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孽情》 第一章 初遇 一九三六年十一月。 初冬的上海丝毫不显清冷，仍是一派繁华。 “九·一八事变”，抗战的烽火，丝毫未减弱这个国际大都会的热闹气息，也许很多人认为凭借租界的优势，日本人不可能打到这里吧！“醉生梦死”正是此时部分上海人的真实写照。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洞庭花”。 楚桐，上海金融大亨楚世荣之女，美国哈佛大学金融系毕业的博士。在她那纤弱绝美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倔强的心。时年二十二岁的她从美国回来就接管了楚氏家族所有的银行和商号，成为其父的得力助手！ 此时的她，正边走边思索是否应该把家族事业慢慢转移到国外去，法国亦或瑞士。世事无常，谁知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 “自大”是部分中国人的诟病，中央的报纸总以“我中华名族五千年历史的泱泱大国，又何惧小小倭寇？”大肆胡吹战绩，而事实是，五年多来日本军队的铁蹄仍在肆意践踏着我东三省的土地，且大有继续扩张之势。 如果不是军阀派系各怀鬼胎、明哲保身导致消极抗战；如果不是蒋介石“攘外必先安内”的主张导致国民党部队不战而退，中国又何至于此呢？最终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 摇摇头，她停止了思索，政治于她并不在心上，并非她不爱国，就像前几天学生为抗日募捐，她就以旗下泰丰银行的名义捐了二万大洋，这笔数目在整个上海也算是最多的吧。 楚氏家族每年都会拿出一笔不小的资金用于慈善事业，其中大部分用于孤儿院和教会。这不，今天她又在母亲赵怡心的执意要求下来到西佘山，为去年才建成的被誉为远东“第一天主大教堂”的“圣母大堂”捐资。 她不信教，但母亲却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她是不可能错过每个行善积德的机会的。 母亲赵怡心，少帅张学良的红颜知己赵四小姐的小姑。这位东三省红极一时的一代名媛曾留学美国五年，深受天主教熏陶，也正是这些经历让母亲有幸认识了对于家族事业起着重大作用的人物，母亲的闺蜜——她的干妈，宋霭玲。也借此认识了时任财政部长、中国银行总裁的孔祥熙——她的干爸。 无论哪个朝代有个权倾朝野的大人物支持都是一件幸事吧！从而楚氏家族为何能在大上海独霸一方也就不言而喻了。 “桐桐，你为什么阻止我叫你爸爸来呢？”赵怡心不禁埋怨起女儿来，她希望丈夫也一起来做祷告，而不是天天忙于生意。 “妈妈，有我来陪你不就可以了嘛？爸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最近纺织厂的工作量加大，前线急需一大批布料，我们必须加班加点地赶出来，不能耽搁了！三个分厂也都在赶工，如果爸爸不帮忙，大哥就要往返三地，你总不希望大哥累病吧！别忘了他已经守在工厂三天没回家了哦！”提到大儿子，赵怡心不再作声了。 “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再谈他们了，你今天真是为了陪我才来的吗？”赵怡心狐疑地望着肩上扛着猎枪的女儿，一身帅气的猎装，亦加显得冷艳。 这个才艺出众、品貌双全的宝贝女儿，她还真是有些不了解，别的名媛小姐整天不是打扮、逛百货商店，就是跳舞、游玩。而她呢？偏偏喜欢经商、打猎。她把银行打理得有声有色、井井有条，让泰丰稳坐同行业的头把交椅，被人誉为金融界的女奇才，她的要强也令许多名门望族的公子、少爷只能远观，而不敢高攀。 唉！也不知哪个男人才能征服这匹桀骜不驯的烈马。为此，她感到甚是忧虑。 总算到了山顶“圣母大堂”，母亲带着她先去拜访艾德兰修女——这里的主管。修女见到母女二人显得异常热情，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常被母亲提起的艾德兰修女，一身黑色的教服从头披到脚，脸微胖，满脸洋溢着慈爱的笑容。 见到楚桐她便将她拥在怀里，“感谢你的仁爱之心，主会赐福于你，我的孩子！” “不用谢我，爱德兰修女，您收养了那么多中国孩子，作为中国人，我应该感激您才对。”说罢，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这些钱您随时都可以到泰丰去兑现。” 双手颤抖地接过支票，艾德兰修女已热泪盈眶，口里不停地说“谢谢”！有了这笔钱，那群可怜的孩子一年都不用挨饿、受冻了，这叫她怎能不激动呢？ 望着这位可敬的老人，楚桐不禁感慨万千，一个异国的老人远渡重洋来到中国，收养那么多孤儿，无怨、无悔亦无求。相比本国有些富人，只顾自己吃喝玩乐，从不曾想过帮助别人，也不曾想过为抗战贡献一份力。想到自己平日处事的冷漠，她不禁感到羞愧起来。 感到女儿的异样，赵怡心开口道：“桐桐，我去祷告了，你自己去四处逛逛吧！千万要注意安全啊！”听到母亲这句话，她仿佛得了特赦，扛起猎枪就跑。 趁着时间尚早四处看看也不错，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收获！说是打猎，其实是散心，置身于秀水环绕、景色宜人的佘山，心情不禁舒展了许多。 一路信步走过，不知不觉来到了天马山附近，漫步山间小道，竹林环抱，聆听寺庙钟声，令人心旷神怡。 天马山上封寺。 这个看似不大的古寺院，却融合了中国古寺院之精华，尤其是寺内那尊1。8吨的铜观音，吸引了各地达官显要以及普通百姓来此膜拜，甚至外国游客到上海也会特意到此瞻仰其风采，它是艺术品，更是我国的无价之宝！ 然而，即使是这尊铜像，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也难逃日本人的掠夺！ 在寺内大概游历了一番后她便决定离开，从后山走应该人少些吧？她喜欢安静。 刚准备下山，却见不远处的一根石柱旁一个穿黑色风衣的高大男子正背对着她与一个和尚窃窃私语。她只顾偷望，却没留意脚下踩空的石阶。 “哎呦！”一声尖叫，打断了正在谈话的二人，和尚迅速离开了。伊藤明洋循声望去，却是一个女子蹲在地上正揉着脚踝。他内心揣测，这边人烟稀少，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种不安涌上心头。在这个非常时期绝不能有丝毫的差错，否则所有的计划将全功尽弃。难道是他的行踪被人发现了？不可能！他马上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他来上海的事除了参谋本部的二个高级将领，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那她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呢？如果不是事关重大，怕引起中国政府的怀疑，以他的个性不管有没有听到，他都会一枪毙了这个支那女人。 为了谨慎行事他决定试探一番，于是走过去用纯正的中国话道出一句关切之语。 “小姐！你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 一副颇具磁性的嗓音进入楚桐耳中。她抬头一看，却正与一双深邃而犀利的眼眸相撞，莫名地，心跳加快了，脸也微微泛红起来。 这是一个挺拔而英俊的男子，五官如刀削般地棱角分明，一袭黑色风衣亦加显得他的神秘与帅气！ 不敢直视男子的眼睛，楚桐低下头，轻轻地说：“我的脚扭伤了，我妈妈还在”圣母大堂“等我呢！如果我还不回去，她肯定会着急的。”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平时的强势与干练一扫而空。 而此时的伊藤明洋也在四目相遇的一刹那，感觉一股电流窜过全身，他努力想抛开这种怪异的感觉。 这个清丽脱俗的女人轻易挑动了他心底最深处的心弦，她看上去显得那么柔弱而无助。 于是，他不禁脱口而出：“我送你去圣母大堂吧！”说罢，他却为自己说出的话而懊悔不已。他从来都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即使在本国遇到不平之事他也会袖手旁观、不闻不问。 然，这个中国女人让他破了先例。但很快，他就为自己的破例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如果这个女人真如她自己所说是来陪母亲去教堂而偶然碰到他的，就证明他的行踪还没被中国政府发现，那他就可以安心的呆在上海，把最重要的任务完成，这个任务将直接关系到大日本帝国侵占上海的计划是否能如期进行。 楚桐惊讶地抬起头，望着男子：“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是来游玩的，正好去教堂参观参观！刚才我还向和尚打听这里的著名景点呢！”他尽量装作一副很清闲的模样，让人感觉他真是个普通的游客。 “原来你是在打听这个啊！那你应该问我，我可是正宗的上海人哦！”她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上海人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看来她根本没听到他们的谈话，伊藤明洋不禁松了一口气。谁会想到这佛门净地居然暗藏着日本人的间谍呢？ “来吧！我扶你！”他自然地伸出一只手，丝毫没察觉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而楚桐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将手放到了对方伸出的手掌上。 她的手好小，白嫩、纤细而柔软，相比之下他的手显得那么大，一只手就能将她的手完全包裹起来。楚桐的心“砰！砰！砰！”地剧烈跳动着，感觉心脏就要跳出来似的，彼此心中荡起阵阵涟漪。 二人慢慢地往“圣母大堂”走着，路还很长呢！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除了沉默还是沉默。终于，楚桐忍不住开口道：“我叫楚桐，你呢？” “李明洋！”他信口取了个名字。 又是一片沉寂。 “你是哪里人？” “哈尔滨！”没错，他们的大本营正是在哈尔滨。 “那里不是被日本人占领了吗？那你不是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吗？” “还好！只要不跟他们作对，他们是不会为难平民的！”他说的是实话——至少在他的管辖区内是这样的。 身为日军参谋本部的大佐，他一直教导属下不能光靠暴力征服那些支那平民。 暴力和屠杀是无法彻底征服这个民族的，只有奴化他们的思想才能长治久安。而军部那些蠢才只知道屠杀，换来的却是更多的反抗，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你还是别管我了！”疼痛让她皱起了眉。 楚桐的一番话，把他的思绪拖了回来。原来，离教堂不远了，但路也越来越陡，难怪她会走不动。 听到她的话，本想撒腿就走，奈何脚却不听使唤。 “我来背你吧！”说完，他又震惊于自己的不假思索。这个女人今天已经让他破例二次了。 他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男人，正如去年三月与世交之女铃木杏子一起到东京上野公园赏樱花时，对方同样扭伤了脚，他也从未如此相待过。 自顾自地向前走，从未回头看一眼，这就是他的作风。只可怜了那杏子，一瘸一拐，眼泪汪汪地独自走出公园。 为什么独独面对这个中国女人他却无法做到置之不理呢？ 面对此时一脸错愕的女人，他有点不耐烦了，于是低下身催促道，“快点！”似乎想借此掩饰什么。 楚桐略显羞涩地攀到了背上，“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平时的她是不屑于让男人背的，感觉自己很软弱，那不是她的个性。然而此时的她，却享受于这种小鸟依人般的感觉——只因这个男人。 轻轻地靠在男人肩部，男性身上独有的气息扑鼻而来，那是一股淡淡的香皂味，干净而清新。她喜欢这种味道，感觉很舒服。 忍不住又深吸了一口气，却羞于自己的行为，脸不禁又泛红了——幸好他看不到。 此时的伊藤明洋也在拼命克制着内心的异样。 作为日本一代名门、世袭贵族伊藤家族的长男，他从小就在优越的环境中长大。其曾祖父便是日本第一个内阁首相——伊藤博文。在他任职首相七年时间里，发动了中日甲午战争，使日本登上了东亚头号强国的地位，不过从本质上说，在日本统治集团里他还算是“文治派”，也因此遭到了一些少壮激进派军官的不满，以至下台。 出生在这种显赫家族的他，注定是个“天之骄子”，英俊冷酷的相貌、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使他成为东京上流社会众多名媛小姐、贵族千金的倾慕对象，无奈没有一个女人能得到他的倾心。 眼前这个女人却让她充满困惑，为什么对她会产生那些莫名的情绪呢？从未体会过情为何物的他又怎会明白呢？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终于到山顶了，但见母亲赵怡心与女佣小月正站在门口焦急地四处张望着。 “妈妈！”楚桐迅速从背上滑了下来，一瘸一拐地向母亲走去。 “桐桐！”看到女儿平安归来，楚母不禁松了口气，随即却又紧张起来，“你的脚怎么了，受伤了吗？这位先生是——？” 母亲一连串的问话让楚桐不禁笑起来，“妈！你不用紧张，我只是不小心扭伤了脚。这位先生是来游玩的，看到我无法走路，他就送我过来了。” 楚母听罢，满心感激地说道：“真是太谢谢您了！” “不用谢！告辞了！”不习惯于别人的感激，他转身就走。 楚桐急了，赶紧瘸着脚追了过去，“哎！李明洋！” 听到楚桐的呼唤，伊藤明洋忍不住停下脚步。 “我们还会见面吗？每个礼拜六我都会到这里来！”满心期待地，她想得到男子的肯定回答。 伊藤明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没回头，却也不想让她失望，“如果有缘我们还会见面的！” 抛下这句话，他便迅速走下山坡，高大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楚桐的视线里。 “真的还会见面吗？”她喃喃自语。 －－－－－－题外话－－－－－－ 对于文中的人物关系，纯属虚构，亲们千万别较真！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章 再遇 由于楚桐的脚肿得厉害，艾德兰修女便要母女二人留宿在教堂，并找出跌打油给她消肿，小月就回去通知家人。 回到家已是第二天中午。 楚公馆地处静安区新闸路沁园春10号。 这是条幽静的马路，一棵接一棵的梧桐、银杏到了金秋时节便是说不出的诗意美妙。路旁，一幢幢三层洋房一路排开，幽静典雅。楚世荣当初便是看中了这里的幽雅才买下的。 沁园春是上海名门望族盛家产业，盛家大公子盛毓便是楚桐留美时的同学，也曾一度狂追过她，但被她委婉地拒绝了。 刚进家门，楚世荣就迎了上去，见到宝贝女儿一瘸一拐，便心疼不已地不断询问，此时的他不再是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亨，而是一位慈祥且略显啰嗦的父亲。 在家休养的几天，楚桐不是听唱片就是看小说。 这日，天气出奇的晴好。 她又坐在三楼阳台欣赏张爱玲的小说。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喝着香浓润滑的咖啡，真是说不出的惬意。看来偶尔闲下来，休息一下也不错！ 一阵吵闹声，把独自沉浸在张爱玲浪漫而凄美的感情世界中的楚桐，拉回到现实中。 皱皱眉，低头循望，却是9号邻居——一代红星阮玲玉正在与那个卑鄙而自私的男朋友张大少爷争吵。 记不清他们这是第几次争吵了。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外表光鲜亮丽，内心却凄苦无比。三个男人，一个无赖；一个自私；还有一个懦弱。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红颜薄命”吗？要遇到一个真心爱自己的男人为什么这么难呢？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那张俊逸而冷漠的面孔。还能见到他吗？莫名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一个星期后。 脚伤已基本恢复，顾不得母亲的强烈反对，楚桐坚持要去上班了。 她不是个安于室的女人，况且公司里还积压了一堆文件要处理。 楚氏金融公司——楚氏家族的办公总部，地处租界南京路。 这条商业街被誉为“中华商业第一街”，也是全球三大顶级商业街之一。路旁遍布着各种上海老字号和商店，百业兴盛，中西方文化相互融合，是上海绝对的“黄金地段。”楚氏公司旁边便是著名老字号“沈大成”。闲暇之余，楚桐便会到那里喝茶、吃点心。 刚进二楼办公室，秘书梁浩便走了进来。 “总经理，您的脚伤好了吗？怎么不多休息几天呢？” “谢谢你的关心！我已经好了！这几天我不在公司，多亏你帮忙，把公司的事处理得井井有条。辛苦你了！”楚桐不无感激地说。 “这是我应该做的！” 梁浩，楚桐的秘书，也是她的得力助手。自从进入楚氏公司，第一次见到楚桐，他便深深地爱上了她。深知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他便把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一心一意地帮助她打理公司。以其喜而喜；以其忧而忧。 处理完公司的事，又到各分行巡视了一遍，回到家已是晚饭过后。 客厅一脚的沙发上，一个年轻男子正埋头看报。 “大哥！好久不见罗！”楚桐向男子打招呼楚枫，楚家的大少爷，楚世荣最得意的儿子。英国牛津大学商学系博士。时年二十八岁，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外表俊逸儒雅的他，完全遗传了其父的生意头脑，精明、干练，管理着裕丰纺织总厂及旗下的三个分厂，是唯一继承了家族企业的男子。在他的领导下，裕丰在同行业中始终处于遥遥领先的地位，他也被称为“商界奇才”！ 推推眼镜，楚枫关切地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吃过饭了吗？” “在外面吃过了！前线那批货都赶出来了吗？” “是的！否则我也不会回来了。”在厂里呆了近十天，明显泛黑的眼眶可以看出他有多疲惫。 “南京政府方面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汇款过来？” 因为是前线需要，这批货所需的所有资金都是先由泰丰总行垫付的，这是一笔不小的金额，再加上与盛氏合建百货公司的资金也已经转了出去，那也是一笔庞大的资金。如果南京政府方面不及时汇款过来，泰丰随时会因资金短缺而陷于不利处境，如果碰上别有用心的人······ 楚桐不禁忧虑起来。 明白妹妹的难处，楚枫安慰道，“放心吧！我已经跟他们联系了，他们说会尽快把钱汇过来。别忘了我们还有孔伯父呢！” 是呀！还有干爹呢！楚桐不禁放松了心情。 “走！我们两兄妹出去好好聊聊！”说罢，拖着大哥就往门外走。 又是一个星期六，楚桐与母亲再次来到佘山，故地重游，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整整逗留了一天，终究还是没有见到那个男人，他不会来了吧？道不尽的失望。 一个月后。 冬意更浓了。初时，还能见到屋外银杏树上零星挂着的黄色叶子，而此时，竟连叶子也难得见了。 又是一个寒冷的日子。估摸着车也该回来了，楚桐穿着一袭大红色风衣，戴着白色围脖走出了家门。一阵北风吹过，使她不得不以门口那棵大杏树的树干来阻拦些许寒风。那风真是刺骨，仿佛刀子一样穿透她层层的衣服，加上脚下湿滑的地面，更有一股沁人的寒意，缓缓地透入脚心。 看看手表，已是上午九点半了，平时的她都是八点半就到公司。 怎么回事？李江做事向来负责，他说要开车送李妈去医院看病，然后马上回来。可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回呢？难道是李妈的病很严重吗？ 楚家一向体恤善待下人，像这种用车送下人看病或办事，是常有的事。只要是不违反原则的事，他们都会尽可能地给予帮助。 司机李江是管家李明的儿子，李妈又是妈妈的陪嫁丫头，他们一家对楚家忠心耿耿，尽职尽责，是难得的好人。 正担心着，李江开车回来了。 “真对不起！小姐！因为医院人很多，我们排了很长的队。让您久等了吧？真抱歉！”李江愧疚地说。 “没关系！看病要紧！” 看到李妈，她关切地问道：“李妈！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姐！只是胃病发作了，医生说吃点药就会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以后你要少做点事，要小月和小兰帮忙多做点吧！” 说罢，转身对李江，“到公司去吧！”处理完银行的账目，楚桐不禁松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梁浩，麻烦你帮我泡杯咖啡好吗？” “好的！”很快，一杯热腾腾的咖啡送到了眼前。 “谢谢！”端过咖啡正准备品尝。 “叮······”电话铃响起。 “喂！我是楚桐！” “总经理！不好了！”电话那头，泰丰总行经理赵宏达紧张地说着。 “什么事？” “今天一大早，银行门口突然聚集了一大批市民，他们都吵着要取钱，本以为他们是看到局势紧张，要把钱取出来备急。我想反正都是些散钱，就兑给了他们。谁知现在人越来越多，而且里面还有几个大客户，我觉得事有蹊跷，已经把大门关上了，请您过来一下好吗？” “我马上就过来！” 放下电话，楚桐高声喊道：“梁浩！备车！” 终究，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不加思索地，她拨通了好友盛毓的电话，此时也只有找他帮忙了。 “总经理！车已经备好了！” “你过来！”对梁浩轻声耳语了一番，楚桐便下楼了。 泰丰银行总行。 一大群情绪激动的市民挤在了银行门口，银行保卫及所有负责人都在外面劝阻，几个看似无赖之徒的年轻人正煽动人群冲击大门，口中叫嚣着不让取钱就砸银行，形势一触即发。 看到楚桐，赵宏达立刻迎了上去，“总经理！你看怎么办？” “把大门打开！”楚桐冷静地命令。 “这······？” “没事！开吧！” 楚桐走到人群前，大声说道：“各位市民！请你们不要挤，这样很容易受伤的，你们不是要取钱吗？请排好队一个个来好吗？” 楚桐的话像一颗定心丸，大部分市民都主动排起了队，除了那几个无赖。 “几位先生请你们排好队，行吗？你们这样会影响到其他人的。”楚桐面带微笑地说。 “哼！我们想站在哪里就站在哪里，关你什么事？”一个男子耍赖地说。 “如果你们是来取钱的，就请排好队！但如果你们是来闹事的，那就怪不得我了！”楚桐仍是面带笑容，但语气里多了一份威胁。 “赵经理！打电话给巡捕房！就说这里有人聚众闹事！” “哼！算你狠！我们走！”几个无赖扬长而去。 银行门口很快排起了一条长龙，赵经理急出了一身冷汗。 “总经理！这样下去我们的钱马上就会取光了！” “别急！再等等吧！” 一个年逾七十的老婆婆拄着拐杖站在队伍里，楚桐走过去把她扶到银行大厅。 “老婆婆！我帮你把钱取出来吧！您坐在这里休息一下！” 迅速地，钱取了出来，数目不大，但却可能是老人多年的积蓄。 接过钱，老人激动地说：“谢谢！姑娘你真好心啊！” “老婆婆，我想问一下，您为什么要把钱取出来呢？放在银行还有利息呢！是不是有急用啊？”楚桐轻声问道。 “唉！不是！今天一大早我儿子就听人说泰丰快倒闭了，钱会取不出来，我这才过来的。你说这么大的银行怎么会说倒闭就倒闭呢？” 原来如此，看来真的有人想整垮泰丰，她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婆婆！这都是谣言，你千万别信！” 正说着，砰！砰！砰！一阵枪响，几个巡警押着一辆货车来到了银行门口。货车上站着的正是梁浩。他们终于来了，楚桐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与货车同行的是一辆雪铁龙轻型越野车，从上面跳下一个身穿咖啡色皮衣，脚穿黑色皮靴，戴墨镜的年轻男子，他便是盛家大公子——盛毓。 一张玩世不恭的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看到楚桐，他便朝她眨了眨眼；而楚桐也朝他眨了眨眼，二人心照不宣。 二个巡警拿着步枪从人群中开出了一条通道直达银行大厅。 货车上装满了沉甸甸的木箱，几个壮汉开始卸货了。 人群又围了起来，好奇心驱使他们一探究竟，看看箱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突然，一个肩扛木箱的壮汉脚一软，刚好碰到了后面搬货的壮汉，二个箱子同时摔到了地上。 “哇！”人群骚动了起来。 满地的银元看得人眼花缭乱。楚桐趁机说道： “各位市民，我不知道大家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我们泰丰快要倒闭了，现在我要清楚地告诉大家，这纯粹是谣言，是蓄意的诬陷。我们泰丰资金充裕，这是我刚从分行调过来的现金银元，如果大家现在仍要坚持把钱取出来，我不勉强，大家尽管排队取钱；如果大家信得过我们泰丰，还是把钱存在这里，那我在此宣布，从今天起利息再加一分，请大家仔细考虑清楚。”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刚刚才把钱取出来的人纷纷要求重新存进去。 “请要存钱的市民到这边来排队！”赵经理高兴地安排着。 霎时，取钱的长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存钱的长龙。 本来准备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几个无赖，面面相觑，垂头丧气地回去复命了。 “一群笨蛋，白养活你们了！”一幢豪宅内发出了一声怒吼。杜秉仁焦躁地在屋内来回走动。 “老板！这也不能怪我们呀！本来都快成功了，谁知道那个女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筹集到那么多现金。”一个无赖委屈地说。 看来他真是低估了那个黄毛丫头。哼！这次让你们逃过一劫，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杜秉仁发出了一声冷笑。 楚桐机智的化解了一场危机，使泰丰免遭厄运的事，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上海滩，成为了普通市民茶余饭后的美谈。 “说真的，桐桐！那些箱子里究竟有几箱真银元？”楚枫好奇地问。 “前面六箱是真的，其他留在车上的都是石头。”楚桐笑着说。 “什么？石头？哈！哈！哈！”楚枫难得地、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丫头！亏你想得出来！” 幸好就在那件事过去的第二天，南京政府便把钱汇了过来。 这天，楚桐刚走进办公室，梁浩便急冲冲地走过来说：“总经理！法国领事馆的活动经费已经汇过来了！” “知道了！放在这里吧！你要李江把车开过来，我马上就下来！” 每年的十二月底，是泰丰业务最忙的时候。各国政府都会汇款给领事馆作为活动经费。泰丰承接的是美、日、英、法四国的转账业务。以前都是父亲叶世荣亲自送支票到领事馆；自从楚桐接手银行后，由于她精通日、英、法三国语言，叶世荣便要她去送了。 淮海中路法租界。 伊藤明洋刚与总领事马杰礼的机要秘书费雷德里克达成一项秘密口头协定，只要法方不加干涉，日军占领上海就会少一层障碍。当然，日方开出的条件也是相当优厚的，料想法方不会不答应。在国与国之间，只有永久的利益，没有永久的朋友和敌人。 走出领事馆，伊藤明洋向四周环视了一下，见没有可疑之人，便快步离开。 楚桐刚走下车，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虽然只见过一次，但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就是每天都会在她梦里出现的男人。 顾不得送支票，她迅速追了过去。 “李明洋！” 第三章 相许 上 心头一紧，是她！伊藤明洋并没有因此停下，反而加快步伐向前走。 后天就要正式签署书面协议了，在这关键时刻他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多接触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自己的生命并不重要，任务才是最重要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李明洋！”楚桐以为他没听见，又大喊了一声，并一路小跑地追赶过来。 前面的男子仍是毫无反应，大步向前走。 为什么他不理她呢？心里一急，没有留意脚下的石子，而她又穿着时下女性最流行穿的高跟鞋，“啊！”很倒霉地又摔了一跤，且与上次摔的是同一只脚，新痛加旧痛以及心上人的不理睬，使她满心委屈，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 突然，一只手伸到了眼前，她惊讶地抬起了头，却正是他！ 终究，他还是无法对她无动于衷，在分别的这段时间里，他也会经常想起她。 再次握住他的手，楚桐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总是显得那么软弱。不远处便是宝昌公园。因为冬季，园内略显清冷，却仍不失幽静清雅。一对对情侣或牵手、或揽腰亲昵地说笑着，冷风丝毫未减退他们游览的兴致，此刻他们的心里一定是暖暖的吧？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楚桐轻声说着。 “为什么要叫我？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而已！”伊藤明洋冷漠地说。 沉默一阵，无视他的冷漠，她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在你心中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甚至可能你早就忘记了我，可是我却无法忘记你，也许我说这番话你会觉得我是个轻浮、随便的女人，可是如果我现在不说，恐怕以后再也没机会对你说了。自从上次与你分开，我总会不知不觉地想起你，想忘也忘不掉！今天再次遇见你，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地想你、多么渴望见到你，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心头一震，同样的表白他不知听过多少次，每次都会被他冷酷地拒绝。而这次他却不那么肯定了，面对她的告白，不但没有以前的厌恶感，反而听起来很舒服，他这是怎么了？ 爱情于他是种可笑而愚蠢的情感，他从不会把精力放在男女私情上，不管以后跟谁结婚，他也只是出于政治目的，而绝不会是出于爱情。 “后天是我生日，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吃晚饭。你会来吗？”明知希望渺茫，她仍希冀着。 “我要走了！”没有回答，他抛出这句话转身便走——不能在此地久留。 “等等！”从脖子上取下贴身的项链放到他的手中，那是根白金项链，底下镶着心形的坠饰，里面有她的相片，“希望你能保留她！” 他没有拒绝，把项链握在了手心。 “我知道，今日一别，也许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就算自作多情也好，希望你能永远记住我。” 仍是没有回答。只是握住项链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 “后天晚上，上海国际大饭店，不管你会不会去，我都会在那里一直等着你。”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心，莫名地痛起来。 上海的冬天，又湿又冷，很少见下雪。树上的黄叶早已凋零，只看到光秃的枝桠直指天空。一切变得那么静谧，萧瑟。 距离领事馆近五十米的榕树下，一辆德国最新出产的奔驰500k豪华跑车停在了那里，吸引了众多路人的驻足观看。这辆车昨天也曾停在这里，直到天黑。 楚桐独自坐在车上，顾不得路人羡慕的眼光。她紧盯着领事馆的大门，不想错过任何细节——只为能够再次见到他。虽然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傻，可她就是想见他。直觉地，感觉他还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的领事馆周围，气氛有些异常，总是有些鬼鬼祟祟的人头在四处晃动，楚桐的心里感到一阵不安。 从领事馆出来，伊藤明洋一阵轻松，任务终于完成了。怀揣着那份协议书，他似乎看到了大日本帝国的太阳旗插遍了整个上海滩，得尽快回到日本，将这份协议书呈交天皇。 是他！原来在她来之前，他就已经进去了。看来今天的等待是值得的。 “李明洋！”楚桐向他挥手示意。 这个女人还不是一般的难缠。 刚走下台阶，他突然停止了脚步，终于被发现了吗？ 哼！冷笑一声，这几个小喽啰他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一手揽住跑过来的楚桐，显出十分亲昵的样子，随即又将楚桐的头搂在其胸前，姿势愈显暧昧。他的反常行为不禁使楚桐心跳加速。 附耳小声说道：“这里有危险，赶紧把车开过来！”手却早已伸进了内衣口袋。 此时的楚桐也感觉到了危险，可毕竟是商界女强人，她马上冷静下来，轻轻地说道：“我知道了！” 突然，猛地把她向前一推，“快跑！” “砰！砰！”二声枪响，躲在领事馆旁的二个军统特务应声倒下。他料想这些国民党特务是断不敢在领事馆门口开枪的，于是先发制人。 楚桐拼命地跑到车旁，迅速把车开过来。正当伊藤明洋准备上车时，楚桐却把头伸出了车窗，“你没事吧？” 这个蠢女人，她以为是在拍戏吗？居然把头伸出来。一颗子弹正无声地飞速向他射来，明明可以躲过去的，却急于把女人的头推进车内。 肩部一阵刺痛，刹时，一股热腾腾的液体涌出了身体。顾不得疼痛，踏上车门大声吼道：“快开车！” 楚桐加大油门，驾驶着跑车飞奔起来。她十六岁便在三哥楚槐的指导下学会了开车，现在技术已相当娴熟而高超。 反光镜中，一辆黑色轿车紧跟其后，站在车门两边的特务正不断向他们射击。为了躲避子弹，楚桐一路左拐右弯，枪声、尖叫声使得马路上人仰马翻。看着那些为了躲避车辆、子弹而跌倒、惊吓的人群，楚桐满心的歉意，但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了，逃命要紧。 抓住时机，伊藤明洋把头伸出车窗一枪一个，二个特务应声跌下轿车。枪法百发百中的他，对付这些小特务是绰绰有余的。 接着他又把车胎打爆，只听见“吱······”一阵车胎摩擦地面的声响，黑色轿车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停了下来。 很快的，车开到了苏州河畔，“呼······！终于安全了！”楚桐长吁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呢？” 见他没有回应，她转过头，却见男子一脸惨白，她焦急地问道：“你怎么啦？” “我中弹了！”声音有些颤抖，看得出他一直在忍耐。 “那我送你去医院吧！”她迫不及待地要发车。 “不行！”男人断然拒绝。 见他态度坚决，楚桐便把车开到了苏州河畔的一幢幽静的别墅里。这也是楚家的私人产业之一。 “小姐！你来啦！”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矮小男子迎出来，毕恭毕敬地说道。 “嗯！”扶着伊藤明洋，二人走了进去。 “老王！帮我打盆热水来！” 将伊藤明洋扶到自己床上，楚桐便迅速拨通了二哥楚榕的电话。 坐在床边，楚桐轻轻地帮其擦拭额头的汗水。伊藤明洋默默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似乎要把她牢牢地刻在心里，他终于肯面对自己的感情了，他是喜欢她的，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开始，这就是一见钟情吗？ 不敢面对他直视的目光，楚桐站起身别过脸去，“你好好休息吧！医生马上就来！” “谢谢！” “为什么要道谢，这是我欠你的！你是为了我才受的伤，不是吗？” 原来她已经知道了。但正因为这样，她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中，如果不是自己的愚蠢行为，他又怎么会受伤呢？ “叭！叭！”屋外汽车喇叭的声响，打破了二人的沉默，楚桐快步走了出去。 屋外，一辆黑色林肯轿车里走出一个年轻男子。“二哥！”楚桐高兴地叫道。 楚榕，楚家二公子。东京大学医学院毕业的博士。他是个幽默风趣而不失体贴的男人，也是个充满正义和责任感的好医生，救死扶伤是他一生的信念。 “快点！人在里面呢！楚桐不等他站稳，拖着他的手就往房里拽。 ”我的好妹妹，你能不能让我先歇口气啊！“楚榕逗趣道。 ”等会儿再歇吧！救人要紧！“楚桐不依不饶。 看着小妹紧张的样子，楚榕不忍再逗她了。走进房内，只见床上躺着一个脸色惨白的英俊男子。心生诧异，小妹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个男人，且还受了枪伤，看来这个男人的身份不一般，或许还会带给她危险，心里在暗自揣摩，而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容。 看着男子一脸警惕地望着自己，他忍不住开玩笑道：”我是她的哥哥，不是男朋友！你可别吃醋啊！ “二哥！拜托你别开玩笑了好吗？快点动手术吧！”楚桐满脸嗔怪之意。 “哎呀！糟了！来的时候太匆忙，忘了带麻药。”楚榕故意说道。 “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忘了带？你不至于没打麻药，就给他取子弹吧？”楚桐又急又气，眼泪差点就要掉出来了。 “没关系！你就动手吧！我挺得住。”伊藤明洋平静地说道，在他眼里看不出丝毫的恐惧。 “可是，不用麻药会很痛的。”不忍看他痛苦，她的心楸在了一起。 “好了！好了！真是受不了你！”看到平时那个盛气凌人、不甘示弱的妹妹居然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着实让楚榕大开眼界。看来这个小丫头真是堕入情网了。 拿出准备好的麻药，很快的，子弹就取了出来，上好药，包扎完伤口，总共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楚榕高超的医术着实让人惊叹。 “谢谢！”伊藤明洋难得地、发自内心地表示感激。 “你别谢我！要谢就谢我的傻妹妹吧！今天是她的生日，全家人都在等她回去吃中饭，她却躲在了这里。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二哥！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吗？”楚桐杏眼圆睁，嗔怪地说。转身对他说道，“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 待兄妹二人走出房间，伊藤明洋迅速下床，抬抬左臂，因为上了麻药，并不感觉很疼 对不起！我必须走了，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暗自说完，他便从窗户跳了出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章 相许 下 楚桐端着一碗香喷喷的荷包蛋走了进来，心理期待着，看他喝下自己亲手做的食物，却只见人去楼空。他终究还是走了，没留下只字片语。楚桐神情黯然地走出房间。 “怎么了？他不吃吗？真是不识抬举的家伙，难得你为了她亲自下厨，他居然······” “二哥！他走了！”终于忍不住了，她靠在哥哥身上痛哭起来。 “傻女孩！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勉强也没用。也许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呢?如果他也爱你，就一定会来找你的。”楚榕轻轻拍着她的背部，柔声地安慰着。 一向能干、好强的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这就是恋爱中的女人吗？ 虹口日租界 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快，虽然才六点，天却已全黑了。总领事山本信树正向一个背对着他的黑衣男子报告道：“阁下！按您的吩咐，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十点您就可以直接乘船回日本了。” “多谢了！“沉默一阵，黑衣男子又道：“山本君，麻烦你到东方饭店跑一趟，把这个交给一个名叫楚桐的中国女子。”——原来此人正是不辞而别的伊藤明洋。他必须尽早回到日本，把协议书呈交天皇。没有当面告别是不想也不忍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从贴身衣袋里拿出一个平安符，这是他来中国之前母亲为了保佑他平安而亲手缝制的，对于他来说具有特殊的意义，是他身上最重要的物件。现在他想送给她，不为别的，只为彼此已深深相许。 山本信树内心惊讶不已，在他的印象中，这位伊藤家族的大少爷从来都不会送东西给女人，而这次他居然把自己的贴身之物送给这个女人，可见这个中国女人在他心目中有多么重要。 “请你转告她，我一定会回来找她的，请她多保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他不再逃避了。 东方饭店 楚桐独自坐在饭店三楼的包厢里——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执意前来等侯。与其他饭店的热闹喧嚣截然不同的，这里幽静清雅，每晚都会有音乐艺术家用不同的乐器演奏各种名曲，二胡、古筝、钢琴、萨克斯······中西方音乐在这里汇集，每天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听着名曲，品着咖啡，使人心旷神怡，这就是楚桐钟爱这里的原因。 此时的她却思绪混乱，无心听音乐。明知道他不会来，仍傻傻地在此等待，她真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他了，即使对他一无所知，还是义无反顾。 “请问，您是楚桐小姐吗？”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走到跟前问道。 “我是楚桐，您是？······” “这是李明洋先生要我转交给您的！” 双手接过对方手中的平安符，楚桐内心一阵激动。他没有忘记她。 “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自己来？”楚桐急切地追问着。 “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不能来！”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他一定会回来找你，请你多保重！” “他真的这么说吗？”楚桐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的！”望着这个神情激动的中国女人，山本信树明白了为什么伊藤明洋会如此重视她——她真是个美人啊！不仅仅美，还有她身上散发出的魅力和风采，足以让每个男人为之痴迷！ 够了！手中紧握平安符，楚桐心中充满希望，有了他这句话，即使要她等十年、二十年，她也心甘情愿！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章 相思 上 日本东京伊藤家族府邸 这是一幢古色古香的和氏建筑，具有传统日风的含蓄优雅，结构细腻，色调柔和，透露出浓郁的古典气息。门窗都是用和纸裱糊而成，房与房之间皆由轻巧的拉门分开，拉上门，便围成了一个独享空间；拉门打开，显出柔和的、暗淡的光线，无力而安稳地落的墙壁上。而墙壁上微弱的阳光和阴影，营造出的景象，颇似一幅有东方禅味的水墨画。 房子分为前后二排，中间的庭院将其分开，而两边的走廊又将其连接。那庭院很大，中间的池塘里因为结了一层薄冰看起来一圈白、一圈灰。池塘边有成排的松树，说不出的静逸。不愧为世袭贵族府邸，每一处似乎都在诉说着他曾经的显赫与现在的辉煌。 此时的伊藤家族正一片沸腾，屋内杯光斛影，异常热闹。一群年轻军官正聚集在一起，情绪激动，为首的正是刚晋升为少将的伊藤明洋。 一位年轻军官举起酒杯说道：“诸位！让我们举杯庆贺伊藤大佐荣升少将，从今以后我等皆以少将阁下马首是瞻！干杯！” “干杯！”众人齐声高呼。 “多谢诸位今日光临敝舍，伊藤明洋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天皇陛下的栽培和关爱，让我们为天皇陛下干杯！” “天皇陛下万岁！万岁！”众人情绪高昂——都是一群狂热的好战份子。 铃木慎一端着酒杯，摇晃着身体，走到伊藤明洋面前：“来！未来的妹夫！我敬你一杯！” “铃木兄！你喝醉了！”伊藤明洋皱起眉头，对于这个称呼感到明显的不悦。 “我没醉！没醉！在座的各位谁不知道你跟我妹妹是青梅竹马，双方父母也早就默认了这桩婚事。说实话，你打算什么时候迎娶我妹妹？她已经等了你这么多年了！” “铃木兄！今日是我的庆功宴，请不要说些题外话好吗？”伊藤明洋强忍住怒气说道。虽然清楚他说的都是事实，但此刻他根本不想谈论这件事，尤其是他以这种口气跟他说话，明显地让他难堪。 一看气氛不对，二个军官走过来，扶着铃木慎一回到座位，“铃木君，我们来喝酒吧！” 管家木村正雄也赶紧出来圆场，“各位少爷！为了感谢各位光临本宅，我家少爷特意命我请来一批出名的艺伎来给大家助兴，希望各位玩得开心！” “啪！啪！”随着二声掌声，十几个浓妆艳抹的歌舞伎走了进来，个个姿色出众。见有美丽的艺伎，年轻军官们顿时兴奋起来，气氛又开始活跃了。 铃木慎一自觉失态，便不再作声，坐在一旁喝着酒。屋内歌舞飞扬，趁着酒兴，众人开始不顾形象地放纵起来，有的与艺妓跳起了舞；有的拉着她们陪酒；有的更是相互搂抱着嘻戏、调情。 伊藤明洋则是冷眼旁观，自斟自饮，见惯了这种情景，他并不会阻拦或指责。一名颇有姿色的艺妓走了过来，端起酒杯为他斟酒，并柔声地说道：“将军阁下，独自饮酒不会寂寞吗？让我来陪您喝吧！” 如果是以前，他也许会逢场作戏、随波逐流，趁着酒兴，风流快活一番。但此时，他的眼里、心里除了那个中国小女子，已容不下任何女人。厌恶地看一眼，说道：“走开！” 此时，在屋子的另一侧茶室内，几名身着华丽和服的中年贵妇与年轻小姐正聚在一起闲聊。 “杏子！你的茶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人也越长越美了！”伊藤秋子由衷地赞赏道。对于这个未来的儿媳，她真是越看越中意，越看越喜欢。 铃木杏子羞涩地低下了头，“多谢夫人夸奖！” “呵！呵！呵！”，杏子的母亲，铃木丽香毫不掩饰地掩口笑道，“夫人，您真是太过奖了！不过话说回来，放眼整个东京能够比得上我家杏子的姑娘，还真是寥寥无几”。 对于这位未来的亲家母，伊藤秋子却是略感不满的，她的行为举止根本不像名门贵妇该有的样子，反倒像个市井村妇，还好杏子不像她。 铃木丽香见时机已成熟，于是提到：“其实，今天我来府上是有事想跟夫人商量的。” “哦！什么事？”秋子明知故问地说道。 “您看，你家明洋和我家杏子年龄都不小了，其实像他们这种年龄的男女很多都为人父母了，您说对吗？” “唉！谁说不是呢？”这句话说中了秋子的心事。 “所以我就想，能不能让他和杏子早点完婚，也好了却我们做父母的心愿，您和大将阁下也可以早日抱孙子，不是吗？”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每次跟他提这件事，他总说公事很忙，没时间谈这种事。”秋子无奈地说道。对于这个儿子她真是一筹莫展。 “这次他不是要在东京待一段时间吗？我看请大将阁下亲自出面跟他谈，趁着这段时间，把喜事给办了，他应该不会拒绝吧？”知道伊藤明洋一向对父亲的话言听计从，只要请他出面，伊藤明洋是不会也不敢拒绝的。 不想儿子在其父的威严之下应允，秋子委婉地说道：“今晚我先跟他好好谈谈吧！必要的时候再让他父亲出面，我想他这次不会推辞的，毕竟他和杏子是青梅竹马，二人一直相处得很好。其实按我的意思，早就应该让他们两完婚的，可偏偏他父亲也很忙，一年都难得回家几次。不管怎样，这次我一定要管到底。” “就是！男人哪，只有结了婚心才会安定下来。”铃木丽香附和道。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章 相思 中 其实，伊藤秋子又怎会不明白铃木丽香的想法。杏子一直痴恋着明洋，而他却一直若即若离，现在又荣升为少将，他们怎会不急于把婚事给办了，以免夜长梦多，推迟一天，就多一天不安。 铃木丽香话题一转，“你家明洋真是太了不起了，才二十七岁就升为少将，还是天皇陛下亲自授的勋，这在日本军界也是绝无仅有的事吧？真是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心中在想，如果杏子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对于他们铃木家将是无上的光荣，不知道会有多少贵妇人羡慕她呢。 “哪里！您过奖了！”提到自己的儿子，伊藤秋子充满了自豪感，他是那么出类拔萃，英俊不凡，也难怪铃木家会如此紧张这门婚事。自从明洋升为少将后，明知有杏子这位默认的儿媳，却仍然不断有豪门显贵来家拜访，想攀这门亲事。 可一想到儿子的态度，她就感到头疼，虽然他从没拒绝过这门亲事，却也总是避而不谈，不管怎样这次一定要把这件事解决，伊藤秋子暗下决心。 送走客人，已是深夜。伊藤明洋醉醺醺地回到自己房间，卧床便睡。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因为太高兴，喝起酒来就没了节制，此时的伊藤明洋感到头痛欲裂。 “少爷！您醒了！夫人在等您一起吃午饭呢！”一身白色和服的千叶子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我要洗个澡，你把水准备好！” “是！”千叶子弯腰鞠躬，慢慢地退了出去。 这就是典型的日本女人吧！柔顺而善良，却没有自己的思想。不自觉地从贴身衣袋里拿出那根项链，里面的人儿美丽动人，正朝着他微笑呢！她还好吗？ 泡了个澡，去掉一身的烟酒味，伊藤明洋一身黑色和服出现在伊藤秋子面前。“母亲！午安！” 秋子微笑地看着儿子：“昨天太高兴了吧？难得你会喝醉。” “是的！能够得到天皇的嘉奖，确实很开心。” “我们母子二人很久没在一起吃饭、聊天了，今天我们要好好聊一聊！” “是！”听到母亲的话，伊藤明洋不禁心生愧疚。在自己的记忆力，父亲一直都很忙，母亲总是守在家里等着丈夫回家，可经常是空等一场。而自己虽然回到了家里，可也总是早出晚归，很少有机会陪母亲聊天，他真是个不孝的儿子。 “来！先吃点母亲做的菜吧！这些可都是你最喜欢吃的。在部队一定吃不好吧？”秋子边给儿子夹菜，边心疼地问道。 儿子去战场，她本是坚决反对的，因为是独子他完全有理由不去，可又怎么劝得住这个儿子呢？何况他的父亲又是那么支持他，于是每天只有求神拜佛，保佑儿子平安。 “孩子！母亲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秋子试探着问道。 “什么事？您说吧！”伊藤明洋边吃边问，母亲做的饭菜一直是他的最爱。 “再过一个月，你又要去中国了，在外面生活要是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在你身边伺候着，母亲也会放心些。”秋子委婉地说着。 “您是要我尽快和铃木杏子结婚吧？”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伊藤明洋放下手中的筷子，直视着母亲。 被他这么一问，秋子反倒有些不自然了，支吾着说：“今天铃木夫人跟我提起这件事，我想你年龄也不小了，也该为伊藤家族延续子嗣了，这是你的责任，明白吗？何况以前跟你提这件事时，你也没有反对，不是吗？”秋子着急地说。 母亲的话，让他沉默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对不起母亲！我不能如你所愿了！” “为什么？”秋子诧异地问道。 “因为我已经有结婚对象了！” “哦！是哪家的小姐呀？”听他这么一说，秋子反倒放松了心情，其实对于她来说只要儿子结婚，是哪家的小姐都无所谓，虽然有些对不起杏子，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是我这次去上海认识的一个中国女子，我——很喜欢她。” “什么？中国女人？”伊藤秋子又紧张起来。“就算我同意，你父亲也不可能同意的，伊藤家族的子嗣都要纯正的血统，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关于这方面我会劝服父亲的。”伊藤明洋信心十足地说。 “那——那个中国女孩呢？如果她知道你是日本人还会愿意跟你在一起吗？”作为母亲即使有千般的不愿，却仍免不了为儿子担心起来。 “不知道！不管怎样，我是非她不娶的。这次一旦占领上海，我就马上和她结婚。”没错，不管她答不答应，强留也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即使是不择手段——这就是他对爱情的理解。 “可是······” “母亲请您不要再说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伊藤明洋打断了母亲的话。 “少爷！断刀流少主宫本一郎先生前来拜会！”木村正雄走进来禀报。 “什么？宫本兄来啦！”伊藤明洋惊喜万分，“母亲！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先走了！”刚走出门，又说道：“请您把我的想法告诉杏子，请她原谅！” 伊藤秋子一筹莫展地站在那里，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客厅里，宫本一郎一边喝茶一边等候，他的正前方放着一个精致的长方形木盒，这是他准备送给伊藤明洋的礼物。 “宫本兄！好久不见了！”伊藤明洋走进客厅，无比激动地说道。 “是啊！快一年了吧？将军阁下日理万机，恐怕早就把我这个人忘记了吧？”宫本一郎不无调侃地说。 “你别取笑我了！”对于这个亦师亦友的男子，他始终保持着敬重。当初如果不是他教刀法给他，他现在的刀法也不至于出神入化。所以，只有在这位兄长面前，他才会卸下全身的戒备，毫无保留地与他促膝长谈。 “宫本兄！怎么你来东京没把美雪一起带过来？”伊藤明洋有些疑惑，他们夫妻一向是成双成对，焦不离孟。 “因为身体不方便，我不准她跟来！”提起爱妻，宫本一郎眼中充满柔情。 “怎么？她身体不舒服吗？”伊藤明洋关切地问道。 “不是！”他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显得很兴奋，“她有了身孕，只有二个月就快生了！” “真的！恭喜你要做父亲了！”他由衷地祝贺道。 “你别光顾着问我，你自己呢？现在升为少将了，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一下了吧？听说伯父伯母有意让你与铃木杏子结婚，对于你来说她应该算是个理想的结婚对象吧？” “宫本兄！我现在终于可以理解你当初的一意孤行了，能够与自己相爱的女人永远生活在一起，是件很幸福的事吧？” 想当初他还真不明白为什么宫本一郎愿意为了一个平民女子而与父亲对抗，甚至愿意抛弃一切权势和地位与那个女人私奔。当时他觉得他很傻很不值。但现在，他感同身受了，因为他也下定决心，无论多大的困难与阻隔，都要娶楚桐为妻。 然！这是否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呢？身处中国的楚桐如果知道他是日本人，又会作何感想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章 相思 下 一九三七年元月上海 因为寒风，清晨的阳光也瑟缩着，只有这个城市汹涌的人流，告诉人们它是多么活力四射。拥挤、浮华、盲目充斥着每一个忙碌的人们，即使战争的阴影早已弥漫着整个城市。 交代完公司的事，楚桐便往家赶。明天下午就要去瑞士了，必须早点整理好随身携带的物品。 因为前线告急，中日二国正处在剑拔弩张的阶段，战事一触即发。日本人的野心已昭然若揭，中国将进入全面抗战局面。考虑到目前的形势，楚桐和父亲已商量好，把楚氏一半的资产转移到瑞士，那里是中立国，是绝对安全的国度。 第二天早晨，楚桐正贪恋着温暖的被子，只听见小月在屋外叫着：“下雪啦！下雪啦！你们快来看呀！” 楚桐走下床，披上厚厚的睡袍，站在二楼阳台上一望，哇！整个世界一片银白色。她迅速下楼，走出门外。 今冬第一场雪无声无息地来了，毕竟一年没有见到雪了，下人们都有些兴奋。走在松软的雪上，“咯吱，咯吱”的响声可以清楚听见，而雪花又岂能留住自己的生命，都是零零散散地飘落在地上，瞬间化为乌有。 雪仍在下，思绪却随着雪飘远······ 分别已一个多月，远方的他，是否也在欣赏雪景，是否也会思念······ “桐桐！快点进来！别感冒了！”楚母的一声呼喊，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慢慢地走进屋内，只听见母亲独自唠叨，“你这孩子，下午就要出发了，还这么不注意身体！要是感冒了，在国外谁照顾你呀？” “妈！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国，也曾去瑞士旅游过，你就别担心了！”的确，对于欧洲她是再熟悉不过的。在美国留学期间，她总是会利用假期四处旅游，此次的目的地苏黎世就是曾去过的地点之一。 下午，全家来到十六铺码头为楚桐送行。 这个拥有近百年历史的码头，是远东最大的码头，是上海的水上门户，坊间素有“先有十六铺，后有上海滩”的说法。即使是在今天——这个下着飘雪的寒冷日子里，这里依然是那么嘈杂喧闹，没有消停的时候。人们肩挑手提、拖儿带女走上船，乡情、亲情涌动着；车声、喊声交织成一片。 “妈妈！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要少去教堂，可别受凉了！”转身又对楚世荣叮嘱道：“爸爸，你也要少出去应酬，现在局势越来越紧张，外面的治安也越来越差，您就尽量呆在家里吧！银行有梁浩管着，不会有事的。” “好了！好了！你就别操心爸妈了，别忘了还有我和大哥在家呢？管家婆！”楚榕捏着她的鼻子，取笑着，“倒是你自己，在国外一定要注意安全，保重身体！” “我知道！你们放心吧！”说完便提着行李登上船。这是艘豪华游轮，上下共四层，楚桐住的是头等舱。站在走廊上眺望，只见亲人们还在原地观望，她微笑着，用力挥着手。 苏黎世湖码头 楚桐提着箱子走下来。“桐桐！”刚下船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喊自己。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在不远处挥舞着手臂，她莞尔一笑，看来他把握时间还挺准的嘛！ 走到男子跟前，二人互相拥抱起来，不知情的人准以为他们是对情侣吧！“好久不见了！三哥！”楚榕高兴地说道。 此人正是楚家三公子——楚槐！这个在楚世荣眼中最不争气的儿子。在哈佛大学工商管理系混了个硕士文凭后，得知父亲要他回国管理公司，他便卷起铺盖开溜，周游列国去了，气得在国内的楚世荣直呼，“逆子”！放荡不羁的他，兴趣是画画，对于家族的事业，他是丝毫不感兴趣的。 自从半个月前收到妹妹的电报，他便马不停蹄地从法国赶到瑞士，把一切安排妥当，算算时间这两天也快到了，于是一边游览一边等人。 “我先带你去住的地方，房子价格已经谈好了，就只等你办手续了。”楚槐招手叫了一辆马车，二人一边欣赏风景，一边闲聊。 “爸妈身体还好吗？还有大哥、二哥呢？”上次回上海还是二年前的事，不自觉地思念之情，涌出心头。枉他自认洒脱，却依然摆脱不了亲情的桎梏。 “你还记得爸妈吗？他们都快被你气死了！”楚桐故意激他说。 “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孝顺的儿子，可是我有我的理想，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的。”楚槐的心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楚桐抓住他的手说道：“我理解你！” 苏黎世湖沿岸有很多美丽的小镇，楚桐他们所买下的三层别墅就在沿岸的文尼多夫。这里空气清新，民风淳朴，居民热情好客，景致也是出奇的优美。站在三楼阳台上，下面是辽阔的牧场，可享受满目的绿色，牧场的牛羊在静静吃草，只能闻到草的清香，却没有牲畜的异味。 楚桐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这在上海是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的。“怎么样？我选的地方还可以吧？” “太棒了！我很喜欢！”楚桐显得很兴奋。 “今天你先休息，明天上午我带你去苏黎世跟房东把手续办好！”苏黎世，瑞士最大的城市，也是全欧洲最富裕的城市。它位于阿尔卑斯山北部，苏黎世在克里特语里的意思是“水乡”。 苏黎世的工商业历来兴盛，特别是丝织业有很大发展。瑞士全国工商业联合会就设在此地。它还是瑞士最大的金融中心，而且是西欧重要的金融中心。这里集中了近百家银行，其中半数以上是外国银行。 苏黎世的班霍夫街则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富有的街。每年从这里调动的资金，都达到了令人难以估计的天文数字，国内很多富翁都有存钱在这里。楚桐之所以选择这个城市作为移民点，就是考虑到泰丰银行与裕丰纺织在这里仍会有很大的发展潜力。 瑞士人的办事效率向来高，才短短几天时间，买房的所有手续就办好了。 此时，兄妹二人正漫步在苏黎世湖沿岸，欣赏着两岸优美的风光，感觉无比的轻松惬意。湖上有很多帆船，与白色的飞鸟一起在湖上遨游。 作为中立国，瑞士处处让人感受到静谧和安详，而苏黎世则是这种静谧的最佳体现。精简的结构反映出纯朴的精神，温暖的乡村气息中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贵族化的高雅韵味。 置身于这美丽的国度，楚桐不禁浮想联翩，要是此刻他也在身边该多好啊！没有战争，没有硝烟。每天早晨，二人沿着湖边跑步，呼吸新鲜空气；夜晚便携手欣赏美丽的落日，那该是多么浪漫的事啊！ “桐桐！你回去时帮我把这幅画交给爸妈吧！”楚槐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接过画打开一看，却是他的自画像。 “三哥，你跟我一起回去吧！爸妈想你！”楚桐不忍父母忍受着思念儿子的痛苦，虽然父亲口口声声不再认他这个儿子，可心里却是想得紧。 “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桐桐，请你代我好好照顾爸妈，好吗？”楚槐心情复杂地说。 “我知道！你放心吧！” 第五章 别后 上 回到上海，已是阳春三月。正是桃红柳绿、青草如茵的时候。楚桐把三哥的自画像交到母亲手中，赵怡心忍不住伤心起来。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狠心呢？也不知道跟你一起回来看看父母！”流着泪边念叨，边抚摸着画中人的脸，“你看又瘦了！” 叶世荣则坐在沙发上，猛地抽着旱烟袋，不吭一声。对于这个小儿子，他的心中是既爱又恨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直到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爆发。 最近，人们谈论最多的就是战争。连一向不问政治的楚桐，也开始看起了报纸。以前刊登明星花边新闻的版面，如今是铺天盖地、整版整版地报道最新战况。 这一天，楚桐刚走进办公室，便有职员在高喊：“日本人占领平津了！”顿时整个办公楼像炸开了锅一样，每个人都无心工作了，聚在一起热烈议论着、愤慨着，此时每个人的爱国热情都被激发了出来。 楚桐不明白，这些日本人为什么不好好呆在自己国家，安心度日；偏要跑过来侵略别的国家，难道因为如此，他们就会生活得好一些吗？战争不光会给被侵略国家带来灾难，同时也会给他们自己国家带来灾难，为什么他们就不明白这一点呢？ 刚回到家，就听见父母和一个身着国民党军装的男子正在议论这件事。 “桐桐！你回来了！你看这是谁来了？”楚母一看女儿回来了，高兴地说道。 原来是他！ 站在眼前的男子，身穿笔挺的制服，脚穿蹭亮的皮靴，显得英姿飒爽，俊逸不凡。这就是她的初恋，儿时青梅竹马的玩伴，世交之子——孙家明。 他变了！原来是白净的文弱书生，经过几年战争的洗礼，人变黑了，也结实了，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想当年，“九·一八事变”后，刚上大学的孙家明出于满腔的报国热诚，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投笔从戎。当时，正值情窦初开的楚桐，对于这个英俊儒雅的大哥哥充满了爱慕之情。在送行的那天，她还在他的怀里痛哭了一场。回首往事，恍如隔世。如今的她，心里满满装的已是另一个男人。 “桐桐！好久不见了！”望着这个曾经的小妹妹，如今已出落成美丽脱俗的小女人，他的心里荡起阵阵涟漪。 “家明哥！你什么时候回上海的？打算呆多久？”楚桐客气地问道。 “前二天回的。暂时不会走。我现在是国军第九集团军，第八十八师孙元良部524团少校参谋，这次是作为驻上海的先头部队来此执行任务的。”孙家明作报告似的说着。 “什么？要在上海驻军？难道日本人还想占领上海吗？”楚桐很是惊讶。虽然打算要移民瑞士，但真的听说日本人要攻打上海，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在她以为，上海有多国租界，日本人断不敢与多国为敌，没想到他们这么狂妄，野心这么大。 “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来你家的。听伯母说你们全家准备移民瑞士，我建议你们尽快走，迟了恐怕走不了了。”孙家明的表情显得很凝重。看来上海真的要变成战场了。 感觉到楚桐的迟疑，孙家明焦急地说：“你还考虑什么？万一上海沦陷了，你们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为什么还没开始打，你就要说些不吉利的话呢？难道你们没有把握打赢这场仗吗？”楚桐有些气愤地说。 “你太天真了，打仗并不是说我们想赢就可以赢的；为了国家民族，即使舍弃自己的生命我也心甘情愿，可是政治上的事有谁能说的清呢？”孙家明有些欲言又止。 “对不起！家明哥！我刚才不应该那样说你。我知道你是出于一片好心，特意跑来提醒我们，可我却用那种态度跟你说话。”楚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你还是快点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尽早做个决定。我要走了，部队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再见！”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便走。 “家明哥！”楚桐追了出来“谢谢你！你自己也要多保重！” 孙家明朝她笑了笑。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章 别后 中 就在孙家明走后的第三天，很多人都在开始议论，传言说日本人即将攻打上海了！整个城市沉浸在一片慌乱之中。 深夜，楚公馆仍是灯火通明，每个人都无心睡眠。对于移民瑞士，大家分成了两派意见。 楚桐和二哥楚榕坚决主张父母和大哥尽早离开，他们二人留下；而楚世荣夫妇则坚持全家一起走。大家各持己见，互不相让。 “爸！妈！算我求求你们了！就按我的意思办吧！不能再拖了！”楚桐苦苦哀求着。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们全家不能分开！”楚世荣也是态度坚决。 “难道日本人真会打到上海来？他们就不怕得罪其他国家？”楚母仍然难以相信这个传言。 “既然家明都说了此地不宜久留，那这些传言未必是空穴来风！我觉得我们全家还是趁早离开比较好！”大哥楚枫也坚持全家一起离开。 就这样，一直没有结论，时间在两派人的各持己见中飞逝！ 1937年8月9日。这是个不寻常的一天。楚桐开着车刚驶到南京路，只见市民个个手拿报纸，面色沉重。 几个小报童四处奔走叫喊：“号外！号外！日军蓄意制造事端，中日战争一触即发！” 原来，今天早晨，日军蓄意制造事端，派遣驻上海陆战队第一中队长大山勇夫和一等水兵斋滕要藏乘军车闯入虹桥国民党军用机场，遭到守卫士兵的阻拦后，他们竟开枪打死一名机场卫兵。国军进行自卫反击，当场将二人击毙。日军以虹桥事件为借口，命令大批日军在上海陆续登陆，派飞机在淞沪杭上空侦察。 这一天终究来临了！楚桐迅速开车，往美国领事馆飞奔。 她必须想办法把父母和大哥送出国，既然日本人已登陆，看来走水路是不可能的，现在只有想办法走空中路线了。 美国领事约翰·路德是楚桐在留美期间认识的，一个颇有绅士风度和正义感的中年男子。他们是好朋友，也是工作中的合作伙伴，泰丰的很多大额业务都是经他介绍的。 此时，美国领事馆亦不平静。楚桐把来意说明，希望路德能帮忙，带父母先去美国，然后改道瑞士。谁知路德面露难色。 “桐！不是我不想帮忙，确实是我还没有收到撤退的通知。”路德显得无奈。 “什么？你们不回美国？”在她的想法中，战争一旦爆发，各国领事馆人员都会撤退。她没有想过这就是所谓的“政治”，即使是日本人占领了上海，租界内的人仍可以享受一方“乐土，”在这方面他们早已达成了共识。 既然走不了，她必须马上安排家人搬到租界内，以免再次贻误时机。幸运的是，楚家早在几年前就在法租界的华山路静安寺旁买了一幢三层花园小洋楼，原本是三哥楚槐准备用来画画、创作的地方。虽然比现在的住所小了近一半的面积，但是住他们一家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随着战争的即将爆发，租界内的房价也是一日一价，短短几天所有住房暴涨了近三成。几乎所有的有钱人都抢着搬进租界内，所有的空房都被抢购一空，这不禁让那些企望发国难财的无良商人喜出望外。 “轰！轰！轰！”一阵炮声，惊醒了正在沉睡中的上海人。这天，8月13日，日军向上海大举进攻，以租界和黄埔江中的军舰为作战基地，炮击闸北一带。中国军队奋起反击，震惊世界的“八·一三”事变爆发。 当天，日军在城区烧杀抢掠，日军飞机在城郊疯狂轰炸，数以万计的难民涌入租界，还有大量难民逃离上海，整个上海陷入混乱之中。 在全民抗日浪潮推动下，国民党政府第二天发表了《自卫抗战声明书》，宣告“中国决不放弃领土之任何部分，遇有侵略，惟有实行天赋之自卫权以应之。” 当地国民党驻军第九集团军在总司令张治中的指挥下，奋勇抗击日本侵略者。 哈尔滨日本参谋本部 伊藤明洋显得异常兴奋，他们正按着原定计划顺利进行着，终于开始攻打上海了！这就意味着他和楚桐即将见面。一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明天就能攻占上海。虽然明知见面后他可能面对意中人的不理解甚至于仇恨，但此时的他已顾不得那么多。 “诸位！大本营来电，决定将侵华的主要作战方向由华北转移到上海，并要求加快上海战役进程，我们一定要以三个月灭亡中国为目标，迅速占领上海，以致全中国，把战争损耗降到最低点。”参谋次长石原莞尔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伊藤少将！你曾去上海执行特别任务，对于这场战役你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石原莞尔指名要伊藤明洋阐述个人想法。 “是！”伊藤明洋立刻站起身。 “首先，我觉得我们最重要的战略资源石油和橡胶，全在美国人和英国人手里，所以千万不能和美国人翻脸。只要不和英美翻脸，他们就会默认“满洲国”的存在，这对我们是个有利的条件。其次，中国军队派系林立，各诸侯为夺地盘，勾心斗角。如果蒋介石表明要坚持抗战，那些诸侯们会怀疑蒋介石的抗日决定别有用心，是在借刀杀人。因此谁也不会愿意在自己的地盘与我大日本帝国军队作战，这在宋哲元与韩复榘的身上都可以看出来，他们会担心这是蒋介石的政治圈套，因而不会使全力与我军拚搏，“不团结”是他们致命的弱点，而对于我们来说却是一个好现象。我想说的就是这二点，请各位指正！”伊藤明洋显得十分谦逊。 第五章 别后 下 伊藤明洋的一番话，令在座的各级军官大加赞赏，不愧是西点军校的优秀毕业生，分析透彻，一针见血。 石原莞尔很是高兴，对于他的见解非常认同。他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具有卓越军事指挥才能的外侄子，必将取代他的位置，这也是他乐见其成的事。 此时，住在租界内的楚桐一家，听的听广播，看的看报纸，毕竟是攸关国家存亡之事，即使是再不关心政治的人，此时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自从战争爆发，除了租界内的产业还在正常经营外，楚氏所有在华界的产业都已停工，恐怕有些工厂都被炸毁了吧？ 8月14日中午，当全家人正坐在一起吃中饭时，广播里的女播音员突然以极其低沉的声调播报着：“我国军负责指挥进攻日军的第88师264旅旅长黄梅兴将军阵亡，此为开战以来中国军队牺牲最高级别之军官。众将士以“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感天动地精神同日寇拼杀，战况之惨烈，为开战以来所仅有。守军阵地几经易手，得而复失，失而复得，阵地前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听到这里，全家人心情沉重，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筷子。 这夜，楚桐躺在床上，听着不远处的枪炮声，辗转难眠。这段时间，她没有一晚不失眠，即使知道这边是绝对的安全，可在这种情况下，有多少人能沉睡不醒呢？ 他现在还好吗？是否平安？想到那天被人追杀，楚桐很是担忧。直觉告诉她，李明洋绝对不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他似乎肩负着某种使命而来上海的。 日军指挥部。 此时的伊藤明洋正拿着望远镜关注着远方的战事。不时有对方的炮弹落在指挥部前，炸起的泥土洒满了他的全身，他却依然镇定自若，这种情形他不知经历过多少回。 淞沪会战打了一个多月，战事久拖不决，统帅部对于数次增兵后依旧无法取得决定性胜利，甚至没能从根本上改变会战态势，感到极为恼怒。 伊藤明洋也感到很头疼，对于大本营提出的“三个月灭亡中国”的论调，当时他就没那么乐观，现在眼见一个小小的上海都久攻不下，在他看来统帅部的人是太过盲目自信了！ “报告！大本营急电！” “念！” “大致以10月上旬为期，在华北与上海两方面发动攻击，务必给予重大打击，造成使敌人屈服之形势。” “回电！我等必不辱使命！不成功，甘愿军法处置！” 战争很快进入白热化阶段。不出伊藤明洋所料，蒋介石虽任命冯玉祥为司令长官，可骨子里对其并不信任，故用心腹干将顾祝同副之，并特意交待属下“以顾副长官之命令为命令”，这样一来冯玉祥的司令长官不过是个空架子，什么事也管不了。这当然会引起冯的不满。 “他妈的！老子一心想打日本鬼子，可老蒋总是托我的后退，真是窝囊！”冯玉祥边走边对副官张翰抱怨着。虽然他是个粗俗的旧军阀，可也算是个爱国的将领。 张翰劝慰到：“总司令您别气，蒋委员长可能有他的想法，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 “哼！不要老子管老子就不管，我就专门去打鬼子算了！”他倒也想得开，故历史上对此人的评价是功大于过的。 而此时的日军指挥部内，几个高级军官正在筹划着。 “诸位！我建议立刻向统帅部要求再次增兵，否则“三个月解决中国事变”这句话将成为一句空话和笑柄，你们意下如何？”伊藤明洋正向众人征询。 “我们同意将军阁下的建议！”众人都表示赞同。 中日都增兵后，双方在上海滩的鏖战更趋激烈了。 蒋介石获悉国联要在11月初在日内瓦开会，届时将接受中国控诉，因此，为了获取国际舆论的同情与支持，他准备留下少部兵力坚守苏州河以北地区，直至会议召开。也就是说，这支留守部队的作用不过是打一打做个样子给外国人看，并无多大军事上的意义。 这支临危受命的部队正是孙家明所属的第88师孙元良部524团，在团副谢晋元的率领下该团主力1个营400余人（对外称800人）据守闸北四行仓库。 “咦！这不是家明哥所在的团吗？”当楚桐听到广播里报出的留守部队的番号时，惊讶地说道。 “那家明不是很危险吗？”楚母担忧地说，毕竟是世交之子。 “妈！保家卫国是每个军人的职责，家明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很佩服他！”楚枫满脸的敬意，如果是他，可能做不到吧？四行仓库阵地 此时的孙家明正与团副谢晋元指挥官兵与前来进攻的日军展开战斗，他们周旋了三昼夜，毙敌百余名，而所坚守的四行仓库阵地始终岿然不动。 “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这就是他们的决心。 楚桐则每天守在广播旁听消息，以家明的军衔，若是牺牲了，应该会在播报的名单中吧！暗暗祈祷千万别出事。 他们的坚守却使得租界各国按耐不住了，在各国领事的请求之下，这支力战不屈的孤军，才于10月31日夜奉命退入公共租界。 “八百壮士”英勇事迹轰动中外，一时声名远扬，虽然于战局无补，但是震慑了日军，极大地振奋了全国人心，也赢得国际舆论一片称颂声，被一些国际人士誉为“抗日奇迹”。 此时的南京统帅部和淞沪战场各个高级指挥部各执己见，是撤是守，争执不下。 蒋介石死抱着对国联不切实际的幻想，迟迟不肯下令后撤。此刻他正在房中来回踱步，对着几个国民党高级将领说道。 “你们不要急！只要我们在上海继续顶下去，相信“九国公约”国家会出面制裁日本的！”此时此刻他还在做梦。 白崇禧焦急地说道：“委员长！您就别再指望“国联”了，他们是靠不住的。现在前方将士听到日军登陆消息后人心惶惶，有的部队已经出现混乱，大有控制不住之趋势，再不撤退70万人只有白白等死了！” 于是蒋介石不再坚持，在11月8日晚下令进行全面撤退，所有部队撤出上海战斗，分两路退向南京、苏州嘉兴以西地区。 1937年11月11日，上海市长俞鸿钧发表告市民书，沉痛宣告远东第一大都市——上海沦陷。从此，三百多万上海市民和外国侨民，开始了沦陷中的生活。 第六章 重逢 上 楚桐呆站在广播旁，一动也不动。她无法相信，人数占绝对优势的国民党正规军怎么就被数量少了近一半的日军给打败了，就算人家的武器先进些，也不应该会打败仗啊！ “怎么会这样呢？听说日本人杀人如麻，无恶不作，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楚母担忧地说。 楚桐轻拍母亲的肩膀安慰道：“妈！你别担心了！只要我们在租界，他们是不敢闯进来闹事的。” “可是，你和你的哥哥们还要去华界工作，那不是经常会碰到日本人吗？世荣啊！干脆我们不要那些产业了，孩子们的性命要紧啊！你说行吗？”楚母焦急地望着丈夫，企望得到他的支持。 “那怎么行？就算我们不在乎那些产业，可那些工人们怎么办？他们又靠什么来维持生活呢？就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更不应该放弃，那不是便宜了日本人吗？”叶世荣断然拒绝了妻子的建议。 “可是······”楚母还想劝说丈夫，却被二儿子楚榕打断，“妈！爸爸说的对，我们不能那么自私，只顾自己，你要想想还有数百名工人等着我们给他们一份工作来养家糊口呢？再说我也不可能放弃医院的工作，躲在这里享受安逸啊！现在肯定有很多病人等着我们去帮助呢！” 楚桐和楚枫也站在了父亲一边。 “唉！随你们吧！只是以后千万要注意安全啊！”楚母无奈地叮嘱着。 “知道了！”三兄妹异口同声地答道。日本上海驻军司令部 为了方便办公，伊藤明洋要求把驻军司令部就设在原上海驻军第九集团军司令部内。 “报告！我先头部队已全部进驻上海市区，其他后续部队要怎样安排，请将军阁下指示！” “命令其他部队原地休整一个月！”沉思片刻又说道：“通知各部队，进城之后切勿肆意屠杀平民，违者以军法论处！毕竟这里有多国租界，我们要注意国际舆论的影响。”在伊藤明洋的私心里，他希望能给楚桐留个好印象。 刚刚结束在上海外滩举行的盛大入城式，又开了一个很长的军事部署会议。此时的他，坐在办公室内，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整整一个星期，他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一切善在安排之中。上海是个国际大都会，要处理的事情自然比其他城市更多、更复杂。一旦没处理好，很可能得罪其他国家，以目前日本的国力，实在不宜再增加敌人。这也是大本营安排他为驻屯军司令官的原因，相信他有这个能力管理好这座大城市。 其实，他更愿意打仗，而不是坐在这里当官。莫名地感到烦躁起来，他皱起了眉头。 突然，一双柔软的手从他的身后绕到头部，按住了他的太阳穴，轻轻地揉着。 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 加藤美奈子一边给他按摩，一边柔声说道：“将军阁下！最近您太累了，就让我来伺候您吧！”她把头凑到伊藤明洋耳边，声音充满魅惑。 隶属司令部情报部门的她，美丽娇媚，一直是众多年轻军官追逐的目标。然，没有一个男人能打动她的芳心。直到二年前，在哈尔滨遇到家世显赫、俊逸不凡的伊藤明洋。 虽然他不像其他男人那样垂涎她的美色，甚至可以说是熟视无睹、无动于衷。但她仍然疯狂地爱上了他，并发誓一定要得到这个男人的心。她有这个自信——凭她的美貌和心机。 曾几何时，伊藤明洋确实也被她的美丽所吸引，他也是她唯一的入幕之宾，但那毕竟只是出于男人的本能需要，与爱情无关。 自从上次遇见楚桐他就再也没有找过她，也没有找过其他女人。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就是所谓的爱情的力量吗？ 美奈子仍在身边诱惑着，她不明白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魅力为什么在这个男人身上却丝毫不起作用。她不甘心，以她的条件完全能够成为将军夫人，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以前的铃木杏子姑且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现在他已拒绝了那门亲事，那她的机会就更大了。 即使不能做他的妻子，做一辈子的情人她也心甘情愿——只要能留在他身边。 “咳！咳！”两声不自然的干咳，打断了二人的思绪，伊藤明洋的亲信渡边淳一正尴尬地站在门口，注视着二人。在外人的眼里他们现在的样子显得很暧昧吧！ 伊藤明洋坐直腰杆，问道：“什么事？” “您上次交代我调查的事已经有结果了！这是详细的资料，请过目！”双手递过一张纸，“哦！这里还有一张相片，您看是不是她？”渡边从衣袋里拿出了一张黑白相片。 相片里的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子。 其实，在占领上海的第二天他就想去找她，无奈公务缠身，于是先派亲信打听她的下落，以及调查她的身世。看着相片中的人儿正巧笑倩兮地看着他，他恨不能此刻就将她拥入怀中。 美奈子好奇地凑近一看，却是一个比她还要胜几分的美丽女子，心中不禁醋意大发。 伊藤明洋见她还没走，一阵不悦，“你先出去，以后没事不准随便进来！” 纵有千般不愿，她还是应道：“是！”心中充满了恨意，她恨那个相片中的女人，因为在伊藤明洋的眼中，她看到了深情和爱意，这是她无法忍受的。 看着楚桐一家的资料，伊藤明洋很是吃惊，虽然猜到她是个富家小姐，可没想到，她的家族是如此的显赫。在他的感觉中，她只是个倔强的小女人，略带些富家小姐的娇气，可资料上的调查报告却让他看到了她的另一面——上海滩赫赫有名的商界女强人。 他该以什么方式再次与她见面呢？这个问题着实让他伤脑筋，他从来不曾为女人伤过神，可这个女人让她破例了太多次。 考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他要以真实身份出现在她面前，虽然知道这要冒着被她怨恨和仇视的风险，可他不愿再欺骗她，无论她接受与否，他都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一生一世。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章 重逢 中 今年的冬天尤其显得漫长而难熬，此刻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又湿又冷。 昔日繁华的上海滩，何曾有如此荒凉寂寞。灰尘满目的街道上，只看见华丽招摇的、插着日本国旗的轿车，威武雄纠的军车，以及光芒逼人的刺刀，鲜明整齐的军衣，在人们恐惧的眼中照耀着。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尽管四周烽火连天，而租界内却夜夜笙歌，租界当局还把宵禁的时间逐渐放宽。此时的上海已被分为三部分，英美主导的公共租界，法国人控制的法租界，和日本控制的华界。 楚桐无精打采地坐在家里，闭着眼睛听广播，壁炉的火烧得旺旺的，身体虽然是暖暖的，心却无端的感到寒冷。 现在的她除了每天去泰丰总行巡查一下，其他时间就是窝在家里看书、听音乐、或是听广播。也许是心境不同吧，去年的惬意，今日却变成无趣与空虚。对于此时的上海，她感到无限的失望和痛恨，酒店舞厅，触目皆是，其穷奢极侈之程度，实为世界各大城市所仅见。 正在神游太虚之际，门外的脚步声惊动了她。 “真是太过分了！什么“大道政府”，我看是“大盗政府”强盗的“盗”。楚世荣刚走进家门，便大发雷霆。 “怎么回事？你又发什么脾气啊？”楚母关心地问丈夫。 “今天，我们去市政府开会，俞市长说，日本人给新组建的上海市政府改了名字，在浦东成立了大道市政府，据说“大道”两字，源自中国经书《礼记》中，“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的章句。哼！真是有辱我中华文化！我看这个政府就是个“大盗政府”。楚世荣愤愤不平地说着。 “什么？爸！你今天去了华界吗？怎么不跟我说一下？太危险了！”楚桐禁不住责备起父亲来。 “哼！我才不怕他们！听俞市长说日本人最近想宴请所有的工商界名人，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肯定是个鸿门宴！” “那怎么办？我看你还是别去了！”楚母担忧地说。 “不去不行！日本人会借口接管我们的工厂，到时不是便宜了他们，而且那些工人们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楚桐替父亲说道。 在这次战争中，裕丰纺织的三个分厂都有幸逃过了这场灾难，除了有少许的损毁，大体都无碍。比起其他被炸垮的工厂，算是非常幸运的了。 “桐桐说得对，不管他们是什么意图去肯定是要去的。”一家人正说着，门铃突然响了。小月赶紧跑过去开门。 “请问楚世荣先生在家吗？”一个身穿灰色厚呢子风衣的年轻男子彬彬有礼地问道。 “我是楚世荣！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男子深深地鞠了个躬，“楚先生您好！在下奉伊藤少将之命，特地请先生与令媛楚桐小姐明日光临“东亚大酒店”，请二位一定不要拒绝！”边说着边奉上两张精美的请柬。 “什么？桐桐也要去吗？”楚世荣大感意外，没想到日本人还会请楚桐。 “是的！少将阁下早就听说小姐的才华，正想一睹风采。” 日本人指名要见楚桐，这让全家感到一阵不安。 “请转告你们将军，我一定会去的！”楚桐毫不畏惧地说道。 “那我告辞了！”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男子走了出去。 “桐桐！你怎么就答应了呢？他们明显地不怀好意啊！”楚母责备道。 “妈！是祸躲不过！既然他们指名要我去，我躲又有什么用呢？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楚桐安慰着母亲。此时，在法租界的另一幢别墅内，杜秉仁同样收到了请柬。 “哈！哈！哈！没想到日本人给我发了请柬，我可得抓住这个机会，一定要把工商总会会长这个宝座从楚世荣的手里夺过来。”杜秉仁得意地对自己的三姨太说道。 “爸！什么事这么高兴啊？”杜倩蓉从二楼走下来问道。 “倩蓉啊！你来得正好，明天陪爸爸去参加日本人开的宴会吧！”望着漂亮时尚的女儿，杜秉仁建议着。 “我才不去呢！那些日本人又矮又丑，还凶巴巴的，我看着都害怕！”杜倩蓉嘟着嘴说道。 “傻女儿！要是没有日本人，我们那些房子恐怕现在还空在那里没人问呢。你哪能过上这么舒服的生活。” 的确，杜秉仁完全是靠着发国难财起家的，上次泰丰银行的骚乱就是他一手策划的，本来想借那次机会整垮泰丰，好让他的银行渔翁得利，可没想到被楚桐机智的化解了。一想到这些，他就恨得牙痒痒的。 那次事后，他又倾尽所有资金在法租界投资房产，可没想到房子建成却没有人买，正当他一筹莫展，面临倒闭之际，日本人打了进来。所有的房子在三天之内一抢而空，他又狠赚了一笔，难怪他要感谢日本人。 好说歹说终于劝动女儿跟自己一起去，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借助女儿的交际手腕，为自己在日本人面前铺条道路——听说那个少将还很年轻呢！ 第六章 重逢 下 今天的天气异常寒冷，冷也罢了，还要飘着丝丝细雨，楚桐的心无来由的颤抖着，总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此时的她高挽云髻，穿着一件白色带百合图案的织锦旗袍，外面披着一件白色貂毛披肩，华丽柔美中透出淡淡的哀伤和纠缠。 正可谓：“微风玉露倾，挪步暗生香。 虽然平时穿旗袍的时间很少，但她喜欢穿旗袍。她有各式各样的旗袍，紫色织锦缎丝旗袍，传统且略显华贵；黄色稀纺旗袍，轻盈而妩媚；蓝色镂金碎花旗袍，华丽而高雅；黑平缎高领无袖旗袍，凄美哀愁而不失神秘。 一阵寒风吹起，使她不寒而栗。拉紧披肩，看见父亲出来，她赶紧走上前去，扶着父亲一同钻进车内。 因为日本人无法进入租界，于是他们在通向租界的入口处严加把守。在租界外的条条马路上，也到处都有日本哨兵把持，普通老百姓经过时，经常会遭到他们非人的凌辱。 车子一路前行，满目触及的是贫富二重天的景象，此时的上海已是邪恶与暴力的城市，是富裕和令人难以置信的贫困并存的病态城市。 拉洋车的、挑水的、掏粪的······哪一个不是衣裳单薄，在寒风里打颤？一眼望出去，几乎到处是萧瑟贫寒的景象，楚桐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饥寒交迫的境况。 这正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地方。 父女二人坐在车上没说一句话，看到这些悲惨的情景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东亚大酒店，这个原为东方饭店的地方，充满了楚桐无限的回忆。此刻她站在大门口，心中充满了复杂之情。 一年前的那天，她在这里苦苦等候着他的出现，虽然最终也没等到人，却也等到他留给她的唯一信物——一个平安符，还有“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那句话，只为了这句话，她等候着，始终甘之如饴。可整整一年过去了，他究竟在哪里呢？为什么还不来找她呢？ “唉！”一声轻叹从伊人口中逸出。 此刻的东亚大酒店宾客络绎不绝，商贾名流汇集。据说这里已然成为日本军官的高级俱乐部。 门口，十几个日本守军分两边一字排开，二个穿便衣的日伪特务正检查着客人的请柬。楚桐和父亲走过去，递上请柬，便衣扫视了他们一眼，说道：“请进！” 酒店里，乐队正演奏着欢快的乐曲，侍者端着酒杯穿梭于人群之间，到处是欢声笑语，实在让人感觉不出这是群被侵略和压迫的人。也许对于他们而言，无论是谁统治这座城市乃至这个国家都无所谓，只要有钱赚就可以吧！ 真是悲哀！不知道这四周站着的、戒备森严的日本兵是否提醒了他们，这座城市正饱受摧残。 当楚桐一走进酒店，伊藤明洋就看到了她。 穿着旗袍的她，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优雅和温柔的气质，小巧的立领使她白晰的脖颈更为纤细，质地轻柔的面料轻轻裹着软玉温香的身子，流畅明快的线条使她的身材曼妙动人，这种实实在在的娇柔细腻和妩媚甜美，足以让她风情万种，而无可比拟的高贵优雅和从容不惊，更是其他女子体现不出的韵味。 多想将她拥入怀中，以解相思之苦，但他还是按耐住激动地心情——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先把正事办了吧！ “各位！多谢大家今日光临东亚大酒店，现在我们热烈欢迎日本驻屯军司令官伊藤少将前来致辞！”酒店经理献媚地带头鼓起了掌，众人也跟着鼓起了掌。 伊藤明洋走上台，鞠了个躬，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说道：“多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来到这里，为此伊藤明洋由衷的表示谢意。我大日本帝国接管上海这座国际大都会，旨在建立“大东亚共荣圈”，使上海成为整个中国的标榜，进而带动整个东亚国家的经济繁荣······这一切全都要仰仗在座的各位，来！让我们为了共同的目标干杯！” 楚桐无心听日本人的胡说八道，跑到酒店的后花园来透气，里面的空气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 伊藤明洋好不容易把话讲完，正准备寻找佳人，却不想被杜秉仁拦住了。 “将军阁下！您好！鄙人是富通银行的老板，久仰将军的大名，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哪！”杜秉仁阿谀奉承着，只想通过日本人来完成他多年的心愿。 “您好！杜老板！”虽然很不耐烦，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他正需要一批忠实的走狗来帮他做事，故而耐下性子听他讲话。 “不知道将军阁下对于今年的工商总会会长一职，有无合适的人选呢？” “哦！杜老板对此感兴趣吗？” “鄙人一直想为工商界的朋友出把力，不知道将军阁下能否给杜某这个机会呢？” 沉思片刻，伊藤明洋说道：“我会考虑的！” 说完正准备走，谁知杜秉仁一把牵过旁边的女儿，对着伊藤明洋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倩蓉，倩蓉快向将军阁下问好。”对着女儿使起了眼色。 本来杜倩蓉对这个父亲口中的将军是不感兴趣的，谁知一见到伊藤明洋，她便改变了注意，他是如此的年轻而又英俊不凡，让她不禁芳心暗动。本来嘛！有其父必有其女！他们父女两一直就没有什么国仇家恨的思想概念，只要于他们有利，管他什么日本人的都无所谓！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对父女的纠缠，伊藤明洋四处找寻着心爱的女子。终于，在酒店的后花园找到了。虽然只是看到背部，可他知道那就是她！ “楚桐！”一声轻唤却使女子全身颤抖起来。 是他！他终于来了！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楚桐微笑着回头。 霎时，笑容凝固在她的脸上。 第七章 梦碎 上 楚桐惊喜地回过头来，霎时，脸上的笑容却凝固了。 还是那犀利而深邃的眼神，还是那么的俊逸挺拔，可是——那身黄色的军装那么的刺目，直刺到她的心中。心好痛，痛得她头昏目眩，无法呼吸。 伊藤明洋走上前去，想将她揽入怀中，而她却倒退了几步，伸出手将他挡在了几步之外。 “你别过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就是我苦苦等候的结果吗？” “楚桐！你听我解释······”伊藤明洋不知如何是好，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样子，他很心疼。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捂住欲裂的胸口，她顾不上跟父亲打招呼，从后门夺路而逃。 楚桐漫无目的地走在荒凉的大街上，偶尔几个路人会扫视她一眼。 几片雪花飘落在她脸上，很快化成了水，从她的面颊滑落。她已分不清脸上究竟是泪水还是雪水。也许是老天也感觉到了她的悲伤，一阵鹅毛大雪扬扬洒洒飘落下来，路上的行人纷纷加快脚步往回赶。 有多久没有下这么大的雪了？ 她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全然不顾沾满一身的雪花，任凭寒风摧打着她单薄的身躯，她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戏弄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在心底呐喊，在诅咒。 是的！她错了，错在不应该认识他、错在不应该去找他，更错在不应该爱上他，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不远处，一辆插着日本国旗的小轿车始终不近不远地跟着她，伊藤明洋开着车注视着前方的女子，原本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只要彼此相爱，就一定能克服一切阻碍。可他万万没想到，她对他们是如此的充满敌意和仇视，甚至于他的接近，都让她反感。他该怎么办？伊藤明洋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措，即使是攻打上海的时候，他也不曾感到如此地困难。 法租界的入口，几个日本兵正来回跺着脚，高声谈笑着。见到楚桐独自走过来，不禁色心大起，一个日本兵口里叽里呱啦地说着日语，嬉笑着、色眼咪咪地盯着，手却不自觉地向她的脸上摸去。 此时的楚桐已从失魂的状态中清醒，她本能地用手一挡，不料她的动作更激起了日本兵的征服欲，又有二个围了上来，准备撕扯她的衣物，楚桐感到既绝望、又恐惧。她宁愿死，也不能让这几个衣冠禽兽毁了自己的清白。 她努力挣扎着、抗拒着，高声呼喊救命，可是在这种时候，人人都只顾自保，谁又能帮得了她呢？ 就在此时，只听见一声呵斥：“住手！”带头的日本兵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记拳头打倒在地。 “八嘎！”被揍的日本兵恼羞成怒，拾起地上的步枪，正要向对方射击，却只见前方赫然站着他们的最高统帅——伊藤少将。 几个日本兵吓得胆战心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将军会在这里出现，要知道日本人的等级制度是相当严格的，即使是个少佐对他们也有绝对的生杀大权，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将军。 伊藤明洋用日语怒斥着几个日本兵，“混蛋！难道你们没有接到命令吗？在租界地段，事关我大日本帝国的形象，绝不能滥用暴力，也不能欺扰平民，难道你们的长官没有跟你们说吗？下次如果再出现这种事，一律军法从事！” 只听见几个日本兵唯唯诺诺地回答：“哈依！哈依！” 此时的楚桐早已被伊藤明洋揽入了怀中，所有的怨恨、委屈一齐涌了出来，她再也顾不了那么多，躲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伊藤明洋脱下身上的军装，披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似乎想将她揉进自己的体内，口里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并将她扶进了车内。 楚桐走进车内，随即将身上的军装脱了下来，她不愿看到这种衣服，更无法忍受自己披着它。此时，她的心情已倾于平静，理智告诉她，他们之间应该有个了断了。 伊藤明洋将车开进租界，把她送到家门口。 楚桐没有下车，却也没说话，车内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最终，她开口说道：“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就当是彼此做了一场梦吧！” “为什么？只因为我是日本人吗？”伊藤明洋不甘心地问道。 “只因为，哼！多么轻巧的字眼，对于我来说这个理由已经够充分了，不是吗？”她用悲伤的眼神看着他。 “不可能！我不答应！”他霸道地说，“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 妻子，多么诱人的字眼，如果他不是日本人，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可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章 梦碎 中 “我们已经没可能了，请你放过我吧！”楚桐哀求着，此时的她，只想断绝与他的任何关系——即使心中有万般的不舍。 “我不会放弃的！你只能做我的女人！”他态度坚决地说，容不得她拒绝。 见他态度如此强硬，她不由得狠下心说道：“我永远都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想当初，如果知道你是日本人，如果知道你是在进行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是绝对不会去找你，更不会因为你受了伤而救你。” 不经意地与他四目相撞，心又痛起来。她低下了头，说出了更为冷酷的话，“我只会让你自生自灭。” 伊藤明洋的眼神变得阴沉起来，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怒火，他一阵冷笑：“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情吗！看来我真是高估你了！以为你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子，可以为爱不顾一切，原来也不过如此。枉费我为了和你在一起，而违抗了父亲的意志。既然我在你心中已如此不堪，好！我成全你！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说完，便开车扬长而去。 此时的楚桐早已是泪流满面，她好想留住他，好想告诉他那都是她违心的话。可是，理智告诉她，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是日本人，而且就是他指挥着自己的军队侵占了她的家园。她怎么可能不管彼此的身份，而不顾一切地去爱呢？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也不能爱呀！ 走进屋内，楚母见到女儿一身狼狈的样子，不禁大惊失色。 “桐桐！你这是怎么了？你一个人回来的吗？你爸呢？瞧你这孩子，一身都湿透了，怎么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呢？”楚母带着女儿回到房间，边给她换衣物边自顾自地说着，却没见女儿已是一脸惨白。终于，她支撑不住了，眼睛一黑，昏倒在地上，迷糊中只听见母亲的尖叫声。 楚桐勉强张开厚重的眼皮，向四周张望着。窗外露出了一丝阳光，照着她的眼睛有些眩晕。 只见四面都是雪白的墙壁，她的手上悬挂着一根输液管，这是医院吗？头好痛！她努力使自己坐起来，却只见大哥楚枫正趴睡在自己的床边。也许是她的动作惊醒了他，楚枫抬起了头，见妹妹正望着自己，他不禁喜出望外。 “桐桐！你终于醒了！” “大哥，我怎么了？”楚桐似乎完全忘记了所发生的一切。 “你呀！得了重感冒，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把爸妈都快急死了！现在好了，终于没事啦！”楚枫如释重负。 “爸妈呢？”楚桐四处张望着。 “应该快来了吧？他们已经守了你整整三天，我怕他们支持不住，昨晚硬是逼着回去休息了！” 正说着，房门被打开了，楚世荣夫妇走了进来。见到女儿醒了，楚母高兴得眼泪差点流出来了。 “桐桐！宝贝女儿，你终于醒了，爸妈都快被你急死了！” “对不起爸妈！让你们担心了，恕女儿不孝！”楚桐愧疚地说。 “傻孩子！只要你没事，爸妈就放心了！什么孝不孝的。”楚世荣安慰着女儿。 “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可是现在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梦了！爸妈我想回家！”楚桐有气无力地说道。 “好！好！咱们马上回家！别管什么梦了！”楚世荣边转身擦拭眼角的泪水，边说道。 这三天对于他们一家显得尤其漫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看着昏迷中的女儿，他几乎以为会失去她了。太好了，终于没事了！ 楚桐回到家显得格外高兴，下人们也都围过来嘘寒问暖，家里显得异常热闹。 “还是家里好啊！”楚桐开心地说着。 看着精神的女儿，楚世荣夫妇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然而，他们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女儿似乎在刻意隐藏着什么。那天她冒着大雪独自跑回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她好像什么都忘了，大家也不想再提及。 楚桐依然是每天出去巡视一下银行，或者到各个商号查看一下账簿，其他时间仍是窝在家里看书、听唱片。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平淡无奇，而又无惊无险。 日军司令部 渡边淳一紧盯着埋头挥笔的伊藤明洋。他变了！行事作风越来越狠。一贯主张“怀柔政策”的他，最近一改往昔的作风，变得心狠手辣。只要哪里出现抗日分子便会进行残酷的镇压，日军所到之处尸横遍野，一时之间整个日占区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渡边淳一摇了摇头，这就是为情所困的男人。那天的一切他都看在了眼里——他的车始终尾随着伊藤明洋的车。 “淳一！过来看看我的书法有没有进步？”私下里，他一直这么叫着他。他不光是他的属下，亦是亲信，还是朋友。 渡边淳一打趣道：“不错！已经有中国大家之风范了！” 伊藤明洋把笔一扔，说道：“走！我们出去喝一杯！” 二人刚走出司令部大门，却只见加藤美奈子迎面走了过来。 “怎么？将军阁下要出去吗？” “哦！我们准备出去喝酒，你也一起来吧！”伊藤明洋难得地发出邀请。 渡边淳一大感意外，若是以前的他，别说是邀请，恐怕理都不会理她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章 梦碎 下 加藤美奈子亦是受宠若惊的感觉，却也显出一丝得意，原来他在这个男人的心中还是留有位置的，没有男人能够抗拒她的魅力。 其实，就在那天下雪的夜晚，他再次走进了她的闺房。见到他的刹那，美奈子感到又惊又喜。未等她起身迎接，他便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抱起扔在了床上。那夜，二人疯狂地纠缠在一起，他似乎想借此来宣泄心中的苦闷。美奈子使出全身解数，只想讨得他的欢心。即使他不爱她也没关系，至少她可以满足他生理上的需要。 迷乱中，伊藤明洋似乎看到楚桐正幽怨地望着自己，他不由得叫道：“桐！别离开我！我真的很爱你！”然而眨眼之间，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美奈子疑惑地望着自己。 迅速穿好衣物，他没说一句话，转身便走。美奈子追了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将军阁下，您还会来吗？”渴望得到他肯定的回答，然而等到的，却是他无情地甩袖离去。 美奈子瘫坐在地上，泪水顺着娇美的面颊滑落在地，终究她无法得到他的心。 今天的邀请，又使加藤美奈子燃起了希望。 渡边淳一边开车，边问后座的伊藤明洋：“到哪里去？” “东亚大酒店！” 看着他一本正经地样子，渡边淳一忍不住取笑道：“你似乎对那里情有独钟嘛！”对于他和楚桐的事，他已了如指掌。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伊藤明洋呵斥道：“开你的车，少废话！” 不顾他警告的眼神，继续说道：“听说，前段时间工商总会会长楚世荣的女儿住院了，唉！真是可怜呐！那么漂亮完美的女人，竟然······”摇摇头，他故意欲言又止。 瞬间，他感到自己的脖子被人勒紧，快要窒息的感觉，“你到底想说什么？有屁就放！别婆婆妈妈的！”伊藤明洋站起身来，勒住了他的衣领往上提。 “拜托你先松手好吗？我快被你勒死了！”渡边淳一很后悔跟他开这种玩笑。 松开了双手，命令道：“快说！信不信我杀了你！” “咳！咳！咳！”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听说她患了重感冒，昏迷了三天三夜，不过现在没事了！”渡边淳一在心里暗自发誓，再也不会拿那个女人开玩笑了——那会要人命的！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伊藤明洋觉得自己很没用，轻易地便被她左右了自己的情绪。本想彻底地忘记她，谁知对她的思念与日俱增。 距离东亚大酒店不远处就是日本人的岗哨。几个日本兵正凶神恶煞地检查着来往的路人。 虽然楚桐很不愿意来到这里，不过由于是盛毓的邀请，她也不好拒绝。 开着那辆红色的奔驰500k豪华跑车（作者注明：这是二战前德国生产的高级跑车，后来因为二战爆发而停产，总工才生产了354辆）她来到了岗哨前，照例被拦了下来。 一个日本兵看了看坐在车里的楚桐，又扫视了她的爱车，命令道：“下车！我们要检查！” 楚桐面无表情地走下车，任由日本兵在车身上敲敲碰碰。见无任何收获，带头的军曹盯着楚桐的脸故意刁难到：“我们要搜身！” 楚桐强忍住怒火，坚决不肯搜身。正在拉扯之间，渡边淳一将车开了过来，见到是楚桐，他故意望了一眼后座的伊藤明洋，见他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样子，看来是有心不管这件事。 叹了口气，他只有自己下车解决。明知会被责骂，可是如果他不管，则会更惨。唉！好人难做呀！ “这位小姐就不用检查了！以后凡是她经过都不需要检查，明白吗？”渡边淳一向带头的日本军曹交代着。既然他拉不下脸来帮她，就只有由他代劳了！ “是！少佐！” 楚桐望着这个身穿军装的日本军官，虽然很不情愿，但出于礼貌还是说了声：“谢谢！” “你不应该谢我，而是要谢车上的那位先生！” 楚桐朝车内望去，却只见伊藤明洋坐在车内，旁边还有个穿军装的美丽女子坐在身边，二人显得很是亲密。 她快步走进车内，开着车疾驶而去。明明对他已经死心，为什么心还会这么痛。那个女人是他的情人吗？很般配不是吗？楚桐你应该感到庆幸，他以后都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了，不是吗？她这样安慰着自己，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来到东亚大酒店，盛毓早已在那里等候。见到楚桐，他习惯性地拥抱着她，而她也报以温柔的一笑，却不料这一幕正好被随后跟来的伊藤明洋看在眼里。感觉自己的拳头捏得吱吱响，只想走上去将那个该死的男人痛揍一顿。 渡边淳一眼见形势不对，赶紧拉过他往二楼走去。打架是小事，可如果传到他父亲伊藤大将那里就不好了，连他也要挨批。 此时的伊藤明洋早已没有喝酒的兴致，他心不在焉地喝着清酒。过了几分钟，终于忍不住了，他起身说道：“你们先喝，我去去就来！” 她应该在三楼吧！伊藤明洋猜测着。自从把名字改为东亚大酒店，里面的装饰也改变了许多，独独三楼还保持着原状。这也是他特意交代过的，知道她喜欢这里的环境。 楚桐坐在三楼包厢里，和盛毓闲聊着。没想到这里还是老样子，她以为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怎么!你们全家准备移民吗？那不是要通过日本人允许吗？”楚桐惊讶地说道。 “我们买通了日本大使馆的人，他们已经同意了！桐！我看你们也想想办法，全家移民吧！你们不是早在瑞士买了房子吗？ “唉！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再说我家的意见不统一，要走早在日本人打进来前就走了。”楚桐显得很无奈。 “我先失陪一下，你等我！”盛毓出门往洗手间走去。 楚桐埋头翻阅着杂志，只听见开门的声音，没有抬头，她笑着说道：“你还挺快的嘛！”见没有回音，她抬头一看，却只见伊藤明洋站在了她的面前。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章 心碎 上 楚桐抬头一看，却是伊藤明洋铁青着脸站在她的面前，她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怎么是你？你想干什么？” 伊藤明洋挡住了她的去路，她贴在了墙壁上，无法动弹。再次见到他，她已不像上次那样激动，缘既灭心亦死。可为什么她不敢直视他深邃的眼眸。 “你······你究竟想干什么？”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看着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要杀了她。 伊藤明洋朝她的脸凑过去，压低着声音威胁道：“你居然敢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哼！你当然有这个本事，杀人不是你们的专长吗？你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想到日本人的所作所为，她轻蔑地说着，似乎想把所有的怨恨都洒在他的身上。 “我是个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你不会明白的。”他显得有些无奈。 “我是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请你立刻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她决绝地说着，既然要断就断得彻底些吧！ 他始终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除非你跟我一起走！我是不会让你跟那个男人单独在一起的。” “我跟哪个男人在一起那是我的自由，你有什么权利干涉我的自由？”忍不住又酸酸地说道：“你不一样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吗？又凭什么管我！”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怎么感觉自己像个吃醋的女人，正在向偷腥的丈夫兴师问罪似地。脸一红，她低下了头。 伊藤明洋听到这些话不但不生气反而轻笑起来，略带轻浮地在她耳根旁说道：“你是在吃醋吗？” “你······你胡说什么？别自作多情了，谁在吃醋？”她的脸涨得通红，急切地否认着，“我······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谁叫你管我的闲事！” “这不是闲事，从今以后我不准你跟别的男人拥抱，不准你对着别的男人笑，明白吗？你是属于我的，永远都是！”他收起笑容，霸气十足地宣告着。 听到这些，楚桐一扫刚才的窘状，气愤地说道：“我不是属于你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随即她又显得悲伤而无奈，“我说过我们是不可能的，你为什么还要纠缠下去？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我真的好累！”楚桐无力地靠在墙边。 伊藤明洋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他明白她的挣扎，“为什么我们不能抛开一切，简简单单地爱呢？难道我们相爱也有错吗？” “你别说了！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拼命地摇着头，“我们······” 不等她把话说完，他的唇附上了她的。他的吻是那么炙热而强烈，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有那么一刻她几乎沉沦在他的热吻里，使她忘记了思考，忘记了挣扎。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继续让他予取予求了，她也不能一错再错了。 于是，她挣扎着，用力猛推着甚至拳打脚踢，可他仍然纹丝不动，继续强吻着她的唇、她的脸、她的颈，也许对于他来说，她的举动无异于在给他挠痒。 “不要！不要！放开我！”她委屈地哭了起来，从来不知道男人的力量可以这么大。见他仍是不依不饶，于是——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终于，伊藤明洋停止了动作，惊愕地望着她。 从来没有人打过他，即使是他父亲。这个女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气恼着，扬起手想要回她一记耳光，但见她闭上眼睛一副誓死如归的样子，他又无法狠下心来。 用手轻轻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实在是情不自禁。如果伤害了你，我很抱歉！你知道吗？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听着他这番深情的告白，楚桐内心一阵感动，这个男人是真心真意地爱着自己。如果没有这场战争该多好啊！ 不！没有如果，事实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他们之间注定是有缘无份，既然如此又何必纠缠下去，长痛不如短痛！ 悄悄地，她拿起了他别在腰间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头部。 “桐！”伊藤明洋大感意外，他万万没想到她会有此举动。 “我是不会跟你走的，请你让开！否则我就死在你的面前！”本想拿枪对准他，终究她狠不下心来。 他无奈地退出了房间，楚桐迅速地跑了出去，却又在几米之外停住了脚步，回头一望，四目相对，彼此凝视。不舍、心痛、怨恨，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涌动，努力抑制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她快步跑下了楼。 “喂！楚桐！你到哪里去呀？”刚刚走上楼的盛毓莫名其妙地望着跑远的楚桐，“她这是怎么啦？”没办法他只好走下楼付账了。 躲在角落的渡边淳一适时地走了出来，“为什么要放她走？你完全可以夺下她手中的枪。” “我······不想勉强她！” 随着别离， 我们的世界便分成两个。 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蓦然回首，物是人非。 你我，相对无言； 空留悲怆在心中。 是否，爱要如此痛苦， 才会，刻骨铭心。 是否，爱到心碎， 才会，彻底遗忘。 不！ 那些你所谓的委屈、疼痛和伤害， 已被一位男子， 悄悄装进心中。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章 心碎 中 又是一年春草绿。 看着眼前满天澄蓝、泼地草绿，却让人感到了世界的不谐调。在这个无时无刻都有哭声回响着的世界里偏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上海租界。 由于美、英、法三国，继续承认蒋介石政权为中国的合法政府，但凡中国人在租界之内的活动，无论其为官方或者非官方性质，租界当局不准日本人干涉，日本人尽管愤怒，却束手无策。中国宣传机构藏身租界内，继续抗日活动，完全无法惩罚。西方人控制的租界，俨然成了日军占领下上海中心的一座孤岛。 静安寺旁的楚公馆内，楚桐边喝着咖啡边看报纸。自从上次与伊藤明洋意外相遇后，她就再也没有踏出租界半步，华界的所有事务都交由秘书梁浩处理，日子倒也过得悠闲清净，只是，她的心早已封闭了起来。 “唉！这是什么世道啊！什么都涨了，还要不要人活了！”李妈提着篮子自言自语地走进了屋内， “怎么回事，李妈？” “小姐，你看看，我们花了那么多钱，就买了这些东西。幸好我去得早，要是再晚一点，连这些东西都没有买了，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对于这些事，楚桐早就有所耳闻了。自从上海沦陷后，米价飞涨。吃饭成了市民们每天醒来第一件发愁的大事。物资匮乏、物价飞涨，买什么东西都要排队抢购，老百姓吃户口米，没有吃的就被强制赶到乡下。公共事业的工人一再罢工，电车和汽车，只恨不能像戏园子和旅馆那样挂牌客满。铜币、银元全被日本人和汪伪政府搜刮完了，于是邮票有了新的用处，暂时被作为辅币来用。 正所谓“满眼春风百事非”。 “没关系的，李妈！我们有什么吃什么吧！比起那些食不裹腹的老百姓，我们算是很幸福的了！”她向来是个知足的人，虽然家里有钱，她却从来不要求锦衣玉食的奢侈生活。 “小姐！我看你整天窝在家里也没意思，好歹出去走走，散散心吧！可别闷出病来了！”感到了她的抑郁，李妈劝慰着。 “我知道！你放心吧！”楚桐对她笑了笑。 听了李妈的建议，她决定去南京路逛一逛。 走在繁华的南京路上，楚桐感到中国人真是有一种蚂蚁般的精神，即使是难民，也会挣扎图存。整个租界，不但安静无事，而且一天比一天繁荣、富人的生活更加奢侈，跟着穷奢极侈而进的，就是种种罪恶和残杀的来临。 最近的报纸上，天天都有报道绑票，暗杀的事件，甚至日有数起，差不多把整个上海布置得像一所恐惧的屠场。 东亚大酒店 二楼的一间豪华包厢内，五名西装革履的中国男人正在举杯祝贺。 一个略显瘦弱的中年男子举杯说道“来！让我们恭祝赵处长步步高升、官运亨通！干杯！” “赵某不才！今日能得到汪主席厚爱，荣升处长，真是感到三生有幸啊！以后还要仰仗各位鼎力相助。来！赵某敬诸位一杯！” “赵处长太谦虚了！谁不知道您是汪主席的左膀右臂呢？以后我们要多多仰仗您才是！” 这个所谓的赵处长便是汪伪政府的三号头目——赵涛！他是汪精卫的亲信，对于汪与日本人的每次合作，他都有参与，是人人得以诛之的大汉奸。 此时的他，满面春风，好不得意。年仅三十，就能做到政治部处长的位置，可想以后仕途一片光明。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五人的谈话。 赵涛警觉地问道：“是谁？” “先生，我是来送酒的！” 赵涛使了个眼色，一个男子走过去把门打开，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侍者推着车走了进来，几人似乎松了口气。 “大家别紧张！继续喝酒！”也许是太高兴，众人没再注意侍者的举动，突然—— “啪！啪！”两声枪响，没等众人回过神来，赵涛已头部、胸部各中一枪，倒在了血泊之中。顿时，酒店上下，一片惊慌。赵涛的几个随从尾随着白衣侍者，追了出去。枪声、叫喊声乱作一团！ 裕丰纺织二厂。 这座占地近十亩的工厂位于闸北近郊，地处偏僻，是楚氏家族四个纺织厂之一，也是最大的一个工厂。 楚枫开着车从工厂出来，此时的他，感到异常气愤。 这些日本人真是欺人太甚，居然要他无偿地为日本军需处提供大量棉布，并且还威胁他，如果不照办就要接管工厂。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即使出钱，他也不会为他们服务的，虽然不能像前线战士那样去杀敌，但是，这点血性和骨气他还是有的！ 车子刚开到一片小树林时，他看到路旁躺着一个人，好奇心驱使他下车一探究竟。却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饭店制服的男人倒在了血泊之中，楚枫用手一探，感觉男人还有气息，于是将他抬到了车上，。 身处这个乱世，懂得明哲保身的人早已投靠了日本人，至于这个身中数枪的男人，想必应该不是坏人吧！楚枫如是想着。 把受伤的男子安顿在自己的办公室后，他立刻拨通了弟弟楚榕的电话。这种时候只有他能帮得上忙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章 心碎 下 “好了！没事了！幸好你发现及时，否则再迟一点他就会因流血过多而死。”楚榕洗干净手上的血渍，对大哥说道。 “这件事你可千万别跟爸妈提起，我怕他们会担心！”楚枫对弟弟嘱咐着。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我们先一起回去吧，明天再来给他换药！” 赵涛的死震惊了整个上海滩。日本驻军司令部内，伊藤明洋正来回踱步，怒火中烧。汪伪特务头子丁默村正边擦着额头的汗水边偷视伊藤明洋，内心极度不安地站在旁边等待训话。 虽然在特工总部，他是呼风唤雨、嚣张跋扈，可面对这位日本军界赫赫有名的伊藤少将时，他却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 “混蛋！你们平时是怎么办事的！赵桑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忠实朋友，为”中日亲善“作出过巨大的贡献，你们却玩忽职守、保护不周，让他如此轻易地被谋杀，真是一群废物！” “是！是！是！都怪卑职教导无方，回去之后我一定严惩属下，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严惩有什么用？能换回赵桑的命吗？他的死不光是你们汪主席的损失，也是我大日本帝国的损失。哼！依我看你们的特工总部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干脆取消算了！”伊藤明洋威胁道。 丁默村一听此言，立刻慌了神。试想，如果特工总部被取消，他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将军阁下！卑职在此给您立军令状，如果一个星期内抓不到凶手，卑职自愿军法处置！”他挺起胸膛，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好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伊藤明洋目光直直地盯着他，“如果一个星期内你们抓不到凶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是！是！是！”丁默村忙不迭地应答，接着又麻着胆子说道：“卑职还有一个请求，不知将军阁下是否应允？” 伊藤明洋拿起桌上的古董花瓶欣赏着，“说吧！” “请您给我调用宪兵队的权利！”丁默村边说边偷瞄主子的反应。 伊藤明洋沉默片刻，说道：“只要能抓到凶手，我可以给你这个权利！”随即，对着屋内的渡边淳一说道：“你带丁处长去宪兵队！” 就在当日，丁默村发出命令，“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走一个！”他想借此机会把上海的所有抵抗组织一网打尽！ 于是乎，整个上海滩笼罩在一片腥风血雨之中。 连续三日，楚枫、楚榕两兄弟都早早的来到工厂，给伤者换药。在他们的悉心照料下，那名男子也渐渐恢复了意识，但因伤势太严重，至今无法下床行走。 然，没有想到，由于他们两兄弟连续出现在工厂，已经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第四日清晨。楚枫和楚榕再次来到工厂，正准备进办公室换药，却迎面碰到了工厂的工人徐三。 此人一贯好吃懒做，品质低劣，一天到晚异想天开发大财。楚枫早就想开除他，但想到他父亲老徐是裕丰的老工人，也是父亲最信赖的工人，他兢兢业业地为裕丰工作了大半辈子，如果把他儿子开除，于情是说不过去的。 徐三走过来躬身问安：“总经理，楚二公子，早上好！怎么二位这么早就来公司了！有没有需要小的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谢谢！没什么事！我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等会就走！你去忙自己的事吧！”楚枫想尽快支走他，以免被他发现。 直觉告诉他，那个受伤的男人很可能就是前几日枪杀大汉奸赵涛的人，此刻整个上海处于全城戒备状态，日本宪兵队及汪伪特工都在全力悬赏缉拿凶手。如果稍不留意就有可能引火上身，不但救不了这个男人，还可能连累家人。 换完药，见他已清醒，楚枫试探着问道：“这位先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会受伤的？” “我叫孙翰！实不相瞒，在下正是前几日枪杀汉奸赵涛的人。非常感谢二位的救命之恩！”孙翰对着救命恩人直言不讳。 “不用谢！我们都很敬佩你，为中华民族除掉了那个卖国贼！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楚榕毫不保留地流露出对他的钦佩之情。 留下了一些糕点，二人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大哥！我先回医院了！这件事你可一定要小心啊！千万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了！”楚榕临走时不忘叮嘱几句。 “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再过两天我们就想办法把他送走！” 楚枫目送着弟弟离开后，他也到工厂巡视去了。不曾料，一个人影从角落里闪了出来——此人正是徐三。 “楚大公子啊！楚大公子！你可别怪我狠心，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多管闲事，偏偏救了个通缉犯！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花花的银元落到别人手里！”徐三自言自语道。 其实，就在前两天，当他看到楚家两兄弟双双进入办公室时，他就觉得奇怪。楚家二公子楚榕以前从来没有到过工厂，他还是去年陪父亲老徐到楚公馆时见到过他。这几天见他频繁出入工厂，他就觉得事有蹊跷。 今天，他特意爬窗进入办公室的偏厅，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这不禁让他喜出望外。因为赌博，最近手头很紧，加之本来就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他又怎会错过这个赚钱的大好机会呢？ 于是，他迅速地跑到位于法租界的极思菲尔路76号——丁默村的特工总部告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章 仇怨 第一节 处理完工厂的事务，楚枫正准备开车回家，却只见一辆日本军车开进了工厂。一队荷枪实弹、气势汹汹的日本宪兵从车上跳了下来，立刻将楚枫包围了起来。 一名身穿便衣的特务带着徐三走了过来。 “把里面的凶手带出来！”便衣特务叫嚣着。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楚枫极力阻挡着，却被一名日本宪兵用力推倒在地上。 片刻功夫，屋内的孙翰已被他们拖了出来，推到了车上。 “楚大公子！你就别逞强了！你窝藏皇军的通缉犯，以为没人会知道吗？”徐三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以前他曾抱怨老天的不公，为什么自己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而那些公子哥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此时，看着楚枫一副落魄的样子，他感到一丝变态的快感。 “徐三！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还是个中国人吗？”楚枫咬牙切齿地说道。早知今日，他真不该念及旧情，把他留在工厂。 “什么中国人，日本人！只要给钱给老子花，谁就是我亲爹！”徐三厚颜无耻地说道。 “无耻！无耻！”楚枫走上前去，准备狠狠地揍他一顿，却被两个日本宪兵押上了车。 此时的楚公馆内，全家人正坐在一起吃晚饭，唯独缺了大儿子楚枫。楚桐正准备打电话去工厂询问，电话却在此时响起来了。 “您好！楚公馆！” “楚小姐吗？我是楚总经理的秘书苏琳！总经理刚刚被日本人抓走了！”电话那头的女子显得焦急而慌乱。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点！” “刚才！一个特务带着一群日本宪兵到工厂来，说是总经理窝藏了通缉要犯，把他和那个人一起抓走了，是徐三告的密。这可怎么办啊？” “苏小姐，你先别急，工厂的事就暂时拜托你了。我现在就去想办法救大哥！”此时的楚桐虽然口里安慰着苏琳，内心却焦急不安，但她不想在别人面前自乱阵脚。 “桐桐！你大哥怎么啦？”楚母急切地询问道。 知道隐瞒不住，她只好实话说道：“大哥被日本人抓走了！” “怎么会这样？我早就说过不要再去华界，安心在租界过日子就好，可你们偏偏不听，这下真的出事了！”楚母不禁伤心地流下了眼泪。 “事到如今，哭有什么用！我在华界还有些人脉，有的跟日本人还很熟，我去请他们想想办法！不过先要弄清楚，枫儿现在关在什么地方？”叶世荣的一番话暂时安定了众人焦急的心。 提到日本人，楚桐不自觉地想到了伊藤明洋，如果去找他，以他的权利，应该可以轻而易举地救出大哥吧？可是，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他，更不想去求他。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吧！她如是想着。 法租界76号特工总部 这座庞大的建筑物主要是由丁默村所设计，大门是牌楼式的建筑，两侧的墙上开了两个洞，用来安装机关枪。在大门的东侧，有二十多间相对应的平房，作为警卫总队的办公室和审讯室。在大门的西侧，有一栋楼房是电讯室。电讯室旁的那栋建筑是看守所，看守所旁，有一栋三开间的平房，由日本宪兵占用，作为现场指导和监视使用。 日本上海特务总部梅机关的部分人员就进驻在这里。 七十六号的主要建筑位于正中央，是栋三楼洋房。这栋主建筑的二楼是丁默村和二号头目李士群的办公室兼寝室。 这个成立不过三个月的特工总部，为在社会上制造恐怖气氛，经常会在路灯下悬挂血淋淋的人头，向人家屋内扔断手断脚，在人家门上插匕首、寄子弹、恐吓信等，甚至跟踪绑架人质。 整个七十六号，是个被隔离的世界，再加上丁默村和二号头目李士群特有的恐怖手法，这里便成为汪伪特工的杀人魔窟。因此，它也被外人称之为“76号魔窟”。 此时的“76号魔窟”内，楚枫和孙翰被绑在了木桩上，丁默村正在亲自提审二人。 孙翰虽然伤未恢复，体质虚弱，可依然豪气冲天地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丁默村！你把楚少爷放了，要杀要剐冲我来！” “好你个孙翰，到现在还嘴硬，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要帮别人说话，不愧是军统局的王牌杀手！有气魄！”丁默村阴险地笑着。还好抓到了凶手，他也可以向伊藤少将有所交代了。自从在日本司令部为自己立下军令状后，他日夜寝食难安，这下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你最好老实交代一切，免受皮肉之苦！”丁威胁道。 “哼！既然我接受了任务，早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我还会怕你们的手段不成！你们这群汉奸走狗，人人得而诛之！” “好！我叫你嘴硬！来人啦！给他来点猛的！” 于是，把他搬到了电椅上，发动电源，只听见滋滋声的电流，从电线走到马蹄形的铁圈上，走到贴肉的手腕上，通过脑神经，走到全身，个个细胞遭到电的炙烧，孙翰感到全身痉挛，身体在沸腾，不由自己克服的，从内部脏腑到四肢五官无不起了反应，耳中轰雷般响，眼前一黑，他昏了过去。 楚枫看到此时此景，又惊又恨。这些丧尽天良的人，竟然用这种惨无人道的方法对待自己的同胞，真是比日本人更无耻！ “怎么样！楚大公子！有何感想啊！”丁默村见孙翰昏倒，转而对楚枫说道。其实对于孙翰，他早已知根知底，之所以对他用刑，是为了吓唬楚枫。 明知他不可能是帮凶，但在他的计划中，如果作为上海大资本家的楚家大公子，他都可以毫不留情，那对于那些不肯和日本人合作的大资本家来说，无疑会起到震慑作用。进而，他就可以在伊藤少将那里邀功，自己的位子也就可以长久地坐下去。 “你们这些败类！走狗！简直不是人！”楚枫俊秀的脸上，露出了不屑。 “随你怎么骂吧！你只要招供你是不是他的同伙就行了？” “没什么可招供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好！有志气！来人啦！给楚大公子来点下酒菜！”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章 仇怨 第二节 一个满脸横肉的大胖子拿着一根皮鞭走了进来。只听“啪！”的一声，楚枫顿时感到皮肤像撕裂般疼痛。 从小就在金窝里长大的他，何曾受过这般痛苦，忍不住的，他发出了一声惨叫：“啊！” “1，2，3······”楚枫在心里默数着。每一鞭都足以让他痛彻心肺，全身火辣辣地像在燃烧着。很快地，感觉背部已无完肤，一滴滴鲜血正沿着背部往下滑着。大胖子丝毫没有手软的感觉，也许对于他来说，这只不过是小儿科吧。 “感觉怎样？楚大公子！我看你还是招了吧！只要你承认与孙翰是同谋，并且在报纸上申明以后将与日本人合作，就可以免受皮肉之苦了！” 楚枫强忍住疼痛，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倒真希望自己是同谋，可惜我不是！你们别想屈打成招！更别想让我做卖国贼！” 一听此言，丁默村不禁恼羞成怒，本以为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会经不起皮肉之苦，很快屈服，可谁知他的骨头倒挺硬的。 “好！既然你还要嘴硬，那就怪不得我了！来人啦！给楚大公子来点更刺激的，让他舒舒筋骨！” 于是，他的双腿被绑在了一条横凳上面，上身也被完全固定紧贴在一根垂直的柱子，与横凳保持着90度。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我们叫他”老虎凳“，是不是想尝尝滋味？我包你终生难忘！”丁默村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他试图以此来使他恐惧，“我劝你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按我的意思去做，我包你平平安安地从这里走出去！” “哼！你就别再多费唇舌了！动手吧！”楚枫决定豁出去了。从前的日子，他是为家族而活着，虽然外表光鲜，内心却极度空虚而压抑，现在他要做些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即使是死，也是死得其所！ “很好！既然你如此不识实务！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开始垫砖！” 这一次，楚枫真正尝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当垫第一块砖时，由于膝盖不能反向弯曲，感觉双腿非常的疼痛，而他的双手已反绑，双脚也被捆住，所以根本无法反抗。随着砖头慢慢垫高，他已大汗淋漓，感到无法承受的痛苦，他只求快点死掉算了！ 丁默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怎么样？感觉还不错吧？” “不过如此！”楚枫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 “再加！加！”丁默村气急败坏地叫喊着。 在加到第四块时，终于，他支撑不住昏了过去，而他的膝关节已完全脱臼。 看着昏死过去的楚枫，丁默村命令道：“把他拖进去，关起来！” 此时的楚公馆内，人人坐立难安，焦急万分。楚枫被抓进去已整整两天，对于楚家人来说，感觉比过了一个世纪还漫长。 楚桐只打听到他被关在76号特工总部，却始终没找到解救的办法。叶世荣则整天守在电话旁等待消息，能找的人他都找了，可是由于事关重大，没有一个人敢应承帮忙。 楚母泪流满面地自言自语，“都说那里是魔窟，枫儿现在还不知道在受什么苦，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看着母亲伤心欲绝的样子，楚桐决定去76号走一趟。 正当丁默村为楚枫的事伤脑筋时，属下进来报告道：“丁主任！外面有个叫楚桐的女人要找你！” “楚桐？”对于这个上海滩赫赫有名的女强人，他早就有所耳闻。 “请她进来！”对于女人，他向来是来者不拒的——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早就听说她是个美人，可是真正看到本人时，他还是被她的美貌惊呆了！ 绝美的脸蛋，精致的五官，皮肤细润如温玉，一身淡绿色套装，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看上去高贵而优雅。 见到丁默村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她忍住厌恶之感，强颜欢笑道：“丁主任！久仰大名！今日楚桐冒昧登门叨扰，还请不要见怪！” “哪里！能够与楚小姐这样的美人见面，丁某真是感到三生有幸啊！” “实不相瞒！今日我来拜访，主要是为了我大哥楚枫的事。还请丁主任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卖给楚桐这个面子！我们全家定会感激不尽！”说话的同时，楚桐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到了丁默村的手中。 “这······？不是在下不愿帮忙，而是令兄的事，我已上报日本司令部，如果此时放人，我很难交差的！”推掉手中的支票，丁默村显得有些无奈地说道。早知如此，他真不该把楚枫的事报告给伊藤明洋，否则今日他就可以大发一笔横财了。 走出特工总部，楚桐告诉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大哥的性命要紧！她只能去找他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章 仇怨 第三节 日军司令部门口，杜倩蓉正不耐烦地来回走动着。那个叫渡边淳一的男人究竟有没有进去通报呢？为什么还没请她进去呢？难道是伊藤少将不想见她吗？想到此，杜倩蓉心有不甘，难道她的美貌还打动不了那个日本男人吗？ 正当她暗自揣测之际，渡边淳一带着笑意走了过来。 “杜小姐！请进吧！” 于是，杜倩蓉随着他走进了一间会客室。见到室内空无一人，她不禁疑惑地问道：“怎么没看见伊藤少将呢？” “将军阁下正在开会，请您稍等一会儿！” 才一盏茶的功夫，只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声。从会议室里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几个日本军官，最后走出的正是伊藤明洋。 正当他准备走进办公室时，渡边淳一提醒道：“那位杜倩蓉小姐还在会客室里等你呢！” 他皱了皱眉头，那个女人找他会有什么事？隐约记得那是个长相还不错的女人，但是显得风骚而俗气。 本来不想理她，但想到他父亲杜秉仁在上海还有些势力，而前线急需的战备物资促使他们必须拉拢那些大资本家进行合作，于是他又转身向会客室走去。 “看来男人长得帅还是有好处的，经常会有美女主动地投怀送抱。怎么我就没有这种桃花运呢？好歹我也算得上半个美男子吧！”渡边淳一故意显出羡慕之情。 板着脸，伊藤明洋瞪眼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好！好！好！我闭嘴！知道你对这些庸脂俗粉不感兴趣，心里只有那位楚大美人！” “渡边淳一！看来最近你真是太闲了，干脆把你调到前线去打仗吧！那会让你少说点话！”伊藤明洋威胁道。 知道他一向厌恶战争，之所以会到中国，纯粹是父亲的意思，把他刻意安排在自己身边，充当耳目而已。说通俗一点，他充其量就是个掌管他生活起居的管家婆而已。 “拜托！千万别让我去打仗，我闭嘴行了吧！”他夸张的表情令伊藤明洋难得地笑了起来。也多亏有了他，让他枯燥无趣的生活增添了一丝趣味。 二人刚走进会客室，杜倩蓉立刻迎了上来。 “伊藤将军！您可真是个大忙人啊！想见您一面还真是不容易。”杜倩蓉极尽妩媚地娇笑着。 “杜小姐！您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父亲想请将军阁下纡尊降贵到舍下去做客，不知将军意下如何？”杜倩蓉极力邀请着。 “多谢杜老板和小姐的美意，不过我最近公务缠身，实在不便去贵府打扰。当然，如果杜老板愿意的话，他可以直接到司令部来找我。他不是一心想当工商总会会长吗？我正在物色这个职位的人选，如果他想合作，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杜倩蓉先是一阵失望，可当她听说父亲可以来司令部时，又显得兴奋起来，她可以借此机会接近他了！ 话题一转，杜倩蓉又问道“不知道将军阁下闲暇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如果想游览上海的风景名胜，倩蓉非常乐意奉陪！” 没兴致与这个聒噪而厚颜的女人继续废话，伊藤明洋婉转地下起了逐客令：“真对不起！我还有件重要的事务要处理！渡边！帮我送送杜小姐！” “杜小姐！请吧！” 杜倩蓉还准备东拉西扯，见伊藤明洋已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她只好走了出去。 楚桐刚到司令部门口，正巧碰到渡边淳一送杜倩蓉出来。杜倩蓉见到她，忍不住酸溜溜地说道：“哟！这不是楚小姐吗？你不会也是来找伊藤少将吧？他现在很忙！不会见你的！” 楚桐没有理睬她，径直走到渡边面前，“请转告你们将军，就说楚桐有事要见他！” 渡边心想，现在可有好戏看了！ “好的！请您跟我来吧！”渡边没有进去通报的意思，直接带着她走进了司令部。这让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杜倩蓉大吃一惊，她凭什么可以直接进去！ “将军阁下！又有个女人要见您！”渡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淳一！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带些莫名其妙的女人来见我了！我现在很忙！” “你真的不想见她？可别后悔哦！” 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伊藤明洋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搞什么鬼？” “你别管我搞什么！既然你没有时间，那我就转告楚桐小姐说你没空见她！”渡边淳一紧紧盯住他的脸，不想错过每一个精彩的镜头。 伊藤明洋不可置信地猛抓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楚桐来找我了？她在哪里？”感到自己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显得急切而激动。 整整二个月，他没有一天不思念她，不渴望见到她！想她，疯狂地想她，想得心都痛起来！ 见到彼此的一刹那，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似乎想把对方的容颜牢牢地深刻在心里。 “咳！咳！”两声不自然的干咳终于把二人的视线拉开了。 “二位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唉！那个曾经叱咤风云、冷酷无情的男人，这次真的陷进去了，而且是无法自拔地陷进去了！这对于他来说究竟是件好事还是坏事呢？渡边淳一不禁感慨万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章 仇怨 第四节 刻骨的相思， 毕生的渴盼。 化作一往情深的湛蓝 飞翔的梦想 为你绽放 飞舞的身姿 兰的幽香 真的真的想与你 一起飞 在内心深处我 不敢撩起 心的悸动 望着眼前的女子，她依然是那么美丽脱俗，只是那幽幽的眼神，透露着一丝哀怨与忧愁。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他用极其平淡而冷漠的口吻说道：“不知楚小姐来此有何贵干？” “我······我想求你放了我大哥楚枫！”她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大哥？” “是的！前两天他被你们特工总部的人抓去了，到现在还生死未卜！”随即她又激动地说道：“他只是个普通的商人，怎么可能与凶犯是同伙呢？我求求你，放了他吧！”她抬起头，用乞求的眼神望着他。 沉默片刻，他拨通了特工总部的电话，“我是伊藤！你立刻把那名叫楚枫的犯人送到司令部来，我要亲自审问！” 丁默村接到命令，感到很是奇怪，怎么伊藤少将突然想起要亲自审问楚枫呢？以他的身份，根本无须管这种事情。虽然感到奇怪，但他不敢怠慢，命令属下火速将楚枫送往司令部。 “主任！楚枫的膝关节已经脱臼了，根本走不了，你看怎么办？” “笨蛋！这还要问我吗？马上找副担架，把他抬到车上去！你总不能拖着人在司令部里走吧？谁知道那些日本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楚桐在办公室里焦急地等待着，她和伊藤明洋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渡边淳一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楚小姐，你别急！他们马上就会到了！先喝杯咖啡吧！” 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谢谢！我喝不下！” 他哪里是来送咖啡的，纯粹是为了看热闹。见到二人互不理睬的样子，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她安慰着楚桐，“你放心吧！令兄不会有事的！只要他真的与此事无关，我想将军阁下是会网开一面的！” 他绝对与这件事无关的！我可以发誓！”楚桐急切地为大哥辩护着。 随即，她又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苦？” 时间一分分地过去了。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个士兵进来报告：“将军阁下！丁默村带着人犯正在门口等候！” “叫他们进来！” 楚桐一听，欣喜万分。大哥还活着！谢天谢地！ 片刻功夫，只见丁默村带着属下，抬着一副担架走了进来。 “报告将军！人犯带到！”丁默村毕恭毕敬地说道。 只见担架上一个全身血肉模糊的男子躺在了上面。 “大哥！”随着一声凄厉的惊叫，楚桐跪倒在了担架旁边。 此时的楚枫已是遍体鳞伤，俊秀的脸上一片惨白，毫无血色，金边眼镜也早已不知去向。更严重的是，他的腿恐怕再也无法走路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到底犯了什么罪，他们要这样折磨你？”轻轻地，把大哥揽在了怀里，楚桐悲痛欲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着。 “桐桐？你怎么会在这里？”楚枫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问着妹妹。本想移动一下身体，却感到腿部一阵刺痛，忍不住地，他惨叫一声，“啊！我的腿！” “你的腿怎么啦？你的腿到底怎么啦？大哥？”楚桐已经倾向崩溃的边缘，她显得歇斯底里，所有的爱与恨，情与仇交织在一起，狠狠地撕扯着她的心。 伊藤明洋见此情景，心里清楚这是丁默村的一贯作风，可看到心上人伤心欲绝的样子，仍是忍不住恼羞成怒地质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对他用了酷刑吗？我早就对你们说过为了尽快消除人们的敌视和恐惧，要多做些“中日亲善”活动。可你们却把平民当凶犯，反其道而行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属下也是按照惯例行事！因为他始终不肯招供，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动刑的！” “那他招供了吗？” “没有！” “他根本就没罪，你们要他招什么？供什么？”楚桐声嘶力竭地说道。“他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就算是救了凶犯，那也是出于同情之心，每个有良知的人，都不会见死不救的！你们单凭这一点就断定他是共犯，居然还想屈打成招，你们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回过头，她怒视着伊藤明洋，“这就是你们的本性吧？手上沾满中国人的鲜血，你很开心是不是？刽子手！” 见此情景，渡边淳一向丁默村使了个眼色，二人走出了房间。 唉！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本以为可以看到二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却不料他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深，这段情路怎么会走得这么辛苦呢？渡边淳一感到一阵惋惜。 “桐！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但是，令兄的事我确实感到很抱歉，没想到他们出手会这么重，我······” 迅速打断了他的话，楚桐冷冷地说道：“够了！我不想听你的任何解释，我只想带他回家！” 见她态度如此决绝，伊藤明洋无奈地说道：“好吧！我叫人把他抬下去！” 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楚桐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说道：“伊藤明洋！我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章 委身 第一节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楚桐最后那句话，像一把尖刀深深地插在了伊藤明洋的心里，狠狠地刺痛着他的心，他感觉心在滴血。 痛苦、愤恨一起涌上心头，他捏紧拳头，用力地捶向墙壁，立刻，墙壁上浮现出一道鲜红的印记。 走出司令部，楚桐迅速开车，将大哥送到二哥楚榕所在的上海市立医院。 楚榕听说大哥已被放出来，自然兴奋不已。可当他看到他遍体鳞伤的样子时，顿时惊呆了。 “这些畜生！真是禽兽不如！居然下手这么狠毒！”楚榕迅速为大哥做了全身检查，背部和胸部还好，都是皮外伤，只要勤换药，每天吊些消炎水，过段时间就会痊愈。可是他的腿伤却不容乐观，二个膝关节都已脱臼，因为没有及时治疗，恐怕以后很难站起来了，更别说是走路了。 “二哥！大哥的腿还有救吗？”楚桐看着面色凝重的楚榕，内心一阵不安。 摇摇头，楚榕无奈地说道：“我不知道，恐怕只有听天由命了！” “什么叫听天由命？你是医生呀！怎么可以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呢？何况他还是我们的大哥，你一定要保住他的腿，知道吗？知道吗？”楚桐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她近乎疯狂地摇晃着楚榕的身体。 “桐桐！你冷静一点！我也很想保住大哥的腿，可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你要接受这个事实，明白吗？” “不！我不接受！我不接受！”都是她的错，如果她早点去求伊藤明洋，大哥就不至于受酷刑，都是她那该死的自尊心作祟，她真的无法原谅自己！ “桐桐！别再责怪你二哥了，他已经尽力了！”楚枫无力地劝说着妹妹。 “大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本来我完全可以早点去救你的，可是我没有。对不起！对不起！”楚桐不断地自责着。 “傻瓜！这怎么能怪你呢？”楚枫用手轻轻地擦拭着妹妹脸上的泪水。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兄妹之间的谈话。只见楚世荣夫妇神情慌张地走了进来，见到楚枫的那一刻，楚母泪如雨下，“枫儿！我可怜的儿呀！你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呢？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来之前他们已经听楚榕讲了大致情况。 “妈！您就别伤心了！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比起那些被迫害致死的人，我已经很幸运了！”楚枫安慰着母亲。他说的是实话，比起被杀害的孙翰他确实算幸运的了，只可惜他终究救不了他。 “你们说说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有个头啊？都是那些该死的日本人害的！” “日本人固然该死！可是那些为虎作伥、卖国求荣的汉奸更是该死！如果没有他们，中国又何至于此呢？说起来，都是因为我们中国人不齐心、不团结，才会让那些小日本有机可乘的！” 楚榕向来鄙视那些汉奸走狗，这次大哥之所以伤成这样，就是因为丁默村、李士群之流的大汉奸助纣为虐、残害同胞，这些人都应该下地狱！ “唉！早知如此，我们真应该全家移民到瑞士去，现在一切都晚了！” “妈！你放心吧！等大哥养好伤，我一定会想办法送你们出国的！”楚桐暗下决心，再也不能让家人受到任何伤害了，她发誓！ 在医院休养了一个月，楚枫再也呆不住了，坚决要求回家去。楚母却不答应。 “二弟！你快跟妈说，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对不对？” “妈！你就让大哥回家吧！反正他的皮外伤已经好了。至于腿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可是······” “好了！好了！既然孩子要回家，就让他回去吧！”一直保持沉默的楚世荣开口说道。 于是，楚枫被接回了家。由于他的腿已经不能走路，楚榕便买了一个方便而轻巧的轮椅供他使用。楚母还安排了女佣小月专门伺候他的饮食起居。 过了几天，工人老徐找到家里，跪在楚世荣的面前痛哭流涕。 “老爷！都是我那不孝的逆子害了大少爷。是我管教无方，才让他变成了一个六亲不认、卖主求荣的畜生！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呀！ “好了老徐！这也不能怪你。徐三不走正路，总有一天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你没必要替他承担一切罪责！”楚世荣平静地说道。 “我已经把那个畜生赶出了家门，以后就让他自生自灭吧！老爷！你们一家都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我走了！您多保重身体吧！”老徐向楚世荣磕了个头，恍恍惚惚地走了出去。第二日，人们发现他已吊死在自家屋里。 一切总算回归了平静。 日军司令部内，伊藤明洋闭着眼睛躺在靠椅上。那天的一幕，不时在他脑海里浮现，而楚桐最后那番决绝的话，也不时在他耳中回响。 “将军阁下！杜秉仁在外面求见！”渡边淳一走进来报告道。 “叫他进来吧！”强打起精神，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等一下！淳一！你说说这个工商总会会长的职务究竟让谁做好呢？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个······我个人觉得，如果是杜秉仁的话我们会好控制一些，可是，此人心术不正，恐怕很难服众；而如果是楚世荣的话，他又未必肯听我们的，但他在上海工商界的影响力不容忽视，这也是我们所需要的。说实话，这两个人我还真不知道该选谁！” “好了！你先叫他进来吧！”渡边淳一的想法和他的不谋而合，这让他感到有些头疼。 他真想早日摆脱眼前的生活，到前线去痛痛快快打场仗。可是将近一个月了，他发到大本营请求参战的电报始终没有得到回音。是父亲不想让他去吧！毕竟，他是伊藤家的独子。 “将军阁下！您好！杜某今日冒昧前来拜访，还请阁下不要见怪！”杜秉仁一副谄媚的样子。 看着这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伊藤明洋内心感到很是厌恶。口里却客气的说道：“哪里！杜老板是我们大日本皇军的好朋友，我欢迎还来不及呢！请坐！” “这是杜某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将军阁下笑纳！”说着他将手中的一个锦盒递了上去，“这是长白山的千年人参，吃了可以延年益寿！” 看了一眼盒内的人参，伊藤明洋微笑道：“杜老板真是太客气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好意思收呢？君子不夺人所爱，杜老板还是拿回去吧！” “将军阁下！您可千万别跟我客气，您要不收下，就是太瞧不起杜某了！” “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章 委身 第二节 “杜老板一定是为了本届工商总会会长一事而来的吧？”伊藤明洋直接切入主题地说道。” “将军阁下所言极是！杜某不才，想向将军毛遂自荐，不知能否应允？”杜秉仁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 “工商总会会长人选，事关我大日本帝国对华的经济政策是否能顺利实施，尤其对于上海这座国际大都会，他能起到至关重要的带头作用，故而我们是非常慎重的。当然，杜老板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不知于我们会有何益处？”伊藤明洋说得很明显，如果他不能按照他们的意思行事，他是不会考虑。 “将军阁下请放心！如果杜某有幸成为会长，一定以贵国利益为先，让所有的企业、工厂都及时纳税给皇军，并且会积极努力地为皇军筹备战略物资，您意下如何？” “很好！杜老板的诚意值得肯定，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伊藤明洋很是高兴，他应该会是条忠实的走狗吧！ 随着抗战的全面爆发，日本开始推行新的侵华政策，其中就包括了经济侵略政策，为了获取战争所需要的战略物资，强化汪伪政权，需要他们安抚上海大资产阶级。同时，日本进入上海已近半年，伊藤明洋不希望再有混乱的市面，而希望局势稳定。于是，繁荣本地经济便成了头等大事。如果用中国人管理中国人，反抗势力应会相对减弱一些。 杜秉仁走后，伊藤明洋认真地思考着，如何能够做到既控制经济权又能收买人心呢？有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吗？考虑半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渡边！你进来一下！” “将军有何吩咐？”渡边淳一迅速走进来问道。 “把杜秉仁送来的那盒千年人参带上，另外还准备一些其他的营养品，我要出去一趟！” “是！我马上办好！” 此时的上海，虽然才五月初，却已让人感到了一丝夏天的闷热。大自然的一切都在肆无忌惮地疯长，尤其是那满目的绿色，又浓又深，虽然是映衬着花朵，但事实上却是绿肥红瘦。如果不是这场战争，倒也是旅游的好时节。 坐在车内，渡边淳一不禁感到纳闷，他怎么会想到去楚桐家里呢？为了私人感情？不！绝对不可能！ 终于忍不住了，他开口问道：“明洋！你怎么会想到去她家呢？” “你说呢？”他又把这个问题抛回给他。 “嗯······”渡边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很快地，他心里有了答案。 “你是想亲自去请楚世荣来当这个工商总会会长，对不对？如果他肯与我们合作那其他的大资本家就不是问题了；你是不是还想让杜秉仁做副会长，让他们互相牵制对方，这样既笼络了人心，又可以控制经济权。我说的没错吧？ “知我心者，淳一也！”不愧是他的好朋友，把他的内心看得那么透彻。 “问题是，他会愿意跟我们合作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让他答应！”伊藤明洋显得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有其女必有其父，她女儿的个性那么刚烈，作为父亲的他肯定也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弄不好你会被他羞辱一番，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吗？” “只要能达到目的，我无所谓！” “当然罗！就算挨骂，也当是岳父教训女婿吧！”渡边淳一时时不忘他的幽默感。一道杀人的眼光朝他射过来，他吓得再也不敢说话了。 车子很快进入了静安寺路段。沿路的草木特别茂盛，银杏树的叶子油亮油亮的，老榆树枝繁叶茂，给人们撑起了一片浓浓的绿阴。一阵微风吹起，竟感到丝丝凉意。 静安寺旁的楚公馆内，难得的，一家人齐聚在了家里，享受着久违的快乐。楚枫的腿虽然已经无法活动，但他也习惯了坐在轮椅上的生活，尤其是在女佣小月的精心照料下，他的心境也好的出奇。 就在此时，门铃声突然响起，李妈赶紧跑过去开门，顿时她呆住了。 “李妈！你怎么站在那里不动啊？是谁来了？”楚母奇怪的问道。李妈慢慢回过神来，紧张地跑过来说道：“老爷！不好了！日本人到家里来了！” “什么！”李妈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把在场的所有人震呆了！ “大家别慌！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看他们想怎么样？”楚世荣很快冷静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谅他们日本人在租界也不敢为所欲为。 “李妈！请他们进来！” 当伊藤明洋和渡边淳一走进来时，楚桐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怎么会来家里？ “桐小姐！好久不见了！”渡边淳一微笑着向她打招呼，这使她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怎么？桐桐，你们认识吗？”楚世荣感到很是意外。 “我······我们······”楚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大日本帝国驻上海的副司令官伊藤少将，我是他的属下，叫渡边淳一！”渡边淳一立刻上前介绍着，倒让楚桐松了一口气。 “楚老！您好！我叫伊藤明洋，冒昧前来打扰还请见谅！”转而他又对着楚桐说道：“桐小姐！好久不见了！”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也许是时间冲淡了一切，楚桐竟然觉得对他的恨意没那么深了，她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不齿。楚桐啊！楚桐！怎么才短短一个月，你就忘记了国仇家恨呢？为了证明自己是恨他的，她故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感到了气氛的怪异，楚世荣冷冷地说道：“不知阁下今日到府上来有何贵干？” 看着眼前这位正气凛然的老人，伊藤明洋诚恳地说道：“晚辈这次来，主要是有两个目的。一来，是为令公子所受到的伤害表示道歉！这里有些营养品，是专门给他补身体的，还请先生不要嫌弃！二来，晚辈诚意地想邀请先生担任上海工商总会会长，不知楚老是否答应？” “你的礼物我是不会收的，至于工商总会会长一事，那也是不可能的！”楚世荣断然拒绝了他的邀请。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章 委身 第三节 楚世荣断然拒绝了伊藤明洋的邀请，他义正言辞地说道：“我是堂堂中国人，怎能做你们日本人的鹰犬，阁下请回吧！” 楚世荣的态度早在伊藤明洋的意料之中，他并不动怒，仍是平静地说道：“楚老，请您不要马上拒绝这件事，您想想，如果由您继续主持大局，上海的工商业还能继续保持繁荣昌盛的发展趋势，可是如果换了杜秉仁来坐这个位子，您想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我想您一定不希望您一手打下的江山如此轻易的被人挤垮吧？” “哼！让我国的经济瘫痪，这不正是你们所希望的吗？我想杜秉仁是最适合你们的人选，他一定会尽职尽责地为你们服务的。”楚世荣不无讽刺地说道。 “您错了！搞垮中国经济对于我们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正如您所说的，我们确实需要杜秉仁那样的小人为我们服务，可是我们更需要您这样德高望重、一呼百应的商界巨擘为我们主持大局。您不要认为这是在为我们服务，其实你是在为上海所有的工商界人士服务。因为您的加入，上海工商界可以免受一场无妄之灾。我言尽如此，还望楚老您仔细考虑一下。 楚世荣细想一下，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对于杜秉仁这个人，他一向是不屑与之为伍的。如果真要让他当了会长，不把上海工商界搅个天翻地覆才怪。难道他真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工厂和朋友的事业被人糟蹋而置之不理吗？ 楚世荣左思右想着，如果他答应了日本人的要求，会不会被国人唾弃他是汉奸呢？可是他又感到自己有责任和义务来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 看到楚世荣似乎被他说动了，伊藤明洋觉得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深信最后他会答应的。 “如果我答应你的要求，你能给我多大的权力呢？是不是像个傀儡一样，一切都要听从你们的安排？”楚世荣索性问个清楚。 “在您的职责范围内您有绝对的支配权，不过在职责范围外您就只能听从我们的安排了，我想这不过分吧？” “哼！年轻人！你是在跟我耍太极吗？什么是职责范围内？什么又是职责范围外？这不都是你们说了算吗？” “楚老！我非常敬重您的人品，我也希望您能相信我所说的话，我的目的是能够做到互惠互利，共同繁荣，如此而已！” 看着眼前这个处变不惊，行事稳重的年轻男子，楚世荣内心感叹不已，如果不是战争年代，如果不是敌我双方，也许他们能够成为一对“忘年之交！”可惜······ “你先请回吧！我还要仔细考虑一下！”楚世荣下起了逐客令。 “那我就先告辞了！再会！”伊藤明洋对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便与渡边淳一准备离开。 “等等！把你的东西带走！”只听见一声娇喝，楚桐怒气冲冲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我送出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收回来，物如此，心亦如此！”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他便大步走了出去。 二人刚准备上车，却只见几个盒子朝他们飞来，他躲都没躲，任由盒子砸在了自己的身上。 见此情景，楚桐没来由的感到心痛起来，不禁脱口而出：“你是傻瓜吗？”说完，“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所有的怨与恨 所有的痴与爱 不想 随风而逝 即使你选择遗忘 我却依然等候 在风中 在雨里 在四季飘落的日子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章 委身 第四节 “哈！哈！哈！第一次被人叫做傻瓜感觉怎样，伊藤少将？我想她是在心疼你吧？ “有吗？” “当然！女人啊，常常就是这样口是心非的。不过，说真的，这个女人可真够辣的！你确定现在还想要她吗？”渡边淳一一副不敢恭维的样子。 “无论她是什么个性，我都要定她了！”伊藤明洋无比坚定地说道。 渡边摇摇头，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真是服了你了！你们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你打算怎么跟你父母亲交代呢？他们可早就盼着抱孙子了！” “很快她就会来到我身边的！” 见他如此自信，渡边淳一也无谓再劝说些什么了。转而，他问道：“你觉得楚世荣会跟我们合作吗？” “会！一定会！”他始终对于自己的判断力和说服力充满信心。 楚桐扔东西的举动，让全家人跌破眼镜。从没想到一向以高贵、优雅示人的楚大小姐，居然会有如此火爆的举动，这让大家在惊愕之余多了一丝疑惑。 “桐桐！我可以进来吗？”楚枫推着轮椅停在了她的卧室门口。 “大哥？快进来吧！我们是亲兄妹还这么客气干嘛？”楚桐立刻上前把坐在轮椅上的楚枫推了进来。 “在干什么？怎么没见你出去呢？以前你挺喜欢逛街的。” “世道这么乱，我哪还有闲情逸致逛街啊！”她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 “桐桐！大哥有件事一直想问你，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楚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什么事？你问吧！” “你和昨天来的那个伊藤少将关系非同一般吧？” “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傻瓜！别忘了那天在日军司令部你们两人的对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我人虽然受了伤，可耳朵却没聋。你们早就认识了吧？” “大哥！我······” “说出来吧！有些事憋在心里还不如说出来痛快，让大哥帮你出出主意，好吗？” 于是，楚桐把她和伊藤明洋的这段不为人知的秘密对大哥和盘托出，没有半点隐瞒。 听完他们的故事，楚枫唏嘘不已，好一段充满国仇家恨的孽缘啊! “你还爱着他，对吗？” “不！我······我已经不再爱他了！”楚桐极力否认着。 “你骗不了大哥，更骗不了自己的心。有些事不要刻意去逃避，你越是逃避越是无法释怀。听大哥的话，如果你真的打算跟他一刀两断，那就去尝试一段新的恋情，退一步海阔天空，知道吗？” “可是，我真的忘不了他，我真的很爱他呀！”楚桐忍不住留下了眼泪，第一次，她在别人面前敞开了自己的心门；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她承认了自己对他的感情。 “我真的好痛苦，好痛苦！我该怎么办？大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压抑在心底的伤痛终于释放出来，她抱着大哥痛哭起来。 楚枫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此时的他真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这个为情所困的妹妹。 “大少爷！大少爷！”女佣小月的呼喊声，让沉浸在悲伤中的楚桐恢复过来，她擦干了泪水说道：“对不起大哥！让你担心了！” “小傻瓜！你是我的宝贝妹妹，我们都希望你活得开心快乐，既然忘不了，就别忘吧！一切顺其自然好吗？” “嗯！” “大少爷！原来你在这儿！你又乱跑了，快点回房间换药吧！二少爷可再三嘱咐一定要按时换药的。”小月嘟着嘴说着，娇俏的脸上红扑扑的。 “知道啦！管家婆！我看你比我妈还啰嗦！”楚枫故意逗着她。 一主一仆，边斗嘴边走出了房间。 待他们走远，从门的另一侧一个人影闪了出来，正是楚家二少爷楚榕。 昨天当他第一眼看到伊藤明洋时，他便认出他就是那个受枪伤的神秘男子，本想上来问个清楚，不料被大哥捷足先登，于是他就躲在门外偷听起来。 原来如此，一切已经水落石出。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章 委身 第五节 二楼一间充满书香气息、布置简单的房间内，楚枫耐心地听着小月的唠叨，“大少爷！不是我说你，你总是背着我四处乱跑，万一摔着了怎么办，你叫我怎么跟老爷太太交代啊！” 小月边说着边把楚枫的裤角拉上去，把他的脚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二少爷交代了，这几幅膏药一定要按时换，绝对不能忘了！” 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楚枫动情地说道：“谢谢你小月！这段时间真是难为你了，要你一个姑娘家为我端屎端尿，还要帮我洗澡换衣，做那么多令你难堪的工作，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才好！” “大少爷！您再说感谢的话我就要无地自容了，这些都是我们做下人应尽的本分，没什么值得感谢的。如果真要说感谢，那也是我要谢谢你们全家人才对，如果没有你们的好心收留，我现在很可能已经流落风尘了。” 她的这番话，不禁让楚枫陷入了回忆中。 那年，他好像才十二岁吧！记得那是个飘着雪花的冬日，他和小妹在母亲的带领下到城郊的一座天主教堂做礼拜。在回家的路上他们看到了衣着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她正跪在大街上哭泣，她的前方摆着一具尸体，旁边立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卖身葬母”。可是由于天气太冷，虽然有路人不断经过，却都是随便瞟了一眼，没有一个人停下来询问。 “妈妈！妈妈！那个小姑娘好可怜啊！我们帮帮她吧？”当时的楚桐看到那种情景立刻嚷叫起来。 楚母赵怡心本就是个心地善良、乐善好施的人，见此惨状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反正家里也不多一个人吃饭，就当是给楚桐找一个玩伴吧！ 于是，小月就这样进了楚家，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她由一个黄毛小丫头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女人。 看着眼前的小月，只见她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小小的红唇与白皙的皮肤对比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显得尤其可爱、俏皮。一时之间他竟看得发呆了。 “大少爷！大少爷！”见他望着自己发呆，小月羞红着脸呼唤着。 感觉到自己的失态，楚枫不好意思地笑道：“真抱歉，我好像走神了！小月，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大少爷！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哪里漂亮了？”小月听他此言不禁羞涩地低下了头。 “我是说真的！绝对没有轻薄你的意思！其实你在我心中就像是妹妹一样！”楚枫怕她误会，立刻向她解释着。 妹妹吗？原来我在你心目中仅此而已。小月心酸地想着。其实早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英俊儒雅的大少爷，可是碍于身份的悬殊，她把这份感情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这一次见他身体遭受如此大的摧残，她便向楚母主动提出照顾他的起居生活。 “小月！你怎么不说话了？是在生我的气吗？”楚枫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以前二少爷天天都会来看你，给你检查腿伤，怎么最近没有来了，而且听李妈说，他这几天总是早出晚归、神秘兮兮的。” 为了掩饰心中的失落，小月随便找了个话题搪塞着。不曾想，她的这番话，却引起了楚枫的不安。难道二弟又在暗中帮助什么人吗？ 夜，已经很深了。楚榕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自己的卧室，刚打开灯，却见大哥楚枫坐在轮椅上睡着了。 “大哥！大哥！你怎么在这里睡呀？”楚榕走过去，轻轻摇晃着他的肩膀。 “你回来啦！怎么这么晚？”抬头看看壁钟，已是深夜十一点了。 “最近医院挺忙的，天天要加班。你的腿还疼吗？” “好多了！二弟！你跟我说实话，最近这几天你总是早出晚归，不会是又在外面帮助一些抗日分子吧？”楚枫望着弟弟，眼里充满担忧。 “哪有这种事？你多心了！实在是医院太忙，又缺人手，我就主动提出加班，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啦！”楚榕一副轻松好笑的样子。 “没有就好！虽然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可我真的不希望我们家再出一个像我这样的废人，你明白吗？也许我的这种想法很自私，可是我们也要顾忌家人的感受，不是吗？” “大哥！我早就想问你一句话。你后悔自己救了孙翰而使自己变成这样吗？” “不！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行为。相反，我为自己曾经做过这样一件轰轰烈烈的事而感到自豪。” “我也为有你这样的大哥而感到骄傲！“楚榕眼中流露出敬意。“好啦！想问的也问了，我送你去房间睡觉吧！”推着轮椅，他径直朝大哥的房间走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章 委身 第六节 既然大哥都有所怀疑了，难保他的行动没被特务发现，看来要马上通知赵辉，明天必须行动。否则，不光计划会失败，他们也会有危险。楚榕躺在床上暗自想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楚榕便开着车出去了。回想起五天前所发生的事情，他感到心中压着一块大石头。 五天前的那个早晨，当他刚刚走进医院办公室时，几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和二个便衣特工突然闯了进来。为首的日本宪兵队长指明要楚榕为他们救治一名犯人。 当他被带到一间隔离病房时，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伤痕累累、气若游丝的中年男子，看情形应该是经过酷刑折磨。 “楚医生！这名犯人对于我们来说非常的重要，你一定要尽全力抢救他。” “哼！早知如此，又何必下这么重的手。” “少罗嗦！赶快抢救！” 楚榕走近男子，仔细一检查，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不知用了几种酷刑，把一个活生生的壮年男子竟折磨成这样。 他的十指插满钢针，背部和胸前纵横交错着数不清的鞭痕，腿部关节已脱臼，唯一幸运的是，所有的伤都有复原的机会，没有伤及内脏。 迅速处理好所有的伤处，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他的命是拣回来了，只是要完全恢复还有待一段时间的治疗和休养。 “好了！我的工作已经做完了，没我的事了吧？” “没那么简单！从今天起，你就是他的主治医生，这段时间你就专门为他治病，其他的就不用管了。而且除了你和你的助手，其他任何人都不能与他接触，你的明白？” “你们别太过分了！我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而置其他病人于不顾吧？”楚榕气愤至极。 “如果你是为了其他病人而不答应，我们就杀死所有的病人，那你总会安心为他治病了吧？”为首的宪兵队长威胁道。 “你们······你们真是太卑鄙了！” 于是，这一整天，他都在这间隔离病房往返着。 房子的门口有四名日本宪兵和三名汪伪特工轮流看守，戒备森严。这不仅让他好奇，这个犯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呢？ 第二天下班时，楚榕照例到医院附近一家专卖高级洋烟洋酒的商店买香烟，他是这家店的老顾客，店员们见到他很远就打着招呼。 “楚少爷，您来啦！快请进！” “还有没有骆驼牌香烟？” “当然有，我们陈经理知道您喜欢这个牌子，特意嘱咐我们为您留了一条。” “你们陈经理倒挺热心的嘛！”楚榕笑着说。 “做我们这行不就靠你们这些老顾客关照吗？给您烟！” “谢谢！请代我谢谢你们陈经理！”楚榕拿着香烟挥了挥，正准备走出去，却听见一人喊道：“楚少爷请留步！” 楚榕回过头一看，却见商店陈经理迎面赶过来。 “陈经理？您有什么事吗？” “楚少爷，我们老板久闻您的大名，今日想见见您，不知能否赏个脸？” “你们老板？”楚榕一听还真是来兴趣了，因为他光顾这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位神龙不见首尾的神秘老板。 “嗯······好吧！”楚榕一时心血来潮，他想看看这位幕后老板的庐山真面目。 跟着陈经理，他们来到商店二楼的一间小屋子里，虽说小，倒也别致！只见靠着阳台的一张藤椅上坐着一个年约三十出头，国字脸，着长袍，一脸朴实的男子。 “楚少爷！您好！我叫赵辉。”男子起身迎上来，满脸尽是笑容。 “您就是老板？找我有什么事吗？”楚榕想不通，这个男人为什么想见他呢？” “您先请坐！小陈，你到外面守着！”赵辉吩咐道。“早就听闻楚家二公子是个充满正义感的、有良知的好医生，今日能够与您见面，赵某真的感到很荣幸。” “好啦！好啦！马屁就不用拍啦！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楚榕有点受不了他的酸气。 “爽快！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实不相瞒，我是为了您正在负责治疗的那个犯人而找你的。” “那个犯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啊？”楚榕一直没有弄清楚他的身份。 “不知道楚公子对共产党有什么看法？”赵辉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 “共产党？我很佩服他们！放眼中国也只有他们是真心抗日，真正为穷苦老百姓着想吧？你——难道是共产党？”楚榕惊讶地问道。 赵辉笑了笑，没有否认。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你就不担心我去告密？” “既然我们敢找你，当然是信得过你的人品！”赵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好！就为了你这句话，我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赵辉拿出一张日本人办的《新申报》递给楚榕，这是张前天的报纸，只见头版头条上赫然写着，“共产党上海地下党二号负责人秦飞被捕，在我大日本帝国的威严与利诱下，秦已答应合作，并愿供出所有上海地下党的人员及住址。” “怎么会这样？那个秦飞真是丢尽了中国人的脸！”楚榕感到血脉喷张，对于那些出卖国家的叛徒他是深恶痛绝的。 “经过我们多方调查，他正是你这两天负责人治疗的那名犯人！” “什么？是他！枉我还很同情他，给他积极地治疗，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叛徒！真想一拳把他打死！” “您先别激动！我今天找你，正是想向你打听他的具体情况。毕竟这是日本人的报纸，我担心错怪了好人而中了他们的反间计。也许他们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而故意引我们上钩的。总之，在事情没弄清楚以前什么可能性都有！请您先说说他的情况吧！” “他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不过仍在昏迷之中。” “你估计他还有多久就会醒来？” “这个很难说，也许还要三四天吧，因为酷刑对他的身心都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在他的潜意识中很可能不愿那么快醒来。” “那里的看守怎样？” “很严！除了我和助手还有一个护士，其他人都不可以接近他！” “看来，我们要做两手准备。如果他真的叛变了，那就要在他醒之前除掉他，否则上海的地下党组织将遭受灭顶之灾；可如果他没有叛变，我们就要想办法救他出来！” “那你们为什么不撤退呢？” “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撤退的，而且如果他真的叛变了，我们就要及时清除这些败类。” “可问题是，我们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叛变呢？”楚榕着急地问道。 “你别担心，我们会想办法弄清楚的。您先回去吧！明天同一时间你到南京路的御仁堂药号来找我，如果总是在同一个地方见面，可能会引起特务的注意。来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是否被人监视了。” “我知道了！再见！” “楚少爷！”赵辉突然叫住了他，“真对不起，连累你了！” 楚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既然已经找到我，就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在两天时间内，上海地下党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网，终于打听到赵辉确实已经叛变。 可是，由于受刑太重，他还没来得及招供就已经昏迷了。现在日本人只待他苏醒，准备一举歼灭上海所有的地下党组织，一场血雨腥风即将到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章 委身 第七节 没时间沉浸在回忆中，楚榕把思绪拉回到现实，趁着天刚蒙蒙亮，迅速赶往南京路的御仁堂药号找赵辉商量。 经过短短三天的交往，他和赵辉已是情同兄弟，同时他也把这次的事情，当成了自己的任务和使命。 “老赵，不能再拖了！昨天梅机关的人来看秦飞，他好像有了反应，可以听到别人的话了，我想最迟不到明天，他就会醒了，到时一切就晚了！” “今天中午等他们换班以后行动！楚榕！你就别去了！”赵辉不想连累他。 “我不去你们怎么接近他？”楚榕已经下定决心与他们共患难。 “可是······” “别可是了，我已经决定了！你只要把一切安排好，等除掉秦飞，我们就躲到英租界去，这样，即使是日本人也奈何不了我们。” 赵辉看出他决心已定，“好吧！你先回医院！我这就去准备！”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楚榕进病房看看秦飞的情况。 “水！水！”迷糊中，秦飞呓语着。 楚榕端过一杯水，把他的头略微抬高点，给他喂水喝。 秦飞啊！秦飞！你为什么不能坚持下去呢，为什么要出卖自己的同志呢？别怪我，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楚医生！他醒了吗？”跟在后面的特工问他。 “快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谢天谢地！总算熬出头了！呆在这个鬼地方，人都要发霉了！” 二人正闲聊着，只见换班的四名日本宪兵走了过来，他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站在门口一处偏僻的地方，楚榕焦急地等待着赵辉。片刻，只见赵辉带着一个年轻女子走进了医院，他急忙带着他们进入自己的办公室。 “你怎么带个女孩子来？”楚榕感到十分不解。 “难道女孩子就不能抗战杀敌吗？”赵欣反问道，显然对于他的疑问她感到很不满。 “我不是瞧不起你的意思，主要是今天的事情太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我还没有向你介绍，他是我妹妹赵欣，你别看她是个女孩子，枪法可是准得很，还会一些拳脚功夫，抵得过两三个大男人。今天，我们是不成功则成仁，楚榕你可想好了？” “嗯！想好了！”他的语气无比坚定。对不起！爸妈！请恕儿子不孝，如果这次不成功，你们也许再也见不到我了，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遭难而置之不理，既然有这个机会为国家贡献一份力，我没有理由拒绝。 楚榕拿起助手和护士的工作装给兄妹二人换上，赵欣手上还端着一个放着各种药瓶的盘子，俨然一个护士模样。他们每人带着一个口罩，化好妆，直接向秦飞的隔离病房走去。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一个日本宪兵举起步枪对准了他们。 “是我们！”楚榕拿下口罩，继续带着他们往前走。 一个较熟悉的汪伪特工疑惑地问道：“楚医生？你戴口罩干嘛？” “最近医院很多流行感冒患者，医院担心我们医务人员被传染，要求人人都要带口罩。你们也要注意点，别被传染了。”楚榕故意显得好心地提醒他们。 “原来是这样！那你也给我们几个口罩吧！” “没问题！等换完药，我就送几个给你们。”楚榕的话起了作用，他们打消了对三人的怀疑。 迅速走进病房，只见秦飞还在昏睡中，赵辉狠下心来，对准昔日的同志扣动了扳机。因为是无声枪，他们的行动并没有被外面的看守听见。 顺利地完成任务，三人内心激动不已，刚坐上车，却不料几支手枪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楚榕坐在阴暗的牢房里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此时，他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本来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中，为什么会发生意外呢？ 日军司令部内，渡边淳一微笑着对伊藤明洋说道：“看来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啊！你可算是一箭双雕了！不过，我有些不明白，对于秦飞那样的重要人物，你怎么舍得让他去死。如果他能为我所用，那对我们剿灭中共地下党可是大有好处的。” “哼！你认为对于一个用尽酷刑仍不屈服的人，他会为我所用吗？我的目的只是钓鱼。我要让那些在暗中蠢蠢欲动的人自投罗网。” “你这一招可真够绝的，差点连我都被骗了！”渡边话题一转，“你打算怎样处理那三个人呢？” 他想都没想顺口说道，“把他们交给丁默村吧！如果不合作，全部枪毙！” “那——那个楚榕呢？他可是桐小姐的二哥，你准备连他一起枪毙吗？别忘了，上次由于他大哥的事她已经恨死你了，如果这次······”渡边淳一话只说了一半，他注意着他的脸部变化。 伊藤明洋来回踱步，思考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说道：“你交代一下丁默村，叫他暂时不要动他。”此时的楚公馆，楚桐正和大哥闲聊着，“大哥！你觉得小月怎么样？”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感到他们二人是“郎有情，妾有意”，只是谁也不敢说出来。作为妹妹，她当然有责任推他们一把。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楚枫不知道妹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现在是我问你，而不是你问我，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楚桐紧盯着哥哥的俊脸，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一些讯息。 楚枫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很好啊！” “什么叫很好？说具体一点！” “她心地善良、勤劳、温柔体贴，而且——长得也很美！”楚枫由衷地说道。 楚桐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喜欢她吗？” “这——你怎么问这种问题？”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喜欢还是不喜欢？回答！”楚桐任性地追问着。 “喜欢！非常喜欢！”楚枫也豁出去了，“说实在的，以前我从来没有认真地注意过她，也许是工作太忙，没时间注意吧！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我觉得——我好像爱上她了。” “不错！算你坦白！”楚桐露出得意之色，继而问道，“那你准备向她表白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而且她也不一定喜欢我啊！”楚枫感到有些自卑，自己腿都这样了，她会喜欢他吗？ 我的傻哥哥哟！你怎会一点没有看出人家也很喜欢你呢？楚桐在内心感叹着。看来还得让她出马才行！ “放心吧！这件事就包在你妹妹我身上吧！” 正当兄妹二人聊得开心之际，电话铃响了，楚桐起身接电话。 “陈院长？你好！有事吗？”楚桐接起电话，听到是二哥医院的院长打来的电话，她觉得很意外。 “楚小姐，楚榕被日本人抓走了，他在医院帮助共产党枪杀了他们的叛徒，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他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很焦急。 “什么？”楚桐闻听此言，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她瘫坐在了沙发上。 “怎么啦？桐桐？”看着妹妹的神情，楚枫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 “二哥出事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章 委身 第八节 楚家上下沉浸在一片慌乱与焦急中。 “我们家这是怎么了？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怎么就没有消停的时候。”楚母欲哭无泪地说道。 “我们不能像枫儿上次那样坐在家里等消息，我马上去一趟日本司令部，赔上我的老脸，也要把榕儿救出来。”说完，他便急冲冲地往门外走去。 就在上个星期，楚世荣已答应伊藤明洋就任上海总工会会长，这次希望他能卖他一个人情，放楚榕一条生路。 “爸爸！我陪你一起去！”楚桐也急急忙忙地赶了出去。深知这次的事情远比大哥那次的事要严重得多，事到如今，她如果还顾及自己的自尊，那二哥真的就完了。 来到司令部，渡边淳一非常有礼貌地带着父女二人走进伊藤明洋的办公室。 “二位请稍等一下，将军阁下马上就来！” “渡边先生！我二哥的事情究竟有没有希望呢？”楚桐试探着问道。 “这个——很难说！楚二少爷这次犯的事太严重了，所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即使是将军阁下有意放他，恐怕也很难服众吧？”渡边淳一故意显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心里却在说，你二哥的生死，其实就在于你的态度了。 “所有的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说了就算吗？”楚桐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你错了，桐小姐！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说了就算的。”伊藤明洋边说边走进来，很明显他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伊藤将军！老朽这次冒昧前来，相信你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希望你能卖老朽一个人情，放了楚榕。”楚世荣不卑不亢地说道。 “楚老！并非伊藤不愿卖这个人情，而是事关重大，如果我徇私枉法，恐怕以后属下不服，如果让大本营知道这件事，我也是难辞其咎的。”伊藤明洋所言非虚。 虽然他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可是政治上的事又有谁能说得清呢？即使是赫赫有名的伊藤家族也是有政敌的，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抓住尾巴狠狠踩上一脚。 “既然如此，老朽就告辞了！桐桐咱们走！”楚世荣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走。 楚桐把父亲送上车，转而说道：“爸爸！你先回去吧！我再另外想想办法看！” 不知道女儿能想到什么办法，可事到如今，楚世荣也只得叮嘱道：“你一个人千万要小心，家里不能再出事了，知道吗？” “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目送着父亲的车子远去，楚桐再一次走进了伊藤明洋的办公室。 “你真的不肯放过他吗?”望着眼前的男子，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不是我不肯，而是不能！”他望着她，眼中充满复杂的情绪。 “你说谎！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他？是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我想怎样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他一手将她揽在了怀里，另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颚，拇指轻抚着她的嘴唇。“我想要你！想的都快发疯了！”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放了他，我就是属于你的！”楚桐紧紧地盯着他，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再一次，他的唇压上了她的，唇和舌急切地索取着她的甜蜜，如此的疯狂而炙热。她的双手轻挽住他的脖子，努力迎合着，甚至积极地回应着，哀伤和甜蜜如瞬间的火焰般绽放，每一吻都震撼着彼此的心灵。 这一吻 天知道多久！ 每一秒都充满恒久的渴望 他将她轻轻抱起，放在了沙发上 欲望的手，在她身上游移 使她轻轻战栗，使她融化 此刻 谁都不说话，只感到彼此吸引 仿佛心魂和嘴唇在互相召唤 一旦汇合了，就像蜂蜜胶在了一起，。 正当她沉浸其中时，他的唇却离开了她的。努力压抑住内心和身体的渴望，他不想他们的第一次就在这间办公室里草草了事。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不公平的。爱她，就该尊重她。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用极其平淡的口吻说道：“你先回去吧！”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眼中充满哀怨与愤怒：“我都答应跟你在一起了，你还是不肯放过他吗？” “渡边！”无视于她的绝望，他把渡边淳一叫了进来，耳语了好一阵。只听渡边说道：“你放心！一切都交给我办吧！” 站在二楼，伊藤明洋看着楚桐如行尸走肉般地任由渡边淳一扶上了车。他轻叹了一口气。 最初的相遇不是结局 为了天亮时看你的眼睛 你知道我是如何在夜里 放纵脚步 对于你的心 不渴求一条路或一座桥 太容易进去 也会太容易出来 一路上，楚桐始终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渡边淳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有些事如果说的太清楚，反而会遭来危险。 “桐小姐，你别太伤心了，你应该相信伊藤，令兄的事他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事到如今，她还能相信他么？既使她已经准备献出自己的身和心，他却依然拒绝了她。呵！楚桐！你早就应该觉悟了不是吗？终究，他对你的爱，还是比不上他的政治前途，为什么你还傻傻地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呢？你不该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他会为你而改变吗？ 呵！你真是够傻的，傻得彻底！ 第二天早晨，在76号特工总部，赵辉、赵欣和楚榕三人被蒙上了双眼，押赴刑场执行枪决。随着三声枪响，三人应声倒下。 听闻噩耗，楚家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此时的楚桐泪水早已流干，心，随着二哥的死一起被埋葬了。 渡边淳一不识时务地出现在她家里，没有一个人理睬，也没有人把他赶出去，他独自尴尬地站在那里，心想，为什么所有不讨好的事，都被他碰上了。叹了一口气，他走到楚桐面前。 “桐小姐！请你节哀！我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你！” 楚桐望着他，眼中看不出一丝情绪，她不明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来做什么？看笑话吗？ 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劳力士手表和一封信，他把它一并放在了楚桐的手里。 “好啦！我的任务终于完成啦！”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他一身轻松地吹着口哨走了出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章 委身 第九节 楚桐看着手里的表，眼睛突然放射出激动的光芒——那是二哥的手表。于是，她迫不及待地展开了信封。 “桐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前往瑞士的船上了。我没有被枪毙，他们偷偷地换掉了人。只是，我不能再呆在中国了，我会在瑞士等着你们，保重！” 楚榕 这是二哥的笔迹没错，他没死！他真的没死！楚桐忍不住喜极而泣。然而，她这一哭一笑却让早已心力交瘁的楚世荣夫妇愈加担忧起来。 “桐桐！你没事吧？你可别吓妈妈，如果连你都出事了，我们真的会活不下去了！” “妈，我没事！”楚桐擦干了眼泪，把信交到了父亲手里。夫妇二人看过信，都含着眼泪笑了起来。 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刺耳的喇叭声，似乎在催促着什么。楚桐走出去一看，但见三辆崭新、纯黑的轿车停靠在了屋外。 中间那部车内，伊藤明洋双手搭在竖立的军刀上，侧面的他依旧显得那么冷峻而英挺，浓密的眉毛、高耸的鼻梁，优美的唇形，棱角分明的脸，一切都显得令人心悸。 呵！终究她还是逃不掉吗？ 简单收拾好行李，她走到父母面前告别，“爸！妈！我走了，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不想他们看见自己流泪，她提着行李冲冲走了出去。 “桐桐！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呀？”楚母紧跟在后面追了出来。 当楚世荣看到伊藤明洋的时候，他似乎明白了一切，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进屋内。 不想看到父母伤心的面孔，她头也不回地钻进车内。车子迅速驶出了楚家人的视线，车内的人儿早已是泣不成声。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吗？挣也挣不脱，逃也逃不掉。 坐在车内，伊藤明洋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听着心上人悲伤地抽泣，他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跟我在一起真的令你这么痛苦吗？ 车子很快开到了虹口的一处日侨住宅区，这里居住着众多富有的日侨。 虹口区是日本的租界地，伊藤明洋之所以选择这里为二人的居住地，一是考虑到安全因素，他已经派重兵保护这一带；二是这里有种归属感，让他不禁联想到日本的生活。 手指着一路繁华的景象，渡边淳一自以为聪明地为楚桐介绍道：“桐小姐以后你就要在这里长住了。这里每天都有从日本长崎来的新鲜鱼和蔬菜运送过来，供应此地的日本侨民，生活非常方便。如果说虹口是把长崎街市的一角原样搬过来，这并不过分。街上的商店，从鱼店、菜店、糕点店到生活用品店什么都有，由于有这样的环境，居住在这里的日本人已经忘了自己是生活在国外。” 楚桐冷笑道：“堂而皇之地掠夺别人的家园，居然还住得这么安逸，你们不觉得羞耻吗？不会做噩梦吗？” 渡边淳一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光，他忘了她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女人，跟她说话纯粹是自讨没趣。不过，她的心情他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们侵占了她的国家，如果换作是他处在这个位置，恐怕反应会更激烈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一章 离愁 第一节 车子在一处稍显偏僻的地段停下，一幢气势恢宏的纯日式建筑呈现在她眼前，它的周围是一片广阔的樱花树林，若是樱花烂漫时，这该是何等美妙的景象啊！ 走进去，又是一番别样景象。枯山、水石、庭园一应俱全，一切都是那么简朴自然而又不失大气。这里也是伊藤家族的私人产业之一。 渡边淳一绅士地提过行李，把楚桐带到了大厅。 一个穿和服的年轻女子走过来躬身问候道：“渡边先生您好！” 渡边点了点头，“美代，房间都整理好了吗？” 美代柔声答道：“按您的意思一切都准备好了，二位请跟我来！” 来到准备好的房间，渡边淳一四处检查了一下，满意地说道：“非常好！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桐小姐，以后她就住在这里了，你一定要好好伺候，她可是将军阁下的贵宾，知道吗？” “是！”美代毕恭毕敬地答道，“桐小姐，我叫美代，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你好！”楚桐冷冷地回应着。 “呃！那我先走了。桐小姐，以后如果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在下，我就住在左侧的客房里。”渡边淳一有些尴尬地说道。 “谢谢！”她依旧是那样冷淡的语气。 “桐小姐，您现在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美代轻声问着，不时用眼角打量着眼前这位美丽的中国女子，她实在很好奇，伊藤少将从不曾带女客到家里来，更别说是在这里长住了，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麻烦你帮我准备洗澡水好吗？”楚桐客气地说着，她没有理由去仇视这些看似善良、柔弱的日本女人。 “好的！请稍等一下！” 楚桐仔细打量着这间与整体建筑极不协调的房间。电风扇、电冰箱、收音机、留声机等现代化产品一应俱全，充满欧陆风情的床与硕大的衣柜使得房间大气而不失雅致，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精美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束淡雅的黄玫瑰。一个精致的梳妆台横跨在角落，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高级护肤品和化妆品。看得出这是间经过精心布置的房间，整体感觉温馨而舒适，和她以前住的房间感觉差不多。 “桐小姐！洗澡水准备好了，请跟我来吧！”才一会儿工夫，美代便走进来禀告道。 “谢谢！”楚桐对她笑了笑。她想，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以后要朝夕相处，总是冷冰冰地对着人家终究是不礼貌的。 看到她的笑容，美代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由衷地说道：“您笑起来更美了！” 走进浴室，难得地，居然不是日本传统的桶浴，而是一个现代感十足的雪白浴缸，洗手盆上同样摆放着各种各样高级的洗护用品。 洗完澡，退掉身心的疲惫，她的心情也随之舒畅起来。既然无法改变现实，与其沉浸在悲伤中，还不如放松心情，勇敢地面对一切。 走进房间，换上一件粉红的丝质吊带睡衣，打开电风扇，她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六月的上海，已是酷暑难耐。空中没有一丝云，头顶上一轮烈日，没有一点风，一切树木都无精打采地、懒洋洋地站在那里。天气是那样炎热，仿佛一点星火就会引起爆炸似的。 此时的她，似乎有些昏昏欲睡，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正看着她，待她感觉到房间有人时，抬头一看，只见伊藤明洋一身便装站在了她的面前。四目相交的一刹那，彼此的心强烈地跳动着，多想紧紧拥抱着你，奈何只能久久凝视着你。 眼前的她风情万种，魅人心魄，他不敢久留，怕自己控制不住，一言不发地转身便走。 “等一下！”楚桐走到他面前，两眼直视着他，轻轻褪下身上的睡衣，妙曼的身材在他眼前展露无遗。 该死的女人，她是在考验他的意志吗？捡起地上的睡衣，扔在了她的身上，他径直走了出去。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她穿上睡衣追了过去。 “我不只要你的人，还要你的心！”丢下这句话，他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我的心还能给你吗？泪水无声地从她的脸颊滑落。 转眼间，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们始终保持着相敬如“冰”的关系。 办公室内，渡边淳一饶有兴趣地望着正在看文件的伊藤明洋，“你们两个已经那个了？” “什么那个了？”知道好友伊藤明洋头也不抬， “别装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不像干柴烈火一样？” “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不会吧！你们真的还没有发生那种关系？”渡边淳一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我真是服了你了！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你居然比柳下惠还柳下惠！” “我不想趁人之危！” “这怎么叫趁人之危呢？她可是心甘情愿地跟你在一起的。”渡边淳一努力劝服着他。 “再等等吧！”想起那天的情景，他的全身突然燥热起来，他把原因归咎于天气太热的缘故。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一章 离愁 第二节 渡边淳一还想为他的榆木脑袋开开窍，电话铃却响了。 “我是伊藤！父亲？”他的表情显得很讶异。 电话那头，伊藤昭严肃地说道：“你不是早就想上战场吗？这次就给你一个机会，你马上赶到徐州的藤县，到那里督战，这次战役将直接影响到我们攻占台儿庄的计划是否能顺利进行，你一定要打赢这场仗，明白吗？” “请父亲放心！明洋一定不负众望、不辱使命！” 放下手中的电话，他迅速走进司令官矢野尧一中将办公室，向他禀明一切。 “既然如此，我就祝愿伊藤君早日凯旋了！”矢野尧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对于这个一直威胁到他地位的伊藤少将他早就心存芥蒂了，现在调他去战场，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多谢阁下吉言，在下告辞了！” 渡边淳一一直紧随其后，“你什么时候申请去战场了？” “早在两个月前我就向大本营递交了请战书，只是一直没有回音，现在好了，终于可以一展身手了！”作为一个军人，能够重新回到战场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那桐小姐怎么办？你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现在又要分开吗？” 他停下脚步，面色凝重地说道：“淳一！这段时间麻烦你代我照顾她，如果我有不测，请你把她送回家去吧！” “喂！你在胡说什么？照顾她可是你的责任——你就不担心她爱上我吗？”转而，他收起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叹口气说道：“你这是何苦呢？既然舍不得，就把她带在身边吧？” “不行！”他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两军交战，我怎么能够带着一个女人在身边呢？别人会怎么想？再说她也不会想看到那种血腥场面的。” “好吧！我答应你照顾她，可是——你这家伙，可一定要早点回来，知道吗？” 拍拍他的肩，伊藤明洋一阵感动，“谢谢！好兄弟！” 回到家，草草收拾好行李，他走进了她的房间。 啪嗒！啪嗒！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楚桐不回头也知道是他来了。 “我——要走了！” “去哪儿？” “徐州藤县！” “打仗吗？” “是的！” 屋内再也没有发出声音了。他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回头让我看你一眼吗？” “看又如何？不看又如何？难道你会为了我，不去打这场战吗？”她的心中涌起一阵悲凉。明知你是去侵略我们的国土，残杀我们的同胞，我又怎么可能笑脸相送呢？多想留住你，多想告诉你我的不舍，奈何，嘴上依然说出一句句冰冷的话。 “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强忍住拥抱她的渴望，他转身向屋外走去。 他走了！真的走了！ 滕县，距离徐州约100公里，是徐州北面的一个较大门户。此时双方正进行着一场血与火的搏斗。 日军指挥部内，响起了一阵欢呼雀跃声，第10师团长矶谷廉介兴奋地说道：“诸位！有伊藤少将前来坐镇指挥，我们必胜无疑啊！” “能否打赢这场，并不是靠伊藤一个人的力量，还要倚赖诸君的英勇团结。我相信，只要我们以殉国奉公之精神勇猛向前，胜利必定属于我们！”伊藤明洋的肺腑之言，博得了众人的一片掌声。 “矶古师团长，请你先说说敌方的情况吧！”没再多说什么，他迅速进入正题。 “是！现在与我军对垒的是国军第22集团军邓锡候、孙震部，原系四川地方部队，该集团军下辖二个军，第41军和第45军。每军二个师，每师两个步兵旅、每旅两个步兵团，此外，没有任何特种兵。该军装备陈旧、落后，主要武器为四川土造的七九步枪和数量很少的四川土造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重兵器一概没有。其它交通、信息工具、补给、卫生器具也极为缺乏。 伊藤明洋冷笑道：“如此两军对垒，除了用他们官兵的两万个胸瞠，还有什么东西能挡住我们大日本皇军的钢铁打击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一章 离愁 第三节 “报告！军司令官急电！” “念！” “命令第10师团歼灭大运河以北之敌，第5师团以一部占领沂州后进入峄县附近，配合第10师团作战。” 看来国内已经把“不扩大”的方针政策冲破了一角，他们已经准备攻占全中国了吗？如此，不仅耗费人力、物力、财力，也给国内人民的生活带来重负。他感到些许不满，但作为一个军人却又显得无可奈何。 次日拂晓，伊藤明洋便根据命令，调出第10师团濑谷支队向滕县外围阵地发起猛烈进攻。濑谷支队约有一万余人，配备大量的重炮、坦克、骑兵、工兵，战斗力极强，是日军的精锐部队。 外围打响之后，国军第2集团军的第122师和第127师及第124师在外围阵地遭受了猛烈的炮火轰击，伤亡很大。 炮火一停，他又迅速命令坦克开路，步兵跟后，飞机掩护，协同作战。虽然国军官兵顽强抵抗，却依然抵不住日军的猛烈攻势，于是他们采取后撤以节节抵抗的方式，迟滞日军。 国军指挥部内。第122师王铭章师长正用望远镜观察战局。 “师座！依目前的形势，以我们的人力及装备，根本抵抗不了多久。您看怎么办？”副官焦急地询问着。 王铭章师长考虑片刻，随即向临城的集团军总部求援。 临城只有第41军的特务营，孙震副总司令立即将其中的三个步兵连派到滕县，只留下一个手枪连保卫总司令部。 接着，孙震又拨通了第五战区指挥部的电话，“总指挥！请您迅速派兵北上增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总指挥李宗仁安抚他道：“你别急！我已经派汤恩伯军团北上增援了，近日内就可到作战前线，你转告第22集团军，望他们务必坚守到援军的到来”。 王铭章师长得到这个消息后，精神为之一振，“传令所有官兵，我等决心死守滕县城，与城共存亡。” 他立即将滕县附近的二个步兵营火速调到城内，任命727团张宣武团长为城防司令，统一指挥全城的防御战。 由于防守外围的国军部队的后撤，滕县城便完全暴露于日军的炮火和重兵包围之中。 见此情景，伊藤明洋喜出望外，他决定速战速决，不给对方以喘息之机。 “传令炮兵，给我狠狠地轰击滕县城！” 炮兵猛烈轰击了足足二个小时，城内东关和西关落下炮弹三千余发。东关南半墙被炸开2米宽的缺口。 于是，他又命令集中数十挺轻重机枪猛烈射击以掩护步兵突入城墙。然而，步兵四、五十人刚跳到外沟里时，国军守兵连长一声令下，几百颗手榴弹砸向沟内，顿时，日军倒下一大片，剩下的十几人退了下去。 他又命令炮兵猛烈轰击一阵子，之后，又派出几十名日军在机枪的掩护下冲了进来，又是几百颗手榴弹砸下去，日军倒下了一大片，剩余的又退了下去。 如此反复冲锋了三次，国军也受到了很大的伤亡。 下午，他决定将进攻矛头指向东关的东北角。在炮火的掩护下他命令以同样的方式反复冲锋了五次，可是，五次冲锋都被守军严翊营长指挥的第一连打退了。日军扔下了100余具尸体，国军守军伤亡也很大。 夜晚，双方停止了战斗。 伊藤明洋坐在指挥部，彻夜未眠。他冥思苦想着，该如何胜利打完这场仗？ 不经意地，手碰触到了衣袋里的项链，他拿出来，看着里面的人儿正对着他微笑，顿时，他觉得浑身有了力量。没错！他必须早日打完这场仗，他还没有向她求婚呢——不管她答不答应，这辈子她休想从他身边逃走。 此时此刻，在上海的楚桐也是无法入眠。内心，她希望他早日安全回来；可是她又不愿看到自己的军队打败仗，这种矛盾的心情始终折磨着她——每日每夜！ 离别 像一把剑 愈尖愈伤身 思念 像一杯酒 愈浓愈苦涩 情，是尽致淋漓 爱，在轻雾流转 相爱相怜是代价 我俩何止万缕千丝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一章 离愁 第四节 战争已持续了整整4天。 王铭章师长连夜调整了全城的防守部署。全城守军连夜修工事、挖防空洞，绑云梯、揭开手榴弹盖子，直到天亮。全体守军坚信援军第二天就会到来，因此，信心十足的准备与日军继续厮杀。 第五天上午，日军向东关开始步兵进攻，进攻方式同以前一样。防守东关的第124师740团的官兵们不屈不挠地抵抗日军的多次进攻。 经过反复冲锋，日军步兵死伤累累，仍然没能攻占东关，国军也受到极大的伤亡。但是阵地仍然在国军手中。 此时，国军指挥部内，罗中辛副官长焦急地对王铭章说道：“师座！援军怎么到现在还没到啊？弟兄们可都快顶不住了！” 赵渭浣参谋长也痛心疾首地说道：“我们的迫击炮火力，在离两千公尺以外就不能打伤敌人了；所有步枪，枪膛内的来复线都磨平了，子弹出口的枪声，嗵、嗵、嗵，和土枪一样，实在难听得很，我们的士兵都不愿用枪射击，只准备在肉搏时使用了！装备如此悬殊，这战可怎么打啊!” 王铭章只得再次拨通了第五战区指挥部的电话，电话那头依然是安慰的口吻：“别急！援军马上就到了！你们一定要坚持下去！” 日军指挥部内，伊藤明洋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他不顾危险，走出指挥部，指着对面的藤县命令矶古廉介：“马上电告军司令官，要他火速派飞机进行空中支援，我们要在敌人的援军到来之前，一举攻占藤县！” 于是，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日军以50门山炮野炮猛烈轰击滕县城防，空中约有20余架飞机进行投弹、扫射。 一时间，浓烟滚滚，烟雾弥漫，房屋倒塌、遍地弹坑。全城街道都被残砖断瓦堵塞了，到处是熊熊大火，放眼望去，一片焦土。这就是日本帝国主义所提出的“焦土抗战”吧？ 在滕县激战的同时，滕县北面的第45军防御阵地龙山和普阳山一线也在中午被日军突破。国军残部只得撤下来。滕县西北石墙处的第124师防御阵地也同时被突破。。 至此，滕县已完全处于日军包围之中，而援军却迟迟未到。 下午，日军又以十几门重炮轰击滕县城墙南正面。城墙坍塌一片，处处可以攀登。砖瓦沾满了守军官兵的血肉。日军步兵几百人在坦克的掩护下进攻南城，国军守城军官身先士卒，先后身负重伤，其余官兵也所剩不多，下午三时半，日军占领了南城墙。 占领南城墙的同时，日军炮火猛轰西城门楼，国军死伤惨重。下午五时，西门和西门以南的城墙也被日军占领。 情况紧急，王铭章师长决定亲临城中心十字街口指挥督战。 “命令特务排向西城门楼的日军冲击！” 然而，刚冲几步，特务排就被机枪打倒。日军逐渐压迫过来，万不得已，王师长等人又准备到火车站指挥战斗，行至半路，被日军机枪打中，王铭章师长，赵渭浣参谋长、罗中辛副官长、少校参谋谢大熏及124师参谋长邹慕陶等10余人同时阵亡。 壮士的鲜血洒满了疆场，这是怎样一支可歌可泣的英雄部队啊！ 他们的失败，不在于指挥不力，更不是全体官兵不够英勇，而仅仅是因为国军增援部队汤恩伯的军团未能及时赶到。 可悲！可叹！可恨哪！ 黄昏时，国军已经弹尽粮绝，无力反击，日军逐渐占领藤县各处。 次日，伊藤明洋与矶古廉介走进藤县中心街道，一群日本兵押着第122师少校副官鲁福庆和20余名国军官兵，走到二人面前。 “报告将军！我们抓到了20多名战俘，如何处置，请将军明示！” 他对着矶古廉介说道：“你看着办吧！” “是！” 矶古廉介命令道：“全部给我绑上，用来给新兵练刀！” 一阵阵惨叫声不绝于耳。见惯了这样的场景，若是以前他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此时，他却转过身去，扪心自问，他们的行为的确太过残忍了。 一阵哄笑声响起，没有同情，没有不忍。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圣战”吗？ 就在所有日本人得意忘形而疏于防范的时候，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毫无察觉的伊藤明洋。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一章 离愁 第五节 “砰！” 一声枪响，伊藤明洋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视线渐渐地模糊了，周围的空间在扭曲，所有在场的日本军官都朝他围了上来，呼喊声、枪声乱作一团，鲜血染透了他的衣裳。他慢慢地闭上了双眼，最后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楚桐正对着他微笑。 而此时，楚桐在渡边淳一的护送下回到家里探望父母，一家人正沉浸在短暂的欢聚中。 “桐小姐！请你赶快跟我走吧！”渡边淳一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一家人的欢笑。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今天要在家里睡吗？”楚桐感到很气愤，难道她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吗？ “将军阁下出事了！如果你还想见他最后一面，最好马上跟我走！”渡边淳一的脸上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 “你说什么？”楚桐差点晕倒在地，她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精神恍惚地随着渡边淳一走上车。 “他现在在哪里？”强打起精神，她用微弱的声音问道。 “徐州！” 迅速赶到虹口军用机场，他们乘坐直升飞机很快到达了徐州市立医院。 渡边淳一先把她安排在一间空的病房，自己则去看望伊藤明洋了。 从来没想到等待是如此地折磨人。她在等待中煎熬，也在等待中懊恼，早知如此，她不应该对他那么冷淡的。如果他死了——不！不会的！他不会丢下她不管的！他不是口口声声说爱她吗？怎么可能轻易丢下她，自己独自死去？不！她不相信！绝对不信！ 正当她几近崩溃之际，渡边淳一走了进来，满脸的沉重和悲伤。 “怎么样？他究竟怎么样？”抓住他的衣服，她用希冀的眼光望着他，期待从他的口中听到好的消息。 渡边淳一摇摇头，“我带你去见他吧！” 一间戒备森严的病房外，站着几个窃窃私语的日本军官。渡边淳一指着里面，对她说道：“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楚桐跌跌撞撞地走进病房，当看到躺在病床上面无血色、毫无生气的男人时，她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轻轻地用手抚摸着他的脸，感受到他的温度，她无法相信他真的走了。 “你不是说这辈子我都只能做你的女人吗？为什么你要抛下我，一个人走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不！我只会更恨你！你给我活过来，用你的一生来偿还你所犯下的罪，你听见了吗？”见他依然没有反应，她开始向他倾诉起来。 “你知道吗？我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违心的话。我说过我恨你，可是我更爱你呀！没有你，你以为我还会独活吗？即使你下地狱，我也要追你到地狱，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寂寞地在那边，我会下去陪你的！今生今世、生生世世你都休想抛下我！你听见了吗？伊藤明洋！”她几乎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泪水一滴滴地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睁开双眼，用手轻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刚才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楚桐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你没死？” “你真的想我死吗？” 渡边淳一嬉笑着走进来，“不这样，你会说真心话吗？” “你居然跟他合起来骗我？真是太过分了！”楚桐转悲为怒，转身就准备走。 “桐！别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真的差点就死掉了！”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她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请让一下！要换药了！”一个护士端着几瓶药水走了进来。 当护士解开他胸前的纱布时，楚桐惊呆了。只见在距离心脏不到一公分的位置，一个触目惊心的枪眼刻在了他的胸前。 “医生说，只要枪法再准一点，他早就没命了！”渡边淳一不想看到他们又陷入冷战中，立刻向她解释着，“请你不要再怪他了，他真的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才回来。” 她的心软了下来，叹口气说道：“这都是你自找的。”随即，她坐到了他的身边，用手触摸着他的伤口，“还疼吗？” 他握住了她的手，“有你在我身边，就不觉得疼了。” “傻瓜！” 彼此，久久凝视着对方，一切尽在不言之中。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眷恋 第一节 在徐州市立医院住了三天，他们就回到了上海。 此时的上海，已是盛夏的天气，烈火般的阳光，扫尽清晨晶莹的露珠。酷热统御着大地的一切一直到黄昏后，尤其午后那更是可怕的蒸闷；走在马路上只感到炙人脚心的灼热。 这是怎样沉重闷人的时光啊！ 人们在这种压迫下，懒洋洋的像是失去了活跃的生命力，酷热及四处不时传出的警报声，使得原本热闹的街市变得异常冷清，此时，谁也没有心情在大街上走动。 虽然把所有的风扇打开了，伊藤明洋仍觉得热气难消。不过，能趁着休养的机会，躲在家里与楚桐享受着难得的二人世界，他感到说不出的满足。 他还真想感谢那个对他放枪的人，如果他没受伤，楚桐不会对他另眼相待，他也不会知道她的真实心意。想到那天她对他所说的话，他觉得这一枪还真是没有白挨。 正当他暗自欣喜之际，楚桐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她有些忐忑不安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做的鱼汤，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 他很是激动，“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那你赶紧喝了吧！已经不烫了。” 他端起碗，一口气把它喝完了。 “怎么样？好喝吗？”她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企望得到他的肯定回答。 “好喝！” “真的？太好了！”她满心欢喜，心中的成就感泛滥四溢。 渡边淳一回到家，跑过来看望伊藤明洋，难得地，居然看到楚桐开心的笑脸，他不禁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渡边，你要不要喝我做的鱼汤？” “好啊！看来我有口福了！”渡边淳一感到很幸运，居然能喝到楚桐亲手做的汤，心想肯定很美味吧？ “来！喝一碗吧！”她兴致冲冲地端来一碗汤，送到了渡边的手里。 谁知，才喝了一口，他就毫不客气地吐了出来，脸已经扭曲变形了，“这是什么鱼汤啊？又腥又咸，这是给人喝的吗？”他刻薄地说出了他的真实感受。 “怎么会呢？刚才伊藤还说好喝呢？” “那你自己试试吧！”渡边把碗塞到了她的手中。 她才喝了一口，同样的，吐了一地。她感到既委屈又气愤，“你是傻瓜吗？这么难喝你居然也把它喝完了。” 伊藤明洋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我觉得还好啊！除了咸一点，也没那么难喝啊！” 渡边淳一在一旁打趣道：“依我看，就算你给他毒药喝，他也会说好喝的。” “都怪我太笨了，怎么没想到自己先尝一下就端过来了。我闻着挺香的，还以为好喝呢？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做任何东西了。”她显得很沮丧。 “我还以为你对烹饪很在行呢，谁知这么差劲！喂！你到底有些什么特长啊？”渡边淳一语带讥讽地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 “我觉得很好奇，你们中国的贵族小姐们究竟有哪些特长啊？” 楚桐反问道：“那你们日本的贵族小姐们又有哪些特长呢？” “那可多了！琴棋书画、花道、茶道，刺绣，尤其是烹饪对于她们来说是必须具备的最基本的特长之一。你呢？” 楚桐显得有些不服气，她扳起手指开始细数起来，“我会经商、骑马、打猎、打高尔夫、打网球、弹钢琴，还会四国语言，怎么样？够多了吧？” “哦！确实够多的！不过没有一样是实用的——除了外语。话说回来，你会哪四国语言呢？” “英语、法语、俄语——还有日语！”她不无得意地说道。 渡边淳一惊讶地说道：“原来你会说日语，我们怎么不知道？” “我凭什么要跟你说啊？” “那我以后就跟你说日语好了！” “不要！我才不会跟你们说日语呢！” 看着二人斗嘴的情景，伊藤明洋心想，她是不是已经打开心结，完全接受他了？ 渡边淳一突然停止了说话，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你给他换药了吗？” “换药？”楚桐一副呆呆的样子，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我不是早就交代过你，要你按时给他换药、清理伤口，搽消炎药吗？天气这么热，伤口发炎了怎么办？你可别告诉我，这两天你都没有给他换药。” “我——我真的忘了！”楚桐感到很愧疚，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给忘了呢？ 感到了她的困窘，伊藤明洋替她解围道：“没事！昨天我自己已经换过了！” 渡边淳一则一脸怀疑地望着她，“你真的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商界女强人吗？我真是不敢相信，像你这样的女人若是生在日本肯定会嫁不出去的。” “你以为我会像日本女人那样，整天卑躬屈膝、唯唯诺诺，只知道伺候男人嘛！”楚桐满脸的鄙夷之色。 不想再跟他废话，她转身在房间里找出了药水、纱布等医药用品。看着手中的东西，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这要怎么办呢？” “拜托！难道这还要我教你吗？先把他的衣服脱下来再换吧！” “那你来换吧！”她用求救的眼光看向他。 “不行！这是你们女人的事，别想推给我。”渡边淳一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他满脸同情地拍拍伊藤明洋的肩，“伊藤兄！好好保重吧！”说完，推门走了出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眷恋 第二节 “喂！你怎么走啦？真没义气！”楚桐自言自语地说着，感觉伊藤明洋正盯着她，她无端地紧张起来。 “嗯——你自己把衣服脱下来好吗？”不敢看他的眼睛，她低着头小声地说着。 脱掉身上的白色衬衣，他半裸着身体坐在那里，等着她换药。 虽说她是深受西方思想熏陶的现代女性，也不止一次看到过光着膀子的男人，可真正面对他时，她却感到害羞起来，脸红得象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你准备低着头给我换药吗？”看到她羞涩的样子，伊藤明洋露出了一丝笑意。 闻听此言，楚桐立刻抬起了头，眼光却刚好落在了他光滑的胸前。只见那古铜色的肌肤、健壮的身躯，每一寸都无不显现出主人的强健和力道。手指碰触到他胸前的肌肉，哇！可真结实啊！应该是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吧？ 她笨手笨脚地把纱布解开，幸好！伤口已经愈合，也没有发炎，她似乎松了一口气。 在手指与肌肤的碰触间，二人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心跳随之加速，气氛变得暧昧、迷离。 “桐！”伊藤明洋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目光深沉而压抑，楚桐从他的眼神中似乎读出了些什么，她闭上眼睛，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唇。 于是嘴唇相挨，灵魂、心和感官和谐共鸣，他们的神智开始模糊起来，欲望如熊熊燃烧的火焰，狠狠地煎熬着彼此的身心。伊藤明洋再也克制不住了，他解开了她的衣扣，亲吻着她全身每一寸肌肤。 他抬起头，努力压抑着燃烧的欲望，征询着她的意见，“可以吗？” 没有出声，只是，她褪下了自己的衣裳，用行动做了回答。 —— 静静地依偎在爱人的胸怀，眼泪却无声地滑落下来，感觉到她的悲伤，他轻轻地拭掉她脸颊的泪水，“为什么哭，后悔了吗？” 楚桐用力地摇摇头，“我好怕这是一场梦，梦醒后我们又会失去彼此。” “不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他对她承诺着，也对自己的决定，坚定不移。 因为爱， 我来到了你的身边。 所谓的闲言碎语， 与国人异样的眼神， 是我无法沉受之重。 我珍惜悲欢离别， 才超越了自己的世界， 我坚持自己的梦想， 才走到了你的身边。 死亡 即使在明天， 我也这么做了—— 我已决定 抛开一切的束缚， 随着自己的心去感受。 我爱， 我珍惜， 我最后选择并坦然承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眷恋 第三节 又是一个炎热的早晨。 看着旁边熟睡中的男子，她俯身仔细端详着，用手轻描着他好看的眉、高挺的鼻、优美的唇，感觉到他动了一下，她迅速收回手，闭上眼睛装睡。 感觉到一股气流呼在了她的脸上，她半张开眼睛，却只见一张俊脸几乎贴在了她的脸上。 “你干嘛偷看我？”她略显撒娇地嗔怪着。 “难道只许你偷看我，我就不能偷看你吗？”他好笑地看着她。 “原来你早就醒了，讨厌！”她抡起粉拳，轻捶他的胸部。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着，用胡渣子摩挲着。她沦陷在他的温柔之中，无法自拔。 “我想回公司上班，好吗？”她想征求他的意见。 “为什么？这样不是很好吗？”他皱起眉头，不想她出去抛头露面。 “大哥的腿不方便，每天只能到纺织总厂看看，爸爸年纪又大了，让他一个人管理其他工厂和所有银行、商号，他怎么忙得过来呢？我真担心他的身体会受不了，所以我必须去帮他。” 明知她已下定决心，他还是不情愿地问道：“我可以不答应吗？” “不行！”她的手指按住他的唇，斩钉截铁地否定。 抓住她的手指轻啃了一下，他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我知道让你整天守在家里是不可能的。” “谢谢！”她蜻蜓点水般地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 “怎么，这样就完了？”他似乎很不满足。 “那你还要怎样？” “你说呢？”他露出蛊惑人心的邪笑。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压在了她的身上。 “你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吗？”她想推开他。 “迟一点也没关系。”他依旧不依不饶的样子，美色当前，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依旧躲避着：“渡边还在等着你吧？” “没事！让他等吧！”他已经意乱情迷了。 “可是······”见她话这么多，没等她说完，他用嘴封住了她的。 —— 依依不舍地下了床，他穿好军装，整理一下仪容，走出了大门。 渡边淳一靠在轿车上，用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看着他，“怎么样？温柔乡里很舒服吧？怪不得中国有句古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真是羡煞旁人啊！” 他迅速钻到车内，“少废话！开车！” 日军司令部内，一班以杜秉仁为首的亲日派正焦急地等待着伊藤明洋的到来。 “杜会长！让你们久等了！”伊藤明洋走进来，客气地打着招呼。 “哪里！将军阁下日理万机，我们等一等也是理所当然的。”杜秉仁一副奴颜媚骨的样子。虽然没有坐到总会长的位置，多少有些失望，可好歹也是个副会长，他依然觉得很光彩。 “这次请各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一是要提高统税（所有厂矿税收的统称）；二是尽快促成上海”大东亚共荣圈“的形成。以后大部分的厂矿、企业都要实行”委任经营“（所谓的委任经营是指日本私商对中国资本企业的吞并方法）的合作方式。不知各位有没有意见？”伊藤明洋扫视了一眼在座的人，口中虽然是以商量的口吻说话，实际则是不容拒绝的。 “这——提高统税当然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想要大部分企业都实行”委任经营“恐怕就比较难了。”杜秉仁心里清楚如果这一计划实施，恐怕他也会遭受鱼池之灾。 “我知道这不是一两天可以做到的，你可以先列一个名单出来，分批进行，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办吧！”他的心思当然瞒不过伊藤明洋，其实他也没指望能吞并那么多的中方工业资本，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吓唬杜秉仁及其他人而已，好让他们乖乖地为自己服务。 于是，在短短的一个星期内，由“委任”吞并的上海中资工厂有：纺织厂3家、面粉厂2家、造纸厂1家、烟草厂1家、染织厂1家、银行2家以及其他行业6家。而这些厂家大多是曾与杜秉仁有过节的。 伊藤明洋满意地看着杜秉仁的成果，看来他还真没选错人，在损害竞争对手，为自己谋利益这方面，杜秉仁比他们日本人还厉害。不过他还得提醒他，不要做得太过分，否则会适得其反，毕竟他们还要依靠中国的资本企业来提供各方面的帮助。 其实，就在本月的12号（即1938年7月12日）日本召开了五相会议，在关于所谓对中国的谋略中指出：“从军事和经济两个战略方向上来实施其削弱中国国力的站略。” 根据这一会议指示，各驻屯军司令官卯足了劲，都想做出点政绩给大本营看看——伊藤明洋自然也不例外。 正当他暗自欣喜之际，渡边淳一进来报告：“楚世荣在外面要求见你。” 提到这位，他就感到头疼起来，每次他的意见都会受到他的驳斥，碍于楚桐的面子，他不想与他计较，可是他却总是让他难堪，看来今天又是来找麻烦的吧！ “伊藤将军，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当初对我的承诺？”楚世荣刚走进来便开始兴师问罪起来。 “不知楚老指的是哪方面？”他故意装傻地问道。 “你们擅自提高统税，让很多中小企业难以生存，大企业则为了弥补损失，大大降低了工人工资，搞得民不聊生，可这一切我事先毫不知情，作为工商总会的会长，我应该有权最早知道这一切吧？” “楚老，您先别激动，其实对于这件事我早就跟你提过，只是因为你反对，我就没再跟你说而已。这是我的任务，也是无法更改的事，希望你能理解。” “哼！说什么”经济共荣“，都是骗人的花样，实际乃是利用汉奸资本吮吸我国人力与物资的毒计罢了！”楚世荣毫不留情地讽刺着，“这个会长我也不做了，让那些想做的人去做吧！” 说罢，他转身就走，却刚好碰上与伊藤明洋约好一起去吃中饭的楚桐。 “爸爸？你怎么来了？”楚桐惊讶地问道。 “哼！”楚世荣没理女儿，径直向前走着。 “爸爸！”楚桐一路喊着，追了出去。 走出大门，楚世荣停下脚步看着女儿，忍不住一声长叹。 “你可知道，现在外面的人是如何在背后指着我的脊梁骨在唾骂吗？你倒好，居然公开与他出双入对，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爸爸！我——”楚桐的眼里泛出了泪光。 “别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楚世荣气愤至极，“唉！真是冤孽啊！” 看着父亲甩袖离去，楚桐再也忍不住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眷恋 第四节 望着远去的父亲，楚桐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伊藤明洋走出来，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放心吧！总有一天他会理解你的。” “可能吗？” 原本以为可以不顾一切地去爱，可真正面对亲人的不解和责难时，她还是感到痛苦和悲伤，他们的这段情终究难被世人所接受吗？ 不想看到她郁郁寡欢的样子，他牵起她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汽车停在了一家颇有名气的日资珠宝行门口，他带着她直接走进老板的办公室。 “伊藤将军大驾光临，本店真是蓬荜生辉啊！”老板佐藤立刻迎了上来。 “把你们新到的钻石戒指都拿出来。” “是！” 佐藤从保险箱内拿出几个珠宝盒，他一边打开，一边介绍道：“这是我们刚从意大利宝嘉丽珠宝公司进的一批货，无论是成色和质量，还是切工与造型都是绝对的高品质，请将军阁下过目！” 伊藤明洋拿起一款镶有粉色钻石的心形戒指戴在了楚桐的手指上，佐藤立刻奉承道：“您可真有眼光，这是该公司最出名的设计师的最新作品，它的造型显示了高贵而不失浪漫的风采——这位小姐的气质刚好与之相符。” 他抬起她的手，仔细端详着，“喜欢吗？” “挺漂亮的！”楚桐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一直以来她都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感兴趣。 “那就要这个吧！”走出店铺，见她依然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捧起了她的脸，深情款款地说道：“桐！嫁给我吧！” 直到此时，楚桐方从伤感中跳出来，她惊讶地望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嫁给我！做我伊藤明洋的妻子。” 呵！多么感人的话语，只可惜她承受不起。跟他在一起，已经饱受父亲的责难，如果嫁给他，她铁定别想进家门了！ 曾经，她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穿着白色的婚纱与心爱的男人携手走进神圣的礼堂，可是，这已经成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对不起！我——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直觉地，她拒绝了他。 “怎么？难道你不想嫁给我吗？”伊藤明洋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是的，我愿意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只是——我没有想过要跟你结婚。” “你打算一辈子无名无份地跟我在一起吗？”他眉头紧皱，眼睛放射出骇人的光芒——显然他很愤怒。这个该死的女人！枉他一心为她着想，不想她受任何委屈，而她却毫不领情。 “算了！随你吧！”他铁青着脸走上车，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最近，在上海的街头巷尾流传着这样一件事：楚氏家族高贵优雅的楚大小姐居然与日本驻军副司令官出双入对，状似亲密。 这天，梁浩刚走进办公室，只听见职员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们在干什么？上班时间居然聚众聊天，想被开除是不是？” 一个男职员神秘兮兮地对他说道：“梁秘书！我想你还不知道吧？咱们那位美丽高贵的总经理居然爱上了一个日本男人，而且那个日本男人还是驻军副司令官呢？” “你胡说！我不准你们诽谤总经理！”梁浩气愤地抓住男职员的衣领，只想狠狠地揍他一顿。 “我没胡说！有人亲眼看到他们在一起吃饭。”男职员用力扯下自己的衣领。“我看你就别再想她了，那种女人有什么值得你爱的。” “你还胡说，我——”他捏紧拳头准备砸下去，却被女职员蒋瑶拦了下来。 “梁秘书，你别激动！现在到处都在谈论这件事，我们也是刚刚听说的。也许这只是个谣言罢了，你别放在心上。” “没错！这肯定是个谣言！刚才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我就伤了自己的同事。”梁浩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俊秀的脸涨得通红。 “不用谢！大家都是同事嘛！”蒋瑶望着他，眼中充满了爱意。 “那我去工作了，大家都散了吧！以后别聚在一起扯是非了。” 看着他挺拔、颀长的背影，蒋瑶充满了失落感，难道在你心目中除了总经理，就容不下其他任何女人了吗？ 然而，就在两天后的中午，梁浩应朋友之托到一家英国人开的珠宝店拿戒指，他却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在对面的一家日本珠宝行门口，他深爱着的、久未谋面的女人正和一个身穿日本军装的年轻男子站在一起，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看到男人居然捧着她的脸，想必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愤怒、悲伤一齐涌上他的心头。他视若天使的女子却和一个魔鬼在一起，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事实。难道她是被胁迫的吗？可看她的表情，丝毫不像被胁迫的样子。 除了恨！还是恨！再也找不出其他的字眼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此刻，如果给他一把枪，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个男人。 楚桐身着一袭鹅黄色的连衣裙，神清气爽地来到了久违的总公司，一切都显得那么亲切。沿途，她微笑着向所有的员工打着招呼。然而，大家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望着她。心中涌起一阵苦涩，难道他们都知道了吗？ “梁浩！好久不见了！”她热情地向秘书打招呼。 “总经理！您好！”梁浩依然是充满恭敬的语气，只是表情阴郁而忧伤。 “有你在公司，我想应该没多少积压的文件要处理吧!真是多亏你了，看来我要给你加工资才好。”翻阅着桌上的各种文件，她只顾自说自话，丝毫没注意到他眼神中的痛苦与挣扎。 “总经理！这是我的辞职信，请您收下！”他双手递过一封信。 听到此言，她这才抬起了头，语气中满是不解与焦虑，“你要辞职？为什么？” “我母亲病了，我想回去照顾她。”他找了个很老套的借口搪塞她。 “梁伯母病了吗？我明天去看她！你先把她送到医院去，我会请个人专门照顾她，你没有必要辞职啊！” 他家的情况她很了解，自幼就与母亲相依为命的他，是个出了名的孝子。 于是乎，她以自认为想得很周到的方式，我行我素地安排着一切。 如果是以前，梁浩肯定是唯她命令是从。而这次，意外地，他拒绝了她的好意安排。 “不用了！我想自己照顾她，请您还是批准我辞职吧！” “那干脆这样吧！我放你一个月的假，工资照发，等伯母病好了你再来上班，好吗？”见他态度很坚决，于是，她一改往日的独断专行，用小心翼翼的语气征询着他的意见。 “对不起！我已经决定了！” 见她居然有些低声下气，他实在很不忍心。原本想一辈子呆在她的身边为她排忧解难，可如今，他又怎能忍受心爱的女人居然与敌国男子双宿双栖这个事实呢？于是，他只能选择逃避，看到她，只会令他更痛苦。 “不行！我不会答应的！”她显得有些任性，内心里她一直把他当哥哥般看待。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眷恋 第五节 “不行！我不会答应你的！”她显得有些任性，内心里她一直把他当哥哥般看待。 虽然心中有万般不舍，可他依然痛下决心，“对不起！即使你不答应，我也不会来上班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梁浩！请你别走好吗？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用乞求的眼神望着他。“难道你真的忍心让我一个人扛这个大摊子吗？你明知道很多事情我一个人是做不来的。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啊！”说罢，她的眼里竟泛出丝丝泪光。 知道他是个容易心软的男人，于是，她试图用眼泪攻势来打动他。 确实，这一招还真管用!他终究无法撇下她一个人来承担这副重担。即使明知道她的心里没有他，即使知道他已经跟那个日本男人在一起了，可那又怎样呢？谁叫他已经爱她爱入骨髓了呢？ 见他终于答应留下来了，楚桐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下班以后我跟你一起去看伯母吧！” 下班后，楚桐与梁浩一起走出了公司。 “叭！叭！”两声喇叭声响起，楚桐一看，却只见伊藤明洋的轿车停在了不远处。 “你怎么来了？”她感到很意外。 “那个男人是谁？”他的目光紧紧地盯住了梁浩。 “他是我的秘书！” “你们准备去哪？” “他母亲病了，我想去探望一下。” “你都是这样关心下属的吗？或者只对他一个人？” 她感到一阵不悦，“你干嘛像审犯人似的？难道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吗？” “你没看出来吗？他是在吃醋！”渡边淳一好笑地看着这对欢喜冤家。 “吃醋！”楚桐有点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真的在为她吃醋吗？ “别再废话了！快上车！”被渡边看穿了心思，他感到很尴尬。 “你先回去吧！我不想失约。”梁伯母病了，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看看她。 “不行！你必须跟我一起回去。”他的语气不容商量，忍耐已到了极限。 “你——！” “桐小姐！你最好还是按他的意思做吧！男人的嫉妒心可是很可怕的！”渡边淳一在一旁提醒着她。 知道他是个嫉妒心很重的男人，如果她再固执己见，恐怕他会对梁浩采取不利举动，无奈，她只好向梁浩道声歉便随着他回去了。 望着远去的车子，梁浩捏紧了拳头，仇恨塞满了他的整颗心。 一路上，楚桐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他。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也一直处于冷战之中，谁也没想过要打破这个僵局。 “夫人！您要不要出去走一走？今天天气很好的。”在伊藤明洋的授意下，美代把对她的称呼由小姐改为了夫人。 “我不想出去！”明知道是他想带她出去，她固执地拒绝了。 “你这个女人，怎么一点不识抬举？跟我走！”伊藤明洋懊恼地推门进来，一把将她拽了出去。 “放开我！我不想跟你出去！” 没办法，他只得将她抱了起来，塞进了车里。 “你到底要跟我赌气到什么时候？”这个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时，却拿这个小女人毫无办法。 “我要回家！” 算一算，已经将近一个月没回家了。想到父亲的不理解，她就觉得心酸，她真该回去看看二老，好改善一下父女关系，也许爸爸只是一时气愤，明知道她当初的无奈，他应该会原谅她的。 “好吧！我送你回去吧!”见她终于愿意跟他说话了，他只好答应了她的要求。 （昨天因为上传匆忙，漏掉了一段，亲们如果有时间可以再看一遍上一节。)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眷恋 第六节 “小姐！你回来啦！”小兰看到楚桐，惊喜地叫了出来。 “爸！妈！我回来了。”她向父母打招呼，可楚世荣像没听见似的，依然埋头看着报纸，丝毫没有理她的意思。 “桐桐！你别理他！咱们母女俩好好聊聊。”毕竟同是女人，楚母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拉起女儿的手便开始问长问短起来。 “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作为一个母亲，她最关心的莫过于女儿过得好与否，其他的都不重要。 “嗯！还好！”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如果他不是他们的敌人，她会毫不犹豫地说她过得很幸福。 “那——他对你好吗？”虽然见过一次面，可对于他的为人她是一无所知的。据传闻，他是个很可怕的男人，表面看起来彬彬有礼，内心却是冷漠无情。 “他对我很好！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您能理解吗？” “我是不能理解，你怎么会爱上他的？”赵怡心一直不太了解这个行事独特的女儿，“可是只要你幸福妈妈就放心了？”这就是身为一个母亲的心声吧！ “对了！大哥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你来之前，小月就推着他出去散心了。你还别说，小月这孩子我真是越看越喜欢，细心、体贴、能干而且漂亮。最重要的是，他照顾你大哥真是无微不至。唉！只可惜她是个下人，要不，跟你大哥还挺相配的。”赵怡心跟女儿谈起了心事。 “下人怎么了？妈妈您可是接受过西方教育的女性，怎么也会有这种尊卑观念呢？您还不知道吧？其实他们两人早就互生爱慕了，只是都不敢说出来而已。” “有这种事？怪不得前段时间我找人介绍了几个有教养、性格好、长相秀气的女孩子，可你大哥一个也看不上，我正为这事发愁呢？他年龄也不小了，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啊！唉！你们四兄妹怎么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您别急，缘分天注定！只要您不反对，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吃完晚饭，心想着在家住一晚，把大哥和小月的事给定下来。于是，她给伊藤明洋打了个电话。 “今晚我不回去了，你别来接我！” 本想反对，可一想到他们的关系刚刚有所缓和，如果又阻止她，势必引起她的再次不满，他无奈地说道：“好吧！我明天再来接你！” “谢谢！再见！”她迅速挂掉了电话，一心只想着尽快解决大哥的终身大事，也好了却父母一桩心事。 电话那头，伊藤明洋气急败坏地摔掉了电话。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这么快就挂了他的电话，跟他多说几句话会死吗？偏偏的，他又不能对着她发脾气，否则，他又会孤枕难眠了。 长叹一声，伊藤明洋你这次真的彻底栽了，栽在了一个不懂温柔、不懂体贴的异国女子手中，却始终甘之如饴。 楚桐悄悄地走进大哥房间，见他正坐在床上看书，她故意把脸凑了过去，挡住了他的视线。 “桐桐？有什么事吗？”楚枫抬头看了一眼妹妹，又继续看他的书。 一把抢过他的书，她丢在了书桌上。 “别闹了，让我把那段看完。”他伸出手指望她递书过来。 “大哥！你别整天像个书呆子似的，，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考虑了。” “终身大事？像我这样的残废，有谁愿意嫁给我呢？” “胡说！我的大哥这么优秀，许多女孩子做梦都梦不来呢！是你自己看不上吧？” 楚枫露出忧郁的神情，“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她收起嬉笑的脸，认真地问道：“你还喜欢小月吗？” “你怎么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 “当然喜欢！可是我配不上她。” “别那么武断，说不定她也喜欢你呢？” 听此言，他一扫先前的忧郁，眼中放出了光芒，“真的吗？” “我不是曾经答应过要帮你吗？今晚我就要把这件事情搞定！你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吧！”说完，她走了出去。 不知道她打什么鬼主意，楚枫紧张地提醒着，“喂！你可别乱来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眷恋 第七节 走进小月的住处，那是一间简朴却干净整洁的房间，只见小月正在埋头折叠全家人的衣物。 “小月！” “小姐？您怎么来啦？是不是大少爷找我？我马上把这些衣服整理好就去他那里。”小月迅速做完手中的活，准备起身。 楚桐抓住她的手，将她摁下去，“他没什么事，是我想找你聊聊天。” “找我聊天？”小月感到很奇怪，这位楚大小姐一向很忙，在家时她们就很少聊天，何况现在搬出去了，她怎么会突然想起跟她聊天呢？ “你觉得大少爷怎么样？”她单刀直入地问道。 “大少爷？他人很好啊！” “好在哪里呢？” “嗯——斯文体贴、英俊儒雅、有学问、有风度、没有架子、对我们下人也很好。”小月如数家珍地细数着楚枫的优点。 “真没想到大哥会有这么多优点啊？以后嫁给他的女人真是有福气了，你说对吧？”她偷偷地注视着小月的表情。 “是呀，不知道哪个女人会有这个福气？”小月幽幽地说着，表情满是忧伤与失落。 不忍心再逗她，她直接问道：“你想不想成为这个有福气的女人呢？” “我？怎么可能？我只是个下人罢了，哪配得上大少爷，他应该找一个与他门当户对的有钱小姐才对。我——什么都没有！” “你错了！你有爱心、有耐心，温柔体贴，善良纯洁，你有太多太多那些千金小姐没有的优点，你不应该自卑的。” “我有那么好吗？”她似乎不敢相信。 “当然！你知道吗？你在某个人的心里简直就是完美的化身。” “某个人？” “是的！他就是我大哥！” “大少爷！怎么可能！”小月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眼中泛出了泪光。 “小月，你老实跟我说，你喜欢大少爷吗？” “我——我喜欢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感，她痛哭起来，“可是，我不敢痴心妄想，我怕你们嫌弃我，更怕他嫌弃我。” 多年的爱恋 只能 悄悄放在心里 默默地在远处望着你 只企望 你无意的对视 渴望得到你的爱 却怕 得到的 是你鄙视的目光 无数次在梦里与你相偎 梦醒后 依然是泪湿衣襟 楚桐将她抱在怀里，像哄孩子般地，轻拍她的背，让她尽情地发泄着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悲伤、痛苦与失落。 她的心情，她很能理解，正如当初她向大哥倾诉她对伊藤明洋的爱时，那种痛苦、煎熬，想爱而不敢爱的挣扎，不是人人都可以感受得到的。 “好了！别太难过了！你应该感到高兴，你并没有白白地付出，因为大哥也深深地爱上了你。可是他不敢对你说出他的爱，因为自己的残疾，他感到自卑，觉得配不上你。”她努力安抚着她，对他说出了大哥的痛楚与无奈。 “不！他那么优秀，是我配不上他！” “难道你真的不在意他的残疾吗？”这是她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不！就算他不喜欢我，只要你们不赶我走，我愿意伺候他一辈子，无怨无悔！” “好啦！好啦！我总算放心啦！看来你们都在自寻烦恼，本来对方都不在乎这些，你们自己却硬要钻牛角尖。”楚桐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这个媒人做成功了，想到大哥有了一生的依靠，她感到如释重负。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大哥的腿之所以变成残疾，都是因为她没有及时相救，心中的负罪感与日俱增，每次想到他有可能因此孤独终身，她的心就隐隐作痛。现在问题解决了，这多少减轻了她心中的愧疚感。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眷恋 第八节 第二天中午，趁着全家人在一起吃中餐，楚桐清清嗓子说道：“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喜事。” 她故意停顿下来，瞅了瞅大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楚世荣皱皱眉头，不知道女儿又耍什么花招，“你别再卖关子了，直接说是什么事吧！” 经过一整晚的反思和赵怡心的劝说，他对女儿的怨气已不再那么深了，当初若不是因为她，楚榕又怎么会得救呢，明知道她的身不由己，他又怎么忍心再责怪她呢？于是，父女间的心结终于打开了，他们又恢复了以往的融洽。 她得意地笑了笑，高声对大家宣布道：“大哥和小月要结婚啦！” 楚枫在一旁焦急地说道：“桐桐！你怎么能擅作主张呢？人家小月还没同意呢？”虽然一大清早楚桐就跟他提过这件事，他也很兴奋，可没想到她还没问过小月是否同意，就宣布了这件事情。 楚桐走到小月面前，抓住她的手问道：“小月！你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大哥？” “我——”小月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她没想到小姐会当着众人的面问这个问题。 “你不说就表示同意罗！爸！妈！你们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楚世荣摇摇头，“你这孩子，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不过，这是你大哥和小月之间的事，只要他们真心相爱，我没什么意见。”他是个开明的人，没有所谓的门第之见，只要孩子们过得幸福，什么尊卑贵贱、贫富悬殊都不重要。 “既然你爸都不反对，我还有什么理由反对呢？”赵怡心也乐见其成。 “万岁！我们楚家总算有喜事了！”楚桐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不幸与灾难，家里的每个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也该有点喜事来冲淡这片愁云惨雾了。 于是乎，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母女二人兴奋地拉过小月，开始商量着婚礼的一切事宜。 “我想还是不要大操大办吧？随便办一下就可以了。”因为不想太破费，小月在一旁轻声建议着。 “那怎么行？我们楚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身为楚家的大少爷，这婚事怎么能随随便便办呢？再说，结婚可是女孩子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怎么着也不能委屈你呀！”楚桐对她的建议表示坚决反对。 “桐桐说的没错，不能因为你是下人出生，就随随便便地办完这场婚事，相反我们要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赵怡心也赞成女儿的意见。 “对了！我们还要通知三哥，看他有没有时间回来参加大哥的婚礼。前几天他发电报过来，说在瑞士见到了二哥。”楚桐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是嘛？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件事？他们都好吗？”听到两个儿子的消息赵怡心显得很激动。 “因为电报是发到公司，当时我有很多事要处理就忘了告诉你们。二哥在瑞士的一家医院当外科医生，工作挺顺利的；三哥这段时间好像一直都在往返于法国和瑞士吧？总之，他们都挺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听到儿子们平安的消息，赵怡心忍不住眼泪刷刷地掉了下来。这是否意味着他们家从此可以太平无事了呢？ “妈！你和爸爸商量一下，尽快定个日子，把大哥的婚礼给办了吧！明天我把公司的事处理完就回家来帮忙。” 看了看日历，赵心怡说道：“不用商量了，就下个月初十是个好日子，刚好还有整整一个月时间，你三哥也可以赶得到，明天你千万要记得发电报给他呀！” 正当母女俩聊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喇叭声。楚桐感到很扫兴，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难道没事可做吗？ 依依不舍地走出家门，只见车内的伊藤明洋明显地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怎么？见到我很不高兴吗？”看她嘟着嘴走出来，他感到一阵不悦。他可是尽快把事情处理完就来接她了，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正是他此刻的心情吧！可这个女人却好像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于是，他又催促道：“快上车！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办。” 以为他是不耐烦接送她，她赌气似地说道：“以后我自己开车出去，不必劳将军阁下您的大驾，勉为其难地接送我了。” 该死！她怎么老是误会他的意思，对于接送她，他可是乐在其中的。为什么他的心意她总是感觉不到呢？难道非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眷恋 第九节 “你这女人，怎么总是喜欢误解我的意思？算了！随你怎么想吧！”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他已经为她改变得太多了。 一路上，又是一片沉默。 感觉自己好像太过分了，于是，她主动凑到他身边，略显撒娇地问道：“你明天有时间吗？” “什么事？”他黑着一张俊脸冷冷地问道。 “我想买些首饰送给未来的大嫂。” 他惊讶地挑眉，“你大哥要结婚了吗？” “是呀！大哥的婚事一直是我父母的一块心病，现在总算是了却了他们的一桩心事吧。”她由衷地感到高兴，为大哥和小月这对痴情种。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可他们这对前世的冤家呢？是否真能白头偕老，携伴终生呢？对于未来，她真的不敢奢想，或许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未来可言，只有抓住眼前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吧！想到这些，楚桐不禁暗自神伤起来。 看到她忧郁的神情，他的心莫名的痛起来，只为与他相恋，她承受了太多的苦楚。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思绪飞到了哪里。他在猜想，她的心是否又开始摇摆不定了呢？是否不紧紧抓住，她就会从他身边消失呢？ 彼此不再说话，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 上天是恩惠的，他让他们相遇，充实了彼此空虚寂寞的灵魂； 上天又是残忍的，他让他们相恋，却安排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 一切都是错误的，可谁也没想过要改变这个错误，错就让它错到底吧！四川北路位于虹口区南部，其繁荣程度仅次于南京路、霞飞路，是上海主要商业大街之一。 热闹的街市，川流不息的人群，与时不时传出的警笛声，交织成一首不和谐的曲调。 楚桐挽着伊藤明洋的手臂，走进了一家颇有名气的珠宝行。此时的她，已顾不得路人鄙视的眼神，她只想简简单单地爱，无关国仇与家恨。 她知道别人在背后怎样说她，“高级妓女”、“女汉奸”等等不堪入耳的代名词齐齐扣在了她的头上。呵！呵！想想她都觉得好笑。想她一个小女子何德何能可以受到众多人的关注，竟还冠以如此多的“美称”，看来她还真是不枉此生啊！ “在想什么？”看她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这个女人还真容易走神！ “没什么！”她回过神来，看了几套价值不菲的首饰，好不容易选定了一套。 正当她准备付款时，却看不到老板的人影了，楚桐高声呼喊道：“老板！付账！” 见在柜台的一个角落，老板慢慢地伸出一个头来，他战战兢兢地走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用了！送——送——送给您吧！” 当他看到身着日本军装的伊藤明洋时，早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了，更不论他的后面还跟着两辆日本轿车，六个身穿便衣的日本特工紧随其后，看这架势，可想而知，此人的来头不小，他哪还敢要钱啊？除非是不要命了！ 楚桐开始后悔要他一起来了，明知道在这乱世这些生意人赚点钱不容易，让他来，不明摆着有故意吓唬他们的嫌疑吗？ 她安慰老板道：“你别怕，尽管按实价说吧！” 老板忐忑不安地说出了实价，楚桐把钱往柜台上一搁，便走了出去。 二人刚走出店外，迎面遇到了一对年轻男女，女子身穿和服，与男子有说有笑的。 “杏子！”伊藤明洋惊讶地叫出声。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眷恋 第十节 “伊藤君？”女子也显得很惊讶。此人正是铃木杏子！ “你什么时候到中国的？”对于杏子，他心中一直怀有愧疚感，只是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上个月！”杏子拘谨地回答着。看到他的一刹那，她的心仍感到一阵刺痛。 旁边的男子好奇地望着二人，“杏子！他是谁呀？” “他就是伊藤少将！你应该听说过的！” 男子大吃一惊，没想到站在眼前的军官，便是赫赫有名的伊藤少将，他立刻毕恭毕敬地鞠躬道：“伊藤将军！久仰您的大名，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杏子！他是——？”看着眼前略嫌庸俗的男子，他疑惑地望着杏子。 “敝人藤田刚！是杏子的丈夫。这是我的名片。”双手递过一张名片，他继续说道：“我是做药材生意的，以后还请将军阁下多多关照！” 没兴趣与他闲扯，伊藤明洋对杏子说道，“我还有点事，有时间再谈吧！告辞了！” 说罢，他带着楚桐准备上车，忽地，又回过头说道：“杏子！对不起！” 短短几个字，已让杏子泪流满面。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男人，居然会跟她道歉？他真的变了！是因为身边的那个女人吗？ 正当楚桐在暗自揣测他与刚才的日本女子之间的关系时，伊藤明洋开口问道：“接下来想去哪？” “呃——我想回家一趟，把这些礼物送过去，顺便看看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好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晚上我叫渡边去接你。” 楚桐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怎么最近很少看见渡边和你在一起呢？平时你们不是焦不离孟吗？” “他在陪他的心上人！”简短的一句话，却像一颗炸弹似的，惊得楚桐目瞪口呆。 “咦——真没想到他已经有心上人了！真是一大新闻啊！” “很奇怪吗？” “呃——有点奇怪！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抓住了他的心。” 见她如此关心渡边的事，他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与其去关心别的男人，还不如把精力放在自己的男人身上！” 见他语气酸酸地，她忍不住笑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喜欢吃醋？ 车子开到楚家门口，他照例没作任何停留，迅速地离开了。 楚桐感到很失落，她知道，虽然父母亲已经接受了他们在一起的事实，可是想让他们接受他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努力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走进了家门。 “桐桐！你来得正好！我正在跟你爸爸商量婚礼在那里举行呢？我觉得放在教堂里有种神圣的感觉，你说呢？”赵怡心热切地看着女儿，期望得到她的认同与支持。 “好啊！我也想看看小月穿婚纱的样子。” 楚世荣却表示反对，“我们是中国人，干嘛要学西洋人的风俗，我看就在家里办中式的吧！” “到教堂去好一些，你怎么这么迂腐啊？想当初我们不也是在教堂里举行的婚礼吗？”赵怡心振振有词地说道。 “你还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想起当年他们结婚时的窘状，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父母争得不可开交的样子，楚桐感到很是羡慕。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她的父母真可算得上是一对神仙眷侣。结婚近三十年，夫妻二人仍是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在那个年代真的很少见！ （昨天打开电脑，竟发现有人送了朵花给我，我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啊！呵呵！在此，阿烟要特别感谢那位送花的亲，希望亲们给我更多的支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眷恋 第十一节 “好啦！你们就别争了！爸！你就出于对女士的尊重，退一步吧！”楚桐帮着母亲说话。 楚世荣显得很无奈，“你们母女俩联合起来，我说不过你们，以后我再也不发表意见了，你们自己拿主意吧！”说完，他走进了书房。 赵怡心感到很得意，她拉起女儿的手，兴奋地跟她讨论着，“我准备带小月到鸿翔去订做4件旗袍，分别绣上梅兰竹菊的图案，在宴会上换肯定效果好，你看怎么样？” “好啊！最好是配套着做，每件旗袍配一件大衣，现在很流行这种搭配方式的”。 “嗯！这是个好主意！” “亲友们的请帖都准备好了吗？”楚桐在一旁提醒着。 “还没写呢！唉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了，真是忙死了！”赵怡心语气中仿佛带着抱怨，眼里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楚桐把首饰盒放在母亲手中，“这是我送给小月的礼物，你帮我转交给她。” 赵怡心突然叹了口气，想到这辈子都可能见不到女儿穿婚纱的样子，她忍不住伤感起来，“唉！我原本还准备了很多嫁妆给你，现在可好，也许这辈子都用不上了。” “妈！现在是开心的时候，别提这些扫兴的话，好吗？你就算是给未来的儿媳妇准备的吧！”楚桐伏在母亲的肩上，安慰着她。 赵怡心无奈地说道：“不这样想，还能怎样想呢？” 时间匆匆地流逝着。每天，楚桐除了处理公司的一些业务，其他时间就是耗在了家里。一切正在有序地进行着，准备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了。 转眼，离大哥结婚的日子只有三天了。 这天，楚桐照例在家帮忙，只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小月打开门一看，惊喜地叫道：“三少爷！您回来啦！” 虽然，已经有五年时间没回家了，可是小月依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站在门口嬉皮笑脸、阳光帅气的男孩子，他正是楚家三公子——楚槐！ “还三少爷呢？我应该叫你一声大嫂吧？”楚槐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早在半个多月以前，他就收到了楚桐发给他的电报，当看到大哥要结婚的消息时，他显得兴奋不已。刚好他的一个法国朋友要来上海法国领事馆任职，他就一起坐飞机回来了。 “妈！桐桐！我回来啦！”他高声地对屋内的两个女人打招呼。 赵怡心站起身，见到日夜思念的小儿子就站在眼前，她以为是在做梦。 “槐儿？真的是你吗？妈妈不是在做梦吧？”她的手抚摸着儿子的脸，禁不住热泪盈眶。 这个特立独行、玩世不恭的小儿子一直是她最牵挂、最操心的，自从他出国后，她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怕他在外面惹事，怕他生活不习惯、怕他受人欺负······ 现在，看到他平安无事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华懋饭店 这座始建于1929年，造价超过白银248万两的高级饭店被誉为“远东第一楼”，它是幢典型的现代派建筑，也是国内外商贾政客、名流巨星的首选住处。饭店拥有客房300多间(套)，设施齐备，宽敞舒适，特别是中、英、美、日、法、意、德、印度、西班牙九国特色套房，装潢考究，富丽堂皇，勘称一绝。 饭店还设有18个中、西餐厅、酒吧、宴会厅、会议厅，可以满足宾客举办各类宴会、酒会、会议的需要。菜肴品种丰富，中餐供应上海菜、广东菜、四川菜三帮菜肴，尤以上海菜驰名沪上。西餐以法式看家，由法国大厨主理。 此时，饭店外络绎不绝地停进了各种高级轿车，饭店里人头攒动，谈笑风生，热闹异常。军界、政界、商界各界首脑以及各领事馆领事，社会名流，齐聚一堂，目的只为参加楚氏家族大公子楚枫的婚礼。 楚桐站在门口迎接着各路宾客。 此时的她，身着一袭白色小礼服，淡扫蛾眉，乌黑的头发如瀑布般垂直地披在肩上，面似芙蓉，眉如柳。 每一个宾客经过她的身边，都会忍不住多望两眼。心中暗叹，好一个风华绝代、清丽脱俗的女子！ “嗨！桐！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美了。”美国领事路德走过来，向她打着招呼。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眷恋 第十二节 “路德先生，您太过奖了！您是来找沙逊先生吧?”出于礼貌，她顺口问了一句。 “不！我是来参加你大哥的婚礼的！” 楚桐觉得很纳闷，她根本就没请路德，为什么他会来呢？她努力掩饰住内心的疑惑，显出很开心的样子，“是吗？真是太感谢了！有您的参与，婚礼一定会更加热闹的，请进！” 她挽着路德的手臂，将他送了进去。刚回到门口，却只见市长岳金鹏携夫人一起走了过来。 楚桐立刻迎了上去，“岳市长、夫人你们怎么来了？”她感到很惊讶。 “我和你岳伯父可是专门来参加你大哥的婚礼的。我还在生你的气呢？这么重要的事也不通知我们一下，太见外了吧？”岳夫人埋怨她道。 “真是抱歉！岳伯母！本来我们只准备请自家人吃个便饭，真的没想劳烦各位。”楚桐满脸的歉意。因为母亲与岳夫人私交甚好，没邀请她，于情确实是说不过去，但是考虑到她与伊藤明洋的事早已传开，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们并没有请那些达官显贵。 刚把市长夫妇送进去，警察厅赵厅长又迎面走了过来，高嚷道：“楚大小姐，你们太不给赵某面子了吧，这种事怎们能少我一份呢？” “哟！赵厅长？我们怎敢劳动您的大驾呢？”楚桐满脸笑容地说着场面话。 今天这是怎么了？原本只请了亲友和父亲商场上的好友，大部分来的宾客都不在邀请之列，不曾想他们一个个不约而同地不请自来。真是奇怪！这究竟是件好事还是坏事呢？ 一想到还得继续把这场戏演完，她就感到头疼起来。唉！真没想到这种事这么辛苦，她的脸都快笑僵了。 正当她自怨自怜之际，丁默村又走了过来。 楚桐眉头一皱，这个特务头子怎么也来了？难道是想巴结她吗？ “丁主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楚小姐！您好！丁某今天一是来道喜，二是来道歉的，希望楚小姐和楚大公子能够原谅因为丁某的失误而给楚大公子造成的伤害。” 看来她猜得没错，由于她与伊藤明洋的关系，使得这个大汉奸坐立难安，生怕因为大哥的事，她会牵就于他。 呵！真是讽刺！就在她被世人唾骂的同时，这些人却想尽办法巴结她。她该感到可喜呢？还是可悲呢？ “唉！真是闷死了！”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楚槐走了出来，一脸的无聊状，“真是佩服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凑热闹？” 知道这个哥哥一向不喜欢热闹的场合，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呢？ “那你就到后花园去透透气呗！”楚桐建议道。 “说的也是，那里应该清静些。”他转身往饭店后面走去。 她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好像没有宾客来了，正准备走进去，却看见两辆黑色轿车由远及近，她停住脚步，心想，又是什么人来了？ 伊藤明洋身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从车内走了出来。 看到他居然来了，楚桐显然很意外，出门时，他并没说要来，而她更没有叫他来。虽说二人的关系早就是个公开的秘密了，但是在这种场合出双入对，仍会给人以话柄，甚至会遭致一些人的辱骂。 “你怎么来了？”望着眼前这个男人，看惯了他穿军装的样子，突然看到他穿西服，竟亦加显得英挺伟岸，俊逸不凡，她的心居然砰砰直跳起来。 “难道我不能来？”他一脸平静地反问道。 “你明知道的，还问我？”她有些担心，他的出现是否会给宴会掀起轩然大波呢？ “别急！不会有事发生的。”知道她心中的忧虑，他安抚着她，并牵起她的手，从容自然地走了进去。 不出所料，二人一走进大厅，便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人群开始骚动起来，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伊藤明洋无视众人好奇的眼光，直接走到新人面前，“恭祝二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这是我的小小意思，请二位笑纳！” 从手下那里接过一个礼盒，他双手捧着，往楚枫面前一递，楚枫本不愿接受这份礼，可又不想妹妹难过，于是他勉为其难地接过礼物，道了声：“谢谢！” 丁默村走到伊藤明洋面前，悄悄地说道：“将军阁下，按您的吩咐，所有该到的人都到了，看来还没有人敢与大日本皇军作对。” “你做得很好！”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眷恋 第十三节 “你做得很好！”伊藤明洋对丁默村所做的事表示非常满意。 原来，他早就暗地里吩咐丁以他的名义去请上海所有的重要人物来参加今天的婚礼，一来，是想警告他们别在背后损害楚桐的名誉，二来，他也想看看有多少人敢与他作对。事实证明，这些所谓的达官显贵都是一些软骨头。 无意听他们谈些什么，明知不会是什么好事，她索性走到吧台前端起一杯红酒，开始品尝起来。不曾想，刚喝了一口，却被人用力撞了一下，酒洒了一地，洁白的礼服上也染上了少许红酒。 “哎呦！真是不好意思啊！”一声做作的道歉声，由她身后传出。 她转过身一看，原来是她——杜倩蓉。 明知她是故意的，她仍用关心的语气问道：“杜小姐，你没喝醉吧？我看你好像路都走不稳了？” “我没醉啊？”看到楚桐并没有因她失礼的举动而生气，反而还关心她，她感到很意外。 她的确是故意撞她的，刚才见到她与伊藤明洋亲密地走进来时，她已是妒火中烧了。 想当初，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众星捧月般地被那些公子少爷们包围着，可是，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一切都改变了！她永远也忘不了，就在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所有的男人都把视线转移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上。这也就罢了！最让她忍无可忍的是，现在，她居然抢走了那个男人。枉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吸引那个男人身上，却不料，这个女人不知耍了什么手段，让那个男人独独对她倾心。 想到这些，她醋意十足地说道：“真没想到，一向高傲的楚大小姐居然会投入日本人的怀抱。想想，我还真是挺佩服你的，能让伊藤将军对你情有独钟，想必你一定是用了什么秘方吧？能否告诉我呢？” 一番连讥带讽的话，本以为可以令她无地自容。不曾料，楚桐丝毫不介意她的话。 她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波澜不惊地说道：“你太看得起我了，秘方我倒没有，可能只是因为我先认识他吧？其实，以杜小姐的美貌，足以打动所有男子的心，又何必在乎伊藤君一人呢？” 楚桐的一番赞美，倒让她无话可说了。她跺了跺脚，气冲冲地走开了。 此时，酒宴已正式开始。众宾客举杯交错，纷纷为新人祝福。谁也没料到，一场风波即将来临。 孙雪漫不经心地在厨房里洗着菜，她好不容易才混进饭店，却没想到始终无法进到宴会厅，正当她无计可施时，一名上菜的女服务员突然肚子痛无法工作了，餐厅经理情急之下，没经过负责安保工作的特务同意，匆忙将颇有些姿色的孙雪扯过来，要她顶上。 孙雪大喜过望，真是天助我也！大哥！你等着瞧吧！我一定要为你报仇，杀了丁默村这个狗汉奸！你若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妹妹成功。 终于把菜上完了，孙雪趁机溜出了人们的视线，她悄悄地寻了个位置，看怎样才能一击即中。本来她的目标是丁默村，可是当她听到众人在议论伊藤明洋时，她又改变了主意。与其杀个汉奸头子，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的主子，这样意义会更大一些。 伊藤明洋与楚桐坐在一起吃着饭，可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心总觉得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他。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刚好看到正前方的角落里有个身影在闪动，他心中一惊，不好！他一把搂住楚桐就往地上趴，与此同时，一颗子弹向他飞来，从他的头上擦过。 “砰”！子弹将不远处的花瓶打落在了地上。顿时，宴会厅里惊叫声此起彼伏，众人纷纷往外逃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眷恋 第十四节 孙雪眼见事情失败，不敢再作停留，幸好她早就摸清了路线，迅速往后花园逃去。 楚槐随便吃了几口饭，就走出了饭店，里面的喧闹声快把他吵晕了。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大哥，他还是准备先回家去。 正当他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朝停车坪走过去时，一个女孩子慌慌张张地从后花园往这边跑了过来，随后，一阵阵叫喊声不绝于耳，里面的宾客也纷纷往外跑，他意识到出事了！ 孙雪眼见特务们就要追来了，可接应的车子却不知停在了哪里，就在她稍作停顿之际，一只手将她一把拦住，迅速将她推进了汽车后备箱。 特务们不见了人影很是气恼，于是，丁默村迅速调集人马，命令紧急戒严，检查这一带所有出入的车辆，包括今天参加宴会的所有宾客的车辆。命令一出，显然引起了众人的不满，可没有一个人敢拒绝搜查，毕竟这是日本人的管辖区域。 正当特务要检查楚槐的车时，他却拒绝了，于是双方开始争吵起来。 “你们凭什么要检查我的车？”他双手交叉，用鄙视的眼光望着眼前的特务，俨然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 “凭什么？就凭我们是特工部的人！我们有权搜查所有可疑车辆。”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楚桐和伊藤明洋走了出来。经过这番折腾，谁还有心思喝喜酒呢？于是她安抚好家人的情绪，就匆匆与他们告别，准备过几天再回家探望。 见到三哥与特务吵了起来，二人走了过来，丁默村也紧随其后。 “三哥！你怎么了？” “这些人要检查我的车，我不让！”他故意显出一副争强好胜的样子。 知道三哥的牛脾气，他不是那种轻易屈服的人，她转而用乞求的眼神望着伊藤明洋。无奈之下，他只好说道：“你们去检查别的车吧！他就不用检查了。” 见特务走开了，楚桐松了一口气，她担心三哥再次卷入无谓的争执中，拍拍他的肩，说道“三哥！你快走吧！我过几天再回去看你们。”一路上，楚桐靠在伊藤明洋的肩上，想到刚才的那一幕，她仍是心有余悸。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脑袋开花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呢？想到这些，她轻叹了口气。 看到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伊藤明洋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关切地问道：“怎么又开始多愁善感了？” “伊藤！我们离开中国吧？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好吗？”这种想法早就在她脑子里萦绕了。 “为什么？”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 “我真的好怕！今天的事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我真的好怕失去你！”她的心中涌起一阵悲凉。 面对感情，每个人都是自私的。现在的她，一心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与心爱的人一起无忧无虑地生活着。 是否 与你相爱 就注定要承受一切的苦难 无法忍受 生的离愁 更难承受 死的绝别 你我心相结 不求昨日的相怜 只求今日 与明日的相守 “小傻瓜！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你，等战争结束，随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陪你去，好吗？”他很感动，今生能得到她的爱，夫复何求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眷恋 第十五节 三天后，枪杀事件的凶犯一直没有抓到。 楚桐回到家，特意探望新婚的大哥大嫂。对于他们，她的心中充满了歉意，本来是件喜事，到头来却弄得不欢而散。归根结底，如果那天伊藤明洋没有去，是否就不会发生这种不愉快的事呢？ 走进家门，只听见屋内传出一阵欢快的笑声，原来是楚槐在给大家讲笑话。看到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样子，她的心踏实了。看来他们并没有受到那天意外事件的影响。 赵怡心看到女儿回来了，连忙打着招呼，”桐桐！快过来听你三哥讲笑话，我笑得肚子都痛起来了。” “明天再讲吧！，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中午不回来吃饭了！”楚槐跟家里人交代了一下，急冲冲地走了出去。 “嘿！这孩子，怎么突然走掉了？赵怡心满心失望地抱怨着，“一回来就成天往外跑，外面有那么好玩吗？ “妈！你放心，三哥会有分寸的。” 正当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午饭时，楚桐无端地感到心里难受起来。看着平时最爱吃的菜，她却没有一点胃口。赵怡心好心地帮女儿夹了她最爱吃的猪肝，谁知刚刚闻道那股气味，心里就如翻江倒海般地难受起来，她急忙起身往洗手间跑去。 赵心怡放下手中的筷子，紧跟着追了过去。看着女儿用力地干呕，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她心中不安起来，难道她是—— 不敢往下想，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关切地问道：“桐桐！你没事吧？” “我没事，妈！”楚桐惨白着一张脸，朝母亲笑了笑，“也许是天气热，吃了变质的食物吧？”楚桐并没有多想。 赵怡心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是有了吧？” “有了？有什么？”楚桐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孩子啊！”赵怡心无奈地说了出来。真想不通，她明明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为什么对于这种事，总是后知后觉呢？ “孩子？”这两个字惊得她目瞪口呆。虽然这个月的月事推迟了，可她也没多想，总认为推迟一点也很正常。她怎么就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呢？想一想，他们生活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也从来没有采取过避孕措施，有孩子也是很正常的事。 匆匆告别了家人，为了验证母亲的话，她到医院做了一下检查。“恭喜你！夫人！你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你最好下个月还做一次检查，因为有可能是双胞胎，只是现在是怀孕初期，我还不能肯定。” 医生的话，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她怀了伊藤明洋的孩子，还有可能是双胞胎。如果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妻，那该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可是，身处这种环境，注定了他们不会被人接受，无论是在中国或是日本，他们将永远背负私生子的骂名。 楚桐精神恍惚地开着车，来到一个岗哨前，她停了下来，几个日本兵正在例行检查。手中仍紧握着那张检验单，此时的她，正在矛盾中挣扎，她该告诉他吗？亦或悄悄拿掉孩子？ 旁边，一阵喇叭声响起，可她似乎没听见，仍独自沉浸在矛盾与痛苦中。一个认识她的日本兵走过来提醒道：“夫人！将军阁下在叫你呢？” 她这才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只见伊藤明洋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呢？叫了你几声都没听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章 离弃 第一节 伊藤明洋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呢？叫了你几声都没听见。” 她没说任何话，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便径自开车往前冲。回到家里，她闭上眼睛往床上一躺，手中的检验单掉落在地上也不知道。伊藤明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紧地跟在后面，走进了房间。 “发生了什么事？你脸色很不好！”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 “伊藤！我们马上离开中国吧？跟我的家人一起到瑞士去好吗？”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幻想着他会答应。 他皱了皱眉，“你怎么又提这件事呢？我不是跟你说过等战争结束后，随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会陪你去吗？” 她执拗地说道：“可我就想现在离开！等战争结束？那要等到何年何月？” “不会等太久的！相信我！”他的目光坚定而自信。对于这场战争，他充满了信心，现在中国绝大部分发达地区皆被他们占领，他们已经取得了战争的主动权，想到此，他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终究他还是放不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权势与地位。 “可是我已经不想等了，这场战争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吗？你究竟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她的心中充满了悲愤，为了他，她情愿背负一生的骂名，可是他呢？ “这是我身为军人的职责，你总不会让我做个逃兵吧？”他耐下性子解释着。 “难道你认为侵略别的国家是件很光彩的事吗？你就不能为了我放弃那些所谓的军国主义思想吗？难道你口口声声说爱我，都是假的吗？你根本就是不想放弃现在的权势和地位，对不对？”一连串的质问，吐露出她内心真实的感受。 “不是！我是真的很爱你！请你再给我点时间好吗？”他急切地否认着她的话。 “如果你真的爱我，那就跟我走！立刻！马上！”她不想再拖延时间了，为了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她必须早作打算。 终于，他不耐烦地说道：“你别无理取闹了好不好？” 她冷笑一声，“呵！我无理取闹？怎么？开始嫌我烦了是不是？” 心，像刀割般疼痛，原来所谓的爱情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执着，激情过后，一切回归平淡，最终他是否会厌弃呢？厌弃她，或是这份感情？不！她不能忍受那样的结局。 她早该觉悟了，不是吗？他们之间注定了是场悲剧。楚桐！别再傻了！你还在幻想什么？该下决心了！ 看到她眼神中的冰冷，他感到一丝心慌，“桐！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无理取闹的。可是，我有我的苦衷，你要体谅我才是！” 她将背转了过去，不再理他。 次日清晨，她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准备出门。她已经决定拿掉孩子了！ 门外，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响起，她知道是他来了。 “你去上班吗？” “嗯！”她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她从他的身边走过，始终没看他一眼。 正准备跟出去，感觉脚下踩了什么东西，他抬脚一看，却是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拾了起来，看到里面的内容，他似乎明白了一切。 他迅速追了出去，楚桐却已开着车扬长而去，于是，他焦急地独自开车尾随着她。她究竟想去哪里呢？难道是——？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楚桐开车往医院急驶着，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对不起！孩子！不是妈妈不想要你们，与其让你们一出世就遭受别人的冷眼与敌视，妈妈情愿你们不出世。下辈子，我们再做母子吧！ 痛苦、悲伤、自责，一齐涌上心头。上天，你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待我。 走进医院妇产科，心已经痛得无法沉受。 “你想干什么？”一声呵斥，顿时让她全身颤栗。他怎么会来的？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章 离弃 第二节 “你想干什么？”一声呵斥，顿时让她全身颤栗。他怎么会来的？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吗？ “我——”莫名地她感到心虚起来。 他用力牵着她的手，将她拖进车里。回到家，将她往床上一推。 “告诉我，你去医院究竟想干什么？”他语气竟出奇的平静，只是阴沉的目光已经泄露了他满腔的怒火。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何必再问我呢？”她不敢看他。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于情于理他都有权知道一切。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他用力抬起她的下巴，似乎想把它捏碎，怒火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堕胎！”她望着他，平静地说出那两个字。 “堕胎？谁允许你这样做的？”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居然想杀了他们的孩子。 “是我自己，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可以吗？”终于，她的怒气也被挑了起来。“你根本不在乎我，又怎么会在乎我们的孩子呢？我不想他们像我一样活得没尊严，你们日本人不是最讲究血统吗？试问你父母会接受他吗？而在中国，他更要背负一生的骂名。谁让他的父亲是个侵略者、刽子手呢？” 她尽情地倾泻出心中的委屈，泪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难道你现在才知道我是个侵略者、刽子手吗？当初你为什么要爱上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一直走下去。可你现在竟想杀了我们的孩子，真是不可原谅！”他举起手，狠狠地搧了她一巴掌。“像你这种低贱的支那女人，根本不配拥有我伊藤家族的血脉。”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完全失去了理智。于是，用最残忍、最刻毒的话来伤害她。 说罢，狠狠地摔门走了出去，没有一丝眷恋。 她擦拭掉嘴角泛出的血丝，欲哭却无泪。就这样结束了吗？也好！长痛不如短痛。她终于可以从这场苦恋中挣脱出来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伊藤明洋命令下人整理好所有的行李，和渡边淳一一起，坐上了回国的客轮。 二人站在船头，望着风平浪静的黄浦江，渡边淳一不解地问道：“有必要这么做吗？你真的舍得放弃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吗？” 亲眼见证他们这段苦恋，只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没想到终以悲剧收场。看着他们这一对，再想想自己和石川夕子分分合合的感情，他不禁感慨万千，是否每一段感情都要历经磨练。 他以冰冷的语气答道：“无所谓舍不舍得，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似乎这一切，真的与他毫无关系了。 其实，他的心何尝不痛呢？知道她怀了自己骨肉的那一刻，他的内心一阵狂喜。可是，她却要扼杀他们的爱情结晶，他怎会不心痛？怎会不愤怒？为什么她不告诉他，为什么不让他来承担这一切？是他们的爱还不够深吗？不足以让她相信他会处理好一切吗？ 算了！就这样结束吧！他已经心力交瘁了。 客轮离码头越来越远，它带走的不光是他破碎的心，还有满满十几箱从中国搜刮来的银元、珠宝，和大批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 楚桐昏昏沉沉地从睡梦中醒来，感觉屋子里出奇地安静，她忍不住叫道：“美代！美代！” 美代急冲冲地跑过来，“夫人，你终于醒了。” “怎么家里这么安静？” “将军阁下和渡边少佐都回国了，现在只剩下我在这里看守屋子了。”美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明二人爱得死去活来，怎么说散就散了。 “他回日本了？”她有些意外，为他的匆忙离开。 “是的！他们天没亮就出发了。听渡边少佐说，将军好像是回国结婚吧！真不明白将军是怎么想的，明明已经有夫人您了，怎么又要回国娶妻，这对您实在是太公平了。”美代替她打抱不平，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喜欢上这位对人友善、毫无架子的中国夫人了。 美代仍在独自唠叨着，她却听不进任何话了，脑子里只盘旋着两个字，结婚！他回去结婚了！这样不是更好吗？他们再也不会纠缠不清了。 就这样结束了， 飘渺中的爱情。 不该轻易说爱， 它是那么地脆弱和无力。 多谢你的绝情， 让我学会心死······ 当眼泪流下来， 才知道， 分开也是一种解脱。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章 离弃 第三节 楚桐提着行李箱，站在家门口。她还有脸进去吗？被男人抛弃已是一种悲哀，而被身为侵略者的他抛弃，更是奇耻大辱。她让家族蒙受的耻辱还不够深吗？还要再雪上加霜吗？ 正当她准备转身悄然离开时，楚槐走了出来。 “桐桐？你回来啦！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呢？”对于妹妹的事，他早已从母亲口里知道了一切。虽然有些恨其不争，怒其不幸，可感情的事又有谁说得清呢？毕竟是他的亲妹妹，他也不忍心再苛责她什么。 “我——还是不进去了。三哥，请你好好照顾家里人好吗？我想离开上海。” “你准备去哪里？难道这里不是你的家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进去说清楚！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飘在外面的。”楚枫抓住她的手，脸上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他意识到妹妹出了什么事。 “求你别再管我了好吗？”她努力想挣脱他的手。 “不行！你是我妹妹，我怎么能不管你？走！跟我进去！“他用力拽着她往里面拖。 “爸！妈！桐桐回来了！”他高声向屋内嚷着。 赵怡心走到大厅，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你这孩子，你妹妹又不是第一次回来，干嘛大惊小怪的。” “可她是提着行李回来的！”楚槐连忙解释着。 “什么？”赵怡心这才注意到女儿的手上提着一个手提箱。于是，她这才紧张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我们分手了。”不想父母为她担心，她尽量用平淡的语气，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怎么会这样？”赵怡心有些不敢相信，当初她不顾众人的谩骂、鄙视，坚持跟他在一起，怎么转眼间，说分手就分手呢？ “分了最好！”楚世荣从书房里走出来，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这样你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了。” 真的可以吗？那肚子里的孩子呢？是否也能开开心心地长大呢？ “桐桐？你怎么啦?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跟妈妈说呀！”看着女儿心事重重的样子，感觉她还有事瞒着他们。 “妈！我——”她真的感到难以启齿。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就说吧！你想急死我吗？”看到女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我怀了他的孩子！”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件事。 赵怡心一阵惊讶后，免不了唉声叹气。“真的被我猜中了！你这以后还怎么做人呐？” “妈——”看到母亲难过的样子，她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不行！你一定要把他打掉！否则，你这辈子就完了!”难过之后，赵怡心下定决心，要带女儿去堕胎。 “不！我不要！”虽然她曾想过不要这个孩子，可是现在，孩子已经成为他们之间唯一的回忆了，她不想连这最后一点回忆都抹杀掉。绝对不要！ 看着女儿倔强的表情，她无奈地说道：“你这是何苦呢？难道还不能对他忘情吗？” “是的！他是我这一生唯一爱的男人，我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即使他说出了那样残忍的话，她仍然无法忘了他。可是，她又恨他，恨他的绝情，正所谓，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在这段时间里，她又去医院检查了一次。这次，医生明确地告诉她，她怀的是双胞胎。 与生俱来的母性，让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虽然知道以后的路，要面临许多的荆棘和坎坷，可是想到肚子里的两个宝宝，她就浑身充满了力量。 只是，严重的妊娠反应仍让她感到吃不消，每天除了一些汤汤水水，其他任何食物一下肚，都会立刻被吐了出来，她深深地感到做母亲的不易。 而此时，已是秋色醉人的季节，天空异常的明亮，一缕云丝也没有，抬眼望去，满目的湛蓝。 这天，楚桐下班准备回家，刚走下几个台阶，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正当她几欲昏倒之际，一双手适时地扶住了她。 “总经理！你没事吧？”梁浩焦急地询问着，唯恐她昏倒过去。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章 离弃 第四节 “我没事！谢谢你！”看到梁浩关切的眼神，她内心感到一丝温暖。也只有他，一如既往地关心着她，从来没有看不起她。 扶着她走到车旁，见没有司机，于是，他又担心起来，“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自己开车呢？我送你回去吧！” “没事，不用麻烦你了！梁伯母还在等你回去做饭吧？”她拒绝了他的好意。 “不行！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呢？饭可以迟一点吃，可是如果你出了事怎么办？”他难得地，在她面前坚持己见。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她只得顺着他的意思去做了。 到了楚家门口，把她扶下车，他转身便准备走回家。 楚桐立刻将他叫住，“到我家去坐坐吧？等会要李江送你回家。” 他连忙推辞，“不用了！从这里走回家，也不需要多长的时间。” “你如果再推辞，我可要生气了！我家的人你不是都认识吗？你就别再客气了！”楚桐佯装生气的样子。 无奈，他只得随着她走了进去。 见到楚世荣，他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董事长！您好！” “哦！是小梁啊！怎么今天有空来啊？”见到梁浩，楚世荣满脸的笑意。他一直非常欣赏这个年轻人，做事认真负责，为人谦虚有礼，头脑聪明灵活，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总经理刚才身体不舒服，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所以就跟过来了。” “是吗？唉！这孩子，真是拿她没办法啊！”楚世荣对这个女儿是既担忧又生气。谁叫她不顾自己的反对，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呢？饭吃不下，营养跟不上，身体又怎么会好呢？ 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梁浩体贴地问道：“董事长！您有什么心事吗？如果我可以帮得上忙的，您尽管吩咐吧！” 望着他真诚的眼睛，楚世荣不禁计上心来，也许他可以帮女儿渡过这个难关。 他重重地叹口气说道：“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可是，我知道你一直很关心桐桐，而她也一直把你视如兄长，所以，我也就不瞒你了。桐桐她——怀了那个日本人的孩子，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了，可她却要坚持把孩子生下来。你说，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哪？” 梁浩刚开始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那仅仅是一瞬间，随即他立刻说道：“董事长！我愿意娶她！只要能够挽回她的名誉，让她不受别人的冷眼，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真的吗？”楚世荣在惊讶之余，对他更是充满了感激。没想到他还没说出口，梁浩自己倒提出来了。在那个年代，试问，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身败名裂的女人做妻子？即使为钱，恐怕也没几个人做得到吧？何况，他知道梁浩绝对不是为了他家的钱，才说出这番话的。 “不行！”楚桐的出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爸爸！我们不能这么自私的，他如果娶了我，只会毁了他一生的幸福！我不会嫁给他的!”明知他是为了自己好，她更不能害了他。 梁浩知道她的心思，于是，他开始劝说她，“我知道你不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可是，你总得为孩子想想吧！私生子的骂名足以让他自卑了，何况，他的父亲还是个日本人，别人会怎样对待他，你想过没有？趁着还没有其他人发现，我们现在结婚还来得及，即使孩子提前一点出世，也是正常的事，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 梁浩的话句句在理，她的心开始动摇了。 见她有些心动了，他继续说道：“为了孩子有个完整的家，为了他能够快乐的成长，请你别再拒绝我了好吗？” “可是——”楚桐仍在犹豫。 “别再可是了！只要你答应，我们马上就结婚！”第一次，他竟用命令式的口吻跟她说话。 “好！我答应你！”终于，她下定决心，一切为了孩子，她也只好委屈他了！ （今天是端午节，阿烟在此祝所有关注阅读本文的亲们，节日快乐！请大家继续支持我！谢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章 离弃 第五节 既已决定和梁浩结婚，她也就不想拖延时间了，越快也好。 不过，他们没想过要大操大办，只是在报纸上刊登了一则喜讯，也就算公之于众了吧。 于是，楚家大小姐的婚事，又在上海滩刮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虽然外界对他们的结合颇多议论与猜测，可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道是，她被日本人玩腻了，弃如破履罢了！ 与此同时，在日本东京的伊藤家族府邸，正在举行一场热闹的聚会。与两年前一样，仍是为伊藤明洋庆功。 由于他在上海的政绩突出，而他进献的古玩、字画又颇受天皇喜爱，于是天皇破格升他为中将，并授予三级日升勋章，这在日本军界算是无上的荣光了。 伊藤昭也难得地在这次宴会中出现了，有子如此，他也算今生无憾了！ 只是，困扰在他心中的，始终是儿子一直未婚，没有继承人，何以维系他们家族的繁盛? 伊藤秋子坐在丈夫旁边，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明洋的婚事是不是也该定下来了，他这样拖着可怎么办呐?您还得多劝劝他才是，我的话他又不听！” 对于儿子的婚事，她颇感忧心。上次去中国，他只说下定决心，非那个中国女子不娶！可是，这次回来，他只字未提那个女孩，听渡边淳一简单地叙述，只说二人已分手，怕是事情没那么简单吧？ 伊藤昭沉思片刻，对妻子说道：“你先去物色几个合适的女子，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的。” 见丈夫应承了这件事，秋子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大半，她知道只要丈夫有心处理这件事，就一定会成功。 此时的伊藤明洋看起来春风得意，内心却是空虚寂寞，没有她在身边与他分享这份喜悦，一切都显得毫无意义。她还好吗？那天在盛怒之下所说的话，他仍记忆犹新，后悔对她说出那么残忍的话，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于事无补了，现在，她一定恨死他了吧？ 等到所有宾客离开府邸，他伸了伸腰，开始自斟自饮起来。举办这种宴会，比打一次战还累，怎么这些人就乐此不彼呢？哼！都是一些趋炎附势、溜须拍马的小人！ 见儿子面带忧伤地独自喝闷酒，秋子很是心疼，一向骄傲、自负的儿子何曾出现过这种表情呢？想必与那个中国女人有关吧？于是，她走过去，抢走了他手中的酒杯，“儿子，别再喝了！和母亲聊聊吧？” 他很尊重自己的母亲，见她满脸的担忧，于是恭敬地说道：“母亲，您有什么事吗？” “你不是答应过母亲，这次回来马上结婚吗？可是，直到现在你还是一拖再拖，你究竟想拖到什么时候呢？我和你父亲可是日盼夜盼着抱孙子呢?” 他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答应您，马上就结婚，一切都由您做主吧？” 是的！他再也不能让父母亲失望了，作为伊藤家族的继承人，繁衍子嗣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无论哪个女人都好，只要能为他生下孩子就可以了。孩子？他也曾有过孩子不是吗？只是现在恐怕早已投胎转世了吧？想到此，他的心如针扎般。 伊藤秋子大喜过望，本以为他又会推三阻四，没想到这次轻易就答应了，这着实让她感到意外。 三天后。 伊藤明洋一大早起来，准备去拜访一个好友，却被母亲秋子拦住了去路。 “你又要出去吗？我这里有六张女孩子的相片，都是名门望族之女，各方面也很优秀，你今天就选定一个吧！”秋子满心期待地看着儿子。 就在她传出话要给儿子找个合适的妻子后，第二天，家里便是门庭若市，来拜访的贵族、名流夫人络绎不绝，都想为自己的女儿攀上这门亲事。秋子本想自己选定下来，可思前想后，还是在一堆相片中精挑细选了六张，供儿子选择。 “我不是跟您说过，一切由您做主吗？您就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他又准备走出去。 “可是，你们毕竟要处一辈子啊，你自己选择不是更好吗？” 看着母亲煞费苦心的样子，他只得硬着头皮，拿起相片看起来。 都是千篇一律的美女，美则美矣，可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终于，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张相片上。 相片中的女子留着清爽的短发，俏丽的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从她水晶般透彻的眼睛里，他依稀看到了楚桐的影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章 离弃 第六节 见儿子望得出神，伊藤秋子凑近一看，欣喜地问道：“怎么？你看上了这个女孩子吗？她是三菱汽车公司董事长的女儿岩崎静子小姐。她曾经留学法国，是个性格开朗、美丽能干的姑娘。” 秋子很高兴儿子选择了岩崎家的千金，其实她也很中意这个女孩。于是，她立刻着手安排两人见面，想尽快促成这桩婚事。 东京的秋天虽不算太冷，却给人寂寞的感觉。 此时，窗外，秋雨淅淅沥沥，清清冷冷，一阵秋风袭过，凉意顿起。而坐在屋内的人却丝毫感觉不到清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除了一个人！ 秋子亲自沏了一盏热茶，给对面的一对夫妇斟上。 “岩崎会长能够亲临寒舍，真是我们的荣幸啊！”伊藤昭显得很谦逊，全然没有平时威风凛凛的样子。 “哪里！能够与伊藤大将结为亲家，那才是我们岩崎家无上的光荣啊！”岩崎幸夫很是得意，能够与伊藤家族联姻对于公司事业的发展将起到很大的作用。 两个父亲谈兴正浓，坐在一旁的伊藤明洋却显得郁郁寡欢。他静静地看着茶杯中一片片叶子在袅绕的烟雾中慢慢舒展身姿，嗅着淡淡的茶香，轻抿一口，热流驱散了丝丝凉意，思绪却随着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密。秋风秋雨季，最易断肠时。 “怎么伊藤君好像不太高兴呀？”岩崎静子微笑着主动与他攀谈起来。这个男人果然如传说般的英俊帅气，只是冷漠的表情让人不敢亲近。 她不是一个养在深闺的传统日本女孩，在法国留学三年，让她接触到很多西方先进思想。她不喜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只是，现实的无奈，逼得她不得不接受这桩政治婚姻。 “怎么会呢？不知静子小姐学的是什么专业？”强打起精神，他随口问道。 “我是学金融管理的。” “金融管理？”他默默地重复了一遍，蓦然想到楚桐也是金融管理系博士。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见他沉默下来，静子疑惑地问道。 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他的心却飞到了遥远的中国。她们二人是如此神似，可他却心如止水，激不起半点波澜。始终，他还是忘不了她。 见他盯着自己看，静子倒不好意思起来，她羞涩地低下了头。 这一切，看在双方父母眼里，都以为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样子。于是，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距离婚期还有一个多月。 这段时间，伊藤明洋从不曾打电话给这个未婚妻，倒是岩崎静子经常会打电话过来，约他出去玩。推脱不过，他只得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这一天，秋高气爽，风轻云淡，是个观光游览的好日子。 岩崎静子穿着一袭淡蓝色和服，淡淡的胭脂衬着雪白的肌肤，亦加显得妩媚动人。她来到伊藤家门口，见他已在门外等候，她竟开心地不顾女子的矜持，一手挽住他的手臂，对着年轻斯文的司机说道：“你晚上再来接我吧！” 年轻司机望着眼前这对男女，眼中流露出复杂的表情，他一声不吭地开车离开。 望着远去的车子，静子迅速抽掉了挽着的手臂，神情黯然。 而这一切，全被伊藤明洋看在了眼里。其实，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女人心里爱的是谁，只要她不反悔，他还是会跟她结婚的。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章 离弃 第七节 东京上野公园 这是日本的第一座公园，其名不仅在景色之秀美，更在历史之古远与人文之深厚。在1873年建起上野公园之前，园内的很多建筑和景观就早已存在，公园所在地也已是江户一带久负盛名的游玩之地。 走进公园，便可看到幕府末期大将军西乡隆盛的铜像，这一铜像自1898年起便矗立于此，百年来接受无数到此的日本国民的敬仰。 而早在1624年修建园内的宽永寺时所移种的樱花，开启了上野公园赏樱名园的历史。花开时节在夜间灯光下观赏“夜樱”，是日本人赏樱的独特方式。 此时，虽不是樱花开放时节，可园内依然随处可见身穿华美和服，撑着油伞的年轻女子与情人一起散步。 二人各怀心事地在园内慢慢走着，谁也没想打破这片沉默。 终于，岩崎静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伊藤君！你曾经爱过一个中国女人，是吗？” 他皱皱眉，有些不悦，也有些惊讶，这个女人怎么会无缘无故问他这个问题，“你怎么会知道的？” “那就是真的喽！”其实，这件事她也是最近从别人口里得知的，据说，这个消息是一个从上海回来的日本女人讲的，已经在东京上流社会传得沸沸扬扬了，恐怕他还不知道吧？ “我可以问一下，你们为什么分手吗？”她感到很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融化这个男人冰冷的心呢？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吧？请你记住，以后不要再问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了！”他冷冷地、丝毫不给面子地拒绝回答。似乎，她的问题正戳中了他的痛处。 岩崎静子感到很尴尬，早就听说他的冷漠无情，这次真让她见识到了。幸好，她爱的不是他，否则，这辈子只能在痛苦中煎熬了。 可是，她现在不还是生活在痛苦中吗？明明二人相爱，却因为地位悬殊而不敢爱，只能默默地将这份感情压抑在心底。如果可能，她情愿选择生在普通家庭，没有家族的利益纷争，没有世俗的浮华虚荣，只有真心与真爱。 想到此，她陷入了无尽的忧伤中。 也因此，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很快便不欢而散。 虽然如此，却并没影响到他们婚礼的如期举行。 此刻，在伊藤家族府邸正举行着一场极其隆重的、具有日本传统风格的婚礼。 看看眼前这对新人，新娘身着纯白的和服，脸颊艳如桃花，举手投足尽显端庄、大方。而新郎呢？身着一身黑色的和服，伟岸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一丝冷漠，乌黑深邃的眼眸，让人一不小心便会陷入其中，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揉合着沉稳与冷峻，足以使在场的所有女子为之倾倒。 在场的宾客无不发出赞叹：好一对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的璧人！ 可是，就是这对貌似珠联璧合的新人，他们的内心却是苦涩而悲哀的。这场毫无感情的政治婚姻，带给他们的只有无尽的遗憾和忧伤。 深夜，在精心布置的新房内，没有悱恻缠绵，没有柔情蜜意，他依然用冷冷地语气说道：“你先睡吧！我还要看一会书！”说罢，径直向书房走去。岩崎静子感到很意外，却也松了一口气。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章 离弃 第八节 接下来的日子，伊藤明洋都是在书房过夜，白天二人也很少见面。岩崎静子倒也乐得自在，隔三差五地回趟娘家。就这样，维持了近一个月，终于被伊藤秋子发现了端倪。 这天清晨，静子照例来向婆婆问安。秋子边喝早茶，边问道：“静子，你和明洋过得还好吗？” 静子浅笑一下，“谢谢母亲的关心，我和伊藤君过得很好！” “伊藤君？你们都是夫妻了，怎么还叫得如此生疏啊？”秋子有些不满。 觉察到了自己的口误，她连忙道歉：“对不起！一时还没适应过来，以后我会注意的。” “听下人们说，他好像一直睡在书房里，有这种事吗？” 静子内心很讶异，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地解释着：“没有的事，因为明洋最近正忙于筹划下一步的作战计划，经常在书房研究到很晚才睡，有时在书房里睡着了，我就没去叫醒他。” “原来是这样！”秋子似乎相信了她的解释，“国事固然重要，只是，你们还有一件同样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为伊藤家族开枝散叶，多多地繁衍子嗣，明白吗？” 岩崎静子毕恭毕敬地鞠躬答道：“是！静子明白！” 转眼间，冬天来了！ 这天，屋外正下着大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犹如天女散花，满眼都是灵动的花瓣，轻轻地落下来，舞姿轻盈。 伊藤明洋坐在正厅喝着清酒，看着眼前如诗如画的雪景，他的思绪也如这雪花般飞散开来。 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楚桐的感情会慢慢减退，不曾想思念之情与日俱增。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爱，有多深；心，就有多痛。 他闭上眼睛，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原本香醇的酒，此时喝起来却是如此的苦涩。 岩崎静子走过来，看着眼前一脸落寞的男人，她淡淡地对他说道：“我怀孕了！” 本以为他会暴跳如雷，或者拿枪毙了她，毕竟，她怀的不是他的孩子。谁知，他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是那个司机的吧？” 静子惊讶地望着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她真不知该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为什么你不生气？即使现在你杀了我，也没有人会怪你的。”因为她让堂堂的伊藤中将蒙受了如此大的耻辱，如果他要惩罚她，她的父母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我也有错，不是吗？ 的确，结婚近半年，他从来不曾碰过她，他们始终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虽然觉得愧对父母，可他实在无法在想着一个女人的同时，却怀抱着另一个女人。 此时，在上海，同样下着鹅毛般的大雪。 楚桐挺着大肚子站在雪地上，抬头仰望着天空，任由雪花飘落在脸上。往事历历在目，她和伊藤明洋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般，在脑海中一一掠过。 宝宝！你们的爸爸此刻是否也在想妈妈吗？ 至始至终她都无法忘情于伊藤明洋，虽然觉得对不起梁浩，可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 “你怎么站在外面，赶快进去吧，别感冒了！”下班回来的梁浩，眼见她站在外面，焦急地劝说着。 “没关系啦！我就是喜欢雪！” “别再任性了，好不好？现在你要多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知道吗？”他边说，边扶着她走进屋内。 “梁浩回来了，我们开始吃饭吧！小兰！你去请亲家母过来吃饭！”赵怡心见女婿回来了，立刻吩咐下人上菜。 原本，结婚后她准备搬到梁浩家去住，可母亲认为她正怀着身孕，如果住在家里各方面都好照应些。于是，在楚桐的劝说下，梁浩与母亲都搬到了楚家，两家人处得非常融洽。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章 离弃 第九节 楚世荣关切地问梁浩，“银行的工作还忙得过来吧？” “嗯！一切顺利！只是，今天英、美、法三国汇到使馆的资金已经到帐了，如果我去送支票，可能不太合适吧？您看由谁去呢？” “我去吧！”楚桐高高地举起手，她很想为梁浩分担一些工作，自从结婚后，银行和商号的工作都交由他来处理，本来她准备一起去工作的，可是，由于上次差点昏倒，爸妈就禁止她到公司工作，让她安心在家里养胎。 赵怡心听她这么一说，立刻表示反对：“那怎么行？现在下着雪，路上又湿又滑，你挺着个大肚子，怎么上使馆的台阶，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好啦！你们都别说了，就由我去吧！我还没老到走不动吧？再说，以前不都是我去送吗？”楚世荣以不可辩驳的语气说着。 见父亲开口了，楚桐也就没说什么了。 “咦！怎么三弟还没回来吗？”小月环视四周，发现餐桌上独独缺了楚槐。 赵怡心叹了口气，“别提了！原以为他回国后，我要少操很多心，可是，我现在反倒更担心了，外面时局这么乱，他却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是早出晚归，连个影子都很难看到。” 楚桐接过话，“您还别说，我觉得三哥最近变了很多，他以前除了画画，什么都不关心，可是现在，他居然开始关心政治了，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啊！” “你们在说谁呢？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啊？”说曹操曹操就到。 楚槐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招牌笑容走了进来，“看来我今天总算赶到晚饭了！” “你这孩子，还知道回家吃饭呀！我以为你连家都不要了呢？”赵怡心半责备半心疼地说着。 “我现在在朋友的报社那里帮忙做点事，有时候要加晚班，所以不能准时回家，你们就别为我担心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我真担心你会做你大哥、二哥那种傻事。” “其实，大哥和二哥他们都是做了很了不起的事啊！您怎么能说他们那是做傻事呢？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楚槐不同意母亲的说法。 “唉！你现在不要跟我讲这些大道理，作为一个母亲，我只希望我的孩子们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至于其他的，我管不了那么多。” “好！好！好！我听您的，不在外面闯祸总行了吧？”他不想跟母亲起争执，看了看楚桐的肚子，话题一转，“我说小妹，我那两个小侄子到底什么时候出世啊？” “嗯——还有三个月吧！” “什么？还有这么久啊！”他大叫起来，夸张的表情把众人给逗乐了！ 时间飞逝，转眼间快到预产期了！ 这天，天还没亮。 楚桐感到下身有股小小的暖流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涌出。她感到不对劲，立刻跑到母亲门外，焦急地喊了起来。 “妈妈！快开门啊！我可能要生了！” 随之她的呼声，屋内所有住人的房间，齐刷刷地，亮起了灯光。所有的人开始手忙脚乱起来，有的准备车子，有的准备宝宝的衣物，有的收拾日常用品，每个人的神情是既紧张又兴奋。 “桐桐！你别乱动！看样子你是羊水破了，千万别乱动啊！”赵怡心见女儿仍在四处走动，紧张得叫了起来。 “妈！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小月很想第一眼看到宝宝，于是央求赵怡心带她一起去。 “有我和你爸，还有梁浩和亲家母去就够了，你现在怀着孩子，就别去了。”赵怡心担心大儿媳太累，不想带她一起去。 车子又快又稳地来到了二哥楚榕曾就职的上海市立医院门口，梁浩一把抱起楚桐，朝里面飞奔。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章 离弃 第十节 把一切手续都办好，院长陈思远替她做了全面的检查，因为怀的是双胞胎，为了母子的安全，他建议做剖宫产。 “剖宫产？这——这会不会有危险啊？”赵怡心担心它的安全度。 “她现在羊水已经破了，可胎儿还没入盆，采取剖宫产比自然生产安全系数更高一些。”陈院长耐心地解释着。 “好了！就按陈院长的方法去做吧！他是专业人士，我们应该相信他。”听楚世荣这么一说，赵怡心便不再说话了。 于是，手术马上开始，由陈院长亲自主刀。 经过三个小时的漫长等待，终于，手术室内传出了第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不到五分钟，又一声啼哭声响起，众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很快，护士一手抱着一个婴儿从里面走出来，兴奋地说道：“恭喜！恭喜！一对龙凤胎。” 赵怡心和梁母一人接一个，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从手术室转到特等病房，楚桐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她看着睡在旁边的两个小宝宝，母爱之情油然而生。 楚世荣在欣慰之余又多了一份顾虑，他把陈院长拉到一边，“陈老弟，有件事楚某想请你帮个忙。” “楚老有什么事请尽管开口，只要我帮得上的，绝对会帮！”陈思远倒挺爽快。 于是，楚世荣附在他耳边交代一番。只听陈思远说道：“请您放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按您的意思说。” 住院这段时间，梁浩每天一下班就来看望她们三母子，每当宝宝哭的时候，他就会紧张地抱起来哄哄，看得出，他真的把这两个孩子视如己出。 “小桐！你看，女儿长得简直跟你一模一样，长大了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是吗？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感觉刚出生的宝宝长得都一样。”楚桐说的是实话，怎么看这两个小家伙跟别的小宝宝都长得差不多。 “谁说的？你是自己看不出来而已！对不对？小美女？”他专注地看着怀里的女娃，宠溺之情不言而喻。 他越是这样，越让楚桐心生愧疚。她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只怨自己太傻，太痴，还空守着那个今生都无法实现的梦。既然无法把感情转移到他身上，既然今生都无法报答他的这份深情，她就不能再利用他、耽误他了，否则，这辈子她都会良心不安的。 终于，她狠下心说道：“梁浩！我们分手吧！” 正沉浸在喜悦中的梁浩听到这番话，顿时懵了！ “为什么？”他简直难以置信，她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你知道的，不是吗？也许你会说我犯贱，有时，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可是，我真的忘不了他，这辈子，我也不可能爱上别的男人了。所以，我不能再自私地把你留在身边，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公不公平并不是你说了算，我情愿你利用我，哪怕是一辈子。”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即使她不爱他也没关系。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她既无奈又感动。 “你怎么这么傻呢？” “彼此彼此！”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 日本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 八号早晨，天还没亮。正当楚家上下还处在睡梦中时，就听见一阵枪炮声，震耳欲聋。全家人立刻起身，走出家门一看，只见一群人像无头苍蝇般四处逃窜，一些人边跑边喊“东洋人来啦！东洋人来啦！”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 重聚 第一节 上海租界，这座世外桃源，终究不可能成为战争中一处永远的例外。原本以为可以靠租界来回避残酷的战火考验的人们，此时开始惊慌失措起来，他们再也不能偏安一隅，置身事外了。 就在这一天，日本侵略军同时占领了上海、天津、北京等地的租界，这一行动也结束了沦陷期许多中国人的最后避难所，大大加深了中国人民的苦难。 楚家所有人虽然也很惊慌，但也没想过要往哪儿逃。既然他们都已经打进来了，那躲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就听天由命吧！ 中午，楚槐从外面跑回来，见所有人都在家，不禁松了口气。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楚枫显得很焦虑，现在家里老老小小一大堆，如果日本人上门找麻烦怎么办？ “情况很糟糕！日军已经控制了公共租界中的英美地盘。现在有很多西方侨民被关进了龙华的集中营。” “什么？他们连西方人也敢抓？”赵怡心大惊失色，没想到日本人野心这么大，连英国和美国都敢得罪。 楚槐捏紧了拳头，气愤地说道：“他们都已经开战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那法租界呢？是不是也被日本人占领了？”楚桐此时最关心的，就是他们现在是否还处在安全范围内。 “我想，最多不出两三天吧，这里也会被日本人接管的。”楚槐根据情况，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此时此刻，谁也别想抱侥幸心理了。 果然，不出三天，日军就接管了法租界。自此，上海所有租界都被日军占领。大街上到处是日本兵站岗，整个上海都变成了沦陷区。 进入租界后，日本人便控制了所有的公共设施和中外产业并大肆掠夺财富，几十万中国人的避难孤岛就此消失了。 此时，楚家所有人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会出门的——除了楚槐。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三年前还充满幻想、一心沉醉于绘画艺术的公子哥，如今已是上海中共地下党的一员。 事情还要追溯到三年前，楚枫与小月结婚的那天。当楚槐感到意兴阑珊，准备提前回家时，碰到了改变他一生的女孩——孙雪。 那天，孙雪枪杀未遂，从酒店里逃出来。可是，当时外面太混乱，她一时没找到接应的车子，当时的她，看上去焦急而无助，出于直觉和本能，楚槐把她拦住藏到了汽车尾箱。因为楚桐和伊藤明洋的及时出现，让他避开了特务的搜查。 就此，他和孙雪进入了纠纠缠缠，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中。 她原本是东北流亡大学生，举家逃往上海后，哥哥孙翰进入了国民党军统，成为了暗杀组织的一员。而她又在机缘巧合下，加入了中共地下党。 那天，在楚槐的帮助下侥幸逃脱的她，本想立刻返回藏身地点，可是，因为全城戒严，她一时无法与组织取得联系，便暂时住在了楚氏家族的另一处别墅里。 对于楚槐，当初她并没有什么好感，原本以为他只是个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是他的专长。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对他由厌恶到欣赏，他的才华横溢和热情单纯，深深地打动了她。 而楚槐对于自己所救下来的女孩，起初也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单纯地出于救人的心态，看她当时的窘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遇到了麻烦。不过，随着对她的了解，他开始对她刮目相看。 一个年轻女孩子，正值豆蔻年华，不爱红装爱武装，毅然加入反日的行列，就凭这一点，足以让他自惭形秽。反观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心沉迷于绘画，游山玩水，面对山河破碎、国家危难，依然享受着安逸的生活，乐此不彼。 其实，在刚回国时，他也曾听过很多关于日本人的种种恶行，虽然恨其残暴，却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可是，在几次亲眼目睹日本兵欺压中国老百姓的画面后，他的心理开始起了变化。尤其是听孙雪讲叙了共产党八路军是如何英勇抗战，打击日寇的过程后，他内心激动澎湃，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于是，在租界内，他开始秘密参加一些抗日宣传活动，而真正让他投身革命的，却是去年10月19日的皖南事变。当时，周恩来在《新华日报》上愤然写下的“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的题词，让他颇受震动。 于是，通过孙雪的帮助，他慢慢地成长为一名坚定的地下工作者。他和孙雪也从开始的互相欣赏到彼此爱慕，只是，战争时代的爱情，终究比不上他们肩负的使命，他们只有把这份爱深埋在心底，而作为同志互相激励。 此时，在地下党的秘密基地内，楚槐正望着外面发呆。 “你在想什么？”看他一副出神的样子，孙雪好奇地问道。 “想你啊！”他显出轻浮的样子，故意逗她。 孙雪的脸羞得通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要你调查的事，都调查清楚了吗？” 楚槐收起笑脸，脸色凝重地说道：“查清楚了，他们都被关在宪兵队的牢房里，看守非常严。” 孙雪沉思片刻，“看来，只有找人混进去，摸清敌情，再伺机救人了！” 这次，上级派给他们的任务就是营救一批重要的政治犯，其中包括了楚槐报社的编辑。 “那好！我回去安排一下，明天再来找你！” “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暴露了。”孙雪不放心地叮嘱道。 他仍然每天照常回家，不给家人怀疑的机会，只有深藏不露，于他，于这个家庭，才会安全。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 重聚 第二节 一个月后。 局势差不多稳定下来，也许是为了日后的长治久安，进入租界的日本兵倒还算安分，没有像刚进来时，逢人便搜，见人就抓。 这天，儿子梁思明感冒发烧，楚桐心急如焚，于是，她和梁浩带着儿子去医院打针。从医院出来后，她又给两个孩子和大哥的儿子买了些过冬的衣物。 二人抱着孩子刚走出店外，只见几辆军用摩托车在前面开道，紧接着一辆挂着日本国旗的黑色高级轿车从远处缓缓向这边驶来。 车内，一个穿着贴身军服，声音富有磁性的男子正与另一个身着军装的男子说着话：“真不好意思，把新婚燕尔的你又拉到了战场，夕子肯定在怪你吧？” “唉！她要真的怪我，我倒高兴了，你说，哪个刚结婚的女人不想留丈夫在自己身边待久一点，她倒好，听说我要来中国，开心得要死，猛催我过来。我真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爱我。”他口里虽然在抱怨，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男子轻轻地笑了笑，由衷地为好友感到高兴。今生，能够遇到自己倾心的女子是种幸运，而能彼此相爱，至死不渝的更是莫大的幸福。想想自己曾经拥有，却又失去的爱情，他陷入了沉默。没错，这个男人正是伊藤明洋。 望着眼前熟悉的街道与建筑，没想到自己会重新回到这片土地。虽然自己与父亲极力反对，天皇终究没有采纳他们的意见，而是听信了政敌山本五十六及其侄子山本耀司的建议，偷袭珍珠港，发动了太平洋战争。与美、英开战，这种无异于飞蛾扑火的行为，令他们父子担忧不已。 三年多以前，他们引以为豪的大日本皇军在上海浴血缠斗了三个月，才勉强攻下了国军的阵地，这已经使得身在本土的日本国民士气大跌，而日军久战未胜，则让他们对这场战争产生了怀疑与困惑。现在，他们正面临着战略上最大的致命弱点，即缺乏战争与民生的资源，让他们根本经不起长期的消耗，一旦无法在中国战场上达成速战速决，胜利，将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如果按以前的战略方针，他们也许不能占领全中国，可至少也能维持现状，对国内的经济发展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然而，就是有那么一群好战的武夫、白痴，使得这场战争变得愈来愈艰难。 正当他独自沉思之际，眼角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她！？ 只见她身穿一件淡紫色丝质旗袍，外披纯白貂毛披肩，头发随意地盘起，清馨淡雅、妩媚动人，那淡淡地一笑，流露着女性的柔美与温情，那亦冰亦火的色彩衬出了她的知性与感性，与以前相比，她的身上更增添了一分成熟的韵味。 也许是为了感怀一段心灵深处的回忆，或许是为了思寻一番莫明的忧郁和伤感，抑或是那把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愁，使她随性地粉饰，便成了一道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绝妙风景。 然而，眼前的情景，却让他捏紧了拳头，眼睛放射出骇人的光芒。 此时的她提着几个购物袋，一个斯文俊秀的男人抱着一个约两岁多，煞是可爱的小男孩，三人并排走着，那是一幅多么和谐幸福的画面啊！一阵凉风吹起，她停下脚步，为小男孩拉紧衣服，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 感觉到有人正看着她，楚桐四处张望一下，除了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的轿车，再也没看到其他的。没来由的，内心涌起一阵不安。 渡边淳一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他没有出声，明知他此刻的痛苦，他不想再火上加油。 日军司令部内，伊藤明洋正焦躁地在办公室里抽着烟，原本不抽烟的他，也学会从那烟雾缭绕中寻找精神寄托。他在等待，也在煎熬；想尽快得到答案，却又怕听到答案。 到现在你究竟还在幻想什么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 重聚 第三节 渡边淳一慢慢地走进来，内心很沉重，明知将卷起一场暴风骤雨，可他依然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淳一！怎么样？打听到了吗？”见他走进来，伊藤明洋迫不及待地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地、死死地，使他的手臂发疼。 “我向那个院长打听过，她的确打过胎，就在我们离开的那个月。他的丈夫叫梁浩，原来是银行的职员，他们生了一对龙凤胎。”渡边艰难地向他汇报着一切，他深知这些消息将给他带来多大的痛苦。 “知道了！你出去吧！”他闭上眼睛，平静地命令着，看不出丝毫情绪。他早该料到的不是吗？ “伊藤——”看着他努力压抑的表情，渡边很为他担忧。 “出去！”仍是简单的两个字，却冒着浓烈的火药味。 渡边淳一无奈地走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只听见屋内“噼噼！啪啪！”摔东西的声音，此起彼伏。 长叹一声，桐小姐呀！桐小姐！你真要做得这么绝吗？为了你，他故意冷落新婚妻子，致使他蒙受奇耻大辱；为了你，他不再娶妻，情愿承受父母的责难；为了你，他选择重新踏上这片土地，只为再次见到你。 难道你们的爱情，就如此脆弱，如此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吗？也许当初伊藤是做得过火了点，可他也为此饱受折磨，甚至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你也不该扼杀了他的孩子，毕竟，那是你们爱情的见证。 难道一切真的无法挽回了吗？作为朋友，他很为伊藤明洋叫屈。 宪兵队总部，一座死气沉沉的小小刑场内，捆绑着十多个穿着迥异，年龄不同的犯人，其中还有一个年轻女性，每个人都显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本来，他们并不会这么早死，只是，不幸遇到了这位伊藤中将正满腔怒火无从发泄，于是，他把这些于他已毫无用处的政治犯拉了出来，亲自进行处决。 伊藤明洋手握军刀，此时，在他眼里，似乎每张脸都幻化成梁浩那张斯文俊秀的脸，对准第一个男人，他手起刀落，刹时，人头飞落到不远处的地上，鲜血向四处喷射开来，喷在了他的脸上、身上，他拿出手帕擦拭着脸上的血渍，竟有种变态的快感。 当他再次举刀，对准第二个犯人时，渡边淳一将他拦住，他不想眼睁睁地看他变成一个嗜血的屠夫。 “将军阁下！请你冷静一点！这些事就交给属下来办吧，您不必亲自动手。”他试图说服他，放下杀戮。 他一把将他推开，“走开！我的事不用你管。” 此时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人，怨恨已埋没了他的理智，使他变成了一个疯狂的魔鬼，肆意凌迟着别人的生命。 “也许事情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呢？我始终觉得桐小姐不是那种绝情的人。”那天汇报完情况后，他仔细回想所有的一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他一时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灵光一闪，对了！是孩子！那天，虽然只在车上看了一眼，可那孩子的脸，简直就和伊藤明洋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为什么他们会如此相像呢？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孩子根本就是他的。 可是，在没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他还不想告诉伊藤明洋，他准备查清楚后再告诉他，以免空欢喜一场。现在，当务之急是劝阻他，放下杀念。 “你是什么意思？”听他提到楚桐，他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 “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请你给我两天时间，两天后如果我还不能给你一个答复，你再杀他们也不迟。” 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可见他信心十足的样子，终于，他收起手中的军刀，一挥手，几个宪兵将其他犯人押了进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 重聚 第四节 楚家大院里，三个孩子正在一起嬉戏、玩耍，天真无邪的他们又怎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纷乱和恐怖。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凶狠地喊叫声：“开门！开门！” 小兰战战兢兢地把门打开，顿时，一群凶神恶煞的日本宪兵一拥而入，将楚家上下围了个严严实实，三个孩子吓得跑到了各自母亲的怀中，张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幕。 “你们要干什么？”楚枫推着轮椅过来，对着为首的宪兵队长，怒视道。 宪兵队长并没有理睬他，他扫视着屋内所有人，用生硬的中国话问道：“谁是楚桐？” 楚桐走上前，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恐惧，故作镇静地答道：“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宪兵队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中暗叹，好一个美人！因为是伊藤中将亲自下的命令，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也不敢太无理，只是催促道：“请你带着你的儿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楚桐闻听此言，立刻慌了神，她激动地说道：“为什么要带我的儿子一起去？” “少废话！如果你还想见到你的丈夫，最好是乖乖地听话，跟我们合作！”宪兵队长不耐烦地威胁道。 众人大惊失色，看来梁浩已经被他们抓住了。这些日本人为什么要抓他们呢？此时，楚桐似乎猜到了什么，她不再说话，抱起儿子向外面走去。 “桐桐！”全家人焦急地追了上去，唯恐会有意外，女儿楚思洋也哭闹着要妈妈。 楚桐停下脚步，折了回去，轻轻地吻着女儿的小脸蛋，眼中泛出泪光，“宝贝！乖乖！不哭！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你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妈妈给你买好多洋娃娃，好吗？” 毕竟是小孩子，听她这么一说，小思洋停止了哭闹，乖乖地点点头，“宝宝听话，等妈妈回来。” 楚桐安心地对众人挤出了一丝笑容，“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她心里清楚，该来的终究来了，是在劫难逃，还是劫后余生，她心里实在没底。然而，心中竟泛出一丝期待。也许，在内心深处，她早就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站在光秃秃的樱花树下，看着眼前熟悉不过的景致，他甚至不敢再住到这里，生怕触景生情。这里，弥留了二人太多的美好回忆。 虽然答应渡边不再杀那些犯人，可并不代表他会放过他们一家，想到自己那未出世就被扼杀的孩子，他就心如刀绞。没错，他要为他报仇。 母子二人被载到了那幢熟悉的房屋门口，楚桐抱着儿子走下车。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呵！多少次魂牵梦萦，多少次泪湿衣裳。 爱如山， 怨如山， 爱恨交织泪比川， 今昔怎两段？” 回过头，望着眼前明显清瘦的人儿，他的心纠结在一起。他该拿她怎么办？ 他变了！曾经，只为她绽放的柔情，已消失殆尽；眼中，只剩下冰冷与决绝。 曾经沧海难为水，两两相望，静默无言，唯有隐藏在心底那无法言喻的情丝，仍牵动着彼此的心弦。 不自觉地，她抱紧了怀中的孩子。也许是感觉不舒服，小家伙用力地扭动着小小的身体，发出了抗议，”妈妈！妈妈！宝宝要下来！” 发现自己太过用力，她急忙松了松手，不料，小家伙趁机滑了下去，径直跑到了伊藤明洋的身边。 “明明！快过来！”满心的激动瞬间被紧张所替代。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 重聚 第五节 小家伙好奇地望着眼前一身笔挺军服的男子，在他眼里，这位叔叔真是好威武啊！他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已经触动了男人最敏感的神经。 抱起孩子，他仔细端详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如果他们的孩子还在世，应该要比他大几个月吧？可是—— 想到眼前这个可爱、漂亮的孩子竟是她和那个男人所生，他的眼睛射出了一道寒光，冷冷地笑了一声，手慢慢地向孩子的脖子移去。 “不！”看到他的动作，她意识到了他的想法，于是，凄厉地惨叫一声。 没错！他就是要让她亲眼看着儿子死在自己面前。他要狠狠地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这就是对她杀死他们的孩子的惩罚。 “怎么？心痛吗？为什么你当初不心痛我们的孩子呢？就让他为我们的孩子陪葬吧！”他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手掐住了孩子的脖子，慢慢地用力。 因为恐惧、痛苦，小家伙的脸憋得通红，想哭却哭不出来，虽然用力挣扎，奈何小小的身躯怎敌得过大人的力量？ 楚桐拼命地想冲过去，却被两个宪兵紧紧地钳制住，动弹不得。 “不要！他是你的孩子！是你的亲骨肉啊！”她瘫坐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 伊藤明洋感到无比震惊，虽然未松开手，力道却明显地轻了。小家伙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哇哇大哭起来。 “不可能！你骗我！”他实在无法相信，明明已经调查清楚了，她还想骗他吗？ “我没有骗你！他真的是你的孩子！我没有打掉他！”虽然想过要隐瞒这一切，可是，为救孩子，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是为了救他才编出这套谎言来骗我，对不对？”他仍是拒绝相信她的话，一心认为她在说谎。 “不是！不是！不是！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她感到既伤心又绝望，为他的冷酷，也为自己的无助。 “她说的是真的！这孩子的确是你的骨肉！”渡边淳一从车上跳下来，他没想到伊藤明洋会有此举动，幸好及时赶到了，否则，一场悲剧在所难免。 “怎么？你又要做好人吗？明明是你调查确认过的，现在又要否认，为什么你总是帮着这些中国人？”他恼羞成怒地看着好友，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我没有骗你！我还带了个人证来！”知道光凭他的话，肯定无法使盛怒中的他相信，于是，他从车上带下来一名中年男子。 “陈院长？”楚桐感到很惊讶，为什么他能证明孩子是他的。 “请你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给将军阁下听吧！” “好吧！”陈院长感到无奈，原本他是要替楚家保守这个秘密的，可是，那个男人用全家人的性命来威胁他，他只得屈从了。 “其实，就在楚小姐生下双胞胎那天，楚老曾找我帮忙，他早就猜到总有一天你们会来调查这件事的，或许，他是不想你们因为孩子再继续纠缠下去吧？于是，他让我帮他圆这个谎，告诉你们楚小姐已经把孩子打掉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这下你总相信了吧？其实，明眼人光看长相就知道你们是父子，你不觉得你们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 “我——”他一时语塞。“我自己怎么看得出来呢？”满腔的怒火瞬间化为乌有，此时，他除了自责，便是无尽的懊悔。 “唉！人家都说父子连心，难道你在伤害他的时候不会觉得心痛吗？”渡边摇摇头，为他失去理智的行为感到不满。 见到怀中的宝贝仍在大声哭泣，他恨不得搧自己两巴掌，由于自己的疯狂，他差点就错杀了自己的骨肉，小家伙娇嫩的脖子上那圈红色的印迹，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心。心痛、悔恨、自责，一齐涌上心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 重聚 第六节 抱着孩子，他走到楚桐面前，小家伙立即投入母亲的怀里，母子二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对不起宝贝！妈妈没有好好保护你，对不起！”楚桐泪流满面地向孩子道歉，小家伙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伸出粉嫩嫩的小手，为她擦拭着泪水。 “妈妈不哭！宝宝听话！” 听到孩子这么贴心的话，她愈加伤心起来。 一切已真相大白。于是，就在当天，他便派人强行将母子三人接到了原来的住处。 第一次见到酷似楚桐的女儿，他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得如天使般的女娃娃竟是他的女儿？他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从地狱升到了天堂。 油然而生的父爱之情，使他张开双臂，露出温柔的笑容，“宝贝！到爸爸这里来！” 小思洋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眼前陌生的男人，也许是上午的一幕让她心有余悸，她拼命地往母亲身后躲，眼神充满了恐惧，“你是坏蛋！不是爸爸！” 孩子的指责，犹如一瓢冷水将他的热情浇灭。 “你别急！孩子还小，一直以来，她都当那个男人是她的爸爸，你叫她一下子怎能接受你这个突然冒出的父亲。”怕他再次发怒，渡边淳一急忙安慰他。 意外地，他居然没有生气，而是神色黯然地说道：“是我对不起他们，如果当初我没有抛弃他们的母亲，他们又何至于不认识我这个父亲呢？” 他为自己当年的草率举动，感到后悔不已。 夜，已经很深了。 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哄睡，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感到身心疲惫。 扫视着屋内熟悉的一切，往事历历在目，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的悱恻缠绵，如今都已成幻影，物是人非，恍如一梦。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夫人！我可以进来吗？”门外响起一阵轻柔的声音。 ——是美代？！ “进来吧！” 走进屋子，美代激动得差点掉下眼泪，“夫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听说您回来了，我立刻从家里赶过来。” 她淡淡地一笑，“谢谢你还记得我！” 是呀！这个柔弱、善良的日本女人竟然如此牵挂她，怎叫她不感动呢？ 美代怯怯地问道：“我可以看看小姐和少爷吗？” “当然可以！” 看着熟睡中的孩子，她由衷地赞叹道：“真是太漂亮了！像极了您和将军！对了！听渡边大佐说，将军阁下找了两个保姆专门照顾小姐和少爷，以后我就专门伺候您！” “是吗？”她似乎并不关心这种事，一直以来，孩子都是由她照顾，虽然有保姆，可她尽量地凡事亲力亲为，虽然很辛苦，可也觉得很快乐。 “恕我多嘴，其实，我觉得将军阁下还是很爱您的，请您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就别再怪他了！”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忘，就能忘记的。”她似乎在回答，又像在自言自语。 看她精神恍惚的样子，美代识趣地说道：“您一定累了吧，我就不打扰了，请早点歇息！”说罢，躬身退了出去。 这个冬夜，格外的清冷，万物静寂，似乎都沉眠在寒冷的空气中，孤单的，冰冷的，心里的寂寞能和谁分享呢？ 躺在床上，她久久不能入睡······过了很久很久，才迷迷糊糊地有了睡意。 门外，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到了门口，却又停住了，似乎在犹豫着。终于，他还是推门进来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 重聚 第七节 门外，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到了门口，却又停住了，似乎在犹豫着。终于，他还是推门进来了。 她急忙闭上眼睛，心跳随着脚步声的靠近愈加强烈。 径直走到床边，他深深地凝视着睡梦中的宝贝，轻轻地抚摸着他们粉嫩的小脸，那颗早已冰封的心正在逐渐地融化。 侧过头，望着睡在孩子们旁边的女人，三年不见，依旧是那张精致、绝美的脸，却满满挂着忧伤与憔悴。想为她抚平那深锁的眉头，手在半空，却停住了。在你的梦里，可有我的存在？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她睁开眼睛，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经过三年的分离，她早已不是那个为爱不顾一切的女人，他曾是她的生命，而现在，两个孩子才是她的生命。 “妈妈！妈妈！”随着两声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她睁开疲惫的双眼，抬头一看，已是早晨八点。迅速穿好衣服，她便开始为孩子们张罗着一切。 美代走进来，请她和孩子们到偏厅吃早餐。 餐桌上，满满一桌的食物，牛奶、面包、鸡蛋，中式、西式各种点心应有尽有，任其挑选，听美代说，这是一个颇有经验的保姆专门为孩子们安排的营养餐。 望着跪坐在一旁的三个日本女人，她感到毫无胃口，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像个被监视的囚犯？ 她转身问美代：“渡边先生还在家吗？” “在！” “能不能请他过来一下？” “这——”！她始终犹豫着，一副颇感为难的样子。 “怎么？难道我想见别人的权利都没有吗？他真的准备把我关在这里吗？”她感到异常愤怒。 虽然从未奢望过他会像以前那样疼惜自己，可也不至于把她当囚犯一样关在这里吧？ “怎么啦！是谁惹桐小姐生气了？” 渡边淳一满带笑意地走进来，他早就想跟她谈一谈，却怕引起伊藤明洋的不满，于是，今天早晨找了个借口推迟去司令部。 虽然孩子的事已经弄清楚了，可是，搁在他心中的那个结仍未解开，那就是，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他实在无法忍受自己深爱的女人，曾与别的男人同床共寝。于是，他选择软禁她，就像笼中的金丝雀一样，虽然锦衣玉食，却毫无自由。 “渡边？”见到他，她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你们带孩子到隔壁的玩具室去玩吧！”他对旁边的三个日本女人吩咐道。 就在昨晚，伊藤明洋吩咐下人，在屋内腾出一间大房子，作为孩子们的娱乐室，并且购买了大量的玩具和各种洋娃娃，供他们玩耍。 待到屋内只剩下二人，她急切地问道：“渡边，你能不能告诉我梁浩的消息呢？他昨天被抓过去，我真的很担心他。伊藤不会放过他的，求你救救他好吗？” 现在，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渡边淳一的身上，她知道，他是日本军人里为数不多的，有良心的人。 “这——”对于这件事，他也颇感为难。以伊藤明洋的性格，他是绝对不可能放过那个男人的，要救他，谈何容易！ 见他不肯答应，她又再次恳求道：“求你救救他吧！如果没有她，这几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我实在亏欠他太多了，如果他因我而死，那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你——爱他吗？”他想知道，此刻，在她心中究竟爱的是哪个男人。 “男女之间，除了爱情，还有亲情和友情。他便是我的亲人！” 亲人？听到她婉转的回答，他明白了一件事——她依然是爱伊藤明洋的。 “好！我答应帮你劝他，可是，我不能保证会成功！” “谢谢！你能不能先带我去看看他？” “好吧！不过要快去快回！如果让伊藤发现就糟了！” 于是，在渡边淳一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宪兵队总部。 在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梁浩正呆呆地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此番是在劫难逃了，那个男人终究不肯放过他们，他从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的老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老人家又怎能承受得住？ “梁浩！梁浩！”楚桐跑进来，焦急地呼喊着。 桐桐？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不敢回答。当呼喊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他才敢确定，真的是楚桐来了！ “桐桐！我在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 重聚 第八节 “桐桐！我在这！” 隔着铁门，二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面对这个情深意重的男人，她的第一句话便是道歉。 “傻瓜！这怎么能怪你呢！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护着我，如果没有跟我结婚，也许你会过得幸福些，一切都是我的错！”她陷入了深深地自责。 捧起她的脸，他深情地说道：“别再自责了！我要告诉你，和你在一起的三年时光，是我这一生中感到最开心、最快乐的。如果我死了，请不要难过，我的灵魂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如果要死，我就陪你一起死。” “我不许你说这种傻话，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他们不能没有母亲。再说，我也不值得你这么做。” 正当二人互诉衷肠之际，突然，身后响起了一阵掌声，转头一看，却见伊藤明洋边拍手边走了过来，但见他，不怒反笑。 “真是太感人了！好一对痴男怨女啊！” 本来，他是准备把他放了的。昨夜，他想了很久，如果没有这个男人，这三年来，楚桐会过得很辛苦，单是外界的流言，就足以让她抬不起头来，从这一点看，他还是应该感激他的。 不巧的是，他刚来到牢房，便听到了二人的谈话，这让他本已平息的怒火，被再次挑了起来，且愈烧愈旺。 “来人！把这个男人带出去！” 一声令下，两个宪兵把他五花大绑后押到了刑场。 他抓住她的手，用力地拖出来，“今天，我要让你看一出精彩的表演，一定会让你终生难忘的。” 她咬了咬嘴唇，艰难地说道：“求你放了他好吗？” 他抬起她的脸，一只手摩挲着她的脸颊，玩味地看着她，脸上满是邪恶的笑容，唯有眼中胀满的血丝泄露出他此刻的愤怒，“你认为我会放过他吗？” “如果你要恨就恨我吧！求你不要杀他，他是无辜的。”她隐忍着内心的痛苦，再次恳求他。 “无辜？哼！就凭他是你的丈夫，让他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终于，他咬牙切齿地怒吼起来。 “伊藤兄！请冷静一点！”渡边淳一试图劝说他。 “你闭嘴！待会再找你算账！”他不顾情面地怒斥他。 渡边淳一颇感无奈，看来，他真的把他惹毛了。 他抽出身上的军刀，对准梁浩的脖子，来回比划着，嘴角挂着残酷的笑容。 “伊藤明洋！如果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她无法置信，他居然真的要杀他，且是亲手杀他。 “你在威胁我吗？你以为你说这些话，我就不会杀他吗？”他的眼中闪着寒光，为她的这句话。 “我怎么敢威胁你？只是，如果他死了，我也不会苟活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囚犯！” 说罢！他举起军刀，挥了下去。 “不！” 由于过度的刺激，加上连日来的心力交瘁，她昏倒在了地上。 梁浩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就在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那一刻，他感到全身一松，身上捆绑的绳子被划开了。 “你走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 重聚 第九节 “你走吧！” 终究，他还是没有杀他。只因，无法承受她的恨，更不想冒失去她的危险。 梁浩很惊讶，万万没想到，他不仅没杀他，居然还放了他。 望了一眼被这个男人抱在怀中的女人，他转身便走，才走几步，又回头说道：“作为男人，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彻底的失败者，因为这三年来，我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她的心，她爱的始终只有你，我们之间也一直是清清白白的，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她，不要再伤害她了。” 说罢，他毅然迈步走了出去。 别了！桐桐！纵然心中有万般地不舍，我依然只有离开你，并非我贪生怕死，只因你心里爱的只有他。不管身在何处，我都会默默地为你祝福，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听到梁浩的一番话，伊藤明洋内心一震。这个男人，他是真的全心全意地爱着楚桐，反观自己的所作所为，除了一再地伤害她，究竟还为她做了些什么？ 楚桐在迷糊中仿佛看见梁浩鲜血淋漓地站在身边看着自己，尔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浩！梁浩！”她大声呼唤着，醒过来，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桐！你醒了！”见她醒过来伊藤明洋急忙将她搂住。 “别碰我！你这个刽子手！”她一把将他推开，悲愤交加，“为什么你要杀他？为什么？” “我没有杀他！” “你还想骗我？我都亲眼看到了。” “我真的没有！不信，你可以问渡边。” 堂堂的伊藤中将居然也有要找人作证的一天，他感到既无奈，又讽刺。 “桐小姐，他没有骗你，梁先生确实被放走了。” 渡边淳一立刻走过来，为他作证，想到当时的那一幕，他也很意外，没料到他会放了他。 听到渡边这么一说，她才肯相信这个事实。也好，他终于自由了，她也不用再怀着负罪心理生活了。既然无法给他爱，分手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尽管这种分手是被逼无奈的。 转眼间，春节到了。 虽然是沦陷区，但是为了体现“大东亚共荣”的理念，日伪政府强令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营造出一种繁荣、和谐的气氛。 既是过年，放烟花便是不可或缺的一项娱乐活动。 楚桐独自站在门口抬头仰望天空，漆黑的天幕被烟花添上一层色彩。看着美丽的烟花，心里却莫名地陷入悲伤中。 烟花的命运永远都是昙花一现，还没来得及欣赏它的美丽，在“嘭”的一声中一切烟消云散。不知道烟花对自己的命运是否不满，因为一切来得太突然，一切又走得太快了，在这世界只留下一瞬间的美丽，最终沉淀在无际的天穹。难道世界上没有永恒的东西吗？是不是永恒太奢侈了？——正如爱情。 不远处，传来一阵欢笑声，将她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原来，渡边淳一正在放花炮给孩子们看，所有的下人也围在一起观看。随着一声巨响，一朵五彩缤纷的花朵出现在天空，随后，散开成一枝枝美丽的小花朵掉了下来，瞬间就消失了。 看着这幅美景，儿子思明兴奋地拍手、蹦跳。伊藤明洋则紧抱着小思洋，唯恐溅落的火花伤着了宝贝女儿。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血脉相连？才短短的时间，两个孩子就对他由恐惧到亲近，他们已完全接受了这个亲生父亲。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 重聚 第十节 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然。 这句话足以形容楚桐此时的心境，虽然孩子们已经接受了他，却并不代表她原谅了他。 伊藤明洋努力地想弥补对她造成的伤害，甚至于在渡边的建议下，偶尔做些浪漫的事，想博得她的欢心，可她依然对他冷淡有加。 我关起心门， 只怕再次受到伤害， 我努力隐藏， 唯恐再次遗失自我； 我选择漠视， 只愿静静在你身边。 她不知道这场战争还要持续多久，于是，为了亲人们的安全，她请渡边帮忙，安排全家人移民瑞士。 站在送别的码头，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愁绪。也许是上天也感受到了离别的忧伤，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雨水模糊了众人的视线，也增添了内心的酸楚。 “大哥！大嫂！爸妈就交给你们了，我已经跟二哥发了电报，他会去码头接你们的。” 说完，她又亲了亲小月手中的孩子。 “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照顾爸妈的。倒是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楚枫望着一脸憔悴的妹妹，感到一阵心痛。 “我知道！你们不用担心我。爸！妈！你们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有时间我会去看你们的。”含着泪，她对父母轻声嘱咐着。 “真的吗？你是在安慰我们吧？这一别，恐怕我们很难再相见了吧？”赵怡心拉住女儿的手，千般不舍，万般无奈。 “怎么会呢？我们一定会再相聚的。” 明明是自我安慰的话，她却说得那么笃定。 “槐儿！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面对这个日趋成熟、稳重的小儿子，他是该感到欣喜？还是担忧呢？初时，听到他不走的决定，他很意外，不过，人各有志，既然他已经决定留在国内，自然有他的理由，作为父母，他们也只得尊重他的意见。 “爸！妈！对不起！恕儿子不孝，不能守在身旁孝敬二老，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理解我的。” “我就是不理解，你妹妹不能走那是无可奈何的事，可你究竟有什么放不下的？” 直到此时，赵怡心依然无法接受他不走的事实。 “好了！他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我们就不要勉强他了。只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两兄妹要互相照应着，知道吗？” “嗯！我知道。” 对于父母，他有太多的愧疚，可是，为了千千万万父母的安全，他必须舍小义取大义。 一声汽笛声响起，无限的惆怅与孤独，在别离的那刻，一齐从心头滋生。挥手告别，扬帆远航，带走的，是双方无尽的思念。 送走了家人，了却了心中最大的愿望，想到再也不必为他们担惊受怕了，她感到轻松了很多。 又到了三月樱花烂漫时，屋外的数十颗樱花竞相绽放，远远看去好像粉色的花云遮盖了天边，掩映重叠、争妍斗艳，灿如云霞，美不胜收。 正应了那句，“花开如霞落似雪” 这天清晨，趁着孩子们还未起床，她走出门外，欣赏美丽的樱花。 但见，樱花树下，伊藤明洋穿着黑色的和服，挥舞着军刀，身姿潇洒利落，气势犀利锋锐，“哗”的一声，树上的花随着他的刀光舞落到了各个地方，飘落在他的身上，花随影动，这是怎样一幅令人屏息的绝美画面！ 她似乎看呆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 重聚 第十一节 似乎感觉到有人盯着她，她回过头来，就在这一瞬间，时间停止了游移。 虽然近在咫尺，感觉却那么遥远，不敢面对他深邃的眼眸，唯恐再次沦陷其中，她仓皇地选择逃避。 不料，他追了过来，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她拼命推拒，却始终无法摆脱他的钳制，终于，她放弃了挣扎，任其予取予求。微风吹过，樱花微微颤动，雨、樱花雨，该是谁哭了吧？是天？是樱花？还是身在此中的人？ 从此，他们除了偶尔的肉体上的欢愉，再也没有其他的交流。 他不在乎，只要她能留在自己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 时间在彼此的静默中慢慢流逝。 这天，渡边淳一刚走出司令部大门，一道人影忽地在他眼前闪过，他就觉得某人像八爪鱼似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亲爱的，我好想你哦！”石川夕子抬着迷乱的眼睛，魅惑般地望着他。 “咳！咳！”渡边淳一差点被口水呛到了，“夕子？你怎么到中国来了？” “人家想你嘛！难道你不想我吗？”石川夕子依然黏在他胸前。 看看周围来来往往的日本军官，都朝他露出暧昧的笑容，他的脸涨得通红。这个小女人，又在故意整他。 “好了！别闹了！你是一个人来的吗？”想到她孤身一人来此，他就忍不住后怕。 “不是！明雪也来了。” 渡边淳一难掩惊讶之色，“明雪？她不是在天津吗？怎么又到上海来了？” “嗯！——”她用手指抵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想是为情所困，出来散散心吧。” “为情所困？这倒是一大奇闻啦！我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哪个男人呢？”对于这个消息，他还真是难以相信。 石川夕子用自嘲的语气说道：“是呀！正如我当初也没想到会爱上你这个大傻瓜一样。” “我懒得跟你斗嘴，赶快上车，我还有正事要办呢！” 的确，他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那就是，去照相馆拿孩子们的相片然后寄到日本。据说是伊藤明洋远在日本的母亲，一纸急电，催促儿子把她孙子、孙女的相片尽快寄到家里。他们日盼夜盼，只等着抱孙子，现在终于盼到了，而且是龙凤双胞胎，这怎不叫他们激动呢？此时的伊藤昭夫妇，已经不在乎孩子的血统是否纯正了，只要是伊藤家的血脉，其他都无所谓。 寄完相片，夫妻二人甜蜜蜜地手牵手回到家里。来到楚桐的房间，渡边向两个女人互相介绍了对方。 “桐姐姐你好！我叫石川夕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见到楚桐的第一眼，夕子便喜欢上了这位美丽优雅的姐姐。 楚桐亦是好奇地望着眼前这个女孩子。 她，一头细致乌黑的短发，清爽俏丽，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小小的红唇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浅浅一笑，一对小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精灵。 这样一个女孩，怪不得渡边淳一将她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 “妈妈！宝宝要尿尿！”一声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哇！这就是洋子吧？好漂亮，好可爱哦！”夕子惊喜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心里无比地羡慕。 洋子？！由于平时下人们都是以小姐、少爷来称呼两个孩子，她差点忘了女儿现在的名字叫伊藤洋子，儿子则改名为伊藤明勋。 “你这么喜欢孩子吗？那我们就生他一堆吧！”渡边淳一故意逗妻子。 “你当我是猪啊！还生一堆呢。”夕子撇撇嘴说道。她确实喜欢孩子，可是提到生孩子，她又感到很害怕。 “那就生两个吧！也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这还差不多！” 说罢，未等她反应过来，渡边淳一迅速将她抱起，飞也似地，向屋内跑去。 “喂！你干嘛呀？”她轻捶着他的背。 “造孩子呗！” 说话的同时，他将她压在了身下。片刻间，屋内尽是说不尽软玉温香，娇柔旖旎。 看着这对小夫妻恩恩爱爱的样子，楚桐大为感叹，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吧？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一场风波即将到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五章 风波 第一节 东京 此时已临近黄昏，伊藤家族府邸内显得安静而寂寥，感觉缺乏一种生气。 伊藤昭缓缓地喝着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伊藤秋子却显得坐立不安。 “怎么木村到现在还没回？真是急死人了！” “你别急，反正早晚都能看到的。” 其实，他的内心同样地急切。今天，他特意提早回家，只为了早日看到孙子、孙女的相片。 伊藤家已经很久没有喜事了。那年，因为岩崎静子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让他们家族蒙受了巨大的耻辱，可儿子明洋并没有追究她的过错，而是选择平静地与她分手。 时至今日，那桩丑事仍是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这块印痕恐怕永远也洗涮不掉了吧？ 因为儿子一直没有再娶的打算，就更使得这个豪门望族雪上加霜。 幸好，那个中国女人居然为他生下了双胞胎，这多少让他们夫妇感到宽慰。 “夫人！少爷的信到了！”木村正雄边喊边跑了进来，显得很是激动。 “到了吗？快拿给我看！” 秋子迫不及待地拿出信中的相片，仔细端详着，眼中饱含激动的泪水。 “不愧是我们伊藤家的血脉，孩子们长得实在是太可爱了。您也看看吧！” 伊藤昭接过相片，望着这对漂亮、可爱的孩子，他的内心也是无比的激动，一改往日的严肃，脸部坚硬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 “你看看咱们的孙子，简直和明洋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洋子也漂亮得像个小天使，我真想亲手抱抱他们呀！” 秋子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立刻飞到上海。 “这样吧！过两天我正要去中国一趟，你跟我一起去吧！” 他一改常态，主动提出带妻子去中国。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跟您一起去吗？” 秋子实在太意外了，没想到丈夫会带她一起去，她竟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数日后。 日军司令部门口，以司令官矢野尧一为首的所有高级军官神情严肃地站在门口——自然，伊藤明洋也在其中，他们正在准备迎接天皇派来的特使——伊藤昭！ 不到一会儿，一辆满载荷枪实弹的日本兵的军车向这边缓缓地驶过来，紧跟在后面的是两辆轿车，众人急忙整理一下仪容，端正地站好。 伊藤昭及夫人走下车，众人满怀着敬畏之情，鞠躬敬礼。 “伊藤大将一路辛苦了！请到司令部歇息一下吧！” “不用了！先开会吧！”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到各地的驻屯军司令部传达天皇对有功之人的嘉奖手谕。 宣读完手谕，他便慷慨陈词，“诸君！现在正是大东亚圣战的关键时刻，天皇陛下在时刻关注着你们，你们的战功绝对不会被埋没，希望各位奋勇向前，取得最后的胜利！” 矢野尧一带头高呼：“天皇陛下万岁！” “万岁！万岁！” 处理完所有的公事，伊藤明洋这才带着父母来到了自己的住所。 三人刚走进大门，便听见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明勋！洋子！快出来见爷爷奶奶。”伊藤明洋呼唤着两个小宝贝。 两个小家伙躲在里屋，伸出小脑袋瓜好奇地望着夫妇二人。 “小宝贝！快到奶奶这里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五章 风波 第二节 秋子露出慈爱的笑容，向两个孩子招招手。 见她手上拿着可爱的洋娃娃，洋子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伸手接过洋娃娃，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奶奶！” 秋子将她一把抱起，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洋子真是好有礼貌哦！” 楚桐在屋内始终没有出来，这让秋子深感不满，她向儿子抱怨道：“这个中国女人怎么这样没家教，难道她不知道要尊重长辈吗？” “母亲！请您不要生气，她有她的苦衷。” “你呀！还帮她说话？她真有那么好吗？值得你为了她不再娶妻。” “您不会明白的，我们俩注定了这辈子要纠缠在一起。” “唉！我真没想到，你居然用情这么深。不过，看在她为你生下子嗣的份上，我就不跟她计较了。” 深夜，伊藤明洋与父亲坐在一起促膝长谈。 “父亲！您觉得这场战争我们还有胜算吗？”此时，他放下了所有的戒备，与父亲推心置腹。 伊藤昭眉头深锁，其实，他对这场战争早就不抱希望了，只是，这种想法从来不敢在人前表达出来，稍不留神就可能大祸临头。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父亲是如何从首相的位置被赶下台的。可是，面对儿子的疑问，他依然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场战争确实很不乐观。上个月中途岛海战的失败，已让我们由主动变为被动了，战局开始向着不利于我国而有利于美国方面发展。其实，天皇这次派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稳定军心。” “哼！这都是那些激进派的”杰作“，原本胜利在握的一场战争都被他们搞砸了。” 想到这些，他就感到愤懑。 “我们现在只需要各司其职，各尽本分吧！”伊藤昭也颇感无奈，在儿子面前，他不需要掩饰什么。 父子二人边喝酒边聊天，直到凌晨一二点。 次日清晨，秋子很早就起来，为孩子们准备了丰盛的早餐，让她感到极为不满的是，楚桐居然没给儿子准备早餐，这在日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家的女人，每天早晨都会按时为丈夫准备早餐。 而且，到目前为止，她也没跟他们夫妇打过照面，她越想越生气，对着儿子开始数落她的不是。 “明洋！你就是这样纵容自己的女人吗？居然不跟我们见见面，也不安顿你的早餐，真是太不像话了！她根本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 伊藤明洋皱了皱眉，对于母亲的过度反应颇感头痛，“母亲！请您不要以国内女子的标准来要求她，我并不需要她的服侍。至于不跟你们见面，毕竟我们在侵略她的国家，她有她的自尊，请您体谅一下吧！” 见儿子处处为她辩护，秋子心里很不舒服，不过，她了解儿子的脾气，如果再继续念叨下去，他会不耐烦的。 “唉！我知道我的话你听不进去，我也懒得管了！” 可是，就在这天下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午后，正当楚桐带着孩子们在屋外玩耍时，明勋不小心摔了一跤，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嘴里喊着：“妈妈抱抱！” 美代准备跑过去抱他，不料，被楚桐制止了。 “别惯着他！让他自己爬起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五章 风波 第三节 见到没人理他，小家伙伤心地哭起来，且越哭越大声。 楚桐很生气，走过去对着小屁股就是啪！啪！两下。 不料，这一幕正好被伊藤秋子看到。 这还了得！这个女人居然对她的宝贝孙子动手。 伊藤秋子走上前去，厉声斥责道：“你就是这样做母亲的吗？孩子才这么小你就打他，真是太过分了！” 没想到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第一眼见到她，秋子便不喜欢，感觉太强硬，太美，美得过了头。她就是凭这张脸，把儿子迷得神魂颠倒吧？ “夫人！我在管教自己的孩子，请您不要干涉好吗？” 知道她是他的母亲，出于对长辈的尊重，她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跟她说话。 “你的孩子？别忘了他也是我们伊藤家族未来的继承人，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打他，即使是他的母亲也不行！” 伊藤明洋和父亲办完公事回来，见母亲正满脸怒容地与楚桐说话，他满心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 “明洋！我要把两个孩子带回日本去。” “不行！他们是我的孩子，你们没有权利带走他们。”楚桐激烈地反对，如果要和孩子分开，那还不如杀了她。 “现在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儿子，你看怎样？” 伊藤秋子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孩子从她身边带走。 “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人，她的眼神充满了焦虑，他像在询问她，又似询问自己的母亲， “这个女人，心也太狠了，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也去打他，呆在这样一个女人身边，孩子怎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楚桐站在一旁，不想与她争辩，原本只想带着孩子平平静静地生活，为什么连这点小小的心愿都无法实现？是否认识他，就注定这一生风波不断？ 没想到一向柔顺的母亲，居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他感到很诧异，也许她是在故意找她的茬吧？ “好了，母亲！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孩子还小，怎能离开自己的母亲呢？再说，我不也在这里吗？” “不行！你公务繁忙，哪有时间教育孩子？这个女人实在不配做他们的母亲，更配不上你······” “够了，母亲！请您不要再指责她了！”伊藤明洋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不耐烦地打断了母亲的话。 “你居然还帮着她？我都是为了你着想啊！” 伊藤秋子感到很伤心，没想到儿子居然为了这个女人而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 “明洋说得对，孩子还太小，不能离开自己的母亲，你就不要再勉强了。”伊藤昭终于开口说话了。 “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办吧！” 伊藤秋子不敢违逆自己的丈夫，只好作罢。 第二天，满载着对孙子的不舍和对楚桐的怨恨，她和丈夫踏上了回国的路。 送走父母，伊藤明洋深感愧疚，他实在不是个孝顺的儿子。可是，他又不忍楚桐受到伤害，孩子就是她的生命，他怎能剥夺她的生命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六章 营救 第一节 夜晚，他满腹惆怅地喝着闷酒，全然不知屋内走进了一个人。 楚桐迟疑地走到他的身旁，鼓起勇气说道：“谢谢你把孩子留在我身边。我——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他的心荡起阵阵涟漪，“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轻靠在他的肩上，她闭上眼睛，享受着久违的温存。 轻叹一声，他紧紧地拥她入怀。 这场爱情持久战，究竟是谁禁锢了谁，又是谁征服了谁？亦或根本就没有输赢可分？ 由于日军在太平洋战场的失利，国内的局势愈加动荡不安，日本人加大了对中国人民的盘剥与掠夺，更加强了对反日分子及中共地下党的镇压和围捕。 这年年末，日寇在围剿华南抗日联军时，抗联四路军六支队政委郭震刚不幸牺牲。日本军官从郭身上搜出了我地下工作人员名单一份。此后又通过各种手段和渠道获得上海、杭州等南方各地共党地下工作人员活动的大量情报。 日本宪兵第三课课长吉房虎雄宪兵大佐将这一情况上报给伊藤明洋，于是，他召开了宪兵队长会议，要求各地按已掌握的情报由宪兵统一指挥，伪军警配合，进行大搜捕。 短短一个月，便搜捕到南方各地抗日志士、地下党及无辜百姓700多人，仅在上海、杭州被捕的就有110多人。他们被分别关押在上海日本宪兵队和日本南部铁道守备队监狱之中。 由于平时的深藏不露，及日常生活的放荡形骸，加之众所周知的楚桐与伊藤明洋的那层关系，没有人怀疑到楚槐的身份，而孙雪也在他的帮助下侥幸逃过了这一劫，因此，由他们营救政治犯的任务依旧没有改变。 这一日，楚槐照常在老地方与孙雪汇合，密谈营救政治犯的事。 忽然，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是他们的人！ 孙雪打开门一看，原来是老王。他是打入伪军警内部的地下党员。 楚槐立刻走上前去，紧紧握住老王的手，“情况怎么样？” “情况很危急！这批重要的政治犯和一群国民党战俘被集中关押在了日本南部铁道守备队监狱之中。最近两天，他们被逼着去沪杭铁路抢修被我游击队破坏的一段铁路，夜晚才被送回监狱。” 沪杭铁路，这条被日本人视为“生命线”的铁路，担负着日军南下部队所有军用物资及生活补给的运输任务，一旦切断了这条线路，日军将陷入两难境地。 “那——监狱的情况怎样？” “监狱内外都是高墙壁垒，层层都有铁刺线网、电网。监舍铁门、窗夜间上锁，上厕所也不准出门。门外设固定岗哨和流动岗哨，警戒森严，日夜看守，可以说是插翅难飞。如果我们想通过劫狱来救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楚槐沉思片刻，“看来只有在外场营救了。” “我也觉得只有这个办法。我希望你们能尽快行动，那些日本人简直不是人，遇上不愿出劳役者，便加戴刑具服苦役。稍有反抗，立即采用”举板凳“、”夹手指“、”抽皮鞭“、”吊大挂“等等手段进行拷打，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每天都要在日本宪兵的刺刀、马靴、皮鞭的驱赶下，劳役达l0—12小时。如果再迟一些，我怕他们会顶不住。” “铁路大概还有多久可以修好？” “日本人要求后天务必修好。因为有趟运输车要经过。” 楚槐显得很兴奋，“很好！我们就定在后天行动。这次我们要一箭双雕，不光要救人，还要炸掉他们的运输车。孙雪！你马上去联络游击队，这次我们一定要成功！” “好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六章 营救 第二节 一切已安排妥当。在明天行动之前，楚槐还想了却一桩心事。 他犹豫着拨通了一个电话。 “叮铃铃！”电话声响起，美代急冲冲地跑过来，拿起电话，“您好！请问您找哪位？” “请叫楚桐接一下电话。” “好的！请稍等！” 美代走出门外，对着外面和孩子们玩得正欢的楚桐大声喊道：“夫人！您的电话！” “是谁？” “不知道！他没说，是个男的！” 楚桐感到很奇怪，这个电话除了伊藤明洋和渡边淳一偶尔会打过来找她，从来没有第三个男人打来找她，究竟会是谁呢？ 怀着疑惑的心情，她拿起电话，“喂！我是楚桐！您哪位？” “桐桐！我是三哥！”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三哥！”楚桐又惊又喜。她想起来了，在送父母出国那天，她曾把这个号码告诉给他，以便日后兄妹俩联系。 “你现在有时间吗？很久没见你了，我想见你一面。” “你在哪里？” “东亚大饭店三楼。” “好的！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包厢里，灰暗的灯光几乎看不清人，柔缓的音乐使人紧张的心情稍微有些舒展。二兄妹很久未曾见面，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对着家庭的离散，国土的沦陷，本是开朗、乐观的他们都变得沉静、忧郁了。 沉默片刻，楚槐开口说道：“桐桐！我要走了，以后，你自己要多保重。” 她急切地问道：“走？你要去哪？” “你别问那么多！总之，你要记住，好好抚养孩子们，千万不能学他们的父亲。还有，如果哪一天你见到爸妈，请转告他们，虽然我不能在他们身边尽孝，可是，我所做的事，无愧于心，请他们原谅我。” “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真相呢？你知道我会担心你的。” “有些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见他始终不肯说明原因，她语带忧伤地问道：“那——我们还会见面吗？” “也许吧！” 世事难料，像他们这种人，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可是，他一点都不怕，反而觉得，这样的生活才过得充实，有价值，以往的那些日子真是白白浪费了。 “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她语带哽咽，眼睛里闪出晶莹的泪光，感觉这一别就再也不能见面了。 “傻瓜！怎么哭了？好像生离死别似的。”努力压抑着内心的酸楚，他轻笑一声，像从前那样，宠溺地用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好了！我该走了！” 一道忧伤划过他俊美的脸庞，不敢再多停留，他起身便走。 “三哥！”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那么地挺拔、潇洒、从容而又自信。 终于，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掉了下来。 回到家，却见伊藤明洋黑着一张俊脸坐在正厅。 “你终于回来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六章 营救 第三节 “你终于回来了！” “你——在等我吗？”感觉他在生气，她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你到哪里去了？” 听似平淡如水的问话，实则波涛暗涌。 “我跟一个熟人见了个面。”她含糊地回答着。 “熟人？什么熟人？” 本来今天他的心情就不好，回到家听美代报告，说她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就出去了，这不禁令他抓狂。 她有种被逼供的感觉，可又不想他们的关系再次陷入僵局，于是，耐下性子说道：“我三哥楚槐。” “你三哥？”他想了一下，印象中确实有这么个人。 “他怎么没跟你父母一起去瑞士？”军人天生的敏锐，让他感觉事有蹊跷，他留在这里有何目的呢？ 见他起了疑心，她感到有些心慌，直觉告诉她，三哥肯定在从事某种秘密的活动，也许正是反日活动。不！她绝不能让身为日本军人的他产生怀疑，否则，可能会给三哥带来性命之忧。 于是，她急忙撒了个谎：“其实，他就是准备去瑞士跟我爸妈团聚，才想到和我见一面的。” “是吗？” 他直视着她，目光尖锐而犀利，仿佛要看穿她的心，对于她的解释，他有些半信半疑。 “当然！难道你不相信我吗？”她嫣然一笑，用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我相信你！” 即使她说的是假话，他也宁愿相信那是真的。天，阴沉沉的，满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北风呜呜地吼叫，肆虐地在旷野上、树林中奔跑，它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能刺穿严严实实的皮袄，更别说那暴露在外面的脸皮，被它划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难熬。 楚槐和一群游击队员不顾严寒，躲在不远处的树林里，等着伺机而动。 只见，对面的铁路上，二十几个穿着破烂、单薄的外套，神情疲惫的男子正在日军的刺刀下，忙着抢修铁路。这段路毁得太严重了，以至于几天都无法恢复，恼羞成怒的日本人在万般无奈之下，将詹云卿从牢里提了出来，让他负责铁路恢复工作。 詹云卿，这位国内首屈一指的铁路工程师，曾带着为祖国富强而发奋学习的信念，在美国耶鲁大学留学四年专攻铁路工程，并以优异的成绩获得耶鲁大学博士学位。 回国后，他怀着满腔的热忱，把所学本领贡献给了祖国的铁路事业，得到了国民党蒋介石的青睐，不幸的是，在一次勘测路况时，他被日本人抓获，可他宁死不屈，坚决不受日本人的威逼、利诱，使得日本人对他无可奈何，却又舍不得杀他。 这次，楚槐他们的主要营救目标就是他。 “詹桑！希望你不要抱任何侥幸心理，如果铁路今天还不能恢复运行，这些人统统都要被处死，我想你不会愿意看到那一幕吧？” 站在铁路一旁的宪兵队长正语带威胁地与詹云卿谈话。对于他这种人才，日本人向来是又爱又恨的。 “哼！即使他们能逃过这一劫，可难保能逃过下一劫。这不是你们的一贯作风吗？” 詹云卿不无愤慨地讽刺着，如果不是日本人拿其他政治犯的性命相要挟，抵死他都不会配合他们的。 终于，铁路修复工作按时完成。不远处，一阵汽笛声响起。 宪兵队长长吁了一口气，真是千钧一发啊！幸好及时修好了，否则，连他也罪责难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六章 营救 第四节 听到远处火车的鸣笛声，楚槐精神一振，他立刻吩咐大家，只等老王的枪响就准备投入战斗。 这次，他们分两组人马分头行动，由他带一队人负责救人，孙雪则带另一队人炸火车，整个行动务求速战速决。 而这边的日本宪兵正在清点人数，准备将犯人押回监狱。老王见时机已成熟，率先打响了第一枪，他举枪一个点射，“呯”地一声，子弹钻入了宪兵队长的头颅，这个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家伙当场毙命。 失去了统一指挥，现场顿时乱作一团，虽然其他日兵宪兵仍负隅顽抗，可许多伪军警都不战而退。 楚槐沉着地指挥战斗，边打击敌人，边搜寻营救目标。只见他，打一枪就大吼一声，好像细小的枪口喷不完他的满腔怒火。游击队员们个个把脸绷得紧紧的，全神贯注地瞄准敌人射击，在铁路附近，横七坚八地躺着许多敌人的尸体。 犯人们见此情景，立刻向四处飞奔逃窜，詹云卿正漫无目的地跑着。楚槐向他高喊：“詹先生，快到这边来！” 可是，密集的子弹阻挡了他前进的路，他只好趴在原地，等待救援。 楚槐有些急了，不能再耽搁了，如果敌人的援军到了，谁也走不了。于是，他命令道：“机枪手掩护我。” 他飞快地奔驰在枪林弹雨之中，不时地，子弹在他的身边飞过，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脸，立刻，一道鲜红的印迹浮现在他白净的脸上。 好不容易，他跑到了詹云卿面前，拉起他，边打边退，退到隐蔽点，经过短暂的激斗，日本人已所剩无几，于是，大家往约定的小树林边打边撤。 与此同时，在距离此地一里外的地方，孙雪正带着其他游击队员准备炸运输车，早在半个小时之前，他们就派人将炸药埋了起来， 据可靠消息，这趟车只有五节车厢，已经运行两年多，知道的人却很少，因为这趟列车严格保密，坐的不是日本军官就是要人、特务，不是押运钞票、黄金，就是运送特别重要的军用物资。如果能炸掉这趟“特别列车”，收获要比打几个鬼子、缴获几枝枪大得多。 经过观察，孙雪和队员们确定一个小山坡东南侧的一块地段为埋伏点。这一地段是个丘陵地，火车自西向东来时，要转一个大弯，而且还略带下坡，速度快。他们把炸药放在了外圈车轨上，因为拐弯时外车轮相对要转速加快，一加快，反射力就增强，地雷就容易爆炸了。另外这里铁路南侧是一片高地，队伍隐蔽起来可进可退更可以观察敌情。 不久，一列火车像出笼的巨兽，咆哮着迎面扑来。随着火车车轮摩擦铁轨的声音越来越近，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 但见，每一节车厢的两端，都有日本兵坐着压阵。 轰隆！压雷响了，游击队员们赶忙拉响了绳索，然后迅速卧倒。轰隆！第二、第三雷也响了。卧伏的队员们一起站起来冲了过去。 只见火车头已经脱轨，一根铁轨翘首朝天，烟火与蒸汽混合在一起，把天都遮上了。第一、二、三节车厢被炸之后，跌进铁道旁的壕沟里。队员们正要钻进去看，不料车上敌人还有没死的，举枪就射。任务已经完成，不宜缠斗，孙雪命令大家迅速趁乱撤退。整个过程仅仅持续了十多分钟。 两支队伍顺利在小树林集结，正当大家准备集体转移时，楚槐却倒在了地上。 “楚槐！你怎么啦？” －－－－－－题外话－－－－－－ （敬告各位亲们：因为阿烟不擅长写战争场面，所以都是用平铺直叙的方式写的，如果觉得生涩、乏味，还请亲们多多谅解哈！之前讲的劫火车在这节里已改为炸火车，我觉得这样比较现实点，当然，文文都已经做了修改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六章 营救 第五节 见他倒在地上，众人纷纷围了过来，孙雪将他扶了起来，内心从来没有如此惊慌失措过。 “楚槐！你怎么啦？” “我——我中弹了！” 其实，就在营救詹云卿的那会儿，他已经被子弹击中了腹部，可他仍然不露神色，咬牙完成了营救任务。 “怎么会这样？”孙雪颤抖着双手，解开他的皮外套，但见，鲜血染透了雪白的衬衣，那片耀眼而刺目的红色，让她感到头晕目眩。 “你们别管我，快走吧！”他用微弱的声音，焦急地催促着。 此时此刻，他的生命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完成上级交付的任务。 “不行！我怎么能丢下你呢？” 她的眼里饱含着泪水，心，好痛！好痛！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己爱他有多深。 “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别忘了你所肩负的任务，如果你再耽搁，追兵来了，谁也跑不了，那些牺牲的战友不是白白丢掉了性命吗？” “可是——”她还在犹豫，明知道丢下他是死路一条，她怎么忍心独自离开。 “别再可是了。走！快走！”他用力将她推到一边，用枪抵住了自己的脑袋，“你再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她吼起来。 “好！我走！我走！”孙雪转身跑开，任由泪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旋即，她又回过头来，大声喊道：“我爱你！” 呵！够了！今生能够听到她的这句话，他已经心满意足了。由于失血过多，他已无力站起来了。躺在小树林里，他感觉心情从未有过的平静。 一阵寒风吹起，树上所剩无几的、枯黄的树叶，一片、两片，轻悠悠地飘落到地面上，落在了他的身上，脸上。他面带笑容，慢慢地闭上了双眼，神情是那么地安详、宁静，没有一丝痛苦。 树叶继续往下落，直到最后一片，它们安然地落在了地上、覆盖在他俊美的脸上，那是它们最终的归宿，生命就此终结，或许它的身体即将化为泥土，但是，它却没有丝毫的悲伤，仍微笑如初。 随着列车的爆炸声，日本人震惊了！ 这一事件影响很大，他们想瞒都瞒不住。国民党电台整天都在报道这一事件：这趟“特别列车”的火车头、锅炉已被炸坏无法修复，日本司机、司炉全被炸死，去浙江高密执行任务的一个中队日军40多人死伤，死者中有一个大佐、两个少佐和一个上尉。列车上还有十几箱刚从日本本土跨海运来的空军战斗机备用部件，也被炸得全部报废。 伊藤明洋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屋内。战场上一连串的失利，让他感到胜利离他们越来越遥远。 就在今天，他们的盟友——实力最弱的意大利，被英美军队占领，墨索里尼被国内起义的人民军队软禁，新政府已经向同盟国投降。 “爸爸！爸爸！”两个孩子高兴地跑到他身边，期望得到父亲的拥抱。 “乖！你们去玩吧！爸爸还有事。”他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感觉身心疲惫。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七章 末日 第一节 “怎么啦？” 楚桐走到他身边，用手轻抚他的眉心，想抹走他心中的不快。 “意大利投降了！我们——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他的脸上流露出从未有过的苍凉，面对着日军在太平洋战场的节节失败，而在中国，局势对他们也越来越不利，作为一名军人，他实在是无法忍受这些事实。 “是吗？”她却内心一阵窃喜。作为轴心国之一的意大利投降了，这是否意味着日本人的末日也即将到来？ 转眼，又是一年春天。 都说春光无限好，但，这荒凉寂寞的上海滩，何曾有丝毫春意？偌大的城市，布满了铁骑和鹰犬，在二十四小时的白昼和昏夜里，时时有人在残暴的刑具下忍受着苦痛；在黑暗的角落里，充满了鲜血和幽灵，越是临近失败，日本人也越穷凶极恶起来。 楚桐此刻的心情却很好，虽然看到心爱的人每天都很苦恼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作为一个中国人，看到自己的国家已经处于优势，她还是很开心。 屋外，樱花树上刚不久才长出的红苞苞居然就变成了有指甲盖那么大的嫩叶子！ 楚桐坐在树下，一阵春风拂过，她感到了实实在在的“春困”，睡意渐渐袭来，她慵懒地半眯着双眼，打算小睡一下。 “桐姐姐！”一声甜美的呼唤，把她从浓浓的睡意中拉醒过来。 “夕子？”她感到很意外，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错！来人正是渡边淳一的可爱娇妻——石川夕子。 “你什么时候回上海的？” “刚回呀！我一下船就来找你，淳一还不知道呢？” 出于礼貌，她明知故问道：“法国好玩吗？”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去了，没什么太多的感觉。如果不是陪朋友去散心，我还不会去呢？” 这个日本小女人还真是与众不同，不仅心地善良，而且有思想、有正义感，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结婚后，她还会四处旅游，这在日本女人里是鲜少见的。虽然渡边极力反对，可她依然我行我素，这让身为丈夫的他颇感无奈。 “桐姐姐！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医院？” 难得地，她的脸居然泛红起来，她很少会害羞的。 “有什么事吗？” “我——好像有身孕了！” “是吗？那真是恭喜你呀！” 她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虽然心中恨透了日本人，可她实在无法恨他们夫妻俩。不是每个日本人都是凶残、嗜血的魔鬼，他们中间也不乏善良正直的人；不是每个中国人都是满怀爱国之情的，那些汉奸走狗一样的该死。 “我也很意外，结婚两年多了，一直没怀上孩子，我以为是我无法生育，没想到，居然怀上了！” “你为什么不让渡边陪你去呢？这种事夫妻俩去，不是更好吗？” “不！我想确定之后再告诉他。这两年来，虽然他从来没有责怪过我，可是我知道，他其实很渴望拥有自己的孩子，我担心如果我没有怀孕，会让他空欢喜一场。” 看得出，她现在很紧张，虽然满怀希望，可又怕希望落空。 “好吧！我陪你去。” 不忍心看到她失望的样子，楚桐陪着她到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 “恭喜你！夫人，您确实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以后要多注意身体。” “谢谢你，医生！桐姐姐！你听见了吗？我真的有孩子了，太好了！” 靠在楚桐的肩上，她激动得掉下了眼泪。 “好啦！这下你总放心了吧！快去告诉渡边吧！”她轻笑着，拍拍她的肩。 二人有说有笑地走出医院大门，不远处，一对熟悉的身影走进楚桐的视线。 “梁浩？！”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七章 末日 第二节 直到二人走到面前，楚桐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梁浩！真的是你吗？” 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心情，难以言喻，自从他被伊藤明洋放走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看了看旁边挺着大肚子的蒋瑶，“你们——？” 看她满腹疑问的样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结婚了！” “真的吗？祝贺你们！” 听到他的话，她感到惊喜交加，有太多的话想跟他倾诉，一时，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蒋瑶识趣地对梁浩说道：“我先去医院做检查，你和总经理慢慢聊吧！” “嗯！你自己要小心点，别摔着了！” 他还是一如从前地温柔体贴，那张斯文俊秀的脸上，挂着浓浓的关怀与情意。 目送妻子迈过台阶，走进医院，他这才放下心来。 望着眼前的女人，沉寂已久的痛觉神经猛然被拨动，也许，终其一生，他都无法将她从心中抹去。 “你还好吗？” 不约而同地问候，打破了双方久别重逢的尴尬，二人相视一笑。 他于她，更多的是难以割舍的亲情与友情，她欠他的，也许这一生都无法偿还，太多的歉意，太多的愧疚，无从表达。 “你和蒋瑶什么时候结婚的？” “一年前！” “梁伯母呢？他老人家还好吗？” “她还好！” “那年，你们为什么不辞而别地离开我家，这段时间，你们母子又是怎么过的？” 她的一席问话，将他的思绪带到了两年前，他开始缓缓地向她讲述这两年所发生的一切。 那天，他被伊藤明洋放回来后，就连夜带着母亲悄然离开了楚家，回到了以前的家。 梁母因为一时无法接受她疼爱有加的孙子、孙女不是梁家骨肉这个事实，饱受打击的她一病不起。而梁浩也再没有去泰丰银行工作了，幸好他在银行这个圈子人缘广，经朋友的介绍，他又在另一家银行从事管理工作，母子的温饱倒不成问题。 可是，由于母亲久卧病床，他既要照顾母亲，又要工作，日子真的过得很辛苦。就在他处于最艰难的时刻，蒋瑶出现了！ 一直暗恋梁浩的她，始终无法忘情于他，在得知他和楚桐分手以后，她打听到母子的住处，不顾梁浩的劝阻，毅然承担起照顾梁母的重担。 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梁母的病有了很大的好转，也可以下床活动了。她的默默付出，让梁浩既感激又感动，内心也起了微妙的变化，他真心喜欢上了这个善良、清纯的女孩子，虽然对她的感情不似对楚桐那般刻骨铭心，却也似细水长流般，连绵不绝。 “就这样，我们在一年前结婚了。” 听完他们的故事，楚桐感慨万千。谁是谁生命的过客，谁是谁命运的转轮，冥冥之中似乎早已有了安排。前世的尘，今世的风，在不经意中，每个人的经历了都化成了精彩曲折的故事，令人回味一生。 “祝贺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像他这么好的男人，如果上天不能赐给他幸福，那就太不公平了。 “谢谢！孩子们还好吗？” “挺好的！已经开始识字、写字了。” “真的吗？他们都是聪明的孩子，长大了肯定有出息。” 对于两个孩子，他始终念念不忘，两年多的朝夕相处，不是想忘就能忘掉的。 “梁浩！” 蒋瑶小心翼翼地走出医院大门，脸上挂满了笑容。 “怎么样？情况还好吗？”他牵过她的手，关切地询问着。 “一切都好！” 看着他们伉俪情深的样子，楚桐不便跟他多谈，“我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等孩子出世了，我再去看你们。”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七章 末日 第三节 互道珍重后，各自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忍不住，她又回头看了一眼，不曾想他也回过头来，四目交汇，诉不尽的是对彼此的祝福。 别离，有点难舍，但不怅然，因为有了各自的幸福，从此便了无牵绊。 “桐姐姐！你怎么啦？” 见她一路沉默，夕子有些好奇，暗自揣测是不是跟刚才那个男人有关系。 “我没事！”她抬头仰望晴朗的天空，心情豁然开朗起来，“啊！今天真的好开心呀！走，我陪你一起去找渡边吧！” 来到日军司令部门口，刚巧碰到伊藤明洋和渡边淳一准备出门。 “淳一！” 石川夕子仍是毫无顾忌地对丈夫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夕子！你终于回来啦！” 看到妻子毫发无损地站在自己眼前，他时刻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娶了她，就注定要担心一辈子，他毫不怀疑自己会早衰。 头靠在丈夫肩上，她小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怀——孕——了！” 渡边淳一起先并不相信，从前的太多不良记录让他不敢轻易相信她。 “你又在逗我对不对？我说过了，不管你能不能生孩子，我都会一直爱你的。” 石川夕子有种吐血的冲动，也难怪他不相信她，谁叫自己以前总是以逗他为乐呢？ “我没骗你！不信，你问桐姐姐。”她把楚桐往前一推。 “她没骗你，你真的要做爸爸了。” “我——我要做爸爸了！” 此时的渡边淳一，脸上呈现出丰富的表情，先是目瞪口呆，而后是傻傻地笑起来，最后欣喜若狂地将妻子抱起来，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在原地转起了圈圈。 楚桐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这对幸福的人儿，他们无拘无束的、纯纯的爱，令她感动。 伊藤明洋看着发呆的她，心知又在触景生情了。是否该把那个久已盘旋在脑海里的想法，付诸行动呢？ －－－－－－题外话－－－－－－ 今天只写了这么多，亲们就请将就着看吧！ 因为文文很快就要接近尾声了，阿烟准备把最后一章一齐传上去，所以明天不会更新，请亲们见谅哈！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八章 最终章 伊藤明洋看着发呆的她，心知又在触景生情了。是否该把那个久已盘旋在脑海里的想法，付诸行动呢？ 这夜，他思考良久，为了她，为了孩子们，他应该下决心了。 轻轻敲开渡边淳一的门，“淳一！我们聊聊吧！” 两个知心朋友边喝酒、边聊天，感觉很久没这么轻松，自在过了。 “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我之间还用得着客气吗？说吧，什么事？”渡边淳一很是爽快。 “帮我把她和孩子们送到瑞士去吧。” 渡边惊讶地望着他，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他下了这个决定。 “为什么？你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你应该知道，我军现在的处境非常艰难，只有送走她们，我才能无牵无挂地履行军人的职责。” “为什么不带着他们一起回国去，其实，你现在就可以抽身的，不是吗？” 以他们伊藤家族的权势和地位，把他调回国内是轻而易举的事，他根本没必要坚守到战争结束。 “不行！身为帝国的军人，临阵退缩是懦夫的行为。”他的语气坚决，断然否定了渡边的建议。 “那——她会同意吗？” “为了孩子们，她一定会同意的。” 他了解她，孩子们就是她的生命，以目前的处境，他们留在这里是极不明智的行为——尽管这是她自己的国家。最近，暗杀日本人和汉奸的事情屡有发生，随着战争的失势，中国人的反日情绪空前高涨，她不可能让孩子们置身于危险的环境中。 渡边长叹一口气，“好吧！我也正准备送夕子回国，现在局势于我们越来越不利了，我担心她会遇到危险。” “回国后，你就别来了，和夕子好好过日子吧！”他不想再把这个好朋友拖进这场战争了。 听他的话，渡边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他是在安排自己的后事。 “伊藤兄，不管战争结局如何你都要给我好好地活着，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他没回答，只是缓缓地喝着杯中之物。 此时，二人的心情已变得沉重而郁闷，为了这场战争，他们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春天的夜晚，淡月笼纱，娉娉婷婷，有风拂过脸颊，掠起她一头长发。 站在码头，他们紧紧凝视着对方，似乎想把彼此的容颜牢牢刻在心里。 就在两天前，当他提出送她和孩子们去瑞士时，她并不感到惊讶，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很正常。深知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一切以孩子为重，她平静地接受了他的安排。 怀抱着睡得正香的女儿，他轻轻地用脸摩挲着她的小粉脸，宝贝竟“咯咯”地笑起来。她又怎知此刻即将与父亲分离？ “你会来找我们，对吗？”她想得到他肯定的答复。 “也许吧！” 他模棱两可地回答，不想令她失望，却也不想给她太大的希望，当希望变成了绝望，岂不是太残忍了？ “我会等你！一直等！” 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柔情蜜意，却是坚定无比，那一瞬间，竟使他产生了放弃一切，随她远去的冲动。 一声汽笛，跌落在黑暗的四周，那么的刺耳。 “该走了！” 不远处，渡边淳一抱着熟睡的小男孩，轻声地催促着。 轻轻地把宝贝放在她的怀里，道声简单的“珍重”，他转身便走，唯恐决心再次动摇。无限的惆怅与孤独，在别离的那一刻，一齐从心头滋生。 就这样，你走了，带着我全部的爱走了，忍着眼泪看着你的背影，好想投入你怀里，抱你一次，好想再对你说一次“我爱你”！ “轰”！伴随着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火球和蘑菇云升上了蓝天。 1945年8月6日，为了避免采取大量伤亡的登陆战以及在先苏联一步拿下日本本土，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即将胜利之际，“胖男孩”降临广岛，瞬间毁灭了一座城市，也让所有期待着和平之光的人们心中升起了一片巨大的乌云。 这无疑是日本法西斯深感漫长的一天。原子弹的震慑，苏联红军的重击，中国战场上的全面反攻，在准备举国“玉碎”的日本头上浇了一盆冰水——即使连妇女儿童也扛着竹竿上阵了。 伊藤明洋颓丧地坐在椅子上，他深知，即使像某些人疯狂宣称的那样，死上一亿人，“本土决战”也绝不会有任何一丝胜利的希望。 一封封加急电报，传到了他的手中。父亲的命令，母亲的劝说，丝毫改变不了他的决心，他给父母回电：“我宁愿光荣地战死，也不愿苟且偷生。” 8月14日正午，日本裕仁天皇通过广播发表《停战诏书》。听着广播里沉重的声音，司令部内顿时响起一片呜咽和啜泣声。 随着“天皇万岁！”的口号，“砰砰砰”此起彼伏地，响起阵阵枪声，那是不甘失败的军官们最后唱响的夺命曲。 楼道内，一个个士兵慌慌张张地将大叠大叠的资料搬到一起，进行集中销毁。 监牢里，成群结对的犯人被驱赶出来，或活埋、或枪扫、或刺死······ 大街上，无辜的老百姓被已疯狂的日军拉去充当陪葬品。 末日已来临，他们发出了野兽般绝望的嚎叫，愈绝望愈凶残。 “将军阁下！请问您打算何时回国？属下好去安排。”一个年轻的少佐躬身问道。 “不用了！”他摆摆手，整理一下军装，慢慢地走出司令部。 “将军阁下？”年轻少佐紧跟其后。 他仍是摆摆手，没说一句话。 在日本民间有这么一种说法，人死在哪里，他的灵魂就会羁绊在哪里。他希望回到住处，来了结自己的生命，那么，他的灵魂将停留在那里，如果有那么一天，她来找他，他希望他们的灵魂能够再次相遇，今生、来生、生生世世痴缠在一起。 回到家，他换了一身黑色的便装坐在正厅，用雪白的手帕慢慢擦拭着锐利的军刀，刀锋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冷冽的寒光。 别了！我的挚爱！来生，希望我不再是你的敌人，我将用一生一世的时间，来弥补对你欠下的情和债。 作为武士最崇高的死亡方式，他举起军刀，准备光荣赴义。 “你准备丢下我一个人走吗？” 伴随着熟悉不过的声音，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正前方。 拿刀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伊人已走到眼前。（全书完） －－－－－－题外话－－－－－－ 文文终于写完了，希望结局没让亲们失望。在此，要感谢所有关注此文的亲们，因为你们的支持和鼓励，我才能坚持把文文写完。 谢谢小兰、寂寞的泪水、wxhhs520三位亲亲的花花； 谢谢abc1899、jxl520、小兰的精彩长评； 还要感谢小羽、悦悦、蜜桃妹妹、风中的彩飘带、ferru、ylrxh、april2011、lixiaoxue011等等，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阿烟准备歇笔一段时间，再写第二篇文文，残雪系列之二《伤情》，希望亲们继续支持我，让我再次看到你们熟悉的面孔。 呵呵！一个月后见罗！ 推荐三篇文文：《血色落日》、《默生记事》、《穿越——大佐，请离我远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新文《残雪——伤情》内容简介 @@ 内容简介： 他，有一张俊美的面容，却是嗜血、好战，冷酷、霸气的狂热军国主义分子； 她，拥有一双冰绿色眼眸的美丽女子，曾两次被退婚的她，另类、叛逆，被东京上流社会称之为“怪胎！” 此二人相遇，会碰撞出怎样的爱之火花？ 面对时而妩媚、时而清纯、时而优雅、时而狂野的她，他又将如何处之，究竟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 她的善良，能否改变他的暴戾？ 爱上她，是否令他重生，或是走向一条不归路？ 敬请关注阿烟的第二篇文文《残雪——伤情》 本文前半轻松，后半虐心，有强烈仇日情绪者请勿进！新文已经出来罗！亲们一定要来看呀！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章 重逢似梦 第二节 一年后 “伯父伯母，你们好！”山本耀光身着笔挺的西装，带着阳光般的笑容，态度恭谦地向伊藤橘夫妇致意。 “耀光，你来啦，快请坐！”伊藤橘赶紧放下手中的书，热情地向他打招呼，随即朝楼上呼喊，“明雪，耀光来了！” “知道啦！”伊藤明雪回应一声，迅速换了套外出服，飞奔下楼，见到盛装以待的山本耀司，她毫不避讳地挽起他的手臂，满心期待地问道：“你今天又安排了什么新节目呀？” 山本耀光温柔地执起她的小手，动情地看着她，“今天我们哪里都不去。” “为什么？”伊藤明雪赌气似地推开他的手，感到很是失望。 这一年来，为了取悦她，他煞费苦心地安排各种各样新奇、刺激的活动，诸如登山、骑马、射击等等，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对他的态度由原来的生疏客套转变为如今的真诚信赖。似乎，他已经成了她最知心的朋友。 无可否认，因为有他的悉心陪伴，她才能忘却心中的忧伤，从痛苦的泥沼中解脱出来；另一个关键的因素则源于他是耀司的弟弟，加之二人长相有几分相似，在潜意识里，她把他当成了山本耀司的替代品。 今天，本以为他又有什么新花样、新点子可以让她排忧解闷，不曾想空欢喜一场。 山本耀光无视她的不悦，再次牵起她的手，走到伊藤橘夫妇面前，郑重其事地说道：“伯父伯母！我今天来的目的是向明雪求婚的。” “耀光！？”伊藤明雪心口一跳，粉颊艳如桃花，“你在说什么？” “只要明雪同意，我们自然没意见。”伊东浓信倒是乐见其成，他一直很欣赏这个行事稳重，斯文有礼的男孩子，把明雪交给他，他很放心。 伊藤明雪仰视着那张真诚的脸，犹豫中带着些许感动，“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实在太突然了。” “没关系，你不用马上答复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答应为止。”山本耀光看出了她的挣扎，体贴地说道：“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改天再来看你。”说罢，转身朝门外走去。 “耀光！”伊藤明雪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深深地望着他，“我答应你！” 或许，他们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她和耀司之间的那段感情只不过是命运之神故意开的一个玩笑。不管这个玩笑付出的代价何其惨重，该结束的终究要结束。 “真的！”山本耀光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继而，欣喜若狂地将她横抱起来，连着转了好几个圈，“太好了！太好了！”“我想下个月就举行婚礼，可以吗？”伊藤明雪任由他抱着，浅笑着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下个月？”山本耀光先是一愣，随即恢复了兴奋，“我当然求之不得，只是不知道伯父伯母的意思？” “这样未免太草率了吧！你父母会同意吗？”伊藤橘心中充满了的疑虑，脸色异常凝重。 “从小到大，我都是听母亲的安排，现在，就让我自己做一次主吧！”他好像早就想好了对策，眼中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你打算回日本举行婚礼吗？”伊东浓信仔细斟酌一番，半带提醒地问道。 “是的！如果明雪不反对的话，我想先去中国看看大哥和大嫂，再回日本举行婚礼。”山本耀光眉飞色舞地说出自己的打算，丝毫没注意到其他人的异样。 “看你大哥大嫂？”伊藤橘大吃一惊，看着女儿原本红润的脸变得惨白，忧心忡忡地问道：“你们不能直接回日本吗？” 伊藤明雪在一旁默不作声，心在隐隐作痛，渐渐地，扩至全身。那夜，当她得知山本耀司与石井洋子已结婚这一消息后，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甚至用烟头烫自己的手臂，以自虐的方式来折磨自己。如果不是山本耀光陪在她身边，说不定还会发生更严重的事。当然，山本耀光至此还不知道个中缘由，他不想也不敢问，生怕触动她的痛处。 见伊藤橘似有反对之意，山本耀光急忙解释，“是这样的，大嫂快要生孩子了，我这个做弟弟的还从来没去探望过，加之我们兄弟俩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我想趁这个机会去看看他们。” “怎么会这样？”听他这么一解释，伊藤橘心如擂鼓般，越发紧张起来，她不想女儿再受到任何伤害。 “我同意，就这样安排吧！”伊藤明雪表面上气定神闲，内心却焦灼万分，她在努力压抑着…… －－－－－－题外话－－－－－－ 这个章节是第二部小说的一个章节，不知怎的，发到这篇文里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