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阙》 碎碎念(可略过) 兜兜转转吧,一晃好几年了,其实当年大明这本书是我没本事没兜得住,老天爷赏了故事给我我却能力不够;这些年写了很多故事,也学会了很多,但越写越迷茫越写越没有了当年的心情。 写书讲故事本来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因为手指尖诞生的故事会让人沉迷会展现一个不同的世界,而现在我越来越没有了这一种感觉,写到最后只是麻木的写,麻木的去设计为了那些讨好姿态的情节。 现在好了,我兜兜转转来想直面本心,虽然可能在小编那边来来去去都快成了二皮脸但自己的执念,自己想要寻回本心才是最重要的;毕竟,写书也和看书一样,图的是个快乐。 重新整理,大纲在某个不甘心结的夜晚早已梳理好,拭目以待吧,我会把这个故事讲完,了解完我内心的心结。 告知 各位读者老爷实在抱歉,本来都说正式更新了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老天爷垂怜我吧让我今天终于灵感一闪,将写作的理论体系最关键的核心点补上了。 这一天作者都在完善体系、验证体系、修改体系中,本来都已经码了一半章节了但仔细衡量之后决定再次重新整理剧情。 真的很抱歉,尽快吧,作者今晚加班加点把体系完善,然后争取明天之前正式更新。 最后,真的十分感谢各位读者老爷的支持! 第一章 飞鱼服 “金刀旧案!?沉渊,你好胆,敢在京城里提起!” 北京承天门锦衣卫指挥室总部衙门经历司内院里,南镇司小旗沈重黎一把拉住了自己的世侄,瞪着眼睛竖指做禁声状。 经历司中静悄悄的,只有偶尔来办理凭证的跨过院门的脚步声。 “沈叔,老祖曾经酒醉提过此案,可是没说两句就禁言不谈,侄子一直心中好奇如同猫抓一般,这才有此问。”身着儒衫还一脸稚气的沉渊道明了缘由,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卖了个乖。 “我滴个乖乖,世侄啊,你这好奇心品味可不是一般独特,叔这颗老心脏都快被你给吓出来了,”沈重黎断嘘了一口气,黝黑的脸上尽是惊吓,缓了两口气这才解释道,“世侄,这京城不比城外郊野,特别这锦衣卫,人人自危,时时刻刻都提防着自己的这张嘴,毕竟每次坏事都是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沈叔,侄子知晓轻重了,以后定不再犯。” 沉渊笑着赔礼保证,对于自己这个世叔他还是显得有些拘谨,毕竟自己第一次来京城,也第一次见识了像北京这样的大城市。 见沉渊如此,沈重黎也缓下了脸色,气氛一松挺着腰绕着自己的这个小世侄绕起了圈。 “我说世侄啊,当说你家老爷子去了之后是该守孝三年的,但老爷子临走的时候硬拽着叔的手说要先把你安顿好,这想来想去也没个出路,当还是接了你爹的班来做这个苦命的兵卫,不怪叔吧。” “不怪不怪,叔,侄子知道自己的命;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军籍,又如何逃得过呢?” 沉渊反问,他倒是看得豁达,但人到中年的沈重黎却是小小的惊奇了一下,年纪轻轻就进了天子御前锦衣卫还能这么淡然的恐怕就眼前这世侄一人吧。 “沈大人,手续齐全了,这是沉渊的黄册,旧的已经差人还于原籍衙门了。” “哦,劳烦了。” 正说着,经历司的同僚小吏就拿着新做好的黄册出来了,沈重黎接了手打看瞧了瞧,看着上面‘隶属京城锦衣卫’的字样不觉由得高兴,想着自己也算是完成了一项托付。 “小子,自己拿着黄册吧,”一把拍在沉渊身上,沈重黎挎刀当先前行,边走边高兴说道,“你刚束发,将将成年,这小小黄册以前轮不到写你名字;现由今你家老爷子去了,你也从那书山字海里解脱出来了,你沉家就你一独丁自然也是你当家了,以后这生活里的琐事经验还有得你学的!” “世叔,这黄册有什么用啊,以前老祖也没和侄儿讲过。” “哈,有什么用?没什么大用,就是没了这玩意你在大明国连城门都进不去!” 沈重黎大手一挥,没了肩上的担子又恢复了平日锦衣卫小旗的威风,走起路来都是迈着八字步。 “混账!退下!” 可还没嘚瑟的走几步,这沈重黎就倒霉催的被呲了一脸,连忙拱手低头退后,撅着屁股把身后面的沉渊也给停下了。 “哼,你是哪个百户手底下的小旗,老子记不得了,要是记得非抽上他几鞭子!”一身鲜红麒麟服,腰挎绣春刀,好死不死的被沈重黎冲撞了的正是锦衣卫同知使卢忠。 看得出来这位指挥同知大人今天心情并不是好,对着沈重黎训斥了半天,甚至还抬脚揣了一记,见这小旗乖乖巧巧的受着最终这才作罢。 甩袖子走人,作为锦衣卫最底层军官的沈重黎只有低头相送,等卢忠跨出了院门这才敢站直了腰身。 “真他娘的晦气!” 沈重黎低语咒骂了一声,可又不敢大声生怕别人听了去。 “世叔,他是谁啊,官儿很大吗?” “沉渊,以后看见衣服是红色的都绕着走,这麒麟服是皇上今朝新添给锦衣卫的,咱们卫里他可是一人之下,”沈重黎解释着,心里难免有些情绪,想了又想说道,“侄儿,你今日刚刚当差就见到了同知大人,要知道叔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小旗,这小旗之上有总旗,总旗是有百户,百户上还有千总,这千总之上过了镇府使顶了头才到指挥这一级,而指挥同知也就是比指挥使大人小半阶从三品啊!” 沈重黎语重心长,也不知道到底在感慨什么,或许是惆怅自己的仕途艰难吧。 “对了,沉渊,”忽然想起了什么,沈重黎这个世叔又严肃道,“你家老爷子临走前还特特嘱咐了,叔脑子笨差点坏事给忘了这才给你想起来;说,你小子生性聪慧,读书都醉心与权术之争,叫你来了京城把这些念头收一收,莫要使你那些小聪明最后惹了麻烦!” “啊!沈叔,我老祖真这么说过吗?” “那是自然,你叔我还能诳你不成!” 沈重黎笃定,沉渊听了只好低头。 “瞧你这样儿,这有什么的,咱锦衣卫靠的是手上刀可不是什么权谋之术!”大手一拍,沈重黎一拽沮丧的沉渊就往外走,大声说道,“走,咱们置办行头去!” 飞鱼服,绣春刀,脚踏皂靴,腰配铜牌,这是十六岁的沉渊人生的第一次改变,也是他第一次被打上了某一种烙印。 摸着身上的针脚紧实的飞鱼服,沉渊不由得想到书上写过这衣服的由来;飞鱼,其状如豚而赤文,服之不雷,可以御兵。 飞鱼服本是祭祀时隆重礼仪服饰,可自从我大明设有锦衣卫以来,到这景泰年间这飞鱼服竟渐渐成了标志性的服饰,成了每一个锦衣卫的标配。 一身行头,入卫的手续,等沉渊从一名普通军户子弟成为锦衣卫校尉仅仅用了一天时间而已,抬头北京城上早已擦黑,而沉渊竟是要跟随着他世叔沈重黎去紫禁城外夜值巡逻了。 “怎么样,小子,还适应吗,”沈重黎捏着下巴打量着换了心头的世子,咂着嘴调侃道,“人模狗样的,长得帅就是好啊,这一身飞鱼服被你小子这么一穿看起倒像是个大人物了!” 队里其余锦衣卫都跟着一阵哄笑,沉渊不太好意思笑了笑缓解尴尬,可还没等大家的笑容冷却,这卫所班房外就匆匆闯进了一个身影。 第二章 杀卢忠 “总旗大人?” 沈重黎呆呆的看着只身闯进来的人影,横跨了两级的官阶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重黎,皇上密旨,杀卢忠!” 百户大人脸上尽是凶狠之意,小小的班房内仅因这一句话气氛就冷到了极致。 没有品阶的锦衣卫都不敢说话,而这支小旗队的头头沈重黎抖了抖嘴唇也没能说出话来。 “这件事是皇上亲自吩咐的,连指挥使大人都不知晓,我许某肩负皇命深知要挑选最好的人手,”百户低声述说着,右手一只紧握在腰间的刀柄上,忽然高声道,“沈重黎!你做了十五年的小旗了,这一次的密旨即有危险也是机遇,做好了,你沈重黎官升一级而手下的弟兄们也少不了赏赐!” 百户一双犀利的眼神慢慢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人敢与之对视,都一一滑过了视线。 “百户大人,您有吩咐沈重黎莫敢不从,更别说是皇上的密旨了,只可是,这要杀卫里的指挥同知但指挥使大人却不知情,这样···是否妥当。” “沈重黎,你的顾虑我是知道的,可是这些也早在皇上的考虑之中,”百户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解释道,“朱指挥使的脾性和尚书大人一脉相承,都是廉洁奉公之人,要杀卢忠定是要问个缘由,可是这缘由······” “是金刀案!” 沈重黎突然接过了话茬,脸色有些诧异,明明早间才和自己的侄儿提过的,但没想到到了晚间竟会牵扯到自身。 百户抿了抿唇,眼皮有些跳动,手掌虚按低声又道,“沈重黎,此事不宜过于张扬,皇上直接降旨到我这小小百户身上,其君心你也该知晓;此事,是密旨,无凭无据,要做到人鬼不知,若是被人知晓了,你我···呵,只能自求多福了。” 话到此便不再多言,百户许乌金带着沈重黎这一旗小队聚集到了卫所之外,而在那里还有一队小旗静静等候。 “沈大人。” “孟大人。” 两个人小旗长相互客道,按理说‘大人’这一称呼是下属对上级的尊称,而两人官阶品阶相同,互称大人也只是老友之间的相互调侃罢了。 “沈重黎,孟元,这次行动我就不亲自带队了,老沈的资历、能力大家都是清楚的,这一次老沈指挥行动,一定要做到滴水不漏!” “卑职明白!” 许百户交代了一切,又拿了钥匙开了库房,让两支小旗队都武装到了牙齿;沉渊紧跟在自己的世叔身后,带着一身的装备一起慢慢融入这夜色之中。 京城里一更三点的暮鼓早已敲响,宵禁之下偌大的城池除了打更人的敲竹声之外再无其他响动,巡夜的衙役兵丁在街上搜索犯夜之人,可锦衣卫却不在其列,无人敢拦。 夜晚的街道和白天截然不同,沉渊也是第一次感受这独特的景致。 两对小旗锦衣卫皂靴的千层底在路面上行走脚步声沉闷至极,声音穿不远也听不着响,就这么伴随着刀枪甲胄相碰的声音一路笔直进发着。 “老沈,到了。” 众人停下脚步,面前就是一条通巷,卢忠住的府邸就在巷内。 “老孟,卢忠正统年间做过指挥使,府宅规格至少是三进的院子,上下人口怕是不少,能不惊扰尽量别惊扰。” “老沈,你的意思是······” 沈重黎面色沉重,紧了紧腰间刀柄,缓缓道,“皇上的意思是密杀卢忠,可卢家上下其他人口不该白白陪葬送命;只要与事无关,能少杀一人便少杀一人,这样之后到手的赏赐兄弟们也能拿得安心些。” 孟元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沈重黎的想法,而身后的两小旗的下属们也都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手掌一挥,低着身子锦衣卫出动了;抛爪勾绳一部分人就上了踩着墙砖上了屋顶,系巾遮面一手刀一手弩另一部分从正门闯入。 ‘咚咚咚,咚咚咚······’ “谁啊,这都大晚上的,不怕犯夜吃鞭子啊。” 卢府里的家丁揉着眼睛前来开门,正门一侧的小门刚打开了点缝隙,还没等瞧清楚来人是谁就被一把拎着脖子扯出了门外;想叫还没来得及叫,一记手刀早已让他昏睡了过去。 锦衣卫鱼贯而入,两小旗带旗长总记十二人,个个悄无声息的进入了这卢府大院。 果然是三进出的官宅,锦衣卫发放的俸禄不算少,沉渊瞧着这座还算气派的府邸难免有些看呆。 “小子,发什么呆呐,跟紧喽,别出了岔子!” 沈重黎时刻关注着自己的这个侄子,这是沉渊第一次出行动,第一次就碰上了皇上密旨,不求有什么独特的表现只要别出乱就算是优秀了。 兵分两路贴墙前进,众人穿堂过院渐渐逼近府邸的正屋。 “上!” 沈重黎低喝一声,一个身材壮实的锦衣卫上前抽刀便砍,刀刃顺着门缝滑过,空气中闪过轻微一丝响动这门闩便断成了两截。 推门而入,从入宅到现在一切都顺利的按着计划进行,跟随在众人之间的沉渊忽然眼皮直跳心头上闪过一丝极其不安的预感。 “来者何人!” ‘噗哧!’ 刀入血肉之音,沉渊跟着沈重黎在队伍的中间没能看清前端发生了什么,但听动静也知道,祸事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我卢谋堂堂锦衣卫指挥同知也胆敢刺杀!说,奉了谁的命!” 一身甲胄,借着窗外月光沉渊瞧见那卢忠竟是全副武装的站在床前,脚下已是倒了一位弟兄。 抬脚擦刀,卢忠皂靴下的千层底拭去了绣春刀上锦衣卫的鲜血,而在沉渊身前,他也感受到了世叔沈重黎身上传来的紧张。 “有人泄密,”沈重黎咬牙,作为指挥者他不能犹豫,低声吼道,“一起上!” 一片铿锵之声,二十一柄刀枪尽数出鞘,直直的对准了屋中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卢忠! 第三章 失手 没有叫声的战斗,锦衣卫向来训练有素即便是在生死关头各个弟兄都不忘咬紧牙关,再多惊动到其他人等。 二十一对一的结果竟然是几十息之间进不了身,虽然卢忠名声不太好,当年是靠的装疯卖傻才从金刀案中保住一条性命,但到底是曾经做过锦衣卫指挥使的人,即便现在退下来了做个没实权的同知但身上的武功依旧不减风采。 “结阵!” 没有过多犹豫,真实的战斗从都不像街头画册里的游侠儿,最多也就半分钟再散乱攻势无效之后,弟兄们自发的就开始结成了战阵。 持刀者上前手弩换盾,长枪手在中枪尖架在了盾牌间隙之间,而最外围一批则收起绣春刀接过前排弟兄的手弩,一手一个死死瞄准了当中卢忠的脑袋。 战阵结成不消几息而已,若是真被沈重黎他们结了阵那阵当中的卢忠就算是蚩尤再世也插翅难逃。 不自觉的,跟着世叔在外围持弩的沉渊瞳孔渐渐放大,这短短几息的时间里宛如渡过了几个春秋。 “放······” 沈重黎一个‘箭’字还没喝出,这突然门窗之外却是先发砸进了一批箭雨。 靠着门那边的弟兄们顿时死伤一片,而紧挨内墙的沈重黎他们却是硬生生靠着弟兄们的血肉遮挡才躲过了一劫。 “你们他娘的脑袋被驴踢了,老子还在里头呢!” 显然卢忠也躲过了一劫,抱着脑袋躲在锦衣卫马蜂窝般的身躯下面,箭雨一停就扯着脖颈子大叫大骂。 门外的人没有答话,代替回答的是一阵弩手上弦的动静。 “他娘的,这下干了!” 卢忠低骂一声顿时眼呆,蹲着身子侧头瞧了瞧同样狼狈的沈重黎,眼神里竟然生出了一丝同病相怜。 躲在世叔背后的沉渊目睹了这一切,短短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却是包含了不少的信息量,仅仅是卢忠的两句骂声就牵扯出了第三方势力。 “小旗,不想死的就挡一下,老子这里有暗道!”咬着后槽牙对着沈重黎低吼,卢忠真真是像传说中的那样没脸没皮。 “什么?” “叔,答应他,不然我们都得死!” 沈重黎还处在震惊之中,或许是弟兄们的死伤让他乱了心慌了神,可沉渊却是与他们多数不相识更别提有什么情感,在这个时候反而是能够冷静处事的人。 犹豫也只在一刹那,十几年的京师锦衣卫小旗,天子脚下当差,大风大浪自然也见得多;很快三十几岁的沈重黎就回了神,黝黑的脸颊上仿佛能滴出墨汁来。 “老孟,死没死,没死起来和老子断后!” “老沈,还没瞧见你上任总旗的威风呢,孟某哪舍得死!” 一声一合,另一队的小旗孟元依然持刀靠拢到了沈重黎的身边,只不过右胳膊上深扎了几支箭镞,看样子关键时刻是壮士断臂牺牲了一只胳膊保证了性命。 “老孟,你这样子行不行,和没死的弟兄一起先撤吧。” “屁话,你是小旗老子也是小旗,做上司哪有让属下挡刀的道理!”孟元脸上遮着黑布瞧不清神情,但只凭那一双眼也知道这老哥们倔强着呢。 沈重黎不说话了,门外弓弩上弦也差不多时间了,活着的弟兄们尽量竖起了盾牌,但一波密集的箭雨之后还是有两三个弟兄被射倒在地。 “老沈,猛火油给我,来的时候我瞧你揣了半壶在身上。” “鬼扯,这个关头你要这鬼玩意做甚!”见自己的老伙计伸手要这东西沈重黎当场就急了眼,扯着脖子涨起了青筋。 看着自己的老友这幅模样,胳膊上还留着血的孟元一把扯掉了脸上的面罩,一张大大的笑脸正对着沈重黎。 “老沈,活着的人还要活,死的弟兄不能做拖累,今天许胖子的话老子也听见了,过了今儿晚到了明儿个要是这些弟兄被当个物件摆在了朝堂上,那你老沈这辈子也当不上总旗了!” “老孟,你······” “来不及了,就要冲进来了,走!” 孟元直接伸手从沈重黎怀中抓出了装猛火油的瓷瓶,拿身子抵着硬将沉渊他们挤进了床下的暗道口,反手一刀劈塌了床榻,随着就是无数带甲的脚步揣进了房中。 “世叔······” “走!” 沉渊矮着身子紧紧跟着沈重黎穿行在暗道里,漆黑一片瞧不见自己世叔此时的表情,可可身后猛然爆裂的火声,瞬间炙热的温度,都让他知道自己的世叔此刻心中怕是在滴血。 连滚带爬逃出了暗道,外面已然躺了几具不知名的尸体;活着的弟兄还在聚集等候,但卢忠早已是不见踪影。 “沈哥······” 是正屋前刀劈门闩的那位弟兄,虽然狼狈不堪但好在还活着。 “各旗还剩多少人。” “咱们旗里除了您和沉渊之外就剩我了,猛旗还有三名弟兄,但都受伤了。” 默默的听着汇报,沈重黎紧紧抿着唇,看不出情绪。 “先撤,回所里,不能被抓住。” 沈重黎的决定代表了一切,这也意味着昨天死去的弟兄可能死的永远都没有意义。 沉渊陪着世叔做了该做的一切,在班房的当值簿上签下名字,从旧的库房里提出兵器甲胄填补空缺,就连死去的弟兄们也补齐了公文说是外地公干拿人。 一夜无话,卢府的熊熊大火竟然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沉渊,什么话都别说,知道了吗。” “知道了,叔。” 次日,沈重黎依旧穿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当值在卫所里,而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又凑齐了一小旗的锦衣卫;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沉渊差点以为昨日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梦一般。 没有人提起卢府失火,也没有人上报有锦衣卫无故身亡,甚至连孟元他们的尸首都不知去向;这么吊着一颗心直到响午沉渊他们眼前才出现了许百户那个臃肿的身影。 “沈重黎,家中妻儿可好?” 第四章 神鬼不知 许百户脸上油腻的笑意尽是冰冷,还身处在锦衣卫所里的沈重黎却是猛的瞪大了双眼,一个跨步上前拎着面前的百户硬是生生举起砸在墙上。 “你威胁我!” “呵呵呵···沈重黎,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做,”百户脸色被衣襟勒得通红但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缓缓说道,“昨儿个那事皇上知道了,也亏你激灵还知道亡羊补牢,许某一早配合了你一下抹除了那些死人户籍,倒也神不知鬼不觉。” “那你还拿我妻儿威胁我!” “沈重黎,你可想好了,是你失手放跑了卢忠那厮,皇上没一早儿砍了你的脑袋就算仁厚了,若是以后那姓卢的突然冒出来瞎嚷嚷,这顶罪背黑锅的,可不就是你吗?” 许百户说的轻巧,听着这些话沈重黎也若有所思,手头上的力道也渐渐的弱,手一滑那百户就双脚落了地。 “沈重黎,总旗就不要想了,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袍,许百户又帮着顺了顺沈重黎的衣领,满是嘲讽的说道,“祸不及家人已经是圣上赐给你最大的君恩,你最好不要想着跑,拖家带口的路上也不方便,若想保你全家性命那该是时候的时候,记得自觉一些便是了。” 许百户背着手里离开了,空旷的院落这才慢慢有人走动,他与沈重黎的这一段对峙就好像真空般不存在。 “叔,他不是好人。” “沉渊啊,这锦衣卫里哪有好人啊,记得,别和他们这些人玩,玩不起。” 沈重黎语重心长,似乎心里有了决断;而看着一切的沉渊下意识眼角微微抽搐,心里有些悸动。 下了值,沈重黎叫了沉渊上家里吃饭,说是婶子包了饺子,猪肉馅的,不吃就错过了。 换了行头,特特去正阳街带了瓶山西老陈醋回了沈重黎宅院上。 婶子是个勤快人,早年山东逃难来了顺天府,也是缘分许给了沈重黎;都说山东的姑娘彪悍但这婶子却愣是被年轻气盛的沈重黎给治住了,当然到现在还是少不了嘴上不饶人。 “渊哥儿,你多吃点,婶子包的饺子可好吃了,皮薄馅大正宗的山东水饺,一般人想吃还吃不到呢!” “好,婶子,吃着呢。” 沉渊碗里堆满了饺子,一个个透着喷香但坐着的两个男人却都没胃口。 “嗯,你瞅瞅,还是人渊哥儿懂事,这老成醋买的,味道就是地道哈!”抽着鼻子闻醋,婶子就好这一口,说着还教训着自己的丈夫,“今个儿怎么了,哑巴啦,人渊哥儿醋买的是地道,你自己买不着还不乐意了。” 婶子絮叨着但沈重黎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最后死死的锁在一起,连盘里的饺子也没几个下肚。 “我说孩子他爹,渊哥儿十有六了吧,该张罗张罗婚事了,”吃完饭收拾着碗筷婶子还是停不下嘴,竟然操心起了沉渊的婚嫁之事来,“渊哥儿,别怪婶子说话直啊,你沉家就你一根独苗了,现在你又一个人在外住是该找个知心疼人的照顾你了,也好给你家早日生个大胖小子,传个香火,好安个心。” “不急。”沈重黎终于接了话茬,可是也仅仅短短两字。 “什么不急啊,你当年不就是十八有了大儿的吗,忘了当时高兴的那样儿,”白了一眼丈夫,婶子又向着沉渊兴致勃勃的说道,“渊哥儿,婶儿跟你说啊,你们男人都是这样,没成家之前心都在外面,可是一有了个孩子啊这人就踏实了。” 要换做平时沉渊大概多少有些羞涩,可是这个时候说这些总感觉太过陌生和遥远,好像这些平常人的烦恼已经不属于自己似的,只能强扯着嘴角应付了个笑脸。 “好了,不说了,饺子装好了吗。” “哼,急什么,人渊哥儿难得来家一次。”婶子被催促只好麻溜的收了手上的东西,不会儿从后厨端了盆饺子出来,上面用麻布盖得严严实实的。 端上饺子,沈重黎一言不发带着沉渊出了家门,没走几步就停在了一户宅院门前,隐隐听得到院子里传来的哭声。 ‘咚咚咚,咚咚咚······’ “谁啊!” “弟妹,是我,老沈。” 门打开了,露出了一张哭肿了双眼的脸。 “沈大哥,都说我家老孟,老孟他······他没了,是不是真的啊!”女人哭喊着,扶着门框几乎要倒。 沈重黎面色似铁,任凭着女人哭闹却一言不发。 饺子最终还是没能送进老孟家里,倒是老孟家里几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孩偷偷尝了几个饺子,吃得满手是油。 “沈叔,猛旗他们,他们就······” “他们以后就从来没存在过,”沈重黎咬着牙缝挤出了话,话音里像是带着血,“神鬼不知,没有户籍,没有痕迹,家属连抚恤都不会有。” 沉默,沉渊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来了,想想那晚那些活生生的人,那个倔强的老孟,都不在了,这个世界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了,是不存在的。 真是让人不甘,无奈又无力。 “沈旗,你在这!不好了,出事了!” 正走着,突然一个锦衣卫找到了跟前,看样子还是当值就跑出来通知的。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好了,同知大人昨天被刺杀了!” 心头一紧,沉渊立马就攥住了拳头。 “同,同知大人······”沈重黎也有些语无伦次,结巴了半天才问全道,“他,他死了?!” “没,但伤得好重,现在正在崇文门外跪求面圣,想要让皇上给自己主持个公道!” 噗通,心仿佛掉入冰湖里一样透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沈重黎扶着沉渊的肩头差点后倒。 “沈旗,卫所里的兄弟们都去崇文门外声援同知大人了,文武百官也围了一圈,看样子事情闹大了,定是得把刺杀同知大人的贼人揪出来不可!” 锦衣卫兄弟说的脸上愤慨,毕竟卢忠再怎么没脸没皮但也毕竟代表着锦衣卫的脸面,发生这样的事情,卫所上下团结一致倒是正常。 只可是,那神鬼不知之事,此刻怕是要闹得人尽皆知了。 第五章 手中刀 沉渊他们到达崇文门外时时辰已是不早,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官员依旧还是不少,飞鱼服和普通官吏之间泾渭分明。 “沈重黎。” “总旗大人。” 沈重黎的总旗是个老上司了,自打沈重黎进了锦衣卫这扇门起就是在他手下;这么多年来当年的锦衣卫校尉也变成了小旗,而总旗老周也熬成了两鬓斑白的老资历。 “哎,真是多事之秋,没想到我老周临走之前还能再碰上这种事情。”老总旗感慨着,手捋着掺白的胡子一脸沧桑。” 站在一侧的沈重黎和沉渊都不说话,甚至老沈的脸色还有些苍白。 “沈重黎,你怎么不说话,”察觉到了自己老部下的异样,老总旗毕竟这么多年的经验,眼睛一搭便是明道,“这腌臜事不会还有你掺和在里面吧!” “老周,我······” 沉渊瞧着自己的世叔在老上司面前的窘态,来时还留有侥幸的神鬼不知不到一刻就被他人所知了,事态已经开始朝向不可控制发展了。 “皇上!皇上啊!臣,痛心啊!!!” 这时候本跪在地上的卢忠好似恢复了点力气,大叫着大嚷的挤出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卖惨,再陪着他那一身灰头土脸破破烂烂的行头还真有几分说服力。 听着卢忠的哀嚎,老周脸色沉寂,一双眼神死死盯着自己的老部下良久没有言语。 “小沈,是为了我老周的这个位置吗!” “总旗,我······” “你什么你!”老周看起来真的是怒了,死死压低着嗓音训斥道,“这个月末我就退下去了,经历司的公文我都办周全了,就差把你提上来交接!你倒好,你看看你做的蠢事!” 被耍了,听着老总旗的话沉渊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那个臃肿的许百户是真的把自己的四叔当只猴在耍。 下一秒沉渊心中就暗暗叫不好,沈重黎的那脾气哪还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本来就担心的事情怕是谁也拦不住了。 果然,沈叔的脸色一凝,抬着头看向老周满脸不可思议,颤抖着攥紧了拳头,然后向老上司一抱拳头也不回的就转身疾步而去。 “他,他这是要去做甚!” 来不及回答老周的问题,沉渊已经料到了最坏的结局,沈重黎他不是破罐子破摔就是要向许百户妥协。 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脚步,到了锦衣卫大门前沉渊提着心看着世叔手伸向了腰间的绣春刀。 “拿着!” “沈旗,您这是······” “叫你拿你就拿着!” 守门的弟兄不明所以,呆呆的捧着了沈重黎递来的绣春刀。 而背后的沉渊看见这一幕彻底明白了世叔的心思,妥协,已成定局。 ······ ······ 时辰已经过去了半响,天色擦黑那卖惨的卢忠依旧还跪在崇文门外,而那紫禁城中的景泰皇帝却是不闻不问任凭这昔日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将事情一点点闹大。 沈重黎下落不明,没了主心骨的沈家婶婶也终于有祸事要发生了,虽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心中的盼头早已降到了冰点。 “周总旗,我家男人他,他不会有事的吧。” “弟媳,我,我很想和你说没事,但你也知道,这是锦衣卫······” 老周解释着,已经上了年纪的他早已看不出当年的神勇,但有他在大家心里多少还有有些安定。 沉渊也自然陪着,沈重黎的两个孩子已经托给婶婶的娘家,三人都侯在了锦衣卫老周的班房,等候着最新的消息,不管它是好的还是坏的。 “周总旗,周总旗,坏了!坏了!”猛然一个壮硕的身影闯进了房门,俨然是那日旗里活下来的另一个弟兄。 “大牛,沈重黎他怎么了!” “总旗,沈旗他被许胖子下了昭狱了!” 轰然一击,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神。 昭狱,那可是昭狱啊,向来只有活着进没有活着出的地方。 “狗日的,孩子他爹啊!!!” 婶婶的情绪已然奔溃了,家里将要了没了顶梁柱就好像天塌了。 “总旗,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 老周已然一筹莫展,而一向脑细胞单纯的大牛眼神已经开始不对了。 刀,就在腰间;人,就在昭狱。 深渊看了看刀又看了看大牛,四目相对,‘劫狱’二字似乎就在嘴边。 “有人叛变了!!!” 突然,班房外响起了一阵叫喊,大牛握刀的手掌一松,沉渊也放了下一口气。 杀声已起,刀枪相撞的清脆声就好像响在耳边,侧耳细听,事情似乎就离此处不远。 “不好,是孟旗那边活下来的弟兄。” 大牛一说沉渊就明白了,一定是沈重黎下了昭狱的消息给出了错误的信号,那些活着的弟兄以为事态已发,毫无挽救的余地,为了一条活路准备叛逃,但不知为何还在卫所里就被人察觉打杀了起来。 杀声起,杀声平;几个人在这满是戒备的锦衣卫里实在掀不起什么浪花,没多久外面就已经没有了动静。 和老周带着大牛前去查看情况,一排几个脸上遮着白布并排躺在地上早已是凉透了心窝。 “总旗,死定了。” “大牛,你们,你们真是糊涂啊······” 大牛已经认了命,腰间的绣春刀已是解开,递到了老周的手里一脸平静。 “总旗,把卑职交出去吧,沉渊弟兄才刚来,还年轻,就说今日才当值也是有人信的,交了卑职出去许胖子应该不会再做追究了吧。” “大牛,没用的,你忘了,昭狱是为皇上所设,拿人问罪哪件皇上不知道啊!”老周神情悲凉,满是皱纹的脸尽是风霜,苦涩道,“锦衣卫向来都是皇上的一把刀,刀用错了,用折了,甚至扎到肉里,又怎会再留情,只会果断的除去!” 听着老周的话呆立一旁的沉渊忽然瞪大了眼睛,脑海中的线索终于串了一起。 金刀案,卢忠,皇上! 第六章 权术 “总旗,您去找许百户,不管用什么借口也要拖上一拖,叫他别对沈叔用那么多的刑,保沈叔一时性命!”一把抓住了老周,生死攸关时刻沉渊也不管什么祖父遗愿和上下职属了,心中已是决定出面抗起一切,“大牛,带上刀和腰牌,陪沉渊崇文门前走一糟!” 沉渊说得决绝,大牛已经不知该听谁的了,瞧了瞧沉渊又瞧瞧了总旗愣是没动。 “大牛,总旗,沈叔命悬一线,若再不使计那便晚了!” 又是低声一吼,本来按身份年纪都是在场最说不上话的沉渊却是一把镇住了众人 “唉!死马当活马医!”老周狠狠一锤手心算是默认了沉渊的指挥,命令道,“大牛,跟着渊小子,不管他叫你做什么你都去做!” “是,卑职得令!” 兵分两路,北京城的上空已经开始泛起了红霞,离宵禁开始没多久了。 时间紧迫沉渊带着大牛一路疾驰,仗着身上锦衣卫的飞鱼服横冲直撞,不好在此时路上人马已是不多倒也没再惹出什么祸来。 一路上沉渊心中都念念思索,金刀案,当年据说是从紫禁城南宫里的那位太上皇起的缘由,而太上皇则是当今圣上的异母哥哥,曾经的正统皇帝。 正统皇帝变成了太上皇,里面的曲折离奇本就不少,更是有关大明朝的国耻,不管是民间还是朝堂都对此事讳莫如深。 当年的金刀案只不过触及了这其中的一点点过往便就逼得卢忠从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退下,更是处死了相关的两个太监。 风评颇佳的景泰帝朱祁钰却在此案中独掌决断,涉及两条人命依旧毫不留情。 这个唯一还活着的卢忠是此案的关键,也是开启一切记忆的起点。 “同知大人,可还好?” “啊,是锦衣卫的弟兄啊,”依旧跪在地上的卢忠抬起了头,脸上惯例撑起了笑脸,先是看见了沉渊他们身上的飞鱼服,等视线移到脸面上是却是愣住了,问道,“二位兄弟,好生···好生面熟啊。” 面对卢忠这番反应,沉渊和大牛对视了一眼都明白自己已经被认出。 “卑职,沈重黎旗下校尉,沉渊!” “卑职,沈重黎旗下校尉,陈大牛!” 一抱拳,沉渊和大牛都自报了家门,而果然这家门立马让卢忠变成了受惊的刺猬。 “你你你······你们好大的担子,还敢在皇城之前刺杀卢谋不成!” 不由得卢忠多想,锦衣卫里沈重黎收押昭狱的消息恐怕早已传到他的耳朵中,此刻面对曾经想杀自己的人,只是蹦跳而起抽刀对峙已然不错了。 ‘铿锵’ 见卢忠抽刀大牛也下意识的抻出刀来,可刀尖还没离鞘就被沉渊手疾眼快的按了回去。 “同知大人,在下都是锦衣卫的校尉,说起来也算是大人的部属,又如何会刺杀大人呢,倒是卢同知您,没有隐姓埋名就此遁去,而是亮出身份来一心将此事闹大,为的,就是将自己曝于世人眼下,占足了道义和理,这样那想杀你的人就不敢妄然动手了吧。” “你怎知!你又是何人!”瞳孔猛的收缩,卢忠手中刀已是垂下,只是看着沉渊的眼神陡然一变,不怀好意。 “卑职只是军户世袭的一无名小卒罢了,没什么大不了,”嘴角扯起了笑容,沉渊腰板挺得笔直,浑身上下散发出了一种自信,笃定道,“倒是你卢忠,金刀案没能害去你性命,这愚蠢倒是将要了你的狗命!” 一声暴呵,沉渊言语间早已没了敬语,不但将对方视为平等,甚至还有些俯视。 脚步后退,渐渐眯起的双眼,眼珠丢溜溜的只打转,刀在手中紧了又紧,这卢忠终究还是没转身逃走。 “小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卢忠,你妄图用世人保护自己,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要你命的人向来都是心狠手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若是活着,对他们就是威胁,若永远活着,那这个威胁就如鲠在喉,除之而后快!” “你······” 卢忠说不出话了,手一松刀落在了地,磕破了砖角。 “若是在下猜想的无错,皇上不杀你是不想落个口实,而不救你则是本就想杀你!” “皇上,皇上他不能的。” “卢忠,你还想不明白吗,我们锦衣卫就是皇上的手中刀,折了断了,一不小心扎进肉里了就得拔掉!” 咬着后槽牙,沉渊一句一步,步步紧逼,说完最后一个字已经离卢忠不到一臂的距离,一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肩头,手指按得发白。 “想不想活!” “想,想活!” “那就听在下的,”直视着双眼,沉渊厉声问道,“名字,在下要一个名字!那日泄漏了消息与你,本该救你又要杀你的名字!” “徐,徐有贞!” 卢忠额头上满是冷汗,而沉渊亦是浑身打湿。 “大牛,快,将这个名字速速告知于总旗,让他拿这个名字换沈叔的片刻性命。” “啊?好好好,我这就去办。” 大牛疾奔而去,片刻都不敢耽搁;而沉渊则还是死死的抓着卢忠的肩膀,直视着对方。 “沉兄弟,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接下来你我便就是一条性命,你死我则死,我生你则生。” 卢忠信了,不由得他不信,而信了之后便又开始没脸没皮,跟着沉渊一步都不敢离。 “沉兄弟,有什么地方让哥哥帮得上忙的,朝中哥哥也有不少关系的。” “没用,”沉渊沉着脸走在前面,解释道,“皇上想杀你你便定跑不了,锦衣卫的爪牙连高丽琉球都遍布,你若就此逃走连山海关都出不了。” “那,那该如何?” “要走,那只能使金蝉脱壳之计,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死了,死得干干净净连魂儿都没有,这样你才走得了。” 唇间挤出最后一个字,西边的落日收尽了最后一片晚霞;沉渊的影子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拉到了最长,融入了漆黑。 第七章 扁担的中点 ‘咚~咚~咚·····’ 鼓楼上宵禁的鼓声已经缓缓敲响,一点点传播在北京城中。 沉渊带着卢忠一路走到了紫禁城外,跨过外金水桥穿过天安门一路走到了锦衣卫把守的午门外。 “沉兄弟,我们要进宫内吗,这个时候是不是不太合适。” “同知大人,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仔细想想,如何死才死得让人不疑有假。” “如何死······”卢忠皱起眉头思索,可没一会儿就像是眉头苍蝇一样乱摇头,直问道,“沉兄弟,别戏弄老哥哥了,老哥哥愚钝还望弟弟不吝赐教。” 走在前面听着卢忠的这些话沉渊不留痕迹的冷笑一下,整了整身上的飞鱼服这才说道,“用火烧灼蚂蚁,蚂蚁都知晓挣扎;一个将死之人,不论多么不可思议但在临死之前总会抓住一切生还的可能。” “哦,我明白了,你这是让我去做些非常之事!” “比如。” “比如?” “比如你,卢忠,一名喊冤将死的锦衣卫指挥同知,”顿下脚步,沉渊猛的转向卢忠,疲惫了一天的脸色在这个时候透漏着一些冰冷,“为求生,慌不择路,妄图刺杀一切事端的源头,好向当今圣上讨个饶,求个不死。” “源头,什么源头?” “锁在南宫大门之后的太上皇,朱祁镇!” 身形一阵凌乱,卢忠看着沉渊听着这个名字差点没跌倒在地。 “怎么的,卢大人,四年前您不是还妄图利用金刀一时陷害太上皇,按个谋反复辟的罪名吗?” “不,不不不,不是的,不是我,不是我······”不知为何卢忠害怕了,不断的摇头否定。 看着这样的表现沉渊不禁蹙眉,卢忠的反应和金刀案中的表现实在是对不上号,金刀案中分明是他借题发挥,将太上赠与照顾起居太监的金刀说成贿赂收拢的证据,硬是想借机帮景泰皇帝除去这个多余的哥哥。 “沉兄弟,事情,事情真的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外面的传言都不是真的,我卢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杀太上皇,这是真的,真的啊!” 没有再没脸没皮,卢忠表现的十分真诚,但却也的确疑点重重。 “卢大人,卑职相信你,请先出示腰牌进宫吧。” 沉渊选择先放过了卢忠,慌乱之下这位久不掌权的指挥同知完全没了主心骨,沉渊叫做什么便做什么,出示了他指挥同知特有的进出金牌进了宫。 宫里,一片寂静。 对紫禁城的好奇终究抵过了心中的杂念,沉渊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注意力多少被一路上的景色吸引。 “沉兄弟,你也在利用我吧。” 趁着沉渊看起并不是那么集中,在前引路的卢忠猛然问出了声。 沉渊没有回答,可没有回答便就是默认了。 “没有其他的意思,一命抵一命本就是公平的买卖,卢某只是好奇沉兄弟到底准备怎么去救沈重黎的命。” 听着卢忠的疑惑,沉渊犹豫了一下便是回答了。 “不难,只是很险。先前叫大牛回去向总旗传递那个名字,那个名字想必虽然在朝堂上并不起眼,但在暗地里总会有不少人记得的。 用名字向许百户换取沈叔的几天时光,其实是投鼠忌器,许百户背后的人一定会忌惮我从你这里知道的东西;如果他们认定我也知道了那我也就成了一把悬在他们脖颈间的刀,在没有除去你我之前,昭狱里的沈叔即是人质,也是我将内情大白于天下的契机。” “可是,卢谋并未将事情全部告知沉兄弟啊!”卢忠侧头询问,语气中满是不解。 扯起嘴角微微一笑,沉渊淡淡道,“沉渊到底知不知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藏在幕后的人认为在下清楚便是了。” “嘶···”卢忠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漆黑的宫墙下他竟是感觉到一丝凉意,“那,如何营救呢?” “也不难,但也是险,险就险在于要让你死又要让你活。” “此话怎讲。” “金刀一案不管内情到底如何,但有一事定是确凿的,那就是景泰帝想杀太上皇,却又没杀成。这件事明白人看得出来,但不能说出来,于皇室名声不美;而事件中唯一活下来的你,就成了关键。 你死了,可以是在下的投名状,向他们表达我的心意,那沈叔自然就不会死。” 沉渊的声音淡淡的在空荡的宫墙内回荡,传不远也听不清。 卢忠面有沉思,良久才又问道,“那,为何还要卢谋活?” “呵,活着自然还有用,”轻笑了一声,沉渊语气中多少有些嘲讽,解释道,“不管是卢大人今儿个报出来的那个名号,还是那些在下或许永远都不知道的人,他们都不会是什么善茬儿;你死了,我和沈叔活了,可你死了,让他们不安心的又是我。 呵呵呵···对于他来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在恰当的时候表示你可能还活着,那,在下就永远不用死了。” 瞠目结舌,卢忠已是说不出话来了,借着笼中烛光扭头瞧了一眼身后的沉渊,眼神中的情绪很是复杂。 “沉兄弟,你这些计谋是和谁学的,真是令哥哥好生羡慕啊。” “卢大人何必羡慕在下,这些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弟弟真是谦虚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弟弟可是连自己救了四条人命啊!” 卢忠的奉承沉渊自然不会当真,但是不说些什么叫他闭嘴,那自己的耳朵难已清净。 “同知大人,权术本就简单,但不简单的只是常人难以克制自己罢了。” “哦,克己?当真这么简单!” “当真这么简单,”沉渊不自觉的舔了舔嘴角,淡淡说道,“权术的中心是利益,以利益为基点去看事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利益是一杆扁担的中点,左右权衡,纵横交织,看清了,自然就能想明白,自然也就达成目的了。” 第八章 沉冤昭雪 沉渊的话在卢忠心中到底起了什么涟漪谁也不知道,但时间确实不容许他们再多思量,这坐落在紫禁城的南宫已是近在眼前。 “是谁,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刀抽出鞘的声音,原来在肿么破败的地方竟然还有锦衣卫守卫着,走近了一瞧还是个总旗。 “小李啊,我啊,连我卢大哥都不认得了啊。” “啊,原来是卢同知,夜色昏暗刚刚未能认出大人来,多有冒犯还望原谅卑职。” 迅速的攀上了关系,顶着指挥同知的名头许多事情就变得很是简单,连一向以精锐著称的锦衣卫也变得不那么难以突破了。 “不怪你不怪你,你也是恪尽职守,”摆了摆手,卢忠一脸笑意的走上前去,一把拢住了总旗的肩头,左手一按便将抽出的绣春刀收回了刀鞘,问道,“那个,咱们这个里有多少弟兄把手啊,许久不来倒是忘了。” “回大人的话,夜间仅卑职一人,”总旗答道,说完又摸了摸后脑勺自嘲道,“您也是知道了,这个地方没有那个弟兄肯来,也是倒霉催了,抽签抽到卑职,已经连续值守三个晚上了。” “嚯,你这晦气的,不过也得小心点了,说不定是那个弟兄出老千换了你的签。” “啊,不会吧。” 总旗一脸惊讶,当任的指挥使朱骥是个公正廉洁的人,景泰年间当职了近八年手底下的锦衣卫都尽是些不知道计谋的可爱呆货。 ‘噗哧!’ 刀刃尽没血肉,卢忠紧握着短刀刀柄,狠狠的在总旗的腹中扭了一大圈。 总旗到底,口里尽是鲜血和说不出的话语,倒在血泊中等着带着死亡。 沉渊也是呆了眼,他是知道卢忠不是个好角色,但没想到真这么心狠手辣说杀了一人就杀了一人,还是锦衣卫里的弟兄。 “沉兄弟,你说要刺杀太上皇做些疯狂之举的,不杀一两人又如何叫做疯狂。”卢忠斜扯着笑脸,一如既往的那般没脸没皮,只是沾染了血珠的脸颊看起是那么可怕。 沉渊不说话,低头看了看动弹不得的总旗,闭上眼抬脚跨了过去。 “传言南宫大门上了铜锁,锁眼灌了铅水,平日里宫中吃穿用度仅从一小门洞中传递。我还以为这仅仅是个传言,没想到同为血脉相连的兄弟,皇上竟真狠得下心来。” “沉兄弟,别感慨了,向来最无情便是帝王家,这铜锁要不要劈了,还是干脆翻墙进去。” 卢忠笑呵呵的站在一旁,捡起总旗的刀攥在右手里,左手一伸反手又抽出了自己的配刀来。 “不可,你翻墙进去罢了,进去后杀几个不打紧的太监宫女,然后故意露出马脚被人发现,最后再逃出来吧。” “好嘞,你就瞧着哥哥的好身手吧!” 沉渊吩咐,卢忠便就是爽快的答应。 踏墙勾檐,卢忠不借助工具就轻松翻过了高高的宫墙,一个燕飞落便就落进了南宫之中。 看着卢忠消失的身影,沉渊脸上面无表情,呆望了片刻,从袖口抽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轻轻放在了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脚下生风,沉渊跑开了步伐,按照原路一路奔向了来时的午门。 全副武装的锦衣卫依旧还各尽其职的把守在门前,远远见沉渊冲来瞬间便就刀剑相向。 “来者止步,来者止步,否者格杀勿论!!!” “别别别,大人,大人是我啊!” 沉渊挥着手大叫着,灯笼一照照出身上的飞鱼服。 “你,是和同知大人一起的那位弟兄!?” “是是是,正是卑职。” “别客气,我也只是一介小旗罢了,称不上什么大人。”为首的锦衣卫客气道,也算是巴结,毕竟沉渊看起来像是卢忠身边的人,“卢忠大人呢,为何兄弟你如此慌乱。” “不好了不好了,卢同知他发疯了,跑去了南宫要刺杀太上皇!” “南宫,太上皇!” 小旗傻眼了,把手的锦衣卫弟兄都傻眼了,一个个不自觉咽着唾沫紧张不已。 这算失职,毕竟卢忠是他们放进去的,这要真让太上皇被得手了,那皇上问罪下来把守的这整支队伍都逃不了干系。 “愣着作甚,快去护驾啊!” 沉渊瞪着眼大声吼道,一声便就把这些锦衣卫都叫回了神,随后一个个下意识的就持着兵器向宫内冲去。 脚步声、叫喊声渐渐蔓延开来,停下脚步的沉渊看着这些弟兄的身影慢慢的收回了表情,他知道,紫禁城今晚就像是被捅破的马蜂窝,一时间难以平静了。 做完了这一切,顺手在午门的值守班房旁借了匹马,反正这时也无人看守了就挑了匹看起来最神勇的。 翻身上鞍,一夹马肚一挥马鞭,沉渊向着昭狱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了门前,没走两步,很快大牛那壮硕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眼前,旁边还站着许百户那个臃肿的身姿。 “沉渊是吧,倒是好身姿。”百户上前,竟拱起了手,看向沉渊下马的身影眼神很是复杂。 “许百户客气了,卑职还有许多当向大人学习的地方。” “不不不,沉兄弟一个晚上一句话就做到了我许某多年经营才做到的地步。学习?怕是许某当向沉兄弟学习吧。” 许百户脸上堆着笑脸,守在一旁的大牛已经彻底懵了,瞧着沉渊一点都不客气的站上前来按下了百户拱起的双手。 “大人,是不是有人要见卑职。” “正是,沉兄弟到底是聪慧啊,不用多讲什么都知晓了。”许百户说着,一伸手,大声道,“请!” 三人走了很久,这平日也不觉大的锦衣卫所竟然渐渐感到了陌生,在跟随着许胖子绕过了几个院落假门之后,一个陌生的堂屋出现在了沉渊的面前。 “沉兄弟,许某就不进去了,你自己请吧。” “客气,劳烦大人了。” 微微一施礼,沉渊一马当先跨进了屋门,身后大牛本是想跟随进去却是被许百户一伸手拦了下来。 屋内一面漆黑,未点灯,但接着窗外的淡淡月色沉渊隐约能看见正座上的一个轮廓。 “沉渊,好名字,可是取自沉冤昭雪。” 第九章 乘船 是太监。 听着尖细的嗓音沉渊眼角猛的一抽搐,顿时感觉又揭开了迷雾的一角。 “回公公的话,是深渊的渊;家父本意是叫卑职学识能够渊博些,日后好懂得做人。” “哦?令尊倒是好深意,”语调上扬,躲在黑下的公公看不真切脸色,缓缓询问道,“这做人的道理可是不少,沉小兄弟能不能教教咱家。” “回公公话,父亲曾经教导过卑职,做人一定要知足常乐,知恩图报,不该要的东西不要,该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在手里。” 沉渊细细的说着,拱着手以示尊敬。 听着这些话黑暗中的那头,那位坐在正位上的太监则是沉寂了片刻,没过多久这堂屋内响起了一个孤零零的掌声来。 “聪明人呐,咱家就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太监赞许着,语气吃不准是什么意思,倒是夹杂着些许笑意,说道,“与你这个聪明人合作总是要比卢忠那货来得靠谱些,锦衣卫里能够有你这么一个自己人终究要好得许多。” “公公谬赞了,卑职也只是做了恰当的事以谋求生。” “以谋求生啊,当真?” “当真!” 公公没了话语,好像在思索考虑,可正当沉渊静静等候的时候,堂屋的侧边却是响起了脚步声,一路走到太监身边似乎耳语了几句。 “沉渊,咱家想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想的,毕竟卢忠那厮靠不住。” “公公明示,卑职洗耳恭听。” “你的需求咱家是知道了,该得是你的必当给你,但该是你做的日后你也必当得做。” 抿了抿唇,沉渊听着这一句心道关键来了,这一句应下来了那日后就是上了贼船了,或许能够撑着得住船篙,亦或许跌落失水溺死。 “怎么的,反悔了?” “不,公公,”咬了咬牙,沉渊忽然想起了孟元那个倔强的汉子,以及那一盆没能送出去的饺子,心一横沉声道,“只是有一个条件,还请公公你们能够答应卑职。” “哦,还有条件?”太监的语调有细上了一个调,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但还是许诺道,“什么条件,不太过分的咱家就做主应许了。” “不让公公为难,只是那晚伏击卢忠死去的弟兄们,被抹去了户籍,消去了抚恤,卑职,卑职实在是······” “好了,咱家知道你的意思了,”出言打断了沉渊,太监表现的满不在意,抱怨道,“你个冒失的小子,还以为是什么荣华富贵呢,没想到只是这么件小事;几个锦衣卫刀手而已,咱家吩咐一句明日就能给你办好,就说外出公干殉职,赏最好的抚恤。” 不知觉得握紧了拳头,在太监的口中孟元他们似乎变成了一文不值的蚂蚁,说消失就消失,说存在就存在;可是拳头紧了紧又还是松开了,沉渊知道,和他们玩游戏,心要狠。 “多谢公公,卑职定当谨记在心!” “免了,就算是送你的见面礼吧。” 随着太监不耐烦的一句话,沉渊自觉的拱手后退,直到推出了堂屋这才挺直腰身。 “沉兄弟,谈妥啦?” 眼一斜,原来是许百户那胖子凑了上来,堆着笑脸巴结着。 “嗯,妥了。” “诶呀呀,真是英雄出少年呐,”自然的拍起了马屁,许百户跟在沉渊脚步后一个劲的赞许道,“沉兄弟如今可算是榜上了大树了,这往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老哥哥在卫所里混了这么多年,说不准没半年就要叫沉兄弟一声大人了,这以后啊,还请沉兄弟多多关照关照老哥。” “好说。” 摆了摆手,沉渊带着大牛跨步出了院门,原路返回没拐几个门角一个总旗打扮的锦衣卫就递过来了一份公文。 拱手施礼,东西送到便转身离去,出了堂屋的沉渊感受到了自己身份的变化。 “沉渊,这什么啊?” 大牛勾着脑袋一脸的好奇,从沉渊带自己去崇文门时他就一脸的糊涂,知道现在还是没搞清发生了什么。 打开一看,猩红的印章,沉渊顿住脚步心里几度感慨。 “大牛。” “唉,作甚?” “走,去诏狱接沈叔去!” ······ ······ 紫禁城的闹事折腾了一晚上才将将平息,等第二日沉渊陪着沈重黎在家休养的时候,就听着大牛带来了宫里的传言。 传言说卢忠死了,妄图刺杀太上皇却引火烧身,杀尽了整整一个小旗的锦衣卫和侍卫这才倒地身亡。 这已不知是第几道手的传言了,可信的消息在于听到的人能分辨多少是非黑白;过了响午,这份谣言已经完全走了样,最低层没有品阶的锦衣卫校尉之间流传的已是完全另一个版本。 说卢忠在宫中被御花园的食铁兽咬伤,上古杀神蚩尤附身,失了心智闯进了南宫,得天庇佑太上皇才得以幸免,但逃窜在紫禁城中连杀了一个总旗的侍卫,这才天雷降临,真火烧了整整三个时辰才亡。 对于这种几乎神话的谣言沉渊自然是一笑了之,心说那没脸没皮的卢忠被传得这么神勇,本人得知后不知道作何想法。 ‘咚咚咚,咚咚咚······’ “谁啊?” “嫂子,是我,老孟家的那口子。” “是妹妹啊,快快进来。” 大牛正眉飞色舞的说着,这门外就走进了孟元的遗孀。 孝衣早已上身,孟夫人顶着一双哭肿的眼出现了沉渊面前。 “弟媳,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沈重黎问道,他现在正坐在院子里换药,幸好解救得及时,诏狱里伤的倒是不严重。 “沈大哥,所里···所里发来公函了。” “公函,什么公函,我怎么不知道?” “是抚恤,”孟夫人递来一份公文,然后左手拽自己右手叠在身前,很是不安道,“说是老孟他在外出公干,协助军队平叛湖广,刺探情报时殉职。还说,还说以后每年每月都有十五两银的抚恤。” 第十章 新任沉旗 “妹妹,这是好事啊,这说明孟老弟没有做什么坏事,也对得起你们孤儿寡母的了。” 婶婶上前宽慰着,作为女人她最懂得孟元遗孀现在担心受怕的;男人死了是天塌了,可是天塌了但活着的人还活着,最怕的就是男人死得不明不白,最后被人说三道四,说成不忠不良,从此孟家就都抬不起头做人。 现在好了,有了朝廷兵部盖印的公函,这老孟的死也定性成了为国家尽忠;这是以后可以入老家祖坟的,也是让剩下活着的人以后抬头挺胸的凭证。 孟夫人嚎啕大哭,这几天心里积攒的委屈一下子全都发泄出来了,沉渊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也算是值得了。 “沉渊。” “沈叔,什么事。” 坐在沉渊身前的沈重黎突然变得很严肃,叫上了自己的世侄走到了没人的后院。 “沉渊啊,”沈重黎伸手扶住了墙,眼神里透漏着沧桑,语重心长道,“叔知道你现在大了,本来你家老爷子特地嘱咐了不许你使计谋,我本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这一次叔能出诏狱,孟元他们能够恢复名节都是因为你。” 沉渊静静的听着,不知道世叔到底是什么想法,但事已至此他不后悔。 “算了,你叔我老了,虽然知道世上本就不单纯但还是总以为凭着手中刀就能解决一切。” “叔,实际上······” 看着沈重黎这样惆怅沉渊本想出言宽慰几句,但还没等说出什么来被被打断了。 “沉渊,莫要再说什么了,今后世叔不会对你指手画脚,事实证明你的确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和什么人打交道,只是一点,不管今后如何世叔永远都站在你身后,为你出刀。” 叔侄两人之间的谈话没有第三个人知晓,但沉渊很明白,这场看似一个人在说话的叔侄谈话其实更像是一种权利与责任的交接;沈重黎从祖父那里获得的又再次归还给了沉渊,从此以后他便能自在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没有以前那么多的限制,但也得承担以前不必承担的责任。 ······ ······ 卫所里给沈重黎这一旗好好放了一个假,不单单是以为小旗受伤不在,更多的是孟元他们的牺牲,下葬,新组建队伍之间的磨合,这些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当然,更多的是因为某个站在沉渊这边的幕后操盘手。 “沉哥。” “沉哥好。” “这么早啊,沉哥。” 小队里沉渊也变成了老资历,特别是从某个身材臃肿的百户嘴里无意泄漏出来的些小道消息,那些新来的锦衣卫不管年岁大小总会客气的叫上一声‘沉哥’。 沉哥并不想变成哥,但人捧人有时候就像是点燃的篝火,架上去了就不那么轻易能够下得来了。 还是那一身行头,虽然已经经历过了那些曲折的事件,但实际上沉渊还算是一枚锦衣卫行当里的新手,这一身崭新的飞鱼服都还没脱去新袍子特有质感。 一路点头算是回礼,一开始太客气的态度倒会让人感到不适,几次下来即便是生性低调的沉渊也慢慢收敛了客气,只是脸上的微笑和应该有的礼教倒是作为一个人的自尊自爱没有丢弃。 班房里没有太多的座椅,除了小旗沈重黎的之外就还剩下一张缺了半条腿的扶手椅;这张得靠着墙壁才能稳稳站住的破烂椅子并不值钱,但在这间房里却是代表了一种权利,一种地位。 你们都得站着但我却可以坐着,那你们和我之间就有着高低不同。 这张椅子属于沉渊,这一点沈重黎没有意见队员们也没有意见。 “大牛,今天没什么事吧。” “沉渊,没事,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混日子呗!” 大牛还是那副壮硕的身板,脑回路永远不够的样子,但在这里除了沈重黎只有他可以对沉渊直呼其名。 “没事最好,孟旗他们才过了头七,各家遗孀都还不算安定,不管怎样安稳都不算过分。” “那是,谁不想过安稳日子。” 大牛和沉渊攀谈着家常,而其他的队员便只能站着整理着装备,检查应用之物等候着接下来的巡逻。 很快,门外便就已经传来了上一班巡逻弟兄们回来的脚步声,沉渊够头瞧了瞧窗外天色,估摸着也是不早了,便就从墙上扯下了小旗的巡逻腰牌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外。 “走吧,看样子世叔今个儿还是呆在总旗那里,各位弟兄还是在下带领着大家混今日这份差事。” “沉哥,得令!” 整齐划一的回禀,各位弟兄都是很卖沉渊面子,收拢了装备便成两列队形跟随。 一路上,从卫所到街头,沉渊总是在拱手打着招呼,虽然这些人早些天都还认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各自借口来结识这位传言中的新人。 许百户曾拍过马屁说沉渊不管怎么样这次都能混上个小旗当当,指不准就是接沈重黎的班来,但沉渊其实心里知道,不管暗地里怎么样,但明面上自己的资历是无论如何都当不上这个小旗的,毕竟这明面上的事情大家都不能随意扯破。 正脑中思量着,迎着对面打来了一个人,来者常人打扮,毡帽小衫二十五六的光景,若不是那略显过于白皙的皮肤还有唇上下光滑的一片,任谁都想象不出这位竟然是宫中侍奉的太监。 “沉哥,今日可好?” “刘公公,一切安好。” 沉渊微微拱手,斜笑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安排旗里的兄弟就地四处排查,自己上前靠近一步一抖袖子从手心处滑落了锭散碎银子出来。 “公公,最近天气燥得很,这皇城外不比宫内,多和些凉茶才是,”嘴上客气着,手头银子却是不留痕迹的塞进了对方掌心里,随后站定若无其事的左右观看风景。 太监掂了掂手心似乎是很满意,垂手低头靠到了沉渊耳边。 “沉哥,大爷说了,明日苗民叛军使者入京,差你去随行保护,夜半三刻一份功劳等候着新任沉旗呐。” 第十一章 使者杨文伯 小太监声音不算太细,看相貌大概也是某处俘虏来的童男除了男根在宫中长大的,没有老公公们那不男不女的丑相,但语调中已经处处透着见不着光阴谋的气息了。 舔了舔嘴角,沉渊心里思量着。 这是自那次见不着人脸的见面之后的第一次接触,对方似乎来送了个礼物,正着许胖子预言的小旗长的官职,不难想这是一次拉拢也大概是为沉渊的今后铺路。 与虎谋皮,这是沉渊的确切感受,每一步都需要深思熟虑,不然稍不留神就要死于虎口之下,尸骨无存。 “借公公吉言了。” “客气客气,奴婢这就告辞了。” 缩着手,小太监依旧顶着一身伪装向着禁宫方向折返,看着远处巍峨飞檐琉瓦勾勒出来的形状,沉渊不禁去想,那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知不知道这些暗处的涌流。 大概是不知道吧,毕竟皇帝老儿也是凡人之躯。 沉渊这么想道,召集了弟兄们继续今天这份的混差事,除了在自己辖区内趾高气扬的显示着一身飞鱼服外,就是给各种不知姓名的大人们让开道路。 天子脚下,千万别觉得自己是个人物。 很快,卫所里就传来了公函,命令沉渊带旗队前去护卫叛军使者,公函上指名道姓也跳过了小旗长沈重黎,明眼激灵的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有人在其中运作。 “沉渊啊,又是那些人,对吧。” 帮着自己世侄整理着应用之物,一夜变得更加沉稳的沈重黎不难看出是有一丝担忧。 “叔,放心,侄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那便最好,也千万不能有事。” 沈重黎显然并不十分相信沉渊的保证,但事态早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这个自小在城外跟随祖父读书的孩子,显然已然成龙了,由不得在有人对他指手画脚。 告别了沈重黎,沉渊徒步向外城永定门进发,得信来报叛军使者杨文伯已经走水路到了天津卫,早时辰向北京走这会儿差不多该到城门外了。 内城到外城,是达官贵人到平明百姓的变化,北京城的百姓有着一种特有的气质,一种属于活在京城天子脚下的骄傲。 使者来的很低调,在天色偏西的时候便就和沉渊他们相遇了,一队飞鱼服的夹道开路,让这个小小低调的队伍瞬间变得最引人注目。 百姓们好看热闹,不管是蹲在街边卖水果杂货的小贩,还是走过路头还依然扭头的路人,似乎都对队伍中间那个面色黝黑颧骨很高的汉子有着十分巨大的好奇心。 “大人,在下杨文伯,劳驾了。” “客气,在下沉渊,只是一介锦衣卫校尉罢了,并非什么大人。” 沉渊也是十分好奇眼前的这个汉子,相互客道对方的官话说得竟然听不出口音来,公函上说对方是苗民,可是除了面容扁平颧骨稍显突出之外,这身着儒衫脚踏卷云鞋履的打扮当真看不出什么区别,但反比有些不修边幅的锦衣卫们还像是活在皇城根下的人物。 苗民的叛乱已是很久,据说最早在正统元年也就是那位囚禁在南宫里的太上皇登基大宝的那一年就开始了,而沉渊眼前的杨文伯边就是这叛军的首领,折在他手上的官兵不在少数。 “沉兄弟年纪轻轻就亲自带队,看样子以后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杨使者客气,沉渊只是运气好罢了。” 杨文伯听着沉渊的措辞并不说话,只是笑笑,然后紧了紧步伐并排走在了沉渊的身旁。 “沉兄弟,配刀可是传说中的绣春刀?” “自是,这是官家朝廷配发,绝无他处可求。” “那是,绣春刀的大名文伯身居重山之中也如雷贯耳,倒是心中一直好奇,这刀,到底是怎样的好法。” 紧了紧手中刀,沉渊有些拿捏不准是否要继续和这杨文伯攀谈,虽然礼数上来说他作为食朝廷俸禄的锦衣卫应当对使者有相应的礼数,但另一方面站在眼前的可是叛军的首领,是趁机斩杀了湖广地区不少同僚的源头罪手。 “怎么,堂堂大明国的锦衣校尉,连手中刀也不敢多说两句吗?” “使者说笑了,怎会,”面对杨文伯的逼问,沉渊也是不怕,回答道,“此刀是乃用西域波斯匠户的镔铁之法延炼,刀身如雪如花,锋利无比,吹毛断发。” “可大规模装配?”杨文伯紧接话头询问。 “不可,波斯匠户是元朝遗留,太祖定国时便归为匠籍,定居保定,不可迁移。镔铁技法繁琐,难以多产” “原来如此,真是,可惜了。” 杨文伯语气中透着遗憾,双眼盯着沉渊跨着的刀有些出神。 到底是血水中搏杀出来的人物,沉渊理解对方的心情,遇见神勇的兵器总是忍不住想着如果能够配备给自己的队伍该会如何。 对此,沉渊不关心是否有犯什么忌讳,在这北京城里是他的主场,量这些叛军也翻不起什么浪花花来,甚至还解下刀来让对方仔细观赏。 杨文伯是块肉,准确的说是公公许诺的功劳是块肉,在锦衣卫,能够在履历上多添一份资历的,无外乎是军功。 军功难求,只是大明国众所周知的,特别这景泰年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让想求得一份军功来升迁的人总会觉得生不逢时。 锦衣卫不在其列,毕竟探子总有动刀的时候,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想遇就能遇到,公公送来的这份功劳在沉渊看来还是有着不少的吸引力。 安排了驿馆住下,南方的叛乱虽然说是叛乱但其实规模倒也不大,多是苗民村寨受人蛊惑,朝廷也多用‘苗匪’一词来称呼这些昏了头的外族人。所以,杨文伯进京谈判并不会有太多的重视,住驿馆,派上一队锦衣卫保护已是优待,若是想获得跟多的待遇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召见在明日,皇帝似乎有种不太会记得的感觉,沉渊的任务便就是守着他,不让京城里也有昏了头的人杀了他,打扰到朝堂里那些大人们的计划。 第十二章 大理寺卿王原之 驿馆不在皇城里而是在外城,北京的格局说白了就是一个三进出的大院子;最里面的是禁城,宫墙围绕是大明国的权利中心也是百姓心目中高不可攀的地方。 宫墙之外就是皇城了,大多都是做官当吏的人住在这里,还有些像锦衣卫这种不方便设立在宫内的部门,都在金水河外落下了根址。 至于外城,据说元大都的时候汉人地位低下不喜住在北京城内,于是百姓只好外迁在城南边又建造了一块城区,而等到成祖迁都北京时这外城和内城都变成了北京城的一部分。 驿馆就在外城,本该内城也有一个的,但不知为何朝廷没有安排杨文伯住在那里,沉渊想来也是不太重视吧。 “沉校尉,沉校尉。” “杨使者,这么晚了不在馆内休息出来作甚?” 沉渊守在驿馆大门内,本来叫了壶茉莉花茶准备看看路上风景,但没想到杨文伯那个黑脸儒生却是走了出来。 “哦,杨某也是想休息啊,毕竟能睡这么舒适的床也是难得,只不过这么多年来杨某哪里能够休息的下来,还有许多事务急需处理。” 听着杨文伯的解释,沉渊表面脸色不变但心里却是想了很多。 这驿馆的床也不过只是松木做的大铺,这么多年来没什么银两拨出检修大概都干裂了不少,这样的床别说官员,就连城内普通百姓都不太喜置办,然而这杨文伯竟然说舒适,想来这些年条件确实不怎么样。 至于他说要处理事务,使者到京未到召见,那不是出门维系人情就是使银子上下打点,这些惯例即便不说皇城脚下的人也大都心里有数。 只不过,眼瞅着这外面就要宵禁,沉渊寻思这杨文伯选择的时辰实在有些不合时机。 “沉校尉,劳烦你护卫文伯走一趟吧,实在是麻烦校尉了。” “使者客气,职责所在。” 没有再像来时全队出动,除了杨文伯来京还有不少随行人员,这些人都皮肤黝黑的苗民也是这场持久反叛里的叛军;朝堂让锦衣卫保护他们,一是保护,二则是时刻监视,若有不对可当机立断。 沉渊,大牛,还有两个新来的弟兄,四人跟在杨文伯的身后,套了辆驿馆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向内城进发。 “王府?” 止步站定,沉渊抬头只见面前府宅大门上刻着‘王’姓,脑海中瞬间蹦出了不少姓王的朝中大臣。 “沉渊,是大理寺卿,王来,王原之。”见沉渊疑惑,一向脑袋不太灵光的陈大牛却是凑了过来小声耳语。 沉渊侧眼瞧了瞧他顿时了然,大牛作为锦衣卫里的老手又怎么不会掌握住在京大臣的信息呢,毕竟这可是御前专用的锦衣卫啊。 杨文伯下了马车上前叫们,侧门开了条缝露出了小半张脸来,沉渊只见这杨使者脸上笑眯眯的递出了一张门贴还有门贴下的一锭银子。 至少是五两银,抵得上沉渊他做校尉两三个月的俸禄。 仆人关门禀报去了,杨文伯缩手站立在门前,看向沉渊一脸的微笑。 “原来是使者大人,快快快,我家老爷有请!” “客气,劳烦头里带路。” 片刻,大门洞开,一管家装扮的中年男子连忙将杨文伯迎了进去,沉渊按了按手掌,示意大牛他们在门外等候,自己却是紧步跟了上去。 “锦衣卫?”管家忽然斜眼看向了沉渊,瞧了瞧他的装扮脸上有一丝不屑,“哼,校尉而已。” “在下奉皇命保护使者周全,怎的,你有何不满!” “没没没,”管家连连摆手,轻笑了两下说道,“小的对皇上自然恭敬得很,只不过这是朝堂大理寺卿的府邸,你作为锦衣卫随便出入此地怕是对老爷名声有损吧。” “干你何事,王大人做为大理寺卿自然是行得正坐得直,还怕锦衣卫上门不成?” 沉渊有些怒了,少年的心性不喜有人这么轻视自己。 这多嘴的管家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里屋的一个声音却是及时的阻止了他。 “退下,不得无礼!我王来什么时候惧怕过别人的口舌,那锦衣卫指挥使朱骥也是个正直之人,怎会随意冤枉某人。” “王大人。” “文伯兄。” 王来一脸福相,三缕小胡也显得公正庄严,此刻正着便服上前挥斥下管家,迎接杨文伯。 “锦衣卫的小兄弟,莫要怪罪我这对嘴的管家,他心底还不错,就是有时嘴上太刻薄。” “自然不会,大人客气了。” “那就好,那就好,”王来哈哈一笑,拽着杨文伯的手像是多年好友未曾见面一般,开心道,“文伯兄,好久不见啊,进屋一叙吧。” “好,进屋一叙。” 杨文伯也是满脸笑意答应,跟着王来的脚步就是向屋内走去;沉渊看着两人总觉有些作假,但脚上步伐不减还是紧步跟随。 “小兄弟,我们这是叙旧。”看着沉渊的身姿王来的脸上笑意忽然冷了一半下来,停在门前解释,语气加重了末尾的两个字。 沉渊自然懂得这大理寺卿的意思,只不过这杨文伯身上还有着他要的功勋,一步他也不愿离开。 “沉校尉,我们老哥们俩有不少话要谈,都是些陈年旧事,怕是校尉听了要打瞌睡的。” 杨文伯也劝,可是沉渊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左右打量依然瞧不对来了。 “小兄弟,止步于此可好,一些私密话校尉听了怕是不好。” “王大人,卑职奉命保护使者,寸步不敢远离。” “呵呵呵,”王来笑了,垂了垂眼,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个钱袋子来,递给沉渊道,“弟兄们也不容易,这么晚的找个地方歇息歇息,叫两个姑娘唱唱曲儿喝喝酒,真有什么事我王原之亲自向朱骥赔罪。你看,可好?” 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怕是不少,高低有个三十几两;沉渊抱了抱拳退后了一步,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不知趣那怕是真要被记恨上了。 第十三章 月黑杀人夜 沉渊目送杨文伯和王来进了入房子,看着闭合上的房门一言不发原路折回了府邸外。 “沉渊,什么情况,杨文伯呢?” “被大理寺卿带进房中了,怕是其中有什么不对,”沉渊回答着大牛的问题,抿着唇沉思了片刻然后果断命令道,“叫兄弟们把守住这座府邸,可疑的后门和暗道都有人看守,人手不够拿牌子去所里叫人。” “得令!” 锦衣卫四散开了,沉渊手扶着腰间刀稳稳的站在大门外,盯着门中府的里景致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而此刻,王府大理寺卿的书房内,闭合上房门放上门闩的王原之却是一把丢下了杨文伯的手腕,脸上本有的笑意也荡然无存,甚至还有些愤恨。 “杨文伯!”在确定门外已是无人之后,这位当朝三品大员直直的叫出了使者的名号,吹胡子瞪眼直视着对方怒骂道,“你个蠢蛋,山里的臭虫,不好好躲在山寨里保你自己一条小命跑到京城里来做什么!” “王来,你这说的什么话,当初说好的保我一条性命,可如今呢!”杨文伯也是不惧,直视着对方顶了回去,质问。 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掌断生死已久的王原之竟然也有失态的时刻。。 “莫说那些废话,本官且来问你,为何此次和谈苗叛竟派了你来,你不是说你早已是失势没了权力吗!” “你当是我想来吗,”杨文伯反问,说是在交谈倒不是说是在抱怨,左右踱步暴躁道,“当年你叫我卖主求荣保得自己一条狗命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义军里早就没了我杨文伯的位置,果然,蒙能死后那些生瓜娃娃就急不可待把老子给排挤了出去了,要不是那什么佬子武烈王想着和谈去求一线生机,不然你当我凭什么能够跑出那贼窝!” “武烈王?哼,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罢了。” 王原之一言定论,语气中这个所谓的武烈王很是不屑,看了看还处在焦躁中的杨文伯反倒是平静下来了,走动一旁的躺椅上躺下,抓起了两只麒麟纹狮子头慢慢在手心里盘弄起来。 “哼,不说这些无趣的了,说吧,你这一次跑出来有什么打算,难道就是为了来和本官翻翻这些陈年旧账吗?” “陈年旧账?王来,你别忘了,就这是这些陈年旧账才让你捞到了这份军功,才让你坐上这堂堂大理寺卿的位置上!” 杨文伯的话音还没落完,躺在椅上的王来身影却是猛的一顿,掌中更是抓得死死,等松开时那对核桃已然碎开了几条裂缝。 “杨文伯,这些话,只能在这里说,你可懂?” “当然,我还没那么傻,到处说就没人信了,要说,我和朱祁钰说。” “大胆,胆敢直呼圣上名讳!”拍案而起,王原之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手中里那对核桃彻底成了渣渣。 “呦,你着什么急啊,他是你的圣上有不是我的圣上,除非······” “除非让你恢复大明国的籍贯,杨文伯,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王来死死的看着对面的杨文伯,对面之人黝黑的脸颊上竟是得意之色,好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得意的像是只偷了鸡的贼。 门外,随着王来他们的谈话沉渊布置的锦衣卫弟兄们也都到了位,倒也没有全副武装但来了至少一个小旗的援手。 “沉渊,后面两门已经把守住了,还有一个暗道也被弟兄们给发现了,这下府里的人绝对跑不掉。”陈大牛气喘吁吁的向沉渊回禀,来援的弟兄各自把守着自己的岗位,有的已经在驱散围观的百姓了。 “做的好,可是······” “可是什么啊,难道杨文伯还能插对翅膀啊。他娘的,要这样也能让他跑了那俺大牛把刀给啃了!” 听着大牛的保证,沉渊还是心中不安,眼皮一个劲的乱跳眉心也觉得生疼,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咚,咚,咚······’ 钟楼上宵禁的暮鼓已经敲响,天幕像是一块渐变的画布,随着西沉的落日一点点沉入黑暗。 街上百姓已经没了踪迹,到了宵禁还在路面上被巡逻的兵丁抓住了可是要吃鞭子的,为了游荡一会犯夜当真不值得。 “前面的,干什么的!” 今晚夜色很黑,天上月亮不大星星也被乌云遮住了,巡逻的衙役远远的就看见了沉渊杵在府门前,举着灯笼直到跟前才看清了那把绣春刀。 “是,是锦衣卫大人,小的······” “滚。” 一个字呵斥,沉渊瞧都不瞧那人一眼,现在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眼前的王府上。 说好的夜半三刻眨眼就要到临,而和王来叙旧的杨文伯就跟死在里面一样,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的意思。 实在等不及,跨步上前叫门。宵禁之后这府门就被那管家关闭上了,沉渊说不上话也只好眼睁睁看着府里情况消失在眼前。 “敲敲敲,敲你个大头鬼啊,大晚上不睡觉准备发丧啊!”还是那个嘴上不积德的管家,开门看到沉渊之后不屑的脸色又漏了出来。 “劳驾,请通报寺卿大人,说,使者该回驿站休息了。” “呵,你说通报就通报啊,看清楚了,这可是王府,我家老爷可是大理寺卿,正三品的大员,知道了吗,校尉!” 沉渊看着管家的这幅嘴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这一身飞鱼服惹人嫌还是自己没品阶的军衔让对方瞧不上眼,总之没有动怒也没有恳求,只是抿唇一言不发的盯着这管家。 “夯货。” 砰的一声,管家关上了门,倚着实木大门遥看向了老爷书房的方向,那里的灯火依然还亮着。 “王源之,这事到底怎么办,一下午的时辰老子都耗在你这了,你就是不肯松口是吧!”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天色不早了,依本官看你就先回去吧,明日本官还要上早朝议事呢,可不敢耽搁了睡眠哟。” 第十四章 大好头颅 抖了抖袖口一掸袍摆,王来站起身来就是要送客;该说的也都说了,该谈的也都谈了,屋内的两人连商量带扯皮也是花了不老少的时间,再则说,案摆下露出的黄帛一角也时刻提醒着这位寺卿大人如何把握着尺度。 看着对方如此神态,杨文伯不由得咬紧了牙关,想发怒却又不敢,目的未达成却又不甘,被王来送到了房门边心中才狠得下心来。。 “王原之。” “怎的,还有话说?” 停下了脚步,背对着王来的杨文伯脸上一脸狠色,紧握的拳头抽搐的眼角都在显示着他内心的纠结。 “我···我知道,我知道那广通王被撤番从来都不是偶然,想要利用岷王府父子兄弟矛盾做文章的,绝不止我杨文伯一人耳。” “杨文伯,你可知你在说甚。”听着杨文伯的话王来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只不过这一次脸色冷得比上次揭了老底还冰冷,冷到凝冰。 “是皇帝!”猛的转过身来,瞪足了眼珠的杨文伯身上忽然散发出破釜沉舟的气势来,笃定道,“一定是他,只有他才有这个气魄敢,除了谋天下也只有治天下的人才知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 撤一个番,国库每年得少拨不知道多少白银;撤一个番,最好的理由也不过用谋反的名义,这样天下百姓、朝堂大臣、皇族宗亲,没一个人能说出一句不是!”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王来终于不再微微佝偻着腰背,也不再摆出那副讨价还价市井小贩的模样,他挺直了脊梁这才发现比杨文伯高出了整整一个头;垂搭着眼皮俯视着,就好像穿着公堂上的那一身官袍,成为了杨文伯命运的审判者。 ‘邦,邦邦邦···夜半时分,小心火烛,邦,邦邦邦······’ 府外传来了悠长的打更声,落在王来耳中,也落在了府外守候的沉渊耳中。 “夜半时分了,文伯啊,离三刻,不远啦。” 杨文伯没能走出府邸,站在府外的沉渊手中筷子夹的夜宵也不留神掉在了地上。 “快快快,三息之内捡起来还能吃,这可是嫂子亲手包的馄钝!”大牛眼尖手快,拿出刺杀的功夫一把伸出筷子夹起了馄钝,吹了吹沾染的土沫就吞下了肚。 “不对,大牛,有事要发生。” 沉渊的第六感告诉他自己情况十分的不妙,刚刚出言警告了一旁的大牛府邸外的街头就出现了情况。 “是谁,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大胆,厂卫的公公都不认识了吗!” 路头出现了一行人,穿着打扮很锦衣卫很像,事实上东厂里的大部分人员都是从锦衣卫调拨过去的,除了领头的太监。 调拨厂卫和留在锦衣卫,本一起训练的兄弟的就成了陌路人;一个是朱骥麾下的精锐,一个是阉人手中神鬼不知的探子。 再相见时,当初的兄弟情早就荡然无存。 “是东厂那帮杂碎,他们来干什么。”大牛语气很是不友好,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一定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 “叫弟兄们放行,先看看再说。” 沉渊迎了上去,抬头瞧了瞧乌云后的月亮,离三刻已经很近了。 “谁是领头的,杂家怎么连个有品的都瞧不到,哼,果然锦衣卫就是一帮光鲜亮丽的草包吗。” 领头的太监果然不好好说话,一句话就把在场的锦衣卫弟兄们就都给得罪了,这话意思是说锦衣卫是仪仗出身,顶看不顶用。 “在下沉渊,暂由卑职领队。” 一抱拳沉渊上前自报家门,没有卑躬屈膝也没有大发雷霆,但稳稳的气质却是压得空气都紧绷了几分。 太监年岁不大,事实上东厂底层的厂公年岁都不,但依旧抹着胭脂水粉一副人鬼不分的模样。 对方不说话只是直视,官阶品阶都比不过沉渊自然也不好发话,周围的锦衣卫弟兄也都不知不觉的围了过来,也不知谁带的头个个都摸上自己的家伙。。 矛盾,一触即发。 “哼,一帮糙汉子。” 太监丢出了个铜牌,刻着东厂掌印太监的名头,算是和朱骥一样是卫所领头的大人物。。 “都督有令,大理寺卿家中进了贼,让杂家来清理清理,无干人等退散吧。” 一扯披风,太监带着人手就生生撞出了锦衣卫的包围圈,地上的铜牌也被随后下属拾走根本不给沉渊他们一点拒绝的余地。 “他奶奶的,太霸道了!沉渊,就这么放他们进去?” “大牛,他拿的是掌印太监的腰牌,没理由拒绝。” 沉渊倒是还能保持冷静,但自从那群厂卫叩响了府门毫无阻碍的进去之后,他就闻到一丝阴谋的气息。 时辰在一点一滴的渡过,大牛性子急来来回回的踱步,而沉渊已经杵在门外,只不过站的地方离台阶只有一步之遥。 “嘘,禁声!” 忽然,沉渊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举着手指侧耳仔细倾听,虽然弱小但是杀声。 ‘咯吱······’ 府门被推开了一丝缝隙,露出了一只带血的手掌来,是那个总是多嘴的管家,只不过这一次他再也神气不起来了。 “救,救救我······” 管家哀求着,向着沉渊。 身后大牛他们下意识的已经抽出刀来了,管家倒在地上爬过门槛,一步一步挪到了沉渊的脚底下,抓住了靴子。 “嘿,你在这儿呐,给杂家一通好找!” 厂卫领头的太监提着刀出现在了门前,抹得雪白的脸蛋上留着三指痕,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头颅,一个沉渊熟悉无比的头颅。 “不,不不不······校尉大人,大人,救,救我······救我啊!!!” 管家的叫声响彻了街巷,有些人家已经亮起了灯但却没有人敢开门瞧个究竟。 沉渊不为所动,只是紧紧的盯着太监的左手,视线更随着他放在了地上。 “校尉,莫要多管闲事哦!”脸上带着邪笑,这太监似乎有些不正常,跨在管家身上,手中刀一点点伸进了脖子下面,伴随着嚎叫切下了头颅。 第十五章 活着的鬼,死了的人 无头的躯体又被拖回了府门,在石块砖地面上拖出了长长的血迹;沉渊的裤脚衣摆都沾染上了喷洒的血迹,黑面的皂靴上还残留着那只血手印。 “沉渊,你···没事吧。” 大牛一脸担忧,生怕年纪尚小的沉渊接受不了这么血腥刺激的画面,特别是鼻间萦绕的那股子血腥味,油油腻腻挥散不去。 “糟了,被当枪使了。”口中默默念出了这么一句,一直呆呆看着太监回去方向的沉渊心都快沉到了谷底。 “什么,谁把谁当枪使?” “大牛,快,叫兄弟们撤,还跟上次一样,能掩盖几个就掩盖几个,任何公文上都不能留有今天我们行动的痕迹,快!” 沉渊转身死死抓着陈大牛的肩头,语速又快又急,直接让这憨牛不明所以。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这是命令,快!” “是,俺领命!” 大牛带队走了,锦衣卫严苛的训练让这些人走得不留一丝痕迹,而本该和他们一起走的沉渊却是在转身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嗨,校尉!” 是那个领队的太监,蹲在高高的门槛上周围没带一个人。 “校尉,忘了件事了,有人叫杂家带句话给你,说,麻雀莫要妄图攀高枝,小心跌死。” ······ ······ 沉渊失职了,杨文伯的死是一个圈套,是本该许若自己好处的那些人的圈套,就如沉渊料想的那样,一旦他们确定了该死之人已死,那下一个该死的就是沉渊他自己了。 先前小太监传话说夜半三刻有人刺杀是送上门的功勋,这只是诱饵,正真致命的是沉渊很有可能成了替罪羊,替某个想杀杨文伯而明面上说不得的人给了一个理由:大理寺卿府上遭贼,访客杨文伯连通府中数名家仆被杀。 一切都皆大欢喜,想达成目的之人定是会高兴,甚至一石二鸟以失职之罪责问沉渊,好让他受牢狱之灾,那看到的听到就不会再有人知道。 恨,真的恨。 沉渊紧紧握着拳坐在钟楼上,心中只恨自己的底牌太少,轻易就能被人抛弃,轻易就可以随意宰割而不用去考虑后果。 卫所定是回不去了,一切如沉渊所料,第二日大早城头上就挂出了管家的那个大好头颅,这个在大理寺卿口中心底善好只是趁口舌之利的家伙终于死在了他的嘴上,想都不用想定是王来那老谋深算认为管家太过多嘴被丢出去当了替死鬼。 在城门告示上管家成了那个预谋多年的贼人,在作案被发现事发之后恼羞成怒持刀杀人,砍死了来访客人杨文伯,最后被路过巡逻的兵丁就地斩首。 京城百姓围着告示和人头啧啧称奇,说着一些早就料到之类的马后炮,然后说起了平日所谓的管家的蛛丝马迹。 带血的飞鱼服连通官靴一同被换下,随意扯了家后院晾晒的衣裳化作普通百姓,绣春刀也寻了块破布塞了些棉絮裹成包裹模样背在身后。 还有没有听到卫所里拿人的风声,但怕就怕的是在找不到沉渊之后那些人会牵扯到沈重黎大牛他们,沉渊不想让身边的人因为自己而受伤。 “沉渊,俺拿了点银两给你,嫂子还准备了些干粮让你路上吃。” 寻到了沉渊藏身的地方,陈大牛带着补给坐到了沉渊的身旁。 扯开层层麻布,沉渊抓起干粮就啃,从昨晚东躲西藏到现在确实是饿坏了。 “沉渊,你说你跑什么,就算是失职也罪不致死啊,最多关你几年罢了,也不至于砍你脑袋或者发配充军的。” 大牛很是不解,在他这个憨货看来事态远远没到要跑的地步,要知道锦衣卫对待逃兵的态度那可是比失职严重得多了。 “要杀我的不是卫所,是背后的人。” “背后的人,你是说···上次的那些人?”听着沉渊的解释大牛又是一脸不可置信,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了吗,他们不是还放了沈旗还发了抚恤和嘉奖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使劲咽了一口干粮又吞了口水,沉渊抹了抹嘴低声解释道,“那些只是做给我们看的,为的是当时安抚住我们,而现在过了那个关口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想杀我了。” “那该怎么办,要不,你报个名字俺去把他宰了!” “大牛,不要轻举妄动,这些人不是一个人,你杀了一个但杀不完一群人,更何况这群人还不断补充进新人,你杀了一个就会又冒出一个来,光靠蛮力是杀不完的。” 大牛松了气,听了沉渊的诉说无可奈何的坐了回去,这大概让他感到沮丧吧。 “不过到是还有一线生机,并且,做好了还有莫大的好处,”沉渊忽然说到,这又让大牛精神一震,直直看着沉渊。 “说来也是无奈,对于这些藏在幕后的大人物来说,你我只不过是一只毫无轻重的蚂蚁,要想让他们改变决定除了证明自身的价值之外,就是需要手里更多的底牌。” “什么底牌?!” “什么底牌?”沉渊反问,嘴角勾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说道,“已经死了成鬼的卢忠,还有真的成鬼了的杨文伯他来京的真正目的,只要让他们相信,卢忠还活着,我知道了杨文伯知道的事情,那他们就不敢轻易再动我,甚至,待我证明了之后,还会再次的拉拢我。” 大牛已经听呆了,他完全想象不出这是一场怎样的战斗,和他习惯的刀剑相向完全不同,或许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选择面对十个着甲的敌人也不愿意面对沉渊现代所面对的。 “好了,你该回去了,别让沈旗他们等太久,顺便带句话,千万别妄动!” “好,俺这就去。”大牛点点头,站起身来才想起来问道,“对了,你接下来去哪儿,出了事俺们该怎么找你?” “现在?哼,我要先出城一趟,去找找卢忠那个纵火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