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红颜》 第一章 初来乍到早上好 迷迷糊糊之间,传来了凄切的蝉鸣,玲珑睁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她看到一大一小两轮蓝色的月亮,在漫无边际的星空中缓缓转动,无数的星辰在遵循着一个亘古的法则律动,这一刻世界的终极秘密仿佛被未知的神明揭露在凡人眼前。 根源,灾恶,时间,轮回,生与死,都在她的眼睛里升起,碰撞,幻灭,她一时间慒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是何人?”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轰!”玲珑顾不得去看一眼谁在说话,眼睛一阵热辣的刺痛,瞬间眼前黑暗一片,脑海里响起一声春雷般的巨响,像一个宇宙的开辟。 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叫玲珑,来自地球,十七八岁,正是青春烂漫笑魇如花的年纪,一觉醒来老天却跟她开了一个大玩笑,给她换了一个世界。周遭的一切,都将不同起来。到底是她穿越了,还是世界穿越了,却也分不清楚了。 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昏迷前的那一刻,却莫名其妙神奇的洞悉了一切,知道了自己已经穿越了的事实。她现在只祈祷,那个声音,是一个好心人说出来的。 来自都天山脉的寒冷季风,将大牛的粗灰兽袍吹得猎猎作响,他冷冷的看了看地上的女人。虽然风尘仆仆,又穿着他从未见过的奇怪衣服,但看得出这是个生的白嫩的女子,不同于一般北越国姑娘那般有力量,她的头发柔顺的像天上的银河里流下的水。 大牛拔出随身佩戴的短匕,锋芒摄人心魄。他蹲下身子,一刀割在自己的手腕上,潺潺的血液从他的腕部流出来,他把手臂靠近玲珑的头部,让血液一点点流进她的嘴里。 “咚!咚!咚!”大牛知道,那是他血管里血液奔流的声音,与他的心跳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节奏。他的血液天生便能救人,每当救人时,便有这种奇怪的现象。也正是这种现象,使他的血,好像永远也用不完。 大牛皱了皱眉头,常人吸食他的血液,只稍片刻,不管多重的伤,都能够苏醒痊愈。可这女子,居然没有什么反应。 他又放了一会儿血,手腕部已经自己结起了痂。玲珑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大牛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将玲珑抱起来,迅速离开这危险的荒地。 他并没有看到,玲珑紧闭着的双目,从眼睛的缝隙中流溢出点点金色的光芒。 月色浓的像水,一滴一滴在天地之间晕开。礼泰部落是广阔的都天山脉西南,太泉峰下的一个中小型部落。每到夜空中双月齐出,部落中的几百户人家便拿出吃食共同享用。篝火燃亮了每个人的笑脸,年轻人手拉手,老人们在不远处眯着眼睛,弹着古老的狼头琴,苍凉的琴声伴着呼啸的寒风,这北地也孕育出一种,不同于南地繁华的得天独厚的文化。 “呼啦啦——” “呼啦啦——” “越三!你这家伙快放下弓常!” “你把酒拿来,我跟你家小子喝上几杯。” “我来陪你喝!” “少武,不要闹。” “别小瞧我!” …… 这里没有纷争,没有战乱,没有矛盾,没有奸猾。尽管天寒地冻,凶兽伤人,但每个人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即使脸上没有,那么他们的心里也是笑着的。就是这样一群可爱的人。 玲珑迷迷糊糊之中,感到嘴角流动着某种热量,带着温暖与甘甜,仿佛儿时母亲的乳汁,那种甜香的味道可以跨越味蕾直达灵魂深处,一种平缓的咚咚响声在她耳边如摇篮曲般的温柔律动,她忍不住吮吸起来,奇怪的是总也吃不饱,嘬了一口又一口,越吃越有精神,意识逐渐清明,但就是醒不来,最后干脆左舔舔右舔舔,像玩起了游戏。 大牛看着这个熟睡中的女子,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对他的手腕做出的奇怪行为,心里没由的想要笑,但心思单纯的大牛最终还是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但对这个女子他是上了心的,这已经是救她回来的第七天了,每日都来给她喂血,大牛能明明白白的感受到她的身体就像春天的嫩芽一般,随着他的血液的流淌,正在一日日的复苏。这种养成或是浇灌成长的过程,让大牛有些莫名其妙的欢喜。 “醒来吧,醒来吧,醒来吧……”玲珑一遍又一遍的默念,拼命地想要睁开眼,但都无济于事,“这要到什么时候,太悲剧了,别人穿越最少是活着的,我丫的穿越一开始就扑街!@#¥……” 大牛坐在床前,看到她皱起的眉头,伸出手抚了抚她光洁的面庞。 “哪个痴汉在摸老娘的脸!”玲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好在很快那种被抚摸的感觉就消失了。 …… 伴随一阵喧闹的歌舞。 “痴汉住手!”一声大叫。 玲珑猛地睁开双眼,入眼的是一顶开着顶窗的帐篷。上面纹着一些她从未见过的花纹,像是某种长着三只脚的鸟类动物,又像一种图腾,浑身燃烧着金色的火焰,仿佛地球神话中的三足金乌。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地球上了。 她坐起身子,看到了门边一个身影。 这是个正在为弓箭插尾羽的男人,他的目光冷冷的,像冬夜的月光,那不是因为冷漠的性格而散发的冷,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外在冰冷,仿佛可以冻结太阳。 他有一张粗矿,刚毅,但是十分耐看的脸。宽阔的额头还不曾被岁月刻下一丝皱纹,浓眉拧着两股秀气,两颗漆黑的眼睛凝睇时荡漾出一种明媚的冷艳,眉头总是稍稍的皱着,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按照道理,他的肌肤应该是极为健康的小麦色,但事实并非如此,呈现了一种莹莹如玉的白皙,最让人感到神奇的是,他的眉心,有一颗太阳似的朱砂印记。集中注意力,玲珑就能看到一点点金色的流光,时不时向外流窜。 这是个帅的独特的硬汉。 他的头发随意披散着却不显得凌乱,此刻仿佛没听到玲珑的叫唤,不慌不忙的轻轻放下箭矢,又把衔在嘴里的朱红尾羽拿下来放入准备好的皮筐,这才转头望向正在看他的玲珑。 “咳咳,这位……大哥?早上好啊。”玲珑眼巴巴的看着他,不知怎么的一肚子的哀怨也就去了一半。 “你醒了。”他开口干脆利索,听着十分冷漠。说是在问,不如说是肯定。 “谢谢你救了我哈,这里是哪?”玲珑腼腆地笑了笑,她心里暗暗窃喜,这么帅,就算被摸了脸也不吃亏呀。 “礼泰部落。”他停下手中的活计。 “我叫玲珑,来自一个叫地球的……村子。你叫什么名字?”玲珑在心里为这个只有自己能听得懂的冷笑话点了个赞。 “我叫大牛。”他说。 “大牛。”她愣了愣,不知道包含什么样的感情重复了一句,“大牛。” 玲珑仔细看了看大牛那张脸和那称得上伟岸的身躯,这样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生着一张乱世英雄的脸。居然叫这样一个名字。 “你姓啥?”她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大牛漆黑的眸子深处闪烁了下,又平静道,“我没有姓氏。” “大牛哥,我这样叫你行吗?”玲珑嘻嘻一笑。 “可以。”他看了玲珑一眼。 玲珑嘀咕,“长得帅就必须高冷吗?” “大牛哥,能帮我个忙吗?”玲珑想这名字一定有不同寻常的故事。 “嗯。”他只是淡淡的答应。 “我需要一面镜子。”玲珑感受到了穿越后身体有一些说不出的变化。 “那是南地才有的东西。”大牛说着,站起身子,从一个角落拿起一块儿圆形的石头。“这是镜石,可见人。” 当这个男人站起来,玲珑才瞬间感觉到一阵难言的窒息。 一股说不清的气势扑面袭来,仿佛一只沉睡的巨龙苏醒了,接近两米高的个子,魁梧的身躯完全挡住了大门,即使穿着厚厚的袍子,不用用眼看,也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气血在翻腾。毫无疑问,这个是伟岸的男人,虽然一脸平静的不像话的表情,但浑身散发着的气息彪悍到不像话,仿佛是游戏或者小说中那种一眼就能认出来的终极boss,玲珑心里有些微微的忐忑,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谢谢。”她微定了定心神,接过镜石。比料想之中轻了许多,通体呈银白色,只有一面可以照人,想来是做了其他加工。她在镜石边缘,看到的两个繁体字。 “越三。”显然,这是个人名。 “……,”玲珑看向石面,怔住,随后微微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这还是自己吗? 她百分之一百的肯定,这确实是自己那张平凡的脸。可是好像有一些不得了的变化。这张脸就像天上的星辰,每一颗星星都那么平凡,但当它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能爆发出星汉灿烂的美。而天上那两轮最美的月亮,就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玲珑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说是琥珀色不如说是一种特殊的颜色,这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颜色,偏向于金黄的琥珀。只这一双眸子的美,便足以超越世间所有的珍宝,让天下所有的美人自叹弗如。 这绝不是一双普通的眼睛,玲珑回想起昏迷前的情景,能看到那样的景色,全靠这双眼睛吧?难道自己的脸变成这样也是因为这双眼睛?说不定自己的穿越也与眼睛的变化有大关系。 “长老说,你可以住在这里。”大牛看了看这个自称玲珑实际上看着有点傻的女人说。 “那太好了!”这样就真的太好了,总不至于跟前世各种废材流小说一样的悲剧开始,玲珑现在想尽快搞清楚,自己所在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大牛哥。我所出生的地球,是一个非常偏远的村子。这是我第一次出门。能跟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吗?”玲珑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南地。不要去。”大牛的语言一如既往的简洁。“那里有战争,欺骗。” “这里是北地吗?” “是,北越国北部。”大牛回答,接着又补充一句,“多凶兽。” “南地是南越国吗?还有其他国家吗?”玲珑问。 “有……” 第二章 进击的红鸾神鸟 玲珑知道自己确实是穿越了。 说起来也算是个奇遇,但她真是有些想回去,自己又不是什么孤女,地球的家人还不知道怎么担心自己呢。 聊了半天这个大牛实在是木讷的可以,根本不知道多少有用的信息,也没法断定自己处在一个什么的世界。 但她现在想要的只有一个。 “我想回家。”玲珑 “能。”大牛简单的回答。 “鸣!”一声尖利的鸟鸣夹杂着慌乱和哭喊声从账外传进来。 大牛猛地站起来,拿起弓箭朝外跑去。 “危险,你别出去。”他顿了顿又转头对玲珑说。 玲珑眼睛转了转,伸了伸懒腰,毫不在意的笑笑,她的性子本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大牛说不让出去,她偏要去看看。正想从床上下来,发现自己穿着一身青色衣衫,颇像汉服里的曲裾。 “@#¥¥!!我衣服谁换的!”她突然瞪大眼睛。“大牛!痴汉你丫给我站住!长得帅就能给人换衣服?” …… 帐外。 “鸣――!”刺耳的鸣叫声刺穿天地。 一只庞大的红色巨鸟在天空中盘旋,尖利的鸟鸣划破了宁静的夜空。它的周身是火红的焰光,苍穹被照的通红,九根修长的尾羽违反力学规律的漂浮着,两翼舒展开来遮天蔽月,在地上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流线形的躯体像一柄利剑刺穿了空气,翅膀的每一次拍击,便有音爆声伴随,像引爆的大风箱。 “红鸾神鸟!”有人发出惊呼。 大牛搭起的弓箭又放了下来,红鸾是温和的神鸟,通人性,不会无故伤人。 更何况这只红鸾并非普通的凤凰鸟。 玲珑从屋子里跑出来,看到一道紫色流光将天地分开,化成一把巨大的铁索,将红鸾缠住,神鸟口吐血焰,铁索被烧的通红,却始终牢不可破。翅膀不停拍动,风力将地上的人吹得七零八散,篝火熄灭,部分帐篷倒塌。 玲珑震撼的看着头顶这只可怖又美丽的神话巨鸟,她凝起眸子,双眼中像燃起了金色的火焰,又像有浓重重的液体在缓缓流淌,她恍惚间看到红鸾坠落。不会吧!这大家伙落下来还得了。 “鸣!”红鸾一声哀鸣,竟真要坠落下来的样子。 她暗自泪奔,我去!掉下来也别在我头顶掉呀大哥! “大牛哥!要掉下来了!”情急之下,她朝大牛大喊。 大牛没有回答她。 他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眼睛紧紧盯着天上的红鸾。玲珑却看到,他眉间的太阳神纹像拥有了生命般不停跳动,金色的流苏漫散出来,化为金色丝线缠绕他的周身,他的体内翻腾着灼热之血,肌肤上仿佛燃烧着红色的蒸汽,咚咚咚的沉闷巨响在部落里响起,那是他的心脏在跳动。 无形的气势轰然炸开,四处掀起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这一瞬间,玲珑感到莫名的安静,一切吵闹与慌乱都静止住了,就像是********,或者时间静止。 大牛冷静异常的拿起手中的弓箭,没有快的让人看不见的速度,只是轻缓的抬起手,毫不犹豫,搭弓便射。 玲珑看到那支贯穿天地的金色箭矢,只在瞬间便刺透了紫索。 红鸾神鸟浑身猛地一震,尖鸣一声,展翅而起,朝都天山脉飞去。 巨大的风力倾泻而下,吹得玲珑朝东撞去,那里是一片祭祀的高台,她的视线一片翻天覆地,整个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转动,巨大的眩晕感不断地冲击着心神,好像是坐着最高坡度与危险度的过山车,这一刻好像无比漫长,但又在一瞬之间,她双眸紧闭,心里思绪万千,又好像一个念头也来不及产生,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还有什么她特别想说的,那么也只剩下了三个字—— “救命呀!” 尚未开得了口,就感到一个伟岸的怀抱将自己揽在怀里。那热血男儿的体温如火,目光淡然,雄厚的气血滚滚,在他身后掀起一道不可名状的气浪。玲珑就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羊靠在他的怀里,或许有大病初愈的缘故,一时间身体发软,使不上力气。 她抬头看着这个抱着自己的高大英武的汉子,一张摄人心魄的威武面孔近在咫尺,感到喉咙一阵发干。自己在他怀里就像一只无助的小白狗,肩膀微埋起来简直缩成了一团颤抖的小可怜。 “哼!”大牛抬起头来,视线冷的像冬日的太阳。 “何人坏我好事!”一白衣女子手持紫锁自东而来,身后是漫天的紫气,面带煞光,眼含恼意,毁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一股寒意扑面,玲珑的表情有些忐忑不安,心里一紧,这下麻烦了,引来了个龙傲天,龙傲天背后还有一群摩拳擦掌等着报复的老祖老汉……她悄悄的看了一眼大牛,这不会是传说中的主角吧。 “大牛哥……”她安安稳稳的趴在大牛怀里,小心翼翼的给大牛使了个眼色,想说点什么。 大牛轻轻放开她,看了看她苍白的面色,微微皱起眉头。这才抬起头,定定的望着白衣女子。 “你为何捕捉红鸾。”他问。 “关你何事。”女子喝到,随即脸色微变,“你是何人?” “哼。”玲珑只听到大牛一声冷哼,仿佛炸开了一只惊天动地的爆竹,翻天覆地的气浪浩浩荡荡涌动起来。她离得极近,那气浪与威势却丝毫没有侵犯过来,似乎长了眼睛般自动绕开。 那女子当即感受到了大牛身体中那不可思议的庞大气血,仿佛是一头吞天噬日的凶兽,正欲拔地而起。 “今日之事……”她话未落音,一支贯天击地的金色箭矢便射穿了她手中紫锁,而紫锁身后的白衣女子毫发无伤,她愣在那里。 “我不想伤人,你走吧。红鸾神兽,我礼泰部大牛保了。”大牛低沉的声音惊醒了白衣女子,他眼里燃起的烈焰渐渐升腾起来。 玲珑抽搐着嘴角,终于还是忍不住扑哧掩口一笑,这么霸气的话怎么加上大牛这个名字,听起来那么逗呢?怎么也得来个良辰日天什么的吧,比如我ri天保了,我良辰罩了…… 突然她脸色一变,不对!对龙傲天能这么打脸吗,大牛哥呀!这妥妥的主角模板啊!一般情况下主角身边的人会有好下场吗!我不会是个前期领盒饭的龙套吧!又看了看自己初具规模的小xiong部,难道是个奶妈?一阵恶寒。 大牛回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疑惑。玲珑朝他勉强一笑。如果大牛知道这个女子在短短的时间里脑子里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估计第一个念头就是给她找个医师……或许还有救? 白衣女子一点也不想笑,她的眼角微微抽搐。这个男人居然用普通的骨矢射毁了紫禁神锁,那可是号称可锁天地万物的紫禁神锁!那滔天的气血像无边浩瀚的星河,一波又一波冲击她的心神。她张了张嘴巴,想放两句狠话,但在这个男人面前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涨红了小脸,憋出一句。 “三痴老人座下,林紫玉,搅扰了。”说罢抽身退去,好像比来时更快三分。 玲珑可不知道她的心里变化,只觉得目瞪口呆,大开眼界,被人毁了宝物,当面打脸居然反驳都不敢反驳一下,这个龙傲天也太水了,早知道我就上去装装逼了…… “回去吧。”大牛头也不回朝部落伤亡处走去。 玲珑看到大牛拿出匕首割破手腕,将血流入兽皮碗中,分发下去,每有重伤之辈,便喂他喝血,只眨眼功夫便生龙活虎起来…… 她看着大牛的血里居然隐隐透出金色,同时感到一阵异常的渴望。她认真的看看大牛,心想大牛哥虽然有一个普通的名字,但绝不是平常人。 “我来帮忙。”她屁颠屁颠的跟上去说。 …… “大牛哥,我帮你去那边送血。” “哇,大牛哥,你的血怎么那么多?” “大牛哥,伤口这么快就愈合了,你用了什么仙术?” …… 第三章 悠闲地教书生活 时间如梭,眨眼已经三月过去,此时四处开春,不复三月前那般天寒地冻。 玲珑通读了部落里的典籍藏书,同时心里暗喜自己在地球时对繁体字的热爱,不然到这里不识字,可就寸步难行了。 可能是眼睛带来的神奇能力,在通读了部落典籍之后,她发现自己居然可以过目不忘,举一反三,拥有不可思议的学习能力。以前见过听过的知识也像刻印在脑海里一样,但是类似红鸾之乱时的预知能力却是没有了。但这双眸子对知识有着非同一般的渴望,她看书越多,学的越多,得到的好处就越多。旁人看书一日自是头昏眼花,而她则越看越精神。说不得看书看到一定程度,眼睛会起一些不得了的变化。像之前的过目不忘不就是看完部落内一般典籍产生的能力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成功的成为了部落里令人敬重的职业,教书先生。若说教习礼义文化,玲珑认第二,这里恐怕没人敢说第一,这里没有的先进文化和理念她的脑海里数之不尽,那都是地球数千年来无数文明交汇碰撞得出的火花。 今夜没有月亮,漆黑的天幕与大地相融,部落架起了长夜不熄的兽油灯,校舍内一片安静,明光骨照的屋内常年亮堂,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正坐在桌前习字。 这少年生的白净,天生神力,唤作少武,是长老楚狐氏之孙,对识字论典却毫无兴趣。 玲珑坐在一旁读部落长老为她找来的密藏典籍,时不时瞅两眼那少年。 他穿着明黄的云锦兽袍,这种袍子是由云锦兽皮为主体制成,材质颇为柔软,看着倒像地球的江南丝绸锦缎,玲珑又特意给他起了一个太平冠冕。加上他年纪尚小,没有长开而显得十分清秀的小脸,和那几近成年人的身高,倒也有几分儒雅样子。 他的双眼漆黑如墨,总带着一股明锐的气势,五官暖人,一望之下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但认识久了,玲珑知道他那好动彪悍的底细,可不会被他无害的外表随意欺骗。 少年偷偷瞥了一眼玲珑,见她在走神,手下写字的动作慢了下来。 “少武。累了?”玲珑露出个微笑道,“还是让长老来督促你吧。” “不不不,不累,先生,千万别叫我爷爷来,不然少武又少不得一顿教训。”那叫做少武的少年连忙摆手,讨饶的笑起来。 “我来问你,那篇《大荒太平策论》你可背下来了?”玲珑却不信他的花言巧语。 “这个……”少武眼睛转了又转,最终摸摸脑袋,“先生,我不会。” “你不是想平定天下的纷争吗?不通策论,这般言论怕是空口而谈。”玲珑慢悠悠的说,她自然知道怎么刺这少年的软肋。 “谁说我空口而谈!”少武憋的面色通红,他有些气急败坏,“先生,不学策论就不能平定天下吗?” “可以。”玲珑。 “要知道……”少年刚要还口,突然噎住,探过头偷偷小声试探,“先生,你刚刚说可以?” “可以。”玲珑笑眯眯的回答。 “……”少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说多了又怕得罪先生,最后还是无奈道,“既然无用,那您还让我学策论做甚?” “我何时说它无用了,”玲珑伸出白嫩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脑袋,“我只是说,平定天下不一定需要策论。” “那它有何用?”少武闻到一股女儿家的香风袭来,面色微红。 “若有朝一日,你平定了天下,待如何治理它?”玲珑没有注意他的面色。 “我……”少武挠了挠头,“先生,那也是我平定天下之后的事情了,现在那么纠结干嘛?”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玲珑放下书,像个真的先生一样,晃晃脑袋。 “先生请讲。”少武巴不得她多讲一会儿。 “很久以前有一个叫陈蕃的人,与你一般大小,时年十五岁,所居之室院甚为脏乱荒芜,其父亲的朋友薛勤来访,问他:为什么不打扫待客。蕃答:大丈夫应当扫除天下,何在乎一室?”玲珑笑起来。 “先生,对呀,”少武眼睛一亮,“大丈夫当平定天下,何在乎一策论?”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玲珑狡黠一笑,像只布了陷阱的小狐狸,小眼睛眯成了月牙儿,莹白的肌肤在明光兽骨灯下漫散出晕芒,竟美得不可方物。 “这……”少武闻言怔住,抬头却看到这一张桃花似得容颜,心儿猛地一跳,一时间愣在哪里,“那……” “别这呀那呀的了,”玲珑扑哧一笑,“你真有心成就大事?” 少武面红耳赤,玲珑只当他是被自己说羞愧了,深吸一口气,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玲珑行了一礼。 “先生虽只教少武月余,但平日所谈之言论甚为非凡,绝非常人能比,少武知道您是有大学问的人。”少武目光熠熠,这一刻居然全然没有了玩闹与稚嫩, “请先生收我为徒,教我能平定天下的学问!” 玲珑十分享受这种追捧,她假装老成的迷起眼睛,不紧不慢的端起一杯半凉的茶水,轻抿一口。又站起身来,拿起狼毫大笔,在案前的兽皮制纸上写下了一行大字。 少武浑身一震,口中喃喃到。 “得民心者得天下……” 少年自是一夜不眠。 …… 春风吹过十万里北越,晚来多时的绿意覆满了大地。昨夜一场难得的春雨,洗的整个部落焕然一新。 “人之初,性本善——”这是玲珑清脆悦耳的声音。 “人之初,性本善——”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跟了上来。 “性相近,习相远——” “性相近,习相远——” …… 刚刚落成的校舍由八顶大帐篷合围而成,内部空间极大,由大牛找来明光兽骨装饰,采光良好。门前悬挂着一副匾额,上书天道酬勤四字。这四字用的颇为秀气的瘦金体,是地球上的宋徽宗所创的字体,在这里自然是闻所未闻,穿越前玲珑就写的一手好字,穿越后书法更是炉火纯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因此这四字写起来当真有大家风范,由巧匠越三按做了牌匾挂将上去,来往之人不管是否识文断字的,看了都要赞叹几分。 玲珑一袭白色兽皮长衫,采取了地球上呢子大衣的一种设计,看着大方干净。这兽皮是大牛从天都山脉百里处猎杀白穷兽得来,在她当上部落先生后作为礼物相送。 她面带笑容,孩子们一个个正襟危坐,仔仔细细的听她讲课,在这个世界能受到教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三字经》是我昨日连夜编写出来的,今天姐姐先给你们做一部分释义。” “谢谢先生。”这些孩子懵懵懂懂,有大有小,最大的居然比玲珑也小不了几岁,最小的才六七岁,但这些时日来,大家早已被玲珑的才识折服,因此管教起来也是轻松点紧。但此时玲珑只有一人,分身乏术,也只好一齐教起来,好在大家的基础都是一样的。 “人之初,性本善。是说……”她说。 …… 一大群族人围在外面,兽皮灰衫的老者楚狐氏微微点了点头,站在帐外静静听着。 “这先生可真不简单。”一个汉字啧啧赞叹。 “那可不是,著书的能简单了?”路过的妇人搭话,似乎女子里出了先生她也引以为荣。 “我好歹也在大荒数国闯荡过,见过的先生没有一个能像玲珑先生这样受欢迎的。”一个年纪颇大的老人家捏着胡子笑道。 “孩子们能喜欢,又可以学些东西,当然是好事。”长老楚狐氏也点点头插嘴道。 …… 上完课,玲珑带着一副好心情开始她每天的“偷窥”大业。当然是偷窥大牛,她现在对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的好奇心,已经到了顶端。 部落十分庞大,生活着大大小小数千户人家,人口少说也有数万,比得上地球上一个综合性大学。部落内有着大量的绿化,除了玲珑见过的一部分,还有更多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植物,比如随风向婀娜摇摆的风叶花,绿的像翡翠的灵溪兰,造型奇异的客云松。 这里并不落后,资源也不匮乏,甚至可以说资源富余,四处的道路用一种玲珑未见过的青石铺就的平整无比,甚至还有一个标志性的大广场,那是祭台。 玲珑住在距离部落正门也就是南门不远处,大牛就在她隔壁,而再往里去就是一个巨大的广场祭台。 古老的祭台上长着一颗同样苍老的巨大桑树,四季如春的开着青劲的枝叶,遒劲的树根错落,挣扎着破土而出,破坏了青石板的规整,两根秋千绳荡阿荡,一双白皙细嫩的小脚垂下来,银铃般的笑声夹杂着孩子们的搅闹。 “玲珑姐姐,我也要玩!” “我也要玩!” “少武?你也要玩?”玲珑荡荡悠悠的问。 “我……还是让给弓常他们吧。”少武尴尬的挠挠头,收住想玩的心思,坐回到桑树一边的大牛身旁。 大牛靠坐在巨大的桑树边看着她们嬉闹,面孔上浮现出淡不可察的笑意。看到玲珑蹦蹦跳跳的朝他走过来,桑叶在她身后落了一地。 “大牛哥,你为什么叫大牛哥?”玲珑笑嘻嘻的问。 “大牛哥,你为什么那么高?南地人和你一样高吗?” “大牛哥,你射箭有诀窍吗?” “大牛哥……” “……” 大牛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子竟然能有这么多问题,他看了看她那颗小小的脑袋想,里面到底都装着些什么。他看到桑树叶在她身后的祭台上落了一地又一地,一颦一笑间仿佛一过便是千年。 “大牛哥,你又要去打猎了?能带上我吗?”阳光照过她的如花笑魇。 “危险。”大牛认真的看看她。部落里从没有过这样的女子,就算是豪放的北地,年轻女子也是有自己的矜持腼腆的,哪像这个女人一般,浑身上下都是毫不遮掩的热量,这种不拘小节的大气体现在了她的每一个表情动作。她的一颦一笑里藏着一种东西,那是大牛感到渴望和羡慕的,这个世界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的东西。 一种与生俱来的自由心态。 “没事,不是有你吗?”玲珑当然不想错过出去看看的机会,她抓住大牛的胳膊摇了摇,又像个汉子一样拍起规模已然不小的xiong部,“我保证,你叫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你叫我走南,我绝对不闯北!” “那好,”见到这情景,连少武都暗暗心跳不止,面色微红。大牛居然不动声色,真把她当成男人一般,似乎认真想了想,又看了看她的眼睛,“但你要听我的。” “恩。”玲珑重重的点点头,脸上笑的更加灿烂起来。 …… 第四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都天山脉纵横不知几百万里,全名为成都载天山脉,相传为日月星辰沉沦之处,天地阴阳交汇之所。其边缘的太泉峰,不仅是北越与都天山脉接壤处最高的一峰,也是占地面积最大,山势最为险要的一峰。其峰顶相传有太沃之泉,乃凤凰最喜爱的泉水。 古语有云: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醴泉便是山间的甘泉。 大牛说,红鸾便居住在山顶的一颗大梧桐树上。 大牛带着玲珑来到太泉峰南面,一处近乎一百八十度的断层山峰前。藤草自上而下蔓延开来,上面长着不认识的小黄花。 “大牛哥,我们怎么上去?”玲珑问。 “爬上去。”大牛看她一眼,顺着藤蔓一言不发的开始攀爬。 “哈?”玲珑有些发懵,握草!@#¥¥%¥……爬上去?! “你做得到。那双眼睛。”大牛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仅仅片刻功夫,他的身影就只有巴掌大小了。 玲珑犹豫了瞬间,开始攀爬起来,不想居然如履平地,毫不费力,直到上了一处峰阶,她看了看依旧如玉般的小手,才真切感受到,自己确实不一样了。 “大牛哥,你知道我的眼睛吗?”玲珑喜滋滋的问,“哎呀呀,好像人家身材也好了很多呢。” “不知道,”大牛头也不回的回答,“它有一股力量。” “吼吼吼,”似乎得意忘形了,玲珑挥着细嫩的小拳头,“我要吊打龙傲天,走上人生巅峰了吗?哈哈哈。不知道我有多强呀,打得过你吗?大牛哥。” “虽然只有部落中普通十六七岁女子的力量,”大牛似乎没有听见一般,“但爬山总是可以的。” “咳咳。”玲珑尴尬的干笑一声。 “今天天气不错哈。”她想起了一件事,“大牛哥,为什么部落里的人都那么信任我?” “他们相信我。”大牛停下脚步,低下头认真的看着她。 “那你为什么那么信任我?”玲珑有些惊奇,又美滋滋的想,莫非是看出了本姑娘纯良的本质?或者是对姑奶奶一见钟情了?想想真是羞涩呢~ “因为你看着傻。”他说。 是的,他就这么平平淡淡直直白白的对玲珑说,好像是在说喝水吃饭上厕所一样。 “……”玲珑脑门上满是黑线,最可气的是,这个男人似乎从来不骗人也不说谎,换句话说,他说的都是自己心里所想的最真实想法。 她那小小的心眼儿怎么忍得下,心里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脸上写满了我不高兴,快来安慰。一路上心里嘀咕的,嘴里念叨着,半天都没搭理大牛。但大牛只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他的字典里,傻不是用来骂人的,或者说根本没有骂这一概念。也根本不会有什么去主动安慰人的情商…… 到了吃饭的时候,玲珑原形毕露,又开始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嘘寒问暖…… “大牛哥,这是什么?真好吃!” “这是我没吃过的!” “你真好!” 全然忘了自己一路上心里都在怎么诅咒大牛的。 …… 这棵树在这片苍老的山林里并不算高龄,但仍粗壮的不像话,树干繁茂,枝叶浓密,从修长偏硬的树叶判断,这应是一颗常青树。并没有什么树叶落下了,玲珑好奇的摸了摸树干,只感到入手一种难以名状的沧桑质感。 大牛和玲珑坐在这棵大树下歇息,嘹亮的蝉鸣从树间传出。 “这个时候,居然有蝉鸣?” “这是我养的四季蝉。”大牛仰起头,眼睛看向树顶,目光深邃的像苍穹深处的云海。“这里就是我发现你的地方,你可以找找有没有遗落的东西。” “你……”玲珑话未落音。 “啊!”便感受到小腿一震剧痛。 大牛目光一寒,冷哼一声,拔出匕首,手起刀落,咔嚓一声脆响,手中骨匕竟然应声而断。 “轰!”大牛面色微沉,猛地挺起身,一股气势汹然爆起,一巴掌朝玲珑脚下拍去,只见一条双身一首的小蛇,通体覆盖幽黄色的鳞片,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两人。它被大牛一巴掌拍飞了数十米,撞翻了几颗粗壮的大树,竟然丝毫未损,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山林深处。 “肥遗!”玲珑顾不得痛,失声道。 两人对望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深深地担忧。这种大荒异兽她在部落的典籍里看到过,是一种预示旱灾的灾兽! 古老记载:有蛇一首两身,名曰肥遗,见则其国大旱。 大牛一言不发,当机立断用断匕割破手腕,放到她的嘴边,玲珑没有犹豫的喝了数口,而脚腕处依然隐隐作痛。 大牛蹲下身子,似乎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望了望玲珑苍白的面色,低头卷起她的裤角,露出一节莹白的小腿,上面留下了肥遗异常明显的两道齿印。 “我的血对此毒无用。”他默默地说。 “那怎么办?”玲珑可不会在意他卷起自己的裤脚这种小事,但她始终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中毒这种事情,如果地球算是前世,那么她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这可都是第一回,急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心里一时间不知道转了多少个思绪。 “完了完了,我大好的青春呀!早知道就听大牛哥的话了,我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呀,这可是大荒异种,肥遗的毒不好解呀。呜呜呜。大牛哥啊,记得每年给我坟头烧点你刚才带的那些吃的……还有少武,把我的手札给他……我还要感谢我的爸爸妈妈这么多年……最后还有……” 大牛似乎在沉思,最后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皱皱眉头,轻伏下身子,一口吮吸到伤口上。 “嗯!”玲珑絮絮叨叨的声音一断,轻哼一声,浑身一阵无力,面上有些微红,不知是毒素作怪还是因为其他。“大牛哥……” 吮吸数口后,他停下来,拿出随身携带的草药和应急布条,包扎起来。 玲珑看着他聚精会神的样子,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谢谢你,大牛哥。”她说,这时候她竟然出奇的平静下来。 “我们今日回不去了,”大牛瓮声道,“你体内余毒未解。” “那我们去哪儿?”玲珑望着他,前所未有的心安,也不觉得害怕了,反而有些期待接下来的行程。 “太沃之泉。”说罢,大牛蹲到她身前。 玲珑没有丝毫犹豫的爬上了这个宽广有力的肩背。 “那是什么?山上的泉水吗?那也能解毒吗?”她乐滋滋的问。 “我有一个朋友与红鸾神鸟相熟。”大牛似乎一直在自顾自的说话,但玲珑并不在意,她能懂。 “那他也一定和大牛哥一样,是个极好极好的人。”玲珑抱着他的脖颈笑嘻嘻道。 “他是个极好的人。”大牛只是肯定的说了这么一句。 “肥遗的事情怎么办,一定得及时通知到部落。”玲珑突然想起此事。“哎呀,可怜的弓常丫头,最怕太阳了,小脸蛋儿这下要晒裂了,对了,还有我白嫩的皮肤呀,旱灾要来了……那得多高温度呀?越三能做个空调出啦吗……” “红鸾或许可以解决。”大牛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完一堆。 听到这玲珑有些累了,也不说话,微微闭上眼睛,脸贴他的肩上,只感到一种暖意和安全感在心里升腾。 就是这样一个不用你操心任何事的男人。 她想。 慢慢的,她陷入了沉睡。 第五章 巨人、梧桐与凤凰 当玲珑再次醒来,她仍然稳稳当当的趴在大牛背上。 “醒了,”大牛仍在用肯定句问,接着用莫名的语气说,“已经到了。” 天色此时彻底黑了下来,她迷迷糊糊抬起头,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这是哪?” 两颗巨大的圆月仿佛触手可得,漫天的星辰下,一个庞大的黑色身影静静的坐在峰顶,呼啸的山峰吹落一片片不知来自哪里的梧桐叶,这一刻那巨人漆黑的轮廓成了天地间缄默的沉思者。 “博,我来看你了。”大牛说。 那雕像般的身形动了动,他回过头,玲珑这才看清楚他那张巨大的脸,五官比想象中端正,棱角分明的像真正的雕塑,有一双黑的像夜晚般的眸子。他光着膀子的上身带有奇特的黑色纹身,仿佛天上的星图,时时刻刻都在流溢着常人无法看到的星芒。 “巨巨巨人!”玲珑吃惊的张大嘴巴,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妈妈呀,这世界真是疯了。” “你来了。”巨人博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轰隆隆的强烈,只是比一般人略微混厚些。 “我的朋友被肥遗咬了。”大牛说话总是直截了当。 “我这便有太沃之泉的泉水。”巨人咧嘴一笑,指向身后远处的一个巨大山洞。“可解此毒。” “我知道。”大牛说罢,一言不发的望着他。 “你可以取泉水下去,但红鸾不会再帮助人类了。”巨人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我要见它。”他说。 “我带你去见它,你的朋友不行。”巨人说。 “我在这儿……”玲珑刚欲开口便被大牛打断。 “她必须跟我在一起。”大牛定定的望着他说。 玲珑环着大牛脖子的手臂紧了紧,眼睛莫名的湿润起来,低头继续伏在大牛背上,微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说了。 巨人也不说话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大牛背着玲珑走进了山洞,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一张大到夸张的石床上,山洞深处有一口小潭,里面的水居然是淡淡的红色,水面氤氲朦胧,又不像令人作呕的血池,散发着一缕奇异的梧桐叶香。大牛轻车熟路的从潭里取来一袋泉水,慢慢喂她喝下。 “大牛哥,这泉水果真有效,已经不疼了。”玲珑看着黑血尽去,渐渐结痂一片红嫩的小腿伤口,惊喜的道。“这水神了,能做饭吗?做饭肯定好吃。” “你还想着吃。”大牛虽然面无表情,语气也没起伏,但看得出是无奈的。 “咳咳,我就随口说说,一看就是难得的宝物,怎么能那么暴殄天物呢。”玲珑干笑。 “你若想拿来做饭倒也无妨。”但大牛还真的答应了。 “你们随我来吧。”巨人的声音从洞外传来。 大牛毫不意外,背起玲珑向外走去。 巨人博这一站起来真叫顶天立地,他的四肢粗壮处像火车的车厢,头顶的乱发如同一根根藤蔓,随着山风肆卷。他用手掌托起两人,一步步朝后山走去,每一步都是一声震天巨响。 玲珑心想,我的个乖乖,若他跑起来,这山峰也要被踩塌了去。 不多时,玲珑便看到一颗巨大的梧桐树,光看高度,比巨人都要高上许多,那遮天蔽日的梧桐枝叶层层叠叠,不需山风吹动,也在不停的掉落梧桐叶,庞大的躯干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与普通梧桐树不同的是,此树通体显红。玲珑凝起眸子,便看到了一股沉沉暮气,隐约间,她仿佛看到这缓缓摆动的巨树,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者在沉重的呼吸。 再近些,便看到一口血色山泉落在树下不远处,氤氲在水面上方凝结流动,不时窜出淡淡的红色芒流,有枫叶落在水中,只片刻便被这红流推至远方,玲珑看见那山泉周围的土石皆是红色。 那只红鸾神鸟竟然无精打采的伏在泉水与梧桐边,一动不动。 等走到树下,玲珑面露惊色,只见红鸾浑身满是伤口,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周遭的一切,深红的羽毛不知掉了多少与梧桐叶混在一起,连九根修长的尾羽也掉了三根。 “怎么会这样?”她问。 “这是宿命。”巨人将他们放到红鸾身前。 大牛仍一言不发,他放下玲珑,上前抚摸红鸾的翅膀。玲珑看到这个男人冷静的眼睛里,那股伤神的哀痛。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这么明显的情绪。但却不是什么好情绪。 “大牛哥,你的血……”玲珑想到了什么。 “他的血对红鸾有害无益。”巨人倚树而坐,叹息说。“凤凰涅槃,滴血醴泉,血泉养树,凤栖梧桐。千年一轮回,凤凰涅槃才是一切的终始。” 苍老的参天梧桐,巨人,红鸾,一个无能为力的男人,看着此情此景玲珑说不出的难受。 “红鸾,我帮不了你了。”这个山一样的男人,终于说话了,他一开口就有让玲珑落泪的冲动。一直以来大牛充当的都是一个坚实的后盾形象,仿佛所有问题都能解决的伟岸男人,原来也有他没法做到的事情。 “我与你一起。”大牛冷静的拿出断匕。 “大牛哥,你做什么?”玲珑一时间有些惊骇。 大牛解下上衣,露出魁梧的躯体,那结实的流线型肌肉在火红的光影中显现出生命律动一般的美感,他用断匕飞快的在身上划落,一道又一道伤口在眨眼间生成,飞溅的血花洒落一地,让玲珑一时间慒在那里。她真的惊呆了,根本不能理解大牛这么做的意义。这完全是自残。 大牛面无表情,无声无息,清冷的月光透过巨大的树隙照在他的脸上,似乎他的匕首并不是在自己身上划动。 “大牛哥!”玲珑叫喊,她不愿意大牛这样。 红鸾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动了动头部,两颗红宝石般的眼里满是哀求。 “大牛……”巨人沉默,他最能懂得大牛的心思。 “你快停下呀!”玲珑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玲珑,红鸾是我的朋友。”他转身如是说,这是他第一次叫玲珑的名字。 “你也是我的朋友!”玲珑不敢松开手,她从背后抱住大牛,眼眶红了一片。“你愿意看到我和你一样吗?” “凤凰涅磐,今天是最后一日。”巨人的眼里也温热了起来,他与红鸾不知做了多少年的朋友。 大牛一时间愣在那里,他停下了动作回身看向玲珑,又转头望了望红鸾。眼里居然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神态,他在迷茫。这个接近两米的山一样的汉子,正像一个孩子一样,迷茫的不知所措。 这是一种从未在这个男人身上出现过的情绪。 玲珑金黄的眸子闪烁起幽深的光芒,那酝酿的眼泪像流动的金色大江,一圈又一圈的转动,终于忍不住两滴泪水夺眶而出。 第六章 追逐太阳的巨人 那泪水一经落下,居然化而为珠,悬浮不坠,散发着朦胧的微光。 一滴飞向红鸾,眨眼间没入它的眉间,红鸾浑身猛地一抖,全身竟燃起了血色的火焰,滔天的大火并不灼热,映的四处通红。 一声长鸣,红鸾缩成了一团,化成了凝血的焰晶。 “浴huo重生!”巨人哈哈大笑。 大牛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紧紧盯着那火焰中的红鸾,露出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微笑。 玲珑有些恍惚,一时间竟羡慕起红鸾来。 她拾起另一滴泪珠,仔细看了看,那泪珠通体透白,其深处有一抹不易察觉的金黄,入手温润如玉,她想回去做个吊坠兴许不错。 “谢谢你,玲珑。”大牛认真的对她说。 “不用谢,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玲珑笑了笑。 “你那双眼睛绝非凡物,虽听大牛提起过,但未曾想到如此不凡,”巨人沉声说,“你既救了红鸾,那也是我巨人博父的朋友。” “博父,伯父?”玲珑讪讪一笑,这名字姑奶奶才不叫,又随口一问,“你没有其他名字了吗?” “有,也可叫我夸父。”巨人笑道。 玲珑瞪大眼睛,一时间感到头皮发麻,她认真的看了看这个巨人,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 “你的桃木杖呢?” “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在制一手杖,”巨人惊讶,随后又释然,“你这双眼睛果然神妙。” “……”玲珑咽了咽口水,妈呀,这真的是夸父吗?夸父逐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对太阳怎么看?” “……”夸父沉默一下,“我族崇拜星辰,神兽和先祖。我的守护神兽便是红鸾,守护星则是太阳。” 一阵夜风吹过,玲珑心里隐隐发寒,她感受到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扑朔迷离的远古隐秘,下意识抖了抖。 大牛皱了皱眉,揽过她瘦弱的肩膀。 “怎么了?”他很不放心的问,他很在意这个特别的朋友。 “不要追太阳。”玲珑对巨人说。 这时候,血色的火焰已经烧透了半边夜空,越变越小,最后留下一块儿晶莹剔透的水晶,浮在半空中缓缓的转动,变成一块儿浑然天成的血色宝石。 接着越变越小,最后像浓缩到了一个极限,咔嚓一声直入灵魂的脆响,它开始破碎。这个破碎是由内而外的粉碎,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粉末般的尘埃,散落到了泥里,玲珑猜测,那就是凤凰涅磐的灰烬。 一团滔天血焰从灰烬里猛然爆起,划破天地,染红了三万里浩瀚都天,夹杂着一声长鸣,红鸾神鸟冲天而上,那无穷的光火让它的双翼一展便是日月交替。 “太阳……”巨人似乎受到了某种感染,仰天长啸,他激动的举起双臂,“太阳!我感受到了!” 大牛也纵声长啸,鸟鸣与两人的啸声相合,却胜于千军万马。 沉默,思考,再次沉默。夸父日复一日的重复尝试一个不可能的传说,感受太阳。夸父族人崇拜星辰,认为太阳是诸天星辰之首,凌驾众星之上,无数世代以来,族人百万千万次的尝试去沟通太阳。 今天,他做到了。 巨人疯狂的仰天咆哮,身上来自远古太阳的漆黑铭文,开始发出深红的光芒,一股属于太阳的气息在这个巨人身上孕育升腾。夸父做了个手托天地的动作,万山河在颤抖,大地上漂浮起无数的碎石! 轰隆隆! ………… “父亲,我们为什么要感受太阳?”年幼的夸父问他的父亲,巨人信。 “为了得到力量。”苍老的巨人信暮气沉沉的靠着太泉山,夕阳照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他迷起眼睛。 “我们已经这般强大,为什么还需要力量?”小夸父不懂。 “我们的力量只够保护自己,却保护不了天地。”老巨人信轻轻一笑,眼里冒出智慧的光火。“若有朝一日,天地相合,你就是新的盘古先祖。” 夸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夕阳在他身上照出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 玲珑震撼于眼前的景象,久久不能言语。 她张了张嘴,突然朝巨人大喊。 “夸父!不要追太阳!” ………… 不知疯了多久。 直到那棵巨大的梧桐树焕发了前所未有的第二春,每一根粗壮的树干伸展出无数细密的枝条,每一根枝条上都生出一片片嫩绿的叶,一阵山风吹过,哗啦啦的响声铺天盖地。 远山的尽头,初升的太阳宛如融化在碗里的朱红色蛋黄,又像凝固了的金黄色果肉。 疯狂过后的巨人疲惫的靠在树边,一点点陷入沉睡,他石刻般的面庞,好像永恒的凝固在亘古的朝阳里,千万年未曾改变。 “休息一会儿,我们便下山。”大牛说。 “这么快就下山吗?”玲珑。 “肥遗的事情,红鸾没有办法。”大牛朝远山的朝阳望去,他凝起眸子,深邃的目光,跨越了不知多少万里。 “一国大旱……”玲珑喃喃道。 “怕不止如此。”大牛平静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担忧。 等到巨人醒了之后,大牛玲珑与他告别,径直下山去了。 这次旱灾前途未卜。 数月的时间匆匆流逝,最担心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据以往经验推算,旱灾被推迟到了一个可喜可贺的时间点,但是威力也将大上许多,值得庆幸的是有大量的时间去部署对策。 古老沧桑的梧桐树,在无数年前红鸾降生时便存在了,它伴随着凤凰涅槃一次又一次的重生,一次又一次的向命运抗争,与天地争命。 这一次,它又赢了。 蓬勃的生机笼罩了整片后山峰谷,血色梧桐尽情的舒展着已经大到让玲珑感到震撼的枝干,在短短一月间,又长了十数米高。老梧桐叶疯了一样掉落,新叶又毫不讲道理的长出来,只是这新叶竟不像以前一样的血色了,而是如同地球上的法桐一般的黄色。 “啦啦啦,啦啦啦~” 玲珑又在梧桐树上架起了秋千,轻轻一荡,飞过水面,嫩白的脚趾便在树前的红色池子里漾开一阵涟漪。 “玲珑,你让我喝洗脚水啊。”巨人夸父坐在一边无奈的哼唧。 “哈哈哈,不要在意那些细节。”玲珑当然我行我素,甚至有些得意洋洋,“再说姑奶奶天生丽质难自弃,多少人想喝我的洗脚水呢,便宜你了。” “玲珑姐姐!”一声略显青嫩的呼叫声从东边传来。 “小红鸾,来一起玩呀。”玲珑的眼睛笑成了好看的月牙儿。 朱红色的羽衣穿在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身上,显得有些过于妖艳,她的脸蛋圆圆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头火红的秀发里参杂着一丝金黄,却并不突兀。这便是红鸾,她化作了人形。 夸父说,每一千年红鸾涅槃一次,增加两岁智慧,到第九次方可化形,她虽已经是第八次了,可按道理来说,还没到化形的时候。 “你的眼睛,里面有智慧的力量。”他说。 夸父虽然体型巨大,但却不是什么糙汉子,而是在这一带,甚至许多人类国度都鼎鼎有名的智者。因为他关于自己的眼睛里有智慧的说法,玲珑骄傲了许久,再也不用担心别人说她傻了,她当然是针对大牛的。 自凤凰涅槃已经过了数月。 玲珑每隔几天便缠着大牛往太泉峰上跑。 “玲珑姐姐,大牛哥哥回来了。”小红鸾恬然一笑。 “大牛哥回来了?”玲珑面露喜色,从秋千上跳下来。 朝远处一望,大牛正捧着一大团没有见过的青色花朵走过来。 “大牛哥!”玲珑快步跑过去,揽住他的胳膊。 大牛点点头,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 “玲珑,送给你。” 玲珑甜甜一笑,接过花朵,“谢谢大牛哥。” 自从那天起,大牛学会了笑。其实玲珑已经清楚的知道,大牛哥从不冷漠,他是个温柔的人,只是他与生俱来的外在的冷,遮掩了灵魂里的暖。他对感情有些笨拙的可爱,但玲珑偏偏喜欢的不得了。 “这是青燕花,传说青燕落地,花开万年。”夸父看了看那花。 “这花真能开万年?”玲珑有些惊奇。 “每几十年就有青燕自南而来,落地成花,开不开的了万年我却是不知,但千年总是有的,我出生以来未见此花凋零过。”夸父。 “开得,开得。”红鸾补充说,“这花开了八千年了,摘来十分不易,代表了大牛哥哥的一片真心呀。” “这些花都是青燕变的?”玲珑有些感动,“摘来定是不易。” “其实只是青燕带来的花种。”大牛拿起一朵青燕花老实的说,“他们骗你,这花只是普通的花,开不了万年。” “大牛哥哥,”红鸾撇撇嘴,“你太笨了。” “红鸾,你跟夸父学坏了,现在去抄五十遍《思学》。”玲珑耳根微红,咬牙切齿。 “哎呀!我不要。”红鸾一声惨叫的跑开了。 “夸父。”玲珑一脸微笑的看向巨人。 “我突然想起来我的手杖还没做好。”巨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走开了。 一片寂静,只闻叶声。山谷里的梧桐叶在无数个日夜里永不停息的凋零生长,哗啦啦的在二人身前身后舞动,如同天地间飘逸的精灵。 “玲珑。”大牛看着玲珑的脸,突然心里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悸动,这是他自出生以来从未感受过的一种情绪。 “大牛哥,”玲珑嘻嘻一笑,“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大牛的眼睛里总是有一种不能想象的冰冷,但玲珑偏偏能透过那层冰冷看到温柔。 “你当初救我的时候,我有做过什么丢脸的事情吗?”她想起了自己昏睡时的脑残举动。 “没有,你就倒在那颗蝉鸣树下。”大牛当真认真的想了想,“什么是丢脸的事?” “没什么,哈哈。”玲珑抓住他的胳膊,往上靠了靠。她就是喜欢这样的大牛哥呀,在他心里,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不是丢人的事。因为他的世界里,并没有所谓的面子。 “大牛哥,青燕花是小红鸾让你送给我的吗?”玲珑问。 “是。”大牛老实的说。 这就是大牛哥。 第七章 少武的征程是星辰大海 这一天夕阳显得有些疲惫。 礼泰部落依然一片平静,一个又一个的深红色高大帐篷,在这里驻扎了不知多少年月。一圈高达数丈的铁木栅栏,架着一根根尖锐的木刺,用来抵挡都天深处的无数凶兽,从未失利。 然而淳朴的部落人民,以骁勇善战为名,却从不知人性狡猾奸恶。这世上最凶猛的从不是什么凶兽,而是一颗颗堕落的人心。 白发苍苍的老人,身着兽皮,背带战弓,挺着已经有些干瘪的胸膛,目光熠熠的站在部落不算巍峨的大门前。他望着苍茫的大地远方,浑浊的万象在眼里浮动。 “唏律律――”随着一匹黑色狼马疲惫的叫喊,大片的烟尘在荒芜的土地上飞扬。 因为玲珑似乎没有骑马的天赋,大牛只能和她合乘一匹马回来。 老人说:“大牛,你终于回来了。” “嘻嘻,长老,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玲珑坐在马背上举着一颗赤红的果实笑道,这是一种可以泡酒的甘果,鲜少出现。 “长老。”大牛将玲珑扶下来。 “大牛,我有一些话对你说。”长老微微颔首,平静得不像话,“你跪下。” 大牛没有丝毫犹豫,恭恭敬敬的跪在老人身前,磕了一个长头。 一大群人围过来,个个面色肃然,玲珑顿时感觉气氛不妙。 “玲珑,还有大伙,请你们在这里做个见证。”老人说。 “您言重了。”玲珑忙摆手。 “大牛。从今天起,你就是礼泰部落新的首领。”长老从腰间,取过一把银色的狼头匕首,双手递给他。 “……”大牛沉默了一下,又磕了三个长头,接过匕首,接着又磕了三个。 “长老!”一个声音从部落里传出来。 玲珑抬眼望去,是一个身高七八尺的汉子,玲珑认识他,他便是族里的能工巧匠越三,自称手艺是越国第三,所以为自己起名为越三。他长着一张颇为清秀的脸,乍看之下略显平凡,但细看却十分有味道,温润的像一块美玉。他确实是个灵巧的人,部落里。他和大牛甚至夸父红鸾都相熟,性子十分跳脱,很合玲珑口味。颇喜欢玲珑的手札,平日里用各种奇技淫巧的小物件换取了不少,说是部落典籍匮乏,拿来装点收藏。 只从身材长相看,一点也不像部落里的男人们那样粗狂,这大概就是他有一手好手艺的原因,他身后带着一大群满含泪水的族民。玲珑敏感的察觉到,似乎发生了什么。 “我楚狐氏做了五十余年的部落首领,族人尊我一声长老,难道我真的老了?”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我的孙儿被掳走了,但我还是一名能够战斗的猎人,我要去寻他。大牛将是你们新的首领。” “少武……”玲珑失声惊呼,大牛也猛然抬起头来。 “大牛,一切交给你了。”老首领将散下来的头发重新扎起来,从他饱经沧桑的面孔上,隐约可以看到他年轻时的风采,那绝然是一个强大的猎人。 “是。”大牛重重地叩了一个头,他将头贴在地上,一动不动。 “父亲。”大牛低沉的叫了一句,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老首领面上带着欣慰的笑容,被惊的有些目瞪口呆的玲珑,才知道这微妙的父子关系。少武叫老首领爷爷,大牛叫老首领父亲,少武又称呼大牛为兄,这关系里有不少秘密呀。 “大牛我儿,作为礼泰部落的首领,你应该有个新的名字。今天你既然喊我一声父亲,就认了为父为你起的名字吧。”老人伸出手抚了抚大牛的头,“玲珑是个好姑娘……” “玲珑,部落里的孩子们就拜托你了。” 说完,也不等玲珑回话,大步流星的,向荒原深处走去,那是南越的方向。 “长老!” “后楚狐氏!” 无数的呼喊在他身后响起。 谁也不知道他要走到哪,谁也不清楚他是否能寻到少武。像一支射向苍穹的没有归宿的箭矢,又像一颗划过银河末端的流星。 这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对于一位垂垂老矣的战士来说,这或许又是一段更为艰难的传奇。 就这样大牛成了新的首领。 玲珑分明看见那地上两行早已干涸的泪痕。 …… 山南水北为阳,大越南靠成都载天,故取都城为都阳城。 数百年前,山河裂变,以都阳为界国化为二,经此一役,不仅未使都阳陷入衰败,反而因祸得福,其独特的地理位置,肥沃的土地,优秀的经济基础,使他成为了连通南北的绝对枢纽。 血红的夕阳,照在万里大越荒原。 叼着野草的少年马夫,悠闲的驾着一辆疾驰的马车,留下一条笔直深重的车辙,带起大片飞扬的尘土。 “小七,已经到了都阳,你慢些驾车。”车里传来一个儒雅的声音。 “知道了。”少年吐掉口中的野草,双手微微一拉,那两匹壮硕的大炎火马,竟立刻缓下了铁蹄,可见受过多么优秀的训练。 “我且问你,得民心者得天下,这话是谁教你的?”马车里,只听那声音接着道。 “我凭什么告诉你!快放我回去!”这是少武的声音。“不然我大牛哥要你好看。” “我本就生得好看,”那人竟是轻轻一笑,“何须你大牛哥助我。” “哼,”少武只哼一声,“若论男儿,你确是我见过的最……俊逸之人。” “哦,”那人说,“听你言下之意,是有女子比我更美。” “这是当然。玲珑先生要美上你千倍百倍!”少武。 “一女子,你称先生。”那人沉吟,“嗯……看来正是此人教的你这些学问。” “你!”少武不说话了。 “莫要生气,”那人又是一笑,“你这位先生是有大学问人,但那些惊骇世俗的言论,放眼天地四方,除了本殿下,又有何人容得下她。” “若非你哄骗于我,我怎会泄露半点先生的言论!”少武生气。 “你我是兄弟,我怎会哄骗你。”他说,“你想要的一切――这天下便都给了你,那又如何?” 少武不说话了。 半响,他才出声,“你真是我兄长?” “当然,我有必要骗你吗?”他说。 “就算你要带我走。为何不让我告别?”少武。 “我若让你告别,我们三人绝走不出北越半步,便要被劫杀下来。”那人。 “便是留下书信……” “相信我,那对你所在的部落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他慢悠悠的叹息。 “……”少武。 “此行最可惜的便是,没能带走你的玲珑先生。”他又说。 “有大牛哥在,你妄想带走任何一人。”少武不屑。 “好在我另有后手。”那人呵呵一笑,又像在自言自语,“这样的人才,怎能埋没于山野。” “你做了什么!”少武大喊。 “不要大呼小叫,”那人毫不在意,只道,“七醉酒意刚过,当心伤了气脉。” …… 马车渐行渐远,数万里之外,一位苍老的猎人,踏着沉着有力的步伐,一路前行。 第八章 许你寒蝉凄切暖回家 入夜了,两颗亘古的蓝色月亮下,部落举行了一场黯然的祷告及送别仪式,而对首领接任仪式的时间,大牛并未提及。所有人默默的高举火把,在略微寒冷的夜风里祭告祖先,祈祷前首领楚狐氏一路平安。一场灾难刚过,尚未接过首领重担的大牛,又要面对一场更为可怕千百倍的灾难。 更令人担忧的是,没有人知道,那旱灾何时来,来多久,范围多大,几时走。 玲珑拼了命的睁大眼睛,想预知未来,但只能感受到双目像中了闪光弹一样,刺痛又一片白茫茫。 夜深了。 除了部落外几座哨兵台上的守卫,以及远离帐篷的祭台桑树下同样深夜难眠,坐而攀谈的几个族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玲两天来奔波劳累,此刻却辗转难眠,她没有擦亮起明光骨灯,只是在黑暗中摸索着穿好衣服,朝帐外走去。 夜风不像冬季的刺刀,也有几分寒意,她缩了缩脑袋,看到不远处首领的帐篷上坐着一个人,可不正是大牛。月光照亮了他半张刚毅的面孔,这时候居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秀。 他发现了玲珑,却没有说话。玲珑爬上了帐篷,抱着他坚实的胳膊,靠坐在他身旁。两个人就这样默默不语,看着头顶无边无际的星空。 “大牛哥,能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吗。”玲珑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她想做一个倾听者,想更加了解身旁这个男人。 “我不是个孤儿。”大牛沉默良久。“我只是找不到他们了。” 玲珑静静的看着他,听着他,认认真真的感受他不易察觉的浓烈情感。 “二十年前,在太泉峰,他们说让我在树下等待。”大牛的指尖在轻轻颤抖,玲珑将他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我等了整整两天两夜,等来了父亲楚狐氏。”大牛的眼中有些迷离。 “她跟我说:孩子,这树中有蝉鸣,到时我与你父亲闻蝉鸣来寻你就是了。”大牛颤抖的越发厉害,“玲珑,你会闻蝉鸣来寻我吗?” “不会的,”玲珑心疼极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大牛哥,“因为我不会离开你。”?? “他们还回来寻我吗?我每日都会这样想。”大牛转头看着玲珑,“玲珑,你看我,像一个首领吗?”? “没人比你更合适,”玲珑坚定的说,“大牛哥,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会支持你,就像你当初没日没夜的喂血救我一样。我的身体里流淌着你的血,所以我也是离你最近的人。” 大牛望着她,伸出手轻抚她的面庞, “你是我寻蝉鸣找到的,会永远待在我身边。” 这显然不是个问句。玲珑终于明白为什么大牛哥对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就是因为他是在那棵蝉鸣树下找到的自己。原来大牛哥是被父母所抛弃的……漫山遍野带有蝉鸣的树何止成千上万,哪里能精准的找到那棵树,不过是让年幼的大牛安心罢了。 “恩。”玲珑倚在他身边。“大牛哥,我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我知道。”大牛。“你跟我说过,那是个极好的地方。” “可是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玲珑眼里逐渐湿润了,“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但是我还是想努力一下,或许我能找到回家的路。” “会的,会再见到的。不管是你,还是我。”大牛扶过她的肩膀,看到她剔透的琥珀色眸子,为她拂去泪水,月光在她莹白的肌肤上洒了一层淡淡的晕。 他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面上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朝气在升腾,因为他在这一刹那找到了新的动力。 回家。 远处的祭台上,苍老的桑树随夜风摇摆着,树下难眠的老者奏起了轻缓的狼头琴,仿佛淡淡的水波在如水的夜色里漾开了一层层涟漪。玲珑微闭起眸子,喝醉了一般看着月亮,隐隐约约间仿佛听到了一种似有还无的蝉鸣,既凄冷又温柔。 “大牛哥,”她说。 “恩。”大牛。 “我送你一样东西,”玲珑笑了起来,从怀里取出一支精致的银色手链,手链是由数十个心形圆环相扣而成,金属制的光泽在月色下呈现一种朦胧的现代感,这是大牛从未感受过的一种美,“这是我家乡的东西。” “我会一直戴着它。”大牛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邃的火红,他郑重的接过手链。 “我为你戴上。”她说。 “好,你为我戴上。”他看了看她,说。 玲珑白嫩的小手覆上那只宽厚的大手,没有想象中那般粗糙,而是贵族公子一般的修白,像一双弹奏钢琴的手,玲珑替他戴上手链,又将脸贴在他的手上,感受到一种淡淡的暖意。 她没有觉得与大牛亲近有任何不妥,这是个根本不明白****的男人,单纯的像一个赤子。 大牛任由她这样摆弄,心里却没由的一阵悸动,和之前不大一样的悸动,他皱了皱眉,这感觉……并不讨厌。 ………… 太阳的暖光照射在这片沉睡的荒原上,大牛现在是暂代首领之任,他的接任仪式被拖到了三个月后,他显然还想再等待楚狐氏三个月。 部落门前传出一阵喧闹,玲珑蹦蹦跳跳的从秋千上下来,眼睛里闪烁着兴趣的光芒,这两日部落里十分忙碌,大牛无暇带她上山,她也着实忒无聊了。 “哈哈哈!我少央回来了!少武,你小子跑哪去了!”一阵猖狂至极的大笑传到玲珑耳朵里,她皱了皱眉头。 等走近,却看到祭台上一大群人围着一个与少武年纪相仿的少年人,他穿的一身黑色皮铠,关节间有锁链相连,背后背着一把大的夸张的无鞘宽刀,漆黑如墨的长发被随意披散在脑后,由一根紫色丝带拢住,不算魁梧的身体散发着精悍的气势,一双眼睛里肆意的漫散嚣狂,以至于人们下意识的忽视了他那张精致好看的脸,薄薄的唇角扯出狂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狂人央,你居然回来了!”越三叼着根细草,嘴里啧啧不止。 “越小三,怎么的,想单挑?”少央咧嘴一笑,握了握拳头。 “得了,你跟大牛挑吧,我收山多年了。”越三忙摆手。 “少央哥,少武哥被掳走了,长老去追了。”十岁的小姑娘弓常扎着两根羊角辫,跑过去拉住少央的手道。 “有这等事!”少央拧起眉头,嘴角又咧开笑容,“看来我不在这一年,部落里发生了很多事。不过不用过于担心,他可是少武,我少央的弟弟!大牛哥呢?” “大牛现在是新首领,在处理寒冥铁的事情。”越三不可置否的笑笑。“还有,部落来了新先生。” 玲珑一笑,是少武的兄弟吗?看着比少武成熟许多,应该是个顶好的少年吧。她面上露出酒窝,正欲上前认识。 “少央哥哥,你可不能再揍先生了,玲珑姐姐是好人。”弓常吸了吸鼻子嘟嘴道。 “……”玲珑一头黑线,笑容凝固在脸上,抽了抽嘴角。窝草,打人?! “哈哈,哦?”少央骁有兴趣的四处打量,“女人?” 最终望向了玲珑,眉毛一挑,扯出的笑容更深了。 玲珑极力的低着头,想降低存在感,“别看到我,别看到我……” 她悄悄转身想要开溜,刚走了几步,就撞到了一个精悍的身体。茫然的抬起头,却看到一张近在眼前的咧开大嘴的脸,仿佛被当场逮住的偷吃东西的小耗子,玲珑全身一竦,汗毛立起。 “你、你可别打人,打女人不是君子!”玲珑吓了一跳。 “先生,不要怕,少央从不打女人。”他亮着大白牙说。 “你觉得女子不如男人?”玲珑顿时心里一松,嘀咕道,“不打女人不早说。” 少央突然一阵狂笑,他年龄虽不大,个子却比玲珑要高些。他将面庞贴近,玲珑几乎能感受到他如火的气息,面色微红,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少央一把拉住她的小臂。 “你、你干嘛?”她有些惊吓。 “你很特别,这世上会这样问的女子怕也只有你一人。”少央目光熠熠的望着玲珑。 “少央哥哥,不要欺负玲珑姐姐。”弓常扯了扯他的衣甲。 “少央。”一个平淡的声音突然在玲珑耳边响起。 玲珑这才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的手臂仍被少央抓着,而大牛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旁。 “放手。”大牛淡淡的扫了一眼少央说。 少央皱了皱眉,瞥到大牛手腕上独特的手链,嘴角咧着笑意,不着痕迹的松开了手。 “开个玩笑,抱歉,先生不要介意。”他打了个哈哈。 “不会哈。”玲珑才不会因为区区被抓了手臂就介意,她挠挠头真诚的发问,“你什么也没做呀,道歉干嘛?” 少央看了看她,顿时笑的更加灿烂,随后一拱手朝部落内走去。 “先生,方才你问我,是否觉得女子不如男。”走了不远,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玲珑,轻狂的声音又传过来。“就算这全天下的男子都认为女子不如男,我少央也相信你是最独特的那个。” “这人……”玲珑莫名其妙的歪歪头,“没病吧?” 不管了。她看到魁梧的大牛,抱着他坚实的臂膀,又笑起来。 …… 第九章 这么报复少央真的好吗 宽广的祭台上,微风轻起,古老的桑树在摇曳。 朴素的白色曲裾将玲珑的盈盈腰肢展现出来,腰间挂着一个朱红色的中国结,但要因此觉得她瘦弱可欺,那就大错特错了。玲珑最喜欢白色,但白色实在不耐穿,没想到夸父居然会那种神奇的自净法术,将它赋予到玲珑编的中国结中,也就成了白衣的神器,一般的灰尘都可以自动退避。 玲珑看着眼睛上蒙着白色布条的少央,眼睛又眯成了小月牙儿,偷偷向羊角辫丫头弓常和一群小家伙使眼色。大家伙哗的一声散开了。 玲珑转了转眼睛,一个挺身跳上了桑树。 少央四处走了走,耳朵微动,嘴角咧出一个森森的笑容,用吓人的语气说,“躲好了吗?可不许动了。狼要来抓人了!” “好了!躲好了。”一个叫阿图的小鬼躲在树后满怀自信叫到。 “笨死啦!!”玲珑扶额,在心里大喊。“简直是猪队友啊!” 果然一声猖狂的大笑,伴随着一个娃娃的惨叫,大灰狼开始了残酷的扫荡。 “啊,被抓住了!” “哇!怎么会!” “少央哥哥别抓我!” …… 反正抓不住我!玲珑傲娇的撇撇嘴。 “玲珑,我知道你在那,自己下来吧。”少央大马金刀的盘坐在祭台上,微风吹起他的乱发和嘴角,他歪起头对着桑树的方向叫到。 玲珑做了个调皮的鬼脸,就是不说话。想框我,没门儿! “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给你两次机会!玲珑心想,当我和阿图一样傻呀。 “你没机会了。”少央笑笑。 只一眨眼,风声都未到,玲珑就感到肩膀上一重,祭台上的少央果然没了身影。 她机械式的转过头,哎呀我@#¥! 一张咧着大嘴的笑脸贴过来,离她不过几厘米,玲珑心头一跳,脚下一滑就要摔下去。 少央伸出手拉住她,戴着白色布条的脑袋歪了歪。 “这回,我不会再放手了。”他说。 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手臂环在她的纤腰上,还故意揉了揉。 玲珑浑身一颤,起了半身的鸡皮疙瘩,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把将他推开,一个空翻落到地上。 “楚少央!你这个混蛋!色胚!**!”叉着腰就是一顿臭骂。“不知道男人头女人腰是不能碰的吗!这么小就不学好,以后还了得!等长老回来,看我怎么让他修理你!” “哈哈,”少央一个拉下白布条,跳到玲珑身前,笑的肆意张狂,身子故意朝她一压,“那让你摸回来?” “你混蛋!”玲珑气的直咬牙,忙拉开距离,“哼!本小姐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去找大牛哥!” 少央不说话了,看着她蹦蹦跳跳离去的身影,盘坐在祭台上,撑着下巴。 随即又露出招牌式的笑容。 ………… 虽然多了个总与她作对的少央,玲珑的小日子过得还是一日潇洒过一日。因为相互之间越发熟悉的缘故,在部落里玲珑也就放的越发开了。 好在是在礼泰部落,这个远离世俗的桃花源般的地方,没有那么多教条规矩。 “小三!小三!”玲珑嚣张的冲进越三的帐篷。 越三一头黑线,轻轻放下手中的锉刀,他的帐篷很大,前后十余米,放了一张精致的软床,东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工具和箱子,西北的角落里插放着一捆礼泰大旗,他起身将明光兽骨擦得更亮些,以免环境由亮到暗引起玲珑的不适。 “我说玲珑大小姐,能不能别叫我小三。” “我偏叫!” 玲珑把鞋子一踢,露出两只光洁的小脚丫,大大咧咧的朝他特制的软床上一跳,像是玩蹦蹦床一样跳起来,这床是她提议越三制作的,这般玩耍也不是第一次了。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叫就叫吧,别毁我的床!”越三嘴上是这么说,手中却悠然自得的泡起了茶。 “跳坏了我的床给你睡!”玲珑在上下飞跃中满足的叫到。 “那你睡哪?”越三脸上带着笑意。 “睡大牛哥那!”玲珑面上微红,想起了什么。 “那你让大牛睡哪?”越三揶揄的道。 “他跟你睡。”玲珑危险的看着他笑道。“所以你才是小三呀。” “什么?”越三自然不懂。 “没什么,我的东西做好了吗?”玲珑并不解释,心里为自己的污擦了把汗。 “早就做好了,你鬼点子就是多。这玩意儿可以呀,怎么想到的?”越三从一个红色木箱子里取出几套带着轮子的靴子,正是玲珑托他制作的滑轮鞋。 “我家乡的玩意儿。”玲珑得意一笑,拿着鞋子就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走走走,都拿出来一起玩!” 越三不急不缓的放下茶杯,抬起箱子,跟在她后面。 ………… 祭台平坦开阔,全由平整的青石板铺垫,缝隙吻合,正适合硬骨木的滑轮驰骋。 大牛脚下踩着滑轮鞋居然稳如泰山,玲珑不可思议的把他上下看个通透。 “大牛哥,你怎么做到的?”她自己都有些站不稳当。 “我也不知道。”大牛老实的说。 “这有何难?”一声狂笑袭来,话刚落音。 噗通! 玲珑转头看到摔得四仰八叉的少央,捂着腰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刚才是失误。”少央笑的有些牵强。 “那你再来。” 噗通! “失误,失误哈。”少央居然还笑得出来。 “那你再来。” 噗通! “失误!”他笑的比哭还难看,但依然在笑。 噗通! “失误……” 噗通!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玲珑感到一股从头到脚的舒爽,胸中一口恶气全数消散,她笑的弯了腰,眼睛已经眯的看不到踪影。越三,弓常无不笑的直不起腰来,就连面瘫的大牛脸上也带上了明显的笑意。 “哟,这不是狂人央吗?怎么趴在地上?”越三叼着根细草,脚下虽然不稳却也比少央强上十倍,就像个痞子般调笑说。 “地上舒服,怎么的。”少央干笑。 “少央哥哥,你为什么不站起来?”弓常天真的补刀。 玲珑真是笑的全身无力,甚至是有些抽抽,洁白的肌肤都覆上了一层淡粉,都说爱笑的女人最美,此时确实是美的妖娆。她几乎全身贴在大牛身上,把所有力量都用来笑了。 少央干脆大马金刀的盘坐在地上,看到她笑成这样,也不在意,一时间居然也咧嘴大笑起来。 大牛扶着玲珑站直身子,温柔的抚了抚她额前的乱发。 “玲珑,不要笑少央了。” “听大牛哥的。”事实上就算这么说,她也实在忍不住。 “哟吼!”越三已经无师自通的开始围着桑树绕起圈来。 “等等我,小三哥哥。”弓常虽小,却牢牢跟在他身后,然而小三的名号自少央出,终于在玲珑这里被发扬光大了。 “我们也玩吧,大牛哥!”玲珑拉着大牛的手滑动起来。 少央看着他们,无奈的再次尝试站起来,这次终于没摔倒,只艰难的向前蹒跚。 “少央……” 少央刚刚立稳,只听见玲珑的声音在身后幽幽的响起,他僵了僵身子,艰难的转头,看到那张灿若桃花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 噗通! 少央不出所料的被玲珑一把推倒。 哈哈哈哈!玲珑风儿一样绕着大牛转悠,完全不用担心会跌倒,因为身边这个男人总会在需要的时候扶住她。 大牛温柔的看着调皮的玲珑,像一座大山一般默默地给予她站立的力量。 天边的残阳照尽大荒,明媚的笑容让夜天不凉。 滑轮很快在礼泰部推广开来,越三甚至有闲工夫搭建专门的滑轮场,各种有难度的坡道让玲珑也目瞪口呆。 总之少武被掳,长老离去的阴影基本上已经在玲珑有意无意的影响下,消失无踪了。 第十章 桃花林是女人的浪漫 …… 玲珑这段时间可是玩疯了,这个世界可比地球好玩百倍,不用担心什么吃喝拉撒,也不用去愁什么学习上课,要知道在地球上她才高三,正是学习紧张的时候。严苛的家庭教育让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机会释放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能保留那种无穷的激情也算是奇葩一朵了。 “哟吼!” 玲珑紧紧抓住红鸾背部的红色羽毛,红鸾浑身都赤色火焰完全收敛起来,狂风吹得她漆黑的发丝狂舞,活脱脱一个小疯子,洁白的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其实她是怕高的,但在红鸾宽大无比的背上,加上呼啸的狂风,她根本望不到什么东西,经过一次和大牛一起的飞行经历,慢慢的也就不害怕了。 “小红鸾!找夸父去!”她叫。 鸣——! 眨眼功夫,红色的身影化为流光,跨过了数十里,当真风驰电掣。 玲珑来找夸父自然是有事的。 “夸父!你的手杖做好了吗?”她问。 “快了,快了。”夸父依然是个充满智慧的沉思者,日复一日的坐在山峰上沉思,实在不知道他在思考些什么。 “你有桃树种子吗?”说实话玲珑已经把夸父那点老底儿都要吃干抹净了,自净法术,会发光的精灵草,可以泡茶的茶石,能听到奇怪声音的纳音螺。 “我这没有,但在山前有一颗大桃树,四季有桃,你去取了就是。”夸父活了千年,又怎么会介意这点东西,他认真想了想,“你要种桃树,再取些太沃泉水,浇灌一日便有一年之功。” “那就好,谢谢啦!”玲珑高兴的跳起来,在这样的神奇世界真是干啥都容易,这段时间她总算是有些适应了。 “你种桃树做什么?”夸父有些好奇。 “你不懂,桃花林可是女人的浪漫。”她得意洋洋的朝夸父一笑,“对了,别忘了我的话,不要追太阳!” 夸父看着她乘着红鸾消失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望向天边散发无穷光热的太阳,火红的夕阳在他漆黑的眼里缓缓转动,夸父族人无时无刻都在思考着太阳的真理,追逐着太阳的神芒,企图获取一种至高的力量,让他重新取回先祖的荣光。 千万年来不曾停息的追求,漫长的时间长河的酝酿,使它成了一种莫大的使命镌刻在每个族人的生命信息里。他们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放弃对太阳的追逐,就算是下一刻就面临死亡,那也不能对他产生丝毫阻挡。 因为这是信仰。 ………… 部落南面的空地上,被种下了一大片桃花种子。 “大牛哥,”玲珑带着笑容的小脸上沾满了尘土,琥珀色的眸子一日比一日美的耀眼,“可以浇灌了。” 大牛被她的笑容一晃,也笑起来,拿着越三制作的玲珑牌喷壶认真的浇灌着。 “真拿你没办法。”少央也无奈的笑笑,在一旁帮忙浇灌。 “玲珑姐姐,我觉得你越来越美了。”弓常在一旁道。 “仙子的美貌,恶鬼的内心。”小三实力吐槽。 “你作死?”玲珑嗔骂,那一嘟嘴的风情,让少央也一愣,他看了看玲珑那双精致的不像话的眸子,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干嘛盯着我?迷上本姑娘了?”玲珑揶揄一笑。“哎呀呀,本姑娘最大的缺点就是太美啦。” “除去性格,你确实美的不像话。”少央调侃。 不待玲珑反驳,就见那种子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起来,就片刻之间便有玲珑手腕粗细,枝叶繁茂,甚至有几个青涩的花骨朵。 “真是反科学,反季节。”玲珑目瞪口呆的嘀咕。 每日一大早,玲珑便在部落里上蹿下跳的叫人起床帮忙浇水。到了第七天,桃花林完全长成了玲珑想象中的样子。 大牛换了一身颇为正式的青色袍子,领口有黑色铭纹,胸口绣着精致的三足金乌,袖子不宽不窄正是金乌尾羽伸展之地。他离接任仪式已经越来越近了,玲珑给他梳了一个颇为精神的发型,就像少央先前一样,把头发微拢在身后的内扣。 “玲珑,来休息会吧。”大牛坐在桃花林中的石桌旁说,这石桌可不是小三弄的,而是大牛依着玲珑的想法亲手做的。 “不忙,马上就好了。”玲珑在树下放了一个又一个竹框。 “你在做什么?”大牛茫然的看着她。 “收集桃花呀。” “有何用?”大牛不解。 玲珑突然停下了动作,她跑到大牛跟前,好像重新认识他一般,伸过头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 大牛看着玲珑几乎贴上来的小脸,心头一跳,微微朝后挺了挺身子。随后又茫然起来,我为什么要向后? “你做什么?”大牛问。 “你还是我认识的大牛哥吗?”玲珑眨了眨眼睛,“居然可以主动问话了,大牛哥以前是那种不说便不问的人呢。” “我不知道,”大牛也不明白,自己似乎变了,不变的是他依然的直白,“我不讨厌这样。” “我喜欢。”玲珑甜甜一笑,四处的桃花也黯然失色。 “玲珑,”大牛皱了皱眉,“为什么我看到你……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大牛哥对我来说也很特别。”玲珑做到大牛身旁,像以前一样抱住他坚实的胳膊。 “我不明白这种感觉……”大牛心里又开始悸动,他认真的说,“自从认识你,出现了很多我不能明白的事情。” “有些事情不用明白。”玲珑面上笑了笑,她知道大牛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玲珑!我正找你呢。”少央从东边跑过来,看到两人靠坐在一起,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又咧嘴笑起来。“有好事!” “怎么了?”玲珑问。 “哈哈,你猜怎么着!结桃子啦!”少央笑道。 “!”玲珑跳起来,“不早说!桃子!桃子呀!哪儿呢?” “东面,小三在摘呢。”少央就猜到她这个吃货会高兴的飞起来。 “走走走!”玲珑拉着少央的手就飞奔起来,惹得一地桃花飞散。“对了!大牛哥,快来呀!” 少央闻着玲珑身上淡淡的清香,嘴角咧开的笑容越来越深。 …… 粉色的桃子经水一过,在阳光下简直闪闪发光。 玲珑猛地吸了口小鼻子,两手一边一个大桃子,馋的口水直流,她真是很久没吃过桃子了。 “小三,你说我吃左边的还是吃右边的?”她眼也不眨的问。 “……”越三呵呵一笑。 “大牛哥,给你一个!左边的大。”玲珑想了想挥挥手朝远处的大牛喊道。 一阵黑风吹过,卷起大片桃花翻飞。玲珑回过神来,左手的桃子依然不见了踪影。定睛一看,少央抢过桃子靠在一棵大桃树下,得意洋洋的把玩起来。 “死少央!谁让你抢我桃子的!”玲珑果然大怒,毫无风度的叉腰大叫。 “玲珑,你比我们部落的女人还豪迈,但是偏偏长了副柔弱的脸。哈哈哈!”少央笑道。 “哼!”玲珑不屑的转头,狠狠咬了一口桃子,好像咬的是少央一般,水光染透红唇。 微风吹过,漫天的粉色桃花一层又一层飘落,玲珑被这美景吸引,也顾不上跟少央斗嘴,在桃林间窜动起来,她的身前身后成了花的海洋,只随意的走动跳跃就能引起一阵花浪,比得上这世上许多自认卓越的舞蹈。但真正让人心醉的还是她日愈完美的容颜,就算这桃花再美上十倍,只消她一笑起来,无数的花只能黯然失色,成了衬托的绿叶。 不远处的石桌边,大牛与越三对坐闲谈。 “再这么下去,是个问题呀。”越三一边咂嘴一边摇头。 “怎么?”大牛沉声问。 “你难道没有发现玲珑一日比一日美吗?”越三眯起眼睛,“这很不正常。” “她的眼睛,”大牛看了看正在和少央追打的玲珑,“她的眼睛有一种力量。” 大牛凝起眸子,浑身气血翻涌,气浪升腾,眉间太阳般的神纹流溢出金色的光芒,双眸深处是如火的焰光。 他看到玲珑琥珀色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银芒。 “银白色的光芒……” “少央也注意到了吧,不知对玲珑来说是好是坏。”越三喝了口茶,笑了笑说。 “会是好事。”大牛说。 越三没有答话,眯起眼睛细细品茶。 其实玲珑自己也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 比如族人看自己的眼光越发不同,所有人都愿意与自己亲近。在照镜石的时候,偶尔能看到一缕微不可查的银芒。 每天早上起来迷迷糊糊的照镜石,真的会被自己帅醒…… 玲珑猜测,这些变化一定与那银色的光芒有关,她有非常强烈的预感,这种变化很快就会停止,总之不用担心美成祸水了。 “啦啦啦~啦啦啦~” 玲珑蹦蹦跳跳的跑到大牛身边,大牛微笑的望着她,粉色的桃花落在她漆黑的发间,他伸出手将它们一一剥落,玲珑心里美滋滋的,只觉得这样的日子一直下去才好。 大牛温柔的目光像一轮深秋的夜月,自从认识了玲珑,他的变化真的大到每个人都能察觉。他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条白巾,替玲珑擦了擦嘴边桃子的汁水。看到那光泽的红唇,心跳不自觉的加快许多,手指隔着白布也能感受到一股诱人的灼热与柔软。 玲珑红了红脸,罕见的没有做声。 “玲珑,快过来玩!”少央喊道。 “来啦!”她又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 第十一章 玩着玩着才华就横溢了 “大牛哥,我给你跳个舞!这两天刚学的!”玲珑嘿嘿一笑,说实话她真觉得自己开了挂,学什么都特别快,比起以前何止聪明百倍。 “就你还会跳舞?”少央眼睛一亮,又一副不屑地表情,盘坐在树下,一片片桃花散落在他肩头上。 “本姑娘会的多了,不然怎么当你的先生?”玲珑心情非常不错,嘴边的笑容没有停过。“死少央,别坐那颗树下,有我酿的酒!” 少央眼睛一转,咧开嘴巴无声的笑了。 “要是少一滴,你给我等着!”话一出口玲珑就后悔了,心知说漏了嘴,赶紧补救,但明显有些苍白无力。 接着小三也无声的笑了。 “还有你!死小三!”玲珑无力的威胁。 “玲珑姐姐,你跳部落里的舞吗?”弓常在一边问。 “姐姐跳家乡的舞,保证让你大开眼界。”玲珑摸了摸她的头走进林间。 白色的轻薄袄裙并不显得宽大,反而让她有一种清新脱俗的自在感。玲珑的袖口绣着素细的青燕花,正是前几日自己绣上去的。这刺绣的手艺是跟族里的托桑奶奶学的,针是越三用寒冥铁铸的,线是夸父的精灵草和族里的桑蚕丝编制的,所以衣服总有一种莹白明亮之感。 她的舞是自己根据地球上的民族舞古典舞改编的,如果放到大荒,确实清新脱俗的可以。 玲珑只一个简单的起手,所有人就被紧紧吸引住了目光,大牛默默地拾起一片桃叶,配合的吹奏起来,只是有些凄切靡靡,这一手怕是他在山间思念亲人时学的。 玲珑灿然一笑,一个旋转带起狂花,微仰头,如墨的发丝垂散出涟漪。 越三不知从哪来的骨笛,也跟着合奏起来,温润的笛声像三月的春柳,居然说不出的合拍,说实话玲珑也不敢想象他吹得好极了,像是下了一大番苦工的。 少央微笑,从身后拔出那把从不离身的无鞘宽刀,指尖微弹,好像有淡淡的波纹在空气中律动,简单的便合上了拍子。 小姑娘弓常目瞪口呆,她也未曾想过这几个大男人藏的这么深,各个都有一手,反而自己成了唯一的欣赏者。 玲珑轻松做起了高难度的动作,身体的柔软度可以让地球上所有舞者羞愧,以至于她能够最大程度的,做出正常人难以做到的匪夷所思的舞姿。脚尖轻点,方寸之间舞动,比之传说中的赵飞燕也不遑多让了。 桃花随着舞乐一层一层的跳动,微暖的阳光从繁茂的树隙照下来,在玲珑身上披起金色的羽衣,她的眉眼间浮动的是无限的活力,金黄的眸子微闭,但仅靠一点点露出的瞳光,就有慑人心魄的魅力。 轻舞间,她张嘴唱到,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 舞姿作罢,桃花落定,襦裙依然整洁如故,佳人自然风华绝代。但从玲珑微红的脸蛋可以看出跳这一支舞并不是毫不吃力的。 几人起身走过来。 “怎么样?”玲珑得意一笑。 大牛微笑点头,细心的为她擦拭额角细细的汗水。 “跳得真好!曲也好,词也好!”弓常在一边鼓掌。 “难以想象,玲珑能跳这么好。就算不看脸,只凭舞姿而言,也属上上等。”越三夸得很有水准。 “可以靠脸,我偏靠实力。”玲珑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就是有些人太自恋。”少央调笑。 玲珑也累了,只给他一个白眼。 玲珑总是有层出不穷的新鲜玩意儿,拉着几人经常性相聚。他们渐渐组成了一个小团体,玲珑起名为“大牛玲珑吃货小分队”,少央偏要叫“珑央义气营”,为此争斗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结果。 阳光洒在古老的桑树顶上,层层叠叠的桑叶轻轻摆动,地上投射出无数斑驳陆离的光影。 树下摆着精致的座椅与茶桌,玲珑和大牛坐在一起喝茶,少央和越三坐在一旁研究四季蝉,而小姑娘弓常则在桑树上挂着的秋千上晃荡。 “大牛哥,尝尝我做的桃花饼。”玲珑拿起桌上的糕点要递给大牛,眼睛又眯成了月牙,实际上她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才是最美的时候,但在座的心里偏偏认为她这么笑更有魅力。 “哟,你做的?这我可得尝尝。”少央先坐不住了,一口大白牙已经咬了过去。 玲珑极力躲避,但圆圆的桃花饼始终没能逃过狼口,她的手指碰到了少央的嘴唇,感到的却是一丝淡淡的冰凉。 “你要死呀!”已经互相之间如此熟悉,即使手指碰到了少央的唇,玲珑也不会脸红,只是一副马上要收拾少央的样子。“臭少央,死小三!” “你骂他就好,管我什么事呀,”小三在一旁表示无辜,同时不动声色的拿起桃花饼往嘴里塞。 “这面粉我们北地可不易寻。”弓常也笑嘻嘻的过来分一杯羹。 大牛微微点头,这时候才吃上玲珑的桃花饼,眼睛轻轻一亮,这饼他以前从未吃过。 “好吃,北地凶兽众多,少有人吃面粉。”他的意思是大家都吃肉。 “你这面粉……似乎与寻常面粉不太相同。”小三细细尝了尝。 “我怎么没尝出来。”少央咧开大嘴,三两口就是一个,活生生一个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样儿,玲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就你这样能尝出什么来,”玲珑不屑,“我这小麦种子可是通过太沃之泉的帮助改良的。” “种子改良?”小三似乎特别感兴趣。“此话怎讲?” “原本的小麦呢,产量有限,在不太合适种植的北地甚至无法生存,但太沃之泉拥有缩短植物生长周期的神效。我种下一批种子,一天就是一年。第一批死去了大半,那剩下的……”玲珑尽可能的讲的他们能听懂。 “剩下的必然是种子中强大的,这样多次下来,必然会诞生一种适应北地的强大种子。”大牛罕见的开口道。 “还是大牛哥聪明。”玲珑甜甜一笑。 “你是怎么想到的?”小三眼睛亮了起来,“从来没有人想过用这样的方法进行耕种。”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大自然的规律。说了你们也不懂。”玲珑说着突然跳起来拍开正在偷吃最后一块桃花饼的少央的手。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少央笑嘻嘻的望着玲珑,眯着的眼睛里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小三则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些都是小儿科啦,等小三把我的东西做好了,本姑娘带你们出去赛马!”玲珑笑嘻嘻的道。 “有了那东西你就会骑马了?哪一次不是你扶坐在马上,由我们轮流牵着,跟遛狗似的。”少央嗤笑。 “我教了玲珑很多次,她确实不是骑马的料。”大牛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他只是回想起玲珑无数次从马上摔倒被他抱住的情景。 玲珑再怎么样也是个姑娘,她有些脸红,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玲珑姐姐,嘻嘻。”弓常是没说什么,但从她笑嘻嘻的脸上也能看出了她在想什么。 “臭少央,死小三。你俩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了我这件东西,就算再笨的人也能学会骑马!”没办法,玲珑开始选择性的骂起了人,显然正在思考的小三再一次受到了波及,但他早已习以为常。 “你嘴里的话倒是妙语连珠,可是口气也太大了,再笨的人也能学会骑马,那足以改变天下大势了。”小三只负责帮她做出来,却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你懂什么,”玲珑胸中有一股难言的优越感,想法子要从各方面打击这帮人,她转了转金黄的眸子。“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游戏?我奉陪到底。”少央又嚣张起来,颇有我良辰奉陪到底的气势。 …… 看着茶桌之上刻画着纵横的线条,摆着车马炮兵的黑红二子,显然是一副成型的象棋。有着能工巧匠越三在,做一副象棋又有何难。 “这是什么?”少央问。 “这个是象棋,边下边告诉你们。”玲珑阴阴一笑。 “下就下。”少央笑笑,他还从来没有怕过谁。至于胜负,如果对象是玲珑,输给她一辈子,又有何妨。 “输了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玲珑露出狐狸般的笑容,身后好像要伸出一个小尾巴来。 小三大牛坐在一旁轻笑,自然知道玲珑那点小心思,但谁又去说破呢。他们对物质看待极淡,不管玲珑要求什么,就是都应允了也不觉得心疼。弓常这小姑娘却是不大明白,还暗暗替玲珑担心,怕少央这个坏家伙赢了好欺负她。 …… “哈哈,将军!少央,你输了!记得我要东林峰的楠木!”玲珑高兴的跳起来围着几人转了一大圈。 “你没提前说象不能过河啊!”少央输的很憋屈。 少央已经连输了三局,给出了不少玲珑看得上的好东西,她很快开始转移目标,眼睛贼亮的看向跃跃欲试的小三。 “哈哈,将军!小三,你输了!记得我要一架楠木古琴!材料找少央要。”玲珑如今的脑力加上本身对象棋的理解自然大杀四方。 “你没说小兵过河只能走直线不能后退啊!”小三有些郁闷,其实他是上了心的,这象棋在他眼中可不是简单的玩具。 “棋盘如战场,你见过能后退的兵卒吗?”玲珑得意洋洋的将他一呛。 …… “哈哈,将军!大牛哥,你又输了。这次就罚你陪我去放风筝!”对于大牛玲珑自然网开一面,他也没什么收藏是玲珑记挂的,若说有,那就是大牛这个人。 “原来将帅是不能外出的吗?”大牛倒是没怎么在意。 …… 第十二章 那个叫大牛的男人 象棋这种有趣的游戏迅速在部落内的老人圈子里传播开来,而年轻的北地人对这种靠脑力的游戏则不是特别感冒。小三则是显示出非常的兴趣,隔三差五的要找玲珑对弈,棋艺进步飞快,很快甚至能和玲珑下成平手。而少央则是玩玩全全的臭棋篓子,无限次的寻玲珑下棋找虐。让玲珑舒爽的同时,对他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同情。 这人,怎么能这么笨呢? “他只是不想赢。”小三高深莫测的笑笑说。 当然玲珑是不相信的。 很快到了玲珑的赛马神器铸成的日子,几人来到部落南边的一片小型草原,这里是百万里都天山脉脚下众多的草原之一,包括礼泰部落等三个小型部落在其中饲养了上千狼马。 辽阔的草原深处一条连接天际的地平线,视线纵深之处满是绿意,正值早春,虽是北地,但一片片嫩叶也忍不住发出头来,蔚蓝的苍穹中只有伶仃几抹白云,散发着无穷光热的太阳成了孤高的王者,让一切都成为远离它的下臣。 红鸾双翼一展便吹散了那几抹云星,狂风带起一大片绿色的草浪,浩浩荡荡的扑向远方,又是一个俯冲,火红的光影与白日融洽,冒起滔天的焰火,一声长鸣,婀娜的身姿在空中似乎成了一曲凤凰的舞蹈。 “玲珑!”大牛骑着一匹健壮的黑狼马在她身后疾驰,双目紧紧盯着前面那道较弱的身影。 “小三!少央!看到没有!”玲珑得意的笑出声来,笑的肆无忌惮,她骑在一匹个头稍小的白狼马,坐下正是让小三打造的马鞍和马镫,甚至马蹄上也给安了马蹄铁。寒冥铁是北地出产的上等矿铁,配上皮质软硬适中的角犀牛皮革,但做出这一套乌黑透亮的马具,非得小三那双巧手不可。 “构造虽然简单,但却是不得了的东西。”小三和少央吊在后面,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深意。对于普通士兵来说,马具实在太重要了,有了马镫和马蹄铁,就算玲珑这种丝毫没有骑马天赋的人也不用担心会从马上摔下来。这种东西的出现甚至可以改变天下兵种分配的格局,让骑兵成为一柄战无不胜的利刃。 换而言之,这东西,可能会引发,不,一定会引发战争。 “玲珑……”小三暗叹一声。“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这个东西,还是不要传出去为好。”少央咧嘴笑了笑。 在小三和少央眼中,玲珑本人的才华已经上升到了争霸天下的格局,她的小脑袋里藏着的东西,都具有强大的危险性,可偏偏她又是那么的单纯呆萌,是有一点小聪明,可离开了大牛和他们的保护,要在这样的世界好好活下去,那是很有难度的。如果她脑子里的知识被有心人利用,可能会出现可怕的结果。 玲珑毫无所觉地放慢了速度,取出准备好的风筝与大牛一前一后的追逐着。蔚蓝的穹隆下,展翅的不是雄鹰,而是自由的凤凰鸟。 时间过得飞快,玲珑浪漫的桃花酿最终还是被少央不浪漫的偷喝了,为此她追着这家伙鸡飞狗跳的撵了大半个部落。最后大牛出面让少央贡献了一颗他珍藏的酿泉石,这才作罢。在玲珑不怀好意的赖皮下,小三也被波及的送出了一支精巧的骨笛。 实际上只要用一点太沃之泉,三两天功夫就能酿出上等的好酒来。 夸父还是日复一日的在思索些永远想不通的道理。 红鸾化形后四处乱逛,想要好好认识这个大千世界。 午后的太阳正浓烈,夸父已经回到山前观日,红鸾也有一段日子没回来了。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大牛的首领接任仪式。 但玲珑通读了部落的典籍,自然知道白天要举行的那繁琐到让人崩溃的仪式,麻烦程度不亚于地球的婚礼,而且其重点是在晚上的庆典,于是便决定直接跳过白天,晚上再回去。 “洗呀洗呀洗澡澡,太沃泉水少不了~”玲珑眼睛一转打起了用太沃之泉洗澡的主意,反正是活水,她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如果夸父知道她不止让他喝洗脚水,还让他喝洗澡水,一定会黑化的过来撵人。然而实际上更可能向大牛告状,然后大牛呆萌淡定的说:下次不要这样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欢快的脱了衣服,一个优美的跳跃入水,在泉水池里荡起数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巨大涟漪。 漆黑的头发被淡红色的池水打湿,实际上这种红色只有观赏效果,无法在任何事物上留下半点赤色,太沃之泉实际上是一口清澈的不得了的泉水,玲珑是第一个验证它濯洗效果如何的人。 “哇哦!”肌肤上居然带着一种由内而外的饱满的嫩白,四肢放松的在水里游动,感受周遭的水流在缓缓的流淌,她有一种洗经伐髓脱胎换骨的错觉。她眼睛微微发热,银色的光芒在深沉的琥珀色中闪耀不停,深黄的光芒窜起又完全压没了银色。 “呼!”她漂浮在水面。 那淡淡的热流在眼中越发明显,浑身的温度在略凉爽的泉水里也逐渐提升,仿佛是在泡着一种独特的温泉。轻轻闭上双眼,眸子里温度暖的让她想起了大牛那双宽厚的大手,一时间想起了什么,面颊微红。 但在下一刹那,玲珑的笑意完全僵住,她震撼的瞪大了眼睛,久久不能言语。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画面。 轰!轰!轰! 一颗又一颗散发着无穷光热的太阳在苍穹中并立! 慌乱。前所未有的慌乱! 大牛哥,大牛哥! 她颤抖的穿起衣服,湿漉漉的头发未干,山风一吹,带来午后热风也压不住的凉意,这股凉意更来自于脑海中通天彻地的灼热。 太阳!十颗太阳! 肥遗之祸! 原来这就是肥遗之祸! 她一边朝山前跑去,一边大叫,“夸父!夸父!出大事了!快送我下山!” 古老的巨木仍在山间痛饮潺潺不息的太沃之泉,但只有慌乱的玲珑知道,这一切或许很快就会不复存在。 因为一场无人可以想象的可怕浩劫即将到来。 …… 今天的阳光略微有些烈,大牛却不觉得有任何刺眼,他感到自己身体里潜伏的那股伟力在缓缓觉醒。他眉心的赤色太阳神纹在不停的跳动,散溢出的金色流光连普通的族人也能有所察觉。 他穿着一身赤衫,头戴烈日冠冕,按照规矩郑重的先祖祷告。 部落礼天而不拜天。 所有人都在一旁肃穆的立着,见证这一场新旧的交接。越三和少央也收起了往日的玩世不恭,两人举着越三房内的大旗,一阵大风吹开了蜷缩的赤旗,这是堆在越三账内玲珑从未细查过的大旗,旗面游动间金色的弓箭在赤旗上隐现,弓常阿图合力举起一张大旗兴奋的摇摆。 “大牛哥!”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传来。 大牛只能浅浅看一眼,又接着仪式进行下去,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要先完成仪式。 少央跑过去拉过玲珑站在一旁。 “玲珑姐姐!”弓常和阿图喊道。 “哟,玲珑,你不在太泉山吗?这么快就回来了。”越三笑笑。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等仪式结束后。”少央语气虽然轻松,但玲珑感受到了他眼中的郑重。 玲珑没见过这般严肃的少央,心里焦急万分,但也明白仪式不能被打断。 她的心在不停的狂跳,眼睛里热量在流淌,脑袋有些眩晕。 只见大牛魁梧的身躯在太阳下映出了一片阴影,玲珑凝起眸子,看到他体内滚滚奔腾的热血,仿佛一条不息的大河。他面上一片宁静,十数条金色的流光从眉心窜出来,形成了肉眼可见的金缕,环绕在他的周身,在血脉中来回穿腾。无形的气浪带起了赤红的战袍,在他身后形成流动的长虹,他刀削似得面庞比起昨天似乎成熟了不止一点半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有的不仅仅是深邃,更多的是一种让人心悸的熊熊焰火。 这就像在确定一个使命!在行走一条命中注定的道路,因此顺天而行,备受上苍青睐。 大牛好像更强了,在玲珑的眼中他似乎成了天地的宠儿,被赋予了沟通无尽山河与联通太古星辰的伟力。 他扯下披风,随手一抛,拿出那把银色的传承匕首,划破手掌,在古老的桑树前起誓。 “后楚狐氏年三十,扶礼泰于世,功高劳苦,时任五十载,不敢有负于民,人所共见,今禅位于羿,羿定竭尽全命,不负部民厚望!” 声音回荡在呼啸的风中,玲珑茫然的抬起头,望着祭台上那个英武的身影,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耳边突然响起了震天的欢呼, “羿!” “羿!” “后羿!” “后羿!” 第十三章 他将在太阳的尽头加冕为王 “后羿!” “后羿!” 那震天的欢呼声凝聚成一股狂热的无形气流,鼓动了所有围观者,玲珑似乎看见无数条金色的丝线连接到了大牛身上,成为了一条无法打破的枷锁。他莹白的面庞被太招照的通红,高大的身躯这一刻像是得到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散发着一种不朽的气息,跨越了古今万代的桎梏,蜕变成了——神! “吼!” 大牛一声狂吼,在这一刻他似乎完整了,之前的他就像是个不完整的他,而当他获得后羿这个名字的一刻,他被补全了。完成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成为了真正的人,完全的人,完美的人,这是近乎于神的那种完整。玲珑眼中的他几乎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生命体,无法解析,无法理解,那是无法用任何方法表述的奇迹。 无数赤色的大旗在空中挥舞起来,金色的弓箭随风飘成了流光,仿佛一只纯金的箭矢,正对着苍穹中那颗无穷灼热的太阳。 玲珑瞪大双眼,猛然震醒,背后被汗水惊湿了一片。 后羿!后羿! 大牛就是羿!后羿! 《礼泰三典》:羿,善射之人;后,首领也。 后的意思就是首领,就像当初的后楚狐氏!每个升任首领的人名字前都会自动加上的称号。 眉心火红的太阳神纹,撼天动地的伟力,神鬼莫测的箭艺,部落中的三足金乌绣纹,又有地球神话中的夸父红鸾肥遗。 亏我自认聪明,通读了那么多的典籍,怎么就没想到!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后羿射日,夸父逐日,肥遗之祸,凤凰涅槃,甚至是少武的失踪,楚狐氏的出走,这一切的一切在她脑海里混成了一股混沌的浆糊。她开始真正意识到,自己到底来到了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大荒! 神话的大荒! 而不是自己简单的认为有一些神秘的古代世界!自己以后可能会遇到无数超出自己思考范围的存在与传奇,难道自己就是一名见证者?还是这场盛大传说的参与者?自己到底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身份? 我,为什么会穿越。 或者说,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做什么? 玲珑今非昔比的大脑开始了一种可怕的运转,超越了古今所有的科技凝聚的精华的计算机,进行着庞大的可能性的延伸,像一棵疯狂成长的大树,从一根枝条发散出无数的脉络,每一根脉络都代表了一种可能。 她在思考人类哲学的三大终极谜题。 轰! 似乎是137亿年前宇宙最初的大爆炸在她脑海里进行了重演,无数的数据和知识在她的双目中流淌,那金黄的琥珀色疯狂的流动起浓重重的液体似的光芒,像要凝固成亘古的玄黄,玄奥晦涩的符号在她眼中不停地沉浮湮灭,她愣愣的看着那看台上挥手间气浪翻涌,无限风光的男人,他是射爆九颗烈日的传奇英雄! 当天上出现十颗太阳,会有一个拥有巨大力量的英雄出现,替人间射下九颗,那人的名字叫做后羿。而她想要的只是大牛哥呀!玲珑几乎有些痴了。 他的身躯,他的双眸,他的太阳神纹,他的四肢和头发,都在发散着无穷的力量,那是为什么呀!那是为了射爆太阳! “你怎么了?”少央咧嘴大笑,看到玲珑魂不守舍的样子,歪过头问。 玲珑听到少央的声音,无神的看了他一眼,心里一跳,少央又是谁?难道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人物?他又有着怎样的命运。 一瞬间,双眸里竟然出现了一片染血的夕阳,那场面一闪而逝,刹那间又像玻璃一样破碎开来,她觉得自己的小脑袋都要爆炸了,她不敢在多想,赶紧摇了摇头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开。 “后羿射日……”玲珑喃喃道,“这就是肥遗之祸……” “射日?肥遗?”少央听到她的嘀咕,“发生了什么?你这么慌张。” “少央,”玲珑想到十日并存带来的可怕灾难,一时间手脚发冷。 那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是十只金乌吗? “少央,你知道三足金乌吗?”玲珑问。 “知道,那是部落的图腾,太阳的化身。”少央笑笑道。 “真的有三足金乌吗?”她心乱如麻。 “想来是有的,但谁也没见过。”少央说。 “三足金乌……”玲珑喃喃道,“后羿射日。” “到底怎么了?”少央看她面色惨白,也不笑了,微微皱起眉头。 “十颗太阳,”玲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看到了十颗太阳!” 少央怔了怔,又咧嘴大笑,“十颗太阳?哪儿呢?” “真的有十颗太阳,你相信我。”玲珑真的是怕了,连跟自己关系密切的人都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灾难,何况是其他人呢。 “好好好,我相信你,”少央嘴角的笑容依旧,“话说一日没见你怎么给我的感觉突然大不一样了。” 玲珑没有回话,转头看向祭台上凝目望向太阳的大牛,不,现在是羿,后羿。她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并不是怕那十颗威力无比的太阳,而是怕台上的男人,不相信她。 “后羿!” “后羿!” 无数的欢呼声仍在响起,玲珑奋力一喊,喊的是那个熟悉的名字, “大牛哥!” 欢呼声震耳欲聋,瞬间让她的声音消失在滚滚洪流之中,四处的嘈杂让玲珑感到深入骨髓的无助,时代的差距,思想格局不同的矛盾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她甚至觉得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理解她相信她。就算是大牛哥,现在作为后羿,代领成千上万的族人,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离她那么近了。 何况他还有一个注定的伴侣,嫦娥。 想到这里,玲珑神色黯然起来,悄悄地转身朝太泉山跑去,她要去找夸父,她有预感夸父一定知道些什么,因为他的守护星是太阳,他是巨人的智者。无论如何他要帮助大牛哥,不能让他独自一人面对太阳。 “玲珑!玲珑?”少央在她身后挥手喊叫,转眼又被无边的欢呼声浪压没。 大牛听到少央的呼声,和他一同朝玲珑的背影望去,只见那个单薄的身影在茫茫的大荒中渐行渐远…… 他想要叫住玲珑,但看到面前无数狂热的族民,只好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又回过头举起双手发出长啸。 “万胜!” “万胜!” …… 玲珑匆忙的行至太泉山脚,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喊叫声。 “玲珑!” 她转身看到那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此时此刻就算是她也真的难以笑起来,如果她没有遇到肥遗,是不是就不会有十日灾难了呢?她一想到这里心里就像压下无数座大山,甚至会想这一切是不是都是自己的错。 她无精打采的打了个招呼,尚未对那人说些什么,就感到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对不住了,玲珑。”那人露出了一个颇具歉意的笑容,扛起玲珑朝南奔去。 …… 此时天边已经火红一片,血色的夕阳在大荒深处蔓延起入夜前最后的温柔。飘扬的尘土随着马蹄翻飞,微尘在柔软的光芒里显出云雾般变化莫测的形态。 一个孤独的巨人坐在山峰上沉思,他坚钢般的胡子拉碴一片,眼里飘荡的是无穷的智慧。 族人散去的祭台上,透过古老桑树的层叠枝桠,看见那一颗逐渐落下天边的夕阳。 后羿举起大弓拉了个空弦,弓弦“嗡”的一声震荡起一层层幻影般的波纹。他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祭台上,月亮出来了。 都天脚下,北越境内,古老的荒原深处那一条存在了不知多少年月的老路,是更深古时代的王者们世代修筑的大地血脉,盘踞在整个北越作为一切流动的通道和枢纽,每隔百十里就设有一块青色的石碑,那上面记载着无数旅人留下的模糊字迹。道路的两旁长着苍绿的杂草,以无比强韧的生命力卑微的活在世界的角落,没有名字,没有身份,微不足道,人们管他们叫那草,或者这草。那又如何?无论如何他们活着。 一辆孤独的马车在这条大路上彻夜行驶,它身后留下的是两道看不见的车辙。 它会驶向哪里,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是一次华丽的旅程还是一次无疾而终的冒险。 谁知道呢。