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绫罗》 第1章 凰哀鸣 “墨!”饶月儿从梦中惊醒,如溺水者一般胡乱地抓着眼前的空气,扯掉了插在手背上的针头,针孔在流血,被守在床边的人按住。 “姐?姐!你没事吧?” “我?沁儿……我梦到墨……” “姐……”沁儿的目光突然变的黯淡。“黎墨哥哥他……” “别说了,沁儿。”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你忘了吗,墨的球队今天有比赛,去迟了可不好。” “姐!”沁儿拉住她的手,悲痛地说:“黎墨哥哥死了,他死了!你忘了吗,今天早上,在去学校的路上……” “死了?……已经……死了吗?”手中的杯子滑落到地上,溅起了一地的水花,汇聚,缓缓流淌。 她好像听到了急刹车的声音,听到墨黎墨死前的呢喃,还有人群里的喧嚣。墨死的时候,是否也有这样一滩血,流向人群?被强行封闭的记忆迸发在脑海,饶月儿痛苦的用双手捂住头,发出阵阵呜嚎。 “姐,不要这样……”沁儿抱住她,满面泪痕地安慰。 “沁儿,墨呢?” “他被送去了忘尘……” “什么!?”饶月儿疯了一般推开她,冲出病房。 忘尘忘尘,忘却红尘。 墨,等我啊! 忘尘。 越过那两个猩红的大字,饶月儿看到黎墨的家人,静静地守在火化炉旁。最终还是晚了一步。饶月儿看见黎墨在向她招手,呼唤。带着蛊惑的声音,让她不自觉的想抓住,哪怕是一个幻影。却被大火阻挡,灼伤,眼睁睁地看着黎墨被火苗吞噬。 “为什么……为什么?”饶月儿哀凄地看着黎家人,最终无法支撑虚弱的身体,瘫软在地。 “月儿……”一个年近四十的女人上前扶住她,苍白的脸色依然难掩风姿,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必是一个曼妙的可人儿。 “阿姨,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见墨最后一面!”饶月儿近乎歇斯底里地喊出这些话。 “孩子,听我说……”女人看着往日活泼灵动的女子变得如此,眼中布满了心疼,安抚道:“火化的只是衣物,不是小墨,我们一直都在等你,送他最后一程……” “那他……” “在忘尘后面的公墓。”饶月儿像是被喂了毒品一样振奋起来,倾城的容颜虽有几分憔悴,但也回复了她以往的从容优雅,风姿绝代。 墨,你最想看到的是这样的我吧。 有句话,叫相见不如不见。再相见,物是人非。 看着那样安静的黎墨,饶月儿这些天积攒的泪水决堤了一般。 墨……你总是那么完美。看着那些人一点点将黎墨掩埋,看着一点点修建起来的新坟。饶月儿再也流不下一滴眼泪。此时的她,像是燃烧灵魂的木偶,机械地走出公墓,每走一步都虚弱一分,每走一步,都在回忆。 她们两家本来是世交,两人皆出身于书香门第。八岁,她随父母归国,四位友人聚首苏州,她同行而去。初次相遇,他们都只有八岁。 红衣白莲,荷叶深处,她如粉玉雕琢,灵气逼人,一曲《蕉窗夜雨》,典雅文静,秀丽婉约。 夏夜明月,香墨白宣,他伏案而写,一首《军城早秋》,隶体活现于纸上,一波三折,蚕头燕尾。 一诗一曲作罢,四位文坛巨将为他们喝彩。 他们的作品在晚风中互吐心事。 诉出她的温柔婉约。 道出他的豪情壮志。 墨。你若安在,可否再听我为你弹奏一曲? 像是被什么牵引,饶月儿向着家的方向走去,取出陪伴自己十余载的古筝,回归忘尘。 古筝,素称群声之首,众乐之师。 六岁时,她身处异国他乡,偏偏选中了这把十六弦的丝弦古筝,其弦易断,母亲劝她另选一把,她却对这把筝情有独钟。 倚靠着墓碑,盘膝而坐,将筝轻轻地放在两膝上,那么小心翼翼,像是对待熟睡的孩童一般。 墨,我再为你弹奏一曲《蕉窗夜雨》如何? 相见之音,送别之声,两次弹奏,像是超越了时空的束缚,交融一体,盘旋在空气中,弥漫出一丝苦涩,一丝甘甜,一丝伤感。 “当~~”断了。……只差最后一个音符。 “琴啊琴,十几年你都不曾断过的弦,怎么就不让我弹完这曲呢。”抚摸着蚕丝制成的弦,丝滑的触感让她有些哀怨,竟像对爱人那样娇嗔。 “是怪我这些天冷落了你吗?” “墨,它都不让我用琴曲送你呢。”抚上墓碑上的照片,饶月儿一阵失神。 “我与你一同上路,可好?”黎墨去世,饶月儿心力交瘁,一手抚琴,一手环着墓碑,像是找到了依靠,她睡得香甜,却注定是长眠。 彼岸花开开彼岸,花开叶落两不见。她看到了血红色的花海,还有连接两岸的奈何桥。 人间曼陀罗,冥界彼岸花,花开两岸,为引魂之花,为锁魂之花。 由人间死,由冥界生。饶月儿踏上奈何桥,沿着桥面踱步。像失了灵魂。 她,本就是残魂。 “墨……”在桥那头,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令她肝肠寸断,没有生息,那抹身影慢慢变淡、消失。 “墨!”饶月儿飞似的冲到桥那边,却被绊倒,一头栽进了彼岸花丛中。 墨,为什么不等我。 “孩子啊,你怎么好踏坏了我的花呢。” “你的花?”饶月儿从地上爬起来,茫然的看着对面的老婆婆。没有理会饶月儿,老人从提来的水桶中取出一舀水,浇在被她压坏的彼岸花上,花一沾到水,立刻回复了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傲立在万花丛中。 “人啊,有的时候太执着了,过分坚持不该坚持的,不愿放弃应该放弃的,但若不是这样,人也不会被称为人。”老婆婆笑道“想当初老婆子也是这样的人嘞。” “老婆婆,这水……”老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可不是普通的水,死去人的灵魂被送去轮回,一碗孟婆汤,前生今世两相忘。送走了灵魂,留下的记忆和固执便成了这无尽花海的养料,老婆子我在这桥上迎来送往多少年了,就连我自己都记不得了。多少人的记忆,全都化在这碗水里喽。” 记忆?饶月儿默,那墨的记忆,养活的又是哪片花海? 饶月儿欠身施了一礼,问道:“婆婆守着这座桥多年,可否遇见一位银发男子?” “银发?姑娘指的是生前,还是生后?” “有何不同吗?” “生前人各有异,若为魂魄,则并无不同。皆是带着欲.望的清气罢了。”饶月儿低头看看自己,除了身影淡了些,其他与生前并无不同。 “姑娘就这么来到冥界,可有不甘?”“婆婆这话,倒是问住月儿了。” 不甘吗?饶月儿想到了身在国外的父母,他们若是得知自己去世,会有多心痛,她放弃家人,放弃朋友,离开那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来达到天地间暗无天日的存在,确实该心有不甘,可那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任何人,非要说不甘,唯有如今死都不见黎墨一面! “姑娘啊,老婆子看跟你有缘,这些就算是见面礼了。” “婆婆?”饶月儿不解的看着飘向自己的东西。一只翠绿的玉镯,还有一件紫色的水滴形吊坠,饶月儿盯着吊坠,感受上面的气息,总觉得里面像是藏着一个生命。在浅浅的呼吸。 “并不是白白赠与你的,还要烦劳姑娘帮我老婆子一个忙。至于什么忙,等到姑娘有了能力,自然知晓。” 饶月儿苦笑:“如今我乃是一缕魂魄,投身何处都不知道,如何帮得了婆婆。” 话音刚落,一阵晕眩袭来,饶月儿只感觉自己陷入了漩涡中,被深深、深深地旋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2章 宫闺 皇城禁地,深宫阁楼。 一处别致的凉亭中长坐着一位身着翠绿色宫装的女子,女子脸上遮着一层垂至胸前的薄纱,仅露出一双丹凤眼,两片柳叶弯眉。身前案上放着一把九弦琴,由袖口伸出一双玉手,十指芊芊,搭在琴弦上,轻轻拨弄着。一阵曼妙琴音由女子指尖流淌而出,引来万物注视、聆听。女子专注的望着震动着的琴弦,眸光流转,顾盼生辉。恍惚间,仿佛天地都失了颜色。 终,一曲尽。 女子轻启朱唇:“阁下既然来了,岂有站着的道理,丹儿,怎如此粗心,怠慢了客人,还不奉茶?” 女子声音清丽,柔柔盈盈,训斥完,身旁一位红衣宫女连忙置了茶盏,添满,捧到身后男人面前,低眉轻道:“公子请。” 女子起身,缓步向那男子走来,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袅袅娜娜,柔弱纤纤。如此身姿,看痴了对面那华服公子。 行至男子面前,施了一记宫礼,歉声道:“怠慢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这男子长相周正,身着锦衣,佩戴亦为不俗,怕是那个王孙公子随父入宫,好奇宫中的玩意,才会误入她的别院。 男子还礼,道:“是在下唐突了,只是姑娘琴声曼妙,宛若天籁,今日闻耳,三生有幸。” 抬眸,只见那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女子轻笑道: “公子如此,可是小女子面上有何不妥?” “冒犯了!”男子放下茶盏,继续道:“只是姑娘身姿曼妙,实在看痴了在下。” “公子说笑了。” 女子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待华服公子落坐,又重倒了杯热茶,推置他面前。 “此茶并非凡品,还望公子赏脸一试。” 闻此,华服公子歉意地笑了笑,搁下手中置凉了的茶,端起女子推上前来的茶杯,一饮而尽。 “公子品茶的方式当真是与众不同。”话毕,又添上新茶。 这样一来一往,添过半壶。远处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竟是一群宫人匆匆向这凉亭赶来,神色慌张。 “参见公主殿下。”靠近凉亭,一见其中端坐着的翠衣女子,众人纷纷行跪拜礼。 “都起来吧。”声音依旧清丽婉转,只是不经意间多了一分威严。 那为首的太监直起身子,转眼对一旁的华服公子道:“见过王爷,陛下于殿内召见,劳烦您跟咱家走一趟。” “你是公主?” 女子颔首。“小女子司寇青玉,见过王爷。” 见此,那小王爷连忙起身,道:“公主乃天朝圣女,小王怎敢受此大礼。” “今日你我共饮,也算是相识一场,何必顾及那么多。” “也对,希望小王在朝期间,能有幸一睹芳容。”这话说得小心翼翼,四境之内谁人不知天朝青玉公主自小以面纱示人,能一睹芳容者,必是这泱泱大国的驸马。 “烦劳王爷快些,陛下天威难测,去迟了怕是不妥。”想必寻这人费了些时辰,为首太监语气不免有些焦急。 “公公莫急,本宫不过是代父王招待贵客,耽误了些,还请公公禀明。” 女子明显是替为首太监解围,说是自己留了人喝茶听曲,如此一来,就算再迟也怪不得他。 那太监听完女子的话,总算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 “小王先行一步,公主保重。”语气中肯、神色坚定,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王爷慢走。” 目送一行人消失在拐角,青玉公主唤人撤了茶具,命先前的宫女丹儿捧琴进了内院。 回了屋子里,丹儿的胆子似乎也大了些,将琴放在案上,转头对青玉说:“那小王爷也不知是从何而来,未免太过无礼。” 青玉笑了笑,竟也不恼。“看那人谈吐举止,应是北方人,今日进宫的也仅有北方弃国,和西方蓬元。想必那人应是弃国的皇子,前来纳贡的吧。” “公主倒是看的通透,原来是来自北方侯国,难怪那么不知礼数,想必是北方天寒喝酒喝惯了,怎么连喝茶都那么生猛。”想到那人品茶的情景,小宫女不禁掩面笑了起来。 “小丫头,到底是谁不知礼数,他虽然只是小国皇子,也不是你一个小小婢女谈论的,要是让旁人听了去,小心你的脑袋!” 丹儿摸了摸脖子,委屈的说:“公主就知道到吓奴婢,谁叫那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打起了公主的主意。也不想想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岂是他能高攀的。”说完又补上一句:“他可是连半点都不及贺兰公子。” “难为你那么欣赏他,那本宫便成全了你,择日将你送与他,也不枉你对他一片痴情。” “公主可饶了奴婢吧,丹儿的心思公主岂能不知,我看那贺兰公子对公主可是痴心一片呢。” “又多嘴,可当心了你这毛病,别再哪天闯出祸来,,本宫都保不全你!琴放好了就下去,别在我耳边聒噪。” 丹儿不甘心的撇撇嘴,对于青玉公主的训斥只当是女儿家的羞怯,脑中幻想着自家主子与那贺兰公子喜结连理,心中一阵欢喜,自古美人英雄,那贺兰公子论家世才学哪样不是上上之选,还怕公主不动心? “丹儿告退。” 等宫女出了内院,青玉点起香炉,一阵轻薄烟雾升起,带起丝丝缕缕的幽香,萦绕在房中,映的房中女子仿佛置身在上乘的山水画中,宁静悠扬。 在房间的角落,不起眼的黑暗中,升起一团黑影,慢慢凝成一个人来。 “魅影,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 “属下无能。”那是一道男声,低沉、沙哑。 “没用的东西!”青玉极怒,长袖扫过琴案,掀翻了香炉。撒的满地青灰和没燃尽的香粉。 “主人,花都眼线遍布全国各地,这半月之内,确实没有发现主人要找的那个人,是不是,他根本就不存在,或是,这个人已经消失了。” “你说什么?”青玉眯起眼,很不满意这段话。 “魅影,你要知道,本宫手下从来不养没用的人,这件事情已经交待了一个月,你竟半点眉目都没有,看来,你如今怕是远没有没有当初的才干,要不要将你的位置让贤,也好成全一下别人,也算功德一件?”女子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是让那男人不禁打了个冷战。 “主人恕罪,请再给属下一月,一月之后若是再无结果,必当以死谢罪!”随主多年,魅影深知青玉个性,平时对属下多有包容的她,唯独在此事上不容有失,可见那男人对她来说的重要性,若是再无结果,只怕到时真要以死谢罪了。 “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虽然花都势力遍布各地却也有触及不到的地方,纵使寻遍天涯海角,也要把这人给本宫找出来!” “是!”男人话音一落,凝好的身形化作一团烟雾,顷刻之间消失在原地。 感觉到那人的气息消失,青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双目也不似平时时而温婉时而凌厉的样子。起身行至窗前,抬起满是复杂神色眸子深深凝望天空,似乎是要看穿那云彩之后的世界。 “天朝盛世,先帝骁勇善战,带领将士征战四方,开疆扩土,仅十年的时间,便将始皇打下来的江山扩大到原本的两倍,将相王侯势不可挡,正当一众军将以为可以趁此时机大展宏图之时,先帝却收了兵,班师回朝。并带回一个异族女子来,后先帝登基,纳其为妃,前太子妃封为皇后。 先帝仁德,知人善用,更是在短时间内使这盛世江山达到繁华的顶峰,百姓安居,四海升平,周边小国为求天朝庇护,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五十英年君正火,怎奈匆忙命更薄。 只可惜,这样一个帝王,因操劳过度,积劳成疾,没照料这江山多久,便星驾而去了,仅留下一位十岁的皇子。得知先帝驾崩,那位异族女子亦随之而去。百姓感念先帝恩德,举国悲恸,将这一天定为天朝圣日,白日里举国欢庆,感恩先皇赐予的太平盛世,夜间举国默哀,悼念那位早逝的君王,又敬佩那异族女子的气节,便在先帝陵墓旁立起一座烈女碑,纪念那位忠贞不二的异族女子。后世,更是将如斯女子之名刻在石碑上,以此为荣。 第3章 钢琴? 先帝之死事发突然,朝堂曾陷入了短暂的恐慌中,后丞相千代司南力挽狂澜,同百官于朝堂之上决议,辅佐皇子登基,新帝年幼,没有能力继承大统,几经商议,推选出千代司南为摄政王,暂理朝事。” 司寇青玉合上史书,陷入沉思。 那千代司南是前皇后的兄长,当今圣上的亲舅舅,成为摄政王辅佐今帝无可厚非,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那千代司南打理了二十余年的朝政,如今圣上子女都已长大成人,还没有交出实权,只怕是贪恋权势,不肯放手。 如今大权在握,圣上又是一个孬弱之人,正好随了他的意,通过皇帝的手,操控整个江山! 满朝文武谁人不知他的心思,只是忌惮于他的权势,敢怒不敢言。如今朝廷奸人当道,佞幸为尊,只怕是哪天要翻了这江山,举旗称帝,也将顺利的很。 思及此,青玉眉更深锁。为监视后.宫,千代不惜将自己的女儿推至皇帝枕边,推上皇后的宝座,连血肉至亲都能出卖的人,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公主?”这声音小心心翼翼,生怕自己来错了时辰。 “什么事?” 见自家主子没动怒,丹儿继续说:“前面太监传话,蓬元使者带来一件稀罕物,正在朝堂上展示呢,陛下召公主前去一同观赏,还有……贺兰公子邀公主今夜于望月亭切磋琴艺。说是许久未见,借此与您和太子殿下把酒言欢。” “知道了。” 青玉抬起手中的史书,一旁专司史籍的太监见状,连忙接过书,放回原来的位置。 “我倒想见识见识,这能专程在朝堂上展示的,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朝堂之上,天子身穿明黄龙袍,端坐在主位上。 龙座之下,文武百官排成两列,一文一武,文官为首正是丞相千代司南,因少年奇遇,得一云游道人指点,修习长生术,如今年逾半百的他依然精神抖擞。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 武官为首的是镇国将军贺兰渊,其父随先帝南征北战,只是将士老矣,于先帝之前便溘然长逝了,虎父无犬子,贺兰渊少年俊杰,十四岁便接下先父戎马重责,成为天朝一只中流砥柱。 天朝圣国,复姓乃是权贵的象征,除千代、贺兰,还有一脉,复姓北宫,专司命相,传言先帝之所以能无往不利,就是因为得到北宫家一贤士相助,只是这一家族皆为云游高人,远离世俗,不慕名利,渐渐也被人淡忘了。 各大家族,各司其位,这复姓所带来的权贵尊荣也不是白来的,世家子弟,男子若在二十之前仍然一事无成,便会被逐出家门,子孙后代永世不得用此姓在外晃荡,女子若不是嫁与复姓贵族,也不得再用此姓。同样,民间有才德之人,若是愿意入朝为官,则被编入三族之一的族谱,甚至可编入皇家。 本来始皇立下这制度也是权衡利弊,若放在前几任皇帝那里绝对是引人上进的治国良策,可如今,整个朝堂乌烟瘴气,两大家族泾渭分明,暗斗不断,贺兰家为文官的被处处压制,反之亦是如此。 近年来多少贤臣辞官,放眼观之,整个天下倒像是一场闹剧一般。 今日,当着外使的面朝堂之上并未出现针锋相对的荒唐事,内斗归内斗,谁都知道保全天朝威严。 只见大殿正中,一金发男子笔直的站在那里,身旁放着一个用红布遮着的庞然大物。 “卿家别再卖关子,快让我这文武百官看看你这带来的是什么宝贝。” “遵命,陛下。”那使者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话回答。 双手在红布上停顿,像是在犹豫,转而一把掀开红布,露出遮盖着的宝物。 一经亮相,众人皆叹,果然不是凡品。 原来红布下藏着的是一块巨大的玉雕,通体素白,无瑕通透,如此巨大的白玉当真世上罕有,那玉被削去棱角,制成方桌形,上下错落,高的一处被镶满了黑色的宝石,与大殿内金梁玉柱交相辉映,灼灼生辉,低的一处乃是玉之本色,晶莹剔透,最下方有四个支脚,用作支撑。 整件玉雕浑然天成,乃大师之作。 “启禀陛下,此乃本国天山冰岩之中采集而来的素白玉石,经我国一流的雕刻师傅之手,历时七年才将此玉雕刻成功,如此美玉,希望陛下喜欢。” “七年?阁下真会说笑,对于这等雕刻,未免有些不值吧,还是贵国的雕刻师傅心思太过缜密了?” 面对这样的嘲讽,那人也不恼,掀起低处的玉片道:“这件玉器乃是我国之宝,怎会如此粗陋,陛下请看,我国的雕刻师傅得一高人指点,将此玉制成了乐器。” “乐器?”主位旁头戴凤冠的皇后轻蔑道:“此物非琴非瑟,如何称得上是乐器?” “回禀娘娘,此物弹奏方式与一般乐器有所出入,那位高人将此琴取名为玉石音,娘娘且看,这玉石上被雕琢出八十八个凸起,而这些凸起都可以活动,只要按下凸起就可以发出相应的琴音来。” 说完,将其中一个凸起按下,传出一声清脆的琴音。如空谷绝响,惹人瞭望。在场的人无不深陷其中,直至琴音消散。 “好!好!”皇帝连连拍掌,赞不绝口:“没想到你屈屈小国竟有如此宝物,实在是出乎朕的预料。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做回礼!朕今日都允了。” “皇上!”一干大臣纷纷阻止,这小国要是提出什么无理要求,岂不是误了这盛世江山! “我天朝圣主一诺千金,只要贵国所提要求不失分寸,我朝必当办到。” 一阵婉转的声音穿透嘈杂的议论声,稳稳地落入在场人的耳内。 只见入口处一众宫女簇拥着一个身穿滚雪细纱的女子,薄纱遮面、步履轻盈、举手投足,般般入画。 入殿,女子抬袖挥退了宫娥,只留一人同时进入。 见之,百官之内除为首的千代司南和贺兰渊皆双掌交叠举至头顶,弯腰齐声道:“参见公主殿下。” “诸位大人有礼了。”此话说的轻巧非常,又向主位行了一记宫礼,道:“儿臣见过父王母后。” 皇后见了青玉,微微一笑:“皇儿来了,正好瞧瞧那琴,玄妙的很。” 青玉端望着那玉石音,问道:“指点贵国玉石匠的高人可还在贵国境内?”这话问的中肯,确实着急了些。 见那使者表情呆愣,解释道:“青玉并无他意,只是想见见那能造出如此至宝之人。” “不瞒公主,那人行踪神秘,早已不知去向。” “原来如此。”青玉行至玉石音前,用手抚摸着琴身,神色忧伤。 抬手,指尖划过纱袖,落在琴键上,从左至右,一一按过,一连串音符行云流水一般涌出。 “贵国真是大手笔。”青玉用食指轻触琴身,绕着玉石音走了一圈,感受冰玉上的丝丝触感,莫名的有些欢喜。不自觉地抬起双手,在上面弹奏起来,其音如天籁,深远悠扬,似水柔情,连绵不绝。 琴键似乎经司寇青玉素手的触碰,活了一般,在剔透的琴身上跳跃着,舞蹈着,播洒出这世上最迷人的音响。 余音绕梁,不绝如缕。 此番作为,更是大涨了天威,昭示天下,他天朝人才济济,惹得龙颜大悦。 “玉儿真不愧是父王爱女,既然你与此琴有缘,那这玉石音就赐予青玉公主。来人,将此琴送至怡清院。” “多谢父王。” “玉儿,快到母后这儿来。” 皇后见自己女儿表现出色,瞥了一眼只能在帘后偷听的次妃,不禁一阵得意,她可是千代家的长女,自幼便被亲生爹爹当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培养,果然顺利的坐稳了这国母的宝座,因着父亲的地位,即便是皇上也要让着他三分。 再说,她又生下了青龙、青玉一双儿女,自古长幼有序,长兄不贤才可顺延他人,这青龙是皇长子,何况又文韬武略样样精通,那皇位必将传给他。 至于青玉,虽不是长公主,却也是个玲珑八面的妙人,深得圣上喜爱,连贺兰家嫡子都对她言听计从,那贺兰渊捏着兵权有何用,迟早要传到他儿子手中,到时候,只怕着整个天下都是她们千代家的。 这当今国母怕是是随了她爹的性子,贪恋权位。 第4章 须臾仙境 “母后可喜欢玉儿弹的曲子?” “那是自然。”千代皇后拉过青玉,坐在自己身旁,可见对她的宠爱。 “母后喜欢便好,这琴真是让玉儿欢喜的紧,以后若是母后想听这琴音了,差人告诉玉儿,只是玉儿琴技不及母后十分之一,只怕到时又要献丑了。”接着环顾自周,疑惑道:“咦?怎不见皇兄?” “你皇兄可没心思看这个,八成是跟贺兰家的轩儿饮酒去了。那孩子久居边疆也不容易,也就每年护送他国使者们进京能回来小住几日,你们自小一块长大,可要好好陪陪人家,改日母后向你父皇说情,让他在京城多留些日子。” “那玉儿先谢谢母后了。” 任那母女俩耳语,皇帝想那蓬元使者问道:“爱卿,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那使臣也不扭捏,直言道:“敝国奉上此礼,只为求天朝圣主网开一面。” “哦?此话怎讲?” “蓬元地处极寒之地,可即便如此还是留有几分丰润之处供种植放牧,可近两年来,天灾不断,百姓连温饱都不够,请圣主救救我蓬元子民。我国并无他求,只希望能免供三年。让我国可以度过这次难关。” “这有何难,朕准了。” “父皇,可容儿臣讲两句?” “玉儿直说便是。” 青玉起身,面朝蓬元使者道:“我天朝地大物博,怎会在乎诸国每年屈指可数的贡品,我朝仁慈,从未将别国当做天朝的奴隶,你们年年进贡,无非是为寻得我朝庇护,既然贵国归顺了我朝,那蓬莱子民便是我天朝子民。 如今贵国有难,我天朝圣主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父皇,依儿臣之见。不只要免供三年,更要助蓬元恢复元气,儿臣建议,免供期间,我朝每年拨出十万石粮食运往蓬莱,一来救济灾民,二来也可弘扬我天朝治国之道,彰显底蕴。” 青玉句句中肯,字字斟酌,那三十万石粮食对于天朝国库而言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可对物资匮乏的蓬元可谓雪中之炭。这等有益无害的事自当没人阻拦,令那使者感激涕零。 下了早朝,青玉陪千代皇后回寝宫,一路上,母女二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临别之时,皇后只是提醒她别忘了十日之后丞相寿辰。嘱托道:“这丞相寿辰,可是连皇上都要出席的大场面,届时便让那两国使臣多留几日,见识一番。母后明日便去到丞相府,亲自操持,必然要将你外公的寿宴办的风风光光,玉儿啊,毕竟你是丞相的外孙女,莫要后.宫看了笑话。 你那玉石音乃是圣上赐予的,天上地下为此一件,到时便差了人送到丞相府,让人看看千代家到底有多得宠,咱们也要为自家人争个面子不是?” “儿臣记下了。” 送走皇后,青玉收敛了笑容,对身后的一众宫女道:“都下去吧。本宫想静一静。” 众人知道自家主子最烦出行时一堆奴才跟着,便纷纷下去,只留丹儿一人。 这深宫之中有太多规矩,要不是怕被外人耻笑这堂堂天朝圣女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她才不会带一群麻烦出门。 “公主,那弃国小王爷守在前面呢。” 司寇青玉往前一看,只见远处凉亭内笔直的站着一道身影,时不时的向她所在的方向张望。 “你这丫头,眼睛倒是尖的很。” 青玉两手相扣,垂在小腹前,带着丹儿径直往前走,眼若桃花,目不斜视。 弃国皇子见青玉向自己走来,一下慌了神,思索着等下该如何交谈,打定主意再向她看去时,美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呵呵,这下小皇子的心都要被公主凉透了呢。” “怎么,你心疼了?” “公主又取笑奴婢。”丹儿看了看路问道:“公主这是要去异玄易阁?” “恩,该去拜见一下师傅了。” “国师的还真是难以琢磨呢,明明是收了公主做徒弟的,还摆什么架子,非要公主半月才见他一次。” “师傅乃是北宫家的贵族,岂是你编排的,北宫家皆是世外高人,要不是感念先皇救命之恩,怎会留在这深宫之中,能得他传授技艺,已是本宫的造化,哪能奢求那么多。” “公主说的是。” 主仆二人又走了一段时间,才见到远处隐隐若现的庭院,入口处大片的翠竹拦路,遮挡里面的景色。 “你暂且守在这儿,若是一刻之内我还没出来,就先回去吧。” 说完径自走进竹林,入至竹林正中时,一团紫气盘绕在空气中,规律而缓慢的移动着,将路堵了个密不透风,青玉见到这团诡异的气体也不慌乱,自领口掏出一件紫色吊坠,垂在胸口,穿过紫气的瞬间,一圈圈波纹以青玉为中心荡漾开来,待她进入,波纹消失,林中又归于平静。 丹儿见青玉消失在浓雾中,抽出藏在一旁的竹凳坐在竹林边,边敲打着酸痛的双腿边抱怨:还好公主半月才来一次,这么远的路要是日日都来,还不得给累死。虽然约好一刻,但每一次进去都要待个半日,哪还用等这一刻? 想归想,对于主子的吩咐还是半点马虎不得。 穿过竹林,眼界瞬间开阔了,面前,并不是向外面看到那样,只有一个小小庭院,此处青山绿水,百花争艳,呼吸之间,满是浓郁的花香,远处山峰上仙鹤飞舞,不时传来阵阵鸣唱,此情此景,犹如仙境一般。 要说她能来这须臾仙境还要说自己小时候误打误撞破开那结界说起。 宫中无人不知,北宫家的贤士居于玄易阁中,多年足不出户,也不准人来打扰,只是为天朝留下了一枚软玉,交代若天朝有难便将这玉供在先帝陵寝前,他自会出现。可惜玉只有一块,用过之后便不得再用。 十年前,本该雨水丰润的南方遭受旱灾侵袭,天朝地大物博,应该很容易解决才是,只是那旱灾不断向北方蔓延,大有毁了这天朝的驾驶。那时的朝廷已在千代丞相手中经营了十几年,正渐渐走向腐败,没有良策,只能坐以待毙。 此举引得四方小国蠢蠢欲动,后丞相协皇帝用软玉请来了北宫家的贤士,旱情才得以解决,天朝才得以长存,就当大家以为北宫贤士要离开皇宫,准备挽留时,却传来了天朝圣女司寇青玉被北宫收于坐下为徒,如此,百姓重新燃起了希望,上位者也高枕无忧。 “咦?青玉师姐,你来啦。”远处飞来一只青鸟,鸟背上坐着个女孩,不时传来一阵欢快的童音。只在眨眼之间,那青鸟便飞到了青玉身边,竟有小屋那么大! 女孩从鸟背上跳下来,亲昵的拉着青玉的手说:“师傅真是料事如神,早知道你来,特意让我来接你呢。” “师傅法力无边,自然料事如神。”青玉拍拍小女娃的头,笑道:“盈盈都长这么高了呢。” “师姐离开了几年,盈盈当然长高了。”说着拍了拍青鸟的头说:“鸾儿也长大了呢,现在飞的可比以前快多了。” 俗话说,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她不过离开半月,这须臾仙境都已经过去几年的光景。 青鸟听到主人在夸奖自己,得意的长鸣一声,惊起了四周的灵鸟。 “鸾儿又调皮了。”小女娃蹭了蹭青鸟颈下柔软的羽毛说:“师姐快看我有没有进步。”说完双手结印,做了个古怪的指法,转瞬,她们二人已经在青鸟的背上了。 青玉微笑点。“不用念咒,确实进步了不少。” 青鸟也长进了很多,刹那便飞到了峰顶。 青玉回到属于自己的茅屋,推开门,即使是在纤尘不染的仙境中,经历过时间的尘封,也多了些腐朽的味道。 小女娃似乎也闻到了这味道,不满道:“都怪掌教师叔立的臭规矩,不让人动师姐的房门,还偏偏必须房门紧闭,每次都这样,难闻死了。” 青玉叹道:“师叔是想让我在这份污浊之中感受沧桑,只有悟透了岁月,才可达到长生。” 依偎在青玉怀中,小女娃问:“师姐还是住三月便回吗?” “是啊。”司寇青玉有些怅然。 “不能多留些日子吗?”小女娃眨着眼睛问。 “师姐也想多留些日子,可是我在俗世中还有牵绊,不能久留。” “师姐一走,又要等上三年才回来吗?” “是啊,还要三年,这是师命,不可违抗。” 第5章 顽师劣徒 盈盈一脸的不高兴,可那又能怎样呢,师傅说青玉师姐肩上负着重任,能与须臾仙境有这样的缘分都是仙境的造化了,又怎么能强求那么多? 师姐能每过几年陪自己有一段时间就已经很开心了,真的不必贪心师姐时时刻刻陪着自己,想通之后,小女娃一扫愁容,拉着青玉说她不在这期间发生的趣事。 “师姐,别的师兄师姐都说青玉师姐跟别人不一样。” “哦?”司寇青玉来了兴致“那里不一样了?” “师姐老的比别人慢,你看啊,须臾弟子大都都只有百年的寿命,只有勤于修炼才可以延年益寿,追求更高的境界,有好多师兄师姐都因为修炼不精,最后老死,化成滋养须臾的灵气了,可是我听他们说,师姐都在师傅身边待了几百年了,不仅没有化成灵气,而且还一直这么年轻。 我也算是师姐带大的,这都十多年了,盈盈都已经这高了,可是师姐的样子一直都没有变。大家都说你比师父根骨还好,早就修成仙体了,之所以待在须臾,是为了报答师傅,庇护须臾。师姐,真的是这样吗?” “傻丫头,别听她们乱说,师姐只是生活的地方与你不同,所以老的慢些罢了?” “是神界吗?” “不是。” “是师姐所说有牵绊的俗世对吗?比须臾仙境还要好吗?师姐能在那儿待上三年,却只在须臾留几个月……那里一定比须臾漂亮对吧?” 青玉陷入深思,过了一会儿,笑着对盈盈说:“那是一个以权为尊的地方,充满尔虞我诈,不像须臾这么纯净美好。” “那么可怕的地方,师姐为什么不离开?” “因为师姐还有责任,必须待在那里。” “责任。”小女娃偏头想了想,继续说:“师傅也是这么对盈盈说的。他还说师姐能在须臾,是须臾的造化。” 青玉愣了愣,说:“该是师姐的造化才对。” “恩?师姐怎么这么说,盈盈又不懂了。” 青玉好笑似的看着她。说:“小孩子不必懂那么多,你应该专心修炼才是,小心百年之内还修炼无成,师傅要将你送走了。” “盈盈才没有那么笨呢,一定要在百岁之前修得半仙之体。”说完示威似的挥了挥丁点大的小拳头。作法唤来青鸟,乘着它回去修炼了。 在一个地方生活久了都会产生依赖,须臾弟子也不例外,大都不愿回到尘世度过余生,宁可老死在这仙境之中,大概能够化为灵气陪着这片土地,也是一件幸事。 次日,青玉早早来到须臾主峰,拜见传道授业的玄易仙人。 “青玉师姐。”守峰的道童见她纷纷问好,可见她在须臾仙境的地位。 “师傅可在殿内?”青玉问。 一旁长相清秀的道童回答道:“师尊在魂厩等师姐。” “多谢。” 须臾魂厩是悼念已死弟子的地方,那些弟子死后肉身化作灵气,魂魄不愿离去,一直徘徊在须臾,守护这片乐土,而这魂厩就是那些灵魂的栖身之所。 “师傅。” 魂厩之中只有一个无字的牌位,上置一角木蛟,此天门角宿用来吸纳日月之辉,保证这里的魂魄不灭。 此时牌位前站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口中喃喃出声,双手间指法不断地变幻着,直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老者才长舒一口气,转头对青玉说:“看来仙也不是世上传言的那般长生不老,老朽都就得自己越来越不中用喽。” 青玉由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老者,道:“师傅何苦如此,每日耗费修为超度已故同门,可想过他们是否愿意轮回转世。” “那种日游荡在这山野之中就是他们所愿?待老朽化尽他们的执念,自然就乖乖转世去了。” 青玉无奈道:“若是愿意转世离开这儿,当初师傅劝他们回人间的时候就不会拒绝了,既然师傅不忍将他们逐出去,如今又何必赶他们轮回?要说执念,怕是师傅的执念最深。” “你这丫头!”玄易仙人不知从哪变出一根宝蓝色法杖,敲在青玉头上。 摸了摸被敲痛的额头,不满道:“这天下间能用这稀世珍宝做戒条的,怕是只有师傅一人了。”说完,凑上去夺过法杖,爱惜的抚摸着仗身。 这可是用深海蛟龙角炼制的无上法器,手执处雕了一只龙头,栩栩如生。通体晶莹,让青玉爱不释手,不由暗骂自家师傅不知爱惜,糟蹋了这宝物。幻想着,如果这跟法杖跟着自己,一定好好珍惜它,不让它受一点委屈。 玄易一把夺过法杖,又在青玉额头上敲了一记,道:“别以为老朽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这可是你师傅我行走江湖的必备法宝,你说你好歹也是一朝公主,竟然这么不修边幅。” “师傅原来还记得玉儿乃是一朝公主,怕是刚刚打玉儿的时候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青玉小声嘀咕,不时瞟瞟玄易,生怕他听到。 “那师傅就将这蛟角仗借玉儿把玩两天好不?”青玉谄媚道。 “说了多少次,此仗名为神龙驭,什么蛟角,俗!” “是是是,玉儿长在世俗,已经被染得俗不可耐了。以后玉儿必当向师傅学习,努力做个高雅之士。” 此话说的诚恳,加上青玉那一说谎就看起来特别真挚的小眼神。惹得玄易心花怒放,拍了拍青玉瘦小的肩膀道:“徒儿说的极是,这神龙驭嘛,等师父驾鹤西去,自然就是你的。” 说完捋了捋下巴上被满山灵气养的光滑柔顺的胡须,御风而去。还不忘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在原地七窍生烟的青玉。顺便将自己得意的嘴脸用玄晶放大在空中给青玉看。 真是! 为老不尊! 说什么驾鹤西去,修成仙体的人不老不死,不等他驾鹤西去,自己倒先去了!摆明了在戏耍她! 青玉还没那么高的道行像玄易那样御风而行,虽然在须臾内的人看来她随玄易修行了数百年,可她每三年只在须臾待几月就不得不回人界,不然时间轴就会随着须臾转动,要不了几十年就会老死。 还好她根骨奇佳,天资聪颖,不必像小莹儿那样驭兽飞行,看着飞远了的异朽,青玉手腕上的玉镯亮了亮,凭空掐出一张符纸来,捏着它向着老道追去。 “老东西,给我站住!”青玉这句话甚是响亮,不停地在山峰之间回响,主峰长老殿议事厅内端坐着几位仙风道骨的人物,这些人中有的如异朽一般鹤发童颜,有的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 相同的是,几位在听到这声大不敬的话都漏出一副了然的神色,明显是等着看笑话的,主位上一个身穿玄色道袍的人更是明目张胆地捋起自己的短须向外张望起来,暗叹道:“这徒弟怎么跟师傅一个德行。” 待声音远了,玄袍道人轻咳一声,几人又恢复平时高深莫测的模样,议起事来。 而这声咆哮落入众弟子耳中,却莫名的担忧起来。 “青玉师姐莫不是修炼有走火入魔了吧?” “大抵是的,玄易师叔说师姐正在修习一种功法,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娃听了两位师兄话,挠了挠头说:“从丫丫记事开始师姐就总是走火入魔,不会影响修为吧。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师姐人那么好,一定不会有事。” 其中一个身着白色弟子袍的俊秀青年蹲下搂着小女娃说:“丫丫别担心,努力修炼,等到修为像师姐那样高的时候就去向玄易师叔讨秘辛,修炼之后就好知道师姐的问题出现在哪里了,到时候我们一起救师姐。” 曾经他不止一次问玄易青玉修习的是哪部功法,可是玄易却只告诉他,他的根骨平平,修为平平,不适合修炼,若是强求,只怕有性命之忧。看着当时玄易一脸凝重的模样,他也就作罢了。 可若是让青玉知道他的好师傅用那副为人师表的样子造她的谣,只怕又要“走火入魔”了。 同为玄易弟子的盈盈听到青玉的咆哮可不会像别人那么天真,想着师傅一定又欺负她可爱的青玉师姐了,登时乘着青鸟就寻声追去。 而此时的玄易仙人带着他的徒儿在须臾绕了两圈落在主峰上。 见终于赶上玄易,青玉一阵得意,刚想扑上去好好孝敬他,突然看见前面弯腰行礼,恭敬问安的道童,瞬间意识到这是哪里。 第6章 调.戏师傅 “掌教和几位长老在殿内议事,还请师叔快些去。” “恩。”玄易点点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青玉道:“徒儿快些,莫耽误了大事!” 看着玄易一脸正派的样子,青玉腹诽,她这师傅估计也只有自己和莹莹晓得是个什么德行了。 待二人进去后,盈盈才追到这里,看到已经走进长老殿的玄易和青玉,只能悻悻地打道回府。她一个小小女徒,怎敢乱闯? 不由得又羡慕起自己的青玉师姐来,要是自己早早修成仙体,是不是也可以像师姐一样做须臾长老,参加议事? 可惜自己虽然根骨好,却不是上等,虽然勤于修炼,这几年来却也没有进步太多。 “凡事都要仰仗师姐的感觉真不好,觉的自己好没用啊~”上次随师姐捉妖,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她才受伤,休养了好久,差点耽误回人界。 青鸟听到小主人的话,随之长鸣一声,更卖力地飞起来,好像在向她证明,她们有两个,加起来怎么会没用? 盈盈开心的拍了拍青鸟的头。“是呢,再没用也有鸾儿陪着我,师傅虽然是个老顽童,可是对盈盈很好,青玉师姐也宠着盈盈,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小孩子烦恼来得快去的也快,想通之后,欢喜的拍拍鸟背飞远了。 议事厅内,待玄袍道人讲完除魔灭妖,以天下为己任的长篇大论,正准备进入主题时,玄易领着青玉刚好出现在门外。 见玄易到来,诸位都起身行礼,恭敬地问上一声“师兄” 青玉也一一行礼,见过掌教及诸位长老。 玄易哈哈一笑,道:“老朽来迟了。” 玄袍道人接过话道:“师兄来的刚好,本教正要与诸位探讨西南妖乱事宜。” “掌教师叔莫怪,因青玉近日刚上须臾,缠着师傅受道,所以才耽误了些时辰。” 玄易听着青玉的回答甚是满意,总算没白疼这丫头,装起来真是深得为师真传呐!想着刚刚确实过分了些,要不要出去之后变出点小玩意儿哄哄她? 真是名师出高徒,她们二人倒是一个鼻孔出气,不就嫌他说的都是废话吗,掌教转过身子,不想让自己的表情毁了这百年来建立起的威严。 “此次妖乱涉及太广,本教准备从我须臾派出人手支援西南,一来可以弘扬我道之法,而来也可以试练一下弟子们的修为,让他们在此一役之中悟道,不知师兄意下如何?”说完,转过身问一玄易的意见。 “如此甚好。” “既然师兄都这么说了,那就由令徒带领门人前去西南,至于人选,就由青玉你来决定吧。”最后这句话是对司寇青玉说的。 知道自己逃不过,青玉只能领命。 “青玉自当不负掌教所托。”话虽这么说,青玉心理可是万分不愿,上次去捉什么猫妖就被抓伤,那猫毒烈的很,这次又有什么群妖,不是要了她的命? 出了长老殿,玄易带着青玉乘坐自己的神龙驭去她的住处,看青玉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玄易忍不住说:“看你那点出息,出去别说是我玄易仙人的嫡传弟子,损老朽的颜面!” 继而又悄悄的道:“这次去灭妖的可不止我须臾一方,各大仙山都参与其中,我们又不像是云海那种大仙境,人家随随便便就遣出几万弟子,前线早就让他们打探好了,须臾只派出几千人,其实就是充当收漏网之鱼的角色,云海派出的那几个厉害角色,不都比你强,谁要你冲在前面了?” “师傅,你的意思是我们须臾只在外围埋伏?不用作战?单看着仙友们与那些个妖物拼个你死我活?” “孺子可教。” 青玉鄙夷的看着她的无良师傅,轻叱:“你更丢人,以后别说你是我嫡亲的师傅,我这张嫩生生的小脸没你那么厚!” “你这丫头,师傅不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话虽这么说这,玄易看青玉可是越来越顺眼了,不愧是自己的徒儿,当真以大局为重。 “我才不当缩头乌龟!”说完突然想到什么,双手在玄易身上摸起来,引得玄易笑声不断。 “孽徒!哈哈。孽徒,竟敢调.戏为师?哈哈哈~~” “呸呸呸,谁稀罕你这个糟老头,师傅,你的储物法宝呢?怎么不见了?”说着又在异朽身上摸了一遍,还拎起他的两爪仔细看了看。 没有? 玄易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青玉。“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师傅,此次前去可是当着中仙山的面,可不能丢了须臾的脸。”说完谄媚一笑,问道: “徒儿修行低微,师父可有什么法宝相助徒儿捉妖啊?” “没有没有,你还会怕丢人吗?女孩子家家的连个剑都不驭,每天就只知道捏着飞行符上蹿下跳,为师送你那把飞剑是不是早就让你扔了?” “哪有?徒儿不时想提前体会一下御风飞行的感受吗,再说一个女孩乘着把破剑飞来飞去多吓人。是吧,师傅?” 青玉说这时,眼睛一直盯着脚下的神龙驭,吓的玄易提了速度,就在青玉再开要口时,二人已经到了她所居住的茅屋了。青玉自然很顺利的被踢了下去。 临走之时,玄易提醒道:“有空温习一下御剑,要知道,妖界里的那些个王可都是非常喜欢挑战强者,若是众人都御剑,只有你例外,无疑就是让那妖王盯上了你。话已至此,师傅先行一步,你好自为之。” 御剑! 青玉单手一抖,一柄通体漆黑的飞剑凭空摔落在地上。 想起当初玄易有眉有眼地讲述这剑的来历,就一阵头大。 “别看这剑长得不怎么样,材料可是珍贵的很,这可是用极寒之水浇灌了万年的漆木打造,师傅赞赏你才将此剑传给你,要不就留给盈盈那丫头了。” 青玉踢了踢面前的飞剑,不满师傅能用那美丽华贵的神龙驭,自己却要御这根烂木头! 真丑! 青玉懒得理它,转身到茅屋中盘身坐在竹床上冥想去了,时间慢慢流逝,她的气息渐渐规律起来,一呼一吸之见都随着天地万物的变化而变化,好像她也是得日光及灵气滋养的花草。日落西山,她的气息又随着星辰而一点点移动着,好像自身也成了星辰中的一颗,在浩瀚宇宙中遨游。 打坐一夜,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屋内,青玉才从冥想中醒来。 修仙本就是将自身与天地大道契合,能感悟这天地多少,修行便有多精妙,像玄易那样修成仙体的人,便可以掌控天地万物为自己所用,御风飞行只是其一,而那传说中的神,本身便是创造万物的存在。 青玉本就是修仙的奇才,早在来到须臾的第二个百年内就修成了半仙之体,因为她每过三年才能到须臾修炼三月,所以加起来总共修炼的时间不过十几年,在修仙界中也算的是神速了。 修成半仙之体本就可以活的比一般修仙者久,加上外界和须臾之间在她身上产生的微妙联系,使得她不必像其他弟子那样服用驻颜丹也可保青春貌美。 经一晚的修炼,她感受天地的范围更加广阔了。虽然感知范围只扩大了一点点,可这一点点在与妖物作战时,却是大为有用的。既然领了命,就要负起保护同门的责任,所以必须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出了茅屋,青玉原本愉悦的心情在看到那把躺在花丛里的漆木飞剑时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心思御这剑,抬手将它收进手镯中,大概是修为精进了些,在木剑进入手镯的瞬间,青玉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 难道真是宝贝不成?忍不住又将那漆木剑拿了出来,捧在手心细细打量,可是这剑除了雕刻的凹凸不平了些,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连刚刚感受到的那丝气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奇怪。” 看不出个所以然,青玉也不强求,改日问问师傅便知,眼下之急该是早早定了参战人数,准备妥当后尽早出发。 长老殿内。 “师傅,你就让我跟去吧。” “不行,你修行尚浅,去了只是添乱。” “不嘛不嘛,盈盈这几年一直都在用心修行,已经长进不少了。绝对不会拖累师姐。” 小女娃不知天高地厚的爬上玄易的后背,揪着他的胡子不放。 第7章 算计 “小盈儿快别调皮,师傅的胡子都要让你糟蹋光了。” 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高挑女子,青丝被系上一根白色缎带,随意的披在脑后,薄纱遮住那连天都要妒上三分的容颜,一身素白衣衫,纤尘不染,衬得她犹如仙女一般,超凡脱俗。尤其是那双丹凤眼,像是素绢上的妖艳花朵,妩媚多情。让人觉得她是盛开在百合花中的玫瑰。美得不可方物,又圣洁的不容半分亵渎。 盈盈看着那女子不解道:“不是师姐说师傅最喜欢被人揪胡子了吗?”随后看到玄易额头上跳起的青筋,吓得盈盈赶紧放开自家师傅的胡子,干笑两声,咻~地一下从异朽身上滑下来,躲到青玉身后。 正值去西南除妖的当口,知道青玉来必然有要事,玄易也收了玩闹的嘴脸,正声道:“行了,有什么事快说。” 青玉行了一礼,恭敬的说:“下山的人选已定,玉儿已经向掌教师叔请令,明日便要出发,特地来向师傅辞行。” 玄易诧异道:“明日?未免有些仓促了吧?这次可不比从前,还是准备充分些再说吧。” 听了这话,青玉立马换上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继续道:“多谢师父体恤,可既已向掌教请令,便不可推迟,所以,徒儿特地替众师弟师妹们请求师傅赐几张符纸保命。” 玄易听着也合情合理,徒儿们都捉妖去了,他这个当长辈的怎么也要做些什么。意念一到,玄易面前凭空出现一个褐色的光圈,待一个储物袋从光圈中掉出来之后,光圈又凭空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盈盈见到这一幕,忙跑过去用小手在光圈消失的地方抓了抓,问道:“师傅,你又上哪偷来这么神奇的宝贝?” 偷?玄易摆出一张怨妇脸,幽幽的看着盈盈。吓得小女娃连忙噤声。 青玉倒没表现出什么,只是心里暗暗惊诧,原来自家师傅修为如此高深,竟然能感受到这天地间游走的空间碎片,更让人惊讶的是,竟能让那无主无识的碎片为自己所用! “这储物袋里的东西拿去给弟子们分一分,应该够用了。” 青玉拿过储物袋,神识探过,摇了摇头道:“这些可不够。” 恩?玄易挑眉,夺回储物袋,将其中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出来。 “缩地符、飞天符、定身符、还魂丹、斩妖剑……”好不容易数完,玄易深吸一口道:“这还不够?” 青玉鄙夷的看着乞丐一样蹲在地上的师傅,好像他面前堆成小山一样的道家宝物也成了破铜烂铁似的。 末了,用她黄莺出谷般的嗓音说道:“徒儿昨日替师傅允了每人几张逃命的符纸,师傅还是连夜画出个几千张吧,莫要明早交不出东西,只怕是要毁了师傅的英明。” “什么?你!?” 盈盈看着红了脸的玄易,连忙找出把小扇子来替他扇风,生怕他生气起来自己下山就更难了。“师傅莫急,盈盈这就去替师傅准备朱砂。”说完顺势要到山下找师兄们讨朱砂去。 “回来。”玄易震怒,总算明白青玉在打什么算盘,直起身,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经过看到他蹲在地上的狼狈样,才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青玉闻此,嫣然一笑,道:“青玉虽法力低微,但保全众同门的性命还是足够的,只是这次妖乱波及甚广,怕是青玉到时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徒儿是要向为师讨样厉害的法宝?” 对方颔首。 “想要神龙驭?” 青玉恭维道:“师傅果然料事如神。” 玄易将双手背至身后,神色略待了些凝重:“那神龙驭为师把玩不了几天,早晚不都是你的,何必急于一时呢。” “师傅说笑了,徒儿只是借用。” 玄易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给你便是了。”说完空中又浮现出那个褐色的光圈,一只宝蓝色的法杖慢慢浮现出来,飘至青玉面前。 接过法杖,握着有些有些冰凉仗身,青玉道了谢,不忘唤上盈盈收了散在地上的宝物,走了。 “哎~”玄易眉头深锁,一边头疼怎么收了这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徒儿,一边又想到不久之后的变故就止不住的忧心,连连叹气。 万年前,一位名唤月邪的修士因机缘得到了一部神族秘法,使得资质平平的他修成了当时可以叱咤天下的技艺,同时,在那部功法的最后也介绍了这个世界的起源,上古的神以及诸神消散的始末。 通过秘法,他了解到自己所生存的世界将会面临一场大难,月邪大义,主动挑起了解救天下的重担,用秘法中所学开辟仙境,集结天下修士,远离凡世,在他开辟的仙境中落脚,并将此功法传于后辈,告知众人,将来人间便会经历一场浩劫,嘱咐众人勤于修炼。做完这些,那位月邪仙人便不知所踪。 仙境中灵气丰裕,修炼起来更是事半功倍,没有人知道那场浩劫什么时候降临,月邪仙人的话又不敢不信,于是当时修有所成的人又开辟了几处仙境,于人间寻找根骨不凡之人收为弟子,为仙界收纳人手,以抵挡那不知何时就会降临的浩劫。 “宇宙初始,天地混沌如鸡子,而创造这个世界的便是孕育在那无边混沌中的精灵,被后人称为盘古的大神。他在混沌中沉睡了一万八千年,苏醒之时,用自己的身体撑起了天地,身体变为世间万物,灵魂升上神界,做了万物敬仰的神。 当时的神灵受万人供奉,收集敬仰之力。谁想盘古所开辟的那方天地却是极少有人供奉他,为此,盘古心生不满,弃了那方世界,在宇宙中又开辟了一片混沌,妄想独自掌控他所创造的世界,为此招来众神的追捕,虽然盘古神通广大,却势单力薄,寡不敌众,最后战死。神界也损失惨重,当时执掌神界的上神不得已率领众神进入宇宙的最深处,调养生息。” “这与一直流传的浩劫有何关系?” “这场浩劫起因便是那盘古大神,他生于混沌,乃是至纯至净的灵气所化,只是混沌之中亦是充满污浊之气,他在孕育时难免混入了几分污浊,才使他骄躁善妒。 上古时期他与众神的战斗可是惊天地、泣鬼神,他死于诸神之手,其后代混沌妖族心生怨恨,想要为祖先报仇,翻了神界。那混沌妖族乃是混沌之中的浊气所化,无不是万恶之辈,行事乖张,只是那时众神早已不知所踪,混沌妖族寻不到,便进入洪荒之中等待。 如今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那混沌妖族不甘沉寂,竟有重回大地的迹象,怕是整个人间都会陷入黑暗。” 青玉走上前,与玄易并排站在山巅,风吹起秀发,却吹不散埋在眉间的忧郁。 “我们所在的这片土地便是盘古大神创造的第二个世界?” “对。” 青玉疑惑道:“这是盘古大神创造的世界,按理说混沌妖族应当庇护才是。” “没人知道它们降临人间的目的。而且妖族个个残暴,到时莫要迁怒于这方世界才好。” “师傅是怕这次西南妖乱就是混沌妖族在幕后操纵?” “极有可能。”玄易转头郑重道:“此次前去要小心行事。” “徒儿明白。” “见过师叔、师姐。”远方,一位俊秀白袍青年御剑而来,至二人面前,提了剑行礼。 “师兄弟们已经准备停当,子煜敢问师姐,何时起程。” “既然都准备好了,便即刻出发吧。”玄易说完,转身仰望长空,俨然一副送客的姿态。正当两小辈将要告退时,玄易又道:“将盈盈一同带去吧,小心看管她。” 青玉莞尔:“师傅想通了?” “为师自有用意,去吧。” 告别玄易,青玉便带着几千同门赶往西南妖乱之处。 虽然祸乱人间的妖物集中在西南,可是一路上却也碰到不少潜伏在途中的小妖,即便都是一些刚刚开窍的草木精怪,数量上也耽搁了青玉一行不少时间。 “师姐,前面又有小妖作乱了。” 盈盈站在青鸟背上,指着前面树林中升起的黑气对青玉说道。 看了看不远处的烟雾,青玉摇头道:“那并非妖物,只是有人在生火罢了。” “会不会是同去西南的道友,师姐不下去看看吗?” 青玉摸了摸她的头,宠溺的说道:“那些不过是人间的百姓。” 人间?小女娃扑闪着大眼睛望着脚下的炊烟,止不住的向往。 “好想和师姐去人间看看。”转念一想,又问道:“师姐不是说人间是一个以权为尊的地方吗,既然人间那么可怕,为什么我们还要帮人间除妖呢?” “傻丫头,师姐所说的只是一面,其实人间也有很多美好。”青玉眺望远方,继续说道:“其实,我们这次帮的不仅是人间,还有整个仙界。” “那生活在人间的人,都跟师姐一样,因为责任?” “万物生来皆有所用,小盈儿不是也有保护天下百姓不被邪魔侵扰的责任吗?” “对啊。”盈盈咬着手指胡思乱想,心中去往人间的想法更坚定了。 第8章 血谷 忽的,周遭出现异动,一阵血腥之气由远方涌了过来。子煜御剑上前,沉声道:“师姐。” 闻到血腥味,青玉凝眉,嘱咐众人原地留守,祭出神龙驭只身到前方查看。 “师姐。”子煜追上青玉,道:“前方凶险难料,子煜愿与师姐一同前去。” 青玉略有薄怒,叱道:“乱来!你乃掌教大弟子,应当以大局为重才是。我不在,也只有你能担起领导众人的担子!还不回去!”说完,单手一推,化出一股气,将子煜推远。 等他在空中稳住身形,青玉早已消失在瘴气中。 看着青玉消失的方向,白袍少年眸中星光盈盈,不禁轻叹一声,师姐法力高强,去了也不过与师姐分心罢了,果然是自己考虑不周,任性而为了。 青玉这边,神龙驭在接触到瘴气时瞬间光芒大盛,在她周身撑起一片洁净。环顾四周,入眼尽是血色,腥风阵阵,青玉勃然变色,素眉升起一抹寒意,惊讶这里竟会有这样的凶煞之地,神识探过,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百姓被杀的场景,越往深处探就越是惊心。 整个山谷成了屠宰场,无尽的凶光,漫天的血海……在瘴气的最深处,青玉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满身的阴郁之气,站在山巅上,像是俯瞰天下的君王,高傲邪魅,主宰着这场杀戮。正当她想看一看那人面容时,脑中骤然如针刺一般,不得不睁开双眼。 得知谷中已无活口,青玉打道回府。与众人会合后,她立即带同门出发,想要快些到往西南,自谷中出来后,青玉心中一直不安,生怕有什么变故。 好在之后路上都没碰上拦路小妖,一行人顺利到达。 西南群妖作乱,凶险非常,仙界云海乃是一万年前月邪仙人亲自开辟的仙境,弟子众多,掌教德高望重,于是先于众在这妖物聚积之处设了一方结界,派人驻守,一来防止群妖冲出西南,二来接应前来灭妖的仙境之人。 “前方何人?” “须臾弟子,奉掌教之命前来。” “原来是须臾仙境的道友。” 感觉前方拦路之物消失,被道童领着,青玉为首,一一进入结界之中。 与外面不同,结界内没有妖气笼罩,呼吸间也舒畅许多。里面的花草生长的茂密旺盛,入眼是一个个用野草或野花织出的临时住所。 走了一会儿,引路的道童说道:“还请诸位近期居于此处,简陋之处,还望海涵。” “多谢。” “在下还要去结界入口等待其他仙山的道友,先行告退。” 青玉颔首,送走引路道童,安顿好须臾弟子,独自在结界中踱步。 透过结界的霞光,妖气清晰可见,西南妖乱之处乃是一片森林,据云海弟子打探,众妖都聚集在森林深处,以一处瀑布为据点,看着远方妖气最盛的地方,青玉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轻抚着手中的神龙驭,心境才平和了些,暗想还是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师姐?” “子煜?” “师姐这一路愁容不减,可是在为那群妖忧心?” “这次妖乱来的蹊跷,不知是否能顺利。我们乃是修仙之人,除魔灭妖使我们从踏入仙境开始就注定了的,灭妖之途凶险万分,生死难料,只是……” 子煜走上前与青玉并肩站着,望着天上被妖气染成赤色的圆月,轻声道:“师姐可是在那山谷之中看到了什么。” 青玉蹙眉,不愿多说血谷中的情景,只得沉默,每个人的责任都不同,只要负责力所能及的事就足够了,那血谷,还是找时间与带领各仙山的弟子商议较好。 见青玉不说话,子煜也安静下来。看了看身旁女子的侧脸,眸色异样。 经一晚的打坐调息,众人一扫倦容,盈盈睁开眼就跑去青玉那里缠着自家师姐。 “小丫头又不用心修炼。” 盈盈调皮的笑了笑,指着自己休息的小房子对青玉说:“云海的师兄真厉害,以前盈盈怎么没想到用花草做房子,等回须臾之后,盈盈一定要编一个比这还大还漂亮的房子住。” “修仙之人亲近自然,回去之后就要看小盈儿的修为够不够编制出一个又大又漂亮的房子了。” 师姐又瞧不起盈盈!小丫头负气地撅着嘴,童髻上的铃铛甩了甩,跑到一边玩儿去了。 因须臾来的较早,使得青玉等人在云海结界中又等了数日,各大仙山的人手才到齐,相问之下,才知道所有人都因着半路的小妖在耽误行程。 恐前方有变,云海大弟子瑾瑜次日便带领众人向森林深处进发。虽然妖物聚集在森林深处,可在众人刚走了半个时辰时,四周就已经变得荒凉至极,像是被天火燃烧过的大地,寸草不生、阴森空旷。 “拦路的小妖多半是妖首派去阻挠,拖延众道友,只是在此期间西南并未有什么异动,真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 “那些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拖延众人无非是在做临死的挣扎,妖就是妖,怎么比得上仙,一群乌合之众,再怎么拖延都逃不过灰飞烟灭的命运。”随队的一名青衣少年双手抱剑,不屑一顾的说道。 这番狂妄的话惹来许多人的不满,都在暗自猜测这是哪个仙山派来的弟子,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阁下可是苍山的弟子?” “恩?”那人看向声音来源,惊讶道:“你是?” “须臾青玉,见过师兄。” “原来是须臾的师妹。”青衣慢走几步,与青玉并肩前行,笑道:“须臾不像莺湖皆是女弟子,怎么派出你这柔弱女子领人来?” 言下之意,须臾已经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弟子,还要靠一个没用的女人。这话一出,激怒了青玉身后的一众,也引来莺湖弟子的不满。 “你!”当即一位弟子就要冲出来理论,青玉连忙制止:“子云退下。” 再看向青衣时刹那冷意翩飞,寒声道:“自古以来便从未出现过妖物聚集之事,若没有足够强大的妖号召,又怎么会群聚于西南,以师兄的聪明才智定然也已猜到,能够统领众妖的王必然不是等闲之辈,青玉并无他意,只是想提醒师兄,万不可轻敌,莫要到时把命丢了进去不算,还要牵连其他仙境的弟子。” 虽处于盛怒,青玉这话说的也算完满。暗想师傅说的可真不错,那苍山的仙人是个狂妄之徒,空有一身本领,没想到教出来的徒弟也是这个德性,考虑着要不要在他捅出什么篓子之前解决一下这个草包。 细思之下又觉得无奈,这些人,因着居住仙山修习仙术而觉得高人一等,不久之后人间便有一场大浩劫,而作为抵挡这次浩劫的中流砥柱却在内斗不断,暗自计较,果真是无知者无惧! “青玉师姐言之有理。” 人群之中走出一位身着湖碧色长裙的女子来,青丝垂肩,玉带绕臂。袅娜纤腰不禁风,略施粉黛貌倾城。 “我乃莺湖弟子娥眉雪,见过各位师兄师姐。”看了看那狂妄那男子,转而又道:“莺湖虽然都是女弟子,却也不输于男儿,人间不是也有巾帼不让须眉之说?青玉师姐虽同为女子,但能主持大局的,又岂是一般的柔弱女流。” “到了。”青衣男子正要开口辩驳,队伍的前方传来一阵男声,低沉的语调,确如暮鼓晨钟,发人警醒,让众人不自觉得止住了争吵。带领众仙山的首席弟子也自发的向那声音靠拢。 待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时,前列一男子面向众人施了一礼,道:“在下云海弟子瑾瑜,今日诸位能来相助,云海感激不尽,我仙山已派出弟子前去打探,还望诸位在此稍候片刻。” “瑾瑜师兄哪里话,除魔灭妖本就是修仙之人的责任,又岂能让云海一方涉险。”说话人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执箫,看着前方像是悬挂在空中的血色瀑布,忧心忡忡。 看这架势,果然不妙啊。 等了一会儿,从森林深处飞来两个人影,近前,停在瑾瑜面前,恭敬道:“前方五百里便是众妖聚集之所,以中间瀑布为中心,妖数……十万有余。” 什么!? 众人大惊,竟有如此众多的妖在此。 瑾瑜剑眉微拢,问道:“众妖可有什么动向。” “并无异常。” 听罢,深思片刻,向众人道:“此处妖类众多,当前形势恐怕容不得我们从长计议,只得由瑾瑜带领云海弟子率先前往,劳烦其余仙山自行分成四组,驻守四方。” “云海虽然弟子众多,那五百里之外却也有十万妖众,若要正面冲突,只怕也不足以抗拒,我须臾愿与云海一同前往。” 这时又站出一名女子,道:“莺湖亦是如此。” “要去也是我们去,你们两个弱女子……”那人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二女凌厉的目光叱退了,一个彪形大汉硬是将后半段话吞了回去。 “那就这么决定了,除了须臾和莺湖,剩余人手足够镇守住四方,力保不让妖物逃窜。”说完,青玉指尖升起点点霞光,看到信号的须臾弟子纷纷聚拢,随她前去。 第9章 西南妖乱 “呵呵。”娥眉雪掩面轻笑,这个须臾的师姐可真有趣。招了招手,带领莺湖众弟子随青玉而去。安排好其余仙山弟子,瑾瑜也带了弟子追赶先行的二人。 西南本事茂密的森林,大概是因为妖气,越往前行,地面就越是荒芜,最后竟然变的寸草不生,地面干涸,像是被天火掠夺过的大地,没有一丝生气。 行至半路,青玉止住身形,对着一旁空气道:“出来吧。” “师姐怎么知道盈盈跟在后面?”稚嫩的童声响起,空中飘落下来一张符纸来,声源处,一个小丫头环胸站在那里,肩上落着一只青色的灵鸟。 “不错嘛,刚刚学会变换大小,就跟着小莹儿做坏事。”青玉上前拍了拍莹莹的头,不忘在青鸟头上敲了一记。 “盈盈可是来帮助师姐的!” “小女娃才多大,怕是连剑都不会御吧,要怎么帮助师姐除妖呢?” 小盈儿跳脚:“盈盈有鸾儿,才不需要御剑呢!” 娥眉雪看了看盈盈肩上丁点大的青鸟,笑的更开怀了。 “啊~~”盈盈一把抓起青鸟的脖子上下晃着。“鸾儿快变大、变大!别让那巫婆小瞧咱们!!” 巫婆…… 青玉眼看着峨眉雪的脸一点点阴沉下去,后悔自己怎么没识破她的性子,也好堵一堵那丫头的嘴。 “小盈儿快别闹了,再抓下去,鸾儿可要成秃鹫了。”听到秃鹫二字,青鸟挣扎的更厉害了。好不容易逃脱小主人的魔爪,它可不敢再回去,扑闪着翅膀歪歪扭扭地落到青玉肩上,悼念自己夭折的鸾羽。 “哼!”瞪了一眼娥眉雪,盈盈拿出一块玉佩献宝似的递给青玉。“这可是那位师兄送给盈盈防身的哦。” “师兄?”青玉接过玉佩,疑惑道:“这不是苍山的宝物吗?” “是啊是啊,那位师兄自觉说话不知分寸,侮辱了须臾,又见盈盈一个小丫头法力低微,就将这宝物借与盈盈了。” 青玉终于了解小丫头打了什么主意,柳眉一挑,语重心长道:“既然是借的,这次妖乱过后便要快些还人家,毕竟这可是人家苍山的宝物。” 盈盈乖巧的点头,趁机要去捉青玉肩头的青鸟,却被青玉侧身躲过:“你快饶了鸾儿吧。” 不懂这对师姐妹打的什么哑谜,娥眉雪只是默默地跟着。有了盈盈作陪,原本恐怖的荒芜之地也灵动了许多。 怕御剑飞行惊动里面的妖,众人只好步行,五百里路程也着实费了些功夫。等到一行人到达妖物聚集地的边缘时,已是日薄西山。 “等会儿一定要老实的待在你子煜师兄身边,不可随意出来,知道吗?” 见盈盈点头,青玉对一旁的师弟道:“拜托了。” “就说嘛,小丫头什么都不会,来了只是添乱。”娥眉雪语气中尽是轻挑。 “哼!”盈盈偏头,提醒自己不能跟上了年纪的人一般见识。 “嗷~~~”众人说话之际,一阵咆哮声响起,似野兽狂怒。音波掠过荒芜的大地,狂风一般掀起干枯的泥土,一瞬间飞沙走石,呼啸着刮向在场的人。 “师姐……”盈盈拼命抵挡,眼看体力不支,呼唤青玉。 “小女娃快到姐姐这儿来!”娥眉雪离盈盈最近,当先将她拉到身后,手绽兰花,掐出一股流水,在空中形成巨大的水幕,护住所有人。音波的攻击力虽然在降低,可水幕也在变薄,眼看就要破碎,一股灵力从后方弹进水幕中,清泉化作利剑,斩碎了攻击,落了满地的硝烟。 “多谢师兄出手相救。”在场的人无不感谢瑾瑜的及时到来,才未造成伤亡。 “举手之劳。” “云海此次前来的弟子众多,只怕到时与妖物作战,要云海多出些力了。” “自然。”那云海弟子也不是一个多话之人,当即领了众弟子冲进群妖聚集之地,与众妖厮杀起来。 一位年轻的弟子挥起手中的仙剑斩向扑过来的妖,可却像刺中空气一般,向前一个趔趄,再回头时,妖已经不知所踪。 妖物凶残,不计后果的冲向利刃,在剑尖化成妖气散在空气中,也有一些妖在撞上弟子时,瞬间破碎,变成黑烟。 转瞬,那十万妖众就以这样的方式消失的无影无踪。 虚影! 瑾瑜率先反应过来,嘱咐大家戒备,一边带头向血瀑方向前进。 人群慢慢向血瀑靠近,妖气越来越浓、越来越浓。在空气中形成巨大的压力,一些修为尚欠的仙境弟子无法抵御,昏倒在地。 血瀑。 鲜红的血液从悬崖上流淌而下,砸在地面上发出隆隆的响声,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禁不住作呕。 这血瀑……这样的颜色……青玉不禁想起途中经过的血谷,这血瀑……莫非就是那千万百姓的鲜血凝聚而成?本是猜测,当看到血瀑上方那漆黑如墨的身影时,青玉更加坚信了。 “桀桀……”那男子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就像风吹过腐朽的枝干,让人不寒而栗。妖气如乌云一般从那人身体中滚滚地冲向她们,眨眼就将所有人都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让人从心底涌出无力感。仿佛置身在另一个时空,漆黑、寂静、无声。 “桀桀……”胸口升起温热,青玉被这阵怪笑惊醒,紧握住手中蓝色的法杖,划开遮住双眼的黑煞之气。只见那人从血瀑上俯冲下来,卡住她的脖颈。 “呃。”被束缚着,吸进肺腑之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神龙驭察觉到危机,自发的向敌人攻去。没了禁锢脖颈的力道,青玉大口的呼吸。神龙驭还在与那怪异男子周.旋,稍作恢复后,青玉从玉镯之中招出漆木剑,向对面男人斩去。 漆木属寒,剑气在空中凝成青霜,冰封万里,像是要将这方天地都给冻住。 威力如此之大,一瞬间你就连青玉都震惊了。 “有意思。”男子抖落黑袍上的碎冰,指尖冒出一缕黑气,飞快的向青玉飘去,缠住她,绕上她的脖颈,青玉反应不及,只能暗自施法,不让黑煞之气有机可乘。 男子挑起斜飞入鬓的长眉,看着青玉胸前在黑气下若隐若现的紫色光芒,勾起半边嘴角,邪笑:原来如此。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男子微微一愣,陷入短暂的沉思。他不过是宇宙间的浪子,像颗风干了的种子一般匍匐在尘埃里,在岁月的流沙里慢慢被遗忘罢了! 如今他回来了,便要让整个世界颤抖! “哈哈……哈哈哈哈……”男子肆无忌惮地大笑着,其声撼地,震得山峦都在振动。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万物初始,愚昧无知,活在这方世界的生灵,可知自己享受着的世界因何而起?哈哈!待到重归混沌之时,便知谁人为尊!” 男子凌厉的目光扫下来,青玉脖颈上的黑气慢慢退去,笼罩天地的黑暗如潮水一般向血瀑上的男子涌去,最终在他脚下化成一只黑色的巨鹰,载着他飞进苍穹。 妖气散尽,弟子们纷纷卸力瘫软在地上,不得不在原地调息。 这次西南之事实在蹊跷,那人分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在场的所有人屠杀,为何最后放他们离去,没有人会认为是那人善心未泯,不忍大肆屠戮,妖之所以为妖,正是因为性格乖张,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欲望。 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众人恢复过来,满腹的疑惑无处解决,也就暂时放下,向镇守东南西北四角的仙界之人说明了血瀑之中的情况,就各自回仙山去了。 “师姐。”盈盈晃着手中的玉佩说:“我要将这个还给那位师兄,师姐在这里等等盈盈。”说完向一旁的树林中跑去,确定四周没人的时候在身上贴了张隐身的符纸,绕到一颗古树背面,双手一边忙乎一边小声念叨:都怪你不知天高地厚,惹谁不好偏要惹师姐,还好我先教训你,不然以后要是碰上师姐,你可就有苦头吃了。 小丫头神经兮兮的做完这些,露出一副你应该好好感谢我的表情。又想到自己身上贴着符,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表情别人也看不到,索性收了那副嘴脸。 “恩……” 咦?醒了? 小丫头从身上解下玉佩丢在那位苍山弟子身上,耀武扬威的挥了挥拳头,大有再不听话要你好看的架势。那位刚从昏迷中醒来的苍山弟子哪里看的到,只见贴身的宝物从天而降,以为是抓自己的那个妖精要来索命,哆嗦着躲到树的另一边。 真没用!盈盈用力踢向那位苍山弟子,吓得他又往里缩了缩。 “苍山的师兄还在里面没出来吗?”峨眉雪看着盈盈的方向,疑惑道。 “也许吧。”青玉没多说什么,凝望着血瀑的方向,消失的可真是彻底,在那黑袍男子离开时。整个血瀑都消失不见,像是随着他拔地而起,同去天宇了一般。如果不是仍飘散不去的血腥之气,大概会让人觉得,西南发生的所有事,皆是梦一场。 第10章 仙境危机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悲凉,若是可能,宁愿古来今往皆是梦。 在青玉回到须臾时,大概西南所有谜团的答案已经大半呈现在眼前了。 那是怎样一幅场景,阴霾笼罩大地,花草凋零枯萎,清澈的天空蒙上暗红的光芒,山峰之上殿宇坍塌,已死弟子的魂魄无处容身,飘荡在染了血的仙境之中,沾上凶煞之气,变为恶灵,攻击着昔日的同门。 果真是大手笔! “师姐……”莹莹颤抖着抓紧青玉的手。 短暂震惊过后,青玉猛然御剑赶去主峰。 “师傅……”青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对长老殿的方向,双膝跪地。 妖就是妖,生性残暴,竟将死者的尸身曝于牌匾下! 青玉双手紧握,强压下滔天的怒火,甩出漆木斩断系在牌匾下的绳索,施法轻轻地拖住下坠师长们的身体。 这就是妖族的目的吗。青玉不禁自嘲,让所有人以为重它们聚集在西南,用妖气幻化出众妖迷惑她们,原来那些拦路的小妖真的实在拖延时间,只不过不是为了让仙山弟子晚些去西南围剿,而是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进攻各个仙山。 回想血瀑中与那黑袍男子交手的时候,自己就像一个婴儿一样无力反击,那只能怪自己法力低微,可师长们皆是仙人,修为深不可测,怎么可能放手让整个须臾覆灭,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若是如此,那妖族之中的强者……按住额头,脑海就像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烟雾缭绕,错综迷离。 “师姐,师傅师叔他们……”处理完山下变为恶灵的魂魄,安顿好重伤的残余弟子,其他人纷纷赶上来,看到自己的师长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一瞬间,震惊、愤怒统统涌上心头。 “师傅……”盈盈红着眼扑到玄易身上,大哭起来。 “盈盈退下。”青玉呵斥。 “师姐?”盈盈抬起,不解的看着青玉。 “还不退下!” “师姐?”盈盈呆愣着,从未见过青玉这么严厉过,这么可怕……委屈的站起身,退到青玉身后。 看着盈盈的模样,青玉偏头,稳了稳有些摇晃的身体道:“子煜,你带些人在须臾之内搜索,查看一下仙境之中是否有未顾及到的幸存弟子,子云,你带人将已亡弟子的尸身聚集在主殿,剩下的人,分出来分别派到其余仙山,须臾如此惨状,其余必定不能幸免。” 弟子们领了命纷纷退下,青玉站在玄易的面前,久久、久久的凝望。 “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我只是想再陪陪师傅……还有……”小女娃绞着衣袖结结巴巴的说。 见青玉不说话,继续说:“盈盈这就去帮师兄师姐们的忙。” “你这么小……” 细微的声音乘着风落尽莹莹耳内,坐在鸾儿背上,小女娃双手环膝,低声呜咽着,控制不住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打在青鸟的鸾羽上,惹得它焦急的在空中盘旋。 这次屠杀的很彻底,整片须臾寥寥几人人生还,却都游走于死亡的边缘,让青玉即便焦急也无法从那些弟子口中知道她不在的这些时日须臾到底遭遇了何事。 已故弟子的尸身被安置在主殿之内,偌大的空间摆满了人,不出青玉所料,别处像须臾一样的小仙境几乎无一活口,就连云海都是死伤惨重才保住底蕴。 大殿之外,以青玉为首,所有弟子皆盘膝在地,双手结印,为死者超生。 咒法引来天外的灵气,像一束阳光划破凝固住的黑暗,仙境之中的血腥之气渐渐消散,草木复荣,百花齐开,被妖气会毁坏的殿宇渐渐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一瞬间,时光仿佛回到了从前。 殿前摆放着几只葫芦,里面的魂魄在这灵气之下挣扎冲撞,待煞气散尽,便渐渐没了动静。殿内的尸首被这好大的灵力托在空中,慢慢将满殿的尸体化为自身的一部分,星光点点,安静美好,弟子们收了法术,目送同门远去。 一切尘埃落定,青玉感慨万千,世事多纷扰,在凡人看来无忧无虑地就长存的仙界,也不过如此。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那些妖族,竟可不费吹灰之力的毁掉所有仙山,这让青玉生出一股如蝼蚁一般的卑微感。 “师姐。” “什么事?” 对面弟子拿出一块玄晶道:“这是弟子清理众人衣物时在玄易师叔那儿找到的。” 接过玄晶,青玉注入一小丝灵力,空中投射出玄易的身影来,画面中的玄易还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让青玉有些恍惚。 “青玉丫头,看来老朽怕是驾鹤西去了吧,早在几年前为师就算出仙界会有一场大劫,只是不知何时会发生。生死由命,就算是修仙之人都不得左右,所以你也不必太过伤心难过。” “呸!死老头,谁会为你难过!”青玉小声嘀咕,好像在这幻象前也不要输他一筹。 “哈哈哈……”玄易捋了捋胡子笑道:“早知道你丫头会这么说,那为师也便放心了。哈哈…早在十年前为师第一次见到你,便知你乃整个仙界的贵人,一些无法扭转的结局终将被你改写。” 听到这儿,青玉愣了愣。 ——师傅也是这么对盈盈说的,他还说师姐能在须臾,是须臾的造化。 ——大家都说你比师父根骨还好,早就修成仙体了,之所以待在须臾,是为了报答师傅,庇护须臾。 想到盈盈之前说的,青玉不由轻笑,怪不得从她刚进须臾起但凡有捉妖的事玄易都会派自己跟着弟子前去,原来早在一开始就打起自己的主意来了。真过分!想着自己那么丁点的时候就被扔进妖怪窝,青玉真是恨透了。 “玉丫头又在说师父坏话呢吧,别怪师傅,只是你命格难测,师父早就说过,那神龙驭早晚都是你的,早知道危机来的这么快,就先放在自己这里把玩几天好了,哎~”玄易一脸无奈,好像做了什么后悔终生的事。 青玉拿出神龙驭,举在玄易面前晃了晃,最后竟然搞不清楚这是想让玄易看一眼他的心爱之物还是想让神龙驭记住已去得主人。 玄晶记录的画面只能播放一次,玄易的话一说完玄晶也变得黯淡无光。最后闪烁了两下化为齑粉。 “哎~”玄易的影像消失,青玉扬了手中的粉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子煜何在?” “师姐。”人群中走出一位白袍青年,剑眉星目。 面向被玄易影像吸引而来的众弟子,青玉大声道: “今我须臾遭此大难,前往西南的同门幸得保命,也算保住了须臾不至于覆灭,尔等皆是须臾掌教长老们得意弟子,如今师长们仙去,我们做晚辈的必然要接替师长,重振须臾!我以须臾长老的身份任命掌教大弟子子煜为新任掌教,带领须臾,重振门楣!” 说完,率先行礼,口中道:“参见掌教!” 其余弟子见状纷纷效仿:“见过掌教师兄!” “十日之后,安顿好师长们的仙灵,青玉会为掌教举行接任仪式。” “师姐!这……”子煜面色犹豫,但面对已在行礼的众人终究没有说什么,自己难当大任吗,师姐一直以来因师命便少在须臾,除了自己还有谁能胜任。 青玉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继续道:“须臾不比莺湖,若要一个女弟子作掌门,怕是要别的仙境看了笑话。” “只是整个须臾属师姐修为最高,若是要子煜统领大局……只怕……”虽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他实在不想接下这个重担,不是说他懦弱无能,只是…紧盯着面前素纱遮面的女子,欲言又止。 青玉微微蹙眉,道:“仙界落得如此,怕是其余仙山会派弟子去人间物色新进弟子,若要重整须臾,就必须纳新。还请掌教即日起派弟子下山寻觅合适人选,恕青玉不孝,不能在须臾侍奉师长亡灵,待掌教正式接任,便带盈盈返回人间。” 青玉虽然不悦,可语气却是恭敬 “师姐?”子煜不理解青玉这话的用意。“为何要带莹莹去人间。” “师傅一生只收了我和盈盈两个弟子,如今师傅不在,我这个做师姐的自然要照顾好她。”人都是自私的,仙人也有七情六欲,如若不然,当初玄易就不会改变主意让自己带上盈盈,因为玄易知道,只有跟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师姐一去,可还会再回须臾?” “我乃是须臾的弟子,自然不会弃须臾而去,青玉不敬,希望掌教能勤于修炼,挑起大任。” “子煜铭记在心。” 四处看了看,青玉道:“掌教可看见盈盈?” “没有。”子煜摇了摇头,继续道:“子煜已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将来也不会再说不想做掌门之类的糊涂话,师姐不必再提醒,还是如往昔一般,唤我子煜……” 青玉微微一笑道:“多谢。” 是该要感谢的,这本应该是要束缚她的枷锁。 盈盈…… 听其他弟子说一早就不见她的影子,不免也焦急起来,生怕那些妖没走干净,将那小女娃捉了去。冷静下来之后也在后悔,当时被怒火冲昏了头,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