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妃》 楔子 师父姓钟离 琴声似玉珠落盘,一袭白衣的男子一双丹凤眼微眯,三千青丝,墨发如漆,那一张脸更是似妖似仙,仿佛九天神君临凡,可又似那修行千年的妖孽,稍不注意,魂魄就被他勾了去。 但气质却偏偏寡淡如清莲,丝毫不显妖魅。 一旁的少女同样也是一袭素白的衣衫,不过那张脸至多算得上清秀,除了格外的干净清纯外几乎给人的印象就是普通。 而她那一头及腰的乌发直接编成了麻花辫垂在脑后,一边手握毛笔飞快地在纸上抄录经文,小鹿似的眼睛还时不时偷偷打量那弹奏古筝的男子。 忽的,琴声止,那男子也转头望向偷偷打量着他的少女,两双眸子顿时对了上去。 “《清静经》五百遍,可不要再拿《清心咒》来糊弄为师。” 一时间,那男子也对她无话可说,直接抱琴归去。 望着那素白的衣角又一次离开她的视线,那少女把刚刚抄录一半的经文塞到了书案底下,直接推开后门跑了出去,皱着眉头,嘴里嘟囔着: “还真成道士了,没事老逼我抄什么经,《清心咒》不也一样吗?还短点。” 这庭院中央长着一棵老槐树,如今正是槐花开放的季节,一树的槐花如同初冬的瑞雪,可又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甜味。 少女一个飞跃,就直接到了树上,暖洋洋的阳光衬得满树槐花格外的雪白,摘下一串槐花,放在手上细细赏玩。 “槐树属阴,这老道士还偏偏在院子里栽这鬼树,老神棍!” 她口中的老道士就是刚刚那位弹琴的“仙人”,姓钟离,名字她至今也不知道。 三年前,她十三岁,那时她的名字叫吴小六,还是孤儿院里的一个小痞子,然后就被那钟离老道士领养了,亏当初她看那老道士的打扮,还=以为是来享福的,结果被拐到深山苦修来了,新名字叫钟离枫,被逼着每天都要穿这身拖拉的古装,真是撞大运了! 昨天那老道士就告诉她今天下午就让她下山历练去,若是有缘再回来,就当她以为要解放的时候,老道士就开始不对劲了,逼着她抄《清心经》,昨天还好,拿《清心咒》糊弄过去了,但今天…… 反正老道士还真没不守信过,下午就要走了,她还抄个什么,玩一上午好了。 “这山里也没什么好玩的……算了,都要走了,弄个东西给那老道士做伴,免得他虐待不了我,因为无聊自杀。” 放下手中的槐花,少女的身形一顿,一下子就如猫儿般灵活的跳下了树,一丁点声音都没发出,接着就奔着山顶而去。 刚刚那屋子建在半山腰,这山其实也不算很高,但胜在险,半山腰到山顶这段路几乎都是陡峭的山岩,就是一个悬崖,那房子就建在悬崖底下的一块平地上,而半山腰到山下又是悬崖,所以这简直就是与世隔绝。 钟离枫站在那段悬崖底下,直接就扒着结实点的山岩往上爬,钟离老道士几乎都不怎么管她,这三年的时间里这悬崖她不知道爬过多少回,现在什么悬崖峭壁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自然形成的梯子,哪里还有什么凶险可言。 花了大概半个多时辰,也就是俗世的大概一个多小时,她就爬上了山顶。 这山顶据说是老道士以前静修的地方,后来修到了一定境界,不堪俗世的纷扰,这山顶往前又是一段平坦的小路,直通山下,免不得要受打扰,就搬到了悬崖下面。 既然是那人静修的地方,当然是灵气充裕,野物也不会少,更重要的是这还有老道士以前居住的一个小茅屋,虽然已经破败不堪,但还能住人,最起码一晚上没问题,必要的时候还能在这过夜。 而钟离枫虽然从未在那住过,但那可是她藏东西的好地方,像什么小刀弓箭之类的凶器,老道士不准她收着,她就藏到了那,反正那老道士也很少来山顶这块宝地。 望着一棵棵古树参天,树间也不知道有多少野味在等着她,说实话她还真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风景这么好,以前却从未听说过,真怀疑这里还是不是中华人名共和国的领土,据说这里以前还有老虎出没,然而她三年以来就见到几只野鸡野兔,连条蛇都没见到一只。 有时候明明听到类似于老虎的叫声,回过头,却什么都没有,一连好几次都这样,莫非是因为那老虎曾经被老道士教训过,现在看见她也怕了? 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都快走了,钟离枫也没心思琢磨老虎的事情,直接跑去那茅屋拿起一把小刀就去打猎了。 刚出了茅屋,她就又听见了那老虎的叫声,也没理会它,这要是真老虎,她也没什么好怕的,练了三年了,虽然武功是只是个半吊子,可就算现在就那老虎真来了,要是手上有武器,她也有胆量单挑它。 再不济还不是有那老道士吗?难不成他还能眼睁睁看着他徒弟被老虎吃了? 刚迈出去一步,钟离枫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跑回茅屋,又拿了个弹弓。 本来想打只野兔给老道士的来着,可刚刚想到那老道士抱着只兔子的场景顿时就一阵恶寒……还是随便打个麻雀送给他吧。 瞅准树上的一个鸟窝,一只小麻雀独自在里面,羽毛还没长好,浑身还全都是淡粉色。 “看来弹弓也是白带了……” 钟离枫直接跳到树上,小心的把小麻雀放在手心,免得一不注意捏死了,这才又跳下了树。 手心的小麻雀看着钟离枫这个陌生人,竟然没有丝毫的害怕,一双大眼睛仔细打量着她,那眼神就跟她初次见到钟离老道士的眼神一样。 还没有长出羽毛的小家伙很丑,最起码钟离枫是这么认为,以前她从来都是打成年鸟,因为那样有挑战性一点,这种小东西随便一打就死了,万一被老道士知道了,估计就要罚她在树下念《往生咒》了。 “小家伙,待会见到一个和我穿一样衣服的人千万别不讨喜啊,不然以后有你好受的。” 对着那小鸟说了句话,钟离枫就打算下山去了,忽然要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这,起码在这她除了白吃白喝就什么都不要做,而到俗世还不知道会不会被饿死。 “吼——” 那老虎的叫声又传了过来,钟离枫里面顿住了往悬崖那边走的脚步,这次她怎么感觉那老虎就在那边的树丛里呢…… 以往那东西都离她是远远地,最起码从声音上看的确是如此,可这次,那声音明显就是从那边的草丛发出的。 钟离枫默不作声的掏出袖中的小刀,这把刀快是快,但是老虎这玩意……没把剑之类的还真是难办啊,她又不是武松,随便拿个棍子就把那玩意打死了。 她看着那草丛露出的一截尾巴,显然是只斑斓猛虎…… 第一章 徒儿单名枫 钟离枫先是放下那只小麻雀,它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乖觉的没发出半点叫声,接着,钟离权将三寸长的小刀紧握在手上,悄无声息地向那斑斓虎缓缓走去。 “吼……” 一只虎头从草丛向外探出,紧盯着钟离枫这个“不速之客”,蓦地瞄见她手中闪着寒光的刀具,警告性地发出了一声吼叫。 钟离枫倒是没一下子就冲上去刺它,而是用以前对付野猪的方法直挺挺地站着,再慢慢往后退。 见到这种野兽的时候千万不能跑,不然它会把你也当成猎物,人跑得再快跟老虎也不是一个等级的啊,弄不好就被从后面咬死了。 退到那小麻雀在的地方的时候,钟离枫死死盯着那还没钻出草丛的老虎,接着把那小麻雀放在头顶上,它那稚嫩的爪子牢牢地勾住了钟离枫的头发。 小麻雀稳稳地在头上没事了,钟离枫环顾了下地形,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老虎这样大的野兽,光那头也有她两个大,还真是没什么经验。 这里再跑大概五十米就是悬崖了,现在这里的野兔之类的还算多,这老虎看起来也不像缺猎物的样子,应该不会冒着跳崖摔死的风险来逮她。 想到这,钟离枫缓缓地往悬崖的方向退,可当她退得离悬崖只有几步远的时候,那老虎不但没走,反而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那身段,可是让钟离枫大开了眼界,估计一口吞了她的脑袋都没什么问题,足足有两人的身高那么长。 她也只能想到这个比喻了,再要不就是和房梁一样的长度,又或者是和院子里那颗槐树锯掉树冠差不多。 看着那老虎步步紧逼,马上就要走到她脚边了,还发出低沉的吼叫,她真的是慌了。 钟离枫晃了晃手里的刀,接着猛然地一转身,再一跳,一下子就从悬崖上坠了下去,不过扒着那牢靠的山岩,除了肩膀有点疼以外,也没多大事。 悬崖上方探出一个虎头,遮住了大片阳光,在钟离枫眼前投下一片阴影,接着便无声地退了回去,像是放弃钟离枫这个玩具的样子。 “头顶上那家伙,当心点啊,我可要往下爬了。” 钟离枫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把小麻雀扶了扶,让它站得牢一点,接着就稳步向下爬去。 回到院子里也才不过快中午的样子,钟离枫把那小鸟放在槐树上用枯草做成的一个窝里就开始为下山做准备了。 先是在自己房间里把身上早就搞得一塌糊涂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了一件旧了点的白衬衫和一条牛仔短裤,这还是她以前在孤儿院穿的衣服,那时候衣服都偏大,再加上她这几年也没长多少个,所以穿上还正合适。 就是这裤子……还没到膝盖,现在是春天,按照钟离枫以前在山下的记忆,好像也不是太出格,但是那老道士…… “算了,我管他呢,都要走了,玩几个月再回来。” 钟离枫拿起床上的一个小包,就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方向走。 这山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就是春秋两季山上的野果子挺有味的,也不算好吃,很酸,但是总比一天三顿都是水煮大白菜好。 不过野果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毒,老道士估计知道,但是他也从不管她,所以她除了吃过山上一种红果子以外就才没有尝过其他果子的滋味了。 但是这槐花可是一道美味,是这山里唯一一个绝对无毒,而且味道还很好的东西,甜味堪比山下的糖果,无论是直接吃还是做成槐花饭都是钟离枫这三年里除了肉以外最喜欢的东西。 现在她看着这槐花树却一瞬间晃了眼,似乎也没印象中这么讨厌这里,好像还有点留恋。 估计也只是因为槐花吧,老道士那张脸现在早就看腻了,在她心里甚至还没这的槐花好看。 “算了,睡觉去。” 钟离枫跳上槐树,把小麻雀的窝往一旁移开,接着就闭眼打起了盹。 在这三年里这棵槐树一直是她午睡的地方,除了有时候下雨下雪以外,在树上睡觉也挺舒服的,可这回钟离枫却一刻也睡不着,就是在闭目养神。 估计是因为要下山太兴奋了吧,毕竟都三年了,三年与世隔绝,却什么都没修出来。 那老道士大概也早就对她失望了吧,本来就是抱着传承衣钵的心理才勉强下趟俗世的,现在好了,被白吃白喝了三年,不让她滚下山才怪。 钟离枫的眼前是一片淡红色,就这样想着,竟也在树上拖了两盏茶的时间…… 第二章 终究一个缘 把她叫醒的是一个相处了三年也不算熟悉的声音。 钟离枫睁开眼睛,还不太适应强烈的阳光,于是就半眯着眼睛打量着那树下的身影。 “到时间了?现在估计才中午吧。” “上路。” 钟离老道士丢给她一个有些破旧的包袱,里面也没装多少东西,显得有些轻飘飘的。 “赶畜生都没这么急的,对了,树上这只鸟帮我看好了,我玩几个月再回来。” 钟离枫接过那轻飘飘的包袱,那里面装着的是她的一些必要的证件,也不知道老道士把这些东西藏哪去了,三年以来她都没找到。 没理她,那素白色的身影就一如既往的走了,也不知道是去哪,似乎在他眼里,钟离枫这个徒弟就是个摆设,不饿死就行了。 “山上那条路肯定是不能走了,只能走山下那条了。” 她把那旧包袱放入早就准备好的包里,接着就把包斜挎在身上,摸了摸那小麻雀的脑袋,然后就像她师父一样头都不回的走了。 世间事无非就是个缘字,无缘,则不见,有缘,迟早也会再见。 她跟他师父,那个似乎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从来就没有什么缘分可讲。 于他,她也不过是一个传承衣钵的希望,现在这个希望没了,她也就没什么留在这的价值了。 这个世上最难讲的也就是个缘字,或许几个月后,或许几年后,也或许待她已满头银丝也不会再见。 但离开,于谁都会有好处,与其在这一味的耗下去,不如去下山历练一番。 其实她内心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再看到那株老槐树花开漫天的场景的。 无论如何,缘定终身…… 钟离枫正四处寻找着有人烟的地方,身上的衣服也当然被搞得全都是泥,上衣有几处还被刮了几个口子,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而太阳却已西沉,怪不得那老道士让她快走。 “看来今天是要在这过夜了。” 她爬上一棵看起来结实点的树,在树上睡觉最起码被野兽蛇虫这样的东西咬到的风险少了些。 入眼,是一片被夕阳染红的风景,耳畔传来溪水流淌的“淙淙”声,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仿佛真的与世隔绝一般。 也不知道那老道士是在哪找到这么块宝地的,当年被他带到这的时候,也就是一瞬间,眼前的景象就斗转星移。 立于俗世而不染纤尘,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钟离枫不想去想,她不想变成那样的人,她就是俗,就是没法像他一样,再说了,她才十六,说这些还早得很呢。 现在那些道士不也很少有幼年就出家的吗,都五十多了还出家的也不是没有。 算了,不想。 磕上眼睛,钟离枫就那么沉沉的睡了过去,在她这个年纪,应该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哪会像这样毫无形象的躺在树上,离自己谋生路的岁数还远得很。 这一晚,钟离枫睡得很稳,但并不好,早晨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酸疼的,在树上稍微一动就会掉下来,一晚上都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不酸才怪。 “继续赶路,鬼知道这地方离那有多远。” 也没吃东西,她就到近处找到了处小溪,用溪水把自己泼得精神点,就继续往前走,前面是什么,鬼知道,但是往前走,可能就是路远点,迟早都会找到有人的地方。 第三章 那瞬的璀璨 “我要吃饭……” 现在钟离枫的胃里就是在泛酸水,烧得跟个火球一样,而且这鬼地方还没什么东西好吃的,虫子都没看见一只。 太阳还在东边挂着,现在应该还是早上,也就是说她已经将近一天没吃东西了,因为不敢喝那溪水的原因,她也只是用那拔凉拔凉的水泼了下脸,好让她清醒点,现在想起来,她真想抽死当时的自己,有水还不喝,真矫情! 不过她现在抱怨也纯属是浪费精力而已,脚还在走,腿还在迈,不过步伐已经变得十分机械了,因为晚上没睡好的缘故,还吹了夜风,她现在是头晕脚疼,两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没办法,这样再走下去也没用,不如节省能量休息下,钟离枫一屁股倒在地上,心里开始默念《清心咒》,不知道哪本书里说心静下去肉身的一切痛苦都会减少,然而老道士又说过一句话: 没道行或是大奸大恶之人念咒都没用。 所以她现在念这《清心咒》也只是转移下思维,努力不去想饿肚子这件事了,毕竟这是她最熟的咒语,而且她再修行这件事上一直在偷懒,现在念这咒语,估计也没用吧……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气,波澜莫惊,不对……是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是萧还是啸来着?…… 头还是混得厉害,她也不清楚是感冒还是发烧,反正钟离枫现在是静不下心来念这咒了,她瞧见那边的树下似乎长着的是艾草,也没多想,就跑去摘了片叶子放进了嘴里。 野草苦涩的味道溢满了口腔,让头脑也跟着清醒了点,钟离枫把鞋脱了揉了揉酸疼的脚心,又去另摘了半株草来仔细瞧瞧究竟是不是艾草。 那叶子的形状和羽毛类似,正面长着浅灰色的绒毛,叶子有规律的从茎秆散开,而那茎秆摸着有些微微发硬,稍一用力就能掐弯,可却得费很大力气才能扯断。 “幸好不是什么毒草。” 钟离枫松了口气,又扯了好几片叶子放进了嘴里,也不管这叶子脏不脏,反正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能有吃的就不错了,尽管这并不能填饱肚子,反而更加引起食欲,但最起码让她知道肚子里有东西,不至于饿得那么厉害。 把嘴里那点艾叶渣渣反复咀嚼,她又把鞋穿上,继续向前走。 同一天晚上.八点. 钟离枫经过一天多的餐风露宿终于找到了有人的地方,而且还是一座无比繁华的大城市,四处可见的弥虹灯在这黑夜散发出无比耀眼而又柔和的光芒,就连那高空之上的星河都被遮盖了华光。 在看到那久违的璀璨的一瞬间,她感到一股异常的激动,双手紧紧的拽着包带子,不过在这之后她就只剩下一股晕乎乎的感觉,不光是头晕,还有就像突然中了五百万大奖一般的不真实的感觉,在山上生活久了,再看到这熟悉的事物只感觉到万般的不真实,对她来说,再看到这些无异于就像看到已经死去的亲人一般,当然,没有那样所带来的恐惧感。 但这说不定只是座陌生的城市而已,钟离枫这样想着,她所熟悉的,是有那所孤儿院的城市,那里有她所有的童年,而有那个人的地方,却又承载了她大半的少年…… “怎么又想到那个老道士了,最近真是越来越矫情了,他也就脸长得好了点而已,脾气臭得要死。” 暗骂了一句,钟离枫从包里翻翻找着,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人民币,向路边一个煎饼摊走去。 “来个煎饼,什么都不加。” 摊煎饼的小哥一把接过那张钱,手上红通通的冻疮还没下去,“哎”的答应一声,就开始埋头摊煎饼了。 “这里有近点的药店不?” 钟离枫对着那小哥说道,摊煎饼弄起的雾气在她眼前弄成一片虚影,心里那点不真实的感觉又增加了几分,怎么看,都像是做梦,说不准明天醒来,还会看见那棵老槐树。 “有,那条路左拐就是,再右拐就是家旅馆,特便宜,小姑娘你要是缺钱可以住那,就是小**特别多。” 这小哥是个热心人,花了一分多钟把煎饼摊好就递给了钟离枫,还不忘提醒她马上该住哪。 “没事,小**怕个什么,小哥你平时在这摆摊?明天再来光顾你生意啊,别跑了,不然我准得饿死。” 钟离枫拿到煎饼就啊呜一口的咬了下去,接着就往那小哥说的方向走去,这几年物价又涨了,什么都不加的一个煎饼就要五块。 秉着节约的优良品质,钟离枫没往药店走,直接走到了旅馆,这病没准捂一身汗就好了,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现在药都贵的要死。 “长顺旅馆?这名字还挺吉利的嘛。” 终于吃到了像样的东西,钟离枫现在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走进旅店,就开始问价钱: “小姐姐,一晚上多少?” 这旅馆也小,但是前台还挺漂亮的,最起码比钟离枫漂亮,脸上画着好看的妆,其实钟离枫也不知道这是老板还是员工,但是叫声姐姐应该没错吧? “二十。” 那前台美女正无精打采的在看电脑,早在钟离枫进店的时候她就瞟了一眼,衣服脏兮兮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这晚上就更提不起精神了,只草草的报了个数字。 “啪——” 钟离枫重重地把钱摔在桌子上,现在物价就这么贵?就呆一晚上而已,这还算便宜的,刚刚那个煎饼小哥该不会是在坑她吧? “钥匙,二楼的。” 前台美女也学着钟离枫的样子把钥匙摔在桌子上,接着又去看电脑去了,估计在她眼里,钟离枫刚刚那就是在示威的表现。 可钟离枫可不管这些,她只有个睡觉的地方就好了,立马拿了钥匙看了眼房间号就冲上了楼。 “嗷呜~” 钟离枫一下子扑在了大床上,好大的床,这可比那山上的大多了,而且好软,久违的感觉啊! 第四章 遇旧人丧命 衣服还没脱,钟离枫头就磕到了枕头上,“哎呀”了一声——这枕头怎么这么硬? “里面塞了什么东西?” 钟离枫把枕头反复摸了个遍,就只有一块地方那么硬,里面塞的什么? 把枕头套拆开,枕芯里面明显露出了一个凸起的长方形,看起来是个小本子,而且这上面还有明显的针线缝补过的痕迹。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挑开缝枕芯上面那个裂口的针线,里面竟然露出一个身份证。 日文?而且这上面的照片看起来好眼熟……吴小七?! 吴小七是她以前在孤儿院玩得好的朋友之一,还是他们孤儿院当时的院花,记忆里比她大五岁,在她七岁的时候吴小七就被领养走了,听院长说还到了国外,本来那时候她还哭了一场,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了,可是这身份证上的照片怎么长得那么像她?只是看起来更漂亮更成熟了点,眉眼还是没变。 都过去九年了,而且这世界上长得一样的人多了去了,哪有那么巧的事。再说了,没事把身份证藏这里面干什么?哪个普通人没事会干这种事情? 头还是昏得厉害,钟离枫随便把那个日籍身份证放到床边,打算明天直接给那个前台美女好了,再把那个被划破的枕芯塞到枕套里。 一夜无梦…… “咚——咚——” 敲门声响起,这已经是钟离枫最近第二次睡觉被吵醒了,一睁眼就下意识的要从窗户溜走,下床的那一刻才想起来这不是在那,而是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于是有气无力的开口道: “谁啊?” “收房。” 门外传来一个镇定的女声,声音里带着几许浑然天成的霸气,明显不是那个前台美女,钟离枫记得那个前台美女的声音还带着几许童音,听起来软趴趴的,那这又是谁? 这个旅社的另一个员工或是老板? “砰——” 那声音没回答她,倒是门板被一下子踹断了,这里的门板本来就是四合木做的,一个正常人用力点肯定能踹断。 门被踹断了,钟离枫才知道,原来这门外不止站了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大概有四五个,除了领头的是个身高一米八的墨镜年轻女子外,其余全都是身上纹满刺青的大汉,无一例外都穿着汗衫,露出健硕的肌肉,搞得要去卖身一样。 还没等到钟离枫开口说话,就有两个大汉架住了她,其中一个还拿刀抵住了她的脖子,很明显是在警告她:敢乱喊的话,就小心你的脑袋! “大姐,那身份证在那,找到就放过我可以吗?” 领头那位年轻女子虽然戴着墨镜,可钟离枫一眼就看出她就是那个日文身份证上那位,hēi社会的惹不起啊。 “杀了。” 墨镜女看都没看钟离枫一眼,一句话就改写了她的命运,像她这种人,做事情总是喜欢斩草除根,滴水不漏的。 得了命令,那个拿刀的大汉立马就开始要划她的脖子,钟离枫当然不肯,一个反擒拿就把那拿刀的大汉撂倒在地上,拿刀大汉捂着估计脱臼了的胳膊在地上呻吟,另外一个大汉见状赶紧掐住了钟离枫的脖子,愣是一声不发的想把她掐死。 钟离枫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脖子都快被掐断了,她哆哆嗦嗦的把手往口袋里伸,那个大汉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害怕她再掏出什么凶器来,其他人也不帮忙,在他们眼里钟离枫什么也算不上,可人的求生欲望是无限大的,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就硬生生在一个大汉的钳制下把小刀掏了出来,接着猛地刺了那大汉纹着刺青的手臂一下。 然后钟离枫就赶紧拿着带血的刀扑到墨镜女身上去,整个身子都压在了她身上,接着也拿刀横在了她脖子上: “吴小七!九年没见就要杀我!有你这么没良心的吗?!” 墨镜女头发都被她弄乱了,此刻的钟离枫就像个疯子一样。 “你再敢动刀试试,放下!” 黑漆漆的枪口就这么抵上了钟离枫的脑门,沉稳的声音没多激动,但却无不透着股威压,反而是在场的几个大汉,除了之前被钟离枫伤过的那两个,也拿着枪对准了这边。 “你敢开枪试试!敢开枪我就弄死你!” 钟离枫手中的刀已经把墨镜女的脖子划出了条血线,仿佛下一刻真的要切断墨镜女的喉管。 出乎意料的是,墨镜女掐住钟离枫的脖子,再用劲向前一甩,钟离枫就像个黏在她身上的一只猴子一样,被掐住喉咙甩在了地上。 “绑了。” 刚刚墨镜女的那一抓真的差点就拧断钟离枫的脖子,在她昏过去的那一秒,听到的是这句话,还有高跟鞋从她耳边踩过的声音,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五章 人有大道情 一栋空了很多年了老别墅,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腐烂的味道,构成这巨大躯壳的木材被虫子蛀蚀了,吊灯也摇摇欲坠,就连墙上昔日栩栩如生的油画颜色也淡了下来——变得就像一副铅笔画。 而这早已不堪一击的房梁却被拴上了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头绑着一个略显消瘦的少女,少女不再挣扎,眼神空洞的望着那一头,那个近在咫尺,但她今生或许也不会触碰到的地方。 那些人没有堵住她的嘴,但她此时也发不出什么声音,因为她的喉咙已经嘶哑到不能说话的程度。 今天是钟离枫被绑在这的第四天,她竟然还没被渴死,或者是饿死,再或者是死在自己的恐惧中。 有她拳头那么粗的麻绳勒得皮肤生疼,可现在也感觉不到什么,她以前在孤儿院听人讲过,人超过四天不喝水就会渴死,她的大限已到。 这里的窗户被封了起来,但是屋顶却破了个洞,阳光可以从那里透进来,正好能照在她的脸上。 明明以往觉得很平常的东西,今天却是弥足珍贵,钟离枫眯着眼在阳光下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孤儿院的那位老师说,人越是在这种环境下就会越惧怕阳光。 明明是那么美好的东西为什么会有人惧怕呢? 她现在也快死了,冥冥之中她感觉得到死亡的到来,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被抽干,渐渐地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了。 不记得是谁说过,是老道士,还是他的书?总之是她再这时候觉得最有道理的一句话—— 人一生下来一生命格就被写好了,凡人是做不了什么的,他的一切都是他前世给的,而改变这一切的方法就只有修行和积德…… 想起来了,是他的书,那本第一天就给她的那本书,为数不多的白话文写的那本,但是后来被她放到哪里去了?她就不知道了。 老道士……你一开始就算到我是个短命鬼了? 钟离枫缓缓闭上了眼,脑海中浮现的先是孤儿院里那些事情,接着就是那一天…… 那一天,她第一次知道这个世上真的有神仙,那他是神还是仙?她好像至今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她总是给他捣乱,在他夜里一心一意刻卜词的时候打翻了烛台,在他打坐入定的时候大喊大叫,在他绘八卦时一脚踩在还沾着墨迹的绢布上…… 后来就是说好的的《清静经》,一遍遍的《清心咒》,她还被命令再也不许到他的房间去,晚上也只好一个人呆在一个冰冷冷的房间。 那个人,好像更冷吧,记忆中和他十天说不上话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他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是那样,必要的时候,他也是惜字如金。 但是钟离枫就是想烦他,烦他到老,烦他到死,不知是从小就缺了个父亲的缘故,还是什么。 那本书里还说过一句话—— 前世遇到的人今生不可能无缘,今生遇到的人也一定是前世有缘…… 姓钟离的,她和你前世有缘吗? 也对,要不是有什么事情,哪个高人也不会收她做徒弟。 论天资,她也就是个平凡到再不能平凡的普通人; 论悟性,她贪玩到懒得去看那些文言文; 论道德,她残杀的生灵不知道有多少。 ……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嘶哑的声音几乎分辨不出来说的是什么,喉咙也被折磨得又干又疼,钟离枫像生了魔怔一样一遍遍地念诵平时最懒得看的《清静经》,念着念着,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大道无情……人却有情…… 第六章 终得义人救 子弹从耳旁擦过的声音,无比的清晰,接着是皮肤上那股几天前带来的痛痒又厉害了起来,再然后是一股清凉的感觉…… 她,没死? 钟离枫想睁开眼,但是却偏偏无力睁开,只好在脑中空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吴小七?不,应该说是一个和吴小七长得神似的一个人,吴小七可不会这么狠心。 可把她绑在这的人也是她,怎么想都不太可能,除非她有精神分裂症。 那是他? 可徒弟来俗世历练按理说师父不能插手才对,就算是死了,那也是天命。 再说了,他那天让她中午就下山时来去匆匆的语气和神色一看就是不想多搭理她,这会忽然跑来救她又是怎么回事,转变心意了? 想到这,钟离枫的思维停了停,她的手上传来一股不明显的痛感,好像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扎进她的血管。 她不怕爬树掉下来摔得浑身青紫,但是这种疼却让她手都不由得抽了一下,总觉得身体里似乎多了什么,感觉极不适应。 来来往往的都是高跟鞋踩到瓷砖上的声音,那种“踢踏”声比在其他地方的似乎掺杂了什么其他的声音一样,没有那么纯粹。 最令钟离枫感到孤独的是为什么只有高跟鞋的声音?这个地方安静得在没有其他声音,这里的人是不是也这样?安静得像个死物! 就算是一棵植物也会有声音,之前她差点死掉的那个地方也会有声音——老旧的门被风吹的“吱呀”声,干燥的木板断裂声…… 可是在这就连最平常的鸟叫声都没有,这里是地狱吗? 明明有活物却偏偏静得让人害怕。 在这样不安的焦躁中,钟离秋终于迎来的能睁开眼的那一刻。 “咳……” 她的喉咙堵得难受,只好干咳了一声,而这一声却在这地方显得格外明显,也吸引了好几道目光的注意。 无一例外都是白衣服的护士,姣好的面容看起来赏心悦目,一双双大眼睛全都在她身上仿佛不肯移开的感觉还真是怪怪的,不过立马一个看起来机灵点的小护士拍了拍一旁另一个护士的胳膊: “病人醒了,还不快去!” 那个护士立马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然后好几个护士就立马跑过来给她做量体温、量心跳之类的检查。 看着他们忙的那个样子,钟离枫看着她们忙的那个样子,都不好意思插嘴。 等到一切检查都做完以后,她才开口道: “谁送我来这的?” “好几个人扛着你来的,我们主任就一直在大门等,大中午的,连口水都没喝。” “对啊,接了个电话就跑出去了,跟要去相亲似的,他回来还让我们千万别打扰到你。” …… 几个小姑娘七嘴八舌的说道,弄得钟离枫都开始后悔是不是不该开口,不该她就记住几个重要信息: 送她来的那个人肯定是财大是大,不然也不可能让一个主任跑去大门口站了一上午,他们主任还让她们别打扰到她,显而易见啊,她哪来这么厉害的朋友? 第七章 若逆天道意 现在好了,这群小护士还把她当成贵人似的供着,那人到底是谁? “你们主任来了没?” 钟离枫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吱呀——” 门被推了开来,她转过头去,是她这辈子也不想再看见的一个人——难不成是墨镜女把她送过来的? “都出去。” 墨镜女挥了挥手,既是叫那群小护士出去,也是让外面那群人别进来。 一群小护士就这么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出去了,不知道是瞄见了外面那群纹身大汉,还是被墨镜女的气势吓到了,最后一个临走时还带好了门。 病房内安静了片刻,阳光照进来也让钟离枫无故生寒。 “依木川子,叫我依木就好。” 墨镜女开口打破了僵局。 “日本人?我还是叫你川子吧。” 钟离枫语气稍冷。 “我本来是中国人。” 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皎月般的眼睛,那么美的一双眼,怎么会毒辣到那种程度。 这人是以为钟离枫不喜欢日本人?她楞了一下,接着才开口道: “我不是对日本人有什么歧视,谁能对一个用那么残忍的方法杀死自己的人有好感?” “你信道?” 依木川子没接话,反而问起了这个问题。 “说信也不信,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没说谎,和她一样姓钟离的那家伙也不信道,他只是单纯的修仙,顺便喜欢研究道教八卦、卜算之类的东西,和道教信徒完全沾不上边。 “这个,从你户口本里找到的。” 依木川子递过来一张小纸条,看起来是宣纸。 钟离枫接过来,“唰唰——”地展开,只见那上面的字迹和老道士给她的书上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的字迹如出一辙—— “人行天道,乃为天意;若逆天道,必遭天谴。” 老道士,你敢说你修仙没逆天道?你敢说你每次算命没逆天道?你敢说你每次…… 现在反而让她不要逆天道,什么意思? “我哪晓得什么意思!” 没好气的说了一声,钟离枫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撂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接着又转头气呼呼地看着依木川子,她今天好像友好了点,但还是那副气势凌人的样子: “既然要把我弄死又干嘛要救我?让我在那死了拉倒。” 钟离枫说的当然是气话,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张纸条,她本来就攒着的一大堆火气就一下子爆发出来了,让她甘愿去死,怎么可能? “我的规矩——如果一枪没打中那个人,就不杀,是老天爷在庇佑你。” 依木川子不仅没被钟离枫今天这臭脾气气到,语气反而还柔和了点。 原来她之前听到的子弹从耳边擦过的声音就是这么来的,这什么规矩,万一打中了呢? 钟离枫现在真希望这个叫什么川子的就是吴小七,吴小七肯定不会拿枪随便打她,就算拿,那也是水枪。 “砰——” 刚想到水枪,门外就传来一个真枪的声音,接着就是什么东西倒下的“轰隆”声。 莫非是这**一姐遇刺了? 钟离枫赶紧把手上还在输液的针拔了,也不顾还在往外渗血的那个小孔和没穿鞋的脚,就走下病床,悄无声息地往窗口走去。 “你干嘛!” 依木川子一把抓住钟离枫的胳膊:“难道我还会拿你当肉盾不成?!” “大姐,人家是拿枪的,就算你不拿我当肉盾我也会把你拖累死的,还是让我跳窗吧。” 努力的想从她的钳制下逃走,不是她没义气,人家拿刀的就算了,她钟离枫好歹也练了三年,打一场应该没什么事,可是人家拿的是枪啊! 她既不想当肉盾,也不想当拖后腿的那个,与其让她留下来,不如让她跳窗。 “拿着,要走就走,留下我也不会管你!” 话音未落,钟离枫手里就被塞了把手枪,沉沉的手感。 而那个塞抢的人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冲出病房去了。 “砰——砰——” 门外,是一片枪弹声和惨叫,甚至已经有血溅到了她的脚边,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倒了下来…… 钟离枫看了看手里的枪,一咬牙,算了,反正他们逮到自己也一样是个死,只是自卫而已! 第八章 血染轮回路 血液从一个人的脖子里喷溅出来,到了墙上,成了一朵血染的花,一朵用人命开成的花。 那朵花的培育者,这一刻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那是一只杀红了眼的野兽。 无论是谁,是敌,还是友,只要有人影晃过,他都会开上一枪。 钟离枫一出门就看见如此血腥的一幕,那血腥味和她打猎时的血腥味是如此的不同,那一块红色让她想吐。 然而那个杀人犯并没有给她吐的机会,还没等她走过去,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就向她射了过来。 那速度快得让她看不见踪影,只能看见一个银色偏黄的点在朝她的右眼冲过来。 她没有时间躲,不过幸亏那人瞄得不是很准,略微一偏头就躲过了这一击。 子弹打在了墙上,雪白的石灰墙被打出了一个黑洞,带着轻微的烧灼气味。 钟离枫看着刚刚至少也该让她右眼失明的人——那个还在喘着粗气的中年男子,身子像烂泥一样瘫在墙上,身上全都是刺青,就连脸上也纹上了一条青龙,刚刚因为见血闪着兴奋的眼睛这时带着明显的慌乱。 他没子弹了。 “你是哪边的人?” 钟离枫拿着枪抵着他的额头。 “你别管,反正不是那个日本娘们那边的!” 中年男子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却是临死也要骂上一句。 “啪——” 几斤重的手枪一下子甩上男子的额头,当场血就流了下来,接着,迎接那男子的应该是几天的昏厥。 “人家日本人又没得罪你。” 踢了一脚已经昏过去的男子,钟离枫望了一眼一旁死得惨不忍睹的几具尸体: “但愿来世能过得好点吧……” 两只光着的脚小心翼翼避开那些尸体和血,可还是粘上了些许粘稠的血液。 鲜血在一片的洁白上是那么的刺眼,钟离枫第一次见识到了原来人真的也可以这么残忍的屠杀同类,即使在这个时代也是一样—— 下元时期,一个被利益与欲望主宰的时代。 钟离枫缓缓向这场屠杀最激烈的地方靠近,医院的天台,那里又死了多少人? 她对南京大屠杀无感,对被别人辱骂不知道多少年的日寇无感。 但是她对眼前这场或许几个月就没了痕迹的屠杀竟然产生了悲天悯人的情怀,这是她以前最鄙视的一种人,因为别人杀得又不是自己,能活着来讲那些,已经很幸运了。 那是一条条人命啊,她现在迈过的地方不知道飘荡着多少枉死的冤魂,她踏过的,是她同胞的血。 几分钟之前那些血液还在他们本该呆在的肉身里流动着,而现在,它们却冰凉的永远留在了这个地方。 而它们的主人,或许失去了生命,成了死物;或许一命尚在,却终身残疾…… 尽管钟离枫知道这世上还有轮回,六十年后他们,不,应该是他们,还可以获得新的躯壳,再次出现在这个世上。 可那已经不再是这些人了啊,那是另一个生命,对这些灵魂来说,这一世,不过是万般轮回之中的一场遭遇,那永远存在的部分,是不知道疼的。 这些血,像是岩浆一般灼烫着她的脚底。 钟离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天台的,对她来说,刚刚思考的是一部分,而驱使身体行动的,又是另一部分…… 这是天台,但却不是以往的那个天台,原来灰色的那面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在烈日的烘烤下发出难闻的气味,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就倒在这上面,全无活着时候的风光。 这里,简直已经成了坟墓。 而这坟墓之上,还有一男一女在打斗着…… 第九章 魔景印心楼 女子的脸上已被划出了一道五寸长的口子,从眼角垂到下巴,而比这更加狰狞可怖的是她的眼神,那是一只怪物的眼神,一只把人命当成草芥的怪物。 而那男子浑身上下已经数不清有多少道伤口,旧伤已经凝结成了褐色的疤痕,就像一只趴在皮肤上的蜈蚣,新伤也好不到哪里去,左手手臂上已经被打出了一个血红色的孔,部分血肉都从里面露了出来。 两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枪,但是谁都没动它,纯粹是在肉搏。 一时间,几乎每秒,他们两人身上就要再添一道伤口,血珠从伤口里弹了出来,掉落到地上,又消失在了地上。 钟离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刚过多久?就变成了这样,她现在又能做什么? 插手吗?那可是平添一份血债啊……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举起了已经上了膛枪。 眼中,那两人还在拼死的搏斗,女子那张脸是那么的似曾相识,但却是那么恐怖,男子…… 钟离枫试图放下手中的枪,但似乎有道力在控制着她的行动似的,怎么,也挣脱不开。 “砰——” 子弹从枪口射出,一下子击穿了男子的头颅,可怜他连凶手是谁都没看清,脑浆就随着头颅上那个永远也不会补好的伤口不住的往外淌。 “是谁……” 钟离枫怔怔的望着那伤口,刚刚绝对不是她,她分明记得她没有扣动扳机,是有人……掰着她的手指…… 她就这么想为自己开罪吗?大白天的,连鬼都不可能有…… 钟离枫望着那男子的尸体,那双昏黄的眼睛还瞪着,死不瞑目啊…… “钟离枫?” 依木川子捂住手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走过来说道。 “这里要怎么办?” 钟离枫看着这满地狼藉,不住的感到眩晕,她这辈子也不想看到这么鲜艳的颜色,红得让人想吐。 “走!” 没回答她半句话,依木川子就拉着她离的手开了这个已经是鬼蜮的地方。 速度是那么快,快得几乎不给钟离枫反应的时间,她们就到了一栋普通的居民楼前。 “这是你家?” 钟离枫甩开了依木川子拉着她的手。 “嗯。” 还浑身沾血的依木川子又掐着钟离枫的脸硬是把她拽上了楼。 “撕~很疼啊!而且全都是血,脏不脏啊!” 一进门,钟离枫就从依木川子那里挣脱,冲到了卫生间,一遍遍地用冰水冲洗着刚刚被掐着的那块,血被冲掉了,可红印子还留着。 可当钟离枫走出来时,她又后悔了。 依木川子一言不发的倚在卫生间门口,脸白得跟鬼一样,与脸上的那道伤疤明显形成了对比。 “你……” 钟离枫试图扶住她,却被躲开了。 她,刚刚那话好像是太过火了…… 看着卫生间门被重重地甩上,钟离枫还是什么都没做,直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开始冥想—— 一幕幕,全都是那男子被她杀死的景象。 仿佛是一场电影被倒回了无数次,可那又哪是电影,那是人命啊,一条被她亲手终结的人命…… 这是魔景。 “都这样了还活着?” 忽的,那景象里插进了一个诡异的声音,那么的凹突,又那么的和谐。 谁?! 第十章 药莲结心惑 钟离枫试图清醒过来,可是无用,连意识都被控制住了,现在那东西就是想让她活活憋气而死都可以。 “你是什么?鬼么?” 没办法,她现在只能试图跟那个东西交流了。 “傻乎乎的还挺可爱。” 那诡异的声音扯了个完全没用的话题,压根就不想回答她,而且还说她傻,用这种音色来说这种事情,真是太违和了。 “……” 管他是什么,过几天请老道士来收掉好了,钟离枫这样想着,反正老道士修为也不低,收个小鬼绰绰有余。 如果是平常她说不定还会跟他聊上两句,可是今天,没准让她杀人的那东西就是他,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杀人的的确是我,没想到俗世的一条贱命在妹妹你心目中这么重要,怎么?还想请你情夫来收我?” 整个声音的音色都变了变,明显是个好听的男声,语调轻佻,尤其是最后的那个“情夫”,让钟离枫脸色都变了变。 当然,不是害羞时的那种桃红色,而是极度愤怒却偏偏找不到人打的那种黑色。 “你丫给我滚,到底有什么事?!想杀人就快点,反正早死早投胎!” “有你这么跟兄长说话的?他不喜欢你还会替你挡灾?还真没见过有哪对师徒这么情深义重的,哎呀,看来这次你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就你还兄长,老子兄长就算再差也不会像你这样!还有,那什么挡灾,他丫前几天才给我一张纸条,说什么不要逆天道的,就他那样还会替我挡灾?” 这句话刚说完,钟离枫就感觉下巴好像被个冷冰冰的手捏住了,接着就传来骨头“咔嚓——咔嚓——”响的声音。 下颚骨被捏碎了,她清楚的知道这个事实,但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就像手术时被打了麻醉剂,眼珠子却被安在进行手术的患处,亲眼看见自己的身体被切开,缝合…… 当然,她也只是清楚的能知道,并不能看见,很奇怪的一件事情,像是思维都被插入了什么东西。 “你到底想干什么?” 钟离枫再次尝试用与他对话,肉身上的那个骨头,估计已经被捏得粉碎,再也不能说话了。 “没良心的小白眼狼,你情夫要来了,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这句话简直是凑在她耳边说的,她甚至感觉到耳边能有股冷气,可是意识还是不能苏醒。 你走之前就不能…… 还没等钟离枫把这句话在心里说完,意识就猛然间苏醒了。 下巴那块地方传来阵阵剧痛,连尝试动一下都有碎骨头在咔擦作响。 “是谁?” 寡淡的声音传来,钟离枫现在只能保持仰头这个动作,但她还是看到了一抹素白色的衣角。 师父,你觉得她现在能说话吗? 钟离枫朝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她究竟招惹谁了?平白无故下巴都被捏碎了。 “别动,免得骨头错位。” 那人一把搂住她的腰身,虽然还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动作是那么的温柔,仿佛把她当做了一件稀世珍宝般对待。 一股若有若无的药草香味袭来,让钟离枫觉得她是不是被虐得太惨脑子都不正常了? 老道士怎么可能会…… 不对,她一定是被刚才那家伙给蛊惑了,老道士一直都是大冰山的样子,谁见过一座冰山一晚上就化掉的? 第十一章 妙手医伤身 不过是一瞬间,又回到了那间她呆了三年了院子。 也不过才几天,钟离枫感觉这院子里就没了生气,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吱呀——” 这是推开门的声音,钟离枫不知道是进了哪间屋子,毕竟这里哪间屋子的屋顶都差不多。 感觉身子被轻轻放下,帐顶是白色的,应该是老道士的屋子,床板很硬,不过却莫名地比山下的要舒服得多。 “别动,小心骨头错位。” 像带着冰渣子似的声音传入钟离枫耳中,才让她有了点真实感,明明前半句话听起来很温暖,可是后半句话就生生让整句话都变了味道。 老道士,你给她点错觉会死吗? 听到那脚步声渐渐远去,钟离枫才细细打量着这没见过几次的帐顶。 白色的,薄得像蝉翼一样,真让人担心会不会一碰就刮坏。 对了,那个东西说他是她的什么兄长,还说老道士是她情夫? 什么意思? 老道士如果真是她情夫,那还整天那么一副面瘫脸? 而且那张脸就算颜再好,看了三年也早看腻了,根本不存在她对他动心的可能。 再来想想那个什么“兄长”,要真是她哥还会捏碎她下颚骨? 现在钟离枫回想起刚才吹在她耳边的冷气都觉得头皮发麻。 不过光从声音来看,那个东西应该长得也不差,跟老道士比起来,也就是一个仙人,一个妖孽的差别吧。 当然,如果那货正常点会更好,就之前那行为,钟离枫就想把他千刀万剐了。 不光是捏碎她下巴的问题,视人命如草芥,更何况那人可能还跟他无仇无怨,能做出这种事,人品能有多好? 想着想着,钟离枫火气就上来了,可是无奈,现在她是动都不能动,生怕真把骨头弄得错位。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之后,钟离枫感觉下巴那里传来一股剧痛,可又偏偏说不出话,这次不是她害怕说,而是真的连嘴巴都动不了了,好像被石膏固定住了一样。 “再痛也给我忍着!” 愠怒的声音让钟离枫吓了一大跳。 老道士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了情绪这个东西,这让她又以为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了,不过做梦会这么痛? 一滴冷汗从她光洁的额头上滑落,她生平第一次疼到这样,如果在遇到那妖男,一定不放过他!!! “想教训那家伙就给为师长点本事,看你三年都学了什么。” 这句话又让钟离枫吓了一大跳,连眼中暴露出来的那点火气也没了。 他这是猜出来的还是…… 尼玛,光说她三年都学了什么,他三年又教了什么? 就给她一柜子破书就完事了,十天她都和你说不上半句话。 钟离枫又在心里吐槽起老道士来。 她说的是事实,光纸上谈兵有个什么用,随便电视剧小说还是什么,里面的师父最起码都传个十年八年修为什么的,而她…… 一柜子的破书。 那里面的师父都给个绝世秘籍什么的,而她…… 《清心经》《往生咒》《五步功》等等一大堆修身养性的书。 …… 不知道在心里又吐槽了多少次,那股疼痛才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极为清凉的感觉。 “过个两三天再动嘴,想说什么写在纸上。” 留下这么句话,那人又没了踪影。 钟离枫活动了下下颚,能动了,就是有点麻。 骨头都碎了,那老道士用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就能弄好? 她无意中扫到床头柜上,吞了吞口水,情不自禁的摸了摸下巴。 一大堆带血的丝线,看得出来那丝线原本是白色的,可是却硬生生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尼玛!” 钟离枫随手取下一旁扣着的铜镜,下巴反复对着镜子照了起来,接着就不顾老道士的嘱托骂了一句,那张脸还是和平时一样,虽然瘦了不少,但并没有什么伤口。 那么问题来了,一堆线,他到底干了什么? 第十二章 鬼发挽魂心 “简直了,老道士神了!” 钟离枫对着镜子努力的想找哪怕半点瑕疵,不然她真的会以为她在做梦。 然而她没注意到背后那个人脸上的黑线都能组成一面墙了,直到在镜中看见一张已经全黑的脸时才缓缓转过身去: “师父,您这是?” 以前老道士要不就是在屋子里闭关,要么就是一出去没个三两天都回不来,今天这是怎么了?莫非只是去外面逛了下? “不是让你别说话的吗?把之前没抄完的那五百遍补回来。” 声音带着些许的怒气,接着一双修长如玉的手递了过来,可拿着的东西却是钟离枫这辈子也不想看见的,正是那天她扔到书案底下的那个专门抄东西的本子。 没人比她更清楚了,那里面她就写了个“清”字。 可是看老道士今天那样子,估计《清心咒》也顶不上什么用,翻窗溜走什么的更不可能了,山上有只老虎,至于山下,她不在那饿死就算好的了。 钟离枫朝着钟离老道士鞠了一躬,接过那本比她脸还干净的本子,就推开门要走去书房抄书了。 “回来。” 老道士又叫住了她:“换身衣服,整理好仪容再去。” “……” 钟离枫很想说话,当然,不是什么好话,她现在就脚底上沾了血,衣服根本还是很干净的,换衣服,又要她穿那身古装,不就抄个书而已吗?搞得和去祭祖拜神一样…… 她忽然有种回到三年前那天的感觉。 不过她哪违抗得了?略微迟疑一下就跑去打水提到伙房去了。 炉烟熏得钟离枫睁不开眼,眯着眼一手拿着蒲扇煽火,一手拿着铁钳往炉里添柴,也不嫌地上脏,就毫不忌讳的光脚蹲在地上。 蹲久了,腿有点麻,于是她干脆拿起旁边一张小板凳,坐在那上面看火。 “还有多久水才滚啊,唉。” 尽管不断的煽火添柴,不仅丝毫也不见有增大的趋势,反而都快被她煽得熄灭了。 “不管了,为了今晚能睡觉,拼了。” 钟离枫一向在知道要抄书时没什么耐心,立马提起还没烧热的水,踩灭火苗,冲着她房间跑去了…… 夜幕拉下,整个山上唯有一处亮光,不用想都是哪里。 钟离枫只穿着一件亵衣,头发松松垮垮的用一根白色的带子盘在脑后,手里拿着毛笔,可就是不怎么动,两眼似乎都没有焦距,用蜗牛般速度的在抄五百遍《清静经》。 抄了一会,她干脆放下笔,打了个哈欠,四处找有没有什么提前睡觉的理由。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钟离枫的手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而且似乎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这个轻微的动作。 轻微的哼声在这夜里是如此的诡异,听起来像是一首无词的歌。 钟离枫趴在门上仔细听了会,声音的确是从庭院传来的,想到以前看的那些鬼片,她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该不会还能闹鬼吧?不对啊,有老道士在,哪个鬼敢来? 她也不想招惹什么事情,提前睡觉也不能用这个理由啊,可是没法子,只好推开门,往庭院里那颗老槐树的方向走去。 越往前走,那轻微的哼声就越发的清晰。 今夜,不知道为什么,那颗老槐树开满百花的树冠,就莫名的像是一只女鬼的衣服,而夹杂在这花中的枝叶,已经被夜晚渲染成墨绿的颜色,活像是女鬼披散在肩上的头发,诡异至极。 第十三章 玄女断魂曲 越靠近这颗老槐树,哼唱声就越来越清晰,当钟离枫走到槐树下时,树上不知道何时已经坐了一个白衣女子。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钟离枫仔细打量着,貌赛西施三分颜,容欺楚女七分娇,但却没有丝毫的媚态,反而从眸中透出一股清冷,九天玄女也不过如此吧。 “哼……嗯……嗯哼……” 女子羽扇般的睫毛在脸上垂下一片阴影,手里捧着一串槐花,神色怔怔的哼唱着。 “你是?” 钟离枫在树下对着那女子喊道。 “九言子。” 不知道是回答还是没回答,女子从始至终都望向天上的那轮明月,根本连扫都没扫钟离枫一眼,接着又哼唱起了那首无词的歌。 “那你和我师父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在这?” 钟离枫感觉这女子并不是什么坏人,没准还是准师娘呢。 “你师父……你师父叫钟离莫是吗?”女子垂上眼帘,似乎在努力回想些什么,那样美的神色让钟离枫不忍打扰她。 过了许久,她才睁开眼,眼中多了些许茫然: “钟离莫……他是谁?” “额,就是一个穿白衣服的人。” “哦,穿白衣服的人,你也是穿白衣服的啊。时间到了,我得回去了。” 女子的身影在月光下渐渐变得透明,美若仙娥的人,真让人以为她是不是到月亮上去了。 “话讲一半忘一半,好奇怪的人,不过,老道士叫钟离莫是吗?” 钟离枫望着那棵老槐树,刚刚那女子,是老道士的故人来访吧?不然怎么又会知道他的名字。 “老道士?嗯?” 寡淡的声音凉薄异常,就连最后那个有意拖长的音调也显得有些冷漠。 “师父。” 转过身,钟离枫挂上了一副不怎么自然的笑容。 “刚刚看到了?” 奇怪的是,老道士没怎么说钟离枫又说话的事,反倒是走到了那棵老槐树下面。 素白色的身影背对着钟离枫,让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过她能看出来,他在伤心,不,更准确的说是惋惜,不含任何情愫的惋惜。 惋惜什么呢?刚刚那个人吗? “来也将去,又因何而来?” 月光漂白了他的三千青丝,如玉的手拾起地上的一枚落叶,接着一言不发的进了屋。 “搞得和在瞒着什么似的,走走走!” 钟离枫说完这句话,也快步跑了进去。 “抄了多少了?” 老道士倒了杯热水,放在案上,也不喝,就那么让它放凉。 “……” 她的视线仿佛凝在了那飘着热气的杯子上一般,就是不肯看老道士的脸。 “算了,不抄也罢,早点休息去吧。” 似是无奈,老道士将台上放着的灯吹灭,随后就转身背手离去。 望着那个还没走远的人,钟离枫没回自己房间,反而拿着盏油灯走到了老槐树下。 槐者,鬼也; 不知何时,一场风吹过,吹起了满树的槐花,只是片刻,满院都散满了幽然淡雅的花香。 “非幻非真,非人非鬼,非仙非魔,那人,究竟为何物?” 钟离枫伸出手,从空中拦下一片花瓣,刚刚那位自称九言子的女人,真的出现过吗? 第十四章 佛落莲花子 屋檐上的风铃被风吹动发出清脆的响声,似乎在这夜色中诉说着什么。 是什么呢? 油灯上微弱的光被风挂过,顿时又弱了几许,钟离枫赶忙护住灯芯,朝着自己屋子走去…… 一旁的灯还没熄,她躺在床上,开始细数这几天的经历。 先是被以历练的名义赶下山,又被hēi社会老大姐虐待,虽然最后也没死成。 现在她想起那次被脏东西操纵着身体杀人还在害怕,那没事找事的东西到底是谁? 也不知道那只小麻雀怎么样了,她好像都没见过它,该不会是被老道士煮了吧? 不对,他好像不吃肉来着。 话说老道士的名字叫钟离莫? 好难听的名字…… 哪个网文里的反派名字都比这好听多了,一听就知道是随便凑个字起的。 她名字至少还有个根据,漫山红枫啊,钟离莫……难不成是莫贪,莫嗔,莫痴,莫怒? 还有一个什么来着?她记得好像是佛家五戒。 难道老道士以前是个和尚? “噗,哈哈!” 钟离枫一时没忍住,她刚才不禁在脑子里想象了下老道士变成和尚的样子—— 一颗光溜溜的头能照见人影,手里还拿着串佛珠,平时嘴里没事就念佛经,逢人就说施主,贫僧怎么怎么的,积个善缘吧。 然后就伸手去要钱。 那样子,尽管她知道正经和尚压根就不会逢人就冲人家要钱,但是真的很好笑啊。 不知道她是被压迫久了,还是真的笑点低,只是脑补了一个和尚形象就笑成这幅德行。 “咳!咳!” 她笑得太猛,竟然还呛住了。 捶了捶胸口,然后,熄灯,睡觉。 一夜无梦。 天才刚蒙蒙亮,钟离枫就已经梳洗好,钻到伙房里去找东西吃了,然而…… “我靠,我才刚走几天,这馒头就发霉了!” 钟离枫手里拿着一个长着绿色毛发的不明物体,一下子把它扔进了还没点火的灶膛里。 拍了拍手,她又开始找找还有什么吃的没,反正山上她是再也不敢去了,那么大一只老虎,也不知道成精了没。 不知道哪天的玉米饼,被老鼠啃了。 不知道哪天的大白菜,烂了。 不知道哪天的粥,冻住了。 不知道哪天的盐,只剩下了袋子。 …… “还有能吃的东西吗?调味品也可以啊,不吃早饭会死人的!” 连墙上的洞她都钻过去找过了,不仅什么都没找到,还弄得满脸是灰。 饿一天也没什么,她想,马上问问老道士,山上的那只老虎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事就去山上找吃的去。 她把头伸进水桶里,在水里甩几下,然后就又伸了出来,用衣袖随便把脸擦干,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上,还在滴答着水,她也不管,就这么去找老道士去问老虎的事情了。 “师父,在不?” 钟离枫推开门,把头探进去看了看。 哎?老道士人不在? “跑哪去浪了?老年人活动俱乐部?” 老道士不在,钟离枫在这就是猴子称大王的状态。 重重地一下子坐在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的木椅上,她随便抽出一张宣纸,再拿起干净的毛笔,粘了些许墨水,就在纸上开始画她昨天想象的老道士变成和尚的样子。 先来画个火柴人,再点四个点做五官,然后在一只手上画个圈,那就是佛珠。 好好的松烟纸和百年老松树捶打成的墨就这么被她画了这么副鬼都不想看的画,简直是暴谴天物。 正当她画得起劲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个冰凉凉的触感和冷冰冰的声音: “这画,画的是哪位高僧?” 第十五章 枫叶那般红 额,都画成这样了还能认出来是和尚? 钟离枫下意识的把整张画都窝成了一团,接着手里紧紧握着那纸团说道: “没什么,随意涂鸦而已。” “你叫什么来着?” 令她没想到的是,老道士说了句看起来毫无关系的话,虽然这话令她有些火,三年了,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 “……钟,离,枫。” 沉默了片刻,她才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个名字,好歹还是他给她起的,竟然还忘记了。 “是疯还是枫?你俗世的父母品味还真是奇特。”老道士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虽然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也没追究钟离枫什么,但是却让钟离枫脸色涨得比秋天那什么“疯叶”还红。 什么叫她俗世的父母品味真是奇特?这名字还是他起的。那 他是她爸还是她妈? 而且老道士今天这么反常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路上被车撞坏脑子了? “师父,其实钟离莫这名字也不怎么样,你说是不是?” 钟离枫抬头直接和老道士的眼睛对视,看着那墨色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她又继续说道: “还有,师父你今天是被车撞到头了还是吃什么乱七八糟的药了?俗世的医院千万不能去,现在人心不古了。” “无碍,只是喝了点小酒,还有,‘疯徒儿’你若是喜欢为师的名字,以后就这么叫也无妨,尊师重道什么的,反正如今也是人心不古了。” 听到“钟离莫”这个名字,他有一瞬间的愣神,不过随后又恢复了平常那样的清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真让钟离枫怀疑刚刚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这哪是喝了点小酒?健忘症都得了。 不过她仔细闻闻,确实没什么酒味,只有一股好闻的药香,就连那张脸也没有丝毫饮酒过后的红晕。 “好的,钟离莫。上次我送你的那只小麻雀呢?被你拿到哪去了?” 想起老道士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喝过酒变成这幅样子说不定也是常事,于是她也就见怪不怪了,直接叫起了钟离莫这个奇怪的名字。 “放生了,山上那只老虎是山神,少招惹为好。”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寡淡,老道士,不对,钟离莫抽出椅子,坐在了那上面,拿起墨块和砚台就开始倒清水准备磨墨,视线扫到钟离枫—— “怎么?难不成还要留在为师这吃中饭?” “不留,不留,徒儿连早饭都还没吃。” 钟离枫手里还握着那张鬼都不忍看的东西,然后就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出门去,还不忘把门带上,老道士今天抽的是什么风? 看到院子里的那颗槐树,她才松了口气,太不正常了。 她走到槐树底下,这山上的槐花好像开得比山下的早些,记得山下槐花好像不是初春就开的。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 用手随便刨了个坑,她也不管手有多脏,把那团纸扔下去后,就用脚把一旁的泥土拨了进去,接着再狠狠地用右脚在那使劲跺,把那块地方踩严实。 “下面,去找早饭。” 伸了个懒腰,钟离枫浑身的骨头都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接着她就朝着上山的路走去,知道那只老虎是山神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第十六章 巴蜀竹林赋 手里提着一块用竹签串起来的血淋淋的兔肉,钟离枫蹲在地上,她的面前是一堆早已点燃的火。 把兔肉架在火上,火舌一接触到鲜红的肉块便发出“滋滋”的声音,许多油花都冒了出来。 钟离枫看着这一幕景象吞了吞口水,转竹签的速度不禁又快了几分。 两盏茶的时间后,烤好的兔肉香气四溢,钟离枫啊呜一口咬下去,扯下来一大块肉,接着就把那块肉塞到了嘴里,嚼了几下后好不容易才吞了下去。 油溅到了她素白的衣服上,形成了一个十分明显的灰色斑点,她也不介意,就这么三两口的把那么大一块肉解决了。 抹了抹嘴,她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开始思考接下来该干什么。 草地上枯黄的草茎还是去年留下的,今年的新草也才刚冒芽,黄绿交织,有种别样的美感。 躺在上面也跟躺在席梦思上面一样,暖暖的阳光洒在钟离枫脸上,让她想闭上眼好好睡一觉。 不过她的脾气一向都是先玩再睡觉,还没玩呢,怎么能现在就睡觉了。 想了会儿,她忽然又想吃竹笋了,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饿得太狠的缘故,现在老想吃东西。 或许也是存粮不够的原因,一路走,一路想着马上该把竹笋怎么烧,她先去茅屋拿了把锄头和背筐,另外还拿了把镰刀——割些竹子回来编东西,接着就走到了山上的一片小竹林。 银河泻碧水,瑶池降广坪,怀珠蕴玉,飞火流金.危楼百尺不见竹,崇山千丈竹以荫。—— 这是《巴蜀竹赋》里的句子,这里的竹子当然没有里面的“千丈之高”,但看起来也是有两米多高,用“怀珠蕴玉”来比喻这青翠如玉的竹子确实也不为过,等下场雨,万物都被漂洗过后,漫山遍野的竹子就真的跟碧玉雕刻的一般。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啊。” 想到那首《巴蜀竹赋》,钟离枫又联想到了李白的《蜀道难》,传闻唐代的那位李太白举手投足颇有仙人之姿,那跟钟离莫比起来又如何? 钟离枫边刨竹笋边想着这个问题,不过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唐代以胖为美啊,虽然讲究的是丰盈,而不是现代人说的那个“肥胖”,不过审美观还是差得太远了,李太白老爷爷到底长得怎么样还是个未知数,虽然现在有流传下来的李白画像,不过那是他老了时候的样子,谁老了不丑?还跟二三十岁的时候一样那是妖怪。 现在很多美女到了古代都是没福相,古代美女穿越到现代来那就更不用说了,举几个民间面相学上的例子:眼睛大的女人爱花钱、长脖子的女人好吃……女孩子小时候还得破次相才能长大。 虽然知道这些只是民间流传的东西,但是钟离枫还是对古代美女到底长什么样子感到好奇,对了,西施那个时候,吴国流行平头,也就是说四大美女之首的西施很可能是个平头。 真是的话,那什么三千青丝,黑发乌云的都成遐想了。 就这么遐想着,钟离枫一锄头下去,却被一道力量震了开来,虎口生疼…… 第十七章 九尾凤凰魂 “挖个笋而已,我招谁惹谁了!” 钟离枫放下忍着虎口上的剧痛,看了看锄头,尼玛,整个锄头铁质的那块都被震得卷起来了,看来她手没断掉已经是万幸了。 慢着,这么大的威力,到底是什么东西? 莫非是什么神器? 之前看这块土比较松,她猜这里面或许有竹笋,但是现在这情况她还真不知道是竹笋成精了还是里面真有什么上古神器。 “太上道祖保佑,虽然我不信道,如果这真是什么法宝,我一定去给您烧十天的高香。” 双手合十,钟离枫跪在地上,朝着东方拜了拜,接着直接用手把土刨开,之间那土里埋着的是个白色的面具。 纯白色的面具没有丝毫的装饰,被埋在土里也没有沾染上丝毫的污垢,拿出来时干净得像被擦洗过一样,感觉像是类似玉石一样的材质,但是却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令人昏昏欲睡的香味。 面具上的两个孔像是真人的眼睛一样,令钟离枫不禁有些瘆得慌,当然,这只是她的一种感觉,除非这是什么怨灵附身的东西。 可即使是这样,她也是很开心的,钟离枫用衣袖把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面具擦了又擦,又仔细的把它放到了背筐里,然后才收拾东西,准备去找钟离莫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要真是什么宝贝的话,她就赚大发了。 “师父,看我捡到了什么!” 钟离枫推开房门,却看到一个白色的背影把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压在了地上,还拿着把匕首抵在那黑衣人的脖子上。 她整个人都楞在了那,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下来,什么情况?断袖还是杀人? 白色的那位肯定是钟离莫无疑,可那黑衣服的,她是真不认识,和钟离莫同样是丹凤眼,可却莫名的阴沉上几分,仔细一看,虽然被抵住了,但是四肢却完全没动,手脚都被废了?就算是断袖那啥的,小受也至少会动下的啊。 房内的两人明显都发现了钟离枫,黑衣服的那人看到她时眼睛里明显闪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像是闪了下红光,而钟离莫抓住这个机会,一刀刺向他的心口处。 刹那间,鲜血染红了白衣,黑色的人影渐渐变得透明,紧接着就消失不见了,连声惨叫也没发出。 白衣的人起来,那身素白的衣衫大半已经成了恐怖的暗红色,而那人却丝毫也不在意似的,但看到钟离枫手里拿着的那个面具时,面色又添了几分古怪,右手一挥,那面具就到了他的手中。 “千年狐妖的尾骨,还封了只凤凰的元神,在哪找到的?” 玉雕般的指尖抚过面具,那上面竟显现出了一只凤凰的图案,就在那两个孔洞上方,也就是额头上,图案很简单,但一眼就能辨认出是只凤凰,诡异的红光和刚刚黑衣人眼中闪过的如出一辙。 “就在山上的一片竹林里,师父,刚刚那个……” 钟离枫现在看到她师父那一身的血不禁有些害怕,比起对刚刚那人身份的好奇,她更在意的是,那个仙人一样的人竟然会杀人,不,刚刚那人是直接消失了,应该不是人,可是……总之她现在都不敢直视钟离莫了,心里总对他有些恐惧。 第十八章 初始无仙道 “刚刚那个是你第一世兄长的分灵,也就是把你下颚骨捏碎的那个家伙,怎么?帮你报仇反而也觉得我是怪物了?” 在看到那个面具和钟离枫眼中神情的瞬间,钟离莫似乎有些恼怒,连带着语气也变得不好起来,不过究竟是因为在意钟离枫对他的看法还是因为这个面具,就不得而知了。 “慢着,第一世?师父你怎么会这么清楚?所有魂魄始于混沌之初,按道理就连仙都不知道我轮回多少世了,就算能推断出那也不会那么清楚我第一世的事情,还跟我第一世的兄长有过节,莫非……师父你是神?!” 先天主宰为神,后天得道为仙,于是钟离枫就得出了这么个答案。 “徒弟还是别收在俗世呆过的好。” 钟离莫重重地弹了下她的额头,疼得她叫唤了声,可他也不管她,接着说道: “哪一部典籍有个叫钟离莫的神?神界不包括在六界之内,有没有还是个未知数。为师也不过是刚好和你第一世有过点头之交。” 钟离枫愣了愣,接着感觉爆出了跟连珠炮似的问题: “慢着,师父你年纪到底有多大?!我第一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有,我到现在一共轮回多少世了?……” “多话!” 他喝住了还打算问下去的钟离枫,接着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法术,让钟离枫想开口都动不了嘴。 不想说就不说啊,干嘛把我嘴封起来! 钟离枫暗地里朝着钟离莫翻了个白眼,以后称呼还是改成老道士好了,不对,改成死老头子,师父也等心情好的时候再叫! “你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真叫为师死老头子的话,猜猜后果。” 看着那道警告的眼神,钟离枫都不知道该上哪哭去了,在心里说说也不行,不过,她的第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对这她的确很好奇。 那人缓缓磕上眸子,开口道: “千年之前,世间有位仙帝——卜轏,他是你第一世的父亲,而那个人,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讲到这,他顿了顿,似乎这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情。 “仙骨魔血,天地不容,不仅仙族人,就连卜轏也不承认有过这个儿子,他的母亲在他满月的时候便被打散魂魄,他是被人救走才逃过一劫,至于那人是谁,世间,无人知道。” “魔族也不肯要他?” 钟离枫尝试开口问道,那人还挺可怜的,怪不得有这么变态的性格,他是仙魔混血,那她的第一世又是什么? “他的母亲是战俘,在魔族看来,那是叛徒,就算到魔族,也是死路一条。” “那我和他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我第一世也是魔?看起来好像认识的样子。” 他已经被救走了,那按道理钟离枫的第一世和他应该不认识才对啊,可是看样子,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几年之后你的第一世才降生,名字好像是叫离璇,由于是仙后所生,不仅生来就是仙,而且还是那群人所认为的正统。” 离璇是正统,而她的哥哥却是个两族不容的怪物,那他们两个的关系,应该是十分微妙的吧,微妙到,就像仇人一样。 钟离枫心里咯噔一下,明明两个人身上都有一半相同的血液,可是…… “又过了几年,他突然被送了回来,仙帝好像也想通了,虽然还是不承认这个儿子,但最起码没明面上伤他的性命。” “明面上?” “后来他莫名其妙的经常被打得浑身是伤,有一次直接废了他的全部修为,孩童间的玩闹会这样?问他是谁弄的,他也不说。” 废了全部修为,钟离莫似乎有意无意的都在说这是仙帝弄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父亲,该是有多恨这个儿子? “那……离璇也欺负过他?” 钟离枫感觉背脊有点发凉,千年都过去了,还跑来捏碎她的下巴,这该是多大的仇啊。 “没有,相反,你的第一世真心把他当哥哥,没有丝毫的偏见。” “那我的下巴是怎么回事?说起来我还对他有恩啊。” 莫非是他对所有人都有敌意,包括离旋?毕竟他当时不知道受了那帮家伙多少罪。 “离旋就是他所杀的,你不过只是她的天地两魂,而命魂,还囚在幽冥界,现在的他,可是如今的仙帝。” 钟离莫说到这似乎跳过了什么,语气也多少有点无奈,也是,让一个有魔族血统的人去当仙帝,谁都会觉得他不配。 “师父,你是仙吗?听你说的这段话,你好像挺清楚卜轏的啊。” 连他暗地里害他儿子都知道,钟离枫觉得面前这人的身份肯定也不简单,弄不好还是离旋的亲戚之类的。 “就算我以前是天,现在也不过是一介散修,过往的身份又有何重要?罢了,今天我对你说的话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吧,出去,顺便把这东西毁了。” 钟离莫把那张面具递给钟离枫,接着硬是把她推了出去,还把门给锁上了。 “搞到最后还不是把我赶出来了,死老头子。” 钟离枫又爬到了那棵老槐树上,面具就随便挂在枝头上,今天听了这么回事,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沉重,而且她还十分疑惑,钟离莫似乎少讲了什么,比如,离璇的哥哥是怎么杀了她,还当上仙帝的。 不过他能告诉她已经算好的了,什么仙啊魔的,她也只在书里和以前看的小说里见到过,魔的修炼方式就是夺舍和杀人,魔族和魔修固然可恨,除魔卫道是天经地义,不过那也不算是魔吧,仙骨魔血而已,况且他也不是自己要成魔的。 这世间本无仙无魔,如果说魔族是怪物,那那位叫卜轏又算什么?连自己亲儿子都下得去手,还是在他没做错什么的情况下,最后搞得兄妹相残,这又算是什么破事? “还有这个。” 钟离枫拿起那张面具,除了奇怪的味道和刚刚那个凤凰图腾以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真是什么邪物? 第十九章 白衣探心魂 不过这玩意到底怎么毁?砸烂?可之前还把锄头震弯了。 火烧?试试这个,一般邪祟之类的都怕火。 钟离枫从袖中掏出两个只有一寸的刀片,自从被那个变态,也就是离璇哥哥吓过之后,总要在衣服里揣几个东西来防身才安心。 “啪嗒——” 下了树,她随便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里离山下已经不远了,有片小小的湖,或者说一个水潭,里面泛着一圈圈小小的涟漪,水草的味道从里面泛起,里面夹杂着些许泥腥味。 钟离枫盘腿坐在水潭边上,绕着脖子好几圈的麻花辫被放了下来,垂到了微微湿润的泥地上。 “没想到我还有这么牛bi的身份,不过也只是天地两魂而已啊,而且轮回了这么多世,应该也和凡人没差了,不过如果命魂在九幽,其他两魂就是我,那七魄跑哪去了?讲个故事也不肯讲全,搞得好像我会说出去似的。” 她望着映着蓝天的水面,那是一片湛蓝,不知道这比起海来又怎么样? 对了,还有这鬼面具要烧。 琥珀色的眸子看向那个外观上平淡无奇的面具,里面好像还关了个凤凰元神的来着。 “烧了这东西,那那个不知道是凤还是凰的元神应该会没了的吧?” 钟离枫觉得多少有点可惜。 “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惠子相梁》 光是凤凰元神也就算了,还是九尾狐的尾骨做的,这么金贵的东西,就这么毁了,唉,老道士还真是“大手笔”。 “算了,再怎么金贵也是邪物,烧了也好。” 她随便抓起一把枯草,把面具盖在下面,再把两个刀片互相摩擦,几分钟之后,火就着了起来。 把已经微微发红还冒着烟的刀片放到水里降了下温,拿起来才没那么烫手。 刀片收回了袖子里,钟离枫刚一转头,脖子就被狠狠掐住了。 “他让你毁了还真毁,就那么信他?” 声音愠沉诡异,让钟离枫在这青天白日里不由得渗出了冷汗,这是上次那个人的声音——离璇的哥哥! 她简直想一头栽进这水里,永远起不来才好,她就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好的运气? 面具估计也是他有意放在那的,好好地挖个笋也能挖到那么个宝贝,这世上要真有那么多好东西就好了。 和他声音一样诡异的味道让钟离枫头脑发昏,这味道好像也和面具上的一样,估计是什么药,只是药力太轻,或者也是什么熏香。 总之,不管是什么,从此以后,她钟离枫再闻到这味道,不管何时何地,一定躲得远远地。 感觉咽喉部位的那股压力消失,钟离枫掏出袖中的刀片,猛的往身后转去,可是刚一看到那张脸,辫子就被狠狠地揪了起来。 这力度简直是想一下子把她头从脖子上扯下来,钟离枫看着面前这张脸—— 少年干净的面容莫名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眉眼就像画出来的一般,而那双过分冷静的眸子,却和那天的白衣女子有些相似。 莫非,那白衣女子就是离璇的七魄?或者也是当年留下来的人? 第二十章 仙魔不同道 “这一世,小璇儿你好像弱了不少啊。” 他体内那一半的魔族血统沸腾,无不是在叫宣着杀了眼前这个毫无招架之力的凡人。 在她的一片惊恐中慢慢割断她的脉息会是怎样的感觉? 这样想着,他的眼底已是一片猩红。 “你妹妹是离璇,老子叫钟离枫!” 钟离枫一拳朝着他脸上挥了过去,但还没打到就被他用手接了下来。 “你到底想怎样!?” “三师妹,师兄我也只是想请师父出山而已。” 薄唇勾起,他笑起来还真像个关心妹妹的哥哥,可惜,钟离枫知道他压根就是个魔鬼。 慢着,三师妹?师兄? 莫非钟离莫之前还收过两个徒弟,其中一个就是他? “鬼才会信你的话!” 又是一个扫腿,这次她直接被抓住脚踝倒立了起来。 大脑充血,晕晕乎乎的,只能看到一双黑色绣银龙的靴子。 “死变态!!!” “闭嘴。” 只是一瞬,钟离枫就看到了住了三年的那个院子的门槛,没想到仙帝也穷到了这个地步,连手下都没有一个,单枪匹马的来报仇,而且还不知道多久了都没成功。 想到这,钟离枫对着那双靴子翻了个白眼,跟“魔”字沾边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再腹诽,吾就把你丢进三途川。” 似乎修为高的都有读心术,比如钟离莫和这个死变态,钟离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闭嘴,什么都不敢想了,不然也许都不是丢三途川里永世不得轮回那么简单了,魂飞魄散都有可能。 黑色靴子上的银龙显得格外华贵,不过如果它的主人不是个变态的话想必会好很多。 “喂,前面搞不好会有机关。” 钟离枫这句话完全就是拿来吓人的,要真是有机关,她每次都冒冒失失的闯进去,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就是不知道这死变态知不知道。 “不过只是个八卦图,滑天下之大稽。” 声音很冷静,但明显压根不把这阵法放在眼里,后半句更是透出一股子狂傲。 “常见也不代表简单。” 三皇之首伏羲绘八卦,每一卦都代表不同的事物,比如乾卦为天,坤卦为地等等。 虽然这里可能也只是作为一个机关触发的东西而已,像踩到离卦上面就喷火之类的,不过这人连潜龙勿用都不知道,那么狂,被灭是迟早的。 “我就踩在上面又能如何?” 黑色的靴子一脚踏在石砖上,那块地方立马下陷,露出的卦象是? 钟离枫眯着眼睛看了看,是她眼花了?像是坎卦上面还有个离卦,坎卦为水,离卦为火,莫非要来个冰火两重天? 刚一看清,那道卦象立马就被什么击得粉碎,石块差点就砸到了钟离枫的眼睛,幸好她躲得及时。 破不了也不用这样吧?她督了一眼地上的一个小坑,立马露出了木质的齿轮,它们此刻还在转动着,并未因刚刚的事情受到影响。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玩意?今天才刚设的? 下意识的想靠近那个坑看得清楚一点,可才刚把头伸过去,钟离枫就感到自己的脑袋一阵天旋地转,不用说,肯定是那个死变态弄的。 “你干嘛!杀人啊!” “猪脑子,看看那边,看看钟离莫到底有多‘疼’你!” 声音冷到了极点,钟离枫闻言把脑袋偏向了刚刚那头—— 只见院门前的一块小空地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坑,里面没有齿轮,只有数万条箭羽射出,却不见任何一只落下来,箭羽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那是,冰?! “那是拿来对付你的,关我什么事。” 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还是寒了几分,说什么自古仙魔两道,仙又如何?也不见得会比魔好上多少,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箭估计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冰箭,不然也不可能会落不下来,如果真是没有半点防备,想必今天她就得给这死变态陪葬了。 “自以为修了一辈子的正道,死后却发现是修了一世的魔,这种人不在少数。” 虽然这句话没明说什么,但钟离枫就感觉他是在指桑骂槐,想说什么,却又偏偏找不出错在哪,于是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修正道死后羽化成仙,升入天界修魔道死后就到魔界去,现在不知道这位仙魔混血的当了天帝,又会如何? 仙魔两道,水火不容。 钟离枫沉默了,两人也就陷入了一片沉默,钟离枫不回答,他也不会自降身份去和一个凡人找话题,轮回了,不管前世身份如何,这一世,都只是个凡人,而且还是个没有任何作用的“废物”。 第二十一章 成仙为人道 “真是晦气。” 钟离枫就听到上面传来这么一句话,嘿,这死变态,说谁晦气?老道士还是她,或者是这道阵法? 不过不管是说谁,好像都会连带着她一起骂。 但她也不敢说什么。 倒立的感觉着实不怎么样,光是整个世界倒过来就受不了,钟离枫望着那个还在不断射出冰箭的坑,丝丝寒气凝成了一缕缕白烟,她感觉到这里的气温肯定不止下降了两三度,几个冰块当然没达到这种效果。 还有现在提着她的这人,她怎么就没脚臭呢?熏死他丫的。 也不知道这人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没有,但是无论他知不知道,她马上要趁机逃走是肯定的。 “喂,这箭该不会还没完没了了吧?” 看了许久,也不见阵法有停下来放火的驱使,钟离枫问道。 “你不耐烦了可以早说。” 话音未落,钟离枫头就直接磕到了地上,脑仁都快被磕出来的感觉。 撑着手站了起来,她揉了揉头上那块破皮的地方,这死变态下手能不能先告诉她一声? “瞎了?” 钟离枫感觉右侧传来一个极度阴冷的声音,里面转过头去,只见那个死变态脸都黑了,一只手就那么僵硬的伸在半空中,似乎是要去拉她的手。 “没。” 她哪敢不从,立马把手递了过去。 冰凉凉的触感,没有丝毫人气,钟离枫之前感觉阴间的千年怨魂都没这么可怕,现在想来,她那时显然是对的。 那个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却不计较,或者说是懒得理会。 接着,还没等钟离枫反应过来,就被用力一拉,接着脸上就传来冰凉凉的触感,而且发际处还有痒痒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生长一般。 “什么鬼玩意?!” 她摸了摸脸,硬邦邦的光滑触感,明显不是人类的皮肤,反倒像是之前那个面具。 “不然呢?一个凡人还妄想破了这阵法,做梦。” 不管钟离枫是什么反应,他还是那么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也对,他这种人应该是没什么同情心可言的。 那个面具是个邪物,就算钟离枫因为这事万劫不复了,他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同情怜悯的说法。 “你……” 钟离枫一时语塞,太难听的话不能说,说轻了又不能出气,这世道真是不公平! “要真是那么容易脱下来,你以为我傻了吗?” 墨色的眸子扫了一眼还在试图把面具从脸上扒下来的钟离枫,这时候那个面具已经和她的脸完全融为一色了,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原来她的脸上还戴了个面具,过不了多久,应该也就永远发现不了了。 这句话一说完,钟离枫心里又添了把火,她简直想杀人了,不对,是杀了眼前这个变态,这不知道是什么鬼的面具戴上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的给她戴上了,还说她傻,今后如果还有修行的机会,她保证再也不偷懒了。 不成仙,枉为人! 第二十二章 天狐弄月面 “就你这资质也妄想成仙,光是雷劫就能劈得你骨头都不剩。” 冷冰冰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他按住钟离枫的肩头,用力往前一推—— “看你好像挺懂这东西的,破不了就别想活在这世上。” “你!” 钟离枫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在地上,她回过头怒瞪了一眼那个黑衣服的家伙,这阵法分明是可以用法力强破的,他却让她来送死,还说什么破不了就别想活在这世上,两面都是死,真是…… 她望着眼前一片浩荡的冰箭,真是怎么做都是死,这样进去估计会被扎成马蜂窝吧。 不过,这面具被称为邪物,好歹也会有点用吧? 揪了揪脸上的那块皮,现在那儿是一片柔软,几乎和人皮没什么区别,最起码在钟离枫的感觉上是这样的。 “试试,只是试试而已,老道士应该会有办法把这玩意弄下来。” 钟离枫闭上眼,摊开右手,开始想象一股无形的东西从天地中慢慢地聚集到她的掌心,这还是她自己看书琢磨出来的,都说天地之中的能量是最强大的,而打坐聚的就是这些能量,那么,理论上来说这种能量应该是可以借用的,不过就算可行,后果,她也是不知道的。 寒气从她前方袭来,直接扑到她的脸上,可她并不觉得有丝毫的寒冷,反倒是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在扎一样,密密麻麻的,有种又疼又痒的感觉。 而她的天灵盖也是一阵麻麻的感觉,似乎都快感觉不到头顶那块地方了。 感觉左手有股热流涌动,头顶那股感觉也又加深了几分。 心正,心宁,邪祟不侵! 眉间有股异常的压抑的感觉,不过也就在一切不舒服的感觉消失的一瞬间,突然的一下子,她左手一阵滚烫,好像在警告她什么。 钟离枫睁开眼,此刻她的左手竟然燃起了一堆火,虽然是滚烫的感觉,但是却明显没有火接触到肌肤的灼烧感。 小小的一簇火,诡异的红色,是血液一般的红色,而并非一般火那样柔和的颜色,这火,别样的扎眼。 “废物,万分之一的威力都没达到。” 讨厌的声音又在钟离枫耳边响了起来,她回头望了下,那个死变态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离她只有快半米的距离了。 你牛bi,你来啊,让她一个没半点修为的凡人来这送死干什么。 她挥了挥手,那团火如愿以偿的灭掉了,接着钟离枫跟躲那什么似的往后退了好几步,都已经到那个死变态后面了。 “吾是死变态?” 他狭长的丹凤眼扫了一眼钟离枫,接着缓缓开口道。 “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 钟离枫面对那目光竟然没有丝毫的胆怯,在她家门口还敢这么嚣张,老道士赶紧出来收了这妖孽。 “离修。” “什么?” 钟离枫还以为他在说什么东西,直到说完这句话才想起来,离璇也姓离,他说的应该是他的名字。 离修……还有那个叫什么钟离莫的,她还是觉得前仙帝的名字正常点。 第二十三章 因亏拾命故 他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过没理她,随手捏了个指决,半空之中便浮现出一把散着黑气的陌刀。 煞气外泄,这刀残杀过多少生灵估计连它的主人也记不住了。 “唐刀?” 钟离枫一看到这把刀,眼睛就闪出了亮光—— 陌刀,唐刀的一种,由于唐刀造价高昂的缘故,早已经失传,就算是与之最为相似的日本武士刀,也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就连现代工艺也复制不出。 刀身占四分之一,刀刃像是蜻蜓翼,应该是陌刀没错。 “你还懂这个?” 离修斜督了她一眼,看来也不完全是不学无术,愚蠢至极。 “我怎么就不能懂了?大爷你牛bi,你来破这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八卦阵。” 钟离枫把话说完就后悔了,他好像刚才还说她破不了就要杀了她来着的,现在还没动手已经算是慈悲了,现在她又来找死,智商和情商到底低到了什么地步。 “放心,吾还不至于对个手无寸铁的凡人动手。” 他转过头,他起刀一挥,黑气自刀刃上倾泻而出,一下子精准的劈到了卦眼上,那个地上刚一接触到那道黑气,便一下子碎裂开来,露出了里面被完全破坏掉,报废了的木齿轮。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一瞬之间。 “走。” 挥袖,那把陌刀顿时消失不见,就连刚刚散出来的煞气也随着它一并没了。 而钟离枫刚迈出一只脚准备往前走的时候,头发又被一把拽起,整个人都被提到了半空中。 “我靠,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 钟离枫咆哮着,老道士你倒是快点来啊,人家都欺负你徒弟了,你就算再不在意她,也是一条人命吧,不然他搞不好一下子真把她小命弄没了。 的确不会跟她这种凡人动手,美曰其名——“玩”死的。 “真傻,看下面。” 离修指向下面的一片火海。 “忘了还有个离卦了,这机关也是流弊,都弄成那样了,还能运转。” 钟离枫一阵尴尬,说起来,他还是救了她啊。 火势很快就蔓延起来,周围一片林子全都成了火海,就连那院子也快被烧着了,大有把这山都毁了的趋势。 “老道士真疯了……” “你以为他能穷到哪里去?不过这么巴掌大的地方。” 他冷哼一声,接着捏了个指决,两人一眨眼就到了院中那棵槐树下。 而他们的面前,站着的是那个仙风道骨的男人—— “一定要不死不休吗?时逢下元,你要的,都有了。” 声音还是那般的寡淡无争,不过这次却隐隐带着些薄怒,那声“孽障”,终究还是没喊出口。 “不要装出这么副纯良无害的样子,你是什么人,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离修一把把钟离枫摔在了地上,毫无半点怜惜,直接让她的脸磕到了冰凉的石板上。 她没出声,只是很快的爬了起来,脸上只是有些擦伤,最严重的也只是一块破了皮的地方微微渗出了点血。 慢着,装出这么副纯良无害的样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莫非钟离莫以前为人其实不是这样? 她望向那张脸,恍若仙人一般,丝毫看不出有半点不是,只是眼神变得和平时略有些不一样。 如果这幅样子真的是装出来的,谁都不会信的吧。 而此刻,王对王,仙遇魔,骤然间连气场都变了几分。 不过可惜了,这儿不是什么动手的好地方,先不说就这一亩三寸地,火都要点着屋子了,更何况还有个拖后腿的凡人在这。 “改日吧。” 钟离莫揽过钟离枫,对着离修说道。 “为了这么个废物,你也是废了。” 离修虽然恨不得把眼前这人扒皮抽筋,但这次也的确不是动手的时机,离璇的转世,他们是默认的伤不得,没有丝毫感情的牵绊,只因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