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异瞳永恒之恋》 Chapter 1 市中心的广场永远是城市里最喧嚣的地方，但同时也是最寂寞的地方，因为无论你身边有多少人，他们只能是与你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是你生命中毫无价值的过客。 每到整点，广场四周的喷水孔便会喷出水花，让整个广场在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喷泉。 本来喷泉涌出的时候行人都会自觉绕开，可是现在，却有一个黑发少女像是若无其事般站在喷泉的正中央。 路过的人都好奇的看着那个奇怪的少女，就算现在是盛夏时节，在全身湿透的情况下谁都会感觉寒冷，可是少女就像一个没有感觉的人偶娃娃，任由喷泉的水打在身上。 5分钟过后，喷泉停下了，少女依然站在那里，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身上的水不断滴在地上，眼角处还残留着些许晶莹。 喷泉总会停的，可是眼泪却收不回去了，为什么不下雨呢，如果下雨的话，就不会有人看到她脸上的泪水了。 像是听到了少女的愿望，原本该是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乌云所遮掩，天边的闪电，仿佛要将天空劈开。 大雨终究是落下来了，突如其来，让路上的人都毫无防备，纷纷寻找能避雨的地方，只有那名黑发少女，低着头，闭着眼睛，那样安静地站在滂沱大雨中。 “你不冷吗？”少女的头顶上多了一把宝蓝色的雨伞，把打在她身上的雨水挡住。 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眼，少女看到了一双湖水般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透她的心。 少年的五官极好，脸上带着暖暖的笑容，银白色的短发帅气逼人，如果换成平常的她，也许会被这样一个相貌出众的男生迷倒，可惜…… “异色瞳吗？”少年也终于看清了少女的容貌，尤其是她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 听了少年的话，少女眼中的水雾迅速凝结成水珠，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 “小米是丑八怪……” “她肯定是被魔鬼诅咒的恶魔之子……” 她不是恶魔之子，为什么她会拥有这么一双恶魔的眼睛，如果没有它们就好了…… “明明是这么漂亮的眼睛，作为主人的你，怎么可以嫌弃它们呢？”左边是天空的蓝色，右边是橘子的橙色，如果拭去蒙在眼瞳上的那层水雾，这样一双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的异色双瞳，有谁能不受其魅惑呢？ “我的眼睛，漂亮吗？”第一次听到有人称赞自己那双诡异的双瞳，少女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如果它们没有被泪水所覆盖的话。”少年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宝蓝色的手帕，轻柔的为少女拭擦眼角的泪水。 少女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她生来就拥有一双不同于其他正常小孩的异色双瞳，所以她才会被父母遗弃，在成长过程中也不断被人讥讽嘲笑。 为了逃避别人异样的眼光，明明没有近视的她，选择带上笨拙的眼镜来遮掩自己的瞳色，如果这样能解决问题，她愿意一辈子都带着那副丑陋的眼镜。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不再有人留意她的眼睛，她甚至结交了一个还不错的男朋友，可是始终纸包不住火，她眼睛的秘密还是被对方发现，结果她被狠狠地甩掉了。 就在刚刚，就在这个广场上…… “失恋有什么大不了的，跟我来，我知道一个专治失恋的良方哦。”少年扬起一个无害的笑容，右手撑着伞，左手拉起少女开始在雨中奔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得少女快喘不过气来，少年才终于停在一家餐厅门口，奇怪的是，明明雨还在下，他们身上竟然没有沾上一滴雨水。 “进去吧。”少年熟门熟路的让少女坐在了餐厅最中间的位置，自己则亲自去了点餐。 少女环顾四周，餐厅的装横很普通，顾客并不多，但是那寥寥几个正在用餐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他们的嘴唇都红得惊人，像是涂了大红色的唇彩，而且两边脸颊都躺着明显的泪痕。 毕竟是刚刚才见面的陌生人，被他莫名其妙的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说没有害怕的情绪是骗人的。 少年很快就端了两个盘子过来，里面装着的，是红得发紫的疑似咖喱的不知名食品。 “尝一下吧，我在里面下了魔法，吃完以后保证你的眼泪会流光。放心，我绝对没有下毒。”少年把其中一个盘子摆在了少女面前，自己拿起勺子，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严肃地勺起一勺“咖喱”送进自己的嘴里。 看着少年搞笑的表情和动作，少女的戒心顿时减少了不少，学着少年的样子也吃了一口“咖喱”。 当她的舌尖碰到那“咖喱”的一瞬间，少女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顾客的嘴巴为什么那么的红，脸上还带着泪痕。 少女感觉自己的舌头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虽然没有麻辣的感觉，但是嘴巴里全部都是不知名的辣味，刺激着她的泪腺，让她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 “这是这家店的招牌菜也是餐单上唯一的菜色，吃一口就能让你哭天喊地的宇宙无敌火山咖喱。如果想把眼泪流光的话，就把它吃光吧。”此时的少女已经辣得说不出话了，但是她勉强睁开满是泪水的眼睛，她看到少年正若无其事地把勺子往嘴里送。 吃完一盘火山咖喱可不是闹着玩的，少女好不容易才把最后一口咖喱吃完，少年适时递上一杯冰凉的清水，让少女稍微缓解了嘴里的辛辣。 大哭一场的好处，是无论心中有多少郁闷，都会随之化成泪水流出来。 餐厅外的大雨已经停了，而少女的眼泪，也似乎真的流光了。 下一站，少年把少女带到了游乐园，也许是他的咖喱疗法有了成效，少女不再对少年有任何一丝戒心，反而有点期待他还会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可是不久后少女就后悔了，因为少年把她带到了游乐园里号称高度和刺激度排在世界前列的过山车面前。 “哭完了，就去把心中的悲伤都喊出来吧。”少女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已经坐上了那架在高空100米以上的列车，还是第一排！ “啊~~~~”不知道转了多少环，等少女的脚再一次接触地面的时候，她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感觉全世界都在转圈圈。 “好了，最后一站。在摩天轮里，你大哭也好，大笑也好，回到原点的时候就把那些痛都忘记，1个小时后我们再见吧。”在少女彻底晕过去之前，她看到了一个温柔得让人心醉的笑容。 少女在迷迷糊糊中被少年送进了巨大的摩天轮里，直到半个小时过去，她所在的车厢升到了最高点，她才逐渐清醒过来。 从摩天轮里往下看，能够看得到整座城市的轮廓，因为听不见车厢外的声音，所以有一份格外宁静的感觉。 经过少年的两次刺激，少女还真的把失恋的痛苦抛到了九霄云外了，心里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平静。 想到这里，少女的嘴边扬起一抹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 既然命运无法改变，那么为什么她就不能改变自己呢？越是害怕命运的人，越容易被命运玩弄在股掌之中，最后被命运所吞噬。 “看来有人已经想通了，不枉我一番功夫啊。”从摩天轮走下来的少女给人的感觉明显不一样了，多了一份朝气。 “谢谢你。”心结解开了，自然就没有烦恼了，回想了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少年就像是上帝派来让她获得救赎的天使。 “我可不是天使哦。”少年的脸上出现了莫名的落寞，他连自己都不能救赎，又怎么可能成为救赎别人的天使呢？ 他，从很早以前，就已经被上帝所遗弃了……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天使这种话她绝对没有说出口，而且被他猜到心里在想什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广场的时候也是…… “因为我刚好会一点点读心术。”少年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落寞，速度之快，就像那份落寞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脸上堆满了温柔的笑容。 “读心术？难道你是吸血鬼吗？”最近十分流行一部由著名小说改编的电影，里面的男主角就是一个拥有读心能力的吸血鬼。 “你怎么知道的？”少年似乎很惊讶，仿佛少女所说的话是真的。 “那吸血鬼先生，你现在要吸我的血吗？我不会反抗哦。”说真的，就算他真的是吸血鬼，她也愿意把自己的血献给他，因为他把她从只剩下一片黑暗的深渊里拉了出来。 “这个我还在考虑中，你的眼睛实在太美丽，我实在不忍心让它们永远合上。”少年装作在很认真的思考，但是他脸上戏谑的表情已经完全把他的内心出卖了。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她似乎，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的感觉。 “我只会读心，不能预知未来。”少年比少女高了一个头左右，手很轻松就能放在少女的头上，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头，就像一个温柔的大哥哥一样。 “原来吸血鬼先生的能力也不过如此嘛。那这样好了，假如我们还会再见面，到时我再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的血给你好了。”少女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跑到了距离十步以外，一边跑着，一边挥着手，大声喊着：“吸血鬼先生，记住哦，我的名字叫小米。” 少女没有看到，在她转身跑开的时候，少年好看的双唇轻轻地嗡动了一下，似乎说了句什么。 “贤海，是我的名字……”少年的声音随着微风飘入了少女的耳中，可是当少女重新转过身来，少年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贤海……”少女念着少年的名字，轻笑了几声，很快就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 其实少年并没有走，只是跳到了路旁的电线杆上，从少女的角度，他的确像是消失了。 再一次见面的机会，还是不要有，他可不能保证他下一次还能抑制住把自己的尖牙刺进她脖子里的欲望。 少年没有骗她，他是一只真正的吸血鬼。 吸血鬼都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他的能力正是读心，所以他才能轻易地知道少女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最初接近少女的目的，是因为偶然间窥视到了少女内心的空洞，失去心的人类往往是最容易下手，而他，也已经很久没有捕食过人类了。 可是在读少女的心的时候，他忍不住对少女产生一种怜悯的感觉，所以才打消了捕食她的念头，并帮助她。 果然，太久没有吸人血，吸血鬼的脑子会变得不好使啊。 少年轻轻一跃，他的影子很快就融入了夜幕之中。 “没关系吗？” 在漆黑的夜里，本应无人的摩天大楼的楼顶，有一个黑影坐在边缘位置，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黑影，而说话的，正是站着的那个黑影。 “如果他敢出手的话，我会让他生不如死。”坐着的黑影说话了，声音十分清冷，仿佛不带有任何感情。 “为什么不把她过去的记忆也一起抹掉，这样她就不用再痛苦一次。” “这是她的要求，我尊重她。” “如果是我，那么痛苦的过去，我宁愿永远把它忘记。” “无辰，你不是她。” “我只是羡慕罢了，那么勇敢的直面过去，我自问做不到。” “无辰，你没有过去。” “我知道……” Chapter 2 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天边的黑暗还没被完全驱除，光明和黑暗相互交织，形成一幅绝美的风景画。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暗逐渐被光明所取代，海平面上闪现点点金光。 海浪拍打着海岸边的细沙，海鸥嘶叫着向远方起航，世间万物开始苏醒过来。 欧美风格的白色别墅坐落在大海的旁边，阳光正好能罩住整座别墅，在白色的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然而，这耀眼的阳光却没能照射到别墅里面。 明明沐浴在温暖的眼光下，别墅周围的温度却低得惊人，甚至没有生物敢靠近。 厚重的窗帘把阳光阻挡在别墅之外，与外面的一片生机相反，别墅内只有一片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就算是夜视能力最强的猫头鹰也看不见任何东西，更别说人类了。 可是在这片黑暗中，却有一个少年，能够自由地行动。 少年推着餐车走到别墅的饭厅，把餐具和食物逐一摆放在餐桌上，仿佛黑暗根本没有阻挡他的视线。 确定一切准备就绪，少年才重新把餐车推回厨房，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走上了螺旋楼梯。 别墅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少女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双脚并拢，如果没有呼吸时胸口的轻微起伏，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娃娃。 少年推开少女的房门，轻轻地走到床边，看着沉睡中的少女，不禁出了神。 尽管是在黑暗中，可是他还是看到了一缕发丝此刻正顽皮的伏在少女的脸上。 少年只需要伸手，就可以把那缕发丝拨开，可是他的手伸到了半空中，却没有了继续的勇气。 就在少年犹豫的时候，少女已经把眼睛睁开，少年的举动自然落到了她的眼中。 “无辰……”也许是刚从梦里醒来，少女的声音竟然带了几分无奈。 “我只是想把你的头发拨开。”像是为了证明，少年这一次很利落地就把少女脸上的头发拨开，“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我先下去等你。” 她想说什么，他又怎么会不懂，可是，即使明知道他不能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那份爱慕的心情却怎么也压制不住，他又能怎么办…… 少年转身离开房间后，少女才优雅的从床上起来，在黑暗中更换衣服，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城市的另一端，又是不一样的情境。 面积不大的小公寓里，小米早早的就起身洗漱，从冰箱里拿出沙拉三文治，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美美地享受了她的早餐，小米坐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对自己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今天开始，她就要成为一名高中生了。 一年前，那个自称自己是吸血鬼的帅气男生，让她重新认识了自己。 她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异色双瞳，摘下了眼镜，她感觉世界比以前清晰得多，即使再听到别人在背后对她的流言蜚语，她都笑而对之。 虽然现在她还是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但是她相信，能够真心接受她的人，一定会出现的。 想起那个叫贤海的吸血鬼先生，小米看到了镜子中自己开心的笑颜，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见到那个吸血鬼先生呢？ 克里斯路学院，有世界一流的师资配备和最新的教育设施，一般只招收贵族和财团的千金和少爷。 小米站在学院的校门口，再三确认自己手中的入学邀请函，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根本不可能与什么权贵之士有接触，可是她却收到了这所贵族学院的入学邀请，这绝对是天方夜谭。 “这是哪里来的小老鼠啊？这里可不是你这种平民小丫头能够随便靠近的地方。” 一把尖锐的女声从小米的面前传了过来，小米抬起头，发现那是一个穿着学院的校服，身高不及一米五的娇小女生，她的打扮很精致，可是她的右边脸几乎被暗红色斑所覆盖，很是吓人。 她的身后跟着一群流里流气的男生，身高和体型参差不齐，可以说每一个都长得其貌不扬。 “真是看着都觉得碍眼，你们几个，还不快把她处理掉。”女生一脸不屑的看着小米，就像是在看着垃圾一样。 “你……你们想干什么？”女生身后那群男生全部都向小米走过来，脸上无一不是猥琐至极的表情，吓得小米只好一步步向后退。 也许是因为太过害怕，小米在后退的过程中竟然不小心被自己的脚绊倒，眼看就要向后摔去。 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小米跌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里。 “孔笼，谁允许你欺负她的？”没有温度的声音从小米的头顶传来，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贤海少爷，我只是……”女生那张有点可怕的脸上，竟然浮现出几丝羞涩。 “记住，这女孩是我的人。”贤海连看都没有看孔笼一眼，对小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后就拉起她的手，和一年前一模一样，绕过孔笼带着她走进学院。 经过孔笼身边的时候，小米看到了孔笼脸上已经扭曲了的五官，加上她脸上的色斑，胆子小一点的人一定会被吓晕。 “我记得有人说过，再见面的时候就把她的血给我。不知道这个承诺，现在还能不能兑现呢？”一直把小米带到学院的中庭，贤海才停下来。 小米震惊了，她也没有想过会在这种场合和他再会，激动的心情让她的大脑暂时停止了思考，心脏跳动的速度似乎在表示它快要跳出来了。 贤海当然看出了小米在想些什么，轻笑了一声，他俯身在小米的脖子上轻咬了一口，当然，他并没有伸出他的獠牙。 脖子一向是她敏感的地方，一阵清凉的触感，让她浑身颤抖，身体机能瞬间提升到极限，眨眼间就跳到距离贤海三米以外的草地上。 等到她终于冷静下来，贤海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小米生气了，因为她有一种被人耍着玩的感觉！ “别生气，别生气，我带你参观学院作为补偿好不好？”贤海好不容易才停止大笑，看着小米一脸怒气，尤其是那双瞪得圆圆的，快要喷出火来的异色双瞳，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十分可爱。 下一秒贤海的表情就严肃起来了，他竟然觉得她可爱？已经多少年了，他以为，他早已遗忘了这种心的悸动。 “怎么了？”贤海的表情很奇怪，让小米忍不住担心起来。 “没事。”贤海瞬间收起自己的情绪，“这所学院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快出发吧。” 一边说着，贤海已经率先迈出他那双修长的腿，在小米面前带路。 小米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刚刚想要杀人的怒气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忘得一干二净。 虽然她还算不上跟他很熟悉，可是在他身边，她总会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我不行了……”她一直都知道这所贵族学院很大，可是却不知道它大得如此夸张，都快比得上一座小型城市了。 而她，花了一个上午，走过的地方竟然还没有整座学院面积的三分之一。 “别抱怨了，现在是午饭时间，赏面和我一起用餐吗？”贤海体贴的帮小米揉了揉肩膀，并借力推着她向前走。 “对了，你是这里的学生吗？”走了那么久，小米才留意到贤海身上也穿着浅蓝色的校服。 “是啊，不过我在这里已经读了很多年了，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成为同班同学哦。” 学院不只有高等部，还有初等部和中等部。学院的学生一般在6岁左右就入学，从小学直升高中，像小米这样直接进入高等部的学生，严格来说是没有的。 她就像是不小心闯进皇宫的灰姑娘，根本不可能和那些公主王子友好相处。 “还在担心被人排斥？没关系的，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把我贤海少爷的名字说出来。”贤海拍了拍小米那正在胡思乱想的脑袋。 小米惊讶地看着贤海，他又看穿她在想什么了。 “我不是说了我会读心吗？”贤海一脸无奈，看来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话啊。 “难道……” 难道你真的是吸血鬼吗？ 小米的话还没问出口，周围就开始喧哗起来。 如果这是普通的学校，这种情况当然是很常见的，可是发生在礼仪至上的贵族学院里，就很不寻常了。 学生很快就向同一个方向聚集起来，并且自觉站在林荫路的两旁。 引起骚动的是两道身影，一个有着绝美脸庞的少女和一个器宇轩昂的少年。 冰紫色的长发及腰，披在身后，高贵而又优雅，她就像是一个从画卷里走出来的精灵。 银白色的眼睛，看不到一丝杂质，很干净，却让人看得心慌，因为那双迷人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感情。 她很美丽，却像是没有生命的人偶娃娃，站在她的身边，感觉不到生的气息。 与冰冷少女不一样，一旁的蓝发少年脸上一直挂着温柔的笑容，金色眼睛里温柔似乎满得快要溢出来，可惜他的温暖似乎没有感染到少女。 小米的眼球怎么都不能从他们身上移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驱使她向他们一步一步靠近。 “有什么事吗？”无辰眼里带笑的看着面前不知所措的小米，余光瞄向面无表情的晚夕。 “没……”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去，小米并不知道，等她意识到不妥后，她已经走到了那两个人面前了。 周围的目光不断落在小米的身上，众人议论的对象也逐渐变成了这位从来没有见过的少女。 “我叫无辰，这位是晚夕，以后请多多指教。”无辰的自我介绍很简洁，不过也有点让人怀疑。 这一切贤海都看在眼里，那两个人的身份他很清楚，他不能随意去读取他们的心，可是以他的听力，他绝对听得清无辰的话。 一般来说，见到陌生的人走到自己面前，会主动向对方自我介绍吗？ 贤海为小米捏了一把冷汗。 “无辰。”晚夕唤了无辰一声，目光由始至终都没有看向小米，不等无辰回应，她就走开了。 “我们还会再见的。”无辰留给小米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就跟着晚夕离开了。 学生也随之散开了，不过他们还在议论着刚刚的事。 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贤海以超乎常人的速度来到了小米的身边，并且把还处于呆滞状态的小米带到学院内一向很少有人经过的小花园里。 “小米，认真听我说。”贤海的语气里充满前所未有的认真，也成功唤起了小米的关注，“不要再随便接近那两个人，他们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为什么？”她实在不敢相信，那么漂亮的人会给她带来什么危险。 因为小米的不相信，贤海只好用行动去证明他的话。 虽然她知道真相以后可能以后都会用恐惧的目光看待他，可是他不想等她真的被盯上的时候才去提醒她。 两颗锋利的獠牙凭空出现在贤海的嘴里，他的眼睛也在瞬间变成血红色，也证明了他曾经说过的话，他是一个真正的吸血鬼。 “害怕吗？”贤海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中带有几分害怕的情绪。 小米摇了摇头，奇怪的，她并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有几分熟悉。 “你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啊。”小米是第一个见到他的獠牙却没有尖叫出声的人，她的冷静，根本不像是一个普通的高中女学生， “那两个人很厉害吗？连吸血鬼先生也害怕，难道他们是猎人？”能够让吸血鬼都害怕的人，小米只能想得到小说里的吸血鬼猎人。 “他们也是吸血鬼，可是他们比猎人还要危险。”贤海收起自己的獠牙，“总之，不要靠近他们，不然，我也没有办法保护你。” “收到。”小米把手放在额前，做了一个警察敬礼的手势，“这里是哪里啊，还要走回去吗？我快饿死了。” 话毕，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严肃的氛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以后的生活要变得不平凡了…… Chapter 3 “不和她打声招呼吗？”晚夕并没有走得很远，无辰很快就追上来了。 “那是没有意义的事。”在无辰追上后，晚夕加快了行走的速度，在短短数秒里就走到了学院最深处的一个参天古树下。 那是一棵起码活了千年以上的古老樱树，千年的修为，使它的生命力比一般的樱树要强得多，即使现在是盛夏时节，树上的樱花依旧盛开。 轻轻一跃，晚夕就站在了接近樱树顶端的一根粗壮的树枝上，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学院的全貌。 “既然那么担心，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她呢？而且，还费尽心思把那个吸血鬼带进她的世界。”无辰一直在晚夕的身旁保持一定的距离，顺着她的视线，他看到了那个可爱的黑发少女以及她身旁的白发少年。 “她渴望得到的幸福，我给不了，这是我唯一能给她的。”确认了少女安然无恙，晚夕才靠着树干坐下，轻轻闭上了银白色的双眼。 无辰刚想脱下自己的外套，可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停止了动作，只好坐在晚夕的旁边，静静地守候。 他们都没有体温，又何必取暖。 他没有察觉，其实晚夕只是假寐，吸血鬼的感官能力十分强大，就算她闭着双眼，她也能感觉到无辰的动作。 她不太懂感情，可是此刻，她似乎感觉到心脏的抽动。 开学第一天，学院并没有安排任何课程，和贤海一起用了午餐后，小米拒绝了他送她回家的提议，独自踏上回家的路。 她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虽然贤海说那两个人很危险，但是她不但从他们两个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威胁，反而有几分熟悉，就像她从很早以前就认识他们一样。 但是无论她怎么想，记忆中就是没有那两个人的身影，那么耀眼的两个人，如果她曾经见过，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无辰……晚夕……” 小米失神的朝着她那座破落的小公寓走去，根本没有留意到转角处那道阴险的目光。 不知不觉，成为学院的学生已经一个星期了，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就像一个神奇的梦境。 莫名收到贵族学院的入学邀请，再遇让她重获新生的吸血鬼先生，还有那两个明明不认识却让她感到熟悉的吸血鬼…… 如果这都是梦，不要醒来就好了…… 虽然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但是那些高傲的贵族们对她还是充满敌意，尤其是那些迷恋贤海的小姐们。 一个星期来，贤海对她呵护备至，简直快把她宠到天上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在学院里时刻都待在她的身边，那些千金小姐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来报复她了。 期间也有几次在学院里遇见过无辰和晚夕，每次相遇，无辰始终带着和煦的笑容对她点头示意，而晚夕，总会无视她的存在径直离开。 小米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如此厌恶自己。 看着挂在衣架上黑色的小礼服，那是贤海送给她的礼物，明天晚上学院会举办一场迎新舞会，在贵族学院里，这种社交舞会总是很常见的。 小米躺在她那并不宽敞的小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能进入梦乡。 恍惚间，她似乎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看来她今天真的是太累了…… 不对！ 烧焦的味道越来越浓，窗外也有黑色的浓烟飘进来。 小米几乎是从床上摔下去的，因为她并不是产生幻觉，而是楼下发生火灾了。 她住的楼层比较高，而火灾从楼下开始向上蔓延，浓烟呛得小米几乎不能呼吸。 慌乱中，小米还是从被火焰吞噬的公寓里逃了出来，不过她的小腿在逃离过程中被破碎的玻璃割伤了，鲜血不断往下流。 锥心刺骨的痛楚在小米逃离火场的那瞬间袭来，让小米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重心而扑到在地，幸好她及时用双手撑在地上才没有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不过手掌也因此磨出血痕。 消防车的警报铃声在夜空中回荡，红色的消防车呼啸着开过来，消防员陆续开始救火的工作。 无力地坐在地上，小米望着冲天的火光，和接连不断的房屋倒塌的声音，那吞噬着公寓的火舌，正蚕食着她的家。 小腿上和手上的疼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如果有人站在小米身边，他一定会看到，虽然她的小腿都是血迹，可是却光滑得找不到任何伤痕。 虽然很简陋，可是那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尽管里面没有她的亲人，但这个家却承载了她十几年来的回忆。 而如今，一场大火，把什么都毁掉了，不留一丝痕迹。 她，又要成为一个没有家的孩子吗…… 巨大的疲惫感笼罩着坐在地上的黑发少女，在失去意识之前，她似乎看到了一抹浅蓝色的娇小身影。 从医院白色的病房里睁开眼睛，小米想起了昨晚发生了一切。 原来不是梦啊…… 不过幸好，她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能够创造新的未来。 她现在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幸好，医院的护士为她送来一套干净的休闲服。 因为校服和礼服都挂在那间小小的公寓里，现在恐怕也只剩下灰烬了，小米只好穿着那套休闲服徒步走到学院。 学院因为占地面的太大，坐落于城市的边缘地带，距离她所在的医院十分遥远，小米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到达。 因为没有校服，她花了好大工夫才说服门卫大叔相信她是学院的学生，这还多亏了贤海带她参观了学院，她才能说出外人不知道的学院里的美丽景致。 “啊咧，这不是小老鼠吗？连校服也没有穿，该不会是穷得连校服也卖掉吧？”走在学院里的林荫小路上，小米迎面遇到了有着一张可怕脸孔的孔笼。 回想起昨天昏迷前看到的那抹浅蓝色的身影，再看一眼面前的人，小米确定那个人就是孔笼，因为能够穿着学院的校服，并且拥有那样矮小的身材，除了她还能有谁？ 面对敌人的挑衅，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 而这也是小米现在唯一能做的，她根本没有和这位大小姐争斗的能力。 “小老鼠，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你最好尽快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得罪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的。”面对小米的无动于衷，孔笼怒了，那样低贱的小老鼠竟然敢无视她！ 小米冷笑了一下，原来烧她的公寓只是一个警告，的确很像孔笼这样的大小姐的行为。 “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下一次，麻烦你干脆一点，把我的生命也夺走吧。”本来恐吓的一方是孔笼，可是她却被小米的眼睛吓到了。 之前她并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个黑发少女，现在，才有机会看清楚她的样子，尤其是她那双异色双瞳。 也许换做平时，她不会被轻易吓倒，可是现在小米的眼里，只有一片冰冷。 那双眼睛似乎有一种诡异的力量，仿佛能把她吸进一个无底深渊，孔笼脚下一个不稳，幸好旁边有人及时扶住她，她才没有瘫坐下去。 小米转身就走了，她还要去教务处说明自己的情况，在她存够钱再买一套昂贵的校服之前，她必须拿到一张能自由进出学院的临时通行证。 教务处的老师是一位胖胖的女老师，很和蔼可亲，听了小米的情况后，立刻替小米办了一张通行证，这省了她不少麻烦。 本来她就担心那些贵族们会歧视她，这回连校服都没有，先不说孔笼会怎样替她在学院里宣传，估计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们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把我贤海少爷的名字说出来……” 贤海那好听的声音在小米的脑海里回响起来，就是一株及时的救命草。 可是她实在不想再去依赖他了，当依赖变成习惯，一旦贤海离开，她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上课时间早就到了，不过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去上课。 过大的学院一旦没有学生走动，就会显得空荡荡，曾经看过的美丽景致此刻看来一点也不迷人，这也许和观赏者的心情有关吧。 “逃课的学生可不是好学生哦。”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稳稳的站在小米的面前。 这不是一般人类能够做到的事，不过对于吸血鬼来说，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你不是也没有去上课吗？”小米低头看着地上，她不敢抬头，她怕一看到那个人的眼睛，她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我只是看某人今天没有来上课，担心得出来找她。”在看到小米没有穿着校服的时候，贤海就已经看出不妥了，“发生什么事，来找我商量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硬撑呢？” 一个会读心的吸血鬼，又怎么会看不穿小米心中的苦恼呢？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这一次，让我自己解决好吗？”她不想再麻烦他了，她不想养成依赖他的习惯。 “小米……” 他还没说完，小米就朝着学院某个方向跑走了，贤海立刻追了上去，却惊讶的发现小米的身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甚至连她身上的鲜甜也没有留下。 那附近是他从来没有带她走过的，因为前面是属于克里斯路家族的领地，也就是这所学院的主人所居住的地方。 贤海很想冲进去，但是他不能，吸血鬼有吸血鬼的规则，更何况克里斯路家族是亲王氏族，在吸血鬼的世界里，等级观念是十分强大的，他没有资格闯入亲王的领地。 肃杀的气场从贤海身上涌现，他那双湖水般清澈的眼睛瞬间变成了血红色，尖锐的獠牙也伸了出来。 他现在除了怒吼，什么也做不了…… 小米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只是发现自己不知到什么时候来到了海边，真不愧是贵族学院啊，竟然还有私人海滩。 “迷路了吗？”温柔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着实吓了小米一跳。 “既然来了，就喝杯茶再走吧。”无辰带着小米走到了海边一座白色别墅前，晚夕正坐在露台上，左手边放着精致茶杯，右手拿着一本白色封面的书，姿态十分优雅。 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晚夕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向无辰的眼中，竟然有几分不满。 无辰早已习惯晚夕的淡漠，只是对小米温柔的笑了一下。 不得不说，无辰长得很漂亮，精致的五官让女生看了也羡慕不已，白皙的肌肤找不出任何瑕疵，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虽然贤海说过他们很危险，但是小米还是忍不住向他们靠近。 “刚刚学院的老师联络我，说你的家被烧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把小米迎进屋，让她坐在了晚夕的对面，无辰为小米倒了一杯大吉岭红茶。 “先想办法找一个住的地方吧，之后的事，我也没有想过。”小米也不奇怪为什么无辰会知道这件事，因为贤海早就说过，这所学院是克里斯路家族的产业。 小米不知道的是，无辰并不是从学院老师那里听来的，而是他昨晚根本就在现场。 孔笼的计划，他一早就收到消息了，不过他没有告诉晚夕，也没有去阻止。 他躲在暗处看着孔笼放火，看着小米无力的昏迷，然后把昏过去的小米送到了医院，交代护士替她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 虽然有点对不起小米，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心爱的人…… 晚夕冰冷的眼睛看了无辰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起身上楼了。 “她是不是不喜欢我？”虽然才见了几次面，但是这位冰冷的美丽少女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 “没事，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感觉罢了。你跟上去看看吧。”无辰的语气的充满了无奈，指示了小米后，就默默的开始收拾起晚夕用过的茶具。 无辰知道晚夕生气了，因为他没有得到她的同意，就私自做了这些安排。 她从来不会把情感表露在外，不代表就没人可以察觉到，起码他知道自从那孩子离开以后她一直很心疼，所以明知道她会生气，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她生气了，他会很伤心，可是他无论如何，他也舍不得让她心疼。 小米半信半疑得走到了别墅二楼，看到走廊上第二间房间敞开了房门，便忐忑的走了过去。 “进来吧。”晚夕的声音十分好听，只可惜少了最重要的感情。 房间里的摆设十分可爱，以粉蓝色的格调为主，就像一个小公主的房间。 “这是我妹妹的房间，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住在这里。”晚夕站在房间里的落地窗旁，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 “怎么可以……”晚夕的话像是深水炸弹，在小米的心湖里炸开一波波涟漪。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够让她寄身的地方。 “如果是你的话，我妹妹会高兴的。”晚夕这一次终于把身子转了过来，出奇的，小米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柔情。 “你的妹妹……” “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晚夕走到房间里的巨大衣橱旁，打开了衣橱，“今天晚上的舞会，你可以穿这条裙子。” 晚夕拿出了一条纯白的短装礼服，脸上的柔情更加明显了。 Chapter 4 晚夕把礼服给了小米后就离开房间了，离开前，她看着小米的眼里，似乎多了点什么。 小米仔细的观察了这间粉蓝色的房间，发现房间里的任何装饰无一不是她喜欢的风格，就像是她亲手布置的一样。 可是就像她对晚夕和无辰的熟悉感一样，明明是那么真切的感觉，脑海里却没有一丝遗存的记忆。 小米总觉得自己的记忆中缺少了点什么，但是又说不清楚，就像是转瞬即逝的错觉。 “知道吗，这是小夕的妹妹亲手做的。”无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目光紧紧的锁定在小米手里的礼服上，“只可惜，她还没有机会穿上这套礼服，就离开了。” “既然是这么珍贵的礼服，为什么……” “没有人，会比你更适合这套裙子。”无辰笑了笑，就把小米推进了房间里的洗漱间，“快点换上吧。” 手中的礼服做工很精致，看得出制作者的用心，她真的有资格穿上它吗？ 犹豫再三，小米还是换上了。 白色的裙装设计很简洁，束腰的位置是立体的大蝴蝶结设计，凸显腰间灵动风情，尽显俏皮与可爱。 蓬松而立体的裙摆，给人立体的视觉效果。 裙摆大致落在膝盖对上15cm的位置，小米的腿本来就很漂亮，此刻在泡泡款的短裙映衬下，更是一览无遗。 抹胸的设计恰到好处，整套裙子就像是为她度身设计一样合适。 “果然很合适。”小米从洗漱间走出来的时候，就连无辰也感觉到了眼前一亮。 因为无辰的称赞，小米羞涩的把头低下了，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直发稍微弄卷一点吧，会更漂亮。” 梳妆架上的各式化妆工具像是听到了无辰的命令，竟然摆脱了万有引力，逐一漂浮起来在空中有秩序的移动，直到飘到无辰的身边。 小米曾经听贤海说过，每个吸血鬼都有自己的天赋能力，贤海的读心能力是其中一种，所以看到无辰控制那些化妆工具，小米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那应该是一种类似于念力的天赋能力。 “开始吧。” 好美…… 海藻般的黑色卷发披在肩上，精致的妆容，淡淡的眼线让原本就漂亮的异色双眸多了几分水灵， 镜中的少女就像是不小心在人间迷路的天使，投足间尽是灵动风情。 “现在距离舞会开始还有一点时间，公主殿下要不要先去找一下王子呢？”小米还沉迷在镜中少女的美丽容颜的时候，无辰指挥着化妆工具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 “这里是克里斯路家族的领地，没有允许，家族以外的吸血鬼是不能进来的。”无辰的话里丝毫没有掩饰自己是吸血鬼的身份，仿佛早就知道小米是知情人一样。 “他很担心你。”也许小米没有听到，可是一早守候在领地边界的无辰听得很清出，贤海追来时却又因无法进入的那声怒吼，充满了无奈。 在时间的牢笼里，还能找回感情的吸血鬼，现在又有多少个呢？ “真的，真的，谢谢你。”小米站了起来，向无辰鞠了一躬，就匆匆跑走了，她想让贤海看到，自己现在这么漂亮的样子。 无辰关好了小米的房门，走到了走廊尽头，晚夕的房门打开着，隐约看得到与小米房间里同样设计的落地窗旁，站着的那个曼丽少女。 “无辰，你不该这么做。”晚夕没有明说，无辰也不知道晚夕指的是他设计让小米来到这里，还是让小米去找贤海。 不过，也只有跟那孩子有关的事，晚夕才会真的动怒。 无辰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默默地站在门口，视线也只锁定在晚夕的身上，金色的瞳孔里流转着异样的光彩。 可是无辰没有看到，背对着他的晚夕脸上，竟然添了一抹哀伤的表情，很淡很淡，却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无辰，不要再这样了……” 夜幕降临，华丽的灯柱逐一亮起，让整座学院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舞会的地点是学院内的一个喷泉花园，舞会的装饰早已布置完毕，就连喷泉也被挂上炫丽的彩灯。 觥筹交错，贵族的千金和少爷无不身着华丽的礼服，手里端着没有酒精的香槟，彰显自己上流阶层的身份。 贤海此时身着一套休闲西装，纽扣全部敞开，露出黑色的领带，本来庄重的装束给他穿出一种不羁的浪子风情，贴服的西裤衬得他的腿更加修长笔直。 他一出现在舞会上，原本表现得很优雅矜持小姐们开始陆续往他那边靠近，她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成为他开场舞的舞伴。 平日里这些小姐最爱做的事就是和身边的人比一下身上哪一件饰品更加高级，而到了这种上流阶层专属的舞会，比的，就是开场舞的舞伴。 贤海的帅气是学院里众所皆知的，成为他的舞伴绝对是一种彰显自己魅力的有效方法。 可惜，换做平时，贤海可能会在这群贵族小姐里周旋一下，从中挑选一个他比较看得上眼的来开舞，可是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说，就径直从小姐群里穿了过去，一个人坐在喷泉边，身上散发的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让那些小姐都放弃了去靠近的念头。 不是他不想迎合这场舞会，而是他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情去装束自己，小米的失踪竟然让他如此的六神无主。 这种名为担忧的情绪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在他身上了…… 往事突然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那张曾经在多少个夜里让自己辗转反侧的容颜再度出现在了面前。 那是一双充满了怜爱的眼睛，只惜没有了往日的那份光彩，只剩下一片空洞。 画面突然转换，冰冷的四肢，僵硬得动弹不得，不属于自己的血液入侵带来无限的痛苦，心底涌现出一股对鲜血的渴望…… “贤海！”一把清脆的女声突然在身边响起，仿佛在提醒他该回到现实世界了。 其实贤海并没有产生幻觉，他的身边的确站着一个女生，而这个女生，正是在学院里转了半天都找不到贤海的小米。 因为不知道贤海不和她一起的时候会在哪里，所以直到天黑，小米还是找不到贤海，舞会的时间到了，她只好先来这边等贤海出现，不过她没想到，她刚到就看到坐在喷泉边发呆的贤海。 小米没有贤海的读心能力，她根本不知道贤海此时已经深陷于自己的精神世界，叫了贤海好几声，可是他一点回应都没有，周围更是散发着骇人的冰冷气息，她急得快要哭了。 “贤海……贤海……” 那把声音还在不停地叫着自己的名字，贤海不得不相信那并不是自己的幻觉，等他终于清醒过来，他看到的是一个泪汪汪的天使。 虽然头发变卷了，还化了点淡妆，但是那左蓝右橙的异色双眸是绝对骗不了人的，贤海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天使就是小米，让他失去理智的小米！ 贤海的第一反应，是把小米狠狠的拥入自己的怀中，力量之大，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血肉中。 在这股普通人类不可能承受的力量中，小米却没有表示出一丝痛楚。 小米没有想过贤海会有这样的动作，毕竟平日里虽然他们的关系比较好，但是还没好到这样亲密的接触，下一秒，小米的脸立刻变得通红。 周围的少爷小姐也注意到了喷泉边的动作，都纷纷停止了交谈或是进食，猜测着这位被贤海拥在怀里的小姐的身份。 不知道过了多久，贤海终于放开了小米，两人迅速对视了一样，脸上都浮现相似的红晕，然后迅速像两个相反的方向别过头去。 贤海的人气摆在那里，当小姐们看清那是她们一向看不起的小米的时候，尤其是那么漂亮的小米，不少小姐都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眼中的怒火了，不过良好的教养让她们无法随意宣泄。 议论的声音很快就兴起了，直到某位少爷突然高呼了一声。 除了贤海和小米，所有人都看向花园的入口，口中无一不发出同样的惊讶声。 小米很美，那是一种纯洁无暇的美，而他们此刻眼中所见，是一种充满了邪魅却高雅动人的美。 冰紫色的长发自然地搭在肩上，只别着一个简单的黑色头花，银白色的眼瞳里还是不含一丝感情。 晚夕身着一套酒红色的礼服，上半身是细致的网纱叠杆，简洁的抹胸设计，完美体现出女人那种优美的曲线，脖子上用丝带挂着一颗菱形的酒红色宝石，给人一种诱惑的感觉。 从腰际开始，半透明的酒红色薄纱像微微剥开的玉米外衣，层层相叠，左边刚好拂过美臀，然后向右划过右膝，形成一道优雅的弧线。左腿几乎裸露在外，只有红色的丝带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上。 无辰就像往常一样站在晚夕身边，额前的刘海被发蜡固定在头上。 他安静地站着，双排扣的黑色燕尾服，上面有着在夜幕中不易被察觉的暗金色纹路，最下方的纽扣对上几厘米的地方，有三条细细的金色链子。 藏青色的衬衫，暗红色的领带，笔挺的黑色长裤，就算没有任何动作，他的存在就是一幅完美的画卷。 学院的舞会一向频繁，可是晚夕和无辰是从来不会出席的。 就算是平常，只要他们两个出现在学院里，必定会引起所有学生的关注，就像小米第一天来到学院所见的情境一样。 学院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未来的财团继承人，自小都会接受良好的礼仪教育，但是晚夕和无辰身上自然散发的高贵气息，总会让他们感到自愧不如。 少爷小姐都自觉地为晚夕和无辰让出一条路，然后惊讶的发现那两位的目的地是花园中心的喷泉。 贤海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份明显的躁动，看到晚夕和无辰逐渐向这边靠近的时候，他将自身的警觉提到最高。 “不用这么戒备。”无辰露出他一贯的无害笑容，“代表克里斯路家族，正式向你发出邀请。” 带着白色手套的右手本来空无一物，无辰在空中挥了一下，一个淡金色的信封凭空出现在手里，在普通人眼中看来，这是一个神奇魔术。 “无辰，你的动作好快哦，我只能看到一串幻影。”看过不少关于吸血鬼的小说，小米自然知道吸血鬼拥有超乎常人的速度，不过没想到她竟然可以勉强跟得上无辰的速度。 但是贤海不一样，凭着吸血鬼的强大动态视觉，他也不能完全看清无辰从怀里拿出信封的动作，他只能看到一串朦胧的幻影，而小米…… 无辰只是对小米笑了笑，似乎早就知道小米会这样说，继续把信封递到贤海的面前。 来不及惊讶小米的话，贤海必须认真对待无辰递来的信封，他很清楚，那是克里斯路家族的邀请函。 作为亲王氏族，克里斯路一直站在吸血鬼阶级金字塔的顶端，是很多流浪者向往的氏族。 可是克里斯路与其他强大氏族不一样，绝对不会接纳外来的流浪者。 只有氏族纯血种的眷属，才能加入，而克里斯路的每一位纯血种只能拥有一位眷属，所以克里斯路是所有氏族里血统最纯正的，也是其中规模最小的。 贤海疑惑的看着晚夕，希望看出什么，可是晚夕正是克里斯路的纯血种，她的高贵身份让他无法随意的去读心。 可惜晚夕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一片淡漠，贤海根本看不出什么。 “放心，这是小夕同意的，绝对不含任何虚假成分。”虽然无辰没有读心能力，但是他大概猜得到贤海在想什么。 “你们想得到什么？” 他并不是任何一位克里斯路纯血种的眷属，而此刻，克里斯路的邀请函却摆在他的眼前。 贤海第一反应挡在小米面前，除了吸血鬼的身份，他什么都没有，而小米，就他所知，是他们所感兴趣的人类…… Chapter 5 “相信我，只有这个女孩，我们是绝对不会伤害的。”对于贤海的警惕，无辰没有表现出一丝反感，反而是笑着向他说明。 贤海没有回应，只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无辰，不能读心，就意味着他无法确定无辰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不要这种眼神看我啦，我会害羞的。”无辰的话说完，贤海无语了，而贤海身后的小米，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贤海，没关系的。”小米扯了扯贤海的衣袖，让他不必如此警戒，因为她真的感觉到，那两个人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 “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我可以让你读心哦。”无辰靠近贤海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说到这种程度，贤海也不得不相信无辰的话了，因为至今还没人能在他的读心能力下说谎。 “看来终于肯相信我了呢。”从贤海的耳边离开，无辰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两个男生的动作显得如此亲昵，让在场的不少小姐看得“热血沸腾”，连小米，也不禁红了脸，只有晚夕还是那样的淡漠，仿佛世间一切与她无关。 无辰再一次把邀请函递到贤海的面前，并无意外，这一次贤海并没有丝毫犹豫就伸出了手。 到底是不知道晚夕和无辰葫芦里卖什么药，现在多想也无用，想要知道对方的真实目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亲身深入敌营。 不过在贤海的手碰到邀请函之前，一抹银蓝色的身影掠过，把无辰手中的邀请函夺走，速度之快，连无辰也没反应过来。 银蓝色的身影很快就移动到了花园的另一边，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一群小姐，身影迅速没入人群。 “澈大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澈大人……” 等贤海他们追上来的时候，身影早就不见了，周围只有小姐们毫不矜持的叫喊。 听着小姐们的呐喊，贤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晚夕和无辰，如果说无辰脸上的无奈是意料之中，那晚夕紧锁的眉头，是他从来就没有见过的。 能引出晚夕的感情，据他所知，也只有…… “让开。”好听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充满性感的低磁，如同王者一般，围起来的小姐像是听到绝对的命令，迅速散开了。 “饭桶，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不过，”小姐散开后，贤海他们也终于看清站在中央的人的庐山真面目，他的肩上，正是那抹消失了的银蓝色身影，那是一只俄罗斯蓝猫，嘴里正叼着那个淡金色的信封，“家里要增添新成员，为什么都没人通知我一声？” 那是一个绝美的男子，如果硬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便是妖艳。 血红色的大衣只穿好一半，松垮垮的套在手臂上，看上去随时都会往下滑落。 白色花边衬衣的纽扣只扣到胸前，露出结实却并不突兀的胸肌。 腰间上挂着一条有龙纹图腾的腰带，白色的西裤搭配黑色马靴。 分明是奇怪的搭配，在少年身上组合在一起，偏偏彰显出一种妖冶的和谐。 红色的发束在脑袋后面，形成一截极短的“尾巴”。比女生还要漂亮的脸蛋上，一双典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晶紫色的瞳，右耳的钻石耳钉闪烁耀眼流光。 骨骼分明而修长的手伸到饭桶的嘴边，拿下那封邀请函。 “家里的规矩，你忘了吗，小夕？”那双比紫水晶还要好看的双瞳看向表情已经回复淡漠的晚夕，眼里尽是戏谑，“还是说，这个男人，完美到让向来冷若冰霜的你都为之动容？” “澈，玩笑请不要开得那么离谱。”晚夕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澈的话而变化，被惹怒的，反而是直到刚才为止脸上还是温和笑容的无辰。 收起了笑容，无辰的脸上是和晚夕相似的淡漠，有人可以牵动晚夕的感情，他也有自己的逆鳞。 无辰当然知道那只是澈的一个玩笑，也知道自己并没有责备澈的资格，可是唯独涉及晚夕的玩笑，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无辰，不要忘了你的笑容。”无论无辰有多愤怒，只要晚夕一句简单的话，他就可以什么都不顾。 他只想做她所希望的事，哪怕是让他交出自己的生命。 “比起冰冷的表情，无辰更适合微笑。” 这是不知道多久以前晚夕曾经说过的话，从那以后，他就戴上了微笑的面具。 以为她已经忘记，却没想到她还记得。那仅有一次的温柔，还有那抹难以察觉的淡淡的微笑，他至今仍然沉迷其中。 无辰笑了，与平常僵硬的微笑不一样，这抹笑容，扬起只为一人。 “小气……”无辰只是晚夕的的眷属，而澈是纯血种，可是被无辰无礼的瞪着，澈一点也不恼怒，却像孩子一样在抱怨，身上的王者气息瞬间荡然无存。 澈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幻影，邀请函顺势飞出，刚好落在贤海适时伸出的手中。 “澈，不是说在那孩子回来之前，你都不会回来吗？”不知道为什么，澈突然打了一个冷颤，这对吸血鬼来说是极度不正常的。 在他听起来，比起那张笑意吟吟的脸，刚刚无辰的怒视更加亲切。 “饭桶说，它闻到了那孩子的味道，它很想她，所以我就带它回来了。对吧，饭桶？”站在澈肩上的波斯蓝猫，站姿十分优雅，一双幽绿色的猫眼，比人类的眼睛还要深邃。 “喵~”饭桶应了一声，优雅的身姿轻轻一跃，稳稳的落在地上，眨眼间就移动到贤海身后，亲昵地蹭着什么。 澈和贤海的身高相仿，看不到贤海身后还站着谁，可是平常不易近人的饭桶竟然和某人亲昵起来，这足以引起澈的注意。 还有那熟悉的味道…… 纯白的裙装，黑色的长发，独一无二的异色双瞳…… “小米！”看清那个人的瞬间，澈把一切都抛诸脑后，他的眼里只容得下那位可爱的的天使。 澈的脸迅速在眼前放大，小米还没反应过来，额头上就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 贤海想要伸手阻止，但是澈迅速转过头来，仅仅是眼神的接触，贤海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仿佛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 “小米，你知不知道，哥哥真的好想你，还有饭桶，我们想你快想疯了！”澈把自己的头蹭在小米的脖间，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想要得到主人的爱抚。 “请问，我们以前，见过吗？”莫名其妙地得到了帅哥的香吻一枚，虽然她的心中有点窃喜，但是澈的话让她找不到头绪。 “小米，我是……呜呜……” 澈的话被扼杀在喉咙里，无辰以无比强硬的力量把澈从小米的身上提了起来，并且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让澈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贤海感觉自己的身体可以动了，立刻冲到小米面前，仔细检查她的脖子上有没有咬痕。 “不要在意，这个人没睡醒就会乱亲人，我带他回去睡觉，先走一步，明天见。”没有征询本人的意见，无辰一边歉意的笑着，一边拖走还在挣扎的澈。 “累了，就回家。”晚夕从来不说多余的话，但是她的话，是同时对两个人说的。 如果无辰还在这里，他就会笑着解释，只要是家族的人，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对晚夕来说，都是家人。 少爷小姐在澈的命令下，在不久之前就已经全部撤离喷泉花园了，晚夕走后，硕大的花园里，就只剩下贤海和小米。 安静……花园又回归到晚夕和无辰出现以前的安静状态…… 盛夏的夜晚虽说不冷，但是晚风徐徐吹过，对衣着单薄的小米来说也是寒冷的。 肩上多了件黑色的西服外套，还有淡淡的草莓牛奶的香气，那是属于贤海的气息。 小米知道贤海其实一直都在关注自己，所以才会在这时候为自己送上外套。 草莓牛奶，那是小孩子的味道，小米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笑什么？”小米只笑不语，贤海只好读心，“年纪大了，就特别喜欢小孩子喜欢的东西，这也算是老人家的一种……特殊趣味吧。” 小米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带着笑声也越来越清脆起来，腰也笑得弯下去了。 “小米，你今天真的很可爱。”越是看着她的笑容，贤海越是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快速跳动。 贤海突然认真的话语，让小米停止了大笑，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不敢抬起腰来，怕被看到自己脸上的红晕。 不过小米的打算并没有得到实现，下一秒，她就被贤海扶了起来。 眼神交触，小米便不能把自己的眼睛从贤海身上移开，那双比小鹿还要漂亮的眼睛，似乎在散发光芒。 贤海慢慢低头，同样冰冷的唇印在刚刚澈吻过的位置，轻柔却霸道，就像要把澈留下的任何一丝痕迹都要除掉。 澈的吻，更多的是一种受宠若惊，但是贤海的吻，却让小米丢失了自己的神智，迷失在温柔乡中。 “明明你就在我的身边，我却无法阻止那个人，我感到很懊悔，这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你的证明。但是，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的，相信我。” 其实小米从来没有担心过，因为她从心底相信着这个吻着她的男人。 花园里的灯光有点昏暗，不过微黄色的光打在小米的脸上，配合那若隐若现的红晕，小米越发像一个在人间迷路的天使。 涂了淡粉色唇彩的小嘴，像果冻一般诱人，贤海小心翼翼的吻了上去。 微微的触碰，蜻蜓点水般的触感，贤海不敢继续深入，但是后退半分，还是忍不住再次覆了上去。 晚风吹过，怎样的寒冷，都比不过此刻的温暖…… Chapter 6 直到窒息的感觉袭来，两人才停下了缠绵的吻，唇齿分离，只剩一种莫名的空虚感。 小米把自己的头埋在贤海的怀里，羞涩得不敢把头抬起来。 虽然曾经也有过交往的对象，但是她的初吻至今还被保存得好好的，没想到今晚…… “为了防止被人捷足先登，你的初吻，交由我来保管。”贤海把自己的下巴抵在小米的头上，回味着刚刚的吻。 淡淡的柠檬香气还弥漫在唇齿之间，酸中带甜的味道冲击着他的味蕾，如果他的自制力不够强，大概会舍不得离开那甜美的吻。 “会读心的吸血鬼，最讨厌了。”小米嗔怒地把贤海推开，背过身，两颊鼓了起来。 “你生气的样子那么可爱，会让我忍不住想欺负你的。”贤海从小米的身后环住她的腰，把她圈入自己的怀里。 当初是被她鲜美的味道才会去靠近，后来被她的可爱所吸引，沉迷的程度与相识的时间成正比，逐渐变得不可自拔。 喜欢是一种很神奇的情感，会在你不知不觉中悄悄留下一颗种子，等你发现的时候，它早已萌芽。 “小米，和我交往吧……” 黑暗的别墅里，男子被繁重的锁链绑在华丽的座椅上，不时的挣扎，带动锁链发出金属的摩擦声。 “无辰，就算是小夕的命令，你也不可以这样对我啊！”无辰的束缚手法十分精准，铁链专门锁在澈的关节上，让强大如澈这样在纯血种中的佼佼者，也无法挣脱这普通的锁链，准确来说，是使不出一丝力气去挣脱。 “难得的机会，不好好玩一下怎么行呢？”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让黑暗的客厅得到了短暂的光明，刚好找到无辰脸上，让那抹笑容显得有些阴森。 “小夕，小夕在哪里？”澈开始拼命的挣扎，手腕与锁链接触的地方甚至磨出了血痕，但是他依然摆脱不了锁链的禁锢。 以往的话，开那种玩笑，就算无辰要生气，都会因为晚夕在旁边而被压抑，现在晚夕刚好不在，那么多年来累积的怨恨一次爆发，估计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澈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就不要命的去挑逗无辰？ 这个男人，只有在小夕面前才会是一只温顺的忠犬，一旦离开了小夕的视线，他就是一匹脱缰的野狼！ 这么难得的机会，天知道这匹潜伏的狼会做出什么事来折磨他。 “为什么要那么麻烦去叫小夕来救你呢？你知道的，没有人能够违背你的命令。” 澈那得天独厚的王者气势，是与生俱来的，正如他的天赋能力——‘绝对命令’。 吸血鬼的天赋能力，能产生的效果与其持有者的纯血度有关，像澈这样高纯度的纯血种，只要他想，没有任何一个吸血鬼能违背他的命令。 “无辰，你到底在忌讳些什么？”澈停止了挣扎，他怎么会听不出无辰那句话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不挣扎了吗？那样就不好玩了。”无辰抓住锁链垂在地上的末端，轻轻一扯，刚刚澈花了无数力气也挣脱不开的束缚‘哗啦’一声散落掉到地上。 “小夕的性格，只要是你希望的，即使她不愿意也会照做。这一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解除了束缚后，澈活动了一下刚才受伤的手腕，只见手上血渍迅速集中到伤处，伤口附近泛起紫红色，凝成一道血痕，最后消失不见，甚至没有留下一点受伤痕迹。 “你错了，我的愿望，是她唯一无法满足的。”他的愿望，其实真的很简单，不过却是最难实现的。 无辰的话，说得很平静，平静到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澈忍不住狠狠地抓起无辰的衣领，“你从来都不敢逾越那条线，你又怎么知道小夕不会答应？” “因为我想呆在她的身边，”无辰并没有表现出反抗，只是看着静静的看着澈的怒颜，“我不需要未来，我只要守护住现在就足够了。” 澈松开手，望着自己在无辰衣服上留下的褶皱，只能无奈的叹气。 当事人都不在乎，他这个局外人还能做什么？ 看着无辰跌坐在还带着血渍的锁链旁，澈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转身离开，却没想到在客厅门口看到了晚夕。 晚夕转过头来，银白色的双瞳里依旧没有一丝涟漪，只是不知道那淡漠的背后，到底还藏着些什么。 小夕习惯隐藏，而无辰偏偏选择隐忍…… 这样的平静，到底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澈离开后，无辰就一直呆坐在地上，晚夕依旧靠在门口，最早忍不住的还是无辰，低沉的声音带着磁性划过死一般的寂静，在空气中割出一道裂痕。 “你都听到了吗？” “……” “我以为你会去守着那孩子。”无辰用意念移动地上的锁链，指挥它们回到原来的地方，试图借助金属的摩擦声使客厅在听觉上不显得冷清。 “……” “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吗？你知道的，你的沉默，对我来说，是最可怕的梦靥。”无辰垂下头，原来被发蜡固定住的刘海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得凌乱起来，零碎的贴在额上，随着无辰的动作，遮住了那双好看的金色眼睛。 刚才的话，他是有目的地对澈说的，因为他知道她就站在门外。 澈没察觉到晚夕的存在，是因为他只顾着挣脱锁链，但是无辰不一样。 身为眷属，本来就会和主人产生一种无形的联系，就算远在千里之外，他也能够感知到晚夕的去向。 这一点，身为主人的晚夕，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步，两步，三步…… 晚夕走向无辰，很慢很慢，就像是电影中被放慢了无数倍的镜头。 吸血鬼的体温通常会维持在10度左右，所以一般不会有寒冷的感觉，但是此刻，无辰竟然感觉到一阵冰凉，在自己的脸上拂过。 晚夕拨开了无辰的刘海，轻抚着他的脸，一遍又一遍。 无辰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晚夕，但是这一次，他真的不懂，这样重复的动作，到底有什么意义。 “一直笑着，不行吗？”正当无辰以为晚夕不会回答他的话的时候，清脆的女声突然想起，没有感情，却让人听出哀伤。 晚夕捧起无辰一直低垂的头，专注看着他的眼睛，四目相对，黑暗中似乎有两道闪光在空中相撞，一道是闪烁的金色，一道是耀目的银色。 是错觉吗？ 那双银色的眼眸里，竟然流露出了一种名为惋惜的感情…… 无辰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你想看到的，是虚伪的笑容吗？” 3、 朝日东升，刺眼的光芒总会让在黑暗中活动的低等生物来不及适应，纷纷躲进阴暗的角落里。 习惯了早起，小米起床后拉开了宝蓝色的窗帘，望着窗外没有边际的大海，深深地吸了一口充满海洋气息的新鲜空气。 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梳洗完，小米下楼后就看到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的无辰，闻着那诱人的食物香气，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开始叫了。 “早安，昨天晚上做的梦一定很甜，对吧？”无辰熟练地把食物装盘，按顺序放到餐车里，然后推着餐车走向饭厅。 小米看着无辰格外灿烂的笑脸，白皙的小脸不禁红了起来。 等到无辰把餐具一一摆放好，澈也从楼上下来了。 如果说学院的校服穿在无辰或者贤海身上体现的是一种贵族的气质，那套在澈身上反而成了不伦不类了。 外套并没有穿好，只是披在肩膀上，白色衬衣的扣子只扣到胸前，露出线条好看的胸肌。 小米突然郁闷了，这不是昨天那个怪人吗？ 虽然很感谢他促成了她和贤海的发展，但是她实在不怎么愿意再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抱在怀里又搂又亲。 “昨天……初次见面，真的很抱歉，因为你很像我的……妹妹。”小米带着点畏惧的眼神刺痛了澈，他从来没有想象过她有一天会对他露出这样的眼神。 没有接下去对话，澈坐到了主人的位置，安静地吃无辰做的早餐。 对方没有说话，小米也低头吃早餐，不过内心一片纠结。 准备上楼叫晚夕的时候，无辰就看到了倚在楼梯口的晚夕，昨晚的记忆在脑海里盘旋不去，他只好笑了。 因为，她希望他笑…… 晚夕的视线锁在无辰身上，看着他的笑容，眉头竟然皱了起来。 他的笑容太过灿烂，就像昨天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就像完全忘记了一般…… 带着怀疑，她把手伸向无辰…… “放心，”无辰在半空中抓住晚夕的手，又灿烂一笑，“我不会忘记关于你的记忆。” 松开晚夕的手，无辰温柔地抚上晚夕的眉间，“你不适合这种表情。小米和澈都在吃早餐，你也快点过去吧。” 晚夕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抽痛了，像是有一根细细的银针插在心脏的位置，不致命，却让你痛不欲生。 “早上好……”晚夕姗姗来迟，小米已经吃完丰盛的早餐，对着晚夕欲言又止。 “怎么叫我也无所谓，名字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晚夕并不会读心，但是她的能力，会让她记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的画面，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和那孩子的初次见面。 坐下的时候，晚夕看到了桌上的橙汁，就拿起自己位置上的杯子进了厨房。 “不要在意，晚夕这个名字，写出来的确挺有诗意，但是读起来，过于悲伤了。”虽然不如晚夕记得清楚，澈还是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的，便安慰一脸纠结的小米。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一个人的名字，是父母对孩子的祝福和希冀，有人说，名字是一个人的命数。 “小夕出生的时刻，刚好的夕阳将尽的时候。那一天的晚夕，是我见过的无数个夕阳中最美丽的，所以我们的母亲就取了这个名字。不过，那时候还没有那么哀伤的词。” 晚夕，惋惜，惋伤叹惜，让人心生怜惜。 “吸血鬼也可以生育吗？”她对吸血鬼的认知，还停留在小说或者电影里面所提到的，但明显，就她与这些吸血鬼相处的短短时间内，她就发现了很大差异。 “当然，不过仅限于双方都是纯血种。”纯血种的身体结构无限接近于人类，身体内的所有器官都可以使用，但是转生的吸血鬼不一样，因为转生时的巨大痛苦会致使生育能力的丧失。 “……”说了那么久，虽然知道了一些她不曾了解的事情，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相处。 “我们在这世上活了太久，名字之于我们，不过是一个代号。”他从一出生就是吸血鬼，虽然不像晚夕那么无情，他不懂得人类的情感，所以有时候他不能够完全理解那孩子，毕竟，她也曾经是一个人类。 “姐姐……”鬼使神差的，小米下意识喊了出来，碰巧晚夕拿着一杯温热的牛奶从厨房里走出来，“我……可以这样叫吗？” 澈愣住了，连晚夕也停下了脚步，两个人的眼里同时流露出无尽的柔情。 “你真的很像我们的妹妹。”很像很像，至少现在，只能这么去形容。 “你们的……妹妹？”难道她刚刚听错了？ “嗯，我有两个妹妹。”小米迷惑的表情，实在是让澈忍不住轻笑出声，“怎么了，觉得我跟小夕长得不像吗？” “性格也不像。”晚夕太冷漠，而他太热情，她怎么也不能把冰山和火山联系起来。 “吸血鬼的双生子通常差异很大，而且小夕比我晚了一天才出生。”澈温柔地摸摸小米的头，“既然你叫小夕姐姐，也叫我一声哥哥吧。” 他跟晚夕是双生子是毋庸置疑的，吸血鬼的生育说到底，还是和人类有点差异。 吸血鬼生出来的孩子，从离开母体的那一刻就会拥有自己的意识，而且生长速度惊人，一天之内就可以成长到人类5、6岁小孩的摸样，所以在等待妹妹出生的期间，他十分期待。 不过性情的过分差异，连他，也曾不能接受如此淡漠的妹妹，所以才会迎回那孩子…… 小米的眼睛瞪大了，犹豫半刻，还是张口：“哥哥……” Chapter 7 在当初贤海露出原形的小花园里，小米和贤海一起坐在小树下吃午饭，小米把早上的事全部复述了一遍，包括那一声突然冲口而出的呼唤。 家，对她来说是一个遥远的名词。 她从小就是孤儿，别说是哥哥，就连自己的父母，她也没有一点印象，所以她其实打从心里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拥有自己的家人。 当时大脑完全没有运转，而澈也没有使用他的“绝对命令”，只是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必须这样叫，想把晚夕称为“姐姐”也是一样的。 那么陌生而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 仿佛他们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生活在一起的…… 家人…… “你还真是做了件了不起的事啊。”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克里斯路家族规模虽小，但是在吸血鬼中的影响力十分巨大，光是那纯粹的血统就足以成为致命的诱惑。 澈和晚夕，克里斯路现任亲王的嫡亲，即使不论这层关系，那两人天生具有的能力，就足以颠覆整个黑暗世界。 被那样站在顶峰的两人承认为妹妹，而且还是以人类的身份…… 贤海不禁担心，这一次，他能否守护住自己心爱之人毫发无伤…… 正午时分，微风轻拂，吹动小树的枝叶，阳光透过叶间的缝隙照在贤海身上。 银白色的短发因为阳光的照射蒙上一层光环，就像天使的光圈一样，让人失神。 “我发现你们都不怕太阳。”小米自然不知道贤海现在的想法，被阳光刺得眼睛有点不适，转过头去看贤海时，终于想起一直困扰自己多时的疑惑。 小说里的吸血鬼，被阳光照到的话会冒烟或者闪闪发光，但是自己旁边这只，怎么看都跟人类一模一样。 贤海看到了小米头上大大的问号，本来低沉的心情一下子就被驱散了，轻笑道，“你看太多小说了，除了会吸血，拥有天赋能力和体温低以外，我们跟人类无异，不吸血的时候也会吃人类的食物。” 那双好看的异色双瞳，干净得一尘不染，不用读心，也能看透。 就是这份不经意的纯粹，把他的心牢牢锁住。 “那不是很棒吗？”一直以来，吸血鬼就是永生的象征，但同时也有着诸多的限制，让人向往而却步。 而现实中的吸血鬼，竟是如此完美，如果将这些公诸于世，大概人人都会渴望成为吸血鬼吧。 “小米，你想得到永恒的时光吗？”贤海轻轻把身旁的小米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她柔软的黑发上。 “永恒的时光吗？那是很多人追求一生也得不到的恩赐。”人的一生毕竟短暂，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那么幸运遇上愿意把自己转生的“魔鬼”。 “那你的回答呢？”如果小米此刻看到贤海的表情，她会惊讶的发现，那好看的脸上笼罩着一片阴霾。 “应该，也是想的吧。” 有了永远没有尽头的时间，是不是就可以和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古往今来那么多人千辛万苦也要去追求永生的原因。 “小米，你知道吗？我很爱你。”很爱很爱，从爱上那一刻起就无法自拔。 这份悸动曾经也有过一次，但是远远不及她带给他的震撼，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如此牵动他的心…… 但是，他无法许诺她永恒…… “啊……我也很爱你。” 小米觉得，今天的贤海有一点奇怪。 吃午饭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向她表白，把她禁锢在怀里，害她因为紧张而浑身僵硬，然后突然抱起她，用极快的速度离开学院，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当初他们相遇的市中心广场。 “我们约会吧！” 还是像以往一样的温柔，但是却温柔得有点反常。 不过她相信他绝对不会做任何对她造成伤害的事，那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小米，你想看什么电影？”贤海把小米带到电影院。 因为出色的外表，他一直很受女生欢迎，可是他在世上活了太久，早已忘记了当初心动的感觉，直到小米出现。 不是没有和女生约会过，他也会对那些女生温柔，满足她们的要求，只是所有到了小米面前，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其实从来没有给过那些女孩最渴望的。 若是真心爱一个人，便想给她所有，包括自己的心。 “嗯……那就看《假如爱》？”一般来说，女生都是喜欢看这种浪漫爱情片的吧，小米在心中如是想到，完全忘记自己的男友会读心。 “不要勉强自己，放心，你男友我心脏承受能力很强的。”他喜欢她的与众不同，不过，没想到表面看上去明明是一副乖乖女形象的小米，竟然会喜欢那种类型片子。 不知道，她，到底还会给他带来多少惊喜呢？ 因为还是上班时间，黑暗的放映厅内，只有寥寥数人。 大银幕上，夜色缭绕，云雾挡住了月光，除了枝叶摩擦和水滴的声音，周围一片死寂，只有一名少女漫无目的地在森林中游荡。 套在少女身上的红色连衣裙，在黑暗中依旧夺目，与周围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 黑色的长发挡住少女右脸，露出来的左边脸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红色的眼瞳极度收缩，几乎只能看到大片的眼白。 夜很深，偶尔响起两声乌鸦的鸣叫，少女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突然大笑着停下了脚步。 单薄的身体剧烈地颤动着，夜风驱走了云雾，月光毫无预兆地照在少女的身上。 鲜艳的红裙早已褴褛不堪，少女的身上遍布血痕，鲜血不停地喷溅而出，在少女的身后，铺渲出一条华美的血路。 画面突然转变，镜头从云端拍摄整个森林，少女的鲜血布满整座森林，构成一朵蔷薇的图腾，而少女此时的位置，正在那盛开的血色蔷薇正中央。 一把有着诡异纹路并且还在滴血的匕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少女手中，少女像是着了魔般在自己的身上挥舞着匕首…… 少女的鲜血一滴一滴掉在地上，小米就把一颗一颗爆米花塞到自己的口里。 爆米花是贤海特地赶在电影开始以前去的，因为知道她会害怕。 虽然她很喜欢看恐怖片，但是她却会感到害怕，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她才能减轻那种恐怖的情绪，而贤海，读出她心中的矛盾，贴心地替她准备了爆米花。 还有搭在自己肩上的外套，是贤海怕电影院内的空调太冷而披在她身上的，虽然她并不觉得冷，但是那份心意却让她的心涌出一股热流。 电影落幕，贤海牵着小米的手走出电影院，街道上并不像电影院内的冷清，市中心的广场永远不会缺乏人流。 手表上的时针刚好走过整点，水花喷射而出，很快就覆盖住整个广场，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无数条彩虹。 小米永远不会忘记，当初她在这里遇上了她的“天使”。 “小米，我可不是天使哦。相反，我是渴求你的血液的魔鬼。”第一次相遇时曾出现过的落寞再一次闪现在贤海的脸上，间隔虽短，但这一次小米看清了。 “也许你接近我的最初目的只是为了吸取我的血液，但是你没有那么做，不是吗？你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还送了一份珍贵的感情给我，这是对我最大的救赎。”小米的目光灼灼，异色的双瞳是如此的澄澈，“贤海，我愿意把自己的生命交付于你，我的血液属于你，我的爱，也只属于你。” 贤海忍不住吻住小米，弥漫唇间，还是那股淡淡的柠檬香味，如果可以，他想要把时间永远定格在一瞬间。 往来的路人纷纷看向那对站在喷泉旁的璧人，路过的摄影师用镜头捕捉到那唯美的一幕，银白色短发的少年和黑色长发的少女相拥而吻，水珠凝结在空中，无数条淡淡的彩虹横架在两人的身边，仿佛那便是永恒…… “澈，不要冲动。” 广场旁的某一幢高楼上，微风拂过坐在楼顶边缘的少女那冰紫色的长发，她的身边站着两个俊美的少年，一个嘴角妗笑，一个怒发冲冠。 “你让我怎么忍？”澈强压住自己要跳下去掰开那两个紧紧相拥的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一直捧在手心的宝贝现在竟然在别的吸血鬼怀里，抱得那么紧，还有那种亲密接触…… “我只知道你忍不住的后果很严重。”无辰斜瞄了一眼安静坐着看风景的晚夕，暗示澈不要惹恼最不能惹的人。 “你们真是天?生?一?对！”两个都是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 “小夕，你肚子饿吗？”无辰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嘴里吐出的话却一针见“血”，潜意思是，这里就有一只纯血种，如果饿了的话随时有食物…… “你……你想干什么？”澈双手护住自己的脖子，无辰每往他走一步，他就后退一步。 无辰最擅长做什么？ 打着小夕的名号欺凌他！ “乖，咬一口就好，不痛的。” “啊……” 澈脚下一用力，瞬间跳到另一座大楼上，而无辰，以不次于他的速度，紧随其后…… 第二天的新闻头条：“街头惊现蜘蛛侠x2！！” 两个“玩”得不亦乐乎的少年，估计没有考虑过，他们的行为，会被普通人目击到…… Chapter 8 贤海牵着小米的手，在别墅附近的一个小花圃里漫步，一圈又一圈，似乎谁都不想结束这短暂的回家路。 色彩缤纷的风信子盛开，在银色的月华笼罩下，披上一层纱衣，朦胧而不像人间之物。 唯独一朵枯萎的蓝色风信子，安静地躺在地上，它的茎部齐平，看得出来人为修剪的痕迹。 风信子的花期过后，若要再开花，必须剪掉之前奄奄一息的花朵。 “因为已经过了花期，所以它必须被淘汰吗？”小米拉住贤海，蹲下身捡起那株零丁的蓝色风信子。 蓝色风信子是所有风信子的始祖，因此它的花语是——生命。 “这是自然的规矩，谁都无能为力。”贤海紧牵着小米的手，心中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小米把手中蓝色风信子小心翼翼地插入泥土中，把它扶好。 她是知道的，即使这样做，这朵花还是逃不过凋零的命运。 是不是有一天，她也会像花一样凋零？ “就算你老了，我也会爱你。”贤海一把拉起小米，轻轻把她拥入怀中，手轻轻拍打她的背，试图扫走她的不安。 “我从来不怕你变心，我只是怕我会先离开。” 她的时间跟他的不一样，当她的寿命走到尽头，她的身体会逐渐冰冷，心脏会停止跳动，她再也睁不开眼睛去看他的可爱帅气…… “回去吧。”自从小米正式入住那幢别墅后，无辰也邀请他一起住进去，理由是人多一点会让屋子热闹一些，原本他是要拒绝的，没想到现在竟成了他的借口。 他们彼此都选择了沉默，手依然紧牵，然而有什么似乎变了…… 空中的浮云挡住了月光，花圃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隐约中，一抹黑影闪过。 当月光重新洒下，方才还插着那朵蓝色风信子的地方，只剩下泥土被翻动的痕迹。 第二天一早，贤海醒来后就已经看到无辰在准备早餐，他从来不知道，这个纯血家族的生活竟是如此贴近人类。 “贤海，帮我去叫一下小夕好吗？如果她没有回应你，你就直接进去吧，别看她平常那么冷冰冰的，她很会赖床。”无辰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淡淡的笑容，比起以往和煦的笑容，贤海感觉那更像是一抹苦笑。 贤海敲响了晚夕的房门，正如无辰所说的，房内没有传出任何回应，虽然擅闯女生的房间不太好，贤海也只能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空荡的房间里，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以外，根本就没有女生喜欢的任何装饰品，跟她给人的感觉一样，冷冰冰，没有一点生气。 奇怪的是，贤海并没有在那张黑色的大床上看到晚夕的睡姿，她正站在露台上为一株蓝色的鲜花浇水。 “小米好像挺喜欢这种花。”走近一看，贤海才确定自己的眼睛没有出问题，那朵花跟昨天晚上他和小米一起看到的蓝色风信子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株已经枯萎，而晚夕这株正盛开。 应该不可能是同一株吧…… “……” “无辰说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他不打算强求这位冰山美人回应他，所以他打算一个人先下去。 “那孩子，很善良，她最不喜欢看到生命的结束。”正是这份善良，才会…… “小米发生什么事了？”听了晚夕的话，贤海下意识去读了晚夕的心，没想到却读到了让他惊讶的想法，以至于把自己的担忧冲口而出。 “劝你不要再读我的心。”晚夕幽幽说了一句，绕过贤海下楼了。 如果他不能给那孩子带来幸福，就算那孩子不愿意，她也要把她带回这边的世界。 和晚夕他们住在一起，已经过去一个月，小米很享受这段时间，因为那个家里的人都对她很好。 有时她甚至有一个错觉，他们真的是她的家人。 而且每天能和贤海在一起，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然而，她的幸福，在别人看来，却是不堪的。 “你们看，她真的跟他们走在一起。” “麻雀妄想变凤凰，也只能靠那些肮脏的手段。” “还有她的眼睛，不觉得很恶心吗？” …… 每天走在学院里，她都能听到那些公子小姐的“窃窃私语”，虽然他们不会当着她的面说那些难听的话，但是也没有小声到让她听不到。 “不用在意那些流言。”虽然小米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贤海就算不用读心，都能够感觉到小米的伤心。 “嗯。”为什么他们要这样看她？难道她真的没有资格拥有幸福吗？“贤海，告诉我，他们的心里在想什么。” 他们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和她从一开始就活在不一样的世界，她没有妄想过自己能够成为灰姑娘，但是她从来不愿意看不起自己，她只是想做自己而已。 “我会保护你。”不管是物理上，还是精神上，他都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所爱之人。 黑色房车停在学院门口，车内一个男子和少女在后座拥吻。 “那个，我快迟到了，晚上再继续吧。”少女艰难地推开想要压在自己身上的中年男子，透过车窗外照进来的微弱光线，隐约可以看到那男子头顶的“不毛之地”。 “早知道当初就不同意你来这种所谓贵族学院上学了。算了，晚上早点回家。”男子不耐烦的起身整理衣服，少女趁机爬起来打开车门。 黑色房车在少女刚离开车以后就开走了，少女似乎松了一口气。 在阳光下，她的右边脸颊上是一片暗红的色斑，和左边精致的妆容结合在一起，更显得诡异。 在她转身的瞬间，她屏住了呼吸。 帅气的少年就倚在校门旁，看样子似乎在等着什么，银白色的短发被风吹得凌乱，他并没有想要去梳理的意思。 “贤……贤海少爷，刚刚……刚刚那个是……是……是我的父亲。”孔笼惊慌地看着贤海，右手下意识地去拨弄自己的长发，不知道他刚刚有没有看到那一幕。 “我从来没有兴趣关心陌生人的事，但是，孔笼，如果你再继续散布那些流言，我不会放过你。”贤海慢慢走近孔笼，凌厉的眼神逼得孔笼不由后退。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孔笼心里清楚贤海在说什么，但是她不会蠢到在他面前承认。 那个女人和她是一样的，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出卖自己，她不过是在说事实，有错吗？ “不要把你肮脏的过去强加在别人的身上，小米和你不一样。”他所爱着的小米，就像天使一样纯洁，而他，绝对不会让这份纯洁染上一丝污垢。 “……” “我给你三天时间，把流言澄清，否则的话……”贤海伸出手，轻轻一推，孔笼被推出了马路边缘，不远处一辆小车正奔驰而来…… 就在孔笼的身体要和小车亲密接触的那一瞬间，贤海拉住了孔笼，小车擦着孔笼校服的裙摆消失在马路的另一端。 “我不喜欢杀生，所以你最好按我说的去做。”贤海的眼神像一把把利刃，锋利得就要将孔笼的身体切开。 贤海的手一放开，孔笼发软的双腿无法支撑她矮小的身躯，她就那样直直的跌坐在地上，心脏在狂速跳动着，就在刚才，她和死亡擦肩而过。 不过贤海没有看到，他离开后不久，孔笼充满恐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丝绝望。 一天的时间又很快过去了，虽然周围的人对她表现出明显的排斥，但是小米都一一接受，并且把自己的不愉快深深地埋在心底。 幸好这里是贵族学院，诸如小说里书桌被刻意弄坏、柜子里塞满脏东西的事情都不会在这里发生，只是遭人冷眼而已，以前也尝试过，所以没关系的…… 小米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她忘了自己的想法都会被别人得悉。 贤海也懊恼着，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遇上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参与她的过去。 他已经错过了她的16年，假设小米能活到100岁，他们之间所剩余的时间只有84年，对于人类来说，这也许是一段漫长的时光，但是于他而言，只是转瞬间的事，他的坚持，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小米侧头看了看贤海，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然后看着刚刚从自己的书中掉出来的小纸条，她犹豫地开口：“贤海，你先回家好不好，我想去买一些女生用品。” 陷于困惑中的贤海没有多想就同意了，甚至没有去读小米在想什么。 女生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不方便的，这时候有男生在旁边总会很尴尬，贤海以为，这是一种体贴。 可是，他错了…… 小米独自一人走出校门后，确认贤海真的没有跟过来以后，从口袋里掏出刚刚的小纸条： 对于之前我对你做的事，我感到非常抱歉。我想当面向你道歉，放学后可以一个人来学院对面的咖啡厅吗？ 孔笼 虽然想不通为什么对方会突然想和自己和好，但是单纯的她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她相信对方是终于想通了愿意和她交朋友。 “那孩子一个人离开学院了，要追上去吗？”樱花树上，晚夕闭着眼睛小憩，无辰自觉把自己当成她的眼睛，帮她看着她想要看的东西。 晚夕没有睁开眼睛，但是无辰知道她在听，并且在思考着。 “最近，学院里的流言似乎有点多，而且都是关于那孩子的事，你打算放着不管吗？” “澈已经追过去了，你去找贤海。”有些事情，看来到了要挑白的时候了，也许这会违反那孩子的意愿，但是她会让得知一切的人把真相忘记。 小米到了孔笼指定的咖啡厅，却没有看到孔笼的人影，反而从服务员小姐那里得到了第二张让她去咖啡厅后门小巷的纸条。 也许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小米不想去怀疑什么，尽管她看到了服务员小姐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她还是选择了去纸条上的指定地点。 可是信任是需要双向才可以成立的，只有一方的信任通常只有被背叛的结局。 当小米看到身后站着一群壮汉的孔笼时，她为自己的天真感到后悔。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那么讨厌我吗？”她们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从她来学院报到的那一天开始，孔笼就对她抱着明显的敌意，她想知道自己被厌恶的原因。 “你太碍眼了，所以我只能请你消失，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孔笼说完，就给她身后的壮汉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开始行动。 一开始只是不能接受一只这样的小老鼠在她身边出现，因为这会让她想起自己的肮脏，原本以为小老鼠和她是一样的，但是她却没想到小老鼠比自己干净不知道多少倍，她开始疯狂的妒忌，然后自怨自艾，为什么自己就没有那样的幸运。 她不擅长编造故事，所以她把自己的过去强加在小老鼠身上，并且在学院里传播，她想看到小老鼠有苦不能言的表情。 但是小老鼠身边的王子竟然发现了她就是谣言的散播者，还扬言如果她不澄清谣言就让她消失，他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王子，却爱上了她所厌恶的小老鼠。 羞辱、不堪……所有的一切一起涌上心头，她已经对自己的人生感到绝望了，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找一个陪葬品呢？ 她要弄脏这只纯洁的小老鼠，让小老鼠变得和她一样肮脏！ 壮汉一步步向小米逼近，她甚至没有挣扎就让他们把她禁锢住，这一次没有谁会来当她的英雄了，她不可能一直都那么幸运，也许这么久以来的幸福，也只是一场美好的梦。 如果这是梦的话，她可不可以不要醒来，因为她舍不得…… “这张脸还真是干净啊，不像我的，我给你加点装饰吧。”孔笼从掏出一把有着暗金色纹路的小刀，把刀刃靠在小米的脸上，只要轻轻一刮，她就可以毁掉她所厌恶的脸。 一阵凉意袭来，小米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出来，右边脸颊火辣辣的疼，告诉她，这不是梦，直到她失去了意识…… “放开她。”小巷里的光线并不充足，然而此刻却多了两道血红色的精光。 在场的所有壮汉无一不按照命令松开禁锢着小米的手，小巷中的气温骤然下降，寒冷让所有人都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紧张的氛围使他们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无辰带着贤海赶到的时候，失去意识的小米靠坐在墙边，那些壮汉一个个以诡异的姿势匍匐在地上，手脚的扭曲程度早已超出人类的范围，他们甚至失去了爬走的能力。 而孔笼，手腕和脚腕都被铁钉刺穿，被死死地钉在墙上，站在她旁边的，正是最早来到的澈。 鲜血的味道弥漫整条黑暗的小巷，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的贤海看到脸上带着狰狞伤疤的小米，还有她身上点点鲜红的血渍，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野兽般的嘶吼从贤海的口中发出，黑色的双眸瞬间通红，吸血鬼的獠牙在微弱的光线下是那么的骇人。 他毫不犹豫扑向趴在地上的壮汉，他要吸光他们的血，他要让他们痛不欲生！ “贤海，冷静一点。”就在贤海扑倒那些人身上时，地上的人被一股外力提了起来，狠狠地甩到一边的墙上，留下斑斑血痕，无辰就趁着贤海转移注意力的瞬间，闪身去到他的身边，制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对于许久没有吸食过人类血液的贤海来说，如果在这里让他把那些人的血吸光，突然的血液所带来的强大力量，一定会把他吞噬得一干二净。 “恶人，不允许得到死亡的解脱，我会让他们，活得比死还痛苦。”迟来的晚夕走到那些壮汉的身边，她伸出手，触到墙上的血痕上。 等到晚夕那银白色的双瞳变成通红的血色，墙上的血液慢慢凝结起来，化为一颗颗晶莹的血琥珀，数量刚好和地上的人数相符合。 在原形下使用天赋能力，吸血鬼的力量会倍增，能力也会产生一定的变形。 晚夕的能力是操控记忆，普通状态下她能够凭借接触人的肌肤而读取对方的记忆，一旦她露出獠牙，她可以通过对方的血液，把对方的记忆提取出来，制成血琥珀。 血琥珀自身没有保存期限，就算晚夕停止使用能力也不会消失，其他人也可以透过血琥珀作为媒介读到其主人的记忆。 再者，她还可以把自己的意识制成血琥珀植入他人的脑海中，彻底修改对方的记忆。 此时新制出来的血琥珀并没有掉落地上，它们被无辰用念力控制着，漂浮在空中，然后悄无声息地化为尘埃。 血琥珀是记忆的载体，一旦破碎，便无法修补。 晚夕的恐怖之处，就在于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决定你是谁，她甚至可以让你变回一个“初生婴儿”。 没有任何过去，以这样一副残损的身躯，这些人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贤海恢复了意识，眼睛也变回清澈如湖水般的黑瞳。 他的确是冲动了，吸血鬼丧失理智，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接下来，该怎么惩罚你好呢？”手脚被刺穿的痛楚早就让孔笼说不出一句话，她根本没机会为眼前所见的诡异现象感到疑虑亦或是惊慌。 然而“不能死”的命令，让她连解脱的机会都没有。 她的眼里找不到一丝焦距，被痛感刺激到的神经控制不住她的脸部细胞，她的嘴无力地张着，嘴角还挂着几许银丝。 “一般来说，女孩子最害怕失去自己的贞操吧。”澈把手探进孔笼的腰间，把她的衣服慢慢卷起，快要到私密位置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孔笼的身体不停地在颤抖着，因为澈开始轻抚她腰间并不多的赘肉，很温柔很温柔，却在下一秒狠狠地掐住，很快便看到了一大片淤青，她嘴角的银丝又多了几寸。 “真是的，我怎么忘了呢？贞操什么的，你不是很早以前就没有了吗。”澈真的用很小的力气掐她的腰，只是吸血鬼的小力气对于人类来说，足以造成巨大的痛苦。 “身材完全就是一个没发育的小学生，到底那个地中海看上你哪一点呢？难道在床上的时候他没看到你脸上这么恶心的色斑吗？看久了都想吐。”澈捡起那把让小米受伤的小刀，“我看，你还是自己把它们除掉吧。” 铁钉被拔出来的那一瞬间，孔笼早已僵硬的身躯无力地抽动了两下，撕裂神经的强大刺激让她当场就失禁了。 “真脏。那就再给你一点惩罚好了。”澈吹了一声口哨，银蓝色的猫不知道从哪里跳到了他的肩上，张开自己的嘴，把自己的唾液沾到小刀的刀刃上。 “饭桶虽然是猫，但是它的唾液可是有十分强的腐蚀性哦，我想想，大概，比硫酸还要强那么一点点吧。” 虽然澈用的是极其温柔的语气，但是绝对的命令让孔笼控制不住自己没有任何力气的手，接过那把涂着可怕毒液的小刀。 冰凉的刀刃划过脸颊，疼痛仿佛快要撕裂心肺，但孔笼无法停下自己的手。 一刀…… 两刀…… …… 直到孔笼的右边脸颊被完全腐蚀得不成人样之前，澈都没有让她停下来。 “不要以为这要就结束了，你伤了我最宝贝的妹妹，这只是前菜而已。” Chapter 9 “呜——”巨大的轰鸣声划破寂静的空气，远方一条钢铁巨龙闪烁着灯光轰隆而至。 铁轨的路面上，开了一个不大的洞，但是并没有影响到火车的前进。 谁也没有注意到，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那小洞里，一个浑身遍布血迹的少女正以极度扭曲的身子蜷缩着。 车轮与铁轨摩擦，产生一连窜的火花，溅入小洞中，在少女身上划过，留下轻微的烧灼痕迹。 少女喊不出声，她的脖子上有一条小刀抹过的痕迹，虽然没有割断她的喉咙，却毁掉了她的声带。 因为是频繁线路，直到太阳西下，黑暗取代光明成为世界的支配者，足足有13辆火车在少女的身上经过。 暗红血液早已干涸，布满了少女的全身，无尽的痛苦夺去少女昏阙的权利。 死亡，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即使痛苦，心脏停止跳动后就什么也感觉不到。 可是濒死却不一样，将死未死，死亡的恐惧会一直缠绕在身边，与死亡擦身而过，才是这世上最折磨人的恶梦。 每当孔笼看着火车从自己的身上经过，她甚至感觉得到火车车身所散发的热量，那份无可比拟的压迫感，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脆弱的精神世界。 一只修长的脚伸进小洞中，轻轻一勾，孔笼的身体被无情地摔到地面上，然而，终于重获自由的身躯却无法动弹。 如果细看，在那血渍之下，她身上的所有关节部位都有一个小小的血洞，穿过骨头，贯穿了她的关节，让她只能像一个木偶，任人摆控。 她身上的布料已经不能称之为衣服，零碎的布片只能勉强遮住隐私部位，裸露在空气中的部分已经找不到一寸完整的肌肤。 “竟然还没被吓死，如果你不是犯下那么严重的罪孽，也许你会是一件不错的玩具。”澈踢了踢无力瘫痪在地上的孔笼，发现她还能无意识地颤抖，眼底的戏谑更加深邃。 “不过无辰下手真狠啊。”在还没想到下一个惩罚方式前，澈开始端详孔笼身上的伤口，对着那几个小血洞感叹起来。 在没有损害她的痛感神经的情况下把关节功能完全损毁，还有之前仅凭一条锁链就把他束缚住，即使那个猎人家族现在还存在，恐怕也没有人能超越无辰。 幸好当初把他留在家族里，把他作为敌人，绝对是愚蠢至极的做法。 “虽然我不爱杀生，不过我可没兴趣和你继续耗下去。”澈把孔笼踢回铁轨上，但是她并没有跌入小洞里，而是躺在了铁轨的正中央。 “距离下一辆火车开到这里，还有3个小时，你可是要把握时间逃，不然会被碾成碎片哦。当然，前提是你能动的话。”澈摆弄着孔笼的手脚，摆好一个造型后觉得不满意，又重新来一个，当然，过程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可惜孔笼连喊痛的手段都没有。 也许是感觉腻了，澈最终只是让孔笼大字摊开，然后正要离开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里面装着的是饭桶的腐蚀性毒液。 在孔笼身上各个部位都滴上几滴，接触的皮肤无不冒出白烟，甚至严重的地方，流出了乳白色的浓水。 待到反应过后，伤口处流出了新鲜的血液，周围的空气弥漫着诱人的腥味。 “友情提示，这里入夜会有食人蝙蝠出来活动，它们最喜欢人的血肉的味道。你现在身上那么“香”，你猜，你最后是被火车碾碎，还是成为那些可爱的小蝙蝠的盘中餐？猜对有奖哦……” 这是孔笼的意识消失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另一边厢，贤海守在小米的床边，再三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他伸手抚上小米那光滑的脸颊上。 就在几个小时前，就在这个位置，有一道刀痕，流淌着鲜血。 可是，等他注意到的时候，伤痕却早已消失了，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受伤的痕迹。 据他所知，克里斯路里的确有一位成员拥有治愈的能力，但是他从刚才到现在都陪在小米的身边，没有任何人靠近过，那么，为什么那条刀痕会离奇消失？ 吸血鬼如果受伤，伤口处的血液会迅速凝结成痂，然后在短时间内自动愈合。 小米是人类，和吸血鬼是不一样的…… 贤海不想去怀疑，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又该如何去反驳？ “是我们疏忽了，这些不该让你看到的。”无辰走进房间的时候，贤海正抚着小米的脸。 也对，那么严重的伤口，那么快就痊愈，对人类而言，的确很值得怀疑。 有些事，也到了要揭露的时候了…… 只是，知道了一切真相的贤海，到底会选择接受，还是拒绝…… 月上中天，床上，天使般的女孩安静地躺着，仿佛外界的事物都无法侵入她的世界。 无辰在诉说着女孩的故事，平淡的语气，却让贤海冒出一身冷汗。 如此大胆的做法，他无法想象，是由这样一个看上去那么娇弱的女孩提出来的。 他很清楚，无辰告诉他这些，是想让他做出选择，但是得知真相带来的冲击，他实在是做不到在短时间内消化。 他连下定决心把她永远就在自己身边的勇气都没有，和她的坚强相比，他显得懦弱。 “我不会和现在的小米说这些，可是我需要时间……”他需要时间，需要让他理清思绪的时间。 可是无辰的表情告诉他，他必须在此刻做出决定，而且他没有第二次机会。 “抱歉，贤海……”无辰的语气里尽是无奈，他又怎么可能不了解这种无法抉择的滋味？ 无辰把目光移向了贤海的身后，眼神除了无奈，还有少许恳求。 “在那个孩子做出决定之前，我必须保证没有任何意外出现。”等贤海察觉到无辰眼神中的不妥时，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冰紫色身影已经用双手攀上他的颈脖，下一秒，尖锐的獠牙没入了他的皮肤。 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在流失，他想再看一眼那个如同天使一般迷人的女孩，可是视线逐渐开始变得模糊，他看不清她的样子…… 小米睁开眼睛，朦胧间看到一片碧蓝的天空，过了好一会儿才认清那是她房间里的天花板。 右边脸颊似乎有微弱的刺痛感，看来昨天晚上她的睡姿并不太好。 她翻过身，把手搭在身边的抱枕上，想睡个回笼觉。 不过今天的抱枕似乎没有了以往的柔软，她好难才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很快便再次坠入梦乡。 直到时钟的指针走过午后两点，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小米终于想要起身梳洗，却发现自己的蛮腰被圈在一双有力的手中。 睡意瞬间飞到九霄云外，小米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睁开眼睛…… 午后的阳光正值最灿烂的时刻，照在那个人的脸上，给那一头银白色的短发染上了金色的光环。 那人好看的眉眼，虽然那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还没睁开，但是已经足以让她心口小鹿乱撞。 这里明明是她的房间，可是为什么贤海会睡在她的床上，而且他们还抱在一起？！ 小米的大脑试图调出昨天的记忆，可是脑海中一片空白，像断了片一样，根本没有一点是关于为什么贤海会出现在这里。 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接吻时她总会闭上眼睛，那么近距离看这张脸好像还是第一次，那无暇的皮肤漂亮得让她这个女生都自叹不如。 如果不是怕会闹醒他，她真的很想狠狠地捏一捏。 尝试着推了推他圈在自己腰间的手，她只能再次感叹，为什么这个男人连睡着了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她根本挣脱不出他的束缚，除非她大力挣扎，可是那样绝对会把他吵醒。 和醒过来的他面面相觑，绝对是她最不想发生的事！ 可惜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怎么躲都躲不过。 她改变策略，打算从下面钻出去，快要成功的时候，她还在窃喜要趁他还在睡，要用手机拍下他的睡颜，她甚至还想好了要怎么戏弄他，那只手却突然动了，再一次把她圈入怀中。 “早安啊，睡天使，虽然已经不早了。”贤海眼里带笑，那么清澈的眼神，实在看不出来是刚刚才睡醒。 这样一来，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这个邪恶的男人一直在装睡！ “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心里面偷偷谋划要偷拍我，宝贵的机会就这样溜走了，真是可惜啊。”贤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小米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不过，如果是偷拍的照片，我这里有一大堆哦，想看吗？” 果然，在那宽大的手机屏幕上，正是她像树熊一样抱着他的照片，而且还不止一张，同一个姿势，他还拍了好几个角度！ 小米的脸迅速变得通红，自己想做的坏事被人捷足先登，羞怒一下子涌上心头，她想都没想就扑向那部保存着她的罪证的手机。 贤海既没有躲开，也没有反抗，他任由小米扑过来抢走他的手机。 “亲爱的，虽然我很期待你趁我装睡的时候对我做一些害羞的事，不过光明正大的，我也很喜欢。”不得不说，贤海现在的表情真的很欠揍，而小米的脸更红了，身体下意识想要闪开，却不小心踩到了被子，直直地扑倒在贤海身上。 紊乱的呼吸，绯红的脸色，加上两人身上稍显凌乱的衣衫，暧昧指数瞬间爆炸上升！ 两个人的眼神触碰在一起，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火热。 “贤海，我想永远留在你身边……”剩下的话都被含入嘴中，世上再美好的措辞也写不出此刻的情意，那是来自心的碰撞，交织出动人的乐章。 房外，澈小心翼翼的把耳朵贴在门上，随时准备在情况不妥时立刻冲进去。 “我后悔了。”昨天晚上，晚夕开始篡改贤海和小米的记忆时，如果他让晚夕把两个人脑海中关于对方的记忆全都拿走，他们从此就是一对陌生人，可是他没有那么做，他默许了晚夕只拿走贤海关于小米秘密的记忆。 这对他而言，是多大的让步，可是现在，他真的后悔了！ 竟然敢偷拍连他都没见过的宝贝妹妹的睡颜，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男人！ 除非，他把所有照片上缴！ “她是小米喜欢的人。”澈在时刻准备着，无辰也一样，他要负责防止这位白痴妹控爆发，因为昨天在晚夕完成任务回房休息后，是他把澈打晕，然后把贤海留在了小米的床上。 他认为，这是帮助他们让感情再度升温的最佳捷径。 感情越是深厚，就越忍受不住分离的痛苦滋味，这一点在他身上已经得到充分实践。 等到贤海离不开小米的时候，也许贤海就能做出正确的决定，无辰这样想着，才会擅自作出把贤海留下的决定。 “喜欢？他能改变那孩子的想法吗？”现在的小米很爱贤海，爱得想要把幸福永远留住，可是，真正的决定权，不在贤海手上，也不在现在的小米手上。 在这一场荒唐的闹剧落幕，那孩子回到这里之前，未知的变数还有多少，没有人知道，至少，知道的人并不在这里。 而且，让人担心的，并不只有小米和贤海，晚夕和无辰的路，恐怕会更难走，横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单凭个人感情就能跨过的高山。 幸福两字，看似简单，写出来又该花费多少心思，不能多一横，也不能少一撇，握笔的人必须万般警惕，个中辛酸，又有几人了解？ “真是，一个两个都让人担心啊……” Chapter 10 午夜的钟声刚好敲了12下，海边突然响起尖锐的爆鸣声，一切的静谧结束得那么突然。 无数颗小光球从海中央升起，在半空中炸开，五彩的光芒照亮了黑夜，仿佛太阳提早降临。 熟睡中的小米被惊醒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绚烂的天空，就像一幅名家的水彩画。 她拉开落地窗的门，想更靠近去看那一道迷人的风景线，恍惚间，她似乎看到有一颗星星向她飞来。 她揉了揉自己尚未完全睁开的睡眼，她十分确定自己并没有眼花，那颗闪烁的星光的确是朝着她飞过来。 随着那点光亮越来越靠近，小米终于看清那是一个精致的蛋糕，上面用奶油点缀成happybirthday的图案。 数字时钟上显示的时间刚好是12点多一点，原来这么盛大的场面都是为了今天生日的寿星。 真好啊，自己的生日有人能够记住，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呢？可惜，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不是没有想过在一年中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日子作为自己的生日，可是这也就是去了生日本身所具有的含义——出生之日，生命之始，是不能随便就决定的。 可是小米忘记了，这一片广袤的海边，只有克里斯路的成员居住…… 等到那个蛋糕停在自己的面前，小米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把头伸出露台外，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被刻印在那柔软的沙面上，包围在一大片心型的蜡烛中。 无辰就站在那燃烧着的心型旁，笑着向她招手，然后指了指那个悬浮在空中的蛋糕。 顺着他的指示，蛋糕落在了她的手中。 细长的蜡烛插在彩虹色的蛋糕上，带着微弱的火焰，白色的轻烟冒出，缭绕在空气中，勾勒出生日快乐的文字。 她再次从露台上看下去，想问清楚这一连串的意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已经找不到无辰的身影，只剩下那一片璀璨的火光。 “小米，生日快乐。”还是那不把外套穿好的衣着风格，与妖娆的外貌不符，格外低沉的男声充满着宠溺，澈无声的站在小米的身后。 “澈哥哥，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连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才认识不久的人又怎么可能比她还清楚？尽管她称呼他为哥哥，不代表她真的就能成为他的妹妹。 又或者，这是梦吧…… 因为只有在梦里，她才能感受这在现实里不可能体验的幸福。 可是这份梦中的幸福实在是太过逼真，如果可能，她真的不愿意醒来的…… “相信我，今天就是你的生日。”也是那个孩子失去呼吸的日子。 那句没能说出来的话，澈把它藏在心中，因为还没到让一切结束的时候。 澈的话里包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让小米也不敢再去怀疑，那么，她可以试着去接受这一份突如其来的幸福吗？ “许个愿吧。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王者从不轻易许诺，但是许下承诺的，从不反悔。 每年那孩子生日，他都会对她说同样的话，可是她从来没想过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只有一次，唯一一次，她向他许愿，希望能做一个荒谬的梦…… 她一直都活得那么小心翼翼，凡事以他人为先，最后才考虑自己的感受，让人心疼。 只有一次也好，他想满足她的愿望，所以尽管他真的不想同意那么荒唐的要求，他也无法拒绝。 “……”小米沉默了，对她而言，任何愿望都是奢侈的。 但是现在，她的确有一样东西，十分渴求。 “想不到吗？譬如说，永恒的时间？”没有尽头的时间牢笼，曾经是那孩子最痛恨的束缚，不知道对现在的小米而言，又是怎样的存在。 小米感觉自己的心事都被掌握在澈的手中，如果不是清楚他的能力，她可能会以为他跟贤海一样会读心。 没错，她想得到的正是和贤海他们一样用不完的时间。 人的一生实在是太过短暂了，对吸血鬼来说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时间，当她离开这个世界，她所曾深爱的那个他，会不会爱上另一个她？ 她希望他幸福，可是幸福不是由她亲自给予的，她不甘心。 最近这种想法越来越浓烈，让她害怕，她变得不像以前的自己，幸福让她变得自私，这样的她，已经不是他所爱着的天使般单纯无暇的她了。 “贤海希望我以人类的身份生活。”说到底，这只是借口，一个她用来说服自己的借口。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你不会想离开他的。这个愿望你可以保留，等你想清楚就来跟我说吧。”澈温柔的拍拍小米柔顺的头发，无论最终她的决定是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支持，纵容妹妹的任性，是哥哥的责任。 也许是因为来自澈的轻抚太过温柔，小米似乎感觉到自己眼眶的湿润，这一份哥哥的温柔，绝对不是梦…… 澈离开后，小米久久不能入睡，睁着眼睛数天花板上刷了几片云彩，感动的心情依旧挥之不去。 “睡不着吗？”皎洁的月光从没有拉上窗帘的露台照了进来。一抹冰紫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坐在了露台的栏杆上。 海风拂过那抹倩影的发丝，月光照在那人的身上，一身素色白裙，似是披上一层朦胧的银纱。 仅仅是坐在那里，不需要任何衬托，那便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美得让人触目惊心。 “姐姐？”待到确认访客是谁，小米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生日快乐。”海风吹动了露台上的窗帘，一晃眼，那抹倩影已经已经不见踪影。 “好漂亮！”脖子上一阵冰凉的触感，带着一股浓郁的的香气，借着月光，小米看到一颗血红剔透的琥珀。 如血液的颜色般鲜红欲滴，小米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在黑暗中看清楚琥珀的晶莹，尽管有皎洁的月光，然而她能看到的是琥珀上的每一条精细的纹路。 又是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接二连三的袭来，就好像她失去了身体重要的一部分，可是她却没有一丝记忆。 “如果你想要永远，拿着它来找我。”晚夕帮小米带好挂着琥珀的项链，为她拨开把脖上的发丝，动作之轻柔，宛若那是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没有预兆，就那样突然出现，然后带来出人意料的惊喜，如果有人对小米说，澈和晚夕不是两兄妹，估计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姐姐，为什么你跟澈哥哥说同样的话？”为什么不会读心，他们也能猜出她的想法？还是说，她的欲望已经那么明显，明显到让人一看便知晓？ “以后，你会懂的。”晚夕轻轻拥住小米，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睡吧，今晚，我会一直在你身旁。” 晚夕从来不是一个擅长表达自己情感的人，此刻，她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接触让小米感受自己的感情。 在那个冰冷的怀里，小米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逐渐进入梦乡。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 太多迷惑，太多温暖，小米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区分现实和梦境…… 分不清也罢，就让她永远沉醉…… 清晨的露珠划过青翠的叶片，滴落大地，不久后将会在太阳的温暖下回归大气之中，当然那是后话。 如此干净的早晨，适合两个人去登山约会，贤海在深吸了一口干净的空气后，脑中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小米，起床了吗？”贤海敲响了小米的房门，尽管两人的关系亲密了不少，贤海依然坚持他的绅士风度。 可是，房内却没有人回应他，侧耳倾听，里面安静得可怕。 正在贤海决定打开房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可是走出来的，并不是房间的主人，也不是他所期待的人。 没有感情的银色眼瞳扫了他一眼，不留痕迹的移开，晚夕安静地站着，不说话，似是在等挡在门前的人自动让开。 贤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遵守晚夕这无声的指示，但是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向右迈出一步。 直到晚夕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无意识的行为，晚夕的存在，虽不像澈的那种王者般的霸道，但是却同样让人无法违抗。 那么，本应高高在上的她，为什么会从他爱人的房间里出来…… 无力地恐惧感逐渐把贤海吞噬，虽然早就想过晚夕让小米住在这里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是当她开始行动，他根本无可奈何。 强迫自己走入房内，因为房中央有装饰的屏风，所以他无法直接看到她的身影，但是每靠近一步，他就闻到越来越浓烈的血的味道，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 还差一步，他就可以绕过屏风走到她的床前，但是他却步了，因为他害怕会看到浑身冰冷僵硬的她。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他听到屏风背后她转身时弄出的声响，他才敢跨过那一道障碍，看清楚睡姿并不太优雅的她。 没有想象中斑斓的血渍，床上的天使似乎正在做着什么美梦，嘴角微微翘起。 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但同时也在警告着他，只要还处在克里斯路的势力范围内，他就不能有任何松懈。 虽然她看起来并没有受伤，但是鲜浓的血味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从她身上传来。 用尽量轻柔的动作帮她把她翻过身，更加浓郁的味道传来，来源是她挂在胸前的血红琥珀。 “大色狼！”想要把它摘下来仔细研究，天使却睁开了眼睛，偏偏看到了贤海把手伸向自己胸口的画面，身体比语言更早反应过来，贤海听到尖叫声时脑袋已经被抱枕打中。 “小米，那颗琥珀是谁给你的？”吸血鬼的身体被软软的抱枕打中根本不痛不痒，贤海直接忽略，反而迫不及待的追问那颗血琥珀的来由。 散发出那么浓烈的血味，说明琥珀本身是由血液凝结而成，这样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诶……这个是昨天晚上姐姐送给我的。”而且，当时她说了生日快乐，这应该算是生日礼物？ 在小米开始回忆晚上的事时，贤海已经开始了读心。 越是了解，他越是不解他们行动的意义，为什么克里斯路的王者，会为了一个人类做那么多…… Chapter 11 “小米，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和我一起离开这里。”贤海很清楚，小米一直渴望能有一个家。 而在这里，她在澈和晚夕身上找到了家的感觉。 可是，她始终是人类，呆在这个吸血鬼的家中，说没有危险，是不可能的。 强大如澈这般的王者，即使他想护她周全，又谈何容易？ “贤海……”对小米来说，贤海是无可取代的，因为他是她唯一的爱。 爱人与亲人，无论选择哪一方，似乎都会失去什么…… “不过，我这个男友做得还真是失败啊。”连女友的生日都不知道，而且还不是第一个送上祝福，如果不做点什么去弥补一下，他就彻底不合格了。 让她左右为难，绝对是最糟糕的生日礼物。 “两个小时后，到市郊的望月山，我来给你一个最难忘的生日。”趁着小米惊讶的间隙，贤海在她唇上偷了一个香吻，“记得打扮得漂亮点哦。” 话刚落音，贤海已经从露台跳到沙滩上，小米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占了小便宜，“色狼，给我好好从门口出去啦！” 犹豫了半天，贤海给她的准备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澈在她正式搬进来后给她准备的漂亮衣服堆满了整张公主床，可是小米还是没有挑好要穿的衣服。 在快要迟到的边缘，幸好无辰路过，给她选了一套宝蓝色的泡泡裙，搭配一件浅粉色的小马甲，还以非人类的速度给她化妆打扮，甚至体贴地提出要送她到望月山。 “怎么啦，我的驾照可是通过正当途径考取的哦。”当无辰从车库里开出一辆银色的兰博基尼，小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吸血鬼也会使用正常的交通工具。 “不过友情提示，如果是澈当司机，劝你不要上车比较安全。”谈笑间，兰博基尼已经开到了望月山的山脚下。 “总是麻烦到你，真的很抱歉。”在她印象中，无辰总会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 “没关系，今天玩得开心点。”那孩子开心，小夕也会开心，虽然看不到笑容，不过却是他最想要的。 也好久没有离开她那么远了，不过，她应该不会在意吧…… 不经意间露出一抹苦笑，虽然短暂，却被小米清晰地捕捉到。 “无辰，难得来到这边，去找一下望月草吧。”如果能够找到的话，幸福就会在皓月当空之时到来。 一座城市，总会流传着几个都市传说，也许其中有那么一两个是真实的，但其中大多数都是毫无根据的传言，相信与否，完全是听者自知。 小米不记得什么时候听说过这么一个传说，也忘了是谁对她说的，她只记得，如果能够找到只盛开在望月山的望月草，把它装进一个印有月亮的袋子里，挂在月光照射得到的地方，那么当月亮升到空中最高点时，月亮的祝福便会依附在袋子的月亮上，幸福就会随之而来。 “小米，谢谢你。”嘴角轻轻一勾，温暖的笑意从心底发出，对着晚夕以外的人露出真正的笑容，还是第一次。 “……”无辰笑起来的时候，金色的眼瞳仿佛溢出流光，小米是第一次看到，自问最爱贤海的她，也禁不起这抹笑容的诱惑。 “虽然迟到是女孩子的专利，不过……”小米完全沉醉在无辰的笑容里，连他什么时候下了车都没发现，“把别人的事先放下，好好看一下你的前方如何，你的幸福现在正在等你，不要迟到太久了。” 即使自己曾经受过更大的伤害，仍然想着如何让他人幸福，这就是为什么澈和小夕都如此宠爱那孩子的原因吧。 无辰轻轻推了小米一把，小米在走之前向无辰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向望月山的入口匆匆跑去。 望月草…… 记忆深处，似乎年幼的自己也曾为这么一个无稽之谈奔跑过，只可惜当时月亮之神并没有眷顾他，反而给他送来一份遥不可及的幸福。 就当是重温旧事吧，如果注定他无法幸福，那么至少，让那个孩子幸福…… 月牙形的叶片还沾着露珠，白色的小花散着淡淡的清香，传说中的望月草，也不过是山脚下不起眼的一簇小草，只是因为人把自己的意识强加其中，才会有那般模糊不清的传说。 如果幸福真的那么简单，千万年来，人又何须苦苦追寻…… 无辰走进别墅，没有意外地，在客厅看到了一脸怒颜的澈。 “无辰，家族的聚会，已经安排好时间了，你是知道的吧。”用力捏紧手中的黑色信封，澈把印着金色纹章的信件扔到无辰面前。 “我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你还可以摆出一副那么淡然的样子？！难道你一点意见都没有吗？”无辰的话还没说完，澈就已经生气的打断了。 他醒来的时候，通知书已经稳妥地放在自己的房门前，除了无辰，澈实在是想不到谁会这样做。 而他，竟然一大早不见踪影，回来时还拿着一簇杂草拨弄，难道几棵杂草比那件事还要重要吗？ 澈感觉自己的怒火已经到了极点，能惹他生气的事并不多，而无辰不冷不热的态度就是其中之一！ “我没资格。”这是一个多么冠冕堂堂的理由啊，他只是眷属，没有资格去干涉主人的决定。 “已经没时间再让你和小夕耗下去了，血族的婚礼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纯血种之间的婚姻，几乎都是建立在血亲之间，因为这样能够保证血统的纯正。 从晚夕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们兄妹之间就已经订立了婚约。 虽然晚夕没有表态，但是因为澈以各种理由一拖再拖，所以虽然他和晚夕早已过了成人的岁数，婚礼还是迟迟没有举行，这一次的家族聚会，怕是不会再给他们拖延的时间。 澈很期待无辰的回答，可是无辰的沉默让他更加生气，“无辰！如果你连这一步都没有勇气走下去，你就后悔一辈子吧！” 亲手把心爱之人送到别人的怀里，然后在未来无尽的时间里一直懊悔下去。 澈以为无辰会像从前一样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冲破那命运的枷锁，可惜他没有，反而一再逃避。 “澈，我不放心把小夕的幸福交给你，但纵使我有千万个不愿意，我能做什么？我可以毫不犹豫的砍断自己的命运，但这不代表我就可以干涉小夕的选择。”只要借助澈的力量，要拒绝家族的安排有何困难，这一点，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只是，澈并不知道的内幕，他也同样再清楚不过。 晚夕一直不对这个婚约发表任何意见，是因为她早已向家族妥协，而条件，是让身体里流着吸血鬼猎人血液的他成为她的眷属。 她曾经也抗拒过，如果不是为了让他留下，她根本不需要赔上自己的幸福。 “你想清楚了吗？我给不了小夕幸福。”对澈来说，他爱小夕，不过仅限于哥哥对妹妹的爱，无辰能给她的爱，他给不了。 要他和晚夕完成婚礼，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只是不想看到那两个人沉默着做自己并不情愿的事。 “没关系，你们还有很长时间。”一段漫长而没有终点的时间旅程，只要心脏没有停止跳动，终有一天会日久生情。 “无辰，你真是无药可救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劝告无辰了，他的耐心也快要到达极限。 如果想要爱一个人真的那么困难，那他宁愿永远把它拒于门外。 “从小夕拉起我的手的那天开始，我就注定会中了她的毒。为她，我甘之如饴。” 如果可以，他又怎么会不想自己亲手给她幸福，可惜命运的枷锁并不允许，所以没关系，他只要看着她幸福就好，哪怕是在远方…… 望月山算不上什么名山，可是因为山上盛开着许多说不出名字的美丽植株，晚上还可以观赏到格外皎洁的月亮，城市里还是有不少人选择在周末或是其他空闲的时间到这座清秀的山上走走。 多亏无辰的帮助和提醒，小米才能在两个小时的“规定时间”内赶到，而此时山路的入口似乎聚集了不少人。 等到小米走进，她惊讶地发现那些人手里都拿着娇艳的蓝色妖姬或是满天星，数一数人数，刚好是12支蓝色妖姬和4簇满天星，一共16个人，恰恰是她生日的岁数。 为首的一个可爱女生看到了一脸茫然的小米，笑着向她跑过去，把手中的蓝色妖姬递给她，还给了她一个装饰精美的竹篮。 在女生的示意下，其他人也陆续走过来把自己的花放入那个竹篮里，虽说勉强绕了竹篮的边缘一圈，不过仅有为数不多的蓝色妖姬和满天星躺在型号颇大的竹篮里，实在显得有点零丁。 女生还给了小米一张精美的卡片，印在上面的是望月山的景点分布图，还有密密麻麻的用红色马克笔标注的小红圈。 小米虽然清楚这些都是贤海的安排，但是实在是搞不清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想要询问那个女生，但是对方只是暧昧的笑着，对这一切都闭口不言。 无奈之下，小米只好按照卡片上的指示开始了登山之旅，不过走完指定的地点，估计天都黑了。 每到达一个地点，她就可以在很显眼的地方发现不属于这座山的蓝色妖姬，而且达到一定数目后会有一段路上全是满天星，然后依然是蓝色妖姬。 颇大的竹篮，很快就被蓝色妖姬和满天星的海洋填满，而且根据先后顺序，竟也格外有序，妖艳的蓝和碧玉的绿，间或一两点纯粹的白，尽管没有特别鲜艳的颜色，却也十分抓人眼球。 快要走到山顶，竹篮也因为花的数量太多而开始有了重量，不过小米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因为沿途的风光过份美丽，再加上一想到这是某人的精心安排，欣喜的心情涌上心头，自然也顾不上什么累。 终于走到卡片上标注的最后一个地方，却没了一路上的蓝色妖姬，取而代之，是一片薰衣草的花海。 小米突然想起了薰衣草的花语——等待爱情，那么，她的爱情，是否就在这片花海的深处等着她？ 夕阳的残光此刻已经走到尽头，在世界被黑夜完全吞噬以前，周围的树木上所挂着的彩灯迅速亮起，照亮了那一片花海。 在那其中，有一处的光芒特别耀眼，仿佛在引导她走过去。 果然，在那盏特别明亮的灯下，悬挂着一个精致的浅蓝色信封。 满怀着期待打开，结果里面并不是写满甜言蜜语的小情书，却是一张花店的宣传单。 小米再三确认信封里已经没有别的东西，信封上也没有别的信息，所有欣喜一瞬间都变成了浓浓的失落。 百无聊赖地靠在树上等着他自己现身，不知道那个粗心鬼现在躲在哪里，竟然把“内涵”都搞错了，亏他还大声说要给她一个最难忘的生日。 还有这张莫名其妙的花店宣传单，难道她爬了一天的山，就是为了这样开玩笑般的传单？上面除了店家的介绍，就只有花语简介。 …… 单枝蓝色妖姬，相守是一种承诺，人世轮回中，怎样才能拥有一份温柔的情意！ 十二枝蓝色妖姬，我的玫瑰情人，我要宠爱你、纵容你！我要你做我的蓝色精灵，对全世界扬起骄傲的唇角，在爱的天空中翱翔。 十九枝蓝色妖姬，爱是蓝色的海洋，在你我的浪漫世界里，我要爱你疼你保护你，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三十三枝蓝色妖姬，想与你永结美好，手牵手，去一个叫永远的地方，不分不离，直到终老。 九十九枝蓝色妖姬，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的爱，注定今生只为你一个人。 …… 蓝色妖姬每达到一定数目，就会中断变成满天星，而中断的界限，似乎就和传单上的吻合，如果她没记错，篮中的蓝色妖姬刚好就是99枝…… 看似玩笑的传单，装着五种花语，代表来自同一个人的深爱，他把对她的爱都融在花中，全部赠予她…… “那么快就发现了，我的女友真是聪明啊。”感动的泪水还在小米的眼眶打转，熟悉的气息从身后袭来，那是小孩子的味道，也是她最爱之人的味道。 为了不让贤海发现自己的泪水，小米把手中的传单挡在自己的脸上，任由他把手圈在自己的腰上，拥入怀里。 贤海轻轻把头靠在小米的肩上，搭配的身高差让他的姿势很舒服，草莓牛奶的馨香和柠檬的清香在空气中缠绵在一起，久久挥散不去…… Chapter 12 小米和贤海回到别墅的时候，小米的生日已经将要结束，不过这一份感动，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小米，快告诉哥哥，这个男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坏事？”澈第一时间扑到了小米身上，把她揉进自己的怀中。 贤海提着花篮站在小米的身后，可是当他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与澈眼神接触那一瞬间，他无法违背王者的命令。 “哥哥……”面对澈超乎常人的溺爱，虽然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是小米已经习惯了。 话刚落音，澈的身子在下一秒软在小米的身上，整个人失去了意识，小米唯一看到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无辰一脸无害笑容地收起自己的手刃。 “这颗千瓦大灯泡我就带走了，今晚还没结束，你们继续二人世界吧。”轻而易举的就把澈提了起来扔到地上，无辰的动作丝毫没有温柔的成分，像是完全没有看到澈是脸朝着大地，直接拖走。 “贤海，虽然你说过这个家的吸血鬼都十分危险，可是我还是想去试着相信一次。”吸血鬼的世界太过冰冷，如果她可以，她希望为他们带来温暖，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温度。 “时间不早了，今天早点睡吧。”贤海并没有正面回应小米的话，又或者说，他不知道如何回应。 留在这里，终有一天她必须做出选择，她想带来温暖，可是连自己的温度都失去了，该如何是好…… 而在他们都没看到的地方，晚夕独自一人坐在树上。 想要试着去相信…… 无论是多久以前的记忆，她都不会忘记，因为相信，那孩子受过多少伤害，虽然现在遗忘了，那一份本真的善良，却是从未改变过的。 在这座海边的别墅中，少年少女，各怀心事，这一晚，注定一夜无眠…… 距离小米生日过后一个月，克里斯路的宴会即将举行。 克里斯路家族的规定，每隔百年会举行一次宴会，分散在不同地方的成员都必须参与，虽说规模不大，但是在黑暗世界中却极富盛名。 无辰和澈准备行装的时候，小米没想过他们准备把她也一同带去，出奇的是贤海并没有反对，只是表明会一同前往。 吸血鬼的盛宴，与小米想象中的不同，从装饰到食物，与人类的晚会无异，甚至不见一滴血的踪影。 “克里斯路一向是素食主义，没有必要是不会吸食人类血液的。”无辰笑着对小米解释，这个说法，连贤海也是第一次听说。 澈和晚夕的强大，不需要他们依靠天赋能力来展现，光是站在他们身边就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压迫感，这直接导致他在心中形成一个血淋淋的画面。 只是他没想过，不需要人类的血液作为补充，就拥有这那么强大的力量，这就是黑暗世界的王者吗…… “那个，宴会，我也跟着来好吗？”她是人类，和他们不一样，吸血鬼的宴会，对她而言，始终是太过遥远。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澈，沉思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们的父母想见你。” 本来这一次他和晚夕都决定不带小米，因为在宴会上有多少未知因素他们并不清楚，而至今为止的事都是他们暗中安排的，并没有向家族汇报。 可是即使他们想隐瞒，也始终瞒不过他们的母亲，毕竟她拥有着那样的能力…… “因为我很像你的妹妹吗？” 能像这样靠近他们的世界，都是托那位她未曾谋面的妹妹的福，因为她们有着一张相似的脸…… “不要乱想，你就是你，永远不会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他最宝贝的妹妹，谁都替代不了…… “澈，时间差不多了。”无辰轻声在澈耳边提醒，为了避免意外，晚夕先他们一步去找她的父母，万一他们实在是不能同意这场闹剧，即使用强硬的手段篡改他们的记忆，也不能让他们插足其中。 “你不跟着去没关系吗？”虽然说是父母，但是自从把那孩子带回家以后，他们就甚少见面。 两人曾经也是兄妹这件事澈是知道的，可是对于自己儿女的婚事，他们到底作何打算，他也不清楚，如果他们鉴于自己的经验而站在长老们那边，那么他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无辰还没来得及回答，两个盛装的男子便走了过来，脸上皆带着嘲讽的表情。 “哈，那不是沃达斯的犹大吗？” “看来这一次是想背叛晚夕大人啊？” 即使两个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他们的对话仍然清晰的传入了澈的耳中。 澈转过头去看无辰的表情，而对方脸上仍是一抹淡笑，就像没听到一样，可是澈知道的，以吸血鬼的听力，不可能听不到。 有时候无辰真的和晚夕很像，只是他比她多了一抹笑容作为掩饰。 “闭嘴！直到宴会结束之前不要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两个男子似乎没有想过将要成为下一任亲王的澈会帮无辰，然而绝对命令让他们无法提出心中的疑问，“他可是小夕的眷属，如果这些话被她听到了，你猜她会给你一些怎样的痛苦记忆？下次再让我听到这些我不爱听的话，我会让你们一辈子说不了话。” 在某一方面上，澈认为他比妹妹好太多，他不高兴会直说，而晚夕通常选择沉默，可是沉默不代表就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的不悦会让对方死得清楚，但是一旦惹怒晚夕，记忆什么时候就会被篡改得面目全非，让你防不胜防。 “他们没有说错，我的确做过背叛家族的事。你不必这么生气的，好歹他们也算是你的弟弟。”除了眷属以外，克里斯路的血缘基本上一脉相连的，因为能诞下后代的几乎都是近亲通婚。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外人，一个背叛了自己的家族自甘堕落的犹大…… “我只有两个妹妹。”澈可能不知道，他不经意间显露的王者气势，总会让无辰眼神一黯。 每当这个时候，无辰的心中只会想一件事：只有像澈这样霸道的王者，才是她的幸福…… 会场二楼，晚夕安静地跟在一对男女身后，看着楼下众人的举动，其中自然包括两个男子对无辰的挑衅以及无辰与澈的对话。 仅看服装打扮和外貌，两人都不超过25岁。 女子有着一头酒红色的长卷发，如海藻般披在身后，晶紫色的眼瞳闪烁着狡黠的流光，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边是妖艳。 “这么有趣的事情，小夕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嘛。”女子把手撑在栏杆上，一脸玩味地看着楼下的目标人物。 “蒂尔，小心一点。”冰紫色短发的男子挽住女子的腰，以防她太过兴奋不小心掉下去，银白色的瞳中尽是宠溺，一副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一点也不显老气。 “小夕，去叫他们上来吧，我保证不会拆穿你们。”女子转过头暧昧地看了晚夕一眼，这么多年了，就连她这个母亲，也猜不出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晚夕听到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向楼梯。 “不知不觉，孩子们都长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女子站起身，又靠在了男子的身上。 男子把女子圈住，“以我奥斯之名起誓，今生不离不弃。” “老头子，这么多年，你的台词能不能换一句啊？”女子语气里是分明的嫌弃，但是心里的甜蜜蜜却直接表现在弯起的嘴角上。 看见晚夕已经走下楼，女子收起了一脸甜蜜，脸上是难得的严肃。 “二人世界那么久，做孩子的一点怨言也没有，我们也是时候该尽一下为人父母的责任了。” 看到晚夕从楼上下来，无辰就找了个理由带着贤海离开小米，好让澈带她去见他们父母。 “小米，很高兴见到你。”蒂尔一看到小米，立刻扑过去和她来了一个亲密拥抱。 相似的容颜和举动，让小米坚信她和澈是两母子。 俊男美女，两人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已为人父母，可是联想到他们同样是纯血种的吸血鬼，外貌显得年轻又似乎并不奇怪。 “蒂尔，你吓到人家了。”奥斯把蒂尔从小米身上拉起来，“你好，我是奥斯，这位是蒂尔，我们是澈和晚夕的父母，请多指教。” 看来哥哥继承了母亲，姐姐比较像父亲，小米在心中如是想到。 “蒂尔突然想要见你，所以把你叫来了，真的很抱歉。”无视蒂尔在怀中的挣扎，奥斯用空出来的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举手投足间充满优雅气质。 澈和蒂尔同时一脸黑线，什么时候他老爸、她老公这么温文尔雅了…… “小米，你可以自己去找贤海吗？”虽然晚夕依然一脸淡然，但是小米还是感觉到她语气里的严肃，便点头答应。 在下楼前，她依稀听到了蒂尔的声音提到了妹妹的字眼。 不过楼梯离刚才会面的房间有一段距离，她不可能听得到蒂尔的声音，应该是她听错了吧…… 房间里，澈确定了小米已经到了一楼，离开了听力范围，才把房门关上，示意话题可以继续。 “抱歉抱歉，自我暗示太过头了。”为了不露马脚，蒂尔一直在心中强调她不认识那孩子，结果连对方现在只是暂时失去记忆的事都忘记了。 “所以，你们打算保持这样的状况多久？”时间越长，可能被发现的破绽就越多，奥斯虽然默许了这场闹剧，但是并不认同。 澈和晚夕都沉默了，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深知那孩子已经动摇了，只是到彻底改变为止到底要花多长时间，他们并不知道。 “亲爱的，你就别为难孩子们了，我都还没看到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预知未来，可以对决定未来的现在进行干涉，从而达到改变未来的目的，但必须在线索满足一定条件的情况下才可以看到清晰的未来。 自我暗示，对自己的记忆进行一定程度覆盖，并可以设置触发记忆回路的条件，可以让自己避免不经意间改变未来。 同时拥有两种天赋能力，这在黑暗世界中是闻所未闻的，然而蒂尔可以说是这个领域的第一人。 “那换一个话题，你们的婚礼，怎么办？”作为过来人，奥斯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像自己和蒂尔一样喜结连理，但是他和蒂尔的婚姻，是建立在血缘和爱情的基础上的，因为有爱，他们才会走到一起。 假如这两个孩子之间只有亲情，勉强一起共度永恒的时光，反而是一种折磨。 “我没意见。”澈的回答倒是让奥斯一惊，因为澈一向是持反对意见的，没想到这一次答应得那么爽快。 于是奥斯试探着把家族安排好的婚礼时间告诉澈，并询问他有没有什么想法，没想到他对答如流，还提出了几种举行婚礼的方式，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对这场婚事充满期待。 澈暗中从眼角的余光观察晚夕，她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样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仿佛他们在安排的事与她无关。 既然这两个人都对自己的幸福漫不经心，他就干脆来一次推波助澜，为了妹妹，拿他的一辈子作为赌注，又何妨…… 宴会结束以前，亲王奥斯致辞完毕后，正式的宣布了澈和晚夕的婚礼即将在不远的将来举行，这一点让小米吃惊不已。 “结婚……哥哥和姐姐……不是兄妹吗？”小米第一时间是向无辰的方向看，可是他原来所在的位置，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纯血种为了让血统保持纯正，兄妹结婚是很常见的事。”站在小米旁边的澈自然听到了小米的低语，也知道她所注视的地方原本站着谁。 “在想小夕和无辰的事？”以那孩子的善良，要猜到她在想什么并不困难。 “哥哥，你不要跟姐姐结婚好不好？我觉得，姐姐跟无辰，他们是互相喜欢的。”虽然相处时间不长，无辰对晚夕的爱意，就连她也察觉到了，而且之前在望月山，他无意中露出的苦涩，对象恐怕也是姐姐吧…… 而且一向对人冷淡的姐姐，只允许无辰一个跟在她的身边，还不足以说明她对他，也有那么几分情愫吗？ “也许还不止喜欢那么简单。”若是喜欢两字能概括无辰的情，那他又何必为隐忍那么久呢？ 时间消逝，喜欢终会由浓而淡。 然而刻骨的爱，花尽多少年华，就算拆去那根刻着那人名字的骨头，怕是也难以忘怀…… “哥哥，无辰跟姐姐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直觉告诉小米，如果不是曾经有过什么，那两个人绝对不会有如此深刻的联系。 “亲我一下就告诉你。”令人怀念的超直觉，并不是天赋能力，却准确得让人说不出话来，澈忍不住起了坏心，想要欺负一下这个可爱的妹妹。 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她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那比野猫还旺盛的好奇心。 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注意这边，小米红着脸在澈的脸颊上迅速亲了一下。 常言道，百密总有一疏，再谨慎也会有疏忽的时候。 贤海被无辰使开后，就一直觉得他们肯定在暗中策划了什么，只是碍于身份没有明说出口，毕竟有了上次无意间看到晚夕想法，被她发现的经历，也不敢随意去窥窃他们的心， 内心一直纠结着，什么时候跟小米分开了他也没察觉到，等他发现，他已经落单。 不过周围的克里斯路家族的成员似乎并未察觉他是个新面孔，可见这个规模不大的纯血家族内部并不如传言中的团结。 在惊叹的同时，贤海还是忍不住担心小米，虽然无辰说过克里斯路是素食主义，但是在如此多吸血鬼的场合，对人类的小米来说仍然有着不确定的危机。 心急如焚的贤海根本没注意奥斯的致辞，终于找到他的爱人时，如晴天霹雳，恰恰看到了小米亲吻澈的画面…… Chapter 13 很久很久以前，那是一个黑暗的年代…… 战火随处可见，硝烟给天空蒙上了暗淡的色彩，人们已经忘了到底有多久没有看见清澈的蓝天。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世界被名为死亡的恐惧所笼罩，然而，那只是对人类而言的恐惧…… 鲜血，对于自黑暗世界而来的住民来说，是最佳的食物…… 如果说白天是人类的战场，那么入夜以后，世界将由生存在黑暗的不属于人类范畴的他们来主宰，为了与人类区分，人们把他们称作——吸血鬼。 光明与黑暗往往共生，因为畏惧他们的存在，人类造出银制的武器，选拔出自己中的精英，组成了专门猎杀吸血鬼的猎人团队。 随着猎人组织的不断完善，吸血鬼开始感受到他们的威胁性，于是展开了大规模的反猎杀行动。 几场大战后，双方都死伤惨重，然而两者间的矛盾仍然没有一丝化解的迹象。 下一场大战在即，几个猎人家族决定结成联盟，进行突袭，而首个目标，则是吸血鬼氏族中规模最小的克里斯路家族。 尽管克里斯路一直没有参与吸血鬼与猎人的战争，但是有消息说最近吸血鬼一方的高层秘密联系克里斯路，为了防止新的力量介入战争，联盟决定先下手为强。 联盟首先埋伏在克里斯路的领地附近，碰巧，从克里斯路的领地驶出了一辆马车，从随从的人数判断，车中的人绝对在克里斯路占重要地位，联盟当机立断，把马车作为目标开始进攻。 联盟很快把担任车夫和随从的吸血鬼处理掉，可是打开车门，坐在车内的，却只有一名身着华服的女孩。 明明遇袭，女孩脸上却是一片淡漠，仿佛事不关己，可见这个女孩绝对不是他们的同类。 女孩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想要反抗的准备，即使双手被套上银制的枷锁，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加上她有一副精致的妆容，她就像是一个会呼吸的人偶娃娃。 她被带到了为吸血鬼特别建立的监狱。 那里有着世界上最坚固的牢房，照猎人的说法，即使是集一个氏族的力量来攻击这里，也损不了这座监狱一块银片。 一靠近监狱，女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第一个表情，她的眉头紧锁着，眼中的厌恶十分明显。 吸血鬼的本能，让她闻到了浓郁的鲜血的味道，显然那并不是来自人类的味道。 因为大战的缘故，关押吸血鬼用的牢房已经没有空缺，考虑到女孩的危险性较小，看守人把她带到了一座独立的小阁楼。 明明不是牢房，阁楼的门窗却被银制的栏杆封闭，在那里，女孩看到了一个看上去大概16、17岁左右的男孩，他有一双好看的眉眼，金色的眼瞳，在黑暗中就像是星辰一样闪烁着光芒。 男孩就坐在阁楼中央的地上，那是微弱的阳光唯一照射得到的地方，他就安静地坐在那里翻看着厚重的书。 可是看守人却完全无视了男孩的存在，绕过男孩径直把女孩带到阁楼的小角落，检查完她身上的枷锁是否牢固后，就准备离开了。 在看守人重新锁上阁楼之前，男孩开口了，“请问一下……” “无论你问多少次，那位大人都不会来的。”还没等男孩说完，看守人用极其不耐烦的语气打断了男孩的话。 “是吗……”听了看守人的话，男孩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不过他很快就扬起嘴角，微笑着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宝贵的信息。” 看守人啧了一声，一脸阴郁，把门重重地关上，很快就传来锁链的摩擦声。 男孩放下手中的书，走到窗边，抓着栏杆拼命踮起脚尖，想看阁楼外面的人。 维持了这个艰难的姿势不久，一个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慢慢向阁楼的方向走过来。 “父亲大人！”男子闻言抬起了头，男孩想借助栏杆再往上一点，看清窗外的男子，可是他的力量有限，他很快就摔回地上。 等他再次攀上去，男子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因为用力过度，他的手被栏杆磨出了血痕，可是掌上的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从女孩的角度，看到男孩那瘦弱的身躯在微微颤动着，那是一种无声的哭泣…… 不过当男孩重新转过身来，他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灿烂的笑容，他走近了女孩，“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旭光，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抹笑容是那么的纯粹，仿佛是黑暗中的一抹阳光，不经意间照进了女孩的心房。 刚才的阴郁，似乎并没发生…… 在旭光身上，女孩感觉不到同类的气息，相反的，他手心传来的香味，让她感受到了饥渴。 旭光注意到了自己的伤口，而女孩的气息也因为血的味道变得紊乱起来。 “只能吸一点点哦。”旭光把自己躺着血痕的手伸到女孩面前，这无疑是一个十分危险的行为，因为吸血鬼对血液的渴求是没有尽头的，这也是吸血鬼的利齿下鲜有人能逃生的原因。 身处吸血鬼的牢笼，旭光不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女孩克制不住，他可能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丧命。 然而旭光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抹灿烂的微笑，似乎在坚信着什么。 “不需要。”女孩淡淡的开口，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在不大的阁楼中回荡着。 闻言，旭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翻出了小药箱，迅速给自己止血包扎后，然后再次走到女孩身边，闭上了眼睛，开始冥想着什么，很快，女孩身上的枷锁解开了。 “只要有我在，看守人是不会过来这边的，一直被束缚着，你很不舒服吧。”旭光又一次笑了，笑得依旧那么的灿烂，却带了那么一点苦涩。 女孩优雅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看向旭光的眼里虽然没有任何感情，但旭光似乎能从中看出她的想法。 “你是人类。”陈述的语气，表示女孩确信这个事实，明明不曾关心过他人的事，却对他产生想要了解的欲望。 “是啊，我是人类……”不过拥有吸血鬼的能力，是异类…… 就像刚才那样，即使他思念着父亲，也得不到父亲的一个眼神。 看守人也好，父亲也好，他，在所有猎人眼中，都是异类，甚至…… 是灾难…… 一天下来，两人再也没有说话，旭光继续看厚重的书，女孩则闭上眼睛浅眠，尽管身上的枷锁解开了，她仍然没有离开原本的小角落。 入夜以后，旭光本来打算让女孩睡在阁楼唯一一张小床上，却遭到她无声的拒绝，他只好自己躺在床上入睡。 待到女孩重新张开双眼，旭光早已进入梦乡。 她站起身，轻轻地走到小床边，小手握住了旭光的手。 属于旭光的记忆，慢慢渗进女孩的脑海里…… 旭日初照，朝阳之光，因而名之曰‘旭光’……他在家人的希望下诞生在这个世上，他以新生代猎人继承人的方式成长，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画面跳转，在繁重的训练中，难得的休息时间，他在盛开着樱花的庭院中玩耍，他突然发现，自己可以移动拳头大小的物体。 他毫无保留地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希望能得到父亲更多的关注和赞赏，却没料到…… 黑暗、孤独、无助……一夜之间将他啃食殆尽。 就因为他拥有如吸血鬼般奇异的力量，曾把希望给予他身上的他的家人，亲手把他关在绝望的牢笼中…… 历史长流当中，有一定几率会出现像旭光这样拥有特异能力而又不是吸血鬼的人类，有人认为那是神的馈赠，也有人认为那是恶魔的诅咒，显然，旭光的家人属于后者。 一声轻微的呻吟把女孩拉回这边的世界，躺在床上的旭光睡得似乎并不安稳。 “爸爸……妈妈……小光在这里……” 女孩自问，她从来不是感情丰富的人，她想象不出，驱使他在睡梦中呼唤父母来接自己回家的寂寞与孤独，到底有多浓烈…… 突然的，他紧握住了她的手，口中呢喃着：“不要走……” 她知道这是他无意识的动作，也没有甩开他的手，干脆顺着他的力道，挤到了那张不大的床上。 “轰！” 旭光是被建筑物倒塌的声音惊醒的，一波接着一波的巨大声响告诉他，这座最牢固的监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力攻击。 可是，更令他震惊的是，昨晚还坐在角落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了自己的旁边，而且他死死地抓住她的手。 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的禁忌，他赶紧松开女孩的手，身体往床的另一端移动。 太过紧张的后果，就是他忘了其实他的小床真的小得很可怜，他的身体只是挪了一点点，他就整个人摔到地上了。 正在这时，女孩睁开了眼睛。 “抱……抱歉。”因为实在想不起昨晚他做了什么，为什么女孩会睡在他的身边，他只好先道歉。 刚睡醒的女孩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迷糊的样子跟昨天冷淡的表现形成鲜明的对比，散发着另一种魅力。 “轰！”坍塌的巨响再次传来，较方才更加剧烈，连阁楼也随之震动了几下。 “我会把门打开，你趁现在赶快逃走吧。”代表一级危机的警报声没有间歇，这可能是这座监狱有史以来遭受的最大危机，也是她逃离的最好时机。 再精密的锁都是由小部件组成的，只要在他能操控的大小范围内，他就能够解开，无论是昨天女孩身上的锁具，还是阁楼的门锁。 尽管他并不希望她离开，因为如果连她也走了，这座冰冷的小阁楼又会只剩下他一个。 可是，她并不属于这里…… 银制的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但女孩却没有任何行动。 “怎么啦，如果看守人发现这边的异状，你就逃不掉了。”旭光走到女孩身边，拉起她的手，把她带到门边。 她的手如想象中一样冰冷，如果在炎热的夏天牵着，一定会很舒服吧。 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女孩想不透，为什么有能力离开，他却甘愿独自一人就在这座冷清的阁楼中。 “因为，除了这里，我已经无家可归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直都在他脸上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忧伤，不浓烈，却刺痛了女孩的心。 无家可归…… “要跟我一起走吗？”女孩的眼睛直直的望住旭光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寂寞一下子全都挤在一起，化成了泪水。 “我……真的可以吗？”异类的他，真的可以跟她一起离开吗？ “只要你愿意。”他幼时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她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也知道他害怕什么。 她的话让他再次笑了，那抹从心底展露出来的笑容，正是她所眷恋的。 毕竟她才刚诞生在这个世界不久，虽然拥有着吸血鬼与生俱来的知识，但很多知识所无法解释的事，需要她去经历，去学习，在感情方面更是如此。 她不知道，一颗名为“爱”的种子，在她和他都不察觉的时候，悄悄躲在他们的心底汲取养分。 几乎所有驻守的猎人都集中到一起去迎战强敌，旭光很快就带着女孩逃到唯一一座连接着外界的吊桥边。 出逃的过程十分顺利，至少在他们被守卫在出口的黑衣男子拦截住以前可以这么说。 在看到男子那一刻，旭光停下了脚步，把女孩挡在自己身后，满脸惊慌。 女孩见过那名男子，在旭光的记忆中，他是旭光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的父亲。 不过在对方心中，似乎已经忘了那一分以血为羁绊的情谊，因为男子从黑袍中抽出一把闪烁着银光的左轮手枪，瞄准了自己的儿子。 男子拿出手枪的时候，女孩感受到了旭光的颤抖，他的无助以及他的惶恐，通过相连的手心，传递给她。 “父亲大人……”旭光的语气中充满着无奈，“让我一辈子待在那座阁楼里也没关系，您想在这里了结我的生命也没关系，请你放过这个孩子……” 银色的子弹无情地打断旭光没说完的话，冶红的鲜血在他的心脏上开出一朵妖艳的蔷薇花。 有人说，某种情绪到了临界点时，往往会通过相反的行为来表现，譬如说人会在极度开心时流出泪水。 对旭光来说，胸口被子弹洞穿的痛，远远比不上被父亲枪杀的痛， 此时此刻，名为绝望的情感已经爬到了顶峰，所以旭光没有大哭也没有大闹，相反的，他笑了。 一笑倾城，也不过如是。 女孩蹲下了身，及时接住旭光倒下的身躯。 男子的表情并没有因儿子在眼前倒下而改变，他继续瞄准了女孩。 “不许动！”闻言，男子的动作在瞬间凝结住，但显然是被迫的。 女孩身后，一抹酒红色的身影慢悠悠地走过来，“知道吗，侵犯克里斯路家族，还有绑走我们家的公主殿下，绝对是你们这辈子做过最值得后悔的事。” 来者，是一个只能用妖娆去形容的男生，看上去年纪与女孩相仿，却散发着与女孩截然不同的魅惑气息。 男生边说边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时，晶紫色的瞳已化为一片血红。 “砰——”男子朝着自己的右腿膝盖开了一枪，然后第二枪，瞄准了自己的左腿脚踝，第三枪…… 男子终于明白，为什么仅仅一个人，却把这座最坚固的监狱闹得天翻地覆。 监狱内，鲜血染红了地面，几乎所有人都是被自己的战友所杀害，这将是史上规模最大的自相残杀惨剧。 “小夕，爸爸是让你去拒绝那边的请求，不是让你毫不反抗地被这群废物抓住。竟然还要我来救你，你到底……”抱怨的话还没说完，男生已经走到了女孩身边，当他终于看到女孩的脸时，怒火即刻涌上心头。 “你这家伙，对我最宝贵的妹妹做了什么！”尖锐的獠牙在向敌人宣示着自己的愤怒，男生的口中发出了类似野兽般的低吼。 女孩的脸上看不出悲伤，只是怀里抱着逐渐在流失温度的旭光的身体，冰冷的眼泪一滴一滴溢出了眼眶。 女孩知道“哭”是生理情绪的一种表达，但是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只是觉得心里有一根细细的针，刺得她很疼很疼。 这是男生第一次见到妹妹的泪水，他常说她像个没有表情的木偶娃娃，可是，他又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的妹妹被这样无关紧要的人弄哭。 伤害妹妹的人，决不能原谅！ “澈！”就在男生准备扑过去把男子咬成碎片时，女孩叫停了他。 因为听到女孩喊自己的名字，澈只好硬生生停止了动作，并且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女孩小心翼翼地放下旭光的尸体，越过男生，走到不能动弹的男子身边，抚上他的脖子。 死人的记忆，她是无法读取的，所以在澈撕裂他之前，她想要确认一件事。 男子一生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与吸血鬼战斗，刚开始是为了从吸血鬼的獠牙下拯救没有反抗之力的人类，但是随着地位的攀升，原本的初衷也变了质。 为了巩固势力，他娶了名门的女儿做妻子，虽然对她没爱情，还是和她诞下一个儿子以续香灯。 可是儿子的成长却出乎他的意料，儿子所拥有的天赋远远在他之上，假以时日，儿子将会成为比他优秀百倍的出色猎人。 作为一位父亲，他竟然妒忌自己的儿子，害怕自己的成就会被夺去，于是，在得知儿子具有特异功能时，他毫不犹豫地亲手把儿子关进吸血鬼的牢狱里，并且一次都没有去看望…… 男子突然感受到了一阵窒息，脖上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女孩的指甲陷入了他的皮肉中。 “小夕！”澈最先察觉女孩的不妥，向来不会流露出一分感情的她，竟然也会有愤怒的表情，让澈不由得害怕起来。 女孩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手一使力，便把男子甩到澈的脚下。 “什么方法都可以，让他消失。” “要不要我顺便把这里毁了？”女孩回复那副淡漠的模样，澈反而放下了心，他的妹妹果然还是适合那副冰冷的表情啊。 “随便你。” 女孩回到旭光身边，像是下定决心，她伸出了自己的獠牙。 吸尽他的血液后，她把獠牙刺入自己的手腕，把自己的血液含入口中。 轻抚着旭光的眉眼，女孩吻上了他那早已失去温度的双唇。 “没问题吗？这个人，应该是猎人家的孩子吧。”让他转生，等于让他成为自己的眷属，而克里斯路的成员，只能拥有一个眷属。 虽然克里斯路不参与吸血鬼与人类的纷争，可是那些老顽固会同意她让猎人的孩子成为自己的眷属吗？ “我要救他。”哪怕是强行把他留在这个世上，她也要救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虽然女孩看不到，但是澈却把一切收归眼底，因为，女孩脸上的柔情，是如此明显。 也罢，只要是她想做的，他便去守护，因为，他是哥哥…… 是夜，天空干净得不见一颗星辰，连月亮的轮廓也似乎变得模糊不清。 微风拂过，带着繁樱飞舞，男孩躺在女孩的腿上，胸口微微起伏。 而女孩，透过樱树枝桠间的缝隙，望着那片干净的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男孩终于睁开了眼睛。 “我……是谁？” “无辰，是你新的名字。” “那你呢？” “我叫晚夕。” 男孩抓起女孩放在身侧的手，让她轻抚自己的脸。 尽管感受不到温度，但是他如获至宝。 男孩笑了，那抹笑容，比繁樱更美…… Chapter 14 时间回溯到现在，小米安静地坐在小花园中，听着澈讲述着晚夕和无辰的故事。 一股说不出的悲伤弥漫在心中，连周围的花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哀伤而低下了头。 “所以，姐姐为了让无辰忘记那些不开心的经历，拿走了他的记忆吗？”贤海曾经对她讲过姐姐的能力，她当时还羡慕吸血鬼拥有神奇的力量。 只是，到现在，她才明白，不同的能力，根据不同的使用方式会带上不同的色彩。 “不对哦。如果是自己主动丢弃的记忆，小夕的能力也无能为力。”最初，她是想等无辰醒来后观察他的精神状态再决定要不要抹掉他的记忆，只可惜，被他本人的“自我修复”抢先了。 人类真的是一种很脆弱生物，一旦遇到过于刺激的事，就会想要逃避，似乎只要远离，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却不知道该来的一定会来，无论逃得多远，也逃不出命运的枷锁。 “无辰有多爱小夕，你以为小夕真的不知道吗？她只是身不由己啊。和我订下婚约，就是当初家里的长辈同意无辰留下的条件。”所以她不会回应无辰的爱，也不敢回应，因为她害怕无辰会再一次忘记，忘记所有他不愿意去面对的事。 世人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放在无辰身上，确实适用。 澈试着去回忆了一下，不过他也想不起来，晚夕的话，应该会清楚记得，无辰到底是过了多久，才想起自己的过去。 澈唯一记得的，是无辰在餐桌上，突然宣布自己想起了某些发生在遥远过去的往事，陈述的语气，没有任何哀痛，仿佛是在谈起别人的旧事。 如果无辰再度选择遗忘，那么这一次，他又要花多长时间去回忆？ 即使到了想起来的时候，是不是对那份刻骨的爱也会如此淡然？ 到头来，两个人又会回到最初的孤单，祈求着对方幸福，结果谁都不会幸福。 “明明是妹妹的事，却那么操心，哥哥，果然是个温柔的人呢。”小米站起来，踮起脚尖，让自己的手够到澈的头，挼顺他在苦恼时不自觉弄乱的头发，顺带像个大姐姐一样摸了摸他的头。 “是吗，可是经常有人说我是妹控哦。” 温柔吗？也只有那孩子会这么去形容他。 小花园的另一头，贤海隐在树后，看着气氛正好的两人，嫉妒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 “轰隆！”一声巨响，一霎间鸟鸣四起，闹得正欢的澈和小米也没多在意，只当是有人醉酒闹事。 声源处，粗壮的大树上，多了一个很深的拳印。 一股香甜的腥味随风飘来，小米忽然感到喉咙深处传来一阵干渴。 而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澈一脸别有深意的表情看着她，显然，他知道那是鲜血的味道。 女子从浴室走出来，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裸露在外的光滑肌肤稍稍泛红，湿漉漉的酒红色长发还滴着水珠。 男子摘下眼镜，长手一捞把女子捞进自己的怀里，顺手接过她手上的毛巾，帮她擦头发。 “老头子，假如当初我们没有爱上对方，你还会和我结婚吗？” “不会。” “我看那两个孩子，除了亲情以外，什么都没有。” “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想法，我们最好不要干涉。” “所以我们真的要什么都不做，让他们继续胡闹下去？” “那换一个角度，我们能做什么？” “臭老头，不如你就直说你是嫌麻烦吧……” “是吗？”男子扔下手中的毛巾，把女子余下的话全部吞入口中…… 时间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人停下脚步，因此，人们总是叹息着，哀悼来不及把握的时光走得太快，而自己却跟不上它逝去的速度。 澈和晚夕的婚礼，即将在今晚的午夜举行，来参加婚宴的宾客也陆续到达。 受蒂尔所托，小米负责晚夕的服饰，此刻她正候在更衣室的帘幕外，等着正在更换婚纱的晚夕。 “姐姐，就这样和哥哥结婚，真的好吗？”帘幕内，更换衣服的动作显然停顿了一下，小米知道，晚夕也在挣扎着。 “无辰，会离开吧……”那么，这场婚礼，还有意义吗？ 沉默半响，从帘幕的另一端传来了冷清的声音：“小米，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每个人对喜欢的定义都不一样，自己是否喜欢那个人，只有自己才最清楚。而我的喜欢很简单，只要呆在那个人身边，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很甜很甜，分开的时候，总会觉得少了些什么。”虽说如此，可是自从克里斯路的盛宴结束后，小米就察觉到贤海总是有意无意的躲避她，而她并不知道原因。 不过大概她也猜到，应该和她想转生的想法有关，一阵心酸油然而生。 “我说不清我对无辰的感觉，也许那就是喜欢也说不定，只是有时候，不是喜欢就可以在一起的。”冷清的声音仍旧听不出一丝情绪，但任谁都听得出其中有多少苦涩。 小米不禁在心里想，就这样结束，对两人来说，真的公平吗？ 就在小米苦恼之际，晚夕已经换好了衣服。 冰紫色的长发温顺的垂在腰际，精致的五官不施粉黛，银色双瞳仿佛闪烁着流光。 单肩抹胸的黑色婚纱沿着她完美的身体曲线，蓬松的裙摆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尾巴”，数不清的黑水晶布满整件婚纱。 简单的设计，在晚夕身上体现出的是一种高雅华贵的气质。 “姐姐，你好美……”小米忍不住惊叹出声。 “是啊，很美呢。”他所爱的女孩，真的很美很美。 “无辰？”她怎么忘了呢，无辰要负责帮姐姐化妆…… 到底他当时是带着怎样一种心情，去接受蒂尔小姐的委托？ 刚才的话，他又是否听到了？ “小米，澈在等你哦。”澈给了他一个借口，让他和她独处，也是最后通牒的意思吧。 小米临走前，给了无辰一个鼓励的眼神。 晚夕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银白色的眼瞳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无辰执起晚夕一缕发丝，“神秘、优雅、高贵，又带着点点不容靠近的冰冷，我一直很喜欢哦，小夕这头冰紫色的长发。” 无辰一打响指，各式化妆工具应声飘起，自动在晚夕的脸上和发上“工作”。 而无辰接过一把梳子，亲自为晚夕梳头。 自古以来，新娘出嫁以前，至亲都会为新娘梳头，那是家人的美好祝愿。 而如今，由无辰为晚夕梳头，不是爱意的传递，而是提醒。 提醒他，只能止步于此…… “澈总是让我勇敢，但我是知道的，即使我勇敢，我也无法越过那条境界线。” 直到无辰为晚夕梳好头，化好妆，晚夕始终没有回应无辰的话。 他懂的，即使他向她倾诉埋在心底最深处的话，从始至终，也不过是他的一场滑稽的独角戏。 朱红点缀双唇，烟熏给那双好看的眼睛添上几分妩媚，原本垂至腰间的长发高高挽成发髻，别着鲜红色的蔷薇发卡。 换作平时，无辰绝对不会为晚夕画上这样一张妖艳的妆容，因为这是晚夕最讨厌的。 镜中的美人，纵然惊艳，却不是他心中最美丽的晚夕。 他的主人，最适合自然的装扮，不束发，不化妆，依旧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明知如此，他却执意掩去她真实的美，其实是他放不下罢了。 多少年来刻骨的爱，又怎么能真的如此轻易放下。 “小夕，你真的很残忍，其实只要一句话，哪怕是一个谎言，我也有理由继续留在你的身边。而你，连一个谎言都不愿意讲。”只要她对他说，她需要他，那么，即使她成为澈的妻子，他也甘愿承受那隐忍之痛。 可是她却偏偏不愿意，她是如此的自私…… “你不会这样想。”正如他懂她，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无辰的话，每一句都刺痛着晚夕的心脏。 在遇到无辰以前，她从来不懂情为何物. 她只是淡漠，并不是无情，又怎么会感觉不到无辰的痛。 “那就当我在说谎吧，就当我一直在骗你。”连同当初那个约定，也当成是谎言…… 曾经停止运行的心脏再次跳动时，他曾许诺过，向这个唤醒他的女孩献上他的一切。 直到他不再呼吸为止，他都会在她的身边。 只可惜尽管他们身上的时间不会流转，到头来只剩下人是物非的无奈。 最后为她披上黑色头纱，他最后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可以离开了…… 纤细的手拉住无辰转身离去的衣角，只是轻轻触碰，什么力气也没用，但无辰终究停下了前行的步伐。 在过去数不清的日子里，无辰一直把晚夕照顾得体贴入微。 他会在她刚醒来时替她梳理头发，他会在她看书时递上一杯香浓的红茶…… 每天每天，他都会为她准备好美味的餐点，为她整理好当天的服饰装扮…… 晚夕拥有操控他人记忆的能力，却惟独不能修改自己的记忆，过去的一点一滴，都详细地保存在她的记忆库里，没有一丝遗漏。 清晰入目的回忆于现在看来，是如此的嘲讽。 也许转过身，他就会将她的一切全部忘记，而她，只能在记忆中找寻他的温柔…… “小夕，就让我任性一次，好吗？” 轻如蜻蜓点水，无辰弯下腰，在晚夕的唇上印下一吻。 在梦中无数次亲吻的双唇，原来并不如想象中的甜美，唇彩的粘稠夺去了应有的柔软，略带几分无味的苦涩。 她以为，离了她，他就会幸福，可是她又是否知道，她就是他的幸福…… 时间依旧前行着，夜幕在不知不觉间掩盖了天空。 没有星辰的夜空，是那么干净，和记忆中的那一个夜晚，是那么相似，只可惜主角之一已经离场。 小米再次回来时，晚夕坐在露台的地上，微弱的月光洒在她身上，为黑色的婚纱披上了一层银衣，让精致的妆容显得朦胧而梦幻。 她望着天空的银色双瞳中，依旧清冷，不过似乎又少了些什么…… 婚礼进行曲的乐声，是如此欢快，但在静谧的夜里，又显得如此突兀。 靠坐在樱树上，零碎的刘海挡住了双眼，也挡住了无辰忍不住望向她所在之地的视线。 他还在留恋，甚至在奢望，奢望在音乐结束以前，会有奇迹发生…… “你不想离开。”贤海是寻着无辰的味道找来的，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他们两人却意外的合拍，反倒有了相逢恨晚的兄弟情谊。 虽然他不知道无辰与晚夕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他隐约也察觉到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情愫。 不过，当他看到那棵违反了自然规律，在盛夏仍旧盛开的樱树时，也免不了惊叹一番。 惊叹过后，入目的便是颓废的少年。 他印象中的无辰，总是温文尔雅，似乎做什么都游刃有余，那样无力的姿态，是他第一次看到。 “贤海，也许你比我，还要了解我的想法。”假如他一开始所拥有的，不是念力，而是读心的能力，他就可以知道父亲的真实想法，就不会被关进黑暗的阁楼，就不会和她遇见，就不会…… “如果记忆可以选择就好了，开心的保存在心底，伤心的彻底遗忘，那样的话，应该可以活得很轻松吧。”这句话个中意味有多么刻意，无辰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只要晚夕把他的‘爱’抹去，他就可以继续留下，作为不再对主人有任何非分之想的眷属，继续留在她的身边。 贤海想到了，晚夕又怎么会没想到？ 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她自己所拥有的能力，恐怕她也曾经犹豫过，要不要用那种手段把他留下。 可是最终她没有那么做，她不愿只有自己忘不了那份回忆，所以她宁愿亲手把他推开…… 她对小米说，她也许是喜欢他的，其实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开心的，不开心的，都是自己的一部分，如果遗忘，就会变得不完整，那是来自灵魂的缺憾。”所以，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把所有事都忘记。‘ 哪怕离开，他也要把这份爱刻在心上…… “……”贤海找不到话去回应无辰，不过他突然想起了飞蛾扑火的悲剧。 前世，无辰大概是一只飞蛾，哪怕是一丝在微弱的光芒，都会奋不顾身地扑过去。 今世，晚夕就是他面前的一团熊熊烈火，明知扑过去会万劫不复，还是不愿意转身飞离…… 他们都没有错，只是在不对的时间里遇到了彼此，这辈子估计他们都不可能在一起。 可悲的是，他们连许诺彼此下辈子，都不被允许。 即使拥有不会流动的时间，倘若是孤身一人，吸血鬼也不过是世上最孤独的个体。 如果能回到相遇之前的时间，该有多好…… Chapter 15 教堂内的灯光昏暗，克里斯路的成员早早入座，等待今夜的盛典开幕。 剪裁合身的黑色西服衬出其主人的高挑，澈站在讲台前，衣服是难得的端正，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随意套在身上。 他的脸上一片铁青，明明是新郎，却一点喜悦的样子都看不到。 他给了无辰最后机会，对方却不懂得珍惜，这让他十分生气，但同时，他也十分懊恼，为什么他不早一点逼无辰坦诚。 两种情绪相互作用，幸好他背对着宾客，不然肯定吓坏他们。 吵闹的乐声专门挑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澈的表情又黑了几分。 像神父这类过于光明的角色，从来不会出现在吸血鬼的婚宴上，于是负责主婚的，一般是家族的长辈。 当家主的奥斯走上主婚台，就意味着，婚礼即将开始。 晚夕挽着蒂尔的手臂，慢慢从教堂的入口走进来，幽黑色的婚纱衬出她的身材更加曼妙，让她成功的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奥斯睨了澈一眼，后者仍然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从蒂尔那把美丽的新娘接到自己身边。 而他的宝贝娇妻，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悄悄退场，和她恰好四目相对，只见她的眼里尽是狡黠。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蒂尔迅速褪去那一身碍事的礼服，换上了方便行动的便衣。 她从化妆包中掏出了一颗用透明糖纸包住的红色糖果，把它含入口中，便从教堂的另一个出口离开。 按照惯例，在宣誓以前，主婚人要致辞祝愿。 于是，奥斯缓缓开口，“吸血鬼，是这世上唯一拥有永生的种族，只要心脏不停止跳动，我们就可以永远活下去。但是，拥有无限的生命，也是一种痛苦。在座的诸位，可记得自己已经走过多少时光？有多少人闯入了你的世界，又有多少人最终离开？独自一人活在世上，那是多么痛苦啊。所以我们才需要以血为盟的伴侣，试想一下，若有一人能伴在身侧，紧牵自己的手，无限的时光，就不会感到孤单。但是假如身边的人并不是你所爱之人，孤单又该如何消除？喜欢一个人，刚好那个人也喜欢自己，这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世界上的刚好并不多，如果遇上了，请好好珍惜。” 宾客们不懂得奥斯的话中话，还为之感动，但是澈知道，那并不是祝福，而是劝说。 夜色愈浓，无辰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樱树下，只是贤海见怎么也劝不住他，已经离开，剩他一人。 闭上眼睛，他仿佛回到了那座只有一方阳光的小阁楼，到头来，他还是一个人…… 突然，紧闭的眼睛睁开了，无辰猛然从地上跳了起来，眼睛带着不可置信的惊讶，死死地盯着远方的教堂。 那股熟悉的气息迅速朝着他移动，越来越接近，转瞬间，她已经到了自己身后。 无辰突然害怕起来了，他害怕那只是他因过度思念而产生的幻觉，可是主仆间的联系，又让他深信不疑，她就在樱树的另一端！ 一朵樱花在浓浓的夜色中飘落，还没落地，无辰已经迅速绕到树后，从少女身后紧紧拥住她…… 连如今在家族中最具威信的家主都表示支持，他实在不明白，晚夕到底在犹豫什么？ “晚夕，”这是澈第一次这样叫唤晚夕的名字，“这场婚礼还继不继续进行，由你来决定。” 他不管在座的人如何议论，他只要一个答案！ 晚夕，惋惜…… 他绝不允许妹妹的生命中有任何惋惜！ 无辰把自己的头深埋在少女的颈间，汲取着她专有的气息。 “小夕，小夕，小夕……”无辰一遍又一遍唤着少女的名字，但少女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任由他用全身的力气紧搂住她，似要把她揉入血肉之中。 少女的身躯十分柔软，顺着他的姿势紧贴住他，微微侧头，她亲吻着无辰的脸颊。 突然意识到什么，无辰推开了少女，嘴边只剩下一抹惨淡的苦笑。 少女看着他的眼中充满魅惑，甚至主动用自己的双臂环住无辰的腰。 无辰试图从那张熟悉的脸上找到一丝瑕疵，可惜好看的眉眼与记忆中的她一模一样…… 但是，眼前的少女并不是他所爱的她，哪怕她们有些完全相像的外貌与气息。 完全复制，奥斯的天赋能力，无论是对方外貌还是能力都可以完全复制，就算是本人也不会找到复制品的缺漏。 让他最爱的人来夺取他最珍贵的东西，这就是他爱上不该爱的人的惩罚…… 不过无辰是庆幸的，幸好不是她…… 少女也似乎察觉自己的伪装被拆穿了，但她并没有手足无措，反而是像早已预料到一样。 “有什么想对她说吗？”少女指了指自己那张和某人一模一样的脸。 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张熟悉的脸，哪怕只有一秒钟，他也想牢牢记住她的眉眼，因为下一秒，他就会把关于她的一切遗忘…… “本来，不想忘记的……”本来，想把她刻在心脏上，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继续爱她…… 利齿刺入血肉之中，无辰认命地闭上溢满无奈的双眼。 无辰，你适合微笑…… 她不露痕迹的温柔，她难以察觉的笑靥…… 回忆像走马灯一样一闪而过，随着血液一点一点流失，脑海中，她的模样逐渐模糊起来…… “还……来得及吗……”晚夕低垂下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澈并没有回答晚夕的问题，他抓住她的肩，让她转过身。 他一把扯下了别在晚夕的发髻上，那鲜红如血的蔷薇发卡，如海藻般的冰紫色长发倾泻而下。 “小夕，你也是我重要的妹妹，我希望你幸福。” 最后的强心剂也打下去了，可是能不能生效，还要看晚夕对无辰的爱有多深。 不过晚夕眼中那一层水雾，让澈安了心。 澈在晚夕身后，轻轻推了她一下，推着她往前走了一步的同时，也打开了她心中的枷锁。 她不再犹豫，提起累赘的裙摆，第一次奔跑，跑向他所在的地方。 议论的声音更大了，甚至坐在前排的几位身着黑袍的男子已经站了起来，不过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下主婚台的奥斯挡住了。 “我的两个孩子定下婚约的理由，不如我们来讨论一下吧，几位长老。”犀利的目光透过镜片，直直压到那几名男子的身上。 作为父母，他和蒂尔竟然是最后才得知子女的婚约，当时蒂尔已经十分不爽，但是想着说既然是孩子的选择，也只好不做追究。 可是现在却得知了两个孩子订婚的原因，这口气，就算他能忍，他那宝贝估计也不会善罢甘休。 克里斯路称霸于血族之中，家族成员之间，虽血脉相连，却远不如力量微弱的家族团结。 以家族利益为优先，打着这样的旗号，这几位所谓的长老不过是想借家族的盛名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他和蒂尔从很久以前就很讨厌他们的做法。 现在难得抓到他们的短处，不好好利用一下，会被上帝怪罪的。 奥斯在心中为那几位长老画了个十字，丝毫不顾忌自己是吸血鬼的身份。 晚风吹拂着，带着樱树的落花于空中飞舞，皎洁的月光穿透云雾，给大地覆上一层银纱。 少年那头墨蓝色的短发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晚夕从不知道，原来他的身形那么单薄。 多少个流年里，他总是呆在她身后，只要她一转头，就能看到他好看的笑颜。 她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虽然永远一副淡然的表情，但其实已经想了很多很多，连孪生哥哥都会误会的冷漠，只有无辰，能看透她的心。 有时候太过亲近，反而会忽略更多。 明明不想让他受伤，才一直不去回应他的感情，却没料到会伤他更深。 原来，他懂她的所有，她却不曾了解他一分…… “无辰……”这是她为他取的名，与头上那片没有星辰的夜空一样干净澄澈的名字。 少年缓缓转过身，慢镜定格在少年的脸上，那僵硬的微笑刺痛了晚夕的双目…… 睁开眼睛，熟悉的房间，却没有熟悉的他…… 自从晚夕取消了婚礼，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其实她很嗜睡，没有他用好听的声音唤她起床，她可以睡上一整天。 但是这一个星期以来，她几乎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即使好不容易入睡了，一些细微的声响也会让她惊醒。 因为她担心，他回来的时候，她没有察觉。 错过，成了她最害怕的词汇…… “如果他一直想不起来，你打算怎么办？”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刮起了窗纱，澈坐在露台的栏杆上，捧起那株蓝色风信子，手指轻轻戳着小巧的花瓣。 “如果他在的话，现在肯定会戴着他的微笑面具，说什么‘绅士不该随便进入淑女的房间’，然后就追着我跑了。”从小到大，敢在自己面前“肆意妄为”的人，屈指可数，所以，澈是喜欢无辰的，因为无辰不会把“王”的枷锁套在他身上，更不会对他毕恭毕敬。 澈有时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犯贱，因为他似乎很享受与无辰“打闹”的时光。 “他会回来。”一定会！哪怕要等到世界迎来终结，她也会等。 他会回来…… 这是晚夕唯一坚信的。 “是吗……”澈放下手中的花盆，眼睛往斜下方瞄了一眼，刚好看到某个迅速闪躲的身影。 “小夕，是时候把那个孩子接回家了。” 见证了晚夕和无辰的聚散分离，澈比谁都清楚，犹豫会失去什么…… Chapter 16 “还想要逃去哪里啊，母亲大人？”澈一伸长腿，便挡住了蒂尔的去路。 “宝贝，你在说什么呀？”蒂尔干笑了几声，试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很可惜，她生的儿子太过聪明，而她的演技实在太烂…… “真是的，你这种腹黑的性格到底遗传了谁啊？”在澈一脸了然的笑容之下，蒂尔只好掏出自己口袋里的血琥珀。 “有意见的话，跟你后面的男士说吧。”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下一秒，澈已经不见了踪影，而蒂尔也察觉到了身后的气息。 “亲爱的，不如我们就儿子性格的问题来讨论讨论……” 正午的烈阳挂在天空的正中，刺眼的阳光照在身上，实在称不上舒服。 海水漫过脚踝打湿了裤脚，贤海却浑然不知，只是望着海的尽头，那道与天空相接的地平线。 他不知道他离开之后，无辰发生了什么，如果他知道的话，绝不会扔下无辰一个。 可是时间的洪流之中没有如果，无辰忘了一切，就是事实。 “嗖——” 贤海伸手挡住了朝着自己脑门飞来的硬物，但手心传来一阵酥麻，可见来者不善。 还没来得及看清手中握住的东西，贤海已经被一记横踢扫进10米之外的海水之中。 “是男人，就用拳头说话。”澈脱下挂在身上的外套，把它扔向海岸旁的岩石。 外套与岩石接触那瞬间，海中的贤海已经到了澈的面前，拳头直接挥向澈的右脸颊，但是双方力量过于悬殊，澈轻松闪过。 贤海来不及回防，狠狠挨了澈一脚。 “先发制人的想法不错，可惜太天真了。” 贤海一抓到机会，就会向澈攻击，但每次都被对方轻松躲过，几番下来，他的体力已经有点不支了。 吸血鬼的自愈能力能让身体上的伤痕完全消失，但痛觉会残留，消耗的体力也无法立刻恢复，澈一拳打中了贤海的小腹，后者已经无力从地上爬起来了。 “转生到底有多痛苦，你根本就没经历过。”就算不读心，贤海也知道澈的目的是什么，只是…… 多少年以前的往事袭上心头，逐渐冷却的体温，血液逆流的痛苦，还有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眸…… 在转生之前，他并非一个完全的人类，他有四分之一的吸血鬼血统，他的母亲，是某个纯血种与人类的混血儿。 通过身体接触，他可以窥视对方心里的想法，加上异于常人的身体自愈能力，在他加入军队之后，他的平步青云似乎成了理所当然。 他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行事总是肆意妄为，却忘了自己的能力并不成熟。 等他发现这个残酷的事实时，他的心脏已经被夺走。 吸血鬼失去心脏，并不会死，然而，他体内更多的是人类的血。 他的母亲赶到他身边时，他已经奄奄一息。 混血儿是无法制造眷属的，但是为了救自己的骨肉，他的母亲创造了奇迹——以她的生命作为代价。 她把自己的心脏给了他，并在弥留之际用自己的血为他换血，提高他的血种浓度。 这个过程是痛苦的，不属于自己的血液流遍全身，脆弱的血管仿佛随时都会爆裂。 强制转生，让他的褐色短发失去了原来的色泽，胸口的血洞也立刻痊愈了。 可是倒在他身旁的母亲，却渐渐失去了体温，往日里充满怜爱的双目，此刻只剩下一片空洞…… 澈的声音把贤海从过去的回忆中拉了回来，“说到底你只是被过去束缚着不愿意前进。” 等等，有什么不对劲！ “为什么你会知道？”他的过去，连小米都不曾告知，然而澈却似乎十分了解，这意味着什么？ 等澈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时候，聪明如贤海，已经在脑海中提出一个个假设，又一个个否定，最终得出了唯一的结论。 “晚夕读过我的记忆。”显然的陈述语气，“或许，她还拿走了我的某些记忆。” 贤海突然想起那个在小米的房间里醒来的早上，虽然记忆中找不到任何漏洞，但他绝不会贸然在爱人的房里过夜。 是谁说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会降低，澈在贤海身上完全看不出这一点。 原本的耍帅计划被完全打乱了，澈只能乖乖“就范”，他指了指贤海一直紧握的右拳。 “说实话，我并不愿意把我宝贝妹妹的幸福交给你这样的胆小鬼，可是那孩子喜欢你，我也没办法。你要是给不了她幸福，到时我就算用命令，我也会把那孩子抢走。” 贤海展开右掌，血红色的琥珀和小米那颗十分相像，只是体积小了好几倍。 当本人意识到血琥珀是自己的记忆，血琥珀便会自动释放记忆，最后化为血水。 缺失的记忆再一次在脑海中浮现，包括了他那天的犹豫…… 一大早起来，小米就觉得整栋别墅空荡荡的，走到小花园，才听到二楼传来浇水的声音。 盛开的风信子是明媚的蓝，滴着露珠的绿叶衬得蓝花更加娇嫩。 然而，花再美，终究比不过那个拿着银制水壶的佳人。 冰紫色的长发随着清风微微扬起，清冷的银瞳映着身前的蓝似乎也染上了些许色彩。 她的脸在阳光之下显得有些苍白，但尽管如此，也遮挡不住她的高贵冷艳。 “我妹妹说，有了时间的限制，生命才有意义，爱才会显得格外珍贵。而永远没有尽头的时间，是世上最可怕的梦魇。”晚夕放下了水壶，动作极其轻柔地抚摸风信子的花瓣，“小米，你觉得吸血鬼的永恒是一件可怕的事吗？”小米愣了，晚夕的声音依旧清冷，她却听出了无奈与哀伤。 “她应该是没有遇到真正爱的人，才会有那样的想法吧。如果是一个人，的确会感到孤独，但是有了真心想要去爱的人陪伴在身边，时间的牢笼，其实并不可怕。” 澈说，她和他的妹妹很像，那估计不仅是外貌上的像，还是思想上的。 幸好，她遇上了一个让她丢弃了自卑的男孩，让她尝到了爱人的滋味。 不过，说来奇怪，澈偶尔提起他妹妹的事，简单的叙述，总会让她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产生莫名的熟悉感。 她一直都很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孩，才能让淡漠如晚夕表露出若有似无的宠溺？ “我的妹妹，她迷路了，那个迷宫，我和澈都无法靠近。”轻盈的身影跃出露台，浅蓝色的纱裙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幸好，她现在终于找到出口了。” 纤细白皙的玉指轻轻抚在小米胸前，红光在指尖泄出。 “欢迎回家，我的妹妹……” 滚烫的泪珠滑过小米冰冷的脸颊，回忆如潮水一般在脑海中翻滚，对啊，有些事，即便是忘了，也不能抹去它曾存在过的事实…… 正值坏岁，下了整整一天的雨，空中的乌云仍没有消退的迹象，河水暴涨淹没了村里的田地，缺乏氧气的庄家奄奄一息，失去了生机。 女人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从村尾的茅屋中传出，在沥沥雨声中显得尤为凄厉。 惨白的闪电在厚重的云层间划出一道骇人的弧线，惊雷掩盖了女人最后一声惨叫。 婴孩的哭声终于响起，床上的女人却停止了呼吸。 老妇还来不及悼念女儿的离世，赶紧接住婴儿，剪断脐带。 那是一个女孩儿，皮肤皱巴巴的尚看不出她将来的容貌，不过哇哇的哭声说明了她的健康，也不枉费了她母亲的一番苦心。 老妇为婴儿洗净身上的血水，为她裹上有点破旧的小棉袄。 等到婴儿终于哭累了，睁着大眼睛欣赏周围的环境，老妇差点就松开自己抱住婴儿的双手。 婴儿的左眼是天空的蔚蓝，右眼却是火红的橘色！ 毫无疑问，这是一双恶魔的眼睛！ 老妇抱着婴儿的手颤抖着，却始终没有松开。 这孩子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 外祖母说，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太危险，所以，13年来，小米一次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家。 她的世界里，只有一方见丈的小茅屋，只有算不上舒适的木板床，只有外祖母…… 每天趴在简陋的门上，听着外面的声音，是她唯一的乐趣。 所以，当她听到门外持续了好久的小男孩的哭声，她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没出过门，但是她知道这间小茅屋的位置很偏僻，村里人一般很少会来这边，偶尔会有一两个小孩子来这边玩冒险游戏。 万一外面的小男孩受伤了，又没人发现他…… 小米不敢想象后果，但是外祖母现在不在家，能伸出援手的只有她。 她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但不是每份善心都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那个被小米救助的摔伤了脚的小男孩，在看到小米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后，一掌拍开了小米正在为他包扎的手，大喊着“吃人的魔鬼”，连滚带爬往村里跑，像是忘了自己膝盖上还在淌血的事。 村尾的茅屋里住着一个女魔鬼，这样的消息很快就在村里传开，适逢近几年天灾频发，村民都认为是小米带来的祸患。 于是，在不久之后的一个夜晚，村长带着村民们，手举火把，誓要烧死魔鬼。 火焰很快吞噬了那间简陋的小茅屋，在熊熊烈火中，老妇始终把小米紧紧圈在自己怀中。 老妇带着小米逃到山上，再也支撑不住倒下了。 老妇身上被火焰灼烧出来的伤口开始流脓，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而她怀中的女孩，虽然因吸入少许浓烟而陷入昏迷，却毫发无伤…… 旭日东升，不久后斜阳西下，一天结束，又迎来新的一天。 小米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座荒无人烟的深山之中度过了多少个日夜。 唯一记得的，只有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睁开眼睛后，看到的外祖母那已经僵硬的身躯。 而在那不久，一场持续了三天三夜的暴雨淹没了山下的村庄。 小米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原来她真的是魔鬼的孩子…… 山中能充饥的，只有树上所结的苦涩果子，长时间的营养极度不良，此刻的小米只能用瘦骨嶙峋来形容。 但她已经无力再支撑下去，苟且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 她躺在树下，透过稀疏的枝叶望着干净的蓝天。 她曾怨恨上天的不公，为什么要授予她这样一双不祥的眼睛。 但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她又似乎看开了。 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她的下辈子可以摆脱魔鬼的诅咒…… “来太晚了吗？” 女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但是小米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 似乎有人把她抱了起来，突然颈间一阵剧痛传入神经，伴随血液流失的眩晕，她的身体开始抽搐起来，但是那人紧紧地抱住她，就像那一天的外祖母一样。 是外祖母来接她了吗？ 原来死亡，是那么痛苦…… 她的思绪最终被抽离，以至于尝不到被送入自己口中的腥甜…… 华丽的水晶吊灯，仿若童话中金碧辉煌的宫殿，怪不得人人都渴望死后灵魂能升上天堂。 小米撑起身，意外的发现虚弱已久的身体此刻充满力量，她环视四周，才发现原来自己躺在一副水晶棺材中。 那时，她还不知道，她的新家并不是天堂，而是恶魔的巢穴…… 因为有了几年的空白，小米刚来到克里斯路的时候丧失了语言能力，在学会认字以后，她就每天都待在大得不像话的图书室里看各种各样的书。 她在这个家里，被当成了公主，她不愿意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的新家人便安静的陪着她适应新的环境，而这种无声的温柔，也让她逐渐敞开了心扉。 她很喜欢自己重生之后的能力，只要是她认知为受伤的生物，都能无条件治愈。 由人类转生的吸血鬼，所拥有的天赋能力往往取决于其生前所受到的创伤。 有时候，即使身体上的伤痕痊愈了，心里面也会留下难以消除的疮疤，往往这些疮疤越狰狞，得到的天赋能力便越强大。 吸血鬼的生活，总是显得无趣，因为他们拥有永远用不完的时间。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隐藏自己的身份，混入人类中寻找乐趣。 但是这种乐趣又是危险的，因为他们的时间流逝与人类的不一样，所以他们不可以对人类产生感情，一旦开始用心，最后只会受伤。 小米第一次尝到这种痛心，是在她交到第一个人类朋友的时候，因为生前的孤单，让她忘记了澈的叮嘱。 当朋友脸上出现第一条皱纹，她不得不离开，她才发现，自己与对方活在不一样的时间里。 类似的事一次又一次发生，当麻木成了习惯，小米也逐渐忘记了爱人的感觉。 很多年后，一张充满回忆的合照勾起她封印多时的情感，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肆意狂流。 人类的生命虽然短暂，但却十分充实，生命的美，在有限的时间里才能体现。 于是，她为自己设计了崭新的“过去”——一个因拥有恶魔之眼而遭人唾弃的女孩。 就在那个喷泉广场上，“她”被恋人狠心的甩开，故事就此展开。 只是，她没想到，会有一个男孩，突然闯入她的戏剧之中。 她没想到，她的任性会剥夺了他的自由，他本不该出现在克里斯路学院，如果不是晚夕察觉到“一片空白”的她，在初遇之时，对他产生了异样的情愫，晚夕是不会篡改他的记忆，把他强行带入故事里。 他并不知道，他和她的再遇，并不是偶然，而是早已安排好的情节。 可是，想起了所有的她，会忍心继续欺骗无辜受到牵连的他吗？ Chapter 17 姐姐让她出来走走，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恍惚之间，小米走到了那个喷泉广场。 在那里，她听到了吉他声，以及一把极其熟悉的声音： 下雨的天空划过闪电 天使站在广场的中间 宝蓝色的伞挡住雨点 那是一场美丽的遇见 过山车不知绕过几圈 摩天轮最后回到原点 往昔的绝望弥漫心间 魔鬼坐在喷泉的旁边 柠檬味的吻落在唇间 那是一场甜美的缠绵 已经走过多少个流年 爱情迟到了多长时间 仿佛心有灵犀，贤海知道小米会来这里，弹着吉他演奏他为这份相遇写的歌。 隔着围观的人群，他们看到了彼此。 然而，她还有资格爱他吗？ 从站在广场中央开始，荒谬的戏剧已经拉开帷幕，除了小米这个名字，他所爱的“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他不过是被卷入戏中的受害者…… 一曲未了，贤海抱着吉他继续哼唱： 天使和魔鬼之间 是谁牵上了红线 这一场禁忌的爱恋 最后会变成梦魇 还是画下完美的句点 直到他收起吉他，他一直都看着那个有着美丽的异色双瞳的女孩。 小米再也受不了那灼灼的目光，只好低垂下自己的眼眸，也没看到那人穿过人群，走向自己。 贤海什么也没说，小米就安静地任他牵着她走。 宇宙无敌火山咖喱…… 尖叫过山车…… 哭了一场，叫了一场，接下来，该轮到终究要回到原点的摩天轮…… 初遇时的失恋路线，是为了让“她”从痛苦之中站起来，那么如今的重温，又是为了什么？ 唯一不同，这一次登上摩天轮的，是两个人。 摩天轮即将攀上最高点，封闭的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占据了整个空间，一直抑制住的不安一下子就爆发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停地道歉，她无法原谅自己，但又希望得到他的宽恕，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自私的人。 “傻瓜。”轻轻一带，小米便稳稳地落入贤海的怀中，“自私有什么不对的？还有，谁说你没资格爱我了？” 没错，他是故意的，因为她竟然想放开他，这让他十分生气！ 不过，没想到把她弄哭了，心疼的人是他。 小米抬起了头，那双异色的眼瞳闪烁着泪光，巴掌大的小脸因哭泣而微微泛红。 小小的车厢之内，方才的冷寂一扫而空，某种感情急速升温。 “无论你以后变成怎样，每一个你都属于我。”贤海用双手捧起小米的脸，“陪我一起走下去，一起走向永远的未来，好吗？” 稍稍低头，贤海便尝到了柠檬的甘甜…… 在摩天轮升至最高点的时候相拥而吻的恋人会得到神的祝福，都市传说不可尽信，但此刻似乎便是永恒…… 她知道他就在树上，也许在眺望远方，也许在闭眼小憩，但不论如何，她是看不到那抹熟悉的笑容。 轻轻一跃，晚夕已经无声地落在巨大的树干上，很快她便看到那个在樱花包围下睡睡的男孩。 她忍不住轻抚那张安静的睡颜，用指尖描绘他的轮廓，小心翼翼地，害怕惊醒他。 微微抿起的薄唇，勾起了那夜的蜻蜓点水，晚夕学着无辰当时的动作，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大概他就在身边，连续几夜无法安睡的倦意一下子涌上来，她靠在他的怀里沉沉入睡，却没发现头顶那双悄然张开的金色眼睛充满了困惑。 不知道为什么，他失去了所有记忆，还开始发现的时候，他是无措的。 但是心中一直有一把声音让他不要离开这棵不合时宜盛开的樱树，于是，他等来了这个十分漂亮的女孩。 好看的眉眼不需任何修饰，便是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睛的美。 见到她那一瞬间，他的嘴角擅自弯了起来，但那抹笑是僵硬的，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他为何而笑。 她唤他无辰，他却没有任何印象。 他隐约明白，对他而言，她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因为看到她的失落，他会心痛。 唇间还残留着几分柔软，虽然没有记忆，但他的身体似乎还记得那抹香甜。 “我在等一个人，但我不知道我在等谁，要等多久，为什么要等。如果你知道的话，可以告诉我吗？”尽管她闭着眼睛，但他就是知道她已经醒来，他们之间，就像有一根无形的线连接着。 “我不知道。”不知道是否还能挽回？不知道挽回，是对是错？ “那你为什么要哭？”眼泪溢出晚夕的眼眶，那是她第二次流泪。 两次，都为了同一个人…… “不要哭。”他的心会痛，很痛很痛。 无辰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止住晚夕的而泪水，她哭得越厉害，他的心就越郁闷。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先放手，你明明承诺过的，要永远守在我身边。为什么你要全部忘记？”忘得一干二净，把过去全部丢弃，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第一次，她如此放纵自己去宣泄自己的情绪，平常越是淡然的人，习惯把心情藏得越深，一旦爆发，将是一发不可收拾。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想要涌出来，但是他抓不住那是什么。 脑袋想要炸裂一样，无辰身体一歪，整个人摔到了树下。 晚夕知道无辰很想回忆起过去的事，他第一次失去记忆时也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 那时候他勉强想去打开被封印的记忆大门，失败以后，他足足做了三天三夜的噩梦，他当时苍白的脸色，她至今仍心有余悸。 如果让他想起她的一切是这般痛苦，那她宁愿等，等不知多少年后，他像当初那样的淡然回忆起往事，哪怕到了那时，他的爱已成云烟。 不忍心再看他继续痛苦下去，晚夕纵身跳到无辰的身边。 银白色的双瞳瞬间化为一片血色，她捡起地上的树枝在自己的脖子上用力划了一下，深红色的液体沿着她的肌肤滑落。 即使失忆了，无辰还是吸血鬼，主人的血唤起他对血的渴求，忽视了脑袋的疼痛，他拉她入怀，把自己的利齿嵌入她雪白的颈脖中…… 主人的血会让眷属的力量倍增，无辰的力量膨胀到无法控制。 庞大的念力一下子释放出来，满树的樱花瞬间炸开，又在下一秒凝结在空中。 晚夕的血液是记忆的载体，无辰看到了晚夕的一切，包括晚夕对自己那份感情的犹豫。 又一股念力以无辰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不断扩大面积，最后，竟然包围了整座城市。 在某一个角落，他看到了一团红色的光，从那里传来了熟悉的感觉。 于是念力集中到一点，那团红光顺应无辰的召唤逃出了某人的口袋，迅速飞往主人身边。 当红光融入心口，无辰想起自己对晚夕的许诺——只要他的心脏尚未停止跳动，他就会一直在她身边。 “我们都是无可救药的傻瓜。” 无辰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手腕，把自己的鲜血含在嘴里，吻上那没有血色的双唇。 下一秒，繁樱飘零。 吸血鬼的婚约，以血为盟，喝下彼此的鲜血，起誓永生不离不弃，从此两人生死相随。 “这样，可以绑住你吗？” 足足过了一天一夜，晚夕才醒了过来。 睁开眼，还是空荡荡的房间，若不是身体传到大脑的强烈无力感，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那是梦。 其实她能感觉到他就在别墅里，但是她不敢去确认，她害怕看到那个僵硬的微笑。 鲜血的味道弥漫在房间的空气中，晚夕转头便看到床头柜上装满了新鲜血液的高脚杯，以及一张小纸片： “亲爱的妹妹，你再不醒来，我的血就要被榨干了！！” 纯度越高的血所包含的“养分”越多，纯血种的血对吸血鬼而言是极佳的补品，而高脚杯中的血，恰恰就是属于纯血种的。 这里的纯血种只有她和澈，但她知道澈绝对不会那么自觉。 除非…… 把澈的血一饮而尽，感觉身体好了一点，晚夕的身影已经站在一楼的厨房门口。 无辰不知道在做什么，似乎知道晚夕来了，便停下了动作，转身走向她。 但晚夕却不敢看无辰，目光闪烁，硬生生把视线移开。 “难得的补品，不可以浪费。”无辰用拇指轻抚着晚夕的嘴角，擦掉那残留的一点血渍，然后送入自己的口中，“澈的血果然很美味。你还很虚弱，要好好补一下才行，先出去等一下，我准备好就端出去。” 转身，晚夕看到刚才无辰所站的位置放了一大堆保鲜工具，其中一份还没完成，看上去是做到一半突然停下，里面的血因接触空气，已经稍微变质了。 是谁，说不要浪费的…… 晚夕扯住无辰的衣服，使他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担心我还没‘回来’吗？”轻轻把晚夕拥入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不确定的话，亲自确认一下如何？” “还好不会留下疤痕。”无辰抚摸着她的脖子，把自己的头埋在晚夕颈间，亲吻了一下那天被用力割开的位置。 “怎么又哭了？”看着无辰有温度的笑容，晚夕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这是第几次了？ “你让我学会了这种感情，我承认，对我而言你是特别的，我不会允许你再次违背诺言。”从前，她一向是独来独往的，但是某一天，她不小心闯入了一个男孩的世界，让自己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有人会伴随第一缕阳光为她准备丰盛的早餐，有人会在她安静读书时为她冲好一杯香醇的红茶…… 到底是她拯救了他，还是他拯救了她，这些早已经不重要了吧…… “原来小夕的占有欲那么强，看来我还不够了解你。”幸好，他还有很多时间，他们还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 抛开了戴了许久的面具，晚夕也似乎学会了什么，干脆扯住无辰的衣领，把自己的唇贴在无辰的唇上，无辰看着她紧闭的眼睛和微红的脸颊，微微笑了…… 与厨房相连的花园中，三个纤长的身影艰难地挤在小花圃里。 其中两位身长接近一米八的男士略显庞大的身躯，不知摧残了多少可怜的小花，幸而有一位小天使在一旁，替它们恢复生机。 “原来小夕还有那么主动的时候啊……”身为兄长，澈也不禁为此感到惊叹。 “我倒是觉得主动权一直都在她手上。”男人通常都是用拳头来交流的，痛快打了一架，反而让本来两看相厌的两个大男孩产生了革命友谊，虽然还称不上好兄弟，但是起码能正常对话。 “嘘！被姐姐知道我们在偷看就惨了。”小米并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怎样和好的，但她很清楚，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要是被发现了，他们会死的很惨。 “晚夕有那么可怕吗？”在贤海印象中，晚夕只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 “可怕的不是小夕……” 而是她身边的男人…… 如果被无辰发现了，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光想起昨天晚上他追着哥哥跑，差点要把他的血都抽光，小米就不寒而栗。 从很早以前她就有这样一个认识，离开晚夕，无辰就是一匹野狼，会毫不犹豫的咬杀自己的猎物。 余光瞥向厨房，小米下意识就拉住离她最近的贤海向上一跃跳到树上，不敢再出口提醒还躲在花圃中不明所以的澈。 眨眼之间小米和贤海就消失在眼前，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听冰冷的声音从过头顶传来，“偷看，很好玩吗？” “小夕，我看你的补品还是不太够，我再给你准备多一点吧。” Chapter 18 风和日丽的午后，很适合一家人开一场小茶会。 无辰依旧温柔，晚夕红着脸吃下无辰喂她吃的东西。 贤海和小米每吃几口就咬几下耳朵，不知聊到什么，小米脸上绯红一片。 “哥哥我受不了了！”澈一怒之下把餐具往桌上一扔，金属和瓷器碰撞的声音格外刺耳。 “你看不出来，这是四人约会吗？”很显然，无辰的话中话就是：你其实是多余。 “饭桶~无辰欺负我孤家寡人。”澈竭力装出一副委屈状，只可惜对他面前的4只冷血动物不起作用，就连他怀中的饭桶也不屑一顾，象征性抬起头慵懒的望了主人一眼就继续趴下睡觉。 “饭桶，连你也嫌弃我。”这一次澈真的欲哭无泪了。 “不想被嫌弃，快点去找一个伴侣如何？”贤海似乎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于是好心提醒一句，这样他就不用整天担心这位“好哥哥”偷袭他的小米了。 “老婆都被抢走了，上哪找？”澈充满幽怨的目光斜瞄无辰。 “是你先不要的。”无辰眼里满是戏谑，赶紧搂住晚夕，好满足大舅子的表演欲。 “哥，你会遇上最好的人。”晚夕无奈的推开像小孩子一样的无辰，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哥。 说起来，如果她肯乖乖叫他哥哥，可能也不会有小米的到来。 “遇上了，再说吧。”澈轻抚饭桶的毛，一下又一下，低垂下的眼里闪现其他人都没看到的落寞。 “我们，都变了呢。”小米突然如此说到。 她不再埋怨停止的时间，姐姐也不像旧时那般冷漠，接下来，该轮到哥哥了…… 这一天晚上，小米秘密把贤海、晚夕和无辰叫到自己的房间，地下会议的主题是哥哥的幸福在哪儿。 “如果澈真的喜欢，一个命令不就足够了。”贤海首先发话，毕竟，没人可以违背澈的命令。 “贤海，这就是澈一直没有恋爱的原因。”无辰摇了摇头，“有时候，王者注定孤独。” 克里斯路推崇兄妹通婚，并不是单纯想保持血种纯度，而是久居王位，深知那永久的孤独。 “不要看哥哥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他心里比谁都相信一生仅有一次的真正的爱。绝对命令可以让他得到他最爱的人，却不能保证对方也爱他。哥哥在渴求着的同时也害怕着，所以他不敢去爱。”所以，澈才会把自己所有的爱倾注在两个妹妹身上，虽然方式不太正常，但是那份浓烈的爱却深深传到了小米心里。 “他甚至害怕我和小夕之间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选择了饭桶当他的眷属。”当初如不出意外，晚夕应是澈的伴侣的不二人选，因此，无辰由衷感谢澈的大方。 与其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命中注定，大多数吸血鬼会更倾向于紧紧抓住近在眼前的选择。 可是，他们将要侍奉的王，除了拥有王者之力，还有王者之量。 “澈的问题，让澈自己解决，我们只需要支持他的决定，这就足够了。”晚夕从一开始就保持沉默，她本就认为这场会议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们谁都没有资格干涉别人的情感世界。 门外，澈捂住饭桶的的嘴，妖艳的脸庞无奈扯出一抹苦笑。 “竟然让妹妹担心，我真是个不合格的哥哥啊……” 准备了一个月的血族婚礼在克里斯路本家举行，还是那个教堂，只是这一次的新人换了一对，多了一双。 奥斯再一次站上了主婚台，两位新郎都身着黑色礼服站在他面前，等待着自己的新娘。 没过多久，教堂的大门敞开，澈带着两位新娘走在黑色的地毯上。 小米在妆容上多花了点心思，与异色双瞳相搭配，左橘右蓝的眼影特地选了较为浅淡的颜色。 抹胸的婚纱，裙摆前短后长，露出了白皙的长腿，尽显调皮。 晚夕身着单肩纱裙，冰紫色的长发垂及腰后，兴许是化了妆的关系，脸颊微微泛红。 澈把两位新娘交到两位新郎手中，站到了伴郎的位置。 誓词无非是伴你生老病死，对吸血鬼来说，也不过是一种形式，真正的誓约，还在后面。 澈为新人端上两双对戒，戒指浑身暗红，泛着淡淡腥味。 以伴侣之血制成的婚戒，象征着血的盟约。 将自己的利齿嵌入爱人的脖间，吸取对方的血液，完成血的交融。 最后的最后，新娘将抛出手中的花球，把自己的幸福一部分分赠他人。 小米和晚夕默契的对视一眼，两个黑白色玫瑰的花球竟然同时扔到了澈的手中。 微风拂过，幸福的钟声响起，故事还没结束…… 时间是一辆没有终点的列车，沿着轨道一路前行，途中不设一个站点，似是永远不会为谁停留。 有人叹，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但是在这永恒的流逝当中，有些物留下了，有些人，也始终没有离去。 在那幢海边的别墅里，物语仍在继续。 少女拿着相机对着她面前穿着蕾丝公主裙的可爱小孩不断按下快门，但小孩脸上是不耐烦的表情，身边的少年一脸无奈的看着小孩和少女。 “小晟，再摆几个可爱的表情嘛。”少女不满小孩的不配合，把相机扔到少年的手里，用空出来的手使劲蹂躏小孩白嫩的脸蛋。 “妈妈，请不要把我当成女孩子。”脸部受到挤压，小孩的声音显得格外柔软，惹得少女忍不住把他揉进自己的怀里。 “明明长了一张那么可爱的脸蛋。”小孩被捏红的脸蛋粉嫩粉嫩，五官尚未形成鲜明的轮廓，水灵灵的大眼睛像兔子一样，的确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女孩子，但若细看，他有两道英气的眉。 “小米，不可以用可爱来形容男孩子。”对小米的迷糊，贤海早就见怪不怪了。 “好吧……”小孩子的骨骼总是格外柔软，小米寻思着等这孩子长大了，一定要让他学跳舞。 她和贤海无法生育，这曾让她伤心了一段时间，但是与这孩子的相遇，像是一道旭光，驱散了她心中的阴暗。 银白色的短发，左眼是天空的蓝，右边是橘子的橙，仿佛就是小米跟贤海的结合体。 初见第一眼，小米的心里不断涌现一个想法，她一定要给这么可爱的孩子做很多很多裙子，尽管到后来她惊讶的发现原来他不是“她”，她还是没忍住做了很多女孩子的衣服。 每次想到她可以看着他慢慢长高，一点一点地变得更加帅气，然后他会结交女朋友，会组建一个完整的家庭，她是庆幸的，但同时，她又是伤感的。 因为她没告诉他，他的爸爸妈妈，都是异类。 他会逐渐长大，但是，他们却不会衰老，无论是10年，还是20年以后，他们还会是今天的模样。 等他发现了，他会不会就不理他们？会不会对着他们露出惊恐的目光？ 到那时，怕是她再也无法待在他身边了。 小晟最先察觉的妈妈的不妥，却误以为是自己让妈妈不开心，圆圆的大眼睛便蒙上了一层薄雾。 “小晟，乖，去找舅舅玩。”贤海把小晟从小米的怀里抱了出来，“以后妈妈要拍照记得要听话。” 小晟听了赶紧点头跑开了，却不知道自己的天真被无良爸爸给利用了。 贤海是谁，一只会读心的吸血鬼，怎么会不知道这对母子心中的想法呢，不过在他自己心中，显然儿子是比不上爱人的。 等小晟跑远了，贤海才把小米拥入自己的怀中，轻抚她的背。 “等小晟18岁的时候，我就把我们的事告诉他，好不好？” “他会留在我们身边的，对吧？” “当然。” 其实贤海早有打算，如果到时小晟真的害怕他们，那他们也就没有义务继续抚养无关紧要的人，那么他会带着她离开，但假如小晟想留在他们身边，他会让小晟成为他的眷属，成为他们真正的孩子。 不过在此之前，他和澈已经打好算盘，经常在孩子面前说过吸血鬼的“英雄”故事。 基础要从小抓起，在孩子好奇心最浓厚的时候先来给他洗一下脑，还怕他不就范？ 画面的另一侧，古老的樱树在经过一段调养后再度绽放出炫目的繁花，微风拂过，在空中舞出粉色的樱雪。 “看来那孩子已经习惯了新家。”凭着吸血鬼出众的视力，即使相隔甚远，无辰也看得到别墅内基本上每天上演一次的情景剧。 “无辰，喜欢小孩子吗？”晚夕扯了扯无辰的衣袖，娇羞的模样，让无辰差点以为她才是惹人怜爱的小孩子。 哪怕她不说话，无辰也能猜到她的想法，但是她却不如她所想的了解他，如果喜欢小孩子的话…… “小夕，你不擅长应付小孩。”无辰摇头，“你从来不需要为了我而将就。” 自从小米把那个叫小晟的孩子带回家，小夕就经常避开小米他们，见到了打个招呼就立刻借口离开。 他知道，如果此时他回答说喜欢，她会毫不犹豫的实现他的愿望，但是，他不愿她勉强自己，她的委屈，他从来就不舍得。 晚夕靠在无辰身上，“无辰，将就的，一直不是我。” 他一直都看着她，只看着她…… 她是花了几辈子的运气，才遇上了他…… “为你，我甘之如饴。”低头吻上那甜美的双唇。 时光荏苒流逝，岁月依旧静好。 在无尽的时光中能遇上一个能与自己厮守的人，是一种幸福。 小米和贤海，晚夕和无辰，他们相遇相爱，尽管过程不是一帆风顺，但是他们始终相信爱，也许途中曾经迷路，幸好他们最终还是抓住了彼此。 至于澈的幸福究竟在何方，在未来无数的日子里，肯定会有一场美丽的邂逅，那将是另外一个故事…… Chapter 19 克里斯路学院门口那条私人公路上从来不乏诸如布加迪、玛莎拉蒂、兰博基尼、阿斯顿马丁之类的名贵跑车，久而久之，晟轩也对名车有了比较深入的认识。 但市立三中并不是什么贵族学校，来这里的学生大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所以当市立三中的校门口停了一辆骚包到了极致的粉红色兰博基尼时，学生之间引起了不少骚动。 更不用说，车里还坐了一只骚包的妖孽。 那人就靠在车门上，脸上架了副大框墨镜，将半张漂亮的脸蛋遮住了，不过下巴柔顺的线条还有那张玫瑰色的薄唇，无一不散发出男女通杀的荷尔蒙。 大家都在猜，他会不会是什么地方的大明星，但是没有人敢走过去搭个讪。 不过本人似乎没有察觉到，他把车随便这么一靠，自己随便那么一站，就已经吸引了多少少男少女的眼球，反而时不时看看手表，时不时抬起头看看他要等的人出来没有。 晟轩倒是很想早点回家，但是校门附近被前来围观的各路人马包围得水泄不通，他根本挤都挤不出去，只好到数学组办公室搬救兵。 只要是克里斯路家的人都知道，能治住澈的人，普天之下就只有无辰一个。 其他老师早就跟随大流跑去围观了，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无辰一个，晟轩也就懒得继续表演有外人在场时的尊师重道。 不过晟轩闯进来的时候，无辰才象征性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埋头批改学生的数学作业。 “校门口来了一个变态，作为一名称职的老师，您不该做点什么吗？” “首先，看守校门，那是门卫的工作。其次……” 无辰顿了顿，示意晟轩往窗外看去，那辆太过显眼的粉红色兰博基尼一眼就能看到。 先不讨论品味的问题，光是想到某人那惊天地泣鬼神的车技……。 于是他放下手中的笔，语重心长地对晟轩说道：“老师的建议是，珍爱生命，远离骚包。” 晟轩欲哭无泪。 不过晟轩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那厮突然出现在他学校门口是闹哪样呢，总不会是来接小侄子放学吧，他可不想继续做校园风云人物之首。 “那白痴在搞什么啊？！”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不过这次的访客比晟轩粗暴多了，进来以后直接把门踹上。 舞草进门后，晟轩就看着她的方向，期待着会有一颗小脑袋从舞草背后冒出来，不过很可惜，来的只有舞草一个。 “大概昨晚受了什么刺激吧。”无辰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改他的作业。 昨晚、刺激…… 捕捉到关键词后，晟轩和舞草很有默契地同时联想到凌晨时分，似乎有人歇斯底里地喊了某人的名字，然后悲剧就发生了…… “怎么了？”见两人沉默不作声，无辰也难得关心一下他们，依旧笑得人畜无害。 那标准的笑容，第一次让晟轩感到毛骨悚然。 “话说回来，半夏呢？”晟轩赶紧转移话题，免得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没想到踩到了另外一个地雷。 “我让她在教室等我，多亏了某人，现在应该玩手机玩得很开心吧。”舞草看着晟轩的眼神里不怀好意，甚至有些哀怨，谁让宝贝妹妹现在对着手机的时间比对着她的时间还长呢。 “呵呵，呵呵，你们慢慢聊，我去陪半……”收到来自舞草的杀人目光，晟轩只好改口道：“厕所，我去厕所行了吧。” “你不觉得你把小夏保护得太好了吗？她应该学会独立。”晟轩借尿遁闪人，无辰才好跟舞草提起关于半夏的问题。 “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舞草攥紧拳头，她相信她的决定是对的。 只要她还有能力保护半夏，她的妹妹就不需要长大。 “温室里的花朵虽然美丽，却经不起风雨。你有想过吗，万一哪一天作为守护者的你突然倒下了，谁会替你继续守着温室的大门？”无辰终于在作业本上划下最后一个钩，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离开之前顺便意味深长地看了舞草一眼。 昨晚好好调教了澈一番之后，无辰也没了睡意，干脆跑去千年樱那里乘凉，顺便看看夜景，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 “少见啊，有心事？”春宵一刻值千金，贤海却在这宝贵的时刻在粗壮的树干上面浪费时间，着实让无辰感到非常惊讶。 “我是一个好老公，却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好爸爸。”不是他自夸，作为小米的丈夫，他能够满足她所有的愿望，她希望儿子留下，他就从小给儿子灌输些没营养的知识。 可是作为晟轩的父亲，他却无法帮助儿子去追心仪对象，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去鼓励儿子主动出击，只因为对方的身份太过特殊。 “那是当然了，对我们来讲，亲情永远比爱情难理解得多。”尤其是像他们这种由人类转生而成的吸血鬼，与亲人有关的记忆，早就在时间的长河里不见踪影，即使能够回想起来点滴，那也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无辰，你真的觉得澈跟舞草，两个人合适吗？”有澈在前面开路，那么晟轩跟半夏的路会不会好走一点呢？ “就能力的相互制约方面，我的确觉得他们再适合不过，但是两个没谈过恋爱的人在一起，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合作用，我就不知道了。”无辰自身并没有什么资格评论别人，因为他爱过的人不多，只有晚夕一个。 两个老男人，坐在千年樱的树干上，就那样聊了一个晚上，到最后，连本人都笑自己都一把年纪了，没想到还能开发像小女生班聊通宵的新技能。 舞草不可能永远保护半夏，半夏需要学会独立，她也要过自己的生活，那么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将半夏托付给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现在暗示已经给了，就看对方愿不愿意接受。 无辰走到校门时，围观的人群依旧有增无减，不过学生们见到他，都很自觉给他让开一条路。 见到老师前进的方向正是他们所好奇的大帅哥，众人再次惊呆了。 上次听说有个超级美人亲自到办公室找人，这才过了多久，就换了个无敌帅哥，无辰老师果然魅力无边。 在围观群众的眼中，两位型男周围冒着无数粉红泡泡，但如果有人走近一瞧，就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车钥匙呢？”无辰笑眯眯的。 “什么车钥匙啊，这车不是我的。”澈故意扭过头不看无辰，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去。 “车钥匙呢？”依旧笑眯眯的，但是澈从他的语气中很显然听出他的没有说出口的另一句话：“不要让我重复第三次。” 好吧，迫于孤狼的淫威，澈无条件缴械投降，乖乖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上交，然后看着恶魔开着自己的爱车扬长而去。 这时晟轩带着舞草和半夏突破围观群众的重重包围，正准备开溜，可惜这世上有一个成语叫做“事与愿违”，妖孽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小侄子，过来！” 好吧，明天又要上校园报头条了。 虽然不情不愿，但是晟轩还是应了澈的召唤，半夏顾着玩手机，下意识就跟着晟轩走了过去，舞草也只好跟着。 “丫头，丫头！”还没走进，澈已经兴奋地朝着他们的方向招手加欢呼，这回晟轩终于明白这尊妖孽大驾光临的真正目的。 但舞草似乎铁了心不打算理他，假装没听到澈的叫唤不说，还把头凑到半夏那里，和她一起研究那部白色的手机到底有多神奇。 “丫头，怎么不理人啊，那玩意你要是喜欢……”他也可以送给她啊。 “可以回家了吗？”舞草打断澈的话，彻底把他当透明人了。 当三文治中间夹着的那块肉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晟轩是个聪明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澈做了什么惹舞草生气，现在是来道歉的，可是对方一点也不领情。 舞草没等晟轩想出对策，直接牵起半夏的小手打算走人。 “等等我啊，你们知道怎么坐车回去吗？”晟轩赶紧跟上去，平时都有无辰开车接送，这两姐妹根本不知道怎么坐电车回克里斯路，放她们就这样走，万一迷路就麻烦了。 车没了，要等的人走了，围观的人也散了，只剩下澈一个人，站在原地。 鹅绒盒子还静静躺在大衣的口袋里，里面装着他来这里之前特地去挑选的道歉礼物。 澈从来没有试过像这般花费心思去讨一个女孩欢心，他甚至还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去预订市内各家高级餐厅，因为他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如果惹晚夕或者小米生气，只要他耍个无赖就万事大吉，但是惹了别的女生不开心，要怎么做呢，他不知道啊，没有人教过他。 他的世界就那么小，小得只能装下两个妹妹，所以当他的生活里出现了不熟悉的人，他无所适从。 Chapter 20 水气蒸腾，烟雾弥漫的浴室里，视线变得模糊，雾气让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不真实。 男子双臂敞开靠在浴池边，蒸气冷凝后变成了水珠附着在他酒红色的发丝上，从发尖滴落。 那双晶紫色的眼瞳蒙上了水雾，眼中带着几分忧郁又有少许迷惘。 “啪！”一声巨响，连接外间和里间的门被用力拉开，空气突然流通，白色的雾气一下子全部涌向门口，呛得门外的人连续咳了好几下。 “贤海，你也要一起洗吗？来吧，爷给你擦背。”也许是泡了太久的缘故，澈从水中站起来的时候，他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色，湿透的身体还冒着热气，残留的水珠顺着肌肉滑落，竟是出乎意料的性感。 贤海的第一反应是抓起手边的大浴巾就甩到澈身上，虽说他已经是个有家室的男人，但是对着老婆哥哥的裸体居然会有血气上涌的感觉，说出去肯定被人笑死。 “吸血鬼，桑拿房在隔壁，还有，正常人在浴室里泡那么久是会晕的。”从回家到现在，澈已经在浴室呆了两个多小时，如果这个家里全是吸血鬼，贤海自然懒得管他，爱泡多久泡多久，但是晟轩还不知道这个家的秘密，贤海不得不闯进浴室提醒某人。 “我也没办法啊，这么大的房子，只有这里，是一个人呆着也不会觉得孤单的地方。”有些话，澈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就算不说，贤海也会懂。 克里斯路大宅是一座三层欧式别墅，在过去几百年的时光里，只有他、小米、晚夕和无辰四个人住，确实大得有点过分。贤海和晟轩的到来无疑给这个没有人气的家增添了不少生机，现在还多了舞草和半夏两姐妹，克里斯路大宅比以往要热闹得多。 但是热闹归热闹，每个人都成双成对，之前他还有晟轩作伴，但是自从晟轩跟半夏搞好关系之后，他的孤单就更加突出了。 说来也很无语，澈觉得，住在这座别墅里，只有洗澡的时候，一个人才是理所当然的。 “你可以回自己的房间睡觉。”睡着了就可以做梦，什么孤单不孤单的，全部留在现实里。 “一个人的房间太冷了。”不像泡在热水中，被炽热的温度包裹着，似乎连冰冷的心也能跟着温暖起来。 这边澈已经用贤海扔过来的浴巾绑在腰间，挡住重要部位，身上的水也干得差不多，就是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滴着水珠。 一楼的浴室分外间和里间，里间是嵌入式大浴池，外间左侧放着一面落地全身镜，右侧是梳妆台，摆放了各式化妆品及护肤品，当然也少不了各种做发型的工具。 等澈穿好衣服，贤海二话不说将他扯到梳妆台前坐下，插上吹风机的插头，调到最高档，对着澈的头猛吹。 温热的气体穿过风口，“呼呼”大叫，贤海的动作不算温柔，高温热风吹得澈的头皮有点发麻，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任由贤海蹂躏自己的短发。 “冷就开暖气，好过整天泡水里，皮肤都起皱了，恶心。”贤海给小米吹头发的时候绝对不会这么“粗暴”，但是对付澈这样的孤独病重症患者，不狠狠下药，是不能让他明白，在这个家里，他绝对不是一个人。 “我真羡慕你啊，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比起绝对无法违抗的命令什么的，有用多了。”这人没毛病吧，‘绝对命令’是多少吸血鬼做梦都想要的能力，拥有王者之力，还想要他这种平民货色，果然王的想法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 澈的话让贤海汗颜，抓着他头发的力度不小心又重了几分。 “嘶！”澈吃痛，忍不住叫出声来。 “算了吧，舞草的心不是说读就读的，她可以把一切能力无效化，上次要不是趁着她能力反噬，根本不可能读得到。”能让澈甘愿放弃王者之力的理由，贤海不用读心都知道，这几天澈找尽一切机会向舞草示好，一看就是上次发人家脾气的后遗症。 “能力反噬？”澈的记忆力还不错，立刻想起那时甜品店被小混混搞破坏，他因为太愤怒而导致能力暴走，是舞草拼尽全力才阻止了他大开杀戒，那之后她就昏过去了。 当时他分明将人送回她自己的房间里，路上也没有碰到任何人，那么问题来了，贤海是什么时候读到她的心？ “我突然想起小米叫我去买宵夜，剩下的你就自己随便吹吹。”精明如贤海，一说完就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在知道澈想什么之后赶紧准备闪人。 人在房里吃红豆沙的小米打了一个喷嚏。 可惜他晚了一步，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澈用比他更快的速度跑到了门边，堵住了唯一出口。 “那么难得的机会，你都读到了些什么啊？给爷说说，讲得好，晚上有赏。” 谁要你赏啊，贤海在心里腹诽着，无奈此刻浴室成了密室，打又打不过，除了乖乖就范，他根本无路可逃。 “是你自己要听的啊，别怪我。”反正会困扰的又不是他。 果然，听完以后，澈的脸黑了三分，这在贤海意料之中，因为当时他所读到的，舞草对澈的感情，差一点就要超过她对妹妹半夏的关心。 在极度缺乏爱的成长环境下，对爱的渴求本来就会比平常人要强烈得多，加上她一直扮演骑士的角色，这时刚好遇上有人反过来关心她，对象还是像澈这样的优质品，哪怕这件优质品有那么一点瑕疵，也挡不住爱的爆发。 好了，面对这份送上门来的感情，澈要怎么做呢？ 贤海正想读澈的心，后者脸色一沉，狠狠瞪了贤海一眼，在他错愣之间，人已经不见了。 “爸，你不是进来叫舅舅的吗，怎么只剩你一个？”晟轩是见澈好久都没从浴室出来，怕他泡晕了，才叫贤海进去看看，结果连贤海也一去不复返，他只好亲自来看情况，谁知里面只剩下贤海一个人呆呆坐在梳妆台前。 “他……走了。” 在澈走之前，贤海只匆忙在澈最后瞪他的那一眼中读到了几句他内心的独白。 对爱的过分渴求，从而产生的错觉，那根本就不是真的爱啊。 刚才澈的眼神，现在回想起来，贤海仍然感到心有余悸，那双眼里的情绪太过复杂，像是愤怒又像绝望。 他从来没有在澈脸上看过那么悲伤的神情，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的脆弱模样。 这下连贤海都搞不明白了，动心的，到底是澈还是舞草？ “走了？”晟轩蒙了，浴室连着客厅，他一直都在沙发上看书，没看见有人出来啊。 “你平时看书那么专注，没留意澈走出去很正常。”生怕晟轩想太多，贤海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小米叫我去买宵夜，你想吃什么？” 已经吃完红豆沙的小米又一次打了一个喷嚏，难道着凉感冒了吗？不对啊，吸血鬼是不会生病的。 突然窗外闪过一道黑影，等小米把头探出去，黑影已经不见了，她的楼上是舞草的房间，她很自然就觉得是舞草回来懒得上楼梯，直接从外面跳回自己的房间，于是也没多想。 但实际上，那道黑影并不是舞草，而是刚刚消失在贤海面前的澈。 舞草正坐在自己房里的书桌前看教科书，人类的知识对她来说有点难懂，她又扯不下面子像半夏那样去问无辰或者小米，只好自己躲起来研究。 窗帘被吹起，冷冽的海风吹进室内，带着湿气的风让她觉得不舒服，所以她起身准备去把窗关上，却刚好碰上澈从外面翻进自己房间那一瞬间。 “你想干嘛？”舞草下意识抄起床上的枕头就往澈身上招呼，结果澈微微闪身躲过了枕头，顺手还接住了将它扔回原位。 “丫头，都那么多天了，还没生完气吗？”舞草并不知道澈刚刚泡完澡，只看到他额前的碎发耷拉着，遮住他的眼睛。 看不清表情的澈，让舞草觉得可怕。 其实气早就消了，或者说，舞草根本没有为那件事生多大的气，一直没理会澈的刻意讨好，只是她很享受有人时刻都想着她的感觉。 “丫头，你喜欢星星吗？”澈的话来得有点莫名其妙，舞草不懂他究竟想说什么。 他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宝蓝色天鹅绒首饰盒，打开，“你看，我连天上的星星都为你摘下来了，所以，你不要继续生我气了，好不好？” 他的语气很轻很轻，轻到舞草不竖起耳朵都听不清，换成人类的耳朵，只能听到几声轻微的叹息。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条切割成五角星形状的蓝宝石项链。 一般宝石越是透明越是受欢迎，但是澈手中那条不一样，完全不透明，并且纯度不高，深邃的幽蓝色中间还夹杂着点点白班，舞草想，那应该是某种特殊的矿物质在宝石形成过程中混了进去。 月光射在那块宝石身上，弧面型的宝石表面呈现出十二条交叉亮线，形成了特殊的星彩效应，好像真的就是在夜空中闪烁光芒的星星。 舞草有一种错觉，仿佛平时不可及的星空就在自己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的地方。 Chapter 21 项链很美，但是舞草不想要，因为她隐约有种感觉，收下了，有些东西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回不去的，又是哪里呢？他们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时间倒退，他们甚至没有一点交集。 “不喜欢吗？没关系，下次我给你买更漂亮的。”澈合上盒子，手往后轻轻一抛，精美的盒子在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抛物线，消失在广阔海岸的某一处。 舞草发现了一件事，从进了她房间开始到现在，他还没有抬起过头看她一眼，这让她有点心慌。 “我不生气了，你回去吧。”澈没有动，似乎还有话要说，可是舞草不想听，“叫你回去，没听到吗！” “贤海说，你喜欢我。”澈的话让舞草的身子颤了一下，就好像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人连根拔起，扯痛了她的心脏。 接下去的对话，不，那不并不能称之为对话，因为舞草一直保持沉默，只有澈一个人在独白。 “我们都一样，在黑暗里一直只有一个人，寂寞了太久，所以拼了命抓住任何一点出现在眼前的光芒，即使那道光微弱得瞬间就会消逝，我们也会奋不顾身。” “我抓住了她，而你，抓住了我。” “可是那不是爱啊，当渴望冷却之后，那都是错觉。就像你说的，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因为我想着总有一天我会亲口问她，但是最后我放手了，因为我发现我并不爱她，我只是向往着那一抹不属于我的微笑而已。丫头，你对我的喜欢其实也是错觉，只是你还没发现而已。” 澈穿着的大衣有一双很长的袖子，当他双手垂下的时候，能够盖过他的手，所以舞草没能看见，长长的袖子下，澈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只要他一松手，血液就会从他破裂的血管里冒出来。 澈站在露台外面，舞草站在房间内，隔着推拉落地窗的轨道，彼此间保持着距离。 沉默了许久，是舞草先开口打破了僵局：“你要说的，只有这些吗？” “嗯……” 舞草突然一个闪身，拉近了跟澈的距离。 “唰——啪！”原本敞开的落地窗猛地被关上，挡光窗帘也被放了下来，彻彻底底将澈隔离在露台外面。 澈被舞草的行为吓到，抬起手就想拍窗，却在手快要碰到玻璃的时候，将力气收回，他的手就那样硬生生停在玻璃前，悬在空中。 手心一阵刺痛，被指甲抠出来的血肉迅速倒流，然后愈合。 不是说十指痛归心吗，可是为什么他伤的是手掌，心还是会痛？ 难道他做错了吗？ 不，他只是不想让那个丫头重蹈他的覆辙。 终有一天她会发现自己并不爱他，他只是，不想亲眼看着她离开，所以要在她进一步靠近之前将她推开…… 而落地窗的另一面，舞草用床上的棉被将自己裹成一团，头深深埋进枕头之间。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泪水无声地打湿了她的脸，也濡湿了盖住她的脸的枕头。 她紧咬住自己的下唇，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因为她知道澈还在外面。 墙上挂着一个木制的咕咕钟，每到整点，住在钟内的布谷鸟就会飞出来“咕咕咕咕”地报时。后来，舞草嫌它太吵，把报时装置给拆了，所以那只咕咕钟现在只剩下看时间的功能。 这天晚上，当钟盘上的指针走到11点的时候，半夏照常来到姐姐的房门前，把门敲响，她们之间约定了每晚入睡前要跟对方说“晚安”。 可是房内的舞草哭累之后就睡着了，并没有听到敲门声。 半夏小心翼翼打开房门，走到了姐姐床边，只见舞草整个人都缩进了被窝里，以一个极度不舒服的姿势进入了梦乡。 半夏心想，姐姐最近肯定是太累了，让她继续保持这姿势睡一晚上，明天早上起来肯定会喊着说腰酸背疼。 帮舞草调整好睡姿后，半夏给她重新盖好被子。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了紧紧合上的落地窗。 睡觉的时候最好保持室内空气流通，这也是舞草教她的，所以半夏想过去把窗打开。 但她还没直起腰来，小手就被抓住了。 “不要……拉窗帘……也不要……开窗……不要……不要走……”回过头一看，舞草的眼睛还是闭着的，睡得迷迷糊糊，大概是在说梦话。 “好，不拉窗帘，也不开窗。”半夏摘下了口罩，“姐姐，今晚半夏留下来，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姐姐一定是做恶梦了，梦里，窗外有个大怪兽，要抓走她最疼爱的妹妹。 抓着半夏的手同样纤细，却在很久以前就为半夏撑起了一片天。 半夏钻进了被窝里，躺在舞草身旁，小手抚上姐姐那张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庞，在她的耳边梦呓一般轻轻道：“半夏长大了，可以自己保护自己，所以姐姐，不要什么事只想着半夏，偶尔，也要关心一下自己。姐姐幸福，半夏才会开心了。” 夜，是寂静的，生命都沉沉进入了梦乡，或做着美梦，或做着恶梦。有人说，梦其实是现实的写照，你过着怎样的生活，就会做怎样的梦。是美梦亦或是恶梦，完全取决于对生活的态度。 沉睡中的人不会知道夜有多漫长，只有那些彻夜无眠的人，才会懂得夜的煎熬。 澈属于后者。 他在露台上守了一夜，可是那道被关上的落地窗，却再也没有打开。 不过如果打开了，他可能也会立刻逃之夭夭。 还不如隔着玻璃跟窗帘，听听里面那窸窣的打闹声。 “我就说你昨晚消失去哪里了，原来在别人的房间外面吹了一整晚风。”澈只顾着自怨自艾，完全没发现另一个人影悄悄翻上着三楼露台，站在了他身后，以至于对方突然说话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 因为害怕舞草听到外面的声响，澈下意识就拉着贤海往下跳，因为起跳太过匆忙，导致落地的姿势不太正确，而贤海为了避免两个人一起摔下去，狠狠地将澈踹开以调整自己的位置保持平衡。 结果当然是贤海安然无恙的站在沙地上，而澈狠狠地摔了下去，保守估计断了两三根肋骨，痛得他一时窒息晕了过去。 三楼的露台依然空空如也，倒是小米听到声响急急忙忙从二楼探出头来。看到自己将自己摔成重伤的澈之后，只好无奈地也跟着跳了下去给他疗伤。虽然放着不管他自己会好，不过有她的治疗，痛楚会少很多。 站在一边旁观的贤海在思考一个问题，要不要告诉那白痴，在他跳下来之前，其实舞草和半夏早就下楼去吃早餐，房内根本没人。 澈终于睁开眼的时候，贤海终于得出最终结论。 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妙，不然他肯定会被自己蠢哭，再气晕一次只会让事情变得麻烦。 为了不让晟轩发现端倪，他们特地回到二楼，再从楼梯下去到饭厅。察觉到外面动静的无辰一直在憋笑，晚夕一如往常地安静用餐，学生三人组则一边吃东西，一边抓住空隙复习今天要随堂小测的内容。 没有人说话，饭厅里只有餐具碰撞和咀嚼食物的细微声响，还有翻书而产生的纸张摩擦声。 一时之间，餐桌上弥漫了一股诡异的氛围。 迟钝如晟轩，也发现了这种不太对劲的现象，譬如一向爱闹的澈今天居然安静下来，有那么一瞬间，晟轩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晚夕的影子。 再看舞草，从澈进来到坐下，舞草一眼都没有看他，尽管平时也是采取的无视态度，但是今天好像更严重些。 晟轩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顿早餐。 煎熬的早餐时间好不容易结束，出了门，晟轩感觉屋外的空气要比屋内清新许多。 “对了，舞草，我有东西要给你。”半夏拿出手机的时候，晟轩突然想起来，前两天澈交代他给舞草也买一部手机。 澈说，既然他送了手机给妹妹，那么理所当然也得给姐姐送一部，所以他立刻就上网又买了一部同款的手机，顺带还买了两个不同颜色的手机壳，免得两个人将手机搞错。 他买的东西昨晚才全部到齐，本来是想在吃早餐的时候当着澈的面把手机给舞草，证明他有好好地做舅舅交代的事，没想到被那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搞得一时之间忘记了这回事。 “是那个人叫你买的？”那个人？晟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舞草在说澈，于是他点了点头，谁知舞草又说：“我不需要这东西。” 这下难办了，不过性格晟轩早已摸透了舞草的性格，凡事只要牵扯上半夏，舞草就会乖乖就范。 “有部手机，很多事会方便很多，譬如说你有事走开了，回头找不到半夏，打个电话发条短信，或者直接开gps，你立刻就能知道半夏在哪里做些什么……” 果然如晟轩所想，话刚说完，本来拿在手里的手机已经被抢走了。 “你负责教我怎么用吗？” “当然。” Chapter 22 “我就顺口问一下，这个，你想要吗？”晚餐结束，晟轩跑到了澈的房间，将一张白色的小纸片递到他面前。 卡片大小的纸片上写着一串陌生的数字，澈没搞懂为什么晟轩说他会想要这个。 “这是舞草的手机号，你之前不是叫我给她买手机吗，忘了？”亏他还在舞草说不要手机的时候绞尽脑汁说服她，没想到叫他办事的人先忘了这回事。 不过那也是好几天前的事了，连续几日来的低气压让整座大宅的空气变得抑郁起来，尤其是在用餐时间。 克里斯路大宅有一条规定，除非不在家或有要事，否则必须一起在饭厅用餐。晟轩想，如果没有这条规定，这几天估计没有人愿意出现在餐桌旁。 本来他是寄望另外四位长辈能出个声，可不幸的是，大家都采取观望态度，对澈和舞草之间明显的不对劲视而不见。 少了澈的吵闹，就连晟轩这个喜欢安静的人都觉得食不知味。 解铃还须系铃人，晟轩不敢直接去找舞草谈判，只好先去澈那里探探口风。 果然不出晟轩所料，当澈知道那是舞草的手机号后，他的表情立刻变了，晟轩再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晚夕的影子。 血缘这东西果然是骗不了人的，即便是平常看上去截然相反，骨子里的某些基因依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不用复习功课吗，赶紧回去看书。”澈下了逐客令，将晟轩赶出房门之后，还不忘拿走那张小纸片，留下晟轩一个人站在门外郁闷。 突然装出一副舅舅的模样，这借口也未免太敷衍了点吧。 而房内又是另外一幅情景。 房里没有开灯，独独床边有一抹亮光，在漆黑之中照亮了澈的轮廓。 手机待机的微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纸片上的数字被输了进去有被删掉，那个标示保存的绿色按键却迟迟被按下。 那张小纸片早就被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没有规律的数字组合也已经被印刻在脑海之中。 吸血鬼的好记性让澈苦闷不已，几百年后他不敢保证，但至少在舞草呆在这座大宅期间，他不可能忘得掉，最后按不按下那个绿色的按键，似乎也没什么影响。 就在澈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他不怎么想看到的称谓。 算起来，舞草和半夏已经在这座大宅里住了两个多月，以克里斯路的办事速度，时间似乎有点长，事情也该处理得差不多了。 通话结束后，澈扔下了手机，随着屏幕亮光的熄灭，房里失去最后一点光芒，彻底被黑暗占据。 找个时间让小夕帮他把那串数字从他记忆中取出来吧，等事情结束，她走了以后…… “无辰，你知道蓝血贵族到底惹上什么麻烦了吗？”贤海突然想起他还没问过舞草和半夏来想克里斯路求助的原因，在她们到来之前，他只有在传说当中听过蓝血贵族的名字。 小米对这种事不怎么感兴趣，问她也没用，所以贤海干脆去问无辰。 “经历远古的战争，蓝血贵族的势力早就大不如前，所以在千百年前他们选择了销声匿迹。然而最近，有一个家族找到了贵族们的隐居之地，他们以灭族为威胁，要求贵族交出一位新娘。”本来就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既然贤海问起，无辰也没有不说的道理。 要在这边的世界巩固自己的地位，力量自然是至关重要的，但在力量之上，还有血统的限制。好比说无辰，他的能力在整个黑暗世界中是数一数二的，可他的地位却不高，原因就在于他不是纯血种，体内还流着猎人的血液。 比起捕食蓝血增强现在的力量，那个家族似乎更看重未来。 连纯血种都贪恋的血液，如果能够融入自己家族的血统中，无疑能让自己家族整体再登上一个台阶，如此看来，那个家族里都是些充满野心的人。 几个小时之前，在锡吉什瓦拉的古堡里，迎来了两位不请自来的尊贵客人。 格利德的家主三番四次找借口拒绝克里斯路派出的使者，奥斯能够沉得住气跟他耗下去，不代表一向以脾气火爆著称的蒂尔可以。 不满那不知好歹的格利德不把她克里斯路放在眼里，更不满丈夫因为这种小事情减少陪她的时间，蒂尔直接带着老公冲格利德家族的古堡。 “家主大人现在非常忙碌，希望两位改日再来……”负责守门的眷属试图阻止蒂尔的脚步，但在蒂尔狠狠瞪了他一眼后，立刻怂了，气势上先败下阵来，更别说有胆量挡在她跟前。 “不知两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是本王的招待不周。”话音刚落，方才还紧紧跟在蒂尔和奥斯身后的眷属已经人头落地。 血淋淋的头颅沿着走廊滚到一只被擦得铮亮的黑色皮鞋下，被踢到一边。 来者是个俊美的青年，当然那只是外表看上去像，实际上他身上散发着不经历上千年修炼不来的老狐狸气场。 跟在他身后的侍者赶紧掏出白手帕，擦掉沾在他皮鞋上的血渍，另一拨侍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尸体收走。 那种处理尸体的熟练程度，看来出人命的事在这座古堡里并不少见。 满空气的血腥味，还有自称“本王”的做作让蒂尔感到恶心，她刚想发飙，奥斯抢先挡在她和那只老狐狸之间，将妻子护在自己身后。 别人的主场，太嚣张总归是不好的，虽然他有开打后也能全身而退的信心。 “本王还有点琐事要处理，还请两位先到会客厅稍候。” 稍候……候到天都黑了，说这句话的人还没出现，奥斯悠然喝着侍者端上来的不知道第几杯红茶，一边安抚着蒂尔不让她把人家的会客厅给砸了。 “那只死老狐狸，他要是敢出现，我一定要拔光他的毛！” “亲爱的，他不出现，我会比较头疼。” 派人去蓝血贵族隐居的村庄提供保护并非难事，却不是治本之法，不彻底让格利德家族放弃，就不能算是彻底解决蓝血贵族的危机。 有琐事要忙，一听就知道是假话，还有从他们到了会客厅开始就感觉到的火热视线，真是让人想可以忽略都做不到。 如果奥斯是一个人来的，那么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对方自动现身，不过对方的忍耐力也出乎他的意料。 而眼前最让奥斯头疼的，莫过于处在爆发边缘的蒂尔，她要是发起脾气来…… “格利德的亲王殿下，躲在暗处那么久，难道您就不觉得无聊吗？”没人回应，回过头一看，就连刚才还在一旁待命的侍者也悄悄退了下去。 奥斯突然就想恶作剧一下，既然对方那么喜欢偷看，那就让他看点刺激的。 一把拉过蒂尔，准确地吻上她的双唇，奥斯丝毫不给她反抗的机会，直接用娴熟的技巧吻得蒂尔娇喘连连。 顺便把不定时炸弹给拆了，一石二鸟。 还没等奥斯做下一步儿童不宜的动作，目标人物果然黑着脸出现在会客厅的门口。 “亲王殿下，速度真快啊，我这边的事才办了一半。”奥斯装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摸了摸下巴，也不顾忌青年的脸色，又在蒂尔唇上偷了一个香吻。 “老头子，以后这种事等咱们回家关上门再做，在外面多不好意思啊。”蒂尔立刻明白了奥斯的意图，从出生就在一起的兄妹兼爱人，彼此之间拥有着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默契。 “实在是没想到王者克里斯路的一把手如此奔放。”青年遣退了跟在他身后的所有侍者，独自一人坐到奥斯和蒂尔的对面，表面看上去是在表示尊敬，在蒂尔眼中却像是在说，对付你们，一个人就够了。 “寒暄的话不必多说，克里斯路希望格利德家族能放弃蓝血贵族的新娘。”他们硬闯格利德本家的目的，彼此之间心知肚明，但奥斯没打算给青年装傻的机会。 “如果本王说不呢？” “将堕落引入自己的血统中，您就不怕再引发一场内战吗？”青年嘴边挂着的笑僵住了，奥斯明显是话中有话，暗示格利德会落得跟当年蓝血贵族一样的下场。 “树大自然招风，想要爬到金字塔的顶端，不冒一点险，永远到不了目的地。” 影子从青年脚下蔓延开，封住了门窗，将会客厅整个都覆盖起来，仅剩以他们三人为中心的圆形空间。 操纵影子是格利德家族亲王代代相传的天赋能力，能力本身非常强大，既能用影子制造出各种工具，也能用自己的影子吞噬物体。 然而代代相传，也就意味着亲王无法诞生出新能力，这对家族的发展来说无疑是不利的，所以格利德家族只能不断吸纳新成员来扩张势力，无法像克里斯路那样凭着高纯度的血统孕育出一代比一代强大的王者。 Chapter 23 青年早就预料到克里斯路那边迟早会来硬的，于是特地加强了古堡的守卫，打着只要克里斯路的人一来，绝对让他们有去无回的算盘。 不过有一点出乎他意料之外，那就是来者竟然是对方亲王，更没想到他们会连一个护卫都不带，仅以两人就闯入虎穴。 克里斯路现任亲王奥斯跟他妻子蒂尔的能力不具备战斗能力，这在各家族之间早就传开了，青年想借着大好良机将克里斯路的王除掉，一雪前耻之余，还能让格利德家族的地位再上一个台阶。 “亲王殿下，您该不会以为来到敌人的大本营，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吧。”面对威胁，奥斯非但一点都不惊讶，反而非常冷静地道破青年的心声。 青年自然不知道，从他出现在奥斯面前开始，他内心的全盘计划全都被奥斯知晓。 早在进门的时候，奥斯就在舌底藏了一颗不会融化的血糖果，那是用贤海的血做出来的，在他咽下糖果之前，他都能使用贤海的读心能力。 “老狐狸，把你那破影子收起来。”蒂尔一声令下，青年立刻乖乖地服从地解除能力，即使本人非常不愿。 刚才热吻的时候，奥斯就将澈的血糖果送到了蒂尔口中。 奥斯负责动脑，蒂尔负责动手，一向是这两夫妇的行动模式。 会客厅恢复光明，原本还飞扬跋扈的青年像只泄了气的气球，无力瘫坐着。 如果有那个心，他们两人，不，只需要一个人，就能将格利德家族毁掉。 “亲王殿下，很多人都认为蚁多能吞象，可蚂蚁始终是蚂蚁，只要大象有那个心，还会怕那几只不知死活的小蚂蚁吗？”言下之意，自然是格利德家族企图以成员数量赢过克里斯路的绝对力量，不过是以卵击石的妄想罢了。 说是说格利德家族与克里斯路两极对立，但是真正的王者究竟是哪一方，大家早就心照不宣，只是当局者迷，总觉得自己真的有那样的实力去与对方一决雌雄。 “一人退一步，如何？”蒂尔突然开口，“我家宝贝也正好缺一个新娘，不如这样吧，老狐狸，来场公平竞争，看我们两家的儿子谁先夺得新娘的欢心。” 奥斯也对蒂尔的建议有点意外，不过深知妻子绝不会无的放矢，也随她意思。 “这世界很快就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些老一辈也该退下来，放手让小崽子自己去摸索爬上顶端的道路。” “说好了，我们谁都不许插手。” “老狐狸，这是我们的约定，如果你违背了，结果，你懂的。” 蒂尔的话就像一块块巨石，缓缓落入平静的水潭中，没有激起水花，却一点点将潭中水驱逐殆尽。 青年除了绝对服从，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猎物从自己设计好的陷阱里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离开格利德的领地，奥斯给澈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格利德家族已经做出让步，却对蒂尔后来提出的建议只字不提。 等奥斯挂断电话，蒂尔已经走到离他有一段距离的空地上，抬起头，仰望着被繁星点缀的夜空。 她就那样安静地站在不远处，她所在的地方便成了一副美丽的油画，再引人入胜的风景，在她身后，全都沦为衬托她的背景。 蒂尔很美，尤其是在她安静下来的时候。 这一点奥斯比谁都清楚，但这种静谧的美总是很容易被人忽略，只因她张扬的个性太过深入人心。 而这人间罕见的美丽，往往出现在她看到未来之后。 “老头子……”蒂尔的声音透过威风，传到奥斯耳中，“这场所谓的竞争，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因为我已经看到结局了。” 是夜，一片乌云随风而来，将月亮包裹起来，城市却没有因为月光的消失而陷入黑暗，依旧在霓虹灯的光芒下繁华一片。 年轻的女孩们打扮得花枝招展，为了炫耀自己的好身材，她们身上的布料少得可怜，恨不得将私密部位以外的肌肤全部裸露在外。她们似乎把自己的脸庞当成是随身携带的调色盘，各种颜色的粉底、腮红、眼影往上面招呼，调配出自认为最精致最适合自己的妆容。她们靠在马路边的栏杆上，旁若无人地大声笑着闹着。 异性的行人路过，看到这群张扬的女孩们大多有两种反应，第一种是内心批评着年轻人越来越不知检点，而视线又忍不住被那几条笔直修长的美腿吸引住，第二种则是直接毫不掩饰地盯住女孩胸前两团白花花的肉蒲，有几个大胆的甚至走过去搭讪。 女孩们对后者是绝对的嗤之以鼻，反而偶尔会对前者抛两个媚眼，遇上真正看对眼的，她们才会主动出击。 看谁能钓上最棒的猎物，这才是她们今晚的赌注。年轻的女孩不懂畏惧，她们把年轻当成是一种资本，所以17、8岁的女孩们总是有勇气去做一些惊世骇俗的事。轰轰烈烈也好，鸡毛蒜皮也无所谓，总之就要在青春燃尽之前在自己的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才算是真正活过。 眼光稍微低一点的女孩，已经找到了自己心仪的猎物，抛下小伙伴自己去找乐子。随着夜越深，剩下的女孩们开始焦急起来了，别说好男人，街边路过的根本就没几个她们看得上眼。 钓不上金龟，总不能连一只虾米都钓不到吧？ 正当女孩们打算破罐子破摔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惊喜却出现在眼前。 青年俊美得就像是电影中的吸血鬼，尽管他穿着最普通的白t牛仔，也掩盖不出他周身散发出的贵族气息。金发碧眼，还有比希腊雕塑还要立体的五官，女孩们的幻想开始爆发，他究竟是来自欧洲某个国家的王子，还是流浪在异国街头的吟游诗人？ 把衣领再拉低一点，把裙摆再掀高一点，找到目标的女孩们使尽浑身解数，只希望抓住目标的眼球。 如她们所愿，青年慢慢把视线移了过来，并且抬起脚向她们走来。她们开始这个游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青年绝对是她们至今为止见过的最棒的猎物。 青年看起来也挺享受被群芳包围的感觉，使用着高超的谈话技巧哄得每一个女孩都嗔笑连连。 不过如果仔细观察，会看到青年脸上虽然挂着绅士的微笑，眼里却看不见笑意，只是偶尔视线扫过女孩们裸露的颈脖，眼中会闪过一丝血光。 这一晚之后，路人们再也没有见过这群年轻张狂的女孩们放肆的身姿。据说她们之中超过一半的成员在那个平常的夜里消失了踪影，导致这个小团体从此解散。 奇怪的是，谁都没有过问女孩们消失的缘由，仿佛她们的存在已经变得像空气一样稀薄。 至于那个如昙花一现的神秘俊美青年，已经离开到了另外一座城市，继续寻觅下一个可口的猎物。 “少主，该办正事了！”青年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假装没听到欧尔佳的声音。 因为必须佩戴面具遮挡脸上的伤口，所以欧尔佳无法像青年那样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但她躲在暗处，紧紧跟随在青年身后。 这并不影响她与青年沟通，她拥有心电感应的天赋能力，能随时与知道姓名与长相的人用心声沟通。 不过前提当然是青年愿意搭理她。 “难得拜托了那老头的见识，当然要好好玩一下才行。” 自从离开了本家，青年一直游荡在各座城市，唯独绝对不会接近蓝血贵族新娘所在的城市，欧尔佳担心他说要亲自迎接新娘只是他为了逃出古堡的借口。 “少主！”她受罚没关系，但是她不希望她最重视的少主受惩罚。 “这样吧，欧尔佳，你要是肯陪我玩一个晚上，我立刻就去找那个女人。”青年故意给欧尔佳提出了不可能的条件，“欧尔佳，我都快忘了你的模样了……” “抱歉，少主，这是主人的命令。”眷属无法违抗主人的命令，更不用说她不愿被他看到她脸上的伤痕。 “主人，主人，开口闭口都是主人！你现在侍奉的人是我！难道我让你把那该死的面具摘下来，就那么难吗？！”青年忽然钻入小巷中，抓住欧尔佳的衣领，将她抵在墙上，伸手就要摘下她的面具，但他的手在触碰到面具之前就停住了。 把面具摘了又能怎样，摔碎它，还是还给她？ 青年松开了手，将愤怒发泄到隔壁的垃圾堆上，一脚踢翻了被弃置的木材，也不看欧尔佳一眼，直接走出小巷中，回到繁华大街上。 于是，他便没看到欧尔佳已经发白的脸色。 刚才拿一下撞到了她背后的伤口，如果小巷中光线再强一点，就能看见她的燕尾服背后已经被深红色的液体濡湿。 她很想追上青年的脚步，但疼痛让她连腰都直不起来，一迈开脚步，就狠狠地摔到水泥地上。 “小姐，你怎么了？” Chapter 24 作为一名专业的吸血鬼脑残粉，晟轩不远千里迢迢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只为了参加某个由同好者举行的吸血鬼情报交流会。而为了更加贴近吸血鬼的生活模式，这个交流会的举行时间自然也定在午夜零点之后。 虽然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未成年，不过当他提出要外出两天，家里人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而且在听说他要去参加交流会的时候异常积极地给他准备行装，他甚至从无辰那里拿到了一张不限额的黑卡…… 感觉从小只要他想做与吸血鬼有关的事情，他的家人都会无条件支持，现在回忆起来，他之所以那么疯狂地沉迷于吸血鬼的世界，似乎也是因为小时候爸爸跟舅舅总是绘声绘色地给他说吸血鬼的故事。 时至今日，晟轩也不好评判究竟他们家这种教育方式是好是坏。 回酒店的路上，晟轩经过一条小巷，听见里面传来了类似打架的声音。换做平时，他都会选择性无视这种街头小混混的嬉戏，可今晚他鬼使神差地跟着声源走了过去，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欧尔佳。 多年以后，晟轩回想起这一晚，都会忍不住慨叹命运这东西的奇妙。 晟轩一走进小巷中，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子。他眼睛的夜视功能还不错，一眼就看清她身上那套做工精细的女装燕尾服，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再加上她那副狼狈的模样，晟轩猜，她是遭遇打劫了。 “小姐，你没事吧？”毕竟对方是女性，出于绅士之道，晟轩在扶她起来的时候尽可能不碰到她手臂以外的地方。 可惜计划没能赶上变化，对方看起来十分在意自己脸上的面具，明明自己的身体还没站稳，就要抬起手挡住自己的脸，结果她脚下一滑，晟轩只能伸手去扶。 虽然他已经尽可能避开她的胸前部位，但一瞬间的碰撞是无可避免的。 “拿开你的脏手！”男人的咆哮从箱子另一头传来，晟轩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手，一只拳头就冲着他的脸挥过去，他只能放开女子，往后退了一大步才勉强躲开。 青年以为，欧尔佳会像以往那样无声地躲在暗处跟在他身后，没想到等他冷静下来，欧尔佳却迟迟没有回应他的叫唤。 也不管街上全是普通的人类，青年用全力奔跑起来，当他赶回那条小巷，正好碰上那让人误会的意外一幕。火气瞬间涌上心头，青年直接抡起拳头往对方身上招呼。 晟轩虽然勉强躲过拳头，但拳风足以让他狠狠撞上了身后的水泥墙，要是硬接下那一拳，后果可想而知…… “少主！”幸而在青年甩出第二拳之前，女子终于想起要上前阻止，不然晟轩大概要有个把月卧床不起了。 “别拦我，欧尔佳，我不会杀了他，不过至少让我吞掉那只不规矩的手！”青年虽然有一瞬间停止了动作，不过怒火仍在心头，双瞳转红，嘴里伸出的獠牙在小巷中反射着微弱的光。 晟轩做梦都希望能亲眼见到真正的吸血鬼，但绝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自己的憧憬相遇，更没想过在相遇之后要做些什么。这大概，是因为他心底深处其实并不相信这世间真有这样开外挂的存在吧。 又或者说，他不敢相信。 晟轩还来不及思考太多。影子从青年脚下升起，化作一匹猛兽，张着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到他身上将他咬杀。 那一刻，时间似乎变得缓慢起来，晟轩脑海中浮现出很多他平时不会刻意去回想的片段，有些回忆甚至久远到连他自己都不曾记得有那回事发生过。 总是听说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眼前会出现走马灯一样的影片，回放人一生经历过的故事。晟轩最初对这一类的说法不以为意，可就连憧憬已久的吸血鬼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扬言要夺走他的手，究竟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如果他就这样死了，会有人为此感到伤心吗？ 晟轩一直觉得，虽然他的家人将他宠得无法无天，但他们总是在无形之中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过一想到他毕竟不是小米跟贤海的亲生骨肉，晟轩又释怀了，说得难听点，他与他们本来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人家无条件养育了他那么多年，所有东西都给他最好的。以他的立场，似乎并没有资格再渴求更多。 差点忘了，他的生活里，最近还多了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在他的葬礼上，那双眼估计会因为充盈着太多泪水而变得红肿起来，那样的画面，真不想看到啊…… 直至此时此刻，晟轩终于发现，那个叫做舞草的小姑娘早在不知不觉之间在他心中占了一席重要的位置。 眼看着猛兽快要将晟轩吞入腹中，欧尔佳忍住身上的剧痛扑过去推开晟轩。取而代之，她的身体一点一点没入漆黑的影子里。 青年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他看上去并没有要解除能力的意思。 “你想要杀了她吗？”晟轩自认体能很好，但毕竟是人类的身体，刚才那两下撞击着实让他有点吃不消，所以他除了呼喊，根本无法阻止青年。 “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拥有她……”青年低声呢喃着，血红的瞳中闪过绝望的光芒。 只要他的影子将这个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吞噬殆尽，她就会成为他的一部分，永远属于他。 “在拥有她的同时，你也会永远失去她！你舍得让她只活在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遗忘的回忆中吗？”晟轩此刻只觉得青年对那名女子的爱是如此可悲，记忆对吸血鬼来说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因为再难忘的回忆总有一天会泯灭于吸血鬼静止的时间之中。 这世界从来不存在所谓的永恒，即便是享受永生的吸血鬼，也会在厌倦时间的时候，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也许当下青年真的很爱那名女子，可十年、百年甚至是千年以后呢？当他不再记得当初曾深爱过的女子，她就哪里都不存在了。 青年终于收回自己的影子，被解放的欧尔佳无力地瘫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现在无论青年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知道，包括他趁机掀起她一直死死护住的面具。但青年只是将她轻盈的身躯抱起，什么都没做。 她不愿意的事，他从来就不会去做。 “她需要休息，你们要来我住的地方吗？”直到刚才为止，晟轩还是被攻击对象，确定危机解除后，他赶紧抓住千载难逢的能够近距离观察吸血鬼的机会。 据他目前对吸血鬼的了解，虽然他们自身具备治愈伤口的能力，但那并不是瞬间就能完成的过程。再加上两人看上去并不像是这座城市的人，晟轩认为青年需要一个能够休息的地方。 “带路。”青年没有其他选择，他离开本家时根本没考虑过这种意外的发生，只带着欧尔佳就直接走了。 每天的衣食住全都有欧尔佳一手包办，他除了决定下一个目的地意外什么都不过问。现在欧尔佳因他陷入昏迷状态，他才发现他有多么依赖她。 难怪在她眼中，他一直是那个还没长大的少主。 晟轩所说的住的地方，是市内一家五星酒店，无辰给他订了最高级的总统套房，多住两个人并不会有任何不便。 如果故事按正常套路展开，晟轩现在应该跟一群网上认识的陌生人在某家酒吧里举办毫无意义的情报交流会。可现实是，吸血鬼不仅真实存在，还躺在原该属于晟轩的kingsize大床上将他当佣人使唤。 “我饿了。” 晟轩倒是任劳任怨，一听到青年喊饿，傻傻地直接扯开自己的衣领，自动献上自己的脖子。 “滚，我只对女人的血有兴趣。” 青年一掌拍开晟轩凑过来的脸，他还是头一回见人类主动献血。 “人类，你也想要得到永生吗？”大概以数十年为周期，偶尔会有人类误闯本家古堡，他们不知从哪里听说那里住着永生的吸血鬼，只要献上自己的献血，就能换来一滴血族的血液，缔结契约，他们就能共享那一份永无尽头的时间。 可从来没有一个人类能活着到达古堡，往往从他们踏入格利德家族领域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被低级的吸血鬼顶上，最后沦为对方的盘中餐。 低级的吸血鬼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无论何时都处于饥饿状态，一旦成为他们的猎物，绝对不会有生还的可能。 青年曾目睹过他们捕食猎物，人类用尽全力奔跑，依旧逃不出低级吸血鬼的魔爪。他当时完全有能力可以制止血案的发生，但他的观念中只有弱肉强食，弱小的人类只能成为他们血族的食物。 于是他冷眼看着那个愚蠢的人类被扯断手脚，惨叫着，五官因痛楚而极度扭曲，黑红色的血浆飞溅。吸血鬼啃咬着那人的血肉吮吸还在身体里的血液，有的甚至连见到地上的血也不放过，伏在地上像只野兽那样舔舐。 说到底，吸血鬼自认为是高人一等的贵族，却不过是依靠吸食人血为生的怪物。 Chapter 25 人类都是贪婪的，无论历史如何改朝换代，唯有贪婪的本性千百年来都没有改变过。 青年不相信晟轩的各种献媚没有任何目的，单凭晟轩在看到那对獠牙时并没有多害怕这一点，足以看出他对吸血鬼有一定的了解。 “人类，你也想要得到永生吗？”青年抛出诱饵，如果对方真的别有所求，绝对不会放过这么难得的机会。 谁知晟轩重新扣上领子上的纽扣，幽幽地回了他一句：“对不起，我不叫人类，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晟轩。” 青年最初以为晟轩是在欲擒故纵，没想到这之后他又抛出几根橄榄枝，晟轩一概不予理会。 这倒让青年感到新鲜，他可是堂堂吸血鬼世界两大王者之一格利德家族的少主，在家里可从没人敢这样无视他。 “喂，人类……” “我叫晟轩。”从青年的言行举止，晟轩知道他在那边世界的地位并不低，但晟轩不认为身份高贵就可以目中无人。 “哈，有趣，真有趣……”青年突然大笑起来。 平时只要喊句“来人”，就会有家仆从各个角落冒出来，除了欧尔佳，他从不曾叫过别人的名字。现在一个区区人类，居然在他面前再三强调自己的名字！ “人类……不，晟轩，记住了，本少爷叫维鲁斯。”维鲁斯向晟轩伸出自己的右手，“维鲁斯?格利德。” “很荣幸认识你，维鲁斯。”原谅晟轩不太了解对西方的礼仪，他下意识就握住维鲁斯的手并吻了下去。 “老子是男的！”吻手礼的受礼者只能是已婚女士，维鲁斯火了，一脚踹开可怜的晟轩，而自己重新躺回床上，陷入沉思。 包括欧尔佳在内的所有家仆只会喊他少主，就连偶尔跟死老头见一面，死老头永远是匆匆给他下达完命令就走，根本就没人会叫他的名字。 维鲁斯现在才觉得，叫别人的名字跟被别人叫自己的名字，感觉都挺奇怪的。 “鲁斯……维鲁斯……” 维鲁斯？谁是维鲁斯？ 哦，对了，他就叫维鲁斯，原来那个人在叫他啊…… 房间里的窗帘似乎被人拉开了，阳光刺在眼皮上，眨了几下没能立刻适应光亮的眼睛，维鲁斯只看到了眼前模糊的人影，他习惯性的抬手一勾…… 某次欧尔佳来叫他起床，他伸长手脚想舒展筋骨，意外将欧尔佳勾到了怀中，那时欧尔佳还没戴上那银制的面具，被他偷得一吻，从此他便养成了睁眼之前会伸手拉人的坏习惯。不过意识到维鲁斯的意图后，欧尔佳每次都会十分巧妙地躲开他伸出的手。 这次维鲁斯感受到了唇上的濡湿，刚开始他以为自己还在做着美梦，于是把舌头伸到“欧尔佳”的嘴里，想敲开她的贝齿。可他越吻越发觉不对劲，欧尔佳的体型应该更娇小一点，还有她不会叫他的名字！ 维鲁斯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一个翻身下床，几步冲进了洗漱间，拧开头顶花洒任由水柱打湿自己，抓着睡袍的衣袖用力擦嘴唇直到磨掉一层皮，血珠被流水冲走，然后伤口愈合，重复了好几遍自虐式的清洗消毒才罢休。 他会在夜里觅食时跟各种女性周旋，却不曾让那些豺狼般的女人碰到自己的嘴唇，他的吻，只属于一个人。 湿透的睡袍已经不能穿了，维鲁斯随意扯了一块浴巾围在腰上，走出浴室看到床边一脸呆滞的晟轩，想杀人的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 晟轩被推开之后一直呆坐在床边的羊毛地毯上，思绪同样混乱。 他的家庭教育虽然开放，但还没开放到让他能够接受自己的初吻被一位成年的男性吸血鬼夺走…… “我警告你，立刻给我忘了刚才发生的事，不然我……”维鲁斯迈开大长腿走到晟轩面前，一把揪住他衣领将他从地上抓了起来。 可维鲁斯的话还没说完，他腰间的浴巾一松…… “少主，请问可以出发了吗？”房门本来就没关，欧尔佳一走进来就看到了儿童不宜的画面，然后她十分冷静地退出门外，“抱歉打扰了，两位请好好休息。” 门被关上了，留给维鲁斯的，是欧尔佳毫不犹豫转身的背影。隔着银制的面具，维鲁斯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她那公式化的语气，凉透了维鲁斯的心。 “你不追出去吗？”晟轩见维鲁斯丝毫没有要去解释的动作，以为维鲁斯也是因为太过震惊没反应过来，便出声提醒，没想到维鲁斯松开了抓住他衣领的手，掉了的浴巾也不捡，裸着身子径自爬上床，钻进被窝中。 “维鲁斯？”叫了几声，被子下没有任何回应，晟轩大着胆子去掀开被褥，结果力气根本比不上维鲁斯，连被子的一角都没能掀起来。 刚才还在发火的吸血鬼忽然一反常态地安静下来，晟轩只想到一个原因——刚才欧尔佳说了，两位请好好休息…… “她叫你少主，反而是你对她言听计从，吸血鬼的世界里的主仆关系都像这样逆向的吗？”晟轩放弃跟某只吸血鬼比拼力气，欧尔佳的话是对他们两个人说的，也就是他也该好好休息。 晟轩毫不客气地躺在大床的另一半上。 “欧尔佳不是我的仆人！”大概是被晟轩戳中要点，厚厚的被褥下传来一声闷吼，同时躲在被子里的吸血鬼伸出手，抓起枕头就往背后晟轩的位置招呼。 维鲁斯原本想用枕头封住晟轩那张闹心的嘴，可是毕竟他的头还缩在被子里，没控制好力度，枕头一飞就越过了晟轩，直接掉到了地上。 无论是昨晚阻止他将欧尔佳变为他影子的一部分，还是现在说欧尔佳是他的仆人，其实晟轩说的都是对的，只是这些真话，维鲁斯都不爱听。 真实的言语有时候比虚假的谎言还要残酷，每当欧尔佳拿主从关系当借口拉开他们的距离，维鲁斯就心如刀割，他从来没有把欧尔佳当做是家里那些随时可以更换的下仆。 他会违抗死老头的命令，却不会不听欧尔佳的话。 他骄傲得不可一世，却只为一个人卑躬屈膝。 “亲爱的维鲁斯阁下，我猜您一定是没谈过一场像样的恋爱，追女孩可不是对她百般献媚就能追得上的。”晟轩故意装出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等着猎物自动上钩。 不过数秒，一双碧绿色的眼睛从被子下露出来，充满疑惑地死死盯住对面的少年。 “如果遇到您这种情况，在中国古代兵法中，有一招‘欲擒故纵’……” 晟轩使出浑身解数，将他这么多年从小米书架上偷看到的所有言情小说情节都拿出来跟维鲁斯逐一说明，还分析得头头是道，听起来十足是恋爱大师的架势。 当然，他没告诉那位天真的小少爷，其实自己也同样没有谈过一场像样的恋爱。 这堂初学者的恋爱课一上就上了好几个小时，学生与老师完全‘乐’在其中，连日落西山都不知道，知道欧尔佳终于在外面敲门：“少主，请问需要准备晚餐吗？” “晟轩已经叫客房服务了，送上来之后你就放在门外吧。”门内之传来简短的一句话，随后又没了声响，欧尔佳放在门把上的手只能收回去。 还是第一次，少主跟她以外的人变得亲近，而且对方还是人类。 欧尔佳还没忘记白天少儿不宜的画面，当时她没想太多就走了，后来越想越觉得两个男性那副暧昧的姿势很不对劲，想回头去阻止，又似乎错过了最佳时间。 欧尔佳想过要窃听，不过这家酒店的隔音设备做得十分完善，她根本听不到里面任何声音。 她有点害怕，少主找到了别的依赖，是不是就不需要她了？ 这一晚，维鲁斯都没有露过脸，晟轩倒是出过房门将客房服务送来的餐车推进房里，还跟一直守在门外的欧尔佳打了个招呼。 等到第二天一早，维鲁斯从房间里出来，已经穿戴整齐，恢复他往日一贯贵公子的模样。 当然，衣服鞋子全都是晟轩给他准备好的。 面具下欧尔佳的神色又黯淡了几分。 “少主，接下来……” “接下来是干正事的时间，你去准备一下，下午出发。” 欧尔佳并没有立刻执行维鲁斯的命令，而是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机票已经交给晟轩去办了，还有问题吗？”为了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吸血鬼出门也会乘坐人类的交通工具，尽管他们自身移动的速度比那些铁皮玩具要快得多。 “没、没有。”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欧尔佳逃也似地离开维鲁斯身边，内心五味交杂，说不清的失落。 虽然欧尔佳不想承认，但是维鲁斯对她的态度明显变了，以前他每句话里必定会带上她的名字，而且绝对不会对她使用命令的语气。 她迫切地想知道那个人类究竟对维鲁斯说了些什么，仅仅一天的时间，那个被她宠坏的少主竟然对一个人类信任有加。 如果那个晚上任由少主将那个人类吞噬掉…… Chapter 26 就在晟轩跟维鲁斯在房间里打得火热的的那个晚上，奥斯和蒂尔到达了克里斯路大宅，这一趟他们不仅是为了交代蓝血贵族事件的解决方案，更重要的目的是给晟轩庆祝18岁生日。 没错，晟轩这一次的外出其实在克里斯路全员的计划之中，就连那个所谓的吸血鬼情报交流会，也是无辰特地请来一帮专业群众演员按剧本举行的，务求不让晟轩发现一点端倪。 第二天就是晟轩的生日，他本人似乎不记得有这回事，不过他的家人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策划这一天的“惊喜”。现在万事俱备，只等主角回到大宅，他们就会先为他举行盛大的生日狂欢派对，然后将这些年来他们所隐藏的秘密全部告诉晟轩，最后，让晟轩本人决定是否要留在他们的世界。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只除了一件事，那就是晟轩并没有参加那个交流会，而是在途中先遇上别的吸血鬼。 关于这个意外，以及这个意外在不久的将来会给他们的计划增添多少变数，克里斯路成员暂时尚未知晓。 “宝贝们，想我了吗？”伴随着蒂尔的大嗓门，奥斯抗着蒂尔的十几个行李箱艰难前行，终于在玄关卸下重担。 小米带着贤海出去挑选晟轩的生日礼物，澈和晚夕负责装饰品，无辰则去了采购食材，家里现在只剩下蓝血姐妹。 听见声音她们自然也下楼去看个究竟，结果在楼梯还没走完就看见门口站了两个不认识的人，舞草下意识就将半夏护在身后，摆出防御的姿势。 “小丫头，别那么紧张，我们回自己的家而已，不是闯空门的。”蓝血贵族有着非常明显的外表特征——幽蓝色的头发和眼睛，蒂尔一看就知道舞草和半夏的身份。 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蒂尔的第一印象是，两个可怜的孩子。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蒂尔特地甩了两下自己手中的钥匙，克里斯路大宅的钥匙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有的，持有者一定跟克里斯路有着密切的关联。 在蒂尔身上，舞草感觉到跟澈同样妖娆到极致的气质，所以当蒂尔伸手过来时，她几乎是反射得一掌拍开蒂尔的手。 “啪！”在冷清的大厅里，拍打的声音显得更加清脆而响亮，蒂尔手背上娇嫩的皮肤立刻泛红一片。 奥斯皱了下眉，金丝眼镜后面的双瞳瞬间流溢出血光，越是残酷的人在杀戮前越是冷静。 这种不加掩饰的杀气舞草曾经见过一次，在她试图陷害晚夕喝下混有她的血液的可乐时，无辰差一点就要把她给抹杀掉。时至今日，光是回想起那天的无辰，舞草都会浑身发冷。 而现在，舞草再一次曝露在同种级别的杀气下，因为恐惧，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呼吸频率加快，整个人颤抖着，像是随时就要倒下。 半夏也感受到了来自奥斯的不寻常的气息，还有姐姐的不安，她意识到自己不能一直活在姐姐的保护下，所以她鼓起勇气从舞草身后跑到舞草面前，张开双臂。 蒂尔看得出这个小女孩分明就在害怕着，眼中闪烁的泪光中却夹杂着一份不容退让的倔强。 对于这样勇敢的孩子，蒂尔一向不讨厌。 这种状况下，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蒂尔收回手，绕过两人走上二楼。奥斯自然懂得爱妻的用意，敛了杀气，重新扛起那十几箱行李跟上，跟蓝血姐妹擦身而过时，没看她们一眼。 幸而楼梯转角就是他们的房间，奥斯一进门就将行李往地上一扔，弯下腰撑住膝盖喘着粗气，在人前他从没展露过如此狼狈的一面。 先进房的蒂尔倒是显示地坐在梳妆桌前，逐一摘下佩戴在身上的各种饰品，发箍、耳钻、项链、手环、戒指……她偏爱小饰品，奥斯所搬运的行李里有整一箱都是她的饰物。 等蒂尔将最后一条脚链放入首饰盒里，奥斯终于喘过气来，走到蒂尔身边直接牵起她的手检查。 “你跟小孩子较什么劲呢？”蒂尔好笑地将手抽回，想拿梳子打理发型，结果前一秒抽回的手下一秒就被奥斯重新抓住，他在她的手背上烙下一吻。 “一把年纪还搞这些小把戏，你也不觉得害羞。”话虽如此，笑颜早已爬上了蒂尔精致的脸庞，她满脸都是幸福的表情。 “我知道那点小力气伤不了你，但你会疼。”他们在一起好几百年的时间，奥斯会纵容蒂尔在外面横行霸道，却容不得别人伤害蒂尔一分。 对自家人无限骄纵，在克里斯路成员的基因里，刻着“护短”两字，不容侵犯。 “会疼的，不止被打那一个。” 在蒂尔看来，舞草和半夏就像两只迷路的野猫，来到了新的环境，却始终适应不了，遇到什么，第一时间竖起爪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攻击了再说。 刚才蒂尔的手背微微泛红，舞草的手掌也受到了反作用力，就结果而言，舞草并没有占任何便宜。 蒂尔只会在敌人面前展现自己心胸狭窄的一面，她的气度还没小到去追究小孩子的恶作剧。 “老头子，那孩子将来会成为我的儿媳妇，你别来破坏我们融洽的婆媳关系。”蒂尔给奥斯使了个眼色，调皮地摘了奥斯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那副眼镜本来就是奥斯用来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平光镜片并没有度数。蒂尔夺去戴在自己脸上，倒是有了别样韵味，一种充满知性的诱惑。 奥斯双眉上挑，嘴角一勾，低头想要索吻，却被某人灵活地躲开。 不甘示弱的奥斯赶紧追上去，蒂尔再躲，两个过千岁的老人在不小的房间里开展激烈的追逐赛，闹得不亦乐乎。 隔着门都能感受到某些少儿不宜的气息，刚到家的澈果断放弃放弃敲门，直接掉头去走廊深处晚夕的房间。 那天晚上，奥斯打来的电话，通话时间并不长，澈一句话都没反驳。 “听着，蒂尔跟格利德亲王打了个赌，赌我们两个家族下任继承人谁能赢得蓝血新娘的心。而在蒂尔的预知里，一个月后你将会迎娶蓝血新娘，格利德家族遵守赌约解除对蓝血村庄的控制。” “把握这一个月的时间跟你未来的妻子培养感情，就像我之前说的，以血为盟的伴侣应该是所爱之人。作为父亲，我不希望儿子的婚礼是出于同情才举办的。” “澈，你要成为克里斯路的王。” 有句话说，欲戴王冠必先承其重，要戴上克里斯路的王冠，澈必须学会取舍，这是王者路上的第一个考验。 之前他跟晚夕的婚礼从一开始就是个局，为了逼晚夕承认自己的心意。但这回不一样，蒂尔已经预知了未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婚礼一定会进行到最后，他的新娘将成为他一生的伴侣。 澈不敢跟舞草提起这件事，他只跟晚夕说过，到了现在这纸包不住火的时刻，他能商量的对象也只有晚夕。 奥斯和蒂尔再养育子女的方式上采取了放养政策，任由澈和晚夕做自己想做的事，可唯有在选择伴侣的事上，他们会像普通的父母一样上心。 尽管在表面上不会做过多干涉，但他们私下早已安排好一切，就像当初无辰的第二次失忆，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谁做的好事，只是知道父母一心想儿女好，也就没追根到底。 澈能理解他们的初衷，但并不认可他们的做法，当时只需要煽动晚夕的情绪，事情就可以圆满解决，根本没必要让无辰陷入绝望的境地再夺走他的所有记忆。 他们从来都不是会按常理出牌的人，澈根本不知道这回他们会采取什么行动。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赌约规定他们不能直接插手，他们一定会找别人代替，而那位枪手必须要做到不顾忌他的身份和地位，在这个家里，符合条件的人澈只想到一个——无辰！ 这个猜想更加驱使澈去找晚夕，只要晚夕肯答应牵制无辰的行动，那么一切就好办多了。 可澈忘了，他的父母是何等的老谋深算。 确定澈已经进了晚夕的房间，奥斯和蒂尔结束了无聊的追逐游戏，回到他们原来的位置，蒂尔在梳妆台前摆弄她的各件饰品，奥斯认命地开始整理那十几只行李箱，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无辰的确是他们心中的最佳人选，可他们怎么会没有想到晚夕会帮哥哥的忙，就算他们现在是克里斯路最高权力者，无辰也不会服从他们，所以在他们的计划里，无辰有另外的角色。 奥斯在亲王的位置上坐了将近千年，什么尔虞我诈没见过，他要算计一个人很容易，别人想反过来算计他，估计比登天还要难上那么一点点，更别说他身边还有个比谁都要鬼灵精的夫人。 澈拥有与他们相当的王者气量，但在勾心斗角方面，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Chapter 27 晚餐依旧在沉默中进行着，克里斯路大宅里每个人都各怀心事，饭厅里只有刀叉与瓷盘间触碰摩擦的声音。 晚夕大概是受够了这种压抑的气氛，没吃几口就放下餐具，拿起手边的餐巾拭擦嘴边的酱汁，一声不吭地走出饭厅，就连平时神经大条的小米都察觉到晚夕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再看引发这一切的两位当事人。 澈垂下头，举着勺子的手停在嘴边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而舞草三两下解决完自己餐盘里的食物，跟着成为餐桌上第二个离席的人。倒不如说她早就想走了，只是迫于克里斯路这边的规矩才不得不在用餐时间现身。 半夏赶紧咽下口中的牛肉匆匆跟上姐姐的脚步，离开前还不忘向还在用餐的各位鞠个躬致歉。 小米和贤海认为这种尴尬的场合不宜久留，跟无辰眼神交流了一下也回自己房间去了。无辰将晚夕还没吃完的晚餐放到一边，准备带回拿上去给她，然后开始收拾餐具拿去清洗。 “才几年没来这边露面，这副家不成家的模样是怎么回事，没有人要跟我说明一下吗？”用餐时接二连三有人离席这种事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带头的居然还是晚夕，蒂尔不记得自己是这样教育女儿的，尽管她并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 澈动了，将勺子送进嘴里，一勺接一勺，很快将一整碗热汤喝完，接着吃主菜，完全没有要理会蒂尔的意思。 “无辰，等一下过来我的房间。”蒂尔也放弃做无谓的坚持，“这晚餐我也吃不下去了。” 奥斯还在等着无辰将餐后甜点送上来，结果被有点动气的蒂尔直接拉着走人了，他又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忤逆自家娇妻，只好忍住一时的嘴馋。 等无辰端着饭菜去找晚夕之后，一时间，整个饭厅只剩下澈一个人，他挺直腰背，手拿刀叉的姿势十分优雅。 只身一人的孤独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饭厅外，已经给晚夕送完饭的无辰偷偷躲在暗处观察澈是如何的苦恼。 澈跟晚夕不同，心里想什么全都表现在脸上，根本不需要贤海来读心都能知道他此刻的想法。 下午澈向晚夕求助的时候，他刚好回到大宅，但他没有出声，而是像现在这样收起气息躲在一旁。 不过晚夕是知道他躲起来的，没拆穿他，估计也是想让他听听澈的真心话。 其实只要澈一句话，不需要命令，也不需要晚夕的间接牵制，无辰都会站在澈的那边。可是他没有直接来找自己，无辰想，他从心底信任的人，大概只有晚夕一个。 这一点让无辰有点不爽，撇开家族地位，他是真心将澈当做是自己的兄弟。 算了，帮是肯定会帮的，不过他搞点小破坏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 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无辰又回到二楼，敲响蒂尔的房门。 房内只剩下蒂尔一人，不知道一起上楼的奥斯去了哪里。蒂尔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靠在窗边，无辰刚打开门，蒂尔一边说着“隔墙有耳”，一边整个人就往窗外跳出去。 “饭后运动对身体不好呀。”无辰很想吐槽蒂尔这种不健康的运动方式，但跟一个上千岁的纯血种吸血鬼讲这个，貌似没什么用，赶紧追上眨眼就不见踪影的蒂尔。 蒂尔的目的地似乎在学院内，无辰上一次出现在学院里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自从晟轩进了这个家开始他们就没有再上过学，毕竟他们要装出长辈的样子，也就不便继续进行学校游戏。 不过这十几年的时光，校舍没怎么变动，无辰还记得路，蒂尔要去的地方估计是理事长办公室，那个地方最初设计的时候貌似特地加强隔音效果，专门用来对付吸血鬼比普通人类高出数十倍的灵敏听力。 以往有事商议，一般都是去千年樱那边，那个位置视野开阔，一旦有人靠近立刻就能察觉到，不怕被偷听。可这次究竟是要提及什么机密，才要这么煞有其事地到这种地方来？ 看来事情比预料中的还要复杂，无辰这样想着，不等蒂尔把门锁好，他立刻说明自己的立场：“蒂尔小姐，我是小夕的眷属，有些事，只要她说一句‘不行’，我就绝对不会去做，希望您能够体谅。” “澈和晚夕兄妹情深，这点我当然清楚，你不会帮我们，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叫你来这里，只是觉得，知情人越多，对我们越有利。”无辰的话丝毫没有影响蒂尔把门关上的动作，相反蒂尔像是早就知道无辰的反应，对答如流。 无辰倒是第一次听到知情人越多越有利的说法，开始对蒂尔将要说的话感兴趣，于是就在办公室里的沙发坐下，等着蒂尔说下去。 “不管怎样，一个月之后，澈都会迎娶蓝血新娘，我想做的，不过是想让宝贝儿子少走一点弯路而已。”澈作为克里斯路的下一任亲王，他身上已然具备一切成王的条件，可在父母眼中看来，他还是太过善良。 对着敌人澈可以做到无比残忍，可除此之外，如果放着不管任其发展下去，终有一日这份善良会成为澈的致命弱点，蒂尔不希望有一天在自己的预知里，看到儿子因着一颗柔软的心导致一败涂地的模样。 “这一点恐怕您是多虑了，据我所知，澈跟舞草早就对彼此暗生情愫，只是之前发生了一些事，他们都不愿去承认而已。” “原来那孩子叫舞草啊，名字跟性格一样可爱。”如果说蒂尔用可爱来形容舞草只是让无辰有一些疑惑，那么蒂尔接下来要说的话终于让无辰意识到失态的严重性。 “下午她那副拼命想要保护姐姐的可爱模样，我喜欢得很呢。” “蒂尔小姐，您在预知里看到的……” 无辰不敢说下去，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 “虽然那两姐妹长的一模一样，可是她们的发型跟气质很容易区分。我看得很清楚哦，及腰的幽蓝色长发，含情脉脉的大眼睛，微红的脸颊，还有羞涩的笑容，那么柔和甜美的表情，我绝对想象不到会出现在那个凶巴巴的姐姐脸上。”蒂尔对半夏的印象是好的，晚餐的时候也看到了她乖巧的一面，至于舞草，蒂尔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刚才听无辰说澈和舞草互有好感，加上自己看见的未来，蒂尔就误以为半夏就是舞草，瞬间对这个未来媳妇更有好感。 可无辰就开心不起来了，即将要和澈成婚的人是半夏，这个认知让他当场愣住。 无辰只见过半夏和晟轩腻在一起，从没见过她和澈有太多互动，顶多算是点头之交。 也许蒂尔的担心是对的，澈可能出于某种原因而在一个月之后娶半夏为妻，但无辰几乎可以笃定，那绝对不会是因为澈爱上了半夏。 “无辰，别告诉我澈喜欢的是姐姐。”无辰的沉默让蒂尔起疑，而思考后得出的结论，让蒂尔皱了眉头。 “是的，舞草是姐姐，妹妹的名字叫半夏。至于澈和舞草，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我知道的也并不详细，只是他们对彼此有好感这件事是确定的。” “那小子究竟把血族的婚姻当什么！”蒂尔用力一拍，红木制的桌子虽然结实，依旧承受不住蒂尔的力度，下一秒瞬间粉身碎骨，可见蒂尔是真动了怒。 上次逼迫晚夕承认真心而举行婚礼已经很冒险了，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就会造成一辈子的悔恨。 血族伴侣订下的契约不允许背叛和离弃，仪式过后的伴侣要在漫长而有无止境的时间里厮守一生。倘若其中一方违约，铭刻在血戒上的誓言会立刻生效，吞噬双方的生命。换而言之，缔结了婚姻关系的两个吸血鬼，经由血液相连，从此离不开对方。 试问谁能忍受与一个不相爱的人相守一辈子？或许有些人可以，但蒂尔绝对做不到，也决不允许儿女做这种傻事！ 蒂尔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无论如何也要让澈爱上半夏！ “蒂尔小姐，我知道您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是您有想过澈的感受吗？不管他选了一个多么痛苦的未来，那也是他做的选择，我们都不应该去干涉。”无辰的情绪也上来了，旁观者再着急又有什么用，不管他们做什么，最终都不过是假借“为他好”的名义，逼着他走上早已铺设好的道路，根本不顾本人的意愿。 那根本就不是为他好，而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强求罢了！ “阻止孩子犯错，这本来就是为人父母的职责！” “反正您和奥斯大人这么多年来都采取了放养政策，为什么就不继续放养下去，让澈活得更自由一些呢？” 激动的两人各持己见，小小的密室里，气氛僵持不下。 Chapter 28 争吵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两方的激情倒是冷却了不少，先后收了声。 “真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吵翻天到底是为了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又沉默了半个小时，蒂尔终于受不了了，这才想起找无辰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跟他争论澈的情感问题。 “蒂尔小姐，把话题放回您今天要讲的重点如何？”无辰顺势给蒂尔一个台阶，再吵下去，不仅没有意义，还浪费时间。 “在那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舞……半夏的能力是什么吗？”蒂尔差点又把半夏喊成舞草了，这世上能如意的事情，怎么就那么少呢？ 经蒂尔这么一提，无辰才想起来，他似乎还没见过半夏施展能力。舞草的能力无效化，既然她们孪生姐妹长得一样，那半夏也是无效化吗？这又不一定啊，有了澈和晚夕性格长相能力完全迥异的双胞胎为先例，无辰不敢妄加判断。 不用无辰说出口，蒂尔从他纠结的表情里就看出了答案，于是她继续说道：“我和老头子在去格利德家之前先去了一趟蓝血贵族的村落，说实话，那个地方隐蔽到不知道准确位置的话根本不可能找到。刚开始我们还在想格利德是怎么找到那儿去的，后来到了一看，那个地方……那个小山头，可以说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完全陷入虚无的空间，谁都不敢去窥探那前方变成了什么样。” “您想说，那都是半夏力量失控造成的结果吗？”无辰皱起了眉头，要什么样的天赋能力才能让空间消失？转念一想，既然有这样的威力，舞草又为什么要带着半夏来找克里斯路家族求助？ “没错，半夏的能力很特殊，凡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都会变成事实，但由于半夏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所以她从小几乎不被允许说话。三个月前，蓝血贵族内部产生了纠纷，一部分野心勃勃的长老试图利用半夏的能力重振蓝血贵族的声威，而反对派则提出风险太大。看着从小养育自己的长老们因自己而产生纠纷，那孩子有了让自己消失的念头，结果能力失控，她自己没能从这世上消失，倒是抹消掉了世界的一部分。”蒂尔回想起那一天所见到的虚无，投石瞬间化为灰烬，任何生命都无法在其中生存。 “格利德家族一直在寻找蓝血贵族，刚好那会儿他们寻到了山村附近，发现异状立刻用他们的影子将那片虚无包裹住才压制住虚无的扩大，否则消失掉的不仅一座小山头，恐怕整个世界都会遭殃。格利德那只老狐狸看上了半夏的能力，拿这件事威胁蓝血贵族，逼迫他们献出新娘。”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舞草要带着半夏出逃，并且寻找克里斯路帮助。 “等等，不是舞草有在吗，上次她控制住了暴走的澈。”就算是在村子里，舞草应该也是无时无刻都守在半夏身边才对，可按情节发展，她并没有第一时间阻止半夏暴走的能力。 “只是让澈冷静下来，恐怕她已经拼尽了全力吧。”换句话说，半夏的能力在澈之上。 澈的绝对命令只针对生命体，而半夏的能力却作用于世间万物，相较之下哪一个更胜一筹，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天赋能力也是分等级的，若是与对方的能力差距太大，自己的能力根本起不了太大作用，甚至会引起能力反噬。 澈暴走的时候，舞草其实并没有彻底将澈释放的力量全部无效化，最后其实是清醒过来的澈收回自己的力量。 “如果现在格利德将影子撤走呢？”无辰猜测，格利德的影子和那片虚无应该有异曲同工之妙，在相互吞噬之间保持平衡。那么，半夏嫁给澈之后，格利德又会采取什么行动？ “无辰，你那么聪明，也该猜到我找你来是要做什么了吧。”蒂尔没有正面回答无辰的问题，也知道他是明知故问，干脆就开门见山了。 “你想让我训练半夏，让她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陈述的语气，无辰只能无奈地苦笑着，因为他不能拒绝。 要学会如何控制能力，首先就要使用能力，而刚才的对话，就充分已经说明让半夏使用能力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当半夏的训练员，也就意味着要赌上自己的命。 无辰以前也曾为克里斯路家族训练过几名眷属，经他的手教育出来的眷属，现在都是克里斯路精英中的精英，这时蒂尔选中他的其中一个原因。 而另外一个原因，也可以说是无辰最大的软肋，那就是晚夕。半夏此后将成为克里斯路重要一员，理所当然地会和晚夕生活在一起，短时间固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岁月悠长，难保半夏下一次暴走的时候，晚夕会不会就在隔壁受到牵连。仅凭这一点，无辰就绝对不会拒绝蒂尔的提案。 任何事情，只要跟晚夕有关，他便不会假手于人，哪怕要他豁出自己的命！ “我有一个要求……” 一夜过去，克里斯路大宅又卷起一场诡异的低气压风暴。 无辰从晚夕的房间搬了出来，回到他原来住过的房间里。 澈走进晚夕的房内，她正沉默着坐在露台的摇椅上，眉头轻蹙，薄唇紧抿，脸上一片苍白。 这样苦恼的表情，曾几何时澈也在晚夕的脸上见过，那时无辰丢了所有的记忆。 无辰昨晚跟蒂尔出去后，将近清晨时分才回到大宅。到了晚夕起床的时间，他一如往常去叫醒晚夕，那时还没有人发现不妥。 直到无辰在众人面前，避开了晚夕无意间的触碰…… 之后他随口扔下一句“我先回房”，回的却不是二楼走廊尽头晚夕的房间，事情大发了。 见到晚夕这样失神的模样，澈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平时再怎么跟开玩笑都可以，让他的宝贝妹妹伤心，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废话不多说，澈一个闪身，下一秒无辰的房门就被踢得稀巴烂。 澈使劲揪住无辰的衣领，他的身高较无辰还要矮一点，那么用力一扯，无辰整个人只能俯下身去与他面对面。 “你是什么意思？！”澈那张妖娆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那双晶紫色的眼睛充斥着怒火。 “澈，这是我跟小夕之间的事，你别管。”无辰顺势靠近澈的耳边，低声说道。 “我让妹妹嫁给你，是让你呵护她，不是给你随意践踏的！”无辰的话触了澈的逆鳞，当愤怒到达顶点，澈干脆双手往下一拉，随机起膝，踢向无辰的下腹。 澈以为无辰会自知理亏，乖乖让他揍一顿，谁知无辰伸手一挡，不仅化去他的膝踢，更借力将他撂倒。无辰压在澈的身上，一手反剪澈的双臂，另一手制住他的脖子，使澈一时无法动弹。 “永远只会为别人的事尽心尽力，你究竟把自己放到什么位置？澈，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因为你不懂得对自己好，所以大家都要想尽法子去做一些为你好的事。你不知道吧，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其实都是你的错。”无辰的话说得重了些，此刻他迫切希望澈能看清现实。 说完他就撤了手，可伏在地上的人并没有爬起来。 事实上无辰也没用多大力气，他知道澈只是需要一些接受的时间，于是他整理好被扯乱的衣襟，便把房间留给了澈。 无辰离开大宅之后，一路用极快的又不会让人感到有异的速度走到了市中心繁华的街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边多了一名同样俊秀的男子。两人并肩同行，引来了不少侧目。 “一句话就能搞定的事情，我们的王总是喜欢动拳头，坏习惯要改啊。”贤海刚才一直躲在澈的附近，无辰早就察觉到了，所以对于他突然出现在不感到惊讶。 喧闹的街道人声沸沸，两个人把声音都压得很低，擦肩而过的人都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有对方能听得到。 “我没想到你会主动去接那个烂摊子。”蒂尔和奥斯一向都是两个人一起行动，可昨晚找他谈话的只有蒂尔一个，那么奥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并不难猜。 他们知道他不会去参合澈与半夏的事，那么拥有读心能力的贤海无疑就是他们的b计划。 “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局面之前，我总得先掌握一些情况。”贤海没有正面回应无辰的话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无辰，我家的小崽子好像喜欢上我们的未来王妃。” 之前已经察觉到晟轩心态的变化，那时候贤海已经料想到晟轩爱上蓝血贵族会带来一系列麻烦，只是没想到因为一个预知而导致问题更加严峻。 舞草、半夏、澈还有晟轩，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形成了微妙的四角关系，还有什么比这更棘手的？ 贤海应下了奥斯的委托去暗中制让澈和半夏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同时也决定要抓住一切机会把晟轩踢到局外。 半夏对晟轩也是心动的，两情相悦的从头至尾只有他们两个，贤海不认为仅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轻易改变已经萌生的情意。 棒打鸳鸯虽然残忍，可作为一名父亲，贤海绝不可能眼见儿子要陷入深渊也不去拉一把。 Chapter 29 “无辰，你说未来可以改变吗？”小说里不是有很多这样的情节吗，主人公在得知未来之后拼尽全力去扭转最糟糕的未来，从而拯救世界。贤海也不是想着要干拯救世界这么伟大的事，他只是想让相互倾慕的人在一起，难道这样都不行吗？ “据我所知，蒂尔看到的未来从没出过错。至少在我加入克里斯路之后，她所预知的事全部都发生了，不差一分一毫。”无辰也忍不住腐恶，他还真想不出怎么去拆这颗炸弹。 “蒂尔没看到你的未来吗？你这样单方面躲避晚夕，让她以为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事惹你不高兴了。”贤海跟着澈的时候，顺道偷偷看了一眼晚夕的内心，尽管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内心可是闹得翻天覆地。 是不是他已经厌弃每天都要照顾她？ 是不是他有了其他在意的人？ 诸如此类的质疑一个接一个，贤海再看也看不出更多东西。 因为能力相似，晚夕对他的读心格外敏感，所以贤海一般很少去读晚夕的心。 他最受不了晚夕用她那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瞪”着他！ 这回晚夕是知道自己被偷窥内心的，但她没那个心情去管贤海，一味揪着自己的过错。 晚夕是个寡情人，所有感情都给了无辰，她的心里真的只有无辰一个，满颗心都是他，他的喜怒哀乐牵动她所有心绪。 “是啊，她没有看到我。” 蒂尔看到的未来里，没有我。 最后一句话无辰是在心里说的，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一个月后，澈和半夏的婚礼，晚夕独自坐在前排观礼，表情依旧淡漠，可她的身边，并没有他…… 昨晚，无辰向蒂尔提了一个要求，如果他在训练半夏的时候出了意外，蒂尔就要使用晚夕的血糖果，将他从晚夕的记忆中彻底抹走。 “这还真是……” 十字路口的正中央，红光高悬，马路中央车水马龙，两侧都是拥挤的人群。等到红灯转绿的那一刻，铁皮车停住，数不清的人头纷纷迈出匆忙的步伐，各自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进。 无辰就在人群之中，继续着他那本来就漫无目的的散步，脚下的路往哪里延伸，他就往哪个方向走，直到尽头。 贤海停在了原地，沉默地看着无辰没入人群中的身影渐行渐远。红绿灯交替闪烁，路人穿梭而过，贤海一直定格在那里，始终没有再踏出一步。 偶尔有路人会看他几眼，下一秒立刻收回视线，然后离去。这些人不会把街边一个怪人放进心里，贤海也不会去在意那些异样的目光，彼此之间不过是匆匆过客，仅此而已。 人海熙攘，没有谁会去关心擦肩而过的路人。幸与不幸，自己的事，与人无尤。 “这还真是，最糟糕的未来。” 晟轩的航班已经到达，从机场回到克里斯路大宅，大概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小米到处都找不到贤海，无辰也一起消失了，她的哥哥和姐姐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只好拉上半夏一起帮忙准备给晟轩的惊喜。 舞草懒得去参合别人的家事，见半夏乐意，也就由着她去，自己一个人享受难得的清闲时光。 克里斯路大宅很大，舞草的活动范围却很小，除了自己和半夏的房间还有饭厅，她最常去的就是一楼的书房。里面的藏书不算很多，真正吸引舞草的是书籍的年份，书架上摆放的大多是有500年以上书龄的古籍，记载了许多被正史遗忘的野史。 蓝血贵族的村落彻底隐没于山野之中，与外界断了所有联系，村里仅有几本与蓝血贵族相关的书籍。舞草从小就抱着那几本书爱不释手，一有空就缠着长老给自己一字一句解释书里的内容。后来她学会了识字，却没有更多的书满足她的求知欲。 克里斯路大宅的书房，对舞草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不过大宅的主人对这个房间并不怎么重视，就连隔壁的游戏房都比它大好几倍，舞草对此嗤之以鼻。 这样正好，只要她躲在书房里，谁都不会来打扰她。 可今天，竟然有人比她先到了。 那人背对着舞草，光是婀娜的背影就让人一见销魂，一头酒红色的长发高束成马尾，自然垂下的秀发微卷，柔顺而不见分叉，可见平时花了不少功夫去保养。她正翻着一本古籍，手指的形状很好看，指尖苏芳色的指甲油与老旧得泛黄的书页形成鲜明对比。她的动作缓慢而优雅，尽管她时尚的装扮和那本上了年纪的书册格格不入，舞草并不否认，眼前的画面的确很美。 “舞草小姐，我等你很久了。” 一听就知道来者不善，舞草自然也猜到对方不是来跟她交流读书心得的。 事到如今，总不会是要反口拒绝帮助她们吧？想起昨天自己的不礼貌，舞草心里有了一丝忧虑。 “关于贵族村落的事，我们既然答应了要帮忙，一定会帮到底。只是……”蒂尔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的视线从古籍上移开，开始观察舞草的反应。 “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舞草心里想着，只要能保住半夏，不管克里斯路如何不择手段也无所谓。 格利德家族看上的只是半夏的能力，她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成为权力游戏中的牺牲品。 “够爽快！”蒂尔手一拍，合上了古籍，也不管古籍是否堪摔就那样随手往后一扔。 古籍落地的瞬间，蒂尔走到了舞草面前，对着小姑娘微微一笑。 “你不想让你的妹妹嫁给格利德家的二世祖，方法嘛……”蒂尔步步逼近，舞草下意识地往后退，直到抵在门上无路可退。 但她仍然倔强地只是蒂尔那双晶紫色的眼睛。 一想到那个人也有一双相似的眼睛，她就不觉得害怕。 “很简单，只要更换结婚对象就行了，让澈娶你的妹妹，我保证我儿子会对半夏很好很好。”蒂尔的话像是一盆冷到极点的冰水，当头淋在舞草的身上。 “你是什么意思？”舞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她分明听懂了蒂尔的意思，“到头来，你们跟格利德那帮混蛋有什么区别！” 舞草气得青筋暴起，白皙的皮肤下幽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愤怒使她一时忘记此刻是她有求于人。 “不要激动，我只是给你提供合理的方案。这样既解决了你们村落的危机，也给半夏找到好的归宿，一举两得，不是对大家都好吗？” 蒂尔也不恼，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却让舞草看得咬牙切齿。 “我绝对不会同意的！半夏不是商品，你们没有权力去决定她要嫁给谁！” “舞草小姐，我想你大概是搞错了什么。现在我站在你面前，并不是要咨询你的意见，而是将我们这边的决定通知你一声，好让你做好心理准备。”蒂尔说得很直白，通知的意思，也就是舞草除了接受，别无他选。 舞草的脸色由青转白，上涌的血气一下散去，那张小脸煞白得吓人。无力感转瞬就遍布全身，她背靠在门上才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这一刻舞草终于发觉，那个人在她的心里，早就占了好多位置。 也许他们刚好适合彼此…… 抱着这样的想法，舞草在那个人最脆弱的时候试探了他。 他说：“你对我的喜欢其实也是错觉，只是你还没发现而已。” 她逼着自己去相信他的话。 而现在，一直以来的自我防线溃不成兵，零星火花燎烧成了熊熊烈火，舞草再也不能捂住砰砰跳动的心脏说，她对那个人只是单纯有些好感。 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不，应该说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吸血鬼，这本来是很美好的事，可这份感情还没能长大，就要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当自己的喜欢和半夏的幸福产生冲突的时候，该怎么选择，她早就知道答案。 从出生开始她就决定要用自己的所有去保护半夏，她会为了半夏的幸福付出一切，包括她的感情。 一直都是这样走过来的，那么就应该继续走下去…… 蒂尔见舞草失了神，就知道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大半，还差一点，就能攻破这位浑身是刺的小姑娘。 蒂尔脸上的笑意越浓，就越能反衬出舞草的脆弱和无助。 “一个月后，半夏一定会嫁给澈。我看到的未来是绝对的，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可以请你不要阻碍我儿子跟我未来媳妇培养感情吗？” “如果在剩下的时间里你愿意帮忙撮合他们两个，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感情基础深厚一点，对他们以后的相守也是好事。” “你也希望见到半夏过得幸福，对吧。” 干净如半夏，善良如澈，才是真正的适合彼此。 只要半夏幸福了，她就自由了，反正未来那么长，再去找另外一个更值得她喜欢的人就好了。 找一个比他还要好的吸血鬼，找一个…… 总会找到的…… Chapter 30 天气影响、航空管制、机体故障……航空公司总能为航班晚点找各种理由，不管乘客有多少怨言，不管一年到头收到多少封投诉信，该迟到的绝对不会早到，该等待的还是得等。 晟轩从小就跟着小米和贤海世界各地满天飞，对航班晚点这种小事早就习以为常，但对于本来就不怎么愿意搭飞机的维鲁斯来说，简直就是在考验他的耐性。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登机，问题又来了。 晟轩为了给维鲁斯提供一个绝对舒适的旅途坏境，他特地包下了客机的头等舱，还叮嘱飞机上的乘务员没什么事别过来打扰。两个小时的飞机本来一路都相安无事，晟轩正庆幸没发生什么麻烦事，麻烦却自己撞上枪口。 一个小女孩从经济舱那边闯了过来，刚好跑到欧尔佳座位旁边的时候摔了一跤。欧尔佳好心起身将孩子从地上抱了起来，结果那个小女孩看到欧尔佳脸上冰冷的银制面具后，竟然张口就哇哇大哭起来，吵醒了脸上还戴着眼罩的维鲁斯。 小女孩大概是真得害怕，用力往欧尔佳胸前一推，硬是挣脱了欧尔佳的怀抱摔回地上，恐惧加疼痛让她哭得更大声。这时她的母亲终于追了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骂，头等舱简直成了菜市场。 眼见维鲁斯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晟轩一个头两个大，小女孩还不忘给火上添把油，躲到母亲身后指着欧尔佳喊飞机上有怪物。 维鲁斯被打断了睡眠，心情已经很不爽，再听到小女孩对欧尔佳的侮辱，顿时火冒三丈，哪里还管什么童言无忌，伸手就掐向小女孩纤细的脖子，幸好欧尔佳及时挡在他跟前，才阻止一件命案发生。 晟轩这时也顾不上绅士风度，直接扛起那位泼妇，一手粗鲁地抓起小女孩的衣领，把母女俩扔回了经济舱，然后果断关上头等舱的玻璃门，拉上门帘，将身后不断传来的谩骂声完全隔走。 接下来的善后那都是乘务员的工作，头等舱与经济舱所享受的待遇不言而喻。不得不说，万恶的根源在这个腐败的社会中能起到的作用真心不小。 只是维鲁斯那张比墨汁还黑的脸，是花多少钱都白不回来的。 直到飞机降落，三人出了机场大厅，情况依旧没有改善。 当初听说偶像的目的地就是自己住的城市时感到的兴奋，晟轩现在已经回想不起来了。 果然理想和现实的距离，差的不是那么一点点…… “晟轩！”听到有陌生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晟轩下意识就冲着声源转过头去，看见那个逆光而站的修长身影，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会有人来接机，只是他没猜到来的会是那个人。 一年当中大概能见两三次，对方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但是晟轩一次都没有和他交谈过，因为他的笑容里藏着太多看不透的东西。 如果说无辰的微笑是一副固定的面具，那么这个人的笑容则是由无数张变换着的面具重叠而成。晟轩不怎么擅长跟这种一看就是表里不一的人交流。 可打从心底厌恶那个人，晟轩又做不到。 在那个家里，晟轩最喜欢的人是晚夕，而那个人，偏偏长了一张与晚夕相似的脸。 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银白色眼瞳，除了满含着笑意，简直和晚夕的如出一撤，晟轩小的时候还揪着澈的衣角问会不会他才是晚夕的亲哥哥，结果换来澈的一打爆栗。 这个人看上去很年轻，可家里所有人都对他很尊敬，就连一向高傲自大的澈在他面前都要收敛脾气，晟轩猜他在克里斯路这个大家族里应该很有地位。 不过这个家族还有什么人，晟轩一概不知，尽管他的名字后面被冠以克里斯路的姓氏。 “奥斯叔叔……”晟轩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惊动了这位大人物，只好先乖巧地应一声。 晟轩正想向奥斯走去，维鲁斯突然伸出手拦住他，连欧尔佳也按住他的肩膀，如临大敌。 此时维鲁斯的脸色已经不能用一个黑字来形容了，他死盯着奥斯那张无害的笑脸，表情变得狰狞起来，龇牙咧嘴，碧眼冒着血光，似乎随时就要扑上去咬杀敌人。 相识了几天，就是在维鲁斯暴怒的时候，晟轩也没见过他这样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晟轩，你可以帮我去看一下免税店的护肤品吗？知道我要来接你，蒂尔吵着要我帮她带几样回去，但是这方面的东西我不太懂。”奥斯无视那边两只竖着尖刺的刺猬，冲着晟轩温和一笑，语气中带了些不容拒绝的意味。 奥斯的话，晟轩一听就知道是要支开他的借口。 他自然记得蒂尔是奥斯的妻子，只是在他的印象中，那位华丽的女子身上穿戴全都是名牌中的精品，这样一位追求奢华的女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机场免税店的商品。 维鲁斯和欧尔佳的反应也让他迟疑，但他还是听话地往机场里面走，也不敢回头。 这种被排除在局外的感觉，晟轩早就习惯了，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是关于克里斯路这个家族，还是那个他不曾进入的黑暗世界。 等晟轩已经走到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地方后，奥斯才正式向两位同类打招呼：“欢迎来到克里斯路的领地，我是亲王奥斯，很高兴见到你们。” “你跟那小子是什么关系？” 维鲁斯分明记得晟轩说过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吸血鬼，那么这个亲王刚才对他那么亲近的表现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在说谎？ “暂且算是远房亲戚。” 论辈分，晟轩应该是奥斯的孙子，但是吸血鬼的外形也不是说变就能变的，让一个几岁的小孩子称呼一个看起来和自己爸爸差不多年纪的人作爷爷，似乎不太合适，于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米只跟晟轩介绍奥斯是家里的一位亲戚，让晟轩喊的是叔叔。 奥斯本人也认可了，虽然他活了将近千年的岁月，他还是不太乐意被称作爷爷，叔叔已经是他的最大让步。不过连带着蒂尔也被叫阿姨，就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了。 “我真没听说过，原来纯血家族还会有人类的远房亲戚。”大概是确认了对方没有要开打的意思，维鲁斯终于放松警惕，眼中血光散去。 冷静过来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发生的事，仿佛有什么将他们隔离在外。 “闲话就到此为止吧，有些正事得在那孩子回来之前解决掉才行。”奥斯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 画面中坐着的男子，维鲁斯再熟悉不过。视频中人很平静地叙述了一遍要交代的事，言语间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像个泄气的皮球，唯独那双细长的凤眼中闪着不易察觉的异彩。 那个平日自视甚高的傲慢王者，原来也有这么苍老的一面。 维鲁斯并不感到愤怒，也不在意自己的父亲被人踩在脚下，弱肉强食，本来就是那个人硬是灌输给他的价值观。 余光瞥去，戴着银制面具的女子身姿挺立，站在一边恭敬地低着头，垂下眼眸，让人看不见她眼底的情绪。 青年悄悄攥紧了拳头。 等晟轩提着一大袋包装精美的护肤品回来，转角处三足鼎立，硬是将一丈见方的小角落给劈成三块独立的领域。 欧尔佳很自觉就走过去接晟轩手里的袋子，不着痕迹地逃离了那灼人的目光，给自己寻到安然的藏身之处。 晟轩哪里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他也不问，知道得太多有时并非一件好事，还不如一直装糊涂，于是他抛开绅士礼仪，将重物全都给了本来力气就比他大的欧尔佳。 晟轩原来是打算瞒下维鲁斯的身份把他带到克里斯路大宅暂住几天，但回想起刚才维鲁斯和奥斯见面之初那副随时开打的架势，他又不好擅自做决定，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外族人…… 只是没想到当他提出自己的请求时，奥斯欣然同意，维鲁斯也没有拒绝，一行四人最后一团和气地坐上奥斯的车。 还没等奥斯启动车子，维鲁斯坐到后座里把头靠在座椅上倒头就睡，并不在意自己现在是客人的身份。欧尔佳占了副驾，留给晟轩的只有维鲁斯隔壁的位置。 眼皮些微的颤动出卖了主人没有睡着的事实，晨轩心里觉得好笑又不好拆穿他，坐好之后便戴上耳机闭眼小憩。飞机上人太多，他一直紧绷着没怎么休息，现在换到了较小的空间还有见到了熟悉的人，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车厢内一路无言，维鲁斯最后有没有睡着晟轩不知道，只是当他被奥斯叫醒的时候，他已经身在克里斯路的地下车库，车外正好停着澈那台骚包的粉色兰博基尼。 隔壁响起了车门打开的声音，俊美的青年迈出长腿，起身，站定，身形挺拔，如欧洲贵族般优雅，美得不像是人间产物。 “你还没睡醒吗？”高贵的吸血鬼俯身望着车内呆滞的人类，脸上挂着嘲笑的表情。 眼前忽然浮现那张干净的小脸，笑靥如花，仿佛能驱走世间一切污秽，只剩天真与无邪。 梦还做着，他应该还没醒来才对。 Chapter 31 “晟、轩……” 晟轩用力地甩了几下头，提醒自己不能继续胡思乱想，却听到有微弱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 听起来有点像是舞草的声音，可又比舞草的要尖细一点，软软的，藏着柔情，听着有点似曾相识。 像是，她的声音…… 完了，这下连幻听都出现了！ 晟轩在生死关头才察觉自己的感情，在那之后还没见过心上人，加之还有碰到吸血鬼这样千年难得一遇的好事，也就把突然爆发的感情压了下去。现在终于回到了大宅，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那双迷人的有蓝色大眼睛，或许还能看看她把口罩摘下来时的可爱笑容，晟轩的心脏就开始剧烈地跳动着。 光是想念就能让思绪失控，他可笑得像个情窦初开的黄毛小子。 不是没有交过女朋友，只是不曾遇见让自己心动的人。 “晟、轩。” 不对，那不是他的幻听，连站在车外的维鲁斯都直起身子扭头看向了车库入口的方向，眯起了碧眼。 忙不迭爬出车厢外，就看见思念的少女躲在姐姐的身后一起站在不远处，两人身上穿着同款的雪色纺纱连衣裙，在白色的灯光照射下格外显眼，远远看着，像是站在披着嫁衣的新娘。 半夏没有戴着口罩，精致的脸庞和舞草的如出一撤，一时叫人难以区分。 晟轩知道半夏可以说话，不过听到她的声音还是第一次，没想到他居然辨认出来了。 小小的车库里，各有所思，一时只听得见轻微的呼吸声。 “都躲在这里开派对吗？” 沉默持续了不久，车库的铁门再一次被推开，更加刺眼的亮光射了进来，带着一抹火艳的红。 火红色的衣服不是谁都能驾驭的。 不同于酒红的沉稳优雅，火色的红更为张扬并且具有侵略性，做成服饰，连喜爱追赶潮流的女生都不敢随意挑战。霸道的色彩对个人气质是一道严峻的考验，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把自己裹成了土气的大红包。 偏生有人从不在意这些，一套火红色的西服搭上黑色的领结和皮鞋，整整齐齐地穿戴在身上，带着几分禁欲的诱惑。 晟轩这才发现，除了自己和维鲁斯他们从外面回来的三个人以外，其他人都是盛装打扮。奥斯总是以西装革履的面貌出现在人前，所以没引起晟轩多大关注，可澈不一样。晟轩见惯的是澈懒散的衣着风格，他能把扣子扣到最顶一颗就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现在连外套都好好地套到肩上，这副正经的模样在晟轩十来年的记忆中难得一见。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我去换衣服。”晟轩还没从各种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被澈拖着离开车库，走之前视线一直都黏在半夏身上。 半夏想要牵着姐姐一起跟上去，可舞草却往反方向一使劲，挣开了半夏的手。 “忘了那个人跟你说什么了吗？接下去的路你要一个人走。”舞草狠心地背过身，“现在你要做的，是追上去，然后跟晟轩说一声生日快乐，你可以做到的。” 挺直的背脊写满了坚决，纵然半夏感到了委屈，也无法拒绝，只好一咬牙，彻底抛开一直以来对姐姐的依赖。 那个人说，只有她成长起来，才能保护自己以及她所重视的人。首先，她要学会一个人坚强。 小皮鞋“蹬蹬”地跑远了，幽蓝色的血沿着紧咬的唇滑落，滴在雪白的纱裙上晕出一朵妖冶的花。 诱人的芳香瞬间充斥了整个地下车库，欧尔佳的呼吸立刻紊乱起来，年纪尚轻的维鲁斯差点就要失控，为了保持理智他一掌扣在隔壁的车顶上，轰隆一声巨响整辆车粉身碎骨。 奥斯眼底闪过一丝血光，但他毕竟老练，抹了一把维鲁斯被车骨架割破的手心，凝出一颗晶莹的血糖果，含入嘴里，下一刻就闪身至舞草身旁，一手掐住舞草双颊让她无法咬住下唇，另一只手撕下沾血的裙摆，扔入脚下的影子中。 唇上的伤口很快愈合，幸好地下车库有安装排气系统，致命的芳香很快就散去，除了被拍成碎片的车和被撕烂的裙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小姑娘，你的血随便一滴都被无数吸血鬼觊觎着，可别浪费了。”奥斯用的力可不小，他一松手，舞草脸上清晰可见几道淤青的指印，一时无法消散，显得她的脸庞更加苍白。 奥斯掏出手帕擦干净手上残留的血渍，指着维鲁斯脚边的废铁向舞草示意：“那两位可是格利德家族来的贵客，你替我带他们上去吧，我还得收拾那堆垃圾。” 舞草强忍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只瞪了维鲁斯一眼，直接扭头就走，不管两位所谓的客人到底有没有跟上。 奥斯也不管，脱掉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手仍在地上，抄起车架残骸像是在摆弄被小孩子弄乱的玩具。蒂尔跟他生气的时候也不知道拍碎过多少东西，收拾残局对奥斯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格利德的少主何曾受过这种被无视的待遇，不过本人似乎没什么感觉，反倒是欧尔佳终于沉不住气。正想开口斥责，维鲁斯就迈开脚步了，朝着所有人离开的那扇门，用无言的行动阻止了欧尔佳的冲动。 车库一下子又回到最初空荡的状态，发着白光的灯泡熄灭了，漆黑、死寂、压抑，不知有谁的叹息声在回响着。 “克里斯路，格利德，还有蓝血贵族，水火不容的三个家族，有朝一日居然会齐聚一堂，为了一个人类……” 时间稍微倒退一个小时，一大早就不见踪影的无辰终于现身，小米第一时间跑去逮人。 这些年大宅的饮食全部由无辰一个人来搞定，早就把所有人的胃给养刁了。小米虽然也会煮点简单的菜色，但是在无辰面前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而且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厨房当然还是要交给主厨才让人放心。 十五年的时间朝夕相处，晟轩早就成了小米的心头肉，如何也不能轻易割舍。 谁知无辰先找了过来，爽快地答应了小米的请求，只说让半夏留下帮忙。 小米一听就猜到无辰并非真意要让半夏当助手，虽然也知道无辰不会做些伤害半夏的事，但就是有点放心不下。 “还是我来吧，小夏还没学过煮东西，她不……” 一颗新鲜的草莓被温柔地放进了小米还张着的口里，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小米一抬眼，就看到无辰的笑脸。 那抹苦涩的微笑，小米总共就见过那么一次，绝望得让人心疼。 “小米，不要随便就去否定一个人的可能性，语言是有魔力的，不经意的一句话可以毁掉很多东西。” 无视半夏听了他的话后整个人僵住，无辰轻轻把手搭在小米肩上，将她推出厨房，在她耳边说了句话，然后把门关上。 他瞥了低着头的半夏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便开始操控着需要用到的厨具，开始准备晚餐的菜式。 “知道怎么用削皮刀吗？”无辰这会儿正靠在料理台旁，抱着手，用念能力控制大局。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更加不需要助手。 削皮刀和苹果很自然就飘了过去半夏跟前，演示了一遍削皮的过程。 “可以请你帮忙把处理剩下的苹果吗？” 半夏默默地点了下头，拿起了削皮刀，盯着苹果光滑的果皮，犹豫着第一刀该从何下手。 “不说出声来，不是谁都有耐性去解读你那些肢体语言的。”无辰走到半夏的身后，抓着她两个手，引导她怎么使用她手上的削皮刀。 削皮之后是去核，接着果肉切丁，下锅煮软加调料，裹进事先准备好的酥片内，放入烤箱。无辰一步一步都先给半夏示范一遍再让她照着做，两块苹果派就新鲜出炉了。 第一次尝试，半夏也没期待成品能有多好，但光从外表上看，她做的和无辰的相差无几，她已经很满足了。 “今天所有步骤我都领着你做了一遍，明天我让你一个人再做一次，你做得到吗？”无辰将自己做好的那份拿开，另外再涂了些蜂蜜柚子酱。 半夏回忆了下过程，片刻后有点了下头。 其他的主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无辰让半夏帮着摆盘，自己动手开始泡茶。 清香的茶味渐渐驱走了调味料的辛荤，油烟随着空气的流动散去，像是迷雾被拨开，眼前的景色忽然清晰起来。 无辰在暗示着什么，半夏大概是懂的，只要她肯去尝试迈出第一步，接下来的路就能走下去。 “你对舞草的依赖已经成了习惯，就算舞草真的能一辈子在你身边照顾你，可这样下去你们两个都独立不了。世界那么大，而你们只拥有彼此，多可惜啊。” “天赋能力是上天给予我们唯一的恩赐，所以请不要惧怕它，它永远是你最忠诚的伙伴。” “别害怕，我会帮你的，先从一些简单的话语开始。” “今天是晟轩生日，如果你叫一下他的名字，祝他生日快乐，我想他会很高兴。” Chapter 32 晟轩的眼睛在出了车库之后就被蒙上，直到回了房间才重获光明，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了一套宝蓝色的燕尾服，根本没搞清楚状况。 他的脑袋还处于震惊状态中，那声“晟轩”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血气一时上涌，羞红了耳尖，火辣辣的，怎么也平复不了心中那股狂喜。 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他的名字！ 青涩的少年不禁幻想着，或许半夏也对自己有一点好感。 人生头一回，他对那从未谋面的亲生父母产生感激之情，他们给了他一副好皮相。尽管半夏不是那种只看外貌的女孩，不过这会让他更有自信一点。 换上正装，打好领结，胸前别个精致的男士胸针，再用发胶把刘海梳到脑后，晟轩试图打扮得成熟一点。他一直记着半夏比他年纪稍长的事。可他站在镜子前，却发现怎么看都不顺眼，只好把刘海重新拨下来。 他那张漂亮的脸蛋似乎不太适合大人的发型。 梳妆打扮好了，晟轩又不敢出去找人了，他忽然想不起来之前跟半夏说话时都说了些什么，脑海里一片空白。 自己的心意确定了，可晟轩不知道半夏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他教给维鲁斯那些追女生技巧他根本没有实践过……如果早知道告白是一件这么考验勇气的事，他绝对不会那么直接地拒绝曾经对他告白过的女生们。 思来想去，晟轩决定去找个长辈商量，再从长计议！ 正好下楼的时候碰上从一楼上来的无辰，晟轩仿佛见到了救星，毕竟在他的认知中，无辰是最靠谱的大人。 “他们还没准备好，你先别下去了，帮我把这个送去小夕房间。”无辰把手中的托盘递到晟轩手上，似乎还有话想说，不过还是转身下楼了，没给晟轩开口的机会。 托盘上是新鲜的水果沙拉和冰镇的奶茶，晟轩看了下手表，比平常晚夕的下午茶时间要晚上一点。 他回来这么久，除了澈和无辰都还没见到其他人，都是匆匆一面，甚至没能说上话。以往他去外出过夜，回来后小米都会第一时间过来嘘寒问暖，生怕他哪里受伤，吃没吃好。 今天好像大家都很忙碌，相比起来，他那点情感小事倒是不那么着急了。 来日方长嘛。 无辰给晚夕做冰饮时都会特别用多余的饮品倒进模具里再速冻成冰，这样就算冰块融化了也不会影响饮品本来的味道。只要是关于晚夕的，事无大小，他都会无微不至，细心到吹毛求疵。 晚夕虽然没什么表情，话也不多，但她经常在无辰面前不经意地做出些撒娇的举动，她一个眼神无辰就知道她想些什么，两人无声的恩爱总是秀晟轩一脸。 所以当晟轩敲开晚夕的房门后，在小茶几上看到已经凉透的红茶和不再酥脆的苹果派时，他大概猜到他们大概是闹什么矛盾了。 不是无辰给晚夕送下午茶的时间晚了，是在被无视后他又重新做了一份新的。 而此时的晚夕蜷缩在露台上的吊椅中，头埋在双臂间，任由发丝散乱，眼神中带着点点无助，像个迷路的小孩，是晟轩从没见过的脆弱。 晟轩拿着托盘走了过去，蹲在晚夕跟前，她不说话，眼也没抬，换做以前，晟轩又要想她是不是讨厌自己。 但是早前把话说开之后，晟轩对晚夕那一点敬畏全都化作云烟了，以前有多怕她，现在就有多亲近她。 对付不善言辞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一点。 “怎么了？”晟轩将托盘先放一边，细心地替晚夕捋顺被微风拂乱的发丝，好像他才是安慰孩子的长辈。 “有时候我会想，没有我，他会不会活得更自由些。”晚夕慢慢坐起身，望向露台外面一望无际的海，银白的瞳里映出了蔚蓝的波涛，泛起涟漪。 当初她带他逃出银的牢笼，换来了相守一生的承诺，如今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月？杀了他的父亲，毁了他的家族，赋予他新的名字，是她让他一无所有，又给了他新生。他们的结合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命运的安排，是理所当然的发展，是最美好的结局。 可未来还有那么远，只要生命一天没有结束，就不会迎来真正的结局。 将留着猎人血统的他带到吸血鬼的家族，何尝不是把他带到另一座囚笼？她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只想让那个寂寞的男孩活得自由一点，可结果却是她一直束缚着他，用名字，用鲜血，用感情。 有一天，无辰会离开……晚夕随时都做好准备，他要走了，她就放手。 心脏会有一点点痛，她能够忍受的。 晚夕和无辰的过往，晟轩知道个大概，虽然是大量删改后的版本，他还是猜出了晚夕没能说出口的真实想法。 她怎么可能真的放得开手。 “脚长在无辰身上，你又没拿绳子绑住他，要走的话他早就走了，不用等到今天。”晟轩用了点力气让晚夕面向自己，然后掰着她的手拿起盛着新鲜沙拉的玻璃碗，“要是想走，他才不会为了你那么费尽心思。” “经历了那么多才在一起，别那么轻易就放弃了！” 晚夕沉默不语，她看了看满脸严肃的晟轩，脸上难得流露出丝丝苦恼的表情，终于还是主动拿着叉子戳了一个铺在沙拉最上面的圣女果送进嘴里。 晟轩感到欣慰，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这时他的肚子很不配合地发出了“咕噜”的声响，这才让他想起来他还没吃午饭这件事。 晚夕很大方地把那块已经不再酥脆的苹果派让给了晟轩，自己默默喝了一口冰凉的奶茶，继续吃那碗加了特多千岛酱的沙拉。晟轩干脆盘腿坐地上，陪着她一起吃。 吃饱喝足之后，晚夕从吊椅上站了起来，没穿上赤着脚走到房间里唯一的柜子旁边翻找什么。 看着那双裸露的脚踝，晟轩忽然想，找个时间去买些柔软的羊毛地毯把，铺在她的房间里，免得她着凉。还要挑黑色的，才能更衬托出她雪白的肤色。 男人总是抗拒不了美人的诱惑，晟轩还小的时候就懂这个道理了，毕竟他来到这个家后第一眼就被长得比人偶还要精致的晚夕吸引住，再也移不开眼。 晚夕是晟轩的初恋。 他喜欢她的美貌，也喜欢她的纯粹，后来他逐渐发现，那仅仅是欣赏性质的喜欢，是对美的向往，不带有一丝占有欲。这么美的人，值得拥有最好的。而所有男人在无辰面前，都要逊色一筹，没有谁能比他更懂得宠爱她。他对所有人都很温柔，但他从来只把真正的温柔留给晚夕。 这么相配的两个人绝不可能分开，晟轩固执地坚信着。 晟轩会喜欢上半夏，也跟晚夕有一点关系，半夏有着和晚夕一样的干净与纯粹，让人怜惜。她的表情要比晚夕生动些，笑起来那双大眼睛会弯起来，眼底也会带着笑。 忽然又想起那声柔软的呼唤，心底的情愫又开始涌动，加快了心跳的速度。 等晟轩终于从自己的世界回过神来，才发现晚夕已经走了回来，双手藏在身后，薄唇微抿，似乎在思量着怎么开口。 “这个，我……是无辰选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晚夕的语气中略带了点迟疑，晟轩忍住笑意，笃定那白色礼盒里面的东西是晚夕挑选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送礼物给自己，晟轩还是坦然收下了，给侄子送东西，有时不需要太多理由。 “现在可以拆吗？” 晚夕点了点头。 扯住红色丝带一端，漂亮的蝴蝶结很快就散了，掀开盒子。 “嘀嗒、嘀嗒、嘀嗒……” 里面躺着一块男士手表。 表盘上没有过多的花纹，只有单调的罗马数字和指针，中间镂空能看见机芯齿轮的运转。 晟轩不太懂得钟表，大约知道这是一只机械表，如果保养得当，听说可以运行百年以上的时间。 Chapter 33 从小到大，晟轩什么礼物没收过，唯独没有人送他一块实用的手表。 这个家似乎不需要任何与钟表有关的东西，晟轩从来没有在他家客厅里见过悬挂的时钟或摇摆的座钟。小时候他的房里曾经有过一个闹钟，后来它坏了，晟轩也没换新的，想要看时间，打开手机就是。 躺在盒子里的机械表，还保留着出厂的原样，指针全都停留在零点的位置，等着人去给它拧足发条，才开始运转。 如果停滞的时间开始流动了，那么游离在时间之外的人呢？ 难得晚夕送他礼物，可他开心不起来，心里隐隐有种不安。 “他们准备好了，先下去吧。”晟轩还在发呆，晚夕已经换好了黑色小皮鞋，牵起他的手。 出了房门，穿过走廊，走下楼梯，晟轩紧紧抓着那个装着手表的黑盒子，一句话也没说，什么都没问。 “啪！”“啪！”“啪！”两个人刚走下最后一级阶梯，就听见小彩炮拉响的爆裂声，零碎的彩条飘了满天，乱了人眼。 “生日快乐！” 晟轩曾经是孤儿，父母将他丢在孤儿院门口的时候，只给他留了个铺满绒布的竹篮和一块破烂的毛毯，连找张纸片留下个只言片语也都省了，所以他以前的生日是被遗弃的那一天。 后来小米和贤海将他接了回家，还是沿用了那个日期。不像别的孩子会掰着手指去算生日还有多久才到，他不会刻意留意日子，但总有人会替他记住。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小米从事层出不穷地给他惊喜。 今天，他该有18岁了。 气球、蜡烛、蛋糕、彩带……五彩缤纷的房间，不像给刚成年的人庆祝生日，倒是像过六一儿童节。 这大概是他到这个家后最隆重的一次生日派对，没有血缘的亲人全员出动，盛装打扮，有他心爱的女孩，也有他向往的存在。 对了，维鲁斯！ 晟轩终于想起那位被遗忘得很彻底的客人，他也在祝贺的行列里，只是脸上的不耐烦略微明显，一点都不像是真心想要祝贺他。庆幸的是他还是给晟轩面子，没有当场翻脸拆房子。 就是不知道这表面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 “姐姐，你居然偷跑，说好要大家一起送礼物的！”小米一边娇嗔着，一边踮着脚尖在晟轩脸上亲了一口。 才十多年的时间，当年那个小豆丁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有了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膛。孩子长大了，父母多少是有点寂寞的，忙于照顾小孩的生活突然闲了下来，那种随时都被依赖着的充实感消失不见，像是心脏某一块角落缺了个口，不疼，偶尔吹起一阵风，穿堂而过，空洞洞的。 大大小小的礼物堆了一地，有手工制作也有品牌定制，这点晟轩并不意外。他们平时已经把最好的都给他了，生日这天的礼物几乎都没什么惊喜，不过是把他已经有的又给换个款式升次级。 唯独那支手表…… “晟轩，生日快乐。”小小声的祝福，洁白的瓷盘上摆着眼熟的苹果派，女孩脸上挂着浅浅红晕，晟轩听到的不是生日快乐，而是他的心跳声。 晟轩偷瞄了一眼确定舞草不在，才红着脸把盘子接过。 “臭小子，你老妈给你送礼物的时候不见你这么开心。”小米控制着力度揪住晟轩发红的耳朵，直到他疼得求饶才松手。 贤海赶紧把心理不平衡的娇妻搂过去，免得她再说些推波助澜的话影响了他的计划。 这边闹得喜庆，站在一旁的维鲁斯将半夏的一举一动全都纳入眼中，想着视频中的父亲还有一进屋就自动回避的欧尔佳，心中烦躁到了极点。 “怎么办呢，我们这边什么礼物都没准备，不然我给你咬一口，再分你几滴血？”原本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只有维鲁斯继续开口道：“啊，这样一来那支手表就变得没有意义了。等你成为我们的同类之后，时间的作用就只有区分白天跟黑夜而已。” “宝贝，你这朋友真有趣啊，呵呵呵……”小米试图打圆场，笑着说着，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 瞒过去之后呢？ “晟轩，我想有些事大概你已经猜到了，你愿意听一下我们的解释吗？” 干脆就把话说开吧。 无辰带着半夏去了花园，奥斯跟蒂尔客气地请了维鲁斯出去，贤海让澈和晚夕先上楼等着，小米无措地扯住贤海的衣袖，低垂着头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全场最冷静的，反倒是晟轩，他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应该说，他早就料到有这一天。 晟轩之前对维鲁斯说，他是他遇见的第一个真正的吸血鬼，也不能说是假话，毕竟他的家人从没在他面前露出过马脚，一直都让他生活在平常人类的家庭环境里。 只是有过被抛弃的经历，他不得不变得敏感起来，顺带着便发现了一些纰漏。 这个家不需要时间，这个家只有他会过生日，这个家的人无论打扮怎么成熟那几副容颜依旧从未老去，真当他是个只痴迷于吸血鬼传说的孩子么？ 当猜测成了现实，晟轩有种释怀的感觉，他终于不再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 一切解释起来并不需要花太长时间，不过用情之深，简单的三言两语无法表达出来，于是贤海在晟轩面前第一次展现自己的天赋能力，将自己的想法直接共享给他。 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已经燃尽，五彩的蜡泪混着新鲜的水果和奶油，生日快乐的字样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不管你最后选择留下还是离开，我们尊重你的决定。”小米踮起脚尖，轻轻吻了晟轩的脸，在眼泪掉下来之前跑了出去，贤海最后只拍了一下晟轩的肩膀。 贤海稍微用了点力气，晟轩的肩头仿佛扛了块大石头，沉得他微弯了腰。 为了让晟轩遵循自己的心意，他们一致决定不告诉晟轩如果选择离开他的记忆将会被修改，他们想看到他的真心，而不是用彼此间的亲情去束缚他的自由。 那一晚，灯火通明的大厅空了之后，再也没有人去过。美味的佳肴早已凉透，包装精美的礼物全都堆在角落，彩条和金粉散在地板上无人收拾，挂在墙上、天花上、吊灯上的彩带还稳妥地挂着，可见准备这些的人认真下了功夫。 分明是喜庆的背景，喧闹不过一瞬，就彻底空落。 晟轩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这种情况下留在大宅里，只会影响自己的心绪。所以他拿着手机，准备出去市区到连生家借住几晚。 他万万没想到欧尔佳居然悄悄跟在他身后，护了他一路，等他到了连生家公寓楼下才现身叫住他。 “晟轩少爷，少主就拜托您了。” 说完她就走了，用他看不清的速度消失在他眼前，留下耐人寻味的话，在晟轩听来像是交代后事。 他现在心里乱得很，哪还有那么多心神去管她家少主呢。 只可惜欧尔佳走得太快，都没听到晟轩的回复。 连生的父母常年在国外工作，晟轩也不怕打扰长辈，到了别人家门口连门铃都懒得按，直接敲密码开了门。 “今天你家母上大人没有给咱们大少爷大排筵席庆祝成人礼吗，怎么跑我这儿来了？”晟轩开门的时候连生正坐在客厅打游戏打得不亦乐乎，正眼都没看晟轩一眼，似乎对这种不怎么礼貌的行为习以为常。 在知道晟轩是克里斯路家小少爷的身份前，他们一帮最佳损友就知道晟轩有一位把儿子宠得快上天的妈妈，每次见到面她都没少跟他们捎带些好东西，留下非常好的印象。 以往晟轩生日，他们都不用给寿星公准备礼物，反而从寿星公那儿收到礼物，且不论价格，只要是晟轩给的没有一件是凡品，而本人却当是请你吃糖那样云淡风轻地把东西扔给他们。 不过晟轩的显赫家世被揭开后，原本单纯的友情就有点变了味，损友之间相处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也只有连生还保持着原来的态度。 “哎哟，这块表可是老古董啊，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赶紧上发条试试它还能不能走啊！”就像晟轩痴迷吸血鬼的传说，连生也有自己的瘾，世界名表是他戒不了的毒。 只一眼，连生就认出现在晟轩手上戴着的那块表，没别的原因，那可是只有在图鉴上才出现过的款式，称得上是历史文物，在这个年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小轩子？小轩轩？晟轩！咋不理人啊！”怎么看今晚的晟轩都很不对劲，但是看起来像是人家的家务事，连生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好。 “抱歉，我今天很累，客房借我睡一晚。”随口敷衍几句，晟轩扭头就熟门熟路地找到客房，关上门后就直接倒床上了。 客厅外等连生重新抄起游戏杆，发现他操控的角色在他刚刚把注意力都放在那支古董机械表上时被人打死了，欲哭无泪。 Chapter 34 什么都别想，什么都不要想…… 想着想着，晟轩居然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晟轩都没有离开过连生家，学校也没去。中午自己煮方便面吃，晚上等连生放学回来之后就叫外卖。 离开克里斯路家，前后不到五天时间，晟轩明显就瘦了一圈。 因为太想家，所以导致食欲不振？晟轩的胃并没有那么感情用事，只是对除无辰做的料理之外的食物，生理上有点排斥而已。 简单来说，他的胃早已在十多年来的圈养生活中被驯服。 留不留下，贤海让他自己做决定，晟轩现在想想，觉得那也不过是门面话而已。住在那座大宅里的人，谁真的能离得开无辰呢？恐怕吸血鬼也抵不过美食的诱惑。 晟轩又想，前前后后花了那么多心思，只为了留他一个人类，是不是，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无关紧要呢？ 可是5天过去了，为什么没有人来接他回家？ 趴在露台的栏杆上，仰起头是一望无尽的夜空，漆黑一片的，连月牙也藏进了云层深处。 “晟轩……” 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唤随着晚风吹飘拂而来。 宽阔的露台只有晟轩一个人，连生在自己的房间里打游戏打得天昏地暗，于是晟轩撑着栏杆把身子往外探去。 女孩就站在公寓前边的空地上，长发勾着纱裙轻轻扬起，幽蓝色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一个方向。 晟轩的视力只能看清半夏看着他所在的方向，并不能看清半夏的眼睛，但是他莫名地觉得，那双眼眸的深处，一定映着他的身影。 她只穿了一件无袖纱裙，娇小的身躯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 “半夏！你别动，在那等着我！”晟轩朝着女孩大喊。 抓起随手放在一边的外套，转身匆匆往外跑。 “晟轩……”娇柔的声音在晟轩的背后再度响起，听起来声音更大了些。 硬生生地止住脚步，晟轩整个人僵在原地，机械地转过身。 曾几何时明明还站在空地上的女孩，现在已经到了他跟前，在他几秒前站过的位置上。 “晚上凉，怎么穿那么少。”晟轩走过去给半夏披上自己的外套，努力地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自然一点，可是当指尖触碰到半夏裸露在外的肌肤时，他触电般把手收了回去。 冰凉的触感，像是在抚摸着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外套掉到地上，发出不大的闷响。 贤海的手，小米的怀抱，就算是在炎热的夏天里也一样的冰凉。 晟轩垂下手，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我早该想到了，你和舞草是他们的客人。不明真相的人，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 半夏想要解释什么，她张了张嘴，没发出一个音节。 “用这个吧。”晟轩递上自己的手机。 半夏伸出手，但她没有去接手机，晟轩这才留意到她紧握的拳头里一直抓着什么。 摊开掌心，血色的琥珀石在月光下散发盈盈流光。 “给我？”晟轩问。 半夏点了点头，把血琥珀塞到晟轩手里，才拿过手机飞快地打字。 “这是你的记忆。”晟轩虽然疑惑，但还是照着半夏打的字念了出来。 当他念到“记忆”两个字的时候，突然有一股暖流从石头与手掌接触的地方传遍全身，就好像是这颗血琥珀本来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血琥珀在他的掌心里融化了，液体渗透他的皮肤融进他的血液之中，晟轩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沸腾起来，脑海中涌现出陌生的画面。 穿着斗篷的小女孩，倾倒的可乐，双胞胎的少女…… 恍惚间有谁袭击了他的后颈，窒息般的眩晕感透过记忆传达到肉体，晟轩无意识地向前扑倒。 “晟轩！” 半夏接住了他一时无力的身躯，让他半靠在她身上。 晟轩一直把半夏当做需要保护的对象，可她那双看似纤细的手臂，轻松就能抱起一个成年男子。英雄救美不成反倒被美人相助，这种情况下，晟轩的脸皮再厚，也难免感到几分羞赧。 晟轩红着脸想要站起来，没想到半夏收紧了力气，将他牢牢禁锢住。 “对不起。”半夏把头埋进晟轩的胸膛，小心翼翼地开口。 闷闷的声音从胸前传出，带着无限的后悔和愧疚，晟轩也顾不上肋骨被勒得生疼，回抱住怀里的女孩。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直到连生从房间里出来大喊着问晟轩想吃什么夜宵，他们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 夜宵自然是没吃成了，连生抱着一盒泡面默默地躲回自己的房间。 晟轩拍拍半夏的背，示意她松开手，“陪我聊会儿天吧，你不说话也没关系，只要听着就好。” 露台上有一架很大的吊椅，能让两个人并排坐下。晟轩知道半夏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所以他拉着半夏坐到他的腿上，两个人挤在吊椅的角落里。 晟轩抓着半夏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手指头，然后把藏在心底的话一点一点说出来。 他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这种感觉从他见到小米第一眼开始就有了。 以前他偷听过医生对院长奶奶说，他的病活不过10岁，可自从他去了那座大宅以后，别说绝症了，连感冒发烧都没试过。小时候或许不懂，长了他还不察觉出什么吗？他也不是傻啊，哪个小孩会听了几个童话就会沉迷进去，更别说吸血鬼的故事总是免不了些血腥残忍的情节了。只是因为吸血鬼跟他们很像，他才会想去深入地了解。 他们一直不说，他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十五年过去了，他们还是当年的模样，刻意成熟的装扮并不能掩饰毫无岁月痕迹的皮囊。可他却早就不是那个粉嫩的奶娃娃。 他是怕的，时间带着他越走越远，只有他一个人在老去。 所以那天，贤海说他也可以成为他们的一员，他走了，逃开了。不是生气，而是太开心了，怕自己得意忘形，怕他们会嫌弃他，又改变主意了。 半夏真的一句话也没说，窝在晟轩的怀抱里安静地听着，直到耳边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不愿吵醒熟睡的晟轩，半夏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们裹着温暖的棉被”，一床带着温度的棉被立刻凭空地裹在两人身上。 “晚安。” 零碎的画面闪现，蒂尔倏地睁开双眼。 奥斯在蒂尔产生异样的瞬间也醒了过来，像这样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所以奥斯很清楚这是蒂尔在无意识间使用了预知未来的天赋能力。 血红色的幽光在漆黑中闪烁，很快平复，但蒂尔却坐起身来，难得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怎么了？”奥斯跟着坐起来，长臂一伸把人捞进怀里，用食指去抚平蒂尔眉间的褶皱。 “未来出现了分歧，以前从来没有过……”蒂尔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别担心，都会好的。”奥斯赶紧把老婆搂得更紧一些，“有我在呢，别怕。” “老头子，如果澈和晚夕之间让你二选一，你会选谁？”蒂尔趴到奥斯的胸膛前，伸手环住他宽阔的肩膀，汲取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像只受惊的小猫需要主人的安抚。 等蒂尔平静下来，奥斯才搂着她重新躺下。 “亲爱的，这事儿我们不管了，把你看到的未来锁起来吧，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奥斯一边用手掌盖住蒂尔的眼睛，一边亲吻她的脸颊。 “可我是他们的母亲啊，怎么能……” 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不幸。 “听我的，现在就用自我暗示忘掉未来，明天我们就走。”奥斯知道蒂尔还狠不下心，没拿开盖住她眼睛的手，另一只手探向床头柜去翻找晚夕的血琥珀。 当他终于把血琥珀含进嘴里时，蒂尔突然暴起，压住他狠狠地吻上去。唇舌交战之间，蒂尔将血琥珀勾到自己口中，然后咬破了奥斯的舌头。 “对不起，老头子，这一次我真的做不到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