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一印》 第1章 一个陌生男人的秘密 2035年，许小阳刚毕业，在国内一家机器人公司上班。 虽然她刚毕业，开始上班也只有一个多月，但她不是通过校园招聘进来的，她是被“求才若渴”的陈副总“求”进来的。 早上，窗外光线格外明媚，蓝蓝的天空，一沓一沓蓬松的白云有序地铺开。即使坐在办公室里面，也能透过玻璃墙感受到这秋天的清爽。 小阳坐在自己的电脑前盯着屏幕看，小q（一种职场机器人）突然移动到她面前，非常非常靠近，屏幕都差点贴到她的脸上，她本能地向后退。 屏幕上显示的是陈副总的视频大头像，他吩咐道：小阳，拿机器人小m到会议室准备，呆会要开会。 说完，屏幕一闪，陈副总挂掉了视频电话。早听妈妈说进公司工作一定要打醒十二分精神，因为领导说话都是很快很简短的，剩下的要自己揣摩。只是没想到，真的如此简短。她在自己的脑袋里搜索各种信息，思考着等下要做什么。自己是新人，会议上她能做的事情很少，顶多就是帮忙展示机子或调试机子，再或者是回答客人提出的技术问题。 她走进工程室向主管领了一台小m机器人。小m是一个只有幼儿园学生大小的机器人，她就直接像抱小孩一样把它抱到会议室。 她蹲在地上，首先开机，接着查看电量，然后查看各种设置是否设置妥当。这台机器人里的一小部分功能是她这个月最新完善的，她很自豪地看着它微笑，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她伸出手来对它说：你好啊，宝贝，我叫小阳。小m说：很高兴认识你，小阳。她问：你能转个圈我看吗？它立刻转了个圈给她看。她又问它：这里有多少个人啊？它说：只有我和你。她抚摸它的额头说：乖孩子。它娇羞地眨眼。 哈哈哈~门外传来男子爽朗的笑声，她自然地站起身来做准备。她刚站起来就看到一个男子灿烂地笑着走进门。唇红齿白，向上扬的嘴角非常阳光可爱。她的目光首先撞上他的眼睛。笑得弯弯的眼睛，明净磊落，就在这一瞬的时间，她的视线仿如穿过了他的眼睛，去到了另一个莫明却不陌生的世界再转了回来。就凭他这一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小阳可以非常肯定，他是一个思维清晰而又善良的人。这么美好的天气，遇上这么一个美好的人儿，今天真是一个美好的日子。 他的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容貌比他还要出众。小阳一眼便认出了他，他就是公司里面大名鼎鼎的销售总监李井然。他之所以出名，不仅是因为貌美，而且还因为他风流。公司里流传着很多关于他的风流韵事。今天能够这么近距离一睹他的真容，果真是风流倜傥。 看到她站在那里，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向她轻轻点头，然后在最里面的位置坐下。刚才先进门的那个男子，本来就不高，顶多一米七的样子，一坐来就更矮了，也许腰以下全是腿。从小阳的角度看，他真的像个小孩子。 “你是哪个部门的？”李井然问她。 “我是技术研发部的许小阳，请多多指教。”小阳简短地回答。 李井然“哦”着嘴侧过脸去看那个男子。 那个男子脸没动，眼珠子移过去看着李井然，像是在说，关我什么事。 小阳把自己身旁的椅子稍微移出一点想坐下来，却在这一刻听到那男子用流利的日语说：“你肯定很想我了，一早就赶来见我，哼！” “好友深度”！本来打算坐在椅子上的小阳尽量保持着自然的姿势慢慢蹲下来装作还要调试机器。 “是啊，你给我带什么礼物了啊？”李井然也用流利的日语跟他对话。 “带了，日本上等的套套，要不要？啊哈哈哈。” 小阳不禁摸摸头皮，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很不协调的时空。 她很快听到李井然放高声门说：“哧！哧！哧！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那么大个人连女人都没碰过，说出去笑掉人大牙，哈哈哈！” 哇，好清纯的男生，难怪他的眼底那么干净。这么看来他更可爱了。她摸着小m的额头：不过幸好你听不懂，要不就要“学坏”了，哈哈。 男子被嘲笑了并不作声，只哼了一下。 李井然突然问：“那个女孩子好像蹲在地上很久了。” “调机器吧。” “诶，你有没有觉得她挺漂亮的？” “这也叫漂亮？你眼光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低啦？” 什么叫“那么低”？他的眼角真是高。 这时，陈副总带了两个人进来。小阳立刻起身，跟小m说，小m过来，小m就听话地跟在她后面。李井然跟那男子一起走过去跟其中一个男子握手并用日语交谈。大人物打过招呼后，小阳也上前打招呼。对方递给她一张名片，原来是一位姓田中的日本客人。跟陈副总进来的另一个是翻译，她不停地给陈副总翻译大家说的话。 看到跟在小阳身后的小m，日本客人一直说，是它呢是它呢，好可爱呢。于是小阳就吩咐小m站在日本客人旁边。 寒暄过后，大家分两列坐下，那男子和李井然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客人和陈副总和小阳再加上翻译就坐在他们的对面。 刚开始的时候，日本客人向大家讲解小m身上的电机的一些优势和以后会作的调整。小阳心想，他不是客人吗？这样听起来又像供应商。 接着，男子非常详细地给日本客人讲解日本客人提供的电机在小m身上的使用情况，他说得非常专业。小阳专注地看他说，跟刚才开黄色笑话的他完全不同，现在的他成熟稳重，有一股镇压人的魄力。 听了他们的交谈之后，小阳大概了解，这是一项双向的合作计划，日本客人提供电机合作，同时又在日本推广公司产品。 说得差不多的时候，陈副总说，小阳，示范一下小m的功能。 小阳站起来走到小m身边，用中文说：“这是一个设计用来在家里陪伴小孩子或在幼儿使用的机器人……” 陈副总不耐烦地说：“小阳，你搞什么，用日语说。” 话音才刚落，小阳立刻看向那男子和李井然，他们的脸上都有微妙的变化。 小阳只好接着用日语再说了一遍，然后又接着讲：“跟现在市面上的儿童陪护机器人不同，小m的动作流畅度更高，比如小孩摔倒，它能精准地扶住小孩子。”小阳随即把手里的笔扔给小m，小m很准确地把笔接住。她一边说的时候，一边看向李井然他们，却看到李井然色眯眯地在看她，想起他刚才说她漂亮，她害羞地移开视线，脸也觉得有点热。而那男子，一直认真地听她说话，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小阳给客人示范了小m的一些主要功能，客人不停得说了不起了不起。 会议结束后，田中先生非高兴地对小阳说，你讲得很好，你真历害。小阳微笑着对他说谢谢。一行人先后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吃饭的时间，看来李井然他们要带客人去吃饭。陈副总跟小阳说，小阳你也来吧。 “她不用来了。”那男子冷漠地说。 小阳对着大家轻轻鞠躬，然后退回会议室收拾好会议室，再把小m带回工程室放好。 看那男子说话的语气以及他的专业程度，小阳现在有点确定，他应该就是技术研发部的技术总监任道。而他最后的那句话已经表明，他对她偷听到他的秘密这件事已经怀恨在心。 第2章 总监归来 小阳的座位在第一排并且刚好对着门口，她的左侧正面是总监办公室，那个办公室自她到公司报到以来就一直没人，听说总监是去日本出差了。总监办公室门口的空间比较大，摆了几张简约休闲桌椅。她的左侧是一个工程室，工程师平时会在这里搞搞样机和小测试。她的右边是茶水间。跟茶水间同一排的还有几间经理办公室，中间则是整排整排简洁的办公桌。这一层有一百多人，都是机器人智能研发团队的成员。 第二天早上，小阳果然见到任道从大门进来。 任道很久没来公司，所以进门后先是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当他看到小阳就坐在第一排时，脸上闪过惊讶的表情。 小阳抬头看他时，他已经像风一样进入了他的办公室。不久后，她又见到他拿着包包像风一样走出这层楼的玻璃大门。 他这种像风一样的走路速度还真是让人觉得他非常有干劲。 她继续认真工作。突然，小q的大头窜到她面前，又是非常地靠近。同时屏幕一闪，接入了陈副总的大头像。 陈副总说：“快到公司门口！今天要去工厂！”说完，屏幕又一闪，转而接入的是小q平常状态下的卖萌表情。 领导的吩咐就是这么跟闪电一样。突然就来了，还这么短！她把东西都往包里一扔，关上电脑就出门。临离开前，她眼光一闪，扫了小q一眼：谁给你搞的设置，专吓人，等我有时间，得好好“修理修理”你。 小阳走到公司门口的时候，车已经停在门口。任道坐在司机后面，陈副总坐在任道旁边。 “小阳啊，你还没去过工厂，今天我跟总监刚好有事要去工厂，所以你也一起过去看看吧。”陈副总解释说。 小阳坐在副驾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过头去对陈副总说：“谢谢陈副总。” 然后她顺带看了一眼任道，他微昂着头傲慢地看了她一眼便移开视线。 小阳心想，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因为你爸是董事长，所以给了个总监你做么？亏他还叫人（任）道，我看他根本就没人道嘛。那个李井然，他爸是第二股东，估计也是因为这样才给他做的销售总监。这么看来，这公司真是间家族企业。 汽车行驶了一个半小时左右，进入一个四面被绿化植物围绕的园区，里面是多栋排列整齐的厂房和一栋行政楼。三人走进车间，陈副总向小阳介绍了车间的殷主管。 “镜辉，你带小阳去厂间转转。”殷主管吩咐身边的一个小伙子道。 小伙仔走前几步，一副很乐意的表情。 陈副总和殷主管跟在任道后面上了四楼的会议室开会。小阳则跟着那位叫做镜辉的小伙子参观工厂。 车间的穹顶非常高，底下宽敞的空间里整齐地盘居着几条生产线。镜辉带小阳来到车间二层的楼台，从上往下看，整个车间就像观看兵马俑一般壮观。 二十多年前，随着第一代家用机器人的兴起，到现在的2035年，机器人已经是人们生活工作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公司里的小q就是在这里生产的，带有一个可上下左右360度旋转的大头（其实就是一个大屏幕），加一个修长的躯干和纤细的手，下面是自由驱动的轮子。只要用电脑或手机跟它连通，就可以随时随地吩咐它干活。 小阳站在高处，俯瞰车间成排的机器人，其实这与汽车装配车间差不多，只是这里的机器人除了复杂的硬件，还有同样复杂的“大脑”，大脑原本是空的，需要人给它装上“知识”，使它们能够按照人类的意思为人类服务。在这些看似没有灵魂的冰冷机器人身后，是万千工程师的心血。 全程下来，都是镜辉在讲解，小阳在思考。镜辉是一个腼腆的小伙子，有时候除了讲解，他还想聊点什么话，但总是在一番纠结后欲言又止。小阳也很少说话，她不习惯对陌生人太过热情。 工厂看得差不多的时候，小阳站在四楼会议室的门口等任道他们。她扶着栏杆看向远方，一道一道的绿化带，不知怎地就让人有点心情澎湃。她拿着上班的胸牌，左甩甩右甩甩，脚尖踏着拍子，心里哼着歌曲：小小少年很少烦恼，眼望四周阳光照，小小少年很少烦恼，但愿永远这样好…… 噼~胸牌突然脱手而出，她立刻转身去寻它。却看见任道跟陈副总异常肃穆地站在了后面，特别是任道，他皮嫩肉滑的脸上，一道粉红的印记从脸颊一抹而过，非常不妙。这胸牌哪里不去，居然去打了总监的脸。 她马上道歉说：“非常抱歉！” 只见任道慢悠悠蹲下拾起地上的胸牌，举到与眼齐高，眼睛在上面定了一秒，然后一个甩手把胸牌往外一扔，胸牌便沿着重力赋予它的标准抛物线离开小阳的视线，她快速冲到栏杆边上，去看那抛物线的终点。 任道扔了小阳的胸牌，面无表情地下楼梯，小阳和陈副总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到了楼下，小阳就去寻找她的胸牌，她记得胸牌是落在了楼下的一棵芒果树附近。果然，她看到她的胸牌挂在了最顶的树枝上。要不是没有这胸牌连公司的门都进不了，她真想干脆不要它。幸好，树只有三米多高，揣摸了就算跌下来也摔不死之后，她握住两根较粗的树桠，踩着中间的树杈爬到树上伸手够着胸牌把它从树枝上拿下。 狼狈地从树杈上跳下来后，电话铃响了，陈副总在电话里说：小阳，快过来，车不等人。 小阳看到汽车已经停在了两三百米外的地方，便赶紧小跑着走过去。她当然知道，不是车不等人，是任道不等人。 上车后，她一边稍微低下头，整理头顶被树枝叉乱的头发，一边抬眼透过后视镜观看后排的任道。那后视镜就像一幅画框，画里，他左手撑在车窗边缘，手背托着下颌侧脸望向窗外。他的脸长得很有味道，饱满的鹅蛋脸，唇珠清晰，人中深长。眉毛不粗不细，很长，她还从未见过有人的眉毛像他的那么长。修长的凤眼半睁着，阴柔沉着。 察觉到她在看他，他移过眼珠透过后视镜与她对视：看什么看。她轻微抬了抬眼皮：看又怎样。虽然她的表情很细微，他还是看出了她的不逊。他没有再看她，而是继续望向窗外，这女人真讨厌。 陈副总坐在后面感觉到他们之间微妙的火药味，开始审视他当初的决定。早就听说任总监讨厌女人，所以他们那层办公室一个女人也没有，当初他不相信传言招了小阳进来，如今看来，空穴来风，肯定有因啊。 “诶，老陈，你老婆介绍的那家店，东西真的不错。”任道突然语气欢快地跟陈副总说。 老陈？看来他并不是那种对下属高高在上的人。小阳回想起任道刚才扔胸牌的那一刻，陈副总的脸上也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的，说明他平时并不会做出这么出人意料的举动。看来，他只是讨厌她而尔。 “哈哈，有好东西当然要介绍给总监你啦。” “当然，我是吃货，哈哈。” 想到他刚才傲慢的样子，再听听他现在像个孩子一样说自己是吃货，小阳掩嘴偷笑。 回到公司，任道叫陈副总到他的办公室。 “是呢，老陈，视觉方面的研发，有什么问题吗？之前发现的bug调试好了吗？”任道问。 “还有一部分没弄好，估计下个月能调好。” “昨天跟田中先生开会的时候，小m的功能做得不错，比我出差前要好。” 一听到任道表扬，陈副总立刻打蛇随棒上捉住机会为自己招了小阳作解释：“这个是许小阳做的……” “她？”本来以为她只是个文职，结果早上来到公司看到她坐在高级工程师的位置上，现在又听陈副总说小m居然是她负责处理的，任道更加惊讶。 “小阳呢，虽然刚毕业，但从大一开始就一直在abc实验室做兼职研究员，在这行也算是半个专家吧。”陈副总解释说。 “哦？那有意思啊。”任道阴笑着说。 看到任道笑了，陈副用试探的口吻说：“是啊，可惜是个女人，要是男的多好啊。” “这个没所谓，男的女的都一样干活。”任道毫不在乎地说。 “哈哈，是啊。” “那没事了。” 这天快到下班的时候，任道通过小q给小阳发了一个文件包，吩咐她把里面的文件做好。 小阳打开一看，居然要她翻译资料，还规定了要在晚上九点前完成。分明不让她下班！ 接着的每一天，到她下班的时候都会收到他这样那样的文件，有时是翻译，有时是整理资料，有时是写计划书，都是要求她晚上加班完成。做为一名工程师，对于这样的工作吩咐，她自然很恼火，但是她是个很有耐性的人，打算忍他一个月。 每晚当她离开的时候，他都还在办公室，她估计他是把普通男人对女人的热情都用在了工作上。 第3章 摇门的女人 早上，跟往常一样，小阳正在全神贯注地工作。 砰砰砰！ 小阳探头望去，一位年轻火辣的小姐正在用力摇这层办公室的玻璃大门。因为研发技术的敏感性，有些楼层的大门是自动锁上的，只能用胸牌才能打开。 但是，她明明可以按门铃！小阳断定这女人要不是笨就是蛮横。 她赶快走到门边，用自己的胸牌把门打开。 那位小姐穿着紧身a字裙，前后凹凸有致，一头空气感短卷发配上娇艳的红唇，妖媚迷人。 “道道呢。”她问小阳。 道道？小阳差点没反应过来。 迟疑了一秒后，小阳答道：“总监在跟副总监开会，你稍等，应该很快出来了。” “好，谢谢。”她在总监办公室前的休闲椅子上舒适自在地坐了下来。 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就一直盯着小阳看。 当前的这位小姐，全名叫杨莉莉，跟李井然同龄，比任道大三岁，他们三个从小一起玩着长大。她之所以会以这副眼光打量小阳，是因为心头有一个天大的纳闷：这里怎么会有女人？！ 任道不喜欢有女人在他的工作范围内出入，所以连个助理秘书什么的的都没有。今天怎么了？换胃口了，招了个女人回来服侍他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小阳。” “好，麻烦你给我倒杯咖啡。” “好的。” 小阳来到茶水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她从不喝咖啡，不知道这玩意被放在了哪个角落。这个小柜翻一翻，那个大柜抽屉看一看，终于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一罐咖啡粉。 再上下左右翻一回，找来一个纸杯。 嗯……？该放多少勺咖啡粉呢？ 先放一勺吧？嗯……好像不够，会不会没味呢，再放一勺吧。 再放些开水，用小勺子搅啊搅。看着那深色的液体，心头居然情不自禁地有种成就感。 小阳小心翼翼地把咖啡放在杨莉莉跟前。 她准备离开的同时，杨莉莉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 “这是什么咖啡？！” 小阳才走出两步，听她那么大反应，又回过头来，认真地回答。 “雀巢。” “我是问，你做的是什么狗屁咖啡！那么苦！不懂加糖吗？！” “我现在去加糖。”小阳面无表情，像例行公事般地回应。 她把咖啡端回茶水间，又在抽屉里翻了一下，找到一罐白糖。 嗯……该放多少糖？怎么都是散装的！如果有配好的，我只需要扔一块咖啡和一块糖下去，就不用伤这脑筋了。 好吧，先放2勺。 不过好像不对，像咖啡这种那么苦的东西，已经放了2勺咖啡了，糖应该至少放3勺才对。 好吧，就放3勺吧。 小阳再次把咖啡放在杨莉莉跟前的桌子上。 杨莉莉优雅地托起杯子缓缓地吸了一口。 喝下去的那一瞬间，也是差点喷出来的瞬间。 很苦很苦的液体里加上透心的甜，那种强烈的矛盾冲击，就像巫婆带着满腔诅咒熬出来的药水！ “啊！！！这是人喝的吗！！！咖啡都不会冲！！！！”杨莉莉急促地说，“再给我冲一杯！” 小阳“哦”了一声，一边向茶水间走去，一边低头深思。走了几步，又走回来很认真地对杨莉莉说。 “你确定还要我再冲一杯吗？你不怕我在里面吐口水吗？” 话音刚落，杨莉莉眼一瞪，提起杯托，向小阳的方向掷重一扔。一泼深色的液体一掠而过，小阳敏捷地一闪，躲过了。 她不仅是身手敏捷，而是心里已经料到她可能会有这么一出。 “这是什么态度！”杨莉莉已经气急败坏。 与此同时，总监办公室的门开了，副总监跟任道一起出来。 杨莉莉立即收起了原本冒烟的脸容，对副总监微微一笑，打了声招呼。 副总监打过招呼后也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在楼下。 看见副总监离开，杨莉莉又换上原来怒气冲冲的脸色。 “莉莉进来吧。”任道在办公室门口对杨莉莉招手。说完又好像对着空气说话一样。 “那个，你把地拖一拖。” 当然说的是小阳。小阳倒无所谓，去茶水间拿了地拖把地拖干净。 “道道，你坏，才两三个月没见，就藏了个女人呢。”杨莉莉一副发哆撒娇的模样说。 任道没看她的样子，手和眼睛都在电脑旁边上下其手，他一边干活一边回应道：“你说刚才那个女的？不要跟她计较。她是我在日本出差的时候，陈副总招回来的。” “不想要的话，可以把她调走呀。” “不行。”任道微微摇头说，“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赵工，还记得吗？” “自恃有点能力，跟其他同事对着干，最后辞职走人的那个赵工？” “恩，她替代越工的位置。而且能力比越工强，所以不能调走她。” “哦？不是文员呀？”杨莉莉突然噗嗤一笑，说：“难怪那么一根筋呢，原来是工科女。你不知道，喝她冲的咖啡，真是上吊的心都有！” “怎么？还在生气？” “我才不会这么掉身份呢。”杨莉莉傲气地说。 “莉莉，我这次在日本见到有的机器人实在太美了。”任道突然停下来兴奋地对杨莉莉说。 “有多美？你是指它的功能很历害，还是样子很美？”她用手在空中划了个葫芦。因为他说的美跟她说的美很可能不是同一个概念。 “哦，是，功能也很美，关键样子也做得很美。” “有多美？” “美到，我想很多男人都想要一个，哈哈。”任道□□地说。 “你……你该不会想生产这种机器人吧？”杨莉莉尖叫。 “不会，现在不会。” “嘿嘿，你是想买一个自己用？”杨莉莉逼问他。 “不会，我才不会那么变态。” “我劝你要有这样的心思，不如把目标放在活女人身上，哼。”杨莉莉交叉着双手，嘟起双唇用鼻孔哼气。 “你生气什么啊？” “我替你妈生气！” “关我妈什么事？” “机器人会为你生小孩么？你说你妈该不该生气？” “我不是说过我不会那么变态吗？” “谁知道你呢，天天对着这玩意，搞不好日久生情呢，你可千万别跟电视上那些变态一样跟机器人结婚啊。”她用食指指着他的脸说。 任道托着腮帮：“唉，真是越说越离谱。你快回去，我要工作。” “哼，我这就走，我去找伯母。” “我警告你别跟我妈乱说，你不知道她的神经有多敏感，老是说怕这辈子都不找老婆，我真是怕了。” 杨莉莉站起来摸摸他的头顶说：“呵呵。要看我的心情咯。” 说完，她轻快地走到门边，回头灿烂一笑，向任道抛了一个飞吻，嗲嗲地说：“那我先走了。” 任道温情地作了一个接住的手势，笑着说：“好。” 杨莉莉走出任道办公室，在离开前，她放慢脚步观看一副深思模样的小阳。小阳知道杨莉莉在看她，也抬起眼睛回看她。杨莉莉看到她清澈的眼睛，居然如水一样平静，没有一丝怨气。两个人明明刚刚还在起冲突，这一刻对望，居然彼此的眼里都没有一丝戾气，杨莉莉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离开任道的公司，杨莉莉驾车在商场买了很多东西，都是些小孩子零食。任道的妈妈是郊区一家儿童福利院的院长。杨莉莉驾车驶进一个庭院式的片区，里面有十几栋独立的房子。 现在是白天，孩子们在上课，杨莉莉把她买给小孩的东西交给院里的妈妈保姆，就去院长室找任妈妈。 “伯母。”杨莉莉还是跟往常一样先探个头进去跟她打招呼，给她一个惊喜。 “莉莉，你来了，过来过来坐。”任妈妈也是跟往常一样对她招手。 “好久没见了，想你了。”杨莉莉对任妈妈撒娇道。 “你这孩子，嘴真甜。”任妈妈摸摸她的脸说。 “嘻嘻，跟你八卦个事情，道道他招了个女下属。”杨莉莉捂着嘴笑着说。 “呵？他居然会招女下属？对方是什么人？” “伯母，跟你开玩笑的啦，他招的是搞研发的，一根筋。不过他能让女人在他办公室附近出入，搞不好哪天就想开了，然后找个女朋友。” 任伯母点点头，说：“也是，事情总得慢慢来。” “道道再不找女朋友，公司里的人可要传他是想跟井然结婚了。”杨莉莉开玩笑说。 “哈？那么严重？” “可不是嘛，哈哈，谁叫他们俩经常出双入对啊。”杨莉莉双手搭在任妈妈的肩膀上说，“不过他忙他的工作，挺充实的，你就别太担心他了。再说，道道他也才24岁啊，早着呢。” “是，是。”任妈妈拍着杨莉莉的手点头说。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任妈妈为他的儿子也是操碎了心。 第4章 触动 上 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完成任道吩咐的文件，半个月下来，小阳终于觉得累了。 不知不觉已是九月中旬，南方的夏意虽然还没有下去的意思，但早晨终究还是熬不过秋天的推挤，凉风习习。天凉好个睡，这天，小阳一睡就睡过了头。 她不紧不慢地赶去公司，拍拍还沉沉欲睡的头，心想，再这样下去不行了。 因为大家都已经就位，公司门口特别寂静。 但是门口有一对老夫妇在一边抽啼一边抹眼泪。旁边的保安凶神恶煞地对他们呟喝驱赶。 两个老人家拉住保安的衣角，哭得更加凄凉。 时代不断进步，骗子也跟着时代进步。要是平时小阳不会理会这种情况，免得被讹或被骗。今天人少，而且他们在保安的驱赶下还如此坚持，肯定有点隐情。看到保安没有耐性一副就要出手打人的架势，小阳于心不忍快步走过去问：“什么事？” 小阳只是个普通职员，年长的保安根本不屑理会她，继续冲老人家吼：“走！别在这里！ 旁边一位年轻的保安又八卦又怜悯地说：“听说他们孙子在工厂受伤了，但公司没派人去处理。” 小阳转而问两位老人家：“事情具体是怎样的？” 老爷爷默默地抹泪，老奶奶比较坚强，哀求道：“请姑娘好心帮帮忙，我孙子在工厂受伤了，要做脑颅手术，两百万的手术费，我们两个老人家，怎么凑……呜呜……我们只是希望公司派个人去看看，给点钱做手术。”说着手不停地抖。 小阳看着她颤抖的双手不禁心酸，初秋的早上已经开始转凉，两个老人家就这样跪在地上。她扶起两个老人家说：“你孙子是怎样受伤的？现在在哪个医院？” “在nt医院，前晚他加班回来说调试机器人的时候被打到头了，有点头痛，说要早点睡，睡着睡着就不妥了，送到医院，医生说是脑袋受伤了。” 这样子的话很难断定是公司的责任，于是小阳追问道：“他后来在医院有醒过吗？有没有提到什么？” 老奶奶想了想说：“医生说他醒过一次，嘴里念了两次机器人机器人就晕过去了。 小阳思索了一会：“有带医院病历或账单吗？” “有有有……我知道这些是证据，所以我都随身带着。”老奶奶依然是颤抖着双手从一个破旧的布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账单和病历，准备塞给小阳。 小阳接过资料说：“这些原件很重要，不要随便交给任何人，我们先复印材料，我拿复印件去公司问问。” 公司一楼柜台就有复印机，小阳拿资料去复印，看到账单上的名字，许镜辉，心头一惊，竟然是他。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得尽力帮忙了。复印完资料，把原件交回给老奶奶，小阳说：“你们先回去好不好，留个电话给我，我有什么结果打给你们。” 老位两人家感激流涕，一直念大恩人大恩人的，小阳也不知怎样回应，便拿着复印材料去了人事科。 公司那么大，领导那么多，不知该找那个领导，但人事科是管人的，先去找人事科吧 来到人事科，小阳礼貌地跟人事主管打了招呼，就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找她的原因。 人事主管是个漂亮的女人。放眼这个公司，都是漂亮的女人，个个不仅有漂亮的外表，还有满满的智慧，不过这些智慧大多用在事非之上。 人事主管轻轻一嗤，说：“这事轮不到你管吧。再说，他又不是在工厂晕倒的，他是在家里晕倒的，跟公司无关。” “他本人说了是给机器人打的，你们能不能先批款救人？”小阳请求她说。 “你以为公司是我开的啊，我说批就批啊。”人事主管嘲笑小阳说。 小阳自然知道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公司根本不可能为这件事负责，于是她说：“那你能组织人去调查清楚吗？工厂有监控撮像机，可能会拍到那晚发生了什么。” “你这是命令我干活？”人事主管放高音频对着小阳斥道，“你要调查你去调查，凭什么要我叫人去？你懂不懂规矩啊？……你那个部门的，谁叫你那么放肆的？……” 她此时故意放高嗓门，就是要先给小阳一个下马威，还要引起大家的注意，让人觉得一切都是小阳的错。在问题面前，如果自己不想处理，总会有这样的人，装凶卖恶一翻，再将所有问题推回给别人。这个恶人先告状的道理，小阳也知道，所以她也不做声，静静地看她演戏。 正当人事主管呟喝着，一位更漂亮的美女走了过来。小阳知道这个人，她是副总裁秘书，夏苑。公司里流传的关于她的传奇也不少。家景富裕，惊为天人，哈佛毕业，听说公司里的几个年轻总监都喜欢她，想跟她交往。 “什么事？大吵大闹的，影响公司形象。” 人事主管在这个总裁秘书面前顿时变得温顺听话，并把事情简单地说一遍给夏秘书听。只是事情从她嘴里出来却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总之就是说小阳不按流程来，硬要跨过规矩去办事。 夏秘书样子温柔却不怒自威，说话细声细语，但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那分量又会让人觉得如络印刻出来的，没有抹去或忽视的余地。 夏秘书缓缓地说：“既然这样，就没必要在这吵了，大家回去工作。” 小阳离开后，夏秘书问：“刚才那个是？”。 “是智能研发部的许小阳。”人事主管回答。 夏秘书没回应，但她记住了许小阳这个名字。 小阳自知在这里不会得到好结果，于是匆匆往任道办会室奔去。 “咚咚咚” “请进。” 小阳冲进去的那一刻，任道也被吓了一跳，因为他没想到会是她。 “什么事？” 小阳第一次进他的办公室，因为他从来不叫她进他的办公室，就算要交文件给他，他也是让小q在门外接，根本不让她进去。 她本能地看了周围一眼，心里只有一个印象：超整洁！变态！ 不过现在不是注意这个的时候，她在他桌子前的椅子上坐下。 “打扰了，事情是这样的。前晚，工厂里的一位工程师，受伤了，需要两百万的手术费，我希望你可以跟财务部的说一下，批下这个款。” “这不归我管。”任道继续看他的屏幕，根本没看她一眼。 听到这样的回复，小阳并不生气。要是冲上去对着他吼“你还是不是人，见死不救”那是不成熟的。世界上每天都有不同的人遇到各种各样不同的困难，如果只是因为有能力，就要每个人的忙都帮，那么再有能力的人肯定到最后也累死了。有困难的人自然会自己想办会解决，或找专门从事社会救助的人帮助解决。公司是企业，这里的领导，作用是让企业运作，企业的运作给社会带在不可估计的贡献。所以小阳知道不能因为任道说不归他管就给他下“冷血”标签。反而，如果他很热情地说“这是怎么搞的，不行不行，这个事情我要出面处理一下”，那他才是有问题。 但是她知道他还是有可能出面处理这件事的，因为有一点关系到他的利益。 于是她一副严肃的表情说：“他的家人告诉我，他是在调试机器人的时候被机器人打到脑袋，回家后头痛然后晕倒的。而且他在医院醒过一次，对医生说了两遍“机器人”三个字。” 说完，小阳屏着气看任道的反应。她知道机器人伤人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如果公司对这么严重的事情也不下令调查清楚，那就是罔顾员工性命，罔顾消费者性命，那么这个没有企业良心的公司必定迟早被社会淘汰，而她也没必要继续在这里工作。 任道的反应比小阳想象的要快速得多。 “你现在到公司门口等我。”说着，他拿起电话打给财务部。 小阳走出他的办公室，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5章 触动 下 小阳在门口等了一会，便见到任道开车过来，她站在车旁边，看看副驾座位再看看后排座位后才上车坐在副驾上。他居然不用司机，自己开车。她要是坐在后排，那他就成了司机，现在她坐在副驾上感觉也不好受。要是其他人，她肯定能够很镇定，偏偏是他，长得那么符合她的审美观，现在跟他坐得那么近，看着他开车，难免有点受到诱惑的感觉。 “去哪里？”小阳问。 “他在哪个医院？” “nt医院。” 于是接着，一段漫长的寂静…… 他们来到医院，找到张镜辉的病房。任道指着等候区的椅子说，你在这里等。然后就消失在走廊里。 一会儿功夫，他带着一班穿白大挂的医生过来。看阵势，是一批顶尖的专家。普通人应该请不动。 专家们进入一个会议间开会，不久后出来说已经确定了手术方案，叫来张镜辉的爷爷奶奶，跟他们说了方案，问他们是否同意。两个老人家，不停地说好好好，他们哪里知道什么方不方案，他们只知道有医生可以给他们孙子做手术，已经是感恩不尽。 医生主任也很热情地对两个老人家说，手术估计需要十几个小时，让他们好好吃饭，休息好，别累倒了。 早上，连个保安都驱赶这两个老人家，在这里，主任居然还嘘寒问暖，小阳自然知道，不是因为这里的主任是个大善人，而是他们跟前的这个任道历害。 主任跟任道寒暄了一小会才离开。主任离开后，两位老人家既激动又担心，老爷爷安慰老奶奶说：“有救了，有救了，小辉一定会没事的，你看看，有那么多的专家。” 老奶奶突然跪在地上说：“谢谢这位好心的姑娘，谢谢你……” 小阳快速把她扶起说：“你们要谢这位任先生才对。” 于是两位老人家又对着任道一番要跪着叩头的阵势。 任道扶住两位老家人说：“放心吧，小张的事，公司会处理。” “谢谢，谢谢……” “老爷爷，别这样，这也是公司应该做的。”任道看看表说：“呃……我有事要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会让这位许小姐跟你们联系。” 任道说完又问小阳：“我回去了，你是在这等，还是回去。” “我回去。” 虽然她跟他只是在工厂里见过面，也没作太多的交谈，但是想到一个好好的人，就因为一场意外，突然无助地躺在医院，等专家来开脑，还生死未卜，她的心好像被人拧得紧紧的，一阵阵地难受。她想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他是个警察。如果哪一天他在执行任务时受伤了，变成这样，她又会是怎样的伤心难过呢？ 她望向窗外，已经有差不多三个月没见过他了，此时，他在做什么呢？ 突然车停了。他把车停在一个广场门前的停车位上，说：“先吃饭。” 她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一点，原来已经那么晚了。她没说话，一直跟着他，在一个整洁的西餐餐馆坐下。 他对服务员说，一份鸡扒意大利粉，然后把菜单递给小阳。 小阳接过菜单，看也没看就合上递回给服务员说：“一样。” 她看得出他是个急性子，要是她随便点，饭菜早上桌还好，要是迟迟不上桌，要他等她，那她肯定会吃得很狼狈。点个一样的，通常会一起出，就算只先出一个，如果他吃了，让她等，他也不能怪她。 已经过了高峰时间，餐馆里人很少。他们点的东西出得挺快。各自吃各自的，谁也没说一句话。 吃着，突然一个十八岁左右的男孩挂着吉它走到他们旁边问任道：“先生，要不要给你女朋友点首歌？” 小阳本来是看着一路走过来的男孩的，一听到这话立刻往任道脸上看，因为她知道他的脸上肯定有不容错过的精彩表情。 果然，他皱着眉头撇着嘴看那不懂事的男孩，那嫌恶的表情就像穿过林荫大道的人不小心被鸟屎击中了头顶一样。 小阳展出标准的微笑对男孩说：“不用了，谢谢。” 男孩无趣地坐回他的角落，摸摸琴弦，然后弹了起来。 嗤嚓！他们的眉头同时以闪电般的速度一皱。彼此一个默契，难受。对普通人来说，男孩或许弹得还可以，但对于经过训练而又有强迫症的耳朵来说，实在是难受。 小阳一边吃一边透过玻璃看外面。外面天阴阴的，感觉有水气在聚拢。这年头，日子过得真是越来越怪了，中午吃个面都要被人问要不要点首音乐。而对面的上司性取向未明，好像还很讨厌她。当初，要不是陈副总约她面谈了三次，说他们的领导年轻有为，估计她现在应该已经到爸爸上班的单位上班了。 空中漂起雾一样像有像无的细雨，一些人往广场方向移动，还有一些人继续在外面赶路。 他果然吃得很快，三两下功夫已经把盘子扫干净。 她也早有准备，拿出比平时快出几倍的效率，勉强能赶在他吃完后一两分钟内把东西吃完，把肚子填饱。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抽出纸巾，一边抹嘴一边拿起包包起身，走人。 走出广场门口，空气中是雾化的水气，感觉不到雨滴，脸跟头发却是潮润的。 他说：“你在这里等。”然后跑向广场外边的停车场。 他跑出十几米，一个妇女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拉住他的衣角，嘴巴一张一合。小阳听不到她说什么，但看她们的衣着，应该是那个妇女带着小孩在化钱。只见任道半蹲下去，从包里拿出半袋糖果递给小女孩。小孩没想到会是糖果，不敢伸手去拿，看了一眼她妈妈又圆睁着眼看任道。他微笑着把糖果塞到小女孩手中。小女孩接过糖果对他嘻嘻笑，旁边的妇女没有做声，牵着小女孩往里面避雨。小孩子拿着糖果像得了宝一样一直呵呵笑。 小阳的内心被深深触动，定定地望着他的侧影。这种情形很多人都遇过，有的人会给钱，有的人会掉头躲开，但她从没见过，有人会给这小女孩一袋糖果。对于这小女孩子来说，这将是一份甜美的回忆。 人世间的善良是内心最简朴的体现。完全没有修饰，一切是那么自然而然。这种触动，是一种喜欢，是一种欣赏，使她莫名地想接近他的内心。也许她的一切情素，就在这一刻萌了芽，欣赏一个人，不需要太多理由，简简单单地，只是那么一霎那的懂。 任道把车停在广场边上，小阳立刻上车。她转过头看他，现在再看他，忽地又多了一份亲切的感觉，就像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一种莫明的熟悉感。他的头发沾了一些雨水，黑得根根分明，像一笔一笔用力画上去的。也许是出于心理作用，他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用手去拨额前的头发，好像他的头发还挂满水滴似的。 “我们现在先去工厂。”任道简短地说：“有些事情，无论原因是什么，要是传出去了可能会影响公司的名声。这个你知道吧？” “是的。这个我知道。请放心。” “那就好。” 小阳当然知道，要是机器人伤人的事传出去，被人拿来做文章的话，肯定会对公司带来不利的影响。 第6章 追求 第二天，小阳收到张镜辉奶奶的电话，手术很成功，已经度过危险期，医生说恢复好的话，可能在一周内醒来。 她把这个消息通过小q告诉了任道。任道给了一个“哦”的反应。 自那天从医院回来之后，任道也一反常态，居然没有再给小阳发乱七八糟的文件叫她处理。小阳的美好小日子又回来了。 小阳还发现，自从任道从日本出差回来，李井然就经常来找他。李井然通常是下班时候来，而且不进他的办公室，而是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等的时候还东张西望。难道他们之间，真是跟流言所说的那样，有着某种不明的关系？偶尔小阳也会偷瞄一眼李井然，凭心而论，他跟任道，论身家，论样貌都是挺登对的，而且身高上，一高一矮，也很合适。只是这李井然看着像是个正常的男人。 这天，李井然又来了，他先去跟任道说了一会儿话又出来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小阳作为研发人员，不加班的时候通常是七点钟离开公司。李井然见她离开后，也跟着离开。任道看到李井然离开，也赶紧拿了包跟在李井然后面。 小阳走出公司一楼大厅的时候，门口没有人，李井然快步走上前去说：“嘿，我记得你好像叫许小阳。” 小阳想不到他的目标居然是她。但想起之前他跟任道说她漂亮，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李总监，你好。很荣幸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她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走她的路。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怎么样？”李井然温柔地问。 “谢谢了，我家住得近，我搭地铁可以了。”小阳还是继续走路，没看他一眼。妈妈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仔实有损失。又怎么可以随便坐男人的车。 李井然很无趣地掉转头。正见到任道笑嘻嘻地站在后面。李井然不理任道，径自向停车场走去，任道依然笑嘻嘻地跟在后面。 李井然打开车门上车的时候，任道也打开门正打算上车。李井然伸出大长腿一脚蹬过去：“滚，别上我的车。” 任道一把扯住李井然的裤角：“别这样啊，我今天没开车，啊啊，你就忍心让我这么娇美的人在街上溜达吗？遇到坏人怎么办啊啊啊？” 李井然生气地收回长腿，任道见状赶紧跳上车。 “你笑够了没有？”李井然恼火地问。 “没有。啊哈哈，居然有人拒绝得了我们的李大帅哥，妈的，笑起我了。”任道抹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水说。 “哼，这种女人就是会扮清高。我不信我拿不下她。” 任道这时突然收起笑容正经地说：“平时那些愿意陪你玩的就算了，像她这种正经人家，我劝你就别玩了吧。” “哦？你也觉得她是正经人家？我就是喜欢这种。”李井然刚才一直黑着的脸这才松了下来。 “明知没有结果，你玩人家有意思吗？” “喂，你别说得那么难听，玩玩玩，谁说我是玩的，要是合得来，我也会考虑结婚的。” “别说梦话了，哼，结婚？像她这么普通的人，你爸会同意吗？” “哦，我开心就行，我爸作不了主。”李井然勾起嘴角，不以为然地反驳任道。 “唉，看你是没得救了。记住，可千万不要给我惹麻烦，毕竟她是我的手下。” “嘿，你不让我去追她，难道是想留着自己用？” 任道冷冷一笑：“可能吗？要不是她研发能力不错，我早把她调走了。女人，真是祸水。” 公司的办公楼在市区，出了大楼的门，是一条商业街，很宽敞的行人道，装饰有花坛，临街是一排长长的休闲区，有咖啡馆，西餐馆，酒吧，商场。小阳走在路上，市中心灯红酒绿的世界繁华璀璨。万千世界，她只想跟她喜欢的人在一起。虽然那个人，并不一定会来到她的身边。女人的青春，含苞欲放，含苞怒放，只一次就够了。就只等那一个人。 李井然，人如其名，一样美丽。但是，她对他却没有一点感觉。所以李井然喜欢她，她可以无比的镇定，而且她猜想，像他们这种从小到大被宠着长大的人，应该很难低下面子来追女孩子，估计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行动。幸好，她跟他不在同一层楼办公，他要是不去找任道的话，她基本没有机会与他碰面，这也好，省得尴尬。 第二天下班，小阳像往常一样走路去地铁站。她每天都从街的这头，穿过这长长的休闲区，到对面的地铁站坐地铁。这天，她才刚走到街头。后面就传来一声。 “许小阳。” 她回头一看，是李井然。他居然还没放弃？西装革履的他站在那里微笑，好像他跟她很熟一样。 “是你？”她问。 “陪我喝杯咖啡再回去，好不好？”李井然一边说，一边暧昧地现出他的招牌笑容。 “不了，有什么事吗？” 李井然犹如受了一个晴天霹雳，他实在没想到她会如此干净利落地拒绝他的请求。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在他看来，想他陪的女人加起来足够环绕半个地球，怎么可能会有女人真得能拒绝他！肯定是自己今天出的火力不够。于是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靠近她，她慢慢地向后退，直到背后是咖啡店的墙。她没有继续向后退，墙壁也没有发出“咚”的一声。她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壁咚？她费了点劲抬起头，他长得真高。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天生就不喜欢长得高大的男人。总感觉，要是跟长得高的男人打架，连他的头都够不着，太没安全感。 他伸出一只手撑在她肩膀正上方的墙壁上，俯身直视她的眼睛，并且毫不含糊地抛出糖衣炮弹：“我喜欢你，你就不能陪我喝杯咖啡吗？”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定在那里，眼睛也没有躲开。他的眼睛长得真好看，比大多数女人的都大，睫毛比她的还黑还长，也许是高大的原因，脸也比平常男子的要大，所以配上这么大的眼睛，一点也不失男子气，只是多了一个特色，花样。但是她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尊完美的雕塑，心里怎么也泛不起一点波动。唯一让她稍微不淡定的就是他离得太近，他的气息，是异性的气息。 她看他的眼睛，他也深深地看她的眼睛，但在她的眼睛里，他只看到一汪澄清，没有爱意，也没有恨意，没有亲近，也没有排斥，好像什么都没有，但是又好像有一种温暖，一种像朋友一样的温暖。 他顿时明白了，她对他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她是这么一个人，要是他给她的是友谊，她会接受，要是男女感情，她会全部退回给他。 “好吧。我不勉强你。但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他有点沮丧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没喜欢的人？还是你认为只要功夫深，就可以撬墙根？”她缓慢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有喜欢的人。我也相信你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你觉得我跟你接触的其他女人不一样，突然心血来朝罢了。” 李井然不禁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想掩饰自己的心虚，的确是这样，他阅女无数，可以一个星期换一个女朋友，各式各样的女朋友都尝试过，这一次对小阳，也许就是被她的与众不同所吸引。 “不要这么说啦，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吧？”李井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嗯，只要你愿意的话。”小阳很友善地笑着回答他。 李井然看着她纯净的笑容，居然没有了之前的屈辱感。这世间，肯定是有真情实意在的。但自己这么频繁地换女朋友，是不是一种病呢？他突然限入了深思。 朋友？小阳一边向地铁站走去，一边思考这两个字的意义。朋友也不是你说想做就做的啊，没有天时地利人和，谁跟你做得了朋友？ 三人行 这天，任道在工程室，他在研究新做好的样机的性能。杨莉莉也来了。她跟任道进了小工程室，坐在了任道对面的座位上，托着下巴看任道专心工作的样子。她坐的位置刚好是小阳的位置，如果小阳需要在工程室工作，她就坐那个位置。 “你去香港，帮我向李井然问好。”杨莉莉随便地找话说。 “嗯。你不是要去巴黎吗？不用准备吗？” “不用。” 小阳手上拿着一个小的机器人，从工程室后方慢慢走来。时间还很早，搞卫生的阿姨搞卫生刚好搞到任道旁边的位置。 “阿姨，你裤链没拉。”杨莉莉提醒道。 “啊！真是丢人咯。不好意思啊。”阿姨不好意思地说，继续干她的活。 大家也没理会，继续忙自己的事。小阳在后面看到这一幕，觉得挺搞笑的，要是别的千金大小姐，看到扫地阿姨没拉裤链，肯定会鄙夷地转过脸去，不做声。但这个杨莉莉，以极其平静的口吻提醒。小阳心想，这个人虽然看着凶，肯定内心也不是个恶人。 于是她故意对她说：“杨小姐，你坐了我的位置。” “你的位置？这公司是你的啊？你当着主人的面说这样的话，你害羞吗？！” 小阳知道她肯定会发怒，她本可以不激怒她的，只是不知怎地，就是想看她发火。 她一脸木然地说：“因为我要为主人工作。” “莉莉，别闹了，她要工作。”任道一边忙手上的东西一边说。 杨莉莉看了一眼任道又转头瞪小阳。然后起身把座位让给了小阳，自己在旁边再找了个座位坐下。 她还是余怒未消，继续恶恶地瞪小阳。小阳转过脸去对她微笑。杨莉莉突然觉得莫名奇妙，心想，真是遇上疯子了，但这疯子还好像没有敌意，真是倒霉。 杨莉莉顿时没了心情，起身对任道说。 “我回去了。” “嗯。” 杨莉莉离开后，任道居然开口说话了。他说：“你明天陪我去香港出差。你手上的那个产品，有点问题，客人在投产之前……。” “我不去。”小阳斩钉截铁地说。 任道深吸一口气，把怒火压下去。 “公司请你来工作，不是让你来挑三拣四的！” “出差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我来这里也不是被人呼来唤去的。”小阳毫不示弱，他知道自己的上司是什么人，根本没有讨好的余地，所以也没有屈服的需要。 “明天早上出发，中午会议结束，后天就是国庆节，你可以提前回家。”任道知道有点能力的人来不得硬，必须来点诱惑。 小阳快速思索起来，去香港出差，地方不远，而且这个机器人上司又不好色，就算好色，看他也是看不上自己这种货色，应该也不会把自己怎样，去的话还可以提前半天回家，看来不错。 “好，这样没问题。” “恩，明天，在高铁站集合。”任道吩咐完就再没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小阳在高铁站等任道，然后一起坐高铁到香港。 会议在客户的办公室举行，这次谈的是技术方面的问题。客户是美国一家大公司的代表，如果这个项目完成下来，将会打开一个分支市场，所以任道很有兴趣跟这个客户合作。会议上，小阳用流利的英语给客人讲解产品的特色。 看到用英语跟客人沟通的小阳，任道又想起那次跟田中先生开会，她用的是日语，而且还偷听到了李井然跟他开的玩笑。他低垂下眼睑，无意识地咬了一下笔头，脸居然微红了起来。 正好在此刻，小阳的视线从客人的身上移到他的脸上，他也刚好抬起眼皮，撞上小阳的眼睛。 小阳像受到冲击波攻击一样，说到嘴边的话全部卡住，等回过神来时再接着说。 还好，这个客人的产品不算太难，小阳解答了客人提出的全部问题，对于客人提出的要求，小阳也知道，公司有能力达到。客人对结果很满意，因此在中午之前，会议就结束了。 客人原来坚持要请任道和小阳吃饭。任道非常诚恳地说，约了一个很久违的朋友，所以不得不推辞。客人也非常理解，于是握手道别后，就离开了客人公司。 出了客人公司的大楼，才转出一个街口，居然碰到一个熟人。 李井然，他居然在那里等他们。他怎么会在这里，小阳不知道。不过幸庆的是，他等的是任道。李井然看到小阳，反应也是一愣。他没想到任道居然会带女下属来出差。他们两个人尴尬地互望了一下，又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任道看看李井然再看看小阳，不明白他们什么时候搞得如此尴尬。 “等了很久吗？”任道问。 “没有，刚到。” 小阳自然知道他们约了一起吃饭，所以很知趣地说。 “那我告辞了。” 李井然想，现在是中午，她一个女孩子在陌生的环境吃饭，也挺可怜的。于是说：“一起吃午饭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小阳美滋滋地跟在他后面。香港的美食地确是好吃，她怎么能错过呢。 李井然找的地方是一个位于二楼的半露天露台，露台的视野开阔，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海边。秋天的天空蔚蓝明朗，微风徐来，非常惬意。这个露台有好多家餐馆，中餐西餐小吃，应有尽有。 坐下来，任道和李井然点了两分正餐。而小阳点的全部是小吃。香港的小吃好吃，而且她喜欢吃小吃。 李井然看了看吃得正香的小阳，转过脸去小声对任道说：“你怎么带她来了？” 他们居然当着她的脸讨论起她来。他们是以为她是聋的，还是根本当她不存在？她冷冷地看他们两个交头接耳。 “你不知道，她有多好用！”任道兴奋地说。 “妈的，你！”李井然一脸惊恐。 “你想什么？！”任道停下手上的筷子，兴致勃勃地接着讲，“吩咐她的文件，可以做的很好，不用操心，让她解决的问题，只要随便吩咐几句，她就知道问题所在，不像有的人，我说了一天，也不知道具体要解决什么问题！像个机器人一样好用！” 小阳徐徐捧起自己的饮料，吸了一口，横着眼说：“愚蠢的人类。” 李井然立刻正襟危坐：“咳咳……刚才是说笑的。” “听到没，她都不承认自己是人类。哈哈哈。”任道冲李井然大笑起来。 小阳也没怎么理他们，感觉他们就像两个八婆，凑在一起就喜欢八一些不正经的东西。 “诶，许小阳，你可别怪我们取笑你，你有时候真的好像外星人。”任道认真地对小阳说。 “我们都是外星人，要不我们刚出生的时候，怎么会对地球一点都不了解。”小阳认真地给出她的答案。 任道跟李井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言以对。 接下来他们没有再说话，直到把东西吃完。 “走吧。”李井然说。 小阳本来是打算自己先说告辞，让他们两个可以无拘无束地八卦，谁知反而是李井然先开口说要走。李井然一边下楼梯一边问小阳：“懂得怎么回去吧？” “嗯。” 她早就把回去的路线调查好了，下午回去敷敷面膜，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约了朋友。她心里什么都计划好了。对这个假期的期待，让她的脸上不时浮现淡淡的欢喜。只是，她不知道，一场危险，已经逼到眼前。 第8章 美女救英雄 他们三人才走下楼，就发现楼下的街道突然塞满了人，而且还拉有横幅，看样子是□□的队伍刚好游到了这里。即使再发达的地方，也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冲突也会时有发生。但这一次的群众特别激动，与其说激动，不如说已经走向失控。 一班青年拿着铁棍追打旅游购物的大陆游客，小阳他们刚从楼上下来，就莫名地成了追打的对象。 任道平时爱键身，身手比较敏捷，只见他朝劈面而来的失控者一个甩脚，对方促不急防，脸朝下摔了个正着。不过这一个漂亮的动作很快就为他们招来了一大波人，有的空手，有的则手上拿着铁棍。李井然看到这阵势，本能地走到小阳的前面，像只盲头苍蝇一样挡住挥拳而来的疯了一样的失控青年，他一边挡一边对小阳喊：“逃！” 任道虽然身手不俗，但是围着他的人不少，听到李井然的呼喊，他想去救李井然，但根本过不去。小阳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李井然，只是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她差点吓傻了。一个高大的男子挥着拳头要向李井然的头上抡去，这时的李井然半蹲着身子。小阳什么都顾不上，以拼了命的速度冲上去，就在拳头落下的那一瞬间，她用胳膊护住了他的头。 一阵锥心的痛从她的胳膊开始漫延全身，麻林了她所有的肌肉和神经，她无能为力的软了下来，伏在他的身上，李井然抱住小阳，像喝了人血一样朝高个子怒吼：“你们想搞点什么事情出来引起政府的注意，但你们真的就想杀人吗！要杀人吗？！” 失控的青年们被他的怒吼慑住，因为的确像李井然说的那样，这些刚出社会的青年，他们的所作所为只是想以一种失控的态势来引起相关负责人的注意，但谁也没想过要杀人，他们的打算可能就是把游客打得头破血流，造成一种恐惧的效果。 啾啾~~ 尖锐的警车鸣笛声呼啸而来。 “别动！” 大批的警察握着警棒把失控的青年团团围住。 “小阳，你怎样？”李井然满脸忧虑地问。 小阳站起来说：“没事，只是挨了一拳，没什么。” 李井然半信半疑地上下打量她一番：“那一拳看着不轻啊，怎么可能没事？” “你们没事吧？”任道也跑过来问。 “小阳被打了一拳”。李井然难过地说。 “你没事吧？”任道问。 “嗯……没事。”小阳摇摇头。 他们三人一起走出人群，暂时没有目的地，只是向着前面的方向走，想找个不拥护的地方歇一歇。任道跟李井然走在前面，小阳跟在后面。她的脸越来越苍白，额头上大粒大粒的汗珠不停地渗出来。脚步也越来越虚渺，每次都只能走一小步。 李井然回过头来看她，发现情况不妙，立刻对任道说：“你抱她到前面路口，我去截的士。”说完拔腿就跑。 眼看随时都要倒下的小阳，任道束手无策，冲着已经跑远的李井然喊：“妈的，为什么不是你抱，我去截的士啊？！” 但是，就在小阳要倒下的那一刻，他还是把她扶住了，虽然心里有千百万个不愿意！他深吸一口气，一手环抱她的腰，一手抱起她的腿，膝盖微蹲，一下把她抱了起来向前面路口冲。 也不知道是因为抱着一个人跑太费力，还是人类对异性身体的正常反应，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非常快，快得都让自己难以置信，全身的血奔腾般涌上脸颊，只感到脸上、耳朵一阵阵火热。 小阳没有完全晕死过去，只是头很沉，全身没力。她微微张开眼，看着任道满是汗水的英俊脸宠，心跳速度已经超过了她能承受的极限，真是应了那句“画面太美，我不敢看”。先闭上眼吧。她的头无力地贴着他的肩膀，额头抵触着他的颈窝。第一次与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而且还是一个不相关的人。闻着他身上带有异性荷尔蒙味道的气息，真是既受用，又难受，她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幸好不远，两三百米的距离，而且李井然已经截到的士，在等他们。 “到最近的医院!” 在的士上，任道愤怒地质问李井然：“你为什么不抱她？！害得我！” “害得你怎么了？反正她应该也喜欢你抱。”李井然并不理会他。 “喜欢我抱？你可知道这世界有多少女人喜欢我抱!!” 小阳睁开眼睛，平静地说：“是你们太愚蠢。” 李井然跟任道同时被吓得一跳。 李井然问：“你醒了？！” “我是根本没晕！”小阳生气地说。 过一会她缓缓地说：“我知道我是脱臼了，我本来是打算自己打个车去医院的，只是走在路上突然觉得痛，痛得站不稳，估计坐一下就没事。我真觉得自己撑不住的话，就算打死我也会等救护车来，而不是自己离开。危险的事情我才不会做！” “脱臼？你刚才怎么不说？”李井然担心地问。 “我可不想跟着政府派来的救护车去医院，然后被新闻记者录到，登上电视。觉得太丢人了。”她平静地说。 “不过没大问题就好，很快到医院了，我们让医生检查一下。” 在医院里，医生说是脱臼加骨折，然后很快帮小阳接上关节，并打好药膏用绷带固定好。 “问题不大，休息一下可以回去了。”医生吩咐道。 “我都说问题不大，嘻嘻。”小阳冲李井然得意地说。 李井然看着她笑得天真的脸，又想到她是为了保护他才受伤的，不免心里难过。 “你知道吗？你当时可能会没命的。你怎么要这么做呢？” “不会。我是经过计算的。从当时拳头下去的角度，如果我不去挡，会正中你的头部，如果我跑过去，只会打中我的胳膊。打中胳膊不会危及到性命。你放心，我不会冒险的，如果经过计算，我过去挡会没命的话，我可能就不去了，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任何人都没有义务拿自己的命去救别人的命。” 这一段话把李井然和任道听得瞠目结舌，被她的冷静给折服了，果然像个机器人。 但是小阳随后婉然一笑说：“不过当时，就算估算到我会没命，也会为你挡的，因为你开始的时候也挡在我的前面，这是值得的。” 李井然的眼睛突然感觉到一层薄薄的潮润和温暖，他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我说真的。” 小阳笑了笑：“你意思是说，你上次说的是假的？而且朋友这个词，你作为男人，也那么容易挂在嘴边的么？” 一旁的任道也不禁掩着嘴笑起来。李井然突然对任道说：“任道，你先出去，我要跟小阳说些话。” “什么？！”任道没有搞懂情况。 “我叫你出去！我要跟小阳说话！”李井然的声音有点大。 “居然为了个女人对我大吼？!”任道心中不快，却不敢发作。 他们在病房里说了半个钟左右，任道在外面等，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过他也没兴趣知道。休息得差不多的时候，李井然和任道就说要陪小阳回去。小阳说，你们不是要呆在香港吗？不用陪我回去了，我自己回去行了。李井然说放心不下，坚持要陪她回去，任道本来也是打算晚点才回去的，现在经这么一闹，时间也不早了，自然也跟着一起回去了。 第9章 等待 许妈妈看到小阳手里缠着绷带回来，非常惊讶，也非常心痛，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为一个男人挡了一拳。”小阳淡定地说。 “你知道，在妈妈教您的知识中，没人为男人挡拳头这回事。再说，这男人是谁？”许妈妈铁着脸说。 “是公司的领导。” “领导？你们什么关系，你怎么要为他受伤？！” 小阳就知道妈妈会胡思乱想，于是坐下来把经过一一告诉她。 许妈妈听完后叹了叹气说：“毕竟他为你挡在前面，妈妈也无话可说了。” 小阳自知让妈妈担忧，把脸挨在她在背上说：“嗯。以后不敢了。以后见到乱的情况，拨脚就跑。头也不回。” “妈妈都快闷坏了，还想着你放假陪我出去玩，这下可好了，只能呆在家里了。”许妈妈不高兴地嘟起嘴来。 小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爸爸也是，这出差那出差，把我家老娘晾在家里！回来要好好说他。嘿嘿，你说他会不会在外面有女人啊，古人都说，临老才来入花丛。” “你个傻孩子，哪有这样说自己的爸的？”许妈妈敲她的头斥训她。 她捂着被敲痛的头顶说：“我只是按正常人的思路来想。” “男人，靠不住的就是靠不住的。你爸要是这样搞，你妈我也可以不要他！所以说，找老公，一开始就找对人最重要！” “哦，难怪你那么信任爸爸，原来是你一开始就找对了。” 许妈妈语重心长地说：“女人可以不聪明，但不可以没智慧。一定要带眼识人。” “嗯嗯，是，我知道了。是呢，我明天约了小凤和几个高中同学吃饭，是早就约好了的，我可以去吗？” 许妈妈意有所指地看着小阳说：“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别说妈妈说你，爱你的人一直会来到你的身边，没来到你的身边，一定是不够爱你。有些人要是觉得等不到了，就不要等了，别吊死在一棵树上。” 许妈妈本来想说让她好好休息，但想到肯定阻止不了这个女儿，只好答应让她去，只是不免婆婆麻麻地吩咐她不要乱吃东西。 小阳因为手臂痛，吃了药睡过了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所以她一个人打车去餐馆。这是大学毕业后大家正式工作以来的第一次聚会。 大家都到齐了吧？大家不会被我这副样子吓倒呢？ 走进包厢，大家正在聊得欢，她打开门像个木鸡一样立在门口，大家转过头来，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小凤惊叫一声。 “小阳！你就是干嘛？！”小凤立刻冲到她跟前，又是一阵惊讶的尖叫。 小阳立在那里摸摸头说：“被人打的。” “居然有人敢打你？快快快！告诉我们小凯，把他扔进去吃牢饭。”调皮的志文一边说一边用头朝小凯的方向指了指。 “怎么会被人打的？”小凯走到小阳身边，心痛地看着她的手。 小阳看了一下他的眼睛，就低下头，他只需要这样看着她关心她就已经足以让她脸红。 “唉，别站在那了，来坐。”志文嚷道。 点菜的人忙点菜，无事的人围桌交谈。小阳坐在小凤和小凯的中间。小凤是她高中最要好的朋友，小凯则是高中时坐她前面的男生，而且他妈妈跟她妈妈是好朋友，他们自小就认识。小时候，他妈妈还经常跟她妈妈开玩笑说，要给他们定娃娃亲。 他们嘻哈着一起长大，无忧无虑，直到有一天，彼此开始思考另一种问题，引发另一类思绪。小阳还非常清楚地记得，当他们升上高一的时候，她问他：“你将来想做什么？” 他举起握拳的右手，英气地说：“我要当警察，捉坏人！” “基层民警都是很辛苦的，而且要升官，没关系就没门。” “不升官也没关系，只要我做的事有意义！”他两眼坚定地直视她的眼睛。 “嗯，我支持你。”她也注视着他的眼睛，心里已经怦怦乱跳。她喜欢他的善良单纯。 就是从那时开始，他慢慢地在她的内心扎了根，不是作为一个陪伴着她长大的兄弟，而是一个让她思念的心上人。她知道，如果他给她一个机会，她愿意陪他走他的路，就算再单调的路，她也愿意一直陪他到尽头。 “那你将来想做什么？”他问她。 “科学家。” “哈哈哈！” “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你好有理想。”他突然温柔地对她说：“不过你有潜力。不像我。” “什么叫不像你，你也很有潜力。你有能力把你想做的事情做好。” “你以后肯定是要报清华北大的，我只需要能考上大学就行。嘻嘻。” “都说大学是养猪的地方，猪容易发情，如果你读大学的时候，遇到喜欢的人，你会去追么？”小阳紧张地问他。 小阳跟信得过的人说话时，总是可以把话说得很低俗，所以小凯早已经习惯。但看到她的脸紧张得好像这事一定会发生一样，他笑着摇摇头说：“我会报公安，没机会遇到母猪了。估计等我毕业的时候，跟我要好的母猪就只有你了。” “呵呵，你这牺牲好大，党和人民会感激你的。” …… 小阳转过脸看看小凯，相比以前，现在的他晒黑了。人也内敛了很多，内心好像藏着一个很大的城府。小凯刚好也转过头来看她，他的眼神看她的时候还是那样，深藏不露，有说不清的温情。 她不禁心头一酸，想起快高考的时候，有一次中午大家都回宿舍休息了，只有他们两个在看书。他突然起身要回宿舍。 “你要走了？”小阳不舍地问。 “嗯。” “那只剩下我一个了。” “不怕，你的白马王子很快就来了。”小凯冷冰冰地说。 高二的那年，有一次，一个男生站在桌子上抹窗户，桌子不平，快倒的时候，小阳过去帮那位男生扶住桌子，自那以后，那个男生就一直缠着她，下课了也跟在她后面，说要送她回家。大家看到他们一起离开校门，都传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小凯也因此吃醋了好一阵子。他口中的白马王子说的就是这位男同学。 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默默念着，如果有王子，我希望那个人是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小阳避开他的眼睛，问：“近来工作怎么样？” “还好，就是挺忙。” “你喜欢忙，正适合你。”她低头啜了一口杯中的茶：“压力大吗？” 看似不经意的问，却包含了她所有的关爱。 “大啊。毕业了，要考虑自己的事业，我希望在三年内能做出点成绩来。” 她猛地抬头看他的眼睛，透过眼镜看到一双单眼皮的凤眼，却已不再清澈，蒙上了一层复杂的东西，对成功的渴望？对失败的害怕？ 他变了。 她的视线不舍离开他的眼睛，她想找回当初的熟悉。 “我的脸脏了吗？”他又笑了，眼睛眯起来的时候，还是跟以前一样天真无邪。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他不是变了，而是成熟了，成熟的气质注定不能是百分百的纯真。他还是原来的他，只是比以前上进，有理想，也更复杂，只是对成功的执念无识意地给他带来焦虑，这种焦虑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但她已经看到了。 她心痛他。她觉得追求成功是件好事，但为什么一定要被这个股执劲追赶得溢出焦虑来呢。不过她更喜欢现在的他，原来一段时间没变，之前的男孩已经有了男人的气质。 “不过，你到哪里晒得那么黑啊？”小阳顺着他的问题回答。 “游泳。” “游泳？”小阳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浮想联翩。这么俊郎的脸庞，这么诱人的健硕身材，这么肌肉发达的长腿，穿着紧身的泳裤，想想都流口水。嗯……讨论这话题干嘛呢，自找苦吃。 “下次带你去，怎么样？”小凯见她不作声，扭捏了一下身子，对她说。 带我去？！！真的吗？不过镇定点，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猴急。 “嗯，好啊。”她笑意满盈地看着他的脸。他一边手撑着侧脸，妖媚诡异地对她笑，暧昧，明显地暧昧。 “好了，你们的十万伏特快把我烤焦了。”小凤故意扮作不满，“你就只关心你的小凯，连问都不问我一声。” 小阳忙握住她的双肩调皮地说：“你有男朋友关心你嘛。” “男朋友？我在想要不要他好呢。” “为什么？” “现实。” 人多，小阳也不好再问，但也猜得到，现实生活不容易，没面包没牛奶，爱情是什么东西，又有多少个人能够在没面包没牛奶地时候真心无悔地跟另一个人度过一生。现实是残酷的，长大后，我们都各有各的现实理想，而不仅仅是需要青涩的爱情。 小阳再看了一眼小凯：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而我愿意等待，不因为其它，只因为那是你。 而不久之后，她才真正明白，爱你的人，真的不需要等太久。 第10章 国庆劫 每逢热闹的节日，任道都会选择一小段时间给自己静处，让时间静静地从他的淡白的思念中流逝。虽然他会觉得心里莫名地肿胀，内心深处隐隐约约的，是伤感。 不过这一次的节日，他不能平静地过了。还没到十月一号，就在三十号晚，他的生活就开始被扰乱。 砰砰砰！ “芝麻开门。”门外响起李井然的声音。 任道打开门，看到李井然提着一大盒酒。 “今天来陪你了，是不是好感动呢~”李井然故意像女人一般娇嗔着溜进他的屋里，在橱柜里拿出两个高脚杯：“来！今晚不醉无归。” “不醉无当，醉了归不了，醉不醉都归不了，不过我不关心，我只问你，你打不打算归去？”任道此时显然没有招呼他的耐性。 “别这样嘛，我知道你明天有事情，但今晚就陪我放纵下嘛，人家有心事。”李井然低垂着头，开始倒酒。 要是别人听到这些话，肯定会以为他们两个是男同，只是他们从小玩到大，早已经习惯了这样开玩笑。 “有什么事？搞到你大少爷这么不正常。”任道接过李井然递过来的酒，斜倚在沙发背上，微微晃动酒杯，看着玫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荡来荡去。 “大少我失恋了。” “这不是家常便饭吗？你可以一天抛弃一个女人。”任道说完，把酒杯放在嘴边，慢慢吸了一口。 “是你的下属，许小阳！”李井然冷不丁地说。 任道的神经犹如被雷劈了一下，全身的肌肉都顿时忘记了运动，只有刚吸的酒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前进，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呛到鼻腔里了。 “空空空，妈的，呛死我了，”他不无鄙夷地斜瞟李井然一眼，坏坏地说：“搞到手了？你的口味还真不是一般的重啊。” 听到任道这么轻蔑的嘲讽，李井然立马生气道：“一，我没搞她，二，她没你说的那么差，三，她是我的朋友，请你尊重我的朋友！” “息怒息怒，一，我没说她差，二，我也没有不尊重她，只是，她明显是个怪人，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会喜欢上这么怪的人。”任道用手掌压了压空气，比拟给李井然看，让他不要动气。 “你根本不了解她，还要乱说她。”李井然还是不满，仰头把杯里的酒往嘴里一倾而尽。 任道心里也很火，他好想说，我不想了解她，关我什么事。只是他不敢说出来刺激李井然，所以只好握住杯脚，再次轻轻晃动，无聊地看着酒液在杯里重新摆荡。 “你知道吗？我向她表白，说喜欢她，她却眼也不眨地看着我，眼睛里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我那么大个人……还没……还没受到过这么大的打击。”说完又是头一仰，杯一倾，来个精光。 “嗯~难怪上次去在香港，她受伤，你不抱她，原来是怕尴尬啊。”任道认真地听了起来。 “那次在香港，她为了我受伤，我当时叫你在外面等，跟她单独聊了一下，我问她，你只是有喜欢的人，但还没男朋友，为什么对我就没有一点意思，我就那么差吗，她说，不是我的原因，是她的原因，她说……自从高中起就喜欢一个高中同学。那个男的是做警察的。”李井然灌了一大口酒之后又接着说：“她说她等了他六年，还要等下去。” 咕噜咕噜，他拿起酒瓶直接往嘴里倒。 “我跟她说，做警察整天那么忙，多无聊啊，她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平平静静地欣赏他，即使生活平淡也会一直相伴下去。” “想不到你对她居然认真起来。”任道严肃地说道。 “没有，没有，后来我也发现了，我真的没喜欢上她，只是只是……”李井然抹了抹鼻子：“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人家都没说喜欢她，她就一直等人家。想想我这几年，有时一个星期换一个女朋友，我这又是什么？”李井然说着條地用双手握着任道的双肩不停地摇晃：“呜呜，你说，是我的爱情观变态还是她的变态？” “都变态。” “那么说你也变态。”李井然推开任道，重新拿起酒瓶拼命灌。 “你说，我哪里变态？我跟彦雅是真心相爱的！” 李井然感觉到任道的怒气，知道不能捅他的痛穴，也不敢往下说。他摇晃着脑袋：“我没有……我没有……” 不知不觉酒精已经开始上脑，他整个人倒仰在沙发上，掩着脸，很痛苦的样子。 “喂，你没事吧？”任道站起来试图扶起李井然。 只见李井然直起身子伸了一下脖子，还没等任道反应过来，就哗地一声汹涌地喷吐而出，全吐在了任道身上。 啊！~任道一声凄惨地尖叫。粘粘的糜烂的糊状物，夹杂着洒味、酸味、熏味，让他的胃如排山倒海，一股顽固的气流仿佛随时都会按压不住从喉咙冲出来。长这么大，何曾有过这么恶心的遭遇！！ 任道只得匆匆脱了自己身上的棉质t恤，快速到浴室打来热水，脱去李井然的上衣，帮他抹干净胸前沾到的液体，再仔细地帮他抹干净嘴和脸，扶他到床上躺下。 之后他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把地拖干净。完了，他低头嗅嗅自己，眯着眼眼，皱着鼻子，摸进浴室打开花洒。纯洁的温水从头顶倾泄下来，不仅冲去了他身上的污秽，好像还同时冲走了他心里的疙瘩，整个身心终于再次舒畅回来。 他闭着眼睛，任水流落到他的头上，沿着他的头发，滑过他饱满的额头，抚摸他的眼睑。自他认识李井然以来，从未见过李井然为感情如此大惊小怪。看来那个许小阳，不简单。 任道抹干身子穿上睡衣走出浴室，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他抓起手机看，是杨莉莉打来的。 “喂。” “喂你大爷！怎么不接电话!” 任道一看，原来在他洗澡时杨莉莉已经打了几个电话。 “刚才在洗澡。什么事那么急？” “打井然电话，一直是通的没人听，打你电话也是通的，也没人接。你们搞什么鬼？” “你说他啊。他在我这。” “在你那干嘛？” “喝酒，喝醉了。” “发生了什么事？说！” 任道调整了一下坐姿，斜躺在沙发上，抬起一边脚搭在另一边大脚上，立刻换了一副脸部表情，嘴角弯弯，眼精微眯，对着电话笑嘻嘻地说：“想听？” 第二天早上，李井然因为宿醉，依然睡得雷打不动。任道知道他睡醒了自己会回去，便撇下李井然自己开车出去了。他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平时为了工作方便，任道自己住在公寓里，这天傍晚，他开车回家看父母。一进门，任妈妈就拉着他不放，他也深感愧疚，自己平时都没时间好好陪她。 “来来来，这个鸡汤，是妈妈亲手炖的，多吃点。”任妈妈拉着他在餐桌旁坐下。 他端起汤正要喝，他的哥哥任枫，踉跄着脚步走进来，似乎喝了不少酒。这时，好像算准了时机一样，任道的爸爸任震岚手握一份卷起的报纸，从二楼走下来，目光全聚焦在任枫身上。 “过来！”任震岚在餐桌上坐下，历声呼喝道。 任枫勉强稳住身子走近任震岚身边。 任震岚把手上的报纸往桌上一掷：“你还要给我丢脸丢到什么时候？！” 任道拿过报纸看了一下，自己的哥哥居然又上了娱乐头条。任枫比任道大十岁，在任道没出生之前，父母把他宠得不得了，任道出生后，父母宠爱任道，不免冷落了他。这本来是可以理解的事情，毕竟小小的人儿更招人喜爱。只是感觉从天堂跌入地狱的任枫心理开始往不正常方向生长。长大后性格叛逆，放荡无边、生活□□，是娱乐版的常客。 前阵子，他认真交了一个女朋友，那个女朋友的家势殷实，在社会上也算有头有面，而且是电影明星。这回娱乐八卦曝出的猛料是，任枫在同他的女朋友交往的同时，劈腿女友的闺蜜，女友看不开割脉自杀，幸好抢救及时，救回一命。 任道看完报纸，再看向任震岚的脸。任震岚的脸部肌肉已经全部疆硬成一块块石头，还时不时有青筋暴起。任枫凭着酒意，没有认错，没有道歉，立在那里，敲着沉重的头。 “整天不务正业，乱搞男女关系，你知不知羞耻？你再这样，你信不信我撤了你在公司的职位！” “撤啊撤啊，”任枫突然好像疯了一样放烂：“撤了我，好让你的小儿子来接任您ceo的位置是不是？！我早就知道，在你眼里，你小儿子就是个天才，什么都比我好，你早就想好了，什么都传给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又指着任道说：“还有你，自认为天才，整天鬼鬼祟祟的，也不知在搞什么鬼研究，以为自己能够搞出像人一样聪明的机器人啊？你这分明是骗人的东西，你是想大家都认为你了不起，ceo由你来当，爸爸的身家全分给你，哧哧……哧……” 啪！任震岚站起来举起手掌，给了任枫一记响亮的耳光，手掌却不停地颤抖。任妈妈急得匆忙扶住任震岚，用手心帮他抚摸着背部：“动什么气呢？就是你从小对他来硬的，没好好教，才变成今天这样。” 说完，任妈妈又转身心疼地看着儿子，眼里的泪水都快要流出来的样子。任枫把手一甩，歪歪倒倒地上楼。 任道黑着脸听完他哥哥说的话，自他出生后，任枫对他一直存在敌意，再加上年龄上的差距，他们两兄弟自小就很少一起玩，不仅如此，任道还记得小时候，任枫总会找机会整他，有时还偷偷打他。长大后，两兄弟也会背地里对着干，他们心里好像一直存在着一根刺，但是谁也不想主动去把这根刺□□。 任妈妈忙对任道解释说：“他醉了，别把话放心里。”任道心想，酒后吐真言，任枫今天说的话，正是他内心真真正正的想法。他也缓慢走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整个人躺在床上，用手挡着眼，搞什么鬼，真烦人。 第11章 调任 国庆回去上班的第一天，任道对小阳说：“医生说张镜辉已经醒了，我现在过去医院，你去不去？” “去。”对于这个她曾经帮助过的人，小阳也想看看他恢复得如何。 在医院，小阳和任道看到张镜辉虽然还不能起床，但是精神不错。张镜辉一看到小阳，就露出温暖的笑容，关于小阳为他做的事，他已经从爷爷奶奶那里了解到。 “谢谢你，我都不知该怎么报答你了。”张镜辉用虚弱的声音说。 “不用谢，要谢就谢我们的任总监。”小阳表面平淡，但看到一个生命又可以恢复生机，心里暗暗欣慰。 “好了，你们聊够了，我有事要单独跟小张说。”任道突然开口要求小阳出去外面等。 小阳诧异地看他一眼，什么叫聊够了，我才刚来，我才说了一句话。 等小阳出去后，任道对张镜辉说：“平安就好。” “是，谢谢总监。” “身体感觉怎么样？” “恢复得挺好，医生说下个星期应该就能下床走动了。” “那就好。”任道温和地说。 张镜辉躺在病床上，眼睛看着年轻帅气又带点威严的任道。任道跟他说话的时候，像个大哥哥，没有架子，也没有过多的矫情。 “你可以告诉我，你当晚是怎样受伤的吗？” 张镜辉低着头回忆说：“当晚因为我加班，工程室里只有我，还有一个在测试的a规机器人。我发现它的感应器坏了，然后我开始查看哪里坏了，接着不知怎地另一个感应器也坏了，机器人感应器不灵了，甩手臂的时候就误伤了我。” 任道的脸变得异常严肃，他知道，对于这种力量较大作业能力较强的机器人，他目前开发的系统，存在很多问题，还达不到安全使用的标准。看来为了让它们在为人们服务的时候不会做出伤人的事情，需要研发更精密的安全机制。这次意外是一个契机，让他意识到必须再进一步提高标准，也正是因为他想得比别人深远，比别人提前着手准备，当国际机器人协会最终定出了对这种机器人的严格要求后，他设计的产品率先符合了要求并以最快速度上市。不过这都是后话，当前来说，面对设计上的缺限，内心还是免不了有点难受。 “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个产品只是最初版本，计划是要两年后才能完善，所以难免会有各种问题。” “嗯，这个我知道，任何新产品都是这样，需要不断做调整。这些问题肯定能解决的。”张镜辉也知道，这件事关乎到公司的重要利益，所以他反过来安慰任道。 “这次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你的付出，公司一定会补偿给你的。” “谢谢总监，我觉得我会很快好起来的。” “那好，我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或者小阳。” “好的。” 小阳在病房外等了一会，见任道脸色凝重地走出来，不敢打扰他的思绪，于是一声不吭地跟在他后面。 她从后面看他，他有时真是一个静默的人，连走路的时候好像都在想事情。 回到公司吃过午饭，下午上班时间刚到，小阳就被陈副总叫到办公室。 陈副总笑眯眯地对她说：“恭喜啊。” “嘻嘻，恭喜我什么呀？” “恭喜你升职了。” “升职？不太可能吧？我才刚来。升去哪里？做什么呀？”小阳半信半疑地问。 “总监跟我说，想您做他的研发助理。让我问问你意见。” “研发助理？从工程师到助理，这个……听起来不像升职。” 陈副总瞟了两眼小阳，摇摇头说：“这个你还真是不了解情况。” “什么情况？” “你也应该注意到，有些主管都有助理，但总监他作为总监，却一个助理都没有。其实，之前也为总监招过两个男助理，但是都做不长，这个，可能是因为总监要求太高，所以他主动调你去做他的助理，是真的欣赏您了。” 陈副总看小阳心有顾虑，又继续说：“我们总监啊，他花很多精力在研发上，这个可能是因为个人爱好吧，他曾经开玩笑说，他首先是一名研发人员，然后才是总监，当然，这只是开开玩笑。但他的能力真的很强，我们公司自主研发的系统在国内已经排第二位了，是任总监带队研发出来的。你做了他的助理，可以接触到很多东西，比现在做工程师好啊。” “我只是担心，他要我做他的助理，是要我去给他打杂的。”小阳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不乐意接受调动。因为他之前就给过很多整理文件的工作让她做。 “你觉得他身边需要打杂的人吗？”领导果真是领导，说话直中要点。 小阳细想之后得出的结论是，任道这种大忙人，他当然也需要人打杂，但他不需要专门去调一个人去为他打杂。 陈副总继续循循诱导地说：“还有就是，总监还负责产品定位，经常需要接触一些大项目的客户，你跟着他，有机会接触客户，对你的职业也是种帮助。” 虽然陈副总说的一切都很诱人，但在小阳看来，这都只是陈副总一人之言。任道是怎么想的，她根本不知道。 小阳沉默了一刻说：“恩。这的确是。我愿意接受调动，但是，总监他也应该亲自跟我说一下吧。” 陈副总微微点头：“说得也是，任总监也应该亲口向你交待下才好。那你先回座位吧，我跟他说说。” “谢谢陈副总，我知道陈副总也是为我好。我会努力工作的。” “嗯嗯，你肯定行的。回去吧，估计总监很快就会找你了。” 小阳才刚回到座位，已经看到屏幕上任道通过小q发来的信息：到我办公室。 她走到总监室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 这是小阳第二次进他的办公室，上次因为要帮助张镜辉，情况紧急，没有细细观看。这次她进去之后用眼睛的余光扫视了四周一圈，真是变态般的空荡！ 他的办公室很大，但很空，桌子上摆了几台电脑，椅子左边是文件柜和保险柜，其它地方几乎是一片明净。椅子背后一大片落地玻璃墙，虽然楼层不高，但视线却很好，可以看到不远处的绿化区和楼下商业街。椅子右边没有摆放任何桌椅，除了看到一大片地板，什么都没有。这时小阳已经给他下了个定论，这人的内心世界很特别。 “嗯，我想调你做我的研发助理，你有什么想法？”任道先问她。 “请问具体是做什么？” “有时陪我去见见客户，不过放心，这种情况比较少。还有就是，我参与的项目，会有很需要临时处理的技术问题，需要你来做。” 任道想了想补充道：“普通的文书不用你做。” 接着，一片沉寂。任道真想不明白前面这个女人，为什么需要思考，所以他静默地看着她，等她回应。 小阳不清楚任道为什么要她做他的助理，但是人的一生，在每一个选择的路口，遇到的不是风险就是机遇，要有选择的机会，才会有变动的精彩。但每一次的选择都要谨慎，危害生命的、风险大于机遇的、代价太大的，全部不能选择，宁愿一成不变，等待下一次机会。这一次，小阳通过全面分析之后得出一个结论，变动不是太大，又有机会接触到其它工作领域。 “恩，好的，我接受调职。” “那好，你还是坐你原来的位置。” “好的。” 傍晚下班的时候，小阳走出公司，脑子里还在思考调职的问题，在想以后的工作该怎么做，需要加强哪些能力。 “嗨~” 后面传来男子清朗的声音，说不上熟悉，但应该听过。 “是你啊。”小阳转过头时看到李井然站在后面。 “我出来就看到你，刚好了，我想跟你说，我这个周六生日，想邀请你到我的生日会，你会赏面吧？” “当然。难得你请我。”小阳笑得灿烂，她也很奇怪，在有些人面前，比如任道，她就会不想多说一句，但在李井然面前，感觉一切都很放松，她可以随便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呵呵，恭喜你啊。”李井然坏笑着说。 “你是说任总监调我做他助理的事吗？这个你也知道啊？” “哦，你别看他好像没有口的一样，很多事情，有时候无论多小的事，他都要跟我说。”李井然微仰着头，像是在自夸。 “那看来他其实也挺可爱的。不过有什么可恭喜的，我也不过是个助理。” “要是你了解他，你就知道，能做他的助理，是多么荣幸的事。”李井然诡异地说。 “嗯，连你也这么认为啊，看来我得好好做，不负众望才行。” “做好自己就行了。嗯，我们星期六见。” “周六见。”小阳看着往停车场走去的李井然，想不到他真的要把她当朋友。 第12章 玩耍 上 星期六，小阳十一点去到饭馆，在市中心，不大，却装修的很别致，中国风，墙上挂有许多不大不小的中国画。 听说有钱人，过个生日，要过足三天三夜，现在才十一点，他就开始生日会了，看来节目不会少啊。会请多少人呢？不过为什么不选个五星级酒店之类的呢？在这里，好像小家子气了点。当她慢慢了解他之后，她才发现，他其实是个很随意的人。 进入饭馆二楼，一眼就看到李井然跟另外两个人一起坐在靠玻璃窗的一个角落里。走近一看，是任道和杨莉莉。小阳下意识地看了一圈周围，再疑惑地看着李井然。 李井然指示她坐下：“不用看了，人到齐了。” 到齐了？你今天凑了这么一个组合，你是打算过怎样的生日？ 这是一张方形的桌子，她坐在了李井然的旁边，对面是任道，李井然对面是杨莉莉。杨莉莉看到她进来，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又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只盯着她看，却不打招呼。任道看到小阳到来，似乎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他从头向下打量了小阳一番。面前的这位女子就是他在公司的下属吗？怎么感觉很不一样。 在公司，她只会穿深蓝色的衬衣，头发全部扎起，每一根都拉得紧贴头皮，一丝不苟，像个机器人一样端正。今天的她穿着一件淡粉色荷叶袖的上衣，配一条到膝盖的休闲中裤，头发蓬松随意地扎起，看上去就是个邻家小妹。 四个人坐在那里，没有人说话，但小阳不觉得尴尬，她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看任道，看看杨莉莉，再看看李井然。任道明显也没有因为没有人说话而尴尬，历害的人都有一种气场，根本不受周围气氛影响，能够怡然自若，杨莉莉也没有尴尬，她也是颇有兴味地挨个看大家，李井然则坐在那里欣欣然地微笑。 幸好菜出得早。 先上了几个川菜，和一个不辣的豆腐。任道以极其流畅的动作，排好面前的所有东西，捧起米饭，夹了一大撮菜，开始狼吞虎咽。一口两口，一串两串，不一会儿功夫，一碗饭已经清空，又加了一碗，速度之快，让李井然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道道！”杨莉莉忍不住发威。 “早上起得晚，还没吃早餐。”任道并不理会，嘴里含着一大口饭和菜，口齿不清地说。 小阳用筷子挑了几片川菜，好辣！她快快灌了一口果汁，好吃，但真的好辣，她真想把舌头伸出来扇一下风，但又不能这样做，只能整个额头皱在一起，两个眉头差点就能相连。任道看到对面的小阳，看到她那张皱在一起的脸，特别是那惨不忍睹的额头和眉毛，心里特别鄙夷，怎么会有人吃饭吃得脸跟沙皮狗一样？真恶心，想起自已在香港还抱过她就突然觉得没胃口，不过他没胃口也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吃下了两碗饭。 “小阳，你不必吃辣的，我有点不辣的。”李井然忙跟小阳说。 “辣是辣，但也挺过瘾的，我吃点没什么。”小阳擦着鼻涕说。 任道内心却叫苦连天，拜托你别吃辣了，你就坐在我前面，这副尊容，叫我视线往哪里搁。 小阳又喝了一口果汁，她觉得够了，接下来要吃不辣的，得好好吃饭。既然要认真吃饭了，她拿起茶杯排在左手边，再拿起果汁杯、酱汁碟、筷子托、汤碗，一个个有序地排列起来。 李井然跟杨莉莉看到小阳专注地摆东西之后，心领神会地互望一眼，这种情景，太熟悉了。他们望望任道跟前的餐具，再看看小阳的，不禁同时笑了出来。 “你干嘛要摆那么整齐啊？你看看任道前面。”李井然笑着问。 刚才小阳全部精力放在吃辣上面，都没注意看，一看才发现，原来任道的东西摆得跟她的一样整齐。 “没办法，强迫症。妈妈说，小时候给我四罐饮料，我就一定要排成矩阵才安心。” 李井然哈哈大笑：“你跟任道太像了。” 任道横着眼：“哪里像？” 李井然指着旁边的桌子：“你们看看那里，心里会不会难受，会不会很想帮他收拾干净？” 任道跟小阳循着方向望去，旁边的桌子真是壮观！混乱交错的摆盘，倾倒的杯子，掉在桌布上的菜渣，溢出的红酒，被染上各色斑点的桌布，妈呀，不看不知道，旁边居然有一桌这么乱的东西！ “关我什么事？”任道跟小阳不约而同地冷冷地说了同一句话，一字不差，连语气都非常一致。 “呵呵，你们真像。”连一直不做声的杨莉莉也忍不住评论。 “你看到那么乱的桌子，不会难受吗？”李井然问小阳。 “不会，眼不见为干净，我只要我用的东西不乱就好。” 说完她就专注地吃起饭来，她吃东西的时候真的非常专注，就像害怕一不小心就要噎着一样，而且一直在吃，等大家都放下筷子了，她还在吃。 在她认真吃的时候，杨莉莉跟李井然慢慢聊开了，他们三个聊到小时候经常一起玩耍，星期六星期天还会一起吃下午茶。 “是啊，我记得以前玩过家家，你总说要嫁给任道。”李井然说。 任道灿烂地笑了起来：“你要现在还想嫁我，也可以。” 杨莉莉听到这样的玩笑，眼波里居然飞快地闪过一丝尴尬，快得几乎没人能够看见，但是那一刻还是被小阳捕捉到了。 呃？~小阳明白了，但这是他们的事，小阳当自己没看到。 小阳听完羡慕地说：“真好，我小时候，爸妈都很忙，我总是觉得我是一个人。”其实她想表达她一个人感觉很孤单。 “废话！”任道放下手中的杯子，双手撑在桌子上，以一种科学家的口吻道：“首先，人是按照一个个来算的，是一个人，不是一只人。第二，你只能是一个人，不可能是两个人，或三个人，所以说，你说你感觉你是一个人，这不是废话吗？” “诶，你知不知道广东人地确是这样说的，一只人。”小阳不服气。 “这个我不理，但你总不可能是两个人吧？”任道认真地跟她理论。 “嗯，这个有道理。”小阳点头表示赞同。 “是吧？”任道得意地再次反问小阳。 “咳咳……咳咳。”李井然突然咳了起来。 “李井然，吃饭小心点，别噎着。”小阳提醒他注意。 李井然用拳头拍拍胸口：“呃……被你们“噎着”着了。” 杨莉莉他们早已习惯了任道这种另类思维，所以本来并没作什么反应。但看到小阳居然跟任道的思维如出一辙，听到他们如此雷人的对话，李井然跟杨莉莉早已被雷得外焦里嫩，就差没加入肯德基豪华午餐了。 他们一直以为，在这世上，能遇到一个像任道这样的另类，已经非常难得，而今天，在这有限的空间里，居然能集齐两个，真是奇缘。 于是杨莉莉也开始找话题跟小阳搭话：“我说啊，你吃那么多，不难受吗？” “不会。吃得进拉得出就不难受。”小阳一边吃一边说。对于小阳来说，她一点也不介意粗鄙，无论是交朋友还是交男朋友，道理都是一样，无需要刻意包装自己，要先亮出自己的底线，如果对方没问题，就能继续做朋友，如果对方看不上，也不用浪费彼此的时间。 “唉呀，你还真是历害，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说拉屎。”杨莉莉嘴角微弯，样子看上去有点奸。她认为，反正她已经吃饱了，说到恶心的话题，谁不谁啊。 李井然捧腹，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他就是喜欢小阳这样子。 “不过小阳，你还真是能吃。”李井然接着说。 任道跟杨莉莉的目光交接了一下，然后说：“按照物理的能量守恒定律，你的消化功能肯定不好，所以才要吃那么多，这样拉的屎也多。” 李井然干瞪任道一眼，责怪他取笑小阳。杨莉莉和任道的眼神又来了一个汇合，两个人会心奸笑。 小阳看得出他们是在一起取笑她，她看着碗里白净的米饭说：“我只是不想浪费这些米饭。” 她的态度如此诚恳，让任道和杨莉莉不知如何取笑下去。 “小阳，别急，慢慢吃。吃完了，我带你去打野猪。”李井然安慰她说。 打野猪？什么东东？小阳一边扒饭一边思考，思维已经跟不上。 第13章 玩耍 下 走出饭馆，对面便是一个游戏中心。原来打野猪，是一种虚拟实感射击游戏。小阳跟在他们三人后面，缓慢走进这座宏大的游戏中心。现在的虚拟实感做得跟真的一样，她可以想像，从这座闪着各色led灯的大型游戏场里出来的人，一定感觉自己的灵魂刚从另一个世界穿梳回来。 进去游戏中心，李井然带着他们找到了打野猪的专场。交了费用，他们每人都领到了一副眼镜，一支□□和一件马夹。 “枪战游戏就玩得多了，这个还是第一次。任道，我们来组合比一赛，怎么样？”李井然擦拳抹掌兴奋地说。 “我跟莉莉一组！”任道首选抢人。 “这个不行！”李井然不做解释，坚定的语气已经说明他不允许任道跟莉莉一组。 今天是李井然的生日，任道自然不能跟他较真。 “今天我要输了，不用受罚，要是你输了就…你知道的。”李井然做出阴险的表情。 “道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输的。呵呵呵。”杨莉莉向任道挑眉，像是下战书。任道转过脸，以极其紧张的神色打量小阳，他对自己是有信心的，只是担心眼前的这位队友会不会跟猪一样。 “切，等着瞧。”任道嘴上强撑着，气势上绝不能输给他们。 玩游戏的卡位，左右两侧跟前面都有电子板围着。他们租了两个卡位。任道把马夹穿上，带上眼镜，拿着□□向前做瞄准的姿势。 他的头往一边侧，两只手握住□□，□□离脸有一定距离，眯起一只眼睛，没眯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瞄准□□上的对准线。 这样的身影，撮入她的眼里，立刻从她的脑海里调出另一个身影，小凯，她也见过他穿着制服像这样拿着□□作瞄准的相片。她两眼发直地看着任道，原来对他的熟悉是源自小凯。 看到小阳呆着不动，任道用枪指着小阳的头说：“想不到我竟然要跟你一pair。” “什么叫竟然要跟我一pair？哼。”小阳不满。 任道还是用□□指着她，对准她的马夹说：“信不信我砰了你？” “哼，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我不玩了。”小阳恶狠狠地说。 “嗯……你别走，说不定你还有用。”任道收起□□，拿捏着自己的下巴在思考。 “开始了，准备。”旁边卡位的李井然说。 全部灯光瞬间暗了下来，转眼又慢慢地亮起来，眼前慢慢地浮现出一派逼真的景象，高大的树木，清澈的小溪，摇曳的草丛。流水的声音，昆虫的低吟，鸟儿的私话。果真很逼真，小阳立刻感觉好像被人突然扔进了原始森林。 慢慢地，慢慢地，从远处的草丛后面，走出一只野猪，摇着小尾巴，隐隐地听到它发出哼哼的声音。 哇，好可爱，去逗它的话，它会有反应吗？小阳全副心机都集中在这头野猪身上，完全忘了任道必赢的使命。 砰！ 任道举起□□，随着手板扣下，小野猪立刻被打散，消失在视野中。 消失了一只野猪，又有一只野猪从远方慢慢走来。 砰！又消失了。 又来了一批，砰砰砰！又全都消失了。 小阳困惑地看看自己手中的□□，她还不会玩。刚好一只野猪出来，她对着它发了一枪，但是那虚拟的子弹从猪的头上的上上方飞去，跟猪一点儿也不沾边。 “你知道吗？这枪的射击原理是跟真枪一样的。你玩过真枪没？”任道问她。 “没没，没玩过。”她在内心叫苦，她怎么可能玩过这样的东西，太太恐惧了啊。 “嗯……你知道，你要是让我输的话，我有一千种叫你不好过的方法。”任道说的时候并不是像在恐吓她。 又一大群野猪冲了出来，猪势如此强大，以至他们左右两侧都是猪。 任道好像不用瞄准的一样，砰砰砰，打掉了大部分野猪，有几只仓惶而逃。 看猪退下之后，任道说：“我现在跟你说，这个游戏的规则是你每过一段时间就消耗一定的野猪肉，不然马夹上的能量格就会降为零，gameover。你一只野猪都打不到，还分摊我的野猪。猪野不够多，就不够钱买装备，等下就会没武器对付大boss。” “行行行，我先打野猪养活自己不就行了吗？” 噈，突然一只野猪从正面冲了过来，戳中了她，速度之快，让她毫无反应的时间，只感觉刚才就像是被野猪撞中了，脑神经都有点衰弱。再看看马夹，上面的能量格立刻少了两格。 这游戏，真是难难难！ 接着，眼前的景象又换了，看上去更复杂，树木更密，那些野猪分分钟会从树木后面蹿出来，小阳一刻也不敢放松。第一只野猪出来时，她凭着感觉开了一枪，居然打中了。看样子，这游戏，她也可以上手了。 十几关下来，小阳已经基本掌握了玩法，枪也耍得越来越准。 跟所有简单粗暴的升级游戏一样，他们过五关斩六将，攒了大量的野猪，又兑换了高级的工具，有炸弹，有魔法棒，五花八门。 升级战打了一阵时间，最后，boss出来了，它，很大只，还长了一双……翅膀？！ 小阳都看傻了。 砰！任道朝boss开了一枪，但是有了翅膀的猪真不是一只普通的猪，他浪费了几发子弹都没打中一下。 所以，是道具出来的时候了，任道向boss扔了几枚炸弹，野猪boss被打得乱哼，能量也开始下降。 气急败坏的boss向他们飞蹿过来。眼看就要中了，任道躲到小阳背后，使用了最历害的工具，boss被打得奄奄一息，任道趁机使用剩下的全部武器瞄准boss，把它消灭。 这边，小阳驼着背抚摸着胸口喘气，妈的，他说她可能有用，原来是这样的用法，要是知道，她早自己砰了自己好了。刚才那野猪boss的攻击，真是太太恐怖，就像真的一样，吓得她魂都还没回来。 灯光渐渐熄灭，小阳又回到了现实世界，她踩了踩地板，直到感觉到很真实，才松口气。 李井然他们没有任道历害，早就挂了，所在一边等他们玩完。 “小阳，是不是很刺激？”李井然看着惊魂未定的小阳问。 “嗯嗯。”小阳猛点头。 走出游戏场，他们在旁边一个广场的一楼露天咖啡店坐下。 任道跟李井然一直在说话，聊此八卦无聊的东西。 杨莉莉却显得很安静，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观察小阳，而且那眼神好像要看到骨子里去才满意一样。 “喂，我们到那边坐坐。”杨莉莉微笑着指了指对面几米外一个大圆形的吧台。 “好。”小阳拿着自己的饮料跟在杨莉莉后面。 吧台的椅子是高脚椅，杨莉莉一米七几的身材，往上一坐，屁股轻松着凳。 才一米六的小阳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撑着吧台桌面，又跃又扭地总算坐了上去。她总是好奇，为什么有人会设计这样的椅子，她每次坐在上面，心里都不踏实，感觉随时会掉下来。不过此刻，对小阳来说，这吧台却有个大好处，因为坐在这里的人都是面向里面的，不用跟旁边的人面对面。 “你别以为我不知你想什么，您想打我家道道主意？哼，没门。”杨莉莉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小阳说。 小阳略略转过身，将脸凑近杨莉莉一些：“我说你啊，别声东击西了。” “我……什么……声东击西？”杨莉莉好像被人看穿了一下，平时说话快人几拍的她居然一时结巴起来。 小阳觉得跟前的这个女人，无论怎么看都是异常精明的，精明得什么都逃过不她的掌控。小阳能够感觉到杨莉莉对她有点敌意，却又不是很深的敌意，而且这个女人虽然看似很泼辣，却又流露着善良的气息，所谓面由心生，有一颗怎样的心灵，就会有一副怎样的面孔。看到这样一副精明美丽的面孔，小阳心里痒痒的，又不禁想逗逗她。 “呵呵，你以为你随便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就能吓到人了吗？”杨莉莉很快又恢复了气势。 小阳皱着眉头飞快地说：“我以为你会认为我是来勾引李井然的，但想不到你居然会提任道。嗯，证明你也看得出我对李井然没意思。那就是说你也知道我不是你的情敌。既然我不是你的情敌，那你又干嘛要拿任道说事呢？你无非是想通过任道来让我知难为退，但他跟我根本就是八竿子也打不上啊。嗯，这样想来，很矛盾，是不是这样，其实你还是认为我是冲李井然来的，哦，你不要误会，他是你的，我真的对他没意思，我对那个任道也没意思。” 杨莉莉被她说得晕头转向：“你……真多废话。不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喜欢井然？你可不要乱说。” “废话是必须的。你喜不喜欢他，这个你自己知道。不过你放心，我真的对李井然没意思，本来他叫我来生日会，我以为是那种有上百人一起开派对的那种，要是我知道只有你和任道，我还真的不来呢。再说，我也是有心爱的人的啊，但是不能因为我有心爱的人，我就不能再交普通朋友吧？是吗？” “你这人说话真奇怪。哈哈，不过我就喜欢坦白的人。诶诶，我们能做朋友么？”杨莉莉看着小阳，像是发现了片新大陆。 “谁想跟你做朋友啊？你一直都用老虎一样的眼神看我。”小阳笑着说。 “你不会跟李井然乱说什么话吧？”杨莉莉问小阳。 “不会。” “那你帮我保守秘密，我们就是朋友了。为我们的友谊干杯。”杨莉莉举起杯子对小阳说。 小阳也举起杯子跟杨莉莉碰杯，友谊这种东西，真跟爱情一样，有些人怎么都培养不出感情来，有些人，只需要稍微接触，就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一下就到了心里去。 “喂，你看看，他们两个，太诡异了。”任道本来还担心她们会不会像上次在办公室一样差点打起来，想不到她们现在居然如此友好。 “是呢，我一直都觉得她们很不妥对方。怎么突然就好起来了呢？” “女人真是可怕的动物。” 坐得差不多的时候，小阳说：“我要回去了。” “好，过下我去找你玩。”杨莉莉给小阳一个发哆的拥抱。 杨莉莉开心地看了一眼李井然，又看着远去的小阳，嘴角有淡淡的笑容。 “你怎么突然跟那女人有说有笑了？”任道问。 杨莉莉甩他一个锋利的眼神：“什么叫那个女人？” 任道抹抹额头，为什么自己的两个好朋友都被这个女人给攻陷了呢，这人难道会下迷药？真是越想越可恶。 第14章 犯错 小阳成为任道的助理之后，刚开始工作内容也没多大变化。但是慢慢地她的工作变得越来越复杂。 随着机器人功能变得越来越强大，政府正考虑在省内的全部养老院内采用机器人。这次项目通过政府招标进行，公司搞了点特殊关系，再加上技术的优势，要拿下这个项目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这种项目规模比较大，一次合作成功之后，还会有长期合作。 刚开始的时候，是李井然在跟进，到了后面关于技术上的问题，就转到任道这边。 任道现在比较关注的项目有几个，其中一个是政府的这个护理机器人项目。由于机器人从事护理行业的安全性问题一直备受关注，虽然一些私立机构自行使用了机器人，但政府却一直采取谨慎态度，未在公共部门大范围使用，这次是一次试点工程，必须做好，不然就会失去大好机会。 另一个项目就是上次去香港出差的那家客户，那家公司虽然在香港，但总部在美国，在美国销售机器人产品，实力雄厚，美国市场是高端市场，由于美国本身的机器人技术总体要强于中国，中国公司要打开这个市场，就要花费更多的精力，产品也要更胜一筹。为了长远发展，这个大客户必须跟好，所以任道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现在国内的大多数机器人厂商都是不断山寨别人产品，在国内糊弄群众或出口到欠发达国家。随着大批企业涌现，价格竞争暴发，市场利润不断被榨干。但任道给公司制定的发展方向是不走这样的道路，要有自己的实力和创造力，抢占世界中高端市场。 这天，任道吩咐小阳就香港客人和政府项目提出的要求分别做一份详细的技术解决方案。这种工作，对于有点技术基础的人来说，说难不难，但要写好，也绝非易事，需要很强的专业技术。小阳明白，任道叫她做是因为信任她。 虽然她并不喜欢文书工作，不过被信任的感觉挺不错，她很用心地把两份方案做得直叫自己也百分百满意，然后把它们发给任道过目。 任道回复：可以。你把它们发给h公司和g公司的人，联系人和邮箱如下。然后是一堆联系人和一串邮箱地址。 小阳喜滋滋地把邮件发了出去。可是没多久问题就来了。 “来我的办公室，立刻。”任道通过小q给小阳传信息。 坐在任道办公桌前，任道脸容冷俊，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聪明，把这事交给你办，你把前面99%的事都做好了，却在后面给我挖个大坑。” 小阳表面平静，但内心还是不免紧张起来：“我做错什么了？” 任道将笔记本电脑转向小阳，然后说：“你看看，你发的邮件，发给两家客户的抄送人地址这里，各有重叠，这下可好了，g客户知道了h客户的方案，h客户也知道了g客户的方案。方案这东西，涉及客人技术方面的保密资料。刚才h客户打电话来，将我臭骂了一顿。” 任道叹了口气继续说：“h客户还好说。g客户那边，就……官威比较大，你懂的。李井然已经去联络对方，准备谢罪，你也做好心理准备吧。” 虽然任道没有对她发火，小阳心里却非常不是滋味，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历害，谁知一旦真做起事来，居然连这么低级的错误也会犯。人真的不能骄傲。 “没事你可以出去了，呆会李井然有消息来，我会告诉你。” 走出任道办公室，小阳觉得自己骨架好像已经被人抽掉，只剩皮囊。 很快，李井然那边来消息，说定好了五星级酒店的包厢，今晚他们三人将要赴约，“负荆请罪”。 小阳如坐针尖地在座位上等来了下班时刻，她跟在任道背后在公司大堂与李井然碰面，她这次连李井然的脸都不敢看。虽然对她来说，就算被炒了，明天走人也没所谓，但是那种连累好朋友的心情让她不好受。 “哈哈哈，小阳，你不用不好意思，商场就是这样，这是很平常的事。”李井然安慰小阳道。 “嗯，我下次会注意的了。” 他们去到酒店，坐在包厢里。等待客人的时候，任道跟李井然谈些工作上的事情，小阳无声无息地在听。 不一会，酒店人员领了两个人进来。 “王局，你好你好。”李井然率先迎了上去，与中间一个脸圆肚圆全身都圆的中年男人握手。说完又跟中年男人身边的男人握手。 任道也凑了上去，说了一些客套话。 小阳跟在任道后面跟他们打招呼。 “呀？你就是那个发错邮件的小姑娘啊？想不到那么年轻呀。”王局长笑眯眯地看着小阳的脸说。 “嗯，是，实在抱歉。”小阳低头致歉。 “没事没事，年轻人犯错，正常的事，坐坐，大家坐下。”王局长坐下之后招呼大家也坐下。 小阳觉得这个王局长说的话，听起来很和善，但人却是很阴险恶心的样子，也难怪，在官场应该也不会找得到清爽的人。心里虽然讨厌这种肥肠肥脸的人，但她不能表现出来，脸上都是淡淡的笑容。 “来来来，你做错事，先来自罚一杯。”王局长已端起酒杯指了指小阳跟前盛满了酒的酒杯。 小阳拿起酒杯：“局长见笑了，那我就喝了这口酒，希望局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在坐的李井然跟任道心里暗暗一惊，这个平时在公司像木头一样的技术女，在这种酒局里居然能有这样的酒量和交际能力？实在是了不得。 谁知小阳把酒杯凑到嘴边，真的，只喝了，一口酒，就放下了。 “喂，这没意思吧，起码也得干净吧。”王局长又举起了酒杯，向小阳劝酒。 妈呀，你说的这口酒，真的是一口啊，李井然反应快，立刻举起自已的杯子说：“王局，来，我敬你。我们今天就是打算醉着回去的啦。” 李井然敬完酒，任道接着迅速拿过酒瓶给王局长添酒：“来，我敬王局一杯。” 这王局长的酒力惊人，连喝了两杯，好像还没热完身一样。 任道一杯见底，似乎也是只是喝了点开水。 这地球人的酒力真是越来越顶天了，小阳无聊地嘀咕着。不过别人怎么喝，她无所谓，对她来说，只有一个原则，就是绝不能在外面喝醉酒。一个人在外面喝醉酒，被人宰了也不知道，实在太危险。她所能做的就是扮好呆子的角色。 “唉呀，我说这小美女，你就不能尽兴点吗？来，再敬你一杯。”王局长看来不肯轻易罢休。 小阳呵呵地笑着说：“既然王局长那么热情，那干杯。”她轻轻跟王局长碰了一下杯，又是只喝了一口，说：“王局，我酒力浅，你就让我悠着喝，有什么不敬之处，还请多多见谅哈。” “王局来，跟女人喝有啥意思，咱们兄弟俩喝。”李井然又举起杯子敬王局长。 小阳虽然没有大喝特喝，但表面上也是给足了王局长面子，再加上李井然一直热情地劝酒，王局长也没再为难她。 她拿起筷子夹菜吃饭，其他人谈笑间喝酒，渴酒间谈笑。 吃着吃着，当她伸出筷子夹起一撮菜的时候，不小心瞥见王局长色眯眯地看着她，她的心咯噔一下，菜又掉回了煲里。 也不知道是喝高了，还是开玩笑，王局长直接对李井然说：“井然，咱们也认识很久了吧？” “嗯，很久了。” “这美女，我看着不错，你看……” 商场上做生意，有时带客人去某些场合进行一些特殊的消费，也是会有的事。但是今天，这王局长直接看中了小阳，李井然顿时又生气又语塞。 关键时刻，任道眼神坚定地盯着王局长的眼睛说：“王局，要是其他人，我们还能问问她本人意思，但这位小阳同志是我们的高级工程师，你知道的，现在有能力的技术人员很难找了，你，就别跟我抢人了。哈哈，来，我再敬王局一杯。” “呀，原来小阳同志是搞技术的啊，呀，看不出来，哈哈，刚才是说笑说笑，来，一杯尽。”任道已经说到份上，王局长心里虽然不爽，但他又奈不了何，也只能识趣。 这一晚，总算熬了过去，好在跟王局一起来的那个男人没有醉，最后他领王局长回去了。 任道扶着李井然，来到酒店门口时，他把车钥抛给小阳：“你去拿车，今晚可能需要你送我们。” “我不会开车。” “什么？你读那么多书，居然不会开车？”任道被气得倒抽两口气。 “这跟读书有关系吗？” “算了算了，找代驾。想不到原来你这么笨。” 小阳习惯性地摸摸后脑，笨就笨吧，一直都很聪明的话，就太累了。但是他怎么能直接说她笨呢，通常，上司就算觉得下属笨也不会直接说出来的，看来他是有点醉了。他们并排站着，等代驾的人把车驶过来。她微微侧转身去看了两眼他绯红的脸颊，然后独自笑了，虽然跟他不熟，但不知怎地，就是觉得他很好。感觉这东西，有谁能给得了解释呢。 第15章 江湖 第二天早上，小阳心里还为昨天犯的错误感到内疚，李井然灌了那么多酒下肠，估计今天起床要难受死了吧。她很想关心他，却又不能发短信或打电话问候，男女之间，一不小心就容易擦出火花，为了避免擦出这不适当的火花，她必须把握好分寸。 她走进公司二楼吃早餐。二楼是公司的餐厅，平时员工都在这里吃饭，有时也会见到领导来这里吃东西，比如她有时就看到李井然跟任道在餐厅一边吃东西一边谈笑。他们通常都会坐在最里边的角落。 小阳打了一份炒粉加豆浆，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专心吃早餐。她很喜欢发呆，一个人坐下来的时候，即使是吃着东西，思绪也很容易飘到很远的地方。 近来一直有一件事让她很烦心，小凯之前在网上发了一则心情：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你，重新的开始。 小阳看到后，在网上找他，他没有回应，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她已经感觉到，有些事情已经在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变化。 也许，一切都只是她的执着，而他可能已经有了新的开始。想到这里，小阳不禁黯然神伤：岁月静好，但谁与我共明月，一直等待的你，明知我的心意，明知我在等你，为什么却不愿意跟我道明白。爱我也好，不爱也好，为什么就不愿意亲口跟我说明白。 “一大早发什么呆？”一把爽朗的男声在问。 被男子的声音惊醒，小阳抬起低下去吃东西的脸，原来任道已经坐在了她对面。深思中的她眼神迷散，眼光慢慢才聚拢，恢复亮泽。 他手里拿着一支盒装柠檬茶，含着吸管，短硬的头发竖起，特别是额前的头发也是竖的，露出的发际线为他增添几分英气。 “没有。是呢，李井然没事吧？”她忙摇摇头说。 “有什么事？” “他昨晚不是喝醉了吗？” “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哦，那就好。” 接下来，两个人就这样你吃你的，我喝我的，谁也没有做声。 其实他们还是想跟对方说话的，只是一时间，谁也找不到切入口。 等她吃完离开的时候，他也跟在旁边，两个人没有声息地并排走，但小阳的小心肝却一直悬着，所谓人心可畏，落在别人眼里，很容易蒙一个狐媚少主的罪名，所以她刻意放慢脚步跟他保持一段距离，而他却以为她走的慢，居然等她，这让她有点捉摸不透，印象中他通常是不理身边的人，总是一个人快步流星。 工作充实而忙碌，一转眼到了下午的四点多钟。 小阳突然接到一个项目经理刘文的命令，说工厂里的一批机器不能完全启动，让小阳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问题。 这个刘经理，性格暴躁，为人奸诈，不择手断。但因为技术和项目管理能力都很强，所以公司有些领导对他非常器重。 他与任道的关系表面上没什么，但内里却斗得越来越白炽化。 听办公室的人说，有一次中午，大家在茶水间吃东西，任道和刘经理都在，但是刘经理走后，任道居然说出了两个字“小丑”。当时在场的人都听得鸦雀无声。 又有一次，部门搞活动，刘经理没有去，大伙一起玩得尽兴，有人提出疑问为什么刘经理没有来，任道很快就哈哈大笑说，因为他忙着在家玩人偶，而他说的人偶是充气或硅胶的那种。于是大家就一起嗨起来，说刘经理如何变态。 小阳还听说，任道跟他的哥哥任枫关系不好，但刘经理却很巴结任枫，所以任道更是想把他架空，只是刘经理的性格在高层很吃得开，得到其他领导的照应，任道多少拿他没办法。 小阳看看时间，估计去到工厂都差不多下班了，秋天之后天黑得越来越早，自己一个人去工厂，然后还得晚上才能从工厂回家，这样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多少不算是安全的事情。 再加上，小阳想，这个项目，她没在跟，任道也没在跟，是这个刘经理在跟，他凭什么命令自己去做不在她工作范围内的工作。 于是她回复：“抱歉，这个工作不归我负责，请另找其他人。” 刘经理的暴燥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一下把她叫了过去，当着众人大声吼。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只是助理，这不是你的工作是谁的工作？其它的工程师都是很忙的，只有你有空，你不去，难道要我去？” “现在快要天黑了，那我明天一早过去行不行？” “不行！这个项目比较紧张，必须今天去！” 小阳不想跟他作无谓的口水战，趁他在大吼间停下来换气的瞬间，以极快的语速表明宗旨：“总之我今天不会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对上司的态度吗？连对上司应该有的尊重都没有，你来上班干什么的？” 对于这种人不能示弱，但是跟他硬吵，完全没好处，小阳决定不再作声。 “你去还是不去？” “不去。”小阳的语气非常坚定。 “你们吵什么？到我办公室来。”任道远远地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对他们喊话。 在任道办公室里，任道问：“怎么回事？” “工厂那边来电话，说近来要出货的一批机子启动有问题，其他工程师都没空，我叫许小姐去，她说她不去。”刘文愤愤地说。 任道听完快速转动眼珠，接着就定定地看着小阳的脸。 小阳平静地说：“不是我工作范围的，我能接受的我会做，我不能接受的我可以选择不做。我已经说了，我可以明天一早过去，但偏要我现在过去，我现在过去，就得很晚才能回来，工厂在效区，对我来说很不方便。” 任道用右手手背撑着右侧脸，垂下眼睑思考，然后说：“我去。” 小阳和刘经理都惊讶得微微张开口。 看到他们这副惊讶状，任道解释说：“刚好那边有事情。” 刘经理于是做毕出恭毕敬的样子说：“那麻烦总监你了。” “那没事了。”任道看也不看他。 小阳跟在刘经理身后离开，正走到门口就听到任道说“小阳，你留下”。她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他，等他再发话。 他轻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你也去。” 她愣了半秒，不过只要用脑子想想就能明白她肯定也是要去的，总不能让他去做这么“低端”的工作嘛，他去工厂是刚好去处理其它事，顺便搭她去工厂，不过也好，只要不用自己去就行。 “嗯，好。” “收拾东西，在外面等我。” 在外面等我，这几个字软软的飘进她耳朵，表面上听起来还挺诱人。自己是什么时候会对着他想这么白日梦的事的，是单身太久了吗，知道想远了，她立刻晃晃脑袋，然后带上门出去。 第16章 什么是爱 小阳关掉电脑坐在座位上，看他提着公文包关上办公室门，她也提着自己的背包起身，跟在他后面走出这层楼的大门，站在电梯口等电梯。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里面一位美女，头发波光闪亮，双唇芬香红艳，紧身短裙下方是一截如玉般圆润的大长腿。小阳觉得，对着这种女人，即使她闭上眼睛，眼前也会是光芒万丈的。而这个人正是夏苑。 夏苑的眼神在电梯门打开之后一个闪电的时间，就已经捕捉到了任道的身影，立刻变得更加闪亮，但又充满柔情。那双大大的水水的眼睛用了不足一秒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传递重大信息的任务，只是不知道它传递的对象是否接收到了这波光闪漾的情意。然后，它又用不足半秒的时间，从小阳的身上掠过。它掠过后，在小阳身上留下刺人的灼热。 小阳也用不到半个闪电的时间，全都明白了。 任道对夏苑微笑，走进电梯，与她并排站列。小阳挺了挺胸膛，迅速把双肩背包的两条带子握一起，挂在左肩上，右手豪放在挺进侧裤袋，微微昂着头踏进电梯，站在他们背后稍远一点的地方。 “总监，去哪里呢？”夏苑问道，声音微细柔软但又中气十足。 “去工厂。” “哦。是呢，后面街开了家新餐厅，听说食物很有特色，有没有兴趣一起去试试？”美女说罢，宛然一笑，原来，天下所有的女人柔情起来都是一样的。 “真的？是什么主题的食品？”小阳从斜后方看到任道的脸骤然生光，真不知他这光辉是因为食物还是美女。看来，天下所有的男人要不是胃是一样就是眼睛是一样的。 他们也许还想聊更多，只是电梯的运行速度太快，他们很快到了三楼。 夏苑婀娜的身姿优雅地步出电梯，对任道甜甜地笑着说再见，同时她还看了小阳一眼，眼睛眯眯的，有些奇怪的笑意，但没有了之前的炙灼，或者说甚至还有些挑逗的意思。 电梯门关上之后，小阳的内心在得意地狂笑，不断升腾的笑意拉扯她的嘴角，她忍不住嗤嗤地笑了出来。 任道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摇头，真是个怪人。 去到工厂之后，任道就进会议室跟几个主管开会，让小阳跟其中一个主管去看机子的问题。小阳拿了一台机子，不停地对它进行操作，最后发现是需要一个补丁程序。 还好，问题不大，她舒了一口气，估计明天她回去搞好程序，发过来给工厂，问题就能解决。 她半蹲在地上，研究着这机子，只有到膝盖的高度，样子呆萌，但看设计和功能，算不上高级，没有采用公司最新的系统，应该不是出口到发达国家。 “问题怎么样？”正当她在思考之际，任道在后边问她。 “是程序的问题，我明天做个程序，发过来更新，问题应该就能解决。” “那就好。”他双肘撑在楼台的栏杆上，俯瞰下方的生产线，侧脸的线条立挺，嘴角的弧度是直的，眼睛专注地的盯着一个方向，但视线又像是根本没有落在任何一个地方。 小阳背依着栏杆，看着地上这呆萌的机器人，也陷入了沉思。 像他这样的人，得到了很大的成功，也得到了很多金钱，但内心一样是不安的吧，世界市场瞬息万变，一不小心就可能满盘皆落索，也难怪他会时不时这么一副如临深渊的样子。 “饿了。”他突然迸出一句，然后转身离开。 小阳跟在后面，以为他会开车回去吃饭，可是她错了，他带她去了饭堂。 他居然会在工厂饭堂吃饭，她立刻对他刮目相看。 他们用纸饭盒各自打了饭菜找了一个靠边的地方坐下。这是工厂的饭堂，很多车间的工人下班后都在这里吃饭，大家平时打饭都是自带的饭盒。 并排的桌子旁边，坐着一对情侣。 哐！~突然，他们的铁饭盒盖掉在了地上。 “没吓着吧！”男的立刻问，语气之急毫不逊色于产房门口等待多时一见医生出来就问是男是女的新科爸爸！ “没事~”一把娇羞的声音。 任道跟小阳实在不敢望过去看他们，也不知道那女的回答没事的时候，是怎样的表情。他们自从听到那句雷人的“你没吓着吧！”之后，就全副精力都用于控制自已的脸部肌肉，强抑着不要笑出来。 他们也不敢看对方，怕一时相视而笑。 于是小阳低着头吃饭，用吃饭来分散注意力，任道则每扒一口饭就望向落地窗外，以此来打压自己，免得喷饭。 幸好，那对情侣是吃完饭收拾饭盒时掉的盖子，他们拾起盖子，稍坐了一会之后便离开了。 噗！哈哈哈！ 他们一同欢快地笑了出来，把之前强忍着的笑量如放洪一般倾泄而出。 “没吓着吧！哈哈哈~”任道捧着肚子笑得越来越夸张。 小阳本来也笑得起劲，但看这任道实在笑得夸张，反而收敛了：“笑什么？人家这是真爱。懂不？” “真爱？你觉得这是真爱？”任道用指头敲着桌面反问道。 “都这样子了，不是真爱是什么？” “是什么不知道，总之不可能是真爱。”任道轻轻地哼了一声。 “那你觉得真爱是怎么样的？” 任道双臂交叉耸着肩说：“真爱是，是，是我知道你没有吓着呀。哈哈哈。” “呃……你样子好猥琐。” “明知那女的没吓着，还偏要问你没吓着吧，太娇情。”任道一脸不屑。 爱情是什么？有些人说像鬼，说得人多，遇到的人少。但是，当我们想一个人的时候，是否就能定义为我们爱那个人呢？爱，应该是单向的还是双向的呢？如果是单向的，能不能够格说爱？小阳想罢，长叹一口气。 任道看她叹气的样子，打趣道：“不过您的爱肯定跟别人的不同啦，因为您不喜欢男人。” “什么？！我不喜欢男人？！那你认为我会喜欢什么……什么人？”小阳惊讶得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 “废话，不喜欢男人，当然就是喜欢女人了，难道你还喜欢不男不女的不成？” “谁跟你说我喜欢女人的？！” “你急什么？这是什么年代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任道仍在呵呵笑。 小阳反他一个白眼，不想再理他。 “看你刚才在夏小姐面前的表现，我觉得你肯定喜欢女人。” “噗，是因为这个哈~”她当然不能告诉他，她刚才在夏苑面前耍帅，是因为知道夏苑喜欢任道，为了不让夏苑误会，把经常在任道身边出入的她当作敌人看待，所以要装得像男人一样。不过，耍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有时也喜欢装男人，而且觉得很过隐。 “诶，我是不是说对了？你真的喜欢女人？诶诶，女人喜欢女人，是什么感觉？”任道好像已经开启了八婆模式，笑嘻嘻地问她。 “问我喜欢女人什么感觉？我还没问你男人喜欢男人是什么感觉呢。” “男人喜欢男人？这个我怎么知道啊？你问错人了。我们还是讨论你喜欢女人这件事吧。”任道似乎要揪住她不放。 “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可别跟我说你不喜欢男人。你不喜欢男人，干要要对我那么差？看你就是恨女人的。” “我对你差吗？我只是对你不好。我对你不好，不是因为我恨女人，是因为我没有对你好的理由。”他说得好直接。 小阳呲着牙，不知道应该好笑还是好气。想到自己有喜欢的人，却没能在一起，只能时时思念，她低下头无奈地说：“要是我喜欢女人就好了，我想，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 “哦。”他对着伤感的女人，一时不知所措，只能接着吃饭。 吃着吃着，他也深沉下来，认真地问：“那你认为真爱是什么？” 小阳思考了一会：“真爱就是，就是，你知道我不喜欢女人。哈哈哈。” “别开玩笑，说真话，你听了我的答案，我也要听你的答案。” 小阳又思考了一下，深情地答：“真爱就是我经过千重考量思度，决定要与你共度一生。在这之前，一切都只能是喜欢。” “嗯~，有这样的觉悟，哪个女人要是跟了您，肯定会很幸福。” “呃……” 但他说这话是故意逗她的，他身上的雄性荷尔蒙其实能够正常探测到她发出来的雌性荷尔蒙，他心里很清楚，她是直的。 第17章 旋律 时间不知不觉进入了十一月，南方的冬天像是一跳一跃的，前几天还如夏末般燥热，今天温度一下子就跳水了好几度，街上的行人开始裹上稍厚的外套，没反应过来还穿着单衣的人们会不时缩一下脖子。 这天小阳下班后，慢悠悠地走出公司门口，北半球的夜越来越长，天也黑得越来越早，寒意伴着昏暗一起向她袭来。 小凯，已经好久没在网上与她联系了，以前再忙，也会在网上浮一下水，虽然不会跟她聊什么实质内容，但还是会主动关心一下她，问问她近来有没有什么开心的事，不开心的事。现在，他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后来她又在网上找了他几次，他还是没有回她。 也许，给他打电话，是最直接的办法，但打电话又能怎样呢，接电话的那一刻，直接跟他表白？还是质问他为什么不理她了？ 她对他的心意，他不是不知道的，这样不闻不问了，也许就是决绝了。 人，为什么会喜欢搞暧昧，暧昧了那么久，当她一心想要进入他的世界的时候，他却狠心地把门一关。事情没那么简单，与她搞暧昧却不要她，不给她个交待，她绝不会让他走。小阳突然冒起一股气，她决定，她一定要得到答案。 “喂~”“喂~阳阳。”小阳突然听到前方不远处的马路边有人叫她，叫法有点奇怪，她一开始还没听出来叫的是她。 她循声望去，看到杨莉莉把车停在路边，向她招手。 她走过去，轻盈地笑着。 “嘿，阳阳，我明天要开个人时装展，你一定要过来。”杨莉莉除了撤娇，平时说话一向都是单刀直入，直截了当，不明白她的人，会以为她没有感情。 “嗯，在哪里？” “展览中心，早上九点半开始，不过你早点到，八点钟到吧，到了给我电话。” “好。” “那就这样，听说你不喜欢人送，现在我就不送你回家了。” “谁说我不喜欢人送，美女送的话，我还是很喜欢的。”小阳故意撅着嘴说。 “好了，我走了。”杨莉莉说完就流畅地驾车离开了。 小阳站在原地呆呆地立了几秒，原来她说过下会找我玩，是真的。 妈妈说，在年青的时候，要交几个纯粹的朋友，无需计较，无需揣度，只要一句简单的交谈，一个平静的眼神，就能知道，我真心待你为朋友，你也真心待为我朋友，你努力完成你的梦想，我也努力完成我的，忙碌之余，我们经常相聚玩耍甚至一起疯癫。这样的朋友，是青春的年华。 第二天早上，小阳不到八点就到了，给杨莉莉打电话，不久后一位年轻女子出来门口接她，把她带到后台。 后台一片混乱，小阳隔远就看到杨莉莉在人堆中来回走动，停下来时，嘴里飞快地说着话，大概应该是在指导那些工作人员怎样工作。 当她见到小阳进来时，向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自己找个地方坐。 小阳在墙边找了张折叠凳坐下。 模特们有的在化妆，有的在试衣服，而杨莉莉有时在跟模特谈话，有时整理衣服，她要把每一件衣服都做到心目中最理想的效果。 小阳不想也不会去打扰她，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前的这位女子，拥有的不仅是美貌，金钱，她拥有的是一颗追求的心，一种让她看起来踏实的内涵。 就这样，小阳静静地看着她工作了一个多小时，其间，小阳会默默地给她递一杯温开水。当她跑得热的时候，小阳又默默地走过去，给她递上纸巾，把她脱下的外套拿在手里再回原位坐下。 离开场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杨莉莉递给小阳一张vip票：“你拿票从正门进去。” 小阳拿着票从正门进去，找到对应的位置，是第一排，她弯起嘴角，心满意足地坐下。 t台边已经坐满了人，坐在她旁边的人架势都十足，第一排的人估计都是些商界时尚界的名人，只是，小阳她不认识他们。 会场灯光一变，没有了之前的强烈，非常柔和。轻漫的乐声响起，支持人捧着话筒从后面出来：“欢迎来到杨莉莉小姐的个人时装秀，我们都知道杨莉莉小姐……” 听主持的介绍，杨莉莉应该是时尚界的实力干将，她的设计时尚而又接近生活，在国内有专门的品牌和连锁店，而在此之前，小阳都不知道原来杨莉莉那么历害！ 主持人发完话后，模特们穿着杨莉莉设计的冬装依次出场。模特们身材妙曼，衣装艳丽灵动，模特每走一步，披在模特身上的外套都跟着有节奏地律动，诉说着一段诱人的故事。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模特们走了一圈，又换了一批模特，一圈圈地走下来，眼前呈现的是视角旋律的盛宴，快的慢的，高的低的，挫的顿的，来回交集，左右挥舞，最终完美地收归于平静。 最后，杨莉莉拿着话筒跟在模后面绕台一圈，向大家挥手，小阳在台下微笑着默默地注视她。 表演结束之后，杨莉莉跟业界同行交谈，接受记者采访，还是一样忙得停不下来，小阳还是照样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坐着，观看周围形形□□的人，这些人跟她有着不一样的气质，有着不一样的事业，不一样的追求。她一边看，一边发发呆，时间很快又过去了。 中午，杨莉莉带上小阳跟一些名人吃饭，小阳静静地坐在杨莉身边，也不作声，加上她穿得朴素，其他人以为她是助理，也没理她。杨莉莉则跟桌上的人谈知风声。小阳还是一样，默默地呆在那里。 下午杨莉莉载小阳回工作室，跟员工们总结工作，小阳还是照例坐在一个角落等她。 到傍晚的时候，杨莉莉这个转了一天的陀螺终于停了下来。她抱了一抱小阳说：“阳阳，不好意思呢，让你从早到晚跟了我一天，又冷落了你一天。” “你就是让我来体验“朋友的一天”的。”小阳清楚，真正的朋友才是这样的，不需要在人前人后一直热情地拥着对方，而是你忙的时候，我可以静静地看你忙，而不会想到你冷落了我。 “就是喜欢你这样，总能一句话，就能把事情全解释了。呵呵，过来，晚上我要带你去舞会。”说着便拉着小阳去试衣间，递给她一条红色的裙子让她试穿。 “你想冷死我啊？”小阳摸摸裙子，嫌弃它有点薄。 “好看就行。阳阳你啊，长得那么漂亮，不打扮打扮实在浪费，今天就跟着姐美丽一回吧。” 小阳拎着裙子仔细察看，还好，不透，不短，前面能守住，后面有点低，不过不影响。 进入舞场，杨莉莉很快就吸引来名色人马，男的女的，个个都如鎏金的艺术品，这是个美丽的世界。 杨莉莉观察身边的小阳，心里暗暗一惊，她虽然没有跟其他人交流，但也不退退缩缩，非常大方，不呆板，宁静不倔傲，在她的四周好像有一个只属于她的气场，别人都不敢轻易冒犯。 杨莉莉跟小阳呆了一会之后，小阳说：“你去跳舞吧，我要吃点东西。” “拜托，这里不是吃东西的地方，好好活动，别整天呆着，浪费了我给您的这身好衣裳。” “知道了，大妈，去吧去吧。你去跳舞去。” 小阳看她走开了，就研究起食物来，挑了几样喜欢吃的放在桌上，看到旁边有酒，她嘻嘻地轻笑了两声，过去拿了一杯。也许是实在少参加这种场合，也许是这里人也挺多，她转身的时候，直愣愣地把酒杯撞上了一位男子的胸膛，溢出的酒水渗透他的白衬衣，一直往下漫延。 小阳赶紧从旁边的桌上抽出一块纸巾，她呆呆地看着他胸前的液体肆无忌惮地继续漫延，条件反射使她伸出手去，要帮他抹拭，但潜意识，又把这只手拉了回来，在条件反射与潜意识的双重作用下，她的手来回轻轻地小幅度前后来回晃动了两三次，等条件反射退去之后，她才想起把纸巾递给对方，充满歉意地说：“感觉无论我怎样道歉都会没用了，这天气又冷。”而此时她心里正在庆幸，幸好不是红酒！不然被人打一顿都有可能，遇上脾气不好的话。 男子接过纸巾，从容地低下头去抹着胸口，一会儿功夫，纸巾湿润了，衣服看上去却干了一点。男子的手非常纤长滑润，从白衬衣袖中露出的手腕厚重，带着点男性的刚力，虽然脸是低下去的，眼睑也是低垂的，也能看出精致立体的脸部线条和清澈的眼睛。应该说，这是跟李井然一样标致的美男子，但性格看上去又不是同一类型的。 他抹完后抬起头来：“哦，没事，不要介意。” 说完拿着湿了的纸巾走向垃圾桶，然后跟其他他聊天去了。 小阳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这个人，很静，很闷的样子，但又自带一股柔情。 男子，虽美，但小阳很快就把他忘了，毕竟是没有交集的人。如果将来某一天，他不自己出现的话。 第18章 过家家 上 昨晚去完舞会散场的时候，杨莉莉说明天是星期天，她约了李井然跟任道一起去她家吃饭，叫小阳十点钟左右到。每个人都要做一道菜，问小阳做什么，她好准备材料。小阳说红烧肉。 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小阳搂着许妈妈脖子说：“妈妈，我呆会出去，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哦？约了什么人？男人女人？” “就是上次跟你说的杨莉莉，任道和李井然。” 许妈妈沉默了一会说：“那个姓任的，人怎么样？” 小阳心里一虚，暗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谁也不问，偏问那个任道！ 于是老实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能干，善良，长得可以。” 许妈妈又沉默了一刻，然后嘻嘻地对她女儿道：“有什么八卦的事，记得回来跟妈妈说哈。” 小阳搭着妈妈的肩：“那还用说嘛，不是有什么八卦都跟你分享了嘛。” 差不多到十点的时候，小阳按着杨莉莉给的地址找到了她的家，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任道。 他穿着白色棉质长袖polo衫，深蓝色休闲裤子。脚上套着毛茸茸的拖鞋，慵懒地立门口，嘴里含着根棒棒糖，额前几撮调皮的头发向着不同的方向斜蹿。 他摸摸后脑勺说：“莉莉跟井然去超市了。”然后转身回去坐在里面的沙发上，捡起他的掌上游戏机，继续玩他的游戏。 这不是杨莉莉的家，正确来说，是她的公寓。小阳进去关好门，打量四周。是间两室一厅的套间，里面的布置一应简约时尚，房门闭锁，看不到里面，厨房在靠门的右边，是开放式的，厨具整齐光亮有泽，看样子，她平时也有下厨。 观看完一周，她转身看任道，他正专注于他的游戏，貌似完成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于是她走近厨房侧边的玻璃厨柜，从里面拿了一包薯片出来，一边走，一边拆袋子。第一次用力，没拆开，再一次用力还没拆开。这薯片的包装可真够狠，为了打开包装，她使尽全身力气。 啪一声！袋子打开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开。 她拿起一块放嘴里，慢悠悠地向沙发方向走去，因为她想看电视。 而这么寂静的环境让她发呆，思绪也不知飘到了哪里。 走着走着，地上的毯子的边缘绊到了她的拖鞋，让她打了个踉跄。惯性的力量使她的上身往前倾，她猛地反应过来，伸出右脚稳住，幸好，没整个人扑倒过去。 但是手上的薯片，已经从大大的口子飞身而出，一些落到了任道的头上，一些落到他的头上之后又落到了他的衣摆上，还有一些落到了地上。而手上的袋子则立刻空了半截。 她呆呆地看着他，一声都不敢吭。 任道把游戏机往沙发上一掷，整个人一跃而起，怒视着小阳道：“你他妈是故意的吗？！” 她动也不敢动：“怎么敢是故意的。我本来手脚就比较笨。” “上次看您爬树，明明跟猴子一样，你还敢说你手脚笨？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我？”说着他便弯下腰把散落的薯片一片一片小心地捡起，握在手心，不一会儿功夫，手心已是满盈。 小阳没见过像他这样计较起来比妇人还妇人的男人，但是看到他认真捡薯片的样子，又觉得他很可爱。 任道捡起所有薯片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眼里还有未消退的怒意，她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眼睛，老实说，当他靠得如此近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心头一阵一阵发酥。 哗~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手上的薯片，通过那个大大的开口全部倒回了袋子里。 倒完后，他径直走向厨房，打开水龙头洗手。然后用洗干净的手拍拍头顶，拍拍衣服，嘴里还不停地嘟喃着“真是的，真是的”。 她看了看又被充实了的袋子，心想，反正平时在外面吃的地沟油要比这个脏得多，在意什么呢，于是一边开电视，一边拿起薯片继续吃。 她看的是海贼王，这部卡通片实在是太长太长了，年纪也比她大得多，所以她从小跟着妈妈一起看，有空就看一点，一直看到现在，都没看完！ 哈哈哈~嚓嚓嚓~她坐在毯子上一边看一边吃一边笑。 “嗯，我也喜欢看这个。”他突然走了过来，盘腿坐在她的身边，还伸手到袋子里抓起一片薯片放到嘴里。 她惊讶地问：“你也看？” “怎么？你看就行？我看不行？” “哪敢。” 他又拿了一片薯片，一边吃一边问：“你喜欢哪个角色？” 他吃完还用手抹抹嘴，她循着他的手指看去，视线落到他丰满、线条优美的嘴唇上，嘴唇在他的手指的擦拭下更显得性感。 “喂，我问你喜欢哪个角色。”他看她不做声，又问了一遍。 “路飞。” “为什么？” “因为可爱，又能打。那你喜欢哪个角色？” “乌索普。” “乌索普？!为~什么？！！”她很惊讶，这种小丑角色，很少人会喜欢的吧。 “好玩，你说身边有一个这样的白痴的话，应该会很好玩。” 果然自大！通常人家被问到喜欢哪个角色时，思考的思路无非是，要么是，我要能成为这个角色得多好啊，要么是，我的另一半要能够成这个角色得多好啊，你倒好，你选择的依据居然是，要有这样一个角色来娱乐我，得多好啊。看来，你，包括你心中的另一半，都是满意到没有再有想象的余地了。 “你又发什么呆？”他问她。 “没有，我只是想，乌索普太难看，有他的地方都想跳过，你的美学真难理解。” “那是因为你层次低。” 咔嚓，门开了，李井然跟杨莉莉提了一大袋东西进来，看到他们两个盘着脚并肩坐在地上，有说有笑。 杨莉莉乐呵呵地道：“你们两个关系真好啊。” 他们听到这样的评价，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继续看片。 看完一集动画片，小阳开始准备材料做红烧肉，她切好肉调好料，再在锅上煎了一煎，然后放在瓦煲里放慢火烹。不一会儿功夫，她已经把所有工序都做完了。 “莉莉，你做什么菜？”小阳问。 “你们做的菜太腻，所以我做沙拉。” “李井然，你做什么？”小阳再问。 “是秘密~嘻嘻。”他看了看表：“哇，要开始做了，要熬很久啊。” 他拿了牛肉跟西红柿站在炉，使用面向里面的炉，他立在那里，背对着大家。 小阳双肘撑在隔离的大理石台面上：“哈~是熬汤啊？” 李井然转过身来用手背向她挥了一挥：“去，不准看。要保持神秘感。” 这时，任道也走进厨房：“李井然，你鬼鬼祟祟地熬汤，真像个巫婆。” 李井然慢慢地顺向搅着汤汁，悠悠地说：“是巫公~” 任道则把饭从电饭煲掏出来，摊平在一个大而扁平的玻璃容器中。过一会，又加了一些糖、醋调料。 “你做寿司吗？”小阳问他。 “嗯。想学？” “嗯。” “不教你。” “切，才不要你教，堆些饭团，在上面加片肉，谁不会。” “哼……” 他站的位置斜对着她，她撑起一边手托着下巴看他。 袖子被他挽起到手肘的地方，露出健硕的双手。男人的手真是不一样，手掌宽厚，手指的关节粗野而撩人。刚洗过水，皮肤似乎透着一种朦胧的光泽。他的手在不停地忙活着，刚刚还在切青瓜，现在已经在切三文鱼，小尖刀在他手里一起一落，每一次下去都恰到好处，切出一片片厚度适中、无比均匀平整的鱼片。这么灵动的一双手，抚摩起女人的脸庞来，应该也是清水一般的温柔的吧。又会是怎样一个幸运的女人，才能触碰到这么一双手呢。怎么会，只要看到他，心里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荡漾，看来是喜欢上他了，怎么会，同一时间喜欢上两个人呢，无疑，他跟小凯很像，一样的身高，一样的发型，一样的眼睛，一样带点孩子气的单纯，又带点社会人的复杂……原来是真的，人，不只会爱上一个人，而是会爱上一类人。 “喂喂~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那么喜欢发呆。”任道抬起头看了她两眼又继续他的下一道工序，捏饭团。 小阳摸摸后耳背：“呵呵，我是在想，你做得菜太简单。” “你的才简单，切了几块肥肉扔锅里就开始偷赖。”他哼哼地捏着饭团。 “我有去帮那些肥肉翻身的好不好。” 第19章 过家家 下 经过一番努力，四道菜终于全部上桌了。 小阳夹起一块寿司，再拿起芥末，想挤一点出来。 “拜托你别吃这个！”任道想起她吃辣时的丑样子就害怕，一把芥末夺了回去说，“你吃这个，难看~” “关你什么事？！” “影响我胃口！” “那我怎么吃寿司？！” “来来来！你可以拿红烧肉送！” “这~居然还有这样的组合……吃了会不会坏肚子？”小阳懊悔不已，自己脑袋肯定是被板砖拍了，今天才做了这么一道特殊的菜！ “没事，你生命力强。” “哼，我才不吃你的。”小阳又把寿司放回任道面前的盘子里。 “切~”任道嗤了一声。 “别闹了，你们应该试试井然的汤，简直是米其林大厨级别~”杨莉莉说着，已经完成沉浸其中。 小阳捧起眼前盛好的汤，小啜了一口：“嗯~好喝！难为你鬼鬼祟祟地熬了那么久。” 任道也用小勺子尝了一口：“嗯~不错。你以后应该多做给我们吃。” “谁有空做给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吃？”李井然得意地说。 餐桌上，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增进了解，因为小阳虽然跟他们一起玩过几次，但对他们的了解还很有限。 “是呢，你们从小就认识，怎么认识的？”小阳问。 杨莉莉指着任道，津津有味地说：“他爸跟井然的爸爸是世交，然后，我跟井然是小学同学和初中同学。” 李井然乐呵呵地接过话题：“是啊，我们老小就认识了，这小子出生的时候，我还看过伯母帮他换尿布呢，哈哈哈。”说着他拍了一下任道的脑袋。 “呃……你们今年多大了？” 杨莉莉说：“我跟井然今年28。” “喂，那你几岁？”小阳好奇地看着任道问。 “关你屁事！” “他今年24。嗯~小阳，你今年才毕业的吧？今年22？”李井然放下筷子，右手又拍了拍任道的后背，任道横过眼珠去看他，继续吃他的寿司。 “嗯，今年22了。我觉得你们真好，都长得那么好看。莉莉，像你长得那么美，会不会从小就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不会，美是上天给的，不能骄傲，要感恩。” 小阳伸手去摸摸她的额顶，天真地笑着说：“有道理，难怪我会那么喜欢你。” “喂，别这样好不好，我又不是宠物。”声音里有几分娇嗔。 “任道，你会介意自己长得矮吗？你看他们两个长得多高。你们三个走一起，你会觉得有违和感吗？” 李井然跟杨莉莉听完下巴差点掉到胸口，这样的问题，连他们都不敢轻易问。 任道皱了皱眉毛：“不会。” “嗯，好事……”小阳还想赞他心态好，接着却冷不防听到他很傲娇地说：“因为我有钱。” “哈哈，以前只有我们三个人，现在加上小阳，我们是□□了。万岁！我们干杯！”李井然举起手上的高脚杯，大家一起豪爽地干杯喝酒。 “小阳，你对自己的外貌不满意吗？”杨莉莉问。 “哈哈，虽然有的人认为我不够漂亮，但我对自己很满意，因为我不会利用，给我再多的美，也只是浪费。” 任道知道小阳说的“有的人”就是他，为了装作若无其事，他拿起酒杯喝酒，只是他一不小心拿了小阳刚喝过的那杯酒。 “喂，你拿了我的杯子。”小阳尴尬地看着他，酒在他嘴里含着，还没有下咽。 咕！他把口里的酒咽下，又将酒杯贴近嘴边，把剩余的酒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回桌面，再给她的杯子倒上一点酒，移回到她的跟前给她。 她回不过神来，眼睛还在定定地看着他，耳根开始发热。 “看什么？”他微微抬起下巴，高冷地问。 “我以为，你有洁癖，你怎么会喝我喝过的酒？” “一，浪费食物是可耻的。二，我的洁癖是相对的，跟你们吃饭，筷子上也有口水，菜夹来夹去，不是一样的吃？再说，我要有绝对的洁癖，我还能活不？鲁迅都说，空气从你的鼻孔进入你的肺，从你的肺出来再进入我的鼻孔呢，要是在意，就不用呼吸了。哎呀，妈的，不想还好，想起还真的好恶心。” 小阳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表示对他的赞同，嘴里却说：“你“计较”起来，真的很恐怖。” “谁叫你惹我？” “我哪里惹你了？” “你们两个小屁孩，别吵了。看你们，就像幼儿园出来的。”李井然装着发怒。 大家接着吃饭，小阳一边吃一边看任道，他的眼睛长得真有特色。这样面对面的，不看白不看。感觉这东西真好，看得心花怒放的。 “你看什么？”任道被她得有点不耐烦，怒视她道。 “我觉得你的眼睛长得好像一位神仙。”她幽幽地说。 任道兴奋地拍着大腿问：“哪位神仙？一定是玉皇大帝，是不是？” “呃……关老爷应该也算是神仙吧……因为过年我们都会把他贴在门上。”她很客观地说。 哐~任道一拍桌子，身子向后往椅背一靠：“许小阳，你今天是来搞人身攻击的吗？” 李井然挠着脑袋表示痛苦：“小阳啊小阳，你怎么就敢老虎头上动土呢？这回把任道惹毛了。” 杨莉莉忙笑着说：“嘛，门神也是神嘛。”但这样的解释无疑是火上加油。 任道的眼珠差点都瞪了出来。 “你别生气，刚才说的是开玩笑的。其实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我才多看了两眼。”她说得很真诚，话语间没有奉承，没有暧昧，就像在叙述一个全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实。 “算你啦。给你。”任道拿起一块寿司笑呵呵地递给她。 她接过寿司乐滋滋地吃了起来。李井然和杨莉莉都是一副惊叹的表情。他们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不仅惹得毛任道还能哄得好他。 “嘿嘿，冬至就快到了，我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在地球最倾斜的这一天，去海边露营，我要看全年最早到来的日落！”杨莉莉突然宣布了她的伟大梦想。 “去不去不？!”看大家没反应，她嘟嚷着。 “陪你去咯。”任道笑着答应她，声音里有宠小女孩般的甜意。 “你都说这是梦想了，当然要陪你的。宝贝。”李井然放棉了声音跟她说。 小阳想，他们三个，经常，不是我跟你撤撤娇，就是你跟我撤撤娇，真好。 吃完饭后，李井然人有三急，霸占了厕所。小阳突然觉得肚子不对劲，弯着身子捂着肚子拍厕所的门说：“井然，你什么时候出来，我快不行了！~” 杨莉莉问：“阳阳，你没事吧？谁叫你，吃那么多红绕肉，还吃寿司这种生冷东西。” “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井然你快出来，我快死掉了。” 任道看她痛苦的样子，觉得报仇的时机来了，他拿了一个之前装水果的大大的红色塑料袋走到小阳跟前说：“要不，你先就地解决，拿这个装着。” 小阳强忍着屎尿，也强忍着笑：“你个任道，要是我忍不住赖了，我就抱住你不放！” 任道被吓得跟老鼠一样溜到沙发后面躲起来。还时不时从沙发背后伸出脑袋看小阳，真怕她一时忍不住。 李井然终于出来，小阳箭一样冲进去。等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这时，李井然已经回去，任道躺在沙发上说：“你好臭，你别过来。” 小阳瞪他一眼，整个人摊在玻璃桌前的椅子上。唉，真是尴尬啊。 任道在沙发上悠闲地发着呆。 小阳还是坐在圆桌旁，杨莉莉拿出许多时尚杂志给她看，还跟她说：“遇到你觉得好看的，告诉我。” “莉莉，找个不懂时尚的，你这是对牛弹琴啊。”任道慵懒地揶揄道。 小阳瞪他一眼，看到他闭着眼睛，双手自然地叠放在肚子上，看样子很困。 杨莉莉也坐在小阳的身边，两个人一起看杂志，边看边聊天。 冬日里也会有温暖的阳光，当天空晴朗得不着一物的时候，圆圆的太阳穿过一片似有似无的滤纱，阳光均匀明亮，却一点也不灼热，熏得人欲睡。 阳光，彼此，和心灵进行着最直接的交流。 沙发上的任道正睡得酣甜，他的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脚板又是那样透着性感的信息，嘴唇微微启开，睫毛根根分明，脸庞安静得佛仿一幅古代美男子入睡图，睡得好美。 突然，这张安静的脸微微动了一下，眼皮慢慢地睁开。他倏地站起来，拨着后脑和头顶的头发：“哇，四点了。” 当他转过身看到小阳：“你还没走？” “谁说我一定要走了呢。” “莉莉，我先回去了。”他从门边拿起他的深蓝色西装休闲外套，张开双臂，快速套上，立在那里仰起脖子整理里面的衣领和外面的衣领，从侧面看，身材虽然不高大，却非常挺拔，想不到，男人穿衣竟是这么一幅动人的画面。 “道道，顺便，送小阳回去吧。” “不不不，我自己回去行了。”小阳慌张地推掉。 “那我走了。”任道说完就开门离去。 他怎么总是像一阵风一样。 “莉莉，我也回去了。” “好。” 杨莉莉待到小阳离开后，眯起眼睛，开心地笑了，因为她已经看出了点什么，这件事，她觉得有必要把它办好。 第20章 监视 第二天，杨莉莉心情非常舒畅，心里还揣着个让她有点小兴奋的秘密。她驾车行驶在那条熟悉的路上，她经常从这条路驾车过去找任道的妈妈，她跟任妈妈有种特别的亲情，就像半个妈妈一样。 “伯母，我来了~”她站在任妈妈的办公室门口，又是只探半个头进去，做了个嘻皮的笑脸。 “进来吧，莉莉。什么事那么开心啊？”任妈妈亲切地笑着向她招手，“不会是，要结婚了吧？” “伯母真会拿人开玩笑。”她半捂了一下嘴：“不过，近来地确是遇到了一个不错的人。” “咦？你真的有对象了？之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不是我。嘻嘻，是道道。” 任妈妈一听是任道，又联想到杨莉莉刚才的用语“不错的人”，真以为自己的儿子已经坠入爱河了，倏地站起来：“道道，道道有对象了？” “什么对象？伯母，还没到对象这阶段。”杨莉莉轻轻按了按她的双肩，让她好好坐着，“是这样的，之前我不是跟您说过嘛，他部门来了个女孩子。” “然后呢。” “乖，别急，那女孩子，喜欢上道道了，嘻嘻。”杨莉莉捂着嘴，掺着八卦情绪，兴奋地跟任妈妈分享着她的信息。 “这有什么的，喜欢道道的人多得是。”任妈妈有点小失落。 “但是，不是每个人都一样的！”杨莉莉说这话的时候，特意靠近任妈妈一些，表情认真得带有十足的权威。 “有什么不一样？只要道道没看上她，什么都没用。” “您别着急，听我说，唉，我向来说话直接，今天居然为这事绕了那么久。是这样的，这个女孩子，性格跟道道有点像，怎么说呢，感觉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同类。而且他们好像还挺聊得来的。我觉得他们有发展的可能。伯母，这女孩子，心细如尘，善良聪明大方，很难得。” “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听过你这样夸奖同性，那我真是要见识见识这个女孩子才行。” “伯母啊，我只是来跟你分享信息，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怎么见识人家，道道是不会带她来见你的。” “他不带，你可以带啊。傻瓜。” “嗯？” “冬至也快到了，我约大家中午去我家包饺子，你把她带过来玩。” “好啊。而且还能把事情办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伯母真是高人。”虽然他们四个人约了冬至去露营，但杨莉莉想，为了任伯母，推迟就推迟。 她们就这样定下了一场“阴谋”。 而任道跟小阳这边，则是按平常一样上班。只是今天居然，让他发现了另一场真真实实的阴谋。这场阴谋背后的主人却有着非常歹毒的构思。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任道叫小阳到他的办公室，他说：“那个香港客人，李井然跟对方公司的人谈了好几回，得到的意思大概是，他们的总公司，对这次选择供应商的事非常谨慎，他们最关注的是技术问题，所以，我已经约了他们公司总部的项目负责人，到时我们一起去会会他们，解决他们心里的问题。是下午的班机，我们中午吃完饭就出发。” “好的。”虽然之前也想过做了他的助理，可能有机会一起出差，但是真有这样的机会，心跳居然非常自主地加速，但她仍保持着平静的表情。 “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工作吧。” 小阳刚要出去，却瞟见站在任道办公室里的小q，直觉一直告诉她，这个机器，有些地方不妥。这次的感觉更加强烈，于是她在离开之前走到小q的面前，贴近脸去观看小q的双摄像头，非常非常地靠近，然后笑着对任道说：“我觉得有必要修理一下它。” 本来还在看屏幕的任道这才转过脸去看她，然后再看看小q，不做声。 等到小阳出去之后，任道也把脸贴近小q的摄像头。接着匆匆去工程室拿来螺丝刀。他用力拧动前面板的螺丝，想打开来看看。 突然，小q的双眼瞄准了他的脖子，它举起纤细的手臂，用粗糙的手指扣紧他的脖子，小q的肢体设计比较简单，手臂和手指的功能也只是用来拿拿文件。但是毕竟也是金属制成的，再加上这个小q被人改装过，这时扣住他脖子的手指力道有点惊人。任道在短暂的恐慌之后恢复冷静，屏着气，用力向外掰开小q的一个手指，再用力掰开第二个手指，然后一个个掰开。当所有手指都松开后，他握住小q的大头屏幕，使尽全身力气一拧，将屏幕与躯干分离，小q的屏幕也渐渐暗了下去，失去了运作能力。 经过这一场狼狈的搏斗，任道瘫坐在地上，全身都在渗汗。他坐在那里擦着额头的汗珠，摸着被勒得麻痛的脖子，巨大的愤怒和惊恐从内心深处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 他越想越惊恐，但是很快又振作起来，整理被弄乱的衣领，再特意把衣领往上拉，尽力遮住红色的印痕。 他坐回自己的椅子，整个人倚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开始冷静思考。 看来，小q是被安装了监控设备，而他已经被监视了一段时间。对方具体掌握了他信息？幸好大多数信息都是加密传输的，不然肯定损失惨重。还有就是，对方为什么要把小q改造成具有攻击性的机器？小q是简单的办公机器，要靠它来真正杀死一个人，机率比较低，对方不可能会旨意用这种机器来完成杀人的任务，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这个幕后的人想挑衅他。谁会花这样心思？外部的人应该很难有机会改造小q，最有可能的就是公司内的人，会是谁？难道是刘文？ 他捏捏眉头，睁开眼看地上被他打烂的小q，现在小q已经被毁坏，对方肯定会知道阴谋已经暴露，估计对方暂时不会采取什么行动，他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 继上次张镜辉因为机器人受伤之后，这次自己居然被自家的机器人攻击，产品的漏洞像一座大山向他压来，他知道他迫切需要加快脚步完成之前构思的计划，不惜一切代价。 下班之后，小阳在加班，她要准备明天出差的资料，本来她只是以为小q的摄像头坏了，想提醒任道修理它，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不经意的提醒会让任道发现这个惊天秘密。 这时的任道在办公室里开始忙得不可开交，他打开小q的内部，找出电路板，仔细地研究里面的结构，果然跟他的猜测一样，里面被加了监控的零件。把核心的电路板拆下来放好之后，他匆匆忙走进工程室，提了一大个工具箱，又匆匆跑回他的办公室，用各种螺丝刀把小q的各个零件一大块一大块拆下来，扔进一个纸箱。然后把重重的纸箱拖入工程室锁起来，再像闪电一样闪回办公室。从此，大家就再也没有看见过这层楼的小q。 小阳在外面看到任道进进出出忙碌的身影，以及偶然听到他办公室里铿锵的金属声，再看到他拖出来的纸箱装着被拆得七零八散的小q，一块块耸起，透着凄凉的气息，再加上他那前所未有的阴森森的脸色，让人感觉他就像是在处理一个杀人现场。 待到小阳准备离开的时候，任道刚好也收拾好东西走出这层办公楼的大门，他们同时站在电梯门口等电梯，再同时进入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任道一言不发，眼只看前方，脸还是一样的阴森。小阳好奇地打量他，看到他脖子上的红印，本来是一圈断断续续的印痕，现在有些印痕已经消退，只剩下几个较大的印痕在白色衣领下若隐若现。 吻痕？！！好激情！但是，现在是这副表情，难道是亲热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了？她的脑海里面早已呈现一幅很黄很暴力的画面。 不过，不对，自从她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后，没有人进入过他办公室，他跟谁亲热了？恩，还有那个被拆散了的小q，看来事态严重。小阳像个贞探一样开始推理。 叮！电梯门开了。他像一阵风一样走出电梯，朝停车场走去，斜挂在他肩上的男士包随着他大幅度的走姿豪放地摆动，很快她就看到他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真是，风一样的男子。 第21章 一起出差 早上，小阳拖了一个行李箱去公司，这是她第一次到国外出差，心里有些忐忑。 任道可能受了昨晚的刺激，一个早上都呆在办公室里很少出来。 中午吃饭也不见他出来，小阳在想，他不会忘了下午要去赶飞机吧。她自己一个人匆匆去饭堂吃饭。 “许小阳。”背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转头看去，看到张镜辉拿着饭向她走来，在她的对面坐下，笑嘻嘻地看着她。 “咦？你出院上班了？身体好了吗？”小阳问他。 “身体没什么问题，上班半个月了。” “你之前是在工厂上班的，现在调来总部了吗？” “是任总监调我过来的。任总监人真好，不仅帮我安排最好的医生，救了我一命，还安排医生帮我的爷爷奶奶看病。我要好好工作报搭他。”他说这话的时候，志气昂然。 “有目标，是好事，恭喜你。” “嘻嘻，我也要谢谢你，当初也是你找他来的。” “唉，别这么婆妈啦。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就太累了。” “哈哈。好，以后不说了。是呢，你很少来饭堂吃饭吗，我来这上班之后，就想在饭堂碰见你，但直到今天才碰到。” “我经常来饭堂吃啊，只是时间不对吧。” “呵呵，可能是。那我以后可以经常等你吃饭吗？” 他才刚说完这句话，小阳就已经严肃地瞪着他说：“不用。” 她很快吃完剩下的饭说：“我先走了，祝你在新的环境工作顺利。” 张镜辉苦笑：“谢谢，你真的好冷。” 任道的脸色还没怎么缓和过来，在出差的路上，小阳全程都不敢跟他搭一句话，他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乎，就这样到了美国。 会议在第二天的下午进行，客户方面派出两个人，jason和mike，任道跟小阳与他们在宽敞的会议室面对面坐下。 mike说：“我们的产品在超市使用，要求很高的物体识别能力和非常快的反应速度，并且要耐用。所以质量是我们最关注的问题。” 任道：“我们自己研发的系统，现在已经能够识别生活中的大部分物品，我们可以展示经你们看。”说完他示意小阳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样品机器人。 他接着说：“大的带不过来，这个小机器人能够展示物品的识别能力和跟踪定位能力，至于大的机器人，您们要是想看的话，我们随时欢迎你们到我们公司观看。” 小阳把小机器人拿出来调好，把它摆在客人面前，让客人自己去测试机器人的智能程度。 mike把机器人捧在手里微微点头，看得出他对机器人的做工比较满意，他问机器人：“我是谁？” 机器人用一把可爱的机器音说：“你叫做mike.” mike很惊讶，他问任道：“它怎么知道的？” 任道答：“你胸前有一个工作牌，它会自己扫描分析。” mike把小机器人放在桌面上说：“我要纸巾，请找给我。” 机器人很快找到桌面上的纸巾，并发出声音：“纸巾在这里。” 因为这只是个样品机器人，没有做手脚，只有驱动轮，所以它不能把纸巾拿出来，但它已经向客户展示了良好的识别与互动能力。 客户再把小机器人拿到手里仔细观看：“我们用于超市服务的机器人，是需要定做的，有些功能还需要根据实际进行调整，你们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做出样品来给我们看？” 任道：“时间大概是半年。” mike：“能不能快点，因为现在的市场变是很快。” 任道：“产品做出来之后，还需要时间调试，现在市场上粗糙的产品太多，我们希望能用多一点点时间做出满意的产品。如果你有什么疑虑，请告诉我，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去解决。” mike:“因为机器都会出现故障，出货方面，对于一些主要零件，我们希望你们能够免费提供20%的后备，让我们可以即时维修出故障的机器。” 20%的后备零件，意思是不用额外付费的。这对公司来说根本无法接受。 任道：“我们没有把后备零件的价钱加到产品价格上，如果提供后备零件，我们就要亏本。我们有信心，经过衡量，我们的产品有很高的性价比。因为我们的技术越来越成熟。我们能够提供好的产品和技术，但我们也希望得到合理的价格，我们需要的是长久合作的伙伴。我们也相信，你们跟我们一样，需要一个长久合作的真诚伙伴。” 小阳默默地听着任道讲述自己的立场，他说的很平淡，但很真诚。所谓三寸不烂之舌，死都能说成生的口才，估计只有在电视剧中才会比较常见，现实生活中，人人都是以利益为基础的。 接近傍晚的时候，会议结束后，任道和小阳陪客人一起吃晚餐。 吃完晚餐已经是八点多，回到酒店楼下，任道说：“你先上去。” “你去哪？” “喝酒。” 小阳听李井然说过，任道不常喝酒，但喝起酒来很容易一发不可收拾，不喝个烂醉如泥都不肯收手。再加上从昨晚开始，小阳就发现他很不对劲，脸很阴郁，而且一声不吭。 于是，她悄悄地跟在他后面。 任道一直往前面走，大街很直很长，刚下过雪，地上的雪还没有完全融掉。他把拉链拉得很高，高到快要顶到喉结，两只手揣在衣袋里，在街上缓慢地走着。他的脑袋里有很多事情在运转，他想把它们一一理清。 他就这样一直向前漫无目的地走着，走了很远。突然他停住了，打算回去。 当他转身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小阳在他身后六七米的地方，她把双手环抱在胸前，整个人冷得抖抖瑟瑟的。 小阳不了解美国的天气，没拿对衣服，在酒店，在会议室，在餐馆里还好，但是走在这冷风当道的大街上，她带来的不太厚的外套，已经让她冷得半红半紫。 “你怎么会在这里？”任道问。 “我觉得回去酒店无聊，所以跟在你后面，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任道脱下他的外套递给小阳道：“给你穿。” 小阳接过外套，思考着要不要穿。 她脱下自己的外套，穿上任道的外套，然后把自己的外套递给任道：“你穿我的吧。穿不上，披在外面也好。” 任道毫不犹豫地把她的外套披在肩上。在胸前交叉着两手，扯紧外套，好让外套可以多裹一部□□体。 虽然他不乐意穿女人的外套，但在他的公式计算里，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两个人的“暖度”的总和。 小阳穿上任道的外套，里面的那层还是暖暖的，是他的体温。他的外套很大，她用两手握住两边侧袋，收起空出来的部分。 “回去吧，我带你去喝点热的。”任道用低沉的声音说。 于是，他们就加快脚步往回走，任道看着穿上自己外套的小阳，心想，这人是笨蛋吗？来这样的地方，居然只带一件中看不中用的外套。但是，她穿我的外套，居然穿得那么好看！ 到了酒店楼下，任道果然带她去了一家咖啡馆。 他们握着热腾腾的杯子相对而坐。两个人很久都没说一句话。 “你喜欢美食吗？”小阳问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来打发这寂静。 “是啊，我曾经很肥，后来，是硬硬饿瘦的。” “你现在也不瘦啊，刚好。那你之前有多肥？” “有125斤，现在瘦到120斤了。” “你那5斤，是多少纳米来着？肯定很多了。”她偷偷地笑。 “关键是脸上容易长肉。” 她明白了，有些人地确是这样，长肉时容易长在脸上，使脸显得臃肿。 “是呢，你爸妈是做什么的，怎么把你□□成这样？”任道问。 “我怎么了？” “怪人。”他说的很认真，不似开玩笑。 小阳半翻着白眼看他：“爸爸是做软件的。怎么，跟这个有关吗？” “做软件？要写代码吗？” “不写。” “不写，就是做什么的？” “做软件的。” 对话限入了死循环。任道知道她不想多说。 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一种有话想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 起码，小阳在任道面前，会比在其他人面前多一分拘谨，后来再回想，就会知道，其实是在意的心理在作祟。 在沉默间，小阳看到一个高大的白人牵着他的机器人女伴走进咖啡馆。这个机器人的身材也很高大，特别是胸部，大得更是夸张。因为是机器人，大冬天的也穿着低胸的衣服。 “诶，你看。”小阳示意任道看。 任道正拿着杯子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得，循着小阳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如此波涛“胸”涌的机器人，立即专家上身，正直身子，双手合十，托着下巴，眯着眼睛打量机器人身上的每个细节之后，视力集中于她的胸部上：“这样的设计不科学，把胸部做得那么大，机器人又没有人类的智力，睡觉的时候，或是用的过程中，被这样的胸部压住，可能有窒息的风险。到时候，就真的是胸器变凶器了。” 用的过程中？画面感太强，她不敢往下想。至于他说的智力，她是明白的，眼前的这个机器人，只是陪伴机器人，没什么智力。之前伤害张镜辉的机器人是功能性机器人，它们可以进行很多重力操作，所以也更容易产生机器人暴力，要推出这样的机器人，国际机器人协会正在制定一套标准，需要达到标准才能普及使用。 但这种陪伴机器人，本身力量有限，就因为胸部大了，就被他认定为危险，这大胸真的会给男人造成危害吗？小阳吸一口咖啡，不知道答案。 机器人的主人已经买好咖啡，又牵着机器人从任道身边走过去找位置。 &iful,ha”高大的白人男子问一直盯着他的机器人女伴看的任道和小阳。 任道立刻竖起大拇指：“yeah,verybeautiful.” 事情就是那么巧，这个白人男子走后，一位黑人男人牵了他的女伴进来。两个人身材都很高，很大。人种问题。 女的进屋后就立刻脱下外套，里面穿了条裹胸紧身裙。那胸部大得，在小阳的胸袋里，就是想知道有多少公斤。 但是，她的腰很细，不是那种水桶的身材。脸也长得漂亮。实在难得。 “诶，你看。“真胸”！”小阳又示意任道看。 “什么真凶？”任道一边说一边转动脖子。 任道看了一眼差点窒息。非礼莫视，他偷看了一眼便假装起正经，认真地喝咖啡。小阳则是大张旗鼓地看。 “诶，你怎么不看了，我知道你很想看，别装了。回国了，哪能看得到这么壮观的。” 于是他弯低身子，跟她凑近一点，低着头说：“诶，你说这个大，还是刚才那个机器人的大。” “我觉得这个大。妈的，一个胸，比我整个头都要大。”小阳不可思议地说。 任道两只手做出拿捏状：“妈的，这样的size，两个手都不够用啊。” “诶？你喜欢大的？” “哪个男人不喜欢啊？” “但是这种也太大了吧？” “好想摸摸。” “你好坦白啊。” 他们两个一边眯着眼偷看那女人的胸部，一边窃窃私语。 “hey,howdearyou!（嘿，你们好大的胆！）”高大的黑人男人走到他们桌前，握紧的拳头在他们眼前一晃，威风凌凌的手毛让人悚目惊心。 他们两个身子僵直，咽了一大把口水赶紧说：“sorry,sorry.” 黑人男人牵着他的女伴上二楼找位置。任道捏一把汗怪罪小阳说：“好险，差点被奏了。都是你害的。” “哼，你自己不知看得有多欢。唉，这外国人的身材真是夸张，所以刚才的机器人也做得那么夸张，国内的就正常点。” “是啊，国外的size就是大，你要不趁现在在国外，带个男版的回去，回去好难买到那么大尺寸的了。”他□□着对她说。 她已陷入无语模式。 “怎么？不好意思用？其实跟按摩椅一样的功能，只是按摩的部位不一样而尔。”他看她不作声，继续开她玩笑。 “对女下属开这样的玩笑，真的好么？”她冷眼看他。 他抖一抖肩说：“哦，没当你是女下属。” 这种话，不同的人听了可能会不用同的意思，但小阳知道，任道只有一个意思，他没有把她当女下属，他是把她当男下属。被他当男人看自然有几分伤感，不过也好，省了男女相处时的尴尬。 第22章 反目 今年的冬至刚好是周六，杨莉莉已经通知了大家，不去海边露营了，要到任道家去做饺子吃，还特意说明，是任道妈妈的邀请。 周五晚上，小阳对妈妈说：“妈妈，任道妈妈请我们明天去他们家包饺子，你去吗？爸爸又出差了，我怕你一个人无聊。” 许妈妈眼珠子转了一圈，作思考状：“没跟人家说我也去，突然就去，会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呢？人多热闹点嘛，反正爸爸又一直忙，没时间陪你。所以我要多陪陪你，去哪里都带着你。” “你呀，就是嘴甜。”许妈妈甜蜜地望着自己女儿说。 但是，该怎么去呢？ 两个人突然发现了个难题，因为她们都不会开车。在这样的年代，不会开车的适龄女青年估计不多，但是小阳就是其中一个。虽然家里也有车。 无奈之下，只好打电话问杨莉莉可不可以来接送一程。 电话那头的杨莉莉笑得哈哈地响：“什么？！你不会开车？！啊哈哈。”声音高开八度，就像老一代当年取笑80后不会踩单车一样。 “这个……因为我笨……” “好啦，明天去接你。” 第二天，小阳带上妈妈跟了杨莉莉的车去到任道的家。任道的家处在一排靠近海边的别墅群里。 来开门的是任道的妈妈，小阳的内心一下子就被一阵惊艳震撼，虽然是将近六十的人，用时尚靓丽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鹅蛋脸圆润饱满，鼻子挺直，嘴唇丰满得恰到好处。小阳终于知道任道的那张脸是怎么得来的了。 当任妈妈看到许妈妈时，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在看到小阳之后，她已经猜出她们的关系。 “嘿，来打扰你们了。”许妈妈客气地说。 “嘿嘿，请进请进，这是你女儿呀，长得真标致。” “像我吧，哈哈。” “跟你一样漂亮。” 两个年过半百却风韵犹存的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任道妈妈一边聊一边看了几眼小阳，看小阳文静大方，心里更是暗自满意。 她们上到二楼大厅时，任道正闲适地躺在沙发上，旁边坐着李井然，他们不知在聊什么。看到她们上来后，他从沙发上跳起来。 一番介绍之后，许妈妈跟任妈妈寒暄道：“你儿子真是长得一表人才啊。” 任道脸上陪着笑：“谢谢阿姨夸奖。”说完就快快溜了。 他从一个壁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铁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一种同样是很精致的棒棒糖，放在大家面前的零食盒中，然后又拿起两根，将其中一根给了小阳。他哗啦啦地剥糖纸，把糖果送到嘴里含着，正要走开。 “道道，你去哪，你要招呼招呼人家小阳啊。”任妈妈叫住他。 “要怎么招呼，我已经将我私人珍藏的棒棒糖拿出来招呼她了。”他鼓了一下嘴。 “哈哈，不用招呼，我自便。外面的风景真好。”小阳走出阳台，依在栏杆上看远处的海，风徐徐地吹来。虽然隔了那么远，凭着这风，也能猜到海边一定是微风徐来，水波微动。 任道也走过去，两个人一起看着海。 他们什么话都没说，但是任妈妈看着他们两的背影，怎么看都觉得万般般配。 “道道，你去弄馅料。”任道妈妈走过来对自己的儿子说。然后又对小阳说：“小阳，你也去帮帮他吧。” 任道哦了一声，然后两三步跨进厨房。小阳也跟着进去，看到他用力地搅动深盘里的肉馅。 由于太过用力，他的额头都快渗汗了。小阳开玩笑道：“大厨，要不要帮你擦汗。” 刚好此时任妈妈也走进厨房，听到这样的话，以为他们是在调情，笑得合不拢嘴的，什么话都没说就走出去了。 从第一眼看到任道的妈妈开始，小阳就觉得有点怪异，感觉他妈妈有点过于兴奋，但是像她这种贵妇，又上了点年纪，有什么世面没见过，她究竟在兴奋什么？该不会她是看中了莉莉，想莉莉做她的媳妇，莉莉来了，所以特别高兴？ “搞好了。剩下就交给你们了。”任道露出胜利的表情。 把肉馅放在餐桌上，大家围了一圈，开始包饺子。任道跟李井然则在另一个角落玩游戏。 包饺子的时候，小阳发现杨莉莉总是笑嘻嘻的。 杨莉莉说：“小阳啊，你包的饺子真漂亮，谁要是娶了你，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谁会娶我这个男人婆呢。” “你这孩子，说这话，喜欢你的人肯定多得是。”任道妈妈说完再望望小阳的妈妈，“是吧？”。 小阳的妈点点头，表示赞同。 “伯母真是个大美人，嘻，任道爸爸究竟用了什么杀手锏才抱得美人归啊？”小阳俏皮地问。 “嘿，有什么杀手锏的，就看在他像是个顾家的男人。找男人还是得找个顾家的。我家道道啊，跟他爸爸在这方面很像。” “嗯，看得出。”小阳一边包饺子一边坏坏地对杨莉莉坏笑着说：“莉莉，你怎么不考虑下任道呢。” 杨莉莉苦笑。她想帮小阳做媒，想不到小阳还倒帮她做起媒来。 “道道很好，就是有时比较小孩子气，不适合我这个大姐大。倒挺适合某些比较单纯的人啊。”这回轮到杨莉莉坏坏地看着小阳笑。 小阳不理她。 老人家通常开口说话的话题都会是自己的儿子，所以任道妈妈自豪地说：“我家道道是个很善良的孩子，所以啊，肯定要找个性格好的。” “伯母，我可以保证，阳阳的性格很好。”杨莉莉得意地说着，又跟任道妈妈会意地一笑。 小阳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她们想撮合她跟任道。没被他喜欢上，却被他妈喜欢上，她只能觉得好笑。 许妈全程都没哼声，她也已经看出了端倪，这时她插了一句话：“李姐（小阳妈妈对任道妈妈的称呼），你儿子长得好看又有能力，应该有女朋友了吧。” “呵呵，没有，他工作太认真了，耽搁了。”任道妈妈尽量保持平静，以免暴露她儿子的秘密。 小阳想起第一天见到任道时偷听到的秘密，不禁轻轻地笑了出来。 “你看你，想到他就甜蜜地笑，有些事你是不是要认了呢。”杨莉莉打趣她道。 “哈，你们要认什么啊？”什么时候不来，偏偏任道这时候过来看她们饺子包的怎么样。 “我们在聊，如果有女孩承认喜欢你，你会怎样。”虽然这话是跟任道说的，但杨莉莉却眯着眼看小阳。 “喜欢我？喜欢我的女人多得是。”他也跟着杨莉莉的视线看了眼小阳，感觉这几个女人今天有点怪异。 他捧起一盘饺子说：“饿死了，我拿去煮。” 这时任振岚跟任枫刚好从外面回来。任道妈妈一边走过去接过任振岚的外套帮他挂好，一边向他介绍小阳和小阳妈妈。 见面先认人。小阳开始观察他们两个，与任道妈妈相比，任振岚要“冷”得多，面部板着跟日本人那样日积月累得出来的僵硬。而任枫，他比任道高很多，应该有接近一米八，脸却没有任道长得好看，看来他们是一个长得像爸，一个长得像妈。 看得出他们两个人对她们两母女不怎么待见，跟他们浅浅地打过招呼之后，小阳跟她妈妈都没有再关注过这两个人。 任妈妈一直在谈论自己的儿子，吃饺子的时候突然关心起李井然来。 “井然，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想过要成家了？可千万不要太贪玩哦。”她特意看了自己的大儿子一眼。 任枫一副“怎么拿我说事”的表情。 “哈哈，缘分未到啊。” “缘由天定，事在人为，最重要的还是要有发现的慧眼。你说，是不是？道道。”任妈妈的视线从任道的身上移到小阳的身上，又对小阳说：“小阳，你说是不是？” 小阳看一眼任道，礼貌地嗯了一声。 “所以说，要珍惜~眼前~人~”任妈妈弯着眼睛对任道说，用眼神向他传递，你懂了吗？ 而小阳刚好坐在他的正对面。 任道看看像做了坏事偷着乐的杨莉莉，再看看说话意味深长的妈妈，再看看红了脸的小阳。他不是笨蛋，此时也已经明白了什么意思。他突然像个被大人惹怒的小孩，板起脸，瞪着眼睛，重重地把筷子磕在碗上，发出“铿”的一声。他起身，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三楼。留下一桌尴尬的人。 他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明明知道他心里有一个人，一个不能失去的人，可她偏要在众目睽睽下给他塞女人，妈妈根本不理解他，也就代表她一直不理解他内心的痛苦，他越想越激动，越想越气愤。他坐在那台三年多没打开过的钢琴前面，用力掀起琴盖，举起左手，重重地重重地在中央c键上连敲了三下，铛铛铛！每一声都是一样的重，钢琴也随之发出坚定的三声，此志不渝。 他微仰着头，闭上眼眼，擎起左臂，左手举得高高的，五指硬蹦蹦地曲着，随着一阵紧促的呼吸，手指带着从臂膀上压下来的力量径值砸在五个琴键上，哐，铛，嘣，仿佛晴天霹雳，怒雷惊空。他再擎起右臂，重复左手的动作，又是一阵震破人心的怒响。这两阵狂怒之后，他缓缓舒出一口气，缓慢地合上琴盖。接着快速走到电脑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工作！ 楼下，任道爸爸看着儿子愤怒的背影：“哼，生子还不知子心肝。” 任妈妈被这么一说，更加尴尬。 这时的小阳反而从容了起来：“任道现在还会像小孩一样在伯母面前发脾气，我想，他一定是很亲伯母的了。” “他就是个小孩，前不久还跟我发脾气呢，哈哈。”李井然说。 “小孩子，发完脾气就没事了。”小阳说。 任妈妈这才轻松下来：“说来也是，他地确会时不时对我发点小脾气，还跟小时候一样。” 就这样，大家的尴尬稍稍缓了过来。可是才一会儿，楼上轰出琴声。大家又面面相觑。 就算是不懂音乐的人，也能听出弹琴人心中的愤怒。 从第一个琴音出现的那一刻起，小阳就闭起了眼睛，她细心地听着。 “中央c，无法撼动，愤怒。”她一字一字不急不慢地念道。 继而转过脸温和地对任妈妈说：“伯母能有这么一个至情至真的儿子，真是替你感到骄傲。” 杨莉莉和李井然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说那个音调那么熟悉呢，原来是中央c。他们两虽然不精于乐理，却也学过乐器，也知道中央c的含义，那是一个坐标，琴键上的北斗星。 学钢琴的人，刚开始都需要依靠这个坐标来快速给所有的键定位，手指才不会在琴键上迷失了方向。 任妈妈微微点头，悠长，满怀伤感地说：“至情至真，是啊，就是这样一个人。” “不过他不吃，我们可要吃饱啊，包得那么辛苦。”杨莉莉调动气氛说。 就这样，大家又一边吃一边聊天，谁也不再去提起那个发脾气走开的小孩子。 直到黄昏将至、天光收敛的时候，任道才下楼，这时大家已经离开，任妈妈挨在沙发上休息，看任道下来赶紧说：“饿了吧，我去热饺子。” “妈，不用了，我自己来。” 他端来热好了的饺子，一边吃一边说：“妈，对不起，我知道不该当着大家面发脾气。” “是不该那样。不过自己的孩子啊，什么时候都是可爱的。” “你不是说，要我一辈子都做你可爱的儿子吗？你说不想我变的，所以你也不能怪我了。不过，这饺子包得真漂亮。” “你还好说，这是小阳包的。” “哦。妈，我现在还不想谈女朋友，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那你要谈的话，你能不能考虑小阳？妈妈我喜欢她。” “嗯……等到我想谈的时候，人家可能已经嫁人了。”他又开始不明白了，这女人，真会下迷药吗，这回连她妈妈都被迷住了。 吃完饺子，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工作了下一个下午，疲累的他徐徐躺下床，在黄昏渐弱的橘黄光线里，缓缓地睡去。 杨莉莉把小阳母女送到她们小区的门口，小阳走在前面，小区里面有一条较长的斜坡路，路两边的鸡蛋花树疏落有致，这一天，是北半球最短的一个白天，早早地，白天就开始收幕，降临的是阴暗的夜。 她缓慢地走在坡路上，虽然在大家面前强作镇定，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她的心其实是戚戚然的。她开始理性地分析现在的状况，她知道，很明显的一点是，他心里有人，而且同样很显明的是，她知道，她喜欢上了他，即使他这样对她，她仍感觉到自己对他的感觉。这感觉又是因何而起的呢，是从看到他对一个乞丐的小孩子都那么温柔的那一刻起的吗？是因为看到他在公司才华横溢而起的吗？还是因为看到他也有孤独的眼神，同病相怜而起的呢？ 他作为上司，作为朋友，或是作为朋友的朋友，接下来要思考以后该怎么与他相处。 “阳阳。”身后，妈妈在叫她。 “妈，怎么了？” “傻孩子，有些人，本来就是过客。” “妈，他还没来过。” “那就是很遥远很遥远的过客，更不用想了。” 唉，有什么心事，还是逃不过妈妈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