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果爱可重来-花千骨续文》 第1章 楔子 (原文节录) 花千骨全身紫气弥漫,可是再强大的结界,也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剑瞬息刺破。 鲜血四溅,雨滴顺着她脸颊滑落,轩辕剑没柄而入。 花千骨身子微微晃了晃,苦笑一声。其实早就知道结果了可是还是…… “白子画,你其实从不信我,你只信自己的眼睛。” “我说过,白子画你会后悔的……”她太了解他了,亲手杀自己,爱会让他痛苦。可是内疚却可以将他摧毁。 “白子画,你还是不肯爱我么?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一起死?” “白子画,我以神的名义诅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时间瞬间停止,所有人都惊呆了。 然后白子画就看到,所有的一切仿佛都逆流而行,无数漂浮的微光重新聚集回自己体内。左臂剧烈的开始疼痛起来,他颤抖的拉开衣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块疤痕,再次好好的印在自己手上。 看着白子画震惊的神情,她已不知应该为所做的这一切,感到快意,还是可悲。她神魂抽离,终归只能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白子画今生所做的一切,我从未后悔过。可是若能重来一次,我再也不要爱上你。” “不要——”白子画痛苦的怒吼却只抱住一片虚空。花千骨身体和神魂都散做千万片,往十件神器飞去。顿时神器光芒大震,大雨停息周围亮得叫人睁不开眼睛。 所有妖力都往正中心一个地方重新注入女娲石。 光芒从海上开始和着花千骨鲜红的血,一寸寸迅扩展开来,径直穿透到海底最深,和世间最阴暗的角落。那些荒芜的、死掉的、残破的、毁灭的世间万物六界生灵,一点点开始复甦再生,时间仿佛倒流了一般,这些年因妖神出世直接和间接死亡、破灭、受伤害的人或事物全部都退回了原点。大地、山川、冰河万物又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仿佛之前那一切从未出现过。 众人都不由得为六界的重生而欢呼庆幸。只有白子画呆呆的站在海面上,不言不语,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让我亲手杀了你之后留我一个人? 想要什么你说就是了。不管对的错的我都给你。 爱给你,人给你。六界覆灭关我们何事?这些人是生是死关我们何事? 我带你走去哪里都可以你想怎样行。只是不要离开我……(原文至此) 白子画心痛得没了知觉,所以有意识都彷佛被抽空,灵魂与肉身分开了,五识也变得模糊,一切人和事都离他远去。他的脑海中只在不断重复着那句:“再也不要爱上你……再也不要爱上你……再也……” “不要……啊……啊……!!!”白子画忽然明白,他爱她,而且爱她很久,很深。 真的是血的代价才让他醒悟,他一直都不懂情,一向无情,只是自以为大爱世人,大爱六界,原来到头来,什么都不爱。要不是她,要不是她跳进他孤独的世界,恐怕他再活多千万年也是不懂爱。 其实爱是很简单,为何他就是只会逃跑,把她推开,推向死地。 他后悔了,很后悔了。如果可以,如果可以重来,他会珍惜的,只要再来一次,一次就够了。 他忽然感到一股清冽之气自丹田涌出,仙气充沛,找寻出路。他的灵台瞬间清明,向天长啸,额上闪现一道现金色莲花印记。 众仙见之轻叹了口气,白子画竟然冲破了十重天。此时,一道金光自他那道印记,冲向十方神器。那道金光形成了光柱,爆发出灼眼白光,一股清冷刺骨的气息,以白子画为中心,有如一个圆形球体,向众人袭卷铺盖而来。 “大家小心!”摩严一直留意着白子画,忽见他身体白光乍现,连忙出言示警。众人立即结起结界,运气抵挡,功力较差的已被巨大的气浪卷走了。 半响,白光及气浪渐渐消散,天空回复清彻的蓝色,万里无云。海面回复平静,波平无浪。天空上已没有了什么神器,海面上也没有了白子画。仿佛刚刚的大战只是一场梦,刚才的动荡也是幻像,只有还呆在当场的人才知道,刚才已是经历了一次生死。 此时,天空闪过绯红的身影。杀阡陌那六界第一惊艳的美貌,此刻却是痛苦地扭曲着,咬牙切齿地怒吼:“小……不……点……,白……子……画……!” 众人回过神来,望着站在火凤上的他,无不心中一虚。 单春秋危巅巅的一步步走向他,唤了声:“魔君……,花千骨她……” 杀阡陌挥手推开单春秋,用尽全力去感应着,追踪着花千骨的气息,最后失神地伫立在花千骨及白子画消失的海面上。 “小不点,你在哪儿……你又跑到白子画身边去了?!为什么不等我?……”杀阡陌呆望着平静的海面,终于眼角默然流下了一行清泪。 《一》蓦然回首 “师弟!”“二师兄!” 白子画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唤,猛然张开星眸,对上了摩严和笙箫默的眼睛。前者带着怒气,后者带点玩味。 他的记忆仍停留在花千骨的死,仍停留在东海的海面上。忽然看见长留大殿,心里打个突,有点陌生,有点迷茫。 他疑惑地审视四周,上一刻的妖神大战,天崩地裂。此刻,为何全都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是发了场大梦。他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白子画犹疑地望着右面座上,眯着一双狭长狐子的笙箫默。后者正满脸坏笑的望着他。 “二师弟,你怎么了?我们一直在议事,只是你不成体统”摩严怒瞪着他在吹胡子。 “二师兄莫非睡糊涂了?”笙箫默朝他戏谑地说。 端立在摩严身旁的落十一,也是满眼疑问,只是不敢问。 白子画心中有些迷茫,又似是清醒。 这里是是长留大殿?!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在长留大殿的?他不是应该在东海海面的?小骨呢?还有其他人呢?他是怎么回到长留,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脸容平静,但是眼神闪过一丝混乱,然后回复淡定。 他目光扫过落十一的脸,在想落十一不是死了吗?为何他会在这里?他难道是复活了? 白子画心念一动,似有意无意地试探:“我们在议什么事,是妖神的事吗?” 摩严和笙箫默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问:“什么妖神?我们不是在相议新一届的新弟子?” 白子画观察他们的表情,并未作假。他们似乎不知道妖神出世的事,那么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一念至此,才发现左手拿着一幅宗卷。当下,他不动声色,放下那卷子,展开在桌上,是新收的弟子名册及分班情况。他一目十行,但见甲班下有霓漫天及朔风的名字。 “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全都是死了的人?应该跟落十一一样死去了。啊!落十一” 白子画的手指刚好指著名册上霓漫天的名字,抬起满是疑问目光,定定的冷冷地望着落十一。 落十一以为白子画想问新收弟子的事,连忙上前解释:“霓漫天是蓬莱霓掌门的千金。霓掌门明天会亲自送他的女儿上长留,希望有缘能拜入尊上门下,成为掌门首徒,不知尊上”白子画移开视线,用冰块一般没感情的声调说:“不见。” 他已无意再听落十一的报告,暗暗地用感知,扫了长留一遍,没有小骨的气息。 是的,她应该已经死了,是我杀了她,那后来呢?而他们怎么好像没事人似的?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师弟果然好眼力,我见过霓掌门的女儿,她资质很好,很聪明,修为到了破望,应该是今年的三甲。”似乎霓漫天是世尊摩严内定给白子画的徒弟,眉飞色舞的说,“对!不见,是不可以见,否则会有内定的流言。” 白子画这时只是在回想杀了花千骨那幕,想着想着,绝情水伤疤又再发作,耳朵根本没听到摩严在说什么。 他皱着眉头,闭上双眸,掩饰含泪的眼眸,忍着手臂的痛,强按下悲痛的心情。 “大师兄,你别再逼二师兄收徒了。你看他,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哈哈,收徒收得比受了内伤还痛的。”笙箫默望着他俩人的收徒攻防战,直接给笑抽了,“二师兄也是的,不想收徒弟也不用露出一个,那么难得一见的痛苦表情,哈哈” “可是,长留掌门总不能一直没有收掌门首徒。”摩严义正词严地冷冷的打断了笙箫默。 白子画张开双眸,目光如电一转,以充满杀意的眼神瞪着摩严,额上金光一闪,一道冷冽杀气乍现,清冷地说:“别逼我!” 所有人都感到那一瞬间的杀气,每人都心一紧,一时转不过气来。只是一瞬,众人已感觉到白子画的功力深不可测。白子画目光一敛,面上又回到冷然平静,仿佛刚才的杀意是错觉,各人才缓过了一口气。此时,白子画心念一动,又再沉思,不再理会他们。 嗯,不对,那里都不对,已死之人全都健在,名册上独是没有小骨的名字。难道小骨没死?那是不是上天应了我的祈求,真的可以再爱一次?还是只是他在大梦三生? 白子画思至此,立刻细看名册的日子。他心里打了个突,竟然是在小骨上长留之前的日子。 他苦搜记忆,记得小骨上长留之前,曾到过茅山,异朽阁及瑶池宴。可是,他微观了这几个地方,也没有发花千骨的踪迹。 如果清虚道长仍健在,这如果不是梦景,难道是真的?!不对,我还未找到小骨。即使清虚道长尚在人间,这并不等于小骨也是。那么,如果真的有如果那么她会在那里?她会不会仍在那所小木屋? 白子画当下微观了一下那所小木屋。在茂密树林之间,清泉小溪的旁边,他看到了那与他共度了不分时光的粉红色的身影。她仍然是梳着包子头,两眼清晰明亮,略胖的娃娃脸上带着稚气,悄生生的站在桃花树下,宛如桃花精灵。只见她回眸一笑,一个穿着棕色长衣身形修长的男子,正站在她身边,与她说笑。 果然是小骨,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她身边的男人是谁?不可以,我不允许,小骨是我的,我不会让其他人把她拐跑的。小骨不可以离开我,让你等着,我来接你了,我来见你了不要走,小骨等我! 白子画身体跟着心念动,长袖一挥,从座上站起来,光速走向大殿门口。 落十一只见白影一闪,白子画便在眼前略过,才从恍神中醒过来。他连忙揖身上前,顾不得白子画的反应,大叫:“尊上,请留步!” 白子画回头放了一记冰冷的眼刀,皱了皱眉头。落十一机伶的颤着双手奉上一张请简。白子画目光往请简一扫,是瑶池宴。 白子画眼眸一闪,不语,转身拂袖,把请简收了。他转身御剑,动作一气呵成。摩严等都来不及出言阻止,他已飞到不见影踪,只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的,相对无言。 笙箫默望着他的远去的方向,狐瞬闪过一抺深思和疑惑。 他懒声懒气地打个呵欠,然后狐眸子向摩严一转,笑道:“大师兄,我去补个觉,呀!不对应该是去练功。” 他还一脸坏笑继续说:“你看二师兄打个盹便功力大进,相信睡二个时辰,应该可望突破八重天了。大师兄,我今年也不收徒了,以免阻我睡额练功、闭关才对。” 摩严气得脸红耳赤,吹须瞪眼,一口怒气来不及提上来,只能指着他的背影说:“你你你” 此时,笙箫默不走更待何时。他便大摇大摆,光明正大的滑出了大殿,翘班去了。留下呆如木鸡的落十一,和干瞪眼的摩严在殿中。 《二》若可重来 在瑶歌城的异朽阁内,东方彧卿在他的宝座上张开了眼睛,合指一算,嘴角微弯。 一个月前,他送了只纸鹤上茅山,看到了历史的巨轮正慢慢地,轻轻地改变了方向。只可惜,还未走到他想要的方向,至少至今推算的结果还是跟以前一样。 他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看来还有得忙了。 此时,正在御剑的白子画已慢慢回复平静,随着身边清风扑来,冷却了他刚才的一头热。 他冷静地回想,花千骨死后的情况。随着手臂传来的阵阵刺痛,他记起来了。他清楚记得,那时他看着她消失,拥抱着只余下她气息的虚空,他终于承认对她的爱,终于想通了。 就在一瞬间,他顿悟大道,顺应自然。真的非常讽刺,非要到生死相隔,他才能明道,明心见性,直指本心。非要到阴阳相隔,他才能冲破十重天,达至仙气充盈,灵台清明的境界。 这是他用了她的命换来的,他的内心在哭,在撕裂。他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太难以接受了。 他心痛得意识抽离了身体,盈盈仙气在体内想要找寻出路,以缓心在撕裂痛。 片刻,他的内息终在丹田找到出路,内息自灵台冲出宣泄。此时,他耳边便响起一个急切的呼喊:“不归砚!” 他的内息随即源源不息地导向了不归砚,白光一现,之后便失去了意识。待他醒来,已经又重回长留大殿,之前一切仿如南柯一梦。 “那是东方彧卿的声音!”白子画几乎可以确定,这一切是东方彧卿弄出来的把戏。 白子画想到东方彧卿再加上不归砚,似乎某些不合情理的事情,却忽然变得合情合理。 他的意图散尽仙气,给引导至不归砚,然后推动了不归砚,回到小骨上长留之前的时间。事情应该就是这样,只是他不懂,东方彧卿这样做,其实没有好处。除非 无论如何,他都要比东方彧卿早一步找到他的小骨,再弄清楚到底东方彧卿在打算些什么。 他心想,无论东方彧卿有什么打算,他是再也不会放开小骨,让她离开,让她再受到伤害。他伤害她的已经太多了,够多了。他恐怕付上一生都还不来。 转眼,白子画已经到微观所见的地方。一条曲曲弯弯的清清溪水,溪水在远处百滙成河,阡陌连绵,流过百户田陌,再流出大海。 他寻着了那道清澈干净的小溪,逆流而上,见到了一个小山丘上的一棵桃花树,及不远处溪边的小木屋。 他缓缓的收了横霜,在院子外的小空地飘落,神情略带迟疑,忽觉举步艰难。难道这就是所谓近鄕情怯了?! “神仙?”一把清脆如风铃的轻呼,从头上的桃花树传来。白子画闻声脚下一滞,举目抬头便迎上了一双水汪汪,圆溜溜饱含好奇、惊喜、痴痴迷迷的目光。 白子画心中一暖,忆起瑶池初见的那时,那双一样的傻傻的大眼睛。不同的是,瑶池上的她是个小男生的打扮,现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粉红色布衣裙的桃花仙子。 他嘴角微微一弯,眼含春暖之意,不其然地向她伸出手,只是清冷平淡的说:“下来。” 或许是,花千骨从未见过如此天人之姿。她坐在树上,远远便见一位白衣仙人,脚踏云彩而至,淡淡的银光如幻似真的笼罩着全身,仿如周身围了一层水雾,纯白的袍子上绣着银色的淡竹花纹,巧夺天工精美绝伦。无暇的洁白的宫羽在腰间随风飞舞,漆黑长至及膝的云发,华华丽丽的倾泄了一身,显得飘逸出尘。 她心念一动,想着身披云彩而至的,不是神仙是什么?她心想着“神仙”,口亦真的唤了句“神仙” 她竟是看得痴了,天啊,怎么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看的人!不对!是仙,一定是仙! 花千骨看得痴呆,没听见他的那句“下来”。一时大家都没了动作,要是没有遍遍微风吹拂着树叶,吹动了发丝,还以为这是一幅染上粉红色的画。 《三》夙世姻缘 “哈哈!今天真是什么日子,是什么风把长留上仙也吹过来了。哈哈” 听到几下苍老而慈祥的笑声,呆在那里的两人微微一顿,回过神来。两人的脸上同时染上一抹可疑的红晕。白子画放下了抬到半空的手,转过身来,向声音的方向看望过去。 “爹爹!师父!” 白子画耳边响起清脆的,充满稚气的声音。他的眼角随即闪过一抺粉红色。 花千骨一见来人,面上充满欢喜的神情,也忘记了自己坐在树上,便手一撑,脚踏空气,从树上跳下来了。 “小心!”“小心!”就在响起两声惊呼的同时,花千骨已紧紧闭上了眼睛,准备好亲吻大地。 只是过了良久,她都没有像预期的,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反而,她听见她爹爹及清虚道长的连番道谢之声。 她好奇地慢慢松开了紧闭的眼眸,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她只见身边浮着闪闪金光,仿如一朵金色莲花托住了自已,正慢慢将她送回地上。 花千骨踏在地上,仿如置身梦境。她在地上跳了几跳,又踩了踩脚,才轻轻的转过身,向白子画作了个万福,当是道谢。 难掩满面尶尬,她也没等白子划开口,便立刻转身低头冲进屋。她连忙关上门,把那连串大笑声音关在门外,以掩饰她此刻红如熟透柿子的脸。却没有看见白子画的一脸莞薾。 “唉唷!真是出丑出得大,羞死人了,还要在那个好看的神仙大哥哥面前,天啊!”花千骨此刻恨不得有个地洞给她躲起来。 屋外,众人已收回了笑声,清虚道长引荐了白子画给花千骨之父——花秀才。众人寒暄一番,便问起白子画的来意。 “花施主,白某此行与清虚道长的本意相近。令千金命格怪异,施主之所以身子日差,恐怕”白子画略有深意的,望了一眼清虚道长:“道长,想必已与施主提及了。” 花秀才心下明白,不过花千骨乃是自己的独女。他就是舍不得送她去学道修仙,去受苦。他心里越想越不舒服,借故失陪,让他们二人详谈。 余下的两人又是谦让一番,便在坐在树荫下的竹桌椅上,沏了壸茶。 “上仙这次远道而来,难道是要跟贫道抢徒儿?!”清虚道长边抚着白胡子,边笑说。 白子划清冽眼神一闪,冷冷的试探:“道长是否已收千骨姑娘为徒?” “嗯”清虚道长笑着应声。 白子画心里奇怪,据他所知,清虚道长应该在花千骨拜师之前,已惨遭毒手。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再试探问道:“道长为何明知她的命格,还会收她为徒?” 清虚道长仍保持微笑说:“贫道本是受人所托,原不知道她的命格。” 白子画再问:“道长难道有解决方法?” 清虚道长坦然:“没有。” 白子画顿时言塞,良久再问:“道长既然知道后果,为何仍收徒?” 清虚道长抚了抚他那长及腰的白丝,眼带暖意说:“你我乃修道之人,早已看破红麈,生死置于道外。贫道无意逃避生死,该应之劫,是躲不过的。只是,贫道以为,尽了人事,能将大事化小,便是功德无量了。而且花施主时日无多,只留下无主孤儿,于心不忍啊!” 白子画微微点了点头,指尖扫着杯沿,有感清虚道长竟是如此有爱心,竟也一时无语。 “上仙,贫道有事相求。”清虚道长灵光一闪,忽然抱拳说,“茅山保存的拴天链,望尊上代为保管。他日,如贫道渡劫归来,自会来取。要是贫道不幸未能渡劫,麻烦尊上将它交给下任的茅山掌门。” 白子画这才抬眼,满眼是敬意,牢牢地望着清虚道长:“好!” “之于,我的千骨徒儿”清虚道长欠了欠身,“不知可否代为照顾,在我渡劫后,自会亲自带她上山。” 白子画沉思不语,这一切来得太快,这样就收了拴天链!那么,清虚道长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思至此,目光一抬,平静地道:“道长请千万保重,提防身边小人。至于,千骨姑娘与我有夙世姻缘,我定必保她周全。” 说完眼神已飘向木屋,只见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在木门缝中露出来,望着他们打转。清虚道长转身一笑,望到了白子画平素冷漠无表情的脸上,不知何时,浮现了一抹难得一见,温暖亮丽的微笑。 清虚道长心念一动,已有了计较。 《四》桃之夭夭 两枚暗红的烛光,忽明忽暗的在黑夜中跳动。墙上贴了几幅写得苍劲有力的,大大的「喜」字红纸,桌上放着两只红色小酒杯,还有一个素色酒壸,影得陋室一时春意暖暖,喜气洋洋的。 床边坐着的一对红衣佳人,像是两个人偶一般,老僧入定般的神情,似是仍未从刚才的连串情况中回过神来。 此时两人表面的平静,心底却是波涛汹涌。 白子画真的没想到,清虚道长说了声好。竟然是代他向花秀才提亲,顺便连婚礼也即日办了。 依清虚道长的说法,他要赶回茅山,加上时间赶急。没道理留下白子画在这里,要是花秀才有什么万一,花千骨也有个照应。既然,白子画当不成师父,只能是丈夫。他坚持要在他回去之前,先把名份定下来,以免在花秀才死后,孤男寡女的更难说话。而他的徒弟,怎可能无名无份的跟了男人,丢了茅山的名声?! 两老二话不说,立即便安排了新房——在花父原来的房间贴了几张红纸,从柜子里面取出了一对红烛跟红色酒杯。在最里面的樟木栊中,他们找到了花母当年的嫁衣,和一件男装大红外衣,应该是花父的,只差了红被和红枕头而已。 他们就让白子画把红衣套在他原来白色紧身劲装外面,取代原有的白色外衣。只是,白子画太高大,红衣不够长,下摆盖不住他身上原来的白衣,露出了一些白边。 然后,两人在两老的坚持和指示下,匆匆忙忙拜了堂,谢了媒人,敬过茶。两老便留下了新人,笑哈哈的掩门去了。清虚道长更是待婚礼完毕,便把拴天链扔给了白子画,然后御剑飞回茅山了。 就这样,白子画的身边,现在坐了个头顶红巾盖头,身穿了过大的红色嫁衣,有如在玩过家家的女娃儿。 白子画望着红色盖头,心中竟然闪过一丝的不确定。只怕盖头下的小人儿,并不是那在他怀中消失,他毕生所想要的,所爱的人。 一念至此,白子画不再犹豫,慢慢地抬起手,似要打开这个疑问。 然而,他手却顿在盖头边,彷有千斤重,怕见到的不是花千骨,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至今白子画觉得自己还是在梦中,怎么好像顺利得不真实,太不真实了。 身边的红娃儿似乎没了耐性,盖头向着白子画动了动。 他瞬间收敛心神,掀起了盖头。但见一对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正怔怔的望着自己,红扑扑的包子脸,口角挂着口水。 花千骨是给弄糊涂了,没有人跟她解释过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她只知道要换上红色嫁衣,盖上了红色手帕作为盖头,也没有凤冠霞帔,草草要嫁人了。既是长辈作主的,她猜想她的夫婿,是不是那位神仙般的大哥哥呢? 依照两老的指示下,她向前向后的拜来拜去,心里也大概知道,这是拜堂成亲。 她也有从头盖的下方,偷看见身边的人,只见一身红衣之下,露出了白衣下摆。她心更确定是白天的神仙大哥哥。 礼成之后,在他身边坐了大半个时辰。等了很久,她才见那纤长如白玉般的手指,停在红盖头边沿。花千骨不解,抬头向上瞧,只见红色一闪,头盖给掀开了。她对上了白子画那满载星辰的眼眸,醉了。 她恍了恍神,连忙低下头来玩弄着衣角,红着脸,软糯糯怯怯地问:“神仙哥哥,您叫什么名字?嗯我该怎么呢称呼呢?” “我叫白子画,你可以叫的名字。”白子画莞薾,大家忘了向花千骨介绍他,这样就成亲了! 他有点怕吓跑了小动物似的,温柔地继续说:“我可以叫你小骨吗?”花千骨微微点了点头,“嗯”了声,怯怯地问:“那子画哥哥,小骨想要睡觉可不可以?”白子画顿住了,正想该要怎么拒绝,只觉手臂一重,她已是闭眼靠在他身边,睡了。 他哑然失笑,暗自诽腹,似是想多了。他禁不住指尖轻抬,轻轻的慢慢地扫上她的粉面,顺势擦掉了口水滴。 他缓缓地把她安顿到床上,方欲抽身,竟发现一角衣袖已被小骨牢牢握住,放到口里咬住。 他含笑摇首,无可奈何地把她往床里面挪移,再在她的身边打坐入定。他亦不忘在院子周围,设了结界,隐藏了花千骨及自己的气息,以免节外生枝。他暂且不欲长留知道此事,想着如何应付大师兄。 而远在瑶歌城的异朽阁,此时绿鞘见过东方彧卿,报告了清虚道长的情况。东方彧卿越听,眼就越眯得细细的。 清虚老头到底脑袋是不是长草的?那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看来要在云翳那里做工作了。 “阁主,属下亦同时在花千骨那里,见到长留上仙白子画。”绿鞘面无表情续道。 东方彧卿无奈地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再合指一算,又归零了。不对,应该是提前了。 《五》和如琴瑟 就在他们成亲后的两天,花秀才在女儿、女婿的陪伴下,安详地逝世。 这或许是女儿终生有了寄托,而且还是个很好的归宿,他终于放下了心头的一切重担;又或许是他阳寿已尽,终于回天乏术。 花千骨哭不出泪,伤心欲绝,不竟自小便是两父女相依为命,现在只剩她一人,有点前路茫茫的感觉。幸好身边不至没有人陪伴,她整天都紧紧拉着白子画的衣角,默默无言。 在白子画的帮助下,花秀才就葬在木屋后面的草地,并立了碑。这样,这所溪边小木屋就只剩下他们二人。白子画有点感激清虚道长,要不是他坚持定下名份,现在的情况会很尶尬。 花千骨这几天经历了大喜大悲,心情几度翻腾,神魂出窍,整天只是呆呆恍恍。 最后,待一切事情处理停当,她带着恍惚的心情,目光呆滞的跟白子画坐树下,也没吃上几口饭。 白子画也不懂如何安慰,处理好事情。就在她身边坐下来,慢慢挪过身子,轻轻的将手放上她那纤小的肩上。他慢慢收紧手臂,把她纳入怀里,轻轻拍她的背心。 花千骨呆呆望了望他,也许是心哭累了,也痛累了。她想寻求一个温暖的依靠,头慢慢地靠上了他的胸膛,嗅着那身雅淡清香混着四周的花香、草香,再加上暖暖的怀抱。终于她似是在汪洋中找到了一叶轻舟,找到了一个港口,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也缓缓的滑倒在他身上去。 白子画满眼怜惜望着她,就这样子坐着,直到日落。要不是怕她受了风寒,他也不想移动,他希望这样子就是永远。 半夜时分,窗外忽然风声呼呼的,疏刺刺的扫着树叶,沙沙作响。花千骨给这些声音吵醒,她张开眼发现不知何时,白子画已把她抱回房间休息去,还替她盖了被子,离开了。 她看见房里漆黑无人,窗外树影叶舞婆娑,仿佛还有鬼影幢幢,以为白子画丢下她一个人走了。她坐起身子,拉着被子,往床里墙角挪,瞪着惊恐的大眼睛,身体已是抖颤的厉害,想呼叫,声音就哽在喉咙出不了来。 此时,响了起了轻细的叩门声,然后是白子画低沉的轻唤“小骨,我进来了。” 花千骨害怕的目光移向门口方向,一袭白色衣裳已移至眼前,下一秒已被拥进一个暖暖的、熟悉的、沁透心扉的清香,如沈香一般将她深深的包围着。 “小骨别怕,有师父在。”白子画温暖的声音,缓缓地在她头上响起。 花千骨连忙双手一撑,自他怀中抬起头,一双眼水灵灵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望着他问:“师父?我师父何时来了?他是不是来带我上茅山了?” 她心中现在恐怕已把清虚道长放在亲人顺位中的第一位了,怎么她就不注意一下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夫君?白子画心里有点不满。 “咳你听错了,我是说有我在,别怕。”白子画眼眉不禁挑了挑,暗自诽腹。 真的是,一不小心便说溜嘴了。这次他们并非师徒关系,只是习惯太可怕了。他习惯每当她需要他的时候,总会说“有师父在!” 他千万要记牢,他已经不是她的师父了! “噢,”花千骨耷耸着头,似乎有些失落。她同时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衣角,似是怕他又再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黑房子里,咬了咬唇低头没作声。 白子画伸手摸了模她已经乱了的包子头,顺势解了发带,让她再躺回床上。 花千骨感觉他又准备离开,不禁出声说:“子画哥哥,,我怕怕鬼” 白子画顿了顿,对!他险些忘记了小妮子怕鬼。而且她爹爹才刚去世,难怪她会胡思乱想。他于是缓缓问她说:“我那里也不去,在这里陪你?!” 在黑暗中,只见她点头如捣蒜,他不由得唇瓣轻勾,心中暗喜。他的小骨还是那个怕鬼的、爱粘着人的小骨。幸好房间太黑,花千骨看不见那抹微笑,否则他这个危害六界生灵的笑容,定必活生生勾走了小骨的魂魄。 他在她身边端坐良久,幽幽的望着熟睡了的她,心里想通了。 既然她死的时候,他已经知悉自己对她的爱意,也曾许愿什么都可以给,无论是人,还是爱,只要是可以满足她的,只要是她想要的,那怕是魂飞魄散也没问题。 他只要她永远不会离开他,他知道自己承受不了她再度离开,只想牢牢地把她锁在身边。无论用多少岁月,他也会让她再次爱上自己,永不分离。 那么,今世就以夫妻的名分,去把她锁在身边好了。他看着她的睡颜,不觉又再微笑。 白子画轻轻的退开她握着衣角的小手指,悄悄握着她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有如握着易碎珍宝,在她身边安然入定起来。 一道金光爬上了房子墙壁的一角,慢慢地洒上了床角、被子,花千骨也染上黄澄澄的颜色。她微微张开眼,望见一袭染上金色的白衣,再对上了正在打坐的白子画,温柔宠溺的眼神。 他似是知道她已睡醒来,轻轻地放开了握着的手,垂首体贴地望着她吩咐起来:“我先去做饭。你梳洗完了,过来吃早饭。然后,我会教你一些修仙的入门功课。” 花千骨这时清醒过来,他们整夜都是握着手吗?! 她面红耳赤地回过神,以前爹爹教过如何做个好妻子,好媳妇,应该是每天晨昏定省,好好侍奉公婆和丈夫的。她正准备抢在他前面出去做饭,只见白衣一闪,他比她更快出去了。 白子画只是想掩饰的一脸窘相,而且他亦希望这次由他来照顾她,他心中倒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自这天起,花千骨每天一便开始修仙一些基本功课。 要不是白子画设了结界,想必有不少路过的人,会看见一位穿着素色劲装少女,飞舞穿梭如蝶。时而在树下起伏练剑,演练拳脚套路,时而在上下跳跃舞弄掌法。另一位白衣仙人静坐在树下,边看书或品茶,边看着她练功。 两位佳人还不时会坐在树下,弹弹琴,下下棋,又或是写字作画,很是风雅。令人羡慕,如入桃源仙境。 这些日子,花千骨知道,无论她在做什么,白子画的目光一直都追随着她。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他看她的目光中,除了满满的幸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她希望那只是她的错觉,她心想大概他是怜她身世孤苦吧。 白子画今次跟以前教徒弟时不一样。 他难得没有放羊吃草,慢慢解说,手把手的教学,话也比以前多。也许是失去过,才知道珍惜。现在他很珍惜跟她粘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才会觉得真实。 而且,他希望这次她可以加快成仙的步伐,能够有足够能力去应付将来的变故。 花千骨每天也会做做饭,洗洗衣服,打打扫和练功学艺。 不多久,她发现很少话的白子画,很明显地喜欢吃她做的桃花羹。因为每次吃饭,他都会吃完那碗桃花羹,其他的饭菜都很少吃。 他也好像很喜欢让她束发,虽然她技术真的很烂。但是他还是坚持让她来。当她每每望向铜镜的他,总会发现,他中望着她的目光中的一抺悲伤,不知为何让她很揪心。 白子画想着这几天与她一起的生活,像极了当初跟她在绝情殿的生活一样。那段日子是最甜蜜最温馨,也是最美的生活。 他私心的希望这些甜蜜温馨的片段,会是他永生永世永远的最美好的回忆。不对!他不要是回忆,而是永远的就这样过日子。 异朽阁里,这天噪音满屋,好几条舌头,吱吱喳喳的,讨论了好一会。忽然,站在舌头下的东方彧卿,向着舌头们挥了挥衣袖。舌头立时静下来,东方彧卿听摆那些声音,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立即吩咐绿鞘派人上长留,为长留上仙送贺礼去了。 他就是要去点点火,整整白子画,好解解气。 《六》初生之犊 “小骨小心点儿。”白子画优雅地走在上茅山的山路上,如履平地的踱着方步,负手于背跟着在前面跑的花千骨。不竟是山野长大的孩子,花千骨有如羚羊一样,几个起落已停在刻着“茅山”的石碑前面,转过身子向他猛挥手。 几天前,白子画算好了日子,打算上带花千骨上茅山见清虚道长,再顺道一起去瑶池宴。 白子画亦点算了花千骨的衣物,必须添置才可以出席群仙宴,故此他们先到瑶歌城的市集买东西。 他们逛了衣服店,考虑到她还在守孝,为花千骨添置些白色为基调的衣服。幸好,大都有现成的,不用等太久。 花千骨从来没到过大城市,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眼睛张得比鸡蛋大,口也张得合不上来,恨不得爹娘多生几双眼晴才够用。 于是,她拉着白子画的衣袖东张西望,这个摊看看,那个店也跑去瞧瞧。白子画见要买的衣服买了,也就满脸宠溺的随她乱逛。有感他之前实在太亏待她了,也随她的意思买了不少饰物,例如耳环,玉簪,步摇等等。只要是她看着喜欢的,他便想也不想的全部买下来。 花千骨初初还蹦蹦跳跳的,好奇这样,新奇那样,到处摸摸碰碰,每样都新鲜有趣。后来她渐渐发现,只要是她碰过摸过的东西,她背后那座如影随形,会移动的金山银山,立马全部给她买走了。 到最后,她吓得完全不敢碰任何东西,她觉得这样子的子画哥哥乱花钱,乱买东西好可怕。 而且,她爹爹生前有教,银两是不可以乱花的,也不该乱花。她的小嘴不禁越嘟越长。算吧!只看不碰应该不会再花钱了! 在仙障的影响下,这对众人眼中面目普通,出手阔绰的白衣公子及其小婢女,就这样子逛了一天瑶歌城的商铺和市集。 直到日落黄昏,倦鸟归巢的时分。他们逛到了异朽阁门前,花千骨拉了拉白子画的衣袖,好奇的看着门前人龙,问:“子画哥哥,那异朽阁是买什么东西的呢?好多人喔。”后者脸无表情的,睨了一眼那条长长的人龙,反手紧紧拖住花千骨向城门外走去。 他边走边说:“那个地方是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去的地方,别去!” “嗯子画哥哥,原来大城市有这么多心术不正的人!”花千骨似懂非懂的答应着,白子画只得装作听不见,再睨了一眼异朽阁,快步拉着还在好奇的小丫头走远了。 花千骨一面跟着跑,一面回望。怎么好像有人看着她呢?! 当他们的背影消在远处的街角,一位青衫书生打扮的男子,面如暖玉,从异朽阁门旁的柱子慢慢踱出来,遥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良久才又悄然地消失在柱子后。 离开了瑶歌城,他们在入黑前来到茅山山脚的客栈。 因为花千骨希望熟悉一下茅山的环境,他们翌日便选择步行上山,顺道四处探索,游山玩水一番。 到了响午,他们才走到了比较接近主峰大茅峰的山腰。 白子画忽然伸出右手,拉住了一头热,往山上冲去的小丫头的后领,刹停了她的脚步。他抬起左手结了个法印,只见眼前金光一闪,白子画淡然地说:“可以了。” 他放开了小丫头的衣领,继续步向上山的路。她这才知道,原来刚才险些撞上茅山的结界,她偷偷地吐了吐舌,也放慢了脚步,与他并肩携手而行。 他们前脚步入了茅山结界的范围,已经感觉仿如到了另一个世界。 结界的外面阳光普照,鸟语花香;结界里面却是乌云密布,阴风阵阵。只见,大茅峰的顶端坐落了一座危峨的宫殿,应该就是九宵万福宫。宫殿的上空上盘旋着黑压压的物体,只觉妖气充天,鬼气沉沉。 白子画说了声不好,从墟鼎唤出横霜,伸手向花千骨腰间一托,共乘一剑飞向九宵万福宫。 《七》临危受命 昆仑山山脉连绵,终年积雪,云雾缭绕。北起于西江下游西岸,蜿蜒向西南伸展。山势连绵起伏,气势如一道屏幕,婉约一条白龙飞舞其中。主峰亚婆髻之下,有一个巨大碧绿而清彻无波的水池,乃传说中仙人圣域的瑶池。 瑶池旁的一处茂密的桃花林,正是群仙宴的会场。翩翩粉色落花飞絮之间,仙人穿梭于轻纱罗衣中,仙女环珮叮当,错落有致,一时乐声竞奏,献酬交错。 不多时玉帝及王母就座,连连向在场仙人举杯,仙宴似是要开始了。 “长留上仙及夫人兼茅山新任掌门到” “长留上仙及夫人兼茅山新任掌门到” 只听见天门外宣了二声,会场瞬间万籁具寂,玉帝和王母听讯也情不自禁地站起来。 然而在数个时辰之前,在白子画他们面前,并不是如此华丽,如此喜庆的场面。 当他带着花千骨御剑上到大茅峰,已是太迟。 他们步入山门,只见九宵万福宫门外的广场,已是满目疮痍,血流成河。天空黑压压一片,秃鹰和乌鸦在上空盘旋,在觅食。广场上横陈了多具尸体,血肉模糊,都是茅山弟子的装扮。 花千骨平生最怕鬼了,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尸体,只觉得四周阴风阵阵,背后凉凉的。她牙关不由自主地在打颤,双手交叉于胸前,一面全身上下慢慢快要缩作一团,一面向后退,强忍着反胃要吐的感觉,一时间欲惊呼之声竟塞在喉咙。 白子画感觉到她的不安,害怕。他慢慢朝着她伸出了双臂,把她好好的保护在他的羽翼下。 “小骨,有我在。别怕!”白子画温存的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再撤去横霜,一同降落到地上去。 花千骨本已是头晕目眩,然而一阵冷冽清香从身后飘送而来,恍神间已结结实实的落在一个安全温暖的怀抱中,理智也慢慢回过来。 她深深地呼了口气,声音也可以出来:“嗯可是,子画哥哥,小骨小骨还是还是很很怕。”花千骨一面紧紧的用背脊粘着他身子,一面牢牢的抱住他的手臂。 白子画感应到大殿内有微弱的生命气息,两人小心的避开尸体,慢慢走进大门洞开的太元宝殿。 黑沉沉的殿内,一位黑袍白发白色长须的瘦小老者,垂首闭眼盘腿入定,要不是他身旁闪着一层时隐时现的白光,谁也会以为他已经坐化了。 白子画面色微沈,淡然的向花千骨说:“他是清虚道长。” 花千骨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拒绝接受眼前,这位只瘦剩一副骨头的老人,是她的师父。 那个在一个月前,师父还是气宇轩昂,仙风道骨,眉目慈祥,体格健壮的老人家。怎可能变成了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 她推开了白子画,向清虚道长危危巅巅的走了几步,双脚一软跪了下来,怕自己会喊出声,把手放进口中狠狠地咬了一下,或许是太伤心,竟然没有痛的感觉。 “小骨,道长还在生,别怕。”白子画不知何时已半跪在她身旁,大手轻拍她纤小的背,平静如常温柔地说。 他那袭清雅冷冽的淡淡香味,令花千骨回过神,始发现原来原来她刚才咬住的是子画哥哥的手! 花千骨偷看了一眼白子画,只见后者若无其事的抽出了手,她惊讶的发现,他手背的咬痕忽然消失无踪。 “谁!”一把苍老沙哑的声音低喝,由清虚道长的口中喊出。 “师父师父,我是千骨,子画哥哥带我带我来找你了师父呜呜”花千骨伤心欲绝,结巴巴地说。 清虚道长忽然抬首张眼,望着他们,神情激动,眼神清明,似是找到救命稻草。 花千骨立即膝行至他面前,紧紧抓着他那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右手,再喊了声师父。白子画连忙弹指下结界隔绝了声音,也确保外人不能偷袭。 他坐于清虚道长的身后,伸手至背后,缓缓把真气输送过去,为清虚道长继命。 只见,清虚道长虚弱苍白的脸,泛起了一丝红晕,性命似是暂时无碍。 “千骨徒儿,上仙,我终于等到你们了。”他向白子画方向,点头致意:“谢谢上仙,但不不用了,我中了蚀骨腐心蛊毒,内丹已差不多全毁,元气尽失,只剩一口真气,已经已经撑不多久。” 他复又望着眼前的花千骨,原本无力的右手一反,抓住了她的一双小手,把她向自己拉近了几步,再左手结印在她眉心点了一下,掌门印记一闪而过。 “茅山派第一百零九代弟子花千骨听令,为师现传位于你,为第一百零九代茅山派掌门,代为师重振茅山派,惩处叛徒云翳,清理门户,现授汝掌门宫羽。”音语一落,一片雪白宫羽已系在花千骨的腰间。 传位完毕,清虚道长便再闭上眼,花千骨大惊失色,连忙输送真气到他体内。不料,真气反而逆向,涌入她体内。 花千骨觉得涌入她体内的真气,夹杂了一道刚阳之气,瞬间游走了全身奇经百穴。 “哈哈。”清虚弱弱的轻笑出声,“想不到我最后收了个好徒儿,只是短短几天,你已到已到聆音之境。为师为师现在把余下的功力传授给你,助你到了知微。以后以后,就靠你自己的努力了。” 花千骨有些慌乱的说:“师父,你不要再讲话,你会好起来,不要走,不要留下我,我还未学会茅山的道术呢师父,师父支持着。我知道,子画哥哥会救你的。”她的眼眸不自觉地巴巴的望着白子画,似是要在他眼中找到希望。 可是,白子画只是闷声不响地摇了摇头,眼里只有伤感。 “千骨,你到大殿香炉神龛之下,对!那里那里有两本秘籍,你与我取过来。”清虚道长喘着口气说。 花千骨依言拿来了两本书。 “这本是茅山道法的要诀与精髓,只传给掌门;另一本另一本是为师所撰写的《六界全书》。这两本书,你且好生收藏,若有何不懂、不明白之处,可请教上仙,又或是又或是你他日寻着你师兄云隐,可让他指导你,助你飞升成仙。”清虚慢慢吩咐花千骨说。 “师父,不要,小骨不要你死呜呜”花千骨知道他是在安排身后事,已是呜咽不成音。 “千骨,你乖,听为师的话。你代为师随上仙出席群仙宴,告知仙界,茅山的劫难这里这里有个传音螺,为师为师已将遗言留下。要在群仙宴说的话。切记要找回茅山在外的弟子,尤其是云隐。”他再三叮嘱花千骨。 “上仙拴天链拜托你了。贫道总算可以瞑目。”清虚道长又转头向白子画,一再拜托,然后垂首闭目,仙逝了。 白子画此时收回了手,弯身扶起了花千骨,知她悲痛难当,心绪凌乱,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一面紧紧拥着失神的她,一面施法清理了出面广场的尸体。他将所有死者藏于左面侧殿,并下了个结界,防止外界侵入,保存所有尸体,待在外的弟子归来时,可以处理。 他亦在清虚道长尸身施了法术,保护尸身不变,及保持坐化的姿势,待日后可供弟子瞻仰。他横抱起花千骨,双脚一点,退出了正殿,并再施了一层结界,确保无人能进入太元宝殿。 他亦同时净化了困在茅山的怨魂瘴气,阻挡了天空觅食的飞鸟。待一切处理停当,他便抱着花千骨御剑离开了大茅峰。 他们在昆仑山下的客栈,休息了几天,待花千骨伤痛之情稍退,在群仙宴当天,装扮妥当,便一同御剑上山。 此时,瑶池傍,桃花林内,众仙遥见天上飘落一对白衣璧人,螓首蛾眉,美目眇兮,纤腰玉带,天纱飞舞,落英缤纷,踏着彩云,芳香四溢,翩翩而至。 那女孩的年纪约有十二、三岁,站在白子画身侧,怯生生的拉着他的大手,仿似随身童女。怎看,她也没有掌门的架势,更何况竟然还是长留上仙传说中的新娘子!这个惊天大新闻立马在会场炸开了,一时在场仙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白子画无视众仙的反应,直接牵着花千骨的手,走到玉帝王母面前,引见花千骨道:“陛下、娘娘,此乃在下的夫人——花千骨。” 花千骨连忙行了叩首礼,乖巧的接话:“茅山掌门——花千骨见过陛下,娘娘。” 见过礼,白子画也不再客套,神色凝重向玉帝及在场众仙说:“陛下,在下有要事相告。” 玉帝点头以示批准,白子画于是将日前茅山遇难之事略说,然后取出清虚道长的传声螺,当场道出清虚道长的遗言。清虚道长的遗言,大致与白子画的一般无异。只多了一段提及他为白子画作媒,聘娶自己的小徒弟,以证明他们两人是明媒正娶的夫妻。 一时,众仙轮流与二人道贺,冲淡了不少伤感的气氛。应酬了一会,白子画托词,还要为清虚办后事,及寻回出外的茅山弟子为由,牵着花千骨,告辞飞回长留。 仙界亦因此得知,魔界已开始收集神器。未来将又是一番仙魔大战。众仙心中有数,各自回去准备。仙界亦同时开始追捕魔君,为清虚道长讨公道。 这样一閙,异朽阁亦知道拴天链已落入长留手中了。 《八》长留仙山 离开了昆仑山,一路上他们都是共御一剑,向东飞去。 自从清虚道坐化之后,花千骨就没了平日活泼的样子,群仙宴后更是闷闷不乐,一声不响。 白子画也不大懂得安慰人,尤其是小女孩。记得以前都是小骨变花样哄他,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哄人比修仙更难。以往,他都不觉得沉默的时间很难过,而今天他真的希望快些飞完这程,快些见见他的师弟,请教一下安慰人的方式。 终于,他们在夕阳的余晖下,在碧蓝如黛的东海尽头,看见了几个悬浮着半空的岛屿,在泛着粼粼金光的海面上,如幻如梦。 花千骨这时无论心情是如何低沉,也给眼前的景像一扫而空,看得目瞪口呆。 主岛方圆千里,呈一个不规则的奇怪八卦形状,整个的漂浮在半空中。周围斜上方,三座小岛犹如日月星般将主岛环绕。 同时三座小岛上缎带一般垂下巨大的瀑布,以银河落九天的奔腾气势,倾泻而下流到主岛之上,然后再整个的由主岛四面八方每个边缘,倾流入海在半空中建起巨大而壮观的水帘幕。 在夕阳残照下唯美得犹如幻象。他们身边不时有头上有着漂亮花纹的鸟儿飞过,鸣叫犹如管乐。 花千骨擦擦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桃源仙山。本以为昆仑瑶池已是美轮美奂,没料到长留山更是惊艳绝伦。[照搬原文的描述] 这时候是三尊议事的时间,世尊摩严正跟儒尊笙箫默讨论著收弟子,及仙剑大会的事情。 早已坐得满身不耐烦的笙箫默,不经意地望了望天空。忽然,眼角银光一闪,只见一对白衣佳人翩翩而至,轻巧落在长留大殿的门前。 笙箫默一见白子画那副千年寒冰的脸,仿如见到了救星,连跑带跳走到白子画面前,狐狸般的眼睛不忘向花千骨上下打量,望得她混身不自在,缓缓靠向白子画。 “二师兄,你回来就好了。”笙箫默跟白子画打完招呼,便立即弯身与花千骨对望,贼笑着说:“这位一定是千骨嫂子了。” 他直了直身子,甜甜地笑说:“我是你家夫君的师弟,我叫笙箫默。”又指了指身后,满面凶巴巴的摩严,“他是大师兄摩严。” “长留这里,算是我们三师兄弟最大了。二师兄是掌门,这里他最有话事权,没人敢欺负你,除了”笙箫默的那狐眸子睨了一下白子画的冰块面。 她听出他话中有话,连忙挥动一双小手,急急辩解说:“子画哥哥没有欺负我,他对我最好了。” 花子骨跟他说笑,心里原来的紧张情绪也消去不少。她对他心生好感,嘴角含笑。 花千骨不经意望向摩严,才发觉自己忘了打招呼,连忙向摩严福了福:“大师兄,您好。”又向笙箫默福了福,“三师弟好。” 笙箫默眼看花千骨,给自家师兄□□得像小大人模样,太正经没了兴头。 他以内功唤来了舞青萝,命她带着这位小小的尊上夫人参观一下长留山。 “千骨嫂子,舞青萝是我的徒弟。她会负责带你去参观长留,然后把你送回绝情殿,有什么问题可以问问她。”笙箫默笑着介绍了两人。 舞青萝正是难得上一次绝情殿,连忙答应着,亲亲热热的拉着花千骨去到处参观了。 花千骨小步跟着舞青萝,对这个穿着黄色衣裳,活泼灵动的少女很有好感,伸手拉着舞青萝的衣袖,舞青萝偏头一笑,“师婶,有什么事?!” 花千骨冲着她也是一笑,说:“嗯,我有点跟不上。是了,你可不可以不叫我师婶呢,好像我还比你小,有点奇怪。” “嗯,那叫千骨?可是,在大师伯面前不可以啊。” “那在你的师父面前可以?” “嗯,是啊,我师父是三尊里最好说话的了。”舞青萝露出得意的微笑,“他还是长留万千少女的偶像呢。” 她们一面说着长留的八卦事,一面到了三个形状不一的水池边。 “千骨,这里是三生池,三生池里的水有净化人心的功效。但若是执念太深的人进去了,会是苦不堪言甚至会有生命危险的。”舞青萝小心的拉着她绕着池边走。 “新入门的弟子都要到这里洗个澡,以证初心和洗去凡间的贪、嗔、痴。不过,你不是本门弟子,不用过这三生池水。” 花千骨心里好奇,放开了拉着舞青萝的手,二步走近了绝情池边伸掌入水,舞青萝手急眼快把她拉回来,还是沾了几滴池水于手背,出了几个小小的红点,果然有小小炙痛,她连忙用衣袖掩饰,以免舞青萝为难。 她们然后去了弟子上课的地方,跟落十一、火夕等弟子一一介绍。待她们拜访完各位长老,已是日落西山。她们乘着幻彩晚霞,御剑上了绝情殿。一袭清冷白衣已站在殿门前等着她们,舞青萝也不敢久留,向花千骨挥挥手,告辞了。 另一方面,就在花千骨她们后脚步出长留大殿,殿内原来给笙箫默弄得暖融融的气氛,一下子跌至冰点。 笙箫默心中暗自可怜起自己来,他为何有两位这么难搞定的师兄?他们就从刚入门口互瞪至今,要不是花千骨在,恐怕已经吵起来了。现在没有了花千骨,他们真的不省时,立刻便发作了。 摩严黑拉着面沈声问:“子画,可以说说这是什么回事?” 白子画不答也不看摩严,慢慢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抬头似要开口解释。 笙箫默狐眸一转知是要开火的味道,连忙抢着说:“二师兄,哈哈真有你的,竟然跟清虚道长下棋,还输了棋局,赢了个娘子回来。哈哈” 白子画闻言,眼底闪过感激之情。笙箫默是要告诉他,清虚道长曾经到过长留的事。 而且,清虚道长还留下了一个,哎!谁也不会信的理由来堵他的师兄。 想深一层,清虚道长也没说错。他是输了,不过不是棋局,而是婚事。他师兄这一关清虚道长想到了,算是帮忙挡了一挡,虽然理由有点烂。他想到这里,眼中竟难得闪着一抺笑意。 笙箫默见白子画目光转柔,还对他点了点头,算是认了清虚道长的说法。他转身摇了摇手中的扇,踱到摩严面前,挡住了他瞪着白子画的目光。他心想还有一尊大佛要搞定,转而嘻皮笑脸的对摩严就:“大师兄,其实我们今次赚了。” 摩严忍不住转移目光,改为瞪他一眼:“胡说八道!” 笙箫默继续笑的说:“不是吗?大师兄,你说说,二师兄的婚事是门当户对的,我家掌门娶了人家掌门。人家的嫁妆是神器——拴天链。清虚道长也表明了,神器交二师兄保管,怎看都是我们了。” 摩严想了想,真的不无道理。他的脸容已是软下来,笙箫默连忙乘胜追击:“况且,这门婚事是明媒正娶,还是前茅山掌门为媒,亦有新娘子的高堂参与其中,所以无可非议。而且玉帝王母等仙界的人也有送贺礼,表示他们的婚事是得到祝福的,你也别老是黑着一张面。这是喜事,喜事。” 摩严一时给他抢白得无言,缓过面色,沈声说:“二师弟,师兄我也不是反对你的婚事,只是”他心想,只是这位弟妹的命格,煞气太重太诡异,说不出的不安。不过,自己看得出,师弟又怎会不知道?!也许,他有方法解决吧,始终白子画身为掌门,他应该有分寸的。 “只是,不竟是长留掌门大婚,总不能马虎了事。三师弟,你看着办。”摩严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贪婪殿。 白子画也跟着站起来,走过笙箫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冷冷地抛下了句谢谢。笙箫默心里一暖,他师兄千年难得说谢谢,算吧,看在一场师兄弟,婚事找落十一去办理吧。 《九》山有木兮 花千骨跟着舞青萝,御剑上了长留最高的那个浮岛——也是绝情殿,只见一座漆了猹漆闪着七彩的鎏光的大殿,耸立岛上,殿门前的阶梯站立了一抹白色人影。 花千骨一看见白子画挺拔孤高的立于门前阶上,急不及待地从剑上一跃而下。白子画眼中闪过一丝宠溺,手一指,花千骨脚下立即浮出一朵金莲,轻托着她到了白子画的跟前。他伸手轻松把她抱到地上,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舞青萝那里见过尊上柔情一面,不自觉地看得呆了。 白子画瞥见舞青萝还呆在那里,冷冷地瞪了她一记眼刀。舞青萝给看得打了个颤,立刻识趣的告退了。 白子画转身牵着花子骨步入了大殿正门,迎面便是满院桃花,花瓣纷纷扬扬,有如雪花纷飞,绵絮飘摇。穿过桃花林,刚才在剑上窥见的宫殿,完整地出现在眼前。 他领她到了偏厅,用过晚饍,再带她到她的寝室。 她的寝室位于东厢的其中一所大房间,陈设简单,只有中央的一张大床,及一个案子。案子上有香炉,及角落放了一个大衣箱。 “这是你的寝室,隔壁是书房,然后是我的寝室。忙了一整天,你早点休息,明天再带你参观绝情殿,好吗?”白子画轻声哄说。 花千骨撅着嘴,眼底里尽是不舍不依,双手拉着他的衣袖,说“子画哥哥,小骨怕黑,你不要走喇” 白子画心头一软,没有答应。他把她带到床边,解说:“这是玄冰床,对修行有莫大助益。初睡时身体会感觉寒冷,必须配合心法,才可抵御寒气。它可助你于睡梦中自动修练,修仙速度比平常快一倍。” 他教完了她心法口诀,在旁看着她躺下,又拉着她的手,传她真气。慢慢地她真的不觉寒冷,朦胧入睡了。 白子画就像在木屋那样,在她旁边打坐入定,任她牵着手,并没离去。手心感觉她的温度慢慢变暖,他的心也随之变暖。 翌日,花千骨醒来不见了白子画,想起来找他去。谁知道一打开寝室的门,只见满院子桃花及九曲十三弯的走廊,惨了!她迷路了。 她急着转身尝试往右面走走看,便一头栽进了个结实的胸膛,就凭那熟悉的味道和感觉,她知道来者正是她要找的人。 白子画低头宠溺地看了看,那个抚揉着撞痛了头的小妮子。他不禁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才拉起她的手,领她去用早饭。仿佛两人又回到了那段在小木屋一起生活的时光。 对!他还未带她参观过绝情殿——这个他们曾经的家。他笑着看她用餐,可惜却盖不过眼底的苦。 花千骨给他这样子看着,也吃不下去。她放下了碗筷,抓过他的一双大手,双眼水灵灵的望着他问:“子画哥哥,有心事吗?额你这样看着我,小骨可是可是吃不下了。你可以告诉我吗?” 白子画收回了恍神的心,握了握她的手,为了不让她追问下去,决定以进为退的说:“我有心事是因为你有心事。你前几天因何闷闷不乐?” 花千骨挪过身子,靠在他臂上,双手拈起衣带一角弄着:“嗯,爹爹走了,想不到师父也走了。那天在群仙宴,我听到他们说,,说我是灾星,所有接近我的人,都会都会不得安生。还有呢,那些仙人,他们说你坏话,我我不说了。”她越说面就越红,嘴巴巴就嘟得长长的。 白子画轻轻拥她入怀,拍了拍她的背。想不到,不是师徒身份,还是带给她压力了。他轻轻握着她的手,正思索一些安慰的话,却瞥见她手背上有红色黄豆大小的伤疤。那是绝情水的伤疤! 他心中既痛且喜,痛是因为心痛她受了伤,喜是因为证明她对他动了情,怕她不会爱上自己的事,可以放下心来。他略有平淡的问:“昨天去过三生池?” “嗯,是的。我还不小心碰了绝情池的水。不过,已经不痛。”花千骨心不在焉的答应着,仍在想事情。 “子画哥哥,不如不如,你休了我。那么,我便不会害死你,我好怕你会死,我就只剩你一个亲人了。”花千骨已不知何时抱着他的腰,包子头往他身上蹭来蹭去。 白子画又好气又好笑的,拉起了她身子,严肃的望着她说:“胡说!我那有这么容易死的。还有,别再跟我说休妻了。子画哥哥等你长大,修成仙身,永远在一起。”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白子画为了不让她有机会胡思乱想,在早饭后,亲自带着她去逛逛长留山,顺便看看弟子们的用功情况,再去长留大殿。 一踏入大殿,他们便看见有如小山高的礼物,堆在殿中的大圆桌子上,只见落十一及数名弟子正在忙碌。 落十一看见他们踏进殿,便连忙上前招呼。白子画不解地望着那桌小山,落十一连忙解释是各大门派送的贺礼,他与几位弟子正在处理。 白子画示意他们继续,便打算跟花千骨往其他地方去,脚仍未踏出大殿,又给落十一叫住了。 “尊上,请留步!”白子画转过身来,淡然的望着落十一,只见他手上有两个锦盒,“尊上,一个是异朽阁月前送来的贺礼,指名要给师婶;另一个是人界皇帝的贺礼,请尊上旨意。” 白子画听出了言外之音,长留一向与异朽阁并非友好。他们消息这么灵通,不知道在打什么计算。而他跟东方彧卿今世至今没交集,只有曾经因花千骨而起的恩恩怨怨。他对这份贺礼有保留,应该说是很戒心。 而人界的皇帝——轩辕朗今次应该跟花千骨并没有接触,恐怕是来跟长留拉关系的。又或是因洛河东跟白子画相职的关系,而送这份礼物吧。 所有人都认为,清虚道长是让徒弟掌门跟白子画结婚,是两派联婚的策略。这次茅山出事而神器幸保不失,茅山也没有因此灭绝,是联婚之功效。所以,众仙为了跟长留结盟,纷纷送来贺礼巴结,拉关系。 白子画示意落十一拆了轩辕朗的锦盒,里面躺着的是一块暗红色的勾玉。他翻开贴子,其贺文中言,此玉有灵通,可保平安云云。 白子画认得这勾玉,便是困住了幽若魂魄的那块勾玉。他不着痕迹的对勾玉施了个咒语,把它挂在花千骨的颈上:“小骨,这块勾玉你可贴身带着,对你的修行有帮助。落十一,你修书回谢轩辕皇帝,并在法器阁选一份差不多的回礼。至于,异朽阁的贺礼,你晚上再送来绝情殿。我先带小骨去认路。” 黄昏日落左右,他们才绕回到绝情殿。落十一亦依吩咐,把那个异朽阁的锦盒,静静的放在书房的案上。 既然是指名给花千骨的礼物,白子画亦不好代她拆开,他示意她打开看看。 花千骨显然非常高兴,自小没有亲友,虚长十二,还是头一次收礼物呢。 她很小心,很珍惜地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躺着一颗,形状如水滴的透明玉石。玉石上附了一条红色绳子,似是饰物。白子画职得那是天水滴,但是入面并没有灵虫。他相信东方彧卿是故意送来,一则试探他的底细,看他是否有曾经的记忆;二则放一位探子在花千骨身边。 白子画望着花千骨,后者只道是普通玉石,往身上比来比去。 他想了想,还是不忍断了糖宝和落十一的姻缘:“小骨,你滴一滴血到这天水滴里去。”花千骨已看望良久,也并没发现这玉石有何独特之处,于是依言放了一滴血进去。只见那滴血在玉石中化成了红色的液体,并且在天水滴中自由移动。 “天水滴中间现在养了异朽阁的灵虫,你先给它改名字。我让落十一带回去照顾,它跟落十一有点渊源。待你日后处理完茅山的事务,它应该可以出世跟你见面。” “好呀!那就叫糖宝,它就像颗好吃的糖宝宝呢。”花千骨眯眯笑的,说着把它放回锦盒中。 白子画心中一顿,又是叫糖宝,真巧!又或许是天意。 “子画哥哥,你说要处理茅山的事?嗯,是不是找到了云隐师兄?”花千骨侧着头问。 “是的,他已送信来问候你。还说,待他处理好所有后事,整顿好茅山派,便会前来接你。之前,你还是待在长留比较安全,我会教你修仙。”白子画目光柔情地望着她说。 “嗯。”花千骨懂事的点了点头。 这时在异朽阁内,东方彧卿放了一枚白子于棋盘上,再放上一枚黑子,形成对杀的局面。“白子画你果真的回来了,这个局,你又想怎么解呢?”东方彧卿又握着了一枚白子,凝在半空,嘴角浮起一抺微笑。 《十》一盘散沙 绝情殿上落英缤纷,桃花常年盛开,季节的转换,对它们似是没影响。 这天,笙箫默带着一名身穿月白袍子的俊朗青年,御剑前往绝情殿。 他们刚踏进绝情殿的正门,便立刻有一股强劲真气随着琴音杀到面前。那股沈厚的气息中,夹杂着粉色花瓣扑面而来,笙箫默连忙运功抵挡退了一步,同行的青年已被逼退出门外。 待花瓣雨散去了大半,笙箫默便看见了一双白衣佳人,在桃花树下把手弹着古琴。他不禁戏谑说:“就算你们嫌我们上来打扰你们你们嘻嘻,也不用把云隐丢出去,那么绝情吧!哈哈!” 笙箫默话音半落,白子画他们已收了式,并携手走到他面前。也许是习惯了他的调笑,白子画只是淡淡的白了他一眼。花千骨则直接无视他那调笑的目光,眯着笑眼问:“儒尊,你可有带些好吃、好玩的东西给我?” “小花花,那有你这么厚脸皮的,啧啧,师兄,你要多多管教嫂子呢!” 白子画瞪了他一眼,转头望着刚刚再踏进来的云隐,点了点头。后者趋前向花千骨跪拜:“弟子云隐叩见掌门。恭请掌门回府,住持十日后师尊的葬礼,和接任仪式。” 花千骨素手轻抬,云隐忽觉一道真气由下而上,险些将他拉起。他定下心神,运气定住了身体,耳边同时响起银铃般清脆的声音说:“云隐师兄,不必多礼,请起。” 云隐这才从容起身,望着花千骨,眼睛充满了温情和安慰。 刚才一托,他和花千骨已互相交了一招,大概知道彼此的修为,心中暗喜。 师父果然收了个慧质兰心的掌门师妹,只短短半年已到勘心之境。当然,他知道这一切,还有长留上仙在背后出力。因为清虚道长还来不及教授,便已仙游。那么,花千骨现时的修为,说穿了是师承白子画的。 花千骨微笑问:“师兄,请问我们何时启程?” 云隐请示似的看了一眼白子画,后者言简意赅的说:“现在。” 花千骨脸上有少许尴尬,瞪了白子划一眼。她还没收拾好行李,怎么出发呢? 云隐向她微微一笑,似是知她心中所念的说:“尊上和我早已经帮你准备好行李,随时都可以出发。” 这时笙箫默拍了拍云隐的肩膀,举起大拇指说:“云隐,你的办事能力比落十一还可靠。不如你随你的掌门陪嫁过来长留。” 云隐一呆,沉吟如何回绝。花千骨连忙插在两人中间,向笙箫默嗔道:“不行!云隐师兄是茅山派的下任掌门,又是代掌门。他要坐镇茅山,笙箫默,你别打他的主意。” 笙箫默但笑不言,向白子画揖了揖,摇着扇子下了绝情殿。 云隐待笙箫默走远,才向花千骨作揖道:“掌门,弟子有一个请求。” 花千骨向他微笑说:“师兄不必多礼,你还是叫我千骨。反正,回到茅山,我便传位于你。这是师父的遗意。” 云隐连连作揖道:“掌门,万万不可,等会儿到了茅山,不要说出传位于我的说话。” 花千骨不解地侧头望着他,云隐接着解释:“掌门,茅山现在群龙无首,可说是一盘散沙。有不少人正窥觎掌门之位,现在我们需要一名可以安内的人为掌门。掌门是师尊属意的接任人,名正言顺,而且”他望了白子划一眼,没再说下去。 花千骨点了点头,清澈明亮的眸子望着云隐:“我明白的。师兄,我有个请求” “请说。”云隐恭敬地垂手侧立。 “可否在私底下,不要叫我——掌门,叫我千骨,又或是师妹好了。”花千骨扁扁嘴说,“掌门,感觉好像叫老了。” 云隐正在苦思,该如何说服她。 “起程吧!称呼而已,不重要。”白子画解围似的,握着花千骨的手,分别踏上横霜和断念,向茅山飞去。云隐不多细想,连忙也御剑追上去。 飞了一段时间,不觉他们已到茅山之巅。花千骨再次上大茅峰,感觉不一样。上次是陆路走来,这次是御剑飞来。 拨开云层,居高而下。只见九宵万福宫的广场密密麻麻的排满了人,洗劫后恐怖悲惨的阴霾一扫而空。 幸好这半年,花千骨经常跟随白子画,参加长留的大小集合,也到过一些门派探访。面对大场面也是习惯了,耳濡目染下也有掌门的气势。就算是心在打颤,她还是深呼吸,然后咬咬牙,卒先飞下去。 遥见天边,三道白色身影,广场上的众人,参差不齐的喊着:“恭迎掌门回山!恭迎长留上仙!”云隐在绝情殿的一番说话,不其然地在花千骨的脑袋中回响。 云隐先安排了白子画的客房,再带他们到掌门寝室。 白子画在房间内踱了一圈,确定没有古怪的地方,才在整个寝室设下了一个连屋顶也照顾到的结界。他转身在桌上放了一整套银器,包括茶壶,茶杯,碗筷等。 看见云隐的面色有点不自然,花千骨万分不好意思的笑说:“云隐师兄,师父是中了蛊毒而亡的,所以子画哥哥有点不放心” 云隐回她一个了然的微笑。他很感激白子画的细心,也自知没有这么大的能耐,确是只有靠尊上才能保护自家掌门,又怎会有异议。 “这个结界,只有云隐跟你可以自由出入。它同时可以消音,在这里商议机密大事无碍。”白子画望了望云隐,后者识趣地先行告退。 白子画挥手关上门,才走近花千骨的身边,取出了一个银色宫铃,放在她手上说:“这是个宫铃上有我施的法术,放在身边,可以有助增加仙术。而断念,你有什么万一,把它放出去,它会感应到我的位置。” 花千骨点头答应,立即把宫铃系在腰间,转了个圈,他听到清脆的宫铃声,心神一荡。眼前仿佛是曾经的小徒弟,在绝情殿上无忧无虑时的样子。 花千骨不经意看到了他眼底的神伤,和温柔的苦笑,心中一揪,转多了一个圈,好去掩饰她的不安。 他接着取出了一个长长的锦盒,及一个香囊,递上说:“想我的时候可以微观,或是打开这个盒子看看。这个香囊是我特地为你调的香——暗影流光,放在枕头下面助你宁神安眠。待你师父的葬礼完结,我便要回长留了,仙剑大会后再来接你回去。” 花千骨点点头,欺身上前,纤指抚上了白子画那皱在一起的眉心,对着他大大地拉了个好看的笑容,说:“嗯,子画哥哥,你放心吧,还有云隐师兄呢。别皱眉头,小骨喜欢你笑呢。” 他也只好地无奈地勾了勾嘴角,眼里有丝丝不舍。 十天过去,清虚道长的葬礼顺利体面地完成,白子画亦告辞返回长留去了。 《十一》止戈兴仁 目送了白子画,云隐也不浪费时间,就着几天后的接任仪式。云隐立即跟花千骨彩排当天的程序,和礼仪。反覆无误,他们才各自回寝室休息。 也许是连日劳累过了头,花千骨在床上辗转难眠,想念起白子画。 她好奇的从枕头里面取出那个锦盒,打开来看,是一幅跟他平常穿着的白衣相同料子做的丝帕,上面描了一幅他俩在树下看书的画面,旁边提了『烟丝宛宛愁萦挂』几个字。 花千骨心里暖暖痒痒的,摸着摸着也往面上蹭磨,手帕传来了阵阵淡淡的熟悉的冷香。那感觉像极了平常拉着他衣袖睡觉。也许真的是太累了,她终于还是抱着那副绢画入睡。 仪式当天,风清气爽,万里无云,茅山派的旗海飘扬,好不热闹。 九宵万福宫广场的大道,黑压压的分两侧站满了茅山弟子。为首的两位是身穿深灰色道袍——清怀和清扬两位道长,亦是花千骨、云隐他们的师叔。目前茅山派要数两位的辈分最高。 仪式开始,钟鼓齐响,花千骨穿着月白色的掌门礼服,缓缓从天而降,穿过中央的通道,步上了万福宫门前的阶梯。云隐伴于左侧,紧随她步上了万福宫的阶梯。 “师侄留步!”花千骨转身一望,清怀道长已立于她身后,与她对视。他并没有以掌门称呼,云隐已知他的用意。 清怀道长高傲地说:“我以为师兄生前传位于你,实是权宜之计。他飞升之时,身边无人,要是当时还有其他人在茅山,相信他不会传位于你。我觉得掌门之位,应另行再议,今日不宜作接任大典!” 云隐正欲上前理论,花千骨扬手挡下了他,冲着清怀嫣然一笑:“师叔是怕师侄——我,无能力保护茅山,败了茅山千年基业?!” “当然,我和师兄就是不服。那可以将掌门之位当儿戏,那可以由得娃娃当掌门!”清怀道长睨视不平的说。 花千骨也不动气,笑着提出:“那不如我们来过比试,三场两胜,由我来领教茅山七煞的剑阵,清扬师叔的茅山剑法,及清怀师叔的掌法。纯武术,不拼内力,不用法术,点到即止。如何?” 清怀沉吟不言,花千骨乘机说:“第一场,我希望向七位师兄讨教七煞锁魂阵,二十招内如我可以走出剑阵便是我胜,反之为败。第二场,我希望能避过师叔三招” “不用,你避得开一招算你赢。”清扬朗声说,心里却在诽腹,这女娃儿也是太托大,茅山之上除了几个修为上百年的弟子及自家师兄弟,就没人接得了他一招。 花千骨心中吐舌,面上倒是正经八的道谢:“多谢清扬师叔承让,那么第三场,我希望能避过清怀师叔三招掌法。” “很好。”清怀反覆思量,胜算在握,望了望清扬说。清扬见清怀同意了,立刻大袖一挥。霎时所有弟子离开广场,只剩茅山七煞摆出了七煞锁魂阵。 花千骨双手一挥,退下礼服,露出素白劲装,明显也是有备而来。她将断念交给云隐,双脚一点一跃,转眼落入阵中。 花千骨虚步抱拳,行了敬礼,摆出手挥琵琶的架式,前脚尖在地上画圆推动了阵法。 只见七剑出鞘,剑尖合围,转眼已到花千骨身边。白光一闪,剑圈中已空无一物,只闻身后清脆嘹亮的女声,说:“各位师兄、姐,多谢承让了!” 众人回首,原来花千骨已脱阵,大刺刺的立于万福宫门前。 这场比试后,大部分的弟子对花千骨已由轻视变为佩服。 不竟此茅山阵法,是个非常恶毒的法阵。由七煞困守,阵法的最强之处在于变幻莫测,脚踏八门,牵一发而动全身,被困者最终力脱而亡,又或是钉死剑下。然而花千骨一招未完出得了阵,心里大都已认可了这个掌门。 只有修为高的弟子看出,花千骨只有点取巧。她只是在七煞阵法开始之前,用高明的轻功逃出阵。根本没有接到招。当然,七煞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跟她对招,也佩服她的胆量和轻功。他们见好便收,向花千骨作揖,然后让出地方。 清扬自是看出来。他皱了皱眉头,倨傲左手负手而立,右手剑指地下说:“师侄,出招吧。” 花千骨飞到他对面,抱拳似要空手入白刃,摆开了白鹤亮翅。 清扬见她没亮出武器,心中更是不满,一声:“接招。”青衫一闪,剑影已是四面包抄,向花千骨闪电袭来。 花千骨也差不多同时开动,只见场中,白衣青衫交错,已交换了一招,只见花千骨额角流汗,神色间早已没之前淡定,抱拳以示言谢。 清扬心下了然,她的其他功夫未到家,但是轻功一流,而且聪明伶俐,古灵精怪。而她亦于短时期内修炼到堪心,他心中生出了爱才之后心。忽然不想伤她,他想也许由她当掌门也不错。当下他走到清怀面前,拍了一下肩膀说:“师兄,请手下留情。” 花千骨只道三场两胜,应该不用再战,谁知清怀却慢步走到她面前抱拳,一声:“掌门请接招。” 她心中暗暗叫苦,云隐立刻走出来,向清怀抱拳说:“师叔,掌门已经胜了两场,请说话算数。” 清怀瞄了他一眼,面露微笑说:“放心,我只是想跟掌门切磋一下。比试当然是掌门胜了,我们不会赖账的。” 他说完已经立刻摆起了架式,“掌门,请!” 花千骨心中叫苦,只好硬着头皮,抱拳,架起了老松迎月式。 只见灰衣一闪掌风扑面,花千骨不敢与之对掌,只能一丝不乱的,踏着白子画教的斗转星移步法,连连躲避。 众人只见白衣的花千骨身法飘逸,宛如天女散花。只是,白衣围着灰衣转,总是转不出以清怀为中心的圈子。三招且过,清怀掌风一带,把她推回云隐身边。 花千骨双脚一软,退了几步才立定。清怀已经带领众弟子拜下去:“叩见掌门!”这次终于叫得齐心。 站在华表后,一袭青衣的东方彧卿眯着眼,一面摇着折扇,一面摇头晃脑。他已是观战了一段时间,心中暗自佩服:“白子画呀白子画,真有你的!这一世你教她脚底抹油,打不过逃的功夫。总算歪打正着,没我的戏了。”他抿了抿嘴,头也不回的,慢慢踱出了茅山大门。 《十二》紫陌红尘 在茅山拜师大典后,不觉半年。几天后便是长留的仙剑大会,长留那边已经派人送信。花千骨将会在仙剑大会回到长留,并且白子画亦在拜师大典后,补办婚宴。 这几天,花千骨都忙着清理所有折子,并且进行交接工作。在花千骨回到长留之后,云隐便会接手管理茅山,而花千骨只会是名义上的掌门。当然这也是白子画的意思,他希望花千骨能早日传位于云隐。这样,她可以专心修炼,早日成仙。 花千骨在这半年,除了学习茅山的功夫,其余时间都与折子为伴。为了减少花千骨的负担,云隐把折子都搬到她寝室里,让她可以足不出门,多争取休息时间。 一天中午,传菜的弟子不知所纵。云隐觉得奇怪,于是他去厨房看看,顺便取过午膳来。 花千骨难得无事,靠在躺椅上小休,手中握着腰间的宫铃把玩,弄出催眠的叮当声音。她迷糊间,恍惚听见云隐的声音。 “掌门!掌门!请开开门。” 花千骨睁开眼睡眼,只是困得不想起来,口中招呼说:“师兄,有什么事,进来说话。” “掌门,你这里有结界,我进不得来。” 花千骨心中打了突,睡意已走光光。她坐直身子,挥手开了门,望向站在院子中说话的云隐,朗声问:“咦?师兄?进来说话。” 云隐神色凝重,但是眼神闪躲的在门外拱手,死也不踏进来说:“启奏掌门,刚才后山有刺客袭撃清怀师叔。已被弟子生擒,请掌门去住持大局。” 花千骨听罢,心生疑惑。她不动声色地想了想,转身带上断念,走到云隐身边。她随手拍了拍他肩膀,探出内功跟云隐不相上下。 她皱了皱眉头,拖着脚步,跟在他身后。她一面走,一面确定四周是否有埋伏。不觉已随他走到后山。 忽然银光一闪,原来是花千骨断念出鞘,向云隐后心刺去。 “掌门为何要杀我?!”云隐及时跳开,只划伤了手背,转身厉声质问花千骨。 “你不是云隐,你是谁?”花千骨再次纤手一指,断念已绕回来,再向他剌去。 “哈哈!那个老头竟然有晚福,收了个伶俐的女娃娃做掌门。很好,不蠢!”他面无表情的咬牙狰狞地说,“可惜,短命!” 只见他从滴血的手背,抽出一条细长血线,反手一挥如鞭子般向花千骨攻过去。 花千骨连忙收回断念,运起三清剑法去抵挡。但是血鞭子速度更快,并且他似是熟知她的套路,已重重将她的后着封住。 “受死吧!”他紧紧收拢血线,缠着断念的剑身,围着花千骨的线圈也缠到她身上。纠缠间,花千骨身上忽然银光大作,血线竟是给定住不前,两人一时僵持不下。那是白子画在花千骨身上下的仙障,只在她有生命危险时才会有效。同时,白子画亦感应到仙障的讯息,亲自赶过来。 “云翳,怎么你没长记性?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打茅山派的主意吗?”一把娇媚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僵局。 “嚓!”那个缠着花千骨的血网,应声化成一滩血水。而那个叫云翳的刺客,望了望声音的来源,恨恨地呿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花千骨立即收了断念,向着声音的方向作了个揖。然而,她暗里运气戒备,来人还不知是敌是友。忽见一位紫衣紫发的美人,风情万种的轻倚树梢。她眉眼妖魅,顾盼神飞,丹唇不点而红,两弯似蹙非蹙笼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竟是彩绣辉煌,盖过九天仙子。 “多谢姐姐救命之恩!”花千骨那里见过如此美人,眼冒星星的连声道谢。 她看得痴迷,脱口而出,惊叹:“姐姐,你好美呀!” “是吗?有多美?哈!哈!”紫发美人从树梢跃下,轻轻落在她面前,嫣然娇笑,自顾自的左顾右盼。 “姐姐,你比瑶池上的仙女、美人更美上好几倍。”花千骨满眼冒心心的看着那位美人,口角险些滴下口水。 “难怪清虚老儿会收你这个小不点做徒儿!还传你掌门之位,嘴吧甜死人不偿命。嘻!嘻!”紫发美人似是很开心,忍不住掐她的包子脸。 “对了,小不点,你叫什么名字?”真的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紫发美人给花千骨赞得通体舒畅。 紫发美人凤眼一转,望着花千骨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迷得她连戒心也丢到大海去,“我叫花千骨,姐姐,你呢?” 紫发美人眯了眯如画眉目,不忘向着花千骨来个勾魂摄魄的笑道:“我叫杀阡陌。” 他亦看清楚花千骨的面相,心道:“怎么清虚老道这个小不点徒弟,无论的名字及命格,都那么大的煞气?而且还跟妖神也拉上关系。” “杀姐姐,虽然你很美,可是”花千骨忽然感叹地指着他的胸膛说,“可惜,这里小了一点。” 杀阡陌听得满头黑线,原来,她以为自己是女的!还来不及纠正她的错误,杀阡陌眼尾瞥见银光一闪,立即跳开一步。一把通体流动着清冷寒光的银白灵剑,已经横在他跟花千骨的中间。 “你这该死的白子画,动不动就出动横霜剑来毁我容,你在发什么神经?!”杀阡陌一眼就认出那是白子画的配剑——横霜。 “只怪你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我娘子。”白子画从容不迫的从树丛后踱出来,走到花千骨身边。 花千骨一见来人,喜上眉梢地拉住他的手,软糯糯的撒娇说:“子画哥哥,你来了。”白子画向她点了点头,冰冷的面容有了一丝温柔。 杀阡陌看得目瞪口呆,他的样子有如发现新大陆,心想:“不会吧!孤高的千年老仙动了凡心,他不是从来都不给好面色人看的?哈!真有趣啊!”他不觉望着白子画,风情万种地在傻傻的坏笑。 “魔君果然只有脸蛋长的好看。”白子划一面心里诽腹,一面冷冰冰的丢了他一记眼刀,问道:“敢问找我娘子何事?” 杀阡陌还他一记娇媚的眼刀,不忘向花千骨抛了个媚眼:“我是送贺礼给茅山的小掌门。” 他向花千骨笑着招招手说:“小不点,你师父生前有恩于我。可惜我来迟了,阻止不了下面的人。你师父也算是因我而死,我送你这把伞当赔礼,后会有期。” 杀阡陌把一把古怪的伞子抛给了花千骨,便立刻招来火凤,飞走了。 白子画望着那把伞子,满头黑线。这分明就上古神器的谪仙伞,并不是普通的伞子。 他心中警号大作,又一次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神器。他心底并没有欣喜,只是猜不透,这到底是吉还是凶?当历史重演,但不按他认知的牌理出牌,他心只感不安。他有些担心,历史最后不但没改变,还向着更坏的方向走去呢? 白子画皱着眉屈指一算,没算出吉凶。他回过神,看见花千骨正在兴致勃勃的研究谪仙伞,连忙吩咐:“小骨,这是谪仙伞。你放入墟鼎,不可以让别人知道,连云隐也不能说。” 花千骨点点头,依言收好了谪仙伞,云隐便已寻着他们。 他惊奇地看到了白子画的出现。花千骨于是告诉他,云翳假扮他,并且想置她于死地。幸好她为杀阡陌所救,以及他见到白子画便走了,只隐去了赠伞一段。 云隐也是今天才知道,云翳像得跟他一样,因为平常云翳都是带着面具。白子画自然知道因由,于是提议云隐回去问一问青州梦家,应该会知道有关云翳的事情。 云隐心中奇怪,后来依言去问,然后得知云翳的身世,已是后话。 几个时辰以后,杀阡陌大刺刺的走进了异朽阁的内阁。他幽雅地转身坐下,娇瞪了主位的青衣书生,懒懒的说:“东方彧卿,该是你遵守承诺的时候了。” “魔君稍安无燥。你要的东西在桌上的锦盒内,按照说明去做,只需闭关五年。你的琉夏便会转世,到时,我再告诉你,她在那里转生。”东方彧卿摆出了月牙式的掌柜笑容,皮笑肉不笑的说,“这五年,你可要管好下面的人,不要在你闭关的时候轻举妄动。否则,你未来五年的努力,可能会付诸流水。” 杀阡陌点点头,也没有耐性跟他套关系:“后会有期!”取了锦盒,绝尘而去。 东方彧卿目送了杀阡陌,神色黯然:“骨头,这是我可以为你做到最好的了。之后,请你别怪我赶走了你的杀姐姐。” 《十三》归心似箭 宽别半年,白子画再见花千骨,她再也不是包子头的女娃儿。她已经将头发挽起来,用了个桃花式样的发簪别在头顶后面,简单的挽了个不大的髻,其余黑发如墨披散背后,婉如瀑布。 白衣胜雪的她,细挑挑水灵灵的,站在杀阡陌身边,姿色竟不输给那个,号称自己是六界第一美人的男子,真是有一树桃花胜去年的感觉。 回想刚才一幕,他看见她笑意盈盈的,拉着杀阡陌的袖子说笑,心里不爽到极点。他心念一动,左手臂一痛,横霜便出鞘了。其实,他也不想乱吃飞醋,但是上世杀阡陌在瑶池的吻,着实令他很介意。 他紧紧握着花千骨那柔若无骨的小手,跟在云隐身后。白子画走了一会忍不住说:“小骨以后见到杀阡陌要保持距离,别跟他拉拉扯扯的。” “为什么呢?杀姐姐是好人,她刚才从云翳手上救了我。”花千骨偏偏头不解的说。 “掌门师妹,他不是姐姐,该叫做哥哥。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云隐听着他两人的对话,又感到白子画散发出强烈不爽的气息,满头黑线。他连忙跳出来解说,“而且,他的身份是魔界的魔君,跟我们是敌对关系。你还是不要跟他有什么关联比较好。” 花千骨心里诽腹:“没天理,怎么男生长得比女生还漂亮,捷毛也比女生长。”正当她纠结着美貌的问题,他们已经到了偏殿。 他们略略寒喧,把手一让,各自按主次入坐。 白子划开门见山地,对两位道长说明意:“两位道友,子画此次前来是接小骨回长留。并且希望她可以将掌门之位传给云隐。” 他早已考虑过,一来是不愿与她分开太久,恐生变故,有如刚才便有云翳要取她性命;二来他是介意她过去曾招引不少烂桃花,怕是历史重演,例如刚才便有杀阡陌。 他本以为茅山失了神器,应该相对地安全,但是随着云翳和杀阡陌的出现,看来此地已不宜久留。即使在她身上加了仙障,下了结界,保得她一时的安全,也非长久之计。他相信只有把她接回长留,才是长久之计。 两老十分为难,因为要是花千骨不是掌门,就等于茅山没了长留这座大靠山。始终,长留上仙夫人这个名号,加到掌门的身上和普通弟子身上,待遇不一样。 白子画只道他们是担心神器的问题,连忙交代道:“至于拴天链,一应清虚道长的遗志,交还茅山保管,子画不会带回长留。”他面不改容坚决地表示,“我娶小骨并非为了她的掌门之位、茅山的神器,以至茅山派。只是刚才的事,我不放心。特来请求各位,能让小骨随我回长留。” 他说气坚决,已是不容置喙的神情。 花千骨的心中一暖,知是他对自己的关切。她转头对云隐灿然一笑:“小骨也希望云隐师兄做掌门。其实茅山这半年的稳定,是他的功劳,加上他比我更熟悉茅山。现在四海归心,茅山已经差不多回复元气,要是师兄接任,应该没有人不服的。” 情怀他们仍是沉吟不语,因为以茅山现在的武备能力,还不足以保护神器,要是白子画交还神器,反而将茅山置于险地。 最后,大家一致同意,花千骨先回长留,做著名义上的掌门,云隐先任代掌门,待情况许可,再议接任之事。 过了几天,待花千骨交代了掌门事务,茅山上下于山门隆重的送别了花掌门。由于花千骨仍需以茅山掌门的身份,出席仙剑大会,云隐让七煞随行,而两位师叔亦以长辈身份出席,不让花千骨给人看扁,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御向长留飞去。 回到长留,仙剑大会已进入尾声,名次也已定下来,明天便是拜师大会兼群仙宴。 第15章 番外一:桃花幽若 之 我要上长留 幽若站在长留的山门外,忽然觉得不真实。她明明跟长留没交集,为什么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上长留? 她还不顾爹娘的反对,死缠难打的坚持要跑上长留拜师。她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回事,只是心中总是有声音在对她说:『去长留,拜入白子画门下』。 长留上仙白子画,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有印象,因为她沉睡太久了。 身为轩武圣帝的女儿去长留拜师,圣帝本是不同意。但是经不了她几番纠缠,又绝食又哭闹,又跪了爹娘几天。终究是打动了圣帝,还是怕了她这个磨人精。他同意只能拜白子画为师,不能拜其他人为师。如果拜不到白子画为师,那以后就歪提了。 恐怕是她爹爹的名声太响亮,她这个插班生,竟然不用打淘汰赛,已直入了十六强。幽若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有后门谁不想去走走。 幽若的好运气,看得眼最红的,要算是蓬莱掌门独生女——霓漫天。除了因为幽若性格开朗,又亲民又没架子,其他同学都乐意跟她玩乐。亦因为幽若走了后门,而她只能依规矩来,在长留做了阵子弟子,吃了不少苦头。 幽若八卦功夫了得,人缘佳,只是知道霓漫天不少风评。霓大小姐平日甚是嚣张跋扈,好像是因为她是这届同学里面,出身最好,也是修为最高,除了朔风,基本上没有敌手。 幽若心中了然,为什么霓漫天从第一天开始,已是看她不顺眼,总是要找机会跟她挑战。可幽若这个鬼灵精,倒不会傻傻等她找机会,总是一溜烟走掉。 “哈,她自卑。”幽若是这样想的,“因为我是轩武圣帝的女儿吗,天生贵气,不是一个区区掌门女儿能比。”她心中得意,“更何况,只有我不用过初赛便入了决赛,连霓漫天也没有这种特权,气得她面色涨得赤红,非常爽。” 只有一件事令幽若不自在的是,她来了这么多天,也打入了总决赛。“明天的对手是霓漫天了,可是怎么都没见过白子画本尊,啊哟,应该叫尊上。” 幽若不禁吐了吐舌,这里可不比家里,要注意一下规矩。 总决赛当天,霓漫天跟幽若实力相约,旗鼓相当,谁也不比谁优胜。大概打了百个回合,双方都有点体力不支,忽然幽若眼尾银光一闪,是银针!是霓漫天近距离发暗器,想暗算她! 幽若眼看已是闪避不及,她坦然受了那几支银针。同时,她让手上的七星龙渊剑脱手,向霓漫天的手撞过去。幽若自己则向霓漫天飞扑过去,霓漫天没想到她会不闪不躲,直接向她冲来,干这种流氓似的架。 霓漫天想用碧落剑向她刺过去,可是握着碧落剑的手腕,刚好给七星龙渊剑撞上,虎口一震,碧落剑也脱手了。 说时迟,那时快,幽若已经扑到,霓漫天心中暗叫不好,胸口一痛,为何好像有千针插入了身体?她一时思绪混乱,幽若已抱住她向海面急坠。 霓漫天回过神来,这样跌下去,她的背心向水面。谁先碰水面,谁便算是败了!不!她不能失败,也不会失败的,岂能败给这女娃。霓漫天立刻抬起可以活动的左手,用了十成功力向着幽若的右肩打出去。 “啊唷!”霓漫天大叫一声,左手已经印在幽若的右肩,幽若亦给她的内力震得放手,两人身体亦因此上下转过来,噗通!噗通!两声,两女先后落水。 结果,幽若先下水,于是便了霓漫天胜了。不过,霓漫天只是惨胜。 在她们掉下水时,只有朔风眼明手快的,立马跳进去把她们拉上水,丢在岸边。让各自的家人抢回去照顾了。 轩武圣帝十二分紧张的来看幽若,只见她双眼灵动,转了几圈,在阴阴地发笑,便知道吃亏的不是这个鬼灵精,应该是对方了。他心中一宽,至少自家没损伤,也就算数不追究对方出了阴招。 幽若也不是全然没事,她给霓漫天的一掌震得有些晕呼呼的,有些想吐。待那掌力过去,她才站起身来,悄情去蓬莱那里看情况。只见大伙儿正在给面色惨白的霓漫天疗伤,有人帮忙吸出插在霓漫天胸口的银针,有的在帮助包裹她左手掌的伤。 幽若心里偷笑,霓漫天应该不知道她穿了轩武圣帝的宝物——乌云神鲛丝造的软猬甲,所以她才有恃无恐,用身体接她的银针,然后,然后当然全数还给她,同一个位置。她心里嘲笑,霓大小姐想要暗算她?道行还不够呢。 不想,霓漫天后来明知她穿了软猬甲,还敢打她一掌。不得不佩服,只是结果?哈哈,当然左手掌烂了,活该。霓大小姐真的可以为了打胜仗,无所不用其极。 幽若想想得意地吐舌头,偷笑。可是本小姐是好欺负的吗?幽若心想,当是给她一个教训。虽然穿护具好像是犯规,不过她自己发的银针,发到自己身上,看来蓬莱也不敢投诉。加上霓漫天胜了,投诉等于一起取消资格。哈,他们在吃闷亏了,幽若继续美滋滋的吃笑。 《十四》意料之外 拜师大会的会场,四周已坐满了各大门派的人。由于花千骨的身份比较特殊,落十一安排茅山派的座位靠近三尊所在的高台。 见时辰已到,落十一便示意鸣钟奏乐,拜师大会正式开始,有名次的弟子,依次跪在台前空地。头三名依次是霓漫天,幽若和朔风,跪在最前排。 花千骨望着前面的三位优胜者,她心下暗想:“霓漫天应该是蓬莱霓长门之女,我刚才跟霓掌门打招呼时认识的,是个很骄傲又脾气大的千金大小姐。她还睨了自已一眼,语带讽刺,目中无人的,气得七煞差点要摆出个七煞阵。” “然而,收徒只会收最出色的,看来我这个师母是要当的。”花千骨一想到,日后要跟她相处,面色不觉一沈,心想:“将来要给子画哥哥的徒弟看得扁扁了。” 这时候,她看见中间的包子头少女,正在可爱的向她挥爪,挤眉弄眼,心道:“她好像叫幽若,是天帝玄孙女,圆圆脸的,感觉很可爱,而且还不停望着自己甜笑,要是她做子画哥哥的徒弟多好呢!”想着,她也向幽若回了个甜甜的笑容。 花千骨正在胡思乱想,忽见白子画自高台上飘然而下。这是尊上第一次收徒,所有长留的长老、有能力收徒的弟子,都立刻收回了踏出的脚,金睛火眼的看着,看他要收谁为徒弟。 白子画雅淡的身姿,从坛上摘了两束香草,分别举到朔风及幽若面前。“你们从今日起,便是我长留白子画的徒弟。”两人分别收了香草,一个是欢天喜地的,一个是看不到表情的,旁边则跪着个面色铁青的全场总冠军。 白子画转身正要返上高台,霓千仗立即拍枱而起,“上仙,这是什么意思?小女才是冠军,长留的作法是何道理?” 摩严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正想打完场。 白子画已经转身掷地有声说:“我白子画收徒并非只重武功,人品亦同样重要。我不会收傲慢无礼,不择手段的人为徒,以免养虎遗患。” 摩严长呼口气,伸手摸摸自己皱成一块的眉头。笙箫默懒懒的摇着扇,边坏笑边想:“二师兄的道理太扯了,完全前文不接后理。” 花千骨反而心中清楚,知道刚才霓漫天的无礼,他都见到了。她低头藏着红红的脸,知道他的目一直都没有过离开她。 霓千仗怒哼一声,起身拉起了霓漫天说:“天儿,长留也不过如此。我们返蓬莱,爹爹教你更好的。” 怎料霓漫天涨红了脸,向着正要离开的霓千仗大叫:“爹!我其实其实是想拜落十一为师!” 忽然全场肃静,目光一起落在站在台边的落十一身上,后者被看得有点呆滞。 摩严真是有点犯难,刚刚白子画说白了。要是落十一收了,做了自己徒孙,分明是与白子画对着干;不收,便与蓬莱的关系决裂,他又不想,真是有点难为了大师兄。 他再望望那个没心肺的小师弟,一面看戏乐呼呼的模样,完全帮不上忙。他亲爱的二师弟呢,事不关己似的,跟他的小娘子,正在旁若无人的在深情对望。 这时候,落十一猛地清醒过来,笑得有点尶尬的说:“多谢霓掌门的厚爱,在下此生不收女徒弟!” 笙箫默听罢笑得花枝乱颤,摩严脸色慢慢变黑。只有白子画依然云淡风轻,完全无视事态发展。而其他人对面前的□□迭起,已忘记了反应。 霓漫天还欲作濒死挣扎:“那么,我不拜师,我要嫁给你!” 落十一这时却是反应敏捷:“我不要娶你。”语音刚落,全场观众当机了!而霓氏父女亦擦一声遁得无影无踪了。 拜师大会随着摩严拖走了落十一而落幕。接着是群仙宴兼尊上补办的婚宴,也极为热闹,只有蓬莱派和落十一缺席,不喜热闹的白子画也早早抱着醉醺醺的花千骨,丢下两个徒儿给笙箫默,便万事拜托的回绝情殿了。 ———————————————— 各位亲,今天补个小剧场: 拜师大会进行时,糖宝(糖)在落十一(落)的耳朵里,两人在咬耳朵 糖:你看,你看那个霓漫天一双贼眼向着你转。 落:你看错了。 糖:那么你觉得她漂亮吗? 落:没你漂亮。 糖:啍,分明哄我,我不上当。 落:别生气,给你十粒糖如何? 糖:可以,你别收她为徒呀,一千粒糖都不原谅你。 这时,霓漫天大叫要拜落十一为师。 糖:啍!都说你花心,专钓女徒弟,烂桃花,落十一,烂桃花,落十一 落:(大声)多谢霓掌门的厚爱,在下此生不收女徒弟!(小声)看到了没,我对你真的是一条心。糖:啍,不信,她等下向你求婚,就不信你敢拒绝得了。掌门千金呢 这时,霓漫天大叫要嫁落十一。 糖: 落:(大声)我不要娶你。(小声)我要娶糖宝! 糖: 这就是事情背后的真相了。 第17章 番外二:桃花幽若 之 我要做师姐 轩武圣帝本想不出席拜师大会,直接把幽若带回家,但是幽若以为这样太小家,不合礼数,说服了他。反正,他也想会一会长留上仙白子画。 幽若也是一样的心思,她不想那么快就打道回府,因为连传闻中俊美冠绝六界的长留上仙,都还没见到,怎能空手而回。 轩武圣帝闷闷不乐的坐在近高台的一桌,知道自己女儿拜师无望,也没心情去应酬,只想大会一完,便立即回去。反而,幽若心情大好,心愿已了。不论是否拜师,她至少有机会到处结识朋友,这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她就这样逛来逛去,只闻有人说:“那个小女孩竟是茅山掌门?”她随着声音望去,果见一位豆蔻年华的白衣美少女,容貌是六界内少见的绝色。不!应该说是她见过最美的仙子,就是美绝六界也不会差太多了。 她身边围着七位茅山弟子装束的道长,有如一道高墙,挡着了视线。作为一位标准花痴的幽若,绝对不会放过任何看美人的机会,箭步上前拉着花千骨的手。她热情如火,七煞也挡不住,只好让她万分热情的自我介绍,然后自来熟的黏着花千骨。 幽若自然很高兴,这样她就可以近距离看美人,看过饱了。 正当幽若黏着花千骨的时间,她又知道了一个新的讯息,原来这位美少女掌门,竟是白子画的妻!子!!!! 这真是要多谢霓漫天不可一世地路过,也不可一世地瞪了幽若及花千骨一眼,说:“我以为是谁那么大架子。原来是手下败将,和尊上的娃娃娘子兼小掌门。哼!还不是靠着尊上的关系,恐怕茅山也不会这里吧!” 这时幽若正想抢白两句,茅山的弟子已经手握配剑,打算跟她理论,为何出言不逊。 幽若心想,此女真的没礼貌。连她这个不出天门的小仙女也知道,茅山虽然被屠,但是死去的只有清虚道长和一些新收弟子。茅山其实保存了大部分实力,光看这组掌门跟班,便知一二。 忽然一股寒风从背后扫来,幽若转身便看见美绝六界的尊上。他一双冷冰冰的杀气腾腾的目光,如冰箭般射过来,又忽然转为温暖如春风定在花千骨的脸上,后者回了甜甜一笑。这股忽冷忽热的目光一过,扫得幽若打了个冷颤,也扫走了霓漫天,和扫走了七煞的怒气。 落十一见,三尊已到,大会便开始了。 幽若虽是跪在最前排,自以为拜师无望,只以看美人为乐子,不断的向花千骨抛媚眼。她心中打定主意,大会过后,定要去茅山打扰几天,顺便看美人去。 正在恍神间,只听见隔壁的朔风轻咳了两声,幽若收回心神,看见朔风已手握一束香草望着她。她才看见,看见尊上那张冰冷俊面竟然就在眼前,瞪着恍神的她,手里递过来一束香草。 幽若心里仿佛有几百个鼓在响,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打败了也可以拜入尊上门下,捡到宝了。她想也没有多想立刻接过了香草。 这时,她耳边传来了朔风那没情绪的声音:“师妹,多多指教。” 幽若仿如雷劈的醒觉,原来就在她恍神的时候,朔风已早她一步接过香草。 她心中大叫,不要!不要做面具人的师妹,她要做师姐!!! 他们在会后,笙箫默才把他们送上绝情殿。 这时,幽若心仍不忿,她就是不服气,只是少少恍神,便失去了掌门首徒的位置。她决定要挑战朔风! “师父,”幽若大著胆子走向白子画,提出要求:“弟子觉得,刚才我跟朔风同时拜师,还未决定出谁是师兄姐。我提议比试一下,看看谁的修为高,谁才是师父的首席徒儿。” 白子画静静地望着朔风,似是看他是否同意,朔风望了望幽若,点了点头。 比赛的内容由白子画定下,以示公平。比赛五个项目,分别是:琴、棋、书、画、武。 幽若心想,正中下怀,她平日有跟着仙界的仙人,修习这些修心养性的玩意,应该不会输给这个面具人,最后的武功也不用比了,反正他在仙剑大会上连霓漫天都比不上的,应该比武不会输的,只要在前四项拿下两项,便可以稳当师姐了。 正当幽若美滋滋地打着她的如意算盘,朔风已走出去选了一张古琴,在一旁点了一支沈香,随着熏香缈缈飘散,朔风奏了一曲《碧涧流泉》,琴音绕着桃花林,像一条清冽的溪水,缓缓地流过树木,亦扬亦挫,深沉而婉转。朔风的琴技水准很高,只是好像缺少了什么呢? 幽若选的曲目是《春景》,她取过古琴,在桃下树下一坐,倒也正经八百的,琴声轻快连绵——有如微微春风轻拂,阵阵桃花香气摄入心扉,倒是柔美恬静,舒软安逸,只是技巧上还是比不上朔风。 白子画认为这场比赛是平手,因为朔风胜在技巧,败在无情;而幽若败在技巧,胜在有情。 第二场比试,朔风在让了三子的前提下,很快杀得幽若投降了。 幽若为了增加胜算,提议书画溶合一起比试。 刚好她看见,白子画夫妇双双坐在殿前屋檐下的走廊上,等候徒弟们作画。 白子画奏着古琴,花千骨在一旁煮茶。屋檐下的一对璧人,白衣仙人奏琴,身伴着白衣少女提着手中茶壶,茶香缕缕,背景是一片粉红桃花林。幽若心里美美的,这已经是一幅好风景。 不过,不知是否风景太美,太诱人。幽若看见自己的完成品,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冷不防,朔风已交出他的高山流水图,还提了一首五绝诗,路过幽若的案子,冷冷冰冰的问:“师妹,你这幅是煮鹤焚琴图?” “噗!咳咳咳”那边的白子画二人已经听见,只见花千骨一口茶已经呛到,涨红了脸,笑得花枝乱摇。白子画也在轻轻拍她的背心,脸上忍不住微笑,只是别过面,不望幽若的囧样。 幽若苦着面看看自己的画作,确是有一堆火似的物体--她本想画出师父的飘逸及随风飘扬的华发,前面有张琴,后面有位少女,手提着一只鸟在火上煮--应该是茶壶画成了一只鸟。难怪,朔风会看成煮鹤焚琴图。 她的画是何时走了样的?就是在刚才花千骨听着琴音,失神地向着白子画傻笑,引来他也向她微微勾了勾嘴,天啊!她幽若的小小魂魄就丢掉了。 “好!我要在最后一场挽回面子!”幽若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幽若手握木剑也不揖,打算出奇不意地攻上去,只听,噗!噗!噗!的三声,幽若木剑脱手,朔风的剑尖已到她鼻尖。 “师妹承让了。”朔风满眼嘲笑的说。 “他是骗子!骗子!~~这样的修为根本不会败给霓漫天,他分明不想做冠军,装败的!”幽若警觉这个『师兄』的实力比她高很多,她是完全败了。 白子画这时带着花千骨潇洒地走到他们面前,从墟鼎取出了四本书,吩咐朔风说:“这四本七绝谱有关琴棋书画的部分,你带带幽若练习。为师跟师娘去云游,回来考你们功课。” 朔风瞪着幽若皱了皱眉头,拱身接过书本,拖拉着悲催的小幽若去后山练功去了。 《十五》一见如故 满院桃花飘飘,落英处处,绕着树下两位娉婷少女在转,树下的秋千架传出了阵阵馨香笑言。 白子画跟朔风坐在敞开大门的偏殿上对奕,朔风拿着七绝谱的棋谱研究。白子画拿着白子,一面等朔风下子,一面看着白衣少女跟黄衣少女,如一对翩翩玉蝶在绕着秋千飞舞。 他看得入神,嘴角不自觉地微勾。他心中满意自己的决定,解除了勾玉的禁咒,又对幽若下了个暗示,要她到长留拜他为师,算是做对了。她跟小骨一见如故,天天缠着小骨练功嬉戏。小骨果然还是需要一个闺密,但不可以是糖宝。 他想到此处,又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只要每天都看到小骨开心的笑脸,只是小变动,都没关系,都是值得的了。 更何况,似乎因为有幽若在,小骨确是比只待在自己身边,活得开心。 白子画又皱眉头又勾嘴的恍出了神,竟不发觉朔风已下了一子。 “师父,到你!”朔风忍不住叫回了白子画的魂魄。后者瞄了一眼棋盘,不假思索地下了一字,朔风心下叫苦,师父明明心不在焉,还可以劫杀他一片天地。 “师父,徒儿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朔风叹了口气,放下了棋谱,望着白子画,“你为什么收我为徒,而没有收霓漫天?” 白子画收回了放在外面的目光,瞪了朔风一眼说:“做我的徒弟要长记性。这话我在拜师大会说了,不会说两遍。” 朔风还坚持问道:“那为什么收我为徒?这个没说过。” 白子画瞥眼院子里的两个丫头,才对朔风说:“我打算把掌门之位传给你。” “多谢师父厚爱,可是我以为,论修为,论才能,落十一师兄他会不会更合适?何况我未必在此久留,师父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朔风似乎还是很坚持,并不打算让他忽悠。 白子画挥手设下了隔音仙障,摸着茶杯边说:“朔风,我知你有保留是怕妖神出世,你也会消失。是不是?” 朔风不可置信地望他,“你知道多少?” 白子划一面波澜不惊的说:“我知道你是炎水玉,上古神器之一。除了我,异朽阁亦知道这个情报。” “朔风,我告诉你关于最后一个神的故事,虽然你可能不会相信。”白子画眼神已飘回原来的时空。 院子中,少女轻笑,桃花飘渺,日光流转,随着茶香缠绕百回,白子画口中已是几番波折,几许风雨。 “最后,她死在悯生剑下,魂飞魄散。世界亦因她的死而重生,而我在狂乱之中,推动了不归砚,走回从前。我发现重来的历史,原来可以改变。” 白子画说完,喝了口茶,见朔风仍在淩乱中,也不打扰。他取了黑子,代为解了个劫。 “师父,那这次你希望我做什么?”朔风终于回神问。 “做掌门!”白子画言简意赅的说。 他望着门外的一对美少女,缓缓地向朔风提出了要求:“紧记!日后,无论是谁要求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包括以我的性命要胁你。师父希望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变回炎水玉,唤出神器。” “这是为了她?”朔风不期然望向秋千上,笑开怀的花千骨。 “嗯。”白子画亦幽幽地望着相同的方向。 同日,异朽阁迎来了稀客。 “霓掌门,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霓掌门神通广大,应该没有办不到的事吧!” 霓千仗望着东方彧卿脸上的古怪面具,听到他那温柔笑语,但是夹着骨头的招呼,心中不自觉打了个颤。他开始有些后悔,“我找你是想知道,如何可以杀死白子画?”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哈哈嘻嘻”殿内的舌头在交头接耳,小声讲大声笑,一时气氛鬼异。 待舌头们静下来,东方彧卿才不慌不忙的说:“没有,他是杀不死的。” “我不信!异朽阁没有办不到的事的。” 东方彧卿一面摇头晃脑,一面踱步绕着他转,阴柔地说:“异朽阁是解惑的地方,不是杀手机构。你付的见面礼是解答你一个问题,无论答案是不是你希望的,你的问题,我答了,再问得再付代价。” “异朽君,你们异朽阁的规矩,老夫知道。说!要什么代价才可以让白子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东方彧卿暗自诽腹,他已经是求死不能,你还要待他怎样?!“霓掌门,代价怕是你付不起的!” “哈哈,真可笑,那有我霓千仗付不出的代价,你开个价吧!”霓千仗狂妄大笑。 “如果代价是整个蓬莱,包括你妻儿?”东方彧卿眯着眼望着他,冷笑说。 “怎会?我要的是一个人的命,怎会是整个蓬莱?”霓千丈有些震惊。 “这是你要问异朽阁的问题吗?先付代价吧。”东方彧卿好暇以整的说。 “要什么代价?”霓千仗已给震慑住,茫然地问。 “这条问题比较便宜,你取卜元鼎来,我便答你。绿鞘,送客!”说毕,东方彧卿自顾自的走进内堂,抛下了还未反应过来的霓千仗。 第19章 番外三:画骨情深 之 尊上的情史 不觉春去秋来,朔风他们拜师已一年多,花千骨跟幽若已经混得像对姐妹,多于是师娘跟徒弟的关系。 这天,幽若跟朔风练过功,在树下的秋千上找到花千骨。绝情殿原本没有秋千的,这个秋千好像是白子画婚后,特别为花千骨造的。这里便成为了,两个女孩子最喜欢待的地方。 幽若看见她的小师娘,没精打采的荡着秋千,一时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不,是关心。 “师娘,师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帮到忙吗?”幽若像头小狗般蹭过去。 “嗯,幽若哪你的爹娘是对怎么样的夫妻呢?”花千骨幽幽的有点恍神地问。 “他们嘛”幽若努力去回想。 “咦,不方便的话,可以不用告诉我的。”花千骨自觉有点失态,摇摇头说。 “没有,他们平常很吵闹的,不过,很快又会和好。怎样?难道你跟师父吵架了?”幽若满脸八卦的问。 “哎”花千骨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说说看,说不定我有办法呢。”幽若那双星星眼,已快要哄上花千骨的脸。 “我我觉得,子画哥哥有深爱的人,但不是我。”花千骨闷闷不乐地说。 “吓?!不会吧!不如你去跟师父谈一谈吧。”幽若不认同的说。 花千骨为难地摇摇头,幽若眼珠一转,有了计教。“要不要去问问跟师父一起长大的人?他一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旧事。” “那要去问世尊吗?”花千骨怯怯地问。 “不!”幽若立马否决了这个提议。她还不想去招惹那尊黑面神,而且世尊不好说话,搞不好要罚抄门规,她肯定地说:“当然是问儒尊啦!长留上下的八卦消息,他老人家一定全部知道。” 正当两位美少女前脚御剑飞去销魂殿,却不见从屋檐下踱过来的白子画,和不远的树上闭目养神的朔风。 白子画其实一直在微观着花千骨,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在烦恼什么,到知道了,她又跟幽若走开了。他望着销魂殿的方向,微微有点失落,便转身向后山去了。 朔风倒是乐得清闲,大麻烦走了,可以真正休息一下。 白子画还在沉思,为何小骨会觉得他还有其他情人? 要不要告诉小骨,那段不存在的往事,令她释怀呢?还是,既然不存在的历史,就是告诉她也不会相信的。 他有点无措,只因他真的不懂女孩子,也不知该如何让她知道,他心里从来只有她一个。他不明白为何她有这样的误会,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不直接来问问他?反而去问其他人,心中有一丝不满。 他顺步到了后山深处的水潭,取出了古琴,想以琴音来平伏自己的思绪。只是,他手放在琴上,竟奏不出半个音调。他的思绪还是缠着刚才的问题,不知她问过自己师弟后,会不会就不再有那个傻念头? 他忍不住向水谭的一处水面施了个法术,偷看那两朵小花在干嘛,把琴搁在一旁。 销魂殿比平日热闹,五个小八卦围着一个大八卦,正在煞有介事的讨论著尊上的情史。 那五个小八卦?不就是销魂殿两宝——火夕和舞青萝,他们平日都跟幽若和朔风混熟的,原本正准备去教弟子,一听见有八卦新闻,连忙找落十一去代课,于是也惊动了糖宝这尾八卦的虫虫,加上绝情殿的两位美眉,齐人可以开八卦会议。 白子画瞥了一眼这个八卦阵容,满头黑线。他的修长手指忍不住轻轻点了点花千骨的影像,嘴角含笑。他觉得傻气八卦的小骨很可爱,这个表情很少在他身边出现。虽然还带点稚气,但是已经长得婷婷玉立,是大人的模样。 笙箫默也是笑得很灿烂,因为他发现他那个对任何事都冷冰冰,对芝麻事都不大关心,也对八卦没兴趣的师兄,竟然在微观他们的八卦大会。简直是有趣得很,看来小花花的影响力真是不是一般的普通呢。 “那么,到底尊上以前有些什么情史?”幽若已经忍不住发问。 “对!对!师父快说说,这些桃翁的仙界历史课都没说过的。”火夕也跟着起哄。 笙箫默望着五对十只星星眼睛,慢吞吞的喝了口茶,再闭上了一对狐眸子,慢条斯理的说:“以我所知,师兄这些年都是一个人住在绝情殿,真的是绝情绝欲的,没有你们说的情史。你们是不是想多了?” 幽若不相信的说:“尊上这么美形,怎会连一个半个女的也没有?啊!我记得,我听过些仙界的长辈说过,师父跟一个仙女有过感情的事。叫什么紫熏什么来着。” 笙箫默狠瞪了幽若一眼,心里暗骂:“本想草草打发小花花的好奇心,打算帮师兄哄妻的说,怎么这个小妮子这么难搞定?!” 白子画看见幽若的口形,心中不禁想起那些年,那些遥远而封了尘的往事。要不是幽若提起来,他恐怕快要忘记有过这样的一段感情问题。 他本想不再微观,但是现在他被引起了兴致,他想看看他的小骨对紫熏浅夏有些什么看法。他倒是问心无愧,紫熏其实没有走进过他的心中,只是朋友,没有更多的了。 幽若见笙箫默不说话,于是又说:“听说,她跟师父是真心相爱的,后来因为仙界的规矩,还是什么呢的原因,他们给拆散了,于是紫熏仙子因爱成恨,坠仙了。师父呢,从此变成绝情绝欲的长留上仙。好像那个紫熏仙子,还帮师父渡了天劫的。” 笙箫默也一面听,一面回想这段故事:“紫熏喜欢师兄是有的,她是众多喜欢我师兄的仙子中,比较主动的一个。”他摇了摇头笑说,“她那时候,总是常常上绝情殿找师兄品香。” “她确是喜欢师兄,喜欢得还帮他渡天劫。”笙箫默狐眸子一转,又说:“但是,据师兄说,其实她不用帮忙,师父也可以渡切。是她硬要师兄欠她人情。” 幽若他们听到这里,只有面面相觑。 “师兄眼里根本没有她,只当她是普通仙友,地位跟无垢上仙、坛凡上仙一般无异。只是她好像觉得师兄没有以身相许,辜负了她的一往情深,所以才因爱成恨,入魔坠仙了。” 幽若还是有点不服气,嘟嘴说:“可是,仙界都是这样说的,要不是师父对紫熏仙子有意思,又怎会在她坠仙之后,守身如玉。” 笙箫默看见其余三人一虫点头如捣蒜,忍不住反白眼:“那是因为师兄谁也看不上,除了小花花。” “他娶我是因为我师尊的关系,好像是为了帮茅山渡劫。那不个是对师尊的承诺,是责任而已。”花千骨犹豫地说。 “那他为何现在不休了你算了?反正渡完劫,为何还放着个不喜欢的人在身边?为何还千方百计去讨你欢心,照顾你?难道师兄喜欢照顾小孩子的吗?那不如多收徒弟不就好了吗?”笙箫默反问。 笙箫默向幽若瞥了一眼,又追问:“小花花,问心,你觉得师兄待你的态度,跟待幽若他们的态度是否一样?” 花千骨跟幽若一起摇摇头,模样实在是太可爱,笙箫默忍不住伸手,在每人的头顶拍了一记。 “小花花别再怀疑师兄了。我真的从未见过他对谁动心,除了你。你是第一个,恐怕亦是唯一的一个。”笙箫默难得很认真的说,“师兄的脾气很牛,认定了便不会变。所以你大可以安心,你家夫君比谁都专一,没有你以为的第三者、第四者。在你之前也没有什么初恋情人,你便是我唯一知道的,他的初恋情人兼夫人了。” 白子画见花千骨的表情,似是疑虑尽去,心中暗赞师弟好口才。他见两女一时不会回来,心中担忧的事情解决了。难得来到水潭,忽然想跑进水潭,一洗自己的担心。有之前给花千骨撞破的经验,他下了道结界,这才宽衣解带,步入了水潭。 黑发缕缕,在水波中漫延、流动,泛起阵阵涟漪,宛若游龙,如黑丝、黑绢浮于水。黑发越近岸边,一个跟发色成强烈对比的白色裸背,慢慢从水中升上来,湿润的黑发亦徐徐的,贴身的挂在白玉背上,展现出玉背主人的美好身段。从后面所见,肩宽腰窄,颀长刚劲,但不是魁梧。玉背的主人似是发觉有人偷窥,警觉地猛然转身,杀气已快一步冲着偷窥的方向来了。 花千骨立即收起水境法术,两手已经堵在幽若的双手及双眼上,心中后悔不已。惨了,子画哥哥给幽若看光光了。 其实,幽若也没有看得很多,只是惊鸿一睹。她已经知道,那是她非礼勿视的情况,立即以手遮掩眼睛,不敢看了。不一刻,花千骨的手也盖了上来,她只是见到一头黑发及少许玉背。 白子画瞬间从飞快消失的气息,知道他又给他的小骨微观了。他就是在她上了茅山之后,一直都没有防备花千骨微观于他。应该是他特意让她,随时可以依循他的气息,感知、微观又或是找寻他。所以,他虽然是下了结界,还是怕她找他不着,可是(他头顶落下了几道黑线),可是,怎么还有其他人在她附近,似是幽若。 为什么会这样尶尬的情况呢?那要将时间退回半柱香之前,当花千骨及幽若得到了,她们要知道的答案,便没有在销魂殿再逗留,立刻回到绝情殿。 由于花千骨心结已解,心情大好,很快做完饭,只是,她叫了好几声都不见白子画回应,朔风记得师父好像去了后山,于是他和她们分头找。花千骨跟幽若一起用水镜术去找找看,朔风直接走去后山那边找。想不到,两位小妮子,就这样看到了不该看的美丽景色。 她们立刻坐回餐桌,只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事都没发生,憨着一张红透的面,眼观鼻鼻观心的,目不斜视,只看着自己的碗筷。 等了一会儿,只见朔风跟白子划一起来到面前,也不知他知不知道,一顿饭难得的吃得又快又静。 白子画也是吃得心不在焉,心思频频转到花千骨的身上。花千骨则越坐越坐不住,只觉两人之间似有一丝暧昧的气息在流动。最难为了两位做了灯泡的徒弟,草草吃完饭,便立刻跳跑了。花千骨见两位没义气的徒弟先走,她亦不甘落后,也跟着跑回房,独留了白子划一人收拾。他心中慨叹,收徒不慎,收了不孝的徒弟! 第20章 番外四:画骨情深 之 绝情殿的感情生 自从那天以后,白子画发现花千骨好像爱上了绘画。因为他每每微观于她,她总是跟幽若和朔风黏在一起,也学习用七绝谱所教的去作画。 他其实很想告诉她,她的笔法有不当的地方。偏偏每次他走近他们,除了朔风,全都作鸟兽散。 终于,他忍无可忍! “幽若、朔风,你们一起去大师伯那里,学习如何处理长留的日常事务,明天才可以回来。”白子画面无表情的说。 幽若闻言很悲催的望望朔风,后者二语不说,领了命令。他转身便拉着可怜的小幽若出发去了。只留下更可怜的花千骨,望着好姐妹给带走了。也就是说,今天绝情殿只有一对一,他俩单独相处了。 “小骨,你是不是想学绘画?”待两位徒弟走后,白子画慢慢地转过身子,慢慢向花千骨走过去。 她其实是想替他描丹青,可是描的太烂,又怎好意思让他知道,让他帮忙呢! “噢我我还是去练剑。”花千骨在他走过来之前,已经飞快地走到空地练起剑来。 这不是明摆着逃避他的吗?白子画眯子眯眼,气定神闲的在桃花树下盘腿而坐,看她练剑。他这样盯着她看,看得她好不自在,越练越错。 最后,她瞥见他站起来,向她走过来,立于背后,拉过她的双手,调整她的架式。只是,他的气息自背后飘来,搔扰着她的思绪。 花千骨越发心猿意马,脚下一滞,向下一滑。他很自然地一手在她腰间一圈,牢牢地把她环住了。她心中一惊,也忘记了尴尬,转头要道谢。 她刚一抬头,发现他的冷俊面孔近在咫尺。她赶紧别过面,已觉心中燥热难当,面红到耳根去。 “小骨,别躲我。有事,可以直接问我,不要问别人。”白子画略带不满的声音,冷冷冰冰的在她头上响起。 她有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生气,在生她的气。她犹豫的再望看他,在他的冷淡的表情中,她发现他的眼底有一丝不悦。 “我没有”她想反驳,但是话到一半她犹豫了,因为她确实是有问题时,跑去问儒尊。而且她也真的在躲着他,因为实在太尴尬了。 “对不起。”花千骨咬咬唇,把反驳的话吞了,改为弱弱的道起歉来。 白子画眼中的不悦更浓,亦蒙上了一抺伤心。他又让她道歉认错了。不是的,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并没有怪罪她,为什么又让她道歉了! “你没有错,不用道歉。是我在生自己的气,不明白你为什么躲我?”他紧紧抱住她,怕她又给他吓跑了。 “咦!”花千骨有些意外,“子画哥哥,你不怪我们偷窥你出浴吗?” 白子画心中诽腹,这是什么跟什么,完全搞错了。他还以为她为了一个不存在的第三者,在跟他睹气,原来是一场误会。 “咳”他觉得有点窘,眼神反而开始回避她的。“不怪,你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们是夫妻嘛没关系的。” “幽若也看了,没关系吗?”花千骨亮着一对星星眼问。 “没没关系,只是不能有下次。”白子画已经窘得放开了她,抬手半掩了面。 “真的没关系?”她忽然觉得,好像捉弄他也挺有趣的,伸手去拉开他掩面的手,把小脸哄过去,要看看他少有的窘态。 两人两双眼对上了,好像有点不一样的感觉,在心中搔痒搔痒,暖暖的说不清,一时大家也没有移开眼睛。 白子画望着她那可爱的小小的脸,晶莹的眼,小巧的鼻子,如桃花瓣般的嘴。他慢慢低下了头,唇在她的额上轻轻印了印,阻止她再追问下去。 软软凉凉的触感,如闪电般劈进了花千骨的心里,她立马呆了,心里仿如搞乱了一汪春水。 她脚一软,身子一沈,腰上一紧,不知何时白子画已经把臂一扣,把她扣进怀里,不让她逃跑似的,另一手已扣上她后脑,指尖没入发丝,把她向自己推来。他的眼睛已牢牢锁住了她的,他的唇已落在她的鼻尖,移到她的唇的上方。 她的呼吸已是满满被他的覆盖,一道冷冽清香随着呼吸,缠绕着鼻尖。她快要忘记呼气,偏偏他就这样停在这狭小空间,似是在逗她,又似是享受着来自她呼吸中的异香。 他望了她一眼,眼帘慢慢闭上,头也正要落下,正在碰上与无碰上之间,桃花的香气染上了瞬间的暧昧。 “师——父——!”幽若的高清稚音,刚好打断了粉红色的暧昧。 白子画有点僵硬的放开了花千骨,手仍是扶在她腰间,转过头去。后者已在慢慢地收回神智,心中打着无数的鼓,脸红如熟透的桃子,面子已是挂不住,小脑袋往他怀里藏,背对外面。 “额——对不起——额!继续——嘻嘻——师父——嘻嘻——请继续——我走了——”幽若一看远处贴在一起的两人,后脚已机灵的向后退,两步当一步的转身逃跑去了。 跟在幽若后面的朔风,侧过身子让她跑开,才正正身,向白子画朗声报告,茅山的云隐道长到访。 笙箫默在长留大殿陪着云隐,问问茅山的近况,也说说长留的、仙界的大事,一杯茶接一杯。 由于上次两人直接上了绝情殿,撞见了白子画夫妻的亲密场面。为免重蹈覆辙,笙箫默迎接云隐去长留大殿,便一心找弟子上去传话。刚好,他在大殿门前碰见两位师侄,便吩咐他们去传话,以免尴尬。 只见人影一闪,幽若那淡黄纱衣冲进来,尴尴尬尬的扭着衣角,面红红的傻笑说:“师娘师娘有些事,再等等再等等。” 笙箫默狐眸一转,相信小幽若应该撞破了一些有趣事情,微微一笑,眼角便瞄到两个人影先后步入了大殿。 朔风走在前面,后面是花千骨。她已经仿如没事的人,只有脸上留下了比胭脂更深的红晕,也步步生莲的走进来。 云隐自然坐不住,他起来向花千骨行礼。 “师兄,不远千里而来,莫非茅山出了事?”花千骨有点担心的问。 云隐笑了笑手心一反,从墟鼎取出了三个盒子。 他打开了最上的一盒及中间的,说:“掌门,这是清怀师叔的千年灵芝,和清扬师叔的天山雪莲。” 花千骨偏了偏头,说:“师兄,代我谢谢两位师叔。只是长留不缺这些,你取回去留着用。” 云隐抿嘴一笑,说:“掌门,莫非你忘记了自已的生辰?这些是师叔们的心意,你今年不回去做寿宴,他们吩咐我来贺寿。” 花千骨伸抓子搔了搔头,这几天忙着躲避白子画,她真的忘记了,“噢,你代我谢过师叔。我再过些时间回茅山,向各位问安。” 云隐点头应承,再取过最后的盒子,内有一颗手握大小淡紫色的珠子,“师妹,你把它放在心手中,看看。” 闻言,花千骨拿起了珠子,只觉手心传来温暖的气息,散发着淡淡薰衣草混合其他花草的香味。 “这是暖香珠,我们几个师兄姐一起炼的,只有这颗成功了。冬天放在手心,易于安眠,可以改善体质。”云隐解释。 花千骨真的很喜欢这颗珠子,她确是在冬天比较难入眠,她嫣然一笑说了谢谢。 笙箫默这才知道,原来今天是花千骨的生辰,现在娘家的人来了,反而夫家全无准备,有点不好意思。他心中暗骂,那个为人丈夫的怎么会这么失察,调情调得自家娘子生辰都忘记了。 朔风似是听到了儒尊心中的不满,他走前向云隐躬身道:“云隐道长,师父今晚在绝情殿设宴,我已预备了住处,请!” 花千骨也跟着他们,一边走,一边跟云隐闲话家常,问问茅山的近况。笙箫默待云隐他们走远了,才立即走上贪婪殿,恐怕他的大师兄也是没有准备的。 晚风轻吹,桃花乘着阵阵凉凉的风,飘逸在绝情殿的院子里。在院子的正中有两桌客人,一桌是男宾,另一桌是女宾。男子组有三尊加上云隐,白子画知道花千骨喜欢热闹,吩咐朔风叫上了落十一,火夕,朽木清流,几个跟花千骨比较熟悉的弟子。女子组便只有幽若、糖宝、舞青萝,青丘之狐和上上飘。 男子组吃得拘谨,几个弟子辈的只有埋头苦干,尊上和世尊也是不多话的,只余儒尊和落十一跟云隐应酬。女子组倒是很高兴,看上去差不多大的少女,时而嘻嘻哈哈的笑作一团,时而吱吱喳喳的在交头接耳,都是平时玩乐惯的。 云隐不时望向女子那桌,脸露满意的笑容。 幽若说着笑,忽然想起了今早的事,静静地移到花千骨身边问:“师娘,你今早和师父是怎样的情况?” 花千骨真的给窘到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刚好来了。” 幽若嘟嘟嘴说:“你们打算几时一起睡了?过了笄礼一年了。没有这样子的夫妻吧。” 花千骨低着红了的脸,“咦,可以不好意思问。那有女孩子那么不矜持的” 幽若瞥了白子划一眼,说:“可是师父这么被动,你可要独守闺房?” 花千骨心中有点忐忑,推推幽若说:“不说了。” 幽若看说不动她,今晚又是没戏唱了。于是加入了其他女子,嘻笑去了。不知道,她们这些窘死人的谈话都给白子画听去了。 噢,不止,白子画挑挑眉扫了一眼自己那一桌的,好明显,几个修为高的男子,他们那忍俊不禁的表情都告诉他,他们都听进去了。眼见大家已经停了箸,摩严有心解围,于是邀云隐到贪婪殿下棋。笙箫默何等伶俐,立刻带走了其他弟子,也随着摩严他们观棋去。 白子画见人散的差不多,两步走到花千骨的身边,低声说:“随我来。”他轻轻牵着她的手,往内堂走去,只剩两个徒弟收拾。 她望着他的高大背影,跟着他不觉走到了他的寝室门口。她习惯性的停在门口,正待他走进去取物,手一紧给他拉进去了。 她望了一眼开阔的寝室,好像多了少许家具。他继续带她到案前坐下,才去关上门,再走回来。这时花千骨的心已是七上八落,她少有在晚上待在他的寝室,心在想到底他想干什么呢? 正在沉思,白子画已将一卷书画放在她面前。“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花千骨接过了画卷,放在案子上慢慢打开。先进入眼帘的是一棵盛开的桃花树,片片粉红色的飞絮下,一位穿着白中透红劲装的少女,黑发随风飘逸,手中的是断念,腰间有个五色铃铛点缀粉红色罗缨,宛如仙女下凡。 她心中充满了洋洋暖意,很是感动,手指不禁轻轻抚着那每笔情意。 “喜欢?”一把怦然心动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原来他已坐在旁边,看着她好一会儿。她闻声转头,对上他的眼睛,满意地点了点头。 “子画哥哥,你的画很美的,是我吗?给我的?”花千骨兴奋地问。 “嗯,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贺礼,要不要学?”白子画宠溺地揉揉她的头。 花千骨点头如捣蒜,立刻起身卷起了画,抱在怀里:“我现在回房去,把它挂起来。” 白子画从她手中接过画卷,衣袖一挥,将画挂在墙上。花千骨傻了眼,不是说送她的吗?怎么挂在他房间里? 他拉着还未反应过来的她,绕过白色屏风,看见的是放了双人的枕头、被褥。她还是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充满疑问地望着他。 白子画忍不住挑了挑眉,已经那么明白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想了想,把她带到衣柜前,示意她打开看看,只见大半个柜子都是她的衣服。 她的心漏了半拍,脸已绯红,下意识地玩着衣角。 “明白了?”白子画轻轻扶正了她的身子,让她向着自己,再轻托她的尖小下巴,让她水灵灵的眼睛可以正对着自己的。 “嗯”她的回答已给他俯身而下的唇,封在口中。一股清冽熟悉的男性气息,已经紧紧包围着她,使她刹那凝住了呼吸,不知所措。 他轻轻的以唇触碰她的,尝到了柔软芳香,不禁舌尖就要去试着打开她咬得紧紧的贝齿。几翻尝试,不果,他退而辗转反覆舔逗她的唇瓣,发觉傻丫头竟是忘了呼吸,瞪大了失神的眼睛。 他心底微微一笑,他原来忘记了眼前的这个她,并无经验。而他已跟前世的她吻了两次,最深刻就是见过墨冰仙后的那个暴怒的吻。现在这个虽然有点青蜓点水,但是感觉比以前美好,至少他还有时间,不急于一时。他不想勉强她。他还可以等。 他再轻吻一下,便抽身而退:“我还有一些折子要批改,你先到里面就寝,我在房间里陪你。” 花千骨回过神来,呆呆地应了,拖着虚虚的脚步,很不踏实地跑上了床,辗转反侧,满脑子是刚才的情景。终于,她的手碰到放在床边的盒子,是云隐送的暖香珠。她取出托在手中,才在暖暖的熏香中入眠。 须臾,白子画完成了案上的工作,也步入后室,入目是一幅沉睡美人图,只是手上紫色的暖香珠有点碍眼。他心里暗道,这种珠长留也有,他也曾经炼制过,要是她喜欢,日后再炼几颗给她。他静静取走了珠子,退了外衣,躺在她身边。 他慢慢把她拥入怀里,下巴蹭着她的脸,任由她的异香缠绕,他终于觉得可以放下一直困扰着他的恶梦,诅咒,他最担心她的那句『白子画,若再重来一次,我再也不会爱上你』,现在他真的可以放心了。 暖暖的日光洒满了殿前的桃花林,闪着粉红色的金光,也透过寝室的窗纸柔柔地晒进房里、床上。花千骨睫毛颤动,张开眼睛,鼻尖对着白色中衣的衣领。 她顿然回过神来,她记得她昨晚在他的寝室留宿,不对,是搬过来了。她心中美孜孜的,心念一转,连忙移后了身子,抬头望着那近在咫尺的俊美睡颜,笑容烂漫地由心里泛上来,就像是个孩子得到了心仪的玩具。 她不禁伸出手指,点点他的高挺鼻梁,数数那扇长长的睫毛,抚了抚眉心的掌门印记,最后放在那柔软而带点清凉的唇上。她凑近他一点,闭上眼睛嗅闻他的清雅雅幽香,下一刻,她的手指给移开,他冰凉清香的味道已贴上她的唇,舔了舔。 “醒了?”他低哑地问。她再度张开眼睛,仍是沉迷于他的枕边香,眼神有点迷离。 “到我了。”他眼底有点戏谑,然后吻上了她的眼睛、鼻子、眉心,最后落在唇上,放在她身上身下的手,齐齐收紧,两个人也就越贴越近。 这次,他慢慢引导她张开了唇,轻启贝齿,巧舌纠缠,辗转呼吸着彼此的香气,贴近得忙了呼吸。不知何时,她的双手也抱着他的脖子,手在他的发丝中绕动。 吻了好一会儿,他才轻放开依依不舍的她,伸手替她抺了抺略为绯红的唇,印了印她的额头,才坐起来。 刚好,幽若喊吃早饭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外。 在花千骨生辰的翌日早上,幽若连跑带跳的,走到花千骨的寝室,打开门一看,有点郁闷。怎么好像少了点东西呢?莫非。她摄手摄脚的绕过屏风,发现床上用品已清空,师娘的人、她的衣箱和衣柜也失踪,只余下一些小玩意儿和一些小摆设。 幽若心中大乐,想不到她们昨晚才纠结的烦恼,已经解决了,现在只余下八卦了。 她继续跑到白子画的寝室,只是在约三十步的距离,给一幅无形的墙挡住了,不消说是师父的超强结界。她越是肯定昨晚有戏,心里懊恼为何昨晚太早睡死了。 “师父!——师娘!——早晨喇!——”她只好在结界外大喊,音语刚消,寝室门已经打开了。 白子画连是那千年不变的神情,倒是跟在身后的花千骨,有些不自然的脸红。 幽若整顿饭都吃得心不在焉,古灵精怪的一双圆滚滚的眼珠子,往白子画及花千骨面上来回穿梭。她正想如何开口盘问她家的师娘,谁知花千骨今天会随云隐回茅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