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不见》 第一章 相亲 第一眼看到你,便有一道无情的利刃将我的心剖个粉碎, 毫无选择的我只能快速的离去,即使心中有一个莫名的声音在朝我呐喊着危险,我却依然阻止自己转头望向你的视线。 直到那急速行驶的车辆撞上我柔弱的身体,我才明白,你真真正正的是我生命中最危险的存在。 闭上眼的那一刻,我看到你毫不遮掩的焦急、心痛眼神,嘴边不由的泛出一抹胜利的笑容。此生你再也不能左右我的人生,而我也终于战胜了你,战胜了身体里那被你左右的灵魂。 “骆染,你等等我!”下班后,骆染像往常一样,收拾好了桌子上的东西,就要走人。这时,从身后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骆染停下来,转过身来就发现公司里最八卦的文丽一路小跑过来,顺便用双手紧紧锁住骆染的右臂,三八兮兮的问,“你今天是不是要去相亲?” “你怎么知道?”骆染脸色大变的紧捂文丽那张最会惹祸的嘴,神经质的瞄了瞄已经空了的办公室,然后无奈的哀求着,“小姑奶奶,我已经够心烦了,你别再给我添乱了,好吗?” “是在为你相亲的事情烦恼吗?”文丽发挥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贼笑的问。 “真不知道我妈是怎么想的,我今年刚毕业,连实习期都还没过呢,就心急火燎的让我去相亲。”骆染撅着红艳的双唇,不满的话脱口而出,尽心为文丽的八卦事业添砖添瓦。 “实习期还没过吗?”文丽奇怪的问,她们可是同期进的公司,怎么她已经过了实习期,而骆染还没有呢? “你忘了吗?我比你晚一天到公司,明天这个时候,我的实习期才到。”说到这儿,骆染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的一生难道就这么度过?做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然后按照父母的期待,嫁人生子,将自己的青春耗费在柴米油盐中,平淡、波澜不兴的度过这一生吗? “原来这样啊。”文丽转念一想,“你今年不才二十三吗?干嘛这么早就急着找婆家?” “你以为我愿意?如果我不答应,我妈一定会拿那套对付我爸的三绝招来对付我!我可受不了。”骆染摇摇头,想起家里那个平日里强势的不得了的老妈偏偏喜欢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就感觉心田中如蝗虫过境,心里刚刚冒出头的幼苗瞬间被啃食殆尽,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扼杀在了摇篮中。 哎!还是老老实实屈服在老妈的淫、不,是慈母的形象之下吧,免得耳朵还要遭罪。 对于骆妈妈那一套虽老却万试万灵的办法,文丽也是略有耳闻,回以爱莫能助的微笑:“只不过是吃一顿饭,就当是年轻人多交个朋友,不好吗?” “说得到轻巧,你怎么不去!”骆染翻翻白眼儿,看着文丽强自忍笑的模样,哂怪的说。 “我倒是想去,可人家请的又不是我。”文丽耸耸肩,露出可惜的神情。文丽很小的时候,父母便因车祸去世,而祖父母嫌她是个女儿丫头片子,给了学费和生活费就不再搭理她。到了文丽二十岁的时候,更是在文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跟着文丽的二叔去了南方的城市。文丽也只好省吃俭用,并靠勤工俭学才完成了大学后两年的学业。两人自上了大学就玩在一起,说也奇怪,骆染那么喜欢安静的女孩竟然能和爱热闹的文丽凑在一起,到了毕业后,更是到了同一所公司里上班。 “你这个月的卡又超支了吧?”骆染露出‘看到救星’的眼神盯着文丽,讨好的问。 “你又不是不知道本人是月光族的中坚砥柱。”文丽无所谓的说,心里却在奇怪,明明自己这个月并没有买什么东西,钱却如流水般哗哗的从自己口袋里流走了。 “文丽,不如这个月,我借你一千块,你陪我去相亲,好不好?”骆染笑脸相迎。 “一千块?”文丽警觉的半眯了眼睛,仔细想了想,得寸进尺的要求道:“半年的分期付款再加上两顿午餐!” “好,都依你!”骆染一咬牙,就答应了。 文丽谗着脸伸出手来:“一千块,请付现。” “等吃了饭不好吗?”骆染苦着脸,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银行卡,带着文丽来到路边不远处的银行,从提款机里取了十张百元大钞,递给文丽,“现在可以跟我去了吗,大小姐?”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文丽数了数,将十张大钞塞进自己的钱包里,开口道:“吃完了,陪我去商场走一趟,我前两天看到一双鞋子很好看,今天一定要买下来。” “小姐,你不能省着点儿花?我看你真到了月底该怎么办?”骆染受不了的猛翻白眼儿,这文丽纯粹是个理财白痴,看到好东西就想搬回自己的家,却从来不考虑那花掉的钱会让自己啃半个月的馒头加咸菜。 “有你啊,我可爱的小染染。”文丽呵呵笑着,伸出手来搂上了骆染略显单薄的肩膀,怜惜的问:“快说,你们约在哪儿?” “喏,前面就到了。”骆染指着前面不远处闪亮招牌下那个熟悉的人影,无奈的说。 “是本市最高级的酒店呢。”文丽看到招牌上的字,大呼今天她跟着来,真是赚到了。 “妈。”硬着头皮走上前去,骆染弱弱的叫了一声妈,看着母亲有些难看的脸色,骆染感觉有东西在自己的背脊上一遍遍的吹冷风。 “文丽,你也来了。”骆妈妈拿眼睛剜了骆染一眼,随即扯过文丽的手,笑着问。 “骆妈妈不会不欢迎我吧?”文丽露出颊边的两个酒窝,眼睛眨呀眨的,直闪的骆妈妈笑骂出声:“小妮子,对骆妈妈我也使这一招!今天,你想吃什么,尽管敞开了胃口吃,骆妈妈带够钱了。” “骆妈妈最好了。”文丽一手挽住骆妈妈的手臂,撒娇的靠在骆妈妈那肉肉的身躯上,远远看去,就像一对感情和睦的母女。骆染静静的站在一边,暗自庆幸,带着文丽来,真是自己做出的最英明决定。 “好了,骆染,跟我们进去,裴先生一会儿就到了。”骆妈妈看到一旁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女儿,立刻沉了脸,吩咐了声,拉着文丽兴高采烈的进了酒店。 “是。”骆染向一边没有迷得母亲彻底晕头转向的文丽吐吐舌头,咬牙踏进了本市最豪华的酒店。 跟着服务人员进了包厢,骆染的心就再也静不下来,一股窒息的烦躁扼住了她的咽喉,鼓噪着、催促着、让她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骆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文丽大惊小怪的问着,伸手去拉骆染的手,却摸到一片让人心惊的冰凉。“还有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盖好被子。”骆染苍白的脸色几近透明,一手艰难的捂上自己的胸口,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晰的回响在自己的耳边。 离开!赶快离开!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 骆染的眼前变得一片模糊,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骆妈妈,骆染好像病了。”文丽要了杯开水递给骆染,担忧的对骆妈妈说。 谁知,骆妈妈只瞄了女儿一眼,就继续将注意力定在手中的菜单上:“别管她,老毛病犯了,过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文丽看着骆染拿过杯子,不顾形象的将水猛灌进去,低问:“要不要去一下洗手间?” “妈,我去下洗手间?”骆染放下杯子,站了起来。 “不准!那里也不能去。”直到这时,骆妈妈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女儿,只当女儿是为了躲避这次的相亲:“裴先生马上就要到了,你别在这个时候找机会落跑!” “不是的,妈。”骆染无奈的看着又投入菜单中的母亲,慢慢坐了下来,说也奇怪,刚才那阵要命的窒息感已经不在了。看来,还是自己太紧张了。 骆染想着,苦笑一声,母亲恐怕是下定了决心要自己能够尽早嫁出去了。 深吸一口气,骆染揉着脸颊,让自己的脸色变得红润一点。 文丽看着骆染苍白的脸色和骆妈妈之间流转的奇怪氛围,安静了下来,感觉自己好像无意撞破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骆染逼迫自己放松心神,看到文丽眼中的担忧,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并伸出手去,碰了碰文丽的手,告诉文丽自己没事。 真的没事吗?文丽以眼神示意。 真的没事。向来能让文丽安下心的笑容此时显得那么的苍白和无力,而骆妈妈却好似没有看见一般。 终于,骆妈妈点好了菜,从菜单中抬起头来,“文丽,这儿的龙虾很新鲜,你等会儿可要多吃点儿。” “好的。”文丽瞄了一眼身旁的骆染,那颗刚放下的心又倏地提到了嗓子眼儿,看到骆染坐立不安的模样,文丽也暗暗紧张了起来,好怕骆染下一刻就会在她面前晕倒。 “妈,我出去一下。”骆染猛的站起来,再也顾不了许多的,直奔到门口,正好撞上了准备进来的男子身上。 “小心!”本该温和沉稳的男低音,在骆染的耳中却如最可怕的招魂铃一般,骆染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俊朗挺拔的男子。 他追来了,他竟然追来了!骆染不顾一切的低下头,瞬间爆发的力量让她冲破了男子的拦阻,冲出了包厢,冲出了酒店…… 没事儿了吧?骆染侥幸的扭头朝背后瞧去,那男子竟也跟在身后,一步不离。 心神恍惚间,骆染没有听到母亲刺耳的尖叫,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慌不择路的一头闯进了快车道,如迷失于巨大森林中的幼鸟,跌跌撞撞的前行,心中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绝不能被男子追到。 刺耳的急刹车声音在骆染的耳边响起时,骆染身不由己的飞起来,看着一尘不染的蓝天,她嘴角竟不由露出一丝绝美的解脱笑容,一片空白的脑海中,竟想不起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只知道自己终于安全了。自己的生命终于摆脱了恶魔的箍制,不必回到那个只会让自己伤心难过的老路上。 阖上眼睛前,骆染看到走近的男子那几近崩溃的哀戚目光,骆染露出一个胜利似的挑衅笑容,然后静静的闭上了那两扇浓密的羽睫。 第二章 车祸 认识你,不是为了爱你,只是为了忘记对你的爱,,为了忘记爱你的痛,为了走出一条不再痛苦的路。看着从半空跌落的女子身影,骆妈妈惊呆了,文丽也呆住了,只有那个使劲追在骆染身后的裴先生似乎还有一点理智。他掏出了口袋中的手机,颤抖的手却差点抓不住那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救命工具。该死,120的电话是多少?裴先生泄愤似的敲着此刻一片浆糊、不肯合作的脑袋。 “还是我来吧。”文丽刚从朋友遭遇车祸的消息中清醒过来,就看到那位被骆妈妈称为超级金领的裴先生正在蹂躏着他那一头黑亮如丝绸般的短发。 事情紧急,文丽没有顾得上发花痴,只顺手从裴先生手中劫过手机,顺利的拨打了120和110。 打完了电话,文丽将手机塞进裴先生的手中,自己则挤过围观的众人,蹲在了骆染的面前,希望能做点什么并焦急的等待着救护车的到来。 十多分钟后,救护车呼啸着终于赶来,经过简单的处理,骆染被医生抬上了救护车。哭哭啼啼的骆妈妈在文丽的搀扶下坐上了救护车,而那位刚刚见面的裴先生也毫不迟疑的立刻跟了进去。 文丽随意的瞄了两眼,虽觉得奇怪,却也立刻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躺在担架上,一脸惨白的骆染身上。 不一会儿,救护车就停在了医院外,医生们立刻将骆染送进了手术室,而文丽则搀扶着骆妈妈来到手术室外等候着。 整个过程中,那位裴先生一言不发,只静静的跟随在文丽和骆妈妈的身后。等骆染进了手术室后,这位裴先生想起了什么似地,缓步走了出去。 就在不远处的拐弯处,裴先生与一名身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相遇,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两人的脚步突然凝结住了。 裴先生的双眼冰冷的定在医生的胸牌上,慢吞吞的开口道:“阴若拙?” “裴千日先生?”那名年轻医生却笑了,自信的笑了。 裴千日冷冷的盯了那名医生一眼,就再也不发一语的离开。那名唤阴若拙的医生却显然带了一身的惊喜和愉悦穿过等待的走廊,进了手术室…… 在手术室前,这个让人生离死别、肝肠寸断的地方,文丽和骆妈妈焦急的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不久,裴千日回来了,缓缓的坐在文丽和骆妈妈的对面,眼睛紧紧的盯着那紧闭的手术室。 “怎么是你?”手术室的门打开了,裴千日看到从里面走出的男子身影,惊讶的失声质问道。 “你好,阴若拙,本院外科的主任医师。”阴若拙笑的自信,而裴千日却仿佛被什么嗜血的怪物瞬间抽干了精神,软软的跌落在座位里。 “阴大夫,我朋友怎么样了?”文丽无暇顾及到裴千日的奇怪举动,只是忧心忡忡的围上去,关心的询问道。 “你是患者的家属吗?”阴若拙露出一抹迷人的笑。 “呃,她是骆染的妈妈。”文丽说着,将一旁仿佛傻了一般的骆妈妈扶起来。 “是骆妈妈吗?”阴若拙施展开自己无可匹敌的醉人笑容,“您女儿的手术一切顺利,只是……”说着,阴若拙突然冷下了脸,向一旁的裴千日射去让人头皮发麻的眼神,“暂时还没脱离危险。” “为什么,不、不是说手术顺利吗?”文丽担心的问。 “医学上的事情还有很多是我们解释不了的,现在还需要在监护病房里观察几天。”阴若拙说着,眼中突然闪现一股慑人的戾气,朝着裴千日扑面而去。 “那样不是要花掉很多钱的吗?”骆妈妈突然语出惊人,让一向好脾气的阴若拙不由的挑了眉头。 “骆伯母不用担心,染……骆小姐的医药费我就全包了。”裴千日突然插口道,让骆妈妈那双眼睛瞬间发亮。“真的吗?” “此事因我而起,我当然要负起责任。”裴千日那双狭长的凤眸得意洋洋的瞅向阴若拙,仿佛在显示自己此刻的胜利。 “裴先生,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好人,可惜我女儿没这个福气……”说到这儿,骆妈妈明显的叹了口气,暗叹自己的女儿笨的,不去捉牢这么个有钱途的女婿,反而傻傻的去找车撞。 文丽静默了,再次的看着三人之间流转的诡异氛围,只希望自己此刻只是一丝微风,轻轻的,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时,骆染被医护人员退出了手术室,看着和身下白色床单有的一拼的脸色,文丽不由得前进一步,跟着医护人员帮骆染推进了监护病房。 听着骆妈妈滔滔不绝的赞叹,裴千日垂下眼眸,掩饰住眼底的那丝不耐。他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只有讨好了骆妈妈,他才有稳操胜券的把握再次赢得骆染。 “阴医生,我能在这儿守着她吗?”文丽轻声的问,生怕会吵醒床上那个睡着了依然紧锁眉头的女子。 “恐怕不可以,病人现在需要足够的休息。”面对这个女孩,阴若拙的态度可以算得上是亲切了,羡慕的那个前来插胃管的小护士脸上染上一片红彤彤的羞色。 “慢着,我来。”阴若拙皱眉,喝止了小护士的动作,麻利的戴上无菌手套,小心的帮骆染插好了胃管。 看着阴医生熟练、温柔的动作,文丽开始羡慕起床上的好友,如果她生病的时候有这么一个既年轻帅气又医术高超的医生来照顾该多好啊。 “好了。”阴若拙完成了插管的动作,直起腰来,打量了房里齐备的设施,点点头,“病人现在需要休息,你还是先出去吧。” “呃,好。”文丽跟着一行人走出了病房,看着阴若拙轻轻关上门的动作,开始为房内的好友庆幸,庆幸她遇到一个负责任的医生。 看着正聊得兴起的骆妈妈,文丽连忙上前拉了骆妈妈的衣袖,“骆妈妈,我先回去了,明天下了班,我再来。” “文丽啊,谢谢你了。千日啊,你爸妈现在……”骆妈妈随意的道了谢,便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了眼前这尾金灿灿的‘大鱼’身上。 文丽黯淡了神色,这就是骆染眉间那一抹轻愁的由来吧? 第三章 出生 上 还未走出医院门口,文丽就听见背后有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追随她而来,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个笑容会勾人的阴医生! 文丽对此人颇有好感,就停下来,笑着打招呼,“阴医生,您下班了?”。 “现在的工作不好干的。”阴若拙扬扬手中的笔记本,“我晚上要加班写病历,不如趁着这个空挡请美丽的小姐吃顿便饭?” “便饭?”文丽略一思索便想明白其中的缘由,“是要向我了解骆染的情况吗?” “自然。” “阴医生还真是个尽职的医生。”文丽笑了,“那我就好心点,让你请了这顿便饭。不过,阴医生这样称职的大夫现在真的已经不多了。” “我只是希望经我手的病人每一个都能健健康康的离开医院。”阴若拙露出了那一口让人嫉妒的白牙,让文丽暗自嘀咕这男人果真祸害不浅。 骆染静静的漂浮在空气中,看着底下说唱俱佳的母亲,心里竟然异常的平静,以往积累的无奈和怨恨都随着自己的死去而烟消云散,她不由得庆幸自己能够及早的死去。 “千日,染染脾气有些倔强,以后她醒来后,还需要你多忍让一下……” 够了!骆染摇头,再也不愿留在这儿一秒钟,不管母亲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管她还想做什么事情,那些都不再跟她有任何的关系。 幽然的飘出病房,骆染不由自主的向一处透出温柔光芒的所在走去。 送了文丽回家,阴若拙坐回车上,长舒了一口气。 “先生,您到哪儿?” “师傅,送我去xx医院。” 车子缓慢启动,昏黄的路灯下,阴若拙眼中透出愉悦的笑意。寻寻觅觅,世间早已沧海桑田,他却仍然执着于那份感情,等待着那个离他远去的女子。就在他等得心已经苍老的快死掉的时候,她才施施然的出现在他的眼前,却又是以那种会让他心痛的方式出现! 想到这儿,阴若拙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恨自己为什么每次都比他迟到!却也庆幸,这一次,她的心里还是一片空白。他可以尽己所能的为她描绘上所有美丽的色彩,只除了黑色。 到了医院,已经接近子夜了。 换上白衣,阴若拙走进监护病房,看着病床上略显苍白的容颜,阴若拙缓缓俯下身去,在骆染的额上印下一吻:我最爱的人儿,你什么时候才能睁开你那明亮的双眸来看看已满心沧桑却依然痴痴等待的我呢? 静静的坐下来,看着床上女子苍白却恬静的睡颜,阴若拙习惯的等待着,等待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那一刻。 “你叫骆染?”对照生死簿的判官和站在一旁的牛头马面都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安安静静的生魂,脑袋上都打着大大的问号,然后互看一眼,有默契的让鬼差将人请进阎王殿上。 骆染走进阎王殿,第一眼就看到了传说中的阎王爷,本该面目狰狞凶神恶煞般的面貌却因为一张爱笑的大嘴和一把浓密的白须而使阎王爷的形象可媲美西方神话中的圣诞老人。 “你叫骆染?”‘圣诞老人’开口了,两撇眉毛因为属下的失误而拧成一团。 骆染点点头,依然一语不发。 静默半晌,阎王爷突然对着一旁的鬼差耳语几句,然后走下宝座,向殿外走去。 鬼差上前,押着骆染来到一处井边,阎王爷朗声道:“骆染,你今生本该享有八十年的寿命,但当年因鬼差一时疏忽,铸成大错,不但害你冤死,更使与你有关的几人命运改变。今日送你入前世,了解前尘孽缘,促你今生早成正果,了结孽缘。” 阎王爷说完,不容骆染问句出口,身后的鬼差便已轻轻送她入井中。 “小姐,坚持下,姑爷一定能及时赶回来的。”小丫鬟看着床上的少妇,焦急的等待着因为救人而迟迟未归的姑爷。 “啊……竞、竞天……”柳如雪痛苦的呢喃着,那个她心爱的男子为何还不归来? 避世的山谷中,一个简陋的茅屋里不时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声。裴千日不由自主的皱了眉头,看着周围荒凉空旷的样子,他的心也一阵阵的扯痛着,如果不是他派出的探子早一步的得到了师妹的下落,他也不会知道他一向捧在手心里仔细呵护着的女孩竟然会受这样的苦。 缓缓地走近,裴千日听出声音中的沙哑和无力,手一挥,身后跟着的产婆就急忙走进虚掩的竹门。 桃花纷飞,小溪潺潺,幽谷深深。这里就是你向往的天堂?裴千日这样轻轻出声,可惜已经无人能为他解答。 身后的两名侍卫静静的站在主人的身后,一言不发。 让人心痛的嘶喊声再次传来,裴千日终于管不住自己的脚步,一转身就直直闯进了茅屋。 只是入目的景象让他瞪大了眼睛,床上那个苍白的人儿还是他熟悉的可人儿吗?为何如此憔悴,如此瘦弱?身下的床单早已被鲜血染得一片血色,可那隆起的肚子却没有一点消减的动静。 “主人,您怎么进来了?”产婆看着闯进来的男人,瞪大了眼睛,男人进产房可是会沾染上污秽的东西。 “怎么还没生出来?”裴千日看着那高耸的肚子,不由的双拳紧握,那个承诺会好好照顾师妹的男子呢?为何在这种时候还不见踪影?或许他的承诺也只是一些好看的空口白话? “师兄?”这时,躺在床上的女子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看到不辞辛劳千里迢迢赶来的男子。泪,不停的落下:以前,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有师兄在,她就一定平安无事的。 “雪儿,我在。”裴千日在床边蹲下,一手紧紧握着床上女子的手,一边轻轻的在女子耳边呢喃着。 “师兄,我好、好怕,孩子……会留不……”柳如雪的眼睛里渗出了泪水,心里却在狂喊那个她为之痴狂一生的名字:竞天! “别担心,你只要好好的,以后还有更多的孩子。”裴千日的心好痛,看着他心爱的女子被如此的折磨,开始恨那不肯出来,肆意折腾娘亲的婴孩。 “不,我要这个孩子……竞、竞天。”柳如雪脑子一片昏沉,竟将面前的裴千日当成了那个一走两月有余、迟迟不肯归家的连竞天,并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雪儿……”裴千日安慰着一向疼入骨的女孩,眼中划过一丝惊骇的冷芒:连竞天!你该死! 第四章 出生 下 你是我心头永远不能忘却的一滴泪。 我是如此爱你,你却依然离我而去。 你的爱是这个世间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没了你,让我如何度过没有你的无尽黑夜? 多想听你再唱一遍那首我最爱的童谣啊,母亲! 时间缓缓地流逝着,躺在床上的柳如雪已经彻底没了力气,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一串眼泪悄悄的干涸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裴千日不敢去碰触雪儿,生怕可怕的猜测会成为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主人,大人和小孩只能留一个,您得赶紧做决定了。”这时,产婆的声音在裴千日的耳边响起。 “保大人!”裴千日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柳如雪受到了最严重的威胁,她突然睁大了无法对焦的双眸,苦苦的哀求着:“师、师兄,求您、求您一定要保、保住我的孩子。” “雪儿……保不保得住孩子,就要看你了。”犹豫着说完,裴千日便挣开柳如雪的双手,冷酷的转身,彻底挡住了柳如雪眼中的一线光明。 “我、我……”柳如雪别无选择,为了腹中的骨肉,为了她那身世悲凉,满眼沧桑的夫婿,她只能拼尽最后一丝气力。 终于,第二天天将亮的时候,柳如雪产下了一名女婴,一名瘦弱的女婴。 “孩子,让我、让我瞧瞧。”柳如雪的脸色苍白的可怕,可那双大眼一直渴望的看着产婆手中抱着的一团东西。 “小姐。”产婆弯下腰,将刚刚出生的小小姐放在了柳如雪的身边,看着那粉嫩的肉团,柳如雪眼角的一滴泪险险滑下,正巧掉进了女儿的眼里。 “雪儿,给孩子起个名字吧。”看着柳如雪一脸满足的样子,裴千日心里竟有种初为人父的满足,只是这孩子如果真的是自己的,该有多好啊! “师兄,我和竞天早已商量好了,是女儿,就叫她连翘!”柳如雪指尖摸上婴儿那柔滑的肌肤,在连竞天离开后第一次露出真心的微笑。 “连翘?”裴千日微抿双唇,连翘?也只有你连竞天会给自己的女儿娶这样的名字! “师兄,帮我照顾翘儿,好不好?”深知竞天一个大男人不能照顾好女儿,柳如雪只能将女儿托付给裴千日。 “雪儿,跟我回去,好不好?连竞天根本无法照顾好你和孩子。”裴千日不能再看着柳如雪跟着连竞天吃苦,更不能在这个时候抱着孩子转身离去。 “师兄,我还要在这儿等着竞天呢。”柳如雪笑了,笑容是那么的美丽温柔,“如果我离开了,他回来就找不到我了。” 你的眼中就只有他!裴千日忍耐的闭了闭眼睛,双臂收紧,怀中的孩子痛哭出声,嘹亮的哭声顿时让裴千日不知所措。 裴千日赶忙将手中的孩子放进师妹的怀中,看着师妹用轻柔的低喃声一声声的安抚着孩子,他放柔了表情,吩咐产婆看好师妹,自己出门了。 一会儿,寂静的幽谷里冒出屡屡炊烟,裴千日摆弄着灶房里少的可怜的餐具,该是给师妹补身的时候了。 “主、主人,您去看看小姐吧。”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裴千日将要为雪儿煮好补身汤的时候,一个属下慌不择路的来到灶房,那惊慌的表情让裴千日心头一凉,顾不得炉上的补汤,飞身出去。 咣当一声,裴千日使劲甩开了房门,入目的一切让他整个人冻结在当场。 床上的柳如雪安静的睡着,身下红色的液体却不断的流出。 “怎么回事!”如鹰般的利眸狠狠射向一旁的产婆,裴千日必须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暂时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血、血崩,这个孩子本不该出生的。”产婆不负责任的话击中裴千日的要害,这个孩子本不该出生的!这个孩子本不该出生!是的,不该出生的! 裴千日缓缓走近,抱起了和心爱雪儿有八分相似的孩子,头歪向一边,看着瑟瑟发抖的产婆,笑了:“不该出生?” “小姐体弱再加上受了伤,本就熬不过生产的艰辛。可是,小姐却一定、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产婆被狠厉的裴千日渐渐的逼进墙角,眼中透着对生的渴求。 “呵呵,这个孩子本不该出生的。”裴千日说完,双手捧着婴儿,蓦地大笑起来。阵阵狂暴的气流从他身上迸发出来,都直直射向了角落里的产婆,产婆不甘情愿的倒下,七窍流血的样子让两名属下不敢靠近,生怕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裴千日踱步至床前,看着红色床单上那个睡着的女子:“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她的。”话音一转,“汉武帝求阿娇而筑金屋藏之,就像我不惜代价为你所建千雪山庄一样。只是等我建好了山庄,你却已经在别人的怀中了。我以为放手是对你好的方式,可是,你却死了,只留下这个名叫连翘的娃儿来证明你对他的爱。” 凄凉冰冷的声音让怀中不明白状况的骆染不安的蠕动着,想要挣脱他的箍制。 裴千日低头看着被他仔细抱在怀中的孩子,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修长带有厚茧的大掌悄悄摸上女婴的眼眶:“这柳眉太像你了,让人忍不住想毁了它们……” 不久,婴儿痛哭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山谷,惊起了一群歇脚的鸟儿。 再不久,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从山谷中缓缓驶出。山谷中那唯一的茅屋也消失在一片红色的火海中。 第五章 那一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不但将茅屋完全烧尽,而且也将柳如雪母女生活过的痕迹彻清除。 半月之后,当一脸沧桑却掩饰不住眼中喜悦的连竞天风尘仆仆赶回山谷之时,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烧毁的房子,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主人,连竞天已经回到山谷。”暗中打探连竞天消息的手下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裴千日抱着怀中的女娃,一脸温柔的模样。 “是吗?”裴千日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淡淡的两个字。 “属下消息属实,不知主人想要如何对付他?”跟了裴千日已经很长时间的属下自然知道,江湖上雷厉风行手段毒辣的裴仲轩向来奉行有仇必报的教条。虽然连竞天是小姐的姑爷,可就凭小姐去世时他不在身边,就足够主人判了连竞天的死罪。 “哼!杀了就太便宜他了,你说,我该怎么对付他呢?”裴千日这时才懒懒的抬起头来,一双半眯的利眼直射向跪在地上,已经跟了他许久的手下。 “主人的意思?”手下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主人是绝不会轻易饶过连竞天的,尤其那连竞天还是小姐的夫婿。 主人虽与小姐同岁,可自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不择手段的得到。小姐,就是主人理想的娘子人选,不但对小姐视若珍宝,更按照他理想中的模样一步步的改造小姐。只是这甜美的果实却在将要成熟之时,变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让心高气傲的主人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恨相思。”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这个跟了裴千日五年的属下也不禁冷吸了口气。 恨相思,百年前毒尊偶然中制得的毒药,却让此毒成了武林中人闻之色变的天下第一剧毒,之后的一百年内不断有人悬赏召集能人异士想要制得解药,然而直到今天,依旧无人能解。 “恨相思?”主人真的跟姑爷那么大的冤仇吗?竟然决心彻底毁了姑爷? “我裴仲轩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裴千日冷冷的一笑,低头温柔的看着怀中的女婴,可那阴冷的双眸中岂有一点的温情? “辔华公主,连公子中了恨相思……没法解了。”郝太医小心翼翼的斟酌着字眼,生怕这个刁蛮公主会一个不如意的拔剑砍了他。 “连条人命都就不回来,真不知道父皇养你们这群废物干什么用的。”阴辔华精心修饰的柳眉不屑的上挑着,如今失去了追逐猎物兴致的她只说了这句话后,便再也不开口了。 缓缓地站起来,阴辔华走到床边,刚一掀开垂下的帘幕,就为看到的景象苍白了脸色,差点失了皇家风范的跌倒。 “郝太医,把他埋了吧。”辔华公主无情的放下手中的帘幕,既然连竞天已经失去了对她的吸引力,那么自己也没必要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唾手可得的宝座。“小月,扶我出去。” “是。”说着,机灵的婢女慌忙扶着阴辔华的身体走了出去。 “公主?”郝太医惊讶的看着急急离开的公主銮驾,心下便已明白了这骄纵的公主必是看到连公子失去了吸引她的容貌,故而将他狠心抛下。 叹口气,郝太医从随身的药箱底层取出一个仅半个巴掌大小的瓷瓶。能够解了恨相思之毒,是他毕生的心愿,虽然他的医术还差点,但是这几十年不懈的努力还是有点功效的,现在只求竞天能够挺下去了。 想着,郝太医从瓶中取出一粒火红的丹药送进连竞天的嘴里。 “我想活下去。”太医院里,一个偏僻的下人房里,脸上戴了面具的连竞天平静的说。 “竞天,你有这样的想法最好。”郝太医感慨的说着,手中送去一粒同样的丹药,“虽然这药不能解了你身上的毒,但是也能缓解你的毒发之苦。” “谢谢。”连竞天接过,毫不犹豫的放进自己的嘴里,为了他不知下落的妻儿,他必须活下去,留着一口气和她们相见。 “辔华公主……”看着连竞天服下药丸,松了口气的郝太医向他通告了一个噩耗:“半月前已经嫁给了皇上。” “与我何干?”连竞天古怪的看了郝太医一眼,如果不是阴辔华从中作梗,他也不会失信于如雪,更不会因此失去妻儿的下落。 “与?”郝太医蓦地止住了自己的话。辔华公主刁蛮任性,如果不是先皇宠幸,恐怕也无人会喜欢这样的女子。若不是因为竞天一直对阴辔华温柔有加,他也不会跟他人一样以为竞天喜欢上那个刁蛮女子;而一直追在竞天背后的阴辔华在看到竞天容貌尽毁后,竟然毫不犹豫的嫁给一直讨好她的新皇,可见辔华公主爱上的不过是竞天那张俊朗的容颜。 摇着头,郝太医收拾着手中的药箱:“你才醒过来,这些天就不要下床了。” “我知道。”连竞天摸着脸上的面具,苦笑出声。 “这里是皇宫,我想那些追杀你的人应该不会找到这儿来。”郝太医转身看着此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连竞天,心里越发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学艺不精,竞天也不会受这么大的罪。 “郝师兄,你别自责了。”连竞天既不怨天也不尤人,只希望能尽早挺过这一关,好回去寻找妻儿。对了,应该到千雪山庄看一看,如雪应该会在那儿吧?一想到如雪的那个挂名兄长,他不禁心里起了怀疑,那些给他下毒的人会不会是那个江湖上人称‘有仇必报’的裴仲轩呢? “你好好休息,这儿偏僻安静,没人来打扰你的。”郝太医嘱咐了两句,便走出了房间。 连竞天静静的看着郝太医离开,从怀中取出了如雪送与他的荷包,里面那缕仿佛带着温度的发丝是他此时唯一的慰藉。 自嘲的笑了一笑,连竞天将荷包收好,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如果他此时知道柳如雪已死,恐怕会立刻绝食而死,实现‘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的诺言吧。 第六章 复仇恶魔 上 子夜,万物沉睡之时,太医院最偏僻的房间里,连竞天正忍受着穿心之痛。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间滴落,只有靠着手里紧攥着的荷包,他才能勉强熬过这痛苦的时刻。即使如此,他仍旧摆脱不了晕厥的下场,在一阵阵如潮般不断来袭的痛苦中,他别无选择的晕了过去。 “主人,真的要这么做吗?”徐子瑞满眼的担忧,即使知道自己的主人有仇必报的个性,但对方是主人的亲生兄弟,他真舍得下手吗? “子瑞,你是在怀疑我所下的命令吗?”裴仲轩冷冷的笑了,“一炷香,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翘儿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 “是。”徐子瑞心下一凛,不再多说,带着人冲进了别院。 “二弟,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高抬贵手,放三弟一码吗?”裴博轩听着别院里传来的阵阵诅咒声和妇孺的哭喊声,不由的身体抖了抖,向站在一旁,双手背后的裴仲轩请求道。 “二弟?裴大公子真是抬举我了,我这样的杂种怎么配得上裴家二公子这个身份?”裴仲轩冷哼,让手无缚鸡之力的裴博轩尴尬的闭了嘴,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曾在父亲面前替二弟求过情,现在的自己也会跟三弟一样。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徐子瑞就抓了狼狈的裴继轩和裴夫人,让他跪在了裴仲轩的脚下。 “是你?”被迫跪下的裴继轩满眼恨意直直射向站在他身边笑着的裴仲轩。 “是我。”裴仲轩笑着,把玩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匕首,凛凛的寒光让裴博轩忐忑难安。 “二弟,他毕竟是你的兄弟,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吗?”看到这样的三弟,裴博轩未免有种同室操戈的情绪。 “我兄弟?”裴仲轩笑了,眼睛里涌现难言的哀伤,“我兄弟正在黄泉等着,如果裴大公子想求情,就请你下黄泉去问问书轩同不同意!” “你,你还记得?”裴博轩身体明显的抖了一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就连跪在地上本来一脸鄙夷神色的裴继轩都开始不安起来。 裴家,北秦国曾经的第一首富。当年裴家老爷子被强势的父亲所迫,选聘了丞相之女为妻,直到他的贴身丫鬟红玉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裴家老爷子才禀告父亲要娶丫鬟红玉为妾。 他的夫人乃丞相之女,入门三月既有身孕,自然不会同意夫婿纳妾,立刻收拾了细软,吵着闹着要回娘家。 为了平息岳父的怒火,裴老爷子只好将怀着孕的红玉送到了别院,期望红玉产下麟儿后,能得到父亲和发妻的原谅,让红玉能在裴家有一席之地。 半年后,裴夫人生下一子,趁着长子满月的时候,裴老爷子正式禀告了父亲,红玉终于抱着将要临盆的大肚子再次入住了裴府。 刚进府没几天,红玉就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儿,裴老爷子大喜,将两个孩子分别取名做裴仲轩和裴书轩。 也许是感受到了危机,在第二年的时候,裴夫人又诞下四子裴继轩。 裴府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平静,可嫉妒心强的裴夫人渐渐耍起了心眼。不断的派人在裴老爷子和红玉之间挑拨离间,红玉逐渐遭到了冷遇。许是见多了豪门的悲剧,红玉将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了两个孩子的身上,不再去乞求裴老爷子的宠爱,裴仲轩和裴书轩两人也在亲娘慈爱的目光下一天天的长大。 吃到甜头的裴夫人开始得寸进尺,大幅度的削减红玉和两个孩子的用度;裴博轩和裴继轩两人也时不时的对裴仲轩和裴书轩拳脚相向。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六年都过去了,就在裴仲轩和裴书轩将满六岁的时候,裴老爷子出门做生意,三个月不能回来。 裴夫人迫不及待的收买了府里的下人,得意洋洋的带着‘奸夫’来到红玉的面前,诬赖她偷人。 红玉自是不肯招认,可这府里的人又有谁敢得罪当家主母? 为了保护两个孩子,手无缚鸡之力的红玉当场被沉了塘,裴仲轩和裴书轩两人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杀害,却毫无反抗的能力。 裴老爷子回来后,得知了红玉的事情,虽心有怀疑,可不敢得罪妻子的他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 失去了母亲的庇佑,裴仲轩和裴书轩两人在裴府里的日子着实不好过,裴博轩和裴继轩两人又时常捉弄两人,当着面的骂两人小杂种。两人就这么忍辱偷生的过了半年,直到裴老爷子再次出远门。 迫不及待的裴夫人立刻将两人关进了柴房,并吩咐下人谁也不能靠近柴房。 当夜时分,柴房突然冒出了大火,听着柴房里的惨叫,裴夫人笑了,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了疯狂的扭曲笑容。 裴仲轩抱着体弱的裴书轩想要冲出火场,可他当时也只是一个不满九岁的孩子。直到下人们再也看不过去的拿着水桶救火,一息尚存的裴仲轩才被人救了回来,而裴书轩的身体却渐渐的变得冰凉。 为了给自己的母亲和弟弟报仇,裴仲轩假装自己忘了以前的事情,静待报仇时机的到来。 风尘仆仆的裴老爷子回来了,当得知自己的三子在大火中丧生,二子失去记忆。不再有半点的庆幸,他连夜将裴仲轩送到好友处,希望能教他武功。 来到山上的裴仲轩认识了和他同岁的柳如雪,看着犹如洋娃娃般美丽的柳如雪,裴仲轩勤练武功,决定要给柳如雪一个美丽的未来。 十年后,当裴仲轩十八岁时,柳如雪的父亲因病去世,裴仲轩当即决定带着柳如雪回到了父亲身边。 这时的裴夫人因为娘家贪污被抄家一事而怂恿裴老爷子出手相救,裴仲轩却利用自己苦心经营的人脉,干净利落的完成了他的第一步报仇计划,让丞相被斩于午门,全家流放。 接下来的两年,裴仲轩利用自己出色的经商能力赢得了裴老爷子的信赖,家业逐渐交由裴仲轩打理。 报仇心切的裴仲轩忽略了柳如雪的感受,让连竞天有机会趁虚而入,并最终娶到了柳如雪。 在柳如雪出阁的那晚,裴仲轩酒醉之余,差点杀死幸灾乐祸、火上浇油的裴夫人。在裴博轩的安抚下,裴老爷子虽然没有将裴仲轩送交官府,却也把裴仲轩派到外地,直到柳如雪和连竞天离开京城一年后,裴老爷子病重之时,才把裴仲轩找回裴府。 “裴继轩,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还有什么话说?”回过神来的裴仲轩狂肆大笑,可心里却并不好受,即使报了仇,他最爱的人也永远回不来了。 第七章 复仇恶魔 下 “呸,狗杂种永远都是狗杂种!”裴继轩一口吐沫吐在了裴仲轩的脸上,惊得裴博轩惊喘一声,脸更加白了,仿佛随时都能晕过去。 “很好,你已经惹怒我了。”裴仲轩随手用帕子擦拭了自己的脸,一手突然快如闪电的捏住了裴继轩的手臂,狞笑着听着裴继轩不能忍受的痛嚎。 “怎么,还不肯求饶?”裴仲轩忍受着报仇的快意,另一只手中的匕首也立刻扎穿了裴继轩的大腿。 “你、你这个怪物,怪不得你师妹会离开你!”裴继轩嘴里淌出血水,不要命的的话让裴仲轩的脸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抓住了裴仲轩的痛脚让裴继轩得意洋洋,可下一刻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受不住分筋错骨手的痛楚,只张开嘴的功夫,他的舌头就已经不见了。 裴博轩脸色苍白的晕厥过去,灯火映照下的裴仲轩就是那从地狱而来的复仇恶魔,享受着凌迟仇敌的快乐。 徐子瑞站在一边,看到主人狠厉的样子,虽然心里正担心,却也不敢上前,惹规劝正发火的主子。 “母亲,书轩,你们在天上都看着的吧,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裴仲轩转身走向一旁的裴夫人面前,“裴夫人,你说我又该拿什么来招待你这位贵宾呢?” 看到了刚才的一幕,裴夫人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一股股难闻的气息从她身下传来。 “把你卖给三等窑子,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收?”裴仲轩拧了拧鼻子,恶意的打量着裴夫人略微发福的身体,审视的目光让裴夫人使劲一咬牙,希望这难堪的折磨会彻底结束。 “想死,没那么容易!”裴仲轩眼疾手快的将裴夫人的下巴卸下来,快意的站起身来:“子瑞,送裴夫人上路吧。” “是。”徐子瑞不忍的回答道,挥手示意两名手下将裴夫人拉走。 “哼,真是没出息。”裴仲轩踢了一旁晕厥过去的裴博轩,虽然裴博轩当年在父亲面前替他说过好话,但是并不能完全抵消他当年虐待自己的恶劣行径。 沉思半晌,裴仲轩挥挥手,在徐子瑞的耳边吩咐了一番,便转身上马,回千雪山庄去了。 “主人,您回来了。”在路上行了半日,裴仲轩终于回到了千雪山庄,他心情颇好的进了庄,徐子敬已经等在了书房里。 “子敬,事情都办好了吗?”说话的当口,下人们已经迅速摆好了茶点,裴仲轩坐在椅子上,狭眸微闭,问着屋内弥漫的茶香,身体彻底放松了。 “属下不辱使命,您要的东西已被属下带了回来。”徐子敬说着,略显憔悴的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并将怀中的锦盒取了出来。 “太好了。”裴仲轩睁开眼睛,接过徐子敬手中的盒子,打开来看时,书房内顿时一片炫彩,华光流转。 “这就是‘暗夜彩虹’?果然名不虚传。”裴仲轩笑了,将锦盒仔细收起,“子敬,想必你已经很累了,回房歇着吧。” “属下告退。”徐子敬站起来,就要走出房间。 “慢着,到账房处取一千两银子,这一阵子你就好好休息吧。” “谢主人。”徐子敬笑了,恭敬的退出去。主人历来赏罚分明的作风能让他们更心甘情愿跟着他。 裴仲轩重新眯起眼睛,歪着脑袋听着外面的动静,当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后。他一跃而起,拿着锦盒走到书架旁,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那书架就自动移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入口。 裴仲轩躬身钻进去,书架自动的关闭,从外看去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点着了火把,裴仲轩顺着蜿蜒迂回的地道来到了密室里,在密室的顶部镶着五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将整个密室照的眩如白昼。密室中间的冰床上,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正安静的沉睡着,她正是连翘的亲娘、连竞天的娘子、裴千日的师妹柳如雪。 裴仲轩放下锦盒,将‘暗夜彩虹’取出,轻轻含进柳如雪的口中。 “如雪,看着你熟睡的模样,即使让我造下再多的杀孽,我也始终不悔。”裴仲轩坐在床边,摸着柳如雪冰冷的肌肤,滑嫩一如他当年第一次牵起她的手时。 “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你会选择我吗?”裴仲轩轻声询问床上的女子,可女子并不能为他解答这个问题。 裴仲轩笑了:“虽然你不能回答我的问题,但是我已经用我的方法把你留在了我的身旁,永远的。” ‘暗夜彩虹’乃是西晋国盐帮的镇帮之宝,不但有解百毒的神奇功效,更能保存尸体万年不腐。裴仲轩曾去书欲拿所有的财产来换这块宝玉,但是对方并不领情。裴仲轩随即派出徐子敬手下所有精锐,不但灭了西晋盐帮,更将这块宝玉夺回。 徐子敬虽然灭了西晋盐帮,却不想盐帮中有忠心的属下,趁乱将帮主之女暗自偷出,从而在十几年后前来寻仇,在北秦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裴仲轩站起身来,轻笑一声:“如雪,我会把连翘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虽然她是连竞天的骨肉。”裴仲轩走出密室,看着石门缓缓降落,隔开了他和柳如雪。 “主子,裴大公子已经安排妥当了。”徐子瑞恭敬的说着,头深深低下,虽然他们做下属的不应该说三道四,但是毕竟裴大公子和主子乃一父所出,这样简单的毁了大公子的前途似乎有些残忍。 “觉得我残忍吗?”裴仲轩明白徐子瑞的意思,“当年我请求、哀求、乞求裴博轩手下留情的时候,他可没有跟我客气过,如果不是他,我弟弟也不会身体虚弱双腿无力的不能逃出那场大火。”裴仲轩摸着自己臂膀上留下的伤疤。留裴博轩一命对他来说,已经仁至义尽了,只要他留在山里,不再出来,他绝对会让他平安的度过这一生。 可是,大公子的前途就……徐子瑞看到主子一双冷眼,话就再也说不出来。 这时,奶娘走了进来,怀中抱的正是睡醒了的连翘。“主子,您说过,小小姐行了,就要抱给你的。” “抱过来。”裴仲轩接过奶娘怀中的孩子,看到那双和师妹一模一样的大眼睛,他就好像见到了当年的师妹,温柔的笑了。 徐子瑞示意奶娘和他一同退下,给主子和小小姐留下一个安静的空间。 第八章 “翘儿,你的双眼终于睁开了。”裴仲轩显然十分开心,接连在连翘的眼眶上落下细吻,淡笑着说。 骆染呆呆的躺在裴仲轩的怀中,看到这个男子的模样,她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前世的自己并没有交过男朋友,除了前些年去世了的父亲和弟弟之外,她还从没与一个异性如此亲密的接触过。 黑浓的剑眉下一双狭长的利眸深深凝望着她,虽然那么专注,却仿佛正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女子。紧抿的薄唇让她心里如小鹿般乱跳,那红润的色泽仿佛最新鲜的草莓般吸引着她不由自主的靠近,乌黑的发不羁的散落在肩头身后,更使整个人添了几分魅惑的魔力。只是那浑身散发的阴冷气息却让骆染感到不安的想要逃离。 “翘儿,我是你的父亲,裴千日。这辈子,我会把你疼在手心里,但是你不能想着逃跑,否则,那惩罚绝不会是你想要的。”裴仲轩笑了。 骆染心下一惊,立刻明白裴千日正透过她看着的女子正是她的亲生母亲,因为她而难产死去的娘亲。 “翘儿,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出去转转好不好?你也好早点熟悉这千雪山庄。”裴仲轩说着,打开了房门。外面阳光明媚,绿树成荫,正是一派美好的初夏情景。 骆染舒服的躺在裴千日的怀中,用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这千雪山庄里的景致。 “你娘亲最喜欢这芙蕖。”裴千日看着那未开的花苞,就想起了那段在山林中的美好日子:“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到头来,还是一场镜花水月,即使是我,也不能阻止你离开的脚步。可你的爱换来的是什么?他真的爱你吗?为何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裴千日不懂,不懂师妹为何有勇气投入到连竞天的怀抱,去适应那枯燥贫苦的山间生活。难道连竞天的爱能让她忽略那些儿实际生活中的不如意?那么他呢?他那么的爱她,为了她,他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建造了这个山庄,为她营造一个最好的生活,可她仍旧毅然决然的走了,跟着另一个男人离开了。 裴千日想着想着,胸腔内一阵窒息的痛意,竟不由自主的吐出一口鲜血。 骆染看着满面忧愁的养父,不知为何,心底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怜惜之情。 白白嫩嫩的小手伸向裴千日,或者,有这么个父亲,她会很幸福吧?骆染想着,看到奶娘跟着一群人慌慌忙忙的跑过来,伸手就要接过自己。 骆染‘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而裴千日也不顾自己受了内伤的身体,将骆染抱在怀中,轻声哄着。 岁月荏苒,转眼间已是五年过去了。 骆染完全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她以女儿的身份静静的看着裴千日,看着他为了她的母亲一寸相思一寸灰,心里也逐渐开始羡慕起娘亲,羡慕着父亲不变的感情。 “主子,小小姐是不是该读书识字了?”徐子瑞谨慎的问道,如今小小姐已经五岁了,虽然天真烂漫,却不免带了点娇蛮之气。 “我裴千日的女儿根本不需要那些身外东西。”裴千日想也不想的回道。 “是。” “翘儿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东西,我会亲自教她读书识字。”裴千日说着,面不改色的在账簿上标记出错误的地方。 “那女红中馈之道呢?”徐子瑞试探的问。 “这诺大的千雪山庄以后是翘儿的,她还需要学那种东西吗?”裴千日冷下脸,看着脸色有些奇怪的属下。 “小小姐将来总是要嫁人的,不管主子如何爱护女儿,出了嫁就是夫家的人,不管怎样,总是要亲自服侍夫婿的。”徐子瑞又说。 “子瑞,你好像很关心翘儿。”裴千日笑的深沉。 “属下只是为了小小姐好,绝无不敬之意。”徐子瑞立刻低下头来,不敢与裴千日的目光相对。 “这件事就先搁下吧,我自会好好教导我的女儿。”裴千日不再说话,徐子瑞只得先退下。 “怎么样?”见徐子瑞走出来,奶娘吴氏关心的问道。 “主子说要亲自教小小姐读书识字。”徐子瑞笑了,看来他的担心是错的,有仇必报的裴仲轩怎么会把仇恨转移到一个小女孩的身上? “就说了,你还不信。”从吴氏后跳出徐子敬,摇着头道:“你总爱瞎操心!” 徐子瑞和徐子敬是同父同母的兄弟,父母双亡后,无力养活自己的两人就只能流落街头,如果不是裴千日收留,他们恐怕早已饿死街头了。 奶娘吴氏本是柳如雪的奶娘,当她知道主子手中的小婴儿就是小姐的孩子时,她更加小心的照顾连翘失去了亲身父母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她。 看到奶娘和徐家兄弟离开,骆染从躲着的草丛后面跳出来,她蹦蹦跳跳的溜进了裴千日的书房里,就看到父亲正对着账目冷笑不止。 骆染心里一跳,这时候的父亲就像漫画中的诱人犯罪的恶魔,明知道危险存在,但仍控制不住那双想要靠近的双脚,哪怕会因此坠落无尽的痛苦深渊。 “翘儿,你怎么来了?”就在骆染犹豫时,裴千日就已经先发现了她,一把将骆染抱入怀中,“翘儿,是想爹爹了吗?” 看到父亲魅惑的笑容,骆染才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她不再是前世那个内心孤独的骆染,而是今生这千雪山庄人人捧在手中的小小姐连翘了。“爹爹,人家想您。” 奶声奶气的话让裴千日舒服的眯起了眼睛,靠在了椅背上,手中也拿了块下人刚送进来的点心,一点点的喂给连翘吃。 第九章 相识 上 “甜儿,好无聊啊。”夏日炎炎,正是人们昏昏欲睡的时候,连翘却异常的兴奋,听着外面蝉儿一阵接一阵的喊着热,烦躁的种子立刻在连翘的心里生根发芽。 这是骆染来到这儿的第五个年头,从来被爹爹捧在手心里仔细呵护的她竟从未出过门。每次谈到上街的话题时,裴千日总是巧妙地转移话题,哄得骆染忘记了本来的目的,直到裴千日离开,她才想起自己再一次的被爹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小姐,怎么会无聊呢?主子吩咐您默的字您还没有默完呢。”甜儿好脾气的把连翘‘故意’弄脏的宣纸换下,又重新铺了张宣纸在连翘面前。 “就是默字才无聊呢!”连翘不依的撅起了红艳的小嘴,不依的看着这个仅比她大三岁的小丫头,俨然一幅缩水版的奶妈模样,最拿手的就是唠叨!唠叨到她头昏脑胀,想不服软都不成。 “但是小小姐的字还没默完呢。”甜儿为难的看着连翘,虽然每天都能看到小小姐,可她对于小小姐的撒娇功力仍是没辙。 “好甜儿,等到了酉时再默也不晚。拜托,拜托!”连翘一边央求着,一边撒娇的缠在甜儿身上。 “好了好了。”甜儿甩开连翘的痴缠,收拾好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到酉时还有将近三个时辰的时间,小小姐想干什么呢?不如去午睡吧?” “不好,这么好的天气用来午睡不是太浪费了吗?”看着甜儿收拾好了书桌,连翘眼睛一转,拉着甜儿就出了水榭。 “小小姐,您慢点儿。”甜儿被迫跟着连翘的脚步向鲜有人烟的后院跑去。 来到后院的墙边,连翘猛然停下来,甜儿就刹不住车的和连翘撞成了一团。 “小小姐,您要停下来,也要说一声啊。”甜儿抱怨着,扶起压坐在她身上的连翘,一面揉着自己肯定紫青了一片的小屁股。 “嘘!”连翘神秘兮兮的四处张望着,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偏僻的角落,突然拉着甜儿蹲了下来,拔开墙边的草丛:“你看。” “这不是狗洞吗?”甜儿诧异的看着墙角这个实在是破的有些夸张的狗洞。别说是她们俩,就连身体异常肥胖臃肿的奶娘也能毫不费力的通过。 “知道吗?从这儿出去,再走不远就能到市集了。”连翘说完这句话,就用那双满含渴望的大眼睛望着甜儿,让甜儿毫不意外的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别想!”明白连翘话中的意思,甜儿立刻坚定的拒绝了。 “为什么?”连翘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难道说她这一辈子就只能在这个富丽堂皇的牢笼里呆上一辈子吗? “小小姐,别说咱们出去会遇到什么危险,上街闲逛可是要有银子的。”甜儿试图劝说连翘打消出去的念头。 怎奈连翘铁了心,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要出去的。 “银子吗,我没有,不过我有这个。”连翘说着,从自己发间拔下一只金光闪闪的发簪。 “小小姐,这只簪子可值不少银子呢。”甜儿大惊,听奶娘说过,小小姐的首饰都是主子亲自挑选的名家手笔,每一件都值上百两的银子,只这一只发簪,就足够平民百姓生活好几年。 “可是,我只有这个。”连翘望着手中的簪子,顿时郁闷了起来。 “不如我们明日再上街?”甜儿安抚说,可心里却乐了,用这个理由应该能打消了小小姐出门的念头吧? “甜儿,你应该有工钱吧?”连翘眼睛一转,就已经有了主意。脸上的诚恳笑容却让甜儿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小姐,我身上也只有几个铜子儿啊。”甜儿说着,从自己的荷包中取出仅有的十几个铜子儿。 “这就够了。”连翘说着,将甜儿手中的铜子儿拿了过来,然后将手中的发簪递给甜儿,“甜儿姐姐,这只簪子就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帮我们保密啊。” “我们?”甜儿看着脸前一脸天真模样的小小姐,心下竟有些惶恐,这是平时那个甜美可人,有些骄纵却不失纯真的小小姐吗? “是啊,我们!”连翘确认,然后毫不犹豫的钻过了狗洞。 看着眼前仿佛会吃人般的狗洞,甜儿也只得放大了胆子,紧紧跟上。 “这儿就是古代的市集吗?”来到市集,连翘再也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这儿看看那儿转转。一时间,就只看到偌大的市集中有一只粉色的彩蝶在翩翩起舞。 看到两个没有大人陪伴在侧的小女孩,再看到小女孩身上穿着的绫罗绸缎,立刻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这莫非是财神上门了? 富贵居上,一位身着华美,面无表情的少年眼中也映着了小女孩的身影,更看到了那小女孩身后鬼鬼祟祟跟着的猥琐男子,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少爷?”侍卫恭敬的半弯下腰,听到了主子的命令,虽然好奇,可也不多说什么,默默的下了楼,跟上了那浑然不觉自己被盯梢的主仆俩。 “小小姐,我们回去吧。”甜儿一手拿着刚买来被咬了两口的冰糖葫芦,另一手拿着刚被塞进手中的小点心,愁眉苦脸的跟在连翘的身后。 “甜儿,我还没……诶。”连翘还没说完,便已被一样事物吸引了目光,立刻提起了裙摆向右前方跑去。 “小……等等我。”苦命的甜儿看着此刻精力异常旺盛的小小姐,只得苦笑着努力跟上,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年仅四旬的奶娘会时常腰酸背痛了,原来都是被小小姐累得! 就在拐角处,一只罪恶的黑手向连翘伸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甜儿已经失去了小小姐的身影。 扔下了手中的东西,甜儿飞快跑过去,只见地上落下了小小姐的一只鞋子。 “小小姐!”即使甜儿再如何像个小大人般照顾着连翘,她也只是个年近八岁的小女孩。 惊慌失措的她现在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回府找主人求救,即使她知道回去后,会面临主人严厉的责罚。 第十章 相识 下 “原来大哥哥你叫独孤无影啊?”连翘歪着头,看着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小公子,“只是,大哥哥不寂寞吗?” “怎么会呢?”独孤无影笑了,不由的伸手去拿茶杯。 “连一个陪伴自己的影子都没有?这难道还不孤独吗?”连翘的话如一道闪电劈中了独孤无影敏感的神经,手一抖,滚烫的茶水便已沾湿了矜贵的华服,他却一无所觉。 这难道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也是自己为何起了这么个名字的真实原因?独孤无影不禁扪心自问。 “大哥哥?”连翘还想问些什么,却已被朝自己扑来的人影紧紧抱着。 “小小姐,你没事儿吧?”欲回府请救兵的甜儿刚走过富贵居的门口,就被一人拦了下来,道出了情由,甜儿立刻被带到了这二楼的厢房里。 看到小小姐安然无恙,甜儿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看到了所谓的救命恩人,心里立刻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只见那小公子一身淡黄的绸缎长衫,一头乌亮的长发只用同色的绸带和一根纯白的玉簪固定,斜飞入鬓的剑眉下一双狭长的美眸里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贵族气势,好看的薄唇不悦的微微抿起,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则不耐的敲击着桌子。 甜儿不自觉的敛起放肆打量的眼神,低下头,福了一福:“多谢公子仗义搭救我家小小姐,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待奴婢禀明主子,必当上门重谢。” “不必了,连翘已经谢过我了。”独孤无影粗鲁的说了句,便将目光转向了窗外,不再看两人。 感觉到了顿时冷下的气氛,连翘摸摸鼻子,笑着告辞道:“大哥哥,我要走了,我们日后再见。” “请便。”独孤无影身形震了一阵,头却依旧没转过来。 “对了,小哥哥,这个给你,希望下次见你时,你不会再孤单了。”说着,连翘将在市集上买来的一对瓷娃娃摆在了桌子上,就是看到了这对瓷娃娃的憨态可掬,连翘才买了下来,现在送给他,只是看着这对娃娃,那心里的寂寞也会稍稍减轻些。 “小小姐,我们赶紧走吧。”眼看太阳就要罗伞,甜儿赶紧拉着连翘下了楼。 独孤无影转过头去,看那对正笑的灿烂泥娃娃,眼顿时热了起来,“去吧。” “是。”侍卫转眼消失在楼上,独孤无影看着那小小的背影,不由的攥紧了手中那对并不值几个钱的小娃娃。 “小小姐,你不是很喜欢那对娃娃吗?怎么给那位不认识的公子了呢?”甜儿想不通,为什么小小姐对只见了一面的人会这么好?而且小小姐有时候真像个大人呢。 因为他让我想起了前世的自己!连翘在心里默默的说回答。 “小小姐?” “呃,甜儿,我们赶快回去吧,不然被爹爹知道了,我们一定会挨骂的。”说着,连翘不禁快走几步,回到了当初的狗洞外。 两人躬身钻进去,然后从草丛里探出头去,发现后院空无一人,连翘立刻拉着甜儿的手,向寝房走去。 出去玩了那么久,身上的衣服都脏了。如果不赶紧换下来,被爹爹知道了,一定会怀疑的。 “站住,你们上哪儿了?”就在两人即将回房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暗自庆幸的两人,心一下凉了半截。 “呃,我、我们在花园里玩呢。” “在水榭默字。”两人不约而同的说出了南辕北辙的答案,让裴千日挑了挑眉。 沉默,一径的沉默,让两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慢悠悠的来到连翘的身边,裴千日看到连翘鞋上沾到的泥渍,眼神不由暗下几分。 “甜儿,侍奉翘儿沐浴更衣,还有……换鞋。”说完,裴千日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完了、完了!”听到那最后的两个字,连翘、甜儿两人连忙看自己的鞋,那鞋上明显的泥渍不正是指正她们说谎的证明吗? 连翘暗叫声不好,连忙跑回寝房,在甜儿的帮助下,迅速的换好了衣服,向裴千日的住所沉暮楼跑去。 “爹爹?”轻轻的推开门,连翘从门缝往去,只见裴千日正负手背立于窗边,看不到爹爹的表情让连翘有些惶恐。 身后的甜儿也是如此,尤其是想到自己可能被撵出府的下场,让甜儿更加不寒而栗,她实在是不想回到以前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苦日子。 “爹爹,您生气了吗?”连翘壮起胆子,轻轻移步上前,一手拽着裴千日的袖子,小声问。 “我不该生气吗?”裴千日仿佛看到了那一年执意要离去的柳如雪,那道愈合结疤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开,血淋淋的惨不忍睹,心也痛得让他几乎不能呼吸。该怎么办,才能留下你呢? “爹爹,对不起,翘儿保证,绝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说着,连翘伸出手来,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下一次?”裴千日冷哼,让连翘的心整个的冷了下来,甜儿更是深深的低下脑袋,开始为自己的未来而发愁。 “爹爹,翘儿保证,绝对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您就原谅了翘儿,好不好?”连翘来到裴千日的面前,看到裴千日的眼眸,身体突然哆嗦了一下。 裴千日没有漏看连翘的小动作,他闭了闭眼,收拾起眼底的真实情绪,“翘儿,绝不会有下一次了。再有下一次,我可决不饶过你了。” “是,爹爹你最好了。”连翘顿时高兴了起来,她整个人埋进了裴千日的腰间,呼吸着裴千日身上的暖暖气息,脸不由的微微发烫。 “即使如此,我还是要罚你。”裴千日的话立刻给连翘泼了盆冷水。 “爹爹!”连翘不高兴的撅起嘴,看着眼前的裴千日,突然觉得他好绝情。 “你的字还没默完吧,现在回去默完,晚饭时,我要检查。”裴千日的话让连翘又高兴了起来,连翘也没想到爹爹竟然只是让自己把字默完,这本该就是她今日的任务啊。 “是。”说完,连翘离开了裴千日的怀抱,转身拉着甜儿就要出门。 “等等,甜儿留下。”裴千日的话让甜儿放下的心再次提到了半空中。 连翘留下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就蹦蹦跳跳的离开,只剩下甜儿和裴千日面对面。 第十一章 离开 “就这些吗?”裴千日闭着眼,一张俊美有形的脸上上看不清喜怒。甜儿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不怎么会说谎的她只得将自己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裴千日。 “你下去吧。”裴千日随手打发甜儿离开。 在甜儿离去后,裴千日睁开了双眼,眼眶里蓄积着慑人的风暴。翘儿,放走了你娘是我的错,但这次我绝对不会再犯同一个错误! 手紧紧握着,因不堪受压,轻微的木头裂开声后,那椅上的扶手悄然落下。裴千日感受不到一点的疼痛,因为那心上的伤口一再的被扯痛!他,已经痛的麻木了。 “甜儿,你没事儿吧?”见甜儿进来,连翘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笔,急急问道。 “没事儿,倒是你。”将心放下的甜儿看到连翘的脸,不禁忍俊不止,连忙拿了湿帕子,将连翘那花猫似的脸擦干净。 “擦干净了,小小姐,还是赶紧默字吧,省的到了晚上又让我提心吊胆的。”甜儿打量着连翘干净如初的俏脸,笑着说。 “好嘛。”自知理亏的连翘只得摸摸鼻子,坐回书桌前,与那柔软的毛笔作斗争。 “公子。”侍卫悄然出现在独孤无影的身旁。 品茗的动作一顿,独孤无影望向桌子上那对成双的瓷娃娃:“事情都办妥了?” “一切谨遵公子的吩咐,连小姐已经安全回府。”侍卫说完,站起身来,纹丝不动的立于独孤无影身后。 富贵居上,那一坐一立的身影虽身处闹市,却远远隔绝于众人之外,似乎清冷的不像这凡尘中为食而忙碌的众生。“翘儿,多吃点。”饭桌上,裴千日只顾着给连翘夹菜,自己却丝毫没有动筷的意思。 “爹爹,您也吃啊。”连翘说着,便殷勤的将一只大鸡腿放在裴千日面前的碟中。 “翘儿,乖,你吃。”裴千日又将鸡腿拨回到连翘的碗中,眼中温柔的笑意让连翘无法拒绝,一点点的将裴千日的‘心意’吃进嘴里。 “还有这个,你也要尝尝。”裴千日说着,又一连夹了几道菜放到连翘的碗里。 裴千日过分的殷勤让连翘不知所措的只能热烫了脸颊,即使自己嘴里已经塞满了食物了,可还是不能浪费爹爹的心意。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的。”裴千日拿了帕子擦去连翘嘴边的饭粒,眼睛中有了不明的笑意。 没有注意到裴千日的奇怪微笑,连翘只沉浸在父亲温柔的举止中,埋头苦吃。 一大早的,甜儿服侍着连翘起床梳洗:“小姐,今天还出去见那位独孤公子吗?” “独孤公子?”连翘睁大眼看着铜镜里映照出的自己,眨了几眨,“今天爹爹要带我去听戏。” 意思是不去喽?甜儿莫名的失望,但是在小姐的眼睛里,主人才永远是第一位的,那位独孤公子不过是个随手救了她们的陌路人。 “翘儿,好了没?”裴千日站在门外,因为听到主仆两人的对话儿显得心情特别愉快。 “爹爹。”连翘扑过去,贪婪的吸取着裴千日身上令她心安的熟悉体味儿。 “甜儿,帮小姐整理好发髻。”裴千日说着,在连翘的头上插上一只镶有可爱小粉蝶的簪子,在初升阳光的映照下,那只粉蝶张开一双美丽的翅膀展翅飞翔,就如连翘为裴千日的温柔捕获,一颗真心完全的沦陷了。 “公子,是连小姐。”富贵居上,独孤无影也看到了那俏丽的身影,只是连翘并未如他所愿的抬起头来,更未为他坐片刻的停留。 翘儿,今日你为何吝啬的不肯看我一眼?难道那个寂寞的大哥哥只是一个相见不识的陌路人?独孤无影冷冷的瞥了一眼连翘身旁的男子,只一眼,就为那男子眼神所震,那里面藏着的绝对不是长辈对晚辈的怜爱,而是对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 “还真是有意思。”独孤无影笑了笑,敛起眼中的怒意,端起茶杯来,悠闲的品茗。 “公子?”侍卫在一旁不禁多言。 “祭祀的物品都准备齐了吗?”独孤无影笑问。 “都已准备齐备,公子今日祭祀完,便准备离开吗?” “出来这么久,家里应该已经闹翻天了。”独孤无影面色如常,心里第一次的不愿这么早回去。 裴千日巡视完所有的店铺,回过头来,连翘已经累的半歪在马车里,并不时的点着头。 “翘儿,累了吗?” “爹爹,我还不累。”连翘展开一个甜甜的笑靥。印象里,父亲不是出门两三个月不回来;就是躲在自己的沉暮楼中不知干些什么,往往一呆就是三五天。难得今日父亲带她一起出府,不能就这么白白大的浪费了。 “现在将近午时,我们先随便吃个饭吧。”裴千日说着,一把将连翘搂抱在怀中,上了富贵居。 是独孤公子!上了二楼,就看到独孤无影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自斟自饮。甜儿心中一跳,独孤公子依约而来,可是小姐呢? “甜儿,你认识窗边的人吗?”连翘坐下来,打量着拼命朝自己使眼色的甜儿。 “奴婢怎么会认识这样的贵公子?”在裴千日的面前,甜儿畏惧的低下头,不敢提醒自己的小主子竟忘了某人的再见之约。 “是吗,可是他一直看着你呢?”连翘向窗边的独孤无影送去一个微笑,然后便将注意力集中在身旁的男子身上,满眼的仰慕之情让独孤无影有些诧异,即使这个孩子是他心爱之人所出,像裴仲轩这样有仇必报的男子会对情敌的孩子这么好吗?还是,裴仲轩正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一个会引火自焚的游戏? “仇。”独孤无影唤来一旁的侍卫,在那侍卫耳边嘱咐了一阵,便起身离开。 看着远走的年轻男子,再看着连翘掩饰不住的迷茫,裴千日不由自主的划开一丝笑意。这次,他绝对会把所有的威胁都扼杀在萌芽状态! 独孤无影离开了。看着被他带走的一对瓷娃娃,他坚信,留下怨在翘儿的身边,凭着怨的身手,会好好保护着翘儿;他坚信,未来,他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第十二章 “主子?”医者正要走出药庐,就看到主子站在门外,嘴边噙着莫名的笑意。 “这药很好。”裴千日走过来,径自拍了拍医者的肩膀,赞许的说:“不枉费我对你的一片栽培之意。” “若不是主子救了小人,恐怕小人坟头的草已经长了有三尺高了。”医者敬重的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这后山里的药庐就是他的生命,若不是是主人不惜代价的支援,他根本不能得偿所愿的制得这天下难得的离魂散。 “商人重利,若不是你自身医术高明,我不会救下你。”裴千日实话实说,却意外的得到了医者的忠心。看着医者过于激动的神情和满身疲惫的样子,裴千日不再多说什么的转身离去。 “呃,糟糕!忘了告诉主人,这药一年之内只能服用一颗,否则会有性命之虞!”医者拍拍自己的脑袋,暗叫不好。是药三分毒,而这离魂散最大的毒性就是长期服用此药的人都活不过二十五岁。只是,主人既然走了,那么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看到主人。不过此药千金难得,主人应该不会随便使用吧?医者如此一厢情愿的想了后,便暂时放下心来,进房休息。 “主人?”甜儿端着宵夜进来,就看到裴千日坐在床边,正审视着睡梦中的小姐。 “嘘!”裴千日严厉的神情让甜儿不由的噤声,轻轻的走到桌前将宵夜放下,就退出门去,并关上了房门。 裴千日端过甜汤,犹豫了会儿,就从衣袖里取出一包药粉,放进甜汤里,拿起汤勺搅匀。轻拍着翘儿的脸颊,裴千日轻声唤道:“翘儿,快起来吃点宵夜。” “爹爹,人家不想吃。”翘儿揉着迷蒙的睡眼,模糊的说着。 “不行,这是爹爹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必须喝了。听话,喝完了再睡?”裴千日的话让连翘精神一振,坐起身来,顺从的将甜汤喝下。 “好乖。”裴千日扶着连翘躺下,并帮连翘掖好了被角。看着裴千日宠溺自己的模样,连翘只觉得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 “爹爹,我长大以后嫁给你,好不好?”连翘半梦半醒的话让裴千日有些意外,但是他显然并不想纠正这样的错误,“那翘儿你可要快快长大,等你及笄了,我就娶你。” “爹爹,你要等我哦。”连翘带着微笑沉入了梦乡,殊不知自己今夜的无心之语竟成了裴千日日后肆意伤害她的借口。 “如雪,如果你早知今日的果,还会不会种下当日的因呢?”裴千日冷笑,他的心早已被冰雪覆盖,再也容不下一丝明媚的阳光。所以,连翘只能别无选择的成为祭祀他那段绝望之爱的祭品。 裴千日离开后,从暗处走出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男子,那仅露出来的一双黑眸里,是无奈,更多的却是疼惜。公子,你的担忧没有错,连小姐在这里才是最危险的,可是你如今无权无势,连小姐又对裴千日心存爱慕,你如何能救她于水火呢? “谁?”不远处,一个步履不稳的身影走过来,怨立刻隐于暗处,只见徐子敬手中抱着酒坛,跌跌撞撞的走过来。 “没人?估计是我看花了眼吧。”徐子敬呵呵一笑,没有多想的拿着酒瓶走开了。 怨从暗处走出来,轻轻推开了房门,闪身进去。但不一会儿,就走了出来,月亮照在他的脸上,只看到那双眼睛里更多添了一份心痛。 “翘儿,你起来了?”连翘一睁开眼,就看到裴千日坐在床边。 “翘儿,睡迷糊了吗。”裴千日笑了,将连翘一头乌发给揉乱了,“乖,我是爹爹啊。” 我是翘儿吗?连翘半歪着脑袋,不知道自己的脑袋里为什么会一片空白的犹如那上好的白纸? “爹爹怎么会骗你呢?你看,她不是你的侍女甜儿吗?”说着,裴千日指了指一旁站立着的女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连翘看到这个女孩子,心里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正是因为这种熟悉的感觉,她不由自主的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并从此只是连翘。 “主人,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您要在这儿吃饭吗?”虽然心中有了疑惑,可出于自己的身份,甜儿只能将这疑惑深埋进心底。 “我们到花厅吃。”裴千日说着,站起来,“翘儿,你也五岁了,今天就来见见我的两个得力手下吧。” “一定要去吗?”连翘诧异。 “你说呢?”裴千日笑了笑,就大步走了出去。 “小姐,请更衣。”甜儿捧过一袭粉红的裙裾,侍候着连翘穿好了衣服。 穿过花园和走廊,连翘小小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花厅外,徐子瑞和徐子敬正翘首以盼,希望能早点看到被众人捧在手心里仔细呵护着的小女孩。 “翘儿,过来。”裴千日展开温柔的笑容,并伸出手来。 连翘怯生生的走进去,刚来到了裴千日的面前。就被裴千日抱坐在腿上。裴千日举起筷子指着桌子上摆着的饭,对连翘温柔说道:“你想吃什么,让爹爹夹给你?” 在三双眼睛的瞪视下,连翘有些尴尬,但仍是很配合的吃完了这顿饭。 “翘儿,吃完了饭,就到水榭里好好默字,等晚上爹爹回来了,再教你学新字,好吗?”裴千日临走前,如此对连翘交代着。 连翘点点头,看着裴千日骑马消失在了目之所及之处。 “小姐,我们去水榭吧。”甜儿在身后恭敬的说着,今早醒来看到的小姐,似乎一夜之间,就变得乖巧了许多,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常,可她却更加喜欢原来那个无忧无虑的有些刁蛮的小姐。 第十三章 时光如箭,岁月如梭,转眼间,八个春秋又悄然流过,连翘如今正值豆蔻年华的好时候。只是她并不快乐,起码在甜儿的眼中,她的小小姐并不快乐。 奶娘吴氏在去年的春天去世,去世前,她曾拉着甜儿的手,一再的嘱咐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小姐,她含泪答应了。可过了一年,她仍然没有一次能让小小姐露出真心的笑容,八年前的那个晚上不但带走了娇俏可爱的小小姐,似乎也把她最真最纯的笑容也带走了。 “小小姐,这儿冷,您还是回房多穿点衣服吧。”甜儿拿过一旁的裘衣,将连翘娇小的身躯包裹住。 “甜儿姐姐,我今天的书还未读完呢。”连翘微笑着拒绝,手中拿着的是一本翻得有些破损的《烈女传》。 “小小姐?”甜儿轻咬着唇瓣,看着又将目光转回书页上的小姐,心里某一处狠狠的抽痛着。 “怎么了,甜儿姐姐?”连翘转过头来看她。 是了,就是这一点!她们如今只是主仆,小小姐那一声声的甜儿姐姐,把她们隔开,泾渭分明的让她再也跨不过那条沟壑。 “小小姐,主人才离开,您不一定要今天就把这书给背完的。”甜儿无奈的劝说。 “可是,我明天还有别的功课要做的。”连翘笑了,心里知道甜儿姐姐是在关心自己,可是现在的她似乎无法完整的表达出自己的感激之情,所以,她只能一再的微笑。 “小小姐,你不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好吗?”甜儿说着,从连翘的手中夺过书册,然后拉着她直奔那个荒废的后院。 “甜儿姐姐,你带我到这儿干什么?”连翘跟着甜儿来到墙边。 “你忘了吗?我们上一次就是从这儿偷溜出去的,老天保佑,这个洞最好还存在着。”甜儿说着,弯下腰去,拔开一人多高的草丛,果然从里面露出了一个大洞。 “谢天谢地,洞还在。”说着,甜儿就要拉着连翘的手,从洞里钻过。 “不行的,甜儿姐姐,我不想出去。”连翘摇头拒绝。 “小小姐,就算是陪奴婢我,还不成吗?你看,我钱都准备好了。”甜儿亮出沉甸甸的钱袋儿。奶娘吴氏在临死前,将她辛苦攒下的钱都还给了她。她正愁无处可花,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不行,这些钱是姐姐你攒了好久的,你以后还要留着当嫁妆的。”连翘还是摇头拒绝,知道甜儿姐姐是孤儿,从小的梦想就是有一个家,一个简单温馨的家和一个疼爱她的夫婿,她怎么会花她的钱呢? “你忘了吗,我已经买断了终身,这一生就只能跟着你了。”甜儿微笑着说,奶娘吴氏死后,她就毅然决然的将自己的终身卖给了千雪山庄,决心陪着小小姐一生一世。 “可是,甜儿姐姐。”连翘眼角湿润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报甜儿姐姐的一片心意。在这孤独的八年里,爹爹总是来去匆匆,只有甜儿姐姐每时每刻都陪着她,怕她累了、怕她倦了、怕她饿了,总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她。甜儿姐姐的好,她看在眼里,这一生都不敢忘记。 “别说什么,我们是好姐妹啊。”甜儿哽咽着说:“除非你认为作为下人的我不配做你的姐姐。” “怎么会呢?”连翘连忙摇头,抹去眼角调皮的泪珠,然后笑着从洞里钻了出去。 “等等我。”说话间,甜儿也急急忙忙的钻出洞去。 “原来这儿就是市集啊。”翘儿笑着走在市集上,市集里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她目不暇接。 “小小姐,尝尝这个。”甜儿拿铜板换了两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含笑递过一串给连翘。 “这是什么?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连翘颇感兴趣的看着手中的食物。晶莹剔透的糖浆裹着红艳艳的果子,还散发着一股诱人品尝的香甜,连翘不由的把爹爹交代她的话抛在了脑后,照着甜儿的样子,将果子吃进嘴里。一咬下去,满嘴的酸甜,让她禁不住吞吞口水,一再的品尝。 “你看那是变戏法的……”甜儿一边紧紧拉着连翘的手,一边指着市集里的摊子,一一解说着。 “小小姐,累了吗?我们到茶楼里坐坐,里面可是有说书的。”逛了大半天,甜儿的手上已经拿了好几个会让小小姐感到新鲜的小玩意儿。 “是有些累了。”连翘点点头,跟着甜儿进了路旁的茶楼。 “甜儿姐姐,他们在讲什么呢?”连翘捧着茶杯好奇的问。 “是我朝将军击溃东夷来犯之敌的喜事。”甜儿笑着递给连翘一个刚出炉的包子。 “这个将军是谁啊?”连翘更加好奇了,沙场是她从无缘得见的世界。 “说来话长,这位将军可是我朝的七皇子,是皇上未登基时的嫡王妃所生,可是就在皇上登基不久,王妃就得了急病去世了,皇上顾念结发之情,封七皇子为亲王。两年前,东夷蛮子入侵,当时年仅十七岁的七皇子主动请缨,并立下军令状,发誓不赶走敌人,就绝不还朝。结果,不到两年的时间,七皇子就将东夷蛮子赶出了我国的领土,并逼迫东夷国君签下世代友好的协议。”甜儿端起茶杯尝了一口,然后接着说:“这说书人现在讲的就是决定胜负的那场战役。” “哦,原来如此啊。”连翘转过头去,认真的听着,听到好笑之处,也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意,让一旁一直观察着她的甜儿渐渐的安了心。 “公子,卑职给公子请安。”来到雅间,怨俯身跪拜,却被一旁的仇给拉了起来。 “她一切都还好吧?”独孤无影一边问,一边看着手中那个因为反复抚摸而使相貌变得模糊的瓷娃娃。 “连小姐,一切都还好。只是……”怨忍不住的将裴千日这几年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告给公子。独孤无影冷了脸,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怨,你放心吧,公子在举行弱冠之礼前,都会呆在这儿。”仇拍拍怨的肩膀,安慰着。 “她,现在在哪儿?”半晌,独孤无影才开口道。 “连小姐正在茶楼里听书。” “公子,您要去吗?”仇开口问道。 “今天就不了,你回去吧,好好照看好翘儿。”独孤无影惜字如金,简单的吩咐了所有,便再也不开口。 第十四章 怨从富贵居上下来,赶回茶楼,已经不见了连翘和甜儿的踪影,他顿时焦急的四处寻找,找了许久,才在一个死胡同里发现连翘和甜儿正在为一位受伤的女子包扎伤口。 “大姐姐,您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两人手忙脚乱的帮女子包扎着伤口,一边关心的询问着。 “我……我在路上碰到了山贼,和夫君走散了。”犹豫着,那女子说出了这样的解释。 “原来如此,好了。”说着,连翘将布条打了个结,帮女子包好了伤口。 “你还能走吗?”连翘看着女子忍痛迈步的样子,迟疑的问。 “谢谢姑娘了,你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说着,女子就要离开,看着女子一瘸一拐的样子,连翘和甜儿互相望了望,在那一瞬间做了个惊人的决定。 “大姐姐,你伤还没好,不如就先到我家住下吧,我也能帮你打听你夫婿的下落?”连翘的话并没有换来女子感动的回应。女子斟酌着,一边上下打量着连翘主仆两人。 “大姐姐,您不愿意吗?”知道女子对自己产生了防备之心,可是连翘并未生气,只是好脾气的站在一边,任女子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她。 “小妹妹,还是不麻烦你了。”女子摇摇头,即使她看出连翘的好意,却也不肯将这场容易祸及他人的灾难带到她家里。 “大姐姐,我家就在千雪山庄,如果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就到千雪山庄找我,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连翘说完,便目送女子离开。 “小小姐,您还没弄清楚这女子的身份,怎么能将我们的住处告诉她呢?”甜儿叹了口气,这大概是小小姐近十年来唯一没有改变的地方吧? “可是,我总觉得她的眼里好像有着无尽的哀愁和对死亡的恐惧。”连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望进那对写满了沧桑的双眼,会让她不由自主的出口帮忙。 “好了,小小姐,你别烦恼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估计是因为她和她的夫婿失散了,才会如此吧。”甜儿笑着拉过连翘的手,拿丝帕擦拭连翘手上因为包扎伤口而染上的血迹。 “希望是这样了。”连翘跟着甜儿走出胡同口,就看到几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经过,看着那几人女子的身影,连翘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皮一阵猛跳,脸也渐渐惨白。 “小小姐,有事吗?”甜儿看着连翘的脸不由自主的发白,就关心的问道。 “甜儿姐姐,我总觉得那位大姐姐会出事。”连翘的脸变得苍白,心里有一种声音催促着她,要她在这群女子前找到那名大姐姐。 “是吗?”甜儿欲言又止,看到连翘坚决的眼神,甜儿放弃了劝说,笑着说:“那位姑娘向北走了,她身上还有伤,运气好的话,我们可能会救下她。” “嗯。”连翘赞同的点点头,然后拉着甜儿拐回了胡同。 “桑儿,你还好吧?”那女子走出了胡同没多久,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就找到了她。 “琅哥哥,你受伤了?”说话间,豆大的泪珠已经从女子的眼眶里滑落。 “桑儿,没事儿。”男子忍着痛,将女子搂入怀中,小声安慰着。 “琅哥哥,你真的没事儿?”名唤桑儿的女子泪眼朦胧的望着男子,“都怪我,如果没有我,义父义母也不会丧命于血魔女之手。” “不,都是我,如果当日不是我一步走错,就不会惹上那个魔女。”男子心痛的为桑儿擦去眼角的泪水。当日,他做错了事情,不但让心爱的女子痛苦,还惹上了一个不能摆脱的麻烦。 “她不肯绕过我们吗?义父义母都、都……”说着说着,桑儿又哭了起来。 “不要怕,有我保护你。”秦琅一手攥紧了桑儿的手掌,坚定的许下早该说出口的诺言。 “琅哥哥,我、我好怕,好怕我们会被迫分离。”桑儿哭的眼泪都肿了,尤其是刚才,和琅哥哥的失散的时候,她好怕再见时,已是阴阳两隔。 “不会的,我们不是许下了誓言,我们的爱会千秋万世,此情不渝。如果你迷路了,我的心会给我指引,让我找到你,绝不会放你一人孤孤单单的走过一世。”秦琅笑着掩饰心里的惊恐。刚才,他们失散的时候,他简直就快发疯了,不管那些招呼到自己身上的兵器,只一心想着能早点找到桑儿。忘记了生死,他反而很快的逃过了那群女人的围追堵截。 “琅哥哥,我们赶快离开吧,我想这儿也不安全。”桑儿心有余悸,如果再次失去琅哥哥,她会发疯,真的会发疯的。 “桑儿,别怕,琅哥哥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秦琅说着,正要抱起秦桑儿,就感觉两个身影朝此处走来。 “是谁?”秦琅拔出剑来,警戒的看着逐渐靠近的两人。等发现两人不会武功时,才收起了兵器,但仍是警惕的看着两人。 “大姐姐,外面好像有人在找你们,不如随我回千雪山庄,等她们人走了,你们再离开?”不知道为什么,连翘的心里有种声音,叮嘱她一定要救下这对男女。 “是你。”桑儿看到连翘,不顾秦琅的阻拦,走到连翘的身边,“你不怕吗?” “也许是上天要我来救你的吧。”连翘笑笑,不理会秦琅的冷脸,直接拉着桑儿的手:“大姐姐,就跟我回去吧,我想她们不会硬闯进一个商人的私宅吧?” “琅哥哥?”桑儿和连翘一同望着秦琅,两双相似的大眼睛竟让秦琅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桑儿,你明知道我拒绝不了你的。”秦琅叹息着说,从第一眼看到桑儿,他的心就不再是他的,而他就是为她而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 “小妹妹,那我们就叨扰你了。” “大姐姐可以叫我翘儿,爹爹就是这么唤我的。”连翘笑了,亲热的拉着桑儿和甜儿的手,走在前面。 “翘儿?”翘儿,对不起,如果不是琅哥哥受了重伤,我是不愿意连累你的。看着连翘满心欢喜的笑容,秦桑儿默默在心里道着歉。 第十五章 “这就是你们家吗?”看着高大的墙壁,秦桑儿和秦琅转诧异的问。 “呵呵,我们今天是偷溜出来的。”连翘不好意思的说,因为尴尬脸上更是铺上了一层薄红:“只能麻烦桑姐姐了,你们也得从这儿进去” 秦琅和秦桑儿相视一笑,无所谓的说:“钻狗洞,这还真是我们第一次尝试。” 连翘吐吐舌头,第一个弯下腰钻进了狗洞。接着就是秦桑儿和秦琅,甜儿则最后一个钻进去。 怨从暗处走出来,无奈的微笑,然后掩盖了地上的血迹,并拿东西掩住了整个洞口。 “桑姐姐,我们就住在这儿。”进了清馨园,连翘打开其中的一间屋子。 “可这里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啊。”看着房间里极其简单的摆设,秦桑儿奇怪的问。 “因为我们平日里都住在水榭里,那是我家小小姐平日读书的地方,因为离这里比较远,所以平日里小小姐乏了,总是直接在水榭的小隔间里睡下了。”甜儿笑着说:“虽然我们平日很少来这儿,但是这里的日常用品都不缺,衣箱里也都放着寝具。”说着,甜儿走进去,从衣箱里拿出寝具,摆放到床上。 “桑姐姐,这儿很偏僻,没人会误闯进来,你们可以安心住下。”连翘愉快的拉着秦桑儿坐在一旁的软榻上。 “谢谢你了,翘儿。”秦桑儿发自内心的感谢,让连翘感觉自己终于有了个能倾诉心事的朋友。 “桑姐姐,跟我客气什么啊,我们可是朋友。”连翘的手温暖了秦桑儿冰冷的双手。 “嗯,我们是朋友。”秦桑儿看着连翘天真的丽颜,心里却有些难过,毕竟她们现在的身份,稍不注意,就会给连翘带来杀身之祸的。可是,为了琅哥哥,她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好意,哪怕真的会因此失去一个才见面就全心全意为她好的朋友。 “小小姐,秦姑娘他们已经睡下了。”甜儿端着宵夜,来到房间,就看到连翘站在窗边。 “是吗?”连翘转过头来,“甜儿姐姐,我有些累了。” “说的也是,现在已经快子时了。不如今天你早点睡?”甜儿说着,就走过去,收拾床铺。 “……算了。”连翘欲言又止,趁着甜儿整理床铺的时候,披了衣服,走出了房间。 “桑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啊?”连翘刚走出房间,就看到秦桑儿徘徊在水榭外。 “呃,我、我是想问你,有没有金创药?琅哥哥他、他受伤了。”秦桑儿心中藏了事情,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金创药吗?那我要问问甜儿姐姐了。”说着,连翘拉着秦桑儿进了房间,“甜儿姐姐,爹爹给我的金创药呢?” “放在梳妆台上的抽屉里,怎么?你受伤了吗?”甜儿回答,然后紧张的来到连翘的身边,仔细打量着连翘。 “是桑姐姐啦,她的夫君受伤了。”连翘一面安抚了甜儿的情绪,一面跑到桌边找出金创药递给秦桑儿。 “谢谢。”秦桑儿拿到了金创药,便转身离去。 连翘将秦桑儿的为难看在心中,却什么也没说,只目送着她离开。 “桑儿,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药?”秦琅看到秦桑儿拿来的金创药,惊讶的问。 “是翘儿给我的,难道她给我的不是金创药吗?”秦桑儿紧张的看着秦琅的伤口,生怕他的伤势会加重。 “这药是雪莲生肌散,有活肌换肤的功效。用来当金创药却是可惜了。”看着自己白白浪费了大半瓶,秦琅着实有些心疼。但是转念一想,又惊道:“这雪莲生肌散武林中只有‘有仇必报裴仲轩’才会有的,连翘一个商贾小姐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可能是从他人手中买来的吧。”秦桑儿蹙眉,拒绝去想他们其中的关系。 “但是如果真是裴仲轩的话,我们就不必再受这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了。”秦琅紧抿双唇,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样好吗?即使翘儿真与裴仲轩有什么关联,也不行。我们住在这儿已经给翘儿添了不少的麻烦。”秦桑儿和秦琅共同生活了十几年,怎么会不知道秦琅的想法。 “桑儿,难道你不想摆脱这种生活吗?难道你不想光明正大的成为我秦琅的新娘吗?”秦琅无奈的说,他已经累了,他想要安定下来,不再过这种逃亡生活了。 “我想,可是我们犯下的错不能让无辜的人来承受啊。”秦桑儿说着,泪也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你和连翘是好朋友,难道不能求她帮人帮到底吗?难道你不想回到故乡祖屋过几天安定的日子?谁!”秦琅说着,突然神情一凛,快步来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呵呵,是我。”连翘不好意思的摸了两下鼻子,尴尬的笑着说。 “翘儿,你怎么在这儿?”秦桑儿惊呼,生怕两人的谈话会被连翘听到。 “桑姐姐,我来给你们送点心啊。”连翘指着手中的点心,“谁知道,你们正在说话。我、我就……” 秦桑儿严肃的来到连翘的面前,“翘儿,把我们的话都忘了。你听清楚,你只是好心的收留两个陌生人住下,你不知道我们从那里来,也不知道我们要到哪儿去,更不知道我们是谁。” “可是,为什么?”连翘想不明白。 “翘儿,我们的事,你承担不起,就是连知道都不要知道,否则,会给你们带来灭门之祸的。”秦桑儿想起义父义母的死状,心下猛的一凉。 “灭门之灾?桑姐姐,你可不要吓我啊。”连翘露出一个小女子怕怕的表情,却没把秦桑儿的话真正放在心间。 “翘儿,我说的是实话。” 在秦桑儿特别严肃的眼神下,连翘也愣住了,她愣愣的转过头去:“秦大哥,事情不会这么严重,对吗?” 秦琅无奈的点点头,如果知道当时的一念之差会招致这样的结果,他宁愿流血过多而死,也不愿意误闯血魔宫。 第十六章 “我和桑儿家住南楚,自小青梅竹马,本来待桑儿满十八时,我们就要成亲的,可就是因为我一次不得已的外出,竟然惹来了一个女魔头。”秦琅握紧了拳头,生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愤和怒火。 “公子,属下已经查明,秦琅和秦桑儿就是血魔宫要找的人。”富贵居里,恩面无表情的回道。 “血魔宫?”独孤无影看着外面没有一颗星子的天空,脸色变的异常难看。 血魔宫,武林中的一个诡异难测的门派,从宫主到宫下门人全为女子,在武林中能与四川唐门并驾齐驱,制毒下毒方面却又比唐门技高一筹。就如同苗族少女一样,血魔宫的女子一旦看上了某个男子,就会在这个男子身上下毒,想尽一切方法的把该男子据为己有。秦琅,就是被血魔宫的宫主看上的男子,只是秦琅在家里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子,为了回家,他只得虚与委蛇,可在和血魔宫宫主成亲之日,却又选择了趁乱逃跑。 血魔宫宫主因此下毒,要将秦家一百三十二口全部灭口。也许是幸运吧,秦琅和秦桑儿当日正外出置办嫁妆,竟逃过了此劫。只是,当秦琅和秦桑儿回到家门却只看到亲人血流满身的死状,除了悲愤,更多的是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恐惧。 他们掩埋了家人后,趁夜收拾了细软并走上了逃亡的道路。只是这一路上如同惊弓之鸟般,只应付血魔宫的追捕,就已经花费了他们的全部心力。 “就在你见到桑儿前,我们正好被血魔宫追捕,失散了。”秦琅面有愧疚的拉过秦桑儿的手,“桑儿,对不起,跟着我,你只能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别这么说,琅哥哥,我今生还能够和你在一起,已是上天对我的恩典了。”秦桑儿对着秦琅温柔的笑了笑,就转过头来,对连翘说:“我从娘胎带了病出来,若不是琅哥哥四处寻找药材,我本该在十五岁那年就死了的。若不是琅哥哥一直没有放弃我,我恐怕早已再世为人了。” “桑儿,你是我从小就发誓要娶进门的娘子,我怎么会让你先我离开这个人世呢?”秦琅一手护着桑儿,深情款款的拿了帕子去擦桑儿眼角的泪水。 “桑姐姐,虽然我很想帮你这个忙,可是我的确不认识一个名叫裴仲轩的男子。”连翘虽感动于两人经久不变的感情,却也爱莫能助。这,让秦琅不由的黯淡了神情。 “你能在这个时候收留我们,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们怎么能再多作要求呢?”桑儿破涕为笑,一手与秦琅十指交缠,一面安慰着露出歉疚神情的连翘。 “桑儿姐姐,虽然我并不认识那个裴仲轩,但是我可以帮你问问我爹爹,我想他也许会知道呢。”想起一向神通广大的父亲,连翘就再次开口,安慰两人。 “翘儿,不必勉强的。”桑儿摇摇头,拒绝了连翘的提议。 “呵呵,你别看我今天是偷溜出去的,平日里,爹爹也是很疼我的。所以我想爹爹应该不会拒绝帮助你们。”连翘拍着胸脯打包票,却忘了自己在这几年中见爹爹的次数连十个指头都用不到。 “翘儿,那就谢谢你了。”桑儿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对连翘的谢意。从家乡逃到这儿的日子已经不短了,却无一人敢帮助他们,就连那些以前对秦家巴结的远房亲戚也畏于血魔宫的权势,而不敢收留他们;有的甚至偷偷送信儿给血魔宫,要抓他们领赏。 只有这个刚刚认识的陌路人不但好心的收留他们,还要帮助他们化解与血魔宫的恩怨,助他们返回家乡。让她怎么不对她充满感激呢? “桑姐姐,我累了,我要回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看不惯这样的场面,连翘连忙站起身来,离开了房间。 “琅哥哥,我们这次真的能得偿所愿吗?”秦桑儿关上门,转身看着一脸沉思的秦琅。 “你说呢?桑儿,你先休息吧,我出去转转。”说着,秦琅就要起身出门。 知道秦琅的意图,秦桑儿却不肯让路:“琅哥哥,不要出去了,我信得过翘儿的。” “桑儿,我们出门在外,必须事事小心,即使她不会出卖我们,难保她的侍女不会,你难道还不明白这世道人心险恶的道理吗?”秦琅振振有词的说。 “可是,我真的相信她的。”秦桑儿委屈的说,自从踏上了这条逃亡之路,琅哥哥越来越变得深沉了,她知道都是因为她,可是看着琅哥哥越来越阴沉的模样,她好心疼。如果没有她,没有她的话…… “不许瞎想,你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遇见。”秦琅拿食指敲了敲秦桑儿的脑袋,喝止住秦桑儿悲观的想法:“好了,已经晚了,我们早点睡吧,今天你也累了。”说着,秦琅扶着秦桑儿来到床边,看着秦桑儿睡下,并盖好棉被。他才走到软榻前,将沉重的身躯放下。 “事实真如秦琅所言吗?”独孤无影闭上眼,将身体放松。 “真相似乎并不如此,只不过因为时间有限,属下未能查清。”恩低头请罪。 “这件事要务必查清。”独孤无影冷冷的说,秦琅,他见过,一个野心勃勃、绝不会为情而奔走天涯的男人。就和他一样,根本不可能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而放弃将近十年的苦心经营。 “是。”恩领命。 “对了,要情连夜赶回,怨一人在那儿,我不放心。”独孤无影沉思的说,在裴仲轩还未回来的时候,还是盯紧秦琅的好,他总觉的这男子会惹出天大的麻烦。兀自下命令的他没有发现随侍在侧的仇失了身份,竟拿异样的目光盯着他看。 第十七章 “桑姐姐,你昨晚睡的好吗?”第二天一大早,连翘就端着点心盘子,来到清馨园看秦桑儿。 “翘儿,多谢你关心,我昨晚睡的很好。”秦桑儿笑着回道。 “那你现在在做针线活吗?”看着秦桑儿飞针走线,连翘顿时来了兴趣。 “琅哥哥的衣服破了,我正准备帮他缝补衣服。”秦桑儿笑着说,手里的动作也一直没停下。 “好贤惠啊,可惜我都不会。”连翘托腮看着秦桑儿熟练的动作,突然羡慕起来,她也有点想帮爹爹做衣服了。 “做针线活我最拿手了,不如就由我来教你?”秦桑儿正愁没办法报答连翘的恩情,就主动开口要教连翘做女红。 “那好啊,等我学会了,我也就能帮爹爹做衣服了。”连翘欣然同意。 秦琅轻轻走进来,看着桑儿欢笑的模样,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真的就像他对自己反复强调的那样,只是为了寻求武学的顶峰吗? 爹说过,男人的一生如果没有成就一片惊天动地的事业,就不算男人。可是,对于他来说,爱情和事业固然同样重要,最重要的却还是桑儿。 但是,爹会理解他的想法吗?他会支持他吗?还是像对待二娘一样,要他亲手杀死心爱的女子,只因为她可能会阻碍自己前进的脚步?他,顿时遍体生寒。 “好了,今天我教你的这些针法,你先回去练一练,等明日我再教你更复杂的针法。”感觉到琅哥哥剧烈起伏的情绪,秦桑儿立刻微笑着送走了连翘。 “你在教她学刺绣吗?”秦琅坐下来,揉揉发紧的额头。 “反正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嘛,我总要找点儿事情来做。”秦桑儿笑着说,并将补好的衣服递给秦琅,“你看,我在这儿用银线绣了两只蝴蝶,这两只蝶儿就像我们,永远都不会分离。” “你的手艺永远都是最好的。只是,连翘她够资格当你的徒弟吗?” “琅哥哥,翘儿很聪明,我只示范了一遍,她就牢牢记住了。我这身绣艺后继有人,你应该替我高兴的。”秦桑儿笑了。 “桑儿,我知道你是为了报答连翘收留我们的恩情,要不然在家乡时,你就把这身绣艺传给周小姐了,她不也是你口中赞不绝口的聪明女子吗?”秦琅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能,一个男人竟然混到要心爱的女子来保护的地步,还谈什么去建立一番大事业? “琅哥哥,你累了,躺下来休息会儿吧。”秦桑儿依旧微笑着,拉着秦琅的手,来到床边。 秦琅叹息着,却在秦桑儿的微笑中,吞下了所有未说出的话。 一方安静的天地里,秦桑儿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琅哥哥安然入睡。 “小小姐,你在干嘛啊?”看着书桌上的各色绣线,甜儿好奇的问。 “我在练习针法啊,如果我练成了,以后就能帮爹爹做衣服了。”连翘专注的练习着,随口回答了甜儿的问话。 “主人的衣服都是请专人订做的,根本就不需要小小姐您亲自动手。”甜儿撇撇嘴,以前听吴妈说过,主人对衣食住行等方面都非常挑剔,以小姐现在的绣工,主人估计连看都不会看。 “不管爹爹会不会穿,这都是我这做女儿的一片心意。”连翘无所谓的说着,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她越来越频繁的想起那个孤寂的背影。 放下杂乱的丝线,连翘一手扶着头,仿佛又回到了那晚…… 就在那样一个寒星点点的夜里,她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就披衣下床,来到了花园。 也就是在那个午夜时分的花园里,她看到了一个和平常不一样的父亲。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他一动不动的矗立在枯萎的花丛前,遥望着明月,任秋霜染上了他的发。只是那一瞬间,她却仿佛透过那个孤独的背影看到了一个男人为情深深守望的一辈子。 那一瞥,她将那个背影给深深印在了心底。 爹爹怎么会有那般深沉的孤独呢?就好像、好像……谁啊!连翘皱眉想着,却怎么也想不出那人的相貌。 算了,不想了!连翘摇摇脑袋,撇着嘴道:“甜儿姐姐,我有些饿了。” “那我去给你拿你最喜欢的桂花糕?”甜儿说着,便走出水榭,去拿点心了。 连翘百无聊赖的将针线退到一边,转头看着窗外萧瑟的秋景,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能排解的郁闷。 “小小姐,累了吗?”甜儿拿着点心回房,就看见连翘趴在桌子上,便关心的上前询问。 连翘抬起头,甜儿就被连翘脸上的两串泪珠给吓住了,“小小姐,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好想哭啊。”连翘伸手去擦眼泪,谁知那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也擦不完。 “染儿,你已经睡了十三天了,真是个小懒猪。”男子低沉的带笑嗓音在房间里响起,一个小护士走过,从窗户望去,就看到医院里最受欢迎的阴大夫正在为病人做例行检查。 “你的生命体征都恢复正常,为什么你人还不愿醒?难道是到了一个让你流连忘返的仙境而忘了回家的路吗?”阴若拙双手捂住骆染有些冰凉的手,落寞的说:“染儿,我这一世就是为了你的承诺而来的,你可不能先弃我而去,独留我一人守住你的承诺?那样我真的会哭的。” “阴医生,阴医生?”外面,护士长着急的敲着门。 “有什么事情吗?”阴若拙来到门边,轻声问道,这几天正是医院的淡季,一般不会有什么紧急的状况发生。 “病人骆染的家属要求出院。”一提到那位嗓门很大、脾气又不好的骆太太,好脾气的护士长也只能摇头叹息。 “出院?为什么?”阴若拙听到骆太太要将骆染带走,立刻皱了眉,走出病房,并关好房门。 第十八章 “骆太太,是有什么事情吗?为何要让骆小姐出院呢?”阴若拙急忙来到办公室,骆太太正端坐在沙发上,手中还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阴医生,我女儿已经昏迷了这么久了,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想把女儿带回去,亲自照看。”一看见阴若拙,骆太太就不客气的将自己的要求说完。 阴若拙也立刻委婉的回绝道:“骆太太,你女儿的病情已经大有好转,现在还不宜停止治疗。” “不宜?什么是不宜?我只知道再在这医院呆下去,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也要饿死了。”一见不如自己所愿,骆太太的脾气立刻上来了,说出口的话更是让阴若拙皱紧了眉。 “如果骆太太家里困难,我可以向院长请示一下,给您减免医药费?”阴若拙客气的问。 “那怎么好意思呢?”骆太太见有便宜可占,立刻放柔了语气:“只可惜,我家里还有一个儿子要养,染儿的病又……我们实在是拖不起,如果让她或者受苦,还不如,不如选择让她安乐死吧。” “不行!”阴若拙还没回答,一个急切的声音便已插入他们的谈话中。 “裴先生?您不是忙着工作吗?怎么有空来看我们家染儿?”见了裴千日,骆太太的态度完全软了下来,恭敬的近似谄媚。 “骆妈妈,既然骆小姐的病还未痊愈,就让她留在医院吧,我不是已经说了,骆小姐住院的所有费用,我都包了。哦,还有这个应该早点给您的。”说着裴千日递给骆妈妈一张支票,只那一后面的六个零就让骆妈妈笑得合不拢嘴,见骆妈妈接过了支票,裴千日立刻笑道:“骆妈妈,这点钱是我给骆小姐的营养费,您别嫌少,千万要收下。” “裴先生,真是让你破费了。如果我女儿醒着,我……”骆妈妈絮絮叨叨的话,裴千日并没放在心上,却抬头与阴若拙的目光相遇、对持。 看到了吗?这一世,我才是她的幸福! 是吗?有钱就能买到爱情?就能弥补你对她的伤害吗? 她已经不是翘儿了,难道你还想让她想起上一世所受到的伤痛?真是居心叵测! 眼光对峙中,阴若拙首先转开了目光,想着至今仍躺在船上床上不愿醒来的女子,他只能守着承诺等待她醒来的那一刻。 “骆妈妈,今天有空吗,我请您去吃西餐。”裴千日别有深意的话语传到阴若拙的耳中,只换来他的挑眉,却让骆妈妈笑的眯起了眼睛。 阴若拙转身离去,既然有裴千日在,那么他就落得轻松,省的面对这般势力的老女人了。 看着阴若拙离开的背影,裴千日却觉得今天这场无声的战争,他输了! “小姐,你好点没?”甜儿再次倒了杯水递给连翘。 “好多了。”连翘的脸慢慢变得红润起来,双手捧着茶杯,她轻喘口气:“甜儿姐姐,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听小徐总管说,这次外出需要三个月,等主人回来,我想也该过年了。”甜儿笑着说。 “还要三个月呢。”连翘的眼中是明显的失望,可转念一想,也许三个月后,她说不定就能送爹爹一件亲手缝制的衣服。 “小小姐是想主人了吧?”甜儿捂嘴偷笑,如果两人不是处在父女的位置上,小小姐倒和主人是很般配的一对。 “爹爹他太忙了。”连翘失望的说。 “小小姐别难过,等到这次主人回来,一定会在家多停留些日子。”甜儿安慰着连翘,其实小小姐也不常跟主人见面,可在小小姐的心理,主人总是第一位的。 “说的也是,那时就要过年了呢。”提起过年的话题,连翘的心情渐渐开朗了起来,“既然爹爹要再等三个月才能回来,桑姐姐也就要在这儿再呆上几个月,那么我一定要趁着这段时间学好针黹的手艺。” “小小姐!”没想到连翘还记得女红的事情,甜儿也只能抚额叹息了。 连翘说到做到,拉着甜儿直奔清馨园:“甜儿姐姐,跟我去找桑姐姐吧。” “小小姐?”甜儿无奈的跟在连翘的身后,再回头看着书房里凌乱的一切,也只能回来收拾了。 “桑儿,不要再补了。”看着秦桑儿又在补衣服,秦琅直接走过去,夺下了秦桑儿手中的衣服,疼惜的说:“都已经这么旧了,你却还穿在身上。” “琅哥哥,我们的包袱丢了,在外面吃住又都需要银子,所以能省就省,我这件衣服只要再好好补补就能穿了。”秦桑儿收起秦琅手中的衣服,淡然的一笑。 “是吗?那为何还有银子给我买衣服呢?”秦琅转身拿出放在软榻上的新衣。 “琅哥哥,你是男子,本该穿的好些的。”秦桑儿看着面前有些恼怒的男子,依旧好声好气的应道。 “不,你是我最爱的女子,让你跟我颠沛流离就已经是我的错了,现在还……”秦琅握住秦桑儿的一双手,本来细嫩幼滑的肌肤已经慢慢变得粗糙,如果不是这一路上,桑儿以帮人织补衣服来赚取微薄的工钱,估计他们即使没被杀死也已经被饿死了! 想着想着,秦琅突然跪下,并将秦桑儿的手捧在眼前,虔诚的一根根手指的吻着。 这样的动作让秦桑儿脸上慢慢升起了红雾,并带着些许的羞涩。 “啊!我没看见。”闯进来的连翘一看到两人之间亲密的动作,立刻捂着自己的双眼转过身去。 “翘儿,你怎么又来了?”听到有动静,秦琅和秦桑儿两人连忙弹开,面对连翘调侃的目光,秦桑儿也只能捂着发烫的脸颊招呼连翘主仆两人。 “桑姐姐,我给你拿来些布匹,你应该用得到。”连翘说着,甜儿已经配合的把管家送来的新布呈上。若不是听到两人的对话,连翘还不知道两人的处境有多么的窘迫。 “翘儿,这怎么好意思呢?”看着桌子上的布匹,秦桑儿立刻摇摇头,只看这布料,就是花了不少银子的,他们现在已经寄人篱下,不能再给翘儿添麻烦了。 “桑姐姐,只是几匹布嘛,况且你教我针线活儿,也就是我的师傅了,师傅受徒弟的礼,没有什么不对的呀。”连翘撒娇般的赖在秦桑儿的身边,她自小没了母亲,现在有桑姐姐在她身边,也算是稍微弥补了她一点思母之情。 “好,那我就收下了。不过,既然你今天称我一声师傅,我就会严格要求你。”桑儿笑着接受了连翘的好意。 秦琅见此处已无他的事情,便悄然离开,出府去了。 第十九章 “爹,您这么急找孩儿有什么事情吗?”秦琅改头换面一番后,就沿着街道上所留的特殊记号来到跟父亲约定的地点,他的父亲——早该死去的秦涓已经等在那里。 “嘘,小声点儿。”秦涓压低了嗓音,观察四周并无人注意他们二人,于是就安心的将接下来的计划说给秦琅听。 “不行!”秦琅一听父亲的话,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他的父亲果然将注意打到了她的身上,他竟然要把她送给在江湖上有很大影响力的裴仲轩! “琅儿,北秦国的武林都是裴仲轩的地盘,我们既然要在这儿谋求发展,就一定要依靠裴仲轩的力量。况且,她只是一个女人,待我们大业完成,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你偏偏执着于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秦涓的话引不起秦琅一丁点的认同,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充斥着对权力和名声的渴望,这还是他小时认识的父亲吗? 还记得儿时,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镖师,虽然来去匆匆,可是那脸上的微笑却让他觉得满足、觉得心安;而现在呢?娘亲为了父亲的野心牺牲掉了,自己和心爱的人逃亡至此也只是因为父亲对权力的渴望。他这些年一直都在为父亲的野心而活,难道他这一辈子都要被父亲摆布?娘亲死前要自己以后只为自己而活难道就只是一句空话? “琅儿啊,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难道你不想一尝将天下都收入你手的美妙滋味?难道你不想将以前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都压在脚底下,看他们跪在脚下顶礼膜拜的丑陋模样?”秦涓的话似乎触动住秦琅内心紧绷着的那根弦。 他想起了那段贫穷的过往,虽然生活是满足的,他是快乐的,但出了家门,他却是自卑的。为了成功,他必须十二分的努力,直到父亲接任镖头前,他的母亲都要省吃俭用,才能凑齐他上学堂的一切费用。因为家贫,他也无力置办像样的衣服,母亲只能将父亲的旧衣服改小了让他穿,可因为这,他在学堂里受尽了奚落、捉弄。 “琅儿,我们只有这次机会,难道你想回到以前那种一贫如洗,连吃饭都要小心计算花销的日子吗?”见秦琅的嘴角微微抽搐,秦涓知道戳到儿子的痛处了。他相信,只要再加把劲,琅儿一定会如他所愿的将那个没用的女人送给裴仲轩。 “父亲,对不起,所有的事情我都依你,只有这一件。”秦琅站起身来。母亲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桑儿才是无怨无悔对他好的,所以他一定要保留住这份最后的幸福。如果他连自己所爱的人都保不住,他怎么有能力去争霸武林? “琅儿,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只会拖你后腿的女人放弃将要建立的惊天伟业?”看着儿子坚定离去的背影,秦涓恨的咬牙切齿。 “啊……”秦桑儿一个不注意,绣花针就扎到了手指。 “桑姐姐,你怎么了?”连翘连忙来到秦桑儿的身边,看着指头上的猩红,连忙拿丝巾擦去。 “翘儿,不碍事的。”秦桑儿皱眉将手指放进嘴里允吸着。这两天她心里充满了不安,感觉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但是,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血魔宫的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桑姐姐,你没事儿吧?” 感觉到连翘担心的眼神,秦桑儿暂时把心中的恐惧放下,安慰她道:“我没事儿。” “桑姐姐要小心点儿哦。”连翘不放心的叮嘱着。 “嗯,我知道。对了我今天再教你两种针法,就没什么可教你了,接下来的就要你自己多加练习了,还有,我这儿有几个花样,你可以拿回去照着练习。”说着,秦桑儿将一个装饰的很漂亮的锦盒递给连翘。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连翘好奇的打开锦盒,里面只放着一本薄薄的书。 “只是刺绣的花样。”连翘点点头,随手翻了翻,就发现里面的样式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这些是我祖上几代的积累,我希望你能好好的保存它们,以后交给你的下一代。”秦桑儿类似遗嘱的话并未完全引起连翘的注意。 “桑姐姐,谢谢你。再过三个月,我爹爹就会回来了,我一定请他帮你们这个忙。”连翘还不明白桑姐姐传给她这本书到底有什么样的含义,只明白既然桑姐姐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传给了她,她一定会视它如生命般珍惜。 “那我也要谢谢你了,翘儿。”秦桑儿笑了,接着道:“翘儿,知道吗?以前,我只想着能和琅哥哥白头到老就好了;可是现在,我好想跟着我的爱人回到我们的故乡,虽然那里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 “桑姐姐,爱一个人是怎么样的感觉?” “爱吗?爱一个人就如同饮水一般,冷暖自知。女人一辈子能找个真心爱你的人,无论这个女人遭遇到什么,也都是幸福的。”仿佛沉浸在了另一个时空,秦桑儿微笑着说:“第一次见到琅哥哥,我就感觉到他带给我的安全感;那段刚刚失去双亲的日子里,如果没有琅哥哥,我恐怕不会挺过那段艰难的岁月。他总是怕我累着、怕我饿着、怕我冷着、更怕我孤独,在他不得不离开我的时候,他总会不厌其烦的叮嘱我,要我不要总吃冷食,要我多穿几件衣衫,要我早点入睡……我只要想到他心里就会有一种近似快乐却比快乐更深刻的感情在我的心底泛滥着,那就是幸福。能有人理解你,能有人陪伴你,能有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握紧你的手保护你,对你不离不弃,那么这个人就该是你一生要爱的人。” “是吗?”连翘疑惑,爱就是这样吗?那么她对爹爹呢?她想时刻见到他,想时刻陪在他身边,这难道也是爱吗? “自然。”秦琅走了进来,将秦桑儿紧紧搂入怀中,那样鲜明激烈的感情,让一直懵懂无知的连翘也感觉到了。 看着两人亲密相依偎,连翘只能静静的离开,因为这里不需要她的存在。 第二十章 “爱,到底是什么呢?”连翘来到花园里,看到秋日萧瑟的景象,突然产生一种近似恐惧的心情。 如果,如果爹爹不要她了,那她要怎么办?连翘发现自己这十几年的生命里,似乎只有爹爹一人,如果哪一天,爹爹不要她了,她会不会因为寂寞而孤独的死掉? “不会的,主人怎么会不要小小姐呢,小小姐可是主人最疼爱的女儿呢。”甜儿听到连翘的自言自语,连忙捏捏连翘柔嫩的脸颊,笑着说。 “是吗?可是我听甜儿姐姐说,女子总是要嫁人的。那时,爹爹会不会就不管我了呢?”连翘紧皱的五官并没有因为甜儿的安慰而舒展开来。如果要和爹爹分离,那么她宁愿一辈子不嫁人,只陪着爹爹就好了。 “那也不会呀,主人这么宠爱你,一定不会忍心不管我们这么可爱的小小姐。”甜儿面对这样的小小姐,也只能尽力安慰。 “我的人生里似乎只有爹爹的存在。”连翘愁眉苦脸的样子实在让甜儿看不下去了。 甜儿突然站起身来,毅然决然的拉着连翘再次朝外面跑去。 “甜儿姐姐,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让你去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就不会在这儿自怨自艾了。”甜儿笑着说。 依旧是那个洞口,她们钻出了山庄,来到了市集。 “公子,是连小姐。”仇站在一边,正好看到了连翘的来到。 她怎么来了?独孤无影皱眉,这些日子,血魔宫的人一直徘徊不去,似乎已经确定那两人正在这城里。万一有人看到她曾和那两人在一起,一定会为她惹上致命的麻烦! 想到这儿,独孤无影立刻吩咐道:“请她们主仆上来。” “连小姐,我家公子请你上二楼小聚。” 就在连翘和甜儿走过富贵居时,一名身形高大健壮的男子走过来,恭敬的朝连翘作揖,并邀请道。 “我认识你吗?”连翘傻傻的问。 “小姐不认识我,但是甜儿姑娘一定认识在下。”仇笑嘻嘻的说。 “甜儿姐姐,你认识他吗?”连翘转身来问甜儿。 “原来是你!”甜儿本来并未想起他的身份,直到看到富贵居这三个字,她才想起当年那个英俊冷漠的富贵少年,只是岁月变迁,她没想到当年那名少年还记得她家小姐。 “我家公子正在二雅间等着您。”仇重复一遍,让甜儿的心期待着,好想再次看到那名公子。 “小小姐,我们上去吧,您当年还赠给那位公子一对瓷娃娃呢。”甜儿迫不及待的携了连翘的手上了楼,仇则走在两人的前面,为其领路。 “连姑娘,我们好久没见了。”一进了雅间,独孤无影就转过身来,启唇轻笑道。 “我真的认识你吗?”看到那张似曾相识的陌生脸孔,连翘开口问道。 “也许是哪一晚在梦中相见过。”独孤无影挑了挑眉打趣的说,并伸出手掌示意连翘坐下。 “公子你真爱说笑。”甜儿笑着插嘴道,相对于独孤无影的主动,连翘似乎有些兴趣缺缺。 “在下一直对你家姑娘心存爱慕,今日能再次与姑娘相见,真是三生有幸。”如同书生般彬彬有礼的话让连翘身上的鸡皮疙瘩抖落一地,连翘不由的脱口而出,“你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他嘛!” “姑娘认出在下了?”独孤无影惊喜的问。 “他?他是谁啊?”只那一霎那的影像,她似乎看到了一个落寞的身影,只能孤单的看着窗外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身影,却怎么也融不进他们那种快乐的氛围里。 “你不快乐吗?”知道自己的话很突兀,可是连翘却抑制不住心中的话。 “你说呢?”独孤无影满意的在心中点点头,她还是记得他的,虽然被有心人故意尘封了记忆。 “我不知道为什么只看到你的背影,就觉得你这个人好孤独、孤独到连陪伴你的影子都没有。”连翘的话让独孤无影身形一震。八年过去了,她似乎还是能一眼看穿他的孤寂。 “翘儿,我……”就在独孤无影准备说出他们第一次相遇的事情时,店小二十分不配合的走了进来,并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我可以吃吗?”闻到食物的香味儿,连翘就觉得自己饿的可以吞下一条牛。 “当然可以。”独孤无影满含笑意的点点头。 “甜儿姐姐呢?” “甜儿姑娘,你也请入座。”独孤无影依旧好脾气的说,今天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接下来的日子,他会取代冷血无情的裴仲轩,成为连翘心中的唯一。 “甜儿姐姐,这道菜好好吃。”连翘忙着大快朵颐,并没有看到独孤无影眼中那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甜儿看着小小姐,也只能暗叹一声没心机,然后夹起小碟中的菜,尝进嘴里,细细品味。 “独孤公子,谢谢您的招待。”连翘笑着说,直到刚刚,她才知道这位好心请她们吃饭的公子复姓独孤。不过,这姓氏配他还真是很贴切呢。 “翘儿,以前你都唤我一声影哥哥呢。”似叹息般悠长的声音响起,连翘顿时不知所措,这声影哥哥更是让她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 “算了,我还要再在这儿待一阵子,希望下次相见,这声影哥哥你能唤出口。”独孤无影的眸子里多少带了点沮丧,他转身朝仇吩咐道:“仇,送连姑娘回家,一定要看着连姑娘进门才能回来。” “多谢独孤公子,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连翘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可没忘记她们是偷溜出来的。 “仇,你送她们到千雪山庄后院再回来。”独孤无影侧目看她,出口的话让连翘胀红着脸颊,却无从反驳。她的确是从那儿钻出来的,可是为什么这独孤公子会知道她们的秘密通道? “不要紧张,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独孤无影的话让连翘虽然觉得有些冒昧,却有一股莫名的安全感在心里滋生。 连翘和甜儿随着仇来到了千雪山庄,看着不算高的院墙,仇出掌,用内力将两人安全的送过墙去。 一瞬间,两人都呆住了,亲身感觉过近似腾云驾雾的感觉,连翘突然对习武有了兴趣,只是不知道爹爹会同意她习武吗? 第二十一章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除了跟着桑姐姐学习绣艺和忙着观察秦琅和桑姐姐之间的互动,连翘总拿若有所思的目光盯着秦琅看,直盯得秦琅头皮发麻,以为这不大的小女孩业已洞悉了自己所有的计划。 就在秦琅考虑要不要对连翘出手的时候,连翘突然带着甜儿,来到了他们的房间,‘扑通’一下,跪倒在秦桑儿的面前,“桑姐姐,我想请秦大哥教我学武。” “为什么?”秦琅脱口问道,却也明白这些日子里,连翘异样的眼光不是因为看穿了他的计谋而是为了习武。 “因为我想多出去走走啊,如果我懂了武功,会保护自己,那么我想爹爹应该不会再禁止我出门了。”连翘的想法很简单,只是她却不知道当裴千日知道这个消息时,会有什么可怕的举动。 “连姑娘,不是我不愿意教你习武,只是习武的年龄你早已错过,而且你身体柔弱,根本就不适宜习武。”秦琅婉拒的说法让连翘脸上的灿烂渐渐消失,连翘自嘲的笑笑,“那,算了。” “琅哥哥?”看着连翘的样子,秦桑儿有些不忍,刚要为连翘说情,却被秦琅暗中制止。 看着连翘失落的离开,秦桑儿转过身来问秦琅:“为什么你不愿意教翘儿习武?” “我刚才说了,连姑娘的体质太弱,不宜习武。况且,我们秦家的武功太特别了,她学了,只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秦琅极力安慰着,心里却越来越不安。父亲这次实在太沉得住气了,或许他已经接受了他不会将桑儿送与他人的事实,还是他已经想到了别的方法,甚至是准备将桑儿置之死地? “桑儿。”秦琅突然紧紧的从身后抱着秦桑儿,往日的所作所为酿成了今日的苦果,他当初走错了一步,失去了真心爱他的娘亲。如果今日再走错一步,他可能就会失去桑儿,并从此失去活下去的动力。 “琅哥哥,怎么了?”秦桑儿笑着转过身来,让秦琅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胸口。他们共同生活了十几年,对秦琅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这些日子,明明看着他不安、惶恐,知道他正为某事烦恼,却什么也不能问,只能耐心等待着他主动向自己敞开心房的时刻。 “桑儿,我好爱你。如果没有你,我将不知道我该如何活下去。”秦琅的话让秦桑儿一怔,继而微笑着说:“琅哥哥,有什么事情会让你如此恐慌?” “如果说……血魔宫的人一直徘徊不去,我想先把你安排到另外一个安全的地方。”秦琅的话让秦桑儿拼命的摇着头,“不,琅哥哥,我不离开你。” “桑儿,只有你活着,我们才有再次见面的机会,如果你不幸……我也只能身赴黄泉,去寻找你了。” “为什么?当初我拒绝你的时候,你也从未说过要让我离开。现在,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你却要让我离开?难道那些日子的不离不弃只是我幻想出来的?”秦桑儿想不明白,当时面对血魔宫的围追堵截,他没有退却,现在血魔宫的人明明没有找来,他却要自己先离开,难道他忘记了他们同生共死的约定,还是他的不离不弃只是说说而已?难道她以前的感觉都错了吗?就像别人说的,男子只要得到了一个女子,便不再把这个女子放在心上? “不要瞎想,桑儿。让你离开只是为了你的安全,只有努力活着,我们才有机会永远在一起。我说过的,你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遇见。”见秦桑儿好像快要哭出来,秦琅连连安慰着。 “我不要离开你,如果你送我走,我还会回来。还有你不要试图打晕我,否则,我会直接到血魔宫,要杀要剐就随她们了。”秦桑儿的话让秦琅一愣,这是桑儿生平第二次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来。第一次,如果不是他病重,相信桑儿一定会实现自己的誓言,从此不再见他。 “那好,桑儿。从今天起,你千万不要离开这个院子。过些日子,等事情平息了,我就立刻带你走!”秦琅的让步正在桑儿的意料之中。看着秦琅愁眉不展的样子,秦桑儿好想亲手帮他抹去额头的愁云。只是,同生共死是她的誓言,如果真的有一天,她会为他牺牲这条性命,不只因为他当年收留了苦命的自己,更因为他是她爱的人,用她一条命来换取他活下来的机会,她心甘情愿。 “听我的话,好吗?”不要让我在这个时候还要为你担心1秦琅如此说着。 “嗯,我听你的。”一切尽在无言中,秦桑儿含羞点头,却已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如果要死,就让她来! “爹,我说过不会把桑儿让给任何人的!”秦琅接到父亲的书信,立刻心急火燎的来到上次约定的地方,一见面劈头盖脸的就表明自己的决心。 “我不会再勉强你了。”秦涓看着向来办事沉稳的儿子竟然露出如此焦急的表情,不由的在心里对那个只会碍事的女人起了杀心,只是他却也是只千年老狐狸,自然知道逼急了儿子,儿子绝不会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是吗?”秦琅听到父亲的话自然放弃了心中的警觉,并喜上眉梢。 “不过,男子要成大事,必须不拘小节。既然你已经在千雪山庄,就趁机笼络庄中的能人异士。听说裴庄主有个最疼爱的却无人得知的女儿,你如果能娶到她,我们的大事必会事半功倍。” “千雪山庄?可是我们没……难、难道那连翘就是裴仲轩的女儿?”秦琅诧异,“可是、可是……她怎么会?” “这千雪山庄正是裴仲轩为他所爱之人建造的,听说这女子姓连,我想那裴仲轩应该是为了纪念心爱的女子,才让女儿跟了母姓。”秦涓得意的说,自己可是仅花了一两银子,就从裴府下人那儿得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第二十二章 “是吗?爹,我要……考虑考虑。”秦琅若有所思的站起身来,他所爱的人是桑儿,可是只要娶了连翘,他就能得到一切,不但能够保住他和桑儿的性命,而且他的大业可以顺利完成——他不得不承认父亲捉住了自己的心思,可桑儿呢?她会甘心当一个妾室吗? 头一次的,他在两者间难以抉择。 回到暂住的房间,秦琅刚打开房门就看到桑儿还在为自己缝制衣服。 “桑儿?”心疼的握住桑儿冰凉的双手,秦琅恨不能能立刻温暖她。 “琅哥哥,你回来了。等我一会儿哦。”桑儿挣脱开来,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针线活上。秦琅坐在桑儿的对面,凝视着桑儿略显疲惫的容颜,心中的天平在一瞬间倾斜。 “桑儿,如果,是如果,我必须娶了别人,才能保住我们两人的性命,你会怎么样?”秦琅吞吞吐吐的问。 “我会祝福你,但是从此不再见你。”秦桑儿手中针线一顿,却拿平静的语调将话说完。 “为什么?”秦琅大惊。 “琅哥哥,我是宁愿你娶了别人,也不愿你受到任何伤害的。可是,你若娶了别人,我一定会离开,绝不会让你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左右为难。只要你幸福,我也就快乐了。”秦桑儿叹息的补充一句,“这就是我当初拒绝你时,心里的真实想法。” “桑儿!”秦琅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到了这个时候,桑儿还是一心为自己着想!他,又怎么能背叛誓言、辜负桑儿的深情去娶别人?他不能、他的心也不能,只要想到桑儿离开自己,他的心就好痛好痛,痛的就要碎落一地……秦琅蓦然站起,向外走去。 “琅哥哥,你又要出去吗?”发现秦琅刚坐下就又往屋外走,秦桑儿愣住了,急急唤住秦琅,担心的问道。 “桑儿,别担心,我突然想到有一件事还没办完,等我回来后,我们就找个远离尘嚣的小乡村,永永远远的在一起?”秦琅明白,什么武林盟主,盖世功勋都比不过桑儿一个微笑重要!这一辈子,他确定只要看着桑儿的甜美笑容就好。 “真的可以吗?”秦桑儿的脸上顿时散发着一股异样的亮彩,看到桑儿高兴的样子,秦琅知道自己做对了决定。 “等我。”秦琅说着走出房间。 值得的!放弃那些身外名,能得到一个如此爱着自己的女子——这一次,他是真的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努力着。 “恩,看好秦涓,必要时杀无赦。”秦家父子没有发现隔壁的房间里,独孤无影眼中的怒火可以将整面墙壁烧穿。 只听得两人简单的对话,独孤无影就知道这个秦涓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的,现在还要让儿子设法娶到连翘,简直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是。”恩领命离去,心中却暗自希望公子对连小姐不过是兄妹之情。公子虽天资聪颖,善于谋略,但是插手此事,就相当于与血魔宫为敌,为一个女子招惹来如此强劲的对手,实在是得不偿失。 “仇,我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这几名手下是他的心腹,独孤无影怎么会看不出恩眼中的担忧。 “公子所做的任何决定在仇的眼中都是对的。”公子冰冷的世界里是时候该注入一丝温暖了,仇认真的回答道,“无论这条路走下去会多么的艰辛,仇都会誓死保卫公子和连小姐。” “仇,就你会说话,坐下陪我喝杯酒吧。”独孤无影笑着说,仇一向是最懂得自己心思的属下,就是因为这份贴心,仇才成了他的贴身侍卫。 “公子,请。”仇也不客气,坐在独孤无影的对面,端起酒杯来。说实在的,公子能够轻松的日子也就只是在这里的几个月了。 “琅儿,你这么快就已经做好决定了?”见到秦琅到来,秦涓笑了,他知道他的儿子和自己一样聪明,分得清哪一样才是最重要的。 “爹,对不起。孩儿的事业虽然重要,但是桑儿更重要,所以,我也不能另娶她人让桑儿伤心。”秦琅的话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砸在了秦涓的头顶,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他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宁愿放弃唾手所得的一切。 “琅儿你,真的决定如此了吗?” “是,爹。请恕孩儿不孝。”秦琅说着,便在秦涓的面前跪了下来,当秦琅双膝落地的一刻,秦涓便清楚秦琅的决心是如何坚决了。 “琅儿你,可要想清楚,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秦涓面色如常,可心里已经决定要痛下杀手,要铲除那个只会妨碍他大业的无用女人。 “值得的,为她做任何事都值得,更何况我做的远不及她为我做的十分之一。”想起那个退让时也要为自己设想的傻瓜女人,秦琅不由自主的微笑。 “琅儿你不快乐,是因为为父吗?”秦涓看到儿子因为提到心爱之人而闪闪发光的双眸,沉声问道。 “爹,你没错,你只是想让孩儿功成名就罢了,只怪孩儿不孝,不能完成爹的心愿。”听到父亲的反思,秦琅满心欢喜,也许爹真的会懂自己的做法。 “琅儿,你回去吧,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就这几天相处的时光了,你好好珍惜吧。秦涓确定了秦琅的态度,心里要杀秦桑儿的念头更坚定了。 “谢父亲成全。”秦琅大喜,却没有怀疑为什么父亲会如此轻易的退让? “但是血魔宫的事情?” “这个你就不需要担心了,我已经想到了对付她们的办法。”秦涓一甩袖子,转过身去,显然不想跟儿子多谈这个问题。 “爹,您多保重身体。”秦琅说着,毫不犹豫的跪下,朝秦涓磕了三个响头。 秦涓没有转过身来,他静静的听着秦琅离开的声音。 第二十三章 “甜儿姐姐,时间过得好慢啊,爹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连翘的话让甜儿疑惑,以前主人不是没有出过门,可小小姐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想着主人。 “小小姐,甜儿不是已经说过了,主人直到过年时才会回来呢。”甜儿无奈的重复着。 “可是,我真的感觉到爹爹已经走了几年了。”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心,连翘迷惑不解,这种感觉是不是就是桑姐姐说过的‘相思的味道’?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连翘低吟一句,看着窗外深秋的景色,不觉中竟恍惚了心神。 “裴老板,您这次那能亲自到来,鄙人真是不胜惶恐。”百花楼里,一个身材矮胖,身着员外服的中年男子举杯说道。 “洪员外,您真是抬举。在下了。”裴千日笑笑,举杯浅酌一口。 知道裴千日的规矩,洪员外将银票放在桌上,便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裴老板,这儿的花魁着实不错。我已在这儿定了房间,春宵一夜,您可不要辜负了鄙人的好意。”临走前,洪员外暧昧的一笑,意有所指的瞄瞄屏风后那个拨弄琴弦的窈窕身影。 “这,怎么好意思呢?”老狐狸!裴千日在心中暗骂着,嘴角却牵起一丝明了的笑意。 “鄙人就不打扰您的好事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洪员外笑着在老鸨的带领下走出房间。 “子敬,我们也走吧。”见洪员外离开,裴千日也自觉无趣地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公子这就准备走吗?”从屏风后传来女子哀怨寂寥的温柔低语,不知怎的,竟然挽留住裴千日离开的脚步。 裴千日转过身来,激越的心情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这个声音,不就是她的吗?只是,她已经去了,毫不留情的带走了他所有的感情只留了仇恨给他,让他只能靠着心中彻骨的痛和恨偷活在这个污浊不堪的俗世。 屏风后的女子走出来的一瞬,裴千日仿佛被雷击中了心底那处阴暗尘封的角落。那声音是如雪的,神采是如雪的,就连那头乌亮的青丝也是如雪的。难道这世界上真有一个和如雪一模一样的女子来让他以解相思之苦吗? “如雪?”明知道不会是她,他还是唤出了那个深埋在他心底的名字。 “公子是在叫奴家吗?可奴家闺名雪若。”女子巧言笑兮,碎步来到裴千日的面前,顺便带来一袭甜腻的香风。 雪若,若雪,如雪?即使她和如雪长得一模一样,她也不会是如雪。裴千日眼中的亮光湮没了,既然不是她,就不需多费心思了。 “雪若姑娘,在下告辞。”从迷离的情思中清醒过来的裴千日,并不多加理会一旁的雪若,只毅然的走出了百花楼。 心思烦乱的他并没有发现背后那柔弱可人的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宫主,不知是谁送来一封书信。”苗翠凤接过书信,打开一看,脸上交错着喜悦和不解两种神色。 “宫主?” “我们要找的人找到了。”苗翠凤咬着唇,想起那个给自己带来不尽屈辱的男子,心里再怨却怎么也舍不下他。 “恭喜宫主,姑爷终于找到了。”左静含笑说。 “我倒不这么认为,先不提这书信里所说是否为实。他竟然能让一向有仇必报的裴仲轩收留这一点,就值得人深思。”苗翠凤将书信递给左静。 “裴仲轩的实力不容小觑,我们是不是要先按兵不动?”左静看过了书信,“我们血魔宫和裴仲轩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若贸贸然到裴仲轩府上要人,一定会惹怒了裴仲轩,那人又是个有仇必报的家伙,万一不肯交出姑爷,我们反而不好办。” 苗翠凤略一思索,吩咐道:“我们先在此安置下,等坐实了消息,再送上拜帖,这样裴仲轩即使想袒护,也说不过去了。” “宫主英明。”左静完全赞同苗翠凤的主意,立即调派人手,打探确实的消息。 “我就要回程了,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翌日,裴千日来到百花楼找到了雪若,含着浅笑要求道。 “公子是否愿意给雪若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听到裴千日的话,雪若顿时激动了起来。 裴千日点点头,昨晚回到客栈,他整整想了一夜,直到临近天明,才艰难的做出了这个决定。这一生既然得不到如雪,那么得到一个如雪的替身,应该会慰藉他一点相思之情吧? “公子,雪若愿意。”雪若低下头,本来略显苍白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红晕,手不自觉的搅动着帕子。看着这样的雪若,裴千日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年少时,那个在山中同自己青梅竹马的如雪。 如雪,让她得到幸福,会弥补你一分的不幸吗? “子敬,要老鸨过来。”得到雪若的点头,裴千日随即让徐子敬唤来老鸨。 得知裴千日要为雪若赎身,老鸨自然毫不客气的狮子大张口。 不想看老鸨势利的嘴脸,裴千日直接示意徐子敬取出一张万两的银票,等老鸨拿来了卖身契,裴千日看过并确认无误后才命徐子敬将银票递给老鸨。在雪若感激的目光中,点燃了火苗,将卖身契付之一炬。 “雪若谢公子,此生愿永远追随公子。”雪若说着,就要跪下,却被裴千日眼疾手快的扶起来,“雪儿。” 是在叫我吗?雪若抬起头来,就看到裴千日万般爱怜的目光盯在她脸上,顿时羞窘的低下了头。 “雪儿,你万不可妄自菲薄,这一生我会好好照顾你,让你得到幸福。”裴千日的话让雪若的眼中星光闪闪,却让身后的徐子敬皱了眉。第一眼看到这名和柳如雪长相一样的女子,他就兴不起半点的喜悦。直觉得这名女子会给他们裴府带来重大的变故,可既然主子都不在意了,他一个下人还能说什么呢? 第二十四章 “雪儿,累了吗?在这休息一下吧?”裴千日温柔话语,让一旁的徐子瑞狠狠的瞪了自己兄弟一眼。当昨晚,徐子瑞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暂住的客栈时,得知了这个消息,就急忙来到裴千日的房间,直言进谏,但是裴千日却不管不顾,执意要将雪若带回府中。抵不过主子的执着,徐子瑞只能退下,却在回到房中后,将徐子敬臭骂了一顿。偏偏这徐子敬又十分敬畏自己的兄长,只能直挺挺的站着,不敢回嘴的乖乖挨骂。 “千日,雪儿不累。”雪若被裴千日扶着下了马车,也不知裴千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直逗得雪若拿袖子掩住嘴角的笑痕。 雪儿、雪儿、雪儿……主人是真的将这女子当成了如雪小姐来宠爱!徐子瑞将两人相处时的亲密模样都看在眼底,却只能将所有的忧虑都藏在心底。 “宫主,属下已经查明,信里的消息都是真实的。”左静急急忙忙回到富贵居里,向苗翠凤禀告。 苗翠凤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安心的感觉,只是蹙了眉,一语不发。 “宫主,我们是不是立刻送上拜帖呢?”左静小心的问。 “不,我们今晚先去那儿一探虚实。”做了这个决定,苗翠凤才长吁一口气,对着一旁的左静叮嘱道:“我今晚一人前去,你就不要跟去了。” “宫主,那千雪山庄必定藏着大量死士和机关,若您一人前去,万一有什么闪失,属下根本无法向去世的老宫主交代。”左静有些急了,在老宫主弥留之际,已经拜托她要好好保护宫主,她怎么能任由宫主独闯龙潭虎穴? “左静,没那么严重的。”苗翠凤打定了主意,不带左静前去。 “不如,不如就让属下在山庄外等待着,如果您有危险,就朝外面发信号,这样我也可以及时救援?”了解宫主和老宫主的脾气都是说一不二,左静只能退一步,想了这个折中之法。 “那也好。”知道左静已是退了一步,苗翠凤也只好点头应允。 子时刚过,两人准备了一切,相携来到千雪山庄外。 “裴府?”苗翠凤眼睛里闪着大大的问号,她们好像要去的是千雪山庄啊。 “宫主,这千雪山庄就在裴府之中,若我没有来过,必定也会疑惑。谁又能想得到,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裴仲轩平日里只是一个视财如命的富商裴千日!”左静起初打探到消息以后,竟然也没把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和江湖上作风狂妄的大人物联系在一起。 “裴千日?难道没人发现这两人是一个人吗?”苗翠凤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裴千日平常都在外奔波劳碌,而裴仲轩的行踪更是诡异难测,倒还真没有人把他们两人联系在一起。”左静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管了,我们赶快进去吧。”说着,苗翠凤就要踏进裴府。 “我要是你,就不会蠢得闯进这满布了机关暗器的府邸。”男子爽朗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苗翠凤和左静暗暗惊讶此人武功高强之余也立刻转身防备的瞪视着空无一人的道路。 “是谁在那儿装神弄鬼?”苗翠凤攥紧向来不离身的鞭子,而左静则拔出剑来,警惕着。 “没得到主人许可,就闯进私宅,这样似乎不好吧?”仇盘腿坐在一旁的大树上,怀里放着一包尚温的炒栗子。 “你是何人,竟敢招惹我血魔宫?”苗翠凤明明听到这声音是从不远处传来的,却无法确定男子的位置,只因这男子武功比她们高得多,并隐藏了气息。 “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仇翻了个白眼,原来这血魔宫的宫主一任不如一任,武功真的很差! “哼,只要你一现身,我就立刻让你那爱管闲事的臭嘴再也说不出话来。”苗翠凤不想耽误时间,留下了这句威胁,就和左静跃上屋顶,进去了。 “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一口将剥好的栗子放进嘴里,仇将还未吃完的栗子放进怀中,也跟着两人进了裴府。 裴府占地广阔,里面亭台楼阁样样俱全,且颇有南楚的幽静婉约,两人在里面兜转了许久,却没有找到正确的地方。 被暗夜笼罩着的裴府,显得异常安静。两人一路行来,竟没有发现一个巡夜的家丁,更没有误触任何机关,整个裴府仿佛是一座死城般,寂静的不得不让两人怀疑,她们的一切行踪早已掌握在那裴仲轩的手中? 想起那个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有仇必报的男子,她们都出了一身的冷汗,暗恼自己过于心急,该打探清楚了地形,再闯进来。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退意,就在两人准备掉头出府的时候,猛然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朝着这边缓慢走来。 两人连忙隐身于屋顶之上,就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个小女孩正说说笑笑的走过。当她们越来越近,苗翠凤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而左静也沉了脸色。 “秦公子对桑小姐还真是好,我如果也有这样的夫君该多好啊。”甜儿捂着微红的小脸,心里想着那冷淡的独孤公子。 “啊,原来甜儿姐姐思春了?”连翘捂嘴偷笑,让甜儿的脸红的就要滴出血来:“小小姐,姑娘家怎能这样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嘛。”连翘无辜的看着甜儿羞涩的样子,试探的问道:“甜儿姐姐,你有心上人了吧?” “我配不上他。”甜儿暗淡了神情,刚才的喜悦瞬间被水浇灭,她怎么会看不出来,独孤公子眼中的温柔只对小小姐呢?那样冷漠的男子竟也会露出柔情似水的眼光,让她觉得惊讶的同时也明白自己这一生恐怕是得不到他的垂怜了,因为她知道,独孤公子那般的人物,只会将目光一直追随着小小姐,即使死亡也不能从她身上移开。 “甜儿姐姐,你这话就错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配不上谁的,端看你愿不愿意去争取,如果你愿意,即使你们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到最后也能在一起。不去争取的话,便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如果努力到最后,还是没有在一起,那么努力过了也就不会空留那么多遗憾了。”连翘的话听得甜儿一愣一愣的,甜儿竟然感到此刻的的连翘是那么的成熟。 “甜儿姐姐,你怎么了?”看到甜儿探究的目光,连翘不解的问。“小小姐,你不会是撞邪了吧?”摸摸连翘的额头,不烧啊? “甜儿姐姐。”连翘撅起小嘴,虽然知道甜儿姐姐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可刚才脱口而出的一番言论却也让她吃了一惊,她什么时候竟然有这样的想法了? 第二十五章 “宫主?”等两人渐行渐远,苗翠凤和左静便跳下房顶来,看到宫主不豫的脸色,左静竟有些惶恐,宫主即使再善良,面对这样的背叛,也是会痛苦的。血魔宫收留的一些女子中,大多是因为嫉妒而走上了自我毁灭的老路,就像老宫主,师傅曾告诉过她,老宫主的心上人爱上了其他的女人,而老宫主在愤怒下,竟欲下毒害死她的心上人和情敌以及情敌腹中刚刚成形的胎儿。老宫主本想跳崖自杀,却侥幸挂在一棵树上,没有死成。之后老宫主性情大变,变得憎恨这个世界上的有情人。更投靠血魔宫,并在武功大成之日,弑师登上了血魔宫宫主之位。 许是寂寞,不久后,老宫主就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刚满月的女婴,而这个女婴就是现在的宫主苗翠凤。虽然她们千方百计想保住宫主的善良,但是那股狠厉之气还是藏在了宫主的心头,直到现在,听到秦公子对另一个女子的好,嫉妒之心开花结果,她终于爆发了。 顺着两名女子走过的路,她们很快的就来到了清馨园,看到那窗户上映出的成双人影,苗翠凤突然不敢上前了,踌躇了许久,她转身就要离去。 “宫主?”左静不明白当时执意要来的是宫主,为何现在就要找到姑爷的时候,宫主却又主动放弃了呢? “左静,我们回去。” “可是?” “照我的吩咐行事。”苗翠凤难得的利眼扫过去,左静立刻放弃了将要说出口的话。 “左静,我们走吧。”苗翠凤回头看了看那不再映出身影的房间,毅然离去。 “你是说千雪山庄内并无死士和机关存在?”独孤无影难得的露出疑惑的表情。这千雪山庄乃是裴仲轩一手建立起来的心血,怎么会想不到它的安全问题,何况里面还住着他最爱女子的亲生骨肉?不对,裴仲轩的行为本来就不能依常理而论的,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属下也搞不明白裴仲轩的意思。”仇抓抓脑袋,难道裴仲轩根本就不在乎他一手建立的家园吗? “苗翠凤只是查看了一下就离开了吗?”独孤无影再问。 “是。公子,既然苗翠凤离开,是不是连小姐的危机就解除了呢?” “依血魔宫的行事作风,苗翠凤岂是那化干戈为玉帛之人?今日没有大打出手,不过是她心里一时的恐惧。”独孤无影不以为然,有其师必有其徒,苗翠凤不过是暂时由着良善之心占了上风,但绝不会任自己选中的男子和别人双宿双栖的。 想到这儿,独孤无影站起身就要走出房间,仇连忙跟上,却被独孤无影阻止了。 “公子?” “我想自己静一静,你回房睡吧。”独孤无影吩咐后,离开了富贵居,施展轻功,不到片刻,便已来到了千雪山庄。 翘儿住的地方,他早已打探清楚,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怨就已经现身朝他施礼:“公子。” “今夜里一切安好?” “连小姐已经安然睡下。” “怨,我问你,这千雪山庄内真的没有藏死士和机关?” “据我所知,的确如此。”怨也皱眉,平常哪个富贵人家里不都养着护院,暗藏着机关!只这千雪山庄非要反其道而行。难道是裴仲轩自大到认为没人敢闯千雪山庄?或者说,裴仲轩对这千雪山庄根本就不在意? “怨,从今天起,你要一步不离的守着翘儿,千万不能让她有一点的损伤。”独孤无影嗅到一丝不安,如此吩咐后,便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怨随即隐身离去。 坐在床沿上,看着连翘憨态可掬的睡颜,独孤无影反而惴惴不安起来,翘儿越来越像她的娘亲了,这并不是个很好的现象啊。 感觉有人抚摸自己的脸颊,还未沉睡的连翘立刻睁大眼,就看到前几日在富贵居上遇到的独孤公子。 “独孤公子,你怎么会在我家里?”连翘猛然坐起,惊讶的问道。 “翘儿,该称呼我一声‘影哥哥’的,你忘了吗?”独孤无影笑着说。 “我跟你很熟吗?而且我不记得我娘有一个你这么大的儿子啊。”连翘不满的说,被人从睡梦中惊醒。 “翘儿这样的话可真是让影哥哥伤心了。”独孤无影伸手欲拂去连翘脸颊上的发丝,却被连翘本能的躲了过去。顿时,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敛去眼中的失落,独孤无影笑着伸出手来:“今日,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你愿意跟我去吗?” “不要,我累了。”连翘直觉的摇头拒绝。 “是真的累了,还是因为约你出去的人是我这个在你眼中太陌生的男子?”独孤无影眼中渐渐显露的失落,竟让连翘觉得不忍心。 连翘豁出去了,她笑着问:“独孤公子,要去的地方应该不是很远吧?” 独孤无影点点头,继续问道:“确实不远,翘儿,愿意跟影哥哥去吗?” “已经被你吵醒了,就舍命陪君子吧。”连翘无奈的说,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独孤无影眼中流露出的寂寞而感同身受? “你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我一个女子又卖不了多少钱。”也许是上次在酒楼上的承诺,连翘有自信相信独孤无影不会害她。 独孤无影笑道:“翘儿未免太看不起自己了,若真有这么一天,影哥哥一定用万金迎你回去。” “独孤公子,你对我太好了,让我不太习惯。”连翘委婉的拒绝独孤无影的好意。 “是吗?那以后你可要尽早习惯我对你的好。”揉乱连翘的长发,独孤无影笑的温柔。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连翘不解的问。 “因为我把你当妹妹看啊。”说着,不待连翘回答,独孤无影就搂着连翘的腰肢,施展轻功,飞出了千雪山庄。 第二十六章 “你说的就是这里啊?”连翘的语气里有着些微的失望。 “在这儿看星星不是很好吗?你看这秋夜的星辰总是特别明亮。”独孤无影直接躺在了草地上。这一片山林是他的私人花园,从来未曾带人涉足过,只有连翘,值得他费心思哄她开心。 “这样的星空,似乎能荡涤尽心中的所有杂念。”连翘也有样学样,在他身旁躺了下来。 感觉到连翘的动作,独孤无影唇边泛开一丝温柔的笑意。能和翘儿同,已经很不错了。 “翘儿,你看这天上的星宿何其繁多,看着它们,才感觉我们人是多么的渺小。”独孤无影逸出一声感慨,想起小时候,当他不开心的时候,母亲就会陪着他看看浩瀚的星空,而他也总是心情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半晌无人应答,独孤无影侧耳聆听,却只听到风儿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他起身看过,才知道连翘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还真是没心机呢,就真不怕我把你卖了去?”说着,将自己外袍脱下,裹好连翘,回了千雪山庄。 “桑儿,你怎么了?”仅仅一晚上的时间,秦桑儿那一头乌黑明亮的长发便已成了银丝,就连那娇俏嫩滑的脸颊上也骤然多出了几十条皱纹。 秦琅心疼的看着一夜间失去青春的情人,心急如焚,偏偏秦桑儿却是瞪着铜镜一语不发。 “桑儿,你哭出来,哭出来会好受点的。”秦琅怜惜的与镜中的双眸对视,但那双眸子却转瞬转了开去。 “桑儿?” “让我静一静好吗?”秦桑儿的语气轻的犹如一缕青烟。 “我、我想陪着你,不行吗?”秦琅沉痛的语气让秦桑儿空白的脑际有一瞬的清明,但随即又被一片虚无的白给占领了。 看着秦桑儿的模样,秦琅不难想到这是谁下的毒手。苗翠凤,何必要对一名女子下这样的毒手!明明知道女子除了心爱之人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了……冤有头债有主,当初负了你的是我,不是桑儿啊,桑儿却何其无辜的成为我的代罪羔羊! “好,我让你静静。”秦琅转身离去,除了父亲秦涓外,他也有情报来源渠道,知道苗翠凤和左静一行血魔宫人正住在富贵居里。他毫不犹豫的朝着富贵居走去,去领受那个他早该得到的惩罚。 “是你!”左静打开房门,就看到秦琅站在外面,连忙侧过身去,请他进来。 “琅,你终于肯面对我了。”苗翠凤一见是他,顾不得心中的酸苦,像只百灵鸟般欲扑进秦琅的怀中。谁知,只一步之遥的时候,秦琅躲开了,苗翠凤急急停下,像受了什么打击般,转身看他。 “翠凤,我来是请求你一件事的。” “什么事?”看到秦琅脸上的歉疚,苗翠凤心中那颗火热的心仿佛受到了风雪的打击,越来越冷。 “我求你放过翘儿,她是无辜的。”秦琅说出口后,也呆住了。没想到,为了自己的爱人,他竟真的会拉一个无辜的女子下手,甚至那个女子不过十三岁!当他来这儿的路上,虽短短的路程,他却想了很多,他宁愿泯灭良知的拖另一人下水,也不要娇弱的桑儿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翘儿?这就是你一直藏在心上的女子?”苗翠凤心中的幻想彻底被眼前的男子打破,当初,他曾许诺过要给她幸福的啊!为何短短的时间里,一切都变了模样了呢? “是,翘儿才是我一生所爱,当时骗你,只是为了取得你教的圣药。既然药已被我服下,我当然要回到我所爱的人身边。”秦琅的话让苗翠凤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骗了,同时涌来的是一股郁愤难平的恨意,她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明明该是她爱的人,现在她却如此的恨他,当初有多么浓烈的爱,现在就有多么深的恨。 “你爱她,那我呢?仅仅是你的利用工具,除此别无其他吗?”苗翠凤多想从他的口中的到一分的怜惜,可是她失望了,秦琅只是淡淡的说了抱歉。 哈哈,多么讽刺的,一片真情,换来的只是这两个字,两个不关痛痒的字!苗翠凤眼中含泪,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记得那时他受了伤,是自己救了他,照顾他,在这期间,她也渐渐爱上了他,大胆的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他接受了。当时的她多么快乐,好想拥有了天下最珍贵的宝藏,即使是被师父训斥,她仍然为了能见到他而偷偷放下宫中的一切急需处理的事情,只为了能多见见他。 后来,他向她求亲。为了取得师父的同意,她不顾寒风刺骨的冷意,在大雨中跪了一夜,师父才允诺了她的婚事。 只是没想到,一夜惊变,当她请他住进血魔宫准备婚礼的时候,他连带着那粒圣药不见了,而师父也离奇的仙逝了。她一直不肯相信,师父的死与他有关,可是现在不由得她不信。 “为什么要杀了我师父?”苗翠凤忍着撕裂般的心痛问道。 “我只是取药,并没有杀你师父!”秦琅皱眉,虽然他欺骗她不对在先,但若不是他杀的人,他是不会承认的。 “骗子,你现在说什么,我也不会信了。”苗翠凤的泪一直在眼眶中打着转,可苗翠凤却倔强的不愿它滴落,那是弱者的代表啊。在他的面前,她必须要坚强! “你不相信,我没办法,但是你师父确是不是我杀的。”秦琅不愿多在这上面纠缠,他直直跪下:“帮我救翘儿一命,好不好?只要看着她没事儿,你要杀要剐我都随你?” “我为什么要救她?”是为了她,你才主动来找我的吗?苗翠凤心中的最后一点希翼也被打碎,同时碎掉的还有她活生生捧到他面前的那颗真心! “她中了‘夜夜愁’,只有你才有解药。” “夜夜愁?!”苗翠凤想到了什么,偏头望向左静。会是你的杰作吗? 第二十七章 夜夜愁和白头吟一样,都是血魔宫不外传的剧毒,其毒性之烈堪比鹤顶红。更甚的是,这两种毒无论哪一种毒都会让中毒者容貌尽失,犹如七十岁的老妪般满脸皱褶。若是男子,失去了容貌倒也没有多大伤害,但这夜夜愁却偏偏只对女子起作用。血魔宫人都为女子,自然知道容貌对女子的重要,于是将这毒药配制秘方严密收藏,不愿它祸害人世间的女子。 只是现在!面对苗翠凤质疑的眼神,左静无声的摇摇头,向宫主表明自己的无辜。 真的不是你?苗翠凤确认的问。 的确不是属下!左静再次摇摇头。 “这毒不是我下的。”苗翠凤面无表情的回答。 “怎么会?这夜夜愁明明只有你们血魔宫才有的。”秦琅慌了,不是不愿意面对桑儿如今衰老的容颜,只是中了夜夜愁,如果没有解药,桑儿就只有七七四十九日的寿命,他不是不清楚来这儿会受到多大的刁难,他只是怕多拖一天,桑儿会多受一天的罪! “我们血魔宫的确是有这种毒的记载,但是并无实物,自然也不会有解药。”苗翠凤冷冷的坐在椅子上,享受的看着秦琅着急的样子。直到这时,她才明白报复的快乐。 “翠凤,求求你,救救翘儿!”秦琅越叫越顺口,仿佛口中的翘儿就是他最爱的女子。 “你拿什么来换我的解药呢?”仿佛想到了什么,苗翠凤懒懒的开口。 “我的命。”秦琅渐渐失去光彩的双眸开始闪现一丝明亮。 “你竟然为了她可以丢掉你的性命?”苗翠凤按着胸口,心不是已经碎了吗?为何还会痛! “辜负了你,是我的错。我会用命来还你,但是翘儿是无辜的,只要你愿意救她,我愿意以命来抵。”秦琅一再的表明自己的决心,却适得其反的是在苗翠凤流血的伤口上多撒了一把盐。 “那好,给你!”苗翠凤从怀中取出一个深红色的瓷瓶,递给秦琅。 秦琅愣了一下,没想到苗翠凤竟然这么容易就给了解药。这样子,他反而不安了起来。 “你不要吗?”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略知秦琅性情的苗翠凤自然明白秦琅的顾虑。“这里面只剩最后一颗,若你认为有假,我可以在你面前一试。”说完,作势要服下药丸。 秦琅连忙夺过苗翠凤手中的药瓶,“翠凤,我相信你。” 苗翠凤看着秦琅刚刚碰到的手,却再也感不到那丝让人心安的温暖。这就是心情的差别吗?爱,没了;温暖,也没了! “翠凤,等我办好了事情,我会把这条命陪给你!”秦琅笑着告辞,却不知道那丝笑容深深刺痛了苗翠凤绝望的心。 “不必了,我会亲自去索取。”苗翠凤的话让秦琅脸上的笑意消失,恐惧染上脸颊。秦琅踉跄着离去,没有看到苗翠凤嘴角的冷意。 “宫主?” “不管这毒是谁下的,他总是为我做了件好事。左静,你说是吗?”苗翠凤笑的疯狂。 “宫主,您没事儿吧?”看着善良的宫主变得今日模样,左静的心也狠狠的抽痛着。 “我该有事吗?”苗翠凤一脸的莫名其妙,她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吧,我们该去收秦琅的命了。” “宫主,这……”这真是没事的样子吗?左静只能摇摇头,跟着苗翠凤朝裴府走去。 “桑儿,快瞧瞧,我给你找来了解药,你马上就能恢复以前的美貌了。”秦琅高兴的声音传过来,却无人应答。 秦琅心中慌了,连忙推开门,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在梳妆台上留下了一张只有六个字的书信:我走了,多保重! 秦琅脸色发黑,痛苦的将那张纸放在胸前,想想桑儿身体虚弱,更中了毒,一定不会走远。不敢犹豫,急忙走出去,四处寻找。 “秦大哥,桑儿姐姐在这儿。”看到秦朗慌乱的身影,扶着已经晕厥的秦桑儿走过来。 “桑儿!”秦琅心急火燎的走过来,一把将桑儿横抱起来,送进了房间。 看着床上的桑儿,秦琅心中的痛更加深沉。摸到桑儿已经不再光滑的脸,秦琅连忙将怀中的解药取出来。将药送入桑儿嘴里的那一刻,秦琅顿住了,如果这药是假的,他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秦琅将药融入水中,浅尝一口。半晌,也无异样。秦琅才放心的将药汁喂给桑儿,并小心的拿绢子擦拭嘴角溢出的药汁。 “桑儿,你一定要好起来。否则,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秦琅将空碗放下,紧紧的握住桑儿略显冰凉的双手,深情款款的说。 “秦大哥,桑姐姐到底怎么了?”旁边的连翘谨慎的开口问道。 瞄了连翘一眼,沉痛的双眸中多了一丝愧疚,秦琅再次转过头去看着桑儿的睡颜:“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秦大哥,你不必担心,我想桑姐姐一定不会怪你的,她……只是怕拖累你。”连翘低声说。 “怕连累我吗?现在的我是连累你多一点吧?”秦琅的眼中隐约有泪花闪现,面对这样的女子,他怎么能不沦陷,怎么能不放弃那些身外的荣耀只守着翘儿呢? “秦大哥,桑姐姐很爱你的,你可要多多包容她,其实桑姐姐心里很忐忑的。”连翘看得出来,桑姐姐对秦大哥的爱已经渗入骨髓,离开他是迫不得已,却也是爱他的表现。只有爱一个人,才会希望他好。如果离开了,他能变得更好,她会含着泪祝福。 “桑姐姐好傻!” “她的确是好傻。”桑儿,这是你第二次想离开我了。可是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你这样好傻,让我好心疼,哪一天,你若能多为你自己想一点,我应该会含笑九泉吧? 第二十八章 “翘儿,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秦琅突然开口。 “秦大哥,你有什么事情要拜托我呢?” “帮我照顾桑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秦琅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床上躺着的女子。 “为什么?”连翘和甜儿互看一眼,同时问道。 “不要问原因,我只问你,这件事你愿意帮忙吗?”秦琅并不想告诉连翘事实的真相,只执意索取连翘的承诺。 “我把桑姐姐当成我的亲姐姐,只要桑姐姐在我府上一天,我就一定会照顾好她。”连翘点点头,答应了秦琅的请求。 “多谢你,现在能不能让我和桑儿独处一会儿呢?”秦琅闭了闭眼,开口问。 “那秦大哥如果有什么事儿,一定要来找我们。”连翘说着,带着甜儿走出了房间。 “甜儿姐姐,桑姐姐会好吗?”刚才发现院子里昏倒的桑姐姐,她们顿时慌了手脚,更发现桑姐姐的容貌一夜间大有改变,她们更是不知所措。只能先扶了桑姐姐,把她送回屋中,却忘了找大夫的事情。 “会的,秦小姐一定会平安的。小小姐,你不要担心。”甜儿笑着安抚她,刚才在屋中,小小姐的表现实在不像平日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桑儿,女孩儿家总是对自己的容貌特别执着,但是,即使你貌如夜叉,我仍然会爱你。对我而言,容貌不是最重要的,我要的只是你最真的那颗心。”秦琅虔诚的将桑儿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你听到了吗?我的心每跳一下,就是呼唤一次你的名字。” 夜逐渐笼罩大地,就在天完全黑下来时,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犹如洁白的花瓣,慢慢将整个大地覆上一层新装,也顺便掩盖了血红的颜色。 “不过,现在好了,你马上就能恢复今日以前的美丽了。”看着桑儿几近苍老的容颜和乌黑的秀发,秦琅弯腰,在桑儿脸上印下一吻。 宁静的黑夜中,双脚踏在雪地上的沙沙声特别响亮。尽心照看秦桑儿、一动不动的秦琅终于转开了他的目光。这么晚了,该不会是连翘主仆两人吧?若不是有了她们,自己今日还真是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回桑儿。 “琅儿,你睡了吗?”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秦琅愣了一下。爹,他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他改变了主意? “爹,我还没睡。您怎么来了?”秦琅放下床帏,走到门边,却并未开门,只隔着门与父亲谈话。 “我听说桑儿中了毒,特意来看看她。”秦涓也不说啥什么,就站在门外,忍受着寒风刺骨的冷意道:“不知道你找没找到解药?” “爹,我已经给桑儿服下了解药。”秦琅随口答道,心里却对父亲起了怀疑。他本不愿意怀疑父亲,可今天却冒着被人发现跟踪追杀的危险跑过来,为的只是关心桑儿的病情?爹,什么时候有这么和善的一面? “我这儿有碗人参鸡汤,她该多补补,那么弱不经风,我怕难为咱们秦家开枝散叶。”秦涓的话里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秦琅却紧锁了眉头,脸色也阴沉下来。 “爹,桑儿若知道爹为她花费了这么多心思,也一定会感动的。”秦琅把门开了条缝隙,将人参鸡汤给端进来。 “琅儿,我要走了,你以后要多保重。” “走?您要去哪?”毕竟是自己的父亲,秦琅拉开了房门,就看到自己的父亲站在门外,身后还带着几名练家子。 “琅儿,我还以为你不愿跟为父见面了。”秦涓叹了口气,转身来,指着那几名男子道:“他们都是我的心腹,现在归你指派。如果再遇上了血魔宫,也好有个照拂不是吗?” “谢爹的好意,但是我昨晚已经见过了翠凤,还给她讲明了情由。我想她应该不会再来找桑儿的麻烦了。”秦琅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这招借刀杀人,实在是! “既然咱们与血魔宫的恩怨已经聊了,我也就放心了,不如我先行一步,赶回家乡,琅儿你愿不愿意和我同行?”秦涓眼里闪过一丝恶毒,不留痕迹的查看着房中的一切,因为天色黑已晚且又放下了床帏,秦涓根本看不清秦桑儿的状况。他也不相信苗翠凤会真的给情敌解药。 “爹,一路上,多加小心。等桑儿的病好了,我会考虑带她回乡。”秦琅说完送行的话后,便再也不开口。秦涓知道儿子的个性,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带着心中的疑惑和身后的几名男子离开了。 秦琅看着秦涓离开的背影,脑中又萌生另一个问题:桑儿身上的毒,会是爹或他的手下干得吗? “秦琅!”秦涓刚走,苗翠凤主仆也匆匆赶到。 看到苗翠凤主仆,秦琅心中升起不安:“你就这么着急想要我的性命吗?” “……”苗翠凤没有开口,秦琅便知苗翠凤心中就是如此想的。 “对不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在翘儿还未解毒醒来前,我是不会自尽的。”秦琅回以抱歉的眼神。 “你就这么爱她?”苗翠凤再也忍耐不住了,即使心已经绝望,但是潜意识中,还是对秦琅有一丝期盼,“那我呢?我在你眼中又算什么?那一夜在你的心中根本没留下一分的回忆?” “那一晚,是我对不起你。”秦琅痛快低头认错的态度,并没有换来苗翠凤的谅解。她现在简直恨死了那个叫翘儿的女子,在她的心中,那个翘儿就是毁了她一生幸福的元凶! “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你死。”苗翠凤突如其来的转变快的让秦琅措手不及。他小心翼翼的问:“你的意思是?” “知道吗?单凭我今天给你的药丸,只能解开夜夜愁一半儿的毒性。”苗翠凤的话惹怒了秦琅,他睁大了双眸,全身紧绷,没想到苗翠凤会给他留这么一手。 第二十九章 “你要怎么样?”秦琅沉声问。 “我要你把这丸药服了。”苗翠凤摊开手掌,手掌心上正静静躺着一颗药丸。 秦琅毫不犹豫的接过、吞下:“这下你满意了没?” “你竟真的吃了?”早该知道的,苗翠凤!当初他跪在你面前,以命换取解药的时候,你就该知道那女人对他的意义,可你不相信,偏偏还要来这儿自找难堪。到如今这步,你总该死心了吧? “解药呢?”秦琅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可那伸出的手却坚定的停在半空中。 “秦琅,你也太好骗了。虽然我给你服下的药丸并不能要你的命,可那夜夜愁的另一半解药,我却是没有的。”苗翠凤不知道此时,她的脸颊有泪滑落。 “什么?”秦琅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以为经过你的欺骗,我还是当初那个纯真无邪的翠凤了吗?你错了。”苗翠凤摇摇头,“我绝不会让你们快快乐乐的在一起的。” “我知道我欺骗了你的感情,但是翘儿是无辜的,我拿我的性命补偿你,还不够吗?”秦琅忍着锥心的痛楚和满嘴的血腥味儿,艰难的开口。 “怎么会够呢?你忘了我可是血魔宫宫主。既然是你先招惹我的,就不要妄想此生把我甩掉!”苗翠凤的话让秦琅仿佛掉入了冰窖中,他浑身发着抖,却无法辩驳,因为他的确对不起她。 “求你,救救翘儿!”即使在这个时候,秦琅还是一心求取解药,惹来苗翠凤冷笑不断。 “求我?我当时求你不要离开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不是坚决的放开了我的手?”苗翠凤感觉自己的泪已经流干了。“秦琅,当初做了决定,现在就不要后悔,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的。” 苗翠凤说完,再也不肯看这个男人一眼,转身离去。 秦琅瘫在地上,整个人仿佛傻了一般。孽债啊,为何自己造的孽回报应在桑儿身上? 院子传来激烈的打斗声,秦琅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无所觉。 “琅儿,解药。”秦涓出现在秦琅的面前,什么话也没说,只递过来一个瓷瓶。 “这是?”看着秦涓身上的血迹,秦琅感觉眼角湿润了。 “夜夜愁的解药,我从那魔女身上搜来的,可惜让她逃掉了。”秦涓扶起秦琅,“琅儿,为父这一生做了太多的错事,现在只求你能平安快乐的生活,我就满足了。” “爹!”秦琅看着头发越来越花白的父亲,心情剧烈起伏着。 “好孩儿,为父还要去追赶苗翠凤那魔女,等儿媳身体恢复了,你们就远离尘世,找一处安静所在,平静的生活吧。”秦涓说完,就如上次一样,头也不回的离开。 “桑儿,你有救了。”秦琅感激父亲的半路折回,如果不是父亲,那么他不会拿到夜夜愁的解药。 将解药喂给秦桑儿,秦琅满心期待着桑儿醒来的那一刻。 第二天一大早,连翘和甜儿就来到清馨园,“秦大哥,桑姐姐醒来没?” “嘘。”秦琅以指示意两人降低声音,笑着道:“快了。” “是吗?”看着床上兀自陷入沉睡的秦桑儿和守在床边的秦琅,连翘心中有种感动和羡慕,如果有人能这样对待自己该多好呢?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是爹爹呢? 发现自己的脑海中闪现的是爹爹的影子,顿时苍白了脸颊,并努力将这种想法驱离脑海,不该是这样的! “小小姐,你怎么了?”甜儿看着连翘发白的脸色,关心的问道。 “没事,我只是在感动桑姐姐和秦大哥的爱情。”连翘隐去眼中的愁绪,感叹道。 “连小姐,多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等桑儿醒来,我准备带她离开这儿。”昨夜想了一晚,秦琅已经决定及早离开,既然他已经不把那些阴谋诡计和建立功业放在眼中,就就不需要再借助千雪山庄的势力。现在他才发现,和桑儿在一起的日子才是他最开心的,他很想珍惜这种幸福。割舍掉一些野心,却能生活的更好,他何乐而不为呢? “你们要走吗?”连翘眼中闪着失望,这千雪山庄就好像囚禁她的牢笼,只有桑姐姐在的日子,她才得到些许的快乐,可是现在他们要走了,自己却只能留在这个华丽而冰冷的世界里,慢慢的将生命的精力耗尽,直到死亡的哪一天。 “是,等桑儿醒来后,我们就离开。”说完,秦琅再也不说话,只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静静等待她的醒来。 仿佛想到了什么,连翘擦去眼角的一滴泪,飞快的跑出去,过了不久,就拿了个锦盒走进来,将那锦盒郑重的放在秦琅的面前。 “这是?”看着整整一盒的珠宝首饰,秦琅怔住了,这里的珠宝加起来起码有一千两! “这是翘儿送给桑姐姐和秦大哥的一些盘缠,我想应该够你们走到一个小城镇,开个小店过活吧。”连翘笑笑,虽然爹爹不常在家,对她却不吝啬,每次外出回来时总会给她带来一盒一盒的首饰。偏生她又不喜佩戴,只得将没有用处的它们锁进箱子里。 “连小姐,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秦琅不知该怎么感谢连翘,为了不牵连桑儿,他已经将连翘拖下水。有朝一日,翠凤转回来报仇,找不到他,一定会来找连翘报仇的,这该如何是好? “连小姐,为了避免我们的事连累到你,以后你见了血魔宫的人一定要绕道而行。” “没事儿,我有爹爹在,她们不会拿我怎样的。”连翘笑着说。 但愿如此!秦琅转过满是愧疚和担忧的眼眸。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桑儿的手指在动。 第三十章 “琅哥哥,我怎么又回到这里了?”看着熟悉的摆设,秦桑儿就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清馨园中。 “桑儿,你又想丢下我了吗?”秦琅的脸上已经换上了哀戚的神色,“为什么你不懂我的心呢?我怎会为了你失去了如花的容貌便抛弃你?更何况,我们已经生死相许过了。” “可是,我不想连累你。”秦桑儿的眼中有泪闪动,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琅哥哥,她好感动,可是她的容貌已经不再了。她不想让琅哥哥看着她那丑陋的容颜一辈子,那样的她一定会疑神疑鬼,然后在猜疑和嫉恨中丢掉对琅哥哥的爱,直至落得两败俱伤的地步。 她不愿意那样,她宁愿成为琅哥哥心中一道最美好的风景,宁愿成为琅哥哥怀念一辈子的女子,却也不想琅哥哥守着这样的自己,慢慢磨灭了两人之间的爱。 “傻瓜,我怎会嫌弃你?你看……”拿过梳妆台上的铜镜,秦琅笑着说:“知道女子爱惜自己的容颜,我已经拿到了解药,再服几帖药,你一定会恢复你的美貌,虽然不管怎样的你在我心中都是最美的。” “情人眼中出西施,桑姐姐,你就不要钻牛角尖了,秦大哥昨天看不到你,简直就发了疯似的。”连翘在旁边劝着。 “翘儿,你也在啊。”听到了连翘的话,秦桑儿脸颊一红。 “算了算了,我们不留下来当你们的电灯泡了,省的碍眼。”连翘脱口而出的话让在场的三人一呆,“电灯泡?那是什么?” “呃……”连翘也是一呆,开始冥思苦想,这电灯泡是什么东西,她明明没有见过的可为何会说出口呢?难道自己曾做了个荒唐的白日梦?脑海中有什么划过,但是快的却让连翘抓不住。 “桑姐姐,我不打扰你们夫妻恩爱了。不过,你们决定要走的时候一定要向我辞行,千万不能偷偷溜掉!”连翘嘱咐好,就拉着甜儿的手离开。 “我们要离开吗?”听到了连翘的话,秦桑儿问。 “是的,我们和血魔宫的恩怨已经抵消了,我们就找一处安静的山林,过着不受人骚扰的清闲日子,好不好?”秦琅微笑着说,暂时把父亲的安危抛在脑后。 “真的可以吗?”秦桑儿的嘴角露出一丝美丽的笑容,那笑容让秦琅不由得探身向前攫取。 “甜儿姐姐,我今天想出府。”连翘此时正开心着,她这段时间也越来越不喜欢困到房中了。 “小小姐,您又要去找独孤公子吗?”是从上次见了独孤公子后吧?小小姐似乎和独孤公子走的越来越近,前两天的晚上竟然和独孤公子一起外出了好久才回来,让半夜起来找不到小小姐的她差点吓出了一身冷汗,以为小小姐是被谁劫走了。 “独孤大哥人很好,我如果有这么一个亲哥哥就好了。”连翘的话让甜儿听了既羡慕又有些嫉妒,那样谪仙般的男子永远对自己冷冷淡淡的,可对小小姐却是非常的好——好到可以对小小姐露出那样温暖宠溺的微笑啊! “您只当独孤公子是大哥哥?”甜儿闷闷的问。 “甜儿姐姐,您今天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不把独孤大哥当哥哥看,难道还能当爹爹看吗,我可已经有爹爹了。”想到现在不知身处何地的爹爹,连翘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变浅,从嘴角露出一声叹息,她真是越来越思念爹爹了! “只当哥哥吗?”甜儿心中泛着痛,可是独孤公子看您的目光却是男子对女子的珍爱眼神! “当然了。”连翘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却忽略了独孤无影那日渐灼热的眼神。 “主人,再过五日,我们就能回到府上了。”徐子瑞不动声色的看着此时正舒服躺在主人怀中的雪若,心里的怀疑越来越大,为什么他派的人到雪若姑娘的家乡,却一无所获?此女子来到主人的身边,到底为了什么? “是吗?雪儿,不如,我们今日提早休息,我看你这几天身子似乎不怎么好?”关怀的眸子在雪若的身上流连不去,雪若心中暖暖的,却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美丽不再,为何千日到现在还不肯要了自己? “千日,我不累,我很想早点看看千日的家呢。”雪若笑着,千日这么关怀自己,应该是珍惜自己吧? “家,那里没了雪儿就只是个住宿的屋子,怎么能称为家呢?”裴千日的喃喃自语听到了雪若的耳中,雪若自是十分高兴的拉下裴千日的头,印上感激的一吻。“从此有了我,你一定不会寂寞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雪若姑娘是在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徐子瑞假装看不到的转过身去,眉却紧紧的蹙起,小小姐在家一定寂寞了呢,不过他们这次只出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小小姐一定会心喜他们这次回来的这么早吧? “小小姐,您不能进去的。”晚间时,到富贵居扑了一空的连翘回来后,并没有回到水榭,而是鬼使神差的进了沉暮楼。 “这里是爹爹的地方……”里面都是爹爹的气息!连翘大口呼吸着里面的冷冽空气,虽然刺激的她不时轻咳几声,但她还是贪婪的不肯放弃。 “小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甜儿拉着连翘欲走出沉暮楼,但连翘却下定了决心就要呆在这儿离爹爹最近的地方。 “甜儿姐姐,父女就不能永远在一起吗?”连翘顺着门板滑落,坐在沉暮楼前,双臂抱膝,将头埋进腿间,闷闷的问。 “等小小姐出了阁,就不能同父母住在一起了。”甜儿心头一跳,却也不敢擅自说出事情的真相。 “甜儿姐姐,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连翘的声音哽咽着,甜儿想伸手去安抚她,却没了奈何。 第三十一章 “小小姐,这样有违……伦常。”甜儿艰难的开口,虽然主人和肖小姐不是真正的父女,可这样的关系却同样不被世人所容啊,小小姐何必因此而受世人唾弃呢?不如就这样,让小小姐断了想头,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吧。 “可是……”抬头看到甜儿担忧的眼神,连翘再也没勇气将嘴里的话说出来。 “小小姐,还想说什么?” “明天桑姐姐就要走了,我要去给桑姐姐绣条娟子。”说着,连翘起身,走出了沉暮楼。 主人,您的计谋有成效了!沉暮楼中,一双漆黑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主仆两人离开,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弧度。 “桑姐姐,你不能再多住几天吗?”连翘昨晚绣了一夜的手帕,直到天将亮时,才沉沉睡去,但是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又强自起身,如今眼中红丝满布,让秦桑儿看了心疼不已。 “翘儿,桑姐姐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能再这样累了。”秦桑儿手中攥着的是连翘亲手绣的帕子,虽然针法不甚熟练,但看的出来,翘儿在刺绣上有很高的天分,假以时日,翘儿的绣艺一定能更加纯熟。 “我知道了,桑姐姐,你以后一定要再来看我。”连翘拉着秦桑儿的手依依不舍,秦琅则是站立一旁一语不发,因为他知道连翘对桑儿是真的好。 “翘儿,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再来这儿看你的。”秦桑儿这样说着,却也知道他们恐怕是没有机会回到这儿了。 “真的吗?”连翘心知两人再见的几率很小,可还是深深期盼着。 “等我们安顿好了,会给你寄信来的。”秦琅一手揽过秦桑儿,亲自作了承诺。 “还是不要了,桑姐姐,你们就找处地方好好活着就好,我不希望那些人再经由我去打扰你们。”连翘本想同意,可转念一想,竟拒绝了。 秦桑儿和秦琅对望一眼,秦桑儿已是满含热泪,就要哭出声来。秦琅只能任秦桑儿趴在肩头哭湿了衣服:“保重,后会有期。”说完,将秦桑儿扶上了连翘特意为两人准备的马车。 “翘儿,一定要快乐!”秦桑儿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大声呼唤道。 连翘拼命的点头,并无声的保证自己绝对会过得很好。 就在两人告辞坐上马车后,突然从天而降一群黑衣人,他们都蒙着面,拿着寒光凛凛的大刀,一个个朝送行的连翘和甜儿扑将过来。 秦琅看着黑衣人扑向主仆两人的样子,手中的缰绳缓缓放松,却没有立刻作出决定,只是看着黑衣人的大刀马上就要落下来。 “叮。”不知从哪里飞出一枚飞针,重重的打在了黑衣人手腕处,黑衣人痛的大叫,手中的刀也顿时掉在了地上。 连翘听到动静,就要转过身去,却发现自己被人搂住了腰肢,带离了这处危险所在。 “独孤大哥?”连翘又惊又喜,惊得是刚才实在是千钧一发,喜的却是再见到独孤无影。 “傻女孩儿,刚才你差点连命都没了。”独孤无影淡笑着,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看到那惊险的一幕,他有多么的恐慌,唯恐救不下连翘,让她受到伤害。 “有独孤大哥在,翘儿的性命无碍的。”连翘笑了,就像独孤大哥说过的,他永远都不会让自己受到任何的伤害。 “傻丫头,这么信任我吗?”独孤无影的眸子变得深沉,忍住心中的感动,平静的问。 “难道独孤大哥会是言而无信的人?”连翘笑着抛出疑问。 “怎么会!对你,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独孤无影立刻反驳,却在连翘满是笑意的目光下,明白了连翘的用意,也知道连翘是真的信任他。 黑衣人渐渐包围了四人,但是连翘并不害怕,知道独孤大哥一定会护她周全。 “琅哥哥,我们回去,好吗?”撩开帘子,秦桑儿知道琅哥哥的执意离去,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是翘儿对他们有活命之恩,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连翘受到伤害。 “桑儿,在这儿等我,我回去救了她们,立刻回来。”秦琅的神经异常紧绷,他不是一个恩将仇报的人,抛下连翘主仆两人面对黑衣人,他只是为了娇弱的桑儿。现在既然桑儿离危险远了,他也该回去,救下两人以报答她们的救命收容之恩。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秦桑儿攥住秦琅的衣袖,眼中已经慢慢蓄积了泪水。 “听话,我很快就会回来,等着我!”秦琅将那半截袖子撕下,头也不回的离开。听到身后嘤咛的哭咽声,秦琅心乱如麻。 别哭!桑儿,好好地等着我,我一定会活着来找你! “你不该再活着。”就在秦琅离开不久,一个中年男子现身在秦桑儿的面前。 看到来人,秦桑儿忘记了哭泣,只能愣愣的看着那个五官和琅哥哥相近的男子。 伯父,为什么还活着? 第三十二章 “桑儿,看到伯父很惊讶吗?”秦涓显然非常满意自己突然出现给秦桑儿带来的震惊。 “伯父,您没事儿?”秦桑儿看着眼前穿着一身夜行服的秦涓,心里突然产生一种不安的情绪。 “有事的不是我。”秦涓露出得意的笑容,双眼直盯着站在对面的秦桑儿。 “伯父的意思桑儿不明白。”秦桑儿胆战心惊,那样凶恶的目光实在不该出现在以往慈祥的伯父脸上。 “那就让我从头到尾说给你听,好让你做个明白鬼。”秦涓笑的肆意。若不是血魔宫宫主派出死卫来,他也不可能趁机对秦桑儿下手,更不可能顺理成章的将秦桑儿的死栽赃到血魔宫的身上。“桑儿,你不该缠着琅儿的,他本来可以站到这个武林的顶端,但是因为你,他变得毫无斗志,变得安于现状,变得懦弱了。你对他的影响力是在是太强了,现在只有杀了你,他才会重燃斗志,得到他应得的荣誉和权力。” 秦涓的话让秦桑儿的脸颊变得苍白,她没想到琅哥哥会为了自己,放弃了一切。 “你死了,他就能专心忙他的大业了。所以不要怪我,只怪你自己命不好。”说着,秦涓手中出现一把匕首,幽幽的泛着蓝光。秦桑儿知道,那把匕首上喂上了毒药。 “等等,伯父,能不能再让我见琅哥哥一眼?只要确定他平安,我会自己动手,不劳您麻烦?”秦桑儿知道自己已经躲不过去了,但是她还是想亲眼看着琅哥哥安全的救下翘儿主仆两人,也想亲眼看到琅哥哥能全身而退。 “你认为我会让你去跟琅儿告状吗?”秦涓撇撇嘴,似乎秦桑儿的话侮辱了他的智商。 “我只在角落里偷偷看他一眼?”秦桑儿苦苦哀求,但是秦涓已经下定了决心,趁着秦桑儿跪下的时候,那把利刃立刻破体而入。看着秦桑儿瞬间瞪大的双眼,秦涓无所谓的说:“我把我夫人亲手杀死,更何况是你这个寄人篱下的小孤女!” 秦桑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原来疼她入骨的伯母竟是为伯父所杀!在她整个人陷入昏迷时,她心中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把这个消息告诉琅哥哥,要他小心他的父亲! 看着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女子。秦涓仅仅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千雪山庄外,独孤无影和仇已经对上了血魔宫的死卫。 这死卫乃是血魔宫的秘密武器,由血魔宫历代宫主用自己的鲜血做药引炼制的活死人,可以不吃不喝,为宫主驱使,昼夜不停击杀目标。除了当任宫主外,无人可以驱使。所以每当新任宫主即位后,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养死卫。但因为死卫很难养活,所以每任宫主最多只有八名死卫。这次,苗翠凤为了寻找心上人,竟将从未出动八名死卫都带在了身边。 要独孤无影和仇、怨三人一边护着连翘主仆,一边还要对付八名活死人,实在是吃力了。就在他们就要支撑不下的时候,秦琅来了。 因为在血魔宫里住过一段时间,秦琅对这八个活死人的弱点还是很清楚的。一上来,就先削掉了一个活死人的双腿。虽然那活死人还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却再也无法对几人造成实质的伤害。独孤无影三人看了,也有样学样,立刻对准一个死卫的双腿,狠狠的砍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地上就躺了八个断了双腿还不肯安分的活死人。 独孤无影吁了口气,从来没想到保护一个人会那么费力。 秦琅却上前打量着连翘,发现连翘并没受到任何伤害,唇边露出一丝安心的笑容,什么也没说就准备离开。 “等一等。”知道秦琅带着秦桑儿就要离开,独孤无影放下心来。联想到以前听到的,他的脸色却变得难看,并唤住秦琅。 秦琅转过身来,奇怪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并不认识他啊! “如果我是你,我先在会立刻回到秦桑儿的身边,如果我猜的没错,恐怕你的秦桑儿已经遇难了。”听了独孤无影的话,秦琅仿若如梦初醒,想到父亲的突然改变,他脸色一白,急急离去。 “桑儿!”撕心裂肺的喊声传来,因为看到血腥场面而呆住的连翘回过神来,就看到让她心碎的一幕。 就在十步之外,秦琅抱着满身鲜血的秦桑儿正伤心的哭着。 “桑姐姐?”连翘心头一酸,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停滑落。 见连翘如此伤心,独孤无影走上前去,突兀的抓住了秦桑儿的手腕。 “你想干什么?”秦琅没有防备,看到独孤无影抓住了秦桑儿的手腕,秦琅怒目而视。 “别紧张,我只不过想看看这位姑娘的伤势罢了。”独孤无影不理会秦琅的怒吼,专心的把着脉。 “还有救吗?”听到独孤无影的话,连翘连忙擦着眼泪,来到了独孤无影的身边,静静的等待着。 半晌,独孤无影放下秦桑儿的手臂,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延命丹,能帮她延续两天的寿命。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两天?”秦琅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敢相信刚才还活的好好的桑儿,只能再活两天! “独孤大哥,能不能……” 独孤无影突然打断连翘未竟的话,无奈的说:“翘儿,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好好珍惜这两个时辰吧。”最后一句话是对秦琅说的,毕竟秦琅帮他们打退了敌人,能帮的他会尽量帮忙。 秦琅闭了闭眼,沉痛的开口:“谢谢。” “不用谢,我想你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独处了。”独孤无影指一指千雪山庄。 秦琅抱起怀中人儿,使出轻功回到了当初连翘收留他们的那个房间。 甜儿也要跟去,却被连翘给拦了下来:“小小姐?” “甜儿姐姐,别去打扰他们。”看着秦琅的背影,连翘竟觉得如此凄凉,鼻头一酸,泪再次夺眶而出。 第三十三章 “别哭。”独孤无影拿出帕子,温柔的为连翘拭去眼泪。 “独孤大哥,桑姐姐好可怜,秦大哥也好可怜。虽然他没哭出声来,可是我看的出来秦大哥似乎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了。”连翘哭的不能自抑,上好的帕子很快就湿濡了大片。 见连翘伤心,独孤无影似乎也感到了连翘的心情,深深的叹口气,将连翘搂入怀中,轻声的安慰着。 见独孤公子将小小姐搂入怀抱,甜儿不能说心中没有任何感觉,但是身为奴婢的她十分清楚自己身份,即使难过,仍是静静的走开,将这片地方留给两人。 仇和怨处理完地上的几个人之后,也非常识趣的将自己深深隐藏着,不去打扰。 “桑儿,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等了大约两个时辰,秦桑儿终于清醒过来,一直守在秦桑儿身边的秦琅立刻体贴的向前,让秦桑儿能舒服的靠在自己的怀中。 “琅哥哥,我怎么了?”因为失血过多,秦桑儿感觉自己说话都非常吃力。 “你……”还未开口,秦琅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不知如何开口。 “琅哥哥,我该是命不久矣了吧?”秦桑儿笑了,听着秦琅稳健的心跳道:“我后悔了,琅哥哥。我不想让你跟我一起,你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连同我没有活完的那一份儿。” “桑儿,你好狠心!”秦琅的气息不稳,说话也哽咽着。 “是啊,我狠心。”轻笑出声,秦桑儿接着说;“琅哥哥,直到现在,我的心才真正的放下。就如同我们发过的誓言一样,现在我就要死了,才发现同生共死不是我的心愿,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者。” “这个世界没了你,就没有我活着的目标了,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琅哥哥,你不是期许干一番大事业吗?少了我在身边碍手碍脚,你才会做得更好吧?”想起以前的琅哥哥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可是等他们在一起后,他就一直衰运连连,先是家没了,后来又遭人追杀,现在就连她也要离开了。 “桑儿,我想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和你白头到老。”秦琅将桑儿紧紧搂住,却感觉桑儿的身体越来越冰冷。为什么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他好恨自己,为何以前总是忘记了一直站在他身后默默陪着他的桑儿,却把满心的注意力都用在那些无聊的身外事上?甚至还想过要娶别人的混账事! “琅哥哥,答应我,若我不幸去了,你一定要娶个好娘子,让她替我和你白头到老。”桑儿紧皱眉头,一股刺骨的痛意从伤口处传来,她只能咬紧牙根,强迫自己清醒。 “桑儿,我不会娶别人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我的娘子。”秦琅斩钉截铁的说。 “琅哥哥,你又何必如此固执呢?”秦桑儿叹口气,“你是秦家唯一的血脉,即使不为你自己,也要为在天的伯母多想想。” “桑儿,你不要多说了,即使我母亲重生,也会赞同我的想法。”秦琅打断秦桑儿的劝阻,他们所剩时日无多,不应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 “但是……” “听话,我带你去看夕阳。”为了转移话题,秦琅帮秦桑儿裹上了厚厚的裘衣,然后抱着她就要走出门去。 “咚咚”连翘在门外轻轻的敲着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秦琅站在门口,看着双手抱着一个大大包袱的连翘,“连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桑姐姐,我这儿有一件衣服,你穿上一定很合适的。”连翘的声音有些沙哑,记得以前跟桑姐姐聊天时,桑姐姐说自己这一生最遗憾的是没有穿上凤冠霞帔,正式跟秦大哥拜堂过。现在,桑姐姐的身体这么……如果不趁现在以偿所愿,恐怕桑姐姐会带着遗憾离去。 “进来吧。”静默了一会儿,秦琅转过身去,将秦桑儿小心的放在穿上,再招呼连翘进来。 “桑姐姐,你看漂亮吗?”连翘打开包袱,取出沉重的凤冠,走到秦桑儿面前笑道。 “嗯。”知道连翘的心意,桑儿的眼中不禁有泪光闪现。 “这些是我请独孤大哥特意找来的,时间有些紧,可能不是那么合身,桑姐姐,你试穿一下。”连翘说着,示意秦琅将秦桑儿的裘衣脱下,换上了大红的嫁衣。 “桑姐姐,你好漂亮。甜儿姐姐,你一定要帮桑姐姐化个最美的装。”连翘手中捧着铜镜,笑着对为秦桑儿上妆的甜儿。 “小小姐,我的手艺你还不相信吗?”甜儿自信的说着,手不停的在秦桑儿发间穿梭。不一会儿,甜儿以金簪固定好最后一缕发丝,戴上了凤冠,一个最美的新娘就出现在铜镜中。 “秦大哥,你看,桑姐姐漂亮吗?”连翘笑着对一旁的秦琅问道。 “漂亮,我的桑儿总是最漂亮的。”深深凝望着眼前的桑儿,秦琅的心却在哭泣。 上天啊!你为何对我如此刻薄,连最后一个亲人也要夺走!我好恨! “秦大哥,这件是你的。”将包袱里的大红新郎服递给秦琅,连翘和甜儿一左一右的搀扶着秦桑儿站起来。 “这个主婚人还是我来当吧。”独孤无影走进来,手中的托盘上端着两杯酒。 “独孤大哥,谢谢你,我都忘了拿交杯酒了。”连翘笑着说。 在天地的见证下,秦琅和秦桑儿终于拜了堂,喝了交杯酒。 “我的头……”好晕!秦琅努力保持清醒,愤怒的睁大眼睛看向一旁的独孤无影,“你、你!” “你还是省省力气吧。”看着秦琅终于瘫软在地,昏然入睡,独孤无影的唇畔划开一丝不明的笑意。 第三十四章 “独孤大哥,你对桑姐姐他们做了什么?”连翘惊慌失措,看着同样昏厥过去的桑姐姐,她的眼中就要冒出火来。 “你的眼睛都哭肿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什么事都让我来处理,好吗?”独孤无影温柔的开口。 “不,桑姐姐她……” “别担心她们,我不过是在酒中下了药,等他们好好睡一觉,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独孤无影脸上的笑容似乎有安抚连翘的神秘力量。 对着独孤无影的笑容,连翘想发火却也发不起来:“独孤大哥,我能问你为什么吗?” “秦桑儿身上的毒,我能解。但是现在的裴府已经不安全了,为了不连累你,我只好出此下策,把他们带走。”独孤无影的话说了一半,他并没说他准备用两口棺木将两人送出城去。 “那我以后还能见桑姐姐吗?”此时,连翘将信任全都托付给了独孤无影,她相信一个承诺不会伤害她的男子,也一定会善待她的朋友。 “会的,她会活很久。只有你们都活着,一定会有见面的机会。”独孤无影的话让连翘吃了颗定心丸。 连翘和甜儿将秦桑儿扶到床上躺下,突然想到了什么,连翘转过身来,抱歉的说到:“独孤大哥,这凤冠霞帔很贵吧,可是我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不如等我当些首饰,凑够了银子再给你?” “听说翘儿正在学刺绣,不如就为独孤大哥我绣一个荷包来抵这份人情?”独孤无影眼睛一闪,笑嘻嘻的问。 “独孤大哥,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连翘皱皱鼻子,“我现在正在帮爹爹做衣服,如果你想要,怕要等上一段时间了。” “原来你在为你爹爹做衣服啊。”独孤无影听到这儿,心中一冷,为什么那人什么都不做就能虏获你的心,而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为你设想了那么多,却得不到回报? “独孤大哥千万别嫌我的手艺不好。”连翘脸上布满了红霞,这一幕让独孤无影看了格外刺眼。 “我又怎么会嫌弃你的手艺不好呢?”说着,独孤无影握住连翘的手,心疼的说:“看着白嫩细滑的手上留了那么多的针眼儿,我的心都痛了。” “独孤大哥,不碍事的。”连翘笑了,无论给爹爹做什么事情,她都甘之如饴,更何况是在手上留下了几个针眼儿。 “不碍事?”独孤无影听到这儿,气就不打一处来,“翘儿,你要睁大眼睛,好好的看清,你、你爹爹不是什么好人。” “独孤大哥!”连翘的脸顿时掉了下来,“请不要污蔑我爹爹好吗?爹爹在我心中永远都是个好人,而你,独孤大哥,就像是我亲哥哥一般,我怕不希望日后你们一相见,就如仇敌般。” “只是哥哥吗?”独孤无影似乎抓住了其中的重点,整个身体仿佛笼罩在一团名为忧郁的薄雾里。 “其实翘儿很想要个兄长,独孤大哥,不如我们就在这儿结拜一番,正式成为结义金兰的的好兄弟?”仿佛没有看到独孤无影眼中的悲伤,连翘径自提议道。 “翘儿,这事儿以后再说吧。”独孤无影说完,伸出手来击掌。不一会儿,几个身着粗布衣服的魁梧男子走了进来。 “他们是我的属下。”独孤无影说完,便冷冷的走到几人面前,在他们耳边叮嘱了一阵。 “独孤大哥,我说了什么让你难过的话了吗?”怯怯的拉着独孤无影的衣袖,连翘可怜兮兮的看着独孤无影冷清的面容。 “没,大哥现在就要护送他们两人离开,你勿需多想。”独孤无影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让连翘确定自己的确是惹到他了。 独孤无影转过身,无言的制止连翘关心的问询。看着独孤无影的属下们拿进两个大木箱,连翘奇怪的看着他们的举动。 “慢着。”见几人准备将秦琅和秦桑儿装进木箱,连翘连忙上前阻止。 “翘儿,这是为了他们的安全,如果他们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裴府走出去,恐怕他们的仇家不会善罢甘休。”独孤无影一边对连翘解释,一边示意属下继续。 “慢着。”连翘再次喊停,从床上拿来了毯子裹住秦桑儿瘦弱的身体,才安静的退到一边,看着几人将木箱盖上,并封上封条。 跟着独孤无影走出裴府后巷,发现窄窄的巷子里竟然停了两副棺材。知道连翘心中的疑问,独孤无影淡淡的说:“我找了两具替代的尸体,等会儿火化了,一切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仇默默的跟在独孤无影的身后,嘴无奈的撇着,心中奇怪,当初为了寻找这两具替代的尸体,他可是翻遍了城里所有的墓地。可为何在连小姐的身边,却仅是轻描淡写的一句? “独孤大哥,谢谢你,如果是我,一定不会想得如此周全。”连翘真心的道谢,停在独孤无影心中却颇不是滋味儿。 “翘儿,你永远不需要对我说谢谢的。”独孤无影说完,骑上马,伸出手来:“要跟我一起来吗?” “好。”连翘将手递给独孤无影,瞬间便被独孤无影紧紧握住,顿时一股热流从独孤无影的身上传过来,让连翘暖暖的。稍一用力,连翘便安稳的坐在独孤无影的前面,连翘笑着对一旁的甜儿到:“甜儿姐姐,我去去就回。” “小小姐,一路小心,早去早回。”强打起精神,甜儿如是吩咐着。 连翘点点头,被独孤无影小心的护到身前,宽大的袍子很轻易的遮挡住连翘的容颜。 “驾!”独孤无影调转马头,超城外走去。 如果那坐在独孤公子身前的人是我该多好啊!甜儿看着车队离去,落寞、心伤再也止不住的流露在眉间眼底。 第三十五章 马队缓缓地前行,第一次骑马的连翘难掩兴奋之情,从独孤无影怀中向外望去。 不知是不是心情的原因,连翘总觉得此时在马上,街道两边的景物更加清晰了。 “翘儿想学骑马吗?”明显感受到连翘高涨的情绪,独孤无影开口问道。 “独孤大哥可不可以教我呢?”连翘侧着身子道。 “只要你不嫌累,等我有时间了,一定教你。”独孤无影笑着说,看着连翘如花般红润的脸蛋儿。 “独孤大哥,你对我真好。”连翘笑着坐直了身体,却在看到迎面而来的马车时,变了脸色。 “翘儿,怎么了?”感觉到连翘瞬间僵硬的身体,独孤无影关心的问。 “我、我爹爹回来了。”失神的看着对面马车里那个亲昵的偎着爹爹、看不清相貌的女子,连翘感觉心仿佛被什么给击碎了。 “你爹爹?”独孤无影望去,果然是裴府的马车! “你打算怎么办呢?”叹了口气,独孤无影拉紧了缰绳,让马儿慢下来。 “我想回去了。”连翘捂着脸,生怕再看着那一幕,泪水会不自觉的流出来。 “好。”独孤无影示意仇继续往前走,自己却调转马头,朝着裴府走去。 “大哥,我刚才好像见到小小姐了。”徐子敬诧异的望向同骑在马上的兄长。 “嘘,不要胡说。”徐子瑞皱眉呵斥少根筋的弟弟。他的确是看到了小小姐,但是他却无法多说什么,下意识的望向马车。主人却仿佛没看到似的,径自搂着雪若姑娘,喃喃低语。 只有雪若才感觉出,裴千日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加重了双臂的力道,而眼底也渐渐的凝结成冰。 “独孤大哥,帮我好好照顾桑姐姐。”来到裴府后花园外,连翘下的马来,请求道。 “翘儿,你没事儿吧?”不是没有看到翘儿落寞的神情,心中突生的嫉妒让独孤无影只能对这不是为自己而流露的深情视而不见。 “我怎么会有事儿呢?”连翘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丫头,不要骗我,你明明心里很难受的。”揉乱了连翘的一头秀发,独孤无影担心的说。 “我真的没事儿。”连翘有些惶恐,直到看到爹爹身边有了别的女子出现,她才明白这种酸涩的心情是因为心中有了那个寂寥的身影。但是吗,那又怎么可以呢?他们明明是父女的! 独孤无影直直盯着连翘,直到连翘感觉不安的时候,他才轻叹了口气:“傻丫头,要好好保重你自己。” “独孤大哥,我会的。”连翘露出一个过于灿烂的笑容,可是独孤无影却发现了那笑容背后的酸楚。怔怔的看着连翘,他突然在连翘鬓上留下一个轻吻,“翘儿,万一你在这裴府里呆不下去了,就来找我吧。这几个月,我会一直呆在富贵居里的。” “独孤大哥,裴府是我的家啊。”不明白独孤无影话中的意思,连翘不解的回答,心中却惶恐,爹爹现在有了心爱的人,这裴府是不是还有她的一片容身之地? 独孤无影不想继续这个敏感的话题,搂着连翘的腰肢,一跃进了裴府的后花园。 “翘儿,记住,任何时候都要保重你自己。”再次的强调着,看着连翘闷闷不乐的样子,独孤无影好像将她带离这个未知的阴谋,可是他不能,因为此时在连翘的心中,他只是大哥,那个可以给他依靠的人不是他! “独孤大哥也要保重。”甜甜的应了句,连翘转身朝水榭奔去,既然爹爹回来了,她一定要回去打扮的美美的等待着。 “让你留下来,不知是对还是错。”独孤无影看着连翘快乐的背影,知道她即使被裴千日带女子回来的事实所伤,但还是不由自主的靠近那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 或者这就是命运的安排,独孤无影苦笑,自己不是也眷恋着翘儿偶尔施舍过来的温暖目光呢? “小小姐,你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吗?”刚打扫完书房,正准备打扫厢房的甜儿看到自家小小姐心急火燎的赶回来,便拿了帕子一边擦拭着连翘脸上的汗珠,一边问道。 “爹爹,爹爹回来了。”虽然刚才看到的一幕很刺眼,但是对于裴千日的归来,连翘却是十分的高兴。 “主人回来了?”甜儿一想到那个面无表情的主子,心中就有些发毛,“主人没看见您吗?” “爹爹只顾着和身旁的女子说话,怎么会看见我呢?”连翘想着那一幕,心中就好像打翻了五五味瓶,酸的、咸的、涩的、苦的、辣的一一涌上心头。 “主子带了女子回来?”甜儿不相信的问。听吴妈说过,为了过世的小姐,主子从来不带女子回裴府的,可是现在情况却变了。难道这十几年没有女主人的裴府也要换一个新主子吗? 那小小姐呢?小小姐该怎么办?下意识的望向小小姐,只见小小姐正气鼓鼓的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空无一物的回廊,兀自生着闷气。 “臭爹爹,翘儿不想再看到你了!”突然,连翘脱口一句,让一旁的甜儿瞪大了眼睛,苦笑一声。这么明显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小小姐,该是喜欢上了主子! 那该怎么办呢,是将小小姐的感情扼杀在萌芽状态,还是告诉小小姐,她和主子并无血缘上的关系?如果小小姐只是单相思,那么她如果告诉了小小姐,小小姐会受伤更深吧。 第三十六章 “主子,我们到了。”下了马,徐子敬来到马车前,恭敬的低头道。 “雪儿,这就是咱们的家。”裴千日下了马车,然后小心翼翼的从马车中抱下雪若。 “家吗?可是好冷清。”雪若皱着眉看着眼前大门紧锁的裴府。 “我家主子喜欢清静,所以这府中除了必要的下人,其他的都分配到裴府的产业里去了。”徐子敬多嘴了一句,并没有提裴府中,除了他们几个外,下人也就十多来个。 “不寂寞吗?”雪若盈盈的眸子望向裴千日,那一刹那,裴千日心中的哪一根弦似乎被触动了。 “不寂寞,有了雪儿,我怎么会寂寞呢?”裴千日用力的搂了雪若一下,“进府吧,旅途艰辛,我想你一定累了,先好好休息一下。” 看到主子对雪若姑娘温柔体贴的样子,徐子敬突然一阵恶寒袭身,明明只要七天的路程,他们已经延长到了十五天了。 “还不进去,愣在这儿干嘛!”吩咐手下们将货物送进库房,徐子瑞看着徐子敬的样子,不禁在徐子敬的后脑勺狠狠敲了一下。 “真的很刺眼呢。”徐子敬委屈的说,然后快步走进府中,生怕再挨上兄长一拳。 “仔细了你的嘴,雪若姑娘是我们能横加议论的吗?”如果所看无误,雪若姑娘恐怕真会是这空了十几年的裴府日后的女主人。 “主子会娶雪若姑娘吗?”徐子敬放空自己的脑袋,发现自己没办法想象雪若姑娘成为当家瞩目的模样,她明明就是那种小媳妇般的柔弱模样! “主子的心事,我们怎么能猜得透!”徐子瑞留下一句,然后就走向库房,清点这次入库的货品。 “甜儿,翘儿呢?”把雪若安排到了荷花居,再回沉暮楼中换过了衣服,裴千日才走到水榭外,就看到甜儿从水榭里走了出来。 “主子,小小姐正在练字呢。”虽然已经知道了主子回来的消息,但是一对上主子那双冷漠的眼眸,甜儿还是不自觉的颤抖了身体。 “练字吗?我进去看看。你忙吧。”说完,裴千日进了水榭。 “爹爹,你回来了。”见裴千日进来,连翘的心立刻活跃了起来,但是一想到那个依偎在爹爹身边的娇媚女子,连翘却又暗淡了神色,低下头看着白纸上写歪了的字。 “翘儿,怎么了,看到爹爹不开心吗?”裴千日的眼底蓄积着风暴,刚才在街上,他看到了,他的翘儿正亲密的靠在一个男子的怀中,而那男子也拿宠爱怜惜的目光望着他。 虽然那一刻他无法探究自己的真实想法,但却有股冲动,想要冲上去将翘儿拉下马来,再好好警告那个男子不准再接近翘儿一步。 这些,都不是他该有的情绪。 “爹爹,你赶了这么久的路,是该好好歇息了。”连翘没有抬头,眼神仿佛凝固了一般,只盯着白纸上的黑字。 “抬起头来。”看到连翘这般爱理不理的模样,心中一把无名之火促使裴千日用力抬起连翘的头,让她的目光与之对视。 “爹爹?”看到连翘眼中的茫然,裴千日在心底满意的点点头,原来她并不是无动于衷的。 “翘儿,今晚我给你介绍一位姐姐,你要好好跟她相处,知道吗?”裴千日敏锐的捕捉到连翘眼中闪过的一丝痛楚,心中的怒气被安抚了。 “爹爹准备娶她吗?”看着面前的裴千日,连翘生平第一次尝到苦涩的问道。 “娶?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娶妻。”裴千日抬头避过连翘探究的眼神,他的心早就拴在了那个女子的身上,怎么还会去看别的女子呢?即使雪若和如雪长得一模一样,那又如何呢?她终究不是她。他可以宠她,可以怜她,却绝不会爱他,更不会娶她。 “可是,那位姐姐会不会很伤心?”连翘垂下眸子,为什么听到爹爹不会娶她的消息,她不但不会高兴,反而更加难过呢? “小孩子家不要管这种事儿了,爹爹累了,就在这儿先睡一觉。”说完,裴千日径自穿过屋中挂着的珠帘,走到屏风后的床边,躺下。 过了不久,连翘就听到细微的鼾声响起,知道爹爹已经睡下,她蹑手蹑脚的来到内室,帮裴千日盖好了被子。 “爹爹,不知道那位姐姐能不能抚平你眼底的寂寞?”连翘苦笑着,不知该不该将心中那个寂寥的身影和那份不该存在的情感深深掩埋。“爹爹,你已过了而立之年,还是这般俊朗,恐怕也只有天仙一般的女子才能匹配你的。” 深深看了裴千日的睡颜,连翘不由的将心底的话脱口而出:“如果我们之间并无血缘关系,该多好啊,那样我是否就有可能抚平你心中的寂寥和伤痛的机会呢?” 清浅的叹息在屋中响起,连翘转身走出了房间,甜儿姐姐教她学会了桂花糕的做法,现在就去准备些,好让爹爹起来后不致腹中饥饿。 听到连翘离去的声音,裴千日睁开了眼睛。那一夜在院中他是感觉到连翘曾站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偷看她的,却没想到她在那一夜竟也看穿了他的心,看透了他眼中的神情。 心中莫名烦闷,裴千日从床上起来,一眼看到了梳妆台上,那未缝制完的衣服。“是给那个男子缝的吗?”裴千日说不清心中的感觉,只是一想到那刺眼的一幕,他心中的怒火便扬高一尺。 连翘,这一生你别想逃脱我的手掌心,所以这件衣服你不需要完成。冷笑着,裴千日暗自运气,转眼间,那件外衫已经变得支离破碎,成了无用的布条。 看着撕碎的布条,裴千日感觉心中畅快了许多,就转身回到床上,安心的躺下歇息了。 第三十七章 “甜儿姐姐,这样就可以吧?”看着成型的桂花糕,连翘笑着问站在一旁的甜儿。 “小小姐想吃桂花糕,只要吩咐甜儿一声就可以了,何必自己亲自动手?”不明白连翘的心理,甜儿以近似恼怒的目光烧着炉火。 “我只是想让爹爹尝尝我的手艺。”甜儿腼腆的笑了,只要想到爹爹吃下自己亲手制作的点心,她的心中就特别高兴。 “主子不喜欢吃这种点心的。”甜儿单手托腮,该怎样告诉小小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心思?主子才到家没多长时间,下人间便已流传着主子将要娶妻的消息了。 “没差的,只要爹爹能吃上一口,我就满足了。况且……”说到这儿,连翘的声音立刻小了下去:“以后,说不定就由别人来照顾爹爹了。” “小小姐?”感觉有异,甜儿抬头看去,只见连翘沾上面粉的脸上留下两道湿濡的痕迹——小小姐哭了…… “爹爹年纪已经不小了,我该为他的娶妻感到高兴的,可偏偏、偏偏好像有谁拿刀在我的心头捅了一刀似的疼。” 甜儿站起身来,帮连翘擦拭眼泪,可那眼泪仿佛怎么也流不完。 “小小姐,你好傻啊。”甜儿不是不知道小小姐晚上会偷偷溜出去,躲在墙角偷看主子的事情,本以为血缘会在她的心头划下一道永不愉悦的鸿沟,可现在看来,即使那鸿沟深不见底,也已经阻止不了小小姐了那颗已然动了情的心。 “甜儿姐姐,你放心,我只要哭一哭就没事儿了,你可别把我闹小脾气的事儿告诉爹爹啊。”连翘用力抹去眼角的泪水,勉强笑道。 “是,小小姐,我永远不会说的。”甜儿心疼的看着连翘脸上留下的红印。小小姐还真是让她心疼的傻小姐啊! 申时三刻,雪若在裴千日的陪同下进了偏厅。见到那如雪般晶莹剔透的女子,连翘虽觉得这女子似曾相识,但同时而来的却是一股不安和害怕。 “翘儿,这是你雪儿姐姐。”裴千日扶着雪若坐在主座上,笑着对连翘介绍。 “……”连翘仿佛没听到裴千日的介绍,只是死命的瞪着那个毫不客气坐在主座上的女子。 “翘儿,怎么这么没礼貌?”感觉到雪若再连翘的瞪视下,身体轻微的颤动一下,裴千日浓眉皱起,厉声训斥道。 “雪儿姐姐,你是准备到京城依亲的吗?”连翘收起不满,笑着问。这个小镇说大也不大,但因为是进入京城的必经之地,所以,这镇上往来商旅和到京城投靠依亲的旅人很多。 “千日?”雪若不答,只是露出可怜的模样,抬头看着裴千日。 “翘儿,别胡说。雪儿是我千方百计请来的客人,不能这么没礼貌!”这么快就要对上了吗?裴千日坐在雪若的身旁,心中早已掠过千百种想法。 “爹爹好偏心。”连翘突然觉得心中烦闷,本来美味儿的食物在她面前顿然失色,再看看裴千日小心翼翼伺候雪若吃饭的样子,连翘更觉刺目,她站起来:“爹爹,我吃不下,要回去休息了。” 说完,连翘不等裴千日的制止,转身离开。甜儿看了主人一眼,连忙赶上去。 裴千日停箸,看着连翘离开的背影,眼神一亮。 “千日,是不是我惹小小姐不快了?”雪若不安的看着裴千日,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是个不懂事儿的丫头片子,你别理她,我得把你瘦下的都补回来。”说着,裴千日不再理会闹别扭的连翘,开始往雪若面前的碟子里夹菜。 “千日,雪若已经吃饱了。”雪若红着脸,阻止裴千日继续夹菜的动作。 “不行,你这么瘦,我抱起来会不舒服的。”裴千日霸气的说完,一手握住雪若白嫩嫩的小手,一边继续喂食动作。 “小小姐,等等我啊。”甜儿在后面大喊着,她没想到小小姐小小的个子,竟然走的如此快。 “甜儿姐姐,你跟着我干嘛,还不赶快去用膳!”连翘停下来,哂怪的看着追上来气喘吁吁的甜儿。 “小小姐心里不痛快,我这个当丫头的哪能不跟着呢?”甜儿笑了,那笑容让连翘倍感亲切,她蓦地搂住甜儿,将头埋进甜儿肩膀处,闷闷道:“只有甜儿姐姐你还是真正关心我的。” “主子也很关心你的,还有徐总管……他们都很关心你。”甜儿笑着拍了拍连翘的背脊。 “根本不是,爹爹现在心中只有那个雪儿姐姐,一点都不关心我了。”连翘愤愤的说,转身看着院中的景色,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不时偷窥爹爹的花园中。 就是在这儿看到那个落寞孤独的爹爹的,可是现在他身边已经有了一名女子,她会好好的对爹爹,不让他落寞孤单吧?那自己呢,这些日子里的想念都只是自己的单相思吧? 喜欢上一个不能喜欢的人该是多么的悲哀?更何况要她天天看着那业已成双的人儿,让她情何以堪?只今天看到爹爹对雪儿姐姐的无微不至,就让她打翻了心中的醋坛子,若以后呢,她真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亲密的身影无动于衷,甚至到最后,看着爹爹迎娶雪儿姐姐? 连翘蹙紧了眉头割去,只要想到爹爹娶妻的场面,心就开始隐隐作痛。虽然爹爹保证过他不会娶妻,但是未来的事情又有谁能预知呢? “甜儿姐姐,你有喜欢的男子吗?” “小小姐,奴婢怎么会有喜欢的男子?”甜儿白了脸,难道小小姐已经看出自己对独孤公子的情谊了?她不过还是十三岁的孩子啊。 “怎么可能没有呢?甜儿姐姐,你已过了及笄之年,有喜欢的男子也是人之常情的。”连翘奇怪的看着甜儿苍白的脸色,心头有种不好的念头,难道甜儿姐姐和自己一样,也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小小姐,不要胡思乱想,甜儿并无喜爱的男子。”甜儿勉强笑道,可那苍白的脸色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连翘。 “是吗?”似叹息般的轻语,连翘转过身,看着满园的冷清,不再开口。 第三十八章 “我还活着?”秦琅睁开眼睛,看着木屋中的简单摆设,他奇怪的问着自己。 “你自然还活着。”独孤无影正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悠闲的回道。 秦琅猛然坐起,“桑儿呢?” “不要慌,她就在你对面。”独孤无影以眼神示意正躺在对面的女子。 “桑儿!”秦琅惊呼,没有多想的就下了床,跑到秦桑儿身边,手颤巍巍的摸上秦桑儿的脸颊,感觉到桑儿温暖的脸颊,才放下心来。 “秦琅,我要跟你谈桩买卖。”独孤无影突出惊人之语。 “买卖?我孤家寡人一个,能跟你做什么买卖?”秦琅心灰意冷,即使桑儿如今还活着,可她也没剩多少时日。桑儿一死,他就真的没了生存的意义,那些身外之物她还会放在心上吗? “一桩你一定能做到的买卖。”独孤无影成竹在胸,他知道秦琅绝对会同意做这桩买卖的。 “说来听听。”不顾外人的在场,秦琅将桑儿抱入怀中,感受着桑儿柔软的曲线。 “我帮你救活你的爱人,但是你得答应我,从此隐姓埋名,不再过问江湖之事。”独孤无影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的正是一颗能解百毒的药丸。 “我该相信你吗?”看着独孤无影信誓旦旦的模样,秦琅犹豫着。 “你不该相信吗?”独孤无影反问,而秦琅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你怎么救活桑儿?” 打开了盒子,当秦琅见到那颗药丸,脸色大变,惊慌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这白玉解毒丸只有北秦皇室中人才拥有的。” “你无须知道我的身份,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做这笔买卖?”独孤无影脸色淡然,没有露出一点被揭穿身份的破绽。 “要、当然要。”秦琅双目发亮,不管独孤无影是什么身份,他现在只想和桑儿远走天涯,找个无人的角落里,过几天平淡温馨的小日子。 “很好。”说着,独孤无影站起身来,走至床边,将药丸塞进秦桑儿的嘴里。 一动不动的看着秦桑儿将药丸咽下,秦琅才长吁了一口气。 “药丸她虽然咽下了,但是你还得运功十二小周天,助秦桑儿驱除体内毒素。”独孤无影说着,又坐回椅子里,静静的看着秦琅帮秦桑儿运功驱毒。 两个时辰后,秦琅轻出一口气,先小心的扶着秦桑儿躺下,才抹去额上的汗珠。 “独孤公子,谢谢你。”秦琅走到独孤无影的面前,诚挚的道谢。 “不需谢我,我们之间不过是买卖关系。”独孤无影冷冷的回绝。 “那好,等桑儿醒来了,我们就离开。”秦琅没有犹豫,点头答应。 “是吗?那如果你父亲要求你留下呢?”独孤无影的问话让秦琅愣住了,心中生出一股寒意,让秦琅不由的脱口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何人,你还不配知道。我只问你,如果你父亲请你留下助他完成大业,你会同意吗?”独孤无影才不管秦琅眼中的害怕,径自问道。 “君子重诺,我现在只想带着桑儿远离这个人世。” “君子重诺、你吗?哼,如果不是你半路折回,我绝不会改变心意救你一命。”独孤无影眼带嘲弄,让秦后悔的白了脸。半晌,也只说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好在连翘没受伤,我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如果你想保住秦桑儿的性命,我劝你不要再和你父亲有任何的联系。”独孤无影意有所指的说。 “我父亲?难道……”秦琅也是聪明人,自然听出独孤无影话中的意思。联想到今天的遇刺事件,他不由的对父亲秦涓起了怀疑。 “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还是去问你的女人吧。”感觉到秦桑儿已经醒来,独孤无影嘴边露出一抹不明的笑意,从怀中取出一个袋子放在桌上:“这些银子,是翘儿给你们的盘缠,足够你们找到落脚之处并开家小店,虽然日子不会太富裕,但也可温饱度日。” “独孤公子,谢谢。还有,也替我谢谢连小姐。”秦琅感动的说,比起居心叵测的父亲,只是萍水相逢的连小姐和独孤公子却是真心对待他们,虽然他对独孤公子的身份仍有很大的怀疑。 “不需要,从此你们和翘儿再无任何瓜葛,即使在街上遇到,也不能借故攀谈。”独孤无影冷冷的说,他必须把翘儿可能遇到危险预先排除掉,而这对男女就是他第一个要防的人。 “我明白。”秦琅看出连翘对独孤公子的意义非凡,笑着回答。 “还有,这儿是两张面具,现在血魔宫的人还在四处寻找你们。要想平静的过日子,这张面具,你们最好不要再揭下。”独孤无影无情的说。 “多谢独孤公子。”秦琅感激的看着独孤无影再次从怀中取出两张轻薄的人皮面具,一边赞叹着,一边默默将独孤无影的话铭记于心头。 “去看看你的女人吧。”独孤无影站起身,走出木屋。 “桑儿,你醒了?”秦琅拿着面具,走到床边,果然看到桑儿已经醒来,眼中含着清泪。 “我们真的能白头到老吗?”坐在床边,秦桑儿有些惶恐,生怕此刻只是个易碎的美梦。 “多亏了独孤公子和连小姐,我们一定能白头到老。”秦琅抹去秦桑儿眼角的泪水,打趣道:“你还真是水做的,这是喜事,你该笑的。” “嗯。”秦桑儿胡乱的点了下头,抹干脸上的泪水,看着秦琅帮她把面具戴上。 “看起来好丑!”看着秦琅戴上面具,立刻变的貌不惊人,秦桑儿不免笑道。 “没差的,这样才不会引起别人的主意。”秦琅暗中感激独孤无影的用心,以前他的确是那种极力维持自己形象的男子,父亲也绝不会相信自己为了摆脱他,会毁坏自己翩翩公子的形象。想到这儿,秦琅不不由的笑了,“谁说男子爱美是件坏事儿,起码现在不会有人相信我就是秦琅。” “琅哥哥,委屈你了。”轻轻的在秦琅的嘴角落下一吻,秦桑儿笑着道。 “不委屈,等我们安顿下来,你只要把自己给我就好了。”秦琅大胆的言语让秦桑儿不由的羞红了脸颊。 “琅哥哥。”不依的捶了秦琅一眼,秦桑儿躲入秦琅的怀中再也不敢抬头。 “好了,我们要走了,你会害怕不可预测的未来吗?”秦琅握住秦桑儿的小手,正经问道。 “琅哥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怕的。”秦桑儿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如是说道。 “那好,我们走吧。”说着,秦琅将秦桑儿扶起,两人鼓足勇气,走出了木屋。 第三十九章 “你们恩爱完了?”木屋外,仇已经等候多时。 听到仇的调侃,秦琅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背对着他们的独孤无影,再次道谢:“独孤公子的大恩,秦某来世再报。” “不用,不过你们也要改改称呼,切记不可再用这两个名字。”独孤无影转身过来,又一次的叮嘱。 秦琅和秦桑儿对望一眼,点点头。 “这儿有辆马车,以作代步之用。”指着一边的马车,独孤无影双手负于身后。 “谢谢。”此时也只有这两个子能代表秦琅的心情。 将秦桑儿扶上马车,秦琅坐在马车外,一甩马鞭,马车便朝着官道驶去。 “独孤公子,替我照顾翘儿,她太单纯了。”从车窗里伸出头来,秦桑儿真心请求着。 独孤无影没有回答,但是秦桑儿从独孤无影的眼中看到了诚意,她确定独孤无影会是连翘的良人。 “仇,我们走吧。”静静的等待仇将两具尸体放进木屋,并点燃了火把。独孤无影骑上马背,和仇向城飞驰而去。 “小小姐,你在干嘛呢?”收到独孤公子的飞鸽传书,甜儿兴冲冲的走回水榭,就发现小小姐抱着一堆碎布,默默的流泪。 “甜儿姐姐,我的衣服……”紧抱着手中的碎布,连翘连死的心也有了。 水榭平日只有她和甜儿姐姐在,甜儿姐姐自然不会撕坏她未完工的衣服。只有爹爹,今日在房中休息过,如果不是爹爹,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撕毁她的心血。 爹爹为什么要撕破这件衣服,难道他不想自己亲手为他做一件衣服?或者还是不愿穿她为他做的衣服呢? “小小姐,这怎么办?”看着小姐手中熟悉的布料,甜儿心中也生了怀疑,主人为何要做这样恶劣的事情? “甜儿姐姐,我是不是很惹人烦?”连翘苦恼的看着一直在她身边,名为主仆,实为姐妹的甜儿。 “小小姐怎么会这样想呢?小小姐这么可爱。” “可爱,是可怜没人爱吧。”连翘口出惊人之语,摇摇头,将碎布仔细的收拾进衣箱里。 “小姐,这些布已经不能要了,你还留着干啥?”甜儿还没意识到连翘的惊人之语有什么不对,就看到小小姐将那依然成为碎布的衣服仔细的收纳。 “怎么说也是我第一次做的衣服啊,甜儿姐姐,能不能帮我再找一匹同色的布料和五彩绣线?”连翘苦笑着说。 “小小姐还想再做一件吗?”甜儿犹豫的问,这些日子不是没看到小小姐利用晚上的时间,努力的绣着,每次都要她屡次提醒,小小姐才会上床入睡,现在,她真的还要重做一遍?即使主人仍和这次一样,看都不看一眼的把它变成碎布? “过了年,就是爹爹的生辰了,我想为他准备一件礼物。以后,等雪儿姐姐入了门,爹爹的衣服就要由雪儿姐姐做了。”想到裴千日今年已经三十五了,即使他现在要娶妻,连翘也是没有立场反对的。 “小小姐?”看着连翘难过的样子,甜儿明明知道小小姐不敢争取是因为相信他们由血缘关心,可自己虽然知道真相,却也无心向她解释——是因为嫉妒吧,嫉妒独孤公子的眼睛里只有豆蔻年华的小小姐,却从未注意到永远站在小小姐身后的她。甜儿,你学坏了!甜儿苦笑着,为自己的恶意报复。 “甜儿姐姐,你刚才要告诉我什么?”这才想到甜儿姐姐走进来,似乎有话要说。 “独孤公子传了信过来。”将纸条递给连翘,甜儿默默的站在连翘身后,准备看看独孤公子写了些什么。 “事情已办妥,勿念!”连翘念出纸条上的字,心情好转了许多。虽然自己不能幸福了,但是看到桑姐姐和秦大哥能幸福的活着,未尝不是一种安慰。 “这么简单啊。”甜儿看着纸条上洒脱的字体,对独孤无影的爱慕更深一层。 “嗯。”连翘随口答道,就要将字条烧毁,却被甜儿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甜儿姐姐?”看着甜儿渴望的眼神,连翘不解的问。 “这纸条能不能给我?”在连翘清澈的眸光里,甜儿不由得红了脸颊。 “呃,我知道了。”半晌,连翘想到甜儿的目的,不禁笑道:“原来甜儿姐姐有了喜欢的人,那人是独孤大哥吧?” “小小姐,不要开玩笑好吗?独孤公子那般谪仙般的男子,怎么会看上我呢,我、不过是……欣赏独孤公子的字。”甜儿吞吞吐吐的说。 “欣赏独孤大哥的字?”连翘眼睛一转,调侃的说:“了解了,今天甜儿姐姐只是欣赏独孤大哥的字,明天就会喜欢独孤大哥这个人了。” “小小姐!”甜儿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能瞪着捉弄她的连翘, “我说的是事实嘛。”连翘无辜的说,看着甜儿脸上热潮不退的羞红,连翘突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甜儿姐姐,我饿了。”摸摸发出抗议的肚皮,连翘无奈的说。 “我早就知道你会饿了,在这儿等我一会儿,笼上还热着桂花糕,我给你端来。”知道今晚连翘没用膳,晚上一定会饿。甜儿早早将桂花糕放在笼上,用小火煨热。 “桂花糕吗?”连翘这才记得,今日做的桂花糕,爹爹还没尝过。 “甜儿姐姐,我也去。”说着,连翘跟甜儿走出水榭,向灶房走去。 从灶房里端出桂花糕,连翘就想着拿给裴千日尝一尝,刚走到花园,就看到凉亭里,裴千日正抱着雪儿姐姐,那唇已经吻上了雪儿姐姐的脸颊。 “啪”盘子碎落一地,就如她破碎的心一般,看着眼前令她心痛的一幕,她掩面离去。 “千日,你不去追吗?”雪若看着连翘离开的方向,心头一动,担心的问。 “别管她,等明天一觉醒来就好了。”裴千日说着,泰然自若的将雪若放在另一个石凳上,“你眼睛不疼了吧?” 掩去眼底的情绪,雪若羞涩的道谢:“谢谢,我眼睛不疼了。” “那就好,别让我为你担心。”裴千日如此说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瞄向那掉落的糕点,那就是翘儿亲手为自己做的小点了吧?实在太可惜了! 第四十章 “小小姐,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吗?”半路上,看到一脸痛苦的小小姐,徐子瑞关心的问。 “徐大叔?”抹去眼角的泪水,连翘讷讷的问:“爹爹准备娶雪儿姐姐进门吗?” “怎么会这么问?”徐子敬诧异的问道,他相信即使他们没有打探清楚雪若的背景,主人也绝不会娶她的。 “我想爹爹的好事应该近了。”连翘低着头,双手紧握,就连指甲掐进肉里,也感觉不到一点的痛。 “小小姐,不必担心,短期内,主人是不会娶妻的。”以为小小姐担心的是主人以后不会再疼她,徐子瑞安慰着。 “徐大叔,你不懂的。”连翘摇摇头,该怎么跟他讲自己只是因为嫉妒,嫉妒爹爹怀中的女子不是她,受尽爹爹疼爱怜惜的人再也不是她呢? “难道不是因为怕主人以后不再疼爱你了?”徐子敬打趣的说,却见连翘依旧愁眉不展。 “徐大叔,你去忙吧,我一会儿就好了。”连翘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深深震住了徐子瑞,连连翘何时离开都不清楚。 小小姐怎么会?徐子敬还在震惊于自己的发现,小小姐的眼神里明明透着深深的爱慕,就好像当年小姐爱上连竞天,而连竞天却因为某种原因不肯接受小姐的那种含着辛酸的爱慕眼神。 小小姐,爱上了……!晓是智谋过人的徐子瑞,也难以相信小小姐爱的人竟然是他!难道小小姐已经知道了他们并无血缘关系,还是小小姐明明不知道真相,却依旧爱上了她名义上的父亲? 不行,我要问清楚!徐子瑞就要去找连翘问个清楚,却被抱着酒坛子的徐子敬拦下。 “大哥,陪我喝一杯。”闻到徐子敬周身散发的酒气,徐子瑞不由的皱了眉头,“子敬,你已经喝得够多了。” “大哥,别那么严肃嘛,好不容易休息一次,当然要喝够本,否则等下一次再出任务,我又得忍上几个月。”听出徐子瑞话语中的关心,徐子敬嬉皮笑脸的说。 “是吗?”闻到浓浓的酒气,徐子敬感觉自己头又疼了,只能撇下疑问,先将徐子敬弄回房再说。 “小小姐,你不是去找主人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看到小小姐这么快就回来,甜儿连忙将手中的纸条妥善的收回怀中,关心的问道。 “甜儿姐姐。”面对一直关心她的甜儿,连翘将脸埋进双手中,无声的哭着。 看着耸动的肩头,甜儿知道准是主人又惹小小姐伤心了,而那桂花糕小小姐一定没有吃! 甜儿默默的离开,从灶房里拿来剩下的桂花糕:“小小姐,先吃点东西吧,你已经半天没进食了。” 连翘红着眼眶从双手后面探出头来,一见到桌上的桂花糕,连翘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左右手各拿一块点心:“好,我吃。” “小小姐,别吃的这么快!”帮连翘倒了杯茶,甜儿看着连翘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由担心的说。 咀嚼掉口中的食物,连翘喝了口茶,吩咐道:“甜儿姐姐,麻烦把灶房里所有的桂花糕都拿来,我要都吃完,不给爹爹留了!” “好好,不给主人留。”甜儿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来,到灶房里去端剩下的桂花糕。 “不给爹爹留……”连翘一边说,一边吃,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甜儿。”就在甜儿拿了剩下的桂花糕离开灶房的时候,被裴千日拦下了。 “主人。”甜儿低头。 “这是翘儿为我做的桂花糕吧?”说着,裴千日就从盘子里取了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品尝。 甜儿不能阻止主人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主人一口接一口,将那块点心吃完。 “味道不错。”甜而不腻,味道纯正。裴千日意犹未尽的瞅着甜儿手中的盘子,说道:“甜儿,再去帮翘儿准备一盘,这点心我就拿走了。”说完,就准备接过盘子。 “这……”甜儿下意识的收回盘子。 “有什么问题吗?”裴千日眉头一皱,眼中的锐利让甜儿不禁颤了一下。 “没、没。”见主人满意的端过盘子离开,甜儿苦笑一声。挽起袖子,进入灶房再做一盘。 这是翘儿为我准备的!裴千日不知道自己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也不知道只是尝了几块点心,心头却泛着甜蜜的滋味儿。 “甜儿姐姐,怎么这么慢啊。”连翘等了好久,终于等来了剩下的点心,她奇怪的问。 “呃……”就在甜儿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连翘已经端过了盘子,大口吃着。 叹口气,不知道小小姐这样究竟对不对。 “甜儿姐姐,我要的布呢?”就在甜儿想事情的时候,连翘突然开口问道。 “小小姐,现在已经晚了,等明天吧。你这阵子都没好好休息过,再说,布已经不够了。” “这样啊。”连翘有些失望,抹去嘴角的点心渍,便失魂落魄的走回内室,睡下了。 吹熄了灯,甜儿关上了房门,回屋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连翘就起来了,因为不想到花厅看裴千日和雪若暧昧的模样,就在房中简单的用过膳,便要出门了。 “翘儿要出门吗?”见连翘带着甜儿朝大门走去,裴千日在背后叫道。 “爹爹,怎么这么早起来,不多睡儿会?”连翘转过身来,尴尬的笑道。 “翘儿,我好想吩咐过,你不能轻易出门的。”裴千日冷冷的说。 “爹爹,人家只出去这一次,还不行吗?”连翘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期望能得到裴千日的同意。 “这样吧,恰巧雪儿想出门,不如你随我们一起去?”不忍心拒绝连翘的请求,裴千日建议道。 “不要!”一听到雪若的名字,连翘反射性的拒绝。 “你不愿吗?那就给我好好呆在家里!”裴千日眼睛一眯,心中那块结痂的伤口隐隐作痛,让他冲动的甩袖离开。 见裴千日无情的离去,连翘突然掩面而泣,再也不想出门的事儿,朝水榭狂奔而去。 第四十一章 “小小姐……”看到连翘哭了,甜儿立刻慌了手脚。跟在连翘的身后,回了水榭。 心好痛!连翘坐到梳妆台前,看到了铜镜中哭红了双眼的自己。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落到了这步田地? 甜儿疾步走进屋里,就看到连翘正出神的瞪着镜中的自己:“小小姐,小小姐,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呢?”凄惨的一笑,连翘毅然站起身来,“甜儿姐姐,我们也出去吧。” “小小姐还要出门吗?” “是啊,还从那里出去吧,我今天痛痛快快的玩一场。”连翘说着,从梳妆台旁的匣子里取出一锭一百两的银子和几锭碎银。 “小小姐你怎么拿那么多银子?”皱着眉,甜儿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甜儿姐姐,不过是拿锭银子,有必要如此吃惊吗?走了,我们去找独孤大哥,我想你见到他一定会很高兴的。”连翘挪揄的话让甜儿羞红了脸颊,竟也忘了继续劝说。 偷偷出了门,呼吸着清晨的空气,连翘心中的痛似乎减轻了很多。和甜儿来到了富贵居,仇已经在大厅里等着她们。 “独孤大哥。”跟着仇上了二楼,就看到独孤无影坐在窗边,正用着膳。 “翘儿怎么舍得来我这儿?”独孤无影看到翘儿,心情瞬时好了许多,看着连翘坐在对面,独孤无影为连翘倒了杯茶,问道。 “有人想独孤大哥了。”翘儿瞄瞄一旁的甜儿,笑着回答。 “哦,那人可是你?”有趣的挑了眉,独孤无影无视一旁的甜儿,开口问道。 甜儿白了脸颊,而翘儿却摇头笑道:“那人怎么会是我呢?是……” 独孤无影打断连翘的话,不在意的说道:“既然不是你,那就不要再说了,来,尝尝这富贵居的手艺。” “可是人家已经饱了。”看到独孤无影坚持的神情,连翘只能闭上嘴,乖乖的吃起菜来。 早该知道,他们之间没有自己的存在!甜儿苦笑着退下。 “翘儿今天想去哪儿玩?独孤大哥都可以奉陪到底。”看出连翘眼中的痛楚,独孤无影笑着道。 “会不会太麻烦独孤大哥了?”连翘为难的问。 “怎会,独孤大哥巴不得你天天来找呢。” “独孤大哥很寂寞吧?”连翘停下手中的筷子,看着眼前的男子。虽然和独孤大哥并不是很熟,但她总觉得在独孤大哥的坐言起行方面都流落出贵气,而这贵气中却又透着一份无言的寂寥。 “小丫头,你才几岁啊,就懂得寂寞吗?”独孤无影掩饰着心中的感觉,笑骂道。 “可是……”明明就有。连翘即使不甘心,也只得在独孤无影的瞪视下住了口。 “好了,吃饱了吧,我们到郊外转转。”说着,独孤无影站起身来静静的等待着。 两人走出富贵居,连翘眼尖的看到一对儿璧人正准备走进一座银楼。 “翘儿?”独孤无影自然也看到了裴千日和那名叫雪若的女子,他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独孤大哥,今天教我骑马,好吗?”转过头,不去看那让她心碎的一幕,连翘请求道。 “那好,你可不要胆小的不敢骑。”独孤无影说着,示意仇从后院牵出坐骑来。 独孤无影坐上了马,伸出手来,笑道:“这是你第二次骑马,不会怕了吧?” 连翘将手递给独孤无影:“独孤大哥绝不会让我摔到的。” “这么相信我?”独孤无影暗自用力,连翘惊叫一声,下一刻就已经安安稳稳的坐在独孤无影的身前。 “还说不怕?”独孤无影大笑,御马而去。 “这样的速度你怕吗?”马儿逐渐加快了速度,独孤无影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有独孤大哥在,不怕!”清脆的声音让银楼中的裴千日狠狠的拧起了眉头,看着掌柜的取出一对儿红玛瑙的耳坠子,就想到那个娇小的人儿。 “千日,这个好看吗?”拿着一对儿成色上乘的玉镯子,雪若问道。 “似乎不太匹配你的肤色。”裴千日说着,拿起另一对儿沉甸甸的金镯子,“这个颜色倒很陪你,很好。” “是吗?”看着那对儿她更喜欢的白玉镯子,雪若心中有些难过,不是因为裴千日不懂她的心,而是因为裴千日的心不在焉。 “裴庄主好眼力,这对儿金镯子可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上乘货色。”掌柜的一边拍马匹,一边拿出另外几对价格昂贵的首饰。 “这对坠子,我也要了。”翘儿见了这对儿坠子,一定会非常欢喜的!手中拿着那对精致的小东西,裴千日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看着裴千日脸上的微笑,雪若心中不是滋味儿。 “雪儿,我看这支玉簪子应该很适合你的,掌柜的,这支也包起来。”指着掌柜拿出的一只凤凰衔珠的碧玉簪子,裴千日心情颇好的说。 “能不能帮我簪上?”雪若对裴千日所赠的玉簪子却是十分中意,连忙道。 “好,我来帮你。”戴上了发簪,看着雪若如云的秀发,裴千日满意的点点头。 付过了银子,将那对红玛瑙的耳坠子仔细的收进怀中,裴千日笑着对雪若道:“雪儿,累了吧,我们到富贵居里吃些东西?” “嗯。”雪若点点头,除了刚才的小插曲外,裴千日对她非常体贴,让她幸福的红了脸颊。 扶着雪若走出银楼,裴千日下意识的往通往城外的路上瞄,只是那路上除了一些行人外,并无他认识的人儿。 见此情形,雪若咬紧下唇,将心痛埋进心底。 “纵马驰骋,果然别有一番滋味儿。”缓步走在蓝天下,连翘心中的伤痛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丫头,你真的很快乐儿吗?”独孤无影看着面前的连翘,直到她身体虽然在这儿,心却早已飞到了裴千日的身边。 “为什么这么问?”连翘不解的问。 “我怎么会不快乐?”仿佛独孤无影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情,连翘大笑道。 “丫头,你既能看懂我,我也能看懂你啊。”独孤无影叹了一口气,将连翘整个人搂入怀中。 挣脱不开独孤无影的手臂,连翘放弃了抵抗,将耳朵贴在独孤无影的胸口,听着独孤无影强健的心跳,才感受到一份还被人关注的温暖。 第四十二章 “丫头,以后有什么事儿,你一定要找我啊。”将连翘抱下马,独孤无影笑着说。 此时已近黄昏,按照惯例,独孤无影还是将连翘送到了裴府的后墙处。 “嗯,我一定会的,可是甜儿姐姐呢?”感觉到独孤无影语气中的担心,连翘含笑道。 “你放心吧,仇已经将甜儿送回了裴府。”独孤无影的话让连翘放心之余,却也有些惴惴不安,明明只是要帮甜儿姐姐拉近和独孤大哥的距离,而自己却和独孤大哥跑到郊外,唯独把甜儿姐姐落下。 “不要担心她了,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私自跑出去若被你爹爹知道了,该怎么办吧。”提到这儿,连翘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独孤大哥,你多保重。”说着,连翘就快速的钻进了裴府。 难道提到你爹爹,就让你如此失落?独孤无影闭了闭眼睛,将眼中的忧伤深埋于心。 “你还知道回来!”听得连翘推门进来,等了许久的裴千日不免怒气上扬。 “爹爹,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应该陪在雪儿姐姐身边吗?见到裴千日,连翘依旧脸色难看。 “你说呢?”裴千日脸色不豫,看到连翘脚上沾上的泥土,“你出城了?” “你跟谁一起出去的?”裴千日语气严厉,就如同抓到出墙的娘子般。 “呃,跟甜儿姐姐。”嗫嚅着,连翘不想让裴千日知道独孤无影的存在。 “是吗?可是我听甜儿说,她今天根本就没看到你。”裴千日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他虽然没有看清那男子的模样,却是实实在在看到了连翘和那男子在一起。 “爹爹已经知道了,何必再问我呢?独孤大哥人很好的。”连翘倔强的看着裴千日,一字一句的说。 “你!”看着眼前的连翘,就让他想到了当初知道了如雪和连竞天在一起的事情后,他质问如雪时的情景,现在的连翘就如同那时的如雪般,眼神倔强,却充满了对恋人的爱慕神采。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离开!”裴千日突然怒吼一句,夺门而去。 “爹爹……怎么了?”见到裴千日突然发了脾气,连翘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想到裴千日并没有在她私自出府的问题上责骂她,却让她松了口气。 “甜儿姐姐,你怎么不理我呢?”见到一脸冷漠的甜儿,连翘有些难过,“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是甜儿姐姐也不要用冷漠来惩罚我啊。” “甜儿只是奴婢,怎么敢对小小姐冷漠!”甜儿冷硬的话语,让连翘好转的心情立刻变得更糟糕。 “甜儿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一直把你当姐姐看待的。”连翘不安的看着冷笑出声的甜儿。 “甜儿只是奴婢,配不上姐姐这两个字,还请小小姐以后不要再如此称呼奴婢,奴婢实在是受不起!”甜儿说着,掂过扫帚,开始打扫水榭附近的落叶。 “姐姐怎么能这么自贬,翘儿是真心实意把姐姐当成亲姐姐看待的。”面对甜儿的冷嘲热讽,连翘顿时红了眼眶。 “奴婢还有事情要做,麻烦小小姐让一让。”说着,甜儿手一挥,将连翘推至一边,自己用力的清扫着地上的落叶。 连翘的眼泪如瀑布般落下,心思单纯的她开始考虑,是不是必须不再和独孤大哥见面,才能换回这个好姐姐呢? “小姐,找属下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花园里一个隐蔽的角落,一男一女正在商量着某件事。 “回去告诉我大哥,我已经顺利的住进了千雪山庄,但是还没找到暗夜彩虹的下落。”女子甜美的声音响起,引起了藏身于花丛里的连翘的主意。 偷偷的朝外面看去,只见雪儿姐姐正和一个蒙面男子说着什么事情。 听着他们的谈话,连翘心惊胆战,原来雪儿姐姐竟是爹爹的一个仇敌所派,为的就是要什么暗夜彩虹和裴府的账册。 “暗夜彩虹”?她的确没听说过,但是却也知道谁只要拥有了账册,里面所有的商铺就尽归谁所有。 暗吸一口气,连翘只想着能快点将这件事禀告爹爹,却没想到自己的莽撞会暴漏了自己的身份。 “谁?”听到动静,雪若示意男子离开,然后开始一寸寸的搜寻花丛。 连翘捂紧了嘴巴,害怕的躲在花丛里,呼吸也小心翼翼的,生怕会被雪若发现。 “出来!”雪若取出护身的匕首,明明刚才就是从花丛里传出的声音,怎么这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喵。”随着猫叫,一只黑猫猛的窜出了花丛,吓了雪若一大跳,也安了连翘的心。 雪若抚着极具跳动的心口,看着从花丛中窜出的猫儿,咬牙切齿的说:“这该死的畜生!等我成为这山庄的主人,一定让你死无全尸!” 听到雪若离开,连翘不敢多呆,连忙凑个花丛中起身,刚走几步,就看到甜儿正站在几步外,冷冷的盯着她看。 “甜儿姐姐!”连翘蹦蹦跳跳的来到甜儿的身边,撒娇道:“我知道错了,以后不再见独孤大哥,你能不能原谅我呢?” “说什么原不原谅。”甜儿别有心思的眼神看的连翘心惊莫名。 “好了,回去吧,主人要我拿了件东西给你。”甜儿笑着说,可那笑容却没到眼底,然而傻傻的连翘却以为甜儿已经原谅了自己。整个人显得特别高兴。 看着连翘和甜儿离开,裴千日从树上跳下,冷笑着离开,却不知道自己眼底偶尔闪过的忧虑是为谁。 “好漂亮的耳坠儿。”看着甜儿拿给自己的耳坠儿,连翘惊喜莫名,再想到是爹爹送的,她更是高兴的立刻试戴起那对耳坠儿。 “甜儿姐姐,漂亮吗?”转过身来,连翘忽略了甜儿脸上隐隐的妒意,笑着问道。 “小小姐戴什么都很好看。”甜儿勉强回答,心中却在愤恨,为何这个傻瓜小姐会受到那么多人的宠爱,为什么她不用通过辛苦的劳作就可以坐享其成?而自己非但得靠双手养活自己,更得不到心中所爱! 第四十三章 “对了,甜儿姐姐,这个是独孤大哥送给你的。”连翘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根簪子,递给甜儿。 “独孤公子怎么会送给我呢?”看着那根发簪,甜儿就知道价值不菲。 “相信我,这真是独孤大哥给你的。”连翘真诚的眼神,让甜儿小心接过了那只发簪,眼中漫开感动的红雾。 “翘儿,谢谢你。”甜儿的笑容特别开心,让连翘觉得自己这个善意的谎言真是有价值。 偷偷的吐了吐舌头,连翘摸着干瘪的肚子道:“甜儿姐姐,我饿了,我想吃你做的点心。” “好,小小姐先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来。”收起发簪,甜儿向灶房走去。 “怎么还不来?”等了许久,甜儿依旧没有回来,连翘坐不住了,跑到灶房里,才发现甜儿正站在火炉前,锅里的粥已经煮糊了。 “甜儿姐姐,你怎么了?”连翘推推甜儿。 “没、没事儿。”甜儿这才如梦初醒,闻到食物煮糊的味道,甜儿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将锅里的东西倒掉,又重新做了饭菜。 “甜儿姐姐做的饭菜永远都那么好吃。”连翘说着,筷子不停的往嘴里放食物。 手中攥紧那只发簪,甜儿终于开口道:“小小姐,那只发簪真是独孤公子送与我的?” “怎么了?”不好,难道甜儿姐姐知道自己是在骗她? “呃,没什么。”看到连翘的模样,甜儿没有多问,只是阴沉了脸色,再也不发一语。 次日,甜儿借口上街买布,步行来到了富贵居。 “你有什么事吗?”仇一看到是甜儿,就笑着问。 “奴婢想见一见独孤公子,不知道仇公子是不是愿意引荐?” “当然,你是连小姐的婢女嘛。”仇的话让甜儿听了,颇不是滋味儿,却没有多说。 “你来找我有事儿吗?”转过神来,当独孤无影看到甜儿发间的玉簪,眼睛顿时眯起,死死的盯着那只发簪,就连仇和甜儿都能感受到独孤无影身上散发出来的怒火。 “这簪子怎么会在你手上?”独孤无影只这一句便把甜儿打入地狱,她不发一语的将发簪拔下,上前一步轻放在桌子上,再退后,低声道:“这只发簪本不该为我所有。” “你明白就好。”独孤无影将发簪收入掌中,再也不看甜儿一眼。 “奴婢告退。”福了一福,甜儿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富贵居,胸口处似乎有什么瞬间碎裂,可她已经不再感到痛楚了。 “公子?”看到自己公子难看的脸色,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仇,闭上你的嘴。”轻轻的呵斥一句,独孤无影只想将那发簪给摔碎,可是不行,他必须忍耐下。‘轰’的一声,独孤无影身前的桌子被五马分尸,惨不忍睹。 “甜儿姐姐,你买到布没有?”知道甜儿上街是为自己买布,连翘望眼欲穿的在大门口走来走去,一见甜儿进来,立刻兴高采烈的迎上去。 “给。”将买回的布递给连翘,甜儿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连翘。 “甜儿姐姐,你怎么了?”看着甜儿落寞的神情,连翘关心的询问,看到甜儿发间并没有戴上那根发簪,她不禁又问:“甜儿姐姐,你怎么不戴上独孤大哥送你的发簪?” “收起你虚伪的关心!”甜儿瞪视着连翘,让她惊住了。 “放肆,甜儿,谁借你胆子,让你如此尊卑不分!”徐子瑞从回廊走过来,严厉的神情让甜儿顿时收起眼中的怒火,可不平、嫉妒却更加深刻的印刻在甜儿心头。 “徐大叔,我和甜儿姐姐只是在开玩笑的。”连翘连忙替甜儿说话。 “是吗?但是一个奴婢敢如此放肆却是不应该!甜儿,你身为奴婢,应该记得自己的本分,今天的事情,就罚你到荷花居,将荷花池给清理干净。”徐子瑞毫不留情的话,让连翘皱了眉,却也让甜儿松了口气,毕竟裴府的饷银十分丰厚,她一个弱女子孤独无依的也不能丢了这份差事儿。 “奴婢这就去。”说着,甜儿转身就走,也没有看连翘一眼。 “小小姐,你不能再这么心软了,你看看一个萧潇的女婢都已经敢爬到你头上叫嚣了,这以后还得了……”徐子瑞是真心关心她,但是那如同裹脚布般又臭又长的教导却让连翘变了脸色,趁着徐子瑞转身的时候,一溜烟跑掉了。 “呃,小姐?小姐!”当徐子瑞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原地已经不见了连翘的身影。 徐子瑞摇摇头,对连翘的单纯也无可奈何。 “你是说人在裴府失踪了?”苗翠凤一边拨弄着手中的黑蜘蛛,一边漫不经心的询问着跪在地上,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秦涓。 也该秦涓自作自受,不见了秦琅和秦桑儿的身影,他竟然大胆的找到苗翠凤,要跟她合作抓到秦琅和秦桑儿。 可是已经吃过一次闷亏的苗翠凤这次怎么会不多张一点心眼儿?达成了协议,她不但派人偷偷的跟在了秦涓的身后,得知了秦涓了老巢,也查到了秦涓的真实身份,竟然就是害她师父像变了一个人的罪魁祸首! “小的怎么敢欺骗血魔宫的宫主?”忍住到口的哀嚎,秦涓冷汗淋淋的说。 “你怎么不敢欺骗本宫呢?不过,我倒是有个疑问,是该叫你秦涓好呢,还是该叫你秦天岳好呢?” 秦琅抬头,正好对上了那只有人手掌大的黑蜘蛛。立刻头冒冷汗的,低下头去。“宫主,小的根本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不知道?秦天岳,你不要再狡辩了,你就是二十多年前欺骗了我师父感情,让她走火入魔痛苦一生的臭男人!”恨恨说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苗翠凤恨不得将他凌迟处死。 “呵呵,宫主认错人了吧?”秦涓打着哈哈,希望能瞒混过去。 “你即使化成了灰,我会认出你!”这时,沉默不语的左静发话了,来到秦涓的身边,拽住秦涓的衣领,她狠狠的甩了两巴掌。 第四十四章 “静儿,你是在怪我当年不告而别吗?我知道当时不告而别是我的不对,可是我如果不回去解除跟我表妹的婚约,我怎能上门向你求亲呢?”秦涓苦口婆心的解说,不但没有平息左静-心中的怒火,还让让左静的怒火更加高涨。 “啪啪啪……”左静左右开弓,赏了秦涓十几个嘴巴子,仍不解恨。如果不是碍于苗翠凤的面子,此刻左静早已在秦涓身上下毒,让他痛不欲生了。 “原来当初受骗的不只是我师父。”苗翠凤淡淡的瞄了左静一眼,再转过头来,看着秦涓,怀疑的问:“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有什么魅力,让我师父和左静都倾心相许?” “宫主!”左静老脸羞红,也只能在心中责怪自己瞎了眼,才看上了这个道貌盎然的家伙。 “左静,我该相信这人的话吗?”苗翠凤深深怀疑起秦涓的动机,毕竟这个前科累累的家伙最会的便是损人利己了。 “宫主,此事应该可信。”左静沉思了一会儿,便回答道。 “是吗?听说裴庄主已经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美女。”苗翠凤沉吟着,突然眼前一亮,“给我尽快去查清那名女子的真实身份。” “是。”左静领命,出门去办事儿了。 “宫主,看在我将功补过的份上,您能不能饶了我?”秦涓苦着脸,他的霸业还没有完成,他不想死。 “饶了你?连自己儿子儿媳都能出卖的人,我能饶过你吗?”此刻苗翠凤倒是非常庆幸自己没有嫁给秦琅,否则,今日被背叛的人中就有自己了。 “宫主,看在我和你师父过去的份上,您也不能绕过我一次吗?小人已经老了,不值得宫主您浪费宫里的毒药。”秦涓谄媚求饶的样子让苗翠凤感到恶心。 “哼,你的确不配用我们血魔宫的毒药!”苗翠凤说着,拔出剑来,手腕一动,便已砍断了秦涓的手筋脚筋。 秦涓痛苦的哀叫一声,便翻翻白眼儿,昏了过去。 “无胆鼠类!”苗翠凤不屑的看着地上瘫成一团烂肉的男人,撇撇嘴的走了出去。 听到脚步离去的声音,秦涓睁开眼睛,努力的爬向门口,只要爬出这道门,自己就有救了。 爬呀爬,终于,秦涓爬到了门口,就在秦涓准备打开门的时候,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靠近他,他刚一转头,就发现那只让他起鸡皮疙瘩的黑蜘蛛慢慢的爬到了自己的脸前。 浑身僵硬的看着黑蜘蛛横行无阻的来到自己面前,秦涓此时恨不得自己已经昏了过去。 “啊!”一声惨厉的叫声响起,苗翠凤撇撇嘴,没有多管的继续填饱自己的肚子。 留意到店小二探头探脑的模样,苗翠凤眼一瞪,那小二便不敢再也不敢出现了。 “宫主,属下已经查到了那女子的身份。”左静回到客栈,笑着道。 “这么快就查到了?”挑挑眉,苗翠凤第一次为手下人的兵贵神速给取悦了。 “那女子用了一千两,买了白头吟。”左静平静的复述手下的话。 “是吗?那倒有意思了,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弱女子,她要白头吟有何用?”眯着眼,苗翠凤笑的冰冷。 看到苗翠凤这般模样,左静才明白,原来那个单纯的小姑娘已经死了,现在的宫主就和前宫主一样,只想报复那些对不起她的人。 “左静,跟我回房处理了那具尸体,我们在好好去会会那名叫雪若的柔弱女子。”苗翠凤的话并没有引起左静多大的情绪。当初让她愧疚、厌恶的对象终于不见,她也终于洗刷了勾引宫主夫婿的罪名。 取出化尸散,在尸体上撒上,看着尸体渐渐的变为一滩臭水,苗翠凤突然开口:“左静,这一次我原谅你,但是,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宫主,谢谢你。”左静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的在苗翠凤的面前跪了下来。 苗翠凤扶起左静,“过去的事儿,都放下吧,不必要再背着包袱,我也想你能快乐点儿。” 左静热泪盈眶,心中的想法被彻底推翻,宫主骨子里还是那个善解人意的善良女孩儿啊! “雪若姑娘。”清理完鱼池,甜儿刚想坐下来休息,就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她转身一看,就发现雪若正笑吟吟的站在她的身后。 “辛苦你了。”雪若递过一杯热茶,“快暖和暖和吧。” 甜儿沉默着接过雪若手中的茶杯,却被雪若猛的抓住了双手。 “雪若姑娘?”甜儿惊讶的抬头看雪若。 “你这双手本该受人怜惜的。”看着甜儿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雪若连忙取出一盒药,打开盖子,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一股凉意袭身,甜儿看着雪若为自己敷药的模样,泪意不禁涌上心头。 “这是雪莲生肌散,不会让你留下伤痕的。”敷完了伤口,雪若笑了笑,将剩下的药塞进甜儿的手中:“女子,是该对自己更好点的。” “雪若姑娘。”甜儿泪眼盈盈,感觉这诺大的裴府只有雪若姑娘才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甜儿,以后欢迎你多往我这儿走动。”雪若轻轻一笑,让甜儿从此认定了雪若,才是她该效忠的主子。 “雪若姑娘,你真好,我忠心的希望你能尽快的成为这裴府的女主人。”甜儿的话很真心,可雪若的心理早已乐开了花。 “不要这样说,千日娶谁做娘子是他的事儿,我不过是这府里的一个过客,不该多管闲事儿的。”雪若为难的看着甜儿。 “奴婢说的是真心话。”甜儿笑着说,“你只有您这样善良的姑娘才配得上主子。” “甜儿姐姐,甜儿姐姐……”远远听到连翘的声音,甜儿为难的闭上了嘴,将心头的话藏回心里。 “你赶快回去吧,你家小小姐正在找你呢。” “嗯,我很快再来你。”说完,甜儿转身离去,却没发现雪若眼中闪过的冷意。 第四十五章 “啪啪”两声,看戏的苗翠凤和左静从屋顶落下,笑道:“雪若姑娘真是好手段,这么快就收服了一个能为你卖命的丫鬟。” “你是血魔宫宫主?”见到那身刺目的红衣,雪若很快就明白了两人的身份。 “那我该叫你什么呢,叫你西晋盐帮大小姐,不知道可不可以?”苗翠凤泰然自若的说。 “随你!”雪若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早已把苗翠凤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遍。 “我们合作吧,我要的是从连翘的身上找到一个男人的下落,而你是想要这裴府的所有。”苗翠凤看出雪若眼中的不屑,但她并不在意,直接说出此来的目的,而雪若并没有立刻答应,只表示要想一想。 苗翠凤也没逼迫雪若立刻下决定,只是很慷慨的给了三日期限,便悄然离开。 看着苗翠凤来无影去无踪,雪若便走回房,仔细想着她们合作的可能。 “甜儿姐姐,你和雪儿姐姐好像相处特别愉快?”甜儿刚走出荷花居,就看到连翘等在外面,脸上带着落寞的神情。 “小小姐。”甜儿只是淡淡的唤了一声,便越过连翘,准备走开。 “甜儿姐姐,我是不是无意间惹到你了,为什么你现在都不肯理翘儿了呢?”连翘懊恼的看着一向视她为亲妹的甜儿,不明白为何从昨晚开始,甜儿姐姐的脸色就异常难看。 “小小姐,你这么善良单纯,怎么会惹到我呢?”甜儿阴阳怪气的言论差点激出连翘的眼泪。 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甜儿,连翘不明白为何人一夕间就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她们明明都是好姐妹的。 “难道还是因为独孤大哥带我骑马而没有带甜儿姐姐去,甜儿姐姐才这样对我的吗?”连翘就是因为看出甜儿对独孤无影心怀倾慕之情,才自作主张的将独孤无影送给她的发簪转送给了甜儿。殊不知,独孤无影在发簪上刻下了“赠佳人翘儿”的字样,让甜儿觉得自己只是他们玩弄的对象。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不单单是因为独孤无影的事情,今天受到徐总管的训斥和雪若的示好,甜儿早已将自己当初入府后,奶娘吴氏要她记载心头的话给忘的一干二净。 “甜儿姐姐。”说不清此刻心中的滋味儿,连翘只能看着甜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独孤大哥,我做错了什么吗?”连翘泪眼迷蒙的双眸瞅着独孤无影,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傻丫头,你掏心挖肺对人家,人家不一定就会真心对你呀。”独孤无影苦笑着说。他自然清楚甜儿性情大变的原因,自古以来,不是时常能听到女子因为嫉妒而做出令人发指的事情来吗? “可是我还是想不通。”连翘说着,摸到桌上的酒杯,端起来,将里面辛辣的液体吞下。 “翘儿!”独孤无影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连翘已经将杯中之物给全部喝了。 “翘儿,不能喝了。”独孤无影双眉紧皱,夺过了连翘手中的酒杯。 “我偏要喝。”说着,连翘赌气的将一旁的酒壶举起,大口的喝着。 “翘儿?”见连翘自暴自弃的举动,不忍伤到她的独孤无影连忙点了连翘的睡穴。 “傻丫头,你难道不知道,如果今天晚上甜儿看到我送你回去,她只会变本加厉的为难你吗?”怜惜的捏捏连翘的琼鼻,独孤无影打横抱起她,走出了富贵居。 “公子?”看到公子抱着额睡熟的连小姐,仇急急上前。 “不要跟着我,送回了翘儿,我自会回来。”独孤无影抱紧连翘,吩咐着。 “但是裴仲轩已经回来了。”想起那个江湖上行事心狠手辣的裴仲轩,仇不免为自己公子担心。 独孤无影冷笑一声:“我难道还会怕他不成!” “公子一切小心。”向来说服不了独孤无影的仇只得静静退下,看着独孤无影远去的背影,提心吊胆的在富贵居外等待着主子归来。 独孤无影一路畅通无阻,将连翘抱进房间,并好好的盖上被子,看着连翘在睡梦中蹙紧的双眉,他也只能暗暗吩咐一直跟随在侧的怨小心照顾。 “独孤公子?”甜儿推门进来,看到独孤无影,眼中顿时一亮,但是想到是他的到来只是因为连翘,又冷下脸来。 “甜儿姑娘,今天我来,是有话对你说。”独孤无影看穿女子眼中的嫉妒,神情变得严肃。 “独孤公子有什么话要说?”难道他对小姐的喜欢只是一时迷恋,现在才发现真正喜欢的其实是自己!甜儿心头些微的希望又冒了头。 “甜儿姑娘,我不喜欢你。”独孤无影第一句话便让甜儿猛的睁大了双眼,想看着怪物般看着眼前的男子。 “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翘儿,而只是我们无缘。即使今天翘儿不在,我还是不会喜欢你的。”独孤无影细心的留意着甜儿脸上的表情,看出了甜儿眼中的执拗。 喘了口气,甜儿苦笑:“独孤公子来这儿就是专门回绝我的吗?” “不是,只是为了送翘儿回家。知道吗,这一生有个真心对你的朋友比奢望一些不可能的东西要重要许多。”独孤无影毫不留情的打碎甜儿的希望。 “你……好无情!”甜儿看着眼前的男子,依旧是谪仙般的神采,可眼神却冷漠如冰。 “我只是实话实说。”独孤无影不否认自己的话太直接了,但是身为一个奴婢,敢这样对待自己的主子,是该得到点教训的。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对你存有奢望。”狗屁!如果不是为了连翘,你一定会温柔对我的!甜儿的心变得冰冷,她感觉这个世界已经完全抛弃了她,只有雪若姑娘才是真心对她的。 “翘儿是你的主子,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她,你们相处了那么久,该知道翘儿对你有多好。”独孤无影仿佛故意一般,狠狠踩踏着甜儿的一颗芳心。 “我只是奴婢,除了尽力伺候好主子,还能做什么呢?”甜儿半垂了眸子,掩住眼中的悲伤。 “那就好。”独孤无影说完,不想多留,便走出了水榭,也彻底走出了甜儿的心。 第四十六章 独孤无影走后,甜儿来到内室,看着床上睡的深沉的连翘,不禁咬牙切齿质问道:“这个世界上,你不是拥有了全部,为何还要跟我抢独孤公子!果然是母女,最拿手的就是勾搭别人的男人!” 甜儿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怨的耳朵,怨面无表情的隔窗看着里面那个举高了手臂的女子,手中一道利芒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清光。 只是……看着连翘酣然的睡颜,甜儿举高的手臂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我,我在干什么,怎、怎么、可、可以!”吃惊的看着自己扬高的手,甜儿惊恐于自己的所作所为。连翘再怎么抢她的男人,她仍旧还是自己的主子,怎么能以下犯上呢? 甜儿慌忙的放下手臂,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怨隐身在夜中,如果刚才甜儿真的下手了,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她击毙。 “甜儿姐姐,你昨晚没睡好吗?”看着甜儿脸上大大的黑眼圈,连翘关心的问。 “不需小小姐关心,女奴婢很好。”面无表情的甜儿冷冷的回了句,用力的将端来的饭菜放在桌子上。昨晚想了许久,她实在无法平静面对她。 听到碗碟撞击的声音,连翘生怕甜儿会不小心弄碎了碗碟,从而伤害到自己。连忙说道:“甜儿姐姐,你小心点儿,不要弄伤自己。” 是说她在故意找茬了!甜儿气不打一处来:“小小姐,奴婢做事一向小心,不需要你的‘好意’提醒。” 听到甜儿的话,连翘顿时红了眼眶,头也开始疼起来。 “怎么,准备装病找主人来给您撑腰吗?”看着连翘刷白的脸色,甜儿益发的嘲弄起连翘来。 “甜儿姐姐,我永远都不会做这种事情的。”看着桌上的饭菜,连翘完全失去了胃口,摸着疼痛不止的额头,连翘现在只想回到床上,再好好休息一番。 “真是只猪!”见连翘慢吞吞的爬上了床,甜儿更加口不择言,匆匆收拾了碗碟,便走出了水榭。 听到甜儿辱骂的话,连翘虽然没说什么,可眼里充满了雾气,只能将泪水吞进肚里。 也许再忍耐一下,甜儿姐姐就会变回原来那个温柔体贴的好姐姐了! “雪若姑娘。”远远的看到雪若做在凉亭中,甜儿恨不得此时插上翅膀,能瞬间来到雪若的身边。 雪若迅速收起眼中的冷漠,笑着转过头来,“甜儿,你来了?” “雪若姑娘,您给我的药膏很好用呢,你看我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我相信再过一两天就完全好了呢。”伸出自己的双手,甜儿兴高采烈的说道。 “甜儿,先坐下来吧。”雪若示意甜儿坐在对面。 甜儿有些不好意思:“奴婢不过一个下人,怎么能与主子您平起平坐呢?” “说什么主子,我们现在都是寄人篱下的外人罢了。”微微叹息着,雪若的嘴角不由得露出苦涩的笑意。 “雪若姑娘马上就与我家主人成亲了,除了您还有谁赔配上这个主子的称呼?” “是吗?对了你家小姐呢?怎么不见你家小姐到这儿走动走动?”话题一转,雪若很聪明的将话题转移到连翘的身上。 “小小姐?哼,她才真的是寄人篱下的外人罢了。”甜儿不满的说,早在她喜欢上独孤无影而又得不到他的那一刻,她就不把连翘当主子看了。 “这怎么说?”雪若立刻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见天仙般的雪若姑娘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甜儿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的胡说一番,为的只是向雪若表明忠心。 “听着十分精彩。”雪若淡笑着点点头。 “对了,说起来,这也是笑话一件。连翘竟然喜欢上了主子。”甜儿肆无忌惮的言论似乎让雪若受到了惊吓,她瞪大了眼睛,捂着胸口:“怎么可能,他们可是有父女的名分!” “那又怎样,连翘照样还是喜欢上了主子,不过主子对她一直爱理不理的。”甜儿看着雪若沉默不语的模样,便自作聪明的安慰道:“雪若姑娘,您不用把连翘那个小丫头放在心上,主子虽然将连翘放在身边,但是平日里对连翘却十分冷漠。连翘也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自作多情吗?”雪若笑了,那妖艳的笑容沉底迷惑了甜儿的心,目瞪口呆的看着雪若,甜儿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向雪若一方。 “甜儿,这儿有些碎银子你拿去吧。”说着,雪若将一把碎银子塞进甜儿的手中。 尽管十分想要,但甜儿仍是将银子推回去,拒绝道:“雪若姑娘,奴婢怎么能收您的银子呢,您还是收回去吧,能陪着您聊一会儿,是奴婢的荣幸。” “在这裴府,我就只认识你,让你不管你家小姐来陪我聊天,若是让千日知道了,他恐怕会责骂于你,我怎么好意思让你空手而回呢?日后,若你愿意,我这荷花居随时都欢迎你来。”雪若笑着将银子塞回甜儿的手中。 “雪若姑娘,只有您是真的对奴婢好。”甜儿眼中泪光闪闪,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对了,雪若姑娘,那日你从花园走出来的时候,我看到连翘也跟在你后边走出来了,她是不是在跟踪你啊?” 甜儿的话仿佛当头一棒,雪若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想了一条借刀杀人之计。但是她仍然露出一副苦恼的神情,道:“我自然看到了翘儿,不过她似乎不愿意理睬我,于是,我就先出来了。” “是吗?那就好。”甜儿点点头,摸着手中的银子,脸上不由的露出了笑容。看看天色不算早了,甜儿便起身告辞。 “等一下。”雪若唤住甜儿,指着桌上没动过的点心:“甜儿,这些点心你就拿回去吃吧,反正放到这儿我也吃不了,浪费了就太可惜。” “雪若姑娘,您对奴婢是在是太好了。”甜儿被雪若又送银子又送点心的举动感动了,一滴泪就无声的落了下来。 “傻丫头,哭什么。如果你以后不嫌弃的话,就多上我这儿走动走动,一个人实在是寂寞的紧啊。” “嗯,我一定会的。”像保证似的连连点头,甜儿包了点心,便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荷花居。 第四十七章 甜儿一离开,雪若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丫头有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呢?雪若脸上阴晴不定,决定要除去这个会阻挡她复仇大计的石头。 “宫主,您不担心她会拒绝吗?”左静看着此时显得心情十分愉悦的宫主,奇怪的问。 “她怎么会拒绝?跟我合作,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况且,白头吟是在咱们手上,我不信她会拒绝。”苗翠凤把玩着手中的‘宠物’,毫不在意的说着。 “一定要对那个连翘下手吗?她可是裴千日的女儿。我们现在在他的地盘上,凡事都得多考虑一下的。”想来想去,左静还是不放心。 “那有什么我们不是已经调查过,裴千日根本没把这个女儿放在心上,你想若他真宝贝他的女儿,为何在离开时,将所有精锐都调走了呢?诺大的山庄除了几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下人外,有谁又会武功呢?能在她遇到危险时站出来保护她们呢?” “但我们的死卫却是全军覆没在几个神秘人的身上。” “那几个人我日后自有打算,现在只要专心对付连翘就好了。”苗翠凤突然冷下脸,左静实在管的太宽了! “是。”感觉得到苗翠凤的怒火,左静只得将所有的疑虑都放在心间,退下了。 “还有两天!雪若,就看你聪不聪明了。”苗翠凤冷冷一笑,让左静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难道还是是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宫主吗? “千日,翘儿怎么不出来用膳呢,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久了,身体会不会憋坏啊?”到了用膳的时候,雪若看着裴千日身旁那个缺席了很久的位置,关心的问。 “没事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裴千日眼眸闪烁着,说出的话却漫不经心。 “可是,她不是你的女儿吗?”雪若明明已从甜儿的口中打听到事情的真相,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的问。 裴千日冷笑出声:“不过是个爱别扭的女孩罢了,雪若,我可还等着你为我生下几个胖小子呢。” “怎么对人家说这种事?”雪若娇嗔不已,脸上红的快冒出火来了。 “你不愿意?”挑挑眉,裴千日毫不避讳的在徐子瑞和徐子敬兄弟俩面前紧紧搂住雪若。 “别这样,有人在看。”轻轻的捶了裴千日胸口一记,雪若脸上红晕更甚。 “怕什么,他们又不是外人。”瞄瞄目不斜视的徐氏兄弟一眼,裴千日不甚正经的将雪若抱在腿上,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际脖颈上。 “千日。”雪若脸已经红得滴出血来,将头紧紧的埋进裴千日的胸口,她再也不敢探出头来。 沉沉的笑意传来,雪若一手贴在裴千日的胸口上,眼中竟闪着无比的恨意,只是犹豫了许久,她却没有出手,只是感觉着那平稳的呼吸,渐渐的整个人都沉醉其中。 裴千日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儿,却没说什么,任由雪若躲进自己的怀中。 “我跟你合作。”三日已到,趁着裴千日出门查账的机会,苗翠凤来到了荷花居。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苗翠凤笑了,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推至雪若的面前:“既然要报仇,怎么会不需要武器呢?这里是白头吟,只需要指甲缝那么点儿就能致三个健壮的大男人于死无葬身之地,就当成我们合作的诚意。” “谢了。”雪若也不推辞,接过了瓶子,拿在掌中把玩。“我还没问,你要对付的是何人?” “有差吗?我要对付的人就藏在这裴府,而你要的则是裴府的所有。所以,将这复仇游戏玩的大一点儿吧。”苗翠凤说的轻松,可一旁的左静却已听得一身冷汗。 雪若对苗翠凤的提议很感兴趣,笑着问:“怎么说?” “要他们太容易死,岂不是便宜了他们,不如努力折磨他们,也好解了我们的心头之恨。”苗翠凤狠狠的说。 “那倒是。”雪若笑着赞同。 “不过,这个复仇游戏到底从谁的身上玩起呢?”雪若又问。 “自然是从连翘的身上。”狠狠的说出那个名字,苗翠凤的脸色愈加凝重。 “那也好,反正她的婢女已经产生了异心,这倒是我们可以好好利用的机会。”雪若点点头。 “你打算怎么做?” “对一个情有独钟的女人来说,让她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应该是最能让她痛苦的事情吧?”雪若说出口的话,显然和她温婉的表情有着天壤之别。 “你已经找到了那个可以让你玩的人选了吗?”苗翠凤笑了,知道雪若和自己一样,经历了打击,就再也不会手软。 “暂时还没。”雪若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再过一阵子吧,等我玩够了。” “看来她得罪你很深呐。”苗翠凤看着雪若的笑容,也不由的露出了同样的笑容。 “你不也是,被她夺走了爱人。”雪若的话让苗翠凤当场变了脸色,手不由自主的摸到腰间的皮鞭,却并未取出。 苗翠凤冷冷一笑:“这裴府的产业我还不看到眼里,不过,我要连翘要多惨就有多惨,你,会做到吧?” “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挑高了眉,在苗翠凤挑衅的眼神下,雪若接受了挑战。走出裴府,左静忐忑不安:“宫主,你明明知道连翘并不是那个女人,你为何还……” “她怎会无辜?”苗翠凤打断左静的唠叨:“若不是她藏起了那两人,我早就杀了他们,一洗前耻了。既然当初帮助他们逃跑,现在就不要怨我将怒气发泄到她的身上。有仇必报?我也一样!” “宫主,何苦要连累她呢,她不过是救了两个陌路人。”左静有些疲惫,也有些失望,原来那个善良的宫主已成了她记忆中的一道最美的风景。 “我不过是在教她,下次不要乱发善心的救人。”苗翠凤冷冷的笑,冻结了左静的心,宫主真是受伤太深了! 第四十八章 “甜儿姐姐,你又去了荷花居吗?”连翘倚在院门边,看着神采飞扬的甜儿,小声的问。 只是甜儿却当没看见连翘这个人一样,直直从连翘的身边走过,吝啬的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 “甜儿姐姐?”连翘慌张的拉住甜儿的手,却立刻被甜儿甩开。 “小小姐,如果没事儿,请不要妨碍奴婢做事。” “甜儿姐姐,你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总是这样爱理不理的模样。”连翘急的眼泪都快被逼了出来,紧紧攥住甜儿的小拇指,仿佛她一松开,人就会从她面前彻底消失一般。 “不怎么,不过只是看清了谁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甜儿说着,狠狠的瞪了连翘一眼,那冰一样的眼神让连翘不由自主松开了手掌,看着甜儿消失在视野中。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何所有的人都开始排挤我呢?”连翘瞪着今天难得的好天气,心中却是阴云密布。 一天天的过去,甜儿依旧对连翘爱理不理,平日没事儿的时候,就跑到雪若的荷花居里,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还总是错过了给连翘送饭的时间。 连翘极力忍耐着,甜儿却变本加厉,晚上有时根本就不回去,直接在荷花居的偏房里睡上一觉,而次日清晨却总是示威一般,将裴千日和雪若的相处情形仔细的告诉连翘。 连翘总是红了眼眶,一言不发的望着书桌上摊开的白纸,心中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见连翘好欺负,甜儿开始偷拿连翘的衣服首饰,并选了几件贵重的送进了荷花居。直到有一天,甜儿竟然瞄上了连翘仔细收拾的龙凤玉镯,而这正是连翘娘亲柳如雪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 “甜儿姐姐,见到我的龙凤镯子了吗?”连翘今早起来的时候,就觉得身体不舒服,仿佛受了风寒,头痛欲裂,嗓子也沙哑着。 只见甜儿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连翘的问话般,径自从连翘身边走过。 “甜儿姐姐。”撵上了甜儿,连翘脸色凝重的看着这一段时间仿佛变了个人般的甜儿,头更加痛了。 “没有。”冷冷的两个字从甜儿牙缝里传出,反正连翘根本就不在乎那些首饰,自己拿了去反倒是物尽其用。 “真的吗?可是我的屋子只有你会进。”低下头,连翘有些忐忑,生怕会误会了甜儿。 “您这是在怀疑奴婢了吗?”甜儿冷笑:“既然这样,你就去告诉主子吧,反正我已经不想在你这儿呆了。” 连翘猛的抬起头,紧抿了双唇注视着甜儿。 在连翘的目光下,甜儿竟然第一次感觉到胆怯,但仍是大着胆子嘴硬道:“小小姐该不会真是想告诉主子吧?那也是,反正小小姐最擅长的就是装无辜来博取同情。” “甜儿姐姐,你是恨着我的吧,因为独孤大哥不喜欢你。”避无可避,连翘这时才深思起独孤大哥没有注意过甜儿姐姐的原因。 “你,你这是什么话。”甜儿听到连翘提起独孤无影,立刻变了脸色,赤、红、青、蓝、紫,真真的五彩缤纷。 “是因为嫉妒吗,嫉妒独孤大哥对我好。”连翘这时才真正的面对这个难解的问题。 “嫉妒?笑话!你不过是好命成为了小姐,若我也是出生世家,我一定比你强。”甜儿发现自己竟然不敢面对连翘的双眼。 “是吗?”连翘笑了,其实只要她愿意,她可以猜到那个镯子给了谁,毕竟这些天,甜儿姐姐一直把那个人挂在嘴边。想到这儿,连翘笑了:“甜儿姐姐,爱和不爱都是个人的事儿,但是嫉妒只会让人变得丑陋,我只希望你能赶快恢复原来的样子,那样我们还会是好姐妹。” 竟敢说我丑!甜儿脸色一变,立刻冲回房中,拿起镜子来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容貌。还好,没有变丑!放下镜子,甜儿在心里不停的咒骂着连翘。 “你这镯子是从哪儿来的?”看着雪若手腕上的玉镯,裴千日幽暗不明的双瞳里闪过一丝异样的亮彩。 “甜儿送的,说是她家的传家之宝。”雪若故作无知的看着裴千日,“她说这个镯子非常适合我的肤色,就非要送给我。我推辞不过,就拿了一百两将它买了下来。” “看来你很快就收服了那个丫头。”裴千日眼中冷意一闪而逝,温柔的摸着雪若滑嫩的小手,笑着说。 雪若听到裴千日的话,暗自留心,发现裴千日说的这句话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之言,便不再多说,静静的躺在裴千日的胸口上,享受这一刻难得的温存。 连翘闯进荷花居,不但眼尖的看到那刺眼的一幕,更看到了雪若手腕间的镯子。 顿时火从心生,她莽莽撞撞的进入凉亭,就要去拽雪若手腕上的镯子。 “连翘,你怎么这么没规矩!”裴千日捉住连翘伸来的双手,厉声责问道。 “爹爹,那是我娘的镯子!”连翘着急的大喊,瞪着雪若腕间的镯子,眼圈不由的红了。 “你娘的镯子?可甜儿说这是她家的传家之宝啊。”故意露出无辜的模样,雪若将镯子取下,放在手中把玩着。 “还给我!”被雪若毫不珍惜的样子逼出了眼泪,连翘伸出手来,无奈被裴千日制住了身体,看的见,却摸不到。 “爹爹,你准备连娘的遗物也送给这个女人吗!”转过头来,连翘泪眼朦胧的对上了裴千日。 视线模糊着,让她看不清裴千日的表情。也许看不清的,还有裴千日的心吧。如今他是快乐的,她就不该再出现在他面前的。 “镯子吗?我不记得你娘留有这样的遗物。” 连翘瞪大了眼睛,看着裴千日把整颗心放在了雪若身上的模样。心下凄凉,竟顾不得许多,直接扑到雪若身上,拼命去抢那个镯子。 见连翘这般野蛮的模样,裴千日也动气了。双臂如铁,狠狠的挥开了连翘。连翘的身体被甩出了凉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可眼睛仍看着稳稳攥在雪若手间的镯子。 “千日,你不能这样。”雪若连忙走出凉亭,扶起头冒金星的连翘,上下打量着:“翘儿,你摔疼了没?” 第四十九章 “不用你假好心,只要将镯子还我。”忍住手掌和膝盖上传来的刺痛,连翘冷冷的伸出手来,一心想把母亲的遗物给要回来。 “如果你这么想要这个镯子,只要好好跟雪若说说就行了,犯不着用这种激烈的方式来夺啊。”雪若瞄瞄裴千日看不出神色的俊容:“你看,你爹爹都生气了。” 看到裴千日毫无表情的脸,连翘只觉得头更痛了,忍无可忍的问:“镯子到底给我不给?” “好好,既然是翘儿想要的,姐姐怎么会不满足你的要求呢,我就把镯子送给你。”雪若笑着伸出手去,将镯子递给连翘。 连翘没来由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伸手去接,可那镯子却快一步的掉落在地,清脆的声音传来,那镯子顿时摔成了两半。 雪若撇撇嘴,毫无诚意的道歉着:“啊,我怎么这么不小心,这镯子没摔坏吧?” “你不要碰!”将碎成两半的镯子攥紧在手中,感觉到上面的裂痕割破了掌心,连翘抬起头,越过雪若,清楚的看到裴千日轻松自若的神情,她仿佛被谁推进了水井里,痛苦的马上就要窒息了。 转过头去,连翘一拐一瘸的走出荷花居。 “小小姐,你怎么了?”正要去找主子的徐子瑞看到连翘一身狼狈的模样,连忙上前问道。 连翘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只能无奈的将意识交付于黑暗,晕了过去。 在连翘还未倒地的时候,徐子瑞打横抱起连翘,将她送回了水榭。 沉睡中,她仿佛看到了一张充满血丝的眼睛,正嘲弄的看着她,一只手危险的卡在她的脖颈间,犹如索人性命的鬼差,仿佛下一刻就会置她于死地。 挣扎过程中,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属于爹爹的! 睁开眼,连翘轻吁了口气,才想起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晕倒的,连忙去看自己的手掌,伤口已被妥善的包扎过,可那镯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连翘心中一惊,连忙下床来,可腿一软,她趴在床边,举起那只带了伤口的手,狠狠的捶着自己无力的双腿,她开始恨起自己来。 ‘吱呀’一声,徐子瑞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药汤,闻到那熟悉的苦味儿,连翘皱了皱眉,“徐大叔,我的镯子呢?” “小小姐的镯子吗?在这儿呢。”从枕头边拿过一个构造精致的小盒子,里面那断成两半的正是连翘娘亲遗留下来的龙凤玉镯。 “徐大叔,谢谢你。”将盒子紧紧攥在手中,连翘感激的道谢。 “谢我?不如就把这汤药给喝了吧。”徐子瑞将药碗递给连翘,看着连翘大口的喝着,他叮嘱道:“慢点喝,小心烫着。” “不苦吗?”看着连翘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将苦涩的药汁喝的涓滴不剩,徐子瑞扬扬眉,问道。 “心更苦,所以这点儿苦就不觉得有什么了。”连翘露出一丝苦笑。 “是吗?”徐子瑞仔细打量连翘半晌,突然开口问道:“甜儿呢?我来这儿了这些时候,她竟然没有出现为我沏茶,看看时间,也该给你送饭菜过来的。” “她……”提到甜儿,连翘就觉得喉间有东西堵着,十分的不舒服。 “我知道了。”徐子瑞眯起眼睛,一语不发的走出了水榭。 连翘坐在床边,苦笑的看着寂静无人的水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主子。”走出水榭,徐子瑞就看到裴千日站在外面,却迟迟未走进去一步。 “她还好吗?” “怎么会好呢?”徐子瑞打量着裴千日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脸,开口道:“我想把甜儿调离小小姐身边。” “那也好,就从伢子那儿再挑一个乖巧的送去给翘儿吧,甜儿就让她到荷花居当差吧,我看雪若和她倒很合得来。”裴千日赞同的说,出口的话却让徐子瑞有些莫名的气恼。 “主子,你不觉得你对小小姐太漠不关心了吗?” “相信我,这样才是最好的。”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裴千日独自走开,留下一脸懊恼的徐子瑞。 “情,你去吧,好好的陪在翘儿的身边。怨虽然也在,但他毕竟为男儿身,总有不方便的时候。”独孤无影看到怨传来的字条,笑着对一旁刚赶到的情吩咐道。 “是。”情面无表情的领了命,在恩特意安排下,她成为人伢子手中最好的奴仆,跟着人伢子进入了裴府。 “她就是你手中最好的一个婢女?”徐子瑞以挑剔的目光看着情:“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独孤情。”情落落大方的回答,并无视徐子瑞如刀子般锐利的打量眼神。 “这个姓氏很少见,而且你还会武功!”徐子瑞很肯定的说。 “情侍奉的上一个主子是镖局的小姐,自然学了点防身术。” 情面不改色,一一轻松的回答了徐子瑞的问题,并化解了徐子瑞眼中的疑虑。 徐子瑞满意的点点头,“你要陪伴的是小小姐。只要跟她相处的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小小姐是个很单纯善良的姑娘。” “奴婢明白。” 看着徐子瑞掏出五十两纹银递给人伢子,并看着人伢子将卖身契递给徐子瑞。情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随即变得平静无波。 “徐总管,你还需要的仆人,在下明日再送来。”在临走前,人伢子笑着对徐子瑞说道。只见徐子瑞只是随意的点了头,便让人伢子离开了。 徐子瑞带着情来见连翘,一路上语重心长的吩咐着:“在这儿,你要做的事只是要好好照顾和保护小小姐,看着她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其他的事情就不需要多管了。” “奴婢知道自己的本分。”情乖巧的回答让徐子瑞满意的点了点头。 来到了水榭,退开了房门,就看到连翘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徐子瑞心疼的走过去,将连翘抱上床,并盖好被子,才对情吩咐道:“我去帮小小姐煎药,你就在这儿好好看着小小姐吧。” 见情点点头,徐子瑞叹了口气,快步离去。 情转过身来,先为连翘把了脉,才慢吞吞的打来了凉水,为连翘降温。 第五十章 徐子瑞端来药汁时,就发现情正不停的为连翘降温,不由的在心中为情添了几分好感,“来,喂小小姐喝药吧。” 情知道徐子瑞正在观察自己,从刚才到现在,自己也在一直观察着躺在床上的女孩。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床上躺着的女孩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不安宁,总是皱紧了眉头,还不时的发出呓语。 这是个看似坚强,其实内心很脆弱的女孩子。情不由的做出了这样的结论,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倔强却早夭的胞妹。今天,即使独孤无影没有吩咐,她也会全心全意的照顾好连翘;更何况,独孤无影要她发下毒誓,要用性命好好保护连翘,不让她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看着情轻柔的举动,徐子瑞再次满意的点点头,毕竟是心思细腻的女孩子,不像他们这些粗手粗脚的男人家,不但没多大的耐性,喂个药恐怕也会喂一半,浪费一半儿。 “情儿,好好照顾小小姐,你的月俸是一月五两,每月月初的时候到账房里去领就行了。”交代了两句,徐子瑞脚步轻快的离开。 五两?一般商贾人家的婢女一月也不过一两多银子,好一点儿的也不过二两,而这裴府竟然整整五两!情不由的摇摇头,这裴仲轩恐怕真如世人所说的富可敌国。 “咳咳,你、你是谁?”不知休息了多久,连翘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一个面色冷淡的女子坐在床边,眼也不眨的打量着她。 “奴婢是新来的丫鬟,从今天起,就由奴婢接手照顾您的日常起居。”情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恭敬的回答道。 “姐姐叫什么名字?”连翘说着就要坐起身来,情连忙在连翘身后垫了软垫,能让连翘靠的舒服一些。 “奴婢叫独孤情,您可以称呼我为情。”情依旧是那副温婉的模样,让连翘不禁露出了笑容。 “姐姐也姓独孤吗?我刚好认识一位独孤大哥,等我病好了,就带你出去找他。”连翘笑着提议道。 “但是小小姐首先要把病养好。”端过半个时辰前熬好的药,不出意外的,药已经凉了。情默默运起功来,药汁便慢慢热了起来,并冒出了缕缕的白烟。 “姐姐也会功夫吗?”看着情运功的模样,连翘好奇的问,并伸手去摸那药碗,果然那碗已经热得有些烫手了。 “小小姐,先把药喝了吧。”情说着,将药碗递过去,本以为这样的大家千金会耍赖不肯吃药。可是连翘却很柔顺的接了碗,将药给喝完了,连哄都不必。 “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喝完了药,连翘发觉情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便开口问道。 “呃、没。”情端过药碗,站起身来:“小小姐,你现在还病着,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我去帮您熬些咸粥来。” “姐姐你以后叫我翘儿便好,不需要太客气的。”连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知道了。”情点点头,转身离开,并未发现自己的唇畔带着一丝柔和的浅笑。 “小小姐,还好吗?”第二天一早,徐子瑞仿佛被什么迷住了心窍。刚吃过了早饭便又过来了,看到连翘和情相处和睦的样子,开口问道。 “恩,很好。只是……”看了看走出门去的情,连翘转头问道:“甜儿姐姐呢?我从昨天起就没看到她。” “甜儿啊?”徐子瑞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她现在在雪若姑娘的荷花居里当差。” 毫不意外的,连翘的脸上露出释然可落寞的神情:“早该想到的,甜儿姐姐十分喜欢雪若姑娘的。” “丫头,伤心了吗?”见连翘的模样,徐子瑞有些不忍。当年若不是奶妈吴氏考虑到自己年纪已大,不肯能永远陪在小小姐的身边,也不会从外面带回一个小女孩儿,让她有了今日忘恩负义的举动。想到甜儿,徐子瑞的眼眸不禁暗了几分。 “徐大叔,说不伤心是骗人的,不过,既然甜儿姐姐喜欢,我也就安心了。”连翘单纯的说。 这时,情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看到连翘不开心的样子,立刻把指责的探寻眼神剜向徐子瑞。在情冰冷的眼神下,徐子瑞竟然感觉到一丝歉疚,匆匆的走出水榭,直到感觉到那迫人的视线从自己背后消失,徐子瑞才喘了口气,停下来安抚自己受了剧烈刺激的心脏。 “姐姐,你怎么又给我端这么多的饭菜过来,我吃不完的。”看着托盘里堆叠的如小山般的饭菜,连翘顿时垮了脸,双眼狠狠的盯着那些饭菜,真希望那些饭菜有点自知之明,能主动的包袱款款消失在自己的眼中。 “姐姐,你坐下来陪我吃吧。”不知怎么的,在情的面前,连翘不自觉的撒起娇来。 看着连翘讨好的神情,情竟然无法抗拒的坐下来,帮连翘和自己都填了饭,才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也许有人陪着吃饭就是香,连翘直吃了两碗饭,才停下筷子。而后,情很快的收拾了饭桌,才跟着连翘走出了水榭。 “姐姐,你在外面一定遇到了很多好玩的事儿吧,能不能讲讲?”看着一成不变的冬景,再好的心情也会沉淀下去,连翘有些意兴阑珊,随意坐在花园里一个偏僻角落的大石上。 “不知道翘儿想知道些什么事情?”许是移情作用吧,情还真的是把连翘当成了那个早夭的妹妹,尽心的陪伴着连翘。 只是正当连翘被情所描画的江湖故事吸引的时候,雪若正好在甜儿的陪同下也来到了花园里。 这下可算得上狭路相逢了。甜儿恶意的看着随意坐在石头上的前主子连翘;再看看自己仪态万方,温柔大方的现主子,也许一场好戏将要上场。 “翘儿,听说你生病了。”雪若丝毫不在意连翘对她视若无睹的态度,柔笑着上前打招呼。 “……”听到了雪若的声音。连翘并没有理会,只是径自将头抬起,看着不远处飘荡的浮云。 第五十一章 “原来小小姐的教养也不过是如此,不愧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孤儿。”甜儿讽刺的话虽然刺痛了连翘的神经,但是连翘并不打算理会。 “甜儿,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夫人的事情岂是你们能多嘴讨论的。”雪若毫不痛痒的训斥让情猛的眯起眼睛,冰冷的眸光犀利的射向两人。 在寒冷的眼光下,雪若竟然感到一丝恐惧,也不敢直视情的双眼。 “天怎么这么冷,甜儿,我们回去吧。”慌乱的,雪若吩咐了甜儿,两人便慌慌忙忙的离开花园。 见两个碍事儿的女人离开,情俯身去看坐在石块上的连翘,担心的问:“小小姐,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呢?”连翘抬起头。除了脸色苍白了点儿,情绪低落了点儿吗,情倒真的看不出连翘有何异常。 “那小小姐是在想什么心事吗?”情接着问道,希望能转移连翘的注意力,不让她再想起刚才的不愉快。 “我只是听到她们提到我的母亲,心里有些感触罢了。”连翘露出一个苦笑:“我发现自从有记忆开始,我竟然没有一次想到自己的娘亲,没去给我的娘亲上过一次香,扫过一次墓,甚至我娘亲葬到哪儿,我都不知道。我,真不孝。” “小小姐没想过自己的母亲也是可以原谅的,毕竟您刚生下来没多久,您的母亲便已去世。” “我知道,就是因为要生下我,我的娘亲才会过世的。我想,如果当初我娘亲没有执意生下我,现在爹爹和娘亲一定会生活的很愉快,说不定已经有了另外的孩子。”想起爹爹眼中深藏的孤独和痛苦,连翘就觉得自己是掠夺去娘亲性命和爹爹幸福的罪魁祸首。 “但是,如果不是夫人爱您,她不会这么努力的用她的性命来换取你的存活。况且,当时的你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那又怎样,只要一想到我刚一出生,就背上了谋杀亲母的罪名,我就觉得我不应该生活在这个人世,如果没有我,所有人都会快快乐乐的,即使会难过,时间也不会太长,更重要的是……”爹爹一定不会失去感受幸福的能力。 “小小姐,不要多想了,今天天气不怎么好,您还是跟我回去吧,否则再待下去,我恐怕你的病该加重了。”打断连翘的沉思,情一把拉起连翘,揽住连翘略显单薄的冰凉身体,向水榭走去。 “雪若姑娘,您没事儿吧?”甜儿关心的看着新主子,心里不停的咒骂着情。更不知道徐子瑞从哪儿找来的丫鬟,眼睛犀利到可以让人发抖。 “我有事又怎样,你也不过只能嘴上关心一下。”雪若翻了翻白眼,现在她实在是不想看到这个只会溜须拍马,却不能为主子排忧解难的奴才。 “雪若姑娘,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儿。”甜儿没去怀疑雪若态度大变的原因在,只是急急的拍着胸脯向甜儿表达自己的忠心。 “是吗,我这些天不想看到连翘那丫头在我面前晃悠,你能为我做到吗?”雪若的话让甜儿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是甜儿随即向雪若保证,一定会给连翘一个下马威,让她以后见了她们,只能夹着尾巴逃开。 “那就看你的了。”雪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或许只有让一个人在肉体和精神上受到双重打击,才会永远的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傍晚时候,一个娇小的人影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来到了灶房,在炉上熬制的汤药中加了些东西,然后便匆匆消失在夜幕中。不久,情来到灶房,不动声色的将那药汁倒进了花丛中,另熬一锅。 半夜里,睡梦正酣之时,甜儿只觉得腹中有如刀绞,匆匆上了茅厕。等她从茅厕里出来,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又匆匆进了茅厕。就这样,如此反复着,直到天快大亮之时,甜儿才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帮雪若打水洗脸,服侍雪若用早膳。 “甜儿,你的脸色很难看,昨夜没睡好吗?”雪若关心的问,心里却在蔑视这个只长了脸蛋却没长脑子的笨奴才。只托人去买了些巴豆就能整的到连翘,她还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子!只可惜,人家并不领情,还不是毫不手软的整了回来! “呃,是。”想起昨夜惨痛的经历,甜儿只觉得现在腹部仍是隐隐作痛。看来,手下留情是不行了,那么该怎么对付她呢? “这个东西你拿着。”将白头吟递给甜儿,雪若很无辜的对甜儿道:“这个东西无色无味,我想她们应该不会有防范的。” “这个是?” “砒霜!”雪若甜美的声音竟让甜儿听着有些心惊,手中的东西拿着也不是,放下更不是。 “怎么,怕了吗?”挑眼看着甜儿,雪若心中却有了另外的主意,与其留这个笨奴才,还不如将这个位置腾出来把苗翠凤弄进裴府,这样,她们才好深入合作一番。 “不、怎么、怎会呢?”鼓足勇气,甜儿右手紧紧握着药瓶,脸色却越来越惶恐。 “吓傻了吧?其实这里装的不过是一般的药粉,只能让连翘四肢无力的瘫软在床上,短时间内不能下地行走罢了。”雪若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而这笑容却不再能迷惑得了甜儿。 甜儿看着眼前温和的雪若,头一次发现自己看不透雪若,难道当初那个美丽善良的好姑娘,不过是她心中幻想出来的影子吗? “姐姐,你在干什么呢?”连翘瞄到情的动作,好奇的问。 “没什么。”看到银针上并无任何改变,情收起银针,慢吞吞的回答道。 “没什么?可是,我好想看到你在试毒,难道我们裴府的厨子还会下毒害我吗?”连翘笑着打趣道。 “还是小心点儿好,小姐!”说着,情扶起连翘,坐到桌旁,和连翘一块吃起饭来。 “姐姐,你当我手脚都不能动弹了吗?”看着自己碗中满满堆着的菜,连翘只能抓着筷子,无奈的吃着。 看着连翘无可奈何的模样,情没多说什么,可眼中却闪过一丝宠溺。 第五十二章 “家里一切都好吗?”下得马来,裴千日打量着在夜色中异常平静的裴府。 没有惊动任何人,徐子瑞得知主人将在深夜回来的消息,就连忙吩咐了小厨房做了丰盛的饭菜,在炉火上留着,而他自己则殷殷的等在大门处。 “家里一切都安好,不过,我为小小姐另请了一个丫鬟,人品不错,对小小姐也很上心……”徐子瑞回答着,跟在裴千日的身后。 徐子敬咧咧嘴,打着哈欠,吩咐下人们将东西都整理妥当,自己则迈着大步,回到自己的窝里,发誓要睡个三天三夜。 “我去看看雪儿,你就不要跟来了。”裴千日的话让徐子瑞停下了将要迈进荷花居的步子。看着主子的身影,徐子瑞突然深深的担忧起来。 没有想到裴千日竟然提前回来,雪若和随侍在侧的甜儿都有些意外,尤其是甜儿,掩饰不住的慌乱让裴千日皱起了眉头。 “千日,你回来了?”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雪若连忙示意甜儿去打来热水,帮裴千日洗去脸上的风尘与疲惫。 “这些日子,家里都还好吧。”洗过了脸,裴千日笑着问。 “嗯,都还好,只是人家想你了。”雪若的脸上不由的露出羞涩的笑容。 “真的?”裴千日伸出一手,将雪若搂入怀中。 “自然是真的。”感觉到裴千日的气息越来越近,雪若不禁闭上了双眸,等待着裴千日温柔的触碰。 “主子……”听到动静,黏在一起的两人立刻弹了开来,雪若咬着下唇,看着甜儿一脸无辜的模样,她只想将这碍眼的奴才发配边疆。 “等会儿再继续。”灼热的呼吸打乱了雪若的思绪,听到的话更让雪若涨红了脸颊。看着眼前的男子,雪若竟有一刻的不舍,她难道喜欢上了这个毁了她家园的罪魁祸首吗? 甜儿摆好了饭菜,便立刻退下。 见雪若仿佛在想什么,裴千日不动声色的将雪若移至自己的怀中,“在想什么?” 听到裴千日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雪若才恍如梦醒,再看到自己正在裴千日的怀中,更是吓得就要站起;怎奈,裴千日双臂似铁,紧紧的将雪若箍制在怀中。 “雪儿……”呢喃一般的轻语在雪若耳边响起,雪若眼中竟有一丝水雾呈现,这声雪儿到底是在叫自己还是在叫那死去的柳如雪?她分不清楚,也不想分清楚,因为她隐约明白到了分得清楚的那一天,她会得到一个不愿意得到的答案。 “雪儿,吃菜吧,我看你这些日子都瘦了。难道是因为我不在家,太过思念我才吃不下饭的吗?”裴千日仿佛没有感觉到雪若的忧郁,径自帮雪若布菜。 “你刚回来,才该多补补的。”雪若轻笑。 两人在十分愉快的气氛下,吃完了这顿简单的洗尘之宴。 唤过奴婢将桌子收拾干净,裴千日便抱着雪若躺在软榻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他们分开时发生的事情。 “雪儿,我知道翘儿不喜欢你。不过,为了我,你能不能好好的努力一下,让她接受你?”裴千日的话让雪若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哀怨的看着裴千日认真的神情,雪若只得无奈的点点头,却在心里决定了要将连翘这颗绊脚石彻底清除的念头。 “我明白。”抬起头,雪若的眼中满是柔情,“我知道她是你最疼爱的女儿,我一定会好好的跟她相处,不让你为难。” “雪儿,等她认同了你,我们就成亲,好吗?”这一瞬间,裴千日是真的想到了成亲的念头,有一个人能在你路途劳顿的时候等着你,为你洗去一身的尘埃,为你留一桌还热着的饭菜,能听你诉说心中的烦恼和喜悦,该是多么的温馨幸福,他又能奢求什么呢? “成亲?千日,你真的愿意?”雪若的心怦怦直跳,她抬眼对上裴千日的双眸,为那眼中的温柔迷惑了,努力的点点头,这一刻,她不去想那些仇恨,只愿醉在裴千日的温柔中,不能自拔。 “和你成亲,是我一辈子的心愿,雪儿。”裴千日出口的话瞬间打破了雪若的痴迷,可那又怎样,现在陪在裴千日身边的是她,而不是那个已经死去多时,只剩一具冰凉尸身的柳如雪。 “今晚,留下来?”雪若的话中带着点乞求,更带着些羞涩和不安。 “……”裴千日愣住了,看着这张和如雪一模一样的脸,他只能将灼热的唇一次又一次的覆在雪若红艳的小嘴上,轻轻的吐出拒绝:“不。” “为什么?” 看着雪若沮丧的就要掉下眼泪,裴千日连忙道:“因为珍惜你,所以,我希望能在我们的新婚夜,享受春宵一刻的温存。” “千日,我……好喜欢你。”感觉出裴千日的珍惜,雪若只有主动的送上红唇,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 “小小姐,别再看了。”情无奈的陪在连翘的身边,看着窗户里已成双的影子。 连翘的脸上不由滑落两串晶莹的泪珠,如果不是甜儿姐姐来水榭示威,她还不知道爹爹已经很回来了,更不知道爹爹一回来就进了雪若的房间,再也没有出来。如今,看到那成双的影子,她还有什么理由欺骗自己?梦,早该醒了。除去他们身上抹不去的血缘亲情,爹爹的心从来就没有在自己的身上过。他一直都恨着自己,只因为她害死了自己的娘亲。现在,能代替娘亲的人已经出现了,她是不是该躲到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静静的注视着他们幸福便好了? “现在明白了吧?主子永远都不会是你的。”甜儿幸灾乐祸的看着连翘伤心流泪的模样,心里的痛苦蓦然减轻了一半。 “甜儿姐姐,就因为独孤大哥不爱你,所以你才处处针对我的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连翘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眼睛里一片清明,更没有甜儿想看到的痛不欲生。 “是,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拆你的骨,抽你的筋!”甜儿一愣,立刻反击的说。 “原来我这个人做的如此失败!”连翘摇摇头,不想再看那会让她心痛的画面,越过甜儿,在情的陪伴下静静的走出这不容她立足的荷花居。 第五十三章 “小小姐,别听甜儿胡说,她只是嫉妒你。” “嫉妒我吗?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连翘摇摇头,脸上阴晴不定。 “小小姐爱着裴千日吗?”情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却忘了身为一个奴仆该有的本分。 “爱?”连翘猛地一惊,看着带着怜惜表情的情,突然大笑道:“我当然爱爹爹啊,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们父女相依为命,我怎么会不敬爱他?” “小小姐……” “姐姐,我爹爹说不定马上就会娶个后娘进门,以后还会生下几个可爱的弟弟妹妹,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 看着此时显得过于兴高采烈的连翘,情实在不忍心提醒她擦去她脸上不断滑落的眼泪。 “姐姐,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打着哈欠,连翘慢慢的转过身,朝水榭走去。 情快步跟上她,决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看着小小姐。 “爹爹,雪儿姐姐。”一大早的,连翘就早早的起身洗漱,来到偏厅里,正好看到了亲亲我我的裴千日和雪若。 “翘儿准备出门吗?”雪若放下汤匙,笑着问道。 “爹爹,你这次回来的真早,是不是放心不下雪儿姐姐?”见两人亲昵的模样,连翘笑着掩去眼中的苦涩。 “翘儿,你别乱说。”雪若羞红了脸。在裴千日面前平安相处,是她们早就存在的默契。 “谢谢。”甜儿在连翘的面前摆了碗筷,连翘笑着道谢,仿佛昨晚的黯然神伤早已不在。 甜儿心中疑惑,却也认为此刻正是下手的好机会,碗筷早已在毒药中浸泡过,今日她又要出门,若正好在外面毒发,就很难查到自己的身上了。 吃了半碗粥,连翘便吃不下了,又提到:“爹爹,今天我想出门走走,可以吗?” “是啊,翘儿整日呆在这府中,一定很闷了,今天就让她出去走走。”雪若忙在一旁帮嘴道。 “雪儿的请求我自然会答应。子瑞,你陪翘儿上街吧。”裴千日爱怜的看看雪若,才对一旁的徐子瑞示意道。 “谢谢爹爹。”连翘的笑容里有抹挥之不去的愁云,当她转过身去,那眼中的泪意也不由自主的涌现出来。 “小小姐,是遇上了什么伤心事吗?”徐子瑞在一旁轻问道,哪时,在他们忙碌得顾不到她的时候,爱笑的小女孩眉间竟染上了挥不去的愁绪? “怎么会呢?只是因为今天能出门走走,太高兴了,所以、就……”连翘夸张的快乐表情让徐子瑞的眉紧紧拧起。 “小小姐。”情出现在连翘的面前,看到连翘脸上的掩饰笑容,便将责备的目光盯住一旁的徐子瑞。 徐子瑞耸耸肩,慢下了脚步,把两人的身影控制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却不轻易上前打扰两个女孩儿的谈心。 “姐姐,今天我带你去找独孤大哥,他现在正在富贵居上住着,我们可以省一顿饭钱的。”连翘窃窃笑道,仿佛真的在为能敲独孤无影的竹杠而高兴。 情无语的看着连翘,却清清楚楚的看到连翘裹在高兴之下的忧伤表情。 熟门熟路的来到富贵居的二楼,连翘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老座位上的独孤无影。 “你来了。”轻轻的放下茶杯,独孤无影笑着看着连翘在对面落座。 “独孤大哥,姐姐,你也坐。”和独孤无影打过招呼,连翘便拉着情的衣袖,让她也坐下来。 情却悄悄的退后一步,“小小姐坐着就好。” “这位是?” “你说情姐姐吗?她是我的姐姐喽。”连翘笑着回道,却突然想起:“独孤大哥,情姐姐也姓独孤。真的好巧哦,说不定你们五百年前还是本家呢。” “是吗?”独孤无影淡笑不语,仇却在独孤无影的身后翻翻白眼,他们都是公子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当然与公子同姓! “小小姐,这位是?”这时,徐子瑞刚上了二楼,就看到连翘和一个陌生的男子相谈甚欢。 “徐大叔,这位是独孤大哥,他很照顾我的。” “原来小小姐这些天总是偷跑出来,跟野男人相见啊。”徐子瑞一副受不了打击的模样,摸着胸口仰天长叹。 “徐大叔,你实在是不适合现在这种表情。”连翘摇摇头,将脸瞥到一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和这个装可怜的中年大叔有任何的联系。 “啊,是吗?那换一种好了。”徐子瑞抹了一把脸,坐在连翘的左手边,冷冷的盯着独孤无影,问道:“你是哪里人?” “京城人士。”独孤无影含笑回答。 “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来做点小买卖。” “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再过些日子。”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娶妻了没,有小妾没……你没有病吧?”一连串不停的问话,让连翘脸色发青,只是独孤无影仍然好脾气的一一作答。 见独孤无影不卑不亢的态度,徐子瑞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连翘感叹道:“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徐大叔,这儿的桂花糕很好吃,你多吃点儿。”连翘拈起一块糕点硬塞进徐子瑞的嘴里,生怕他再口出惊人之语。 “这儿的茶不错,您尝尝。”独孤无影客气的为徐子瑞倒了杯茶。 “嗯,好茶!”尝过后,徐子瑞满意的眯起眼睛。 “仇,将我们带来的茶叶分一半儿给徐大叔带着。” “呃,这怎么好意思呢?”徐子瑞尴尬的笑着,却腹诽道:君山银针茶!他不是神通广大与皇室打交道的顶级商贾,就是皇室中人。这样的人与其做敌人还不如做盟友;而且,这招投其所好还真是深得自己之意。 “独孤公子和小小姐聊吧,就当我不存在。”说着,徐子瑞也不客气,拿过桌上的茶壶,便坐到离这儿最远的角落里,慢慢的品尝着。 “不好意思,徐大叔最喜欢品茶了。”连翘颇有些尴尬。 “爱茶之人理应如此。不过,你好吗?”独孤无影的话让连翘身体一震,傻笑道“我有什么不好的?” 第五十四章 “不要骗我,”叹了口气,独孤无影握住了连翘搭在桌上的手,“你是个不会隐藏情绪的傻女孩儿,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你的烦恼呢?” “独孤大哥,你说笑了,又有什么事情会让我烦恼呢?”轻轻的挣开独孤无影的手,连翘无奈的笑道。 “翘儿还是把你独孤大哥当外人看?”独孤无影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瞪大了眼睛,仿佛面前的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独孤大哥你怎么了,好像一副看到鬼的表情。”连翘一边调侃,一边抱怨道:“外面是不是下雨了,怎么感觉脸上湿湿的?” 手朝脸上抹去,只摸到一手的红,“独、独孤大哥,房子好像转起来……” “翘儿!”独孤无影立刻站起来,把晕过去的连翘送进房中,并唤来了城中最有名的大夫。 “大夫,她怎么样?”独孤无影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担忧的问。 “没事儿,不过是最近天气干燥,虚火上升再加上郁气不结,集于胸内才会晕过去。开两副安神解热,调理身体的药服段时间便好了。”老大夫垂下眼帘,不急不躁的开了方子,便在仇的陪伴下,走了出去。 “只是虚火太旺了?”瞪着连翘逐渐发紫的唇瓣,独孤无影只恨自己为何出来的时候嫌麻烦的把随行太医给发配到山里采药材去了! “独孤公子,我要带小小姐回去。” “慢着,她既然是在这儿病了,我就有责任照看她到痊愈。” “痊愈?可能吗?”徐子瑞说着,走上前去,将连翘横抱起来,“我裴府的大夫要比这些所谓的名医有用的多。” 独孤无影懊恼的瞪了一眼面露不安的仇,开口道:“慢,我跟你一起去。” “不方便吧,独孤公子。我家主人不会想见到你的。”徐子瑞斩钉截铁的拒绝,招呼上一旁默不吭声的情,走下富贵居。 “公子?” “我们也去。与其在这儿提心吊胆的等待,还不如跟着他一起去裴府。”说着,独孤无影急急赶上了徐子瑞,一起走向裴府。 “小小姐病了?”裴千日拿着酒杯的手一抖,随即将酒杯放下,打量着眼前过于严肃的徐子瑞,不以为然道:“小孩子家的会有什么病,无非是患了风寒之类的,去府外请大夫来瞧瞧就行了。” “主人,我想小小姐并不是得了风寒,而是中了毒。所以我想请医者进府一趟。”医者,是主子在外做买卖时,救下来的大夫。此后便跟在了主子身边,除了主子没有人知道医者的来历和姓名,而他们也只能跟着主子简单的唤他医者。平日的时候都是在后山的禁地里居住,只有主人才能进入禁地。 “有必要吗?”裴千日浅浅一笑,但发觉徐子瑞眼中的坚定,裴千日叹了口气,“那好吧,就让医者来一趟,也好安你的心。”说着,挥挥手要徐子瑞退下,自己则缓步朝后山走去。 “你是谁?”裴千日来到水榭,要医者好好诊治,自己便对上了一旁面露担忧之色的独孤无影。 “在下独孤无影,是翘儿的朋友。”独孤无影笑着回道。 “独孤无影?”裴千日看着眼前的男子,兜兜转转了几年,连翘竟还是和他再次认识了。 眼中闪着不明的光芒,裴千日冷冷的逐客道:“既然翘儿已经到了家,那就不麻烦独孤公子了。” “那怎么可以,翘儿病了,作为她的朋友,我理当多关心一下。况且裴府应该有多余的客房吧?”独孤无影不甘示弱,决定裴千日无论说什么,都要留下来。 “那独孤公子就留下吧。”冷哼一声,裴千日转身去问医者:“怎么样?” 只见医者皱紧了眉头:“小小姐,这是中了白头吟的毒……”还有离魂散。 “白头吟?”裴千日的目光移向独孤无影,这件事与你有关系吗? 怎么可能?独孤无影也拧起了眉头,脸色难看的仿佛就要发作。 “虽然分量很小,但是对小小姐身体的伤害很大,不过,幸好,中毒还不算深。”说着,医者从自己的药箱中取出银针,连扎八处大穴。 渐渐的看着银针变得乌黑,医者迅速拔了针,并将染了毒的银针装进一个特制的匣子中,“主人,我没把握作出这白头吟的解药,不过有这些解毒丹,抑制小小姐身上的毒素,暂时也不会致命。” “半个月能制得解药吗?”拿过了解毒丹,裴千日接着问。 “很难,这白头吟是非常霸道的毒药,且成分的比例不同,解法也不一样,我得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明日这个时辰,属下会再来为小小姐施针驱毒的。”医者说完,迅速开了一张处方,递给情:“此药内服,能缓解毒发时的痛楚。” “医者,你马上回去,以最快的速度配好解药。”裴千日冷了脸,没想到她会在自己眼皮子低下玩这种花样。他虽然不管她们之间的恩怨,但是在他罢手前,是不会让连翘轻易死去的。 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女子,裴千日脸上阴晴不定。 “子瑞,好好照看着连翘。”吩咐了徐子瑞,裴千日大步离开。 “这是作为一个父亲应该有的态度吗?”冷冷的看着裴千日离去,独孤无影冷笑一声,瞄了瞄站在身旁的徐子瑞。 “独孤公子,就让我带你去客房吧。”对于主人的做法,徐子瑞不予置评,不过也许主人已经知道了下毒的人呢? “不了,这水榭地方挺宽敞的,我就就近住下,也好有个照应。”独孤无影淡淡的拒绝了徐子瑞的建议,转身坐到床边,静静的看着陷入昏迷的女孩。丫头,你要坚强点儿,我相信,这点毒吓不倒你的! “情,帮独孤公子在水榭里准备一间客房吧。”徐子瑞这样吩咐了情,便也静静离开了水榭。 “公子,小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会否极泰来的。” “情、仇,你们先下去吧,让我在这儿好好陪陪翘儿。”独孤无影头也没抬的看着床上的女孩。 “是。”情和仇退出门外,并帮两人关好了房门。 第五十五章 “雪若姑娘,连翘已经如您所愿的躺在床上无法出门了,这下子,您的心情应该会好很多了吧?”甜儿小心翼翼讨好着躺在软榻之上的雪若。心中激动不已:这样温柔体贴的美女是自己的主子,该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是吗?我有让你陷害连翘了吗?你还真是自作主张啊。”雪若眼睛也没抬一下,冷冷开口道。 “雪、若姑娘,不是您说的,不希望连翘出现在你面前吗?”甜儿有些目瞪口呆,怎么才一天的功夫,雪若姑娘就已经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的话?甜儿,你做人可要凭良心啊,不是你一直说你的小小姐虐待你了,我才不忍心的请徐总管将你调到我的荷花居了吗?不是你说因为你喜欢的人被连翘抢走了,才想办法整她的?我一直劝你不要这样做,可是没想到你还是做了。她再有不对之处,也是你的主子,你至于这样狠毒吗?竟然下毒害她,现在可好,连翘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雪若抬起头,话里讽刺的意味十足,让甜儿愣住了,也不由的寒了心。 “这下,我可保不住你了。我想你害了千日的女儿,他一定很快就能查到你的头上,你啊,自求多福吧。”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雪若的眼中没有温暖,只有让人寒心的冷漠。 这时,甜儿才恍然大悟,为了嫉妒,她不但听了小人之言害了连翘,更因此而背上了下毒的罪名。主人一定不会饶过她的,一想到主人对付背叛者的手段,甜儿不禁头皮发麻的瘫倒在地:“雪若姑娘,求求你,帮帮我,好吗?” “我有什么办法,只能怪你……自作孽不可活!” 雪若的话彻底把甜儿打入了十八层地狱,看着雪若美丽的容颜,此刻竟显得如此狰狞。仿佛地狱来的厉鬼,想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雪若姑娘,那毒本是你给我的,你就不怕我据实禀明主人,主人会把你赶出裴府吗?”甜儿硬着头皮威胁道,想自己一个弱女子,如果离开了裴府,还有什么活路? “哼,你一个卑微的婢女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谈条件!况且,以我受宠的程度,你说千日是会相信你这个无足轻重的婢女说的,还是他喜欢的我说的?你可真是自不量力啊。”冷嘲热讽的话语,让甜儿浑身颤抖,她的确从没想的这么深过。所以,愚蠢的她成了某个心机深沉的女子的替罪羔羊,也不过是她活该!这也是她妄攀高门的下场! 甜儿半晌不说话,仿佛吓傻般的坐在地板上。 “甜儿,听话,你只要把罪名给拦下来,我会向千日求情,宽恕了你的死罪的。”从软榻上坐起,雪若好整以暇的抬起甜儿的下巴,笑着说。 “……”看着雪若妆容精致的脸庞,甜儿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慌,这个女子绝对不是一般的人,而且她来裴府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该怎么办?告诉主人吗?不,主人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小小姐!对,告诉小小姐,可是小小姐会不计前嫌的相信自己吗?这一刻,甜儿竟深深后悔自己的愚蠢行为。 “怎么了,吓傻了?”讽刺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甜儿像木偶般点点头,然后爬起来,踉踉跄跄的离开了荷花居。 不久,有人推门进来,雪若懒懒的抬起身子,就发现裴千日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她走来。 “千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翘儿没事儿了吧?”雪若心下忐忑,生怕裴千日会听到刚才和甜儿的对话。 “翘儿还好,不过,我实在想不出府里会有什么人与一个小女孩有仇到想要致她于死地呢?”裴千日似试探的话击中了雪若脑中最脆弱的一根弦,顿时变得谨慎起来。 “呃,翘儿的人缘那么好,怎么会是府里的人干的呢?”雪若闪烁其词的模样,裴千日看在眼中,却没多说什么。 “甜儿在吗,明日我会要子瑞将府中的奴仆集中到一起问询。”裴千日把话说完,便走了。 看着裴千日离开的模样,雪若有些伤心,第一次他竟然没留下来陪她一起用晚膳。 夜深人静,裴千日怎么也睡不着,披上衣服走出了沉暮楼,这一走竟然不知不觉的来到了水榭之外。 “独孤公子还真是有心人,这么晚了,你竟然还在?” 从连翘房间走出来的正是独孤无影。 “连翘是在下的朋友,在下定要好好照顾的。”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独孤公子还是谨慎自己的言行才好。”眯起了眼睛,裴千日看着身上隐约散发着贵族气息的男子,莫名的一阵烦闷在胸腔中涌现。 “这个无需你操心,以后,我自会负起责任。”独孤无影看着裴千日愣住的神情,突然露出一个绝魅众生的微笑,轻轻越过裴千日向客房走去。 “不可能,我绝不会让连翘嫁给你的。”裴千日希冀以冷语来打消独孤无影的想念,不过他失望了。 只见独孤无影转过头来:“你以什么身份来阻止我娶连翘?是有名无实的父女关系,还是……” “你怎么知道?”裴千日的神色还算镇定,他和连翘的真实关系,除了府中几个跟随他多时的属下知道外,其他的人只知道连翘是他的女儿。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裴仲轩,你扪心自问一下,你收养连翘的真正原因。她不是你复仇的工具,而你复仇的对象早已不在了这个人世,你的执着日后只会对连翘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你,忍心吗?”独孤无影的话彻底打乱了裴千日的思绪。 “你还真是个深藏不漏的对手,不过,你认为翘儿会听你的话吗?”裴千日摇摇头,敛去眼中的震惊。 “你认为呢?”独孤无影冷笑,瞄了瞄黑漆漆的房间,唇边露出一抹不明的笑容。 “哼。”裴千日忘记了自己来这此的目的,转身拂袖而去。 “哎,丫头,你行醒了吧?”也许是裴千日有一刻的心虚吧,他竟然没有发现,翘儿的房里有轻微的响声。 “独孤大哥,让我好好静一静。”从屋里飘出的带着哽咽的声音,让独孤无影心疼的皱了皱眉,“不要多想,今天好好休息吧。”独孤无影轻声离开。 今夜,无月,就如连翘此时的心情。若不是她的短暂清醒,她还不知道自己竟然和爹爹并无血缘关系。但是听到爹爹是为了复仇才收养的她,刚升起一丝希望的她立刻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第五十六章 受不了良心的谴责,甜儿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来到了水榭。“小小姐,你醒了吗?” 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已物是人非,看着水榭中熟悉的一切,却又那么的陌生,甜儿不禁问自己,如果不是她鬼迷了心窍,也没有因为雪若一时的温柔而离开小小姐的话,小小姐现在不会躺在床上性命堪忧,而自己也不会承受懊恼与悔恨的折磨。 可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违背了在奶娘面前发下的誓言,今日她终于受到了惩罚。 就在甜儿懊恼不已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轻轻的打开,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哭红了双眼的脸庞。 “小小姐,你哭了?” “甜儿姐姐,你怎么现在来了?”连翘抹去眼角的泪水,心中几分安慰,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她没有想到甜儿还会来看自己。 “小小姐,我……对不起你。你身上所中的毒是我下的。”艰难的说出事实,甜儿不敢正眼看她,生怕会对上一双盛满恨意的眸子。 “为什么呢?难道还是为了独孤大哥吗?可是我并不喜欢他。” “但是,独孤公子只在面对你的时候,眼睛里才充满了温柔。”甜儿苦笑,“他从未把我放在心上过,那只发簪也是他送给你的。” “甜儿姐姐,你怎么知道?”被揭穿了谎言,连翘有些忐忑。偷眼朝甜儿望去,只见甜儿并未生气,脸上是云淡风轻的微笑。 “那只发簪上刻了你的名字。不过,看你的表情,我倒是为独孤公子难过了,他竟然喜欢上一个不喜欢他的女子,这还真是为我报了仇呢。”甜儿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直到现在,她才如梦初醒。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永远不会是你的,强求也不可得。独孤公子不喜欢她,只能说明他们无缘。存了害人之心,到最后只会落得自食恶果的下场,就像她一样,一时不慎,便已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小小姐,你要小心雪若,她不是个好人。” “我知道。”情清冷的声音在连翘身后响起,看着面无表情的情,甜儿的身体不禁抖了一下。 “我不会让雪若有伤害小小姐的机会。不过,如果你敢再加害小姐,我绝不会饶过你。” “我明白。”暗下了眼眸,甜儿笑的苦涩,“小小姐,看她对你这么维护,我应该放心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雪若绝不是个泛泛之辈,而且那毒正是我从她那儿拿来的。” “甜儿姐姐,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活蹦乱跳了吗,只要按时服药,我会没事儿的。”连翘虽然脸上带着笑,可语气中难掩一股挥之不去的苦涩。 “那我就放心了。”甜儿说完,便要离开。 “慢着,甜儿姐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连翘拉住甜儿的手臂。 “什么问题?” “我、和爹爹真的没有血缘关系吗?” “是谁告诉你的?”甜儿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不管是谁告诉的小小姐,他的用心…… “呵呵,原来竟是真的。”打起了精神,连翘笑了:“谢谢你,甜儿姐姐。” “你没事儿吧?”看着连翘的强颜欢笑,甜儿不禁上前一步,却被情无形的冷漠所阻。 “我能有什么事呢?”不过是发现了自己也只是寄人篱下的可怜虫罢了,她有什么资格去爱那个人呢?她本就配不上他的,况且,一颗棋子可以爱上摆局人吗? “没事儿就好。你也无须胡思乱想,主人把你视为己出,在他的心中,您就是他最亲的亲人。” “甜儿姐姐,早点回去休息吧,天已经不早了。”打发了甜儿离开,连翘顿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身体软了下来,却被情抢先一步扶到了床边。 “姐姐,我是不是很自不量力啊,妄图飞上枝头做凤凰,岂料那个位置早已给了别人。”连翘笑了,笑中却带着涩人的苦意。 “小小姐不要难过,你本来就是枝头的凤凰。”看着为情所困的小小姐,情的情绪也低落下来。 “凤凰?”连翘抬起头,只看到情眼中的真诚,心中的痛减轻了不少:“姐姐,今晚麻烦你了,现在好好去休息吧。” “情还是在这儿看着小小姐吧。” “可是姐姐在这儿守着,连翘还是会睡不着的。”连翘认真的看着情的双眼,说道。 “那好,我就在隔壁,若有事儿,小小姐一定要记得叫我。”情服侍连翘躺下,盖好了被子,才转身熄了灯离开。 “雪若姑娘,你怎么在这儿?”花园里,甜儿对上了雪若。看着雪若那双不带感情的双眸,甜儿感觉自己好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 “这个时辰,甜儿还有心情出来散步啊。就是不知道明早你怎么向千日交代你犯下的罪行呢?”雪若笑着拔出鞘中的匕首,映照着雪若冰冷的眸子,带给甜儿窒人的压迫感。 “雪若姑娘想让奴婢怎么交代呢?”甜儿硬着头皮问。 “我,后、悔、了。”看着甜儿害怕的模样,雪若一字一顿的说。这种操纵人生死的感觉,是她最喜欢的。 “雪若姑娘,放过了我了吗?”看着甜儿试探的神情,雪若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死人最能保守秘密的。” 甜儿瞬间倒吸了口冷气,双腿不由的软了:“雪若姑娘,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你说呢?”噙着诡异的笑容,雪若优雅的如耍着老鼠玩儿的老猫。 “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为何要加害于我?”甜儿怒了,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她也是有脾气的。 “刚才你不是向你的前主子通风报信了吗?你认为我还能放过你这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小人吗?”冷酷的笑容呈现在雪若娇俏的容颜上,却丑恶的如那地狱而来的妖女。 “吃里扒外?哈哈。”甜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手深深陷进地里,甜儿脸上露出绝望的笑容:“真没想到我甜儿竟然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你知道就好。”匕首慢慢的逼近甜儿,幽蓝的光反射着雪若冰冷的双眼,让甜儿无奈的闭上了双眼。 第五十七章 手起刀落之间,甜儿突然睁开求生的双眸,一把土也趁机快速的洒向雪若的脸。 也许老天也在帮甜儿,被土迷了双眼,雪若登时自保的退后两步。 就趁着这宝贵的时间,甜儿跳起来,转身逃跑。 许是甜儿慌不择路,她竟然一路跑进了荒芜的后花园中。 “这下,你还往哪儿跑?”一个声音传来,苗翠凤从天而降。 再转身,跟在她身后的雪若也堵住了她的退路。 甜儿在两人的前后夹击下,往左边退去,退着退着,竟然退到了后花园的废井边。 看着面露不耐之色的雪若,甜儿突然明白自己今日必死无疑。“人在做,天在看。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留下一句诅咒似的话,甜儿闭眼跳入了井中,溅起的水花让苗翠凤和雪若不由的退后一步。 “这样死法,真是太便宜她了。”往井内看去,只看到一汪清泉,苗翠凤叹口气可惜的摇摇头。 “这样也好,起码别人会以为她是畏罪自杀。等报了仇,这府中的下人随你处置,怎样?”雪若大方的承诺让苗翠凤眼睛一亮。 “那好,说话可要算数。”苗翠凤笑得好像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女孩。 “甜儿不见了?”听到这个消息,裴千日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是不留痕迹的瞄了一旁的雪若,便让徐子敬去衙门递了诉状。 “千日,我能不能收留一个朋友?”瞄了瞄裴千日面色如常的脸,雪若小心翼翼的提道。 “朋友,雪儿既然在这儿有朋友,那就让她住下来吧。这样,待我必须外出之时,也好让她陪在你的身边,好好照顾你。”裴千日以温柔的目光看着雪若,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千日,你对我实在太好了。”雪若感激不尽的准备送上自己的红唇,却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徐子瑞打断。见有外人在场,雪若不由的红了脸,钻进裴千日的怀中,再也不肯探出头来。 “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害羞!”调笑着,裴千日将雪若紧紧搂住,面无表情的看向打扰了他‘好事儿’的徐子瑞,威胁着:“你最好有要紧的事要禀告。” “小小姐的病情加重,主人要不要去看看小小姐?”徐子瑞缓缓的问。 “我相信医者不会让我失望的,你下去吧。”冷淡的态度让徐子瑞拧了眉,看着柔若无骨依靠在裴千日身边的雪若,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却听从命令的低下头,无声的退出房间,并善解人意的将房门轻轻关上。 “千日,你还是去瞧瞧翘儿吧,她毕竟是你的女儿。”雪若在裴千日怀中轻轻拉着他的手臂。 “不过是我捡来的赔钱货,那有你来的重要?”裴千日轻蔑的言辞让雪若心下一喜,却马上被裴千日在身上四处游移的大掌吓了一跳。 “千日!”用力捉住裴千日的手,雪若脸上浮上了一层红霞,羞怯不已的模样让裴千日深深迷醉。深吸一口气,裴千日站起身来:“既然雪儿要我去看连翘,那我就去。在房中好好休息一下,外面天寒。” “我,能不能陪你去?”雪若抬头问。 “你要去吗?”裴千日脸上表现出惊讶,随即宽慰的一笑,点点头:“那好,不过雪儿要披上那件银狐裘衣。” 说着,裴千日从衣柜中取出银狐裘衣,体贴的为雪若系了带子,裹紧雪若娇弱的身体。两人相视一笑,缓缓走出房间。 “医者,翘儿怎么样了?”独孤无影担心的看着床上仿佛没了生气的连翘,不过一夜的功夫,连翘仿佛苍老了十岁,就连头发也开始变白。 “我只能勉强控制她体内的毒素。”医者摇摇头,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再次为连翘施针驱毒。 看着银针再次变得乌黑,独孤无影突然想起自己身上正带着一颗白玉解毒丸, “不知这粒药丸能否解了翘儿身上所中的白头吟?”所谓关心则乱,昨日看到连翘中毒的模样,他心中莫名的惊慌,竟一时忘记了能解百毒的白玉解毒丸。直到今早,心情略微好转之时才想起自己有灵药在手。 “白玉解毒丸?”医者像找到了什么宝贝般盯着独孤无影摊开的手掌,却慢慢摇摇头。 “不能解吗?”失望的看着手中的药,即使是白玉解毒丸,竟也不能解开连翘身上所中的白头吟吗? “太可惜了。”医者惋惜的看着那颗白玉解毒丸,突然抬头问道:“独孤公子手中仅有这一粒了吗?” “医者的意思是?”刚走进来的徐子瑞好奇的问。 “虽然我的方法慢一点,但我保证过个一年半载,小小姐身上的毒一定能解。可这白玉解毒丸却是我这一生未必能遇到的灵药,如果独孤公子愿意将此药赠与在下,在下必定竭尽所能,让小小姐身上的毒尽早除去。”医者信誓旦旦的话语却让独孤无影脸色发黑。 “你的意思是说,这白玉解毒丸能解得了连翘身上所中的毒,但是如果这药用在了她身上,是种浪费?”眼睛危险的眯起,独孤无影压抑着怒火,沉声问。 “的确是浪费了。”将全部心力集中在白玉解毒丸上的医者,根本就没有发现独孤无影异样的举止。 “很好。”独孤无影说着,不再理会胡言乱语的医者。只拿了药,坐于床边,将白玉解毒丸喂给连翘。 医者愣愣的看着独孤无影的动作,脸上露出可惜的神情。 见连翘将药丸咽下,独孤无影终于出了口长气,转身过来,正好看到医者乞求的眼光:“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滴几滴小小姐的血去研究一下?” 医者搓着手,脸上闪着兴奋的光芒,等待着独孤无影的回答。 独孤无影二话不说,一掌将医者拍出屋外,“滚!” “呃,独孤公子请息怒,医者不过是为了寻求更高层次的医术罢了。”徐子瑞尴尬的说。 “是吗?”独孤无影懒得理会徐子瑞,双眼直直盯着床上的连翘,一手握了连翘的手,放在手心。 “咳,既然小小姐已经没事儿,那在下就不打扰了。”看着独孤无影脸上挥之不去的乌云,徐子瑞快步走出房间。回头望一眼独孤无影,徐子瑞眼中盛满疑惑。 第五十八章 “主子,您来了。”长廊处,徐子瑞正好碰上了相携而来的裴千日和雪若两人。 “翘儿她怎么样了?”雪若关心的问。 “小小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还需要好好修养几日。”徐子瑞低下头,掩住眼中的不平。 “雪儿,既然翘儿已经没事,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了。还是先回去吧,改日再来。”裴千日握紧雪若的小手,笑着问。 “这样不好吧,我们已经快走到了?” “小小姐现在正在休息,还是请雪若姑娘先回去,等小小姐病好了,自然会去荷花居,向您问安。”接受到裴千日的目光,徐子瑞不甘不愿的说。 “那怎么行呢?翘儿病了,雪若是该亲自前往的,那还能让她拖着病体向雪若问安呢?”雪若顿时不知所措,求救的看向裴千日。 好一个娇柔体贴的美女!徐子瑞不屑的想,却开口道:“雪若姑娘现在是主人请来的上宾,日后还会是裴府的女主人,小小姐的娘亲,小小姐向您请安,本是合情合理的。” “千日?”求助的望向裴千日,雪若眼中的羞怯和渴望让裴千日眯起了眸子,“怎么了,我倒赞同子瑞的想法。你呢,什么时候才愿意点头下嫁与我?” “再过一段时间,好吗?”雪若此刻心里正有两个声音在轮流说服自己,一个坚持要她报仇;而另一个则让她放弃仇恨,把握时机,尽快将裴千日收入掌中。 “好了,今天不见她,她也不会怪你的……”说着,裴千日扶上雪若的纤腰,转了个身,朝荷花居走去。 徐子瑞站在长廊上,看着主子离开的身影,眉狠狠的拧起:主子,到底想干什么? “小小姐,您醒了?”端着药汁进来,情就看到了床上睁开双眼,沉默不语的连翘。 “我睡了多久?”连翘虚弱的开口道,看看窗外的天色,应该也不早了。 “小小姐,您已经昏迷了三日了。”情说着,拿了软垫,让连翘靠的舒服些。“多亏了独孤公子有灵药在手,不然您身上的毒还是解不了的。” “独孤大哥?那……”抬起头来,连翘更想知道爹、不,裴千日这几日有没有来看他,可临到嘴边,却只化为一声叹息。 “只有独孤公子和徐总管在这几天里来过。”情隐瞒了甜儿失踪的消息,小小姐才醒来,还是不要让她为这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而伤心了。 “医者,你怎么在这儿?”出了荷花居,裴千日就看到了医者正在凉亭里等候着。 “主人,在小小姐的身上,我发现了离魂散之毒?”医者双眼紧紧盯着裴千日,可是想要从裴千日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来,却要让他失望了。 裴千日明白只要医者替连翘把了脉,就一定会知道连翘中了离魂散的事情,也没有过多慌乱的举动,只是冷淡的说:“我早就知道了。但是这件事情,不是你该管的,你只需要钻研你的医术便罢了。” “属下明白了。”医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件事虽然不是属下该管的,但是属下还是要多嘴劝主子一句,这离魂散对小小姐的身体伤害太大,现在又中了白头吟,恐怕小小姐活不过二十五岁。”轻喘了口气,医者接着说道:“有些事情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没有第二次机会,属下不想主人和属下一样,等一切都没办法挽回了,才来后悔懊恼。” 裴千日身体一震,“医者,我永远不会是你!不过,你不觉得你的废话太多了?” “属下告辞。”医者轻叹一声,转身朝后山走去,现在也只有医术能让他那颗千疮百孔、历经沧桑的心田感到一丝的温暖。 “我真的错了吗?”裴千日扪心自问。 “主子,您真的错了。”徐子瑞来到裴千日的面前,眼中满是失望。 “子瑞,你怎么在这儿里?” “如果不是我有疑问要问医者,不会跟在医者后面来到这里,也不会知道主子竟然在小小姐的身上下了离魂散。” “那又怎样?” “且不说主子与小小姐这十几年的父女情分,只凭小小姐是如雪小姐拼死留下的一丝血脉,主子也不该如此冷酷的对待小小姐。” “那也是连竞天的孩子!”裴千日强调着。 “只因为连竞天从主子您的手中夺过了如雪小姐,您现在也要报复连竞天吗?从他手中夺过小小姐,再在小小姐的身上下了无解之毒?她,还是个孩子啊!”徐子瑞心中抽痛着,以前从没有怀疑过主子收养小小姐的动机,只以为主子是念着小小姐乃小姐留下的血脉,才会收留照顾;却没想到主子收留小小姐,只是为了报复那个早已逝去的女子和下落不明的连竞天。 “连翘已经十三岁了,况且我是有仇必报的裴仲轩不是吗?”裴仲轩冰冷的模样,让徐子瑞不由心惊。 “主子,就如同医者所说,这世界上并无后悔药,子瑞不希望主子等到日后后悔。”徐子瑞默默退下,在得知真相之后,他原本可以一走了之的,但是却放不下可怜的小小姐。或许,自己能改变主子的想法;或许能让医者配制出离魂散的解药;也或许小小姐身上的毒能奇迹的驱除了呢?不管这丝希望有多渺茫,他都愿意试一试。 “翘儿,你醒了?”入夜时,独孤无影赶来了,看到连翘精神还不错的模样,那颗担忧着的心也随之放下了。 “独孤大哥,谢谢你的药。”连翘打起精神,笑了起来。 独孤无影坐在床边,打量了连翘半晌,就在连翘想起自己的容貌尽毁之时,独孤无影却一把将连翘搂入怀中:“谢天谢地,你终于好了。” “可是,我的容貌……”摸着自己的脸,连翘黯然道。 “翘儿在我的眼中永远都是最美的。” “是吗?”看到连翘不相信的模样,独孤无影索性站起来,从梳妆台上拿了铜镜,递给连翘:“独孤大哥不会骗你的。” 看着镜中那张恢复了容貌的脸,连翘不禁轻扬唇角。 第五十九章 再看一眼,连翘却愣住了。铜镜里,脸颊吹弹可破,唇若红樱,眉似细柳,除却如水双眸中的一抹愁色,竟与那小心收藏于沉暮楼中的画中人有八成的相似。 这张脸越来越像娘了。摸着自己的脸颊,连翘唇边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自问:“这样的相貌,爹爹可会喜欢?” 独孤无影双眉紧蹙,“翘儿?” “独孤大哥不必惊慌,我已经没事儿的。”缓缓绽开一抹柔美的微笑,让独孤无影顿时迷了心窍,紧张的咽了吐沫,头悄悄的凑近连翘红红艳的唇瓣。 ‘吱呀’一声,门开了。情端着一盆热水,站于门外。 独孤无影面色难看的退回去,瞄了一眼惊呆了的情,“还不进来。” 情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虽然说她极力镇定,但那尴尬的神情却透漏着几分不安。 “翘儿,你好好休息。我让情陪在你身边,有什么事儿,你只管吩咐情一声就好。”独孤无影没留意自己此刻的语气,理所应当的仿佛情是他的手下。 “我会的。”连翘点点头,看着独孤无影远离,脸上才透出几分仓皇。若不是姐姐恰好出现,独孤大哥不会吻上自己吧? “小小姐,怎么了?”接触到情调侃的神色,连连翘突然开口道:“姐姐,以后能不能麻烦你寸步不离的留在我身边呢?” “好。” 见情带着一丝疑惑的点点头,连翘才放下心:“那就麻烦姐姐了。” “小小姐还需要跟我这个姐姐客气吗?”挑挑眉,情故意以质问的语气问。 “翘儿错了。”连翘心甘情愿的低头认错,可眼中却带着丝愉悦。 “是谁……”听到有动静,感觉敏锐的情立刻醒来。 黑暗中,一男子正站在床前。 裴千日手一指,情闷哼一声倒地不醒。顺手在连翘的身上点了穴道,裴千日才安心的坐在床边,眼神复杂的看着沉睡的女孩。 转眼间,十几年都过去了,连翘越来越像如雪,可他也越来越不敢面对连翘逐渐加温的双眸。 当初的决定让他陷入一个不能自拔的漩涡,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他本不该后悔在连翘的身上下了离魂散的,但是为何听到连翘活不过二十五岁时,心会隐隐抽痛?他,该放过吗? 月儿行至中天,裴千日突然幽幽的一笑,“翘儿,即使我死后要下地狱,我也会拉着你的,只因为我是有仇必报的裴仲轩啊!哈哈。”低沉暗哑的声音在暗夜中飘荡,带着点点的寒意。 早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纱时,情猛然惊醒了。想到昨晚有人进来,情连忙走进内室,只见小小姐还好好的睡在床上。奇怪,昨夜明明有人进来过的! 情愤愤不平,走出了水榭,见四下无人便飞上了屋檐:“怨,你在不在?” “你有事儿?”怨出现在情的身后,那冰冷的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让一向冷清的情都有些颤抖。 转过身来,情质问道:“昨夜,有人闯进了水榭,你怎么也没出现?万一小小姐有个什么损失,看公子不拆了你的脑袋!” “与你何关。”怨面无表情的看着情,眼中闪过一些不明的情绪。 “怎么会与我无关?公子要我尽心保护小小姐,万一昨晚那人伤害了小小姐,我该怎么向公子交代?你,也同样难辞其咎!” “他并没有伤害小小姐。”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怨的表情却更加阴冷。 狠狠的打了个冷颤,虽然和怨同时被公子救起,可怨平日少言寡语,只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练武上。所以,他的武功是他们四个人中最好的。只是,若那男子真的对小小姐没有恶意,为何不敢光明正大的探望小小姐,只是缩头缩尾的不敢露出真实身份,还毫不留情的点了自己的穴道,让自己在冰凉的地板上躺了一夜? 情本欲再问,可抬眼望去,怨早已不知所踪,于是咬牙切齿道:“真是个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家伙!” 下来房檐,情殷勤的打来了热水,忙活了好一阵子,才走进内室,准备将连翘唤醒。 “小小姐,你已经醒了?” “在床上躺了这些天了,骨头都懒了,今天陪我出去走走,好吗?”连翘洗漱后,坐在桌前,看着桌子上过于丰盛的食物,眉头不由的皱起。 “小小姐大病初愈,是该多补补身子的。”想到公子眼中的伤痛,情不免有些羡慕,如果不是真的爱上了小小姐,公子不会大费周章的处理了京中的事情,然后迫不及待的来到这个小城里,更不会在这城中呆了这么些日子。 “姐姐,我这样吃吃睡睡,我看我都快变成祭祀的神猪了。”连翘笑着,将情端来的早膳,一点点的吃进嘴里,直到肚子已经很饱了,仍在慢慢的进食着。 “小小姐,您在用早膳啊?”徐子瑞熟门熟路的进了水榭,就看到连翘正在用膳。拉个凳子,徐子瑞坐在连翘的对面,静静的看着她。 “徐大叔,您来一定有事情告诉我吧?”连翘笑了,可那笑容却那么的空洞。 “小小姐,想离开裴府吗?”良心的谴责,让他第一次违背主子的意愿,决定如果小小姐想离开,他会不惜任何代价的帮助她。 “为什么要离开呢?这儿是我的家啊。”连翘听到了徐子瑞的话,思忖了会儿,便开口拒绝。 “但是小小姐不想去看看外面广袤的天地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徐子敬不放弃的继续游说。 “翘儿不会离开的,起码不会在这个时候。”独孤无影从晨光中走进来,金色的骄阳为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披风。 含笑坐下来,独孤无影接过连翘手上的调羹:“翘儿,吃不下就不要吃了。” “可是,会浪费……” 话未说完,独孤无影便已拿过了放在连翘面前的大半碗咸粥,径自吃了起来。 这莫不是传说中的间接接吻?连翘脑子中闪过这样一句话,随即消失在脑后。 徐子瑞面色发青,质问道:“你,到底和小小姐有何关系?” 第六十章 “我和翘儿什么关系吗?”薄唇轻扬,独孤无影看着面有难色的徐子瑞:“你倒比裴庄主还担心翘儿,我是否要说声谢谢?” “我只是关心小小姐。”并且,我要知道你有没有能力保护小小姐不再受到伤害。 “那好吧,”独孤无影放下已空的碗,笑的肆意:“我是你家小小姐的仰慕者。” ‘咣当’一声,连翘掉了手中的茶杯,而徐子瑞脸上却露出欣慰的表情,“你会好好对小小姐吗?” “我这辈子都不会伤害她。”许是徐子瑞急于得到保证的样子让独孤无影心里有丝安慰,他说出了心中的话。 望一眼惊呆了的连翘,徐子瑞随即转头对独孤无影道:“独孤公子,我能相信你的保证吗?” “我独孤无影从来说一不二,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而且……翘儿这么美好,我怎么舍得伤害她呢?” “那就好、那就好。”徐子瑞起身:“既然这样,不如就由独孤公子陪伴着小小姐,立刻启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嗯?”独孤无影眉开眼笑的看着徐子瑞过于迫切的举动。 “徐大叔?”连翘不明白徐子瑞为何要赶自己离开,难道是爹爹不准备要自己了?想到这里,连翘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她不由的抱紧了自己身体,但仍感觉异常的冷。 “我不会勉强翘儿离开的,你也同样不能。”独孤无影虽然笑着,可眼中的犀利让徐子瑞不由的抖了一下,即使是他,在独孤无影身处上位的气势下,也只能选择服从。 “好了,翘儿,今天我陪你出去走走,其他的不要多想。”拉起连翘,独孤无影几乎是半强迫的将连翘拉出裴府,后面则跟着亦步亦趋的情。 “这儿,记得吗?”来到了山坡上,不知何时已经盖起了一座凉亭。 “这儿,是我那晚看星星的地方。”不由的露出一丝笑容,这是独孤无影这几天看到的第一抹真心的笑容。 “小时候,每当我有什么烦恼,娘亲总会带我来这儿,那些烦恼也随之消散了。”独孤无影转过来,笑眯眯的看着连翘。 “独孤大哥时常会感到烦恼吗?” “小时候,有娘亲在,我几乎没有这种负面的情绪。待懂事儿了,即使心中有烦恼,却也无法来这儿了。”轻叹一声,独孤无影惊讶的看着连翘轻轻的拥住自己。 “丫头,你是在投怀送抱吗?”忍住心中的激动,独孤无影故意不羁的调笑。 “独孤大哥,你受苦了。”轻轻的拍着独孤无影的背,连翘说不出自己为何会作出这样的举动,只是看到独孤无影苦中作乐的模样,心中酸涩难安。 “丫头,你不要对我太好了。否则,我,放不开你的。”独孤无影摸着连翘脑后柔顺的发丝,喃喃轻语。 “独孤大哥对我这么好,我对你好也是应该的。”连翘松开独孤无影,退后一步,歪着头笑道。 “是吗?那我喜欢你,你愿意喜欢我吗?”独孤无影轻问。 场面有一瞬间的凝滞,连翘的笑容不再自然:“我一直都想有个可以宠我的哥哥,现在有了独孤大哥,我也再无遗憾了。” “是吗?”独孤无影的眼神越发深沉,就在连翘慌乱不已的时候,独孤无影突然移开了视线,“这样也好。” “独孤大哥?” “丫头,我也是像喜欢妹妹一样喜欢你啊。”独孤无影的话并没有让连翘感到轻松,看着独孤无影孤单的身影,连翘冲动的拿自己的手握住独孤无影的手,让他能感到掌中的温暖。 独孤无影身子一震,随即握紧了连翘的小手,眺望着远处的景色,两人再也无话。 “爹爹?”从郊外回来,连翘就发现裴千日正等在大厅里。 “和独孤公子出去了吗?”裴千日瞄了瞄走在连翘身后的独孤无影,严肃的问。 “嗯,独孤大哥在教我骑马。”连翘说着,笑了起来。那种风驰电掣般的感觉让她迷恋不已,尤其是独孤无影还说日后要送她一匹温顺的母马作为她的座骑。 “你的病还未养好,不能随意跑出去的。” “您在乎吗?”连翘冷笑一声,攥紧的手被独孤无影握住。 看到连翘并未躲闪独孤无影的亲密举动,裴千日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硬道:“翘儿,从今天起,你不能出府。” “为什么?”连翘不禁脱口质问道。 “没有为什么,只要你一日未出嫁,你就得听为父的话。” “您还当我是您的女儿?”连翘嘴边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过去是她笨,只要他施舍给自己一丝关怀,她就乖乖的听他的摆布,乖乖当他的棋子;而现在,明明知道他不安好心,听到了这样的话,她却还是不争气的感动了。 “你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我唯一的女儿。”裴千日郑重的保证,却给了连翘当头棒喝。 “是啊,我永远都是您最听话的女儿。”连翘笑了,眼中却源源不断的流出泪水,点点都是她的心头血。 “独孤大哥,我先回去了。”倔强的抹去脸上的的泪水,她笑着退下,顿时大厅里只剩裴千日和独孤无影。 “你有话要说吧?”独孤无影见连翘已然退下,便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神情自然的仿若身处自家一样。 “听子瑞说,你对小女有好感。想必独孤公子也是个明白人,小女现在还小,你若对小女真心以待,就请等到小女及笄后,亲自上门求亲。否则,你一男子整日往小女的闺房里跑,岂不是败坏了小女的闺誉?” “裴庄主曾经也对某女子爱慕有加吧?那么庄主一定理解生怕心上人被抢走的患得患失吧?”独孤无影的话狠狠的戳到了裴千日的痛处,煞那间,裴千日脸上便已变换了好几种神情。 “连这种陈年往事都被查出来,我该说你独孤公子神通广大吗?”冷笑着,裴千日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那个人,那个永远不会结疤的伤口是他永远的痛,现在却被一个外人给戳开了,让他怎么还能保持平日的冷静? “好说,好说,我哪及得上裴庄主神通广大?”独孤无影的话仿佛在暗示些什么,让裴千日气恼不已。 第六十一章 “独孤公子神通广大,我裴府这座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真佛,不如就请独孤公子移架富贵居,所有的费用都由我们裴府出?”裴千日忍住心中的怒火,不过只要今天能把把这个碍眼的男子顺利扔出裴府,今天的事情他就不再计较了。 独孤无影怎会听不懂裴千日的意思,但他怎能让裴千日如愿? “裴府占地广阔、清静幽深,又会容不下在下。除非,裴庄主不愿意在下借住府上?况且,若无在下,翘儿身上所中的毒又怎么能这么快就解了?做人该知恩图报的。”独孤无影看着裴千日的脸色益发的难看,心情却越发的舒畅。 “裴庄主若无要事,那在下就回房休息了?”独孤无影站起来,不等裴千日的回答,那挺拔的身躯慢慢走出门外,消失在夕阳下。 半晌,裴千日才站起身来,走回沉暮楼。 “主子?”沉暮楼中,裴千日招来了影子护卫,静静的站在裴千日的对面。 “我要你去查独孤无影的身份,你可查清楚了?” “独孤无影的身份被刻意掩盖着,属下尚未查清他的身份;但唯一能确定的是,独孤公子不是皇亲就是国戚。”影子护卫的话让裴千日露出了笑容,吩咐道:“从今天起,你就不必再管独孤无影了,暗中盯着雪若的荷花居,我要看看她到底和哪些人有来往。” “是。”影子护卫领命退下,裴千日直接进了书房的密道,久久没再走出来。 “小凤,你终于来了。”雪若像个小孩子般娇笑着搂住了苗翠凤,苗翠凤也配合的搂住雪若,并洒下一滴激动的眼泪。 裴千日坐在主座上,看着两人真情实意的表演,心中却对雪若失望了。 别看这名叫小凤的女子只绑了辫子,穿了粗布衣衫,但裴千日第一眼就看出此女子会武。尤其是那双不会掩饰的眸子里,竟然带着歹毒的笑意。 “雪儿,不要哭了。见了好友,该高兴的。”裴千日走过来,将两人分开,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嗯。”雪若点点头,擦去眼角的泪水:“千日,这就是我自小的玩伴,若不是你把我赎出百花楼,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小凤了。” “既然你们两个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我让人为你在荷花居里准备了客房和一桌好菜,今晚你们就好好聚聚。”说着,裴千日示意丫鬟接过小凤手上的包袱,静静的看着雪若面带感激的领走了小凤。 “你这荷花居好精致啊。”犹如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路走来,小凤左右张望着,打量着裴府的一切,很快便把整个裴府的地形尽收眼底。 来到了荷花居,雪若很快便打发了那个领路的小丫头,拉着苗翠凤进到了房间,并关紧了房门。 “真累。”一关上房门,苗翠凤便将包裹随意的扔在了床上,自己则躺在了软榻上。 “饿了吧?千日让人摆了桌好菜,说是给你接风洗尘的。” “咱们俩谁跟谁呢?”听到了有饭菜可吃,苗翠凤当仁不让的来到了桌子旁,拉开凳子坐下。为了今天的相见,她可是煞费苦心,不但换下了她最喜欢的红色丝织襦裙,早膳和午膳都没有吃,现在正饿的慌。 “慢点吃。”雪若一边为苗翠凤夹菜,一面微笑。 “这裴千日对你不薄,你决定真的要对付他吗?”看看屋里的摆设,每一件都是有钱也买不来的,可见裴千日为了讨好雪若费了多大的心力。 “那也抵不了杀了我家人的罪。”想起她死去的家人,雪若顿时放下了筷子,眼中闪过一丝悲愤。 “这倒是。”苗翠凤表面上可惜,但实际上却在幸灾乐祸。西晋盐帮在西晋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虽然不像山贼一样劫人钱财,但却也是在乡里为非作歹,横行无忌,少了盐帮作威作福,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中想,千万不能说出来。否则,她们的合作绝对泡了汤,还会种下和雪若的仇恨。 想到这儿,苗翠凤干脆埋头苦吃。话说回来,这裴府的厨子做菜倒是有一套,等灭了裴府,一定要把这个厨子给留下。苗翠凤一边心里嘀咕,一边扫荡着桌上的饭菜。 半个时辰后,苗翠凤终于吃完了,躺倒在软榻上,不肯再走一步路。雪若也不阻拦,就随她去了。 “翘儿,这是你雪儿姐姐的朋友小凤。从今天起,她也要住在裴府,以后你们要好好的相处。”指着面露浅笑的女子,裴千日笑着介绍着。 “知道了。”连翘瞄了一眼苗翠凤,便将视线转移到雪若的身上:“雪儿姐姐,你的朋友还真是挺多的。就是不知道前些日子在花园里见到的那个男子是不是也是你的朋友呢?” “那男子,”看看一旁的苗翠凤,雪若笑着对上裴千日狐疑的神色:“那男子是我的同乡,若不是在街上认出我并找上门来,恐怕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得知小凤的下落了。” “原来是这样,雪儿怎么不早告诉我呢,否则,你们便可及早相见了。” 看着裴千日对雪若关怀体贴的模样,连翘垂下眼。 “翘儿,来,多吃点菜,你的身体不好,该好好补补。”独孤无影殷勤的为连翘布菜,让连翘暂时忘记了痛苦,泄愤似的吃着碗中的饭菜。 “翘儿,这支鸡腿给你。”奇迹的,裴千日竟夹了只肥大的鸡腿给连翘。 “谢谢。”只是一只鸡腿,便安抚了连翘的不安情绪,但看着裴千日将剔去了鱼刺的大块鱼肉放进雪若碗中的动作,连翘立刻放下了筷子,走出了偏厅。 “你们慢用。”见连翘被气走了,独孤无影也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千日,翘儿是不是在生我的气?”雪若睁着无辜的大眼,看着远走的两人,脸上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没,雪儿这么好,翘儿怎么舍得生你的气?”拍拍雪若的手,裴千日不动声色的安慰着雪若。 “你在生气吗?”独孤无影慢悠悠的走到连翘的身后,看着连翘将枝头结满了花苞的梅花折下,扔到地上狠踩,无奈的问。 “我怎么会不生气呢?”看到地上的残花,连翘的脸微微泛红,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不解。 “还生气吗,如果还在生气,就继续吧。”摘下另一支梅花,独孤无影笑吟吟的将梅花递到连翘的手中。 看着独孤无影的笑容和手中拿着的梅花,连翘只能泄气的走到凉亭中,坐下。 “翘儿。”独孤无影坐在连翘的身边,抬起连翘的头,才发现连翘的眼中有泪光闪动着。“怎么这么爱哭呢?你瞧你都成泪娃娃了。” “独孤大哥,我心情不好,你还是不要理我了。”倔强的将头转到一边,飞快的将泪水掩去,连翘哽咽着说。 “翘儿,你既然喜欢裴千日,为何不试着争取呢?” “那又怎样,即使没有雪若姑娘,我们之间也横越着名分的沟堑,更何况,爹爹已经心有所属。”看着阴沉的天,正如自己的心,正被乌云所覆盖。 “这样,你就放弃了?”抬头看着天上,独孤无影又问。 “不放弃又能怎样?”自从得知裴千日是为报仇而收养的自己,连翘便已失去了往日的快乐,连自信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如那墙角的小草,虽然坚强,却谦卑的只能挤在墙角里生存,任人踩在脚下。 “那不如考虑在下,如何?”独孤无影笑着坐到连翘的对面,一双深情的狭长美眸正对着连翘忧伤的眼。 “……”猛的站起身来,连翘看着凉亭外,萧瑟的冬景,心中混乱不已。 “翘儿,你就把今天的话当成耳旁风吧,我不希望我的喜欢给你带来烦恼。”独孤无影体谅的笑笑,可眼中灼热的火花再次被无情的扑灭。 “对不起,独孤大哥,我真的无法接受你。”连翘低下头,看着自己露于裙外的脚尖,突发奇想道:如果自己也有一双像雪若姑娘的三寸金莲,爹爹会喜欢上自己吗? “独孤大哥,你们都喜欢雪若姑娘的三寸金莲吧?” “那要看这三寸金莲长在谁的身上。不管你的脚有多大,我都不会嫌弃的。”独孤无影嗓中带笑,可出口的话却彻底打碎了连翘留下的一丁点期望,“翘儿,现在想绑三寸金莲已经晚了。” “呵呵,我只是问问。”连翘掩饰的笑笑,可在独孤无影锐利的眼眸下,连翘的情绪无所遁形,连笑容也越来越僵。 “知道吗,你的笑容好假。”独孤无影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就知道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你。” “翘儿,不管你做什么事情,都不要拿伤害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好吗?”双手紧握着连翘的肩膀,独孤无影眼中真诚的恳求,让连翘不知所措。 “翘儿,告诉你我喜欢你,只是要告诉你,我是你最忠实的依靠。” “谢谢你,独孤大哥。”连翘真诚的道谢,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上面只简单的绣着几棵竹子。“这个,是给你的。” 第六十二章 “这是给我的吗?”独孤无影惊喜的伸手接过连翘手中的荷包,看着上面绣着的挺拔翠竹,简直对它爱不释手。把玩了一会儿,独孤无影从怀中取出发簪,递给连翘:“这发簪给你,但是,不要再轻易给别人了。” “原来,甜儿姐姐已经把发簪还给你了?”连翘尴尬的红了脸,小心翼翼的接过发簪,她保证道:“独孤大哥,这次,我绝不会再将这发簪送人了。” “我能相信你吗?” “那就打勾勾。”伸出小指,连翘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轻浮。 “也好。”说着,独孤无影伸出小指,干净修长的指节勾着连翘白皙的小指,做下了约定。 “这荷包,我也一定会好好收藏起来。”就像我对你的爱一样!珍惜的将荷包收藏在怀中,独孤无影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连翘回了水榭。 “独孤大哥,你拉着我去哪儿啊?”匆匆离去的两人没有发现,裴千日正站在树荫后,静静的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 “你看这是什么?”独孤无影献宝的取出一小捆绣线,递给连翘。 “这个颜色真的是很难找的。”连翘脸上带着惊喜,接过独孤无影手中的丝线,顺滑的丝线划过独孤无影的手,留下一丝温暖的回忆。 摸着手中的丝线,连翘感动的说:“独孤大哥,真的是很谢谢你。” “傻丫头,跟我客气什么呢?” “独孤大哥,我不是在跟你客气,而是真的很感谢你,不过这丝线其实已经……用不着了。”紧紧的握着手中的丝线,连翘面上露出苦笑。 独孤无影没有安慰她,也许在这个时候,她只需要独自品味心中的苦涩就好。 “千日,你怎么了?”见裴千日怒气冲冲的走进房间,雪若畏惧着上前小声问。 “吓到你了吧?”见雪若害怕的样子,裴千日连忙柔声安慰着。 “千日,这些日子,你总是闷闷不乐的模样,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为裴千日倒了杯茶水,雪若再细小心翼翼的问。 “只是生意上的事情,现在生意难做啊。”裴千日将刚才在花园中看到的情景抛之脑后,静静的搂住了雪若。 “千日,今晚,你能不能留下来?”半晌,雪若只一开口,便让裴千日惊呆了。 “雪儿,你……”看着雪若红透了的小脸和粉颈,裴千日也感觉到雪若开口邀请的坚定,只是…… “雪儿,我珍惜你,所以,我得拒绝你。”裴千日轻笑,亲昵的捏着雪若的俏鼻,“因为我会耐心的等到你真正属于我的那一天。” “那还要等很久。”雪若说着,双手紧紧的缠上了裴千日的脖颈,“我等不了了,我爱你,才想将我唯一珍贵的东西给你。” “不后悔吗?”裴千日感动的轻问。 “我怕你才会后悔。”雪若将头埋进裴千日的胸膛,听到裴千日胸膛的震动,雪若心里暖洋洋的。 “那好,今晚等着我。”醇厚的声音在雪若耳畔响起,雪若终于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好。” “你这样做,值得吗?”裴千日离开后,苗翠凤才走进了房间。 “只要能报仇,我付出一切都值得。”雪若笑了,苗翠凤只是她的合伙人,她没有必要将她所有的话都告诉她。 “真的吗?不是因为你已经被他虏获了吧?”苗翠凤冷笑:“如果你真的爱上了他,那么我们的计划也没有合作下去的必要了。” “哼,我怎会爱上杀父仇人?” “最好是!”苗翠凤面露狰狞之色:“我绝对会让连翘生不如死,所以你最好不要因为爱屋及乌而放过连翘。” “放心,明天我就让你去正面会会你的……情敌。” 雪若的话让苗翠凤翻了个白眼,“我该说声谢谢吗?” “不客气。”雪若的红唇勾出一个上扬的弧度,让苗翠凤暗自庆幸自己并不与她为敌。 一更时,裴千日走出书房。庭院里寂静无声,只有挂在天上的半月照着地上急走的人儿。 到了荷花居,裴千日推开房门,只见里面香帐低垂,烛影昏暗。裴千日激情澎湃的拴上了房门,朝床铺走去,并弹指息去了烛火。 “小姐,您醒了吗?”第二天,苗翠凤体贴的晚到了半个时辰,但房门紧闭,显然里面的人还未睡醒。 苗翠凤又轻敲了一会儿,才听到里面有人匆忙穿了衣服来开门。 “主子。”打开了房门,就看到裴千日乌发披在肩上,外衫敞开,微微露出强壮的胸膛。 苗翠凤看着那麦色的胸膛,眼睛都直了,除了秦琅的身体,她还没看到过第二个男人的胸膛。显然,裴千日和秦琅的身材不相伯仲。 就在苗翠凤暗自腹诽的时候,裴千日已经飞快的打理好自己,“小凤,不要打扰雪儿。等她睡醒了,你打些热水,让她好好泡泡澡。再去炖碗人参鸡汤来,给雪儿好好补补身子。” “是,主子。”苗翠凤答应了,看裴千日匆匆的走开,才走到床边,轻轻的掀开香帐。 “人都走了,你还不舍得起来吗?”看到雪若露在外面的半截雪背上大片的青紫,苗翠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雪若转过头来,半眯着眼睛,嘴边噙着满足的微笑,“我不想起来。” “别忘了,你今天还要带我去见连翘呢。”苗翠凤不满的撇撇嘴,坚决的否认自己眼红了。 “再等一会儿,好不好嘛,人家腰酸背疼,很累的。”雪若的话让苗翠凤眼圈都红了,苗翠凤愤愤的放下手中的铜盆,大踏步的走出了房间。 一个时辰后,雪若终于从床上起来,坐在梳妆台前,为自己画上一个最美的妆容。 “翠凤,还生我的气呢?”雪若施施然来到苗翠凤的房间,巧笑着给苗翠凤赔礼道歉。 “我哪敢生您的气!您是小姐,我只是一个卑微的丫鬟罢了。” “还不是在生气吗?你看你说话都开始阴阳怪气了。”雪若伸手,捏了捏苗翠凤气鼓鼓的脸颊。“好了,我向你赔不是,现在就去找连翘联络一下感情,总行了吧?” “哼。”苗翠凤冷哼一声,走出了荷花居,雪若则走在苗翠凤的身后,眼中划过一丝不满。 沉暮楼中,徐氏兄弟早已等在书房里,脸上挂着笑。 裴千日落座后,徐子瑞将账本呈上:“主子,我们这次的买卖赚了有整整三万两白银。还有这是各地的账本,子敬都已经送来了。” “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见徐子瑞欲言又止的模样,裴千日心情甚好的问道。 “今年的账册不久前才查过一遍,不知主子为何现在又让子敬暗中将账册收回?” “这些账册是我们日后东山再起的资本,我当然要慎之又慎。雪若又怎会知道,我早已对她的行为都了若指掌。既然要玩,为何不玩的大一点儿呢?” “既然主子知道雪若不安好心,当初就不该领她回来。”徐子敬仍是那副火爆的性子。 “子瑞,日子太平淡了,总得找些刺激的事情来做一做,你说呢?”看着恍然大悟的徐子瑞,裴千日笑着道。 “听凭主子的差遣。”徐子瑞看着自信的主子,再看看桌上摆着的上百本账册,就知道主子不但是要玩一个游戏,而且还是要趁机清洗裴府的蛀虫,这样的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子瑞,那咱们就好好的‘检查’一下这些账目吧。”裴千日说着拿起毛笔,开始慢慢的改动账册上的数目。见主子都开始动手了,徐子瑞也拿起一摞账册,慢慢的翻越起来。 见两人都在忙活,徐子敬也不甘示弱的拿起账册,只是看了一会儿便头昏脑胀,睡死过去。 见弟弟睡着,徐子瑞好笑的摇摇头,便再次埋头在账册中。 时间飞快的流逝着,转眼间,一个上午过去了,就在裴千日和徐子瑞收起了账册,走出书房之时,一个下人飞快的跑来,告诉裴千日,雪若姑不甚跌下了湖,现在已经救起,送回了荷花居。 “怎么样了?”裴千日心急火燎的来到荷花居,就看到雪若面色苍白,浑身冰冷的躺在床上。 “到底怎么回事儿?大夫呢?”裴千日气急败坏的质问一旁的苗翠凤。 “已经派人去找了,应该快到了。”一个奴仆,吞吞口水,小声的回答。 说话间,大夫已然赶到,仔细的为雪若诊了脉,并留了药方。 送走了看诊的大夫,裴千日命人跟去拿药,才放下心来,问道:“雪儿是怎么掉到湖里的?” “是小小姐把小姐推到湖里的。” “不要胡说!”裴千日面色阴鸷的盯着苗翠凤,斥责着。 “奴婢以性命担保,的确是小小姐将小姐推到湖里的。”看到裴千日不相信的样子,苗翠凤连忙将当时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你说是连翘将雪若推下湖的?”裴千日脸色阴晴不定,这样老套的招式怎么会在他的府里发生? “奴婢看的清清楚楚的,就是小小姐将小姐推下了湖。若不是因为奴婢的腿慢,奴婢一定能拉回小姐。”苗翠凤捂着脸,硬生生挤出一滴眼泪来。 第六十三章 “真是这样的?”狐疑的看着面露哀戚之色的苗翠凤,裴千日心中满是不屑。 “奴婢拿性命担保。”苗翠凤信誓旦旦,裴千日却冷笑在心头。 “照顾好你家小姐。”裴千日面色冰冷的走出荷花居,朝水榭走去。 路经花园,裴千日看到了花园中,呆愣在湖边的连翘。 连翘站在湖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就是这双手把雪若给推下湖的!小腿上传来灼痛的感觉,她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担心,当爹爹听到了消息后,会怎么质问自己。 当脚步声传来,连翘唇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该怎么面对自己被陷害的事实,现在肯定所有的人都认定是自己把雪若推下湖去的。那么爹爹呢?他会不会相相信,会不会对自己失望? “翘儿,告诉我,不是你把雪儿给推下湖的。” 连翘眼中那一丁点的希望被彻底打碎了,看着裴千日着急的模样,她肯定裴千日是听了某人加油添醋的话,才来兴师问罪的。 “是我又能怎么样呢,爹爹?”连翘露出得逞的笑容,那笑容灿烂的让裴千日感觉到刺眼。 “收起你那得逞的笑容,翘儿!你简直太让为父失望了,雪儿马上就是你的娘亲了,就算你对雪儿有什么不满。看在为父的面子上,你也不该如此对她,况且她还只是一个身世飘零的柔弱女子!”裴千日说完,便拂袖而去,殊不知身后的连翘已经泪流满面。 “小小姐,你哭出来吧。”情无奈的看着已经万念俱灰的小小姐,若不是自己的疏忽大意,那两人怎么会阴谋得逞? “我不想哭。”连翘缓缓的把手放到胸口,那里好闷,闷得她喘不上气;那里好痛,痛的让她简直承受不住;那里好冷,即使给她裹了十层的棉被,也暖和不起来。 “小小姐?”见连翘晕了过去,情连忙包起连翘,将她送回了水榭。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公子因为有事儿竟然一大早就出门了,直到现在还未回来。 帮连翘包扎了伤口,情小心的往连翘的体内输入一股平和的真气,看着连翘缓缓醒来,情庆幸的说:“小小姐,你终于醒了,刚才差一点把情给吓死。” “姐姐,谢谢你,我没事儿。”连翘脸色苍白的如纸一般,实在是无法说服情放心。 “小小姐真的没事儿吗?” “姐姐,你说我是不是挺笨的,竟然被人陷害了。本想着只要雪若姑娘会照顾好爹爹,我也能安心的与她和平相处了。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把我当成眼中钉,竟来陷害我。” 赶你离开才好呢,这样便可跟我家公子双宿双栖!情虽然这样想着,却安慰连翘:“小小姐,主子一定会查清楚,不会让小小姐蒙受不白之冤的。” “爹爹已经认定是我推雪若下湖的,我还能怎样呢?”静静的闭上眼睛,连翘以虚脱的声音道:“姐姐,我想睡一下,您别吵我。” “你好好睡吧,我在这儿看着你。”说着,情帮连翘盖好被子,安静的坐在床边,守护着连翘。 “雪儿,你醒了。”雪若再次睁开眼,就看到裴千日胡子拉碴的守在床边,眼里充满了血丝。 “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才两天而已。”裴千日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却只牵动了嘴角,笑容里没有一点笑意。 “你笑的好难看啊。”握着裴千日的手,雪若泪意涌上眼眶,纷纷的滑落脸颊:“在掉入水中的那一刻,我突然害怕起来,好怕这一辈子再也无法见到你。我也好怕在我去了后,你就逐渐的忘记了我的容颜,忘掉我的存在,或许五年、十年之后,连我的名字也记不住,于是我拼命的想爬上岸。水源源不断流进我嘴巴、鼻子里的时候,我竟然发现死不是最可怕的,离开你才是让我最恐惧的事情。答应我,从此后,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吗?” 静静的听着雪若宣泄自己的感情,裴千日点头道:“我答应你,从此不再跟你分开,更不会有人来伤害你。” 雪若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乞求道:“千日,翘儿不是故意的,你一定要原谅她,她还只是个孩子。” “什么孩子,她都已经十三了,在咱们这儿,这个年纪早已经可以出嫁了。”听雪若提起连翘,裴千日就气不打一处来。想了一会儿,他突然口出惊人之语:“雪儿,我想把连翘嫁出去,这样你们只要不见面,她也就不能伤害到你了。” “那怎么行,不管你怎么看她,在我眼中,她都还只是个孩子。况且,嫁人哪能随随便便的呢,总得给她找个好人家的。” “这个你不用管,我早已找到了几个好男儿,本来说等到立春后,就为连翘寻个好夫婿的,现在不过是提前了。” “翘儿听了一定会恨死我的。” “怎么会?在家从父,她没有拒绝的权利。”裴千日冷冷的说。 “那答应我,一定要找个翘儿喜欢的。”似乎无法改变裴千日的想法,雪若只能无奈的请求,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这由不得她。”裴千日冷哼了一声,放缓了脸色道:“你的脸色这么难看,还是好好休息一下。” “你陪我?” “好。”裴千日脱去外衫,躺在床边,轻轻搂着雪若,很快便睡着了。 “公子,家里来信了。”恩悄悄的进入裴府,找到了独孤无影,将六百里加急的密信递给独孤无影。 看过了心,独孤无影的眉头紧锁,盯着某一处,暗自沉思。 “公子,我们要赶回京城吗?” “恐怕不回去是不行了。”独孤无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还真是迫不及待啊!倏地站起身来,独孤无影冷笑着对仇说道:“仇,收拾收拾,我们回京。” “是,公子。”想到有事可做,仇兴奋的搓搓两手。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仇便收拾好了行囊,独孤无影双手负于背后,走出房间:“你们先到府外等着。” “公子……你干什么?”恩想跟上去,却被仇硬拉住了。 “公子一定是想跟连小姐亲自道别,你就不要去捣乱了。”仇摇摇头,暗道自己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会跟这个不解风情的大傻子做了搭档,还真是无趣啊! “翘儿,还在绣花呢?”独孤无影走进房间,情立刻退了出去,给两人留下一个独处的空间。 “嗯,独孤大哥,你今天没事儿吗?”停下手中的活儿,连翘抬起头来。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等会儿我要离开了。”独孤无影浅笑着。 “独孤大哥要回家吗?”连翘有些慌乱,为独孤大哥做的衣衫还未完成,独孤大哥一走,恐怕就赶不上独孤大哥的二十岁生辰了。 “嗯,家里有事儿要处理。”淡淡的说了句,独孤无影心中着实不舍。 “独孤大哥,我本来是想赶在你二十岁生辰时送你一件外衫的,可是现在恐怕是赶不上了。”取过绣架上的衣服,连翘有些失望。 “这是你为我做的?”看着白色柔顺的布料,独孤无影心情有些激动。 “不知道独孤大哥喜欢什么颜色,我这儿只有白色的布料,就连夜做了一件,可是还没来得及绣上花样。”连翘失望的看着手中的衣服,第一件没有送出去,难道这第二件也送不出去了吗?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独孤无影笑得如小孩子般纯粹,顺手将外衫接过、穿上,“很合身。” “独孤大哥就这样穿走吗?”看着独孤无影身上的衣衫,连翘还是有些失望,毕竟这件衣裳不过是她未完成的作品。 “怎么,不可以吗?翘儿的手艺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摸着身上的衣服,独孤无影只觉得一阵暖流慢慢流淌在心中,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 “独孤大哥应该配更好的。”连翘的心中有些歉疚,看着独孤无影满足的模样,她不敢说这衣服只是自己顺便做的。 “翘儿,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若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情,她值得你信任。” “情姐姐?难道她是你派来的?”连翘睁大了眼睛,根本没想到姐姐竟然是独孤大哥的手下。 “你啊,太傻了,太容易相信别人。所以只有把我最信任的婢女派到你身边,我才会放心。”捏捏连翘的鼻子,独孤无影的眼神里带着宠溺。 “原来我真是这么笨啊。”连翘颇受打击,脸色也有点难堪。 “知道就好,从此记得多听情的话。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要走了。你要多保重。”独孤无影凝视着连翘,突然伸手搂住了连翘,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留在连翘的耳畔:“再见。” “独孤大哥也要保重。”眼中透出湿意,独孤大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虽然不能走到一起,但是她知道,独孤无影将会是她这一辈子最好的朋友。 “丫头,我……走了。”松开连翘,独孤无影深深的凝望了连翘一眼,转身毅然的离开。 连翘并没有送行,只是倚在门边,静静的看着独孤无影的身影消失在水榭外。 第六十四章 走出裴府,独孤无影正巧碰上了回府的裴千日。 见独孤无影一副要离开的模样,裴千日心中甚是欢喜,连说话也客气了许多。“你要走?” “我是要走,不过,希望你好好对待翘儿,否则,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独孤无影冷冷的告诫他,并不把裴千日小人得志的示好放在眼中。 “她是我女儿,我自会好好待他,这个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担心。”裴千日心中有些复杂,明明是被自己拒之心门外的人,为何看到有人对她好,自己的心中会酸涩不安? “希望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不想跟裴千日多说,独孤无影上了马,三人三骑飞快的朝城门奔去。 “翘儿?”站在水榭之外,裴千日的脸色有些冷凝。 “爹爹,您怎么来了?”将绣架盖起,连翘的脸色因为裴千日的突然出现而有些慌乱。 “今日来,我有话要对你说。”慢吞吞的走进来停在绣架前,裴千日伸手掀去绣架上的白布,一副还未修完的鸳鸯戏水图呈现在连翘的眼前。 “翘儿大了,心中是不是已经有了想嫁的人呢?”摸着栩栩如生的鸳鸯,裴千日开口问道。 连翘脸色蓦地转白,牙齿紧紧的咬住下唇,半声不吭。 “桐城少主派人送来了生辰八字和聘礼,想与裴府结为秦晋之好。”裴千日说着,停下来,看着连翘苍白如纸的脸色,心中竟有些不忍。 “爹爹,需要我出嫁,对吗?”哽咽的问出声来,连翘只觉得自己的心就要死去。 “本来,我是不愿你这么早就出嫁的。但是,这桩婚事本就是你娘怀你时定下的娃娃亲,我不想违背。不过,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回了他便是。”裴千日摆出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唇边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看在连翘的眼中,却是残酷的象征;愣愣的看着裴千日的脸,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裴千日。 “爹爹,我真的能拒绝吗?”连翘苦笑。 “当然了,翘儿,爹爹会把你的幸福放在第一位的。”裴千日笑了,宠溺的摸了摸连翘的头,只是连翘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温暖。 “让我考虑考虑,好吗?”半晌,连翘无力的开口请求道。 “好,虽然这是你娘亲定下的,但是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 “我想去桐城一趟,可以吗?” “翘儿是想亲自看看那桐城少主的人品?那也好,明日我就派子敬护送你上路。”裴千日笑着点点头,知道自己已经达到目的,瞥了一眼绣架上的鸳鸯,转身离开了。 迫不及待啊!连翘含泪笑了,拿了把剪子,将那成双的鸳鸯从中裁开。“这鸳鸯,注定无法成双。” “小小姐,你这是干嘛?”情走进来,看到连翘将辛辛苦苦绣的鸳鸯戏水图剪开,连忙从连翘手中夺下剪子。 “我只是突然不想绣了。”连翘看着被情收在身后的绣架,“姐姐,把绣架给我吧,我不会再拿它发泄了,毕竟是我辛辛苦苦绣出来的。” “真的吗,小小姐,这可是你花了好多精力绣的?”情狐疑的看着连翘,不肯将绣架递给连翘。 “嗯,姐姐,我不会骗你的。”苦笑一声,连翘缓缓滑坐在地上,眼睛盯着地上的某一处,再也不说一句话。 “小小姐?”情也坐在地上,静静的陪着连翘。 “姐姐,我要嫁人了。”半晌,连翘说的话让情愣住了。 “小小姐,你、你、才、才……”情瞠目结舌,原来公子一走,裴千日就对小小姐下了手! “小小姐要不要离开这儿?”情嘴边浮起一丝笑意,“如果现在走,说不定还能赶上独孤公子。” “姐姐,我指腹为婚的未来夫婿是桐城的少主人,我想去趟那儿看看。” “难道那桐城少主人品不错,你就要嫁给他吗?”情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看到连翘含着泪却懦弱到任人摆布自己的命运,心中为自家的公子感到不值。 “姐姐,你怪我吧?”感觉到情鄙夷的态度,连翘苦笑一声:“独孤大哥人太好了,心里有了别人的我根本配不上他,他值得更好的女子一心一意的对待他。” “翘儿,为什么不敢对抗自己的命运呢?你明明可以的,只要走出这一步,裴千日再也无法摆布你。” “我不能。”连翘看着情为自己着急的模样,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姐姐,不要紧张,我只是想见见那个桐城少主谈谈退婚事宜。” “真的只是为了退婚?”情打定了主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姐姐,你不要紧张。即使他再好,我也不会喜欢上他的。趁这个机会到外面散散心,才是我最想要的。” “那情陪小小姐一起去。” “姐姐不会把我偷偷去桐城的消息告诉独孤大哥吧?” “原来小小姐已经知道我是独孤公子派来的?”情倒是处变不惊,接着道:“小小姐,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不是因为要把您的一举一动禀告公子,而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我必须把你完完整整的交还给公子。” “姐姐,我该谢谢你的,谢谢你愿意来到我身边,保护我、陪伴我。” “你最应该谢的是我家公子,他那么喜欢你。”情受不了的翻翻白眼儿,这种真情流露的场面还是她应付不来的。 看到情别扭的模样,连翘忍不住撒起娇来:“姐姐,我要吃你最拿手的糖醋排骨还有红烧狮子头!” “好啦好啦,我这就去做。”说着,情愉快的朝小灶走去。 “我和小小姐,明天要去桐城,见小小姐指腹为婚的夫婿。”夜半,情坐在屋顶上,看着空无一物的院子轻轻说道。 怨抿唇不语,站在情的身边,周身的冷气压让情不由自主的往一旁挪去。 “你个闷葫芦,还不肯说点什么吗?”情转头看着怨,挥舞着拳头,神情愤慨。 “哼。” “难道等小小姐嫁去了桐城,公子怪罪下来,你才肯说话吗?”情站起身来,看着那个面色冷漠的好友,心下怀疑这世间没有什么事会让他方寸大乱。 谁知怨转身,就要跳下房顶。 “你去干什么?”横在怨的面前,情纳闷的问。 “把公子请回来。”怨酷酷的说。 “你干嘛?”情顾不得许多,马上拉住了怨。 看着情拉住了自己的衣摆,怨克制的拿冷眼盯着情。 情嘿嘿一笑,松开了怨的衣摆,心中直骂怨是个怪胎。 “公子在忙大事儿,你就不要请公子来了。我想咱们一定能保护好小小姐,不是吗?”情看着神情依旧冰冷的怨,双拳在身后握紧,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上前揍他一顿。 “以后不要随便来找我!”说着,怨瞬间消失在屋檐上,让情顿时打消了要揍他的念头,这小子武功着实进步得太快!恐怕到时不是自己揍他,而是被他当木头砍了。 跳下房檐,情缓步踱步回到屋里。 暗夜中,只有一双没有情绪的漆黑双眸静静的打量着水榭。 “翘儿,虽然桐城并不远,但是你也要小心,我会让子敬在路上保护好你的。”裴千日拥着雪若,站在大门外,笑着对连翘说。 “爹爹和雪若姑娘也要保重。”连翘垂下了眸子,不想看到裴千日和雪若幸福的笑容。 “这是自然,说不定等翘儿从桐城回来后,就会有一个弟弟或妹妹了。”裴千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会对连翘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径自高兴的宣布。 看着裴千日意气风发、雪若娇羞可人,俨然一对羡煞旁人的金童玉女,连翘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那就好,爹爹也该准备婚礼了,让雪若姑娘这样等着,对雪若姑娘也不公平。”每说出一个字,连翘便觉得自己的灵魂一点点的剥离自己的身体,浮在半空,如一个旁观者看着裴千日的喜悦、雪若的娇羞和自己的黯然。 情扶着连翘上了马车,在放下车帘的那一刻,连翘无声痛哭,不知是为自己的爱情还是为了自己没有明天的未来。 “公子,我们马上就要进京了。”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仇大声嚷嚷着。 从车窗的缝隙处往外望去,独孤无影的眼微微眯起,:“仇,把车停下。” “公子?”仇拉紧缰绳,让马车停下来。 “你没见城门口,有几条会乱咬人的狗吗?”独孤无影冷哼一声,从马车上跳下来,看着几个身着官服的小兵丁们正在调戏一为农家女,独孤无影眼中生出一股怒火来。 “公子,要不要我去教训教训他们?”仇也看到了城门边的情形,一向外向的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欺负弱小的败类。 “你去吧。”独孤无影看着仇欢快的朝出事地走去,自己则和恩趁乱进了京城。 第六十五章 “小小姐,再过一日就到桐城了,我们今日就早点休息吧。”马车停在了一间客栈外,情笑着说。 “姐姐,你就看着办吧。”情睁着两只无神的大眼,准备下马车,却一脚踩空,若不是一个黑衣男子如风般接住了她,连翘早就摔到地上,惨遭流血毁容了。 “小小姐,你没事儿吧?”情惊喘了一口气,连忙迎上来。 “我、我能有什么事呢?”连翘的声音飘远而虚无让一直没有情绪的怨也不由的皱起了眉。 “小小姐,你傻了吗?”情着急的摸摸连翘的头,感觉到一股慑人的寒气袭向她。 “我没事儿。”连翘仿佛此时才回过神儿,看到自己被一个陌生男子抱着,顿时苍白了脸,挣扎起来。 怨将连翘放下,退后两步,黝黑的眼上下打量了连翘一番,转身离去。 连翘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面对着陌生男子如鹰般的利眼,身体竟然微微颤抖着。 “小小姐,我们进去吧。”徐子敬把马车赶到后院,喂上了马,才走过来,请连翘进客栈。 “徐二叔,这一路上麻烦你了。”连翘唇角弯了一下,跟着徐子敬进了客栈。 “小小姐客气了,跟着小小姐出来,还能尝到桐城的特产美酒,是属下有福了。”徐子敬呵呵直笑,这种既省心还能喝道美酒的差事是越多越好。 “那么,等明天到了桐城,徐二叔可要多品尝些美酒,我们回程时还能捎回来几坛。”连翘笑了笑,跟着店小二进了房间。 “小小姐还是在房间里用膳吧,下面太嘈杂了。”进了房打量一番后,情便吩咐店小二送些店里的招牌菜进来。 “也好。”连翘坐在床边,抚额道。 “那小小姐先休息一会儿,我得去看着才安心。”情说着,小心的关上了房门,三步并作两步下楼去了。 连翘真是有些累了,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感觉身旁站正了一个人,她吓得绷紧了身体,不敢随意动弹。 感觉到陌生的冷冽气息,连翘直觉的认定那人就是刚才救了她一命的男子,但是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就在连翘暗自心惊的时候,听到情熟悉的脚步声,连翘松了口气,睁开眼来,就看到那男子双眼灼灼的盯着自己。一口空气梗在喉头,连翘紧紧盯着男子,一动不动。 怨冷冷的盯着连翘,听到情开门的声音,蓦地消失在房间里。 见男子离开,连翘松了口气,才感觉到因为害怕闭紧了呼吸使自己的胸口微微犯疼。 “小小姐,好吃的来了。”推开了门,情笑嘻嘻的将几盘抢过来的饭菜放在桌子上。 “徐二叔呢?” “他在楼下喝酒呢,要我们不准打扰他。这些饭菜都是小小姐爱吃的,一定要多吃点儿。”情坐下,忙着为连翘布菜。 “姐姐也要多吃点儿。”连翘露出启程后的第一个笑容,举起筷子吃起来。 “听说昨天京城有大事发生。”几个路过的行人在客栈里窃窃私语。 “什么大事儿?”好事者立刻凑过去,好奇的打听着。 “东夷派了刺客混进了皇宫,想要刺杀皇帝,却被肃亲王识破,虽然刺客当场毙命,为了避免余孽狗急跳墙,肃亲王下令戒严了皇城,皇宫内外也加派了人手,凡有可疑之人一律打入天牢。”知情人一副知道内情的模样,接着道:“这是外面传的。实际上却是皇后逼宫,想要让皇帝让出皇位给自己的儿子,八皇子。” “八皇子?他是谁?能比七皇子还文武双全吗?真是奇怪了,东夷人入侵之时,那些躲到深宫里窝着的皇子们怎么不出来为北秦出一份力,偏偏等到这时候跳出来想坐收渔翁之利的抢夺皇位?” “人家八皇子可是皇后的宝贝儿子!七皇子虽然文武双全,又立下了赫赫战功,但七皇子的母妃早已去世,又怎么能比得上八皇子有一个处处为儿子打算的母后?”知情人嘴一撇,神情里充分表现出对那个八皇子的蔑视,喝了口茶,压低声音道:“听说就是因为皇后忌惮七皇子,才趁着七皇子出京之际,趁机逼宫,想在七皇子回京前,将自己的儿子送上皇位,这样即使七皇子回宫,也只能俯首称臣。到那时,哼哼,君要臣死,臣便不能不死了。” 好事者摇摇头,“这皇后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还真是用尽了心机!” “可不是……”知情者还想说些什么,却眼尖的看到有官差经过,立刻闭上了嘴,将未竟的话吞进肚子里。 “小小姐对肃王爷的话题好像挺感兴趣?”情笑着说,这一路行来,小小姐的情绪显得十分低落,如今终于有点感兴趣的,她怎么不用尽所能只为求小小姐真心一笑? “肃王爷就是在东夷人入侵之时,奋力杀敌的将军?”突然想起上次在茶馆中听到的,连翘想不到在那样一个敌强我弱的情况之下,要有怎样的勇气和智谋才能率领一干将士杀退敌军,将他们赶出北秦,并使他们永不敢再踏入北秦一步? “是啊,当时那场战役可真是九死一生,若不是将军英明,那场战役只会一败涂地。”情神情肃穆,那场血战岂是一般市井说书者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如果有可能,我倒想见一见这位为北秦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军。”连翘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却被情信以为真。 “小小姐,你很想见这位将军吗?” “姐姐,我只是这样随便一说,想必肃亲王平日公事繁忙,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怎么有机会见到他呢?”连翘微微一笑,企图打消情的积极。 “不忙、不忙,若肃亲王知道是小小姐要见他,一定会高兴的放下政务,整日陪伴着你。” “姐姐,你别说了,你没看到周围的人正在用什么眼神看着你吗?”连翘连忙捂住情的嘴巴,在周围人看白痴的眼神下,逃出了客栈。 “我真没骗你。”情仿佛受到了什么侮辱,挥舞着拳头,就要回去。 “姐姐,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觉得你人好冷淡,为何现在只觉得你这么活泼呢?”赶紧拉住情,连翘郁闷的问。 “呵呵,我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才会如此。”摸摸鼻子,情不好意思大的说。 连翘看着情,也怀疑自己当初怎么会被情一时的冷淡所骗,以为她就应该属于那种冷漠理智的女杀手呢?外表,还真是误导人啊! “小小姐,我们上路了。”牵过马车,徐子敬示意两人上车。 “徐二叔昨夜睡得可好?”见了精神奕奕的徐子敬,连翘笑着问。 “托小小姐的福,子敬昨晚可是一觉睡到天亮。”说着,徐子敬取下腰间的酒葫芦,深深的嗅了一口:“这儿的酒虽然不怎么地道,但是聊胜于无。小小姐,我们快快起程,今晚就能尝到桐城特有的佳酿了。” “酒鬼!”情小声嘀咕,可徐子敬明明听到了,却看了情一眼并不恼。 连翘连忙把情塞进了马车,不让她再多说一句。 马车刚驶出小镇,便遇到了一群不长眼的强盗。 “是强盗!”情从车窗里望去,只见十几个山贼挡住了去路,一连嚣张的拦住了马车。 “那怎么办?”连翘整日呆在裴府,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手紧紧的攥着情的衣摆,连看也不敢看。 “好想出去。”就在连翘发抖的时候,情的话差点让连翘晕过去。 “姐姐?” “看着很好玩的样子,小小姐不如在这里好好呆着,让我好好去玩一玩?”情提议着。 “不行,刀剑不长眼睛的。”连翘死活不肯,只抓紧了情的袖子,不肯放她出去。 就在情拿连翘无可奈何的时候,只听得外面一阵兵器相接的响声,然后便悄无声息再也没任何声音。 情从车窗再次看去,除了警戒在马车周围的徐子敬,十几个山贼都躺在地上,一剑毙命,连手脚都被砍断了。 情无奈的坐了回去,只要看到那些山贼身上的伤口,就知道出手的人是那个神情永远冰冷的怨。 只是这小子出手也太重了,连死也不让他们留下全尸!可见自己没有揍他的决定是绝对是明智的,她可不想缺胳膊少腿的让小小姐害怕。 “你是谁?”徐子敬眯起眼睛,看着眼前宛如地狱修罗般的清俊男子。 只可惜男子似乎并没有攀谈的意思,眼神透过徐子敬,飘到很远的地方。 “是他!”大着胆子,连翘学着情的样子,从车窗里向外望去,那男子正是救了她一命,却又吓了她一跳的男子。 “赶快走。”男子惜字如金。徐子敬看出男子并无恶意,也不深究,立刻驾着马车离开。 “他还跟在后面!”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连翘从车窗望去,就看到那名男子竟跟他们的马车保持的着一定距离行进着。 “怎么会?”情抬眼望去,怨果然正跟在他们的马车后。 “怨在搞什么鬼?”即使是好友的她,也摸不出怨现在想些什么。 第六十六章 “别管他,怪人一个。”感觉到连翘颤抖着身子,情才不管怨会怎么想,冷哼一声,将车窗狠狠的关上。 “姐姐,其实他救了我两次,我不该怕他的。”双手握着茶杯,连翘低声说道。 “我才不管他救没救你,只要他吓到了小小姐,他就该被人嫌。”情故意大声的说,反正怨耳力惊人,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带给小小姐这么大的困扰,一定会隐起身形来。 果不其然,怨听到了两人的谈话,虽然心中不情愿,仍是乖乖的隐了身形,不让连翘再看到他。 “小小姐,你看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长相吓人,终于羞愧的走了。”情大咧咧的打开车窗,果然再看之时,怨已经没了踪影。 “这样好像是我在赶他。”连翘看着外面空无一人,心中含了一份淡淡的歉疚,也许下次相见,她能鼓足勇气,亲自向他道谢。 “小小姐,你不需要为这种只见了两面的人感到歉疚。”情仍是大声说着,希望躲在暗处的怨会好好的检讨一下自己,最好以后出来时都戴上一张讨喜的面具。 “但是……算了,反正我们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连翘放弃了,人生在世,本就有许多人擦肩而过,就像是她和裴千日,有养父女的缘,却无做夫妻的分。 “小小姐,我们快到桐城了。”徐子敬的话让情精神一振,这桐城可是北秦的富庶之地,旗下不但经营客栈、酒肆、钱庄、绸缎庄等生意,还是皇家的御用皇商。有皇族护航,桐城的生意越做越大,也越做越顺。即使是裴府,也要敬桐城三分。 “小小姐,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一定要好好玩玩,再回去。”拍着自己鼓鼓囊囊的钱袋,情笑的有些邪恶。 “姐姐,你哪来那么多钱啊?” “哼,主子知道我们要来桐城,就让徐总管送来了这一袋钱,还嘱咐我们尽管花,若不够,就再去裴家的钱庄里取。”情冷哼一声,小小姐珍贵的感情,是用些银子便能补偿得了吗?不过,既然给了她们,当然要狠狠的花。 这时,马车停住了,车帘掀开,桐城最大的客栈近在眼前。 “小小姐,我听说明天就是桐城的祭神日,你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力出去玩。”徐子敬笑眯眯的说,桐城的祭神日由来已久,是祭拜天神,乞求新一年风调雨顺的重要典礼。每当这个时候,桐城之主就会亲自前往祭坛拜祭,而现在的城主年迈,几乎将所有的事宜都交由少主打理,所以如果不出意外,明日小小姐一定会碰到桐城少主。如果小小姐不喜欢桐城少主,他也会想办法让小小姐答应这桩婚事。虽然不明白主子这样做的用意,但是为了报答主子,他会达成主子的所有愿望。 “徐二叔,你也好好休息,不过不要喝太多的酒,对你的身体不好。”连翘明白徐子敬是酒瘾发作了,也不再多说,看着徐子敬离开,才跟着情进了客栈。 果然是桐城最大的客栈,连店小二都斯斯文文的,好像学识渊博的书生,但是情却说这些店小二都会武功,虽然比不上情,但是对付一般的混混也足够了。 果不其然,连翘和情刚上了三楼,就听到楼下有两个满两横肉的大汉闹事,而刚刚一脸文弱的店小二竟然一手拽着一个大汉的后领,把他们扔出了客栈。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小小姐,我们进屋吧。”情得意的一笑,请连翘进了房间。 赶了两天的路,连翘的确是累了,情贴心的请小二掂来热水,让连翘能好好的洗个热水澡,解解乏。 拿着换洗的衣服,连翘躲到屏风后面,脱去衣服,满心欢喜的钻入热水中,轻轻喟叹一声,连翘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在疲惫的时候,能洗个热水澡,也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情呢。 “小小姐,您慢慢泡吧,我现在下去做几道小菜。”情在屏风外轻轻唤了声,然后走出房间,并关好了房门。 连翘闭上眼睛,舒服的靠在水桶边,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东西落下,发出好大的声响。 连翘猛然惊醒,害怕的问道:“姐姐,是你吗?” 听不到情的回应,连翘咬着唇伸手将屏风上的中衣取下,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才从屏风里探出头来,就看到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蒙面大汉正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连翘虽然心中害怕,却也慢慢的接近那人,蹲下来,去摇对方的身体。对方闷哼一声,连翘赶忙收回手来,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已经沾染了不少未干的血迹。 连翘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想了一会儿,她才伸手努力扶起男子,踉跄着准备将他挪到床上。 男子沉重的身体紧靠着她,陌生的体温让她莫名的心慌,手一滑,男子的身体砰然倒在床上,再次从男子的嘴中溢出一声闷哼,痛楚让他睁开双眼狠狠瞪着连翘。 听到男子痛苦的声音,连翘不免抱歉的看着男子,自己的力气太轻,是该找情帮忙的。 连翘这样想着,仍是先从随行的包袱里取出金创药,敷在男子的伤口上,止住了血;然后走到屏风后,换过了衣服,打开门,下楼去找情了。 “那人呢?”情拉着连翘进了房间,除了洞开的窗户证明曾有人进来过之外,屋子里空无一人。 情来到床边,看到了床上遗留下来的血迹,柳眉微拧:“小小姐,你也太大意了,万一那人图谋不轨,情又不在您身边,怎能护您周全?” “姐姐,你消消气儿,我这不是没事吗?”连翘松了口气,看到情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心,笑着说。 “哼,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事情,你第一件要做的不是帮人包扎伤口,而是要先通知我,知道了吗?”情仍不解气,刚才得知小小姐房中有人闯入,她可是吓了一大跳,生怕自己不在的时候,小小姐会发生什么意外,让她无法还给公子一个完整的小小姐。 “姐姐,我饿了。”连翘苦笑,情对她就像对小孩子般照顾着,但是她感觉的出来,那人眼神虽然凶恶,对她却并无恶意。 “小小姐饿了?那您在这儿好好等着,厨房里的饭菜应该都成了,我去端来。”停下啰啰嗦嗦的说教,情叮嘱连翘好好呆在房中,自己连忙去楼下端了饭菜上来。 “少主,您怎么会受伤?”见到少主负伤回来,阮福立刻大嚷了起来,若非此时是深夜,众人大都睡下了,一定会弄得人尽皆知。 阮禄立刻点了阮福的哑穴,让阮文浩的耳朵清静下来。 “少主,我来为你包扎伤口。”阮禄拿出金创药,并不多话的为阮文浩敷起伤口来。 “别扔!”阮文浩抢过阮禄手中欲扔的带血帕子,紧紧攥在手中。 “少主?”阮禄见阮文浩不想多说的模样,于是闭了嘴,静静的包扎。 过了会儿,阮福终于冲开了周身的穴道,连忙来到阮文浩的身边:“少主,不过是一条普通的手绢,府中随便一拿就是上百条,不如丢了吧。” 阮文浩不想多说,以眼神示意阮福闭嘴,自己则认真的打量着手中的娟子。 在娟子的一角上,只绣着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阮文浩看着娟子,不由的想起了那双忧伤中透出坚毅的眸子。以他的眼光看来,那女孩还未张开,脸上透着股青涩,不过假以时日,必定如那摆脱束缚的蝴蝶,振翅欲飞。 阮文浩不由的笑出声来,瞄到两个小厮狐疑的神色,尴尬的清清喉咙,问道:“明日祭神的器具都准备齐全了吗?” “少主,都已经准备妥当。只是阮禄生怕您会回来晚了,赶不上明日的祭神日。”阮福的话让阮禄变了脸色,而阮福却洋洋自得,为阮禄刚才点了自己哑穴的行为报了仇。 “准备好了,你们就回房睡吧,明天一定是个忙碌的日子。”不在意阮福的小动作,阮文浩活动着手臂,吩咐道。 阮福阮禄两人听了,迅速收拾好药品,默默退下。 站在窗边,看着手中被血染红了的手绢,阮文浩决定明日一定要到客栈里见一见那位姑娘。 翌日,阮文浩来到父母的房间请安,却被告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什么?”阮文浩瞠目结舌的看着脸上掩饰不住得意神情的双亲,没想到自己只是出门一趟,双亲没经过自己的同意,便擅自定下了自己的婚事。 阮文浩忍气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第六十七章 “就在你离开的第二天。”无视阮文浩额上突起的青筋,阮正堂笑着回答,看着年近四十保养的如二十多岁少妇的妻子,他恨不得立刻就让儿子娶了媳妇儿,这样他们才好实现年轻时的理想,抛下沉重的包袱去云游四海。 这样的答案让阮文浩眯起了眼睛,冷冷出声:“爹,你明知道我现在根本抽不出时间来考虑婚事!” “无妨,无妨,这种小事就让我们来安排,你只要乖乖的当你的新郎倌就好。”阮正堂无视阮文浩已然铁青的脸色,笑眯眯的说。 “爹执意如此,就不怕儿子到时逃婚,难堪的是你们吗?” “儿子啊,你别拿这话吓为父,为父可不怕。谁叫为父养了个好儿子,一生最重承诺呢?”阮正堂丝毫不把阮文浩的威胁看在眼中,径自摸着爱妻的小手,悠闲的说。知道儿子最重信,这桩婚事既然定下了,儿子是一定不会悔婚弃约的。 “儿啊,虽然那连小姐才十三岁,可是为娘的却见过她娘亲的模样,那可是个天下少有的美人儿。身为她的女儿,是不会差到哪儿去的。”余婉竹也笑着安抚道。 谁知阮文浩听了更加暴怒,那女子才十三岁,根本还只是个孩子! “爹、娘,你们是在开玩笑吗?那女孩才十三,你忍心看着她掉进虎口?”阮文浩气闷的说:“况且你也知道你儿子的德行,让那样一个千金小姐嫁到咱家,不是太委屈她了?” “儿啊,为娘的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放浪形骸只是为了掩饰你的真实身份。看你爹,当初不也是红粉知己一大堆,现在还不是老老实实的只守在我身边。”余婉竹不以为然的说。 “但是,那女孩实在太小了,让我们做夫妻,还不如做兄妹。”阮文浩见爹娘丝毫不肯松口,怒气更加上扬。 “儿啊,有时候等待的滋味是很美好的。”阮正堂朝阮文浩暧昧的眨眨眼。 “看样子,你尝过这种滋味儿?”余婉竹听风就是雨,手狠狠的拧住了阮正堂的耳朵。 “娘子,轻点儿!”阮正堂脸上的笑被痛楚取代,无奈的弯下腰,跟余婉竹进到内室,享受余婉竹毫不温柔的逼供去了。 阮文浩摇摇头,无视父亲求救的眼神,走出门去,还细心的为二老关上房门。有这样算计自己亲生儿子的父母,他怎能不耳濡目染的得到他们几分的真传呢? “少主。”屋子外,阮福和阮禄两人正等着,阮文浩回去换了正式的衣服,才带着两个随身的小厮出了府。 “小小姐,这儿好热闹。”情紧紧拉着连翘,生怕会在这拥挤的人流中丢了连翘。 “嗯。”怕自己睡不好,情不但为自己换了房间,还整夜的陪伴着她,让她一夜好眠。为了报答,连翘今天义不容辞的被情拉到了街上。 “小小姐,你看!”情指着从街道另一头走来的一队穿着奇异的大汉,“祭神典礼开始了。” 情带着连翘飞上不容易被人挤到却又能清楚看到队伍的屋顶,从上往下俯视着行进的队伍。 队伍里除了最前面的大汉,接下来便是舞龙舞狮和各种民间杂耍,然后是拉着神灵塑像的马车和供奉神灵的食物,而那桐城少主就走在队伍的最后。 “只看那一双招风的桃花眼,就知道他一定是个好色之徒,真不知道主子怎么会把您许配给这样的人。”情小声嘀咕着,却好像被那男子听到,抬头向两人望去。 连翘明显感觉到那男子异常的眼神,若不是情紧紧拉着自己,她恐怕就要掉落到地上了。 “小小姐,你怎么了?”情无聊的看着队伍向前推进,发现这祭神日还不是一般的无趣,真不如驰骋沙场时的惊心动魄。 “我们下去吧,姐姐。”那满是兴味儿的眼神是冲着自己而来的!连翘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于是焦急的向情说道。 “也好。”情露出个笑容,拉着连翘飞下了房檐,虽然这祭神日很差劲,但是接下来的庙会上应该有值得一看的东西。想着,情拉着连翘,随着人群走向庙会。 “少主?” “跟着那位姑娘,我要知道这位姑娘的住处。”阮文浩指着就要消失在人群中的一主一仆,轻声在阮禄耳边吩咐着。 “是。”阮禄点点头,悄悄跟上了两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阮禄悄悄跟踪两人的时候,他的身后也正跟着双冰冷的黑眸。 “小小姐,你累了吧?”在庙会上转了好久,情对露出疲惫之色却依旧逞强的不肯停下脚步的连翘说。 “也好。”连翘点点头,跟着情来到一个热闹的饭馆里。 “我想从市井中应该能探听到关于桐城少主的事情。” “我其实不想见他的。”把玩着茶杯,连翘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多少兴趣。 “如果小小姐真的在裴府呆不下了,不如就跟我去京城投奔我家公子?”情重提旧话,就是想知道连翘现在的想法。 “姐姐,你不要说了,我们今天是出来玩的,我不想听那些事。”连翘苦笑,刚刚出来的时候徐二叔还让自己好好观察一下桐城少主的人品,现在情又想让自己离开裴府。不过,想爹爹的意思,是希望自己嫁到桐城吧? “小小姐,饭菜来了。”见小二上了一桌子的好菜,情奇怪的唤住小二,指着满桌的菜道:“小二,我们好像没叫这么多的菜?” “您二位是从外地来的吧?”店小二笑着问。 “对,我们是从外地来的。” “那就对了,刚才有位公子已经付了帐,说请两位尝尝桐城的特色菜。”店小二说完,就静静退下。 “莫非是那人已经得知您到了桐城的消息?”情脸色奇差无比,他难道以为一桌酒菜就能买通了小小姐,让小小姐改变心意的嫁给他? “可能吧。”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酒菜,连翘却没多大的胃口,只尝了几口便搁下了筷子。 “小小姐,这些菜不错。既然有人付了帐,不吃白不吃嘛。”情一边往嘴里塞着菜,一边劝连翘。 “我没胃口。”连翘说着,把头扭到了一边,就看到桐城少主竟然走了进来。 “姐姐。”连翘紧张的拉拉情的袖子,不知怎么的,一看到桐城少主异样的眼神,心里就不舒服。 “这位姑娘可是专门从外地来桐城参加祭神日的?”阮文浩不请自来的坐在连翘的身边。 “这位公子,我们好像跟你不熟。”情也停下了筷子,将连翘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双眼警惕的看着阮文浩。 “在下阮文浩,正是这同城的少主。姑娘远道而来,在下是该尽一尽地主之谊的。”阮文浩毫不畏惧情的冷脸,仍然温和的笑着。 “笑面虎!”情冷哼一声,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就要带连翘离开。 “慢着!”阮文浩挡在两人面前,“我只是想认识一下你家小姐,你一个丫鬟夹在里面参合个什么劲儿啊。” “我家小姐怕生,尤其是你这种知面不知心、大冬天里还摇着把扇子、连人话都听不懂的风流鬼!”情翻翻白眼儿,一只脚猛的踢出,正中阮文浩的小腿。阮文浩闷哼一声向一旁倒去,情拉着连翘趁机走出了客栈。 见自家少主受伤,阮禄连忙走进来,扶住了阮文浩,“少主?” “没事。”阮文浩在桌子旁坐下,“这个丫鬟倒是挺厉害的。” “要不要属下将那碍事的丫鬟给引开?”阮福跳过来提议着。 “你以为咱家少主是那种会仗势欺人的人吗?”阮禄狠瞪一眼。 “少主不过是对那位姑娘感兴趣,请她到府中做客进一步认识一下应该也不为过吧?”阮福不以为然的说。 “对了,你们找我有何事?”阮文浩感觉腿上的痛轻了鞋,便开口问。 “裴府送来拜帖,所以老爷和夫人要我们将拜帖给您处置。”阮福取出拜帖递给阮文浩。 “给我处置?”看着大红的拜帖,阮文浩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阮福,今晚,我要夜宿烟雨楼,你就当没见过我。” “可是这样不好吧?今天是祭神日,如果老爷怪罪下来,小的无法回答。”阮福迟疑的说。 “祭神仪式已经结束了,况且这桩婚事我根本就不赞同,还不如就让裴府主动退婚。”阮文浩说着,将拜帖塞回阮福的怀中,站起来,准备朝烟雨楼走去。 “我该怎么办?”愁眉苦脸的看着阮禄,阮福欲哭无泪,他可不想回去面对老爷夫人的怒火。 “你自求多福吧。”阮禄幸灾乐祸的睇了阮福一眼,便快步跟上了阮文浩。 “少主,您终于来了?”见到了阮文浩,老鸨笑的眼睛都找不到了,拉着阮文浩便进了烟雨楼。 “嬷嬷,玉儿在吗?”阮文浩笑着问。 “咱家玉儿一直都在闺房里等着您呢。”老鸨亲自引着阮文浩进了后院的小楼里。 花魁玉儿正在房中弹琴,见了阮文浩进来,立刻迎了上去。阮文浩取出一张白两的银票递给老鸨,老鸨识趣儿的退下,只留阮文浩和玉儿在房里。 第六十八章 关上了门,玉儿脸上的笑容倏地退去,规规矩矩的来到阮文浩的面前,纳了一福:“公子。” “京城里传来什么消息没?”阮文浩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严肃的问。 “王爷已经掌控了朝中大部分的官员和军权,所以那些叛党余孽们还未有大的异动。” “这就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恐怕是没时间来了。” “公子有要事?” “我遇到一个有趣的女孩,想认识她一下。”阮文浩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所以,趁着这段时间,我得先去了结一桩婚事。” “婚事?公子要成亲了吗?”玉儿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她还以为公子不愿意这么早就成亲的。 “也许吧,我昨天遇到了她,虽然还不确定她就是我要的人,但是我不想让一桩我本不同意的婚事成为她拒绝我的借口。”阮文浩笑着说。 “公子,我……”玉儿脸色苍白,紧咬着唇。本以为自己将会是唯一一个可以看到公子真实性格的女人,没想到这么快公子就遇到了他喜欢的女子。 “玉儿想说什么?”看到玉儿哀戚的眼神,阮文浩神情一凛,不是不知道玉儿对自己存了好感,但是他对玉儿没有同样的心思,才故意装作不知道,希望时间长了就能打消玉儿的奢望。本以为玉儿不说,他就不会面对这样的情景,但是到最后,玉儿还是准备开口了。 “没……祝公子和那位姑娘能够……鸾凤和鸣、白头到老。”玉儿哽咽的将祝福说出口,却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 “玉儿,不如我为你赎身,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阮文浩不是心血来潮,官场和江湖毕竟是个复杂的地方,不适合女子生存;而在这种环境中生存下来的女子绝对都有能力、有智谋,却也有了心机。他已经很聪明了,自信自己能应对各种困难,不需要一个和他同样有能力的女子为伴,所以他的愿望简单到他回家后,能有个用温柔拂去他一身疲惫的娘子。玉儿,在这个复杂的圈子里生活得太久,懂得了心机,就不再适合他了。 “若当初没有遇到公子,玉儿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糟,所以能为公子做些有用的事情,让玉儿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玉儿已经心满意足了。”玉儿低头敛眉,如果她的爱对公子只是困扰,那么她会将自己的爱深埋在心中,只做公子最忠心的属下。 “玉儿,你这又何必呢?”阮文浩摇摇头,面对玉儿的无悔深情,他竟然有些后悔了,后悔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是玉儿心甘情愿的。”玉儿嘴角轻扬,但是眼中的泪花并不能说服阮文浩。 “玉儿,明日我会为你赎身,你值得一个好男人的真心对待。”阮文浩强硬的说,让玉儿留在这儿,只会加深自己的歉疚,而这种不利于自己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谁知道哪一天,玉儿会为了自己的爱作出令他厌恶的事情。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虽然不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但是在见识到女人妒火发作时的丑态,他会把这种危机消灭在萌芽状态。 “玉儿明白了。”玉儿透过迷蒙的眼看着阮文浩,那双上挑的凤眼里自始至终都没有自己的身影存在过,若再痴缠下去,只会让阮文浩离她越来越远,直至他们形同陌路。所以,能不时的看到他,已经是她所能得到的最大幸福了。 “玉儿,我要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一次,所以,以后我们尽量不要再见面了。你若有什么事,就去找阮禄吧。”阮文浩的话把玉儿打入了地狱,玉儿怔怔的看着眼前男人的薄唇闭闭合合,却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只知道她要完全失去公子,也完全失去幸福了…… “公子,我、我下去了。”玉儿欲哭无泪,失神的走出了房间,无视阮文浩在背后的呼唤。 看到玉儿失魂落魄的模样,阮文浩虽感到歉疚,但更多的却是厌烦,厌烦玉儿将她的感情强加在自己的身上,也更加坚定了要把玉儿送得越远越好。 “心碎了吗?”玉儿站在院中许久,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她转过头来,就看到黄老爷拿爱慕的眼神紧盯着她。 “黄老爷,您怎么在这儿?”玉儿仓皇的倒退一步,警戒的看着黄老爷。 “为了见你一面啊。”黄老爷缓缓靠上去,发现玉儿竟然不再拒绝他的亲近,顿时欣喜莫名,激动的说:“玉儿,我的承诺还在。只是你愿意,我可以为你赎身,用八抬大轿迎你入门。” “黄老爷,我不值得的。”玉儿感动于黄老爷的深情,可是她的心都在阮文浩的身上,她如何能接受他? “如此让人怜爱的美人儿,如何不值得呢?”黄老爷伸手握住了玉儿的小手,玉儿只挣扎了两下,便任由黄老爷握着了。 “玉儿,对他死心吧,以后你心上的伤口就让我的真心来抚平。”黄老爷得寸进尺的将玉儿搂入怀中,玉儿也依旧没有拒绝。“玉儿,给我个机会,让我为你赎身?” 面对黄老爷的痴情,玉儿无法坚持了,受创的心是该由另一个人来抚慰,况且公子已经不需要她了。 “黄老爷若不嫌弃的话,玉儿愿意以余生来陪伴你。”玉儿含着泪将头埋进了黄老爷的怀中。 黄老爷双手搂紧玉儿柔顺的娇躯,却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々々々 “玉儿,你真的愿意跟着他?”第二天一早,阮文浩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他看着站在又矮又胖的黄老爷身边露出一副小女儿娇态的玉儿,轻声问。 “阮公子,我确定了。也许找一个爱我的人,我会过得快乐些。黄老板对我很好,所以我想给我们一个机会。”玉儿攥紧了黄老爷的衣袖,故作冷静的说。 “那好吧,不过如果他对你不好,就回来找我。”阮文浩皱了眉,以他的眼光,这个黄老爷眉眼中透着一股邪气,就连那双老鼠眼中也闪着狡诈。只是,既然玉儿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也只能满足她的愿望。 没有挽留自己!玉儿深深的凝望了阮文浩一眼,仿佛要把阮文浩的身影铭刻在心底:“玉儿多谢公子这些年的照顾。”说完,玉儿不再留恋,拿了细软跟着黄老爷离开了。 “阮禄。”见两人离开,阮文浩就冷下了脸。 “少主?” “要你手下的人盯着他,这个黄老爷有问题。” “是。”阮禄随即退下,安排人去跟踪黄老爷了。 “小小姐,你看!”指着从烟雨楼中走出的男子,情的脸上满是鄙夷。 “原来桐城少主真是那种贪欲好色的人?”连翘看到这儿,心中的愧疚倒是减轻了大半。 “小小姐,你还准备嫁给这种人吗?” “再说吧。”连翘转头看着情,“姐姐,你这么不想让我嫁给他吗?” “小小姐,我知道你嫁给他不会有幸福的。” “但是,也许嫁给他,我却能得到一生的平静。”连翘看着远走的男子,心里考虑着该如何说服桐城少主,与他作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你昨晚又去烟雨楼见那个玉儿了?”阮文浩一回到府中,就被阮文浩叫住了。 “爹,孩儿已经大了,做事有分寸的。”阮文浩丝无视阮正堂的冷脸,悠闲的说。 “昨天,我明明让阮福把裴府的拜帖拿给你,你怎么没回来?”阮正堂喘口气,绷着脸对他说。 “我去办正事了。”阮文浩压低了声音,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京城现在很平静,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将那桩婚事给摆平。” “你真的喜欢上了那个玉儿?”虽然知道玉儿的真实身份,但是她毕竟在那种地方待了太久,势必会染上些轻浮烟媚之气,不是他中意的儿媳妇儿人选。 “今天,有人为玉儿赎了身,她已经跟着那人走了。” “你不怕玉儿把你的底都给掀了?”阮正堂皱起了眉头。 “我相信她不会。” “真的不会?”阮正堂看着儿子,语重心长的说:“儿子啊,凡事都有意外,你必须事先考虑到这点,才能在意外发生时做好万全的准备。” “我已近派人盯着他了,所以,这个意外是永远不会发生的。”阮文浩没把父亲的告诫放在心上,终于在不久的以后为自己的轻忽而后悔不已。 “今晚,连小姐会来,你可要好好招待她。”阮正堂露出一个窃笑,看到阮文浩如他所愿的变了脸色,心情特好的转身离开。 看着离开的父亲,阮文浩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他不是自己的父亲,他绝不会如此容忍他的自作主张。 “小小姐,今晚我们要到阮府做客。”回到了客栈,徐子敬笑着通知连翘。 “这么快?”连翘奇怪的问。 “情,你先出去吧。”看了看站在连翘身边的情,徐子敬下了命令。 虽然不情愿,但情还是走了出去。 “徐二叔要情离开,恐怕是有事情要对我讲吧?”看着徐子敬严肃的模样,连翘问。 “的确是有事情。”看着连翘信任的目光,徐子敬不是没有犹豫,但是即使对不起小小姐,他还是要完成主子的任务。 第六十九章 “小小姐,你平日都呆在房间里,所以根本不知道裴家一个月前就在生意上遇到了大麻烦。如果不借助桐城的力量,裴家就要毁了。虽然主子警告我们不要告诉您,但是身为主子最忠心的属下,我实在不愿看着主子的基业毁于一旦。”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呢?” “主子只想您无忧无虑的,所以在您的面前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什么样的大麻烦?” “我们的货船被贼人劫了,等查到勾结外贼的内奸,才发现他已经席卷了商行中所有的钱财跑了。” “为什么不报官呢?”咬着唇,连翘无措的问。 “如果报官能及时拿回损失的钱,主子也不会如此发愁了。”仔细打量着连翘脸上的表情,徐子敬接着说。 “徐二叔的意思是让我嫁入阮府,借助阮府的力量就能迎刃而解了吗?”连翘眼睛灼灼的看着她。 “主子不愿意您嫁给您不喜欢的人,但是身为主子的女儿,小小姐也该为裴府做些事情。” “我明白了,徐二叔。”连翘笑着点头,徐子敬却看到了她眼中深深的哀伤,“徐二叔,您回房休息吧,我要好好想想。” “小小姐,你好好考虑。桐城少主人品不凡,一定会对你很好的。”看到连翘的模样,徐子敬竟觉得自己是推人入了火坑的恶人。 “我会好好考虑的。”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连翘紧紧关上了房门。 看到阮府派了轿子过来,徐子敬笑了。来到连翘的房前,他轻轻敲着门:“小小姐,该出来了。” “等会儿。”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连翘拿了胭脂涂抹在自己的脸上,让脸色看着红润些。 房门打开后,看见浓妆艳抹的连翘,情不由的柳眉蹙起,“小小姐?” “我漂亮吗?”向情展示自己的新衣,连翘笑的脸都快僵硬了。 “小小姐,不该这样的。”情说着,引着连翘到了铜镜前,拿了帕子就将连翘脸上的红给擦去。 “我是不是很失败啊,连胭脂都不会化。”看着镜中原形毕露的自己,连翘苦笑连连。 “小小姐这样就已经很美了。”情安慰着,扶着连翘下了楼,请连翘坐上了阮家的轿子。 “小小姐,该下轿了。”情掀开轿帘,从里面扶出连翘。 看着肃穆庄严的大门,连翘眼神黯淡了。一入侯门深似海,难道自己的未来就这么湮没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是连家小姐吗?”阮禄看到连翘,惊吓的瞪大了眼睛。原来少主要自己跟踪的女子竟然就是少主的未婚妻!这该是怎样的缘分! “是我。”嘴角扯开一个弧度,连翘勉强回应。 “请随我进来,我家少主已经在前厅里等着您了。”阮禄带着三人进了府,来到前厅里,就看到阮文浩正坐在主座上,悠闲的品茗。 “少主,连小姐已经到了。” 阮文浩放眼望去,才发现他父亲擅自为他定下的未婚妻竟然就是为他包扎伤口的女子,这是上天给他的美丽缘分吗? “你就是连小姐?”阮文浩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连忙放下了茶杯,疾步走到连翘的面前。 “阮公子。”连翘悄悄退后一步,与阮文浩拉开距离,更不敢直视阮文浩灼热的眼神。 “连小姐请坐。”阮文浩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行为太过孟浪,唐突了佳人,于是自觉的退后一步,请连翘入座。 情冷冷的盯了阮文浩一眼,站在了连翘的身后。 “连小姐这是第一次来桐城吧?”看着阮福为两人奉了茶,阮文浩迫不及待的出口问道。 “嗯,我平日不常出门的。”看着此时仿佛变了个人似的阮文浩,连翘考虑着合作的可能。 “不常出门?那哪行啊,连小姐,明日就让在下带路,领你看看桐城最好的风景。”阮文浩笑着提议,但在情的眼中,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不安好心。 “麻烦阮公子了。”面对阮文浩的热情,连翘不好驳了他的提议。 “不麻烦、不麻烦。”阮文浩眯了眼睛,这样单纯的女孩是该好好养在深闺的。 “呃,连小姐饿了吧,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到偏厅里用膳?”阮文浩站起来,彬彬有礼道。 “还早吧。”看看外面的天色,情嘟囔着。 “既然还早,不如就让在下领路,到花园里赏赏花,这时的梅花开得正艳。”无视于情的冷脸,阮文浩依旧有风度的提议。 “也好。”连翘颔首。 “请。”阮文浩看着连翘走到自己的身边,顿时一股淡雅的香味儿扑面而来,让他着了魔。 花园里,梅花从中站着阮文浩和连翘。情本想跟来却被徐子敬拦下了。 “这枝梅花就像你一样,虽然不甚美丽,却有着清秀雅致的美。”阮文浩折下枝头含苞未放的梅花,递给连翘。 “还未开的梅花?”连翘迷惑的看着手上的梅花。 “还只是豆蔻年华,就如这枝含苞的梅花,还没到人生最美丽的时候。”阮文浩转过身来,意有所指的说:“我想我会耐心等待,直到梅花灿烂盛开的时候。” 怔怔的看着手中的梅花,连翘突然将梅花还给阮文浩:“对不起,阮公子,我想我没办法答应这桩婚事。” “为什么?”头一次的,阮文浩尝到了被拒绝的滋味。 “因为我已经心有所属,想必阮公子同我一样。”连翘严肃的模样让阮文浩不由的沉了脸。 “什么意思?” “今早我曾看到阮公子从烟雨楼中走出,想必阮公子情之所系的人就在烟雨楼中。那么我想若非是令尊逼迫,阮公子不会和我这样年纪的女孩定下婚约吧?” “原来你都看到了?”阮文浩听到这儿,脸色稍微好转了些:“没有亲自问过我,你怎么能肯定我有喜欢的人?即使有那么个女子,她如今也被别人赎了身,离开桐城了。” “阮公子,你很伤心吗?”连翘的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 “她并不是我喜欢的女子,所以我也不会觉得悲伤。”阮文浩好笑的看着连翘,还真是个单纯的姑娘:“连姑娘,你也才十三岁,怎么能认定,你喜欢的人就是你一生想要跟随的人呢?” “这种事情不是年龄能决定的,我喜欢他只是因为我的心选择了他。未来不管怎样,至少我现在努力过,以后就不会后悔。”想着裴千日,连翘竟有了正视阮文浩的勇气。 “你还小,有的是机会选择更适合你的人。”阮文浩的脸色再次沉下来,“也许相处之后,你会发现你喜欢的人是我。” “可是有些人一喜欢上,就会是一辈子的事情。阮公子,以你的家世人品,你可以选择更好的。”连翘也皱起了眉。 “但那里面的人没有你。”阮文浩冲动的取出怀中的手绢,“这是你为我包扎时留下的。当我受伤醒来时,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发现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那蒙面人是你?”连翘阖上半张的嘴巴,不敢相信阮文浩就是当日的黑衣人。 “是我。所以你不能抹杀掉我们之间的缘分。”阮文浩快速的拉过连翘的手,“给我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对不起,我不能。”连翘硬下心肠,既然不喜欢阮文浩,就不能给他一个虚无的希望。 “连一点希望都不给我吗?”阮文浩将失望藏在心底,慢慢放开了连翘。脸上维持着笑容道:“我想你还是再好好考虑吧,我们现在去用晚膳,你一定饿了。” “阮公子,对不起。”虽然阮文浩脸色如常,但是连翘感觉到阮文浩很失望。 “不要说对不起。你是不喜欢我,可还有别的女人会明白我的好。不过,错过了我,可是你的遗憾。”阮文浩露出整齐的白牙,仿佛一瞬间就恢复了大家公子该有的自信。 看着阮文浩挺拔的背影,连翘突然觉得阮公子会是一个值得交心的朋友。 餐桌上的气氛并不自然,情仔细观察着两人,暗自给徐子敬使眼色,可徐子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酒壶上。 “小小姐,来吃这个。”夹了块珍珠鸡,放在连翘的碗中。连翘低着头,却也没动筷子。 “连小姐,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吗?”阮文浩咧开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不,饭菜很丰盛,不过我现在不太饿。”连翘抬起头,又慌乱的低了头,筷子依旧没有动。 “既然连小姐不想吃,那在下也不好勉强。天色已晚,几位不如就住在舍下。”阮文浩维持着风度,浅笑的邀请三人住下。 “那怎么好意思呢?”徐子敬这时倒是很积极,抢先答应了阮文浩的邀约。 “既然阮公子好意邀请,我们就住下吧。”情瞥了一眼徐子敬,对连翘说道:“小小姐应该累了,不如就请阮公子差了下人领我们去客房?” “阮福,领连小姐去客房。”阮文浩也不勉强,拍手唤出了阮福,领着两人去了客房。 “阮公子,我家小小姐不愿意嫁给你吗?”看着阮文浩望着连翘露出了失落的神情,徐子敬笑着问。 “连小姐已经心有所属。”阮文浩端了酒杯,一饮而尽,话语中透着浓浓的失望。 第七十章 “裴府的生意一落千丈,如果没有阮家的相助,裴府一定会没落。我想小小姐不会眼看着裴府没落。所以,小小姐一定会答应嫁给你。”徐子敬胸有成竹的说。 “阮某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小人。”阮文浩冷冷的睇了徐子敬一眼,那有属下在背后捅主人一刀的? “徐某是忠于主子的。不过,虽然小小姐不愿给你机会,你为何不自己创造一个机会?阮公子是喜欢小小姐,想给小小姐幸福吧?既然如此,无论过程怎样,只要最后你们都得到了幸福,那耍些手段又怎样?聪明如阮公子,不用我来教你吧?”徐子敬也不恼怒,将主子教给自己的话,重复一遍。 阮文浩眉一挑,却没说什么,只是端了酒壶,为自己再添一杯。 “阮公子自己想想吧。”徐子敬笑着站起来,并顺走了手旁的酒壶。 “我该这样做吗?”阮文浩独自喝着闷酒,心里烦乱不已。 “小小姐,你一定拒绝阮公子了吧?”相对于沉默的连翘,情的心情却格外的好。 “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倒在床上,连翘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感觉今天仿佛做了一场梦。 “对您一见钟情?”情大惊小怪的坐到床边,“那种花花公子会有真心吗?” “不知道,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连翘闭了眼睛,明明决定接受这桩婚事,可是现在倒好,听到阮文浩的表白,自己竟冲动的拒绝了他。裴府会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没落,像爹爹这般骄傲的男子,该会很难过吧。他会不会因此而一蹶不振? 连翘不敢想,更害怕想。 “小姐?小姐?”情轻唤了几声,不见连翘应答,情帮连翘盖好了被子,就关门出去了。 蹬着屋顶的彩绘,连翘一夜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当情打开房门的时候,阮文浩已经等在外面了:“你家小姐呢?” “阮公子,您怎么这么早就站在这儿?”连翘赶忙系好衣服上的最后两颗子。 “我有事情要和连小姐你商量。”阮文浩的眼中充满了血丝,就如同连翘一样,前一夜都没睡好。 “有什么事要商量的,值得阮公子你这么早就等在这儿?”看到阮文浩眼中的势在必得,情阴阳怪气的问。 “无论我们商量什么事,似乎都与你这个丫鬟没有关系。”阮公子瞄了情一眼,险些失去原有的风度。 “哼,我要在这儿陪着我家小姐。”情和阮文浩较上劲了,她才不理阮文浩已然发青的脸色,静静的陪在连翘的身边。 “连小姐,我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不如先让你的丫鬟退下?”阮文浩维持着风度,可笑容有些勉强。 “姐姐,你先下去吧,正好我饿了,你帮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连翘笑着对情说。 明明知道小小姐就是要支开自己,但不忍心让小小姐挨饿的情也只得瞪了阮文浩一眼,不情愿的退下了。 见情退下,阮文浩在连翘的身边坐下:“昨晚我想了整整一晚,发现我无法放弃你。” “阮公子?”连翘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阮文浩制止了。 “听我说完,行吗?”阮文浩眼中的真诚让连翘乖乖闭上了嘴。 “我从徐子敬的口中得知,裴府的生意遇到了麻烦,如果没有桐城的帮助,可能就不能度过这次难关。”阮文浩动手为连翘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我可以帮这个忙,但是我毕竟是个商人,不能做亏本的买卖。所以,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连翘抬眼问道,心中忐忑不安。 “承认我们的婚事,尽快嫁给我。” “你这是何必呢?”果然如自己所想的一般,但是连翘却不想答应。 “不甘心吧,从没有一个女子如此拒绝我的。况且我相信只要你我相处的时间长了,你会喜欢上我。所以,我会把握好这个机会。”阮文浩挑着眉,他相信连翘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如果我永远不会喜欢上你呢?” “如果真是如此,那也将会是我人生中一个很难得的经验。”阮文浩笑的苦涩,说完后便静静等着连翘的答案。 “好。”当那飘忽的声音传来,阮文浩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害怕,害怕听到否决的答案。 “翘儿,放心,我会对你非常好的。”阮文浩说着,从椅子上跳起来,紧紧握住了连翘的双手。 “小小姐,你真的答应嫁给阮文浩了?”情的脸色阴沉,没想到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小小姐这样的决定一定会让主子很欣慰的。”徐子敬心中的大石彻底放下了,拔开了酒葫芦的塞子,大口的灌了一口。 “徐二总管,您好像很开心啊。”情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徐子敬。就如同公子说过的,裴千日绝不是什么善类,让小小姐嫁给阮文浩,不过是他耍的手段。 “小小姐就要出嫁了,作为把她从小看到大的属下,我当然要高兴。”徐子敬无视情想杀人的表情,笑呵呵的说。 “姐姐你不要再说了,婚事既已定下了,就再没有退婚的可能。我们明天就回去。” “明天?”情看着面无表情的连翘,彻底失望了。 “怨,你给我出来!”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情爬上了屋顶。 一阵冷风拂过,怨冷肃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情的面前。 “小小姐决定要嫁给阮文浩了。”见到怨,情开始发起牢骚,“我真为公子和小小姐不值,这分明就是裴千日所设的圈套。可是,小小姐还是跳了进去。我真不明白,小小姐到底喜欢裴千日哪一点儿,为了喜欢他,竟连自己的婚姻都搭上了。” “小小姐……她已经答应了?”情听到怨涩涩的声音,转过头来。竟没想到一向不肯开口的闷葫芦竟然开口说话了。 “是啊,就不知道阮文浩是怎么说服他的。”情一边回答,一边仔细观察着怨的表情。 “我会飞鸽传书给公子。”说完了这句话,怨直接走人,只留下情在屋顶上。 “这人,怎么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情说着,跳下了屋顶。既然决定通知公子,公子一定有办法解除这桩婚事。 “翘儿,你小心点儿。”阮文浩站在马车前,扶着连翘上了马车。 “你一定要去吗?”看着阮文浩,连翘心中的愧疚多于感激。 “如果不去,怎么能帮你父亲解决麻烦呢?况且,我想和未来岳父商量一下婚期,顺便置办些彩礼。”阮文浩看着连翘,心里决定要尽快把这桩婚事速战速决。 一向自信的他,决定使出无赖招数把连翘紧紧绑在身边,好好的培养感情。 “情,你要好好照顾你家小姐。”阮文浩笑着转头向情吩咐道。 “不用你多嘴,我也会好好照顾小姐。”情冷冷的瞥了阮文浩一眼,跳上了马车。 两天以后,当连翘再次看到裴府的大门时,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翘儿,你回来了。”不知何时,裴千日已经等在了大门外。 看着裴千日和阮文浩寒暄的模样,连翘心里生出一股闷气,没有理会一见如故的两人,直接走回了水榭。 “小小姐,你心里很难受吧?”这两天,看到连翘不开心的模样,情即使有再多的不满,也在此时烟消云散了。 “难过又怎样,如果能帮到爹爹,要我嫁人又何妨呢?”拿出那件没有送出手的衣服,连翘将脸靠着那柔软的布料。 “既然小小姐喜欢主子,为何不直接向他表白,如果主子不喜欢你,你也就能死了这条心,安心的嫁人了。”情也想明白了,与其让小小姐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还不如让小小姐向裴千日表白,如果裴千日拒绝了,那么她就能安心的将死心的小小姐带走。 “真的可以吗?”连翘抬起含满泪水的大眼,沉痛的表情让情无法说出任何的安慰。 “如果主子拒绝,小小姐真的就可以死心了。” “好。”连翘点点头,泪水也随之滑落。 沉暮楼中,连翘端了茶点,在书房徘徊。 “翘儿,有事吗?”打开了门,裴千日浅笑吟吟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没……爹爹,我给你端宵夜来了,这么晚还在看账册,一定饿了吧?”连翘浅笑着,拿眼瞄瞄手上的托盘。 “进来吧。”预感到连翘有话要说,裴千日眼中闪过阴佞的光。 “爹爹,生意上的麻烦能解决吗?”坐在一把椅子上,连翘不知该如何把话说出口。 “多亏了文浩,这年轻人不错,值得女子托付终生。”拿了块点心,裴千日说的漫不经心。 “爹爹,现在很快乐吧?雪若姑娘,对你很好吧?”虽无意窥视两人的私生活,连翘还是想确定裴千日现在是不是幸福的。 裴千日抬起眼,“翘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爹爹,我已经知道我其实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不是亲生的又何妨,我依旧会把你当成我唯一的女儿。”裴千日 云淡风轻的话,让连翘露出了苦笑。 “爹爹,我喜欢你。”看着裴千日俊朗的容颜,连翘终于将心中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第七十一章 “我知道。”裴千日放下了点心,看到连翘惊讶的表情,平静的说出冷酷的话语:“翘儿,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情。但是我现在要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你不能把这种不能实现的感情强加到我身上,否则,不为雪若,只为我自己,我也要把你送得远远的,永不再见。” “即使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存在?”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时,连翘还是受不了,如珍珠般晶莹的泪水不断滑落。 “翘儿,我和文浩商量好了,大年初六是个好日子,那一天就让你坐上阮府的花轿。”裴千日的身影慢慢模糊,连翘只觉得一阵窒息的疼痛直冲她的胸口袭来,让她痛的无法呼吸。 “这么迫不及待吗?”连翘冷笑,无力的闭了闭眼:“我明白了,爹爹。您不要太晚睡了,对身体不好,女儿告退。”连翘扶着椅子,站起来。 “翘儿,以后不要再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传出去,对你不好。”就在连翘打开房门的时候,裴千日低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是,爹爹,女儿明白了。”连翘苦笑,踉跄着离开了沉暮楼。 看着连翘远去的身影,裴千日眼光一闪,不由的握紧了拳头。 “原来你喜欢的竟是你的养父?”不知何时,阮文浩跟在连翘的身后,进了花园。 “是你?”连翘惊慌的回过头来,一接触到阮文浩不悦的眼神,顿时露出一个苦笑:“是啊,我是在不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时候,喜欢上他的。” “他对你那么重要?”看到未来‘岳父’的第一眼,阮文浩就知道他绝对是个城府极深的男人。 “就是在这个花园中,我喜欢上了那个孤独寂寥的养父。”连翘看着花园中萧瑟的景物,不禁将心中的所有感情倾泻出来。“文浩,现在知道了我这不容于世的感情,其实你可以选择退婚的。” “退婚?然后让你一人面对世人的指责,担下见死不救的恶名?”阮文浩上前一步,将连翘冰冷的身躯搂入怀中,“我既然决定要娶你,就不会改变主意。只是现在,你还肯承认这个婚约吗?” “这样对你太不公平。”阮文浩的体温煨热了连翘冰冷的身体,让她不由的偎近阮文浩。 “只要你能尽快忘了他,喜欢上我,即使不公平,那又怎样呢?”摸到连翘柔顺的乌发,阮文浩觉得开心。 “文浩,我该谢谢你的大肚。”感觉到阮文浩的体贴,连翘的眼泪再次落下。 “既然今天他已经拒绝了你,你就不要在惦记他,试着接受我,好吗?”抬起连翘的下巴,阮文浩笑着问。 “好,我会试着接受你。”连翘点点头,即使她觉得忘记裴千日很困难。 “你手好冰,不如我送你回房睡觉?”碰到连翘冰冷的手,阮文浩面露不悦之色。 “文浩,不必麻烦你了。”连翘为难的挣开阮文浩的手,退后一步。 “我们就要成亲了,难道你还这样抗拒我吗?”阮文浩眼神黯淡,难道自己真的只能在她心智紊乱的时候才能接近她吗? “我……文浩,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连翘不敢看阮文浩失望的眼神。 “好,我就再给你一点时间,但是今天晚上我得看着你回房睡觉,我才能睡得踏实。”阮文浩露出一个安抚的温暖笑容,让连翘再也无法拒绝他的靠近。 阮文浩欣喜若狂,一路小心的将连翘送回水榭,然后在花园里徘徊了许久,才回房睡觉。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要过年了,街上的路人也显得行迹匆匆。 就在两天前,刚刚证实了雪若怀了身孕,裴府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气中。只有水榭里的主仆两人,愁眉不展。 “小小姐,今天趁着天气好,咱们出去吧,也感受一下过年的气氛。”情扬起笑脸,对一旁静静站在窗前的连翘提议着。 “如果姐姐想去的话,就去吧,我不想去。” “那如果我开口请你出去呢?”阮文浩笑着走进来,“我这可是第一次在桐城之外的地方过年,身为未婚妻的你不该带我到这城里走走吗?” “文浩,不要勉强我,好吗?”连翘并未转过身来,双眼迷离的找不到一点焦距。 “整日在房中闷着,心情怎么会好?”阮文浩走上前,扯了连翘的手就往外面走去。 “我不想出去。”连翘紧盯着自己被阮文浩握紧的手腕,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挣不脱阮文浩的箍制。 “阮公子?”大门处,裴千日正小心的拥着雪若站在那儿。 “伯父是准备外出吗?”阮文浩不留痕迹的将连翘挡在身后,不让连翘看到阮文浩和雪若两人亲密的情景。 “今天天气不错,我要带雪儿出去置办些衣物。再不久,雪儿现在的衣服就不合身了。”裴千日脸上带着笑,往日徘徊在裴千日眉眼间的忧愁全都一扫而空。 “那伯父先请吧,我和翘儿准备出去走走。”阮文浩瞄了裴千日身边的雪若一眼,浅笑着说。 “记得赶在晚膳前回来。”裴千日并不阻拦两人上街,只是叮嘱了一声,便扶着雪若上了马车。 阮文浩眼见得两人离开,便转过头来,看着面露伤痛之色的连翘,温柔的抚慰:“翘儿,不要再伤心了,不值得的。” “文浩,我实在没有心情出去,所以……对不起了。”连翘用力的挣开阮文浩的手,跑回了水榭。 “翘儿?”阮文浩皱着眉在身后唤着,却唤不回连翘。 该怎么才能忘记你呢?躲进房间拴上了房门,连翘背靠着门,双手捂着脸缓缓滑落。 爹爹现在有了心爱的女人,马上也要身为人父了,如果不能克制心中暗藏的感情,爹爹一定会感到困扰吧? 指缝中不断溢出的热液,一滴滴的滴在地上。 为他流下的泪已经够多了,但为何每当想起他的时候,泪还是会流下? “小小姐,开门啊,我是情。”情在屋外焦急的拍打着房门,生怕连翘会一个想不开的做了傻事。 “姐姐,让我静一静,好吗?”连翘的声音传出房门,情不由的松了口气。 “让开。”怨无声的出现在情的身旁,手中的剑离开了剑鞘,在日光下闪着冷冽的银光。 “你要小心点儿,别伤了小小姐。”情忐忑不安的看着脸色冰寒的怨,默默的退后两步。 剑朝房门刺去,只听得几声木头折断的声音,那门竟然碎了。 怨抬起眼睛,就看到连翘眼角挂泪、惊恐得忘记了悲伤的模样,不满的蹙起眉头,如来时般悄无声息的离开。 “小小姐,你没事儿吧?”虽然知道怨若无十分把握,就不会出手。但情还是尽责的上前,查看连翘是否受伤。 “没……他、他?”指着房外的怨,连翘惊恐的连话都说不连续。 “他,他是谁啊,小小姐你是糊涂了吧,外面哪儿有人?”情苦笑着,本来怨是不应该出现在小小姐的面前,但是自从那日怨飞身救了小小姐一命,这已经是怨第二次出现在小小姐的面前,并毫无例外的再次吓到了小小姐。 “那门怎么坏了?”连翘揉揉自己的眼睛,再睁开眼,门依旧尸骨不全的躺在地上,而那个跟她有三面之缘的男子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呃,门太不结实了,一碰就碎。改明天,请徐总管换一个结实的。”情尴尬的看着门,怨的破坏力也太大了! 晚膳的时候,几人都围坐在圆桌旁。 阮文浩看着裴千日和雪若频繁的互动,却暗自留意到身旁的连翘拿了筷子在碗中捣着,根本没正眼瞧过情意浓浓的两人。 “翘儿,这个菜很补的,你尝尝?”雪若夹了菜就要放到连翘的碗中,却被连翘的筷子一挡,菜掉到了桌子上。 “我自己会夹。”瞄到裴千日眼中的不赞同,连翘勉强解释道。 “翘儿,雪儿马上就要成为你的娘亲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她?”裴千日重重放下筷子,冷冷的看着连翘,眼中的责备让连翘心痛莫名。 “不碍事儿的,翘儿年纪还小。”雪若在两人间充当着和事老,拍拍裴千日的手,让他不要发火。 “什么还小,过完了年,她可就要嫁人了!”裴千日浓眉蹙起,不悦的看着依旧不知悔改的连翘,“翘儿,向雪儿道歉!” 我没错!连翘的眼神如此说道。 “连翘,向雪儿道歉!”裴千日怒气上扬,不由的唤出了连翘的全名。 “我没错!”连翘猛的放下筷子,转身跑了出去。再看下去,她会嫉妒的发狂。 “翘儿?”阮文浩追着连翘而去,花厅里只留下裴千日和雪若两人。 “雪儿,你要好好吃饭,不要为她生气。”裴千日不动声色的往雪若的碗中布了好多菜。 “要不,你去看看她?” “文浩已经追去了。”裴千日依旧笑着,那笑深沉的让雪若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绪。 “我真希望在翘儿出嫁前,我们的关系能变得好些。”掘了小嘴,雪若委屈的说。 “会实现的。”裴千日笑着安抚她。医者的药已经配好了,接下来,就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第七十二章 “翘儿,您为何还是不能控制你的情绪,不是说好了,要放弃他,试着爱上我的吗?”无人的庭院里,阮文浩终于施展出轻功,拦下了一路狂奔的连翘。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的这么可怕,但是我忍不住,我拼命的告诫自己,要忘了他,可是一看到他们相亲相爱的模样,便嫉妒的发了狂,只想冲上去,将他们永远分开,更想让雪若永远消失掉。”连翘伏在树干上,任泪水模糊了视线,任泪水在脸上风干。 “翘儿,我相信再给你一些时间,你会忘了他们的。”阮文浩搂住了连翘,当自己听到她呐喊出深藏的感情时,他心里何尝没有嫉妒的邪火在烧? “真的可以吗,文浩?我现在不但忘不了他,反而把他更加放在心上。听到雪若有了身孕的时候,我的头都懵了。那时,我竟然想要把那个无辜的孩子给……”连翘再也说不下去了,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好脏,脏的不配继续活在这个人世。她竟然存了如此歹毒的心思,她竟然妄想扼杀一个小生命的存在!可是,她即使费尽心机把那个碍眼的存在给除去,她喜欢的人仍然不会属于她。 “如果是我,我会比你做得更绝。”阮文浩闭了闭眼睛,头一次的感觉到深深的无能为力,他甚至有一种感觉,怀中的女子永远不会属于他。 连翘受伤的心在阮文浩的抚慰下,渐渐的平静,躲在阮文浩温暖的怀中,她开始想着和雪若和平相处的可能。 “文浩,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明早去向雪若姑娘赔罪,毕竟她是无辜的?”连翘在阮文浩的怀中抬起头,眼中的认真让阮文浩明了,连翘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我陪你一起去,好吗?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知道阮文浩是怕自己到时会当场失控,连翘感激的对阮文浩说:“文浩,谢谢你,在这个时候陪伴着我。” “说什么呢,我巴不得能整天将你锁在我的身边,一步不离。”阮文浩的眼光是那么温柔,让连翘不由的深陷其中。看到连翘脸上升起的红晕,阮文浩上前一步,就要攫取…… “小小姐,你在哪儿?”听到情在寻找自己,连翘立刻大声回应道:“姐姐,我在这儿。” 情拿着披风走过来,就看到连翘和阮文浩紧紧靠在一起,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阮公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房睡觉?” “在下见月色正好,便来这院中赏月。”看到情想要杀人的目光,阮文浩笑着放开连翘。 “赏月?看来公子的身体很好,不过,请您下次出来不要拖着我家小姐,好吗?她的身体不好,冷风一吹,很容易得病的。”情对阮文浩丝毫不客气,拿披风将连翘裹紧,便推着连翘离开了花园。 “姐姐,你既然这么不喜欢阮公子,为何不反对这门亲事?”看着情气呼呼的模样,连翘倒是感到好笑,一向不容易生气的情,每每见到文浩便再也忍不住怒火,非要对文浩一阵狂轰乱炸才行。文浩呢,虽然能保持君子风度,可眼中的火光却也是怎么挡也挡不住的。 “文浩是个好人,嫁给他会是我这一生作出的最正确的决定。”连翘想起阮文浩,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她却可以肯定,他一定会是个好夫婿。 “那公子呢?公子对你这么好,你中毒的那几天,只有公子守在你的身边。”情为独孤无影不值,难道小小姐瞎了眼?明眼人都能看出公子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小小姐! “独孤大哥谪仙一般的男子,也只有那九重天的仙女才能配得上。”听情提到独孤无影,连翘唇角微扬,“他永远都是我最敬重的大哥。” “你……”若公子听到自己在小小姐心中的定位,恐怕会哭死吧?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情想不透为何小小姐偏偏在这上面迟钝无感,或者小小姐只是太重视她和公子之间的情谊,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姐姐,明天我要去荷花居向雪若姑娘赔礼道歉,毕竟雪若姑娘是无辜的。”连翘将那日在花园中听到的对话忘记,雪若姑娘愿意为爹爹产下麟儿,应该是对爹爹有了深厚的感情吧?相对的,看到爹爹眼底的快乐,想必他也对雪若姑娘放下了感情,不能离开她了吧?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宁愿忘记雪若来裴府的目的,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和雪若姑娘好好相处,直至她出嫁的那一天。 “但是?” “姐姐教我熬鸡汤,好吗?既然决定要和雪若姑娘好好相处,我总得拿出点诚意吧?” 情拗不过连翘的请求,只得带着连翘来到了灶房。 “雪若姑娘,这是我为您亲自熬的鸡汤,您尝一尝?”荷花居里,阮文浩陪着连翘坐在雪若的对面,而小凤则站在雪若的身后。 “这是你熬的吗?”打开砂锅,浓浓的香味扑面而来,让雪若顿时胃口大开,惊喜的说:“翘儿,你愿意来我这儿,是愿意和我好好相处,对吗?” “雪若姑娘马上就要和爹爹成亲了,我们本该好好的相处,让爹爹安心的。但是翘儿年纪小,以前做了许多让雪若姑娘伤心的事情,还请雪若姑娘看在爹爹的面子上,不要把我幼稚的言行放在心上。”连翘小心的陪着笑脸,生怕雪若还在生她的气。 “翘儿其实还小,雪若怎么会生你的气呢?”雪若温柔的笑着,拿了勺子,秀气的喝着汤,不发出一点的声音。“很好喝。”雪若的眼睛一亮,舌头尝到了那甘鲜纯美的汤品,不由的分泌着唾液。鸡汤进了肚,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 看着雪若将汤喝的涓滴不剩,连翘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昨晚,她可是在情的严格教导下,煮了三回,直到今天早上,她才做出了这么一碗好汤。 “翘儿的手艺真的挺不错的。”拿了帕子擦嘴,雪若满意的放下勺子。 “雪若姑娘若还想喝,翘儿明日再为你做一次。”见雪若捧场,连翘笑着预约了明天的汤。 “那好啊,明天,咱们俩再好好说说话。还有,你不该对我这么客气,就叫我一声雪姨吧,毕竟我和千日就快成亲了。” 雪若表面上客客气气,但实际上却是向连翘示威。阮文浩冷眼看着雪若得意的模样,心里却不齿雪若小人得志的行为。 “好。”连翘乖巧的答应了,顺便收拾了碗筷,“雪姨好好休息,翘儿明天再来看您。” “回去吧,路上小心。”看着连翘快速离去,雪若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露出了冷笑。 “你就这么放过她?”苗翠凤瞪着连翘安然离去,情敌就坐在自己的面前,她却只能默默忍耐妒意在心中发作,不能作出任何的反击。 “怎么会呢?等到连翘出门那一日,你就派人劫了她去,等他们都找疯了,再送她回去。到时,你看阮文浩还会不会要一个失贞的残花败柳?”雪若意有所指的说。 “你也太狠了吧,明知贞洁对一个女子有多重要,况且她还是一个熟读列女传的大家闺秀!”苗翠凤看着雪若,心中却生出一股寒意,这女人真是两面三刀的最好典范! “我是在为你出气,难道你心疼她了?”雪若义正言辞的强调着并仔细的观察苗翠凤的表情。 “谁会心疼她,我只是想我幸亏不是你的敌人。”苗翠凤冷哼一声,垂眸掩去眼中的不忍。 “这就好,我可不允许你破坏我的计划。”雪若的话刚说完,便皱紧了眉头,感觉腹部有些不对劲。 低头一看,腿间殷红的鲜血正不断流出,一个不好的念头从脑海中冒出,雪若顿时睁大了眼睛:“小凤,快叫大夫来帮我止血,我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苗翠凤也感觉到不对劲了,连忙跑到沉暮楼中叫来了裴千日,但等到医者赶来,雪若腹中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看着盆中血肉模糊还未成形的骨血,雪若哭的晕了过去。 裴千日铁青着脸,吩咐医者写下为雪若调理身体的药方,自己则大步离开了荷花居。 来到水榭,裴千日大脚一踹,刚安好的房门再次碎成几半,掉落在地。 看到裴千日难看的脸色,连翘手足无措的站起来,生怕自己又是哪一点惹到了他。 裴千日一言不发,来到连翘的面前,在连翘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扇的连翘头冒金星的摔倒在地。 “小小姐?”情想跑过来查看连翘的伤势,却被裴千日封了穴道,只能立在一旁干着急。 “爹爹,你为什么要打我?”嘴里尝到腥涩的味道,连翘捂着已然肿起的脸颊,受伤的看着怒不可遏的裴千日。 “雪若的孩子没了,这下可如你的意了了?”裴千日冷笑着看着眼前娇小的人儿,眼中惊恐的泪意让他看了十分刺眼。 “我不懂爹爹说什么。”连翘有一瞬间的愣怔,没有想到她离开不久,雪姨的孩子就没了。 “你不懂吗?那就让我告诉你。”裴千日说着,狠狠拽起连翘的头发,把她拖出了水榭,朝荷花居走去。 第七十三章 “主子,您怎么还让她来,难道她害的小姐还不够吗?”看着被裴千日拖拽进来的连翘,苗翠凤露出悲伤愤怒的神情。 “我要让她看看她亲手造下的孽。”裴千日说着,毫不留情的把她甩到了血盆前,看着盆中已经能看出手脚的胎儿,连翘转身欲呕,却被裴千日制住了头,只能无能为力的任血红的颜色占领了视线,默默隐忍阵阵翻腾的呕意。 “怎么了,不敢看?这可是你的杰作啊。”裴千日极尽所能的对连翘冷嘲热讽,可连翘仿佛木头人般,只是蜷缩着身体,任裴千日辱骂。 如果没有看到连翘不时瑟缩一下身体,裴千日一定会以为连翘已经晕过去了。 “连翘,你就这么恨我吗?为何恨我你竟然杀死了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儿,残忍的剥夺了他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机会……” 裴千日冷酷的话语在连翘的耳边回荡着,连翘抱紧了身体,却还是听到了裴千日的指责。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连翘想解释,却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发出声音来,只能听着裴千日一句接一句无情的指控。 裴千日说的累了,便停下来喝杯茶,喝完便接着骂。 直到,雪若醒来。 看到地上蜷缩着身体的连翘,雪若眼中划过残忍的利芒,带着哭音问:“千日,我的孩子呢?” “雪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咱们的孩子。”裴千日见雪若清醒了,便快步走过去,轻轻的搂住了雪若。 雪若的泪如雨下,“我的孩子怎么会这么没了?你告诉我,拜托你,告诉我,好不好?” “对不起,是我教导无方,连翘她……不是故意的,她也没想到会如此。”裴千日艰难的开口,看到雪若冒火的眼睛,眼明手快的将雪若搂进怀中,任雪若如何打骂自己,也没有松开手。 “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雪若疯狂的哭喊直接刺入连翘的心里,看着好像癫狂了的雪若,连翘发现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别哭,雪儿,你现在身体正虚弱着,不能再伤心了。”裴千日制住雪若想要扑向连翘的手脚,努力的安慰着,并极力忽略雪若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道指痕的痛楚。 雪若突然不哭不闹了,静静的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连翘,冰冷的声音在房中响起:“裴千日,你准备要她还是要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着脸上还挂着眼泪,却仿佛变了个人的雪若,裴千日艰难的开口。 “什么意思?”雪若冷笑:“我一再忍让,可她却步步紧逼。如果你今天不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我决定要离开这危险的府邸。” “雪儿,你不能原谅她一次吗?你不是说她还是个孩子?” “你不也说过,她已经可以嫁人了吗?即使今天是个意外,保不齐还会有第二次。你难道还想看着她把你的第二个孩子也害死才心甘情愿吗?”雪若倔强的看着裴千日,眼神毫不妥协。 “今天,只是个意外。”裴千日只说了这一句,因为说的再多,雪若也不会听。 “什么意外!今天早上,我只喝了她一碗汤,孩子就没了,如果再有以后,可能我的命也就没了。那可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我还没看到他出生,还没抱一抱他,还没听他唤我一声娘,我……”说着说着,雪若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好。”裴千日涩涩的开口,答应了雪若的条件,“子敬,把连翘关进柴房,没我的同意,任何人不能靠近柴房一步!” 子敬进来,将宛若木头人的连翘拉起,押进了柴房。 听着外面上锁的声音,连翘幽幽的抬起头来。看着简陋的柴房,连翘的眼神空洞,没了焦距。 好不容易安抚了雪若,又哄骗她喝下了凝神汤药,裴千日疲惫的走出荷花居,朝柴房走去。 门外铁链相撞的声音响起,连翘抬起眼,就看到了一脸疲惫的裴千日倚在门口。 “爹爹,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连翘此时才有了说话的能力,她爬到裴千日的身前,双手抱紧裴千日的大腿,哭着喊道。 “不是你做的,又会是谁做的?”裴千日冷哼一声,重重的朝连翘踢去。连翘闷哼一声,双手仍抱紧了裴千日的大腿,不肯松开。 第二次,裴千日故意加重了力道,听到轻微的骨头断裂声,裴千日垂眼望去,连翘已经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爹爹,咳咳、你、你不相、相信……” “翘儿,我没想到你竟然也爱耍手段,你以为你弄死了雪儿腹中的孩子,打击了雪儿,便能趁虚而入夺走我吗?告诉你,你越是这样做,你越得不到我!”裴千日冷冷的声音听在连翘的耳中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连翘嗫嚅着,想解释,却不知为什么只说了个‘我’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知道吗?我以为你会和你娘亲一样,温柔可人,知书达理。却没想到你和你娘亲一样,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裴千日非常‘好心’的在连翘面前蹲下,告诉连翘一个意想不到的故事。 “当年,你母亲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你的外婆就去世了,是你的外公将你母亲一手养大的。我当时正是你外公的弟子,和你娘青梅竹马,并约定好长大后便成亲。”说到这儿,裴千日的脸上溢满了温柔,“那以后,你娘就常常黏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小嘴儿一口一个裴哥哥的叫着。” “后来,你的外公重病不治身亡,我便把你娘带回了裴府,我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最好的都摆到她的面前。于是,我开始努力的赚钱。她第一支金钗,第一只玉镯都是我攒钱为她买的。” “时间慢慢流逝着,转眼间我们都大了,我决定要为她建一个千雪山庄。在千雪山庄建成之日,就是我们完婚的大好日子。” 听着裴千日的话,连翘才明白,为什么叫千雪山庄。千,便是裴千日;雪,便是她的娘亲,这千雪山庄本是两人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的‘家’啊!连翘好羡慕自己的娘亲,同时也彻底明白自己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喜欢他。 “但是,那一天……”裴千日语气一转,话中带着浓浓的恨意,“如果那一天,我陪你娘一起出门就好了,她也不会遇到连竞天,更不会为了连竞天而残忍的离开我。” “你知道吗?你娘逃婚,在我们的婚礼上,撇下我跟着另一个男人跑了。”裴千日的话中带着浓浓的苦涩和嘲弄,“讽刺的是,就在你娘怀了你的时候,你那不负责任的爹也抛下挺个大肚子的你娘,跑了。你说,这算不算是报应?”尖利的声音从裴千日唇瓣里溢出,连翘忍着胸口的疼痛,怜惜的看着裴千日。 “谁准你这样看着我的?”瞄到连翘怜悯的眼神,裴千日藏在心中十几年的邪火猛的爆发出来,拽着连翘发痛的头皮,狠狠的朝地上磕去。 一声声清脆的声音在柴房里响起,连翘咬紧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 “你……”就在裴千日喘口气的时候,突然瘫软了身体,压在了连翘的背上,压得连翘不由的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一双黑色布鞋出现在连翘的眼前,然后裴千日沉重的身体也被来人毫不客气的扔到了一旁。一双如蒲扇般的大掌,轻轻的抱起了连翘的身体,就要走出柴房。 直到这时,连翘才看清来人竟然是那个与她有三面之缘的男子。 “你怎么在这儿?”连翘忍着痛,大声的问。 “救你。”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连翘凄厉的喊出声来,“我不要!” “为什么?他对你不好?” “他对我再不好,也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鸡婆!” “鸡婆?”怨疑惑的看着连翘,等待着连翘的解释,可连翘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时常口出惊人之语。 “不需要你多管闲事,放我下来。”忍着剧痛,连翘趁怨不注意,从怨的手上跳下,重重的摔落到地上,再次呕出了几口鲜血。 “你喜欢柴房?”看到连翘受了伤,怨不由的拧紧了眉头。 “我喜不喜欢柴房,你都管不着。”连翘此刻表现的想泼妇一般,她慢慢的移到裴千日的身前,试图挡住裴千日的身形。 “他对你不好!”怨似乎难以理解连翘对裴千日的维护,不满的开口。 “我对咳、咳他好就可以了!”连翘怒吼回去,却牵动了胸口的伤处,不由的咳出声来。 “即使他会杀了你?”怨不悦的瞪着‘躲’在连翘身后的男子,忘了是自己把他给点昏的。 “即使他杀了我,也是我应得的惩罚。”说着说着,连翘垂下了眸子,不让陌生人看到自己欲哭的神情。 “你想哭吗?”抬起连翘的头,怨在连翘的眼中看到了泪光。 “我不会哭,这是我罪有应得。”连翘努力摆脱了怨的箍制,将头转到一旁,再也不看他,更不跟他说话。 听了会儿,连翘感觉他已经走了,才转过头来,就看到雪若在苗翠凤的搀扶下,颤巍巍的站在柴房外,而徐子敬也跟在两人的后面。 第七十四章 “小凤,你的药还真不错。不但打掉了麻烦,还将这件事栽赃到连翘的身上。我看连翘这次可是百口莫辩了。”荷花居里,裴千日暴怒离去,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苍白了脸色却带着笑容的雪若和一脸不解的苗翠凤两人。 “不是我做的啊,昨天晚上,我到厨上的时候,连翘还没煮呢。”苗翠凤惊讶的说,昨晚情那个碍眼的丫头,一直在连翘的身边。忌惮于情的功夫不弱,苗翠凤根本没有下手,不过这件事她是不会对雪若讲的。 “什么,你没时间动手?”雪若冷笑出声:“看不出她竟有这种恶毒的心思,你说呢,小凤?” “看来连翘对你已经恨之入骨了。不过,你也应该不是那种有仇不报的烂好人吧?甩她几巴掌不算什么,要不要我帮你去教训她一下?”活动着手脚,苗翠凤不介意帮体弱无力的雪若教训一下连翘。 “我也要去。”雪若不待苗翠凤反对,快速下了床,裹了厚厚的衣服,便在苗翠凤的搀扶下,去了柴房。 “徐二总管,麻烦你帮我把千日送回沉暮楼。”看着被连翘护在身后的裴千日,雪若心中升起一丝不悦,虚弱的吩咐着徐子敬。 “是。”看到今天的一切后,徐子敬是彻底对这位小小姐失望了,甚至觉得当初主子把连翘带回来是引狼入室,其实找个好人家把她给留下,就算是他们仁至义尽了。偏偏主子和大哥都想把连翘给带回裴府,结果,现在是养虎为患了。 “徐二叔,爹爹受伤了,麻烦你帮爹爹上点药好吗?”连翘软言相求,只是徐子敬此时正在气头上,根本就不搭理他。 “徐二叔,拜托你。”拉着徐子敬的衣袖,连翘极力忽略徐子敬眼中的鄙视和不耐烦。 “主子有我照顾,不需你多嘴!”徐子敬留下这句话,便扶着裴千日走了出去。 “真是情深意重啊!”雪若讽刺的说,眼中的敌视让连翘没来由的感到冰冷。 “没想到一向柔弱的你,害起人来也毫不手软?”雪若冰冷的笑容让连翘联想到随时准备猎取猎物的毒蛇。 “雪姨,我……” “不要叫我雪姨,我可受不起你这一声!”雪若冰冷的让人难以亲近,而扶着雪若的苗翠凤也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今天,你落到我的手上,该你倒霉了。”雪若突然弯下腰,手带万钧之力的朝连翘扇去。 ‘啪啪’两声脆响,连翘的脸便立刻肿起,隐隐透出点点的血丝。仔细再一看,原来雪若的指甲不但长且利,还泛着冷幽的紫芒。 “你这么做,不是会在她脸上留下痕迹?”苗翠凤此刻已经不顾及连翘在跟前,大大方方的和雪若谈话。 “反正她已经服过了白玉解毒丸,我手上这点毒根本毒不倒她,当然也不会留下痕迹了。”雪若笑着说,一边说还一边分神瞄着连翘的神情。 “白玉解毒丸?她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宝贝?还有没有了?”苗翠凤听了,着急的将雪若扶到一旁的木柴堆上坐下,然后兴趣十足的上前把连翘身上的衣服剥得只留了小衣和亵裤,可到底也没有找到雪若说的白玉解毒丸。 连翘也只能狼狈的蜷缩在一起,眼中泛着难堪的泪意。 “连翘,你如果告诉姐姐那白玉解毒丸到底藏在哪儿,姐姐就会帮你求情,让你过的好点儿。”苗翠凤蹲在连翘的面前,嫉妒的看着连翘那仿佛掐得出水的肌肤,那可是她再用多少珍珠粉也换不回来的。 “我、我真的没有。”连翘已经冻得半僵了,在这天寒地冻的一月里,穿了皮裘棉袄都还会手脚冰凉,更何况她只穿了小衣和亵裤。 “真的没?宝贝,你说,她是不是在说谎?”不知何时,从苗翠凤的袖里窜出一只巴掌大的黑蜘蛛,八条毛茸茸的腿慢慢的朝连翘爬去,连翘那里见过如此大的蜘蛛,立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还真是胆小啊。”摸着自尊好像受了伤的宠物,苗翠凤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她都晕了,我们还怎么玩?”雪若无奈的问。 “这好办!”苗翠凤抬眼在柴房里搜寻一番,就看到了下人放在柴房里的水桶。 “好难闻的味道!”雪若捏着鼻子,嫌弃的撇开头。 “我再找找。”苗翠凤不知从何时起,竟对连翘起了些许的同情,虽然连翘是她的情敌。苗翠凤用手绢衬着,拿了水桶走出柴房,来到井边,一眼就看到井边上还搁着一个干净的水桶。苗翠凤想了想,便放下了手中水桶,用那只干净的水桶打了多半桶凉水,便要走回去。 突然,头顶一道黑影闪过,苗翠凤抬头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她也没把这个小意外放在眼中,提了水桶走进柴房,就看到雪若正被一个浑身黑漆漆的男子拿剑抵在颈间,而连翘的身上也盖上一件厚厚的裘袍。 “你是谁?”苗翠凤放下了水桶,手不由自主的藏在袖子里。一见这个男子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势,苗翠凤就知道此人武功之高绝对在她之上,不能硬拼而只能用巧劲。 怨刚一进来,就发现了连翘脸上的巴掌印,黑眸里持续的射出冰箭,却依旧保持着高度安静。 “你到底是谁?”见黑衣人不开口,苗翠凤更紧张了,手不小心的碰到了袖中的蜘蛛,立刻被蜘蛛狠狠的咬了一口。 苗翠凤暗叫一声‘不好’,脸色也开始变得铁青,她连忙掏出了解药,服下一颗。 就在苗翠凤服下解药,运功驱毒的时候。黑衣人左手去点两人的穴道,右手的剑也趁势在两人的衣服上划了几下,而那只被苗翠凤当成宝贝养着的蜘蛛却不能幸免于难。 “啊……”两人就要尖叫出声,却被黑衣人眼疾手快的点了哑穴。无视苗翠凤想要杀人的眼神,任由两人身体透风,衣服要掉不掉的悬在身上,黑衣人抱紧了连翘走出了柴房。 “小小姐,你怎么样了?”外面,情正等着,看到连翘脸上左右两边的十道指痕,情心疼的就要落下泪来。 “没事儿,姐姐。”连翘想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不自觉的咬着唇,将痛吟压进嘴里。 “帮我把小小姐抱回水榭吧。”情转头对黑衣人说着。 黑衣人紧紧抱着连翘,走回水榭。将连翘放回床上,便直直走了出去。 “他是谁?”看到那双已经熟悉的眼睛,连翘不由的发问。 “他,可能是路过的侠士,看到有不平事,便出手相助。”情笑着说。这时,门开了,黑衣人提了热水,倒进屏风后面的洗澡桶里。 情尴尬的闭了嘴,想不透这个闷葫芦今天怎么开窍了,竟然会为小小姐打洗澡水? “恩人请留步。”连翘鼓足勇气,要黑衣人停下。 黑衣人果真停下,一双黑眸紧紧盯着连翘。 “谢谢恩人几次的相救,不知恩人姓甚名谁,连翘日后定会为恩人立下长生牌位,终生供奉。”连翘心情平静了很多,在这个时候还能露出笑容,可见连翘其实是外柔内刚的女子。 看到连翘的笑容,怨动容了:“严易白,我的名字。”当他说出了口,怨便呆住了,自己早在把性命交托给公子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名字给放弃了,没想到面对连翘,他竟然自然而然的说出了这个尘封在他心底已久的名字。 情更是惊讶,和怨当了那么久的好友,她还不知道怨的真名,没想到连翘却轻松的问出了怨的真名。 怨瞪了大惊小怪的情一眼,转身翩然离去。 “还真是个怪人。”情不由的脱口而出。 “其实他和独孤大哥一样,都是被孤独和寂寞湮没的人。”连翘看着关上的房门,眼睛一黯,落寞的说。 “小小姐,你又发什么感叹呢,今晚你一定累了吧,有天大的事也要等明天啊。”情在连翘床便坐下,帮连翘掖好了被角。 “姐姐,你不去睡吗?” “小小姐,你好好睡,我在这儿好好看护着你。”情笑了笑,拿手调皮的将连翘的眼睛阖上。 不一会儿,连翘平稳的呼吸传来,情暗自点了连翘的穴道,便轻轻走出门去。 “怨,为何公子的指示还没到?”请也不客气,开门见山的问着站在门外的怨。 怨嘴唇动动,却没说话,他怎么能对情说他根本就没有飞鸽传书给公子呢?不过,经历了今天的事情,是不能再拖延了。于是趁着刚才,他已经把鸽子放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两天便能得到答复。 “怨,我们能等,小小姐不能再等了,你看才几天的功夫,小小姐就已经受了这么多罪,如果继续下去,岂不是也要把小小姐的命给搭进去?”情忧伤的说。 “两天后,公子就会有答复。”不想听情继续说下去,怨说了答案,便飞身离开。 看着怨离开,情突然沉下心来,惊讶的自问:不会是怨喜欢上了小小姐吧?可是,怎么可能呢?那样一个冷漠的男子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并不熟悉的女子。 未经历过感情磨砺的情此刻还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感情,叫日久——生情! 第七十五章 情准备回房,就被一个不该出现在水榭里的男子给吓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情大声质问,他不是今早急急忙忙离开了吗?“在路上,我心神不宁,便赶回来了。”阮文浩神情凝重,看到情露出沉痛的神情,阮文浩更加急切了,“是翘儿出了什么是吗?” “是这样的……”寂静的院落里,情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阮文浩,只跳过怨的事情。 “怎么可能,翘儿怎么会下毒害人!”阮文浩不敢置信,直觉的听到了此生最好笑的笑话。 “就是如此,而主子已经教训过了小小姐,还把小小姐给关进了柴房,如果不是我刚才将小小姐救出来,小小姐绝对会遭了雪若和她那个丫鬟的毒手。” “她?”拧紧了眉头,阮文浩冷哼一声,今早看到她们主仆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们和裴千日一样,都是城府深沉、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我先去看看翘儿。”阮文浩推门进去,看到连翘脸上十道血红的指印,一向温和的双眼里爆出了仇恨的火花。 “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裴千日。”既然知道裴千日不是连翘的亲生父亲,阮文浩也不必对他客气。 来到沉暮楼,阮文浩就看到他进过的书房里灯光正亮。 “裴庄主?”阮文浩重重的敲门。 “进来。”阮文浩推门进去,就看到灯光下,裴千日正看着自己的双手发愣。 “贤侄怎么回来了?”看着突然到来的阮文浩,裴千日有些惊讶。 “幸亏我回来了,如果我没回来,恐怕我的未婚妻就没了。”阮文浩冷笑着,捕捉到裴千日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他沉默了。 “哪有这么严重,我不过是把她关进柴房,让她闭门思过罢了。”裴千日神态自若的说。 “不过?”阮文浩冷笑,“如果情没有把翘儿救出来,恐怕翘儿已经被你的女人给害死了。” “雪儿不是那样恶毒的人!” “不是?连我都看出雪若那女人心机很深,难道你会看不出来?如果你真的看不出来,那我也就没必要给你钱财上的支援了。因为识人不明的你,绝对不会在生意上有所作为。”阮文浩不依不饶的说。 静默了一会儿,裴千日好像非常疲惫的说:“过两天,你就把翘儿带走吧,以后也不要再让她再回来了。” “你肯?”阮文浩露出惊讶的神情,难道裴千日会不顾雪若的想法,让翘儿不再受伤的离开? “不肯又怎样,翘儿和雪若注定不能生存在同一片土地上。”裴千日好像很累,揉揉酸痛的额,语气中也带着些痛苦。 “那好,后天,后天一早我就会把翘儿带离。不过,你也好自为之。”阮文浩站起身来,干脆的离开了。 见阮文浩离开,裴千日不自觉的面露痛苦之色,他想不明白,明明就是要报复连翘,可为何当巴掌挥下的时候,他的心也会跟着痛? “千日,我好冷。”雪若被裴千日从柴房带回荷花居后不久,就烧的厉害。听到雪若痛苦的低吟,裴千日头一次没有停下离开的脚步,只吩咐了苗翠凤好好照顾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走出了荷花居,裴千日终于呼出一口气,为了惩罚连翘,他连自己也惩罚进去了。这样,真的值得吗?他不知道值不值得,他只知道他宁愿负尽天下人,也不要天下人负他。 不知不觉的来到水榭外,看到水榭里透出的幽暗火光,裴千日深吸一口气,听到门被打开了,裴千日急忙躲进阴暗处,看情离开了,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迈步进了房, 沉步走进内室,裴千日就看到连翘脸上明显的十道指印,歉疚和懊恼浮上心头。 “你怎么在这儿?”阮文浩见连翘的房门未关上,便走进来,看到裴千日正坐在床尾,怔怔的看着床上的人。 “裴庄主,你是来见翘儿最后一面的吧?”阮文浩冷笑着,拿了手中的伤药为翘儿敷上。 “你很喜欢翘儿吧?”阮文浩的温柔仿佛一根刺刺进了裴千日的心底,明明他才是翘儿最亲近的人,可是他似乎给翘儿带来的都是伤害。 “我不只喜欢她,我还深深爱着她。”阮文浩看到裴千日的身体僵了一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不是裴千日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他恐怕终有一天会承认他对翘儿的感情;但是,他绝对不会提醒裴千日,只因为裴千日是他的情敌。 “你爱她?不过和翘儿相处了几天,你就能确定你爱她?”裴千日不相信阮文浩对连翘的感情,只见了几面,他怎能确定连翘就是他一生所爱? “为什么不能确定?只因为你不相信一见钟情,就否定了我对翘儿的感情?”阮文浩似笑非笑,“即使我爱她没那么深,我也确定我会好好的待她,不让再受一点的委屈。” “……”裴千日哑口无言,就像阮文浩说的那样,即使阮文浩只是喜欢翘儿,还不到爱的程度,但是他真的能做到爱护她一辈子,不会让她受到伤害。仅仅是这一点儿,他就做不到。 “裴庄主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阮文浩的话是暗示裴千日该离开了。 裴千日站起来,“翘儿这段时间受了太多的苦,希望你说到做到,好好的对她,千万不要让她再收到半点的伤害。” “这一点,不用你教我。”阮文浩伸手将连翘的手握紧,“在翘儿跟我离开前,你就不要再出现了。她,会伤心的。” “我知道。”裴千日凝重的点点头,走到门口处,就看到情站在那儿,“照顾好你家小小姐。” “不用你交代,我自会好好照顾小小姐。”既然裴庄主如此绝情的对待小小姐,她也不会再对他客气了。 看着房门在面前关上,裴千日笑了,其实这样也好,有爱护她的男人和忠仆守在她的身边,她会过得很幸福。至于,他还要不要报复下去?那就由上天来安排了。 “咳、咳。” 轻微的咳嗽声传来,情惊喜的跑到床边:“小小姐,你终于醒了,我好怕你醒不过来?” “姐姐,扶我起来。”连翘刚一动,胸口处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主子也太残忍了,竟然硬生生踢断了您的肋骨。”情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为连翘感到不值。 “我害得他失去了孩子,他把我肋骨踢断算是轻的了。”连翘苦笑。 “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小小姐做的。”情皱眉,小小姐怎么会把这件事揽到自己的身上。 “连你也明白不是我做的,可是他却……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后,连翘再次口吐鲜血。 “小小姐,你就不要再惦记着他了,他这么对您,您也该彻底死心了。”情说着,端过熬好的药汁,用内力热了,递给连翘。 “是啊,我是该死心了。”连翘苦笑,在情的帮助下,漱了口,才接过药汁,一口饮尽。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点苦已经比不上她心底的苦了。 “小小姐,阮公子准备接你回桐城。如果你不愿意,就跟我去京城,好不好?”情笑着旧话重提。 “姐姐,你不要说了,既然我答应了婚约,就必须信守承诺。所以,我要跟文浩走,如果姐姐不愿意继续跟着我,可以回京城去。”连翘抚着受伤的胸口,即使只是说话和轻微的呼吸,都会引发刺骨的疼痛。 “小小姐,你不想要我了吗?”情垂头丧气的将空碗放到桌子上,然后坐在床边,拿小狗般可怜的眼神瞅着连翘。 “姐姐,你不适合这种神情的。”连翘轻咳一声,极力忍住到嘴边的腥涩。 “小小姐,我一定要跟着你。如果你决定嫁给阮公子,那么我也跟你嫁过去照顾你。” 情的话引得连翘想哭出来:“姐姐,你不要再说了。你再说,我就想哭了。” “你们是该哭了。”冰冷的声音传来,两人抬眼望去,苗翠凤扶着雪若站在门口。 “你们怎么又来了,刚小产就这么不安生,不怕以后再也生不出孩子来。”情恶意的说,让雪若脸色一阵苍白。 “生不出孩子?等我身体好了,我就要为千日生个十个八个。”雪若在苗翠凤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来。苍白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只可惜,你永远都不能为你心爱的男子生下孩子。” “是吗,那我倒是想试试能不能在你再次有孕前,先让翘儿怀了孕。”阮文浩说着,从两人身后走过,站在连翘的身边笑着回击着。 “你就这么认定,你就是她心底的那个人?”看着阮文浩护着连翘,雪若更气闷了。昨晚她发了高烧,千日竟然没有理她,一直在水榭外徘徊了一整夜,直到快天亮了才回去。 “我能确定以后她的心里会只有我,所以我有信心和耐心等着她完全属于我的那一天。”阮文浩丝毫没有理会雪若的挑拨,再次轻松的回击。“只是,你能确定裴千日是爱你的吗?” “他即使不爱我,也不会爱她。”示威的瞄了一眼连翘,却懊恼的发现,连翘的脸上并无什么异样的表情。 第七十六章 “不要紧,像翘儿这样的好女孩,有我来爱就行了。” “你还真是痴心啊。”声音从雪若的牙缝里传出,这应该是雪若最嫉妒的一点,即使她得到了连翘喜欢的男人,可连翘的身边还会冒出一两个好男人。就像前些日子的独孤无影解了她的毒,阮文浩现在也为了连翘而和自己对着干。 “那是因为翘儿值得。” 看到阮文浩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雪若觉得阮文浩是在影射自己不值得别人痴心以对。 “如果雪若姑娘没事儿的话,就请离开吧。好心的奉劝雪若姑娘,刚小产就不要乱跑,否则真的会像情说的,从此落下一身的毛病,生不了孩子!”阮文浩嘴也够毒的,说出的话让雪若气白了脸,差点喘不过气来。 “阮公子,你就少说一句吧。”这时,裴千日也赶到了,一手揽过雪若,用眼神告诫阮文浩适可而止。 “翘儿,明天你就和阮公子离开吧。从此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们终不再见。”留下这句话,裴千日就扶着雪若离开了,再也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连翘看着裴千日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脸上泪水滑落,心中有什么东西丢失了…… 时间慢慢的流逝,转眼间,一夜过去了,连翘在阮文浩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她住了十几年的水榭,除了几件平日里穿的衣服,她只带了娘亲已经碎裂成两半的龙凤玉镯。 “裴庄主还有什么事吗?”阮文浩将连翘抱进了马车,转身上马之际,就看到裴千日站在大门处,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 “阮公子,记住你曾说过的话。”裴千日双手负于身后,双眼犀利的盯着阮文浩。 “我会的。”阮文浩淡淡一笑,飞身上马,手一抬,马车便缓缓驶动,朝着城外行去。 马车离他越来越远,裴千日不知道他的眼中满是凄凉。 “翘儿,你累了吧?”眼见离正午越来越近,阮文浩就驱马来到马车旁,隔着窗户问。 车帘掀起,情担忧的对阮文浩说:“阮公子,我家小小姐的确是累了,你能找个好点的客栈吗?” “再过几十里,就有个小镇,我们到那儿休息一晚吧。”阮文浩刚说完,就见连翘从马车里伸出头来。 “文浩,不需要那么麻烦的,我还不累,还是再多赶点路,等晚上再休息吧?” “那怎么行,你大病未愈。”情说着,把连翘拉进了马车。 听着马车里情絮絮叨叨的对连翘说教,阮文浩笑了,其实有情这个丫头在,翘儿能受到更精心的照顾,自己也能安下心。 “驾。”轻踢马腹,阮文浩着急赶到前面的小镇,让连翘能好好休息一晚。 “少主,前面官道上被一块巨石给堵上了。”阮福探了路,回来禀告说。 “官道上怎么会有巨石挡路?”阮文浩冷冷一笑,竟然有人在他桐城少主眼皮子低下捣鬼? 来到挡路的巨石处,果然一行红衣女子正等候多时。 “血魔宫?我桐城与你们血魔宫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天为何堵住我的去路?” “我们血魔宫也不想与你们为难,只要放下你马车里的人,我便放你们过去。”左静手中握着剑,笑着说。 “马车里的女子是在下的未婚妻,你认为在下是那种贪生怕死,会把未婚妻送进虎口的鼠辈吗?”阮文浩冷觑着她,平声说。 “你不答应也不行,因为你没有选择。”手一抬,左右两边的树林里也钻出了不少穿着黑衣,蒙着黑巾的蒙面人。 阮文浩不知从哪儿抽出剑来,“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知道有情在连翘身旁看着,他就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对付这些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左静手一挥,那些蒙面人便如下山猛虎围住了几人,手中拿了武器便要冲上去。 阮文浩见这些人凶恶的模样,心里有了宁死也要保住连翘的决心,手中的剑指东打西,很快的那些蒙面人便死伤了大半。 就在阮文浩为这些人的软脚而奇怪的时候,从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阮文浩单手一划,打退了几个黑衣人,趁机回身,就看到情狼狈的一手护着连翘,另一手也拿着把剑,一人对付着几个红衣女子。 阮文浩双眉蹙起,就要上前营救,却被那些蒙面人拖住了手脚。 眼看着以情单薄之力,就快保护不了连翘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号声响起,顿时从官道尽头又出现了一队人马。 马队越来越近,阮文浩嘴边也露出了笑容。他没想到公子竟会在这儿出现。 “公子?”情看到熟悉的人影越来越近,大意的分了神,持剑的手立刻被狠狠的划了一道。 独孤无影来到跟前,就看到左静正拿了剑,朝着被情护在身后的连翘刺去。 独孤无影立刻从手中射出一枚银针,奇准无比的射向了左静抬高的手。 “啊。”左静手一抖,剑随即掉到了地上。 独孤无影掠到连翘的身边,抓住了连翘的手,将她带离这片凶险之地。 “独孤大哥!”一见到是独孤无影,连翘露出了笑容。 “翘儿,你没受伤吧?”此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独孤无影担心的看着连翘,直想伸手去检查连翘到底受没受伤。 “撤!”见情形对自己不利,左静连忙下了命令。 “穷寇莫追!”见属下还要追赶,独孤无影也下了命令。 “公子,您怎么来了?”阮文浩来到独孤无影的面前,惊讶的问。 “废话,当然是为了我家小小姐来的。”情来到连翘的身边,一边回答,一边连忙掏出药丸,喂连翘服下。 “翘儿怎么了?”独孤无影说着,抓了连翘的手腕,仔细的为她把脉。 “怎么会受这么重的内伤?”独孤无影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让阮文浩猛的一震,翘儿不会就是公子重视的那个女子吧?应该是吧,看公子的模样,翘儿的确就是那名被公子隐藏起来的女子。 阮文浩的神情落寞,连翘不小心瞄到了,便笑着向独孤无影介绍:“独孤大哥,文浩是我的未婚夫。文浩,这是独孤大哥,他是我最敬重的大哥哥。” “原来阮文浩是你的未婚夫?”独孤无影眼中利芒闪过,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让阮文浩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是啊,我今天就是要跟文浩去桐城了。”连翘说着,眼底深处藏着很深的忧伤。 “你要去桐城吗?”独孤无影笑着说,“也好,我就送你去桐城吧。” “独孤大哥这次出来是有事儿吧?如果有事儿,就不必麻烦了。”连翘善解人意的话听到独孤无影的耳中,却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你,不想让我陪你去?”回避翘儿问的问题,瞄瞄一旁快冻成冰人的阮文浩,独孤无影笑着说:“翘儿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就不愿理你的独孤大哥了吗?” “怎么会呢?如果独孤大哥真的没事儿的话,就陪小妹一起去,我想文浩也会好好招待你的。”连翘自然而然的邀约,却不想一旁的阮文浩彻底冻成了冰块。 只感觉到仇和恩两人的目光,便够他受得了,更何况公子还时不时的送来几道不冷不热的眼神。 “真的吗?那我就谢谢阮公子了。”说着,独孤无影的双眼瞄向阮文浩。 “不、不用客气。”阮文浩虚弱的笑了笑。 “那好吧,翘儿,我陪你到马车里,离开了这些日子,你一定遇到了很多事情吧,跟我好好讲讲。”说着,独孤无影携了连翘的手,钻进了马车。 见公子和自己的‘未婚妻’坐在同一个马车里,阮文浩庆幸有情在里面,骑上马,车队继续朝桐城行进。 三日后,就在马车上,独孤无影弄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你的伤还没好。”独孤无影看着连翘苍白的脸色,提议道:“翘儿,待你伤好之后,随我回京吧?” “独孤大哥,我不想去京城,那里虽然繁华,但也是是非之地。还是让我呆在桐城里,过些平平淡淡的日子吧。”连翘说着,脸上露出云淡风轻的笑容,她不过十三岁,便已尝尽爱情的苦与涩,就像文浩说的,失败的感情,何尝不是人生中一种难得的经验? “你喜欢阮文浩吗?”独孤无影笑着,心里却不是滋味儿。 “喜欢?我没想过,我只把文浩当朋友。” “那,你还要嫁他?”独孤无影眼睛猛地犀利起来,是不是阮文浩这小子挟恩以报? “我现在才明白,这样不参杂感情的婚姻才是最适合我的。”连翘笑了,脸上有着重伤后的解脱。 “你就这么喜欢裴千日吗?喜欢到,从此不再爱别人?”独孤无影沉声问,心中绞痛着。 “心,已经受了伤,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治愈,在治愈以前,我不想再谈感情。” “随你吧。”独孤无影不再坚持,叹了口气。“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定要告诉独孤大哥,你明白,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 “我知道,独孤大哥对我最好。”连翘感激的朝独孤无影点点头。 第七十七章 在路上走走停停的过了两天,终于就要抵达桐城了,见桐城内外张灯结彩,连城门上也贴了一副大大的春联,连翘才想起,现在竟然马上就要过年了。 “独孤大哥,你应该不会在桐城过年吧?”连翘试探的问。 “丫头,不想让我跟你一起过年?”独孤无影睁开了眼睛,不留痕迹的仔细观察着连翘的表情。 “哪会,我巴不得你能在这儿多呆些时候呢,可是独孤大哥过年时总要陪着家人吧?”连翘笑着说,这几天有独孤无影的陪伴,连翘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 “那就好,否则独孤大哥会以为翘儿不想让我在这儿碍你的事儿。”独孤无影笑了,笑的勾人心魂,让连翘默默的吞了口吐沫,心中默默斥责自己一瞬间的心思。 “翘儿,你年纪还小,不必要这么早就成亲的。”独孤无影突然开口了。 “也不小了,有很多女子,不到十三就嫁了人。”就像他说的。 “你很想早点嫁人吗?”独孤无影似笑非笑。 “不是,也许是我现在急需要安全感吧。”连翘想了想,给了独孤无影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安全感?那么,在我身边就没安全感吗?” “独孤大哥不要误解,我只是、只是想有个家吧,一个完完整整属于我的家。”连翘的脸上露出了落寞,“直到不久前,我才知道我的亲生爹娘已经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也再无亲人。” “小小姐,难道我就不能当你的亲人吗?”情不满的出声。 “姐姐,我、我错了。”连翘只得俯首认错。 “知道错了就好,其实小小姐根本不用嫁人,身边也会有我和公子的陪伴。”情得意的说。 “我不能失信于人的,况且文浩对我很好。”连翘犹豫的说。 “如果翘儿真的不愿意嫁,我会帮你想阮公子说清楚,我相信他深明大义,一定会同意和你解除婚约。” “不、不行。”想起了裴千日,连翘立刻大喊出声。 “翘儿,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车帘被人掀了起来,钻进来一张担忧的脸。 “文浩,我没事儿的。”连翘一见是阮文浩,立刻安抚的笑着。 “那就好。”阮文浩点点头,突然看到了一旁的独孤无影,立刻摸了摸鼻子,自觉无趣的钻出了马车。 “公子,请下车。”马车在阮府前停下,阮文浩下了马,来到马车前,想要将独孤无影扶下马车来。 “不用。”独孤无影说着,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转过身来,伸出手来:“翘儿?” “独孤大哥。”看着左右两边伸出的手,连翘也左右为难,索性避开两人的手,自己慢慢从马车上滑落。 “翘儿,小心。”独孤无影自然而然的扶着连翘的身体,快的让连翘无法拒绝。 “独孤大哥?”连翘看着一旁显得落寞的阮文浩,眼中满是歉疚。 阮文浩慢吞吞的收回手,露出一个让连翘安心的笑容。 “公子,我们进去吧。我想,我爹一定等您等得很急了。”阮文浩笑着,轻轻的说。 “翘儿,我们进去吧。”无视阮文浩在场,独孤无影亲密的拉着连翘的手,进了阮府。 “少主?”阮禄就站在阮文浩的身边,当独孤公子和连小姐走进去的时候,少主眼中的悲伤再也无法掩饰。 “我们进去吧。”将心情收拾好,阮文浩嘴角挂着笑,走回了府中。 进到前厅,阮文浩就发现父亲和公子已经谈起话来。 “翘儿,要不要进客房休息?”虽然连翘脸色红润,但是想到连翘身上的伤,他不由的担心着。 “翘儿?她就是连小姐?”阮正堂仔细打量着连翘:“身体有些单薄,恐怕不好生养。文浩,你可要负责把翘儿养的胖胖的。” “爹,你别说了。”眼见连翘脸上浮上两坨红晕,阮文浩脸色发青,暗中给父亲使眼色,并留意独孤无影的脸色。 “翘儿,别怪我。身为人父,都想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的孩子成亲生子。”阮正堂呵呵直笑,一点没有把儿子的暗示看进眼里。 “公子,翘儿,你们路途劳累,我带你们到客房休息。”说着,阮文浩就站起身来,等着两人。 “伯父,我们先回房了。”连翘脸皮薄,不愿再面对阮正堂的调侃,向阮正堂告了辞,便跟在阮文浩的身后,去了客房。 见几人离开,阮正堂抚着胡须,这三个人有问题! “公子,我先带翘儿到另一个院子,您还住上一次的院子,可以吗?” “不用了,我和翘儿就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独孤无影别有深意的看了阮文浩一眼,不顾连翘的意愿,拉紧连翘的手,进了院子。 “翘儿,你生气了?”察言观色,独孤无影知道翘儿生气了,但是翘儿即使生气,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 “独孤大哥,我虽然笨,却也知道你和文浩似乎正暗中别着劲。你们不是朋友吗?为何会阴阳怪气儿的?”连翘纳闷的问。 “翘儿,我们之间惺惺相惜的友情,你是不明白的。”独孤无影眼睛闪了闪,向一旁的情下了命令,“情,陪你家小小姐回房,赶了一天的路,翘儿也该喝药好好睡觉了。” “可是……” “翘儿,我现在要找文浩喝酒去了。你好好休息。”说着,独孤无影不给连翘反应的机会,直接走出了院子。 “小小姐,我扶你回房吧,你的伤势还未痊愈,该多休息的。” “姐姐,我其实有些担心。不如,明天,我们便寻一处小院,住下吧。这深宅大院,我已经畏惧了。”抬头看着清亮亮的蓝天,连翘的眼中满是迷茫。 “小小姐如果真的不想在这儿住,也得等伤养好啊,外面的条件一定没这儿好的。”说完,情扶着连翘躺在软榻上,“我去帮你熬药。” “嗯。”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连翘便闭上眼睡去。 帮连翘盖好了被子,情这才放心的走出门去,熬药。 “公子?”走进凉亭,独孤无影已经等在那儿。 “坐吧,文浩。”独孤无影笑着为阮文浩倒了杯酒。 “公子有事要问我吧?”一路上,阮文浩已经想了很长的时间,也知道这一天是躲不过去的。 “翘儿答应嫁给你,只为了能帮助裴千日度过难关?” “是。裴千日生意上遇到了困难,便想起了我和翘儿之间的婚事。”阮文浩冷冷的笑了。 “你以为他真的是因为生意上的困难而想起了你们的婚事?”独孤无影冷哼一声,如果裴千日真的这么无能,就绝不可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就置办下那么大的家业。 “裴千日是故意的?”阮文浩喃喃自语,“怪不得裴千日一副对生意漠不关心的模样。” “不要再说他了,你和翘儿的婚事怎么办,难道你真的要娶她吗?” 终于问到了!阮文浩苦笑,男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的,尤其是对于入侵自己地盘的情敌,总会战力十足,随时准备迎敌。“翘儿,她并不喜欢我,她只喜欢裴千日,但是她说过,她会努力忘了裴千日,喜欢上我。”即使对方是公子,他也不会退让的。 “是吗?那为何要用婚约留住翘儿呢?”独孤无影薄凉的一笑,就在阮文浩心惊肉跳的时候,独孤无影又开口了:“你们先解除婚约吧,不管翘儿未来会跟着谁,我都希望在翘儿及笄前的这两年,能过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既然要给翘儿几年的时间,那么我们的婚约就先暂时搁置下来。至于,翘儿以后想要嫁给谁,那就由翘儿来决定。”阮文浩说完这句话,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薄汗。生怕公子会…… “那也好,就等翘儿长大了,再让她选择到底跟谁。”独孤无影不怒反笑,再次为阮文浩倒上一杯酒。 “多谢公子。”阮文浩轻嘘一口气,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先不要谢我,虽然我同意你们的婚事暂不解除,但是翘儿伤势痊愈后,我要把她带走。” “公子,既然您愿意给翘儿两年的时间,为何不让翘儿选择,她到底愿意住哪儿呢?况且,京城不平静。”阮文浩毫不退让,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子,如果错过了,可能这一生都会懊恼悔恨。所以,他不会退让,宁可伤了心也不要留下遗憾。 “文浩,我想翘儿不会愿意留在你府中的,因为这种寄人篱下的滋味儿不会好受,即使你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故意在‘名义上’三个字加重了语气,看到阮文浩有些变白的脸色,独孤无影再次执了酒壶,为阮文浩倒上一杯酒。 “敬,对手。” 阮文浩端起酒杯:“敬公子。”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露出一个准备长期抗争的笑容。 第七十八章 “文浩,翘儿怎么没来?”晚上,阮正堂做主,为独孤无影办了洗尘的宴席。只是在宴席上,却并没有看到连翘的身影。 “翘儿前些日子受了伤,现在伤势还未痊愈,所以不便出席。”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独孤无影,阮文浩担心的说。 “受了伤?怎么受的伤?我得去看看。”余婉竹一听,便忧心忡忡的说,未来的媳妇儿受了伤,她作为婆婆的,怎么能不去关心一下?她得看着翘儿,让她好好的养伤,这样以后才好为阮家孕育新生命。 “娘,翘儿今日路途劳顿,现在应该已经睡下了,您还是明天再去吧,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阮文浩阻止了余婉竹,知道母亲是怜惜翘儿。但是翘儿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被人关心,而是好好的休息。 “那也好,明天我一定要去看看我未来的媳妇儿,上次翘儿来,我都没看到。”余婉竹坐下,人老了,最希望的就是看到膝下儿孙满堂,共享天伦的幸福场面。 “公子,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来了,这次,一定要多住些日子。”阮正堂帮独孤无影倒了酒,就要为自己也倒上一杯,却被余婉竹给拦下了。 “爹,您年纪大了,不能再喝酒了,还是喝茶吧。”阮文浩说着,命阮福沏来一壶茶。 “只喝一口也不行吗?”看了一眼被收走的酒杯,阮正堂哀怨的看着余婉竹,他可已经被看似温柔贤淑的娘子管了整整二十多年了。 “一口也不行。”余婉竹说着,在阮正堂的碗里放了一块挑完了刺的鱼肉,“吃这个吧,对你身体好。” “我还要吃那个。”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红烧牛肉,阮正堂表现的如同闹变扭的小孩。 “令尊经常这样吗?”独孤无影忍俊不止。 “公子,自从我爹赋闲在家,就成了老小孩儿,我和娘已经习惯了。”阮文浩说着,连忙为阮正堂夹了一大筷子的红烧牛肉,“我爹最喜欢吃的就是我娘做的糖醋鱼和红烧牛肉。” “令尊真是赤子之心。”独孤无影眼带羡慕的看着面前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有一个真正的家? “你就是翘儿吧?”余婉竹来到客房,就看到一位疑似儿媳的女子躺在床上,脸上有掩藏不住的苍白。 “您是?”就看到一位慈祥的夫人款款走进来,连翘连忙坐起身子。 “我?我是文浩的娘亲,也是你未来的婆婆。”余婉竹坐在床边,“你这么瘦,以后怎么好生养?” “伯母,我、我只是文浩的朋友,况且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呢,也许文浩哪一天就不吭不响的给您带回个漂亮的儿媳呢。”看着慈母般的余婉竹,孺慕之情不由的在心中发酵。刚一出生,她就失去了娘亲,这种亲密的母女之情她恐怕一辈子都不能体会到的。 “那你怎么认为,你不会是我的儿媳呢?”余婉竹第一眼就看出是自己的儿子单相思,但是就像翘儿说的,未来的事谁又能说的清楚,也许翘儿就会为文浩感动,进而嫁给他呢? “伯母,我……”余婉竹的眼底闪着智慧的光芒,让连翘真的无法反驳。 “好了,你不要多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养伤,等到伤势痊愈了,我带你四处走走。” “伯母,等我病好了,想搬出去住。”眼看着余婉竹如此热络殷切的目光,她实在是不想看到他们以后会失望的眼神。 “搬出去?为什么?这儿难道住的不舒服吗?” “不,我只是不想麻烦……” “麻烦?你这个别扭的孩子,有什么麻烦的?”温暖的手握住了连翘,让连翘眼睛一湿,差点掉出眼泪来。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失望的眼神。” “失望?傻孩子,你就这么确定你不会喜欢上文浩?就像你说的,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 “是啊,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也许未来我真的会嫁给文浩。不过,我还是想搬出去。” “傻孩子……”叹了口气,余婉竹也不得不屈服于连翘的坚决之下,“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回来,咱们阮府会是你最好的依靠。” “谢谢伯母。”连翘松下一口气,她实在是不想再依赖别人了。 “傻孩子说什么谢啊。以后若没事儿就时常来家里坐坐,我一人在家也闷得慌。”余婉竹说着,脸上露出些许的没落。 “伯母,我一定会常常来这儿陪您的。”连翘保证的说着。 “那最好了。”余婉竹心中窃笑,虽然不干涉两人的事,但是她却可以帮文浩制造很多相处的机会。 两天后,当独孤无影接到京里的消息时,好看的浓眉立刻蹙紧,这个时候,他不想回去,但是他却必须回去,参加弱冠之礼。如果他可以选择,他一定选择陪在翘儿身边,但是他没得选择。 “我们明天一早回京。” “那连小姐呢?她不跟公子回去吗?”仇抢先问。 “她在这儿,有文浩保护着,会比跟我回京安全些。”独孤无影笑着说,等他彻底铲除了那些人,他就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再也没有人和事能够分开他们。 “公子,您又要走?”阮文浩听到消息,立刻赶来。 “是啊,我才出京没几天,这些人就又开始死灰复燃了。”独孤无影冷冷一笑,她还真是看不起自己啊,真以为自己只是个十几岁,可以任她摆布的傀儡? “那翘儿呢?” “她在这儿有你照顾,我放心。” “公子?”阮文浩有一瞬间的犹豫,他可不认为公子是放弃了翘儿。 “我相信你有能力保护翘儿,但是如果你保护不了她,那你就老老实实做你的小买卖算了。” 这绝对是威胁!阮文浩露出一丝不服气的笑容,他接下这个挑战了,“公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翘儿,不再让她受一丁点儿的委屈和伤害。” “这就好。”站起身来,独孤无影拍拍阮文浩的肩膀,“我去看看翘儿,你去忙你的吧。” “是。”阮文浩也想跟去,但是一想到公子是向翘儿辞行,便作了罢。 “翘儿,你还好吗?”独孤无影来到连翘居住的客房。 “独孤大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我今天来,是向你辞行的。” “辞行?独孤大哥又要走了吗?”连翘看着独孤无影缓缓落座,笑着说。 “嗯,每次来都得匆匆的走,独孤大哥根本就没好好的跟你相处。”独孤无影话语中满是遗憾。 “会有时间的,独孤大哥。毕竟正事要紧。”连翘笑着安抚。 “翘儿,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独孤无影叹了口气,拉起了连翘的手:“翘儿,等我忙完了,就来接你。” “接我?我其实只想找个小地方,过些平淡的日子。” “平淡?那也好。”独孤无影不再勉强,“药,你要记得按时吃,这样伤才能好得快点。” “独孤大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你不要总拿对小孩子的那一套来对我。”连翘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为什么认识的所有人都一再的叮嘱自己要好好吃药呢? “及笄还不到,难道还不是孩子吗?”独孤无影揉揉连翘的头发。 “独孤大哥?” “好了好了,我不打扰你了,这些天,你好好休息,争取早点儿痊愈。”独孤无影说完,看着连翘乖乖的躺下,帮她盖好了被子,就走出去了。 “情,好好照顾翘儿,若有什么事情,一定要飞鸽传书给我。怨和你一样,也会留下来暗中保护,虽然这儿是桐城,但小心点儿总没错的。” “公子,能不能换个人啊,怨他真是个木头,半天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情埋怨的说,每次有事儿唤他,他总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个人傲慢自大呢。 “怨的武功最高。”独孤无影说出一个让情最无法反驳的理由。 “这……”情的确是无法反驳,知道公子把自己最信任、武功最高强的属下派给小小姐,为的就是把小小姐保护的滴水不漏。 “好了,怨虽然不喜说话,却也是个最忠实的聆听者,你若有什么要抱怨的,就给怨讲吧,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无聊的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独孤无影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若有似无的瞄向房间前一棵随风摆动的大树上。 “公子,您又笑我!”熟识的人都知道,情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挺冷淡的,实际上却是那种嘴一张开就再也合不上的主儿。 “好了,我不在的时候,要帮翘儿调理好身体,她现在实在是太瘦了。”独孤无影说完,再瞄一瞄关上的房门,便眼带不舍的离开。 看着公子离开的孤独背影,情这才想明白为什么公子出京时会改了独孤无影这个名字,不仅仅是因为公子的母妃姓独孤,而且还因为公子的确是孤独的。只希望公子能得到一生所爱,不再被孤独所困。 第七十九章 “公子。”在独孤无影离开前,情快步的走出来。 “这里面是些小点心,您搁在路上吃。知道您不喜甜食,里面有大半都是咸的,这可都是小小姐特意吩咐的。”情笑了,看着独孤无影郑重的将食盒接了过去。 “帮我谢谢翘儿。”独孤无影眼神带笑,“一定好好的照顾翘儿。” “公子,您已经重复了好多遍了。”情抱怨的说,这样的强调仿佛在说她没有好好照顾小小姐一般。 “好了,知道你烦,我不再说了。”独孤无影说完,便上了马。 眼看着三匹马快速离去,情这才慢慢悠悠的回到连翘的身边。 “小小姐,您不知道,当公子听到点心是您吩咐我做的时候,公子眼中可带着笑呢。”情笑着说:“我可是第一次看到公子露出这么真诚纯粹的笑。” “独孤大哥是寂寞久了,只要有人真心的对他好,他的性情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孤僻。”连翘一边说,一边熟练的刺绣。 这些东西是昨天她求伯母准备的,如果不是自己再三请求,伯母是一定不会答应的。不过,还好,伯母拗不过自己,帮她准备了这些东西。 “小小姐说的可不对,如果不是小小姐,我想公子才不会这样呢。”情不以为然,那些王城中爱慕公子的大家闺秀们也是真正对公子好,真心想讨公子的欢心,可是公子却从来没给她们过好颜色瞧。 “姐姐,你就别说了,独孤大哥外冷内热,只要相处的久了,就会知道独孤大哥的好。姐姐你也是,如果没和你相处过,绝对以为你是那种特别严肃的人呢。”连翘抿嘴一笑,谁说第一眼的印象最深刻的,她可是对姐姐的第二、第三印象挺深刻的。 “小小姐是在调侃我吗?”情忙完了事情,端了茶点,坐到软榻边。 连翘随手拈起一块,“姐姐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那当然,我是谁啊。”情说着,也拿起一块,“小小姐,你多吃点儿,厨房里还有。” “姐姐真的准备照三餐喂我?”连翘端起茶,喝了一口,去去油腻。 “我倒是想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这样,公子倒是会表扬我了。”情皱皱鼻子,想起独孤无影临走前的嘱咐,她可是很放在心上的。 “那好,等哪一天我走不动了,你就可以把我称称斤两卖了。”瞥了情一眼,连翘又将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活儿上。 “小小姐,你啊!”摇摇头,情安静的尝着点心,不再跟连翘交谈。 “文浩,你不去看看翘儿吗?”前厅里,阮正堂和阮文浩两人正在品茶。 “这些天,生意上遇了点小麻烦,我正忙得焦头烂额呢。再说,我不去打扰翘儿,她才能安心养病。”阮文浩品了口茶,苦中带着甘洌的滋味儿在唇齿间徘徊不去。 “听说翘儿伤好后,要搬出去,你怎么想?” “她要搬出去?”阮文浩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这样也好,她搬出去就是想过些平淡的生活,咱家这种深宅大院的确不怎么适合她。” “深宅大院?我还说等你们成亲后,再将这院落扩建一下,这下可好!要不要在城中另建一座小房子,你们小两口成亲后,先住到里面,等确定她有了身孕,再搬回来,好好养胎?”阮正堂的提议差点让阮文浩喷了口中的茶。 “爹!” “文浩不好意思了?”阮正堂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看到儿子吃瘪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爹,翘儿年纪还小,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件事。”阮正堂正经的说。 “算了,反正我们都等了那么长时间了,况且,翘儿年纪的确是有些小。”阮正堂想了一想,虽然十三岁成亲的女孩不在少数,可翘儿的年纪的确是有些小。 “爹,孩儿的事儿,您就不要管了,孩儿自有分寸。”说完,阮文浩起身,“孩儿回书房了。” 阮文浩离开的时候,看到余婉竹正踏进前厅,于是停下来:“娘?” “今天,你带着翘儿到院子里坐坐吧,我想她在房间里呆了这些天,一定很闷了。”余婉竹担心的说。 “娘,你在担心?” “这孩子一定要搬出去住,即使情那丫头会武功,毕竟还是两个女孩儿,怎么能不让人担心呢?” “桐城平日的治安不错,娘,您不必担心。”阮文浩笑了,“她其实是个倔强的女孩儿,我既然拗不过她,就只好给她一片适合她生存的天地。” 余婉竹笑了,为自己拥有如此通情达理的孩子而感到骄傲,她提醒道:“文浩,翘儿是个好女孩。” “我会把握住的。” “翘儿,我带你去院子里坐坐吧?”来到客房,就看到连翘躺在软榻上,认真的绣着花。 “也好,在屋里呆了没几天,我骨头都懒了。”放下手中的活儿,连翘就要站起身来。 “你伤口还没完全愈合,还是让我来帮你吧。”说完,不待连翘的回答,便抱起了连翘,大步走出房间。连翘也只得双手勾着阮文浩的脖颈,以保持平衡。 “阮府的花好像开的挺早。”坐到躺椅上,连翘看着眼前一片开的正好的无名花朵,笑着说。 “这是我桐城专门培育的花,花期特别长,所以我们这儿几乎家家都种着这种花。”阮文浩的话中带着自豪。 “很漂亮的花。”连翘点头道,和迎春花一样金黄的色泽,却比迎春花的花瓣要大的多。 “的确很漂亮。”阮文浩说着,摘下一朵开的最灿烂的花,送给连翘:“鲜花就该配美人儿。” “文浩!”连翘不甚自在的接过花。 “翘儿,听说你不想住在这大宅子里,所以要在伤好后搬出去?”阮文浩突然开口问。 “是啊,文浩,我只是想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不需要太大,只要能真正、完全的属于我就好。”不想对朋友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连翘实话实说。 “这里还不能成为你的家吗?”双手在背后握紧,阮文浩露出一个苦笑,是自己太急了吗?太心急让她早点成为自己的,所以她才想逃? “文浩,你明白的。” “那好,我答应你,让你搬出去住,但是你也要答应我,让我帮你找房子,而且每隔一段时间,你都要回来,来这里住几天,也让我明白你过得很好。”慎重的开口,阮文浩其实有些害怕,害怕,她会就此一走了之,再也不让自己找到。 “我答应你,文浩,如果我有一天要离开,我会提前给你说。” “这样就好。”只要你不悄悄离开,即使只让我远远的看着你,就好。 “小小姐,吃药了。”情端了药和补汤过来。 看着两大碗汤药,连翘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么多! “能不能只喝一碗?”伸出一个指头,连翘可怜的问。 “那怎么可以!”情丝毫不给连翘面子,将两大碗汤药放到连翘的面前。 看着两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连翘只好气弱的将两碗汤药全部喝完。 “终于喝完了。”看着连翘五官都皱到了一起,情的眉眼里却全部都是满足。 “姐姐,我明天能不能不喝补汤,只喝药就行了?”连翘试探的问。 “那怎么行!公子临走前,让我好好照顾你的。”情根本不赞同,故意道:“今晚还有一碗补汤的。” “能不能不要啊?”抚着胸口,连翘只觉得胃里翻腾着,嘴里的苦味儿也挥之不去。 “翘儿,听话。只要你的伤好了,就不用再喝了。”就连阮文浩也在一旁劝着。 “好嘛好嘛,独孤大哥刚走,你们就联合起来欺负我了。”连翘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人太失败了,竟然没有人站在自己的一边。 “相信我,即使公子在,也只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情恶劣的笑笑,让连翘只能恨得咬着牙,却什么也做不了。 “好了,小小姐,你呢就在这儿好好欣赏风景吧,我呢要为您熬制下一次的汤药了。”情眯着眼睛,十分快乐的说。 “何必这么勤快呢?”看着情欢快离去的身影,连翘垂下眼睛,无奈的说。 “她只是关心你。” “我知道啊,但是真是怕了这药的味道,况且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喝下去,我恐怕我身上的药味都散不掉了。”问着自己身上浓浓的药味儿,连翘不满的说。 “这个给你。”阮文浩从腰间取下一个香囊,“这个味儿很好闻,可以掩盖起你身上的药味。” “不行,这是你的随身之物,我怎么能要呢?” “有什么不行呢,只不过是一个香囊罢了。”阮文浩淡淡的说,可心里却紧张极了,生怕连翘会拒绝。 “但是……”看到阮文浩不自觉流露出的紧张,连翘只得将香囊拿过,“文浩,谢谢你了。” “不客气。”阮文浩见连翘收了香囊,立刻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文浩,这香囊真的好香。”闻到幽香,连翘惊喜的就是一个受到意外礼物的小女孩儿。 “你喜欢就好。”眯起眼睛,阮文浩享受着这一刻。 第八十章 时间飞逝而去,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连翘在阮府过了年,身上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 这一日,趁着阮文浩来看她的时候,连翘开口了:“文浩,我明天想搬出去。” “明天吗?”阮文浩及时阻止:“再等等吧,等我为你准备了房子,你再搬出去,好吗?” “文浩,我已经麻烦你很多了,不想再麻烦你了。” “怎么是麻烦呢,如果你住的不安全,那才是真正麻烦我。” “这样啊,那就麻烦文浩了。”连翘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租房的租金得我自己出。” “租房?我为你安排好房子,自然是想让你永远住下,又怎么会收你的租金呢。”阮文浩皱眉,为连翘的固执。 “文浩,这是我最后的坚持,如果你坚决不收,那么我还是离开吧。” “不行。”阮文浩惊得立刻拦在了连翘的身前,“如果你离开桐城,说不定血魔宫的人就会找上你,让我怎能安心。”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离开。”连翘倔强的神情让阮文浩再次投降了。 “那好,但是你不能拒绝我去看你,更不能拒绝我的照顾。” “可是,我不需要你照顾,况且,我也有手艺,够养活我和姐姐了。”连翘取过放在绣架上已经完成的几件绣品。 “这些绣品真的很不错。”阮文浩接过一看,眼睛一亮,这可不只是不错,简直可以抵得过南楚的楚绣。 “这是我的一个好友教我学的。只是我学艺不精,只学到了三成,虽然卖不了大价钱,但是支撑我和姐姐日常的花销已经足够了。”连翘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 “卖不了大价钱?”阮文浩冷哼一声,一些绣坊为了获得更大的利润,自然会压低绣品买进的价格,而以他的眼光,这种绣品即使不值 几十两,也值个几两,况且手中的绣品不过都是些简单花样的手帕。 “这一条最少也值个五两银子。” “五两?我以前的绣品能得二两银子已经要偷笑了?” “那是因为有些绣坊会故意压低你们的薪酬。”阮文浩笑着说:“不过,你可以把这些绣品卖给我,我虽然是商人,会追求最低的成本,却也不会亏待了你。” “这……” “这些绣品可是上等的,奇货可居,你难不成还要便宜了别人吗?”阮文浩笑着等待着连翘的回答。 “那好,不过,我会将绣品直接送到绣坊,就不用你过问了吧?” “那样也好,就随你了。”阮文浩笑了,这样一个别扭的小女孩怎么能不让他喜欢呢? “谢谢文浩。”连翘嘴角微翘,这才明白能够有一片让自己自由生存的空间,有多么的重要。 “这房子其实挺不错的,还附带了个小花园。”情观察一下这座宅院的环境,虽然小,但也清静,且离市集不远,也不会因为清静而太过偏僻。看来阮公子为了小小姐能够过得自在,还费了不少的心思。 “姐姐,我们先把这些手绢去卖了吧,我想看看我的绣品到底能卖多少钱。”连翘拿着装了手帕的包袱,笑着说。 “该有十几条了吧?小小姐,你也真是的,伤势还没好就非要开始绣,就不知道这些绣品能卖多少钱。”情一边走,一边抱怨。 “姐姐,虽然卖不了多少钱,但是只要我们节省些,一年下来也该能攒下不少银子。”连翘浅浅的笑着,能有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过些平静的生活,就已经是她此生最大的幸福了。 “一年?”情撇撇嘴,她一年的薪俸可不止百两,公子慷慨,平日的吃穿住行根本不用她自己张罗。 “是啊,可能比不上姐姐你在京城里的生活好。” “那有什么,想当初,在战……呃,我们餐风露宿的时候也很多。能吃顿饱饭,能睡个好觉,就已经很好满足了。”说着,情眼尖的看到绣坊已经到了,“小小姐,你看这不是阮记绣坊吗?” “嗯。”连翘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和情一起走了进去。 “怎么这么少?一条只值五两银子!”从绣坊里出来,情脸色难看,嘴里不停的嘟囔。 “五两,已经很不错了,我以前的绣品根本卖不到现在的一半。”拿着装了碎银的钱袋,连翘心里却是很高心的。 “姐姐,我有了钱,不如就请你吃一顿饭?” 看着连翘手中的钱袋,情无奈的摇摇头,“小小姐,还是我请你?” “那怎么行?我可是难得请你一次。”连翘显然不达目的不肯罢休,最后两人终于都各退一步,买了新鲜的肉菜,回家吃。 三年,连翘和情在小院中生活了整整三年。 第一年的时候,连翘一想起裴千日还会心痛,也会从恶梦中惊醒,醒来时泪已经顺着脸庞流到了枕畔。她也不敢听到有关他的消息,而每每听到,总会愣怔半天。 第二年,她已经学会将这段无望的感情深藏,深夜里偶尔还会惊醒,但是已经不会流泪了,也许泪已经流干了。听到他的消息,心仍会隐隐作痛。 第三年,她似乎可以云淡风轻的面对一些传进自己耳朵的消息了,想到他的时候,心也不痛了,甚至可以面对别人的笑骂而不动声色。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她不但没把他忘了,反而因为在心底反复的描摹他的容颜而变得记忆深刻,感情也越发深沉,深沉到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却在每次听到他消息的时候,才发现对他的爱竟只是深埋一分。 这一生,虽然只过了十几年,却让她觉得已经历尽了沧桑,看尽了人间百态。 也许,在她年老的时候,她会从容的向自己的孩子诉说年少的爱恋,但是,现在,这场爱恋,却是她心底看似愈合却不能够碰触的伤口。 “千日,你怎么又一夜没睡?”雪若推开书房,看着站在窗边的男子,不由的拿了外衫,帮裴千日披上。 “我忙。”悄悄的退后一步,裴千日脸上带着疏离的微笑。 “再忙,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我帮你熬了鸡汤,你喝点吧?”见到裴千日无意中表现出的疏离,雪若脸上的笑差点垮掉,但,这是她选择的路,已经不能退后了。有时,她会想,如果当时留下了那个孩子,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是啊,当连翘递过补汤的时候,她早已闻到了那红花的味道,可是为了嫁祸连翘,让她吃到苦头,她一狠心,将那碗足以杀死了腹中胎儿的汤给服下。虽然她如愿以偿的让千日惩罚了连翘,可同时也失去那无辜的孩子。当时,她不曾后悔,可是如今呢,她还能底气十足的说着她绝不会后悔的话吗? “不要了,我今晚有应酬,你的身体不好,还是回房歇着吧。”裴千日的拒绝让雪若难堪的小脸煞白,一句话脱口而出:“早该明白的。” “早该明白?什么该明白的?雪儿你不要胡思乱想,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出去逛逛,不要总呆在屋里和那个叫小凤的在一起,她会带坏你的。” “她带坏我?”即使那样又如何呢,自从三年前连翘离开,你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搬回了沉暮楼,不再和我住在一起;而且也不再谈婚事了。这,怎么能不让我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千日,你到底爱不爱我?”壮士断腕般,雪儿决定努力三年里的最后一次。 “雪儿,怎么能这么直接呢?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裴千日蹙眉,这样的话,他已经说了不下千遍,可仍打不消雪儿心底的疑惑,总是疑神疑鬼的以为自己变了心。 喜欢?不是爱吗?雪若看着裴千日的模样,虽然已经是快四十了,但裴千日保养的却很好,好像整整年轻了十岁。 “雪儿,不要多想。等我处理好了生意,就陪你四处转转,反正这些年,我已经赚到了够多的金钱。”裴千日仿佛补偿的,向前一步,帮雪若理了理衣襟。 “对了,这些日子,翘儿有消息吗?”雪若突然抬头问道。 “她在桐城生活得很好,根本不需要我们来操心。” “是吗?”可是当你听到她的名字时,你总会不由自主的笑弯了眼眉,这是对他漠不关心的样子吗?你明明还是关心着她,甚至暗中关心、保护着她。 “不要再谈她的事情了,我不想提到她,反正她有未婚夫和什么独孤大哥照看着,过得一定很好。” “是吗?”但是你却不知道你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浓浓的醋意。 “好了,你的身体不好,要多休息。” “千日,我能不能再有你的孩子?”如果有了孩子,你会对我多一点的关注吧? “雪儿,医者不是已经说了,你的身体底子薄,不如再养几年,等身体好些了,你想要几个都可以。”裴千日不由的蹙起了眉头。以往,雪若总是安安静静的,从不像今天这般胡搅蛮缠啊! “那好吧,千日,我走了。”雪若缓缓转过身去,往门口走去,打开了房门,她突然转过身来:“千日,今晚来荷花居吗?我帮你准备宵夜?” “雪儿,我不是已经说了,今晚有应酬。”裴千日脸上露出歉疚的神色,看在雪若的眼中,却是不耐和应付。 “我知道了。”近似飘渺的话语传来,裴千日露出深思的神情,雪儿,不会是想…… 看着房门被轻轻关上,裴千日望着窗外,心却已飘得好远好远…… 第八十一章 “怎么。他又给你气受了?”荷花居中,苗翠凤手里拿着扇子,闲适的躺在软榻上,软榻的小几上,还搁着几盘还温热的茶点。 “你很幸灾乐祸?”歪着头,雪若温柔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我只是有先见之明,你的这段感情不会有好结果。”将鞭子放回腰间,苗翠凤端起一盘点心,小口斯文的吃着。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雪若闭了闭眼睛,掩住眼底的苦涩。 “是啊,不惜放下灭门的仇恨……”苗翠凤的讽刺一声接一声的传进雪若的耳中、心里。那股愤怒和嫉妒渐渐上扬,再也无法控制。 ‘乒乒乓乓’一阵刺耳的瓷器摔碎声,屋里能摔的都摔了个遍,就连苗翠凤手中的点心盘子都未能幸免。 将手中的半块点心吃进嘴里:“雪若,你怎么了?” “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雪若此时仿佛变了个人般,眼中的仇恨仿佛要射出火来。 “那你准备怎么报呢?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 “当然要你的帮忙。我要裴千日倾家荡产,众叛亲离。至于裴家的家产,等事情结束后,我们平分。” “你真的舍得对付他?” “任何人都不能背叛我,所以,即使是我心爱的他,我也要他付出沉重的代价。”雪若握紧了拳头,在半空中挥舞着。 “这样很好,我想等事发之后,连翘那小姑娘一定会从桐城赶回来,到那时,我们就可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如果不是阮文浩一直暗中阻挠她的人进入桐城,连翘早已成为黄泉之鬼,哪里还容许她在桐城之内悠闲度日? “大哥,你还不准备回裴府吗?”来到城郊的木屋外,子敬就发现了自己的大哥正在修葺房屋。“这儿的条件这么差,你怎么会住的习惯?” “别忘了咱们进裴府前住的地方比这儿更差。”徐子瑞从房顶上扶了梯子下来,语气冷淡,看也不看徐子敬,将梯子放好,便进了房间。 “大哥,你到底要和主子较真到什么时候,你该明白,主子即使把咱们当成兄弟看,咱们也不能因为主子跟咱们客气,就拿乔啊。”徐子敬的苦口婆心,只换得徐子瑞的一个冰冷的眼神。 “你以为我离开裴府就是因为这种小事儿?”徐子瑞的心很痛,想不到自己的弟兄竟然成了主子报复小小姐的推手。 “那是因为什么?”徐子敬诚心请教。 “你根本不懂。”看着徐子敬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徐子瑞就知道这个一根筋的兄弟根本不懂得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懂得听主子的命令。 “大哥,难道你是为了小小姐?”想到三年前离开的小小姐,徐子敬仍是搞不清楚兄长的目的。 “你还是搞不清楚,不管有没有小小姐的这回事儿,我迟早都会离开。”徐子瑞走过来,右手狠狠的抓住了徐子敬的衣领:“每当我得知你出去的消息,就知道你是被主子派出去铲除那些明里暗里的敌手。如果以后主子的敌人过于强大,你也要听着主子的命令,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也要把敌人铲除吗?你以为这天下人都不如你吗?你以为你就不会遇到对手?”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我懂,所以,我一直勤加练武,就是为了能不被打败。”徐子敬涨红着脸,一字一句的说。 “是吗?那么你有必要将那些人全部铲除,不问是非黑白的连刚出生的婴儿也不放过?”徐子瑞沉痛的说。 如果不是他为了追查雪若的事情,也不会得知,西晋盐帮竟是被人灭了门的,死去的一百多条人命中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儿!“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兄弟竟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大哥,我、我不想的,如、如果放了他,等十几年后,他长大了再来找主子报仇该怎么办?为了免除后患,我不能手下留情。” 徐子瑞松开了拽着衣领的手,看着徐子敬抱着头慢慢蹲下。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徐子瑞转过身去,“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我也不管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兄弟。” “大哥!”徐子敬抬起头,没想到大哥竟然要和自己恩断义绝!他是他最亲近的、唯一的亲人啊! “你走吧、走吧,不要再来了。” “大哥……”徐子敬看着大哥无动于衷的背影,终于死心的离开。心里不由的怨恨起大哥,他明明要他忠于主子的,可他自己却首先背叛了主子。 “子敬,怎么了,再次无功而返了吗?”沉暮楼中,一看到垂头丧气的徐子敬,裴千日就明白,这一次的劝说仍是没有结果。 “主子,您不会怪罪我大哥吧?”忐忑不安的看着裴千日,徐子敬真怕主子会命令自己去把大哥给…… “子敬,坐下吧。”裴千日无声的叹息一声,让徐子敬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如今他的身边只有这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了。 他的复仇真的没错吗?明明从三年前便已停止了报复,可那种空洞的心情还是徘徊在心头,挥之不去,就连大笔的生意摆在他面前,也没了趣味。到底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报复没有进行下去吗?那么,他要不要继续? “主子,您找卑职有什么事情吗?” “嗯,我的确有事情。经过这三年的努力,咱们裴府的财富已经大半都转移到别处了吧?” “是,我暗中与栖日阁的老板交涉,用低价买下了栖日阁。剩下的钱也都存进栖日阁的钱庄里。” “这样就好,反正这裴府就快不是我们的了。”裴千日脸上第一次显露出留恋。在走之前,一定要把如雪的墓室安排好。 “主子,真的要放弃裴府吗?毕竟咱们已经在这儿住了十几年了。” “子敬,没事儿的,咱们还会回来的,这儿永远都是千雪山庄。”徐子敬听得主子的话,这才放下心来。 “主子,小小姐真的永远都不能回来了吗?您也没想过去见见她?”徐子敬想起连翘,心中始终存着一份歉疚。 “她,应该嫁人了吧?阮文浩对她那么好,应该会很疼她的。”想到连翘,裴千日的心突然痛了起来,当时的伤应该痊愈了吧,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呢?“你想说什么?” “小小姐当年不过十三岁,她如果不是为了裴家的生意,也不会毫无选择的嫁人。属下人笨,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要这样对小小姐说,但属下一直以为主子是有苦衷的,所以一直隐忍不说。可是已经三年了,主子为什么还不去接回她?” “既然她已经嫁了人,我们就不要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了。”裴千日苦笑,“江湖上的事,还是不要牵扯上她,她只是个娇弱的姑娘,该被人细细呵护着。” “主子?” “子敬,你退下吧,回去好好休息。” “主子,您也早点歇着吧。”徐子敬作揖后退,退出了书房。 见徐子敬离开,裴千日突然站起来,通过书房的密道,进到了神圣的墓地。三年了,自从他逼迫连翘离开,便再也不敢进来这儿了,他生怕如雪会怪罪他,会怪罪他的心狠。 “如雪,我这该是最后一次见你了吧?再过不久,我就要离开你,也要离开这座住了十多年的府邸。”裴千日浅笑,坐在冰床上,“自从三年前,我把连翘赶出府,就再也不敢来见你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因此而责怪我,但是我想,我这一生也许只为了复仇而来吧。所以,即使如雪你责怪我,十几年都不曾入我梦境,我也不会停止我的复仇计划。” 裴千日说完,双手将冰床上的女子抱起,放进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水晶棺中,盖严了,启动了机关,将水晶棺永远的封于山体之内。 这样永远没有人知道暗夜彩虹的下落,更不会破坏你的美丽。用内力重重捣烂了机关,裴千日噙着笑:这样,你永远就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走出书房,已是半夜。裴千日回到了寝房,看到枕头边放着的一件破碎男衫,裴千日心里思绪万千。 当年,连翘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连这件男衫也没带走。如果不是送给自己的,她应该会带走的。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件男衫是为自己准备的,可是自己却在一怒之下撕碎了。 摩挲着衣服上还算完整的图案,裴千日突然皱起了眉,将衣服随手扔到一边,却在过了片刻之后,又将衣服仔细的收在枕边。 究竟是舍不得的,就像这三年间不断重复着的动作,明明赶走了她,却时常在梦醒之时唤出她的名字。有时,明明怀中搂着的是雪儿,可醒来的时候,却每每想起了另一个女子的容颜。 他该怎么办?就是因为自己的这种神不守舍的态度,才让雪若最终决定了要出手吧? 不过,还好,她已经离开了,再也不会受到伤害了。 这场游戏已经搁置了三年,该是继续玩下去的时候了,哪怕继续下去,会把他伤的遍体鳞伤,他也在所不惜。暗夜彩虹,他是永远不会交出来的,它永远只能陪着心爱的她沉睡于山里。 第八十二章 “少主,真不告诉连小姐,裴府出大事了?”阮福问。 “不用了,我想最多也不过几天,她就能从街上听到这个消息了。”阮文浩忧心忡忡,他知道连翘一旦听到了这个消息,一定会马不停蹄的赶回裴府,确认这个消息。 只是,裴千日真的就是个笨蛋,连别人惦记着他的家财,暗中做小动作都没察觉?他很怀疑。 “少主,我们要不要插手管管这件事?” “管?我该管吗?上一次他可以拿翘儿的未来来换,那这次呢?他还能付出怎样的代价?是不是要拿那个叫雪若的女人来换?”阮文浩嗤之以鼻。 “如果连小姐求您呢?”阮福接着问。 “她……”阮文浩瞪着阮福道:“我怎么做,似乎还轮不到你来管吧?该不是我父亲要你来这儿打探消息的吧?” “呃,老爷、老爷怎么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我、我只是随便问问。”阮福说着,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 “你出去吧。”阮文浩此时也心思烦乱,他不希望看到好不容易从悲伤中走出来的连翘再次被忧虑所困。 “是,少主。”阮福小心的退出书房,一转过身来,就看到了连小姐正在外面等着。 “连小姐?” 听到声响,阮文浩从书房里出来,“翘儿,你怎么来了?” “文浩,我有事要问你。”连翘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绞烂了。 “是想问裴千日的事情吧?”阮文浩说着,示意阮福推下去,自己则领着连翘回到了书房。 “文浩,裴府的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连翘还未落座,就开口问道,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是真的又如何,他不是已经让你离他远远地,再也不要你见他吗?” “那里毕竟是我自小便生活的地方,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落入别人之手。” “那么人呢?裴千日那么无情的对你,你还是不能不管他,决定要回去找他?” “不,我只是想确定……他没事儿,我就、回来了。”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他已经傻了呢?你是不是就准备带着傻了的他回来,只要他还没好,你就要照顾他一辈子?”阮文浩看着脸色大变的连翘,唇边泛出一丝冷笑。 “怎么会?”连翘难以想象他傻了的模样。 “怎么不会?血魔宫的那群疯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裴千日傻了,血魔宫要彻底毁了千雪山庄,所以在沉暮楼里放了一把火,而裴千日就因为没有躲过房梁上掉下的一截木头,才傻了的。”看着连翘苍白至极的脸色,蓦地生出一股报复的快感。 这三年来,他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连翘,小心翼翼的把她捧到手心里呵护着,可她呢?虽然面上不说,可她的心底只有那个负了她的人,身为桐城少主的他,有才有势,又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可以当她爹的男人了? “文浩,我走了。”连翘站起来,双眼无神的就要离开阮府。 “不准走!”阮文浩从后面扯住了连翘的手臂,“你不能去,也不能见他。我可以派人帮你把他带回来;我可以给他安置到一处别院里,派人好好照顾他;我还可以请遍天下的名医,医治他的傻病。可,我就是希望你去见他。” “为什么,他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养父啊?” “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是亲生父女,因为你还惦记着他,只因为他才是你心底的人。我不能让我心爱的女子去接近另一个男人,即使那男人已经傻了,”阮文浩嘶吼出声:“我还是不能冒着失去你的危险,让你接近他。” “他只是我的父亲。” “他不是!翘儿,我求你。我阮文浩这辈子都没求过人,我现在只求你,不要去找他,只要你不去找他,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如果我要退婚呢?”连翘的双眼凝视着他,说出的话却让阮文浩脑子就要炸开了。 “不行!”阮文浩想也不想的拒绝,心痛的看着眼前把他的幸福、自尊统统捏在手中肆意玩弄的女子。 他是骄傲的,可如今为了心爱的人,他宁愿将自己的骄傲踩在脚下。 他也是痴情的,可面对心爱的人对他人的深情不悔,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舍弃自尊的求她,求她不要离开。 “文浩,我们没可能的,你还是找一个更好的女子来爱吧。”说着,连翘依然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就要离开。 “不行。”阮文浩猛然出手,点住了连翘的昏穴。看着连翘拼命挣扎着不肯坠入梦境,阮文浩心痛又心伤。 用力吮去连翘眼角流下的一滴泪珠。咸涩的眼泪让阮文浩拧紧了眉头,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可是,他不行,只要想到桐城千千万万的百姓,他就不能哭,也决不能流出懦弱的眼泪。 头高高扬起,过了许久,阮文浩眼中的薄雾才散去。 看着连翘在梦中仍然蹙紧的眉,阮文浩想起收藏着的由西晋买来的一副精铁铸成的铁链,将连翘栓在了床柱上,留下了足够连翘活动的长度。 将钥匙收好,阮文浩帮连翘理了理发丝,便狠下心离开,并锁上了房门。 “阮禄。” “少主?” “打点好行装,我们出城。” “去救裴千日吗?他不是已经傻了?” “不该问的别问!”阮文浩阴沉着脸,呵斥道。路过的下人纷纷走避,就连碰到的阮正堂也不敢多说话,只拿担忧的眼神看着阮文浩。 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少主发这么大的火,阮禄在心里嘀咕着,动作迅速的将一切都准备好。 “翘儿,我会把裴千日平安的带回,但是我也绝不会让你再见到他!”阮文浩在心底发誓,然后便带着阮禄、阮福两人,一路飞奔出了城。 就在阮文浩出城后两个时辰,连翘终于醒了过来,看到自己被一条铁链所缚,不由的大声呼救,可是阮文浩在离开前向所有的人都下了令,即使是阮正堂、余婉竹也不敢冒着儿子发怒的的危险,帮连翘解下铁链。 就在连翘喊得筋疲力尽,自觉无能的跪于双腿之上的时候。一个黑影犹如天神般从天而降。 “严易白,你怎么来了?” “我来救你。”说着,怨拔出剑来,朝铁链砍去。可铁链却纹丝不动,即使怨用了十成的内力,铁链依旧完整无损。 “如果真的砍不断,就算了。”连翘看着脚上的铁链,安慰着眼里泄露出沮丧神情的怨。 怨一言不发,当看到铁链的另一头正与床柱相连,突然挥剑朝床柱砍去。 只听得一阵响动,整个床铺立刻四分五裂,铁链虽然没有断开,却可以让连翘自由活动。 连翘连说声谢谢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捧着铁链,冲出了房间。 见连翘匆匆离去,怨索然皱了眉,却还是赶了上去。 阮府里,就听见哗啦哗啦的铁链撞击声。 怨赶上连翘,一言不发的抱起了连翘,接着飞出了阮府,回到了和情暂时居住的小院。 “你不是带我出城的吗?”看着居住了三年的院落,连翘纳闷的问。 “收拾衣服和细软,我等你。”第一次听到怨说了这么长的话,连翘惊叹着,却也手脚麻利的收拾了两件干净的衣服,并带上了所有的银子。 “不告诉姐姐一声吗?”拿了包裹,连翘小声问。 “我留了纸条,她随后就赶上。”怨说着,拉过连翘的手,走出了院子,外面正有一头健壮的马儿在等着。 怨飞身上马,再将连翘拉上马,坐在他的前面。 “我,我还是到后面去吧?”直到这时,连翘才感觉到自己浑身不自在。 “坐好。”怨不准备给连翘懊恼的机会,缰绳一紧,马儿就飞奔起来,朝着城外奔去。 呼啸的风从耳边刮过,连翘那颗吊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下,看看四周好不容易才熟悉的景物,连翘心中难免不舍,却毫不后悔。 她的心早已飞越了千山万水,来到了裴千日的身边。 马儿一路狂奔,在路上根本没有停下来过,一天半的路程只花了一天的功夫就跑完了。 终于,在晚上的时候,两人投宿到野外的一家小客栈里。 不知道还有多少路程。 “还差半日,你就能看到裴千日了。”仿佛感应到连翘心中所想,怨开口解释道。 “严易白,谢谢你。”连翘这时已经累得说不出再多的话了。 “好好休息。”送连翘进了客房,怨便靠在门口的柱子上,准备闭目养神。 只听得哗啦哗啦的铁链声,怨睁开眼睛时,门再次打开。 “严易白,你怎么不回屋好好休息?赶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 怨沉默不语,只拿不悦的眼神盯着她。 “严易白,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连翘紧张的询问道。 “易白,唤我易白。” “有差吗?”看到怨幽幽的眼神,连翘立刻顺从道:“易白,你回屋好好休息,这样明天才好上路。” “有事叫我。”怨叮嘱一句,然后便走到隔壁的房间,推开门,进去了。 连翘见怨进屋了,自己也关好了房门,吹熄了灯,上床好好睡了,却不知道桐城里,已经看到纸条的情正拼命的往同个方向赶来。 第八十三章 第二天,天还未亮,连翘就已起了床。 “易白,你醒了吗?”轻轻的敲了房门,里面却并没有动静,难道他还没醒吗? 就在连翘打算放弃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怨换了一袭黑衣,拿了包袱从里面走出来。 “你在里面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呢。”连翘尴尬的说,面对怨一双似乎能够看懂人心的黑眸,她甚至不敢直视。 怨伸手拉住了连翘,“易、易白,你、你放开我。” “别动。”怨的声音冰冷而有慑服力,连翘只得乖乖听了怨的话,跟在怨的身后,眼睛盯着被怨的大手紧紧握住的地方,心里有说不出的怪异感。 来到大厅,突兀的看到地上横卧的几具尸体,连翘尖叫一声,抱紧了怨的臂膀,紧紧的挨着怨。 “别怕。”怨顺手将连翘搂入怀中,轻轻拍着连翘的后背。 “他们……他们是?” “记得上次拦路抢劫的山贼吗?半夜谋财,他们是咎由自取。”怨说着,护着连翘缓缓走到了客栈的后院,牵了马,走出了客栈。 “易白,我们能不能快一点儿?”再次坐在了同样的位置,顾不得心中的别扭,连翘转过头来,恳求的问着怨。 “我尽量。”怨说完,便策马赶路。 不到午时,连翘就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站在熟悉的土地上,远远看到住了多年的府邸,连翘只觉得近乡情怯。 “不进去吗?” “你怎么来了?”就在连翘欲摇头的时候,阮文浩从一旁气急败坏的赶来,看到连翘脚上仍带着的铁链,“翘儿,你为何就不肯听我一次?” “文浩,能不能帮我解了这链子,我脚疼。”翘儿苦笑着伸出手来,如果不是一路上有易白的照顾,她拖着铁链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赶到。 阮文浩紧抿着唇,突然单膝跪地,取出了怀中犹带着体温的钥匙,一手掌住连翘的小腿,将铁链取下。看到连翘腿上的淤肿,阮文浩脸色显得特别难看。 “我们到这儿没多久,就打听到,这裴府仅在一夜间便易了主。现在这裴府的主人是雪若,但是我们还没打探到她们把裴千日关到了哪儿。”收起了铁链,阮文浩转过身去,沉声说。 “文浩,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他的下落?” “我已经派了人去了。”阮文浩嘴角划出讽刺的角度,果然,她一心惦记的还是他。 “文浩,你、你没事儿吧?”探头探脑的,连翘看不见阮文浩的神情,也感觉得出来阮文浩浑身散发的怒意。 “你关心过我吗?”阮文浩猛然转过身来,朝连翘逼近。 “我当、然关心你。”连翘瑟缩了一下,这两次的见面总是带着火药味儿,而以前那个温文的阮文浩似乎已经消失了。 “关心?你最关心的是裴千日吧?”阮文浩上前一步,说出的话让连翘红了眼眶,但又无法反驳,因为这是事实,她最关心的是裴千日。三年的分离,她仍为那人的安危而担忧,没有一点的长进。 “放肆。”怨突然拔出剑来,挡在连翘的面前,阻挡住阮文浩的继续逼近。 “你是谁?”阮文浩停住脚步,皱紧双眉,这人的声音好熟悉,他应该见过,可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还真多,看来我也不是不能被取代的。”阮文浩话刚说完,便懊恼的只想抽自己的嘴巴。这不是摆明将自己的心送到连翘的面前,任她见她? “文浩,你不要这样说话,我一直把你当成最要好的朋友。” “这样说话?是我刻薄吗?”阮文浩轻扬嘴角,眼神黯了下去,飘渺的声音仿佛不属于人间。“我本就是这样的人啊,自私而刻薄。” “你,”阮文浩笑的无声:“是我此生做过的最亏本的买卖。” “文浩……”眼泪从眼角滴落,她不是无心之人,看到阮文浩不遗余力的对自己好,她不是感受不到,可是心里早已住着一个人,让她怎么腾出空来,去容纳另外一个人? “不要说了,我想你也累了。我们到客栈休息一下吧。”收拾好情绪,阮文浩轻声说。 看着阮文浩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连翘却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富贵居?”还记得三年前,就在富贵居的二楼,她认识了那个宛如谪仙般的男子,独孤大哥,如果你在这里,一定能将这件事处理的尽善尽美吧,可惜你不在,我也只能看着自己和文浩的关系越来越糟,却没有解决的办法。 “是啊,听说公子与你就是在这儿相识的,你还亲手送与公子一对瓷娃娃。不知文浩此生有没有同样的福气,得以拿到翘儿亲手赠与的礼物。”阮文浩摆出一副花花公子的架势。 “瓷娃娃吗?我怎么不知道。”连翘苦笑,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曾送给独孤大哥一对瓷娃娃呢?难道自己曾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记忆? “不知道就算了。”阮文浩自觉无趣的摸摸鼻子,指着一间上房:“你就住这儿吧。” “这富贵居难道也是文浩开的?” “这是自然,你难道不知道我们阮家的生意遍布四国吗?”阮文浩心一痛,也许就是因为自己不是她心上的人,所以翘儿才不会花心思了解自己,而自己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重要? “文浩,你其实很了不起。”进了门,看到简洁舒适的房间,连翘转过头来,轻笑着。 “你觉得好,就行了。”阮文浩点点头,“洗把脸,等会儿下来吃饭。” “嗯。”连翘点点头,看着阮文浩离开前,还关上了房门。 “你是谁?”连翘洗了脸,就发现自己的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人。 “看来小小姐的记性不是怎么好。”苗翠凤冷笑。女子报仇,三年不晚,三年了,她终于等到了她的仇敌。 “你是雪若姑娘身边的丫头?” 苗翠凤皱眉,她不知自己在连翘的眼中竟然这么没地位,她可是与雪若平起平坐的合作者! “裴……爹爹在哪儿?” “我真不知道该不该为你的痴心感到高兴。过了这么长时间,身边又有了几个忠实的男人守护着,你还是始终不移的惦念着把你赶出府的男人,我还真是为你身边那几个男人感到悲哀啊,他们可成了某人的代替品。” “他呢?” “啧啧,如果我说他已经傻了呢?” “怎么可能?”三人成虎,连她也这样说了,难道他真的傻了? “知道吗?三天前,沉暮楼的一场大火,裴千日没来得及从里面跑出来,虽然性命无碍,可是却被一根从房梁上砸下的木头砸住了脑袋,成了一个只会吃的废物。” 看着连翘脸上闪过的震惊、悲伤、恼怒等情绪,苗翠凤只觉得心里的恨意消逝了一点儿。 “你想要怎么样才肯放过他?” “你还真是个明白人儿,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为了他而冒险跟我走这一趟?” “我跟你走,只要能见到他。” “够直爽。”苗翠凤说着,手中的鞭子急速舞动,缠住了连翘的腰肢,出掌劈开了窗户,带着连翘飞离了客栈。 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哭喊声,苗翠凤不由的心下懊恼,故意加快了速度,可仍然没有听到一点的声音。体力不支的她只好慢下了速度,存了几分力气暗中调息。 “到了。” “这儿?”看到熟悉的景物,连翘懵了,不知道苗翠凤为什么要带自己来到这个地方,这明明是她以前居住的地方。 “你还不知道吧?自从那傻子醒来后,就跑到这里,一步也不肯离开,即使我把他绑回去,一个不注意,他就挣脱了绳索,跑回这里。”想到雪若怒不可遏的模样,苗翠凤偷笑在心。 连翘伸出颤抖的双手,推开屋门。 里面那个笑的傻里傻气的男人怎么会是那个满眼充满着寂寥孤独、却始终挺直了身体的裴千日? 看着裴千日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躺卧在地板上,身旁不远处还随意摆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瓷碗碗,连翘心都碎了。 这哪里会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连翘摇着头,就要冲出房间,却被看热闹的苗翠凤拦下。 “怎么,这就是你的爱吗?看到今非昔比的裴千日,就忙不迭的抛弃他?” 明知道苗翠凤用的是激将法,连翘还是上钩了。 “不,我绝不会抛弃他。” “那好啊,你就带他走,好好照顾他。”直视连翘的双眼,苗翠凤急欲看出连翘内心的想法。 “你肯放我走?”连翘压下心中的惊喜,狐疑的问。 “当然。”苗翠凤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跟我走。” 看着连翘独自一人扶起裴千日的身体,苗翠凤帮把手,将裴千日扶起,带着他们来到了后院。看着越来越走进的地方,连翘苍白了脸色,原来苗翠凤放他们走时,还要羞辱他们一番。 “怎么,你不愿意?”呈现在眼前的洞口,是她小时候进出裴府的通道,但现在,却是一个羞辱,看着憨若新生儿的男人,连翘不禁有苦难言。 “如果连这点委屈,你都不愿意,我实在是难以相信,你会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看来,还是让他留下吧,毕竟还能吃饱饭。” “请您带他出去,我来。” “那好,只要你肯钻了,我就立马待他飞出围墙。” “好,我答应你。”一咬牙,连翘弯下腰,快速从狗洞钻出。 第八十四章 “哈哈。”看到了好戏,苗翠凤终于发了善心,用鞭子将裴千日甩过围墙,看着裴千日巨大的身子狠狠地压在连翘的身上,苗翠凤嘴都笑弯了。 “记住,我放过你们,可有人不会放过你们,你得小心着,别还没治好裴千日的傻病,就把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坐在围墙之上,苗翠凤手中玩着鞭子,刻意提醒道。 “……”狼狈的站起来,连翘整颗心都放在裴千日的身上,虽然听到了苗翠凤的警告,却没时间把它放在心上。 “姐姐,你是姐姐吗?”高大的身材,俊朗的脸蛋,却带着憨厚的笑容,连翘看着裴千日傻里傻气的模样,不由的在心里感谢上苍,感谢上苍没有把裴千日的性命给收回去,虽然,他已经傻了,但留着性命在,他就会有好的一天。如果此生他永远都是这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她也会好好照顾他,不会离弃他。 “翘儿,千日你要记得,我是翘儿,是你……”该告诉他自己是谁吗?是上苍对她感情的试炼,还是给他们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我是你的女儿。”连翘笑的淡然,她没忘记临走前,裴千日说的话,从那以后,她总拿那句话来提醒自己。裴千日是恨着她的,恨到不愿意再让她出现在他的眼前。等他想起了一切,她就会离开,远远的躲开。 “你是翘儿还是女儿?” “爹爹,叫我翘儿吧。我们现在离开这儿。”连翘扶着站没站相的裴千日要走,拿着装着裴千日衣服的包袱就要离开。可是裴千日却耍赖的停住脚步,而以连翘瘦弱的身形,根本拉不动裴千日。 “爹爹,听话,跟翘儿走。” “肚、肚子饿、饿。”指着自己干瘪的肚皮,裴千日嘴一撇,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爹爹,别哭,翘儿带您去吃好吃的。”连翘抹去眼角的泪,强笑着。 “真的?”裴千日大喜,立刻快步走起来,只能连累连翘捉紧了裴千日的衣角小步跟着。 停在一家酒楼前,裴千日带着憨然的笑容看着连翘。 “爹爹,要在这儿吃吗?”看着装饰豪华的酒楼,连翘不由的却了步,这家酒楼可是镇上最贵的一家,就连富贵居也只能屈居第二,可是里面的饭菜却远没有富贵居里做的好。 “我们去别处吃?”连翘摸着钱袋,虽然这三年她也攒了不少银子,可是这些钱可都是她要拿来医治裴千日病的救命钱,不能随意乱动。 “肚、肚肚、饿、饿!”没想到裴千日不依起来,眼泪不但很快的流出来,若没有连翘拉住,裴千日非得在地上滚一滚才甘愿。 见到裴千日如此,连翘顿时没了主意。如果进去了,十两可是跑不掉的。可如果不进去……看着周围渐渐围上来的路人,连翘只得硬着头皮拉了狼狈的裴千日走进了酒楼。 “什么?一百二十五两七钱?你抢钱啊!”连翘听到小二报出的价格,立刻拍了桌子站起来。 “看客官您说的是什么话,本店的价钱绝对是童叟无欺,价格公道,您若是吃不起,就不要浪费小人的时间。”店小二一见这情景,立刻换下了脸上的笑脸,摆出了一副恕不送客的嘴脸。 “翘儿,我要吃。”看到桌子上摆放的饭菜,裴千日毫无顾虑的下手去抓。 “爹爹,不要!”看着桌上被裴千日抓的东一块西一块的菜肴,连翘无力的闭了闭眼睛。 “这盘我买下了,其余的都退了吧。” “恐怕不是一盘吧。”店小二冷笑,无动于衷的看着裴千日依次将盘中的菜都碰过一遍。 “你!”明白店小二的冷眼旁观,连翘虽然愤怒,却也无法凭借一人的微薄之力,来对抗欺软怕硬的势利小人。 “算了。”连翘咽下这口怨气,从钱袋里掏出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三年的积蓄,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去了小半。她怕,这样浪费下去,真会无钱医治裴千日的傻病。 店小二接了银票,脸上才重新戴上了微笑的面具。“两位客官,您请慢用。有什么事儿,就叫小人过来。” “慢着,记得找钱,还有吃不完的我要带走。” “小店不能打包。”店小二的脸色再次变的难看。 “那记得找钱。”连翘讷讷的说,见店小二眼带不屑的模样,她深觉处世的艰辛。 “爹爹,你怎么这样?”看着撒了一桌子的饭菜,连翘心疼的说。 “燕窝,我要吃。”裴千日瑟缩一下,生怕连翘会打她。 连翘眼中含泪,“小二,给我一碗燕窝。” “谢谢,承惠二十四两三钱。” “刚才不是已经给你了二百两吗?”连翘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问。 “这可是上等的血燕,一碗一百两。”店小二眼也不眨,吐出冷绝的话。 “上等的血燕?”连翘就要疯了,她露出笑脸朝裴千日看去,谁知裴千日却仿佛知道她的目的一般,连忙大口将燕窝喝下。一抹嘴巴,睁着无辜的大眼道:“我还要。” 看着一旁咧嘴笑着的店小二,再看看仿若幼鸟般嗷嗷待哺的裴千日,连翘只得从钱袋里掏出一张银票、两锭十两的银子和几锭碎银。 “客官请稍后,极品血燕粥马上就来。”店小二笑的双眼眯起,将手中的银子利落的收起,生怕到了手的钱会被人抢走。 “翘儿,你生气了吗?”裴千日虽然傻了,却也能看懂别人的脸色。 “爹爹,翘儿怎么会生气呢?翘儿看到爹爹胃口这么好,心里真是高兴的不得了。”翘儿笑着说,手仍忙碌着为裴千日和自己夹菜,既然不能带走,她总要吃够本,不能浪费。三百多两银子啊,可是她这几年积蓄的一半!翘儿心中肉疼不已,可看到裴千日快乐的表情,连翘只得将心中的话都吞回肚子里。 店小二再次将血燕粥呈上,连翘将碗推到裴千日的面前,温柔的说:“爹爹,吃吧。” “翘儿,跟我一起吃?”看过连翘刚才发脾气的模样,裴千日嘴里艰难的吞咽着吐沫,想吃却又不敢动勺子。 “爹爹,您吃吧。翘儿已经饱了。”放下手中的筷子,连翘拿了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给裴千日吃。 看着连翘唇角带笑的模样,裴千日心一动,耍赖的将头扭到一边:“我饱了,不要吃了。” 看着碗中还留着半碗的燕窝,连翘为难的问:“爹爹,你真的不吃了吗?还有这么多。” “我不吃了,剩下的扔了吧。”裴千日理都不理到了嘴边的勺子。 连翘只得拿了勺子,小口的将碗中的燕窝吞了下去,吞到她直想吐为止。 吃完了饭,连翘累得不想动弹,头一次觉得吃饭竟也是这么耗费精力的事情。 “爹爹,我们走吧。”连翘休息了片刻,眼看着天一点点的黑了,对着身旁的裴千日说。 “我不要。” “爹爹,我们去富贵居,那儿的床很暖和。”连翘站起身来,笑着引诱着。 “不要,我就要睡在这儿。”裴千日耍赖的拉着椅子,不肯离开。 “爹爹,你就这么喜欢这个酒楼吗?”连翘摇着头,眼中闪着无奈和疲惫。 “翘儿,我们住在这儿吧。”裴千日央求的模样,连翘还是第一次看到。 不由的比了比眼睛,只半天的功夫,她便觉得疲惫了。可是如果她不照顾,又有谁能照顾他呢?那个叫苗翠凤的女子还在某处地方,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爹爹,咱们今晚在这儿住一宿,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富贵居,好不好?”连翘讨好的跟裴千日商量着。 “没得商量,我就要在这儿,才不要去什么富贵居!”裴千日语气很坚决,让连翘顿时慌了手脚。再在这黑店住下去,她绝对会身无分文的。 “小小姐,您怎么没在富贵居?”就在连翘急的不行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连翘惊喜的转过身来,“姐姐,你终于来了。” “姐姐。”裴千日笑眯眯的跟着喊。 “小小姐,他真的傻了?”看到如孩童般的裴千日,情大惊小怪的喊起来。 “傻,我傻?我傻了。”裴千日先是一脸迷茫,然后露出灿烂的微笑,最后再点点头。 看着裴千日一系列的动作,情彻底无语。 “姐姐,帮我……”连翘无奈的朝情求救。 情上前,粗鲁的抓起裴千日,朝门外走去。裴千日终于踉跄着脚步,跟在情的身后,跟了出去。 “姐姐,等我。”拿上包袱,连翘快步走上几步,赶上了情。 “客官,请等一等。”就在几人就要踏出客栈的时候,店小二唤住几人,赶了过来。 “有什么事情吗?” “客官,您看,您看这费用……”店小二搓着手,笑嘻嘻的说。 “钱不是已经付过了?”连翘惊讶的说。 “饭钱是付过了,可这房间使用费……两位客官,您两位可是在里面呆了足足有一个半时辰,我这店里一个时辰能做多少生意啊。”店小二露出招牌的笑容。 面对趁火打劫的店小二,连翘只觉得悲哀。 第八十五章 “是吗?”情转过身来,犀利的双眼直视着店小二。 在情冰冷的双眸面前,一滴冷汗从店小二的额上滑落,“没、没事了。客、客官请、请慢、慢……” 连翘看着店小二惧怕情的模样,不由心软的从钱袋里翻出一颗一两的碎银,递给店小二。 “小小姐,他这明明是在狮子大张口。”情看着店小二接过银子,脸上面露得意之色,心恼之际,放开了捉着裴千日的手,就要过来理论。 “姐姐,不要再说了。”说完,连翘拉着就要跟店小二理论的情,走出了酒楼。 就在三人离开了酒楼后一刻钟的时间,一个黑影出现在店小二的面前,冰冷的剑身贴在店小二的脖颈处。 “大侠,饶命啊!” “将刚才多收那几位客官的银子交出来!”黑衣人冰冷的眼神让店小二不敢耍花招,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银票,递给黑衣人。 “还有!” 店小二终于乖乖的将私藏的银子都交给了黑衣人,看着黑衣人离开,店小二在心中诅咒着,诅咒这个断了他财路的黑衣人。 “小小姐,我们不去富贵居吗?”情和连翘扶着裴千日走出酒楼,却见连翘要领着他们出城,连忙问。 “还是不要了,我想文浩定然不喜欢见到爹爹。现在爹爹傻了,我该好好照顾他,直到他痊愈的。”连翘嘴畔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只一会儿功夫,她便感到了疲惫,就不要麻烦别人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而疲于奔命了吧。 “这也好,不如咱们就去京城吧,我想公子不会介意在府中多养一个人的。”情笑着描绘着美丽的前景,只要小小姐跟公子多相处一段时间,一定会喜欢上公子。 连翘扶着出了客栈便不再言语的裴千日来到城门处,停下来。“姐姐,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很感谢你这几年的照顾,但是现在该是咱们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什么意思?”情的眼神黯淡下来。 “我只是不想连累了姐姐,爹爹的病恐怕会拖上好一段时间,我不忍心再拖累你了。其实我很喜欢在桐城那个小院中的平淡日子的,虽然千雪山庄已经易了主,但我想以爹爹不肯吃亏的秉性,一旦他病好了,一定会夺回他所有的东西。这病也许一两年,也许十年八年的才会好,在爹爹病好之前,绝对会是一段艰辛的路程。我照顾爹爹是责无旁贷,但是姐姐被我拖了这么久,该是回到京城,一展拳脚的时候。”连翘顿了顿,接着说:“这几年中,没少听姐姐提到独孤大哥的事情,听得多了,翘儿也明白独孤大哥不会只是个平凡的商人,而姐姐虽为女儿之身,却一定是独孤大哥不可或缺的左右手,留下来保护我这个平凡的人算是大材小用了。” “翘儿,你既然称我一声姐姐,我就是你姐姐,难道姐姐照顾妹妹也是连累了吗?”情看着连翘低下头,“莫非小小姐以前说的话都是哄骗奴婢的,而在心中只把奴婢当成一个笑话?” “姐姐,你明知道不是的,我的确把你当成姐姐,自小就我一人,爹爹常年在外,只有奶娘和甜儿姐姐陪着我,后来奶娘死了,甜儿姐姐也离开了,如果没有姐姐,我恐怕会终日活在寂寞之中。若没有姐姐,我甚至可能活不到现在。” “所以,现在我没有了利用价值,你便要赶我走吗?即使我真的离开了,你以为公子就不会怪责于我?”情对连翘的解释嗤之以鼻。 “我只是……” “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让我跟着,否则,我完不成任务,回去也会受到公子的严厉责罚。”见连翘犹豫不决的模样,情心里知道,她最后会妥协的。 “姐姐,我拖累你了。”轻叹一口气,情知道连翘已经答应自己继续跟着了。 “小小姐,现在天快黑了,我们就不要赶路了。我记得这附近有一户农家,咱们去借宿一宿。” “姐姐,都听你的。”瞥到裴千日已经开始打哈欠的样子,连翘点点头,赞同情的做法。 “请问有人吗?”农舍外,情轻敲着门。 “是谁?”门很快就打开了,看到里面的男子,连翘和情都吓了一跳。 “徐大叔,你怎么在这儿?”连翘惊问。 “主子?”看到裴千日傻傻的模样,徐子瑞皱了眉,“别在外面站着了,还是先到屋里坐吧。” 徐子瑞扶过裴千日,将几人引到屋中。 看着屋内简洁的摆设,连翘心中疑惑不解。“徐大叔,你怎么在这儿?” “这儿没什么好茶,你们就勉强喝点水吧。”拿过了茶壶,为三人倒上热水。 “徐大叔,还有热水可以喝,已经很好了。”接过茶杯,连翘笑着吹凉了,喂给裴千日。 裴千日倒也配合,乖乖的喝着水,直到解了渴,就扭过头去,孩子气的揉揉眼睛。 徐子瑞看着裴千日和连翘互动的模样,提醒道:“小小姐,看来主子累了,不如让我送他回房睡觉。” “谢谢徐大叔了。”连翘扶起裴千日,和徐子瑞一起将裴千日送到了隔壁的房间里。 “小小姐,主子为何会变的如此模样?”安排好了裴千日,徐子瑞和连翘回到房间里坐下来,见连翘拿了杯子喝了水,便开口问道。 “应该和雪若姑娘有关。”连翘说完,便沉默了。 “原来是她!”徐子瑞冷哼一声,早已知道雪若的身份,他只要一想,便明白雪若的目的:“那么,你们现在准备去哪儿呢?” “我们现在想找个好大夫,将爹爹的病治好。” “不如就让在下也尽一点绵薄之力吧。你们二位在这儿住上几天,我会利用自己的人脉,在江湖上寻找。” “不用了,最好的大夫一般都在京城,我准备带着小小姐到京城看看。”情一口回绝。 “京城?你是说那些鼻子朝天的御医吗?”徐子瑞笑了,笑的那么假。 “怎么,不行吗?我记得七皇子府中就有一个戴了面具的神医,他的医术在二十年前就闻名天下;如果不是因为某些事,他也不会退隐江湖,躲到七皇子府中找清静。” “戴着面具?”徐子瑞脑中出现了一个早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男子,会不会是他? “是啊,可是小小姐却不愿意到京城去。”情嗔怪的看了连翘一眼。 “即使我们到了京城,他会轻易见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吗?”连翘反问。 “这个不用小小姐担心,我想只要禀明了公子,公子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帮助小小姐的。” “我……”连翘沉默了,虽然她不想麻烦别人,但是如果那人真有能力帮自己找到好大夫的话,她这个人情是肯定要欠下的。 “小小姐,既然京城中有能人异士,不如就去一趟京城,我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在江湖上寻找神医。”徐子瑞看了一眼情,笑着说。 “那好吧。”见徐子瑞也劝她,连翘便心情忐忑的答应了。 “小小姐,天也不早了,不如就在这儿休息一晚,只是房舍简陋些。”看出连翘脸上的疲惫,徐子瑞站起来说。 “谢谢徐大叔了,”连翘笑着说,今天她的确是累了。“但是,你要住哪儿呢?” “主子现在的情况不比以前,还是让我在身旁照顾一晚。你们今天好好睡,我想以后会有你忙的。” “徐大叔,谢谢你。”连翘点点头,接受了徐子瑞的好意。 “主子,您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抱了床棉被进来,徐子瑞坐在床边,看着睡梦中紧拧了眉头的裴千日。 说实话,他根本不相信他那个深谋远虑、从不让自己陷入无助之境的主子会遭了雪若的道儿,但是,主子竟然真的不顾自己的形象变成了如今的傻子,却也是她想不到的。 是报复吧?准备报复某一个人,不是继续报复小小姐;就是准备东山再起,从雪若的手里把本该属于他的一切都夺回来。 徐子瑞想着,靠在床尾,慢慢的睡着了。 第二天,徐子瑞想往常一般,很早就醒来了。 看到裴千日仍在床上安静的睡着,便出了房门。这里不比在裴府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 “小小姐,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徐子瑞见两人已经起了身,便笑着走上前。 “徐大叔,我们在外面住了三年,也已经习惯这种早睡早起的生活了。”拿帕子浸了冷水,洁了面,连翘笑着说。 “看来,小小姐在桐城应该过得不是很好吧?” “还好,虽然平淡了一点儿。”连翘浅笑着,比起深宅大院的生活,她倒宁愿过这种小老百姓的生活。 “小小姐不喜欢以前在裴府的生活?” “都过去了。”连翘云淡风轻的微笑着,“徐大叔,爹爹,还没醒吗?” “还没,主子应该是累了。等会儿吃了饭,就去租辆马车,咱们动身去京城,主子的病不能耽误。” “徐大叔,您也要跟我们一起去?” “坐车总比走路快一点儿,况且他是我的主子,我该尽一份心力的。” 第八十六章 “这几天,主子一定受了惊吓,所以,刚才我起身时,主子还未醒来。” “我去看看爹爹。”连翘说着,推门进去,下一刻却又惊慌的跑出了房间:“爹爹、爹爹他、他不见了。” “刚才明明还睡得好好的!”徐子瑞也进了房间,再看到空无一人的床铺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小姐,我出去看看,你和情好好呆在这儿。” “我也去,多一个人就能早点找到他。”连翘着急的跟上徐子瑞。 “不行。你在这儿等着,如果主子回来,却没见到有人在说不定还会再跑出去。”徐子瑞担心的说。 “那就让姐姐在这儿等着,我跟你出去找?” “小小姐,还是我去找吧,你就在房里等着。万一主子回来了,你得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再跑了。”情大声说着,就是为了让藏在附近的怨听到。 “那就麻烦徐大叔和姐姐了。”连翘想想也是,便点点头,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两人的身上了。 “那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兵分两路,你向左我向右,去找。”说着,徐子瑞和情走出了院子,分成两路去找人了。 院子空无一人,连翘只觉得自己的心也空了,想起苗翠凤的警告,想到裴千日在外面会受到什么伤害,连翘便如坐针毡。 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回来,再也顾不得许多,连翘终于走出了门。 在附近找了一圈,徐子瑞并没有发现裴千日的踪影,就准备先回去,看看情是否找到了主子或者主子已经自己回到了家。 “情,主子回来了吗?”刚到家,就发现情正气急败坏的从院子里走出来。“小小姐不见了。” “小小姐不见了?”徐子瑞眼神一凛,感觉不妙。“现在咱们还是兵分两路,我去找主子,你去找小小姐。雪若那女人对小小姐恨之入骨,恐怕会趁机对小小姐不利。” “这两天,我们并没有遇到雪若啊?” “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让人放松了警惕。”徐子瑞冷哼一声,为了报灭门之仇,雪若那个歹毒的女人一定会不惜所有。 “那我先找就去找。”情觉得有道理,赶紧出了门,朝左边找去。 风轻轻的吹着,本该艳阳高照的天气,却阴云密布。连翘的心就如今日的天气,烦乱不已,找了许久,仍不见裴千日的身影,难道是又被雪若给抓了回去? 不敢多想,连翘连忙朝镇上走去。 就在连翘进了城,快要靠近裴府的时候,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想起,让她不由的停住了脚步。 “翘儿。” “文浩。”连翘不敢转身,生怕会看到阮文浩失望的眼神。 “即使你真的要退婚,也要正眼瞧我一眼啊。”阮文浩脸上带着笑说。 “文浩,我……对不起。” “对我,你不用说对不起的。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阮文浩苦笑。 “文浩,我……”连翘转过身来,就看到被阮文浩拉着的男子。“爹爹,你怎么跟文浩在一起?” “我说过,会帮你找回裴千日的,现在,是我兑现承诺的时候。”阮文浩说着,将手中的人交给连翘。 见裴千日频频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连翘将疑惑的目光看向阮文浩。 “我嫌吵,点了他的哑穴。”阮文浩朝裴千日飞去一个挑衅的眼神,惹来裴千日更激烈的情绪,张大了嘴,不停的咒骂。 “爹爹,不要这样。”连翘有些头疼的握住了裴千日紧握的拳头,原来人傻了,性格上也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翘儿,你现在要去哪儿,我送你去。” “不要了,文浩,今天已经麻烦你了。” “如果还把我当成朋友,就不要推辞,这儿并不安全,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看了看平静的裴府,阮文浩示意阮福拉了马车过来,拿着恳求的目光看着连翘。 不忍心拒绝,连翘终于扶着裴千日坐进了马车。 阮文浩看连翘对裴千日小心翼翼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也上了马车,坐在两人的对面。 “文浩,能不能帮爹爹把穴道解开?” “你能保证他不再骂人了吗?”一直以来,阮文浩就对裴千日没一点的好感。如今他傻了,还是一样的惹人厌。 “爹爹,你乖乖的,我给你吃糕点,可以吗?”端过了桌子上一盘又香又软的糕点,连翘同裴千日商量道。 本来无声咒骂着阮文浩的裴千日,闻声立刻停住了。看着连翘手上的糕点,再瞄一眼默不出声的阮文浩,裴千日终于撅着嘴微微点了点头。 给裴千日解了哑穴,看着裴千日左手拿一块、右手拿一块、嘴里还塞着一块的模样,不由皱了眉:他难道是真的傻了? “少主,城门处有异动,官府的人似乎正在搜查犯人。”声音从马车外传来,阮文浩从车窗里望去,只见城门处已被官兵们封锁,官兵们正拿着画影图形,一个挨一个的排查。 “文浩?” “不用紧张,那些官兵们不过是例行检查。”阮文浩轻轻一笑,安抚了连翘的不安。 随着城门越走越近,阮文浩的脸色也逐渐的难看起来,他们要找的人正是连翘陪着的裴千日! “这不是桐城的少主吗?您怎么有空来这儿啊?”一个官兵认出了裴千日,连忙上前陪着笑脸道。 “我家少主来此谈生意,现在正准备干回桐城,就是不知这城里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昨天裴府丢了一批金银珠宝,裴夫人便连夜拿了状纸告到了府衙,我们也是根据失主的描述,画了画影图形,今日在城门设卡搜查。”不敢怠慢,官兵连忙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阮文浩。 “我这车上只有我家少主和少主未过门的妻子,就请您行个方便,这点银子不成敬意,您就将就着拿着去喝点茶?”阮福说着,趁着四下无人,在那人的手中塞了一锭银子。 官兵掂量一下手中的银子,满意的点点头,扬声道:“放行!” “公子请慢走。”得了甜头的官兵脸上堆满了笑,目送马车离去。 城门上,看着马车缓缓离开,左静的身影一闪而过。 “小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小院里,情一把搂住了连翘,话语里带着哭音。 “姐姐,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况且,爹爹也找回了。” “哼,我才管不着他呢。”抹着眼泪,情哽咽着说。 “姐姐。”连翘说着,将裴千日安顿好,看着裴千日乖乖的喝着粥,连翘真诚的朝情和松了口气的徐子瑞道谢:“徐大叔,姐姐,谢谢你们了。” “不要感谢我,你知道我做一切都是为了你。”知道连翘想要对子说什么话,阮文浩抢先开口道。 “文浩……”感动的同时,连翘心中的愧疚越发沉重。 “既然主子已经找到了,我们吃了早膳就起程吧。我想这儿到京城也得三天半的时间。” “你们要去京城?”想到公子正在京城,阮文浩问。 “姐姐说独孤大哥认识一个医术高明的神医,我这次就是想请神医帮爹爹看看病。”拿帕子细心的帮裴千日擦了脸和手,连翘笑着说。 “翘儿,我想睡。”裴千日揉揉眼睛,示意自己累了。 “爹爹,等徐大叔找来了马车,再睡,好吗?”在外面走了这么久,裴千日是累了。 “不,我现在就要睡!”裴千日生气的撅起了嘴,幼稚的模样让阮文浩看了着实不高兴。但是看到连翘软语相劝的模样,他却只能站直了身子,走到了院子里。 “阮公子。”徐子瑞跟着阮文浩走出房间。 “徐大总管。” “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想主子可能意外受了伤。” “我做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为了他。” “即使不是为了主子,是为了小小姐,您还是救了我家主子。只这份恩情,子瑞会记下,来生结草衔环来报。” “来生?” “此生,我得先报答我家主子的恩情。”徐子瑞笑了笑,“你对小小姐很好,我是诚心希望你和小小姐能够走到一起。” “你不是应该替你家主子说话吗?”阮文浩双眼犀利的看着徐子瑞。 “不管我家主子是不是真的傻了,他都不适合小小姐。小小姐需要的是一个真心关爱照顾她的男人,而不是会给她带来伤害的主子。”旁观者清,徐子瑞并不看好裴千日和连翘的未来。 “我该谢谢你的支持吗?”阮文浩苦笑着说。 “我只是明白小小姐跟着你会比跟着主子幸福得多。” “谢谢你。”阮文浩轻叹了口气,虽然他第一眼看到翘儿,直觉得认为单纯的连翘会适合自己,虽然喜欢她,却不到爱的程度。但是到了后来,因为怜惜翘儿对裴千日的爱,却让他动了情。 天长日久的相处,他真的希望能和翘儿结为夫妻,一世为伴。可是,三年了,他完全爱上了她,她的心里却仍然只有裴千日。 “我随你们一起到京城,希望这最后一次的努力会有个好结果。”就是因为爱,他不想轻易错过。虽然以后还会有很多的变数,他还是要再试一试。 第八十七章 “这样也好,路上多一个人照应,就多一份安全。”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阮文浩突然停住了嘴,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有大批人马在靠近,我们得赶快离开。” “我想你们是不能离开了。”说着,一道嚣张的红影从院外推门进来。 “是你!” “是我。”苗翠凤手中拿了帕子,控诉的指着眼前的男子说:“官爷,就是他们偷盗了我们府中的金银。” “你肯定是他们?”领头的衙役皱了皱眉,心里起了怀疑:“阮公子是桐城的少主,家里买卖遍布四国,怎么会贪你家的那点儿银子?” “难道小女子还会骗大人吗?”苗翠凤说着,成串的泪珠就掉了下来。 “头,你看,苗姑娘可只是个弱女子。”一个早已色迷心窍的衙役偷偷靠到领头的身边,悄悄说。 看了看力量悬殊的两方,领头的衙役弯腰道:“还是请阮公子和苗姑娘一起到县衙走一趟吧。” “在下有事要做,现在必须得到京城一趟。”阮文浩强硬的说。 “这……” “官爷可要为小女子做主啊。”苗翠凤听到阮文浩的话,立刻哭哭啼啼的对领头的衙役哀求道。 “阮公子,还是请您到县衙一趟,说明了情况,在下必定亲自送您回来并择日登门道歉。” “如果耽误了我的事,是不是一切损失也都有你们县太爷来补偿呢?”阮文浩冷笑一声。 领头的衙役额上冒出冷汗,“这……”面对阮文浩的强势眼神,领头的衙役只得陪着笑:“那就请阮公子从京城回来务必要到县衙一趟,向县太爷说明。” “既然您这么给在下面子,在下也不会让您难做。”阮文浩瞄了苗翠凤一眼,笑着说。 “这最好,这最好。”领头的衙役擦了头上的冷汗,不敢面对苗翠凤怨恨的目光,领着手下速速离去。 “阮公子,你还真是神通广大啊?”见衙役们退去,苗翠凤咬牙切齿的说。 “如果不神通广大,怎么能躲得过你们的追杀?”阮文浩笑着说,却暗自绷紧了神经。 “你不需要这么防备我,我只是个看客。”苗翠凤笑着说。 “看客,什么意思?” “就是看戏啊,看你和雪若,到底谁能斗得过谁?”苗翠凤双手一摊,脸上仍然带着笑脸。 “……”阮文浩抿嘴不语,既然苗翠凤能找到这儿,那么一定也瞒不过雪若了。 “好了,我告诉你,雪若就在去京城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你们,如果你们舍得冒这个险,就随你们吧。” “我该说声谢谢吗?”阮文浩咬着牙说。 “这倒不用,看你们争斗就是我最大的乐趣了。”苗翠凤说完,得意一笑,便离开了。 看着苗翠凤不紧不慢的离开,阮文浩闭了闭眼睛。他能耽误,可裴千日的病却耽误不得。 “我们还是要赶去京城。”阮文浩思索一阵,对徐子瑞说。 “但是……” “雪若的事情,我自有办法解决,你就不要管了。”阮文浩笑了,如果能好好利用这次机会,说不定她就会永远记住自己了。虽然方法可能有些卑鄙,但是在男女之情上,任何想有所得的人都不会是君子,就要看自己如何创造、把握机会了。 “阮公子,我没看错你。你果然是个大人大量的君子。” “君子,我是吗?”阮文浩对于徐子瑞的夸奖有些汗颜,心中苦笑,若他是君子,就不会兵行险招了。 “徐大叔、文浩,你们在说什么啊?”从房中出来,连翘就看到两个男子脸色稍沉的站在不远处,不知在商量着什么。 “翘儿,我们要赶紧离开这儿了。” “可是爹爹他……” “治病要紧,你如果现在依着他的性子来,什么时候才能将他的病治愈?” “那好,不过,文浩要帮我把爹爹扶到马车上,好吗?”连翘点点头,接着又小心翼翼的问。 “我当然会帮你。”阮文浩答应了。 三人回到房中,连忙搀扶了裴千日,走出了房门,怕裴千日不肯配合,阮文浩暗中止住了他的手脚。 “文浩,还是你有办法,我根本就拉不动爹爹。”看着裴千日乖乖的坐上了马车,连翘喘了口粗气,笑着说。 “你看你,都流汗了。”以袖拭去连翘额上的汗珠,阮文浩笑的温柔。 情和徐子瑞等人连忙将头纷纷扭到一边,仿佛没有看到。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上午还微风习习,现在却已经阴云密布,想要下雨了。 “这场雨来势凶猛,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避雨。待雨晴了再上路。”徐子瑞撩起车帘,看着车外的黑幕沉沉的天色。 “这荒村野店的哪儿有可以歇脚的地方。”看着不肯配合的老天爷,阮福也苦了脸。 “这附近应该有座破旧的山神庙。”就在这时,情的耳边传来一句淡淡的提醒。 “我记得这附近有座山神庙,咱们就先到那里歇歇吧。”说着,情坐到驾驶座上,熟练的驾着马车朝山神庙赶去。 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们果然来到了一处破旧的山神庙。 要连翘等人候在庙外,阮文浩和阮禄二人走了进去。 里面破烂不堪,蛛网密布,看来已经很长时间没人进来过了:“少主,看来这儿已经荒废很久了。” “好好打扫一遍,尤其是角落里,不要漏掉一处。”阮文浩给阮禄和阮福下了命令,便走到庙中一处比较平整的地方,亲自动手清出一块空地来。 “翘儿,可以进来了。”看着地上摆放的软垫和已经升起的大火,阮文浩满意的点点头,要呆在庙外的几人进来。 “身处野外,比不得自己家里,翘儿今晚恐怕要将就一晚了。”看着连翘略显惊讶的表情,阮文浩歉疚着说。 “文浩,这已经很好了。”坐在一个软垫上,连翘瞪大了眼看着阮禄像变戏法般从马车里取出一口铁锅和一袋白米。 “原来文浩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咱们有时赶路,夜晚错过了客栈,就得夜宿郊外。如果不事先准备好,这晚上可就忍饥挨饿了。”阮禄笑着接口道,从阮福接过水囊,将水倒入铁锅中架在火上。 眼见着水很快便烧开了,阮禄将米下锅。不一会儿浓浓的米香味充斥整个空间。 阮禄不断搅动着,示意阮福将另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油纸包打开。 将油纸包中的牛肉干抓了些扔进米粥里,又搅动了会儿,一锅香喷喷的牛肉白米粥就做好了。 这时,阮福又从马车里取出了几个碗和汤匙。分别盛了分给在座的几人。 “不错吧?”见连翘尝了口,阮文浩笑着问。 “嗯,阮禄的手艺可以去开饭馆了。”连翘说着,将汤匙里的米粥吹凉了喂给了一旁默不作声的裴千日。 “爹爹,来吃点儿,你今天都没吃多少东西。”许是饿了,许是畏惧阮文浩的点穴神功,裴千日这一路上都很安静,不吵不闹,现在也是如此,在阮文浩‘关爱’的眼神下乖乖的吃完一碗的粥。 拿帕子帮裴千日擦了擦嘴,连翘这才忙着张罗自己的晚餐。 “这场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声,徐子瑞忧心的说。 “现在走一步算一步了。只是希望这天能很快的转晴。”连翘分神撇了撇外面的雨势,心下焦急却也不抱太大的希望。六月的天气,就如任性的孩子一般,什么时候晴,什么时候雨,不是人能轻易预测到的。 “对了,翘儿,今晚就请你和情两人在马车里睡一晚了。”比起坚硬冰凉的地面,阮文浩更希望连翘睡在铺了厚厚褥子的马车里。 “那怎么行呢?这里晚上一定很冷的,你们不拿东西盖在身上,很容易感冒的。”连翘直觉的反对,如果可以,她希望能让裴千日睡在马车里,而她随便睡在哪里都行。 “你放心吧,马车里还有两条备用的毯子,我们几个大男人身强力壮的,够用了。况且晚上还有这堆火呢。”阮文浩的笑脸和藏在心中对阮文浩的亏欠,都让连翘无法拒绝。 天色越来越暗,直到黑暗完全笼罩了整个大地。听着外面的风雨声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徐子瑞开口了:“小小姐,你们早点睡吧,这样的雨夜,总是很冷。” “徐大叔,爹爹就由您来照顾了。”连翘从马车里找出两条毯子,递给阮文浩和徐子瑞。 “你们晚上要好好睡,明天只要雨停了,我们就立刻动身。”想到雪若还在某个地方对她们虎视眈眈,阮文浩直觉的认为这个无人的避雨地方也不安全。 “嗯。”连翘点点头,对一旁不情愿的裴千日叮嘱道:“爹爹,今晚要听徐大叔的话,不能再乱跑了。” “小小姐,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主子的。”看着一脸傻气的裴千日,徐子瑞严肃的说。 “徐大叔,我自然是信你的,可是毕竟爹爹的情况不如以前,就请你多费心了。”连翘说完,跟情一起钻进了马车。 第八十八章 夜里,不知何时,雨竟然停了。那些眨着眼的星子也冲破了云层的封锁,出现在视野里,一颗接一颗。 “明天会是个好天吧。”阮文浩倚在柱子上,抬头看着如黑色缎子般的夜空中,一颗颗明亮耀眼的星辰。 “你还没睡吗?”徐子瑞笑着走近。 “怎么可能睡的着。”阮文浩苦笑一声,接着咬牙切齿道:“这个苗翠凤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只告诉咱们这么个笼统的消息,就是为了看咱们坐卧不宁的模样。” “江湖人都传,血魔宫的宫主在受了情伤后,性情大变。今日所见果然不错。只是她曾在雪若的身边呆了三年,对咱们恐怕是存了恶意的。” “那两人也不过是互相利用,我想她是存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心思。在咱们和雪若两败俱伤的时候,渔翁得利罢了。”阮文浩皱了眉,真不知道以连翘这样的性子怎么会惹上苗翠凤呢?雪若是因为裴千日的关系才要对连翘下狠手吧?那苗翠凤呢?她是因为什么? “明天一早,咱们就起程,今晚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徐子瑞笑着说。 “睡?现在雨已经停了,我只是担忧他们会不会今晚就……”两人说着,就听的附近一阵沙沙的响动,虽然轻微却逃不过两人的耳朵。 两人神情俱是一凛,叫醒了阮福阮禄和连翘等人,又灭了庙中的火。 阮文浩将裴千日扶进马车里好好呆着,很顺手的点了裴千日的穴道,让他能好好在马车里呆着。 “翘儿,回马车里呆着好吗?” “文浩,我知道在这儿只会妨碍了你们,但是你们也要尽量保证自己不要受伤。”连翘的话虽然是对着大家说的,但双眼却直视着阮文浩。 “我明白。”阮文浩有片刻的感动,但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响动越来越大,火光越来越近,阮文浩冷了脸,连忙将连翘塞进了马车里。 “情,你要好好照顾你家小小姐。”向情嘱咐完,阮文浩领着阮福阮禄和徐子瑞一起走出了庙外。 “雪若,你还敢来!”徐子瑞一见到雪若,就不由自主的蹙紧了眉头。 “我为什么不敢来?”穿了一身红衣的雪若笑的妖娆,有了裴府诺大的家业,只要杀了面前几个碍眼的人,她就能重建盐帮的盛世,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如果不是我家主子仁慈,你现在还是在妓院里迎来送往的娼妓。”徐子瑞也不恼,嘴毒的让雪若恼怒之极也只能冷笑连连。 “今天我带了这么多人来,倒要看看你等会儿还怎么嘴硬。”雪若说着,手一抬,十几个弓箭手出现在雪若的两边,手中的弓拉满,在火把的映照下,箭头上泛着幽幽的青蓝光芒。 闻到空气中传来的腥臭味,阮文浩心猛地一跳。 “这毒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雪若得意洋洋的说,血魔宫中有那么多记载的毒药,她不过是让苗翠凤随便帮她炼制一种无名之毒罢了。 “原来雪若你也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式。” “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要报仇当然是要选择最有用的,不管是不是下三滥,只要能杀了你们,就是好招。”雪若含笑的脸,那样娇媚,却犹如五步蛇,虽然色彩斑斓,却有着锐利致命的毒牙。 阮文浩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三年时间,那双美丽满足的眸子里只剩下可以毁灭一切的仇恨,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把一个娇柔美丽的女子给毁了。 “你在怜悯我?”看着阮文浩的眼,雪若咬牙切齿的问。 “你,值得浪费我的同情心吗?”阮文浩一边说,一边缓缓的示意身旁的人退回庙里。 “哼,我根本不需要你同情,我什么都有了。”仿佛没看到阮福等人的小动作,雪若笑了笑:“如果你们答应把裴千日和连翘两人交出来,我便不再为难你,怎么样?” “翘儿是我的未婚妻,裴千日是我的未来岳父,你认为我会把他们交出来吗?”阮文浩露出一口白牙,打破了雪若不愿和桐城结仇的奢望。 “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等你到了阴曹地府,我会好心的给你的父母送信,就说你为了救连翘被裴千日杀了,怎么样啊?”雪若笑吟吟的,手却在背后攥紧,若无必要,她实在不愿意跟桐城结怨。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眼见几人都进了庙,阮文浩轻舒一口气,“我们打个赌,你今天不可能会伤害到我们其中的一个。” “是吗?”雪若的脸色变冷,“等你们都成血刺猬的时候,再来得意吧。放箭!” 弓箭手手中的箭激射而出,就在雪若下命令的同时,阮文浩也闪身进了庙,而那扇暂时能遮挡一阵的山门也快速的阖上。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院落后面有一口废弃的井,里面有直通外面的通道。”情笑着说,就在刚才知道雪若拿了淬了毒的弓箭对付他们,她便请连翘和裴千日下了马车,只等着怨能尽快帮他们寻找一条退路。 “那好,你们先走,我和阮禄在后面。”阮文浩瞥了一眼暂时没了动静的庙门,眼中深沉如墨。 “文浩,你也快点来。”连翘一边朝后院走去,一边回过头来叮嘱。 有你这句话,我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条性命了!阮文浩浅笑。 “啊。”情在连翘的身前,刚一进到后院,便被埋伏在那儿的人,一箭射穿了肩头。 “姐姐?”连翘大骇,连忙扶着情,原路返回。 看着伤口发黑的情,阮文浩知道雪若这次雪若决心要把他们给铲除了。 “文、文……姐姐,你一定要撑住。”连翘的泪模糊了视线,看着情肩头的伤口,连翘痛恨此刻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不是姐姐挡住了自己,那么现在该受伤的本该是自己! 想到这儿,连翘就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难道就只能看着姐姐痛苦吗? 阮文浩见此情况,连忙命令阮福和阮禄戒备着,自己则向前蹲下,取出手帕让情咬住了,再趁情不注意的时候,用力将深陷情肩头的箭拔出。 情无力的松了口,额上的冷汗如瀑布般滑落,人也晕了过去。 阮文浩取出匕首将情的伤口割开,挤出毒液。 “围而不攻,雪若是想把我们在这儿困死,直到我们受不了的将你和裴千日拱手送出。”瞄到连翘暗淡的神情,阮文浩缓缓的开口。 “那……” “雪若要的是你和裴千日两个人,你以为你一个人出去了,她就会离开吗?”阮文浩冷笑一声,笑连翘的单纯。 “你们本不该遭此劫难的,如果没有我和爹爹的话。” “你以为雪若吞了裴府后,就甘于现在的地位?错,她这种贪得无厌的小人,现在得了甜头,以后还会以同样的方法鲸吞蚕食,直到天下所有的买卖都被她掌握在手中。”阮文浩瞥了连翘以眼:“她对上桐城,也不过是时间上的事。” “如果没有我们,你们起码会晚一点儿。” “翘儿,退一万步讲,你即使只是公子的朋友,我们也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你,何况……”阮文浩说到这儿,便停住了。无论自己怎样表白,翘儿也不会把自己放在眼中吧。 “文浩,你受累了。”看着阮文浩帮情裹好了伤口,连翘道谢着。 “翘儿,我一再强调着,你却还是要把我拒之心门之外。那么,我退后一步呢?只当你两肋插刀的朋友,也不行吗?” “我……”怕了阮文浩这样深情又忧伤的眼神,连翘既不自然的点了点头:“我记住了,以后绝不向你道谢。” 情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亮了。 “姐姐,你醒了?”见情苏醒,连翘赶忙上前,帮情坐起。 痛!情咬紧了略微发青的唇瓣,整个肩头仿佛不像自己的,痛的让她几近闷哼出声。 “姐姐,来喝点水吧。”看到情干裂的嘴唇,连翘连忙倒了杯茶,送到情的嘴边。 “小小姐,我不渴。”情推辞着,却被连翘的执着所动,小口喝下了杯中的茶。 “他们还在外面?” “文浩说他们围而不攻就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面。”看着脸色疲惫也只能轮流休息的几人,连翘心中愧疚不已。 “没事儿的,我想我们总有办法出去的。”就在情笑着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打斗声,让刚睡下的阮文浩和徐子瑞立刻惊醒过来。 “怎么了?” “外面不知怎么的,竟有一个黑衣人和雪若的人大了起来。” 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势,阮文浩眼前一亮,将裴千日和连翘硬塞进马车,“情,我把你家小小姐和裴千日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把他们两人安全的送出去。” “不行!”连翘一听,就不干了。从马车里钻出来,攥住了阮文浩的袖子,“我要跟你一起。” “你这样只会拖累我。”阮文浩第一次对连翘说了重话。 “即使会拖累你,我也要跟着。” “我答应你,我们的婚约解除,现在你可以走了。” “即使解除了婚约,我也要……”连翘话还没说完,就被阮文浩以同样的方法点住了穴道。 文浩!车帘在眼前放下的瞬间,连翘的泪也缓缓滑落。 第八十九章 打斗声离自己越来越远,连翘知道自己已经平安的逃出了那里,可是想到文浩那最后一眼道别的目光,连翘的心就不由的抽痛着。 脑子里混乱一片的她还没感觉到马车竟然慢慢的停了下来。 车帘被掀开,出现在连翘眼前的不是情,而是提醒她注意雪若的苗翠凤。 “你?” “我怎么会在这儿吗?”苗翠凤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个黄雀指的就是我啊。” “你把姐姐怎么样了?”没有看到情的踪影,连翘惊骇的问。 “你说呢,她不过是中了我的麻药晕了。”苗翠凤指着昏倒的地上的情,“我给雪若的无名之毒其实并不会致死,只会让人逐渐失去了力气,无法抵抗。” “你,到底想干什么?”听到这儿,连翘顿时紧张了起来。 “紧张了?你是该紧张的。”苗翠凤以鞭子抬起连翘的脸,“我真不知道平凡的你为何会有那么多人舍命保护?明明你并不漂亮的。” “我,我也想知道。”连翘暗中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拼命忍住心中的害怕。 “你别得了便宜还装无辜!”苗翠凤的眼顿时冰冷了起来,“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他会那么喜欢你!” “他?” “不要装傻,秦琅呢?” “秦大哥?”连翘惊讶,她怎么会问她秦大哥的事? “不要装傻,秦琅呢?” “他已经离开了。”想到和桑姐姐离开的秦大哥,连翘直觉道。 “离开?怎么你就没同他一起离开?还是你抛弃他了?”苗翠凤想到这个可能,不由的爆出冷笑,“是你嫌他只是个穷小子,把他撵走了吧?” “不……” “你否认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知道了。”苗翠凤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容,他们过得不好,最高兴的应该是自己,可是为何听到他离开的消息,自己心中会有些黯然呢? “他被你抛弃了,还真是活该啊。”苗翠凤冷笑,矛头一转:“桐城少主应该是有权有势的人,为何你不愿跟着他?” “……” “是嫌他也不够有钱吧,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是不是得找个皇帝才甘心下嫁?”苗翠凤的目光如盯上了猎物的毒蛇,幽怨而狠毒。 “我从没如此想过。”连翘苦笑一声,想起在马车里的男子,她的眼里充满了哀戚。 “没想过,只是做了。”苗翠凤的眼神整个的冰冷下来,想到雪若的行动也该结束了,脸上堆上了笑容,将连翘身上的穴道解开:“算了,你走吧,否则,等会儿雪若来了,你们就不走不了了。” “你准备放了我?”连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当然要放了你,因为只有放了你,我才能继续看戏啊。”苗翠凤说着,帮马车里的裴千日也解开了穴道。 “我……姐姐呢?” “她,就不需要你来担心了,只要你们赶快离开,雪若便不会为难他们的。”苗翠凤的笑容并不能安抚连翘心中的惧怕,因为她发现,这个苗翠凤,是个把别人痛苦当成快乐的恶劣之人。此时放了他们,不过是为了看她们在雪若的追杀下,担惊受怕的模样。 “你能保证姐姐绝不会有危险?”她一个弱女子,的确是无法同时照顾两个人的。 “你不相信我的话?”苗翠凤勾唇一笑,“即使你心里并不不相信我说的话又怎样,你现在除了只能选择相信,并无其他的路。” “我……” “你还是赶快考虑,否则等会儿雪若追来了,你们谁都逃不了。”苗翠凤此刻神情悠闲,眼中带着看好戏的戏谑目光。 “我……”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连翘只得先把昏迷的情藏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自己则带着裴千日离开。 “哼,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妥协。”苗翠凤说着,来到情藏着的地方,好心的喂了她解药,便翩然离开。 留下的几人并不好对付,本来见马车离开,雪若便准备追上去,谁知阮文浩等人仿佛不要性命般,拼命的阻止他们离开。 既然要找的人已经离开,雪若并不准备与桐城结下仇怨,想到从苗翠凤那里磨来备用的迷魂散,雪若轻轻一笑,袖子如天女散花般展开,白色的粉末随即充满了整个空间。 看到不肯闭眼的黑衣人,雪若上前,很慷慨的将剩下的迷魂散塞进了他的嘴里。 “哼,看你还能不能作乱。”踢踢昏迷了的黑衣人,雪若神情松懈下来。 就在她一转身的功夫,怨竟然拼着最后一丝清明,一跃而起,剑直刺而出…… 沉重的躯体倒地,怨神情肃穆,看着自己身上的短剑,他微微勾起了唇,也许这样死去,忘记了所有的爱恨和职责,该是他这一生好的抉择。 “哼,还非得逼我出手?”抹去了短剑上的血渍,雪若笑着将那方沾了鲜血的帕子随手扔在了地上。 顺着车辙印,雪若带着人来到了马车被遗弃的地方,看着空无一人的马车,雪若恨得咬牙切齿,只想拐回去将那几人统统杀了了事,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却又暗自忍耐。 “退!”雪若说着,不甘心的看着原地打转的马车,仿佛在讽刺她的机关算尽,仍然除不掉她想要杀的人。 怨醒来,看到周围陌生的景物,才知道上天并没有好心的收回他的性命,而是让他继续在恩情和爱情之间苦苦徘徊。 “你没事儿吧?” 怨困难的摇摇头,发挥了他最擅长的一项:沉默寡言。 “你怎么在这儿?”看到本该在连翘身边的情,怨猛然坐起,却牵动了他胸口的剑伤,顿时咳出几口热血来。 “你别紧张,我想翘儿他们还没被雪若抓住。倒是你的伤,没想到雪若那么狠毒,竟然刺穿了你的肺脏,如果救得晚些,你的命就真的要断送在雪若的手上了。幸好我们在附近找到了一家农户,能有个干净的地方让你能好好的养伤。”阮文浩端着药碗过来了,将药递给情。 “把药吃了吧。”阮文浩尽量掩住眼中的失意,笑着说。 “身体好了,才能去找小小姐。”见怨不肯喝药,情劝慰着。 听了情的话,怨就着情的手,将碗中的苦药一饮而尽。 看到这儿,阮文浩不禁出口问道:“你和他认识吗?” “不认识。”看到怨将脸撇开的动作,情撇嘴道。 “真的不认识?”看到怨爱理不理的模样,阮文浩猛然想起,公子的手下里有一个最沉默寡言功夫却是最好的侍卫。“你不会是公子的侍卫怨吧?”阮文浩拿怀疑的眼神看着怨。 谁知怨仍是一副不肯理睬他的模样,但是这样反而让阮文浩确认了这突然跑出来相助他们的黑衣人也是公子的人马。 是为了翘儿吧,不但派了情贴身服侍,还派出最精锐的部下暗中保护她。 这种用心是自己比不上的,那么自己真的可以从公子的手中夺过翘儿吗?他没了信心。 “你好好养伤,要做什么也得等到伤口好了以后才行。” 怨抬眼瞪她。 “起码也要等伤势稳定了。”情无声的叹了口气,这是第一次,她竟然着了雪若的道,说什么毒药,明明只是让人陷入昏迷的迷魂药! 怨闭目养神,准备在最短的时间里积蓄离开的力气。 “我们先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一下。”阮文浩起身离开,情也跟在阮文浩的身后离开了。 见两人离开,怨便想坐起来,可是身上的伤怎允许他乱动,还没坐起来,便觉得四肢无力,瘫回床上。 “咳、咳。”怨重咳两声,头一次的为自己的无能而闭紧了双眸。 “他是公子的侍卫怨。”来到屋外,阮文浩确定的说。 “那又如何?” “我只是没想到公子会对连翘如此上心。”阮文浩叹了口气,看翘儿的模样,似乎也不知道公子为了她做了这么多的安排。 “知道就好,看到公子对小小姐的好,你是不是自愧不如,甘拜下风呢?”情笑着问。 “不,公子这样的做法,只会让我知道我做的还不够,还需要继续努力。就像公子做的,他没认输,我为何要先认输?”阮文浩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让情叹了口气,怨是个倔脾气,连这个阮公子也是个不见黄河心不死的倔小子! “我说,你啊是比不过公子的,翘儿最后喜欢上的只会是我家公子。所以,还是趁早退出吧。”情攥紧了拳头,在阮文浩的面前挥舞着。 “那就比比看,即使情敌是公子,我也不会退缩。”看着情反应过度的模样,阮文浩觉得情还真是个极其护主的好丫鬟。 “你……”情气愤的鼓起两腮,转过身去,发现即使面对整日无话的怨也比面对阮文浩好,至少那样她绝对不会被气到! “怎么,你说不过我,就要走吗?”见情就要离开,阮文浩扬着胜利的笑容说。 “我只是不想让你小人得志。”情转身走向厨房,此时得先养好怨的伤,谁叫他武功最好,也是他们几个中追踪术最高的呢! 第九十章 “翘、翘儿,我饿了。”在无人的野外里行走已经有一个时辰了,裴千日是又累又饿,想到那个只会让自己不能动弹的男子不在眼前,裴千日便大着胆子要求道。 “爹爹饿了?”连翘说着,便摸向包袱,只是包袱里只剩下半块干掉的干粮。 “爹爹,这个行吗?”将干粮递给裴千日,裴千日并没有接受。 “爹爹,等会儿到了市集,再让你吃顿好的,可以吗?” “我饿了。”撅着嘴,裴千日任性的停住了脚步,任连翘如何劝说,裴千日也不肯移动自己的脚步。 看着裴千日任性的模样,连翘只得低下头,细细的在包袱里仔细搜查一边,哪怕有半块的酥饼也是好的。 “有了!”将包袱搜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了一些牛肉干。 “爹爹,给。”将牛肉干递给裴千日,看裴千日狼吞虎咽的吃着,丢下情离开的愧疚稍稍减轻了些。 “翘儿也吃。”发觉连翘看着自己,裴千日自觉的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将一块牛肉干递到连翘的嘴旁。 “爹爹,你吃吧,翘儿还不饿。”因为裴千日的话,连翘越发温柔了。 “你不吃,我也不想吃了。”看着连翘虚弱的模样,裴千日不由的皱了脸。 “那我吃。”将牛肉干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看着裴千日愉快的吃起来,连翘只觉得即使是此刻这偷来的时间,却是最甜蜜的。 吃过了东西,裴千日咂咂嘴,“翘儿,咱们还要回去找他们吗?” “爹爹,不想见他们?”听出裴千日语气中的不情愿,连翘静问。 “哼,他总让我不能动,我讨厌。”一提到那个爱点他穴道的男人,裴千日就郁闷的不行,生怕自己再落到他的手上受苦。 “爹爹不想见,咱们就不见。”连翘笑了笑,站起身来,帮裴千日拍去衣服上的食物碎屑,“我们赶快赶路吧,到了下一个城镇,爹爹就能吃到热汤,睡到软床了。” “我走不动了。”裴千日五官都皱了起来,他实在不想走路。 “那等到下个城镇,翘儿给你买头毛驴骑,好吗?” “驴?我要骑马。”听到连翘的话,裴千日便跳起来。 “马?”那可是要多花钱的。摸着衣服里面的口袋,连翘讷讷的说:“爹爹,等我们治好了病,再帮你买匹马,好吗?” “不,我等会儿就要。”裴千日任性的让连翘只觉的头痛,如果文浩在这儿,爹爹一定会乖乖的吧? 想到这儿,连翘惊讶了,自己竟然为了怕麻烦,而对文浩产生了依赖心理。这就是她对裴千日的爱吗?爱不该是为一个人付出所有,而没有怨言不后悔的吗? 看着眼前行为言语如稚儿的裴千日,连翘再次反思自己的行为。 “爹爹,我们到了下一个城镇,一定帮你买匹马,所以现在,我们可以上路了吧?”就在裴千日为连翘的不发一语而感到害怕的时候,连翘突然露出一个笑容,软语劝道。 “一定哦,我要打勾勾。”裴千日伸出小指,一手拉了连翘的手,与她的小指紧紧勾在一起。 “一定。”连翘笑着许下承诺,大不了到时候自己辛苦点儿,找些零工干干。 “你想走吗?”小乡村的夜晚总是十分宁静的,怨在黑夜中睁开眼睛,感觉伤口没有那么疼了,便忍痛下床,穿好了衣服,提了剑走出房间。 谁知情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了。 “我必须走。”想到此刻说不定正在哪儿受苦的小小姐,怨就自责于自己的疏忽。 “要走也要等你的伤势稳定了,你这样伤口很容易裂开。”情上前一步,挡在门前,不让怨走出屋子。 “让开!”怨的声音低沉有力,震慑了情。若是平时,情是不敢挡住他的道的,可是如今,她必须挡下来。 “不让!” “真的不让?” “怨,即使你要去找小小姐,也要量力而为,我想一时之间,他们也不会找到小小姐的。如果你去了,以你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能好好保护小小姐,反而只会成为她的累赘。” “累赘?”怨浓眉锁起,就在情以为自己成功的说服了怨的时候,怨竟然静静的说:“我不会。” “为什么?你的伤在肺脏,如果不好好休养,就……” “怨不过贱命一条,怎能比得过公子心上人的性命重要。”怨唇角露出一个难以辨认的微笑,就在情的愣神中,轻易的冲破了情的阻挡,脚步稍嫌不稳的朝前走去。 “慢着。”情回过神来,就发现怨已经在百尺之外了。“我跟你一起去!” 不放心怨的身体,情只得给阮文浩等人匆匆留了字条,然后快步的跟上怨的脚步。 “他们走了?”清晨醒来,阮文浩就听到情和怨两人离开农舍的消息。 “是。”阮福将洗脸水放下,恭敬的说。 看着水盆中皱眉的自己,阮文浩心中竟有些泄气。 “少主,我们不追上去吗?” “追,一定要追。”阮文浩打起精神,洗漱后,只吃了少半碗的米粥和半个馒头。 农舍的主人倒是十分热情,一个劲的劝他们多吃点儿。 徐子瑞想到下落不明的主子,胃口也不好。只有阮福和阮禄,不但各吃了两大碗的米粥,还连吃了好几个馒头。让一旁看着的农舍主人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徐子瑞从袖中取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到农舍主人的手中,笑着说:“昨天麻烦你了。” “呵呵,不麻烦不麻烦。”农舍主人两眼放光,将银子紧紧的攥进手中,脸上的褶子笑的都能开出朵花来。 “吃饱了吗,我们上路吧。”再没有多说什么,徐子瑞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和阮文浩走出了农舍。阮福阮禄也连忙擦了嘴,赶上来。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我想翘儿现在最急着帮裴千日治病,我们还是一路朝京城寻去吧。”阮文浩想了一会儿,开口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徐子瑞点点头。 既然决定了前行的方向,几人就加快脚步,争取能在雪若找到连翘和裴千日前,先找到他们。 “爹爹,你饿不饿,我包袱里有好吃的大白馒头。”连翘牵着马,笑问坐在马上的裴千日。 “翘儿要不要也上来坐坐?”坐在马上手舞足蹈的裴千日笑着伸过手来。 “不用了。”看着那匹瘦弱的老马,连翘实在不忍心加重它的负担。 “翘儿,你对我真好。”裴千日不经意的话就让连翘感动莫名。 “爹爹,我是你女儿,不对你好,又能对谁好呢?”连翘转过身来,看着前行的路,只是一句算不上称赞的话,就让她心里暖暖的。 午时过后,太阳毒辣的挂在空中,照耀着整个大地。看到裴千日大汗淋漓的模样,连翘扶着裴千日来到树下,休息一会儿。 “爹爹,渴了吧?来,喝点水。”连翘递过水囊给裴千日。 裴千日只一口,便去了大半。看到连翘在一旁拼命抹汗的样子,裴千日顿了一下,将手中的水囊递给连翘,“你也喝。” 连翘只喝了两口就没了,看着仿佛没了尽头的路,连翘思量了一会,便站起来,“爹爹,我要去找些水来,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好累,不想去。” 裴千日坐在树下,昏昏欲睡。 “爹爹。”见裴千日已经睡着,连翘只得无奈的笑笑,即使四下无人,她也不敢随意离开啊。 “翘儿,别吵我!”裴千日迷迷糊糊的说完,便沉入梦乡。 只离开一会儿,应该没事儿吧?看着天上挂着的艳阳和空无一人的旷野,连翘想了一会儿,也许只要自己动作快点儿,就不会出事。 想着,连翘拿了水囊,四处瞧瞧,决定朝树林深处去找。 连翘越走越远,等听到了有水的声音,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听到了水声,连翘紧走几步,就发现在绿树掩映下的一个小小的水潭。 跑到水潭边,连翘痛痛快快的就着手喝够了水,然后把水囊灌满,就立刻照原路返回。 在返程途中,看到一片红艳艳的果子,连翘惊喜莫名,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拿了帕子,在里面装满了果子。 “爹爹,你看,我带了果子来。”连翘快步走到拴着马儿的树下,才发现那本该睡在树下的男子不见了踪影。 仿佛被谁泼了一身冷水,连翘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手一松,衣摆中的果子一一滚落到地上,马儿弯腰去咬那果子吃。 “爹爹?”冷汗滑落脸颊,连翘着急的四处寻找着。 “翘儿。”就在连翘着急的束手无策,哭出来的时候,熟悉的声音终于出现在连翘的耳边。 “爹爹,你到底去哪儿?”连翘激动的扑过去,紧紧的搂住了裴千日。感觉到宽大的胸膛,连翘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第九十一章 “爹爹,你到底去哪儿了?”含着泪意抬头,看到裴千日的模样,连翘扑哧一笑,不知道裴千日钻到了哪里,脸上身上竟然都沾满了灰尘,还长出了两撇胡子。 “你看。”裴千日献宝似的将手中的东西呈到连翘的面前,笑道“是小兔子哦。” “爹爹,你从哪儿找来的。”连翘惊喜的将小兔子捧在手心里,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我就醒了……看到的,我就去追。”捧着小兔子,裴千日看着连翘眼睛含泪的模样,心中有一块地方热热的。 “爹爹,把它放了吧?它的父母一定都着急了。”对上小兔子那对通红的双眼,连翘静默了一下,笑着对裴千日说。 “你不想要吗?”裴千日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难过起来,他好不容易才逮到的小兔子。 “爹爹有这份心就足够了,你忍心让小兔子跟它的父母们分离吗?”连翘看着裴千日左右为难的模样,笑着问。 “那好吧。”裴千日不情愿的点点头,恋恋不舍的摸摸小兔子柔顺的皮毛,才蹲下,将兔子给放了。 看着小兔子快速的跑开,连翘扶着裴千日来到了树下。 “爹爹,你看你一头的汗。”拿出帕子来,帮裴千日擦了汗,又将灌满水的水囊递给裴千日,“爹爹,再喝点水。” “好。”裴千日配合的喝了水,头枕着连翘的腿,缓缓的闭上眼睛。 拂去裴千日脸上的碎发,连翘爱怜的看着躺在腿上的男子,想起那只可爱的小兔子,连翘觉得心中暖暖的。 “怨,你休息一下吧?”看到怨的汗水湿透了背后的衣服,情快走几步,拦下怨。 “……”怨只看了情一眼,便继续走自己的路。 “你真的不想要命了吗?”情再次挡在怨的身前,即使怨的固执无人可动摇,她还是要努力拦下他。 “走开!”怨的眼神犀利冰冷,他面色不豫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你再不停下来,伤口就要裂开了。”情只想扯着怨的耳朵,大声怒吼,可是看到怨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情也只得悄悄退后两步。 “我们必须早点找到小小姐。” “我只怕在找到小小姐以前,你就因失血过多去了。”情两眼一翻,故意触他霉头。 “去买辆马车。”怨咬牙道,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好吧。”情点头,能让怨妥协一步,已经是个奇迹了。 怕怨反悔,情以最快的速度买了马车,帮怨重新包扎了伤口,才开始上路。 “大夫,我爹爹的病,还有治吗?”刚来到这个名叫清原的小镇,便听闻这镇上有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连翘连忙带着裴千日来到大夫下榻的客栈求医。 “不好说啊。”这大夫三十来岁,身上穿着一袭粗布夏袍,留着长长的八字须。听到连翘的问话,便摇起头来。 “爹爹的病真的治不好了吗?”连翘的心凉了半截。 裴千日却好像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好奇的取过大夫针灸用的银针,握在手心里把玩着。 “不是治不好,只不过这病十分……棘手。得用一些罕见的药材长期服用啊。”大夫捋着胡须,双眼微微眯起。 “只要能治好爹爹,无论多罕见的药材,我都会尽力买到。”连翘下定决心,一定要治好裴千日的伤。如果让他一辈子就这么痴痴傻傻的,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只因他本该有一个不平凡的人生。 “那就先去买颗千年人参吧。”大夫眼睛里射出异样的光彩,语气平淡的说。仿佛买人参就和买棵白菜一样简单。 “人参?千年的?”连翘一听,就懵了,千年人参啊,该用多少钱才能买到吗? “大夫这儿没有嘛?” “这人参都有价无市,我这儿自然没有,清原附近的山中可能会有。不过,这人参却是极为难得的,尤其是千年人参。”叹了口气,老大夫惋惜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有时候采药人一两年都采不到一颗人参,更勿论这千年人参。”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连翘着急的只想掉下眼泪来。 “还有一个办法,可能会有些惊险。” “什么方法?” “不知道当时公子是因为什么,而得了这个病?” “听说爹爹是被硬物砸到了头,才……” “那好办,只要再拿东西砸他一下,也许就能好了。”大夫严肃的模样不似在开玩笑。 “那怎么行!”连翘惊喘一声,万一砸一下不但没治好,反而更重了,她该怎么办? “老夫还有一个方法,不过,这药方乃是我的独门秘方且不一定对你父亲有效,你是否愿意试一试?”大夫抛出了最后一个选择。 “我愿意。”连翘抹去了眼角的泪,点头道。 “那我就为你开这一副药,每天按时煎药给他,要吃上三个月,才能有效。” “大夫这方子有几分的把握?”连翘犹豫的问。 “我只有六成的把握。”写完了方子,大夫抬头说。 “六成?”连翘一咬牙:“六成就六成。不知大夫这副方子多少钱?” “看你这么孝顺父亲,就五百两吧。” “五百两?大夫,我没有这么多钱的。”想到钱袋中剩下的银子,连翘的脸尴尬的红了。 “五百两都没有,你还上门求医?”将方子收回,大夫脸上的和气顿时消散,只留下讥诮的神情。 “大夫,不能佘这一次吗?”连翘神情紧张,心中的苦涩慢慢发酵。 “如果连五百两都没有,还来看什么病,哼,白浪费我这么多时间。”大夫看都不看连翘脸上的尴尬和哀求,收拾了药箱,就要离开。 “大夫,求你,救救我爹爹。”连翘扑通一声给大夫跪下,双手紧紧攥着大夫的衣袖,生怕这根救命稻草就这么走了。 “小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这样。”大夫见连翘上了钩,心下一喜,却面有难色的说。 “大夫,求你,我虽然没有五百两,但是也有三百两,您能不能行个方便?”连翘将三张百两银票奉上。 见了银子,大夫的脸色好了些,“还差两百两啊。” “大夫,请您先把药方给小女子,小女子随后一定把剩余的钱给补上。”连翘愁得双眉都挤到了一起。 “那好吧。”大夫只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收走了连翘手中的银票,将方子递给了连翘。 “你赶紧去给你爹爹买药吧。”大夫说着,看着连翘小心的扶着裴千日离开的模样,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 “原来一副普通的打胎药方就能骗得三百两银子啊。”大夫猖狂的一笑,赶紧收拾了药箱准备走人,却在摸到药箱的时候,双手被银针狠狠的刺伤。所谓十指连心,这下疼的大夫鬼哭狼嚎的,让路过的店小二以为这间客房里的客官是不是发疯了。 “这位姑娘,你成亲了吗?”掌柜的拿过了药方,只看了一眼,便将审视的眼光移到连翘的身上,斟酌的问。 “掌柜的,我买这药,与我成亲有关系吗?”这种打量的目光让连翘觉得自己是被扒光了站在那儿任人指手画脚一般。 “姑娘,这副药方可是为女子打胎用的,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才不得已而为之?” 连翘一愣,羞愤欲死的神情浮现在脸上,涨红着脸小声道:“掌柜的,事关小女子的……你怎么能胡说八道!” “可这副药明明就是女子打胎用的。”指着药方中的藏红花,掌柜的摆出无辜的神情。 “这、真的是女子打胎用的?”连翘这时只觉得整颗心都凉了,难道她一半的积蓄只换来了这么一副打胎药? “姑娘,你是不是被人给骗了?” “我在客栈里遇到一个神医,这明明是他给我家爹开的药方啊。” 听到连翘的话,掌柜的顿时了然了:“那人不过是个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骗子,只有你这样初来的外地人才会受骗。不如姑娘赶快回去,最好能把钱给要回来。” “我、我……”连翘脸色忽青忽白,咬唇点了点头。带着裴千日回到了客栈。 “你还没走!”大着胆子推开了房门,就发现那所谓的神医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连翘一见这人就来了气,上前还没说话,便狠狠的踹了他几脚。看到他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己的银票,连忙夺了,放回自己的衣兜里。仍觉得不解恨,又往那人身上踹了几脚,才拉着裴千日离开了。 “翘儿,你很生气吗?”裴千日笑着问。 “爹爹,你一定饿了吧,我们找家面摊儿吃点东西,好吗?” “好。”裴千日听了连连点头,还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微笑。 “客官,您二位要点什么?”在街上找了会儿,连翘才拉着裴千日在客人最多的一个面摊上落了座。 “我要三碗阳春面,”看了裴千日一眼,又道:“给我来两斤牛肉,二十个馒头。” “好嘞。”小二应一声,很快的就端上了三碗面和牛肉、馒头。 将两碗面推到裴千日的面前,连翘笑着说:“爹爹,吃吧。” “你呢?” “我等会儿再吃。”连翘说这,连忙将二十个馒头和大半的牛肉都用油纸包好放进了随身带着的包袱里。 看到裴千日乖乖的吃起饭来,连翘连忙把剩下的牛肉分了大半到裴千日的碗中,自己则就着剩下的牛肉将一碗面吃完。 第九十二章 “是她吗?”就在连翘喝下最后一口汤的时候,两个衙役过来了,手中拿着枷锁,恶狠狠的问。 “就是她!”客栈的掌柜的指着连翘大叫了一声,看到连翘向他望去,连忙将身子躲在了衙役的身后。 “请问两位官爷有什么事吗?”连翘帮裴千日擦了嘴,才转过身来,诧异的问。看到掌柜的畏惧、两个官差凶恶的摸样,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刚刚在客栈里杀了人,现在我们要把你捉去审问清楚。”衙役二话不说,将连翘拽起来,拿了枷锁便将连翘拷了起来。 “不要拷他,这件事与他无关。”见官差又要去拷裴千日,连翘的情绪顿时激动了起来,本能的将裴千日护在身后,大声说道。 “那你就跟我们走吧。”衙役说着,就要拉着连翘离开。 “翘儿。”看到连翘就要被两人带走,裴千日突然扑上前,对着拉着连翘的官差的手,就是狠狠一口。 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回响在整条街上。 官差一边喊痛,一边让裴千日松口,可裴千日今日如同变了个人似的,紧咬着,就是不肯松手。只咬的官差的血顺着裴千日的嘴角不停流下。 见同伴受了伤,另一个官差拔出了手中的刀,就要朝裴千日砍去。 “爹爹,松口。”见那人凶狠的模样,连翘突然将身子横在裴千日的身后,一方面护住裴千日,一方面小心的劝着裴千日,让他松口。 裴千日终于松开了口。看着自己手臂血肉模糊的样子,被咬的官差哪儿肯罢休?将连翘扫到一旁,两人同时上前,照着裴千日就是一顿暴打。 连翘咬牙冲进去,及时护住裴千日,可自己却被打中了好几拳。 等官差们打够了,住了手,才将被打得吐血的两人拘了,带回了县衙。 昏暗的光线,简单的牢笼,走在滴水的暗道中,连翘紧张的看着两边监牢中,一张张认命绝望的脸庞。 “翘儿,我、我怕。”裴千日将头埋进连翘的脖颈里,不敢看向两旁虎视眈眈的眼神。 “还不快走,磨磨蹭蹭的,你们以为会有人来救你们吗?”衙差抚着受伤包好的伤口,忿忿的举起手中的皮鞭,一鞭下去便是皮开肉绽。 连翘闷哼一声,即使用牙死咬住泛血的唇瓣,仍然管不住到了嘴边的痛吟。 这就是清原的县衙,没有经过审判,衙差们便将他们两人关进了牢房。 “还不赶快进去。”衙差在身后一推,连翘和裴千日就被关进已经住了三个犯人的牢房里。 看到三个犯人不怀好意的目光,连翘连忙护着裴千日来到了无人的角落坐下,和裴千日紧紧挨在一起,一声也不吭。 感觉到那放肆的眼神一直在身上打转,连翘捂着造反的胃部,强忍肠胃抽搐的痛苦。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在这寂静的牢房里猛然掀起轩然大波,那三个犯人眼冒绿光,直扑走错了房门的‘客人’,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将‘来客’四分五裂,连渣子都不剩。 看到三人面上的不满足目光,连翘一手捂住裴千日的嘴,默默的将裴千日的目光转到一旁,自己则用颤抖的臂膀将裴千日紧紧抱住。 天慢慢黑了,连翘疲惫的只想睡过去,但是她所处的环境怎么能让她睡的着?抬起通红的双眼,眼睁睁的看着窗外那最后一丝夕阳消失在视线中。 “吃饭了吃饭了。”衙差们抬着牢饭进来,看着几个僵硬如石的馒头,连翘不禁担心的看向裴千日。 包袱早在进入县衙的那一刻被人搜走,现在除了她衣服内兜的三张银票和几块碎银,她也一无所有。 “官爷,能不能倒碗水过来?”衙差再次路过,连翘大着胆子请求道。 “水?不过一个将死的囚犯,你还想喝水?”衙差双目圆瞪,手中的皮鞭啪啪作响。连翘听着那一声声近在耳旁的威胁,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忍着那不知何时会落下的痛楚,继续请求着。 “好啊,我给你水。”嫌烦的衙差走出了监牢,舀来一瓢冷水,直直朝跪坐在地上的连翘泼去。 即使是六月,在这监牢里依然寒气入骨,被泼了一身水的连翘只能忍着浑身的冷意瑟缩在墙角,想着能赶快暖干了衣服,好护着露出害怕神色的裴千日。 见连翘躲进了墙角,衙差的唇角恶劣的弯起,哈哈大笑着离开了监牢。 月到中天,连翘实在忍受不住了,饥寒交迫下,她晕了过去。 “你逃不过的,你永远也逃不过我的手心。”梦中那嚣张的红色身影一再打扰连翘的好梦,那双眸子里散发着绝非善意的光芒,让连翘从头到尾都是冰凉的。 猛的睁开眼,裴千日竟然不见了,只剩下她和那三个犯人单独关在一间牢房之中。 “你醒了?”淡淡的声音从过道中传出,连翘抬眼望去,才发现竟是苗翠凤! “我爹爹呢?” “我该佩服你的,身处饿狼之口,竟然还惦记着另一个男人。不过这样,你不觉得你对不起秦琅吗?”苗翠凤冷冷的笑才让连翘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在油灯昏暗的光影下,三个猥琐的影子离她越来越近,连翘僵硬着身体,看着苗翠凤来冷嘲热讽的模样,突然恍然大悟。 “你是她?秦大哥说过的,那个他辜负的女子?” “原来你的情人提到过我啊?”苗翠凤脸上的笑凝固了,“就是不知道他如果得知自己的小情人竟然爱上了一个他本不该爱的人,心中会怎么想?” “什么意思?” “不要不承认你爱着那个胆小又自私的男人。”苗翠凤冷笑,“今天,我要毁了你一雪他抛下我的屈辱。” “我……”看着苗翠凤的笑容,连翘浑身冰寒,仿佛被推下了无底的深渊,从此再无法逃离。 身后有一只手触摸到连翘的身体,连翘浑身一抖,回过头来,就看到三人龌龊至极的目光,那目光让连翘看了再也忍不住喉间的呕意,本想呼救的她想到身后站着的女子,便住了嘴。 从头上取下发簪,她朝自己心口刺去。她宁愿留着清白的身子死去,也不愿意屈服在某人的淫威下。 发簪刺入心口的同时,连翘的身体软软的瘫在地上,昏迷不醒。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点住了连翘的昏穴,苗翠凤冷哼一声,让三人也不由得停下了动作,再也不敢动弹。 “你们还不上?”苗翠凤冷眼旁观,看着三人又惧怕又兴奋的目光,只觉得一阵恶心。身体挪开,对面的牢房中正关着惊呆了的裴千日。那双深沉的眸中划过一丝痛楚,接着便恢复了原来的单纯。 苗翠凤拍拍手,片刻的功夫,左静带着衙差便走进来,开了牢门。 从里面拖出衣不蔽体的连翘,苗翠凤转身欲走。 “小、小姐,能不能把解药赏给小人?”衙差脸上的谄媚笑容让苗翠凤一阵厌恶。 “左静。”苗翠凤带了人先走。留下的左静留下一颗药丸,也随即离开。 拿过了药丸,看着牢门之内那三双渴望活下去的眼睛,衙差也只是将药丸服下,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大不了,明日报请上面,就说这三人逃狱不成,服毒自杀了。 监狱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大雨,瓢泼的大雨如同苗翠凤今时的心情。报了仇,本该高兴地心情没有出现。看着左静手中抱着的女子,苗翠凤竟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为什么?她怎么会……愧疚? 着实想不通!苗翠凤停下脚步。 “宫主?” “左静,把连翘送回去吧,我要看看她醒来会有怎样的反应?”淡淡的话语传来,左静一愣,随即按照苗翠凤的话,将人送回了监狱,关进了裴千日隔壁的牢房中。 “你在同情她?”不知何时,苗翠凤竟然出现在左静的身后,看着左静的动作,她竟然悄悄舒了口气。 “宫主,我……” “算了,如若再犯,定治你的罪。”苗翠凤瞄了一眼对面监牢里那三名七窍流血、已然中毒身亡的恶人,眼中没有一丝的怜惜。 “左静,我们走。”再瞄了一眼裴千日,苗翠凤转身离开,这个地方会成为她一生的噩梦!转身之际,一句话悄悄出现在苗翠凤的脑际,自此铭刻于脑海中,直到临死,也清晰如夕,不能忘却。 “咱们要去清原县吗?”官道上一对年轻平凡的小夫妻,依偎在马车上,妻子对夫婿问道。 “承蒙公子看得起,这一生只要治理好清原县,就足够了。”男子笑着搂住了娇妻的柳腰,满足的说。 “清原县离那儿很近,我能不能去一次?” “不行,我们早已脱胎换骨,永远不能再回那儿了。”男子看着妻子落寞的神情,笑着安慰道:“只要公子把人接进京,我回京述职的时候,你还有机会见了到她。” “真的?”女子的双眼闪闪发亮,仿若那天上熠熠闪光的星子。 “当然是真的。”男子看见女子的笑容,不由的点点头。此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九十三章 “翘儿,你还好吗?我是爹爹啊。”隔着围栏,裴千日轻轻的唤着躺在隔壁牢房地面上的女子。 只是连翘虽然已经醒来,却双眼空洞的盯着满布了蜘蛛网的房梁看,根本就没有听到裴千日的呼唤。 “翘儿?”裴千日再喊,可是连翘依然没有理会。 “翘儿!”裴千日站起身来,隔着栏杆,手伸到隔壁,即使触到了连翘的手,连翘却依然似无所觉,更没有理会他。 “翘儿……”滑落在地,裴千日哀戚的双眼只容得下那静静躺在地上,仿佛死去一般的女子。 双眼闭上,连翘的眼角逼出了泪水,刺目的让裴千日颤抖了身体,慌忙大喊:“来人,来人啊!” 三日了,裴千日的声音越来越嘶哑,可连翘依然静静的躺着,三日了,别说是那硬如石头的馒头,连翘连滴水都没有喝。 “来人啊,有没有人在?”裴千日继续的喊着,可声音已经渐渐沙哑渐渐无力。 “是谁在此喧哗!”一个年轻男子在衙差的陪同下大步走了进来。 “求你,救救翘儿。”裴千日神情凄迷,双眼直盯着隔壁的人儿。 “翘儿?”听到熟悉的名字,男子心有所想,连忙吩咐了衙差,将牢门打开。 见到牢房中躺着的已经虚弱至极的女子,男子急忙将女子抱起来,准备走出牢房。 “你要把她带到哪儿?”裴千日见此人要把连翘带走,连忙大声喝道。 “你把他也带来。”男子眉一挑,让面有难色的衙差放了裴千日。裴千日紧紧跟在男子的身后,一路到了县衙后面的厢房之内。 “夫君,你回来了?”厢房之内,一名平凡的女子看到男子领了人进来,连忙走过来,看到男子怀中抱着的女子,吃了一惊,“她?” “夫人,先别说了,你去请大夫来。”男子吩咐衙差去请了大夫。 诊过了脉,老大夫摇摇头,看着屋中的两个男子,欲言又止。 “我们先出去一下。” “不行,我要陪在这儿。”裴千日上前,握住连翘冰冷的小手。可即使有再多的温暖,也换不回连翘的神智。 “这位姑娘,身心受创,似……”大夫的话无法说下去。 “我明白了,还请大夫无论如何,一定要治好这位姑娘的病。”女子顿时明了了大夫未竟的话,眼中竟是悲痛欲绝的伤心。 “老夫自会尽力。”老大夫话不多说的开了药方,便和男子一起去取了药。 房间里剩下的两人只是将眼睛紧紧盯在躺在床上的女子身上,没有交谈。 “琼儿,我药买回来了。”男子回来时,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你们是?” “我们来是来找我家小小姐的。”情着急的推开女子,三两步便来到了床边,看到床上面容枯槁,眼神空洞的连翘,情心疼的问:“小小姐,她怎么了?” “这……”夫妻俩儿吞吞吐吐的,就是无法将真相说出口。 “良哥,你带着裴庄主出去吧,这儿有我和这位姑娘帮忙着就够了。”桑琼示意屋里的三个男子出去。 “我明白,你们好好劝劝连姑娘,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王良眼中满是愧疚和悔恨,奈何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如何弥补也无法挽回她受到的伤害。虽然现在还未定罪,但是他刚才已经从那两个衙差的口中得知了大部分的真相。 “裴庄主,跟我出去好吗?”王良上前欲拉开裴千日,谁知裴千日却一言不发,只是拿稍许泄露出紧张神情的双眼紧紧盯着连翘,也许她下一刻就会坐起来,对他温柔的笑呢。 “跟我出来。”怨铁青着脸,猛然走上前,狠狠拽住了裴千日的手,毫不怜惜的将他拖到门外。 “你是坏人,我要看翘儿……”被抛到门外院子里的裴千日狼狈的爬起来,想要冲回房间,却被怨再次推坐在地上。 “我要见翘儿……”在怨冰冷的眼神下,裴千日遍体生寒,可仍然硬着头皮要再试一试。 “我要进去!”再次冲上来,怨直接拔了剑,抵在裴千日的颈间,只要裴千日有一点异动,那冰冷的剑尖便刺入裴千日的脖颈之内。不愿浪费口舌,怨只用犀利无情的眸子瞪住裴千日。 “裴庄主,你在牢里呆了那么久,一定饿了也乏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明天连小姐就好了。”王良上前劝阻着。 “不要,我只要翘儿!”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怨冷哼一声,收剑回鞘。 就当裴千日以为他妥协的时候,只见怨飞快的出手,竟然点了他下半身的穴道,让他只能看着近在咫尺、却无法上前推开那扇隔开他和连翘的房门。 门一会儿就开了,情红着双眼提了木桶出来。检查了连翘身上的伤口,情只想将那作恶之徒碎尸万段,凌迟处死。 “请问公子,厨房在那儿?” “我来。”怨说着,接过水桶,朝着厨房走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怨就来回了好几趟,直把水桶添满才放下手中的痛。 “我就在门外,有事一定要叫我。”怨在情关上房门的时候,担心的说。 情抬头,透过通红的双眼看到了怨那满是血丝的眸子。“我知道。” 回到房中,情一把便抱起了连翘,将她放进水桶之中。 热水温柔的包围起连翘冰冷的身体,就在情和桑琼不注意的时候,那水便漫过连翘的头,咕噜咕噜的水泡冒个不停。 “小小姐!”听到响动,情连忙赶过来,将连翘拉出水来。 “小小姐,你别这样,让情看着……看着好难受。”泪水在情的眼中打着转转,连桑琼也在一边偷偷的抹着泪,可连翘依然一无所觉,像已经死去般,留在原地的只是躯壳。 情抹去脸上的泪水,动手帮连翘擦洗身子。一个时辰之后,情将连翘抱到床上,用棉被裹了。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桑琼打开门,王良已经将煎好的药和一瓶药膏送来。 “这药可能会用得着。”王良轻轻的说,这药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伤药,可是对于瘀伤什么的还是有奇效的。 “嗯。”桑琼接过药膏,眼泪又想掉下来了。“他怎么了?”抹泪之余,看到裴千日以怪异的姿势站立着,桑琼好奇的问。 “不用管他,他只是在蹲马步。”瞄也不瞄裴千日一眼,王良笑着说。 “我进去了。”桑琼没再说什么,只是将门关好。 “小小姐,喝点药吧。不然你的身体会扛不住的。”情将汤匙递到连翘的嘴边,可连翘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想将药汁硬塞进连翘的嘴里,到最后药汁仍是顺着脸颊滑落,一滴都没喂进去。 眼看着药碗已经空了,情也没了办法,更失了方寸。 抹着泪,情走出门去,将空碗递给王良,要他再去煎一碗过来。 “怎么了?她没喝?”王良眼中的担心根本无法掩饰住。 “没,只是躺在那儿,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就跟、就跟去了一样。”桑琼手中的帕子已经半湿,没想到几年后的再次相见,竟然是在这种不堪的情况下。 “我来。”怨几乎是把碗夺过来的,他匆匆离开。不久,怨带着一身怒气,端了重新熬好的药汁冲进了房间,并将桑琼和情两人也关在了门外。 端着药碗来到床前,在无人的时候,怨的眸中终于闪现出一丝不能忍受的沉痛。看着连翘生不如死的模样,他只能将怒气压抑在心头。 扶着连翘起身,他毫不犹豫的低头喝了一口,然后压在连翘的唇上。 几乎是怨刚把唇压在连翘的唇上,连翘的眼中便闪过厌恶、害怕、恐惧等情绪。 制住连翘想闭起的下颌、乱动的身体和双手,舌长驱直入到连翘的嘴里,将药汁强硬的灌进。感觉连翘将药汁吞了下去,怨立刻又是一口,直到药被完全的喝下。 刚一松开连翘,连翘便惧怕的躲进床内,怨恨的眸子紧紧盯住怨。 “你若怨我,便杀了我。”从腿间拔出匕首,递给连翘。 匕首射出寒光凛凛的冷光,映进了连翘的眼中。泪眼迷蒙中,连翘将怨当成了那三个人。 连翘伸出颤抖的手,将那匕首拿在手中。 将碗放到一边,怨双手一扯,胸前的衣襟便已被拉到两边,露出结实的胸膛。 指着自己的左胸口,“你不是想杀了我吗?那就往这儿刺,狠狠的刺进去,绝对不要给我活命的机会。” 看看手中的匕首,再看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怨。 那把匕首真的刺了出去,刺进了怨的前胸,扑哧一下,匕首刺进肉里的声音那么清晰的回响在连翘的耳中。 连翘的手一抖,那匕首顺着原路退了出来。看着从怨的伤口中汹涌而出的鲜血,“啊!”终于,连翘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苦楚,痛哭了起来。 看到连翘痛哭出声,脸色泛白的怨唇角露出一丝笑意,闭眼倒进了连翘的怀中。 听到响动,情连忙破门而入,就见床上,连翘抱着脑袋大声痛哭,而怨则倒在连翘的腿上,鲜血染红了整个床铺。 “怨,你怎么了?快叫大夫!”情扑过来,连点几处大穴,才将汹涌流出的鲜血暂时止住了。 第九十四章 “他,没事?”呆呆的看着大夫为怨包扎伤口,连翘小心的探进头来,看到怨身上狰狞的伤口,脸色转白小声的问。 “没事儿,怨皮粗肉厚的,小小姐那一下根本就没扎到要害。”用手臂搂住连翘,情细细安慰着。虽然怨的本意是好的,也不该用这么惊险的方法。幸好,最后小小姐终于恢复了神志而怨的伤也并不要紧。 “易白没事儿?”连翘重复着这一句,眼中再次流下了泪水。 “小小姐,别哭了,这么好看的双眼要是哭坏了,该怎么办?”手忙脚乱的帮连翘抹去了眼泪,情叹息的说。 “好了,这几天注意点,不要让他再碰到水了。”看着怨身体上的两处刀伤,老大夫的眉紧紧锁着,“我会帮他开副药,他肺脏的伤口要特别注意,千万别再裂开了。” “我明白。”情连连点头,也许怨的坚持是对的,如果不是他坚持赶路,现在的小小姐恐怕遭遇什么不测了吧?看着经过一场劫难,变得胆小的连翘,情懊恼不已,当初实在不应该让小小姐离开自己的视线的。 “那,你就随我去拿药吧,拿回来也不要耽误了,直接煎药喂给他喝。”老大夫说着,在王良的陪同下离开了房间。 “姐姐去吧?我想留下来陪他。” “你一人没事儿吗?我让桑姑娘留下来陪你?”情要帮怨煎药,便让桑琼在这儿陪着连翘。 “桑姑娘还有事儿,我一人在这儿就足够了。”连翘眼睛一闪,站起身来,坐在了怨的床边。 “真的没事儿?”情怀疑,可转念一想,只是去煎药的时间,应该没什么吧? “我去吧。”桑琼说着,将药接过来,便走出了房间。 见情还在房中,连翘道:“姐姐,我饿了。” “你饿了?”见连翘饿了,情来不及多想,连忙跑进厨房,帮连翘做了一顿丰富的饭菜。 当她端着满满一托盘的饭菜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只有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连翘再次失去了踪影。 手中的碗掉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声,热烫的汤汁溅到情的身上,情却没感觉到一点儿的痛。 不好!她脸色一变,转身冲出房间。 “你去哪儿?”桑琼看到跑出去的情,关心的问。 “去找小小姐。”情的声音顺着风儿吹进怨的耳中,怨的双眼瞬间睁开,挣扎着下了床,循着独特的味道来到了后院的一处井边。 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怨惊得耳目欲裂,在连翘踏出那一步的同时,用强健的臂膀拦下了连翘的行动,将连翘救下。 “让我死。”连翘见到怨,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下一刻便要转身回到井边。 “为什么要死?” “为什么不能死?”见怨拦住了去路,连翘自嘲的笑了。 “只是因为这,你便要去死,那么其他有同样遭遇的女子岂不是都无脸活在这个人世了吗?”怨勃然大怒,一手死死的按住连翘的肩膀,双眼想要直入连翘的眼底。 “你不是女子,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情?” “怎么不会?受伤害的是你,不是那作恶的畜生,该死的也是伤害你的人,不是你。”怨强硬的将连翘搂入怀中,一手抚着连翘的后背,缓缓的说。 僵直的后背在怨耐心的抚慰下慢慢变得柔软,连翘趴在怨的胸前,泪如泉涌。 “如果你不想要你的命了,就把你的命给我,我要!”感觉怀中的身体一震,就要挣扎着离开。怨收紧了双臂,将连翘困在怀中,不让她有机会离开。 “如果你不想要你的命了,就把你的命给我,我要!”回到厢房,连翘躺在床上,耳边一直回响着易白的那句话。闭上眼睛,那一句话仍旧萦荡在连翘的耳中,让她的心烦乱不已,索性睡了,不再想这些烦心事儿。 “怨,你要去见小小姐?”在县衙的花园中,情看到怨掂了好几包点心,匆匆朝连翘的房间走去。 “情,那幕后黑手是不是已经找到了?” “王大人已经将那几个贪赃枉法的衙差押入大牢,只是那幕后之人十分狡猾,根本没露出一丝马脚,而那几个关进大牢的衙差竟然也都在昨夜暴毙。”想到这儿,情也是伤脑筋,除了小小姐和裴千日,现在已经没有人见过那人的模样。 “大牢中除了小小姐之外,应该也有别人,为何不去问问他们?” “问?王大人都已经亲自审过了,牢中的其他犯人竟然都称自己晚上睡得沉,直到早上醒来,才知道昨晚牢中发生了大事。”情冷哼一声,如果不是那些犯人怕得罪那幕后之人,就是他们的确真的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裴千日那个样子,也不可能听他的描述来描绘出画影图形的。” “现在只有小小姐能讲出那人的模样吗?”怨皱眉,这分明是让翘儿受到二次伤害。“不行,我们还是从别的方面查找吧。” “我想,阮公子他们也该到达这个地方了,我们要去见他吗?” “没必要!”怨说着,不再理会情,直接推门进去,再将门关好。 “怨这几天怎么了?”摸着头,情突然想起,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管他们将会受到怎样严厉的惩罚,他们都是该向公子禀告的。 “翘儿,醒醒。”见连翘安静的睡着,怨将东西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落座在床边。 “易白?”睁开迷糊的双眼,连翘就看到她极力想躲开的人正坐在她的身边,眼睛灼灼的盯着她。 “翘儿,感觉好点没?”怨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帮你带了这儿最好吃的小吃糕点,你坐起来吃点?” “我不想吃。”秀气的打了个哈欠,连翘一副很累的模样。 “你还很累?”怨皱起了眉头,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连翘,她这两天似乎睡得太多了。 “易白,我好累,别问我了,我想睡。”连翘闭上眼睛,缩进被子里。 “那你好好睡吧。”帮连翘放下床帏,怨轻轻的走出房间,并随手关严了房门。 “琼儿,你怎么了?”这一日,王良办完了县里的正事,回到后院,就看到桑琼正站在窗边,默默的流着眼泪。 “良哥,翘儿的事还没查清楚吗?” “放心吧,琼儿,我们受了连小姐那么大的恩惠。这件事我一定会彻底查清楚。”王良不敢告诉桑琼,这件事很可能与她有关。只因,她的事,他从来就没有告诉过琼儿。 “翘儿不过是养在深闺的大家千金,我实在想不透,为何有人对她仇恨至此。”桑琼转过身来,躲进王良的怀中,“看到翘儿如今这生不如死的模样,我实在庆幸我们已经经历了风浪,从此能幸福快乐的生活着。” “琼儿,等处理了这件事,我们回乡吧,找个无人的角落,再不惹红尘中事。” “为什么,良哥?你不是说要为公子鞠躬尽瘁一辈子吗?” “看到连小姐的遭遇,我突然觉得这世上有太多的意外,只有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前些年,我太执着于那些身外之物,却忘记了我心中最重要的事情。本以为把过去抛到脑后,我们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可是为了报恩,我还是淌进这不该淌的浑水中。现在,我是真的惊醒了,只有那些为生计忙碌的百姓们,才是最知足,最快乐。我不要你陪着我不开心,我也不要你整日提心吊胆,所以,我已经禀告了公子,在这件事情结束后,我就要卸职回乡,我们去过真正的田园生活。”王良忧心忡忡,如果这件事真的与她有关,恐怕他是已经躲不过了。罢了,本是自己对不起她,如果真的是她,就让自己把这条命给她,从此两不相欠。 “良哥,我想去看看翘儿。”桑琼抬头说。 “那也好,这几天,你就好好陪陪她,而我也好全力以赴,彻查这件案子。”王良笑着说。有情和怨陪在连小姐的身边,琼儿跟着她们,也会非常安全。 “你要注意安全,听情说,这个幕后之人绝不是容易对付之辈。”嘱咐王良一句,桑琼心下忐忑,只觉得会有大祸临头。 “你也是,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也不要因为贪凉,晚上少盖了被子。”王良隐去眼中的忧虑,笑着说。 “他们现在在清原的县衙?”阮文浩一路打探追赶,直到日落之时,才赶到清原县。差了阮福去打探消息,居然很快就打听出连翘的下落。 “听说连小姐涉及到一桩杀人案,现在正被羁押在县衙之内。”阮福瞄了一眼阮文浩铁青的脸,接着说:“而新上任的县太爷也在全力追查这件事。” “我们这就去县衙,你呢,子瑞?”这些一同上路的日子,阮文浩和徐子瑞竟然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我有其他的事,就不去了。”徐子瑞勉强一笑,只觉得此刻他全身发冷,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好吧。”看着徐子瑞苍白的模样,阮文浩不再勉强他,带了阮福和阮禄去了县衙。 第九十五章 “你就是清原的县官?”阮文浩和阮福阮禄三人来到县衙,王良正在大门之内候着。 “正是下官。不知道阮公子亲自到来,有何贵干?” “听说清原最近发生了一件命案,而那嫌犯正是在下的好友,所以便来打听一下。”阮文浩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他现在只想直闯入后院,亲眼看到翘儿无事才肯安心。 “这,恐怕不行。”王良为难的说。 “为何?” “这件命案比较蹊跷,必有人在幕后操纵。下官要保护好嫌犯,以防幕后之人杀人灭口,或借此栽赃。” “那么我更要见了。”阮文浩咧开一个冰冷的笑容,“王良,明人不说暗话。你该知道翘儿是公子最在意的人,若此命案无法查明,别说是公子,就是我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你。”阮文浩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即使王良有心阻挡,难道他就真没法见到翘儿? 看着阮文浩一行人离开,王良心一凛,这件事恐怕是无法压下了。 “主子,您这些日子受苦了。”清原县郊的一座废弃的茅屋中,徐子敬双眼含泪的看着瘦了一圈的主子。 “我要你查的事,你都查到了吗?”裴千日眼中流转着异样的情绪,慢吞吞的问。 “那陷害您和小小姐的幕后之人正是血魔宫的宫主苗翠凤,而苗翠凤陷害小小姐,只是因为一个名叫秦琅的男子。” “秦琅?”裴千日双眼微微眯起,手心的伤隐隐作痛:“他是谁?又是和翘儿何时认识的?” “似乎是小小姐某日上街,在一个小巷中救得一名女子,而这秦琅则是这名女子的情人。他们被小小姐救下,在裴府住了不短的时日,只是后来却不知所踪了。” “听闻江湖上人说血魔宫宫主钟情一秦姓男子,应该说的就是这秦琅?但这也与翘儿无关,为什么那苗翠凤要执意找翘儿麻烦?” “多半是秦琅用了什么手段,让苗翠凤以为小小姐是她的情敌吧。”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插入两人的谈话中。 “大哥?” “主子,”站在门外,徐子瑞的眼中藏着深深的痛苦,“主子,原来你是装傻?” “大哥,你进来。”徐子敬跑出茅屋,看看四下无人,才拉了徐子瑞的手让他进入茅屋中。 “子瑞,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裴千日微微一笑,眼中划过一丝疲惫。 “主子,您假装痴傻也只是为了报仇吧?可是你这般忍辱负重却是搭上了小小姐的未来。” “你不明白的。”裴千日眼中有恼怒有痛苦,却没有后悔。 “我怎么不明白?您还是咽不下如雪小姐另嫁他人的仇恨。子瑞还以为主子的仇已随着如雪小姐的死和连竞天的失踪而消失,却没想到您却执意从小小姐身上讨回。” “她是连竞天的骨血,父债女偿,天经地义。” “可小小姐还是如雪小姐的骨血啊。” “雪儿为了她去了;况且,她是如雪背叛我的证据,我恨不得她从未出现在这个人世。”裴千日脸色铁青,双眼泛红,双拳紧握,看到如雪死前那无悔的笑容,对于一直情系与她的他该是怎样的讽刺。 “所以,主人就眼看着她被人诬陷入狱,而不出手相助?”看不到裴千日脸上有一丝不忍的表情,徐子瑞彻底失望了。 “主子,既然你已报了仇,那么此后就不要再见小小姐了,可以吗?” “不,她受的苦还不够。”裴千日冷绝的神情让徐子瑞狠狠一震。 “难道主子和小小姐相处这么多年,就没对她有半点怜惜之心?即使是一只猫一只狗相处时间长了也该生出点感情来啊?” “对她,我何必?”裴千日冷笑反问。 “难道非要她死了,您才能放弃报仇吗?” “死了?你说呢?”裴千日似笑非笑的模样让徐子瑞看了心寒。 “主子,我明白了,今日,就当子瑞没有见过您。”徐子瑞无力的拱了拱手,再看看站立一旁的徐子敬,他缓缓的退出茅屋。纵使有半分的不舍,如今也该放下了。被主人盯上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小小姐还是死了的好。 “主子?” “算了,随他去吧。”看着转身离去,毫不迟疑的徐子瑞,他心中的苦又有谁知呢? “翘儿?”县衙后院之中,阮文浩看到了坐在凉亭中的连翘,几日不见,连翘似乎变了个人,不但不爱笑了,更不爱说话了。 看到有人想要接近,连翘似乎吓了一跳,身体颤抖着,缩成一团在石凳上。 “你怎么了?”阮文浩见到连翘这样子,就想伸手去拉她。 “啊……不要!”连翘还没缓过神来,就看到一双大手就要拉住自己,莫名的恐慌让她闭上眼睛,仓皇大叫。 阮文浩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眼中有着浓浓的受伤和疑惑。 “小小姐,你怎么了?”端了药过来的情,顾不得许多,把连翘护在身后,双眼警惕的看着阮文浩,“阮公子,你对我家小小姐怎么了?” “她,怎么了?”艰涩嘶哑的声音从阮文浩的口中传出,只几日的光景,翘儿竟然畏他如虎。 “呃,小小姐前几天在牢中受了些惊吓……现在还未缓过神来。”情搂住无措的连翘一手轻轻拍抚着。 “什么样的惊吓竟让我再也无法靠近她?”阮文浩感觉自己的心也是痛的,这样的畏惧他,怎能不让那颗爱着她的心痛苦呢? “就……就是受了惊吓。”情言辞模糊,吞吞吐吐,连眼神都闪烁着。“小小姐,来喝药吧。” 连翘端起碗,眼也不眨的服下这碗汤药。 “翘儿,你感觉不到苦吗?”仔细的观察着连翘的表情,竟是没有半分嫌苦的表情。 “小小姐真勇敢,来,尝块点心。” 连翘将点心塞进嘴里,仿佛酸甜苦辣各种味道都失去了一般,只觉得口中的食物宛如嚼蜡般难以吞咽。 “小小姐,累不累,我陪你去午睡?”扶起连翘,情小心的侍候着连翘回房午睡,而连翘只是静静的跟随着情的脚步,那双眸子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 “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阮文浩怒气勃发,按在石桌上的手在上面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 “阮公子,先让我送小小姐回房午睡,好吗?”情的身体僵住,轻轻的声音从情口中传出,顺着风儿吹进阮文浩的耳中。 “你,去吧。”看着情扶着连翘离开,阮文浩脸色平静,可心中却波涛汹涌。 徐子瑞来到县衙后院就看到了阮文浩站在凉亭中,勉强勾起一抹笑“文浩,你在啊?” “子瑞,翘儿变了,变得怕人碰触,变得有些……痴傻,难道这傻病也会传染吗?”阮文浩的心空落落的,和翘儿分开的几天中,似乎发生了让他无法掌控的事。 “你多想了。”徐子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虽然主子是他的主人,可是如此报仇却也让他不敢苟同。 “希望是我多想了,哼,我就知道跟裴千日一起,绝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阮文浩的话徐子瑞无力反驳。主子自小就生活的很辛苦,如果不是碰上了他的师父,他至今还躲在裴府的后院之中被异母兄弟欺凌。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仇都必须用血来偿还的。 “子瑞,你把裴千日带走吧,反正你不是欠他一条命吗?你一定会好好待他吧?” “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你认为以我家主子现在的状况会跟我走吗?”徐子瑞的眼睛不敢直视阮文浩,如果他知道自己来这儿不过是为了杀掉小小姐,他们在这几天中建立的兄弟之情也该到了尽头吧? “不想走?由不得他!翘儿在他的身边只会受到伤害。”阮文浩冷哼,“你不觉得翘儿很可怜吗?因为裴千日,先是被人追杀,后来又被怀疑成杀人疑凶,关紧监牢之中。” “文浩,这……也不是我家主子愿意看到的,我家主子很……疼小小姐的。”徐子瑞皱着眉头,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虚假。 “哈哈……什么疼爱?”阮文浩的笑容讥讽而冰冷,裴千日,枭雄般的人物,竟会拿一个女人的婚事来拯救自己的生意,还真是天大的笑话。 “文浩!”徐子瑞皱眉看着阮文浩。 “子瑞,是我过激了。”阮文浩虽然道了歉,可那唇边讽刺的弧度却让他的道歉显得毫无诚意。 “哎,算了,不跟你计较了。”反正你说的也是事实,但是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啊,徐子瑞静下心来,想着自己将要做的事,心中犹豫不决。 也许杀了小小姐是最直接的办法,可是不能说服主子放弃仇恨却显得他这个属下太无能了。 “我想翘儿是放不下裴千日的,所以,我希望你能看好你家主子。否则,我不会让他好过的。”阮文浩冷冷一笑。 “难道你没有想过先把小小姐带离?” “离开,我也想,可是现在,我连靠近她都不敢,更何况是带走她呢?”阮文浩苦笑,本以为借着上京的这段时间能和翘儿感情升温,但是现在他只想乞求翘儿能够不要抗拒自己的接近。 第九十六章 此后,两人无话。 半个时辰后,情才哄睡了连翘,由桑琼照看着连翘,她才放心来到凉亭中。 “情,翘儿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阮文浩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从哪儿取出一壶酒、两个酒杯,和徐子瑞喝起酒来。 “阮公子,您还是不要问了,这儿的监牢条件太差,晚上又有老鼠蟑螂出没,我家小小姐是受了惊吓,所以这几天精神不济。不过,大夫已经给她开了压惊药,想必再过些日子,小小姐的病就会好了。”情想笑却笑不出来,说出的话虽然暂时瞒过了关心则乱的阮文浩,却瞒不过心思缜密的徐子瑞。 徐子瑞仔细的打量着情,那犀利的眼神让情觉得头皮发麻,暗叫不好,为什么自己没让面无表情的闷葫芦来对付他们二人。 “情,小小姐在监牢中呆了几日?” “呃,三天四夜。”情不知道为什么徐子瑞要问自己这个问题,便老实达到。 徐子瑞手一抖,杯中的酒洒在修长的手指上,空气中顿时弥漫起酒香来。 小小姐从来不怕老鼠蟑螂的,想起小时候,小小姐有次调皮,竟然拿了老鼠来吓唬甜儿,徐子瑞不禁神情凝重。 看着神色闪躲的情,徐子瑞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能,但是上天保佑,希望他这个猜测是错的,彻底错了。 “阮公子,你们慢慢喝,我还要回去照看小小姐,她身边现在是离不了人的。”情转身欲走,却被徐子瑞唤住。 “情,小小姐真的是被老鼠吓到了吗?” “看您说的,小小姐真的很怕老鼠的。”转过神来,情脸上露出一个无法说服徐子瑞的笑容。 “你走吧……”情快速的离开,徐子瑞突然拿过桌上的酒壶,狠狠的灌起酒来。 原来,原来如此啊…… “子瑞,怎么了?这两天一直看你在喝闷酒?”阮文浩在凉亭中找到徐子瑞。 “呃,我只是突然发觉这杯中之物实在是个好东西。”徐子瑞笑着说,看着眼前的阮文浩,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对阮文浩讲明这件事情。亏他还想着把翘儿杀了来阻止主子的下一步复仇计划,可是当他知道了这其中的曲折,他又如何下得去手? 主子的狠辣决绝,让他的心酸涩难安,不敢去面对那个受了太多伤痛的小小姐。 “贪杯可误事。”阮文浩笑了笑,在徐子瑞面前坐下,“子瑞,过两日,公子就会带着郝太医便会到这儿,为你家主子诊病。” “诊病?”徐子瑞一愣,突然才想起这次的上京的原意。 “怎么了?” “呃。没事儿。”喝下一杯酒,徐子瑞把玩着掌中酒杯:“你不觉得像我家主人,现在的情形其实也不错的吗?” “是不错,但是前提是这个照顾他的人不是翘儿。如果可以,我真想把翘儿带的远远地,让她不要再见裴千日,但是不行。”阮文浩苦笑:“她现在连见我都不愿意,更何况是在治好你家主人病之后?我好怕她会偷溜走,从此谁也不见。” “文浩,对不起。” “你对我说对不起干嘛?你又没对不起我。”阮文浩笑了。 “我……”是为我家主子讲的。 “翘儿、翘儿?”远处传来声音,原来竟是裴千日缠住了被情护着散步的连翘。 ‘嘭’的一声,徐子瑞手中的酒杯被他重重放下,阮文浩只感觉眼前一闪而过,再望去,就见徐子瑞站在裴千日和连翘的中间,紧紧的护着连翘。 “主子,您伤势未愈,还是回房好好休息吧。”徐子瑞神情紧绷,一手紧紧的攥住裴千日伸向连翘的手。 裴千日脸色如常,可只有与他接触的徐子瑞知道,裴千日正用足了内力要把自己震开。 虽然徐子瑞的功夫不如裴千日,但是一时之间也难分高下。 庭院中,就见徐子瑞和裴千日僵持不下,一时间,仿佛他们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 狠狠灌下一口酒,阮文浩为徐子瑞突然转变的态度疑惑不解。 可就在下一刻,两人都各自往后退一步,徐子瑞暗自吞下到嘴的腥涩,而裴千日却坐在了地上,像个调皮的孩童般嚎啕大哭了起来。 连翘听到声音,本欲上前扶起裴千日,却被徐子瑞抢先一步,“情,你陪着小小姐,我送主子回房。” 不给在场几人拒绝的机会,徐子瑞一个猛的拉起裴千日,带他离开了庭院。 “放开。”来到无人处,裴千日隐去了那一脸的纯真,冷冰冰的看着自己被徐子瑞牵起的手,冷声道。 “主子。”感觉一股霸道内力袭来,徐子瑞松开,往后急退两步。 “徐子瑞,你竟敢背叛我,吃里扒外。”裴千日冰冷的声音和脸上恼怒的神色让徐子瑞看了只觉得心中的愧疚更深。 “主子,你不觉得你的报仇毫无意义吗?当看到小小姐被……的时候,难道您心中没有一点的愧疚,痛苦吗?” “你怎么知道的?”裴千日显然没想到徐子瑞会知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不是情言辞躲闪,我怎么会猜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子?您对的起如雪小姐临终的嘱托吗?” “不要再跟我提柳如雪,她是叛徒,她背叛了我!”裴千日怒气勃发,现在的他根本不敢想起那个死了十几年的女子。 “背叛?如果不是当年主子您先伤害了如雪小姐,她岂会把心给了另一个男子?”徐子瑞闭了闭眼。“如雪小姐身体本来就不好,特别是听到您在青楼中连宿半月,她又怎会气得旧疾复发,从而被连竞天所救产生了感情?当如雪小姐病重之时,您却在青楼之中,软玉温香,乐不思蜀。” “我那只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她跟我这么久,该知道我的为人。”裴千日冷冷的说,裴家的产业本来就属于他的,如果不是两位哥哥霸占了他应得的那一份儿,他何必要离开如雪,花费心思设计一切,只为了夺回他本该拥有的。 “是啊,权宜之计让您失去了如雪小姐的爱慕,现在,您让人伤害了小小姐,也是为了权宜之计吗?”徐子瑞冷笑。 裴千日从来没见过徐子瑞用那种不屑的眼神看自己,他明明是自己最忠心的属下,在他处理他那两个无能兄长之时,他也只是用担忧的眼神看自己,却从没想到责怪自己的啊。 “我……”面对徐子瑞的指责,他无法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他不愿意的,他也不愿意看到她受到伤害。只是谁让她已经摆脱了自己,为何听到了自己受困的消息,还要巴巴的赶来呢?他本来已经放弃了对她的报复,是她自己送上门的,怨不得自己,怨不得他要继续报复她。 “现在,您对小小姐的报复到头了吗?或者,您还想再次报复她,让她永坠地狱,不得超生?”徐子瑞用酒麻痹自己,可两天了,那种想法却在他的心中愈发清晰起来,结果今天一试,竟是最残忍的真相。 “……”裴千日抿唇不语,心,正被一股无法纾解的忧伤所掳。 “不如,就让属下帮你解决了这最后的麻烦,这样您也好早日解脱?”徐子瑞笑着说。 知道徐子瑞的意思,可他却无法开口答应,甚至连一个小小的点头动作也无法做到。 “不。” “不?主子,您觉得够了吗?从此愿放小小姐离开,愿意给小小姐自由吗?” “不行!”想起连翘要离开,裴千日的心底竟是十分的害怕,甚至超过了他当年得知如雪快要死去的时候。 “不行?主子,您以为这天下之事都掌握于您手中吗?可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您不是那掌管生命的神,也无法阻止一个人的离世。您以为您不让小小姐离开,小小姐就不会离开了吗?独孤公子两日后,就会来到,他一定会带走小小姐的。您,还是好自为之吧。”徐子瑞拂袖而去,只留下站在原地的裴千日,此时痴痴呆呆的表情,倒符合了他此时的身份。 连翘笑着来到凉亭中,神情自若,仿佛片刻间,她的病便已经好了般。 “文浩。” “翘儿,你想起我了?”看到连翘的眼中有了自己的倒影,阮文浩别说有多高兴了,他的手越过桌面,就要抓住连翘的手腕,却被连翘躲了开了。 见此情形,阮文浩心中不免黯然。 “文浩,爹爹的病有治吗?”。 “呃,公子两日后就会带着郝太医来到清原,我想以郝太医的医术,一定能帮裴庄主治好痴傻之病。”阮文浩笑着说,可心中却不免黯然。 “那就好。”连翘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翘儿……” “文浩,还有事吗?”连翘并未转过身来,只是头微微偏一下。 “你的病好了没?” “我不过是受惊过度,这两天已经好了许多了。”连翘装作毫不在乎,可谁又知道,她每夜都在沉沦地狱的噩梦中醒来? 阮文浩不知,徐子瑞不知,就连裴千日,也是不知的。 “那就好,等公子来了,我说不定就要离开了。”阮文浩露出一个绝望的笑容。他似乎有一种直觉,这次一别,他们此生再无相见的机会。 “是吗?那就祝你一路顺风。”连翘的话让阮文浩差点流下了眼泪,在朦胧中,只看到瘦小的背影渐渐远去,没有回头。 第九十七章 “你坏了我的好事!”雪若气冲冲的回到裴府的荷花居中,苗翠凤正慵懒的靠在软榻上,身旁的小几上,正搁着时鲜的水果。 “不知小女子如何坏了您的好事,雪若小姐?”苗翠凤半眯着凤眼,好心情被完全破坏了,眼前这个冲她大喊大叫的女人那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 “在山神庙外,难道不是你放走的连翘和裴千日?”雪若眼中激射出怨恨,即使将整个裴府都翻过来一遍,她还是没找到他们家的祖传之宝。就连裴千日的沉暮楼,她已经掘地三尺,可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怎么可能会是我?你也不想想,我对连翘可是恨之入骨,我又怎么会去救她?”苗翠凤冷瞥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傻子一般。 雪若气愤不已,却苦于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来指正对方。 “好了,现在已经把他们赶走了,我想我们的合作关系,也该到此结束了。”苗翠凤从软榻上坐起来,笑着说。 “你不找她们报仇了吗?” “我的属下告诉我,她现在正被缠入一件官司中,我想这辈子她恐怕已经走到头了。我呢,就好心的不愿再花费我宝贵的精力了。”苗翠凤仍是笑眯眯的。 “你,会放过他们?” “现在,你要担心的是那个姓裴的,他岂会甘心落败,恐怕会卷土重来,将你给赶出去吧。”苗翠凤好心的提醒她。 “我不会让他有翻身的机会的。”雪若冷哼一声,此时,北秦的生意,已被她掌握了三成,她倒要看看没了桐城的帮助,他还能在哪里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还是多努力吧。”苗翠凤说着,就要离开。 “慢着,你真不准备要这裴府的一分一毫吗?”雪若迟疑的问。 “我血魔宫的财富虽然比不过桐城,却也与裴府不相上下。你认为我还需要锦上添花吗?现在,你还是想想如何保住你手中的财富吧。”在雪若看不见的地方,苗翠凤的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她要立刻赶到清原,只有做了最后一件事情,她的仇才算是真的报了。 秦琅,你会来吧,会来看你的心爱之人怎么受我的折磨?想着,苗翠凤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 次日,连翘来到裴千日的房中,就看到被子卷在裴千日的身子底下,正睡得香甜。幸而现在已是夏天,连翘不必担心裴千日会受凉。“爹爹,你还没睡醒吗?” 房中无人回答,连翘坐于床边,看着裴千日纯真的睡颜,心中却是欢喜大过悲伤。 她自幼便熟读女戒、列女传等,性格本是逆来顺受,可是当真的听得裴千日的真实想法,心中却不能不恨。但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想了一夜,她也只想到一个办法,索性她只有这一条命,将命还给他,也好让自己永远解脱。 “小小姐。”徐子瑞端了早点过来。 “徐大叔?”看到徐子瑞,连翘脸上露出一个浅笑。 “小小姐,看我今天帮你拿了了好吃的。”桌上的糕点香气逼人,她却无多少食欲。 “今天要过堂了吗?” “不,这件谋杀案中透着蹊跷,县太爷已经搜集了证据,证明这案子与你无关,所以你也不必过堂了。”徐子瑞笑着说。 “这样也好。”连翘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徐大叔,咱们出去吧,既然爹爹还睡着,咱们就不要打扰了。” “也好。”徐子瑞看了床上依旧睡着的男子,眼中划过一丝担忧的情绪。 跟着连翘走出门去,连翘就笑着嘱咐着徐子瑞:“徐大叔,以后,还需要您多多照顾爹爹。” “小小姐?您是不是……嫌弃主子了?” “徐大叔您怎么会这样想,我只是想着能多一个人照顾爹爹罢了。你也知道我现在身体很不好。”也许是徐子瑞心中有愧,竟觉得连翘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苍白的如同白纸一般。 “小小姐,您该照顾好自己的。”徐子瑞浓眉一皱,连翘毕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怎么舍得真的杀了她? “徐大叔,可能是在牢狱中受了寒,不过再过些日子应该就好了吧。”连翘在提到牢狱的时候,脸色分明难看了许多。 “小小姐,您多保重,我想既然这件案子已经结束了,我准备带着主子到乡间小住一段。当年主子既已赶你出裴府,您也不必跟着我们受苦了。”徐子瑞担忧的说,他并无把握说服连翘。 “那就麻烦您了,爹爹平日吃的清淡,但却酷爱吃鱼;爹爹也好饮茶,却只喜欢喝君山银针;爹爹睡着后,容易掀被,还请徐大叔受累,晚上多注意些。乡下不比城中,徐大叔一定要好好看着爹爹,别让他乱跑,容易走丢……”连翘笑着嘱咐道,徐子瑞却越听越心惊,这样子,好像在托孤般。 “翘儿,你终于来看我了。”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裴千日从房中冲出来,一把搂住了连翘瞬间僵硬的腰肢。 悄悄往后退一步,连翘却无法摆脱裴千日有力的双臂。 “爹爹,你先放开手。”连翘的脸更苍白了几分,她挣扎着,可那双铁臂似乎认定了她,只紧紧的缠着,哪肯有半分的放松? “爹爹?”感觉到裴千日的头在脖颈处磨蹭着,连翘的唇微微抖动,只觉得一股被毒蛇紧缠着的窒息感从内到外,让她不由的咬紧了唇,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看到连翘自残,急急赶来的怨在徐子瑞的配合下,终于将连翘救出,护在身后。 “易白?” “小小姐,这些日子,我都在暗中调查这件案子,您没事儿吧?”怨打量着连翘,发现连翘并没受到太大伤害,便放下心来。 “没。只是那案子?” “已经找到那凶手,现在已经发下海捕文书,就等着缉拿凶犯了。”怨看也没看裴千日,拉着连翘就要离开。 “主子。”见裴千日就要跟上,徐子瑞立刻以内力勉强制住裴千日。 见两人已经走远,徐子瑞这才松开了手。“子瑞,你为何要和我作对?”裴千日站直了身体,愤怒的眸子直视着徐子瑞。 “主子,您不能再靠近小小姐了,您难道害得她还不够吗?”徐子瑞摇头。 “这与你何干?”裴千日甩袖就要离开,却猛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不会跟你去乡间的。” “主子,小小姐救您一命,难道还不能抵消您的仇恨吗?” “你不要忘了,这件案子本是被苗翠凤陷害的,而苗翠凤却是为连翘而来,我只是被她拖累。”裴千日也不避讳了,直接将此事的缘由都说给了徐子瑞听。 他没想到的是,桑琼本来拿了早点过来,却看到院子中有人在,本欲离开的她听到两人的谈话,却停下了脚步。 桑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到厢房中的,那个苗翠凤她知道,当年他们在家乡之时,她曾听秦府下人议论,虽然无意,桑琼却将那个名字牢牢的记在心中。 这件事应该是与她有关的,而她要找的本该是自己的,可是却不知什么原因,竟让她以为那夺夫的情敌是连翘,从而犯下今日的大错。 “琼儿,你怎么了?”王良听到桑琼病了,连忙将大致审完的案子放到一边,匆匆赶回了后院。 “良哥,原来那苗翠凤竟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我们。” “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她其实是为了你才……” “不,不是,她只是要追回她们神教的圣药罢了。”王良心中一荡软,差点就要说出实情,可只是差点。 “不要骗我了,我本该消失的,这样就不会拆散你们,也不会让她含恨追杀我们而牵连了秦府那么多的人了。” “你后悔了吗?”看着桑琼玉人般的精致容颜,王良心下一片哀戚。 “我怎么会后悔?只是后悔我拖累了一名无辜的女子。” “你知道了?”王良看看窗外无人,便关紧了窗门,紧张的坐到桑琼的身边。 “虽然你已刻意隐瞒,但秦府人多嘴杂,我怎么会没听到你与苗翠凤订亲之事?与你私奔之时,我便打定了主意要和你生死不离,谁知却被翘儿半路所救。如果不是因为你当时伤势严重,我也不会跟翘儿回府。只是,我们走了,却把祸事引到了翘儿身上,这次的牢狱之灾说到底其实是因为我们吧?只是我想不透,那苗翠凤怎么会把翘儿当成了我呢?”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了。当日我会悔婚,不只是因为你。当时与她定亲不过是权宜之计,可那苗翠凤毕竟不是名门正派,她的师父又阴狠毒辣,定亲当日我便后悔了。后来得知你病了,我就知道这一定是她师父使的手段,当时,我便想救下你,可谁知她竟然派人跟踪你。我知道这婚事即使成了,你也会没命。于是,我假意奉承,却暗中动作,在成亲当日,从血魔宫中逃了出来。我本不想连累连小姐,但是如果不这样做,我们便无法逃出生天,况且这裴仲轩也是北秦一霸,血魔宫要动连小姐,也要考虑考虑裴仲轩的势力。所以我就……”王良搂住怀中微颤的人儿,即使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他还是不会后悔。 第九十八章 “所以,是我们害了翘儿。难道你就没一点的后悔吗?”听了这番话,桑琼已是涕泪涟涟。 “我后悔,但是如果事情再来一遍,我还是会如此做,因为我愿负尽天下人,也不愿意你受到半点的伤害。” “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们欠翘儿的,恐怕此生终究无法还清了。”桑琼心痛之余,却是感到无尽的疲惫。 “琼儿,你?” “我想知道,苗翠凤还会不会……” “不会,她不是都已经报了仇?应该不会再为难连小姐了。”露出一抹笑容,王良的话理直气壮,让桑琼竟愣住了。 “琼儿?” “你、你好可怕!”身体不由自主的发冷,他爱的人竟然这么毫无愧疚的利用一个无辜的女子。这么以怨报德,让她心寒。 “我,琼儿,你听我说。” “不听!”桑琼从王良怀中退出,双目圆睁的看着王良,她本以为他是可以依靠的良人,现在看来,倒是她和苗翠凤瞎了眼,竟然看上了这么没有担当的男子,“你这么利用翘儿,不觉得内疚吗?你可是害了她一生啊!” “我只庆幸,不是你受到伤害。连姑娘可是有公子派出的精锐保护,而你却只有我。” “翘儿到底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出了这种事儿,你让她怎么面对她喜欢的人?你让她如何追求她的幸福,你只惦记着我们的幸福,可是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的幸福却是建立在两个无辜女子的不幸上?” “我顾不得她们,我只知道我要你幸福。”王良感觉到桑琼似乎做出了一个可怕的决定,让他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 “这样的幸福,我宁肯不要!”桑琼此时已经没了眼泪,万万想不到其中还有如此的曲折,她是不是被保护的太好了? “你……”王良眼中泛着怒火,却硬把怒火压下:“琼儿,你累了,还是先歇息一下吧。”说着,就要来拉桑琼。 “不要碰我!”桑琼退后两步,正好桌子前,身后再无退路。 “琼儿,你别这般固执了。” “你这样对的起公子吗?公子也救了我们,你却这样利用公子的心上人?” “公子?他本来是准备要杀了我们以绝后患的,你以为他真的这么好心?”王良冷笑,如果不是自己机警,说不定他们坟头上的草已经三尺高了。 “什么意思?” “算了,这些事情你不必知道。”瞅准机会,王良上前,点住了桑琼的穴道。看着桑琼陷入昏迷,王良深情的在桑琼的额上烙下一吻。 如果没有公子安排在血魔宫中的棋子传递了消息,他也不会知道那苗翠凤竟要赶来清原。他既然想隐退,就要先扫除一切障碍;而连翘,也只能怪她运气不好,他是绝对不会让琼儿暴露出来的,哪怕因此得罪了公子。况且,公子对连小姐只是一时的兴趣,毕竟皇室之人最在意的是江山,有了江山,什么样的美女还愁不会手到擒来呢? 千里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苗翠凤的座骑便是世间难求的千里马。半日时间,她便到了清原县。来到客栈中,左静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宫主,您来了?” “县衙有动静吗?” “桐城似乎有异动,阮文浩在今早离开了。县衙中除了县太爷、十几个衙差外就只有裴千日、徐子瑞和连翘主仆三人。” “很好,毕竟桐城大有来头,非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与他们为敌。”从窗户中望去,只见县衙里一片寂静。县衙大门处正站着一对略显平凡的男女,看着那对男女相处融洽的模样,苗翠凤竟觉得十分刺眼。 “他们是?” “那男子便是新上任的县太爷,王良;而那女子正是他的发妻。” “王良?”苗翠凤侧眼望去,觉得那人十分的熟悉,背影和他简直一模一样。 是他吗?如果是他,为何没和连翘在一起,反而与另一个女子成了夫妻? “宫主?” “查他!”苗翠凤看着那个背影,眼睛湿润了,他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她心心念念想着的男子! “他有什么不妥吗?” “易容术,他戴了面具,但是我确定他就是秦琅。”苗翠凤斩钉截铁的说,这个她找了三年多的男子,终于出现了。 “宫主,如果真是他,为何与另一名女子成了亲?”左静突然想到这件事。 “哼,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苗翠凤不敢细想,反正一半日便能查到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那男子竟像背后长了双眼睛,他转身望向这里,看到了苗翠凤和左静。 “宫主,他看到我们,会不会打草惊蛇?” “起码我没看出他的神情有什么变化。”苗翠凤死死盯着那男子,而那男子只是微微一笑,拱了拱手,才将视线转移到他处。 看到男子如此表现,苗翠凤竟然有些犹豫了,她不敢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了,毕竟已经三年多了,记忆难免会有模糊的时候。 王良看到对面二楼站着的女子,竟是吓了一跳,但是他对自己脸上戴着的面具有信心,于是微笑示意,并拱了拱手,才将视线转移。 她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王良心里肯定着,扶着琼儿进了府衙。 “琼儿,回房休息吧。”搂着桑琼,感觉到桑琼对自己的抗拒,不由的心里轻叹一声,他的琼儿就是太善良,太顾及别人的感受了。 “不,我想去看看翘儿,你不要跟来!”虽然面对连翘不免心怀愧疚,但是她宁愿面对心中的愧疚却也暂时不想面对眼前的人。 “那你去吧。”王良轻轻一笑,不把桑琼使的小性子看在眼中。 看到王良不以为意的模样,桑琼心中竟有种陌生的感觉。为何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如今才觉得一直爱的人那么陌生?她似乎不太能想起来,当年为何会爱上他了,难道是因为他先开口示爱,而自己接受了吗? “良哥,我要静一静,所以,今晚我会陪着翘儿。” “你忍心让我一人独守空房?”本是两人情浓时的玩笑话,现在停在桑琼的耳中竟是如此刺耳,是他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说什么话呢。”桑琼不满的说,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将桑琼收入怀中,王良炽热的呼吸近在耳畔,唇眼看就要逼近,却被桑琼一只手制止住。 “这儿有人看到。”示意一旁尴尬站着的师爷,桑琼退出王良的怀抱,转身疾走几步,消失在繁花掩映的小道上。她如何告诉王良,以往温暖的怀抱,如今也觉得冰冷呢? 看着匆忙消失的背影,王良的眼中有一丝痛楚闪过,“朱师爷,你有什么事吗?” “这是以前积压下来需尽快审理的状子,还请王大人过目。”拿过厚厚一叠状子,朱师爷想递给王良。 “迟这几日,也无妨吧?” “还是麻烦王大人尽早办理为好。”朱师爷有些为难。 王良翻了翻,其中大部分都是简单的邻里纠纷,于是将状子塞进朱师爷的手中:“这些状子无关紧要,还是再迟几日。” 说完,转身便走。看着王良离开,朱师爷不敢阻拦,只好摸摸鼻子,将状子妥善保存了,现在也只等到王良有时间的时候。 “翘儿,你在做衣服吗?”来到连翘房中,桑琼发现连翘正在做一件衣服。 “是啊,乡间不必这县城,我想为爹爹多准备几件换洗衣服。”连翘勉强笑着。 “你很孝顺。”不知怎么回答,桑琼也只好如此说。 “孝顺吗?我怎么不觉得?”连翘自嘲的一笑,如果真的孝顺,她应该早早死去,不让他再为报仇费心的。 “你这绣工很不错。”看着衣服上的纹饰,桑琼满意的点点头,三年过去了,翘儿的手艺已经很好了,她的绣艺也终于有了传承。 “这是我一个姐姐教的,只是现在天各一方,我恐怕有生之年,都无法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将线头咬下,看着做好的衣服,连翘也是比较满意的。 放下手中的衣服,连翘笑着说:“桑姑娘,这几天多谢你的照顾,现在案子已了,我们恐怕该告辞了。” “这怎么行,你还是多住几日吧。”桑琼一惊,挽留道。说不定那人还在这附近徘徊,如果她出去后再受到伤害,那自己绝不会原谅自己的,所以她绝不能走。 “这不好了,这里毕竟是县衙,不是客栈。”连翘笑着婉拒。 “有什么不行的,况且你以前……”桑琼突然住了口。 “以前?”连翘疑惑的看着桑琼。 “呃,我和你一见如故,不如你就叫我一声琼儿姐姐,好吗?”桑琼笑着转移了话题。 “好。”连翘凝视了桑琼半晌,就在桑琼提心吊胆的时候,连翘点点头,接受了桑琼的好意。 “来,这儿有几样点心,你尝尝,如果不错,我明天再给你做。”桑琼将话题转移到吃的上面,自以为没露出马脚的她怎么知道,自从出了事以后,连翘竟变得异常敏感,怎么会没看清她言语神色中的维护和愧疚? 只是,即使做了替罪羊,她还是想在走之前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 第九十九章 用过了晚膳,连翘来到裴千日的房中,见到裴千日和徐子瑞似乎在争论些什么,听到有人进来,便停下争执,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看着她。抱紧手中的衣服,连翘笑着问:“我打扰你们了吗?” “没,小小姐您怎么来了?”徐子瑞站起身来,给连翘让座。 “我,我来只是要让爹爹试一件衣服。”连翘保持着浅笑,来到裴千日的身边,“爹爹,看这个颜色,你喜欢吗?” 看着衣服上的精美图案,裴千日脸上的神情很奇怪,点头道:“翘儿的手好巧。” “爹爹你喜欢就好。”连翘笑着把衣服放进徐子瑞的手中,“徐大叔,帮爹爹换一下衣服吧?” “小小姐,今天已经晚了,还是等明日再试吧。”徐子瑞不想两人有过多的接触,便婉言拒绝了。 看到裴千日也适时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连翘笑了笑,将遗憾藏在心底:“那爹爹你今晚好好睡一觉。徐大叔,以后就麻烦您了。” “小小姐,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徐子瑞笑着说着场面话。 “我要走了。”连翘脸上的笑容消失,神情平淡,平淡到裴千日无法猜透她的真实情绪。 “翘儿?” “爹爹,你该学会照顾自己的。”裴千日双眉紧紧拧起,这样的连翘竟让他产生了惧意,仿佛他即使再做下什么惊天的错事,她也只会一笑而过,无法再引起她的情绪变化。 “翘儿……”裴千日再也不顾此时自己扮演的痴傻身份,上前攥住了连翘的手腕,紧紧的攥住,仿佛这样便能留下她,让她无法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爹爹,夜深了,您该就寝了。”摆脱了裴千日的手,转过身朝外走去。看不到的角落,连翘狠眨几下眼睛,成功的制止住眼泪的肆意滑落。 不由自主的看着手中的虚无,任由连翘走出房间。看着那越见消瘦的背影,仿佛正宣告着她已走出他的世界。 “你很聪明,知道我要来,便主动在这儿等着。”苗翠凤笑着出现在县衙之外。 “我只是想碰碰运气罢了。” “哦?”苗翠凤挑挑眉,“那我是该说你运气好啊,还是太差了?” “我想我的运气应该很好,苗宫主,我们的恩怨是否能在今晚有个了结呢?” “了结?你准备怎么解决此事呢?”苗翠凤露出一个感兴趣的笑容。 “能不能在我们了结恩怨之前,告诉我,我一介弱女子是哪一点惹到了你,进而引得你费尽心思,找我报仇呢?” “你是在耍我吗?”听到连翘的话,苗翠凤蹙了眉,脸色大变:“难道你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救兵到来?” “我有什么救兵呢?”连翘笑了,情给她的迷魂散其实挺管用的,连易白这样的高手也不能幸免,她如今只想早点解决她们的恩怨,从而得到真正的解脱。 “你的那两个侍卫呢?”苗翠凤冷笑。 “他们,现在正睡得熟呢。”连翘笑的淡然。 “我想他们不会猜到给他们下药的竟然是他们尽心保护的主子吧?”苗翠凤语气中的嘲讽,连翘听得出来,但是她却不想计较了。 “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危险,我只是不想看到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你倒有自知之明。” “那么,苗宫主,您能不能明示,我连翘到底哪一点惹到您了,竟让您浪费这么多的精力来对付我?”连翘唇边划开一丝笑容。 苗翠凤感觉不到任何的杀气,便一跃坐在衙门外一侧的石狮上,慢悠悠的将她们的恩怨讲清楚。 “原来如此。”连翘微微点点头,原来这些正和她猜测到的大致相同,“原来你喜欢秦大哥,可是我却不是秦大哥喜欢的女子。” 她难道找错了情敌?听到连翘的话,苗翠凤从石狮上跳下,紧盯着连翘的双眼:“不可能。” “骄傲如你,怎么会轻易接受这样的事实,不过事实正是如此,我并不是秦大哥喜欢的女子。”连翘嘴边泛开一丝苦笑,原来她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某人的无心或有意之言。 “那么他到底喜欢谁?” “如果我告诉你,势必有另一位女子会受到伤害,所以,我不会告诉你。”连翘笑着摇摇头,表明立场。 “那你就不怕我会继续伤害你?”苗翠凤冷笑,原来连翘竟也是耍手段的好手,她以为只几句话便想撇清一切? “我已经一无所有,即使你伤害了我,还能怎样呢?大不了就是一死。”只要苗翠凤抓不到她的软肋,即使做什么都伤害不到她的。 “死?你想死?”苗翠凤想到今天在县衙外看到的男女,“秦琅喜欢的女子是桑琼吧?” “我不懂你在讲什么。”连翘心下惊讶,但却不动声色,让苗翠凤摸不到真假。 “难道那王大人不是秦琅吗?” “我和秦大哥他们不过萍水相逢,救了他们之后,他们只住到伤势痊愈,他们便走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现在还需要骗你吗?” “哼,我不相信。”苗翠凤冷笑:“你以为你编造一个秦琅另有爱人的故事,我就会被你所骗,转移了目标吗?” “如果你不相信我,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杀?当然要杀,不过不是现在。”苗翠凤冷笑,来这儿前,她曾查看过这儿的地形。清原县外有一座高山,而高山崖下便有一条河直通大海。“跟我走吧。”手中鞭子一甩,那鞭子便像有生命一般,紧紧缠绕住连翘的腰肢。 连翘在苗翠凤身后无奈的挪动脚步,感觉离县衙越来越远,连翘悬着的心放下了,起码这样做,他们还能保得平安。 苗翠凤仿佛已经知悉她此刻的想法,在走到山脚下时,才好心的转过头来:“连翘,你知道吗,本宫座下有一位得力助手,她正带着血魔宫的宫众们赶往清原县衙,你认为你竭力要保住的人还会活着吗?”苗翠凤肆意嘲笑着连翘,“你给你的两个侍卫下了药,他们就逃不过这灭顶之灾。” 连翘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她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好心办了坏事,他们的死都要归咎在你的头上。”苗翠凤如愿的看着连翘面如死灰的模样,心中满是快慰。“为他们感到心痛吗?这都是你自找的。” “你,真卑鄙!” “我该谢谢你的夸奖。”苗翠凤得意的笑了。“你以为我是笨蛋吗,那陷害你的人,我一会儿就给你抓来。你可以问问他们,为何要用你这个救过他们性命的恩人来做挡箭牌?” “你,找不到他们的。”连翘笑了,“我即使给情和易白下了迷魂药,可还有徐大叔和爹爹是清醒的,你真的以为你能得到多大的便宜吗?” “咱们就走着瞧,看你等会该以何种心情来对待背叛你的……朋友。”苗翠凤手中鞭子一紧,连翘便踉跄着,摔倒在地。 “还真是娇滴滴的小姐。”苗翠凤走到连翘的身边,好心的扶起连翘。“小心点儿,这山中可是有毒蛇猛兽的,如果不是顾忌血腥味儿会引来猛兽,我不介意拿这种方法让你清醒点儿。” “我该谢谢你的好意吗?”连翘咬牙的加重语气,从膝盖上传来的刺痛让她差点挤出几滴眼泪。 “不用,反正我们的时间还长,你可以慢点儿。”苗翠凤一手拉着鞭子,一边慢慢在山道上前行。 这儿越往上走,山道越窄,所幸山道两边并无深不见底的沟壑让两名女子心惊受怕。 “你该庆幸这座山并不陡峭,也有山路可通行。”苗翠凤笑着对跟在后面的人说话。 “……”连翘沉默着,她在积蓄精力,即使要死,她也想找个她比较喜欢的方式。 两人在山道上行走,大约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登上了山顶,脚刚一落地,便觉得迎面吹来一股凉风。 这儿的环境倒是不错。连翘打量了一圈,便顾不得脏的席地而坐。 “累了?”苗翠凤收回鞭子,坐到离连翘三尺外的地方。 “……” “不想跟我说话?”苗翠凤笑意不达眼底,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这里面正是我精心制作的毒药,七日醉,你要不要尝尝?” 无言的接过苗翠凤手中的药瓶,拔出瓶塞,一饮而尽。 “你真的不怕死?”苗翠凤看到这样毫不犹豫的连翘,心中竟是有了丝愧疚。 “如果怕死,就不跟你来这儿了。”将空了的瓶子扔到一边,连翘一抹袖子,笑着说。 “你是真的想死!”看到连翘眼中流露出的求死决心,苗翠凤下了一条,她已经不想杀她了啊! “是啊,我也许根本不该在这个世上降生。”想起自己平凡庸碌的一声,连翘竟是有几分后悔。如果早知道会早死,自己会不会活的精彩些? “这个世上,任何人都有活着的意义。”苗翠凤不自觉的开导起连翘。 第一百章 “我该谢谢你吗?”看着苗翠凤开导自己的模样,连翘心中的悲伤消散了大半,竟有股想笑的冲动,她貌似是来杀自己的吧? “呃。”苗翠凤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顿时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她竟然给要杀的人讲道理,还鼓励她努力活下去? “苗宫主,其实你是个好人,别让感情蒙蔽了你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睛不该蒙尘的。” “你是说我糊涂了吗?”苗翠凤像只刺猬,将全身的刺竖起来。 “有诈!”苗翠凤一个箭步冲上前点住了连翘的穴道,以一手扣住连翘颈上的脉搏,挡住了来人的大部分视线。 “易白,你怎么来了?”看到严易白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无力的双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把剑,连翘惊讶愧疚之余,却开始为易白的安全担心。“你不该来的!” “……”易白不应,只是一步一步的挪着,直到与苗翠凤只四步之遥。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看到这男子中招之余,还能咬紧牙关,跟着他们到了这毫无退路的山顶,苗翠凤眼中岂止一分的佩服。如果她早点认识了这个男子,恐怕那秦琅,她是一眼也不愿意看的,只是那张脸不是那么冰冷就更完美了。 “放了她,我可以饶你不死。” 就在苗翠凤心有所思的时候,怨发话了。那冰冷的声音,让苗翠凤立刻从遐想中清醒过来。 “人在我手中,你认为我会放开她吗?”苗翠凤说着,紧张让她不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连翘的脸色涨红着,呼吸也开始困难起来。 “你到底想怎样?”怨脸上是不耐的神情。 “很简单,不如你就跟我回去,做我的入赘夫婿,可好?”在这种时候,苗翠凤竟然有了期待。 “无耻。”怨冷哼出两个字。 “这是不同意吗?”苗翠凤不甚明白的问着身前的连翘。 感觉连翘的头微微点了下,苗翠凤脸上的期待瞬间消失:“你以为我真的稀罕你啊!” “我再说一次,放开她!”怨再次出声,冰冷冷的语气让苗翠凤一阵冷颤。 “你、你别再过来了,否则,我恐怕会害怕的失手掐死她。”苗翠凤退到崖边,感觉到身后一股强烈的冷风自下而上吹动着她的衫裙,不由的面带惧色。 “放了我家小小姐,我便不再为难你。”怨感觉嘴中一甜,这是他妄自催动内力的下场。 感觉有异,苗翠凤观察到怨的额上有冷汗冒出,便知道那迷魂药已经起了作用。 “你还是不要强撑了,否则走火入魔,落下病根就不好了。”推着连翘往崖内走几步,苗翠凤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悬崖,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易白,你你先休息一下吧。”看到怨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连翘不免为怨的身体担心。 “你在担心我吗?”怨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我……”看到怨的目光,连翘不免心下黯然。 “如果担心,你就不该独自面对,更不该以为只凭你微弱的力量,便能化解一切恩怨。” “对不起。”怨的话让连翘低头垂眸,的确是自己太单蠢了,以为凭自己的力量便能解决一切困难。 “知道就好。”怨用手捂着嘴,猛咳了几声,将沾了血的手往身后一抹。 “苗宫主,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苗翠凤也不由的呆住了,她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你究竟想怎样?”怨重复问一句。 “我……”想起过去,苗翠凤的心翻腾不已,她面色一整,笑着说:“把秦琅给我。只要你能把秦琅带来给我,我便放了她。” “秦琅?” “就是那个王良大人。”苗翠凤接着说。 “那好,只要我把王良给带来,你就放了她?”怨怀疑,苗翠凤会不会信守承诺。 “只要你把人带来,我就放了她。”苗翠凤面上难堪,作为一宫之主,她还是有信用的。 “那好。”怨点点头,眸子深深的看着连翘:“等我回来。” “怨,你……保重。”虽然自己只不过是想消弭仇怨,但是牵连到了她的朋友就不是她的本意了。 看着怨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站在崖边的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喜欢你。”半晌,苗翠凤才开口道,语气中带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醋意。 “怎么可能?”连翘大惊,她这样一个懦弱胆小的女子怎么会有人喜欢呢? “怎么不可能?是他瞎了眼,才会看到你这样懦弱的女人。”对苗翠凤的嘲讽视若无睹,连翘震惊于苗翠凤的话,久久不能回神。 “即使他不愿意,但是相处的时间久了,还是会产生一点感情的,想必他对你最早只是同情。”苗翠凤索性松开了对连翘的箍制,自己找了一处干净的地面,坐了下来。刚才和那男人的对持可耗费了自己好大的精力。 “你……”连翘还没消化完苗翠凤的话。 “你不过是个没有武功的弱女子,我想谅你也不敢乱跑。”苗翠凤翻翻白眼。 连翘无语,自己的确是很没用,面对一个伤害了她的女人,她心里似乎没有太多的怨恨,反而为对方的不得所爱而心存同情。 “你那时什么眼神?”苗翠凤懊恼的只想挖去连翘的一对眼珠子。 “呃,没有。”虽然自己是抱定了要死的决心,但是却不想死无全尸。 “在想什么?”看连翘阴晴不定的神色,苗翠凤懒懒的开口。 “在想……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连翘大着胆子反驳说。 “啧啧,胆大了嘛。”苗翠凤感兴趣的说。 “反正今日逃不了一死,我也没什么可怕的了。”连翘也席地而坐,看着天上浓重的黑幕,面容安详。 “哼,放心吧,我想那男人绝不会让你死的。”苗翠凤冷笑。 “我们根本不是那样的关系。”连翘蹙眉辩白,易白只是她的朋友。 “哼,只有你才会自欺欺人。”苗翠凤笑了,眼睛一转,出手如闪电一般,点了连翘的穴道。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塞进手脚被制住的连翘嘴里。见连翘吞了下去,才解开了连翘的穴道,面露嗤笑说:“这药是我最新炼制出的毒药,你只要走出去七步,就会毙命,虽然我知道你不怕死。” “你……”连翘不由的呆住,自己还是太傻了,竟然忘了警惕。 “……”就在苗翠凤想要说出点讥讽的话时,她突然全身一震,跳起来,挟持着连翘,双目紧盯通往山顶的山路。 “凤儿的警惕心还是那么强。”王良从山路而来,微微喘着气,一手拿着火把笑道。 “秦琅?”苗翠凤的眼中射出了仇恨的利箭,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秦琅恐怕已经死了上千次了。 “是我。”将脸上那张平凡的面具揭下来,就露出了秦琅俊逸不凡的脸孔。 “你终于肯出现了。”苗翠凤的眼睛微微眯起,成功的阻止住眼中想要流出的泪水。 “凤儿,你不该伤害连小姐的。”秦琅叹了口气,那模样仿佛是一个为小妹妹的恶作剧而头疼不已的大哥哥般。 “她不是你爱的人吗?”再看到心上人的感动瞬间被受了欺骗的怒火所掩盖,“你的心难道不会痛吗?” “凤儿,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秦琅歉疚的看向连翘,“对不起,如果知道凤儿会如此对你,我一定不会把你扯进我们的恩怨中。” “对不起有用吗?一切都来不及了。”露出一个沉痛的表情,连翘面对这个害了她一生的男子,“桑姐姐应该不知道吧?” “我怎么敢让她知道?”秦琅苦笑,不在继续这个话题,取出怀中的匕首,扔到苗翠凤的脚旁:“凤儿,是我对不起你,现在也该是我偿还你性命的时候了。” “你以为你一条贱命便能抵得过我受到的屈辱和欺骗吗?”苗翠凤冷哼,不去看脚边的利刃。 “那你想怎样?”火光中,秦琅一脸认命的表情。 “我想怎样?你现在还问我我想怎样?”苗翠凤欲哭无泪。 “对不起。”秦琅露出一个歉疚的表情。 “只一句对不起就行了?秦琅,你也太不把我看在眼里了。”苗翠凤嗤笑着,脚突然一挑,那匕首便被苗翠凤握入手中,将利刃抵在连翘的颈间,手微一用力,连翘便觉颈中一痛,刺目的鲜血顺着脖颈滑入领口。 “放了她,我们的恩怨不要再牵连他人了。”秦琅的眼睛一闪,脸上露出疲惫的表情,示弱的说。 “她无辜吗?当时可是你亲口告诉我她便是你这一生最爱的女子。”苗翠凤冷笑,心中竟是苦涩难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骗自己! “我只是不想让你伤害到她。”秦琅心下焦急,药效明明该发作了的。 看出秦琅眼中深藏的焦急,苗翠凤笑了:“秦琅,你以为你还会骗过我吗?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在刀柄上下了药?这药还是我教你炼制的啊。” “你到底想怎样?”秦琅突然面露狰狞,双目圆睁的看着苗翠凤。 第一百零一章 “我能怎样呢?”苗翠凤冷笑,匕首往内一分,鲜血加速滑落。 “放了她,我随你处置。”秦琅一手背在身后,观察着苗翠凤脸上的疲惫神色,唇边露出一抹笑容。 “我知道你连这火把中都下了毒。”苗翠凤放开了连翘,眼中都是哀戚:“只是你在意的人也活不长了。” “什么意思?”秦琅的表情从疑惑到恼怒。 “你的下毒本领还是我教的呢。”苗翠凤笑了,悠闲的拍拍手,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左静推搡着桑琼缓缓行来。看着秦琅意外的震怒,苗翠凤毫不在意的笑笑,脸上有着深深的疲惫:“我总要留一手的。你真以为我会没做准备吗?” “放了她。”瞥到桑琼脖颈间的鲜血,秦琅只得放下了手中的火把,将解药交出来。 “一个是你的结发妻,一个是你表明深爱的女子,你会选择哪一个呢?”看也没看秦琅手中的解药,苗翠凤轻轻一笑。 “琼儿,别动。”看看到桑琼开始挣扎,秦琅眼中有一丝慌乱,他着急的大喊。 “看来你是选择你的结发妻了。只是,你的爱人怎么办呢?”见秦琅一脸的无动于衷,苗翠凤摇了摇头。 “你明知道连小姐不是我爱的女子!”秦琅愤愤的说。 “那么你原来说的都是骗人的喽?”苗翠凤来到桑琼的身边:“这么一个平凡的女子是怎么入得了你的眼?”仔细打量着桑琼的脸庞,待看到发际处不明显的痕迹时,苗翠凤笑了:“我忘了,既然你秦琅能易容,她便也能易容。” 说着,苗翠凤眸中一冷,手又快又狠的将贴合在桑琼脸上的面具撕下。 “你!”见苗翠凤出手毫不留情,秦琅又急又气,可偏偏自己无法从苗翠凤的毒手下救出琼儿。 果然是桑姐姐!连翘脸上浮上一丝激动,随即归于平静。既然重逢后,桑姐姐没有告诉她真实身份,那就是她不愿再提以前的事情,那么自己何必要多事的将以前的事情翻出来呢? “果然是个美人儿!”苗翠凤摸着秦桑儿脸上滑嫩的肌肤,一脸苦涩的笑容,“秦琅,你喜欢的就是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吗?我承认我是比不上她。” “你到底想怎样?”秦琅的精神紧绷,他生怕一个疏忽,便会发生他悔之不及的错事。 “杀了她,”看到秦琅脸上不能掩饰的惊恐,苗翠凤巧笑着道:“你一定会心疼吧?” “你何必呢?杀了我,一切就解决了。”秦琅闭了闭眼睛,再也掩饰不住的疲惫出现在脸上,躲躲藏藏了三年,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杀了你?不,我不会杀了你。”苗翠凤摇摇头,抿嘴笑道:“我只会杀了她,让你在这个世界上毫无希望的活到百岁。” “你真的如此恨我吗?”秦琅脸上带着绝望的笑容,深情的望了桑琼一眼,“琼儿,我们下一辈子再见,好吗?” 仿佛知道了秦琅打得什么注意,桑琼缓缓摇头,“琅哥哥,对不起。这辈子爱得太累,下辈子,我宁愿与你从未相识。” “是吗?”听到桑琼的话,秦琅也不恼怒,只是露出了个满足的笑容:“不要紧,桑儿!下辈子,你为男儿我为女,换我来一心为你,换我为你心伤。” “你们真是痴心妄想!”苗翠凤不想下辈子再和秦琅桑琼两人纠缠,但是听到秦琅的话,苗翠凤又十分的不是滋味儿,“这辈子还没到头,你们就想着下一辈子,世上哪有那么美的事儿?” “桑儿,下辈子,我保证我们之间不会有别人。”秦琅向秦桑儿保证着。 秦琅的话让苗翠凤怒气冲天,“你们休想!”说着,手中银芒一闪,苗翠凤瞬间将几根银针刺入桑琼的穴道之中。 “你!” “我这银针,封住了她身上的大穴,除了我以外,没人能安全的拔下她身上的银针。”苗翠凤笑的放肆,她仿佛已经豁出去了:“秦琅,你想和这女人在下一辈子丢下我,没门!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看桑琼因痛苦而弯下腰,苗翠凤笑着问:“身上是不是很痛啊?” “你。”秦琅欲上前察看,却被左静拦住了。 “别过来!”苗翠凤手中匕首往桑琼的体内一刺,一股鲜血破体而出,喷薄在桑琼身前的地面上,就连秦琅的手上也染上一滴。感觉到温热的血液,秦琅双眼发红,额上青筋直跳,却对发了狂的苗翠凤束手无策。 “你如果再过来,我就不保证,这匕首会刺进她身上的哪一个地方。”匕首在桑琼的身上缓缓游移着,让秦琅的心也跟着不安起来。 过多的鲜血离开了身体,桑琼此时只能靠着意志勉强站立着。那迷蒙的双眼紧紧盯着秦琅,仿佛要把秦琅的容颜铭刻在心底,永世不敢忘却。 “凤儿,你不是想嫁给我吗?我们现在就去成亲,好不好?”秦琅一咬牙,顾不了琼儿会受伤,将早已悬在舌尖的话问了出来。 “嫁给你?你不是已经娶了妻,难道要我跟你做小?”苗翠凤嗤笑着,仿佛秦琅说的是天大的笑话。 “我……休妻。”咬牙说出了这三个字,秦琅觉得其实并不难。现在,他只求桑儿能够好好的活下来。 “休妻?”苗翠凤感兴趣的问,“七出之条,你准备选择哪一条呢?” “无子!”咬牙再次说出两个字,秦琅的眼神一再的逡巡在桑琼的脸上,但实在是看不出桑琼在想些什么。 “无子?”苗翠凤略微一点头,“那你现在就写,我看着你写。” “好。”秦琅点点头,从自己的衣摆上撕下一块,咬破了指尖,飞快的写下一封休书。 将休书递给左静,左静转过身,将休书捧着让苗翠凤看过。 苗翠凤点点头,突然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桑琼?如今你就是死了,也无法进得了秦家的祖坟!” 抬起无神的双眼,桑琼脸上没有怨恨、没有悲伤、没有后悔,她很平静的以眼神和秦琅告别,和这个她爱了许久的男子告别。 “你。”秦琅面露绝望,在桑琼的嘴角溢出大口鲜血的时候,他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脚却迈不动一步。 他们之间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可这几步之遥却如同通天的沟堑横跨在他们两人之间。几步之遥,他却无法跨过去…… 桑琼的身体滑落在地,她望着连翘,面露歉疚的笑容:“对……对不……” 连翘胡乱的点着头,就在左静押着桑琼出现的时候,苗翠凤暗自点了她的穴道,让她身不由己的看了这场‘好戏’。 秦琅紧抿双唇,上前几步,将桑琼尚温的尸身抱回。安静的整理着桑琼的发丝。 “她死了也好,我们就能好好商量一下我们的婚事,秦琅,你准备什么时候迎我入门呢?”苗翠凤笑着说。 “没有了。” “什么?”苗翠凤走近一步,蹙眉问道。 “没有了,没有婚事了。”秦琅冷冷一笑,右手一伸,那用血写成的休书便被秦琅握在手中,手紧紧握起,再伸开,那飘零的红色蝶儿便向崖底飞去。 “你敢不守承诺?”苗翠凤急了,她做下那么多的事,只是为了要当秦琅的新娘啊。 “我对桑儿的承诺在先啊。”秦琅呵呵一笑,将秦桑儿的尸身搂紧,“桑儿,你是我的桑儿。我、秦琅,是你的琅哥哥。” 看着秦琅抱着秦桑儿朝山下走去,苗翠凤心一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她已经死了。” “嘘,桑儿不过是睡着了,你别吵醒她。”秦琅的眼睛清澈如能见底的湖水,让苗翠凤不由的按照他的话闭上了嘴。 “桑儿,我们要成亲的……要成亲的……”越过苗翠凤,秦琅一边念叨着,一边带着他的新娘下山去了。 苗翠凤呆呆的看着两人越行越远的身影,竟是低叹一声,没再阻拦两人的去路。 “连翘,你在笑什么?”瞄到连翘笑了,苗翠凤奇怪的问。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的。”连翘笃定的说。 “在一起?她已经是个死人了!”苗翠凤痛恨的说。 “你不懂,桑姐姐死了,秦大哥也活不长了。”连翘拼命忍住眼泪,“即使秦大哥忍辱偷生的活下来,这辈子也注定孤独。” “不可能。”苗翠凤诡异的笑了:“我不相信,男子的感情会和女子一般,能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也许吧。”不想跟苗翠凤多争辩,连翘虽然点头,可那眼中的晶亮却让苗翠凤明白,连翘的点头并不代表赞同自己的看法。 半晌,苗翠凤上前帮连翘解开了穴道。 连翘揉着发酸的腿脚,不想说话。 “对不起。”苗翠凤犹豫着说出这早该说出口的道歉。 “啊?”连翘抬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不起。”苗翠凤重复了一遍。 “伤害已经造成,你说句对不起便可以抵消我受的罪吗?”连翘缓缓的摇摇头,“这句对不起,我不会接受。” “那你还想怎样?”苗翠凤高傲的态度让连翘看了只能在心中叹息,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她啊。 “我虽然不会接受你的这句对不起,但是,我希望你能把解药给我。” 第一百零二章 “什么解药?”苗翠凤不解。 “七步之毒的解药。”连翘生气了,苗翠凤难道不愿远为自己解毒吗? “那毒无解。”苗翠凤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你!”连翘这次是真的愤怒了,这些凭仗武功行走江湖的人难道没有一点的忌惮,明明是苗翠凤恨错了人,报错了仇,下错了毒,现在却还能理直气壮的站在自己面前,不露出一丝的歉疚? “虽然我没解药,但是我这儿有几颗药丸,可以帮你压制住体内的毒素。解药,我回去后,一定会加紧炼制,希望能在你毒发前能制得解药。”苗翠凤笑笑,脸上有着疯狂的痕迹:“只是麻烦你要跟我一起回去了。” 连翘立刻明白苗翠凤的意思是让自己给她当药人,但是不可以。连翘摇着头,朝身后退去。 “为何不来拿?”苗翠凤走上前一步,手中的药瓶明明是连翘最后的希望。 连翘没有去接苗翠凤手中的药瓶,只是在苗翠凤的逼近下,一步步往后退着。 一步、两步、三步……直到第六步,连翘已经站在悬崖边了,后面便是陡峭的悬崖,碰落一颗拳头大的石头,半天都没听到回音。 第七步啊!连翘看着渐渐逼近的苗翠凤,心里也慢慢平静下来。不由的自问:桑姐姐临死前,心里想了些什么呢? 感觉背后的凉风一阵阵袭来,连翘的脑子更加清醒,她本来就是要寻死的啊,虽然现在的情况出乎自己的意料,可到底殊途同归了。 最后一步,在苗翠凤试图抓过连翘的时候,她往后踏出,一脚踩空,就在苗翠凤紧张的探头往崖下看去的时候,一个黑影越过两人,跟着连翘跳落悬崖。 “宫主?”左静看着两个身影离她们越来越远,回头看着脸上露出莫名神色的苗翠凤。 “我们走吧。”苗翠凤缓缓将瓶子收回,一切都不在她的意料中的,看着那男子追随连翘而去,她竟是悲喜交加。原来这辈子,她从来得到一个人不参杂质的爱,而她从未看得起的连翘却有幸拥有了这种让人歆慕的爱。 “易白?”看到随着自己跳下的怨,连翘想起了苗翠凤的话。 直到现在,她才从那段无望的爱恋中清醒过来,也许那些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才是真正值得去爱的呢! 闭上眼睛,享受着清风,连翘的唇边,血丝不断滑落。体内的毒已经发作了…… 搂到连翘柔软的腰肢,怨满足叹了口气。生不能同寝,死但愿同穴。 “公子,你看我们找到谁了?”仇的声音从岸边传来,独孤无影一愣,快步走到岸边,就看到怨双手紧紧护卫着连翘,晕厥在河堤上,身下的泥土早已被鲜血染红。 “翘儿?”独孤无影伸手去抱连翘,却发现怨的双手紧紧缠在连翘的腰间,任他如何用力,也无法从怨的手中接过翘儿。 仇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稀奇的情景,连忙双手去掰开怨的手。 “公子?”感觉有人在拉扯自己的双手,怨勉强睁开了眼睛,眼中映着独孤无影的身影,恋恋不舍的松开双手,他再次陷入了昏迷。 抱起翘儿,独孤无影赶忙吩咐匆匆赶过来的郝太医,吩咐道:“看怨到底伤到哪儿了?” 郝太医翻过怨的身体,发现怨背上纵横交错着好几条狰狞的伤口,其中最长的伤口足足有一尺长,伤口附近的肤色惨白,伤口里的肌肉向外翻卷着:“公子,怨伤到了筋骨,可能……” “别说了,郝太医,先帮怨包扎伤口。”独孤无影蹙眉,看着昏迷不醒的两人,心中竟酸酸的。“恩,去清原县衙找情来。” “是。”恩领命而去。 将连翘抱至树下铺着的毯子上,脱下外袍,独孤无影将袍子盖在了连翘的身上。 过了好长的时间,独孤无影才缓过神来,看着昏迷不醒的两人,眼中似乎有忧伤一闪而过。 “公子,怨的伤口,我已经清洗包扎过了。只是怨的身体太虚弱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郝太医擦去额上的汗珠,心疼的说。 “嗯。”独孤无影轻点了头,一手伸进袍子里,握紧了连翘无力的小手。望着远方,眼中藏着些外人无法看透的情绪。 看着连翘跳下了悬崖,徐子敬才转身离开。来到清原县外的一户农家,里面裴千日正在悠闲的下着棋。“主子,小小姐已经……” “知道了。”拈起的子儿停在半空中,裴千日嘴边的笑意凝固了,看着棋盘上两方的僵持不下,突然失去了对弈的兴趣。将子随意的落在棋盘上,细看之下,才发现整个棋盘的局势竟然明朗起来。一着不慎便全盘皆输!看着棋局,裴千日已是泪流满面。 掉落到棋盘的泪水让他惊讶,为何自己流泪了? 不是完美的报了仇了吗?处心积虑了这么久,本该是庆祝的欢喜,为何心中只有空虚和哀愁? “她,真的死了吗?” “苗翠凤喂小小姐吃下七步之毒,而这毒就连苗翠凤也没有解药。”徐子敬有问必答。 “你准备准备吧,我们要赶紧赶回裴府。该是解决雪若的时候了。”裴千日说着,站了起来,袖子拂过棋盘,颗颗棋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是。”徐子敬露出跃跃欲试的笑容,这段时间的东躲西藏让他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杀回去了。 “公子。”端了药进得门来,情小心翼翼的生怕走错一步便会惹来独孤无影大发脾气。 “熬好了吗?”已经五天了,他们两人还是没有醒来,看着连翘日益消瘦的脸庞,独孤无影害怕,她这一睡下去便是永别。 “公子。”情偷偷抹泪,她竟然没有感觉到小小姐的异常,还向公子隐瞒了小小姐在清原发生的事情。 “情,你出去吧。”多说无益,独孤无影接过情手中的碗,即使只喝进一滴药,也是好的。 “是。”情转身离开,碰到了面露同情之色的仇。情只点头示意,便沮丧的离开。 “公子?” “仇,怨醒没?”独孤无影将连翘搂入怀中,小心的一点点喂药。即使大半都从嘴角流出,独孤无影也只是好不嫌脏的拿帕子帮连翘擦干净,继续喂药。 “没有。”想起昏迷不醒的同伴,仇心下凄然,“郝太医说了,怨即使醒来,恐怕也不能行走,只能躺在床上了。” “什么?”手抖了抖,独孤无影抬眼看去。 “郝太医说,怨伤了筋骨,即使醒来,下半辈子也只能待在床上。”重复了一遍,仇心痛不已。怨是他们几人中功夫最好的,虽然平日不喜开口,但是和他相熟的人都知道他是面冷心热,是和他们生死之交的同袍,好友。 “告诉郝太医,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治好怨,无论这个希望有多么渺茫。”低下头,看到连翘沉睡不醒,独孤无影也只能继续重复着喂药的动作。 “是,公子。”仇静静的退下,接着便是恩。 “恩,秦琅找到了吗?”翘儿是在清原出了事,作为清原的县令,秦琅责无旁贷的要负起责任。 “好像失踪了一般,就连裴千日也失踪了。卑职到了县衙,只见到徐子瑞。” “好,很好。”独孤无影怒极反笑,“这事与秦琅脱不了干系,发下海捕文书,悬赏缉拿。天下之大,我要他无处藏身。” “是。公子,徐子瑞在外面,您要不要见一下?”恩小心的问着。 “见一面也好。”独孤无影眼睛一转,点头示意恩去请徐子瑞。 徐子瑞走进房间,拱手为礼:“独孤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客气话,我们就不说了,我只问你,你家主子裴千日去哪儿了?”独孤无影双眼犀利的望向徐子瑞。 “在下也正为此事而来,难道我家主子没和小小姐在一起吗?”这几天,徐子瑞把清原县翻了个底朝天,可仍旧没有发现自家主子的身影。 “徐子瑞,恐怕他另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讽刺笑容,独孤无影觉得自己的提示够明显了。 徐子瑞脸色灰暗:“在下明白了,只希望独孤公子能好好照顾小小姐,莫要她再受到伤害。” “这句话,你应该说给你家主子听。”独孤无影弯起一个笑容,声音冷淡:“别让我再看到他,否则,我不会担保会对他手下留情。” “在下必定谨记于心。”徐子瑞再一拜,转身离开。 “恩。”看着徐子瑞离去,独孤无影的眸子深不可测。 “公子?” “想必裴千日准备东山再起了,给我盯好雪若、全力封杀裴氏商行,我要让他人财两失。”独孤无影悄悄展开恶魔的羽翼,虽然不能拿走裴千日的性命,但是拿走裴千日最在意的一切,会让裴千日生不如死。 “是。”恩毫无异义,领了命令便也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独孤无影和连翘,一坐一躺,搂着连翘略显冰凉的身体,独孤无影祈求上苍,希望连翘能早点醒来。 第一百零三章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却又过得很慢。这一日,情为连翘擦身之时,连翘终于醒来了。 看着屋里陌生的一切,连翘有片刻的迷茫。当眼中的迷茫散去,连翘的眼中蒙上一层悲色。 “姐姐?” “小小姐,你终于醒了。”情手中的布巾掉在地上,看到连翘挣开了眼睛,不禁喜极而泣的奔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独孤无影冲了进来,看到连翘真的醒来,脸上顿时出现了激动的神情。当看到连翘衣冠不整的模样,独孤无影微微一愣,连忙手忙脚乱的帮连翘盖好了锦被。 连翘看到独孤无影的动作,不禁笑了出来。 独孤无影脸上有抹暗红,头转到一边,深情的说:“翘儿,你终于舍得醒过来了?” “翘儿已经死了,独孤大哥若愿意,就唤我骆染吧。”骆染恬淡的笑了。 “骆染?染儿?”独孤无影转过身来,看见连翘点点头,不由的眉一挑,点了点头:“从今后,你就是我的染儿。” “好。”骆染微微颔首。 “我请郝太医来给你把脉。”独孤无影笑着站起来,步履轻松的走出了房间。 “怎么样?”郝太医收回手,沉默不语的模样让独孤无影的心又悬在了半空中。 “公子,连小姐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不过还需要好好休养。”郝太医写了药方,便神情严肃的走出房间。 “郝太医。”吩咐情好好照看骆染,独孤无影跟着郝太医走出房间。 “公子,连小姐的病……” “染儿的病如何?”独孤无影皱眉,郝太医从来没有欲言又止的时候,难道是她的病…… “连小姐体内本有离魂散之毒,与这七步断魂散虽然相生相克解了毒,但是这两种毒在连小姐体内冲撞,却对连小姐的身体却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恐怕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郝太医叹了口气,从来没有看到公子这么珍爱一个女子的,可惜情长缘短,公子注定还是要失去她的。 “你是说染儿……”独孤无影只觉得心中破了个大洞,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可以修补他失却了的心。 “公子,若现在返回京城,请他看一下,也许会有延寿保命之法。”郝太医提醒道。 “他?”独孤无影沉思一会儿,毅然决定立刻赶回京城。 “独孤大哥,我们这是急着去哪儿?”被独孤无影抱起,骆染奇怪的问。 “回京,染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独孤无影眉间有一丝抹不去的愁怨。 “染儿现在已是无家可归之人,独孤大哥还肯收留,已是染儿的福气了,只希望不要给独孤大哥带来麻烦。”骆染摸着独孤无影蹙起的眉峰,笑着说。 “染儿肯与我一同上京,独孤大哥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给我带来麻烦呢?”独孤无影小心翼翼的将骆染抱进一辆马车中。 好奇的看到有另一辆马车停在外面,骆染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独孤大哥,你在城外遇到我的时候,可曾见到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在附近?” “怎么?” “那男子是我的朋友,当时为了救我,他也跳下了悬崖。他现在生死未卜,我放心不下。” “放心吧,怨已经被我们救起,只是这家伙使性子,现在还不肯起来。”仇笑着接口,惹来独孤无影责怪的瞪视。 怨?骆染瞬间了然,原来易白也是独孤大哥安排来保护她的人。“怨他还未醒吗?”骆染心中既着急又有点莫名的安心,只为她如今无法面对易白同死的感情。 “等回到京城,我会再招太医进府为你和怨医治。”独孤无影在骆染的身后垫了软垫,怜爱的嘱咐:“情会陪着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情。我会在马车外保护着你。” “独孤大哥费心了。”骆染轻轻点头,将独孤无影的话听进耳中。 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日的傍晚,他们一行人进了京城。 自古,都城就是一个王朝达官巨贾文人聚集之地。骆染掀开车帘,见证了一个都城繁华的盛世。 一行人来到一条满是朱红大门的街道,在一座庄严肃穆的府邸前停下,那朱红大门上正悬着一块匾额。 “肃王府?”骆染在独孤无影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以疑惑的目光看着独孤无影。 “染儿,对不起。出京后,我便改用了母姓。”独孤无影歉疚的说。 “独孤大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我没怪你。” “那就随我进府吧。”独孤无影笑着将骆染打横抱起,在门前侍卫的震惊的目光中,大步进了府。 情连忙拿了骆染的包袱,跟着进了府。 仇和恩相视一眼,将另一辆马车中的怨抬出,送回了怨的房间。 整座王府占地广阔,在府中走了许久,骆染只觉得眼花缭乱,脑子都是晕的。 “染儿累了吗?等会儿就到了。”独孤无影抱着骆染走了好远却丝毫没有露出疲态,瞄到骆染面露疲惫之色,连忙笑着安慰道。 “独孤大哥,府中客房应该很多,你只要把我随便放进一间客房就行了。”回廊绕来绕去,骆染头大的想:若无人领路,她恐怕会饿死在这儿宛如迷宫的府邸中。 “影竹轩马上就到了,染儿如果累了,就睡会儿吧。独孤大哥不会让你掉下来的。”独孤无影心情甚好的调侃。 “独孤大哥在笑我吗?”骆染撇撇嘴,果真靠在独孤无影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骆染平稳的呼吸声,独孤无影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进了影竹轩,独孤无影将骆染安置在自己的房间中。 “独孤大哥?”骆染睡的并不安稳,在独孤无影刚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骆染便睁开了眼睛。 “吵醒你了吗?”独孤无影面有愧色,拉过锦被盖住骆染越发消瘦的身体。 “独孤大哥,这好像不是客房吧?”打量着屋里男性化的摆设,骆染迟疑的问。 “染儿不愿意住在影竹轩吗?”露出一个可怜的表情,独孤无影看到骆染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的表情,轻咳一声,“染儿,这影竹轩幽静清雅,最适合你修养。” “独孤大哥,我……谢谢。”骆染靠在床上,看着情进进出出的忙碌着,心中不免有愧。 “又在胡思乱想吗?”独孤无影怜惜的指指骆染的琼鼻,“独孤大哥有事要出去,染儿可要乖乖的呆在房中,好好休息。” “独孤大哥,我现在的样子,哪儿还能乱跑啊。”摊开手,骆染脸上满是无奈。 “是吗?你不会乱跑?”独孤无影挑了眉,想起了第一次他们的相见。 “独孤大哥,那已经是很早的事情了。”骆染也想起了他们初见的情景,脸悄悄的红了。 “若想到院子里走走,就叫上情。”独孤无影拂去骆染嘴边的发丝,恋恋不舍的走出了房间。 “小小姐,来喝点汤吧。”从王府的厨房中搜刮来一碗好料,情端着碗,走了进来。 “独孤大哥已经出府了吧?”坐起来,骆染接过补汤,却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小小姐怎么不喝啊?”情疑惑的问。 “我,想去看看易白。”骆染将碗放下,这些天一直赶路,她还没时间去看易白。 “可是,公子要你在房中好好休息。”情为难的说。 “姐姐,我们只去一小会儿时间,好吗?”骆染请求道。 “好吧,不过你要先把汤喝完。”情挨不住骆染的请求,只得点点头,见骆染将汤喝完,不放心的说:“只一会儿哦。” 骆染点头,情才帮骆染换了衣服,扶着骆染走出了影竹轩。 “姐姐,不用这么小心的,我还不至于娇弱到需要你搀扶的程度。”骆染笑笑,可情似乎不这么认为,仍是小心的扶着骆染来到了隔壁的院落。 “易白就住在这儿吗?” “怨不喜热闹但武功却是我们四人中最高的一个,于是公子就让他歇息在这儿,也好就近保护公子。”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房门口,正欲推门,门却自己打开了。 “骆小姐。”恩垂下眼帘,让了路。 “怨好些了吗?”走进房间,骆染就看到易白正闭了双眼,静静的躺在床上,胸膛微微起伏。 “他一直都没有醒来吗?”见床旁有一座椅,骆染便想坐下。 “骆小姐,您已经见过怨了。若您没事儿,还是先离开吧,怨得安心休养才能早日醒来。”恩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骆染站起身来,知道恩不欢迎自己,便弯下腰,对躺在床上的怨说道:“怨,你好好休息,我相信你一定能很快醒来的。” 说着,骆染在情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走出房间。 “怨,我实在是看不出她有哪一点好的。”恩在怨的床前坐下来,看着怨日渐消瘦,心里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小小姐,你怎么了?”感觉骆染的身子越来越重,情连忙向骆染看去,只见骆染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身后的衣服竟已湿透。 情心下焦急,使出轻功将骆染带回房中。 看着骆染虚脱的模样,连忙按照郝太医的方子,煎了药,端来。 “咳咳……”骆染咳了两声坐起来,只觉得头重脚轻,晕的难受。 “小小姐,喝点药吧。”将药碗递到骆染的嘴边,可骆染只闻到了药味儿,就干呕不止,直把腹中的隔夜饭也吐了出来。 “小小姐?”看到骆染情况不妙,情连忙跑出房间,要府中侍卫去请公子回府。 第一百零四章 “肃王爷。”进到太医院,一路行来,遇到的大小官员无论是谁都稽首请安。 独孤无影对他们敬畏的眼神视而不见,熟门熟路的来到太医院最偏僻的院落中,里面正有一位带着面具的老人,低头扫地。 “连叔。” “肃王爷,老朽不过是太医院中一扫地的奴仆,受不起你这一声尊称。”粗哑的声音仿佛铁棍在地上划过,刺耳非常。 “连叔言重了,小王来这儿,只是想请你到府上为一女子诊病。”独孤无影丝毫不在意老人的刁难,客气道。 “女子?那女子与王爷不知是什么关系?”老人停下动作,双眼犀利的望向独孤无影。 “她是我这一生最心爱的女子。” “皇室中人岂有真爱?”老人冷哼一声,也不理会独孤无影,继续清扫地面。 “连叔,我这一辈子若成亲,便只会娶她一人。”独孤无影认真的说。 “真的?”老人怀疑的望向独孤无影,仿佛想从独孤无影的眼中看出虚假来。可独孤无影的眼神真诚无伪,让老人也不得不相信他的话。 “好吧,老夫就随你去一趟。”老人将扫帚搁在树下,整整衣摆。 “好、好,小王在这儿等着。”独孤无影高兴的说,见连叔进了房间,就静静的站在院落里,等着连叔拿了药箱走出房间。 带着连叔离开太医院,还未回到王府,就听到侍卫传来的讯息。独孤无影心急如焚,顾不了许多,命车夫以最快的速度将马车赶回府中。 “公子,不好了。”看到独孤无影出现在影竹轩中,情立刻慌张的跑上前来,眼中含泪。 “染儿她怎么了?” “小小姐呕吐不止,现在已经虚脱的晕了过去。” “连叔,快请进,看看染儿她到底怎么了?”独孤无影着急的拉住老人的手就进了房间。 “她是?”看到床上的女子,老人也愣住了。她竟然和他要找的人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龄却明显有差别。 “染儿,是我最爱的人。”独孤无影心痛的将骆染搂入怀中。 “是吗?”老人沉默不语,坐下来,为女子诊脉。 “连叔,染儿她到底怎么样了?” “我要住下来。” 老人没有回答,所提的要求让独孤无影愣住了。“呃?连叔的意思是?” “这位姑娘身体极其虚弱,必须不断调整治疗方法。”老人的话让独孤无影眼前一亮,意思是连叔愿意留在王府为染儿治病了吗? “连叔,谢谢你。我这就吩咐下人,为你找一处安静的院落。”独孤无影惊喜的说。 “不用了,我就在这影竹轩中随便找一间屋子住下便是。”老人不理会独孤无影的示好,收拾了药箱,就走了出去。 “仇,跟上去,看连叔喜欢哪一间屋子,就帮他好好打扫一番。”独孤无影笑着说,也不在意连叔的不恭。 仇带着连叔走出门去。 拉过骆染的手放在脸上,独孤无影划开一丝温柔的笑容。 忙完了事情,连竞天回到房中躺下,回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个酷似她的女孩儿,他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 他已经和心爱的她分离了将近二十年的时光。这二十年中,他一边忍受着剧毒侵身之痛,一边等待师兄能打探到妻儿的消息。只是将近二十年都过去了,连可能知道她下落的裴仲轩也莫名失了踪,他还是失望了。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上天竟然送来一个和她相似的女子到他身边。不管这女子和她有何关系,他都要尽力治好这女子的病,把握住这个微乎其微的机会。 “连叔。”独孤无影在门外敲门。 “原来是王爷,您还有事儿吗?”打开门,只见独孤无影眉间似乎有些烦恼。 “不知道染儿的病……” 骆姑娘的病已成痼疾,不能治愈只能尽他所能延续寿命。连竞天只是摇头,却不肯多说。 “连叔?”独孤无影看着连竞天沉重的脸色,不由的心凉了大半。 “老朽无法治愈骆姑娘的病,仅能延续她一年有余的寿命。不知王爷?” “一年?”独孤无影听到这话,如五雷轰顶,沉痛的样子让忍受夫妻分离之苦的连竞天也深有感触。“王爷,若您相信老朽,老朽愿意竭尽所能帮骆姑娘延续生命。” “真的?那就谢谢连叔了。”独孤无影感激的向连竞天一拜。 连竞天想了会儿,进到屋中,从药箱中拿过一瓶药丸,递给独孤无影:“这是老朽炼制的紫金丹,有强身健体的功效,聊胜于无吧。” “连叔,小王真不知该如何谢你了。”握紧手中的药瓶,独孤无影如今已经没有别的方法了,即使只能延续染儿半日的寿命,他也心满意足了。 “王爷,若骆姑娘能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也许能多活些日子。” “小王记得了,连老,天色已晚,您早点歇息吧。”独孤无影转身离去,决定明日进宫,在宝库中找些奇珍草药,说不定能治愈了染儿的病呢。 直到独孤无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连竞天才突然想到,自己应该问问这骆染的真实身份。 “肃王爷。” “肃王爷。” 自从进了皇宫,这一路行来,已经有很多人向独孤无影行礼,只是独孤无影都只冷淡的一觑,连点头都省了。 来到大内宝库,独孤无影取出钥匙,打开门便走了进去,小心的避开设下的机关,来到珍宝阁。独孤无影走了进去,一样一样挨着查看。 看了一圈,他只看到一些人参、鹿茸之类的。独孤无影摇摇头,只勉强拿了些老山参,便走出了大内宝库。 “王爷。”就在独孤无影觉得无趣想要离开皇宫的时候,一个内侍恭敬的来到独孤无影面前,“肃王爷,陛下有请。” 独孤无影心一凛,虽然做好了来到皇宫之内会被父皇传召的准备,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却有些不情愿。 “带路吧。”认命的将老山参拿好,独孤无影跟着内侍穿过弯曲回绕的走廊,一路行来,终于来到了御书房。 “父皇。”独孤无影低头行礼。 “若拙,你进宫只是为了要进大内宝库拿些老山参吗?”皇帝站起来,来到独孤无影的身边,笑着问。 “父皇有事吗?”相对于皇帝的好声好气,独孤无影的表情可以算是冷淡了。 “没什么,只不过是昨天听说你带了一个女子进府,还把那女子安置在你的影竹轩中。”皇帝对那女子的身份十分感兴趣。 这些年,看尽了二子若寰和四子若琏间的争斗,只有若拙的聪敏果敢让早早就失去了大儿子的他既欣慰又心疼。 “父皇招儿臣来,就只是打听这些无聊的闲事吗?”独孤无影冷哼一声,也不回答皇帝的问话。 “若拙你啊,其他的皇子都是早早的就成了亲,还接连纳了几房妾室。只有你,别说是成亲了,就连体己的房里人都没有一个。”皇帝叹了口气,早就习惯了老七的冷言冷语。 “父皇,儿臣的事儿您就别管了,儿臣自会做主。”听到皇帝的一声叹息,独孤无影的心也软了些。 “不如,你哪日有空了,就带着那姑娘来这儿看看朕,朕即使死了,也就满足了。”皇帝笑着说。 “父皇正值壮年,前些日子才又纳了一名妃子。”独孤无影冷静的开口,说出的话让皇帝老脸都快要挂不住了。 “呵呵。”原来这个孩子已经神通广大到,不在京也知道自己又纳了一名妃子。皇帝只有干笑,冷汗也要落下来了。 “反正,找个时间,你把那姑娘给带进宫来吧,若合适,就早点娶了她过门,朕也好早点抱孙子啊。”皇帝转了话题,笑着说。 “父皇不是已经有十几名孙子了,有没有儿臣的,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若拙,你明明知道的。”皇帝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他爱的人为他而死,他最喜爱的孩子也变得冷漠,对他这个父亲也不假颜色。 “父皇您保重身体,北秦还需要你的英明治理。”独孤无语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的老人,恨意是二十年积累下来的,虽然现在已经不恨了,却也无法与父亲和好相处,面对着父亲,他还是时常回想起母妃。 “若拙,不如你来帮朕吧。”皇帝趁机提出让独孤无影参与朝政。 “不,若父皇真的怜惜儿臣的话,就不要让儿臣参与朝政,儿臣只愿马上征战,为父皇开疆辟土。无事时,便泛舟江湖,远离尘嚣。”独孤无影深深的低下头。 “罢了,若拙,你既然不愿意参与朝政,朕就不勉强你了。”看着跪着的儿子,皇帝郁闷的可以,“好了,朕累了,你退下吧。待我问候那位姑娘。” “是。”独孤无影低头退了出去,心叫声不好!看来父皇是执意要见染儿一面了! 第一百零五章 “皇后娘娘,肃王今晨入宫了。”中午,趁着空闲的时间,胡公公来到坤宁宫中,见到了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皇后。 “起来吧。”阴辔华睁开眼睛,“你可听得他跟皇帝说了什么?” “肃王在府中藏了个女子。” “女子?”皇后猛的坐起来,眼中泛着绿光,“可查明那女子的身份?” “似乎只是个独孤无依的孤儿,不过肃王对那女子十分珍爱,还让她住进了影竹轩。”胡公公的话让皇后唇边划开一丝得意的笑容,拿了小几上花瓶中正开得艳的花儿。 “阴若拙,既然让我抓到了你的把柄,我就会让你永不超生。”皇后说着,将张开的五指紧握,手中的花瞬间凋零。 “皇后?”胡公公紧张的看着仿佛发了狂的皇后,害怕的低下头。 “胡公公。”就在胡公公提心吊胆的时候,皇后果然喊了他的名字。 “奴才在。”胡公公应了声,他只是个奴才,不能违逆。 “胡公公,你是个聪明人,现在该是选边儿站的时候,别想着能两边讨好,两边得利。”皇后的眼睛逐渐变得犀利,让胡公公快五体投地了。 “奴、奴才自然是站在皇后娘娘这一边了。”胡公公已是满头冷汗,连背后都被冷汗沾湿了。 “那就好。”皇后从此沉默着,只等的胡公公心惊肉跳,偷偷抬起头来,就看到皇后正拿着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他,连忙低了头。 “你下去吧。”看到胡公公敬畏的眼神,阴辔华十分得意,便放过了可怜的胡公公,让他退下了。 走出了坤宁宫,胡公公终于喘了口气,擦去了额头的冷汗,只感觉到皇后是越来越狠毒了。不过,别说皇后能不能赢得过肃王,就是只跟在阴沉不定的皇后身边,就要先去掉半条命。 怎么办?胡公公皱着苦瓜脸,心里清楚:这肃王可是最有望继承皇位的皇子,手中还掌握着北秦将近二十万的兵力。即使是傻子也知道要选择站那一边了。 “胡公公,您在这儿啊,皇上已经醒了,正找你呢。”一个小公公迎上来,笑着对胡公公说。 胡公公点点头,在小太监的羡慕加嫉妒的眼神中,匆匆去了御书房。 “染儿,你醒了吗?”匆匆拿了老山参回府,将老山参拿给连叔,便来到骆染的房中。 “独孤大哥,你回来了?”骆染正安静的躺在榻上,看着院中的风景。 “无聊吗?”心疼的看着骆染单薄的身影,她的身体状况很差,连下床多走几步,就会喘。 “不无聊,这儿的风景很好。”窗外,竹影密密,风儿吹过竹林,就发出沙沙的声音,让人听了直觉的心旷神怡,连暑热也退了几分。 “不如,让独孤大哥陪你到凉亭中坐坐,可好?”独孤无影笑着问。 “独孤大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就不麻烦你了,我在这儿躺着就很好了。” 骆染的拒绝让独孤无影有些难过,“染儿,现在没有什么事儿比你更重要。” “独孤大哥,你……”置之死地而后生,经过那场生死劫,骆染摆脱了离魂散控制,那些属于现代的回忆都已找回,而那属于连翘的喜怒哀乐,却也都被她记在心中。 “染儿,就让我为你做些什么。我本想给你最好的保护,只因为我的疏忽,却让你受到了太多的伤害,更让我无法释怀,如果你不让我为你做点什么,我恐怕会内疚一辈子。”独孤无影苦笑,没有保护到染儿是他这生最痛苦的事情了。 “独孤大哥,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听到独孤无影说道以前的事情,骆染也想起了那个占据她前半生最重要位置的男子,虽然她已经不再爱他,但是想到他的时候,心还会痛。 “一切都过去了吗?不,这一切在我看来都没有过去,就如一把利剑,永远刺在我心中最柔弱的地方,不得解脱。”将染儿从岸边救起的时候,染儿呼吸微弱,脸色发白,手脚冰凉,差点就救不回来了。他只得日夜守在她的身边,生怕自己一个疏忽,染儿就会再也醒不过来。 “独孤大哥,你忘掉吧,那一切我都忘了。”骆染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独孤大哥了,他竟然把一切都归咎在他自己的身上。 “忘不了啊,就像你的人一样,时刻都在我的心里,让我连烦恼时都是甜蜜的。”独孤无影笑了,握住了骆染的手,“下半辈子,让我来照顾你,好吗染儿?” “独孤大哥,我不是已经在你的府上了吗?我决定了,如果你不赶我走,我就赖在这儿白吃白喝等死了。”骆染故意轻松的说。 “别,别说这个死字。”独孤无影捂住骆染的唇,“染儿,我不允许你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即使你寿命已到,我也会用我的寿命来帮你续命。” “我不值得。”骆染露出一个悲凉的神情,泪也顺着脸颊滑落:“下辈子,如果下辈子你不嫌弃的话,就让我跟随在你身边,不离不弃,直到你厌烦为止。” “染儿,我不止要你的下半辈子,这辈子也要,还有下下辈子,如果可以,我愿意永世和你在一起,直到海枯石烂。”独孤无影说着,轻轻搂住骆染的腰肢,枕在骆染的肩上。 “独孤大哥?”半天没有听到声音,骆染试探的问,只是屋中并没有人回答。 恐怕是睡着了,骆染轻轻一笑,也不唤人来把独孤大哥给带走,只是静静的靠在软垫上,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知心中想着什么。 独孤无影闭着眼,感觉到身边温柔的包围,嘴边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 这该是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吧,真希望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 午睡小憩之后,皇宫中便传来了圣旨,命肃王翌日带着骆染进宫见驾。知道这一行躲不过,独孤无影便请了连竞天,来为骆染诊脉。 “连叔,怎么样?”独孤无影关切的问。 “她的身体虚弱,并不适宜走动。”连竞天给了他一个非常好的借口。 “不知我带回的老山参是否能派得上用场?” “那些老山参虽然滋补身体,却对骆姑娘的病并无助益。”连竞天实话实说,人人都只知这人参是大补之物,拼命搜罗、进补,却不知道,是药三分毒,若是使用不当,即使大补的人参也能致人得病。 “那怎么办呢?”独孤无影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独孤大哥,”握住独孤无影的手,骆染安慰着他,“生死有命的,你不要如此激动,伤了身,就不好了。” “算了,染儿,即使你的生命只剩下一天,我也会好好的陪在你的身边。”两人的互动被连竞天看在眼中,如果当时他没有撇下如雪,赶赴京城替人看病,也不会落得妻离子散的下场。 连竞天黯然的轻轻退出房间,这里的确是不需要他的存在的。 “染儿,你既然不宜走动,我还是进宫回绝了父皇,一切都以你的身体要紧。” “皇帝不会大发雷霆,不会为难你吗?”骆染担心的问,看到了历史上有太多的皇帝都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也有许多众臣为此死于非命。她好怕这皇帝会不顾父子亲缘,为了她的抗旨不尊而治独孤大哥的罪。 “不会,虽然伴君如伴虎,但是毕竟虎毒不食子,我父皇不会如此对我。”独孤无影脸带笑容,深情的摸着染儿消瘦的脸颊:“知道吗,我好开心,因为你已经开始在意我,怕我父皇一个不顺心便想杀了我。” “独孤大哥,你是个好人,本该被如此对待的。”骆染有些涩然,身为皇室之人,总会有诸多的不如意,就像独孤大哥一般,即使拥有了荣华富贵,却没有了快乐和幸福。这,到底值不值得呢? “不要,别人的好,我不稀罕;我只要你对我好就行了。”独孤无影凑近骆染的身边,眼中透出执着自信的光芒。 “独孤大哥,你又何必执着于我这个短命之人呢?” “染儿,不要说了,我要进宫见驾,有什么事儿都告诉情,让情去做,你更不能乱跑,小心着你的身子。”独孤无影嘱咐了几句,唤过情看着,自己则匆匆走出了肃王府。 “姐姐,今天的天气很好啊。” “小小姐,你可不能再出去了。”情哭着脸,虽然公子没有责怪过自己,可上一次出的意外却让她悔恨不已,不该耳根软的听了小小姐的话,让小小姐发生了意外。 “姐姐,我不会再出去了。”骆染笑了笑,知道情只是在关心自己的病。 “那就好。”情说着,帮骆染掖好了被角。 “可是姐姐,怨现在怎么样了?” “还没醒来,现在只能用人参吊着他一口气。”情摇摇头,即使是医术高明的连竞天,也无法治愈小小姐和怨的病。 “是吗?”骆染突然脸色苍白,一口气梗在胸腔,过了好久,就在她差点晕过去的时候,才顺了这口气。微喘着躺在软榻上,骆在心中叹了口气,她的身体这段时间真是越来越差了。 第一百零六章 “若拙,你怎么这麽早就来了?”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的皇帝听到肃王求见,立刻让胡公公带他进来。 “父皇,儿臣来是有急事。”独孤无影也不恼怒,自己选了个座位坐下。 “若拙,是有事要说吗?”将批阅好的奏章放下,皇帝笑着问。 “染儿她身患重病,无法下床,所以,她现在没办法入宫见驾。”独孤无影冷冷的将事情简单禀告了。 “是吗?进宫,也不一定要她亲自走路的,不如就让朕派了轿子,到你府上把她接来?”皇帝笑呵呵的问。 “父皇是一定要让染儿进宫了吗?”独孤无影的神情倏地变冷,眼神凌冽的望着皇帝,让皇帝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呵呵,若拙,朕不过是想见见你的心上人,没有其他意思的?”皇帝心下黯然,他最欣赏的儿子排斥他,这也许就是他不顾一切,坐上这个皇位的报应吧。 “父皇,不能等到染儿身体好些再传召染儿进宫吗?”独孤无影也不恼怒,继续游说。 “朕虽是天子,可也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当然想看看最疼爱的儿子喜欢哪一种女孩儿。”皇帝情真意切的话并没有换来独孤无影多少的感动,他已经听得太多了。 “即使父皇如此想,儿臣也不会让染儿进宫的。这皇宫中暗藏了太多的危险和狡诈勾当,我不能把染儿拉进这复杂的环境里。”独孤无影的话让皇帝的心情冷了下来。 “若拙,你还是在怪我吧?怪我当时没有救你的母妃,更没有惩治害你母妃早早过世的罪魁祸首?”皇帝一脸悲痛的模样让独孤无影沉默了。 “儿臣从未怪过您,身为皇帝确是有太多的不得已。我只是怪我自己,为何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母妃,也怪上天为何让我生在帝王家。”独孤无影露出一个悲伤的神情,缓了缓,道:“父皇,你若想见染儿,可以微服私访到儿臣府上,儿臣不会故意拦下你。” “是吗?”皇帝眼中带泪,第一次听若拙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让他感动莫名。 独孤无影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明日便微服到若拙的府上,若拙可一定要在家等着。”皇帝笑逐颜开。 “是。儿臣恭候父皇圣驾。”独孤无影说着,走出了御书房,心情转好的勾起了嘴角。 “肃王爷。”胡公公看到了独孤无影,便低头垂目的上前请安,看看四下无人,便将一个字条很快的塞进独孤无影的手中。 “胡公公。”独孤无影不动声色的收起字条,微点了头,离开了。 看着独孤无影离开,胡公公也敛去了眼中的恭敬谦卑,摆出一副鼻孔朝天的欠扁样。 “情,从现在起,你不能离开染儿一步。”独孤无影看过了字条,露出一个冷然的笑容。 “公子,出了什么事?”情惊讶的看着公子阴鸷的脸色。 “情,染儿身体不适,我会让恩跟你一起保护她。从现在起,染儿的饮食也要你多费心了。”独孤无影脸色转晴,睇了沉默不语的恩一眼,笑着说。 “是,公子。”情看看一旁沉默的、不甘愿的恩,心一凛,知道自从怨为了保护小小姐昏迷不醒之后,恩就越发的敌视小小姐,现在让恩和自己一起保护小小姐,他恐怕会消极懈怠。 “恩,染儿更胜我的性命,我把我珍若生命的宝贝放到你手中,你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她,别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独孤无影看出恩眼中的不情愿,一字一句的对恩说道。 “属下遵命”恩不情愿的沉声回道。 “恩,如果染儿有一丝的损伤,你就离开肃王府,再也不要回来了。”独孤无影的话如五雷轰顶一般打在恩的头顶,轰得他大脑空白、眼冒金星。 “属下……领命。”恩艰难的开口答道。 “那你们下去吧。”独孤无影点点头,转身来到了染儿的房间。 “染儿,今天身体好些了吗?”独孤无影坐到骆染身边,脸上带着不变的笑容。 “好多了,独孤大哥。”骆染轻轻点了点头。 “这就好。”抚摸上骆染消瘦的脸颊,“听情说,你这两日的胃口不太好。” “独孤大哥,只喝那些你派人一天三顿送来的补品就够了。”骆染撅起了嘴,笑问:“独孤大哥难道是要把染儿当猪来喂吗?” “怎么会,我只是看你这段瘦了太多。”独孤无影担忧的说。即使有连叔帮染儿调理身体,染儿的身体还是逐渐虚弱下去。他好怕,按照这种速度,染儿迟早有一天会去了。 “独孤大哥,你对我太好了,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养好你的身体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独孤无影勾起一抹笑,深情款款的望向骆染。 就在骆染无法回答的时候,一声咳嗽声从门口传来,独孤无影转身朝门口望去,就见连叔背了药箱站在门口望着他们,脸上有一丝的古怪。 “连叔?”独孤无影连忙站起来,“您又来为染儿诊病了吗?” 连竞天点点头,走进来,帮骆染把了脉。 半晌,连竞天才放开手,眼睛直视躺在床上的女子。 收回手,骆染心里一跳,这位大夫的眼神太过奇怪,让她的心也惴惴不安起来。 连竞天慢条斯理的收了药箱,转身就要走。 “连叔?”独孤无影诧异,瞬间便挡住连竞天的去路。 “王爷,老朽无能为力,您还是为骆姑娘准备后事吧。”瞄了一眼床上沉默不语的骆染,连竞天一字一句的回道。 “为什么?明明昨天还……” “哎。”放下药箱,不忍一个前途正好的年轻人露出这样悲痛的神情,连竞天转过身来,“骆姑娘,不知老朽是否能问一句?” “连大夫请问。” “骆姑娘是否对这个人世已经生无可恋,才如此漠视您的性命?” “染儿,你?”独孤无影一听便明了,即使他想方设法延续骆染的性命,只要骆染自己不愿意,他的一切努力也会化为灰烬。 “独孤大哥,对不起。”面对独孤无影痛苦的表情,骆染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对不起?呵呵,我对你这么好,你心中还是想着那个害了你一辈子的男人?难道我掏心挖肺的对你,真的就抵不过一心害你、报复你的裴千日吗?”独孤无影顾不了许多,口中吐出一声又一声的质问,眼睛也开始泛红了。 裴千日?会是裴仲轩吗?连竞天神情有些激动,他的视线在独孤无影和骆染之间游移。 “不,我已经忘了他了,只是这个世界与我格格不入,我已经失了活下去的勇气了。”骆染承认自己是个懦弱的女子,经历了这么多的打击,她失却了活下去的理由。 “难道就不能为我活着?”独孤无影一个箭步来到骆染的身边,单膝跪在地上,“为我好好活着,也不行吗?” “独孤大哥?”骆染的手颤巍巍摸上独孤无影的脸颊。眼前的男子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中。他说她瘦了,其实他为了她的病,搜罗了大量的药材,他才真是瘦了好多。 “为我活着,好吗?只为我?” 对于独孤无影的深情凝视,骆染无法拒绝,她终于含泪点了点头。 “那好,那好,”独孤无影点点头,将乞求的目光望向连竞天:“连叔,请您一定要尽您最大的努力。” 连竞天无声的点了点头,折回床边:“裴千日是何人?” “连叔?”独孤无影惊呼出声,没想到连叔会直言不讳的问出那个人的名字,看出连竞天眼中的激动,他诧异的问:“他和连叔有何关系吗?” “也许有很大的关系。”连竞天点点头。 “他,只是小女子一个不再见的故人。”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一手安抚的拉住独孤无影握紧的拳头上。 “只是一个故人吗?”连竞天皱眉,“不知令尊的名讳是?” “小女子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刚一出生便被人收养。所以,并不知道亲生父母的名讳。”骆染的话让独孤无影心中一紧,无言的搂住骆染,给她安慰。 感激的看了独孤无影一眼,看到独孤无影眼中的浓浓爱恋,骆染脸红的转开了视线。 “是这样啊。”连竞天很失望,以为查到了裴仲轩的下落,便可以知道妻儿的下落。可是眼前这个和如雪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却是在襁褓中便父母双……连竞天一愣,突然害怕起来,如果眼前的女子就是他失散了将近二十年的女儿,那么如雪她…… “既然你已不在寻死,那我便为你尽力医治。”连竞天脸色蓦地变白,拿过了药箱,匆匆离开。 “独孤大哥,连大夫他?”骆染不解的看着那个仓皇离开的身影,奇怪的问。 “染儿,连叔他十数年前和亲人失散,可能行为举止是怪了点儿,你别害怕。” “独孤大哥,我不怕,只是想到如果连大夫的亲人还活着,知道连大夫这些年来还没放弃寻找他们,心里一定非常感动。”骆染的严重时羡慕的光芒。前世,母亲不爱她;今世,母亲虽为她难产而死,却来不及爱她。 “染儿,别伤心,有我。”独孤无影将骆染搂入怀中,一手轻轻拍着骆染的背。 第一百零七章 离开了骆染的房间,连竞天提脚来到了怨的房间,看着怨苍白的脸色,连竞天的眼中划过一丝敬佩,不过却转瞬即逝。 “连大夫,怨的病?”仇紧张的看着连竞天,这些天,他和恩轮流照顾怨,日夜期盼着怨能早日醒来。可直至今天,怨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不好说。”连竞天摇摇头,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金针,为怨针灸治疗。 许是他心不在焉,这针竟然比平日刺深了半寸。 只一瞬的功夫,便见怨额上青筋爆出,四肢抽搐,嘴边也滑落一丝鲜血。 “怨!”仇的声音惊醒了连竞天,连竞天连忙拔出金针,接着为怨把了脉搏。 是置之死地吧,更如凤凰浴火而生。这扎错的一针竟让怨因祸得福,内伤竟然好了大半! “连大夫?”紧张的看着连竞天,仇恨不得替自己的伙伴、战友分去这能折磨死人的痛楚。 “怨的内伤已经好了大半。”将怨的手放回被中,连竞天顾不得额上的汗水,笑着宣布。 “真的?可为何他还没醒?” “怨的伤势沉重,虽然如今好了大半,但是离清醒还有一段日子。不过,怨的身体底子本就好,只要你们好好照顾他,相信他不久就会醒来了。”连竞天微笑之余,却有些懊恼,懊恼自己于诊病的途中走了神。这是一个医者不该犯的低级错误,也是他最不允许的。 “谢谢,谢谢连大夫。”仇一脸的欣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他只想狠狠揍他一顿,责怪他为何让他们这些同伴们如此受累。 “只要怨早一日醒来,我便能让他早一日下地行走。”连竞天收拾了药箱,临走前,对仇如此嘱咐道。 真的?仇惊喜莫名,想到这小子能逃过一劫,心下欣慰不已。 “王爷?” “阮公子的飞鸽传书。”仇快步走进书房,将纸条递给独孤无影。 “哦。”独孤无影放下书,拿过字条,看了,脸上便出现了冷笑。 “王爷?” “裴千日的产业被桐城掣肘住,没想到他竟然大胆的把主意打到我那八妹的身上。”独孤无影冷笑着,将纸条付之一炬。 “那王爷现在该怎么办?”刁蛮公主对上老奸巨猾的商人?仇此时竟有了看戏的兴趣了。 “你说呢?”独孤无影快速写了回信叠好交给仇,“既然他找到了这么好的帮手,我倒要看看他是否真能东山再起。将纸条交给阮文浩,让他继续打压裴府生意,不要让裴千日有一丝喘息的空间。” “是。”仇噙着笑领命而去。 “这个裴千日,竟然用这种不入流的方式东山再起。”独孤无影摇摇头。被这个消息一搅,他顿时没了看书的兴致,看看天色,独孤无影决定带染儿出房到院中坐一坐。 过去已经半个月了,这几天,染儿的情绪好了许多,身体也慢慢好了起来,尤其是和自己的关系,想到这儿,独孤无影心中有些忐忑。裴千日是他心上的一个刺,如果裴千日日后上门要求带走染儿,染儿会跟他离开吗? “染儿,我们出去走走?” “好。” 骆染被独孤无影一把抱起,带到了房外的躺椅上。 “染儿……”独孤无影欲言又止,他不想说起那个人,可如果不说,他心中又是极难安心的。 “独孤大哥,有什么事吗?” “染儿,有一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独孤无影左右为难,可他却无法容忍这根刺再在他心上扎着了。 “什么事?”喝了口参茶,骆染看着天边飘来的积雨云,感觉天色马上就要变了。 “裴千日他进京了。”叹了口气,独孤无影还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骆染,心已经被吊在半空,七上八下了。 “他,和我有关系吗?”骆染神色不变,笑着问。 “难道没有吗?”看骆染的模样,似乎已经对他不在意了?独孤无影的心稍微放松了点儿。 “裴千日只和过去的连翘有关系。我、骆染,却与他无半点瓜葛。”骆染的话让独孤无影安下心,看着骆染面色如常,独孤无影似乎真的放松了。 就在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意外的人冲了过来:“你原来叫连翘?” “连叔?”独孤无影皱眉,因为连竞天的突然冲出来,染儿似乎受了点惊吓。 “你是不是叫连翘,回答我?”连竞天根本没有搭理独孤无影,双眼直视着骆染,眼中似含着泪意。 “连大夫,那是我以前的名字了。”骆染一笑,似乎没把连竞天的失态看在眼中。 “你母亲闺名是否唤柳如雪?” “好像……是。”搜寻以前的记忆,似乎裴千日真的提及过自己的母亲名唤如雪。 “你怎么连自己的母亲的闺名都不清楚?”连竞天此时正着急上火,见骆染不能给自己明确的答案,脸色有些难看。 “连大夫,我刚一出生,母亲就去了,你认为那么久远的事情,我能记得清楚吗?”骆染的话平平淡淡的,听在连竞天的耳中却如晴天霹雳。 去、去世了!连竞天的身体僵硬着,悔恨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他此刻已经没了再见女儿的喜悦,只是慢慢的转身,缓缓离去。 “染儿,”独孤无影见连竞天离开,便看着骆染,语有犹豫:“连叔可能就是你的父亲。” “是吗?”骆染的语气极其冷淡,虽然她不记得母亲的名讳,却也清清楚楚的记得,在山中茅草屋中,独子将自己生下来的女子,她是她今生的娘亲,生产的时候却只有一名丫鬟在身边,而那应该殷殷切切守在门外的父亲却不知所终,连娘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染儿,为何对连叔如此冷淡?”独孤无影诧异。 “听他说过,我娘死于难产,而医术高明的父亲却不知所踪。”骆染掀掀唇,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说。 独孤无影沉默了,身为医术高明的医者,连竞天能救得天下大半的病人,却救不回自己的娘子。难怪染儿会不愿意认他! “染儿,以后我来疼你、爱你。”握住骆染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独孤无影脸上的笑容柔的可以抵得过这院中徐徐而来的清风。 “王爷,八公主在外求见。”翌日,独孤无影正在书房中看书,就听到下人的禀报。 “哦?”真是说人人到,昨日文浩才刚传来了讯息,今日若华可就上了门,平日他除了若愚,可是和其他几名皇子皇女并不亲近的。 “王爷,要见一见吗?”换身为磨墨小书童的仇静问。 “见?见一面也好,你去请若华在花厅中等候。”独孤无影整整一摆,笑着吩咐。 “是。”仇领命而去,心中存了份好奇,就不知道这刁蛮任性的若华公主会说些什么。 “七哥。”在花厅中来回踱步的一见到独孤无影,便迎上来,巴在独孤无影的身上,嘴里亲热的唤着若拙哥哥。 “若华,你怎么来了?仇,快去拿些茶点来。”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头,独孤无影很努力的将阴若华从自己身上拉了下来,安置在离自己较远的椅子上。 “若拙哥哥,你这次一定要帮我。”阴若华坐下来,急急的要求到。 “傻丫头,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七哥帮你的?”接过仇送来的茶水,独孤无影用茶杯盖掩去了嘴角的不屑。 “若拙哥哥,人家喜欢上了一个男子。” 一向刁蛮的阴若华脸上竟然浮现一片罕见的红晕,惊得仇瞪大了眼睛,为将近不惑之年的裴千日竟能驯服这样的刁蛮女而感到惊讶。 “若拙哥哥,不骗你,千日对人家好好。可是、可是父皇竟然不答应人家招千日为驸马。”阴若华撅起了小嘴,除却她刁蛮任性的脾气,阴若华仍是个二八芳华的小丫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是吗?你要嫁他,那他呢,可是对你存了同样的心思?”独孤无影也不急,更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 “他,他已经购置了嫁妆,正准备下聘呢。”提到贴心的情人,阴若华眼中出现梦幻的喜悦,仿佛看到了大红花轿临门的盛大场景。 “是吗?那你就嫁了吧。”独孤无影笑了,裴千日做的这个决定,绝对会让他懊恼终身,那么自己为何要阻拦呢? “可是,可是父皇并不答应。”懊恼和挫败浮现在脸上,阴若华此生最无可奈何的三个男子,便是她的父皇、眼前这个皇兄和她喜欢的裴千日。而这三个男子中,只有眼前这个皇兄让她最最畏惧,可是父皇不肯答应她的婚事,她也只有请求眼前这个最受宠的皇兄了。 “若华是想让我为你求情?”独孤无影眼中划过一丝异彩,他噙着笑,漫不经心的问。 “是啊,父皇一向最听皇兄的。若华若能如愿嫁出去,以后一定大恩以报。”阴若华点点头,似乎看到了父皇点头同意的那一刻。 “如果我不想帮呢?”被独孤无影无情的泼了盆冷水,阴若华似乎呆住了,不知道如何反应。 第一百零八章 “若拙哥哥?”阴若华听得独孤无影的拒绝,豆大的泪珠立刻在眼中打着转转,欲掉不掉的可怜模样让人看了好心疼。 就连仇也在腹诽,若不是他曾有幸看到阴若华鞭打一侍婢的凶狠模样,还真为此时的阴若华抱不平呢。 “若华,这样的美人计对你七哥没用的。”叹了口气,原来才二八年华小妹也会为了爱摆低了姿势,可是他却不会为此软了心。不过…… “若华,改日带他来这儿让我瞧瞧,让我见过了他才能考虑到底答不答应帮你。”放下了茶杯,独孤无影溺爱的看着阴若华说道。 “不用改日了,千日正在外面等着呢。”说完,也不等独孤无影反应,自己冲出了花厅,来到大门外,将一直徘徊犹豫该不该走这一步的裴千日拉进了王府。 “是你?”当裴千日见到独孤无影的第一眼,便愣住了,现在他已经后悔搭上阴若华这个备受皇后宠爱的公主了。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他再后悔也已经迟了。 “千日,你和我皇兄认识吗?”好奇的在两人中间打量着,见了皇兄,千日的身躯似乎有些紧绷。 “若华,我怎么会和你的心上人认识呢?不过,他倒是长得很像我的故人。”虽然解去了裴千日的尴尬,可独孤无影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却让裴千日忐忑不安,脸色苍白,额头上更是不停的冒出冷汗。 “啊,原来是这样啊。”说着,阴若华硬拉了裴千日的手,带着他来到座位上坐下。 讨好的为独孤无影添了新茶,阴若华笑着说:“若拙哥哥,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好不好?” “我答应过吗?”独孤无影的似笑非笑变为冷笑,让裴千日在也受不了了,猛的站起身来:“既然王爷不愿意,那么在下就告辞了。” 裴千日甩袖欲走,却被阴若华拦住了,不满的对独孤无影喊道:“若拙哥哥,你明明答应人家的。” “若华,他若真心娶你,自然会诚心请求,你毕竟是我们北秦最小的公主,不但深受宠爱,更被母后捧在手心中疼宠着。”独孤无影的眼神时不时的瞄向被保护在阴若华身后的裴千日,眼前的裴千日哪儿还有当日的霸气? “可是……”父皇就是不肯让若华嫁给千日呢。 “若华,让我来跟肃王爷说说吧,这院子我看也挺别致的,你就出去逛一逛吧。”裴千日柔声对阴若华说。 阴若华点点头,嘱咐着裴千日:“千日,你一定要好好给我皇兄讲哦。” 见裴千日点点头,阴若华这才笑着走了出去。 “坐吧。”见阴若华走了出去,独孤无影噙着一抹冷笑,坐回了座位上。 “……”裴千日想开口,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虽然一直派人寻查独孤无影的真实身份,虽然知道这独孤无影不会是个普通人,可他却是怎么也想不到独孤无影竟是当朝的七王爷! “怎么不说话?”独孤无影笑着问。 “原来你竟是七王爷,”裴千日有些心慌,想起那个女子,他不禁暗淡了脸色:“她埋在哪儿?”应该是他收殓了翘儿的尸身吧? “我以为你会请我帮你向父皇求情,却没想到你还会问她。”突然觉得手中的茶淡而无味,放下了茶杯,独孤无影懒懒的说。 “一见到王爷,我便知道这婚事难了。”裴千日摇摇头。 “是吗?你认为我不会帮你吗?”独孤无影唇边划开一丝冷漠的弧度,“你不肯求我,我倒要促成了这段婚事。” “为什么?”裴千日惊讶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制造‘偶遇’和阴若华相识,只是为了要挽救他的生意,可有独孤无影这个七皇子在,他这一生是无法再东山再起了。 “为什么呢?你害死了一个好姑娘呢,为什么我还要将众人手心的宝给你呢?”独孤无影的笑容越发寒冷,这个手心宝可不是他的手心宝。 “我……”想反驳,可不知为何,失了底气,裴千日只能沉默。 “我的目的很简单,只要你娶了若华,这一辈子你就只能乖乖的呆在若华身边,至于那裴府的生意你就不要想了,更不要妄图东山再起。”独孤无影笑着继续说:“也许这样失去自由,把你的心禁锢在一方小天地中,你才会安分,不再伤害别人。” “你。”裴千日看着眼前的男子,竟有种力不从心、认命的感觉,到底为什么? “公子、公子不好了。”情慌张的走进来,看到一旁的裴千日愣了一下,接着小声在独孤无影耳边说着什么 “若华……染儿……打。”竖起耳朵,裴千日也只听到这几个字眼。 独孤无影冷了脸,看着一旁的裴千日,他匆匆走出花厅。 见主人离开,裴千日连忙跟上,这件事毕竟是与若华——他要娶的女子有关啊。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若华怒气冲冲双眼含泪的跑了出来,而独孤无影正抱着一个女子朝屋内走去,女子被独孤无影横抱在怀中,只有那头青丝飘荡在微风中,那柔顺的发丝竟让他眼睛一热,生命中一件极其重要的东西似乎找回了。 “千日,跟我走。”阴若华拉着裴千日就要离开,可裴千日一双眼睛只看着那头柔顺光滑的青丝。 他站着不动,看着那头青丝在眼前消失,看着门在眼前紧紧关上…… “千日,你怎么了?”阴若华此时已是气得不行,看着裴千日失神的模样,眼睛倏地眯起:“难道你也看上那个贱女人了?” 裴千日不舍的收回目光,柔柔的握着阴若华的手:“怎么会呢?你该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她不过是个还没见过面的陌生女子。” “是吗?”阴若华将信将疑,刚才裴千日的眼神是深情又恐慌的复杂。 “我都没看过你这这么专注的看过我。”阴若华撅起了嘴,眉头皱了皱。 “怎会?”裴千日失笑,沉静的说:“你皇兄已经答应了要替我们求情,你高兴吗?” “真的?那我们赶快走吧。”阴若华这次是真的高兴了,她拉着裴千日的手离开,生怕多呆一刻,就会让皇兄改变想法。 看着欢快的女子,裴千日不由的加快了步伐,也许他还有让一女子幸福的能力呢。 “染儿,疼吗?”将染儿抱到床上,独孤无影心疼的看着骆染脸上鲜红的一个掌印。 “不疼。”露出一个笑容,骆染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是吓着独孤大哥了。 “不疼吗?”情拿来了消肿的雪莲生肌散,递给独孤无影。 “啊。”骆染咬牙闷哼,那女孩儿下手还真是不客气。 “还说不疼吗?”独孤无影皱眉,手上的动作变得越发轻柔。 “到底怎么回事儿?” “是八公主一定要进这院子,奴婢没拦下。结果,八公主进来之后就看到了小小姐,不由分说就冲上前打了小小姐一巴掌,奴婢……没拦住。”情敛下眼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无声的请求独孤无影责罚。 “独孤大哥,是我疏忽了,你可别罚姐姐。”感觉独孤无影身上敛起的怒气,骆染赶忙说道。 “我不会。”独孤无影必须要用全身的力气才能压制住内心的怒火。 “真的?”骆染睁着大眼看着独孤无影。 “真的。”独孤无影轻点了头,虽然不会让情受罚,但是阴若华他是不会饶过的。这一巴掌,他会让她用一辈子的幸福来偿还! 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独孤无影的手在背后握起。 “主子,你怎么了?”刚进到房间,裴千日便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徐子敬连忙扶起裴千日,将他扶到软榻上靠着。 “子敬,我今天好像见到了翘儿。”裴千日想着那一头青丝,双手捂着脸,不一会儿一滴滴的泪从指缝中流出,滴在了衣服上。 “怎么可能?您确定是她吗?”徐子敬皱眉,当日自己明明已经看到她跳下悬崖的。 就是不确定才更让人心神不宁,心怀希望却更害怕绝望!裴千日感觉那颗苍老的心似乎又活了起来。 可那又怎样,即使她真的活着,难道自己还要千方百计的去报复她吗? 裴千日放下手,脸上还有这湿濡的划痕,他该怎么办?他该乞求原谅,能乞求她的原谅吗? “主子?” “你下去吧,我想静静。” 没有爱过、只会听从命令的徐子敬不解的退下了。 “我该怎么办?”裴千日仰头躺在软榻上,仿佛回到了当日。 一片火光中,雪若狰狞着笑容诅咒自己一辈子得不到真爱。 当时,他不在乎,因为他知道他这一生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如雪,就在几十年前他跟着师父进山,看到的那个美丽的人儿的时候。 他冷笑着,看着雪若泪流满面的投入火中,美丽的火苗吞没了她美丽的白衣,也吞没了她的身影。他却只觉得这火是多么的美丽,能够毁灭一切的美丽。 第一百零九章 “染儿,该用晚膳了。”左思右想,独孤无影只说了这句话。今日裴千日的到来,本不在他计划之中。也许他曾想过,等染儿爱上了她以后,有一日他会握着染儿的手从裴千日的门前经过,只留下染儿一抹淡淡的笑容和他一声淡淡的感谢。 可是现在,显然一切都乱了。 裴千日出现了,就在染儿还没爱上他的时候。他慌了,刚才若华的声音那么大,她岂会听不到?若华语气中的欢心,她岂又感觉不到? 他慌了,真是慌了,不知道染儿会如何选择,更不知道染儿还会不会留在他的身边。 “独孤大哥,一切都过去了。”骆染的一句话神奇的安抚了独孤无影的不安,看着眼前露出清浅微笑的染儿,独孤无影努力的点了点头,“一切都过去了。” 晚膳时,独孤无影努力的翻出了他小时的那些趣事,骆染只是浅浅的微笑,却让独孤无影心情大好。 “能嫁给我吗?”就在骆染吃饱了饭,放下筷子之际,独孤无影的一句话让她呆住了,手中的筷子不由的掉到了桌子上。 “不能吗?”独孤无影轻轻说了句,便拿过那双脏了的筷子,示意情另换一双。 骆染接过情送上的筷子,一刻不停的,将自己的嘴里塞满了食物。 独孤无影担心的看着骆染,不由的怀疑:是不是因为今天听到了裴千日的消息,她的食欲才如此好? 看着桌上的饭菜一点点的消失,直到半个时辰之后,骆染才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筷子,摸着自己快要胀出来的肚皮,笑着说了声:“好。” “染儿?”独孤无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听到的会是自己的幻觉。 “我嫁给你,不过要等到一个月后。”骆染点点头。 “一个月?不能早一点吗?”独孤无影不满。 “独孤大哥,你不嫌染儿残花败柳之身,染儿已经很感激了。可是若刚成亲就让你成为鳏夫,你不在乎,我即使死了也不会瞑目。”新婚刚过,新娘便死去,不知道内幕的人一定会传出些什么像克妻之类的古怪言论,她不愿意。如果一个月的大限之日,她能侥幸活下来,便是上天给她一次重新活着的机会。若活不下来,起码……也不会害了独孤大哥。 “染儿,你说的是什么话!”独孤无影生气了,骆染恐怕是认定了她不会活下来,才答应了与他的婚事。 “独孤大哥,我说的是实话。”染儿笑了:“难道独孤大哥不想我健健康康的嫁给你,做你最美的新娘吗?” “我想,很想。但我更希望你能马上就属于我。” 独孤无影的直言不讳让骆染的脸上染上一层粉霞,只能低下头,静静的靠进独孤无影的怀中。 第二日皇帝召独孤无影入宫,刚一见面,便问道:“若拙,你准备和那女子成亲了?” “父皇的暗卫还真是神通广大,竟连儿臣的私房话也听了去。”独孤无影冷笑着:“父皇是准备下令要儿臣不能娶她为妻吗?” “若拙,这女子不过是一个孤儿,还曾……” “住口!”独孤无影面色阴鸷,冷冷的看着面前被他称为父皇的男子:“不要给我更恨你的理由。” “若拙,只要你有心,这皇位、天下统统都是你的,到时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你又何必执着于一个那样的女子?”皇帝急了,若拙,是他最欣赏看中的未来皇帝人选,本不该执着于儿女私情之上,可……“算了,若拙,你年纪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朕不管了。不过,成亲那日要在皇宫中举行。” “是,父皇。”独孤无影眼一闪笑着道。 “下去吧,朕累了。” “父皇,多保重身体。”独孤无影恭敬的退出御书房,可眼中已无半点儿笑意。 “王爷,咱们现在回府吗?”在御书房外等了好久的仇迎上来,笑着问。 “不,我们去六王府。” 皇帝坐在御书房中,想着刚才若拙的话,再看着暗卫传来的消息,终于下定决定,将消息给销毁了。北秦需要一个有魄力的皇帝,而这个皇帝绝不能为儿女私情的小事所困扰。 “若拙,即使你会恨我,我也不能让一个小小的贫女阻挡住你的前程。至于恨,你迟早有一天会明白,父皇这麽做完全是为了你好。” “独孤大哥,你今天好像回来的有些晚。”见淋了雨的独孤无影进了屋,骆染连忙拿来了干净的巾子帮独孤无影擦去头上的水珠。 “染儿,唤我无影。”独孤无影捉住骆染忙活的手,放在手心。 “唤你独孤大哥不好吗?”骆染诧异,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何必如此执着呢? “你听谁家娘子称呼自己相公为大哥的?”独孤无影笑着点了骆染的琼鼻,笑着问。 “无……无影。” “这才对。”独孤无影满意的点点头,摸摸桌上已经凉了的饭菜,眼中聚起怒意:“怎么还没吃饭?” “不要怪姐姐,我是想等你回来一起吃。”骆染见独孤无影有发火的意思,连忙道。 “真的?”独孤无影脸上浮上一丝傻笑:“情,把这饭菜撤下去,再换桌热的来!” “是。”情连忙唤来两个下人,将已经凉了的饭菜端下,让厨子又做了一桌热的送来。 “来多吃点儿。”独孤无影此刻心情不错,只因今日和六王爷谈了,得到了他想要的承诺。 “染儿,等成亲了,我们就出京,到边城去,好吗?” “嗯。”骆染前世看过那么多皇储相争的电视、小说,自然明白独孤无影这个王爷并不好做。如今皇帝年龄大了,想必独孤大哥是逃开京城中的一切吧。 “染儿,明日我会找京城中最好的裁缝,为你量体裁衣,做一套最美的凤冠霞帔,好吗?”独孤无影笑着问。 “无影,是不是太早了,等一个月后再做也不迟啊。” “不行,我想早点看到你穿着凤冠霞帔的样子。”独孤无影柔声说道,让骆染无法拒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独孤无影。 “这就好,来,吃菜。”独孤无影不再说什么影响食欲的话,于是两人便在比较轻松的氛围中吃完了这顿饭。 “你要见我?”花厅中,独孤无影挑眉看着似乎豁出去的裴千日。 “草民来,只是想问王爷一句话。”裴千日坐在独孤无影的左下手,眉眼之间藏着一丝倦怠。 “什么话?”独孤无影笑着问。 “翘儿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就在您的府中?” “哦,不过本王也想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呢?是以翘儿的养父或是若华的心上人呢?” “这与我问您的问题有关吗?”揉揉眉头,裴千日觉得他真是已经年轻不在了。 “若是以翘儿养父的身份,你区区草民根本进不了本王的府邸。若是以若华心上人的身份,为了若华的幸福,本王却也是不会透露那女子的身份。”独孤无影露出恶劣的笑容,让裴千日无奈的一怔。 “裴千日,你难道忘了当日赶翘儿出府是说过什么,现在又为何假惺惺来关心翘儿的下落?”独孤无影将茶杯重重放下,“不过,既然你已经亲自登门,本王就不妨告诉你,连翘的确是已经去世了。为了阻止你去打扰她的安宁,她葬在哪儿本王是绝不会告诉你的。” “那么草民打扰了。”裴千日见无法从独孤无影口中得到什么消息,他便起身,准备离开。 “慢着。”独孤无影突然笑了,“明日,本王会进宫,完成若华公主的心愿,这几日,你就好好呆在客栈里,等待圣旨吧。” “你。”裴千日转过身,懊恼和愤怒浮现在脸上。 “这是你光耀门楣的好事,为何驸马会生气呢?”独孤无影冷笑一声,站起来。 “我……”裴千日有苦难言,从翘儿跳下悬崖那一刻,本该简单的一切都走了样。而自己的心似乎就是在翘儿跳下悬崖后,就变得如一滩死水,再也激不起一点波浪。 裴千日仓皇离开,没有看到花厅外一个娇小的蓝色身影。 “翘儿,你怎么会在这儿?”刚出了花厅,就看到情扶着骆染站在一棵树下,独孤无影连忙上前扶着骆染。 “无影,连大夫要我多到外面走动走动。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了。”骆染的眼中没有那人的身影,更无一点悲伤,让独孤无影的心稍稍放下。 “是吗?” “人家已经累了,可连大夫却让我不许停。”骆染有些恼,还没认亲呢,就这么管她;若认了爹,管的岂不更严? 骆染一想,便全身生寒。 “是吗?”独孤无影笑了,眼睛一闪一闪的,突然将骆染横抱在怀中。 “啊!无影你想吓死我啊!”骆染快速的搂着独孤无影的脖颈,似乎心有余悸。 “我们回去。”独孤无影笑得比那骄阳更灿烂,朝着影竹轩而去,情则静静地跟在两人的身后,正抿着嘴偷笑。 第一百一十章 半个月后。 “怎么样?”独孤无影期盼的看着连竞天,希望能听到是好消息。 “不错,看来这方子起效了。不过,这方子却并不完美。”连竞天摇摇头,眉头拧起。 “还需要什么药材,小王这就去找?” “这方子是参照老朽以前找到的上古长生不老秘方。只是,就像老朽的白玉解毒丸一样,并非能解尽天下所有剧毒。这方子也是以养生为主,虽然减慢了骆姑娘五脏六腑的过快衰老,毕竟不能彻底改善她体内脏器的功能,所以骆姑娘也许还能再活半年、一年、五年,但是最多也只有七八年的寿命了。” “只要还有希望,也许到时就能找到别的方法,延缓染儿的病情呢。”独孤无影不得不乐观,也许有连叔在,几年后,真的能找到其他的方法,帮骆染续命呢。 “恐怕不行了。”连叔摇摇头,眼前的人一下子模糊了起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便晕了过去。 “连叔?” “爹。”昏沉中,连竞天露出一抹笑容,他终于可以安心的去找如雪了。 “太医,我爹的病?”骆染被独孤无影搂在怀里,她担忧的看着床上形神枯槁的连竞天,泪已是湿了大半的帕子。 相处了一个月,骆染早已不气他了,想到这世的娘在临死前还心心念念的想着他时,她就已经消了一半的气了。 “能支撑到今日,已经是个奇迹了。”郝太医叹了口气,看了眼哭泣的骆染:“染儿,师弟这辈子最想念的就是你们母女两人,现在……没多少时间了,你好好陪陪他吧。” “好,我记下了。”看着床上躺着的老人,骆染鼻子一酸,这才感觉到血脉相连的奇妙感觉。 坐在床边,看着连竞天脸上带着的面具,骆染不知道他曾遭受到什么样的打击,才让他不再以真面目示人。 “郝太医,我爹他脸上的面具?” “这是中毒所致。”郝太医看骆染似乎有些动容,便道:“这一辈子,师弟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们母女俩,愧对的也是你们母女俩。虽然师弟身上的毒,老朽无法解,但是师弟脸上的伤却是能痊愈。只是师弟说过,是这张脸害得他与你们分离,师弟便不许老朽为他医治这张脸。还戴上了这副面具,直到今日。” “爹爹又是何苦呢?”骆染摇摇头,似乎一切都冥冥中有了定数,她爹爹最终逃不过这个死字,恐怕她也逃不过。 “傻孩子,又在胡思乱想了吗?”郝太医眼中带着疼惜。 “郝太医,你能让我单独陪陪爹爹吗?” “这个,也罢。”郝太医提了药箱出了房间,和独孤无影一起走出门去。 “王爷。” “连叔的病?” “师弟体内的毒已经无法可医,老朽已经尽力了。”郝仁摇摇头,看着师弟忍着复发之痛辛苦的活下来,就是为了找到他的妻女,现在,他终于不用再忍受这痛苦了。 “是这样?”独孤无影点点头,就要推门进去。 “王爷,既然骆姑娘想和师弟单独待会儿,您还是不要再进去了。” “这也好。”独孤无影将刚打开的门关上,心中却不免担忧。 “染儿。”刚入了夜,连竞天清醒了,看着守在身边的女儿,连竞天不由的落下眼泪。关于女儿和裴仲轩之间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虽然他痛恨裴仲轩,但是看到女儿现在被独孤无影努力的呵护着,自己已没有多少时间,便不想再去管那些几十年的恩恩怨怨。 “爹,你醒了?喝点药吧。”骆染要去端放在桌子上的药,却被连竞天拦住了。 “爹?” “染儿,坐下来,爹有些话要对你说。”骆染点点头,乖乖的坐下来。 “染儿,你娘的龙凤手镯,你带着吗?” “爹,就在女儿房中。只是女儿不孝,那龙凤手镯已经断成了两半。” 连竞天一怔,半晌才道:“天意啊。” “爹?” “染儿,听我说。”连竞天咳了两声,感觉精神好了许多:“那龙凤手镯中藏着一副藏宝图,乃是我们连氏族人奉命看守前朝的宝藏。宝藏虽好,可当初得知这副藏宝图的人不在少数,因此我们连氏一族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人性都是贪婪的,若让他人知道这宝藏在你手中,一定会引来有心人的觊觎。你已经是我们族中最后一丝血脉,这藏宝图绝不能再留在人世了,所以,我要你把那龙凤手镯给毁了,彻底的毁了。” “毁了?爹,我舍不得,龙凤手镯是娘的遗物,我……” “听话,只有毁了它,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连竞天宠爱的摸着骆染的脸颊:“染儿,你恨爹吗?” “爹,染儿不恨,虽然你离开我和娘,但是得知您好多的苦,染儿恨不得替您受了这罪。”骆染的眼圈泛红,一滴滴的泪水夺眶而出。 “染儿,爹要去和你娘重逢了。你一定要活下来,好好地活着,这样才……”声音越来越小,骆染似乎知道连竞天大限已至,连忙握紧了连竞天的手,想留住最后一丝的温暖,可那手仍是慢慢的冰凉,慢慢的僵硬。 骆染抹去脸上的泪水,知道爹爹一定是和娘团聚了,心里竟是有一点的心喜。 “爹爹,您现在一定和娘团聚了吧,多好!” “染儿,不要太伤心了,连叔若泉下有知,一定会为你担心的。”帮骆染拭去眼角的泪,看着肃穆的灵堂,独孤无影心中隐隐作痛。如果…… “爹,这龙凤手镯是娘的遗物,就让它来陪着您吧,就像……娘陪着您一般。”得知龙凤手镯中藏着藏宝图,骆染想了想,决定让这龙凤手镯和爹爹一同下葬。 取出怀中的盒子,打开来,里面的龙凤手镯静静地躺着。 “这就是染儿母亲的遗物吗?”独孤无影接过,看了看,仔细一瞧,竟发现裂缝中似有东西藏着。 “无影,怎么了?”见独孤无影神色有异,骆染问道。 “这里面有东西。”独孤无影肯定的说。 “这里面藏着一副藏宝图。”骆染并不在意这个藏宝图。她淡淡的说。 “藏宝图?”独孤无影一愣,便意识到这龙凤手镯是个烫手的物件。如果是以前野心勃勃的独孤无影,一定会把这龙凤手镯据为己有,但是现在……独孤无影一笑,将龙凤手镯递给骆染,“放到连叔的身边吧。” “嗯。”将手镯放回盒子中,骆染将盒子放进了棺椁中。 命人封了棺盖,骆染在独孤无影的搀扶下,跟着丧队来到了独孤无影事先选好的安息之地。 棺椁下葬,摆了鲜花素果,骆染跪于墓前。 “爹,女儿不孝,不能让你和娘葬到一起。今日先为您葬于此地,待女儿找到了娘亲的葬处,再将你们合葬于一处。”说完,骆染行了三跪。 “染儿,起来吧。”独孤无影扶起了骆染。 “这儿风景很美。” “若不是连叔去的太急,还能选一处更好的。”独孤无影露出一个歉疚的神情。 “这儿已经很好了。”就像他们当年隐居的地方。骆染看了看眼前的墓,一咬牙,便要离去。 回到府中,已是申时,骆染实在是倦了,便先回了房间。 “王爷,皇上有旨宣您进宫。”仇来到独孤无影的身旁:“白公公已经在大厅中等着了。” “是吗?”独孤无影皱眉,为何是在这个时间? “白公公?”来到大厅,就看到神色匆忙的白公公。 “王爷,您可回来了,快随杂家入宫吧。”白公公放下了茶杯,就要来挽独孤无影的手。 “白公公,父皇宣本王入宫,所为何事?” “王爷,八公主自尽了。” “怎么?”独孤无影有些意外,像若华这般的女子怎么可能自尽? “还不是为了那个叫裴千日的穷小子,不但穷,年纪又大。可公主就是认定了他,一定要嫁他。今日被皇上训斥一顿,回到自个儿殿里便寻了短见。” “是吗?”独孤无影唇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原来心狠手辣的皇后竟有个与她完全相反的女儿! “本王就进宫一趟吧。” 宫中果然被若华的事搅得一团乱。看着太医院的所有太医跪在殿中大气也不敢吭一声,皇帝在一旁长吁短叹而皇后抱着不肯睁眼的若华一脸的痛苦,独孤无影心中竟觉得非常想笑。 真是场闹剧呢!独孤无影眼中带着一丝不屑的笑容来到皇帝身边。 “父皇,儿臣来迟了。” “若拙,你去劝劝若华吧,她一向与你最好了。” 最好?是这几日关系才好起来的吧?独孤无影在心中冷笑,却没表现出来,“父皇,您还是同意了八妹的婚事吧。如果您再不同意,恐怕八妹仍会这么要死要活的。” “那男子实在是年纪大了,又是江湖中人,门不当户不对的。”皇帝有些为难。 “难道父皇想看着若华为此寻死觅活吗?这次虽然救下了,下一次呢,一定能救得过来吗?” “是啊,皇上,若拙说的没错,您难道真忍心看着女儿寻死吗?”阴辔华此时已经没了往日的霸道,只是个惧怕失去骨肉的母亲。 皇帝陷入沉思,女儿的倔脾气,他不是不知道。 “父皇,虽然这个驸马并不合您的意,但是只要对若华好,便足够了,况且他又怎敢欺负皇家公主呢?父皇,若华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啊。” “那他们的婚事就由你来办?” “儿臣领命。” 看着床上不肯睁眼的女儿,皇帝叹了一口气,自己真是老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二天,阴若华携带了大量礼物来到了肃王府。 “若华,你这是干什么?”独孤无影来到花厅,就看到地上摆放着大盒小盒的礼物。 “若拙哥哥,人家最喜欢你了。”阴若华脸上是纯粹的喜悦,让独孤无影也笑了起来。 “傻丫头,若让驸马知道了,他可是会吃醋的。”轻点若华的鼻子,独孤无影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他敢!今天白公公已经去下旨了,我看他还能跑得了!”阴若华笑着说。 “是吗?那昨天是谁为他要死要活的?”独孤无影的笑容深了。 “若拙哥哥,您可别告诉驸马啊,他若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提起裴千日,若华脸上满是幸福的甜蜜。 “是吗?”一直沉浸在恋情甜蜜中的阴若华,没有看到独孤无影蓦然变得冷酷的表情。 “若华,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看着满桌的红,独孤无影只觉得碍眼。 “不要,这些可都是小妹的谢礼,如果没有若拙哥哥帮忙,父皇一定不会这么快就下旨命千日为驸马的。” “是吗?” “听说若拙哥哥正收集各种药材,若华就拿了雪灵芝给你,你可一定要收啊。” “雪灵芝?”看着若华拿出来的雪灵芝,独孤无影眼睛一亮。 这雪灵芝乃是疗伤滋补的圣品,当年只得一颗,却被先皇赐给了皇后,作为他们大婚之礼。只是皇后和他仇恨日深,自是不可能会给他这雪灵芝的。没想到,今日竟被若华当成礼物送了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若拙哥哥,这个好吧?”若华献宝的模样让独孤无影不禁笑了,心中也缓了对她的仇视,真心道:“若华,若拙哥哥真的不知该如何谢你。” “不用了,如果没有若拙哥哥,若华业不会得偿所愿的嫁给心上人。”若华笑了,笑中带着小女人的温柔。 “若华,你是真心喜欢他的吗?” “嗯,当我看到他落寞孤独的模样时,我就为他心动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我便知道这个男子就是我这辈子想要抓住的。我想如果我能进到他的心里,一定会成为他此生的唯一。”阴若华通红的俏脸让独孤无影看着心痛,这一切都是用另一个女人的幸福换来的! “若拙哥哥,您怎么了?”阴若华瞄到独孤无影阴沉的脸色,不由小声的问。 “若华,你只要觉得自己幸福就可以了。”独孤无影已别无所求,只要染儿能好好的待在他身边,他便满足了。 “若拙哥哥,婚礼的事……”若华低着头,不好意思的问。 “若华,若拙哥哥一定会为你办个最盛大的婚礼。”独孤无影点头道。 “若拙哥哥,太谢谢你了。”若华一时激动,竟攀上独孤无影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去告诉千日去,他一定也很开心!” “真是个单蠢的丫头!”独孤无影摇头。 午时过后,独孤无影在书房里,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这件事是真的?”独孤无影阴沉着脸色坐在椅子中,他额上青筋直冒,千算万算,竟没算到他府中竟有人背叛他。 “连叔的遗体还在吗?” “还在。”仇收起了笑容,此时大发雷霆的公子,是开不得半点儿玩笑的。 “那好,你亲自去,一定好好好收殓了,就在秦陵找一处隐蔽之所好好安葬。” “公子,那秦陵可是……” “是北秦的祖陵又如何?” “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又如何,你哪时见本王守过规矩?”独孤无影冷哼。 “是,属下明白了。这玉镯……”仇将从那盗墓贼手中夺回的玉镯放在独孤无影的桌上。 “真是个麻烦。”独孤无影摇摇头,打开了盒子,只见那盒中的镯子已经完全碎了,从中掉出一块画了图的轻薄白绸。 “把这玉镯给放回连叔的棺椁中吧。”拿着烫手的藏宝图,独孤无影起身,来到骆染的房中。 “染儿,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只不过,你听了不要太伤心。” “什么事?”看着独孤无影严肃的表情,骆染莫名的心慌。 凑过耳朵,听到独孤无影的话,骆染的脸色瞬间苍白,痛苦的捂着胸口。“怎么会?” “应该是为了这藏宝图,连叔的遗体,我已让人另行收殓,找了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埋葬了。你身体不好,不要太难过了。”独孤无影将那白绸放在骆染面前。“这是你们连家的藏宝图,你好好收着吧。” 看着眼前这块价值连城的白绸,骆染只露出一个苍白的冷笑。世间难求的有形宝物何其多,都是人人争相抢夺的目标,而那些无形的宝物却被人彻底忽略,这到底算不算是人的悲哀。 “染儿?” “这东西不过是祸根,我不想留着。” “你真的不要吗?” “无影,你收着吧,我想给你拿去用在实处,总比被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拿到要好的多。” “我不要。”缓缓摇了摇头,独孤无影笑了,“如果是以前的我,看到这笔从天而降的宝藏,或许会收;但是现在这东西对我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已经找到了这辈子最大的宝藏了。” “不后悔吗?”沉默半晌,骆染感动的问。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便不会后悔。”露出一抹笑,独孤无影将这白绸叠好,放到骆染的怀中,“现在,外人只知道这副藏宝图被一盗墓者所盗,你可以安心的将它收着做个想念。” “不了,还是你收着吧。” 看着拿在手中的白绸,独孤无影露出一抹笑:“我不如把这东西送给别人吧。” “谁?” “裴千日。” “主子,您怎么了?”一早,徐子敬打开房门,就发现裴千日手中拿着圣旨和一块绸布,呆呆的坐在窗边。 “没什么。”露出一抹苦笑,裴千日看到这意外之财,却一点喜悦之情都没有。 能够不娶公主便能东山再起,他该高兴的;但现在,这宝藏对他来说只是烫手山芋。 “主子?” 裴千日站起来,整整衣服:“走,我们去肃王府。” 来到肃王府外,裴千日上前,对两位看守大门的卫兵,说道:“下官裴千日求见肃王爷。” 看到来人是就要成为驸马的裴千日,卫兵不敢怠慢,连忙进去禀告了独孤无影。 “哦,这么快就来了,快请。”独孤无影一挑眉,让人领着裴千日进了花厅。 “原来是驸马啊?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下官来,有事禀告王爷。”拱了拱手,裴千日心里苦涩,他一介江湖中人,本不喜欢这官场来往,只是为了东山再起,他毫不犹豫的选了若华这条捷径,可现在明明已经快要达成了目标,他却又退却了。 “先不要说,让我猜猜,”似笑非笑的端起茶杯,独孤无影尝了一口:“你来是为你手中的藏宝图吧?” “王爷,您知道?”裴千日看着独孤无影一脸平静的表情,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独孤无影又是在耍什么阴谋了。 “跟我来吧。”放下茶杯,独孤无影双手负于身后,领着裴千日来到花园中的凉亭外。 凉亭四周挂着层层的白纱,周围的花儿映阳开放,衬得整座凉亭似处梦幻中。 裴千日站在凉亭外,一动不动。 亭中一瘦弱女子正面对他而作,只是中间隔了层层的纱,让他看不清楚里面人儿的容颜。 “裴公子,好久不见了。” “翘儿?”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裴千日惊讶的合不拢嘴。 “翘儿已死,小女子不过是无影好心收留的一孤女而已。”清浅的声音传出,恍恍然如隔世。 “你,就是骆姑娘吗?”裴千日声音沙哑,怀疑此刻只是在做梦。 “裴公子,骆染承蒙王爷看得起,才在此安家。今日来,不过是有个不情之请。” “何事?” “这藏宝图乃连翘的遗愿,还望裴公子能善用此笔财富,造福家国。”隔着白纱,骆染看不清裴千日的表情,只是那已不再重要。 靠在独孤无影的肩头,骆染直觉得心上压着的一块大石已经不见了。 “骆姑娘,难道不能以真容示人?”看到亭中两个相互偎依的身影,裴千日咬碎了一口钢牙,却只能将痛苦锁进心里。 是他,先斩断了他们的情分:是他,先放开了她的手:是他,先断了她的想念。今日如此,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骆姑娘,还有事吗?下官要告辞了。” “听说裴公子不日就要迎娶若华公主,骆染在此先祝裴公子与若华公主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透过白纱,裴千日似乎看到里面女子唇边那温柔的释怀浅笑。 她是真的放下了吧?放下了她对自己的苦恋,也真正放下了他,更放过了她自己! “多谢骆姑娘的吉言。”心好痛!裴千日失了神,转身跌跌撞撞的离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看着裴千日离开,骆染沉默了好久,沉默到独孤无影开始感觉不安。 “染儿?” “无影,一切都过去了。”骆染露出一个清若莲华的笑容,“骆染已对以前告别。剩下的日子有你陪着,骆染已再无遗憾了。” “染儿,你……”独孤无影觉得不安,仿佛骆染就要离他而去,躲到一个他无法到达的地方。 “无影,把握当下最重要了,不是吗?”再次露出浅笑,骆染伸手,轻声道:“抱我回房?” “好。”独孤无影打横抱起骆染,离开了凉亭。 感觉到独孤无影有力的臂膀,也许不去追求那些本不属于她的,才能真正让她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吧? “染儿,真希望我们能这样一辈子到老!”独孤无影的感叹让骆染唇角微扬,闭上了眼睛。 将骆染抱进房中,独孤无影走出来,就看到恩站在门外,似有话要说。 “恩?” “公子,文浩下月就要进京。”恩脸色有些苍白,他自是见到了刚才主子和骆姑娘的亲密举动。 “恩,这几日辛苦你了,接下来几日,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公子,属下不累。”恩摇摇头,不想离开。 “恩,你有话要讲吗?” 恩点点头。 “随我来吧。”见恩面色不佳,独孤无影也有话要讲,带着恩进了书房,独孤无影坐于椅中,“你有什么话要说?” “公子,自从连大夫死后,怨的病情丝毫没有起色,属下恐怕远已经没有醒来的可能。” “是吗?你来只是想说这件事吗?” “公子!”扑通一下,恩跪倒在地,“公子,骆姑娘配不上您,您不该对她这么好,更不应该准备娶她为王妃。” “那我该对谁好呢?” “京城中那么多家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您即使闭了眼,也能找个比骆姑娘好上百倍的姑娘。况且您……” “放肆!”怨话还未说完,便被独孤无影呵斥住了嘴。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管本王的私事!”独孤无影手中的镇纸扔出,砸到了恩的额头,镇纸一分为二,而恩的头也冒出了点点血迹。 “属下……” “滚!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中!”独孤无影气得不轻,一个小小的侍卫竟然敢质疑主子的决定,即使他以兄弟之礼相待,但并不表示可以让他们阻挠自己的决定。 “属下告辞。”恩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不甘。 看着离开的恩,独孤无影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决断。 “千日,你怎么了?”听到爱人召唤,阴若华迫不及待的来到裴千日下榻的酒楼。 “若华。”面对阴若华,裴千日不知该如何和她讲关于退婚的事情,而他的心也变得柔软,不再像以前那么坚硬冷血。 “有什么为难的事儿吗?”阴若华笑着投入裴千日的怀抱,可裴千日却躲了开来。这第一次的拒绝让阴若华有些呆愣,却不以为意。再次投入裴千日的怀抱,裴千日依旧躲开。 眯起眼睛,阴若华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变了,变得她不再认识了。 “千日,你到底怎么了?” “若华公主,草民实在无法配得上公主,还请公主原谅。”裴千日深深的鞠了一躬,如果可以退婚,即使折辱了他的傲气又如何呢? “什么意思?”紧抿了红唇,阴若华以小鹿儿般湿润的眼神看着裴千日。 “对不起,若华公主,草民要向皇上退婚,至于因此造成的所有后果就由在下来补偿。” “你?”阴若华大脑一片空白,正在她兴高采烈的置办嫁妆的时候,她的驸马竟然想向父皇退婚了!让她如何能忍住这口气?她为了嫁他曾以死相逼于父皇才让父皇答应了她们的婚事,现在如何只一句对不起便能把一切都勾销了呢? “千日,本宫看你今日一定是累糊涂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日,本宫明日再来。”阴若华为了讨好裴千日,可谓花费了所有的心思,就连对裴千日说话也一直是温柔的,从不以‘本宫’自居,今天实在是她气坏了。 “若华。”看着阴若华离开,无半点回头的意思,裴千日迷茫了。他到底想怎样呢?揣着怀中那烫手的藏宝图,他的心从见到连翘、不、骆染那一刻便乱了。 染儿,为何不肯让我再见你一面?难道你恨我,不愿原谅我吗?若真是这样,为何将这藏宝图给了我?摸着那片绸子,裴千日一夜无眠。 “是吗?阴若拙真是好大的本领,竟然挑拨你与驸马的关系!”听到裴千日敢退女儿的婚,也听到裴千日是在去了肃王府后才准备退婚的,阴辔华凤颜大怒。 阴若拙在过去几年里换掉了多少她的暗桩,现在又来阻挠女儿的幸福,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阴辔华怀中抱着痛哭的女儿,心中有了计较,这一次即使孤注一掷赔上她所有,也要灭了肃王的威风! “母后,你说千日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仰头,看到阴若华肿如桃仁的眼睛,阴辔华心疼不已。 “若华,本宫答应你,绝对不会让裴千日退了你的婚,绝对让你能如愿以偿的嫁给裴千日。” “真的?”阴若华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她期待的看着皇后。 “嗯。”阴辔华重重点了点头,心里却叹,女儿大了,真是半点不由娘! 暗夜中,一个黑影潜入了皇宫,经过重重的封锁,来到阴辔华的宫殿。 “皇后娘娘。” “你终于来了,愿意跟本宫合作吗?” 黑影沉思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那很好,本宫就期待着你的杰作。” “是。”黑影说完,便一个转身消失在夜幕中。皇后看着漆黑的夜空,嘴边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阴若拙,你该死! “文浩,你终于肯上京了。”独孤无影见被仇引进书房的阮文浩,上前便捶了他一记。 “王爷这些日子可好?”阮文浩笑问。 “好、好,你这家伙终于来了。”独孤无影连连点头,拉着阮文浩到桌前坐下,谈起了正事。 正事已毕,半晌,阮文浩才问道:“翘儿可好?” “现在来说,应该是很好吧。”独孤无影露出一个宠溺的表情,看得阮文浩心中酸酸的。 “对了,她已改了姓名,现在姓骆名染。” 沉思半晌,阮文浩露出一个苦涩的笑:“这也好,换个名字,也不要在想着过去的事了。” “要不要见她一面?” “不用了。”阮文浩拒绝了,“知道她过得幸福就好。” “你……”看到被情所苦的阮文浩,独孤无影无法劝说,只得转移了话题。 “这是?”看着阮文浩从怀中取出的喜帖,独孤无影大感意外。 “父母为文浩定下了亲事,对方是洛城最大的书商,书香门第。文浩也同那姑娘见了面,安安静静的,该是个不错的人选,便请了父母下了聘书。”阮文浩接着道:“到时,你和骆姑娘一起来吧。” “真的决定,不再改了吗?”把玩着手中的请帖,静静的看着眼前眼中藏了沧桑的男子,独孤无影心中竟觉得有愧。过去三年是文浩一直照顾着染儿,可他们终是情敌,即使心中有愧,他也不愿放手。 “她不错,我想我们会相敬如宾的。”阮文浩颔首。 是相敬如冰吧?独孤无影在心中叹了口气:“到时,我和染儿一定去。” 阮文浩来的第三日,独孤无影再次召入宫,阮文浩静静的走在院中,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影竹轩,看着轩内院中那熟悉的清瘦身影,阮文浩眼睛一热,双脚却无法挪动。 看着翘儿对情温柔的一笑,看着翘儿静静的坐着,看着翘儿闭起眼睛小歇,阮文浩很想上前为翘儿盖上薄毯。 只是情快了一步,帮翘儿盖上了。 今世我们注定无缘。攥紧了手掌,感觉指甲陷进掌中的痛楚,阮文浩静静的转身,离开。 当日错过,今日又错过,真是我们注定无缘。 “小小姐,要不要进房休息一下?”从进了王府,情还是如此称呼骆染。 “不要,我想在这院中,你看这天好蓝,我以前从未见到如此清澄的天空。”躺在竹椅上,骆染仰望着天空,心里一片安静。安静到似乎可以听到花鸟鱼虫的声音,更能听到风儿的私语。 这一世就如此度过了,那下一世呢,她又会在哪儿度过呢? 骆染笑了笑,这世,喝了孟婆汤,纵有下一世,也不会记得今日的恩怨吧? “恩,你怎么来了?”情看着直挺挺站在骆染面前的恩,笑着上前问道。 恩面无表情:“骆姑娘,怨,醒了。” “真的?”骆染的脸上散发着不能掩饰的喜悦,而恩的心中却是唾弃的,为何这个毫不出色的女子会迎来三人的爱慕?明明一点儿都不可取啊! “姐姐,我想去看看他。”骆染露出一个欢快的笑容,这最后一块心中大石终于落了地,她此时真是可以死而无憾了。 跟着骆染走出影竹轩,正高兴的主仆聊没有看到恩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和愧疚。 第一百一十三章 “怨,你醒了吗?”怨的房中散发着浓浓的药味,那是她已经很熟悉的味道。来到床边,骆染笑着看向床上的男子。 身后悄无声息,原来在情跟在骆染身后走进房间的时候,恩便点了情的穴道。 “怨?易白?”推了推易白那似无所觉的身体,骆染的眉头皱到了一起,感觉身后有异,便转过头来,只见恩双目泛红的站在那儿,而情竟愤怒的看着恩,无奈身不由就,身体半分也不能移动。 “恩?” “骆小姐,对不起,今天你必须死。”恩开口了。 他最敬爱的公子,是个该翱翔于九霄,纵横天下的大人物;绝不该为儿女私情误了了前面灿烂的前程。更何况,公子选择的女子不该如此的不堪,不该只会懦弱胆小的躲于人后制造麻烦,让人颇于奔命;却无法为公子分担忧愁,无法与公子并肩站立,更不能为公子出谋划策。 “恩,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因为我挡住了无影的前程。”骆染像是知道会有这麽一天,看到了恩今日所为,却并不感到吃惊,只是他不该拿怨做饵。 “既然你已知道,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扔过来一把匕首,恩唇角微勾,只要这女人死了,公子一定会奋发图强,直到攀登至权利的顶峰,登上那至尊之位。 “你让我自杀吗?” “怨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吧?如果你能相随他于地下,也算我和他相识十几年。” 躬身拿起匕首,看着匕首上冷冷的蓝光,骆染竟发觉自己此时还有心情数一数刀身上有多少颗宝石。 “怎么,你怕了吗?” “有鹤顶红之类的毒药吗?”骆染无辜的看向恩。 “哼,你这女子倒也真是奇特。”恩说着,扔过来一个瓶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道:“你可别想拖延时间!” 取出瓶中唯一一颗药丸,就在骆染含笑服下的时候,身后一阵大力拉扯,让她不由的松开了手中的药丸,药丸滚落在地上,一直滚到了门口。 骆染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转身,正对上了一双饱含感情的眼睛。 “易白?”骆染嘶喊出声,声音中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易辨认的喜悦。 怨坐起身子,发现两条腿没了感觉,眉头皱了皱,冷声问道:“恩,为何要这么做?” “你和公子都被这个妖女给迷住了,不但害了你的性命,还让公子失了雄心壮志,这难道还不够成为我杀她的理由吗?”看到怨醒来,恩情绪激动,却没忘了此时的目的。 妖女?骆染无辜的看着恩,她这样的女子能配得上妖这个称呼吗?她不过是尘世中一俗得不能再俗的凡女,只想一生安安静静的嫁人生子,过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只是无缘无故的来到这个世界,一切都不由她的走了调。 “恩,即使今日我们必须拔刀相向,我也要尽力保护小小姐的安全。”怨一手抓住骆染,将她直接拉到床里面,羸弱的身体挡去了恩愤恨的眼神。 躲在怨的身后,骆染双眼不由的有些湿润了,这个男子为了保护她掉落悬崖,现在刚刚清醒,便又挡在她的身前,帮她挡下所有的危险,她如何承受的住这样的深情? “你……”恩手中的剑松了又紧,即使怨刚醒来身体虚弱,他也没有完全必胜的把握,要知道怨是曾为这女子死过一次的。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和十几年的兄弟拔刀相向?他,没有那么冷漠,他也做不到。 “咣当”一下,手中的剑落了地,恩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怨,我不杀她。你刚醒来,还是让情帮你准备些吃的。”说着,恩帮情解开了穴道。 情立刻闪身到床边,双眼警惕的看着恩。 恩苦笑一声,这里显然容不下他。他遗憾的转身出了房间。 屋中只剩下三人,骆染下了床,“姐姐。” “小小姐,你没事儿吧?”情见恩似乎真的已经离开了,这才转过身来,脸上的冷汗还没擦,便先查看骆染的情况。 “我没事儿。易白,你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看怨难掩疲惫的模样,骆染轻声道。 “小小姐,不碍事的。”逃过了生死这一劫,怨的心情似乎开朗了许多,他唇角微勾,给了骆染一个浅浅的笑。骆染这才发现,虽然怨的五官比较冷肃,但是只要这一个笑容,便能化去他身体里的冰冷,让人感到温暖。 “怨,我去帮你端碗粥来,你一定饿了。”说着,骆染就要夺门而出,却被情扯住了衣摆。 “小小姐,我跟你一起去。”情瞄了一眼怨,笑着对骆染道。 “呃,不、不用了,我自己去。”知道情是在关心自己,骆染笑了笑,却拒绝了。 “我坚持。”骆染一向无法硬下心来拒绝别人,看着情坚定的神情,她只得点点头。 小小姐,你没事就好!怨看着行动自如的骆染,摸上了自己没有知觉的大腿,猛的一拧,嘴中一股腥涩之气泛滥开来。 “姐姐,不要对无影说起今天的事,好吗?”骆染煮着粥,终于开口了。 “小小姐,恩他犯了错,就该得到相应的惩罚。”情皱眉,小小姐的性情实在是……作为下人,她却是无法开口批评主子的。 “姐姐,就算骆染求你。”转头看着情,骆染实在无法看着别人为她这个将死之人受到责罚。 “小小姐,你这样迟早要吃亏的。”叹了口气,看着和自己妹妹差不多大的骆染,她再次妥协了。只是,即使她不说,公子也已经知道了吧? “谢谢姐姐。”骆染的眉间带着笑,看灶上的粥已成,便用碗盛了,拿到了怨的身边。 这日,独孤无影从宫中回来,已是深夜。洗漱之后,换了常服,坐在书桌前,独孤无影揉揉酸痛的额,才发现这几日,皇帝频繁召他入宫似有蹊跷。 是故意分开他和染儿的吧?就像当年,父皇口口声声说着爱母妃,转身却翻脸无情,娶了别人,也害了母妃。 天子向来寂寞,他现在发现他不再喜欢寂寞孤单的滋味儿,他更想时时刻刻身边都有人陪伴着。手中的权利完全放开,只需要一个契机,只要皇后那一派系的人不再想着犯上作乱,他便不再追究。 “公子……”仇在独孤无影的耳畔说了些什么,只见那利眸半眯,书房中的气温立刻下降,让人不寒而栗。 恩知道自己躲不过,于是他自缚请罪,跪在书房外,等待责罚。傍晚时分开始的一场小雨,现在已经加大了雨势,一滴滴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砸的人生疼。 恩的唇色泛白,他知道只要公子不开口,他就不能站起,否则,等不到公子原谅的他只能被驱逐出府,从此不能踏进府中一步。 “公子,您不去见见恩吗?” “哼,仇,你就不要为他求情了。”独孤无影此时正恼着,除非恩真的意识到染儿是他爱逾生命的宝,否则,恩一定不会记住今日的教训,有一天终会再对染儿下手。 “公子,属下不是为恩求情,只是若骆姑娘知道了,可能会立刻起身,这儿会的天气似乎……”仇没有继续说下去,睇到独孤无影不豫的脸色,仇便知道恩有救了。 独孤无影起身,重重走了出去,看着雨中挺直了腰板跪在地上的恩,独孤无影冷哼:“滚出去,自领五十刑杖,若有下次,定斩不饶。” 冰冷的眼神刺得恩心中结了冰,恩磕了三个响头,便从雨中爬起,踉跄着走出了影竹轩,领罚去了。 第二天,碧空如洗,看了看外面焕然一新的景色,骆染心情甚好的来到了怨的房间,笑问:“怨,你今天觉得好点儿了吗?” “谢小小姐关心。”怨一脸平和,坐在床边,身边两个小厮正端了铜盆过来,欲伺候怨洗漱。 “不用了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拒绝两个小厮的服侍,怨绞了布巾,一会儿功夫便洗漱完毕。 看着怨一脸清爽的样子,再想想今天甚好的天气,骆染想陪着怨到院子里转转。 只是提议还未说出口,那郝太医便得了消息,急急的跑来。 “郝太医,怨的伤势?” “不要心急,虽然你现在还不能下地行走,但腰间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多亏了我那师弟……”说到这儿,郝太医明显的一顿,看着一旁的骆染,脸色有些尴尬。 “郝太医不必忌讳小女子。” “我那师弟针法高明,你只要不放弃希望,终有一天可以像正常人一般。”郝太医笑着说完,在上次开的药方基础上,减了些药量。交代了小厮,如何熬药,便离开了。 “怨,你一定可以恢复的。”看着怨脸上偶然闪现的悲伤,骆染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一旁打气,祈祷上苍保佑怨能早日恢复健康。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小小姐,公子有请。”情出现在怨的门前,向里望去,只见两人相处甚欢。情脸色变了一变,欲言又止。 “无影找我?怨,我先在有事离开,你一定要好好休息。”说着,骆染带着愉悦的心情离开。 “怎么不跟上小小姐?”怨轻笑了声,对留下来的情问道。 “怨,你该知道我留下来的目的。”情皱了眉,不悦的看着怨。 “我知道,只是小小姐仅是因为内疚,这两天才勤往我这儿跑的。等再过一段时间,我能下得床来,她便不会内疚了。”抬头看着房梁,怨的笑几近于无。 “真的?”看怨的神情,情的情绪有些放松了。 “自然是真的,怨从不说谎。” “怨,对不起。”了解到内情,情立刻道了歉。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怨转过头来,看着情:“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非分之想,只是想好好的保护公子和小小姐,来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这就好。”情心中苦涩,呆在小小姐身边最长时间的旁观者,就是自己了吧?看到小小姐尝尽酸苦,自己即使心中难过,却无法帮助小小姐一丝一毫。只是情之一字,对情来说已是这一生莫敢触碰的东西。 “无影,找我有事吗?”回到影竹轩,骆染笑着问。 “染儿,看来你的身体好了许多。”独孤无影笑着打量着骆染,对一旁等候着的郝太医道:“今天请郝太医来,再为你诊脉。” “原来只是这件事啊。”乖乖的坐好,骆染笑着伸出一段白皙的手腕。 “怎样?” “王爷,骆姑娘的病已无大碍,可以入宫见驾。” “入宫?”骆染转头看着独孤无影,一脸的哂怪:“无影,你可从没跟我讲,让我入宫的。” 见骆染一副被蒙在鼓里的表情,郝太医起身:“王爷,既然骆姑娘已无大碍,那么下官就先告辞了。” “仇,送郝太医出府。” “是。”仇领着郝太医除了影竹轩。 “染儿,父皇要见你一面,我已经挡下了多次。这次,就不能再拖了,毕竟媳妇儿总要见公婆一面嘛。”见外人已经离开,独孤无影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容。 “可是……我并不懂宫中规矩的。” “不需要,你只把他当成一般的老人便可以了。”骆染的迟疑独孤无影不是不懂,但是独孤无影这次却是打定了主意,让骆染进宫的。 “但是……” “只此一次,好不好?” “好吧,下不为例。”看着脸上神情明显欢快许多的独孤无影,骆染才发现自己真是为他做的太少了。 “好,下不为例。” “王爷。” “王爷。” 一路被独孤无影拉进宫来,骆染可见识到肃王爷的风采,不说那些宫人们敬畏的眼神,就说那些宫女们嫉妒的眼神,若是眼神真能杀人的话,那么她早已死了上百次。 “肃王爷,您要见皇上吗?”御花园中,白公公便挡住了独孤无影的去路。 “白公公,父王在吗?”在外人的面前,独孤无影都是一副冷漠的模样,让即使跟了皇帝几十年,在宫中极受人尊重的老太监也只得规规矩矩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皇上在御书房中和群臣有要事相商,还请您到御书房静候半刻。只是,这位姑娘她……” “染儿自然要和本王一起。”看到白公公似乎要分开他们,独孤无影的眼中立刻升起了一丝防备。 “王爷,御书房乃军政重地,还望王爷不要让老奴难做。”白公公那堆满了褶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无影,你去吧,我就在这花园等着就好。”扯了扯独孤无影的宽袖,骆染轻声说道。“你不要让老人家为难了。” “只是……仇,你在这儿好好看着染儿,若有差池,惟你们试问。” “是,王爷。”仇机灵的站在独孤无影的身后。 “那王爷请随老奴来。”伸出手来,白公公请独孤无影先行。 “在这儿好好等着我,千万不要离开了。”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扯紧,独孤无影便知道骆染在这富丽堂皇、壁垒森严的地方会十分不自在,便笑了笑,安抚了骆染的惧意,才跟着白公公走了。 “小小姐,请到这凉亭中坐坐吧。”见独孤无影离开,仇笑着对骆染道。 “好。”骆染勉强露出一抹笑容,跟着仇来到一凉亭中,随即便有宫娥送上茶点。 许是精神紧张的缘故,闻到点心香甜的味道,骆染不由的吞吞口水。 仇见此,会心一笑,拿了随身带的银针,每一块点心都试过,银针没有变黑,才放心的退到骆染的面前:“小小姐,吃点点心吧,这宫中的御厨手艺可是很好。” 见仇的笑脸,骆染有些脸红,但是她的确是饿了,便拿起一块点心来,尝了尝。 “很好吃,仇,你也坐下来尝尝嘛。”说着,就往仇的手中塞了块点心。 “小小姐,这不符规矩。” “没事儿,这园中没有人在的。”环视四周,的确只有他们两人,骆染便笑着让仇坐下。 仇本是性格开朗之人,见的确无人在侧,便爽朗的坐下,品尝着宫中的茶点。 不一会儿,两人便将宫娥送上的点心瓜分殆尽,看着空空的碟子,骆染有些意犹未尽的不满足。便抓来一旁的茶杯,一饮而尽。 “仇,无影怎么还没来呢?”看看时间似乎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了,只是独孤无影还未回来。骆染感觉头有些晕,便扶着头,问道。 “小小姐,你累了?”仇笑着问,这个时辰,的确是一天中比较容易犯困的时辰。 “嗯。”感觉晕晕的,连身体也有些不舒服了,从骨子里泛上一阵痛意,让她不由的出了一头冷汗。 “小小姐?小小姐?”骆染突然趴到了石桌上,连带着那些空了的碟子都摔到了地上,引来一阵清脆的碎裂声。 “小小姐?”仇猛然站起来,扶起了骆染,就看到骆染面色发白、嘴唇青紫的晕了过去。 “中毒了?”仇此时懊恼不已,一把抱起骆染便往太医院飞去。 只是这这麽大的动静,又怎么不会引来宫中禁卫的注意? 刚刚走出御花园,便被一队巡视的禁卫给拦了下来。 “你是何人?” “仇乃肃王爷的护卫,要带骆姑娘到太医院诊治病症,还往几位大哥,能通融通融。”仇头上冒出冷汗,若骆染在他的看护下受了伤,王爷一定会重罚于他。 “这皇宫岂又是你这小小护卫能够肆意乱闯的?”那一队禁卫的头领已被皇后买通,怎可轻易放过仇和骆染,任仇好话说尽,他们也不放行。 仇索性一咬牙关,抱紧了骆染,使出轻功,就要飞出宫去。 禁卫只知,上头下了死命令,若眼前两人逃出生天,他们就要提头来见。为防意外,今日不但带了刀剑,更随身携带了弓弩,并在箭头上抹了剧毒,见仇就要硬闯过去,便拉满了弓,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箭射出。 “停!”独孤无影飞身赶到,见这队禁卫竟欲对骆染下毒手,双眼泛红,朝领头之人出掌。这一掌用了独孤无影十分内力,将那禁卫打出三丈远,只略微动了动便立刻吐血身亡。 “肃王爷。”看到肃王爷神情冷凝,几名禁卫噤若寒蝉,纷纷放了武器,跪倒在地。 “王爷,是仇没有看好小姐。请王爷责罚。”仇见独孤无影到了,立刻跪倒于地。 “你的问题回府再说,将这几名禁卫压至天牢,过后我要亲自审问。”独孤无影也不看那几人发青的脸色,急急从仇手中接了骆染,便直奔太医院。 见独孤无影来势汹汹,宫中禁卫都直接放行,不敢上前盘问,生怕惹到了独孤无影,落得个同样的下场。 “太医、太医!都死哪儿了!”飞身来到太医院,只见太医院中只有一个看门的小厮,诺大的太医院竟然再无他人。 独孤无影神色冷凝,想到今日的一切,根本就是皇后所为,而他的父皇却是有意做了这个帮凶。 独孤无影转身朝王府疾驰而去,既然父皇不再顾忌他们的父子之情,那么他也不会再顾及父皇的感受。所有伤害染儿的人都逃不过惩罚! 回到王府,独孤无影抱着骆染来到了书房,从药瓶中取出最后一颗白玉解毒丸。 只是白玉解毒丸服下之后,骆染的脸色没有一点儿好转。 独孤无影顿时乱了手脚,“染儿,染儿,你不能死啊。”泪夺眶而出,独孤无影却顾不得擦去眼泪,咬了咬钢牙,盘腿在骆染身前坐好。 他博览群书,曾在书册上看到一种过毒之法,虽然不知疗效如何,只是现在束手无策的他只有用了这个方法,假如无法闯过了这一关,即便是和骆染死在一起,他也心甘情愿了。 利刃双双划过两人掌心,独孤无影催动真气驱毒,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而骆染的脸色稍微好转起来。 有用啊!独孤无影心中高兴,却也不敢妄动,直到骆染的脸上恢复以往的红晕,才停下来。 将骆染小心的放在软榻上,独孤无影‘哇’的一声,从嘴中吐出黑色的血来。独孤无影以内力护住心肺,即使真的要死,也要让他了结了恩怨再死! 第一百一十五章 “王爷,太医来了!”拉着太医回到府中,仇便直接挟着太医进了影竹轩。 “王爷?”见独孤无影一脸苍白的正在调整内息。仇便将太医送到床边:“太医,快帮小小姐看看病。” 老太医被仇用轻功带来,一路上受到的惊吓还未缓过劲来,他抚着胸口好久,喘了口气,道:“仇侍卫,老朽的命可是被你吓去了一半。” “老太医,仇在这儿向您道歉了。不过,你就别啰嗦了,赶紧为小小姐诊病吧,否则等会儿王爷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当不起。”仇陪着笑脸道。 太医深吸一口气,才伸出手来,把住了骆染手间的脉搏。 “怎么样?”仇焦急的问。 “不好。虽然毒已被及时的逼出来,但是这位小姐的身子骨,毒已入骨,恐怕已经没有几日好活了。”老太医无奈的摇摇头。 “真的吗?”这时,独孤无影睁开双眼,“那么雪灵芝呢?” “如果有雪灵芝在,倒是可以为这位小姐续几日命。”见王爷醒来,老太医颤巍巍的站起来,恭敬的答道。 “那好,仇,你快去拿雪灵芝来。”独孤无影命令道。 “是。”仇皱了皱眉,王爷是不是太关心骆小姐,反而忘了自己的安慰呢? “老太医,今日太医院竟无一个太医,你这个太医令可是玩忽职守了?”独孤无影冷哼一声,让老太医吓破了胆,连忙跪倒在地。 “王爷,今日皇上新入宫的宠妃王贵妃刚被诊出有病在身,除了卑职之外,剩下的都被皇上招往内宫为王贵妃诊病了。” “王贵妃?”独孤无影脸上带笑,可那笑容却让老太医感到害怕,不由的低下头,唯唯诺诺的不敢多言。 “老太医,把药方留下,你就可以走了?” “是,王爷。”老太医急急写了药方,便告退离开。 “王爷,找到了。”将雪灵芝拿来,仇笑着道。 “照这个方子,把药煎好。”独孤无影做在床边,摸着骆染冰冷的笑容,脸带悲色。 “王爷,您要保重身体。”抱着盒子,仇愁眉不展。 “知道了,快去吧。”独孤无影笑了笑。 仇走出门去,看到了情,便将药方和雪灵芝递给了情。 “王爷,您休息一会儿吧,看您的脸色这么难看。” 吞了一粒解毒药丸,独孤无影闭目养神。 “王爷?”见独孤无影一脸疲惫的睡着,仇缓缓退了出去。 “怎么样?” “那名女子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已经活不了几天了。”老太医刚走出肃王府,就被皇后的人给带进了宫中。 “是吗?”染了凤仙花汁的艳红指甲出现在老太医的眼中,老太医噤若寒蝉,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医,现在却不得不淌进这宫廷争斗的浑水中,若此次侥幸不死,他一定尽早告老还乡。“是。” “那很好,辛苦老太医了,这儿是些银子,就当本宫赏赐给你的。”皇后露出灿烂的笑容,指着宫侍手中端着的银子道。 “多谢皇后娘娘。”老太医拿了银子离开了。 “公主。”在门外遇到了阴若华,老太医弯腰低首。 “嗯。”阴若华显然心不在焉,掠过老太医进了殿。 老太医长出一口气,腿脚利索的快步走出皇宫,决定今晚回到家里就写告老还乡的奏折。 “母后,老太医已经好久没有进宫了,怎么今日又来了?”阴若华好奇的问。 “若华,不该问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对了,裴千日现在怎么样了?” “母后,千日他……”想起这个又爱又恨的男人,阴若华不由的叹了口气。 “若华,有母后为你撑腰,他不敢不娶你的。”皇后笑了笑,安抚着女儿。 “母后,只有您对我才是真的好。”阴若华投入皇后的怀抱,泪水滑落。 “王爷?”知道骆染在宫中出了事,恩便推着怨来到了影竹轩。 “怨,你怎么来了?”独孤无影站起身来,看着恩将怨抬入房中。 “王爷,小小姐她?” “她……睡着了。”独孤无影笑着在骆染头边落座,“怨,今天,你就在这儿陪陪她吧,本王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王爷。”怨担心的看着独孤无影。 “情会跟你一起看着染儿,恩,这两日府中的安全就交给你了。”独孤无影深深的看了恩一眼,这是他最后一次给予恩的信任。 “是,王爷,卑职一定会尽职尽责。”恩感激涕零,可是看着床上活死人一般的女子,他却只是点了点头。 独孤无影转身出了府,陈年旧怨总要做个了断的。 “王爷?”独孤无影去而复返,白公公诧异的拦下独孤无影。 “白公公,父皇在御书房中吧?” “王爷,皇上还在,但是已经吩咐了老奴,不想见任何人。” “任何人?”独孤无影冷哼一声,在白公公还没来得及阻拦的时候,便越过白公公,点了侍卫的穴道,闯进了御书房。 “若拙,你怎么?” “父皇害怕面对儿臣吗?”独孤无影面无表情,一双眼冷冷的盯着皇帝:“不过,父皇,儿臣此次入宫,只是为了通知父皇,儿臣后日便要跟儿臣心爱的女子成亲。” “后天?若拙,你不必如此迫不及待,朕已经答应了你的婚事,这不,你看,朕连圣旨已经写好了。”指着一旁的一卷圣旨,皇帝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 “儿臣的婚事无需父皇关心,父皇只要管好您后宫的女人就好了。”独孤无影笑了笑:“父皇,儿臣成亲之后,便会到封地去。这京城,儿臣是不愿呆了。所以,您还是收起您的小动作,别让儿臣真的对您寒了心。” “若拙。”皇帝看着独孤无影甩袖离开,心中暗叫不好,若若拙离京,那几个兔崽子岂不闹得更凶? “父皇,如果你不想看到您的儿子为了皇位骨肉相残,就早些把这皇储的人选确定了吧。这是儿臣对您的最后忠告。”独孤无影说完,便离开了。 看着独孤无影离开的模样,皇帝感觉自己是真的老了。他瘫在龙椅中,感觉所有的力气都离他而去了。 “若拙哥哥。”阴若华本欲出宫见裴千日,正好在宫门口看到了独孤无影,便笑着给独孤无影打招呼。 “是若华啊。”虽然明知阴若华是无辜的,独孤无影却无法掩饰住心中的愤怒。 “若拙哥哥,您怎么了?”头一次看到独孤无影如此愤怒,阴若华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若华,后天便是我的大喜之日,你愿意来参加吗?” “若拙哥哥要娶新娘子吗?那我一定要去。”阴若华笑着点点头。 揉了揉阴若华的脑袋,独孤无影眼中片刻的迷茫消失,只剩下刺骨的寒冷。 “若拙哥哥,那我去找千日了。”阴若华快快乐乐的上了轿子,朝着最繁华的街道走去。 独孤无影看着远走的阴若华,冷笑了声,上马回到王府。 “千日,今天天气很好,你陪我到外面走走吧?”来到客栈,阴若华脸带笑意的缠着裴千日道。 “若华,你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裴千日放下书册,看着阴若华欢乐的模样,不由的笑了。 “这是自然,若拙哥哥后天就要成亲了。我当然为若拙哥哥高兴了。” “真的?”裴千日心下一惊,手中的书掉到了地上。 “千日,你难道不为若拙哥哥高兴吗?怎么这副苍白的模样,连冷汗也冒出来了。”阴若华笑着拿出了帕子帮裴千日擦去了额头的汗水。 “没,我可能是……昨晚没关窗,受了点风寒。”苦涩的一笑,裴千日拾起了书册。 “千日,陪我一起去向若拙哥哥道贺,好吗?”枕在裴千日的肩上,阴若华笑着请求道。 “好啊。”也许在她成亲之时,他能做最后的告别,从此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打扰她的幸福。 “千日,你太好了。”说着,阴若华扬起笑脸儿,唇角微扬,脸红扑扑的让裴千日心头一动,却退了开来。 “千日,你怎么了?”见裴千日神色有异,阴若华关心的上前。 “没,我们出去走走吧。”说着,裴千日便率先开了门,走下楼。 “千日,等等我。”阴若华赶上裴千日,一手拉住裴千日的大手。 “若华,你回宫吧,现在已经很晚了。”夜幕降临,裴千日把阴若华送到宫门外,眼中满是愧疚。 “千日,明日,我还去找你,好吗?”阴若华笑着要求着,这两日,裴千日也不再提起退婚的事,让她放下心来。 “若华,你……”不要把心放到我的身上了。裴千日放开阴若华的手,眼中的情绪让阴若华心中一凉,抓紧了裴千日的手,“千日,跟我入宫,我要让父皇见见你,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若华,今日太晚了,等再过些日子吧。”裴千日一脸的为难让阴若华冷下脸放开了裴千日的手,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默默的转过身去,阴若华把泪都流进了心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子敬?”裴千日回到客栈,看到徐子敬的房间中灯火通明,自觉心思烦乱,便上前敲敲门,想和徐子敬聊上两句。只是敲了许久,都不见徐子敬前来开门,裴千日心下疑惑,便破门而入,只见里面空无一人,哪里还有徐子敬的踪影。 莫不是被人劫了去?可是子敬的武功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裴千日转身就要离开,无意中却瞄到门槛附近有些烧尽了的灰渍。捻起来一闻,竟然是下三滥的迷魂香。 裴千日心一凉,正走出房门,听见利器穿透空气而来的声音,下意识的一躲,一把匕首险险的擦过裴千日的脸颊,钉在门上,而几根微微泛白的发丝也随即落于地上。 取下匕首上的字条,裴千日竟是笑了。不过,他摸了摸怀中的那袭白绸,心中倒是有了退婚的十分把握。 “请。”就在裴千日魂游天外的时候,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裴千日的面前。 裴千日勾起唇角,在黑衣人带领下来到了皇宫大内。 “裴千日,你可知罪?”被黑衣人领到一处辉煌的宫殿,裴千日刚一跪在地上,便听得椅子中的男子怪罪的声音。 “皇上,草民自知配不上金枝玉叶的公主,今日特来退婚。”裴千日的话让皇帝瞪大了眼睛,心中却叹,这人和若拙竟是相似的秉性,都不畏他这皇帝的威严。只是若拙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才不肯好言以待,而眼前这个裴千日呢?他又有何倚仗? “放肆,皇家的婚事岂是你想结便结想退便退的?”皇帝冷哼一声,可是效果实在不怎么样,裴千日依旧面色平静的跪在三步开外,腰板挺直。 “草民自知是草民辜负了公主的好意,愿送上藏宝图一份,交由皇上处置。”裴千日胸有成竹,他抬头,正对上了皇帝审视的目光。 看着将近不惑之年,仍旧风采卓然的裴千日,皇帝倒是明了了为何自己的女儿如此迷恋他。 只是…… “藏宝图?你不会是假造了一份苍白图来蒙骗于朕的吧?”皇帝不怎么相信裴千日手中竟有一份藏宝图,如果真的有,裴千日根本不必利用若华背后的皇家势力便能东山再起,再创一份傲人的家产。 “草民现在才明白草民为了这俗不可耐的身外之物放弃了多少东西。现在草民只想平静的离开这是非之地,回到清静的山林,了此残生。”皇帝想怀疑,可裴千日脸上的悲苦和懊恼是骗不了人的。 “是吗?那藏宝图现在何处?” “正在草民身上。”说着,裴千日便取出了一块白绸,那布料上似乎还残留着如雪的香气,可他的心却未起波澜,是真的放下了对她的执着,还是因为他的心中又有了另外一人? 皇帝一见白绸,虽然心下一喜,脸上却没表现有太多的表情,仍是怀疑的看着裴千日:“你这藏宝图从何而来?” “此藏宝图乃我从一故人手中所得,她乃是守护藏宝图一族的遗孤。” “哦,我倒想见见你的这位故人了。”皇帝冷冷一笑,仿佛在告诫裴千日,如果他所说有假,便是罪该万死了。 “皇上,我这故人已在前段去世。不过草民相信,若是皇上按照这图上所绘前去寻找,一定可以得到这笔财富。”裴千日不畏皇帝的冷笑,气息依旧平稳的说。 “那好吧,你起来吧。”皇帝观察裴千日的神色,并不像是在说谎,便信了裴千日这一次。 “谢皇上。”裴千日说着,从地上起来,将白绸双手呈给了皇帝。 “皇上,草民还有一事。” “什么事?” “草民的侍从被皇上的人带走,还请皇上将他放了。” “裴千日,若你现在改变主意,朕可以成全你。”皇帝不答,却转移了话题。 “皇上,草民要为过去所做的错事赎罪,已发下誓言,此生不娶,并且终生不得再踏入京城一步。”裴千日的话可算是绝了自己的退路。 “裴千日,朕还是很欣赏你的,只是你……哎!”皇帝叹息的摇摇头。 “多谢皇上抬爱,只是草民心意已决。”知道皇帝不过再说场面话,可裴千日的神情那么的认真,让皇帝不由的相信了他。 “那也好,你走吧。不过,在朕未能证明此图是真是假之前,你不能离开京城。徐子敬在你离开那时便已回到了客栈,你回去自能见到他。” “谢皇上,草民告退。”裴千日唇角含笑的离开,让皇帝有些不解。难道他的女儿个个都是母老虎,连一介小小的商人也不愿意娶? “我说小黑啊,朕的若华真的那么刁蛮,连裴千日这个平民都不愿意娶吗?” 被称为小黑的暗卫始终笔直的站于皇帝的身后,如果仔细看,便可以看到小黑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 刚回到客栈,裴千日就看到了徐子敬的屋中有人影晃动。 “子敬。” “主子,您没事儿吧?”徐子敬冲出来,脸上带着歉疚的神色。 “没,我怎么会有事儿呢?”裴千日平和的笑了,“收拾收拾东西吧,再过不久,咱们就离开京城。” “可是,主子?”徐子敬想说什么,却被裴千日制止了。 “不要多说了,你若还愿意跟着我就留下,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勉强。” “主子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子敬自然是要跟着您离开的。”徐子敬一拍胸脯,笑的憨厚。 看着远处的夜空,裴千日才发现,此时竟然只有徐子敬还留在自己的身边。 “要走?哪有那么容易的!”听了仇的回报,独孤无影冷笑连连,摸了摸骆染依旧滑嫩的小脸儿,独孤无影眼中的恨意大盛。凡是伤害了你的人,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啊,那裴千日又怎么会以为他可以毫发无伤的离开京城呢? 吐出一口血来,独孤无影知道自己体内的毒已经发了,拿出一颗抑制毒素的药丸吞进肚中,独孤无影勉强压制住体内的毒。 他的时间不多了,可是谁都别想逃脱,谁都逃不了的! “公子,您体内的毒……还是请郝太医来看看吧?”仇担忧的看着独孤无影,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念头。公子该不是要殉情自杀吧? “仇,不要担心本王,本王现在还不想死,也不能死。”独孤无影笑了笑,又道:“即使死,本王也要拉某些人一起下地狱的。没个垫背怎么能行?哈哈……哈哈哈……” 仇看着仿若陷进疯狂的独孤无影,心中莫名的害怕。也许,只有骆姑娘活过来,公子才会变回来? “仇,你出去吧,我累了。”独孤无影猛然停住凄厉的笑声,有气无力的吩咐道。 “是。”仇拱了拱手,退出房间。只听得屋内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关门之际,不小心看到独孤无影竟脱衣躺在了骆染的身边。 吞了吞口水,仇对独孤无影的行为视而不见,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两天宛如坟墓般寂静的影竹轩。 “怨,你倒好,这麽悠闲的躲在院子看星星。”郁闷的不能再郁闷的仇此时只想找人说说话,便来到了影竹轩隔壁的院子里,刚一进来,就看到怨坐在凉亭的石桌旁,而桌子上摆了几盘糕点和香茶。怨一副悠闲模样,让仇看了不禁嫉妒起来。 “公子刚刚怎么了?”怨轻声问道,刚才那凄厉的笑声,让他不由的担心起来。 “公子,哎!身体的病痛容易痊愈,可心里的病……”仇摇摇头,将一口点心扔入嘴里:“难啊!” “那小小姐呢,现在怎么样了,还没醒来吗?” “你的腿怎么样了,现在有知觉吗?”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仇半跪于地上,帮怨揉起腿来。 “仇,我的腿很好,我是问你小小姐呢?” “你的小小姐啊?”仇眼睛一转,“现在正躺在公子怀里,应该睡得很安稳吧。” “是吗?”早就知道她现在和公子相处和睦,为何在听到事实后,他的心还是会痛? “怨,忘了她吧,我想她再醒过来……难了。” “怎么可能?” “那雪灵芝中不知被谁下了毒。骆小姐身体本就差到了极点,现在,已经是病入膏肓,最多也只剩下几日的寿命了。” “你怎么没对公子说呢?”强忍着心痛,怨冷冷的问。 “哪还敢说啊?你没看到公子的模样,真如那地狱来的修罗。也许公子也心知肚明,这两天已经安排了严密的计划,要让那些暗中作乱的人付出代价呢。” “那你身为属下,也该让公子爱惜着身体!” “爱惜?”看看四周无人,仇小声对怨讲到:“记得,我们在边关的雪山中得到的万年玄冰吗?” “当然记得。”想到当年的意气风发,怨的眼不由的湿润了。 “王爷已经请了工匠,要秘密的把那块万年玄冰打造成冰棺,其目的,就不用我来告诉你了吧?”仇瞥了怨一眼,既然主子执意如此,那么他这个属下不介意为公子扫除一切敌人,即使从此会下地狱又如何?他依旧会紧紧跟随着公子,为公子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 怨一怔,立刻明白了公子的用意,随即沉默着,不再开口讲话。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仇,你怎么来了?”端了点心过来的情,看到亭中不知什么时候到的仇,立刻笑问。 “情,我看你们相处很融洽,不如就凑合凑合,结为夫妻怎么样?那么咱王府就双喜临门了?”仇不正经的笑着提议。 “仇,你别说胡话了,我这腿……不可能的!”摸着依旧没知觉的双腿,怨眼中满是悲伤。 “到时候,也许由不得你了。”仇看了看不语的情。四名侍卫中,现在只有他可以踏进影竹轩,而公子这两日仿佛陷入了魔障中,也许真会在意识不清的状态下,随便决定了情和怨的婚事。毕竟,怨也是公子的情敌。公子现在是绝不会放过一个情敌,让他夹在公子和骆姑娘的中间的。 “好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我也要回房睡了。”仇说着,伸了伸懒腰,就离开了。 离开之时,他的唇微扬,仿佛在笑,可笑什么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情,你以后就不要来了。有小厮在,就不必麻烦你了。”怨转身,努力的控制着轮椅两边的轮子,慢慢离开了凉亭。 “但是,你的腿还没好。”不知道怎么的,情的心中竟有些伤心,看着那个坐于轮椅中的男子,眼睛热热的。这个叫轮椅的东西也是小小姐为他设计的啊! “不需要。”冷冷的声音没有夹杂一丝感情,让情不由的抱紧自己的身体,却难以得到半分的温暖。 老天,我该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他,一个心中有人的男子了! “公子,裴千日在府外求见。”仇出现在独孤无影的身前,躬身说道。 “他?”又来干什么?独孤无影冷冷一掀唇,手上打理骆染发丝的动作并不停顿:“不见。” “是。”仇张口欲说什么,可到了嘴边,话却咽了回去。 “裴公子,您请回吧,我家公子是不会见你的。”来到大门外,仇笑道。 “裴某再过一段时日就要离开京城,从此再无进京的机会。烦请仇侍卫再通禀一声。”裴千日并不意外独孤无影的拒绝,但是这是他最后一次的机会,他想见见她,亲眼确定她过得很好。 “这,裴公子,您太强人所难了。我家公子他……”仇摇了摇头,看着裴千日的恳求目光,心却软了。一咬牙,便道:“你跟我来。” “多谢仇侍卫。”裴千日激动的跟在仇的身后,穿过迂回的走廊,终于来到了影竹轩内。 “公子,裴公子来了。” 独孤无影冷笑一声,用拧干的布巾帮骆染擦了手脸,才为骆染将被子盖好。 “仇,你越来越放肆了。”来到门口,打开了门独孤无影眼中的冷芒让仇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公子的那双利眼。 “王爷,是草民思亲心切,希望能在离京前见骆姑娘最后一面。才求了仇侍卫带草民入府。” “是吗?你的面子还真大啊。”独孤无影面无表情,“那也好,就让你见她一面吧。” 独孤无影转身进了房,裴千日面露愉悦之色,立刻跟着独孤无影走了进去。 “染儿她就在床上,若你能唤醒他,也算是你大功一件,本王就免了你私闯王府之罪。”一甩手,独孤无影让出位置来。 “唤醒?到底怎么回事儿?”裴千日来到床边,看到沉睡的骆染,阴沉伤痛的脸色让独孤无影心里有种病态的快感。 “你不是想报复染儿吗?虽然她现在尚未死去,但是这样静静的躺着不笑不动,却也和死一个样了。”独孤无影坐在骆染的身畔:“这样,你也算报了仇,该满意了吧?” “我……”什么算满意?怎么能满意?他离开只为她能幸福的过完下半辈子,可现在……裴千日的情绪顿时激动了起来,心中有种感情就要破胸而出:“我要带她走!” “你想带她走?”独孤无影不怒反笑,“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本王面前说要带走本王的王妃!” “她还不是你的王妃!” “明日,她便会成为本王的王妃。况且,这婚事是她亲口许诺与本王。你若有本事,就让染儿亲口对本王说要随你离开,否则……本王倒要办你个诱拐本王王妃的罪名!”独孤无影冷冷一笑,让裴千日哑口无言,倒也无法说什么反驳的话语。 “怎么?裴千日,你怕了?” “草民不是怕了,骆姑娘在你身边应该会很好,而且……草民知道她即使醒了不会跟我走的。”裴千日的脑袋顿时冷静下来,苦笑一声。 “你知道就好。”独孤无影笑了笑:“不过,你如果走了,若华怎么办?” “王爷怎会不知道草民的心思?只是现在草民累了,亦不想连累了公主,耽误了她的美好姻缘。草民此去归隐山林,却是不会再来这京城繁华之地了。”裴千日淡淡的笑了,看着床上丝毫没有醒来之意的女子,眼中充满了内疚。“若她醒来,请王爷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要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这一点儿,不用你来交代本王。”独孤无影拂去骆染头上被风吹乱的发丝,“不过,若染儿知道你竟有归隐山林的想法,心里恐怕是会存着欣慰吧。” “不必了,若骆姑娘醒来,就请王爷不要再谈有关草民的事情了。”裴千日笑了笑,“这一生草民最歉疚的是骆姑娘,若真有来世,草民希望能早点认识她,那样草民便能疼惜爱护她了。” “本王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独孤无影咬牙切齿的说,这裴千日害了染儿这辈子,难道还要害了染儿的下辈子?不,他决不允许! “这就是王爷不能阻止的。”裴千日笑了,能够气到独孤无影,他心中是很愉快的。 “本王一定比你先遇见染儿。不过,本王很好奇,为何你能退了皇家的婚事还可安然无恙?”双眼瞄到屏风后颤抖的身影,独孤无影唇边划开一个古怪的笑容。 “若非骆姑娘赠与草民的藏宝图,草民的确无法轻易退了公主的婚事。”裴千日的笑眼低头看着骆染。 倒是自己帮了他!独孤无影眼中懊恼,咬牙唤过一旁的仇:“仇,帮本王送裴公子出府!” “王爷,草民告辞。”裴千日保持优雅的笑容,转身跟着仇离去。 屏风后,一个窈窕的身影闪出来,满面的泪痕让人看了不由的心生怜惜。 “若拙哥哥?” “若华,放弃吧,他的心不在你身上。” “是在这个女人身上吗?”阴若华愤恨的看着躺在独孤无影怀中的女子。 “不,他的心在一个死了十几年的女子身上。可怜的染儿亦不过是他报复的工具罢了。” “是吗?哈哈,难道我也只是他的……”阴若华笑了,却笑得脸上带着泪。 “我只是他东山再起的棋子,现在棋子不管用了,他便舍弃了我。”阴若华脑子糊成一团,本以为的如意郎君竟是心存邪念,耍弄钱权的小人。 “若华,算了。他既然已经准备离开,就忘了他吧。”独孤无影看着伤心的若华,心中竟有些后悔。只是,染儿受过的一切,该要他换回来的。 “不,我不!”阴若华一跺脚,手中的鞭子甩得啪啪直想,她飞奔出王府,赶上裴千日。 “千日。”阴若华从身后追来,脸上带着泪。 “若华,你怎么来了?”皱了皱眉,裴千日停下了脚步。 “千日,你真的退婚,要离开吗?”阴若华双手攥着裴千日的衣摆,可怜兮兮的看着裴千日。 “对不起,是草民没福气,不能娶到公主这样的娇人。”裴千日抬手抹去阴若华脸上的泪。 “你!”咬了咬唇,阴若华眼中逐渐透出一股恨意:“你骗人,明明是你喜欢了别人,才和我退婚的。” “你刚才在王府吗?”沉默了一会儿,裴千日开口问道。 “是啊,如果不在,又怎么会听到你的肺腑之言?”阴若华冷笑,扭曲的笑容让裴千日心中一沉。 “若华,别这样,你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男子与你匹配的。”裴千日愧疚上头,看着阴若华,有些手足无措,更不知道改如何说服阴若华,让她放弃了他这心思不在她身上的混账男子。 “我哪一点儿不好,你说,我一定改的。只是求你,不要退了与我的婚事。”阴若华想进行最后的挽留,可惜成效不佳。裴千日依旧拨开了阴若华的手,离她三步远。 “若华,你保重。”裴千日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去。 “你!”阴若华眼眸狠厉,不知从哪儿拔出一把匕首,直刺裴千日的后心。 许是愧疚作祟,裴千日虽然听到了身后的异动转了身,却没由任何动作来护住心口,任那匕首刺入胸膛。 “你、你怎么?”不躲开?看着裴千日苍白的脸色,阴若华的手一松,双腿虚软的退后三步。 “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是该受到惩罚的。”笑了笑,裴千日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心中的歉疚终于消失了。 闭上了眼,他沉沉躺下,昏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如雪,是你吗?”梦中,那片熟悉的山林中,他看到了那十几年都未能如梦的女子,不由的惊喜上前。可如雪却只是看着他,眼中满是悲伤,静静的淌出泪来。 “如雪,怎么了?为何哭泣?”裴千日心疼的欲上前擦去如雪眼角的泪水,可他们之间却隔着三步的距离,任裴千日如何追赶,他们之间仍是隔着三步的距离。 “如雪,你到底怎么了?”裴千日急得团团转,看着如雪默默垂泪的模样,心中绞痛不已。 “如雪,如雪?” 不知什么时候,如雪的身边竟出现了连竞天的踪影,看着连竞天搂着一脸羞色的如雪入怀,他扑上前去就要分开他们。 “如雪,你不要走啊!”令人浓情蜜意了一会儿,相携转身离去,这一来,裴千日即使跑断了腿,却也无法追上他们的步伐,竟慢慢的、慢慢的失去了如雪的芳踪。 “如雪、如雪!”睡梦中,听到裴千日的呓语,阴若华即使心中有怒,却再也无法下得了手。 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不知何时起,发鬓间竟染上了缕缕的轻霜,阴若华心疼之际,那被耍弄的愤怒却无法消失。 从此,也许只有与你陌路,我那心中的怨恨才会慢慢消逝吧?阴若华苦笑一声,转身看着担忧的徐子敬便道:“子敬,你好好照顾你家主子,这双腿虽然废了,但是性命却能保下,也是上天保佑了。” “不用你假好心!”徐子敬冷哼一声,越过阴若华,来到了裴千日的身边。就是因为这个皇家公主,他好好的主子竟然中了毒,虽然解救及时,那双腿却残了。命是保住了,可主子从此不能行走,让一向潇洒自负的主子醒来后该如何面对他不能行走的事实? 徐子敬毫不理会阴若华,自小便骄傲自持的阴若华却也没有怪罪徐子敬的不敬,只是黯然的叹了气,沉重的离开。 裴千日,你我毕竟无缘,即使我如何请求,你终究还是舍了我!我乃一介公主之尊,有我的尊严和骄傲,即使永远不能忘记你,却也从此与你陌路,再见……无期! “染儿,真好,从此后就没有别人来和我抢你了。裴千日受了惩罚,他该是不会再出现在你我面前,打扰我们的幸福平和。”独孤无影笑了笑,可看到骆染依旧没有清醒的意思,心中的恨意勃发,“下来该是皇后和若华了。最近一段时间,东夷蠢蠢欲动,和若愚商量了。正好可派了若华前去和亲,也可在若愚登基之后给他一些休养生息的时间。” “仇,把恩叫过来。”独孤无影冷笑一声,吩咐道。 “是。”仇出去,唤来一脸平静的恩。 “恩,你可知罪?”独孤无影冷眼瞄去,恩立刻双腿一曲,跪了下来。 “公子,恩不知恩犯了何罪。”恩跪下来,可脸上一副毫无愧疚的表情。 “是吗?你真的以为你没罪吗?那雪灵芝中的毒是谁所下?又是谁一心要杀死本王的爱妃的?”独孤无影轻轻放下骆染,转身来到恩的身边,以指抬起了恩的脸,一双阴狠的利眸直直刺入恩的防备。 或许是独孤无影身上若有似无的阴冷气息,恩在独孤无影的双眼下,竟再也没了争辩的能力。“公子,恩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公子,若公子降罪于恩,恩无话可说。” “你可真是个吃里扒外的好奴才,竟然为了铲除本王的爱妃,投靠了皇后。”独孤无影说出的话让仇一惊,瞪大的双眼看着恩。他同生共死的战友,竟然背叛了公子投靠到敌人那一方! “恩可以保证,皇后绝对得不了任何好处,恩即使与皇后交易,也不过是想利用皇后的力量,杀了骆姑娘。”这时,恩已经豁出去了,他甘愿以死进谏,也不能让人阻了公子的前程。 “染儿就如此碍你的眼吗?竟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惦记着她?” “恩虽不知公子为何会喜欢上她,但是骆姑娘绝对是个会坏了公子大事的障碍。恩不认为为公子扫去障碍有何不对!”倔强的直起身子,恩振振有词。 “那好,既然你认为你做的对,那就替本王入宫,杀了那妖妇。若事情办不成,你就不要回来了。”独孤无影眼中凶光大盛:“你不是自诩忠心吗?那就展现你的忠诚给我看!” “公子……”恩无法反驳独孤无影的话,一咬牙,他低下头对着独孤无影磕了三个响头:“公子,恩此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还请公子多保重身体,以大局为重。”说完,恩起身,留恋的看了一眼独孤无影,便走出了影竹轩。 “公子?”看着恩决绝的眼神,仇竟有些兔死狐悲的伤感。 “仇,你别说了。伤害了染儿的人,本王是不会放过的。不过,明日便是本王的大喜之日,明日过后,你们便自由了。”独孤无影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让仇看了却全身发冷,心中总觉得有什么祸事将要发生。 当日傍晚,裴千日终于醒了,当发觉自己再无知觉的双腿之时,竟没有露出除平静之外别样的表情。 “主子,这若华公主真是狠心,竟因您退婚而想要了您的命?”徐子敬端过来散发着浓浓怪味的苦药,递给裴千日。 “子敬,现在去租辆马车,我们这就离开京城。” “可是,您的伤口刚包扎过,大夫嘱咐过您不能移动的。” “子敬,听我的,这京城绝不是我们久留之地。”想起独孤无影,他怎么会放过自己这个伤害染儿最深的人呢?不过,这样痛不欲生的惩罚该是便宜了自己吧?毕竟他没使出更严厉的手段来折磨自己。裴千日摸着毫无知觉的两条腿,心里酸酸的。 “好吧,主子,子敬现在就去租辆马车。”徐子敬闷着气,走出了房间,把门仔细关好,自己则去了车马行,租来了一辆最好的马车。 把裴千日抬出客栈,送上了马车。徐子敬结了帐,拿了些从客栈买来的干粮,赶着马车离开。 就在他们刚刚出了城门不久,一队禁卫便驱马来到了这间客栈。问明了裴千日竟已离开了客栈,禁卫脸上都不太好看,上了马,朝城外追去,只是一路之上,却没发现裴千日的影子。只好无功而返,硬着头皮领受皇后的惩罚。 “主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离开京城的小道上,一辆马车正缓缓的前行着。 “我们……回家。”马车里,裴千日抚着仍疼痛不已的胸口,望着渐行渐远的京城,心中再无半点恨意,只有淡淡的愁和浅浅的悔。 夜半,皇后哄睡了喝醉了酒后哭闹不休的阴若华,抚着额走出殿外,看着殿外繁星灿烂的夜空,才发觉她这二十多年,似乎什么都没有得到。即使手中仅剩的一点儿权利,也在阴若拙的打击下,烟消云散了。这深宫犹如吃人的兽,把她的青春、爱情和亲情都消磨殆尽。若华是她唯一的女儿,她不能看着她就此消沉下去。即使赔上她的这条性命,也要换的若华的一世幸福。 “皇后娘娘。”被派出宫的禁卫回来了,跪在皇后的面前,惊恐的语气中还存留着对生的渴望,渴望皇后能饶他一命。 “任务……失败了?”冷眼扫来,那偷偷抬起头的禁卫立刻垂下了头,不敢再看一眼。 “你们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叹了口气,皇后手腕一翻,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来,扔到禁卫的面前:“你自己看着办吧。” 仿佛刺入过太多的身体,那匕首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清幽的冷光。 禁卫颤巍巍的将匕首收入手中,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再看看那背过身去的女子,心中一冷,就在一瞬间,那匕首便刺入了皇后的心口。 “是你!”直到这时,皇后才看到禁卫那双冰冷决绝的眼神。 “是我,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现在是该为我家公子除去你的时候了。”皇后满头大汗,恶狠狠的盯着眼前毫不畏惧的男子,一双保养细致的手紧紧攥着男子的手臂,长长的艳红指甲刺入男子的皮肉之中。 男子蹙了蹙眉,一手推开皇后的身体,匕首也顺势滑出,带出一溜热血,洒在了男子的身上脸上。 “你、你不……”话未说完,一口血涌出口鼻,皇后两腿一瞪,命丧黄泉,只那双眼却死不瞑目。 恩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尸身尚温的皇后,再看看自己手臂上已经发黑的指甲掐痕,竟露出了解脱的笑容。瞄了瞄躲在殿门之后的阴若华,他一个翻身便跃上屋顶,朝着皇城的护城河而去,那河直通大海,即使死,他也不能留下自己的尸体被敌人利用而害了公子。 一路头重脚轻的来到河边,看着近在咫尺的护城河,恩笑了笑,正值雨季,这河水正是湍急,自己的尸体应该可以随水而入大海吧? 意识渐渐丧失,男子一个猛子扎入河中,再也不见了他的踪影。 第一百一十九章 “母妃,害你的人已经不在了,背叛我的人也死了。下来,该是坐于九重之上的皇帝了。”远眺到府外的火光冲天,独孤无影笑了,明日,该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了。若非若愚一直示弱,那两名斗得风生水起的皇子怎么会忽略了一直修身养性的若愚。 父皇,若不是您冷眼旁观皇后对染儿的毒害,无影怎么会这么快就把虎符交给若愚呢? 染儿,明日便是你我大喜之日,父皇也会来祝贺。你会高兴吗?独孤无影吐出一口黑血,却笑了。明日,无影便来陪你,染儿,黄泉路上,一定要慢走几步,等着无影啊。 这一晚,二皇子阴若寰、四皇子阴若琏因造反之罪入狱,皇帝写下禅位诏书,将皇位禅让给六子阴若愚,被新帝尊为太上皇,闲居于皇家别院。太上皇宠爱的若华公主也被送往东夷,与东夷年过半百的君主和亲。 翌日,凡在京城的文武百官齐聚肃王府,恭贺肃王爷的新婚大喜。太上皇,新帝更是来到,让一向冷清的肃王府变得更为热闹。 一盘盘的佳肴源源不断的从王府厨房里端出,各种山珍海味、珍藏的美酒都毫不吝啬的端上宴席,让前来的官员们吃的满嘴流油。 院子里人声鼎沸,可影竹轩里仍是一片安静。 帮着床上的女子穿上挑选已久的凤冠霞帔,独孤无影终于抱着骆染出了房门。 一路上,吃吃喝喝的官员们都停下了进食的动作,瞪大了眼睛看着独孤无影不合礼教的动作,却无人敢上前制止。 朝廷一夕之间便换了天子,若非有独孤无影的虎符相助,六皇子阴若愚怎么能调动军队,包围二皇子四皇子府,如此迅速的登上大宝?看着大厅中神采飞扬的六皇子,不,新帝!再看看神色黯淡的太上皇,有幸坐在大厅里的官员们可都绷紧了神经,深怕一个错字便会惹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新人到。”等了许久,独孤无影终于身着大红的喜服,来到了大厅之上。 太上皇冷哼一声,而新帝则是笑看着向他款款走来的男子。 太上皇心中苦涩不已,他最喜欢的儿子竟为了一个女子而夺了他的权。再看着独孤无影眼中没有一丝的愧疚之意,太上皇心中更是怨恨躲在独孤无影怀中的女子。 独孤无影越走越近,太上皇的一双眼睛也眯了起来,他…… “一拜天地。”独孤无影转身,朝向厅外,跪了下来,深深的一拜。 “二拜高堂。”独孤无影起身,身形却顿了下,才缓缓的转过身来,朝着太上皇鞠了一躬。 “夫妻对拜。”独孤无影站起身来,却没有让人接过骆染,只是低下头,轻轻的在骆染的唇上吻了一下。 一片哗然,厅中的官员都尽力捂住自己多事的嘴,看着天下难得一见的景象。 那厅中的两人仿佛静止了一般,独孤无影的唇静静的停在骆染的唇上,从相接之处滑落点点黑色的血迹,滴在铺好的红毯之上。 太上皇一惊,站了起来。 这时,独孤无影笑了笑,站直了身体,唇边发黑的血流个不停,可他却没动手擦去。一双眼睛似有千言万语,让太上皇不由的停住了到嘴的关心。 竟是自己断了他的生存之念!太上皇大受打击,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看着紧紧搂着怀中女子的儿子缓缓的走出大厅,太上皇竟然腿一软,坐回了太师椅中。 “父皇,该回宫了。”淡淡的声音响起,太上皇抬眼望去,新帝的眼中藏着丝怜惜,一闪而过。 “若愚,我做错了吗?” “父皇您又怎么会错呢!”轻轻的声音,可新帝的表情却明显的说着是他错了。 太上皇老眼纵横,被新帝的淡然和七子的决然给呆住了,不由的回想起这些年,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曾冷眼看着发妻被人害死;曾冷眼看着两个儿子为了皇位和权利互相倾轧;曾冷眼看着小女儿被人利用;这便是皇帝,所有的人和事都能拿来利用,只为了能巩固自己所做的皇位。 可是,现在,他究竟得到了什么,看着独孤无影缓缓消失在他眼中,他知道自己恐怕是再无机会看到这个儿子了。 回到影竹轩中,越过在院中静静站着的仇,独孤无影抱着骆染来到书房的密道里。密道幽暗曲折,独孤无影一路缓缓前行,过了多时,他才来到了一处寒气逼人的天然山洞中。 “染儿,这便是咱们的栖身之处,从此再无人打扰我们的安眠,你高不高兴?”独孤无影笑了笑,温柔的将冰棺打开,将骆染放入冰棺之中,自己也躺在里面。 阖上冰棺,独孤无影搂着骆染,将唇轻轻压上,嘴间的毒血顺着唇瓣,流入骆染的嘴里,视线越来越模糊,独孤无影的表情永远定格在那浅浅的微笑里。 染儿,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一滴泪从骆染的眼中滴落,黑血从骆染的嘴角滑落,骆染的手用力的和独孤无影的手十指交缠。不管怎样,他们终究是在一起了! “太上皇,请回宫吧。”大厅里,官员们觥筹交错,只有太上皇和新帝仿佛隔离与他们之外。 “走吧。” “皇、皇上,影竹轩、影竹……起、起火了。”白公公拿着还未来得及宣读的圣旨跑回大厅中,说出的话让厅中的声音立刻停下。 “你说什么?”新帝激动的上前拽住了白公公的衣领,失态的咬牙问道。 “影、影竹轩起火了。” “那皇兄呢?他现在在哪儿?” “皇上,老、老奴该死,火势太大,禁卫们无法进去寻找肃王爷。” “该死的。”夺了白公公手中的圣旨,新帝大步流星的朝着影竹轩而去。 到了影竹轩外,只见火势冲天,即使他站影竹轩十丈之外,也能感觉到炎炎的火气。 双手弄皱了手中的圣旨,新帝不甘情愿的看着眼前的大火,想不透,他的皇弟是真的葬身于火海还是借火势逃遁。 抬眼望去,就看到一个时刻跟在皇弟身边的侍卫,快速的拔出腰间的匕首,向胸口刺去。 眯起眼睛,看着那侍卫临死还要往着了火、无人敢靠近的影竹轩里爬,新帝的心竟是慢慢的放下了。 皇弟,咱们兄弟中也只有你是最聪明的! 将手中的圣旨扔入火苗中,那被火苗吞噬的绸布上只看到“……肃王……毒酒……”的字样。 就在众人看着大火将整个影竹轩烧为灰烬的时候,一辆简单的马车从王府的后巷中驶离。情看着昏迷在马车里的男子,双眼失神的看着那一片红色的火海,叹了一声,便静静的离开。 怨,你会怨吧?怨我将你迷昏带离,其实以你的性情,你该是要随着她离去的。可是,我却自私的把你留下来,只因我想给我一个可以幸福的机会。 千里之外的海边一处简易的木屋中。 “我是在地狱吗?”恩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上,身上的毒已经好了七八分,可一身的内力却没有了。 “这也许是上天安排的,让你虽然失去了武功,却留下了性命。” “谁?”恩转头就看到一名笑得柔和的女子,那本来并不美丽的容貌在恩看来,却如此的灿烂夺目。直到这时,恩才想明白,为何公子会放下所有的抱负只守着一名在别人看来一无是处的女子。 只因为他如同公子一样,在相遇的第一眼,便将一名女子的身影刻在心头,找到了这一生宁愿放弃一切也要拥有的东西。 只是,他想通的太晚了! 公子,恩领悟的太迟了吧?不过,恩会补偿,恩永远留在这儿里。静静的看着京城,默默的祝福骆姑娘能够早日醒来,祝福公子和骆姑娘能白头到老。 “滴、滴……”骆染睁开眼睛,缓缓打量了四周,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白色屋子里。回忆起梦中的一切,她似乎真的穿越了时空,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大陆上,经历了人世的所有酸甜苦辣。 想到梦中最后一眼见到的男子,骆染苦笑一声,若真有这样一个愿意共死的男子,她一定会牢牢把握住。 “你醒了?”文丽推门进来,才发现一直没有醒的骆染竟然睁开了双眼,立刻快步走上前来,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按响了床头的响铃。 “医生,快!骆染醒了!”看着推门而入的男子,骆染睁大了眼睛,那梦中的男子竟是真实的,真实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骆染的唇边露出一丝愉悦的笑意。活着,真好! “怎么样了?”文丽还没说什么,从门外便又进来了一男一女。那男子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俨然一副都市白领的模样。而那女子却是一头的花白头发,满身的肥肉藏在过于紧绷的套装里。 “我女儿怎么样了?” “骆小姐怎么样了?”听到那尖利的嗓音,骆染不由的皱了皱眉头,真想沉入梦中,不再醒来。 “我们出去说吧。”稳重低沉的熟悉嗓音传来,骆染偷偷的睁开了眼睛,看着那一脸温柔的男医生,脸热烫起来。咬了咬唇,她分明看到了医生那带着笑意的眸子里写着——终于等到你了! 梦吗?骆染不确定,祈祷着,再次醒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他。 第一百二十章 “骆染,你终于醒了。”再次醒来,骆染看到好朋友文丽正坐在椅子上,忙着削苹果。 “我睡了很长时间吗?”蠕动着干涩的唇瓣,骆染轻声问道。 “当然了,你已经睡了将近两个月了,若非裴先生一直没有放弃治疗,你现在说不定已经进了殡仪馆的火化炉里。” “裴先生?他是谁?” “你啊,还真应了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厚福,那个裴先生正是你的相亲对象,他可是全国十大企业之一的连城股份集团的所有人,你说你幸不幸运?”文丽将苹果给削好,递到骆染的嘴前:“你看他对你多用心,这苹果可都是他带来的,一颗就要几百块,富人可真是奢侈!” “他?裴千日吗?”骆染的头有些疼,推开了拿到嘴边的苹果。印象里,她似乎就是看到了他,才转身跑出酒店,进而被车撞到的。 “呵呵,看来你躺了两个月,记忆力还没退化。”文丽不太在意的狠狠咬了一口,这苹果个大汁多,如果不是价钱太贵,她真的考虑一星期买它个几斤,回来当减肥餐吃。 “知道吗,这单人病房的费用可是不低,如果没有他恐怕你真的就醒不过来了。”文丽说到这儿,神秘的关上了房门:“你对我讲真话,你妈是你亲生的妈,还是继母啊?” “怎么?”骆染不动声色的反问。 “如果不是裴先生帮你垫付了费用,你妈早就把你接出医院自生自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这医院真是宰人啊,你这两个月下来,估计各种费用算下来,得十万靠上吧。”文丽一边‘咔嚓咔嚓’的咬着苹果,一边在心里算着。 “十万?”骆染咬着唇,这的确是一笔不小的款子,她工作还没一年,除了日常给妈妈的钱以外,自己这几个月下来也只攒了几千块钱。十万,即使不算上利息,她恐怕也得攒上二十年吧。真是好大一笔债!自己该如何偿还呢? “好了,别瞎想了,现在你最重要的是要养好身体,快点出院,这样也能省下几个钱不是吗?”文丽一看骆染严肃的模样,便知道骆染又在想些什么。文丽帮骆染端来了茶杯,让骆染就着吸管,喝了几口。 将剩下的茶水放在茶几上,文丽挤眉弄眼的看着骆染道:“染染,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幸运,不但你相亲的对象是个帅哥,就连你的主治医生也都是个美男子呢。我看啊,你这次还真是走了桃花运。” “文丽,你别说了,我有些头疼。”听到文丽的喋喋不休,骆染愁眉不展的摸着隐隐作痛的头,心想是不是要把这比唐僧还啰嗦的女人给撵出去。 “好了好了,我不烦你了,我去给你叫帅哥医生过来。”文丽露出一个看好戏的笑容,走出门去。不多时,从门外不仅走进了医生,后面还跟着骆染不想再见的裴先生。 “骆小姐,你只需要再在医院里观察三天,如果没事便可以出院了。”检查了身体,阴若拙看着骆染的脸上浮上一层薄晕,不由的轻柔了语气笑着道。 “真的?”骆染听到这个好消息,也露出了笑容,感觉躺在床上的两个月,她身体的各个零件都生锈了。 “自然是真的。”阴若拙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整齐牙齿,那灿烂的笑容让骆染不由的看呆了。 “咳、咳,骆小姐,见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裴千日将阴若拙挤到另一边,笑着对骆染道。 “裴先生,您替我垫付的医疗费,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看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骆染不由的垂下了嘴角,淡淡说。 “骆小姐会出车祸,也是我太心急所致,这笔医疗费该是我出的。”裴千日黯淡了神情,他安慰的说着。其实他不在乎那笔不少的医疗费,他只在乎现在的骆染对她的感觉,只是看骆染的模样,似乎并不愿意见到他。瞄到阴若拙正向随行的护士叮嘱些什么,裴千日趁机邀请道:“骆小姐,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就让我推着你到花园里坐坐,好吗?” “不用麻烦裴先生了,若我想出去,会请文丽帮我的。”骆染不软不硬的拒绝,以为这位裴先生就会退却,谁知裴先生竟看了看文丽道:“文小姐是你的好朋友,这两个月来也一直帮忙照顾你,但是我想她的老板可能并不喜欢这样太重姐妹意气的员工吧?” “这……”文丽感觉到骆染似乎不太喜欢这位和她相亲的裴先生,只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即使骆染是她最好的姐妹,她也必须养活自己。抱歉的看了看骆染,文丽犹豫道:“骆染,我该去上班了,不如你和……” “骆小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让我领你到花园里坐坐。”支走了护士,阴若拙笑着转过身来,对骆染说道。 “不麻烦你吗?”骆染看着阴若拙,不好意思的笑着。 “昨天我夜班,现在……”看了看手表,阴若拙笑着推来了轮椅,说:“已经下班了。”将骆染抱到轮椅上,扬着胜利的笑容离开了病房,只留下暗自生气的裴千日和面露惊讶之色的文丽。 “呃,裴先生,你还好吧?” “我很好。”裴千日隐藏起心中的酸涩,笑着道,可那笑中的苦涩却让文丽乖乖闭上了嘴。 “裴先生,我先上班了。骆染这两天刚醒来,可能脑子还迷糊着呢,你不要跟她太计较了。”文丽说完,见裴千日点了点头,连忙拿过一边挂在椅子上的皮包,溜之大吉。 “染染,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对裴先生这么不客气?”文丽来到花园中,找到了在树下乘凉的骆染。 “文丽,我没事儿,只不过是不习惯罢了。” “不习惯?阴医生呢?”四下乱瞄,文丽并没有发现阴若拙的身影。 “他,去买饮料了。”想起阴若拙,骆染害羞的笑了。 “啊啊,你难道喜欢上笑容迷人的阴医生?”虽是问话,文丽却也笃定,骆染的确是喜欢上阴医生了。 “文丽,你小声点儿。”捂住文丽闯祸的嘴,骆染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感觉我上辈子就和他认识了。” “我记得你不喜欢看小说的啊,怎么也说出这般感性的话来了?”奇怪的打量着骆染,文丽笑着摸着下巴道:“看不出来,染染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哎,爱情的魔力真是大啊。” “文丽,你还不赶快走?不然的话,这个月的全勤奖一定又要泡汤了。”骆染急急说道。 “啊,对了,我的全勤奖!”看了看手机上指示的时间,文丽也没跟骆染道别,急急的走出花园,到医院门口打的去上班了。 “给。”就在文丽刚刚离开之后,一瓶打开来的冰镇饮料出现在骆染的眼前。 抬头看去,仿佛被罩上一层金色光环的男子看起来就如谪仙降世一般,迷了骆染的心窍,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染儿。” “你、你叫我什么?” “染儿!”阴若拙露出招牌式的白牙,“我以前就是这么叫你的。” “无影?是你吗?”试探的问了声,看到阴若拙用力的点点头。骆染的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泪雾,激动的将手中的瓶子捏紧,瓶中的饮料立刻冒了出来,洒在骆染的病号服上。 “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阴若拙连忙接过骆染手中的饮料,拿了纸巾帮骆染擦拭衣服上的水痕。 “无影,真好,你在这里。”不管身上的水迹,骆染的双臂缠上阴若拙的腰,将头埋进阴若拙的怀中,压抑的哭声从怀中传出。 “染儿,对不起,我又来晚了。”抱着骆染,阴若拙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不,不晚,只要我还没嫁人,就不晚。”听到骆染的话,阴若拙顿时收紧了双臂,“即使你已经嫁了人,我也会等到你们离婚的。” “真的?”骆染仰起头,眼睫上还挂着一滴泪珠。 “真的。”阴若拙俯下头,吻去骆染眼上的泪,笑着说:“这泪,好甜。” 眨眨眼睛,骆染的脸仿佛被灼烫了一般,红扑扑的让阴若拙再次的低下了头。 “放开放开。”就在阴若拙的唇就要触到骆染的唇瓣之时,一声高亢尖利的声音响起,就在两人还未回神之时,一个巨大的身形跑过来,挤走了阴若拙,护在了骆染的身边,挡去他们深情凝视的眼神。 “妈,你这是干什么?”骆染一惊,皱眉道。 “骆染,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裴先生,他可是一心一意要娶你过门的。可千万不能学你那些朋友,脚踏两只船。”骆妈妈大惊小怪的斥责道,然后拿防狼的眼神盯着阴若拙。 “妈,你误会了,我根本没有和裴先生交往的意思。” “不行,你妈我说让你跟谁交往就跟谁交往。你可别翅膀硬了就不听妈的话了,你别忘了你的那些医药费都是谁付的。”骆妈妈一脸的嫌贫爱富,那双挑剔的眼睛仿佛探照灯一般,把阴若拙的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如果没有裴千日这只大鱼,那么工作稳定,薪水不错的阴若拙也是个女婿的好人选,可是现在既然有了裴千日,那这阴若拙可就差的太远了。 “骆染,听话,跟我去见裴先生。”说着,骆妈妈也不顾骆染的抗拒,推着轮椅,将骆染带离花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妈。”骆染愧疚的看向阴若拙,谁知阴若拙只是露出了一个让骆染放心的眼神,便高深莫测的弯了弯唇角,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被妈妈推走的骆染,不由自己的回到了病房,只见裴千日正坐在沙发上,认真的看着桌面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并未离开。 “骆小姐,你回来了。”裴千日见骆妈妈推着骆染回来。便笑着阖上笔记本,来到骆染的面前,代替骆妈妈将骆染推到床边,然后弯下腰,欲把骆染抱到床上。 “不要。”感觉到骆染的推拒,裴千日的手便停在半空中,脸色尴尬。 “骆染,你怎么回事?”骆妈妈横眉怒视着骆染,这女儿固执的真是气死她了,竟不知道把握这样一个身价不菲的金龟婿! “妈,我只是……”看到母亲如此模样,骆染伤心了。 “只是什么?”骆妈妈脸色难看,一只手狠狠的掐着骆染腰间的皮肉,骆染咬着唇人忍住痛楚,低下头沉默不语。 “骆妈妈,不要责怪骆小姐,她现在还病着呢。”以身体挡住骆妈妈打向骆染的手,裴千日将骆染抱起,小心的放在病床上。 “骆染,你看看裴先生对你多好。”骆妈妈笑的合不拢嘴。 “骆妈妈,我们都这么熟了,你就叫我一声千日吧。”裴千日笑着搬了把椅子递给骆妈妈。 “好、好,千日。”骆妈妈连连点头,虽然骆染现在不喜欢裴千日,但是假以时日,骆染一定会感动于裴千日的用心。到那时,有这样的一个女婿,他们骆家也好攀着这样一个女婿,进入豪门名流的交际圈。 “妈,你不是约了隔壁的张妈妈打麻将吗,现在时间快到了。”骆染出声提醒骆妈妈。 “呃,是吗?”看了看表,还真是到了时间,不过骆妈妈此时只想着要和这商界的精英搞好关系,女儿嫁进豪门的道路才会平稳。“我出去一下,你们慢慢聊。”骆妈妈一边给骆染使了个眼色,拿了手机,走出病房,准备回绝这次邀约。 “染儿?” “裴先生,我们没那么熟。”骆染翻了个白眼儿,拿了文丽带过来的杂志,盖到脸上,摆明了不想再跟裴千日讲话。 “染儿,你是累了吧?我不吵你了。”裴千日也不恼怒,好脾气的回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脑,继续处理未完的工作。 从书中抬起眼来,看着裴千日心甘情愿的陪在她身边,眼中热热的。她放弃了,他才想挽留。只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如今她已经喜欢上了整日陪着她,不会给她带来伤害的阴若拙。 闭上眼睛,隐去眼中的泪水,骆染决定将脑袋放空,不再想有关于裴千日的任何事情。 “醒了?”睁开眼,骆染看到阴若拙正坐在床边,脸上带着笑容,裴千日上似乎已经走了。 “我帮你带了海鲜粥,你要不要尝一尝?” “嗯。”骆染坐起来,看着阴若拙从保温壶里倒了一碗粥。 “给,尝尝,看我做的好不好吃?” “是你做的?”骆染愣愣的看着手中那碗香味四溢的粥,竟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男子所做。那双修长美丽的手仿佛是上天的杰作,本该用来弹钢琴、拿手术刀的手,却为了小小的她,而掂起了锅子。 “自然是我做的。”阴若拙笑着问:“你不会以为现在的男人还都时兴君子远庖厨那一套吧?我可是早早的练好了厨艺,准备拿这一手套牢你的。” “你的厨艺是为我学的?” “不是说,要想抓住一个你爱的人,就要先抓住她的胃嘛。你赶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阴若拙说完,便拿了茶几上的苹果,削起来。 “很好吃。”一连吃了两碗,骆染喘了口气,顺便咽下那带着淡淡甜蜜的泪水。 “是吗?那你怎么哭了?”修长的指拭去骆染眼角的泪滴,阴若拙怀疑的就着骆染的手,尝了尝勺中仅剩的半口粥,“我的粥没糊啊。” “不是,只是你对我太好了,我怕我这一辈子都还不完。”看到阴若拙亲密的动作,骆染的脸又红了。 “那就下辈子接着还。只是,我不介意你现在付我点儿利息。”指了指自己的脸,看着骆染脸上染上红晕,阴若拙不由的靠了上去,依次在骆染的额头、眼睛、鼻子和唇上落下轻吻。 “啊,我没看见!”停在没门口的文丽,用一手捂住了眼睛,但是却又偷偷从指缝里看着,嘴边还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文丽。”骆染的脸红的都快冒烟儿了,哂怪的看了阴若拙一眼,向文丽招招手,“文丽,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讨吃的啊。”文丽瞄了阴若拙一眼,便将注意力集中到茶几上的保温壶上。 “你自己倒吧。”摸了摸鼻子,阴若拙自动退位,“文丽,你陪染儿一会儿,我去查房。” “你走好啊,阴大医生。”随意的挥挥手,仿佛摆脱烦人的苍蝇一般,阴若拙只好丧气的转身离开,仿佛被主人嫌弃的大狗。 “你不知道今天……”从房里传来文丽兴奋的声音,阴若拙停在门边转过头来,正对上骆染明亮的双眸。阴若拙精神一振,笑着大步离开。 “染染,你和阴医生会不会进展太快了?”见阴若拙离开,文丽便止住了夸张的笑声,迟疑的说。 “怎么了?” “知道吗,刚才我在住院部楼外看到了裴先生,那悲伤落寞的身影,看了让人好心酸。”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这位裴先生了吧?”骆染开玩笑的问。 “不,最多是迷上了吧,我感觉他身上有一种历经岁月的沧桑感,很迷人,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只是这种男人往往痴心的仅喜欢一个女人,且对其他的女子不屑一顾。”骆染脸上的笑容消失,她严肃的对文丽说道。 “真的吗?只是,我还没喜欢上他啊,仅只是迷上了。” “文丽,你能保证你日后不会因为他而伤心吗?迷上已经是个危险的开始了。我不希望你以后会伤心,所以……” “好了好了,别说得你好像过来人一般,我文丽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伤心。”文丽脸色不好的打断了骆染的话,殊不知她没有听从骆染的劝告,最后竟落得伤心离开这个城市的下场。 “我……”骆染苦笑,要她如何讲她昏迷时的那段像噩梦般的奇遇,如果说了,文丽也不会相信吧?毕竟,现在的她就像当时的自己一样,迷上了那个痴情却无情的男子。 “好饱啊。”文丽拿了纸巾抹了抹嘴,放下保温壶:“这海鲜粥是从哪家饭馆买来的,很好吃呢。” “是若拙做的。”骆染见文丽小孩子般的模样,不由的递上了阴若拙为她准备的饭后水果。 “阴大医生对你可真是好。”拿牙签挑起一块苹果,“这种新世纪好男人可不多,你一定要把握住。” “……”骆染虽然没回答,但是从那灿烂的笑容里却可以看出她沉醉于爱情之中的甜蜜,让单身的文丽有些嫉妒了。 “染染,我还真是嫉妒你啦,真是因祸得福!你说我也想你这样,不知道等我醒来后,我的身边会不会围绕着一大群的美男子?” “你啊,还是看你的小说吧。”骆染摇摇头,笑道。 “嗯,这也是,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的好男人。”文丽撇撇嘴,真的从自己的皮包里掏出两本小说,递给骆染一本,自己则沉浸在看了一半的小说里。 阴若拙查完了房,准备抓紧时间先回办公室里查阅病历,却看到裴千日站在他的办公室外,“我要和你谈谈。” “你有什么事?”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阴若拙请裴千日在沙发上落座,自己则走到饮水机旁,为裴千日倒来开水。 “我想为骆染办理出院手续。” “裴先生,你好像不是骆小姐的家人?”将开水递给裴千日,阴若拙坐在椅子上,笑着说。 “我虽然不是骆小姐的家人,但是帮骆小姐办理出院手续却也是骆妈妈亲自要求的。” “那也好,骆小姐的伤已无大碍,她的确是该出院了。”裴千日以为阴若拙会刁难一番,谁知阴若拙竟痛快的找出骆染的病历,在骆染的医嘱里写下‘今日出院’的字样。 “小李,来。”拿着病历,阴若拙来到门边,唤过护士站里的小护士,“今天,单人病房的骆染要出院,你帮她办一下出院手续。” “好的,阴医生。”小李爽快的接过阴若拙手中的病历,以最快的速度办好了出院手续,并结算了账单。 “请问,裴先生,还有别的事吗?”阴若拙阖上笔盖,将钢笔放到上衣口袋里,脸上保持着冷淡的笑容。 “暂时没有了。”看到阴若拙摆出一副送客的模样,裴千日也不在说什么,放下了杯子,有礼的点点头:“打扰了。” “不送。”阴若拙双手插在口袋中,看着裴千日离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叹了口气,阴若拙回到办公室里,轻轻关上了门。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出院?”看着眼前的男子,骆染心中警觉起来,“这是我妈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呢?” “有分别吗?这里毕竟是医院,不如在自己家里舒服。骆妈妈也说了,接下来的几日,让你在家里休养,等休息好了,再去上班也不迟。”裴千日说着,就开始准备帮骆染收拾东西。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说着,骆染猛的起身,下了床,可脚刚一着地,便腿软的趴在了地上。 “你不要太着急了。”裴千日说着,就要来扶骆染。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骆染的身子朝一旁缩了缩,再次躲开裴千日的手。 “那你小心点儿。”骆染仿佛听到了裴千日的叹息,只是,她现在绝不能给裴千日一点错误的暗示。 “我来吧。”在一旁静静观察了好一阵子,文丽才上前扶起了骆染,让她坐在床边,自己帮忙整理好东西。 “谢谢你,文丽。”若没有文丽在,这房中的诡异气氛恐怕会让骆染烦躁不安。 “你看你说的那儿的话,我们是好朋友,你还是我的债主呢。”文丽笑着说,麻利的将所有的东西都收入提袋中。 “没有什么遗漏的吧?” “嗯。” “那我扶你。”文丽说着,一手提着提袋,另一手扶着骆染就要走出病房。 “我帮你提东西吧。”裴千日说着,就去拿文丽手中的提袋,不小心碰到了文丽的手。 怦怦,像触电一般,有股电流从裴千日接触到的皮肤上窜出,传进了文丽的心里。看着眼前笑的温和内敛的男子,文丽只觉得心怦怦直跳。她喜欢上他了吗?为何心跳的如此快?像汹涌的河水就要漫过堤坝,明知道危险,却无力阻止,只能看着河水肆虐,一发不可收拾。 “文丽,你怎么了?脸这么红!”骆染来到文丽的面前,就要伸手去摸文丽的额头。 “呃,没事儿,天太热了。”说着,文丽以手为扇,试图让脸上的燥热除去,但似乎成效不佳。 “你真的没事儿吗?”骆染怀疑的看着文丽。 “当然。”不小心瞥到裴千日皱着眉的模样,文丽的脸却白了,只因他的眼神正专注而热切的看着骆染。撇撇嘴,文丽勉强应道:“好了,我们走吧。” 来到住院部楼下,裴千日连忙去开车过来,而文丽则陪着骆染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骆染,你在等阴医生吗?”注意到骆染频频回头、向楼上望去的动作,文丽笑着问。 “文丽,你说他今天是不是没来上班啊?” “哪个他啊?”文丽打趣道。 “你说呢?”意识到文丽是在调侃自己,骆染索性回过头来,一双带笑的眸正对上文丽打趣的眼神。 “真没劲!”若是以前的染染,一定早就羞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出不话来,哪像现在!摸了摸鼻子,文丽自讨没趣儿。不过,躺了两个月,染染活泼了许多,这倒是件好事。 两人正谈着话,一辆崭新的奔驰车停到了她们的面前。 “上车吧。”裴千日下得车来,开了车门,请两人上车。 “这车一定花了你不少钱吧?”文丽上了车,好奇的左右摸个不停。 “不多,才一百来万。”从车内后视镜中望去,正对上了骆染不喜不悲的眼神,裴千日笑了笑,看着前面的路况,专心开车。 “停!停!”在路上行驶了十几分钟,骆染才感觉出不对,看看车外陌生的的道路,骆染立刻大叫起来。 “骆小姐,怎么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裴千日立刻靠边停车,担忧的转过头来,看着骆染。 “这,不是去我家的路。”骆染戒备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眼中坚定的拒绝刺痛了裴千日的心。 “怎么会呢?”文丽蹙眉望来。 “怎么不会?”瞥了文丽一眼,骆染作势要下车,冷冷道:“若裴先生有事的话,我和文丽可以打的,不用麻烦你了。” “不,不。骆小姐两个月没回家,你一定还不知道你们家已经搬了吧?” “搬?不可能!”骆染想也没想,便拒绝相信裴千日的话。 “是真的,就在帝景华苑,刚刚装修好,你的家人昨天已经住进去了。” “我家根本没有买房子的钱,你别骗我了。”骆染仍是拒绝相信,只是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突然眯起眼睛:“那房子该不会又是你送的吧?” “果然瞒不过骆小姐,这房子本是我公司开发的,送给骆伯母一套,就算是我的一点小小补偿。当日,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出车祸,在医院里呆了两个月的。”裴千日见骆染不再说话,便再次启动了车子,继续前行。 车子里蔓延着一股沉闷的气氛,文丽看一眼裴千日,又看一眼骆染,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他们来到了帝景华苑。 这帝景华苑乃是本市最高级独幢别墅聚集区,住在里面的不是富人就是当官者。 骆染却一点都不感到高兴,只觉得一朵名为悲哀的乌云罩在头顶上。 “好了,下车吧。”汽车停在一户独门别墅外,裴千日殷勤的帮两人开了车门。 “谢谢。”骆染冷冷的道完谢,便推门进去。 “你别太在意,她可能是太高兴了。”剩了文丽和裴千日在车外。 裴千日苦笑,那会是高兴的眼神吗? 不一会儿,从屋里传来几声响亮的巴掌声,两人连忙拿了行李进去,就看到骆染噙着眼泪,双颊上也出现了两个透着血色的巴掌印。 “你、你真是反了!”胖胖的指头指着眼前的女儿,骆妈妈气急攻心,这个女儿就是来克她的。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现在还要收回她想念多时的别墅! “妈,这儿不适合我们,我们还是搬回去吧。”骆染不肯松口,再次请求着,可是骆妈妈此时已经鬼迷了心窍。“这个房子是千日送给我的,你若不愿意住,就搬出去,反正我喜欢这儿,就决定在这儿老死了!” “骆伯母、骆小姐,你们千万别伤了母女和气。骆小姐,这是我给你的补偿,即使你不愿意收下,也要体谅一下你父母年纪大了,不适合住在那种快要拆迁的楼房里。” “拆迁?不对啊,那房子盖了还不到十年呢!”文丽惊讶道。 “即使真的要拆迁,我自会想办法租房子,用不着你来多事儿!”骆染的话重了点儿,让骆妈妈铁青了脸,就要再次动手。 “骆伯母,骆小姐身体刚好,你千万别动怒!”说着,裴千日挡在骆染的前面,挡住了骆妈妈的一巴掌。 “你,你就气死我得了,真不知道生你这个女儿出来有何用!” 骆染冷笑,看着眼前年过四十的女人,再想到自己的父亲的早年日记和仔细收藏的照片,骆染突然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文丽,我们走。”转过身去,提过文丽手中的提袋,骆染就要走出去。 “你们要去哪儿?”裴千日焦急的挡在骆染的面前,问道。 “不管你的事!”骆染瞥了一眼骆妈妈:“妈,你既然这么相中他,就把他当你的儿子得了。” 说着,骆染毫不留情的离开,让剩下的两人尴尬不已。 看了看裴千日,再看了看走的毫不犹豫的骆染,文丽连忙追着骆染走出去了:“染染,等等我!” 走出帝景华苑,坐在出租车里,文丽看着莫名哀伤的骆染,小心的递过纸巾:“染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和骆妈妈较上劲来了?” “别提她了。”骆染苦笑,“我现在可是无家可归,文丽,今晚我先住你那儿,好吗?” “好吧,朕今天就收留你。爱妃,今日侍寝,可好?”轻佻的口吻让骆染不由的笑了出来,娇里娇气道:“谢陛下。” 搓搓胳膊上的‘小米’,文丽笑着说:“染染,拜托你用正常的声音说话,好吗?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不就喜欢这调调吗?”骆染一个飞眼儿过来,让文丽受不了的翻翻白眼儿。 两个女子如此的对话,让前面的司机师傅猛踩油门,再也不想见到这对肉麻的同志伴侣。 “到了。”不久,出租车停到了指定地点,骆染和文丽下了车,给司机师傅付了车钱。 两人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半旧的租赁房,文丽叹了口气:“到底是见过了别墅的气派,看这租来的草窝怎么这么不顺眼啊!” “可是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己的草窝啊。” “我宁愿在金窝里吃糠,也不愿意在草窝里吃肉!”文丽发出一声豪言壮语。 “好了,你别感慨了。等你哪天存到钱了,再说吧。到时,你不说,我也会捧场的。”说着,骆染拉着文丽进了院子。 “其实你这儿收拾的不错。”上了二楼,文丽打开了门。 看见里面各种家电设备,骆染笑着说。 “不错?这房子一个月就要花我好几百块钱,若是住的不舒服,我铁定上门找那房主一顿好揍!”文丽把提袋随意的放在沙发上,找出毛巾和衣服:“你洗不洗?” 骆染摇摇手,整个人瘫在了沙发上。 “那好,我洗!”说着,文丽拿了毛巾和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半个小时后,文丽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了。 “染染,要睡,就到床上睡。”踢了踢骆染,文丽在单人沙发上落座。 “文丽,你一个人住这房子,寂不寂寞?”骆染笑着说,手中捏着准备好的钱。 “不寂寞,我男朋友可时常来这儿住的。”文丽哼一声,知道骆染的目的。 “文丽,别骗我了,你眼界可高着呢,怎么会这么随便就有了男朋友。”骆染笑着拿过文丽的抱枕,抱在怀里,歪着头看着文丽。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想住在我这儿,对吗?” “文丽,你看我可连分摊的房租都拿出来了,这还不能表示我的诚意吗?”将手中的钱放到文丽手中,骆染笑着说。 “哼,就算你一个吧,反正我这儿是双人床,能塞下你这小身板。” “那就太谢谢你了。”骆染双手合十,笑着道。 “不过,咱话可说清楚了,这屋里的卫生可归你管,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日常的打扫了,累死人了。”文丽笑着说。 “好好,老佛爷,奴婢遵命。”骆染谄媚道。 “来吧,小骆子,陪老佛爷我出去用膳吧。”将毛巾搭在椅子上,文丽东翻西找的找出钱包,拉着骆染到外面吃饭了。 骆染笑着任文丽拉着出门,暂时将那些烦恼的事情都抛之脑后。 第二天,文丽上班前,骆染嘱咐文丽将她放在公司的东西都捎回来。 文丽满口答应,只是中午回来的时候却没有带回骆染的东西。 “染染,你知道吗?咱们科长让你休养几天,再回去上班呢。”文丽笑着来到厨房,看到骆染忙活的身影。 “怎么可能?”盛菜的动作顿了顿,骆染将盘子放到桌上,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文丽:“我记得我还没过实习期啊,这两个月不是应该补了新人?” “我也正奇怪着,按说公司不会是那种慈善机关,怎么肯让一个实习期的员工办停薪留职,更别说让已经休息了两个月的你再休息几天才去上班。你说咱们公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明了?” “不会是……”想到那个可能,骆染皱紧了眉头。 “是谁?不会是裴先生吧?”文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明明当日是她陪着骆染去相亲的,可是现在看来染染对裴先生总是不假颜色,而她倒是相中了裴先生。 “应该不会吧。”骆染回过身,将菜盛到盘子里,再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戴上了笑容:“好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文丽帮骆染将饭菜摆放到桌子上,然后两人落座,默默的吃起饭来。 捣着碗里的米粒,文丽仔细观察着对面的骆染,发现骆染并没有露出特别的神情。只是她一向是那种憋不住话的人,想了一会儿便开口道:“染染,你真的不喜欢裴先生吗?” “文丽,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骆染不明白文丽怎么会有此一问,便放下了筷子,静静的看着文丽开口。 “虽然你喜欢的是阴医生,可是看到裴先生为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感动吗?”文丽也放下了筷子,看着桌上丰富的饭菜,她竟是再难下咽。 “感动?也许吧,但是感动和喜欢是两码事。别说我喜欢阴若拙,即使这个世界上没有阴若拙,我也不会喜欢裴千日的。”苦涩的笑了,她现在是新世纪的新女性,不会巴着一个只会利用她、伤害她的男人;她也不是那个卑微的躲在角落里静静看着裴千日的背影,即使被伤害了,也依旧不悔的连翘。 “难道感动就不能转化成爱吗?”文丽依旧怀疑,若是她,一定会被裴千日的这种行动感动,进而选择他为一生伴侣的。 “也许别人会,但是我绝对不可能。”骆染说完,拿起了碗筷,帮文丽夹了块好吃的咕噜肉,笑道:“快吃吧,等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文丽重新拿起筷子,暂时藏起了心中的疑虑。 ‘叮铃铃’,愉快的门铃响起时,文丽正在厨房里刷碗,腾不开手。骆染连忙起身去开门,一开门就愣住了。 “你,你怎么找到这儿的?”骆染惊喜的看着门外的阴若拙。 “不请我进去吗?”阴若拙笑的灿烂,手中提了水果和小吃。 “你不会是来请我们吃夜宵的吧?”洗了碗,倚靠在厨房门边的文丽笑着问。 “你说呢?”扬了扬手中的小吃,阴若拙坐到了单人沙发上。 “我也要吃!”说着,文丽拿出几只碗来,交给阴若拙。 “你刚才没吃饱吗?”骆染笑着问。 “那当然,你不知道女生有三个胃啊,一个装正餐,一个装夜宵,一个装零食吗?”文丽愉快的拿起起一块鸡腿,大口吃起来。 “阴医生,你若想请染染出去走走,就直说,反正我今晚只要这些小吃陪着就可以了。”尝了几口,文丽谄媚的笑着说,毕竟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染儿,今天有场电影,挺不错,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阴若拙也不推脱,笑着问。 “我说阴医生,你可真够酸。如果染染不愿意,你就直接绑了她走,我就不信她会在街上大喊非礼!”文丽挪揄的言语,让骆染的脸上染了层羞色。 “那就跟我走吧。”阴若拙站起身来,一只大手伸到骆染的面前,期待的看着骆染。 “嗯。”不由的点了点头,骆染将自己的手放在阴若拙的手心里,感觉到甜甜的幸福滋味流淌在心里。 “好了,要走赶紧走,别在这儿肉麻兮兮的,看着真让人嫉妒。”文丽搓搓胳膊上的敬立的鸡皮疙瘩,受不了的哆嗦一下。 “回来时要不要给你带点东西?”骆染笑着拿过皮包。 “只要记得十二点以前把你自己带回来就行了。”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两人,文丽窃窃笑着。 “你说什么呢?”瞪了文丽一眼,骆染就被阴若拙拉入怀里,搂着腰出了门。 “哎,终于走了!”文丽扔掉手中的鸡骨头,瘫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了遥控器:“你们有电影可看,我就只能看电视了。哎,没男朋友,可真悲惨啊!” “你有话要对我讲吗?”走出了租住的地方,骆染的情绪有些失落,她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任阴若拙牵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 “嗯。” “有什么想不通的就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阴若拙拉着骆染来到街边的一处冷饮店里,笑着说。 “我妈她收了裴千日送的别墅。”讷讷的出声,骆染紧张的看着阴若拙的表情。 “就只因为这吗?” “我的工作也保住了,你知道,我出车祸时,我的第一份工作还没过实习期呢。” “然后呢?”叫来一杯咖啡,阴若拙拿勺子轻轻搅着。 “他的情,我受不起,但是我妈她……”骆染苦笑,她妈对裴千日还真是不客气,送什么就收什么。把她卖了,也抵不过那栋别墅,更别说还有住院的费用和一份工作的人情了? “我帮你还。”阴若拙笑眯眯的说。 “你?”骆染明显不信任的眼神,让阴若拙的心细微的痛了起来。 “怎么,不相信我吗?”阴若拙说着,拉过骆染的手,“我要给你最好的生活,自然要先努力赚钱了。那幢别墅和你住院的费用,对我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将支票送到裴千日的手中。” “不好,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骆染摇头,却没有拒绝阴若拙的动作。 “为什么不好,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钱也是你的钱。为我的老婆花钱,我不会心疼。”阴若拙笑着,拉起骆染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 “你又胡说了!”被阴若拙的动作弄得小鹿乱跳,骆染不争气的红了脸,低下头。 “相信我,我会解决这件事。你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可以了。” “我一直都相信你。”看着眼前笑着的男子,骆染不由的红了眼眶,他永远都是这么体贴,让她不自觉的依赖着。 “这就好。”阴若拙笑了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现在电影是赶不及了,我们去街上逛逛,好吗?” “嗯,都听你的。” 付了帐,两人相携着走出冷饮店。 夏季的夜晚,一阵凉风拂过脸颊,带走了白日的酷热,也带走了骆染心头的焦虑。 “我们进去看看。”阴若拙说着,就要拉着骆染进入一家店铺。 “什么?”骆染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阴若拙拉入了珠宝店里。 “你?”愣愣的看着阴若拙,骆染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我也会怕,所以,我只能先把你套牢。”来到柜台边,阴若拙笑着对服务员说道:“我来取预定的戒指。” “好的,您稍等。”不一会儿,服务员带着白手套拿过来一个红色的盒子,打开来一看,竟是一对设计简单时尚的婚戒。 “这是我找到你之后,便请了珠宝设计师设计制作的,本来是准备明天拿给你的。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说着阴若拙,便将女戒带入骆染的右手无名指中。 钻石的戒指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耀目的流光。 骆染不禁眼泪滑落,投入了阴若拙的怀抱里。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是同意嫁给我的意思吗?”搂着骆染纤细的腰肢,阴若拙笑着问。 怀中的人儿点点头,让阴若拙不由的低下头,在骆染的发间落下一吻。“吾爱,嫁给我!” “会不会太早了?”抬起头,被泪洗过的眼眸熠熠生辉,仿若那手间的钻石。 “你说呢?我已经等你好久好久了。”阴若拙笑了笑,转过身来,递给服务员一张卡片。 对于情侣间亲密的场面见怪不怪的服务员立刻微笑着将卡片双手接过,不一会儿,又拿着账单过来。 在账单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三个大字。阴若拙随意一瞄,竟发现了一条和戒指十分相配的手链,不由的指了指柜台。服务员见了连忙笑着将手链取出。 “很适合你。”拿着手链在骆染的手上比划了一下,阴若拙眉头也不皱一下:“这手链我也要了。” “不要了,若拙。有这个戒指我就很满足了。”看着手中闪闪发亮的戒指,骆染不由的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染儿,只要享受我对你的爱怜就好。这点钱,你老公还不放在眼上。从今天起,我会补偿你以前没有得到的。”阴若拙只是在骆染的唇上轻轻碰了下,紧紧搂住骆染的要,便再次递出了信用卡。 “你收好。”服务员将手链包好,然后再次从柜台里拿出了一个漂亮的礼盒:“我们金店做活动,这是给您的礼物。” “是什么?”骆染眼中带泪的问。 “一条水晶项链。”服务员笑着说。 “谢谢。”阴若拙说着,将礼盒接过,“这个你拿回去给文丽吧,就算是我的未婚妻借宿她那儿的礼物。” “你真好。” “只要你记得早点嫁给我就好了。”偷偷吻了一下,阴若拙笑拥着骆染走出了珠宝店。 在街上逛了好久,阴若拙才送骆染回了住处。 从楼下就看到房间里的灯还亮着。骆染回到家里,打开了房门,惊奇道:“文丽,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呢。”文丽瞄了瞄一旁正襟危坐的裴千日,打了个哈欠,“我要去睡了,你们慢慢聊吧。” 说完,便回了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裴先生,这么晚来是有事要找我吗?” “骆小姐,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却没想到你今晚出去了。”裴千日站起身来,等他看到骆染手上戴着的戒指时,脸上的笑再也止不住了。“染儿,你……你?” “我男朋友向我求婚了,我们决定要尽快结婚。”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那脸上的光彩深深刺痛了裴千日的神经。 “到时候,裴先生可要光临我的婚礼。”骆染幸福的模样让裴千日心痛不已,这样的神情不是为了他而显现出来的! “染儿,能不能听我讲一个故事?”也许今晚,是他最后一个机会了,所以他是不会放弃的。 “什么故事?”骆染的脸有些泛白,左手摸到了右手间的戒指,这才平静下来,去回忆那前世的悲伤。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裴千日的讲述也到了尽头,盯着骆染的娇颜,裴千日认真的说:“……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把她牢牢把握住。” “很感人。”骆染起身,到厨房里拿了两瓶饮料,递给裴千日一瓶:“你一定口渴了,喝点饮料吧,文丽最喜欢这种饮料了。” “只是感人吗?”裴千日双眼中满含着期望,期望骆染能从他的故事里忆起什么来,只是他终究还是失望了。 “是,不过,我说那女人也太傻了吧,天下好男人多得是,为何非要吊死到一棵树上,还是一棵快老死的枯树上。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骆染的话让裴千日脸色发白。“也许这就是封建社会的女人的宿命吧,遇到这种事情,只能以死来解脱。” “你是这么想的?” “当然,这样的男人大街上多的是,我想这男人还真是阴险啊,从小就让那女孩读什么列女传之类的,遇到这种被狗咬了一口的事吗,就只能寻死了。不过,若是发生在现在,那女的一定会把那几个人告的裤子都当了。”骆染发出一声轻笑,让裴千日不由的低下了头。是啊,她不是连翘,不是那个单纯的又知足的女子,她是骆染,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对于爱和贞洁,和那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跨,学女红三从四德的大家闺秀完全是相反的态度。 “骆小姐,我要走了,今天耽误你那么多时间,真是不好意思。至于,你的婚礼,我想我可能不会有时间参加的。”该死心了吧?裴千日苦笑。 “没事儿,裴先生工作重要。这瓶饮料你就拿着路上喝吧。”将饮料塞进裴千日的怀里,骆染笑的温柔,就好像前世那个总爱对他笑的女子。 “我能抱你一下吗?” “不行。”骆染退后一步,戒备的看着流出失望之色的裴千日:“我已经是有主的人了,裴先生还是去找个情投意合的女孩儿,我想你一定可以和你所爱之人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是吗?”裴千日苦笑,经过这一场情事,他恐怕难以对别的女人动心了吧! “当然是真的,你若有空就来参加我的婚礼吧。抢到捧花,下一个结婚的就会是你了,也就不会孤单了。”骆染有些调皮的说。 一个念头飞快的闪过脑际,可裴千日却没抓住。他不在意的点点头:“但愿如此。” 送裴千日到门边,骆染笑着挥手告别。 裴千日看了骆染一眼,猛的抱了骆染一下,接着便很快的分开:“你一定要幸福,如果他欺负你,我一定会为你出气。” “放心,只有我欺负他的份儿。”骆染很快用笑容掩饰住了眼中的惊讶,看着裴千日的背影消失在楼道转角。 转过头来,骆染看到文丽正倚在墙边,皱着眉。 “文丽,你怎么还没睡?”骆染笑着关上了门,拉着文丽到沙发上坐下,“那,这个是给你的,可别说我这个姐妹是当假的。” “这是?”打开了盒子,里面正是一条银链的紫色水晶项链。 “漂亮吧?我发现这很适合你呢。”说着,骆染取出了项链,为文丽戴上。“呐,自己照照镜子。” “是很漂亮。”镜中的自己的确漂亮,可她却在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悲伤。“染染,你和裴先生相亲前见过面吧?” “怎么可能,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公司职员,而他起码也是总经理副总经理之类的,大老板和小员工,我们之间怎么可能会有交集?”骆染放下了镜子,眼睛乱瞄,却不敢看文丽的眼睛。 “真的吗?可我总觉得你们似乎很早就认识了,而且渊源颇深。”文丽拉了拉骆染的胳膊,让骆染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今天可真是奇怪,我看你啊还是回去睡吧。”骆染说着,就要拉文丽去睡觉。 只是文丽却坐在沙发上,用探究的眼神盯着骆染看。 “染染,你和裴先生真的在相亲那天以前没见过面吗?” “当然是真的,我难道还能骗你不成?”是啊,今生的确是没见过。 “那,我们去睡吧。” “等等,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我决定了,我要追他!”文丽发下如此豪言壮语,不等骆染的反对,便将骆染给塞进洗手间,自己钻进被窝里,睡了。 骆染摇了摇头,进了洗手间,刷牙洗脸。 “你今天约我来,有何事?”咖啡厅里,两个神情严肃的男子正在谈着什么事情。 “我来是拿这东西给你的。”阴若拙不介意裴千日的冷脸,将一张支票推到裴千日的面前。 “这?”看着眼前这张两百万的支票,裴千日将它推回阴若拙的面前:“我不记得我曾借给你钱。” “这张,是我替我未婚妻还给你的。”阴若拙再次将支票推到裴千日的面前,“你不希望染儿为了这点儿钱耿耿于怀吧?” “为何她没来?”拿着手中的支票,裴千日心情郁闷的拿着咖啡当红酒喝。 “染儿上班了,我们约好了等她下班去看家具。”阴若拙满足的笑容让裴千日端起了杯子,却发现杯中的咖啡已经喝完了。 “服务员,给我一瓶啤酒。” “先生,我们店里没有酒精饮料。”带着笑的服务员走过来,解释道。 “算了,再给我一杯咖啡吧。” “好的,马上就来。”服务员手脚利落的收走了裴千日面前的咖啡杯。 “裴先生既然有兴致,就在这儿多坐一会儿吧,我医院里还有事,就不奉陪了。”阴若拙起身,就要离开。 “慢着,染儿她现在还不知道你是医院的少东吧?”裴千日冷声道。 “知道又怎样?在她的面前,我只是阴若拙,只是一个爱着她,会给她幸福的男子。”阴若拙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到桌上,“这次,算我请你。” “哼,谢谢你了。” “不客气。”露出一口白牙,阴若拙自信满满的离开。 看着手中被攒成一团的支票,裴千日猛的站起来,走出了咖啡厅。 也许现在只有尽情的投入到工作里,才不会让他想起情伤之痛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要不要回家一趟?”这一日,阴若拙陪骆染出了影楼,试探的问。 “我……”骆染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摇头道:“不要了吧,我怕你到我们家,会被我妈打骂,她可是个骂人高手。” “不会吧,我这么英武不凡,伯母怎么会舍得骂我?”阴若拙摆出一副自恋的样子,立刻让骆染心中的顾忌消失了。 “况且,我亲爱的老婆大人一定会保护我的,对不对?”阴若拙翘着兰花指,频频向骆染放着上千伏的电压。 “好了,你别这样了。”被阴若拙的动作逗笑,骆染不由的拉下了阴若拙的手,紧紧握着,“丑女婿也要见岳父岳母的,捡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就回去吧,不然下次见面可能真的到我们结婚那天了。” “染儿,虽然你妈喜欢钱,但我想她应该还是关心你这个女儿的。” “也许吧,我们现在就回去。”深吸一口气,骆染笑着鼓足了勇气,拉着阴若拙坐上一辆出租车,朝帝景华苑而去。 “你还知道回来啊!”刚来到别墅外,还没按响门铃,那大门便开了。骆妈妈矮胖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嘲讽的语气让骆染的身体一颤,忘不了的幼时记忆再次呈现在脑海里,扰乱她的情绪。 “伯母,我和染儿今天来,就是来看您的。”阴若拙搂着骆染,笑着举着手中大包小包的礼品盒。 “阴医生,快请进吧。”看到了价值不菲的礼物,骆妈妈瞪了骆染一眼,便笑着让开了道路。 “伯母,这些东西不成敬意,是若拙孝敬您和伯父的。”来到客厅,阴若拙将手中的礼品放到了面前的长形茶几上。 “骆染,你还不赶快给客人倒茶去。”没等骆染落座,骆妈妈便一手将骆染推进厨房。转过头来,她双手环胸打量着阴若拙。 面对着毫不客气的审视目光,阴若拙浅笑着,以不变应万变。 “你就是我女儿看上的男人?”骆妈妈说话毫不客气,阴若拙依旧微笑着点了点头。 “裴先生喜欢我的女儿,不但为我女儿垫付了医疗费,还为了讨我这个岳母欢喜,更送了我们一套别墅,就是不知道你能送我们点什么?”骆妈妈靠在沙发上,悠闲的问。 阴若拙眉头皱了皱,这样子不顾女儿意愿的向上门求亲的男子索讨金银,和卖女儿又有何分别! “伯母,这是若拙的一点心意,况且裴先生花的钱,若拙已经还给他了。”掏出准备好的两百万的支票,推到骆妈妈的面前。当骆妈妈看到那支票上的几个零,生平从未见如此多钱的骆妈妈笑的合不拢嘴。 “既然你们都到这个份上了,就商量一下婚期吧。”既然无论是裴千日还是阴若拙成为她的女婿,她都不会亏本。那么骆染要嫁给谁,她也都随她去了。 “妈,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婚期,就在三天之后。” “这么快?你们还真不把我这个老太婆看在眼里!”骆妈妈生了气,哼了一声。 “妈,到时,那些来宾还要您来招呼,我们这样也省的让您操心了不是吗?”阴若拙好脾气了叫了声妈,让骆妈妈的不满逐渐消退。 “真的?”那么,那些份子钱也成自己的了?骆妈妈的脸立刻多云转晴,这个女婿是医生,应该认识不少名流显贵,那么随的份子钱一定不少! “当然。”阴若拙笑着安抚了岳母大人的情绪,见骆染半天都没有从厨房里出来,便笑着说:“妈,我去看看染儿。天也不早了。不如,你先去休息,等会儿我会带着染儿离开?” “这也好,你以后可要对骆染好点儿!”骆妈妈抿嘴偷笑不已,看来这个女婿倒是很心疼她女儿的,那么以后,也必当孝顺她这个岳母喽!心里打着小九九,骆妈妈拿着支票离开了,给两人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染儿,你怎么了?”来到厨房,就看到骆染蹲在地上,隐隐溢出哭泣的声音。 “若拙,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摇了摇头,骆染靠在阴若拙的腿上。 “我不对你好,又对谁好呢?你是我最亲爱的老婆啊。”阴若拙扶起骆染,来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 被阴若拙抱着,骆染总是感觉特别的安全。喘了口气,她小声道:“若拙,我爱你。” “真的?”阴若拙不免心动,看着骆染点了点头,便轻轻吻上了骆染的唇。 “呃,你们……继续继续。”骆妈妈走下楼,却发现客厅里的两人正情生意动,连忙笑着拿了牛奶和杯子,上了楼。 红着脸,骆染轻靠在阴若拙的怀里。 “染儿,我送你回去吧,我想你在这儿恐怕是睡不好的。” “嗯。”骆染擦去眼角的泪,将手放在阴若拙的大手里。阴若拙总是能猜透她心中所想,这一生有若拙在身边,即使没了亲人,她也心满意足了。 “我们走吧,也许结婚后,你会喜欢住在一间不算大的屋子里。”阴若拙看着这装饰的富丽堂皇,却少了一份人气的别墅,便转身搂着骆染离开了。 “听说裴公子不日就要迎娶若华公主,骆染在此先祝裴公子与若华公主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裴先生还是去找个情投意合的女孩儿,我想你一定可以和你所爱之人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裴千日越想越不对劲,难道骆染根本就没有忘记前世的事情吗?想到这儿,裴千日笑了笑,却转眼又皱起了眉头,就是她记得前世,才不愿意认自己,生怕会受到二次伤害吧? 缓缓的躺回床上,裴千日疲惫的闭上眼睛。 “染儿,你不愿意认我,是不是因为你还恨着我?有爱才有恨,也许我还有机会。” 裴千日如此期望着,谁知第二天,阴若拙便亲自送来了请柬。 “你们两天后就要结婚?”又是前一次的咖啡厅,两个男人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手中的红色请柬是如此的烫手,让裴千日心痛了。他,真的是没有机会了吗? “还请裴先生不克前往。” “不,我明天就要出国一趟,无法按时赶回来。”裴千日说着,将红色请柬攥在手心里,“若对不起翘儿,你该知道我的手段的。” “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阴若拙极有自信的说。 “那好。”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新婚贺礼,希望你能收下。” “这?”打开了盒子,里面是钻石戒指。“我不能收这份贺礼。” “知道吗,这戒指是我见到骆染之后,便从珠宝店里订做的。只是这一生,我恐怕也没法亲手为她戴上这戒指了。”遗憾的看着阴若拙,“这个小小的要求,你不会不舍得答应我吧?” “既然你已经说了是小小的要求,那么我就答应了。”将钻石戒指收起,阴若拙笑着点点头。 “我要走了。”裴千日从怀中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这次,算我请你。” “不必这么客气。”阴若拙眨眨眼,坐在位子上,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天,裴千日准时出国。 三天已过,当骆染穿上婚纱坐到礼堂的休息室里,心里激动万分。 “染染,裴先生出国了。”文丽进到休息室,一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话。 “他和我没关系吧?”蹙了眉,从镜中看过去,骆染发现文丽的模样竟然有些憔悴。 “是啊,他是和你没关系,因为你太铁石心肠了。”文丽气愤的在骆染面前坐下来。 “文丽,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我这样说你有错吗,我嫌我说的还轻呢!”文丽粗鲁的翻出一瓶饮料,打开了盖子,大口喝着。喝完一抹嘴:“你真是不知道你有多幸运!在你昏迷之时,他就为你准备了一只最好的结婚戒指,只等你醒来,便要为你戴上。” “我知道了又怎样,我不会答应他的求婚,更不会嫁给他。文丽,你希望我真的接受那只戒指,然后嫁给他吗?”直视着文丽的双眼,骆染想看清文丽的眼中到底藏着怎样的情绪。 “我……”文丽苦笑着:“知道吗,在听到他要出国的消息后,我曾经激动的到他办公室里向他告白。可他却说,他两世的感情已经给了一个原本爱他、他却不知道珍惜的女人。” “文丽,你该找个爱你的人,像他这样专情到近似冷酷的男人恐怕不会再爱上别人。” “我不甘心。”文丽脸上挂着两道明显的泪痕。 “文丽,有的时候,你要学着放弃,才能得到。”骆染语重心长的说。 “只有放弃才能得到吗?那你呢?你又失去了什么?” “我?”骆染苦笑,那深陷于地狱的痛楚让骆染白了脸色,即使是再世为人,仍旧清晰的印刻于脑海里。 “染染,算了,是我自作多情了。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我不该闹你的。”眼前的骆染仿佛历尽了沧桑,让她不由的放弃了质问。 “染儿?”阴若拙走进来,眼中多了几分迟疑和悲伤。 “若拙,你怎么了?” “染儿,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在骆染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骆染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 “你想延续婚礼吗?” “不。”骆染斩钉截铁的说。 “可是……” “若拙,此生我是你的。”所以,不要把我推给别人! “那好。不过这枚戒指。”摊开手心,那熠熠生辉的钻戒正是裴千日出国前交给他的。 看了看戒指,再看看阴若拙,骆染终于将那戒指拿起,颤抖着戴在了右手的中指上。 “新人请赶快出来吧。”门外的司仪使劲敲敲门。 “就来。”阴若拙一笑,摆出邀请的姿势,骆染大方的将手交给阴若拙,手指上的两枚戒指发出耀眼的光芒,让文丽不由得花了眼。那中指上的戒指…… 看着相携走出的新人,文丽竟是含了泪,咬紧了牙关。 他,终究不会是我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裴千日,自生来,便是个悲剧人物。我的母亲不过是我父亲正妻的丫鬟。为了反抗他父亲、我爷爷的权威,便强要了我娘,将我娘置于家庭抗争的风口浪尖。只是他却根本不知道怜惜我那可怜的娘,只冷眼看着他的正妻如何折磨我娘,却从没有说过一句呵护的话语。 强要了我娘,却迫于大娘的威胁,将我娘送入别院。迎回了我娘,却从不在意大娘对我娘的迫害,哪怕‘绿帽’加身。就是因为他的懦弱,我娘沉了塘,而我的弟弟也走了,我可怜的书轩弟弟,为了大娘的嫉妒在大火中窒息而死。 我怨我恨,可当时的我却没有力量起来反抗。 也许是死了两条人命,我父亲终于把我送走了,送到了他一个身怀绝世武功、归隐山林的好友的门下。 就在那儿,我认识了一个美丽如雪娃娃的小女孩儿——柳如雪。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便决心要保护她,好好的保护,不让她受到一点儿浊世的污染。 十年,在山里的十年,我是快乐的,却从没忘记过报仇,我发誓要让所有负了我的人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十年里,我也爱上了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儿。我曾经彷徨过,我这背负着仇恨的沉重身躯,本无法再背负别的感情,可是每当我看到如雪那带笑的娇颜时,我便无法控制那颗想要接近她、保护她的心。于是,我有了我想保护的;于是,我更改了复仇计划;我只想让他们痛苦的活着,却不让他们尝受死亡的痛快。 也许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报仇方式。 十年后,师父去世了,我便带着如雪来到了山下。我不准备让如雪回到那吃人的裴府,就拿了我仅有的积蓄,在外面租了小院给如雪居住,并买回两个侍女伺候她。 本来我以为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谁知,这却是我把如雪推进别人怀中的开始。 两年,两年的时间,我掌控了裴家所有的生意,俨然成了裴家的掌权者。却无法掌控如雪的感情,如雪终究是喜欢上了别人,喜欢上一个会陪在她身边,懂得她寂寞,会为她考虑的男子。而不是我这个总是从她身边走开,为了生意忙碌的大哥哥。 可我当时,已被复仇的快感所蒙蔽,执意认为是连竞天偷走了我最心爱的女子,即使在如雪的面前,我也从不给连竞天好脸色看。连竞天面对我对他的不满和挑衅,只是淡淡的笑,无私的谅解。 我以为我这样子就能让连竞天知难而退,不再见如雪。谁知,如雪已经选择了他! 当她穿上凤冠霞帔嫁给他的时候,我才发现即使拿到了裴家所有的财富也无法弥补失去如雪的痛楚。 那一日,我醉了,狠狠的醉了,醉在了他们新房之外,看着那一夜未熄的火光,我双眼赤红,想冲进去把如雪给抢回来。可是,不行!如雪到底还是聪明的,她知道我对她承诺过的事情从没有一件做不到,于是,在他们成亲前,她要我给予她祝福。我不想,只是我没有办法,看着如雪那含泪请求的模样,我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吞下,还要给予她祝福的笑容。 第二日,我晚起了,听到如雪和连竞天离开的消息。我笑了,原来,她终究还是不相信我的,不相信我对她的承诺,不相信我不会伤害她的夫婿。可是,如雪,你知道吗?如果他真是你的幸福,我即使把命搭上,也要护你们夫妻周全,只是,你不相信我! 如雪走了,我的身边只剩下一对忠心的护卫,他们是我当年外做生意的路上救下的。 一年,当我寻找到如雪的下落时,竟只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她就那么孤独瘦弱的躺在破木板床上,却挺着个硕大的肚子。 可是,为什么?连竞天为什么没和如雪在一起?难不成连竞天真的是狼子野心,骗得了如雪的身心,便将如雪丢下了? 如雪为了生下连竞天的孩子,难产而死。当我看着那小小的女婴时,我竟然想把双手放至她的颈间,只要稍微一用力,她便死了,那属于连竞天的贱种便消失在这世上。 只是,如雪在临死前却要我好好的照顾这个孩子,好好的抚养这个唤作连翘的女娃儿长大。如雪很聪明的没托我寻找连竞天,因为她知道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连竞天这个放任她们母女不管的畜生。 如雪的尸身被我好好的保存在千雪山庄里,这千雪山庄是为了如雪所见。‘千’便是我,‘雪’便是如雪。可惜她活在世上的时候,却是一步也没踏入这里。 我让子敬帮我盗走了西晋盐帮的镇帮之宝——暗夜彩虹。只为了能让如雪的尸身能永久保留。我也让子敬在江湖上寻找,只为了杀死负了如雪的连竞天。 徐子敬不负所托,给我带回了暗夜彩虹,却也带回连竞天失踪的消息。 我不放弃寻找连竞天的下落,带着连翘回了山庄,我要用我的方法报仇,我给连翘请来了夫子,教她识字,读书却只读列女传、女戒之类的。 她一天天的长大,也越来越像如雪。五岁那年,她竟然偷跑出去,认识了一个叫独孤无影的家伙。那家伙不是个平凡之辈,即使是我也未能查出他的真正身份。 只是,既然不能阻止独孤无影,我便吩咐了我的手下医者炼制了阴狠毒辣的毒药离魂散。她不再记得独孤无影,终日只在自己的院落里习字为乐。 我满意的点点头,不再理会那小小的人儿,一心要把我的千雪山庄发扬光大。江湖中人只认得有仇必报的裴仲轩,却不认得那个卑微的只想和自己心爱女子避世而居的裴千日。 十三年过去了,我带回了一个女孩——雪若,其实她便是那西晋盐帮唯一的漏网之鱼,我看着她在我眼皮子底下使坏,欺负连翘,却不动声色。只因为,我把连翘带回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报仇;只因为,她身上流着一半属于连竞天的肮脏的血啊! 我冷眼看着连翘伤心欲绝,冷眼看着连翘在痛苦里苦苦挣扎,却还把连翘许配给阮文浩。我要从连竞天的女儿身上把他以前欠我的都要回来。 三年,如果连翘不是那么蠢的回来,我想我当时会选择放弃报仇。 只是,她回来了,看到了单纯如稚儿的我,她却只是淡然的笑,然后好好的照顾我。 只是这时,当我看到跟在她身边的独孤无影、阮文浩和那个不时出现在连翘身边,拿爱慕眼神看着她的暗卫,我的心竟痛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引得她上了苗翠凤的圈套时,我才发现自己为她动了情。只是,那时,一切都逃脱了我的控制。 徐子瑞,我的好兄弟彻底和我决裂了。 连翘跳下了悬崖,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好像被谁割去了一半,不再完整,只能裸露着伤口,滴着鲜血,狠狠的痛着。 我夺回了千雪山庄,可是如今的我做事再也没了当年的狠厉,也没了当年的手段。我竟然发现终日躲在房间里看看书、写写字、赏赏景也是一种乐趣。 只是我的千雪山庄却不能在我的手中毁了!当独孤无影联合桐城整垮我的生意时,毫无斗志的我选择了一种非常可耻的手段来东山再起。 我进京了,用我的冷淡性情和一张还算好看的脸赢得了当朝八公主阴若华的注意。当我们论及婚嫁的时候,我才发现独孤无影竟然是阴若华的七哥阴若拙,当我在影竹轩里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我的泪竟然止不住的溢出。是她吗?午夜梦回,我总看到她含着泪出现在我的梦中,只那么静静的看着我,眼中满是悲伤和寂寥。我跨不出那一步,摸不到她真实的温度。 这时的我,想起了退婚。连翘却送来了一幅藏宝图,这图正是连家世代守护的,她却毫不犹豫的给了我。是对我还有情吧?我竟然想个刚遇到心上人的毛头小子,想不顾一切的闯进王府见她一面。却不想,她已经重病缠身,快要死去。 我夺不回她,只能用藏宝图退了婚事,换回了我的自由。没想到一向柔柔弱弱的若华公主竟然在我离京前,给我致命一击。 当我双腿皆残的任子敬推出京城的时候,我的心平静了。今生得不到她,下一辈子我会在人海茫茫中第一眼便认出她,抓牢她,尽我所能的给予她幸福。 果然,当我带着记忆转世,慢慢长大之时,我努力的学习,工作。建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我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寻找她,只为了能再次把握我的幸福。 当我进入那家酒店的包厢时,我终于又见到她,可她却立刻逃走了,甚至为了躲我而出了车祸。 我送她入医院,却碰到了我前世的情敌——阴若拙。 他是她的主治医生。 为了一点仅存的希望,我用钱和别墅打消了骆妈妈想把她接回家里,自生自灭的想法。 两个月,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一边努力的工作,把总公司挪到有她气息的城市;一边给她最好的照顾。 只是当她醒来的时候,她不记得我,只对阴若拙亲近。 我痛苦,我彷徨,我用我的钱和事业打动了骆妈妈,却打动不了她。 文丽,她最好的朋友,在这段时间里,见证着我对她的爱。不知为何,竟也喜欢上了我,向我表白。我自然不会喜欢她,连翘却已然看出了她对我的情感,竟也百般暗示我把握住。 可是,我怎么肯听。 我的不断紧逼终于促使她下了决定。她终是不要我的,即使我向她讲述了我们的故事,也换不回她对我的一点爱恋。 当我接到她的喜帖之时,我多想冲出去被车撞死就好。如今的我终究不是前世那个冷心的我,不但担负着企业员工的福祉,还有我年迈的父母要颐养天年。 我逃了,只为了避开那心痛的一幕。 我亲自挑选的婚戒,此生无法亲手为她戴上。 当我从车祸中九死一生的逃出来之时,我来到那早已空了的婚礼场地时,泪流满面。 之后,我便像个最变态的偷窥者,在她家对面的房子里,隔着厚厚的窗帘,看着她幸福的过这小日子,看着她一天天的大了肚子,看着她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幸福的被她的丈夫搂着,看着她右手上两只明晃晃的钻戒。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的身体开始慢慢的衰老,等到她那儿子已经长大成人的时候,我终于安排好了一切,不情愿的闭上了眼睛,身旁放着几十年来辛苦拍摄的照片和相机。 下一世?下一世我能否抓住她的手,和她白头到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