阳光普照着大地,纵然依旧寒冷,大街上的人明显的就比之前要多一倍。树枝上,小路边的积雪在慢慢的融化,透过阳光,茂密的树叶在水晶似地雪地上投出斑驳的身影。 已是傍晚时分,小侯爷的身影如期而至。这雪山却不像大街上那样,尽管白天出过太阳了,雪山中的积雪却似不知道般,依旧厚厚的,白白的。一路走来,落光了叶子的柳树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雪比之前有些许的融化,透着点点寒气,却依旧有着无可比拟的温馨和希望。 少年侯爷秦暔连飞带走,如燕子般灵活的身躯瞬间出现在清竹小楼前。轻轻一跃,跳窗而上,便已进了楚汐在的屋子。 楚汐白衣胜雪,右手提笔,左手抚袖,正挥毫泼墨,字迹挥洒自如,力透纸背。 破浪万里风,心潮卷沙堤。情电斩春雷,不惧风云涌。 “好字,好字啊…”,秦暔赞赏的声音划过,打破了这宁静。 “侯爷来了?”,白衣公子抬首,微微一笑,没有一丝的惊讶。 “嗯,本侯来了,怎么,江山知道本侯要来?”,少年侯爷一袭墨黑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两手环抱至胸前,一副胸有成竹,舍我其谁的摸样。 “哈哈哈…”楚汐朗声一笑,“楚汐已恭候侯爷多时”,提手,搁笔,摆放写好的字,一气呵成。 “哦?那江山不妨说来听听”,小侯爷笑意深深,似是对眼前白衣少年说的话很感兴趣。 “侯爷请随我来,”楚汐带着秦暔来到了清竹小楼后面的阳台上,此次竟是一处绝佳的观星之地。 “江山带本侯至此,可是要与本侯观天象而论天下?”,小侯爷很聪明,微一抬头,见此时的空中竟零散的有几颗星在闪动,天色虽已暗,却不似前几天下雪那样,除了云朵什么都看不见,今晚的夜空出奇的明朗。 “没错,近来人间事繁,而天象也颇多异名象,流星纷纷交行不止,天下兵饥,人民受苦,各去其乡。”楚汐朗朗其辞,在夜空的映照下,他整个人显得清冷,傲气。 秦暔一袭黑衣抱手环胸,楚汐一身白袍背手而立。两个绝世少年就在此处相对而视,以天象论天下。 “呵呵…本侯听说楚汐公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果然不假啊,那江山你就就着这星象,跟本侯说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这以后的局势,又会如何?”,秦暔声音响亮,却是掩不住的霸气十足。在这雪的世界,就只能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 “娄三星聚为兴兵聚众之象,天狼星又晦暗不明,应该表示昔日掠夺之人气数将尽,”楚汐凝视着天空,顿了顿:“但是,流星之中有一特别醒目,这就表示其中有贵人”。 “哦,这贵人?”秦暔略有所思的又问了一句。 楚汐公子不答却到:“在下还发现紫微垣中,北极光芒更胜以往,若以此论天下局势,侯爷可知代表著什么意思么?”不等秦暔回答,白衣公子又到:北极天之最尊星,忽大现光芒应表示有贤能的领导者,风云人物出现,若再对应老人星之象,两者呼应,这老人星便表示老道,有经验的人,更明确一点说,就是贤才,若是两者恰到好处的配合,当是能将这满目疮痍的乱世归为太平。”,楚汐定定的解释道。 “贤才,楚汐不就是贤才么?”,小侯爷望着楚汐,若有所思的说。 “呵呵…这北极光芒处于中空偏北,就眼下沐泽的情形来看,中部偏北,则正好是临川的位置,若在下猜的没错,这位风云人物便是你博阳侯秦暔。”,楚汐气定神闲。 “此话当真?”,小侯爷深邃的眼眸闪烁。 “依楚汐看,不会错。不过…”楚汐停了下来。 “不过怎样?”秦暔追问。 “虽北极光芒更胜以往,但其侧面却是隐晦不明的,这就预示着这位贵人身上会有大事发生,而且万一处理不妥,还会前功尽弃,功亏一篑。侯爷可知,最近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楚汐轻声的问。 “原来如此,你这么说,本侯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随后便又停下了。 “所谓在其位,谋其职;我楚汐现在是你博阳侯秦暔的谋士,理当为侯爷排忧解难。侯爷可愿说与我楚汐听?”,楚汐傲骨嶙嶙,绯色的唇一张一合间尽显睿智。 “哈哈。。当然!楚汐果然爽快。我们进屋说,可好?”少年侯爷带笑询问。 “好!侯爷,请!” 两位少年在笑声中进屋,身后的阳台外,洒下一片夜的清冷与幽香,带着点点朦胧的白,给人以最深切的想象。 刚坐定,秦暔便问道:“若是有外人侵占你的领土,而你自己却不是王,江山会如何做?”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纵然我不是王者,也会倾尽全力去保护我的国家;我若为王,定会倾天下之力护住我的子民和我的领土。当然,二者皆要智取。”,边说,边泡了一杯茶,放至秦暔桌前。 “嗯,你我看法一致!那楚汐可知这图腾的含义?”,说完从胸前摸出一张便笺,便笺上面画了一副图腾,图腾上面绘的是一个带有羊角却似长着一张狼脸,旁边还有一束似稻穗的植物,整个图腾呈青绿色。 楚汐接过图腾,细细看后:“此图腾,以狼羊之相结合,又配之以稻穗,多为吉祥之意。羊者,古史有云:羊,祥也,故吉礼用之;又之曰:尉佗之时,有五色羊,以为瑞。而狼者,似犬,锐头,白颊,高前广后,既耐热,又不畏严寒,性残忍而机警,极善奔跑,能耐饥,亦可盛饱。而稻穗,示之以丰收,和平之意”,接着道:“就凭空想之,此图腾也应为崇敬狼羊之族人才会有,但在下于五年前同师傅云游天下之时便已见过此图腾,此图腾乃建隋皇室子弟所特有。”,优雅的抿了一口茶,楚汐缓缓解释着。 “原来如此!本侯在之前也想到过这里,看来还真是如此。”,秦暔微眯了一下深邃的眼眸,长长的睫羽轻轻颤动着,微眯时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深深的氤掩。 “侯爷可遇到了什么事?”楚汐问道。 小侯爷喝了一口茶,便把之前他发现他们在临川招兵买马的经过及所发现的疑问跟楚汐说了一遍。 片刻之后,楚汐面带笑色,“如此一来,这件事,还是小心一点处理为好,可谓牵一发 而动全身啊!”。 “江山所言甚是,可有妙计啊?”,小侯爷问。 “此事,在下定会助侯爷一臂之力”,水晶般的眸子眨了两下,计上心来:“在下倒是有一计,不知这样如何?” 楚汐轻声的将他的计谋跟小侯爷说了一遍,沁着茶香,一个计谋也应运而生。 “嗯,好!哈哈…。”秦暔轻快的笑。 楚汐水晶般的眸子里闪耀的尽是机灵,聪明如他,相信临川这件事很快便能得以解决。 7.独拥佳人一夜 一 天色已暗,点点灯光从一个个的窗子里透出来,万家灯火灼灼,天地化为墨色一线。而此时临川的大街上依旧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相比于白天,又是另一种繁华。有在街边摆摊的,卖小吃的,卖衣服的,茶楼里说书的,谈天的,划拳的,人山人海,好不热闹。细细走过,也有在街头卖艺的,但不管怎样,却都是以自己的能力来挣钱,却也着实让人敬佩。 临川本就为沐泽有名的繁华之都,趁这两天的积雪化得差不多了,人们的心情也跟着高涨,位于临川中心位置的醉香楼此时更是怎一个火字了得! 醉香楼,为临川第一青楼,里面可谓是美女如云,个个满腹才华,琴棋书画诗酒花,无一不通,且都是卖艺不卖身,风流而不下流。但醉香楼之所以为第一楼,除了里面的女子美丽有才外,那就是里面的装饰和消费,在临川,几乎大家都知道:去醉香楼消费的公子哥都是有财富有地位的象征,所以才短短的三年时间,醉香楼就从新开张的青楼摇身变为临川第一楼,也并非没有道理。另外在临川,关于醉香楼,还有一个民间的说法:醉香楼里的每一位花魁除了琴棋书画外,还有自己的一身绝活。要想看到花魁的绝活,那可得一掷千金,而且,得按照花魁的意愿,不能强求。 是夜,穿着一黑一白的两位俊美少年来到醉香楼门前,黑衣少年白皙而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几分冷俊,浓而似剑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乌黑深邃的眸子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英挺的鼻梁下是像玫瑰花瓣样的嘴唇,整个轮廓俊朗清晰,一袭墨黑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显出一身的贵气。白衣少年面色安静,眉黛均匀,肤如雪莲,唇色绯然,一身白色的长袍整齐的裹在单薄的身体里,尽管天气转好,但他却是穿的这样少,瘦削的肩膀蓦地让人心疼,而苍白的脸上却是给人一种特别的安谧感,乍一看,竟看不出白衣少年的性别,当真是优雅如画!此时的醉香楼灯火通明,青色的漆均匀的涂在墙上,竟是难得的雅致,二楼的桃花轻纱帐幔自然的从上垂下,颇显出几分飘渺之境,阁楼前的“醉香楼”三个字竟是用全金镀成,字迹龙飞凤舞,竟有龙入空中,自由洒落之豪气,单从外观来看,就已奢华精致,看来这醉香楼能成为第一楼,背后一定有高人撑台。还在门外,便能听见里面热闹的叫嚷声,两位少年相视一笑,走了进去。 站在门口的醉香楼管事镜娘马上迎了上去,一看,简直忘了眨眼睛,天,眼前的这两位少年怎生的如此俊秀,特别是白衣少年竟一下子让人看不出是男是女。虽然面生,但看穿着和面色皆显贵气,便优雅的笑开了“二位公子面生的紧呢,是第一次到醉香楼吧?”,醉香楼就是不一样,一个在门口迎客的人说话间都显得很优雅,不带一点青楼的脂粉味,“我是这里的管事,你们可以叫我镜娘,不知二位公子怎么称呼”,“在下姓秦,”秦暔略带邪魅的开口。“原来是秦公子啊,公子今天来的可是很巧呐,今天可是我们醉香楼的花魁蒹葭姑娘跳舞的日子,除了琴棋书画,蒹葭姑娘的拿手手艺就是跳舞,她啊,三日舞一曲,大家掷金抢曲儿,价高者出哪曲,蒹葭姑娘就跳哪曲。呵呵。。这不,得大家抬爱,现在正在竞价呢,二位公子快去看看吧!来,里面请!”,随即,便笑呵呵的把秦暔和楚汐迎了进去。秦暔随手给镜娘一琔银子,“还请镜娘帮我们找个好点的位置!”,秦暔笑意深深,楚汐微微颔首。 这是消费的场所,只要肯掷金,便总有贵座。秦暔和楚汐的位置被镜娘安排在了而楼近窗的一处雅座,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楼里所有的角落都可以看见,正好! 当前的情形很是热闹,一楼的大厅里都挤满了看客,二楼也是人挤人,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一楼舞台的位置。舞台中央,站着一个女子,一个绝对可以称得上貌若天仙的女子,一袭粉色的纱衣紧裹着曼妙的身材,亭亭玉立,斜髻半步摇,闪着珠光的玉簪轻轻的在姑娘头上摇曳,她没有笑,眉目间却含笑,鼻翼小巧直挺,如樱桃般的小嘴紧紧的闭着,标准的瓜子脸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瞅得出水来,只消看上一眼,便是心都融化了。姑娘如葱般细嫩的十指握着一把洁白的羽毛扇,静静的站立着,这,便是醉香楼的花魁,百里蒹葭姑娘。 “我出三百两…”,有人出价。 “三百五十两…”,有人抬价。 “五百两…” “一千两!”,有人回头看了一眼,是一位蓝衣的公子,眼眸清澈。眼睛直直的看着蒹葭姑娘。 静了一会儿后,“三千两!”,又有一位出价更高的主儿了。三千两,就算临川再繁华,三千两是个什么概念,对平民百姓而言,够一家三口的家吃喝十年了。 大家都投眼扫过去,是一位穿着华丽的紫衣公子,一双三角眼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蒹葭姑娘,高挺的鹰钩鼻突出于脸部的轮廓,方形的脸上略显贵气却戾气更多,而此紫衣公子却是坐在蓝衣公子的身边。 半晌没动静,大厅安静了下来。 “还有看官出价吗?”,镜娘声音平静,却很有气势的问道。 还是没人出声。“好!那今日蒹葭姑娘的舞曲就归这位紫衣的公子了!”依旧是镜娘的声音,平静如初。 只听紫衣公子身边的蓝衣公子对紫衣公子抱手一笑:“吉公子有福了!恭喜公子!”。 “哈哈哈…那是,这蒹葭姑娘的舞曲实在难得一见,而且,我本也是志在必得。”,这位紫衣公子笑的张狂。 而这一切,竟都被楼上的秦暔和楚汐看在眼里。 “公子请点曲儿吧!” “在下姓吉,我就点《玉狼吟》!哈哈…”,紫衣公子笑得几近忘形。 玉郎吟!楚汐心里一震,这不是中原的曲儿,曾经游历至建隋时他听过,莫非…。,不过,这么少见的曲儿,蒹葭姑娘都会,看来醉香楼的确不简单,对蒹葭,楚汐心中有了些许的赞赏。 “好!得大家抬爱,今日蒹葭就为大家舞一曲《玉狼吟》”,蒹葭姑娘的声音,宛如天籁之声,清脆中透着轻柔,响亮中却似又透着丝丝的情谊,听的大家心都酥了。 随后便不再言语,她身后的乐队开始弹拉,音乐声响了起来,音律奔放流畅,如泣如诉,是在过尽千帆之后,看岁月把心迹澄清,是在身隔沧海之时,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蒹葭姑娘随着曲调旋转,飞舞,身轻如燕,时而前进,时而后退,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化到位,乐曲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蒹葭姑娘轻柔的舞着,就犹如一只粉色的蝴蝶在众人的眼前轻轻飞舞,扭动,跳转,看得所有人都呆了,蒹葭姑娘真可谓国色天香。 一曲舞毕,众人竟都意犹未尽的沉浸在刚刚的舞姿中,忘了回神,眼神依旧望着舞台的位置,眨都舍不得眨一下。蒹葭姑娘静静站立,微微颔首,朝众人有礼貌的行了个礼。 过了半晌,轻轻的掌声自楼上传来,这时大家才反映过来,随着便跟着鼓掌,如山震般的掌声便铺天盖地的传过来,而且,久久不息。 蒹葭姑娘轻轻的低首再次行了一礼。待掌声毕后,便到:“今日多谢大家赏光,把蒹葭捧的这么红火,在此,蒹葭谢过吉公子。还希望下次蒹葭舞时能够继续得大家抬爱。”,说完又行了一礼后便准备退身离开。她眉黛轻扫,风韵流转,眉目间的风情,真真是个尤物。 “姑娘且慢!”,一个清脆的男子的声音自楼上传了下来。 竟有人阻止!虽蒹葭姑娘名动临川,想得到她的人多的去了,但大家都是知道醉香楼的规矩的,也不敢坏了规矩。醉香楼的姑娘卖艺不卖身,更何况是花魁蒹葭姑娘? 大伙儿寻着声源地望去,一瞬间什么都忘记了。 如果说蒹葭姑娘国色天香,那眼前的这位白衣少年绝对可以称得上倾国倾城,一眼看上辨不出雌雄,而他发出的却是男声! 是楚汐。他静静的站在楼上,在所有的目光下,他依旧面色温润,嘴角微微的上扬,浅浅的梨涡悄悄的爬上他白皙的脸,眼神灼灼的看向蒹葭。 眉目如画!风华绝代!这是蒹葭的第一反映,时间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突然间,她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好看的红晕也不禁爬上蒹葭的脸。感觉到脸上的灼热,她轻轻低下头。 “在下听闻醉香楼的蒹葭姑娘棋艺精湛,在临川还从未有一人下赢过姑娘,所以在醉香楼设规,有愿与姑娘对弈者若赢了则有赏,是么?”,原来,刚刚楚汐看到了这条规定,也难怪,才子佳人,多情也是人之常情。 “蒹葭不才,这规矩只是蒹葭无聊之下定下的,已很久没用了。”,言下之意,便是很久没有遇到对手了。 “哦?那不知若要与姑娘对弈的话规则如何?姑娘可否告知在下?” “若要与蒹葭下棋,要先交十两黄金的定金,作为对醉香楼的馈赠。这对弈便可开始,若公子输了,便要付我一百两黄金。公子可是有雅兴要与蒹葭对弈?”蒹葭动听的声音轻柔的询问,眉眼含波,双瞳剪水。 “正是!那若是姑娘输了如何?”,楚汐笑意深深,竟是如此倾城,始终舍不得让人挪开眼睛。 “悉听尊便!三年来,蒹葭可是没有输过。”,虽是青楼女子,声音却是不卑不亢。楚汐只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此话当真?”,再次确定。 “当然!不过,公子希望如何?”,蒹葭还是禁不住问了一句。 “在下本来打算等赢了姑娘时再说的,但又担心众人会认为在下欺负了姑娘,还是当着大家的面说的好。”,卖一点小关子。 “如何?”蒹葭追问。 傲然一笑,“独拥佳人一夜!”,声音朗朗,傲骨磷磷,隐了秋月,羞了冬雪。 “…” 哗声一掘而起,整个大厅开始骚乱,纵有千万个心,竟没有想到这个美如仙子的少年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之前的那位紫衣公子都掷了三千两白银才换得蒹葭姑娘的一支舞曲。 “呃?”,秦暔轻蹙眉头,轻声疑虑。抬首,看到楚汐傲然如梅,笑靥绝代。 “姑娘可是不敢与在下对弈了?”楚汐又问,声音是那么清晰,让人动心。 蒹葭姑娘心里甜甜的,“规矩是蒹葭定下的,岂有不敢之理?只要公子愿意,现在便可开局。” “好!蒹葭姑娘果然不一样,那现在就开始如何?”。 场下全是喝彩声,似乎有很多人都期待着这场局的结果。蒹葭姑娘除了舞跳的好外,棋也下的好,自她居醉香楼花魁以来,三年间下十句,没有输掉一句。此后,便再没有人来醉香楼挑战她的棋艺了。 8. 独拥佳人一夜 二 那现在就开始,如何?楚汐的一句话,引起了一阵喧哗。这其中,有艳羡的,有赞赏的,也有妒忌的。 一直坐在雅间里的秦暔,此刻正拿着精美的陶瓷杯兀自欣赏,带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轻声一笑。楚汐看向他,发现秦暔也刚好抬眼看他,傲气一笑,秦暔的笑意更深了。 “江山有这么多银子么?”,秦暔邪魅的笑着。 “有小侯爷在,在下何须担心?”似是笃定了秦暔会帮他付下那十两黄金,玲珑的脸,浅浅的梨涡,略带了点玩味的表情硬是让秦暔不舍得挪开眼。 “呵呵…好!那吉公子掷三千白银只为看蒹葭姑娘舞一曲,那本侯今日便掷黄金十两换你楚汐笑颜如花!” “多谢!” “哈哈哈…” 在经过了一些流程后,秦暔和楚汐,一黑一白,在众人惊羡的眼神中从容的走下楼,如众星捧月般,这两人的光华,到哪里,都遮掩不了。 蒹葭姑娘站在楼梯口,脸上,是一片微红,望着徐步走过来的白衣公子,低头了又抬头,抬头了便又低下头去。 蒹葭的眼瞥见了白衣公子身旁的黑夜侯爷,黑夜侯爷也看见了她,两人相视而笑。却也不过一瞬间的时间。 这时镜娘笑盈盈的走过来了:“棋是清净雅物,对弈居已经准备好了,不知公子现在可开始了么?” 楚汐转身看向蒹葭,“在下到是不需准备,不知蒹葭姑娘意下如何?”,轻轻的笑着,胸有成竹。 “蒹葭随时奉陪”,谦卑有礼,蕙质兰心。 “好!那就开始吧!”却是秦暔略显玩味的声音。 “等一下!”,又有一个声音,一个阻止的声音响了起来。 抬眼望去,竟是之前的那位自称吉公子的男子。 只见他眼中尽显不屑,看向楚汐和秦暔的眼神犹如刀剑般犀利,“今日本公子可是为了蒹葭姑娘掷了三千两白银,凭什么让你们二人‘独拥佳人一夜’?”,语气很是不服。 “我想这位公子是误会了,在下只是与蒹葭姑娘对奕切磋”,楚汐温婉的到。 “而且,就算独拥佳人一夜又如何?阁下出了三千两那只是看蒹葭姑娘跳舞的,除了选舞曲,那三千两也没别的特权了,再者,现在蒹葭姑娘与我们对弈可是姑娘自己定的规矩,难道公子要为难姑娘?”秦暔双手环胸,嘴角轻轻上扬,略显懒散,声音却落地有声,句句在理,让人折服。 “是啊,是啊…” “没错,这是醉香楼的规矩,没有人能坏规矩的…” “哈哈…” “…”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里面还有嘲笑的,声音传进紫衣男子的耳朵里显的特别刺耳。 “你…”,紫衣男子脸上的气愤之色很浓,虽气不过,却又理屈词穷,恨恨的,楚汐和秦暔明显的感到一股杀气。 这时,紫衣男子身边的那位蓝衣男子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的说了声:“公子,此处人多,还望公子不要节外生枝”。 虽然声音很轻,可是秦暔却用内力听到了蓝衣公子的提示。他自幼爱武成痴,又从小就跟着父亲在军营里瞎混,所以在武功上面达到的高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轻挑一了下秀眉,随即便轻笑开来。 “哼,你们是谁?可敢报上名来?”紫衣公子愤愤的说。 “在下楚汐!” “秦暔!” 两位少年自报了姓名,傲然挺立,铿锵有声。楚汐沉静如月,秦暔若无其事,笑意深深。到是那位紫衣男子的表现像极了一个跳梁小丑,没有风度,也不谦和,身上的戾气生生的遮掩了那一身华贵的衣物。 “秦暔,楚汐,我记住你们了,今日之耻,我一定会讨回来的!哼,长问,我们走!”,紫衣男子似鳖了一肚子气,拂袖离开,那位唤作长问的男子看了一眼秦暔和楚汐便也快步离开了。 秦暔?那不就是博阳侯?民间的少年侯爷?,转过身去的蓝衣男子心里想到:他怎么也来临川了?难道…。回过神,便快步跟上了紫衣公子的步伐。 醉香楼里,对弈居。 秦暔坐在楚汐的身边,带了几分淡然,又有几分懒意。楚汐与百里蒹葭相对而坐,蒹葭正将一颗白子落下,气定神闲。 楚汐静静一笑,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优雅,点尘不染。 “世事如棋,一局争来千秋业”,看着眼前的棋局,楚汐不禁吟道。 蒹葭轻握茶杯,娴淑巧笑,略一沉思,便接上了下句:“杯水似情,几时流尽六朝春”。点点红晕,巧笑嫣然,轻轻抬头,望向眼前绝美的容颜。 “好一个几时流尽六朝春啊,哈哈哈…才子佳人,当真如这等风韵也!”,闲坐在一旁的秦暔开始调侃了。 一时间,这雅居里的气氛竟也不那么紧张了。 时间点点滴滴的过去,在近两个时辰的时间里,这一局,终于下完了。楚汐公子赢,蒹葭姑娘败了。不过,能与楚汐公子对弈近两个时辰的人,也的确没有几个,蒹葭姑娘的棋艺相当不错了,可惜却遇到了公子楚汐。 “为何公子能下赢蒹葭呢?之前有很多次蒹葭明明快要赢了,却还是让公子反败为胜,还希望公子能指点一下蒹葭”,百里蒹葭输了,问的第一句话是如何会输,看来,她对棋艺也很着迷。 “以心制数数无穷头,以数写心心无尽日。制于有形,不若制于无形,再以逸待劳,以实攻虚,以柔克刚。如此便可取胜。”,声音清脆动听,竟似有魔音般的吸引力。 幽帘棋罢指犹凉,宝鼎茶闲烟尚绿。 “原来如此,公子棋艺精湛,蒹葭过犹不及,是蒹葭卖弄了。蒹葭愿赌服输,只是…这,为何公子会提出‘独拥佳人一夜’呢?”,声音有点轻声的颤抖,又带了几分娇羞,怯怯的。 “哈哈哈…。知好色者,则慕少艾,乃人之常情。”,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优雅自如。 此时百里蒹葭已站起来了,朝着楚汐在的方向,准备走过去。 “知好色者则慕少艾,乃人之常情,此话在理啊!蒹葭姑娘好生偏心呢,只顾着楚汐去了,竟也不理本侯…”竟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秦暔的声音,带着一丝邪魅,竟那么有登徒子的味儿。 “啊…侯爷这是说哪里话,这么久了,来了临川也不来看蒹葭…”,蒹葭刚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楚汐面色安详,他是有几分欣赏蒹葭的,然而眼下的情形,似乎蒹葭跟秦暔很熟,难道… 秦暔坏坏着笑。 “不知楚公子意欲如何?”,蒹葭跟秦暔暧昧完,便朝着楚汐走去。 楚汐握着茶杯,静静的坐着,不动声色的饮茶。 然而,此时秦暔站起身,轻轻一揽,搂住了刚经过他身边的蒹葭,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国色天香般的佳人就在自己手中,蒹葭像是受了惊,一下子没反映过来,懵了一下。 他搂了她! 秦暔此时一手搂着蒹葭的腰,一手抬上她的下巴,把她的头仰了起来。 “原来蒹葭姑娘是侯爷的人,看来之前,是在下唐突了。”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搁下了茶杯,起身。 “蒹葭姑娘,你还欠在下一局棋,哈哈哈…”说着,便大笑着走出了门。 在楚汐即将走出门的那一刻,秦暔低下头,在蒹葭那樱红的唇上,印下一吻。 楚汐,对不起,本侯说过,要护你一世周全。 公子,不要走,你不是说过,要独拥佳人一夜么?公子!在秦暔吻下的蒹葭的瞳孔瞬间放大,心里咚的疼了一下,脑海里不断的浮现楚汐那倾国倾城的笑容,还有他傲气凌人,风华绝代的那一声“独拥佳人一夜”! 9.公子的喉疾 楚汐出了醉香楼的门,耳后传来醉香楼里依旧热闹非凡的吵嚷声。 温柔乡,英雄冢,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难怪秦暔会提议到这里来看看情况,竟也可以探寻到些眉目。 入夜,冬日的气息,白日还算温暖,晚上凉风袭袭,相比于白日的温度,甚是严寒。楚汐白衣飘飘,长身玉立,正准备抬步离开。 “楚汐,楚汐!” 楚汐刚跨了一步,身后便传来急切的呼唤声,是秦暔。 秦暔快步走至楚汐身前,眼神带着歉意:“楚汐…生气么?” 楚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静静的立着。 本来楚汐对蒹葭,也是有些欣赏的,后来知道了她是秦暔的人,心里便也释然了,君子不夺人所爱! “看来江山还是生气了,本侯这么做也是为了江山你好啊,本侯可不愿蒹葭姑娘独拥佳人一夜哦!”,说完还脸皮厚厚的朝楚汐坏笑了一下。 “嗯?”,微瞪双眼,楚汐转过头,轻扫了一眼眼前的一脸邪魅的秦暔,“不知所云”。 “啊。。咳,本侯说过要护你一世周全的嘛!江山你生的这等优雅绝艳,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怎能让人随意轻薄呢,你说是吧?”,秦暔握拳放在嘴上轻咳了一下,轻轻笑道,继续耍着嘴皮子。 “侯爷这等说法,在下真是不敢苟同,蒹葭姑娘本是侯爷的人,又何来护我楚汐一说?”,声音很平静,依旧是俊秀的脸,语气确是淡淡的。 他本也没生气,只是听见小侯爷这么说,的确让人难以接受。 秦暔见不能让楚汐理解他的做法,马上便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舍我其谁的神色,正色道:“江山,其实,蒹葭姑娘…便是本侯的七十风影之一。她叫百里蒹葭,是本侯五年前从陌北救回来的,她为了报恩,便自愿留在本侯手下,为本侯出力,三年前被本侯安排到临川。风影虽是本侯的人,但在平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有自己的正常生活。以防日后行动不便,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能暴露身份的,这也是在之前,本侯没说明的原因。” “原来如此。”,说了这一句后,楚汐便又径自走了。 “唉,等等我,江山…”,秦暔在后面追。 走至拐角处,秦暔追上了楚汐,“江山还在生本侯的气吗?江山好狠心呢,本侯为了江山可是牺牲了色相,江山竟然都不等我…”这人脸皮厚的,啧啧。 细细想来,也对,百里蒹葭既是秦小侯爷的风影,那他们就只能服从命令,他们的命都是秦暔的,还有什么不能给的?那小侯爷说的为了保护自己而跟蒹葭姑娘的那一幕也就解释的通了。既是牵涉到风影,那就不是简单的一个青楼女子那么简单了,想想也就释然了。他秦暔当日说的会护自己一世周全,不想,竟言出必行,看来,他秦暔还真把他楚汐当尊大佛供着呢。呵呵,想到这里,楚汐轻笑了一下。 “在下没有生气,我只是…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开始时楚汐只是轻轻的咳嗽,到后面竟转而成了剧烈的咳嗽。剧烈的咳嗽让楚汐的脸上泛起了不和谐的鲜红,由于咳嗽来得太突然,又咳得太厉害,楚汐裹着白衣的单薄身子蹲了下去,他的左手捂着嘴,身子剧烈的颤抖,咳嗽竟一下子停不下来。看得出,此时的他,很难受。 “江山,你怎么了?江山…江山…”,秦暔快步走上前,扶住楚汐瘦削的肩膀,眼里满是关切。 “咳咳咳…咳。。。咳咳。。。”,咳嗽的更厉害了,楚汐俊美的脸庞上,滚下了晶莹的泪珠,都咳出眼泪来了。 “怎么会咳得这么厉害,这么咳下去会出事的,现在本侯要怎么做?”,秦暔急切的声音。 “请侯爷…咳咳…”…。。“封住…在下天池穴…咳咳咳…护住…。咳咳…。心脉即可…咳咳咳咳…。”,又是剧烈的咳嗽,话都说不得了。 秦暔眼疾手快,顺手便封住了楚汐的天池穴。咳声停下,而楚汐因咳得太久,又太厉害,虽止了咳,但人却完全虚弱,往旁边一倒,眼睛就眯上了。 秦暔顺手扶住了他。望着靠在自己怀里的人儿,面色鲜红得妖艳,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却是一副病容,如此虚弱不堪,完全不像平日傲气凌人的楚汐。 伸手搂住了楚汐的腰,让楚汐的头靠在自己胸前,秦暔轻声道:“走,本侯带你回家。”,倏地一跃,他施展着轻功,搂着怀里的楚汐,向小楼的方向越去。 夜深,清竹小楼。 此刻的楚汐正虚弱的躺在床上,紧紧的闭着眼睛,秦暔坐在他的床前。刚一回来,小侯爷向雪原说明了情况后,伶俐的雪原便知道公子的喉疾又犯了,便迅速的把专治公子喉疾的即灵丹拿来喂楚汐服下了。现在楚汐的面色有点好转,但因太虚弱,暂时还没醒。 雪原才九岁,他不善于跟陌生人说话,但是这么多天来,秦暔只要空闲就往小楼跑,雪原跟他,也慢慢的熟络了,偶尔也会说几句话。 “雪原,江山他这是怎么了?”抓住正在为楚汐热敷的雪原,秦暔问道。 “公子的身体不好,从小便有喉疾,不能受寒,一受寒,便会咳嗽。” “原来如此,难怪今天他咳得好厉害。” “侯爷你们去哪了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家公子以前从不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的。”,撅着小嘴,歪着头,语气里,竟有丝毫的责备,似是在说他秦暔没照顾好楚汐。 “哦…看来是本侯忽视了,下不为例,如何?”,小侯爷带着笑意的逗着雪原。 雪原毕竟还小,点点头:“嗯!那还差不多。” “对了,江山的这喉疾不能治么?为何之前吃了药,现在还不醒?” “我家公子精通医术,深得大师真传,这即灵丹是公子针对自己的病情和大师一起配制的,止咳,顺气。但是这药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而且每次公子发病,吃完药后,还要热敷,根据公子发病情况的严重程度,热敷的时间也不一样。热敷过后,公子便会醒来。”,雪原像个小专家,徐徐的解释着,另一边,又细心的为楚汐热敷。 “那你家公子精通医术也不能治好他么?” “不但公子不能治好,连医术精湛的鬼智子大师都没能医好公子的喉疾呢。”雪原轻轻的声音说完后,便端着盆出去了。 这么难治吗?唉。。。真是天妒英才啊!秦暔感慨万千,他只觉得,像这样月光都不忍投下阴影来遮住光华的人,为何要受这种病痛的折磨? 一炷香时间后,楚汐醒来。 秦暔微微一笑:“你醒了,现在感觉还好么?” “嗯!”楚汐的声音很虚弱,“秦暔,谢谢你!” 楚汐记起了,他晕倒前,秦暔微微懊恼的表情,和他说的那句:走,本侯带你回家。 小侯爷笑的有点窘:“江山,那你不生本侯的气了?” “呵呵…在下本来就没有生气,你的做法,我理解。”,虚弱的一笑。他这样剧烈咳嗽一次,就相当于大病一场。 秦暔笑的有些惊喜:“真的?哈哈…还是江山最理解本侯,只要我们之间没有误会,那本侯就放心了。不过,江山这喉疾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 “不过是一个喉疾,有什么好说的。”淡淡的声音。 “刚刚雪原说,你若受寒,便会发病,那为何,本侯第一次见你那日没有见你咳嗽?”,秦暔带着疑问望着眼前脸色苍白的楚汐。 “那是因为,那时还忍得住”。 “什么?那现在呢?” “现在…在下…忍不住了。”声音依旧平静而轻柔。 “那就是说很严重了么?”秦暔很着急,声音中充满了关切。 “应该是”。还是那么淡定的声音,就像与自己无关一样。 “唉!那为何江山会染上这喉疾呢?”,伸手为楚汐掖好被子,边问道。 “我楚汐五岁以前一直一个人在外流浪,生下来便不知爹娘是谁,小孩子一个,吃不饱,穿不暖,可能那是就留下了病根,后来被师傅收养时已有了喉疾,师傅一直尽心医治,却还是不能治根,最后便给楚汐留下了这即灵丹。可止咳,顺气,自己保护的好,也没什么关系。”,说得很平静,像在叙述一个别人的故事般。 这样的遭遇,这种语气,揪得秦暔心里生疼,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一个人在外流浪,过得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江山,放心会好的。” 这不是在宽慰他么?楚汐轻轻一笑,苍白的脸上尽显虚弱。 “有朝一日,本侯定倾天下之力,治好江山你的喉疾!”,小侯爷心疼的看着楚汐,定定的说。 “呵呵…又不是什么大病,因小失大,没有必要。”楚汐轻笑着回答。 又不是什么大病?才几天时间,都咳得忍不住了?不懂医术的人都知道情况严重了,还说不是什么大病。 “冬月十五快要到了,江山你要保重身体啊,这月圆祭天的大事怎能少了你?”,秦暔望向楚汐,邪魅一笑。 “秦暔放心,我楚汐言出必行,这一天,定不会让侯爷失望的。”声音虽然有些轻,但却成竹在胸,气势宏大。 在小楼里,两个少年就这样对视着,一个躺着,一个坐着,这种绝美的姿势映射下,彼此心照不宣。 10.祈天节 再过三日,便是冬月十五了。 在沐泽,每年的冬月十五是祈天节,祈天节是沐泽的大节。人们在这一天会去寺里面为亲人祈福,还愿,或感恩。而寺里的住持方丈,要在正午时分于内院祭天,以感谢上天对一方人的庇佑。在这一天,每个寺里都会进行这样的祭天仪式,祭天,便是用酒,茶,满月羊,和象征和谐吉祥的镇寺之宝祭以天象,另以一对童男童女立于镇寺之宝两旁,守护镇寺之宝,送香与方丈,焚香参拜,若一炷香燃的顺利,则表示来年上天又会祈佑这一方的百姓。若是中间出了差池,则不吉利,因而一般在祭天时是需要很虔诚的,可以有百姓来观看,但是不能打扰,等寺里的住持方丈拜完香后,按着寺里的顺序,便可一一前去上香,求愿,求福。在临川,云冈寺是临川的第一大寺,由于临川本就繁华,每年冬月十五来这里参拜上香的人不计其数。云冈寺的镇寺之宝便是一尊玉观音,这镇寺之宝只有每年祭天的时候才会现身,异常珍贵。 近来的天气好,积雪都化了,前些天那纷飞的大雪,那静谧的白,就犹如童话世界里的一场梦,梦醒雪消,顺眼望去,不着一点痕迹。只有在夜幕下的寒意才能让人意识到这还是严冬的季节。 夜香风柔,轻云染月。 院子里,一袭白衣的公子静静的立着,遥望着苍穹,面似桃花,如坠入一个人的世界,空灵清澈。月色柔美,带着几许朦胧之意。月下,白衣公子的脸隐入月光中,如月下欲开的莲,清冷,苍白,还有几分,孤独。依旧单薄的身子裹着一袭白净的长袍,还是穿的那样少,腰间坠着一块绛色的玉,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支翠竹长箫。楚汐抬头望了一眼清冷的月光,举起手中的长箫,送至唇边,那绯色的唇便在如豆的箫眼中编织起了音符。 《玉魂曲》! 箫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时险时惊,忽断忽续,余音袅袅,不绝如缕。静水流深,沧笙踏歌,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乍一听,还以为是思夫的怨妇在倾诉心中难耐的情愫,谁曾想,这首至柔清雅的《玉魂曲》竟是用来调用魑魅骑,拥护天下太平的音符! 悠扬婉转的箫声奏至末尾时,有数个黑衣人从四周出现在小院里,抬眼扫见了楚汐腰间的绛色碧落,便齐齐抱拳,单膝跪地:“七十魑魅骑在此,听从主人吩咐!” 楚汐停了箫声,转手把竹箫收入背后,在他们来时,他就在心里默数了一下:刚好七十人。来者个个黑衣蒙面,体形健硕,来时都是从四面八方飞跃而来,却不曾听到一点声响,果真是武功极高,疏而不漏。 “都起来吧。在下楚汐,为博阳侯秦暔的谋士。碧落侯爷已转赠予在下,日后大家唤我公子便可。”楚汐淡淡的到。 “我等听凭公子吩咐!”,站在最前面似是为首领的一大汉回答道。 魑魅骑训练有素,服从命令,绝不多问。他们没接到诏令从不现身,都生活在暗处。 “很好!再过三日,便是冬月十五,祈天节。云冈寺会有大事发生,你们七十人对八百人,可能取胜?”楚汐清冷的声音问道。 “不知对手是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御林军!”,楚汐仰头望月,没有任何的表情。 “可取胜!”,声音斩钉截铁,完全肯定。御林军在这些武士心中腐兵朽器,娇生惯养,竟似没有丝毫挑战。 “若是只能擒不能伤呢?”白衣公子回首,扫了眼前的魑魅骑一眼。 眼前的魑魅骑没了声音。楚汐从袖口拿出一包白色的粉末状的东西,“此乃在下亲手调制的无毒之毒,夜来香,此夜来香无色无味,只需和之以一般的檀香,让人吸入体内便可使吸入者失去知觉。”,顺手递与为首者,“三日之后,午时,云冈寺外,把这八百人生擒回来,此八百人每人都携带了一支为青铜所制,掌大指厚,上有一‘令’字的青铜令。此举关系重大,不得有误!”,楚汐面色安谧,声音清冷的命令到,让人望而生畏。 “是!”,齐齐回答,铿锵入耳。 “去吧。”,楚汐挥手,七十条黑影瞬间没入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衣公子抬首,月色依旧朦胧,轻灵柔和,“祈天节,上苍是会保佑沐泽的吧!”,迎向月光的脸,清贵雍容,寂然垂眸。 这便是楚汐第一次调用魑魅骑。 未予九年,冬月十五,临川云冈寺。 随着严寒的到来,一年一度的祈天节又到了。此时的云冈寺,昭昭若兮,嚷嚷若市,还在寺脚下的秦暔和楚汐,便可以看到通往云冈寺的阶梯上,除了人还是人。小至四五岁孩童,大至七八十岁的老太太,真是男女老少,能来的都来了,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好不热闹。他们有的挎着篮子,有的带着香纸,个个脸上笑意缱绻,眉眼间尽是喜气。(看来人们对幸福和安乐的生活还是很向往滴~)只有穿着一黑一白的秦暔和楚汐没有带东西,两手空空的说着笑往上走。 难得一次的大好热闹,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商人们也乐此不彼的笑开了花,在去往云冈寺的一路上,摆的摊也绝不亚于上云冈寺上香的人。 “大娘,这支簪怎么卖啊?”一个年轻的男子的声音。 “二十文,很便宜的,小伙子,是送给你娘子的吧,呵呵。。。”,卖簪的大娘眉眼含笑,乐呵呵的。 “…” “老先生,可否帮我算一卦?”,一个俏丽女子。 “我祖上三代都是算卦的,很准的,不准不收银子的,请问姑娘要算什么?”,一听就知道是个算命的老伯伯。 “。。。姻缘…”,女子红晕上脸,娇羞的微低下头去。 “…。” “鲜花饼哦。。。新出炉的鲜花饼咯…。又香又甜,吃了鲜花饼,百愿如意…。。”,卖鲜花饼的小哥高兴的吆喝着,今天这么多人,肯定能买个好价钱。 “小哥,给我来一个!”,一个游客说道。 “好嘞,客官,给,五文钱!”递上鲜花饼,心里笑呵呵的。 “…。” 诸如此类的地摊数不胜数,但不置可否的就是在祈天节这天,人们真的很开心,不管富贵,不论贫贱,商人也好,游客也罢,那种发自内心的笑,会让人一下子恍惚的以为这是太平盛世。倘若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人们每天都能如此开心,多好! 秦暔闻着鲜花饼飘过来的香味,停下到:“江山,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笑着跑开了。 小侯爷来到卖鲜花饼的摊前,此时买鲜花饼的游客还有点多。只见卖鲜花饼的小哥边拿着鲜花饼边说到:“客官拿好,小心烫。”,一个人走了,又走上来了一个人,突然之间有人问:“这鲜花饼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啊?”,问的是个女子,二八年华。 “呵呵,有,当然有。吃了鲜花饼的人啊,万事如意,心想事成。而且,关于这个鲜花饼还有个传说呢,”,小哥一边收着游客买鲜花饼后给的银子,一边面带悦色的到:“传说啊,这鲜花饼吃了会让两个相爱的人天长地久,永远相守哦,我爷爷也是相信这个传说,才做了这鲜花饼的生意,后来啊,就真的跟我奶奶长相厮守了,呵呵…”,与其说这是一个传说,倒不如说是人们对幸福美满的生活的向往。 “那,那给我来两个吧”,说话的是之前的那个女子,眉眼间满是窃喜,定定的眼神。 “好嘞!”,小哥一转身,又拿了一板做好的鲜花饼。 前面的那个女子走了,秦暔走了上来,“老板,给我也来两个吧!”,带着虔诚的笑意。 “好,客官稍等。”,小哥将两个鲜花饼包好后递给秦暔,“客官请拿好,五文钱”。 秦暔付了钱,拿着鲜花饼往回走。可以跟相爱的人天长地久,永远相守哦,这句话回荡在秦暔的脑海里,不知怎的,想着这句话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人,竟是楚汐。感觉有点奇怪,甩甩头,便不再多想,向楚汐跑去。 “楚汐,来,给!”,秦暔走至楚汐身前,伸手递给他一个包好的鲜花饼。 “呃?什么?”楚汐看着秦暔问。 “鲜花饼,很好吃的哦。好香!”,秦暔拆开包装,轻嗅了一口。抬首就咬了一口。 楚汐优雅的打开包装,刚剥下一块放入嘴中,就听见秦暔说:“传说啊,吃了鲜花饼的人两个相爱的人,就会长相厮守,天长地久哦。”说完,还不忘对俊美的楚汐邪魅一笑。 这一说,差点把楚汐噎着,说什么不好,说这个,两个大男人,不觉得肉麻啊!楚汐硬是把噎着的饼给吞下去了,那叫一个难受啊,啧啧。 楚汐没好气的白了秦暔一眼。秦暔知道自己说的不妥,打着哈哈转身逃开了。楚汐苦笑着摇摇头,对于这个平日威严,偶尔又打趣的小侯爷,他是没辙啊。闻着香味扑鼻的饼,跟上小侯爷的步伐。两人一黑一白的向云冈寺走去。 11. 月半祭天 一 楚汐和秦暔来到云冈寺,已然是巳时。 云冈寺此时已是人满为患,热闹非凡,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再等半个时辰,就要开始祭天仪式了。 “江山,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走走吧。”,秦小侯爷笑着对楚汐说。 楚汐点点头:“嗯,也好。” 两人一黑一白,在前院时,有很多人已在香台处上香了,大家的神色都很虔诚。 看到这一些,秦暔的眸子暗了下来,这些本都是无辜的百姓,对幸福美好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可为王者若不力,保护不周,这些笑脸都将在顷刻间不复存在。 正恍惚间,楚汐碰了碰秦暔的衣袖:“侯爷请看,那人不是那日的吉公子吗?”,秦暔顺着楚汐眼神看的地方,看了过去。 那日在醉香楼自称吉公子的男子! 不过今日,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真是有缘啊,狭路相逢,必有一争。 秦暔和楚汐相视而笑,一切都在他们预料之中。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祭天仪式马上便开始了。 云冈寺的前院。 住持方丈披着金黄的袈裟站在香案前,眉目慈祥,充满了善意,用普渡众生的眼神看向大家。站在方丈身边的,是云冈寺里的几位得道高僧,在香案前,用上好的布料盖着一物,此物如寺庙里的佛般似是蹲坐在案台上,一对童男童女分别站至此物两旁,这应该就是云冈寺的镇寺之宝了。香案上,摆放的是事先准备好的满月羊,茶,酒,点心,和水果,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等吉时一到,便可马上开始。 秦暔和楚汐走上前,秦暔叫了一声:“慧空大师”。 “小侯爷,楚公子”,住持方丈慧空大师微微颔首,面色和蔼。 楚汐微微一笑,“大师”,算是行礼。 “何时开始?”,秦暔略显懒散的问道。 “侯爷莫及,午时一到,马上开始。” 为了调查临川的这件事儿,楚汐和秦暔之前有来过几次云冈寺,所以跟慧空大师也就熟了,而且,这祭天的费用多半都是由秦暔赞助的。 云冈寺外。 一行穿着黑色锦衣的人立于云冈寺侧院的外面,这里人少,有几棵大树遮着。今天是祈天节,几乎所有的人此刻都去了前院看祭天仪式,所以这里才是最能允许出现这么多统一服装的人的地方。这里站的,便是那八百人。为首的男子,竟是那日在醉香楼掷一千两白银的蓝衣公子,司马长问。这八百人就是他带来执行此次任务的御林军。司马长问是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当朝朝宰相司马蔚的得意门生,也是司马蔚的侄子。现在外面的情况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只要里面一有情况,他便会按原计划带着这八百人冲进去。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方丈浑厚和善的声音传人大家的耳朵里:“午时已到,云冈寺此次的祭天仪式正式开始”。 “好!…好…”! 伴随着百姓们的欢呼声,带着对这一方水土美好的祝愿,祭天仪式便开始了。 寺外,司马长问正将自己的耳朵紧贴着寺院的墙壁,生怕漏了什么东西,现在仪式已经开始了,就只等听到三皇子的那声“镇寺之宝玉观音我要了”后就带人杀进去。突然,他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他心里犯嘀咕了:今天怎么回事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肚子!他回头对后面的侍卫招呼一声:“唉,你们在这听着,一有动静马上通知我,我去去就来”,说完便自己方便去了。 随着慧空大师的手一掀布料,一尊与人同高的玉观音也呈现在了人们的面前,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温润的光,翡翠色中泛着洁白,眼前的观音优雅高贵,普渡众生也不过如此! “镇寺之宝!” “玉观音!” “真的是玉观音哦…” “好…好啊…。” 随着一声议论和惊喜,众人的掌声再次铺天盖地的卷来。慧空大师的眼中笑意满满,此时,身边的童男用银盆端来了一盆水,站在玉观音身边的住持高声到:“请方丈净手!” 慧空大师毕恭毕敬,神色虔诚的上前洗了手。 “焚香!”,住持高高的嗓音又起。 慧空接过童女献上的香走至香台前,神色虔诚,面色和善的拜了三拜,最后到:“愿观音娘娘佑我临川百姓洪福齐天!”,同时,将燃着的香插到香炉里。 “喔。。。。!”,众人又是一阵鼓掌,这仪式,算是完成了一半。 “下面我们就请方丈。。。”住持又发话了,不过,这次没有说完。 “且慢!”,这个时候,有人来搅局了。 众人一齐望过去,竟是那位吉公子,今日仍是一袭紫衣,但就算衣物华贵,却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那股戾气,一双三角眼搭上如鹰钩般的鼻子,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寺外,一群黑衣人都贴在强上,细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突然间似是闻到了一股香味,其中一人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便问道:“哎,哥们儿,有闻到什么味道没有?怎么突然感觉好香啊。”另一人使劲嗅了嗅,点点头:“嗯,好像是有什么味道,还挺香的,倒有点像…像…。”,一句话没说完,便从墙上滑了下去。另一人赶紧去扶他,还没碰着他,自己便也倒了下去。 片刻功夫,这八百人悉数都倒在了地上。这时一个声音传了出来:“这夜来香和以檀香,闻一下便会不省人事,竟然还敢猛嗅?哈哈…。”,随后便先后出现了七十个全身黑衣蒙面的大汉,不到一盏茶时间,这里便被清理干净了,完全没有之前有人来过的迹象。 紫衣的吉公子在众人面前笑的轻狂,满眼的鄙夷,像是眼前的所以人都不能入了他的眼似的,他径直走到了玉观音面前,无视方丈大师的存在。兀自赞道:“嗯,不错不错,我来临川这么些日子了,竟然不知道临川有这么块好玉。”,伸出手,情不自禁的摸上了玉观音的肩。 他竟摸上了观音的肩!他不知道,他的这个举动,相当于引火自焚。对玉观音,大家都不敢近身,连慧空大师也要恭敬虔诚的参拜,他竟伸手摸了上去。此举,的确引起了公愤,引起了群众的愤怒。 “哪来的毛小子,这么没规矩…” “敢亵渎玉观音,找死…” “没大没小,把他赶出去…” “直接打死算了,这么不知规矩,他亵渎观音,就是不让我们临川的百姓过好日子…” “对对,打死他…” 民众的愤怒是可怕的。而吉公子却是半点都不怕,阴笑了一下:“哈哈哈…。我不仅要摸,我还要把她带回去好好欣赏呢…。哈哈哈”,竟是满脸的猥琐。他觉得时间到了,提高了嗓音到:“镇寺之宝玉观音…。我要了”!他估摸着,再等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帮他般走这玉观音了。 秦暔和楚汐相视一笑,眼里是会意的默契。 “哪里来的狂徒,直接拖出去喂狗算了…” “对对,…拖出去,把他拖出去…” 民众的氛围高涨,他真的惹怒了参加仪式的这些群众了。 看着气势汹汹的人们,他终于有些怕了,于是又提高了嗓子对着侧院的方向叫到:“镇寺之宝玉观音我要了”。 片刻之后,还是没有看见任何人进来,这下,他急了。 “拖出去喂狗…” “浸猪笼…。” “直接烧了…。” “敢亵渎观音,直接打死算了…。” 群起而攻之,这个结果到了他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便是建隋喀尔木大王的第三个儿子,三皇子吉延德,平时他在宫中娇生惯养,都是他朝别人撒气,哪里让他如此难堪过,一时之间,屈辱,害怕,全部袭上来,一下子,竟真的不知如何是好,手就摆着我要玉观音的姿势似是定了神。 他今日要做的,便是拿到这玉观音,待成功后发个狼烟过去,驻扎在边境之地的,他建隋的十万大军明日便可攻入沐泽境内,第一个拿下的城池便是这临川,可如今,一切计划都泡汤了,他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突然间后悔自己这么信任司马长问,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去后将司马长问千刀万剐,如果,他还能活着从这里出去的话。 “看你们谁敢动我,我乃建隋三皇子吉延德!”,随后便将自己手臂内壁处的图腾亮了出来。 那图腾,正是秦暔上次看到的那副。原来那日他们发现的手臂有图腾的人就是建隋三皇子。 “哼,拿个破图腾就想忽悠我们,乡亲们,别听他那套,直接把他烧了,以此来泄恨…” “对对,什么图腾,我们可不吃这套…。” 百姓可不像楚汐公子这么见多识广,他们压根不知道,这个图腾是建隋皇室的象征。硬是铁了心要将他处死。 哼,看你还敢乱来?活该!秦暔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心里暗骂到。 民愤越来越高昂,若是再不处理,怕到时就真的处理不下来了。楚汐轻轻的在秦暔耳边说到:“侯爷,制止吧,再不阻止,恐怕到时候真的就真的会出大事了。”,睿智的楚汐,不论在多吵的环境下,他都能静下心来分清楚当前的形势。 秦暔邪魅的勾起了唇角,“好,就听江山的!” 12.月半祭天 二 午时的阳光温暖惬意,带着丝丝的凉意,让人意乱情迷。而此时云冈寺的情景却比这冬日的阳光要火得多。 高涨的民愤还在继续,三皇子吉延德立于众人之中,成了众矢之地。 秦暔负手而立,嘴角牵出些许的笑意。白衣公子才楚汐立至秦暔身旁,表情淡然,旁若无鹜。 顿了顿,飒气地黑衣侯爷朗声说道:“还请大家稍安勿躁!”,秦小侯爷的声音清脆润朗,天生的王者之气睥睨这眼前的人们,吵闹的民众顿时鸦雀无声。 “在下秦暔!”,小侯爷面色清肃,自带一股威严。 “小侯爷…” “少年侯…” “是少年侯爷啊…” 众人一阵惊喜,没想到,在临川这个小庙里,竟见到了名动天下的少年侯爷秦暔。 “小侯爷,恕在下无礼,今日祭天仪式有人捣乱,您可得给乡亲们一股交待啊!”,人群中有大胆的人率先说了出来。 “对啊,对啊,一定要治他的罪,不然难以泄愤…” “…” 无风不起浪,有人开头,就一定有人起哄。 “大家安静!”,秦暔朗声一叫,不怒自威,“本侯问你们,今日大家来云冈寺上香,为的是什么?” 众人稍微静了一会,便有个上了年纪的贵妇人道:“大家伙儿千里迢迢的来到这寺里,自然是希望能得上苍眷顾,图个吉利啊。” 大家都表示同意,纷纷点头。 “既是图吉利,那祭天仪式上若见血,可还吉利?”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而且还是在寺里,更何况还是这么盛大的祭天仪式?万万是见不得血的。 大伙儿又纷纷摇头,显而易见。 “既是如此,那还有什么事能比得上这盛大的祭天仪式呢?民为贵,社稷次之。这祭天是关系到沐泽子民的幸福的大事,其他的,当然是以祭天为中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秦暔俊朗的脸在阳光下闪耀着王者的尊贵,众人脸上一片尊崇之色。 在大家还沉浸在这位少年侯爷的演说中时又一个声音响起:“那岂不是便宜他了?要是不处置他,那不是我们在场的人人都可对关于亵渎了?” 一有人蛊惑,群众便又立马群起而攻之。 “当然不能就此作罢了,我沐泽向来赏罚分明,若触法者,势必要罚的。”,抬嘴邪魅一笑,望向楚汐,看到的,是默契的微笑。“今日大家情绪高昂,来到云冈寺也是对美好生活的祝福和向往,为了子民们的幸福生活,你三皇子上炷香为临川的百姓祈福,如何?三皇子?”秦暔故意将后面的‘三皇子’三个字加重了些,他好看的星眸直盯入那双三角眼中,里面,全是杀气和愤恨。 “哼!笑话,本皇子为何要为你们沐泽的子民祈福?”,吉延德还是满脸的不屑,不过在不屑的同时,多了份惧色。 “哈哈…本侯听闻建隋乃泱泱大国,而且,建隋又与沐泽交好,只是不曾想,一向胸怀开广的建隋三皇子竟不愿为沐泽子民祈福,这不是有违未予三年赤圜帝与喀尔木大王结盟时的初衷么?” “你…” 本来吉延德只需拿到这玉观音后,边境的大军便可发兵,可现在不但玉观音拿不到,还被逼着要去上香给玉观音,甚至连建隋一国的荣辱都扯上了,他现在的心情就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气。他今日是栽倒了眼前的少年侯爷秦暔手里,却是硬生生的拿他没办法,还有他身边的白衣公子楚汐,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似乎所有事都与他无关一样,他吉延德在他跟前,就有种被忽视的感觉,让他很不痛快。 “既是建隋三皇子,那也是我沐泽的贵宾,今日本侯请三皇子为临川的百姓祈福,大家可有异议?”,秦暔缓缓道,略带懒散的眼里闪耀的是让人不容质疑的威严。 人群中安静了好大一会儿,似乎有很多人对小侯爷的决定有些不解。 “好!侯爷英明!…” 过了好一会儿,便有人同意的教导。随后众人便也一同喝彩,鼓掌,纷纷要求三皇子吉延德前去上香。 这便是心理战术,三皇子吉延德若受伤,势必会以此为引引发战争,但他今日的目中无人,肆意妄为却是要付出代价的。没有拿到玉观音,还在这云冈寺为临川的百姓祈福了,对他吉延德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耻辱。想到这里,秦暔有神的双眼微眯了一下,嘴角轻轻上扬。 三皇子咬了咬牙,盯住秦暔的双眼里写满了愤恨。寡不敌众,他现在已成了众矢之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了想,便开了口,很不情愿地:“不就是上炷香么,本皇子上就是了。” 吉延德双眼微瞪着黑衣的小侯爷,秦暔英俊的脸庞在他眼里就是一种赤裸裸的炫耀,还有他身上的那般霸气就让他看着不顺眼。 三皇子接过童女递上来的香,向玉观音前的香案走去。走至秦暔身边时,他嘀咕到:“秦暔,你记着,今日你给本皇子的,本皇子日后定会十倍偿还给你!”,咬牙切齿。 秦暔不温不火:“本侯奉陪到底”。轻轻一笑,正对上楚汐看过来的水晶般的眸子,相视莞尔。 吉延德走到香案前,握着手中的香规规矩矩的鞠了三个躬,尽管十万个不愿意。 待吉延德上完香,秦暔又道:“好!今日的祭天仪式算是圆满结束了,大伙儿轮流上香吧!来年上苍定会保佑临川百姓的!”,意气风发,霸气横生。 “好!喔…” 一阵欢呼,群众的欢快气氛高昂,节日终究是节日,先前的不快早已抛之九霄云外。这个时候,绷着脸的就吉延德一个人。 对于未予九年此次云冈寺的事件史称“祈天之乱”,在《史记·历书》中有如此描述:“未予九年,冬月十五,建隋发兵十万驻于沐泽边境,延德入临川,夺寺之宝,以狼烟为信,待见狼烟,即日发兵,进攻沐泽,初定于九年楚汐踏平沐泽。然,秦侯威武,公子睿智,以计化此战,终护沐泽于安宁。” “这人是谁啊?” “怎么睡在大街上?” 一大群人围了过来,围住了一个躺在地上鼾睡的人,众人议论纷纷,那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人们的吵闹,不情愿的微眯着睁开眼。 眼前全是人头晃动,还有人在指指点点,略一思索,倏地谈起,才发现自己原来躺在大街上睡大觉。此时自己不是应该在云冈寺外吗?怎么会睡在大街上?一拍侯脑勺:“坏了!”,后便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人群中。此人正是司马长问,待他来到侧院外时,竟不见那八百人地影子,这里像是完全没有人来过似的。他明明记得自己去方便,然后让他们守着的,可自己怎么一去就到大街上睡觉去了呢?还是想不明白,还有这八百人哪去了?似乎有太多疑问了,他爬到围墙上一看,寺里面正排着长长的队,人们在有秩序的上香,按原计划,此时的寺里应该打乱才是,莫非,计划失败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摸上他的心头,糟了!三皇子呢?还是先回去复命吧,要是被三皇子抢先了,那自己岂不是小命不保? 就在云冈寺里人们还在欢喜的祈福上香时,一骑黑衣策马扬鞭,尘土飞扬地出了临川的城门,朝京都茂邳的方向驶去。 沐泽都城茂邳,宰相府。 “什么,八百人在一个时辰之内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说话人怒气冲冲,五十多岁,一张看上去和蔼的脸上,略显浑浊的眼中放着精光,这便是当朝宰相司马蔚。 “你是怎么办事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司马蔚的声音沉沉的传来,司马长问不禁打了个寒颤,额头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蔚。。蔚叔,当时我闹肚子,就去方便了,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等我回来时那八百人就没踪影了,祭天仪式也结束了…” “混账!这么重大的事情交给你去办,你竟如此疏忽?任务失败,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没有一点表情的,宰相大人冷冷的说。 司马长问不仅是司马蔚的侄子、得意门生,也是宰相大人培养的在暗处执行特殊任务的血滴子杀手,任务失败的惩罚便是:以死谢罪。在他司马蔚心中,司马长问也不例外! “叔…叔…我,我…”,司马长问结巴地颤抖,“我是司马家的唯一后人了,叔…”,挣扎着叫道。 司马宰相不动声色,背对着司马长问,眼神淡漠。 “叔,…这事儿,要怪也不能全怪我,应该要怪他秦暔,对…一定跟秦暔有关系…”,他急中喃喃。 司马蔚眼神犀利:“秦暔?你是说少年侯爷秦暔与此事有关系?” 司马长问便从头至尾把他所知道的事情跟司马蔚说了一遍。司马蔚精锐的双眼暴出残光:“秦暔,哈哈…少年侯爷?”一阵阴笑,让人听得地皮疙瘩掉了一地。“挡我者,死!”,从牙缝中挤出的这四个字,让人听得毛骨悚然,随后又对着跪在地上的司马长问到:“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大哥的儿子份上,哼!起来吧,这事儿还没完,再给你一次机会待罪立功。准备随时待命吧!先去练功吧。” 司马长问呼一口气,抹去额头上的细汗:“叔,那秦小侯爷…?” “既然他敢坏我大事,那老夫日后,总会一点儿…一点儿的讨回来,哈哈…”,司马蔚笑得阴寒,让司马长问刚擦去的汗珠儿又跑了回来。 13.公子绝色 祈天节过后的第七天,建隋都城康翮。 “父王,那秦暔实在可气!”,三皇子吉延德站在王帐中抱怨着。 “沐泽祈天节那天的情况,孤在你几天前寄来的信上也看了,我建隋十万大军就驻在与沐泽交界的乌棱驿,只要见你的狼烟,孤的十万大军便可在祈天节的第二日踏进沐泽!你可知道,孤的原意是在今年年底之前拿下沐泽?” 喀尔木大王一身高贵的皮裘裹在身上,象征王位的冠帽在头上散发着王的尊贵,略带愤怒却依然语气平静的声音中尽显威严。 “这。。。孩儿之前不知,现在知道了。”,三皇子不以为然的答到,“父王,这次计划失败,全是那秦暔捣的乱,还让孩儿,蒙受了羞辱。。。” “你怎么就不找找你自己的原因?那秦暔坏我大事,却也可气,不过若是换个角度想,能维护自己的领土和子民不受他人侵犯,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倒是你,身为建隋的三皇子,怎么就一点都沉不住气,做事如此掉以轻心呢?”,喀尔木大王身色俱厉到。 “父王,你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微风吗?秦暔可气,那司马长问更可恨,在孩儿说了我们约定好的那句话后竟然连个人影都找不着了,孩儿当时一个人在里面,那秦暔硬是让孩儿给那玉观音上了香”,吉延德神色气愤的说道。 “混账!你怎么可以在祈天节为沐泽上香?你的气节呢?你说你怎么就。。。。不长志气啊?回头好好跟你两个哥哥学学。”一甩衣袖,又到:“看来那个沐泽的宰相也不可靠,那来年旧账新帐孤跟他们一起算!” “父王,那孩儿。。。?”,想到了自己的羞辱,吉延德忙问。 “放心”,喀尔木大王的声音软了下来,“你受的屈辱孤定会帮你讨回来的。回去给孤好好学习学习,看你浑身上下哪点像一个皇子!”,气愤归气愤,自己的儿子却也心疼,宠爱之色不禁浮上眼睑。 清竹小楼前。 秦暔抱手站至清竹小楼前,此时天色渐晚,带点墨色,带点寒冬的香气,似乎他秦暔来找楚汐的时候,都是在傍晚呢!想想,一袭黑衣的秦暔轻轻的笑了笑:自祈天节后,处理一些后续的事情,就又在临川待了十多天了,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现在也该回昭州了吧?脑袋里还在这样想着,却不知何时传来了动人的琴声。 琴声响,由快到慢后稍停,断续再响三下,又停顿下来。似乎是夜晚渲闹的人群渐进散去。琴声再响,和顺优美,像那熟睡人们缓缓的呼吸。乐音曲调稍高,仿佛平地刮起一阵夜风;乐音浮动,是夜风吹动杨柳,柳枝展开的娇媚舞姿;是夜风拂向稻田,稻谷起伏的浪涛;乐音缠绵,是夜风穿过竹林,竹叶轻盈的低诉;是夜风掠向湖面,湖水荡起的害羞波纹;乐音高亢,是灵鸟欢快的飞翔;乐音低沉,是蝉虫迷离的呻吟;琴声开始悠悠扬扬,是那月儿缓缓漫步长空。风声似停,夜风静静凝视那美丽的明月;乐音徒然变得急促,似是夜风难以压抑的心跳,砰砰作响。片刻乐音高昂,是那夜风盘旋而上,而后乐音又生出一丝牵绊,是那多愁善感的云儿。夜风变得不耐烦,毅然挣脱云儿的怀抱,依然向着明月奔去。 这琴声便是从小楼里面发出的,秦小侯爷都听得陶醉了,今天他秦暔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动人心弦的琴声,似是蕴藏着一股巨大的魔力般,吸引着他前进。待他回过神,轻越着跳上发出琴声的那个窗子。 白衣的楚汐正纤尘不染的坐在琴前,纤细白皙而又骨节分明的双手优雅地在那架古琴前来回绕抚,微微低垂着首,神情专注,长长的睫羽在秦暔的视线中放肆的微翘,静谧得宛若一副画的场面就这样定格在了秦小侯爷的心里。 待白衣公子一曲抚完,双手平放在琴弦上后抬头时,秦小侯爷还在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抚琴人看,完全忘了是啥回事儿。 楚汐轻轻一笑,两个淘气的梨涡适时的爬上了他的脸,“侯爷”,顺口叫到。 没反应?秦小侯爷还是没反应,抱着手盯着眼前的人,依旧是之前的姿势。 “哈哈哈。。。。。”,爱笑的楚汐终于忍不住又大笑出声,笑的周围得一切都失了神色,“侯爷?。。。”,声音又高了一点到。 (嘻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哦,小侯爷被公子俊美的容颜迷到了,呼呼。。。)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小侯爷拿右手握拳放在嘴上轻咳了一下,面带窘色的别过头去,此时又听的楚汐玩味地到:“莫不是楚汐我倾国倾城,侯爷看得呆了?” 他楚汐只是玩笑的一句话。 “本侯愿倾尽所有,留住你楚汐明魅的笑颜!”,声音却是定定的,秦暔漆黑深邃的眼眸望尽白衣少年的眼中。 蓦地感觉到气氛有些怪怪的,楚汐公子收了笑颜微低下头,掩去了那一抹神色。 似是看出了楚汐的难以为情,又似是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奇怪,秦暔便打了个哈哈,赶紧转移话题:“江山这儿可还有凌花琼液么?”随即便又抬头,眼中已是一泉深邃的湖水,亮如星月。 “哈哈。。。。自然是有的,侯爷请稍侯”,楚汐明朗的声音,已是一脸的豪气傲色。 楚汐公子熟练的取出凌花琼液,温杯烫盏,火炉的火依旧,香炉的竹香也在袅袅升起。片刻功夫,在公子娴熟的动作中,温热的冒着香气的凌花琼液便也出炉了。 于是,二人便推杯换盏,举酒对饮。 沉香火暖茱萸烟,酒觥绾带新承欢。日风吹露屏外寒,城上鸟啼楚女眠。 小侯爷抿了一口热酒:“还是江山的凌花琼液好喝,美味爽口啊!” “小侯爷倒是记得住这凌花琼液。”,楚汐轻笑到。 “这样的味道绝对是人间少有,不知若去了别处,江山可还能酿出这可口的凌花琼液?”小侯爷品着酒问道。 “当然可以。这凌花琼液的酿造方法是在下所制,而这酿造原料又很常见,只要有雪,便可以。”,望着盏中的琼浆,楚汐玩味的说道。 “哦,那如此甚好,”,顿了顿,小侯爷看向眼前的白衣公子到:“本侯来临川已有一月之久,这边的事情都已处理得差不多了,本侯打算明日回昭州,江山,明日随本侯一同回昭州,可好?” 白衣的楚汐优雅的抿了一口酒,淡淡的:“明日就离开么?” “本侯是如此计划的,若楚汐你明日有事,过两天也可以,本侯等你。”,深邃的眸子直望进那水晶般的眸子。 楚汐轻笑一声:“哦?这么说,那在下是不去都不行咯?”,喝了酒的脸,略泛微红,语气带了一丝玩味。 “江山是不愿随本侯前往昭州么?”,秦暔追问。 “呵呵。。。”,望着酒杯的眼转而看了一眼秦暔,“侯爷多虑了,在下说过,在其位,谋其职,在下是侯爷的谋士,那自当随侯爷征南逐北,明日楚汐一定随侯爷前往昭州。”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哈哈。。。好!来,干杯!” 杯盏轻碰,一黑一白的两个少年在煮酒中笑谈乱世,在乱世中许诺解救苍生。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 “明日辰时本侯来接你,可好?”,秦暔邪魅笑到。 “好!”,楚汐轻答。 14.随往昭州 天色微亮,穿着一袭单薄的白衣的楚汐静静的立在门前,望向门外的鱼白色天空。身边,传来雪原稚嫩的声音:“公子,天凉,您穿得这么少,还是别站在门口吹风了”。 细细的关怀,他楚汐又怎会不知?只是他已习惯这样,而且,就算知道天冷自己也不喜欢穿很多衣服,这个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今天便要离开这居了六年的小楼,随秦暔一同前往昭州,环视着这里的一切,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这里? 水晶般的眸子轻眨了一下,天下未平,我楚汐又有什么好伤感的? “公子,除了琴,棋,酒具和那两个如意杯,您看还有什么要带的吗?”,早在昨天晚上,楚汐就跟雪原说了,也没多少东西要带的,他们用的侯爷府都有,因而也就只特意交待了这几样。 “其他的,便不要带了吧。”,楚汐温婉清静的声音传来。 雪原想了想,“那我帮公子带几件随身的衣物吧!”,说完,便伶俐的去整理楚汐的衣物,细心的雪原绝对不会忘记公子的喉疾,在整理衣物之前便已将即灵丹和公子平日用的药箱准备好了。 “咦,公子,这件黑色的裘衣…是…小侯爷的吧?”,雪原似是好奇,望着楚汐的方向问道。 楚汐回过头,看到了那件拿在雪原手里的黑色的裘皮大衣,正是是秦暔的,脑海里便又记起了那晚的秦小侯爷,他仰起头时的霸气,他略微的温柔。那日秦暔把黑衣披在楚汐身上后,楚汐本打算日后小侯爷来时再还给他的,可每次秦暔来,他们两个爱喝凌花琼液的人就总是举酒对饮,笑谈乱世煮酒篇,到现在,倒也忘记了。 见楚汐没说话,雪原又问到:“公子,那您看,这裘衣是怎么处理呢?” 想了想:“这衣服,便也带上吧。”,楚汐轻声的说,他的眸子轻轻的闪耀着,平静如湖水,看不到一点涟漪。 待祈天之乱完后,那三千精兵便早已被秦暔指派回去了,现下秦暔身边就只带了涂翼蒙和几个贴身的侍卫,一辆马车几匹黑马,一行人不紧不慢的朝着雪山的方向前进。 到了雪山外面,小侯爷便停下了对着翼蒙到:“翼蒙,现在已快辰时,本侯去接江山,你们在这候着吧,马车进不去了。” “是!”,翼蒙答道。他身后的黑夜护卫站得整整齐齐的守在原地。 秦暔嘿笑了一笑,黑色的外套在风中飞扬,倏地一闪,便已展着轻功离开了他们身边。 “江山!”,还在门外的小侯爷,看见小楼的门开着便响响地叫了一声,抬脚踏进屋内。 “侯爷来了”,楚汐轻灵的声音传来。 楚汐看看时辰,刚好是辰时。 “可要本侯帮忙?”,小侯爷欢快中略显懒散的到。 “那到不必,行李都收拾好了,就等侯爷了!”,楚汐清澈的声音到,说话算话,定是不会误事的。 一直站在屋内的雪原发话了:“小侯爷,我们去了昭州是不是住你的侯爷府啊?”,眨巴着眼睛,小孩子就是可爱。 这个问题…?毕竟他还小啊,开始担心住的问题了。 楚汐笑了,轻声喝止:“雪原”,语气中,却没有责备。 秦暔扬起了性感的嘴唇,对雪原笑得邪魅却温柔:“只要你家公子喜欢,都可以”。 “这样啊,那…那些衣食住行什么的,应该都有吧,我家公子不喜欢带很多东西”,小雪原硬是把他家公子的老底翻了出来。 小侯爷扫视了一眼雪原整理好的行李,的确很少,除了琴棋和酒具外,便是些衣物。秦小侯爷邪邪一笑,似是还带了些宠溺:“有,有,有,雪宝的要求不高呢,这些简单的东西侯爷府还是有的,就算没有,只要你家公子开口,本侯便也会办到的。”,说完这句,对雪原说话的秦小侯爷转身去看楚汐,楚汐刚好转过脸去了,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 小侯爷接着又说了一句:“因为啊,你家公子是本侯的谋士,本侯呢,是一定会善待他的。”,似是在许诺,又似是在逗小孩子。 “嗯,好!那我就放心了!”,雪原昂着头,虽人小,说起话来却有模有样。之前跟小侯爷不熟时他可是从不主动跟他说话,现在熟了倒是开始跟他讨论问题了。 “哈哈…雪宝真是可爱!”,小侯爷逗着孩子,开心的笑到。 “等一下,为什么要叫我雪宝?这个名字好难听耶!我叫雪原!”,小雪原抗议到。 他这么一说,站在一旁的楚汐也笑了,从来就没发现雪原也会这么可爱。也是自己疏忽了,雪原他还只是个孩子啊,自己整天让他做这做那,学这学那,都让他失了童趣了,自小侯爷来后,雪原倒是活泼了不少。现在看着眼前的这两人,画面倒是很和谐呢,想到这里,楚汐又莞尔一笑。 “为什么不能叫雪宝呢?本侯认为挺好听的呀!雪宝,雪宝。”,你不让我叫,我偏叫。小侯爷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跟小雪原拗着。 雪原气嘟嘟的鼓着腮帮子:“你!…”,在那一声‘你’之后终是没了后话。 爱笑的楚汐这时已经忍不住了,又大笑起来:“哈哈…你们俩还真是欢喜冤家,为什么我以前没看出来呢?” “公子,小侯爷他欺负人!”,雪原嚷道。说不过你,告状我还不会么? 楚汐轻笑了一声:“好了好了,雪原,你是说不过秦小侯爷的,就让他叫吧,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号”! 当然,楚汐公子这么说的直接结果便是导致日后秦小侯爷看见雪原一次便唤一声“雪宝”。 听到楚汐这么说,秦小侯爷笑得得意,望向雪原时直看见雪原瞪着圆溜溜的眼憋着气。 再不制止怕是雪原就要气得受不了了,楚汐收了笑颜正色到:“依在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不知侯爷打算何时动身?” “只等江山了,若是都收拾好了,那现在便启程如何?”小侯爷询问到。 “在下听从侯爷安排”,楚汐轻声到。 “好!哈哈哈…雪宝,走了!”,秦暔笑着出了门,出门前还不忘叫一声正在发闷气的雪原。 待他们三人来到马车旁,涂翼蒙他们早就等候多时了,见到秦暔他们三人的到来,涂翼蒙叫道:“侯爷,楚公子,你们来了!”,憨厚的脸上一脸憨笑。 涂翼蒙是秦暔得力的武将,现任昭州的都尉,虽此次在临川楚汐与他接触的不多,但平时有听秦暔说起过。 “涂都尉!”,楚汐带着笑意叫了一声,瞬间化了冬日的积雪。 虽之前有见过,但今日近距离的看楚汐,依旧很美,涂翼蒙还是看得呆了一下:竟生得比侯爷还好看。 把行李放好后,秦暔和楚汐还有雪原三人上了马车。这是秦小侯爷的安排,因为他知道,楚汐不能受寒,否则便会喉疾发作,他可是见识过的,而雪原方便照顾楚汐,自己嘛,定是要陪他说说话的,这种离开自己的居住环境去一个新的地方的心情他是懂的。 秦暔的一句“走吧”,马车便缓缓开动了,好奇的雪原拉开马车的帘子望着外面的天空,一张天真的脸上充满了欢乐:“哇,公子,快看,原来外面的天空就是这样的呀,好美哦”。 雪原在雪山时,楚汐一直要他学这学那,管得较严,也没怎么出来,现在一出来,心情那个好啊。 “雪宝现在不生气了?”,某人又开始找碴。 雪原瞪了小侯爷一眼,“我雪原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说完便又掀着帘子继续看向外面的风景。 这话说的,你雪原小朋友大人大量,那坐在你对面的秦小侯爷还 小肚鸡肠了?楚汐被这两人又弄笑了。 白衣公子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咳嗽给僵住了:“咳…咳…咳咳…咳咳咳…” “江山!”,小侯爷一阵焦急。 “公子!”,听到咳嗽声的雪原赶紧放下帘子。 “要封住江山的天池穴么?”,秦暔问。 雪原赶紧从胸前掏出一瓶即灵丹,倒出药喂楚汐吃,便说道:“药服用的及时就不需要”。雪原可是对楚汐的病情非常了解,当然,这个也是楚汐告诉他的。 雪原给楚汐顺了顺背,楚汐的咳嗽也就止住了,只是刚刚咳过,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江山这即灵丹,可以赠本侯一瓶么?”,似是想到了什么,秦小侯爷问。 不等楚汐答,雪原已经抢说道:“这药这么名贵,小侯爷你又没有喉疾,要这个做什么?” “雪原,”,楚汐没力气的声音传来,“这即灵丹没了再炼便是了,一瓶药而已,相信侯爷要这丹药有他自己的用处。” 顺手,楚汐便将刚服过的那瓶即灵丹递给秦暔,“小侯爷”。 秦暔接过药,是棕色的水晶小瓶子,精致轻巧,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墨黑色的丹药。秦暔本想解释一下干嘛用的,楚汐这样一说,倒也不必了,反正日后真正用到的时候便也知道了。 马车驶过城门,过了关检,一群人缓缓前进。 冬日犹未雪,一坐凛生寒。出了临川,下一站便是昭州吧?白衣公子将脸投向窗外,天空白净,没有阳光,也不蔚蓝。 15.博阳侯府 出了临川城门的马车一路驰骋,就犹如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无拘无束,向着昭州的方向疾驰。 途中过太淮河,撵积雪,先后经过了襄郡,屏峦两郡,现在已是第三天傍晚时分,马车行驶地缓了起来,路程也即将到达昭州边境。 一路行来,楚汐和秦暔谈天说地,时间犹如弹指挥间一滑而过。此时的楚汐似乎累了,他的头微微斜靠在铺了黄锦缎的马车壁上,旁边是在打着盹儿的小雪原。秦暔是习武之人,连赶三天的路对他来说不是难事,而当不经意间瞥见斜靠着的闭目养神的楚汐时,轻轻的笑意浮上俊朗的脸颊却没出声,他不愿,吵了他休息。 马车在拐过一个弯后传来了涂翼蒙憨厚沙哑的声音:“侯爷,再过一个时辰就可到昭州境内了”。 “本侯知道了,一路来辛苦了,翼蒙!”,秦暔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呵呵。。。这是俺分内的事,不辛苦,不辛苦!”,涂翼蒙憨笑着。 秦暔没多说,看了一眼身边的面若桃花的楚汐,也微微闭上眼,嘴角牵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起初时,秦暔回忆了一下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事有蹊跷,而更多的,似是一场阴谋。身处乱世,很多时候,在井水不犯河水的情况下,大家还是可以相安无事的。过了一会儿,便也不去想这些事儿了,兀自闭上眼睛,享受起这难得的宁静来。 在这安谧的宁静中,只听马车的车轮倾轧过地面磕碰起石头乱窜的声音,吵嚷而有规律。虽有帘子隔着,冬日的寒气还是悄悄的袭了上来,感觉到了些许的寒气,秦暔睁开眼,望见眼前依旧穿地单薄的白衣公子,不禁想到:天这么凉,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多加点衣服呢?而且明明知道自己,受不得寒凉。秦暔顺手解下自己披在身上的黑色狐皮斗篷,轻轻走过去,披在了楚汐的肩上。许是秦暔的动作很轻,又或许是连日赶路太累了,楚汐也没醒,依旧斜靠着,白皙的脸上均匀地吐着呼吸,黑色的狐皮斗篷披在他身上是一派高贵清雅,绝色无暇,轻云出岫。 似是过了不久,在旅途的颠簸中,又传来了涂翼蒙的声音:“侯爷,您没睡吧?拐过这个弯,就可进昭州的城门了!”,语气里,是那种终于回到家的高兴。 原来这么快,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听到涂翼蒙的话,秦暔掀开帘子望向车外,随着帘子掀开顺势窜进来的寒风让雪原打了个寒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楚汐也在这时醒了过来。 “小侯爷,还有多久才到啊?”,雪原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道。 “马上就进昭州了!”,秦小侯爷放下帘子随声到。 楚汐发现秦暔又将自己的衣服脱给自己穿后,感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马上将衣服脱下递给秦暔:“侯爷这件衣裳还真是温暖啊,让在下都做了个美梦!哈哈…天凉,请侯爷自己穿上吧”,爽朗的笑道。 “既然天凉,还是楚汐你穿着吧,本侯不冷!”,秦暔轻笑。 “在下冬天一直都只穿这么多的,况且,上次侯爷的那件黑色大衣在下还没归还,怎好又带走一件侯爷的衣服?若是传出去,我楚汐岂不是要背上抢侯爷衣服穿的恶名?哈哈…”楚汐笑曰。 “哈哈哈…江山就是伶俐!那件黑裘,虽不名贵,但也还可以御寒,就当是本侯赠与你楚汐的见面礼了吧!楚汐你看如何?”,玩笑地笑了笑,秦暔接过斗篷,顺口边披上边道:“只是本侯不解,为何你知道自己不能受寒,却偏偏不愿添衣?” “呵呵…”,楚汐轻笑,“也不怕侯爷笑话,在下…不喜欢穿很多衣服。” (呃?这是个什么理由?哎~还真的是高人都有一个毛病:脾气古怪,连爱好也这么古怪?) “呃?哈哈哈…。”,秦暔朗声大笑,根本就没有理由,的确很怪。 “驾!驾!…。吁!吁!”,看到了昭州城门的涂翼蒙本打算疾驰回侯爷府的,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侯爷!是仲潦仲大人他们来接您了!”,涂翼蒙的声音穿了进来。 “仲潦!”,小侯爷略带惊讶。 “是侯爷常跟在下提起的那位智者仲潦么?”,楚汐问道。 “正是!”。 待马车停稳,在外面的涂翼蒙已经和仲潦寒暄起来了。秦暔和楚汐纷纷下了马车,已然是昭州的城门口。 “侯爷!您回来了!前几日在您的书信中得知您要回昭州了,掐准了时间,老夫便带了几个大人来这接您回去!”,说话的是一个留着胡须,身形清瘦,眼睛却精明清澈的近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仲潦,本侯不在昭州的这段时间里,辛苦你了!”,秦暔含着笑对仲潦说。 原来这位就是仲潦,楚汐看过去,同仲潦一同来的还有三人,都是四十到五十多岁的样子。秦暔此次是秘密行至临川,只有跟他最亲近的人才会知道,看来,这几个人就是秦暔的近臣了。只是行至临川,回府便有属下来接,看来秦小侯爷平日的确很善待下属,深得人心。 几人寒暄了几句,仲潦一眼便注意到秦暔身边的楚汐,面色和善,笑意浅浅:“这位便是‘公子’吧!民间传言公子面若桃花,长身玉立,今日一见,此言不虚啊!” 还没等楚汐开口,秦暔便发话了:“‘公子’?本侯正打算向你们介绍楚汐,难道你们已经知道了?” “哈哈哈…”,仲潦轻快一笑,抚着胡须缓缓道来:“即便侯爷不在书信中提起楚汐公子,我们大家也都知道了。祈天之乱得以化解,全凭侯爷的霸气和公子的睿智,化干戈为玉帛,现在满天下都在议论这件事,公子睿智,绝无仅有,在民间,‘公子’二字已然成为对楚汐公子的专称。” “哦?消息这么快?”,秦暔笑道。 “这是当然!侯爷和公子若不信,可以随意去一个茶楼看看,说书先生把您二位说得那叫一个玄!”,仲潦到。 “哈哈哈…来,本侯给你们介绍!”,用手掌值了一下楚汐的方向,“这位是大家早有耳闻的‘公子’楚汐,现在是本侯的谋士!”。 “公子!…公子…公子…。”,大家纷纷向楚汐打招呼。 秦暔又指向来接他的四人:“这位是本侯的左右手,谋士,也是本侯的老大叔,仲潦仲大人,跟本侯很多年了。这位是卫梓承卫太史,这位是刘应刘廷尉,这位是倪党弘倪大人,都是本侯的左膀右臂。” “楚汐见过各位大人,在下初来昭州,有需请教的地方,还望各位大人多多指教。”,楚汐温文尔雅,不急不缓地道。 “公子客气了,大家同事一主,日后多多交流便是。”,仲潦和蔼地道,看得出,他是一个很好交谈的人。 “也是,还请各位大人叫在下楚汐才好,楚汐年纪轻轻,怕是受不起‘公子’的尊称”,楚汐浅笑道。 “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睿智绝顶,又怎会有受不起之说?更何况,是百姓的意愿,那我们当然也要顺应才好!哈哈哈…。”善谈吐的仲潦跟楚汐打起了官腔。 “既是如此,那日后你们便唤楚汐‘公子’吧!”,看着二人不相上下,秦暔便发话了。 “哈哈哈…。”,众人一阵欢笑。 “各位我们回府后再好好聊聊,可好?”秦暔询问的声音响起。 这时大家才想起还在路上,纷纷点头称好。 一群人上了马车,马车又缓缓地启动,驶向博阳侯府。 初次与秦暔身边的近臣接触楚汐感觉挺好,都很谦虚,善谈,似乎一会儿,便熟络了。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呵呵…侯爷,到家了!”,涂翼蒙呵呵的声音传过来引得众人一阵欢笑。 大家下了马车,秦暔吩咐到:“仲潦,你先安排几位大人去休息,我带楚汐去府里逛逛。” “是,侯爷!”,声音平静,一片和蔼。 楚汐刚下马车,映入眼帘的就是蹲坐在门前的两个大石狮,各自口里含着一颗石珠,气势宏伟庞大;上了棕色的漆的大门,在白天也显得威严,尊贵;门户上是四个描金的大字:博阳侯府。白净清冷的大理石铺成的台阶给人一种清贵冷冽的感觉。 “就是这儿了,楚汐,来!跟本侯进府里去!”,秦暔笑着对楚汐说到,后楚汐便跟着秦暔进了侯爷府。 走进侯爷府,跟楚汐的清竹小楼不同,不似它那般玲珑典雅,更是多了份大气和恢宏。高大的砖筑院墙,墙檐下砌筑斗拱,显得古朴厚重。在前院的西南处,有一碧湖,名曰:锁心湖。旁边金碧辉煌的碧落阁、拂云殿建筑群起自湖岸边的云辉玉宇牌楼,重廊复殿,层叠上升,贯穿青琐,气势磅礴。巍峨高耸的碧落阁八面三层,踞山面湖,统领全园。蜿蜒曲折的西堤犹如一条翠绿的飘带,萦带南北,横绝天汉。在锁心湖上有四处桥,形态各异,都为大理石所筑,各名曰:怡沁桥,梦回桥,砚墨桥,天下桥。四处桥却是通往不同的地方:怡沁桥是通往后院的花园,梦回桥通往主人休息的地方,砚墨桥通往书房,而天下桥则通往议事厅。 内园南为山峦,北为水面,两旁嘉树枝叶深深浅浅,疑有颜色重染,树下异草,风怀其间。山峦东高西低,暮倾阁建于主峰之侧,阙亭拱卫,馆桥飞渡,雄伟不可一世。登楼临窗,远处的南岭霞气蒸蔚,似乎白云招之即来。回首北边湖面,烟水浩淼,白鹭忽聚忽散。对岸有望春阁,却是另一番态度。一个如龙盘山顶,烟波浩淼的昆明湖中,美丽的桥如长虹偃月倒映水面,涵虚堂、藻鉴堂、治镜阁三座岛屿鼎足而立,寓意着神话传说中的&海上仙山&。阅看耕织图画柔桑拂面,豳风如画。 现在还是冬日,在侯爷府里,便可让人感到春日的气息。 暮倾阁是秦暔住的地方,暮倾阁里又分东苑和西苑,虽是分两个苑,但都是挨着的,只要一出门,便是共一个院子,院子里也种了些许的梅花。这里安静,环境优雅,与后院相隔甚近。 “楚汐,这里没有清竹小楼,你就住这府里,与本侯一同来暮倾阁住,可好?”,秦暔带着秦暔,立在暮倾阁的院子里问。 “这不是侯爷住的么?怕是不好吧?”,楚汐到。 “有何不好?本侯住东苑,楚汐你就住西苑,我让人收拾一下,你今日就搬进来吧!这样本侯才方便与你举酒对饮嘛,你说呢?”,秦暔继续要求。 楚汐轻笑一声,“那到好!那在下就听从侯爷安排!”。 傍晚时分,楚汐便住进了暮倾阁的西苑,与秦暔东西相望。 16.接风宴 傍晚时分,天气微凉,薄薄的风从锁心湖吹上来,似是在这寒中又带了一丝温暖。 秦暔静静的坐在书房中看书。这会儿,仲潦走了进来。 “侯爷连日舟车劳顿,也不需要休息一下吗?”,仲潦温雅的声音传来。 秦小侯爷抬起头,笑笑:“是仲潦啊!本侯不累”,顺手放下手中的书。 “呵呵。。。侯爷永远是不知疲倦!侯爷,在您离去的这一个月里昭州一切都好,和平宁静,没有大事发生。”,仲潦恭敬禀报。 仲潦和之前的那帮大臣都是南平王爷的属下,年轻时跟着南平王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仲潦是最具智慧的一个。自秦暔封侯后,南平王便将手下的部将悉数转予秦暔,而秦暔待人和善,谦虚有礼,又心系天下,深得这帮老臣的忠心。秦暔有才能,又偶带顽皮,直呼他们的名字大家也都习惯了。仲潦跟秦暔这么些年,秦暔的做事风格他是最清楚的,为王者,必须随时掌握属下的工作情况,而他也深知,作为部下,不应该让主人担心。于是便主动的前来汇报情况。 秦暔点点头,“呵呵。。。那自然是最好!”。 “侯爷,还有一事”,仲潦说了一句,又停了下来,顿了顿,“您回昭州,大家都好久没见您了,您看就今晚为您办个接风宴如何?办个接风宴可以好好的跟大家聊聊,而公子又是初刚到侯爷府,怎么说也应该在大家面前正式介绍他才好。” “嗯,不错,这个提议好!那就赶紧去办吧,把卫梓承他们都叫来,楚汐那边,本侯去说。现在是申时,宴席酉时开始吧!”,秦小侯爷赞赏的吩咐到。 “好!那老夫这就派人去办。”,仲潦和颜悦色的回答,准备离开书房。 “另外,记着,不要过于铺张。”,小侯爷的声音又传来了。 走到门口的仲潦朝秦暔点点头,笑道:“老夫记着的!”。 天色昏暗,已近酉时。已经梳洗完毕的楚汐走在梦回桥上,脑海里想起半个时辰前秦暔的话:江山,你先梳洗一下,仲潦他们置办了一个接风宴,本侯希望你去,本侯想在宴席上让他们认识一下你。宴席酉时在拂云殿开始,本侯在拂云殿等你。 自己刚来侯爷府,又无一官半职,而其他人都有官衔,他是怕自己到时候不好在侯爷府立足吧!他的心,他怎么不懂?轻轻的笑了笑,楚汐便继续迈步向前。从锁心湖里吹起的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楚汐的身子里,似幽寒,又似温暖。 楚汐来到拂云殿时,里面已有些许的丝竹管弦之声传来。走至门口,发现在座的其他位置都已坐满,只有一个离秦暔主座最近的位于左边的座位是空的。而两列座位的中间,已有一群排着整齐队伍的舞姬和着丝竹声在扭着柔软的腰肢,莲步微移,羽扇遮面的跳着舞。 秦暔眼尖,看到楚汐来了,便马上让丝竹声和舞姬听了下来。开心朝楚汐招了招手,并笑道:“楚汐,来,坐这里!”,他指的是位于他左边的离他最近的那个空位置。 楚汐笑笑,面似桃花,不急不燥的走进来。 此时的他仍是一袭白衣,单薄高挑的身姿尽显纤弱,由于刚梳洗完,一头漆黑如墨略带湿意的青丝随意的披在肩上,纤尘不染,眉目如画。看得一干人等顿时都傻了眼。 待楚汐落座,坐在主席的秦暔便道:“各位大人,今日本侯要向各位郑重地介绍一个人,他,就是坐在本侯左边的,楚汐!现在,是本侯的谋士!” “楚汐!” “原来他就是公子,怪不得,长得这么耐看。。。” 坐在下面的诸位马上便开始议论,看来,楚汐公子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 楚汐微微一笑,站了起来,左手放在右手上握拳相抱,“各位大人,在下楚汐,此次刚随侯爷从临川而来,日后还望各位多多指教。”,欠了欠身,便又兀自傲然的坐下,整个细节不着痕迹,优雅入画。 “既然大家都知道是公子,那日后,大家便都唤楚汐‘公子’吧!”,秦暔声音懒懒的,似是在商量,而更多的,却是在命令,这就是秦暔的风格。 “是。。。是。。。是。。。!”,既是秦暔发话,大家便也没有意见。 “哈哈哈。。。好!既然如此,那现在宴席便开始吧!”,秦暔威严的声音传来。 秦暔一挥手,殿下的乐师和舞姬就又活动了起来。 一曲舞毕,众人皆拍手称好。 挥退了乐师和舞姬,秦暔发了话:“诸位,本侯离开昭州这一个月,全靠大家打理南方五郡的日常事务,各位辛苦了,这一杯,本侯敬你们!”,秦暔举杯敬酒,男儿豪气,此刻就真真切切的显现了出来。 仲潦和楚汐都坐着,微微笑着。 卫梓承站了起来,说道:“侯爷说哪里话,这些是我们该做的,大家说对不对?” 呼吁起众人,其他的也跟着附和。 “来,我们敬侯爷!”,卫梓承举杯带头,后面有几个大臣跟着站了起来一起敬秦暔。 “好!各位请!”,秦暔举杯,一饮而尽。卫梓承等人也豪气的喝完了杯中的酒。 卫梓承他们刚坐下,又有人开口了:“传闻公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知是否正确?”,说话的人是刘应,现任昭州廷尉。 楚汐轻轻一笑,“无一不精不敢当,在下只是略知一二。若是在下没记错,这位应该是刘应刘廷尉吧?”,温文尔雅,气若游丝。 “老夫正是刘应。”,刘应笑道。 “刘老弟不是一直都爱对对子吗?可以让刘大人和公子来对一联啊!”,说话的,是前日有去接秦暔的倪党弘,他与刘应的关系甚好。 “对啊,对啊,这敢情好,刘大人是昭州的对子夫子啊,对一联吧!。。。”,底下有的官员也开始附和。 “既然大家兴致高浓,不知老夫向公子请教一联可好?”,刘应看向楚汐,问道。 “请教不敢当,刘大人请。”,楚汐微笑着,春水映梨花。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刘应随口到,带了分挑衅的笑道。 座下的人开始愁眉苦脸的想。 楚汐优雅地抿了一口茶,微笑依旧,并无蹙色,信口到:“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哇!好,对得真是工整啊!”,底下有人赞道。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刘应见楚汐立即就答出来了,便又出来一联。 “今宵年尾,明日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白衣公子依旧是不假思索,如信手拈来般简单。 “翠翠红红,处处莺莺燕燕”。。。 “风风雨雨,年年暮暮朝朝”。。。 “南南北北,文文武武,争争斗斗,时时杀杀砍砍,搜搜刮刮,看看干干净净”。。。 “户户家家,女女男男,孤孤寡寡,处处惊惊慌慌,哭哭啼啼,真真凄凄惨惨”。。。 “。。。” 争锋相对了几个回合,刘应没有难倒楚汐,楚汐的表情一直是风清云淡的,刘应的脸再没了之前的挑衅。 “哈哈哈,刘老弟这次算是遇到高手了。”倪党弘哈哈笑道“罢了,刘老弟,看你这样出联出下去也不是办法,可能你出一个,公子想都不要想就又给对出了一个,你就敬公子一杯酒,给结了吧!” 秦暔坐在主席笑得开心。 刘应心里真不是滋味,这么几十年了,没遇到个对手,到了这把年纪,却输给了这么个小娃娃,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啊!感叹着,便也举起酒杯,对着楚汐的方向:“公子聪慧,老夫自愧不如,这杯酒,老夫自罚!”,说完,头一抬,酒杯喝完了。 “刘大人过谦了,在下只是看得多,若论才思,还真是不敢跟刘大人相提并论。”,楚汐温文尔雅,谦虚有礼的回应着。 喝完后刘应又倒了一杯,举着酒杯对着楚汐:“老夫敬重公子的聪颖,这杯,老夫敬公子!”。 “多谢刘大人厚爱,在下才疏学浅,阅历浅薄,不敢受人敬重,眼下应是在下敬刘大人才是,只是,在下真是。。。不胜酒力”,楚汐委婉的拒绝。 在下不胜酒力!听到这句话,秦暔猛然想起有一次他与楚汐举酒对饮时楚汐说的话:我楚汐只饮凌花琼液这一种酒。他记起来了,楚汐只喝凌花琼液,而今晚上的酒是千年陈窖,在侯爷府,哪会有凌花琼液? “难到公子是看不上老夫?一杯酒也不会醉的!”,刘应脸上,已带上了一丝不悦。 “在下真的不胜酒力。。。” 还没说完,秦小侯爷就发话了:“刘应啊,本侯与楚汐相交一个多月时间,知道楚汐是真的不胜酒力,你就别逼他了,要不这样,楚汐的那杯,本侯帮他喝下可好?” 刘应之前以为楚汐清高,不愿喝他敬的酒,现在连侯爷都发话了,毕竟只有秦小侯爷跟他最熟,看来楚汐也许是真的喝不得酒,也就没再追问了:“好啊!既然是侯爷代公子喝,那喝一杯可不成!”,刘应脸上才有了笑意。 “哦?还有这回事?那你说本侯该喝多少?”,秦暔笑曰。 “那是当然,至少三杯!这里三杯是公子的,还有侯爷自己的三杯!”刘应笑着说,其他的人也跟着情绪高昂起来。 “这么多?好,本侯奉陪!斟酒!”,秦暔叫了身边的人来斟酒。 他竟愿代他喝酒?楚汐看向秦暔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他竟还记得他无意间说的那句话?他是懂他的吧。 酒斟好后,秦暔就开始喝了,被他的下属灌了一杯又一杯,而这一切,都因为楚汐而起。 这一刻,楚汐突然间有点恼怒自己只喝凌花琼液这一种酒的奇怪习惯了,看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还不能叫停,楚汐的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17.暧昧 雪花飞飞扬扬,翩翩轻舞,一片一片的落下来,落在地上,院子里,屋顶上,梅枝上。眼前,又是一抹洁白,让人心疼。昭州位于沐泽的最南部,已经多年未下雪的昭州又下起了雪花,漫天的雪在空中飞舞,似是欢快地嬉戏,又似迷茫的孩子,追寻着回家的路。 侯爷府内院,暮倾阁院落里,一袭白衣的公子静静的立在含苞待放的梅花前,见证着这几株梅花的坚强和冷傲。 他穿得单薄,却迎着飞雪看着梅花,站在院子里,面色安然,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一袭白衣衬着妖娆的飞雪,宛若天山雪莲般柔美,清澈干净。 雪原在西苑的小屋里对着楚汐嚷到:“公子,雪下大了,您快进来吧!小心要受寒了!” “雪原,让我再呆会吧!”,白衣公子平静的答,声音却深沉得让人不容反抗。 雪原心里担心着楚汐,却又不敢逆他的意,跟了他这么久,他的这个脾气还是知道的。 “公子!…”雪原又叫了一声,可是白衣公子却再没了回应。 “唉!可怎么办啊?”,雪原毕竟还小,急得直跺脚。想了想,就抱了件披风抓了把伞跑向楚汐。 “公子,天凉,把这披风穿上吧!”,来到楚汐身边,雪原将白色披风递给楚汐,因为他才九岁,个头不高,楚汐的高度他够不着,所以不能为他披上。 同时又急急的撑开了伞,想为楚汐撑上,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可他的公子丝毫不为所动,像若是受凉了跟自己没关系一样,反而很享受站在雪里的感觉。 楚汐没有去接那件披风,“雪原,你进去吧,没事的,我想再待会儿”,还是那么静静的几句话,其实,他只是很喜欢雪,喜欢这种意境。 “公子!”,雪原急急的声音。 没办法,公子不接衣服,也不愿撑伞,他的高度又够不着。看着白衣公子定定望着傲雪寒梅的侧脸,雪原撇了一下嘴,只得抱着衣服和伞进屋了。 没过多久,地上的雪已经堆了浅浅的一层,这细碎的积雪,好像一条奇妙的地毯,铺盖在大地上,竟使得地面的温度不致因冬季的严寒而降得太低。 小雪原此刻正站在院子的大门口不住的张望。刚刚他去东苑找过秦小侯爷了,小侯爷不在,他的属下说之前仲大人来找小侯爷议事,小侯爷这会儿去了议事厅了。雪原虽小,但却真的很懂事,公子喜欢看雪,冬天不喜欢穿很多衣服的习惯他不是不知道,可是他担心公子的身体啊,现在他没办法,或许在这个侯爷府里,小侯爷还能帮上忙。 雪原一边想着,一边不住的跺脚,同时搓着小手,呵着气,再看向一旁站在雪地里的白衣公子:真想不明白,公子为什么就不怕冷呢? 过了好一会儿,雪原远远的看见有个黑色的人影朝暮倾阁的方向走了过来,待看清了人,真的是小侯爷,雪原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赶紧迎上去,还不忘在心里念叨:终于回来了。 “小侯爷,你可回来了”,雪原跑到秦暔身边,叫到。 “雪宝,下这么大雪你站在外面干什么?”,秦暔摸摸雪原的头,问道。 雪原已没有心情跟他计较他的雪宝这个称呼了,直接说道:“小侯爷,你快去劝劝公子,下这么大雪,公子站在院子里看雪,不肯添衣,也不愿撑伞,都快半个时辰了…”雪原急忙汇报情况。 秦暔阴沉了星眸,“楚汐!”,有几分气愤地快步向院内走去。 刚走进院门,便看到楚汐站在梅枝前的侧影,雪花飘的小了,却还是在纷纷下落,白衣的少年迎雪独立,兀自赏梅,单薄干净的一袭白衣,配着雪花的妖娆纷繁,竟是一副美轮美奂的天仙画。 微风摇庭树,细雪下帘隙。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不见杨柳春,徒见梅枝白。零泪无人道,相思空何益。 如此美丽的画面,秦暔之前的气愤顿时不见了踪影。“楚汐!”,秦暔叫了一声,朝楚汐走去。 “小侯爷!”,楚汐转过头。 “楚汐看雪看得好认真呢!”,秦暔笑说到。 “我很喜欢雪的洁白,喜欢下雪的意境,还有这几株梅傲然挺立的姿态…”,楚汐转过头去,轻声道。 “所以舍不得离开?”,秦暔追问。 楚汐轻轻点了点头。 “那楚汐就不怕着凉受寒了?”秦暔继续问。 “不怕!”,楚汐声音依旧清脆平静,“相反,我更不愿失了这雪的意境。” 秦暔嘴角微微上扬。 楚汐只觉得失去了重力般,顿时离了地,一双有力的双手已将他打横抱起,而且,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原来在楚汐未注意的时候,秦暔迅速将他点了穴,让他动弹不得,然后快速的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既然好说说不动,那他秦暔就只有来硬的了! “秦暔,你这是…?”,楚汐躺在秦暔怀里,睁着一双水晶般的眸子望向秦暔,眼里有些不解。 秦暔盯着躺在怀里的人儿,轻笑着说了一句:“本侯怕!” 这时,刚进院门的雪原看见了眼前的一幕,开始还有点没反映过来。秦暔看见了雪原,吩咐到:“雪原,快去我卧室里将狐皮毛毯拿过来!”。 雪原愣了一下:“哦。。哦!”,反映过来了才马上笑开了朝东苑跑去,还是小侯爷有办法,呵呵! 秦暔抱着楚汐一步步向西苑走,只觉得怀里的人儿太轻,难怪他那么单薄,而且隔着衣服都能感到楚汐身上的凉意。楚汐不能动,定定的看着秦暔抱着自己往屋内走,睫毛上的雪花在慢慢融化,让楚汐的眼睛不自觉的眨了几下。 秦暔看着楚汐仰着头的样子,几颗细碎的雪花落在了他的睫毛上,白皙的脸庞,乌黑的发丝,许是雪花在化,他水晶般的眸子轻眨了几下,长而微卷的睫毛合拢又分开,煞是好看。笔直的鼻翼嵌在那张脸上,精致玲珑,堪称完美。最后眼神停在了白衣少年绯色的唇上,线条优美,与脸上的肤色完全形成对比,白得清澈,红得妖冶,秦暔心里顿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若是能一直这样,多好! 这么近的距离看楚汐,绝对是极致诱惑!秦暔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不自觉地低下头去,吻向白衣少年绯色的唇。 看着秦暔英俊的脸越来越近,楚汐心里一惊,提高了嗓音到:“秦暔,你在做什么?”,他动不了,只能说话,若是秦暔硬要吻下来,他怕是没辙了。 楚汐的心,都跟着跳快了好几分。 终于,秦暔找回理智,抬起了头,那一吻,没有吻下去。 气氛顿时尴尬,秦暔别过头去,暗自庆幸,幸亏还有理智,不然像楚汐那么傲气的一个人,定是再也不会理自己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进了西苑的主卧。本来这院落至西苑内的距离也不远,可今日秦暔就觉得走了好久。 进入室内,火炉里的火烧得正旺,檀香也在袅袅升起,温度上的差异,让楚汐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秦暔环视了一下四周,抱着楚汐朝床上走去,最温暖的地方,当然是床。 秦暔将楚汐轻放在床上,楚汐睁着大眼睛瞪着秦暔:“秦暔,你又要做什么?” 秦暔笑意深深:“那你认为本侯要做什么?”,看着楚汐一脸紧张的样子秦暔笑得很开心。 “你吹了这么久的风,你认为室内最能让你温暖全身的地方是哪里?”,秦暔懒懒的回到,替楚汐掖好被子,却在不经意间碰到了楚汐的手,一丝冰凉瞬间传进秦暔的身体。 他想也不想便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怎么凉成这个样子?看你平时聪明得不像话,怎么一到自己的身体上就犯傻呢?”,抓得更紧了,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秦暔,放手!”,楚汐瞪着眼睛望向秦暔。 “哼恩,不放”,却是秦暔温柔的声音,“你凉成这个样子,以你的温度怎么能让你快速回温呢?” “秦暔,解开我的穴道!”,楚汐又到。 “哼恩…不解。”,秦暔轻笑,“若是解了,你又跑去一个人看雪,那可怎么办?” “你!…”,楚汐气愤,掌心的温暖却不经意间传进了楚汐的心里。楚汐的手就这样被他抓着,他的手宽大温暖,楚汐的手纤细而修长。 “楚汐爱雪,爱梅,那等楚汐的喉疾好了本侯陪你看,可好?”,秦暔在楚汐耳边轻轻喃语。 楚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江山放心,本侯说过,一定会治好你的喉疾的。”,秦暔看着楚汐,定定的到。 秦暔的手让楚汐感觉到了温暖,他的话,依旧那么温暖。 “公子!小侯爷!”,雪原抱了条狐皮毛毯开门走了进来。 “雪宝回来了”,小侯爷笑了笑。 雪原看见小侯爷握着自家公子的手,又楞了一下。 秦暔笑笑:“这狐皮毛毯垫在下面回温快,来,雪宝,将毛毯铺好!”,说完,便又将躺在床上的楚汐抱起。 距离那么近,楚汐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檀香味,香得让人入迷。伶俐的雪原赶紧将毛毯铺好,秦暔放下楚汐,望进楚汐水晶色的眸子。 待雪原为楚汐再次掖好被子,楚汐说道:“小侯爷请回吧,今日之事,让小侯爷劳心了!”。 楚汐下了逐客令。 秦暔轻笑,或许是他不能接受今天发生的事吧,“好!那本侯就不打扰江山休息了,那穴道在两个时辰之后会自动解开,相信那时雪也停了,本侯就不为江山解了。雪宝,照顾好你家公子!” “恩,好的,小侯爷放心!”,小雪原满脸笑意,今天的事他是对小侯爷佩服极了。 “本侯明日再来看江山!”,说完走出屋门。 雪原跟着出去,笑嘻嘻的说:“小侯爷要多来啊,我家公子又不听我的,还要小侯爷多多照顾我家公子呢!” “哈哈哈…你啊,人小鬼大!雪宝放心,楚汐现在是本侯的谋士,本侯岂会有置之不理之理?”,秦暔笑道。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小雪原又充起了大人。 18.弈局 腊月中旬,天寒依旧,停了雪,冬风也丝毫不减。 秦暔走出院子,打算去楚汐那看看,当日是自己唐突了公子,不知现在他是否还在生自己的气呢?想起那日楚汐脸上出现的紧张表情,秦暔不禁轻笑。 秦暔走至楚汐的门前,刚打算敲门进去。 此时仲僚握着下巴上的胡须轻笑,淡然落下一子,“公子好棋艺,能失之东隅而补西隅,乃攻城掠地之良策啊!” 楚汐傲然一笑:“仲大人更深谙兵法之道。” “公子可听说了都城茂邳近日扩散的瘟疫?”,脸上含笑,仲僚落下一子,说到。 “略有耳闻!”,白衣公子轻声道。 瘟疫!秦暔的脸上泛起丝丝愠色。近日茂邳发起瘟疫,再过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要过年了。这两年来,每年的这个时候,秦暔都要准备回茂邳与家人过年,而就在此时,都城却闹起了瘟疫,他想起昨天晚上收到父亲南平王的宾鸽传书:吾儿秦暔,此时都城凶险,莫回京都,他日再聚,切记,保重!刚听到京都闹瘟疫,父亲就传来宾鸽,这宾鸽虽是当年自己封侯时父亲所赠,但跟南平王之间却从未用过。宾鸽最大的特点就是传输速度快,认主,想来此次定是情况紧急。 莫不是茂邳的瘟疫与自己有关?想到这里,秦暔也就没心思再进去了,加之楚汐正与仲僚对弈,或许此时还不想见自己,自己也不好去打扰,便转身离开了西苑,朝书房走去。 暮倾阁西苑,公子楚汐与仲僚仲大人的弈局还在继续。仲僚落下一子,说:“公子认为当下局势如何?” 楚汐爽朗一笑:“虽无远虑,必有近忧!” “哦?”,仲僚做沉思状,“公子是指茂邳的瘟疫?” “这瘟疫,倒还只能算个开始!”,楚汐望着棋盘,答道。 “公子也这么认为?”,仲僚摸着胡须,轻笑:“那远虑如何?” “远虑并非没有,就版图地势而言,较南方的殷魁国较安宁稳定些,而峙安又不与我沐泽接壤,兵力不强,习以安之,加之本土较小,倒无需多忧,除此两国外,建隋、东壁为主要威胁,应从内地各道调精兵屯淮卫梁关各重地。以做防守边疆的长远计划!”楚汐朗朗其词道。 仲僚抚着胡须,面露笑意。因战事频繁,淮卫梁关已成重兵之地,历年来兵家也是派重兵把守这些重地。“那若说战事呢?”,仲僚继续问道。 “近年来沐泽与建隋、东壁战事纠葛已久,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也就是说,我沐泽与建隋迟早有一战,而且,此战,近在咫尺!”楚汐胸有成竹的说道。 仲僚笑意深深,眼里有几分赞赏之色:“此话怎讲?” 楚汐优雅地在棋盘上放上一粒白子,道:“仲大人也知道,建隋在沐泽内乱的这两年里一直休养生息,大肆发展兵力,早有攻入我沐泽之心。然,若要发战与沐泽,乌棱驿是必经之地,而要进入沐泽境内,以乌棱驿为始点,必渡潢江,直此之后便能入我沐泽,直达梁关。” “公子好见识!”,仲僚赞赏道。 “每年的祈天节后至次年二月这段时间,潢江都会冰冻。而如今是腊月,此时的潢江早已冰冻,他们根本渡不了江,若他们已经一切准备妥当,在明年的二月左右便会发兵。”楚汐分析道。 “公子分析的在理,那公子以为如何?”,仲僚追问。 楚汐笑笑:“兵者,国之大事,若发兵,则必以拿下敌国为目标。以本国利最大为根本,能文伐者决不武斗,能顺启者必不杀戮,若以最少换之取最多,终其以利,必得取胜。” “哈哈哈…好!公子智慧,日后必成将相之才!”,仲僚衷心的赞赏。 “哈哈哈…仲大人严重了,成将相之才在下倒是没想过,为谋士为小侯爷出点鬼点子倒是还喜欢。” 侯爷府书房内,秦暔正斜仰在靠椅上,左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沿。 “小侯爷!”,仲僚走进来叫了声。 秦暔抬头,略微一笑,“仲僚来了!坐!” 待仲僚坐下,秦暔低声说道:“仲僚,今年,我们不回茂邳过年了。”,还是低着头,继续轻敲着桌沿,声音里,多了份落寞。 “哦?这是为何?侯爷前两天不是还说着很想回都城见王爷的吗?”,仲僚不解,问道。“茂邳有人要害本侯,情况凶险,父亲让本侯不要回去了!”,秦暔深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既来如此,那侯爷更是要小心哪!”仲僚忧心道。蓦地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仲僚,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秦暔见仲僚跪下,赶紧从靠椅上站起,马上走过来扶。 “小侯爷,老夫有一事相求!还请侯爷让老夫说完!”,仲僚请求。 “仲僚,起来说吧,有话慢慢说,啊!”,秦暔一边扶一边说道。 “小侯爷,请让老夫说完”,仲僚不肯起,还是跪着,“老夫老了,其他的大人也都跟侯爷有年龄上得差异,很多事情也许侯爷都不肯跟我们这些臣子讲,侯爷不说,我们也不好问,这两年,都是侯爷自己辛辛苦苦的每天熬到很晚,为天下,为百姓,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有愧啊!” “仲僚,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两年来,要不是你们的扶持,本侯怎会有今天?”,秦暔忙说道。 “侯爷,您这么说可真就折煞我们了。如今,楚汐公子来了。在接风宴那晚,侯爷甘为公子代酒,我看得出,侯爷和公子的交情很好。老夫今日要求的事,就是希望侯爷答应无论何种情况都要保楚汐公子安全,日后都把楚汐带在身边,公子大智,以后遇到事情,都会化险为夷的,加上你们的年龄差不多,交情又好,只要公子倾囊相助,侯爷您成就霸业就指日可待了!”,仲僚衷心的推荐楚汐,句句尽是肺腑之言。 “好!仲僚,快请起,本侯答应你,此生,定护楚汐周全!”,顺手扶起仲僚。 仲僚一心只为秦暔,荐人都是这么忠心耿耿,秦暔心里很是感动。 自此,也奠定了楚汐日后跟随秦暔南征北战的基础。而仲僚一心抱负,也成为了日后秦暔称帝丞相之位的不二人选。 19. 细雨怜 正午时分,本是难得放晴的天却又突然阴沉下来,闷哼一声的天雷让要出门办政事的秦暔留了下来。 雨入门前扬洒洒,朦胧细寒留人步,来去无意长三寸,终是妆前惹人怜。 即刻要落下的雨滴,无意似有意的留下了路人的脚步。 秦暔本也是刚从昭州倪党弘那儿回来,吩咐留守昭州的相关事宜。他刚听说城南的某条街的百姓得了一种怪病,准备去视察一下情况,却不想,被眼前的天气这么一弄,倒也不怎么好出门了。 既是天意留人,那便留在府上又何妨?正好,他也有很多天没去看楚汐了,当日自己的一时冲动,如今弄得两人的关系有点奇怪,得找个好时机化解两人的尴尬才好,秦暔这样想着,便朝楚汐的院子走去。 走至楚汐屋前,屋子的门关着,秦暔轻扣两声,里面没有反应,想来,是不在府上了。问了个府上的家丁才知道楚汐去了昭州的桑华峰收集酿酒的原料去了。酿酒?楚汐可是去收集高峰上的净雪酿制凌花琼液?稍作思索,又是一声闷响,震彻大地,让人看不见远处的风景,有一种灰暗的压迫感,秦暔便不再多想转瞬间出了侯爷府。 桑华峰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正是楚汐和雪原。 雪原嘟着个小嘴嚷嚷到:“公子,你看,这天气似又要下雨了,下了这么久的雪,上午才刚晴半天,怎么就又要下雨了呢?”,小雪原表现出不满,懊恼地问白衣公子。 “呵呵,雪原,下雨本就是世间正常的情况,只是我们刚好要遇到这场雨了而已”,白衣公子微笑着解说。 “恩…”,雪原嘟着嘴轻哼一声,“公子永远都那么看得开,可是我不喜欢下雨啊。公子,你看,我们今天上午采的雪球若是被雨淋了就没有了。”,雪原指着竹篓说道。 “呵呵,有我在,怎会让这些辛辛苦苦采来的雪球化掉呢?雪原,走!”,白衣公子自信的说着,往前方走去,小雪原紧跟着白衣公子尾随其后。 天上乌云滚滚,暗涌翻腾,似瞬间,便要落下雨滴。 转出刚走过的这条小路,楚汐和雪原的眼前出现了屋子,准确的说,是一座荒废的庙宇。 待楚汐和雪原刚走进庙里,雨珠儿便纷纷掉落了下来。窸窸窣窣,悠悠飒飒,冬天,白雪很长见,雨,倒是好久没见到了。白衣公子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啊…雨还是下下来了!”,雪原打了个哈欠,“公子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可以躲雨的地方的啊?”上午跟着公子爬了半天的山,小雪原这个时候有点困了。 “找的。”,白衣公子道,“雪原,我们去里面找地方坐吧!” “啊,那就是说公子之前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要是没找着呢?”,雪原一只小手拍打着小嘴,跟着楚汐向里面走去。 “会找得到的!”,白衣公子没有多余的话,却也胸有成竹,似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连天也不例外。 两人找了两个破旧的凳子擦干净后坐下,雪原许是真的困了,放下竹篓后,靠在后面的柱子上就打起了瞌睡。 半个时辰后,雪原已熟睡。 楚汐走向外屋,打算去看看雨是否停了。走到外屋,屋檐上的雨还如一根细线般纷纷下滑,檐角也是滴答滴答个不停。这时,从楚汐耳边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下雨乃常事,公子何需担忧?” 楚汐转过身,只见在佛前跪拜的蒲团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头发花白、眉毛纤长、穿着朴素的老者,旁边放了一个白帆,上面写了一个“缘”字,似是一位算命先生。 “正如先生所说,下雨乃常事,在下又怎会担忧?”,楚汐笑笑,对老夫子说。 老夫子扶了扶垂下的眉毛,“公子面若桃花,盛颜仙姿,若为女儿身,本可笑傲天下,荣华一生,岂奈公子为男儿之身,怕是天命有损,不是长寿之象,天意啊!”,老夫子说完,低声一叹。 “哈哈哈哈…笑话,在下的命运岂会掌握在老天的手里,在下的命运向来都是自己把握!”,白衣公子桀骜地笑到。 “公子,天意不可违。世间万物,因果轮回,有其因必有其果,公子何必执着?”老夫子似是在劝说白衣公子。 “执着倒是没有,在下只是做自己想做的和该做的事!”,楚汐说道。 “公子还是好生修养,远离杀戮为好,多念些经吧,与佛结缘,功德无量啊!”老夫子的声音又传过来。 “在下从不信佛,也不信天,所有的希望,都掌握在在下自己手中!”,白衣公子回驳。 “公子执着,老夫不好相劝,今日能遇公子算是有缘吧,老夫只为有缘的人算卦,不如老夫为公子算上一卦如何?”,老夫子征求着公子的意见。 “在下对奇门之术也略懂一二,虽常为他人算卦,但也从不为自己算卦!”,楚汐委婉的拒绝,言下之意是他不想算。 “正是因为算卦之人不为自己算,因此老夫才要为公子算上一卦!”,老夫子盯着楚汐说。 “那这么说在下今天是非算不可了?”,白衣公子问道。 “老夫只为有缘人算,公子知道,老夫没有恶意的。”老夫子慈眉善目到。 “那倒是,其实算与不算又有何异?还是那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就算知道了结果如何在下还是会按原来的路去走。”,白衣公子郎朗其华陈述到。 “唉,造孽啊!”,老夫子轻叹一声,“若是真能按公子说的那到好,也但愿公子真能如你所说去做,不悔才好啊!” 楚汐答:“先生不必担心,佛语也有云:人各有命。既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自己做过的事,选择的路,又何需后悔?” 老者笑得很有深意,道:“一切都有定数,老夫只送公子几个字:咸而征,征而折…” “楚汐!”老者的话还没说完,突听一声呼唤,来人声音有些沙哑,又有些激动。 一袭白衣的楚汐转过身。 只见,那人撑着一把伞向自己走来,来人的脸上是久违的笑,带着一份感激,正是秦暔。 待秦暔走至身前,脸上还是那温柔的笑,眼中是他急切的眼神:“楚汐,这一个多时辰,我可找到你了,你有没有被淋湿?我刚过来的时候路上很滑,你没有摔吧?下雨了,冷不冷?有没有咳嗽?…” 一连串的问题,楚汐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只见细细密密的泥点从秦暔锦面黑鞋一直沾上了他小腿,钰丝玄色长袍尾部也染上了污点,伟岸的肩上间断的有雨点滴下,虽举着伞,可身上几乎都被雨淋湿了。可他的脸上,却是那么温婉的笑意。 几回魂梦见笑颜,万事尽随风雨去。旧梦萦回数千载,可还见君依旧颜? 楚汐的心里轻轻地抽了一下。 “小侯爷可是从刚下雨起就开始找在下了?”,楚汐没有回答秦暔之前的问题,反问道。 “本侯回府发现你不在,他们说你来桑华峰了,那时就要下雨了,本侯便出来寻你,想着给你送把伞。”,秦暔略带沙哑的声音答道。 为了给自己送一把伞他竟然在下雨的这一个多时辰中一直在寻自己?桑华峰这么大,他走了多少地方?楚汐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意。 “侯爷放心,在下没有淋雨…”,楚汐轻抿了下嘴,轻声回答到。 “真的吗?没有就好,本侯还怕你被淋着了,喉疾发作了就不好了。”,秦暔轻轻地笑了下,额前的细发上的一颗雨滴落下。 他一袭白衣,于屋内负手而立;他一袭黑衣,撑着一把伞,站在屋外。细雨纷纷的落下,打在伞面上,沿着伞架下滑,在两人对视着的眼神前掉落。灵株绽奇葩,寒夜降霜花,轻灵空远,曳舞阑珊。 “咳。。咳…咳咳咳…” 不多久,一声咳嗽传来,楚汐又开始咳嗽了,想来是下雨天凉,他又穿得少的缘故。 “咳咳…” “楚汐!”,秦暔惊叫一声,收了伞快步走进屋去顺手就扶住了楚汐,“楚汐你怎么样?”,边说着,边扶着他在边上的一处地方坐下。 “咳咳咳咳咳…。”,楚汐的咳嗽还在继续,咳得越急促了。 秦暔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从腰间掏出一个棕色的水晶小瓶子,迅速地从里面倒出药丸,让楚汐服下。 楚汐微微惊讶的表情:“这药…?” 秦暔轻轻笑到:“当日向江山讨的啊!”,再没了其他的话语,他看着他把药服下,带着关切的神情。称呼也由之前的楚汐换成了江山。 那日他向他索要的那瓶药,竟是为了他备份的一瓶。他一直都带在身上,以便他情急之需。这是何等的关切! 感受着秦暔的关心,楚汐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不只是说一个谢字就真能谢得了的。 楚汐轻轻地笑了,转过头去,刚刚与他对话的老者已不知去向,外面的雨也已经停了,秦暔守在他身旁。他记得老先生没说完的那句‘咸而征,征而折…’,看着屋檐上无言的掉落的雨珠儿,楚汐心里一片淡然。自己选择的路,往前走,就好了。 20.年节 腊月末,天气依旧寒冷,人们还是裹着厚厚的棉袄,可脸上,洋溢着的却是一脸的喜庆。在沐泽,一年中年尾的节日叫年节,俗称过年,如今已到了年底,就要过年节了。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小贩的吆喝声更高了,小孩子的笑声更甜了,到了年底,小孩盼了一年的年节终于来临了,而大人最欣喜的,莫过于一家人又可以坐在一起团团圆圆吃饭聊天了。 博阳候府内,也是一片欢腾喜庆,这还是少年侯爷第一次在昭州过年,下人们也都乐呵呵的忙这忙那,准备着丰盛的年夜饭。 温暖的书房内,秦暔正安然地翻看着书。第一次留在昭州过年节,感受着外面热闹的氛围,秦暔不禁想起了那个慈祥的父亲和疼爱她的慕姨,往年这个时候,他早已坐在南平王府的外院了。父亲南平王喜欢小孩子,所有总是有很多小孩在过年节的时候来王府玩。而秦暔他最大的喜好就是跟邻居家的孩子抢东西吃,常常把邻家的孩子惹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反而哈哈大笑,这个时候,南平王就总是指着他疼爱的大骂:暔儿,真不害臊!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抢东西吃!他也总是表现得弱弱的,摸摸头笑笑,待南平王走后,一阵猛捏之前那娃的脸,弄得蹭着鼻涕的小娃娃鼓着泪汪汪的眼直瞪着他,哭也不敢再哭。 想到这里,秦暔抬头凝视远方,也不知道父亲他们现在怎么样?轻轻笑了笑,过年应该开心才是,走,找楚汐去。自上次后,秦暔与楚汐之间的间隙已解除了。小侯爷搁下手中的书,朝楚汐的住所走去。 本想这个时候楚汐是不是在剪彩纸,又或者是在忙着沐浴更衣准备过年节呢?秦暔兴冲冲的推开楚汐的门(从上次后,秦暔就已经把楚汐当成好好朋友了,多半都是直接推门而进),才发现,楚汐的屋子依旧是平日的样子,安静清凛,没有一个喜庆的字样和物件。雪原早早的就在外屋的小床上睡下了,此时白衣的公子一脸安详的手执毛笔,傲气从容的练着字,旁若无物,这里没有丝毫要过年的气氛。秦暔说到嘴边兴致高昂的“江山…”也就说了一半就停住了。 “江山?”,秦暔盯着眼前的白衣公子,试探性的叫到,他不明白,为何过年会是这般的场景。 白衣公子抬首,浅笑到:“秦暔来了!”。随后便低头继续写着字。 秦暔定了定神:“楚汐,往年的年节…你是怎么过的?”。 “年节?”,楚汐抬首,眼里越过一丝茫然,“在下从未过过年节”,蘸了点墨,白衣公子继续写到,“亦不知年节该如何过”。 “尊师还在世时,鬼智子大师亦未带你过过年节?”,秦暔凝视着眼前的楚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白衣公子没有抬头,摇摇头,轻声道:“不曾!在下也正好奇为何外面如此热闹?” 秦暔微微懊恼,叫到:“楚汐,跟我来!”,说话时,秦暔已冲至楚汐身前,抢下楚汐手中的毛笔迅速搁下,拉着楚汐匆匆跑出了房门。 秦暔先拉着楚汐去了客厅,与众位大臣举酒欢庆年节,辞旧迎新,在席间说了些诸如春风得意、大展鸿图、新年新气象等话语,之后便草草的吃完了年夜饭。 所谓年节,就是一年的最后一天,沐泽的习俗是过年节时一家人欢欢庆庆的吃年夜饭。此时天微亮,秦暔拉着楚汐走出了博阳侯府,吃完了年夜饭的昭州百姓们纷纷出来贺新年,各种丰富多彩的娱乐活动竞相开展:耍狮子、舞龙灯、扭秧歌、踩高跷、杂耍诸戏等,为新春佳节增添了浓郁的喜庆气氛。 在街上时不断有百姓向秦暔问好,报喜庆,然后秦暔便谦逊和蔼的为身边的百姓介绍身边这位白衣公子:“这位便是楚汐公子,本侯的谋士,日后你们唤他公子便好!”,之后便是众人一阵赞叹的唏嘘声,“公子新年好!”,楚汐浅浅一笑,相互问好。 一路行来,秦暔带楚汐来到了昭州的观望台,观望台是昭州最高的楼。 “小侯爷!”,楚汐叫了一声秦暔。 “嘘…”,秦暔将左手食指放在玫瑰色的嘴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随后又指着前方的天空说道:“楚汐,你看!” 微亮的天空正泛着蓝色,似暗又亮。新的一年到了,眺眼望去,整个昭州城歌舞升平,一片欢庆,这还是楚汐第一次过上这么热闹的年节。就在此时,眼前“砰”地一声炸开,微蓝色的天空中浮起了灿烂的烟火,星星的,流线型的,各种色彩,各种形状,瞬间缭绕成璀璨的星空,让人目不暇接。 秦暔看着眼前的烟火,笑开了花,大声嚷道:“楚汐知道吗?关于今天晚上还有一个传说呢”,黑衣的侯爷顿了顿,加大声音,尽量不让烟花坠天的声音掩盖他的声音,也不等楚汐答话,继续到:“今天夜里不睡觉,这是一个习俗,我们叫它“熬年”,熬夜迎接新一年的到来。这个传说,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种凶猛的怪兽,散居在深山密林中,人们管它们叫“年”。它的形貌狰狞,生性凶残,专食飞禽走兽、鳞介虫豸,一天换一种口味,从磕头虫一直吃到大活人,让人谈“年”色变。后来,人们慢慢掌握了“年”的活动规律,它是每隔三百六十五天窜到人群聚居的地方尝一次口鲜,而且出没的时间都是在天黑以后,等到鸡鸣破晓,它们便返回山林中去了。算准了“年”肆虐的日期,百姓们便把这可怕的一夜视为关口来煞,称作“年关”,并且想出了一整套过年关的办法:每到这一天晚上,每家每户都提前做好晚饭,熄火净灶,再把鸡圈牛栏全部拴牢,把宅院的前后门都封住,躲在屋里吃“年夜饭”,由于这顿晚餐具有凶吉未卜的意味,所以置办得很丰盛,除了要全家老小围在一起用餐表示和睦团圆外,还须在吃饭前先供祭祖先,祈求祖先的神灵保佑,平安地度过这一夜,吃过晚饭后,谁都不敢睡觉,挤坐在一起闲聊壮胆。就这样逐渐形成了除夕熬年守岁的习惯”。 公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此,又怎会不知?只是就算知道,在这之前也未曾体会过。楚汐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烟火,这便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烟花了。 秦暔看着愣愣的楚汐,拉过他的手,从城卫那抢过几个小型烟火,分出一个塞给楚汐,自己拿着剩下的烟火走向了城边的高台,随着“嗉”的一声响,秦暔手中的烟火在城台上方迸裂出它特有的弧线,妖娆夺目。同时在烟火绽放的刹那,秦暔朝着炸开的烟火的方向高声喊道:“楚汐,这个年节你过得开心吗?日后每年都让本侯陪你过,如何?本侯对着烟火祝愿:愿楚汐快乐每一年,平安万万年!”,秦暔喊完,转头带着欢快的笑意看向楚汐。只见白衣公子握着未点燃的烟火,静静的望着眼前的秦暔,没有说话,也没动,眼里似有些许亮点在闪烁。随即便爽朗一笑,抬头看向天空。 在烟火映照下的公子楚汐的笑颜,岂是眉目如画,风化绝代可以形容得了? 烟花尽了。 秦暔望着眼前的人儿,眉宇微微向上扬起:“楚汐今年多大呢?” “过完年后十七。”,白衣公子负手而立,轻答。 “哈哈哈…”,秦暔仰头大笑,“正好比本侯小一岁,本侯过完年节十八。” 天开始亮了,秦暔的笑声回荡在城台上空。 两人相遇这年,楚汐十六岁,他博阳侯十七岁。 21. 元宵夜 天空苍茫,略带寒意的气候在这种喜庆的日子对百姓们而言已是微不足道。过完年节之后,在经过破五、人胜节、天公生、子婿日这些节日之后,昭州又迎来了另一个令人欢庆的节日---春灯节。 春灯节是沐泽的传统节日,是过完年节后的第一个月圆夜。正月是第一个月,又叫元月,而十五日又是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夜,即是宵,故而正月十五春灯节又叫元宵节。元宵节也是一元复始,大地回春的夜晚,人们对此加以庆祝,也是庆贺新春的延续。按沐泽的传统,在这天皓月高悬的夜晚,人们要点起彩灯万盏,以示庆贺。出门赏月、燃灯放焰、喜猜灯谜、共吃元宵,合家团聚、同庆佳节,其乐融融。 冷风拂面,夜色却格外的好,银灰色的月光温婉如水,整个大地都被披上了一层梦幻般的柔色。 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门灯火夜似昼。龙衔火树千灯焰,鸡踏莲花万岁春。 此时的昭州,一条条的龙灯在旋转飞舞;踩高跷的艺人们踮着脚走着花样,脸上充满了节日的喜庆;而另一处却不时的传来阵阵喝彩,竟是舞狮子的艺人们利落的表演,有抖毛、打滚、腾跃、蹬高、滚彩球等动作。真正的体现了节日的氛围,怎是一个热闹说得清! 在人群中,有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正并肩行走,谈笑风生间,也尽是喜庆之色,此二人,正是秦暔和楚汐。 “楚汐之前是否也未过过元宵节?”,秦暔看着身边的白衣公子问。 “不曾!在下从不知过元宵节还可如此热闹。”,楚汐淡笑答到。 秦暔轻笑:“那本侯今日便带江山好好过他个元宵节。”。说完便四下望了一圈,发现在不远处那一条街过去都是卖小吃的,元宵、腊八粥、年糕、饺子一应俱全,隧又笑道:“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秦暔带楚汐来到了街头的这家元宵店,马上便有小二热情地迎上来了:“二位客官,元宵节月圆人团圆,来碗元宵吧?” “元宵佳节当然少不了元宵了,小二,上两碗元宵!”,两人款款落座,秦暔略带懒意的声音说到。 马上便传来小二高昂的声音:“好嘞,二位请稍等。”,说完便乐呵呵的走了。 “过元宵是一定要吃元宵的,江山之前都没有过过元宵节,以后所有的元宵节都让本侯陪你吃元宵,如何?”,秦暔盯着眼前白衣出尘的楚汐,邪魅一笑,问道。 “好!”,楚汐爽朗一笑。转念随口念到:“海螯云凤巧玲珑,归德门明列彩屏,市火蛮宾余物力,长年羊德复仙灵。月能彻夜春光满,人似探花马未停;是说昭州双客到,书窗更有万灯青。” “哈哈哈…好一句‘是说昭州双客到,书窗更有万灯青’!江山,若是他年元宵佳节时你我不在一处,我便是策马疾驰,也要赶去江山所在之地与你共度佳节,定不让你一人过元宵节!”秦暔的声音还是懒懒的,眼神却是坚定的看着楚汐。 “秦暔…”,楚汐张嘴,刚想说点什么,二人的元宵上来了。 “哎…二位客官久等了,元宵圆,月儿圆,愿二位亲朋团团圆圆;官运圆,财运圆,祝二位仕财左右逢源”,店小二边说着祝福语边将元宵放至二人身前。“这是二位的元宵,请慢用!”,过节心情好啊,店小二都精神了。 待二人吃完了元宵出来,外面的月光更清澈雅致了,整个人的心情大好。走了不多久,就看见前面一大群人围在一起,走近了才知道,竟然是灯谜。 秦暔拉着楚汐钻进人群,前面摆摊的是个老者,一个齐人高的木架上挂满了灯笼,每个灯笼上都有一页便笺,便笺上,书写的就是谜面。 猜灯谜已然开始,前面已有一些人答对了谜底,便离开了,后面又陆续有人过来。只听人群中有人说到:“我选那幅画!”老者便伸过手去,将挂有画的位置的灯笼拿下来,取出便笺,念到:“谜面是一个曰字,谜底是一成语。”,刚刚那个人想了想,后又一副大悟的表情:“不可同日而语!”。 老者笑了笑:“这位公子答对了,这幅画赠予公子”,说完便将挂在木架上的画给了之前那个人,转身便又对身边的人说:“乡亲们,今天元宵节大家一起娱乐,猜灯谜有奖,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是老夫平日所收集,就是为了在元宵节的猜灯谜上与大家切磋…” “原来猜灯谜还有礼啊!”,秦暔勾唇笑笑,扯过楚汐的衣襟:“江山,看那支玉簪怎么样?帮本侯拿下它如何?”,说时还用眼神挑了一下玉簪的方向。 楚汐顺着秦暔所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支呈乳白与淡蓝相映的玉簪,在月光和灯光的折射下,晶莹温润,钗头是一颗淡蓝色的琉璃心形吊坠,心形坠子里面嵌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整个玉钗看上去素雅却又不显单调。楚汐笑了笑:“没问题!”,随即朗声道:“老板有礼了,在下欲得那支古钗”。 出字谜的老者转过身来,仔细打量了下楚汐,眉眼笑开来,“公子果然好眼力,不过,此钗乃老夫最爱之物,乃压轴之物,若要得到这支古钗,难度也非一般物品所能及。” “老板尽管出题吧,他什么都会!”,不待楚汐说话,双手环胸的秦暔早已懒洋洋的回复道。 楚汐看了眼秦暔,秦暔无辜的打着哈哈。 老者将古钗的灯笼从木架上取下,拆出便笺,念到:“抽此物者,必当场作一谜,若无一人答出,则过。” “呃?这是什么灯谜?”,秦暔估摸着,看了看楚汐,见楚汐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便翘起那好看的唇,笑。若这个能难道他,那他还是公子么? 楚汐淡淡一笑,随即便道:“既是如此,那在下就献丑了。谜面为: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也是妙文,谜底为一与今晚有关的事物。” 围观的人都开始抓耳挠腮,连摆灯谜的老者都有些诧异。 楚汐也不急,静静的等着,一刻钟过后,老者终于开口:“请问诸位有能猜出这位公子出的谜吗?”。不要说猜出,一刻钟了,连一个猜的人都没有。 人群中没人应答。 老者笑了笑:“看来,公子高深,既无人能答得出谜底,那此钗,老夫奉上。”,老者从木架上取下玉钗,双手递给白衣公子。 “多谢!”,秦暔眼疾手快,顺手抓过玉钗,快步向前走去。 “这…”摆字谜的老者一脸惊讶。 楚汐轻笑:“不碍事,我们是一起的。” 这时,人群中有人叫到:“谜底呢,谜底是什么,把谜底告诉我们啊!” 经他这么一提醒,大家都纷纷要求知道谜底。楚汐转过身,对着人群的方向说到:“问老先生吧,老先生懂得多!” 楚汐刚打算离开,老者便说话了:“公子高深,老夫愚钝,老夫不知公子的谜所为何物?” “呵呵…老先生,您这又是在做什么呢?”,楚汐笑笑,望了一眼老者的字谜摊。 老者想了想,“哦…!明白了,多谢公子指教!”。 楚汐笑着跟上秦暔,身后还传来猜谜的吵嚷声。 “楚汐觉得这支簪如何?”,秦暔扬着手中的玉簪,看着楚汐问。 “侯爷好眼光,在众多的物品中,若让在下去选,在下也会选择这支古钗。整个钗色泽润朗不失秀丽,素雅不失单调,很美。”,楚汐看了眼玉簪,赞赏到。 秦暔看着眼前的白衣公子,乌黑的发顺直的垂下,额前几缕细碎的散发,小侯爷唇角微扬:“江山,你的发乱了呢!”,说完,伸出手,轻轻的将楚汐额前的碎发揽到耳后。忽然,秦暔大叫:“江山,你的头上有一条虫子,头低点,本侯来帮你拿掉。”,而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 “呃?”,楚汐只觉得有些不解,但还是把头压低了。 “呃…虫子往上跑了,再低点,再低点。”,秦暔认真的声音,脸上,却是满满的得意。 秦暔开心的笑着,将楚汐的细顺的发合拢,绾起,再将手中的玉钗插进绾好的发柄处。 在秦暔将玉钗插入发柄时,楚汐知道了秦暔的意图,可是,玉簪却已在自己头上了。 “秦暔,你这是…?”,待头发束好,楚汐略带惊讶的看向秦暔。 楚汐俊秀的脸,配上这支古簪,俨然一个小媳妇儿。秦暔看了,笑到:“这样,挺好!”,“江山,这是本侯送给你过元宵节的礼物哦,不许耍赖!不许拒绝!” 呃,不许耍赖?到底是谁耍赖?这支簪还是他楚汐帮他赚回来的吧。听见秦暔这么说,楚汐哭笑不得,笑笑摇摇头。 “哦,对了,江山,你之前出的那个谜面的谜底是什么?”,看楚汐没有拒绝,秦暔像个打架打赢了的小孩子,带着开心的笑,问出了这个问题。 “两个字,猜谜!”,楚汐爽朗的一笑,答道。 “啊?哈哈哈…本侯服了,真有你的!” 此时月色正好,未予十年的元宵节,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元宵节,也是最快乐的一个元宵节。 22.侯府书房 正月下旬的天气已不似之前那么寒冷,在微凉中沁着丝丝暖意。过完元宵后的昭州又回到原来安谧宁静的时光。 博阳侯府的书房内,秦暔翻着一本叫‘围棋谱’的书冥思苦想,楚汐静静的看着书,小雪原坐在楚汐的身边百无聊赖的盯着手里的书。 自秦暔轻薄楚汐那件事化解后,楚汐已向秦暔请得入书房读书的机会,而秦暔的书房,平时只有他自己能进去翻阅里面的书籍。楚汐公子想让雪原多学点东西,便征得秦暔的同意带雪原一同进来看书。如今,秦暔的书房里只有他们三个能够随意出入。 少年侯爷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实在忍不住了,便扔下手中的书,对着楚汐的方向嚷道:“楚汐,我们再下一局吧!” “再下一局?”,白衣公子抬起俊秀的脸,带上一抹轻快的笑意:“哈哈…小侯爷,你一个上午可是已经输了七局了,侯爷确定还要再下一局?” “呵呵”,少年侯爷不好意思的笑笑,“江山,这次本侯一定不会再输了!”。 楚汐手中的书没有放下,追问到:“若再输了呢?” “那本侯以身相许!”,秦暔一脸的无辜,带着坏坏的邪魅的笑。 “哈哈…侯爷以身相许在下可承受不起,在下要实质性的东西!”认为秦暔在开玩笑的楚汐笑答道。 “唉,真叫人伤心哪~本侯这么英俊潇洒的帅哥给江山,江山竟然不要”,秦暔扬嘴轻笑,突然凑近楚汐身边:“那江山所要何物?” “银子!白银十万!”,楚汐看了秦暔一眼,莫测的说道。 “哦?江山最近缺钱吗?怎么不早说啊…”,秦暔开始嚷嚷。 “侯爷可是愿赌?”,白衣的楚汐问道。 “愿,当然愿赌。多少都赌!”,小侯爷斩钉截铁。 “好!那在下让侯爷七子!”,白衣公子胸有成竹。 这时看书实在看不下去的雪原出声了:“啊?公子,那不是很不公平啊?万一小侯爷赢了呢?”,雪原嘟着个醉,圆圆的眼睛望着公子。 “江山真是的,这么重要的赌局怎么能让本侯呢?”,秦暔眼带笑意,话似责备,同时又用右手握拳放在嘴上轻咳一声,压低声音:“不过江山你应该小声点的嘛,让雪宝听见了”,小侯爷的脸顿时夸张忧伤:“唉,本侯的英明啊…”。 “呃?…”楚汐一愣,原本还以为秦暔说不要让他七子呢,不曾想…,这人,啧啧,楚汐轻笑着摇摇头。 待秦暔走完起步后,楚汐优雅落下一子。 “啊!楚汐,你…你你…”,秦暔说话顿时有点结巴,“你这一子下去,本侯前面所走的七步岂不白走了?” 楚汐轻笑:“秦暔,这前面的七步是你自己想好了走的吖!” “呼!”,秦暔轻吐了一口气,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白衣公子低首轻笑。 只听几声掌声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好哦,好哦,公子要赢了!” 秦暔叛逆的眉毛微微扬起,对着小雪原瞪着眼做了个龇牙的表情,平日较深沉的他今日难得的显现可爱。 古语有云:略观围棋兮,法于用兵,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陈聚士卒兮,两敌相当,拙者无功兮,弱者先亡。自有中和兮,请说其方,先据四道兮,保角依旁。缘边遮列兮,往往相望,离离马首兮,连连雁行。 在战了不知多少回合后,秦小侯爷光荣的失败了。 “小侯爷,如何?”,楚汐公子笑意盈盈问。 “成王侯,败草寇,本侯愿赌服输”,秦暔意气答道:“白银十万明日本侯必安排人取给江山,江山可放心。” “在下对侯爷一直都很放心,哈哈哈…。”,楚汐笑答。 这时,书房的敲门声响起,随后一个声音传来:“启禀侯爷,刘廷尉求见,刘廷尉现已在客厅,说有急事禀报。” “刘应?”,秦暔沉思片刻,便到:“先上茶,本侯马上就到!” “是!”,门外答了一声,便再没了声音。 “江山,本侯本想缠着你再下一局的,哈哈…下次本侯定要赢你!”,秦暔笑到。 楚汐公子轻笑:“在下随时奉陪!”。 “好!那本侯先行一步,楚汐你们自便!”。 “侯爷但去无妨!”。 待秦暔走后,楚汐仔细看了一下他与秦暔留下的残局,其实这几日来与秦暔对弈,秦暔的棋力有所加强。 不过,这下,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秦暔没问作甚,这倒好。白衣的楚汐正想着,突然身边的雪原拉了拉他的衣襟,“公子,你看…”。 楚汐顺着雪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幅画。一副用卷轴卷好了没有挂上的画,正不和谐的斜插在花瓶里,画靠在了青瓷大花瓶的瓶沿上。经雪原提示,楚汐才仔细看了这个书房,整个书房布局清新,伟岸,里面横排着很多版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摆满了已摆整齐的书籍,并且已经分好了类,在每个书架与书架之间还放了把椅子,方便阅读,不过看来,这应该是为楚汐和雪原准备的。书架是上好的檀木做的,在书架的背侧,有青龙戏珠的纹络,朱红的漆尽显高贵大气。在进门的左边是一张皇家常见的文案桌,古色古香,在桌上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芯灯及一些日常要处理的文案。文案桌的后面是一张办公用的椅子。椅子旁边是一个青瓷的大花瓶,花瓶里摆放的是近期开的花,素梅。在办公椅正后面的墙上,挂的是一副秦暔的字画:天道酬勤,官道酬仁。再过来,在书架两边墙上的缝隙间,也分别挂上了些名字和名画。整体看上去都很大气高贵。仔细一看,就唯独这副画,没有挂上去,而且,被主人斜插在花瓶里,似是匆忙时之作,又似是主人经常在欣赏。 片刻后,雪原问:“公子,你说那幅画…,里面画的会是什么呢?”,雪原歪着个脑袋,盯着画问道。 “这是侯爷的私人讯息,我不便猜测!”,虽看出了不妥,楚汐却不做任何评论。 “哎呀,公子,虽说您不便猜,但您猜的也不一定准啊”,小雪原伶牙俐齿,“要我猜啊,说不定里面是个大大的美女,因为什么原因,小侯爷不便说明,然后啊,小侯爷就整天看着这幅画想念着这个美女。”,雪原说的头头是到。 楚汐轻笑:“小鬼,快去看书吧!”,楚汐吩咐到。 “公子,我是真的真的很好奇呀,不如让我拆开来看一下吧!”,好奇的雪原嘴里说着,脚就已经跑到青瓷花瓶边去了,手伸了出去。 楚汐见雪原已碰到了那幅画,顿时沉声喝到:“雪原,住手!”。 雪原被公子顿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愣,手折了回来。 “雪原,不论那幅画里面是什么,那都是小侯爷的生活,不要去扰乱它。他人物品,未经主人允许,不要轻易触碰。”,楚汐沉声说道,虽然,他并不反对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