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香木》 第一章 入宫 武元年正月初二,对于大夏的百姓是不平常的一天。先皇驾崩后,新皇登基。《大夏本纪》记载:洪武帝乃大夏太宗皇后嫡子,幼聪慧,尚嘉遁,太宗甚爱之。永宏三十年太宗崩,传位洪武帝,改元建业。 京城的宫门外,侍卫拿着金黄的圣旨,四周已围满了布衣百姓。他身边的手下驱开过于密集的人群:“让开了,让开了。大人要宣读圣旨。”只见那侍卫请了请嗓子,看着地上跪满的人群: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特此大赦天下,普天同庆。钦此。” 一辆马车从宫门外驶过,一个清脆灵巧的声音说道“碧痕,外面可是发生什么?”车内的玄色衣衫的女子闻声,悄悄掀起了马车的帘子,向外看了看后对对面的湖色衣衫女子说:“小姐,估摸是宣新皇登基的圣旨呢。”“新皇登基?”湖衣女子微微皱眉。“是啊,小姐。这可是喜事呢”叫碧痕的又掀起了帘子,不时得看向外面热闹的人群。忽然神色却有些古怪得回过头看着湖衣女子,欲言又止。湖衣女子看了眼碧痕,轻笑了声,奇道:“怎么,还有你不敢说的?你要不说出来,晚上可睡不着的。”碧痕脸色一红,忸怩不安道:“哪有小姐那样的道理,奴婢只是在想容公子会不会参加今年的秋闱,皇上登基肯定要招贤取士,或许容公子现在就在燕京。还记得上次在舅老爷家,容公子与小姐对诗呢。能和小姐对诗的文采定不一般。”说完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看看湖衣女子。湖衣女子面色却是一沉:“碧痕,这话可不能再说了,能遇容公子,是我悄悄跑出舅父家扮成男儿与表哥会友所致。这若让别人知晓,又不知如何解释,倒是连累了表兄。”心中却也不禁回味起那次对诗的畅快,那抹白衣似模糊似清晰,只记得那句“春光醉人心,娇容映桃花。 ”碧痕讪讪道:“是,小姐。”便也不敢再说。沉苑不禁叹了口气,若是不这样说,碧痕定会不小心说漏嘴,到时受罚的可不是她,也不解释得说了句:“外面这般热闹,让何叔挑个僻静的道。”说着就合上了眼。 吏部尚书府外——沐府的后院,一辆小巧的马车辘辘的车轮缓缓停下,卷着尘土。府外守门的小厮早就一溜烟的跑进了府里。“老爷,老爷。&小厮李毅边跑边喊,差点撞上了走出书房的尚书大人。沐大人抚了抚胸口,看向那小厮责怪道:“跑什么啊,天塌下来还有老爷我,慌什么啊。”小厮一看是沐老爷,欣喜的说:“老爷。老爷。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沐大人听说,急急地拽住小厮:“小姐回来了?小姐在哪啊。倒是说清楚啊。”“老爷,小姐马车在府后院呢。”“快快,让人去叫夫人,说小姐回来了。”小厮又一溜烟的跑了。沐大人自是急步向府后门走去。 “小姐,到了,下车吧。”碧痕掀开了车帘,下了马车,向里面的小姐请示。碧色女子向车外伸出手,碧痕扶着她下车。只见这女子粉唇黛眉,面若白玉,更衬梳着如意髻的如墨青丝。“沉苑,你可回来了。”刚走出府门的沐大人,就快步走向湖衣女子。沐沉苑笑着走到沐大人身边:&爹,女儿回来了,爹身体还硬朗。&沐老爷颤着声音:“沉苑,去舅老爷那住了这么久,终于想着回来了。”“爹,沉苑回来了,让您记挂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快进府吧。你娘在府里等着呢” 沐府的花厅里,沐夫人早己等在那儿,听着声响,便快步出来幻听。看见沉苑的身影,才呼出来她日日念着的名字:“沉苑,可让娘想得紧。”沐夫人拉着沉苑的手,仔细看看沉苑脸色眉头深皱道:“幻雪,脸色这般差。可是一路碧痕伺候不周。”沉苑含笑说“娘,没事,只是有点受凉了。只是怎么不见大哥?”沐老爷沉声道:“你大哥现在在兵部。”沉苑略带疑惑问道:“新皇才登基,哥哥去兵部可是有事?”沐松看看四周的家仆都在安置沉苑的行李,对这个素来聪敏的女儿说到:“兵部以前可是先帝亲点玄清王统领,可玄清王也是皇储的人选,这新皇登基局势不稳。虽说当朝圣上是嫡子,只是先皇更看重谁,百官谁不知是玄清王。太后心里更是不安稳了,凛儿虽只是兵部的小统领,但素来与玄清王交好。咱们家本应谁都不依附,玄清王却看中你大哥的才华。虽不是依附,却也未免让人多想。这当口估摸寻个理由你大哥就难保安宁,在兵部总比在家来得妥当。况且玄清王对你大哥有知遇之恩,不可不报。”这些沐夫人虽懂,不免还是眉头深锁,木沉苑安慰似得抚抚沐夫人的手微微颔首道:“哥哥还是藏起锋芒的好,女儿猜太后估摸会安置一人在兵部。不知女儿猜的可对”沐松欣赏得看着沉苑到:“沉苑所说甚是,虽说人选没定,这也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沐夫人嗔怪似的看着沐老爷道:“老爷,沉苑是姑娘家。你与她谈这些作甚,再说也是才回府。”沐松捋胡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普通男子见了咱们家姑娘也当自愧不如。不过,沉苑才回府理应歇息些是了。”沐夫人见赶了路不免疲惫便嘱咐碧痕伺候沉苑回南苑。 晚上的风总是徐徐得搅着珠帘,轻轻的响动。一袭白衣悄悄的推开了房门,立在了苑内的百花园中。泛冷的月华,迷蒙的星光,寒意的心思。“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月圆时,人圆在何方。”幽幽的清吟,幽幽的叹息,这世还有谁懂,老太太,你在天上看着吗?”府里老太太去了,却也是沉苑与哥哥一起送祖母回乡,让沉苑更不能割舍。 次日一早,沐沉苑就去给沐夫人请安。“娘,昨夜睡的可好?”“难为沉苑挂念,娘见你回来,高兴自是好。”沐夫人端详着沉苑的脸色,总算有点血色了。这才让沐夫人李氏放心。“夫人,宫里来人了。”这是府里的小丫鬟银落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宫里?!”李氏眉头微皱带着些疑虑和不安。“是啊,夫人快去看看吧。”银落语气中却带些与荣有焉“沉苑,你随娘去前厅吧。”沐沉苑知道现在朝廷似不安稳,宫里来人也让人担忧握了握李氏的手来缓解她的担忧,其实自己心中也有些疑惑。 来到前厅就看到了几个着宫装的内监,坐在前厅喝茶,府里的管家白松侯在一边。领头人见李氏便起身道:“沐夫人,咱家是来传太后娘娘口谕的,沐夫人,小姐不用跪了。太后娘娘宣您和小姐晚间进宫赴宴。宫里自会派马车来接您二位。”沐夫人听后,心中一惊,这太后娘娘是什么意思。新皇登基,自要选妃,充实后宫,带着沉苑去意思再明不过了。这老爷还在吏部,太后如此急召,连商量的机会都没有。沉苑不言语看着掌事太监,李氏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就镇定下来,使了眼色,就看见白松拿着张银票道:“有劳公公了,这点心意,请公公收下。”掌事太监脸上的笑暧昧不清满意道:“夫人客气了。” 皇宫虽是万千女子所向往的归宿,却不知这系着家族荣光,这世间又有几个女子能在宫中荣宠不衰,安然一生呢。况且后宫粉黛众多,怎知自己会超脱众人。因而,沐幻雪并不细心打扮,只略施粉黛,归云髻并着一玉蝶。虽素净,却也清新脱俗。 马车里的绸缎细腻得像月光,但是没了月光那分超脱,透着如烟的纱窗,看着那宫外的一轮明月。伴着皎洁的光辉,越过朦朦的轻云,步步进入宫门。这宫中的月还是宫外的月吗?这月定是寄托了许多愁思。 宫门外四面八方都涌入了宫车。沐夫人邹了邹眉。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了,太后必然宣了燕京世家官眷。看了看沐幻雪,看着沙窗不知在想什么。这太后的心思估摸她是猜着了,只是为娘的怎愿她入宫,一入宫门深似海,何况皇家局势还不安稳,自家又与玄王爷关系暧昧不清。怕是要连累幻雪。有些话啊还得为她点透,毕竟进了宫一切都不由自身了。沐夫人悄悄看了看跟车的碧痕和自己的亲信碧桃,尤其是那宫中所派的人都离得远。便凝神对沐沉苑道:“沉苑,在看什么呢。”沐沉苑收回视线对李氏俏皮道:“只是在想感业寺的桃花似乎是开了,寻思着端午求娘让我去看看呢。”李氏宠溺得点了点沐沉苑的额头:“才回来几天呢,就一心想出去。不过沉苑,你可知太后宣咱们进宫所为何?”沐沉苑怎么没有察觉,只是当李氏提起微微有点惊讶又因与皇室有关便含糊道:“娘怎么想沉苑就怎么想,只是沉苑觉得宫外的月甚是好看呢。”李氏笑着回应道:“沉苑,娘也愿年年都可与你赏月呢。”按大夏律,新皇登基为先皇尽孝道,可选妃然三月中不予临幸。 宫车渐渐行至崇德门,便有宫女在此候着。外臣家眷虽也可封为诰命,自家仆妇却不可入内宫。碧痕与碧桃守在崇德门。沐沉苑和李氏便又换乘宫轿。虽然才是华灯初上之时,却未看清身处何方。只有匆匆的脚步像踏着雨后的水潭啪啪的响,似有急事。李氏与沐沉苑装作浑然不觉坐进了软轿中。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人请示下轿:“夫人,小姐。后宫到了,按规矩夫人,小姐应步行至雍宁殿。”沐沉苑与李氏应着下了轿,由引领内监带至雍宁殿。雍宁殿是后宫各妃嫔宴请聚会之地,这次太后选于此地,不得不说是有些深意的。虽未至雍宁殿,便可见内监领着别家家眷。虽离得远,白寒,李氏熟识的——左相夫人,刘氏,左家千金左凝香。刘氏身着二品诰命服饰,按规矩打扮中规中矩,倒显得有大家风范,虽上了年纪却也风韵犹存。倒是左凝香虽肤若凝脂,面若桃花,眉眼间却显得严厉,似乎不好相与,是燕京出了名的冷美人。李氏更加肯定了太后的目的。大夏当朝的左相是太后的堂兄,太后母家虽有一胞兄,但却抱病在床,早早就致仕了。家中庶兄因太后母亲欧阳氏压制均是庸庸碌碌之人,靠着恩荫过日子,自然太后就与自家堂兄更亲近了些。当今圣上并无中宫皇后,这皇后的人选估摸就是左家的。不过太后打得是什么算盘,现在谁也说不清楚。沐家今后要如何应对还真是得好好想想了。 内监徐公公已将李氏和沐幻雪带入了御花园,如今花园却早已百花齐放。见过大世面两人不免也多看了几眼,引路的公公对沐府家眷虽谦逊此时也不免带着些骄傲,这三月便可见满园馨香,不是人人都能见到的,这代表天颜。而自己虽是奴才也是天家的奴才,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便开了口:“夫人,小姐,穿过这御花园就是雍宁殿了。这御花园的花还是高丽供上的种,这几日正是开花的季节,夫人,小姐倒是可以沿路观赏。”那公公话音刚落,便听四周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仔细一听却是从假山发出的。沐幻雪与李氏均是一惊,只道此处偏僻可是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事,只是皇宫森严原也不会如此。那公公也觉晦气,这刚领的差事,还未办妥就遇上了事。正迟疑该如何,只见假山后出来一女子,身着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花容月貌出水芙蓉。徐公公忙行礼道:“安成公主万安。”沐沉苑却注意到假山后好像有团黑影,忙收回视线与李氏行礼道万安。心中却奇道公主在假山后确实作甚,还未容得多想。安成公主便朗声道:“徐公公,这是哪家的小姐和夫人?”徐公公微一摆拂尘回到:“回公主的话,这是吏部侍郎沐大人的家眷。”李氏和沉苑忙按规矩行礼,公主听后便说道:“这可是带沐夫人,沐小姐去雍宁殿。时辰可不早了,这要是让母后久等可是罪过,这罪名你可担不起。”徐公公忙称罪,心中却直呼倒霉,碰上了瘟神。这话倒让李氏与沉苑不知该如何了。如此凌厉,明着是说徐公公,可谁能知道这不是在敲打沐沉苑与李氏呢。沉苑细想可是自己看那假山,被安成看的正着。原也不是这般凑巧的事。这安成公主虽不是太后亲生,却是先帝的长公主,甚得先帝欢喜。可是得罪不得,只是那安成公主似是有急事,也未为难徐公公。只说了句:”宫中可不比寻常人家,徐公公可别带错地方,到时麻烦可不好。”便不再理会。三人忙辞了安成,不敢多停留。 第二章 择选 约莫一炷香功夫,便至雍宁殿。后宫的雍宁殿与其说是殿,不过说是亭,倚着太明湖而建。从太明湖岸边建金砖碧瓦,飞檐流角,红柱绿瓦的长廊直抵雍宁殿。经内监通禀后 ,沉苑便随李氏入了雍宁殿。雍宁殿中数得上名号的官眷均已到,沉苑不免好奇打量太后,慈眉善目,面含温笑,似是与左相夫人耳语而倚着身子。倒是各家小姐夫人略显拘束坐在一旁品茶。沐沉苑随李氏行礼道:“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坐起身子,语气颇有些兴致:“起吧,沐夫人可是来迟了,这寒烟可是陪哀家说了一会话了。”寒烟是左夫人刘氏的闺名,太后如此亲昵对刘氏不得不说是抬举这刘氏和左家,这来晚说小只是太后的玩笑。还未容李氏回话,太后身边的礼部侍郎的夫人高氏便附和笑道:“太后娘娘,沐夫人虽来得晚,按理说是要罚酒的。可臣妾听说过好戏可是在后面的,这可不沐夫人可领着个水葱似的人儿。”话音未落,这满屋子的人或是欣赏,或是嘲讽,或是不屑的看向沐沉苑。太后果然兴趣更胜,细细打量沉苑对着李氏道:“沐夫人很会生养,这沐家小姐,哀家也是有耳闻的。果然端庄雅丽,是个美人,倒是让哀家看着喜欢。”果然,沉苑便察觉原本端庄品茶的各家小姐也都看了过来,目光带着些警惕。里面的人也有沉苑认得的,与自己同有燕京才女名号的李太傅千金李含香面上含笑,目光却有些嘲讽。便是那左凝香都不顾端庄打量着沉苑,思索着什么。沉苑暗道,自己本没这心思,倒是真让人误解了,可沉苑虽觉目光不善,却也镇定自若不予理会,似与自己无丝毫关系,只是留心母亲李氏这边如何应对。只见李氏起身笑道:“得了太后娘娘的夸奖可是小女的福分,只是这燕京哪家姑娘不是天生丽质,人人都说帝都水土养人,这可不是和帝都也是皇城有关。”话音刚落,众人因着这句话均笑着称是。太后似是满意笑对高氏道:“高夫人和沐夫人都是巧嘴,说得哀家都合不上嘴了。”李氏和高氏连说不敢不敢。沉苑松了口气,虽是来者不善,母亲也能这般冷静。只是自己这般紧张,倒是小看了母亲这个当家主母,可不就是草木皆兵。 大家都落了座,太后也着人给沉苑和李氏上了茶,笑道:“这还是福建那边供上的茶,好像叫个什么,哀家老了记不住。不过倒是比龙井和碧螺春倒多分清洌,你们可尝尝鲜吧,只是哀家喝不惯。”大家谢了恩,沉苑轻启茶盅,杯中茶水清洌,茶香醇氲。轻酌一口,清香留唇,起先虽浓郁,而后确如那烟越散越开,只留清洌。不过茶虽是好茶,只怕也只有内宫才能喝到,不免略觉遗憾。若是民间的雅士品得了此香茗,倒也添了几分雅致了。沉苑口中的余香还未散去,便见一小宫女匆匆低着头跑了进来,附对着太后近旁的内监耳语。又经内监回给太后,太后凤眼微挑,略微颔首,内监见太后颔首便退了出去。沉苑与近旁的国子监祭酒李贤也是李氏表兄家嫡出的二小姐李玉婧心照不宣的品着这贡茶,时不时说上几句,心中也奇道这宫女不经通报,便入了殿,可见是太后默许的。未过一盏茶功夫便见殿外的通传太监入殿道:“回太后娘娘,郑太妃求见。”太后虽未觉突然,却也微微簇簇了眉。沉苑想郑太妃应是玄清王的母妃,也是先朝极受恩宠的贵妃。母家是先帝爷时的郑国公,是有名的武将,曾随先帝的父王亲征北边蛮夷地区,平定过青州“五官之乱”。军功显赫,效忠皇上,并未有窥伺之心。先帝太宗是太子时,当朝皇帝景帝就打算让太子纳郑太妃为太子妃,可是不知后来先帝朝的太后娘娘召见了皇帝后,夜谈了一个时辰。到后来,郑国公家的小姐便先一步入了太子府,当了太子良娣。只听说当时郑家小姐本以被宫中派来的教习宫女教了宫规,也制了太子妃大婚的礼服。当宣了圣旨时,府中的大哥甚是不满,倒有要把宣旨内监杀了的势头,郑家小姐只说了句:“嫁入皇家已是我之幸。”紧闭房门安心代嫁,入太子府当天高高兴兴得上了花轿,只是正红的礼服却成了偏红。为不寒忠臣能臣的心,景帝便封了郑家嫡长子世袭忠信侯。郑家小姐的话传入太宗耳中,景帝赐字“贤”。而太宗更加敬爱,月余后太子府邸迎娶了太子妃,便是现在的太后。众人未见其人就可听见一人笑道:“姐姐此次设宴,臣妾可是来凑热闹了。”话音未落,便见一华服贵妇入了殿 ,也未按规矩行礼只,是在太后下首座了,倚着身子含着笑,却也缄默不语。沉苑忙起身随众人行礼,近旁的李玉婧微微叹了口气,小声嘀咕了句“这一起一坐,真是繁琐。”,沉苑心中暗笑这李妹妹果真如那小时候一模一样,真真的性情。感业寺的桃花倒是开了,寻一日约了李妹妹赏花倒是不错了。郑太妃近旁随侍姑姑叫了声起,那太妃娘娘才说道:“各位夫人小姐都坐吧,这宫中规矩虽多,今个儿不是国宴,也不必这么拘束。倒违了太后和本宫的本意了。”太后摸着护甲的纹路对太妃笑说:“听说前几日太妃染了风寒,今儿气色倒是好。称着身上的华服失了几分颜色。”国丧未过,郑太妃却穿着过于艳丽,确实有些过了。太妃笑到:“姐姐,有所不知。先帝在时,便爱臣妾穿这身。臣妾想念先帝,便以此挂念,还望姐姐误怪。”太后淡淡道:“对先帝的心思,谁比得上太妃。哀家怎么会怪。”此时雍宁殿气氛透着古怪,沉苑只是听母亲说过太后与太妃不和,当着众人这样话中藏针,确实不合得紧。太妃扶了扶髻上的步瑶,看了看沉苑这边的官家小姐们,沉苑微低着头,数着地砖行走的纹路,不欲引起太妃的注意。“各家的小姐一个比一个水灵,可会什么才艺。这女子不用科考,才艺却少不得。”太后并未打断太妃的,也未置一词。沉苑估摸许是要为皇上和玄清王选妃,太后应也是这样的意图。雍宁殿的领事姑姑带着人换上了河阳烛,把原本的檀木香换作了沉木香,香气清雅。似要把各位闺秀看得个仔细,烛光倒比寻常亮了百倍。闺秀们也开始透着些局促,连着沉苑也有些许担忧了。左凝香倒是品了品茶似乎事不关己。也有些跃跃欲试的,太傅之女李含香起身回道:“回太后,太妃。臣女倒是对瑶琴有些兴趣,愿献丑一曲。”太后对着宫女颔首,那宫女便取来了一把琴放置在雍宁殿中央,太妃只是敲着座椅的扶手。 不多时,轻巧的琴音便倾泻而出,时而轻柔,时而急促。沉苑倒是佩服,琴音轻柔似叶抚流水,急促似战马奔腾,说是兴趣却真太谦逊了。沉苑只善筝,却不知瑶琴也可如筝般清脆。一曲终了,郑贵妃倒是来了兴趣,坐正身子面含赞赏之色叹道:“李家小姐还真是谦逊,燕京才女可真真相符了。”李玉含一脸喜色对郑太妃行礼,归座后倒露出些得意之色。李玉含,沉苑听过大哥说过与自己齐名的这个才女,大哥只是笑说众人只知她是才女,却不知是个刁蛮的娇小姐。沉苑对这个传言娇蛮的燕京才女有了新的看法。在众人还在回味时,太后说道:“哀家听说沐家小姐是与李家小姐是齐名的才女,似是善筝。”沉苑心中一沉,恐怕这是躲不过了,连善筝都知晓,虽说燕京均道自己是才女,可筝从未给外人谈起,只是自己在家才摆弄一二,爱探究古谱倒是真,只不过太后是如何知晓。看了看李氏,李氏微不可察点点头,此时不容沉苑多想,只得起身回太后:“太后谬赞,臣女只是闲来无事略知皮毛罢了。”太后笑道:“只是略通皮毛,哀家可不信。这燕京的才女哀家可要见识见识。”沉苑便见太后吩咐身后的宫女拿琴来。太后这样说倒是把李玉含和郑太妃置于何地,果然,沉苑便见李家小姐面色不善,就是郑太妃也皱起了眉。沉苑暗叹自己到底还是卷了进来,沉苑已知逃不过,还是好好斟酌拿出什么曲子,又能藏住锋芒却也不至于被看出。便选了伯牙的高山流水,这首众人也是听过的,只要自己中规中矩得,一般也不会听出什么,也就不会被注意了。正当沉苑在斟酌之时,宫女便把瑶琴撤下换上了筝。只是此时突然响起声抽气声,与此时的大殿格格不入。 第三章 筝祸 沉苑循声看去,太后身边的随待姑姑一脸惊恐,盯视着原本放置瑶琴的紫榆翘头案。只是瑶琴换成了一把筝。殿中的夫人和小姐面面相觑,太妃一脸笑意得看着太后。太后面上表情晦暗不明,回头瞪视着身后的姑姑。那姑姑忙吩咐取琴的宫女退下后,低下了头,退到了殿后。沉苑奇道这琴可是有什么古怪,阴私。看那琴未有缺处,似是把古琴,倒是上好的黄花梨木。沉苑未起身,候着太后的吩咐。而殿外晚风正气,卷着河阳烛的火光映着众人面上忽暗忽明。这时太后起了茶盅轻酌了香茶后,对沉苑道:“琴可准备好了,沐家小姐可推辞不得了。”沉苑定了定神,此时此刻顾不得这琴如何了,起身称是端坐在殿中。轻拨琴弦以试此琴音色,沉苑只觉起初弦有些涩,而后却可随自己心意随意捻弄。如清泉击石,清脆灵动。沉苑已忘初衷,画高山与流水无形。连着太明湖水也拍岸和声,有高山之势,风卷残云。一曲毕,余音绕梁。沉苑虽意犹未尽,却也尤记身处何处。本欲起身行礼,耳后却传来一声叫“好”。沉苑奇道谁敢如此喧哗,便又听见“虽然所奏之曲,是古时之曲,弹奏者数百。此种奏法,虽循古谱。却让人听后忘却身处何处,只当盘坐在高山流水间,一采自然之色。估摸伯牙所奏便是如此了。”沉苑此时才听出这是男子的声音,明白了此人的身份,当朝皇帝萧奕询。便见太妃面上晦暗之色一闪,太后一改起初面色,带着慈爱含笑道:“皇上可忙完政事,也该歇歇了。倒是赶得巧,这燕京的姑娘们才艺可让哀家开了眼。”太妃与太后不和,却也不能不对一国之君行礼。以太妃为首,带着各家夫人和小姐行了大礼。这是沉苑才看清,萧奕询身着黑色龙袍,用金线纹着双龙戏珠,分外如生。面若冠玉,剑眉微挑。如墨发丝只用玉簪束着。不若潘安,又若潘安,只是多了些上位者的威严。他微微抬首道:“都平身吧,不要因着朕来了,倒拘谨了。反倒坏了雅兴。”沉苑随众人起身后,欲回原位。萧奕询目含欣赏看着沉苑道:“刚所奏之人是哪家闺秀?”沉苑见太后与太妃并未出声,自己恭敬回道:“臣女,吏部尚书之女。萧奕询兴趣更甚,细细打量了沉苑。沉苑倒是冷静应对,却暗道:“今儿,不出风头却出尽了风头。”殿中的目光各异,只是多得是警惕与不屑。萧奕询笑道:“原来是沐大人之女,沐大人学富五车。想不到沐姑娘对音律倒是精通。那这琴便赠与沐姑娘了。”沉苑心中一惊,这琴使得太后身边的随侍姑姑失了规矩,太后也有些忌讳。这赏赐顺了太妃的心。果然,这赏赐一下,太后便急着开口了:“皇上,这可不知是从何处取来了。沐姑娘对筝乐见解独到。这赏赐可要赏把好琴。”萧奕询看向沉苑右侧梨木头案的古琴,对太后笑道:“母后不知,这是上好的黄花梨木所制。依儿臣看,倒是把上好的古琴。”沉苑倒是对萧奕询又佩服了几分,能懂自己琴音之意,也识得这琴。若自己是男儿,他不是帝王,倒真可如伯牙与子期了。太妃突然起身行至沉苑身侧,打量了眼琴,也斜了一眼沉苑,语中带着些嘲弄对太后道:“既然皇上都说是好筝,太后就赏了这把筝吧。臣妾看着也喜欢得紧。”话音刚落,便见太后面色不自然了些,只是在坐的官眷们都做出了事不关己的态度,未曾察觉。倒是李氏担忧得看着这边,自然知道这筝不一般。太后,太妃欲拿自己做文章,沉苑可不想这样受着,忙向萧奕询行礼道:“谢皇上赏识,皇上如此称赞已是对臣女最大的赏赐。此筝虽是难得一见的好筝,比不上皇上懂臣女的琴音了。”沉苑回话时谨遵宫规不敢直视君颜,却觉一道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如芒在背。眼前忽然出现了紫云锦靴,绣着也是双龙戏珠,沉苑只觉那道目光离自己更近了。只听见上首的人带着些笑意的声音说道:“好琴当要赠与伯乐,这把筝朕做主便送于你。”沉苑见推辞不过,只得收下这把透着古怪得筝了。太后也不便拂了萧奕询的面子,便对沉苑淡淡说道:“既然皇上赏赐,沐姑娘可要爱惜此筝。”太妃嗤嗤掩面笑道:“这筝倒是极配沐姑娘。”沉苑谢了赏赐归座后,心中却一直思索着此筝的深意。却没注意上首的三人均频频看向自己,身边的李玉含带着怨毒的眼神与左凝香讳莫如深的表情。倒是玉婧倒是真真的为沉苑高兴了。 因着皇帝在雍宁殿,沉苑便见殿中闺秀均是大家闺秀之状,细细品茶。太后,连连夸赞左家小姐凝香的霓裳舞。玉婧只作了首应景的诗,虽未受到称赞,倒也无甚在意,只与沉苑论了论这福建贡茶了。沉苑却觉此次入宫疑惑甚多,尤其是赏赐自己的琴。倒是可以让哥哥打听打听此事。萧奕询陪着太后吃了几块点心便赐了宴出了雍宁殿,用膳后众人见太后乏了便告退了。沉苑与母亲李氏赐了众人匆匆离开内宫,行至崇德门与李玉含和李太傅夫人陈氏碰了个。陈氏称赞了沉苑几句,李玉含却未理睬径直上了马车,倒是让陈氏好大的没脸。 碧痕与碧桃伺候李氏与沉苑上车,掀起车帘见一雕花木盒放置于车内,碧桃忙回到这是宫中的赏赐,李氏微微点头和沉苑上了马车。马车渐渐驶离紫禁城,想沐府驶去。 慈宁宫中 宫门紧闭,只见一个宫女跪在大殿中,太后目光阴冷得瞪视着那瑟瑟发抖的身躯,随侍姑姑禾芯也跪在太后身侧。太后猛地转身端坐在中央的宝座上,手中护甲敲这宝座的雕花扶手厉声道:“说,这筝是怎么回事。那筝怎么会出现在雍宁殿。”瑟瑟发抖的身躯抖得更厉害了,哭着开口道:“太后娘娘,奴婢真的不知,禾芯姑姑吩咐奴婢在雍宁殿偏殿取筝,奴婢就只见到那把筝别无其他了。奴婢说的是实话,望太后明察秋毫。”禾芯看了眼那小宫女对太后道:“太后娘娘,奴婢确实是吩咐秋菊去偏殿取筝,只是奴婢记得偏殿可备了好几把筝。”说毕便跪着转身对着秋菊厉声道:“秋菊,还不老实招了,不招上了刑可有得你受的。”太后皱眉道:“禾芯没你说话的地,哀家还未治你失仪之罪,你倒好!宫里的老人了,也跟了哀家这么多年,倒是给哀家长了脸。”禾芯面色惨白,磕头道:“奴婢知罪,望太后念在奴婢伺候您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太后未置一词,只是转身对殿外说了句:“来人”却让禾芯吓得不清。不一会,殿中进来两个内监,太后吩咐道:“把秋菊带下去,给我好好看起来,若让人知晓,小心你们的脑袋。”内监遵旨后把一脸灰败的秋菊拖了下去,关上了宫门。太后走至禾芯身前道:“哀家要治你罪,何须等到这个时候。起来吧,哀家还有话问你。”禾芯松了口气,一脸感激又磕了头谢恩,起身扶太后在宝座上坐好。太后问道:“今儿这事可透着蹊跷,这筝哀家早让人毁了怎么会出现在雍宁殿上。你可看到雍宁殿有什么可疑的人。”禾芯略一思索回到:“回太后,雍宁殿伺候的奴才均是从御花园提上来的小宫女,似乎并不知这筝底细,奴婢也着人好好查了她们的底细,都是清白姑娘家,也未有不妥。奴婢倒是在想这事是否与寿康宫有关。”太后听后不由冷笑道:“寿康宫?她倒是有这能耐,这筝不也戳这她的痛楚了。”禾芯给太后沏了杯老君眉后小声对太后说:“太后,只是寿康宫可不得不妨。寿康宫的主可不是善茬。太后忘了在潜府的时候············”太后小酌了一口老君眉,扬了扬眉道:“这是自然忘不了,那边给我盯好了,还有玄清王,义安王这两个主。对了,你派几个人给我盯着沐家,有什么情况就回给我。还有那个人还是不吃不喝闹腾着么,伺候的人该换换了。”听到这里,禾芯便知又有几个奴才遭殃了,只是知道这个秘密的自己还能伺候太后多久就得看太后的意思和自己的本分了,突然就打起了冷战。禾芯连连称是。见太后合上了眼睛,便悄悄退下了。只是刚打开宫门,就听见殿中太后的声音不大不小似梦语钻进了禾芯的耳内“秋菊还是不要让她再开口了。”禾芯脚微顿,便踏出了宫门,只觉着春风凉到了骨子里。 第四章 夜谈 马车中 李氏摸摸了筝盒的纹路叹气道:“这赏赐着实太烫手了些。’沉苑倚着李氏的肩上,看了眼李氏摸着筝盒的手,闷声道:“娘,这次女儿似是逃不过了。”沉苑知道,这筝绝不是那么简单,必会牵连沐家。李氏抚了抚沉苑的额头柔声说道:“苑儿,还有你爹你大哥在呢。我们大可商议商议,况且这赏赐明面上是皇上赏赐你的,断不敢有人敢说什么。再说你爹也是正二品的尚书,你还有你外祖家支持。苑儿放宽心。”沉苑露出了小女儿姿态,娇声道:“娘,女儿是怕这样倒连累了外祖家,若不是女儿见那筝忘了初衷,便也不会如此。”李氏看了看沉苑笑道:“苑儿,顾虑太多了。外祖家跟咱们家本就是一起的,何况这事却不是苑儿能左右的。只是这般苑儿许久没露出这般姿态,到让为娘想起你小时候。”沉苑知这是母亲宽慰自己,便顺着李氏的话说起了幼时的趣事,车内不时传出说笑声,似是那筝从未出现过。一切似与初入宫那般云淡风轻。 沉苑与李氏回到尚书府已是亥时一刻,此时尚书却是灯火通明。沉苑才随母亲踏入府门,便见父亲的贴身小厮竹香候在那里,见二人回府忙回道:“夫人,小姐。老爷和少爷在书房等着你们。”沉苑便知父亲与大哥担忧入宫之事。李氏说了声知道了,带着沉苑往书房方向去了。 沐府的大书房位于李氏与沐大人沐松所住的闻风院和沐凛严所住的芜香院之间,四面环竹,书房隐于竹林,晚风抚过,凤尾森森。倒真像商议机密之处。书房内,沐松在案后作画,沐凛严立在案前对着沐松说道:“父亲猜得果然没错,皇上的确欲让都察院的王大人补了兵部的缺。”沐松未抬头,似是专注于画中,加重了笔道勾出了朵腊梅。沐凛严也不急,看着父亲所持的毛笔勾勒描画。未过半柱香,沐松放下毛笔,喝了口茶后说道:“皇上让这么个不明不白的人安置在兵部,倒是让人不得不多想了。”沐凛严微微沉吟道:“王大人虽说不明不白,皇上如此安排,倒是与左相和李太傅撇开了关系。兵部这个缺真控制在皇上手中了。”沐松听后,目带欣赏朗声笑道:“凛儿所说确是为父想的,凛儿在兵部历练得不错。”话音未落,书房外便有人说道:“夫人和小姐到了。”沐松和沐凛严不再谈及此事。 沉苑入了书房,才见数日未见的长兄。五官像极父亲,唇角带笑,长兄的相貌被称作燕京第一玉面公子,缺显少如这般笑意盈盈,倒是让沉苑一暖。长兄以走至沉苑身前向李氏行李后笑着对她说道:“苑儿,可有想大哥。只是大哥许久不见苑儿倒觉苑儿越发像仙女儿了。”沉苑也斜了眼沐凛严,笑道:“大哥这嘴真像抹了蜜似得,苑儿可不信哥哥的话。”李氏含笑得看着自己的一对儿女,沐松捋了捋胡子笑对李氏道:“咱们家苑儿和凛儿别人却不知也有如此小儿女姿态了。”沐凛严语中含笑道:“我可说得是实话,沉苑不在燕京这燕京就没有美人了。”沉苑笑道:“大哥如此说,可愿护送苑儿去趟感业寺看桃花。这感业寺的桃花可是闻名燕京的。”沐凛严听后带这疑惑笑问道:“这看桃花与我说的话有何关系。”沉苑狡黠一笑:“‘人面桃花相映红’,大哥可记得这句。大哥说苑儿是美人,应有桃花相配。”沐凛严大笑:“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大哥便允了你。” 沐松打断了二人的话:“苑儿出府以后再相商,当前最要紧的便是夫人和苑儿入宫之事。”沉苑和李氏面色一凝,沐凛严一改片刻前的笑意。沐松继续道:“夫人,太后今日召你二人入宫可有何事。”李氏面色的焦虑更甚,似是溺如水抓到了什么忙说道:“老爷,太后今日倒是把燕京官眷均召进了宫,依妾身看倒像是为皇上和王爷选妃。” 沐松奇道:“怎么太后也要给王爷选妃?”李氏在近旁坐下道:“老爷有所不知,太妃突然也去了雍宁殿。”沐松忙问道:“可有不妥。”李氏接着道:“妾身与苑儿和各府官眷本只是品品茶,和太后娘娘说笑几句。倒是太妃一来,便要各府姑娘的才艺。”李氏顿了顿,看了眼沐松的神色后继续道:“这李太傅家的姑娘也忒坐不住了些,还未等两位娘娘说什么,便请来旨,倒是得了太妃的青眼。老爷也知,两位娘娘不和。太后便因着苑儿与那李家姑娘是燕京齐名的才女,连苑儿善筝都知晓,便让苑儿用筝。” 沐凛严面色一紧忙问:“苑儿善筝,外人并不知晓。太后从何处知晓此事。”李氏又看了看沐松的神色,见沐松面色如常又说道:“估摸是李家小姐所奏瑶琴,便让苑儿奏筝罢了。”沐凛严听后似是思索什么并未言语。李氏又道:“奏筝倒无事,只是宫女拿的筝倒蹊跷,引得太后身边的姑姑倒是吃了一惊,似乎不妥。太后娘娘也面色有异。却未说什么,苑儿推脱不得变只好奏筝。皇上倒是来得巧,夸了苑儿几句,赐了沉苑那把古琴。太后似是不愿这赏赐,却也不好拂了皇上的面子。这赏赐便给了苑儿。这筝恐怕不妥。”李氏说完便侯这沐松有何言语,沐松眉头微皱 :“夫人与苑儿勿多思,如常过日子便可。这筝是皇上赏赐的,苑儿便留在南苑吧。这筝的是为夫自会查清,夫人和苑儿大可放心。”沉苑倒是极信父亲,听说如此便安慰李氏,一切宽心。沐松见天色以晚便纷纷道:“夫人和苑儿也早些安置,为夫还有要事与凛儿相商。”李氏虽欲问个清楚,也只此时沐家上下无人知晓,便依了沐松的话。沉苑送李氏回了闻风院,也和碧痕回了南苑。 沐松见二人走后,便对沐凛严道:“凛儿,这事便由你去查。有何事便与为夫相商,切勿由这自己。”沐凛严称是便辞了父亲回芜香苑。从书房走出,沐凛严向竹林那端看去,不一会便出来了一人。只是夜色太黑未能辨认容貌,只是沐凛严如此那般吩咐了几句,便见一黑影“嗖”得一下便消失不见了。而沐凛严赏了赏月色,便回了芜香院。 第五章 公子 此时已是四月芳菲时节,沉苑所居的南院与芜香院相较虽小了些许,却也是整个沐府景致最细致的,院中有小湖,倒也种着些夏荷,此时却未开。院中多是蔷薇,交映着些月季。美不胜收。 说到沐府并非新建之所,却是前朝时某个曾鼎极一时从商大户所建。后来家道中落,只得回乡。便欲把宅子买了,这宅子倒费了不少心思和银两。尤其整个宅院有活水通过,确实京中鲜有的。京中官员倒想借此讹上一笔,便在价钱不松口。倒是让当家的愁上了火,急着用钱回乡。沉苑曾祖听闻此事,也欣赏这所宅院。便派了管事跟那家当家的商议商议。不多日,便买了下来,倒也多给了几百两。当家的感激沉苑曾祖回乡前,带这人修缮了修缮省了不少事。 南苑北临府内花园,南有幽长小径通往正院。沉苑梳着轻便的坠马髻依在贵妃榻上,左手持绷框,右手持绣花细针在为李氏绣帕子。碧痕坐在一边细细得为沉苑绞着线嘴里却说得不停:“小姐,花园花香倒传得远,连着咱们南苑都是香气。倒是省了我不少熏香。”沉苑笑意盈盈瞅着绣花样子,说道:“你这小蹄子,别人见着花香倒也没像你这样。这样的时节,若是带着你出去赏花,你又会说什么?” 碧痕停下了手中的活,语中带着些委屈道:“奴婢欣赏这花香罢,只是读书读得少不知如何。”忽然面色又带着欣喜道:“小姐前几日不是想去感业寺赏桃花,今日却是好。不如求了夫人今日便去如何?小姐说我如何都可。” 伺候茶水的小丫头颦儿掀起了门帘入了主屋道:“依奴婢看倒是碧痕姐姐想去看花了。”说后便嗤嗤得笑出声。碧痕面色一红瞪了眼颦儿:“就你话多。”沉苑倒觉二人逗趣有意思的紧,心中也一动也觉今日去感业寺倒也不错。沉苑笑道:“今日去不是不可,随我去见见大哥。女眷去却是不妥。”碧痕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伺候沉苑梳妆,沉苑免不了打趣了碧痕几句“想着玩”,坐于镜前瞅着碧痕面上直泛着红色的涟漪,心情不由大好。一扫正横卧在案前的筝所带来的阴郁。 还未走至芜香院院门,便听见院内铮铮作响,沉苑便知是沐凛严在舞剑。只见沐凛严发髻松散,一缕发丝垂与肩侧,手持一把长剑直指前方,院内落英缤纷,倒有几片碎花散在发中。见沉苑立于院门,让身旁的小厮持墨收了,笑道:“苑儿来了。”回头对持墨道:“还不快给姑娘把我前几日得的上好的雨前龙井泡上。” 沉苑走入院门,笑道:“大哥,勿忙。苑儿有事相求。”沐凛严狡黠一笑道:“苑儿的忙我可帮不了,苑儿还是另寻他人吧。” 沉苑奇道:“大哥可知我谓何事。” 沐凛严微微一笑:“可是苑儿要我算算苑儿的如意郎君?” 沉苑面色一红低声道:“大哥又不知在哪学的混话,却要说与我听。”徉装要走,沐凛严忙道:“苑儿,大哥给你赔罪可好。要有何事大哥定帮你办成。” 沉苑忍着笑意道:“这可是大哥说得”沉苑继续说道:“听人说感业寺的桃花开得艳。见今日天色好,大哥可愿送苑儿去感业寺赏一赏。”沐凛严面露难色道:“今日怕是不可,兵部今日倒是补了新缺,我需去兵部把文书理清。苑儿明日去可好。” 沉苑却道:“大哥勿扰,大可派了几个护院随苑儿去。况且感业寺咱们家却是常去供奉的,去的人均是燕京的官眷。”沉苑微一顿又到:“大哥可允诺过的。” 沐凛严倒也不愿坏了沉苑的兴致,思索一番后便道:“也可,不过我得安排一番。苑儿先去回了娘。” 沉苑听后谢过沐凛严,倒又被沐凛严打趣了一番。 李氏听后却也未阻拦,欲随沉苑一道,正好也听听佛经。只是过几日便是沉苑外祖生辰,倒也需准备一二。便细细嘱咐了沉苑一番,酉时回府。沉苑细细记着,倒也无不耐之意,倒是碧痕心中急切。 碧痕随沉苑坐于马车中,碧痕不时说着小时在农家的情形。碧痕并非是家生子,家乡发了水患被人伢子带到了燕京。碧痕所说的哪里是沉苑所见过,倒是把沉苑听住了,倒觉比画本儿还有些趣味。 马车渐渐驶出了城外,此时官道两边虽杂草丛生,却也有欣欣向荣之势。倒是草香四溢,充斥着整个马车。 沉苑本欲叫上李玉婧,可今日却没长兄相伴倒也不妥当。沉苑倒可以先看看感业寺的情形,正当沉苑沉思时,马车突然晃了起来,沉苑直直得摔在了马车侧壁上,不由吃痛,只听赶车的何叔急忙勒马的声音还有碧痕忍着痛急切的询问声。沉苑说了声没事便高声问道:“何叔,可有何事?”话音未落马车一歪。何叔忙回到:“小姐,马车轮松了,恐怕此时走不了了。”沉苑倒也不惊慌接着问道:“可是可以启程?”何叔带着些焦虑道:“恐怕得找人回去再叫辆马车了。” 沉苑忍着痛说道:“无妨,找人回去叫马车,时辰晚了去不了便回府吧。”碧痕虽有些不甘,倒是心疼自家小姐。正当何叔不知如何时,远处驶来的马车停在了身侧。只见车上下来一人问道:“可出了何事。”何叔见此人身着锦袍倒也不是一般人家,便大致说明了情况。那人便回到马车边回了些什么。便听见那车里的人说道:“小姐,若是不嫌弃便用在下的马车吧,在上也要去感业寺。”沉苑未觉唐突,只是略觉安心,倒让自己觉得奇怪。只是觉得此事不去感业寺估摸今后几日倒也不得闲了,微一定神回到:“谢谢公子好意,倒是麻烦公子了。”碧痕有些迟疑,沉苑却悄声道:“咱们是吏部尚书府上的,断不敢对咱们如何的。沉苑下了马车,倒是何叔觉得不妥,只是见自家小姐已下了马车,便也未说什么。倒是叫两个护院驾着马回城寻车去了。 沉苑只见马车上下来一人,面若朗星,如黑缎的长发只用碧玉簪子束着,肤似寒冰,黑瞳带着些深邃,顾盼间倒觉气质不凡。 沐府的书房中 沐松踱着步,面色少有的阴郁。不时得叹着起,沐凛严寒着脸一言不发。 沐松猛地大叹一声:“左权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因着是外戚倒敢驳了皇上的打算。到底还是让他在兵部扎了根。只是皇上才登基,倒也靠着左氏的扶持。” 沐凛严面色凝重得道:“左相不知是打着王爷的主意,还是打着兵部的主意。爹与左相倒是老政敌了,这两种打算对沐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沐松冷声一笑:“皇上也不是不明白,容我们在等几日在做打算。”说完倒微不可察得叹了口气。 昨天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没有更新,今天补上。(*^__^*) 嘻嘻……谢谢大家支持 第六章 遇刺 沉苑走至马车边,便见那位公子对着自家护院道:“可否借马一用。”只是如此随意的话,沉苑苑却听出了不容拒绝的意味。护院也是一愣后,忙下了马。那位公子翻身一跃便上了马。随从模样的少年便回头对着沉苑说道:“小姐请上马车,我和我家公子骑马去便可。” 沉苑听后对着那个马上的背影道:“多谢公子相助,倒是打扰公子了。” 马上的人微一回头看了眼沉苑道:“无妨。” 沉苑客气道:“敢问公子姓名,他日定当相谢。” 那公子却道:“此等小事姑娘勿需挂念,只是一路相随,姑娘勿觉不便。” 此时风正起,城外草叶香气更浓郁,沉苑理了理鬓角道:“公子多虑了,虽离感业寺不远,倒也要途径些小道。公子相随倒也安心不少。” 那公子微微颔首,手中马鞭一抽便绝尘而去。随从模样的少年对沉苑一缉骑马追了上去。倒惹得碧痕在一旁怨道:“如何先走了。”沉苑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借了咱们马车,怎么怨别人去了。”碧痕撇了撇嘴扶着沉苑上了马车。 何叔驾着马车未过一炷香,便停了下来。沉苑心道可有出了何事,悄悄掀起了车帘便见前方骑马停在路旁的二人,便是那公子和他的随从,沉苑心中一动他们是等着自己所乘的马车。碧痕却咧着嘴笑道:“算他们有心” 沉苑不觉失笑这丫头不知轻重,再不教导可会坏事,小声道:“且不说这公子的身份,因这这公子相助,你也不可浑说。让人听了倒说你的不是了。”碧痕面含委屈之色小声回到:“是。”兴致却不如之前了,沉苑微微叹了气。 只见那公子道:“前面便是小道,姑娘家的护院回城取车,走此小道不妥,在下便在此等候。” 沉苑又是一番道谢后,便又合上了车帘。心中却奇道那公子也太妥当了些,萍水相逢若是无甚企图,心地倒是真真的好。沉苑细想那位公子气质倒是不凡,估摸不是小门小户的。除却这些沉苑却觉真的安心。 一行人便行驶在连着官道的悠长小道里,此时虽是正午,小道两旁的参天大树把光遮了个严实。日光只有从缝隙中投下了斑斑驳驳的光影,也映在了沉苑所乘的马车上。照得马车内时明时暗。沉苑不时与碧痕说笑几句,看着车帘上忽明忽暗的光影。一边听着那随从与何叔谈着天。没来由得舒服得紧。只是那位公子却一直保持缄默,似不喜与人交谈。 忽尔一阵风起,卷起了车帘,沉苑本瞅着那斑驳的光影此时倒直直瞅着路边的灌木丛,只觉那灌木丛沙沙作响,不知是自己被这忽明忽暗的日光晃了眼,还是风大。只是灌木本就与小道两侧的大树相比就低,这风却能吹动灌木丛,倒有些不同寻常。沉苑不欲声张,碧痕是个胆小的,说出来倒要安慰她一二了,惹得人心惶惶。 马车帘又合上,沉苑坐在了车帘边,细细查探这两边的灌木丛。忽尔一道黑影手持长剑猛地窜了出来,沉苑高声道:“小心。”便听见了“嗖嗖嗖”几道声音响在这个静谧的小道中,碧痕脸色惨白得看着自家小姐。 马车猛地一停,车外已是兵戎相见之声,沉苑见碧痕欲大喊出声忙捂住了碧痕的口,扶着碧痕吓软的,无声得摇了摇头,目露安慰之色。沉苑知道此时虽有两个沐家的护院,但不知那二位可会习武。不知是否遇到山贼,若是知晓马车中女眷,反倒麻烦,分了他们的心。沉苑心中虽害怕,却也要稳住。 车外的打斗声离马车越来越近,沉苑只觉捂着碧痕的手瑟瑟发抖,不知是碧痕抖得厉害还是自己,只听见车外响起了何叔的呜咽声,接着便有重物倒在地上的闷响。车帘外银光一闪,一把长剑挑起了车帘,一张蒙着面的脸映入眼帘,只可看到双眼,那抹厉色却是骇人的。长剑直指沉苑,碧痕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得扑在了沉苑胸前,沉苑只看见那名黑衣人向着右侧一歪倒了下去,出现了那位公子的面容,只是还未得及说什么,从四面八方的喊杀声震天响。 沉苑看出这些人有不留活口之势了,马车后方直直插入了一把带血的剑,碧痕此时已耗尽力气软软得瘫坐在车内,公子说了句唐突了,便一把握住了沉苑的手,把沉苑带了出去护在了身前。出了马车,沉苑才知,何叔受了重伤,那两名护院却不知了取向。 见碧痕也被那名随从护在了身前,倒放了心。脖劲突然感受到热气,缓缓得散在颈间。又听见在耳边说道:“别怕。”虽小却沉稳有力。 沉苑心中却突突跳着,不知是害怕还是如何,未曾多想。自己便由他带这左右闪避,猛地向左刺了一剑,鲜血四溅倒染了沉苑一身,沉苑紧闭双眼,双唇微微颤抖,却丝毫未动。 拥着她的男子感受到自己拥着的娇小身子抖动,却为听到害怕得尖叫。倒与一般的大家闺秀却是不同,自己倒起了探索的意味。忽尔左臂一痛,生生得挨了一刀,此时才知。不由暗叹自己也有失神之时。却也撑着沉苑的身子,只是手臂所承受的重量渐渐减轻,原来沉苑已知他受了伤,又觉这女子心细的紧。 此时黑衣者只剩三两人,那随从拥着面色惨白的碧痕护在主子身前,沉苑只觉他手中的银剑在空中飞舞倒开出了银花,抹上了鲜红的色彩。不远处的两人纷纷倒地,见还有一人, 那随从问道:“可留活口。” “都是死士,许是问不出何事了。”话音刚落,那人便倒了下去。沉苑便知二人武艺高强。 第七章 身份 第七章 身份 那公子放开拥着沉苑的手,面色凝重道:“姑娘,今日恐是去不成感业寺了,得回城了。”沉苑见二人武艺虽高强,多少也受了些伤。况且何叔正歪倒在马车近侧,不是传出些呻吟声,碧痕撅了过去,倒在了那随从的怀里,连着自己也吓得紧,指尖得温度渐渐退却。哪里还有赏花的心思,忙道:“有劳公子了。” 见二人所骑的马均受惊逃跑,沉苑道:“公子还是进马车吧。” 那公子见此时只能如此便吩咐道:“ 简玉 ,你去赶车吧。把赶车的马夫带进马车里。趁着天还未黑快回城去吧。” 沉苑接过简玉怀里的碧痕,只见碧痕微微有些回转。只是面色仍有些苍白,打量着沉苑问道:“小姐可无事?” 沉苑心中似一股暖流流过,这丫头虽胆小 ,谈及安危倒是想着自己 。便柔声道:“我没事,倒是你可有事。”沉苑抚了抚碧痕的额头,只听碧痕道:“奴婢没事,就是担心小姐罢了。”碧痕又见满地横尸,作呕了起来,惹得沉苑也险些吐了出来。沉苑定了定神,轻轻抚着碧痕的背。 简玉已把何叔从地上扶起,沉苑才可见何叔嘴角流着血,左腰处有一拳头大小的血晕。却也伤的极重。简玉把何叔安置在马车里侧,沉苑便扶着碧痕上了马车。 那公子见三人安置妥当后,对简玉吩咐几句便上了马车,坐在了马车帘附近,倒也离沉苑不远不近。 沉苑知晓这位公子受了伤,语带担忧道:“公子伤得可重?” 公子淡淡道:“无事。”沉苑却看到公子的面色渐渐变白,似是失血过多。 沉苑倒拿出了随身的帕子,又对碧痕道:“何叔伤得重,你若无事,倒为何叔处理一二。”沉苑便坐于那公子身侧说道:“公子虽伤得不重,倒也要稍稍处理些,若是失血过多了倒不好了。”那公子原本淡漠的脸上,唇角微微勾着些弧度道:“姑娘想得妥当。那就有劳姑娘了。” 沉苑听后,心中暗道:总带着些拒人千里的公子,却未拒绝。只是自己何时说出口自己要替他处理,如此说倒又让自己羞红了脸。 沉苑用随身的手帕替公子细细打了个结,止住了原本还渗着血的伤口,却不知身侧的男子紧盯着沉苑一起一落的手。沉苑只听见男子略带沙哑声说道:“在下,萧瑾严。”突然听闻,倒真真得沉苑有些惊讶,沉苑从未想过他会说出自己的姓名,微微一愣道:“小女子姓沐。” 萧瑾严听后问道:“可是沐尚书家的小姐?” 沉苑奇道:“公子是从何知晓?” 萧瑾严微微笑道:“在下见姑娘所乘马车,估摸怕他人相扰,所挂灯笼却写着‘官’。在下听小姐的姓氏便知小姐是沐尚书家的小姐了。” 沉苑笑道:“公子倒看得仔细。” 萧瑾严似是自在得紧,笑道:“姑娘过奖了。”话音刚落,驾车的简玉回道:“公子,城门到了,可问问那位小姐的住处?” 萧瑾严说道:“径直去吏部尚书府吧。” 到了沐府,沉苑向萧瑾严道了谢,。碧痕已缓过来神扶着沉苑进了府内。沉苑并未回南院,径直走向沐凛严的芜香院,对于那两个突然消失的护院倒是奇怪得紧。沉苑却想到大哥估摸在兵部,可是今日之事却不得不弄明白才行。谁知沐凛严仍在府中,只是去了大书房。 沉苑改道去了大书房,门外伺候的小厮忙回到:“小姐来了。” 沉苑便听到父亲沉稳的声音:“叫小姐进来。” 沉苑步入府中的大书房,只见大哥端坐在红木椅上,父亲沐松倒悠闲得品着茶。 沐凛严奇道:“苑儿不是去了感业寺,如何回来得甚早。” 沉苑本不欲打破爹爹与大哥难得的平静,只是今日之事太蹊跷了些。便如是回道,便把正午时发生之事说了出来。‘ 听后沐凛严难得露出了平时少有的讶异和怒气 倒是沐松沉浮宦海多年冷静道:“凛儿你可派出了多少护院?” 沐凛严眉头深皱道:“我只派了四人。” 沉苑道:“那两人估摸是混进来的。” 沐松微微颔首道:“那咱们沐家倒是被人盯上了。苑儿,追杀你们的可有何特别之处。” 沉苑道:“那几人均蒙着面,看不仔细。” 沐松又问到:“帮你的公子可知是什么身份?” 沉苑却真正不知是何身份,只能回到:“女儿只知他叫萧瑾严。” 书房的二人面面相觑。 简玉驾着马车,不时对车内的主子说着什么。 “王爷,今日的刺客似乎不是冲着沐家小姐来的。倒像是冲着咱们来的。依奴才看这事可不简单,不知是宫外的那位还是宫里···········。”说道这里便不再说下去。 车内的萧瑾严把玩着沉苑的手帕,淡淡道:“不管宫内还是宫外怕都按耐不住了。” 车外的简玉道:“王爷此时可用彻查。” 萧瑾严盯着手帕的樱花刺绣,倒觉栩栩如生,不知可是沐家小姐的手笔。车外的简玉见王爷没发话,却也不急。只是专心驾车,忽然听见自家主子无可奈何得说了句:“无需彻查,自会水落石出。” 第八章 眉目 这几日正值沉苑外祖寿辰,外祖家在滨州,离燕京只两日路程。李氏便打算与沉苑回滨州拜寿。 沉苑祖父李甫 本是前朝太傅,只是宦海浮沉许久,也不欲卷入太后与太妃两宫之争,晚年想图个清闲,便辞了官北上定居于滨州。一来这滨州地广天高,气候虽不及江南烟雨婆娑,却又有一番豁达畅快的风情,得李大人的青眼。二来离燕京近,虽辞官,但是李氏一族的荣辱兴衰倒与京都的风向息息相关。便在滨州扎了根,是滨州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这日,李氏细细嘱咐了沐 便与沉苑带着寿礼回了滨州。因是两日的路程,又遇沉苑感业寺之行的蹊跷,沐凛严着人在滨州与燕京的官道旁的驿站安排了住处,也遣了自己贴身护卫寻带足了人手保护。 一路倒也无波,马车中,沉苑不时翻翻古籍,不时与李氏说笑几句。提及前几日沉苑感业寺遇袭之事,李氏还心有余悸。 这几日奇事颇多,虽受了一场虚惊,沉苑倒底是女子心中还有些许隐隐不安,面上平静无波只不过不愿让他人担心罢了,听母亲提及不免要安慰一番。 沉苑拿过碧痕剥好的荔枝肉递给了李氏,笑道:“,苑儿若是说无事,娘只怕不信。只是幸得一位好心公子相救,苑儿毫发未损,且并未受多大惊吓,娘且放宽心。” 只见李氏眉头稍微舒展,接过荔枝肉道:“多亏了那位公子,咱可得好生答谢人家,若不然倒是咱家失了礼数,这可万万不可。苑儿可知是哪家公子,贵榻何处。” 沉苑才觉父亲并未告诉母亲那公子的身份,当日在书房,沉苑虽已知他身份不简单,但听父亲说他乃当今郑太妃之子,玄清王,沉苑着实一惊。 沉苑知晓父亲不欲母亲担心,忙笑道:“许是江湖义士并未留名,父亲与大哥已派人打探了。” 这边沉苑所说打探之事并非虚言,沐松着沐凛严打探之事有了回音,只是并非为了那公子身份之事,而是那把颇为蹊跷的筝。 芜香院内 沐凛严并未如往常那般换了常服院中练剑,而是官服未脱便匆匆走进了时常习字看书的书房,未有半柱香的功夫便听身后推门而入的声响,进来一人。 只见此人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足足从外眦延至嘴角,与他脂玉般白的面容甚是格格不入,眼轮深邃,薄唇浓眉,一头白发束之高额。若不看那道刀疤,此等容貌也可与沐凛严第一玉面公子相较一二。只不过此人面容淡漠,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听见声响,沐凛严忙吩咐持墨沏壶好茶,向来人道:“一有消息,我便从兵部衙门赶了回来,连衣服都未换,兰兄可 别怪罪。”语气虽客套,但却带着些熟稔,可见交情不浅。 只见兰希竹面色如常淡淡道:“你托我办的事有了些眉目,那把筝虽出在皇宫大内,却并非大夏之物。”言毕,果见对方不若方才那般谈笑风生,只是直勾勾得看着自己。他挑了挑浓眉斜眼看了沐凛严一眼, 见兰希竹挑眉,沐凛严才回神,不再客套,省了那繁琐的一套忙道:“此话怎讲。” 兰希竹也不急,端起青瓷茶盏细细品了口,赞了声好茶方道:“此筝虽用特产于大夏南方的黄花梨木制成,筝上所雕之物却是北炎国花,郁淳。郁淳性喜寒,多长于地处大夏北方的北炎国,大夏连凉州极北之地都未可见,工匠若是未见过郁淳,怎会雕得如此栩栩如生。就是有些工匠见过,也不敢堂而皇之得雕刻他国国花进贡大内之中。且皇帝与太后肯赏赐于沐兄家妹,定不知筝上所刻之物。” 兰希竹说道这里,并未继续说下去,只是静静得等着沐凛严思索片刻。只不过就是这么一瞬,他直勾勾的盯着案几旁的纱窗,猛得一个箭步上前推开了窗脱口而出:“什么人!”便听屋外一声窸窸窣窣得响,也只是一瞬就归为平静。 沐凛严显然一惊,本就被陷入深思中,被这么一声大喊猛得拉会了神思,跟着往纱窗外搜索着,只是映入眼帘的只是无尽的黑暗与一片片随风而下的细小花瓣,显然刚有人在此处。书房外只是半片桃花林,为何会有人便不言而喻了。 沐凛严此时高声叫了声持墨,如此那般吩咐了些什么。待他退下后,又吩咐了候在一旁卫寻的弟弟卫林几句,只见卫林嗖嗖一声飞出了纱窗。 此时所发生之事,都出了二人的预料,均未发一言。兰希竹端坐在红木藤椅上,虽说在品茶,实不过在琢磨这什么。 而沐凛严眉头紧锁,似乎正在深思,来回踱着步,直到案上那杯雨前龙井打着旋的白烟散尽,才停下脚步道:“黄花梨木产于大夏沿海,北炎怎会有此物。若如兰兄所说,所刻之物为郁淳,那这把筝倒是集性寒性热之物为一身了。大夏工匠断不敢雕刻他国国花,可见兰兄所说甚是,此非大夏之物,极有可能就是北炎之物了。只是北炎物资匮乏,黄花梨木寻常百姓可不易得。”丝毫不提刚才之事。 兰希竹目露赞赏之色,接着沐凛严的话问道:“沐兄想说的可是此筝乃北炎贵族之物?” 沐凛严微微颔首道:“正是,大夏黄花梨木本就珍贵不易得,何况那把筝可是上等中的上等,如若不是贵族之物,我想寻常百姓,便是哪位财大气粗的土财主也不会为了块木头花上万金啊,只是不知为何此物会出现在大夏皇宫之中,让人捉摸不透啊” 兰希竹又品了口茶说道:“这缘由还未查清,只是不瞒沐兄,这筝倒是真真的蹊跷。” 此时氛围甚好,似乎刚刚并未发生何事,二人只论筝之蹊跷。 沐凛严忙拱手道:“还望兰兄再忙我彻查一番,他日定重谢。” 兰希竹起身道:“沐兄对我有恩,且不说这个,便是依我乃江湖之人,答应朋友之事定当办妥当了。时候不早,兰某就告辞了。” 兰希竹本就是洒脱之人,沐凛严也不再挽留。 书房门被推了开来,他便消失在了夜色中,只剩下依旧深思的沐凛严。不知过了多久,似是拿定了主意,便见他又匆匆得出了芜香院,往大书房方向走去。他不知的是,芜香院后的有些年月的古树上,又是一道黑影,只不过那道黑影静静得潜伏在夜色中,两颗璀璨的眸子紧紧着盯着沐凛严的背景,目光亦步亦趋,如影随形。 慈宁宫中 太后逗弄着养了些许时日的京巴狗,似是不甚在意大殿中一身黑衣的暗卫所说之事。 护甲一下一下抚在了京巴白色柔顺的绒毛中,当听到暗卫回禀沐家人正暗中查探筝的底细,手猛得一抽,护甲锐利的尖头就戳在了京巴的脊背上,京巴受惊便欲四处逃窜,本就横卧在太后腿上,锋利的爪子一用力,倒也伤了太后。禾心姑姑忙一脸惊恐的捉住那只早已癫狂的狗,便听太后怒道:“狗就是狗,只有斩断它的爪牙,它才可不咬,不抓,安分守己。“ 沉苑与李氏的马车队已走了一日,天也渐渐黑了。沉苑恐李氏舟车劳顿,又恐天黑夜行不妥,便欲遣了马车忙的护卫前去问领头的卫寻何时才到驿站,卫寻便已遣了人来回话前方便是驿站。 更新一章啦,因为抽着时间写的,所以有些错字,偶晚上再来捉虫虫啦 第九章 再遇 第九章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马车便稳稳当当得停在了驿站外。 沉苑吩咐伺候李氏的两个小丫头收好车上的行头后,便扶着李氏下了马车,沐凛严安排的人早就候在了那里,为沉苑李氏安排了两间房,这两间房派人好生收拾过了。 沉苑见李氏打算亲自亲点那一大车的寿礼,忙道:“娘,还是好生歇着,用过饭后,苑儿替娘亲点。”见李氏还欲说什么,笑道:“娘可还信不过苑儿。”边向伺候李氏的问书递眼风。 问书闻音知雅意,迎合着沉苑笑道:“夫人,小姐这是孝敬你呢,咱可不能抚了小姐的好意。” 李氏闻言笑骂道:“你这小蹄子,这话说得倒像是我不知好歹了,我如何会信不过苑儿,我听苑儿的就是。” 用过饭后,沉苑便带着碧痕出了驿站的大门,往驿站旁的 马厩 走去。因是贵重的寿礼,大概有十余人守在了马厩边,此时有三四人横卧在马厩一旁的干草之上,其余人见了沉苑二人忙行礼。为首的卫寻早已备好了礼簿,沉苑微微颔首便就这碧痕打着的灯笼对着礼簿一一清点了起来 此时夜已深,驿站虽处管道旁,此时也并非赶路之时,故寂静非常。忽闻一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声大似一声,显得格外清晰,就是陷入沉睡的护卫也悠悠醒转,都睡眼惺忪得揉起了眼,拉长这脖子瞅着远处。 沉苑本已清点妥当,听到马蹄声,抬头眼见着一人一马越来越近,便知这人必要投宿于此,自己与碧痕又是姑娘家,不便在此地多留,忙携了碧痕回驿站。可还未提脚,马蹄声顿止,耳中只剩马微微的喘息与啼嘶,原来,那一人一马已至跟前。马上下来一人,因逆着光看不仔细,只是沉苑不由心道,这马跑得可真快,只是这人倒是有些熟稔,正欲思索一番是谁,便听碧痕小声道:“小姐,是那日感业寺的公子。” 而萧瑾严远远便认出了沉苑,还未到驿站,就见马厩边有微微灯火,一女子不时低头翻看着手中的书籍,不时抬头跟身侧的男子交谈一二,虽距离有些远,面容看不仔细,但他还是认出了沉苑。只是这个时候,她怎会在驿站,并且还是在马厩旁。还未容他多想,就见沉苑带着丫鬟往驿站走去,他便鬼使神差得猛抽了马鞭,冲着马厩飞驰而去,阻了沉苑的去路。 沉苑经碧痕这么一提醒,倒是明白了这熟悉是从何而来,原来还真是玄清王了,只听那人笑道:“许久不见,沐姑娘可还记得萧某。” 沉苑见他并不以王爷自称,便知他不想让人知晓身份,微微福了一礼道:“上次感业寺多谢萧公子搭救,还未当面致谢,怎可先忘了公子模样。” 一旁的碧痕也忍不住插嘴道:“可不是,小姐一直想当面谢谢萧公子呢,若不是萧公子,奴婢和小姐现在······。” 沉苑听后脸不由一红,这丫头,谢自然是要谢,可当面谢这话可不说得人害臊,忙止住了碧痕的话头对萧瑾严说道:“萧公子,可别见笑,我这丫头向来就这般有口无心。” 这话刚说完便见萧瑾严一脸笑意得看着自己,本就红了的脸,又染上了红霞,所幸夜色正浓,看不仔细。而碧痕一脸无辜得 萧瑾严着人拴住了马,掩着笑意说:“无妨,倒是沐姑娘客气了。只是这更深露重,姑娘怎么会在此处。” 沉苑敛了敛神色道:“随家母去滨州给外祖父贺寿,因家母不放心寿礼,我便清点一二。只是萧公子为何也会在此处?” 萧瑾严笑道:“说来巧了,萧某也要去滨州。这倒可同路,也好有个照应。” 沉苑也不愿辜负了好意,忙笑道:“如此甚好,只是别拖累了萧公子就好。”沉苑此次遇到萧瑾严并未见他带任何侍从,不免问道:“公子此次如何只身一人前往滨州,并未带侍从?” 谈及此次自己只身一人,连简玉也未曾带上,萧瑾严也有些难言之隐。上次遇刺之事,本以为只是宫中宫外使的阴招,谁知此事越来越蹊跷,先是简玉派去清理的人从那群死士身上搜出了北炎的暗器,而后又从那些死士发黑的指甲中刮下了滨州那边特别的黑岩土。而滨州是大夏去往北炎的毕竟之路,若他们真是北炎人,又来追杀自己。这就不是普通的暗杀了,或是北炎蠢蠢欲动,甚至更可怕是通敌叛国,此事并未查探清楚,而此次去滨州便是为此。因简玉是自己贴身护卫,也是最为器重之人,若是此次带上他未免会让人猜疑,而自己一人大可以说是想北上游玩狩猎,况且沐大人又是昔日的恩师,去恭贺祝寿也无可厚非,再让恩师提点自己一二。 这些话,萧瑾严当然不会说予沉苑,只道是自己闲散惯了,带着护卫难免繁琐。 时辰已不早,沉苑与萧瑾严商定明日启程的时辰后,便嘱咐了卫寻明日的安排,又去了李氏所住的客房回话后方才回了房。 碧痕一边服侍着沉苑换了衣服,一边兴致极高得喋喋不休:“小姐,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萧公子了,那日的情形,奴婢现在想想都后怕,萧公子倒真真得英勇。奴婢都不知如何谢他才好。” 沉苑听后不由嗤笑道:“若是不知如何谢他,便以身相许可好,你这丫头笨手笨脚的,我便回了母亲去,把你送去当夫人。” 碧痕听后脸一红,忸怩道:“小姐就会编排奴婢,奴婢只是心生感激罢了。奴婢可要伺候小姐到自己不能动,再也咬不动枣泥糕为止。” 沉苑不由点了点碧痕的额头,笑道:“我可不做这黑心肠的事,他日,我定会给你寻个好去处。你呀,大可放心。” 碧痕哪里还听得了沉苑的调笑,逃也似的去安置床榻。嘴上倒是丝毫不讨饶道:“奴婢只是感激萧公子罢了,倒惹得小姐好大一番编排,奴婢可真冤。” 其实,沉苑何尝不感激萧公子,不,哪里还有萧公子,应是玄清王,民间流传一句违逆不当之言:若不是郑贵妃非嫡妻,以玄清王皇长子的身份及父皇的宠爱器重,皇位非他不可了。而他虽处高位,贵为王爷。起初虽有些冷峻,但却未给人迫人的气势,让人望而却步,倒让人莫名的亲近起来。若不是他舍命相救,那日真不知如何收场,自己也许就······沉苑想都不敢想,此时的感激之情似乎大了白倍,千倍。也许只因自己与他真真切切感受过生与死。 是夜,驿站中的众人各怀迥异的心思沉沉睡去。并未有人察觉,远处几人佝偻着身子疾步奔向驿站二楼,只是这几人并未打算从正门而入,而拐入了驿站的侧面,巧妙得避开了守在马厩众人的视线,手中的刀在月夜中泛着冷光。只见为首的那人轻松一跃,便已至二楼回廊。稍稍站定并不急于进一步行动,细细听着四周的动静。此时除了远处的犬吠,便是自己的喘息。 他轻手轻脚在回廊上走着,突然停在了一间客房的窗旁,他悄悄蹲下,在自个儿身上摸索着什么,只见他拿出了一个火折子并这一根香,接着他捂住了口鼻,只是一瞬便有青烟寥寥升起,他把那跟香缓缓得塞进了,不知何时他捅出的洞中。 第十章 劫持 跑,沉苑此时只有这一个想法,身后的野兽露出獠牙不紧不慢得跟着她,似乎很是悠闲,只是那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猎物。 四周虽均是参天大树,却并无任何藏身之处,即使有,那怪物灵敏的嗅觉让她无处遁形。尘缘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那怪物是否放弃这场追逐的戏码,脚下却不敢松懈分毫。林子里除了她,便只有它了! 前路布满荆棘,她的双手为了开路,已是血迹斑斑。她快喘不过气,只觉千斤重的巨石硬生生得压在了胸口,而胸腔似乎就快被撕裂。 而她只顾着逃跑,却并未注意脚下的碎石,只听砰得一声,她猛然倒地。野兽似乎等到了时机,再也没有丝毫警惕,丝毫犹豫,猛扑了过来。 沉苑猛然惊醒,察觉自己还活着,并没有什么野兽,就是场梦而已,不免松了口气。只是此时漆黑一片,令她哑然的事自己此时竟不在驿站的床榻之上,而是被裹在布袋中,面朝下横卧在疾驰的马背上。她,被人劫持了!一丝丝恐慌慢慢爬上了她的心头,就如梦中那般,只是此时更加真实,更加让她慌了手脚。她深吸了口气,安抚着自己,她知道恐慌并不会让她处境有甚至细微的改善,只会让她自乱阵脚。此时她最应做之事便是好生思索一番。 这般大的动作,自己竟睡得如此之沉。恐怕并非自己酣睡,而是歹人用了卑劣的手段。这些人又有何目的?为财?不是,若是为财,恐怕再愚笨的人,也不会掳走自己,而放过那一车的寿礼。此次北上,沉苑等人并未隐匿身份,又是何人明知是官眷,却又兵行险招。这伙人必然不是普通山匪强盗,掳走自己一个闺阁姑娘并无大用,而掳走尚书府的小姐,前朝太傅的孙女。那背后的深意就难以捉摸了。 只是此次劫持之事与上次暗杀之事是否有些许联系,又是否是同一伙人?沉苑只觉他们均有一共同之处,那便是对沐家好奇得紧。 就在沉苑迷茫思索之时,前方马上得人说了话。其实沉苑自醒转之时,并未有动静,也未发出声响。只为等到这样一个时机,让她听到一些歹人不愿她听的事。 只听一人说道:“这娘儿们,不会是醒了吧!这都半个时辰了,那药效早散了吧。”声音粗犷而沙哑,言语粗鄙,沉苑心里不禁浮现起这人五大三粗的模样来。 半个时辰,此地应离驿站不远,不知碧痕,卫寻是否察觉自己失踪之事,而想到自己失踪之事,定会让李氏心急如焚,心中不免担忧了起来。而萧瑾严又会作何反应,他会来救自己吗?想到此处,沉苑脸上没来由得有些发烫,心中似有暖流沿着血脉通往全身,本有些紧绷的身子,有些微松懈了下来。这陌生的感觉,与此时她的境遇如此迥异,她忙敛了心绪,将这些抛之脑后,专注起了这群人的对话。 “胡兄,难道不放心我们流沙派的迷药,不说区区半个时辰,就是两日不用我教的解药,她也怕是醒不了。胡兄这话,可是看不起我教。我教虽不是名门大派,但是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这你可得给我个交代。”声音不远不近,仔细一听倒像是在自己左侧,只是声音虽像男声却又带着阴柔,竟分不清男女。 那被称作胡兄的人,恐不是什么好脾性,经他这么一说,便骂道:“好你个曲无风,老子就问了这么一句,你他妈就说了老子这么好大一桶,老子就算看不起你等小教,你又敢如何。” 沉苑听着污言秽语,不禁皱起了眉头,原本以为会听到些有用处的话,谁知才知晓一个流沙派,便听他二人打起了嘴仗,只是流沙派,自己并未听过。 那个叫曲无风的人,啐了一口,正欲骂回去,沉苑便听与她同乘一骑的人,也就是挟持他的人劝道:”二位,大人请你二位相助要是,这事还未办成,可别为了这等小事伤了和气。到时候大人怪罪,二位不是吃不了兜着走。”虽说是劝诫,却有些胁迫的意味儿,看来此人应是所谓大人的亲信了。而这大人二字,让沉苑着实吃了一惊。朝廷命官,与三教九流之人勾结,劫走了自己,他们对沐家到底有何目的?自己在其中到底起着什么自己如何思索都不得而知的用处?这会是个大阴谋吗?若是萧瑾严再次搭救了自己,会被自己拖累吗?沉苑再如何冷静,心里也生出阵阵寒意。 果然,争执的二人哼了一声,没了声响,未过须臾,那被叫作曲无风的人叹道:“未找到大人所要之物,但愿他不会怪罪。” 沉苑只觉挟持自己的手紧了一紧,便听到:“人都劫来了,还怕东西跑了不成?”语气显得志在必得,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中一般。 而后便再无任何交谈,沉苑也不再费神思索,既然自己有他们想要的东西,那自己性命无虞。倒是又为了何物,如此大废周折,届时定会水落石出。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马上颠簸渐止,沉苑便知此时须稳住呼吸,装作一副陷入沉睡的模样。 果然,这伙人纷纷下马,只是与她同乘一骑之人,手轻轻一勾便把她抗在了肩头,缓缓向前走去。 皇宫大内的宁羽殿中,萧奕询面色不虞得端坐在九龙宝座上,手中翻弄随身侍从张海英呈上的奏折,这些奏折均是弹劾自己安插在兵部的王端强征土地为己所用的罪责,而为首的便是自己的好舅舅,左相大人。 这强征土地之事,并非虚言,但并不是王瑞自己,而是王瑞远方表亲,这些人真是挖得深啊,这还是先帝朝的事,这不是明摆得让自己免了他,只是自己怎会如此轻易受他们摆布。刚登基数月,便处处受人掣肘,怕是以后自己龙威不在了。 过几日便是自己当太子时的老师,李太傅的寿辰,那就去贺寿,不上朝,那如何能罢黜王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