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誓死不为》 第1章 婚礼之丧 李家宅院张灯结彩,声乐喧天,人人脸上都是笑容满面,一片喜气洋洋。 和宅院一间偏僻的屋子形成强烈的对比。 那间屋子在李家宅院的角落里,灯光晦暗,里面一片死气沉沉。 宁春华虚弱地躺地床上,听着外面喜庆的唢呐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凄苦之色。 今日成亲的新郎,原本应该是她的相公。只是现在,她连给人家做小的资格都没有了。谁让,谁让她只是被买来的童养媳呢?只是没想到,辛苦十年,到头来只换来这么一个结局。 原来,宁春华娘家家境贫寒,八岁那一年,父母为了送家里的弟弟去学堂念书,将她卖到了李家,给李家大郎做童养媳。 那时候的李家也只是村里家境稍微好一点的人家,每天也是粗茶淡饭,只是饿不着而已。 宁春华一进李家门,就开始像成人一样干活,上坡下地,割草喂猪,干家务,什么活都干,连饭都不能按时吃。还要伺候他们家还不到一岁的小女儿。 李家有三个儿子,唯一的小女儿是整个家里的掌上名珠。伺候的稍微不好,就是一顿打骂。李家小女儿三岁的时候因为她不小心让她着了凉,生了病。不但被爆打,甚至还被威胁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可是,她当时并不知道李家的小女儿会突然又跑回屋子里睡觉。她打开窗户给房间通风的时候,床上的被子叠的好好的。根本没有人在床上睡觉。 宁春华又惊又怕,作为被买来的童养媳,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地做事,努力地把该干的活干好。 或许人的命真的是天定的,有人生来就是受苦的,有人生来就是享福的。李家小女儿的命真的很好,又聪明,五个月就会说话,从小伶俐可爱,获得所有人的宠爱。不像她,又笨又愚。 李家虽然并不富裕,但还是让几个儿子都念了书,期望着他们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李家的小女儿,一两岁的时候就缠着哥哥们看书认字,并且认字很快。那么小就能记得很多字。三岁的时候,就能作诗了。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真是又好听,又有趣,作的诗被李家的儿子们拿到学堂去,连教书的夫子都自愧不如。 李家就如同得到了一个宝贝一样,对小女儿更加宠爱了。 原本,李家也只是一家普通的农户,但是,自从李家的小女儿渐渐长大,长到五岁之后,在她的建议下,李家开始经商。自此,李家变得慢慢富有起来。成为他们村里,甚至是乡镇最富有的人家,生活变得越来越好。 不过,宁春华的处境却并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善,该干的活一样都没少,总是干不完的活。依然得起早贪黑地忙。而且,李家小女儿的越长越大,对衣物也越来越挑。她还得按照李家小女儿给的图样,没日没夜地绣花缝衣服。 李家小女儿给的花样非常新奇,做出样子来,拿到店里去卖,也是供不应求。李家挣的钱也越来越多。盖了大宅院,买了马匹车子。还买了几个下人,真的跟乡绅员外一样了。虽然有些小麻烦,但是最后也全都被顺利地解决了。 后来,几年之后,李家大郎有出息,成功地中了举,考了进士。一下子就要当官了,整个家里都高兴坏了。 可是宁春华却有些担心起来,她知道,凭她的身份,是配不上要当官的李大郎的,或许,她只能给李大郎做小了。她也不可能再给别人做媳妇了,因为早在她十三岁下地干活的时候,就已经被李家大郎强自偷偷地拽到玉米地里了。只是一直没有摆过酒席正过礼。 不过,宁春华模糊地想,就算做小也没什么差别吧,反正她总是要干活的。像她这种童养媳,做大做小又有什么区别呢。就算李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但是她还是有干不完的活。 结果谁知道,上个月,宁春华和下人一起出门买菜,路上竟然遇到有人调戏。虽然她拼命抵抗最后还是逃回了李家,没有让那个调戏的痞子得惩。 但是回了李家之后,还是又遭到了一顿毒打,说她故意穿着花枝招展的出去招蜂引蝶,败坏门风,不守妇道。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没用。 后来,她就一病不起。直到现在,李家大郎娶妻,整家欢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小床上,行将就木。 宁春华听着外面唢呐声,视线有些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她正迷糊着,却又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人声,而且似乎还有人正摸着她的手腕。 她勉强抬起眼,就看到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一边给她诊脉一边说道: “不成了,积劳成积,又做息不规律,她身体里本就存了旧疾,后来又受伤太重,旧疾一下子引发,怕是过不了今晚了。” 这时,又传来她婆婆的声音:“不能想想办法吗?大夫,今晚我家大郎娶亲呢?” 徐大夫摇摇头:“不成不成,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 她婆婆一听,立刻恨恨地瞪了床上的宁春华一眼,怒骂道:“作死的娼妇,连死也不挑时辰,这是故意咒我家大郎呢。” 她婆婆骂骂咧咧,越骂越怒,若不是宁春华马上就要死了,恐怕还真是忍不住再掐死她。 正骂着,突然又听到开门声,一个甜美的女声传来:“娘,您怎么还在这儿?外面客人还在等着呢。” 她婆婆听到声音,立刻愁眉不展地开始报怨:“我的乖女儿啊,我哪里不知道外头有客人,可是这个该死的娼妇,死也不挑时辰,眼看着是活不过今晚了。这可怎么弄?今晚你大哥成亲呢。你说这,这不是晦气吗?” 李家小女儿闻言,脸上也是一惊,她快走两步来到床前,仔细地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宁春华。叹了一口气,说道:“也是可怜,不过,还是大哥的亲事要紧。唯今之计,只能赶紧把她送出去了。可千万不能让她死在家里。” 她婆婆犯愁道:“谁说不是,不过,就算是送出去,也是难免晦气。这死娼妇,这么咒你大哥,我们家哪里对她不好?啊?搁着那些心狠的人家,不守妇道,早就被浸了猪笼了。从来到李家就没少吃少穿的。竟然临死还这么对你大哥。” 李家女儿也是犯愁,就算送出去,那也是李家死了人的,也是不吉利的。还是这样一个时候,忽然,李家女儿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是行事风格比二十多的还要成熟,此时突然想起来什么,眼睛一亮,出主意道: “娘,我想到了。她虽然养在我们家,但是并没有成过礼。还不算我们家的人。我们不如尽快把她送回宁家,再给一些银子做丧葬费。就不算是我们家的人了。” “我的好女儿,还是你有主意。”她婆婆觉得这主意不错,立刻一迭声地喊来人:“来人,快来人。” “娘,娘,悄悄的,可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李家女儿赶紧劝道。 就这样,宁春华七岁被卖进李家做童养媳,累死累活地干了十来年,到头来,不过是一卷被子包着,又送了回去。 宁家得了银子,看着被包在旧被子里女儿,也没有表现出多少伤心,只是收了银子。趁着天黑连夜让她爹和她弟找了个块荒地挖坑给埋了起来。 其实在入土之前,宁春华还有一息尚存,只是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早已木然麻木,心如死灰。 临死之时,宁春华回想自己这短短的一生,心里暗暗发誓,若有来生,她绝对,宁死不做童养媳。 第2章 重生 宁春华万念俱灰,只等着去投胎转世,忘记今生的过往。谁知一睁眼,竟又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宁春华还有些迷迷蒙蒙,渐渐地等她看清身处的环境,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原来的家里,空空的房间,简陋的墙壁,真的是自己的爹娘家里。 她心里不由报了一丝期望,原来爹娘并没有抛弃自己,还是找大夫把她救回来了。不知道为了救她,家里花了多少钱?爹娘家里本来就穷,这下子,恐怕日子更不好过了。想到这里,宁春华的心里终于活了一线生机。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干活,好好帮衬家里。 此时,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大好,就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结果这一起来,就发现了问题。 这个身体,怎么有点不对劲。她怎么变小了? 宁春华惊恐地站在原地,脊背有些发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竟然变成了以前八岁时的样子。 外面夜色深沉,月华清冷,呜呜的风声打在窗户上…… 宁春华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僵硬地呆立在原地。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隔壁有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模糊地听上去还有点熟悉。 宁春华呆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鼓足勇气,慢慢地靠近墙壁,想听一听那些声音是怎么回事。 结果,却听到了她娘的声音。 “他爹,眼看着大弟就六岁了,该是读书的年龄了。总不能将来还让他像我们一样,当个睁眼瞎,吃苦受罪吧。” 接着,又传来她爹的声音。 “放心吧,他娘,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咱家大弟一定能念书的。说起来咱家大妞也八岁了,前儿遇见李家大哥,说起他家的大小子,比咱们大妞大一岁,就琢磨着两家定个亲家,人先过去养几年,先拿了钱好让大弟念书。” 她娘似乎有些犹豫:“可是咱家大妞……,才八岁,万一过去再吃苦。”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再苦还能苦过咱家?再说,女孩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是人家的人,而且,她不过去,大弟怎么办?” 听到大弟,她娘很轻易地就被说服了:“唉,为了大弟将来能有个好前程,也只能这样了。” 听到这里,宁春华心里一惊,这,这是十年前的那一夜。 那一晚,她睡不着,也是像这样趴在墙上听爹娘说话,听说要被送去李家嫁给李家大郎,心里真是又忐忑又惶恐,可她还只是个孩子,又是个女孩子,谁又会问她的想法。果然,第二天她就被送过去了,从此,开始了她永无尽头的悲哀一生。 宁春华看着房间里的摆设,还有桌子上刚缝好的那件衣服,正是她八岁时穿过的。 原来,她不是被救活了,而是真的投胎转世了。只是为什么,她又投胎到了这里,又要过和上辈子一样的日子。老人不是说,今生修来世,今生过得苦,来世就能有好日子吗?为什么,她还要继续过上辈子一样的生活?是因为她上辈子做的不好吗?所以阎王连孟婆汤都不给她喝。 不,不管如何,她不愿意,她不想再像上辈子一样生活。 宁春华心中一紧,来不急想别的,立刻冲出房间,冲进父母的房间。 “爹,娘,我不去李家,我不去,求求你们,我会努力干活的,我会听话的。不要把我送到李家去。” 宁春华一下子跪倒在父母的面前,大声喊道。 她娘看到她,一把抱住她,嘴里也哭喊起来:“我的儿啊,娘也舍不得你啊。可是你不去,你弟弟怎么办呢?” 她爹看着抱在一起哭的母女两人,磕了磕手里的烟杆,骂道:“哭什么,又不是见不着面了,女儿家哪里有不嫁人的?” “不,我不去,我会死的,我会死在那里的。我会活活累死的。”宁春华哭喊道。 “别说胡话。”她娘哭了一会儿,擦擦眼睛,也劝道:“好闺女,李家条件比我们家好,你过去也不吃亏,不看别的,你也得想想你的弟弟啊。你总不能让自己的亲弟弟长大之后还受穷吧?” 宁春华不肯妥协:“可是李家,他,他们,不,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她爹强硬地说道:“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女孩子家插嘴的。” “女孩子家早晚都要嫁人的,早点嫁也好,等你弟弟将来出息了,还能帮衬你一把。”她娘也慢慢地劝说着, 渐渐的,宁春华慢慢冷静下来,她怎么忘了,她的爹娘眼里只有她的弟弟,哪里会管她的死活? 上辈子,她在李家受欺负,可有人为她说过话?她弟弟念了书,也并没有帮衬过她,反而一有事,就去找她想办法。她在李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她的父母又哪里会不知道,只不过是装糊涂罢了。 甚至,在李家发财之后,她的父母根本不管她的处境,还硬是逼着她借钱。她哪里会有钱?拿不出钱,甚至扬言再也不认她这个女儿。最后,果然就没有再见她。娘家尚且如此,婆家又怎么会把她当人? 大概是对死而复生的事太过震惊,竟让她一时忘了上辈子爹娘的态度,向自己的父母求起情来。此时,前世的事情一桩桩地想起来。宁春华的心也再次冷了起来。 这时再看还在擦眼睛的母亲,只觉得无比的淡漠,就像是在看着陌生人。 是了,为了她的弟弟,她早就没有父母亲了。 宁春华沉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的父母只当她还小不愿离开家,闹一闹就好了,并没有多加关注。 到了后半夜,整个村子都夜深人静的时候,宁春华悄悄地爬了起来。 她已经投胎转世了,上辈子,为了她弟弟,为了李家,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就算是她欠别人的,也该还清了。 这辈子,她就是死,也不会再进李家的门了。 外面漆黑如墨,宁春华的心里却不再恐惧。她也没有东西可拿,唯有把桌子上那件补过的衣服卷了起来塞进怀里。 然后悄悄地,从窗户里爬了出去。 第3章 青州城 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的时候,整个世界都迎来了崭新的一天,在树林里,有一个小女孩正蹲在地上找着什么。 那个女孩自然就是宁春华了,她在草丛里稍微翻找了一下,拔起一颗野菜,放在嘴里嚼。 上辈子,她在李家喂猪的时候,就经常割这种草喂猪。猪能吃,她就能吃。而且,穷人家的孩子,几乎每个都认识一些能够吃的野草。 她没钱没物,什么都没有,昨天她偷偷地离开家,害怕被家人找到,一夜上都没敢停,此时早已又累又饿,只能吃草充饥,可是就算如此。她也非常庆幸,庆幸没被人发现。 她藏在树林的大树后面,缓解一下自己疲惫的双腿,谁知道竟然一下子睡了过去。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宁春华站起身来,打算继续走。虽然一心想走,但是她上辈子除了干活出门的机会并不多,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什么地方来了。只是凭着感觉,想尽量离原来的家远一点。 不知又走了多久,路人开始出现行人。 宁春华在刚看到人的时候,心里很是吓了一跳,以为是来抓自己的,其实根本不是,只不过是普通的行人罢了,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她一路跑的隐秘,不可能这么快就有找过来,只是自己心里虚罢了。 宁春华抓了点土抹到脸上,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才继续往前走。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渐渐的甚至有马车前行,她们村子里除了装东西的板车,是没有这种带车厢的马车的。倒是上辈子李家发达之后,整家搬到城里做生意。才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马车,李家自己也买了几辆马车,但是她从来没有坐过。 她这是跑着跑着,跑到城里来了吗? 宁春华心里暗想,不过,哪里都无所谓,只要离开村子就好了。 又走了一个时辰,果然见到了一座城门立在面前。 宁春华抬头看着城门,她认字不多,不过,城门上的这三个字她倒是认识,青州城。看着城门上的三个字,宁春华一愣,心里不由的有些苦笑。没想到,她半夜离家,偷偷地跑了一夜,竟然又跑到这里来了。 该说这就是命吗? 上辈子,李家就是搬到青州城来做生意的,她死的那一晚,也是从这里被抬出去的。是了,这里本来就是离她们村子最近的一个大城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又回到这个地方来了。 宁春华一脸迷茫地进了城,按照她的记忆算起来,她其实才刚刚离开这个青州城一天而已。 但是此时再进来,就真的是恍如隔世了。 “包子,包子,皮薄大馅的包子。” “馒头配稀饭,管您乐一天,都来快偿偿啦。” “小糖人,小糖包,快来看看啦。” 一大清早,青州城还是热闹非凡,各种卖早点的摊位都在热情地招呼着客人。 上辈子,宁春华天天被各种各样的活计充满,忙得一点空闲都没有,就算是出门买菜买东西,也是来去匆匆,甚少有时间欣赏城中的风景。 此时看到这些,她不止没有熟悉感,反而陌生起来。其实这些,她都是见过的,只是当时并没有闲心关注而已。 看到卖早点的摊位,宁春华的肚子饿的咕咕叫,但她毕竟不是真的八岁小孩了,倒还没有到走不动路的地步。况且,她上辈子本也是饿习惯的,刚才吃了不少杂草,不吃饭也没什么。 上辈子,李家是五年之后才搬到这里来做生意的,此时的青州城还没有李家的人。也没有她们村的人,事实上,除了后来发达的李家,她们村那一带,很多人一辈子也没进过城。包括她的父母。 看着青州城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心里盘算着,或许,她可以先藏在这里几天。等到稳定一些之后再逃到别的地方去。毕竟她只想逃走,但是对于要逃到哪里去,也没有任何目的。而且料想她的父母就算找也绝对找不到这里来。而且这里这么多人。想从这里找人也不好找。 上辈子李家小女儿天天念诗做画,有时还会说一些看起来很高明很厉害的句子,比如什么,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之类的。似乎说的就是最好的隐藏方法就是藏在城市里。 “走开,走开,这里不招叫花子。” “赶紧滚,哪里来的叫花子,赶紧滚,别碍着我做生意。” “求求你了,我干活很麻利的,洗碗缝衣服打扫卫生洗衣做饭我都能干。”宁春华哀求着,她既然想藏在青州城,就想在青州城里找份活干。什么活都行。可是别人一看她的样子,就连问都不问就往外赶。 “滚,我们这里不是干慈善的,再不走小心我揍你了。” 宁春华无奈,只能离开,一整个下午,她找了无数家店,可是没有一家肯用一个孩子,哪怕她再怎么说,也没有人相信她。 眼看到了傍晚,宁春华无处可去,最后找了个墙角坐了下来。 离她不远的地方也有一个孩子,看起来也是七八岁的样子。浑身脏兮兮的,穿着一身破衣烂衫。见她坐下就过来答话:“嘿,新来的,你叫啥?” “我。”宁春华没想到会有人主动和她说话,刚想说出自己的名字,又停下了,她现在还在逃跑,怎么能够说出原名呢?她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叫安宁。安全的安,宁静的宁。” 对,她已经转世了,从今以后,就再也没有宁春华了,以后只有安宁,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安全宁静地过一辈子。 “安宁?”那孩子听了咂咂嘴,忍不住地说道:“这名字真好听。”然后又突然问道:“不过,你拜过地头了吗?” “啥?”安宁有些不明白:“啥叫拜地头?” 正说着,突然有人冲着她们一人扔了一个铜板。 安宁心里一惊,接着又欣喜起来,原来,她还可以靠着乞讨生活。结果就在她正想去拿那枚铜板的时候,突然被人一脚踩住。 安宁抬头,就见不知何时,她的面前竟然围了十几个脏兮兮的孩子。 而与此同时,那个和她搭话的孩子,早就已经快手快脚地将他自己面前的那枚铜板收进了怀里。 第4章 人命如草 直到被打了一顿,安宁才知道,原来乞讨也是有规矩的。安宁做为一个新乞丐,并不敢放肆,老老实实地学了规矩。拜了地头。终于成了一名正式的乞丐。 成为正式的乞丐之后,她就可以每天坐在固定的地方乞讨,运气好的时候,也能讨到点吃食或者铜板,有时候运气不好,就只能全靠野草充饥了。晚上的时候,还会有一个破旧的荒庙和很多孩子一起休息。 这样的日子饥一顿,饱一顿,可是安宁却已经很知足了。总算是有了容身之地。她相信,日子会慢慢地好起来的。现在先乞讨着,等她再大一点的时候,就能出去找活干了。到那时候,日子就好了。 直到有一天下了大雨,雨水将她浑身都浇透了,幸好她命硬,才饶幸没有感冒。 可是从那之后,她的心里就有些不安起来,总觉得似乎有人在暗中监视她。可是又找不到人,这让她很不安。 她曾经想过是不是有人认出她来了,可是后来想想又不可能,若真是家里找她的人,早就出面抓她回去了,是不会这么大费功夫的。 “你整天担心啥?哪有人啊?” “就是,再说你有啥让人惦记的?放心吧,没事的。你还是想想怎么多要点饭吧,别整天疑神疑鬼的。” 同伴们安慰她。 可是安宁依然有些担心,不敢一个人单独行动,无论是出门乞讨还是回破庙,都尽量和其他人一起。可是人有三急。她又是女孩子,有些事情总要背着人一个人解决的。不过每次她都会小心地不会离的太远。 可就算这样,还是出事了。 有一次安宁刚刚解决完问题,脑后突然一疼,然后就陷入了黑暗中,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等安宁模糊地有点知觉之后,就模糊地听到一阵争论声。 “一贯钱也太贵了吧,她这么小,又这么瘦,也不知道能不能养的活。” “你们不就是害怕大的不安份,才想买个小的从小养起来吗?现在这种既建康又安全没后顾之忧的小丫头可不好找。你不要我就给别人了。我随便卖的哪里,都比这个多,若不是看着熟人的份上,我还不卖给你呢。” “唉,不能再便宜了吗?” “就是,再便宜一些吧,大家都是街坊介绍的。” “已经给你们便宜了,再讲就没意思了,你不要我卖别人了。就你们家二小子那情况,我看你们能找啥样的?” “唉,别,你等等,我先让人去凑一凑。” 这是被卖掉了吗?听着他们的谈话,安宁的心里有些苦涩,她给自己改名安宁,看来也并没有给她带来好运呢。 正想着,突然觉得脸上多了一只手,那只手掰着她的脸颊左看右看,就像在摆弄物品一样。 “你看,长的还成吧。嘿,这小丫头醒了。” 安宁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间还算宽大的房子里,屋子里有三个人,两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妇女。 那中年妇女见她醒了,也走过来掰着她的下巴左看右看,最后竟然还掰开了她的嘴看了看她的牙。嘴里念叨着:“好看管什么用啊,看这模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干活,长大了能不能生。” 一个中年男人听说,踢了踢安宁的手:“你瞧瞧,瞧这手是不能干活的那种吗?” 那中年妇女果然掰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这才点点头,接着又去看她的屁股。 “行了,既然醒了,就别装死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我是你婆婆,这是你公公,你以后要听话,要好好伺候你相公。知道不?只要你听话,以后再生几个孩子,绝对不会亏待了你的。” “是啊。”这时,那个卖她的男人也跟着说道:“小丫头,你交了好运了。以后不用去要饭就有饭吃了。高兴吧?” 安宁毕竟不是真正的八岁小丫头,她上辈子活了十八年,看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她不但被人卖了,而且竟然还是被卖成童养媳。呵,真是讽刺,难道这就是她的命吗? 安宁心里一片冰冷,面上却是装出懵懂的样子:“你们这是要收养我了吗?” 听她这么说,对面的三人全都笑了起来。 “没错,是收养你了。你以后就擎等着享福吧。” 安宁慢慢地站起来,也笑了起来:“是吗?那还真是我的福气呢?” 话音刚落,她突然一转头,使出全身的力气向着旁边的桌角冲去。那一瞬间,无边的绝望和恨意笼罩着她,她本就存着必死的绝心,在这股强烈的绝望和恨意之下,更是平生成无边的力气。只听‘怦’的一声巨响,血流如注。 屋子里的三个大人都看傻眼了,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抢上前去的时候,安宁早就已经头破血流了。 那人贩子拐卖了这么多女孩,看过的哭闹逃跑绝食的不知有多少,最后还不是全都被慢慢驯服了,这倒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刚烈的小丫头。而且还能使出这么大的力气才来将自己撞成这样,这真的是七八岁的小丫头吗? “这,这。”屋子里两个中年买家也被安宁这一手震住了,看到这情况有些惊慌。 人贩子看了看她的额头,又探了探她的鼻息,摇摇头:“怕是不成了。” 等到安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睁眼,最先入目的竟然一根惨白的白骨。安宁只惊了一下,就又冷静起来,心里暗想,所以,她现在是到了地狱了吗?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好好求求阎王,给她一碗孟婆汤喝。 正胡思乱想着,头上的伤却传来阵阵剧烈的疼痛。安宁一愣,转眼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月色明亮,星光闪烁,又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安宁才终于明白,原来她没有死成,又活了过来。而这个地方,就是人们常说的乱葬岗吧。 她还真是命大啊。 安宁笑了一会儿,竟然觉得自己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晕迷了几天,在这种地方,都能感觉到饿。 乱葬岗其实是一个地势很低的大坑,里面杂乱非常,安宁抓着土堆石块,慢慢地从里面爬了出来。 爬出来之后,安宁累的没了力气,趴在地上休息,眼前正好有一颗小草,长在石块里,细细小小的,却长的又翠又绿。 看着这株小草,安宁倒是有了一种同命相连的感觉,它们同样的卑微,活的同样的艰难,却又总是死不了。 第5章 清静之地 死不了就得活着,可是这天大地大,哪里又是她的容身之地呢?安宁坐在路边,一边拔着草丛里的野草,一边思考着。 连乞讨都不能让她活下去,这世上,又哪有清静之地? 想到清静之地,安宁心中一顿,突然想到个地方,恐怕只有那里,才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想到那里,安宁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如果真的能够平静地生活,那么,她还是很想活下去的。 天亮之后,安宁撑着自己疲惫的身体,再次上路。渴了就喝点溪水,饿了就吃野菜。直吃的她一看到野菜就想吐,天天闹肚子。可是她都咬牙忍下来了。好在这次她更加小心,一路上倒是没有再遇见什么危险。 直到第二天,安宁才到达自己的目的地。 山林掩映,清幽素洁,这恐怕就是女子最后的清净之地了吧。 没错,安宁所能想到的,就是寺庙尼姑庵,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过安全平静的日子,哪怕是让她出家,她也愿意。 现在还是早晨,并没有来上香的人,安宁来到阉门前,看着眼前的院门倒是挺朴素的。感觉是个清净的地方。庵门上写着三个字,倒是比较好认,就叫水月庵。 安宁下意识地整了整自己又破又旧,还浑身脏兮兮的衣服,又抹了几把脸,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些。 然后才走进去,找到庵里的人,正好看到一个十五四岁的小尼姑在扫地。连忙过去行礼道:“师父好。” 那小尼姑疑惑地看着她:“你是干什么的?” 安宁赶紧又行了个礼,说道:“师父,我是来出家的。” “出家?”那小尼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她,着重看了看她的额头上的伤,最后说道:“你太小了,我们这里不收这么小的。” “可是不是说,佛门渡世人,只要心中有佛的人都可以出家修行的吗?”安宁说道。 那小尼姑听了倒是好奇地看着她:“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懂得倒是挺多的。”说着,那小尼姑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要是真有那心就到九华山,峨眉山去看看吧,这里不适合你。” 听她这么说,安宁有些心灰:“可是我哪里走得到九华山呢?” 那小尼姑不等听完,就撵她道:“好了,别磨蹭了,这里不收人,你赶紧走吧。” “等等。”正在这时,突然又有一个住持模样的姑子不知何时过来了,那住持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又盯着她的脸瞧了瞧,说道:“阿弥陀佛,能来到这里,也是缘份,就留下来吧。” 就这样,安宁终于如愿以偿地在这清静之地留下来。并安排第二天给她剃度。 那小尼姑见此,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安宁有些不明白,不过终于有了个落脚的地方,安宁再次高兴起来。觉得自己的愿望终于有机会实现了。中午的时候跟着庵里的人一起吃素斋,这么多天,她总算是吃到一点像样的饭。吃饭的时候,有不少人看她,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却各有不同,安宁以为她们看她是新来的,所以好奇,也没有多注意。 下午的时候,她就被安排干活了,打扫院子,洗衣服。安宁本身就是勤快的人,又是做惯的了,所以这些活虽然多,但也不在话下。 原本她以为,她的生活就这么安定下来了。可是谁知道。她晚上出门解决问题回来的时候,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安宁有些好奇,过去察看,谁知竟从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安宁上辈子活了十八岁,怎么可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想到这庵堂看起来干干净净,竟然也会有这种腌臜事。 而且,佛门清静地,他们做这样的事,竟然还没有把门关严实。 “谁?”里面锦衣凌乱的男人一回头,看到安宁,放浪地笑起来:“哦,原来是个小尼姑啊。什么功夫收的,我都不知道,过来,让爷看看。” 安宁不敢多呆,转头就跑。 那男人原本就是一肚子花花肠子,此时看到安宁瘦瘦弱弱,竟然兴起了想玩玩孩童的心思。竟然紧跑两步去抓她,嘴里还嘿嘿笑道:“嘿,小丫头,你跑什么,过来,叔叔不是坏人哦。” 安宁虽然努力的跑,但是毕竟没有成年男人跑的快,没一会儿就被抓住了。心里又怕又急。一脚踢到那男人的下面。 男人下面吃痛,收了浪荡的笑容,一把就将安宁扇倒在地:“妈的,小贱货,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敢不老实。” 安宁轻呼一声,跌倒在地,但她并没有大声喊叫,虽然吃痛,但她心里明白,这男人能在这庵里这么放肆地做这事。肯定是和这里所有的姑子都有勾结的。喊救命根本没有用。 被扇倒在地后,她立刻转身,使劲浑身的力气,狠狠地捶向那男人的下面。 安宁的速度太快,那男人看她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本来就没有多少重视。也没想到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孩童,竟然这么狠,而且找的地方还这么准,一时没有防备,竟让她给砸了瓷实。那男人公子哥一个,早就被掏空了身子,叫的跟杀猪一样。 “啊——,妈的,你个小贱货。疼死我了。”男人疼的悟着下面直跳脚。 安宁顺势立刻逃跑。 那男人吃了亏哪能里放过她,揉了揉下面,就又追了上去,还一边追一边对着刚才的尼姑喊道:“妈的,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抓住她,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这边的动静惊起了几个姑子,见这边的情况,竟然一溜烟地帮他抓人。原来,这水月庵虽说建的偏僻,但却是告老还乡的国公府出资建的。庵里的一应钱事也多是国公府供应。那男人就是国公府专管这一项的公子,平常经常喊着国公府旁支的几个公子来取乐。好好的一个庵堂早就混的不成样子。又哪里敢得罪他? 今天安宁来到这里,原来这里的住持看她长的不错,年轻又小,就想着收来养几年又是一棵摇钱树,哪曾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此时,竟一股脑地抓起人来。 “站住,小丫头,别跑。” “站住。” 安宁一边懊恼自己的霉运,一边向着供奉堂跑去。她心里知道自己的斤量,也没有抱着能逃出去的指望。 好在这里的转角过道多,她周周转转的竟然一时没有被抓到。竟让她一路逃进了供奉堂。 供奉堂里供着各家捐香油供着的长明灯,她今天下午打扫卫生的时候还专门看过。 一跑进去,安宁二话不说,一把就将一盏长明灯打翻在地,灯油洒了一地,瞬间燃起一串大火。 原本已经追过来的国公子和尼姑们吓了一跳,差点一脚迈进火里去。 不敢相信地看着一盏一盏翻长明灯的安宁。安宁怕火势烧不起来,还专把油灯往易燃物上泼。 “死丫头,你疯了。”那公子哥没想到安宁这么狠,眼看火势越来越大,他可惜命的狠。立刻后退几步。指挥其她人道:“你们,还不快去抓她。” 好几盏油灯被打番,火苗烧的到处都是,她们也不敢进啊。 “灭火,快来灭火啊。死丫头,你不要命了。想找死吗?” “该死的,敢在水月庵里点火,等我等住你,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竟然敢干这种事,就算死了,也会遭报应的。” 庵里的姑子一边想法救火,一边七嘴八舌地骂。 安宁看着房间里供奉的佛像,冷笑道:“你们辱没佛祖,该遭报应的是你们。” 她虽是乡野村女,也从小被教育女子要守节,哪怕上辈子生活不幸,但是贞节重于命的思想早已经深入骨里。反正她是宁死也不会从了那些玩弄人的公子哥的。见水月庵好好一个庙堂,竟然会有这样的事,她只从心里感到恶心。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其她尼姑都赶紧忙着救火,那公子哥早在看到火势大了之后,就远远地退到后面去了。 安宁早已将生死置之渡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再加上火势这么大,她也不可能逃出去。索性慨然赴死,准备先撞死自己,免得受火烧之苦。 正在这时,她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小姑娘。” 安宁回头,竟见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洞口,一个小尼姑正从那个洞口里冒出头来。正是她今早一早就遇到的那个小尼姑。 “小姑娘,过来。” 第6章 初遇 看到那小尼姑,安宁猛地想起早上的事来,这才明白她的用意。心里倒是对她有几分信任。此时,见她招乎自己。安宁想了想,就跟了过去。 没想到那个洞口看着小,进去之后,里面的通道倒是挺大的。竟能容她站立行走,不过,那也是因为她还小的缘故,若是成年人,就得弯腰才行了。那小尼姑就是弯着腰站在通道里的。 进去之后,安宁先行了一个礼:“小师父。” 那小尼姑一怔,哼了一声:“你个小丫头,你才多大,就口口声声叫我小师父。” 安宁听了一阵尴尬,她上辈子活了十八岁,早已是成亲生子的年龄,所以哪怕转世了,心里也一直没把自己当成孩子。结果看到这十四五岁的尼姑,就以大人自居了。而且一时还改不过来 安宁道:“多蒙师父相救,安宁真是感激不尽。” 那小尼姑又哼了一声:“我早上叫你不要来这里,你不听,看现在出事了吧。” 安宁又是一阵尴尬,她哪里能想到这佛家之地,竟然还有这种龌龊之事。她以前一直以为出家人都是积德行善的,佛门都是清静安平之地。实在想不到会遇上这种事。 那小尼姑又说道:“不过,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这么决绝,竟有宁死不屈的品格,这点,就比我强多了。” 安宁看着小尼姑脸上似有落莫之意,稍微一想也能知道大概,只是她想安慰,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很快,小尼姑又恢复过来,快速地说道:“不说了,你快走吧,顺着这条通道走,就能通到山脚下了。”那小尼姑解释道:“这里原就是国公府的产业,早已历经三代,这通道也不知是哪一年挖的,也是我偶然发现的。知道的人应该不多。现在上面正忙着救火,没人想到你会从这里逃走的。快走吧。” 安宁忍不住问道:“师父不一起逃走吗?” 小尼姑摇摇头,脸上一片凄惶:“我早已身在污秽,没心思逃了。”看看安宁小小的身体,小尼姑忍不住摇头笑道:“看我,跟你说这个干嘛,你个小孩,听了也听不懂。你快走吧。不用管我了。” “可是,”安宁想说自己听的懂,不过估计别人也不信,但还是劝道:“你被逼如此,也不是你的错。可以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自己生活啊。” 小尼姑听了,却忍不住笑道:“果然不愧是小孩子,想得简单,女子生来多难,一个孤女在外面生活哪有那么容易。若不是看你宁死不从,我或许都会劝你留下来。” 安宁沉默,这世道对女子确实不公平,她是因为死过一次,所以不怕死,才会这么无所畏惧,若不是有上辈子的经历,她也未必就会这么决绝。况且,她连自己活下来的出路都不知道在哪里,此时也没有资格去劝别人该怎么做。 安宁再次行了一礼,认真道:“小师父的救命之恩,安宁没齿难忘,请教小师父法名?若我将来有幸在别的地方落了脚,安顿下来。定然会再回来看您的。” “又叫我小师父了。看你小小孩子,礼数倒是不少。”小尼姑笑道:“得了,我叫了尘,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以后发达归来了。” “嗯,我会努力的。”安宁认真地保证道,她不畏死,但若能活着,她也会努力地去生活。 了尘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的直笑:“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若是上面的火灭了。搞不好就追来了。” 安宁也知道现在时间紧急,这里虽然隐蔽,但并不是万全之地。再三谢过了尘之后。终于转身向着外面逃去。 了尘站在原地,看着安宁逃跑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身处的地方如此黑暗。 安宁沿着通道一路往前跑,现在本来就是夜里,通道里的光线自然更黑,但是她心里装着出路,跑的倒是不慢。也不知跑了多久,前面终于传来柔和的亮光。出口到了。 安宁来到洞口前,深吸一口气,终于走了出去。这出口设计的非常巧妙,共有四五块巨石相互叠加,形成一个微型的小小迷宫,中间又被各种植物树木遮挡着,只留了一条窄缝供人侧身进出。 安宁侧着身子,小心地绕了出去。出去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她已经到了山脚处。回头再看,那出口被巨石和树木遮蔽,犹如天然生成,从外面看上去,根本看不出这里竟然有一个通道,就连那缝隙,也很自然,跟普通山里的缝隙一样。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引起人的怀疑。若不是她从里面出来,根本想不到这里还有一个通道。 国公府的地道,果然是厉害啊。安宁心想。 她抬头看向山腰处的水月庵,在月光的映衬下,依然山林掩映,清幽素洁,好一派佛门清静之地。 了尘,若是我以后能有些做为,肯定不会忘记你的。安宁心里暗暗发誓道。 她又看了两眼,不敢多逗留,赶紧连夜开始赶路。 这一晚上,安宁都没有停歇,直到天刚刚亮时,才停了下来。 安宁坐在树林里的地上休息,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来了。似乎,从她转世以来,就在一直不停地逃跑。总是没有个休息的时候。 安宁叹了口气,开始思考自己的出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能干点嘛,她还是太小了。干什么都不方便。 安宁看了看自己旁边的树,其实若是有工具的话,她也愿意砍柴卖钱的。可惜连这个都干不了。 想到柴火,安宁心里一动,突然又站了起来,然后在地上搜寻了一番,这是一片挺大的山林,地上经常会有一些干枯的树枝。 安宁将这些树枝一一捡了起来,抱在怀里。也或许。如果她捡得够多的话,说不定能碰到心善的人家会收她的柴火。哪怕只能卖一个铜板,也算是个开始了。 有了目的,安宁的动作就更快了起来。捡着捡着,前面却突然传来刀剑之声。 她心里有些害怕,心想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又遇上劫匪了吧? 一抬头,却看到是一个不大的人影在练剑。那人看上去年龄不大,也就十岁左右,是个小少年,安宁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总算不是劫匪。 那小少年穿着身蓝白衣衫,看起来干净利落,虽然年龄不大,但是舞起剑来一招一式,倒还挺像个样子的。 安宁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坏人就好。想着,她就准备离开这里,还是捡柴火更重要。只是她刚刚转身,还没来的及离开。前面就被两个大汉拦住了。 第7章 剪影 安宁吓了一跳,果然是劫道的吗?她什么都没有啊。 那两个大汉魁梧有力,瞪着她的表情更是凶神恶煞:“你是干什么的?” 被人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安宁心里压力剧增。来不及想别的,猛地把手里的柴火往那两人身上一扔,然后拔腿就跑。 那两个大汉没想到安宁竟然会搞突然袭击,冷不丁地被一堆干树枝扬了满身,再抬头看时,那小丫头已经跑远了,赶紧追了过去。 安宁见那两人追了过来,心里更是害怕,嘴里胡乱地喊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别过来啊,救命啊。” “别跑,站住。”那两个大汉大声喝道。 安宁哪会听他们的,相反,在心情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一时间她的速度反而更快,竟不比成年人慢多少。 只是再怎么说,她昨晚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又赶了一晚上的路,早就又累又饿,早就虚弱的不行了。哪怕她吃了一点野菜,也根本不管事。 没过多久,那种心情紧张之下爆发的速度就消失了,就在她将要力尽之时,前方突然又出现了一行人。 她一眼就看到了一位坐着的中年夫人,似乎正与别人说着什么。 安宁心中一喜,立刻跑了过去。 那中年夫人看到这边的情况,不由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安宁脚下一顿,突然不小心拌了一下,一下子摔倒在地:“夫人,救我。” 那夫人一愣,仔细打量了安宁一番,见她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浑身脏兮兮,瘦瘦小小的。不由看向她的身后:“赵大,赵二,这是为何?” 安宁心中又是一紧,他们是一伙的? 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此时却变得规矩起来,恭敬地回道:“回夫人,我们是刚才看她在少爷练剑的附近徘徊,上去查问,没想到她看到我们就跑了。” 啊?安宁一愣:“你们不是劫道的?” 赵大,赵二面无表情。看上去和土匪还真是差不多。 那中年夫人却一下子笑了出来,说道:“还别说,这猛的一看,还真不像是好人,怪不得会吓着人家。”说着,那中年夫人又温和地向安宁解释道:“小姑娘,别害怕,他们是我的家丁,虽然长的凶,但并不是歹人。” 安宁心里慢慢地平静下来,她看看那位夫人,又看看此时站在一旁规规矩矩的两个大汉,心中暗道,果然是因为她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所以就有些杯弓蛇影了吗? 那夫人又问道:“小姑娘,你是何人?天色这么早,你为何独自呆在树林里?” 安宁心情放松下来,只见那夫人身着儒雅,姿态庄重,她从未见过如此高贵的人。此时她正坐在一张木凳上,前面还有一张木桌,上面放着些糕点吃食,想来是哪里的大户人家出来游玩的。 看着那夫人温柔庄重的神情,安宁本能地相信她不会是坏人。此时见她问,就说道:“我,我叫安宁,我来这里捡柴火。” 那夫人听了点点头,看她的样貌穿着就知道是穷苦家的孩子,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大清早就出来干活也是常有。 那夫人笑道:“原来如此,这么早就出来干活也是辛苦,你还没吃早饭吧。刚才也是我的家丁吓着你了。这些糕点就送给你做赔礼吧。”说着,示意她旁边的侍女。 那侍女会意,立刻上前端了一盘糕点过来。 安宁看着那香喷喷的糕点,肚子也有些饥饿,除了昨天在水月庵吃的斋饭,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正经饭食了。更何况她本来就消耗这么大。 只是,她虽然也要过饭,但是现在就这么拿这夫人的东西,竟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安宁行礼道:“多谢夫人赠与,只是无功不受禄。” 那夫人见安宁明明只是一个小丫头,行礼说话却都如小大人一般,很是可喜,并且人穷志不短,这点倒是让她很欣赏,不由笑道:“也不算受禄,只是送给你做吓着的赔礼罢了。” 虽然那么说,但那毕竟只是场误会,忽然,她发现那夫人面前的木桌上除了吃食之外,还放着一些针线,似乎在做女红的样子。 安宁说道:“多谢夫人相赠,安宁没有别的,若是可以,不如让安宁给夫人绣点东西做回礼吧。” 那夫人听了倒是一愣:“你会绣花?” 安宁点头:“我经常绣东西的。” 那夫人见此,也没有拒绝,反正就算绣不好,也不过是浪费一块布料罢了:“好吧,那你就绣一块手帕吧。就坐在这里绣好了。春红,去车上再拿张凳子来。”然后又让侍女给她准备布料针线等物。 安宁见东西送过来,心中一喜,想伸手去接,结果手伸到一半就又缩了回来。 那布料干净雪白,但是她的手却脏乎乎的,不但满是尘土,上面竟然还有不少草屑。 那夫人笑了,也不嫌弃,只是安排人道:“可怜见的,给她倒点水,洗一下吧。” 安宁脸色一红,尴尬地笑道:“谢谢夫人。” 洗了手,安宁拿了布料,想了想,又问道:“夫人要在这里呆多长时间?” 那夫人笑道:“你倒是细心,放心,你只管绣就是,不着急的。” 嗯,安宁点点头,这才专注起自己手上的布料来,思考着要绣些什么。突然,她心中灵光一闪。再次问道:“夫人,刚才那边那个练剑的少年是您的儿子吗?” 那夫人一愣,接着点点头。却没有多说。 安宁笑着问道:“那我就为夫人绣一个您儿子的小像如何?” 一瞬间,那夫人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只是很快就又被她遮挡起来。若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安宁自然也看不出来。只想着天下女子都是疼儿子的。自己这个主意应该会比较讨巧。 那夫人笑容一如以往,看不出丁点痕迹,点头道:“若你真能绣人像,自然是好的。” 见夫人也同意自己的想法,安宁放下心来,安心地绣了起来。 她上辈子没日没夜地干活,因为李家小女儿的生意,刺绣也做得多了。早就熟练非常。此时再绣起来自然也不在话下。绣针在她的手上,真是又快又稳。 那夫人有些惊奇,没想到这小姑娘手上功夫这么厉害,都快比的上绣娘了。这是从多大就开始干活了啊。想到有时听侍女们议论,穷人家的孩子,三岁起就开始干活帮衬家里。她原还有些不相信。现在看来,真是也不可不信啊。 只是她真的能绣人像?想到这里,那夫人又有些担心起来。忍不住往那帕子上看。一看之下,才终于放下心来。 原来,她说的人像,并不是那种五官俱全的人影。 而只是树林中一个练剑的剪影。那夫人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这才开始专心地看起她的绣活来。 这一看,却又忍不住再次惊讶起来。 第8章 被斥 她实在没想到,这小姑娘竟如此精灵剔透。 她绣的花样并不复杂,只寥寥几笔,就将整个画面都显露出来。花草树木,人影扶疏。颇有一股写意山水的意境。 更难得的是那人影手中之剑,信意挥出,自然而就,尤其是剑下还绣了一片断叶,生生衬出一丝凌厉之意。 那夫人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看她绣工。 安宁多日不摸针线,一开始还有些生疏,就先绣了花草之类,只是,她到底是做惯了的。绣了两针之后,手感就找回来了。没一会儿,整个场景就慢慢地显露出来。 安宁绣好最后一针,仔细端详了一番,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端给那夫人,说道:“绣的比较简单,夫人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那夫人一把接过来,惊奇地说道:“你这一手可不比我府上的绣娘差。这是怎么练的,跟谁学的?” 安宁一顿,自然不能说出前世之语,只是模糊地说道:“我在家里做事。做的多了就熟练了。” 那夫人点点头,又说道:“都说熟能生巧,但是能绣出这种意境,可见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没想过以此为生?” 安宁心里一叹,她何尝没想过干活挣钱养活自己?只是人家一看她年龄小,根本连问都不问就直接撵出来。就算她想绣东西卖钱,可是她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一无所有。连买布的本钱都没有。本来还想过通过乞讨攒些本钱,可惜钱没攒到,反倒差点丢了性命。 只是这些话也不能实话实说,她踌躇着给自己找借口,原本她也不是这么纠结的人,只是站在这位高贵的夫人身边,被她身上温柔高贵的气质一影响,本能的就忍不住文静起来,而且从心里也非常不好意思撒慌,只能呐呐地解释道:“我,我家人,人口多。” 那夫人见她迟疑的样子,只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倒也没有想太多。只想着若是家里人口众多,开销大,挣钱赶不上花钱多,也是有的。就没有多问。 安宁将绣活递给夫人之后,就忍不住将目光转向了糕点上面。她是真的饿了。 那夫人笑着亲自把盘子递到她手里:“吃吧。” “谢谢夫人。”安宁笑着道谢,将盘子接了过来,因为付出了劳动,此时再拿这些糕点倒是心安理得了。 那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后面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 “长夷,你回来了。”夫人面含笑容地招呼道。 安宁回头,见来人正是刚才练剑的小少年,刚才远远的看不清楚,此时近了才发现,那少年长的真不错,英姿俊逸,风采照人,只是眉目间透着一点凌利,如同他刚才练的剑一样。 真不愧是这位夫人的儿子,夫人长的好,儿子自然也不会差。安宁心想。 那少年微一点头:“夫人。” 然后,他看到夫人手里的绣绢,眉头微皱:“这是?” 那夫人笑道:“啊,这是这位小姑娘绣的,看,绣的不错吧,别看这小姑娘人不大,手艺却是不错。” 那夫人还在夸赞安宁。 那少年却不悦起来,眼神一斜,瞪向安宁:“谁让你绣的?” 安宁一愣,没想到那少年会突然生气:“我。” 那夫人见此,连忙解释道:“好了,长夷,别生气了,是我让她绣的,我看她绣的还不错。” 那少年听夫人这么说,才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责问她。 安宁低下头,小声道歉:“对不起。”也是,现在想起来确实是她欠考虑了,只考虑到夫人会喜欢自己儿子的画像,但是却忘了问本人的意见,现在想想,真是有些不应该。 那夫人见了,倒是有些怕吓着安宁,温柔地说道:“没关系的,小姑娘,你已经问过我的意见了,自然也不怪你。长夷只是不喜欢画像而已。你不要在意。” 那少年虽然没有反驳,只是脸色还是有些不虞,向那夫人禀告了一声,就一言不发地走向马车那里去了。 安宁再次道歉道:“是我的错,我不该没有问过本人就绣的。以后不会了。” 那夫人笑了笑,突然问她:“你只会绣这种剪影吗?真人像会绣吗?如果可以,我也想让你帮我绣一幅。” 安宁听了,有些抱歉地摇头:“真人像太复杂,我绣不了。只能投机取巧地绣一绣剪影,取个意思而已。” 那夫人心下一顿,却又很快被她盖过去了,然后岔开这个话题,问道:“我看你的绣工实在不错,要不要去我家里做个绣娘,不会亏待你的。” 一瞬间安宁的心里真的有些意动,这位夫人真的很好,既温柔又亲和,她一个人在外面流浪,风餐露宿,又危险重重,不知明日。若是能得一个庇护之所,安下脚来,对她的诱,惑确实很大。 只是,这种想法只是一瞬间而已,她很快就清醒过来,看这夫人的气质穿着排场,肯定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后院深,规矩多。她上辈子也听过不少。不说别的,就是上辈子那李家发达之后生出了多少龌龊事,也是数不清的。 虽然这位夫人很好,但是夫人又能照顾她多少? 外面虽然危险,但是那种豪门大户里,也未必就见得安全。而且因为上辈子的阴影,她对这些发达人家还是有些抵触的。 安宁婉言拒绝道:“多谢夫人抬爱,只是安宁家中尚有父母还在。很不方便。” 那夫人又劝了两次,见安宁确实没这个意思,也就不再强求了。只是命人取了一个荷包过来。 “我们相逢就是有缘,这个荷包就送给你做见面礼吧。” 安宁看着那精致的荷包还有些不好意思收。 那夫人劝道:“拿着吧,以你的绣工几块点头也是买不了的。也算是你应得的,没什么的。” 安宁见夫人这么说,也就不再娇情,接了过来,谢道:“多谢夫人赏赐,不瞒夫人,安宁确实需要钱,今日得遇夫人,是安宁的造化,夫人之恩。安宁没齿难忘。” 那夫人笑着摇头:“你这说话行事倒比大人还要懂事,倒是难为你小小年纪。罢了。今日不早了,若是有缘,来日再见。” 第9章 生路 目送那夫人的马车走远之后,安宁才将那夫人送她的荷包打开,见里面装的竟然是五个小银锞子。加起来大概有二三两重。 这就是大户人家专门用来打赏的荷包吧,安宁虽然听过,但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 安宁心里真是非常感激,在她这种穷困潦倒,举目无亲的情况下,遇到这么一个好心人,真是她的幸运。还有救过她的了尘小师父。她不会忘记她们的。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竭尽全力地报答她们,以报她们的相助之恩。尤其是小师父,安宁心想,那水月庵不是善地,她一定要尽快想办法落下脚来。找到能够活下去的路,然后再去找她。 安宁小心地将荷包贴身地藏在衣服的最里面,这还是她第一次拥有这么多的巨款,不能不小心翼翼。 接着,安宁拿起那盘点心,拿起点心的那一刻,她就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都饿的有些疼了。赶紧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块。 那点心是用糯米做的,里面包着豆沙做的馅,吃起来真是绵软香甜,只觉得世上没有比这更美味的了。其实她上辈子也很会做饭,因为要一天三顿地做一大家子的饭,而且那一大家子还都非常的挑剔,有一点不满意就又打又骂的。所以,久而久之,她做的饭也很好吃。但是现在,她觉得她上辈子做了十年的饭,都不如这一盘糯米点心来的好吃。 安宁狠狠地克制着自己想要狼吞虎咽的欲,望。努力地让自己嚼的久一点。直吃了大半盘,才稍微满足了一下自己饥饿的胃。 看着剩下的点心,虽然她还是很想继续吃,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看看周围,安宁找到一种叶子比较大的灌木,将上面的叶子摘下来,稍微擦了擦,然后用叶子将点心包起来,藏在怀里。顺便把盘子也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安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觉得不会很影响活动,就继续捡起柴火来。她刚才既然想到了要用木柴挣钱,总不能半途而废。 都说杂草生命力最强,这话用来形容她也一样,经过刚才的休息,又吃了东西。安宁现在只觉得自己又恢复了精力,充满干劲起来。 她上辈子烧了十几年的柴火,自然知道哪种柴火最容易烧。专捡那种大个又比较好烧的那种,因为她捡的比较细心,所以速度并不快,一直捡到下午,才终于捡了满满一大抱。她用藤蔓将捡的柴火绑起来。然后打量了一番。发现由于自己捡的比较细心,看起来也不比那些专门砍柴卖钱的人差多少。 安宁满意地笑了笑,然后背着自己的柴火向着树林外面走去。刚才那夫人的马车是往南方走的,那么她也往南方走,肯定就能碰到人家了吧。她心里琢磨着。 又走了好久,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她才走出树林,果然,一出树林,外面就是官道。远远的还能看见几户升起炊烟的人家。 看到有人家,安宁并没有接着露出高兴的表情来,她现在已经明白,有时候,人反而意味危险,虽然这世上好人多,但只要碰到一个坏人,那一辈子就要完了。 她先是将自己整理了一番,又往脸上抹了一点土,然后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努力将自己往男孩子的方向打扮了一下。幸好她现在还小,没有长起来。若是不仔细看,应该是看不太出来的。 做好这一切之后,安宁才背着柴火往那些人家的地方走去。很快,安宁到了地方,试图贩卖自己的柴火。 “走吧,走吧。不要不要。” “我不要这个,你去问别人吧。” 一连问了几家,都没有要收柴火的。直到后来,一个好心的老大爷告诉她。 “我们这镇子离着青石山这么近,出门就是山林,哪里还会买别人的柴火?你不如多走三四里路,去离州城看看,那里的老爷们都是要买柴火的” 安宁默然,原来她跑了一晚上的路,又走了这大半天,竟然来到了离州城,离州城和青州城在两个方向。她上辈子只是听说过,但是并没有来过。没想到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这里。 不过,这也不错,离州城里没有任何认识她的人,在那里应该会相对安全一些。 安宁谢过好心的大爷。背着身上的柴木再次上路。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果然看到一座城门,现在正好还没到关城门的时候,看到城门,安宁往上托了托背上的柴火,加快了脚步。 离州城和青州城差不多,一样的热闹。安宁没有功夫闲逛。一进城就开始找店家贩卖自己的木柴。 果然,大城市里机会多。她只问到第二家,背上的木柴就卖出去了。买家是个穿着藏青布袍子的中年掌柜,他先是就是安宁的背挑捡了一番,然后说道:“我也不瞒你,本来这么一捆柴是十个铜板的,但你这柴虽然好烧但是不耐烧,五个铜板,你卖不卖?” 这是安宁的第一次进项,她现在只要能卖出去就行,哪里敢挑剔价钱?立即答应道:“卖,卖的,谢谢掌柜的。” “行,背到后院去吧。” 安宁按照他的指示,将柴火背到后院,得到了五个铜板,眼见手里终于有了进项,安宁的心情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和那位夫人的赠与还不相同,这是她真真正正地自己赚到的钱。这一瞬间,安宁甚至有哭的冲动。 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安宁使劲眨了眨眼睛,最后问道:“谢谢掌柜的,请问能给我点水喝吗?” 她已经一天没喝水了,此时早已干渴的厉害,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那掌柜的虽然在钱上克扣了一点,但心肠还不算坏。 “行,看你小小年纪,也累了,在这儿喝了再走吧。”说着,吩咐店里的小二给她倒了碗热水。 安宁又道了谢,接了水,安静地坐在凳子上,将自己上午包在树叶里的点心拿了出来。就着热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第10章 生活 吃饱喝足,安宁准备尽快出城,城门快关了,如果留在城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虽然她现在身上有了点钱。但是她一个小孩单独住客栈太奇怪,既不安全价钱也贵。 今天在青石山捡柴火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已经废弃的茅屋,那茅屋已经塌了大半,恐怕很多年没人住了。她想去那里凑和一晚。 打定主意,安宁先是花了两个铜板买了两个馒头塞进怀里,那两个铜板递出的那一刻,她心里真是非常的不舍,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挣到的钱,对她的意义非常大,真是每一文都舍不得花。惹的那卖馒头的大婶还奇怪地看了她两眼。 安宁尴尬地笑了笑,迅速地将馒头塞进怀里,然后就快速地往城门外走去,希望能够赶在天黑之前回到那里。 正走着,忽然耳边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她随意地瞄了一眼,然后慢慢地停了下来。 那是一间铁器铺,叮叮当当的声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她只稍一犹豫,就向着那间铁器铺走去。 那间铁器铺不大,但里面全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铁器。 里面的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伯,人虽然老,但是精神却很不错,身体竟也不比壮汉子差。 那老伯本来看到有人来还挺高兴地迎了过来。结果却发现是一个脏乱的小孩,不禁失望地喊道:“喂,小孩,这里不是玩的地方。也不是要饭的地方,想要饭也到别处要去吧。” 安宁说道:“我不是来要饭的,老板,你这里有砍柴刀吗?” 原来是砍柴小子,那老板这才看了她一眼,从里面翻出一把砍柴刀,扔了过去:“200个铜板。” 200?这么贵?她捡了一天的柴火才卖了五个铜板:“老板,能便宜些吗?” 那老板不耐烦地挥挥手:“这是最便宜的了,都是这个价。觉得贵你可以去别家问问。” 听老板这么说安宁这才拿起那把砍柴刀,挥了挥,对她来说有些重,不过,倒是不影响用。看着刀口也挺锋利的样子。安宁想了想,最后咬咬牙还是决定买下来。她独自一个人在外面生活,有把刀,除了能砍柴之外,也安全一点。 安宁在进店之前,就知道要花钱,为了谨慎起见,早在进店之前就先将荷包里那个最小的银锞子单独拿了出来。 将银锞子交给那老板,又找回二十几个铜板。安宁拿着砍柴刀,立刻向城外跑去,再不快点,估计就赶不上出城了。 出了城,安宁沿着小路一路猛赶,等到了那片山林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幸好她赶多了夜路,倒是不怎么害怕。 来到那个废弃的茅屋前,那茅屋真的是旧了,不止塌了一半,还到处都结满了蜘蛛网,脚下也到处都是土块和草枝杂物。 就着月光,安宁将茅屋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直忙了大半个时辰,才勉强像点样子。看着这破破败败的家,她的心里倒是很满足,总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坐在铺好的杂草上,安宁将砍柴刀放在身边,心里渐渐地平静下来。连日来的奔波生活让她身心俱疲,只是一直强撑着一股劲才一直坚持着,此时放松下来。困睡就一下子袭来,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月光柔和,从破败的墙缝里照着安宁疲惫的睡容。整个世界都似乎安静下来。 等安宁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到了正中,她竟然睡了这么久。不过,这一觉睡的真的挺好。起来之后只觉得浑身都放松了许多。 看着外面的阳光,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离这茅屋不远处有条溪水,安宁从那里洗了洗手,又拿出馒头来吃。 之后,就拿起砍柴刀砍起柴来,她只觉得现在干劲十足,动作也分外地麻烦,只用了一个时辰就砍了一大捆柴,然后继续背到离州城去卖。 还是昨天那个掌柜,那掌柜摸着不长的胡子,就着她的背挑挑捡捡。 安宁笑道:“掌柜的,这是我今天下午刚砍的,绝对好烧又耐柴。” 那掌柜的挑不出毛病来,才一脸恩情地说道:“行,看在你这么小的份上,我就当做好事了。十个铜板,搬到后面去吧。” “哎,谢谢老板。”安宁立刻高兴地说道。 卖掉柴烧,安宁将十个铜板收到怀里,只觉得非常的安心。 回到茅屋,天色还早,安宁就将茅屋又好好地收拾了一番。将地面清理的干干净净,虽然还是很破旧,但是只要干净了,就比较像个家了。 如果生活一直这样下去,也很不错。等她的生活安定下来,就可以去找了尘了,如果了尘愿意,她们可以搭个伴,一起砍柴生活。 可是谁知道,第二天等她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麻烦。 她刚刚从店家出来没多久,就被几个孩子拦住了。 领头的看上去有十一二了,长的还挺高的,穿着件长款的灰布褂子,看上去也已经很旧了。 “小子,这是我们的地盘,你在这里卖柴,问过我们了吗?”那灰布褂子头抬的高高的,一副吊儿郎当又不可一世的样子。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抢钱的了,安宁抓紧自己手里的刀,将砍柴刀摆在前面:“你们想干嘛?” “哈哈哈……”那灰布头看着安宁的样子,突然喷笑出来:“小子,你拿着那把破刀吓唬谁呢?就当谁没有似的,你要识相点还好说,要不然,可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那灰布头使了个眼色,果然,在他身后,也有几个同样拿着柴刀的孩子。 安宁见自己的刀吓唬不了人,眼里露出凶狠的表情。她曾经为了不落到别人的手上,试图自杀过两次,一时性子起来,倒是让她生出一股狠劲,大不了鱼死网破。 安宁双手紧紧地抓着柴刀,就要拼命。 倒是把对面的那些小孩吓了一跳,都说横的怕不要命的,没想到今天倒真碰到一个不要命的。只是他们要是在这里认了怂,以后还怎么在这片混? 眼见双方就要火拼,这时,旁边突然有一个人冲着安宁喊道:“卖柴的小孩,我劝你还是停手吧,你今天就算赢了,以后也讨不到好。更何况他们人多。” 安宁说道:“我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凭什么给他们?” 那灰布褂闻言不满道:“你还有理了?你辛苦挣的钱?你却把我们的生意抢了。连个说法都没有,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听他们这么说,安宁倒没想到这些小孩也是卖柴的,原本她以为他们只是来抢钱的呢。她以前当乞丐的时候,也分地头,只是没想到卖个柴的活都是分地盘的。 安宁把柴刀往地上一插:“那你们想要什么说法?” 那灰布褂说道:“你从我们地盘上做生意,等于抢了我们的饭碗。得拿出一半来做保护费。” “一半?”安宁一笑,又将地上的刀举了起来:“那还不如打一架呢。” 最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于定下了每天三个铜板的保护费。这件事才算了结。 安宁不情不愿地交出钱,心里一阵滴血。 “认了吧。”刚才那个劝她的人说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想吃饭,都得凭规矩来。更何况还强龙不压地头蛇呢?” 安宁心里也明白,今日她若不妥协,就算没有被砍死,以后肯定也是麻烦不断。根本不可能继续从这里过下去。刚才也是她冲动了。此时冷静下来,也觉得有点后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平稳日子她还不想就这么快失去。 安宁转头,看刚才劝说的那人,见也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坐在一处墙根底下歇脚,他的脚边还着两个货架,里面装满东西。原来是个卖货郎。 安宁道谢道:“刚才谢谢你了。” “没啥。”那小货郎笑道:“出来讨生活的,都不容易。只是没想到你一个小女孩家,脾气竟然还这么爆。” 安宁脸色一变:“你看的出来?” 自从她来到这里之后,一直都非常小心,说话做事都尽量把自己往男孩子那方面靠。因为她现在还小,一直都没有被人认出来过。 那小货郎笑道:“见的人多了,自然就能分出来了。你要是想装男孩子,我教你个巧宗。” 第11章 小货郎 那小货郎笑道:“见的人多了,自然就能分出来了。你要是想装男孩子,我教你个巧宗。” 听到这里,安宁忍不住好奇地看向他。 小货郎嘿嘿一笑,从自己的货架子里翻翻找找,最后找出几张纸片,同时伸出三个手指:“只要三十个铜板。” 安宁有些莫明其妙,几张纸片就能卖二十个铜板,那她早就发财了。同时心里有些警惕起来,这人不会是看她好欺负,想抢钱吧。 那小货郎看着她怀疑的表情,笑道:“你可别小看这纸片,这是我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当然,这东西不能单独用。” 说着,那小货郎又翻翻找找,然后找出几个盛胭脂水粉的盒子,然后将其中的一张纸片贴在自己的胳膊上,安宁这才发现,原来那纸片中间还有一条裂缝。 小货郎垫着纸片,将盒子里的颜料涂在上面。涂好之后拿下来就在胳膊上留下一到红色的痕迹。然后小货郎又拿起另一张纸,再涂上不一样的颜色。 几次之后,她惊讶地发现,那小货郎的手臂上竟然出现了一条旧疤痕,清清楚楚,惟妙惟肖,就跟真的一样。 看到这里,她才忍不住走过去,仔细观察那条疤痕,确实看不出破绽。 “怎么样?这东西不错吧。”那小货郎得意地笑道:“有疤的男人才是真男人,你画到脸上,绝对不会再被认出来的。” “这是你自己做的?”安宁忍不住问道。 “那当然,”小货郎笑道:“我废了好大的脑子才想出来的。还有其它花样的。那些小孩子们都喜欢这个。” 原来如此,若是这样的话,确实挺方便的。她看了看那货架子里,确实还有很多这种纸片。只是大小不一样,有各种花草鱼虫的图案。不过,对安宁来说,确实疤痕比较实用。 “这东西做出来也不容易,我可是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才卖这个价的,若是卖给别人,没五十个铜板可拿不下来。”小货郎说道。 安宁可不听他忽悠:“你那粉一个盒子里就那么一点,几次就用完了。还卖这么贵,到时候还不是要再找你买?”她可不像别人那样买了图个新鲜好玩,她可是要长期用的。若每次都这个价,她哪有那么多钱? “哈哈。”那小货郎被戳穿了心思,也不尴尬,笑道:“我也要吃饭要养家糊口啊。真的已经给你便宜了。别人根本就没这个价。” 安宁讲了几次,无奈小货郎死活不降。然后,她就看到那小货郎的架子上还挂着一些香囊绣袋,虎头鞋帽一类的东西。 那小货郎机灵的很,看到她的目光立刻兜售起来:“我这里的货最全了,你看看还要什么,我都给你便宜。” 安宁想去拿那些绣品。 小货郎吓了一跳,赶紧拦住她:“等等,等等,别用手拿,你手上那么多泥,沾上面我还怎么卖?” 安宁看看自己脏乎乎的手,想想也是,就没有再动,只是说道:“我看你这些绣活也不怎么样,能卖出去吗?” 小货郎不满道:“什么叫不怎么样?你小孩子家懂什么?我这些东西都卖的可好了。” 她打量了一翻那些绣活,都是些普通的针线,没有绣的很好的。这样的都能挂在这里卖,心里不由又有了主意,和那小货郎商量道:“不如这样吧,我长期从你这里买粉,以后你帮我寄卖绣活怎么样?若是能够卖出去,挣的钱我们平分。” 小货郎怀疑地看着她:“你会绣活?” 安宁点头认真道:“我从小就开始绣了。” 看到她一个小小孩家恰有其事的样子,小货郎好笑地说道:“什么从小,你现在也不大啊。”说着,那小货郎答应道:“不过,你可以把你绣的东西拿来看看,如果真的好的话,帮你寄卖没问题。先说好,针线钱我可不出啊。” “好。” 安宁答应下来,只要他能帮着卖就行,两人又商量了一下在哪里见面交货的问题,那小货郎休息够了。就继续挑起货架子,一边唱着顺口溜一边走街串巷去了。 安宁将刚买的疤痕纸和脂粉盒塞进怀里,然后就开始找卖针线的地方。她现在也算是有了点本钱,倒是可以做点针线活挣点钱,等将来也可以和小师父租个院子住。 卖针线的地方倒是好找,安宁上辈子就买过,对布料、针线都很熟悉,因为考虑到是寄放在小货郎那里卖,她也没有买很好的料子,只随便买了几块常用的布料。 一开始那卖布料的掌柜看她脏兮兮的样子,还以为她是要饭的,后来知道她真的是买东西之后,看着她小还想欺负她,故意抬高价格。安宁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哪里会不清楚这些布料的价格,立刻换了一家去买。 傍晚,安宁就着最后的亮光,坐在茅屋的草垫上开始琢磨。她想着有点钱的人家都会给孩子买点玩意,但是虎头鞋,虎头帽这些又太普通了。不如做些新奇点的。她琢磨了好久,终于决定先做一双马车样子的小鞋,和一件带着小翅膀的外套。像玩具一样,应该会吸引一些小孩子的好奇心。 想到翅膀外套,安宁不由又想起了李家的小女儿,其实这种带翅膀的小外套,还是以前李家小女儿提出的要求,说想像小鸟一样飞。 然后她的婆婆,啊,现在早就已经不是她的婆婆了,应该是李家大娘,就逼着她给她的小女儿做,一开始她有些摸不着头绪,做出来的东西那小女儿不满意,她连着熬了半个月的夜,才总算合格。也就是那时,当那小女儿穿出去的时候,就有其他人家的人来问了。从那以后,李家才开始做生意的。 想到自己上辈子兢兢业业地伺候了她们那么多年,最后却落了那么一个结局。安宁心里不由又泛起了一丝凄凉。 过了一会儿,安宁抹了一把脸,不想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现在她自己养活自己,自己的命运都把握在自己的手中。那些前尘往事,再想也没意思。 安宁振奋了精神,继续研究起手上的针线来。因为是第一单生意,她想着讨个好头彩,琢磨的特别精心,光图样就在地上画了好久。 一连七天,安宁除了白天去砍柴卖钱,晚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缝制手上的活计来。 当她把这两件东西交到小货郎手上的时候,那小货郎都惊呆了。他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小孩的鞋子做成马车样式的。而且那马车无论是车身还是轮子都精致的跟真的一样。最好的还是那件小孩的外套,背上竟然绣了一对像蝴蝶一样的彩色翅膀,若是女孩子穿上,肯定非常漂亮。而且那针脚细密的,真不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做出来的。 他不敢置信地抢过安宁手上的小鞋和小衣服:“这真的是你做的?骗人的吧?你才多大,怎么可能做的出来?” 安宁害怕他再多问别的,赶紧解释道:“我说了我是从小就开始做了。我三岁的时候,我娘就开始教我绣花了。” 那小货郎说道:“这不会就是你娘做的吧?” 安宁有些沉默。 那小货郎见她不说话,随即想起来,她一个小小的孩子又是砍柴又是装男孩子的,估计是家里没有爹娘了吧。不由暗恼自己话多。赶紧转移话题:“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巧的心思。我以为我就够巧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厉害。” 安宁笑道:“我这不过是绣的多了就熟能生巧了。论心思自然还是比不上你的。” 不说别的,谁又能想到用纸片就能做出伤疤来呢?小货郎的纸片确实好用,她现在每天早上都会在脸上划上两道。 “那是,为了这个,我可是费了好些心思呢。”小货郎倒是不谦虚:“不过,我之前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做的这么好。行,没问题,就把东西放在我这儿。你以后做多少我收多少。你放心,我们是长期生意。不会亏待你的。只是,你得保证,只供我这一家,不能再和别人合作了。” 安宁听了,却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问道:“若是别人出的价高呢?” 那小货郎见此,立刻明白地保证道:“行了,小屁孩心眼不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保证比别人出的价还高总行了吧?这样,以后布料钱我出,挣的钱我分你六成,我要四成,你以后再用粉我也给你免费。这样够公平了吧。我还要走街串巷地磨着嘴皮子给人讲价呢,也不比你轻松。” 安宁点头,其实她根本也没打算再找别的买家,别人她谁也不认识,万一碰上坏人怎么办?这小货郎人看着还不错,只凭这个,她也会和他合作的。 第12章 再见 事实证明,这些新奇的东西还是很受欢迎的,第二天,安宁照例砍了柴背到离州城去卖。结果半路上就被小货郎叫住了。 小货郎把她叫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递给她一个钱袋。里面满满的一大包铜板。 “350个,你数数。” 安宁有些吃惊:“这么快就卖出去了。” “那是。”小货郎得意道:“我有老主顾,稍微推荐推荐就卖了。不止如此,我还定了几家。针线我都已经帮你买好了。你以后就不要砍柴了,趁着行情早,多做一点,就怕以后有别人也做了有了竞争就不好卖了。” 安宁考虑了一下,点头认同,她也知道这东西就是靠着个新巧,其实并不难做,如果卖的好,别人肯定也会做的。砍柴倒是不着急,反正什么时候都可以砍。 将今天的那捆柴卖出去,安宁准备赶紧回去接着绣。 她那两样小衣服算是打开了思路,那小货郎的脑子最是灵活,当即就给她提出了不少建议。 安宁全都记下来,准备回去研究。 五天之后,安宁又赶出了一双小船形状的小鞋,和一件背后缝着风筝的小衣服,因为上次的成功,这次小货郎直接给她买的好料子。做好之后,小货郎直接推荐给自己有钱的老主顾,这次竟然分了两个银锞子的赏银。 小货郎催着她多做几件,他好趁着早给自己的几个老主顾都介绍一遍。 安宁看着越来越多的钱,心里也是高兴,索性就躲在茅屋里夜以继日地干,熬得眼圈都黑了。 直到两个月后,才轻松了点。那时候,整个离州城都已经流行起了各式各样的小衣服。这东西就胜在个新鲜,其实并不难做,只要会针线功夫的人稍微研究研究就能做出来。 不过,安宁的手艺好,小货郎的脑子活,口齿伶俐,腿脚也利索,所以倒也不愁卖。只是不用像一开始那样那么赶时间了。 静下心来的时候,安宁忍不住一遍遍地数钱。这两个月的努力,她竟然就挣了十来两银子。每数一遍,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两个月之前她还在为了吃饭发愁,结果现在,摇身一变,她竟然就成了富人了。要知道,十两银子对很多人家来说,都是一笔巨款了。想想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总是充满各种各样的机遇。 还真得感谢那天堵住她的孩子,如果不是那次的冲突,她也认识不了小货郎,如果认识不了小货郎,她也不可能挣这么多钱了。当然,小货郎挣的更多,因为他卖的东西多,所以几乎是安宁的几倍,更是意气风发。 此时,小货郎正在她住的茅屋里歇脚,看看她这破茅屋,干净是干净,但是也太破了吧。这随时都可能会塌啊。 小货郎感叹道:“幸亏你小心谨慎,每次出门都把自己打扮的跟个乞丐似的,也没有人知道我们合作的事。要不然,你早就被抢了。” 安宁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我打算去城里租个院子了。” 小货郎皱眉,思索道:“这可得好好挑地方,城里虽好,但是也不比你这里安全。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留意的,到时候看看我住的那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如果有的话,我们还可以互相照应照应。其实我早就说过让你到我家里去住,和我娘住一起。可是你总是不肯。” 安宁微笑:“实在是不方便。” 小货郎也没有太坚持,只是疑惑道:“我看你似乎对住的地方也没啥在乎的。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租院子了?” “因为要和别人一起住。再住到这里不安全。”安宁说道。 小货郎有些惊讶:“别人,谁?这两个月以来我也没见你和别人接触过啊?” “是一个庵里的小师父。”安宁说道:“曾经救过我的命。” 她和小货郎合作了两个月,彼些算是熟悉了,倒也没瞒他,就把水月庵里的事给他说了一遍。 小货郎听的直皱眉,最后,摇摇头,叹道:“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过,我劝你还是别着急去找她吧。” 安宁不解:“为什么?” 她现在已经在离州城落了脚,生活也渐渐有了着落。就算现在的绣品不像以前卖的那么好了。但总能维持她们的生活。而且,她们也可以接些别的活干。只要两个人努力,勤快一点,总能过下去的。 小货郎叹了一口气:“你不明白,小安,她和你不一样。你不过是个孩子,她可是已经十四五了,已经到了成亲的年龄了。可她上哪儿去找个好婆家?” 安宁反驳道:“为什么一定要找婆家?我们自己能养活自己,不用靠男人也能活。” 小货郎一笑,说道:“寡妇门前还是非多呢,更何况一个如花似玉又没有人保护的大姑娘?你以为能挣钱就能不靠男人了?小安,你现在还小,恐怕不是很懂。因为你低调,一直把自己打扮成男孩子,天天都是浑身脏兮兮,看起来又丑又穷。别人都知道你是个砍柴为生的穷小子。没有任何油水可捞。要不然,哪个村庄里没有两个二流子,你以为你能安生到现在?” 听到他这么说,安宁倒是一愣。 小货郎继续说道:“那小师父和你可就不一样了,那么大的姑娘,想办男装都扮不像。你以为时间久了不会出事?而且水月庵离这里这么近,都不知道有多少认识她了。难道你还能让她一辈子不出门?” 听到这里,安宁心里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并不是真正的孩子,这些问题她也懂,只是现在,她也暂时想不到什么解决的办法。 小货郎又叹了口气:“其实就是你,现在也得为你以后考虑,一个孩子自己一个人生活总是不容易的。你最好还是早做打算。如果你愿意,其实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几个不错的人家。都是我的老主顾,人都是很好的。你如果过去养几年,和婆家的儿子相处相处,青梅竹马,以后感情也会好……” 原本安宁还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是听到这里,她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斩钉截铁地打断他道:“别说了,你如果不想和我断绝合作,就不要再提这种事了。” 小货郎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坚决,脸色说变就变:“你这是何必。” “不必说了。”安宁断言说道:“我是宁死也不会走这条路的。” 你,小货郎看着她黑黑的脸色,平常小姑娘提到这个话题都是害羞,结果她倒好,脸色黑的跟有仇一样。 小货郎无奈,终于妥协道:“好好,不说就不说。” 安宁不相信凭自己的努力活不下去,如果真的活不下去,她是宁死也不会再去给人家当童养媳的。 “难道就没有安全的方法吗?”安宁皱眉。 “有啊。”小货郎又笑道:“多挣钱,买深宅,养家丁,买几个忠实可靠的仆人,到时候出入都有人保护。就安全了。” 安宁不瞒地说道:“你就不能有点实在点的办法吗?你说的那是官家小姐吧?我能做到吗?”她就算累死也不可能啊。 “嘿嘿。反正大白天的,白日梦不做白不做。”小货郎笑道:“说不定哪天我们就发达了呢?” 又闲聊了几句,小货郎歇够了脚,从她这里把她新作的小衣服带走,继续走街串巷去了。 安宁却没心思继续做衣服了,她心里一直想着了尘的事,因为了尘救过她,她就一直惦记着想把她也救出来。可是她又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或许,她也该先去看看了尘,和她一起商量看看。现在已经下午了,今天是赶不过去了。不如去城里买点东西,明天一早去。 打定主意,安宁收拾了一下,又把自己打扮成砍柴小子的样子,背着一捆柴去城里卖。 轻车熟路地卖掉柴火,安宁买了五六个馒头,又扯了块青灰色的布。准备给了尘做套普通的衣服,预备逃跑的时候穿。最后想了想,又买了把砍柴刀。万一遇到危险,她们俩一人一把砍柴刀,也能反击一下。 准备好这一切,已经到傍晚了,太阳眼看就要下山,安宁赶紧往回赶。 紧赶慢赶,到达青石山树林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色渐渐黑起来。幸好她走惯了夜路,倒是不怎么害怕。脚步不停地往茅屋处赶。 结果突然吓了一跳,就见不远处的山沟里,不知何时竟然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浓重的血腥味传来,冲的安宁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怎么才半天不到,这里就出现死人了? 安宁脸色有些发白,不过,乱葬岗她都爬过了,死人又算什么?安宁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大不了再换一个地方住。 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打算绕过去。同时命令自己不要往那边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里害怕,但是眼神却总是忍不住扫过去。 结果,扫了几眼之后,安宁突然停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甚至怀疑地走了过去,仔细地盯着地上的那个人看了半天,最后竟还蹲下身想翻开他。 结果在安宁碰到那人的一刹那,眼前突然一晃,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一下子就贴在了她的脖子上,而地上那人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正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冷漠盯着她。 安宁吓了一大跳:“你,你。” “滚。”一声冷冽的声音传来。 然后那人又晕了过去。 安宁脖子上的匕首自然也垂了下来。但她却并没有就此离开,因为她刚才已经认出来,这个人是夫人的儿子。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夫人的儿子会一身是血地躺在这里,不过,当初那个夫人对她有恩。是第二个对她好的人,曾经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她。 她还记得曾经说过的话,‘夫人之恩。安宁没齿难忘。’ 现在,眼见夫人的儿子落难,她自然不可能见死不救。 想到这里,安宁没有犹豫多久,先试图将那少年手里的匕首取下来。可惜没有成功。那少年虽然已经晕迷,但是心里的执念太深。握着匕首的力道大的出奇。她根本就掰不开他的手。 安宁叹了口气,不再做无用功。直接将他背了起来。 第13章 外债 “三处重伤,一处伤及右臂,两处伤及肺腑,左腿也伤及见骨,侧脑有淤青……”老大夫一边小心地给少年检查,一边说着伤情。 一项比一项严重,说的安宁心惊肉跳,最后忍不住问道:“大夫,他还有救吗?” 老大夫犹豫一下,看了看安宁,最后叹了一口气:“有救也是没救,还是早做准备吧。” 安宁不解:“这话怎么说?到底是有救还是没救?” 老大夫也不隐瞒,直说道:“说有救是因为他还留有一口气,并非全无希望,至于说没救,”老大夫看看这茅屋的四面墙壁,家徒四壁都是往好里说了,连墙壁都是塌了一半的:“若是富贵人家,各种伤药补药地用着,天天好吃好喝地养着,还有些希望;可是,” 老大夫没有说下去,她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安宁行了一礼,说道:“麻烦大夫这么晚还来出诊,只是既然有希望,总也要试试,还请大夫先开个方子吧。” 老大夫看着这个不大的小孩,心里倒有些叹息,虽不知道他们是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觉得可怜,没有再说别的,还是留了一张方子下来,同时说道:“刚才我已经给他上了一遍伤药,这药只是村子里的常用药,效用不大,只是聊胜于无。他伤势太重,若真要治他的伤,还得去城里的大药铺抓药才行。” “谢谢大夫了。”安宁接过药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四五十个铜板:“麻烦大夫了。” 那老大夫看着安宁递过来的铜板,心想这也不知是砍了多久的柴才攒下来的。只可惜治这样的伤,光是靠砍柴攒的铜板也不够。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将铜板收起来,又嘱咐了她几句,就离开了。 安宁将老大夫送出去,回头看看躺在草铺上和死了没什么两样的少年,心里庆幸,还好,总算是还有救。至于老大夫说的钱财的问题,她也不是很担心,这小少年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只要她能撑两天,先帮他治着,等到这小子醒了,就可以问出他家里的地址了。到时候,只要找到他家,把他交给他的家人,就应该没问题了。 可惜她虽然听那夫人叫过他的名字,好像是叫长夷的,但是并不知道他的姓氏,那夫人的姓氏她更不知道,要不然,倒是可以先打听一下了。 那少年睡了草铺,安宁只好又去外面捡了一些干草来,铺到另一边。一边继续绣着自己的针线,一边按着那老大夫的嘱咐给他上药。 他现在昏的死死的,上药的时候倒也方便。 大概是受伤太重,到了第二天早上,那少年还是没醒。一直以来安宁为了方便和便宜,一直吃馒头过活,此时竟连给病人吃的东西都没有。 没办法,她只得花了几个铜板去不远处的村子里买了一碗玉米面的粥回来。然后小心地掰开他的嘴给他喂进去,喂的过程也不怎么顺利,一碗玉米粥倒是撒了大半,好容易喂完。安宁又重新给他上了一遍药。 看了看没问题了,才将自己收拾好了背着一捆柴去城里卖柴了。很快将柴卖完。安宁来到药铺,按照那老大夫说的抓药。 不抓不知道,一抓真是吓一跳,那药竟然要三两银子,这是金子做的吗? 药店伙计问道:“还抓吗?” 想到少年的伤势,安宁没办法,咬咬牙:“抓。” 药店的伙计怀疑地看了她好几眼,都不太想给她抓,就怕最后没钱又来哀求赊药,哭家里的病人什么的,这样的人他见的多了,可怜人多了,可药得花钱啊。直到抓好了药,安宁真的掏出钱来,才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麻烦了。 正在这时,小货郎不知道什么时候逛到了这个地方:“小安,你怎么在这儿?你生病了?” “没有,王哥,”安宁说道:“是有别人受了伤。” 说着两人往外走,那小货郎笑道:“谁受了伤?这么贵的药,你也舍得?你不会真的把那小师父接来了吧?” “哪有这么快,是别人。”说着,安宁突然想起来什么,突然问道:“对了,你认识的人多,认不认识一个大户人家,有一个叫长夷的小少爷。” “长夷?哪个夷?”小货郎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夷,只是听别人这么叫过他。”安宁说道。 那小货郎突然说道:“你找这个叫长夷的,不是就是给他拿的药吧。我说你可别瞎好心啊。别被人骗了,这世上可怜的人多,钱可不多。” “不是,你说的道理我懂。你放心,不是陌生人。”安宁解释道:“我救他是因为他娘曾经帮过我,我不能袖手不管。” “嘿。”那小货郎看着她好笑道:“你人不大,欠的外债倒是不少。只是这一个一个的。你什么时候还得完?” 安宁却笑了,说道:“我就是因为这些外债才活下来的啊。我并不觉得这些外债有什么不好。相反,就是因为这些外债,我才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全是冰冷的,还是有温暖的地方。” 她上辈子孤苦一生,若不是有这些好心人,包括小货郎,她就算是能活下去,也如同身在冰冷的地狱中,没什么生趣。 小货郎忍不住摸摸安宁的额头:“你真的只有八岁吗?这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 安宁摆脱他的手,说道:“你不要老是把我当小孩子了,就算是小孩子,经历的事情多了,也该明白一些道理的。” 小货郎点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是不假的,想当年他八岁的时候,不也是已经挑着货架子到处走街串巷了吗?穷人家的孩子,哪有当孩子的权利呢? “行了,我知道了,不过,这人我没听说过。要不我卖货的时候给你打听打听。”小货郎说道。 安宁想了想那少年的惨状:“还是算了,我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万一出了岔子就不好了。还是等他醒来再问吧。” 小货郎明白地点点头:“也好。” 第14章 长夷 和小货郎分开,安宁继续买东西,因为现在有病人,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简单地买个馒头就行,油盐酱醋,锅碗瓢盆,还有熬药的罐子等等,一路买下来,又花了将近一两银子。 这银钱花的也太快了,简直跟流水一样。安宁心想,幸好她之前赚了一些,要不然,不等那少年醒过来。恐怕就饿死他了。 回到茅屋,那少年还是沉沉地晕睡着,一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安宁先给他喂了一点水,然后又将自己刚在城里抓到好药给他敷上。接着准备开火熬药做饭。 她上辈子做惯了这些活,虽然好久没做了,但也没有生疏。 一连三天,那少年都没有醒来的迹象,若不是隐隐的还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她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这几天,安宁手里花的钱越来越多,眼看连几天她都撑不住了。 小货郎劝他:“你别管他了,你把钱花尽了,他都不一定救的活。” “可他现在还活着,总不能就把他扔了啊。”安宁说道。 小货郎原本还真想劝她把他扔到乱葬岗去,可是想想这毕竟还是一个活人,他也实在说不出这种话来,只是说道:“那我尽量先打听他的住址吧。不然你是负担不起的。” 安宁点点头,也没办法了。现在顾不得有没有隐情,还是先找到他的家人吧,要不然,真是活不下去了。 因为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安宁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加快了手里针线活的速度。希望能多挣一些钱来。为了早日做出衣服,安宁这几日睡的越来越晚。可是挣的钱却远远比不上花钱的速度。 这天上午,安宁再次给他上药。真是一文钱一文货,这好药确实不一样。少年虽然没醒,但是经过几天的修养,伤口看上去倒是好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处处翻着肉露着骨头那么的恐怖了。 安宁解开他的上衣和裤子,给他上药。虽然对方是男的,但是毕竟不过十岁左右,在她看来还算是个孩子,所以给他上药倒也没多少顾忌。结果,刚把他的衣服解开。那少年就睁开了眼睛。 长夷一睁眼,还没等适应过来,就发现有人在扒自己的衣服,吓了一跳。想挣扎却又浑身痛软无力,又摔了一下。 安宁看到他醒来,倒是惊喜异常:“你终于醒了?” 经过一开始的惊吓之后,长夷很快就又冷静下来,他先是立刻扫了一眼身处的环境,然后又看向面前的人,见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心里稍微放松了下,接着又忍不住眉头一皱:“你是女的?”声音一出,还有些沙哑。然后他又看见自己身上已经被解开的凌乱的衣服,更加不悦。 安宁最近忙的很,今天还没来的及上妆,所以还是女孩子的样子,听到他的话,忍不住说道:“怕什么,你不过是个孩子。”那语气真是自然随意,好像自己是大人一样。 长夷一听,抬头瞪她:“你不是孩子?” “是啊。”安宁承认道:“所以你紧张什么?” 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但那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她们乡下人规矩倒是没这么多,要真都像大家小姐那样过日子,那她们就别活了。 长夷被她一噎,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你醒了就好了。”安宁倒是对他的醒来非常高兴,他再不醒,她就真要撑不下去了,赶紧问道:“快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好去找你的家人。” 长夷再次怀疑地看向她。 安宁不满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知不知道给你治伤要花多少银子?不赶紧找到你家人的话,我可负担不起啊。” “谁让你救我的?”长夷的声音冷冷的。 嘿,合着她还救人还讨人嫌了,安宁也有些不满:“是我做无用功,你不想活就去死啊。”活着不容易,死还不容易吗?她都死过多少回了。 听她这么说,长夷猛地目光一冷,目射寒光:“凭什么死的该是我?”一句话还未说话,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神凶狠,沙哑着声音不甘地问道:“为什么?” 安宁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剧烈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长夷咳嗽了几声,突然冷笑出声,既嘲讽又无奈。不过,很快他就又自己慢慢地平静下来。无力地靠在草垫上,神情讽刺而哀伤。 那神情很难想象会出现在一个十岁少年的脸上。 安宁被他的情绪感染,竟也忍不住有些低落起来。咽了几次口水,最后终于说道:“你不想死就不死吧。把你家的地址给我吧。我去帮你找人。” 长夷睁开眼,坚绝地道:“不行,不能找人。” “可是不找人,你的药费怎么办?”说着这里,安宁突然想起来夫人来,心里就又忍不住有些担心:“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夫人呢?夫人没事吧。” 长夷淡淡地说道:“我没事,她就没事。” 安宁有些莫名所以:“她不是你娘吗?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夷却又不说话了。 安宁有些着急。 长夷又说道:“总之若是不想让她死,就不要去找她。” 安宁不明白他的话,也不想深究,只是:“可是我真的没有银子了,你的伤很花钱。搞不好还会落下残疾。” 长夷皱眉。 安宁继续说道:“你看我这情况就该明白,如果不告诉你的家人,我是没能力救你的。” “不能告诉任何人。”长夷再次坚定地说道,说完,他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慢慢地将他的匕首拿了出来。 这匕首他一直紧紧地握着,安宁曾经试了几次都没有掰开过他的手,就连看大夫的时候都没有取下来过。此时见他拿出来,倒是有些好奇。 长夷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匕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匕首往安宁那里送了送,声音沙哑地说道:“你,你去把它当了吧。” 安宁怀疑地接过匕首。 第15章 匕首 一把一尺来长的匕首能当多少钱?安宁怀疑地看向长夷,长夷却已经闭上眼睛,貌似又睡过去了。 安宁气的真想把他扔出去,这小少爷真是太难伺候了,若不是看在夫人的份上,她才不会管他。 安宁看着手上的匕首,她是听说过,大户人家的东西都是金尊玉贵的。一件物品很可能就价值连城,难道这个也是。可是看着很普通啊。也还是铁做的,上面也没有镶嵌任何宝石之类的,别说宝石了,连个花纹都没有。除了看着锋利一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这东西真的能值钱吗? 话虽如此,但安宁还是不敢一个人去卖,又去找了小货郎。 “王哥,他就给了我这东西,你看怎么办?” 小货郎拿着匕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说卖了这东西就有钱给他治伤了?” “他没说。”安宁撇撇嘴,不满道:“他就让我去当,然后就睡着了。” 小货郎虽然见多识广,但也摸不清这东西能值多少钱:“你既然说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那我们就去试试吧。” 两人商量了一下,就来到了薛家当铺,薛家是离州城的首富,家族中代代都有人在京里做官。在这离州城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人家,有权有势。他家开的当铺,总是有些信誉的。 来到薛家当铺前,安宁刚想进去,小货郎突然一把抓住她:“等等。” 安宁疑惑道:“怎么了?” 小货郎仔细地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太危险了,照你说的情况,那小子恐怕来路不简单,惹的麻烦更是不简单,万一我们拿着他的东西出现,也惹上麻烦怎么办?” 安宁想想也觉得有道理:“那怎么办?” 小货郎考虑了一会儿:“我们先变装一下。” 小货郎常年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见多识广,对各行各业都有些了解。脑子里倒是主意不少。 最后,小货郎从自己的货架子里挑了一件看起来最好的衣服,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富家小少爷。而安宁就是他的书童。又在两人的脸上涂抹了一番,厚厚的粉涂在脸上,涂的跟墙壁似的。 也幸好小货郎的货架子里东西比较全,凑一凑,还是能凑出两个人的装扮的。 还别说,小货郎平常看着倒是不觉得,这么一打扮起来,还真的立刻麻雀变凤凰,英俊起来了。料子还算不错的青色长袍往身上一穿,头发一梳,上面还插了一根简单的玉簪,水粉一抹,倒真的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样子了。 若不是安宁从头到尾看着他打扮的,她压根就不可能认出来他。 都说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这话还真不假。 佳公子右手一挥,潇洒地背在身后,口中唱道:“宁儿,随爷去薛家当铺一观。” 安宁一下子喷笑出声。 小货郎不满意了:“认真点。” 安宁笑的肚子疼,差点岔了气,好半天才说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行,我一想到你那声音就忍不住想笑。” 小货郎得意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大户人家的公子说话都这样。这叫风度,气质,气质你懂吗?” 安宁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我觉得你这不叫气质,反而,反而画虎不成,咳,那啥。” 小货郎听了,又从自己的货架子里拿了一把扇子出来,‘啪’地一声敲在她的头上:“没见识的小妮子,你懂啥?看爷的吧。” 安宁好容易止了笑,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跟在他的身后,做出小书童的模样。 薛家当铺虽然只是个当铺,但也是红木家俱,碉楼画栋,气势不减。安宁第一次进这样的地方,心里还有点紧张。小货郎就比她镇定多了。拿捏着态度,还真跟个公子似的。若不是安宁就在他身后,能够明显地看到他背在身后微微发抖的手,也看不出他的紧张来。 薛家当铺的伙计看到来人,不着痕迹地快速打量了两人一眼,说道:“这位公子有请,不知公子要当何物?” 小货郎嗤了一声,做不屑状:“叫你们掌柜的来。” 安宁看着小货郎的表现,心里有些担心,心想可千万别演过了。他们那匕首还不一定值钱呢。 这时,那当铺伙计身后一个年长的老者过来说道:“这位公子面生,老朽是这薛家当铺的大朝奉。” 那老者头发花白,蓄着长须,一双眼睛精明睿智,一看就是不好糊弄的人物。 安宁稍稍往小货郎身后走了走,希望能给他壮壮胆。 小货郎接收到她的动作,只觉身上莫名的责任一重,胆子立刻大了许多,立刻挺起了胸膛说道:“在下姓祝,也是第一次来。” 姓祝?那老者眉头微微一挑,然后又不咸不淡地言道:“原来是祝公子,请公子先将东西拿出来吧。” “宁儿。”小货郎轻声吩咐了一声。 安宁原本强自压抑着心里的紧张,听到叫她,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拿上来。呈到高高的柜台上。 那老者看到是把匕首,一开始脸上还没有任何表情,结果伸手一拿起来,脸色立马就变了。但那掌柜城府极深,只一瞬间,就把表情完美地隐藏了起来。然后拔出刀刃,一阵寒光闪过,老者仔细地看了看,不动声色地说道:“材质还不错,就是品相差了点。公子是死当还是活当。” 死当,活当?这他们之前可没有商量过,安宁也没有问过长夷这个问题。 幸好小货郎见机极快,手里的扇子一摇,作出副风流公子相来:“实不相瞒,这是我家传的宝贝,若不是突然手头有些紧,急着用钱。也不敢把这东西拿出来。自然是要活当的。” 老者眼里闪过一丝可惜,不过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问道:“那公子当期多久,要当几何?” 小货郎顺着他的话,有模有样地说道:“时间不用多,三个月即可,”然后伸出三根手指:“这个数就行了。” 那老者见了,点了点头说道:“薛家当铺的规矩,三个月的活当是一成利,公子要当三千,三个月后连本带利是三千九百两。若是逾期不赎,物品归本当铺所有。” 三,三千? 听到这个数字,小货郎差点腿一软,幸好还记得自己的角色,忍住了。安宁也有些目瞪口呆。 三千两,天啊,三千是啥?她想都没想过,做梦都没有梦到过这么多钱啊。 那老者目光精明,看到他们的表现,眼神微眯,有些怀疑。 还好,这次安宁总算机灵了一次,立刻不满地向小货郎报怨道:“公子,这家当铺的利息好贵,只借三个月,就要还900的利息。简直是抢钱。” 那老者听了,倒有些了然,心里的疑惑减轻了不少,只是说道:“这位小哥,话不能这么说,你觉得这利息贵,可是你也不打听打听,除了薛家,哪家当铺能收你这东西?” 小货郎也立刻反应了过来,想到安宁在他身后,他就是主事的,不能出事,倒是冷静了一些。他快速地摇了摇扇子掩饰了一下,笑的一脸风流地道:“罢了,贵点就贵点吧。还是小云比较重要。大不了我回家再取就是了。” 开当票,拿银票,好不容易交易完毕,安宁和小货郎强撑着回到安全的地方,然后腿一软,终于跌坐在了地上。 第16章 暂别 安宁和小货郎两人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小货郎才不敢置信地说道:“我,我们,我们真的卖了3千两,银子?” 安宁点点头,也如同在雾里一样。 小货郎拿着手上的银票,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说道:“这,这不会是假的吧?” 安宁脑子里还跟浆糊一样,听道小货郎说是假的,竟还真的就立马信了:“不会吧,真的是假的?” 小货郎抖着手拿着手里的银票,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可是,我我,我看过了,不是假的啊。我虽然没见过这么多钱,但是见过银票,就是这个样子的没错。” 安宁也凑过去看那银票,她两辈子都没有接触过多少钱,压根就没见过银票长啥样,但还是仔细地看了又看,只认出天下钱庄四个字。安宁虽然没见过银票,但是天下钱庄还是知道的。 应该,错不了吧。 小货郎一下子跳了起来:“不行,这里不能久留,我们赶紧再变装一下。”钱太多了也烫手。必须得谨慎谨慎再谨慎才行。 安宁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两个人仔细观察周围,没见到有什么可疑的人,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两人又打扮起来。疤痕纸什么的都用上,直接变成了别的模样。 然后两人立刻离开了原处。并且为了安全,两人中间又绕了好几次路,中途又变装了几回。等折腾到破茅屋的时候,天色都黑了。 长夷一个人躺在草席上,动一下都费劲。看到他们终于回来,有些不悦:“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病人的?” 啊,对,安宁这才想起来,她一出去一整天,连口水都没有给他准备。原本以为只是当个东西很快就能回来,结果竟然折腾了一整天,这位浑身是伤的少爷也已经被饿了一整天了。 “我这就做饭。你们等着。”安宁赶紧准备淘米。 小货郎也叫道:“多熬点粥,我也快饿扁了。”自从安宁这里开了火以来,小货郎也来蹭过几次饭,对她的手艺还是认同的。 叮叮哐哐一通忙活,安宁很快就熬了一大锅白米粥,炒了两个青菜,又做了一个鸡蛋汤,这些东西对安宁和小货郎来说,也算是丰盛了。 可是长夷却看着那碎的跟糊糊一样的白米粥有些皱眉:“你就给我吃这个?” 要不是看你是病人,怕你胃不好,我至于把米熬这么烂吗?真是好心没好报,安宁不由说道:“不好意思,大少爷,我是乡下人,自然照顾不好你,您要是愿意,我倒是更愿意把您送回家去。” 长夷听她这么说,才说道:“算了,凑和吧?” 安宁撇了撇嘴,还得给他喂饭。谁让他现在就是一个残废的状态呢。 长夷倒是挺习惯被人伺候的,也没什么别的表示。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小货郎早就快手快脚地干了一大碗,再去盛第二碗:“小安做的还不错,虽然做的赶不上我娘做的好吃,但是对一个小姑娘来说。也凑和了,值的夸奖,继续努力。” 安宁翻了个白眼,懒的再理这两个挑剔的家伙,给长夷喂完,自己再去盛饭吃。 吃了一半突然想起来:“啊,对了,你的匕首当出去了,当了三千两。”说到三千两的时候,安宁还是有一些不太真实的感觉。 长夷却没什么表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安宁继续说道:“是活当。” 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似乎无论死当还是活当对他都没有意义。 小货郎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的银票是别人的,突然就有一种为人作嫁衣的凄凉感,他狠狠地拍了拍脑袋,喃喃自语道:“我真傻,我真傻,我竟然傻乎乎地把钱带了回来。拿着这些钱,我到哪儿不是一地富翁啊。” 安宁又白了他一眼。虽然三千两对她的冲击也很大,但她倒还没生出过据为已有的想法。不是自己的钱,就算拿了,花的也不踏实。可以想象,如果她真的卷款私逃了,那么她这一辈子都只能活在忐忑当中了。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这点她看得还算明白。 小货郎念叨了一会儿,最后也恢复了回来,笑道:“长夷小少爷,你放心,我虽然也爱钱,但更爱命,知道什么钱该拿什么钱不该拿。” 长夷虽然浑身是伤,连路都走不了,但是还留有后手,倒也不怕他们会见财起意,只是听到他这么说,而且他也看的出来他不是说慌,心里才算对他们又有了一点认识。 就这样,长夷就在破茅屋里住了下来。有了钱之后,看病拿药都不是问题。只是他们都非常的小心。每天都从不同的药店拿药。 除了照顾病人之外,安宁和小货郎的生活似乎也没什么不同,一个继续有时间就绣小衣服,一个继续走街串巷地吆喝。生活简单顺遂,虽然没什么钱,但是过的挺舒服。 长夷没事的时候,看着他们那自得其乐的样子,心里倒是有些羡慕起来。 这还是自从他五岁以来,第一次过这种平静的日子。 只可惜,长夷看着那边正在认真地讨论着花样子的两人,感叹道,只可惜,这并不是自己的生活。 长夷的伤渐渐好起来。慢慢的也可以走两步路。他刚开始能走之后,就不安分起来,天天拿着安宁的砍柴刀当剑练。 安宁也曾劝过他欲速则不达,悠着点,但长夷并没有理她。她也就不费那心了。只是从那以后就多做了几个菜。 安宁现在对自己的生活非常满意,觉得自己的愿望算是完成了一大半了。等到长夷的伤养好把他送走之后,她就可以去把小师父接过来。两个人一起过种简单平静的日子。 只是她没想到,她还没把长夷送走,长夷却已经自己走了。 那天,她拿药回来,一靠进茅屋,就发现了不对劲。茅屋里静悄悄的,一丝人气也没有。她一开始还以为长夷又去锻炼了,结果走进去之后才发现。他是真的不在了。 因为,整个茅屋里,他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去了。就像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他这么一个人一样。 第17章 惊魂 小货郎对长夷的不告而别非常不满:“说都不说一声就走,真是没心没肺,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管他。” 安宁却不在意地说道:“他走了也好,省得我们麻烦了。”事实上,长夷走了,她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当初因为夫人的恩情将他捡了回来,是一直想着把他送回家去的。结果他却死活不肯。对于这件事,其实安宁心里一直有些不安,害怕会引来麻烦,但是又不能直接把他一个活人扔出去。现在他自己走了,她倒是松了口气。 小货郎说道:“不是这么说啊。主要是这人不行,富家少爷,都没什么感恩的心。小安你记得,以后可别再充好人了。” 安宁说道:“我也不想做好人啊,谁知道他醒了之后竟然不想回家呢。要不然,我早就把他送走了。” 小货郎还不满意,念叨着:“走到这么干脆,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安宁将手里的东西放好,忙活着重新整理草席,那位长夷小少爷毕竟只是个过客,不是一路人,总是要各过各的日子的。 “算了。不管他了。小安。上次帮忙做活的那家人今天成亲,叫我们都去吃喜酒。去吧。”小货郎说道。 “啊?我去不太好吧。”她谁都不认识。 “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帮他家做了很多绣活吗?他们要宴请帮忙的人。没什么不好的。到时候你跟着我坐就是了。” 安宁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反正现在已经下午,哪里都去不成。她也没别的活干。去看看也好。说不定还能在那里多认识几个老主顾。现在她的路子打开,倒也不再局限绣小衣服让小货郎代卖。偶尔还会通过别人的介绍接一些活。他说的那家成亲的人家就是通过小货郎的老主顾介绍的。 婚礼很热闹,摆了五六桌酒,唢呐吹的既喜庆又热闹。安宁跟着小货郎坐在帮忙的那一桌上,和同桌的几人聊了聊,还真的又定了几家活计。 生活真是顺遂又充满希望。 因为手里又压了活,晚上安宁睡不着,就又借着烛光开始手上的针线活。| 烛光摇曳,衬着她的表情安静又美好。 结果突然变故骤起,安宁只觉得眼前一晃,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衣领就被人抓住了。 “那少年在哪儿?” 安宁回过神来,就见一个黑衣人眼神阴沉地盯着她,还有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安宁被刀指着,心里一阵紧张,大脑中一片空白,没有听清黑衣人的话。 直到那黑衣人又重复了一遍,安宁才听清他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他走了。他不在这里。” 那黑衣人见此,也不说话,抓着她就走。安宁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那黑衣人见她不老实,抬起刀柄就想将她砍晕。结果就在这时,变故又起。只听一阵疾风传来。一道长影急速飞来,一下子穿透了那黑衣人的身体。原来那长影竟然是一根削尖了的枝干。 那黑衣人被一击毙命,安宁也一下子滚落到地上,吓了她一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又突然被人抓住手腕。 “快走。”那人低喝一声,带着她就跑起来。 安宁心里又一惊,却听出这是长夷的声音,然后接着发现,不知从哪里又冒出几个黑衣人,向她们追了过来。安宁吓了一大跳,来不及说别的,赶紧跟着跑。 那几个黑衣人围着他们紧追不舍,安宁被长夷拽着,在黑暗的树林里快速地跑着。有好几次都险些被他们围住。 竟然真的麻烦上身了,安宁有些后悔,早知道长夷是个危险人物。她当时就不该一时心软的。可是事已至此,再说别的也没用了。 安宁毕竟死过一回,又经历了不少危险,连乱葬岗都爬过了。她虽然紧张,但现在还算清醒。 她突然拽了一把长夷,小声喊道:“等等,往这边跑。”说着就想拽着他往左边跑去。 可长夷的速度比她更快,一下子又超过她,成了拽着她跑的姿势。 安宁想提醒他都不行。 又绕了几圈,两人绕过一个大树,后面的黑衣人追过来。刚靠近大树。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地方,竟然一下子陷了下去。紧接着就听到惨叫声传来。 安宁心里一喜,她挖的洞有作用了。原来,她独自住在这个地方,也并不是很放心。为了安全,她就在树林里挖了几个大洞,预备哪天有危险好有个准备。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起了作用。 长夷又带着安宁跑,很快,又有一个黑衣人掉进了洞里,发出了惨叫声。 安宁原本还在高兴又成功了,结果这次离的大洞比较近。她竟然突然瞄到那大洞里不知何时竟然埋了三排尖木桩。那黑衣人掉进洞里之后,正好插在了尖木桩。虽然没死,但也受伤颇重。血流了满地。 安宁一愣,她明明只挖了大洞的,怎么会突然又出现木桩?而且现在那大洞里不止有尖木桩,似乎也比她之前挖的深了很多。 长夷冷笑道:“你以前挖的那也叫陷阱?” 安宁这才明白过来:“是你做的?你什么时候放的?” “别说话,快跑。” 虽然有两个黑衣人掉进了陷阱,但是还有几个人追了过来。眼看他们越来越近。安宁心里气急,还不都是你惹来的。 因为知道长夷又在树林里重新埋了陷阱,安宁害怕中招,不敢自己跑乱。只好紧跟着长夷跑。 结果,长夷不知何时突然把她带到一个山坡上,然后猛地一拉她。安宁脚下一绊,立刻跌了下去。 然后安宁就被长夷抱着,如同一只球一样往下滚,滚的又快又急,一时间天旋地转,安宁只觉得头晕脑涨。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她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心里一阵反胃。可是现在却不是休息的时候。 “跟我来。”长夷说着手上一拽又她拉了起来。 这时安宁才发现,刚才滚下来的时候为了保护她,长夷的身上又出现很多伤口,又密又多。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长夷却不怎么在意,还能想着清除地上的血迹。看着他快速的动作,安宁实在不明白一个十岁的小孩为什么会这么多。他明明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啊。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为了摆脱追兵,安宁只能继续跟着他走。然后又不知绕了多久。 她被带到一棵极大的灌木前停下了,安宁问道:“我们不逃了吗?” 却见长夷突然拨开灌木,灌木后面出现一块石头,安宁不明所以,却见长夷已经搬开了石头。而那石头后面。就是一个隐蔽的山洞。 看到山洞,安宁心里终于一定,不用长夷催促,立刻就钻了进去。 第18章 馒头 那个山洞只有半米高,二三米深,又黑暗又狭小。也无法站立。她只能坐在里面,平息这一晚上的惊慌。 整个山洞都是封闭的,只有从挡在出口处的石头缝里露出一点月光来,那光线也暗的很,只能大体地看到一些轮廓,根本看不清楚。 长夷就守在那个洞口附近,从缝隙里小心里观察外面的情况。 缩在这个小小的封闭空间里,倒是让人有了一些安全感,安宁喘息了一阵子,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 看着前面模糊的人影,安宁小声地问道:“我们甩掉他们了吗?” “应该是吧。”长夷的声音非常冷淡。 听他这么说,安宁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又报怨道:“你到底惹了什么人?为什么不回家去?” 长夷淡淡道:“这不是你该管的。” 听这口气,安宁生气地道:“我现在被你连累哎,你就这种态度?” 长夷没说话。 安宁继续说道:“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救你。” 没想到长夷竟然对她的话非常认同,点头道:“没错。” “你。”安宁被他呛的哑口无言,气得坐在一边不理他了。 过了一会儿,安宁突然想到什么,大惊道:“糟了,他们会不会也去找王哥?” “小声点。”长夷斥道,然后又说道:“应该不会。他们不知道有他这个人。” 听此,安宁心里安慰了点,若只是她受连累也就罢了,那是她自找的。但如果因此而连累上王哥,那她真是死也难以赎罪。不过,她一向离群索居,一开始为了不被人看出来小货郎是从她这里进货的从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交货的时候都很隐蔽,也只有后来偶尔经他介绍给他的几个老主顾做些针线。情况也不多。 安宁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我们还是去看看吧,不然去提醒提醒也好啊。” 长夷平静地说道:“你不去,他们还没事,你去了就有事了。” “可是。”安宁还有些犹豫。 长夷冷笑道:“放心吧,那些人还不敢这么张扬。” 安宁听了,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人家都来追杀你了,你还嫌人家不够张扬? 不知不觉间,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已经到了深夜,外面万簌俱静,山洞里也安静的很。 长夷说道:“你先睡一下吧。”结果一回头,就发现安宁靠在石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他这还是第一次见胆子这么大的小女孩,明明上半夜还在拼命地逃跑,结果刚逃出来,下半夜就能睡了。 不过,这份心志倒是不错,若不然,还真是有点麻烦呢。长夷也放松下来,趁着暂时安全,也靠着石壁上,闭上了眼睛。 安宁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长夷就着光线正在做着什么。刚醒来,她还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心里叹了一口气。 然后,就从怀里拿出两个馒头来,张嘴咬了一口,又叹了一口气。 长夷惊讶地看着她一边叹气一边咬馒头的样子:“你竟然把馒头藏怀里?” 不藏怀里藏哪儿?安宁看长夷盯着自己的馒头,想到自己完全是受他连累,有点不想分给他。但是想想昨天晚上他还会来救她,也不算忘恩负义。才终于分出一个馒头去。 长夷沉默地看着递过来的馒头,他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不过,也好。他也饿了,长夷接过馒头,也吃了起来。 其实这也不怪安宁奇怪,她从重生起就不断逃亡吃野菜,虽然后来几个月生活好了很多,算是稳定下来了。但是她心里一直都有居安思危的意识,她饿惯了肚子,就总想在怀里塞点吃的才安心。 结果没想到,竟然真的用上了。想到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安宁有些难过:“离州城不能呆了。” “嗯。”长夷点头,眼神深沉:“我们去京城。” 安宁一惊:“京城?我们?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长夷撇了她一眼:“你想继续被人追杀吗?” “但是跟着你才最危险吧。”安宁反驳道:“只要离你远一点,我就可以去其它城镇过日子。” 长夷淡淡道:“你不能,他们看到你和我一起逃走了,分开也没用。” “我。”安宁有些心凉,知道他说对,如果那些人真要找她,她是不可能逃掉的。也就是说,她可能再也过不了平静的生活了,她心里有些难过,忍不住疑惑地问道:“我上辈子明明没有作孽,为什么会遇到你。” 长夷也疑惑:“你怎么知道你没有?” 安宁口气不顺地说:“因为没功夫。可是为什么要去京城。” 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过他没有说出来。吃完了馒头,长夷从怀里拿了一叠纸片出来:“扮上。” 看着长夷手里的那一叠厚厚的镂空纸片和脂粉盒,安宁惊讶道:“你偷了王哥这么多东西?” 长夷脸色一黑,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安宁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将东西接过来,熟练地往自己脸上抹。一边抹一边担心地问道:“王哥真的不会有事吗?” 长夷肯定地说道:“只要你不去找他,就不会。” 听他这么确定,安宁也只好放下私下找他的事,想想也是,自己现在成了危险人物。真要去见他反而更危险。再说小货郎进百家货,就算认识她也不能说明什么。而且他这么机灵,肯定不会有事的。 将脸上用疤痕遮盖好,长夷又取出几件少年穿的衣衫来。安宁穿上有些大,不过,稍微改一下倒也合适。 将一切都弄好之后,他们又观察了一番,见确实没有别的动静,才悄悄地从里面出来。小心地往外面走去。 安宁心里紧张,只能小心地跟在长夷后面,按照他的指示行动。 幸好一路上也算有惊无险,直到走出这片树林,都没有再碰到人。 为了多赶点路,他们没有停歇,整整赶了一整天的路,等到傍晚的时候,他们才停了下来。长夷拿着安宁买的砍柴刀,去树林里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提了一只兔子。扔给安宁:“烤了吧。” 安宁接过扔过来的兔子,心想,他带上自己,恐怕更是为了找个厨娘吧?不过,总算是有吃的了,不用再吃野草了。 安宁看看前面的树林,打算去捡些树枝回来。结果她越走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最后终于想起来。不由一呆,这,这不是通往水月庵的树林吗? 第19章 了尘 也不知道小师父怎么样了,她心里一直存着想接她出来的想法,但是一开始她也不稳定,自己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接人了。后来等她稍微稳定一些之后,就又发生了许多事情,就一而再地耽误下来了。 而现在,她更是成了危险分子,别说接人,连见人都可能有危险。 想到这里,安宁心里有些内疚,若是跟着长夷去京城,她恐怕更是没有机会去找长夷了。当年她的救命之恩,自己的承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实现的一天。 安宁叹了一口气,捡了树枝,将野兔收拾好,开始准备烧兔肉。 至于长夷,人家把兔子扔给她后,就一脸没事人样的去练剑法了,啊,不对,现在应该叫刀法了,而且还是砍柴刀法…… 架火削肉,安宁做的驾轻就熟,不一会儿,香味就飘了出来。 真是光闻到香味肚子就饿了,直到兔肉被烤到外焦里嫩,鲜香四溢的时候,长夷才提着砍柴刀,慢慢地从树林里走出来。 安宁顺手递给他一块刚烤好的兔肉,自己也忍不住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串,一边吹气一边咬了一口。她鲜少有机会吃到烤肉,偶尔吃上一次,就相当于是顿大餐了。 安宁一边吃一边想,不管以后会如何,今天有吃的就够了。只要活着,其它的事就总有办法。 安宁自己吃的满足,然后意外地发现那位富家小少爷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又麻烦又拘谨的吃法,他只是随意地坐在草地上,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腿上,一只手拿着烤肉随意地吃,倒是挺自在潇洒的样子。 和以前她见过的富家公子,穷家小子都不一样。 以前他伤重的时候还看不出来,现在倒是格外明显了。 长夷本来在吃烤肉,见安宁看他,还以为是在询问他的看法,他想了想,说道:“烤的还不错,就是没有调料,味道差些。” 安宁听了一愣,然后说道:“真对不住,是我考虑不周,要不您就少吃点吧。” 长夷将吃完的木签扔到一边,又从火旁拿起一块,淡然道:“凑和吧。” 安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养出来的,不再理他,安宁也专心地吃起自己手上的肉来。 吃完烤肉,长夷将两人留下的痕迹清除干净,两人继续上路。因为害怕会再遇到追杀的人,两人一直走的小路。 结果在半路上竟然遇到两个小尼姑,似乎也是刚从外面赶回来的样子,长夷一直小心地避着人,在刚发现有人的时候就隐藏了起来,她们也并没有发现他们。 本来安宁也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但是水月庵就在眼前,她这一走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来,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再加上那两个小尼姑也面生的狠,看着好像也不是那晚追自己的人。就忍不住从暗处走了出来。 一开始她还怕她们认出自己,并没有靠近,结果发现她们并没有留意她的样子。 也是,就算她们见过她,也已经是几个月前了,她现在经过伪装,变化极大,不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她只在水月庵里呆过一天,虽然闹出了些动静,但是真没什么熟悉的人。 “两位小师父留步。”安宁出声打招呼道。 长夷看到安宁出来,也没有再隐藏,从暗处走了出来。 那两个小尼姑停了下来,见是两个穿着普通的孩子,脸上带着疤,又穷又丑,就没什么兴趣了,她们背后靠着国公府,连带着眼光也高的很,不耐烦地问道:“有事吗?” 安宁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虔诚地递到两个小尼姑的面前,说道:“两位小师父,我本是山下的一户人家,几个月前有位叫了尘的小师父路过我们庄子,正巧碰到我娘犯病,救了我娘。当时家里穷,也拿不出多少香油钱供奉,当时我娘就说,若是有一天我家有钱了,定会来找她添香油的,只是我娘现在身体不便,就派了我来。问问了尘小师父有没有空去我家坐坐。不知道现在了尘小师父在不在庵里。” 安宁将自己琢磨好的话慢慢地说出来,虽然这理由也不是很圆满,但是短时间内也想不出更好的了。 “你说了尘。”小尼姑惊讶道。 安宁点头:“是的。那位小师父说自己法名了尘。” 小尼姑一脸莫名:“可是她已经死了啊。” “什么?”安宁大惊,心里一紧:“你说什么?” 那小尼姑冷哼一声,说道:“几个月前我们庵里来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那遭天遣的孽障,竟然在我们庵里放火,等火救下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尘已经烧死了,就埋在后山里。” 安宁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那小尼姑看着安宁手里的铜板,有些不屑,穷酸就是穷酸,一把铜板就是有钱了?却还是说道:“算了,看在你家诚心,我就用这些钱在庵里替你娘给了尘点个灯吧。”说着,就伸手去拿钱。 安宁却沉着脸又退一步,将铜板收了回来,沉声说道:“不,不用了。”了尘不会愿意自己的长明灯点在那种地方的。 见安宁突然又不愿意了,那两个小尼姑脸上立刻露出薄怒:“你小子耍我们玩呢?” 安宁却没有心情理她们。 那两个小尼姑还待不依不饶,原本站在一边没说话的长夷突然上前迈了一步,随意地晃了下手里的柴砍刀。 那两个小尼姑吓了一跳,本来看他们年纪小还有些轻视他们,但见长夷人虽小,但气势却不弱,不像是好惹的样子。才黑了黑脸,没再招惹,狠狠地骂了一句:“穷酸,吓唬谁呢?有本事就等着。”骂完就走了,也没多停留。 见那两个小尼姑走远了,安宁还安静地停在原因,长夷不由问道:“要去后山吗?” 安宁似乎想到什么,突然一惊,立刻抬腿就走,却是山脚下的方向。长夷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她走去。 安宁一路急走,直走了有大半个时辰,才终于来到水月庵的山脚下,那个她原本逃出来的通道出口。然后就走了进去。 长夷惊讶地看着安宁挤进一个不起眼的石缝,渐渐消失在原地。想了想,最后也跟了过去。没想到侧身穿过石缝之后,里面又别有洞天,山石树木如同迷宫一样排列着。长夷一边观察着地型,一边继续跟着她走。 安宁走过一次,对这个地方自然熟悉。她现在心情激荡着,不想说任何话,只觉身体沉重,但走起来飞快。 很快,她就进入了那个黑暗的通道,然后跑了起来。黑暗并不能影响她的速度。 不知跑了多久,她才终于来到底部。然后她一下子撞到洞壁上,才停了下来。幸好这上面只是放长明灯的佛堂,并没有人,所以,也没有人听到她这里的动静。 安宁喘了口气,接着又动了起来,她先是摸了摸洞壁,什么也没有,然后蹲下来摸脚下的那块土地。终于,让她摸到一点松动过的土。 将土扒开,手上就碰触到一块衣料的感觉。竟然是真的,安宁心里一动,将那块衣料取了出来。只是这通道里太暗了,她根本无法看清那块衣料。 正在这时,眼前突然一亮,安宁下意识地闭了闭眼,转过头,却见是长夷引燃了一个火折子。 安宁没有说话,又将目光转了回来,就着火光,她才看出那块衣料是一块僧衣的下摆。上面写着几行字,那几行字也不难认。 十二年来富贵身, 夏家女儿进空门; 空门却似红尘院, 来世再做清净人。 看着这块沾血的布料,安宁不由想起那天晚上,小师父就站在这个地方,对她说笑道: “得了,我叫了尘,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以后发达归来了。” 第20章 李家女儿 安宁手里拿着那块布料,久久不能说话。原本她还一直想着稳定之后回来找她,两人一起帮衬着过平静日子,却没想到其实早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长夷看了眼上面的字:“夏家,我记得三年前的青州知府就姓夏,当年因为谋逆之罪被判了满门抄斩。” 安宁低着头,问道:“她家是被冤枉的吗?” 长夷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就算那小师父心善,也不代表他父亲没罪。不过,本朝律法,豢淫僧尼是大罪,若是被查出,轻则流放,重则斩首。” 安宁冷声说道:“我去告他。” 听她这么说,长夷嗤笑道:“你知道衙门往哪边开吗?” 安宁一怔,心情黯然,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刚才心里一激动,就忍不住说出了天真的想法。冷静一下想想。她去告有权有势的国公府?恐怕不等她走到衙门口就被人打死了。 民不与官争,自古就是如此。 长夷又说道:“不过,你告不成,不代表别人告不成。” 安宁疑惑地转头看他。 就见长夷冷笑一声,嘲笑道:“宦海沉浮,虽然风光无限,但其中的危险也不少,那些朝廷命官,正事办不好,但是拉帮结派,互相打压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若是能搜集他们的证据捅到他们的政敌那里去,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安宁听的云里雾里,只能隐约明白一点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长夷摆了下手:“算了,你现在的身份,想啥都没用。别想了,山下的那个迷宫倒不是错,我们就先在那里住一晚,明天就该走了。” 安宁再次沉默下来,知道他说的对,她没有任何能力,只是心里还是存了个影儿,良久,才说道:“我想先去后山看看。” “那就去吧。”长夷无所谓地说道。 安宁和长夷两人来到后山,只见后山那里随便埋了几个的坟包,坟前竖着简陋的木牌,上面刻着名字。坟前也都长满了杂草,实在是荒凉的很。 安宁找到小师父的坟墓,先是祭拜了一番,又帮她清除了一下杂草,将坟头修整修整。 看着刻着小师父名字的木牌,安宁心里发紧,对于小师父的选择,安宁除了难过之外,倒也多少明白她的想法,因为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身陷污泥,倒不如死了干净。 只希望小师父能真像她期望的那样,下辈子做个清净人,安安稳稳地生活。 安宁心中想到,若是将来有机会,她也定会想办法给她报仇的。 晚上他们在石头缝隙后面的迷宫里过了夜,第二天继续赶路。又走了大半天,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找到一个破庙暂时休息,他们没有别的食物吃,还是只能打猎吃烤肉。 想到小师父,安宁有些没食欲,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的时候。 结果没想到,竟然又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看到李家人的那一刻,安宁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僵硬了。 “呀,这里已经有人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有人也没事,这是破庙,谁都可以来,来,茵茵,我们吃饭吧。” 安宁僵硬地看着走进来的三个人,她上辈子的公公婆婆,和李家的宝贝小女儿。实在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出现。此时见到他们,心里竟然忍不住有些微微的发抖。 直接她面前递过来一块烤肉。 安宁一愣。 长夷不耐烦地撇了她一眼:“你还吃不吃?” 安宁一下子清楚过来,见长夷给她递东西,没多想就下意识地将肉接过来:“谢谢。” 见她竟然真的接过最后一块烤肉,长夷似乎有些不满:“你烤的太少了。” 安宁听了,立刻反驳道:“那是因为只有这些。”一共只给了她一只野兔做材料,难道她还能烤出两只的肉来? 嘴里塞着烤肉的香味,经过这么一打岔,安宁的心里倒是放松了很多。是啊,她已经重生了,和以前的一切都没有关系了。现在她叫安宁,这些人,只不过是一些陌生人而已。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再次释然开来。 刚才只是没想到会猛然遇到她们,心里有些紧张罢了。其实凭她现在的伪装,她们也不可能认出来的。毕竟她这辈子没有再进李家门,她们的关系还没有那么熟。 想通的她心情不再紧张,淡然地看过去。 见李家的三人占据了她们斜对面的一个角落,正从篮子里拿出馒头咸菜等吃食来。除此之外,他们旁边还放了一只挺大的竹蓝子,里面放着一些衣服绣品,安宁恍然,原来是去做生意的。 接着,又有些疑惑起来。她们现在就开始做绣活的生意了吗?好奇怪,上辈子明明没有这么快的。她记得上辈子李家是在两年后才开始经商的。没想到这辈子竟然出了变故,这么快就做起了生意了。想到这里,安宁心里有了一丝想法,看来她这辈子也不是完全按照上辈子的路线来的。不能完全凭着上辈子的经验过日子。 她哪里知道,她当初在离州城卖的小衣服已经扩散了开来,早就已经传到了这边。见到这东西挣钱,做的自然就多了。而且那李家小女儿特别聪明伶俐,总是不经意地就能想出好点子。让她们家的生意非常好。 “来,茵茵多吃点。”李家大娘现在最宝贝自己家聪明的小女儿,耐心地哄着她吃饭。李家大爷则是憨笑着看着她们,真是幸福的一家啊。若不是她的亲身经历,又哪里能想到看上去这么朴实敦厚的人家也有那冷血残酷的一面呢。 李家小女儿一边吃饭也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她们这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起来格外水灵又机灵。 看着她天真的小脸。安宁心里倒是有点感慨,没想到李家的小女儿现在也快两岁了,按虚岁也已经三岁了。上辈子她伺候了她十年,把她当小姐一样供着。家里也不让她干活,只是不知道这次,没有她在李家干活。李家小女儿还能不能像上辈子一样可以横草不拿。 正胡思乱想着,不知道为什么,李家小女儿突然拿着馒头跑到她们这里来了。抬起圆圆的小脸一脸天真地看着长夷:“大哥哥,我怎么没见过你呀,你是哪个村的?” 长夷没有吃到最后一块烤肉,心气本来就不太顺,哪里有耐心哄孩子? 见长夷不理她,李家小女儿嘟着嘴,一脸委屈的样子:“大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啊。” 这时,李家大娘也赶了过来,一把抱起小女儿:“娘的好女儿,乖,我们自己吃饭。”说着,又瞪了一眼长夷:“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冷心,没见有小孩给你打招呼吗?” 长夷就跟没听见一样,转头看安宁:“吃完了吗?吃完就走。” 安宁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与李家大娘擦身而去。过去的那一瞬间,安宁心里突然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和上辈子,真的已经了结了。现在她是安宁。 身后穿来李家大娘骂骂咧咧的声音:“没教养的野小子,竟然这么对侍长辈……” 那李家大娘还没说够,就被稚嫩的童音打断了:“娘,不要这么说嘛。我觉得大哥哥是好人哦。” 安宁和长夷继续赶路,结果在半路上,他竟然又去打了一只野鸡回来。 安宁看着手里的烤鸡,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忍不住问:“还吃的下吗?” “我去练剑,烤好叫我。”说完长夷就提着那把破柴刀向林子里走去了。 安宁有些无语,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长夷竟然还有这么固执的一面,刚才没吃舒服,就一定得补回来才行? 第21章 计策 好不容易将新烤的鸡肉吃完,安宁两人再次上路。 傍晚的时候,安宁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有些不解:“我们怎么到青州来了?” “因为要去京城啊,你不认路?”长夷说道:“青州是必经之地。” 安宁恍然,她真的不认识,上辈子她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青州城,京城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不过,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安宁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其实,我觉得,我们这一路上挺顺利的,应该摆脱那些人了吧?” 长夷眼神微眯,不悦道:“所以呢?” 所以她们可以分开了吧?安宁心想,毕竟跟着这位小少爷才是最危险的,如果没有追兵的话,她就没必要跟着他继续去京城了。她一个人应该会更安全一点。而且,她突然也想到了一件事情。 安宁委婉地说道:“我觉得我在这里过日子也不错,我就没必要去京城了吧。” 果然是这样,长夷冷声道:“你不愿意话,就随你吧。” 说着,转身就朝着城门走去了。 看着长夷的背影,安宁心道,真是的,他生什么气啊?难道她有说错什么吗?这本来就不关她的事情好吧。没有追兵之后就分开才是理所当然的吧。她还要过安稳日子啊。 眼见关城门的时间也快到了,安宁也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再次回到青州城,看着路边的那些小乞丐,安宁觉得竟跟上辈子一样,其实,她对青州城的印象并不太好。因为当初她就是在这里被劫走的。她仔细观察了一下,人海茫茫,想要找出当初劫走她的人也是不可能。不过她选择暂时在青州城停留,还有其他的想法。 正想着,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急驰的声音,安宁心里一惊,刚要躲闪,胳膊就被人猛地一拽。然后一下子跌到一边,要不是她稳住身体稳的快,差点就摔到了地上。 安宁回头。 就见长夷不知什么时候又转了回来,正一脸鄙视地看着她:“走个路都走不好。你还能干嘛?” 安宁气极,就算你不拽我,我也能躲开好不好。而且也不用差点被崴到脚。只是她还没反驳,视线就被一个人引住了。 刚才一队人嚣张地在闹市区跑马,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一时间人慌马乱,尘土飞场。甚至还有避的不及时的人受了伤。只是迫于对方的威势,全都敢怒不敢言。 而那马队的领头人,竟然还是熟人。还真是冤家路窄。安宁看着那一队人如入无人之境地急驰而去,神色有些低沉。 那人正是那个当初在水月庵逼的她放火的公子。同时也是害死了尘的人。 长夷自然也发现了她的视线,看了看远去的人:“就是他。” 安宁点头。 “确实挺嚣张的,不过也难怪,天高皇帝远的,自然无所顾忌。”长夷问道:“你想留下来,难道你想到办法对付他了?” 安宁点头,她小心地看看周围,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人,才小声地说道:“你当初不是说,如果我能搜集到他的证据捅到他的政敌那里去。就能告倒他了吗?” 长夷继续沉默地看着她。 安宁说道:“那京中御史怎么样?” 瞬间,长夷眉头一皱,看向安宁的眼神里泛起一丝怀疑之色:“你认识京都御史?” 安宁干脆地说道:“不认识,但我知道京里有个做御史的高官,老家就是青州的,现在他爹娘也还住在青州。” 听安宁这么说,长夷心里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又暗想自己多心,复而笑道:“所以呢?你打算怎么接近他爹娘?” 安宁再次看看周围,神秘地说道:“我知道那位大人的娘非常信佛。我可以绣一些带佛性的绣品,在他们家周围卖。等到他们家有人买了我的绣品之后,若是觉得好,就会向我打听怎么绣出来的,到时候我就给她们介绍水月庵。如果那位大人的娘对水月庵感兴趣,就会派人去查。到时候,他们不就能查出来了吗?” 其实那位大人家的事都是她上辈子偶尔听李家小女儿说的,不知道为什么,那李家小女儿非常厉害,不论是看人,还是做事,没有她不成的。而且对那些达官贵人的事也很熟悉。她有时偶尔会听到一些那小女儿的解说。 比如哪家夫人喜欢什么东西,哪家太太有哪些忌讳,或者,哪个人看着富贵,其实是装出来的,打肿脸充胖子。哪个人看着不起眼,但其实是深藏不露,身份高贵之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每次都是很准就是了。所以后来李家的生意才会越做越大。李家的大郎也娶了官家的小姐,把她一张席子给埋了。 不过这些暂且不再想了,她倒是可以利用上辈子知道的事情来给了尘报仇。 长夷听完安宁的计策之后,突然大笑起来:“这就是你的计划?” 安宁点头,很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是啊,我觉得这计划挺周到的。” 长夷不屑地冷笑道:“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说着,长夷眉头一挑,又道:“不过,对你一个小女孩来说,能想出这样的计谋,也算不容易了。” 说她小,难道他就很大吗?她两辈子加起来快二十了好不。安宁有些不服气,这是她费尽心思想出来的,自以为周到全面。若不是她有上辈子的记忆,根本不可能想出来。却没想到竟然会被这样说:“我这计划哪里不好?就算是大人也未必能想的出来。” 长夷冷哼一声:“首先,那御史的老家和国公府的老家同在一城,已有几代,若是政敌,什么事情不清楚?还要你提醒?可他们至今相安无事。光凭这一点就已是不可能。再者,就算你的计划成功了,只凭这一件事并不能斗倒国公府。事后追查起来,你的破绽太多,找你太容易。而且像这种事情,都是大户人家的家奴去打听,去打听寺庙又不是查案,能有多深入?若那小子做事隐秘点,恐怕根本就打听不出来。最后,也就你们女人能想出这种罗嗦的办法。” 安宁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也就是说,她好不容易想出个办法来,还是行不通。不由有些灰心。 长夷又说道:“其实哪有那么麻烦,你要真想报仇,我们就找个机会,套上麻袋狠狠揍一顿,然后等天亮把他挂城门口,上面再写上他的种种劣记。对了,最近似乎巡府要来。还可以挑巡府可能到的日子再去挂。简单有效。” 安宁听的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 长夷向来是想做就做的性格,打定主意之后立即说道:“行了,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来。然后去查查那小子平常都去哪儿,准备一下。” “等等,等等。”安宁看着长夷这马上就要行动的样子,赶紧叫住他:“你不去京城了。” 长夷淡漠道:“你不说我们摆脱追兵了吗?” 但那是我好不好,追兵主要是追你啊。你不走,他们早晚会追到这里来啊。 第22章 了恩怨 鸣冤鼓奇景 杜公子最近春风得意,因为他又看上了一个小妞,而且马上就要到手了。杜公子不屑地冷哼,原本那户人家还不乐意,真是不识抬举,他只要随便略施小计就能让那户人家破产活不下去,到时候还不是乖乖地把人给他送过来。 这会儿他正打算再去那家看看,身边还带着两个随从。结果刚走到一个胡同口,他就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两声闷响。 怎么回事? 杜公子才回了头想要查看就只感觉脑门处一阵冷风,接着便眼前一黑,被什么东西套了个正着,什么也看不见了。 还没等他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身上头上一痛,就感觉被人一棍子打在后脑上,一个扑腾摔倒在地,疼的他呲牙咧嘴,不由大叫起来:“操他xx的,哪个混蛋暗算我,知不知道爷是谁?不想活了?” 长夷哪里管他的乱叫,挥起棍子就又砸了上去。 安宁看着长夷两棍子直接把他敲晕,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敲完闷棍,长夷扔下手里的木棒,又踢了脚下的麻袋一脚,说道:“好了,等到天黑之后把他挂上就行了。” 除了杜公子之外,他的两个长随也早都被长夷敲晕过去了。 看着长夷那干净利落的身手,安宁怀疑地看着他。 “怎么了?”长夷问道。 看着他那张狂随意又带着点兴奋的表情,安宁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说道:“你还真不像大户人家的少爷。” 长夷眼一瞪,不悦道:“别把我和那些废物相提并论。” 人都已经打晕,也都用麻袋捆好了,长夷才让安宁去把他们准备的推车推过来。那两个随从不重要,只要随便找个安全的角落里藏好就行了。主要是那个姓杜的。 将装在麻袋里的杜公子像货物一样搬上小推车,上面再仔细地铺好杂草,任谁都看不出来。 她们为了这一天都准备了五六天了,天天悄悄地跟着杜公子注意着他的来往去向,小心探听着他和随从的对话。最后,总算是让他们找到机会,在那个胡同口埋伏下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才终于得手。 当然,能得手最重要的原因是长夷的身手竟然还不错,她虽然经常看他练刀练剑的。但心里却一直当他是又好动又逞英雄的小少爷。练的都是花架子,没想到今天一实地演练,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两人再次乔装打扮之后,装着一本正经的表情,一起推着小推车往早就找好的藏匿地点找去。既低调也不打眼。一路上,连看他们一眼的人都没有。 而他们所藏的地方,就在衙门口附近,两人不动声色地窝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时间流逝,日落月升,青州城里的人都开始陆续地休息了,尤其是他们附近,既没有赌场也没有春院,更显安静。 街门里当值的官爷也早就走的走,散的散,睡的睡了。 不过,他们一直把握着时间,没有乱动。直到寅时左右,才再次行动起来。长夷让安宁把杜公子推到鸣冤鼓附近。再次拿起木棍朝着他头上狠狠地敲了两下,确保他不会突然醒来。 然后解开麻袋,把他拖起来,用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他给绑到了鸣冤鼓上。绑完人之后,长夷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觉的没问题了,点点头,然后又上前一把把杜公子的衣服都扯开。 将所有的一切都做好,长夷趁着夜黑风高,拉着安宁闪人了。 当第一缕阳光温柔地照着青州城上的时候,青州城的衙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奇景。 大庆朝有史以来最诚心诚意的‘自首案’。 赶早的民众惊奇地看着向来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杜公子被人五花大绑,摊胸露乳地绑在衙门口的鸣冤鼓上,胸口上还写满了字。 这景象实在是太难得,也太大块人心。 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渐渐的,人越聚越多,很快衙门口周围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密不透风了。 有识字人看着杜公子胸口上的字小声的念出来。 “认罪书。” “本人杜芹,平日作恶太多,怕遭报应,特来自首,以下是我杜芹的罪状, 一、和水月庵净虚主持勾结,替人包揽诉讼,为钱财致无辜之人冤死; 二、甲子年丁卯月,为抢人良田,逼死张田户一家; 三、丁卯年癸亥月,为占人良妻,使人家破人亡; ………… 杜芹自知罪孽深重,深恐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请青天大老爷依法办理,让杜某可以在生前偿还一些罪过,死后能少下几层地狱。不是人的杜芹拜上。” 那一条条一件件的真是让人目瞪口呆,虽然知道这杜公子向来目中无人,欺压良善,也没想到竟然会做了这么多恶事。都议论纷纷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引不起衙门里的人不注意,很快,衙门里的官爷就出来了,出来一看,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回事?谁干的?” 好几个官爷赶紧围了过来,先把杜公子的衣服给他系上,然后就去解他身上的绳子,一边解一边叫他:“杜公子,杜公子,醒醒。” 那杜芹大概是被打的狠了,昏的瓷实,竟然一时还叫不醒,而他身上的绳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绑的,一时竟也解不开。全都手忙脚乱起来。 看着他们手忙脚乱的样子,围观的人群竟然忍不住有笑出声来的。甚至还有人取笑道:“官爷,犯人来自首了,赶紧升堂吧。” “是啊,官爷就可怜可怜犯人吧,可别让人家真的下了十八层地狱啊。青天大老爷活菩萨赶紧升堂办案吧。” “青天大老爷升堂啊。” 自古都是法不则众,有一个人起哄,跟着起哄的人就多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喊叫着。 衙役见此,赶紧过来轰撵人群:“走,走,都走。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散了散了。” 一开始看戏的人群还不愿意走,这种奇景可是难得一见,就这么走了多可惜。怎么撵都不走。 直到衙役大喊:“再不走就抓嫌犯了,是不是你们绑的?小心把你们抓起来。” 这些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听说要抓嫌犯,都害怕引火烧身,这才赶紧哄散了。只是,这热闹实在太好看,竟有不少人舍不得走。离的远远的偷偷地往这里瞄。那些摆摊的,做生意的都顾不上生意了。 这时候,杜公子也终于被叫醒了,一醒来看到自己的样子,差点没气疯:“混蛋,这都是谁干的?别让我知道,否则,我绝饶不了他。还不快给我解开,快解开。” “杜公子,您别着急,马上就解开了。您再等等。这绳子太难解了。” “还不快拿剪子来。” “拿来了,已经拿来了。” 一通忙乱之后,杜公子这才终于被解了下来。这时候,杜公子的两个随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本来正在四处找着自家公子,听说这边的事儿之后赶紧赶了过来。 杜公子气红了一张脸,脑羞成怒,将怒气全都发泄到了两个随从身上:“你们两个只会吃的废物。连爷都保护不了。爷要你们有何用。” 这边闹闹腾腾,一场闹剧。 在他们不远处的一间茶楼上,一个面相庄严,气势稳重的中年男人看着那边,斥道:“胡闹,不成体统。” 在茶楼的房间上,还有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公子坐在桌子旁,正在不紧不慢地品茶,闻言轻声笑道:“胡大人何必动怒?生活太无趣,偶尔看两场戏不也挺好的吗?” 另一边,墙角的嘎啦里,两个满脸伤疤,浑身脏兮兮的男孩子窝在那里,正在啃馒头。安宁沉默地把馒头塞入嘴里,慢慢地嚼。 见她不说话,长夷不满地瞪她:“怎么?我给你出气,你还不高兴了。觉得那姓杜的被整的太惨,不忍心了?” “没有,没有,那当然没有,”安宁赶紧摇头:“我恨他都来不及。” 长夷这才满意地继续啃起馒头来。 安宁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在想,以后没事千万不要惹你。”娘啊,这点子实在是太损了。 长夷挑眉,一脸得意地道:“你明白就好。” 安宁抹了把脸。岔开这个话题,转而又问了一个她最想知道的问题:“这样,就能告倒他了吗?” 长夷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说道:“这也不一定,那要看国公府的动作如何了。不过,水月庵的住持是死定了。” 水月庵堂堂清净之地成了淫,窝,自然也脱不了主持的关系,也算是死有余辜。 安宁点头,当初长夷在杜芹身上写字的时候,本来还想将他和尼姑私,通的事写上,被她给制止了。因为她想来,这件事不能公之于世。不为别的,就为了小师父的泉下名声,也不能宣扬出去,所以只好给他罗列别的罪名了。幸好她们跟踪杜芹的时候,听了他和别人的谈话,偶尔也能听出一些能用的事。就都给写上了。 两人静静地等待着,看究竟会怎么样。 没想到国公府的动作非常之快,早上出的事,上午就升堂了,水月庵主持,杜芹和他的家丁,以及各种证人什么的。全都被招到堂上。开审。 问讯的问讯,上刑的上刑。 审的也非常的快速流畅,最后判决下来,果然水月庵的主持净虚当场就被处以极刑,而所有的罪责也都被派到杜芹的手下身上,杜芹只担了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罚了几百两银子了事。 这个判决结果,早在长夷的预料之内。安宁失望地叹了口气,心里也明白不可能轻易就将国公府的公子斗倒的。 不过,杜公子出了这么大的丑,几乎成了青州城的笑话,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出来了吧,安宁心想。 结果没想到,这世上的事情变化太快。 原本,事情还没了结的时候,国公府就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准备事情一了结就将杜芹送去别的地方避风头。 结果谁知道,杜芹的马车还没动呢,案子又翻了,直接又将杜芹抓了回来,案子重审,最后判了流放三千里。 这结果一出来,安宁都有些不可置信,不敢相信事情突然变化这么大。不过虽然不明白,但心里还是高兴起来。 唯独长夷听着这结果,有些怀疑地沉思起来。 看着他这表情,安宁又有些担心,她知道她对这方面并不是很明白,就算多活了一辈子也不如长夷这个小少爷明白的多,不由问题:“怎么了?” 长夷想了想,最后一摆手,无所谓地说道:“没什么,大概是那巡府终于干活了吧。好事。” 听他说可能是巡府的功劳,安宁这才终于又放下心来。 第23章 惊讶 净虚被判了极刑,杜公子被判了流放,虽然杜公子没有一起被判极刑,但这也已经算是意料之外了。就连这都要多亏长夷的帮忙,否则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帮她报仇。 安宁将了尘留的那块布料取出来,给她摆了个香案,将这件事告诉了她,让她安心,下辈子好好过日子。 她现在非常相信转世重生之说,她相信了尘也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愿望的。 事情了结之后,安宁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生存之路上。自从逃亡以来,她们就没有任何进项,完全是坐吃山空。尤其是他们现在竟然是住在客栈里,每天睁开眼就要花钱。看着本来不多的银子一点一点地花出去。安宁真的有些心疼。要知道,长夷的匕首卖的钱大部分都已经给他买药治病了。 长夷瞪她:“省钱也要有个限度?你想让我睡到街道上去?” “当然不是。”她怎么敢让这位小少爷睡在大街上,虽然他在野外睡的也挺自在的样子,但她可不敢这么说,安宁解释道:“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我只是觉得,我们住在客栈里实在是太浪费了。不如租个偏僻点的小院子为好,而且,我们两个孩子,总是住客栈的话,也太打眼了吧。” 长夷挑眉问她:“你真打算在这里长住了?” 安宁有些沉默,其实她心里是想着留下来,然后和长夷分开的。但是长夷刚刚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也开不了口,安宁想了想,最后说道:“我们做的事,难保国公府的人不会查出来。确实该换个地方。” 反正无论在哪儿里,只要能让她过安稳日子就行了。 长夷这才高兴起来,脸上带笑,得意地道:“你早就该听我的。” 安宁叹了口气,这真是个少爷,果然得哄着才行啊。 既然决定要走,两人就立刻准备了起来,首先吃的,喝的,穿的都要准备好。长夷霸占了她的砍柴刀,她也该再买一把用来防身。 安宁和长夷两人一样接一样的买,很快,就包了两个包裹。结果在买吃食的地方竟然又遇到了李家人。 “大哥哥,这是我想出来的哦,漂亮吧。” 还没见到人,安宁就已经先听到了她的声音,因为她的声音实在是太耳熟了,那种天真又可爱,纯洁又纯粹的声音,让人一听就难忘,更何况她还听了十年。 安宁转头,就见在一家不大的馆子里,李家小女儿正坐椅子上,向旁边一个少年公子夸耀自己的作品。一件绣着花燕子的小上衣。 李家小女儿开始地笑道:“我还会唱哦~,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童稚儿歌响起,让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全都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那小公子一手支撑着脸颊,手指轻敲着太阳穴,侧对着门口坐着,安宁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到他喜悦的声音:“茵茵还真是聪明啊,做女孩真是可惜了,若是男孩。” 却听李家小女儿撅着嘴反驳道:“才不呢,茵茵喜欢做女孩。才不要做男孩。男孩女孩都是平等的,为什么大家都要男孩,女孩也很好啊。” 那小少年突然一下子笑了出来:“没错,你说的对,女孩确实也很好。不过,茵茵才两岁吧,就知道这么多了。” 李家小女儿笑了,天真地说道:“这都是我哥哥告诉我的啦,我哥哥可好了,将来会考状元哦。” 那小公子点点头,笑道:“嗯,若你哥哥真考上了状元,可以来找我。” “啊?为什么要找你啊?” “因为,嗯,我文章写的好啊。” 正说着,李家大娘提着卖完东西的篮子走了过来,笑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公子,麻烦你照顾我们茵茵了。” 那小公子笑道:“小丫头很可爱,不麻烦。” 李家大娘听了夸奖,笑的更开心了:“可爱啥啊,就是喜欢淘气罢了。来,茵茵,跟大哥哥告别,我们要回去了。” “好的娘,大哥哥,我们走了哦~以后记得找茵茵玩啊。”说着,李家小女儿还动手挥了挥。那小巧可爱又懂事的样子,让饭馆里的客人都喜欢地笑起来。 李家小女儿和李家大娘走了出来,那小公子的目光转了过来。 安宁不经意地看到他的长相,心里一愣,怎么好像有点眼熟的样子?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直到长夷拽了他一把,不耐烦地说道:“走了,发什么呆呢。” 安宁这才突然恍惚想起来,那小少年的长相可不就是有点像长夷吗? 安宁小声问道:“你不认识那边那个小公子吗?” 长夷回头扫了一眼:“不认识。” “可是我觉得你们有点像啊。”安宁仔细地比较着:“不会是表亲之类的吧?我听说大家族中有很多亲戚,可是一辈子都见不了一面。” 长夷不悦地推了她一把:“你眼瞎了吗?就那模样,能像我?” 安宁看着又自恋起来的长夷,不知道说什么好:“人家哪里长的差了?看上去挺白净可爱的一小孩啊?” 长夷扶额,被她一形容,真掉档次。 安宁这话说的太理所当然,若这话让刚才那个自以为是的小子听道,还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呢,长夷突然就站住了:“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看谁都是孩子。” 因为本来就是啊。安宁想着,大概是因为和长夷比较熟的原因,其实她并没有一直隐藏自己心里的想法。所以才会给人一种比较成熟的感觉吧。安宁暗自得意着。 长夷突然危险地看着她:“那我呢?” 安宁心中一紧,立刻毫不犹豫地说道:“您是老大。” 长夷冷哼一声:“知道就好。” 经过这么一打岔,安宁已经完全想不起那小少年的问题了,两人买完东西,就回了客栈。预备着再住一晚,第二天就出发。 谁知道,这一晚竟然就出了事。安宁本来还在睡梦中,却突然被长夷一把拽醒。 接着传来长夷的一道小声断喝:“快走。” 然后就见有人影突然破窗而入,一身黑衣,凶神恶煞,安宁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第24章 危机 那黑衣人来势汹汹,安宁心里惊骇异常,下意识地就把旁边的砍柴刀抓起来,然后狼狈地往后退。 倒是长夷还有些功夫在身,能抵挡一两下。 可是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地跃进来,竟有十几人之多。如同一张大网一样向他们扑来。只凭他们两个,是根本不可能挡住的。 难道今日就是她们的死期了吗?安宁心里绝望了起来,不过,绝望之中又有些冷静,死就死吧,反正又不是没死过,若是还有下辈子,她一定记得离长夷远一点。 危极关头还能想这种事情,也算是她心理强大了。 这话说起来多,其实所有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下一瞬,却突然听到‘怦’的一声,爆炸了。随着爆炸声,房间里翻起一片火浪,整个房间都着了起来。 原来是长夷不知道什么功夫竟然在客房里准备了炸药,此时竟然引爆了。 安宁吓了一跳,却见长夷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跳。”然后拽着她就要往窗户上跳。 前面是着火的窗户,虽然不知道路在哪里,但是安宁还是下意识地想信他,跟着他一起跳窗而出。 火浪稍微阻挡了一下黑衣人的动作,但是并没有阻挡多久,他们很快也跟着跳了下来。 安宁一跳下来,竟发现自己跳到一辆马车上,长夷一刀柄击在马背上,那马吃痛,立刻狂奔起来。 安宁身体一甩,差点没掉下去。她真没想到,长夷竟不知何时做了这些安排。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安宁大声喊道:“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啊。”希望能够引起别人的注意,让她们能够趁乱逃脱。 果然,听到着火,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来查看情况。 结果,眼见她们有了一点逃脱的希望,安宁突然头上一痛,竟然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她模糊地想道,果然,还是逃不掉吗?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眼前一片昏暗,她有一瞬间的迷茫,接着之前的一幕幕突然出现在脑海里,安宁心中一惊,立刻坐了起来。 坐起来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她现在在一辆马车上,不过,那马车呆在原地,并没有前行。 而长夷就躺在一边,闭着眼睛还没有醒来,长夷的头上和手上都包着纱布,似乎受伤极重的样子。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样子,安宁心里突然冒出很多不好的想法,忍不住伸手向他的鼻子去探去。 还好,只是昏过去了,并没有死。 “长夷?长夷?”安宁小声地叫了两声,他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安宁心里有些着急,她环境四周,马车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匆忙之中她们的行礼也没有带。 安宁拉开门帘,想看看她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看能不能帮他抓一点药来。结果一拉开门帘,就吓了一跳,只见数十个黑衣人分布在马车周围,安静地站着。 安宁心里一紧,她原本还以为那马车是长夷准备的,结果,她们还是被抓起来了吗?她担心地看着眼前这些黑衣人,却发现她们只是静声敛气地站在那里,并没有理她的样子。 “你醒了?” 突然一道清郎的声音传来,又吓了她一跳。 这时,她才发现,在她们马车的不远处,竟然燃着一堆篝火,一个身穿藏青色的青年正坐在那里,随意地拨动着火苗。 安宁嗓子紧了紧:“你是谁?抓我们干什么?” 那青年笑了一下:“这不是你该问的。” 安宁一顿,竟然无法反驳,是啊,这一切本来就不关她的事啊,她只是一个被无辜连累的,那能放她走吗? “装神弄鬼。” 突然又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安宁心里一喜,一回头,果然见是长夷:“你醒了?” 第25章 要么走 安宁心里一喜,一回头,果然见是长夷:“你醒了。” 长夷白了她一眼:“被你像叫魂一样的叫,能不醒吗?”说着,他将目光转向那个藏衣青年。 青年站起身来:“夫人吩咐我护送您去关外。” 夫人?听到这两个字,安宁心里立时一喜,原来,他们是夫人的人,不是追兵,她们得救了。 长夷却脸色阴沉,冷笑道:“怎么?我又被流放了?” 听着长夷的口气,安宁有些莫明其妙。 青年说道:“您走不到京城的,更何况还带着她。”说着,青年向安宁扫了一眼,眼中的意味非常明显。 安宁心中一顿,她知道她是累赘,但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不用带着她这个累赘的,她完全可以做一个自由的累赘:“那个,我可以自己离开。” 不过,显然没人听她说话。 长夷看了她一眼,说道:“把她交给夫人,我自己走。” 藏衣青年垂下眼神,温和平静却又不用质疑地说道:“您必须走。” 长夷神色一沉:“若我不呢?” 藏衣青年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长夷看了他良久,突然大笑起来:“所以,连夫人都容不下我了,是吗?” 藏衣青年还是没有说话,但是气氛却蓦然阴沉下来。安宁只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气,压抑的很。 长夷笑了:“可是,你敢杀我吗?啊,对了,你是敢的。现在杀我的人多的是,你压根不用自己动手,只要稍微运作一下我就死于他人之手了。呵,夫人,这是用不到我了?” 藏衣青年一直沉默地听着,等到他说完,才微微抬了下头:“夫人还是希望您能活下去的。” 长夷冷笑:“这世上还有希望我活下去的人吗?” 他冷笑了几声,然后像不再想浪费口舌一般,转身回马车里去。 “少爷。” 长夷回头。 藏衣青年突然拿出一把匕首:“别再弄丢了。” 看到那匕首,长夷眼神一缩,接了过来,那匕首朴实无华,却格外的厚重坚定,他抚摸着光滑的刀鞘,低沉地说道:“只有她才是真的希望我活下去的吧。” 长夷回到马车里,藏衣青年再次坐了下来。 安宁刚才被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镇的不敢说话,此时看了看,也跟着回到马车里。 长夷安静地坐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块布,正在仔细地擦着匕首刀刃,他的神情看起来并不悲伤,但却无端的让人觉得难过。 刚才的那一番对话让她听的云里雾里,但是她却隐约明白过来,或许夫人,并不是长夷的娘吧,大户人家总会有许多事,有时候也并不见得比平民百姓家容易,就像上辈子的李家,越是发达了就越是麻烦不断。不过,她也知道,这种事情并不适合谈论。 安宁安静地坐了一会儿,长夷沉默地摸着匕首,不言不语,安宁想了想,突然开口叫道:“长夷。” 长夷抬了下眼。 安宁说道:“我也是希望你能活下去的。” 长夷一愣,过了一会儿,才终于翻了个白眼,点头道:“嗯,肯定活的比你久。” 安宁被他一噎,终于不再说话。真是好心没好报。 过了一会儿,有人送饭进来,四菜一汤两饭,有荤有一素,没想到还很丰盛。长夷收好匕首,照常端起碗来吃饭,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安宁更是不无不可,她想了想,还是说道:“其实过日子,只要平平安安的,在哪里过都一样。” 长夷听了一愣:“你活的倒是简单。” 安宁听了,失望地摇摇头:“简单吗?为什么我觉得这么难呢?我每次都想安定下来,好好生活,但是最后总是不能如愿。有时候我都觉得,我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听她这么说,长夷倒是没再说什么呛人的话,反而说道:“是我连累你了。” 哎?这家伙竟然也会说这种话啊。安宁倒是有些稀奇。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长夷不悦。 安宁撇嘴:“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你。”长夷难得也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经常这么一闹,原本悲伤的气氛倒是缓和多了。长夷不再计较之前的事,反而问道:“我的名字叫长夷,你知道是个夷吗?” 安宁摇头。 长夷说道:“这是我娘取的,天长日久,化险为夷,或许她也是希望我能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吧。” 安宁点头:“肯定是的。”说着,安宁羡慕地道:“只凭这一点,你就比我幸运多了。”她的娘,或许只是希望自己能给弟弟带来好处吧。 有人护送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一路上,安宁什么都不用顾虑,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倒得难得的过了几天清心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晚上休息的时候,她们再次遇到了偷袭。这次有人保护,安宁和长夷都坐在马车里。 长夷甚至还闭着眼睛,一副快睡着的样子。很快,在藏衣人的护卫下,偷袭的黑衣人退去。众人再次上路。 这样一连走走停停了数日,直到有一天,来袭之人来势甚猛。眼见藏衣人这群护卫是抵挡不住了。 连他们的马车都被损坏了。安宁看着这些打斗的人,心里一阵阵慌张,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躲过去。不知道是不是经历的多了。安宁虽然慌张,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镇定的。 突然,安宁手上一重,然后就被人拉着跑起来。 安宁不用看,就知道是长夷。想都没想,跟着就跑。 结果没跑多远,突然一顿,又停了下来。 安宁一回头,却见藏衣人正站在前面,挡在长夷身前。长夷狠狠地看着他。藏衣人却神情平静。 可是这时候,突然又有人一个黑衣人过来,挥刀斩下。安宁一愣,竟然下意识地去挡刀。然后身上一痛,只觉背上从左肩到右腰一阵皮肉破裂的感觉传来。 安宁惨叫了一声,好痛。不过幸好离的远,只是剑尖划了一下,安宁觉得虽然痛,但是还能忍受的样子。 长夷反应过来,却神情大变,一把抱住安宁,躲开那偷袭之人的再次袭击,回头对藏衣人说道:“要么杀了我,要么让开。” 长夷跟藏衣人对视,眼神坚定。 藏衣人看了他一眼,最终一回身,挥刀一挥,正好砍在那个偷袭之人的剑上。 长夷松了一口气,立刻抱着安宁上了一匹马。 安宁身上本来就痛,原本还能忍住,结果这时候被马一颠,一折腾,竟然就晕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个破茅草屋里,这茅草也是非常破败,看起来慌废了很久的样子。甚至比她之前住过的那个茅草屋还破。心里不由暗想,自己还真是和这种屋子有缘着,看着心里竟然还有点放松的感觉。好像这种屋子现在应该能给她安全感了一样。 长夷一进来就看着安宁醒了过来,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看着她打量着周围的屋子发呆的样子,不由说道:“别看了,不是原来的那间,我们和离州城,早就隔了几百上千里了。” 安宁点点头,竟然说道:“我知道,就是感觉挺亲切的。” 长夷白了她一眼:“你还住上瘾了。” 任何地方住一段时间都会有点感情的啊,安宁倒不觉得这有什么。 长夷问她:“你不疼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安宁立刻想着自己身上的伤来,然后立刻就又感觉出疼来,这一想起来,后背上还是火辣辣,安宁有些不满,她狠狠地皱着眉:“干嘛要提醒我。” 长夷走过来,说道:“因为要给你上药啊,早晚都是要提醒你的。” 因为没伤着要害,安宁睡了一觉,醒了之后觉得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此时看着长夷手里拿着,就伸手去接。 长夷却没给她,直接让她把身体翻过去:“伤在背上,你够的到吗?老实趴过去。” 安宁一惊:“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你给我上药。” 长夷说道:“怎么不行,你晕着的时候,就已经上过一次了。” 安宁气急:“你。” 长夷挑了下眉:“这有什么,你当初不是说我们都是小孩子的吗?”他可没忘记他当初一醒过来的时候受过的惊讶。他都没说什么。 安宁说道:“那怎么能一样,你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啊。”而且,她上辈子都已经十八了。心里也不能就这么把自己当单纯无知的小孩子了。有些事情,该注意还是得注意的。 长夷却不听她的,催促道:“行了,赶紧的吧,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还不都是孩子。快着点。” 安宁死活不愿意:“不行,就是不行。把药给我,你出去。” 长夷皱眉:“怎么这么多毛病,你不想好了是吧。” 安宁辩解道:“我又不像你那时候一样全身都动不了。” 长夷争不过她,最终还是把药给了她,让她自己上药了。 安宁松了口气,那伤当然感觉着厉害,其实当时离的远,并没有砍实,只是剑尖划了一道,伤口并不深,她艰难地翻了身,撩了下衣服,然后慢慢给自己上药。等上完了药,身上都出了一身冷汗。 第26章 凑和过 安宁松了口气,那伤当时感觉着厉害,其实当时离的远,并没有砍实,只是剑尖划了一道,伤口并不深,她艰难地翻了身,撩了下衣服,然后慢慢给自己上药。等上完了药,身上都出了一身冷汗。 只能先趴在草席子上休息休息。 这时候,长夷又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碗。里面黑乎乎的一碗,端着碗喂她。 这个安宁没拒绝,她一开始以为是药,就没多想,直接喝了一口,谁知一口之后,一下子喷了出来。 长夷皱眉:“有这么难喝吗?” 安宁怀疑地看他:“这是什么?”她怎么喝都感觉不是药啊。 长夷说道:“这是粥啊。” 安宁大惊:“什么?你说这是粥?” 长夷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你现在受伤了,受伤之后不是都喝粥的吗?我好不容易才把一只兔子剁碎。” 安宁抚额,她错了,她不应该指望着这个大少爷来照顾她:“我觉得,我的外伤还好,养一养挺多留道疤,你照顾我几天,我估计就被毒死了。” 长夷不满了:“你够了,哪有这么严重。我自己吃过了。也没什么事儿。”虽然味道真的不太好。 安宁听说他自己吃过了,倒是忍不住又喝了一口。眠了一小口,好不容易才咽下去,心里不由的佩服起来:“你真厉害,这样你都能吃下。” 长夷挑眉说道:“就是你太挑食了。” 但是安宁实是在吃不下那一锅兔肉磨成的粥,那股味道,她真的,宁愿去吃草。起码草有草味,最多就是吃到苦的草,不好吃,但是不会反胃。 “拜托,你还是给我烤点肉吃吧。我真的饿了。”安宁说道:“要不然,给我拔点草就着吃也行。”光吃这个,她实在是咽不下去。 长夷不满地哼了一声,倒底是又给她抓兔子去了。 安宁歇了一会儿,觉得恢复了点力气,就撑着坐了起来。心里暗暗想道,还好,还好她只是伤了背,腿没事。要不然,伤在腿上没法动弹的话,让这位小少爷照顾几天,她搞不好就真的一命呜呼了。 安宁也不是娇情的人,受点伤就得躺下让人伺候,上辈子给李家干活的时候,饿的胃痛的时候晚上还得熬夜干活呢。虽然身上很痛,但是只要不去想它,不去碰它,就不会痛的很厉害。 很快,长夷就回来了,手上又提了一只兔子。 安宁擦了擦手,既然能动弹,那她就不能光看着了。 谁知道长夷却瞪了她一眼:“受伤了就躺着,乱动什么?” 安宁说道:“没事,我手脚又都没受伤。” 长夷瞪了她一眼:“你还想不想吃了。” 得,被他这一威胁,安宁索性老老实实地呆在一边干看着了。只不过心里还是不免的有些担心。害怕这烤肉再烤不熟可怎么办?听说吃生肉最容易生病了。 不过好在她的担心没有成形,长夷别看煮粥不行,但是烤肉还是不错的,竟然没有焦也没有夹生。安宁惊讶不已,忍不住赞道:“嗯,好吃。” 直到这时,长夷那张阴沉的脸上才终于有了起色,又得意起来:“那当然。” 说着,自己也拿起一块吃起来。 大概是真饿了,两个人直吃了一整只肥兔子竟然还有点不饱,长夷想了想,竟然又去猎了一野鸡。 看着长夷这左一只野兔右一只野鸡的样子,安宁心里不由的有些羡慕起来。果然,还是会打猎的好啊。什么时候都不愁吃。如果她也会打猎的话,当初就不用只是吃草了。不过,长夷身上是有些功夫的。她估计学不来。不过也还好,她会刺绣,会砍柴,也能养活自己。 吃了饭,长夷又用竹子给她接了点水喝。然后问道:“想什么呢?” 安宁回过神来,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是继续去京城,还是去关外?” 长夷手里掰着一根树枝,最后说道:“都不去了。” “什么?”安宁不明白。 长夷说道:“无论是京城还是关外,别人都已经知道了,都不安全。所以,我哪里都不去了。” 安宁看着他沉默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以前不是说京城最安全吗?” 长夷一笑,说道:“那只是我以为罢了。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安宁沉默下来。 长夷笑够了,突然挑眉道:“好了,以后就我们俩一起过日子了,你该高兴了。” 啊?安宁一愣,虽然一直都是他们俩逃亡,可是她一直以为到了安全的地方就会分开的。因为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两个人的生活天差地别。早晚都是要分开的。 长夷轻笑道:“这不是很好吗?你没人要,我也没人要。正好两个人一起凑和着过日子。” 安宁愣了愣:“那,在哪儿?” 长夷一沉思,说道:“没有地儿,如果我们知道在哪儿,那别人也会知道,我们走到哪儿算哪儿。只有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说着,长夷笑道:“你前几天不是说,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在哪儿里过都一样吗?” 安宁想了想,倒是也没有反对,反正她本来就居无定所,虽然她心里有时也想在一个地方安下家来,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为了安全,就先流浪一段时间吧。倒是也可以四处去看看。上辈子,她一辈子被捆在李家,对外面的世界,都知之甚少。 定下了目的之后,安宁心里有了着落,没一会儿,又困了起来。于是两人就先睡觉。其它的,以后再说。 夜色渐深,月光柔和,一视同仁地照着大地上的一切。 第二天一早,安宁一醒来,就发现长夷已经不在了,她也没有担心。将昨天用的药拿了出来,撩开衣服,反着手,费劲地给自己抹药。 幸好这些伤药一类的小东西,因为当初她们害怕有急用再弄丢,就没有塞进行礼里,而是随身带着。要不然,连伤药都不好买。 费了好大的劲,好不容易将伤口都抹了一遍,又累出一身汗,安宁稍微擦了擦。幸好她这辈子的身体好,伤口恢复的快,用不了几天,就能结痂了。 她刚涂好药没一会儿,长夷就已经回来了。手里提着野兔和竹水。这次,野兔收拾了之后,长夷没有再阻止安宁动手。 吃着自己烤的外焦里嫩的烤肉,安宁觉得,以后还是分工明确,就让长夷打猎吧,做饭的事,还别让他插手了。 两人吃完之后,长夷继续去外面练剑,而安宁,则老实地呆在茅屋外面晒太阳,顺便养伤。 就这样过了两天,安宁的伤口都已经不痛之后。两人才再次起身。再次开启自己的行程。 这次,两人没有目的地,也没什么计划。倒是不赶时间,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走到哪儿算哪儿。 长夷会打猎,安宁还认识一些野菜,偶尔还能摘一些野草。有时候遇到小河的时候,也会抓两条鱼。两个人的日子竟然过的还不错。 长夷这个小少爷似乎也没有不满的样子,好像还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很新奇,他本身就是随意的性子。这样的随心所欲的生活,倒是更有了一丝潇洒的味道。 安宁也挺喜欢的,见识了不少以前没看过的风景,其实她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安安全全的,不饿肚子。对她来说,就是好日子了。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谁承想,竟然又遇到打劫的人。 “此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那人的台词还没念完,猛然发现,自己打劫的对象竟然是两个小孩子。也不继续念了。直接就上来搜身,想看看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 真倒霉,安宁说道,怎么就不能让人过几天好日子。 安宁举起手里的砍柴刀,一边乱砍,一边跑。 幸好那劫匪也不是很厉害,身上也没什么功夫,只会几招庄稼把式。长夷对付起来,竟然还挺轻松。最后竟然将他们打败了。 安宁深深地觉得,长夷的剑法比以前更好了。虽然他现在用的是砍柴刀。 长夷鄙视地说道:“就这种身手,也敢来打劫。” 然后伸手在他们身上搜了一番,搜出几个钱袋来。里面装着些碎银子和铜板。然后两人扬长而去。 安宁看着新到手的钱袋,数着里面的铜板,喜不自胜:“打劫确实来钱快啊。” 长夷白了她一眼:“你想专干这个?” 安宁想了想,摇头:“不想。” 长夷说道:“不想就好,快走吧。万一那几个劫匪还有同伙再追过来就不好了。” 安宁点头,她们只有两个人,就算长夷手上有点功夫,但是对付几个人还行,要是人一多,肯定不是对手。 安宁一边赶路一边说道:“你以后教我几招吧,要不然,我总是乱砍,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长夷说道:“你拿刀的架式还不错,还挺能唬人的。” “是啊。”安宁高兴起来,没想到长夷对她的评价还不错:“这是不是说明我还是很天赋潜力的?” 长夷白了她一眼:“横的怕不要命的,主要是因为你不命,别人要命。” 第27章 货架子 长夷白了她一眼:“横的怕不要命的,主要是因为你不命,别人要命。” 安宁心里一噎,这算是夸她,还是贬她? 两人走了有大半个月,都是漫无目的地走,也不知道走到哪里来了。这天,突然远远的看到一个城门。官道上人来车往,挺热闹的样子。 安宁问他:“要去吗?” 长夷想了想:“去吧。”说着,当先走了过去。 安宁立刻跟上,虽然两人在野外也能凑和着过,但是她们不可能永远只有两个人,总是要与人打交道的,有些东西,也得从别人那里买。 走到城门前,安宁去看城门上的字,上面写着五月城。安宁也不知道地方,这个城市连听都没听说过。 长夷似乎也没听说过,笑道:“正好,连我们自己都不认识的地方,最安全了。” 安宁听了心里一松,点头道:“那就好。” 两人进了城,还是城里繁花,各式花样,卖啥的都有。两人在野外吃了大半个月,心里早就有些腻味了,这时,倒是正好去吃点别的东西。反正身上还有打劫来的钱。 两人挑了个不大的酒楼,要了一些饭,红焖茄子,鲜蔬汤,白米饭。安宁吃的满嘴流油。只觉天下再也没有这样的美食了。 长夷还是吃的不快不慢,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但是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安宁还是能看出来,他还是很高兴的。 长夷问道:“你喜欢吃?” 安宁点头,咽下嘴里的饭:“很喜欢。” 长夷说道:“那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吧。” 安宁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你自己也想留下来的好不好,还偏偏要这么说,如像是迁就她一样。 不过,继续决定要在这个五月城呆一段时间,钱方面就得上心了,她们原本还有一些钱,再加上打劫来的钱,一共也就十来两左右,不算少,但是也绝对不算多。 要是在五月城里过,那还得精打细算地过日子,而且,也不能坐吃山空,两个人还得想办法挣钱才行。 可是安宁能够想到的路子就两个,一个是砍柴卖,另一个就是刺绣。砍柴卖虽然稳定,但是挣钱太少,根本不可能够他们两个人花的。那么就只剩下刺绣了。 长夷看着安宁手上的东西,说道:“你也就会捣鼓这个了。” 安宁一边盘算着手里的针线,一边说道:“是啊,我就会干这个了。那大少爷,您想到什么挣钱的法子了没?” 长夷一愣,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我又不少吃的。” 安宁问道:“那住店的钱呢?” 长夷不耐烦了:“有完没完?弄好了没,弄好了我们走。” 安宁一下子笑了起来:“我说,你不会想吃软饭吧。” 长夷有些听不明白:“软饭是什么?” 安宁解释道:“软饭就是白吃饭的意思。”这还是她上辈子从李家小女儿那里听来的,说是软饭就是白吃饭的意思。 长夷听了,不屑道:“我会没饭吃吗?” “对,不会没饭吃,就怕没地方住。”安宁继续笑道:“软卧。” 长夷突然一挥手,手里的砍柴刀一下子刺出去,正好砍中一棵小树,将一根小树枝砍了下来,长夷语气阴沉,危险地道:“你再说一遍。” 安宁现在哪里还会怕他?看到那个被砍断的小树枝,突然眼神一亮:“啊,其实你还可以砍柴卖钱的。你身手这么好,肯定砍的很快。能卖好多钱。” 长夷终于不再理她,转身就走。 安宁在后面偷笑。 针线弄好,安宁也绣了几件小东西。可是怎么卖又是一个问题,这里可没有小货郎帮她寄卖了。别人她又不熟,再加上,也没有保证啊。 长夷说道:“这有什么难的,你自己找个货架子,卖不就行了。” “我自己做小货郎?”安宁说道:“这主意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长夷语气平缓地说道:“大概是因为没有脑子吧。” 安宁侧目看他。 长夷打了个哈欠:“我饿了,啥时候开饭?” 哼, 安宁哼了一声,发现自己也有点饿了。就去做饭。 这次因为要在五月城呆一段时间,不着急走,她们就没有住那死贵死贵的客栈,而是打听着租了个小院子。位置不好,房子也有点旧,但是对住惯了茅屋和野外的安宁和长夷来说,已经算很好了。最主要的是便宜。 房子一般,但是家事齐全,安宁终于可以好好地露露她的厨艺了。上辈子做饭给别人吃,她虽然也做的好,但是没有那么精心。现在做给自己和自己的朋友吃,自然又有一种不同。 安宁做的时候非常开心,做出来的东西,真的不比酒楼里的差多少了。反正长夷小少爷是从来没有说过不好的。 吃完饭,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就去买了货架子和一些简单常用的货物,最多的还是自己绣的东西,安宁见过很多次小货郎的货架子,对这些还是还挺熟悉的。也不知道现在小货郎怎么样了?上次她们被藏衣人带着走的时候,安宁还试探着问问了关于小货郎的事。藏衣人说没事,没人找他麻烦。她才放心下来。 准备了十几天,总算是一切都准备就绪,安宁看着自己的货架子,心里很有些满意。她往肩上一背,因为东西少,倒是不怎么重。背着倒是正好,就想先挑出去卖卖看。 结果肩上突然一轻,安宁一回头,发现长夷竟然把货架子背了过去。心里不由一惊。 长夷说道:“行了,我背着,你喊吧。” 安宁忍不住说道:“你竟然也会干这样的事?”在她的印象里,像长夷这种少爷,都是不怎么喜欢抛头露面的事。 长夷说道:“这本来就是我想出来的。” 安宁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愿意出去做生意。” 长夷无所谓地道:“这有什么?我不在乎那些虚头八脑的。” 安宁想想也是,长夷和那些普通的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还真的是很不同,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也没有那么多这个那个的原则问题。可是,若说他是个江湖人也不是,他也没有江湖人的那些习气。真是看不明白。 不过,既然他不在乎,那她就不管了。 安宁清了清嗓子,试着喊了两嗓子,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是喊了几声之后,也就习惯了。习惯之后就将自己卖的东西喊了一遍,她以前听小货郎喊过。现在改改词,倒是也能用。 两人一边走一边喊,还别说,最后还真有几家问的,安宁人实在,没要虚价,要价并不高,结果那些人却总是讨价还价,这个说这里不好,那个说那里不好,再便宜一点吧什么的。到最后,安宁有些败下阵来,只能无奈地再降一点。 那些人看能还价,讲的更起劲了。个个口灿莲湖,这个那个的都给你说一通,让她不降价都不好意思。长夷能给他挑个货架子就已经很满足了。她可不敢指望他来讲阶。真是被那些大嫂大婶讲的头疼。可是真的已经是最低价了。再降就赔本了。 最后长夷咳了一声,冷声说道:“不买我们换下一家。” “哎。别走啊。”那些大婶见长夷挑着货架子要走,赶紧拦住,嘴里说道:“你这小货郎怎么这么没耐心,做生意不就是你来我往的商量着来吗?急什么?” 长夷有些不耐烦。安宁赶紧打圆场:“主要真是成本价了,再讲下去,我们就赔钱了。您不信可以问问别家,没有再便宜的了。” “行了。”那些大婶看实在讲不下来了,这才大发慈悲道:“看着你们两个小孩不大的份上。就照顾照顾你们吧。下次可得给我们便宜啊。” 安宁抹了一把脸,这些人真是太会讲价了,她明明都已经让钱了,还讲这样的话,幸好她们最后终于还是守住了底线,没有赔本卖出去。一番讨价还价下来,安宁累了一身汗。 长夷听着他们还价也听得脑子疼,看着她这样子不由说道:“你这样能挣出本来钱来吗?” 安宁不死心:“万事开头难,这才刚开始呢,急什么,不着急,不着急,一开始没经验,以后就好了。” 下次,安宁有了经验,就将价钱报高了一点,留了还价的余地,又给自己定了最低价,少了这个最低价不卖,果然,就好多了。 毕竟安宁实在,就算是定价虚高了一点,还是比别人的便宜,再加上质量也好。这样的,一来两去,竟然还真的有了两个老主顾。让安宁开心不已。 卖了几天,安宁数了数手里的钱,竟然挣了二两多银子,高兴不已,做生意挣钱就是快啊。要是砍柴的话,砍半年也攒不下这些钱来。 安宁将放钱的荷包收紧,嘴里期望着说道:“这才是我们的立身之本啊,这样下去,等我们有了本钱,就可以开个店了。然后就能稳定下来了。” 长夷将手枕在脑后:“现在这样不好吗?” “好是好。但是总不能一辈都这样吧。”安宁说道。 长夷无所谓道:“随你吧。” 安宁发现长夷现在越来越轻松了,似乎什么心都不想操,什么事都不想管。就想简单地想干嘛干嘛。大概是和夫人有关吧。安宁心里暗道,心情也有些黯然,自从她们从黑衣人手里逃出来以来。两个人就再也没提起过夫人的事。她们也从来不提两个人以前的生活啥的。就这么凑和着过。倒是也还算不错。 第28章 势力 安宁和长夷两人就这样,在五月城当起货郎来。 长夷只管挑货架子,遇到买货的人也并不答话,没想到就他这样的态度,竟然还得了不少小姑娘的喜欢,哪怕他根本就不理会那些小姑娘的问题,对她们不理不彩,到最后,还是会聚到他身边。 安宁有些不满:“这些小丫头都是什么眼神,明明我又温柔又亲切的和她们说话,她们没多大感觉,倒是喜欢你这个冰块一样的。” 长夷看了她一眼:“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没听说过吗?上赶着不是买卖。” 安宁倒是有些惊奇:“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啊,竟然还现学现用了。” 长夷白了她一眼:“就算是庙堂里都有这种俗话啊。” “庙堂?”安宁更加疑惑了:“和尚也会说这个?” 长夷闭嘴了,决定不再和她讨论这个问题。 安宁见他默认了,点点头,记住了,想想也是,和尚也不是一出生就是和尚啊,在当和尚之前肯定也是俗家子弟的。 不过,安宁笑道:“你倒是越来越适应了。” 长夷说道:“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样更容易隐藏身份。” 长夷说的也没错,从来都是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他们两在外面游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找到。反倒是这样正经地干点活卖点东西,隐藏在不起眼的市井之中,反而如大海捞针,更加难找啊。 安宁点头,也觉得自己这个方法不错。也高兴起来。 吃饭时间又到了。长夷皱着眉:“你今天做什么?” 安宁疑惑地看他:“我昨天不是说要喝鱼汤?” 见她还记得自己的话,长夷点点头,心满意足地练剑去了:“做好叫我。” 真的,看着他的背影,安宁有些无语。 眼见一切都步入正规,没想到还没高兴几天,麻烦就来了。那麻烦也简单,就是那些小混混,堵着他们要钱。 那小混混穿着身不轮不类的长衫外面再套着短打,拿着刀在手心里敲着:“在我们的地盘上做生意,连规矩都不懂吗?” “什么规矩?”长夷问道。 那小混混后面的人道:“自然是先拜码头了,你不拜码头就想做生意,就是不懂规矩。” 安宁心里一紧,她毕竟是在离州城混过几天的,对这些事倒是明白了一点,此时就想着拿点钱出来,息事宁人。 她现在主要是害怕长夷的脾气上来,再和他们打起来,所以一直站在长夷的身前挡着他,免得他直接跟人对手。 安宁给他使眼色安抚他,谁知道那家伙皱着个眉头,竟然就跟没事人一样。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安宁有些意外,上次那些劫匪长夷可是先揍了再说的,后来还被人家后来叫的人追的跑了一路。不过,安宁还是松了一口气,他不闹事就好,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不出事的好。安宁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安宁拿了一些钱出来。 那小混混看了看她手里的钱,不屑道:“你当打发要饭的呢?” 安宁笑道:“我们两个小孩子,你也看到了。本来也挣不了多少钱。” 那小混混仔细看了看她,突然看出了什么,笑道:“挣不了多少钱啊,那不如陪陪哥哥吧,不但不要钱还会给你钱啊。” 安宁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一把将砍柴刀提了出来:“别给脸不要脸。” “草,你还敢耍横?”那小混混脸一狠,今日要是被个小丫头威胁了,他也别混了。直接将自己手里的刀挥了起来。 安宁也不是好欺负的,她经历了这么多场黑衣人的追杀,就算没学到啥,也见过世面了。哪里还怕这小混混的刀? 抽身上去就给了他一柴刀。 那小混混似乎也没见过安宁这打法,一时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安宁哪里管他反应不反应过来。挥着刀就乱砍,完全不怕误伤和死人的程度。 那小混混也狠了起来,一时竟然还有点顾忌:“你们还不快上。” 听到他的命令,那小混混身后的人立刻有人围了上来。 结果,只的‘刷’的一声,兵器破空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长夷刀锋一横,跳了过来。 长夷练了这么长时间的刀法剑法的也不是白练的,这些小混混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只是,小混混人多,长夷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人挡这么多人。时间短了还行,时间一久,肯定也撑不住。 长夷也没打算在这里和这些小混混死战,和他们抵抗之迹,一回手,一刀砍向那个小混混的头的大腿。 快,准,狠。 那小混混一下子就跪到在地:“啊,混蛋。” 长夷还不知足,又一刀砍向他的胳膊。快速地几刀之后,眼看其他的小混混都围了过来,他也不恋战。一拽安宁胳膊:“走。” 安宁自然听他的,两人跑了起来。临跑之迹,安宁还没忘了带上自己的货架子。那些小混混还要追。但是安宁和长夷的逃跑经验多丰富。尤其是长夷,不一会儿功夫,那些小混混就跟丢了人了。 摆脱追兵之后,安宁松了一口气,又说道:“看来,我们又要换个地方了。” 长夷摇头:“没必要。” 嗯?安宁有些疑惑,他们惹了麻烦,难道还要在这里再混下去吗? 长夷冷笑道:“就凭这些人,还不配让我逃到别的地方去。” 安宁有些不解,他却不再说了:“好了,回去吧,我饿了。” 喂,你什么时候变得只认吃了啊。啊,按照李家小女儿的说法,这应该是叫吃货吧,是吧? 谁知到了晚上,长夷给她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直到后半夜才回来。安宁问她去哪儿了,他也没说,只说出去办事让她别管。 安宁相信他不是没谱的人,也没有多问。 因为惹了麻烦,长夷就让她最近先不出去卖货,安宁点点头,她本来也没打算出去,正好,绣品不多了,正好趁着这时间再多绣一些。 而长夷,却是一整天一整天的不见人影,安宁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细问。长夷不是普通人,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所以有些事情,她问多了也不好。只等着他什么时候自己告诉她。 结果,一连大半个月,天天如此,后来两人竟然只有在后半夜和早晨他出去的时候打个照面,其他时间都见不到了。安宁又问过他几次,他也没说。不过,他们在这个地方一呆就是这么久,倒好像真的要在这个地方定居下来的样子。 只是安宁心里有些着急,就算要定下来,拜托她们也该先挣钱吧。总是坐在家里坐吃山空像什么话? 长夷说道:“你就先绣吧,先存点货,放心,不会出事的。” 安宁看他每次都是精精神神的,也没有受伤,也就不多管了。毕竟长夷一向比较可靠,而且他身份不同,有些秘密不能和她说,也是情理之中。 结果没想到,别的秘密不知道,但是这个秘密这么快就暴露了。 那天,安宁正打算出去再买些布料回来,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队人要来劫她。把她吓了一大跳,拔腿就跑。 但那些人人多势众,跑的也快,竟然很快就要追上来。眼见跑不掉。 安宁心一狠,一把把砍柴刀举在手里,眼神阴沉:“你们干什么?” 她早就已经习惯出门必带砍柴刀当武器了,虽然是一个人,但是逼急了也是会拼命的。 “要怪就怪你兄弟了。”那领头的人说道。 她的兄弟?长夷? 正在这时,突然又出现了一队人。打头的竟然就是长夷。长夷后面也有二三十人,全都拿着刀剑等武器,看到这边的场景,眼神一缩:“上。” 然后两伙人就开始火拼,安宁看得目瞪口呆。 长夷身手最好,下手也最狠,直接把拦着安宁的那些人打倒地上,照着脸狠狠地揍上去。 长夷一脚狠狠地踩在那人的脸上:“看来你是不想活了?”长夷那眼神就跟真要杀人一样。吓的脚下那人直打哆嗦。 “别,别杀我。”那人求饶道。 长夷一脚把他踢到一边:“把他们带走。” 他的手下一窝蜂地上来,将那群俘虏捆起来,带走了。 长夷对安宁说道:“你先回家,我处理完就回来找你。” 安宁浑浑噩噩地点头,然后茫茫然地回到了租住的院子。这一整天什么也没心情干。 直等到长夷回来,安宁还有些不可置信:“你也当小混混了?” 长夷一脸不满:“你会不会说话?这叫混江湖。” 安宁心里还是有些不怎么相信:“难道你以后真的要,混,江湖了?” 长夷满不在乎地说道:“是啊,这样不好吗?” 安宁也说不上来什么:“可是你,将来,你家人来找你怎么办?” “不会有家人来找我了。来找我的只有敌人。”长夷神色一深:“这些人整合起来,也算是一股势力了,我现在最缺的,就是自己的势力。” 第29章 救人 “不会有家人来找我了。来找我的只有敌人。”长夷神色一深:“这些人整合起来,也算是一股势力了,我现在最缺的,就是自己的势力。” 长夷嘴里说的话倒是很有气势,可是安宁却只觉得他难过。不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说道:“那你可小心点,双拳难敌四手,刀剑无眼,我们也是初来乍到,谁是能相信的人也不知道,你就算要收人,对人对事都提防点着,毕竟人心难测。” 听着安宁的嘱咐,长夷心里阴狠的气势一收,竟然感觉格外熨贴,总算自己还不算是孤单一人。也不知道安宁明明也只有九岁,还是个女孩,怎么会想到这么多道理来。难道真的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经历的多了就懂了?唉,想到这里,长夷叹到,其实他们两个倒是真的挺像的。虽然身份不同,但处境一样,都是在逆境中长大的孩子。 安宁哪里想到长夷心中想的,继续说道:“你还小,就算是要当老大也不是很能服众,可要当心……” 长夷脸色一僵,明明前面的话还挺讨人喜的,怎么到了后面就那么让人生气呢?长夷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安宁:“你再说一遍,我还啥?” 咳,安宁突然想起来,这位爷可是最讨厌别人说他小的,怎么一不留神就把实话说出来了。赶紧捂着心口一脸正经地道:“大哥,有事您吩咐。” 长夷白了她一眼,被她这一搞怪也生不起气来了:“赶紧的,去做饭,我快饿死了。今天不想吃鱼了,吃点青菜吧。” 行,这是真把她当厨娘用了,还带点菜的。不过,她也没说别的,起身去做饭了。 安宁简单的炒了一个西红杭鸡蛋,一个蒜台炒肉,一个土豆丝还拌了一个黄瓜凉菜,然后煮了一锅蛋花汤,熬了一锅米饭,对她来说,算是非常丰盛了。若不是还有长夷要吃,她还真不舍得做这么多。 这些对长夷来说,却顶多只是粗茶淡饭而已,不过,他也没有挑剔,吃的时间长了,竟然也觉得还不错。 只是安宁数着剩下的银子,总觉得不安,害怕坐吃山空:“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做生意?” 长夷眼都不抬地说道:“你最近就别出去了,我会买菜回来。” 听说连菜都不让她买了,安宁有些不愿意了:“难道我还能一辈子呆在家里不成?我还不能出去了?” 长夷皱眉,找了个借口:“女孩家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我会把东西都买回来的。” 安宁撇了他一眼:“你说的那是大户人家的官小姐,别转移话题,你不知道是我是什么人啊。我要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早就饿死了。” 长夷还煞有介事地说道:“我会挣钱回来,饿不着你的。” 他挣钱回来,养着她吗?那怎么可能,就算他愿意,她也不愿意。她上辈子已经过够了靠人养的痛苦,这辈子说什么也不会再走这条路。哪怕现在说这话的人比上辈子看起来人好一点。 但是,无论是谁,靠别人总有靠不住的一天,只有靠自己才能过的长久。更何况,她和长夷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是现在搭火过日子,可是这种日子又能过多久呢? 安宁坚定地说道:“你现在刚刚开始,我可以为了安全暂时呆在家里,但是最多两个月,若是两个月后我还不能出门,那我们就分道扬镳,我到其它城镇去过日子。” 听到分道扬镳四个字,长夷有些不悦,神色不好地说道:“你是不是早就想走了?” 安宁刚想说是。 长夷又冷冷地说道:“你除了拿走当威胁你还会干点别的吗?” 安宁停住话头,可还是说道:“我不可能一直呆在家里的。” “行。我知道了。”长夷没好气地说道:“我会尽快的。” 安宁这才又笑起来:“明天别忘了给我买点布料回来,布料不多了。还有啊,明天我也想吃鱼了……” 听着安宁这一件一件的要求,长夷眉一皱,不悦地说道:“还是早点让你出去吧。” 安宁一下子就‘噗’地笑出声来,长夷这个大少爷,虽然觉得女子该像大户人家那里被养在家里,但是要他出钱行,但要他天天买东买西,当个采办就不成了。话说她怎么早没想到这个方法,若是时间长了,长夷还弄不好,不让她出去,她就用这种方法对付他。 就这样,长夷在外面收拢那些小混混做自己的势力,安宁在家里绣东西存货物,只等着长夷弄好之后,她就可以出去做生意了。 长夷果然天天买东西回来,油盐酱醋,布料家什,一应俱全,幸亏长夷没有那些富贵公子的习气,除了不会做饭,并不觉得买点东西掉身份。 安宁倒真是安安宁宁地过了一个多月平静的日子,觉得一切都还算顺遂。 直到这一天,长夷都很晚了还没回来,虽然他最近也都是回来的很晚,但是很少在外面留宿,就算有事不能回来也会提前通知她。 可是今天,他既没有提前说,也到了后半夜了一直没有回来,一直等到三更天,安宁实在不放心,忍不住拿着砍柴刀,悄悄地出了屋子。 他也不知道长夷会在什么地方,只是小心地隐藏在路边路口上,不时的向远处望去。希望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就在她心里越来越不安的时候,突然看到远远的路口另一边,有一个十一二的男孩身上正背着一个什么东西快速闪过,虽然隔的远,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长夷,他后面还追着几个黑衣人。 安宁吓了一跳,这可真是阴魂不散,她们已经在这里躲了几个月了,没想到还是追了过来。 不过,看着长夷逃走的方向并不是她这里,这是不是意味着,长夷并不想连累她,可是他一个人,身上不知道还背了什么东西。怎么可能逃的掉呢。 安宁心里虽然紧张,但还算镇定,她想了想,还是回家,取了一包东西带在身上,然后向着长夷逃的方向追去。 她后来才去追,自然不可能追到人,不过,她和长夷一直呆了这么长时间,多少知道一点他的性格,猜测着他可能逃的方向,抄小路追了过去。 安宁担心长夷的安全,一路上跑的飞快,不知道是她的经验帮了大忙,还是她真的运气好。竟然真的让她抄小路在前面截住了人。 见自己的计划成功,安宁心里松了口气,不敢耽误时间,赶紧在路上布置。等到长夷跑过来的时候,一把扶上他背上的东西,一起跑了起来。 长夷见到突然出现的安宁心里一惊:“你怎么来了。” 刚说完,只听后面‘怦’的一声,安宁铺在路上的炸药炸开,响声动地,烟雾迷漫。 听到这响声,长夷停了下来。回头看看,那些黑衣人已经躺到地上了。 这是长夷特制的炸药,里面包了效果很好的蒙汉药,又能炸人又能迷晕人,双重保险。而且为了安全起见,他早就教给安宁的用法了,没想到在今天正好让她帮了自己一次。 “走吧。”安宁已经查觉出来,长夷身上背着的是个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她还是赶紧扶住了,准备和他一起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没想到长夷竟然停住不跑了:“不用了,就这样吧。”说着,竟然直接把背上的人放了下来。让他靠在墙边上。 长夷把人放下来,说道:“行了,这些人已经晕倒了,没有一天时间醒不过来。你的人应该不出一刻钟就会到吧。” “你就打算这样丢下我?”那人问道。 长夷冷笑一声:“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长夷不再管他,拽着安宁往他们自己的地方走去。 那人身上似乎有伤,头发还散了一半下来,挡住了脸,安宁随便扫了一眼,竟然还有点眼熟的感觉,不过,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也或者是天太黑了看不清的原因吧。安宁心想。 “那人受伤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安宁问道。 长夷冷嘲道:“若这样他都活不下来,还活着干嘛。” 安宁只好闭嘴。 长夷又问道:“你怎么来了。” 安宁解释道:“你这么晚没回来,我不放心,就出来看看,正好看到你。” 长夷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安宁又问道:“你又惹麻烦了,我们真的不用搬家吗?” “什么叫我惹麻烦?”长夷非常不悦:“是麻烦总是惹我。凭什么我搬家,不搬,而且,你不是一直想出来做生意吗?明天就开始吧。” 咦?听到她可以出来做生意了,安宁有些惊奇,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把事情解决:“你竟然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好了?” 长夷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啊?安宁不解。 “因为我突然发现,你不适合养在家里。”长夷说道:“你可以和我并肩战斗。” 安宁一愣,心里一阵无语,真是的,谁愿意和他战斗啊,她很想过安稳日子好不好?不过,还是能够出来做生意的诱,惑更大一些。况且,都一个多月了,长夷也应该差不多要步入正规了吧。 安宁和长夷两人不知道,在他们走了之后,原本被他们救的人撩开自己的头发,对不远处被迷晕的黑衣人说:“行了,起来吧,别装了。” 第30章 赚钱 终于可以再次出门做生意去了,第二天一大早,安宁就早早的起来,开始收拾自己的货架子。 长夷撇了下嘴,有些不理解她的折腾:“你昨天晚上不是整过了吗?” “今天再仔细检查一遍,有备无患,别落了东西。”安宁说道。 将所有的东西都捋顺了一遍,见没有什么遗漏了,安宁这才满意地搬起货架子。 见此,长夷立即问道:“你不做饭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做了。”安宁笑道,将货架子放在门口:“放心吧,饿不着你。” “你说啥?”长夷眼神一眯,她最近似乎越来越狂了,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我,我,”安宁也不继续刺他,安抚道:“我也快饿死了,一会儿得多熬点杂豆粥吃。” 听到吃杂豆粥,长夷才没有再说别的。 真是的,真想当吃货啊?不过,时间长了,安宁倒觉得这大少爷还是挺好哄的。将大米和各色豆子准备好,安宁一样一样的放,慢慢熬煮。这样熬出来的粥又香又软,还微微带一点甜味,她和长夷都很喜欢。 安宁以前听人家说,豆子吃了对人的身体好,小孩子也长的快,长夷做为一个男孩子,现在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安宁倒也没有不耐心,反正花不了几个钱,就是麻烦一点。 想到钱,安宁又笑了起来,她现在自食其立,每天都能吃到丰盛的饱饭,日子过的不知道比上辈子好多少。总算是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两人一起吃完早饭,又喝了点水,就到了出门的时候了。 安宁刚想挑起货架子,谁知道长夷已经挑了起来。 安宁有些疑惑。 长夷说道:“愣着干什么,我和你一起去。快点。” “哦。”安宁点头,接着又想起来:“你不去办事了?” 长夷说道:“差不多了,已经没有那么忙了。我先帮你卖几天,别人就不敢找麻烦了。” 其实安宁觉得,如果她一个人的话,找麻烦的人说不定会更少,因为现在长夷的这事,本身就是个麻烦的事。不过,难得长夷这么有心,她也不想再触他眉头了。反正都这么多天了。也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她们是一起的了,想找麻烦的人自然会来找,想避是避不开的。 不过,她既然答应了和长夷搭伙过日子,就不怕麻烦,反正以前遇到的麻烦也够多了。大不了再换个城市就是了。 安宁现在真的觉得,自己这辈子变得随心起来,好像对很多事情都没有以前那么在乎了,只要自己过的开心就好。 隔了将近两个月,安宁再次出门卖货,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她们。 “哟,你俩可是好久没来了啊。我们都以为你们去别的地方了。”有人打招呼道。 安宁笑笑,解释道:“最近有点别的事忙,就给耽搁了,几位大嫂看看需要什么。” “看着我们这么照顾你的份上,你今天可得实在点。”那几位大娘大嫂一边手里挑着东西一边说着。 又来了,安宁忍不住扶额,她以前是很实在的,就是因为她们实在太不实在,所以才逼的她也不实在的。不过好在她卖了几天货,嘴皮子也练出一些来了。和她们讨价还价,竟然也不觉得有啥。 好不容易将价钱搞定,哄着那几位大娘大嫂的高兴了,安宁将卖的铜板收进怀里,只觉得无比安心,还是能自己赚钱的人生才是有指望的啊。 转悠了一整天,中午就在一家小馆里吃的,安宁数着手里的铜板,心情大好,等她这样干上几年,说不定就可以买个小点的院落,然后买上几块田,在院子里种菜,在田里种点粮食,那她这一辈子就知足了。 安宁将这想法说给长夷听。 长夷奇怪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更想开个绣庄呢。” 安宁叹了口气,说道:“绣庄哪是那么容易就开起来的啊?而且开绣庄麻烦事也多,倒不如种几亩地省心,反正不忙的时候,我也可以帮人绣点东西卖。也不耽误。” 长夷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放心吧,以后我会给你开个绣庄的。” 安宁倒是不以为然:“你给我开绣庄,那我岂不是要给你打工了?” 长夷不满:“什么叫给我打工?我们现在不是一起的吗?” “是,是。”安宁答应道:“行,那我就等着你给我开绣庄了。你做老板,我做掌柜,赚钱平分。” 长夷这才满意,点头道:“放心吧,我们的绣庄一定会开起来的。” 安宁点点头,自然不会扫他的兴,然后开始描绘起自己将来的绣庄来,比如要请几个人,教几个徒弟,都做什么样的衣服等等。或者赚了钱之后再买个什么样的大院子。想想这样的日子,真是美好的让人心生向往,也不知道她这辈子究竟什么时候能实现。 安宁说的开心,长夷听着她的描绘,似乎也有点心动,说干就干,立马出去找新手下想办法赚钱去了。 安宁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人,还真是说风就是雨。 一连几天,安宁天天出去做生意,长夷陪了她几天之后,见确实没有事,就又忙自己的去了。 安宁也没有在意。反正货架子也不是很沉,都是些轻巧的东西,她自己一个人也能挑到动。就一个人去走街串巷。 偶尔自己会遇到一点小麻烦,安宁也不是好惹的,砍刀炸药,样样都能拿的出手。而且,现在长夷收的人已经不少,五月城就这么大,出点事很快就能传开,如果有人来找麻烦,长夷也能很快知道过来支援她。倒也一直没出什么大问题。甚至有时候还能帮他点小忙。 这天,长夷回来,感觉神情格外不同,虽然不明显,但安宁和他呆的久了,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心情不错。 安宁觉得奇怪,他今天这是碰到什么好事了?不过,长夷没说,她也就没问。反正到时候,他忍不住了肯定就会说的。 果然,吃饭的时候,长夷突然扔给她一个袋子:“你收着吧。” 安宁一愣,疑惑地将袋子拿起来,结果一拿起来,她就确定了,这是个钱袋,里面哗哗的,全是银子相撞的那种轻脆的响声。 将钱袋打开,数了一数,竟然有一百多两,不由的有些惊讶:“你这才几个月,竟然挣了这么多钱?” 长夷满不在乎地说道:“你先收着吧,等过两年,你的绣庄就开起来了。” 安宁真没想到长夷几个月就挣这么多钱,不过,看着手里的钱,她心里还有些犹豫,他几个月就赚了这么多,那得坑了多少人的保护费啊。 长夷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刻生气道:“你想什么呢,你以为我真和那些小混混一样吗?放心吧,这些钱都是正经来路的。” 安宁有些不信:“正经来路,可是你都是做什么?” 她虽然知道他在招揽人,但是具体的并没有多问,他也没有多说,原本以为是小打小闹,没想到他竟然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她就不能不问了。 长夷皱眉道:“你管这么多干嘛。” 安宁坚定地看着他,不问出来不妥协。 长夷见她这么坚持,没办法,只好说道:“行了,我告诉你吧。”长夷敷衍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帮人讨帐,送送东西,看看场子什么的。” 讨帐?送东西,看场子?还有这样的活? 长夷显然不愿多说:“给你钱你收着就行了,又不是来路不正。你担心什么?”说着,长夷危险地看着她:“你不相信我?” 见他这么说了,安宁索性也就不多问了,反正问了他也不说,而且她最近走街串巷地去卖货做生意。好像也确实没看到他们那帮人追着人讨保护费的样子。 想到这里,安宁又问道:“那你现在招人,不花钱吗?” “已经分过了。”长夷挑眉笑道:“这个你就放心吧,我比你懂。” 唉,行吧,见此,安宁就把钱收了起来。其实她也相信长夷就算想收陇势力也不会去做坑蒙拐骗偷的勾当的,她知道长夷不是这样的人。不过是害怕他钻起牛角尖来,去做危险的事。 长夷见敷衍过去了,就揭过这个话题,又说起别的来:“过几天我们就去看看房子。可以先买一个小点的院子。” 安宁惊道:“这么快,可是我们的户籍怎么办?” 长夷说道:“办个户籍还不容易,先买个小院子,你不是要种菜吗?”说着,长夷又发狠道:“等买了院子,我好好收拾收拾,到时候谁再来惹我,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安宁有些无语,他就好弄那些危险的东西,不是炸药就是迷药的,别再一不小心把他们自己给炸了。 不过,她倒也没有反对,若真能办好户籍,在这里落了户,那就算是安定下来了。她一直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安定下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实现了吗? 第31章 再起 不过,她倒也没有反对,若真能办好户籍,在这里落了户,那就算是安定下来了。她一直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安定下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实现了吗? 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能拥有自己的院子,可以真真正正地在这里落脚了,安宁心里激动不已。她转世以来已有一年,自从转世那一天起,她就一直在为了这个目的努力。如今,眼看就要实现了。 想到这里,她这阵子也是干劲十足,连对那些大婶大嫂们啰嗦的讨价还价都变得格外宽容起来。总之她现在一切的目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的货物卖出去,努力挣钱。满心希望好早点实现自己居有屋,耕有地的日子。 没想到,在安宁的努力之下,她的生意竟然真的比之前好了不少,每日都能多卖出一二百个铜板。 安宁白天卖货,晚上就熬夜绣东西,因为心里存着希望,所以哪怕熬的晚一点,也一点都不觉得累。若不是长夷一直故意拿话刺着她,让她赶紧去休息,搞不好黑眼圈又出来了。不过。虽然这样,她的精神倒也是格外的好。 终于,几天之后,长夷联络了几处地方,两人都空出一天时间来,打算一起去看看房子了。 长夷领着安宁往西街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这几处我都找人问过了,都还算不错。你看看喜欢那一处。” 安宁跟着长夷走了大半天,才到达她们要买的地方,不由说道:“这地方倒是真够偏的。” “我们还怕位置偏吗?”长夷倒是满不在乎地说道:“只要房子好,在哪儿住不一样?” “说的也是。” 安宁点点头,表示同意,她和长夷倒是都不在乎位置的好坏,反正连野外都住过这么多天了。哪里还管它偏不偏啊?更何况,就算地段再好好像对她们也没什么用。反而偏一点人也少。相对起来也安全很多。 想到这里,安宁就又满意起来,甚至开始觉得越偏越好了。 显然长夷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才故意选的这里。 “而且。”长夷说道:“这里还便宜。” 听到便宜两个字,安宁再无不可,赶紧说道:“那还不快走?” 长夷挑挑眉,一脸就知如此的样子。 两人来到那房子所在的地方,屋主已经等着他们了。看到他们两个半大的孩子,那屋主虽然有些惊讶,不过倒也没说什么,毕竟,无论谁买,只要给银子就行。 安宁来到房前,第一眼看上去就不错,青砖木门都很新,也不抢眼,看着就让人舒服。 那屋主介绍道:“这可是我们去年新盖的,用的都是上等的材料,要不是我们要搬到莒城去,还真是舍不得卖呢。” 关于他上好的材料什么的,听听也就算了,她现在自己也做生意,谁不知道自己的东西要怎么夸。 不过,这房子还真是不错,虽然不大,只有三间瓦房和一个院子,不过,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完全够住了。 而且这房子院子里还有一棵老树,估计得长了十几年了,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若是夏天在树下摆上一套桌椅,吃饭乘凉啥的,肯定很舒服。而且,以后院子里也可以种一些菜,到时候就有自己的蔬菜吃了。 那屋主也趁机介绍道:“这树也有些年头了,唉,要不是我家那小兔崽子非要搬,我们还真舍不得搬走。” 安宁一边听着一边将屋子里里外外的都仔细看了一个遍,长夷倒是不怎么在乎的样子,只陪着安宁看。 看完这一家,长夷又领着她去另外两家。对安宁来说,买房置地都是大事,确实也应该多看几家。那两家也离的不远,不过,有一家院子很大,但是房子有点旧了,还有一家房子院子都很不错,不过就是价钱最贵。 选来选去,还是第一次最合适。 长夷倒是无所谓,反正对他来说,其实这些房子都差不多,不过都是能住人而已,主要还是看安宁喜欢。见她选中了,就去付钱。 安宁担心他不会还价,还自己特意去和屋主讲价。不过房子值多少钱,大部分都是固定的。只是在那个基础上稍微浮动一点罢了。 那屋主原本还想着她们是半大的孩子,好糊弄,没想到最后也没占多少便宜。 定好价钱,她们俩也都不是磨蹭的人,既然决定了,当天就付了定金。准备过几天收拾收拾就搬进去。 终于买了自己的房子院子,安宁心里止不住的高兴。 长夷看着安宁笑了一路了,忍不住说道:“真有这么高兴吗?” 安宁说道:“当然高兴了,这可是我一辈子的愿望。” “一辈子,”长夷撇了她一眼:“你的一辈子有多长?” 呃,好像还真的没有多长,两辈子加在一起也不过二十来年,虽然是大人了,但是对一辈子来说,也实在是不长。 是啊,安宁心中想道,上辈子的经历再刻苦,也不过是十几年很短的时光罢了,她以后还有一辈子要活,为自己而活。所以,要向前看。 “过两天,我们再去补办个户籍,我都准备好了。”长夷又说道。 安宁忍不住惊讶:“这么快就办好了,户籍是这么好弄的吗?” 长夷冷笑道:“不好弄,但是衙门办事,有钱就没有不好弄。” 安宁点点头,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似乎对衙门里的人看法不好啊。” 长夷挑眉:“沆瀣一气,狼鼠一窝。他们有让我看好的地方吗?” 安宁疑惑地问道:“后面我懂,但前面是啥意思。” 长夷一拳打进棉花里,忍不住瞪她道:“你连字都识不全吗?” “呃。”安宁摸摸额头:“也不是不识字,只是你说的简单些。” 这还怪他了?长夷气道:“回去我教你。” 啊?安宁不解,长夷怎么想起来要教她识字了?以后她听不明白他说话,他不是都当没看见她吗?不过,这也真不能怪她啊,其实她觉得她能认识一些简单的字就已经很不错了。若不是上辈子她得伺候李家大郎读书,也要伺候李家小女儿写字画画啥的,估计连那些简单的字都不认识。 长夷说道:“回去写二十遍,你就会了。” 咳,安宁眨眨眼,这是罚抄吧,是吧是吧?不带这样的啊。她连毛笔都不怎么会拿呢。不过,没关系,她们还得有一会儿才回家呢,等回家之后,估计长夷就已经忘了。 想到这里,安宁转移话题道:“正好,趁着还有时间,我们去看看家具吧。”说着,也不管长夷答应不答应,先带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赶:“正好,我认识一家不错的店铺,里面师傅的手艺好的没话说,还可以定做。你要喜欢什么样式的,我们就定做。反正要长久的用,不用心疼钱。” 长夷哪里会不明白她的心思,不过,听到最后一句,长夷挑眉:“不用心疼钱是吧?那好,走吧。” 呃,安宁脸色一僵,她是不是想错主意了?这位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少爷,真花起钱来多少钱花不掉,不知道现在换她回去罚抄写还来不来的急? 不过,想是这么想,最后安宁还是跟着走过去,同时还不忘了说:“家具嘛,其实实用最好。再花俏的东西不实用也是白搭。” 长夷白了她一眼:“你就这点出息。” 不过,最后长夷也没有很为难她,反正对他来说,只要用着顺手就行了,倒也没什么好讲究的。反正逃亡的那段日子,他什么没用过? 那家店铺的师傅手艺确实不错,两人直接在这里定了一套的家俱,然后又去买其他的东西。 最后,甚至连各种蔬菜瓜果的种子也全都买了一点。 长夷笑她:“这还没搬进去呢,就想着这些了。” 安宁笑道:“有备无患啊,万一到时候再忘了呢?”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她自然是希望一切都准备的妥妥贴贴的。 长夷可不信她,就凭她这劲头,怎么可能会忘? 两人又是看房子,又是买东西,转了这么一大天,眼看太阳西沉,天色已经晚了。两人也全都饿了。 忙了一整天,安宁也不想做饭了。索性想着就在外面随便买点饭食吃。 正想随便找一家不错的饭馆,结果两人经过一个转角,一转身,就见一棵大槐树下,有一个卖馄饨的老婆婆,支着个小小的馄饨摊子,香味飘来,让人食指大动。 “正好,不用走那么远了。这里就有吃的。”安宁高兴地说道。 长夷点点头,这馄饨的味道确实不错。 两人坐下来,一人要了一大碗,那老婆婆的馄饨都是现包的,手脚也麻利。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端了上来。 安宁拿起勺子舀了一个,确实满口留香,可比她自己做的要好吃多了:“真香,比我做的好吃多了,我就做不出这个味来。” 长夷也吃的很满意,听到安宁夸赞,还说道:“你知道就好,以后多努力。” 安宁瞪他,是谁天天吃她做的饭还带点菜来着,竟然还敢嫌弃她,信不信她给他断粮? 那老婆婆呵呵笑着说道:“小丫头才多大年纪啊,这就是个手熟。熟能生巧,做的多了就好了。” 安宁笑了笑,一边吃饭,一边随口和老婆婆聊聊做饭经,倒也非常愉快。 日落月升,柔和的月光照在这树下小小的馄饨摊上,安静而美好。 两人一人吃了两大碗,终于鼓着肚子慢慢地往家赶,顺便消食。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长夷慢慢地说道:“你以后也学着做馄饨吧。” 安宁拒绝道:“不做,太麻烦。” 长夷却跟听不懂似的,继续说道:“做的时候别忘了多放点香菜。” 安宁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突然说道:“对了,回去之后还要再多绣点东西,今天花的银子实在太多了。” 长夷点点头:“明天吃啥?” 安宁说道:“不过最近还是不能出去做生意,要先收拾新房子。终于算是安定下来了。” 长夷说道:“回去我教你写字。” “啊?不用吧。”安宁一惊,回头说道。 长夷心里点头,很好,终于能听懂他说话了。 安宁撇嘴,心想这家伙以后不会都拿这招来对付她吧,不行,她也得想个别的办法才行。 正想着,住的地方到了。安宁要去开门,却突然发现。这门竟然是开着的。安宁一皱眉,她明明记得走的时候把门锁好了。莫明的,心里竟传了一阵不好的感觉。 长夷自然也注意到了这情况,眼神一眯,原本平和的表情瞬间消失,阴狠地说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来找死。” 说着,一推门走了进去。安宁虽然觉得他的行为有点莽撞,不过想想院子里的布置,还是跟着走了进去。不过,心里不安的感觉更加加强了。 一进去,就见整个院子里灯火通明,两排穿着统一青布衣服的人站在两侧。 院子中间,一个藏衣青年看到两人进来,立刻过来跪下行了一礼:“少爷,夫人让我带您回去。” 安宁心里一顿,面上的表情慢慢平淡下来,她转头看了长夷一眼,又偏过头看向西边,那个她们今天刚刚订好院子的方向。 第32章 撞撞南墙 这个藏衣青年行礼规矩,一板一眼,和之前她们遇到过的另一个藏衣人很不同。 长夷问道:“天青呢?” 那个藏衣青年说道:“天青办事不利,已被贬入下等卫。” 长夷冷笑一声,又问道:“若我不回去呢?” 那藏衣青年一板一眼,但声音坚定:“夫人吩咐,请您一定回去。” 长夷哈哈大笑:“当初我要回去,你们拦着,现在我不想回去了,你们反而又来找我,这是又用上我了是吗?” 那藏衣青年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再次说道:“这是夫人的吩咐。” 长夷没有理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安宁:“不回屋还愣着干嘛?忙了一天你不困吗?” 安宁回过神来,看了看长夷,又瞄了一眼周围的人,最终点点头,自己回屋里去了。长夷也没有多呆,也不理院子里的人,也跟着走回自己的房间里。 直等长夷一进屋,只见院子里黑影闪烁,等再看的时候,那些黑衣人已经消失了,不知道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一晚上,安宁没有睡好,看今天这架势,长夷是非走不可的,恐怕他自己也是做不了主的,这一点想必他自己也明白,所以才没有反抗。 说什么两个人一起搭火过日子,这才几个月,就要分道扬镳了。今天她们才刚刚定下了院子,甚至都还没来的及收拾。 原本,在她的心里,她和长夷一直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她慢慢地觉得,两个人的相处自然了很多。偶尔一起说笑,吃同样的饭,干同样的活,真的觉得距离拉近了很多。 想到他忽然要走了,心里还有点不舍。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早晚都是要散的,安宁一边想着,心里一边低落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安宁照常起床,昨天明明睡的很晚,但是今天起来的倒是也挺早。她打开门,原本以为院子里得有不少人,结果发现,整个院子里都空空荡荡的,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难道他们走了?应该不可能,大概是到别处睡觉去了吧,她心里想着。 然后,安宁就开始准备做早饭,熬粥,做小菜,丰丰盛盛地做了一大桌,长夷起来的时候,安宁刚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桌。 看看桌子上菜,光小菜就有五六个,这对平常的安宁来说,简直是奢侈的。长夷眼神闪了闪,看了一眼安宁,最终什么也没说。坐了下来。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饭,都有些食不知味。 大概吃了半个时辰左右,安宁才放下筷子,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嘱咐道:“你以后做事经心些,别动不动就冲动,也别动不动就钻牛角尖。想开点其实有些事也没有多么重要的。别的都是假的,安全最重要。” 长夷挑挑眉:“我什么时候钻牛角尖了?” 安宁一顿,还能不能好好道别了?想想长夷以前的行事作风,又说道:“总之,就是遇事多想想就对了,别冲动就好。” 长夷白了她一眼,她竟然也开始教训起他来了。也忍不住说道:“行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没事多读读书,少熬点夜,钱什么时候能挣。你又花不了多少。” 安宁听着长夷的叮嘱,竟然觉得格外的暖心,这小子也是可以说几句好话的,虽然说的时候还是挑着刺的说,让人不讨喜。 安宁笑了:“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过日子。” 说着话,外面藏衣青年过来行礼道:“少爷,车准备好了。” 长夷看看安宁,意味深长地说道:“那我就走了。” 啊?这么快就走了,她本来还以为他走之前还能好好地再说说别的呢,毕竟以后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结果长夷就跟平常出门干活似的,说走就走,都不带一点留恋的。 安宁抿了抿嘴:“行,那你走吧,一路顺风。” “嗯。会的。”长夷点头,然后站起身来,迈步而出,向着院子外面走去。 直到安宁目送长夷坐上马车,马车起步,一路行远,最后消失不见,两人都没有顾的上再说几句话。 就这么走了,真是个白眼狼。 安宁心里有些莫名,最后想了想还是叹了一口气,两人终究不是一路人,早晚都是要分开的。也没啥?只要各自过的好就行了。 回到院子里,安宁看着空荡院子,心里竟莫名的觉得冷清起来。她走到门后的货架子旁,随手摆弄着两件小玩意,也没有心情去做生意。 至于昨天定的房子,安宁心里也在盘算着,到底还要不要去住。对她一个人来说,那个院子的花销就有些大了。还是等她再攒攒钱,以后再买一个更小一点的吧,她心里琢磨着。 最终,安宁还是拿起针线,开始缝绣起来,无论谁来谁走,日子该过的还是要过,反正她本来就是一个人,现在也不过是再次回到一个人的状态罢了。 绣了几针之后,安宁心里就平静下来。果然一忙起来,心里想的事情就少了。等她终于停手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她竟然绣了一整天,连午饭都没吃。也不知道长夷现在到了哪里了,估计马车很快的吧。 安宁一边想着,一边去给自己做饭。结果,她还没出屋子,突然有几道身影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安宁吓了一跳。 那几道身影速度很快,几乎一下子就到了她面前,一把抓住了她。 安宁因为在家里,砍柴刀并没有在手边,心里惊慌,一口就咬了过去。那黑衣人见此,一手成刀砍了下来。结果,他的手还没有砍下,就突然一阵迷香传来,此时再闭气已经来不及,竟晃了两下晕到地上。 原来安宁虽然没有砍柴刀,但是却是常备着迷药,以备不时之需的,她刚才咬人是假,要掩饰撒迷药的动作倒是真的。而迷药的解药,就在她的袖口上,所以她才没事。也是那黑衣人大意了,只以为她不过是个九岁左右的小女孩,很快就能擒伏,没想到竟然着了道。 一朝成功,安宁立刻跑了出去,跑向了院子。 而这个时候,其他的黑衣人又赶了过来。那些人速度极快,紧追不放,眼见自己就要被抓住了,突然又出现了另一伙黑衣人,那些人阻止一开始的黑衣人抓她,但也是追着安宁不放,显然也是冲着她来的。 没想到竟然有两伙人来抢她,还真是看得起她啊。安宁心中一狠,一下子引着院子里的炸药。 只听‘怦’的一声巨响传来,火焰立刻爆了起来。倒还真的让两个黑衣人着了道。而这时候,安宁已经将砍柴刀拿在手中。 她虽然小,但是经历的事多,心里自有一股狠劲,看着谁都不怕。 其余的黑衣人向安宁追去,他们毕竟厉害太多。安宁一个人,就算是有炸药和迷药帮助,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安宁手里紧紧地握着刀,一边乱砍,一边跑。最后还是被人追上,眼看就要落入敌手。 安宁心一狠,身形再次加快,身体一转,朝着院子的另一边跑去,逃的掉就逃,逃不掉她就是死也不会落到这些人手中。她要连自己带这整个院子都炸了。 谁知道突然又有黑衣人出现,阻住了她的去路,眼见自己的计划行不通,安宁竟然一下子举起砍柴刀,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她抹的又快又狠,完全不给自己留一丝活路的余地。 千钧一发之迹,突然一块石头狠狠地敲在她的刀面上,将她的刀震了出去,连这招都失败了,没办法,安宁张嘴一咬,去咬自己的舌头,心中还盼望着,希望自己咬的够狠,死的彻底一点,别再给人救回来。 结果,正在这时,突然有人狠狠地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就这么不怕死是不是?” 这声音这动作都实在太过熟悉,安宁一愣,竟然连咬舌头都忘了。 她回过头,就见长夷紧紧地拽着她的胳膊,正一脸铁青地看着她。 安宁有些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长夷冷哼道:“我压根没走。” 啊?安宁有些不明白,她明明亲眼看着长夷坐上车,走远的了的。 “那不过是个假像罢了。”长夷冷冷地说道:“我若不让你看看南墙,你会跟我走吗?” 长夷就是因为了解她,知道就算他怎么劝说,安宁都不会跟着他走的。所以才会假装走了,然后等着有人来袭击她的时候再出现。 “现在你明白了吧,你早就已经不安全了。就算有没有我都一样。”长夷说道:“所以,跟着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安宁气急:“我倒底是因为谁才不安全的?” 长夷无所谓地说道:“所以我负责啊,这不来接你了吗?” 谁想让他负责啊?她更想安安全全的好不好。安宁看看院子里,现在她的院子里已经有三伙人在互斗。那两伙黑衣人眼见对方不好对付,已经准备逃走了。 看着这一切,安宁明白,她恐怕真的是不安全了。事情已经筑成,想后悔都晚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只希望有来生的话,她是死也不会去管长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