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战棋》 第一话 路边的棋盒 【序】 少女猛然睁开眼睛,入眼所看到的,是在闭眼之前所见毫无变化的天花板,虽然洁白无瑕,却笼罩在昏暗之中。 此时正是新生开学的九月,空气中虽仍残留着盛夏的燥热,却已经有丝丝的凉风不断吹入窗缝。额头渗出一层细汗,少女起身站在窗边,望着掌心一白一黑的图案,慢慢攥紧拳头道:“一定要……活到最后。” 忽有一只金龙飞过窗户,翱翔在繁华无眠的城市的上空,少女惊讶不已,它不应该出现在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中——哪怕是黑暗降临的夜晚。 少女沉思片刻,从掌心中化出一枚虚幻的棋子。棋子闪耀着绿色的柔光,貌如素衣织女,此乃上古蚕神嫘祖虚幻之相。 这位普通的人类少女,在棋子的光芒中化为蚕神,翻出窗外,从七层高楼一跃而下,小心翼翼地跟在飞翔的金龙之后。少女霞衣如云似光,好似夜晚中的一点萤火,飘然而去。 明明带着闪耀而又夺目的美丽,却小心翼翼地躲藏在角落中,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少女潜伏在昏暗的角落,微微侧头,露出一只眼睛望去,眼前除了高楼在月光中投下的黑影,再无一物。 金龙莫名消失了,但想必它的主人还在,少女不敢冒然跟进,正要沿着墙小心探查,却忽然被人按住了肩膀! “看你的样子……” 温和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毫无防备,大惊失色的少女当机立断化出千丝万弦,铺满整个小巷!来人急忙翻身退后,与少女保持一定的距离,神态悠闲毫无战意。 少女保持着警戒的战斗姿态,打量着眼前文质彬彬的男人,身高足有一米九,衣着端正繁杂,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金辉,与少女同样为上古诸神的形态。 是敌?是友? 就在少女紧张地思考时,男人忽然化出一个木盒。少女看得一时愣住。只见男人手中的棋盒一半空着,一半摆满了白色的棋子。而她虚化而成的形象,正与其中一枚棋子的外形一模一样。 少女退去杀气,收起银白色的丝线,走到男人的面前,在月光中直视着彼此。 “看来……是战友呢。” 【01】 人生漫漫,在每一时间,每一地点,每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选择中,都会迎来人生至关重要的转折点。卓晓,男,浅叶中学二年级,目前正面临着这样决定性的时刻,可惜本人毫无察觉。 一个厚重的木质棋盒,造型古朴典雅,长宽不过30厘米,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破损,沾染了一层薄薄的灰,安安静静地摆在他的面前。 原来卓晓下了晚自习,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正巧看到这盒棋从发动的货车上掉了下来,不知为何没有撒落一地,而是滚了几下,啪嗒一声,不偏不倚地停在了他的脚边。 卓晓低下头,注视着这个意外而又寻常可见的东西。很特别的木质棋盒,只是站在旁边,便可以闻到淡淡的檀香。鬼使神差,卓晓忍不住弯腰捡起了盒子。 掂在手里,有点沉。 盒面上刻着四个上古文字,对于连繁体字都认得费劲的卓晓而言,不过是漂亮的花纹罢了。打开一看,发现盒子里的棋子虽然雕刻精细、排列整齐,却只剩一半,另一边空空荡荡。 那一半棋子怕是丢了。 抬头望去,轰轰作响的货车早已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卓晓琢磨着自己怎么也追不上,何必白白浪费时间,于是摇头道:“估计我追过去,人家也不要了,更何况棋子只剩一半,还乌漆墨黑的,难怪放的时候也不认真。” 卓晓将那盒棋摆在垃圾桶外,他虽不喜欢,但想着也许有人会需要,哼着歌回家吃饱了夜宵,正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准备回屋睡觉,忽听老妈在厨房里招呼道:“去溜溜大白,顺便下下食。” 卓晓扭头一看,发现土狗大白正叼着绳子,呼哧呼哧吐着舌头,乖乖地蹲在门口,“老妈,我作业还没写完呢,哪儿有时间管他!” “放屁!少在那儿装洋蒜,不管哪一科,你若能及格一次,我再不让你干一次活!就你这笨猪脑子,以后也是搬砖的命!” 卓妈从厨房里探出头,呸道:“再说了,这只狗可是你捡回来的,既然养了,就应该对人家负责,去遛狗,不然看我遛你。” “知道啦——”卓晓给大白套上狗绳,正要牵着狗出去,忽又想起什么,扭头问道:“妈,老爸都出去公干一个星期了,连个电话都没有,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不知道,我才和他通过电话,你那时不在,他说下周就可以回来了。”卓妈一脚把卓晓推踢出门去,“就算你爸回来了,遛狗也是你的责任,少推给别人!” 卓晓心不甘情不愿地牵着大白出门散步,大白照惯例去垃圾桶边圈定势力范围。卓晓抬头一看,发现眼前的商店,正是刚才路过的那个关门大吉的古董店,再低头一看,“咦,棋盒还在啊?” 黄色的狗尿顺着垃圾桶流下,险些沾到棋盒的边上,卓晓赶紧捡了起来,见四下无人,自顾自地感慨道:“也算和它有缘,不如带回家琢磨琢磨。” 卓晓掂掂盒子,只听里面一阵稀里哗啦的乱响,又打开盒子认真看了一遍,这才发现盒盖的背面有两行字,虽看着像字但也不认识,于是抱怨道:“能不能写的简单点啊,根本看不懂好吗?” 不想,那两行字好似感知到了他的情绪,闪光过后化成熟悉的简体字,卓晓摸了半天,确定是木头不是led屏,顿时惊喜无比,“捡了那么多年的破烂,这次可算是捡到宝了,会变形、还会发光!” 卓晓翻过栅栏,蹑手蹑脚进了公园,找了个安静无人的秋千坐下,借着路灯看清了那两排黑色的整齐小字,念道:“千年恩仇 永世不灭,蚩尤轩辕 再开战局。” 话音刚落,只见一枚棋子飞到半空,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不仅会发光,还会飞!卓晓兴奋地两眼发光,慢慢伸出手,不想指尖碰到棋子的瞬间,一道闪电劈空而落,直接砸在他的头顶!电流从头顶直达脚底,头毛体毛瞬间被炸开花,卓晓一个激灵摔下秋千! 刚才令他欣喜若狂的不明棋盒,顿时变成了烫手山芋,卓晓扔了就跑,喘着粗气跑了半天,扭头一看,发现那枚棋子依然死死追在身后。 “不是吧?能飞这么久!” 卓晓一鼓作气跑回家,靠着门喘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只见走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剩大白在外面吐着舌头卖可怜。 卓晓开门放大白进来,鼠头鼠脑地张望了一阵子,关好门后自我安慰道:不要怕,是幻觉。 准备睡觉的卓妈关了电视,扭头见卓晓这幅德行,好笑道:“你这是出门遛狗,然后被狗遛回来了?” “累死了,我去做套卷子压压惊,老妈你不要打扰我。” 卓晓一身疲惫进了卧室,不情愿地从书包里掏出皱皱巴巴的作业本,糊里糊涂地写了起来,眼前是毫无意义的数字公式,但脑子里全是刚才并无刺激却惊心动魄的经历。 只是被电了一下,我会不会太小心了?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逃走,现在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随着钟表略有节奏的咔咔声,双眼在混乱的物理公式中缓缓闭上,卓晓扑通一声趴在书桌上睡着,并未看到那枚黑色的棋子从窗户缝中飞了进来,安稳地落在他的桌头。 卓晓正睡得天昏地暗,忽见黑暗中走出一个三头六臂的男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头顶双角上身赤裸,带着一身杀气向他大步走来。 “鬼啊!” 卓晓在本能的恐惧中撒腿就跑,却发现自己虽身轻如燕,速度却极其感人,好奇地扭头一看,才发现人家正拎着他的后衣领。 若不是双脚悬空,卓晓恨不得跪地求饶,“玉皇大帝、阿弥陀佛、还有my god,不管你是哪路神仙,求大侠饶命啊!我除了又懒又馋,真没做过什么缺德事啊!”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那你怕什么?”语气虽是充满不屑,但对方满意的表情,明显在享受他的敬畏,“吾非阎王那等劣质王神,吾乃上古鬼兵之王——蚩尤。” 卓晓一时没反应过来,奇怪道:“蚩尤?那是什么神?怎么我没听过?” “吾……并非神。” 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蚩尤皱起眉头,大手一挥把卓晓扔在地上,慷慨激昂道:“废话少说,既然捡到了蚩尤战棋,你就是它的主人,为了胜利以及我蚩尤的荣耀,去战斗吧!” 我就说那副棋子不一般,原来真的有平凡初中生,变成漫画主角的一天!卓晓顿时来了兴趣,对蚩尤恐惧100,同时好感+100,凑过去问道:“有什么奖励吗?” “没有。”蚩尤干脆地摇头道:“胜利带来的荣耀,以及抹杀失败者的快感,那是任何东西也无法取代的。” “你这个鬼兵之王还不如阿拉丁神灯呢,连三个愿望都没有,傻x才会干啊!” 卓晓一脸乏味转身就走,懒得再搭理这个傻大个,蚩尤听得一愣,见卓晓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寻找出口,踌躇道:“胜利者虽没有奖励,但失败者会有惩罚。” 卓晓哪里搭理他,只问要怎样才能回去,蚩尤继续加码道:“输的人会死,你确定你不想参加?” 卓晓气得大骂道:“这叫什么事!哪见过这种游戏,没奖励还有惩罚,大哥你要是开网游,玩家得跑光了!再说了,我要是死了的话,老妈会很伤心的!” 蚩尤见卓晓心急如焚,反倒淡然起来。 “蚩尤战棋会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将时间调回到你打开蚩尤战棋的那个点,忘记所有有关战棋的记忆——这是对胜者而言。至于失败者——会在战棋结束后的一年之内全部死亡。” “不是吧……真的假的?” 卓晓瞠目结舌地瘫坐在地上,蚩尤和他面对面坐下,笑道:“怎么样,现在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听我解释了吗?” 第二话 暗恋的人 敌对的人 卓晓乖乖地点点头,恨不得掏出个小本本记下,甚至上课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过,蚩尤解释道:“规则一共有五条。” 数行字体浮现在蚩尤的掌心,闪耀着红色的光,卓晓磕磕巴巴地念了几句,挠头道:“文言文就算了,尼玛还是数行的!大哥,咱能不能说普通话,按照书本上那样横着写……” 蚩尤叹了口气,掌心一转化出另一幅规则,卓晓擦汗道:“可是看懂了!” 仔细看去,只见规则写道: 1.战棋分为蚩尤位和轩辕位,内部又分为王位(主导者)、辅位(服从者)、弃位(流亡者)以及叛位(潜伏者)。 两方互为敌人相互厮杀,胜者要被抹杀记忆,败者要被抹杀生命,弃位可以不参与战局,以失败阵营结算。 追加:战局结束后,死亡的胜利方复活,存活的失败方死亡。 2.王位的能力高于一切,但强力的辅位拥有可以弑杀王位的能力,弑王者可取而代之。 追加:主导者亦可以对内主动出让王位。 3.赋予辅位殊灵,一天可以使用一次; 战棋赋予辅位爆灵,仅限使用一次,使用完后即刻死亡; 赋予辅位武义,可全天使用,一天之内的武义总值恒定,每日凌晨刷新,而武义总值取决于辅位本身的能力; 赋予辅位武具/武兽以及武阵,武具/武兽与武阵的强弱与主位的武义总值无关,取决于战棋位的强弱。 武兽专属于主位:主位存活,武兽无限复活,主位死亡,武兽无法复活。武具与武阵并不专属于主位,亦不会随主位的死亡而消失。 战棋赋予王位以上所有除爆灵,并追加: 魂灵,与辅位灵魂互换,战局中只可使用一次,王位不变; 言灵,可以强制辅位回答自己的问题; 强言灵,可以强制辅位做一件无关生死的事,每个辅位只可使用一次; 灭灵,可强制辅位自爆,战局中只可使用一次。 追加:王位对辅位能力附加,对叛位、弃位无效。 4.可以使用战棋变化外在形态。 5.比赛的时间规定为一年,胜败以幸存的人数决定,但若王位中途死亡,对方无论人数多寡自动获胜。 “看懂了吗?” 听到蚩尤不屑地询问,卓晓麻木地点点头,回过神后又赶紧摇摇头,“这么多规则,谁记得住啊!让我再好好捉摸捉摸。这个武阵是什么东西,要如何发动?” “如何理解规则是你自己的问题,我无权解释。” 卓晓气得噎住,只好转移话题道:“茫茫人海,要如何分辨敌人和朋友,又要如何找到他们?” “你看一下自己的屁股。” 卓晓脱了裤子,费尽力气扭头一看,只见屁股的两边着一红一黑两个对称的图案。 蚩尤解释道:“红色的是棋位图腾,代表着你对内的位置,黑色的是蚩尤图腾,颜色图纹一致的就是战友。而轩辕方为黄色的棋位图腾以及白色的轩辕阵营图腾。图纹的位置并不确定,可以出现在任何体位,也许是在额头,也许是在背上。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如何找到他们,凭你自己的能耐。” 卓晓郁闷道:“搞什么啊,这要怎么找!我总不能拦着人家问,‘?嗨同学,你的屁股可以给我看一下吗’这种话吧!” “规则是相同的,对你有利,对敌人同样有利;对你无利,对敌人同样无利。”蚩尤再不想和这个笨蛋废话,沉默片刻后合眼道:“自己努力吧!拜~” “等等、等等——” 卓晓伸手去拉消失在空气中的蚩尤,却猛然扑了个空,一拳打在窗户上,直接被痛醒了。卓晓吸溜着气揉着红肿的拳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重回现实,正对着窗外的阳光,刺眼而又明亮。 卓晓在书桌上趴了一夜,难免手脚酸麻,正要起身活动一下,忽一眼瞥见摆在桌角的那枚棋子。鬼脸马身,肌肉健壮青筋狰狞,全身乌黑,就向承载人类走向地狱的魔鬼。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睡醒了的卓晓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但在悲痛欲绝的同时,又暗暗燃烧起所有的斗志。 尽快找到敌人,然后用我的聪明才智杀死他。 “糟了……”卓晓忽又看见桌上一样东西,正堂而皇之地摆在他的眼皮底下,不敢置信地抱头哀嚎道:“天啊,作业没写不说,还被口水给淹了!” “卓晓,卓晓——” 老师站在讲台上,用笔帽敲敲黑板,眉头拧成一股儿。卓晓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在同学友好的推搡下方才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老师认真又严肃的脸瞬间杀进眼帘,同时耳边响起刺耳的怒骂声。 “卓晓,你来上黑板解一下这道题。” “不会。” 面对卓晓堂而皇之的回答,老师越发语重心长唠唠叨叨,不想卓晓无所谓地打断道:“老师,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何必为了我一个人,浪费大家的时间呢?” 老师正要再教育他几句,下课铃声碰巧响起,老师直接拿起教案离开,不忘冷笑道:“算了,你自己都不着急,我又何必闲吃萝卜淡操心!等你考不上大学,我看你后不后悔!” 还考大学呢,我八成今年都活不过去了。 “你吃了雄心豹子胆啦,不怕她给你穿小鞋吗?” 面对同桌不怀好意地挪揄,卓晓只是打了个哈欠,反正蚩尤战棋结束后,时间会重新回到战棋的触发点,现在当然要好好放纵一下,把以前不敢说的、不敢做的,挨个试个爽。 不过,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战友和敌人。 ——应该怎么做? 嘈杂的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卓晓起身离开教室进了厕所,扭头看着排排站小便便的同学,忍不住吞了一口吐沫,化为一阵头脑风暴,迅速运转起来。 要不要挨个看看啊,可是就算看了也不一定有,说不定还会被人当成变态,可是…… 卓晓思前想后,咬紧了牙关,偷偷向旁边看去——毕竟,面子在生命面前不值得一提。 一个同学哼着歌走到卓晓旁边,拉开拉链后忽感一阵杀气扑来,往旁边一看,只见卓晓斜着眼睛咬着嘴唇,以一种视死如归的目光打量着他的下身,尿顿时被吓了回去。 同学被卓晓看的发憷,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只好提起裤子灰溜溜地走了。 卓晓见旁边的人走了,赶紧错了一位,身旁的同学感受到卓晓异样的视线,大大咧咧地回看了他的下面,然后瞬间挺直了腰板,自豪地抖了抖,拉上拉链走了。 得意个屁啊!小时候我给大家表演平地尿二楼的时候,你的毛还没长全呢! 卓晓满心不忿地又错了一个位,正要看看旁边有没有什么收获,不想一个人忽然挡在他的身前。卓晓好奇地抬头一看,只见那人一脸严肃,正是以刻板闻名于校园的纪委路尘。 路尘推推无边眼镜,严肃教育道:“这位同学,现在是新时代,我并不反对个人性取向,但你这样在精神上骚扰别人是不对的、值得批判的。” “不是啦,我想挑个干净点的坑。” 卓晓一脸你奈我何,不想路尘架着无边眼镜,仔仔细细盯着他的下面,偏偏膀胱又不争气,挤不出一滴尿来,卓晓郁闷道:“纪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死盯着我?” “这就对了!”路尘拍手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喜欢别人盯着你,怎么你刚才玩命盯着别人?” 路尘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卓晓耷拉着肩膀,叹气道:即便有生死这个大问题压在肩头,也有很多琐屑的小事让你心烦啊! 放学的铃声早已响过三遍,诺大的学校好似空无一人,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一无所获的卓晓蔫蔫地走在洒满夕阳的走廊上,回想着发生在梦中却又决定了现实的事,甚至没有注意到,和他擦身而过的那股清香。 一张纸轻轻飘落,随着清风落在他的脚下,卓晓停下脚步扭头望去,怦然心动。 清丽的背影,就像穿越森林的百灵鸟一般,轻盈地远离他的视线。卓晓就这样直直望着对方,他知道那个女孩学习好、长得漂亮,性格又温柔,这样完美无瑕的少女,怎能不招人喜欢? 不知道何时才能和她说上一句话。卓晓木讷地站在原地,对于如此炙热的目光,少女似乎并未察觉——应该说早已习惯。 卓晓这才想起脚下的那张纸,急忙捡起来追过去,对于因为捡了蚩尤战棋而恨不得剁手的卓晓而言,若是别人,自然当成没看见,但她不一样。 “邸笙,你掉了东西!” 邸笙回过身,看到对方递来的纸,急忙伸手去接,不想对方忽然停住所有动作,呆呆地望着她,邸笙面露迟疑,“这位同学,你怎么了?” 邸笙问了几遍也等不来回答,只得自己伸手取过,这才发现对方的手在微微发抖。邸笙说了句谢谢正要离开,忽见卓晓涨红了脸,磕磕巴巴地表白道:“我、我、我喜欢你……” 作为校内偶像一般的存在,邸笙根本不认识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学生,更何况这样无聊的表白,她已经完全听得麻木了。 单手抱着作业本的邸笙收好那张纸,温柔地回道:“谢谢你,但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件事。” 邸笙干脆地转身离开,卓晓就这样心情复杂地看着她离开,直到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卓晓忽然觉得双腿发软,于是扶着窗台站稳,喘着粗气。 他刚才看到了,在那个充满期待伸来的手心上,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与左手一模一样。 曾经偷偷在梦里说过千万遍的那句‘喜欢你’,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毫无预兆地说出了口。因为很有可能,今后再无这样的机会,可以表明自己的心意。 是巧合,还是必然?是敌人,还是朋友?在那层层遮掩的纱布之下,是否隐藏着…… 第三话 新的朋友 不会的。卓晓忍不住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测:我这么喜欢你,你绝对不会是轩辕位! 卓晓打定主意,悄悄跟在邸笙的后面,一直来到学生会办公室的外面。卓晓见四下无人,迅速翻身进了窗户,趴在地上躲在桌子下面,然后听到了邸笙的抱怨,“真倒霉,袖子全湿了。” 什么也看不到的卓晓往旁边爬了几下,碰巧看到靠着墙壁的落地镜,倒映着侧身的邸笙。 “那边有备用的校服,你先换上,我出去。”纪委路尘扶起倒在桌子上的杯子,拿抹布擦干水渍便关门离开了,屋内只剩慢慢解开纱布的邸笙,以及看着镜子中发生一切的卓晓。 白色的纱布一圈一圈解开,缓缓落在地上,卓晓惊讶地睁圆了双眼。他虽看不清手掌上图案的具体形态,却能看到图腾的颜色明显是一黄一白,也就是说…… 挚爱竟成死敌,卓晓心乱如麻,在慌张之间,忽见邸笙褪下上衣露出雪白的肌肤,顿时烧红了脸,赶紧侧过头不看她:就算现在生死存亡,偷窥这种事还是不能做! 不过转念又一想,反正这次战斗不是她死就是我亡,看一下谁也不吃亏!于是,打定主意的卓晓又侧过脸,不想打扫大妈的大饼脸顿时杀入视线,以及劈头盖脸落下的扫把,“你个小色狼,跟我去见校长!” “怎么了?”邸笙清脆的声音随着脚步声逐渐逼近,卓晓吓得爬起身就跑,挡着脸翻出窗户,被大妈一路打出学校的大门。不想打击在意外中接踵而至,回家后又被老妈嘟囔,说老师又要请家长。 哎,希望邸笙没有看到我的脸,否则我在她心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色狼了!……不对,我应该担心若是被邸笙怀疑,她万一杀上门来怎么办? 忽有一道黑影,在透明的玻璃窗外一闪而逝,卓晓吓得一跃而起,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街道上车流不息混乱嘈杂,但他的四周,只有呼啸的狂风,肆意地分割着浩荡的天空。 紧张万分的卓晓只当是幻觉,不由舒了一口气,躺回到床上,望着结着蛛丝网的天花板叹息道:战友没找到,敌人倒是先出现了一个,还是我从小学就开始暗恋的对象,我要杀死她呢! 而当卓晓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弃神圣的爱情而不顾,坚定地选择了自己活下去后,越发无精打采。当很多你以为可以为之抛头颅撒热血的事情,与生命一起摆在面前时,竟然变得这么微不足道。 “你也觉得我很残忍是吧,小蛇?”卓晓忍不住伸出手,摸摸竖在眼前的蛇头。指尖所触摸到的蛇皮,毫无温度,坚硬而寒冷的质感,从人类温暖的皮肤直冲入心头,令人隐隐恶心。 ……等等,我什么时候养过蛇?! 卓晓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毒蛇足有一米长,一身青灰色的鳞甲,硬似钢铁。豆大的双眼一排一排,从蛇头沿着躯干盘旋而下,闪烁着血红色的寒光。 毒蛇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胆怯,迅速采取了进攻,慌张的卓晓急忙侧身躲闪,可惜为时已晚!毒蛇一口咬住了他脖子的侧面,长牙猛然刺入皮肤,溅出数点黑色的血! 卓晓死命地拽住毒蛇,不想撕扯间摔下床,竟被咬下一大块皮肉!卓晓一把将毒蛇扔在墙上,喘息着步步后退,看着毒蛇碎成数块散落在地上,流着滋滋地脓水,化为乌黑色的浓烟散去。 毒蛇虽然已经消失,但敌人并没有离开!杀气铺天盖地,充斥在狭小的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卓晓紧紧贴在墙角,双手护在身前,谨慎地打量着屋内的情况,“出来,我知道你在,邸笙。” 屋内鸦雀无声,卓晓小心翼翼地往前蹭了几步,不想一脚滑倒,额头直接撞在床角!, “哎呀!”卓晓捂着吃痛的脑门猛然坐起身,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窗纱随风飘扬,好似什么也未发生过。卓晓拿起书桌上的镜子往脖子上一照,发现皮肤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任何痛感。 是梦?卓晓挠挠头,长舒了一口气,“是我太紧张了吗?” “这才战局开始的第一天,你就这么一副鸟样,是不是怕惨啦?” “还好吧,是挺恐怖的——嗯?” 卓晓反过味来,急忙扭头一看,他竟然没有发现,一个少女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他的窗户上!卓晓吓得蹦起身缩在墙角,拿枕头挡在身前,预备随时开战,“你、你什么时候闯到我房间里的?” “切,激动什么,又不是要强x你!”少女穿着和他同款的女式校服,一头过腰的双马尾长发,傲慢如同红桃皇后,“蚩尤战棋女魃位边聆,请多指教。” “我认识你,你在咱们学校……挺出名的。” 作为同校不同班的学生,卓晓自然认识她。比起温柔可人的邸笙,边聆的笑容更为甜美迷人。记得入学的第一天,穿着大红色的lolita超短裙走入校门的那一刻,所有新生瞩目的焦点,都是她。 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学生喜欢她,与其说没人喜欢她,倒不如说没人敢喜欢她。这位身材娇小、与他同岁的边聆,刚进学校的大门口,就用自己10厘米的高跟鞋,给了教导主任的胯下一个永生难忘的记忆,并以此在学校名声大噪。 “晓晓啊,我给你削了个苹果,要不要现在吃?” 卓晓正要表明身份,卓妈忽然推门而入,探着脑袋询问,卓晓吓得转身挡在边聆的前面,张牙舞爪地挥舞着胳膊,“妈,说过多少次了,你要先敲门啦!隐私,隐私懂不懂!” 卓妈看得一愣,过去一把推开卓晓,卓晓万念俱灰地回头一看,只见卓妈指着洁白的窗台上不洁白的鞋印,怒道:“你再敢踩一次窗台,我让你直接舔干净!” “不是我踩得!”理直气壮的卓晓在老妈杀机毕露的目光中,慢慢萎缩下来,耷拉着脑袋道:“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卓妈不悦地将苹果盘放在桌子上,又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他一番,这才推门出去。卓晓过去锁上门,方才轻声唤道:“我妈出去了,你进来吧!” “还好我机灵。”边聆单手攀在外面的窗台,闻言翻身进来,顺手拿起削好的苹果啃了起来。 卓晓本想教训她两句,但又觉得自己怎么也不能为难一个女孩子,更何况人家也算是自己的第一个属下,于是大度地既往不咎,自我介绍道:“我叫卓晓,蚩尤战棋王位。” 正在啃苹果的边聆噗的喷了一地,脸部僵硬地拧成一股,原本不屑的眼神,更添一层轻蔑,“搞什么啊,这么没用的王位!是要逼我做潜伏者嘛!” 比起双手缠着纱布而可疑的邸笙,卓晓自认为并未暴露身份,不由奇怪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边聆双眼一转,好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臭屁的脸上忽然换上了妩媚的笑容,攥着衣角扭扭捏捏道:“我就说怎么我能认出你,原来如此!你不知道吗,女魃背叛了轩辕,爱上了自己的敌人蚩尤。我在学校和你擦身而过的瞬间,忽然怦然心动!我想……我想……这就是……” 做了十四年的单身狗,卓晓哪里看得出边聆在耍他,顿时涨红了脸,磕磕巴巴地说道:“这就是、是爱啊!” “没错,我爱——耍你妈个头啊!”边聆坐在书桌上,狠起一脚踹在卓晓的肚子上!卓晓猝不及防,后退几步栽在床上,正要爬起来,便被边聆一脚踩在腰上! 边聆居高临下俯视着卓晓,“你的武具呢,拿出来我瞧瞧。” 卓晓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问过蚩尤什么是武具,不过他没告诉我。” 听边聆的口气,卓晓知道她已经熟悉了一切规则,暗暗唾骂道:好你个蚩尤,对我舍不得多说一个字,见了人家漂亮妹子就改口!怎么也算是个上古神明啊,就这么个见色忘义的主儿! 卓晓试着扑腾了几下,依旧趴在床上无法起身,不耻下问道:“要怎样才能召唤出武具来?” 边聆叹了一口气,踩在卓晓中腰的脚尖微微发力,“很轻松就出来啦,你看。” 话音未落,床上竟凭空现出一朵莲花,由黄沙汇聚而成!卓晓正要感慨一句好厉害,只见怒放的花瓣逐渐闭合,将他的脑袋紧紧包裹住!卓晓被莲花包着头,越发呼吸困难,“唔——唔!” “怎么样,这是我的武具?旱地莲,和我本人一样拉风吧!” ——何止一样拉风,简直一样残忍! 边聆笑咪咪地看着卓晓全身颤抖起来,“这么蠢,根本就是一个累赘,真不如现在杀了你!我会取代你的位置,带领大家赢得最终的胜利——” 就在近乎窒息的瞬间,卓晓忽然觉得手中攥了一样东西,急忙照着自己脑袋上一砸,眼前立现光明!旱地莲碎成数块,洒落在地上与床上,而卓晓虽躲过危机,自己也被砸了个晕晕乎乎。 “这是什么?”待光芒散去,晃晃悠悠地站在床上的卓晓,方才看清手里的武器。三道虚影合为一体,现出天诛枪的全貌,黑色的枪身足有手腕般粗细,连带金色的枪头长足两米,边聆点头道:“这就是武具。” 此时卓晓有天诛枪在手,又见边聆毫无愧疚,实在气不过,一枪直劈过去!边聆在狂暴的风中招出满地旱地莲,正要来个力量上的角逐,不想天诛枪气势磅礴,一枪震碎所有的旱地莲,狠厉扑来! 房间不过二十平方米,又摆着各式家具,边聆无地藏身,在狂风中闪躲不已,不小心栽在地上!天诛枪迎面杀来,擦着边聆白嫩的脸庞,狠狠劈入墙缝! 边聆一时被卓晓的气势威慑,呆愣了半响,不见对方有所动作,才愤恨地狡辩道:“武具的强弱取决于战棋位,就算你赢了我,也是胜之不武,哼!别觉得赢了我就得意,你的对手是轩辕,不是我!” 边聆起身拍掉裙子上的沙尘,嘟着嘴送他一个白眼,别扭地望着窗外。卓晓正要开口,不想卓妈忽然开门进来,疑惑地问道:“怎么那么大的动静,天花板都抖了!” 卓晓顿时愣住,卓妈就这样看着家具东倒西歪,看着呆愣中的卓晓在洁白的墙上砍出一条裂缝,还有洒落一地的沙块,不由勃然大怒道:“你拆房子呢,给我过来!” 卓晓侧身闪过扑来的卓妈,顺势窜出卧室,给大白套上狗绳拉着就跑,不忘高喊道:“妈,我去遛狗啦!” “哎,自从捡了蚩尤战棋,倒霉事一桩接着一桩……”卓晓牵着大白走在街上,正在自言自语地抱怨着,忽然发现身旁跟了一人,扭头一看,原来是边聆。 两人默默无语走了一路,卓晓人生中第一次和异性逛街,难免心思活络,如果不是因为莫名的生死之战,而是两情相悦的约会,那该有多好。 卓晓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悄悄打量着身旁的边聆,余光顺着她的脸往下看。虽然性格不好,但确实蛮漂亮的,身材也很棒,特别是…… “不要笑得那么猥琐!”边聆直接一拳砸在卓晓的脑袋上,气道:“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没、没人的地方……”想歪了的卓晓说的磕磕巴巴,边聆气得直跺脚,却又不敢在路人的面前大声,“找个没人的地方,才好商量战棋的事啊,你到底有没有觉悟!” 两人转入无人的小巷,边聆坐在破旧的石台上,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抱怨道:“有这么个百屁不会的王,该说倒霉的人是我!关于你刚才的问题——我只解释一遍,你给我听好了。” “每一个战棋位都拥有武具,武具可以有很多种,但同一时间只能使用一种。至于武兽则不固定,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在同一时间可以招出任意数量的武兽,只要你的武艺总值足够。” 边聆继续解释道:“例如刚才,你陷入了我的武阵?幻影泡沫,产生了被我的武兽小千攻击的幻觉,并可以感受到疼痛,但并不会造成实际上的伤害。” 卓晓似有所悟地点点头,“第二个问题,为何你能发现我是战友?” “我的殊灵为蛇照眼,一旦能力发动,所有人在我眼里不过黑白线条而已,唯有蚩尤与轩辕的图腾异常明晰,可惜时间和范围有限,我最后也就找着了你这么一个战友。” 卓晓赶紧捂住屁股,两人无语地对视了片刻,卓晓又赶紧伸手捂住前面,边聆呸道:“没人特意看你那种地方!” 卓晓刚才空欢喜一场,总觉得要扳回一些王的尊严,问道:“那我们这样不是很危险吗,若是敌人中也有与你能力相同的人,我们很快就会被发现。” “没错,所以尽快杀死敌人才是上策。时间紧迫,我们先去杀一个人,其他的可以慢慢聊。”边聆的笑容张狂而又自信,卓晓却从中闻到了血腥的气味,迟疑道:“谁?” “还能是谁?难道你在学生会的办公室,没有看到那个图腾?” 果然是最不想提到的那个名字。 “人家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毫不遮掩自己的身份,只是简单地用纱布遮住,就差昭告天下了!” 边聆虽未挑明是谁,但见卓晓有些退缩,不屑道:“男生都是一个德行,见着个漂亮的女生就没魂了,哼!” 不喜欢她,难道要喜欢你?卓晓怎么也不能被边聆看轻,狡辩道:“我也不是见了谁都没魂儿,我以前看到你,不都非常清醒,自觉躲得远远的吗?” “你!”边聆气得直跺脚,伸手化出女魃战棋,呸道:“你不愿意去,我自己去!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提着她的脑袋回来给你当见面礼!卓晓你别忘了,输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卓晓急忙拽住欲离开的边聆,虽感觉哪里不对,但也说不出个一二来,支支吾吾道:“我想……说不定人家早有准备,正等着我们上门送死,你这样做太冒险了!” “哼,拉大旗作虎皮,我怕她!”边聆化为女魃形态,虽面容妖艳更胜原本一层,但光头双角如怪物一般,卓晓被吓了一跳,栽坐在地上惊呼道:“妖怪啊!” “你也拥有这种能力,鬼嚎什么,也不怕把敌人招来了!”边聆一脚踹开卓晓,飞身而去,迅速消失在胡同所能看到的狭小天空,“你在这里给我等着!” 第四话 也许是轩辕 卓晓犹豫片刻,把大白栓在路边的栏杆上,急急忙忙去追边聆,并未注意到邸笙正巧走过身后的胡同,转身进了一栋居民楼。邸笙上了电梯回到家,忽觉一股熟悉的气息飘来,温柔地保护在她的身边。 手机悠扬的铃声响起,邸笙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望着窗外接下电话,“徐老师?今天不需要补习,学生会最近很忙,我正在寻找参加舞蹈队的队员。好的,老师改天见。” 房间不过一室,却布置精简井然有序,日常所需一应俱全。在长久的孤单后,邸笙开始喜欢这种有人陪伴的感觉,拉开转椅坐在书桌前,一边温习功课一边交谈道:“王,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条闪着金光的龙,不过手掌大小,弯曲如蛇,正合眼趴在她的台灯下,声音沉稳而平和,“今天可有收获?” 邸笙解下双手的纱布,如此简单的遮掩,势必被知情者怀疑,“暂时还没有,不过我相信成果很快会展现,我就不相信我们学校一个轩辕位或是蚩尤位都没有。” “这就难说了,市郊足有上百万人,却只有十八个人被选中。”金龙抬起头,望着邸笙姣好的面容,“但是,与你擦肩而过的任何人,都有可能会发现你的异常。将自己暴露于危险中,不会害怕吗?” “兵贵神速。”邸笙自幼喜欢冒险游戏,若是此次不用以性命相拼,那就再好不过了,“虽说大家能力不同,但寻找同伴与敌人,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不过战局第一天,我不相信敌人已经汇合,如果能有战友看到,那我们就更赚了。” 很多人只能看到邸笙温柔的外表,却未曾看到平和的性格下那颗决然的心,“既然是战斗,就一定会有牺牲。我愿意用暂时的危险,换取最终的胜利,王那边情况如何?” “毫无所获。”金龙摇摇头,忽然直起身体,望着窗外繁杂的街道,掩藏在某处的一点,沉思道:“来了——我能感觉到一股杀气,在试探性地接近着我们,是敌人。” “很好,我的计划见效了呢!” 邸笙迅速化身为嫘祖形态飞出窗外,“虽说即使那些路人死了,也可在战局结束后复活,但牵连局外的无辜人终归不好,我们找个无人的安静地方,解决他。” 金龙跟着邸笙飞身而上,来到空荡而宽广的楼顶,站在呼啸的狂风中。邸笙与金龙背对而站,毫无畏惧地望着面前的空气,“出来,我们堂堂正正玩一局。” 边聆也不再躲闪,飞身落在邸笙面前,冷笑道:“一对一,你死定了!” “废话少说,亮兵器吧!”话音未落,邸笙伸开十指展开千丝万线,银白色的丝线层叠交错,如同海浪汹涌扑来,铺满两人的战场!两人战成一团,身体的能量远胜以往,轻盈又充满力量,这种放开道德的底线、快意厮杀的感觉,是任何虚拟游戏都无法给予的! 边聆不擅硬拼闪躲向后,在飞空的瞬间招出旱地莲,随着她灵巧的手指而动,齐齐杀向邸笙!邸笙一时无法停止冲势,只得举掌硬拼,一时莲花碎如沙粒飞舞在空! 沙粒聚合在邸笙的脚腕,化为一只巨大的手,将她狠狠飞摔出去!边聆占据上风不由得意,俯冲杀向摔在地上的邸笙,不想旱地莲竟赫然停止了行动! 而边聆亦惊讶地发现,她的四肢僵硬在空中,无法动弹!邸笙从地上站起身来,眼神阴沉仰望着边聆,双手猛然攥在一起,“真大意呢,你没有看到那根隐藏在银海……透明的丝线吗?” 微微侧头的边聆这才注意到,原来在她的身边,缠绕着一条透明的线,若非仔细观察局势,根本难以察觉! 脖颈处的丝线渐渐收紧,勒出一条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额头冒汗的边聆逐渐难以呼吸,却无法抵抗!邸笙猛然发力,只见收紧的丝线猛然绷直,将边聆碎成数块! 没有血?! 零落的肉块摔在地上,细心的邸笙惊觉有变,忽觉一股狂风从身后劈来,急忙侧身一闪,方才躲过边聆的夺命杀招!而丝线绞碎的女魃幻象,原来竟是一团沙粒! 边聆依靠沙像替代了本体,蒙蔽了她的双眼! 边聆攻守兼备,掌风如刀,更有沙雾如墙护在周身!邸笙接连受她数掌,被打翻在地,口吐鲜血不能抵抗!边聆冷笑一声,化沙为刀,直劈邸笙最脆弱的脖颈,不想却被一人拦下! 杀气来势汹汹气吞山河,轰然压在边聆脆弱的肩膀,这股强悍而霸道的气息,令边聆清楚地知道,来的人是王!边聆惊恐地抬起头,只见来人一身黄衣,儒雅风流,看似弱不禁风,却可轻而易举地拦下了她的杀招! “轩辕……” 轩辕挥手之间,便将震惊中的边聆震飞出去,在短暂的瞬间,展现出王位与辅位力量上绝对的差距!四象宝剑飞掷而去,边聆惊恐之下惨叫一声,顿时沙雾暴起,结成一道巨大的墙壁挡在她的身前! 四象宝剑无坚不摧,穿透沙墙直刺入边聆的肩膀,顿时鲜血四溅!轩辕正要趁胜追击,不想浑浊的沙雾中忽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影,将他撞飞出去! 轩辕飞身落在邸笙的面前,收起四象宝剑,化出一座金色的天平,此乃轩辕武具?天下天平!轩辕不疾不徐定睛看去,原来是边聆的武兽?千目腾蛇! 千目腾蛇挺起的软身足有三米之高,不过随便几次甩尾,房顶顿时崩碎一片!轩辕抱着邸笙放到安全地带,一人手持天平单挑千目腾蛇!腾蛇虽是占据着体型上的优势,奈何行动不便,远不及轩辕的灵敏! 边聆自知难敌两人联手,正欲走为上策,不想轩辕轻易地击倒了腾蛇!腾蛇飞摔下高楼,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溅起一阵沙土!轩辕轻盈地落到边聆的身后,迅速发动武阵?万剑绝杀! 法阵之上瞬起千百把幻剑,闪耀着璀璨的光芒,飞舞如雨,瞬间将边聆的身体割出万道伤痕! 武义总值已然耗尽,边聆虽保下了性命,却只能虚弱地趴在地上,看着轩辕风轻云淡,走到她的面前!她清楚地知道,这是死神在向她步步逼近! 轩辕气势逼人,化出四象宝剑,誓必一剑取下她的性命!不想正要落剑,忽有五道战旗从天而落,猛然砸在边聆的身边,将她保护在中心!一时雷电齐鸣砂石齐飞,轩辕猝不及防,竟被震飞出去! 边聆不知是福是祸,大惊失色道:“这是什么!” 担惊受怕之际,忽有温暖而厚实的掌心按在她的肩膀,边聆回头一看,竟是蚩尤!亦是她的王! 恢复伤势的邸笙飞身挡在轩辕面前,正欲催动武阵?蛛丝漫天缠住对方,不想五色战旗以两人为原点,急速转动起来,转眼之间,两人早已消失在狂风之中! “人身牛蹄肋有双翅,是蚩尤。”邸笙站在变暗的夜空下,俯视着脚下暴乱的街道,“何其荣幸,对方的王也来了呢!可惜,对方不敢一战啊!” “让他们跑了,真可惜。” 轩辕的语气似有遗憾,邸笙却自信满满。 “无妨。就算我们现在追到人,依旧是二对二的局面,对方的王也在,我们胜算不大。还请王稍安勿躁,我的殊灵为留香,已在蚩尤身上留下香气。等他们放松警惕后我们再追去,必可手到擒来。” “好,等凌晨。”轩辕看着满夜星光,听着楼下似有似无的警笛,以及嘈杂的人声,“似乎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我们走。” 飞奔的卓晓不见敌人追来,也松了一口气,抱着边聆藏在无人的角落,感慨道:“太好了,总算逃过一劫!希望你接受教训,下次不要单独行动。” 两人恢复为普通的样貌,边聆拎着卓晓的衣领,无比气愤道:“刚才那么危险,你既然敢那么大大咧咧地站出来!卓晓,你给我记住,就算我死了,你也绝对不可以暴露自己!你是王,如果你死了,一切就完了!” “我是王,当然要保护我的属下。”这等豪迈的语句,卓晓却说得磕磕巴巴,虽然他也太不认同这句话,但自认为应该表现一下王的英雄气概,属下才会给你玩命啊! 边聆气得直跺脚,“真是糟糕,轩辕位已经完全苏醒了,而我们的王……”说到这儿,又看了卓晓半响,平复了下心态,摊手道:“超级没用啊!” “对不起,怪我没用!轩辕还没走远,你要不要赶紧投奔人家的怀抱啊!” 两个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卓晓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不想碰巧看到一只狗,正蹲在街道的正中央,撅着屁股拉屎,卓晓不屑道:“谁家的狗啊,主人也不看好,真没素质!” 大黄狗拉完屎,一个不注意,正巧一屁股坐在还热乎的屎尿上,卓晓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捶墙道:“真是只笨狗,真想看看它的主人什么样!” 大狗听到声音扭头一看,欢快地跑了过来,卓晓这才发现原来是大白!大白高兴地抱着卓晓又舔又蹭,而卓晓一想到自己像傻瓜一样嘲笑了自己半天,不由迁怒于狗道:“死狗,你又解开绳子乱跑,等哪天被人做成狗肉火锅,你就知道死了!” 大白没心没肺地抱着他蹭,卓晓忽然觉得气味不对,低头一看,惊呼道:“我靠啊,竟然拿坐了屎和尿的屁股蹭我!你给我滚远一些,我没有你这样的狗!” 大白在主人身上蹭干净了屎尿,欢快地跑了,卓晓撇着嘴在原地,觉得自己简直衰到极点,只得脱了上衣扔进垃圾桶,灰溜溜走了没两步,发现邸笙竟迎面走来! 虽然是敌人,邸笙依旧是他暗恋的女神,卓晓看了眼还沾着屎尿的裤子,拐进街道跑了。 “气味……消失了?”邸笙左右张望,不可思议道:“应该就在这附近啊,味道怎么会忽然就断了?我的能力不会出错,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对方也是王,能力不输于我,自然能够逃脱。”邸笙站在卓晓与边聆刚刚吵过架的角落中,金龙见四下无人,落在邸笙的肩上,商量道:“你的位置已经暴露,不如搬来我家。” “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有地方可去,只是不要让人怀疑便好。”见邸笙干脆答应,金龙不再多问,只说了一句“你等我,小心四周”,便化为一阵光点散去。 邸笙也懒得回家收拾,反正都是些无用的垃圾,正好借此机会扔掉,坐在商店外供人休息的椅子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等待着来接她的人。 一辆白色三厢宾利缓缓停在路旁,路人的视线一时汇聚过,邸笙反倒毫无意外,虽然她只见过轩辕的幻形,但王的声音沉稳平和,带着超越同龄人的处事不惊,想必不是普通人家。 “原来是大少爷,这对我们很有利呢!”司机下车恭敬地打开车门,邸笙走入车内,司机关好车门,复又回到驾驶座,开着轿车缓缓离开。 “你们听说了吗,邸笙今天没来。” 第二天学校午休的时候,卓晓趴在桌子上,正望着天空出神,便听到身旁的同学提到邸笙的名字,于是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竖着耳朵偷听。 “今天有学生会的竞选演讲,邸笙对主席这个位置胜券在握,她怎么会甘心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 “听说老师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完全没人接。” “我听说邸笙的爸妈各自再婚,她自己住,这样听起来很危险啊!现在治安又不好,邸笙长那么漂亮,别碰到什么意外,我们要不要帮忙报警啊?” “对了!上学路上,必经的街道莫名被砸裂了,现在还被police封锁着,听说不是管道爆裂也不是汽车的问题,现在还没有找到原因,邸笙好像就住在那一带。” 一群人议论纷纷却不知真相,卓晓反倒舒了一口气,思索道:起码暂时不会再起冲突了,不过邸笙藏在暗处,虽不知我们的真实身份,但也大概知道我们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我要想点什么对策? 卓晓正叼着笔思考后续,忽有一个便当盒扑通一声放在面前,抬头便看到边聆那张充满阳光的笑脸,“晓晓,我做了便当!一起来吃!” 教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同学向坐在教室最后的两人投来目光,有惊讶也有羡慕,卓晓在心里干笑道:我宁愿是你们的一员啊,这世上真是没有平白掉馅饼的好事啊。 卓晓被看得百般不自在,只得一手抱着滚烫的饭盒,一手拉着边聆,低着头灰溜溜地走出教室。 边聆反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递给卓晓一本书,分析道:“邸笙是嫘祖位,我想轩辕位一定和她有些联系,也许正像我们这样装做普通朋友聊天。” 卓晓认真地翻着上古神话,忽然看到一个词,心里一沉,“嫘祖是轩辕的妻子,在现实,轩辕会不会是她的恋人什么的?” “要是那么英武的王,我也会芳心暗许呢!” 边聆想起昨夜轩辕的英姿,忍不住泛起憧憬的神色,卓晓恨得咬牙切齿,差点咬断筷子,“对不起,怪我没用!” 两人吃了一会儿,卓晓见便当盒里菜色鲜美多汁,舌尖的感觉质嫩爽口,又忍不住笑了,“做的还蛮好吃的,超乎我的想象,正所谓人不可貌相啊!” 边聆不屑道:“你还是貌相吧!这是我从楼下饭店里偷来的。” 卓晓顿时停下筷子,心情复杂地看着边聆,迟疑道:“这样不好吧?” “我才不管呢!”随便吃了几口就饱了的边聆,舒展四肢躺在树荫之下,享受着阳光穿过繁杂的树枝,光斑闪耀的感觉,闭眼笑道:“我现在有力量,想做什么都可以。” 卓晓不好说什么,低头默默吃完饭,正要离开,忽被边聆抓住袖子叮嘱道:“利用我的殊灵,下午放学后,我们去确定她的位置,找到轩辕然后好好监视起来,来个一网打尽!” “嗯。”卓晓随口答应了一句,点头便要离开,不想被边聆一把抓住,手里还多了个饭盒,边聆厉声命令道:“去洗干净,给我送到班上去!” 卓晓不敢反抗,只得抱着饭盒乖乖去洗,刚拧开水龙头,纪委路尘正巧站在他的身边,卓晓在不经意间,忽然看到路尘的小臂上,有一条细微的伤疤。 卓晓这才想起来,昨天他发动武阵?五行战旗的时候,有一道雷电打了出去,在轩辕的胳膊上打出一道小小的伤痕!当时他只顾着保护边聆离开,也忘了究竟打在哪条胳膊上,难不成…… 路尘洗干净饭盒后转身离开,卓晓急忙跟在后面,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路尘长相马马虎虎,算得上清秀,虽说卓晓自认为长得比他强上百倍,但同校的女生似乎没有一个这么觉得。 对了,路尘也是学生会的,和邸笙的关系非常好,我经常看见他两走在一起,难不成路尘就是轩辕? 作为生死与共的战友,以及战棋的影响,对王的崇拜,邸笙势必会爱上路尘,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然后交配生猴子……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卓晓甩去杂念,又觉得自己刚才的猜测合情合理,越发死死跟着路尘,从他上课到放学,一直跟到学校西北角的大厅里。 此时大厅里正在进行学生会的竞选,每个人的演讲乏味而又无趣,除了每个班规定的名额,也只有卓晓这么一个自愿前来的学生。而路尘作为最后压轴上了台,卓晓却昏昏欲睡,趴在桌子上不再动弹。 另一边,边聆却在卓晓的教室里扑了个空,随便拽住一个人,厉声问道:“卓晓人呢?” “不、不知道……”无辜的学生很明显被吓住了,生怕边聆赐他胯下一脚,颤颤巍巍地回道:“一下午都没见到他的人影,可能逃课了吧?” 边聆在学校里找了一圈,连男厕所都踹门进去了,也没找到卓晓的影子,只能靠在走廊的窗户上,嘀咕道:你个大色狼,一定是因为邸笙毫无斗志,天下女人多了去,你眼睛瞎了只认那么一个啊! 边聆转身就看到诡异的一幕,险些栽倒,原来是卓晓正踮着脚尖偷偷跟在路尘后面,直到走出校门。 他的兴趣变了?边聆稍一沉思,也急忙跟了过去。 做贼心虚的卓晓跟的慌慌张张,不想还是被街上的人流冲散了,路尘在几道人影之间晃过,忽然不见了踪迹。卓晓跑着追了几步,依然不见对方的踪影。 卓晓满心遗憾,但也只能转身离开,不想撞在一个人的身上,正要道歉,不想抬头一看,竟是路尘赫然出现!路尘用中指推推无边眼镜,神色阴沉,“你跟在我后面这么久,有事吗,同学?” 第五话 轩辕风后位 阴冷的声音扑面而来,夹杂着浓浓的质疑。 不行!不能让他怀疑我! 卓晓深吸了一口气,当抬起头来,已经换上了一副笑容,“我刚才看了学生会竞选的演讲,对你崇拜的不得了!我想成为像你那么优秀的学生,你的学习那么好,可以帮我补习吗?” 卓晓硬着头皮胡吹,心里思量道:他天天那么多事,不可能会帮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同学补习,对于这种学霸,他自己的时间还不一定够用呢!好啦,我都明白的,你赶紧拒绝吧! 卓晓都打算转身走人了,不想路尘干脆地点头道:“好,你来我家吧。” 什么,我没听错吧? 卓晓竖起耳朵,只听路尘点头重复了一遍,“我帮你补习。” 卓晓气得直吐血,这人也太热情了吧,和他刻板严肃的长相不符啊!可不可以申请退货啊!虽说卓晓百般不情愿,但为了打探敌情,还是决定探一趟虎穴。 路尘在前面带路,卓晓暗暗揣测起来:长相虽不说帅,但学习好、对人也算温和——虽然爱唠叨了点。一般这种人,在小说里都是标准的男二号,所有人都想不到——其实他就是大魔王。 卓晓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死死盯着前面的人,暗暗握紧了拳头,冷笑道:若你真是大魔王,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忽有几道雷响闪过,阴暗的天空淅淅沥沥落下几点雨,两个人都没带伞,只能用书包挡着一路小跑回去,来到路家后,路尘开门进去,招呼身后的卓晓道:“进来吧。” 房间空空荡荡,只有几件古旧的家具,因为窗外昏暗的天气,更加突显出屋内的阴凉。卓晓忽然有点心虚,这要是当着人家父母的面杀了人家的儿子,太过残忍。 “伯父伯母不在吗?” “爸妈很早前出车祸,已经去世了。” 卓晓进了客厅方才看到,靠墙的桌子上摆着一幅黑白画像,画上两人亲昵地靠在一起,容貌依旧年轻。路尘上过香后,便听卓晓低头道歉道:“对、对不起,我不应该乱问。” “又不是你撞的,道什么歉?”路尘好笑地望着他,“再说,已经这么长时间,我早就已经放下了。你全身被淋湿了,先去浴室洗一下,我拿我的衣服借你。” “哦,谢谢。”卓晓走进浴室脱下衣服,忽然觉得屋里气息不对劲,警戒地打量着狭小的四周,这才发现在阴暗的角落中,竟藏着一个人! 卓晓赶紧开灯一看,发现小女孩坐在空中,面容苍白没有血色,眼神冷若冰霜,死死盯着他这个外人, “妈呀,贞子!”卓晓吓得狼嚎一声,屁滚尿流地爬了出来,光着屁股拽着路尘的袖子,指着浴室的大门哀嚎道:“里面有鬼!我们快跑啊!” “跑可以,但请你先穿上衣服。本市正在积极评选文明城市奖,你这样出去,有碍美观。”路尘拉住狂奔的卓晓,又看到有人走出浴室,顿时反应过来,“抱歉,忘了告诉你,我还有个妹妹,她叫路杳。” 扭头一看,才发现路杳原来是坐在轮椅上,知道自己误会的卓晓顿时烧红着脸,只是难免有些惊讶,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都是独生子,也就没往那方面想。 卓晓面红耳赤,打招呼道:“你好,刚才我被吓到了,你不要生气,我是路尘的同学。” 友好的道歉,只换来路杳冷漠的一眼,然后便默默推着轮椅进了卧室,重重地关上门,路尘解释道:“我妹妹怕生,你不必介意,等我们吃了饭就去我的房间,开始复习功课。” “好……”卓晓无力地走回浴室,身上的雨水基本已经干了,路尘正欲去厨房做些简单的食物,忽又停了脚步,扭头看着浴室紧闭的门,若有所思道:“蚩尤位吗……” 卓晓洗完澡后,只穿着大裤衩就出来了,反正挡住屁股上的图案就可以了,见桌子上摆着简单的饭菜,掂量着自己怎么也不能在妹子面前穿成这样,赶紧找衣服穿上,路尘解释道:“没关系,她不会过来的。” 然后路尘端着饭菜进了妹妹的房间,说了几句话后又退了出来,卓晓也不好意思问是不是自己打扰到他们兄妹了,屋里一片安宁,只有两个人扒饭的声音。 尴尬的卓晓努力地寻找话题,吹嘘道:“你的厨艺真不错,家里还收拾的这么干净!不像我,什么家务活都不会,我妈要是有你这么优秀的孩子,估计得乐开花。” “优秀都是被逼出来的,没有人不愿意无忧无虑的生活,只是没有那个条件罢了。”路尘轻笑一声,收起碗盘,认真地推推眼镜,“好了,我们开始复习功课吧!” 据卓晓平日观察,路尘严谨刻板,特别是在学习的时候,气势更为逼人。卓晓不好意思、也不敢辜负人家的好意,只得强打起精神听了几句,却发现路尘的声音好似催眠曲一般,令人昏昏欲睡。 从不委屈自己的卓晓慢慢趴下,枕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路尘推了他几下也不见反应,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取出一本厚重的复习题打开。 当卓晓流着口水睡醒的时候,两条胳膊都麻了,脑袋也晕晕乎乎的,又见天色已晚,打了个哈欠问道:“都这么晚了,今天可不可以睡在你家,我好困。” “可以,但恐怕你只能睡在沙发上。”路尘依旧低头做着习题,头也不抬,卓晓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我先给我妈打个电话,省得她担心。” 路尘给他拿了被褥拉上窗帘,抱着书本回到自己的房间,关好房门。卓晓打着哈欠关上灯,裹着被子躺在沙发上,不过一会儿,黑暗的客厅里便传出轻微的鼾声。 一丝月光从窗帘的缝隙照入阴森的客厅,照在黑白画像上两人微笑的嘴角。窗外喧嚣远去,宽敞的客厅里不闻任何声响,只能看到有一团黑影,慢慢接近沉睡中的人。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沙发顿时断成两截!那人暗料卓晓必死无疑,正要揭开被子一看究竟,不想一道狂风从身后劈来!扭头一看,竟是本该死去的卓晓,举着天诛枪杀来! 那人知道自己着了算计,飞身撞碎落地窗而去,卓晓化为蚩尤形态迅速追上!那人侧跑在楼面之上,见卓晓在后紧追不舍,翻身上了楼顶! 卓晓落在楼顶上,小心谨慎地打量着对方,眼前的人,全身都躲在紫色的粉边披风内,散发出淡淡的光彩,正是战棋赋予他们的幻象!而躲在这道幻象之后的人是谁,卓晓自然知道、 “轩辕风后位。”风后位自报家门后问道:“名字?” “蚩尤王位,原来你不是王,可惜,不能在这里结束一切。”卓晓举起天诛枪对准对方的咽喉,却听风后位冷笑道:“大错特错,你不可以,但我可以!” 风后位手持五宝烟轮,此武具长约一米五,长杆头部的两侧各有一个圆形风轮,而烟轮转动之时,风起、云飞、雨落、电闪、雷动!随着风后位力量的爆发,四周的气象随挥舞的烟轮而变! 面对风后位凌厉的攻势,卓晓并不反击,反而收起天诛枪节节退后!风后位不想他竟如此不堪一击,急于追击,不想双脚忽然无法行动!低头一看,发现双腿竟困于沙柱之内,已然无法动弹!竟是边聆埋伏在一旁,伺机而动,在关键时刻一举拿下了风后位! “我们的王啊,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边聆俏皮地做了一个鬼脸,卓晓不在意地笑道:“早知道你在,何必浪费我的武义总值?” 此时,风后位被困于沙柱之内,挣扎却不能逃出,边聆站在楼顶的护栏上,得意笑道:“这只小绵羊还没有联络到战友,这次我们赚大发了!看来今夜,轩辕方要率先损失一员了!” 两人相视点头,卓晓举起天诛枪杀去,就在枪风劈落之时,忽有一箭横空而来!卓晓侧身躲过,不想百箭如雨而下,锋锐难当插入战局!于此同时,一箭射于沙柱之上,坚固的沙柱瞬间碎成一地沙粒! 卓晓和边聆不想计划有变,警戒地盯着空气箭的源头,大声喝道:“是谁,出来!” 夜风徐徐,气息平稳不惊,一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手持空气箭站在风后位之前,竟是路尘! “路尘?!”卓晓大吃一惊,望着路尘身后的风后位,两人虽有交谈,但认定路尘就是风后位的卓晓并未注意到,风后位发出混沌重叠的声音,是的的确确的女音! “那风后位是——” 第六话 各自的坚持 “原来哥哥也是入局者啊,正合我意。” 风后位路杳面对两位强敌轻笑一声,带着极其轻蔑的语气,边聆听得满腔怒火,瞬间化出一地旱地莲,挑衅道:“二打二,我有王在,你们死定了!” 就在漫天旱地莲杀向敌人的瞬间,卓晓早已作出决定! 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昨夜已遇轩辕和螺祖两位强敌,现在又多了风后两兄妹,如果战斗引来另一方,轩辕位的两方很有可能接头!那时,势单力薄的他们将会陷入最糟糕的情况! 武艺总值耗尽的卓晓与边聆,只会落入被动挨打的局面!现在他能做到的,就是避其锋芒,走为上策! “我们走!”卓晓抱起急于进攻的边聆,迅速翻身下楼,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路杳知道敌人的强悍,却没料到敌人逃跑的速度,一时停下了进攻的脚步,反应过来后又左右看了看,确定人真的不见了,直接笑喷道:“还是王位呢,真没用!” “敌人走了,我们也回家吧!” 路尘无心恋战,见危机已去,正要去抱行动不便的路杳,手却停在了空中。现在路杳和正常人一样,站在他的面前,冷漠地望着他,路尘反笑道:“我忘了。” 回答他的,是迎面落下的风舞烟轮,直接砸入路尘的左肩,没有一丝犹豫!鲜血顺着烟轮的辐条一滴一滴流下,路尘神色复杂地望着因力量而新生的路杳,“为什么?” 路杳挥手之间,撕开路尘胸前的衣服,只见锁骨之上靠近脖子的地方,有一黑一红两道图腾,路杳冷笑道:“我也没想到,哥哥竟然是蚩尤位。” 路尘难忍疼痛捂住伤口,叹气道:“虽然我们不得不面对相杀的处境,但你我终归是兄妹,你为何要对我刀剑相向?” “因为我恨你。”路杳收回风舞烟轮,憎恨的眼神慢慢变得阴暗深沉,“我从人生的最开始,就是一个不完整的生命,妈妈是为了给患有家族性白血病的哥哥找一个骨髓库,才会生下我的。” “但最后我没有发病,至少到现在都没有!”路尘劝道:“不管因为你因为什么理由而生,你现在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要执着于无谓的过去?” “我有什么生活!”路杳按着曾经毫无知觉的双腿,在这场棋局结束后,她将再次恢复为受尽歧视的残躯,“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受伤吗,因为在汽车坠下山崖的那一刻,爸妈同时保护住了你!” 路尘低头无语,路杳的声音歇斯底里,满含对他的控诉。 “爸爸妈妈总是说,‘你们兄妹在我们的心里,是一样的。’但现实呢?在现实的面前,在死亡的最后一刻,他们终于选择了最爱的孩子!而那个孩子,不是我……” “我一直很想问,为什么那场车祸爸妈都死了,我却没有死?既然老天让我活了下来,又为什么不让你去死!”长久的积怨在今夜熊熊爆发,路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痛哭流涕道:“你告诉我为什么!” 面对指责,路尘说不出一句话。 自车祸之后,兄妹两人相依为命,本该比以前更加亲密,路杳却性情大变,对他不言不语。本以为那是妹妹对生活丧失了希望,甚至还幻想过会有一天,路杳会因为他的努力回到从前。 原来,那是他一直刻意忽视的—— 路杳对他的憎恨。 “哥哥以前总是把我当成废物,但现在的我,与以前不同。,我拥有与你一样的能力!我要战胜你,证明自己,不输给你分毫!爸妈天上有知,我要让他们看到,这场战斗的结局!” 路杳擦掉眼泪,举起风舞烟轮护在身前,冷笑道:“请多指教啊,老哥!我今天必定,在我们兄妹之间,做一个了断!” “我说的没错吧?”躲在暗处的卓晓给边聆分析当前局势的利弊,一边监视着远处的两人,边聆嘲笑道:“说得好听,你只是擅长逃跑,不过轩辕确实占据着优势,我们暂时撤退。” 两人正要离开,不想路尘两兄妹打了起来,卓晓和边聆不可思议地对视了一眼,又蹲回墙角继续观察情况,边聆好奇道:“如果风纪委是战棋位,我的蛇眼为什么看不到他的图腾;如果他是轩辕位,又为什么打了起来,还是他的亲妹妹?” 两人谁也想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卓晓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意外发现了路尘锁骨上的图腾,惊呼道:“路尘是蚩尤位!” “既然大家是战友,他为何要站在我们的对面,帮助敌人?”边聆抢过望远镜一看,也愣住了,卓晓叹气道:“她妹妹是轩辕位,他当然要站在妹妹那一边了。” “这你就不懂了。”边聆心中的疑惑越积越多,“如果是为了妹妹,他完全可以舍弃蚩尤成为叛位,与他的妹妹同生共死。有如此妥善的解决办法,但他的妹妹毅然选择开战,这其中必有缘由。” 两人沉思片刻,惊觉另一边的战场,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路尘顾虑亲情,自然不比路杳放开手脚,可以快意厮杀一番!看着路尘节节败退,边聆皱眉问道:“路尘现在很危险,我们要怎么办?” “当然是救人。”卓晓肯定地点点头,正欲飞身过去,却被边聆一把拉住袖子,轻佻笑问道:“万一对方在演戏,我们救回来的是叛位呢?再者……看他面对敌人的战斗力,也是个废物,不救也罢。” 卓晓并没有回答,干脆地甩开边聆,而陷入苦战的路尘,在风舞烟轮的凌厉攻势中,依然没有放弃希望,诚恳地劝道:“妹妹,不管以前如何,给现在的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可惜路尘的劝慰,不过是路杳的耳旁风!路杳全力尽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是,在她毫不停息的攻击中,路尘未曾发过一箭,却依然保持着全身而退的状态,更令她气恼万分! 两人胶着之中,路杳忽被眼疾手快的路尘一把推开,天诛枪破空杀来,插入两人之间!路杳滚落在地,来不及起身,便见她与路尘之间现出一道巨型的法阵! 卓晓并拢双指发出一道剑气,剑气快如迅雷,擦着摔倒的路尘的肩膀穿过阵法,化为数百把宝剑,齐齐杀向坐在地上的路杳!战局瞬息万变,除了胜算在握的卓晓,没有人可以阻止! 就在数百道剑锋扑至路遥面前的瞬间,卓晓惊讶地发现,空气中忽现一点闪光!而路杳的手脚,在她毫无发觉的情况下,缠着银白色的丝线,被人硬生生拉住战局! 一击不成,卓晓暗叫不好,抬头一看,果然是邸笙与轩辕前来! 轩辕怎会放弃大好机会,招出一座山体从天而降,巨大的黑影遮盖住整个楼顶,轰然砸在三人的身上!就在路杳以为三人已被压烂的时候,忽有庞然大物崛起,瞬间击碎整个山体,正是边聆召唤出的武兽?千目腾蛇! 面对突如其来的轩辕,卓晓早有准备,一手招出五色战旗,将边聆和路尘护在身后!轩辕上次被他成功脱逃,怎会失误于同一招式,立刻化出四象宝剑,一道金光隔空打去! 五行相生相克,绿色的旗帜在金光中砰然断裂,飞摔在轩辕的脚下!但旋转的战旗之后,卓晓三人还是不见了踪迹,邸笙叹道:“可惜,虽然王早有准备,但还是被对方跑了。” “武阵已破,看来对方另有逃脱的武阵,五色战旗不过障眼法罢了。”轩辕正低头沉思,路杳看着两个陌生人,皱眉问道:“虽然我很感激你们帮了我,但你们到底是谁?” “我是嫘祖位的邸笙,这位是我们的王。”邸笙还未说完,便被路杳打断道:“你们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不过很可惜,我不想和你们合作,我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亲手杀死那个家伙。” 毫无兴趣的路杳正要离开,只听邸笙柔声劝道:“大家同属一脉就是战友,为何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再者,对方人多势众,而你单枪匹马,又有多大的胜算?” 轩辕同意道:“加入我们有益无害,我可以答应你,给你亲手杀死他的机会。” 路杳犹豫片刻,再联想到路尘已有援手,而她孤身奋战形势不利,于是点头答应。邸笙不知她与路尘的渊源,忍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只是你说的‘那个家伙’,究竟指的是谁?” “路尘。” “原来是他!确实是一个难缠的对手。”邸笙暗暗点头,刚才她只顾救人并未看得真切,难怪风沙之后的那道身影有些熟悉,轩辕道:“怎么,你们认识?” “他可是我竞选学生会主席最强劲的对手,可惜那天竞选我未能参加,不想我与他的竞争,竟然延续到了战棋之内。只是,那样冷静睿智的人不是战友,未免有些可惜。” “是敌人,亦是我的哥哥。” 路杳出神地望着虚无的夜空,邸笙和轩辕同时一愣,但别人的家事,终归不好开口询问,轩辕正要带着两人离开,不想路杳建议道:“先回我家看看。” “他不会那么傻吧?”邸笙摇头笑笑,路杳扭头望着两人,眼神轻蔑,深陷在华灯初上的大都市中,“……也许呢?” “呐,这位是王,虽然没什么用处,但逃跑的本领可是一绝。”边聆用手指戳戳卓晓的脸蛋,笑咪咪地介绍道,路尘擦去嘴角的鲜血,冷冷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就走。 “站住!”边聆挡在他的面前,高声质问道:“我知道你是入局者,但你到底是哪边的人!?为何你从我们手下救走了轩辕位,却又被轩辕的人所伤?还有,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你的图腾?” “我拒绝回答,你们也没有理由要求我回答,我只可以告诉你一点,只要不涉及我妹妹的生死,这场战斗我不准备插手。”路尘语气淡漠如冰,背对两人前行。 边聆气得直跺脚,见卓晓似有感悟站在一旁,直直地望着路尘离开却不发一言,气得推搡道:“那是你的部下,你也说句话啊!” “我理解他的心情。”卓晓看着路尘孤傲不群的背影,诚恳地点了点头。当初他得知邸笙的身份,大脑一片混乱,整个人如遭雷劈,更何况路尘要面对的,是生死相依、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血亲。 在两人的沉默之中,边聆忽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难道说……你是流亡者?” “是的。”路尘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两人,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蚩尤战棋飞廉位。不过我已经放弃了这个身份,我宁愿选择成为一个旁观者。” 卓晓听到新名词,竖起耳朵好奇地问道:“什么叫流亡者?” “一个是猪队友,两个都是!”边聆无奈地解释道:“战棋共有四位,王位、辅位、叛位和弃位!路尘选择成为弃位,即舍弃了自己的位置,可以不参与这场棋局。” “真好!”卓晓羡慕地口水直流,“我也讨厌那些打打杀杀的,要不是王位,我也想当流亡者!” 边聆的不屑溢于言表,“有什么好的!若是我们胜了,蚩尤位没有你的位置,你会死!若是我们败了,你的结局以我们的胜负结算,你还是会死,宁可白白等死也没有勇气一战,没有骨气的男人!” “你不用激将法,没用的。我说过不参加,就不会参加。” 路尘重新迈开脚步远去,边聆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在旁边大吹冷风,“也许棋局还没结束,你就死在妹妹手里了!既然你已经舍弃蚩尤位,她为什么还要杀你?为什么不劝你当叛位?” 路尘被人当面揭穿,恼羞成怒,平日的冷静的不再,猛然转身一箭射去!边聆正为自己敏锐的察觉而得意洋洋,不防空气箭迎面射来!就在箭锋扑至边聆眼前的瞬间,卓晓伸手一把握住箭身! 空气箭化为无形,随风飘散,现在的形势对他们不利,卓晓不想再徒增敌人,好心劝道:“路尘,我并不想为难你,但是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机会,也是在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边聆哪里在乎这个软蛋,在后面高声嘲笑道:“不管怎样你都是轩辕位的敌人,你赶紧回到刚才那个家,受死吧!” 路尘充耳不闻,转身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被无视的边聆气得攥紧了拳头,愤怒道:“我最讨厌和人交流,特别是和这种白痴!就凭刚才他偷袭的那一箭,我就有理由杀死他!” 卓晓见边聆气愤难平,好言劝道:“路尘父母双亡,路杳是他唯一的亲人,也难怪他会下不了手。” “什么亲人!你没发现他那个妹妹,出手阴狠毒辣,根本没把他当哥哥!就他在那儿陶醉不能自已,还把自己当哥哥!我们刚才就该联手干掉他,省得以后挡我们的道儿!哎等等,王你要去干什么——” “你留在这儿,我去劝劝他,也许他有不为人知的苦衷。”本欲离开的卓晓被她死死拽住,边聆呸道:“切!我们这边完全是阴盛阳衰,你们这些男生的脑袋都被烧糊了吗!” 卓晓费尽口舌,边聆就是死不放手,“我们这边已经先输了一位了,我不能再让王去冒险!还是说,你有必胜的法宝,可以降住那个一根筋的路尘?” “我没有什么自信能够说服路尘。”卓晓下意识的挠挠头,望着脸蛋气鼓鼓的边聆,“只是我觉得,没有人不想活下去。” 月明星稀,乌云从天空的尽头飘来,宛如遮天的屏障。三人站在黑暗笼罩中的楼顶,轩辕将望远镜递给邸笙,不可思议道:“他果然回来了。” “也许他想到了什么计策?”邸笙迟疑不已,路杳哪里管那么多,死敌近在眼前,她恨不得立马除之而后快!不想却被轩辕一手止住动作,“等一下,对方的王也来了。” 路尘推开房门,房间寂静无声布置如常,只有破碎的玻璃残渣洒落在地,反射着点点星光,异常刺眼。孤单的身影走入厨房,拿起扫帚打扫起来,这已经成为他回到家的第一个习惯。 虽然这个家,早已不像一个家了。 路尘清扫完毕,忽听防盗门被人推开,原来是他忘了关门。扭头一看,只见卓晓手足无措地走了进来。路尘的语气难免有点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睡觉啊!”卓晓干脆地回答道:“这深更半夜的跑回家,老妈肯定以为我出去玩了,少不了一顿爆打。” 这个人脑子里面缺根筋。路尘反倒说不说出话来,只说了句记住锁好门,便回房间睡觉休息。卓晓也跟了进去,坐在路尘的床边,路尘反笑道:“你会冒着危险回来,看来不只是睡觉这么简单啊!” “我有危险,你同样有危险。虽然边聆说话的方式令人生气,但她说的都是事实。” “哼。”路尘躺在被窝里,轻声笑了一句,也不知道是怒火难熄,还是心情早已平复。 “她也好,你也罢,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卓晓低头,“但我知道,只要努力就会有回报,所以我不会放弃,去赢得边聆的认可,去争取获得你的支持,我想赢到最后。” “我不想,因为我有不想战斗的理由。” 路尘侧过身面对平整的墙壁,卓晓看不到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勇敢地说出来,也许心里会舒服一些。反正棋局结束后,死的死,忘的忘,也没人会记得,” “也好,我正想和人聊聊。”路尘叹气道:“我出生时便患有家族性白血病,开始时治疗很不理想,于是我妈经过批准又生了二胎,但路杳还没出生,我的病情奇迹般好转了。” “路杳也知道这些事?” “是的,但这不并妨碍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路杳还很开心地感谢过我,说‘我是为哥哥而诞生的’。那时我也很感动,甚至感谢那场病,赐给了我一个从天而降的妹妹。” 作为独生子的卓晓心里格外羡慕,迟疑道:“那你们后来……是不是产生了什么裂痕?” “是的。”路尘点头道:“在我十岁的时候,全家出去游玩,路上遭遇车祸,只有我们兄妹两人活了下来。我被父母拼死保护,所以安然无恙,但路杳却……” “原来如此。” “我觉得我很对不起她。” 即使在黑暗中,卓晓只能看到路尘的轮廓,也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悲伤,但却摇头道:“我不这么觉得,每个人都是独立存活的个体,谁也不欠谁的。路尘,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就是因为你一直抱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激怒路杳?” “我哪里做错了?”长久的呵护被人视作草芥,饶是生性淡泊的路尘也难免生气,“我比谁都爱她,她却这样对待我!” 卓晓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并不是指责你的做法,只是觉得你们需要沟通,路杳未必不感激你的付出,但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连希望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她只能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到唯一可以见到的你的身上。” 路尘默默无语,低头沉思片刻,只觉脑中一团乱麻,原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比任何公式都更为复杂。路尘翻身睡下,不愿再多想,“我要睡觉了,请你出去。” 卓晓起身离开,推开房门的手忽然停下,扭头望着背对着他的路尘,认真地说道:“你不会因为我的劝说而改变,我也一样。她是我的敌人,如果我赢了她就一定会死,你想怎么办呢?” 路尘沉默许久,等不到回答的卓晓正要关门出去,忽然听到黑暗中,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那是你们的战争,与我无关。” “屋内只有两个人,分开在不同的房间,还有一个不知藏在哪里,我们什么时候动手?”邸笙分析着屋内的情况,只听苏起道:“武艺总值每日清算,我方实力明显高于对方,消耗少于对方,动手。” 迫不急待的路杳化出风舞烟轮,瞄准窗户投掷扔出,只见两道烟轮飞舞杀去!窗户应声而碎,邸笙正要过去,却被路杳抢先一步,“我一个人来,你们退后。” 路尘不想与她动手,但更不愿卓晓插手两人之间的战斗,化出风之盾震飞烟轮跳窗而逃。路杳在后穷追不舍,一直追到漆黑无人的小巷! 轩辕与邸笙留在原地并未插手,安静地观看着兄妹的厮杀,轩辕朗声笑道:“战局初开之时,我还怕女生心慈手软,但我遇见的两位美女,似乎都不是孱弱女流之辈。” “当一个人长时间处于压抑而无法改变的困境时,会将这股愤怒迁移到他最亲近的人身上。”邸笙看着两人的战斗,叹息道:“只不过……明明有人陪在身边,对你不离不弃,你却毫不珍惜,实在让人生气。” “我们可以帮助这对兄妹和好——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是……”轩辕冷眼看着处于下风的路尘,瞳孔慢慢变暗,“对生存没有欲望与斗志的人,对我们而言毫无用处,只能庆幸,他是我们的敌人而不是朋友。” “我所见的路尘,并非这样的人。”邸笙正要为路尘分辨几句,轩辕忽然俯身而下,化出四象宝剑杀向跳出窗户的卓晓,“老鼠出洞了,我们上!” 卓晓正要去救路尘,忽觉一股狂风从上吹来,急忙向前一扑,躲过轩辕致命一击!卓晓翻身退后,在空中并拢双指发出一道剑气,穿过红黑色的阵图! 轩辕在退后的瞬间收起四象宝剑,化出武具?天下太平挡在身前,对飞射而来的千百把宝剑毫无畏惧!宝剑撞在天下天平金色的秤杆之上,全数四分五裂! 而卓晓不见防守中的轩辕出手,身体如中数道剑气,在皮肤上留下近百道血痕!卓晓还未想明白轩辕的攻击方式,便觉脚下一软,低头一看,竟是千万条丝线编织成网,腾空而起! 卓晓举掌聚气,一炮射向地面,借助反冲力冲出丝网!与此同时,千目腾蛇凭空出现,从卓晓身后飞扑杀向邸笙!邸笙自知不是边聆的对手,正要飞身退后,不想千目腾蛇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下卓晓! 卓晓只觉眼前一黑,又被腾蛇一口吐出,滚落在地!一头雾水的卓晓抬头一看,只觉眼前换了一副景象,边聆笑咪咪地问道:“在王的带领下,我的逃跑技能是不是很有长进啊?” “路尘呢?” “还没死,不过也快了,你看那儿。”两个人趴在墙头上,望着远处被动挨打的路尘,边聆擦拳磨掌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他竟然敢打我,自然有他妹妹帮我砍回来!我们就在这里,欣赏妹妹砍死哥哥的英姿吧!” 焦急的卓晓听到她轻飘飘的语气,扭过头来看着她。少女置气的侧颜,在灯光的余晖下娇艳动人,卓晓忍不住笑出声,“边聆,你就好像……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面对全力尽出的路杳,路尘终归于心不忍,在飞舞的烟轮中躲闪不已,劝道:“我们是兄妹,只要你开口,我愿意做叛位。” “我已经与你同生,再不愿与你共死!”路杳化出枪杆接住两道烟轮,坚定的眼神不容置疑,“如果你不知道我为何恨你,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就是讨厌你,高高在上施舍别人的样子!” 路杳挥舞着风舞烟轮砸在地上,炸起无数沙尘,狂风随急速转动的两道烟轮而起,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夹杂着石块沙粒,盘旋在两人头顶! 整个小巷都陷入了旋风制造的混乱中,天摇地动极尽震撼,在这个狭小的战场,路杳歇斯底里的喊声,穿透呼啸的狂风,“我现在就要将这个表情,完全抹杀于世间!” 诚如卓晓所言,路尘有他的顾虑。 他只是一个流亡者,在棋局结束后必然会死去,世界会延续没有他的原点。残疾的妹妹将会无依无靠,孤单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惜在路杳长久的积怨面前,这些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星空之下,兄妹因为意外获得的力量而决裂,路杳在家庭破碎以及身体残缺的阴霾下,展露出久违的笑容,带着夜色的阴冷,“我将在此时此地,将你碎尸万段!” 狂风卷成凌厉的旋风扑面杀来,路尘全身受创,口吐鲜血跪在地上。路杳举起风舞烟轮走到他的面前,望着在她眼中无比可笑的哥哥,“永别了,我会代替一家人,好好活下去的。” 第七话 死魂山谷 与此同时三针重合,指向钟表的最高点。随着指针继续前移,虽然不过一格,却预示着新的一天开始了。 在烟轮落下的同时,路尘翻身退后,平整的地面被路杳砸出一个大坑!路尘卷起一地沙尘,正要借着茫茫沙雾来个金蝉脱壳之计,不想轩辕抢先一步,一掌将他震飞! 路尘虽然恢复完全,但以一敌三未免力不从心!轩辕正要一剑取他性命,危急时刻,一人从天而降破开剑锋,挡在路尘的面前,正是在远处观战的卓晓! “你……还在?!”路尘不免惊讶,卓晓毫无犹豫地化出天诛枪,诚恳地说道:“我想帮你,路尘。” 轩辕对他们兄妹之间的爱恨情仇毫无兴趣,在他的心中,只有杀死蚩尤这件事情最为重要,“啧啧,这是你站在我面前时间最长的一次,不打算逃跑吗?” 轩辕的嘲笑明显引起了卓晓的愤怒,“我不会再逃避了!我被人所保护着,但同样也希望去保护别人,这是一场需要所有人努力,共同完成的棋局。” “没有想到,这么快便有机会与你一战,分出高下,我必将这场棋局结束于今夜。”轩辕化出天下太平,点头示意邸笙,“你去帮路杳杀他哥,我来解决这小子。” “是。”邸笙犹豫片刻后点头答应,将丝线的焦点对准路尘。在路杳杀向路尘的那一刻,轩辕同时出手,点燃了双王的第一次交锋! 两人你来我往,一人全力尽出,天诛枪舞如雷霆,一人身形飘然,举手投足淡如轻云。卓晓占着长兵器的优势,但打的却极其费劲,反观轩辕却轻松自若,丝毫未将他放在眼里。 面对卓晓的全力一击,轩辕仅仅以天下太平相抗,便将敌人震飞十米开外!卓晓狼狈不堪,不再轻易出手,与轩辕拉开一段距离,暗想道:不应该!大家同样是王,我和他的差距不可能如此巨大! 既然差距如此巨大,他杀死我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杀死我就可以结束棋局,他不可能如此悠闲,毫无紧迫!如果不是我和他能力的差异,那就是…… 卓晓将目光移到轩辕手上的天下天平,只见武具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看似平淡无奇,却成为他最大的难题! 远处的边聆一直关注着局势,见自家的王被敌人打得够呛,正欲故技重施,召唤千目腾蛇逃走,不想轩辕早有防备!按计划行事的邸笙收到轩辕的暗号,迅速将铺满一地的丝网收起,将千目腾蛇包围起来! 轩辕一脚踩住丝网的出口,路杳卷起一道狂风吹去,将千目腾蛇打飞出去!细薄的银线看似脆弱,实则锋利如刀,依靠重力将庞大的千目腾蛇割成无数肉块! 轩辕高举四象宝剑运足全力打去,只见一道金光劈开黑夜,直扑卓晓杀去!坚固的楼顶轰然倒塌,冲击波震荡散开,边聆束手无策,高声喊道:“王——” 不想沙尘随风散去,现出一道石化盾牌,足有两米宽高!在风沙中,傲然屹立于轩辕与卓晓之间,凭借其牢不可破的坚固,顽强地保护了卓晓的生命! “路尘?”护住脑袋的卓晓不敢置信地望着挡在身前的背影,声音满含浓浓的惊喜,路尘愿意出手帮助他,就代表着—— “你愿意承认我了?”卓晓站起身,路尘收起风皇盾,警戒地盯着轩辕的一举一动,“我只是一个流亡者,并不承认你是王,但陷朋友于危难之中,不符合我的作风。” “嗯。” 卓晓站起身冲他点点头,眼神满含欣喜。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势必有人远离纷争,势必有人心怀他意。作为蚩尤王位,卓晓在赢得棋局之前,更需要赢得队友的支持! 而现在,游离于战场之外的路尘,愿意踏入棋局,扫清了卓晓的迷茫!浩瀚的夜空之下,这条并不起眼的小巷,已经演变为三对三的战场! 边聆站在楼顶俯视着脚下,占据着制高点的她,对脚下的战局了如指掌!而路杳也注意到了她的威胁,手持风舞烟轮,飞身跳上楼顶!烟轮在路杳的挥舞中爆发出强悍的力量,狠厉砸入地面! 边聆催动一地流沙,填补破碎的地面,烟轮被埋在其中无法拔出!路杳虽非王位,但对路尘意义重大,边聆决定先除去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化出沙刀飞射而去! 此时轩辕被困于卓晓两人的联手之下,邸笙专注于保护轩辕,根本无暇分心,路杳只能放弃武具飞身退后! 另一边,路尘化弓为剑与轩辕战成一团,出手快如流星,却始终空着左手,时刻准备着召出风皇盾!面对路尘的攻击,轩辕虽游刃有余,但因顾忌身后的卓晓,不愿再浪费能力,在拉开与两人的距离后,催动武阵泰山压顶! 与此同时,邸笙化出无数丝线,缠住卓晓和路尘的手脚!路尘将空气剑投掷扔出,只见宝剑旋转如飞镖,割断一路丝线!路尘脚踩狂风,一把抄起卓晓,在泰山落下之前逃得生天! 两人飞身上楼,轩辕正欲飞身追去,不想脚尖踩在泰山的那一瞬间,卓晓忽然回头一笑!双指并拢,催动早已布置在地面的武阵,泰山瞬间化为万道石剑,逆天而上! “王!”邸笙眼睁睁看着剑阵穿过轩辕的身体,急忙飞身接住下落的轩辕。轩辕用大拇指擦去嘴角的鲜血,嘴角的笑意,并未因为身体的伤痕而减少一丝一毫! 受伤的轩辕在邸笙的帮助下站起身,抬头望着站在楼顶、俯视着他的卓晓,笑道:“比起第一次见面,大有长进,所以需要——尽快抹杀!” 眨眼之间,轩辕竟凭空消失!卓晓暗叫不好,急忙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轩辕的偷袭!卓晓手持天诛枪杀去,轩辕化出天下太平,横在面前! 卓晓被巨大的威力震飞出去,路杳见状一掌震碎窗户的玻璃,卷起一道旋风抛向卓晓!卓晓一枪挑起旋风,反掷回去,将玻璃残渣全数奉还! 玻璃碎片反射着点点寒光飞杀而来,路杳就势往旁边一扑,竟坠下高楼,悬在空中来不及转身,便被卓晓雷霆一枪穿透心脏!鲜血随着少女的惨叫声喷落,路尘扭头便看到路杳摔下楼顶,也急忙追了下去! 在死亡的瞬间,每个人都会正视自我最渴求的心愿,内心深处最爱的人。就如同父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保护了他,路尘在坠空的那一刻,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儿时的记忆中,父母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是哥哥,遇到危险要保护妹妹’,路杳缠在他的身后说,‘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哥哥’。 在那场家破人亡的车祸之后,路杳再也无法行走,依旧受伤、需要照顾的路尘,开始了照顾妹妹的人生。在煎熬的无数个白天以及夜晚,他都有一个想要费尽心血、好好呵护的人。 那个人,正在他的眼前无限下坠!路尘召来狂风托住路杳,飞身抱住她滚落在地。路尘看着她开始涣散的双眼,泪水一滴一滴落在路杳苍白的脸上,顺着鲜血滑落在地。 “我想保护的人……是你啊!” 我想要和你一起活下去!作为幸存的兄妹,作为仅存于世间唯一的亲人,相互扶持着,走完各自残缺的人生。我们本应该和睦相处不分彼此,却为何充满仇恨、形同陌路? 路杳声音虚弱而干涩,就像天外传来悲哀的乐章,飘渺而悠远,“这场棋局……不论谁输谁赢,对我而言都是最好的结局,我终于不用……再看到你了。” 微弱跳动的心脏随着滑落的手而停止,路杳的身体淹没在白光中,支离破碎!白光遮天蔽日璀璨夺目,将仍处于惊讶中的卓晓三人吞没,撕扯着他们的身体! 这是路杳死前最后一搏,爆灵?死魂山谷! 第八话 告别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蚩尤位凭空消失,又被他们逃走了吗?” 邸笙站在狂风呼啸的楼顶,路杳消失在一片白光中,蚩尤位三人也一同随之不见,轩辕叹道:“是路杳的爆灵导致了一切,看来我们要先输一位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轻快的铃声忽然响起,轩辕接通手机,只听对面传来管家恭敬的声音,“少爷,已经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已经查到了极为可疑的对象。” 黑暗吞噬天地,仿似无边无际,被困于路杳爆灵中的三人,只能看到彼此,卓晓左右张望,好奇道:“为什么我们会忽然来到异世界,而这个世界什么也没有?” 好奇的边聆迈开脚步,不想纤细白嫩的脚踝被一只手猛然抓住,低头一看,是一张早已腐坏的脸。僵尸已然溃烂,只剩半截身体露在地面上,狰狞的面容上,有一双充满不甘的眼睛。 身体已经腐烂,但隐约可以看出是个女人,她的声音尖锐刺耳,震得三人的耳膜隐隐发痛,“你杀死了他……却栽赃于我……我要报仇……” 边聆化出九把沙刀刺入僵尸的身体,一声轻笑之后,僵尸爆炸散开,掉落一地的烂肉和污血。黑暗的世界在爆炸声之后恢复安宁,只剩卓晓与路尘一头雾水留在原地,不得其解。 但边聆却因为刚才的变故,已然猜到了些什么,一脚踩碎跳动的烂肉,“看来,在那个世界做过什么缺德事,被你害死的人,会在这个‘地狱’重现,向你报仇。” “我和你不同,我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初中生,别说老师了,连同学都没打过。”卓晓拍着心口庆幸不已,路尘推推眼镜,认真地说道:“校规和中学生守则本人倒背如流,亦不可能被报复。” “刚才的路杳,是哪两个清清白白的人联手杀死的啊?”边聆本来就看不上两人,此时身陷迷阵,心情越发恼火,在一旁火上加油道:“心爱的妹妹死在自己手里的时候,爽吗?” 路尘心如死灰,对边聆的冷嘲热讽毫无反应,平淡地回答道:“原来如此,想来是她在死前发动了爆灵,将我们吸入异世界。” “是我的错。”卓晓惭愧地低下头,路尘反倒摇头笑笑,“战斗争分夺秒你死我活,哪里能注意到那么多!也许她的死亡,对于她,对于我而言,都是一种解脱。” 路尘扭头看向边聆,冷静的眼神染上一丝挑衅,“再者,棋局还未结束,生死还未有定论,我们所看到的死亡只是短暂的,赢到最后的人才能真正地活下去,我这个人一直很乐观。” “你!”边聆被气得伸手一巴掌扇了过去,路尘侧脸躲过,两人怒瞪得火光四溅,眼看着就要动手,卓晓急忙挡在两人中间劝道:“不要吵架了,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大家一起来想想办法。” 卓晓和路尘找了半天也不见出口,见边聆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卓晓便过去拎她起来,边聆捂着嘴哈哈笑了起来,“狗鼻子比较灵嘛!” “所以才要你找。”路尘一句话直接让她变了脸色,边聆气得冷哼道:“我刚才说过了,这里是冤魂报复的乐园,我想只要我们偿清在那个世界的人命债,就可以破解爆灵,离开这里。” “有道理。”卓晓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双手捂在嘴的两侧,冲着黑暗的尽头高声喊道:“你爷爷我卓晓顶天立地在这儿等着你,有胆量就给我出来受死!” 不过片刻,听到轰隆轰隆的声响从远处传来,如汹涌的海浪拍打着地面,气势恢弘。边聆在旁乐不可支,卓晓难免有点心虚,嘀咕道:“我有杀过这么多人吗?” 不想那群影子由远至近杀至面前,竟是猪牛羊蜂拥而来!边聆这才明白死魂山谷的意义,迅速将沙刀护在身前,“看来,它们的目标,不仅仅是你啊!” 边聆脚踩旱地莲飞在半空,沙刀锋利非常,在脚下肆意厮杀!刀起刀落不过眨眼之间,污血混杂着烂肉铺满脚下,边聆捂住嘴,反胃道:“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是……有点恶心。” “等等。”边聆忽然看到飞在空中的一点黑色,将沙刀化为筷子,夹住那点黑色拿到面前一看,顿时乐喷了,倒挂在旱地莲上,递到卓晓面前问道:“你看这是什么?!你还吃过苍蝇吗?” 正忙着打扫战场的卓晓顿时怒道:“你这辈子没打过苍蝇吗?” 混战之中,唯有路尘清闲地站在一旁,没有任何动物去主动攻击。卓晓和边聆惊讶无比,路尘推推眼镜,淡然道:“和你们不同,我是素食主义者。” 话音未落,一条绿色的藤条缠住路尘,将他卷到半空!一株花横在三人眼前,足有三层楼高,淡紫色的花瓣片片绽放,露出花心里苏醒的裸身少女,竟是刚才死在三人眼前的路杳! 路尘只觉得心脏随眉头一紧,路杳的声音,似是几道人声混叠而成,有的刺耳有的沙哑,却又带着魅惑人心的轻柔,“哥哥,这里是我所创造的永生之地,你愿意留下来吗?” 路尘急忙捂着嘴巴,他知道自己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但路杳充满期待的眼神以及声音,不断吞噬着他的意志!见路尘精神受创,卓晓飞身跳起,一枪直劈路杳面门! 路杳在天诛枪落下的瞬间缩回花朵,花苞迅速闭合,形成固若金汤的保护之墙!卓晓在下落的同时,一枪砍断路尘身上的藤条,扛着他落在地上,“路尘,你的妹妹已经死了,这只是幻觉!” 边聆怕路尘意志薄弱受制于路杳,悄然起手一掌劈向他的勃颈,欲打晕他以防不测。不想路尘身形不动,反手一把抓住边聆的手腕,“我很清醒,需要冷静的是你们。” 边聆悻悻缩回手,卓晓见众人无碍,高喊一句“我们上”,毫无畏惧地冲在最前!天诛枪势如闪电,雷霆万钧,将数百根藤条斩落在地!不想藤条落在地上,即刻生根发芽,死灰复燃! 三人联手越战越勇,却挡不住藤条盈千累万,不断重生,布满整个世界!卓晓喘气道:“比起一摸就死的动物,这些植物更难对付啊!这么蛮干下去,我们倒先累死了!” “擒贼先擒王!”九把沙刀无坚不摧,围成圆形螺旋绞杀,为主人在混乱的战场开出一条血路!边聆欲强行冲破路杳的防线,不想有一个人,出手比她更快一步! 路杳退在乱舞的藤条之后,自以为万全之策,不想路尘早已瞄准她的方位,一箭射去!空气箭呼啸杀去,找准繁杂交错的藤条露出的那一条空隙,稳准一箭刺入路杳的眉心! 路杳虽可在死魂山谷中永生,却因为这致命一箭而痛不欲生,大喝一声爆裂散开,喷出数股粘稠的紫色液体!边聆催动九把沙刀悬在三人头顶,旋转如伞,遮挡住下落的粘液! 与此同时,黑暗的屏障慢慢龟裂脱落,黑色的碎片落在三人身边,路尘叹道:“你们说的不错,死魂山谷是路杳的执念,而她又是我的执念。谢谢你们,让我看开了很多事情。” 待三人离开了死魂山谷回到现实,路尘干脆地转身而去,卓晓沉默片刻,说道:“路尘,如果你想和她一起活下去,可以加入轩辕的阵营,做一个潜伏者,这是最好的选择。” “你这是在策反属下,不是王应该说的话。”路尘转过身望着他,好笑道:“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这么简单的办法,我都能想得到,你肯定早已明了。”卓晓继续道:“大家莫名卷入棋局,也算是一份并不美好的缘分,如果你不想做潜伏者,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的阵营,多一份力量,就多一分生存的机会。” “我刚才……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路尘绽开笑容,冰冷的外壳开始慢慢塌陷,露出原本温和的内心。红日冉冉升起,光芒朦胧又梦幻,驱散了长久以来包围在身边的孤单。路尘鼓起勇气走出阴影,回到充满阳光的窗外。 那是卓晓第一次,从路尘刻板的脸上看到微笑,“我欠你一条命,我愿意回到风廉之位,为蚩尤而战。” 卓晓高兴地伸出手,“那……大家一起努力吧!” 两人握手之后,兴奋难平的卓晓点头示意边聆欢迎新的战友,边聆侧过脸,不屑地嘟囔道:“来了一个拖累,有什么好庆祝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对于认定卓晓不过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差一些的边聆,难免会觉得不可思议。卓晓用手肘戳戳边聆,嘚瑟道:“看到没,我用自身的魅力,争取到了一位新战友。” “得意什么!”边聆摊手道:“要是所有人都能像路尘这样单纯,我们的战斗可就容易多了!” “算了,好男不和女斗,等我一统蚩尤位,你那时再想喜欢我,可就晚了!”卓晓轻快的语气,令神经紧绷的边聆也忍不住放松下来,笑道:“好啊!虽然我们这边都是些单纯的家伙,不过呢,我现在也有些期待,看看我们的王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战斗暂时停止,但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恶战等着他们。边聆沉思道:“多亏了这场战斗,我们三个人的身份都暴露了,你们两个不如去我家,我们住在一起行动也方便。” “嗯。”路尘无牵无挂,自然点头答应,但卓晓却犹豫道:“在去你家之前,我要回家和老妈告别。” 边聆挡在他的路前,伸开双臂阻拦道:“不可以!现在是非常时期,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如果对方潜藏在你家的附近,那要怎么办?” 卓晓神色纠结却不愿改口,路尘拍拍边聆的肩膀,点头道:“让他去吧,我能理解他。” “你们简直是——”边聆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好啦,随你们!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只能浪费今天份的蛇眼了,我留在楼外侦查四周,你们速去速回,不要废话!” 第九话 地下室 “妈,我这段时间暂时住在路尘家补习功课,你不要担心。” 作为学习成绩全级第一、老师在家长会交口称赞的学生,卓妈当然听过路尘的名字,欣喜地点头答应,不忘叮嘱道:“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我知道了,我去上学了,妈妈再见。”卓晓装出轻快的表情挥手离开,随着电梯门逐渐闭合,可以听到防盗门关上的声音。今日一别,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卓晓眼圈一红,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来。 “我们一定会赢的。”路尘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两人并肩出了小区,转而去找在外警戒的边聆,卓晓打着哈欠道:“我们先找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一夜没睡困死了。” “你家肯定是去不得了,路尘家也很危险。”边聆笑着指着自己道:“要去我家吗?” 卓妈刚回到厨房,便听门铃再次响了起来,还以为是卓晓落了东西,赶紧过去开门问道:“怎么,忘了东西?” 不想一位少年正礼貌地等在门口,身材修长笑容温和,散发出丝丝暖意,声音更是宛如春风迎面,“阿姨您好,我是卓晓的学长,来接学弟一起上学。” 卓妈虽然没见过他,但对这个彬彬有礼的孩子好感大增,也不多想,脱口而出道:“他已经走了,说这段时间暂时借住在学委家。” “原来是这样,麻烦阿姨了,再见。” 少年见屋内不似有人的样子,转身出了居民楼,走上停靠在街道旁的三厢林肯,正在用餐的邸笙见他回来了,紧张地询问道:“苏起,见到人了吗?” 苏起摇头道:“他已经离开了,而且暂时不会回来,是蚩尤位的可能性很大。李叔叔,派人在这里装上摄像头,顺便派人去他的学校一趟,也许会有什么收获。” 原来两人在交战之前,便动用私人关系,查到了浅叶中学所有学生的联系方式,可以确认夜不归宿的学生中,只有两个人,无法联系上的学生,也只有两个人。 两人看着屏幕上两男一女的照片,一夜无眠,苏起也有些困乏,舒服地靠着座椅,闭眼养神道:“现在可以确定身份的,只有路尘一人,既然他是流亡者,那么王位就是……” “卓晓,我记得这个名字,但不太记得这个人,看来既不够优秀也不够差劲,不足以令人记住。如此能耐必然没有能力做王,但若他不是王,难道是可以打败我的女魃位?” 邸笙转而看向照片上的边聆,即使只是一张普通的学生照,依然无法遮掩她嚣张的笑容,“边聆我倒是认得,脾气暴躁,照她平日里飞扬跋扈的风格,也不像是一打就跑的蚩尤王位。” “不论真假虚实,人选已大致确定,主动权在我们手上。李叔,先送我去学校,今天还有课。”苏起依旧闭着眼睛,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可惜,来晚了一步。” 在浅叶中学,边聆的身世是一个谜。 从未穿过颜色单调的校服,浑身上下一股脑的名牌,人长得漂亮性格乖张,考试名次永远倒数第一,却毫不在意。曾有好心的老师想去家访,结果连她家大门都没找到。 学校里早有传言,说边聆是富家大小姐,他爸是隐形富翁,身份密不透风,要不早登上福布斯排行榜了。 “别傻站着,快进来啊!” 边聆掏出钥匙开门,笑着招呼呆站在原地的两人,卓晓和路尘看了四周一眼。此时他们正站在阴暗的地下室,灰暗的墙壁因潮湿而暴皮,不由心情复杂地对视了一眼。 传言都靠不住啊! 推开生锈的铁门,入眼便是没有窗户的昏暗房间,摸黑走了两步的卓晓直接被绊倒在地,在适应了黑暗后,才发现衣服和杂物随意地扔在床上和地上,混乱不堪。 呆站在门口的两人,甚至无法找到落脚的地方,边聆倒是毫不在乎,惦着脚尖跳了进去,“别傻站着,进来坐啊!” 卓晓随便找了个看着方正的座位坐下,不想屁股刚挨着,便轰隆一声摔了下去,整个屁股直接陷在纸盒里,慌乱中左手还抓到了一件东西,拿起来一看,脸蛋顿时烧成了猴屁股。 边聆被他的狼狈逗得哈哈大笑,拍手道:“看你这小脸红的,活这么大都没见过女人的内衣,真可怜,今天我大发慈悲,也算给你开荤了!” “我见过我妈挂在阳台上的,比你这个大!”卓晓不甘示弱地反击,左右看了房间一圈,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意外,“你就住在这鬼地方?” 边聆漫不经心地回道:“嗯。” “你的亲人呢?” “没有。” “不可能吧!?你是孤儿吗?”卓晓将信将疑,边聆俏皮地笑道:“我可不是孤儿,确切来说我和你们普通人不一样,我就像孙悟空那样,砰的一声就破石而出了!” “不过这里好小啊,我们三个显得很拥挤。”卓晓见边聆神情不悦,赶紧转移话题,边聆闻言不悦道:“嫌小就圆润地出去,没人求着你在这儿住!” 房间不着阳光,自然阴暗潮湿,虽然狭小,但相机cd一应俱全,还有卓晓一直垂涎的草莓手机,“是最新款的note版!我也好想要,可惜太贵了老妈不给买。” “和男人撒撒娇就有哦,要不要我教你。”边聆凑了过来,捏着嗓子在卓晓耳边轻声说道:“欧巴,同学们都有了,我也好想要辣个,买给人家好不好?” “不、不用了,我大概没这个魅力。”卓晓无语地放下草莓手机,低头想了一会儿,不可思议地问道:“真的会有白痴上当吗?” “衣衫破烂的乞丐跪在路边什么都不干,还会有人给钱呢,长相美貌的我付出了努力,怎么就不值钱了?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不在乎几千块钱的人,多了去了。” “咳咳。” 路尘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推推眼镜,端正地坐在边聆的面前,教育她道:“中国五千年男尊女卑,你不知道革命先烈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换来今日的男女平等。不是依靠自己的努力,而是跑去依附男人,你这种行为,完全是在阻碍社会和历史的发展与进步……” 别说边聆了,连卓晓都忍不住给了他个白眼。 房间杂乱无章,喜欢干净的路尘忍不住打扫起来,卓晓本想躺在床上睡觉,结果被边聆一脚踹了下去。边聆趴在床上吃零食,数落路尘道:“你累不累啊?” “吃薯片吗?”边聆把零食递给躺在地上的卓晓,卓晓赶紧接过来,不想里面空空如也,边聆坐起身笑道:“对了,今天不如放松一下!我有个朋友要过生日,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我要复习功课。”路尘认真地拒绝了,卓晓正要付和路尘,便听边聆轻飘飘道:“真可惜啊,听说请了法国的厨师哦,还有澳洲空运过来的雪花牛排和龙虾,你们不去就算了。” 卓晓立马改口道:“我去。” “好吧,我也去,这次换我守在外面。”路尘看着雀跃的两人,摇头道:“你们若要遇到危险,一定要迅速联系我,别为了顿饭把命丢了。” 法商私立高等中学。 “谦,这里不准吸烟。” 闲置的教室里烟雾缭绕,为暖黄色的斜晖填染了一层淡淡的蓝色。苏起靠着门站了半天,见对面的人悠然自得,翘着腿懒散地躺在桌子上,毫不将他放在眼里,苏起见状只得伸手敲敲门。 衬衫随意敞开着,只系了最下面几颗扣子,言谦少听到声音,这才扭过头来笑道:“哦,抱歉,我不知道你来了。” 嘴里虽这么倒着歉,但脸上却毫无悔意,言谦少跳下桌子,在与苏起擦肩而过的瞬间,伸手将烟头按在他的肩膀上,“麻烦帮我熄个烟。” 烟头在洁白的衬衫上留下一点乌黑,苏起随手拍掉,见言谦少吊儿郎当地走在前面,追过去劝道:“就算你当我是耳旁风,我也要劝你戒烟,到底对身体不好。” “这玩意儿怎么可能说戒就戒!人被蚊子叮一下,还忍不住挠挠呢!不如你先吸烟然后戒了,给我做个榜样。对了,今晚我开生日趴,别忘了带礼物来。” 苏起摇头道:“我不像你,没那么多零花钱,心意到了就好。” “不愧是学委,果然会说话。”言谦少笑道:“你今晚又要单刀赴会?多可惜啊,咱学校漂亮妹子不少,都眼巴巴地等着你翻牌呢,随便挑一个呗!” “不用了,还是一个人比较轻松。”苏起先是摇头,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复又点头道:“难得你会有好提议。” 第十话 边聆 苦战、濒死 复式红木扶梯盘旋而下,围绕着繁杂而璀璨的水晶吊灯,将宽广的客厅带入暖色的浪漫之中。邸笙觉得自己就像误入偶像剧的少女,缓缓走下楼梯。 除了英俊帅气的白马王子,偶像剧女主所要面临的,还有必不可少—— “哎呦,我们家苏起可是长大了,也知道带女孩子回家了。” 没错,就是女人之间的冷嘲热讽。 “阿姨你误会了。”邸笙看着眼前三位浓厚的遮瑕霜都无法遮掩皱纹的中年大妈,不在意地笑笑,正欲回房,苏起正巧放学回家,闻言反驳道:“她是我的朋友,暂时借住在这里,你们有什么资格说她?” 两人一起回了书房,苏起无奈地脱下校服的外套,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舒了口气,“真是丢人啊!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我们家还没走出封建时代。” “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电视剧里的情景,”邸笙反倒饶有兴趣,苏起苦恼道:“其实不光外面的女人,所有亲戚都盯着那点家产,远不如普通家庭过得轻松自在,你觉得我这么说很矫情吗?” “不会。像我家那样一个人没有,在押上生死的棋局中,未免令人无望,人多热闹一些反而会觉得放松。” “但是一个人呆在家里,不会觉得无聊吗?” 邸笙摇头道:“不会啊,这里有很多书,比我们学校图书馆里的还要多。如果不需要离开这里去寻找战友和敌人,我想我可以在这间书房里打发一辈子的时间。” 苏起略显焦躁的神情,因为少女轻柔的声音而慢慢变得柔和,“明天是周末,我们一起外出寻找新的战友。今天晚上有个party,正要去散散心,一起吗?” 卓晓觉得自己被耍了。 在装饰充满后现代主义风格的三层别墅中,青春期的少年们正聚在客厅,享受愉快的夜晚。边聆披着无袖的暗黑金纹短款马甲,身穿大红色的蕾丝洛丽塔小礼服,脚上蹬着一双高跟黑色小凉靴。 放眼整个客厅,只有卓晓一人穿着灰色的校服,在光鲜亮丽的人群中,显得灰头土脸。卓晓看看身旁夹水果的边聆,在众人的注视下尴尬不已,叹气道:算了,反正我是来蹭吃的。 宴会热闹缤纷,卓晓谁也不认识,索性放开肚皮专心吃喝,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吃相,吓跑了好几个想来搭讪的妹子。两颊被龙虾塞得满满的,卓晓嘟着嘴询问边聆道:“你怎么会有这么有钱的朋友?” “是打《天本无道》的时候认识的。” “《天本无道》是什么?” “很流行的网游,你个乡巴佬竟然没玩过!”边聆用餐的姿势极为优雅,其实吃得比卓晓又快还多,“我们在现实里根本没见过,他在游戏里的名字,叫星少。” 边聆忍不住笑道:“星少这人哪儿都好,就是个傻凯子,我就在聊天室里吹了他几句,就送了我一堆名牌。我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声音蛮好听的,八成是个死宅无脑傻胖子。” 卓晓无语道:“人家好歹送过你那么多东西,这样说人家不好吧?” “哼。”边聆嫌弃地耸耸肩,语气骄傲自恋,“这个世界上既然有那么多聪明人,老天为何还要制造出更多的傻子?为的就是给我这种聪明人送钱的,不骗白不骗,谁不骗谁是傻子。” 嘈杂的客厅忽然安静下来,人群纷纷涌到楼梯那边,边聆也好奇地凑了过去,卓晓看着她的背影连连摇头,暗想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女人,不管你对她好还是不好,她都把你当傻瓜。 “谦少爷,生日宴会已经准备完毕,即将开始。”头戴猫耳身穿女仆装的佣人恭敬地站在门口,言谦少穿着鞋翘着腿,躺在kingsize的床上,“哦,我知道了,马上下去。” 女佣关上房门离开,只亮着几点朦胧壁灯的房间,重新回到半明半暗之中。修长的五指举在半空,一个金黄色的正方形从空气中缓缓出现,浮动在他的掌心上。 殊灵?金鼎阁。 金鼎阁中气息流动,几点光斑闪耀异常,孰强孰弱一目了然,言谦少挑眉笑道:“在这个空间里,有两股力量凌驾于众人之上,看来主角都到齐了呢,有意思。” 言谦少打开房门正欲下楼,只见继母不悦地跟了过来,抱怨道:“你的弟弟现在下落不明,你还有心思开趴!” “弟弟都失踪了,小妈你不也是和老爹恩爱有加,夜夜笙箫吗?”面对言谦少好笑的反问,继母只是呸了一声,转身回到三楼,置气地把门狠狠撞上。 你的愤怒就是我的愉悦,揣着这种想法的言谦少,心情越发舒畅,轻步走下楼梯,站在璀璨的灯光下,看着人群艳羡的目光,“而在这个舞会上,谁是真正的主角,谁又是无聊的配角呢?” 随着主角的到来,会场灯光全灭,陷入一片黑暗。边聆不可思议地看着一束明亮的追光灯打在言谦少的身上,兴奋地嚷叫起来,“哇塞,竟然是个帅哥!嗯,王人呢?算了不管他,趁着这个好机会练练手,豪门少奶奶的位置在等着我啊!” 作为生日宴会主角的言谦少,上台切蛋糕,在接受朋友祝福的时候,边聆故意装作被挤出人群的样子,哎呀一声摔在地上。 本想踩着这个****头顶过去的言谦少,碍于众人的眼光,只得伸手扶起边聆,装作惊讶道:“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愿意和我一起来切蛋糕吗?” “荣幸至极!”边聆迅速挽上言谦少的胳膊,装出亲昵的神态,连厚脸皮的言谦少都佩服她装熟的手腕。等言谦少吹灭蜡烛,两人笑意盈盈切过蛋糕,宴会正式开始了。 言谦少见这里人多嘴杂,不方便动手,决定另挑一个地方,于是贴着边聆的耳朵低声问道:“这里没意思,去我房间里做点有意思的事,如何?” “不可以去房间,人家不是那种人。”边聆现在异能加身,倒也不怕这个普通人,但还是装出扭捏的样子,害羞地拉着言谦少说不要。 言谦少被她甜软的声音肉麻出一身鸡皮疙瘩,还好这张脸长得不错,要不他都懒得演下去了,“我什么也不会做的,只是想和你单独聊一些,只有我们明白的话题。” 边聆这才点头答应,跟着言谦少离开嘈杂的大厅,转入二楼安静无人的卧室。早已把卓晓抛之脑后的边聆,好奇地问道:“星少,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啊?” 言谦少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坐在转椅上翘着二郎腿,背对着洒满星辰的窗外,带着胜券在握的自信笑容,“我许愿——我是赢到最后的人。” 边聆心中警铃大作,双手悄悄背在身后,化出九把沙刀,笑容却依旧甜美迷人,“我很久没有碰游戏了,最近新出了什么副本,有掉落珍贵物品吗?” 松松垮垮的白色衬衫,随意地扎在裤腰中,露出左边胯骨上若隐若现的图腾,鲜艳的黄色与暗淡的黑色,令边聆心神一震!言谦少带着两人心知肚明的笑容,眼神忽然一沉,“蚩尤战棋,掉落——未来的生命。” “我没有听过呢!”边聆笑得天真烂漫,附身贴在言谦少的耳边,声音轻柔魅惑,“副本什么的好无聊,我现在,想和星少聊聊别的事情——” 起手之间,九刀合一迎面砍下,飒利生风!不想言谦少早有防备,猛起一脚,踹在边聆的肚子上!边聆闷哼一声撞在墙上,挥手召出一地旱地莲,缠住言谦少的脚踝! 言谦少悠然地掏出打火机点烟,吹出一口淡淡的烟雾,轻盈地飘在两人之间!边聆侧身停在墙面之上,借助双脚的反冲力,再度杀向言谦少! 烟雾化为巨大的骷髅,挥舞着镰刀砍去,九把沙刀不敌镰刀威能,碎成一地沙粒!边聆亦被骷髅抓住手腕,狠狠砸在地上!全身疼痛欲裂,边聆忍不住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骷髅化为烟雾回到言谦少的手中,再度变化为玫瑰花的形态。言谦少依旧坐在转椅上,低身将玫瑰花递到边聆的嘴边,眼神猖狂得意,声音平和如溪,“我坐在这里不动,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见对方明显强于自己,边聆知道没必要再纠缠下去,迅速催动旱地莲攀上言谦少的身体!言谦少被禁锢在沙柱之内无法动弹,边聆起身侧身闪过他,撞开玻璃而去! 不想窗外不是露天花园,而是一个封闭的房间,边聆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发现这个房间与刚才的摆设丝毫不差!甚至连窗户前、转椅上,被沙柱困住而无法动弹的言谦少,都一模一样! 言谦少轻松破开沙柱,淡然地坐在她的面前。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悠闲地望着她。 “原来如此,我处在你的能力之中,”边聆停下脚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王就在附近,她还有胜算,不如保留实力拖延时间,顺便摸清敌人的情况,“你到底是谁,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轩辕鬼容位。”言谦少解释道:“你现在身处我的殊灵?金鼎阁之内,金鼎阁可以附着于房间之上,这个别墅的所有房间任由我操控,所有房间的情况,我都了如指掌。” 边聆闻言一喜,殊灵消耗极大,量他也支持不了多久,她逃出这里只是时间问题,“星少真是大方,这么轻易就告诉别人自己的秘密。” “我告诉你,你又能怎么样?” 边聆恼怒得攥起拳头,片刻后又沉默下来,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连轻薄的裙子也在夜风中静止。言谦少惊觉不对,一道掌风打去,只见边聆砰然碎裂,不过一团散沙飞在空中! 在短暂的交战中,言谦少第一次皱起眉头,金鼎阁中气息流动,边聆确实已经成功逃脱,藏到了其他的房间!言谦少起身出去,一边沉思边聆的破解之法。 正欲关门离开,忽然发现房间似乎缩小了一些,言谦少恍然大悟,点头笑道:“原来如此,有两下子。先化出一道沙像挡住我的视线,再趁我没有察觉之际,化出一道沙墙挡住自己,破开后面的墙壁成功逃脱。” 言谦少充满自信的双眼,消失在缓慢闭合的门缝后。眼前交错的走廊,一道道掩藏着秘密的房门,在他的眼中浮现出全貌,“不过你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没有底牌的捉迷藏,没有意思。” 无法逃离别墅、依旧处于危险中的边聆,迅速给卓晓去了电话,“我们现在处于敌人的金鼎阁中,你迅速想办法杀出去,千万小心保护自己。” 手机那边焦急地问道:“你在哪里?” “你不用管我……”还未说完,眼前的柜门忽然打开,灯光倾斜而入,涌进狭小的衣柜。将错愕的边聆,完全暴露在言谦少的面前。手机的信号忽然中断,言谦少笑道:“你的白马王子,什么时候过来救你,我想和他见一面。” “我不过一个辅位,死不足惜。”边聆扔掉手机,从衣柜里站起身,皱眉望着靠在衣柜上微笑的言谦少。对方的能力深不见底,与她见过的卓晓与轩辕完全不同,她没有能力做到逃走或者战胜对方其中任何之一。 在蚩尤战棋赋予入局者的所有能力中,殊灵最为特殊。王位无论在武具还是武阵上,必然强于辅位,并且可以强制要求辅位做任何包括死亡的事情。 但殊灵不同,那是王位无法干预的能力,就像卓晓和轩辕,也无法在她的面前掩藏属于入局者的图腾。附着在整个别墅中的金鼎阁,恐怕连卓晓都无法破解,那就是言谦少自信的来源。 边聆清楚地知道,她已经无法期待卓晓的援助,无法期待卓晓能平安离开这里,她所能做的,就是尽量耗费言谦少更多的武艺值,至少在他和卓晓碰面之前,拖垮他。 “我不会再逃避了,我们堂堂正正来一场。” 言谦少点头笑笑,响指间,拥挤的房间化为浩瀚的天地,无边无际。边聆召出一地旱地莲,挡在两人之间,言谦少吹出一层薄薄的烟雾,轻盈落在地上,化为荆棘与玫瑰,带着烟雾飘渺的朦胧。 “真是一个美丽的战场,不过,不是一场美好的战斗。” 花苞朵朵胜放,挥舞着镰刀、披着黑色斗篷的骷髅从花蕊中飞出,向着唯一的敌人杀去!旱地莲散为片片花瓣,锋锐如刀,排布密集宛如围墙,将骷髅军团碎成万段! 厚重的花墙向言谦少齐齐推进,呼啸生风,言谦少后退无路,只得伸出掌心化出金鼎阁!金鼎阁光芒闪动,言谦少瞬间变换了自身的位置,潇洒地站在天花板上! 万千花瓣接连刺入空旷无人的墙壁,言谦少躲过一劫,但举目四望,已经看不见边聆的身影!微微侧头,躲过身后忽起的狂风,言谦少不费吹灰之力,接下边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边聆被言谦少一个过肩摔扔飞出去,落入荆棘之中,迅速飞身跳上天花板,再度杀向言谦少!边聆打得气喘吁吁,言谦少却神态自若,“对我而言如履平地,对你而言可就困难了。” 战斗越发激烈,言谦少没有看到他的背后,升起九把沙刀,旋转着呼啸扑来!言谦少没有回头,但只要金鼎阁浮现在掌心,他就可以看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烟雾化为荆棘,宛如灵蛇,缠住了飞舞的沙刀,亦缠住边聆的四肢!边聆被荆棘挂在半空,无法动弹!刺穿她的皮肤,落下滴滴鲜血,砸在盛放的雾化玫瑰之上,宛如真正的红色。 言谦少双指摁灭烟头若隐若现的星火,“如何?不自量力。” 筋疲力尽的边聆还欲挣扎再战,被雾化骷髅一刀刺入肩膀,顿时鲜血淋淋,痛得不能动弹。言谦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欣赏着少女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想杀我,你还太嫩。” 言谦少说得风轻云淡,仿佛这场战斗与他无关,“怎么样,这个副本很好玩吧?” 言谦少倒挂在天花板上,停在边聆的面前,修长的五指掐在纤细白嫩的脖子上,慢慢缩紧,在脖颈上留下鲜明的紫红印记。呼吸因挣扎而粗重、急促,边聆无法发出一丝声音,眼前也慢慢变黑。 在言谦少毫无怜悯的目光中,挣扎的双手逐渐失去力气,颓废地落在地上。 ……我要死了?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边聆神智涣散,在昏暗中回到了迷茫的过去。那天的场景与今夜不同,雷声震天令人恐惧,死在反射着雷光的水果刀下的人,是否也像现在的她一样,绝望又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无论边聆求生的欲望有多么强烈,都无法弥补两人实力上的差距。清亮的瞳孔倒映着言谦少志得意满的脸,边聆终因呼吸困难,慢慢闭上眼睛,在黑暗中丧失意志,晕死过去。 第十一话 破阵 话说客厅的灯光瞬间全灭,言谦少在追光灯中缓步走下楼梯,边聆扔下盘子过去凑热闹,只剩卓晓一人留在自助餐席的旁边,埋头吃吃吃,不想余光忽然看到一道轻盈的身影,在昏暗中穿过人群。 那人穿着白色的短款抹胸礼服,裙子上纹着黑色的宫廷古典花纹,搭配一条大红色的束腰带,娇俏又靓丽。卓晓急忙放下餐盘躲入暗处,悄悄打量着远处的侧颜。 果然没有看错,是邸笙。 卓晓并拢双指对准她的心脏,犹豫片刻后又放下,正要默默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忽然想起自身的处境,脚步又一时停住。 他与她之间总要分出生死,这是身处不同阵营的两人,总有一天要面对的现实。卓晓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靠在墙角并拢双指,再度对准邸笙的心脏。 他想赢,并且一定要赢。 客厅再次打开所有灯光,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言谦少带着边聆离开。卓晓掏出手机通知路尘,同时发出一道剑气!邸笙只觉背后一痛,灼热的鲜血顿时涌出,急忙侧身闪入墙角。 远处和朋友聊天的苏起,也注意到邸笙的异常,起手一道掌风,客厅上方的水晶吊灯顿时爆裂,宛如烟花洒落一地!尖叫声此起彼伏,不明所以的人群还以为发生了火灾,惊慌失措地涌出别墅。 客厅空旷昏暗,苏起询问邸笙伤势如何,命她离开并治疗伤口,不想邸笙咬牙摇头道:“我没关系,看能力应该是王位,我只是担心我们被敌人盯上了。” “只有黄雀在后,哪儿有被螳螂盯上的黄雀?我今天就让他死在这里,你放心。”苏起的语气充满自信,金龙从他的袖口飞出,盘旋在客厅的上空,洒落数点淡淡的金粉! 金龙的双眼熠熠发光,很快确定了卓晓躲藏的位置,苏起二话不说杀了过去,化出四象宝剑狠厉砍下!卓晓虽不知苏起的位置,但他全神戒备,感受到风向后顺势猛刺一枪! 卓晓虽能力不及苏起,但胜在天诛枪占据着长兵器的优势,一时占据上风!但对方有邸笙在后助阵,万千丝线布满房间,令卓晓难以随心所欲的移动! 一对二未免不利,卓晓飞身跳上二楼,躲进一个房间,趁着苏起还未追来,迅速给路尘发过去了消息,“轩辕也在,你快过来啊!” 那边迅速回道:“我无法进去,整个别墅似乎封闭了起来,找不到入口。” 怎么回事?奔跑中的卓晓直接破开窗户离开,不想却到了另一个房间,刚才他所看到的玻璃窗外,确实是天空无疑!卓晓又给边聆去了电话,却发现对方完全没有信号,挠头狐疑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边聆也跑得没了踪影?” 卓晓在数个房间中来来回回地穿梭着,看着越来越熟悉的布置,却始终无法离开这座牢笼!忽听门外传来两道轻重有别的脚步声,缓缓逼近房门,卓晓举起天诛枪护在身前,欲做拼死一搏! 苏起正欲开门,却被邸笙挡在身后,邸笙点头说着“我来”,全身戒备地推开房间。房间里一片昏暗,没有人的气息。再一次被卓晓成功脱逃,两人不由相视皱眉,苏起叹道:“可能是逃走了吧,胜败不急于一时,你的伤势要紧,我们先离开。” 背后的疼痛越发鲜明,仿佛在剧烈跳动的心脏上,邸笙再也难以支撑下去,只得点头同意,扭头吐出嘴里的残血,呸道:“算他走运。” 脚步声停在门口,再也没有响起,空气剑拔弩张,卓晓正欲开门一探究竟,不想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在安静诡秘的环境中,显得聒噪又刺耳。 原来是边聆。 卓晓赶紧按下接通键,边聆的声音焦急如火,两人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信号再次中断。四周恢复安静,只有卓晓一人,木然地站在门口。 金鼎阁。 这是他现在所知的唯一信息,卓晓打开房门,发现门外空空荡荡,没有苏起,也不见邸笙和轩辕。 脚步声回荡在无人的别墅中,卓晓只能听到自己孤单的呼吸声。就像被挡在别墅之外、无法找到入口的路尘一样,他也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 茫然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赫然出现一个人,悠闲地靠在沙发的扶手上,笑而不语。卓晓被吓得退后一步,迅速抄起天诛枪,那人却毫无敌意,并未散发出任何杀气,“你应该感谢我,而不是拿枪对准我。” 卓晓反问道:“你是谁,我为何要感谢你?” “第一个问题,言谦少。第二个问题,如果不是我帮你躲过了苏起,你有信心以一敌二,安然活到现在?”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惊喜在长久的困境后涌上心头,卓晓赶忙问道:“你是蚩尤位?” “no~no~no。”言谦少摇摇头,伸手解开上衣的纽扣,“我的图腾一黄一黑,要看吗?” 卓晓赶紧阻止道:“……不用了。” 果然,是敌人啊!卓晓如泄气的皮球,他的武艺总值已经所剩不多,而眼前的敌人看似踌躇满志,他实在没有能力再继续战斗下去了。 而在卓晓的认知中,打不过,就只能跑了。 卓晓正琢磨着如何逃走,看出他意图的言谦少轻吹一口烟,只见烟雾渺渺,化为一道荆棘玫瑰花床,托举着一位沉睡中的红衣少女,“如果你要走,不带上你的朋友吗?” “你对边聆做了什么!”卓晓无比愤怒,枪头直指言谦少,毫不在意的言谦少屈膝坐在花床上,食指挑起边聆曲卷的发丝,笑道:“你放心,公主只是睡着了。” 不知苏起和邸笙是否离开,卓晓身处被敌人前后夹击的不利情况,为救边聆只能放手一搏,力求速战速决! 在卓晓昂扬的斗志下,天诛枪威力非凡,一枪将言谦少震退数步!言谦少暗料蛮力难敌卓晓,在强风中左躲右闪,侧身立在墙面上,“近战对我不利,那我就让它变得有利起来。” 房间迅速扩大数倍,家居摆设一并消失不见,只剩空荡旷远的天与地、铺着一层淡淡的白雾。荆棘和玫瑰铺满脚下的大地,卓晓不敢轻举妄动,沉思道:既然他想与我拉开距离,那么就随他所愿。 一道黑色阵图浮现在言谦少的头顶,缓缓现出千万把形态各异的宝剑,齐齐杀向站在地上的言谦少!言谦少飞身躲过一次次攻击,不想万剑合为一股,矫健如龙,灵动如蛇,在身后穷追不舍! “哦哦,远战能力也不错。”言谦少不由点头称赞,伸出手掌现出金鼎阁,五指一转,自身已然变了一个位置!剑龙失去目标,纷纷摔落在地,化光消失不见。 敌人凭空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内,卓晓看得一愣,忽觉身后出现了人的气息!卓晓转身便是一枪,不想言谦少再次变换位置,令他直接扑了个空! 言谦少出现在远处的天花板上,倒站着望向他,神态轻松,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但也不会让他轻易离开,随着时间的流逝,无法破阵、亦无法击败敌人的卓晓,心内越发焦燥。 在这个空间中,敌人可以随意移动位置,也就是说,言谦少甚至不需要动手,仅仅依靠变换自身的位置,便足以消耗掉他剩余的武艺值。 他要怎么办? 卓晓本要硬拼,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平和的声音,止住他的鲁莽,“看到题目不要着急,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都有解决的办法。你需要做的就是耐下心来,分清主次,搞懂这道题真正的难点所在,然后破解它。” 那是路尘在辅导的时候,教给他的话。 没错,他现在所要做的,不是埋头苦战,也不是抛弃战友逃走,而是应该分清这个战场的主次。 言谦少可以改变扩张空间,可以随意变换位置,并且动作轻盈,丝毫不受重力的影响,也就说他扭曲了部分空间,那么,无法长时间高速移动的卓晓,要如何追上他? 卓晓打定主意,起手召来一道阵图,再次浮现在言谦少的头顶。万剑齐下,浩浩荡荡如同瀑布滚落,言谦少轻易地甩开跟在身后的尾巴,摇头笑道:“黔驴技穷,” 卓晓一枪迎面劈来,言谦少迅速变换位置,不想剑龙呼啸而来,直扑眼前!言谦少迅速移动位置,不想卓晓竟然出现在他的身后!言谦少迅速翻身退后,在不断的移动中,重复着卓晓与剑龙的双重攻击! 言谦少也看出了门道,点头道:原来如此,他与剑龙分别占据空间的对角点,无论我如何变换位置,最终都会出现在他的正面或者背面,可以进行攻击的地方。 “看来,我也不能偷懒了呢!”言谦少轻身侧站在墙面上,盛放的花朵放出雾化骷髅军团,势如潮起,蜂拥向卓晓扑去!五色战旗从天而降,霎时雷电闪耀、风火齐鸣,将骷髅军团全数摧毁! 唯有一把镰刀被震飞出去,被言谦少接在手中!剑龙呼啸从天而降,言谦少挥刀震开所有宝剑,却不想卓晓藏身其中!言谦少一刀劈去,目标直指卓晓,但卓晓的目的却不是他! 枪头直接刺入他左手心上的金鼎阁,言谦少猛然一惊,正要收回掌心的金鼎阁,不想卓晓却更快一步!天诛枪猛然发力,将金鼎阁碎成片片金光! 房间瞬间恢复如常,闪耀着金光的碎片尚未落地,两人所处的局势已经幡然覆变!言谦少也不曾想到,原来金鼎阁还有如此破解的办法,不由拍手赞道:“不错,算是有点能耐。” 卓晓抓住机会直扑杀去,在两人无限接近的瞬间,言谦少忽然伸手阻止道:“暂停,我有话和你说。 第十二话 摇摆不定 天诛枪微一侧偏,狠狠插入言谦少耳旁的墙壁,言谦少毫无杀气地靠在墙面上,双手举在胸前道:“我没有恶意。” “边聆生死未卜,将我困在金鼎阁内一场恶战,这叫没有恶意?”卓晓神情戒备不敢松懈,言谦少扭头看向躺在花床上的边聆,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边聆只是昏睡过去了,我没有杀她。”, 边聆缓缓张开眼睛,看到身旁僵持的卓晓和言谦少后,猛然反应过来,飞身一脚踹了过去!言谦少急忙侧身一躲,被夹在卓晓和边聆的包围下,笑道:“你看,她活蹦乱跳的,不知多有精神。” “你没事就好。”卓晓不由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表情也柔和起来,但边聆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又随即舒展。 若言谦少想杀她,简直轻而易举,她的死亡对于轩辕位而言,不过锦上添花,但卓晓的死亡却足以左右整个战局。边聆大概猜出了言谦少的心思,试探性地问道:“看来你并不想杀我,你不是敌人,那就是朋友喽?” 言谦少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没错,我要做叛位。” 卓晓狐疑道:“既然想做叛位,为什么还要为难我们?” “我是想做叛位,但也要确定你们的能力是否足够赢得胜利。”言谦少见卓晓的脸上写满了怀疑,不悦道:“你这个小屁孩还真是不干脆,有我这么强力的人加入,不是应该热烈鼓掌欢迎吗?” “就是、就是,不要再犹豫了,快点给人家肯定的答复啊!”边聆态度大变,亲昵地抱着言谦少的胳膊附和,卓晓不解道:“这家伙刚才打昏了你,你为什么还帮他说话?” “我和某人不同,我人长得美、心胸也宽广,星少你说是吧?” 指甲都掐进我肉里了,说得还挺好意思。言谦少好笑地看着笑弯了双眼的边聆,卓晓犹豫片刻,踌躇道:“我要如何相信你?” “就凭我没有杀死边聆,就凭我坦然地站在你的面前,”东方微微发白,窗外的世界开始了新的一天,“老天给了我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可以把握什么。” “好。”卓晓点头道:“我赐予你蚩尤之位,希望你能善加利用你的身份。” 卓晓起手一道光印打在他的腰上,言谦少掀起衬衫一看,只见胯骨上黄色的图腾不断闪耀着红光,最后恢复如常,不由有点意外,“这么简答的仪式,没有其它枷锁吗?” “嗯,就是这么简单。” 卓晓不安地点点头,王位对内拥有至高无上的约束权,但这种能力对叛位无能为力,如果对方不是真心投靠,他只能自食苦果,所以必须慎而又慎。 卓晓还未开口,便听边聆咄咄逼人道:“所以你最好拿出点诚意来。你发现了我的身份,依靠的是什么能力?还有轩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约你前来只是巧合而已,至于轩辕——我在最开始就发现了他,只是我另有想法,所以并未和他汇合。轩辕名叫苏起,他家现在住着一个我没见过的女生,很有可能也是轩辕位。” 言谦少掏出打火机点上烟,吹出一缕淡蓝色的烟雾,“具体状况,等我和苏起表明身份,了解详细了再说。还有,为了避免引起苏起的怀疑,只能我联络你们,你们不要随便来找我。”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当然知道。”边聆替卓晓点头答应,却又粘着言谦少撒娇道:“不过这话不是对我说的,不能见到星少我会很寂寞的,让人家来找你玩好不好?” 能把监视说得如此不漏痕迹,言谦少也是佩服她的嘴巴,应付女人虽然有些麻烦,但这也是一个表明立场的好机会,索性点头答应道:“美女当然可以。ok,友好的会面就此结束,再会啦!” 卓晓见言谦少要离开,赶紧阻止道:“等等,你要去哪儿?” “去见见我的‘王’。”嘴角微微挑起,言谦少带着一贯嚣张又有点轻蔑的笑容,缓步走下楼梯,“苏起就住在我家隔壁后面的后面,你们离开时最好小心点,别被看到了。” 金鼎阁散去,别墅恢复如常,路尘正欲杀进去,便见卓晓和边聆走了出来。两人和他讲述了别墅里发生的事情,路尘叹道:“你没事便好,这次是我大意了,下次我一定会跟在你的身边。” 卓晓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扭头问道:“边聆,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骗钱与被骗钱的关系。”边聆摇头道:“我和他在游戏里认识了大概三个月,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在现实里见面,他就差点杀死我,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他。” “那你刚才……” 边聆解释道:“你想啊,他要是真想杀你,完全可以趁着这次生日宴会,联合轩辕一起将你隔绝在金鼎阁内,成功率简直百分百。要是那样,我看战棋现在八成都结束了。“ 卓晓点头同意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们的实力旗鼓相当,但那是在言谦少完全战胜你的前提下。如果最先遭遇的是我们两个人,胜负还不好说,也许……他比我更强。” 面对言谦少压倒性的强悍,边聆不免不解道:“开战以来据我所见,轩辕强于你,而你强于任何辅位,但星少的武艺总值又明显高于你和轩辕,这么强悍的辅位着实少见。” 言谦少毫无头绪的行为,令卓晓摸不着门道,“苏起来参加他的生日宴会,是朋友的可能性很大,如果两人联手,再加上邸笙,赢面更大。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巴巴地来找我们?” 边聆不屑道:“你们这些乳臭味干的中二少年还能为什么?我想他们八成是情敌,星少没能抢过轩辕,就在心中埋下了怨恨的种子。哎,越说越难过,轩辕到底有多帅多优秀啊?” “多优秀我不知道,但长相挺一般的。” “什么?!”边聆闻言一惊,赶紧扒着卓晓问道:“你看到他的脸了?” “嗯,虽然那时屋里有点黑。”卓晓老老实实回答道:“脸有点像妹子,眼睛清亮清亮的,在黑暗里特别显眼,身材很瘦,和谦少差不多身高……呃,好像矮一点。” “这就对了,女生都喜欢这款的!简直就是小说里才有的温柔贵公子啊!” 听到边聆兴奋的语气,卓晓也陷入了致郁的脑洞,在他狭隘的世界观里,只有一个女生最值得被那么多人所爱,于是精神恍惚地点点头,“这么说来,也许他们都喜欢邸笙。” “那个女生有什么好!外表老气横秋,内在木讷呆板!”边聆趾高气昂地叉腰挺胸,自恋道:“跟她那只老麻雀比起来,我就像是森林里的百灵鸟!再说,我的身材比她好得不是那么一星半点!” 卓晓忍不住低头去看边聆的胸,眼神带着掩藏不住的蔑视,气得边聆追着他打起来。路尘拿过笔记本,噌噌噌计算起来,“邸笙清新脱俗、品学兼优,如果女生也有分数,可以说她无限接近满分。” 卓晓在一旁拼命点头,听到结果后更是和老母鸡啄米粒一般。边聆闻言丢下卓晓,缠着路尘左右问个不停,“那我呢、那我呢?” “你根本都不用计算。” 就在边聆自豪地说自己百分百满分时,路尘推推眼镜道:“完全不及格——补考都没希望的那种。” 第十三话 不一样的晨光 改变命运的清晨,与今天何其相似。 言谦少走在清媚的晨光中,回想着并不美好的记忆。最初的惊讶早已散去所剩无几,但愤怒依旧掩藏在内心的最深处,时刻铭记。 灯光明亮到刺眼,映照着宽敞挑高的房间,言谦少趴在桌子上,睡得正深。他面前的电脑上,游戏画面中的人物一动不动,好似静止一般,唯有世界频道不断滚动着发言。 液晶屏幕上,言谦少操控的角色正孤单地趴在地上,血条已空,boss半浮在他的面前,嚣张地重复着“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场,我今日挑断你的脚筋,并废去你所有的武功以示惩罚。但我不杀你——我要你知道,无论重来多少次,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高亢激昂的手机铃声与boss冷漠的声音混在一起,不知回响了多少遍,仍毫不气馁地继续响着。言谦少睁开眼睛,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伸手接了电话,不耐烦道:“你催命啊?!” “催的就是你的命!你在搞什么啊,正在最关键的时候,boss就剩一丝血了,你个主t忽然装死!大家等了你一个小时,现在都散场了,你想黑人cd啊!” “啊,那个啊。” 在损友的狂喷下,言谦少总算想起自己睡着之前在做什么,若是他遇见这样的队友,肯定喷怒地无以加复,不过现在的他却毫不在意道:“小事啦,生什么气。” “今天算了,我也要睡了,明天我们再推一次boss。” “这个游戏,我不玩了。” “什么意思?!” “这个号送你,我一会儿把账号和密码给你发过去。”言谦少顺手关了电脑,看着屏幕一黑,反射着比往日更加嚣张的神采,“我已经找到了更刺激的游戏。” “哎,不会是现实版的galgame吧?在游戏里勾搭了那么多妹子,要转现实啦?” “肤浅。” “听你这么说我倒有点兴趣了,给我推荐……” 手机那头还未说完,言谦少便按下结束通话键,把手机扔到一旁,仰头望向窗外的天空。 涉及生死的游戏,不需要猪队友。 言谦少给对方发过去信息,起身推开窗户,此时正是黎明之前的黑暗,已经可以看到在微微变白。言谦少点了根烟,烟雾飞缭化出金阁天,浮现在他的掌心之上。 金阁天层层扩散开去,宽阔的空间尽在掌控,变得渺小而又卑微,可惜饶是如此,言谦少还是微有贪心不足,“原来只有相连的房间,不能将整个世界尽收眼底。” “这里的气息与往日不同,我也与往日不同,而我的王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言谦少忽然开始期待,他发自内心觉得,那个人一定是比他更强大的人,是一个令人心悦诚服的存在。 言谦少在万千感慨中摸了包烟,这才发现烟盒空了,于是起身下楼,不想走在楼梯上,看到昏暗的客厅有一道人影。言谦少顺手开灯,照亮楼梯一上一下两个人的脸。 虽然五官有些许的相似,但那个年幼的孩子神色更为高傲,即使现在的他被言谦少俯视着。言谦少露出自认为温柔,却仍能看出的恶意笑容,“呦小弟,出来吃夜宵啊?怎么不找哥哥一起啊?” “我和只会打游戏的哥哥不一样,我不想变成你那样的废物,也不想和你在一起。” 弟弟绕过他走上三楼,砰的一声关上卧室的门,面对如此藐视,言谦少并未在意,哼着歌儿出门——只是曲子有些变调。言谦少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就和天空飞过的鸟一样,无牵无挂无忧无虑。 不想和我在一起……那就去另一个世界吧! 轻轻地挥了一下手,这个在外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动作,却足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没有听到叫声,没有闻到血的味道,没未看到那个人的死状,但言谦少却清楚地知道,那个和他只有一半血缘的弟弟,已经千真万确的消失了。 可以随意裁决他人的生死,这种感觉真好。 但是,在裁决他人的同时,亦被他人所裁决。 言谦少忽然感觉到,周身流动的气息,忽然开始异样的波动。甚至不需要金鼎阁,单凭自身的触觉,就可以感受到的强大压迫感。与此同时,一条细小的金龙坠入地平线,消失不见。 不会错的,出现在我眼前的,就是王。 言谦少迫不及待地向前走去,在铺满阳光的地平线上,竟出现了一个他最熟悉的人! “谦,你很少起得这么早啊!” “不是起得早,是还没睡。游戏打到兴头上,发现烟盒空了,所以出来买包烟。” “又是抽烟又是熬夜,注意下身体。” “那你呢?现在还不到晨练的点,你却出现在这里,是刚刚睡醒呢,还是正要去睡呢?”苏起闻言不在意地笑笑,却并未回答,言谦少似有所悟地感慨道:“原来你也会夜不归宿,找女人去了?” 苏起嘴角温柔的笑意,变得更为无法遮掩,“谦的敏锐真是让人无法反驳,虽然我的本意并非如此,但你的直觉却一矢中的。” 两人擦肩而过,言谦少转身走进街道旁的便利店买烟,不想服务员抱歉道:“我们这里不卖这个牌子。” “随便给我一盒就好。” 听了言谦少所的语气,服务员自然拿了最贵的一种,正在找钱的时候,言谦少平静的脸上忽然爆发出愤怒的神色,一拳攥烂了烟盒!只听砰地一声,玻璃柜台裂开丝丝细纹,售货员被他瞬间扭曲的脸吓了一跳,犹犹豫豫地问道:“请问客人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言谦少眉头紧锁,用右手紧紧捂着心脏,压抑住不断从内心深处涌出的愤怒与挫败感,“抱歉,我一时失态,柜台多少钱,我会按照原价的两倍赔偿的。” 对于苏起竟然是轩辕位的现实,短暂的惊愕很快被不甘所取代,熊熊燃烧的愤怒瞬间吞没了言谦少的全身!他与苏起自幼相识,早知这位性格温和的同龄人,是所有人交口称赞的‘别人家的孩子’。 外界对待两个人的目光与评价是那么的明显,但言谦少从未在意过,人与人的追求不同,没必要为世人的狭隘与浅薄所拖累。但这场他在最开始便热情投入的战棋,竟也判定他次了他一等。 因为熟悉,所以憎恨。 明明我不输给你分毫,为何我却是辅位?即使只是一场游戏,我也绝不甘心于位居人下。言谦少攥紧了拳头,眼神阴冷地望着窗外,望着消失的苏起,暗暗发誓道:我会证明自己,绝对不输给你。 我会亲手,将你从棋局中抹杀。 言谦少抬起头,望着苏起家的别墅,轻身跳上阔景阳台。卧室内,家庭医生正在为褪去上衣的邸笙包扎着伤口,担忧道:“伤口很深,但庆幸没有伤到心脏。苏少爷,对方出手准很,明显是为了夺命,可否需要我代为报警?” 苏起干脆地拒绝道:“麻烦您不要声张,否则会招惹来更多的麻烦。辛苦医生了,李叔叔,您送医生回去。” “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待医生离开后,邸笙披上衣服靠在鹅绒枕上,就在刚才,她的余光看到落地窗外有黑影一闪而过,见对方久久不愿现身,朗声道:“外面的如果是朋友,请进来说话。如果不想进来,我就出去了。” 第十四话 暗庄 躲在窗户旁的言谦少这才站出来,推开落地窗门走进来,望着坐在床上的两人笑道:“两位的气氛很好,我怕打扰到你们,所以在外面吹会儿风。” “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让你的生日宴会变成了战场,”苏起起身致歉,言谦少望着这位温和友善的好友,皮笑肉不笑道:“哪里,我还要感谢这场骚动,让我找到了自己的‘王’。” 面对突如其来的战友,邸笙和苏起并无意外,两人早已看出言谦少的脸上,带着入局者的表情,言谦少解释道:“我那时和妹子在卧室,出来一看客厅全跑空了,翻看监控录像才知道发生的一切。” “你怎么确定我们就一定是轩辕,是否拥有特殊的能力,可以分辨双方的阵营?” “只要有苏起在,你们是哪个阵营都无所谓,不是吗?”言谦少说的坦然,邸笙的神色却越发深沉,皱眉望着玩世不恭的少年,质问道:“你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女人真是难缠,相较于边聆而言另一种意义上的麻烦。言谦少靠在书桌上,点了支烟,“我不知道我隐瞒了什么,小美女如果知道,可以说说看。” “在宴会上,切完生日蛋糕后和你一起上楼的女孩,是不是边聆?” “原来是她?”苏起难免惊讶,又随即释然,辅位不可能丢下王位不管,卓晓在,她自然也在,“我只看过她的照片,所以一时没认出来。” “哦,你说她啊,游戏里认识的。”言谦少一听便知两人已经摸清了边聆的底儿,暗骂一句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招呼,脑袋狂速运转起来,“我们说好了来一炮,没想到我刚脱了上衣,那妹子就跳窗跑了。” “我长得很可怕吗?”言谦少拿起桌子上的银雕台式化妆镜,照着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又忽然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难不成她是蚩尤位?” “是的,如此说来,你们一开始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邸笙陷入沉思,而言谦少总算是可以说一句真话,迅速回答道:“没错,还有什么问题吗?” “边聆聪慧刁钻,战斗能力远在我之上,我和她交手数次,熟知她的秉性。”邸笙反问道:“她为何不趁着你没有发现时采取偷袭?而且卓晓在客厅以一敌二,她为何没有和王位汇合?” 的确,小美女质疑的有道理,那货长得就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言谦少暗暗佩服邸笙的细心,却装作不在意道:“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仔细问她的。能有如此冰雪聪明的战友真是荣幸,今后还请美女多多指教。” “……”邸笙也不好再多问,苏起看出邸笙的不安,安慰道:“谦虽然看着浮夸,但其实机警过人,和他相处的久一些,你就会发现,他是一个优秀的同伴。” “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优秀啊?”言谦少开起了玩笑,苏起道:“短暂的会面到此为止,邸笙背部的伤口还未痊愈,让她先睡一会儿,我们出去聊。” 邸笙望着关门出去的两人,默默放下床帏,合手躺在寂静的昏暗中,微微皱起眉头。敌人的情况已然掌控,与新的战友成功汇合,明明一切顺利,但不安却隐隐盘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在黑暗中,言谦少的眼睛格外清晰,仿佛追逐着猎物的雄鹰,带着志在必得的自信。 这个人,我不喜欢。 言谦少和苏起来到书房后,管家早已等待在房间里,苏起见他欲言又止,坐在沙发上吩咐道:“谦也是入局者,今后我需要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也是一样的,说吧。” 管家汇报道:“不出您的预料,我们在监控器发现了三个人的身影,已经派人进行跟踪,还请少爷指示。” 言谦少无语地吸了一口烟,还真被看到了啊,早知道费点力气送他们出去,苏起含笑点头道:“很好,本来我还担心对方站了人数上的优势,正在犹豫不决呢,不过现在可以放心大胆地进攻了。” 言谦少本欲起身跟着管家离开,却见苏起淡然地坐在原地喝茶,不急不躁,不由好奇道:“我们不现在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苏起摇头道:“邸笙有伤在身,而且接连两场战斗,我的体力和武值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不如稍作休息,养精蓄锐。而且在开战之前,我也想和你说一下敌人的情况,” “嗯。”言谦少点头答应,苏起有条不紊地解释道:“对方现在一共有三人,王位卓晓以及辅位边聆和路尘,他们会来到你家的生日宴会,很有可能是为了追杀我而来。” “的确。”言谦少表面上赞同不已,心里却不屑道:你把他们想得太聪明啦,这真的是巧合!要不是我当了叛位,他们估计直接就死在那顿饭上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苏起放下乳白色的银饰茶杯,笑道:“凌晨,夜袭。” 昏暗的地下室内,卓晓正坐在地上打游戏,犹犹豫豫停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认真复习功课的路尘,又扭头看着背对着他的边聆,支支吾吾道:“那个……边聆啊,我和路尘到底是男生,你穿的有点太透明了吧……啊!当然我不会看,但是吧……”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边聆扭头过,一脸密密麻麻的绿边薄片,渗出白色的乳液,简直和外星人一个鬼样子,卓晓被吓得惨叫一声,拼命往后缩,“你的脸怎么了?!” “大惊小怪!”边聆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转回身继续照着镜子贴黄瓜片,“天然牛奶黄瓜面膜,我都14岁了,再不保养就老啦!” “不早了,你们先睡吧。”路尘看了看时间,催促两人快点睡觉,卓晓答应一声躺上床,就见边聆靠着他躺下。卓晓望着天花板发呆,鼓起勇气扭头一看,果然还是吓人,“边聆,你带着面膜睡觉?” “你管我。” “那我半夜被你吓尿了,你也别管我。” “哼!”两人愤愤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扭过身背对着睡下,路尘忽然停下笔,伸手摸上暴皮的墙壁,闭眼道:“外面的风……流动得不太寻常。” 路尘召出武兽?飞天海蛞蝓,只见其躯体透明,身上却布有蓝色的花纹,听从主人的吩咐,穿过破旧的墙壁,飞入灯光璀璨的城市的上空,寻找着掩藏在暗处的敌人。 夜空下,三道人影站在高楼之上,俯视着脚下的街道。飞天海蛞蝓悄然落在被月光拉长的黑影之后,趁无人察觉,化风消失不见。心有所感的路尘急忙摇醒两人,“敌人来了,快起来。” 与此同时,银白色的丝线早已缠绕在地基的钢筋上,邸笙隐隐发力,丝线锋锐削铁如泥,瞬间将所有钢筋绞断!虽然范围不过一层,却足以摧垮整栋大楼! 卓晓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便见天花板整个砸了下来! “哇!”卓晓大叫不已,本能之下护住脑袋,却久久等不来预料中的坍塌,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路尘手持风皇盾挡他的面前,,卡在墙壁与地板的夹角,为三人争得一丝时机! “拜托,你是王耶!不要跟韩剧女猪脚一样,遇见事情只会大喊大叫!”边聆贴在卓晓的身边抱怨,路尘的额头泛出一层薄汗,费力道:“我快撑不住了,你们先走。” 卓晓迅速发动武阵?光影暗栈,只见一道白光从地上腾空而起,将三人瞬间吞没其中!楼房轰然倒塌,将地下室压成粉末,邸笙摇头道:“听不到心跳以及呼吸声音,他们应该是逃走了。” 邸笙三人正要四处探查一番,忽觉身后气息大变,惊诧的三人急忙回头一看,只见白光一闪而逝,卓晓三人出现在身后不远处,擦汗道:“还好跑出来了……” 话音未落,言谦少率先杀去,同时吹出一口烟雾,化为镰刀握在手中!镰刀攻势如虎,狡黠如鹰,令不知所措的卓晓难以招架!卓晓翻身入空,脚尖猛点镰刀的侧面,借势落在远处! 卓晓脸上的惊讶不比他们少,“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笨死了,怕人家看不到,特意送到跟前!”虽然嘴上在埋怨着,但边聆仍选择化出九把沙刀,飞向卓晓助阵,不想却被言谦少挡住!月光下,边聆的脸好似溃烂,言谦少吓得手一抖,手里的动作跟着慢了半拍,直接被边聆一脚踹飞出去! 言谦少赶紧扭头喊道:“我不打女人,小美女我们换一下!” “我不是她的对手。”邸笙说完便去拦住路尘,言谦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在两人的刀光剑影中,在心知肚明的对抗中,边聆出手毫不含糊,九把沙刀舞如天魔!但见她披头散发,乌黑色的过腰长发飞甩在空,宛如雄狮一般,偏偏还有一些黏在脸上!一身白纱睡裙在风中飞扬,仿佛贞子加疯子! 言谦少看的面目抽搐,商量道:“小美女,咱先把脸洗干净了,再打成吗?” 相比言谦少和边聆不走心的战斗,面对苏起的卓晓则棘手了很多!苏起左手执四象宝剑,右手召来天下太平悬在空中,他的每一次攻击,看似轻如鸿毛,但卓晓却感受犹如千斤之重! 卓晓在力量上难以战赢苏起,只能另寻他法,熟读武侠小说的他自然明白,只有一条途径——那就是与苏起拼速度! 卓晓招出武阵?逆向磁极,将两人的战场变成一个巨大的磁场,依靠改变自己的磁性,行动快如闪电一般!可惜卓晓的应变,却并不能改变他的局面! 在飞闪的缭乱身影中,苏起的五感根本无法跟上卓晓的速度,吐口鲜血摔在地上!面对不利的局面,苏起被迫提前发动最后的进攻,誓要拿下卓晓的性命! 楼顶轰然震动拔地而起,竖起一道圆形的围墙,将六人包围其中,孤立于世界!厚重的墙壁将能量挡在外面,完全断绝了磁极的干扰!失去速度依托的卓晓,方才如梦初醒! 苏起必然是提早赶来,用剩余的武值催动武阵,掩藏于此地,只待最后发动的时刻!卓晓面对意外慌了手脚,苏起笑道:“我这次有备而来,怎可空手而回?!卓晓,我今日必要你死在这里,结束棋局!” 面对志在必得的苏起,卓晓越发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而边聆和路尘被对方缠住手脚,根本无法赶来支援!此时此刻,卓晓只能依靠自己! “我和你拼了——” 王位不保,就在言谦少准备行动的时候,卓晓咬紧牙关,猛然举起天诛枪,大喝一声,声音浩荡震天摧地!众人震耳欲聋之际,只见一道白光撕裂天空,垂直落下,直劈向六人所在大楼! 苏起闻声一惊,被闪电震退数步,本以为是卓晓的搏命反击,不想回过神后,发现三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呆站了一会儿,方才面无表情道:“又被跑了……” 言谦少站在呼啸的夜风中,望着脚下空旷的高楼大厦,扭头问道:“就这样让他们轻而易举地逃走,没问题吗?” 苏起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扭头去看邸笙,邸笙带着不甚确定的表情点头道:“留香已下,希望这次不要再出错了,就怕他们已经找到了破解的办法。” 言谦少闻言便知邸笙拥有标记味道的能力,而且卓晓似乎可以成功破解,——不过还是要以防万一一下。言谦少漫不经心地走在两人的后面,双手抄在兜里,给卓晓发过去了消息。 “呼,刚才真危险!” 话说卓晓三人正在吃冰激凌压惊,听到手机铃声后拿出来一看,迟疑道:“星少说邸笙在我身上下了留香,正追着我们的踪迹而来,我们要怎么办?” “来就来呗,没有了埋伏,怕他们!“边聆一边舔着草莓味的冰激凌,一边在卓晓旁边嗅嗅,“什么味道也没有闻到啊,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洗澡,被臭味压住了?这样人家就更找不着了!” 卓晓想到邸笙竟在他的身上留下香气,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边聆嫌弃地哼了一声,路尘道:“能被对方随时找到,这种处境太过危险,你还是去清洗一下。啊,那边正好有个河沟。” 堵塞的河沟一片乌漆墨黑,卓晓百般不情愿地脱了衣服下河,藏在远处的言谦少,就这样看着河沟旁的三人,心中纳闷道:真奇怪,他不是成功破解了吗,怎么还是被追到了,更何况我还提前打了招呼。 “看来上次是意外,按照计划,你们两个拦住辅位,动手。” 言谦少阻止道:“要不要再等等?这里空旷辽阔,金鼎阁无法施展。” “无妨。”苏起伸开五指,掌心发出淡淡的金光,一条细小的金龙从光芒中穿出,落在地上,擦着草地潜入河水,无人察觉。 卓晓觉得洗的差不多了,正要从河沟里爬出来,忽然感觉脚腕一沉,被狠狠拽了回去!卓晓沉入河中挣扎不已,搅起河底的泥淖,水中更加浑浊不堪!但金龙熠熠发光,令人无法忽视! 卓晓化出天诛枪劈了下去,奈何金龙身姿灵敏,又占着身体细小的优势,天诛枪次次落空、无功而返!河岸旁,边聆神游天外,但机警的路尘早已发现河中的异况! 污浊的河水搅成一团,泛出无数气泡,路尘看不真切,正欲过去,却被从天而落的丝网拦下!另一边,挣脱无望的卓晓一枪劈向河底,借着冲势跳出水面,不想迎头一剑劈来! 卓晓侧身闪过苏起全力一击,滚落在河岸上,赤裸的皮肤上沾满污泥,见苏起一剑杀了过来,急忙伸手阻止道:“等等,先让我穿上裤子我们再打!” 苏起闻言停下动作,收手站在原地含笑答应,卓晓捡起裤子抬起脚,不想苏起雷霆一剑杀来,直指要害!卓晓单腿蹦了几下,裤子不堪冲力,刺啦一声裂成烂布条,气得卓晓指责道:“你耍赖!” 四象宝剑舞如狂龙,带着破石穿云之势劈裂空气,手起剑落毫无停息!面对卓晓咬牙切齿的指责,苏起坦然笑道:“生死面前,一切不过儿戏,何况微不足道的许诺?” 卓晓飞身落在河面暗红色的管道上,指着苏起对边聆喊道:“你看看,这就是你崇拜不已的王!” 边聆被困在后面不得上前,在言谦少挥舞的镰刀中躲闪不已,抽空回道:“只要有脸,一切都是可以被原谅。” “哦,那我砍死你,也一定可以被你原谅了?”言谦少镰刀带风,看似毫不留情的招式,不过演给邸笙看的把戏,边聆冷笑道:“不,是我砍死你,可以被你原谅!” 相比未尽全力的言谦少,边聆倒是动了真格,一则私仇未报,二来嘛——死他一个叛位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召来一地旱地莲,誓要给这个臭屁的家伙点颜色看看! 奈何言谦少的实力远胜边聆,在这场表演式的战斗中打得漫不经心,时刻注意着旁边王位之间的较量!卓晓暂时的落败,令言谦少心有余悸,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心悸道:喂,加点油啊,不要我刚当做潜伏者你就死翘翘了! 第十五话 请君入瓮 卓晓打开武阵?光影暗栈,原本普通的速度迅速提升,在苏起的眼前化为一道白光!面对困境苏起束手无策,他根本无法看到天诛枪,只能任由宰割!幸有武具?天下太平助阵,得以保全性命! 武阵的范围如此巨大,他的消耗也不须多让,为何还会有力气?苏起微微皱眉,疑惑间,武阵光影暗栈忽然消失,卓晓停在原地,撑着天诛枪气喘吁吁,“累死了,武值不够了……” 还未落地的苏起怎会放过如此大好时机,迅速反身点地杀去,不想卓晓竟在躲闪的同时并拢双指!苏起这才明白卓晓真正的目的,可惜为时已晚! 万剑如龙穿过法阵,呼啸向地面扑去,狠厉撞在天下太平之上!不想剑龙碎如繁星,消散在狂风中,而天下太平却固若金汤,不见一丝裂纹!而更为怪异的是,成功闪过攻击的卓晓莫名受伤! 原来如此!卓晓茅塞顿开,点头道:难怪他的武具是天平的形态!天平可以测量双方的攻击力,并将我多于苏起的力量,完全反弹于我!而又因为这股力量出自我本身,所以无法致命! “看来你也不傻,不过你明白了原理,又能怎么样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武值所剩不多,苏起本想速战速决,却发现卓晓即使失去了光影暗栈的依托后,速度仍然远胜于他!两人的身影交错杂乱,战成一团各有胜负! 苏起一击落空,卓晓身形潇洒落在路灯上,经历这么多场的战斗,又有路尘这个参谋给他‘加时补习’,卓晓也慢慢摸到了点战斗的窍门。你若打得赢,就装孙子,敌人大意了随你烹炒或凉拌;若是打不动的话,你就装老子,吓也吓死他。 所以此刻的卓晓,傲然站在众人仰视的最高点,而所有人的目光,也确实都汇集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高速的移动,身上的泥巴甩得一干二净,不过一条光溜溜的滑鱼,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白热化的战斗一时僵住,苏起也看笑了,下令道:“算了,今日放你们一马,我们走。” 苏起催动武阵?无坚不催,三道圆形墙壁拔地而起,遮住三人的身影!卓晓抡起天诛枪杀去,手起枪落,墙壁顿时倒塌破碎,溃不成行,但苏起等人早已消失不见! 边聆兴奋难平道:“老大有进步啊!之前的战斗一直是我们被动挨打,可这次是苏起先跑的呢!……怎么了,老大,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位于市郊东部的别墅群中,缓缓驶入一辆白色的三厢林肯,苏起下车走入其中一栋,为身后两人解释道:“我们的住址已经暴露了,这里是我们新的根据地,大家以后一定要谨慎行动,” “王位之间的较量,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言谦少拍拍苏起的右肩,邸笙打开冰箱,扭头问两人道:“睡觉之前先垫补点食物,你们要吃什么?” “一夜无眠我也困了,睡起来再吃。”苏起上楼关好房门,脱下衣服,不想牵动了伤口,伤痛令他微微蹙眉。言谦少刚刚拍到的地方有些淤肿,苏起捂着伤口摔倒在床上,长叹一口气。 原本以为己方占尽优势,但随着数次失利,苏起发现事实其实并非如他所愿。论战斗力和持续力,己方远强于对手,但对方的高机动性与防御性,他们亦无法企及。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不可大意的战斗,而他却在最开始,误认为己方可以轻松获胜。苏起暗暗攥紧拳头,在下次行动之前,他必须找到一个百分之百、可以将对方扼杀的办法。 而在隔壁的房间里,言谦少正翘着腿躺在床上,身心舒畅地回味着之前的战斗。 和我想的一样,苏起果然不及我,而卓晓又不及苏起,为何我会是辅位?实在是老天无眼。纵观大局,卓晓作为王位虽略有不足,但完全可以抗衡苏起,我要做的,就是抢先于卓晓干掉苏起,证明我的实力。 卓晓惶惶不安,邸笙心有芥蒂,苏起殚精竭虑,在这场生死论定的棋局中,只有一个人心满意足,带着嘴角无法遮掩的笑意,慢慢沉入美妙的梦乡。 明亮的阳光铺满川流不息的街道,城市开始了繁忙的一天,三人坐在快餐店里吃汉堡,路尘见卓晓无精打采地垂着眼,转移话题道:“为了避免后顾之忧,我们先来解决‘留香’这个重要的问题。” “嗯。”卓晓一想到那是邸笙的香气,又振奋起来,虽然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味,“按照言谦少的说法,邸笙以前也在我身上下过留香,但却没能找到我,这是为什么?” “邸笙的武具为丝线,在与我的战斗中,她并未使用香气进行攻击,看来留香应该是她的‘殊灵’。看来殊灵也会因为意外而失效,你仔细想一想,在你们战斗过后,你用过什么香水之类可以遮掩气味的东西。” “……香水?”卓晓努力地回想着两人相遇的经过,那天结束战斗,在昏暗的小巷中,边聆负气离开,然后他便看到邸笙四处张望——等等,在这两者之间,好像还有什么发生。 似乎有一个很大的东西赖在他的身上,温暖又湿润,卓晓困惑地皱起眉头,“……水?” 黏在上衣和裤子上的浊物,臭气熏天无法忽视,卓晓恍然大悟地拍手道:“原来如此,是大白!” “大白听名字应该是一只狗,原来如此,想必你喝了狗血,所以压住了留香的气味。”路尘为自己的分析肯定不已,气得卓晓拍桌子道:“谁喝那玩意儿!我只是蹭到了它的狗尿和狗屎而已!” 嘹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快餐店中的所有目光一时汇聚过来,卓晓悻悻然坐回原位,路尘点头道:“在古代神话传说中,狗的排泄物可以驱散妖魔鬼怪,而且我记得童子尿的功效应该是一样的。” 路尘素来冷静睿智,而在此刻,卓晓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难得的阴笑,“如果你的不能用,我可以送你些。” “……不必了,还是用大白的吧!” 边聆事不关己,幸灾乐祸道:“知足吧!万一让你喝那玩意儿呢?为了所有蚩尤位的性命,你是喝呢还是不喝呢?不过我劝你现在也不要太得意,万一哪一天就碰到让你喝的情况了呢?” 别说笑瘫在桌子上的边聆了,连路尘都忍不住侧过头,肩膀抖个不停。坐在明媚阳光中的卓晓忽然觉得活着好累,在他眼中,王位光芒万丈,凌驾于众人之上,无人不心悦诚服地跪拜在他的脚下。 但现实呢?他一辈子没体验过的、想体验过的和不想体验的,都被迫体验了,感觉很糟心。卓晓忽然无比庆幸,还好在棋局结束后,这段记忆就自然消失了,不会存在于他、或者任何人的脑海中。 夜深月圆,高耸的楼房随住户沉入睡眠,安静不闻声响,大白趴在客厅角落里,竖起耳朵。人类难以察觉的细微声音,却逃不过它的灵敏触觉,大白警惕地睁开眼,只见两道黑影摸着窗户缝爬了进来。 熟悉的气味充满客厅,大白兴奋地摇着尾巴扑了过去,卓晓赶紧在嘴前竖起手指,压低声音道:“嘘——乖狗狗,喝这个。” 卓晓拧开瓶盖递到它的嘴边,大白一看是最爱的可乐,玩命喝了起来。卓晓见喂得差不多了,用手肘戳戳路尘,点头示意道:“喂,好像快出来了。” 路尘在昏暗中推推眼镜,严肃无情道:“王的狗,王被留香,王的责任。”然后干脆利落地把空瓶子塞到卓晓的怀里,点头示意道:“已经出来了。” 没办法,卓晓只能一手拿着可乐喂狗,一手拿着空瓶接尿,路尘好心地帮他捏住鼻子。结果大白喝得急了被呛到,迎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溅得大张着嘴巴的卓晓满脸可乐渣。 “呸,真恶心!都溅到我嘴里了。”卓晓扶着墙呕起来,反胃不已,路尘把塑料瓶整齐地摆入环保袋,点头道:“接了三瓶,够用了,好像惊动了伯母,我们赶紧走。” 两道人影在大白的欢送下,再次从窗户离开,卧室的门缝在黑暗中轻声打开,卓妈举着扫把溜出来,推开窗户往下一看,“没摔死吧,这里可是十九层啊?” 卓妈打开灯后检查了一遍客厅,与睡前丝毫不差,只有大白的窝旁,多了一个半空的可乐瓶,疑惑道:“两个贼辛辛苦苦爬这么高……到底是来偷什么的?” “偷自家狗尿去了。” 此时不过凌晨五点,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顾客稀少,边聆与言谦少对坐在窗户旁的秋千上,桌子上堆着十个全家桶,引得服务员侧目连连。 “你是说卓晓?”本就没睡醒的言谦少一脸困惑,又重复了一遍问题,边聆吃得狼吞虎咽,不耐烦道:“废话,刚才不是你问我他干什么去了吗?” 塞满食物的嘴里,呸的一声吐出一根骨头,边聆捂着圆滚滚的肚子,舒服地靠在位置上,“跟着那两个老古板,不知道善用自己的能力,竟然跑去打工挣钱!累死累活还吃不饱饭,搞得我都想叛变了!星少不要做叛位了,光明正大来我们这边当金主,好不好嘛?” 言谦少好笑地摇摇头,因为公共场合不方便抽烟,嗓子有点痒,于是伸手松松衣领,“邸笙在怀疑我们的关系,这种非常时刻,你还敢来找我。” “那你还敢答应来?反正大家都是辅位,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边聆拎着剩下的全家桶离开快餐店,言谦少双手抄兜,跟在她的后面招摇笑道:“那是你的理由。” 和你的妄自菲薄不同,我是志在必得。 到了岔路口两人正要拜拜,边聆忽然看到商店玻璃窗内展示的模特,流着口水道:“哇,这件洛丽塔的洋装好漂亮,穿在人的身上一定会更漂亮的!我穿给星少看好不好?” “不要,好贵。” 言谦少看着商标上那一串长长的零,明显是骗傻子的,于是爽快地拒绝了,“我在游戏里认识的边聆,是一个天真无邪、善解人意的美媚,怎么一见面就全变了?” “要不是入了蚩尤战棋,我大概还能和你装装。”边聆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买给我嘛!反正在战棋结束后,一切都会回到原点,你一分钱也没花还做了好人,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摆在你的面前,你不要不珍惜啊!” 言谦少睡觉时接到边聆的连环夺命call,本以为有什么大事,开着红色机车赶了过来,不想是来当提款机和拎包工的,好不容易甩了这个吸血鬼,打着哈欠回到别墅,就听到身后传来清冷的女声,“你去哪儿了?” 语气满含质疑,言谦少转身一看,果然是邸笙站在楼梯上,无奈地咬着牛奶盒的吸管,说得含糊不清,“被无产阶级压榨去了,小美女起得很早啊!” “如果你问心无愧,为什么要躲躲闪闪,遮人耳目?” “我什么时候‘躲躲闪闪’了?”言谦少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惊讶道:“我出门不久便感觉被人盯上了,施了个金蝉脱壳的法儿跑了,难道跟踪我的人是你?” “因为我知道你接了边聆的电话,你敢说不是去见她?”邸笙挑明意图,言谦少不在乎道:“家族世仇,朱丽叶与罗密欧还相爱了呢!我为何不能在战棋结束前,珍惜一下必将死去的恋人。” 邸笙冷笑道:“既然舍不得,为何不学学吴三桂,一怒冲冠为红颜呢?” “我对苏起的感情,深厚到什么地步,你一个女人怎么会懂?哦,说曹操曹操到,你醒了。” 邸笙闻言扭头一看,只见苏起站在二楼的扶手旁,低头说了句早安,苏起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无奈道:“在屋子里就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了,在聊什么?” “既然听到了还问什么,作为王位,不该做点什么吗?” 苏起见邸笙神色沉重不比以往,只得叹道:“谦,邸笙说的有道理,不要再和她联络了。但你若真心喜欢她,不如让她来当叛位,我自会将她视如战友。” “我问过了,她不肯,我也没办法。毕竟在战棋最后结算时,若是我方没有出现叛位或者弃位,她还是要死,风险太高了。” 言谦少端着一盘子牛角面包坐到餐桌旁,边吃边说道:“我会按照你说的,不再和她联系,只是有点可惜。就像这次约会收获到的,我已经跟踪到他们现在的住址了。” 锃亮的陶瓷花瓶映照着苏起沉思的神态,“因为你的出现,双方再次回到对等的局面。若论实力,我们虽稍强于对手,但敌人三番五次在困境下脱逃,在下次行动之前,我们一定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餐桌上正中间摆着栩栩如生的深蓝色布艺假花,与金箔枫叶骨瓷盘交相辉映,色彩柔和令人愉悦,邸笙建议道:“路尘的盾牌也很厉害,不能忽视,我想我们可以分散作战,将边聆和路尘调离卓晓的身边。” “金鼎阁可以做到。”言谦少舔去大拇指上粘到的面包屑,奸笑的骷髅与胜放的玫瑰雕刻成的银戒,反射着太阳的光彩,耀眼夺目,“但一来殊灵持续时间短暂,二来有被突破的可能。” “短暂足矣。”邸笙点头道:“路尘和边聆知道卓晓的重要性,如果王被孤立,他们两人不可能无动于衷。” 苏起抬头望向两人,神色坚定道:“没错,我们要创造出一个三对一的局面,在最短的时间内,爆发出最强大的武值,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三人如此这般制定好计划行动,趁着天色来到目的地,守在电梯门前的拐角,只等卓晓迈出电梯大门的一瞬间,给对方致命一击!不想三人一直干等到深夜,脚步声此起彼伏,却不是他们要等的人。 言谦少疑惑道:“人不在家也不回来,是出去寻找战友,还是已经发现了我们?” 三人在困惑中保持着所剩不多的耐心,不想等在楼下轿车中的管家来了电话,汇报道:“少爷,在别墅附近发现了卓晓三人的踪影,您决定怎么办?” 邸笙狠狠瞪了言谦少一眼,言谦少赶紧竖起三指指天,摸着靠近心脏的胸口表明清白道:“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走漏消息!” 言谦少困惑不解道:我并没有告诉她啊,并在成功跟踪到她的新家后,利用金鼎阁变换位置,确定无人跟踪后才回去。连小美女尚且被我甩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样也好,我们立刻回去。”苏起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哪怕再大的困难与挫折压在肩头,也无法令他有丝毫的惊慌,“来一个请君入瓮。” 第十六话 谁才是猎物 夜幕星辰,卓晓趴在楼房的最顶层,拿着望远镜监视着远处的别墅,上一战苏起率先败退,此时又有狗尿护身,所向披靡毫无所惧。卓晓信心大增,摩拳擦掌道:“这次轮到我们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星少那家伙真心靠不住,截止到现在,屁大点的消息都没有给过我们!还偷偷摸摸跟踪我,打量我没发现啊!要不是看在他那点礼物的份上,我早把他摁扁搓圆了!” 边聆沾沾自喜,沉浸在反将言谦少一军的愉悦中,“没想到被我反跟踪,暴露了轩辕的根据地。哼,当我的蛇眼是摆设啊!” 边聆喜不自禁,和众人分享她的喜悦,可惜唯二的听众卓晓和路尘,正全神贯注地监视着别墅的情况,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胡咧咧。别墅黑着灯,所有房间毫无动静,卓晓好奇问道:“人不在吗?” 边聆凑过去说道:“会不会藏在地下室?我听说有钱人家会将地下室改为住宅,并储存足够的生活用品,即使隔绝于世,也可以悠闲地过个五年三载。” “有没有人,一看便知。”路尘召出武兽?飞天海蛞蝓,穿过墙壁进入到别墅内部。家居摆设、房间布置尽在路尘的眼底,在卓晓和边聆期待中,路尘摇头道:“确实没有人。” “奇怪啊,大半夜不睡觉,他们干什么去了?”卓晓困惑不解,路尘看着负责监视的两人,笑道:“那咱们深更半夜不睡觉,又在干什么?” “不会吧?”一句话点醒了卓晓,“即使星少知道了我们的住址,他也不应该告诉轩辕啊!他到底是哪边的人?” 暖暖的路灯下,洁白的三厢轿车渐渐驶入别墅区,边聆汇报道:“车窗防透,不知道里面坐的是谁……啊!我看到邸笙下车了,三个人都在!咦,怎么还有个瘦瘦的大叔,是新的战友吗?” 飞天海蛞蝓掩藏入墙壁,将四人走入别墅后的情况,传递到路尘的脑海中。路尘推推眼镜,为两人做起了文字实况转播,“大叔离开了,只剩三个人坐在客厅,大叔不太像入局者。他们正在讨论我们的事,邸笙和星少争执不下,苏起在劝架……说的不错,是个以理服人的王。” 卓晓看了一眼没事就对他冷嘲热讽的边聆,以及摧残他精神和肉体为乐、但美名其曰‘我是在锻炼你的王霸之路’的路尘,似有所感地点头道:“看来那边的王也不好干啊。” “很好,三个人分开了,各自回房。” “ok,我们现在就杀进去!” 路尘急忙拦下迫不及待的卓晓,死死按住他的肩膀道:“等等,太过正常反而不正常。如果星少如你所想,那他们就是无功而返,不会怀疑我们去了哪里吗?” “进去有危险,那就远程攻击,可爱的小边聆要行动喽!”边聆伸手指向远方的别墅,只见混杂着黑红两色的小蛇穿过暗夜的草丛,行动快如闪电,钻入别墅铺设在外面的管道。 边聆闭合的双眼缓缓睁开,与蛇的眼镜相连,变得血红又深邃。卧室中,天蓝色的窗帘紧紧遮掩,未漏入一丝路边的光。一道嘿影缓缓竖起躯干,吐着蛇信,望着在昏暗中熟睡的少年。 尖锐的蛇牙猛然咬在脖子的动脉上,喷出数股黑色的血液,睡梦中的苏起失去知觉,瘫在床上不再动弹。 “苏起死了?”边聆惊喜不已,但环视一圈,发现环境安静如常,泄气道:“战局没有结束,那就是幻觉喽?不管星少有没有出卖我们,敌人做好了准备倒是真的。” “如果敌位拥有产生幻觉的能力,那我们的危险更多了一层。”路尘皱眉道:“星少可以操控空间,但从几次交手来看,他未曾在空旷的环境中使用过,金鼎阁应该只能附着在封闭的房间中。战棋赋予我们的能力,使用条件的局限性越小,使用的范围越集中,威力就会越强大。综上所述,这次的行动风险性高,而回报甚微,我不建议继续执行下去。” 合情合理的分析,令边聆产生一丝退怯,犹豫不决地低头站在原地,卓晓鼓励两人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今夜的突袭,我们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我相信一定会成功的。” 卓晓望着路尘道:“更何况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成功的事情,任何计划都是有风险的,这不是路尘你告诉我的吗?如果不去做的话,永远只能被动挨打,我相信这个计划一定能成功,也请你们相信我。” “好。”路尘点头答应,卓晓正要潜伏进别墅,忽又被路尘拉住,“为了安全起见,这个你拿去防身。但为了防止敌人的特别针对,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要使用。” “嗯。” 卓晓收好额外的礼物,率领两人潜入别墅,来到苏起的卧室前。苏起就在这道看似脆弱的房门之后,卓晓正欲推门进去,不想被边聆抢在前面,点头示意他退后。 边聆化出九把沙刀,飞舞在空盘旋如风,轰然撞门杀了进去!卓晓紧随其后,只听一声巨响,九把沙刀将床劈得四分五裂!边聆轻身落在床上,低头一看,哪里有苏起的影子? “轩辕不在这里……”边聆扭头一看,惊觉身后空空荡荡,只有因为惊讶而愣住的路尘!卓晓意外消失了身影,边聆顿时急了,质问道:“老大人去哪儿了?!” “就在他迈进这个房间的瞬间,凭空消失了。”路尘与飞天海蛞蝓五感相连,清楚地知道,卓晓已经不在这栋别墅里任何一个角落,边聆生气道:“拜托,王都消失了,你也着一下急啊!” 路尘冷静的面容看似平常,但手心早已布满虚汗,“敌人有三个人,而这三个人都不见了踪迹,也就是说——” “三个人都和卓晓在一起!”边聆被自己的推测吓得六神无主,“要是我来打先锋就好了!他一个王不留在外面,干嘛冲得那么急,赶来送死啊!完了,如果言谦少假意做叛位的话,那我们——” 话说卓晓跟在边聆的后面,迫不及待地杀入苏起的卧室,不想在迈入房间的第一步,四周的景象幡然复变!两个人傲然并肩站在卓晓的面前,正是言谦少和王位苏起! 而卓晓的身后,只有厚重的墙壁,没有一个人! 按照预先的计划,占据速度优势的卓晓,只需边聆在关键时刻放出旱地莲,以拖延苏起的动作,必能成功将他杀死!但现在,这个战场仅剩卓晓一人,计划根本无法实现! “这里是——?!”卓晓手举天诛枪护在身前,苏起也化出四象宝剑与天下太平,潇洒笑道:“你的坟墓。” 言谦少一口轻烟,率先发动进攻,黑衣骷髅手举镰刀呼啸扑去!苏起随之飞身一剑直劈卓晓头顶,卓晓身形干脆利落,在两人的联手攻击中躲闪不已! 形势对他不利,卓晓迅速决定走为上策,催动武阵?光影暗栈!眨眼之间,卓晓在两人的刀光剑影中消失了身影!苏起微微皱眉,言谦少淡然笑道:“在我的金鼎阁之内,你又能跑到哪儿去呢?” 话音未落卓晓再度出现,而入眼的环境并没有丝毫的改变!苏起催动武阵?无坚不摧,召出一道封闭的柱形石墙将卓晓困在其中!厚重的墙壁以卓晓为原点迅速收缩,势要将卓晓压成肉泥! 卓晓急忙将天诛枪横在墙壁上,以武具的强度止住石墙的收缩!苏起见状掷出四象宝剑,直接劈入石墙,刺向卓晓的双眼!卓晓一手持枪,一手挡住锐利的剑锋,宝剑狠狠刺入掌心! 密不透风的墙壁,在与四象宝剑碰触后,破开一条缝隙,卓晓借此机会猛然发力,破开石墙冲出!四象宝剑穿透卓晓的掌心,带着鲜血轻盈地落在苏起的手中! 卓晓看着眼前胜券在握的两人,知道要想逃走,必须先要破解言谦少的金鼎阁!有成功经验在前,卓晓虽无畏惧,但此刻境况与上次截然不同! 有苏起在旁助阵,言谦少轻松自在了很多,可以专注于进攻!而卓晓却不知道,金鼎阁不在言谦少掌心的时候,又能藏在哪里!别说找到解决的办法,仅仅是招架两人的联手进攻,对于卓晓而言已是吃力! 苏起见卓晓气息混乱,原本昂扬的斗志也随着时间缓慢流失,点头暗示言谦少发动最后一击! 现在,就是下手的最好机会! 苏起瞄准了目标,言谦少瞄准了目标,但他们的目标不是同一个! 在苏起杀向卓晓的同时,言谦少决定杀死苏起!此时情况大好,苏起一心扑在卓晓的身上,防御的死角大开,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他!更何况,在言谦少的自信与能力下,苏起注意到了又能怎样? 征服了大草原的王者,将会在追逐猎物的同时,被身后的猎人杀死! 第十七话 意外!邸笙 分秒必夺争,卓晓在两位劲敌的联手攻击下,陷入了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 千钧一发之际,卓晓忽觉脚下的触感与别处不同,墙面因为冲击而微微松动!卓晓一枪打碎满地的金色碎片,在危险逼进前成功逃离!失去了目标的苏起轻身落在地上,迅速环顾一周,惊讶问道:“卓晓人呢?!” 苏起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收不住冲势的言谦少,猛然撞在他的身上!一声巨响过后,金鼎阁化光消散,房间恢复成原来的格局,只剩两人摔坐在地板上! “抱歉,我没收住,你没事吧?”言谦少趴在苏起的腿上,扶着墙壁站起身,向被压在下面的人伸出手。苏起擦去被撞出的鼻血,拉住言谦少的手站起来,“我没事,但让他跑了,可恶……” “只要他不死,早晚有机会,放宽心。”言谦少开门出去,不想边聆竟站在门外正欲进来,扭着头和身后的路尘说话!意外的相遇,令两方同时一惊! “还我王来!”边聆一掌劈了过去,言谦少本能之下侧身闪开,狠厉的掌风直劈苏起!苏起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边聆飞甩出去!边聆斜站在墙上,召出一地旱地莲! 莲花蓬勃绽开,飞射出千万朵花瓣,铺满苏起的视线!花瓣锐利如刀,带着爆炸般的力量,向苏起两人杀去!路尘化出空气弓配合边聆的进攻,呼啸射出九箭,每一箭都指向苏起的要害! 苏起催动武阵?无坚不摧,厚重墙壁挡在两人面前,挡住旱地莲和空气箭的所有攻击!苏起正为卓晓的逃脱而懊恼,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死死盯着敌对的两人,冷笑道:“我今日好心,送你们黄泉一路!” 力量磅礴如山,四象宝剑带着王者的霸气,狠戾打在边聆的腰上!边聆口吐鲜血摔在地上,抬头便见苏起一剑杀来!幸有路尘飞扑而来,以右臂挡住苏起致命一击,同时一拳将苏起揍飞出去! 言谦少飞身杀来一刀砍下,仓皇中边聆一脚踹在路尘的屁股上,帮他躲过镰刀的攻击!言谦少见失去重心的路尘摔向怀里,猛起一脚,用膝盖将路尘顶飞出去! “走!”路尘在腾空的瞬间拉住边聆的手腕,撞碎玻璃逃走!路尘宛如乘风而去,边聆被他拽着跑的磕磕绊绊,怒道:“你放开我,我不走!卓晓生死未卜,你不管他了吗!” “稍安勿躁。我看苏起的心情不是太好,怕是被我们的王跑了,还占了便宜。”天空清爽怡人,路尘沉重的心情也随之拨开云雾,“你不是说过,我们的王擅长逃跑吗?怎么关键时刻,反而不相信他了呢?” “你说得对!战棋没有结束,他就一定没有死!”边聆觉得路尘说的有理,忍不住低头笑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们去找他!” 在别墅中,言谦少问道:“他们已经离开了,要追吗?” “武值消耗得差不多了,追上去也没用,算了。按照计划,我们对付卓晓,邸笙则负责缠住这两人。但我看两人朝气蓬勃,武值丝毫未损。”苏起皱眉道:“邸笙去哪儿了?” “幸亏我命大死里逃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卓晓飞驰在小巷中,直到跑累了才敢停下,擦去额头冷汗,掏出手机联络两人,不想镜面手机壳上,竟然反射出一根银色的丝线! 卓晓急忙向旁边一扑,手机应声而碎,洒落一地擦扎!卓晓滚落在地,就势化出天诛枪,望着新出现的敌人!一道女声高高在上,清柔悦耳却满藏杀机,“这话说早了。” 抬头看去,只见邸笙站在高耸的围墙上,冷眼俯视着疲惫的卓晓,“论战力我不及你,但你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武值消耗殆尽,战友又远在天外,面对可以全力以赴的我,你能怎么办呢?” “哼!正合我意!” 大出邸笙的意外,卓晓斗志昂扬,手举天诛枪毫无畏惧!邸笙当然不明白卓晓的心意,懵懂的爱情,始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枫叶飞落,少女走在夕阳下的背影,深深地刻印在卓晓的脑海中! 而这是在战局开始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站在无人打扰的战场!怯于表达爱意的卓晓,在慢慢找到自信后,勇敢地面对她! 邸笙知道两人的实力天悬地隔,即使卓晓的武值已近耗尽,她仍必须速战速决!邸笙全力以赴,化出万千丝线,铺满狭小的街道!卓晓一枪斩断无数落线,却发现四肢无法动弹! 邸笙轻挑手指,四根银白色的丝线收紧,将卓晓悬挂于空!抬头望去,卓晓仿佛被蛛网困住的猎物,双脚悬空挣扎不已!丝线缠绕在他的手腕脚腕上,勒出道道血痕! “我将每日剩余的武值,炼造出这五根丝线,即使巅峰状态的你,尚且无法挣脱,何况现在?”邸笙日夜辛劳,只为今日一搏! 五根?!卓晓顿时反应过来,缠绕手脚的不过四根,而最后一根—— “用来取你性命。” 邸笙伸手挑起一根丝线,缠绕在卓晓的脖子上!只顾着眼前猎物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卓晓早已并拢双指!在她的背后,千万把宝剑悄无声息,缓缓穿出阵图,向着敌人杀去! “啊——” 千剑万剑刺穿邸笙的身体,一声惨叫撕裂天空,回荡在狭小的空间中!满身是伤的邸笙踉跄走了两步,摔坐在地上,仰望着曾经俯视的卓晓! 卓晓催动光影暗栈吸收了束缚他的丝线,轻身落在无力再战的邸笙面前。他将扼杀邸笙于此时此刻,为这场只有一个人知道的暗恋,正式画上最终的句号。 卓晓手举天诛枪走近邸笙,不想还有一根丝线横在脚下,不曾注意到的卓晓直接摔了个狗吃屎,鼻孔汩汩流血!两场大战过后,卓晓本就体力不支,现在更是摔了个晕晕乎乎。 被失手扔飞的天诛枪,在空中转了个优美的圈,锋锐的枪头,利索地落在地上,不偏不倚定住了他的裤腰!昏眩的卓晓挣扎着站起身,却总感觉有人拉扯自己,猛一发力,裤子便被枪头刺啦一声脱了下来。 卓晓晃晃悠悠走了两步,只觉今日的风与往日不同,胯下的感觉尤为鲜明,低头一看,只见光溜溜的两个腿夹着一个小鸭子内裤,左右张望道:“奇怪,我的裤子呢?” 不要管裤子了,邸笙要紧! 回过神来的卓晓分清主次,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邸笙!天诛枪插得晃晃悠悠,终于咣啷一声摔在地上,卓晓一脚踩在圆杆上,哎呦一声向前栽去,不想右手猛然按在邸笙的左胸上! “……”陷入危机的邸笙,忽然感觉到,另一种危机在逼近。 “你个大色狼,去死吧!” 脸烧得通红的卓晓,惊觉当头一棒,头疼欲裂!卓晓捂着后脑勺扭过头,只见边聆举着大沙棒,愤怒地看着下半身只穿着内裤的卓晓,刚才的场景,她绝对没有看错! “我们都快担心死你了!你竟然在这里x骚扰!有这种王,简直丢死人了!要不是你死了我也得死,我现在就砍死你!” 路尘鄙视地推推眼镜,附和边聆道:“要不是你死我也得死,我现在就打110。” “你们误会我啦!是因为……”卓晓手忙脚乱地解释,却只换来路尘一句冷漠的“你先把鼻血擦干净再说。” 朗朗乾坤,在无人注意的小巷中,只剩下争执到忘我的他们,邸笙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十八话 纷争与嫁祸 邸笙调养好伤势方才回到别墅,此次计算精密,但不想王位与辅位的差距竟然如此巨大。邸笙待人温柔和善,实则清高孤傲,在战棋的最开始,怎能想到自己竟技不如人,相形见绌。 邸笙懊恼地推开房门,发现有人正等着她。 客厅里烟雾缭绕,言谦少翘着二郎腿,见邸笙神色落魄,知道她吃了大亏,自言自语地大吹风凉话道:“这次苏起安排妥当,不知是谁让卓晓跑了呢?” 邸笙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起手一道掌风,打散缭乱的烟雾,步伐优雅、身姿端正,坐在言谦少的对面,笑道:“那在我放跑卓晓之前,卓晓又是被谁放跑了呢?” “卓晓并非你的任务。”言谦少放下茶杯,“你本该牵制边聆和路尘,但你没有,反而不自量力地跑去单挑王位,剩下筋疲力尽的苏和我。若非有我在身边,你还没杀死对方的王呢,我们的王就先被敌人干掉了。” 言谦少笑着望着邸笙,邸笙找不到推脱的理由,只得忍气吞声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哎呀,小美女何须道歉呢?为美人战死沙场死不足惜,何况只是被拖一次后腿呢?” “你!”邸笙气得一拳砸碎茶几,千丝万线瞬间铺满整个客厅,交错在言谦少的身边。言谦少仰坐在沙发上,双臂随意地搭着靠背,在错综复杂的丝线中,吹出一口轻烟。 邸笙早已消失在他的眼前,一根丝线缠绕在他的脖子上,邸笙出现在言谦少的背后,双手各执丝线一端。正欲发力,言谦少忽然化为一阵烟雾散去,邸笙惊觉脖子的后面,有一股冰凉坚硬的金属感! “原来烟雾化成的武具,也会有刀锋的真实感。言谦少,我愿意相信你,但你和苏起联手还能让卓晓逃出金鼎阁,你真的问心无愧?真正在心虚的人——应该是我呢,还是你?” 忽有一道杀气弥漫在客厅,压在两人的肩头,令人沉重难行。两人扭头一看,只见苏起靠在楼梯的墙壁上,俯视着客厅的两人,左手握着四象宝剑,剑锋正对准争执的两人。 王位动怒,辅位自然心生畏怯,两人悻悻收手不再多言,苏起亦收起四象宝剑,劝邸笙道:“谦是我的好朋友,也是你的战友,我希望你能像我一样相信他。刚才的话,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 “我明白了。”她绝对无法相信言谦少,但又确实没有对方的把柄,只得镇定下心神,对言谦少诚恳地道歉道:“下次我不会再擅作主张,我以前对你有猜疑,是我的不对。希望你能不计前嫌,大家放下恩怨,以后还是共同进退的战友。”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和美女计较。”面对邸笙伸出的友谊之手,言谦少随便在裤子上摸拉两下手,回握道:“不过呢,对女生这么凶,不像是连扫地大妈都交口称赞的优等生啊!” “这次她的确失职,如果我因为她是女生就特别照顾,战棋会吗?”苏起坐在沙发上倒了杯红茶,“但是谦,邸笙怀疑你是她的不对,你不知改善两人的关系,反而处处挑衅,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就说你对妹子怎么可能会凶,原来是各打五十大板啊!” “在这个棋局中,每个人的能力有强有弱,每个人的认知有高有低,残次不齐的我们,被迫迈入同一个战场,站在同一个阵营。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我不希望在打败敌人之前,就先被内讧打败了。” 此时的苏起,不再是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少年,带着王的权威与魄力望着两人,“棋局涉及生死残酷至极,如果内部出现裂痕,我只能在你们之中选一个,为队伍排除隐患。你们都是我信任的战友,不要逼我做出选择。” 纵使两人心高气傲,彼此又抱有成见,但因被苏起的气势压住,只得低头答应道:“我明白了。” “距离上次交手已经过了两周,对方找不到我们,我们也找不到他们,难道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 卓晓打开冰箱,拿了两罐可乐出来,放一罐在路尘的书桌上。路尘正埋头做题,抽空回答道:“现在只有星少知道对方的动态,你若想得到情报,就要拿出王的魄力来。” “嗨!”言谦少侧坐在沙发上,微笑着向两人打招呼道:“在说我吗?” 卓晓被意外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扔了可乐化出天诛枪,喝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叛位啦?”言谦少伸手拨拉了一下枪头,卓晓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收起武具,“嘿嘿,和你打顺手了,本能反应,你别介意啊。” “那边不相信我就算了,怎么你们也不相信我?” 卓晓不好意思开口,又想问个明白,支支吾吾道:“星少,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但这几天我总觉得有人在暗地里跟踪我,可是找过去却又没人,是你吗?” “当然不是,要杀你我早就联合苏起下手了,谁有兴趣天天尾随一个宅男?” “可爱的小边聆回来啦!你们看,我从那个傻x手里骗到好多东东哦,还有你们的呢!”边聆兴冲冲地一脚踹开门,双手举着满满的战利品,言谦少沉着脸,支着下巴望着她道:“不好意思哦,傻x来你家做客了。” “言—谦—少,你又跟踪我!” “你不肯告诉我,不得已出此下策,再说,我这次是来说正事的。”言谦少点了根烟,呼的吹了坐过来的卓晓一脸,“没有新的战友出现,苏起和邸笙在商量对策,你们可以过一段安生日子了。” “有你作内应,战胜他们应该不难,你们现在的地址?” “邸笙在怀疑我,这次我出来就走漏消息,万一你们再失败了,我这个内应也可以下岗了。” 卓晓无法干涉叛位的行动,只得点头同意,“对付苏起,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没有,关于自己的一切,苏起捂得很严实,我也不清楚他实力的深浅。”言谦少摇头道:“但纵观几次战斗,苏起长于力量,我长于空间,你长于速度,话说明白了,对策你们自己想。” “没别的事情我就走了,……啊,差点忘了。”言谦少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走之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为什么怀疑我?” “怎么会嘛?我百分之百的……信任你。”卓晓说的勉为其难,反倒是边聆声音甜软,娇嗔道:“人家怎么会不相信星少呢?就算不相信星少,我也相信你兜里的软妹币啊!” 走出房间,周围的场景在他的脚步中不停变换着,言谦少出了商场,掏出钥匙打开机车,开往回家的路,停在红绿灯前,忍不住看着机车的后视镜,苦闷道:怎么谁都不信任我,太帅也是罪啊!而且…… 邸笙对我的怀疑,是一个隐患。如果她再坚持下去,即使没有证据,连苏起也会受到她的影响,我一定要想个办法,撇清关系。 红绿灯闪烁数次,直至绿灯亮起,但言谦少并没有发动机车,而是猛然一拍仪表盘,停在原地不动,任由身后的汽车喇叭歇斯底里,长鸣不已。 言谦少恍然大悟道:“跟这群笨猪待久了,怎么连我也变蠢了?!嫌疑洗不掉,推给别人不就好了吗!至于要推给谁吗——” 第十九话 时空的迷宫 叶落天清,风闲云淡。 三人等待的日子,如同旷远的天空,在缓慢的流逝中,边聆明显按耐不住内心的焦急,趴在沙发上摆弄着言谦少送给她的新手机,嘟囔道:“怎么星少还不给我们电话?他会不会反悔了?” 路尘依旧端正地坐在书桌前,认真地计算着,“我想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急于求成反而会暴露自己,边聆你稍安勿躁。” 经历别墅一战,双方一时隐藏起来,轩辕几次遭遇蚩尤并占据绝对的优势,却每每失之交臂,未能成功击杀王位,即使坚定如邸笙,也未免茫然若失。 厚重古朴的书架散发着檀木的清香,苏起淡然地靠在手工雕刻的虎脚罗汉床上,随便翻着手里的线装书,“在着急?” “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邸笙站在宽敞豁亮的落地窗前,看着整洁的玻璃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正欲开口说话,忽被手机轻快愉悦的铃声打断。 苏起接了电话,温柔的神色随着微微皱起的眉头,转变为沉重的悲伤,邸笙好奇地走了过来,担心地询问有什么异常发生,不想苏起摇头叹气道:“和战棋无关,……爷爷好像快不行了。” 爷爷身患重病,主治医生早已交代家人要做好心理准备。苏起双手合拢挡在眼前,邸笙看出他的伤心,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膀,“等战棋结束后,时间会倒流回去,你的爷爷现在还没有死。” “但是爷爷注定会在这个时间死去,而这件事,会在那时毫不知情的我的身上,再发生一次。”苏起慢慢攥紧了拳头,发誓道:“如果我们输了,我就会被战棋抹杀……” “我们一定会赢的。”邸笙用最坚定不移的眼神望着他,苏起点头道:“没错,你说得对。邸笙,虽然这么做有些危险,但我还是想去一趟医院,见爷爷最后一面。” 邸笙低头笑道:“我明白,我不会拦着你的,请让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坐车来到市郊的医院,邸笙留在走廊的外边等着他,苏起独自走进病房,不想言谦少反倒先来了,默默无语地坐在外间靠墙的沙发上。苏起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已经死去的亲人。 就在苏起接到消息的同时,有一通电话也到了边聆的耳边,“苏起的爷爷死了,他很有可能会去医院。” 边聆紧张地反问道:“然后呢?” “然后?”言谦少好笑地按了结束通话键,“然后你们自己看着办呗!” “喂!”边聆听着话筒里嘀嘀的结束音,气得一把把手机摔在地上,大骂道:“话说一半就挂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路尘推推无边眼镜,双眼在房间的阴影中略显阴沉,“也许是在试探,试探我们到底适不适合做他的战友。” “那要是不合适呢?就星少那一副拽的二万五八的中二少年,看得上谁啊?何况我们这么没用的王。”边聆紧张道:“等等,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先解决这个隐患?” “解决这个隐患?你还真敢说大话,星少的能力大家都清楚,是你能解决,还是我能解决?还是你想让至高无上的王位,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辅位,上阵呢?” 边聆翘着腿坐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不悦地瞪着路尘,房间里的气氛剑拔弩张,卓晓赶紧圆场道:“有线索终究是好事,我们不要错过这个天赐良机,走吧!” 三人迅速行动起来,按照言谦少发过来的消息,潜伏在医院对面的楼顶,拿着望远镜监视着对面楼中的动态,边聆忍不住啧了一声,“邸笙也在,我们先想办法调开她……咦,她离开了?” 邸笙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看着或是红了眼圈或是嚎啕大哭的人们,在那间病房进进出出。闭上眼睛,邸笙的世界立刻陷入无边的黑暗中,但却可以凭借指尖的弦,听到原本肉耳听不到的声音。 呼吸的声音,血液流动的声音,以及脉搏跳动的声音,因各式各样不同的情感波动,产生了细微的变化。而在狭小而又嘈杂的世界中,有一个声音异常清晰,节奏平稳不变。 邸笙猛然睁开眼睛,只见面前走过一个医生,在她狭窄的视野中,留下一抹离去的洁白衣角。邸笙犹豫片刻,起身跟了过去,推开刚才医生关上的那道门。 邸笙记得苏起说过这个人的名字,叫乔然醒,是他爷爷主治医生的助理,异常聪慧。 乔然醒正在翻阅病人的资料,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扭头看了过来,面无表情地解释道:“这里是医生的办公室,小朋友你若是迷路了,我帮你给前台去个电话。” 邸笙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窗外飞过的百灵鸟,“你的心跳声与众不同,平稳得没有任何变化,看着病人的离去,不会觉得伤心难过吗?” 乔然醒摇头笑笑,脸上依旧是那副看破尘世的波澜不惊,“生老病死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见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你还是小孩子当然不会懂,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了。” “那这间医院里其他的医生和护士,都是你眼里的小孩子了?”邸笙反问道:“我明白他们的坦然,但同时也明白你的麻木,再冷漠无情的人,面对死亡也不可能没有一丝波动。” “我明白自己的错了,不应该这么冷漠。”乔然醒轻笑一声,起身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只是我还有工作,没有空照顾你,你先离开这里,好吗?” 邸笙点头离开,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乔然醒晴朗的笑容忽然变得阴沉,针管从袖中滑出落在手中,猛然刺向邸笙脆弱的脖颈! 但不想,针管最后还是停在了垂落的发丝之前,不过一厘米,却颤抖着无法前进。千丝万弦,早已在邸笙迈入这个房间的第一步起,布置在乔然醒没有察觉的空气中。 “果然,你的心跳与众不同,残酷得令人惊心。”边聆转过身,直视着愤怒如野兽般的双眼,挑指慢慢收紧丝线,“我听到了你的心跳声……与刚才不同,在害怕呢!” 只听清脆一声,医院四楼的玻璃轰然碎裂,乔然醒坠楼摔在地上!楼下街道上的人群顿时慌乱起来,在飞散的玻璃渣中,四处逃散!乔然醒暗叫不好,急忙发动武阵?时空隧道,消融在空气中。 邸笙站在破碎的窗户旁,冷眼看着乔然醒逃离视线,却毫无追击的意思。在殊灵?留香的指引下,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逃到任何角落的他,所以丝毫不需要着急。 “我找到了新的战棋位,只是不知是敌人还是战友,如果是战友,我怕你恨不得杀了他呢!”邸笙一边保持和苏起的联络,一边飞身奔向目标。 随着残留在空气中的香味加重,远处的一道黑影在邸笙的视野范围内逐渐放大,“……找到了。” 乔然醒正躲在阴暗的街道角落里,大口大口喘息着,忽觉背后一道大风刮来,诡异非常!回头一看,只见少女轻盈地落在墙上,与此同时,数根洁白无暇的丝线,反射着阳光闪耀的光点,向他飞扑而来! “轩辕位螺祖,报上名号!” 邸笙自报家门却未等到对方的回答,又见乔然醒警觉地盯着她,顿时心下了然,“很好,看来是敌人呢!我很庆幸你不是我的朋友,可以让我毫无顾虑地杀死你!” 话音未落,千丝万弦铺满整个小巷,乔然醒深知自身的能力,很难在一对一的战斗中获胜,为保性命转身便逃!可惜乔然醒速度快如惊雷,却不及邸笙为他铺设罗网的速度! 逃命的脚步踏在地上,却踩出一道罗网拔地而起!乔然醒宛如误入陷阱的猎物,被天罗地网高高挂在空中,拼命挣扎却毫无办法! 邸笙赢得不费吹灰之力,正要拿下他的性命,不想与苏起保持联络的手机,却忽然发出嘀的一声,然后便是长久的无人应答!邸笙猛然大惊,电话断了,就代表苏起那边出了问题! 一道白色的屏障铺天盖地,遮住她的视线,将来不及闪躲的她吞噬入其中! 举目四望,四周不见敌踪,亦无敌人的气息,好似来到另一个时空,只有她一人而已。四周皆由白色的墙壁构成,一道一道接连起伏,在同样无暇的地上,投射出淡蓝色的影子。 与其说像医院的白墙,倒更像进入了一个未知的迷宫。 “看来……是我这边出了问题。” 道路错综复杂,无边无际,根本看不到尽头,只有一个金色时钟高悬在空,在无人的死寂中,发出令人烦躁的倒计时声。指针沿着逆时针咔哒咔哒移动着,计算着一个人最后的生命时间。 站在莫名出现的迷宫中,邸笙望着头顶无法忽视的时钟,祈祷道:“希望……那不是我生命的倒计时。” 第二十话 无分贵贱 话说卓晓三人潜伏在医院的楼顶,忽见邸笙莫名离开,卓晓三人正欲过去一探究竟,便听到一声清脆的破窗声,因为是他们看不见的对面,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这就开战了?”卓晓只当是邸笙出手,但完全摸不清她的对手是谁,边聆亦在心里做出了同样的猜测,“我们趁乱行动寻找机会,我去那边拖住邸笙,苏起就交给你们俩了!” 与此同时,事先在医院布置好金鼎阁的言谦少,也迅速察觉到了这一突发事件,起身站在窗边,悠闲地望着楼群之上邸笙远去的身影,“有新朋友出现了。” “发生了什么?”苏起听到动静后,擦去眼泪来到外面,言谦少解释道:“邸笙和人发生了战斗,追过去了。” 与此同时,邸笙的电话也打了过来,苏起了解情况后,点头示意言谦少道:“邸笙遇到了敌人,信号中断了,我怕她有危险,你去救她回来。” 机会千载难逢,言谦少哪里肯走,干脆拒绝道:“她有危险,我更应该留在你的身边,如果因为我的离开而使你受到伤害,邸笙也不会原谅我的。” “我有我的道理,你速去速回,不要浪费我的强言灵。” 言谦少见苏起神色坚定不容置疑,又怕自己的坚持令他生疑,只得跳窗出去追人。按照苏起所指的方向追了许久,也未见邸笙的影子,反倒有一抹鲜艳的红色闲庭信步,穿行在小巷中。 边聆正要给卓晓去个电话,忽被人一把拽住后衣领,噌的一声拉进阳光无法照入的胡同。边聆暗笑遇上小爷算你倒霉,不想抬头一看,竟然是言谦少,“你看到小美女了吗?” 纵观已知的战棋位,言谦少问的不是自己,那自然是另一个人了,边聆不在意地点头道:“看到了啊!” “她在哪儿?”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边聆转身便走,不想一张银色的信用卡横在她的面前,边聆顿时眉开眼笑,小心翼翼地收起信用卡,将刚才看到的一切娓娓道来。 “我一直跟着邸笙出了医院,邸笙追到人后,两人来回打了几下子。不想那个医生和弱鸡仔一样,邸笙几拳头就把他给打趴了,就在我准备出手的时候,邸笙却忽然消失了。” 失去了主人力量的依托,天罗地网迅速消散于空气,乔然醒平稳落在地上,拍去身上的灰尘。边聆猛然落在他的面前,高举着胳膊打招呼道:“嗨,可爱的小边聆……” 此时的乔然醒宛如惊弓之鸟,也不管这个咋咋呼呼的少女是敌是友,一溜烟跑进时空隧道消失不见,气得留在原地的边聆直跺脚道:“我是你的战友,你被吓傻啦跑个屁啊!” “不错,新战友还算有点能耐,你带我过去。”言谦少听完边聆所说的一切,点头示意她带路,不想边聆甩下一句“懒得理你”,转身就走,言谦少好笑道:“你知道密码吗?” 没办法,边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带他过去,抱臂靠在电线杆上,埋怨道:“虽然我很想问她是怎么发现那个医生的,不过我还是希望她死在里面最好。” “no,我要救她出来,这可是王的命令。” “等等,你要救她?她可是敌人啊!”边聆狐疑地打量着言谦少,好意劝道:“星少,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我都是相信你的,但我也觉得,你最好少做一些加重卓晓对你怀疑的事。” “无妨,一个无关紧要的辅位而已。更何况苏起特别交代了,如果她死了,我可就真洗不清嫌疑了。”言谦少仔细审视着四周的气息,边聆不屑呸道:“我看你是被美色迷惑啦!” 密码到手,边聆转身就走,结果又被言谦少拽住后衣领拽了回去,“救出邸笙之前不许走,收了我的卡就是我的下人了,你的鬼点子比我只多不少。” “想得美!”边聆身若无骨,轻巧地挣脱了言谦少的桎梏,飞身落在墙头,甜笑着招手拜拜,言谦少装出无关紧要的样子,打哈欠道:“对了,我还没往卡里打钱呢!” “你——气死我了!”边聆以最愤怒的眼神,表达着对言谦少的鄙视,挥手之间召出千目腾蛇,怏怏不悦道:“好啦,我想办法就是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腾蛇张开血盆大口,势如狼虎呼啸扑来!言谦少飞身闪开,正欲化出镰刀一战,不想腾蛇并未纠缠,落在地上后,专心致志地查找起线索。 在漫长的等待中,腾蛇忽然停在空气中的某一处,蛇信颤动的频率随之加快,心有所感的边聆认真思考道:“虽然我们无法看到,但这里与别处不同。” “这小家伙还挺能干的。”面对动物天生高于人类的灵敏,言谦少忍不住交口称赞,边聆得瑟起来,调侃道:“至少在我眼里,比男人可靠多了!”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哥的本事。”言谦少掏出打火机,潇洒地点燃烟头,吹出一口烟。烟雾缭绕,在轻风中分成两路,唯有细细一注,从半截消失,诡异非常。 言谦少心下了然,伸手握住烟雾,将其化为一把利剑,在胜券在握的笑容中,猛然一剑劈开时空的迷宫! “如果无法找到出口,那我来创造一个。” 被困在时空迷宫中的邸笙,走过无数错综复杂的道路,依旧无法找到出口,遂决定以暴制暴,于是运足气力,也不拘地方,猛然一拳打向墙壁! 白色的迷宫在拳头碰触的瞬间,仿若云雾慢慢消散,现出墙壁后真实的世界!不过试探而已,却意外寻得出路,邸笙惊得目瞪口呆,“如此复杂的迷宫,竟然这么简单就破解了?” 言谦少见状拎起边聆藏在角落里,看着邸笙脱离危机,重新回到阳光明媚的世界。边聆捂着口袋里的银卡,送了个飞吻,心满意足地转身欲走,不想言谦少抬起一脚,冷不丁把她踹飞出去! 边聆没有防备,啊呀一声摔在地上,只觉一道黑影压在她的头上。抬头一看,只见邸笙干脆利落迎面一击,掌风如刀!边聆侧身躲过,离开前不忘冲漆黑的角落里放话道:“混蛋,你给我等着!” 言谦少贴着墙壁,冷眼看着邸笙追着边聆而去,解气地吹了声口哨。 反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辅位。 “可恶!看我不还手,还当我是hello kitty啊!” 边聆被打得抱头鼠窜,只因畏惧很有可能出手帮助邸笙的言谦少,直到跑得远了方才反击!邸笙一开始还在好奇,对方明明远胜于自己,却为何不还手,只当是边聆武值耗尽,于是放开手脚揍了起来! 不想边聆竟在她最无防备的时候,采取了反击!九剑盘旋杀来,躲闪的邸笙一脚踩空跌落墙头,不想却落在一个人的怀里!邸笙抬头一看是言谦少,顿时产生一丝不好的预感,“是你?” 言谦少把她安稳地放在地上,调笑道:“不是苏起,真是不好意思。” 见色忘义的死混球!边聆呸了一口,但面对两人联手,只得转身离开。邸笙并不急于追击,反而更担心一个人,“苏起呢?” “我倒是想跟在他的身边,可是他担心你碰到危险,差点对我用了强言灵,我只能赶过来了。” “真是抱歉,怪我不够强。”邸笙的武值已近耗尽,只得招了辆出租车,“我们迅速赶回医院,边聆会出现在这里,让我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如果她追寻着新的战友而来,为何两人没有碰头?如果她特意跟踪的人是我们……” 言谦少点了根烟,不在意地笑道:“你太小看苏起了,那家伙的生命可是很坚韧的。” 空气箭飞射而去,玻璃清脆地碎了一地,苏起翻身退后,不想脚下赫然出现一张阵图!苏起化出四象宝剑,猛然插入阵眼,逆转阵图之力!阵图轰然炸裂,力量逆流反噬,在卓晓的小臂上,迸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没事吧?”路尘目光紧锁苏起不敢松懈,射出空气箭的同时,不忘关心身后的王。卓晓不在意地抹去血迹,化出天诛枪道:“没事,只可惜对方反应敏捷,扑捉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卓晓挥舞着天诛枪杀去,两人刀光剑影战成一团,令人目不暇接!路尘一时跟不上两人的速度,仅仅高举弓箭瞄准飘忽不定的苏起,以待出手的最佳时机! 十箭接连落空,狠狠射入苏起脚下的土地,溅起数点沙石!苏起专注对付眼前的卓晓,不想路尘看似随意的一箭,与其它十箭组合成新的阵图,爆出一股巨大的旋风,将他困在其中! 风眼的引力强如章鱼之爪,带着将他撕裂的疯狂!苏起心有余而力不从,正要被狂风吞噬,眼前忽然白光乍现!抬头一看,发现四周已然换了一副陌生的景象,不知是吉是凶! 言谦少笑道:“嗨,被打得很狼狈啊!” “……还好。”紧绷的神经因为熟悉的笑声而放松,苏起见两人身体无碍,唯有邸笙露出些许的疲惫,“你们没事我便放心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关于邸笙遇到了什么,我们回去再说。” 三人回到家后来到书房商谈,邸笙见言谦少也在,不方便议论苏起的家事,便把苏起爷爷的死因压在心里,只提了乔然醒的事情,“乔然醒是蚩尤位,应该还未联系上同伴。” “你和他交手的感觉怎么样,有什么特别的威胁吗?” “他的能力之一,可以进行空间的转移,类似于言谦少的金鼎阁;能力之二,是发动迷宫将我围困其中,迷宫之上有一个倒计时的时钟,不知道有何用处。迷宫破解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硬击墙壁一拳。” 言谦少险些笑出声,赶紧含了口烟,被呛得咳嗽起来,邸笙瞥了他一眼,踌躇道:“如果说我们遇上乔然醒是偶然,但我们在医院遭遇蚩尤位,也许就是必然了。” 言谦少见话题又绕到自己的身上,点头道:“我赞同你的看法,不管你我值不值得被相信,敌人可以扑捉到我们的位置,已然事实。” “双方在追击定位上各有千秋,你们不必惊慌自乱阵脚,反而正中敌人下怀。”苏起沉思道:“先杀乔然醒,防止两方会合,以防造成更大的麻烦。乔然醒战力薄弱,却可在你我三人眼皮底下逃之夭夭。此人的机动性远胜以往所见,必须除之而后快。” “诱杀乔然醒倒是不难,只是今天大家都筋疲力尽,不如明日再说。而且邸笙似乎有悄悄话想和你说,我先回房补一觉去。” 言谦少打着哈欠离开,全然不在意身后的邸笙,一直死死盯着他,苏起见状笑道:“我这个朋友什么都好,只是个性有些散漫,他说的也有道理,你不要心急。” “嗯。”邸笙勉强笑笑,忽略心中那一丝隐隐的不安,神色低落道:“我想告诉你的事,与棋局无关,但与你死去的亲人,有莫大的关系……” 窗外,一群麻雀吱吱喳喳飞落在枝头,盯着暖黄色的别墅,眼睛灵活地转动着。 言谦少回到房间后,立刻给边聆去了电话,在苏起面前险些压抑不住的怒火,在只有自己一人的房间顿时高涨,在接通的瞬间劈口骂道:“你们还真是废物!两个人围攻也能被他撑这么久!” 边聆哪儿是乖乖被责难的主儿,劈头盖脸地骂过去道:“和苏起打得又不是我,我就一柔弱少女,要骂也该骂他们俩个爷们,你针对我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言谦少叹了口气,缓缓道:“那你把电话给他们。” “凭什么?老大虽然没能杀了苏起,但人家拼尽了全力!你呢?见了个美女就色迷心窍,你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眼见两个人隔着电话吵了起来,卓晓赶紧抢过电话,“不要吵架,我们现在是战友啊!星少,有什么消息没?” “长话短说,有新的蚩尤位出现,叫乔然醒。如果你们没在苏起动手之前找到,就别怪我没帮他。”满心怒火的言谦少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卓晓还在那边婆婆妈妈地叮嘱道:“你也要小心不要暴露……啊,被挂了。” 言谦少粗暴地挂了电话蒙头睡下,起来后觉得房间燥热,拿了杯冰啤去阳台喘口气。推开落地玻璃门,只见苏起站在宽阔的阳台上,身影在清冷的夜风中落寞而又无助。 两人自幼相识,言谦少当然熟悉这位好友的习惯,“难得见你颓废得如此直白,在烦恼什么?” 苏起依旧出神地望着夜空,昏暗不见星辰,这一夜的景象,注定会发生在未来的某一天,“爷爷的死……我还会再经历一次。” 言谦少并排站到他的身边,顺手点了根烟,笑道:“这只是个睡醒就会忘记的梦,何必在意?” “但梦境会在现实重演,我不能、也不想就这样无能为力,袖手旁观。”苏起沉思道:“邸笙和我说了乔然醒的事情,爷爷也许是被他害死的。而他正巧是蚩尤位,只要我们赢了,而他又死于这之前,爷爷也许还有机会躲过这一劫。” “如果真是这样,你就不会烦恼了。”轻烟飞出优美的弧线,消散在夜空,苏起拿过他的烟吸了一口,叹气道:“我只是怕,如果乔然醒是被人指派的,那他的死活对我而言根本毫无意义。” 言谦少拿回烟,伸手挠乱他的头发,“放下负担好好睡一觉,人生应该潇洒惬意,而不是烦闷劳苦,更何况现在有生死这道大坎横在我们的面前,放松心态吧!” “……你说的对。” 随着关门的声音,花园阳台上只剩言谦少孤单一人,微弱的星火在摇曳的绿叶中或明或暗,最后被按灭在欧式柱形扶手上,言谦少笑道:“原来你也有在抽烟,平时装的真好啊!” 言谦少重新点了一根烟,仰望着这片夜空下,每个人都在烦恼着,每个人都无法逃避的。 不分贵贱的。 死亡。 第二十一话 新的叛位 “那家伙说了什么?” 言谦少粗暴地挂断电话,边聆好奇地凑了过来,卓晓把言谦少单方面的发话重复了一遍,边聆不满道:“只有这些?除了一个名字,根本什么也没有说啊!” 路尘沉思道:“按照言谦少的说法,苏起已经发现了乔然醒,而且可以准确定位。对方很快就会对乔然醒动手,我们要如何抢在敌人之前,找到他?” 边聆恍然大悟道:“那天在医院,邸笙莫名离开并发生战斗的事情,你们还记得吗?难不成是苏起借他爷爷之死去医院,目的是为了杀乔然醒?” “那我们再去一次医院?”卓晓一时也弄不明白其中的关联,不由挠头,边聆不屑道:“去了有什么用?乔然醒见到了轩辕却没有见到我们,肯定早跑了,他傻啊还回去?!” 路尘道:“没错,孤军奋战的乔然醒,肯定会选择隐藏起来,而言谦少却如此肯定苏起可以定位,一定有他的办法。毫无头绪的我们,现在也只能盯着苏起了。” 卓晓点头道:“好。” 在西宝嘉园居民区的东楼角,原本幸福居住在这里的一家三口,已经倒在血泊中三天了。 而距乔然醒躲入这间民宅中,也已经过了三天,看着慢慢腐化变臭的尸体,即将被杀死的恐惧,以及战棋结局不明的恐惧,通通积压在他的身上。 乔然醒哆嗦着缩在椅子上,自言自语地安慰道:“没什么,我都习惯了,不要怕。” 欢快的铃声忽然响起,在死寂般的房间中,宛如催命曲一般恐怖。紧张中的乔然醒猛然一惊,打开手机,发现是肿瘤科的好友给他发来了短信,“检查报告出来了。” “……” 乔然醒犹豫片刻,指尖不停地颤抖着,打开了文件表格。 与此同时,边聆依旧躲在当初的房顶,小心监视着玻璃窗后的苏起,一边与另外两人保持联络,“苏起进去已经半个小时了,不见邸笙和星少,我们要不要行动?” 与上次不同的是,三人分别从三个地点,呈圆形监视着苏起走入的大楼,卓晓道:“是调虎离山,我可以感受到言谦少的气息隐藏在附近,想必邸笙也在,不要打草惊蛇。” “怕什么?!”明明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却依旧要躲躲藏藏,边聆未免不爽,“加上星少,再加上还没露面的乔然醒,还怕不是苏起的对手?” 就在三人争论的时候,乔然醒走下出租车,付钱之后走入医院大门,神色冷淡地看着拥挤的人群。当他的脸意外出现在路尘的望远镜中时,路尘迅速通知了其他两人,“果然来了,我先拦住他。” 路尘做出拉弓的姿势,空气在他的掌心结成弓箭,一箭呼啸而去,直直插入乔然醒脚下的地面!乔然醒低头一看,只见飞箭上绑着一张纸条,弯腰拾起纸条后打开,只见上面写着:迅速离开,有轩辕位。 路尘本以为他会紧张地离开,不想乔然醒毫不在乎地将纸条扔进垃圾桶,继续向苏起所在的大楼前进。路尘满心疑惑,通知卓晓道:“乔然醒充耳不闻,继续前进,怎么办?” 乔然醒走进医院,微笑着和熟悉的医生和护士打招呼,坐电梯来到四楼,在拐角处被卓晓拦下道:“我们是蚩尤位,里面有危险,和我们离开。” “我还有事,闪开。”乔然醒面露不屑,眼神中还有一丝嘲讽,一把推开挡路的卓晓,向走廊深处走去,边聆愤怒道:“前面根本是死路一条,他要去你就让他去啊!” 两人相视点头离开,停在办公室前的乔然醒,扭头看了一眼两人消失的拐角,方才缓缓打开房门。房间比往日所见更为肃静,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遮掩,苏起和言谦少并肩站在他的面前。 乔然醒猛然一惊,转身欲跑,却发现房门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道厚重的墙壁挡在他的面前!言谦少看的极其火大,心里骂道:都通风报信到这种地步,竟然还是没能把人留下来! 言谦少一口轻烟化出镰刀,正欲杀了眼前的笨蛋泄愤,乔然醒口齿不清地解释道:“苏少爷……你的爷爷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收钱办事。” 苏起呸道:“那又怎样,你收的钱、你动的手,还想推卸责任!” “我错了!”乔然醒扑通一声跪在苏起的面前,低头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的爷爷,所以希望能弥补他的孙子!求求你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去地狱里自醒吧!”苏起一剑落下,乔然醒惊慌之下侧身一躲,,被宝剑砍伤了胳膊,声音越发歇斯底里,痛哭流涕道:“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却仍然敢回来,只为求苏少爷给我一次机会!” 配合苏起的进攻,言谦少飞身一刀砍去,就在刀锋无限接近乔然醒的脖子时,忽听苏起道:“等一下。” 镰刀微微一侧劈入墙壁,在乔然醒的脖子侧面划下一条又细又长的血痕。乔然醒见苏起似有松动,继续哀求道:“我是真心愧对你的爷爷,请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苏起的声音深沉平稳,但言谦少依然可以听出他压抑的怒火,“成为叛位之后,如果我们输了,你也要死。” “是、是,我明白的。”乔然醒跪在地上点头不已,苏起伸手一道光印,打在乔然醒的小臂上。言谦少不想苏起答应得如此痛快,正要开口劝他,不想苏起道:“谦,你先出去,我有话问他。” “……千万小心。”言谦少犹豫片刻,撤去金鼎阁后房间恢复原样,推门离开。邸笙正等在外面,见言谦少一人出来,未免惊慌失措,一边问着“苏起怎么了”,作势就要推门进去。 言谦少一把拦住她,点头示意屋内道:“苏起很安全,他有话要问乔然醒,也许是我们不方便听的家事。” “和敌人——还是杀他爷爷的凶手在一起,你和我说他‘很安全’?” 言谦少用小指掏着耳朵,满不在乎道:“更正,是和叛位在一起。” “什么?!”邸笙万万没想到,三人精心设计围杀乔然醒,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苏起是怎么想的?!乔然醒不仅是敌位,还是杀他爷爷的凶手啊!” “等他出来后,你问他啊!” 两个人在外面一直等到落日,余晖洒满医院的走廊,他们守护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声响。就在邸笙忍不住想要推门进去的时候,门忽然开了。乔然醒神色低落地走了出来。 乔然醒勉强冲两人点头微笑,低着头缓步离开,忽听身后的邸笙问道:“站住,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在乎他的生命,他为什么要活着呢?”乔然醒还未说完,便被邸笙一拳揍得摔到地上,“就因为这样简单的理由,你就可以随意裁决他人的生死?” 乔然醒抱头蜷缩在一起,在两人面前乖乖不敢动弹,显得卑微又可怜,“对、对不起,是我错了。” 苏起出门便看到两人争执的场景,原本疲惫的内心越发苦涩,叹气道:“乔然醒,你先走吧!有事和我联络。” “你为什么要给他叛位的机会?”等乔然醒走入电梯后,邸笙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追问。处于犹豫边缘的苏起,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皱紧了眉道:“这里并不安全,我们回去再说。” 三人坐车离开,苏起仰靠在车座上假寐,邸笙神色担忧,为他盖上外套。唯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言谦少,双手看似随意地抄在兜里,望着车窗外迅速后退的街景,将消息给卓晓发了过去。 [乔是叛位。] 邸笙回想起乔然醒走在夕阳中的背影,带着血一般的悲伤与决然,忍不住摇头轻叹道:“这个叛位太过危险,苏起怎么会不明白?” 一旁的言谦少点头表示同意,又在消息后面加了一条。 [是一个很危险的叛位。] 第二十二话 邸笙出走 “啊,乔然醒当了叛位,这要怎么办?” 接到短信的卓晓,正和边聆、路尘坐在小摊上喝汽水,路尘饶有兴趣地推推眼镜,“战斗才刚刚开始,就出现了两个叛位。我们到现在还不清楚言谦少的目的,乔然醒就再次重蹈覆辙,很有意思。” “谁让我们的王长了一脸败象!”边聆搂着卓晓的脖子,俏皮笑道:“我们大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反将一军!” “具体要怎么做?”卓晓挠挠头,边聆气得踢了他一脚,耳提面命道:“你是王哎!认真自己想!” “如果我们和乔然醒保持距离,也许会招来轩辕位的怀疑,毕竟我们知晓乔然醒,而苏起并不知晓星少。”路尘正沉思着,忽然发现街口站着一个人,“哼,人来了。” “嗨!”乔然醒也同样看到了他们,兴高采烈地招手跑过来,卓晓带着两人站起身,抢先责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冒险进去?” “好友通知我病例单下来了,即使战棋结束,时间还会延续下去,我实在忍不住想要弄明白,但现在已经没事了。”乔然醒爽朗笑道:“原来是误诊,吓了我一跳!” “轩辕位正埋伏在医院里等着你上钩,你一个孤家寡人,双拳难敌四手,是如何逃出来的?” “哦,你说苏起啊!我们并没有交手,我的导师是他爷爷的主治医生,不过很可惜,他的爷爷已经去世了。苏起是来请我们参加他爷爷的葬礼,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卓晓见他说的天衣无缝,而他在那时正巧被边聆拖着离开了医院,也确实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好反驳,“那就好,今后大家就是战友,让我们一起努力,为赢取最后的战局加油吧!” 这边虚情假意地其乐融融,那边已经真挚坦诚地吵翻了天。 “我不相信他!一个视生命如草芥的人,怎么可能会改过自新?如果他真的有一丝愧疚,就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邸笙忍了一路,回到家后便迫不及待地阐述自己的理由,“我们最好……” “你以为我不恨他吗!” 怒吼声回荡在书房中,一时震慑住邸笙,苏起攥紧了拳头,他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才没有当场杀死眼前那个败类,“我说过我知道!就算浪子回头,有我爷爷的人命在前,我照样会杀死他!但现在的他有利用的价值,还没到杀死他的最佳时机。” 没有人,比苏起的恨意更深沉,但是—— “我明白,你肩负着王的责任,你不杀死他,也是为了我和言谦少,以及还未见面的诸多战友。苏起,我并不是想指责你做错了,只是我想……大家都需要冷静一下。” 邸笙关门离开,苏起合拢双手挡住眼睛,深深叹了口气,“谦,给我一支烟。” 言谦少拿出两支一起点着,递给苏起一支,苏起接过烟后长吸了一口,叹道:“你觉得我冷血吗?明明弑亲仇人就在眼前,我却为了自身利益,而选择与他合作。” “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头发长见识短,何必在乎一个女生的的看法?”屋子里充满了缭乱呛人的烟雾,“你做的很正确,非常正确。我只担心一点,如果他不是真心悔过,我们要怎么办?” “我明白你的担心,但你好像忘了一点,王可以赋予叛位,也可以剥夺。” 两人正聊着,手机轻快的铃声忽然响起,苏起打开一看,双眼顿时泛出一丝惊喜,“卓晓回到家了,乔然醒已经把他们的位置传了过来,三个人都在。” 言谦少顺手按灭烟头,“我们现在过去,一网打尽?” 一直处在愤怒边缘的苏起,再次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我想,他们现在正沉浸在新战友的喜悦中,择时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即刻过去,送他们一个大惊喜。” “我爱着你,你却爱着一个sb,你还给sb织毛衣~” 拉长的曲调与沙哑的声音,不停地回响在卓晓的屁股下,自从见过苏起的容貌后,还未恋爱便惨遭失恋的卓晓,就满心酸苦地将这首歌,设定为手机的铃声。 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言谦少发过来的消息,“我已经来到你们楼下了v(≧v≦)v。” 坐在沙发上的卓晓吓得浑身一抖,随即换上笑脸,扭头招呼远处的乔然醒道:“乔然醒,我渴了,麻烦你去拿冰镇饮料好吗?” 乔然醒正在和路尘聊专业知识,闻言走到餐厅开门一看,发现冰箱里空空荡荡,只有泡面、泡面和泡面,“没有饮料啊,你们确定放进来了?” 等了半天也不见回答,乔然醒探头一看,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一点声响也没有。 “哎呦妈呀,可算是逃出来了。” 逃入小巷里的卓晓擦了一把额头冷汗,话说乔然醒走入餐厅后,卓晓迅速召集两人过来一同看了短信。惊讶的边聆轻呼了一声“跑”,就宛如给大白的命令一般,卓晓吓得跳窗就跑。 结果就是和两人分散,独自一人跑到无人的小巷中,卓晓正要掏出手机联络路尘,忽见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走过。踮着脚尖,贴着墙壁轻步靠近,卓晓定睛一看,果然是邸笙! 话说邸笙随苏起来到此处,不想卓晓等人跑得无影无踪,邸笙自报奋勇前来追查,不想转入昏暗的弯角,身后忽来一阵狂风!邸笙反应机敏,迅速转身回防,但卓晓的出手更快一步! 邸笙甚至来不及出声,便被卓晓稳准一掌砍在脖子后面,两眼一黑晕倒在地。卓晓看着摔倒在地的少女,举起手中的天诛枪,锋锐的枪头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停在邸笙的发丝前,微微颤抖着。 卓晓天人交战,望着朝思暮想的容颜,回想着只有一个人的记忆,叹气收起武具。无论局势如何,他终究还是不忍下手,有一种被岁月沉淀的感情,即使生死也无法割舍。 卓晓小心翼翼地抱起邸笙,飞身来到封闭的楼顶,放眼所见,四周的建筑皆矮了一层,环境安全不易被人发现。卓晓脱下外套垫在她的身下,留恋地看了最后一眼,方才离开。 躲在暗处的言谦少目睹了一切,却并未阻止,本想离开的脚步忽然停下,拿出手机对准两人的身影。 “邸笙,你醒醒。”在苏起的柔声呼唤中,陷入昏迷的邸笙缓缓醒来,看着陌生的环境,好奇道:“我刚刚遇到卓晓了,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们四处搜查,未见敌人的踪迹。根据乔然醒的汇报,卓晓等人忽然接到了消息,然后逃离了。”苏起忧虑不已,忽听邸笙心有灵犀道:“也许我们之中……” “出现了叛位,而那个人正是你,对吗?”言谦少冷笑一声,决定先下手为强,死死盯着错愕的邸笙。邸笙闻言一愣,不知言谦少为何会怀疑自己,反问道:“证据?” 言谦少掏出手机,为三人播放出刚才那一段录像,苏起虽不相信言谦少的推测,却不能不正视这段被手机录下的事实。言谦少见苏起皱紧眉头,知道他心中的天平已然倾斜,越发胜券在握,望着邸笙笑道:“不解释一下吗,小美女?” “我绝对问心无愧,没有私通敌位。” 邸笙语气坚定,令人不容置疑,“我与卓晓意外遭遇,若我真是叛位,他为何还要对我动手,将我打昏?我倒是好奇,言谦少你为何能‘碰巧’看到这一切?” “抱歉,我还真是碰巧了。”言谦少冷笑道:“不管过程如何,卓晓没有杀死你这个敌人,你就是有嫌疑。你怎么不说你故意制造了一切,碰巧让我看到呢?” 苏起左右为难,僵持之际,乔然醒忽然插嘴道:“我跟在卓晓的身边时,确实有一个人经常和他联络,我偶然听到过一次,是……女性的声音。” 简简单单一句话,堵死了邸笙所有的辩解,原本怀疑别人的人,反倒成为了被怀疑的人,邸笙怒极反笑道:“天下女人多得是,你如何肯定是我?!” 乔然醒反倒一副被问住的模样,木然地摇头道:“我不确定,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言谦少和乔然醒言之凿凿,邸笙却无法自证清白,苏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变,只能以大局为重,劝道:“大家都是战友,不应该相互怀疑,随便留在这里太过危险,也许蚩尤位还在附近,我们先回去再说。” “带着叛位一起回去?”言谦少心知必须在今天除掉这个隐患,继续火上浇油,邸笙被众人责难,甚至连苏起也对她产生了怀疑,怒火焚心道:“苏起,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相不相信我!”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既然你怀疑我,那我离开!时间会证明,谁才是真正的叛位!”邸笙身正不怕影斜,闻言转身便走,苏起并未去追,而是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街角。 “想走就走,哪儿有这么简单?我去做了她。”言谦少正要跟过去,却被不悦的苏起拦下,“要我重复几边?!我说过,我们回去从长计议!乔然醒,你的身份也暴露了,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不需要,我敢告密,自然就有让卓晓相信我的办法。” “那好,你自己看着办。”苏起交代了乔然醒几句后,和言谦少上车离开。 两人默默一路无语,各怀心事,言谦少沉思道:每次通话,卓晓都会特意避开乔,他不可能听到我的声音,那就是在撒谎。话说回来,我是因为不甘居于人下,乔然醒背叛又是为了什么? 他只是一个执著于金钱的世俗人,贪生怕死的他选择了苏起,肯定不是为了赎罪,也许是因为苏起这边的胜算更大?若他真心想赢,刚才明显在瞎说八道的栽赃,又是为了什么? “呼,这次好危险,乔然醒这个叛位,可比星少效率多了。”卓晓和边聆两人取得联系后,来到营业厅更换号码,忽又接到一通意外的电话,“是乔然醒,怎么办?” 第二十三话 俱灭 “搭理那个叛徒做什么!”边聆气愤难平,恨不得顺着光钎爬过去,砍死乔然醒泄愤,路尘却另有所思,点头示意卓晓道:“接,看他能耍什么花样。” 卓晓闻言按下接听键,装出愤怒地骂道:“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幸好我有派人监视着苏起,才破解了他们的阴谋!你才加入我们第一天,就暴露了我们的地址,叛位不是你还能是谁?” 电话的另一端并无解释,只是安静地听完卓晓对他的指责,缓缓道:“你说的没错,我是叛位。” 平淡的一句话宛如惊天巨雷,原本知情的卓晓反倒愣住,不知该如何应对,正要征求路尘的意见,乔然醒道:“但是作为补偿,我可以告诉轩辕位接下来的行动,请相信我。” “……好吧。” 虽然答应了下来,但卓晓还是难以放心,和两人商议道:“这个人好厉害,撒谎都不带喘气的,我们肯定不能相信他,但若不相信对方,反而还继续保持联系,会不会惹祸上身?” “乔然醒是个奇怪的人,但我想他必定有奇怪的理由。”路尘沉思道:“在这个战棋中,没有人不想活下去,战棋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简单的目的,除非……” 在卓晓的怀疑中,乔然醒很快来了电话,告知苏起计划的具体步骤。卓晓这才知道,原来苏起已经查找到他们的地址,并准备再次发动进攻,“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需要你们自己判断。” 卓晓把乔然醒的手机录音发给言谦少,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没错。”事态向着更加诡异的方向发展,言谦少也摸不清乔然醒的目的,好笑道:“他说的千真万确,没有一星点的欺骗与隐瞒。更诡异的是,他还帮我洗刷嫌疑,并将嫌疑推到了邸笙的身上。” “哎,这话是什么意思?” 等边聆听明白来龙去脉后,睁着一双杀人眼,恶狠狠地瞪着他,卓晓紧张地解释道:“我不是没想杀她,只是稍微犹豫了那么一下子,再说,邸笙又不是王位……” “算了,还好这次帮了星少,没有铸成大错。”路尘尽量压抑着语气中的不悦,“我知道你喜欢她,但请正视王的职责。” “嗯。“卓晓在两人的压力下,唯唯诺诺地点头答应,另一边的言谦少笑道:“不用担心,碍事的已经离开,苏起的身边只有想要手刃他的我,还有动机不明的乔然醒,他活不了多久的。” 卓晓三人商定过后,照往日一样洗漱睡下,被窗帘死死遮住的窗户之后,苏起正严密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卓晓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在昏暗的房间中留下一道呼吸平稳的线条。 圆柱形的围墙轰然而起,将单人床包围其中,墙壁迅速收缩,势将床上的人夹成肉泥!不想早有准备的卓晓,早已在缩进被子后,催动武阵?光影暗栈,悄无声息地离开! “我们换个宽敞的地方,继续!”卓晓转移到新的位置,正欲与边聆两人汇合,不想四象宝剑破空杀来,在他的身边如影随形,舞如魍魉缠身,势如天魔降临! “看来对方不打算现身,仅仅以远程攻击消耗我的武值。”卓晓自然可以猜到,这就是苏起的目的,拖延时间打消耗战,然后在武值刷新的一瞬间,一鼓作气干掉他! 可惜,完美的计划早已被卓晓得知,唯一的心腹负气离开,至交好友已成不共戴天的敌位,还有一个根本无心归属的叛位,谁处于优势,一目了然! 更何况,比速度,谁又能快过谁呢? 卓晓第一次在心里,对苏起产生了傲睨一切的蔑视。 不自量力! 转动的时针不断接近最高点,言谦少一边使用骷髅军团缠住边聆和路尘,防止两人与卓晓汇合,一边询问身旁的苏起道:“卓晓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苏起盯着手表,一边保持与卓晓的距离,现在距离零点还有三十秒,“双方的武值都消耗殆尽,三针聚合的一瞬间,我必砍下他的头颅。” “嗯。”言谦少神色深沉,跟在苏起的身后,暗暗攥紧拳头。待苏起动手的那一刻,他也会同时出手,将苏起抹杀于世间,为这盘棋局画下正式的结束符! 指针缓慢移动着,在两人共同的焦急中流逝得越发缓慢,停在仅差最后一秒的时刻,苏起忽然停下了追击的脚步,言谦少只当有变,心神一惊道:“怎么了?!” 话音未落,一道白色屏障铺天遮地席卷而来,不过转眼一刹那,如旋风般将苏起吞没其中!两个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隔离在两个世界之中! “苏起……消失了?” 言谦少看着身旁空荡的位置,刚才的变故,他曾从边聆的嘴里听说过,只是发生在邸笙的身上。沉思之间,手机忽然响起,言谦少接通手机,只听那边的女声焦急道:“我们的王……不见了!” 目标忽然消失,漫无目的言谦少坐在天台的边缘,百无聊赖地点了支烟,看着红色的星点在星河中似明似暗,看着烟雾缥缈随风而散,“慢慢说。” 与安闲自在的言谦少相反,边聆的语气急躁不安,“我们打败了你的骷髅军团,得以与卓晓碰头,不想我们来到卓晓的面前,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卓晓就莫名其妙消失了!” 时间已过零点,恢复武值的言谦少,只能推门进入封闭的楼房,被迫打开金鼎阁,铺满脚下整片区域,他可以‘看到’边聆和路尘,却找不见一个人,“医生人呢?” “……”慌张的边聆这才注意到问题所在,越发手足无措道:“他没跟在你们那边吗?在上次他泄密后,我们就再没见过他!……他现在在哪里?!” “他把两边的王‘吃’了。”言谦少气得牙痒痒,但又不得不佩服乔然醒的手段。难怪他会选择充当双面间谍,在两边大搅混水,等的便是这一刻! 现实世界已过零点,但卓晓的时间,却静止在零点前那一秒。 话说卓晓料定这次稳赢苏起,正欲带着边聆和路尘进攻,却在奔跑中来到一个纯白的世界。墙围高耸横在眼前,一道一道错综复杂,无论转过多少弯角,永远看到相同的景色,如原地行走一般。 平整的白色墙面忽然动如波纹,扭曲着凸出一张一张奸笑的人脸,每一双眼睛都死死盯着卓晓的一举一动。即使只有一片白色,卓晓依然可以清楚地认出,那是乔然醒狰狞的笑容。 “这里只有我与你们。外界的时间已经静止,我们的时间却依然在流动,外面的世界任由你们称王,而在这个迷宫中,我才是货真价实的王。” 没有援手,被隔绝在孤单的世界中不得解脱,乔然醒简单一句话,点醒了他的困境所在,在这个迷宫中,外界的时间无限静止,意味着他的武值永远为零,不可恢复。 自从战棋开局,卓晓从未遇见过如此糟糕的局面。慌乱的卓晓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仍不忘暗暗鼓励自己,不要放弃希望,“将武值耗尽的我困在这里,无非是为了杀死我,你为何迟迟不动手?” “死亡近在咫尺,你急什么?”乔然醒陷入回忆,双眼木然道:“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场景,你可还记得?那时我接到了医院的病例单,晚期肺癌回天无力,心如死灰,所以才会对战棋毫无兴趣。因为无论结果怎样,我的命运都只有一种。” 乔然醒看着卓晓愤怒的表情,心内越发满足,带着胜利者的高傲姿态,向曾经的王宣告,“我注定会死去,所以蚩尤与轩辕,谁也别想独活,你们都将会成为我的陪葬品。” “现在,两个王都在我的掌控中,在这个迷宫内,包括我在内的人,都会在三针合一时死去,同时死在同一天同一分同一秒!两方的王都死了,就代表着所有人都输了,而输了的人只有死!” 第三十三话 尽在掌控 边聆两人落在依然伸着手的卓晓身边,见时机已到,化出武具准备全力一战,不想却被卓晓一把抱住,“太好了,我还活着,还能见到你们……” 路尘被搂着脖子呼吸不畅,神色不悦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是围杀苏起。” 激动的卓晓松开抱着两人的手,飞身跳上楼顶,望着远处的苏起,站在夜空的明月下,与他遥遥相望。大敌当前,边聆和路尘不敢有一丝松懈,警戒地打量着远处的两人。 卓晓催动武阵?光影暗栈,带着两人离开此地,在消失之前,嘴角微微翘起,“算了,今天先放你一马。” 眼见卓晓三人凭空消失,言谦少正欲追击,不想苏起转过身缓步离开。言谦少跟在他的身后,内心产生一丝警觉,好奇问道:“怎么忽然不打了?” “计划有变,今天先回去。”苏起面色坦然,深沉的眼神融入黑夜,曾经与未来,已经发生过的事与即将发生的事,全部了然于心,“要死的人,总有一天会死。” 就像乔然醒一样。 危难过后,铺满晨光的餐厅散发着祥和的气息,悠扬的铃声在用餐的两人耳边响起,管家接通手机问明情况,递给苏起道:“少爷,是乔然醒的同事万清文。” “我想知道有关乔然醒的事。” “小乔得了肺癌晚期,本来我们还在好奇,他比谁都珍惜生命,从不见吸烟喝酒,还每天都坚持去健身馆,原来是化验单拿错了。”对面的人笑道:“不过啊,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的巧合,有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和他在同一个医院,做了相同检查。” “也就是说,化验单拿错了?” “是的。”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再见。”苏起挂了电话后,看着盘子上的倒影,心中五味具杂,各种情绪融合成一团,令他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险些要笑出眼泪。 “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说出来一起乐乐。” 坐在对面的言谦少,尽量遮住眼神中的好奇,询问道,苏起摇摇头,带着嘲讽的笑容,不在意道:“没什么,发生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有的人,就像马戏团灯光下的小丑,却向往开膛手杰克的生活。” 真是可悲,明明有数次生存下去的机会,却选择了自我放弃与毁灭。这场意外卷入的战斗,简直就是人生未来的预演。喜怒哀乐、悲欢离愁,在这个注定会回到原点的世界中,所有人原形毕露。 对于弱者而言,生死有命,由不得你。 而苏起要做的事情,就是摒弃所有杂念,勇往直前。 赢到最后。 两人用过早饭后,管家正欲汇报新的消息,却被苏起以眼神止住。回到二楼宽敞的卧室后,经过简单的洗漱,苏起换上紫绒的休闲睡衣躺在床上,闭眼道:“从今以后,在言谦少面前说的话,反过来。” “是。”管家闻言便知两人已有隔阂,汇报完毕后转身离开,虽然一夜无眠有些困乏,但苏起还是拿起手机,指尖点在一个人的名字上面。 在熟悉的铃声中,对面终于肯接电话,却不愿多说一字,在长久的沉默后,苏起叹道:“好久不见。” 对面依然没有回答,电话中只有空气撕扯信号的嘶嘶声,以及苏起一个人的自言自语,“是我错了……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不愿意怀疑朋友。” “我也一样。我不是不明白你不相信我,只是无法接受你不愿意怀疑他。”对面传来倔强的女声,语气平稳如溪,“苏起,你是王,我没理由责怪你,不论任何原因。” “果然,女孩子长得漂亮,脾气也大。”苏起在床上翻了个身,笑着问道:“你不问我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留香不仅可以定位敌人,也可以用在战友的身上。我没有心宽到被人怀疑一下,就置气到将所有抛下。”邸笙的语气慢慢恢复如常,与往昔一样温柔,“你没事就好。” 邸笙的关心,就像阳光一样温暖柔和,驱散了苏起内心的寒冷,苏起诚恳地道歉道:“这次是我判断失误,还有……谢谢你,不离不弃地守护在我的身边。” “苏起,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但大家的生命被连系在一起,就是同生共死的朋友,这段感情涉及生死,希望我们都能珍惜。”邸笙转移话题道:“关于他,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你是说谦,还是卓晓?” “都有。” “暂时按兵不动。我已经找到了新的轩辕位,谦还跟在我身边,但我没打算和他撕破脸。我要稳住他,所以你去联络新人。” 邸笙未免担心他心慈手软铸成大错,“如果你不想面对言谦少,我来解决他。” “哈哈,你放心,我没有那么懦弱。更何况现在的局面你死我活,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起莫名停止进攻,言谦少未免狐疑不解,刚回到卧室,便接到了卓晓的电话,知晓前因后果后迅速张开金鼎阁。隔壁房间中,苏起的一言一行,每一个表情的变化,都已在他的掌控中。 苏起与邸笙的交谈,一字不差地落在他的耳中,随着两人挂断的电话,言谦少忍不住泛起笑容,“你都知道了啊,我还以为可以在你发现一切之前,杀了你呢!接下来你又能做到何等地步,不要辜负我的期待啊。” 言谦少给卓晓说明一切,卓晓紧张地啊了一声,劝道:“身份暴露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这次也有我的不是。你赶紧来我们这边,苏起和邸笙联手杀你,太容易了。” “放屁,别把我想得和你一样废物!” 言谦少莫名被人看轻,难免恼羞成怒,更何况他自幼喜欢冒险,怎么会错过这次大好机会。他当初会选择成为叛位,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与苏起堂堂正正一战吗? “我有分寸。”言谦少干脆地挂了手机,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一直到下午三点才醒。走下楼梯,发现苏起早已穿戴整齐,悠闲地望着花园的喷水,品着红茶等待着他。 在这个狭窄的房间里,只有已经认定言谦少为叛位的苏起,和已经知道自己暴露身份的言谦少。 苏起坐在沙发上,沐浴在绚烂的阳光中,带着真诚无比的眼神,就像每一次在下午茶的时光见到烦人一样,冲他点头微笑,“一起喝茶?” 言谦少拉开椅子,坐到苏起的对面,笑道:“好啊。” “看到了没,就是他。” 卓晓三人站在商场的楼顶,拿望远镜监视着街道上的人流,锁定一个看似普通的男性,而他不普通的地方,就是光秃秃的后脑勺上,纹着一黑一黄两道不对称的图腾。 边聆乐道:“我在群里发的消息,正巧有朋友撞见,真幸运!” 卓晓未免想不明白,“他也太招摇了,直接顶在脑袋上,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战局涉及生死,怎么会有这么不珍惜生命的家伙?” “看他孤身一人,也许他是在等战友,可惜等来了我们。”大好时机就在眼前,边聆斗志昂扬,摩拳擦掌道:“机不可失,我们一轮爆发拿下他。” “等等,小心为上,我先来试试他。”路尘化空气为弓,瞄准那人一箭射去!无形箭擦着光头的衣角,猛然射入墙壁。光头却没事的人一般,继续前行。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了然于心,齐齐望向卓晓。卓晓知道这两人又在督促他思考,只得挠头分析道“这个人根本没有发现无形箭,应该只是个诱饵,而真正的轩辕,很可能躲在他的身后。” “没错。”路尘点头道:“既然是诱饵,必然认识真正的轩辕位,我们跟上。” 三人下楼一路尾随光头,一直来到商业街最大的洗浴中心菊花台,等了许久也不见那人出来。边聆性格暴躁等不下去,便商量道:“也许这里就是他的大本营,我们进去试试。” 不知哪里飘来一抹乌云,晴朗的天空开始慢慢阴沉,温和的气流也变得剑拔弩张,似乎在预兆着不好的事情,卓晓点头道:“好,这里的感觉与别处很不一样。” 边聆施展殊灵,眼前彩色的场景顿时只剩黑白两色,层层透视过去,被墙壁遮掩的一切尽现眼前,“找到了!这里只有他一个轩辕位,没有援手,等等……” 待殊灵耗尽,边聆褪去初来时的雀跃,神色凝重地解释道:“这里的情况很复杂,地下室那些如果不是玩具,很有可能是真的武器,我们要怎么办?” “武器,不是武具?啊,是黑手党,原来我们城市也有!”路尘难得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三人下楼转进快餐店,一边吃早餐一边商量对策,卓晓咬着汉堡,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看来对方早有准备,虽然轩辕位只有一人,但我们的武值有限,而对方却可以无限地使用武器。若真起了冲突,再加上对方占着人数上的优势,我们还是处于下风。” “没错。”路尘点点头,即使现在是早餐的悠闲时光,他的坐姿依然一丝不苟,“但我们必须尽快解决他,如果他和任何一位轩辕位汇合,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虽然能力未知,但他有外界加成,实在太危险了。而且,那么招摇的寻找战友的方法,苏起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卓晓点头赞同,拍板道:“杀。” 三人来到菊花台后面的小巷,找了三楼一处打开的窗户,趁人不备转了进去,便有污言秽语,伴随阵阵淫笑传来。 “嗯~讨厌,你坏坏。” 肉麻黏腻的女声从水墨屏风后传来,三人借着镂空的缝隙一看,只见一个光头左拥右抱,在浴池里寻欢作乐。边聆怕惊动了里面的人,在手机屏幕上打上“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记得这张脸,就是他”,横在卓晓和路尘的眼前。 路尘点头化出空气弓,借着缝隙一箭射去,只是在无形箭飞射的途中,好似忽然看到了什么,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卓晓正欲化出天诛枪一战,不想无形箭猛然射穿光头的脑袋! 白色的脑浆混着鲜红的血液,喷溅在浴池里,头骨的残渣砸起点点水波!几个笑意盈盈的美女被喷了一脸的浆血,宛如惊弓之鸟,尖叫着一哄而散! “……这就死了?”如此简单便解决了心腹大患,卓晓未免觉得不可思议,疑惑的三人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警铃大振,回荡在整个洗浴场,尖锐刺耳! “不必恋战,走!”卓晓见暴露了行动,迅速带着两人撤退,三人跳窗逃脱,幸好不见敌人追来,气喘吁吁停在街口。迷雾重重,三人各有心事,而这其中最困惑的人,是边聆。 她看错了?这怎么可能! 蛇眼绝对不会出错,她清楚地看到了,那个纹着黄色与黑色图腾的脑袋,转过来的那张脸,不由懊恼道:“我确定当时看准了他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路尘道:“无论你有没有认错人,我们确实杀错了人。在无形箭飞射的同时,我看到了那个人的后脑勺,上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也许只是因为……长得像?”卓晓灵机一动,想到一种意外情况,合情合理,“再不然,是双胞胎?” 就在三人离开的同时,邸笙坐着出租车来到菊花台,径直走入宽敞的大门,随便叫住一个西服革履的男人,说道:“我要见你们老板,请带路。”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见我们老板?!”大堂经理见是个乳臭味干的女生,又看着面生,更何况此时警铃不断,大厅混乱嘈杂人心惶惶,面对陌生人无理的要求,经理好笑地拒绝了。 邸笙闻言直接走入电梯,经理正要叫保安把她扔出去,忽然接到一通电话,不耐烦的表情迅速被春风融化,跟进电梯陪笑道:“是我有眼无珠,请您随我来。” “老大,总经理被杀了!”保安慌慌张张地推开门,露出菊花台内最奢华的房间,香气缭绕阳光熏暖,美女环绕的蚕丝软床上,躺着菊花台最大的股东,成世。 “慌什么!” 闭路电视上,卓晓三人仓皇而逃,按摩师为成世披上浴衣,遮住后背上火红的凤凰纹身,这位名号响彻黑白两道,杀伐决断的董事长,气势压人不容小觑,“终于来了,虽然是敌人。” 成世俯视着落地窗外的天空,拨了一个电话,“秦哥,我这里有三个未成年杀了人,胆小跑了,我把他们的照片发给您,麻烦您关照下。” “你似乎遇到了麻烦?” 清丽的女声从门口传来,让所有员工回避的成世正欲发火,扭头便看到一个纯洁烂漫的中学女生,斜靠在门上。成世知道是苏起说的人来了,笑问道:“名字?” “邸笙。”邸笙坐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正欲与他商量战局,不想成世看了一眼弧线优美而白皙的小腿,不怀好意地笑道:“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打工,收入颇厚……” 邸笙打断道:“我想如果没有战棋,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交集。更何况战局已开生死攸关,一个战友来到你的面前,你却更关心一个女人?” 成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微笑道:“我错了,请讲。” “我们现在的情况是——蚩尤方三人,我方三人,对方有王位,我方亦有,看似旗鼓相当,但是有一个叛位跟在苏起的身边,所以情况不容乐观。” 成世皱眉道:“那不是很危险吗?既然知道身份,为什么不斩草除根?” “我也这么认为,但苏起有他的安排,而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你不必担心我们是学生,在生死面前,苏起拿得起放得下。”邸笙和成世讲明苏起的计划,问道:“你觉得如何?” 成世靠在椅背上,褪去了初见时的轻蔑,含笑点头道:“有点意思。” “你已经了解了我们的情况,我也想了解一下,你有多少底牌?” “我已经准备了300吨硝酸铵,如果你们有耐心等到月底,还可以再加码100吨。” “相比武义总值,武器确实是一项很大的帮助。”邸笙沉思道:“敌位有四人,除了王位卓晓外,已知拥有金鼎阁的言谦少,召唤巨型武兽的边聆,拥有绝对防御护盾的路尘,对方在机动性和防御性上远高于我方。” 成世历经沧桑,怎么会将这些小毛孩子放在眼里,爽朗笑道:“调虎离山,一一铲除。” 两人一直商议到深夜,忽见一位经理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见有外人急忙掩住嘴,过去悄声说道如此如此。成世一心扑在战棋的计划上,哪儿有闲工夫处理这些小事,冷笑道:“不听话就把她从窗户扔下去,正好送给我弟陪葬。” 邸笙正欲离开,闻言皱起眉头,扭头看了成世一眼。没人敢在他的面前显露,这种遮掩不住厌恶的眼神,成世爽朗笑道:“不管战局如何,生意还是要做的。” 第二十四话 尽在掌控 边聆两人落在依然伸着手的卓晓身边,见时机已到,化出武具准备全力一战,不想却被卓晓一把抱住,“太好了,我还活着,还能见到你们……” 路尘被搂着脖子呼吸不畅,神色不悦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是围杀苏起。” 激动的卓晓松开抱着两人的手,飞身跳上楼顶,望着远处的苏起,站在夜空的明月下,与他遥遥相望。大敌当前,边聆和路尘不敢有一丝松懈,警戒地打量着远处的两人。 卓晓催动武阵?光影暗栈,带着两人离开此地,在消失之前,嘴角微微翘起,“算了,今天先放你一马。” 眼见卓晓三人凭空消失,言谦少正欲追击,不想苏起转过身缓步离开。言谦少跟在他的身后,内心产生一丝警觉,好奇问道:“怎么忽然不打了?” “计划有变,今天先回去。”苏起面色坦然,深沉的眼神融入黑夜,曾经与未来,已经发生过的事与即将发生的事,全部了然于心,“要死的人,总有一天会死。” 就像乔然醒一样。 危难过后,铺满晨光的餐厅散发着祥和的气息,悠扬的铃声在用餐的两人耳边响起,管家接通手机问明情况,递给苏起道:“少爷,是乔然醒的同事万清文。” “我想知道有关乔然醒的事。” “小乔得了肺癌晚期,本来我们还在好奇,他比谁都珍惜生命,从不见吸烟喝酒,还每天都坚持去健身馆,原来是化验单拿错了。”对面的人笑道:“不过啊,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的巧合,有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和他在同一个医院,做了相同检查。” “也就是说,化验单拿错了?” “是的。”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再见。”苏起挂了电话后,看着盘子上的倒影,心中五味具杂,各种情绪融合成一团,令他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险些要笑出眼泪。 “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说出来一起乐乐。” 坐在对面的言谦少,尽量遮住眼神中的好奇,询问道,苏起摇摇头,带着嘲讽的笑容,不在意道:“没什么,发生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有的人,就像马戏团灯光下的小丑,却向往开膛手杰克的生活。” 真是可悲,明明有数次生存下去的机会,却选择了自我放弃与毁灭。这场意外卷入的战斗,简直就是人生未来的预演。喜怒哀乐、悲欢离愁,在这个注定会回到原点的世界中,所有人原形毕露。 对于弱者而言,生死有命,由不得你。 而苏起要做的事情,就是摒弃所有杂念,勇往直前。 赢到最后。 两人用过早饭后,管家正欲汇报新的消息,却被苏起以眼神止住。回到二楼宽敞的卧室后,经过简单的洗漱,苏起换上紫绒的休闲睡衣躺在床上,闭眼道:“从今以后,在言谦少面前说的话,反过来。” “是。”管家闻言便知两人已有隔阂,汇报完毕后转身离开,虽然一夜无眠有些困乏,但苏起还是拿起手机,指尖点在一个人的名字上面。 在熟悉的铃声中,对面终于肯接电话,却不愿多说一字,在长久的沉默后,苏起叹道:“好久不见。” 对面依然没有回答,电话中只有空气撕扯信号的嘶嘶声,以及苏起一个人的自言自语,“是我错了……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不愿意怀疑朋友。” “我也一样。我不是不明白你不相信我,只是无法接受你不愿意怀疑他。”对面传来倔强的女声,语气平稳如溪,“苏起,你是王,我没理由责怪你,不论任何原因。” “果然,女孩子长得漂亮,脾气也大。”苏起在床上翻了个身,笑着问道:“你不问我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留香不仅可以定位敌人,也可以用在战友的身上。我没有心宽到被人怀疑一下,就置气到将所有抛下。”邸笙的语气慢慢恢复如常,与往昔一样温柔,“你没事就好。” 邸笙的关心,就像阳光一样温暖柔和,驱散了苏起内心的寒冷,苏起诚恳地道歉道:“这次是我判断失误,还有……谢谢你,不离不弃地守护在我的身边。” “苏起,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但大家的生命被连系在一起,就是同生共死的朋友,这段感情涉及生死,希望我们都能珍惜。”邸笙转移话题道:“关于他,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你是说谦,还是卓晓?” “都有。” “暂时按兵不动。我已经找到了新的轩辕位,谦还跟在我身边,但我没打算和他撕破脸。我要稳住他,所以你去联络新人。” 邸笙未免担心他心慈手软铸成大错,“如果你不想面对言谦少,我来解决他。” “哈哈,你放心,我没有那么懦弱。更何况现在的局面你死我活,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起莫名停止进攻,言谦少未免狐疑不解,刚回到卧室,便接到了卓晓的电话,知晓前因后果后迅速张开金鼎阁。隔壁房间中,苏起的一言一行,每一个表情的变化,都已在他的掌控中。 苏起与邸笙的交谈,一字不差地落在他的耳中,随着两人挂断的电话,言谦少忍不住泛起笑容,“你都知道了啊,我还以为可以在你发现一切之前,杀了你呢!接下来你又能做到何等地步,不要辜负我的期待啊。” 言谦少给卓晓说明一切,卓晓紧张地啊了一声,劝道:“身份暴露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这次也有我的不是。你赶紧来我们这边,苏起和邸笙联手杀你,太容易了。” “放屁,别把我想得和你一样废物!” 言谦少莫名被人看轻,难免恼羞成怒,更何况他自幼喜欢冒险,怎么会错过这次大好机会。他当初会选择成为叛位,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与苏起堂堂正正一战吗? “我有分寸。”言谦少干脆地挂了手机,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一直到下午三点才醒。走下楼梯,发现苏起早已穿戴整齐,悠闲地望着花园的喷水,品着红茶等待着他。 在这个狭窄的房间里,只有已经认定言谦少为叛位的苏起,和已经知道自己暴露身份的言谦少。 苏起坐在沙发上,沐浴在绚烂的阳光中,带着真诚无比的眼神,就像每一次在下午茶的时光见到烦人一样,冲他点头微笑,“一起喝茶?” 言谦少拉开椅子,坐到苏起的对面,笑道:“好啊。” “看到了没,就是他。” 卓晓三人站在商场的楼顶,拿望远镜监视着街道上的人流,锁定一个看似普通的男性,而他不普通的地方,就是光秃秃的后脑勺上,纹着一黑一黄两道不对称的图腾。 边聆乐道:“我在群里发的消息,正巧有朋友撞见,真幸运!” 卓晓未免想不明白,“他也太招摇了,直接顶在脑袋上,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战局涉及生死,怎么会有这么不珍惜生命的家伙?” “看他孤身一人,也许他是在等战友,可惜等来了我们。”大好时机就在眼前,边聆斗志昂扬,摩拳擦掌道:“机不可失,我们一轮爆发拿下他。” “等等,小心为上,我先来试试他。”路尘化空气为弓,瞄准那人一箭射去!无形箭擦着光头的衣角,猛然射入墙壁。光头却没事的人一般,继续前行。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了然于心,齐齐望向卓晓。卓晓知道这两人又在督促他思考,只得挠头分析道“这个人根本没有发现无形箭,应该只是个诱饵,而真正的轩辕,很可能躲在他的身后。” “没错。”路尘点头道:“既然是诱饵,必然认识真正的轩辕位,我们跟上。” 三人下楼一路尾随光头,一直来到商业街最大的洗浴中心菊花台,等了许久也不见那人出来。边聆性格暴躁等不下去,便商量道:“也许这里就是他的大本营,我们进去试试。” 不知哪里飘来一抹乌云,晴朗的天空开始慢慢阴沉,温和的气流也变得剑拔弩张,似乎在预兆着不好的事情,卓晓点头道:“好,这里的感觉与别处很不一样。” 边聆施展殊灵,眼前彩色的场景顿时只剩黑白两色,层层透视过去,被墙壁遮掩的一切尽现眼前,“找到了!这里只有他一个轩辕位,没有援手,等等……” 待殊灵耗尽,边聆褪去初来时的雀跃,神色凝重地解释道:“这里的情况很复杂,地下室那些如果不是玩具,很有可能是真的武器,我们要怎么办?” “武器,不是武具?啊,是黑手党,原来我们城市也有!”路尘难得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三人下楼转进快餐店,一边吃早餐一边商量对策,卓晓咬着汉堡,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看来对方早有准备,虽然轩辕位只有一人,但我们的武值有限,而对方却可以无限地使用武器。若真起了冲突,再加上对方占着人数上的优势,我们还是处于下风。” “没错。”路尘点点头,即使现在是早餐的悠闲时光,他的坐姿依然一丝不苟,“但我们必须尽快解决他,如果他和任何一位轩辕位汇合,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虽然能力未知,但他有外界加成,实在太危险了。而且,那么招摇的寻找战友的方法,苏起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卓晓点头赞同,拍板道:“杀。” 三人来到菊花台后面的小巷,找了三楼一处打开的窗户,趁人不备转了进去,便有污言秽语,伴随阵阵淫笑传来。 “嗯~讨厌,你坏坏。” 肉麻黏腻的女声从水墨屏风后传来,三人借着镂空的缝隙一看,只见一个光头左拥右抱,在浴池里寻欢作乐。边聆怕惊动了里面的人,在手机屏幕上打上“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记得这张脸,就是他”,横在卓晓和路尘的眼前。 路尘点头化出空气弓,借着缝隙一箭射去,只是在无形箭飞射的途中,好似忽然看到了什么,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卓晓正欲化出天诛枪一战,不想无形箭猛然射穿光头的脑袋! 白色的脑浆混着鲜红的血液,喷溅在浴池里,头骨的残渣砸起点点水波!几个笑意盈盈的美女被喷了一脸的浆血,宛如惊弓之鸟,尖叫着一哄而散! “……这就死了?”如此简单便解决了心腹大患,卓晓未免觉得不可思议,疑惑的三人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警铃大振,回荡在整个洗浴场,尖锐刺耳! “不必恋战,走!”卓晓见暴露了行动,迅速带着两人撤退,三人跳窗逃脱,幸好不见敌人追来,气喘吁吁停在街口。迷雾重重,三人各有心事,而这其中最困惑的人,是边聆。 她看错了?这怎么可能! 蛇眼绝对不会出错,她清楚地看到了,那个纹着黄色与黑色图腾的脑袋,转过来的那张脸,不由懊恼道:“我确定当时看准了他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路尘道:“无论你有没有认错人,我们确实杀错了人。在无形箭飞射的同时,我看到了那个人的后脑勺,上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也许只是因为……长得像?”卓晓灵机一动,想到一种意外情况,合情合理,“再不然,是双胞胎?” 就在三人离开的同时,邸笙坐着出租车来到菊花台,径直走入宽敞的大门,随便叫住一个西服革履的男人,说道:“我要见你们老板,请带路。”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见我们老板?!”大堂经理见是个乳臭味干的女生,又看着面生,更何况此时警铃不断,大厅混乱嘈杂人心惶惶,面对陌生人无理的要求,经理好笑地拒绝了。 邸笙闻言直接走入电梯,经理正要叫保安把她扔出去,忽然接到一通电话,不耐烦的表情迅速被春风融化,跟进电梯陪笑道:“是我有眼无珠,请您随我来。” “老大,总经理被杀了!”保安慌慌张张地推开门,露出菊花台内最奢华的房间,香气缭绕阳光熏暖,美女环绕的蚕丝软床上,躺着菊花台最大的股东,成世。 “慌什么!” 闭路电视上,卓晓三人仓皇而逃,按摩师为成世披上浴衣,遮住后背上火红的凤凰纹身,这位名号响彻黑白两道,杀伐决断的董事长,气势压人不容小觑,“终于来了,虽然是敌人。” 成世俯视着落地窗外的天空,拨了一个电话,“秦哥,我这里有三个未成年杀了人,胆小跑了,我把他们的照片发给您,麻烦您关照下。” “你似乎遇到了麻烦?” 清丽的女声从门口传来,让所有员工回避的成世正欲发火,扭头便看到一个纯洁烂漫的中学女生,斜靠在门上。成世知道是苏起说的人来了,笑问道:“名字?” “邸笙。”邸笙坐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正欲与他商量战局,不想成世看了一眼弧线优美而白皙的小腿,不怀好意地笑道:“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打工,收入颇厚……” 邸笙打断道:“我想如果没有战棋,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交集。更何况战局已开生死攸关,一个战友来到你的面前,你却更关心一个女人?” 成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微笑道:“我错了,请讲。” “我们现在的情况是——蚩尤方三人,我方三人,对方有王位,我方亦有,看似旗鼓相当,但是有一个叛位跟在苏起的身边,所以情况不容乐观。” 成世皱眉道:“那不是很危险吗?既然知道身份,为什么不斩草除根?” “我也这么认为,但苏起有他的安排,而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你不必担心我们是学生,在生死面前,苏起拿得起放得下。”邸笙和成世讲明苏起的计划,问道:“你觉得如何?” 成世靠在椅背上,褪去了初见时的轻蔑,含笑点头道:“有点意思。” “你已经了解了我们的情况,我也想了解一下,你有多少底牌?” “我已经准备了300吨硝酸铵,如果你们有耐心等到月底,还可以再加码100吨。” “相比武义总值,武器确实是一项很大的帮助。”邸笙沉思道:“敌位有四人,除了王位卓晓外,已知拥有金鼎阁的言谦少,召唤巨型武兽的边聆,拥有绝对防御护盾的路尘,对方在机动性和防御性上远高于我方。” 成世历经沧桑,怎么会将这些小毛孩子放在眼里,爽朗笑道:“调虎离山,一一铲除。” 两人一直商议到深夜,忽见一位经理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见有外人急忙掩住嘴,过去悄声说道如此如此。成世一心扑在战棋的计划上,哪儿有闲工夫处理这些小事,冷笑道:“不听话就把她从窗户扔下去,正好送给我弟陪葬。” 邸笙正欲离开,闻言皱起眉头,扭头看了成世一眼。没人敢在他的面前显露,这种遮掩不住厌恶的眼神,成世爽朗笑道:“不管战局如何,生意还是要做的。” 第二十五话 暗杀成世 “看来我们暴露了呢!” 三个身穿黑暗童话风洛丽塔装的少女,坐在街边的咖啡店里,望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边聆咬着吸管嘟囔道:“话说,我们为什么会被警察叔叔莫名其妙地追捕啊?” 街道上的警车明显增多,警察尽忠职守,盘查着可疑的车辆和人群,路尘点头道:“看来,对方的手段非同寻常,我们这次的敌人很棘手,下次恐怕可就没这么走运了,不能再有一次失败。” “还好我们做了变装,可以瞒天过海……”边聆看着眼前两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同伴,忍不住笑出声,不想被可乐呛得直咳嗽,“你们这样打扮更怪了好么!对了,在你们换装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张传单。” 路尘接过传单随便扫了一眼,顿时明白了边聆的意思,“原来是菊花台的招工启事,菊花台浴场特招服务员,要求年轻美貌身材苗条,月薪2万有提成。” 卓晓的反应明显慢了两人一拍,见两人齐齐望着自己,方才拍手道:“对啊,我们可以以员工的身份潜入菊花台,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素来奔放的边聆忽然变得扭捏起来,红着脸害羞道:“即使能力加身,我也还只是一个柔弱可怜的十四岁少女,女孩子家做这个太危险了,我虽然有心但是嘛……” “没错。”路尘点头附议,意有所指地看着卓晓道:“这是王的责任。” “我倒是无所谓啦!”卓晓看着手里的宣传单,困惑不解地指给两人道:“但是你们看,这上面写着限招女性啊!” 卓晓站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少女中,面无表情。此时他正等在菊花台面试的办公室外,扭头便可以看到,落地镜子里的他一脸大浓妆,波霸外加超短裙,除了身材略显粗壮,与身旁的美女们别无二致。 边聆用透明胶帮他挤出了上面,路尘用透明胶帮他贴平了下面,卓晓第一次知道,原来透明胶还有这种功能,不知发明它的人得知自己竟为男女平等做出了如此杰出的贡献,会有何感想。 一切搞定后,路尘推推眼镜道:“很好,凹的地方凸出来了,凸出来的地方凹进去了,就算面试时有脱衣验身这一关,我想也不会露馅的,你放心大胆地去吧。” 没安好心的两人摇着小手绢,目送卓晓走进菊花台,预祝王者凯旋而回。 人事部的女经理见卓晓一副生无可恋,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刚开始都会有些不适应,做习惯了就好,而且老板宽宏大度,不会为难你做出格的事。” 卓晓麻木地点点头,跟着经理参观菊花台内部,走在一群美女的最后。此时他的脚下,踩着十厘米的防水台高跟鞋,在双腿发软的疲惫中,停在盘旋而上的楼梯前。 记得他曾学着网上的视频,给大白穿上小鞋,看着它甩着四肢原地踏步不前,在一旁乐不可支,笑出了眼泪。而现在的他,走得一瘸一拐,活像身残志坚的二级残废,在众人的侧目与笑声中,顽强得走上楼梯。 只记得看女明星走红地毯时,风光迷人,没想到短短的二层楼梯,仿佛二万五千里长征,看不到尽头,卓晓含着泪感慨道:当女人真是不容易! 胜利近在眼前,可算是松了一口气的卓晓,在迈上最后一阶楼梯时,脚腕忽然一歪,夸张地以韩剧女主角平底摔,嗦喽嗦喽地滚下楼梯,碰的一声撞在摆在楼梯口的落地大花瓶上! 我x,痛死了!卓晓捂着胯下缩成一团,即使那里已经贴平了,还是痛到想死。卓晓痛得眼泪与鼻涕横流,忽然觉得湿粘的脸变得干爽,原来是有人好心帮他擦拭。 卓晓抬头一看,竟然是成世单膝跪在他的身边!卓晓赶紧爬了起来,接过手绢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成世不在意地笑笑,折了落地花瓶里一根蓝色的曼陀罗送给他,转身进了电梯。 女经理兴奋地靠了过来,其他美女也是艳羡不已,卓晓攥紧了手里的曼陀罗,暗暗笑道:很好,进来的第一天就成功接近目标,计划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顺利。成世,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一个单身了十四年的平凡少年,在生死相拼的战棋中位列顶峰,高居王位,还收获了人生中第一枝花,虽然是一个虎背熊腰、面目憎恶的大光头……的花。 卓晓气得直接把花摔在地上,好个屁啊!这个王他真不想干了! 都市随着夜幕的降临步入奢靡,与菊花台相连的夜总会中,卓晓也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陪酒。光束灯陆离斑驳,闪耀在昏暗的大堂,卓晓险些被晃花了眼睛。而此时,身旁的成世喝的叮咛大醉,现在就是动手的好时机! 卓晓眯起双眼正欲动手,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掩藏在混乱的人群中,向着他袭来! 不,敌人的目标不是他,是他身边的—— 在男女被药物刺激出的尖叫声中,成世忽然褪去酒意,精神抖擞地坐直了身体,把手里的东西给属下看过,吩咐手下道:“迅速封锁整个夜场,抓到人后,带他去我的房间。” 与此同时,数弹接连飞来,速度远超人类肉眼所及。人群沉醉于迷乱,在生死的边界上歌舞升平。可以取人性命的子弹,没有人看到,没有人听到,除了成世和卓晓。 成世面色凝重地走入电梯,摊开掌心,露出五颗金属弹头,被他捏得凹凸不平。每一个坑洼,都倒映着他紧缩的眉头,倒映着气恼与愤怒。如果不是意外卷入战棋的风波,面对掩藏在霓虹灯下的暗杀,他必死无疑。 回到位于夜总会最高层的办公室,没等多久,得力的属下便提着一人进来,将一把灭音手枪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汇报道:“老板,人抓到了,这是他使用的手枪。” “哼,这种便宜货,也敢拿来杀人。”成世看着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的杀手,无论是衣着还是神态,都可以看出他并非高手,只不过一个亡命之徒,“你是谁的人?” “哼!”杀手本还想表演一下威武不屈,不想成世直接叫按摩室的中医老师傅给他扎了几针,如万蚁钻心痛不欲生,只得招供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收钱办事。” “看着你面生,外地人?”成世掏出烟盒拿出两根烟,一旁的经理见卓晓杵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盯着杀手不动弹,赶紧掏出打火机给主子点上。 成世靠在奢侈的办公桌上,拿了一根含在嘴里狠狠吸了一口,将另一个根扔在地上,杀手小心翼翼打量了他几眼,方才捡起来叼在嘴里,成世问道:“你拿了多少钱?” “三万定金,成事后十万。” 原本平静的成世猛然一拳砸在桌子上,整个办公室都回荡着猛烈的撞击声,杀气压在房间里每一个人的肩上沉重渗人。见老大气得浑身哆嗦,经理正要叫人,不想成世反倒平静下来,转身坐在转椅上。 “你们带他下去给我看好了,我还有话要问他,今天累了,明天再说。” “去,开瓶酒。”等一群人热热闹闹离开办公室,屋内只剩两个人。见成世点头示意,卓晓便过去打开剔透的玻璃门,在一瓶瓶五颜六色的商标中,看得眼花缭乱。 “有好多英文,我都不认识,你要喝什么牌子的?这个可以吗?”卓晓随便拿了一瓶,成世点头笑笑,拿了酒杯给两人倒满,“不错,有眼光,尝尝你自己选的酒。” 卓晓端起这杯可以在市中心买一套房子的白酒,笨拙地喝了一口,感觉辣味直冲鼻子,和芥末一模一样。没经验的他哇得吐了一地,咳嗽不已。 成世哈哈大笑道:“你多少岁了?” “十、十四岁。”卓晓本还想撒个谎,但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便照直说了,不想反倒触动了成世的回忆,“十四岁啊,我也是十四岁来到这个城市,那时不过一个乡巴佬土包子。” 成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站在宽敞的落地窗前。这里是市区第一高楼,所有夜景尽收眼底。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大都市,他奋斗了多少年,才坐到今天的位子,才能悠闲地站在今夜的月光下。 “我看这座城市,就像你看这套酒柜,琳琅满目。被隔绝在玻璃外的我羡慕不已,拼劲一生的努力才得以品尝。不过,酒可以重选,路却不能。” 随着成世的转身,卓晓的眼神猛然沉了下去,接住从袖中滑落的匕首,谨慎地慢慢接近。成世依然背对着他,望着窗外高楼林立,繁华似锦,感慨万千。 “你不明白我的处境,不知道今夜发生的事,还会在我的身上重演。失去能力后,我很有可能就因为这区区十万块钱,去了另一个世界,我要怎么做,才能避免注定的死亡呢?” 第二十六话 工厂爆炸 这里每一个房间都装有监控,成世正要给监控室去了一个电话,便见卓晓从天而落,转身就跑!两人急忙追上,在狂奔中一直追着卓晓来到与夜总会相连的浴场! 占据了半层的浴池早已清场,卓晓飞身跳下,猛烈一枪打碎放水孔!所有池水顿时奔涌而去,卓晓飞身跳入巨大的放水孔,此地与外界相同,饶是成世紧随其后,卓晓依然可以轻易地发动光影暗栈,在白光之中潇洒离开! 卓晓招摇而去,两人只得鸣鼓收金,处理战场的后续。 “成世,我知道因为年龄,你对我和苏起颇为轻视。”虽然被卓晓逃走,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但这次的失利,势必给不可一世的成世一个教训,好让他引以为戒。 邸笙的语气,遮不住浓烈的憧憬与羡慕,“看到了吗,这就是王位,可以在两个辅位的联手下成功逃走,不废吹灰之力。若非我们占着地利,恐怕就不是被对方逃走这么简单了。” “哼。”成世冷笑一声,心有不甘却无法反驳,在警铃的呼啸声中点了支烟,“我可以保证不会再有下次,我暂时要在里面坐一段时间,不过你可以放心,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 “啊——嚏!” 寒冷的夜风中,湿漉漉的卓晓飞过高楼大厦,重重打了一个喷嚏。因为战斗而暂时陷入混乱的脑袋,因为这个喷嚏彻底清醒过来,卓晓奇怪道:不对啊,路尘和边聆明明在四周监视,为什么他们没有通知我,邸笙来了? 抱着疑虑的卓晓来到约定的地点,顿时火冒三丈!只见边聆和路尘躺在房顶上,流着口水睡得昏天暗地,身旁散落着一地的零食,和七零八落的扑克牌。 边聆和路尘在熊熊燃起的杀气中,打着哈气坐起身,睡眼惺忪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卓晓忍不住冷嘲热讽道:“你们继续睡吧,没关系!在美梦中,棋局不知不觉就结束了,一身轻松。” “我们错了,下次不敢了。”两个人自知有愧,乖乖低头认错,卓晓叹了口气,拿出手机递给路尘,正事要紧。 路尘一目十行,瞬间了然于心,点头赞道:“虽然没能杀死成世,但这些资料至关重要,可以使我们避免一场无谓的战斗,你做得很好……怎么了,王好像不太高兴?” 第二天深夜,休息充足的三人来到成世位于郊区的工厂,视野空旷无人,只剩高悬的明月和呼啸的狂风,除了他们这群意外来访的客人,也只有—— “你说,老大忽然弄这么多武器,想要造反吗?” 监控室内,两个保安闲得插科打诨,一人啧啧叹道:“老大最近是不正常,听说在夜总会里杀了个精光,带着一群人给监狱做贡献去了。还是咱们好,虽然不如浴场那边的兄弟吃香喝辣,好歹自在。” “嘶——” “你嘶什么嘶!牙齿漏风啊?” “不是我。”那人赶紧摇摇手,扭头一看,发现有一道黑影,慢慢出现在同事的身后,“小心,你的身后有——” “你也有——”未能说完话的两人忽觉脖子后面一麻,齐齐唔了一声,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边聆坐在灯管上晃着纤细的小腿,收起两条可爱的宠物。窗户外,站在房顶的路尘化出空气弓,对天空高放一箭,飞射的无形箭一箭化百箭,刺穿布置在工厂内外的所有监视器! “一切搞定,我们开始行动!”见所有监控屏幕同时暗了下去,边聆笑着给两人去了电话,卓晓点头道:“我们一起进去,大家千万小心。” 三人按照工厂的布置图,来到并不起眼的大型仓库前,推开沉重的铁制大门,便可以借着月光,看到成箱的武器摆放其中,盈千累万。三人如置身战争大片,看得赞叹不已。 “这些武器是苏起拿来对付我们的,我们现在可以拿来对付他!”卓晓擦拳磨掌,路尘附和道:“没错,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里有手枪和子弹,大家尽量挑选一些利于携带的。” 唯有边聆嫌弃地坐在一旁,挑了一个干净的集装箱坐下,摇头道:“女孩子家不喜欢这些,我有你们的保护就好了。啊,如果有特别漂亮的,我也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卓晓虽不是军事迷,依然难掩兴奋,在集装箱内挑挑拣拣,整个一狗熊掰棒子。相比卓晓,路尘就显得识货多了,“都是旧款而且全是国产,看来武器也是过期打折,难怪他买了这么多。” 路尘挑了一个防弹小腰包,将小手雷整整齐齐地摆进去,帮卓晓系到后腰上,叮嘱道:“这里面是八颗延时引信手雷,一半红魔用于攻击,一半蓝魔用于防御,关键时刻可以拿出来保命。” “这两件是防弹内衣,虽然不知道能否扛得住武值,保险起见你先换上。” 卓晓接过防弹背心和内裤,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不想等得不耐烦的边聆碰巧探头一看,就看到卓晓和路尘两个人,光着屁溜站在昏暗的阴影里,惊恐道:“你们……是发现了新世界的通道,准备学终结者?” “瞎想什么!这是防弹衣,你也换上。”路尘拿了一套防弹内衣递给边聆,边聆拿着在身上比划了两下,随手扔了,“好肥啊!会显得我很胖,反正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辅位,才不要。” 数条飞天海蛞蝓盘旋在空,监视着夜空下的动态,一辆白色轿车停在工厂的后门,走下来两个人,身材修长,一人声音柔和,劝阻同伴道:“谦,这里禁止吸烟。” “有人来了。”路尘急忙通知两人,藏在集装箱的后面。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两道被月光拉长的身影,竟是苏起和言谦少!卓晓压低声音道:“绝对不能让他们带走一件武器。” “嗯。”路尘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一瓶油,拧开倒在地上,油顺着路尘的掌风一路前行,流到远处的集装箱下面。行动悄无声息,言谦少却似有所感,动动鼻子,“这里有一股怪味,你闻到了没有?” 卓晓开始催动武阵?光影暗栈,路尘掏出打火机点着,在白光冒起的一瞬间,将打火机扔在薄薄的油面上!白光熄灭火焰瞬起,沿着路线扑去,点燃爆炸源! 苏起见远处光影变化不同寻常,心知不妙,言谦少迅速发动金鼎阁,带着苏起转移到旁边的房间!两人干脆利落地破窗逃脱,便听爆炸声在身后剧烈响起!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充斥在整个工厂内,爆炸一波接着一波,在黑夜中接连引爆!火光冲天,苏起飞身落在安全的地方,看着地平线上燃起的火焰与烟雾,在接连不断的爆炸中微微蹙眉。 那一点红光在昏暗的视野格外耀眼,即使两人已经远离,脚下依然可以感受到,地面传递的震荡波,言谦少点了支烟,悠闲地欣赏着眼前的意外,“真糟糕,被对方抢先了。” 计划泡汤,多少努力功亏一篑,苏起难忍心中的愤火,怒道:“这次计划周密,本想依靠武器的力量解决掉卓晓,但现在全完了!……算了,我们另想他法,敌人潜藏在四周,先回去。” 话说卓晓催动武阵离开工厂,不想带着两人转移到苏起的背后,卓晓吓得浑身一哆嗦,幸是苏起夺路而逃,未曾注意到身后凭空出现的三人。 卓晓偷偷跟踪在后,见苏起停在高楼的最顶端,专注地注视着远处的爆炸,同两人商量道:“成世被关在监狱,邸笙远在天外,星少是我们的人,……要不要来一个奇袭?” “不错。” 路尘点头同意,三人正准备出手,不想苏起催动武阵?无坚不催,带着言谦少消失在圆形石墙中,卓晓惋惜叹道:“我们的奇袭慢了一步呢!接下来要怎么做?” 火焰熊熊燃烧,工厂毁于一旦,卓晓三人不知苏起与邸笙的下落,便去监视唯一知道行踪的成世。这日,三人正围在监狱对面的楼顶吃晚餐,忽见一辆出租车停在监狱的门口,走下一名少女。 少女容颜清美,身穿白色黑纹镶钻收腰公主裙,胸下扎着一条大红色的金饰腰带,一条银饰的粉红桃心钻,更显脖颈雪白纤细。秀丽的身姿与优雅的举止,让卓晓看青了脸。 “老大,你的脸色不太好耶,还在介意那天被人家撕了透明胶的事吗?”边聆不怀好意地旧事重提,卓晓抱着脑袋哀嚎道:“不要再说了,我本来都忘记了!” 三人正说笑着,言谦少忽然来了电话,笑道:“你们这次还挺能干啊,没有我的帮助,不声不响就把工厂给弄没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苏起发怒,却又不得不变更计划。” 卓晓将成世的情况一一告知,言谦少点头道:“我在两人的电话里确实听到了这么个人,邸笙负责和他联络。苏起和我说过武器的事,但并未在我面前提起过这个人,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是条大鱼。” “苏起来了,回聊。”言谦少听到隔壁关门的声音,随手挂了手机,便听苏起在外面敲门道:“谦,有新的轩辕位出现了,我们去见他一面。” “和昨天你带我去的那家工厂有关?” “是的。”两人走出别墅,高悬的明月逐渐被乌云遮掩,苏起笑道:“那人名叫成世,是市内最大娱乐广场的老板,他为我们的到来准备了一场宴会,听说还请了明星助阵。” “好大的架势。”言谦少叼着烟,双手抄兜跟在他的身后,苏起打开白色林肯的车门,微微侧头一笑,眯起满含杀机的双眼,“我们走吧。” 另一边,在监狱宽敞的接见室内,只坐着一对男女,正是来通知消息的邸笙。成世在得知武器库被炸的事情后,不由惊道:“工厂的地址暴露了,怎么会这样?” “苏起并未告诉言谦少这次的计划,但蚩尤依然可以精准定位,实在是本领通天,现在处于被动下风的,是我们。”邸笙忧虑不已,“幸好我们提前转移了硝酸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战攸关生命,饶是成世商海沉浮饱经世故,也心急地攥紧了拳头,“没有万一只有一万,不能再等了!” 邸笙点头站起身,双手撑在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破损的桌子上,直直望着成世,“苏起也是这么想的,计划提前——我们走。” 话音未落,成世一拳砸碎挡在两人面前的玻璃,监狱中顿时警铃大振,脚步声与对讲机声,在蜿蜒曲折的走廊此起彼伏。成世化出帝王蜥蜴,变化为转管机枪,一路扫射杀出监狱! 在无数人的惨叫声中,在躲藏在角落中畏惧的目光中,两人踩着血河肉碎,威风八面地走出监狱。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两人面前,邸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断瓦残骸,摇头道:“简单的事情搞得复杂,何必?” 成世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笑道:“我这人做事,就喜欢讲究一个宏大。以前受制于法律,夹紧了尾巴做人,但现在可以为所欲为,为何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享受一番畅快的人生。” 话说言谦少挂了手机,三人的泡面也到了时间,掰开筷子正准备开吃,忽听监狱内一阵乱响!节奏平稳的枪声与杂乱无章的叫声,混杂在一起,逐渐接近。 卓晓一听就知道对方开始行动,努力地吸溜着面条,招呼两人道:“大家快点吃,对方要出来了。”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便见邸笙带着成世走出来,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离开。卓晓一手端着泡面,一手拿着筷子,飞身跟在疾驰的轿车后面,塞满方便面的嘴巴嘟囔道:“深更半夜的,他们要去哪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唯一的问题……是我们要如何引敌人上钩?”成世坐在轿车中,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而产生兴奋不已,但同时也有一丝担忧。 “你放心。” 邸笙靠着椅背稍作休息,看着轿车的后视镜上,一抹黑点一闪而逝,“在我们三人之中,你的位置最容易确定,你的存在最为危险。他们必然死守在这里。只要我们动了,自然可以引蛇出洞。” “很好。”决战近在眼前,成世胸有成竹,难忍心中越发高昂的斗志,闭上眼睛,享受着车内澎湃的音乐,“今夜,我必让蚩尤死无葬身之地!” 白色林肯停在半山的露天观光餐厅,此时夜静无人,排排摆放整齐的桌椅,反而增添了一层孤单的味道。群山旷远,在黑夜划下若隐若现的痕迹,任由两人欣赏。 “奇怪,没有人来,他是不是报错地点了?”大自然的美景尽收眼底,言谦少却无心观赏,好笑地扭头询问。夜幕下,苏起的笑容没有一点温度,带着刺骨的冰冷。 “这场盛宴,有你我二人就够了。” 靠近木质扶手的桌子上,放着一瓶酒和两个玻璃杯,带着被月光拉长的影子,清凉又透彻。苏起用大拇指轻弹木塞,在寂静中发出砰的一声,木塞在空中划出优美的线条,坠入深不见底的山崖。 红酒的清香顿时溢满两人之间,苏起望着言谦少冷笑道:“你从小便怂恿我开了这瓶92年的皇家鹰鸣,我那时不敢。今天,我为了即将死去的‘朋友’,破一次例。” 黑暗中一片寂静,卓晓贴着破败的墙壁,谨慎地查找敌人的踪迹。 三人跟踪的轿车平稳地停在商场的入口,两道人影闪入其中,卓晓抬头一看,发现这座尚未完成的商场早已停工,在夜晚中更显落魄,邸笙为何深夜前来,这里又与成世有何关系? “我们进去。”卓晓一口气喝干净面汤,打了个饱嗝,随手扔掉面盒,点头示意身后两人跟上。商场内部安静无声,警戒的边聆忽然闻到一股异味,“有毒气!” “嘿嘿,刚才一边跑一边吃灌了点凉风,漏了点气,别在意啊。”卓晓笑的恬不知耻,边聆气得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卓晓瞬间没了身影! “怎么回事?你个老麻雀,把卓晓交出来!”边聆化出九把白骨沙刀,尖厉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商场,卓晓奄奄一息地从地洞里爬出来,“别激动,是地塌了……” 话音未落,一根银线破空杀来,路尘飞身挡在卓晓的上面,空手接住!掩藏在石柱之后的身影,飞身消融于黑暗,路尘问道:“没事吧,王?” “能没事吗,你踩到我的头了!”正要爬出去的卓晓直接被踩了回去,脖子都差点扭了,边聆笑得居心叵测:“其实这样还蛮安全的,真该找个谁也发现不了的坑把你埋了,我们铁定赢到最后。” 卓晓拉着路尘的手爬出来,拍去头发和衣服上落的土,追着邸笙的身影而去。邸笙很快再次出现在三人视线所及的远方,身姿曼妙,无所畏惧! 邸笙以一敌三,结局显而易见,而这一次,卓晓必定不会心慈手软,让过往的场景再次上演!邸笙看似不自量力,却不急不躁,带着平稳的节奏,引诱着三人的身影,逐渐被黑暗吞噬! 第二十七话 雷暴天门 “不错。” 路尘点头同意,三人正准备出手,不想苏起催动武阵?无坚不催,带着言谦少消失在圆形石墙中,卓晓惋惜叹道:“我们的奇袭慢了一步呢!接下来要怎么做?” 火焰熊熊燃烧,工厂毁于一旦,卓晓三人不知苏起与邸笙的下落,便去监视唯一知道行踪的成世。这日,三人正围在监狱对面的楼顶吃晚餐,忽见一辆出租车停在监狱的门口,走下一名少女。 少女容颜清美,身穿白色黑纹镶钻收腰公主裙,胸下扎着一条大红色的金饰腰带,一条银饰的粉红桃心钻,更显脖颈雪白纤细。秀丽的身姿与优雅的举止,让卓晓看青了脸。 “老大,你的脸色不太好耶,还在介意那天被人家撕了透明胶的事吗?”边聆不怀好意地旧事重提,卓晓抱着脑袋哀嚎道:“不要再说了,我本来都忘记了!” 三人正说笑着,言谦少忽然来了电话,笑道:“你们这次还挺能干啊,没有我的帮助,不声不响就把工厂给弄没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苏起发怒,却又不得不变更计划。” 卓晓将成世的情况一一告知,言谦少点头道:“我在两人的电话里确实听到了这么个人,邸笙负责和他联络。苏起和我说过武器的事,但并未在我面前提起过这个人,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是条大鱼。” “苏起来了,回聊。”言谦少听到隔壁关门的声音,随手挂了手机,便听苏起在外面敲门道:“谦,有新的轩辕位出现了,我们去见他一面。” “和昨天你带我去的那家工厂有关?” “是的。”两人走出别墅,高悬的明月逐渐被乌云遮掩,苏起笑道:“那人名叫成世,是市内最大娱乐广场的老板,他为我们的到来准备了一场宴会,听说还请了明星助阵。” “好大的架势。”言谦少叼着烟,双手抄兜跟在他的身后,苏起打开白色林肯的车门,微微侧头一笑,眯起满含杀机的双眼,“我们走吧。” 另一边,在监狱宽敞的接见室内,只坐着一对男女,正是来通知消息的邸笙。成世在得知武器库被炸的事情后,不由惊道:“工厂的地址暴露了,怎么会这样?” “苏起并未告诉言谦少这次的计划,但蚩尤依然可以精准定位,实在是本领通天,现在处于被动下风的,是我们。”邸笙忧虑不已,“幸好我们提前转移了硝酸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战攸关生命,饶是成世商海沉浮饱经世故,也心急地攥紧了拳头,“没有万一只有一万,不能再等了!” 邸笙点头站起身,双手撑在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破损的桌子上,直直望着成世,“苏起也是这么想的,计划提前——我们走。” 话音未落,成世一拳砸碎挡在两人面前的玻璃,监狱中顿时警铃大振,脚步声与对讲机声,在蜿蜒曲折的走廊此起彼伏。成世化出帝王蜥蜴,变化为转管机枪,一路扫射杀出监狱! 在无数人的惨叫声中,在躲藏在角落中畏惧的目光中,两人踩着血河肉碎,威风八面地走出监狱。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两人面前,邸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断瓦残骸,摇头道:“简单的事情搞得复杂,何必?” 成世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笑道:“我这人做事,就喜欢讲究一个宏大。以前受制于法律,夹紧了尾巴做人,但现在可以为所欲为,为何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享受一番畅快的人生。” 话说言谦少挂了手机,三人的泡面也到了时间,掰开筷子正准备开吃,忽听监狱内一阵乱响!节奏平稳的枪声与杂乱无章的叫声,混杂在一起,逐渐接近。 卓晓一听就知道对方开始行动,努力地吸溜着面条,招呼两人道:“大家快点吃,对方要出来了。”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便见邸笙带着成世走出来,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离开。卓晓一手端着泡面,一手拿着筷子,飞身跟在疾驰的轿车后面,塞满方便面的嘴巴嘟囔道:“深更半夜的,他们要去哪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唯一的问题……是我们要如何引敌人上钩?”成世坐在轿车中,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而产生兴奋不已,但同时也有一丝担忧。 “你放心。” 邸笙靠着椅背稍作休息,看着轿车的后视镜上,一抹黑点一闪而逝,“在我们三人之中,你的位置最容易确定,你的存在最为危险。他们必然死守在这里。只要我们动了,自然可以引蛇出洞。” “很好。”决战近在眼前,成世胸有成竹,难忍心中越发高昂的斗志,闭上眼睛,享受着车内澎湃的音乐,“今夜,我必让蚩尤死无葬身之地!” 白色林肯停在半山的露天观光餐厅,此时夜静无人,排排摆放整齐的桌椅,反而增添了一层孤单的味道。群山旷远,在黑夜划下若隐若现的痕迹,任由两人欣赏。 “奇怪,没有人来,他是不是报错地点了?”大自然的美景尽收眼底,言谦少却无心观赏,好笑地扭头询问。夜幕下,苏起的笑容没有一点温度,带着刺骨的冰冷。 “这场盛宴,有你我二人就够了。” 靠近木质扶手的桌子上,放着一瓶酒和两个玻璃杯,带着被月光拉长的影子,清凉又透彻。苏起用大拇指轻弹木塞,在寂静中发出砰的一声,木塞在空中划出优美的线条,坠入深不见底的山崖。 红酒的清香顿时溢满两人之间,苏起望着言谦少冷笑道:“你从小便怂恿我开了这瓶92年的皇家鹰鸣,我那时不敢。今天,我为了即将死去的‘朋友’,破一次例。” 黑暗中一片寂静,卓晓贴着破败的墙壁,谨慎地查找敌人的踪迹。 三人跟踪的轿车平稳地停在商场的入口,两道人影闪入其中,卓晓抬头一看,发现这座尚未完成的商场早已停工,在夜晚中更显落魄,邸笙为何深夜前来,这里又与成世有何关系? “我们进去。”卓晓一口气喝干净面汤,打了个饱嗝,随手扔掉面盒,点头示意身后两人跟上。商场内部安静无声,警戒的边聆忽然闻到一股异味,“有毒气!” “嘿嘿,刚才一边跑一边吃灌了点凉风,漏了点气,别在意啊。”卓晓笑的恬不知耻,边聆气得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卓晓瞬间没了身影! “怎么回事?你个老麻雀,把卓晓交出来!”边聆化出九把白骨沙刀,尖厉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商场,卓晓奄奄一息地从地洞里爬出来,“别激动,是地塌了……” 话音未落,一根银线破空杀来,路尘飞身挡在卓晓的上面,空手接住!掩藏在石柱之后的身影,飞身消融于黑暗,路尘问道:“没事吧,王?” “能没事吗,你踩到我的头了!”正要爬出去的卓晓直接被踩了回去,脖子都差点扭了,边聆笑得居心叵测:“其实这样还蛮安全的,真该找个谁也发现不了的坑把你埋了,我们铁定赢到最后。” 卓晓拉着路尘的手爬出来,拍去头发和衣服上落的土,追着邸笙的身影而去。邸笙很快再次出现在三人视线所及的远方,身姿曼妙,无所畏惧! 邸笙以一敌三,结局显而易见,而这一次,卓晓必定不会心慈手软,让过往的场景再次上演!邸笙看似不自量力,却不急不躁,带着平稳的节奏,引诱着三人的身影,逐渐被黑暗吞噬! 卓晓摸黑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脚下一软,猝不及防之间,便被拔地而起的丝网挂在空中!邸笙轻盈地落在一人身后,火光伴随着哒哒的声响,杀向悬在半空的卓晓! 边聆迅速召出千目腾蛇,飞身挡住卓晓的身影,一阵乱枪扫射之后,腾蛇砰然摔在地上,砸起无数砖石!路尘放出一箭,射穿丝网的挂绳,挡在落下的卓晓身前! 边聆叹道:“真可怜,我的小蛇都被射成筛子了。” “下一个被射成筛子的,可就是你们了!”成世的笑声。伴随着子弹的发射声,在寂静的夜晚与废弃的商场内,更显响亮。与其他战棋位不同,成世虽武值远不如众人,却可以借助现实的弹药,占得上风! 经过与三人短暂的周旋,邸笙的武值殆尽,亦不能对成世有所帮助,于是轻声留下一句“我去那边看看”,转入黑暗不见。轻柔的声音令神经紧绷的卓晓心神一动,暗暗揣测道:邸笙所说的‘那边’,是言谦少的‘那边’? 反观苏起早已知晓言谦少的身份,却迟迟不曾动手,实在大为蹊跷!听邸笙的意思,苏起很有可能选在他被成世困住的时候,解决掉身边的隐患! 血红色的酒化为一道水流飞入空中,分别落入两个酒杯,一杯在言谦少的手中,一杯在苏起的手中,言谦少笑道:“原本以为,你会死在我的身份暴露前,是我太自傲了。” “多谢好友高看,我也差点确实如此。”月亮毫不怜惜地将清辉洒在两位少年的身上,苏起举杯笑道:“这杯酒,为卑微的我们,以及脆弱的友情,干。” 两人仰脖一口喝干,同时将酒杯掷在地上,在飞溅的玻璃残渣中,化出武具杀向对方! 苍月之下,群山之中,两人的战况激烈异常!决定生死的战斗,不仅仅发生在友谊破碎的他们的身上,同样也发生在这个城市,遥遥相对的另一边! 在这栋早已被世人放弃的建筑内,子弹如天花乱坠,飞射在每一个人的身旁!成世单枪匹马,面对三人配合默契的进攻,火力全开!一旦武值耗尽,他的结果可想而知,但成世毫无顾忌,反而沉迷其中! 卓晓沉思道:言谦少能力出众,成世手段通天,这两个人存在的意义,对敌方阵营极具威胁。苏起这次调虎离山,难道是想一换一?成世……值得用言谦少来换吗? 不,还有最好的情况!就是我先干掉成世,然后去救他!若是言谦少拖住了苏起,也许我可以在今夜,为这场棋局画下句号!言谦少,你一定要坚持住! 在成世强大的火力进攻下,卓晓三人根本无法近身!卓晓欲速战速决,点头示意两人退后,正要拼死突破枪林弹雨,却被边聆拦下道:“我来。” 成世正扫射得痛快,忽觉脚下的地面有异,低头一看,只见一朵巨大的莲花张牙舞爪,在他的身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闭合!边聆抓住时机飞身杀去,一剑刺向被旱地莲困住四肢的成世! “啊——”无法挣脱的成世宛如困兽,爆发出的嘶吼震耳欲聋,化为阵阵冲击波散开!在一片白光之中,成世的衣服随着声音爆裂,现出一副厚重的黑色铠甲! 铠甲散成数片炸裂,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强悍力量,冲破了旱地莲的封锁,同时撞在扑来的边聆身上!边聆惨叫一声,随铠甲的碎片飞摔出去,口吐鲜血! 飞散的铠甲融入墙面不见,成世毫无防备,卓晓与路尘同样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分别从左右两边包抄杀去!而在他们眼中任人宰割的成世,正等待着这一刻! 成世一拳砸在地上,顿时天摇地动,以他为圆心、早已埋藏在四周的炸弹,齐齐爆炸!在飞落的沙尘中,整个大厦摇摇欲坠!卓晓勉强挡住这股力量,毫无防备的路尘却惨遭重创! 在卓晓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鲜血飞溅,带伤的边聆顺势扑去,勉强接住下坠的路尘!断掉的左臂滚落在地,路尘脸色苍白,难忍身体的疼痛,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即使战棋异能加身,能力远超万物,但他们的身体,依然如同普通人一般脆弱!路尘因为失血过多不省人事,卓晓速命边聆道:“我给他致命一击,你带路尘去医院!” “我不走!”边聆拒绝道:“不是我不愿意救他,而是我不能走!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你啊,卓晓!不要被一时的心急迷失了双眼,如果我现在离开了,路尘也不会原谅我的!” “对我而言,路尘不是应该舍弃的棋子,而是相互依靠的朋友!边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平安回到你们的身边。”卓晓毫无犹豫,下达了辅位无法违逆的强言灵,“带路尘去医院。” 王的声音直达神经,掌控她的身体,边聆想要反抗却又无能为力,颤抖着抱起路尘,依依不舍地望着卓晓离开,卓晓手持天诛枪道:“我奋战的理由,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有你们啊!” 看着孤身奋战的卓晓,沉沦于金钱与女人的成世,心中只有蔑视,冷言嘲笑道:“果然还是个孩子,竟然会为了所谓的朋友,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卓晓,你没有作为一个王的资质。” “我配不配做王,轮不到你来说,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吧!”卓晓的不屑同样溢于言表,“你不过一个辅位,武值远不及我,现在大家都没有帮手,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确实是一目了然。” 身处绝对的劣势,成世却忍不住开怀大笑,他的武具铠甲?绝对防御,穿在身上可刀枪不入,哪怕是全盛时期的卓晓,也无法取他的性命! 就在刚才,厚重的铠甲已被成世崩开,转而附着在这个宽阔的楼层上,将空间封闭起来!成世特意开了一个出口,让边聆带着重伤的路尘离开,好将孤单的卓晓困在此地! 成世一手指着卓晓的心脏,猖狂笑道:“上次让你从排水道跑了,但这次万无一失,卓晓,你的结局已经注定!” “我从没有想过要逃!成世,你有什么能耐,值得让我想要逃跑!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杀死你!” “你杀了我又能怎么样?”成世冷笑道:“就算我死了,只要能拉你当替死鬼,就是我赢!” 成世胜券在握的疯狂,掩藏着苏起的计策!武值与子弹同样消耗耗尽,而此时距离零点尚有两个小时!成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再无挣扎的余地! 而他也清楚地明白自身的处境,爽快地放弃抵抗,对迎面杀来的卓晓张开双臂,卓晓必要一枪取下成世的性命!就在枪头无限接近的瞬间,卓晓没能发现,成世的左手握着一个按钮! 大拇指轻轻按下,化为成世脸上无限的得意,“我赢了。” 随着成世按下按钮,剧烈的爆炸带着冲天的红光,在地平线上猛然炸裂!余波从这座城市的东北角,层层震荡扩散,带着碎石与飞尘,直至言谦少的脚下! 这就是400吨硝酸铵,与成世最后一搏的爆灵?雷暴天门,所散发出的威力,足以毁天灭地! 第二十八话 苏起战亡 一阵又一阵的余波,带着远方的风尘与沙粒,扩散至言谦少身处的山脉,连带着大地嗡嗡作响。 言谦少并不知道卓晓是否因爆炸而受伤,但时间没有回流,苏起神色戒备地望着着他,就代表卓晓没有死。放下心来的言谦少,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眼前的敌人身上。 但苏起智珠在握的微笑,令人如鲠在喉,言谦少不爽道:“卓晓没有死。” “但你会死。”因爆炸而腾空的黑烟,渺渺一缕,却在浩瀚的星空下异常夺目,即使远离战场的他们也无法忽视,“而且我特意叮嘱过成世,先解决掉卓晓身边的辅位再动手,孤军薄旅,他不死也残。” “切,真是让人反感的自信!分头作战的计划不论成功与否,都代表着你在心虚!苏起,你在潜意识里自认为能力不足,不足以同时除去我和卓晓,你到底在得意什么!” 童年的好友已然撕破脸皮,再无伪装亲密的必要,言谦少在苏起的攻击中退开一段距离,宣告道:“你的能力,不配称王!” “天予王位,哪里轮得到你来质疑?”苏起反问道:“而你呢?对于我而言你是背叛者,对于卓晓而言你是失职者,言谦少,你连辅位都不配。” 天空旷远,被火光中飘出的一阵黑雾分成两色,那种颜色比黑夜更深沉,比火焰更激昂!言谦少站在苍凉又壮烈的景色前,暗暗蓄力,只为最后一战! 一道圆形石墙拔地而起,将言谦少围在中心!墙围内侧甭开无数剑锋,随着急速缩紧的墙壁,旋转杀来,残暴堪比绞肉机!言谦少瞅准时机,双指夹住一剑,手腕猛然逆向旋转,破开石墙一跃而出! 两人交手已近凌晨,苏起全力以赴以备最后一击,在决定动手之前沉默片刻,抬头问道:“言谦少,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做潜伏者?” “很简单。”言谦少对这场战斗望眼欲穿,这是他最期待的时刻,兴奋地全身战栗!下一秒,他要为最好的朋友,做最后的送别!“我要证明,我的能力不在你之下!” 言谦少随即一烟吹出骷髅军团,迈着整齐的步伐,在主人轻蔑的目光中,浩浩荡荡杀去!苏起一手召出天下太平悬在半空,一手持四象宝剑砍下,散发出四道颜色各异的光剑,将整个军团砍成稀烂! 万千骷髅碎片化为薄烟,在言谦少的掌心聚合为一,变为一把镰刀!言谦少破风杀去,呼啸落下的镰刀,瞄准了苏起的脖子与心脏,以及人类身体一切脆弱的地方,刀刀致命! 苏起从容不迫见招拆招,言谦少见两人几次交手,苏起安然无恙,竭尽全力的他却莫名受伤,鲜血直流!言谦少沉思片刻,保持刚才勇猛的劲头,发狠似地一刀砍下! 苏起不防有诈,在刀锋撞在宝剑的瞬间,伤害反噬其身!苏起只觉手腕一麻,虎口裂开一道细细的血痕,虽然微乎其微,却逃不过言谦少的眼睛! 苏起第一次见血,肯定了言谦少的猜测果然不差,“天平可衡量双方交换的力量,并将超出的部分返还。我已经摸到了天下太平的原理,收起你的秘密武器吧!苏起,我只求和你堂堂正正一战,拖延下去对谁不利,你自己清楚。” 言谦少所言不假,成世已死、邸笙不在身旁,两人的战力旗鼓相当难分上下!而现在依然不知下落的卓晓,更是一个不可大意的未知数!安全起见,他必须在凌晨之前,解决掉眼前的叛位! 苏起收起天下太平,催动武阵?无坚不摧!在空旷的平地上,数道柱形封闭石墙崛地而起!一道打开的石墙缓缓合住,将苏起包围其中!言谦少正欲一刀击碎石柱,不想身后忽来一阵狂风! 鲜血喷溅在空,言谦少捂着伤口,翻身跳上起伏不定的石柱,扭头便见苏起再次消失在石柱之后!在这个狭小的空间,石柱落下又升起,在他的身边旋转不定,他不知苏起将会出现在何时,又会消失于何处! 在专注于闪躲的同时,言谦少享受着苏起的全力一战!这就是他望眼欲穿、堵上生命的战斗,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因为顾及虚伪的友情,而留有余地! 这就是他的追求! “老鼠……藏在哪个洞里呢?”言谦少叼了支烟,掏出打火机,悠然地吹了一口烟,脚下忽起数道剑锋,急忙飞身而下!在下坠的同时,他可以感觉到,苏起正从他的背后杀来,迅速反手一把抓住剑锋! 言谦少本要以此挟制苏起的行动,不想成长方体的剑刃如炸弹爆裂崩开,化为四把宝剑!言谦少被炸了一手血,苏起收回飞舞在空的四象宝剑,飞身退后闪入石柱! 苏起在石柱中变换数次位置,忽觉剑锋有异!余光中,一抹红色璀璨夺目,那是言谦少的鲜血,在古铜色的剑尖绽放着血色玫瑰! “找到了。” 话音未落,苏起被一刀震出石柱!言谦少抓住时机一刀砍去,在呼啸的狂风中不断接近苏起,那就是他的追求!在单挑单的公平战场中,苏起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现在,就是证明的时刻! 他会证明,上天错的如何离谱! 言谦少破风杀去,势必一刀砍断苏起的脖子,却不想在下落的途中,忽觉脚腕一紧!势在必得的攻势戛然而止,明明与苏起一步之遥,身体却不受控制,被硬生生拉了回去! 扭头一看,充满惊讶的瞳孔上,倒映着邸笙的身影!邸笙一脚撑在墙上,紧握的双手不敢松懈一丝一毫,被丝线勒出汩汩鲜血!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千钧一发之际,苏起转危为安! “怎么,你没有发现……隐藏在空气中的丝线吗?” 言谦少随着丝线抛起的弧线,被狠狠摔在墙上,撞碎一地砂石!还未来得及起身,苏起抓准时机迎面杀来,落剑干脆利落!言谦少侧身一躲,被一剑刺入左腰! 言谦少忍着剧痛,抬起一脚将苏起踹飞出去!此时言谦少身负重伤兼带武值耗尽,面对两人联手,自然落于下风!言谦少打定主意转身便走,从万丈悬崖飞身而下,化为一点! 群山苍茫,邸笙与苏起在后穷追不舍!言谦少的逃命之路崎岖泥泞,恨不能乘风而去!掏出连接在手机上的耳麦,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对面却迟迟没有反应,循环播放着枯燥的彩铃,令人心急如火,“你倒是接啊!到底死没死!” 火焰熊熊浩如烟海,烘烤着他的皮肤与触觉,挡在面前的坚固盾牌随风散去,那是路尘在某个深夜赠予的礼物,使得卓晓在毁天灭地的爆炸中,侥幸大难不死。 你为我留下的盾牌,成为了我遵守誓言的保障。 “咳咳。” 漫天火海空气稀薄,卓晓被浓烟呛出眼泪,化出天诛枪破开火焰,站在远处高耸的楼房上,拍去身上的点点星火。夜空下一片死寂,唯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忽听手机发出刺耳的尖叫,嘶鸣不已。 “没死吧?”卓晓接通手机,只听对面传来急促的喘息声,他与言谦少已转危为安,现在处于危险的人应该是苏起,“当然!不过你听起来很狼狈呢,你现在在哪儿?” 消防车的警铃响彻整片上空,闪耀着不输给火焰的炫红色灯光,卓晓看着塔楼的最上方,在沉睡的城市中依旧计时的钟表,此时距离零点还有一个小时,他必需抓紧时间,拿下苏起! 都市在夜空留下的轮廓,随着疾驰的脚步出现在眼前,言谦少已体能透支,却依然不见卓晓的身影!追在身后的两人毫无松懈,不需要言语,堂而皇之地昭告着背叛者应有的下场! 言谦少并不畏惧死亡,他只是惧怕无法手刃苏起!惧怕在身死之后无力干预战局,只能茫然无知地等待,时间重开! 眼前的景色飞速退在两旁,忽有一道石柱挡住他的去路!言谦少敏捷地侧身闪开,不想身后再起一道石柱,现出苏起一剑砍来!言谦少悬在空中失去平衡,就在四象宝剑落下的那一瞬间,卓晓从天而降,一枪震退苏起,挡在他的面前! 不及苏起细思,卓晓杀出一枪,势如蛟龙出海!苏起算计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以双方残存的武值计算,联手的卓晓与言谦少明显高于他们!若零点一过,他们的劣势将会更加明显! 苏起清楚地明白自身的处境,哪怕他有再多的愤恨与不甘,现实已容不得他肆意妄为!苏起催动无坚不摧,欲离开战场,但卓晓不会给他机会! 夜空之下,爆发全力的卓晓速如雷电,一枪震碎整片大地!牢不可破的石柱亦随冲击碎裂,露出一脸不敢置信、却没能离开的苏起! 卓晓一枪挑起满地碎石,飞旋如龙卷,狠厉砸在苏起的身上!猝不及防的苏起再遭重创,口吐鲜血坠在半空!就在卓晓飞身扑向苏起的瞬间,千丝万线缠绕住他的身体和四肢,止住无人可挡的冲势! 在他的身后,为保苏起全身而退,邸笙拼尽所能!十指散开的丝线繁杂如布,坚韧如蚕茧,困住势如破竹的卓晓!十指的触感忽然一轻,邸笙猛然惊悟,卓晓已凭空消失! 狩猎在一旁的言谦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趁两人僵持的瞬间,举刀杀向下坠的苏起!苏起身体悬空,单手召出天下太平,言谦少猛然醒悟,却已无法停下攻势! 死神的镰刀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地穿透苏起的身体,却也化为不可避免的伤害,反击在言谦少的身上,绽开数道血痕!苏起滚落在地,卓晓手持天诛枪,瞄准苏起的脑颅! “等一下……”言谦少的阻止终归慢了一步,就在枪头刺向苏起的那一瞬间,卓晓转手收枪,一拳打在苏起的腋下!苏起只觉手腕一麻,武具脱手而飞,卓晓翻身接住下坠的天下太平,顺手扔进身后的光影暗栈! 濒临绝地的苏起不得不重新召唤武具,但这弹指一瞬的意外,足够言谦少发动第二次进攻! “王——” 撕心裂肺的女声,是邸笙对上苍的哀求,亦是卓晓和言谦少的踌躇满志!苏起已死在临头,蚩尤站定优势,结局不容更改!言谦少难忍嘴角的笑意,破风一刀呼啸而去! 但是,有人比他更快一步,意想不到的薄弱身影,赫然挡在他的身前!卓晓咬紧牙关,一枪插入苏起的心脏,穿过一路烟雾与砂石,将他死死钉在墙上! 鲜红色的血液,顺着黑色的枪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苏起运足所有力气,一掌将卓晓拍飞出去!本要趁着失去知觉之前,催动武阵离开,不想两眼一黑,直直摔下楼顶! 邸笙飞身接住昏迷的苏起,仓惶而逃,迅速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言谦少正要起身去追,不想双腿一软摔在地上!在这场分秒必争的战斗中,他已经耗尽所有武值,连最后的体能也所剩无几! 言谦少跪在地上喘息不已,现在的他,甚至连站起来也无法做到,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邸笙带着苏起,离开他的能力范围!忽有温暖的手掌落在肩头,言谦少抬头一看,入眼可见卓晓必胜无疑的笑容,“你留在这里休息,我一人足矣。” 卓晓身如迅雷,快到言谦少来不及说一个不字,只能捂着受伤的肩膀,狼狈地靠着墙角坐下。言谦少慢慢攥紧了拳头,掌心下鲜血涌流,随着内心的挫败感,感触越发鲜明。 言谦少忍不住一拳砸在地上,千载难逢的机会,竟然被人捷足先登!日日夜夜,分分秒秒,不曾懈怠的执著,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没有一个人,能比现在的言谦少更纯粹,希望苏起能够逃过此劫! “李叔,我是邸笙,通知医院准备手术!” 邸笙背着濒临死亡的苏起赶到医院,待命的医生见苏起遍体鳞伤一身是血,触目惊心!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迅速摒弃心中的疑惑,带领护士将苏起推进手术室。 邸笙无力地站在缓缓闭合的手术室大门之外,看着刺目的红灯,点亮了苏起所剩无几的生命,点亮了轩辕不可置否的危机!此时已过零点,她的武值恢复完毕,可以以最佳状态迎敌! 但卓晓的状况与她一样,她要怎样才能阻止对方的脚步!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迎来了始料未及的败局!功败垂成,她要怎样做,才能在卓晓和言谦少的联手下,保住苏起残存的生命! 鲜红欲滴的嘴唇,被雪白的牙齿咬出淋淋鲜血,邸笙在手术室的四周铺下千丝万线,密不透风数不胜数!每一根银丝的坚韧,都代表着邸笙矢志不渝的决心! 卓晓飞身落在手术室对面的楼顶,化为蚩尤形态,附身冲入邸笙守护的走廊!玻璃窗碎如繁星,卓晓破开星光海浪,抡起一枪,势如猛虎,扫开拦路的邸笙! 枪势风卷残云,邸笙惨叫一声撞在墙上,陷在密如蛛网的裂纹中,喷出一口鲜血! 那是再强的信念,也无法弥补的能力差距! 力不从心的邸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卓晓一脚踹开手术室的大门,飞身杀入其中!坚固的房门怦然炸裂,专注于手术的医生与护士,扭头便见鬼神杀来,尖叫着四窜逃散! 卓晓狠稳一枪刺入他的心脏,陷入昏迷的苏起发出唔的一声,身体僵硬在手术台上,不再动弹!监护仪上显示的跳动曲线,亦随之慢慢薄弱,变成平稳的直线! 苏起已死! 第二十九话 獠牙 王位已死,战局却没有结束。 环境依然如常,破碎的门窗与死去的人,好似随时间静止一般。卓晓微微一愣,猛然反应过来,扭头望着远方的邸笙,消失在昏暗的高楼之后,化为一点不见。 邸笙被卓晓一枪震飞,撞碎玻璃落到窗外,她早已明白,现在的蚩尤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她自保尚且困难,根本无力保护昏迷不醒的苏起。 就在卓晓一枪插入苏起的心脏之前,邸笙比他更快一步动手,率先发动了最后一根丝线。那是在苏起被推入手术室前,她留在苏起的心脏上,一根足以致命的丝线。 如果无法保护,只有选择毁灭。邸笙选择抢在卓晓之前,杀死了自己的王。弑王者可取而代之,邸笙成为了新任王者,在依旧延续着的战局中,带着无法逆转的劣势,苟延残喘下去。 一滴承载着悲伤的泪水,从高空狠狠坠下,在黑夜中碎成千百姿态。邸笙再无留恋,飞身离开医院,掩藏在这座城市的某一个角落,静静等待着,反击的那一天。 “苏起……没死吗?” 这是赶来的言谦少问出的第一句话,而他看到的第一个场景,是卓晓踌躇地站在手术室里,而他看到的第二个场景,则是苏起闭着双眼,安静地躺在卓晓的脚下。 言谦少单膝跪在他的身边,发现苏起的心脏已经破碎,没有任何呼吸,苏起确实死了,明白这一事实的言谦少,心中五味杂陈,质疑道:“在你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离开这里再说。”卓晓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在警笛的此起彼伏中化为普通人的形态,催动光影暗栈离开,“我们先去看路尘,不知他的胳膊怎么样了?” 两人打车来到另一家医院,惴惴不安地等待在未知中的边聆,总算接到了卓晓平安无事的电话。在卓晓迈上医院楼梯的第一步,边聆兴高采烈地飞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语气欢快,充满了对上天的感激,“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卓晓拍拍她的后背,来到病房前,在看到病号牌上的名字后,眼神转而黯淡无光,犹犹豫豫地问道:“路尘怎么样了?” “性命无忧,但是……”边聆抱歉地摇摇头,“他的左臂上半部分几乎都炸没了,医生说路尘失血过多,内脏也因为爆炸而受损,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清晨,玻璃瓶中盛放的白色风信子,带着剔透的水露,随风轻轻颤抖。路尘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卓晓和边聆坐在身旁,言谦少抱臂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你还好吧?” “嗯。”卓晓用力地点点头,“大家都平安无事,只有你受了……无法恢复的伤。” “待时间回到原点,一切都会恢复如常,不用放在心上。”路尘语气虚弱,边聆指着卓晓抱怨道:“我跟你说哦,这家伙对我用了强言灵,害我抱着你离开,他一人留下对付成世。” “什么?!”路尘不悦地皱起眉头,心虚的卓晓自知理亏,磕磕巴巴解释道:“对付那种没脑子的家伙,我一人足矣!现在我完整无缺地站在这里,就证明了确实没问题!啊,差点忘了,我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苏起已经被我杀死了。” “什么?!”两人同时一惊,言谦少也睁开眼睛,死死盯着卓晓的背影,“苏起确实死了,我亲眼所见,但战局为什么没有结束?” 卓晓叹道:“邸笙抢在我之前杀了他,成为了轩辕方的新王。” “等等,你是不是又放水了?老麻雀有能力在你手下,抢先杀死苏起,并且全身而退?”边聆狐疑地打量着卓晓,卓晓赶紧摇手解释道:“绝对没有!我要是有一丝心软,对得起躺在病床上的路尘吗!” 路尘戴上眼镜,明亮的镜片闪耀着嘲讽的光,“这话说重了,为了王,属下万死不辞。” “我真的没心软!”卓晓解释道:“事后我在苏起破碎的心脏里,发现了一根银色的丝线,邸笙早已准备周全,抢在我动手之前杀死了苏起。我那时一心扑在苏起身上,并未发现邸笙已经拉开了距离。” “原来如此,这个女生果然难缠。”得知来龙去脉后,言谦少的心情并不痛快,反而被层层乌云遮掩,勉强维持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但到底也只是一个女人,谅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这场棋我们稳赢。” 路尘点头附议道:“星少说的没错,现在我们处于优势,不必为胜利的瑕疵而产生间隙。每个人都做得很好,特别是王。” “嘿嘿,”卓晓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战局初开,明显处于下风的蚩尤顺利翻盘,虽未能成功击杀王位,但胜利女神正缓步走向他们,一切都在向最好的方向发展。 甚至连一向傲慢的边聆,也放柔了表情,挪揄道:“多亏你幸运值爆表,能得到我们这么优秀的战友。” “嗯!多亏了这里的每一个人,我们才能赢到现在!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没有不能攻克的难关!”卓晓眼神真挚,边聆反倒低头笑了,“……你这么说,我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 路尘微笑地看着眼前与他同岁的少年,虽然看似平凡无用,但卓晓从未轻言放弃,认真地对待每一个朋友和每一个敌人,不会妄自菲薄,亦不会自满轻敌,他在未知的战斗中,身先士卒勇往直前。 那才是卓晓能够胜利至此的原因。 “干杯!” 三人盘腿坐在蓝色金纹的地毯上,高举着手中的酒杯。幸有战棋相助,路尘的恢复速度远胜于常人,医生满心不可思议,却也只得同意路尘办理出院手续。离开。 轩辕方只剩邸笙一人,三人一时放松下来,叫了披萨外卖随意摆在地上,开怀畅饮,卓晓举杯道:“这一杯酒,庆祝路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边聆笑逐颜开,举杯碰在卓晓的玻璃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的这一杯酒,庆祝老大干掉了苏起!预祝老大再接再厉,一鼓作气干掉老麻雀!” 三人吃得狼吞虎咽,卓晓左右张望,奇道:“星少人呢,他不是和我们一起回来了吗?这还是他的房子呢!” “说是熬夜睏了,回屋补觉去了,让我们别打扰他。”边聆侧头看着言谦少的房门,悄声嘲笑道:“以前天天熬夜打游戏,现在肾虚了。” 三人的哄笑声传入封闭的房间,言谦少独自坐在缭绕的烟雾中。他并不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今后又将会发生什么,他只在乎一个人的死亡。 苏起最后一面,他错过了。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就这么死了,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死在他的麻痹大意,就这样简单利索地扼杀了他的希冀,从战局最初到尘埃落定。 言谦少坐着转椅上,两条腿叠在一起搭在窗台上,木然地望着窗外蒙蒙发亮的天空,变得晴空万里,再变成昏暗阴沉。月光被乌云遮掩,房间中仅余一点星火,也被摁灭于无形。 “后悔的人……不值得同情。” 三人一直嗨到深夜,卓晓和路尘才忍不住困意回房休息,边聆拿起遥控器正要关上电视,忽听深夜档的新闻员播报道:“……通缉犯边伟,在押囚犯,还有半年即将刑满释放,于昨日杀警越狱逃跑,悬赏金额10万元……” 卓晓打着哈欠关上房门,在寂静的别墅中发出碰的一声。客厅烁亮的水晶吊灯下,一地杯盘狼藉,欢欣鼓舞的宴会已经散场,只剩边聆愣在原地,脸色惨白。 毫不知情的卓晓一直睡到第二天的清晨,走出房间后,发现三人已经醒了,聚在客厅闲聊。路尘认真地收拾着昨夜的残羹冷炙,言谦少取了一根电子烟,不在意道:“费那功夫干嘛?反正邸笙没几天就要死了,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啧……这烟的味道不咋地啊。” “习惯成自然,再说只要邸笙一天没死,这样的日子我们还要继续。”路尘依旧刻板严谨,充耳不闻地清理着垃圾,边聆凑到言谦少的耳边笑道:“这才是新时代的好男人,星少你要是再拖拖拉拉的,就要被时代抛弃啦!” “那你干嘛勾引我,不去勾引那家伙?”言谦少不满地指着路尘倒垃圾的背影,边聆甜笑道:“哎呀,不要说的勾引那么难听嘛,我对星少你是百分百的爱意,没有一丝杂质。” 四人吃过早饭后,结伴出去查找邸笙的下落,来到与四人住处相背离的南面,卓晓猜想道:“苏起的据点在城市的东边,她肯定不会回去;而我们一直居住在城市的西北方,她肯定也不会靠近。这里,就是邸笙最有可能隐藏的地点。” 行道上人头攒动,四人坐在快餐店里,言谦少催动金鼎阁,铺满附近区域所有相连的房间,摇头道:“附近的房间没有邸笙,看来她应该有考虑到我的能力,特意避开了。反正一个身负异能的女生,露宿街头也没有危险。” “这话说的太肯定了,殊灵并非万能……”反驳的路尘还未来得及据理力争旁征博引一番,便被自信满满的言谦少干脆地打断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不要用你的无能来衡量我。” 两人不悦地盯着对方,交汇的视线炸得霹雳哗啦,卓晓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赶紧转移话题道:“边聆的蛇眼有什么收获吗?” 边聆催动蛇眼,在黑白的线条中找寻许久,疲惫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抱歉,我的结果和星少一样,但我可不敢像他那么肯定自己的结果,蛇眼的范围太过局限。” 言谦少心不在焉,边聆神思恍惚,卓晓和路尘一时也拿不出什么锦囊妙计,最后四人无功而返。卓晓见众人士气低落,安慰道:“这才第一天而已,大家不要心急,” 这一晚的夜色比往日更深,沉闷不见星月,卓晓和路尘缩在卧室里通宵打游戏,去客厅拿零食的时候,忽见边聆拎着大红色的小香包开门出去。 “边聆,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卓晓站在二楼的扶手旁,边聆不高兴地回答道:“饿了,出去买杯面。” “等等,我换上衣服陪你去,一个人太危险了。” “无所谓,我又不是王,死了也没关系。”不等卓晓的回答,边聆爽利地撞上门,一个人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暖黄色的灯光在灰蒙蒙的雾霾中,昏暗而沉寂。 两条细长的腾蛇在前开路,边聆沿着人行道走了许久,扭头望去,别墅的灯光早已掩藏在昏暗的树林之后。边聆确定卓晓没有跟出来,迅速化为女魃形态,飞身穿越大街小巷,脚踩疾驰的汽车而去,消失在茫茫浓雾之中。 寒风刮在脸上宛如刀割,边聆望着充满未知的前方,暗暗握拳,她用蛇眼……看到了那个人。 而那个人熟悉的身影,就在她的眼前。边聆收敛所有的气息,掩藏在草丛中,无人察觉。深夜的公园空旷无人,只有一道黑影徘徊在湖岸边。 池中的莲花荷叶早已枯萎,却被突如其来的鲜血染红,散发出别样的生机。沉闷的扑通声,打破了四周的死寂,散开层层涟漪。 大功告成,看着浮在河面的尸体,边聆难忍得意笑容满面。忽有一道光破开黑暗,打在她的身上。扭头一看,原来是巡逻的保安,高声喝问不敢上前,边聆见状飞身离开。 “呼。” 战斗过后的边聆颇为疲惫,进商店买了罐果汁补充能量,独自坐在街道花园旁的台阶上,无聊地望着偶尔路过的汽车出神,正在思量自己下一步的行动,却忽然愣住了。 因为她清楚地看见,有一根细到难以察觉的银色丝线,正连接在手中的饮料瓶底上。 一道巨雷猛然落下,带着蓝紫色的炫光撕裂天空,轰轰作响。 水雾铺满狭小的浴室,在镜子上结成一层朦胧的细细水珠。言谦少翘着腿躺在浴缸里,拿过烟盒咬了根电子烟,长吸一口将心中的憋闷吐出。 这盒电子烟是苏起送给他的十六岁生日礼物,他当时还嘲笑苏起,拿这么便宜的东西糊弄,不想对方温和笑道:“听说它有戒烟的功效,若真如广告上所言,你能成功戒烟,我不仅帮你省了一大笔钱,还附赠了你后半辈子的健康。” 言谦少收到了礼物,却没有看到,这位认识了十一年的好友,在生命最后一刻,究竟是何等模样。他们之间的战斗,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结束了。即使想安慰自己,是他给予苏起致命一击,但他与生俱来的高傲自尊,却不愿如此承认。 “我绝不认为,我做错了。”言谦少呸了一声,扔下电子烟从浴缸里站起身,披上浴衣出去。正擦着头发,便见边聆翘着光裸白嫩的小腿趴在他的床上,嫣然一笑。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瓢泼,豆大的雨点一滴一滴打在夜色中的玻璃上,模糊了灯光下两人的身影,“外面雨下大了,我怕打雷怕的睡不着,星少可不可以陪我一会儿呢?” 本就心情不佳的言谦少,顿时皱起眉,就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一裹,拎出门一把扔了出去,毫无留恋地关上门。边聆哎呦一声,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见门又打开了。 是个男人,不过也只是个男人。 边聆正要嘲笑他意志不坚,一张金卡迎面扔了出来,直接砸在她的脸上,随后,门再次干脆利索地合上。边聆计划失败,坐在安静无人的走廊上咬着金卡,暗笑不已。 我一直以为男人不懂女人心,原来女人也一样。这次我计划周全,本以为必能除掉他,却不想被他无心破解。没关系,这边失败了,我就先杀那一边。 第三十话 对峙 第二天清晨,睡眼惺忪的言谦少洗漱完毕,一手系上衬衫的纽扣,一手打开房门,入眼便见边聆薄施粉黛,冲他甜甜一笑,“星少,我们去约会好不好?” “……” 言谦少直接关上门,转身回去合眼躺在床上,只听门外的边聆道:“卓晓决定分组追查邸笙的下落,卓晓和路尘一组,你和我一组。不要在里面装死,你既然是我们其中一员,就要遵从卓晓的决定。” “……那我和卓晓一组。”言谦少只得打开房门出来,“分开行动危险指数直线上升,我不放心你们保护卓晓,我自己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ok,正合我意。”边聆拉着言谦少下就往楼下走,卓晓和路尘已经等在门口,言谦少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长腿一伸骑在机车上,空着肚子拧开钥匙,不满道:“不过一个女生,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吗?” “……邸笙会在这里?”路尘用中指推推反光的眼镜,无奈地看着身旁汹涌的人流,在他的身旁,是锃明透亮的玻璃柜台,以及琳琅满目的商品。 在花园步行街最豪华的购物广场内,边聆身姿秀丽一身粉裙,照着镜子往身上比划着最新款的秋装,看顺眼了便扔进购物车,闻言扭头笑道:“星少的卡不刷白不刷,我也有帮你和卓晓买哦!” “我们分开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即使大局已定,路尘依然一如既往地认真,“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我不觉得她会来这里。” “稍安勿躁嘛!”边聆欢乐地推着购物车去结账,“你我的能力远不如王和星少,我们只需时刻待命,等待以最佳的状态出击就好啦!”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正欲离开,边聆转身去了厕所,招手道:“路尘,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哦,我马上出来。” 路尘叹了口气,无奈地站在窗户旁,忽然觉得腰后一紧,还未来得及扭头查看,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出窗户!一声清脆的声响,路人只看到玻璃破碎的残渣,飞泻而下! “啊!” 卓晓急忙往旁边一闪,玻璃清脆地摔在他的身旁,正在商场二楼施工的工人,急忙下来询问他的伤势并道歉,卓晓走远了方才庆幸道:“还好我机灵,这么多人也能让玻璃摔下来,一看就没认真干活。” “棋局涉及生死,也没见我认真干活啊!”言谦少打着哈欠推着机车,看着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寻找邸笙的行动如大海捞针,“人找不到,还是先解决肚子的问题……” 与此同时,卓晓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接通电话等了许久,也不见对面的回答,却可以清晰地听到少女抽泣的声音。不明所以的卓晓不由关心地询问出了什么事情,边聆哭着大声喊道:“王……你快来啊,路尘死了!” “你们现在在哪儿?”卓晓浑身一震,问明了地点后,和言谦少开着机车来到花园街购物广场,飞身上楼。宽敞的楼顶空无一物,只有两个人的衣衫,随风摆动。 鲜血落如初雨,一滴一滴砸在粗糙的石灰地上,绽放出无奈的死亡之花。边聆看着安静躺在怀中的路尘,就好像睡着了一般,没有一丝气息。泪水伴随着血滴滑落,晶莹剔透碎在血泊中,泛起淡淡的涟漪,搅乱了两人黯淡的倒影。 在商城的最顶层,有比地面更为喧闹的风,以及坐在地上抱着路尘的边聆,与难以置信的卓晓遥遥相望。 卓晓走过去接过路尘,苍穹之下天地之中,他听不到他的心跳,也听不到他的呼吸,怀里的身体冰凉而僵硬,对外界的变化毫无知觉,对朋友的呼唤毫无反应。 路尘的确是死了。 “路尘——”卓晓喊哑了声音也不见路尘回应,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聆也跟着红了眼圈,微微侧过脸。痛哭流涕的卓晓甚至不知道,他最好的朋友、最初追从他的战士,为何而死,又为谁所杀。 “杀死路尘的人……是谁!” “还能有谁?”边聆慌慌张张地低下头,雪白的牙齿颤抖地咬住大拇指尖,细长柔软的发丝挡住一双明眸,叹道:“除了邸笙……还能是谁?” 愤怒如火山喷发,用岩浆烘烤着他的内心,卓晓攥紧了拳头,唯有言谦少漠不关心,环顾四周道:“敌人很有可能就在附近,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先离开这里再说。” 三人回到别墅后,将死亡的路尘安葬在窗边的凤尾兰下,卓晓望着摇曳的花束出神,仿佛还未从友人已经死亡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喃喃问道:“路尘……到底是怎么死的?” 言谦少见他情绪低落,一副颓废的模样,取了根烟,语气满是不屑,“死了便是死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例如邸笙现在……” “我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提议还未说完便被粗暴的打断,言谦少不悦地啧了一声,卓晓浑身散发出暴戾之气,一旁的边聆被这股杀气威慑,吓得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从洗手间出来后,便发现走廊的窗户碎了一地,大家都说有人掉下去了,路尘也不见了。等我找到他的时候,终归慢了一步,邸笙一剑插入他的心脏,飞身而去。” 边聆低下头,道歉道:“对不起,都怪我没有好好保护住路尘!” 如果不是在战斗中失去了左臂,路尘不会死,至少可以坚持等到边聆的救援。卓晓自责不已,长叹一声,无精打采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捂着脸,声音低落,“我想静一静。” 现在的他,什么也不想看到,什么也不想思考。人死了,但战局还在继续着,言谦少劝道:“如果你因此而萎靡不振,输掉战棋,那路尘……才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卓晓宛如木雕一动不动,坐在原地呆呆地出神,夕阳洒落在他的身上,带着血红的颓废,终结了这并不美好的一天。言谦少看得皱起眉头,迟疑片刻,终归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 上楼的脚步开始还带着些犹豫,但当言谦少站在边聆的门前,他的心思再无动摇。刚躺下的边聆见他毫不客气地推门进来,被吓得坐起身,不悦道:“下次请先敲门。” “你昨天晚上去我的房间,好像也没敲门吧。” 言谦少过去坐在她的床边,边聆赌气地翻过身背对着他,言谦少凑过去,贴在她的耳边笑道:“我们的王似乎陷入了崩溃,小美女,要继续今早的约会吗?” 边聆一把推开他,拽着被子挡住胸,言语与神色同样气愤至极,“开什么玩笑,我们丧失了一位战友,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卓晓!你竟然还想着什么约会!” “好、好。”言谦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笑容却越发浓厚,语气轻佻,“那去我的房间,应该没问题吧?” “你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边聆抬起一脚踹了过去,言谦少顺手抓住光洁白皙的脚踝,狠狠把她砸在地上!边聆后背撞在地上,哎呀惨叫一声,“言谦少,你干什么!” 言谦少单膝跪在她的身侧,趁着边聆未起身之际,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你放手!” 边聆被言谦少掐得说不出话,喘息也跟着急促起来,言谦少冷笑道:“我认识的边聆,可不是任人宰割的肥羊,按照你自己的说法,你并未和邸笙交手,为什么不拼死抵抗呢?” 第三十一话 虚幻与真实 “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你若想杀我,随便。” 挣扎的手忽然安静下来,边聆侧过脸,露出无谓抵抗的样子,言谦少见她死鸭子嘴硬,冷笑道:“说的冠冕堂皇,不是因为你不想抵抗,而是因为你无力抵抗。” 言谦少在掌心化出金鼎阁,规律转动的金鼎阁内有两颗光点,一颗耀眼夺目,一颗黯淡无光,羸弱欲熄。 “金鼎阁可以评判力量的强弱,现在的你,就像普通人一样,脆弱无力。边聆,你的武义总值好像不剩多少了呢!没来得及救人的你,究竟把力量用在了什么地方?” 边聆淡然的神色顿时阴冷下去,但强势中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软弱。言谦少松开钳制的五指,起身俯视着躺在脚下的少女,笑道:“果然,叛位是你,边聆。” 边聆已无能力逃脱,只得闭上眼睛听天由命,“你是怎样注意到的,我表演的不够好吗?” “演的太过了,会为无关紧要的人而落泪,不像是我认识的边聆。虽然现在看来虚情假意,但当时我并没有怀疑,多亏了金鼎阁,将你的疑点暴露无疑。” 房间内一片死寂,仿佛重回昨日的雨夜,“难怪昨夜你忽然对我投怀送抱,原是鱼腹藏剑而来!我该庆幸自己没有色迷心窍,否则……没有否则,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你真不自量力,今天躺在凤尾兰下的尸体,就该是你了。” “我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不过那是在力量上。你说如果我在卓晓和路尘的面前撒谎,哭诉你想要强奸我,他们会相信谁?如果你被怀疑,你是会据理力争,还是会轻蔑一笑,不在乎地离开这里?” “哦,想得很周到嘛!”言谦少赞赏地点点头,边聆叹道:“能在床上杀死你最好,但退一步讲,只要能把你赶离卓晓的身边,我和邸笙必能解决掉你,然后就是路尘,再然后就是卓晓,可惜……” “能让两位美女挖空心思置之于死地,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卓晓与路尘情同手足,路尘死后我最害怕的,就是卓晓怀疑我,没想到,第一个发现的人竟然会是你。”边聆忍不住笑了,反讽道:“这是叛位对叛位的臭气相投吗?” 言谦少掏出烟盒,悠然地吹了口烟,“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没有了。”边聆起身望着言谦少,站在摊落一地的天蓝色床单中,背对如血的夕阳道:“谢谢你让我死的明白。” “你先把衣服穿上。”不想言谦少反倒笑了,转过身背对着她,“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我一定会杀了你呢?你想问的我都告诉你了,现在我们来聊聊我想问的。” “你想知道什么?” “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也算同生共死过,我对你并非一点感情也没有。邸笙绝非我的对手,更何况我的身后还有卓晓。边聆,我给你一次机会,向卓晓坦白一切放弃叛位,也许他会原谅你。” “如果我说不呢?”边聆干脆地拒绝道:“如果我的决定,仅凭你轻巧的三言两语就可以化解,我又何必如此选择呢?” “现在蚩尤稳操胜券,必定可以赢到最后,而轩辕注定失败,失败就代表着死亡,你在坚持什么?” “……”边聆闻言沉默片刻,忽又莞尔一笑,贴过去双手捧着言谦少的脸,“你说得对,曙光就在眼前,何必为了一时的莽撞,放弃大好年华。你陪我一起去向卓晓坦白一切,好不好?” “边聆,没有人告诉你,你在撒谎的时候,会笑得特别美。” “被你看穿啦,那我也懒得再装下去了。” 边聆无所谓地坐在床上,“要杀要剐随你便,不必废话。我有我的理由,而我的理由决定了我的人生,不容更改。即使轩辕输了,死了,我也不后悔今天的选择。” 见边聆神色坚定不移,言谦少确定了她的想法,点头道:“带我去见邸笙,我有事想和你的王聊聊。” “你以为我会为了短暂的苟且,乖乖带着你去杀我的王?”边聆冷笑一声,言谦少解释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这不是威胁而是商量,如果说我想回到原位呢?” 边聆闻言一愣,面对死亡本已平复的心情,逐渐泛起涟漪,“……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已经撤离了金鼎阁,凭你剩下的武值,从这里逃脱不是问题。即使你现在走,我也绝对不会去追,这个诚意够可以了吧?”言谦少笑道:“ 不过在你走之前,至少让我和她通一次话,我还没有厉害到,可以千里之外取人性命。“ “好吧,反正这个交易我不亏。”边聆接通手机递给言谦少,言谦少坐在床上翘着腿,讲明了自己的意图,对面沉默片刻,问出了和边聆一样的问题,“……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对苏起的友情。” 轩辕功败垂成,王位回天乏术,这一切都是因为手机对面的人造成的结果,邸笙没好气道:“你的友情未必值钱。” “因为我后悔了。”这是边聆在与言谦少相遇后,第一次看到他展露出如此认真的表情,“与至死不渝的边聆不同,我无法接受他的死亡,更无法接受苏起身死他手。我不想他从我的世界,这么简简单单的消失。我们还要做一辈子的朋友,一辈子的劲敌。” 言谦少难得的诚恳,却只换来对面一句轻飘飘的回答,“说得很好听。” 言谦少道:“卓晓并不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边聆可以做证。我送你的见面礼就是耗光所有武值,到时我不过砧板鱼肉,任由你们宰割,这个诚意够了吗?” “……好吧。”局势不利,由不得邸笙拖延,不如冒险一试,“在你耗光武值之后,边聆会带你来见我。希望在这个过程中,可以看到你的诚意,到底有多少。” 邸笙说完便挂断电话,言谦少张开金鼎阁,封闭狭窄的房间顿时扩展数倍,家具一并消失不见,地上泛着薄薄的烟雾。言谦少一个响指,满地玫瑰花开,骷髅兵团千军万马,排布井然有序。 白色与红色的玫瑰遥遥相对,军团也分成两个阵营,在言谦少的轻烟火屑中,嘶吼着杀向对方。言谦少看两边打得有趣,恋恋不舍道:“战局结束,能力亦会随之消失,想来还有些肉痛。” 骷髅军团视死如归,在主人的暗示下,疯狂砍杀着同类。一批倒下,接着新的战友踏着同伴的尸骨,毫无畏惧地冲锋陷阵,畅快厮杀。白骨碎裂的声音,充斥在两人的身边,不绝于耳。 边聆站在一地白骨中,对眼前恢宏浩大的场景难免诧异,不可思议道:“果然,我的感觉不错,你比苏起和卓晓都要强上很多——这还只是被辅位局限的你。能和这么强力的战友,永远站在一条战线上,应该荣幸的人,是我呢。” “希望你不是在损我。” 言谦少武值耗尽,广阔的天地与笼罩的白骨一并化烟消散,位于言谦少掌心的金鼎阁内,原本刺目的光点慢慢黯淡,随金鼎阁缓缓消失不见。言谦少伸了个懒腰,打起精神道:“好啦,我们走吧!” “我要怎样才能相信,你确实耗尽了武值?” 边聆谨慎地思考着接下来的每一步,言谦少郁闷地挖着耳朵道:“我不是召唤了骷髅军团吗?金鼎阁内象征着力量的光点已经熄灭,你刚才都看到了。” 边聆冷笑道:“那是你的殊灵,你想伪装很简单。” “看我真挚的双眼,相信我啊!”言谦少双指挑起眼皮,边聆俏皮地眨眨眼睛,笑道:“谁让你喜欢撒谎,现在遭报应了吧!趁着凌晨还未到来,我们去约会吧!” “事先声明,我不讨厌和你在一起,但我们已经在大街上走了六个小时了,你家老大都发话了,你到底想拖延到什么时候?” 言谦少陪着她穿过大街小巷,走过人来人往,脚都走得麻了,也不见边聆有丝毫带他去见邸笙的意思,忍不住抱怨起来,边聆在货架上挑挑拣拣,玩得不亦乐乎,“女孩子逛街,什么时候都不会觉得累呢!” 与此同时,一条腾蛇缠绕在树枝上,血红的双眼监视着玻璃窗内卓晓的一举一动。无论是神色还是举止,卓晓看似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但边聆依然不敢大意,放出一条腾蛇监视着两人的四周。 “我的耐心有限。”言谦少靠着楼梯的扶栏,掏出烟盒取了根电子烟,“既然你不愿意带路,那我们就在这儿等到零点,到时我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这才像星少你的作风啊!跟我来。”边聆见时间差不多了,转身离开道:“你不要怪我谨慎,如果卓晓会像孙悟空一样变化,你们再来一个里应外合,我和老大就死定了。” 言谦少慢慢停下机车,抬头望着眼前三个人居住过的别墅,依旧富丽堂皇,只因缺少人气的关系,奢华的家具落上一层淡淡的轻灰。言谦少左右张望一番,入眼只有无尽的昏暗,宽敞的客厅回荡着他质疑的声音。 “邸笙不会在这里,若我悄悄保留武值,你们现在已经被困在金鼎阁内了。” 边聆并未回答他的疑问,而是专心地盯着腕表上的指针,一直走到差十分钟到零点,挥手招出一条腾蛇,甩在言谦少的脖子后面。言谦少只觉脖子后面一凉,本能想要反抗,却被快如闪电的腾蛇一口咬住动脉! “麻麻的,有点痛。”灼热的血流划过皮肤,言谦少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舒服道:“有你们这么折腾人的吗?” “只要蛇牙再深一毫米,你必死无疑,就算卓晓埋伏在四周,他也未必能跟我和邸笙一较高下,希望你没有在撒谎。” 言谦少带着一脖子的血,干站在空荡的别墅里吹风,时针转动的声音清脆响亮,耗光了他所有的耐心,兜着嘴吧高声喊道:“喂,你再不出来,我就失血过多挂掉了。” 黑暗之中,千丝万弦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雪白如蚕茧,铺设得毫无死角,将言谦少困在中心。言谦少知道人来了,并拢三指指天发誓道:“鬼容就此归位,绝无二心。” 掌风夹着发光的印记而来,打在他的锁骨之上,隐隐发热。言谦少暗觉事态有异,待邸笙收回丝线,挥手打开吊灯,明亮的灯光顿时照亮整个别墅。 言谦少拿着手机往锁骨上一照,发现图腾的颜色虽未改变,但形状已然换了一副。邸笙缓缓走下楼梯,身姿明艳动人,“你现在就是轩辕之王,再无反悔的机会,有异议吗?” 言谦少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系上衬衫的扣子,望着高高在上的邸笙笑道:“哪儿敢?现在变成我求着两位小美女,不要背叛我啊!趁着还未有新的敌人出现,趁着卓晓还未有所发觉我的情况,我们……” “啊——” 卓晓猛然睁开眼睛,在窗帘的余光中坐起身。路尘的死亡,在梦中依旧挥之不去,卓晓擦去额头的冷汗,起身去浴室洗漱,玻璃上反射着他一个人的身影,如果路尘还在,他现在应该站直了身体,在阳光明媚中大声背诵战棋的规则。 卓晓使劲拍拍脸,让自己振作起来,他还要继续战斗下去,然后他和路尘,都会回到原有的平静生活。下了楼,才发现言谦少和边聆正坐在餐厅吃早餐,卓晓打招呼道:“你们起的真早啊!” “我们一晚上没睡,已经探查到邸笙的位置,为避免打草惊蛇,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言谦少打趣道:“我们研究了一晚上的策略,‘王’现在有耐心听吗?” “当然。”卓晓回想起昨天的萎靡不振,再看看眼前斗志昂扬的两位战友,惭愧得面红耳赤,走近方才看到,摆在两人中间的地图上,写满了推测与应对的方法,“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三个人一起行动,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朋友了。” “好啊。”言谦少的笑容,总是带着一些居心叵测的意味,“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只要王能振作起来,我们必能马到成功。我们的意见都写在地图上了,悉听尊便。” 卓晓看的连连点头,赞同道:“分析得在理,只要将她困在言谦少的金鼎阁内,面对我和边聆的联手,邸笙插翅难逃,这个计划简直万无一失!” 三人一直推敲到深夜,趁着夜色来到郊外的别墅,掩藏在茂密的草丛中。边聆正欲催动蛇眼观察屋内的情况,却被卓晓阻止道:“如果屋内只有邸笙一人,蛇眼未免浪费了。” “没错,我一人进去足矣,你们在外面等消息。”言谦少说完后隐入茫茫草丛消失不见,很快,‘屋内只有她一个人’的对话框,浮现在卓晓的手机屏幕上。 ——金鼎阁准备如何? ——铺设完成(^w^) 卓晓带着边聆不声不响潜入别墅,一脚踹开房门,举起天诛枪杀去!邸笙正要脱衣睡下,忽觉背后一阵狂风,猝不及防被一枪震飞,口吐鲜血撞在墙上!=&& “怎么会——”邸笙翻身躲过卓晓的进攻,飞身撞碎窗户而逃!不想眼前场景未变,飞扑杀来的卓晓,熟悉的家具布置,代表着她并未离开刚才的房间!=&& 眨眼之间,房间内光影交错,两人已交手数招,拼上各自的性命与能为!=&& 赶来的边聆召出九把沙刀,正欲配合卓晓的进攻,不想邸笙轻动小指,瞬间拉动连在墙壁上的丝线!整座别墅顿时崩塌,在飞沙与烟尘中,将金鼎阁化为无效!=&& 想必是邸笙早已将万千丝线掩藏在墙壁中,以丝线刀锋般的锐利,割断整座别墅的基石!金鼎阁必须附着于连接的房间之上,房间被破坏,金鼎阁亦会随之消失!=&& 卓晓先输一手!=&& 邸笙飞身穿梭在树林之中,卓晓在后紧追不舍!苍茫的黑暗中潜藏着无数的危险,随着野兽的苏醒,以及月下的哀嚎与嘶鸣,在这片森林开始上演,一场又一场屠杀!=&& 夜风迎面呼啸而来,吹绽了卓晓的清醒,看似符合现实的环境,却隐隐掩藏着不安!卓晓速如风雷,边聆被远远甩在身后,邸笙却依旧和他保持着不变的距离!=&& 卓晓隐隐发现了异常所在,虽然踏过草丛的触感更为鲜明,但风却不同!秋季深夜的野风,毫无寒冷刺骨之感,甚至带着一丝房间的暖意,昭示着他身处的环境,并非野外!=&& 那他的脚下,究竟是哪里?=&& 就在卓晓因为疑惑而放慢追击的速度,却莫名其妙追上了邸笙!卓晓暴戾一枪打在她的后背,只听邸笙惨叫一声,滚入狭长的草丛!这种不真实的触感,他曾有在现实有过体验,那是懵懂的他初遇边聆,询问对方何为武阵,而边聆的回答是——=&& 幻影泡沫!=&& 恐惧一层层,从内心最深处泛到头皮!正如卓晓所料,摔在地上的邸笙并未反击,而是继续向前冲去!与其说像逃亡,更像是勾引猎物的诱饵,吸引着他不断向前!=&& 夜空之下,已经追上邸笙的卓晓并未看到,言谦少从天而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背后,伸手化出死神的镰刀!但信心满满的言谦少,也并未看到卓晓的脸,带着惊恐的惨白,因为他已发现——=&&/) 第三十二话 鹤仙 自卓晓踏入别墅的第一步,就处于言谦少的金鼎阁内,配合边聆的幻影泡沫,为他制造出了一系列的幻觉!只为趁他麻痹大意之际,给予致命一击! 就在卓晓省悟之时,忽觉一道狂风从背后刮来,急忙往旁边一闪!卓晓虽逃过夺命之刀,但觉左耳一麻,回头便见带着鲜血的耳朵摔落在地,以及言谦少稳操胜券的笑容! 言谦少根本不给卓晓反应的时间,迅速再补一刀! 不需要任何语言,心有灵犀的邸笙反身杀来,卓晓在接连不断的刀锋与如影随形的丝线中,狼狈地闪躲着!眼前的场景告诉他,唯二的战友,已经同时背叛了他,站在另一个阵营! 两人出手一招狠过一招,卓晓迅速决定走为上策,催动光影暗栈,堂而皇之地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虽然卓晓转移到另一个房间,却并未逃出金鼎阁,危机仍在!逃亡之路的第一步,就是如何破解金鼎阁! 此时的卓晓,仿佛被锁在笼中的鸟,只要主人不打开笼门,他便无法离开!卓晓面对的情况极度不利,只要言谦少不在掌心实化金鼎阁,他就无法破解! 但他要如何逼出言谦少的金鼎阁?与上次不同,言谦少有邸笙和边聆助阵,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再加上必取他性命的决心,卓晓根本无法办到! 忽然想到清晨那张写满计划的地图,言谦少曾别有它意地询问,‘你觉得这个计划可有漏洞’,而他的回答是——‘没有,邸笙没有任何脱逃的可能。’ 邸笙如此,卓晓亦然。 那个完美无缺的计划,原来是用来对付他的! 另一边,言谦少召集邸笙和边聆,在掌心化出金鼎阁,看着与三人一墙之隔的光点,摇头轻笑。轻动手指,别墅所有的房间聚合为一,卓晓眼前的环境忽然一变,被迫来到虎视眈眈的言谦少面前! 卓晓仓皇而逃,言谦少踌躇志满,迅速飞身追去!就在镰刀无限接近卓晓后背的瞬间,他的脚下忽然散发出一阵白光!言谦少暗叫不好,却无法收住冲势,被白光笼罩其中! 明亮的视线被混沌吞噬,两位王者同时身处光影暗栈之中!言谦少没有丝毫的惊慌,正要与卓晓一较高下,不想跑在前面的卓晓打开阵门,潇洒离开! “星少去了哪儿?!” 被隔绝在光影暗栈之外的边聆,眼见言谦少凭空消失,变得惊恐不安,正要四处找寻,不想卓晓飞天而下,一枪砍向她的头颅!战友危在旦夕,邸笙急忙喊了一句“小心”,千丝万线浩瀚如海,仿佛密不透风的屏障,挡在两人之间! 卓晓顺着丝线一路滑下,举枪杀来,邸笙不敢大意,一掌直劈卓晓面门!不想卓晓翻身落到她的身后,一手从后扣住她的咽喉,止住她的所有动作!同时一手按住她的小指,将力量灌入丝线,狠狠一拽! 果然如他所料,整栋别墅崩天裂地,在漫天的沙尘中化为一堆碎石!邸笙为防范言谦少所设下的布置,本以为可以困住卓晓的第二道防线,却被卓晓移花接木,纳为己用! 金鼎阁已破,卓晓迅速催动光影暗栈!眼见白光乍起,边聆生怕卓晓溜之大吉,九把沙刀呼啸而去,瞬间杀至卓晓的面前!不想鲜血飞溅,一人在冲击波中飞摔落地,在边聆的惊呼中,露出从光影暗栈逃出的言谦少! 原来他被困在黑暗之中,还未想到破解之法,便见阵门大开!言谦少生怕错过时机,急不可耐地飞身逃出,却不想正中卓晓下怀,成为其挡弹的盾牌! 眼见三人不分敌我乱成一团,卓晓再度催动光影暗栈,成功逃离! “我差点被你害死。”言谦少站起身,扔掉手中的沙刀,飞杀而来的九把沙刀,他只接住了其中七把。还有两把插在他的肩膀和小腹,“还好我眼疾手快,否则棋局就此结束,我们也可以收工了。” 边聆羞愧难言,红着脸收回沙刀,愤恨地嘟囔道:“卓晓平时看着傻不拉几的,我哪儿能想到他反应这么快……” 邸笙望着宽广无垠的森林,又看了一眼言谦少的伤口。虽然她不愿放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欲速则不达,鲜血染红了言谦少的上衣,触目惊心,邸笙询问道:“他逃走了,要怎么办?” 言谦少回答的毫不含糊,“追。” “可是你受伤了。” “无妨,我自己可以处理。卓晓不过困兽之斗,我们不能错过这次机会。这里离市区有一段距离,若让他逃回茫茫人海,战局很有可能再度逆转。在零点之前,我们分开行动。” “等等,找到人了。” 话说三人对视一眼,正欲分开行动,邸笙忽然停下脚步,竖起的无名指上连接着一根银白色的丝线,指着森林的尽头道:“我在森林的外围铺设了很多用于警戒的丝线,刚才他碰到了,我有感知,他就在那个方向,我们过去。” 在西山公园中,森林里传来被刻意压低的喘息声,卓晓靠着粗壮的树干缓缓坐下,咬紧了牙关。对方肯定不会留给他喘息的机会,势必要趁着凌晨之前杀死他。但无论眼前的处境如何凶险,他都不会坐以待毙,他必须从这片森林中杀出去! 长夜漫漫,卓晓闭着眼睛稍作休息,忽听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这种声音他在今夜听到过无数次,也许是伏击的野兽,也许是潜伏在暗处的敌人。 树叶交错的空隙中,掩藏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个蠢蠢欲动的猎手。一口轻烟,化为渺渺薄雾,掩藏在草丛中,围绕在少年的四周。言谦少望着远处树下的身影,忍不住挑起嘴角,“可是找到你了。” “不要轻举妄动。”边聆猛然从草丛中冒出,一把按住跃跃欲试的言谦少的肩膀,言谦少无奈地压低声音道:“好、好,我一定等两位小美女都准备好了,再动手。” 邸笙按照言谦少的指示赶来,三人相视点头,言谦少在手机上下令道:“我们三人呈圆形包抄,这回一定要拿下他的性命。” “呼——” 就在卓晓的深呼吸落下的最后一刻,言谦少率两人一刀杀去,卓晓已经没有多余的武值,再浪费在光影暗栈之上!剩余的每一点,他都要精打细算,才能逃离三人的围杀! 卓晓以一敌三且战且退,邸笙被一枪震飞,轻身落在树枝上,感慨万分道:“不愧是王位,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依然不落下风!” “切,他的武值不多了,不用害怕大胆上!” 言谦少的感觉素来敏锐,而他的猜测也是正确的!四人来到宽阔的野地后,卓晓放弃反击一路奔逃,言谦少沉思道:一味的逃跑,不过是自取灭亡,放弃抵抗的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四人速如雷霆,在森林中呼啸而过,惊起一路落叶与飞鸟!邸笙落在最后,冷不防脚下一声巨响,竟被炸得半身是血!邸笙踉跄几步,靠着树干方才站稳! 追击的脚步不曾放慢一刻,言谦少抽空回头一看,发现邸笙的小腿皮开肉绽,鲜血横流,暗暗纳闷道:卓晓已经筋疲力尽,怎么可能保留如此数量的武值? 受伤的邸笙望着远去的三人,瘸着腿走回原地一看,发现草地上也被炸出一个大洞,低头沉思道:入局者可知控制力量的流向,不会浪费在地上,应该是炸弹之类的武器。而从我的伤势来看,不过伤及皮肤,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武器。 邸笙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打上‘小心,对方有武器’的消息,给两人发了过去。兜里的手机响起悦耳的铃声,边聆片刻分神,不想身下一声巨响!正准备掏手机的边聆猝不及防,被炸得一身是血,惨叫一声滚落在地! 短暂的月下追逐战,片刻间已有两人出局,只剩两位王者依旧追逐着彼此!言谦少摇头叹道:“一个是废物,两个都是!这么点小把戏都玩不起!” 话音未落,飞奔的言谦少忽觉脚下的土地触感不对,因前车之鉴不敢大意,急忙飞身而起,身下果然炸起一波火光! “原来不是武值而是武器,我倒忘了还有成世这一茬,那次你们引爆了工厂,应该不会空手而回。” 言谦少收起手机,“以威力来看,邸笙一颗边聆一颗,刚才我踩到的是两颗,你还挺看得起我嘛!已经爆了四颗,看你的装束,不知身上还能剩下几颗?” 卓晓不言不语,冷着脸站在高架桥的最中间,只等待着言谦少上前。言谦少一口呸掉嘴里的电子烟,迈步上前,冷笑道:“狐假虎威而已,我会怕你?” 言谦少说着便要迈上高架桥,在卓晓猛然变暗的眼神中,最后一步却忽然停了下来。卓晓神色一顿,猛然一股狂风迎面刮来,将他撞飞出去! 卓晓口吐鲜血趴在地上,抬头便见眼前站着一具手持镰刀骷髅,掉在地上的电子烟头飞出渺渺薄雾,化为一具又一具骷髅,向他杀来!卓晓计划落空,只得手持天诛枪,与骷髅军团战成一团! 言谦少悠闲地看着桥上的厮杀,笑道:“一点薄礼,不要嫌弃啊!” 乌云遮住最后一丝月光,高架桥被骷髅层层包围,天诛枪脱手而飞,从高空坠下猛然钉在地上!卓晓精疲力竭,被数把镰刀制住身体,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眼见生命危在旦夕,卓晓再顾不得计划如何,一把攥住雾化的刀锋!在他拼死一搏的爆发中,骷髅军团炸如飞烟,散入空气不见!眼前的危机已去,潜藏在身旁的杀机,即将到来! 言谦少趁其不备,一刀呼啸砍去!卓晓趴在地上无力起身,眼睁睁地看着言谦少杀至身前!只听一声巨响,高架桥的中心轰然爆炸,断成数截! 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中,随着大桥的崩塌坠落,两人一同摔下高耸万丈的悬崖!武值与体力消耗殆尽,自知不敌的卓晓听天由命,坠下高空! 一道银色丝线破空袭来,缠绕在言谦少的手掌上!言谦少借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飞身攀在悬崖峭壁之上,扭头便见一抹身影划过青色的天空,消失在湖面的水花中。 言谦少被赶来的邸笙和边聆齐心协力拉了上去,皱眉道:“为什么阻止我跟着下去?” “河流湍急,能否杀死卓晓不说,你也会遇到危险。他不过半死的人,没必要冒这个险,而且……”阴暗的夜空下,邸笙伸手接住落下的清凉雨滴,“双方的武值已近消耗殆尽,如果遇见天灾,我们也会陷入危险之中。” 雷声阵阵,瓢泼大雨扫过郊外的森林,哗哗作响。三人躲在山洞中,商量道:“荒郊野外风寒雨急,我们暂时先找一个地方落脚。等武值恢复后,再开始行动。” 三人沿着江河的流向而去,来到一处别墅区,随便找了个黑着灯的房子破门而入。豆大的雨滴打在窗户上,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外面的世界,边聆找了条毛巾擦头,祈祷道:“卓晓身负重伤,雨水又这么大,要是来个山洪埋了他就好了!……什么味道,好香?” “冰箱里有培根和鸡蛋,还没过期,我随便做了些蛋炒饭,要垫补一下肚子吗?” “好啊,简直是意外之喜!” 三人围着餐桌落座开吃,难得的空闲,令言谦少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问出心中埋藏许久的好奇,“蚩尤大好局势,你为何选择成为叛位?现在大家是战友,你不用对我设防,可以真心相待了吧?” “这和你无关!”边聆埋头苦吃也不理他,言谦少笑着摇摇指头,不怀好意道:“要我对你使用言灵吗?” “你!”边聆气得放下盘子,气鼓着脸瞪着言谦少。其实,邸笙也一直很在意这个问题,记得那天意外遭遇,邸笙欲抢先下手,不想边聆毫无抵抗之意,反而提出了合作的意向。 边聆见停下筷子的两人直直地盯着她,不由叹气道:“当初看你们各种神武,怎么到了我的身边就画风突变,战棋的王位是有幼稚加成吗?!” 言谦少饶有兴致地取了根电子烟,“说重点。” “是因为我爸。”边聆缓缓低下头,眼神也随之黯淡,“我爸因为杀妻被判了七年,再过半年他就要出狱了。可是我意外看到了通缉令,得知他已成功越狱。” “明明期限只剩半年,一个手无寸铁的囚犯,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杀警越狱?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背着卓晓和路尘,用能力找到了他。” 当压在心头的难言之隐说出口后,边聆反而开始觉得轻松,“果不其然,他也是能力者,而且竟然是我的战友。” 后面的事情,无需边聆言明,邸笙和言谦少已经了然于心,点头道:“原来如此。”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为何不给你父亲,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邸笙叹道:“你们到底血脉相通,如果重回到时间的原点,他已诚心改过,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不可能,狗改不了吃屎。”边聆用勺子刮干净盘子,一口吞下剩余的米饭,握着勺子发誓道:“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绝对、绝对不要再和他生活在一起了!我一定要轩辕获胜,判他彻底死刑,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 “就这样?”言谦少未免觉得不可思议,竟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整个局势就轻而易举的改变了,“……你在假哭吗?” “我很伤心的好吗,看我真挚的泪水啊!”边聆气愤地指着含泪的双眼,愤而起身离开,“不过我现在很庆幸这个选择,风险越高回报越大,我赌对了。” “等等——”眼见边聆要回房休息,邸笙急忙出言阻止,边聆低头苦笑道:“你们不用可怜我,我也不需要。我很清楚自己要走的路,不需要任何人的任何意见。” 邸笙闻言反倒一愣,认真说道:“不是的,我想说的是……自己洗碗。” 窗外电闪雷鸣,原本是常年干旱的季节,却不知今年的雨水为何却特别的多。不寻常的天气,似乎也在预兆着,这是并不平凡的一年。邸笙正要关灯睡下,忽见边聆抱着枕头推门进来,撒娇道:“笙笙,我陪你睡好不好?” “不好,我不习惯和别人睡一起。” 邸笙干脆地摇头拒绝,不想边聆自顾自地钻进她的被子,对她的不悦置若罔闻。休息的时间只剩两个小时,邸笙也不愿再耽误,只得关灯躺下。不想睡下不久,便听到身旁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在风雨交加的雨夜,异常清晰。 邸笙向来轻眠,更何况经历了一场恶战,神经亢奋,对外界的声音更为敏锐。睁开眼,便能借着雷电片刻的闪耀,看到边聆的脸。对方似乎很痛苦,眉毛微微皱起,邸笙犹豫片刻,一根细如蛛丝的线从食指飞出,穿进边聆的眉心。 邸笙合眼躺回床上,笼罩视线的黑暗如雾散去,露出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暴雨依然持续着,邸笙推开唯一的门,只见一把水果刀插在女人心脏的位置。 女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在平和的睡眠中迎来了一生的终结。邸笙环顾四周,发现房间除了一个男人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只剩一个枯瘦如柴的小女孩,不过五岁的样子。 小女孩遍体鳞伤,缩在墙角颤抖不已,女人的呼吸与心跳已经停止,木然地侧着头,空洞的双眼直直望着她。豆大的泪水一颗一颗滚落,小女孩费尽力气爬出地下室,尖锐嘶哑的声音压过了看不到的闪电轰鸣声。 “救命啊——谁来救救妈妈——” 狂风一股脑地涌入,老旧的木门吱呀作响,邸笙独自站在地下室中,明白了一切。难怪在吃夜宵的时候,她听到的心跳声,不同寻常。 那是昭示着‘在撒谎’的声音。 从乔然醒到边聆。 邸笙伸手握住边聆的手掌,温暖着恶梦过后的冰凉。惊觉不对劲的边聆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是在梦中,这才放松下来。邸笙半坐在她的身边,窗外雷电的余光,勾画着她在黑暗中的轮廓。 边聆迟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邸笙微微一笑,放柔了声音,“还有半个小时到零点,准备出发。” 滂沱大雨如天上的银河,倾泻倒入群山之中,卓晓费尽力气扒住河岸的石头,却又被汹涌而来的波涛打飞。河水湍急,卓晓在河水里上下漂浮,灌了一肚子的湖水。 他绝对不能死,为了自己,为了路尘! “卓晓,你要明白一件事,所有与你有关的能力无论强弱,都要尽量掩藏起来。大家不过萍水相逢,会有人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背叛你——我也不例外。” 路尘睿智的眼神,与月光一样清澈无暇,“总有一天,当你身处困境,你必然能以此绝处逢生。” 即使人已经死去,但路尘的教导,依然留在耳边、心底,时时刻刻不曾忘怀。河道幽深不见尽头,哪怕只有他一人孤军奋战,也绝不会放弃任何希望。 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 所以我一定会打赢这场战棋,然后,我们会在那个世界,重逢。 无论卓晓的意志如何顽强,都无法抵抗疲惫席卷全身,在暴风骤雨中慢慢合上眼睛,沉入河底。细乱的雨滴打乱河面,一道模糊的身影,撑着粉色的油脂伞,文静地站在河边。 卓晓在一阵气泡中不断下沉,早已失去知觉的他,并未感觉到,左边的脸上睁开一只红色的眼睛,化出一道绿色的漩涡,慢慢吞噬了他的全身。 风停雨止,月挂中天。 群山幽旷,荒野陷入黑暗的休眠,食物链的杀戮却开始苏醒,野兽处于末境的嘶鸣回荡不已。尖锐刺耳的余音穿过森林,穿过层层水雾,来到群山环绕的一片世外桃源之中,仅余点点。 我……还活着? 躺在床上的卓晓缓缓睁开眼睛,头有些发热,晕晕乎乎,必须振作起来。银辉随着半掩的木门洒入,勾画出一个人的影子。绿草和黄土最原始的香气充斥在鼻尖,卓晓走下破旧的木床,看着坐在门口的女人。 素洁的裙摆温柔地铺在地上,带着艳丽的红色鹤羽花纹,随着卓晓的接近,那人转过头来,露出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眸,“饿了吗,这里有饭。” 眼前群山环绕,四周不过茅房草屋,没有一点都市的景象。恍惚到卓晓甚至以为自己穿越了,但女人额头上一黑一黄两道图腾在提醒着他,战棋还没有结束! 是轩辕位! 死亡在逼近,一步一步,虚弱的卓晓吓得双腿发软,在月亮未过正中的那一刻,他没有任何战斗的能力,只能被迫接受命运对无能者的裁决。 他清楚地知道,他死定了。 “不喜欢?” 女人依旧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一盘蔬菜,却不见卓晓接过,不由疑惑地询问。卓晓摇摇头,现在的他哪儿有心情吃饭,反问道:“你是轩辕。” “我不是轩辕,我是鹤仙。”鹤仙指着屋外睡在草丛里的一只丹顶鹤,眼神毫无对待敌人的杀气,反而温暖得宛如母亲,“鹤仙从天而降,只为护万民于水火之中,信我者不受苦难,永享极乐。” “不管你是谁,你都会杀死我。” “怎么会?”鹤仙的声音轻柔悦耳,带着无限的笑意和包容,“我会保护所有处于危难中的人,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徘徊在这荒野之中,想必也是我庇护的子民,你叫什么?” “……我叫卓晓。” “来,吃饭吧。”鹤仙再次把乘着蔬菜的盘子推到他的面前,卓晓大着胆子试了几口,虽然口感、味道不佳,但也不像掺杂了毒药。 也许是……神经病? 卓晓实在饿极了,一边狼吞虎咽地扒着饭,一边悄悄打量着鹤仙的一举一动。鹤仙保持着古人正坐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前,就像这座世外桃源的守护者一般。 “鹤仙,你知道轩辕吗?” “这里没有轩辕”话音刚落,白嫩的指尖便点在卓晓的双唇上,阻止他后面的话,鹤仙正色道:“除鹤仙之外,妖言惑众者格杀勿论。我念你初犯饶你一次,但也只饶这么一次,你好自为之。” 流动的空气忽然如冰凝固,也铺上一层阴冷冰凉的气息。 “嗯。”卓晓乖乖点头,鹤仙见他吃完了,收起盘子起身离开,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微笑道:“祝你有个好梦,不要担心今后的事情,明早我会介绍大家给你认识。无论你今后碰到什么危险,我与你同在。” 大家?是指言谦少和边聆? 房门缓缓闭合,把最后一丝月光关在门外,卓晓目瞪口呆地坐回床上。攸关生死的战斗好似一场恶梦,而雨后平和的风,悄然吹醒了他,就好像他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不用在担心如何杀死别人,或者被别人杀死。 第三十三话 猪圈谷 “非常感谢您的款待,打扰了。” 卓晓对紧闭的木门合掌说了句谢谢,忽然感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力量。卓晓知道零点已过,正要催动光影暗栈离开,又转念停下。 推开破旧的木门,泛着薄雾的山谷顿时出现在眼前,脚下花草繁盛放眼红情绿意,在即将走向衰败的秋天,显得格外生意盎然,“市区应该在这个方向吧,希望不要走错了。” 卓晓并未在意山谷的异常之处,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离开这里。走了几步,忽听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卓晓飞身跳上茅草房,等巡逻的队伍走过脚下,方才飞身攀上山岩。 卓晓顺利出了山谷,逆着月亮的方向前行,尽量放轻的脚步,在杂乱的草丛中碰触到什么,不过一闪而逝,轻微的触感却令人不得忽视。卓晓蹲在草地里一看,捻起一根断裂的银白丝线,不由点头赞道:“原来如此,难怪可以迅速找到我的位置。” 再加上对方拥有大范围搜查的利器蛇眼,卓晓究竟要怎样走出这片森林,实在是前途未卜。 “他应该就在这附近。” 卓晓的逃亡紧锣密鼓,三人的追踪如火如荼,邸笙靠着丝线的感知,来到卓晓路过的地方,边聆跟在后面抱怨道:“拜托,一直开着蛇眼很累人的,这次别再搞错了。” 边聆擦去额头的汗水,环顾四周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一个红色与黑色的图案,穿行在远处的山谷之中,“哎呦,这次可算是找对了,跑的跟猴似得,不过感觉有点怪……” 边聆正要推近视野,细看有何怪异之处,不想黑白的线条慢慢恢复成原来的五彩缤纷,呈现出郁郁葱葱的森林与层恋叠翠的山脉,“蛇眼的时间结束了,不过我呢可不像某人一样,错误接二连三。我们赶紧跟过去,别让他跑了。” 长时间使用蛇眼令边聆身心疲惫,跟在两人的身后来到河岸,看着风起浪涌的河道,言谦少狐疑道:“这是卓晓摔落的那条河吧?他在河里飘了一晚上,竟然没被淹死?” 邸笙结丝为网撒在瀑布口,不过片刻忽觉丝线的触觉有异,捞上来一看,满地活蹦乱跳的鲜鱼,其中还有一只大王八,瞪着绿豆大的眼睛望着三人。 言谦少弯腰捡起一件东西,拎在边聆的面前,摇晃道:“小美女,你以前的王……是块皮?” 一块人皮,纹着并不对称的图腾,横在三人的面前。边聆被摆了一道,恼羞成怒道:“距离那么远,线条那么乱,我一时没看清楚,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邸笙心神不安,望着远处的天空叹道:“在这段时间里,布置在森林外围的丝线,没有任何反应,卓晓不仅想好了对策,并反将我们一军,现在要怎么办?” “无所谓。”言谦少吹出一口轻烟,直直飞上天空,化出八具飞天骷髅飞向不同的方向。同一片夜空下,卓晓正奔跑在昏暗的山林中,随着退在身后的树林,宽阔的公路与高大的建筑,已经触目可及。 卓晓绝处逢生,飞身落在公路的石灰地上,正欲加快脚步,不想身后忽起一道狂风!卓晓化出天诛枪反身一击,打散了一具莫名出现的双翼骷髅! “糟糕!是言谦少!” 城市的轮廓近在眼前,与其调转方向,不如放手一搏!卓晓加快逃亡的脚步,但不过片刻,九把沙刀呼啸飞来,挡在他的路前,也斩碎了他所有的喜悦! “好久不见,你的命倒是很硬啊!” 卓晓被三人围在中间,不安地瞟了一眼身后的方向,在森林的尽头,还掩藏着一位轩辕的战友。他绝对不能让两方汇合,否则,这片森林将成为他无法走出的墓场! 只是要在三人的包抄中逃走,谈何容易! 卓晓毫不犹豫催动光影暗栈,不想改换天地之后,忽觉脚踝一紧!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脚腕缠着一丝细细的烟,虽看似微不足道,却柔韧有余! 卓晓举掌震散烟雾,不想脚下一轻,整个身体腾空而起!洁白的丝网悬挂在树枝之间,将他围困其中!卓晓还未来得及挣脱,又有腾蛇如箭袭来,一口咬在他的后腰!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卓晓虽侥幸挣脱了天罗地网,但言谦少三人已闻风而至!邸笙出手毫不含糊,催动层层丝网铺满四人的脚下,宛如汪洋大海,令卓晓无力逃脱! 言谦少轻笑一声‘再见’,手里的镰刀比声音更快一步,刺向卓晓的心脏!眼见就要败在三人的联手之下,卓晓正欲拼死反击之时,左脸忽然睁开一只黄色的眼睛! 言谦少见状只当有诈,转手收起镰刀,一手拉住冲上来的边聆退在后面!并不知情的卓晓也觉得左脸一热,随即涌出一道黑色的旋涡,在他的皮肤上迅速蔓延,瞬间吞噬他的全身,消失在空气中! 一切不过眨眼之间,邸笙两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唯有言谦少飞身而上,盘在树林的最高点,将万物收纳眼底。此时东方微白天空清旷,幽邃的森林已褪去夜晚的杀机,生意盎然。 言谦少掏了根电子烟,对赶来的两人说道:“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很明显我们又失败了。我和小美女跟在他的身边这么久,还被他藏了一手,那家伙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蠢呢。” 边聆呸道:“一次失败算不了什么!就算他成功,也不过是成功逃走!还是我们这边的胜算更大一些!” 言谦少正要带着两人离开森林,忽又停下脚步,猛然扭过头,谨慎地打量着四周的情况,“似乎有人……在跟踪着我们,是我太过敏感了吗?” 邸笙联系之前的遭遇,猜测道:“这片森林确实不同寻常,警戒线以猎物散发出的能量为准。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在确定找到卓晓之前,我统共错了两次,如果不是错误的话……” “就代表还有轩辕或者蚩尤,藏在这里。” “是的。”邸笙沉思片刻,建议道:“反正回到城市后,我的能力并无特别用处。不如大家分开行动,你们继续探查卓晓的动向,而我留下,继续搜寻这片森林,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好,你一个人小心,手机联络。”言谦少点头同意,邸笙目送两人上车离开,扭头望着深不见底的森林,记得她第一次感受到警戒线上武值的波动,是在—— 天诛枪停在女人的额前,一身绿色衣衫,粗长的辫子垂在洁白的裙摆上。眼前的女人他刚刚才见过,自然不会忘记,卓晓愣道:“鹤仙?!你怎么会在这里?” 鹤仙二话不说,一个清脆的耳光甩在他的脸上,卓晓被扇歪了脸,侧头一看,才发现四周悬崖峭壁,在广阔无垠的森林中,开阔出一片与世隔绝的幽谷仙境。 “很痛吧?”鹤仙愤怒的神色转为怜悯,温柔地抚摸着卓晓被扇红的左脸,“入我猪圈谷,终生不得出。不要再擅自逃离,逼迫我做出不得不伤害你的事。” “我怎么会回到这里?” 鹤仙的笑容,在清晨第一缕阳光中,越显柔情似水,“我救了你的命,你自然应该以性命回报于我,听我召唤差遣。所以我在你的脸上,打上了属于我的印记——‘仙神之奴’。” “你的意思是说……我要在这里呆一辈子?!” 卓晓惊得目瞪口呆,听鹤仙的意思,哪怕他跑到天涯海角,鹤仙也有办法毫无条件地召他回到这里。手机早已丢落,战友死的死、散的散,他没有任何联系外界的办法,难道他只能束手无策,在这里等死? 不,言谦少三人还守在山谷之外,他连等死都做不到。同时面对四个轩辕位,其中还有一个明显强于他的王位,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马上便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鹤仙拍拍手,转身微笑地望着脚下,卓晓这才发现两人站在用石块简单搭建的神坛上,下面不知何时满满站了一群人,横排数列整齐划一,估摸有三四百人。除了一些身强力壮的青年,更多的是老幼,或是残疾或是枯瘦,衣衫褴褛病弱可怜。 山谷遍地花草植被,只有一个狭小的出口,两旁盖着数间瓦房,被夜日严密监视着。一块石峰斜杵在入口旁,横七竖八地用红色油漆写着三个大字——猪圈谷。 在鹤仙的命令下,所有人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整个山谷中,“鹤仙高照 多福多宝,自给自足 不抢不盗,无病无痨 长生不老!” 只有卓晓一个人傻站在鹤仙的身旁,鹤仙伸手止住所有人的声音,抚摸着他的发旋,柔声为众人解释道:“这位是新来的卓晓,从此大家要作为一家人,相亲相爱不分彼此。” “是!” 山谷爆发出浑厚的回答,在众人灼热的视线中,卓晓微笑地点头招手,不想鹤仙猛然放下脸,伸手又是狠厉一巴掌,差点把猝不及防的卓晓打吐血。 莫名挨了两巴掌的卓晓正要发火,不想鹤仙又转为泪眼涟涟的可怜摸样,握着他的双手,含泪道:“很痛吧?我知道你很痛,但我的心更痛,如果下次你再敢逃跑一次,我立刻削掉你的脑袋。” 你的语气和说的话,完全不符啊! 卓晓一头雾水,但看在鹤仙两次救他于危难,只能暗叹一句算了,神经病杀人都不犯法,何况打你几巴掌,乖乖低头道:“我知道了,不会再犯了。” “这才是好孩子。”鹤仙高兴地点点头,命人取来一个陶瓷瓶,蘸着竹叶为卓晓喷洒过圣水。淡黄色的水随着碧绿的叶子,一点一点洒在衣服上,卓晓好奇地举着袖子嗅嗅,“这是什么,闻着有点酸?” “仙鹤神水,此圣水可为你洗去尘世的肮脏与污秽,成为一个圣洁无暇的人。”鹤仙命人小心地收起瓶子,微笑着转身离开,只剩卓晓拉下脸站在原地。 原来是丹顶鹤的尿啊! 卓晓神色颓废地走下台,下面的人一窝蜂涌了过来,将他围在最中心。卓晓还以为要挨打了,赶紧伸手挡住脸,不想众人带着硬挤出的笑容,载歌载舞欢笑一堂。 卓晓无奈地被围在最中间,看着演技捉急的众人,无语地叹道:还以为遇见了一个神经病,原来是一窝神经病! 没有人注意到,在山谷外的最上方,掩藏着一双眼睛。邸笙潜伏在狭长的草丛中,观看了卓晓入谷的整个仪式,掏出手机,给言谦少发过去消息:已经找到卓晓,但他的身边有入局者,而且对方……人多势众。 “咦?” 在城市里四处乱撞的言谦少接到消息后,与舔着冰激凌的边聆凑过来一看,“‘人多势众’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卓晓集齐了龙珠,把剩下四个都召唤出来了?” “不管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先汇合再说,上车。”言谦少发动炫红色的机车,边聆正要坐在后面,扭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穿过人群,忍不住啊了一声,充满意外与惊讶。 “怎么了?”言谦少见她脸色苍白,还当有敌人掩藏在四周,正欲催动骷髅军团,不想边聆黯然摇头道:“没什么,也许是我看差了,我们走吧,邸笙还在等着我们。” 机车呼啸而去,边聆抱着言谦少的腰,将脸埋在他宽阔的后背,皱紧了眉头。 刚才那个人,好像路尘。 是她一时看错了,不过是和路尘相似的人,还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而他们正处在神所布下的棋局中,这个世界会有鬼神,也不足为奇。如果路尘复活了,他是来报仇的吗? 就像本不该死去,却被她杀死的母亲,一样。 短暂的欢庆会结束后,卓晓被安排去打扫仙鹤的舍馆,正郁闷地站在草地上,便看到由青壮年组成的护卫队四处巡查,打骂声不绝于耳。众人殷勤谄媚,唯有卓晓对他们爱答不理,神游天外,素来不可一世的大队长,准备给这个楞头呆脑的新人一个下马威。 “小子,过来舔了。”大队长过去呸的一口,直接把一口大浓痰吐在他的身边,卓晓杵着草杆子扎成的扫把,托着下巴笑道:“我负责打扫仙鹤的屎尿,您老嘴里吐出来的,是屎呢还是尿呢?” 队长气得大骂不已,骂着骂着便要动手,忽有一道人影从天而落,穿云破风!卓晓飞身一闪,抬头便见队长手脚俱断,身体四分五裂,落在血泊之中!卫队见状大骇失色,尖叫着一窝蜂而散! 言谦少一击落空,只怕卓晓趁机逃脱,迅速采取贴身战术,不敢大意一丝一毫!卓晓虽想仗着速度的优势逃之夭夭,奈何言谦少身后一对雾化双翼,灵活远胜于他! 邸笙与边聆紧随其后,九把沙刀舞如天花、势如龙蛇,破风杀去!卓晓飞身闪过,却不想邸笙落在身后,以一根丝线悉数接住!九把沙刀排布如扇,看似优雅的造型,却如箭在弦,掩藏着浓烈的杀意! 紧绷的丝线张弛有度,沙刀借力而去,威力更甚以往!前有沙刀迎面扑来,后有言谦少紧逼盯人,卓晓不防脚下沙莲盛放,被一剑射穿小腿,再被言谦少从后一刀穿胸! 三人配合默契,卓晓接连受伤,眼下虽无致命之伤,但落于下风的局势,即将葬送他的性命!不想危急关头,一人插入混乱的战局,身披万条幽绿、手点千百红花,正是杀气腾腾的鹤仙! “且慢!” 言谦少看到鹤仙额头的图腾,飞身落在后面,伸手止住邸笙和边聆的进攻,化出盛放轩辕战棋的木盒。翻开盒盖,只见神农棋散发着淡黄色的光,与眼前的鹤仙遥遥呼应。 “你是轩辕位,为何要帮助敌人?”言谦少谈判道:“现在敌人只有一个,只要你放弃叛位加入我们,大家一起杀了卓晓,战棋就结束了,如何?” 第三十四话 死去的人 活下去的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鹤仙轻笑一声,眼神转而阴蛰冷毒,“但我要提醒你一点,这个山谷没有轩辕,唯我鹤仙独尊!” “……”言谦少停顿片刻,还以为鹤仙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瞬间点燃了鹤仙的疯狂!山谷内万千植被铺天盖地,如海浪涌向三人,伴随着女人沙哑的嘶吼,“你去死!你去死!” “这是个疯子吗?”言谦少斩落数条枝叶,轻身落地,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脸庞,猛然射入岩石中!言谦少擦去脸上的血痕,只见卫队持手枪和防爆盾牌,将五人团团围在中心,言谦少只得下令道:“算了,暂时撤退。” 鹤仙原被言谦少的威能震慑,内心惶恐不安,见状只当自己更胜一筹,顿时昂然自得,恐惧一扫而光,与言谦少同时下令道:“不要怕,开枪!杀死这些异类!” 一时间子弹横飞,爆炸接连而起,撼动山谷!言谦少催动武阵无坚不摧,挡在三人的面前!卓晓近在眼前却终归失之交臂,边聆难忍气愤,质问道:“大好形势,我们为什么要逃?!”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如果再遇到一个成世,危险的是我们。”言谦少带着两人全身而退,乱枪扫射过后,放眼战后的山谷,防暴盾牌碎裂一地,负责进攻的卫队,与因好奇而围观的百姓,横七竖八或躺或仰在地上,死伤惨重! “哈哈哈哈——” 鹤仙面对自以为是的胜利,难忍喜悦仰天长啸,幸存的众人在救治伤员的同时,不忘称颂鹤仙法力无边救世济人,唯有一旁的卓晓担忧不已。 随着言谦少三人的撤退,生死的危机暂时过去了,本欲逃走的桌晓知道敌人必然死守山谷。如果逃离的代价是耗费大量的武值,即使成功,也有很大的可能在最后被敌人反杀。 面临一对三处境的卓晓明显处于下风,而鹤仙也算一个不稳定的盟友,暂时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选择,但他不能一辈子龟缩在这里,他要安全离开这里,然后寻找新的战友,扳回局势。 卓晓正在思考着并不光明的未来,忽见鹤仙在众人的拥簇下,冷峻地走来。卓晓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正要解释,便见鹤仙绽开难得一见的温柔,轻声道:“原来你我同属一脉,你也是奉仙鹤之命,前来协助我的吗?” “没错。”明白了这群人思路的卓晓,立刻点头胡诌道:“其实我是你的亲弟弟!我比姐姐晚出生了几年,所以姐姐没有见过我,我也未能认出姐姐。不想天公作美,今日重逢共享天伦之乐!” “是啊。”鹤仙含笑点头道:“只是那三个人是谁?” “是从地狱而来的妖孽!我受鹤仙委派而来,为助姐姐一臂之力,不想刚下界便被这三个孤魂野鬼追杀,险些命丧黄泉,还好三人败在我们姐弟的联手之下,此乃天意啊!” 卓晓叹道:“但胜利是一时的,危险是时刻存在的——只要他们三个人不死!哎,都怪我不好,将他们引到这天仙宝境,让他们发现了姐姐的住处,还暴露了仙鹤的位置!” 鹤仙摇头安慰卓晓道:“错不在你,错在那些心存邪恶的鬼怪。” “没错,即使我拼上性命,也会保护姐姐和仙鹤!”卓晓握紧拳头,飞身跳上神坛,带领众人发誓道:“我们一定要死守住这个山谷,决不能让仙鹤落入恶魔的手中!” “仙鹤神威,天下太平!”在豁亮的欢呼中,山谷内唯一的丹顶鹤,高贵优雅地走过草地,享受着众人麻木的顶礼膜拜。 闹剧过后,卓晓捡起扫把,准备继续刚才的工作,鹤仙吩咐道:“你是我的弟弟,身份贵不可言,何必再做这等低微的工作,”说毕,又从人群中叫了一个女孩出来,“她叫冷茉,只小你两岁,正好可以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 “您、您好,没想到我能担任这么重要的工作,我一定会卯足干劲,不辱使命!”少女一身破烂衣衫,却难掩身姿轻灵面容甜美,声音柔如溪水流过,“那个、我叫冷茉,不是冷漠!” “嗯。”卓晓一心扑在战棋的事上,只想着如何算计鹤仙,也没在意这个偶然邂逅的少女。直至深夜用过饭后,卓晓回到茅草屋内,合眼躺下却又辗转难眠。 难以入眠的卓晓找不到解决现状的办法,心内升起一股压不下去的无明业火,于是起身出去吹风散心,却不想一脚踩在一个柔软的身体上,警觉问道:“什么人?” 原来是冷茉在地上铺了一张床单,一直跟着他回到房间睡下,卓晓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好奇地询问她在这里做什么,冷茉微笑道:“照顾你是我的任务,不分白天还是黑夜,你现在要出去吗?” “嗯,小便。”卓晓开门准备出去,却发现冷茉依旧跟在后面,心中顿时警惕起来,这个女孩看着聪慧机警,难保不是鹤仙放在他身边的眼线,“你跟着我做什么?” 冷茉答得坦然,“帮你小便啊。” “这种事情不用帮!”卓晓吓得攥紧了裤腰带,眼前的少女懵懂烂漫,使他回想起自己被迫打扫鹤馆的工作,难不成她把自己当成那只鸟照顾,无奈叹道:“拜托,我和仙鹤又不一样!” 冷茉闻言一愣,试探性地问道:“那你……和神一样吗?” 面对冷茉充满胆怯的疑惑,卓晓干脆地摇摇头,“当然不一样。” 两个人默默无语,谁也没有再说话,夜空下的山谷散发着与白天截然不同的气息,安宁而又祥和。卓晓见她欲言又止、小心地打量着屋外,复又合门关上一夜星光。 “那你相信神吗?”冷茉抱膝坐在地上,卓晓虽然很想否定她的问题,但现在的他,正处于神赋予他的棋局中,又要如何否定,“……即使这个世界有神明,我们也需要靠自己的努力,才能活下去。” “那……”冷茉迟疑片刻,忽然跪着扑到卓晓的脚边,哭道:“你是来解救我们的神吗?求求你,救我们出去好不好!” 卓晓赶紧扶起了冷茉,见对方簌簌发抖、满脸泪痕,带着极大的委屈,不由挠头道:“我还以为这里没有正常人呢!原来你并不想留在这里,那为什么不离开?” “有鹤仙坐镇,我们想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更何况还有护卫队四处巡逻。以前也有人跑过,后来都变成了尸体,被鹤仙剥了皮,做成稻草人挂在山外头警示众人。”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的家人呢,为何不联络他们?” 冷茉合上漏风的窗户,在黑暗中压低了声音,“这里名猪圈谷,距此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猪圈村,我们都是那里的村民,因为各种原因逃到这里来的。” “鹤仙虽然神志不清,但她看着也不是穷凶极恶的坏人,你为什么不去求她?” 听了卓晓的话,少女苦笑着摇摇头,“你不要看鹤仙慈眉善目,就觉得是她是什么好人,我也是遇见鹤仙之后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微笑的魔鬼。”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你们为什么要离开村子?”卓晓坐回床上,认真地倾听冷茉娓娓道来,那一段被人性扭曲而变得荒唐的故事。 “鹤仙是我们村子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女人,我已经记不清她的名字了。只知道她在结束学业后回到村子,可惜婚后一直怀不上孩子。然后就在某一天莫名消失了,夫家说她勾搭男人跑了。但村里一直有流言,说看到他家人深更半夜,把一个大麻袋扔下悬崖。那时,我们都以为鹤仙死了。” “因为我们家穷,为了付哥嫂的聘礼,便把我卖给蛇头,幸好我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结果我在山林中迷路了,又饥又渴晕倒在地,侥幸被鹤仙捡了回去。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她没有死,还收留了很多被遗弃的村民,我便留了下来,但没想到,原来只是从一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 冷茉叹了口气,心内无比后悔那时的选择,“不过几年,便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猪圈谷,有被儿女弃养的老人,失去工作能力的残疾人,还有因为各种原因被家人抛弃的孩子,都在鹤仙的感召下,汇聚在这里。” 卓晓好奇地打断道:“难怪这里有这么多人!你想走,肯定别人也想走,你们为什么不联合起来?人多力量大,哪怕鹤仙的能力远胜于你们,也会有所忌惮。” “刚来时人少还算安稳,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粮食和衣服渐渐不够用了,鹤仙便组织我们去偷去抢,于是又有一批好吃懒做的青壮年加入了我们,组成护卫队。人多了,便有高下之分,护卫队主要负责监视我们这些低层的苦工,所以我们根本跑不了。” “再后来,鹤仙还确立了任务制,完不成任务的人还要受罚,所以我们只能去村子里偷抢更多,最终和村子爆发了冲突。双方锄头铁铲的打过几次,后来又决定谈判,本来双方谈得好好的,结果不知为什么又打了起来,混乱中村长的儿子不知怎么死了,惊动了市里的警察。” “我爸爸就是警察!”一提到父亲,事不关己的卓晓难得兴奋起来,冷茉的神色却更加落寞,苦笑不已。 “警察来了又能怎样呢?村长不满儿子被杀,说我们都是废物,不配活着,偷偷带人过来炸山,想趁着夜黑神不知鬼不觉埋了我们,然后警察赶到了,……三方摸黑混战,到最后就成了暴乱,越演越烈。” 冷茉黯淡的瞳孔,忽然散发出憧憬的神采,即使生活充满了欺骗与压迫,但她仍然记得奇迹诞生的那一天。 “黑暗中光影晃动,炸弹与子弹乱飞,我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但不知为何,忽有一枚光点停在人群的上空,熠熠发光,所有人都被这个意外震惊了。更令人惊讶的是,鹤仙忽然化为神明,打败了所有敌人拯救了大家!” “呃……听起来是个很美的故事啊!”卓晓挠挠头,结合冷茉描述的场景,猜测应该是鹤仙获得战棋能力的那一刻,冷茉叹气道:“其实我早就想死了,但是在那个屠杀之夜,我又怕了。” 冷茉直视着这个初入猪圈谷的人,眼眸在黑暗中反射着月亮的神采,“即使遭遇了那么多的痛苦,我想我还是愿意活下去,活着走出这个山谷,你可以帮助我们吗?” “我先出去解手,至于你的事……等明天养足精神我们再商量,一切都会变好的。”卓晓推门离开,冷茉以为他答应下来,笑着道谢道:“好,我们明天再商量。” 冷茉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希望近在眼前,也许明天她就可以离开这里奔向自由,这也是在开始产生后悔,第一次由衷地期待,明天的到来会带来不一样的色彩。 卓晓扭头看着躺下的冷茉,心中五味具杂,在他的眼中,这些人可笑而无知,但是反观为了赢得战局,背叛了友情、亲情、爱情的他们,也一样可笑并可悲着。 但是,与拥有绝对力量、可以抗争结果的他们不同,在这个山谷里,只有身体或精神上的老弱病残。如果战棋没有降临,这些被抛弃或自我抛弃的人,早就应该死在那个夜晚。 他们,在这个本不应该存在的世界里,苟延残喘着。 反正这事跟我无关,我还是先关心自己吧!卓晓摇摇头,将杂念甩出脑袋。他的情况比这些人更糟糕,无法找到新的战友,无法离开这个山谷,这才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 卓晓坐在冰凉而坚硬的岩石上,仰望着被山谷圈出来的狭小夜空。言谦少三人应该正藏在同一片夜空下的某一个角落,严密地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最先需要解决的,是鹤仙留在他身上的仙神之奴的烙印,卓晓猜想道:也许仙神之奴是一个等价交换的能力,鹤仙对我有救命之恩,转化为对我无条件的召唤。也许只要我做一件解救鹤仙生命的事,将这份恩情连本带利的返还给她,就可以解除这种关系。 “还没有睡吗?” 卓晓左思右想一直到半夜,忽听身边传来温柔的声音,鹤仙缓步走来坐在他的身边,卓晓努力使自己的面目表情尽可能的认真并且诚恳,“嗯,强敌就在眼前,我在思考守护仙鹤的对策。” 鹤仙的笑容温婉可亲,就好像真正的姐姐,递给他一支绽放着白色小花的枝叶,“真是好孩子。” 两人一直聊到深夜,鹤仙见卓晓双眼惺忪,便让他回房休息。两人背对分开,走上各自回房的道路,卓晓扭过头,原本困乏的双眼微微眯起。散发出刀锋般的锐利。 无论神智清醒与否,鹤仙终归是轩辕位,不如……借刀杀人。 既可以减少一个敌人,他也可以趁机离开这里。 推开房门,冷茉躺在地上睡的正香,嘴角微微翘起,带着柔美的笑意。卓晓跨过冷茉坐在床上,犹豫片刻,还是将冷茉抱上床,自己躺在地上,胡乱盖上打着补丁的被单。 在合眼之前,卓晓忍不住看了一眼沉浸在美梦中的少女。 明明处在最为无忧无虑的年华,却被迫承担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苦难。她比卓晓更为善解人意,本可以拥有光明的未来,体验人生中的喜怒哀乐,却惨死在无人知晓的深夜。 卓晓心怀愧疚,在心里默默叹息。 对不起。 其实你早已死去,我根本无能为力。 第三十五话 必将发生的未来 剔透的露水划过空气,挂在一根丝线上,倾斜而落。这根丝线横跨整个猪圈谷,完美地隐藏在月明星稀的深夜。 “还没有睡吗?” 从鹤仙的第一句话开始,两个人的所说的每一句话,已经一字不漏地传递到邸笙三人的耳边。 “姐姐,我们应该善加利用仙神之奴,只要能将其施加在言谦少的身上,然后创造二对一的战场,将三人逐个击破!”卓晓试探问道:“这个主意虽好,只是不知道仙神之奴有什么限制或是缺陷?” 言谦少抱臂靠在岩石上,微笑致谢道:“多谢高看。” “这个……很有难度。”鹤仙踌躇道:“虽然这种能力不以使用对象的强弱而划分,但其本身等级鲜明。我对‘奴’的恩情越厚重,可获得的等级就会越高。” 鹤仙停顿片刻,望着卓晓左脸上的浅色印记,“例如救人性命,可达到最高等级。我对你拥有‘召唤’、‘差遣’、‘言灵’、‘战斗’以及‘舍身’五种能力。同样的,在此过程结束后,只要你为我付出接近牺牲性命的价值,这种不对等的关系就会解除。” “真方便啊!”卓晓羡慕不已,如果他有这种能力,也就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担心叛位了,鹤仙摇头道:“五种能力每天只能发动一次,所以必须谨慎使用。” 原来每天只能用一次!卓晓暗自窃喜,破解仙神之奴的方法比想象中更为简单,只要他能让鹤仙浪费掉召唤的机会,他就可以顺利解脱,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很好。” 鹤仙笑眯眯问道:“什么很好?” “当然是姐姐的能力好!我必能算计言谦少成为姐姐的奴仆,任由姐姐差遣使唤!”卓晓激动不已,鹤仙伸手抚在他的左脸上,“我那时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在你的脸上留下了印记,现在我就帮你洗去。” “不!”卓晓义正言辞干脆拒绝,“我对姐姐忠心耿耿,可以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何况一枚小小的印记!” “难怪。”躲在岩石暗处的言谦少,闻言好笑道:“仙神之奴为殊灵,卓晓不幸中招,所以他不跑。对比光影暗栈和无坚不摧这种武阵而言,此殊灵无需发动时间、并且强制对方回应,一旦打上印记简直无敌,只可惜浪费在一个神经病的身上。” “鹤仙看似良善友好,实则愚昧无知。”邸笙叹道:“猪圈谷类似于打着宗教诈骗的团体,只得外形却不深入了解其内涵,并且此人两耳不闻窗外事,我们要如何应对?” 就在三人沉思之际,丝线上再度传来卓晓雀跃的声音,“不如姐姐假装率众外出,他们必然闯入谷内杀我,然后姐姐再来个回马枪,我们两面夹击干掉他们!” 鹤仙拿回卓晓手中的花枝,轻轻嗅着花朵散发出的香气,点头微笑道:“如此甚好。” “真是简单到没用的计划,最后还是要靠实力硬拼。”言谦少嫌弃地撇撇嘴,反倒是边聆迫不及待,跃跃欲试道:“那就看谁技高一筹喽!真想现在就冲下去,杀个痛快!” “玩游戏,就要遵守规则,才会更有趣。”言谦少按住边聆的肩膀,伸手掏了根烟,却被邸笙一指按住烟头,点头示意山谷内移动的两个黑点,“会暴露。” “暴露?”言谦少摇头笑笑,毫不在意道:“他们知道,我们也知道他们知道,这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吗?” 猪圈谷青山环绕,叶落溪泉,在空旷的山林中别有一番洞天。只是今日山谷中与往日的安静有些许的不同,从清晨公鸡第一声破啼开始,越发热闹起来。 守在山顶负责监视的邸笙叫醒睡在身旁的言谦少和边聆,点头示意道:“你们看,老鼠出洞了。” 言谦少打着哈欠站起身,三人一起向山脚望去,只见鹤仙走在最前,招摇地带着所有人离开山谷,高喊着不抢不盗的口号,向远处的村庄进发。 邸笙早已从邻近的村庄,得知了猪圈谷的消息,知道这是每月例行的强盗活动,推测道:“计划昨天大家都听到了,但你们看,他们特地拨出四人抬着仙鹤,行动着实诡异。万一他们是真的想逃跑,小心卓晓也混在里面,边聆开蛇眼。” 仙鹤站在一个大红色的露天轿子上,在众人的簇拥中离开山谷,边聆睁开蛇眼道:“……没有看到蚩尤的图腾,啊对了,他把图腾那块肉撕了,呃……没有看到他。” “确实看不到人了。” 在拥挤晃动的人群中,边聆仔细辨认着每一个线条,言谦少俯视着山谷内,发现里面早已空无一人。慌张之下,边聆就要跳下去查看,却被言谦少一把拉住。 “别着急,继续使用你的能力查看山谷里每一个角落,不过一晚上,他跑不了多远的。” 边聆擦去额头细汗,在殊灵结束之前,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卓晓也不在山谷内。” 邸笙见状,从指间甩出一根银色丝线,丝线干脆利索地插入草丛。一时间,风呼啸的声音,溪水流动的声音,充斥在她的耳边,却不见呼吸与心跳的声音。 “谷内确实已经没有人了。” 昨夜负责监视的言谦少,可以肯定卓晓回到屋子后再没有离开,犹豫片刻,带着两人飞身跃下山崖,潜伏到卓晓的房间,缓缓推开房门,放眼望去,屋内只剩一张简单的木床,孤单地摆在靠墙的位置。 “不可能啊,卓晓跨越空间移动的能力,只有光影暗栈,而催动它会散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这个简陋的茅草屋,怎么也不可能遮住深夜发出的光。” 话音刚落,忽听轰隆一声巨响,宛如在耳边爆炸一般!火光接连而起闪耀不断,山谷内天摇地动,环绕在四周的山脉,在剧烈的震荡中一并倒塌,将猝手不及的言谦少三人埋在其中! 鹤仙走在高耸崎岖的山路上,听到身后震荡的声音,方才回头望去。只见灰尘扬起如雾,笼罩在曾经猪圈谷的上空,优美怡人的环境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一堆炸得稀烂的砂石,胡乱的垒在一起。 鹤仙望着意料之中的场景,手里轻轻转动着昨夜送给卓晓的花枝,这是她最爱的武具,不仅可以陪伴她上阵杀敌,还可以感受到她的心声,并以文字的形式出现在花梗上。 在邸笙以丝线听到两人交谈的同时,两人正用碧绿色的花梗,在他们的视线无法企及的景色里,无声地交谈着。 “当初猪圈谷差点被外人炸毁,不想今日反被我自己炸了,不过为了仙鹤,一切都值得。我们会在仙鹤的指引与庇护下,找到新的定居之所,过上更为幸福美满的日子。” 鹤仙望着废弃的山谷,在爆炸后慢慢归于平静,冷笑道:“昨夜你们听到的计划不过是障眼法,上次交战后,我特意命人修建了一条通到山谷外的暗道,防窜未然。昨夜仙弟回房后,被我召唤到地道的出口,谁让你们那么不走运,正巧选在出口的上方呢?” 花枝轻盈飘逸,如同蒲公英脱手而飞,落在废墟之上,鹤仙望着不胜风力的洁白花朵,转身笑道:“这里就是你们的坟墓,晚安。”, 一颗石子滑落废墟,在灰尘中滚落在鹤仙的脚下,鹤仙低头一看,竟然瞥见一道黑影从身后袭来!鹤仙扭头便见镰刀迎面落下,急忙飞身退后,不想被言谦少一掌震退数步,飞身落在岩石上,震惊道:“你们——没有死?!” 山脉倒塌的时间,在众人的眼中惊天动地,不过短短一瞬,但已经足够长到言谦少发动无坚不摧,带着两人安全离开。 见言谦少毫发无伤,鹤仙急命护卫队开枪,边聆召出千目腾蛇挡在三人面前!腾蛇足有十米余长,盘成数圈将三人护在中心,子弹打在坚硬如盾的蛇皮上,反弹射回! 在子弹天花乱坠的空气弧线中,护卫队死伤惨重,众人见状吓得一哄而散,只剩被神选择的四个人,站在的空旷浩荡的天空下。 “别理她。”言谦少不见卓晓的踪迹,本想飞身离开,却忽然觉得脚腕一紧。低头一看,发现一条碧绿的藤条,死死缠在他的脚腕上,绽开一朵黑色的花。 “那是你的死亡之花。”鹤仙只当言谦少想要逃跑,越发成竹在胸,催动一地植被围住三人,植物柔软的枝干,宛如灵蛇千万条,缠绕在一起不停扭动着,“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觉悟吧!” 植被如水坝开闸倾泻而去,邸笙抢先一步,催动锐利的丝线,结成圆形的丝网,护在三人周身!断裂的藤条数不胜数,摔落在地后,竟与旁边的植物相连,恢复如常! 邸笙与言谦少见状飞身而起,落在高耸的山峰上,唯有边聆沉浸在落花与飞叶的烂漫中,冷不防被食人花一口吞下!边聆只剩一颗脑袋露在外面,手脚动弹不得,急忙喊叫道:“快来救救我!” 场景滑稽可笑,言谦少看的忍俊不禁,哈哈笑道:“你这样挺漂亮的,等我给你拍照留念。” “别闹了,我都快死掉了!”边聆呼吸困难,脸色发白,幸是邸笙斩断花枝,用丝线缠住她的手腕,将边聆拉上石峰。言谦少录像保存后,便觉一道狂风呼啸而来,歪头一躲,九把沙刀次第插入岩石,咔咔作响。 “别生气,你这不挺有活力的嘛!”言谦少吹出一口烟,稀薄的烟雾层层降下,如硫酸将植物溶解,冒出呲呲的黑烟。 武具转眼已被破解,鹤仙见状不妙,正想逃跑,不想洁白的丝线缠绕如茧,将她困在其中!还未挣脱,便有九把沙刀从身后袭来,穿过她的身体! 仅凭两人的配合,便封死了鹤仙的退路,斩断了她的筋脉!邸笙收回丝线,鹤仙摔跪在地,口吐鲜血。言谦少轻身落在她的身边,反手一刀制住她的咽喉,“你的招式和你本人一样,华而不实。” 言谦少在刚才的爆炸中震伤了耳膜,只觉舌尖腥甜,呸的一声吐了一口血在地上,神色冷漠如冰,“卓晓在哪儿?!” 鹤仙用粉嫩的舌尖舔着干裂的嘴唇,“就在你们的身后。” “敬酒不吃吃罚酒!”言谦少正欲割断她的咽喉,不想植物忽然冒出,将鹤仙吞噬带走!言谦少抬头一看,只见鹤仙站在不远处,挥手落下!植物好似得了命令一般,齐齐张嘴,喷射出数千发子弹! “小心!” 边聆正要催动腾蛇救人,言谦少率先化出天下天平,挡开所有的子弹!眼见三人并无抵抗,鹤仙却身体受创,皮肤绽开万道血痕!鹤仙不明所以,又见三人安然无恙,越发惊恐道:“发、发生了什么?” 言谦少见鹤仙在恐惧中不断退后,知道她再无底牌,淡然走了过去,“你马上就要死了。” “哼,你们不过一时占了上风,不要得意!仙弟马上就快赶来救我,到时你们插翅难逃!” 在言谦少的逼近中,鹤仙不停地重复着单调的话,仿佛咒语一般,只要多念几遍,就可以解救她脱离苦海。 然而卓晓并没有来。 拨开清晨的薄雾,古朴的村庄在群山的簇拥下,睡得安稳娴静。两人迎风站在山上,望着山脚下陌生的村庄,冷茉局促不安地问道:“我们不去和鹤仙汇合吗?” “鹤仙已死。”卓晓转身便走,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但活着的人还有更为重要的任务,压在他的肩上,“你现在自由了,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冷茉一把抱住卓晓的胳膊,不想今日获得了永久的解脱,却只换来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我……没有家。” “你想去哪儿?” 冷茉难为情地红了脸,鹤仙在那么多人中,单单选择了她来照顾卓晓,也许这就是她一直在期待的——冥冥之中的缘分,“我可以陪在你的身边吗?” “不可以。”卓晓干脆利落地甩手走人,面对这个只认识了一天的陌生少女,他已经做到了自认为的最好,于是飞身而去。不想冷茉依旧紧紧跟在后面,结果因为跑得太快,脚一滑跌下山崖。 卓晓听到少女跌落的声音,只得停下了脚步,他并未善良到在自身不保的环境下,去施舍不相干的人一个美好而又安康的许诺,但他也没有冷漠到,对柔弱无能的人置之不理。 再联系冷茉的身世,卓晓也难忍产生一丝怜悯,过去背起她,叹道:“算了,你跟我回去,但今后的路你要自己决定。抓稳了,要走了。” 冷茉抱紧卓晓的肩膀,绽开笑容,点头道:“嗯!” 两人乘风而去,穿越参天古木,飞跃涓涓溪水。人类身体的温暖,将冷茉包围在中间,带着她开始期待已久的旅行,好像所有的苦难与悲伤,都被抛在身后,随风消散。 “……仙弟……仙弟……” 虚弱的声音,随着点点血滴溅在地上,回荡在荒野之中。众人死的死散的散,曾经繁荣的猪圈谷只剩一片废墟,鹤仙趴在言谦少的脚下,颤抖不已,“你快来啊……” 在那个漆黑的夜晚,鹤仙淹没于骚乱的人群之中,炸弹引爆的声音,发射子弹的声音,人群歇斯底里尖叫的声音,不绝于耳,她甚至无法听到自己的声音,但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即将发生的未来。 然而她逃过了那次劫难,以一种意想不到的身份与能力,重临人间重享繁华。 但是这次,她是真的要死了。 “原来你连叛位都不是?哼,宁愿选择相信素不相识的敌人,也不愿意相信眼前的战友,乔然醒都比你这种蠢货强。像你这种愚昧迂腐,与时代脱节的人,注定会死。” 言谦少伸手化出雾化镰刀道:“反正卓晓已经成功逃走了,在那之前,先解决掉你这个碍事的。” 言谦少一步一步逼近,带着冷如寒霜的杀气,力不从心的鹤仙勉强爬起身,在死神临近的恐惧中,不停地往后退,声音微微发颤,“我不想死……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 镰刀破空而落,鹤仙咬牙往旁边一滚,侥幸偷得一丝挣扎的时间。转过头,仙鹤正单腿立在草丛中,好奇地注视着这场与它无关的战斗,鹤仙伸手求救道:“求神鹤救我一命……” 记得那日坠下悬崖,虽身负重伤,但求生的意志却越发强烈鲜明。夜色漆黑不见五指,她在野兽的嘶吼中担惊受怕,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红色,在不远处似隐似现,好似一抹救赎之光。 从那以后,她便与这只本不该出现在谷底的仙鹤相依为命,重新开始余生。冥冥之中,她觉得这只仙鹤就是她的希望之光,而后来发生的一切,也印证了她的想法。 她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神明,受人敬仰普度众生。面对一次又一次的灾难,她的身上不断上演着逢凶化吉,而这次,也一定可以。 鹤仙美好的希冀,碎裂在言谦少的手起刀落,随鲜血泼溅在地,与生命一同走向终结。颤抖的手指摔在地上,停在与仙鹤不过咫尺的距离,再不动弹。 轩辕战棋瞬间浮现在言谦少的掌心,一枚棋子散入空气中不见。言谦少确定鹤仙已死,呸了一声,点头示意两人道:“碍事的总算死了,我们离开这里吧!” 第三十六话 无声的浴室 “哇——那里就是大都市!” 卓晓背着冷茉来到森林的边缘,将她平稳地放在地上,遥望着依稀可见的城市。 听到冷茉兴奋不已的声音,卓晓笑道:“不会啊,其实那里跟真正的大都市比起来,充满了乡土的味道。如果抱有太高的期待,也许会失望呢。趁着敌人还未赶来,我们走。” 美好的生活正在临近,冷茉正要握住卓晓伸来的手,九把沙刀破空袭来,杀入两人的空隙!沙刀锋利地钉在地上,卓晓扭头一看,只见言谦少三人气喘吁吁追来,并迅速向他发起进攻! 卓晓飞身退后,瞥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冷茉,因不愿牵连无辜的人卷入战局,于是转身离开,开辟新的战场。 冷茉眼睁睁地看着言谦少三人追在卓晓的后面,一同消失在森林中,目瞪口呆地坐在地上,过了许久,方才被麻雀嘈杂的叫声唤回神智,如梦方醒地站起身,向卓晓消失的方向奔去。 言谦少三人虽在鹤仙身上消耗了不少武值,但到底占了三对一的便宜,饶是卓晓武值未曾浪费一丝一毫,也被三人压制!言谦少出手毫无顾忌,誓要在今日此时,拿下卓晓结束战棋! 哼,鹤仙曾对他说过的“插翅难逃”,这个词,应该用在现在的卓晓身上。 卓晓轻点脚尖伺机而逃,不想土地中弹出一根隐藏的丝线,缠住他的小腿!沙柱顺势盘旋而上,瞬间吞没卓晓的下半身!卓晓急忙发力一掌震碎沙柱,却为时已晚! 雾化刀锋已经扑至他的后脖颈,不过毫厘之间!言谦少正欲落刀砍断卓晓的脖子,却不想一人硬生生插入战局,以小臂撞开镰刀!同时一手抱起卓晓扛在肩上,飞身而去! 言谦少在三人的反应中最为机敏,死死咬在两人身后不放,不想那人回身一箭,角度刁钻阴冷! 无形箭破空飞来,闪躲的言谦少身体失衡,从树枝上摔落在地!而那个人的容貌,也惊起三个人诧异的目光!看着意外插入战局的人,无论是敌是友的四个人,每个人都认识他。 急速如风,不给三人任何反应的时间,带着可望而不可即及的卓晓,与他们迅速拉开距离的人是—— 苏起?! 惊魂未定的三人停住脚步,莫名出现的苏起,迅速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邸笙不敢贸然追击,好奇道:“苏起由我亲手所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复活了?” 迷雾遮掩在三人心头,边聆这才愿意吐露深埋在内心的疑惑,“其实……前两天我看到了路尘,本以为是我一时眼花,原来不是幻觉,死去的人真的可以复活。” 面对不符合常理的重生,两位女生惶惶不安,唯有言谦少处惊不变,不在意笑道:“怕是死人不甘心,所以回来复仇,不是有句话叫,不做亏心事……” “不可能!”言谦少还未说完,便被边聆厉声打断,但颤抖的尾音,昭示着她胆怯的心情,言谦少随便掏了根电子烟,对身旁的边聆吹了一口细烟,“某人在心虚呢!” “你不心虚吗?真正害死苏起的凶手……是谁呢?” 边聆扭头反问,语气不善,言谦少却全不在意,分析道:“若是苏起死而复生,身为轩辕位的他,为何会帮助敌人?再者,我们五个人之中,只有苏起处于最佳状态,他若与卓晓联手对付我们,输的人会是谁,大家都能想到。” 邸笙闻言冷静下来,点头赞同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不是苏起?” “没错。”言谦少坚定地点点头,望着轻烟消散在蔚蓝的天空中,“我想打败的苏起,可不是那么软弱无能的男人。下一次,我会亲手印证我的想法,是绝对正确的。” “呼——” 冷茉舒了口气,独自走出生机盎然的森林,因为崎岖的山路,单薄的鞋底已经磨破了些,脚面隐隐出血,于是坐在马路的台阶上稍作休息。 卓晓就在这条公路的尽头,若还想再见对方一面,就必须要走下去。但即使走到了,卓晓在哪里、要如何联络,她完全不知道。冷茉暗暗鼓励自己要加油,刚想起身,便见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面前。 车门砰的一声打开,在冷茉的不知所措中,车上走下一位少女,身穿休闲的黑色短衫与牛仔裤,身材娇小玲珑,笑容亲切可掬,“你好,你是冷茉吗?” 冷茉局促地点点头,少女微笑道:“我是卓晓的朋友,卓晓让我来接你,上车吧!” 面对未知的邀请,冷茉有期待也有害怕,天人交战一番,还是想要见到卓晓的心情占据了上风。冷茉点头站起身,拍拍衣服后面的灰尘,走上打开的车门。 苏起快如迅雷破风而去,广袤的森林被远远甩在身后,卓晓被带着来到市区北面的写字楼,翻窗而入。一个人正坐在电脑前悠闲地喝着咖啡,温和的气息扑面而来,没有一丝敌意。 卓晓问道:“你是……蚩尤位?” 那人留着淡淡的褐色卷发,穿着拖拉的白蓝色休闲装,配上那双八字眼,显得整个人的气质温吞而颓废。见等的人来了,那人在阳光中站起身,自我介绍道:“左天闲,奢比尸位,还请王多多关照。” 左天闲顺手冲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递给卓晓,气质与举止同样散漫,卓晓接过咖啡问道:“我一直觉得有人在背地里跟着我,原来是你。” “呃……确切说,是我的傀儡。” 卓晓看着环绕在房间内的蓝色全息投影,点头道:“看来你的能力和电脑有关,所以那次在成世的房间中,用电脑联络我的人也是你。你很早就发现了我,是如何做到的?” 左天闲坐回转椅上,带着与生俱来的悠闲神态,点头道:“我可以控制死去的战棋位,他们就好像我的傀儡一样。所以在第一个轩辕位死去的瞬间,我便知道了你的存在。” “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战局瞬息万变,时刻都会有意外发生。而且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认为我的判断很正确,所以才能在最危险的时刻,救下你。不过这次的见面,倒在我的意料之外。” “为什么?” “有能力的是我的傀儡,而不是我。如果没有傀儡的保护,我无能到任人宰割。若不见你一面,我又怕你对我心存顾虑——特别是结合现在的环境。但是今后的战斗,我不能陪在你的身边,还请王谅解。” “我明白了。”卓晓点头致谢道:“刚才我说话的语气也不好,不管怎么说,这次多亏你救下我。从今以后大家就是战友,还请多多指教。” “不过——虽然我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但相应的,我会保持一个傀儡跟在你的身边。” 卓晓望着一排靠在墙面上的白色休眠仓,透过圆形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好似陷入沉睡,面容安详。他见过的人都在,只是少了一人,还是他最好的朋友,“怎么路尘不在?” “他现在就在这栋楼的某一处,负责警戒,以备我随时可以逃跑。若以指数衡量,路尘的防守和警戒能力很强,但对于王而言,他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我推荐苏起。”左天闲指着卓晓身后的苏起,“虽然因为失去王位,他的武具已经失效,但我给他配置了五宝烟轮和无形箭,无论近战还是远攻,都可以胜任。” “我明白了。”卓晓正要带着苏起离开,思量片刻,犹豫问道:“既然你能找到我,自然也可以找到冷茉,我想再见她一面。” 作为观看了两个人一切的左天闲,故事的后续忽然转交到了他的手上,不由饶有兴趣地支着下巴,打量着眼前爱情小说的男主角。作为唯一的观众,他并不希望这个故事就这样草草结束,但也不想他的王,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分心。 “这是王的命令吗?” “不。”卓晓摇头道:“这不是命令,是恳求。” 卓晓乘坐电梯来到一楼,随着人流离开写字楼,悄悄打量着跟在身旁的苏起,行动自如与常人无异,带着本人特有的温和笑容。一颗皮球扑通扑通弹到两人脚边,苏起伸手接住,微笑着还给小朋友。 卓晓看得赞叹不已,那时生死关头,苏起莫名出现拔刀相助,不仅言谦少这个朋友愣住了,连身为敌人的他也被蒙蔽住,若不是早已精疲力竭,最先出手的人,只怕会是他。 左天闲借傀儡之口解释道:“即使没有我的操控,苏起也会以王的处境为最优先考虑,但傀儡的情绪与认知并不稳定,虽然截止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过意外,但最好以防万一,请王不要刺激他。” “嗯。”卓晓点头道:“我可以感觉到,苏起跟以前一样强悍。” “多谢王的夸奖,那不过是一时的狐假虎威罢了,再多坚持一刻我就露馅了。虽然傀儡可以使用他们曾经的能力,但武义总值则需由我来提供。我的武值难比王位,更何况还要分给多个傀儡。” 解释完后,左天闲那边便没了声音,卓晓正要去寻找新的住处,忽听苏起道:“我已经找到冷茉的位置了。” “咦,你刚才不是拒绝了吗?”卓晓难免意外,左天闲看着屏幕上坐在邸笙身旁的冷茉,笑道:“我反悔了,只是她现在和轩辕的人在一起,我不方便出手。” 冷茉望着车窗外宽阔的街道与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这是她从懂事起便一直向往的城市,但此时她的内心只有焦虑与不安。 手指悄悄按在把手上扳了几下,车门却纹丝不动,冷茉不由纳闷道:奇怪,门怎么打不开?难不成他们在怀疑我,特意封死了车门?哎,失策啊,本是为了想少走一些路,没想到却被困在这里。 “怎么了?”邸笙见她在车门上乱摸一通,半是关心半是试探地询问,冷茉急红了脸,不好意思道:“车里憋得慌,我想打开车窗透透气,可以吗?” “不要,街上都是尾气,脏死了。”坐在前排的边聆直接拒绝,冷茉只得装出呕吐的样子,扶着车门干呕,“真的很难受,我快要吐了……” 邸笙好心帮她打开车窗,冷茉将脑袋伸在外面,双手扒紧车窗,暗暗倒数三二一,猛一使劲扑了出去!疾驰的汽车呼啸驶来,在急刹车的同时往左转,碰的一声撞在邸笙的车上! 冷茉就势滚到路边爬起来,挤入人流撒腿就跑,身手矫健宛如森林中的小豹。两人迅速追了出去,也不管身后的轿车连环撞成一团,汽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两人飞身落在墙头上,脚下的街道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却寻不见冷茉的踪影。 如果是入局者会轻松很多,但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普通人,简直宛如大海捞针。无论是邸笙感应武值的丝线,还是边聆透视的蛇眼,更何况今日的殊灵已经损耗。 两人无奈地站在街道的路口,边聆气得直跺脚,“都怪星少脑子烧糊了,要使什么‘怀柔政策’!抓到她的时候,我就应该来个沙柱,把她包成粽子,看她还怎么跑!” 闻讯赶来的言谦少捏捏边聆的脸蛋,笑道:“要怪就怪你的三流演技!看来她从最开始就在怀疑你,你刚才还得意洋洋给我发什么‘计划顺利’的短信,要不要我拿出来给你看?啧啧,你被这个擅长欺骗男生的女生,被女生欺骗的很惨呢!” “你闭嘴!”边聆恼羞成怒,气得踹了一脚垃圾桶,敞口处顿时呼啦呼啦涌出一团垃圾,边聆吓得跳在邸笙的怀里,哀嚎道:“脏死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计划落空,三人只得打道回府,言谦少和边聆在前面吹胡子瞪眼地相互埋怨,只有走在最后的邸笙,扭头看了一眼被踹得变形的垃圾桶,意味深远。 “憋死我了,可算是走了。” 在人群惊讶的目光中,垃圾桶忽的一声站了起来,冷茉费劲地爬出垃圾桶,带着一身脏臭离开。正如言谦少所言,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边聆,因为那个少女的微笑,就像孤援无助的她第一次遇见鹤仙,在漆黑无声的森林。 那是冷茉在这个世界上看过最美的笑容。 然后她走入了再也无法逃离的地狱的深渊。 危机成功化解,冷茉忍不住竖起得意的小尾巴,自夸道:“嘿嘿,我还挺机灵的!省的我费时间走路了,只是……这里这么大,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卓晓呢?” 冷茉迷茫地走了几步,不防一道黑影出现在她的身后,一掌将她打晕过去。 在漫长的昏迷之后,冷茉睁开眼睛,明亮的灯光顿时充斥所有的视线。一人坐在璀璨夺目的灯光中,即使身影模糊,冷茉也可以一眼认出,扑过去一把抱住坐在床边的人,兴奋道:“卓晓,我一直在找你,还好……我坚持了下来。” 冷茉热泪盈眶,死死抱紧了卓晓的脖子,生怕一松手,幸福消失不见。久违的重逢虽然令人激动万分,但卓晓动了动鼻子,支支吾吾道:“冷茉,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好啊!”冷茉松开手,跟着卓晓来到浴室,左右张望道:“这是你家吗,厕所都这么大!好漂亮,就像宫殿一样!” “呵呵,我只是暂住在这里而已,要不是因为某些意外,我这辈子怕是住不上这么高档的房子。”卓晓见冷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疑惑问道:“怎么了?” 冷茉摇头笑道:“没什么,还能再见到你,还能再听到你的声音,我很高兴。” “嗯,我也很高兴。”卓晓拍拍她的头发,“摆在石台上的洗浴用品随便用,不必客气。” 卓晓帮她打开热水龙头,试好水温后便关门离开,冷茉脱掉衣服泡在热气腾腾的浴缸里,好奇地拿起五颜六色的瓶子,挨个嗅嗅,每一种都很香,每一种香味都不一样。 记得小时候,只要多用一些就会被妈妈打,但现在她是有人宠爱的小公主,可以随心所欲过她想要的生活。冷茉快乐地挤了一管又一管,看着浴缸冒着一层厚厚的泡沫,五彩绚烂。 好开心。 加了乳液的池水比平常更滑腻,十来种香味混在一起,充满密不透风的浴室,令冷茉昏昏欲睡,低头靠在浴缸的边缘,慢慢眯起眼睛暗想道:好香好香,但是会不会……有点太香了……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言谦少将炫红色的机车停在路边,边聆望着眼前陌生的居民区,好奇地问出心中的疑惑,邸笙示意两人跟在后面,轻步潜入其中,压低声音解释道:“我已在冷茉的身上留香,如果不是陷阱,她和卓晓应该就在这里。” “你不早说!害得我被骂。”边聆悄悄抱怨几句,谨慎地跟在邸笙的身后,屋内照明的灯光,在黑夜中格外耀眼,边聆可以清楚地看到,卓晓正坐在窗户旁的沙发上,迅速召出九把沙刀。 危机悄然接近,卓晓似有感应,抬头望向挂在墙上的时钟。冷茉已经进去一个小时了,浴室安静到听不见任何声音,卓晓不由提心吊胆道:冷茉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 第三十七话 失控的公交车 “冷茉,你还在吗?” 卓晓伸手敲敲门,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狭长的走廊,门的另一边却没有任何回答。卓晓也不好贸然进去,隔着薄薄一层木门,只能依稀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卓晓心生警惕,抬起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便见冷茉半死不活地趴在浴缸的边缘。屋里弥漫着呛鼻的香气,卓晓只当有毒,屏住呼吸,随便给冷茉披了件浴衣,将她拖到安全的角落扇了几巴掌,唤道:“喂,醒一醒,没死吧?” “嗯……”冷茉眯着眼睛,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呃的一声打了个嗝,“也不知怎么洗着洗着就睡着了,城市里的洗澡水,就是和我们小县城的不一样……” 卓晓瞥了一眼混杂到不知是什么颜色的池水,又见七八个空瓶子胡乱地倒在地上,摇头叹道:“是你乳液倒太多产生了化学反应,下次小心点。” 就在掩藏在窗外的边聆,准备采取偷袭的瞬间,窗内的卓晓忽然站起身,幸有言谦少同时按住她的肩膀,这才阻止了她莽撞的行动,紧张问道:“我们被发现了吗?” “不管他有没有发现,有苏起保护在他的身边,你现在冲过去有什么用?等凌晨。” 三人退至别墅区外,随便找了一处安静无人的地方掩藏起来。在路灯无法照亮的树荫下,边聆看看闭目养神的邸笙,再看看默默无语抽烟的言谦少,提议道:“干等着太无聊了,我倒是有个好的提议。” 两人同时扭头望了过来,边聆晃晃手里的信用卡,招摇笑道:“我们去购物吧!” “拒绝。”言谦少双指交叉在一起打了个x,他真是服了女生的天性了。但边聆哪里在乎他的意见,干脆地拉着邸笙直接走人,“那你自己在这里当看门狗吧,拜拜!” 被扔在原地的言谦少看了看逐渐走远的两人,又扭头看了看远处的别墅,笑着追了过去,手里拎着车钥匙晃晃,“嗨小美女,你们缺不缺司机啊?” 但言谦少所剩无几的耐心,在逛了两层楼后消失殆尽,赖在快餐店里装死。只剩邸笙陪在边聆的身边,扭头看了远处玻璃窗后的身影一眼,皱眉问道:“这是王的卡?” “没错。”边聆丝毫不在意对方略带轻视的语气,而她毫无惭愧的回答,也使邸笙皱紧了眉毛,“作为女性,如果连自己尚且无法做到自尊自爱,又怎么能祈求别人……” “够了!”边聆双手捂着耳朵,嘟囔道:“那边有个老古板,这边有个女古板!反正这是虚幻世界,让我放纵一下啦!我算是明白你的武具为什么是丝线了,时时刻刻都像是一根紧绷的弦,不累吗?” “就和你的放纵一样,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 “是、是。”边聆漫不经心地随口答应着,挑拣衣服的手却没有闲着,等拎着大包小包去找言谦少,正准备上车离开商场时,不想邸笙却拉住她的手把她拽下机车,“你的东西已经买完了,现在陪我去买我想要的东西。” “你要买什么?”两人带着狐疑,跟随邸笙来到车行的门口,言谦少拍拍自己心爱的座驾,好奇问道:“为什么要买新的,机车的后座很大,我们三个人挤在一起绰绰有余。” “你是印度阿三当上瘾了?”邸笙的语气满含嫌弃,这事虽与边聆无关,但她的购物欲最为旺盛、在究竟要挑哪个颜色哪个车型中犹豫不决,邸笙随便挑了一辆白色的机车道:“不用挑,这辆就好。” “你这个人啊,一点都不懂得购物的愉快。”边聆无奈地看着眼前两个没有一丁点生活情趣的家伙,言谦少习惯性地掏出信用卡,不想邸笙正眼也没瞧他一眼,刷卡付账走人。 三人准备原路返回,边聆过去坐在邸笙新机车的后座上,言谦少叼着烟笑问道:“那可是新手上路女司机,你不怕吗?” “放心,如果有不长眼的敢不给我们让道,我会抢在邸笙撞死他之前砍死他。” 话音未落,言谦少就看到身旁的白色机车,带着强悍的爆发力,如导弹砰的一声射飞了出去!言谦少看的目瞪口呆,正想称赞一声女中豪杰,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连车带人撞到了树上! 因为这股巨大的冲击力,苍天古木咔嚓断成两截,砸在两人的头顶,险些开瓢。言谦少看得无限可惜,啧啧叹道:“多么可怜的一颗没长眼的树啊……” 阳光明媚,露水未干。 当卓晓打着哈欠来到一楼的餐厅时,发现丰盛的早餐已经摆放整齐,于是抬头看着这个别墅里唯一的女生。冷茉红着脸摇头说‘不是我’,伸手指向苏起。 远在天外的左天闲借着苏起的嘴开口道:“这个傀儡品位高、行动力强,而且特别会享受生活,要不是生死摆在面前,我还真舍不得每天都可以无限续杯的现磨咖啡。” “哈哈。”卓晓笑着拉开椅子坐下,望着坐在对面的曾经的敌人,他也不曾想到会有一天,两个人可以平和地坐在一起,享受清晨第一顿早餐,苏起微笑点头道:“早安。” 卓晓商量道:“现在我方依旧占据着人数上的劣势,所以今后依然以防守为主,我要继续寻找新的强而有力的战友。左天闲,你有什么线索吗?” 听着两人的对话,冷茉忍不住蠢蠢欲动的内心,但她清楚地知道,她已经麻烦了卓晓很多,再不能成为对方的拖累。与左天闲交谈过后,卓晓看到冷茉压抑着落寞的神色,这才明白她的心思,问道:“要一起去吗?” 冷茉摇头道:“我会拖累你的。” “我有能力不会让你成为拖累。” 卓晓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和她现在听到的一样坚定不移,这个看似普通却身负异能的少年,披着一身霞光,照亮了她的世界,从暗无天日的山谷,到繁华自由的都市。 冷茉的笑容溢满了温暖,使劲地点点头,“嗯……好。” 饭后,两人稍作乔装离开别墅,苏起潜藏在远处负责警戒。与大自然截然不同的风景,带着城市特有的时尚与潮流,倒映在急速行驶的车窗上。冷茉坐在公交汽车上来到郊区,宽广的河面依稀可见。 公交车司机低着头,带着橘黄色的运动帽,那双隐藏在帽檐阴影中的细长凤眼,暗示着此人的身份。言谦少冷眼注视着后视镜中卓晓的一举一动,欲除之而后快的死敌,似乎对身边的危险毫无察觉。 言谦少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卓晓,欢迎你……坐上死亡列车。” 正常行驶的公交车忽然失控,以最大马力撞碎护栏,冲向河面落入水中!在路人的惊呼中,公交车迅速沉入河底,溅起层层波澜!掩藏在暗处的苏起见状飞身落下,正欲跳入河中救人,却被一人拦住! 清丽的身姿,秀美的容貌,与交错的银白丝线,成为苏起最大的拦路虎!来人正是邸笙,漆黑的瞳孔倒映着曾经的王,明知她的疑惑不仅会耽误时机,很有可能不会得到答案,但邸笙依然想要去探明。 “你究竟是人还是鬼?是苏起……还是谁!” 晨曦下的河水层层清波,闪耀着点点希望的星河,冷茉正看得入神,忽觉公交车猛然一晃,身体随之失去平衡!脑门砰地一声撞在玻璃窗上,整个车厢顿时充满失声尖叫! 卓晓起手照着身侧的玻璃便是一拳,却如同打在棉花上,本应不堪一击的玻璃纹丝不动!细细的水流顺着车窗的缝隙灌入,水位迅速淹没了他的脚踝! 被隔绝了?卓晓依靠似曾相识的触感,迅速明白两人已经处于金鼎阁之内!因灾难而惊恐慌乱的人群中,只有一人悠闲地背对着他,稳坐钓鱼台! 卓晓起身杀去,不想边聆半路杀出,在三人中间竖起一道沙墙!封闭的公交车顿时被分成两个空间,卓晓一拳打在沙墙上,却终归慢了一步,金鼎阁已然覆盖其上! 与陷入恐慌的车厢不同,墙的对面充满了安详与平和,河水并未流入一滴,边聆握拳欢呼道:“卓晓无法从内部打开金鼎阁,他会和车里的人一样窒息而死,我们只要等待即可。” 言谦少掏了根烟,双腿翘到方向盘上,轻声笑道:“如果能这么简单弄死他,我们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了。卓晓可以躲入光影暗栈中,但是此举会耗费大量武值,然后疲惫的他将会面临二对一的局面。” 陷入河底淤泥中的公交车,在静止的画面中猛然碎裂,点点碎片反射着水光,将金鼎阁化为无效!河水包围在言谦少两人身边,惊讶的边聆正要问明情况,不想张嘴便灌了满口河水,只得扑腾着两条腿向水面游去。 卓晓抱着全身湿漉漉的冷茉走出水面,将她放在不起眼的石桥下,“你在这里等我,自己小心。” 卓晓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追来的黑影,飞身离开,落在远离冷茉的高架桥上,因为道路还未施工完成,这座大桥空旷无人,除了卓晓在晨光中孤单的影子,只有追赶而来的言谦少。 两人迎面而立却不急着出手,言谦少掏了根烟,慢条斯理道:“我感觉到你在公交车里使用了光影暗栈,车窗随即破裂。想必是你将能量附着于车窗之上,以丝线的模式穿过光影暗栈中,连接在你的手中。一旦危机降临,你就可以引爆能量摧毁金鼎阁,不错。” 卓晓化出天诛枪直指言谦少,“你的能力太过优秀,我怎能不防?” 烟雾随风落地,飘荡在卓晓的脚下,言谦少伸手握住烟雾化成的镰刀,笑道:“多谢夸奖,不过这么‘优秀的能力’,在你那里已然失效,我们之间的战斗……” 卓晓重心下移,双腿暗暗蓄力,“是简单粗暴的一对一。” 按照卓晓离开前的叮嘱,冷茉乖乖藏在小桥底下,却又忍不住担心对方的安危,忍不住探出头来四处张望,便见两点人影由远及近而来,沿着卓晓离开的方向而来。 两人如炮弹一般冲来,邸笙被苏起扼住咽喉,狠厉砸在石桥上!冷茉吓得尖叫着跑了出来,身后石桥被砸出数条缝隙!邸笙不及起身,便见苏起抡起风舞烟轮迎面砍下,身下的石桥顿时碎成无数沙石! 冷茉跑得踉踉跄跄,捂紧了耳朵,跑了没两步就听身后一声轰隆巨响,被冲击波震倒在地!紧张地趴在铺满小石子的冷茉,直到沙尘慢慢落定,方才缓缓睁开眼睛。 石桥碎成瓦砾堆在她的面前,苏起已经离开,本想跟上的冷茉迟疑片刻,还是过去扒开石堆。随着冷茉卖力地徒手挖掘,空隙中已然可以看到一丝黑发,手指正要拨开压在上面的石块,被埋住的邸笙反倒自己站了起来。 被落灰呛得咳嗽的邸笙,只觉面前一道黑影,不及细看,本能之下举手就是死招!冷茉感觉到有一股旋风扑面而来,带着凌厉的杀气,这才发现对方的手掌正停在她的眼前! 慢了一拍的冷茉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身体慢慢向后退缩。邸笙这才想起她不是入局者,转手用食指挑起一根丝线,将冷茉悬在空中! 冷茉双脚离地,被捆成粽子一般,挣扎着大骂道:“你卑鄙无耻!小人!” 邸笙淡然地报臂站在她的面前,就像蜘蛛观赏着捕获的食物,冷茉指责道:“我知道,你想拿我威胁卓晓!战斗就应该堂堂正正,你这么做不会觉得丢人吗!” “在生死面前,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邸笙见她的手指上布满擦痕,在犹豫中收回丝线,冷茉哎呦一声摔在地上,揉着摔痛的屁股,警惕地望着眼前的少女。 邸笙笑道:“这次我放过你,就当成对你帮助的谢礼吧!不过下次你可就没这么走运了,如果不想成为敌方的人质,见到我记得躲远些。” 邸笙遥望着太阳普照下的高架桥,可以感受到冲击波层层散开,正要过去一探究竟,忽听身后的冷茉好奇地追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追杀卓晓?” “不杀死他,我就会死去。” “这不是理由!”冷茉为敷衍的托词愤怒不已,邸笙却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轻步离开,冷茉跟在她的身后,跑得磕磕绊绊,“你不像是蛮不讲理的人,可以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吗?” 邸笙沉默片刻,停步问道:“卓晓没有告诉你吗?” 自从第一次见面,冷茉就可以隐隐感觉到,卓晓待她与众不同,随着两人的相处可以渐渐发现,这种与众不同似有隐瞒,“没有,我只知道你们是神,法力无边。” “即使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也不会是我们,我们只是被神操控的棋子罢了。”邸笙被她的单纯逗笑了,“在这座城市里,一共有十八个人,莫名被牵扯入蚩尤战棋之中,我们不得不以性命相杀,为了所属的阵营而战。只为在棋局结束后,时间重新回到战棋初开的原点时,我们都还活着。” 意外的冲击令她眼前发昏,险些站立不稳,仿佛重回月下的黑暗山谷。冷茉忽然明白了一切,因营养不良而苍白的脸,越发面无血色。邸笙叹道:“我与卓晓并无私仇,但如果他不死,死的便是我,这么说你可以明白吗?” 邸笙简简单单几句话,解决了她所有的困惑。为什么连父母都舍弃的孩子,却有陌生人温柔以待。 冷茉麻木地点着头,她终于明白了为何鹤仙摇身一变,从普通人变成了真正的神,也明白了为何卓晓的处境如此危险,依然带着她来到危机四伏的都市。 因为回到真正的世界后,她就会死,死在那个她已经走出的山谷。 虽然现在还活着,但注定会死去。 原本那不是两情相悦的喜欢。 原来那只是单方面的可怜。 第三十八话 真相大白 晨曦下的河水层层清波,闪耀着点点希望的星河,冷茉正看得入神,忽觉公交车猛然一晃,身体随之失去平衡!脑门砰地一声撞在玻璃窗上,整个车厢顿时充满失声尖叫! 卓晓起手照着身侧的玻璃便是一拳,却如同打在棉花上,本应不堪一击的玻璃纹丝不动!细细的水流顺着车窗的缝隙灌入,水位迅速淹没了他的脚踝! 被隔绝了?卓晓依靠似曾相识的触感,迅速明白两人已经处于金鼎阁之内!因灾难而惊恐慌乱的人群中,只有一人悠闲地背对着他,稳坐钓鱼台! 卓晓起身杀去,不想边聆半路杀出,在三人中间竖起一道沙墙!封闭的公交车顿时被分成两个空间,卓晓一拳打在沙墙上,却终归慢了一步,金鼎阁已然覆盖其上! 与陷入恐慌的车厢不同,墙的对面充满了安详与平和,河水并未流入一滴,边聆握拳欢呼道:“卓晓无法从内部打开金鼎阁,他会和车里的人一样窒息而死,我们只要等待即可。” 言谦少掏了根烟,双腿翘到方向盘上,轻声笑道:“如果能这么简单弄死他,我们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了。卓晓可以躲入光影暗栈中,但是此举会耗费大量武值,然后疲惫的他将会面临二对一的局面。” 陷入河底淤泥中的公交车,在静止的画面中猛然碎裂,点点碎片反射着水光,将金鼎阁化为无效!河水包围在言谦少两人身边,惊讶的边聆正要问明情况,不想张嘴便灌了满口河水,只得扑腾着两条腿向水面游去。 卓晓抱着全身湿漉漉的冷茉走出水面,将她放在不起眼的石桥下,“你在这里等我,自己小心。” 卓晓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追来的黑影,飞身离开,落在远离冷茉的高架桥上,因为道路还未施工完成,这座大桥空旷无人,除了卓晓在晨光中孤单的影子,只有追赶而来的言谦少。 两人迎面而立却不急着出手,言谦少掏了根烟,慢条斯理道:“我感觉到你在公交车里使用了光影暗栈,车窗随即破裂。想必是你将能量附着于车窗之上,以丝线的模式穿过光影暗栈中,连接在你的手中。一旦危机降临,你就可以引爆能量摧毁金鼎阁,不错。” 卓晓化出天诛枪直指言谦少,“你的能力太过优秀,我怎能不防?” 烟雾随风落地,飘荡在卓晓的脚下,言谦少伸手握住烟雾化成的镰刀,笑道:“多谢夸奖,不过这么‘优秀的能力’,在你那里已然失效,我们之间的战斗……” 卓晓重心下移,双腿暗暗蓄力,“是简单粗暴的一对一。” 按照卓晓离开前的叮嘱,冷茉乖乖藏在小桥底下,却又忍不住担心对方的安危,忍不住探出头来四处张望,便见两点人影由远及近而来,沿着卓晓离开的方向而来。 两人如炮弹一般冲来,邸笙被苏起扼住咽喉,狠厉砸在石桥上!冷茉吓得尖叫着跑了出来,身后石桥被砸出数条缝隙!邸笙不及起身,便见苏起抡起风舞烟轮迎面砍下,身下的石桥顿时碎成无数沙石! 冷茉跑得踉踉跄跄,捂紧了耳朵,跑了没两步就听身后一声轰隆巨响,被冲击波震倒在地!紧张地趴在铺满小石子的冷茉,直到沙尘慢慢落定,方才缓缓睁开眼睛。 石桥碎成瓦砾堆在她的面前,苏起已经离开,本想跟上的冷茉迟疑片刻,还是过去扒开石堆。随着冷茉卖力地徒手挖掘,空隙中已然可以看到一丝黑发,手指正要拨开压在上面的石块,被埋住的邸笙反倒自己站了起来。 被落灰呛得咳嗽的邸笙,只觉面前一道黑影,不及细看,本能之下举手就是死招!冷茉感觉到有一股旋风扑面而来,带着凌厉的杀气,这才发现对方的手掌正停在她的眼前! 慢了一拍的冷茉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身体慢慢向后退缩。邸笙这才想起她不是入局者,转手用食指挑起一根丝线,将冷茉悬在空中! 冷茉双脚离地,被捆成粽子一般,挣扎着大骂道:“你卑鄙无耻!小人!” 邸笙淡然地报臂站在她的面前,就像蜘蛛观赏着捕获的食物,冷茉指责道:“我知道,你想拿我威胁卓晓!战斗就应该堂堂正正,你这么做不会觉得丢人吗!” “在生死面前,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邸笙见她的手指上布满擦痕,在犹豫中收回丝线,冷茉哎呦一声摔在地上,揉着摔痛的屁股,警惕地望着眼前的少女。 邸笙笑道:“这次我放过你,就当成对你帮助的谢礼吧!不过下次你可就没这么走运了,如果不想成为敌方的人质,见到我记得躲远些。” 邸笙遥望着太阳普照下的高架桥,可以感受到冲击波层层散开,正要过去一探究竟,忽听身后的冷茉好奇地追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追杀卓晓?” “不杀死他,我就会死去。” “这不是理由!”冷茉为敷衍的托词愤怒不已,邸笙却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轻步离开,冷茉跟在她的身后,跑得磕磕绊绊,“你不像是蛮不讲理的人,可以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吗?” 邸笙沉默片刻,停步问道:“卓晓没有告诉你吗?” 自从第一次见面,冷茉就可以隐隐感觉到,卓晓待她与众不同,随着两人的相处可以渐渐发现,这种与众不同似有隐瞒,“没有,我只知道你们是神,法力无边。” “即使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也不会是我们,我们只是被神操控的棋子罢了。”邸笙被她的单纯逗笑了,“在这座城市里,一共有十八个人,莫名被牵扯入蚩尤战棋之中,我们不得不以性命相杀,为了所属的阵营而战。只为在棋局结束后,时间重新回到战棋初开的原点时,我们都还活着。” 意外的冲击令她眼前发昏,险些站立不稳,仿佛重回月下的黑暗山谷。冷茉忽然明白了一切,因营养不良而苍白的脸,越发面无血色。邸笙叹道:“我与卓晓并无私仇,但如果他不死,死的便是我,这么说你可以明白吗?” 邸笙简简单单几句话,解决了她所有的困惑。为什么连父母都舍弃的孩子,却有陌生人温柔以待。 冷茉麻木地点着头,她终于明白了为何鹤仙摇身一变,从普通人变成了真正的神,也明白了为何卓晓的处境如此危险,依然带着她来到危机四伏的都市。 因为回到真正的世界后,她就会死,死在那个她已经走出的山谷。 虽然现在还活着,但注定会死去。 原本那不是两情相悦的喜欢。 原来那只是单方面的可怜。 正准备出手的言谦少收住冲势,谨慎地用余光观察着四周,透过缠绕的层层烟雾,隐隐现出巨大的磁极,将两人包围其中!言谦少惊觉狂风迎面,急忙飞身躲闪,这才侥幸躲过卓晓的杀招! 在武阵南北极的加持下,卓晓的速度远超以往,言谦少不见其身,只见其影!在卓晓单方面的快攻中,随着两人相互熟悉对方的行动规律,终被卓晓抓住机会,一枪正刺中言谦少的肩胛骨! 言谦少虽一击未死,但左肩受伤血染衣衫,只得换右手持刀。在力量的对决上,他难占便宜;在速度的角逐上,他已落下风!言谦少心知,若天诛枪再命中一次,必能取他性命! 放眼高架桥上支架繁杂,卓晓可以采取任意支点,轻松地依靠反冲力,从各种角度进行进攻!事不宜迟,言谦少化烟雾为刀,将钢筋水泥打造的支架,齐齐砍断! 虽然无法跟上卓晓的速度,但言谦少可以依靠烟雾的流向,判断出卓晓的大致方位!混沌的烟雾破开一道,与他擦肩而过,卓晓现在就在他的身后! 言谦少闭上双眼,触觉在黑暗中更为敏锐,单薄的衣角割破烟雾的声音,异常清晰!言谦少迅速催动武阵无坚不摧,拦下扑来的卓晓!速如闪电的卓晓难收冲势,轰然撞在固若金汤的石柱上! 隐藏在烟雾中的言谦少,赫然出现在卓晓的身后!但死神的镰刀还未接近,卓晓早已抽身而去!但是,当他的速度不足以占据绝对的优势,大量消耗武值的南北极,不再是一个好的选择! 卓晓见状收起武阵,两人单对单的正面对抗,在双方寻找突破口的过程中,并未持续太久!两人不过走了两三招,便有九把沙刀破空袭来,紧追卓晓的脚步,依次插入脚下的石灰地! 以一敌二的卓晓正欲撤退,不想苏起不声不响,出现在言谦少的背后!风舞烟轮呼啸砸下,带着一举歼灭敌人的决心,不给言谦少一丝反应的机会!而处于危险状况下的言谦少,也在此时此刻注意到身后的异常风向,可惜为时已晚! 一粒飞沙飘入两人之间,在言谦少防御的手臂上,绽放出无数花瓣!花瓣层层叠叠,宛如最坚固的盾牌,阻挡住风舞烟轮的致命一击!言谦少虽被冲击波撞飞出去,却侥幸逃过此劫! 准备撤离的卓晓见状再度加入战斗,与苏起联手御敌! 在双方超越极限的配合战斗中,相比明显力不从心的边聆,卓晓与言谦少更加在意另一个人!两人同时察觉到,苏起的武值在急速流失,成为在四人势均力敌的战斗中,第一个无法跟上节奏的人! 言谦少以眼神示意边聆先解决苏起,不想卓晓所想与他一致!卓晓在迷雾中收起磁极催动光影暗栈,在苏起落至身旁的瞬间,在一阵白光中,消失在全力以赴的两人面前! “这个‘苏起’根本不足为惧,我们白担心了。”边聆收起九把沙刀,正要与心事重重的言谦少离开,忽见对方皱眉道:“不好,邸笙——” 泪水一滴一滴打在地上,冷眼旁观的邸笙,并没有询问冷茉哭泣的原因。虽然心中也会有好奇,但无论冷茉的泪水是为卓晓、还是为自己而落,对她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 邸笙注视着泣不成声的冷茉,可以感受到边聆出现在身后的气息,轻声问道:“王呢?” 边聆点头示意站在桥头上的一点黑影,郁闷道:“也不知卓晓怎么逃出的公交车!好不容易和他打到一半,对方拍拍屁股就跑了,星少怕你孤立无援被他们算计,让我过来接人。” “嗯。”邸笙答应一声,正要与她携手离开,不想边聆一眼瞥见低头坐在地上的冷茉,气不着打一处来,冷笑道:“上次害我丢人显眼,这次起码杀一下泄愤!” 边聆手落如风,狠狠砍向毫无防备的冷茉,幸是邸笙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道:“这个人不是入局者,她的生死对我们而言无关紧要,杀死她也许会激发卓晓的斗志。算了,我们走吧。” 边聆呸了一口,只得压下怒火随她去找言谦少,烟雾一缕一缕,飘荡在朦胧的阳光之中,见言谦少并没有解释的意思,邸笙忍不住问道:“那个苏起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起?他怎么可能会是苏起?只是长得像罢了。”言谦少吐了口烟,回想着与对方交手的每一个画面,又摇头否定自我道:“不过虽说能力远不及苏起,但作战的方式和思维却如出一辙。” 心情不佳的边聆闻言嘲讽道:“‘远不及’?远不及你还没弄死人家呢,要是这个苏起和以前那个轩辕之王实力相当,我们怕是要死在这座桥上了!” 言谦少好笑道:“在你眼里,卓晓还不是远不及苏起,结果呢?” “你厉害,我说不过你!”边聆一时哑言,气得扭头不看他,邸笙看着面前吵吵嚷嚷的两人,满心羡慕,从战局最开始便隐藏在内心的遗憾,在此刻无限放大。 邸笙虽自幼不得父母的喜欢,但在家族中出类拔萃,从小众星捧月呼风唤雨。她能想到的可以做到的最好,她从未失败过,然而这个意外的战局,却否定了她一贯的自信。 且不说三大王位,眼前胡搅蛮缠的边聆与惨死荒野的鹤仙,在战斗能力与武值总量上明显强于她,而远不如她的乔然醒或成世,又能力特殊天赋异禀。面对苏起落败的局面,孤立无援的她被迫弑王;而在成为王位后,为防止言谦少反噬,又被迫对内出让王位,以保障轩辕方的胜利。 其中原因无非两个字—— 无能。 她好不甘心。 冷茉麻木地坐在冰凉的地上,在白光与黑暗的交替中,来到卓晓的面前。脸上的泪水早已干涸,但依然红肿的眼睛,令卓晓关心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到你了?” “……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卓晓沉默片刻,他虽不知道冷茉所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但也可以大致猜到,叹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蚩尤战棋。” 四个字已经足以说明一切,卓晓虽于心不忍,但真相总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与其自以为是地施舍善意的欺骗,不如坦然告知对方一切,于是点头道:“是的。” 狭小的房间,形单影只的两个人,一阵长久的沉默。 “我注定会死吗?” “是的。” 第三十九话 迟到的童话 当时间回到原点,那夜的场景将会重现,以另外一个结局。 爆炸会在山谷任一个角落响起,暴乱会在骚动的人群中持续,直至最后一个死亡。而他们奉若神明的救世主,不过是一个任人宰割的普通人,带领众人泯灭于罪恶的黑暗之中。 届时,她将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豆大的泪水从眼角滚落在地,冷茉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哇哇大哭,“我才十二岁,我不想死啊!卓晓,我求求你,可不可以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 “对不起。”无能为力的卓晓,只能做到最简单的道歉,冷茉无力改变的未来,对他而言一样的残酷和冷血,“我会陪在你的身边,也许……我们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不要哭。” “我就要死了,怎么可能不哭!”冷茉愤怒地打开卓晓伸来的手,自己费力地站起身,转身离开。卓晓跟在她的后面,并没有阻止她的行为,只是关心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大门近在眼前,只要迈出这道门槛,她与卓晓再无瓜葛。这层认知,令冷茉猛然停下脚步,颓废地低着头,叹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你不是负担。”卓晓苦笑道:“你在生气我的无能吗?” “我确实很生气,不过是生自己的气。” 冷茉哭道:“冷茉不是我的本名,是我在拜入猪圈谷后,鹤仙给我的名字。听爸妈说,我原本名字的含义,是为了帮哥哥招老婆。但鹤仙告诉我,名字只为一个人存在,就像每个人都应该拥有不被拘束的人生。” 烈阳之下,鹤仙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刻印在她的心中。 “她指着阴影中的一株白色小花对我说,这株花叫茉莉,你就是这朵花,在大自然中自由摇曳,散发出属于自己独特的清香。我那时觉得这个名字真是太好听了,但现在才明白,我就像那株花,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空有香气,一辈子待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也不是无人知晓啊,我发现了你。” 在卓晓格外温暖的声音中,冷茉转过身,抱着一股未知的情愫,迟疑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卓晓不好意思挠头道:“她叫邸笙,你刚刚见过。” 自从随卓晓离开猪圈谷,冷茉见过的人屈指可数,那个身影秀丽的白衣少女,在她的记忆中格外清晰。与软弱的她完全不同,斗志坚定而高昂,对于自身的选择,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可是她想杀死你。” “我也一样啊!我和她只是普通同学,根本没有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如果说让我们置身于杀戮的战场,是神赋予的命运,那么我能遇见你,也是命运。” 卓晓依然记得战棋初开的那个下午,呆呆站在夕阳中的他,明白了一件事。有些感情一旦错过,就再也无法找回,卓晓鼓起勇气,说道:“我以前确实喜欢过她,不过现在……喜欢别人了。” “那个‘别人’是我吗?”冷茉笑着凑过来,令卓晓越发羞赧,“我、我没说过不是你啊。” 路尘战死,边聆背叛,左天闲远在天外,与蚩尤战棋毫无关系的冷茉,反而成为他唯一的朋友。卓晓所说的‘我会陪在你的身边’,对两个人其中任何之一。 这种感情,究竟是强者对弱者的怜悯,还是两个弱者同命相连的取暖,已经不再重要,卓晓道:“即使只有一朝一夕,我也希望在你看到的世界中,有我陪着你。” 卓晓握住她的手,而这次冷茉并没有挣脱,“在这个世界还没有结束前,我们一起努力活下去。” “嗯。”两个人在孤单的世界中相互依偎在一起,在夕阳与月光的交替中,卓晓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好险,差点忘了。” “味道在这里就断了。” 夜幕下,三人站在卓晓早已离去的别墅前,邸笙为防止留香的气味变淡,特意选在分开前,在冷茉的身上又打了一遍,“这种情况发生数次,看来不是意外。卓晓如何能消除留香,连我这个主人,都很好奇呢。” “其实很简单,”目睹整个过程的边聆自然知道,邸笙和言谦少齐齐扭头道:“愿闻其详。” “这个?”冷茉不可思议地看着盛满黄色液体的小瓶子,卓晓收回兜里,尴尬地挠头笑道:“哈哈,这种喷雾可以消除你身上的特殊气味,防止敌人追踪到我们。” 冷茉看着熟悉的颜色,嗅着似曾相识的味道,回想起入谷的第一天,鹤仙用竹叶将点点水滴洒在身上的情景,拍手笑道:“是仙鹤神水!” “确切来说,这应该叫天狗神水……哎,我们不提这个。”心虚的卓晓赶紧转移话题,扳着冷茉的肩膀转过身,“你看前面。” 幽森的树林露出一片空地,月光勾勒的线条异常清晰,冷茉兴奋道:“我知道,这里是游乐场!宣传的广告我也在电视上看过!可惜爸爸妈妈只带着哥哥去,我只能一个人留在地里干活。” “这么晚,游乐场已经关门了。”苏起站在两人身后,警戒地关注着黑暗中每一处异常,卓晓道:“没关系,双方武值所剩不多,即使他们潜伏在四周,也不会贸然出手。在凌晨到来之前,我想给冷茉一段美好的回忆。” “明白。”苏起微微屈身,停下跟随在卓晓身后的脚步,隐入树林中监视着四周。 这座远离市区、坐落于湖心小岛上的游乐园,早已褪去白天的喧闹,安静异常。两人携手穿行在黑暗中,绚丽的灯光在眼前亮起,伴随着悠扬轻快的音乐。 卓晓拉着冷茉坐上旋转木马,憧憬许久的愿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降临在她的身上,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冷茉低头拭去泪水,声音哽咽,“感觉梦想过了好久好久,我好像已经过了坐玩具的年龄。” 掌心相连,心意相合。 隆冬之夜吹起寂静的风,在绚丽到朦胧的舞台上,带着无人听到的旋律,奏响了一场迟来的童话。 清冷的夜月下,苏起发丝轻扬,背靠树干望着远方,看似放空的眼神,密切地注视着身旁每一处细小的变化。黑暗中缓缓伸出一只手,好似怕惊扰了空气,猛然捂住了他的嘴巴! 昏暗幽深的树林中,一道石柱拔地而起又迅速消失,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在月光无法照入的最深处,只剩一片空空荡荡,树叶随风沙沙作响,回荡在一个人也没有的丛林中。 窗帘遮掩的昏暗中,电子时钟发出滴滴的声音,戴着睡帽的左天闲打着哈欠坐起身,眯着惺忪的睡眼,发现环绕在房间的全息投影的其中一个屏幕,已经变成了全黑。 放大的瞳孔倒映着光芒中的一点黑,“不好,苏起……” “这次应该死透了吧?” 阴暗无光的树荫下,边聆拿着树枝戳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苏起,两位少女齐齐盯着现任轩辕王位,言谦少捂着眼睛郁闷道:“我们到底做了十一年的好友,要我碎尸也太惨忍了。” “抱歉了。”银色的丝线随着一句叹息层层落下,缠绕住苏起的身体,邸笙正要收紧,不想手下的丝线再无反应!邸笙质疑的声音还未出口,便见苏起猛然睁开眼睛! 苏起伸手攥住一把丝线,反手将邸笙甩飞出去,径直撞在树上!言谦少与边聆见状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转身跑路!经过刚才短暂的战斗,此时的他们不过三个普通人,仅余的一点武值,在全胜状态下的苏起面前,不过九牛一毛! 三人被打得抱头鼠窜,幸是苏起并未赶尽杀绝,轻身停在树枝上。眼前的敌人已经逃走,但身后——还有敌人的气息。苏起转过头,望着树林的另一端,迸发出阴冷的神色。 “好开心呢!这就是书本上说的,乡下人进城,事事稀罕!” 此时,已被苏起视为眼中钉的卓晓,正坐在激流勇进的木船上,与冷茉沉醉在悠闲愉悦的时光中,“只可惜我必须留在这里,不然我可以带你去更宽广雄伟的城市!记得小的时候我第一次去首都,也是看花了眼。” “真的吗?”冷茉挥舞着手臂比划道:“那里比这里更大、更漂亮吗?” “嗯。”卓晓正笑着点头,忽听远处的树林中传来沉闷的一声,顿时警觉起来。冷茉见卓晓神色紧张,小心翼翼地躲在他的身后,卓晓慢慢走过去,忽见沙沙晃动的草丛中,走出一道黑影! 卓晓正要动手,发现来人竟是苏起,这才放下心来,询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言谦少潜藏在四周,被我发现了行踪……”苏起将一切娓娓道来,手机铃声忽然插入两人的交谈,卓晓顺手接了电话,只听对面的声音充满了焦急与不安,“苏起死了吗?” 恐怖片最常见的桥段,意外发生在他的身边,顿时激发出卓晓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卓晓抬头看去,这才发现眼前苏起的笑容,竟是如此的陌生! 卓晓迅速拦腰抱起冷茉,起身跳入空中,风舞烟轮迎面呼啸而下,砸在他刚刚站过的地上!卓晓隐入茫茫树林,把冷茉藏在不易被发现的角落,叮嘱道:“在这里小心藏好。” 另一边,驱车赶往游乐场的左天闲被挂了电话,手机里只有嘟嘟的忙音。面对意外复苏的苏起,单打独斗的卓晓的处境可想而知。心急火燎之间,电话再次连接上,卓晓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左天闲看过苏起最后景象的倒带,感慨道:“傀儡的所有行动,以我设定的程序为准则,但你要知道,任何程序都有bug。更何况冰冷无情的代码,怎么可能完全操控复杂多变的感情?只能说苏起不愧是王位,在临死前爆发出足以超脱我掌控的能力。” 除了略微急促的呼吸,手机的对面没有任何声音,左天闲道:“王,你一定要挺住,我马上赶过去救你!” 卓晓打开手机的静音,闭气掩藏在操控室的后面,苏起步步逼近,不想身后忽然灯光大亮,旋风飞椅随之旋转声控。苏起微微皱眉,伸手化出空气刀,挥手割断旋转中飞椅的绳索! 五彩的塑料座椅接连坠入空中,噼里啪啦砸在地上,碎成一团!与此同时,所有的游乐设施开始运转,各色洪亮的音乐混杂在一起,想必是左天闲为了掩护他所采取的行动。 透过生锈的铁皮板上的小洞,卓晓谨慎地盯着气定神闲的苏起,暗暗揣测道:如果现在的他只是错乱的程序,而不是苏起本人,那就好办多了。 卓晓打定主意飞身而去,苏起穷追不舍跟在他的身后!卓晓落在高耸的轨道上,特意等苏起追上方才猛然跳开!云霄飞车全速冲来,撞向一心追人的苏起! 苏起伸手一掌顶住冲势凶猛的飞车,手腕一转,飞车直接翻下预定的轨道,轰隆一声摔在地上!苏起明白对方的计算能力后,挖下左眼凭空升入最高点,将游乐场的全景纳入眼底,并将所有玩具的运动规律,一并放进他的计算之中! 但放眼游乐场,卓晓已不见身影!明明掌控着游乐场内每一处细小的变化,卓晓依然可以凭空消失!苏起迷惑不解之间,不想卓晓早已借助海盗船的强大抛力,飞入空中一把攥住他的左眼! 卓晓一把捏爆他的眼球,苏起的左眼随之血流不止,明亮的视野转而漆黑不见五指!苏起忍不住伸手捂住流血的眼睛,并未注意到在他的头顶上方,卓晓化出天诛枪从天而落,一举将他斩首! “呼——” 尘埃落定,落在地上的卓晓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他没有听到,掩藏在树林的最深处,与他一模一样的呼气声。 “这是我最后一点武值,成败在此一举。趁着凌晨还未到来,杀他个措手不及。” 言谦少吹出一口烟,化为镰刀落在手中,通往零点的倒计时还有一分钟,邸笙以树枝为点结成丝网,两人将雾化镰刀架于其上合力后拉,瞄准卓晓的心脏后全力射出! 卓晓的武值与体力一并耗尽,正弯腰支着膝盖稍作休息,冷茉忽从一旁气喘吁吁地跑来。远处的树林中忽然扬起一阵不同寻常的风,一直刮到她的脚下! 冷茉凭借着对危机的第六感,知道有看不见的危险正在临近!来不及言语的她,选择了最最有效的行动,扑在卓晓的身上! 冷茉扑进卓晓狭小的视线中,带着痛苦的表情与叫声,带着背后绽开的淋淋鲜血!温暖的血液,顺着两人连接的皮肤缓缓落下,从插在冷茉后背的镰刀上! 致命的危机已经化解,因为有人替他挡了下来。 “卓晓。” 冷茉将卓晓温柔地圈在怀中,紧紧握着他的手,就像卓晓在每一次的困境中,握住她的手一样。被鲜血染红的镰刀化烟消融在空气中,以及放缓的心脏声,和费劲的呼吸声,充斥在有限的鼓膜中。 在生命之花枯萎之前,她还有一句话,想要告诉一个人。 “我们面临着同样残酷的命运,但你与我不同,你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那是卓晓在这个世界上听到过的,最轻柔的声音。 “在没有我的世界里,也要努力活下去……” 第四十话 卓晓的决意 “啊——” 随着直冲云霄的哀鸣,杀气从卓晓的身体喷涌而出,冲击波层层扩散,震荡着支离破碎的游乐场!面对爆发出无限潜能的卓晓,恢复完全的边聆正要打先锋,却被言谦少阻止! 言谦少以眼神示意两人退后,独自面对卓晓的进攻!杀气化成的巨型剑锋破空砍下,言谦少飞身后退,与卓晓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直至可以看到一栋废弃的楼房,方才撞碎玻璃落入房间! 明知这是对方的诱饵,卓晓并无顾忌飞身追来,金鼎阁瞬间附着于房间之上,将两人隔绝于封闭的战场!不想杀气涌动如烟,在卓晓的背后结成双翼!在搅动空气的同时,飞射出万道羽毛,将金色的空间碎如玻璃残渣! 言谦少见状不妙正欲撤离,不想卓晓一声狂吼,整座城市为之震动不已!浩瀚的夜空汇集一股浓烈的杀气,贯通天地席卷云层,降临在城市的上空! 而在远离战场的一处小房间中,亮着一盏台灯,一个人正趴在被窝里看小说,嘴里哼着断断续续的曲子,忽听一声尖锐的嘶吼从远方传来,穿过耳膜直刺神经末梢,令人全身战栗! “这种感觉是……”那人匆忙钻出被窝,拉开窗帘望着夜空下的地平线,见远处黑云涌动气象不凡,得意地仰天大笑道:“哈哈哈,终于到了我这个主角闪亮登场的时刻了!” 另一方面,言谦少同样兴奋难平,望着眼前异变的怪物笑道:“终于提起斗志了吗?不如在今夜——一决胜负! 黑色的杀气浮动在卓晓的周身,宛如堕天使之翼,散发出压倒性的气势。相比争强好斗的言谦少,卓晓的眼中只有冷漠,手指敌人道:“我今日——必要你以命偿命。” 左天闲小心翼翼地躲藏在两人视野的盲区,随着卓晓短暂爆发的结束,双王的战斗逐渐趋向于平衡,谁也占不到上风。对于战斗能力为零的左天闲,他的首要任务,就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全息投影上数值的变化,实在令人看的头痛,特别是卓晓,暴涨之后的上下波动并没有维持多久,迅速演变为单方面的下降,左天闲着急道:“糟糕,王的武值正在急速流失,而此时距离明日凌晨,还有二十三个小时。” 眼见卓晓的武值归零,代替苏起守护在一旁、心有所感的路尘正要出手,忽听左天闲阻止道:“等等。” 路尘收住脚步扭头一看,只见屏幕上原本归零的武值,再次暴涨为全满,左天闲不可思议道:“还未到刷新的时间,为何能恢复完全?王究竟做了什么?” 就在左天闲观察着两人的同时,也被另一个掩藏在暗处的敌人观察着。身着红色短裙的女人悄悄拨开树叶,望着远处的两人舔舔嘴唇,“这里藏着两只小老鼠呢,不好办啊。” 女人遮掩不住的杀气随风飘来,路尘猛然回头,盯着远处密密麻麻的枝叶,遮挡住的暗处,树枝正轻微晃动着。左天闲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当机立断道:“杀!” 得令的路尘速如猎豹,而他的无形箭更快一步,割裂空气钉入树干!女人见两人占着人数上的优势,并无交手的意思,伸手在脚下打开一张地图沉入其中,一并消失在树枝后! 待逃至安全无人的地方,女人再次打开地图,不过这次地图出现的地方,是在她的手上。纸质地图上闪耀着三枚光点,两红一黄。女人点开其中一个,只见地图的左上角跳出一个小屏幕,实时播放着左天闲的一举一动。 “奇怪,明明刚才我看到了四个人,其中有两个是双方的王,为什么地图上只能看到三个光点?”女人闭目沉思道:“难不成另外一个……不是入局者?” “哦哦,已经打起来了!” 忽有雀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黑夜之下,在这场棋局中迟到已久的另一个人,正蹲在墙头伸着手左右张望着,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远处天昏地暗的战斗。 双王势均力敌的局面,他并不急于打破,因为有一件难以决断的事,令他绞尽脑汁难以抉择,“闪亮登场之前,要先分清哪边是我的王,难搞啊。” 而他选择作壁上观的原因之二,是因为他感觉到,身旁还有一个不愿露面的人,“朋友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呢?” “现在说‘朋友’,不觉得太早了吗?”自以为被发现的女人正要出去,不想一人先她一步,缓步走出树林的阴影。那人头发花白,面容阴沉身材佝偻,全方位警戒地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 蹲在墙头上的人却全不在意对方恶劣的态度,大大咧咧地跳下墙头走到他的面前,带着天真爽朗的笑容,毫无戒心地伸出友谊之手,“我叫榆向佑,轩辕位。” 站在他对面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伸手道:“还好,我也是轩辕位,我叫刘麻……” 就在两人握手的瞬间,火焰轰然爆发,如海浪汹涌而来,顺着刘麻的皮肤焚遍全身!干枯起皱的皮肤瞬间焦糊黑化,刘麻直接成了一个冒烟的烤老猪! 榆向佑不带一丝歉意,左手握着银饰十字架,笑着赔礼道:“抱歉哦老爷爷,我记错了,我是蚩尤位哇!哎呀糟糕,怎么粘在手上了,啊、啊,完蛋了甩不掉,谁来救救我!” “你不要紧吧?”女人眼见少了一个战友,愤恨地暗骂一句死老头子真没用,放柔了表情和声音,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出树林,无比关心地望着榆向佑。 “阿姨,尸体好可怕,快来救救我嘛!” 榆向佑装出可怜兮兮的摸样哀嚎不已,女人虽是恼怒阿姨的称呼,但仍装出和蔼可亲的表情,慢慢靠近。就在两人不过十步距离时,熊熊的火焰呼啸喷去! 早有防备的女人迅速翻身退后,但仍被烧掉了一缕发丝,在心中咒骂不已!榆向佑一手握着十字架举到面前,摇着手指笑道:“阿姨,你的杀气有点重哦!” “哼。”女人不屑地踢了一脚脚下老人的尸体,虽然满心气恼,却并无出手的意思,反而撩起大腿上红色的短裙,扭着丰满又柔软的身体,翘着屁股搔首弄姿道:“我叫谷泰兰。” “骨太烂?”榆向佑惊讶道:“你爸妈给你起这个名字,意思是烂到骨子里了吗?” “当然不是!你这个小鬼真没礼貌!还有,我不是阿姨,我才三十岁而已!”谷泰兰勃然大怒,一手拍着丰满的胸口安慰自己,一手抚摸着柔嫩白皙的脸蛋,“不要生气,生气长皱纹。” 榆向佑鄙视地冷笑一声,手上凭空现出一本格林童话!翻到白雪公主的那一页后,书上投射出一枚镜子!镜框周边雕刻着精细的金饰,最上方镶着一颗硕大的血红宝石,足有一米余高! 谷泰兰见勾引不成正要全力一战,不想榆向佑抒情唱道:“魔镜魔镜告诉我~这个阿姨多少岁~” “哎?”谷泰兰闻言一愣,恢弘的交响曲演奏在两人身旁,伴随着魔镜高声回唱道:“这个阿姨有点老~虚岁已经四十八~” “你去死吧——”谷泰兰愤恨地掷出一张地图,地图悬在榆向佑的上空,呼啦一下子倒出一座巨型白色的雕像!脆弱的魔镜稀里哗啦被砸了个稀巴烂,沾沾自喜的榆向佑亦躲闪不及,吓得抱头滚在地上! 与此同时,薄薄一层圆形的液体挡在他的头顶,砂岩打造的雕像穿过液体层,化为一团一团粘稠的液体坠下!一人脚踩滑板冲入雨阵,一手捞起趴在地上的榆向佑! 榆向佑虽然获救,却也被人看了笑话,看着眼前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人,不满地指责道:“你们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不早点出来救我?” 今夜此时,在双王战场的边境,除去已死战棋位,全部成员到齐! 言谦少开着手机放在胸口的衣兜里,叮嘱掩藏在远处的邸笙和边聆道:“你们先暂时保持距离,卓晓的武值远不及我,我先和他耗一会儿!等我的暗号,你们再行动!” “明白。”两人点头答应,后退至安全的距离隐藏起来,但仍密切关注着双王之间的战斗,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黑色的杀气与白色的烟雾,相互抗衡着,铺在两人脚下的战场!言谦少以雾化镰刀迎面杀去,而卓晓站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以杀气为剑、以杀气为盾,进退自如! 迄今为止最强悍的抗衡,却掩藏着一点漫不经心,双王各有考量! “就是现在!” 卓晓的武值已然耗尽,言谦少飞身落入楼房内,依靠金鼎阁的能力,迅速将邸笙和边聆转换到身边!紧追其后的卓晓,只得以一敌三!而三人本以为卓晓寡不敌众的局面,却并没有出现,反而杀气突然大增,将三人震飞出去! 卓晓轻身落至三人面前,带着从容不迫的气势,与黑色的杀气双翼!仿若魔王降临的场景,令人恐惧而不安!邸笙与边聆被卓晓的气势威慑,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言谦少沉思片刻,迅速下令道:“撤!” 正欲催动无坚不摧离开,卓晓的杀气却更为迅速,死死地缠绕在言谦少的四肢与身体之上!邸笙和边聆立即冲过去救人,却被卓晓狠厉一掌拍飞出去! 随着少女的惨叫声,卓晓缓步走到言谦少的面前,双眼血红,狂暴的愤怒中带着丝丝哀鸣,仿佛他才是那只困境之兽,望着被杀气缠住的言谦少,拳头攥出了血,“你杀了冷茉。” “已经死去的人,除了战棋的败者,谁都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复活。”情况危急之际,言谦少的脚下凭空现出一张地图,三人落入其中总算得以逃脱! 失去目标后,黑色的杀气回流到主人的身上,危机就此消除,卓晓站立不稳踉跄几步,双眼一黑晕倒过去!幸有左天闲及时赶到,伸手扶住了他,便见卓晓一口浓血吐在地上! 跟来的榆向佑只当一场大战过后王快不行了,赶紧打开童话书化出一间糖果小屋,招呼道:“王快过来吃点,补一补身体。” “不是身体上的伤。”左天闲知道卓晓初遭情伤情绪不稳,担忧地望着他,卓晓舒了口气,再睁开眼睛时,双眼已经恢复如常,“我没关系,大家先离开这里。” “敌人还没有走远,要不要跟过去补一刀?”染成棕发的少年穿着阿根廷的球衫,踩着滑板穿梭在三人身旁,吹着双层泡泡糖,“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纪云海!我可是要冲在最前的男人,出击之时,记得好狗别挡路!” “我们先回去。”卓晓催动光影暗栈带着五人离开,来到一处陌生的房间,望着眼前陌生的战棋位,吩咐道:“从今天起所有人都必须隐藏起来,不要被敌人发现行踪。左天闲,让路尘做好监视工作。” “哎我没听错吧?不是应该出去打他们个落花流水吗?”纪云海对这个提议表达出大大的不满,卓晓见另外两人同样露出不解的神情,却不愿再多解释一个字,“我有我的理由,不需要你们知道。” 并不了解卓晓为人处事的三人相视皱眉,唯有左天闲知道他另有打算,安慰三人道:“哪怕面对不可战胜的敌人,王也绝对不会临阵退缩。战局漫长难免会有波折,有来有往才好玩,大家稍安勿躁。” 这一句话,正中卓晓的心思。 “在双方再次交手前,我想静一静。”卓晓推开卧室的门,“左天闲,你进来,我有事和你商量。” 三人被甩在门外,纪云海好奇地贴在房门上偷听,在只有两个人的昏暗房间中,左天闲认真地倾听完卓晓所有的话,忍不住叹道:“这个决定……听起来确实万无一失。” “但是你并不同意?”卓晓反问道,面对两难的结局,左天闲也不知该如何选择,困惑地挠头道:“胜利近在眼前,你却选择放置对方王位,若是被其他战棋位知道了……” “从战棋打响的那一刻,再到现在恢复平衡的局面,虽然过程历经波折,但一直维持着谁也无法打破的微妙平衡——就好像我们在被暗暗操控着。”卓晓感慨道:“这一系列的举动,让我不得不相信,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 “他到底还想不想打了?” 与卓晓的卧室隔绝的客厅内,纪云海不耐烦地用食指骨节敲击着桌子,死死盯着那道紧闭的房门,“我们已经在敌人眼皮子底下逃了四天了!四天!他还躲在小黑屋里不出来,只有左天闲可以进去,他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们吗!” 相比脾气暴躁、坐立不安的纪云海,安静地戴着眼镜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顾九城,就显得平和淡定多了,“大家认识不过四天,除了身体上固有的图腾,我们有什么地方值得被王相信,万一……有人是叛位呢?” “我不是叛位!哼,你和电视剧上的国民汉奸长得一样一样的,一看就不是老实人!”纪云海指责不已,顾九城碰的一声合上书,扭头反问道:“我确实无法自证清白,难道你能?” “……”纪云海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干站在窗台旁的夕阳下,顾九城道:“与其指责我们的王戒心过重,不如庆幸我们的王能活到现在,如果是某人可就不一定喽!” “你在讽刺我吧?你一定是在讽刺我!我就是讨厌你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王只有一个,不是你,不想挨揍,嘴巴就给小爷我放干净点!”纪云海扭头望着埋头苦吃的榆向佑,骂道:“呆瓜别吃了,我们都快死翘翘了,你也说点什么啊!” “放心好啦,我是主角,这局棋咱们稳赢!”榆向佑坐在饼干和蛋糕搭建的甜点屋旁,沾了一脸的奶油和饼干渣,顾九城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一直和我们呆在一起,我怎么没见外卖来?” “这不是外卖,这是我的能力之一。”榆向佑炫耀道:“我的能力是‘枕边的童话’,可以任意使用格林童话中出现的道具。哎,其实我比较喜欢安徒生童话,我好想见一下小美人鱼。” “我也很想见她一面呢!”顾九城笑眯眯问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使用的魔镜,只能知道女人的年龄吗?” “当然不止那么无聊的事情啦!只要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我都可以知道。”榆向佑打开童话书现出魔镜,指着被晾在一旁的纪云海唱道:“魔镜魔镜告诉我~这个人是叛位吗~” “本来就没有什么用~即使背叛也没有用~” “你才没用呢!”纪云海听得青筋毕露,气得一个弹弹球弹过去,魔镜的玻璃渣瞬间散了一地!两人没心没肺地笑成一团,卓晓推门走了出来,下令道:“大家现在养精蓄锐,再过六个小时,准备出击。” “太好了,我就等着这一刻呢!” 单纯好战的纪云海兴奋地在沙发上蹦来蹦去,但这个决定,在顾九城的眼中无比鲁莽,不由商量道:“王你在房间憋了四天,连我的名字尚且都不知道。我们应该耐下心来,根据个人的能力制定作战计划与对敌方案,这才是上策。” “不需要。”卓晓坚定回道:“这次我们采取分开作战,大家只需要各司其职,在保证自己生存的条件下,拦住轩辕其他战棋位,不要让任何一个人,打扰我和言谦少的战斗即可。” 顾九城反驳道:“我看过左天闲的数值记录表格,已发生过的所有战斗中,言谦少的武值与能力,远远强于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位——包括王。” “我明白,不过我有信心;。”卓晓不想再解释一句话,伸手做出战斗的姿势,“如果你对我没有信心,可以拿生命为代价来试一试,我的信念有多深。” 第四十一话 迟到的告白 错过的两个人 “他们就躲藏在这里。” 残血夕阳下,五人迎风站在高楼的天台上,遥望着对面没有遮掩的窗户。站在最前的谷泰兰看着手里的地图,四点红光已经转移到地图的另一个方位,“啧啧,又跑了呢!我们追了四天他们逃了四天,还要穷追不舍地追过去吗?” “双方势均力敌,但对方却选择掩藏起来,并无攻击的意图,你们不觉得奇怪?”邸笙闭目沉思,忽听手机铃声响起,言谦少接了电话,对面竟传来意想不到的声音,“哦,是卓晓啊!” 非常时期不得出一丝差错,由不得邸笙大意,压低声音劝道:“也许敌方阵营出现了可以使用手机战斗的人,还请王小心。” 言谦少并未在意她的建议,继续听对面说道:“今夜十点,我们在西北边废弃的明灯工厂一决胜负,你敢来吗?” “不用说的这么挑衅我也会去。”言谦少点头答应下来,“希望你也不要临阵退缩,让我空欢喜一场。” 挂了手机后,言谦少和众人商议此事是否稳妥,猜测道:“距离上次交手已经过了四天,卓晓的无限武值必定是需要代价的,所以才会一直躲着我们。但今天他特意来约战,代表他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大!” 平稳的心跳因为意外的来电而忽然加速,就好像在每一次意外发生前的预示,令人不安,邸笙忐忑问道:“我们要怎么办?” “准时赴约。” 废弃的工厂久无人迹,连夜空与月光混合的幽蓝色,也无法洗去它的破败不堪。生锈的机器上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就像厂房外宽阔的院子,铺满秋日的落叶,无人打扫。 邸笙四人掩藏在工厂的四周,唯有言谦少一人站在厂房上,腕表上的时针一格一格前移,此时距离零点还有十秒钟。言谦少感受到卓晓就在身边,难忍激动道:“如果想以此拖垮我的耐心,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来吧,卓晓,我已经忍耐不住了!快来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大礼!” 就在此时,寂静的夜,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猖狂笑声! 众人心神一震,全神贯注的边聆面前,忽然闪起一阵夺目的眩光!榆向佑手握十字架风光现身,被吓了一跳的边聆呸道:“你是马戏团的小丑吗?” “制裁的火焰,专门为了对付恶毒的女人而诞生!”榆向佑侧身对着边聆,自恋地用手指拨着发帘,十字架正面对着边聆,喷出熊熊火焰,“燃烧吧!邪恶的后妈!” “你才是后妈呢!” 边聆气得撸起袖子冲了过去,在进入战斗状态的两人身边,战况已经如火如荼!相互制约的人数与足以抗衡的能力,打响了蚩尤与轩辕的第一次群战! “我不和女生打!换一个!” 纪云海脚踩滑板,招摇地看着面前的对手,心中满是不屑,高傲的鼻子简直要翘到天上,邸笙挑衅道:“女生又怎么样?有胆量,你过来和我比一下身高,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轻飘飘的语气,直踩纪云海身高的痛处,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地听到了回荡在空地的咆哮声,“我说不和女生打就是不和女生打!” “我喜欢正太,我和你换!”谷泰兰欢欢喜喜地使用地图和邸笙交换了位置,纪云海无奈地看着占据了全部视线的那双壕乳,抱头崩溃道:“怎么轩辕方都是女人啊!讨厌死了!” 谷泰兰翘着二郎腿坐在冲天而起的高塔上,俯视着脚下不甘的娃娃脸。敌人高高在上,意欲速战速决的纪云海,脚踩红黑相间的滑板,顺着高塔的墙壁滑了上去! 冲到高塔的最上方后,纪云海顺势翻身入云,瞄准谷泰兰狠厉一脚砸下!砂石飞溅,谷泰兰与他随便过了三招,不防纪云海的手快如灵蛇出洞,瞬间伸到她的面前! 谷泰兰这才注意到,纪云海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间,夹着一颗血红色的弹弹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到她的脑门上! 谷泰兰躲闪不及吃了一弹,伤处虽然略有疼痛,但威力远不如想象中那么厉害!谷泰兰擦去眉毛上的血痕,嘲笑道:“小弟弟,你的棒棒糖就和你的脸一样,软绵绵的。” 纪云海带着少年特有的阳光痞气,面对谷泰兰的挑衅,只是笑笑不说话,再次飞身杀至谷泰兰的身后!谷泰兰扭头一看,发现这次他的大拇指和食指间,夹着一颗黑色的弹弹珠! 黑球再次打在原来的伤口上,与刚才的威力大同小异!谷泰兰还未来得及嘲笑一声,红球反弹起来,打在谷泰兰的后肩上,左臂顿时麻到无法动弹! 谷泰兰这才反应过来,随着弹珠不断地反弹撞击,两颗弹弹球的威力会逐渐增加,直到足以杀死一个人! 不仅仅是力量,随着反弹增加的,还有速度!谷泰兰在目不暇接的攻击中狼狈不堪,伤痕累累,反观纪云海脚踩滑板,悠闲地穿行在她的周围,欣赏着猎物挣扎的可怜摸样。 “弹弹球的力量在不断增强,大妈,现在自杀还可以保存全尸,等我的弹弹球蓄力全满,你可就不一定死得有多惨了!” 谷泰兰摔倒在地,因为刚做过丰胸手术,硅胶还未完全定型,丰满的胸部被两颗弹弹球砸得坑坑洼洼,纪云海看得瞠目结舌,“女人的胸……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面对与谷泰兰同样糟糕的局面的人,还有邸笙! 面对敌人,顾九城全力以赴,虽然他并不认同卓晓的做法,但分开时卓晓说过的话,依然刻印在他的心头——‘你们的任务是缠住敌人,但如果能杀死对方,那再好不过!’ 顾九城要做到最好,他的超强酸足以溶解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邸笙的丝线也不例外!邸笙失去武具瞬间半残,面对顾九城的攻击,只能被动挨打! 在飞速交织的战斗中,榆向佑手握木质十字架,喷射的火球如流星陨落,威力庞大却逐一落空!眼见边聆在躲闪中轻易杀至面前,榆向佑不及逃跑,被召唤出来的腾蛇一个甩尾打飞出去! 榆向佑直接在地上摔了个倒栽葱,边聆并未追击而是继续向前冲去,因为她明白,眼前的辅位根本无足轻重,最重要的是王!没有什么,比达到双王所在的战场更为重要! 正要解决邸笙的顾九城,见状甩过去一道超强酸飞镖,边聆的马尾立刻被溶解了大半部分!身体失衡的边聆栽落在废墟上,顺势向前一滚,不想顾九城抢先一步,挡在她的面前! 为了支援王位,为了履行王的命令,两人为了各自的信念互不相让,在废墟包围的星空下杀成一团!追赶而来的邸笙,看着两人背后的场景,阻止道:“等一下,看一下你们的身后!” “你以为我会上这么简单的当吗?”顾九城盯着两位少女,毫无懈怠,不想背后响起榆向佑的声音,充满了震惊与无措,“大事不妙啊,两个王去哪儿了?” 顾九城闻言皱眉,在夜风中无限退后,直至飞跃整片废墟,依旧不见卓晓的身影!分属两个阵营、终止战斗的六个人——邸笙、边聆、顾九城、榆向佑、谷泰兰、纪云海,错落有致地站在高耸的废墟上,望着各自被月光拉长的黑影! 黑影所及之处,本该见血封侯的残酷战场上,安静得令人发憷!在浩瀚璀璨的夜空下,甚至连一颗石子掉落的声响,也可以清晰地传递到每个人的耳中! 废墟保持着原本的模样,夜风席卷残叶刮过,一个人也没有。 本该惊天动地,却悄无声息。 疑惑徘徊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没有人知道,在他们浴血奋战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本该早已死去,为何还会存在于世间?” 金光组成的丝线,正牢牢缠绕在路尘的身上,光线一直延伸到暗处,阴影遮挡着那人的面容。见路尘无意回答他的问题,一枚甲骨文浮现在他的手心。 风舞烟轮从天而降,利落地砍断光线,路尘得以飞身而去!那人急将掌心的‘符’字,打在路尘的背后!那人收回光线化为一个金色的‘念’字,收入掌心后,便听身后有人唤道:“白曦农。” 白曦农扭头看着三位战友,战斗理应已经结束,却少了一个人的身影——一个最为重要的人,不由皱眉问道:“怎么了,王人呢?” 一片沉默,谁也没有回答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白曦农推测道:“战棋还在继续,就代表着王没有死,既然没有死,为何不回来?既然没有回来,你们为何不去寻找?” “言谦少不见了,卓晓也是。” 战斗的结局不外乎胜败,再不然便是平手,面对这个出乎意料的局面,四人一筹莫展,绞尽脑汁也找不到与言谦少取得联络的办法,于是邸笙提议道:“既然现在别无他法,不如分成两组各自寻找,大家觉得如何?” “在分开之前,先来看一看地图。”谷泰兰当着三人的面打开地图,值得庆幸的是,人眼无法企及的角落,地图却可以一览无遗,“卓晓已经和部下汇合,而我们的王——在这里。” 四人按照地图的指示,驱车赶往目的地,意外来到了闹市的十字路口。此时天空早已放晴,街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好的隐藏地点。 站在路口的边聆睁开蛇眼,满眼黑与白的线条,却依然无法辨明言谦少的确切方位,面对众人翘首以待的急切目光,只得摇了摇头,神色黯淡,“我看不到言谦少在什么地方。若说卓晓把他的图腾毁去,但按照地图的指示,他应该就在这个交通台的正中间。” 众人一心扑在寻找言谦少的事情上,唯有邸笙注意到四人的处境,闹市可不是一个好的停留地点,“这里人多嘴杂,我们先换一个清静的地方商量,以免被敌人发现,一网打尽。” 房间中的空气消沉而低落,四人专心致志地盯着地图,思考着每一种可能。他们与言谦少的距离,在地图上不过短短一厘米,明明近在眼前,却无法企及。 在言谦少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至第三天凌晨,四人来到约定的地点碰头,寻找言谦少的下落依然毫无所获,边聆打哈欠道:“大家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也都累了。看来星少的命很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结束。我们先回去补个觉,养足精神再作打算。” 没有人可以找到突破口,面对边聆的提议,众人也只能点头答应。 星空夜半,在白曦农和谷泰兰的睡颜中,在古朴简约的阁楼玻璃窗上,坐着一位满怀心事的少女。邸笙穿着蝴蝶吊带睡裙,出神地望着夜空,星辰罗列如棋。 躺在床上的边聆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推开窗户翻身跳上屋顶,坐在她的身边,“睡不着吗?” 路边暖黄色的灯光,温柔地描绘着两位少女并肩而坐的影子,邸笙叹道:“谦少下落不明,现在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怎么可能睡得着?你不也一样吗?” “我们不知道,但有一个人肯定知道。”见边聆言之凿凿,邸笙惊讶地反问道:“你是说和言谦少对战的卓晓?他这个罪魁祸首当然知道,只是他怎么会好心告诉我们?” “如果你去问的话——也许呢!”边聆戳戳她的脸蛋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卓晓虽算不上什么英雄,但你好歹算是个美人,只是我怕你不敢,” “不需要用激将法,如果确实可行,我不介意一试。”邸笙沉思道:“但此战涉及生死,卓晓绝对不是心慈手软、色迷心窍之流,怎么可能会松口?” “若是现在培养感情,肯定已经晚了,但是嘛……听卓晓说他暗恋你已经五年,这个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你觉得会不会有效果?” “什么?”邸笙这才反应过来,她一直对录像事件耿耿于怀,明明占据着优势,却反遭算计被迫离开,实在是耻辱,“原来那次的录像……他会救我,不是为了帮言谦少栽赃嫁祸于我?” “你想多啦!不过他现在对你的感情怎么样,我也说不准,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边聆跳下突起的窗户,推门离开前不忘送去一个鼓励的飞吻,“我下去泡杯面,等你的好消息。” 邸笙在心里整理了一遍思路,拿起手机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通键,在短暂的彩铃之后,响起预定的声音,“是谁?” “我是邸笙。”邸笙尽量使自己的心情平稳,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更具魅惑性,“现在的局势对轩辕不利。如果我愿意成为叛位,不知道卓晓你是否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只有这些?”卓晓沉默片刻,在未等到邸笙的回答后,轻笑道:“如果你的理由仅仅如此,那么我拒绝。我认识的邸笙,即使背叛,也不会是这样贫瘠的理由。” 虽说邸笙并不擅长表演,但也不想竟被对方一句否决,没好气地质问道:“我是真心想要投靠你,你为什么不接受?你想要我说什么理由,我都可以说给你。” 盛夏的蝉鸣,回荡在旧电影的胶片中,在卓晓的记忆中,一遍一遍回放着,不曾停息过。 “因为我喜欢过你。” 手机中传来少年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讲述着邸笙早已忘记的故事,“记得小学的时候去春游爬山,有一群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故意选了一条脱离大部队的‘男人的英雄之路’,结果好死不死掉到了大土坑里,那一群人中,只有一个男孩子特别笨,爬不上去。” “当时男孩子很害怕,被树林遮掩的山坡上,熟悉或不熟悉的同学都跑光了,只剩他自己一个人,望着阳光听着蝉鸣,孤立无助。后来他被一个女孩子发现了,他本以为那个女孩子会向别人一样跑走不管他,然而女孩子并没有。她选择留下来,给那个男孩子一点希望,让男孩子觉得,自己还没有被抛弃。” “那个男孩子就是我,那个女孩子就是你。” 卓晓握着手机,第一次发自内心,不是迫于时间,不是迫于想要遮掩自己的身份,而是对心爱的女孩,做堂堂正正的告白,告诉对方——‘我喜欢你。’ 他仰头望着,清风打乱了她的齐胸长发,遮掩住模糊的面容,少女跪在土地的边缘,毫不吝惜地伸出了救援之手。 “那是我在人生中第一次发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闹剧就此结果,以邸笙的单方面失败告一段落,理由竟然是因为对方喜欢她。邸笙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而其中有一个字,令她非常在意,“你刚才说‘喜欢过’的意思,是现在喜欢上别人了吗?” “嗯。” “那还真是可惜,这场赌命的棋局可不是偶像剧,我一定会活下去。”计划破灭后,唯有信念更为坚定,而卓晓的信念,从战棋的最开始从未动摇过,“我也是。” 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两个人同时挂断了电话。边聆正巧吸溜着面条推门进来,邸笙的杀气迎面扑来,席卷阁楼的每一处角落,边聆鼓着腮帮子嘟囔问道:“搞定了?现在出发吗,等我喝完这口汤!” “不。”邸笙接过她的泡面杯,按着边聆躺在床上,闭眼道:“我一定会堂堂正正找回言谦少,在那之前,我要先好好睡一觉。” “……” 在谁也看不到谁的昏暗阁楼中,边聆感觉到身旁的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轻声问道:“还是睡不着吗?” “你不也一样?”邸笙叹道:“我们同样睡不着,但其中原因并不相同。我努力使自己绝对优秀,所以学校里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我,但我所有的努力,并不是为了这么无聊的原因。” “书看多了,脑子反倒不灵光了。”边聆朝笑道:“被人喜欢是好事。手机、ipad、各种名牌衣服和包包,都会源源不断地向你涌来。” “你追求的,对我而言无足轻重。”邸笙回忆道:“父亲和母亲是政治联姻,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包括对我。他们甚至觉得,连吵架都浪费时间。所以从我记事开始,家里永远是冷冰冰的。” “而在我12岁的时候,他们终于有了属于各自的事业,也有了与家族叫板的能力,终于如愿以偿离婚,两个人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孕育了新的生命,但……没有人愿意接纳我。我选择离开北京,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边聆不可思议道:“听你说的,感觉你爸妈很了不得的样子。但是我看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大家族,怎么也不会把一个15岁的女孩扔在外面不管啊!” “并没有不管我啊!外公有派老师、阿姨、保镖跟着我。” “保镖?是那种穿着黑西装、带着大墨镜,掩藏在暗处的人?快叫出来我看看!”看着边聆的星星眼,邸笙摇头笑道:“哪里有那么夸张!能够隐没于大众不被察觉,才是优秀的保镖。战棋初开我就把他们解决了,优秀到万里挑一的普通人,只会是我的累赘。” 望着玻璃打造的透明天花板,邸笙伸出白嫩修长的五指,就好像可以抓到远在天外的星星。 “我不停地努力着,努力去做好每一件事情,努力去做一个完美无缺的人。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成为外交官,并以此扬名于世。那时父母自然会看到,他们拥有一个优秀到出类拔萃的女儿。” “……”一番话使边聆明白了,为什么相差无几的两个人,竟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差距。她们是从不同的环境中,走出来的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我感觉你好幼稚,口口声声说自己不需要别人的关注,却又固执地在意着父母的看法。”边聆笑道:“我从未想去证明什么,只是想要单纯地享受生活。人生苦短,我要肆意挥洒。” 那道笨拙的身影,意外闪过她的脑海,边聆扭头望着邸笙笑道:“看来你睡不着,是因为那通电话。” “我一直埋头冲刺,从未在意过路边的风景与擦肩而过的人,所以现在有点惋惜,原来我错过了那么多的风景,错过了那么多的人。”邸笙感慨道:“我虽与你不熟,但你的行为我大抵可以猜到,明明那么瞧不起的人,却比我要厉害那么多,真是令人不甘。” “星少……大概也是这么看我的吧!这个世界真是奇妙,一群相互蔑视的傻瓜,融洽地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边聆翻过身望着她,鼓励道:“现在领悟还不晚,只要星少不死,我们就有机会活下去,只要还能活着,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的不足。” “是啊!但言谦少明明还活着,却又不和我们联系,究竟是什么原因?”邸笙望着逐渐被乌云遮掩的星辰,猜测道:“通过那通电话,我有一个猜想,也许他还在卓晓的手里。” “不可能啊!”边聆摇头道:“如果星少在他的手里,为何不杀了了事?这两个人之间也许有那么一星点的感情,但星少背叛在前,卓晓对他怕是恨多于爱,我不觉得卓晓会傻到不杀他。” “我也不明白。但我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沉稳而温和,带着胜利者的从容不迫,就好像我们只是无足轻重的棋子,他才是掌控一切的……真正的王。” “这些话,等明天那两个人起来再商量,我会让腾蛇在四周监视,安心睡吧!” 边聆放出两条细小的蛇,青黑色的蛇皮隐没于黑暗之中,但血红色的蛇眼反而更为耀眼,一排一排盘旋而下,令人心底发颤,邸笙奇怪道:“人类对蛇有天生的恐惧,你的武兽为什么会是它呢?” “如果你对一种动物有执念,它便会成为你的武兽。”边聆解释道:“在别人的眼中,这种动物冷血而阴毒,但喜阴的蛇可以为了孵化宝宝,而去太阳下提升自己的体温,这种行为让年幼的我发现,蛇其实也是一种很温柔的动物。” 邸笙回想起那夜看过的场景,心中唏嘘不已。注视着腾蛇的边聆,扭头看到躺在身旁的邸笙,忽然反应过来,拍手道:“多亏你这句话!卓晓会干脆果断地拒绝你,也许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一头雾水的邸笙选择静观其变,边聆在被窝中化出九把沙刀,干脆利索地破窗杀去!清亮的玻璃在刀光剑影中碎成数片,连带着一点血肉泼溅在地,几片夹杂着白绒的棕黄色羽毛轻盈落下! 唯有一只化光而散! “难怪他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卓晓的武兽……竟然是麻雀!” 第四十二话 边聆的赌博 “我想也许是卓晓把言谦少关在了什么地方,如果按照这个思路,他的下落就开阔了很多。” 第二天的找寻依然毫无所获,束手无策的邸笙,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决定冒险一试,与众人商议道:“既然身为轩辕王位的苏起和蚩尤位的路尘可以‘复活’,那么其他死去的战棋位,也一定可以。” “而死去的战棋位所有能力中,言谦少的处境很接近乔然醒的时空迷宫——虽然存在于世,我们却无法碰触。苏起曾和我说过,他和卓晓一起被困,而破解的方法,是找到乔然醒后要求其自爆。” 白曦农道:“在你的猜测是正确的条件下,已经过了这么多天,言谦少都没有联络我们,证明他无法自己离开那里,对此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深夜的街道空旷无人,偶尔有几辆轿车驶过,众人跟在腾蛇之后,来到路口正中央的交通台旁,白曦农问道:“入口就在这里,我们要如何打开?” 边聆见三人齐齐扭头望着她,赶紧摇手道:“上次邸笙被困,是言谦少用镰刀打开的出口,我一个人可没有办法。” “又陷入了僵局。”邸笙心烦意乱,用双指捏捏鼻根提神,“不如这样,战棋位死亡时殊灵会一同失效,我们想办法找到乔然醒的所在地,然后强杀。” 不仅边聆和白曦农,连谷泰兰也对此表示怀疑,“我反对!卓晓必然把乔然醒放在身边,我们这样做完全是自投罗网!” “大家稍安勿躁。”白曦农提议道:“如果要承担如此高额的风险,那不如直接联手杀死卓晓。放眼历史,战争不乏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案例,以我们四个人的配合,未必做不到。” “否决!我虽不迷信王位的能力,但你说的我们一定做不到。”卓晓的一路成长,边聆看的最为清楚,“以我对卓晓的认知,我们现在至少要三个人联手,才能百分之百地杀死他,但这其中谁有能力,一个人牵制住四个能力不俗的战棋位?”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杀死操控乔然醒的人。” 白曦农言之有理,但操控者藏在幕后从未露面,邸笙摇头道:“这个建议听起来很美好,但是操控乔然醒的人是谁,我们根本不清楚。对方小心的掩藏着身份,除非依靠蛇眼找到他,但茫茫人海时不待人。” “王消失的那个夜晚,我在路尘背上打上的‘符’字,附着着我的意识,所以路尘听到的、看到的,我都可以感觉到……”白曦农还未说完,边聆气愤地打断道:“那你不早说!” “我怕那是对方甜美的陷阱,生死存亡之际,最不需要的就是急躁。那个人叫左天闲,就在卓晓的身边。”白曦农攥紧拳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不如冒险一试。” 任谁也找不到新的办法,四人沉默片刻相视点头道:“好。” 浓密的树枝遮掩着别墅,那里也许是失败的坟墓,也许是胜利的突破口。四人在分开之前,邸笙不忘再重复了一遍,“这次的潜入以杀死左天闲为主,如果未能达成目标则走为上策,大家信号联络。” 四道黑影从不同的方向,借着树荫与草丛的遮挡,慢慢潜入别墅。 “客人来了。” 在别墅的最高层,一道黑影正站在窗帘的后面,将他们的所有举动尽收眼底。卓晓虽冒险留下了言谦少的性命,但是他必须保证己方的胜算,莫过于将其爪牙全部铲除。 他的辅位,早已在预定的地点待命,迫不及待地等待着王的命令,“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而王继续坐在房间里,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边聆贴着墙壁潜入昏暗的房间,灯光随着她迈入房间的第一步打开,照亮她的眼前。一缕黑色的气飘然落下,在淡绿色的沙发上结成卓晓的模样,“好久不见,边聆。” “废话少说,交出言谦少!” 边聆化出九把沙刀,正欲冲去,却被迎面扑来的黑色杀气,牢牢地按在墙上!卓晓站起身,神情复杂地望着曾经的战友,“失去全部武值的言谦少,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你不需要再担心他,因为你将死在这里。” 边聆拼命用双手撕扯着杀气,却始终无法挣脱,白嫩的脖子也被攥出数道血痕,卓晓摇头道:“不要再挣扎了,杀死你对我而言,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呢?”边聆大脑缺氧,喘息越发急促,而占据着压倒性优势的卓晓,却好似不敢面对现实,“在死之前,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背叛我?” “没想到,原来我在你的心里,还有点位置。卓晓,我并非毫无感情,你我也算同生共死过,我不是一点感动也没有。”边聆的自嘲,演变为浓浓的叹息,“你在我的心里,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边聆身处恶劣的环境,使得卓晓更加无法确定,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迷茫的他,声音充满了愤怒与无助,“那你为什么要背叛!” 死寂之中传来扑通一声,涟漪层层散开,慢慢吞噬一个人的尸体。边聆就这样站在岸边,看着那个人沉入湖底,被破败的荷叶掩埋。 “我和你即使成为朋友,也只是一时,但我的人生还要继续下去,漫长无比。我有一个不得不杀的人,同属于蚩尤位。如果他不死,也许我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被他杀死。每一天都要心惊胆战地度过,那样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 “原来……如此。” “对于背叛你的事实,我欠你一句抱歉,当然你并不需要。卓晓,我对现在的结果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虽然现在占据着优势的是你。要么苟且偷生,要么快刀斩乱麻,这是为了获得最大的生存机会——我的赌博。” 战棋位可以选择成为叛位或是弃位,王位无法干涉亦无法强制,虽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却无法干涉他人的选择。这场棋局就像一个简单的社会,充满了复杂多变的感情,导致了各种出乎意料的结果。 为了妹妹选择成为弃位,又因为妹妹的死亡而看开一切的路尘;因为身患重病而疯狂报复,却因为懦弱与愚蠢而覆灭的乔然醒;以及眼前,第一个陪伴在他身边,却最终弃他而去的边聆。 他是王,但他从未掌控。 黑夜吞噬白昼,乌云遮掩月光,然后黑暗坠入更深的黑暗。蚩尤与轩辕,永不相容。卓晓缓缓走到边聆的面前,以气化剑,以此斩断这份依恋,斩断一个朋友的生命。 “等一下。”在剑气落下的那一刻,边聆心知自己必死无疑,哀求道:“在死之前……让我见一面路尘,也算了却我的心愿。” 黑色的剑气停在她的额前,一道风随即从身后吹来,惊慌失措的边聆扭头一看,无形箭直刺入她的心脏,不带一丝情感! 鲜血泼溅在时间的镜子上,倒映着另一个人的死亡。 鲜血断断续续,滴落在两个人的中间。那一天与今夜不同,阳光璀璨到夺目,望着站在玻璃窗边的路尘,她不是没有犹豫过,但仍选择将沙粒化为有形之手,将路尘猛然拉出窗户! 路尘被这股力量抛向天空,充满震惊的瞳孔中,反射着一个人手起刀落的影子!九刀接连刺穿他的心脏,在路尘坠落的抛物线中,边聆迅速结束了战斗! 因为路尘左手已断,因为路尘毫无防备,即使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也不曾怀疑于她。边聆情不自禁,在落地前伸手接住他,在路尘模糊的视线里,只有边聆惋惜不忍的神情。 呼吸与心跳在同一时刻停止,躺在怀中的生命了无迹象,慢慢变冷僵硬。无边眼镜摔落在地,每一块细小的碎片,都折射着太阳的光、路尘的死、与边聆的心。 “安息吧。” 边聆伸手合上路尘的眼睛,就像此时此刻,卓晓伸手合上边聆的双眼。 耿耿于怀的疑问,得到了意料之中的解释,但卓晓并没有轻松的感觉,内心越发沉重,满是空荡的不适感。路尘、冷茉、边聆,他最为重视的朋友,一一远去。只剩他独自站在残余的棋局中,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昏暗的房间被白色的光芒吞噬,卓晓任由身体下坠,落入时空的迷宫。脚下的大地一片洁白,道路曲折宛如古旧的小巷,墙壁排布有序,格局整齐划一。 唯有烟雾一缕,打破了迷宫的单调。 这是两人自夜战之后,第一次碰面。那夜卓晓姗姗来迟,言谦少出手的瞬间,忽然陷入了颜色迥异的纯白世界,将他战前的所有准备全部无效化! 面对未知的环境。言谦少自然明白应该走为上策,但卓晓紧逼盯人,出手毫不停息,直至将他的武值耗尽!言谦少本以为必死无疑,不想胜券在握的卓晓,却翻身站在墙上,堂而皇之地消失在他的眼前! 与此同时,响彻整个迷宫的钟表声消失,所有指针停止了移动! 言谦少这才注意到,原来在迷宫的上空,高悬着一个金色的挂钟!结合众多明显的特征后,他对自身的处境瞬间明了,可惜无从得证。而今天,他终于有机会与卓晓面对面,问明心中的疑惑。 “这里是时空的迷宫?” “是的。”卓晓站在高耸的墙上,俯视着被困的言谦少,“时间的快慢任由我操控,走完二十四个小时,无法逃离迷宫的人会死。而现在时针只差一秒,钟表便会迎来新的一天。而我将这一秒定格,调到了战棋结束点的前一秒。” “生活用品准备得很周全,我应该说句谢谢吗?”言谦少好笑道:“还好我带的是电子烟,这种原始人的生活,正常人怎么可能忍受?你不杀我,是想烦死我吗?” 里面的时间由他操控,而外面的世界并非如此。 对于蚩尤而言,会不会是一样的呢? “人死不能复生,时间无法停止,除非这不是真实的世界。”卓晓道:“时间可以回流,人死可以复生,却是这个迷宫的规则。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们也处在蚩尤的迷宫中吗?” “怀疑有什么用?”言谦少无聊地叼着电子烟,吐出淡淡的烟圈,“如果你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世界,那只能遵循这个世界的准则,难不成……你想破坏它?” “我想。”卓晓肯定地点头道:“暗恋过的邸笙,陪在身旁的边聆,哪怕是背叛我的你,如果我赢了,你们都会死。冷茉的死令我明白了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道理,如果没有一个人想死,那就大家一起活下去。” “大家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陌生的路人,却莫名变成神取乐的棋子,供他们消遣玩弄我们的生死,你不会觉得愤怒吗?”卓晓咬牙切齿地发誓道:“我一定要在战棋结束前,找到破解它的办法。” 言谦少反问道:“如果在你找到之前,我成功逃出这里呢?” 紧绷着脸的卓晓忍不住笑了,他的笑容不是挑衅,而是占据着不败优势的信心,“其实我还蛮期待,你会超出我意外的举动。当初我和苏起武值为零,却依然可以成功逃离,你大可以一试。” “……”言谦少转移话题道:“你忽然改变主意跑来见我,是发生了什么,会让你犹豫并怀疑自己的事吗?” “是啊。”卓晓点头道:“我本以为这个两全其美的想法,不可能会有人反对,但我忽然发现其实有个人,并不是这么想的,所以坚定的信念产生了一丝迟疑。” 言谦少轻飘飘问道:“然后呢?” “现在的我,想法就和那天夜晚一样,坚定不移。” “那你来找我干嘛!”言谦少没好气地扭过头,喷出一口浓烟吹到卓晓的脸上,“你是来炫耀的吗?我告诉你,这种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游戏,只有面包和矿泉水连一杯泡面都没有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我们现在就来光明正大地打一场,谁输谁赢、谁死谁生,听天由命!” 言谦少说着就要出手,卓晓立马一溜烟跑了,扭头挥手笑道:“人生只能由自己选择,别人无法干预!只要我能做到自认为的最好,那就足够了!等我的好消息,星少!” 卓晓的身影消融在空气中,纯白到晃眼的迷宫里,只剩愤怒的言谦少一人干瞪着眼。烟雾纷纷缭缭的形状,搭配着迷宫简单的线条,就像言谦少的大脑,放空一片。 “切——” 言谦少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自进入迷宫算起,已经过了五天,他保持这个姿势也已经过了五天。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走出这里,就像他不相信卓晓可以达成所言,一样根深蒂固。 现在的他,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无能为力地等死。对自身弄巧成拙的失败,以及一成不变的单调环境,实在厌恶得令人烦躁。 “等一下。”在剑气落下的那一刻,边聆心知自己必死无疑,哀求道:“在死之前……让我见一面路尘,也算了却我的心愿。” 黑色的剑气停在她的额前,一道风随即从身后吹来,惊慌失措的边聆扭头一看,无形箭直刺入她的心脏,不带一丝情感! 鲜血泼溅在时间的镜子上,倒映着另一个人的死亡。 鲜血断断续续,滴落在两个人的中间。那一天与今夜不同,阳光璀璨到夺目,望着站在玻璃窗边的路尘,她不是没有犹豫过,但仍选择将沙粒化为有形之手,将路尘猛然拉出窗户! 路尘被这股力量抛向天空,充满震惊的瞳孔中,反射着一个人手起刀落的影子!九刀接连刺穿他的心脏,在路尘坠落的抛物线中,边聆迅速结束了战斗! 因为路尘左手已断,因为路尘毫无防备,即使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也不曾怀疑于她。边聆情不自禁,在落地前伸手接住他,在路尘模糊的视线里,只有边聆惋惜不忍的神情。 呼吸与心跳在同一时刻停止,躺在怀中的生命了无迹象,慢慢变冷僵硬。无边眼镜摔落在地,每一块细小的碎片,都折射着太阳的光、路尘的死、与边聆的心。 “安息吧。” 边聆伸手合上路尘的眼睛,就像此时此刻,卓晓伸手合上边聆的双眼。 耿耿于怀的疑问,得到了意料之中的解释,但卓晓并没有轻松的感觉,内心越发沉重,满是空荡的不适感。路尘、冷茉、边聆,他最为重视的朋友,一一远去。只剩他独自站在残余的棋局中,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昏暗的房间被白色的光芒吞噬,卓晓任由身体下坠,落入时空的迷宫。脚下的大地一片洁白,道路曲折宛如古旧的小巷,墙壁排布有序,格局整齐划一。 唯有烟雾一缕,打破了迷宫的单调。 这是两人自夜战之后,第一次碰面。那夜卓晓姗姗来迟,言谦少出手的瞬间,忽然陷入了颜色迥异的纯白世界,将他战前的所有准备全部无效化! 面对未知的环境。言谦少自然明白应该走为上策,但卓晓紧逼盯人,出手毫不停息,直至将他的武值耗尽!言谦少本以为必死无疑,不想胜券在握的卓晓,却翻身站在墙上,堂而皇之地消失在他的眼前! 与此同时,响彻整个迷宫的钟表声消失,所有指针停止了移动! 言谦少这才注意到,原来在迷宫的上空,高悬着一个金色的挂钟!结合众多明显的特征后,他对自身的处境瞬间明了,可惜无从得证。而今天,他终于有机会与卓晓面对面,问明心中的疑惑。 “这里是时空的迷宫?” “是的。”卓晓站在高耸的墙上,俯视着被困的言谦少,“时间的快慢任由我操控,走完二十四个小时,无法逃离迷宫的人会死。而现在时针只差一秒,钟表便会迎来新的一天。而我将这一秒定格,调到了战棋结束点的前一秒。” “生活用品准备得很周全,我应该说句谢谢吗?”言谦少好笑道:“还好我带的是电子烟,这种原始人的生活,正常人怎么可能忍受?你不杀我,是想烦死我吗?” 里面的时间由他操控,而外面的世界并非如此。 对于蚩尤而言,会不会是一样的呢? “人死不能复生,时间无法停止,除非这不是真实的世界。”卓晓道:“时间可以回流,人死可以复生,却是这个迷宫的规则。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们也处在蚩尤的迷宫中吗?” “怀疑有什么用?”言谦少无聊地叼着电子烟,吐出淡淡的烟圈,“如果你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世界,那只能遵循这个世界的准则,难不成……你想破坏它?” “我想。”卓晓肯定地点头道:“暗恋过的邸笙,陪在身旁的边聆,哪怕是背叛我的你,如果我赢了,你们都会死。冷茉的死令我明白了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道理,如果没有一个人想死,那就大家一起活下去。” “大家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陌生的路人,却莫名变成神取乐的棋子,供他们消遣玩弄我们的生死,你不会觉得愤怒吗?”卓晓咬牙切齿地发誓道:“我一定要在战棋结束前,找到破解它的办法。” 言谦少反问道:“如果在你找到之前,我成功逃出这里呢?” 紧绷着脸的卓晓忍不住笑了,他的笑容不是挑衅,而是占据着不败优势的信心,“其实我还蛮期待,你会超出我意外的举动。当初我和苏起武值为零,却依然可以成功逃离,你大可以一试。” “……”言谦少转移话题道:“你忽然改变主意跑来见我,是发生了什么,会让你犹豫并怀疑自己的事吗?” “是啊。”卓晓点头道:“我本以为这个两全其美的想法,不可能会有人反对,但我忽然发现其实有个人,并不是这么想的,所以坚定的信念产生了一丝迟疑。” 言谦少轻飘飘问道:“然后呢?” “现在的我,想法就和那天夜晚一样,坚定不移。” “那你来找我干嘛!”言谦少没好气地扭过头,喷出一口浓烟吹到卓晓的脸上,“你是来炫耀的吗?我告诉你,这种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游戏,只有面包和矿泉水连一杯泡面都没有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我们现在就来光明正大地打一场,谁输谁赢、谁死谁生,听天由命!” 言谦少说着就要出手,卓晓立马一溜烟跑了,扭头挥手笑道:“人生只能由自己选择,别人无法干预!只要我能做到自认为的最好,那就足够了!等我的好消息,星少!” 卓晓的身影消融在空气中,纯白到晃眼的迷宫里,只剩愤怒的言谦少一人干瞪着眼。烟雾纷纷缭缭的形状,搭配着迷宫简单的线条,就像言谦少的大脑,放空一片。 “切——” 言谦少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自进入迷宫算起,已经过了五天,他保持这个姿势也已经过了五天。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走出这里,就像他不相信卓晓可以达成所言,一样根深蒂固。 现在的他,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无能为力地等死。对自身弄巧成拙的失败,以及一成不变的单调环境,实在厌恶得令人烦躁。 “苏起,看来我们要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做朋友了。” 耗了这么久,他也有些睏了。 “不过这样也不错。”“苏起,看来我们要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做朋友了。” 耗了这么久,他也有些睏了。 “不过这样也不错。” 第四十三话 成功会面 “边聆已死,撤退。” 而发出这条消息的主人,处境同样不妙,闪躲在飞速攻击的黑白双色弹弹珠中!白曦农抓住时机,化‘念’字为绳索捆住纪云海,飞身破窗而去,只是在离开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办。 身体冰凉,躺在地上的边聆已经毫无知觉,明亮的房间内,乔然醒翩然而至,为卓晓打开迷宫的入口。本已死亡的边聆,忽然睁开左眼!在她的瞳孔中隐藏着一枚淡金色的‘眼’字,借由此能力,白曦农可以看到边聆死后发生的所有情况! 就在卓晓前脚迈入迷宫的瞬间,白曦农翻身攀上窗户,悄然将一个符字打在乔然醒的腰上,正准备离开,不想卓晓已经转出走出迷宫,一切不过眨眼之间!快到超越白曦农的行动! 卓晓明显感觉到窗边的人影气息相异,挥手一道杀气砍去!追赶而来的纪云海,只听窗外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扭头一看,便见白曦农随着玻璃残渣摔下二楼! 白曦农正欲起身,不想纪云海从圆月中落下,手里的钢管猛然砸向他的脑袋!仰面躺在地上的白曦农躲闪不急,眼见就要死于脑浆并裂,四肢忽然被缠绕的银色丝线拉出战局! 邸笙背起伤痕累累的白曦农,与谷泰兰一同消失在地图上!纪云海脚踩滑板飞身冲去,却终归慢了一步,狠厉一棍打空,竟生生打断一根大树!纪云海转身望着空旷无人的院子,忍不住呸了一声。 待全部敌人撤退后,躲藏在地下室的左天闲推门而入,抱起边聆的尸体离开。卓晓看了她紧闭的双眼一眼,迟疑道:“刚才……边聆的眼睛好像睁开了,是我的错觉吗?” “哎呀,好像某人当着王的面,把敌人给放跑了。” 蚩尤在轩辕方的偷袭中旗开得胜,心态越发悠闲自在,榆向佑大放风凉话,不忘抱着糖果屋啃,纪云海狡辩道:“我是看对方被王打了个半死,我再出手未免胜之不武!” 在众人悠闲的嬉笑中,唯有卓晓与边聆坐在宽敞的阳台上,与落地窗内的众人遥遥相隔,神色沉重,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日历。 他还有半年时间。 希望可以做到。 卓晓左手化出蚩尤战棋,看着掌心仅余的四枚战棋,感慨道:“一个人的战斗已经打响,我现在的战友和敌人,已经不再是战棋位中的任何之一。” 深夜,众人吃过夜宵后,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别墅在黑暗中越发安宁,唯有榆向佑蹲在地上,好奇地摇醒床上的人道:“言谦少下落未知,他们不去寻找王位,反而跑来送死,你不觉得奇怪吗?” 左天闲打着哈欠坐起身,一看表才凌晨三点,无语道:“我不关心轩辕位在想什么,也懒得关心你在想什么,而且作为辅位,乖乖服从就好了,晚安。” 榆向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劝道:“在我看过的小说和漫画中,反派都死于话多,而我们的王明显在重蹈覆辙!他一心软,咱们全完蛋,你怎么能不关心!怎么能不害怕!” “放宽心态。”左天闲晕晕乎乎地眯缝着眼睛,“莫名其妙被牵连入这场棋局,只能怪我们自己倒霉,运势不好。是生是死听天由命,从开局就天天担心这担心那,先担心死了!”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做不到啊!”榆向佑肯定说道:“但我还是要说,今天发生的战斗太不合常理了,我三流作家的直觉告诉我,老大肯定隐瞒了些什么事情。” “对啊,他确实有所隐瞒,”左天闲见榆向佑看出了一二,也不再瞒他,“不过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你先告诉我,我才能告诉你,我才能怎么怎么样?”榆向佑刷的一声掏出一面金色大锣,举着大红布头包裹的棒槌道:“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一直敲到明天太阳升起。” 左天闲无奈地吐了口气,左手气得隐隐发抖。为什么这家伙不是敌人啊!否则他现在直接召集所有傀儡,砍死他丫的,“你先给我泡杯咖啡。” 榆向佑打开速溶咖啡包倒在杯子里,插进去根吸管,递给坐起身的左天闲。黑灯瞎火的,左天闲也没看清楚,直接吸了一嘴粉末,无奈地解释道:“对方的王呢身份比较复杂,以前做过我们这边的叛位,现在被困在时空的迷宫内。” “王果然没有杀他!”榆向佑露出一副我怎么这么聪明的恍然大悟,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时空的迷宫是什么?万一他从里面逃出来,并且对王进行暗杀,那不是很危险吗?” “时空迷宫是我的傀儡乔然醒的殊灵,在主人不主动打开出口的情况下,破解的方法只有一种——就是杀掉主人。乔然醒由我操控,而催动迷宫的武值来自卓晓,所以迷宫的主人确切来讲有三个——王、我以及傀儡乔然醒。” “也就是说,必须同时杀死你们三人,才能破解迷宫?” “没错,我们三个人的关系环环相扣,主动打开迷宫出口的程序只有一种:由我操控的乔然醒打开出口、王负责提供打开出口的武值。我们三个人就是三把钥匙,不同时转动这三把钥匙,是无法破解迷宫的,所以言谦少绝对无法从那里出来,你明白了吗?” 左天闲解释完后,脑袋总算清醒了一些,看着榆向佑被黑影遮挡的脸,忽然一惊,“难不成……你是叛位?!” 左天闲双手挡在胸前,以防榆向佑的突然攻击,榆向佑赶紧摇手道:“当然不是!本人根正苗红,一心向着党中央!我想……不如我们偷偷遛进去杀了言谦少,有你我联手,一个王位没什么好怕的!” 左天闲干脆拒绝道:“打开迷宫,王必然会有所警觉,你确定你能赶在王之前杀了他?就算杀了他,万一最后结算战果的时候,王剥夺了你的战棋位,你就白死了,这么想想你不怕?” “听你这么说,是有点怕。”榆向佑惴惴不安地拍拍胸口,“但我更怕万一。” “你自己怕去吧,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好自为之。”左天闲翻身就睡了,榆向佑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在窗户上哈哈笑道:“果然,我才是主角嘛!这一次,就由我来负责拯救大家吧!啊哈哈哈!” 刚睡着又被吵醒的左天闲气得坐起身骂道:“那个傻x大半夜不睡觉!” 蚩尤战棋的棋盒,与卓晓扔在垃圾桶旁的一模一样,摆在桌子上的阳光中。 “少爷,到家了。” 车门打开,原本封闭的视野右转前进,走入一间别墅。打开大门来到客厅,看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这个并无特别之处的棋盒。苏起拿在手上,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一位中年人坐在沙发上,面容略显苍老,精神却英姿勃发,“上个月参加拍卖会的小玩意儿,现在才给送过来。我也忘了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可以看一下介绍。” “棋盒虽然雕刻精细但崭新无痕,怎么可能是古董?”苏起好笑地摇摇头,苏爸爸无所谓地笑道:“东西是真是假无所谓,东西的主人是真的就可以了。” 苏起点头明白过来,顺手拿起棋盒上楼,“既然不值钱,那我拿去看看,也许会比围棋象棋什么的有意思。” 一直到深夜苏起复习完功课,躺在床上顺手拿起棋盒,打开一看,这才发现里面只有一半棋子,而且找不到说明书。唯有棋盒的背面,写着两行象形文字。苏起拿到网上一查,这才明白写的是什么。 千年恩仇永世不灭 蚩尤轩辕再开战局。 苏起轻声念过一遍,两行竖形文字竟然散发出一阵金色的光芒,然而惊讶之余,并没有发生其他任何奇异的事,平淡的生活依然在继续着,三点一线的单调生活。 虽然苏起以为是一时看差,但心中仍在隐隐期待着,会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波澜,吹散一成不变的生活。 这日苏起正在复习功课,秒针在灯光下慢慢逼近十二点,墙角忽然想起咯哒一声,抬头一看,竟有一枚棋子浮在他的眼前!就在苏起惊讶地皱紧眉头之际,黑暗铺天盖地将他吞没,一个男人正端坐在他的面前! 苏起慢慢退后,谨慎地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在确定对方没有攻击意图的情况下,问道:“你是谁?” 那人身材高大,身披金色霞光,周身散发出威严的气势,“上古神王——轩辕。” “真抱歉,我是无神论者。你的名字流传的太过久远,连诈骗犯都不会冒用。”苏起无数次在神话中看到过这个名字,自然不会相信对方竟然可以跨越时空,来到他的眼前,轩辕微微笑道:“可惜即将发生的未来,由不得你不信。” 卓晓坐在门窗紧闭的房间中,看着全息投影上播放着苏起的记忆。这段影像,他已经看过三遍了。 “幸好有卓晓的配合,得以成功令乔然醒自爆。而这次的遭遇让我发现,也许我们身处的世界,和迷宫是一样的。既然打败乔然醒可以离开迷宫,那么只要打败神,就可以离开这个棋局,破除双方必死其一的魔咒。” 阳光洒满脚下的大地,但他的前途并不光明,苏起沉思道:“两害相较取其轻。我虽是王位,但也不过神掌中的一枚棋子,更何况肩负着辅位的存亡,更加大意不得。你怎么看呢?” 正在泡茶的邸笙停下动作,迟疑道:“我没有善良到,为了无缘无故的陌生人,自己死去也无所谓。我还有很长的一段人生,还有未达成的梦想,我对于‘一定要活下去’这个信念,无比坚定。” 冒着热气的水流入茶杯,泛开淡淡的绿色,在长久的静默之后,苏起拿起茶杯叹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起的想法与卓晓一致,而且两个人同样无法找到突破口。身处战棋之中的他们,徘徊在蚩尤构造的迷宫中,入口在哪里,出口又在哪里,无所适从。 苏起放弃了,而他呢? 一夜无眠,卓晓想的头痛欲裂,简单洗漱后来到一楼的客厅。顾九城安稳地坐在沙发上看书,见卓晓推门离开,起身问道:“王要出去吗?” “走走而已,不用跟来。” 闭合的大门挡住卓晓离开的身影,顾九城放下书正要跟去,不想榆向佑抢在他的前面,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面,对三人打保票道:“有我保护他,你们放心。” “树叶落了。” 对话泡浮现在邸笙的手机屏幕上,这是卓晓离开别墅的暗号。谷泰兰掩藏在别墅周围,打开地图后,唯有邸笙一人穿过地图,来到乔然醒的房间。 房间中傀儡或站或坐,相似的是他们都睁着无神的双眼。在邸笙悄然到来后,乔然醒后腰的符字隐隐发亮,在白曦农的指示下,为她打开迷宫的入口。 邸笙飞身落在迷宫的上空,在无限的下坠中,俯视着整个迷宫!言谦少就藏在迷宫的某一处角落里,她的速度必须再快一点,找到王! 潇洒地落地之后,邸笙一掌拍在墙壁上,千丝万线交错有序,沿着排布整齐的墙壁散开!丝线快如灵蛇,迅速攀满整个墙壁!此时,言谦少正靠着墙壁假寐,忽然感觉到有一根丝线疾驰而来,碰触到他的后脑勺! “找到了!”邸笙甩掉所有丝线,沿着紧绷在空气中的那一根狂奔而去!在转过无数个弯角后,言谦少出现在视野的远处!邸笙忍不住心中的狂喜,高喊道:“王——” 话音未落,卓晓插入遥遥相隔的两人之间,一掌将邸笙震飞!时空的迷宫打开出口,邸笙飞摔而出滚落在地,口吐鲜血!卓晓紧追在后,毫不犹豫地一剑砍下! 邸笙就势往旁边一滚,撞碎玻璃跳窗逃脱!这次成功的行动,虽然暂时打开了局面,但轩辕的情况不容乐观! 就在邸笙走入迷宫的那一瞬间,卓晓和左天闲同时心有感应! 时刻保持着警戒的左天闲,即刻发出联络的暗号,传递到蚩尤所有人的耳麦中!坐在沙发上的顾九城,隔着玻璃窗催动超王水,如小雨喷溅入草丛中! 强酸水滴落在草叶上,瞬间溶解一片,谷泰兰见势不妙转身欲逃,不想脚踩滑板的纪云海迎面杀来!纪云海双手各持一颗弹弹球,冲谷泰兰飞射而来! 谷泰兰翻身躲过弹弹球的夹击,不想纪云海掏出腰后的钢棍,一棍正中谷泰兰的脑袋!谷泰兰的视线被鲜血染红,而更糟糕的是,她陷入了顾九城和纪云海的联手攻击! 纪云海肆意挥舞着铁棍,将弹弹球的威力发挥到极致!而超王水只需沾到她的皮肤,即可腐蚀消解!别具毁容性质的武具,对于谷泰兰这种特别在乎外貌的女人,造成另一种心理上的压迫! 在两人目不暇接的进攻中,谷泰兰皮开肉绽,扭头看到玻璃上的倒影,仿佛从地狱爬出的女鬼一般恐怖! 毁容与死亡的双重风险,令谷泰兰身心崩溃,再也顾不得计划如何!就在她打开地图、马上可以离开的瞬间,纪云海在呼啸的风中杀来,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以及挥落的钢管! “大妈,拜拜了~” 第四十四话 最后一战 交错的弹弹球直接穿过谷泰兰的脑门,溅出一泼红色的血与白色的浆!失去意识的谷泰兰消失在地图中,纪云海收起弹弹球,垂头丧气道:“可惜,被逃走了。” “不用担心,逃走的已成尸体。”耳麦中传来左天闲的声音,“我已经找到她的地址了,麻烦你们帮我回收一下,只是要小心,千万不要着了对方的算计。” 就在双方激战的时候,白曦农趁其不备,背起受伤的邸笙,潜入树林消失不见。 别墅中,左天闲跟在卓晓的身后,自顾自地感慨道:“真是奇怪,乔然醒明明状态良好,怎么会忽然失控?苏起到底是王位,不是我等辅位可以轻松掌控的。但乔然醒不同,更何况还归属于我们这边,就是暴走失控,也应该以王为最优先考虑。” 打开地下室的门,昏暗的房间现出隐隐的轮廓,卓晓忽然爆出一身杀气!黑色的气体飘入房间,缠绕在众傀儡的全身,慢慢拉扯出三个金色的字体! 左天闲这才发现,原来边聆的瞳孔中藏着‘眼’字,路尘和乔然醒的身上藏着‘符’字,被卓晓的杀气一举捏碎在空气中!就在散发着金光的字体碎裂的同时,远在天外的白曦农心有所感,停下手中的动作,皱眉道:“我们被发现了。” “什么被发现了?”受伤的邸笙褪去上衣,谨慎地观察着窗外的形势,白曦农一边为她包扎,一边解释道:“我在众傀儡的身上留下了字符,可以短暂性地操控他们,可惜被敌人发现了。” 包扎完后,邸笙披上白色的衬衫,点了根烟,冷笑道:“没关系,我已经回来了,虽然我很想让卓晓后悔,但恐怕他在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入夜,黑暗的湿气浸润着每一丝空气,榆向佑仰在床上呼呼大睡,不知危机正在悄悄逼近。金光乍现,如流动的金属铬黄,包裹着整个房间的墙壁,眨眼而逝后,床边出现一道昏暗的人影! 那人手握匕首,冲着榆向佑的心脏猛然刺下!挂在胸前的十字架感应到主人的危机,猛然喷出熊熊火焰!榆向佑坐起身,看着被火焰逼退的敌人,哈哈笑道:“你的计划本来天衣无缝,但没想到我的能力更胜一筹!十字架可以感受到别人的敌意,并且自动发动攻击……” 那人见暗杀败漏,转身开门出去,榆向佑高喊一声“等等我还没说完呢”急忙追了出去。不想门外空无一人,昏暗的走廊悄无声息,好似根本没有人来过。 “不好了,王——”榆向佑微一沉思,转身踹开隔壁的房门,飞身扑在床上,疯狂地摇晃着被子里的人,“王你没事吧?没有被敌人打死打残吧?快点醒醒啊!” 啪。 就在榆向佑紧张不已的时候,卧室的灯被人打开,扭头一看,只见左天闲站在门侧,睡眼惺忪地望着他。榆向佑这才发现手里晃的是等身抱枕,皱褶的床单上并没有人。 “天了噜王变成抱枕啦!……这个笑话好冷,王人呢?” 卓晓坐在窗户旁的沙发上望着两人,顾九城和纪云海也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左天闲解释道:“榆向佑说有敌人闯入,但我看过走廊的监控,除了冲出来的他,未有任何人闯入的迹象。” 榆向佑抓住这个机会,劝说卓晓道:“不管是敌是友、是人是鬼,对方能够无声无息地潜入别墅,肯定是入局者!王赶紧弄死言谦少,天下就太平啦!我们也不用这样担惊受怕了。” 卓晓扭头看着左天闲,“你和他说了?” 左天闲尴尬地点点头,另外两人似有所感地对视一眼,卓晓道:“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废话了。我的想法只有一个,不容更改。棋局的胜败各凭能耐,不论大家是敌是友。” 卓晓不再隐瞒,将一切事实告知众人,急脾气的纪云海登时大怒,利索地掏出身后的钢管,挥向卓晓的脸庞!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卓晓端坐稳如泰山,眼睁睁看着纪云海一棍打爆身旁的窗户! 石灰簌簌落下,纪云海俯视着胳膊下的卓晓,双眼狰狞阴狠,“你刚才说——‘各凭能耐’、‘不论是敌是友’,你敢为这句话负责吗?” 卓晓还未来得及说话,顾九城便抢先表明立场道:“我尊重王的想法和选择,并且决定继续站在王的这一边。如果纪云海你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就是与我作对,我不介意代替王迎接你的挑衅。” 左天闲亦是点头同意,纪云海知道自己不是三人的对手,却又碍于面子不肯低头。榆向佑见两边僵持,转移话题道:“不管大家是怎么想的,咱们先来解决入侵者的问题。” “我在黑夜里莫名遭遇攻击,而左没有看到任何人闯入别墅,必然是有内鬼——我就知道我们其中肯定有叛位!住在我隔壁是谁来着……”理清思路的榆向佑震惊地看着对卓晓刀剑相向的纪云海,“原来你是叛徒!” “我才没有!”纪云海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悻悻收回钢管,“你的魔镜不是说过,我肯定不是叛位吗?” “那倒是,如果说纪云海不是叛位,那就只能是顾九城了。”榆向佑肯定不已,卓晓问道:“既然魔镜可以知道一切客观存在的事实,只要你问一遍不就行了?” “对哦!纸包不住火,某人最好还是自己招供,善良的我会帮你劝劝王,让他收留你的。”榆向佑掏出书化出魔镜,鄙视地斜了顾九城一眼,扯着嗓子喊道:“魔镜魔镜告诉我~顾九城是叛位吗~” “那个人聪明又睿智~怎么会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叛位!”榆向佑眼含热泪,带着革命般坚定的友谊,紧紧握着顾九城的双手,顾九城侧头道:“……你的信任好像不太值钱。” 卓晓继续问道:“那榆向佑呢?” 交响曲演奏在五个人的身边,带着扰民的洪亮,只是魔镜回答的声音忽然变得尖细,好似隐藏着浓浓的野心,“主人的秘密有很多~主人的秘密不能说~” “哦,忘了告诉你们,魔镜确实可以告知一切事实,但我本人的情况除外。”缺根筋的榆向佑说得坦然,却发现三人齐齐看着他,这才磕磕巴巴道:“等等,你们不是怀疑我吧?” “大家先回房休息,其他的事等我们养足精神,明早再议。” 听了卓晓的提议,众人点头离开卧室,所以直到最后,榆向佑的嫌疑也没有洗刷干净。回到孤单的房间后,众人的疑云压在他的头顶,被战友质疑的愤怒,逐渐演化为内心的阴暗。 “哼哼哼哼……”在窗帘紧闭的卧室里,回荡着阴沉的笑声,“既然你们怀疑我是叛位,我就让这个怀疑变成现实!我现在就去杀你们一个措手不及!卓晓,这可是你自找的,哼哼哼哼……” 待众人离开,屋内只剩卓晓一人,站在月光透过窗户的光影中。打开入口来到时空迷宫,言谦少静静地坐在原位,并未因为他的到来,而表现出任何的惊慌失措。 只是平常围绕在身边的那股烟,赫然不见。 “邸笙。” 卓晓肯定的语气,令言谦少睁开眼睛,露出自鸣得意的笑容。卓晓从未见过娴静的邸笙,会露出如此侵略性的笑容。原来灵魂变了,神情会比原来的主人,更为骄傲。 “如果我说不是呢?” “记得言谦少舍弃叛位的时候,他的表演比你认真多了,和苏起一样,我被骗的心服口服。”卓晓心意已决,可惜在长久的暗恋中,到底产生了一丝动摇,“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只有危险,没有价值。” 邸笙低头道:“我当然明白,并且在迈入这个迷宫的第一步,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难不成你认为,辅位会将自己的生命,凌驾于王位之上吗?” “再完美的计划,也会有变数,我很高兴,这个变数是你。”卓晓微微弯下腰,向坐在地上的邸笙伸出手。少女轻松的表情转而凝重,迟疑片刻后,邸笙握住卓晓的手。 只是她咬紧了嘴唇,不想、也不会在曾经暗恋她的敌人面前,泄露哪怕一丁点的胆怯。 黑色的杀气如火山喷发,在悄无声息之中,顺着连接的掌心,穿过她的身体握住心脏!倒映着卓晓身影的明亮瞳孔,随着邸笙轻微的哼声,瞬间黯淡无神。 松开手后,邸笙瘫倒在冰凉的地上,卓晓就这样麻木地看着。就像遥远的记忆中一样,卓晓还未来得及道谢,邸笙便弯腰把水壶放在他的身边,转身而去。 在蝉群鸣唱的盛夏,两个人初识,然后错过。 当满腹心事的卓晓走下楼,坐在餐厅吃早饭时,榆向佑满脸讨好地凑了过来,勤快地擦着他面前的桌子。餐桌被擦得锃明瓦亮,倒映着榆向佑谄媚的笑容,卓晓被他笑得肉麻,又有点心虚,装作不在意问道:“怎么了?” 榆向佑收敛笑意,一脸正色道:“王,我慎重考虑过了。我虽想背叛蚩尤,但我根本找不到言谦少的人,怎么当叛位?那种想法恶劣至极,是我一时失节,但今后我必定忠心耿耿,希望您能原谅我!” “哦,没事。”卓晓点头答应,坐在对面的纪云海撇嘴道:“你在说相声吗?” 五人在温馨的晨光中用过早饭,卓晓离开后,顾九城正准备起身回房,收到左天闲的眼神后,复又坐回椅子,顺便一脚踩住准备离开的纪云海的鞋上。 左天闲听到二楼传来关门的声音,这才压低声音道:“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些事情,大家去地下室。” 四人来到地下一层的监控室,占据了一面墙的六个大屏幕,监控着别墅四周的情况,左天闲神色庄重道:“你们都知道言谦少被关在迷宫中的事情,但在今天早上,我忽然感受到言谦少死了。” “哎?!”榆向佑大吃一惊,左天闲将那夜告诉榆向佑的实情全数告知,“邸笙曾经闯入到迷宫中,虽然未能救出言谦少。但现在看来,如果不是言谦少自动出让王位……” “那就是两人互换了灵魂?” “是的,而这两种情况,都可以在两人视线相交的一瞬间达成。言谦少的武值非常人可比,所以我认为后一种可能性更高。”左天闲忍不住长叹一声,纪云海奇道:“这些话为什么不和卓晓说?” “这就是关键所在。”顾九城已将复杂的情况了然于心,“左天闲可以知道,王一定也会知道,但他没有对我们任何一个人说。而左天闲也没有对王坦白,我们的聚会想必王也知道。” “言谦少跑出了笼子,这确实是个大麻烦,事态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轨道,不可控制。”左天闲踌躇道:“但王现在装聋作哑,再加上他执拗的脾气,我想不如在王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们四人联手解决掉言谦少,将这个麻烦彻底铲除。” “得了吧!”纪云海指着榆向佑呲牙咧嘴道:“这儿可还有一个想背叛的主儿,万一他半路反水,局面就成了三对三,对方有王位加成,我方赢面不大。再万一我方都死绝了,卓晓哪儿斗得过三个人联手?” 榆向佑愤怒地拍桌道:“不带这么翻旧账的,我绝对不会做叛位,理由在刚才已经说得很充分了!你们不要再怀疑我这个大好人了!” 四人在监控室沉默下来,三个人没有注意到,顾九城动了动嘴角,却没有说话。 “如果弄不死轩辕,我们可以考虑换一个方向啊!我们四个人可以联手打死卓晓,取而代之!”在三人齐刷刷的注视下,榆向佑阴沉的笑声转而爽朗,挠头笑道:“哈哈哈,我开玩笑的……那个……大家为什么那么认真地看着我?” “敌人就在对面。” 就在五人居住的别墅隔壁,一位少女正翘着二郎腿踩在茶几上,坐在缭绕的烟雾中,叼着烟俯视着对面的窗户,“还是这个够味。邸笙已经死了,多亏了她的牺牲,我才能重见天日。” 白曦农看着言谦少掌心仅余的两枚战棋,眉宇间的担忧越发沉重,“但我们依然处于下风,现在轩辕只剩你我两人,我们究竟要怎么办才能翻盘?” 言谦少并未回答,只是长吐了一口烟,“卓晓出来了。” “是诱饵还是……”白曦农站在窗边,看着卓晓独自穿过花园,踌躇不决,言谦少摁灭了烟头,张开金鼎阁道:“我可以感觉到,四个人还留在地下室,也许不是诱饵呢!” “金鼎阁交给你,帮我拖住里面四人。”言谦少点头示意隔壁,看着白曦农欲言又止的表情,叹道:“我当然知道这个决定风险很高,但这已经是我能和卓晓做到的,最公平的战斗。” 第四十五话 两难的抉择 地下一层的监控室内,四人正商议着对策,忽见卓晓出现在正中的监控屏幕上,穿过花园远去,左天闲皱眉道:“王出去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跟上去。”顾九城起身道:“虽然我们无法认同他的想法,但他现在仍然是蚩尤的王,关系着我们的生死。暂时以保护他的安全为最优先考虑,至于其他事情,我们在路上详谈。” 四人来到一楼的客厅,走在最前的左天闲推门出去,不想一道金光闪过,穿过大门的四人依然站在门内,身后是装修华丽的客厅,顾九城道:“我们似乎被困在这里了,联系昨夜榆向佑遇袭的事情,怕是言谦少的金鼎阁,已经附着在别墅上。” 超王水从顾九城的掌心落在地上,嗞嗞地腐蚀着金鼎阁。随着时间的流逝,超王水始终无法将其破坏,纪云海在旁抱怨不止,左天闲安慰道:“对方不过两人,一人负责缠住我们,卓晓那边撑死不过单挑,我想暂时不用担心。” 公交车停靠入站,卓晓缓步走下,望着眼前的街道。这里每一处场景,每一处摆设,他都无比熟悉。这是他上学的必经之路,改变命运的那一天,他正巧牵着大白路过街口的垃圾桶。 他在这里发现了蚩尤战棋,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卓晓坐在公园外的椅子上,路过的行人没有看到,黑色的杀气,犹如浅浅一层薄膜,覆盖在地表与墙壁之上,寻找着猎物的野兽,慢慢前进着。他在边聆的记忆中,看到了迷宫的破解之法,既然言谦少可以用流动的烟找到迷宫的入口,他自然也可以。 一道黑影悄然逼近,从身后猛然扑来,早有察觉的卓晓翻身站在公园的护栏上,望着眼前的袭击者。对于卓晓而言,来的人是谁都无所谓,他早已超然于众。 在冷茉死亡的那一刻,卓晓意外爆发出殊灵?不等价借债,以透支未来的武值来满足今日的无敌,附加条件位消耗透支的武值无法杀死敌人。如果他的身边没有一位战友,那么他的处境将会危险至极,但现在的情况截然相反。 而他最大的优势,是利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迷惑了所有人。 卓晓坦然地劝道:“星少,三个你联手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若是我的辅位赶到,你的处境会更为恶劣,到时插翅难逃。我现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离开,我绝不阻止。” 言谦少化出死神的镰刀,出手毫不含糊,招招快如雷电,不屑道:“狐假虎威罢了,我会怕你!” 就在卓晓落地的那一瞬间,雾化荆棘铺满他的脚下,扎在他的小腿上,绽放出血色的玫瑰。卓晓微微蹙眉,张开杀气结成的翅膀,冲入半空落在高楼之上,面对言谦少凌厉的攻势,只守不攻。 在呼啸的风中,占据着绝对上风的卓晓忽然发现了一点,这个游戏人数相当、能力各有千秋,本应该势均力敌,但棋局的发展并不平衡,总是大肆地倾斜向某一方。 在战局初期,轩辕方明显处于强势地位,由于言谦少的暗中相助,蚩尤得以成功逆转。而初尝胜果的卓晓,很快又尝到了孤立无援、命悬一线的滋味,幸是偶遇鹤仙方得死里逃生。在冷茉死后卓晓力挽狂澜,轩辕兵败如山倒,再无回天之力。 这一场好似被人操控的棋局,就像蚩尤和轩辕在嚣张地嘲笑着,他们这些无能又渺小的人类。 “你到底行不行啊,早知道换我来!” 战场的另一边,纪云海暴躁不已,却又不能放出弹弹球,因为脚下的房间,上下左右均铺满了超王水。超王水散开层层金光,顾九城神情淡定,肯定道:“敌人武值的流动速度在变慢,只要拖下去,最先扛不住的肯定是他。” 不出顾九城所料,白曦农的武值已然耗尽,在金鼎阁消失后,迅速给言谦少发过去消息。 金鼎阁化光消失不见,超王水瞬间腐蚀整个房间,四人抢在坍塌之前跑了出来。身后的别墅轰隆塌了一角,纪云海脚踩滑板第一个窜了出去,如炮弹消失在三人的视野,三人正要跟去,纪云海又猛然窜回来,骂骂咧咧地问道:“王现在在哪儿?” 左天闲指着天空的东南方道:“沿着这个方向直着走。” “ok,我先过去了。”纪云海一手扛起顾九城,脚下的滑板灵活如白鹭,嗖的一声跳上房顶远去,榆向佑在后面着急地喊道:“为什么不带上我?why?” “废话!打架嘛……当然要带上看起来最能打的!” “承蒙高看,但你的选择确实是最正确的。左天闲必须远离战场,榆向佑随时有可能临阵倒戈,我的武值虽然只剩一半不到,但用来对付一个四面受敌的王,绰绰有余。” 顾九城虽然嘴上说得文绉绉,但他的身体就像麻袋一样,被人随便扛在肩上,被晃得早饭都要吐出来了,纪云海听了他的长篇大论,哈哈笑道:“我不过灵光一闪,你倒是说的头头是道。喂,你是不是老师啊?” “你怎么看出来的?” 随着景色飞速地在两旁后退,纪云海已经可以看到卓晓和言谦少的身影,伸手掏出塞在裤腰上的钢管,挑起嘴角笑道:“因为我最讨厌老师。” 钢管随着两人的临近,呼啸落在言谦少的身旁!满心不甘的言谦少本想放手一试,奈何在弹弹球和超王水的配合下力不从心,只得选择撤退,顺势一刀借力震退纪云海,飞身而去! 卓晓轻身落下,望着远去的言谦少,并没有追击。但对于顾九城和纪云海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言谦少一死,再无后顾之忧!两人相视点头,顾九城的超王水在前开路,将高耸的楼房溶解为倾斜的路面,成为纪云海冲刺的跳板! 就在纪云海飞向言谦少的同时,还有另一个人在密切地关注着这场战斗,那就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躲藏在暗处的白曦农!言谦少在离开别墅前,他在他的心脏上,留下了一个字,而他则留给他一句话—— 那个字,是——死。 那句话,是——如果我无法逃生,你就取而代之。 混乱不堪的思维,令白曦农的牙齿颤抖不已!如果言谦少的话在他的面前应验,那么只剩一人的轩辕还想要赢,根本难如登天!在一目了然的现实面前,带着枯苗望雨般的奢求,白曦农在心里不停地祷告着,并责问自己! 他到底该怎么办! 杀,还是不杀! 内心激烈的交锋,暴露了白曦农的气息,卓晓站在原地,静静地观看着这场追逐战,好似只是一个旁观者。他不会杀死言谦少,这是他的选择,但同样的,辅位的选择他亦不会干涉。 迫在眉睫、却毫无动摇的言谦少,手到擒来的纪云海,举棋不定的白曦农,以及静观其变的卓晓! 共处同一个战局中! 覆盖在地表的黑色杀气,如蚁群缓慢扩散着,寻找着主人祈求的‘入口’。一缕细到肉眼无法看到的烟尘,消失在另外一个时空,卓晓轻轻一转手腕,将天地撕开一条裂缝! 地缝瞬间撕裂脚下的街道,整座城市随之陷入震动,追逐中的三人惊觉气象有变,拉开距离停止行动,扭头便见卓晓落入缝隙之中! 在短暂的黑暗过后,是刺目到无法睁眼的光芒。当卓晓适应了环境后,放下遮挡着眼睛的手,入眼所见,是成群的牛羊与牧马,在肥沃广阔的大草原上,肆意嬉戏。 绚丽炙热的阳光,将草原与湖泊烘染成一片金黄,散发出不同与现代社会的古雅气息。 虽然身处的环境已变,所幸蚩尤赐予的武值还在,卓晓伸手化出天诛枪,在被狂风刮乱的齐腰草丛中,谨慎地向前探查着。前方的道路不见尽头,每一步都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一根银色的丝线破空袭来,卓晓急忙后退一步,看着钉入土地、横在身前的丝线。 是邸笙? 想必这个世界与蚩尤战棋创造的世界相连,同属一脉却不尽相同,即使邸笙复活也不足为奇。卓晓撇去心中的疑惑,专心应敌,数根丝线接连杀来,卓晓翻身退后躲过杀机,抬头所见,却并非邸笙和边聆。 两人高悬在空,一人绿衣白纱身披霞光,神态与举止安详宁静;一人身材丰腴衣着性感,眉眼之间尽显妖艳魅惑。眼前莫名出现的两个人,他并不陌生,那是邸笙与边聆的幻象—— 螺祖与女魃。 螺祖身形如舞,手法比邸笙更为灵巧,丝线锋利如刀!女魃借势射出九把沙刀,呼啸杀来,每一刀都瞄准了他的要害!卓晓一枪挑起丝线,飞身入空,以电石火光之速,绞杀两人首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人化为白纱,一人化为沙粒,带着截然不同的两重轻盈,飘荡在燥热的空气中,随风远去。卓晓环顾四周不见人踪,不想往前走了两步,一团冒着火焰的字符,凭空出现在他的身旁! 挡在路上的两个人,是创造了华夏文字先河的仓颉,与操控火焰的祝融。 浮在空中的金色字符盘旋如蛇,将卓晓缠绕在中心,瞬间收缩!卓晓抢在被困住的那一瞬间飞身跃起,跳入身旁的湖畔中,借助下落的冲势,在湖面打起一条水龙!水龙一口吞下迎面扑来的祝融,双双化为一团白色的浓烈烟雾,腾空而去! 紧追在后的仓颉冲过浓雾,却发现卓晓已然不见踪影,湖面的波纹慢慢归于平静。仓颉环顾四周,不想卓晓势如猛虎,一跃跳出湖面,仓颉扭头之际,天诛枪已完成斩首,毫无拖泥带水! 下坠的卓晓复又落回湖中,撑着天诛枪从湖里站起身,划着水踉跄向湖岸走去,在岸边踩出第一个泥印的瞬间,碧绿的植物迎面扑来,争先恐后铺满他的视线! 卓晓被蜂拥而来的植物撞入湖面,一股水流韧如蒲苇,缠住他的脚腕,将他拽向湖水的最深处! 就在卓晓奋力挣扎的时候,兹助万物生长的神农,与十条水龙护身、双掌合十的共工,正悠闲地浮在湖面上,饶有兴致地俯视着脚下发生的残忍景象。 仙鹤翩然而至,落在神农的小臂上,水面不再有气泡冒出,却有一道风从背后袭来,共工转身便见卓晓手持藤条飞身而来,一举勒住他的脖子! 缠绕成圈的藤条随之变成一条直线,共工也化为一滩清澈的水,泼溅在湖面,溅起层层涟漪!神农一击落空,成功躲闪的卓晓挥枪打向仙鹤,在飞溅的鲜血与飘落的羽毛中,神农失去意识坠下天空,化为一株白色小花落在地上。 卓晓悬在半空还未落地,早有新的敌人站在地上,舒展的双臂催动一道圆形辐条,卷起呼啸的狂风吹向他!另外一人站在地上仰望着,对准目标,猛烈一炮轰去! 卓晓催动武阵?南北极,炮弹受磁极干扰转向射回,将来不及反应的力牧炸得粉碎!在武阵打开的同时,卓晓松开手,只见天诛枪飞速落下,直接插入风后的心脏! 卓晓收起武阵轻身落在地上,数十只惨白到渗人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脚踝!金光乍现在他的头顶,化出十一道栏杆,结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圆形鸟笼,将他困在其中! 出现在笼前的两人,是思维诡异、令人无法揣摩的鬼容与魑魅。 越来越多的手掌,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从卓晓的脚踝,蔓延至他的小腿和腰。紧闭的五指,捂住他的眼睛以及鼻口,欲在黑暗中,带他步入窒息的活地狱。 卓晓被喷涌的手掌掩埋,却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两人相视一笑,走进鸟笼的瞬间,五色战旗从天而降,气势磅礴地插在鸟笼的外围!顿时,剑舞、叶飞、雨落、火起、石裂,天地崩裂风云突变,将猝不及防的两人炸成一片青烟! 主人消失后,金色鸟笼化光飞散,苍老的手掌化为节节白骨,纷纷摔落在地。卓晓走出被焚烧到焦黑的土地,一手拔起插在地上的天诛枪。 他的武值已经耗尽,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普通人,要如何在这个险恶的世界战斗下去?回答卓晓的,是慢慢消失无痕的天诛枪,这个从棋局开始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最为忠心不二的伙伴,就此离去,只剩卓晓孤单一人,站在茫茫草原上,仰视着浩瀚的苍穹。 头顶回荡着大雁飞过的鸣叫声,一阵狂风卷起残枝落叶,打过他的脸庞。手无寸铁的卓晓犹豫片刻,再次向前走去,前方,又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是机遇,还是苦难? 天空清旷红云万里,被夕阳染成血红色的草原上,随处可以听到,掩藏在草丛下,溪水流过的声音,就像卓晓走过的一场场战斗,早已淡化的血和无法释怀的泪。 湖水在草原上割出一条直线,在水草交界的正中间,坐着一个人。白色的长衫随风轻扬,裁制简洁明了,镶着精致的金边。那人一手拈起一枚白色的棋子,暗暗思量着下一步,要如何扳回劣势。 这个人,带着不动如山的威严,却散发出沁人心田的暖意,并未因为他的接近,而改变一丝气息。这个人,是他认识的苏起,还是操控着棋局的轩辕,令卓晓迷惑不解。 “你是谁?” “轩辕。” 回答了卓晓的疑问,轩辕依旧低头注视着棋局,根本不在乎这个意外闯入的人类。在长久的静默之后,卓晓忍不住好奇道:“看到我,你不觉得惊讶吗?” 轩辕扭过头,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望着这个继承了炎黄血脉,诞生于九州大地的人。 “蚩尤战棋由我一手打造,自降世于人界,入局者不计其数。我见过而没有见过我的,数不胜数。而我见过也见过我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有何惊讶之处?” 第四十六话 新的开始 卓晓听到轩辕的轻笑声后,方觉得太过自恃过高,心虚地摸摸鼻尖,问道:“蚩尤在哪里?” “你就是蚩尤。” 卓晓注意到轩辕的正对面有一个空位,就像是给他预留的位置,于是盘腿坐下看着棋盘,轩辕解释道:“这盘棋由我打造,处于时间的永恒不变中,可以窥探每一个生命的人生。” “果然,我们身处于你所创造的虚拟世界中。” “身处的世界虽然不同,但面对顺利或是困难的环境,他们的性格、想法与决定,是不会变的。”轩辕问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知道为何乔然醒是蚩尤吗?” “为什么?” “因为苏起和言谦少是轩辕。” “……”卓晓努力地思考着三个人的关系,轩辕伸出指尖按在一枚战棋上,棋盘的表面泛起层层水波,播放着未来的影像,“这个时间点,开始于战棋结束后的两个月。” 在似曾相识的别墅中,传来些许熟悉的男生哭泣的声音,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苏起坐在沙发上,撑着双手挡住眼睛,试图掩盖住藏不住的悲伤。 “怎么会这样,医生明明说过,病情已经好转,为什么还是……” 言谦少靠着书柜站在一旁,虽然他与死者毫无血缘关系,但他的伤心不会比苏起少一分。言谦少从未见过母亲,只知道她拿了高额的赡养费,毫无留恋地去了美国,再也没有回来。 父亲忙于工作,无人照理的言谦少自幼受其颇多照顾。再加上对方的性格平和做事果决,令人敬仰心生爱戴。言谦少点了支烟,打起精神安慰苏起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看开点。” 苏起颓废地点点头,言谦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窗外道:“勇敢地面对吧,车还在外面等着呢,我陪你一起去。” 不想两人出了书房,发现客厅里早已吵成一团,苏起停下脚步,留在拐角的后面安静地听着。争吵的内容,无非是钱钱钱,以及——爷爷究竟是怎么死的。 面对巨额的遗产,双方撕破脸皮争吵不休,甚至连隔绝在争吵之外的苏起,也觉得触目惊心。苏起扭头去寻求朋友的意见,却发现言谦少正闭着眼靠在门框上,戴着耳麦听歌。 等下面的争吵声停止后,两人方才下楼,和爸爸打招呼的苏起,也注意到一个很明显的反常,似乎父亲的悲伤,已经在外面表演的时候用光了。 “你觉得……爷爷的死蹊跷吗?” 等两人来到医院,望着眼前洁白的楼房,苏起忍不住吐露心中的疑惑,言谦少摇头道:“那三个八婆跟你爷爷,还不是为了钱!外人三言两语,你就怀疑自己的亲生父亲,我还想替他哭呢!” 苏起回想起两周前的事,迟疑道:“我记得爸爸,曾经邀请主治医生的助手来家里做客,顺便询问一下爷爷的病情,那个人叫乔然醒,你说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如果你怀疑他,直接去问啊!” 苏起点头掏出手机,正要拨通号码,就被言谦少急忙拦下,“拜托,你这样能问出来才怪,只会打草惊蛇好吗?来,用这个。” 两人商议妥当准备周全,提着箱子并肩来到四楼的办公室,敲门后走进去。办公室里只有乔然醒一个人,正坐在书桌前翻阅试题,苏起随手碰上门,全副武装走了过去。 走上信息的战场,判断一个人是否知情。 乔然醒见两人来了,放下笔站起身,叹道:“虽然老先生的情况一度好转,这样的结果想想都觉得遗憾,想必那只是回光返照,还请两位节哀顺变。” 苏起将手里的小提箱放在乔然醒的桌子上,尽量使微笑像往常一样自然,不要因为太生硬而引起怀疑,也不要因为太过谄媚而露馅,“这是爸爸的谢礼。” 乔然醒露出短暂的惊讶,又见四下无人,这才放心收下,打开箱子一看,因纸币的数量不符而疑惑道:“嗯……我不知道苏先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比商定的少了二十万?” “抱歉,想必是我一时听差了,还差多少钱,我会补上的。” 乔然醒报了一个数字,又与苏起随便寒暄了两句,“我最近有考试,不便接待两位少爷,请慢走。” 待转身离开乔然醒的视线后,苏起木然地站在楼梯里,一贯温柔的笑容变得僵硬,眉头紧紧拧成一股,双眼充满不敢置信的神情,清晰的思维,也随着大脑变得昏眩,“原来……真的是……” “还真的是啊!”言谦少肉痛地直叹气,他的压岁钱就这么打了水漂,不过心痛归心痛,他更为关心苏起的决定,苏起攥紧拳头道:“不管凶手是谁,我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这话说起来简单。”言谦少,“若你真狠得下心,办法有很多,但如果你狠不下心,不如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以我对你的判断,后一种可能性更高。” 苏起咬牙一拳砸在墙壁上,影像至此戛然而止,随着扩散的水波消散,逐渐恢复如常,迫切想要了解后续的卓晓,望着面带高深莫测笑容的轩辕,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继续看下去,后面发生了什么?” “后面的故事,关系着两个人的安危,这也是蚩尤战棋想要去决定的——人生的关键点。” “原来如此,” “历史由无数个可能性组成,它永远唯一却可以改变,时间没有生命,人类拥有生命,有生命体选择着无生命体的发展,无生命体决定着有生命体的生死存亡,这就是人与时间的奇妙之处。” 看着面前的棋盘,就等于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生,轩辕笑道:“卓晓,你会因为谁生,又会因为谁死,都可以在这个时间的棋盘上,看的一清二楚。” 苏起曾在乔然醒的身上看到,人生的预演,卓晓也反应过来,问道:“我本以为自己被牵扯入战棋,完全莫名奇妙,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是因为我会因为谁而死吗?” “不见得,也许是因为谁而生,也许是某个人会因为你而死或生。”星河随夜空的降临,铺满两人的身旁,“我创造的虚拟世界,由无数个选择构成,你选择,所有人选择。” 卓晓惋惜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更觉得可惜。一旦回到现实世界,失去一切记忆的我,无法干涉任何一个人的未来。” 轩辕的笑容依旧温和,却隐隐浮现出一丝杀气,“卓晓,现在的你,手里有一副好牌,要和我再开一局吗?你的每一步棋,都将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一个人的未来,一个人的命运。” 卓晓望着轩辕的眼神踌躇不决,“开局就一定会有胜负,那我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我拒绝。” 轩辕不想他的信念如此之坚定,笑道:“下完这一局棋,你就可以回到原来无忧无虑的生活,你今后的人生,与他们再无瓜葛。即使这样,你还是拒绝吗?” “嗯。”卓晓肯定地点点头,轩辕摇头苦笑道:“人类真是奇怪,为什么会对陌生人动恻隐之心,却和亲人、朋友和爱人反目成仇?” 卓晓回想起自己短暂的人生,他确实厌烦爸妈的唠叨,也没有交心的朋友,搜肠刮肚,也只能想起那一段隐讳的暗恋。他从没有珍惜过,所以才不断错过。 卓晓联系自身的经历,看着轩辕略带落寞的神色,问道:“会这么说,是因为你被什么人背叛过吗?” 轩辕点头道:“我有相敬如宾的妻子,忠心耿耿的部下,唯独少一个心腹之交。我并非不曾拥有过朋友,只是这个朋友与我情同手足,曾约定共分天下,然而在登天的最后一刻,我惨遭背叛。那时方才明白,他对我不过利用。”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五千年之前。” 卓晓在心里吐槽这人可真够小心眼的,记恨了五千年还没有释怀,只是不敢表露出来,“我们是你们的后代,如果经历了五千年都没有进化,那不是太拖后腿了吗?” “这话有理,我喜欢听。”轩辕爽快笑道:“这局棋会解决你所有的疑惑,不必心怀顾忌,我在这里看到了你们战斗的所有过程,早已心痒难耐,让我们痛痛快快地来一场。” 轩辕挥袖拂过棋盘,残落的几枚棋子顷刻消失不见,只剩两枚王棋遥遥相对,摆在各自的面前,卓晓惊讶道:“只剩一个光杆司令,这要怎么下?” “在战棋的最开始,只有王位,每次只能移动一格。随着王棋的移动会触发辅位出现,不同的辅位拥有不同的能力、不同的分值,在移动到不同的格子后,又会触发增加或减少分值,相遇后分值高者胜。而遭遇比自己分值更高的棋子,可以选择自爆,以获得附加分值再次计算,听明白了吗?” “感觉和蚩尤战棋的规则差不多。” “不仅规则相像,就连过程也八九不离十。”轩辕拿起王位前进一格,“既然你听明白了,我先行一步。” 随着轩辕位的前进,旁边化光现出一枚战棋,棋身雕刻宛如嫘祖。卓晓琢磨道:邸笙遇见苏起,先于我遇到边聆,难不成这局棋,与我们战斗的过程一模一样? 卓晓忽然明白了,轩辕为何执意要与他再下一场,他将有幸和战棋的创造者,共同欣赏整个战局的全貌。卓晓拿起蚩尤棋,正要放在旁边的格子中,却又忽然停下。 刚才轩辕说过,棋局就是他们的人生,那这一盘棋,是已经发生在虚拟世界,还是即将发生在未来世界? 随着蚩尤位的移动,旁边现出女魃位,轩辕见状将嫘祖位移动到一条线上!697和489同时浮现在战棋的头顶,不停地旋转着,闪耀着不同的颜色,卓晓惊讶道:“原来邸笙的武值比边聆少这么多?” “单论武值,女魃位在众多辅位中出类拔萃,她在最开始的贸然出击,也不全是夜郎自大。” 卓晓闻言暗暗点头,满怀期待地将蚩尤位移动到轩辕位的直线上,不想出现的数字远远超出心理预期,足足差了310,瞠目结舌道:“不是吧,我比苏起差这么多!这还可以理解,但怎么能连边聆还不如,这不科学啊!我到底是怎么当上王位的,蚩尤黑灯瞎火抽出来的吗?” “武值的多寡取决于自身的意志,而战战棋的位置由棋盘自动判断决定,我和蚩尤并未干预其中任何一项,棋盘认为你是一个合适的王,这就够了。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棋盘也许为了阵营的平衡,才会如此选择。” “两边相加差了102,看来是为了平衡啊。”卓晓耷拉着脑袋心情低落,还好与边聆初遇的时候,武值没有浮现在两人的头顶,否则遇到轩辕的第一面,恐怕她当场就叛变了。 “一个战棋位的强与弱,不足以决定整盘棋的走势,哪怕弱的那个人是王。”轩辕感慨道:“若论战斗能力,蚩尤明显强于我,但笑到最后的人却是我,历史尚且如此,何况一盘棋。” 风吹草香星夜悠长,两人身处的风景,与他和蚩尤并肩而坐抬头仰望,是何其的相似。随着战棋的推进,战棋位逐个出现,为卓晓重现一场场战斗。 “为何不走了?” 战棋在时间的流逝中不停移动着,终于有两个战棋位狭路相逢。两方头顶闪现的数字为528和446,显示出相当大的差距,但弱势的那一方毫无退缩,勇往直前。反倒是卓晓被逼得节节退后,任由对方嚣张地紧逼不迭。 “因为即将有一个战棋位消失。”卓晓面露不忍,叹道:“她虽与我毫无关系,我对她的死亡也毫无怜惜,但她与我的一个朋友关系匪浅,如果我不想她死,要怎么办呢?” “环境会变,但人的选择不会变,如果你想改变一个人的选择,你要先改变他的心。这一句话,对你的战棋位和我的战棋位来说,一视同仁。” 卓晓犹豫片刻,将手中一直退后的飞廉位前进一格,与风后位迎面而站。飞廉位头顶的数字不断衰减,直至与风后位相同,迸出一道火光,两方同时消失在棋盘上。 “还是不行吗?难道这两个人的结局,只能共死?”卓晓苦恼不已,轩辕笑道:“也许是同生,不必在意,我们继续。” 轩辕位的移动触发了鬼容位的出现,卓晓看着对方头顶炫黄色的1200,惊叹道:“原来星少这么强!我和苏起加在一起,也不过比他高230。想必是星少在最开始的归顺,让我忽略了他的强悍,如果那时他虚情假意,输的那一方怕是我们蚩尤了。” “言谦少不甘居于人下,对苏起是,对你也是。我刚才也说过,一个人的强弱不足以决定胜败。”随着棋局的展开,轩辕的神色越发平和,“我们继续,来看看如果鬼容位没有背叛,又将发生什么?” 所有的战棋位,随着两人的手指移动,存在或者消失。卓晓逐渐陷入了危机,抬头问道:“我还在棋局中的时候就一直在疑惑,这个棋局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的吗?” “王位可以决定辅位的存亡,却无法操控辅位的选择,这一点,对于创造棋局的我也是一样的。你们虽然是棋子,但每一个战棋位,却可以改变棋局的走势。” 轩辕道:“棋局中几次逆转形势,与现实一样的不公平。人生如海,扬帆者顺流而上,逆流者不进则退,哪怕两者付出的努力是一样的,时间也会加剧两者的差距。……还要继续吗?” “嗯。” 一滴汗水滑过脸庞摔在棋盘上,专心致志的卓晓终于扳回一局,庆幸地擦去汗水,轩辕感慨道:“卓晓,无论是外在能力还是内在思想,在所有战棋位中,你并不起眼。但就是这样不起眼的你,得到了棋盘的青睐,并赢到了最后。” 轩辕的笑容中,隐隐显露出不甘,“我很羡慕,蚩尤有如此优秀的棋子。” 卓晓信心大振,与轩辕交替行子,棋盘上风云涌动变幻莫测,从最初轩辕压倒性的优势,变为双方的势均力敌,直至所有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仅余一枚。 蚩尤位。 轩辕赞赏不已,点头道:“你赢了,不仅赢了轩辕位,还赢了我。现在,你可以离开这里。” 黑暗吞噬着星夜,平整宽阔的河面泛起波光,随之泼洒出粼粼水滴,剔透明亮;簌簌作响的草原一碧千里,片片草叶随风而起,如天女散花飞舞在空。 卓晓知道,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就在内心依依不舍的时候,忽听轩辕问道:“作为战胜轩辕位的奖励,你可以离开这里。作为赢了这盘棋的奖励,我可以送给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 一个人的音容笑貌,浮现在脑海中,卓晓急迫问道:“可以复活冷茉吗?” 一旦回到原本的世界,冷茉就会死。 但是轩辕并未回答,只是微笑地看着他,而在平淡的微笑中,卓晓也明白了那句话。 人的生命,没有人可以左右,除了自己。 “……我想保留这段记忆。” “这么简单的愿望可以吗?” “可以。”卓晓点点头,在明白了这一点后,任何愿望都没有了意义。离开这里后,他所追求的所有东西,都要靠自己的努力。就像不息的生命,顽强拼搏才能延续下去。 我想记得她。 黑暗一直蔓延至两人的脚下,轩辕如沙画散去,缓缓消失在他的眼前。在进入蚩尤战棋后,卓晓第一次露出坦然的笑容,“谢谢你,这个游戏,我玩得很开心。” 黑暗铺满眼前,卓晓缓缓睁开眼睛,他正趴在书桌上。抬头望向窗外,是耀眼的光芒,是蔚蓝的天空,是飘然的白云,是崭新的一天。 平淡的生活,在铺满荆棘的对比下,闪耀出不同的意义。卓晓遥望着这片天空,他知道——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愿望而战, 而每个人的愿望都不尽相同。 无比庆幸这个精彩的故事, 深深铭记在我的脑海中。 同属一个世界的我们, 相遇在不同的世界。 即使世界破碎了, 也没有被忘记。 两个人之中, 有一个人, 记得她, 冷茉。 番外 在这个世界 初遇 “啊——” 卓晓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便听卓妈在外面喊他起来吃饭,嘴里答应着正要过去,不想余光忽然瞥见,桌头放着一个木质棋盒。卓晓拿在手上打开一看,发现所有棋子竟然都在。 卓晓洋洋自得道:“轩辕的棋子也在我的手上,这次赢得还真是彻底,我都不好意思了。这个赠品可得放好了,若被哪个二缺意外触发,可就麻烦了。” 结合苏起和自己的经历,盒盖背面的这两行字怕是关键,卓晓拿了胶带和白纸胡乱地贴上,锁在最下层的抽屉里,见卓妈在门外喊得急了,赶紧答应着小跑了出去。 坐在熟悉的餐桌前,看着妈妈端着盘子摆在他的面前,一切是如此令人安心,看腻了的盘子摆着吃腻了的汉堡,冒着闻腻了的香气。卓晓也不知怎的,眼圈微微泛红,反倒是卓妈惊讶道:“怎么,被洋葱辣到眼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尝到……妈妈的味道了。”卓晓拿起汉堡使劲咬了一口,酥脆的炸鸡和又甜又辣的洋葱圈,混着浓香的玉米沙拉和酸酸甜甜的番茄酱,鸡肉的香腻和蔬菜的清新,顿时塞满整个口腔。 “果然没有变,味道还是像以前一样……”卓晓咬着汉堡直接哭了,“超难吃啊!老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汉堡,你连一个男生做的都不如!为什么!” 话音未落,卓妈一个大嘴巴子招呼过来,幸是卓晓在游戏中锻炼了些身手,一个猴儿滚闪到一边,拎起沙发上的书包,同时不忘冲愣住的老妈翻了个白眼,一溜烟跑出门去,“妈,我去上学了!” 穿过街道的弯角,邸笙忽然出现在视线内,卓晓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身旁高耸的楼房。这里是邸笙的家,边聆选择在此伏击轩辕,却反遭埋伏,卓晓笑着上前打招呼道:“邸笙!早啊!” “早。”邸笙虽不认识他,但还是礼貌地作出回答,身穿同款校服的两人并肩前行,却是谁也没有说话。卓晓忽然想起邸笙已经初三了,赶忙问道:“邸笙,你准备考哪个高中?” “无所谓。” 邸笙的回答不咸不淡,对于仰望天空的人来说,脚下的路是好是坏,并不值得放在心上。卓晓望着邸笙微笑的侧脸,想起阵营内战棋位的关联,心里忽然产生一丝落寞。 邸笙会在某个时间与苏起相遇,同样完美无缺的两个人之间,不会有他插入的地方。 等等,我在想什么?陷入悲观情绪的卓晓赶紧摇了摇头,暗想道:我已经有冷茉了,虽然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但会永远活在我的心里。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的! 一头雾水的邸笙,皱眉看着卓晓抱着校门口的石狮子,一会儿嘿嘿嘿一会儿呜呜呜,迟疑地问道:“同学,要我送你去医务室吗?” “我们都找到了各自的人生,即使没有重合,我还是很开心!”卓晓转身握住邸笙的双手,双眼充满真挚的祝福,“我衷心祝福你,再见!” 邸笙看着卓晓跑进校门,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翻出外公昨夜发来的短信。说是请得道的大师为她算了一卦,年底必有血光之灾,会招惹到难缠的人。 邸笙虽不迷信,但—— 看了看卓晓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街道,和装成逛街碰巧路过的保镖,虽然稳妥,但邸笙思前想后,还是谨慎地打开了手机的gps实时定位仪。 还是小心为上。 午休的时候,卓晓穿过走廊,忽然看到玻璃窗外的树下,坐着一道身影,娇俏玲珑。卓晓翻身跳出窗户,走到那个人的身边,“边聆,老吃泡面对身体不好。” 边聆吸溜着方便面,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一遍卓晓,从头到脚没一个名牌,随便伸手一捞,卓晓的钱包已经到了她的手上,随便翻了一下,又迅速扔了回去,“就你这几个钢镚,还想追我?” “我有自知之明,你长得那么漂亮,我追你你也不会答应的。”边聆听的心满意足,不想卓晓离开前扔下一句话,“不过性格太可怕,你追我我也不会答应的。” 无视身后双眼喷出熊熊火焰的边聆,卓晓吹着口哨,心情愉悦地回到了教室。上课前老师询问大家,谁想参与学生会的竞选投票,可以现在报名。卓晓这才想起,明天下午有学生会的演讲,邸笙这次应该不会缺席了,于是赶紧举手道:“我要去!” 学校礼堂里,无所事事的学生们,散乱地坐在椅子上。这次的竞选不过走个形式,谁会当选大家心知肚明。卓晓听完路尘与之前一字不差的演讲,便见邸笙在万众期待的掌声中走上演讲台。 曾经喜欢过的人,无论在哪一个世界,都是一样的璀璨夺目。 演讲结束后,邸笙不出意外地高票当选,礼堂里的学生也走得稀稀落落。卓晓见路尘与邸笙交谈后离开,赶紧拎起书包,跟在路尘的身后,走上与之前一样的街道。 就好像时间在轮回,卓晓跟丢了人,却嘴角微微发笑,转过身,果然撞在路尘的身上,路尘推推眼镜,质问道:“你跟在我后面这么久,有事吗,同学?” “我刚才看了学生会竞选的演讲,对你崇拜的不得了!我想成为和你一样优秀的学生。你的学习那么好,可以帮我补习吗?” 随后的剧情,会按照剧本演下去,路尘会干脆地回答——“好啊。”不想路尘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从书包里翻出一张广告,塞到他手里转身就走,“自己去上补习班。” 等等,怎么和那个时候不一样?卓晓抱着手里的广告单,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猜道:难不成……那时他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了? 天上飘起蒙蒙细雨,路尘拿外套挡在头上,一路小跑着回到家里,卓晓也厚着脸皮跟了进去。路尘撇撇嘴,但见他被淋湿了也不好赶人,只得说道:“你去卫生间擦一把。” 卓晓赶紧摇手道:“不用了,你妹在里面呢,等她出来再说吧!” 卫生间的门咔嚓一声打开,路杳费力地推着轮椅出来,也不看站在客厅里的两人一眼,关门回屋,路尘皱眉问道:“就算你听到里面有声音,你怎么知道我有妹妹?” “你父母的遗像摆在这里,家里也只能有你妹了!”卓晓不小心说漏了嘴,但见路尘还是一脸的不相信,只得胡诌道:“我看到你推着妹妹在公园玩,就是隔壁那条街上的。” 路尘摇头道:“我没有带妹妹去过公园。” “……哈哈,那就是我记错了,反正我看到过你们!”卓晓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恍然大悟道:连公园都不带人家去,难怪你们兄妹关系不好! 等两人认真写完了功课,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路尘随便扫了一眼卓晓的作业本,把自己的作业本递了过去,“按照我的答案改,不会的可以问我。” 卓晓把作业本扔到一旁,掏出手机招呼路尘道:“我知道学业很重要,但偶尔也要放松一下,我们来玩游戏吧!我教你。” 昨天晚上卓晓就去下载了游戏,看着攻略升到了36级,路尘叹了口气,也打开手机登陆游戏,等两人在游戏里碰了面,卓晓惊讶道:“等等!怎么你的等级比我高!” 反光的镜片,越发衬托出路尘眼中的挑衅,“敢来一把吗?” “谁怕谁!” 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迅速在单挑独斗中拉近了距离,卓晓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不忘劝道:“公园离这里只隔了一条街,说不定路杳也很想去看看,你多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啊!” “她没有说过,我也没有在意。” 明明思维敏锐,却在感情上意外的粗枝大叶,卓晓摇头道:“你们是亲人,碰到困难肯定要一同承担,但不要把什么都埋在自己的心里,累的只会是两个人。” 路尘低着头默默无语,忽然扭头推推眼镜,“你死了。” “仗着等级高而已!”卓晓满心不忿,不想自己操控的角色还趴在地上,路尘的角色也跟着倒在身边,哈哈大笑道:“你也被等级更高的砍死了,活该!” “本服出了名的软妹币玩家,肯定打不过,哪怕是咱们两个一起上。”就在路尘解释的时候,卓晓看到那个玩家的名字,楞了一下,“……星少?我赢过那家伙!” 卓晓兴奋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星少说得磕磕巴巴,路尘摇头道:“我不信,你追上和那家伙打一场,我看你怎么赢?” 卓晓爽朗地笑道:“在别的游戏里赢过。” “人民币玩家到哪里都是人民币玩家,哪怕换一个游戏。听说那家伙有三个团的奶妈,甚至阵营战都没有死过,就你一个36级刚出新手村、一身绿装的人,能赢才有鬼。” “我真不是吹牛,你不信就算了。” “啊,已经这么晚了……”窗外风雨已停,路尘见夜色深沉正要赶人,不想卓晓抢先道:“没事,我睡沙发就行了,你不用担心我。” 没人担心你!路尘叹了口气,随便给卓晓拿了枕头和毛毯,便不再管他,去卧室查看了路杳的情况,花了一个小时帮妹妹做好康复训练,这才回屋睡觉。 卓晓独自躺在黑暗中,盖着毯子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意识中,忽然感觉身旁走来一道黑影!卓晓吓得猛然从沙发上坐起身,这才反应过来:对了,那天夜里,我也是躺在这个沙发上,被路杳偷袭了。 按理来说,现实是游戏的重演,难道说……今天晚上他们兄妹就要闹崩了? 卓晓因不好的预感而心跳加剧,忍不住蹑手蹑脚来到路杳的卧室门前,轻轻一推,发现路杳的房间没有上锁,露出一条缝。卓晓身子正不怕影子斜,也没多想便摸了进去,却发现床上没有人, 街灯的余光照入房间,阳台的落地窗大开,窗帘随夜风乱舞,一双脚出现在身后的阳台上!卓晓差点哇的喊出来,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个人竟然是路杳!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卓晓大大咧咧地走了过去,却发现轮椅随便摆在一边,路杳正挂在阳台的水泥护栏上,惊恐地看向他!卓晓怕她掉下去,急忙一把抱住她的腰! “小心啊,你快下来!”在卓晓嚷叫和拉扯中,路杳越要寻死,拼命地往楼下扑腾,声音因为撕心裂肺都变细了,“你滚开,你是什么东西!” 路杳上半身伸出护栏,两只手在水泥墙面上乱抓,幸是双腿残疾使不出力气,卓晓这才止住了她的动作,“别闹了,我快抓不住你了,你快下来!” 另一边,听到争吵的路尘也赶紧过来,查看发生了什么,推门开灯一看,只见卓晓抱着她妹妹压在阳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惊慌失措的路尘也听不清两人在吵什么,扑过去推开卓晓抱住路杳,抬起一脚把卓晓踹在地上! 路尘抱起路杳护在怀里,大骂道:“王八蛋,你对她干了什么?” “我……”现在的卓晓,只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学生,路尘那一脚正巧踹到他的心窝,痛得说不出话,缩成一团躺在地上,冷汗直流。路尘抱着路杳回到卧室,拿起手机就要报警,却被路杳一手拍掉!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路尘心痛地抱着衣杉凌乱的妹妹,路杳因为刚才疯狂的挣扎而脸颊通红,神色却已恢复成原本的冷漠,“是我自己的错,不怪他。” “你不懂,他是要……简直是禽兽不如!”路尘气得脸都变成猪肝色了,好心收留对方过夜,却不想引狼入室,路杳低头道:“我想跳楼自杀,被他拦下了。” “……” 一句话天旋地转,明亮的灯光惨白到刺眼,路尘不敢置信地看着怀里的路杳,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你刚才……说什么?” 骚乱过后的客厅里,卓晓抱着枕头压住胸口,坐在沙发的最左边,路杳坐在沙发的最右边侧过脸,路尘温了三杯牛奶端来,卓晓一口气喝干了,揉着心口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我都痛成这样了,你们谁关心过一句没有?” “谁闲着没事半夜三更,跑到女孩子的卧室去?不怪我怀疑你。”路尘心累地按了按太阳穴,望向路杳道:“现在才凌晨两点,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路尘说着就要过去抱起她,路杳扭过头瞪向他,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我刚才说要自杀,你没有听到吗!?” 路尘郁闷地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知道你心烦,最近的康复不是很顺利,但还有希望啊!我们去医院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有很多和你一样的病人,都在积极乐观地活下去啊!” “你总是那么想当然,有没有关心过我的想法?”路杳气红了眼睛,卓晓凑过去点头附和道:“就是,刚才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一脚,好歹先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这是我们兄妹的事,你个外人给我闭嘴!” 路尘暴怒的声音充满整个客厅,卓晓生怕他恼羞成怒再补上一脚,乖乖坐到一旁。路杳反倒毫无畏惧,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争锋相对道:“这条命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办都可以,你管不着!” “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谁要管你!” 路尘气得口不择言,又见路杳拉着卓晓的袖子,表现出明显的依赖感,再想想自己辛苦一辈子,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刚认识陌生人,气得摔门回房,“你喜欢卓晓,就跟着他走吧!” 卓晓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嗙的一声碰上,扭头去看路杳,对方也置气似地侧过脸,只能在心里委屈道:救人的是我,被踹的也是我,为什么到最后,两个人都恨的……还是我。 路尘负气进了房间,路杳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一辈子!我一辈子都要坐在这个轮椅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瘫痪的人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装好人!” 路杳趴在沙发上哇哇大哭,卓晓赶紧拿了面巾纸帮她擦眼泪和鼻涕,在少女的恸然痛哭中,卓晓尴尬地坐在沙发上,暗暗擦汗道:糟糕,好像在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路杳哭了半响总算安静下来,卓晓凑近一看,才发现她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只得撸起袖子抱起她,“这里睡会着凉的,我送你回房间。” 路杳迷迷糊糊地点头答应,虽然她的身体因疾病而消瘦,但卓晓却抱得极其费力,没走两步便双腿发软,咬紧牙关道:“好沉啊,怎么路尘抱得那么得心应手?” 路杳闻言把脸埋在他的心口,就像逃避现实的鸵鸟一样,小声道:“我知道……他很辛苦。” 卓晓一直把她抱到床上,坐在床沿上喘气,忽听背后的路杳叹道:“我确实很想自杀,可也只是想一想罢了,我一个残废,连站都站不起来,怎么有能力自杀呢?” 卓晓心生不忍,却又找不到劝慰的话,路杳用双手捂住眼睛,在黑暗中幻想道:“我好想走出这里,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街道对面的那个公园好像有花开了,香气都飘到这里来了,我好想看。” 卓晓记得路过时随手照过相,赶紧掏出手机一看,意外发现六段录像。卓晓微微一愣,不敢置信地打开视频,屏幕上竟然出现了冷茉的笑颜! 手机里传出两人的欢笑声,坐在屏幕外的人却热泪盈眶,泪水一滴一滴打在腿上。路杳见他抽泣不已,勉强坐起身,伸手帮他擦去泪水,“你怎么也哭了呢?” “我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子,可是她死掉了,这是我和她最后的回忆。她曾和我说过,即使对生活失去希望也不想死。其实,你也是一样的吧?” 路杳闻言低下头,的确,那个时候只要奋力往下一跃,一切都结束了。夜风吹醒了她混乱的思维,就在她趴在护栏上犹豫的时候,被人拽住了。 “就在我抱住你的时候,你的手……也拉住了我。”卓晓单膝跪在地上,握着路杳的手,“即使身体不如普通人,也依然可以享受普通人的快乐。在没死之前,先试着快乐地活下去。” 路杳看着手机上播放的画面,眼神隐隐流露出羡慕,卓晓见状提议道:“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游乐场,我会帮你劝劝你哥,好吗?” 等卓晓打着哈欠出来时,发现路尘正守在卧室的门口,赶紧表明清白道:“你妹已经睡着了,现在情绪很稳定。我发誓这期间我什么也没有干,连一点龌龊的思想都没有。” “今天麻烦你了,去我的屋里睡吧,我睡门口就好。”路尘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卓晓揽住他的肩膀嘲笑道:“你还欠我一句对不起呢,好歹对我表示一点信任嘛!” 兄妹两人不过一门之隔,却好似隔着十万八千里,路尘叹道:“这是车祸之后我第一次发火,本想要两个人幸福地生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呢?” 卓晓安慰了他几句,最终还是忍不住困意回房睡觉,路尘铺好被褥,独自躺在路杳的门前。当明日的阳光驱除黑暗,洒落进窗户后,他就要恢复成那个任劳任怨的好哥哥。 有的时候,他也会觉得很累,想要摆脱现在的状况。但当他的希望降临在梦境之后,又会觉得那样太孤单。如果说路杳的处境是看不到未来的希望,那他的情况,也不过是走一步说一步。 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人,面对着同样的前途未卜。 “那天陪我妈去菜市场帮她提东西,我妈高兴之下奖励了我两串烤羊肉,我就说没事全当遛狗啦!结果羊肉串直接插进我鼻孔里,一边一根!” “哈哈哈哈!” 自那夜的意外之后,卓晓便和路杳建立起良好的友谊,面对两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在一旁复习功课的路尘,气得笔都要攥裂了,暗骂道:这种低级笑话,有什么好笑的! 不过看到妹妹很开心,路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卓晓赖着不走了,只是格外记得每夜锁好卓晓的房门,自己则睡在路杳的门外。卓晓一直在他家住到周四,卓妈的电话就过来了。 “你爸回来了。” 卓晓敏锐地捕捉到,这么短短一句话里,掩藏着多么澎湃的怒火,赶紧问道:“妈你在生气?” “嗯!”卓妈重重哼了一声,卓晓皱眉道:“那我回家干吗,当你的出气筒?” “你怕什么,我又没生你的气!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嘀——”卓妈干脆挂了电话,母命不可违,卓晓只得收拾书包,和路杳说抱歉。 太好了,赶紧滚吧!路尘沉重的心情,总算暂时拨开云雾,他终于发现,比以前更痛苦的日子,就是干活你来陪笑他去。卓晓在走之前,不忘给路杳比了个v型手势,“周六游乐场再见啦!” 路尘写完了作业后,望着专注于电视的妹妹,清清嗓子道:“卓晓去遛狗,结果母狗都喜欢他却不喜欢他家的大白,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路杳扭过头,犹豫片刻后摇摇头。 “因为他鼻子里插着两串烤羊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屋里一片静默,气氛分外阴沉。 “……哥哥,这个不好笑。” “爸——我回来了!”卓晓张开双臂蹦进门去,本以为爸爸会像往常一样给他一个久别的熊抱,不想进门后谁也没看见,整个房间异常的安静,着实诡异。 奇怪,不是说老爸回来了吗,怎么连老妈都消失了?难不成我妈被我们爷两气得离家出走了?卓晓换上拖鞋,隐隐听到爸妈的卧室里传来细碎的声音,赶紧贴在门上偷听,姿势和实验室的青蛙一模一样。 “爸妈我回来了,我一直在学委家补习!”卓晓解释得颇心虚,他在路尘家打了三天游戏,间歇陪妹子开心,而他的爸妈依然躲在房间里争执不下,对门外的话充耳不闻。 卓晓无奈地摊摊手,从冰箱里拿了一听可乐,这才注意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而那个人听见他走近的声音,也赶忙站了起来。 易拉罐哐的一声砸在地上,汽水咕咕地冒着泡,夕阳洒落在少女的身上,拘束地低着头,杂乱的发丝挡住她的脸。绷带渗出淡淡的粉色,一圈一圈地缠绕在她的脑袋、胳膊和腿上,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 卓晓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即使看不到她的脸,也可以从少女的身上,感觉到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温柔到令人想哭。 战棋结束后飞速流动的时间,在这一刻停止,在这一秒定格。回到原来的世界后,没有什么能比,遇见那个世界的恋人,更加动人心弦。 不管身在何处,我为你魂牵梦萦。 冷茉。 番外二 在这个世界 开始 卓晓呆呆看着面前的少女,却不敢靠近,好像只要再往前迈一步,现实就会破碎成梦。哪怕一辈子都站在这里也无所谓,只要冷茉还活着,他情愿时间不再流转。 “晓,你过来。”背后的房门忽然打开,卓妈探出身叫了他一声,待卓晓走进卧室关门后,点头示意客厅的方向,问道:“看见客厅里的女孩子了吗?” “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她!”卓晓激动不已,卓妈没好气地呸道:“这又不是鬼片,你当然能看到她!你的好dad出任务回来,就给我带来这么一个大惊喜!” “确实是惊喜。” 卓妈见他一脸欣喜的神色,气得用手指猛戳他的脑门,“简直是惊吓!我说你们爷两平常捡些野猫野狗什么的也就算了,但养孩子能和养宠物一样相提并论吗?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养你一个都难!” 卓晓生怕像上次捡回来的野猫一样,被老妈偷摸送给亲戚,扑过去抱着她的大腿哭道:“妈你不要送她走!我可以出去打工挣钱,房间也可以让给她,只要让她留下,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卓妈拉着他站起来,皱眉道:“和你爸一个德行!哎,你爸当初就想要一个女孩,可惜计划生育的原因,只有你这么一个独苗。能有一个妹妹,这么开心吗?” “嗯,没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开心!”卓晓激动得语无伦次,卓爸见状也松了一口气,卓妈摇头道:“哎,我生气还不是为了你!算了,先吃饭吧!” 暖黄色的灯光,铺在餐桌旁的一家四口身上,传来阵阵笑语,就像每一个普通人家的夜晚,充满了温馨和快乐。这也是卓晓有生之中,最幸福的时刻。 除了冷茉。 在那个混沌的夜晚,甚至连月光也无法照入的山谷,几束刺眼的探照灯不停地晃动着,照亮了广阔的山谷中狭小的范围,断断续续,连接成一个场景闪过眼前。 只有黑白交替,以及鲜艳的红色。 黄金色的炸鸡叠叠层层,与碧绿的油麦菜摆在两人的中间,卓晓见冷茉一直低着头扒白饭,便给她碗里夹了块炸鸡,挤上番茄酱和玉米沙拉。 肉的香气,以及铺满视线的鲜红色,与那夜的场景重合在一起,令人作呕。冷茉差点吐出来,猛然放下碗筷,踉踉跄跄地跑进厕所,轻轻关上门。 “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她又受了伤,怎么只吃两口就不吃了。”卓妈担心不已,卓爸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正痛快着,闻言诚实地说道:“不好吃呗!” 还没说完,腿上就着了一脚,卓爸痛得抱着脚踝直吸溜,卓晓笑问道:“爸,你可是警察啊,怎么一次也没躲开老妈的香港脚?对了妈,这个周六我要和同学去游乐场,顺便带上冷茉。” “开什么玩笑?你眼瘸啊,没看到人家一身都是伤?还去游乐场!”卓妈神色不悦,卓爸劝道:“没事,医生说明天就可以拆线了,再说玩不了,看看也不错,去吧!” 第二天卓晓放学后,兴冲冲地奔向医院。不想跑得急了,在门口撞到一个刚下车的人,卓晓说了句抱歉就跑走了,跑了没两步又停下脚步,追上那人唤道:“苏起?” “你好。”苏起并不认识他,但见对方主动过来打招呼,也礼貌地点头回礼,卓晓恍然大悟道:“啊,你是来看望你爷爷的吧!” 苏起微微点头,一知半解的卓晓燃起了熊熊的使命感,慌慌张张地掏出手机问道:“对了,你的手机号是多少?我有事和你商量,但现在我急着去看冷茉,晚上再给你去电话。” 苏起随口胡诌了一个号码,带着温和的笑容,卓晓不疑有他,保存号码后摇着手跑走了,苏起摇头道:“真是奇怪的小孩,不用理他,我们走。” 等卓晓气喘吁吁地赶到会诊室,冷茉左臂的石膏已经拆除,护士正在为她换绷带。卓晓注意到,在少女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细小的伤疤,呈暗红色,从眼睛的尾部一直延续到耳垂下。 就好像哭泣过后的泪痕。 医生惋惜道:“整体恢复得很好,但这道留在脸上的伤疤,虽然没有伤到神经,但还是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来恢复。身体的伤势会造成心理创伤,如果有必要,可以去咨询心理医生。” 一家三口闻言未免心痛,冷茉却依旧面无表情,低头乖乖道谢道:“没关系的,谢谢您。” 回到家后,卓妈拉着冷茉来到卧室,帮她换了一身新衣服。站在镜子前,看着对面穿着天蓝色连衣裙的少女,冷茉却想要逃避。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应该是她。 冷茉虽然年纪还小,但她也明白自己有多么幸运,能够从那个暗无天日的山谷中逃离。门外那个领养她的男人,是她的双重救命恩人。不仅在危难中保护了她,还赐予了她新的生活、 这个时候,她应该带着至高无上的感激,高兴地对“妈妈”说谢谢,但不知为何,嘴巴好似被黏住一般,苦涩又沉重,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木然地站着。 这样的孩子,连她自己都讨厌。 卓妈兴高采烈道:“女孩子嘛,就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才好看。对了,你的入学手续已经办好了,学校知道了你的经历,对你特殊照顾,下个星期就可以上学了。你别看你哥傻不拉几的,倒还算可靠,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可以问他。” “好。”冷茉点点头,卓妈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忍不住轻柔地抚摸着那道伤疤,安慰道:“现在整容业很发达,一道伤疤不算什么,我们慢慢想办法治疗。” “不用的,这样就好。” 虽然看着碍眼,虽然无时无刻提醒着她曾经遭遇的苦难,但其实冷茉并不在意。能够自由快乐地活下去,远比这道伤疤更重要。 “你说……这个孩子是不是有点抑郁?” 傍晚,卓妈在厨房里准备晚餐,透过廉价的珍珠门帘,见冷茉专注地盯着电视,压低声音和卓爸商量,卓爸不在意道:“骚乱里救出的孩子,难免会留下点心理阴影。” 卓爸拍着胸口保证道:“你放心,同事给我推荐了一部电影,描述了收养孤儿后的美好生活。他说看完这部片子后,那孩子必然可以走出阴影,了解到妈妈伟大的爱。” 深夜狂风大起,窗外灯火微小如萤,酒饱饭足的一家四口,愉快地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播放机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渗人的花白屏幕上,蹦出英文片名—— &hill。 “路尘,这边!” 游乐场的门口外,路尘正推着轮椅四处张望,就看到卓晓在远处跳着招手,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女孩,走近一看,才发现对方裹了一身的绑带,伤势似乎很严重。 卓晓赶紧为两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妹妹,她叫冷茉。” 相同的名字相似的长相,即使路杳不问,也知道和那天在录像中看到的人,是同一个。又见她伤势颇重,想必是死里逃生,一定就像在车祸后被推进手术室的她,吃尽了苦头。 卓晓见路杳直直盯着冷茉,心虚道:“怎、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惊讶罢了。”路杳难为情地笑笑,猜想道:那天看他痛哭流涕不能自已,我还以为他们是恋人的关系,原来只是亲人之间的喜欢,我真是偶像剧看多了。 等进了游乐场,卓晓就急不可耐地拉着路尘去坐四环过山车,路尘随口问了两个妹子一句,说完才发现自己有多尴尬,冷茉懂事地扶着轮椅道:“你们去吧,我会保护她的。” 路尘被卓晓拽上了过山车,郁闷地叹道:“你脑子缺根弦啊?人家两个妹子在底下看,咱们两个爷们在上面玩,你觉得很好意思?” “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卓晓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理亏,路尘推推眼镜,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已来到了轨道的最高处,“你——啊啊啊啊啊!” 慢慢行驶的过山车轰然落下,卓晓和路尘刺耳的尖叫声,一直传到站在下面的两人耳中。冷茉推着轮椅来到人群的外围,路杳看得目不转睛,不忘和冷茉聊天道:“明明你们来过这里,还要陪我们再玩一次,多谢呢!” 冷茉困惑地摇头道:“没有,我是第一次来这个游乐场。” 路杳闻言一愣,扭头看着一身绷带的冷茉,惋惜道:“卓晓说你死了,想必你一定遭受到很大的灾难,兴许是撞到脑袋,暂时失忆了?电视里经常有这种情节。” “我确实差点死了,但我没有失忆。” 冷茉越发听不懂她的话,只能一直摇头,路杳也不深究,握着她的手鼓励道:“不要害怕,记忆不管埋在什么地方,总有想起来的一天。卓晓那么喜欢你,你们一定可以共度难关!” 因为路尘还要带着路杳去做康复,四个人只玩了半天就散伙了,卓晓和冷茉买了热狗和爆米花,走在回家的路上,冷茉迟疑地问道:“刚才那个女孩子……说你喜欢我。” “是啊,我喜欢你。” 走在前面的卓晓点点头,冷茉看着他的背影,情不自禁摸着脸上的那道疤。记忆中的哥哥,她不愿再回想,只想彻底遗忘。而面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陌生人,为何会坦然地告诉别人,他喜欢她? 回到家中,百思不得其解的冷茉一脸疲惫,独自坐在床上休息。长舒一口气后,冷茉放松上半身倒在床上,虽然因为伤口什么也没玩到,但还是很开心,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放松的冷茉绷紧了神经,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规规矩矩地坐在转椅上。卓晓不见里面回答,推开一条门缝,“没事吧,我可以进去吗?” “嗯。”冷茉点点头,扭头环视了房间一周,摆着相片的桌子,挂在墙上镜框里的照片,处处散发出原来主人的气息,她就像一个外来的入侵者,占有了属于别人的东西。 卓晓仅仅是坐在她的对面,便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压力,冷茉越发局促不安,磕磕巴巴道:“抱歉,占了你的房间,我可以出去睡的。” “不用在意,你看这是什么?”卓晓从裤兜里掏出泡泡瓶,举到她的面前,正准备离开的冷茉看的愣住,卓晓不见她伸手,便拉开窗户趴在上面,呼的一声吹出无数泡泡,“喜欢吗?” 冷茉看着飞在空中的泡泡,在阳光的照耀下五彩斑斓,一个接着一个飘向远方,正看得入神,忽听卓晓叹道:“我知道,你心情低落不是因为脸上的疤痕,也不是身体的创伤,而是曾经遭遇过的一切。” 冷茉没有回答,默默低下头,卓晓道:“你遭遇过的,我都知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你,才能让你走出过去,但今后的路,无论艰难险阻,有我陪着你。” 一个在幸福快乐中长大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明白她经历过的苦难,冷茉摇头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卓晓带着发誓般的庄严,“从今天开始,我一定会努力,请你相信我。” 冷茉抬头问道:“努力什么?” 努力许诺你一个美好的未来。 努力获得,你的爱。 “晓晓,既然回来了,出去溜溜大白。” “嗯。”卓晓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卓妈本以为他又要装聋作哑,没想到这次答应的如此干脆利落,笑道:“多了个妹妹,多了不少责任心啊,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在晃动的门缝中,冷茉看着卓晓蹲下身,给大白系上狗链戴上嘴套。 房门轻轻闭合,挡住了屋外的场景,冷茉听到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这才慢慢站起身,拿起那盒摆在书桌上、没有拧紧盒盖的泡泡瓶,学着卓晓的样子,冲窗户外呼的一声,吹出一串又一串的泡泡。 虽然偶尔会听到卓妈的抱怨,但却总是给她做出可口的饭菜,帮她买回漂亮的衣服。卓晓更是好的夸张,连冷茉自己都不明白,明明应该感谢的人应该是她,却总是受人照顾。 卓家就像是她的救命稻草,即使他们改变想法把她撵出去,她也会死皮赖脸地留下来。 在猪圈谷的时候,天天饿着肚子干活,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鹤仙却无数次微笑着教育她,告诉她只要对这个世界心怀感激,必定有朝一日感动上苍。 她对鹤仙又惧又怕,一直觉得那些虚假的话,不过是在恐吓众人,让他们安分守己,任由鹤仙操控摆弄。却不想今日此时,竟真的在她身上应验。 她想要感谢,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也,会努力。” 冷茉小心地扒着窗户望着楼下,人们就像蚂蚁一样,不过一个个黑点。视野中忽然多了一个移动的黑点,冷茉暗暗猜测那个人应该是卓晓,是她的哥哥,与她没有血缘却更胜亲人。 在厨房紧张忙碌的母亲,下班后急急赶回家的父亲,拉着宠物走在街上的哥哥,没有人看到,趴在窗边的少女,嘴角忍不住绽开笑意。这是自她逃离山谷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努力接纳…… 你的爱。 番外三 在这个世界的另一边 “收到了,好开森!” 在灯光昏暗的地下室内,边聆用肩膀夹着电话,满脸笑容地做着指甲。 放学后回到地下室的家,边聆发现快递已经送到,被随意扔在门前。边聆捡起快递进了屋,打开灯后,坐在床上拆开飞机盒,露出一个粉色的美甲盒。 因为拆得急了,里面不小心掉出两个巴掌大的小盒子,边聆以为是赠品,也就没有在意,拿着美甲盒左看右看,是个不认识的牌子,打开手机上网一查,还是不认识。 “哎……”边聆颓废地坐在床上,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是我的要求太高了,只是在网上说过两句话,怎么可能送给你名牌,有的拿就好了,广撒网多捞鱼嘛!” 边聆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两个小盒子,手瞬间抖了,使劲地擦了擦眼睛,竟是香奈儿最新款的指甲油! “哇塞!不是假冒的吧?”边聆第一次见到名牌,也不知道该怎么验证真伪,赶紧拧开瓶子在指甲上试了一下,照着网上的图比较起来,“质量没话说,应该是真品!” 边聆赶紧给对方去了电话,清清嗓子掐细了声音,原本甜美的声音变得更为娇俏,“其实选便宜的就好,我不在乎什么牌子的。更何况,我当时也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我真是激动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边聆露出一副赚大发了的表情,双眼喷出兴奋的火焰,声音却微微发颤,带着少女轻柔的哽咽,电话那边问道:“下周是我的生日,要来我家吗?” 去你家?边聆撇撇嘴,小心翼翼地做着美甲,吹着未干的淡紫色指甲油,心里暗暗思量道:一般的生日宴会都会去饭店或者ktv之类的,这么有钱却在家里开趴,一看就没安好心。 死胖子,才送了一套没牌子的美甲工具盒,以及两瓶限量版的指甲油,就敢狮子大开口。边聆想拒绝,可是又舍不得这条刚上钩的肥羊,打定主意再捞一笔就走,“没问题,星少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很快便到了两人约定见面的日子,边聆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洗漱过后,随便画了个淡妆,特地从床底下扒拉出编织袋,拽出一条大红色的洛丽塔连衣裙。 简洁的样式中带着甜美的风情,映衬着少女的皮肤越加白皙水嫩,边聆站在落地镜前左照右看,虽然颜色还算满意,但太过鲜明,听说这种颜色容易刺激变态杀戮的欲望。 我到底只是一个柔弱的少女,还是换一条好。边聆犹豫片刻,又换上了一身淡黄色的裙装,拎着第一次骗到的包包,离开地下室。本欲关门的手停顿片刻,左思右想的边聆转身回去,还是拿了根木棒塞进包里,来到约定的地点等人。 一辆大红色的机车停在路边的阴凉下,看到左右张望的她后,慢慢向前靠近,摘下头盔后露出一个短发少年,“边聆?” “你是星少?”边聆大吃一惊,虽然猜到对方应该是个小少爷,但没想到长得还算能看,言谦少笑道:“没想到除了声音好听,还是位小美女呢!” “我也没想到,星少原来长得这么帅!”其实按照边聆的标准来看,言谦少并未达到帅哥的级别,不过在她的眼中,人民币是男人最好的ps。 “这是星少喜欢的钱包款式,我昨天好辛苦才买到,去了好几家都卖空了,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一件被我赶上了。” 言谦少接过后随手扔进后车筐,边聆看得极为不满,这可是她磨破嘴皮子,才从另一个死胖子手上骗来的。边聆坐在机车的后面,伸手抱住他的腰,一边拿出甜腻的声音和他聊天,一边侧过头悄悄单手补妆。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离言谦少的家越来越近,边聆天人交战道:要是来硬的,不知道我是不是他的对手,他要是心怀不轨,家里的大人肯定不在。我趁机打晕他拿点值钱的,量他也不敢报警。 边聆忍不住露出胜利的微笑,两人来到别墅后,言谦少开门走入房中,边聆暗暗伸手摸进书包,按在木棍上。不想啪的一声,铺天盖地的彩带落下,一群人从四面八方跳了出来,欢呼道:“happy birthday!” 言谦少被意外的庆祝吓了一跳,边聆反倒松了口气,顺便擦去额头的虚汗,“原来不单单是我们两个啊!” 自助餐早已在客厅准备妥当,言谦少被群群朋友围在中间,边聆也懒得过去凑热闹,放开肚皮胡吃海塞。还好她做了两手准备,从昨天开始就没吃过饭了。 镜子中的少女吃相优雅,但牙齿咬合的速度堪比花栗鼠,正吃着带劲,忽然瞥见对面站着一位少年,穿着蓝色的衬衫和米色的裤子,在两人的视线相交后,报以微微一笑。 这个真帅啊!边聆装作害羞的样子回之一笑,春心萌动道:这个也不错呢,这次可是掉进米缸里了!双线出击,概率也高一些,总有一天拿下你们! 这周五放学,边聆兴高采烈地离开教室,今天是和星少约会的日子,她还特意垫了胸、换了细跟鞋,显得傲人的身材更为玲珑秀美。 “边聆同学,你等一下。” 扭头一看,原来是新当选学生会主席的邸笙,边聆阴阳怪调地笑道:“哎呦原来是主席大大,我要赶着去约会,没时间搭理您,您要想约我,记得下次提前预约。” 邸笙掏出印着黄色校徽图案、绿色外皮的校规手册,翻开后举到边聆的面前,“校规第一条,不许学生恋爱,第九条,不许学生穿高跟鞋,你没看到吗?” 正巧边聆的手机响了,嘈杂地回荡在整个走廊,邸笙无奈地摇摇头,大拇指再翻过一页,“第二十三条规定,在校期间手机必须静音,我想你怕是忘了关吧!” 边聆翻她一个白眼,踩着高跟咔哒咔哒转进一间教室,拉长了声音甜甜说道:“星少?” 邸笙跟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见边聆靠着桌子背对她,干脆利落地一脚绊倒她,双手反扣住边聆的手腕,按在桌子上。边聆莫名其妙地身体一沉,一眨眼就趴在了桌子上,挣扎道:“你干什么,放开我,怪力女!” “最近市里要开文艺联欢会,所有初中和高中都要参加,听说你学过跳舞,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加入校舞蹈队。文艺委员应该找过你了,你的回答是?” “我确实在网上放过几段舞蹈,但关你什么事?放开我!”边聆哎呀哎呀地喘息着,邸笙点头道:“既然你没有否认,我就当你答应了,明天下午放学后,还是这个时间,我在学校礼堂等着你。即使你不来,我也有办法让你来。” 邸笙说完话后就离开了,总算解脱的边聆转转酥麻的胳膊,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呸道:“哎呀——痛死我了!你是什么东西,要我伺候你!星少?……星少!” 边聆捧着手机焦急地询问着,手机的对面沉默片刻后,传来的声音充满不确定的语气,“我好像打扰到你们了,拜~” 话说言谦少放学回到家,站在落地窗边给边聆去了电话,对方接了之后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对面传来娇弱的哎呦一声,以及少女暧昧的喘息声。 言谦少问了几句,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在信号不好的手机里,断断续续地听到几个词,“放开我……女……痛……痛死我了……伺候……” “没事吧,要我帮你报警吗?”言谦少赶紧又问了几句,信号终于好转,可以清楚地听到另一位少女的最后一句话,“即使你不来,我也有办法让你来。” 对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这话听着,怎么有点霸道女总裁的味道?言谦少迟疑片刻后挂了手机,苏起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见他盯着手机屏幕出神,一副魂游天外的落魄,好笑道:“怎么,被人家拒绝了?” “我长得这么帅,怎么可能被拒绝?” 苏起依旧低头看书,随口道:“我劝你一句——网恋靠不住,多少人连命都被骗没了。我可不希望最后一次见我最好的朋友,是在社会新闻的小角落里。” “你就是因为这么古板,现在还是只单身狗。”言谦少点了根烟,笑道:“再说我都死了,你连个头条也舍不得给我买?” “人不做亏本的买卖,你先预支。” 苏起笑着插科打诨,言谦少叹道:“我只是想起了在聊天室的初恋,我当时觉得对方是个年龄相当的少女,再不济也应该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妈。像我这种追求心灵交汇的人,怎么会在意对方的外貌和年龄,所以毫无犹豫地买了机票,飞到了对方的城市。” 苏起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总不能是个外星美少女吧!” “我倒情愿她是呢!” 言谦少悻悻道:“我那天心急如火地赶到她家楼下,正巧看到一个小萝莉抱着粉色的兔子,牵着爸爸的手,不过十二岁左右的样子,蹦蹦跳跳地走出楼房。那个玩具兔是我特别定制的,全世界只有一个,所以我激动万分,上前问她‘我是星少,请问你是粉色的蜜蜜兔吗?’” “然后呢,快点说。”苏起越发兴致高昂,言谦少呸道:“然后她爸比我还兴奋,点头说‘是啊,我就是蜜蜜兔’!我呸啊!” “哈哈哈!”苏起幸灾乐祸大笑不已,言谦少更加郁闷道:“这次倒是个货真价实的妹子,虽然丑了点、胸平了点、头发乱了点、妆画得鬼了点,但我还是蛮喜欢她的,” “听起来没什么优点啊,那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地方?” “普通平淡的生活,被她演得和韩剧似的,不看白不看。人花钱,不就图个乐呵嘛!” “既然喜欢就追呗!”面对苏起的鼓励,言谦少长吐了一口烟,摇头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万万没想到——她是个百合。” “百合?”苏起合上书,好奇地问道: “——什么是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