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英雄泪》 苏武牧羊 一 苏清浅睡的正好被床头的手机吵醒,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了尖细的女声:“苏清浅!你又逃课!快给我来上课!” 苏清浅的睡意刹那之间全无,掀起被子跳下床,洗脸刷牙一气呵成。 今天早上第一节课是老莫的物理课,老莫平常最讨厌翘课而且惩罚的非常严厉,所以一般没人敢翘课,也所以老莫一般不点名,但天知道她今天是哪跟线搭错了,竟然点名,而且给她打来了电话! 苏清浅觉得自己完了,说不定今年物理要挂科了,越想她就越着急,结果下楼梯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踩空了,重心不稳,整个人摔了下去,晕倒前的那一刹那,苏清浅知道她这次是真的完了。 白色的密闭空间,却并不让人觉得压抑,相反有一种圣洁的感觉,苏清浅想不清楚她自己到底在哪里,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觉得脑子非常疼,有人问她:“想活下去吗?”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想!” “可你已经死了。”说话的是个男声,但却一点人类的感情和温度也没有,冰冷像个机器人。 苏清浅非常惊讶,她好像忽然想起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事情,干干的笑了笑:“说的什么笑话,我要是死了还能跟你在这说话。” “看看你的周围。” 苏清浅下意识的打量,惊讶的发现她悬在半空,四周全是这样圣洁的白,看不到头没有边际,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开始接受她死了的这样的事实。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清浅忍不住道。 男人停顿了一会:“我需要你回到特定的时光帮我完成一些事情,如果你答应,我们之间就会形成契约,你可以继续回到你的世界活着,在我召唤你的时候帮我去完成这些事情,如果你拒绝完成,在契约下你就很快会死亡,如果你没有完成这些任务你也很快就会死亡。” 男人的声音没有温度,把事情解释的非常清楚,可也第一次让苏清浅体会到了冷酷无情这个词语最真实的含义,她勉强的笑了笑:“动不动就说死,多晦气!但是如果我完成又有什么好处?” “你完成的任务越多,积累的能力越深后面的任务就会越好完成,并且你积累的这些能力也会带进你现在的世界,你将受益无穷。” 说的好像也就这样,但她似乎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她想起她美妙的大学生活才刚刚开始,好不容易远离了那个充满压抑的地方,好不容易和易旭阳考进一个学校,她才要享受一段美妙的青春怎么能忽然死掉? 苏清浅忽然一咬牙:“就这么定了!” 白光非常强烈但并不耀眼,在她的手腕上缩成了一个白玉镯子,十分漂亮。 张子萱哭的眼睛都肿了,从小到大她一直把父母离异寄居在她家里的苏清浅当闺女一样照顾,现在医生说苏清浅快不行了,她怎么能不难过? 苏清浅被吵的头疼,忍不住哼了一声,哭声戛然而止,接着就是惊喜的声音,很快医生就进了病房。 “这简直就是奇迹!” “我从医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 苏清浅转头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一直照了进来,有鸟儿从天上飞过,原来她真的差一点就死去,除过手腕上的镯子,那离奇的经历她几乎差点遗忘。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有个陌生的医生走了进来,他的个子很高一米八五的样子,有一头非常黑亮柔顺的头发,干净整体,垂下一点刘海将他的眼挡住一些,于是他的眼神看上去分外的幽深,高挺的鼻子有点混血的感觉,薄薄的嘴唇是淡淡的粉色,抿起来的时候看上去非常有型,白色的医生装穿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国际大牌的感觉,帅的亮眼! 他只往苏清浅的床头一站,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清淡的沐浴露的香气,苏清浅就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我是你新的负责医生,我叫宇文城,你觉得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去,名字都帅成这样! “我觉得非常好!” 苏清浅像个乖巧的学生回答的一丝不苟,但宇文城只不过抬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夹着本子转身就走。 苏清浅一下子蔫了下来,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像她这种长相平平,跆拳道出身的女生哪有男神眷顾呀,她记得初中那会喜欢班里的一个男生,她主动去表白,看那个男生走的有点快,就拉了他一把,结果用劲太大,把人直接摔倒在地上,并且还扭伤了脚,从此以后那男生见了她就绕道走,认为自己惹上了她这个凶猛的物种。 她看了一眼自己上了石膏的腿,不知道她会不会在加上瘸腿这一项,那以后易旭阳就更不会要她了。 医生不让她吃辣的,她嘴馋的不行,张子萱偷偷给她买了一小包鸭脖子,关起门和她窝在被窝里偷吃:“易旭阳这小子现在能耐了,我听他们宿舍的胖子说他现在已经顺利和那个叫刘雯的校花搭上话了,说是什么朋友,真是恶心,骗谁呢!” 又去看苏清浅,声音一下子小了下来:“其实你也别太在意,大学里帅哥那么多,何必还在易旭阳那小白脸的身上浪费时间,找个别的!” 苏清浅沉默了片刻,恨恨的说:“说的好听,我从高中开始就喜欢她,到现在都已经三年时间了,为了他我考进了a大,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张子萱看气氛不好,忙换了个话题:“我叫我爸和我妈过来吧,要不然......” 苏清浅连忙摆手:“千万别跟姑姑和姑父说,我可不想在麻烦他们了!” 张子萱还想在说什么,被吼声打断。 “你们在做什么?!”护士姐姐小月竟然是个爆发型的美女,提着萱萱扔了出去,并且义正言辞的指出:“以后别让我在看见你!” 又回头指责苏清浅:“一个连自己身体都不爱惜的人,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作为新世纪的人才你不但要有清晰的头脑,还应该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像你这样自暴自弃......” 苏清浅悄悄的拉起被子盖住了头,在美的美女要是这样,一般人也受不了哇...... 苏清浅猛然睁开了眼,四周又成了一片白色,她的大脑竟然有片刻的空白,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去完成任务。” 苏清浅还想问问是什么任务,为什么她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但很快一切都被刺眼的光芒遮盖,她觉得天旋地转,但幸好她这个人不晕车经得起转,头朝下撞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的时候,她没有吐出来,但不可避免的吃了一嘴的沙子,不等她把沙子吐出来她脑子里就冲进来了无数的信息,她喘息了半天才将这些信息整理出来。 这是汉武帝时期的天汉元年,汉朝和匈奴征战不断,这一次匈奴表示愿意归顺朝廷就派了苏武和张胜等人前往匈奴给单于送礼以示友好,而历史上非常著名的苏武牧羊就此拉开了序幕,她的任务就是拯救苏武帮助他完成自己的使命。 苏清浅抬头看了看热辣的太阳又瞧了瞧一望无际的沙漠,她怎么觉得没等拯救苏武她自己就先搭进去了? 但显然白色空间里的男人是早有准备的,因为她很快就听到了驼铃声,就好像忽然看到了一队人马,苏清浅一拍手,一咬牙:“为了活命,姐拼了!” 苏武正跟张胜说着话:“若是能顺利完成此次任务,也算不辜负皇上的信任。”他虽是出身世家,然而自小勤奋又非常的刻苦,整个人有一股浩然的正气,眉毛浓烈,眼神深刻又坚定,总好像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却听到有人好似在喊救命,但声音就在跟前,他低头一看,看见个人在沙漠里翻滚,蠕动到了他的骆驼下,抬起脏兮兮的面颊,但眼却很清澈明亮:“救命!” 苏武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想笑,他示意驼队停下,自己下了骆驼,扶起了趴在地上的女子,明明是汉人的长相却穿了一身奇怪的衣裳,喊着救命却没有丝毫虚弱的迹象。 苏武看着苏清浅,苏清浅在苏武正气凌然的目光下竟然缩起了脖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她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苏武叹息了一声,他不知他怎么就会心软,叫一旁看着的张胜拿了一件外穿的袍子给苏清浅裹上:“罢了,你若没有去处,跟上我们吧。” 苏清浅眼睛一亮,立刻就活了过来:“不知道这位,这位大爷叫什么名字,小女子以后也好报答大爷。” 这称呼不伦不类,苏武却好脾气的没有生气,在这黄沙的天地里,他自有贵族的风度:“在下苏武。” 正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找的就是苏武!苏清浅恨不得套出更多的话,但她多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只是改了口叫苏先生,又自报家门:“我叫苏清浅,被家人遗弃在这里。”多的就不肯在说,毕竟说的多漏洞就多,她未必就补得全。 然而张胜却在一旁喊:“大人,并没有多余的骆驼叫这小妇人坐了!” 苏清浅被这一声小妇人惊了一下,又立刻紧张的看向了苏武,生怕苏武不要她了,那她可真就要死了。 但苏武只是稍微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苏清浅掩藏在纱幔之后那双咕噜噜乱转的眼,惶恐又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又将皱着的眉头展开:“与我同乘一骑吧。”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苏清浅坐在苏武身后,共同坐在一匹骆驼上,说起来苏清浅长这么大,还没有跟陌生的男子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过,骆驼的上下颠簸中她总免不了会碰到苏武,便感觉到他一身粗衣下,强劲的肌肉惊人的力量,这让她面红耳赤分外的不自在,不自觉地唱歌缓解:“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语调虽然奇怪,然节奏却很轻松欢快,苏武觉得随着这歌声他好像回到了童年烂漫的时光,面色也柔和下来。 路上苏清浅弄明白了苏武他们正在前往拜见匈奴单于的路上,一切才刚刚开始,但她绞尽脑汁也只知道苏武后来被罚放羊,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她竟然想不起来,她便只好千方百计的和苏武拉近距离,傍晚十分大队的人马停下歇息,在一处背风的地方搭起了帐篷,苏清浅自觉地给苏武烤干粮,拾柴火又将羊皮袋子里的水捧给苏武,把自己放在小丫头的位置上:“先生请用。” 苏武看了一眼她白白嫩嫩的一双手,没有女孩子的秀气到是肉呼呼的可爱,手背上甚至有些肉窝窝,明亮的篝火驱散了春天的沙漠里夜的寒冷,照亮了苏武坚毅的半边面颊:“你是富人家的孩子吧,何至于沦落至此?” 苏清浅怔了怔,才忽然觉得苏武的目光里充满睿智,他手里拿着竹简,正是关于匈奴风土人情的介绍,目光炯炯的看着她,苏清浅的小聪明适当的起了作用,她垂下了眼蜷缩在火旁,十分悲伤的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爹娘为什么忽然不要我了,不知道是不是跟突然到家里的术士有关,是不是说了我的什么坏话,谁知道呢?怪你只怪我命不好。” 又忙补充道:“请先生收留我!” 苏清浅有一双非常灵动的眼,配上她非常漂亮的长头发,若是仔细看起来其实也很有一番别致的韵味,她的眼好像印着漫天的星辰十分的璀璨,有着不同于以往他见过的任何女子的气韵,独特别致。 苏武笑了笑,笑容竟然意外的干净:“你夜里就歇在我的帐篷里吧。” 一旁的张胜和随行的士兵们忽然就哈哈笑了起来,连看苏清浅的目光都不大相同,苏清浅却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意思,她只是高兴,苏武好像是点头答应长期收留她了! 苏武牧羊 二 长期在外长途跋涉,帐篷非常小,并且有很大一部分压在了沙子下,因为这几日正是沙漠里吹风的时候,必须要做好防范措施,围绕着篝火搭起一个个白色的小帐篷,苏武的帐篷在最中央。 苏清浅呆呆的站在狭小的帐篷里看着苏武将羊皮毡子铺了两层,又抖落出一个羊皮的被子,空气里一瞬间充满了沙尘的气息,呛的苏清浅咳嗽了两声。 苏武抬头看苏清浅涨红的面颊和犹疑躲闪的目光:“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苏清浅艰难吞了口唾沫:“难道我要跟先生同榻而眠?” 苏武不知为什么想笑,但他自来是克制的人,只是斯文的坐在了羊皮毡子上:“难道你要去外面睡?” 笑话,这怎么可能,她就是在没常识也已经感受到了外面的寒冷,睡在外面难道是想找死?她本就是为了活命而来! 苏清浅一咬牙眼一闭挺尸一般躺在了羊皮毡子上,留给苏武的空间就剩下很小一点。 苏武叹息了一声,苏清浅立刻竖起了耳朵,朦胧的黑夜里只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苏武的气息近在咫尺,但却并没有碰到她,苏清浅放心了很多,自觉的往边上挪了挪,悄悄的道:“先生不要睡在沙子里,当心冻坏。” 苏武并没有任何回答,甚至呼吸都轻了起来,苏清浅都以为苏武这样的正人君子不会靠近的时候,苏武却挪了过来,为了方便携带,羊皮毡子本来就只是按着一个人的身形做的,若是两个人都睡在上面必定会有接触。 来自苏武身上的温暖,在这寒冷的夜晚格外的清晰,甚至让人不自觉的贪恋,苏清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觉得身上好像更冷起来,下一刻温暖的羊皮就盖在了身上,但来自苏武身上的气息就更加浓郁,苏清浅瞬间又涨红了脸,长这么大她从来没跟异性有过这样的密切的接触。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呼出。 却听到来自苏武低沉的笑,但这笑声却很干净,充满阳光的气息,他低沉的声音在这样空旷的夜晚也格外的优雅:“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等到半夜时分温度急剧下降,外面燃着的篝火只剩下威慑野兽的作用,苏清浅睡的迷迷糊糊中不断的向身旁的温暖靠近,终于那温暖将她紧紧的包围,她似乎听到无奈的叹息又似乎听到干净的笑,但都记得不大清楚,很快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苏清浅是被吵醒的,但很快就尴尬的恨不得自己没醒来,她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苏武的身上,甚至把口水都流在了苏武的衣襟上,她才微微一动,苏武就睁开了眼,他的眼十分明亮,像早晨升起的太阳,下巴很坚毅,一看就是个充满毅力的人,他的目光在苏清浅身上盘旋了半响,眼里忽的有了笑意:“难道还不想起来?” 苏清浅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速度快的出奇,苏武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帐篷里就不见了苏清浅的身影。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苏清浅几乎都适应了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绿洲和匈奴单于派来接应的使臣,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欢呼,在沙漠里行走一切都是在挑战人类的极限,苏清浅就是在皮厚也瘦了一大圈。 他们在就近的小镇上受到了热情的款待,吃到了水果和蔬菜和有名的羊肉手抓饭以及烤羊肉,苏清浅被当做侍女安顿在了苏武的身侧,她啃了十多天的干粮即使是这些粗糙的吃食也看的她眼冒绿光,苏武正和接待的匈奴官员说话,他是个博学多才的人自己懂得匈奴语,他换了干净的白袍子,头发用木簪束了起来,整个人由内到外都散发出一种端方的正气,看的上来倒酒的匈奴侍女红了脸,不知道说了什么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然而苏清浅还盯着桌子上的吃食,苏武看了一眼苏清浅,见她的目光只追逐着食物,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坐过来吃吧。”他将位子让出来一部分,又递给她一双筷子,苏清浅的多谢已经含糊在了咀嚼声中,埋头大吃。 这个时代尊卑区别格外严格,作为下人根本没有上桌的资格,即使是匈奴这样的蛮夷之邦,也晓得这样的礼仪。 匈奴的官员大笑着说了什么,苏武看向苏清浅的目光忽然深沉起来,多了很多思索,但很快眼里多了笑意,回答了一句。 苏清浅吃的打了个饱嗝,苏武递给她一杯温水,这里的水里自始至终都有一股泥土的气息,但清浅想总比几千年后的世界那些水干净的多,所以闭着眼也就喝了。 她抬头讨好的冲着苏武一笑:“多谢先生。” 苏武其实也很看不明白苏清浅,若说她不懂礼仪,但每次都必定懂得说一句多谢,若说懂礼仪,但又好像对现在的礼仪一窍不通,她泰然自若的受了他的好意,好像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苏清浅没有想到的是,即使是多了住处,她还是没有单独住处,她不情愿的换了当地少女的衣裳,用纱巾裹了头,却不习惯遮脸,磨磨蹭蹭的掀起了苏武的帐篷的帘子,见苏武正个张胜说话,她就识趣的坐到了一边。 “匈奴官员看似热情,但其实也很傲慢,我只怕单于本人归顺的心思也不纯,这一趟我们未必能完场吾皇的交代。” 苏武很不赞同:“将军多虑了,皇上威名远播,我朝兵力雄厚,不过区区一个匈奴还没有能耐与我朝抗衡,吾皇叫我们来也不过是为了避免战争之苦,不想伤及无辜,但绝不是妥协不是害怕!” 苏清浅又懊恼起来,她完全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她能做什么,所谓的拯救苏武帮助他完成使命,在苏清浅看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她深陷自己的纠结中,并不知道张胜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到回过神,连外面的喧闹声也已经小了下来,小镇的夜晚安宁又寒冷。 “你在想什么?” “什么?” 苏武拿着羊皮卷走了出来,他披散着头发目光看起来分外柔和:“从没见你这样纠结过,若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不妨告诉我一声。” 苏清浅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长长的睫毛不安的抖动:“我只是担心我做不好我该做的事情。” 苏武认识的苏清浅一直满身欢快满身活力,眼睛明亮又璀璨,从未见她这样低沉过,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更轻柔起来:“你想做好什么事情?” 苏清浅脱口而出:“我希望先生好好活着,成为名留青史的大人物!” 苏武怔了怔,刹那之间那眼里的光华大盛,耀眼的无法直视,然而顷刻之间又被他的理智压制,眼却分外的明亮,他的笑声好像从心间流淌出,眉眼之间都是欢愉:“好!” “诶?” 苏武向里走去:“睡吧,时辰不早了。” 苏清浅却一直在想苏武这个好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匈奴的单于是个非常高壮的中年男人,他浓密的头发梳成一根一根的辫子,上面编着一颗颗的玛瑙和宝石,目光如鹰一般扫过跟在苏武身后的苏清浅,苏武不着痕迹的挡住了苏清浅。单于脸上的笑意却非常傲慢,结结实实的受了汉朝使者的跪拜才笑着叫了众人起,又要看苏武等人从汉朝带来的见面礼礼,看到满箱的丝绸瓷器和各色种子,脸上的傲慢不但不减反而增加。 单于看起来并没有要跟苏武多说的意思,苏武却不能放过这次见面的机会:“我朝虽有百万雄师又有众多熟知兵法的将领,国富民强国主英明朝臣团结,然吾皇心怀苍生,不忍苍生受难,愿意接受单于的归顺,以还边疆安稳,单于若有什么要求可先行提出,我等还朝自会禀报吾皇,而我愿用毕生精力促成此桩大事!” 帐篷中央的苏武好像带着满身的光华,高大威武让人不自主想要敬仰,苏清浅听的热血澎湃,就是单于的目光也深沉起来,半响才开口说话,不过已然收起了很多傲慢:“先生说的话本王知道了,还请先生一行先下去休息,容本王在仔细思量思量。” 苏武身上的贵气全开,逼的那些匈奴的官员自惭形秽,礼仪之邦的气象实在非这些蛮夷所能企及。 苏清浅跟着苏武出了帐篷,不忘拍苏武的马屁:“先生真是厉害,先生一开口,那匈奴单于就蔫了一大半,先生往那一站,匈奴的这些蛮夷就先矮了一截子,真是看的人痛快!” 苏武笑看了她一眼,看上去心情也非常好:“我真有你说的这样好?” 苏清浅回答的毫不犹豫:“那是当然,先生在我心里就是个大英雄!” 苏武整个人好像都亮堂起来,却不在跟苏清浅说这些:“我看你挺喜欢吃这里的大枣,我带你去人家家里找一些。” 苏清浅立刻屁颠屁颠跟了上去,好话不要钱的往外冒:“先生真是仁慈善良大度可爱!” 苏武淡淡的撇了她一眼,见苏清浅看上去活力无限,好像随时随地都充满活力,从不知何为忧愁,收拾整齐干净的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人的青春气息,让人看着就不自主的心情松快起来,他的眼里就又成了温暖的笑。 苏武牧羊 三 匈奴人的王城自有她独特的繁华,空旷的一片地方好像忽然平地而起无数摊位,年轻的男女在其中穿梭,为这天地都是单调的黄色的城,增添了无数色彩和鲜活。 苏清浅对这里的小银刀和玛瑙石的手串非常喜欢,总是翻来覆去的看,苏武耐心的陪着,看她挑了几个摊位都是同样的东西,就问了摊主苏清浅手上手串的价钱,摊主摸着一脸的大胡子,说起话来声音却非常大,然而苏清浅却一句也听不明白,只能眼巴巴的瞧着。 只看见苏武看苏清浅手上的红色玛瑙石忽然就多了几丝兴致,又跟摊主说什么,苏武就拉过苏清浅的手,直接把红色的玛瑙石手串给苏清浅带上,苏清浅的手腕很白皙,也同她的手一般肉呼呼的可爱,带上着红色的玛瑙石竟然十分漂亮,衬托的那手好像也多了几分姿色。 苏清浅跟着苏武离开了摊位,不停的追问:“先生怎么没有给人家给钱?” 苏武瞧了她一眼:“你要去付钱?” 苏清浅连忙摇头,她哪来的什么钱,根本身无分文,然后知趣的在不问这些话,又同苏武去尝了正宗的匈奴干枣,十分的香甜,苏武自掏腰包买了一筐,又同那些匈奴人说了好一会话,直看着苏清浅无精打采起来,才带着苏清浅离开。 等到回了他们专门下榻的驿站,竟然就带了一大堆的东西,还淘换到了一些粟米,苏清浅欢喜的跑出厨房熬了一锅红枣粟米粥,特地端了一碗给苏武。 苏武正在把玩一把银质的小刀,见苏清浅进来就递给了她:“我叫人给你寻了一把小银刀。” 苏清浅放下碗仔细看,见这小银刀比市面上的不知道精巧了多少,刀柄上还镶嵌着一颗猫眼石,一副价值不菲的样子,她欢喜的问:“送给我了?” 苏武已经自觉地端起了粥尝了一口:“不喜欢吗?” 苏清浅连忙道:“先生送的什么东西我都喜欢!” 苏武笑了一声,指着她坐下:“闲来无事,我教你认字。” 苏清浅只是不认识这个时候的字,但毛笔字还是写的不错的,她答应了一声跪坐下来,等着苏武喝完粥漱了口,跪坐在她的对面。 傍晚时分,沙漠的风带来了独特的气息,从撩起的帘子一直吹了进来,然而却觉得清凉,苏清浅才刚刚洗了头发,半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提笔写字的样子竟然看上去十分贞静。 苏武看了一眼羊皮纸上的苏字,惊讶于苏清浅聪慧:“写的很好!” 苏清浅沾沾自喜:“我也觉得不错。” 苏武笑看了她一眼,提笔也写下一个苏字,高下立见,苏武的字就如他的人一般饱含风骨和一股坚毅,刚正不阿,苏清浅的字看上去软趴趴的如同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苏武看她垮了脸,又觉得自己不该打击她的积极性:“我初始写字远不如你,只要坚持就没有做不好的事情。” 苏清浅竟然立刻又得意洋洋起来,笑的很嚣张:“我就说我很不错嘛!” 苏武的目光很温和,如此刻沙漠中的太阳一般。 接下来的几日单于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并没有召见过苏武等人,苏武也并没有主动去找单于,对于单于而言汉朝的主动来访仿佛是惧怕一般,若是他在主动和谈,更没有成的可能。苏清浅认字的速度却飞快每个字教过一遍就很快能够记下,不过数日已经能简单的诵读文章,拿着羊皮卷的时候,俨然是个文化人的模样,这让苏武非常惊讶,教导苏清浅就更加认真,偶尔还和她谈论当下的事,但苏清浅显然只对武帝长什么样子感兴趣,她托着腮帮子,跪坐在苏武的桌几旁:“皇上是高还是矮,是胖还是瘦?是不是英俊不凡?先生不若画个画像叫我瞧瞧!” 苏武的目光忽然严肃起来,脸上的棱角愈加分明,让他看上去正气凌然:“皇上也是我等可以随意议论的?” 苏清浅吓了一跳,还没有见过苏武这样严肃的时候,觉得自己把苏武当自己人才说这些,苏武也太过较真了,别过了头:“先生忙吧,我还有事要出去。” 说着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在看不见人。 苏武看着晃动的帘子半响叹息了一声,想继续低头看书,但怎么也看不进去,那书面上好像都成了苏清浅的样子,不知道她是不是会难过是不是会伤心,其实本也没有什么,是他反应过了,他是个大男人怎能跟个小姑娘计较,这样想着他忽然站了起来去外面寻苏清浅。 才走了几步就听到了熟悉的笑声,他瞧见不远处苏清浅正在和几个小孩子丢石子,乐的开怀大笑,苏武失笑的瞧着苏清浅面庞洋溢的笑意,明媚的就如这大漠的太阳,不见丝毫阴霾,他驻足观望直到许久。 单于已经打算要派人同苏武一同回去复命,大抵是苏武傲气的态度让单于有所转变,他还是倾向于和谈归顺的。 苏武看上去非常高兴,苏清浅却越加不安了起来,就好像头顶悬着一把刀随时都会落下。 出事的时候苏清浅才刚刚睡醒,被冲进来的匈奴士兵吓了一跳,有人抓住了苏武,苏清浅想也没想就上去拼命,开始的时候她的招式奇特到还唬住了几个人,但面对的是沙场上的士兵她毕竟稚嫩了不少,苏武的声音里难得露出紧张:“住手!我随你们去!” 匈奴士兵停了下来,苏清浅喘着粗气,眼里却不知道怎么有了泪花:“先生。” 苏武温和的笑了笑:“别怕。” 历史上的张胜和虞常勾结欲绑架单于的母亲一同归汉,但没想到事情还没有做成就败露被单于所知,单于大怒抓住了虞常,而虞常供出了张胜,自然也连累了苏武。 虞常血溅当场,温热的血溅在了张胜的脸上,让张胜觉得又恶心又害怕,单于冷笑的看着张胜:“不知道张将军是怎么想的?本王即使不杀你,但也多的是折磨你的办法,叫你生不如死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张胜看了一眼淡漠的苏武,想要装作镇定,但单于挑着嘴角淡淡的道:“割掉他一只耳朵。” 张胜看到侍卫手里的刀闪着阴寒的光,而这刀下一刻就能叫他千疮百孔,他所有骄傲和坚持在此刻全部奔溃瓦解只剩下求生的本能:“臣愿归顺大王!” 单于哈哈大笑起来,轻蔑的看向了苏武:“中郎将呢?” “你承担不起我死之后汉朝之怒,而若要说折磨,我并不觉得可怕,若是要做什么尽管来就是。” 单于收起了所有的笑,鹰一般打量着眼前这个年纪并不大的青年人,似乎在判断他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然而很快他又多了几分兴致,他愈加想将这个看起来无所畏惧的人收在帐下:“我敬佩先生,若是先生肯投靠我,我为先生加官进爵,保先生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苏武冷笑了一声:“连做人的尊严都没了,还要什么荣华富贵,你也太小瞧大汉子民了,以为人人都同张胜一样胆小如鼠?” 张胜只是将头垂下,一言不发。 气氛一下子僵持起来,有人在单于耳边说了几句话,单于点了点头,很快苏清浅就被带了过来。 苏武忽然愤怒起来:“此事与她无关!” 单于看到冷静的苏武暴躁起来,脸上又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先生急什么,我不过是把这姑娘叫过来,叫我的手下瞧一瞧,若是瞧的上就在这里享用,也好叫先生开开眼界!” 苏武觉得单于的话就好像用刀子在割他的肉一般,又让他极度愤怒几乎失去理智:“丧尽天良!” 单于就好像在欣赏苏武的愤怒一般,因为他几乎已经看到了成功。 苏清浅开始的恐惧之后,渐渐的也冷静下来,原本她就是该死的人,最多也不过是个死而已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她冷漠的看向单于:“你以为用这样卑鄙下流的手段就能叫先生卑躬屈膝?你以为这世上就权利最诱人就能掌握世间的一切?” 单于眯眼看向苏清浅,见这个其貌不扬的汉人女子,忽然好像多了一层耀眼的光华:“现在嘴硬一会喊的时候声音可不能太大。” 有几个高壮的男子已经走了过来,扯住了苏清浅,苏清浅觉得自己紧张的几乎要呼吸困难,她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小银刀,死到临头却突然害怕。 苏武的脸色惨白,要控制住自己才能不哆嗦,他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很虚弱但却意外的坚定:“放了她,我愿意归顺。” 单于露出得意的笑,苏清浅震惊的看向苏武,一个能在苦寒之地坚守十九年之久的义士,足可见其心中的信念已经坚定到与呼吸同在的地步,为什么却会为了她妥协? 白色空间里男人说她的任务是保护苏武并助他完成自己的使命,但如果苏武投降那历史上的苏武牧羊将不复存在,没有完成任务的她必死无疑。 她哆嗦着道:“先生你要好好活着,做个名垂青史的人。” 苏武的脸色白了白,却还笑着:“这些都不重要。” 苏清浅摇了摇头,固执的重复:“不,很重要,非常重要。”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形,黄沙漫天他却干净如一条清澈的小溪,她不知道心里为什么会抽着疼,但她觉得自己好像碰到了爱情,她努力笑着看向苏武,将苏武送的小银刀□□了胸口,鲜血像妖冶的花一般开满她的衣裳,然而她却感觉不到疼,她看到冲过来的苏武眼里的悲痛欲绝和眼角的泪,又看到一束白色的光。 单于的脸色非常难看,因为跪在那个死去的女子身前的苏武好像顷刻之间没有了所有感情,他不会痛苦也不会伤心更不会害怕死亡和疼痛,这世上在没有什么能打败他,而他更不可能屈服,他冰冷的吩咐:“送苏武到北海牧羊,若想返回大汉,先叫公羊生子!” 苏武牧羊 四 苏武之番外 我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从遇见一个叫苏清浅的女子开始。 我们在沙漠里行走,将近月余,每日都在忍受寒冷、酷热、干渴和单调乏味,那天如平常一样,沙漠的天气还好,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但苏清浅好像是从天而降,忽然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抬起沾满沙尘的脸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嘴里喊着救命,却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妥,但她的眼睛太干净清澈,我还是忍不住心软,我想我一贯是个有原则的人,这样来路不明的女子,我本不该收留的。 张胜喊着没有骆驼可坐,她立刻就哀求起来,怎么会有人有一双那样好看明亮的眼,我又一次做了妥协,和她同乘。 她应该也是紧张的,唱起了奇怪的歌谣,但我竟然会觉得好听,觉得放松。 当我告诉她我叫苏武的时候,她看上去非常高兴,就好像专门是来找我的,她把自己放在小丫头的位置,但实在装的不像,她会像好友一样跟我聊天,这种平等的感觉好像是她生活的环境赋予她的特有的一种技能,我又想她到底来自什么地方,是做什么的? 她一定不知道,这队伍之中都是男子,又行走数月,会如何对待她这样投奔而来的女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沙漠夜晚的星太过明亮,刹那间我好像觉得漫天的星辰都落入了她的眼中,让我不忍心破坏这份美好,我又一次心软,决定护住她:“你今晚歇在我的帐篷。” 她自顾自的高兴,但所高兴的好似也并不是我愿意护着她,而她自己本身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狭小的帐篷里她看起来目瞪口呆,又一次不知所措。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模样我会觉得有趣好笑,连心思都格外干净,我看着她睡下自己也远远的躺在一旁,她明明并不习惯我的靠近却还是叫我睡过去,大抵也知道夜晚的沙漠会有多凉,她的善良即使在细微处,但我也能看见。 寒冷的夜晚两个人睡在一起确实暖和了很多,我原以为她会因为紧张而难以入睡,但谁知道才小片刻的时间就传来了她沉沉的呼吸声,不知道是因为心里太过干净对人没有防备,还是因为对我的信任,那时候想到这些我心里竟然会有小小的窃喜。 半夜的时候我是被她挤醒的,沙漠太过寒冷,她不自主的靠了过来,将头埋在我的胸前,像个寻求保护的孩子,我觉得自己不能乘人之危,所以往一旁挪了挪,但她很快又追了上来,反反复复好几次,连我自己都失笑,只好妥协将她搂在怀里,两个人一起挪到羊皮毡子上,睡梦中她好像在满意的咂嘴,我的心底一片柔软。 那天夜晚开始,我在没有感受到沙漠的寒冷,因为她即使在尴尬,也控制不住睡着之后的本能,而我竟然也开始习惯贪恋起这样的温度,即便有时候她不过来,我也会悄悄把她搂在怀里。 她是个适应力非常强又能吃苦的女孩,瞧她的样子应该出自一个条件优渥的家庭,因为沙漠的水沾满砂砾的大饼她看起来都在极力的忍耐,然而她从来不说,那样恶劣的环境里,她从来不叫苦,一路上都是笑脸,充满活力。 匈奴小镇上,接待的宴席上大家看我叫她吃我桌子上的饭食,就笑着问:“这位姑娘是谁?” 我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看她吃的非常高兴欢快的样子,心里突然就有了一个非常明确的答案:“她是我的贱内。” 大家都哄笑起来,唯独她什么都不知道,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 我带她出去逛街,她很喜欢红色的玛瑙手串,摊主笑呵呵的告诉我:“红玛瑙在我们这里又叫爱人的心,看你们应该是对夫妻,我就送给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 我心里非常高兴,一本正经的把手串给她戴上,我想我需要一个恰当的时间跟她好好说说我们之间的一切,如果不点醒她,她还不知道要懵懂到什么时候去。 她兴致勃勃的打听皇上的样貌的时候,我竟然吃醋了,心好像泡在了醋缸里又酸又涩,但我又不能表现出来,就义正言辞的指责,说完之后自己又觉得后悔,但她实在是个开朗又心胸宽阔的人,前一刻还在生气,后面很快又能忘记。 出事之后,匈奴单于把她带到大帐的时候,我才开始害怕,即使知道我不能表现出来,但还是控制不住,尤其是单于说出那样的话,我根本没有理智再去思考,我的脑子里只有一样,我要她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我才知道我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包括我的信仰和价值。 “我希望先生好好活着,成为一个名垂青史的人。”她微笑的说着,却把银刀□□了胸口,在我面前缓缓倒下,就好像一朵凋零的花,那一刻我觉得天崩地陷,活着不再有任何意义。 然而她说希望我好好活着,做一个名垂青史的人,所以我便活着。 北海的地方除过我就好像剩下我身边的一群羊,有时候风沙大的连天地都看不清,有时候冰天雪地,寒冷的下一刻就好像会被冻死,有时候天气就如我遇见她的时候明朗又能看见很远的地方,我总会坐在沙丘上漫无目的的眺望,希望她又会如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我微笑对我撒娇。 为了活下去我吃过羊毛甚至吃过石子,但我想她只有一个要求我怎么能做不到,我千方百计的活下去,只为了她。 漫长的十九年,对我来说却好像一样,时光对我而言只停留在她死时的那个下午,我用对汉朝的忠贞将我所有的悲伤压在心底,在皇帝的宝座下跪拜:“臣心中只有大汉!” 所以我真的成了了不起的大人物,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坚持了十九年,节气和忠贞被所有人佩服和颂扬,皇上都被我感动,将我的事迹在整个大汉传诵,我想我这样忠贞的节士,即使在过千年大抵也难有人超越,我终于名垂青史了吧....... *****现代**** 苏清浅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她好像只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医院的床上醒来的时候天才刚刚亮,城市却已经喧嚣起来,她摸着眼角的泪,将头深深的埋在松软的被子里。 白色空间的男人说她把任务完成的很好,她可以继续活着,但她第一次感受到要活着需要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 她披着衣裳起了身,站在窗户口向外看,却发现手上还戴着苏武送她的玛瑙手串,她独自站在窗口,怔怔的出神,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有人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苏清浅转头看,发现是宇文城,她又转过了头:“医生早。” 宇文城的目光半掩在几缕刘海之后,看不清他的情绪:“请回到你的病床上去。” 苏清浅没有吭声,宇文城又重复了一遍:“请回到你的病床上去。” 苏清浅觉得如果自己不回去,这个陌生的医生会继续不断的说下去,直到她妥协,她只好懊恼的上了病床,盖好被子。 宇文城看了她一眼,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今天你可以出院了。” 张子萱带了一大包的鸭脖来接苏清浅,看的护士姐姐差点又暴躁起来。 张子萱搂着苏清浅狠狠的亲了两口,害怕苏清浅发威就立刻跑远,又颠颠的去办住院手续:“我给你说,你现在可有钱了,医药费学校全包,还陪了两万给你,我都想好去哪旅游了,保管把这钱花响!” 姑姑家的条件本来一般,在有了她之后就算的上艰难了。 苏清浅想起姑姑那件磨旧的呢子大衣,白了张子萱一眼:“一万块给家里,剩下的留给咱俩明年交学费,咱们在用一年的时间把大三的学费挣出来,至于大四的,走一步看一步。” 张子萱忽然叹息了一声,摸了摸苏清浅的脑袋:“其实你不用这么懂事的。” 苏清浅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因为是女孩没有一个人要,她记得苏清浅刚来她们家的时候像只瘦弱的小猫咪,眨眼已经这么久了,小猫咪也长大了,知道爱护家人了。 她们都是乐观的孩子,很快又高兴起来,互相鼓励:“我们一定能干出大事业,叫那些小瞧我们的人,后悔自己瞎了狗眼!” 苏清浅又忙碌起来,课外时间她选修了中国历史,专门研读历史上有名的人物,讲台上的老师把苏武的生平讲的详细生动,末了的时候她推了推鼻子上的眼睛深沉的说:“正史上说苏武是因为忠君爱国所以才能坚持十九年而不放弃心中的坚守,但野史也有说苏武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深爱的女子,这个女子被匈奴单于所杀,又希望苏武成为名垂青史的大人物,所以苏武才能坚持下来。” 那一刻,苏清浅的眼泪喷涌而出。 张子萱看苏清浅情绪不好,下课之后力邀她去篮球场:“易旭阳喜欢打蓝球,我们去看看。 篮球场在教学楼的西面,一共有十多个场地,四周是看台,她们去的时候有个场地已经挤满了人,女生占了大多数,萱萱带着苏清浅挤了过去,很快就看见了正在篮球场上奔跑的易旭阳,带着一脸阳光的笑,朝气蓬勃,十分的引人注目,他每一个动作几乎都能引起女生的尖叫,中场休息的时候易旭阳带着一脸的笑走向了站在一旁的刘雯身边,刘雯确实非常漂亮,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留着一头黑亮的长发,小巧又精致的脸蛋上是淡雅的笑,苏清浅觉得有点刺眼。张子萱不高兴起来,朝着易旭阳大喊:“易旭阳!这边!” 易旭阳和刘雯又说了几句才走了过来:“你们也在这里呀。”又熟稔的坐在了苏清浅的身边笑着说:“听说你生病了,我最近忙着篮球俱乐部的事情也没来得及去看看你,现在看你恢复的也不错。” 每次只要一看到易旭阳这一脸阳光的笑,苏清浅就晕晕乎乎起来,但这次她好像觉得她和易旭阳之间远了不少,只是笑了笑:“也没什么现在都已经好了,你在忙什么?过几天我恢复好了,也就来篮球俱乐部帮忙了,到时候我帮你多分担点。” 易旭阳笑着拍了拍苏清浅的肩膀:“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张子萱看了一眼苏清浅总觉得苏清浅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不过不在那么着迷于易旭阳这是好事。 夸父逐日 一 苏清浅平时和张子萱会利用课余的时间勤工俭学,每个月拿的不多也就二百,但因为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所以也是很值得做的,早上和中午回去饭堂帮忙,所以只要不去外面,吃饭基本上不花钱,周末又会去外面兼职发传单一天也能挣五十,她们在外面的批发市场进了不少成本只有一元的小挂件,拿到女生宿舍里去买,销路也非常好,要是经常能拿到新货,晚上两个小时就能挣到三十多块钱。 宿舍会限电,她们等到熄灯才回了自己宿舍,因为来的晚,四个人的宿舍只住了他们两个,张子萱到了两盆热水给她和苏清浅洗脸。 她自己不洗,先把进账单子拿出来算了算,苏清浅也高兴的挤到她跟前:“这个月我们一共赚了多少了?” 张子萱就立刻笑眯眯的,像极了招财猫:“今天已经是二十五号了,从上个月二十五号算起来一共有两千三百二十八!” 两个人哈哈笑起来,属于这个年龄的孩子们特有的成就感,让她们像最美的鲜花一般绽放,苏清浅立刻强调:“把两千块钱存起来,剩下的我们平时用!” 张子萱立马蔫了下来,幽怨的看着苏清浅:“能不能让我多高兴一会。” 苏清浅看也不看张子萱,自己去洗脸:“别忘了,我们距离大三的学费还差很多,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 苏清浅是带着微笑睡着的,本来是想好好歇一歇的,但是好像也就睡着一会的感觉又是一阵白光她又进了白色空间,男子的身影照旧看不见,只听得到标准又机械的声音:“去完成任务。” 苏清浅照旧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上就又一次天旋地转,进了任务。 苏清浅摔进了一片茂密又原始的森林,树木异常高大,因为她挂在树杈上根本看不到这些树的尽头,而枝干就好像她平时睡的双人床那么宽,上面长了青苔和一簇一簇的野蘑菇,浓郁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差点让苏清浅醉了,但她的陶醉只维持了片刻,有一条大概和她手臂一样粗细的蛇从枝叶上游走过来,红红的圆眼睛静静的看着她,就好像在评估她的味道如何该怎么下口一样,苏清浅吓的出了一声冷汗,腿肚子都痉挛了,但她是个文化人多少有点常识,知道不能乱动,否则激怒了眼前这条蟒蛇,那她就必死无疑。 但蛇并没有要放过苏清浅的意思,它冰凉的身体接触到了苏清浅短袖外温热的皮肤,激的苏清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哆嗦了一下,蛇也跟着停了一下,将头转向了苏清浅的脸,苏清浅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她几乎都闻到了蛇嘴里呼出的腥味,那种一脚踩在死亡的边缘的感觉让人崩溃。 但下一刻她就被溅了一脸不明的液体,眼前的蛇身上扎着一根粗糙的矛,很快就失去重心掉了下去,茂密的丛林里有个赤着脚穿着皮裙□□着精壮的上身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他有一脸的胡子和一头浓密的长发,因此他的样貌并不能看清,但他浑身上下都充满蛮狠的力量感和原始的气息,苏清浅瞬间判断出,她大抵来到了上古文明时期了。 她忽然大喊大叫起来,虽然她还没有时间和机会来接收这次任务的具体情形,但她觉得无论要做什么事都先要保住命在说。 原始人捡起蛇终于抬头看向了苏清浅,但是他站在原地并没有动,苏清浅以为他听不懂,就只能更尖锐的叫起来:“救命!救命!” 下一刻挂着她的树枝就被长矛扎断,她直接掉了下去,紧接着就被人头朝下的拎在了手里,她感觉腿好像差点被扯掉,只好费力的朝着上头喊:“放我下来。” 正好看见原始人眼里露出的嫌弃:“太瘦!” 她长这么大听到别人评价她壮的时候多,到没听过谁说她瘦,但她所熟悉的知识此刻告诉她,若是放在这样的时代她肯定是会被嫌弃的,因为她力气小,能做的事情太少,只能拖后腿。 原始人像扔麻袋一样把她扔在地上,但地上都是厚厚的落叶和青草苏清浅并不觉得疼,她一骨碌爬起来抱住原始人的腿:“我什么都会做,什么都愿意做,而且是个肯学肯吃苦的人,只要你收留我,我会用我最大的努力回报你。” 原始人的目光并不像苏清浅想的那样浑浊懵懂或者说野蛮和愚昧,相反,他的目光里带着一点忧伤更多却是睿智,这让苏清浅很意外,但原始人眼里的嫌弃却没有了,他改变了他开始的决定,他像扛起猎物一样扛起了苏清浅而另一只手里提着那只死去的土黄色的蛇,苏清浅的胃刚好顶在了这人的强劲的肩膀上,颠的她几乎吐出来。 渐渐的她眼里的树木越来越少,看到了不太成熟的明显是人为种植的田地,地里还有正在劳作的妇女儿童,草木搭建起来的简易的房屋连成一片,男人们正在制作劳作的工具和长矛,大家看见这人都远远的招呼:“夸父!”看上去非常尊敬的样子。 苏清浅吃了一惊,夸父?这不是神话里的人物吗?就是此刻正背着她的这个高壮的年轻人? 夸父逐个点头,但看上去显得有点傲慢又好像有点不屑和不耐烦的样子,他大步走着进了一个较为高大宽敞的房屋,将苏清浅很顺手的扔在地上,将黄蛇挂在了门口的杆子上。 苏清浅倒吸了一口冷气,但还是忍着疼粗略的打量了一番这个原始的屋子,勉强称作屋子,因为她可以透过扎成捆的茅草之间的缝隙隐约看见外面的情景,地上有堆起的兽皮,墙角有几把长矛和一个弓箭还有兽皮做的水袋和衣裳,一切都很简单粗糙,大抵就如这些人的大脑和思想,但苏清浅却不敢轻视眼前这个被称作夸父的人,她干干的笑着自找话题:“我叫苏清浅,听说你叫夸父?这名字起的可真好,一听就是有文化的名字,你这样威武高大的人应该就是部落的首领吧,呵呵呵呵......” 夸父一直是冷冷淡淡的样子,若是放在现代肯定就是个冷酷型的肌肉男。她明明说了那么多现代化的词语,在这个一切都贫乏的时代按理说夸父未必会明白,但眼前这个夸父并没有任何不懂和疑惑的表情,但他照旧一句话都不说。 他将长矛上锋利的石头取下来不断的摩擦,看上去认真又执着。 但很快就有人打断这一份平静和尴尬,有个同样高壮的年轻女子跑了进来,她端着一陶罐的还没有充分碾压的比较原始的某种谷子,又将胸前的一点遮羞的兽皮扯开露出她十分丰满傲人的部位:“夸父,你娶我!” 她的话语简单,却充满原始的力道感,直接又霸道,但夸父显然非常不耐烦,他指着大门口:“走开,以后别来了!” 年轻的女人非常难过:“我有食物又能生养孩子,你为什么不和我睡?” 夸父眼神又轻蔑起来,非常傲慢:“你要是下次还来,我就要动用我的长矛了!”年轻的女人终于看向了苏清浅,但她很快就转过了脸,看上去好像完全没有把苏清浅当个人一样,这让苏清浅非常郁闷。 年轻的女人走了好大一会,夸父才十分难得和苏清浅说起了话:“苏清浅?” 苏清浅忙答应了一声:“对,我是苏清浅。” 夸父就又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好像在评估什么,但最终又好像放弃了,只是直接的告诉苏清浅:“以后你只能跟着我。”’苏清浅非常意外:“为什么?” 夸父难得的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而是明确的告诉苏清浅:“你是我的奴隶。” 他要出去办事,又害怕苏清浅逃跑就用一根粗糙的麻绳绑住了苏清浅的双手,拴在了门口的竿子上,又闭上了屋门,苏清浅整个人都傻掉了。 手上上的绳子勒的她生疼,她缓了好半天才在心里上勉强适应,乘着这个时间急忙闭上眼接受她的任务。 正如她所料,这一次是上古黄帝时期,各大部落分立,而峨眉山上有一族名叫夸父族,他们的首领叫做夸父,夸父族北面有黄帝一族,南面有蚩尤一族,各族之间虽有小的冲突,但基本上相安无事还算稳定。 白色空间的男人给她的任务是促成夸父逐日的发生。 神话传说中说夸父逐日而死,但这毕竟是现实世界,所谓的夸父逐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根本不得而知,上一次能帮助到苏武那完全是她交了狗屎运,这一次只怕就不容易了,虽然刚好就撞上了夸父,但她毕竟此刻被拴着啊...... 夸父逐日 二 太阳渐渐西斜,森林里野兽的叫声越来越明显,而屋子外面小孩子的笑闹声越来越少,部落的外围燃起了火把,一天的劳作之后在夸父的主持下,大家将猎物和粮食平均分配,夸父因为是族长格外多得了两个一只羊腿和一陶罐的粟米,篝火之下年轻的男女做起了羞羞的事情,欢愉的叫声此起彼伏,夸父大步回了自己的茅屋。 半天时间没有喝一口水,没有上厕所的苏清浅焦躁的直哆嗦,看见夸父进来眼睛直放亮光,连矜持都忘了:“我要.....”苏清浅停顿了一下用一个直观的词语表述自己:“我要尿尿。” 夸父将还带血的羊腿扔在地上,把粟米放在角落里,才转身看苏清浅,半响才解开了苏清浅脚上的绳子:“在门口就可以了。” 昏暗的火光下苏清浅眯眼找到了一个比较癖背的地方,但她才刚刚完事,提着裤子站起来,就被人从后面抱住直接摔到了肩上,那人哈哈大笑:“我也有女人了!我也有女人了!”说着又奔跑起来,朝着篝火的地方跑去。 这个明显不是夸父,因为他要矮小瘦弱很多,但若是跟现代人相比不论力气还是速度都不是现代人所能比拟的,男女的□□声清晰起来,火光之下古铜色的肌肤竟然看起来明晃晃的刺眼,苏清浅吓的脸都白了,不断的挣扎:“放开我!放开我!”她把自己能用的招式和手段都用上,也只是叫这个男人脚步稍微停滞了一下,他兴奋的将苏清浅扔在地上,就开始撕扯苏清浅的衣裳,苏清浅只感觉到绝对的力量悬殊,几乎要绝望起来。 “滚开!余江!” 撕扯苏清浅的男人吓了一跳,但还是打算据理力争,夸父只用了一只手就把他提起来,并且扔到一旁,又抱起了苏清浅,轻蔑的看着余江:“以后别打她的主意,要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腿!” 欢愉的场面并没有因为夸父的到来有所打断。 苏清浅蜷缩在夸父的怀里剧烈的抖动起来,眼泪忍不住的向下滚落。夸父的脚步停了停,低头看苏清浅,他似乎多少有点惊讶:“你很害怕?为什么?” “我不愿意和我不喜欢的男人做这种事情,非常不愿意。” 苏清浅抬头看向夸父,眼里还有泪水,夸父直视着前方又快走起来:“我说过叫你在门口的。” 苏清浅擦着眼泪:“我怎么知道这里的人都这么野蛮,喜欢干这种事情,上个厕所也能被人绑架。” 她有着十分白皙细腻的皮肤,嘴唇小巧又红润,身材纤细瘦弱,一副需要人保护的模样,眼睛格外的漂亮,好似那里面有一个十分美好的世界。 夸父看了一眼苏清浅又挪开了眼:“你不知道自己非常瘦小吗?” 苏清浅非常悲愤! 但还好苏清浅是个比较豁达乐观的人,又总是有非常明确的目标,她下午一个人的时候仔细思考了一下她的作战思路,觉得要影响夸父首先要跟夸父关系密切起来,慢慢的在用自己的智慧折服夸父,她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两圈,立刻道:“虽然我瘦小,但是我的脑子聪明,有非常多的点子,能帮到你大忙!” 夸父进了自己的茅屋,把苏清浅放了下来,这一次终于不再用扔的,他淡淡的道:“那你先生个火,自己烤羊腿吃。” 苏清浅立刻傻眼了,钻木取火这种事情她只在荒野求生里面看过,还听说非常费事,但她向来不是服输的人,重重的哼了一声,开门往外走。 夸父皱眉看向苏清浅:“还想叫余江绑你一回?” 苏清浅一面往外走一面道:“谁说了火就一定要自己生?我去那头借个火种回来,自己烤羊腿。” 夸父沉默了片刻,叫住了苏清浅:“你不用去了,我来生火。” 苏清浅心里乐的不行,差点偷偷笑起来,脸上却装的一本正经:“是你不叫我去的,不是我干不成。” 夸父已经熟练的找到了生火的工具,两截木头,又撕下一点干草,大力又快速的搓动起来,因为力量的差距夸父生火就好像是现代人用火柴那样的感觉,非常快捷方便,很快就在门外燃起了小堆的篝火,照亮了两人的面庞。 原始森林的夜晚,这样的火光让人觉得温暖又安心,但是半生半熟的烤羊腿满是膻味,实在让苏清浅提不起兴致,她用夸父的的陶罐装了水把羊肉用刀子割成小一些的片状,加了进去放在火上煮,想了想又加一把粟米进去。 羊肉煮熟,还需要一些时间,苏清浅所幸和夸父交谈起来:“猎物好打吗,这些粟米的收成怎么样?” 夸父看着火光,眼里神色不明,虽然冷淡却还是愿意和苏清浅交谈的:“我们夸父族,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居住,先辈们留传下来的故事里,这里以前遍地都是猎物和果子,即使不用自己种也不至于受饿,去年的时候山上不下雨收成很不好,今年的谷子就非常珍贵。” 原始社会的居民对自然环境是毁坏性的破坏,又完全依赖自然的赠予,时间久了物产自然就匮乏起来,而又因为农耕文明还没有发展成熟,所以种植又如同鸡肋。 苏清浅用木棍搅动肉汤,渐渐的肉汤散发出了香味:“可是打猎非常危险,很容易就会有人受伤,野外的果子太少慢慢的也就没了或者一时半会找不到地方,要是能摸索出种植的经验,一旦成了规模至少不会轻易饿肚子,就是猎物也可以找一些性情温顺的圈养起来,想吃肉就吃肉,根本不用这么费力气。” 夸父的目光如明亮的星空,但很快又道:“但是现在就已经饿肚子怎么办?” 本身就是烤过的肉,煮了一会就熟透了,加了粟米之后羊汤的膻味也没有那么浓了,闻起来到有一股清香,苏清浅非常高兴,因为太烫,她只好垫了两根木棍端了起来放在一旁。 “你们周围不是还有别人吗?也可以向别人借一点,或者迁徙到水草更丰美的地方去。” 肉汤竟然一时半会凉不下来,苏清浅只好眼巴巴的看着。 “我们世世代代都在这里,怎么能迁徙,又怎么迁徙?万一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我不能让夸父族在我的手里灭亡。” 苏清浅终于喝到了羊肉汤,她眯起眼睛道:“可是生和死,你只能选一样。” 夸父的兽皮又大又暖和,他扔给了苏清浅一张老虎皮自己用的是一张长毛大象的毛皮,苏清浅学着他的样子将整个人都裹进老虎皮里,看了一眼关着和没关着一样门还是往夸父跟前靠了靠,想了想补充的道:“你明天去哪里也带着我吧,我不想一直被拴着。” 她其实原本没指望夸父能明白,或者能同意的,但黑夜里夸父却淡淡的嗯了一声,这让苏清浅有种非常奇异的感觉,感觉到夸父超越这个时代的睿智。 夸父第二天带着苏清浅出门,却发现苏清浅其实什么都不会,他一路上几乎都扛着苏清浅,之后夸父就开始教苏清浅拉弓射箭下河捕鱼辨认吃食,而苏清浅的学习速度也同样快的惊人,一个月之后苏清浅就在门口种植上了几种口感不错的野菜,她将这些东西连根都挖了回来,吃不完的都种了下来,种了一小片,定时浇水,又捉到了几只类似于小兔子的动物用栅栏圈养在夸父的屋子后面,栅栏都是夸父砍树亲自扎的,对于苏清浅要做的事他很少说什么,却一直用实际行动在支持。 因为冬天即将到来的原因,整个部族都在尽最大的力量囤积食物,岁末用树枝编织篮子,这还是小学劳动课上学到的技术,用来装采摘的果子,这样就大大节省了劳动时间,每次整个部族的人外出,妇女们就能带回来更多的果子,夸父就叫苏清浅教给整个部族的人,因为这一点大家在看苏清浅这个怪异的人物就多了尊重。 说起来原始人的感情都非常直接,大脑也确实简单的多,每次苏清浅说的话或者事只有夸父能理解,而要别人理解就需要夸父来转述,苏清浅忽然就明白夸父眼里的哀伤和孤独是什么了。 苏清浅还会割很多野草放在屋顶上晾干又用树皮编成的绳子扎起来堆在屋子后面等冬天的时候喂给她的兔子吃。 她把晒干的蘑菇和菜放进肉汤里,连夸父也非常爱喝,渐渐的就不怎么吃半生不熟的肉,夸父喜欢起来整个夸父族的人都开始效仿苏清浅,苏清浅的蘑菇就没有开始的时候那么好采摘了。她刚把果子穿起来挂在外头的竿子上,又把一部分的果子洗干净打算做成果酱,以后配着烤肉吃也不错,就看到了夸父的身影,他扛着两头羊大步走了过来。 苏清浅眼睛一亮,欢快的迎了上去:“又捉到羊了吗?” 夸父还是淡淡的神情:“这是我分到的东西,一只公羊一只母羊,你想养的话就养着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寻了绳子把两头羊栓了起来,这两只不大的羊却非常暴躁,不过苏清浅并不担心,她拉着夸父在后面又圈出了一个地方,将两只羊都放了进去。 忙完之后苏清浅才惊讶的发现他们今晚并没有晚饭,因为显然那两只羊是他们的口粮,夸父虽然不说什么但还是看起来有点不自在:“我在出去找点东西吃。” 苏清浅挡住了夸父:“你等等。” 她在外面用石头垒了一个简易的灶台,烧了一个如碟子一样又比碟子深一点的陶制炒锅放在上面,把她平时攒下练出来的动物油往里面滴了一些擦了擦锅,拔了一大把的绿菜淘洗干净,又选了一陶罐的蘑菇,将平时剩下的晒的肉干混在一起炒了个菜,最后用陶罐装了粟米烧了一锅稀饭。 看着眼前的饭夸父并没有多余的表示,但他身上却散发着非常柔和的气息,苏清浅甚至体贴的给他多分了一些肉干:“你多吃一点,累了一天了。” 饭菜虽然没有多余的调味品,但却充满食物自然的清香气息,也非常美味,即使不如大口吃肉那样顶饱,但也绝对不会觉得饿着。 圈养的山羊没几天就老实起来,而苏清浅的小兔子还生下了一窝十二只小兔子,毛茸茸的非常可爱,冬天也渐渐逼近,直到第一场大雪之后,终于迎来了寒冬。 夸父逐日 三 白雪皑皑的冬季,天气也十分寒冷,堆积的柴火要用来煮饭照明或者驱赶野兽,取暖就只剩下了相互偎依。 苏清浅卷着兽皮大衣坐在夸父跟前但还是冷的哆嗦,她看夸父浑不在意的样子又往夸父跟前挤了挤,夸父看了一眼她铁青的脸,伸出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像抱小狗一样把苏清浅揽到了怀里,苏清浅立刻欢天喜地起来,从她自制的兽皮大衣的小兜里掏出她晒的果干塞到夸父嘴里:“尝尝,这个可甜了!” 无聊的时候可以有零食消磨时间是个不错的享受。 夸父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透过各种缝隙看着外面的白雪,苏清浅扯了扯他浓密的胡子,建议道:“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夸父怔了怔,顿了半天才开了口:“我一生下来,我母亲就死了,是父亲在养我,他和所有人一样为了食物而活着,总要我不断的强壮,有时候我要是多想想别的事情,他就会冲着我吼叫,说我是个怪胎,但也多亏了他,要不是他总是逼着我射箭本奔跑,我也当不上族长......” 他对父亲的感情听上去非常复杂,苏清浅又想起迁徙的事情:“整个部族大小一共有三百多人,但是储存的粮食并不多,可能没法安然度过这个冬天,等到明年的时候能找到的东西就更少,你没有什么打算吗?” 夸父的目光一下子深远起来,但也确实非常纠结:“我在想想。” 苏清浅就靠在夸父的身上一下一下的揪着他身上的兽皮,在夸父温暖的怀抱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夸父垂眸看睡着的苏清浅,比他刚见着的时候瘦了很多,长长的兽毛将她白皙的面颊遮住了大半,她就看起来更加的让人怜惜,夸父不自觉的叹息了一声,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砰砰的的往外冒泡,搅动的他的心也无法平静,他将苏清浅抱的更舒服了一些,自己靠在墙壁上很久才睡了过去。 为了节省粮食节省能量,整个部族的人都不随意活动,而是静静的待在内室,学着苏清浅采摘晒干的蘑菇很是起了一段时间的作用,有时候倒了吃饭的时候整个部族都能闻到一股清新的蘑菇香味,而苏清浅自己酿制的果酱孩子们非常喜欢,有时候夸父从外面进来总能看见屋子里挤满了小孩子,他就非常不高兴,严厉的呵斥,才把这群小坏蛋们赶跑。 苏清浅看夸父不高兴,以为夸父嫌她浪费粮食,讨好的解释:“也没给他们吃多少,给你剩下了不少的。” 灰扑扑的陶罐里果然还有不少酸甜可口的果酱,夸父看了一眼苏清浅日渐消瘦的面颊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语气有些复杂:“以后别给他们了,留着自己吃。” 苏清浅连忙笑眯眯的答应。 这样的时代,食物大多会先给壮年,老人和孩子就成了主要的挨饿对象,她生长在和平富足的年代,所谓的饥饿对她而言太过遥远,而漠视生命的逐渐逝去,置之不理她根本做不到,或许就如萱萱而言,她是个太过善良心软的人。 刚才夸父出去和部族里的人商议,近期天气好一点的时候出去碰碰运气,希望能找到一些食物。 苏清浅取了肉干和菜干鱼干搅合到一起煮了一大锅的汤,又暖和又可口,她自己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喝汤,肉和菜却几乎不吃,然而她的眼却还是那样明亮欢快,时时刻刻都充满希望。 夸父觉得心中有些陌生的情绪,酸酸涩涩的难受,他把自己碗里的肉和菜分给苏清浅,语气里也是不容置疑:“你多吃一点!” 苏清浅小声辩解:“我早上吃了那么多肉干,其实一点都不饿。” 夸父瞪了苏清浅一眼,苏清浅立刻垂下了眼,认真的吃饭,又偷偷看夸父,看他那双几乎被胡子和头发完全遮挡住的眼,看夸父看了过来又讨好的笑。 夸父叹了一口气,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像有很多话要说,最终却都成了叹息,然而他身上的责任和担子好像就更重了一些。 雪没有化,太阳却出来了,雪地里有小动物的脚印,这让出来的人们看到了希望,苏清浅站在夸父跟前还不到他的肩膀高,又瘦的厉害,好似还不如夸父一只胳膊粗,但大家对苏清浅却非常友好,因为当初苏清浅对孩子的友善,并且当初跟随苏清浅学到的东西,现在有了很大的用处,填饱了很多人的肚子。 有人发现了一只剑齿虎的踪迹,所有人寻着踪迹追了过去,又设了简单的圈套,要是食物富足的时候,大抵是不会去跟这样的凶猛野兽做斗争的,但是现在的情形非同寻常。 老虎也发现了危险,发觉自己处在了原始人的包围圈里,不断的在原地转圈,好像在寻找突破口,苏清浅心惊胆战的站在包围圈之外,祈祷不要有人受伤,能顺顺利利的捉到老虎,这样的时代有人受伤几乎就等于死亡。 老虎果然向最瘦弱的那个人的地方奔了去,而这个最瘦弱的人要做的事情就是顺利躲到一旁,由站在后面的夸父给老虎致命一击。 夸父的手里举着石斧,在老虎落地的一刹那猛然跳起,对准老虎坎了下去,瞬间就是头破血流,老虎就躺在地上不再动了。 大家欢呼起来,苏清浅急切的奔到了夸父跟前,看他的眼睛明亮有神,就松了一口气,因为知道夸父今天要出门打猎,苏清浅把食物几乎都让给了夸父,稍微跑动了一下,她就气喘吁吁起来,嘴里呵出成片的白气。 她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地上的老虎竟然带着满身的血跳了起来,尖利的爪子抓向了最近的夸父,苏清浅觉得自己脑子里几乎是来不及多想的,本能的就挡在夸父的身旁,尖利的爪子刺进皮肤时会发出清晰的撕裂声,温热的血甚至溅在了自己身上。但下一刻,这只垂死挣扎的老虎就被夸父嘶吼着一石斧头打死,甚至因为用力过大,斧头的手柄都断成了两半。 苏清浅后背上一道深可见骨的抓痕,她倒在夸父的怀里似乎并不能看清夸父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的颤抖,她说话的声音也极小,眼里的亮光都淡了下来:“你别怕,我一点都不疼的,很快就能好起来。” 她就是知道夸父在害怕,即使夸父迈着大步走的笔直。 夸父的声音都在颤抖,他似乎能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不要说话。” 苏清浅的脊背分外白皙,然而却瘦到可以看见骨头,尖利的抓痕刺目的让夸父的心都缩到了一起,他用清水给苏清浅清洗,即使他在轻手轻脚,苏清浅还是疼的蜷缩在一起,后面甚至晕了过去。 苏清浅醒来的时候看见了屋子里淡淡的火光,然而一动还是钻心的疼,甚至人也晕晕沉沉没有力气,夸父就坐在她跟前,好像是一直在一眼不眨的注视,她就露出个笑,却虚弱的粗重的喘息。 夸父摸着苏清浅滚烫的额头,勉强打起精神,端给苏清浅一碗水:“你觉得怎么样?” 苏清浅费力的握住了夸父的手,他的手宽厚又温暖,但苏清浅却感受不到,她能感受到她的生命在流逝,将死的时候她希望她可以做些事情:“待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等到开春就带着大家迁徙,去水草丰美的地方,重新开始,也许会有死亡,但是毕竟不是像现在这样待在这里等死,有希望才有未来。” 夸父回握着苏清浅照样滚烫的手:“好,我答应你。” 苏清浅就微笑起来,夸父说怎样她就怎么配合,她知道她未必会死,但此刻死亡即将到来的感受是如此的清晰,夸父一直陪着她,寸步不离,他很沉默,眼里不再有孤傲,而是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和孤独,沉默着好像背上压着一座大山。 苏清浅高烧三日不退,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她却忽然清醒了起来,叫夸父把她抱到了外面,天还没有大亮,她裹着兽皮蜷缩在夸父的怀里单薄的几乎看不见她的身影,只有那一双分外的明亮的眼好像要燃尽最后的生命,她看着远处的微弱的光,眼里带着笑:“你瞧,多美,不管未来多难多不容易,你都要坚强的走下去,即使你觉得这个时代和你格格不入,但你照样要好好的活下去,做好自己的事,活着就有意义。” 夸父用他的嘴唇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苏清浅的额头,将她搂在怀里,随着她的目光看向远方逐渐升起的太阳,感觉到怀里的苏清浅渐渐的没有力气,软到在自己的怀里,眼泪淹没在浓密的胡子里....... 夸父逐日 四 夸父之番外 我叫夸父,但其实我开始的名字并不叫做夸父,我从小就跟别人不同,这个我一直都知道,当我睁开眼清晰的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我身边的人都只是浑浑噩噩为了食物和繁殖而活着,我希望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又同样希望有人能够理解我,这在我成年之后就更加强烈,所以我会觉得孤单会觉得寂寞也会孤傲。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出去散步,就看到了挂在树杈上的苏清浅,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要去哪里,但我知道她是与众不同的,我一直坚信她是上天对我的厚爱。 我其实原本是不打算要她的,但当我看见她的眼睛的时候,我就改变了主意,因为我知道她就是那个能懂我的人。 余江带走她的时候我是愤怒的,但她的眼泪让我很意外,她坚决的告诉我不想和不喜欢的人发生那种关系,而我不但就此记住了这句话,并且真的做到了。 她瘦弱的身子蜷缩在我的怀里,让我竟然生出了强烈的保护欲,我想她真的是与众不同的,跟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一定不知道即使是跟她很平常的交谈我也是非常享受非常愉悦的,因为在她之前从来没有人能够懂我。 她做的羊肉汤非常好吃,而我在这之前从来都没有尝过,我实在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竟然没能在那个时候夸一夸,要不然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比我想象中的要有意思的多,她会生动的笑生动的哭,这些情绪源自她清澈的内心,她更有不一样的远见和见识,她为我打开了一扇门通向一个充满光明的世界。 她的生存能力让我惊讶,但很快她的极快的学习能力就让我震惊起来,我交给她的东西她不但很快就学会而且自己有了自己的想法,捉鱼种菜,还养了小兔子和山羊,晒了肉干做了果酱和菜干,烧制奇形怪状的陶罐,她的脑子好像有用不完的主意和点子,而这些东西是我们都无法理解的,即使我并不知道最后会起多大的作用,但我还是决定帮她。 其实我一直并不明白我对她是怎么样的感情,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我想宠着她,我希望她快乐希望她吃饱饭希望她健康,所以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我一个人过惯了寒冬,但自从有她之后,寂寞又漫长的寒冬竟然生动起来,即使每天只是抱着她坐着,我也觉得很充实。 那天带着她出去狩猎,只是想让她高兴高兴,但我没有想到她会替我去挡老虎的爪子,看到她受伤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的世界都快崩塌了。 受了那么重的伤她却还在安慰我,我承认我害怕,非常害怕,我不敢想象没有她的世界会怎么样? 她对我说: “你瞧,多美,不管未来多难多不容易,你都要坚强的走下去,即使你觉得这个时代和你格格不入,但你照样要好好的活下去,做好自己的事,活着就有意义。” 她死在我的怀里,却为我打开了另一番天地。 她死之后我把她埋在了我的屋子后面,这样我就可以日日陪伴她。 大雪又下了起来,粮食少的可怜,她养的小兔子还有山羊救活了很多人的命,她晒的肉干成了我远征路上的粮食,我把她晒的蘑菇串起来带在脖子上,拿着她往常喜欢的桃木拐杖一路往西,我不能让夸父族有更大的损失所以我选择自己先行探路。 她死了,但却一直活在我的心里,路途遥远我又遇上了大旱的天气,所以走的非常艰难和辛苦,但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充实,我带着对她所有的想念终于还是倒在了渭河畔,太阳远在西面好像一伸手就能触到,我闭眼的时候想,不知道死后能不能遇见她...... 现代**** 张子萱看见苏清浅睁开了眼,才舒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梦见什么了哭的这么难过,叫都叫不醒!” 苏清浅看见头顶熟悉的吊扇,光线从浅蓝色的窗帘后照了进来,楼道里是女生们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你怎么起的这么早,今天不是不去发单吗?” 张子萱从上铺直接跳了下去,冷笑了一声:“还不是为了你,今天篮球俱乐部有比赛,去的晚了你心里能过意的去?” 和上古时候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生活相比,现在简直□□逸太舒服了。 苏清浅揉着满头乱糟糟的头发爬了起来:“那就去吧。” 篮球俱乐部据说是学校的某位隐形古董投资的,有独立的室内篮球场,休息室还有训练室,设备齐全,张子萱和苏清浅去的时候比赛打了一半,没看几分钟就是中场休息。 易旭阳一下场就准确的找到了刘雯的位置,刘雯打扮的非常清纯,扎着马尾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纱裙,美丽的像个迷失的精灵,而她脖子上闪耀着淡蓝色光芒的宝石项链,显示着她富足的家境,张子萱看上去非常气愤,拉着苏清浅走了过去,拍了拍易旭阳的肩膀:“喂,挺忙的吗,这位美女是谁,不介绍介绍?” 易旭阳笑着转了过来:“你们怎么这会才来,这会大家都去后面休息你,正是用的上你们的时候,快去后面帮忙吧!” 看样子是打搅了人家跟美女说话了,张子萱还想说什么,苏清浅拉了拉她,她现在看易旭阳忽然就觉得非常陌生,这个男孩帅气阳光,家境殷实会打篮球招女孩子喜欢,但这些东西在她多了古代那两段经历之后在看就太过流于表面,太过肤浅,她所看重的不是这些。 但刘雯发话了,她说话细声细气的声音非常好听:“这两位就是易旭阳常说的铁哥们吗?你们好,我是刘雯,也是易旭阳的好朋友,以后我们也就是朋友了!” 女性的直觉何等敏锐,她很快就发现了异常的地方,直接看向了苏清浅:“这个就是苏清浅吧,易旭阳跟我提过你,说你对他非常好。” 她虽然还笑着,但那一双眼睛闪烁着的光芒却又好似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她所知道的一些特殊的事情,就是傻子也听出来易旭阳跟刘雯说了什么。 苏清浅忽然觉得可笑,她笑了笑,毫不在乎的说:“是吗?没想到他还会跟你说我,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 说完她就拉着张子萱直接走开了,张子萱是个暴脾气,她要是反应过来刘雯刚才说了什么,非跟易旭阳掐在一起不可。 刘雯觉得这个苏清浅看起来也不像易旭阳说的那样肤浅,她收回了目光转头看易旭阳,叫了两声易旭阳才回过了神,刘雯笑着俏皮的问:“你的魂被谁勾走了?” 易旭阳摆了摆手:“我就是觉得苏清浅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又一笑:“要说被谁勾走了魂,那也就是你了。” 刘雯淡淡一笑:“别乱说了。” 易旭阳立刻紧张起来,觉得自己惹的刘雯不高兴了,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刘雯才重新跟他说话。 苏清浅一点看球赛的兴趣都没有了,她觉得有这个空闲时间还不如去图书馆多看一会书,多了解了解历史,或者后面就能用上,也应该去多学点野外的生存技能,以后不管去哪自保先不成问题,她心里有了盘算立马就打算付诸行动。 没想到迎面碰上了宇文城,苏清浅非常惊讶,宇文城穿了简单的白色衬衫,领口和袖口的扣子一丝不苟的扣着,让他显得斯文又干净,只是还是不大看的清他的眼,只是觉得分外的深邃幽深,而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不知道都是做什么的,只是看着一副以宇文城马首是瞻的样子 “宇文大夫也是去看球赛吗?”苏清浅礼貌的问了一声。 宇文城还是淡淡的神情,递给了苏清浅一张名片:“你要是遇上了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或者打电话联系我。” 苏清浅有点反应不过来,干干的笑:“我挺好的。” 宇文城身后跟着的人就专门看了看苏清浅。 但是宇文城却不在看苏清浅,径直进了篮球俱乐部,张子萱看见宇文城走了,人才像活过来一样,挤到苏清浅跟前:“这个宇文城帅是帅,但是身上的气压太吓人了,我都不敢靠近!”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苏清浅说着拿起宇文城的名片仔细看了看,纯黑色的底片上是烫金的黑体小字,清晰的写着f医院的执行院长宇文城这几个字,张子萱和苏清浅的嘴都成了o型:“没想到他才25岁,就是大名鼎鼎的f医院的院长!真是活久见!” 第9章 亚瑟王 一 a大的图书馆在学校的最中心,礼拜天的时候图书馆里面稀稀拉拉的基本上没有多少人,苏清浅和张子萱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各自去找自己喜欢的书,苏清浅因为找的是历史类的文献,所以一直上到了平常不怎么有人去的顶楼,顶楼的光线很昏暗,是古老的巴洛克风格,午后的光线从高高的窗户照进来几缕,光线里是翻飞的细小的尘埃,高大的书架投下巨大的阴影。 苏清浅仔仔细细的从上古时候的神话找起,抱了厚厚的一沓子,几乎要抱不动的时候才打算拿下楼去看,但是一转身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光线很昏暗,挡在她面前的男生个子很高,大致上是接近一米九的样子,他金色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认真,好像每一根都在该在的位置上,皮肤白到有些苍白,眉毛黑的浓烈,而眼是碧绿色的,鼻梁非常挺翘,嘴唇红的鲜艳,他穿着有些复古的白色衬衣,领口和袖口都是繁复的花纹,认真而又疑惑的看着苏清浅,就像个从中世纪走出来的王子一样,高贵神秘。 苏清浅从来不知道学校还有这样的人物,她呆了好半天,打算绕开眼前的男生,但是眼前这个人却不这样认同,他说话的时候礼貌又绅士,但却因为过于礼貌就显得冷冰冰起来:“我叫锺离启,你叫什么?” 不过问个名字而已,苏清浅回答的很潦草:“我叫苏清浅。” 她说着就从锺离启身边走,锺离启蓝色的眼里迷惘一闪而过,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一转身拉住了苏清浅的胳膊,苏清浅手里的一沓书全都掉在了地上,她转头的时候光线刚好从她的脑后照过来,她的面颊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眼睛分外清澈明亮,璀璨如明星。 手上是少女温热又柔软细腻的触感,锺离启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苏清浅,连对不起都忘了要说。 苏清浅对着锺离启觉得怎么也生不起气似的,她认命的叹了一口气,自己蹲在地上捡起了书,正打算走张子萱找了上来:“怎么这么久了还不下去,怎么回事?!” 同来的还有一个班的胖嘟嘟的刘玉婷和个子偏低的小美女王芬,刘玉婷和王芬都是独生女,父母是大公司的职工家境都挺不错的,大家性格相近,比较合得来。 苏清浅正想说话,一转身早不见了锺离启的影子,光线里是安静翻飞的细小的尘埃,就好像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来过一样,刚才她不过是做梦梦到了一个古堡里的王子而已。 张子萱又叫了两声,苏清浅才回过了神,笑了笑:“没什么事,走吧。”又同刘玉婷和王芬打招呼。 她们四个都算是比较勤奋的一类人,在图书馆里坐了整整一个上午,偶尔听听王芬讲讲她高中时候就谈着的男朋友,她们四个里面就王芬有男朋友,说说又买了什么牌子的护肤品,中午的时候一起去饭堂吃了一顿午饭,下午的时候照旧是在图书馆度过,苏清浅因为看的快到把一本厚厚的神话故事看了过去,但是却在没有见过锺离启。 等到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因为第二天早上要早早去饭堂帮忙,所以苏清浅和张子萱都早早的睡下了,苏清浅刚刚躺下,张子萱钻在被窝里问了一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苏清浅顿了顿,笑嘻嘻的说:“没有呀,怎么呢?” 张子萱就笑了笑:“没有就行,我就问问,早点睡吧。” 说着就关了宿舍灯,很快就是一片漆黑。 苏清浅不跟张子萱说,主要还是怕张子萱担心,但是现在看张子萱估计已经发现了她的异常,她可能也瞒不了多久了,苏清浅翻了个身想,走一步算一步吧,瞒不住了在说。 时空穿越******** 苏清浅这次着陆的姿势比较靠谱,稳稳当当站在了地上,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石,手腕上带着指南针的手表,和攥在手里的一把小钢刀,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是绿油油的田地,田间是劳作的农人和赤脚的孩子,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深眼窝高鼻梁,嘴里说的是类似于英文的语言。 白色空间里的男人给她的任务是帮助亚瑟坐上王位,成为大不列颠历史上传奇色彩的人物。 苏清浅真想骂人,她刚开始研究中国历史,立马就把她整到了西方,对于西方的历史她一度非常混乱,根本一窍不通,什么亚瑟王,是干什么的她都不知道! 有个一头卷发的小孩子跑到了他的跟前,同她打招呼:“你是哪里的,为什么和我们长的不一样?” 苏清浅一开口就发现自己成了流利的古式英语,说的字正腔圆:“我是跟外国的船队来到这里的。” 小孩子笑嘻嘻的一路跑远。 这里的穷人穿着亚麻做的衣裳,不管男女都□□着双腿,赤着脚没有鞋子,看上去生活非常艰辛,不管西方国家的政治在这个时期怎样的比东方明主,必须承认的是没有东方人民的生活条件细致。 而苏清浅完全陷入了茫然无措的阶段,正午的太阳明晃晃的照在头顶,让人甚至产生头晕目眩的感觉,田地里的人们也都陆续回家,在这郊外的地方竟然就只剩下了苏清浅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牛仔裤和运动鞋的异邦女子。 苏清浅忽然后悔起来,她应该问一问这里是谁的庄园,谁是主人,或者先打问一下这是哪里,这个国家谁在执政的。正当苏清浅打算向村子里走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她打算站在一旁等着马队经过。 骑马的大概有六七个人,一色的穿着亚麻的套头圆领短袍子,腰间系着腰带,配有长剑,脚上穿着羊皮鞋子,应该是这个庄园主人的护卫队,但这群人停在了她的面前,为首的是个一头红发的年轻男子挑着眉毛打量了她几眼,淡淡的吩咐:“带走!” 苏清浅无力的挣扎了几下就被带到了这个庄园的城堡中,巨大的岩石堆砌而成的古堡透着神秘而又古朴的气息,长长的走廊两侧挂满了人物的肖像,而这些人好像下一刻就会从画中走出来一样,活灵活现,给人很深的压迫感,有个老者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侍卫们叫他梅林大人。 梅林的眼是幽深的蓝,那眼里透出的东西跟他的年龄很不相符,他的唇边卷着淡淡的笑,同这古堡一般神秘:“我的孩子,你是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清浅斟酌着回答:“我叫苏清浅是从东方跟着船队到达这里的,我被人丢弃在这里,不能回去了,还请大人收留我。” 有奴隶匆忙的跑了进来:“大人,亚瑟少爷又发病了。”奴隶看上去非常惊恐,颤抖着有点不知所措。 梅林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他沉吟了片刻,忽然看向了苏清浅:“带这位苏小姐去亚瑟少爷那里。” 奴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但在看苏清浅那双棕色的眼里就露出怜敏的光,亚瑟少爷自小性格就很暴躁,隔三差五会打死几个奴隶,因此身边的人都非常害怕他,说是亚瑟少爷发病,不过是亚瑟少爷又杀人了。 梅林大人却叫这个异邦的女子去亚瑟少爷哪里,完全就是叫这个可怜的女人去死! 苏清浅却大条的完全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听到了亚瑟这个名字,立刻机灵的打听起来:“亚瑟是你们大人的儿子吗?他多大年纪了?” 这个奴隶觉得苏清浅是将死的人了,所以就同她说了实话:“亚瑟少爷是我们大人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我们私底下说亚瑟少爷是私生子,但大人从来都不承认,少爷今年16岁,人长的很漂亮,附近几个庄园的园主家的小姐们都喜欢亚瑟少爷,经常托人送来自家做的葡萄酒。” 苏清浅还觉得自己命好,碰到了好打听的人,连忙趁胜追击的询问:“那你们大人呢?是做什么的?” 奴隶看了看四下,高高的大理石台阶上只有他们,才低声道:“别人都说我们大人其实是个法师,能变换自己的容貌,是国王的密友,但大人现在却一直待在庄园里,哪里也不去,所以究竟大人是做什么的,我们也不知道。” 竟然这么神秘,苏清浅觉得这个所谓的法师的称号还是夸张了些。她还想问什么,就被突然而至的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的差点吐出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旁的奴隶推进了一间宽敞的屋子里。 地上铺着厚厚的毛皮地毯,落地窗外的阳光一直照了进来,让这些毛皮看起来闪着银白的光泽,非常的好看,有几个奴隶正在悄无声息的将一张带血的毛皮毯子卷起来并迅速带走,包括躺在一旁的一个已经死掉的,苏清浅被这景象冲击的差点叫出声来,只觉得心差一点从胸膛跳出来,屋子里的下人都走了出去,只剩下个高个子的男子站在窗口一盆绿萝跟前,白色的亚麻窗帘在风中翻动,景色非常唯美,但苏清浅却暂时感受不到这份美,她紧张的盯着站在窗前的男子,刚想试探着叫一声,这男子就转过了身。 亚瑟有一头蓬松健康闪着金色光芒的头发,浓烈的眉毛下是碧绿如宝石的眼,那眼里露着烦躁和暴戾,鼻梁高挺,嘴唇殷红,如果忽略掉他身上的圆领短袍和满身的戾气,这个亚瑟根本就和锺离启是一个模样! 苏清浅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第10章 亚瑟王 二 亚瑟碧色的眼睛闪烁着某种不知名的光泽,但暴戾却显而易见,他看上去非常不喜欢苏清浅的惊讶,朝着苏清浅勾了勾手指。 亚瑟是个高个子的男孩,然而也仅仅只是个十六岁的男孩,他的身形并不健硕,相反还有一些纤弱的感觉,他的手上也并没有利器,苏清浅想了想就走了过去。 亚瑟好像是在做一个优雅的舞蹈动作一般,将他骨节分明的手放在了苏清浅的脖子上,两根冰冷的手指捏住了她的动脉血管,慢慢收紧,冷冷的说:“我讨厌惊讶!” 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屁孩,比她还小了两岁,偏偏要做出这种屌炸天的样子,真是看着就让人来气,苏清浅一把手拉住亚瑟的胳膊,稍微一使劲就来了个经典的过肩摔。 苏清浅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亚瑟,也冷冷的说:“我也讨厌做作!” 亚瑟碧色的眼里清晰的倒映着少女得意洋洋的面庞,他仰面躺在铺着毛皮的地上,觉得在这一刻人生都好像颠覆了一般,连暴躁都暂时忘记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跳了起来,英俊的面庞都扭曲起来:“刚才只是意外!再来一次!” 苏清浅对付那些身经百战的人可能差一点,但对付这种公子哥,绝对没有一点问题,她冷冷的笑:“要打就来呀,我奉陪到底!” 亚瑟已经是第十次被摔倒在地上,他金色的头发非常凌乱,有几缕还沾在光洁的额头上,喘着粗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往苏清浅跟前冲:“在来!” 苏清浅早没了刚开始的得意,吓的连连往后退,不断的喘气:“你还有完没完了,你不怕摔,我还嫌摔得胳膊疼,算我怕了你了,我认输行不行?” 亚瑟这才高冷的昂着头,看着苏清浅:“你承认打不过我?” 苏清浅一面擦汗一面点头:“对,我承认,我承认。” 亚瑟这才勾着嘴角笑起来,像个高贵的王子,当然这要忽略他现在摔青的脸。 奴隶恭恭敬敬的在外面请示:“少爷,该洗澡了。” 外面的太阳竟然落下了大半,很快黑暗就要降临。 亚瑟看了一眼苏清浅,忽然笑了笑:“叫这个奴隶侍候本少爷洗澡!” 苏清浅瞪大了眼,指着自己:“什么,你说我?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奴隶了?!” 但亚瑟并不听这些。 奴隶也很惊讶,少爷平时最不喜欢别人接近,更不喜欢别人侍候洗澡,今天不但没有杀了这个异邦的女子,还叫这个女子侍候洗澡,这可真是匪夷所思,奴隶想着,又看了看苏清浅,实在看不出这个女人有什么过人之处,但少爷既然开口,就必须要办到。 亚瑟看见苏清浅这样震惊,就更得意起来,却恶狠狠的威胁:“你要是侍候不好,本少爷就杀了你!把你的人头挂在庄园的大门上当饰品!” 这简直就是个典型的口是心非的问题少年,苏清浅皱着鼻子冷哼了哼,后面跟着的几个奴隶却把一个放着衣服还有沐浴用品的木盘子递到了她手上:“苏,侍候好少爷,否则你真的会小命不保。” 苏清浅忽然就意识到,作为一个没有正当身份的异域人,如果不能有立足之地,她很可能就会如这个奴隶所说,很快就会小命不保。 苏清浅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渐渐走远的亚瑟,一咬牙追了上去。 这所庄园的院子里满都是盛开的玫瑰和高大的梧桐树,绿藤爬满了墙壁,夜莺在树叶间啼叫,美丽又优雅,充满自然的魔幻,苏清浅跟着亚瑟进了屋子,这里是一个巨大的人造室内游泳池,用大理石建造而成,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白色亚麻的帷幔在风中翻动,侍候的人也只有苏清浅一个。 亚瑟背对着苏清浅站在池边,已经开始解身上的腰带,苏清浅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忽然非常紧张,紧紧的抱着盘子,一动也不敢动。 亚瑟的动作却非常慢,好像在享受这个简单的脱衣服的过程,他把腰带扔在地上,又将衣服摆弄了半天,这才慢慢的往下脱,先露出一只胳膊,他的胳膊如他的肤色一般白,看的苏清浅都自惭形秽起来,他的肩膀瘦却宽,腰也细,接着又露出另外一只胳膊,最后整个袍子都脱落。 苏清浅忽然尖叫起来,捂住了眼,盘子也掉在地上:“变态!你怎么不穿内裤!” 下一刻就是亚瑟跳进水里的声音,他恶虐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浴室里:“本少爷喜欢怎么穿就怎么穿!” 苏清浅还没有整理好她这个受伤的小心肝,亚瑟又在池子里喊:“把澡豆拿过来!” 苏清浅看到瓶子里有绿色的豆子,猜测应该就是澡豆,不情不愿的走到池边,蹲着递给亚瑟:“给!” 亚瑟却忽然裂开嘴巴,露出一口白色的牙齿,笑的非常热烈,下一刻就拉着苏清浅的手,将苏清浅整个人都带进了水里。 水很清澈,苏清浅掉进水里溅起了巨大的浪花,亚瑟得意的哈哈大笑,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却惊讶的发现,池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他瞪大了碧绿的眼,站在半人高的水池里仔细搜寻,甚至为了看的清楚一点,他低着头,几乎贴着水面寻找,下一刻他的脑袋就被一只手整个都按进了水里。 苏清浅站在亚瑟身后冷冷的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本姑娘可没那么好戏弄!” 亚瑟却反过来一把抓住了苏清浅的手,将苏清浅也往水里带,苏清浅就使劲扑腾,亚瑟腾出力气,整个人都缠在了苏清浅身上,想把苏清浅拖下水,苏清浅咬着牙恶狠狠的一顿挠。 外头的奴隶听到亚瑟痛苦的嚎叫声,连忙询问:“少爷,怎么了?” 亚瑟咬着牙看了一眼湿漉漉的反过来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苏清浅,咬牙切齿的说:“没事!” 苏清浅把自己缩了又缩:“我也不是故意的,谁叫你不穿内裤的。”不过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亚瑟把挂在身上的苏清浅扯下去,又不解气的狠狠的捏了捏她的肩膀,直看着苏清浅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才像解气了一点,恶声恶气的吩咐:“给本少爷搓背!” 苏清浅心虚,立刻颠颠的答应:“得令!” 等到苏清浅和亚瑟从水池子里出去,苏清浅的衣裳全部湿透,她找人要了一身圆领短袍,但亚瑟却不走,苏清浅不满意的很:“我要换衣服了!” 亚瑟就意味深长的打量她,笑的不怀好意:“你放心,我对你这样的不感兴趣。”他一面说着还用手衡量了一样苏清浅的小笼包子。 苏清浅的觉得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嘴角抽动了两下,皮笑肉不笑:“那最好!” 亚瑟好像不耐烦一样,转过身:“快点,我不看!” 苏清浅见亚瑟转过了身,心里也觉得这里的女奴看起来都比她的身材有料,亚瑟应该不会对她感兴趣,急急忙忙的换了衣服,又把湿衣服卷起来拿在手里。 亚瑟催促了一声,苏清浅忙道:“好了。” 她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竟然也齐腰长,修长又笔直的腿露在白色的亚麻裙子外,有一瞬间看起来竟然有些淑女。 吃饭的大厅在一楼,夜晚的屋子里长桌顶上那坐繁复的煤油灯点了起来,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梅林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笑的很爽朗,看见亚瑟和苏清浅进去,就收起了脸上的笑,慈祥的看着亚瑟:“我的孩子,你今天好吗?” 亚瑟对梅林到很恭敬,看上去彬彬有礼,很有贵族公子的派头:“我很好。” 亚瑟后面就进来了今天抓苏清浅的那个红头发的年轻男子,他进来就朝着梅林行礼:“父亲大人。”又看了一眼亚瑟和苏清浅,露着浅浅的笑。 梅林温和的点头:“约瑟夫。” 这家里并没有女主人,只有三个单身的男人,后面站着大堆的女奴们侍候,苏清浅竟然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亚瑟皱眉看了一眼苏清浅:“站在我后面!” 苏清浅忙乖乖的应了一声,站在了亚瑟的椅子跟前,这才清楚的看到桌子上的饭食,烤的酥脆的面包旁边有一碟子的蜂蜜,一份烤鸡,一盘炸鱼和一碗羊奶,一份土豆泥,简单粗暴。 对面的约瑟夫却看向了苏清浅,他的样貌其实看起来也跟梅林不像,他有一头红色的头发,眼睛却是棕色的,眼很深邃即使是笑着那双眼睛里却总好似有些阴沉的东西:“这位女士好像对饭桌上的东西很感兴趣,不知道东方的国家吃什么?” 苏清浅心里很不屑,她就是家境在一般,吃过的东西肯定也比这里的好,这简直完全是在蔑视她,苏清浅就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道:“我们平常吃饭会有一道汤,比如皮蛋瘦肉羹,西湖牛柳羹,主菜也是荤素搭配,比如松仁玉米,西芹百合,荤菜也吃鸡鸭或者鱼,不过我们这样整只吃的时候不多,大多是和别的材料放在一起做,做出来的东西若是厨子不说,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会配着米饭吃,但我们东方人讲究养生,夜里是不吃这么油腻的东西的。” 约瑟夫脸上的笑就淡了下去,让他看上去很凌冽。 亚瑟却笑了起来,好像很满意苏清浅的回答:“即使是我的奴隶,也比一般人有见识。” 苏清浅同样不屑亚瑟的作为,小屁孩就是小屁孩。 约瑟夫冷冷的看着亚瑟:“苏怎么是你的奴隶,她明明是我抓回来的。” 亚瑟也冷了下来,他碧色的眼里好像沾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灰:“你要和我决斗?” 苏清浅忽然意识道,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两男争一女,她心里哈哈大笑,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她这种人身上! 梅林的声音永远很温和,带着怜敏和慈悲:“约瑟夫,苏是亚瑟的。” 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亚瑟挑着嘴角冷冷的看着阴沉的约瑟夫,听着约瑟夫恭敬的回答:“是的,父亲。” 第11章 亚瑟王 三 亚瑟的房间并没有灯火,只有如水的月色从落地窗泻了进来,让白色的亚麻窗帘都披上了银白的亮色,苏清浅傻傻的站在门口看着亚瑟:“我睡哪里?” 亚瑟轻蔑的看向苏清浅,碧色的眼睛闪着不知名的光泽:“当然是我睡床上你睡地上了!” 苏清浅就看不惯他这耀武扬威的样子,冷哼的看着他:“是吗?你说你睡床上你就能睡床上?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苏清浅和亚瑟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同时又看向了床,不约而同的冲了过去,同时挤在了床上。 苏清浅不服气,对亚瑟拳打脚踢:“是我先上来的!”亚瑟也不服气,使出浑身的解数要把苏清浅推下去:“明明是我先上来的!”两个人互不相让,在床上打成了一团,扯头发抠眼睛,无所不用其极。 亚瑟被扯的头皮生疼,大喊起来:“你还是不是女人,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粗鲁的!” 苏清浅压在亚瑟身上,但是却被亚瑟捏住了脖子,也恶狠狠的回复:“你还是不是男人,跟女人打架,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有风度的!” 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也不放手,谁也不认输。 月色安安静静,渐渐的隐在了乌云背后,屋子里忽然一团漆黑,空荡荡的屋子里,两个人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亚瑟不自主的握了握手,却发现手心里一团柔软的娇嫩,他碧色的眼瞪大如猫儿一般,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异样的情绪中。 苏清浅一愣,一把掐住了亚瑟的脖子:“你敢吃老娘豆腐!”亚瑟回过神,大声道:“早跟你说过,你这样的本少爷看不上!” 苏清浅早气的没看理智,又掐又打:“看不上你还摸!”两个人迅速又扭打成一团。 夜越来越深,两个人都精疲力竭,但是谁都不认输,一个人掐着脖子,另一个扣着鼻子,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月亮悄悄的从云层后探出了头,温暖又缱绻。 天光大亮,阳光温暖了一室,亚瑟觉得夜里睡的格外好,竟然意外之中的没有做噩梦,他觉得自己的枕头柔软又芬芳,忍不住的噌了噌,但又觉得不对,一抬头就和一双漆黑的眼对了个正着。 苏清浅将亚瑟搂在怀里,而亚瑟枕着苏清浅那可怜的小笼包。 苏清浅冷笑着问:“怎么,还想在睡会?” 一脚把亚瑟踹下了床,随着亚瑟的哀嚎声,苏清浅从床上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亚瑟:“我的豆腐你也敢吃,在有下次,你小心着点!” 亚瑟气的从地上跳起来,他金色的头发如鸟窝一般杂乱,衣衫不整,暴躁的道:“你还是不是女人?!谁想吃你豆腐了?!本少爷阅人无数,就你这样的,也不照个镜子自己看看!明明是你自己主动搂着我的!” 两个人夜里都没有盖被子,当然会觉得冷。 苏清浅死不认账:“你胡说八道!” 奴隶低垂着头在外面请示:“少爷,该下去用早饭了。” 梅林坐在落地窗前,温顺的大黑狗趴在他的脚边,身边的仆人低声说话:“....闹了一晚上...少爷竟然也前所未有的脾气好....” 梅林哈哈笑起来,深邃的眼看向远处深深浅浅的绿色:“这样就好。” 早饭很简单,几片面包一点果酱和一些燕麦片,饭桌上梅林说了白天的行程:“昨天代维园主邀请我们去他的庄园看盛开的玫瑰,我答应了,他还特地说务必邀请你们一起。” 亚瑟看上去很不喜欢这个邀请,他皱起眉头:“为什么要跟这种人打交道,有什么必须的原因吗?” 约瑟夫冷冷的看了一眼亚瑟:“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代维虽然只是个土财主,但多的是钱,要是能让他答应赞助军费,那我们或许就可以摆脱罗马的束缚。” 亚瑟冷笑起来,碧色的眼全是冷漠:“你也太高抬他了,要是能有这样一百个他或许能办成。” 梅林温和的打断:“不管怎么样,我们一会就去。” 两个人就都沉默了下来。 苏清浅跟着亚瑟,亚瑟上了马车,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苏清浅,不耐烦的道:“上来!” 也不知道要走多远,多久才能到,苏清浅可不想跟自己过不去,不过跟亚瑟这种讨厌鬼待在一起,完全也是自我折磨,她站在门口磨磨蹭蹭不情不愿,亚瑟却等的不耐烦,探出身子一把将苏清浅拽了上去,恶狠狠的道:“以后要是再敢不听本少爷的话,小心本少爷把你大卸八块!” 苏清浅就朝亚瑟抛了个白眼,四平八稳的坐在了亚瑟对面:“那我等着!” 亚瑟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苏清浅:“粗鲁的女人!” 苏清浅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要揍亚瑟的冲动:“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小屁孩!” 亚瑟被苏清浅激的金色的头发在头顶竖起,整个人像个发狂的狮子:“你说什么?在说一遍!” 苏清浅哈哈大笑起来:“小屁孩!小屁孩!” 亚瑟气的眼睛都红了,还在据理直争:“我怎么小了,我已经十七了!” 苏清浅哼哼的道:“我比你大,我十八了,你就是小屁孩!” “我也已经十八了!” “你刚刚明明说你只有十七!” “我那是骗你的!我十九了!比你大一岁!” “你这人怎么这样,一会一个岁数!” “你只要知道本少爷比你大就行了!” ...... 约瑟夫烦躁的合上了书本:“这两个人怎么这么讨厌,为了这种事情竟然能说这么久!” 侍候的女奴莉莉笑着道:“您难道没发现亚瑟少爷变了吗?他什么时候这样有耐心这样好脾气过,以前别说这样跟人说话了,就是接近都不能,稍有不合心意就拔剑杀人,就是因为这样他的才华才被掩藏,若是他以后都像现在这样下去,按照梅林大人对这个私生子的喜爱,只怕这家里就没有少爷您的立足之地了。” 约瑟夫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你说的对,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这个叫苏的异邦女子必须死!” 马车嘎吱一声停了下来,苏清浅和亚瑟互相瞪了一眼都不服气的闭上了嘴,老远就听见了代维的声音:“梅林大人能来,真是叫我这庄园蓬荜生辉呀!” 苏清浅和亚瑟刚下了马车,只看见代维又圆又壮的身形,就被两个头上扎了花身上带着宝石链子的少女团团围住,苏清浅被远远的挤在了一边。 “亚瑟,好久不见,你也不来找我们!” 另一个也道:“是呀,我们都好想你!” 亚瑟的神情冷峻,目光悠远,身形笔直,一举一动都透着贵族的气质,此刻的他看起来才有了贵族公子的风范,苏清浅就又想到了锺离启,不知道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或者亚瑟是锺离启的祖先也说不定。 亚瑟看起来很不耐烦,但好在并没有发作,但也绝对不说一句话,梅林和约瑟夫随着代维向里走,亚瑟回头看了一眼苏清浅:“还不快跟上!” 苏清浅连忙答应了一声小跑着跟了上去,这里可是别人的地盘。 露西和戴维娜姐妹两个相互看了一眼,又都看向了苏清浅,露西疑惑的道:“以前好像没见过这么个人。” 戴维娜笑着撩了撩头发:“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讨厌这个女人!”亚瑟跟她们姐妹两个一句话都没有说,竟然这么照顾这个女人! 露西就笑起来:“姐姐放心,收拾一个下人我还是有这个能耐的!” 代维的宴席办在宽阔的草坪上,中间有女奴们在跳舞,不得不说西方国家的宴会让人觉得轻松自在多了,不必一直坐在位子上,也可以下去和女奴们跳舞,或者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说话。 露西和戴维娜又跟上了亚瑟,又是倒酒又是端水,显得非常温柔端庄:“我们从小到大还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英俊多才的男子,你给我们讲讲你的事情吧,让我们听一听!” 亚瑟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看站在一旁的苏清浅对跳舞的女奴很感兴趣就朝着苏清浅道:“你要是喜欢就跟着去学一学。” 苏清浅不好意思的道:“我不会,不好意思去。” 亚瑟没好气的道:“我怎么没瞧出来你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走吧,我带着你。”说着拉着苏清浅走了过去。 露西和戴维娜的脸瞬间阴冷了下来。 音乐欢快节奏又快,苏清浅非常喜欢这种感觉,亚瑟拉着她的手一面指导一面同她一起跳:“跳错了也没关系,跳舞本来就图的是开心,只要高兴就行。” 苏清浅随着音乐脚下不停的跳动,觉得酣畅淋漓的欢快:“这样真好!” 她乌黑的发丝随着她的跳动在微风中翻飞,面庞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欢快,她拉着亚瑟同他一起跳,乌黑的眼眸如明星般璀璨。 有奴隶端了葡萄酒上来不小心撞了一下露西,露西一把打翻了盘子,两巴掌就把奴隶打到在地上:“把这个贱货拉下去,等一会我在收拾!” 奴隶吓的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 等到一曲结束,亚瑟和苏清浅竟然都跳的出了汗,亚瑟看了一眼苏清浅道:“其实你跳的挺难看的。” 苏清浅看了一眼亚瑟,觉得他也没之前那么讨厌,就哼了一声:“好不好我自己知道,不用你说。” 梅林在不远处向亚瑟招手,亚瑟皱了皱眉,对苏清浅道:“你就在这等我,哪都不要乱跑,我一会就来。” 苏清浅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快去吧,这么啰嗦。” 亚瑟才走,苏清浅一转头就看见露西,她是标准的西方美人,有性感的红唇丰满的胸部:“你是新来的奴隶吧,知不知道我们这里有规矩?” 苏清浅狐疑的看着露西:“什么规矩?” “去酒窖给主人端一瓶葡萄酒。” 第12章 亚瑟王 四 亚瑟站在原地张望,并不见苏清浅的影子,约瑟夫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笑看着他:“怎么,找不见你的苏了吗?” 亚瑟淡漠的道:“不用你操心!” 约瑟夫笑了笑:“我是不想操心,不过我想你要是在慢一点,苏就真的要被露西害死在酒窖里了。” 亚瑟低咒了一声:“该死!” 莉莉看着亚瑟暴走的背影:“少爷为什么要告诉他?” “他要是能杀了露西,坏了父亲的大事,那才是真好,那个叫苏的,我们以后多的是机会收拾,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代维庄园的酒窖在僻静的地方,并且要从梯子上下去,苏清浅看露西先下去就觉得放心了不少,摸了摸腰上的小刀,小心的跟着露西下去,下面竟然并没有点上油灯,露西站在前面但苏清浅看不见她:“你等一下,我来点灯。” 苏清浅走下了最后一阶梯子,只觉得脚上一阵剧痛,整个人摔倒在地上,酒窖里的灯忽然亮了起来,她这才看见自己脚上夹着一个类似于老鼠夹子的东西,尖利的锯齿,深深的扎进了肉里,血肉模糊,她疼的整个人都哆嗦起来,而露西站在不远处手里举着一个不大的酒瓶,油灯拉长了她的影子,让她看起来如恐怖的魔鬼,长满了尖牙利齿,下一刻就会把自己撕碎。 苏清浅就是在笨也看的出来露西是想要她的命,她下意识的想要拖延时间:“你要干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露西冷冷的道:“因为你太碍眼了!”她说着就把酒瓶子举高。 苏清浅连忙大喊起来:“等等!你把话说明白!” 露西很不耐烦:“你只要知道你要死了就行!” 那平日里看起来优雅好看的酒瓶子此刻也成了怪兽,催人性命,苏清浅下意识的闭上了眼,但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而是传来了一阵瓶子碎裂的声音,空气中霎时充满了浓浓的酒香。 亚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打碎了露西手中的酒瓶,就站在苏清浅跟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苏清浅脚上的伤,眼睛几乎赤红,锋利的剑指向露西:“你,该死!” 露西哭的梨花带雨:“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是她自己来酒窖偷酒被我发现了!” 苏清浅松了一口气,又好笑又好气,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脸皮厚的人。 亚瑟好像是从地狱而来,卷携着死亡的气息:“你,该死!” 他冰冷剑就指在露西脆弱的脖子上,稍微一用力就会带走露西的性命,苏清浅觉得亚瑟的情形不大对,她并不想亚瑟为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在说这一家子明明对梅林有用,要是亚瑟杀了露西,那就是坏了梅林的大事。 她握住了亚瑟冰凉的手:“亚瑟。” 亚瑟有些机械的转头,低头看向苏清浅的眼。 “亚瑟,我脚疼,你快点带我回去吧。”少女的声音带着柔软的芬芳,好像能安抚人心,那双清亮的眼,即使在黑夜里也能带来无限的光明,照亮遥远的前方。 亚瑟的声音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一般,但他却渐渐找回了一些理智:“你不想我杀死她吗?” 苏清浅祈求的看着亚瑟:“不要杀人。” 就如一弯清澈的溪流,潺潺的从心头流过,亚瑟的暴戾渐渐平复下来,他垂了垂眸,眼里的血红退去,又成了一片清明的碧色,他跪下来替苏清浅将夹子掰开,看苏清浅疼的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将苏清浅紧紧抱在怀里,回头看了一眼露西:“以后别让我在看见你。” 亚瑟的肩膀瘦弱,却意外的让苏清浅觉得安全又安心,渐渐的远离酒窖,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疼痛就一波一波袭来。 正午的太阳已经炽热起来,苏清浅的脸色却一片苍白,苍白的嘴唇上有两个深深的牙印。 亚瑟大步将苏清浅抱上了马车,代维庄园的医生被带到了跟前,给苏清浅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苏清浅疼的直抽气,亚瑟暴躁的直骂这医生:“你的手就不能轻一点,看她都成成什么样了!” 苏清浅又看不惯亚瑟这模样,不满的道:“人家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别随便插嘴!” 亚瑟抿了抿嘴,竟然难得的没有跟苏清浅吵架,等到处理完,也不跟代维和梅林打招呼,直接叫马车回去。 约瑟夫看见面色苍白的露西,整个人都阴沉起来:“怎么回事?” “亚瑟少爷带着苏走了,但是露西没事。” 约瑟夫的目光霎时阴冷起来:“他竟然能控制住不杀人?!” 亚瑟叫苏清浅自己躺在马车上,非要把苏清浅搂在怀里,苏清浅不乐意:“这么热的天,你还是离我远一点!” 亚瑟皱眉看她:“路上这么颠簸,我要是不抱着你,你万一滚下去,脚上在受一次伤怎么办?” 竟然听起来非常有道理的样子,苏清浅现在是半个残疾人,斗不过亚瑟,就只能任由亚瑟搂着。 一旦沉默下来,这样的姿势让空气里充满了异样的气息,窗外是不断变换的风景,漂亮的郁金香和玫瑰花开满了原野,亚瑟的手就搭在少女细嫩柔软的腰肢上,隔着薄薄的衣裳那温热的气息一直传到了手上,亚瑟僵硬的低头看向了岁末,因为距离近,可以看见她光洁白皙的面庞上如婴儿般的细软的绒毛,脆弱又温柔,她嘴唇微微嘟着又红又软如玫瑰花最鲜艳柔嫩的一部分,黑亮又清澈的眼眸看着窗外的花:“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也要有一个这样的庄园,种满郁金香和玫瑰花。” 亚瑟不自觉的微微笑起来:“这有什么难的,你要是想要,我现在就能办到。” 可是这里不是我的世界,再漂亮的风景我也不会喜欢,但这些话苏清浅不会跟亚瑟说,只是笑了笑,低声道:“谢谢你。” “不用。”亚瑟僵硬的转过了头,却动也不敢动一下,仿佛生怕破坏此刻难得的美景和温情。 亚瑟小心翼翼的把苏清浅抱下了马车,抱进了自己的屋子,放在了床上,苏清浅疼的直哼哼,亚瑟紧紧抿着嘴,半天吩咐奴隶:“去拿点葡萄来!” 这个季节的葡萄酸甜可口又十分的新鲜,丝毫没有污染,苏清浅十分爱吃,亚瑟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修长白皙的手一颗一颗的剥好葡萄,又送到苏清浅的嘴里:“你尝尝。” 白色的亚麻窗帘在亚瑟身后翻飞,明媚的光从落地窗照了进来,亚瑟金色的头发闪着淡淡的光芒,碧色的眼温暖安宁,苏清浅呆了呆,然而下一刻就暴躁起来,亚瑟毫不怜香惜玉的将葡萄硬塞进她的嘴里,她连味道都没有尝到,又滑又圆的葡萄就滚进了肚子里,噎的她翻了个白眼。 苏清浅气的狠狠的捶了亚瑟两下:“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呀?!” 亚瑟却忽然笑了起来,他浓烈的眉毛和深邃的眼弯起来,犹如三月的阳光,柔和美好,像是解冻的寒冬,乍然春日,揉了揉苏清浅的头发:“傻丫头,我是逗你的,这颗好好喂给你。” 苏清浅却忽然觉得不自在起来,拉起被子盖住了脸:“我不吃,你自己去吃!” 亚瑟很有耐心:“那你捂着,我看你能捂多久。” 苏清浅愤愤的掀开被子:“我都这样了你还老跟我过不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亚瑟一脸无辜:“我就是想叫你吃葡萄呀!” 苏清浅十分命苦的捂了捂脸,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要喂就快点!” “慢点!噎着我了!” “你撒我身上了!” “皮没有剥干净!” 苏清浅美好的时光全部浪费在了跟亚瑟打嘴仗上了,不过吃了几颗葡萄,简直是劳心劳力,耗费了她不少精力,没多久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然而夜里还是会疼,苏清浅模模糊糊的觉得总有人在帮她抚摸伤口的周围,这样她就觉得疼痛减轻了不少,虽然睡的不熟,但至少是睡着的。 第二天亚瑟整天都很萎靡,一副严重缺少睡眠的样子,苏清浅就嘲笑他:“你该不会是没有睡觉的地方吧,整的这么可怜。” 亚瑟只是非常轻蔑的看苏清浅:“小屁孩,你懂什么!” 苏清浅躺着不能乱动,非常无聊,又开始哼哼起来,亚瑟撇了她一眼:“我说,你也给我起个你们那边的名字吧。” 苏清浅就睁开眯着的眼看了一眼亚瑟,他站的笔直又从容,面庞上洋溢着淡淡的自信的笑,如古堡中的王子一般,苏清浅一下子想到了锺离启,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那就叫锺离启吧。” 亚瑟一怔,喃喃的重复:“锺离启,锺离启......” 第13章 第一章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如血般炫目,静谧的院子里一株杜鹃花一直将枝桠伸进了开了窗户的屋子里,飘散着淡淡的香气,轻风吹动帷幔荡漾,穿了一身黑色暗纹袍子的萧慎挺拔颀长的身影若隐若现。 有个沙哑的声音说着话:“....王爷,属下无能......找不见......不知道在哪......” 萧慎的声音低沉又优雅,带着些许悲哀,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嗯....不要在提起......”这样说着,连漆黑的眼也悠远起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鹅黄的绣鞋只微微从雕花的隔扇后露出一丁点,如初开的芙蓉,里面的声音就忽的停了下来。 身形瘦弱的璟玉微垂着头端着茶水走了进去,萧慎的眼就落在了璟玉乌色的顶发上,一根发簪也没有,白玉般的耳垂上也不见耳坠,额上的伤痕已经看不见了,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裙衫清清爽爽的站在他的面前,与之前跋扈的那个人判若两人,萧慎微微摆了摆手,一旁站在阴影里的人就消失不见。 萧慎的眼神带着压迫探索,璟玉越发垂着头,深怕他看出端倪,声音里也带着些无辜,打断了沉寂的氛围:“如意姐姐叫我给王爷送茶水,不知道王爷在里面谈事情,我......” “王琦呢?” “诶?”璟玉不自觉的抬起头,清凌凌的眼撞进了一池寒水里,尖俏的下巴也露了出来:“王琦?他不是在外面么?” 萧慎已经接过了茶水,茶杯在他修长的手上微微晃动,他的声音也清淡起来:“以后没什么紧要的事在不要寻死了,我没有多少耐心次次都叫人去宫里给你请太医,下一次要在寻死就真死了。” 这说的又是什么话,什么叫没什么紧要事就不要寻死了?璟玉下意识的咬着下嘴唇,只是在听着不舒服也只能受着,谁叫面前的人是王爷,而她只是这陌生的国度里,王府的一个新进的大丫头。于是她又乖巧的抿嘴浅笑起来:“这不是上次磕到了头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么,孤家寡人一个,要在寻死,也实在没有紧要的原因,所以我一定好好的做王爷跟前的大丫头,安分守己,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好好学习.....” “行了,下去!” 萧慎的声音里已经带着了些不耐烦,却丝毫也不影响他雕刻般的面容,俊朗冷清神秘又高贵,璟玉紧闭着嘴心里不屑的冷哼,不就是长的帅么,为什么非要这么任性?她嘀嘀咕咕的退了下去,身后的萧慎眼神也微微幽深起来...... 王琦还站在外头,见璟玉出来,笑着点头:“姑娘这几日瞧着大好了,以后还是再不要这样了吧,咱们府上一向宽厚,你以后必定能谋个好前尘,别说寻常人家,便是三品四品的夫人们见了你也得客客气气的,你......” 这王琦怎么比她话还多?璟玉忙也一笑,那一双大眼就弯成了月牙,无端的温暖好看,才要说话,里面传来了萧慎的声音,王琦一面答应,一面便走了进去。 璟玉便提着茶盘一个人顺着抄手游廊往后头的院子走,她早不是先前的璟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到一个寻死未成的王府丫头身上,那感觉也确实别样,不知道为什么寻死,只听着别人说大抵不是自愿卖身的或者又是遭人陷害之类,她好好的一个新世纪的人才,还没来得及为祖国做点贡献就赶上了这样的潮流,叫她心里实在悲愤的很。 这个大周王朝不曾在历史上出现过,这一任的皇帝是开国以来的第三个皇帝,年号开元,幽帝拓跋锐在位已经有八年,也不过三十五岁,萧慎祖父因跟高祖皇帝起义曾是结义兄弟,据说还曾救过高祖一命,建国之后便被封为英王,成为大周唯一的异姓王。 想来萧慎那样阴沉,定然不受皇帝的喜欢,异姓王的地位尴尬,萧慎的日子必然也过的不怎么轻快,璟玉这样想着只觉得耳里的知了叫声也格外动听,走路也轻快起来,教坊院的厢房里却传来了姚黄的说话声:“.....皇上今日心情好,又叫王爷进宫去赏花喝酒,算算,这个月已经是第几次了?” 琴心的声音也格外欢快:“咱们王爷就是受宠,异姓王又怎么呢?那么多王爷跟皇上是亲兄弟也不见得有这样格外的恩遇!” 璟玉的好心情忽的就荡然无存,院子里的海棠花树也显得碍眼起来。 如意的声音温和又不容置疑:“这些话也是你们乱说的?闭嘴吧,别哪一日惹的王爷不高兴了,才是你们的祸事。”屋子里果然安静了下来 见璟玉掀起帘子进了屋子又看璟玉:“走了这一趟没什么大碍吧?” 白皙的琴心哼了一声:“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头先着地都死不不了,她能有什么事?命硬着呢!”一个刚进府的毛丫头,不过是有几分姿色就成了大丫头,她看着就不顺眼.,被如意看了一眼,又不甘愿的闭上了嘴。 璟玉忽然有些汗颜,果真是头先着地,那她也确实命大,她朝着如意一笑:“谢谢如意姐姐关心,我没什么事,如意姐姐一会又要跟着王爷进宫吧,毕竟是夜里,带件厚衣裳。” 说着便进了自己的小屋子,留着琴心站在身后一脸困惑,连姚黄也纳闷,看了一眼琴心,如意朝着琴心道:“多大的人了到不如个小丫头稳重,她也没碍着你什么,何必总跟她过不去?也是个可怜人,以后你也收敛些。”琴心不大情愿的应了一声。 如意、姚黄、琴心都是萧慎的大丫头,就住在萧慎院子后头的教坊院,后头罩房住着八个二等的丫头,其余的丫头都住在别处,另外还有妈妈管事们都在王府后面安了自己的家,白日里进府当差。 虽然主人只有萧慎一个,但林林总总的下人也有百十个。没办法,有权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反正王爷长的帅又没有女主人,多的是丫头愿意去跟前侍候,夜里去前面院子侍候也轮不上她,吃了些点心璟玉洗漱了一番就躺下睡了,她是个心大的人,身处异地,即便完全陌生也毫不畏惧,生活是厚爱阳光的人的。 模模糊糊听得外头有人传话,仿若是叫如意,大抵又是要跟着萧慎进宫侍候,自来都是这样。 “王爷叫如意姑娘和璟玉姑娘收拾收拾跟着一块进宫侍候,我刚好路过,便把话带过来了。” 琴心尖细的声音叫里间的璟玉在也睡不着:“怎么是叫着她,凭什么?” 传话的刘妈妈也是萧慎跟前侍候了多年的,不紧不慢笑着道:“姑娘这话我到不明白了,王爷的意思需要凭什么?” 这话一下子问的琴心哑口无言,甚至有几分怯意,站在门口的璟玉看的分明,便知道这位胖圆的刘妈妈地位也不一般。 如意笑着打圆场:“刘妈妈别介意,琴心也没有什么意思,到劳烦您过来传话。” 刘妈妈也只笑笑点了点头,看见后头站着的璟玉,微一打量,这姑娘长的到也有几分模样,只是毕竟刚进府,规矩都没学好又听说忘记了前事,王爷到要带着她一起进宫,她一面想着一面出了教坊院,不过王爷做事自来谨慎,想来是有什么原因在。 如意还是那温和端庄的模样,连耳上的明月珰也纹丝不动,看着出来的璟玉:“王爷的话大抵你也听到了,收拾收拾和我一起过去吧。” 璟玉笑着答应:“我什么都不懂,还要如意姐姐多照应。” 琴心不服的哼了一声,姚黄到出了门喊着二等的丫头珊瑚:“去叫小厨房给王爷烧了银耳莲子羹端过去。” 要去皇宫喝酒难道还要提前吃饱,皇上难道不给人吃饭? 什么都不懂,连一点记忆也没有,璟玉只能默默的记下她所看到的,找机会问人或者自己琢磨,这种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高三的时候,不擅长数学但又必须拼命的加倍努力,不会做也要硬着头皮做,慢慢的总会好起来,她这样想着,脸上的笑意越发阳光。 天边的最后一丝晚霞也被黑夜吞没,月亮还没有升起,整个英王府亮起了灯火,高大萧慎换了一身银灰色的长袍,头发也用玉冠竖起,整个人便更多了几分贵气,王琦熟练的替他系好白玉腰带,璟玉和如意站在一旁。 宫灯之下那刀刻的面容仿佛都柔和了几分,便如初春的一缕春风,叫人身心都荡漾起来,连璟玉也微微有些出神的看着,直到那幽深的眼看向璟玉,才叫璟玉猛的一惊,清醒了过来,长的再帅也是毒舌阴沉的人,她怎么能忘了这一点! “既然是丫头那就要做丫头该做的事情,愣在那里做什么?” 诶?璟玉左右张望,这是在给她说? “怎么,还要我请你过来?”萧慎淡淡的看着璟玉。 这不是如意都站在一旁看着么,为什么非要使唤她?萧王爷不是都不用丫头近身侍候的么? 萧慎的眼神即便在平常也总带着上位者的压迫,璟玉不大情愿的挪了过去,身后的如意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手。 王琦朝着璟玉一笑,将系上又取下来的腰带递给她就站在了一边。 这个王琦也不厚道,亏她还觉得他是个好人! 璟玉瘦小的身影一下子就淹没在了萧慎霸道的气息里,觉得呼吸都不怎么顺畅,她不觉得自己矮,可站在萧慎跟前好似还不到人家的咯吱窝,于是她的气势便越发弱了,不得不挺直腰板,她的胳膊也不怎么短呀,萧慎也不是胖子,怎么她两只手还勾不到一起,她一咬牙抿紧了嘴,猛的往前一凑,撞在了萧慎身上,自己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勾上了,她得意洋洋的将腰带的两头都拿在了手上,可一时又傻眼了,这个该怎么系在一起,没人跟她说过的。 她为难的抬头去看萧慎,却只看见人家好看的下巴,萧慎似乎并没有注意她,于是她求救似的去看一旁的如意。 一旁的王琦分明从萧慎的眼里看到了几丝笑意,只是却又不大肯定。 如意好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定,往前站了一步:“我帮王爷系吧,璟玉妹妹好似不大会。” 萧慎仿若并没有听到,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如意便在不敢说话,紧握住了手又退了回去,仿若是僵持了很久,又仿若只是一小会,萧慎终于低头看了一眼璟玉:“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怎么丫头的,还好好学习,不知道都学了什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萧慎不是满不耐烦么,怎么就记下了?可这话璟玉不敢问,只得垂着头听训,又不大甘心,便偷偷用眼去看王琦,被王琦看了个正着,只觉得她满目的哀怨,于是又惊又好笑,只觉得璟玉那双眼格外的黑亮好看。 璟玉以为自己做的隐秘,可是屋子里的人,却都看的分明。 羊角的宫灯在不远处散发着温和的光,萧慎走的不紧不慢,还在跟一侧的侍卫荣静说些什么,荣静是个高大壮硕的人,萧慎跟他走在一起竟也一点都不显得瘦小,相反却比荣静更有压迫感。 璟玉和如意跟在后面,也只隐约听到几句:“.....皇上还叫了成王和镇国公世子,想来到时候太子也会作陪......先是幽州,接着又是广宁....青先生说皇上是要人去广宁稳住局面.......” 荣静的声音停了下来,萧慎也只是沉默,荣静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沉默了半响到底还加了一句:“先生说皇上大抵会叫王爷去广宁,成王和镇国公世子里也会选一个跟王爷一起,叫王爷心里最好有个数。”知道今日自己说多了些,就在不敢开口了。 忽明忽暗的灯火下,一旁的璟玉面庞上还带着没有散尽的稚气,虽也有几分姿色,但实在算不得上乘,如意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仿若是胸口重重的压了什么东西,叫她呼吸都困难,她自九岁就侍候在萧慎身边,对萧慎她比谁都了解,对璟玉萧慎太反常了...... 第14章 第二章 高大的宫门写满厚重的历史,每一块汉白玉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高挂的琉璃宫灯将重绘殿前的每一块台阶都照的清晰,掌事太监王仁笑着弯腰:“王爷可算来了,皇上和太子成王还有镇国公世子都已经到了,就等王爷一人了。” 萧慎面上的神情还是淡淡的,可见这样的叫皇上等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还有谁在?” “皇后皇贵妃还有淑妃娘娘都在跟前,皇上说是自己人,不用避讳。” 成王拓跋衾是皇上一母的同胞兄弟,镇国公世子沈轩茂是沈皇后嫡亲的弟弟,对皇上而言也确实都是自己人。 大抵是听到萧慎来了,里头有个红衣男子走了出来,还未看清面容就先看见了他脸上浓淡适宜的笑意,细长的眉微微上挑,好看的丹凤眼却将情绪都隐藏在了笑意之后,如果说萧慎的好看带着霸气,那么眼前的男子就带着一身的温润,同是美男子,却比阴沉的萧慎更要让人喜欢些。 璟玉这样想着就听得红衣男子打招呼:“怎的总是来的迟,你家中又没姬妾牵绊,难道又是老夫人不大好了?” 不知道这老夫人说的又是谁,璟玉也来不及细想就跟着如意行礼,听得如意口里称呼着世子爷,便知道这位便是皇后的弟弟,镇国公世子沈轩茂了,弟弟都有这样的姿色,皇后肯定差不了。 沈轩茂就是这样,看起来比谁都温和好说话,其实骨子里比谁都恶劣,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里分明就带着看好戏的戏谑,萧慎连语气也称不上好:“听说你家老太太管你管的严,你连丫头的手都没碰过,童子一个到还知道姬妾牵绊。” 毒舌就是毒舌,璟玉分明看到沈轩茂眼里的懊恼一闪而过,璟玉差点笑出来,这样尊贵的人物,原来走到一起竟是这样说话的。 一旁的王仁看着气氛不大好,才开了口说话:“请王爷和世子爷快进内殿吧,皇上还等着的。” 沈轩茂的年纪也不大最多也就二十,可是涵养确实好,被萧慎当着众人的面下了面子连表情都没有变。 透亮的琉璃宫灯扫尽了内殿的所有阴影,透过奢华的鲛纱珍珠帷幔,女眷的样貌也清晰可辨,上首的天子穿着明黄的家常衣裳,已经笑着朝萧慎招手:“阿祈可算来了,坐到这里来。”看起来毫无威严,仿若温和的长辈,丝毫不介意萧慎的姗姗来迟。 阿祈是萧慎的乳名,整个大周能这样叫萧慎的想来也没有几个。 天家的富贵气象,任何人看到都会被震慑,更何况是出身贫苦的奴婢们,如意至今都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宫时的模样,连灵魂都觉得震颤,直到出了宫门两腿还有些发软,更不要说侍候别人。 萧慎坐在了皇上的左下首,如意和璟玉一左一右的站在后面,在往后便是荣静和王琦,对面坐着的是个挺拔的的男子,璟玉不自觉的悄悄呼了一口气,大抵就是成王吧,虽跟皇上有些相似,但却比皇上更加英俊,比萧慎和沈轩茂多了成熟男子的稳重,举手投足皆是优雅从容,在往上同样穿着明黄的必定是太子拓跋佑成,在场的人里他年纪最小也才十五岁,到是带了一身的书卷气,说不出的儒雅柔和,谦和又不失高贵,微笑着朝着萧慎打招呼。 璟玉正在感慨为何这些男子生的比女子还要叫人嫉妒,她站在这里几乎要自惭形秽了。 一旁的如意悄悄打量璟玉,并不见她所想象的情景,璟玉的眉宇之间好似还有几分苦恼,但却丝毫不见她所想的惊惧,如意微微抿嘴,不过一个卖身为奴的丫头哪里见过这样的富贵,她自小生在英王府都受不住,何况璟玉,可情形偏偏不是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人既到齐了便有太监传膳,大殿当中又有宫女翩然起舞,到显得其乐融融,璟玉还在偷偷打量大周最尊贵的三个女人,想来能出现在这里便都是受宠的。赤金头面折射的光泽晃的璟玉到先看到了座位次一些的皇贵妃,就如她的打扮一般,确实是个明艳的有些张扬的女子,在那一双带着笑意的黑眸下,大抵在漂亮的人在她跟前都要被她的气势压倒,有这样一个副后,皇后的日子想来也不轻松。 皇上身边的皇后比起皇贵妃到看起来朴素多了,但庄重的打扮也掩不住她依旧不减的风华,太子是她所出,能干又受皇上喜欢,管理后宫事务的皇后还是大周最尊贵的女人,暂时谁也夺不去。 坐的最后面的便是淑妃娘娘了,瞧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弱弱柔柔的鲜花一般,连眼神也带着几分忧郁,美的叫人心疼,甚至不敢轻易破坏眼前的画面,璟玉大抵也没料到会忽然对上淑妃的眼神,只觉得心头一颤,只来得及看见淑妃眼里的几分探究忙就垂下了头。 还是大意了,怎的就忘了这是皇宫,皇权至上,一招行错便是万劫不复。 她垂下了头,才分出了心思听着别人说话。 太子的声音不紧不慢,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了叫人无法质疑的威严:“......广宁那边今儿又上了急奏,乱贼猖狂连广宁府都占了,曹知府一家十六口尽数被杀,连一岁的小儿都不放过.....”这样的事情在这样歌舞升平的气氛里说起,总叫人不大舒服,没想到边关一带竟是这样的动荡不安。 皇帝只是微微颔首,不辨喜怒:“阿祈怎么看这事?” 皇上竟是先问了萧慎的意思,萧慎放下手里的酒杯:“总要先稳住民心,不能让边关的将领和百姓觉得朝廷不顾他们的死活,边关来的邸报也写的混乱,又说是浑吐谷的势力又说是当地的将领造反,这样的不清不楚朝廷也不好决断,还是派个钦差过去一趟稳妥。” 少言的成王难得的开了口:“英王说的是,还是先摸清楚情形才好。” 沈轩茂也附和:“臣也这样觉得。” 皇上的手指微微弹动,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到是上首的皇后温和的朝着萧慎开了口:“英王也二十好几的人了,总不能叫英王府一直没有女主人,往年你总是说不急,我也明白你的心事,只是如今也该为以后考虑考虑了。” 怎么好好的忽然就说起了这样的事? 连璟玉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还在说政事,这会就说到了萧慎的亲事上去,她疑惑的微微转头看向萧慎的侧脸,虽然还是那样的一张死人脸,璟玉却觉得他的面皮绷紧了,他不愿意娶亲。 气氛有些僵持。 上首的淑妃忽然轻咳了起来,面色泛着潮红,皇后关切的道:“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看看。” 淑妃轻轻摇头,连声音也柔弱无骨:“不碍事,老毛病罢了。” 这样一打岔刚才的事情就暂时提不起来了。 璟玉中途要去如厕,如意招手叫了小宫女带着她去,出了大殿夜里的凉气便扑面而来,抬头便可见满目的繁星,带路的小宫女显然是不耐烦的,脚下也走的快,璟玉要小跑着才能跟上,拐了几个弯才找见了地方,等璟玉出来却在不见小宫女的身影,忽明忽暗的灯火寂静无声,璟玉连怎么回去都不大知道,只得碰运气胡乱走动,碰上个人问问路也是好的。 “...你即不愿意,我会帮你.....”女子的声音柔弱好听,璟玉立时就听出了这是淑妃的声音,脚步戛然而止。 “.....你近来可好....仿若又比之前瘦了,咳的也厉害了.....”男子的声音低沉却分明的带着疼惜,竟然是萧慎!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能有什么好事?!怎么偏偏被她给撞上了!在也不敢乱动又怕被人发现,所幸就蹲了下来,将自己蜷成一团。 两人的说话声却越发清晰。 “....广宁还是不要去了吧,危险重重,又要遭皇上猜忌...我不说你也都知道,这样就很好了.....” 萧慎沉默了半响:“...我明白,只是......” 璟玉也没料到自己会睡着,她只听着仿若是有响动,等睁开眼便见一双大脚映入眼帘,顺着莽纹的袍子向上看就见着了萧慎那一张美的人神共愤的脸,即便灯火的暗处依旧叫人不敢直视,她这才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蹭的站了起来,急切的辩解:“其实我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看到,犯不着用挖眼毒瞎之类的手段,我打小就是个守口如瓶的好孩子,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乱说,您大可以放心,我娘为这没少夸我,说我这么诚实守信的孩子实在少见,连隔壁的邻居也这样说,我们那一条巷子谁不知道我,守口如瓶我是出了名的,想当年.....”仿若倒豆子般噼里啪啦。 “你不是失忆了么?” 诶?璟玉的声音戛然而止,呆呆的看着萧慎,即便光线不好,萧慎也能从那双黑亮的眼睛里看到茫然和无措以及做了坏事被抓现行的慌张:“失忆了都能记着小时候的事情,那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这下子好像真出乱子了,璟玉想哭连眼泪都没有,一个失忆叫她行事方便了很多,若是不失忆了,她对这个世界家常东西的陌生又该怎么向别人解释,这下子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结结实实的把自己给埋了。 看着璟玉萧慎莫名的就想到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狗,若被他呵斥了便也这样蔫头蔫脑的缩在墙角,可怜兮兮又一声不吭。 璟玉还没想好怎么应对萧慎,萧慎已经转身离开,后头跟着荣静笑着招呼:“璟玉姑娘忘了路了吧,还不快跟上!” 王府的一等侍卫也这样客气,到底是体面人家,璟玉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快步跟了上去,走了半响,忍不住偷偷的小声问荣静:“王爷会不会灭口?” 荣静一怔到笑了出来:“我想着应该不会。” 重绘殿里的歌舞才刚刚停下,上首果然不见了淑妃,璟玉越发低下了头,这个萧慎胆子也太大了,皇上的眼皮低下私会人家的爱妃,若被抓住了,杀头都是可以的。 皇上正在同成王说话:“.....你年长些朕原先想着你过去合适,只是恰巧你府上快有孩子出生,你这做父亲的还是在跟前好些。”成王笑着答应:“还是皇上体恤臣弟。”这样便在不多说。 不过是个姬妾生孩子,何必要他在跟前,如今的皇上连个体面的借口都不愿意找,这样想着,成王的眼又幽深了几分。 沈轩茂笑着同萧慎说话:“我又要同你一起了。”他虽然语气温和,但分明又透着嫌弃。 萧慎连搭理都不搭理。 沈轩茂又没占得了上风。 皇上朝着萧慎道:“你不愿成亲,朕也不逼你,但终归还是要有个身边照顾你的人。”皇后已经将身后一个穿着桃红宫装的女子拉到了跟前:“花蕊在我身边也侍候了几年了,是个温柔懂事的,就叫她以后侍候你吧。” 皮肤白皙的花蕊容貌姣好身段玲珑,也确实是个美人,皇后在挑人上还是费了些心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里有在辩驳的机会,刚刚为了亲事的事已经下了皇后的面子,这一次断是不能了,萧慎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花蕊的身上,只垂着眸答应了一声:“谢过皇上皇后娘娘。” 沈轩茂又是第一个说话,许是喝了酒,他脸颊也泛上了粉红,此刻看到比花蕊还要娇艳几分:“祝贺你了!”他明明知道萧慎不喜,却偏偏这样,于是理所当然的得了萧慎一声哼。 气氛终归还算可以,只是萧慎回英王府又多带了一个人。 如意坐在马车里五味陈杂,暂时连璟玉的事情也不大顾得上。璟玉早困的不行,上了马车就睡了过去。 第15章 第三章 皇上已经先行离开了重绘殿,于是连殿里的光线似乎都暗了几分,皇贵妃准备起身离去了,朝着皇后笑着道:“明知道英王是个深情的,如今必定厌恶女色,皇后却偏偏要给他塞人,即便是迎合皇上,也该想想他手上的燕云十六卫,皇上都忌惮的人,皇后怕是也惹不起。” 皇贵妃说的句句在理,皇后的面色阴暗了不少,只是却依旧淡笑,一脸的端庄:“到是劳动你操心了,本宫想着皇上今日愈加宠爱淑妃你是没有心思思量别的事情的。” 皇贵妃亦被踩了痛处,拂袖而去。 皇后赏了萧慎一个侍女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英王府,萧慎留在了前院的书房,并不要如意和璟玉侍候,而新来的花蕊姑娘则被刘妈妈带下去安置。 最生气的竟是琴心,璟玉刚进门她便冲着璟玉发了脾气:“自你来了就没有好事,多少年了皇上不曾想起给王爷塞人,你一进宫就有了这样的事,王爷不知道心里多不舒服!” 她描的细长的眉毛高高挑起,满目的愤怒和厌恶,有时候有些事可以忍,但总是忍着迟早只会叫人骑到头上为所欲为更何况这里人人都想往上爬,处处都是争斗。 璟玉停下脚,屋子里的羊角灯让她的面容多了几分柔美的韵味,声音清淡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清澈的看向琴心:“你的话我竟有些听不懂,照这样说来皇上赏赐王爷一个人竟然是坏事?” 琴心刚要张口却猛然停了下来,即便是这样的意思却也不能说出口,只能说是天大的脸面,必须感恩戴德,她恨恨的看着璟玉,满是不甘:“尖牙利嘴!” 不知道有多少人听到了这场小争斗,但至少听到的人在和她说话就要谨慎几分,即便她才进府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负了去的。 璟玉只一笑就回了屋子,隐约听到外头如意的说话声,她只笑了笑,窗外的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这是自己在这里的第三个夜晚了,幸而一切都还好,以后路还很漫长...... 描金的发冠将沈轩茂一头的黑发竖起,大红缂丝的圆领长袍衬的他肤若凝脂唇红齿白,脸上依旧是浓淡适宜温和的笑,只话还是那么不好听:“我是不大愿意来的,只想着到时候咱们一起要去广宁才不得已过来,想听听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萧慎连看都不大耐烦看他一眼:“不愿意就回去。” 璟玉站在一旁将头又埋的低了几分,听说刘妈妈将花蕊姑娘安置在了离正院不远处的云出院,萧慎甚至去看过一次,早上她还迷迷糊糊,如意就温和的分派了她到后花园的花厅里侍候这两位祖宗谈话。 她没经历过女人这样拼命的战场,但却同样懂,初来乍到的她是这几个大丫头抛出来的探路石,来探新来的花蕊姑娘的虚实。 “你这丫头莫不是聋了?” 第16章 第一章 谢千亦踩了一脚的泥高挽着裤腿从外头进了院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站定,门口的小丫头看见了忙行礼,谢千亦轻声询问:“你们奶奶醒了没?” 小丫头忙道:“还睡着,没听的醒了。” 谢千亦悄悄舒了一口气,在门口打了个转想要找盆水洗脚在去换衣裳,然后在进屋子看沈曼青,里头传出来个慵懒的声音:“回来了还不进来?” 谢千亦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脚上有些脏…..” 沈曼青的大丫头芙蓉掀起了竹帘,谢千亦只能硬着头皮进去,迎面是待客的正厅,正面挂着不知是谁的一副烟雨蓑衣图,下面放的是一副黄花梨木的桌椅,右手一面是书房,左手一面有个隔间,窗下设了炕炕上铺着团花的坐蓐和引枕,在里面就是沈曼青和他平时起卧的地方。 当地摆着个鸡翅木的屏风,绕过去便见靠墙是个雕花的拔步床,窗下也设有大炕炕上靠墙放着炕桌和炕箱,当地是个大理石桌面的圆桌椅,地上摆着两大盆翠绿的,谢千亦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沈曼青睡眼惺忪,发髻松松,一抬手白丝绸的里衣就顺着嫩藕一样的胳膊滑了下去,慵懒的顺着芙蓉垫在身后的靠枕靠了下去,一双杏眸清澈又妩媚,眼波转动就看的谢千亦没了主意,沈曼青看了看谢千亦轻声叹气:“外头给地浇水你即喜欢去便去,只是好歹脚上也穿个草鞋,田间地头的,什么都有,扎坏了你自己,你不心疼我还心疼。”谢家如今光上等良田就有上百亩,这还不算别的产业,也是千阳县远近闻名的大地主,谢千亦也是个名符其实的大老爷了,只是他在田间劳作惯了,见着佃户干活总是手痒。 谢千亦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父亲去世的早,他早早的就担负起了家庭的重任,25岁的他因为长期的日照,面颊稍微黝黑,额头宽阔,眼眸澄澈,鼻梁挺翘,嘴唇微厚,看着敦厚随和,也坚毅沉稳,孔武有力的身形,无一不在说明眼前的男子是个很有男人味的人,只是在面对妻子沈曼青的时候他便无意中带出了小心翼翼,生怕她会伤心会生气会难过,沈曼青便是嘴唇一嘟,他都会心疼的受不住。 谢千亦见沈曼青没有生气,皱着的眉头才松开:“以后在下地我穿双草鞋就是,孩子今天乖巧不?” 他说着在离沈曼青不远不近的凳子上坐下。沈曼青光洁莹润的脸颊上立时泛出了甜蜜的笑意,摸了摸已经有六个月大的肚子:“不吵也不闹,我跟他说话的时候才动动腿脚,乖巧的很。” 谢千亦伸手想摸摸,又缩了回来:“我进去冲个澡。” 沈曼青抿嘴笑:“快去,小心熏坏了孩子,等他出生在不跟你亲!” 谢千亦也笑了起来,硬朗的面容都柔软了下来:“一整日的当着孩子的面调侃自己的夫君。” 谢千亦说着起了身,从床边的门里进了设在最后面的净房。 净房完全是按着沈曼青自己的意思做的,地面上全铺的是光滑的大理石,有个铁管子从屋顶一直通了下来,刚好在谢千亦的头顶停下,他动了动下面的把手,就有被太阳晒的温热的水一直流了下来,就这当时找人做耗费了不少时间,但谢千亦不得不承认这个东西的省时省力和舒服,也似乎自从三年前沈曼青大病一场愿意跟他好好过日子后,他的生活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谢家从十八里村的最穷,渐渐成为了现在千阳县的大地主,他娘王氏总是说:“一定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才遇上这么个好媳妇,娘把这几辈子都没享过的福都享了!”他弟弟谢万方和妹妹谢春燕,以前根本找不着媳妇说不上婆家,如今媒婆差点踏断门槛。 他听得外面传来了孩子清脆的说话声,知道是大儿子尉争上完课回来了,动作快了起来。 尉争今年刚刚六岁,桌子一般高,有一双跟沈曼青相似的大眼,清澈黑亮,早不是最开始那个蜡黄的小萝卜头,养的白白净净粉嫩粉嫩的可爱,虽然急于喝到酸梅汤,还是乖巧的先洗了手脸,又问沈曼青好:“娘难受不,弟弟乖不乖?” 沈曼青竖着浅绿色的高腰裙,外面搭着个淡紫色的半壁,坐在梳妆镜前由着芙蓉给她梳头。 听尉争说话,笑着将孩子揽到了身边:“都乖,来,跟弟弟说说话。” 尉争便道:“你在娘肚子乖乖的,不许欺负娘,等你出来了哥哥带你去后山上玩,捉鱼摸虾。” 沈曼青大笑,娘两正在说笑,洗完澡的谢千亦走了出来,换了一身青色的绸布衣裳,穿了干净的黑布鞋,这才有了谢府大老爷的样子,他在沈曼青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这一次到时竟可能的挨着她近一些,又将尉争抱在了怀里:“今儿可听老师的话?” 小尉争人小腿短挣扎着要下地:“夫子说我是大人了,在不可做小儿态!” 沈曼青看谢千亦尴尬,越发笑的欢畅,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咱们家此后又多了个小男子汉了!” 谢千亦见沈曼青开心,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意,拍了拍尉争的屁股,放他站在地上:“人小鬼大,便是在大我也是你爹。” 一家子正说着话,外头站着的小丫头进来道:“老太太院子里的丰年刚刚打发人来说,二老太太又来了,老太太不让惊动您,丰年想着好歹要给您说一声。” 芙蓉给沈曼青梳了堕马髻,又斜斜的簪了一只蝶恋花步摇,沈曼青微微一动便是说不出地满身风情。 沈曼青就着芙蓉的手起了身:“我去看看。” 谢千亦不放心:“这么大的肚子过去做什么,我去看看。” 沈曼青斜昵了他一眼:“你个大老爷们过去能做什么,是能说理还是能动手?我就去看看,身边又带着丫头,她就在咱们地旁上还能把我给吃了?”她说着转而又放柔了声音:“浇地那也不是轻省的活计,带着尉争歇一会,下晌午染坊的掌柜还要过来,有的是你忙的。” 谢千亦满眼的笑意,声音说不出地柔和:“那你自己小心些。” “知道了。” 谢家在十八里村是个大家族,谢千亦的父亲在世的时候,谢千亦一家是跟老宅的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谢千亦的父亲谢满梁排行三,上头有个两个哥哥,老大谢满仓现年五十五,有妻谢氏是同村人,老二谢满银现年五十,有妻小刘氏,也就是谢千亦祖母的侄女,这也就是丫头所说的二老太太,下面一个弟弟两个妹妹,谢千亦的大姑嫁的远给了镇上一个做活计的,现年四十五,四叔四十岁娶的是邻村田氏,腿脚不大方便,听说是家里爹娘死的时候留下的,谢千亦的小姑现年三十岁,刘氏几乎疼到了骨子里千挑万选给嫁进了县城一家做纸花铺子家里,但日子过的挺闹腾的。 谢千亦的爹去世后,几个兄弟为了争他留下的屋子和田产,由谢千亦的祖母刘氏做主,将谢千亦母子赶出了祖宅。那时候谢千亦的大妹妹谢家燕才刚有孩子,听闻消息,没几天就小产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在没怀孕,在家里的日子过的很是艰难。 一进老太太王氏的院子,迎面而来的是一股田园气息,不像沈曼青的院子种的是花花草草,老太太的院子除过中间一条小道两面都种的是时新蔬菜,一行豆角一行豇豆,几架黄瓜,几窝蒜苗大葱,生机勃勃,原本还是打算在养几只鸡的,被二姑娘谢春燕给挡住了。 小丫头见着沈曼青来了像见着救星一样亮着嗓子喊:“大奶奶来了!” 乡下丫头也没多少规矩,这要是放在长安城,哪一家都没有这样的规矩。 沈曼青这样想着,谢春燕已经快步迎了出来,这几年悉心将养下来当初那个黑黑瘦瘦的小丫头早脱胎换骨,眉目清秀肌肤细腻,身形修长,梳着随云髻,带着珍珠耳坠和一副赤金的长命锁,竖着雪青色长裙,外面罩着个浅绿色半臂,一派小家碧玉。 “一定是丰年那个死丫头又给嫂子传了话,这么热的天,我哥也不知道拦着些,要稍微有点闪失,这不是要一家人的命么!” 她说着利索的扶上了沈曼青的手:“快进屋,外头太热了。” 沈曼青轻笑:“睡的时间久了出来走动走动,听说二老太太来了,特意过来看看。” 屋子里的小刘氏下了炕,挤开王氏拐着小脚凑到了沈曼青过来:“哟,曼青也来了!这下可好了,只要你出面,我们家雀儿的婚事一准成,春燕都快二十的人了,我那侄子一表人才,嫁给他准过好日子!” 她一面说,一面眯着眼睛在谢春燕的赤金长命锁上打量,她老人家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大块金子,春燕这死丫头是烧了哪门子高香,得了这么宠她的一个嫂子! 王氏勉强笑着,让沈曼青坐:“肚子这么大,出来要小心些。”沈曼青笑着道:“娘,不碍事。”她不想坐炕上,丫头就给她在当地的太师椅上铺了软软的棉垫子扶着她坐了上去,她坐好王氏才坐在了炕边,小刘氏在距离沈曼青近一些的地方坐下,谢春燕就坐在了沈曼青身旁的圆凳子上,瞪着一双同王氏有些相似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小刘氏,她倒要听听,这小刘氏还能说个什么?! 小刘氏热切的看着沈曼青,她心里清楚,这一大家子真正拿事的只有沈曼青。 沈曼青缓缓的端起茶碗吹了吹,姿态说不出的优雅好看,她静静的喝茶,几人便只静静的候着,等她喝完茶抬头,小刘氏的身子又往跟前凑了凑。 沈曼青淡笑:“我们家如今就春燕这么个宝贝闺女,我娘疼,我跟他大哥也疼在心底,前一两年外出做生意,有个姓花的一家,良田几百亩,杂货铺子都开到了长安城,硬要把春燕说给他儿子,我们都没答应,不为别的就为那孩子不够上进。” 小刘氏急忙道:“我那侄子上进,上进!” 小刘氏估计连什么事上进都说不清楚,谢春燕想着当年娘几个被赶出来的时候那一家子人的嘴脸就没办法跟小刘氏好好说话,嘲讽的道:“知道上进的人就整日的操着手在村子口转悠,没事找人家大姑娘小媳妇说话?” 小刘氏急了:“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她还要说,听着沈曼青开了口,就忙闭上了嘴。 “春燕的婚事要门当户对,家当比我们少一些行,但不能少太多,孩子不但要周正还要上进懂事知道疼人。” 小刘氏的侄子家有什么家当,估计也就是薄田几亩,也就小刘氏这厚脸皮的赶吧上来狮子大张口,不嫌害臊。 沈曼青一发话她顿时蔫了:“曼青,那你看雀儿这事…..” 沈曼青淡淡的道:“我不是早给二伯娘说过?镇上王掌柜给儿子找媳妇怎么都要识字。” 只这一句小刘氏就彻底蔫了。 她还要说话,沈曼青捶了捶腰:“陪着二伯娘坐了一会,这腰都疼了起来。”沈曼青那是县太爷见了都要给面子的人,小刘氏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些怕沈曼青,沈曼青一起来她也就跟着站了起来。 王氏见沈曼青三言两语就能说的小刘氏哑口无言,不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对上这么个无理也要说出三分里的二嫂,善良少言的她真的不是对手。 谢春燕跟着沈曼青起了身,看着小刘氏:“二伯娘,我嫂子都陪你陪的腰疼了,二伯娘还坐着不走?” 小刘氏可不怕谢春燕,对着王氏道:“不是我说你,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养成了这个不知道尊敬长辈的样子….” 沈曼青咳嗽了一声,小刘氏的声音戛然而止,沈曼青淡看着小刘氏:“二伯娘,我叫你一声二伯娘那是情面,可也真别觉得在我们家里就能为所欲为,春燕是我们家的二姑娘,也是出门前呼后拥的娇小姐,不是谁都想说就能说的。” 小刘氏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沈曼青轻哼了一声出了屋子,在外头吩咐小丫头:“别以后什么人来都往家里放。” 小丫头忙高声应了。 小刘氏一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 第17章 第二章 谢家的发家是从卖野味开始的,等攒了些钱就在镇上开了饭馆,沈曼青作为长安城长大的娇小姐,理所应当的知道更多的菜式,开张没几天就红火了起来,饭馆半年之后就成了酒楼,接着就是在乡下买地种棉花,渐渐的又自己开始织布,自己染布,种了果子酿酒放在自己的酒楼买,也远销各地,又种了成片的薰衣草提炼出少有的香露,价格不菲远销长安城,沈曼青还打算大面积养牛,时下为了保护耕牛一般都是不能随意宰杀的,牛肉贵比黄金,沈曼青很看好这片市场。 这是一个与她原本的时代里的唐代有些相似的朝代,但又并不是唐,称做陈,一个月前先皇驾崩,人人都不看好的五王爷蹬上皇位号建元,长安城必定是一片血雨腥风,可惜沈曼青这乡下地方暂时还感受不到这动荡不安的气氛。 沈曼青庄子上染出的布因为加了东西,所以很不容易掉色,这就使得她的布大有市场,而她因为从棉花到布料到染料全是自己的,省去了中间成分所以相同的价格下她的收益更高,若是她有心压价,竞争对手就够喝一壶,市场前景不错,需求量又大大增加,染坊的大掌柜老赵提议扩大染坊,这中间的详细情形就需要好好商量商量。 谢千亦和老赵商量事情,沈曼青并不多言语,就坐在一旁做做针线,偶尔叮嘱丫头们加些茶水。 谢千亦只读过一年私塾,这些年确实是在读书做学问上也下了功夫,最开始跟着沈曼青他总是跟不上节奏,历练了几年下来,这些事情沈曼青并不用插嘴。 “……我仔细看过了,还是朝着南边扩,盖房子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人手我安排,就是等着人去干活的时候别让那些干活的人进去混走,或是丢了什么东西或是少了什么东西,到时候我可不给你老赵情面,需要在新招多少人手,什么样的,你拟个单子出来我看看,招人这个事情你做主,等招好了我去看看就行……” 两个人写写说说商量了很久,沈曼青都有些困乏了,听得谢千亦叫她才清醒了些。 “曼青,你觉得怎么样?” 沈曼青揉了揉脸颊:“这事情你做主就行,我也没听的清楚,都睡了过去。” 谢千亦心疼:“累了怎么也不知道进去躺着?” 沈曼青起了身:“这不才打算去么,你跟老赵谈。”又对着老赵道:“晚上留下来一起用个饭吧,咱们在商量商量往长安城开铺面的事情,你说说你的意思。” 老赵忙应了一声。 沈曼青打算以后直销自己的布,长安城是陈朝首都,生意做进首都,或许才能真正做大吧。 老赵就在前院的正院里跟两人谈事,沈曼青去了后面的罩房歇息。 沈曼青睡的模模糊糊听得外面传来了特意压制的说话声,她看了一眼芙蓉,芙蓉便会意的出了门,绕到了前面。 又是老宅里来了人。 来的人是谢千亦大伯谢满仓的长子,也就是长房长孙,谢千亦这一辈的头一人谢知恩,三十五岁的年纪,收拾的到也干净利索,最大的一个小子谢已然十七岁,是说亲的年纪了,想借上谢千亦这边的光,因此每次有事都是他亲自过来。 “……是小姑,家里又闹事了,姑父赚了几个小钱就要纳妾,小姑不答应,两个人闹起来把小姑的头给跌破了,小姑哭着回来找奶,奶说叫你过去商量个章程出来,也不能让别人以为咱们谢家就好欺负……” 芙蓉听明白就来跟沈曼青汇报。 谢千亦垂着眼,面上淡淡的,谢知恩有些着急:“她好歹也是咱们小姑,要是咱们谢家这次不出面,以后咱们家的女儿嫁出去谁还当回事?” 谢知恩这话也没乱说,这年代女儿出嫁就是讲个娘家,若是娘家软弱不堪,女儿就是容易受到欺负,但这事情到底内里是怎么样还不知道,小姑的为甚谢千亦心里清楚,得理不饶人,尖酸刻薄到底是谁吃亏这还未可知,他的事情也一大堆,哪有时间过去? 谢千亦正要开口,见着沈曼青走了出来,皱了皱眉头,上前几步扶住了她:“这么大的肚子出来做什么?日头才下去,热气还没散,倘或热着你怎么办?” 沈曼青轻笑:“这不是听着大哥来了才过来。”说着又朝着谢知恩:“听说是小姑那出了事,要不我跟大哥过去瞧瞧?” 谢知恩吓得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弟妹你身子重,可不敢有一点闪失!”众人是实打实的怕沈曼青,沈曼青那清凌凌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他无形中就挺直了脊背。 沈曼青便摊手:“家里如今就我一个闲人,染坊那边要扩新,忙的饭都顾不上吃,大哥又不要我过去帮忙,这事就实在不好说了。” 谢知恩便噎住了,只得道:“既如此,也不能强人所难,但好歹借家里几个家丁使使,也好壮壮胆子。” 沈曼青脸上便淡淡的,叫了他们的人过去做了坏事岂不是他们也要跟着摊上? 谢千亦自然也想得到:“家里这么忙,实在没有闲人,一家子除过曼青都要下地,实在抽不出多余的人。” 谢知恩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他要是一件事多办不好,回去岂不是让家里那些人小瞧他,他这长孙的威严便受到了挑战:“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你们真就看着别人家欺负咱们家不管?难道这名声传出去对你们做生意有好处?” 这到是威胁上了,外面有传话的婆子进来:“香露坊的李掌柜过来,说是有急事,奶奶跟大爷快去看看吧。” 沈曼青朝着谢知恩微微颔首,扶着丫头的手出了院子,谢千亦对着谢知恩道:“实在是家里忙,怠慢大哥了。”又叫管事的老王:“替我送送。”这是直接在赶人,说着谢千亦也出了院子,留下谢知恩一个站在原地干瞪眼,气的觉得心肝都疼,见着一旁恭恭敬敬的老王,越发气的不行,啐了两口才往外走。 沈曼青和谢千亦出去,才知道李掌柜确实来了,到也没什么急事,就是进来问个安,说香露坊跟前有人买走了那一片地在建屋子,听说是辞官归隐的朝中大人物,沈曼青疑惑:“也没听的咱们这就有什么人在朝中做了大官的。” 李掌柜道:“许是咱们这僻静所以特特过来安享晚年的。” 沈曼青笑了笑,又问了几句外头消息,李掌柜念过几年书,到很有些见识,常去长安城走动,知道的事情也不少:“新皇登基,大大的清洗了一批人,但为了显得名声仁慈,只逼着那些官员主动辞官,又不允许带走家财,也只是面子上好看,不少辞官的人家听说锅都揭不开了。” 这到底跟老百姓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干系,也只闲聊了几句感慨了一番就丢在了一旁。 沈安原是正五品的谏议大夫,年不过四十有八,家中上有六十岁老母沈王氏,娶妻太原县令长女周如眉,膝下长女沈曼玉嫁给了威远侯世子,生有一女,二女就是沈蔓菁也已出嫁,三女沈蔓淑还待字闺中,庶长子沈浩还未娶妻年18为姨娘白氏所生,嫡次子沈远不过9岁,还是个孩童。因母亲还在跟弟弟沈平并没有分家,一家人都住在一起,原是大皇子魏王的一面的人,只是没想到魏王没有挣过五皇子秦王,成王败寇,他们这些跟随的人也大大的遭了殃。 建元皇帝为了面上好看,将魏王的人只是罢官,但暗地里让人抄了这些官员的家,等着官员出京,已然是一穷二白,日子都成了问题。 上头还没来抄家,沈府上下已经一片鸡飞狗跳,下人们走的走跑的跑,剩下的也没有几个,周氏在屋子里急急忙忙的收拾自己金银细软,忽听的外头喊了起来,丫头下人们一片尖叫,她吓了一跳,急忙中只得往衣服袖子里多塞了几样值钱收拾,就赶了出去。 抄家的兵丁已然来了,妇孺们被赶在一处屋子里,老太太坐在上首面色铁青一句话都没有,周氏尚且还算镇定,搂着沈远坐着,沈曼淑也是娇生惯养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尤其是这几日,人都瘦了一圈,哭哭啼啼的坐在她母亲身边。 二太太搂着自己的女儿沈曼如,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做官的时候他们没沾上多少,如今倒霉了,却是一家子都跟着受罪,连他们的屋子也要一起抄。 大房的几个姨娘也都站在跟前。 外头隐约还能听到沈安和沈平几个跟那些人交涉的声音,老太太听得儿子低三下四求人的声音,眼角还是渗出了泪,风光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还是受了这样的屈辱,他们沈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没人敢点灯,阴森森的吓人,外头虽然已经安静了下来,但是谁也不敢出去瞧。 沈安也快五十岁的人了,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这会跑前跑后的招呼,早累的满头大汗,丝绸衣裳都浸湿了,带着沈平和沈浩匆忙赶了进来,老太太忽的睁开眼,瞧着儿子一切都还好,到底松了一口气:“都走了?” “回母亲的话,人是都走了,只是明儿一早咱们就得搬走了,上头有令,这宅子是给新上任的谏议大夫住的。” 周氏一听,哭着道:“真就这么绝情,多一日都住不得?!” 沈安叹气:“好在咱们在外面的庄子已经建的七七八八了,住人还是能够的,只是委屈母亲了。” 老太太叹气的摇头:“如今到了这一步还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一家子人还健健全全的在一处,就比什么都强,日子是人过的,不会太差的。” 沈安应是,又吩咐还跟着他的管事秦柏:“你在忙一会,看看下人还剩下多少在,愿意跟的就跟着咱们,不愿意就放他们走,拟个单子出来给我看。”秦柏应了一声下去,沈安又看着家人:“明儿一大早就要走,都回屋子里收拾东西。” 众人都应了一声,等出了小屋子,看见外头一片狼藉,连花木都糟蹋死了一大片,心里越发冰凉,果真回了屋子连体面一些的衣裳都所剩无几,更何况其他值钱的东西。 二房那头没一会就传来了哭骂声,周氏听的生气,沈曼淑也不乐意:“她也太刻薄了,以前爹爹做官的时候不知道得了多少好处,如今什么事都怪在咱们头上了!” 屋子里太乱,又没了下人,沈曼淑一面哭一面笨手笨脚的收拾了床铺,跟着她母亲躺下。 才睡下,外头又吵闹了起来,也没个下人进来回报,周氏只得派了身边仅跟着的陪嫁花郎家的出去看,没一会就见花郎家的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不好了,大姑奶奶被威远侯府赶了回来,连大姐他们都不要了!” 周氏一听几乎撅过去,威远侯太凉薄狠毒了,为了不被新皇猜忌,连亲孙女都能不要! 第18章 第三章 金色的秋日里,整个山野都洋溢着丰收的欢快,红的辣椒,黄的玉米,金灿灿的落花生,红彤彤的苹果,看的人从眼底露出幸福和满足。 尉争穿个粗布褂子,裤腿也挽了起来,光脚踩在地里,提个铲子和篮子,兴高采烈的跟着下地的佃户和帮忙的农人挖花生,牧瑾大着肚子坐在一旁笑着看,有人笑着对沈曼青道:“奶奶何必让小少爷跟着也干这样的活计?小少爷生来就是让人服侍享福的!” 沈曼青笑着道:“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咱们庄户人家的孩子就是这地里泥里的跑才能结实,自食其力也是好的,他又高兴干,我也乐得他愿意干,也不愿他以后长成个五谷不分的人。” 众人都笑了起来:“是奶奶有见识,说的咱们这些人听的心里也舒坦!” 晚霞渐渐爬上了天边,有鸟儿鸣叫着飞向山里,远远望去村庄里已经升起了炊烟,是时候吃晚饭了,沈曼青眯眼瞧着儿子幼小的身影仿佛是在一副美好的的山野画中,纯净的让人眷恋,远远的就听见了谢千亦的声音:“曼青!” 果子熟了,棉花也要人摘,谢千亦忙的吃了上顿顾不上下顿,却总能出现在沈曼青的视线了,尉争听见了父亲的声音,欢快的笑着跑了过去,谢千亦笑着背起了儿子,金色的光芒里温暖的走向沈曼青:“天晚了,回家吃饭了!” 沈曼青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醉在这样温暖幸福的话语里,笑着点头,握住了他温暖粗糙的大手,同他步行着往家走。 相识的村人们瞧见都笑着调侃:“千亦又来接媳妇了。”谢千亦一一笑着点头答应。 沈曼青看他还穿着地里干活的衣裳,腿上还抹着泥巴,只手洗的干干净净的,不自主抿嘴一笑,这个男人看着粗糙,却又总是能为她细腻到让她心疼,她何其有幸,在这样一个世界里,遇上了这么一个如此爱她的男人,这一生已经很足够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路过香料坊,看见跟前那座新建的大宅上挂上了沈宅的牌匾,门前停着好几辆马车,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指挥:“慢着点来,别磕着!” 沈曼青微微皱了皱眉,谢千亦立时就发现了她的变化:“可是不舒服?” 沈曼青一笑:“到没什么,就是看见了熟人。” 谢千亦又仔细的看了看门口停留的马车和人,握了握沈曼青的手,慢慢走向了半山坡处的家。 王氏已经等在了门口,见着一家三口回来了,脸上才露出了笑:“饭都做好了,快进屋换了衣裳吃饭。” 一家人都习惯的聚集在王氏的院子里吃饭,一张鸡翅木的大桌子,摆在院子里的杏树下,闻着山野间特有的清香吃饭,沈曼青总是觉得很享受。 王氏看着似乎有话说,只是半响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沈曼青喝了一口清香的老母鸡汤,笑着问王氏:“娘有什么说就是了,难道还跟我见外?” 王氏有些局促的又去看谢春燕,谢春燕不大高兴的哼了哼,王氏尴尬到底还是开了口:“他四叔来求我,说是家里穷的都开不了锅,想让大强明儿跟着千亦跑腿,不求给什么工钱,一口饱饭吃就行了。” 一家子就都看向了沈曼青。 谢千亦的四叔谢宝来是个鳏夫,只得了一个儿子大强,还有些呆傻,家里生计确实艰难。 谢春燕不高兴的道:“他们家在艰难还不是有我奶撑着,我奶最疼我四叔了,比咱们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在说了,开了这个头,明儿老屋里烂的臭的都想来咱们家里想跟着咱们干活,他们那些人不使坏就行了,咱们要的起吗?!” 谢春燕说的也有道理,一家子艰难的时候也没见谁帮一把,只知道落井下石,如今他们发达了,都过来求着想得些好处,谢春燕心里不高兴,自然是应该的。 沈曼青放下筷子,接过丫头手里的帕子沾了沾嘴角:“外人不会记得咱们落难的时候他们怎么落井下石,只知道咱们发达的时候对老宅的人不闻不问,人们会说我们为富不仁,人的同情心总是更倾向于弱者,而不是正确的。” 沈曼青摸了摸尉争的脑袋:“娘说的你都记下。” 尉争认真的点头,只是下晌午干的活多,实在是饿了,又狠狠的扒了一口饭。 谢万方粗着嗓子问:“嫂子这难道是答应了?” 沈曼青叹气:“我不过是说说,到底还是要看你们的意思,要是你们不乐意,也就罢了。” 谢千亦道:“曼青,你是怎么打算的在说说。” “老宅的人愿意来干便让干,只提前说清楚,不会看在是亲人长辈的面子上就多给工钱少干活,怎么要求别人就怎么要求他们,若是干不好,一样辞退,也是让乡亲们看到,咱们仁慈,不义的是他们。” 王氏忙道:“这样就行,也不必当仇人,也不必太亲近。” 沈曼青同意的事情,家里从来不会有人反对,在说,沈曼青比他们看的远想的多,也从来没有做错过决定,谢春燕和谢万方不情不愿的答应,谢千亦更不会有什么异议,于是就这样说定了,只明日等老宅来了人在说。 沈曼青笑看着谢万方:“你也这么大年纪了,难道没有钟情的姑娘?若有早些说了,咱们好办喜事。” 谢万方一下红了脸,端了碗饭蹭蹭就跑远了,逗的众人直笑。 等到吃完饭,坐下喝茶消食,沈曼青才说了自己刚才看见的:“我瞧着是家里的管事秦柏和弟弟沈浩在指挥着卸马车,想来那个宅子里住的就是我家里的人了。” 谢千亦忙道:“明日要不要登门拜访?” 沈曼青把玩着腰间的络子,淡淡的道:“顺其自然吧。” 沈家祖地并不在此,也不知道怎么就搬到了这里,好好的不待在长安城,搬来这里做什么?沈曼青想不清楚,但遇上家里的人她一下就好像遇上了敌人,不摸清楚怎么都不放心,连夜让家里管事的老王去京城:“你去打听,看原槐树坊的谏议大夫沈家出了什么事,打听清楚就赶紧归来,不要逗留。” 老王答应了一声,套了马车连夜就出去了。 谢千亦劝着沈曼青早些睡:“你身子重,早些歇着吧,就是现在,能有什么事?明儿事情也多,你操心的事还多着了。” 谢千亦说的也是,要她操心的多的是事,如今她已经成了谢家妇,沈家有能奈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